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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哥讲江湖之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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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哥讲江湖之局中局-书剑凋零
代序
  网络文学与传统经典的较量
  继《步步惊心》、《杜拉拉升职记》、《明朝那些事儿》、《黑道风云二十年》等网络小说火爆后,由《北京青年报》最先报道的书剑凋零的作品《听哥讲江湖》引发了新一轮网络作品和传统经典的较量。网络上大多数作品虽然表面上动辄上千万的点击率,但真正能出版发行走向市场的却寥寥无几。笔者发现真正的经典著作点击率都不是最高,而《听哥讲江湖》可谓网络小说经典中的经典。
  小说中作者塑造的第三个主人公血凝,是一名在日本研习跆拳道期间加入山口组并名列新宿堂的大哥级人物。书剑凋零分别用了“悠悠天地中,又见他身影翩若惊鸿”、“千里走单骑,匹马戍梁州”、“江湖布衣,一剑飘然”等优美的篇章浓妆淡抹地刻画了一个当代大侠的形象,其腿侧的六把木柄匕首、歌舞伎町的风云往事更增添了人物的神秘性。作者剑出偏锋,以独特的视角,并运用古龙的浪漫武侠手法描写了黑社会的人物,远离了粗话、暴力,让当代人在书中圆了武侠梦、英雄情。
  小说中对于人性的深刻剖析、对于都市恋情的触及、对于禅学的把握使得每一个篇章都成为神来之笔,这里尊重作者的意见,对其本人不作过多采访的描述。作者的作品首发于搜狐原创,继而登录红袖、新浪读书。为了写出最真实的小说,作者曾到矿山、看守所及中国台北、日本体验生活,像小说中的“富士山下,樱花不再浪漫”、“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都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凋零哥对于作品的认真态度,感动了笔者,以此心写此作,此作让读者不寂寞。而他的另两部作品《听哥讲江湖之英雄来去》、《听哥讲江湖之摸金校尉》也开始谋篇布局,里面将涵盖世界三大黑帮、当代知名奢侈品牌。当年日本的“青龙刀”事件也将被第一次还原。
  期待书剑凋零能成长为继当年明月、慕容雪村后的又一新派作家,也期待其《听哥讲江湖》系列小说能开创现代武侠新纪元。
  《上海东方早报》
第一章 诗剑江湖
  惶惶三十载,书剑两无成,很久就有写一些东西的打算,给自己的青春留些深刻的记忆,同时也是兴趣所致,爱好使然!
  2011年年初在台北时,构思了三部小说。一部是讲商战风云的,一部是讲黑道悲情的,另外一部是盗墓武侠题材的。但都属于江湖,也都归于《听哥讲江湖》这一个系列。分别定名为《听哥讲江湖之局中局》、《听哥讲江湖之英雄来去》、《听哥讲江湖之摸金校尉》。
  《听哥讲江湖之局中局》这部小说中糅合了商战风云、黑道悲情、浪漫过往,笔法诙谐,情节厚重。江家江纵北与白家白家齐在矿权争夺上互设悬局,而盛邦矿业与金兴矿业这些矿企背后都有黑社会参与其中,原日本山口组成员血凝、黑道成名人物刀哥、藏獒、向秀才,为了情为了义立马横刀。更有名模俏菲菲、秘书周佳依、舞伎信妃子等美人来造就英雄传奇。门客马超舞和二殿下江纵南一起给您演绎另一段江湖。
  《听哥讲江湖之英雄来去》具体提纲形成于不久前的日本之行。在日本东京和新宿,同当地华人谈起了日本最大的黑帮山口组,了解了很多关于日本黑帮的事情,了解了北京帮和上海帮当年的青龙刀事件,了解了东北帮同山口组在新宿的信妃子歌舞伎事件。而这两部小说的一个共同黑道人物——血凝,其原型就是青龙刀事件中的第一杀手小湖南。而当初在台湾台南时,笔者很详细地了解了台湾竹联帮的组成及一些不为大陆所知晓的黑帮风云。《英雄来去》会糅合当今世界三大黑帮及香港三合会和国内黑道一些成名大佬曾经在日本、意大利和国内的江湖风雨。
  《听哥讲江湖之摸金校尉》是笔者详读了《鬼吹灯》、《盗墓笔记》后,联想到小时候所拜读的《东周列国志》、《三国演义》、《封神榜》等名作偶来灵感。因为三国时期董卓、曹操都曾以盗墓筹集军饷,而曹操又设立了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专司盗墓的官职,江湖上的盗墓派别也因此分为摸金门、搬山门、卸岭门、发丘门;又被称为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发丘将军。且野史上也有吕布曾经是发丘门传人一说。因此笔者在该题材小说中会将盗墓与历史、武侠、轮回、传说等结合在一起,努力创作一部大戏。
  《听哥讲江湖之局中局》总体设计为三十五万字,五大卷,均以《易经》乾卦命名。乾坤的五个卦象也正迎合了《听哥讲江湖之局中局》故事的发展。
  第一卷:潜龙勿用(龙尚潜伏在水中,养精蓄锐,暂时还不能发挥作用)
  第二卷:见龙在田(龙已出现在地上,利于德高势隆的大人物)
  第三卷:跃龙在渊(龙或腾跃而起,或退居于渊,均不会有危害)
  第四卷:飞龙在天(龙飞上了高空,象征大人物一定会有所作为)
  第五卷:亢龙有悔(龙飞到了过高的地方,必将会后悔,因为物极必反,事物发展到了尽头,必将走向自己的反面)
  人生如棋局,在这部作品中,血凝、刀哥或是棋中的卒,或是炮;曹昌剑、郝净或是局中的象,或是仕;而白头翁白家齐、江纵北、江纵南或是车,或是帅;但都是棋子,而掌握棋局者却是隐退到灵隐寺的江一山,一场大局将一步一步揭开……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哥本一介布衣书生,今生独醉江湖。
第二章 来自灵隐寺的最高指示
  灵隐寺,又名云林寺,位于浙江省杭州市西湖西北面,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深山古寺,云烟万状,是一处景色宜人的游览胜地,也是江南著名古刹之一。
  时值浅秋八月十四日晚上,一辆黑色奥迪轿车自萧山机场经武林广场、湖滨、断桥,一路风驰电掣直到冷泉。车靠冷泉一公交站左侧停住,自车上匆匆下来三个人,除司机小蒋外的另外一男一女皆风尘仆仆、一脸倦怠。“江总,前面直走一段就是灵隐寺冷泉亭,老爷子在等你。”小蒋毕恭毕敬地用手指了一下左前方。
  被称为江总的男子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件乳白色的意大利cerrutt恤搭一条灰纹状英伦风的burberry西裤加配一黑色皮质板鞋,干净、简洁。国字脸上体现着一个成功男人的刚毅,但此时却略显沧桑,他是临滨市盛邦集团现任董事长江纵北。按道理说他不会这么早就接班,他的父亲人称“面总”的前董事长江一山今年五十五岁也正是春秋鼎盛的年龄,但在一年前和同在临滨的金兴集团因争夺采矿权致使金兴集团败北,而该集团总裁白头翁白家齐一夜之间身无分文,从公司三层楼上搞了个自由落体运动,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后带着家人离开临滨市,临上大巴前还发誓一定要回来雪耻报仇。
  一时间,临滨乃至嘉禾省的商界精英皆将江一山奉为神明,一些刚毕业的名校大学生更以和“面总”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引为荣耀,盛邦集团在吞并金兴的一夜间不算矿权的资本纯入账就达一千万,公司上上下下一派欣欣向荣,大家都期待着“面总”的下一个大手笔,但谁也没料到江一山却忽然决定,退出商业圈归隐到西湖灵隐寺。
  最后的一次董事会上只宣布了两项内容:一、集团由他的长子江纵北接管。从此大小事宜都由新董事会定夺。二、二儿子江纵南不得插手公司任何事务。临行前告诉江纵北,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去西湖灵隐寺找他。而这次江纵北赶到中秋节前一天晚上匆匆来找父亲,绝对不是探望这么简单,给小蒋的感觉是江家家族或者集团一定有大事发生,从下午江老爷子打电话告诉他晚上接机的语气上他能断定事情一定非常棘手,至于一年前江一山为什么突然隐居到这里,也绝对不是因为逼迫到白头翁自杀那么简单。“小蒋是不是中午没休息好啊?你和周助理在这里等,我进去见父亲。”江纵北说完瞅了瞅正在胡乱猜测的司机便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
  灵隐寺天王殿外有一冷泉亭,唐代时冷泉上有五座亭子,后因山洪爆发四亭俱毁,冷泉也于明万历年间移建岸上。现有“壑雷”、“冷泉”两亭。
  清秋晚上的冷泉亭皓月当空、凉风阵阵,瘦弱而挺拔的江一山方正的脸颊上雕刻着岁月的痕迹,此时在竹影婆娑中眉头紧皱,身后亭上的对联“泉自几时冷起,峰从何处飞来”也许正迎合着他此时的心境,山雨欲来风满楼。“爸爸,我到了。”江纵北说着话已经来到亭子旁边。“纵北,很累吧,到亭子里面来坐吧。”见到自己的这个儿子,江一山皱着的眉头略有舒展,江纵北大学毕业后本想让他考个公务员,简简单单、踏踏实实、体体面面过一辈子也就可以了,可他也许是受家族熏陶的原因,铁了心地要弃笔从商。知子莫若父,江纵北心地太善良把他放到商界的风口浪尖上,江一山着实考虑过一阵子,但在盛邦的发展中,江纵北的一些经营理念很具有前瞻性和实践性,所以最后才放心将集团事务交由他管理。
  而二儿子江纵南虽然是1986年出生,但其性格却接近九○后,身边成天是莺莺燕燕、美女成群,一句完整的中国话都说不完全,前几个字还是中文,中间说的就是英文,到最后以日文结尾,其间还时不时地拿韩文、网络用语做感叹词。
  当年江一山之所以给两个儿子一个取名纵北,一个取名纵南,就是希望他们长大后能叱咤风云,纵贯南北,一个歌星组合比较符合他望子成龙的心情,叫“纵贯线”。
  而江纵南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毕业后第一年就带着浩浩荡荡的所谓兄弟姐妹七下江南,比当年的乾隆爷还多一次,所以社会上就送给江纵南一个雅号“二殿下”。鉴于此,江一山最终剥夺了“二殿下”参与公司事务的权力,交由江纵北接管。
  江纵北紧随父亲来到了冷泉亭里面,坐到了父亲对面的石椅上。“爸爸,我向您汇报两件事,您千万别着急。”江纵北说完借着月光看了看父亲。“说吧。”江一山语气平静。
  “第一件事是我们当初花五千万元从金兴集团竞争所得的昌剑矿业的凤落沟铜矿,一年里三个工程师带领五台钻机,打了三十一钻,耗资七百万最终却没有一钻显示存在铜矿矿体,这是昨天工程部出具的勘探报告。”江纵北说完从夹包里拿出了一沓装订好的册子。“这个我不用看了,凤落沟铜矿当初是我和你良叔亲自下到矿井底下看的,昌剑矿业也曾经布钻勘探过,一切勘探报告都显示,那是一个有开采价值的大矿,继续勘探吧。”
  江纵北看着言谈平静淡定的父亲,心里越发感觉到他的高大,多年的风风雨雨、大风大浪使得这个被众多商业巨贾称为“临滨教父”的商界精英,在遇到任何风险时都能保持着一种淡定从容,一种能把握日月轮回的坚毅。“好,我回去会依照您的意见去办。”江纵北知道父亲平时最讨厌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的人,所以在父亲说完后赶紧表明自己的想法。“现在你才是整个集团的运营者,我们虽然名义上是公司但实际上就是家族企业,这样你更应该把握住每个决定的方向,这不只关系着你一个人的命运而是矿上几百工人的生计问题。”
  江一山说这些的目的就是想让儿子自己能成长起来,哪怕在成长过程中遭遇失败甚至大败都没问题,怕的就是有所依赖、一帆风顺,三十几岁正是在所有经验教训中磨炼的年龄,否则他这辈子绝对做不成什么大事。
  “好,我知道了,爸爸!我向您汇报第二件事,严副市长贪污受贿一案已经被移交到江陵市审理,我听公司法务说是地域回避。”江纵北说完直了直身子。
  “估计得判多少年?”江一山紧锁了一下眉头问道。
  “现在社会上怎么传的都有,但有人说如果落到江陵市法院‘曲家班’手里,严副市长必死无疑。”
  “你说什么?有可能判死刑?法院里怎么还出了个草台班子的名?”江一山站了起来,言语非常激动。
  看着父亲站起来,江纵北也忙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严副市长贪污两千多万,受贿一千多万,已经达到了死刑的量刑标准,而这个‘曲家班’听说是他们法院内部刑事审判庭的一个合议庭,总计三个人,庭长姓曲,量刑极其严格,在江陵市流传着一句民谣‘撼山易,撼曲家班难’,看来这次严叔真的危险了。”
  江纵北知道父亲和严副市长严崇的关系,两人当年一起下过乡、插过队,后来严崇考上了一所师专院校,毕业后可谓平步青云,从县委秘书到县长再到市团委书记、市委秘书长、副市长,而父亲则一直做生意,从骑着自行车收鹅毛、山野菜,到收购牛羊再到建了县里第一座肉联厂,掘到第一桶金后开始经营矿山逐渐把公司做大做强,而盛邦集团开始经营矿山时也正是严副市长主管工业那段时间。
  “撼山易,撼曲家班难。”江一山默念了一句,然后陷入思索中,江纵北在一旁站立着不敢再说什么。
  江一山现在很矛盾,自己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当初严副市长被批准逮捕时,就考虑过是不是要通过关系活动一下。但当时江陵市检察院内部人员给的消息是严崇只涉嫌几百万受贿的事,最多判十五年,现在忽然变成贪污受贿几千万,又冒出个“曲家班”来,江一山一边思考着一边在亭里踱着步子,他想到了严崇曾经和自己的那个约定,看来严崇真的是未雨绸缪啊!为了盛邦的前途,为了盛邦将来能坐上临滨矿业的霸主位置,严崇绝对不能死!想到这里江一山忽然停下问道:“纵南现在在哪?”这句话把江纵北弄得一愣,不是说严副市长的事呢吗?怎么跳跃到二弟那去了?
  “哦,前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跟一个旅行团在台湾……考……考察。”怕父亲再因为弟弟的这种生活方式生气,所以在台湾后强加了个“考察”。
  “他考察什么?考察日月潭水多深?阿里山树多高?还是台湾如何回归?”江一山语气变冷,“你回去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严副市长的事交由他处理,你侧面协助,用多少钱都给他,你告诉他我不管什么岳家军、曲家班,我要的是严崇不能死。”
  看来父亲是作了决定了,他试图通过二弟改变一个副市长的命运,可为什么是二弟?江纵北百思不得其解,但从小到大有一点是明确的,父亲只要作出决定就都是正确的。所以现在自己的任务就是让二弟赶紧回来。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是中秋节,你赶回去和你母亲一起回乡下去看看良叔吧,我累了!”江一山说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头慢慢走回到夜色朦胧的西湖灵隐寺中……
第三章 回眸一笑百媚生,千军万马尽倒戈
  看着父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如水的夜色中,江纵北的眼睛湿了,也越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之重,父亲辛苦打下的江山不但要守住而且要努力更上一层楼,创业艰难百战多,守业更比创业难!
  能创办下这份涵盖了矿山、宾馆、食品生产的盛邦实业,江一山着实不容易,在临滨很少有人叫江一山江总,都称其为“面总”,因为江一山平时生活非常节俭朴实,家里的住房不是花园别墅而是一百二十平米的普通楼房,用他的话说就是“家有广厦千万间,睡觉不过三尺宽”。他一个人在外面吃饭时一般都是一碗面一碟辣椒,面条是他最爱吃的主食,有时在饭店一边吃着面一边看着一些有点钱的有钱人满桌子山珍海味,在对服务员的吆五喝六中找寻着自己在社会上那一点点卑微的地位,在江一山看来这些人永远不会有大手笔的商业动作,因为他们的主要精力及金钱都用去应付虚荣,真正的大商家你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像江一山他能在五星级酒店点上一碗面,只点一碗面,吃完从容地结账走人,这就是真正实力派人物的底蕴。所以这个“面总”的称呼真正的名符其实。
  当江纵北走回到车旁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分了,路灯下周助理一个人拿着他的夹克衫站在车尾等他。周助理名字叫周佳依,二十七岁,研究生学历,毕业于国内一所名牌大学的经济管理系,来公司半年多了,江纵北一般都愿意带着这个助理出差,因为周佳依不但才华出众而且谈吐得体,更主要的是对于江纵北行程中的安排和照顾都能恰到好处。
  有一次公司内部酒局上几个没见过周佳依的经理眼睛都直了,这女孩身高足有一米七十五,身材苗条,该凹的凹、该凸的凸,五官精致,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瞳孔清澈明亮,柳眉弯弯,举止落落大方,走到路上回头率绝对百分百。工程部于洋于经理见了周佳依后在座上连朝江纵北竖大拇指:“周助理,堪比古代四大美人啊,杨玉环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我看佳依小姐堪称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千军万马尽倒戈啊!”周佳依听了含羞带笑,而江纵北则挪了挪身子说道:“小周在外面代表公司形象当然要打扮得漂亮些了。”
  听江纵北一说,公司业务部范经理胆子大了,他是公司有名的范大嘴,荤科笑料比较多,酒精一作用就更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给大家说个当今社会上比较给力的段子啊。说,和老婆睡是职责所在,和秘书睡是舒适愉快,和同窗睡是旧情作怪,和富婆睡是捞点外快,和小姐睡是出资援外,江总和谁睡都是先烈的奉献精神在当代。”说完兀自在那笑得前仰后合,笑完了才觉得气氛不对,周佳依脸色绯红跑了出去,江纵北只说了句:“以后这样的笑话哥几个说说就完了,小周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哪见过你们这些久经情场的老手。”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拿江纵北和周佳依的关系开过玩笑。
  在江纵北看来,助理直接老板就是老板本身,中间并没有别人管她。所以她做什么事,怎么做,基本全靠自己领悟。女助理的工作也很难用绩效来考核。做好没有指标的事,是世界上最难的事了。女助理要安排老板的日程表,替老板安排外出的车,宴会,像周佳依还要陪着吃饭之类的。试想,这样一个人如果老板不喜欢,如何可以胜任工作?因此通常,女助理与老板之间,形成一种“职场暧昧”关系,即老板在情感上喜欢女助理,而且仅限于喜欢。女助理有些崇拜或倾慕于老板,而且也仅限于此。发乎情止乎礼。这样的关系,便是女助理与老板之间最稳定的关系。
  能参透这些使得江纵北和周佳依工作上配合得比较默契。“江总,天凉了,披上外衣吧。”见到江纵北走到车前,小周递上了手上的夹克衫。
  “谢谢,我们走。”接过衣服时,小蒋已经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待江纵北坐上去后又关上车门跑步回到驾驶席。周佳依坐到了小蒋的后面,这个位置比较适合接受老板在车上的工作安排,如果你直接坐到老板的后面,老板回头是不容易看见你的,如果老板累了想放倒坐椅休息会就更麻烦了。这些细节周佳依都是工作后自己琢磨的,其实她心里现在还是希望江纵北马上休息会儿,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发现自己特喜欢看着江纵北休息时的样子,她知道这种想法必须扼杀于萌芽状态。
  “江总,我们定了明天上午八点的返程机票,今晚住在萧山机场附近的杭苑楼。”听完周佳依的汇报,江纵北嗯了一声,思绪已经飘到二弟那去了,这小家伙在台湾还得疯几天啊?小家伙是江纵北对弟弟的称呼,他很喜欢这个桀骜不驯、无忧无虑,成天与山山水水、花花世界为伍的弟弟。
第四章 二殿下奉命归来
  农历八月十九日中午十二点,一辆波音747客机从台湾桃园机场飞抵临滨市国际机场,一身休闲打扮的江纵南从三号航站楼走出来。他是中秋节那天在台湾太平洋北回归线接到哥哥江纵北的电话,说盛邦这边有紧急事务,让他务必马上回来,但台湾和大陆刚刚开通大陆游客旅台,规定必须是团进团出,没办法,江纵南只有等到全团旅行结束后和大家一起回来。
  这次出行没有带女朋友,因为女友刘佳的户口不在临滨市办不了赴台旅行签证。
  当江纵南拖着行李箱刚刚走出接机口的时候,一个身材修长、性感甜美的靓女蝴蝶一样飞了过来,上前抱住江纵南,喃喃地说了声“南,想死你了”。江纵南也伸出双手随着箱子“啪”的落地声紧紧拥住了女友的蛮腰,女友微微闭着眼睛,把唇凑到了江纵南的嘴上,不停地在唇上蠕动,时而轻轻地咬磨着,时而又在江纵南的唇上舔食着,全然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
  直到来接机的花香维酒店老总的公子王天策拍了拍江纵南的肩膀:“南哥,晚上有的是时间,你们别刺激众兄弟了。”江纵南才依依不舍地亲了下女友的左脸颊放开了紧搂的双手。
  “阿南,重色轻友啊一会儿得自罚三杯。”自己的大学同学现在做律师的帅哥郝净说着话上前狠狠拥抱了江纵南一下,除了这两位还有号称临滨第一女模特的俏菲菲、人称小司马懿的季笑洲,江纵南一一与大家拥抱握手。
  在人群后面站着的司机小田见大家寒暄得差不多了,忙上前拖起地上的行李箱,随着七人说说笑笑地走出航站楼,走向停车场的一辆车牌号为临dc8888的黑色奔驰s600。在奔驰后面是一辆宝马五系轿车,宝马里已经坐了一名司机两名保安,俏菲菲和季笑洲上了宝马,其余人等都上了奔驰,两车打开双闪,宝马在前、奔驰在后迅速驶离机场,驶上了机场高速。
  江纵南在奔驰的后座抱着女友刘佳又是一番亲热,完全把郝净晒在了一边。
  接近九○后的年轻人的开放程度真让人侧目咂舌,社会评价也是有褒有贬,玩潮流、玩复古、非主流,但这些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妨碍别人什么事,社会在进步,新鲜事物不断涌现,他们多用他们的敢爱敢恨证明着自己不是网络上所评价的脑残的一代。
  正当江纵南陶醉温柔乡的时候,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热情,他一看是哥哥的电话号码赶紧接起电话:“哥,我刚下飞机已经在高速上了。”
  “你这电话铃声赶紧换掉,什么‘猪,我就不接你电话,我在洗澡澡’。”电话那边的江纵北装得比较严肃。
  “哦,哥我马上改,改成《国际歌》。”江纵南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按住听筒对女友刘佳说了声,“我无语了,哥是土老帽。”刘佳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微笑着说:“不对,哥是传说。”
  “你一会儿来公司我们一起去吃饭。”江纵北上午吩咐周佳依在一个川菜馆定了弟弟最爱吃的几样川菜。
  “哥,实在抱歉,我的朋友都来接我了,他们一星期前就安排好了,我在这边吃完饭就过去啊!”江纵南最不愿意和这个大哥一起吃饭,每次吃饭都是教育、教育、再教育。
  “那你下午三点一定要赶到公司,我有要紧事和你说。”江纵北说完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两辆车进入市区,穿过两个十字路口后靠右停在了花香维酒店的门口。
  花香维酒店是临滨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总建筑面积近四万平方米,酒店外面是水幕喷泉,喷泉两边分别坐落着一个两米高的大理石喷水大象,象征着酒店的万象更新;酒店外立面则采用了墨绿色石材搭配高科技玻璃幕墙;酒店大厅内六米挑高、占地近一千平方米的豪华大堂,楼宇中央空调全部采用国际领先配置;四部高速电梯穿梭而至;车刚停稳,门童已经迎了出来。
  大家陆续下车后,两个保安、两个司机留了下来。“这奔驰是新接回来的还没上保险,你们看好别碰了啊三百多万呢!”江纵南对司机小田吩咐道,然后拉着女友刘佳的手跟着王天策进了大堂。
  一行七人随着门童乘贵宾专用电梯上了酒店九楼918室,918整个餐室占地两百平方米左右,纯毛浅红色地毯、进口意大利实木宴会台,餐室里麻将室、洗手间一应俱全。众人把江纵南安排在了主席上,刘佳则坐在了江纵南的右边,其余人等都分别落座。
  “纵南,快给我们说说台湾的新鲜事。”王天策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地问道,如果不是酒店忙,这次他也就和江纵南一起去了。
  “天策,你别说还真有你应该听的,在台湾那的酒店一般都叫官邸,而且不称星级都称作花,五花、四花的,他那五花相当于咱们这的四星吧。更主要的是,那的服务态度特好,车只要到了酒店门口,客人的东西一般都不需要自己拿的,都由门童代劳,这一点值得你学习吧?”江纵南打开了话匣子。
  台湾毕竟是中国的一部分,一衣带水,八○、九○这些年轻人从小就学宝岛台湾、美丽日月潭,所以大家对于台湾都比对其他地方更感兴趣。“那你认为台湾人和大陆人最大的不同在哪啊?”律师郝净对这方面比较好奇。
  “最大的不同嘛,就是他是台湾人你是大陆人。”江纵南调侃道。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小司马懿给江纵南加了点茶水说道。
  “要说不同吧还真是有,比如说到了台湾后,那的导游会说:‘我代表台湾几千万同胞,代表马英九政府感谢各位的莅临。’在大陆没见哪个导游敢说他代表十三亿同胞,代表中央欢迎各位。”大家听完都笑了,这时模特俏菲菲站了起来端着水微笑着说道:“来,殿下,我代表临滨市两百名专业模特欢迎你的归来。”大家听了就都起哄,只有刘佳撅着粉嘟嘟的嘴儿不吱声,没办法,吃醋是女人的天性,不吃醋的女人还叫女人吗!大家干了一杯水后,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
第五章 砸了这辆三叉鸟车
  下午两点,酒店外面,两个保安、两个司机严格遵照“二殿下”吩咐,在奔驰车四角,一角站立一个,这都是司机小田的安排,小田对于“二殿下”的每句话都奉若圣旨,这一点江纵南非常喜欢。过路行人看着这奔驰车旁的四个人都猜测着,这酒店里面肯定来了大人物,不是达官即是显贵,你瞧这四个人要是都披上黑色风衣、戴上墨镜,再加上这辆大奔绝对是上世纪七○年代港片中的黑社会再现。
  这时,从酒店对面晃晃荡荡走过来四个建筑民工,为首的黑脸大汉手中还拎了个大锤,这黑脸大汉叫一只虎李进,这名字够给力吧。咱们不能搞姓名歧视,老总级别的就是纵南、纵北、天策,农民工就成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们姓名权是绝对平等的,况且这一只虎李进在农民工里也是个人物,二十九岁正当年,虎背熊腰,力大无穷,饭量惊人,一天四顿饭每顿六个馒头半夜还得加餐。这四个人是花香维酒店旁边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下午没什么活,哥四个就在酒店对面的拉面馆小酌了几杯二锅头。
  “好男儿,我是一只虎,拜苍天,叩父母……”哼着小曲,一只手拎着大锤、一只手剔着牙的李进走了过来,当走近奔驰车时是越看小田他们四个越不顺眼,两个保安的帽子一个左歪一个后仰,另外那个司机哈欠连天,小田眼睛瞪得浑圆,防贼似的瞅一眼奔驰瞅一眼李进。“奶奶的,你老瞅我干啥?”李进走到小田跟前问道。“哎哟大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瞅你,是看你有型、有型。”小田老远就闻着这几个人好大的酒味,他可不想和这几个酒鬼有什么争执,所以赶紧道歉。
  “奶奶的,有钱了不起是吧?吃饭还弄四个狗看车。”李进骂骂咧咧地抬腿就要走。
  其实,李进的心情可以理解,现在的境况是五星级酒店对比拉面馆、茅台对比二锅头、江纵南身边的俏丽佳人对比光棍李进、三百万的座驾对比四个民工的养家糊口,贫富差距造成的不平衡,绝对的不平衡。
  其实长期以来,我国收入分配领域一直存在着“屁股决定腰包”的怪现象,收入高低靠的不是聪明才智和勤奋劳动,而是靠“抢身份”和“抢行业”。如果能“抢”到资源、电力、石油等垄断行业,或是“抢”到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身份,就等于“抢”到了高收入、高福利、高阶层。这样在不同行业、不同群体间造成收入悬殊落差的同时,也在人们心里划上了一道深深的鸿沟。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不过有钱人随便买个苹果四代,而没钱人却是一狠心买了四袋苹果。李进则是再狠心连一袋苹果都不买的主儿。
  他随便惯了,以为骂两句自己痛快了走了不就行了,可他不知道面前站的是临滨市“二殿下”的司机,平时小田晚上和江纵南他们出去,小流氓收拾得多了现在怎么能容许一个民工在这撒野?所以小田一个箭步上前就把李进拦住了。
  “站住,你骂谁是狗呢?”一看小田出动了,其他仨人也跟着热闹起来,走过来把李进他们四个围在当中。“怎么,想打架是吧?”跟着李进的一个小胖子质问道。
  “想打架怎么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里面的水多深,怎么啥河都你奶奶的敢蹚。”小田骂完还很绅士地整了整衣领,怎么看都显得那么不伦不类。
  李进听不明白小田啥意思,打架就是打架怎么还和水啊河啊扯上关系了。“我他妈管你是河是水!”一边骂着一边冲上来一拳就照小田脑袋劈了过去。小田也是曾经跟着“二殿下”的几个保安打过几次有一定影响的恶仗的,不过每次他都是看,然后负责开车跑,哪真正动过手啊!所以见李进扑过来,他一低头哧溜爬车底下去了。
  “一只虎”寻思这他妈哪叫打架啊,再看看自己那三个一起盖楼扒房的兄弟被两个歪帽子保安和另外一个司机追得满街跑就急了,捡起大锤抡成半圆弧形照着奔驰前脸就是一锤。
  “啪!”挡风玻璃成雪花状碎开,和锤子接触处出了个大洞。“他妈的有钱人了不起啊!”骂完了照着奔驰前脸的大车标又是一锤,“砸烂你个三叉鸟车!”李进看这个车标三个叉就给临时冠了个名,正要再举锤时酒店十几个保安冲了出来,连拉带抢,夺过大锤控制住了李进。
  趴在车底下的小田吓得不敢出来,知道这次老板肯定饶不了自己,出来又怕这黑大个的大锤朝自己头上招呼那就惨了,直到盛邦集团的那两个保安在车外叫他,他才把屁股先挪出来,然后一手护着头一手撑地站了起来,看着黑大个已被按到地上,其他那三个民工不知道被追哪去了,情绪立马就上来了破口大骂道:“我他妈上车底下看看挡护板的空,你就敢把车砸了。”边骂着边努力往上冲。
  他也知道大家是绝对不会让他冲上去的,果然,酒店保安还有自己这边的这三个人都过来拦住他,按住他的胳膊。“田哥,你出手还想让他活吗?”“田哥,你就大人大量放过他吧,我们已经报警了。”“田哥,你是‘二殿下’的金刚罗汉,你可不能冲动。”小田听着这些非常受用,越发感觉自己真的一下子变成了英雄。
  五分钟后,警车到了,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警察,简单问了下情况,过去就把李进铐上了。“警察同志凭什么铐我不铐他啊。”李进大声吵吵着。
  “因为他没动手打架没有砸车,他会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其中一个胖点的警官作了解释。
  “你这是寻衅滋事、破坏财物,有可能坐牢的。”另一个警官很严肃地说道。
  “可别吓唬俺了,砸个车玻璃还坐牢。”李进明显不相信。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江纵南一行人都来到了车前。“警官,辛苦了。”江纵南欠了欠身子,然后心疼地看了看这辆刚接回来不到半个月的奔驰s600,前脸塌回去一个坑,车大标已经断了,前挡风玻璃也碎了。
  “郝律师,这件事你处理一下吧。”江纵南面无表情地对郝净说道。
  “嘿嘿,这是车主吧?对不起啊兄弟嘿嘿我赔我赔……”李进自知理亏,谄笑着向江纵南赔礼。
  “你赔,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修上这辆车又得多少钱吗?”郝律师不屑地问了一句。
  “这车咋也得十多万吧,我估计没几千块修不上,这样吧,我抡几个月大锤挣钱给你们修车,兄弟你快让警察把我这铐子打开吧。”李进晃晃手上那白花花的铐子恳求道。
  江纵南听了嘴角上扬,笑了一下,王天策也笑了,笑得最夸张的就属小司马懿了,笑得个前仰后合,边笑边说道:“十多万?我告诉你吧黑大个,就光修下来也得十多万,这车三百多万买下来的,你拿什么赔啊。”
  “兄弟,你喝多了吧,三百多万的车还这么不经砸,三百多万?你们不是买彩票中大奖了吧?”李进显然不信,自己不会这么幸运吧砸了辆三百万的车,那回到村里可露脸了。
  “他说得对。”郝净很严肃地顺着小司马懿的话进行了补充,这下李进低着头不说话了,自己真中大奖了,完了完了,还等着年底攒够钱回去给小芳家下聘礼呢,这回聘礼下不成估计家里的那三间大瓦房也得赔进去。但一个爷们儿敢做就得敢当,不能让这帮小员外小瞧了咱农民工,想到这,转过身对着江纵南就深深鞠了一躬,站直身子端着铐子大声说道:“我是临滨市左通县李家庄的一只虎李进,今天这事我干的我担了,我家里自己有三间大瓦房,工地那有五千元工资存款,你们可以全都拿走,剩下的我出来会去拼命挣钱还给你们,只有一个请求,我戴这破圈子的事别告诉我父母和小芳,我们农村有这讲究,戴这玩意儿不吉利,警察走吧,上路。”大家怎么看李进都像当年被日本人迫害的地下党,砸了车还这么大义凛然的主儿真难找,最后弄得好像江纵南反而理亏了。
  但此时,江纵南还真喜欢上了这个人,坦诚、忠厚、敢作敢为,自己身边还真缺这样的人,想了想给小司马懿招了招手。小司马懿一直是江纵南吃喝玩乐的直接策划者,等小司马懿跑到跟前时,江纵南小声说道:“这个人我要了,你处理一下。”“嗯,好,这个人确实挺踏实。”小司马懿忙应道。
  江纵南说完和两个警察、王天策、郝净、俏菲菲打声招呼便和刘佳上了宝马车,这边小司马懿和两个警官商量要和李进协商解决,请求放了李进,胖警官请示了分管副局长并提了江一山的名字,事情很顺利,配合警察做了笔录后,小司马懿带着李进去了万豪步行街、丽景洗浴城。
  到晚上时,一只虎李进像换了个人一样,黑色西服、白色衬衫、墨棕色皮鞋,还理了个毛寸头型,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江纵南也可谓知人善任,后来李进在盛邦集团的一次矿战中为解救江纵南而被斩断一臂,当然这是后话。
  所以人的一生无论你多么风光,都不要瞧不起身边的小人物,因为这些小人物之所以小的原因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一旦让他们抓住机会都能做出轰天动地的大事业来,送李进一句话: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第六章 五帝钱与万佛园
  江纵北下午一直在公司等着弟弟,让李进砸车这件事一直耽误到下午四点,江纵南才赶到公司,刘佳就留在了宝马车上,江纵南临下车时吻了下她的额头。“乖,先回去等我。”
  说完下了车跑步到了公司办公楼三楼,董事长办公室开着门,江纵南直接就进去了。
  “哥,我回来了,半个月不见哥你又变帅了,你就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似潘安、才高八斗、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的北北哥啊!”江纵南知道自己来晚了中午又没和哥哥一起吃饭,所以一见面就是嬉皮笑脸、奉承到底。
  江纵北从办公椅旁走过来拥抱了一下弟弟,笑着说道:“怎么这次出去弄得这么黑,也瘦了,坐下哥给你说件事儿。”
  “哥,我都跑到太平洋边上北回归线那了,能不变黑吗?什么事啊这么急?”江纵南说完坐到了靠门边的藤椅上,这时周佳依走了进来,给两人倒上水后又微笑着走了出去。
  江纵北等周佳依出去后关上门,坐到了弟弟旁边,两人只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江纵北看着弟弟那略显稚嫩的脸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心里也在猜测父亲怎么会让他去处理那么棘手的问题。
  “纵南,我前几天因为严叔的事去灵隐寺见过父亲,严叔有可能被判死刑。”江纵北想试探一下弟弟对这件事的态度。
  “这么严重吗,不就是市委大楼对面造了个万佛园吗,怎么市长还会判死刑?”江纵南所说的万佛园确实存在,当时临滨市政府大楼迁移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从南方某城市来了一和尚,专门研究五行风水,据社会传闻,这和尚某一个晚上来到临滨市新政府大楼这里,拿着罗盘、铜铃围着大楼转了三圈然后摇摇头就走了。
  第二天,负责主管大楼建设的严副市长听说了这个传闻后,动用公安的力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宾馆里找到了这位大师。严副市长对风水、易经等都颇有兴趣,大师告诉严副市长,现在的政府所在地是一座野鬼营,古代曾经是一个战场,因此风水不好,不但对其本人,对政府甚至对整个城市都不利。严副市长就寻求破解之法,和尚告诉他可以在市政府对过建一座万佛园,佛园里雕刻九九八十一尊大理石佛,每尊佛像下面埋下一套五帝钱,这五帝钱是指清朝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个皇帝的铜钱,可挡煞、辟邪。
  万佛园耗资六百万,工期两年。谁也没想到万佛园刚刚建成时,严副市长就被双规了,后来社会上有传言说另一个市的副市长要调任临滨市任常务副市长,但严副市长是其最大的竞争对手,于是那位副市长就去江西龙虎山请了个风水大师把万佛园的风水破了,当然,这只是传言。
  江纵北当然也知道万佛园这事,心里想这个弟弟看似不学无术,没想到也能关注点社会问题呢。看来自己对这小家伙的了解太局限了,想到这意味深长地瞅了瞅弟弟说道:“万佛园的事是真是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爸爸指示让你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严叔不能被判死刑。”
  “什么?老爸不会这么不公平吧?风光的董事长让你做,我去深牢大狱救严叔,咋救?劫狱吗?那我还不如托关系给严叔送两盘《越狱》的光盘呢,自己学去吧,呵呵。”江纵南有意调侃大哥。
  “当然不是从监狱里救,那不现实,爸爸的意思是保证法院这一块儿不判处严叔死刑就行。”江纵北语气略显严肃。
  “哦,那好办啊,你不是和市法院的贾院长熟吗?想办法通融一下。”江纵南说道。
  “这个案子根本不在临滨市审理,已经转移到江陵市了,所以咱们鞭长莫及。而且据说江陵市法院院长已经指令法院刑事一庭的‘曲家班’审理,这个‘曲家班’庭长姓曲,外带两个合议庭成员,三个人据说是铜墙铁壁,审理大案、要案无数,而且个个嫉恶如仇,一般重刑犯只要到了他们手上,家属基本上提前就把犯人的后事准备好了,所以知情的人都说这回严副市长必死无疑。”江纵北说完长舒了一口气,面色凝重。
  江纵南也呆住了,心想:“这事爸爸怎么能交给我办啊,我还小啊二十五岁啊就去对付什么‘曲家班’,这什么‘曲家班’啊这不就是三个阎王嘛,爸爸怎么就看我不顺眼啊。”江纵南边想边摇头。
  “怎么样?纵南,有压力了吧?”看着弟弟摇头,江纵北知道这事确实为难他了。
  “什么压力?压力是什么东东,我还真有兴趣,哥,他有‘曲家班’我马上组织个‘江家团’保证拿下它,这就像网络游戏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纵南心里没底但嘴上却不能输。
  “好,那你需要什么你尽管和公司财务说。”江纵北也想从这件事上考查一下弟弟在社会上处理问题的能力。“哦,我知道。”江纵南回答道。
  “父亲说过不惜任何代价,所以钱不是问题,我给财务打过招呼,但你也要谨慎,公司有法律顾问,你可以和他们沟通。”江纵北说完站起来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忽然发现他长大了,自己感觉身上的担子也瞬间轻了很多。
第七章 浮出水面的“曲家班”
  从哥哥那出来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华灯初上,整个城市形形色色的人都随着夜色的朦胧沉浸到了丰富的夜生活中去,王天策他们本来安排了晚上去酒店吃饭然后去斯卡拉慢摇吧好好疯狂一下,被江纵南婉拒了。
  他从公司出来给小司马懿打了个电话,然后让司机小田先打车回去,自己则驾车到了临滨市芳草路星巴克咖啡厅,随着服务小姐的引导进了一间包房,包房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等他了,小司马懿季笑洲、律师郝净、一只虎李进。
  李进见江纵南走进来,一下脸色红得发紫,非常尴尬,再加上刚买的这身衣服咋穿都感觉不舒服,太拘谨,就是不如工地上那大背心、大裤衩爽,但他还是很利索地站了起来:“老爷好!”一句话把三个人都逗笑了。“哪来的老爷啊,李进你以后称呼纵南‘殿下’就行。”郝净提示道。
  “都坐下吧。小姐,来一杯爱尔兰、三杯拿铁。”江纵南笑了笑坐下后说道。
  自从在大学遇见刘佳以后,江纵南每次去咖啡店必点的就是一杯“爱尔兰”,与其说他喜欢这种咖啡的味道,倒不如说他喜欢爱尔兰咖啡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符合他的心境。
  爱尔兰咖啡其实是鸡尾酒和咖啡的组合,其寓意是为自己所爱的人做一切他(她)喜欢的事。关于爱尔兰咖啡的故事是这样的,这种咖啡的发明人是柏林机场的酒保。这个酒保是为了一位美丽的空姐所调制的,酒保在柏林机场邂逅了这位女孩,可能是一见钟情吧,酒保非常喜欢空姐。他觉得她就像爱尔兰威士忌一样,浓香而醇美。可是她每次来到吧台,总是随着心情点着不同的咖啡,从未点过鸡尾酒。而这位酒保擅长的是调鸡尾酒,他很希望她能喝一杯他亲手为她调制的鸡尾酒。后来他终于想到了办法,把他觉得像女孩的爱尔兰威士忌与咖啡结合,成为一种新的饮料。然后给它取名为爱尔兰咖啡,这位女孩每次来都会点一杯,只可惜她并不是细心谨慎的人,所以一直没有发现爱尔兰咖啡。酒保也从未提醒她,只是在吧台内做他分内的工作,然后期待女孩每隔一段时间的光临。后来她终于发现了爱尔兰咖啡,并且点了它。
  爱尔兰咖啡基本上要将爱尔兰威士忌与咖啡完全融合,所以有很高的难度。女孩从未点鸡尾酒,应该不太喜欢酒味,但威士忌可是刺喉的烈酒。因此酒保必须想办法让酒味变淡,却不能降低酒香与口感。所以在烤杯的过程中,火候是很重要的,酒保花了很多心血来创造。从酒保发明爱尔兰咖啡,到女孩点爱尔兰咖啡,经过了整整一年。当他第一次替她煮爱尔兰咖啡时,因为激动而流下眼泪。又因为怕被她看到,他用手指将眼泪擦去,然后偷偷用眼泪在爱尔兰咖啡杯口画了一圈。所以第一口爱尔兰咖啡的味道,带着思念被压抑许久后所发酵的味道。
  因为每当刘佳不在自己身边时对于她的思念,江纵南大二以后一直品着这一种口味的咖啡。
  服务小姐把咖啡端上来后,小司马懿就叫她出去了,然后关上了门,问道:“殿下,这么急招呼我们过来,是不有什么急事啊?”
  “是的,而且很棘手。”江纵南说完呷了口咖啡,然后把江纵北所交代的事宜大致说了一遍。
  “难啊,太难了,这‘曲家班’三人在业界有一个‘铁笔判官’的雅号,财色利都很难撼动啊。”律师郝净说起来颇为感慨。
  “笑洲,你们三人明天早上马上去趟江陵市,把这三个人的特长、从业经历、爱好等等都给我调查清楚,我要找到他们的软肋;另外通知俏菲菲,咱们有可能随时兵发江陵。”江纵南不愧为出身大家族,从小对父亲的耳濡目染,让他在玩乐过后遇事能迅速转换角色,而且颇有大将风范,决定虽显草率,但这个年龄已然是不错了。估计在灵隐寺的江一山也没想到这个一直挥金如土的败家子,在四处游玩的过程中已经聚集了郝净、小司马懿及俏菲菲、李进等一批死党,这些人在后来的大营救乃至盛邦江纵北与金兴白家齐的商战中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江纵南又和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因为第二天小司马懿等要出差便都提早离开了星巴克。江纵南也感觉这一天确实有些累了,便回到住处“五号公馆”。
  刘佳已经睡着了,江纵南进到卧室后轻轻关上门,洗澡、上床、轻轻掀开蚕丝被,女友白皙粉红的美背展露无遗,就有了反应,再加上淡淡的玫瑰体香,“二殿下”就想着搭救副市长这事弄得自己压力太大了,该给自己减减压了,随着刘佳醒来后蒙蒙眬眬的一声轻吟,江纵南翻过女友的玉体,疯狂地吻了起来……
  第四天,小司马懿等人从江陵回到了临滨,依旧去了星巴克,见到江纵南后愁眉苦脸。“殿下,严副市长的案子检查院已经审查起诉了,马上转到法院,听说检察院起诉意见书里建议是判处死刑,江陵市法院很重视这个案子,在案件刚移送到检察院时,法院院长魏武就给‘曲家班’开了会。对于这三人我们也调查了大概情况,确实很难摆平,你看一下吧。”说着小司马懿递给了江纵南一张单子,只见单子上面写道:
  曲家班,曲军(江陵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庭长),男,汉族,四十四岁,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曾任江陵市原市长秘书,调入法院系统十四年,红七黑社会案审判长、李从系列持枪抢劫案审判长,儿子十五岁就读于江陵一中,妻子无业。爱好:乒乓球。
  曲家班,左亮(江陵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长),男,汉族,三十九岁,毕业于北京大学,法院系统工作十二年,其家族全系房地产开发商,资产逾十亿元,系江陵首富,李从系列持枪抢劫案审判员。儿子十岁。其他信息不详。妻子其他信息不详。爱好:乒乓球。
  曲家班,王光宗(江陵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审判员),男,满族,四十八岁,毕业院校不详,法院系统工作二十二年,从事刑事审判工作十六年;处理案件近五百起,其中判处死刑一百三十人,无一例错案,人送外号“铁笔判官”。女儿二十三岁,大学毕业,无业;妻子离异。爱好:乒乓球。
  看得江纵南头都大了,在一个单位一工作就十几年不得憋死啊,在玩遍大江南北的江纵南来看简直不敢想象,爱好全是兵乓球,怎么可能啊?
  “你调查清楚了吗?要是这种情况干脆我们直接劫法场吧,我看劫法场都比攻下这几个人容易。”江纵南苦笑着。
  “这几个法官据说光锦旗就挂了一间屋子,有一个死刑犯临吃‘花生米’前还给曲军磕头呢,左亮他们办的那个李从系列持枪抢劫案当时更是影响全国啊。”小司马懿和郝净两人都素以聪明绝顶自居,此时也是眉头紧锁。
  “通知马超舞他们后天晚上八点到公司会议室开会,我就不信撬不开这个铜墙铁壁。”江纵南越是遇到困难越是有兴趣,攻克曲家班看来绝对具有挑战性。
第八章 九五至尊——白头翁重现江湖
  “金桥银路铜建筑”一句话列举了当今社会最挣钱的四种行业的排序,即修桥的、筑路的、开矿的、搞房地产开发的。临滨市有色金属矿产丰富,这些年也正是“资源热”,造就了好多千万乃至亿万富豪。
  这些矿主有“隐富型”,平时低调节约比如一手打造了盛邦矿业的江一山,也有“暴发型”,其中白头翁白家齐当年就属暴发户,白家齐不仅在用品上极力炫耀,在吃的方面,也是极尽奢侈。据说为其母亲祝寿,一桌饭就花了两万,主菜不是鲍鱼和鱼翅,而是日本神户雪花牛柳。这种牛是“喝着啤酒,听着音乐,由主人每天按摩长大的”,肉质鲜嫩,入口消融,营养丰富。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白家齐风光的一件事是有一天他开着一辆英菲尼迪车路过一家收费站时,被要求交费五元。他对收费站人员说,没看到我开什么车吗?谁敢向我收费。但工作人员不为所动,于是他就给了一百元的大钞,拿到零钱过了收费站。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不一会儿,收费站人员惊讶地发现,这辆英菲尼迪车回来了,又是百元大钞。而直到收费站的零钱全部找完,这辆来来回回不亦乐乎的豪华车就堵在路口等着找零钱。最后,收费站人员只好返还白家齐所交的过路费,这才息事宁人。
  其实要想知道临滨市这些矿老板的富有程度,晚上去一下“花香维”酒店就明白了,一百多万的美国军车血统、号称“越野之王”的悍马每天这里得停个七八辆,本地牌照的劳斯莱斯和宾利也会见到,最贵的超过一千万,其中有三辆名车是中国名车拍卖会上的绝版车,奔驰、宝马、奥迪更是屡见不鲜。
  但是这些矿老板也不是关汉卿笔下的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财富与风险始终是一对孪生兄弟,像江纵北接管盛邦一年来,因为矿井的一次死亡两人的事故就患上了“电话恐惧症”。如果在夜里,手机突然响起,一看是矿上的电话,他“全身的汗毛都会立即竖起”,这一晚上,也就别再想入睡。后来,他又患上“声响恐惧症”,有一次正在坑口和人说事,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以为是井下传出的动静,当场瘫倒在地,而实际上那只是一次爆胎。所以现在除非是大事故,绝对不允许矿上随便打电话。
  但这天晚上十一点电话却响了,而且是矿上张小飞矿长打来的,江纵北这几天一直在为“凤落沟”铜矿的事着急,凤落沟这个铜矿自从江纵北从灵隐寺回来后又耗资二百万打了七个钻孔,但没有一个钻孔显示存在可开采的矿体。没办法,工程师建议只有在山体上打一个横巷,看一下平巷上的情况了,平巷刚打了两天就来电话了,该不是矿上出事了吧?
  “什么事?”江纵北紧张地问。“江总,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前天回家休班的小王回来说,他在老家山上看见白头翁和他的女儿了。”
  “你说什么?小王确信是白家齐吗?”江纵北呼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老婆尹静仪吓了一跳,也翻身坐了起来,蒙蒙眬眬地问:“怎么了,纵北。”
  江纵北感觉头涨得厉害,白家齐是被父亲归隐前彻底赶出临滨市的,两人因为矿山争斗了八年,最后以白家齐败北而告终,他女儿白小婉不是一直在澳洲读书吗?白家齐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了?
  “江总,我让小王和你说啊。”张矿长说着话把电话交给了身边的矿工小王。
  “江总,我是二号坑的小王,我确信是白头翁和他丫头,我以前在他那矿上打过井,那时他丫头也常去矿上玩。”
  “他们在山上干吗呢?”江纵北急切地问道。
  “他女儿拿个好像手机的仪器,白头翁拎个布袋子拿把锤子敲石头呢。”小王回答道。
  白家齐该不会是又发现新矿了?江纵北知道白头翁看矿的能力,在业界可算是数一数二的。想到这儿立马起床穿衣服。“小王,你们让张矿长去庙里请出我爸爸的那把锤子,我马上到。”
  开金属矿的在每一年开炮前都要在矿上杀公鸡用鸡血祭山,当年江一山就专门给山神盖了大庙。江一山归隐后,江纵北将爸爸当年找矿时跟随着他走过千山万水的那把铁锤供在了庙里,矿工们都说那是把“神锤”,江家现在的三个矿山都是江一山带着这把锤子敲出来的。
  挂了电话江纵北又马上拨通了盛邦总工程师于洋的电话,命令他半小时内赶到凤落沟铜矿,穿好衣服的江纵北吻了下妻子:“静仪,我必须马上去矿上,你好好睡吧。”
  “天凉了,带上风衣。”尹静仪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了风衣给江纵北披在身上。江纵北急着出了门,自己开着丰田陆地巡洋舰直奔凤落沟铜矿。
  夜间十一点四十,江纵北到了矿上的办公区,矿长张小飞、总工程师于洋、矿工小王拎着一把锤柄已经被磨得圆滑的铁锤子等在那里。
  江纵北一进办公区就作了工作布置:“张矿长你开上猎豹带几个工人拿上矿灯、袋子,由小王带路去白家齐白天去的那个地方。”猎豹越野拉着包括小王在内的四个工人,丰田巡洋舰跟在后面随着小王的指引,直奔小王的老家临滨市同兴镇安乐村十组。
  这也是江纵北出生的地方,十组的对面是一个被称作“转山子”的大山,车就停在山脚下,四个工人打着矿灯分成两组,江纵北带了两个,于洋带了两个,开始在山上攀爬着,凡是有点颜色的石头都被敲下来装在袋子里。忙了三小时后,弄了两半袋子石头,等江纵北和于洋回到临滨市时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两人直接去了临滨市地质二院,江纵北掏了两千元钱的加急费用,要求两天内拿到所有矿石的成分分析报告。
  在江纵北忙碌的同时,白家齐在临滨市国宾馆的套房里惬意地吸着烟,会客厅坐着三个人,一头白发穿着睡衣的白家齐、年龄刚刚过四十的昌剑矿业老总曹昌剑、长相和现在流行的电视剧女演员杨幂有几分相像的白家齐的女儿白小婉。
  白家齐瞅着茶几上的京华九五至尊香烟沉思着,继而扔掉手中的烟蒂又拿了一支烟点燃后对曹昌剑说道:“曹总,你知道这九五至尊香烟的寓意吗?九五,飞龙在天啊,九是最大之数,五是居中之数。紫禁城的午门、太和殿,都是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啊,所以九五是世间最大最尊之象征啊。”
  “哈哈,白总您是以烟喻人啊,我相信白总的能力,在临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登上矿业九五至尊的王者之位。”曹昌剑在业界也算是个人物,但对于白头翁白家齐一直毕恭毕敬。
  “临滨市本来就是我的天下,当年我乘大巴车离开这的时候,是不是都认为我身无分文了?哈……哈……谁想到你曹总一下子就配合我从江一山那里白拿了三千万。”白家齐一脸的奸邪。
  “听说自从江一山走后,凤落沟铜矿又投了一千多万进去,什么东西都没有。”曹昌剑笑道。
  “可能有价值吗?这咱俩最清楚,当着孩子面我们就不说了。”白家齐给曹昌剑递了个眼色。
  “爸爸,咱们今天去的那个山上确实有矿吗?”白小婉在旁边端着一个雕刻着小白兔的水杯问道。
  “你爹我让它有,它就有,我让它没有,它就没有嘿嘿。”白家齐兀自冷笑。
  “爸爸,我去睡了不陪你们了,弄不明白你们到底在干吗。”白小婉和曹昌剑挥手告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盛邦矿业再继续在凤落沟铜矿那儿投下去,它的资金链很快会出现问题,然后我们布的这第二个迷魂阵将发挥彻底摧毁盛邦的作用,估计江纵北现在满山找石头呢,江一山如果不出现,盛邦将会在我白家齐手上彻底除名。”等女儿走后,白家齐狠狠地说道。
  “盛邦这次肯定是完了,但是你别忘了江一山那里还有个叫做良叔的工程师,必须将这老家伙弄走,哪怕失踪两个月,否则我们大事难成。”曹昌剑完全没有了白小婉在时的那种和蔼可亲。
  “不久以后盛邦集团的所有产业都将归到你我麾下,良叔的事得找曹桂他们处理一下,关上两个月就行。”白家齐满脸的贪婪,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随意地吐着烟圈。
  “盛邦也奇怪了,听他们内部人说江一山归隐,据说良叔也回到江一山老家给江家看林地去了,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曹昌剑问道。
  “两个老家伙都想享清福了,我估计也是想锻炼江纵北那小子,江一山那二小子就是一个花花公子,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所以你就放心去干吧,吞了盛邦,我们就是临滨首富。”白家齐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两个人一直聊到凌晨四点,也就是江纵北带领工人在山上满山捡石头的那个时间。
  在江纵北将石头交到地质二院的第二天下午,化验报告出来了,铜的品位是百分之一,金的品位是两克每吨,铜的工业开采品位是百分之零点五,所以这个地表品位是非常高的了。总工程师于洋很激动,建议马上去发现矿石的山上做进一步勘测,然后向市国土资源局申请挂牌。
  金属矿火了以后,国家对于探矿权的取得方式从传统的谁发现、谁出钱、谁就取得探矿权的方式,转变成了挂牌出售,即无论谁先发现的矿山都得拿到国土资源局去,通过国土资源局竞拍的方式取得。这也造就了一批伪矿主,花一千万注册个矿业公司,借用别人的资质,哪里有挂牌的就去哪里忽悠,一般真正想要得到矿权的人就会拿出一二百万将这些伪公司打发掉,否则竞拍价会一直喊下去!这在行业上被称作“接血”。
  江纵北下午在公司总部召开了工程师商谈会,决定让于洋作为领队对于“转山子”整个山体做进一步探查!
第九章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
  下午三点,江纵南起床到客厅冲了咖啡,刘佳去冲澡。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们常常在一起你却不知道我喜欢你,菲。”江纵南看着俏菲菲刚发来的短信笑了笑,这个俏菲菲大学毕业后一直跟着红九涉黑案的刀哥胡晋混社会,最后刀哥被判刑五年,俏菲菲年纪轻轻、风情万种,却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因为刀哥。规矩江纵南懂,胡晋在江湖上二十六岁就能成名,肯定是个狠角色,他可不想因为与一个模特的风流韵事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否则,依着江纵南的“犯罪理论”,十个俏菲菲也“香消玉殒”了。二殿下的犯罪理论是这样的,男人不能让身边的美女顾影自怜,一定要解风情并知道怜香惜玉,否则就是犯罪,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不要相信一些男人的虚伪,说什么我顶天立地,我不近女色,我坐怀不乱,正经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信把名模俏菲菲摆到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君子”面前,估计腰一定疼。
  举几个例子作为说明,吴三桂英雄吧,为了个陈圆圆满城跑,圆圆姐说了没和刘宗敏睡过,因为刘宗敏不行,三桂哥就信了;圆圆姐说也没和闯王李自成那什么过,李自成也不行,三桂哥竟然还信了;带着两千关宁铁骑唱着《两只蝴蝶》,亲爱的圆圆你慢慢飞,你的三桂哥我在追……就冲下了山海关,史学家后来怎么研究都不知道这吴家小子怎么就倒戈了呢?笨,就是为了女人啊,这和什么江山社稷一点关系都没有。
  另外关于蔡锷与小凤仙的一段情,蔡锷将军是“狎妓”遇见了小凤仙,饮食男女在所难免。蔡锷当时三十三岁,小凤仙十七岁,是名动公卿的一代名妓,两情相悦,英雄美人缠绵悱恻,成了千古美谈。但放到现在那叫嫖娼。
  还有徐志摩的那段三角恋,徐志摩在伦敦康桥初识林徽因后展开了疯狂的追求,那时候徐志摩早已经为人父为人夫了,而林徽因也和梁思成有了婚约,这个才华横溢、冲动任性的诗人用他的义无反顾的爱,让近代史上杰出而又完美的林徽因刻骨铭心地伤过、痛过,但这个才子佳人的故事现在叫小三插足。
  所以你是大人物,身边美女如云,那叫英雄美人、风花雪月,你如果是个小人物做做三桂哥、蔡将军、徐兄弟这些事试试,那就是流氓,社会舆论也把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人家徐兄弟会写“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多浪漫多有情调,如果是江纵南写肯定会写成“啊,走吧,挥一挥袖子,什么都带不走”。但二殿下不和他比作诗,和他比多情,反正历史上有这么几位仁兄在前面光芒万丈,江纵南怕什么,多情也有事实依据及理论支撑啊,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
  但这次他认为自己只能“犯罪”了,唉!辜负俏菲菲这一绝色佳人的一番深情真是大逆不道,可自己绝对不能因为一个美女开罪于正在监狱挠墙根的刀哥啊!
  “你是我哥们儿,有时间陪你去看看刀哥。”江纵南边想着边回了信息。
  下午五点,江纵南开着车和刘佳一起往世纪大厦商场方向疾驰而去,看着车上清纯可爱的女友,江纵南说道:“佳,给你说个笑话吧。”
  “好呀,老公我最愿意听你讲笑话了。”刘佳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江纵南。
  “乖,你听着啊,很久以前一个美国人、一个日本人还有一个中国人走在大沙漠中,走着走着看到一个瓶子,打开瓶塞后飘出一个人来,那个人说:‘我是神仙,我能满足你们每个人三个愿望!’美国人第一个抢着说:‘我第一个愿望是要很多的钱。’神仙说:‘这个简单,满足你!说说第二个愿望吧。’美国人说:‘我还要很多的钱!’神仙满足他的愿望后,美国人又说了他的第三个愿望:‘把我弄回家。’神仙说:‘没问题。’于是美国人带着很多的钱回了美国。神仙又问日本人,日本人说:‘我要美女!’神仙给了他美女。日本人又说:‘我还要美女!’神仙也满足了他,给了他美女。日本人最后说道:‘把我送回日本。’神仙把日本人送回国后问中国人要什么。中国人说:‘先来瓶二锅头吧。’神仙给了他。问他第二个愿望是什么。中国人说:‘再来一瓶二锅头!’神仙问他第三个愿望是什么。中国人说:‘我挺想日本人和美国人的,你把他们都弄回来吧。’”“哈哈哈”,刘佳在车里银铃般的笑声打动着江纵南每一根神经,他喜欢看女友笑,灿烂如花,他认为会笑的女人是最美的。
  “老公,你真帅。”刘佳说着探过头来吻了下江纵南的右脸颊。
  “乖,别闹,开车呢,还没讲完呢接着听啊。日本人和美国人气得不得了,但又无可奈何,三个人只好继续走。走着走着又看见一个瓶子,打开塞子后又冒出一个人来,那个人说:‘我是刚才那个神仙的徒弟,法力没他高强,所以只能满足你们每个人两个愿望。’日本人和美国人合计合计认为先让中国人说为好,免得一会儿又被他弄回来。于是中国人说:‘那就先来瓶二锅头吧。’神仙满足了他的愿望。日本人和美国人催促中国人赶快把第二个愿望说出来。中国人喝完二锅头后不紧不慢地对神仙说:‘行了,没事了,你丫走吧。’”
  江纵南就这样快乐地讲着,刘佳则一直那样开心地笑着、听着,江纵南多想让时间定格在这最美好的一刻,之所以把刘佳送去世纪大厦购物,是他不想让刘佳知道他们晚上谈的事情,他想要一段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让自己的女友始终停留在社会大染缸的外面,不被世俗及名利所困扰,永远天真可爱。
  但江纵南太天真了,没有人间烟火的爱情只存在于两种情况:一种是永远到不了一起,像许仙和白娘子。另外一种就是一起死了,然后化蝶翩翩飞舞于万花丛中,像梁山伯、祝英台。看着刘佳燕子一样下车飞入商场,江纵南确实有些依依不舍,他喜欢着她的一切……
第十章 文武门客,今生只侍一主
  晚上八点,在盛邦矿业五楼的会议室里,小司马懿季笑洲、律师郝净、模特俏菲菲、一只虎李进,还有马超舞带着公司法务李小雨围坐在圆形会议桌周围。
  马超舞、李进包括将要出场的风云人物血凝在盛邦矿业都担任着古代“文武门客”的角色。
  如今,临滨的富豪不再攀比谁的车豪华、谁的别墅大,而是在比谁拥有的门客厉害,谁拥有的门客多,他们大多通晓天文地理、人情世故,扮演着或为人出谋划策、或排忧解难、或品鉴名品等形形色色的角色。
  其实,门客作为贵族地位和财富的象征最早出现于中国春秋时期,那时的养客之风盛行,每一个诸侯国的公族子弟都有着大批的门客,如楚国的春申君、赵国的平原君、魏国的信陵君、齐国的孟尝君等。
  门客分为文职性质和武职性质两种,武职的充当打手或保镖之类,像李进还有血凝以及后来出狱的刀哥胡晋,文职的则充当智囊出谋划策,如马超舞、小司马懿季笑洲等。
  四十三岁的马超舞在社会上有“社会组织部长”的称号,其人爱好收藏古董,借收藏之机接触了很多市里乃至省里的机关要员,据说有一次在一家酒店遇见了临滨市秦左县的范县长了,马超舞就过去敬了杯酒并连声道贺,弄得范县长一桌子人都莫名其妙,结果三个月后范县长就被调去邻县做县委书记去了。据说逢年过节马超舞所住的小区里都不乏名车出入,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看望马先生的,当年江一山作了很大努力,才以高达三十万的年薪将他请到盛邦集团做了江一山的门客。
  江纵南待大家坐定后,让郝净对严副市长严崇的案情作一下介绍。
  “严副市长的案子,我们从他们家属聘请的律师那里拿到了审查起诉书,检察院公诉书里认定贪污金额是两千万,受贿是一千万,依据刑法规定个人贪污受贿数额在十万元以上的,就可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以死刑。”郝净大致从法律上作了分析。
  “三千万应该是情节严重了吧,这严兄不但贪污受贿,据说还包养了十四五个情人,其中还有某公司送的一个三流明星,生活极端腐化,这一回落到江陵‘曲家班’手里估计凶多吉少。”公司法务李小雨作了补充。
  小司马懿待李小雨说完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全是道听途说,现在官员一出事,老百姓说什么的都有,估计是把前段时间双庆市那个公安局长小强的故事给严副市长安上了。这个小强确实厉害专门睡女明星,女明星、女歌星到双庆走穴,粉墨登场前第一关首先要过的是小强的床,先得让小强领略一下明星歌星的床上风光。”
  “严副市长是断然没有这方面爱好的。”马超舞不愧为江湖老生,他知道江家现在是一心想保严副市长的命,所以适当时候得站出来维护一下严副市长的形象。
  其实,对于严崇的那些事他比谁都清楚,别说三流明星就是二流、一流的明星严崇也曾有“光顾”,都是矿主们奉献的。临滨这些矿老板到了京城,已经没人去天上人间了,天上人间的头牌花魁一晚也不过五千六千的,实在不过瘾。而找明星在解开身体密码的同时还满足了一种征服欲。从人性的角度分析,在金钱面前,没有几个凡人能经得起考验的。有那么句话说得好:不是不背叛,是因为背叛的砝码不够。换句话说,不是不跟你上床,是因为你的钱不够。明星是人,是更大的俗人。说句实在话,严崇、小强、矿主们睡的是明星,明星睡的是金钱。他们各得其所。
  “我认为事情还是有办法,在贪污贿赂犯罪这一块法律给法官们很大的自由裁量权,从十年有期徒刑到死刑,这关键还是看审判人员怎么裁决。”郝净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是人总有软肋,我还真不信江陵法院就水泼不进,虽然社会上传言那三个法官多厉害,但咱们不是还没见识呢吗?”久没说话的俏菲菲边给大家倒着水边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马超舞此时一直盯着俏菲菲看,这丫头长得也太水灵了,一米七左右的身材,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粉红的脸颊一笑起来似梨花带雨,扭身时的身段更显女人的婉约,不愧是名模,比一般明星强多了,其相貌可谓倾城倾国。
  一边欣赏着俏菲菲,马超舞脑海中跳出一个人来,江陵法院曲家班的那个家资雄厚的二号人物,开会前已经听小司马懿说过这个人,如果俏菲菲和江纵南没有更深的关系,俏菲菲这个太监见了都能心动的女人绝对是攻下二号人物的一个重要砝码,在和江陵法院的这一棋局中她足可以做“军”使用。
  “我觉得咱们在和法院协调的同时,还得从案情本身出发,我大学的老师有一个是国家立法委员会的,是不是让他请一些权威专家就这个案子出具一个不宜判处死刑的法律意见书?”李小雨说道。
  “这种法律意见书虽然对法官裁判会有点影响,但是代价太大,没有一二百万请不动他们。”郝净作了补充。“只要有作用,钱不是问题,小雨你准备一下严副市长贪污案的一些材料尽快去北京弄你所说的那个法律意见书,多少钱开出单子给我;马叔、郝净、菲菲、笑洲你们这几天准备一下和我去江陵。”江纵南听完大家的分析做了分工。
  “殿……殿下……我呢?”李进一看没有安排自己就急了。“你明天去我大哥那,白家齐回来了,我怕他会对大哥不利,到了大哥身边你机灵点。”江纵南吩咐道。
  “放心吧。二殿下,我李进拼死也要保护大哥的安全。”李进激动地表白着自己的决心。大家都笑了笑,都喜欢李进的这种憨厚、诚实。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笑洲我去接刘佳,你叫上天策定个地方,大家今晚放松一下。”江纵南说完瞅了一眼俏菲菲,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他的压力很大,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老练,他的青春只有晚上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才能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第十一章 东方斯卡拉——二殿下初遇白头翁
  临滨市的斯卡拉主导经营量贩ktv、北部酒城、斯卡拉国际俱乐部、影视制作和传播。总投资一亿元人民币,营业面积达一万平方米。量贩ktv总共一百间包房,包间豪华、富贵、典雅,歌曲曲目达十万首之多,凭借对视听音乐的把握,ktv呈现同行业星级特色。
  北部酒城荟萃全国各地演艺名家新秀,通过生动形象、健康活泼而又具有艺术魅力的文艺表演,吸引着社会各界名流。同时北部酒城每天晚上也聚集了临滨的大小黑势力头目,有些实力的老总们来了都会和他们互相点头示意一下,大家心照不宣。这些黑道大佬有的是斯卡拉老板的朋友,过来压场子,有的则充当着一些矿老板的保镖,因为有一个节目会经常引起几方大打出手,这个节目有个非常诱惑的名字——“争花魁”。
  规矩是这样的,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北部酒城会推出一个在全国各地精挑细选的美女,或模特或大学的校花或是其他电视节目海选中的歌手,她们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绝对的美艳。而这些美女晚上的唯一任务就是成为花魁而后被捧花魁者牵走,能带走她的这个人必须是给她送花最多的那个。
  一束玫瑰一千元,北部酒城开设此节目以来,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白家齐当年一次买了一百束玫瑰领走了一个在全国小有名气的模特。
  今天晚上的北部酒城比往常热闹很多,因为大家都想目睹一名来自南方某大学的校花。金兴矿业董事长白家齐、白家齐的女儿白小婉、昌剑矿业老总曹昌剑、社会上人称“哈就”的黑势力头子曹桂、盛邦集团的二殿下江纵南带着女友刘佳、王天策等各路人马纷纷走进了酒城。
  这地方门票很便宜,每张五十元,等你进来后会发现老板在里面把刀子磨得快快儿的等你呢,一根荧光棒一百五十元、一瓶可乐七十元、一小瓶精啤一百六十元、一个果盘三百元(五块西瓜、三根香蕉),服务生不停地穿梭于桌子两边,送东西的同时告诉大家在里面每人最低消费是五百元。
  江纵南他们坐到了靠近舞台左侧的位置,点了酒、果盘,要了几支荧光棒。而在江纵南斜对面一张四人的实木桌子旁只坐了一个人,三十岁左右,戴着一茶色眼镜,慢慢地喝着啤酒,全然不顾其他人的喧嚣。更为特别的是,这张桌子也只他一个人,竟然没人坐过来,因为大家都感觉这个人太冷,和他坐一张桌太压抑。
  在娱乐节目开始之前是名画拍卖,两个穿着旗袍的服务小姐在台上将第一幅画作徐徐展开,一只雄鹰跃然纸上。
  “这是江南大家范老的名作,雄鹰展翅,起拍价五百元,欢迎大家竞拍。”说是范老,这服务生估计都不知道是哪个范老,在这种场合的范老绝对是随便编的,其实那画也就是大学的几个学画画的学生临时涂抹的。
  但台下真正懂画的又有多少?“七百。”台下中间一个粗犷的北方大汉喊了起来。
  “这位先生果然好眼力,七百一次。”服务生自己说着这话脸都红了,但还得编下去,“这幅雄鹰展翅图可谓范老的呕心力作,创作过程长达三年之久,这次主要是筹集募捐资金,范老才同意奉献出来。”服务生随意胡诌着。
  “两千。”刘佳一喊,把江纵南弄得一愣,低声说道:“姑奶奶,你疯了,这是骗人的。”“南,他不说是募捐吗?”刘佳天真无邪地说道。
  “三千。”北方大汉一看一个小丫头片子跟自己这老总级别的争,要是输了多没面子,其实这种拍卖东家就是要这种效果,大庭广众之下,大家最后争的不是东西本身而是面子了。
  “白总,刚才喊价的那丫头旁边坐的就是江一山的二公子,看样子这女孩是他女朋友。”曹昌剑附在白家齐的耳边说道。
  “江一山节俭一辈子,这二公子却是个败家子儿,咱们帮帮他。”白家齐说完一声冷笑后,高高举起了一个指头,整个酒城鸦雀无声。
  服务生也吓到了,这白头老翁什么意思?“先生,您的意思是一万?”白家齐点了点头,马超舞忙走到江纵南身边低声说道:“这个就是白头翁白家齐,别争了。”
  北方大汉不自觉地喊了句:“老头,不带这么玩的。”
  “哈……哈就,谁定规矩不能这么玩啊?”曹桂低沉地问了一句,白家齐紧盯着刘佳,他等着刘佳只要喊价,他就撤出,就要这么玩死江家,任何场合能祸害就祸害,这是他报复江家的基本原则。
  “我不玩了,南,这老头太吓人了。”刘佳毕竟出身和江纵南不同,以前也朴素惯了。
  “两万。”北方大汉边喊着边把一个大兜子放在了桌上并拉开拉锁,一摞摞的全是钱,这就是真正有钱的白家齐和有点钱的这位大汉的区别,大汉背一兜子钱是因为他心里没底,兜中放个十万八万的给自己壮胆,而白家齐可能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但随便一个卡片也能刷个百八十万的。
  北方大汉喊完,期盼地看着白家齐,喊啊、喊啊、喊啊,老子可不想两万买个纸老鹰回去。结果白头翁看刘佳不玩了,朝大汉竖了竖大拇指。北方大汉快气吐血了,本来想两千买个东西,结果一下子让这老家伙抬到两万。
  “哇噻,这位大哥好有钱啊,将这幅千古名作给这位大哥封上。”服务生美滋滋的,今晚从这一个傻瓜身上就拿了两千提成。
第十二章 捧花魁——有一种传奇叫血凝
  简单的拍卖会后,娱乐节目开始了,大大的舞台、灰暗的霓虹灯光伴随着一阵鼓声,主持人小勇从后头走了出来。
  “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伴随着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主持人向台下鞠躬,然后向着曹桂的方向抱了抱拳:“感谢曹哥光临本小店,使得本小店蓬荜生辉。”说着向曹桂鞠了一躬,主持人这一个动作是有目的的,就是告诉其他小混混,老虎在那蹲着呢,小猴子们别瞎闹。
  “感谢各位衣食父母光临,今晚大家尽情地玩、尽情地喝、尽情地砸,谁能砸坏一个桌子我们老板说了,奖励五千。”这桌子都是纯实木的,来玩的人可以用荧光棒尽情地砸,你放心永远砸不坏,但大家要的就是这个氛围。没等主持人说完,台下果然一片砸桌声,砸得最厉害的就是刘佳和白小婉。
  “唉,这个超级傻瓜。”江纵南摸了摸刘佳的头,又把目光转向了白头翁的方向,这个父亲当年的冤家对头原来就是这样子。白家齐也正瞅向他,四目冷对,刹那又分开。
  台上节目已经开始了,一个古装打扮的年轻人悠然地打着伞,伴着《倩女幽魂》的主题曲,滑着旱冰鞋出现在了台上。“哇,宁采臣。”白小婉跳了起来。“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找痴痴梦幻中心爱,路随人茫茫。”《倩女幽魂》的这首词也是郝净特喜欢的。他转过头看了看白小婉,虽然光线不好,但他能确认,那绝对是一个知性、美丽的女人。
  这时候,马超舞走过来叫郝净一起出去了,回来时是马超舞一个人。而郝净则坐到了远离江纵南的位置上。
  接下来的节目是演员和台下人拼酒、二人转的上来卖疯、耍贫、卖萌装娘,一阵阵的笑声、一阵阵的喊声、砸桌声,转眼就到了十一点二十,所有人期待的节目终于开锣了。
  “相信大家玩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都是为了在这个迷离的夜晚一睹晶晶姑娘的芳容,今夜她将是新娘,你们谁能成为新郎,是你吗?你吗?你吗?”主持人热情洋溢地指着台下的这些名流们问道。
  “今天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哥们,睁大你们的眼睛,有请我们心目中的女神,晶晶小姐,闪亮登场。”主持人朝后台打了个响指。
  她,缓步走了出来,一身运动装,素颜无妆,不妖艳,不妩媚,含羞带笑,一米七的窈窕身材,却是玲珑有致,默默地站在那里,给女人的感觉是一个字:“净”,给男人的感觉是四个字:“绿水青山”,台下人都紧盯着晶晶,这些大佬们见惯了浓妆妩媚、见惯了莺莺燕燕,而这等清纯秀丽却是不多见。
  江纵南张大了嘴巴,天啊,这不是叶子玲吗?江纵南的师妹,江纵南大四时她大一,这个叶子玲在学校一直勤工俭学,颁发奖学金时看见过她,在学校听说好多人追求,怎么现在沦落风尘了呢?
  “你不至于馋成这样吧?”刘佳看到江纵南的样子,生气地揪着他的耳朵问道。“不是,不是,佳,你仔细看看她是咱们大学同学叶子玲啊。”
  “啊,真是她,她怎么跑这地方来了?”刘佳仔细看了看非常惊讶地说道。
  “嘘,别吱声了,接着看吧。”江纵南感叹了一声吻了下刘佳的脸。
  “我给大家说一下规则,你们每位先生都可以给晶晶小姐送花,而送花最多的就是今晚的护花大使,今晚就可以从酒城抱得美人归;另外告诉大家一个‘震撼’的消息,晶晶小姐因为忙于学业,至今还未处过男朋友,所以今晚一束玫瑰是两千元,小勇在这里再次鞠躬感谢各位衣食父母对于酒城的支持,谢谢大家。”主持人刚说完,北方大汉喊了句“送五束”,服务小姐听完忙拿着五束玫瑰,每束九朵,送到了晶晶的手上,晶晶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
  “这冷美人,我喜欢,哈就——哈就——送十束,一会儿你们向白总结账啊。”曹桂说完瞅了瞅白家齐。“好,今天晚上曹先生的消费全记在白某账上,来干一杯。”说着举起杯朝曹桂磕了下桌子,一干而尽。
  曹桂和白家齐一直维持着一种利益关系,白家齐矿上有摆不平的事都是这个“哈就”搞定的,“二十束。”江纵南忽然站起来喊道,马超舞见了忙走过来说:“这些人都不能得罪,殿下。”
  “你是不真看上她了啊?你今晚要领她走吗?”刘佳眼泪都出来了。小司马懿、王天策、李进都放下酒瓶子站了起来惊讶地瞅着江纵南,他们知道江纵南虽然花心但这种场合下的风尘女子他从来是不屑一顾的。
  “都坐下。”江纵南低声命令道。然后对刘佳小声说道,“我没一点别的心思,她是我同学,我不能看她这样。”刘佳撅着嘴坐在那里自己流眼泪。
  “哎哟,这……这……哈就不是江一山的崽子吗,跟爷玩是吧,来三十束。”曹桂要开始发飙了。北方大汉已经不见了,他一看这阵势在这也丢不起那人,就趁早闪掉了。
  “五十束,今天这个女孩,我江纵南领定了。”江纵南这个人就是这样,啥事不能激他,一旦激起来他会让你看到什么叫纯爷们儿。
  “奶奶的,你找死吧。”曹桂身边的两个马仔站了起来。“哈就都坐下,别吓着晶晶小姐,哈就今天在这是比烧钱,改日再和江少爷哈就——哈就——比比其他的。”曹桂阴森森地说道。
  “哈就,七十束。”结结巴巴的曹桂又加了二十束,这就是十四万啊。白家齐心想江家这小子果然败家,看来自己击溃盛邦指日可待啊,就是这曹桂花钱有点狠,不过让江家和这个黑道人物结仇,花这点钱也是值得的。江纵南有点蒙,这要是再喊下去,到一百万都可能,看出来对方是下了死注了。
  台上的叶子玲显然也认出了江纵南,因为当年江纵南在大学时那也是风光的富家公子,没几个人不认识他。
  “一百束。”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舞台右侧传遍全场,一人占了四个人位置的“茶色眼镜男”说完后继续喝着酒,根本没把曹桂这些人当回事,曹桂此时脸都白了,这临滨的道儿上还有王法没?他曹桂还混不混了?
  “你他妈是哪根葱,哈就——哈就——哈就——给我把他拖出去。”曹桂非常激动。
  “这里不是比烧钱吗,这是一张一百万的支票。”眼镜男说着站了起来穿过人群走到了江纵南面前,将支票放到了桌子上大声说道,“如果不够盛邦可以再追加,今晚就陪各位大哥玩玩。”
  “这是江一山的人,外号血凝,平时一直隐藏在矿上,主要是维持矿上工人秩序的。”曹昌剑低声给白家齐作了简要介绍。
  “哈就——哈就——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他妈血凝哥啊,好今天算你们江家狠,我们认栽,咱们山不转水转。”曹桂知道烧钱是烧不过了,真打起来,就一个血凝自己这几个人也讨不到任何便宜,于是站起来狠狠地说道。
  “慢走,曹先生。”血凝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我们走。”白家齐愤愤地站起来和白小婉、曹昌剑一起随着曹桂一行人走了出去,郝净也跟了出去,到了门口很礼貌地追上了白小婉:“小姐,很高兴能在酒城和您邂逅,整个晚上都为您的气质和美貌所倾倒,能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吗?”白小婉瞅了瞅追上来的这个帅哥,看着挺有男人味长得既帅气又干净,至少自己不反感,于是说道:“好啊,我的电话是1360471512,拜拜。”说完头也不回地和父亲上了车。
  “十位的手机号,考验我啊。”郝净一边默念着十个数字一边返回到了酒城里面,江纵南已经结完了账,李进傻乎乎地紧跟着血凝。“太酷了。”李进想着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奶奶的真不是做梦。
  刘佳一只手挽着叶子玲一只手挽着江纵南一起走出了酒城,酒城的人都看傻了,这二殿下不会夜御二女吧,二十万啊就为了这么个女人,疯了!
  大家又去附近的酒吧喝酒,这时才知道原来大学三年级的叶子玲父亲病重急需一笔钱治疗,感觉非常无助的叶子玲正巧遇上了斯卡拉的猎头,猎头说这样一晚上就可以拿到几万元提成,不得已才走了这条路,昨天刚从学校赶过来。
  大家听完自然是一番唏嘘感叹。江纵南又问血凝为什么不跟着哥哥而来了这里。血凝说,江总知道白家齐回来后怕对弟弟不利,就从矿上把血凝调了回来,今晚回来后没见到江纵北就自己跑到这里来消遣,其实刚才那张支票就是半张纸,没想到还真把曹桂他们吓退了,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江纵南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间一点了,刘佳还在吃醋,毕竟是自己的男朋友却为了别的女人花了二十万,江纵南怎么解释也不起作用,没办法,把女友按到了床上,随着床的一小时剧烈颤动,汗水淋漓的刘佳醋意全无,因为她发现自己才真正地拥有着他,所以男人做这些事都是没办法的办法,做了后才发现,奶奶的这是最好的办法!
第十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第二天早上,江纵南将叶子玲送去了火车站,叶子玲已经从斯卡拉北部酒城那拿到了十万元提成。
  “纵南,要不今天我不走了,今晚去酒店吧。”叶子玲低着头说道,她这次来是准备牺牲自己的处子之身,换得一笔钱给父亲治病的。没想到竟然让江纵南白白花了二十万感觉欠下很多。
  “傻丫头,说什么呢,那你给我留着吧,如果哪天我被人遗弃了就去找你。”江纵南半开玩笑地说道。他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叶子玲当真了,他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玩笑话后来竟然应验了。叶子玲上车前拥抱了一下江纵南说:“谢谢你,以后我再报答你。”说得非常真诚,泪眼蒙眬,是感激抑或是感动。
  “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这是吃的,赶紧拿着上车。”江纵南拍了拍她的头,叶子玲依依不舍地上了车,江纵南给她在窗外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也转身消失在人群中,“二殿下”这几个经典动作曾经俘虏了多少怀春少女的芳心,叶子玲也不例外。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捧花魁结束的第二天晚上,哈就曹桂和两个马仔、曹昌剑,一起去了白家齐父女入住的酒店,一进酒店客厅,曹桂就结结巴巴地开始骂娘:“他奶奶的血凝,哈……哈就……他是爹。”大家都用奇怪的表情盯着曹桂,这家伙是不气晕了啊,怎么管血凝叫起爹来了。
  “哈……哈……哈就……我哈就是爷。”大约过了一分钟,曹桂才把这后半句哈就出来,大家想笑也不敢笑,其中一个马仔估计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嘴去了洗手间。
  大家坐下后,白小婉从冰箱里拿出了几瓶水。
  “哈就,白总你哈就——不行,你咋不拿出哈就——一百万来啊。”曹桂显然是气急败坏。“曹先生,我还没疯,你这口气我白某发誓能帮你出掉。”白家齐比较郁闷,自己在老家伙江一山身上栽了几次,在江一山儿子这还继续把“栽跟头”发扬光大,照现在这情形看,还可能继续发扬下去。
  白家齐想起这些就对曾经主管工业的严副市长恨之入骨,要不是他在矿权方面一直关照江一山,金兴早就超过盛邦了,当年白头翁拿着二百万去造访严崇,结果被赶了出来,还以为这严崇多清廉呢,原来就是不想和自己有任何关系。想到这儿问道:“严崇的案子怎么样了?”
  “听说马上就到江陵市法院,应该死刑吧。”曹昌剑回答道。
  “你好好打听打听,不行就找找法官都安排一下,让这老家伙挨枪子,要不我他妈这口气出不了,当初要不是他,我最少能多挣三千万。”白家齐愤愤地说道。
  “哈就……哈就……还用那样吗?哈就……我安排人在监狱里哈就……躲猫猫,躲死他。”曹桂一看来钱的买卖来了忙不迭声地说道,是越忙越结巴。
  “实在不行也是办法,反正有你曹先生顶着呢。”
  “爸爸,犯法的事不能干。”白家齐刚说完,白小婉就急了。
  “你放心吧小婉,爹自有分寸,你先回房睡吧。”白小婉非常反感这个结结巴巴的黑道大佬,起身走了出去。
  “曹先生,有一件事得麻烦你。”待白小婉走出去后,白家齐说道。
  “哈就……白总,啥买卖。”
  “我们和盛邦矿业最近有一场商业上的大纷争,但一个人关系着这场纷争的成败,就是盛邦的良叔,我们想让他消失两个月。”
  “哈就,这好办,不过绑盛邦的人,这价码嘛哈就……哈就……”曹桂哈就了半天也没哈就出来。
  “给你二十万,如果这次的局我们做胜了,再给你二十万。”白家齐低沉地说道。
  “好,白总果然爽快,成交。”曹桂一听钱就不哈就了。“这是地址和支票,明天就办,记住不能伤人。”曹昌剑说着递过了一张纸条和一张十万的支票。
  “哈就这次我让阿郎去做这件事,保证万无一失。”曹桂站起来说道。
  “先谢谢曹先生,不送了。”白家齐淡淡地说道,一个马仔开了门,然后两个马仔甩着膀子跟着曹桂走出了宾馆。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郝净就抱着那个十位数号码开始研究,1360471512前三位应该没什么问题,中间四位代表本地区区号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后四位,郝净就开始进行排列,排写了几张纸然后开始挨个打过去。
  “喂?您好,请问您是白小姐吗?”“您打错了。”“对不起,打扰您了。”
  “喂?您好,请问您是白小姐吗?”“老子是你爹。”“对不起,打扰您了。”
  “喂?您好,请问您是白小姐吗?”“你不是打过了吗有病。”“对不起,打扰您了。”
  就这样打了一上午三十多个电话,努力……努力……离美女越来越近了,1360471521#郝净拨了这个号码。
  “喂?您好,请问您是白小姐吗?”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啊真的是白小姐啊,我是前天晚上在斯卡拉留您电话那位啊,打了几百个电话终于找到您了。”郝净电话里显得很累的样子。
  “哦,请问您有什么事吗?”那边的声音很平淡。
  “哦,白小姐昨晚冒昧打扰了您,今天想请您去茶楼小坐一会儿。”
  “对不起,我没时间,再见。”白小婉当时只是对这个男人有点好感,所以给了他一个十位数的号码,没想到他还真打来了,但女孩子嘛应该矜持一点,于是先挂了电话。
  郝净心里美滋滋的,也放下电话,过几天再说,反正她是肯定以及十分肯定跑不掉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见不如不见。
  后来的白小婉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刻含意。
  江纵北这几天一直在凤落沟铜矿带着工程师日夜奋战,五部钻机同时进行,另外一拨工人以倾斜二十五的坡度向巷道深处挺进,但一个共同的结果是钱花出去了,工人力气也出了,就是没有矿体。
  中午几个工程师开碰头会,于洋建议应该多打几条横巷探一探,平行穿一下看是否存在矿体。江纵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个矿现在连当时竞争矿权加上探矿的费用已经接近七千万了,如果这个矿一旦是个空山,盛邦一下子就元气大伤。
  在开办金属矿这个行业,幸运成分占很大分量。有的矿老板在矿上花了一两千万,探不出矿来就转手卖掉,结果对方买了后一二百万就可能探出个几个亿的大矿来。也有倒霉的,沈阳一个民营企业的老总拿着两个亿的全部身家来到临滨市买了一个铜矿,当初买的时候,横巷上显示了五米的氧化矿体,计算开采价值十五个亿,结果开业后兴冲冲的一炮,打没了。两个亿白扔进去,那个老总选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进了矿洞引爆了炸药。
  江纵北矛盾的原因是父亲在灵隐寺告诉这个山体有矿应该继续打下去,父亲看矿从没走过眼啊,怎么办?江纵北想到了良叔,良叔在父亲归隐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和老伴一起喂喂鸡、种点田、看着树,过着田园生活。当初是父亲和良叔一起看的这个矿,良叔原来是地质队退休的工程师,在江一山开始干矿时就一直跟着,鞍前马后为盛邦的崛起立下了汗马功劳,这种情况必须得去请教他了。
第十四章 农妇、山泉、有点田
  江纵北告诉总工程师于洋钻机先不用停,他下山去找良叔。
  在路上江纵北给血凝打了电话,血凝听了江纵北的吩咐后带着李进从临滨方向直奔江一山的老家安乐村。
  江纵北先到的老家,这里凝结着他父亲江一山的心血,村子中央是一条河,村落被大河分成了河南、河北,而江一山所打造的千亩林地就在河的南边,被村子的百姓称之为“河南林业大省”。江纵北小的时候这里也曾经是一片林子,夏天在林子里同一帮小伙伴过家家、荡秋千,秋天和爸爸、妈妈到林子里采蘑菇,回到家后就能吃到妈妈给做的香喷喷的蘑菇酱。
  后来这片林子陆续被采伐光了,江一山又从镇里承包了过来,然后在村子西北方向一个叫做“西沟”的地方,修建了蜿蜒十几公里的水泥大渠将山上的河水引到林地,这条大渠耗资很大,远远望去似一段长城,而现在整片林地树木参天、郁郁葱葱,这一切都诠释着江一山当年造福后人的毅力和决心。
  江纵北看到这片林海,眼睛就湿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眼光长远的江一山已经把生意一旦失败后家人的退路都想好了,因为这片林海保守估计价值也在一千万以上,在江纵北眼里父亲是绝对完美。
  父亲退伍后回到这个山村做了一名教师,在正常上班之外,江一山凭着一把镐头刨出了几十亩山地,那时江纵北刚刚出生,白天父亲要在家照顾他们母子,到了夜间江一山等妻子和孩子睡着了就一个人偷偷地起来,顶着月亮,在山上抡着镐头,等到天刚刚亮就回去再照顾妻子。
  江一山对妻子是出了名地疼护,江纵北记得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妈妈把菜做咸了,江一山就喊妈妈的名字,让妈妈去路上看看有卖盐的车经过吗?妈妈在门口瞅了瞅说“没有”,满屋子的人就都笑。后来因为二弟超生的原因江一山辞去了教师的工作,用他的话说就是儿子比什么都重要。辞职后的父亲就和母亲一起收药材、收山野菜,做些小本生意,慢慢积累着。给江纵北印象最深的就是父亲做药材生意时呆的林场前面的那三间土房子,小时候一家人就是在那里快乐地生活着的,当年江一山买了安乐大队里第一台电视机,因为没有信号要立一根很高的杆子,后来弄来三个村民组的小伙子将五棵杨树接了起来,五棵杨树对接起来正好超过家前面那个山的高度,电视才有了信号。干什么就一定要干成,除非不干。这是江一山的性格。江纵北回忆着,忽然感觉自己很想念父亲。
  良叔看到门口来了车,就从林场前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六十五岁的老者,精神矍铄,良叔最为特别的就是眼睛,他的眼睛能聚光,一旦和他对视,你的心里所想就像一下子会被洞穿一样。
  “纵北,矿上那边不忙吗?怎么跑来这里?”良叔说着伸手握住了江纵北的手。
  “良叔,您还好吧,这次是真的有事请教您了。”江纵北拉着良叔的手说道。
  “哈哈,纵北啊我在这过得和陶渊明差不多了,和老伴聊聊天,早上去林子里走走,还种了二亩地,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农妇、山泉、有点田。”看着良叔那么孩子似的笑,江纵北真的也想同他一起归隐田园,做个游牧人,披星戴月、浪迹江湖。其实江纵北骨子里不喜欢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名名利利,他的网名曾经一度是“冷月边关”、“跃马阑珊”等等,其实都表达着他的一种心情,也许是压力太大了,才会期盼那种吟风笑月的生活。
  可现实让他挑了一副担子,一副守业和继续把事业发扬光大的担子。
  “良叔,这次来有件事我想请教您。”江纵北很谦卑地说道。
  “我知道你要什么,凤落沟铜矿投入多少了?”良叔问道。
  “算上当初买矿权的成本,一共七千万了。”
  “哦,那就是说你探矿这一块现在已经花了两千万了,没见到有价值的东西,是吧?”良叔听完江纵北的回答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对,有好几个工程师在矿上找钻点,但没一个成功的,我们还能打下去吗?”江纵北比较急切。
  “接着打钻,接下来保持在三千万以内的投入。”良叔说得很平淡。
  “良叔,我的意见是投入七百万的时候就不能再探了,可我请示父亲他说继续打下去,现在花了两千万,您怎么还让打下去啊,再这么下去盛邦就完了。”江纵北真急了,这不是拿钱开玩笑吗?
  “纵北,盛邦的胜败就在于你是否继续将这三千万扔进去,良叔不会害盛邦的,这点你要相信,别问为什么,继续探矿就是了。”良叔语气坚定。
  “哦,如果您和父亲都这样肯定,我会继续探下去的;另外,白家齐回来了,天天和曹昌剑在一起,好像一下子又暴发了,挥金如土的样子。”江纵北认为自己有必要把老对手的情况给良叔说一下。
  “哦,白家齐,知道他会回来的,另外曹昌剑的那个安乐铅锌矿怎么样了?”提到白家齐的时候,良叔的语气突然很冷。
  “昌剑矿业现在干得很不错,那个铅锌矿的市值差不多到两个亿吧。”江纵北回答道。
  “哦那很好……”良叔听完若有所思地说道。给江纵北的感觉是良叔有些心事但就是不说出来。
  “良叔,白家齐在村子前面的转山子那发现了一个铜矿,我也化验过了,品位确实不错。”江纵北说完这些瞅着良叔,想从良叔这里得到一些指点。
  良叔拉着江纵北的手,两人一边向林地方向走去,一边聊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血凝和李进也到了,血凝大致给江纵北介绍了一只虎李进,李进见到江纵北感觉很不舒服,这个当哥哥的可没那个弟弟随和,李进说什么,他都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第十五章 “古惑仔”催生了黑社会
  告别良叔后,血凝驾车拉着李进,江纵北的巡洋舰跟在血凝的猎豹后面,李进对于血凝的身世特别的好奇,就试探着问了句:“血凝哥,那天那个结巴怎么就怕了你呢?”
  “以后你叫我血凝就行。”只说了这一句,血凝别的什么也没说。李进就愣到那不敢再问了。血凝在临滨市黑道上一直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此人独来独往,一到临滨就投靠到江家。一般的时候都在矿上,自从血凝到了矿上,工人就没闹过事,有几次和外矿的黑帮起了纠纷,也都是血凝一个人出面平息。有人说血凝是一个有命案在身、亡命天涯的浪子;有人说他是一个退役的特种兵;还有更玄一点的传言说他本是外省一家大家族的公子,后来因为情感纠葛到少林寺呆了三年,回来就通过关系到了江家。总之,对于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一点的传说,但血凝不说谁也不知道。
  这里有必要将临滨市黑社会组成过程交代一下,临滨市的人大多数是由河南和山东人结合组成,也有少量江浙以及上海人,在祖父那辈,很多山东人来到这里,带来豪放的性格和对临滨人影响最深的义气。临滨人不分男女,脾气都很暴躁,很多年轻人都在做矿工,基本上没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几乎所有人的脑袋里,义气和打架才是解决问题的最根本方式。所以在临滨市的大街上鲜有吵架的,基本上说不到两句,家伙是一定亮出来了。临滨的混混跟别的地方的地痞没什么区别,基本上都是盘踞在自己生活的地区附近,终日在网吧、歌舞厅、菜市场、台球房、学校附近活动,或三五成一群,或七八凑一帮。“义气”和“我想做”就是唯一的道理,他们会毫无理由地上前寻衅滋事,也会毫无理由地帮朋友去打架。
  不可否认,这里除了临滨人本身的暴躁之外,香港的《古惑仔》系列对这些地痞起到了重大的影响,哈就曹桂手下就有自号“浩南”、“山鸡”的,甚至还有的去山上拜了把子,自信能够混出一番天地。而对于黑社会,估计大家一转念想到的也都是《古惑仔》里的镜头,或者是近年来比较流行的黑社会题材的片子,但这些片子里的描述基本都可视为扯淡。因为导演根本没接触过真正的黑社会,只能凭想象在那天马行空地瞎编。
  江纵南高中时就让那些导演胡编的古惑仔给影响坏了,一下课就披上黑色风衣,风衣上还用剪子剪几个洞,戴个小墨镜领着几个小兄弟,耀武扬威地晃,那时候他恨不得让人拿上风机在下面吹,那样风衣就飘起来了。别人问南哥这风衣怎么全是洞啊?江纵南手下的兄弟就会告诉他,傻子,那是洞吗?那是枪眼!整个受《英雄本色》小马哥的影响。
  江纵南高中时上课都叼着牙签,班主任根本就不管,因为他学习好啊,他除了听课外别的时间就是疯了似的胡闹。他胡闹时别的仁兄就在班级里挑灯夜战,但一到考试的时候江纵南没下来过前三名,所以班主任对他就特别照顾。如果不特殊照顾,南哥就直接找校长去了,要求调班,班主任培养出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是有丰厚奖励的,所以只要江纵南不太出格,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最后发现不管不行了,因为整个班级的学生无论男女,上课都叼上牙签了,都认为江纵南学习好全是叼牙签的原因,弄得整个学校的老师见了他的班主任就说:“毛老师,别当老师了卖牙签去吧。”后来班级门口就被毛老师贴上了一张大字报:“再有叼牙签上课者,期末统统不及格。”才灭了这一场牙签风波。
  而相对于几年前主要以街头混混为众的黑社会组织而言,现在的临滨市部分黑帮变得更有实力一些,因为像曹桂、刀哥原来的老大红七、花香维酒店老总的结拜兄弟胡小义等等这几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实业;他们拥有矿山、运输车队。笔者曾经很详细地听老爸说过他们的历史,这些老大们在临滨市好几个矿山都有干股,所以他们很有钱,具体的数字没人知道,但是很确凿的故事是有人曾在一圈麻将中输掉了一个宾馆——光地皮价值七百万(临滨的平均房价是五千—六千元\/平方米)。在临滨,凡是身家过千万的,没有一个没有黑社会背景的。
  这些大大小小的黑社会头子,也并不像电影中那样,对自己的帮派有很明显的名字——给帮派起名字,那是地痞才做的事情,属于小孩子玩意儿;他们的人,往往用“××公司的”来区分。像哈就曹桂的碧海商贸公司、胡小义的小义佳品公司等等。
第十六章 太行山上三尺雪,壮士怀中三尺铁
  江纵北他们从老家安乐十组出来后,走了大约三十公里乡村公路就到了一个岔路口,往左走是通往临滨方向,往右走是去凤落沟铜矿,两车刚刚停下,就见两辆丰田越野呼啸着向安乐村方向驶去。
  江纵北下了车吩咐血凝回去后就跟着二弟江纵南,特别是听血凝说起江纵南在北部酒城和哈就曹桂结怨后,更担心二弟的安全,而江纵南也是担心大哥的安全才把李进调了过来,由此可见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哥俩的感情很深厚,这与江一山的家庭教育有关,从小到大,只要哥俩有一个犯错误,另一个就一起陪着跪着。记得有一次哥俩因为弟弟江纵南偷着拿父亲的钱花,被罚跪在父母的床前,后来江一山睡着了。江一山曾经给妻子说过,别的事情你都可以管,唯独教育两个儿子的事情上,我惩罚得再厉害你也不能管。所以江纵北的母亲也一直没让这哥俩起来。到了后半夜,江纵南就偷着坐那睡,而江纵北则一直跪到天亮。父亲第二天奖励了江纵北,但也夸奖了江纵南的灵活。
  江纵北带着李进回到了凤落沟铜矿矿部,血凝独自驱车赶回了临滨。到临滨市后,血凝去花香维酒店找到了江纵南,江纵南和马超舞正在一起研究去江陵市的事,血凝进来后江纵南单给血凝点了两个菜,血凝刚刚拿起筷子,电话就响了,是江纵北打过来的。
  “血凝,良叔被绑了!”江纵北很急躁。
  “江总,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刚刚见过良叔吗?”血凝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出了酒店的雅室。
  “刚刚良婶打电话来说,有两辆车在咱们走后去了林场,带头的脸上有一道横疤,去了就把良叔推到车上拉走了。”江纵北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信息都表达完。
  “江总你先别急,脸上有道横疤的应该是哈就手下的阿郎,我这就去要人。”血凝说话时始终一个语调,听不出有任何变化。
  “好,那我从矿上给你调几个人过去,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绑良叔?”江纵北认为良叔从没和这些人结过梁子啊。
  “江总,这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你要小心,人就不用了,我习惯于一个人。”血凝说完挂了电话。
  这时江纵南走了出来:“血凝,什么事啊?”
  “哦,没事,你们先吃饭,我出去办点事。”血凝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作为江家的武门客,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血凝不想让江纵南和黑社会掺和到一起,只要自己在,任何人就别想把江家怎么样。
  血凝启动了猎豹,直奔临滨市靠近环城河的一个地下歌舞厅,中午黑玫瑰歌舞厅还没营业,但开着门,血凝下车顺着台阶下到了地下一层,灯火很昏暗,两个黄毛小痞子叼着烟在那聊天,见到血凝后,懒洋洋地问道:“干什么的啊哥们儿?”
  “找你们当家的。”血凝脚步并没有停下。“郎哥不在,你站住!”一个稍胖一点的伸手拦住了血凝,另一个也跑了过来,血凝一脚将跑上来的瘦子踢飞在墙上,右拳一个钩手正着胖子的鼻梁骨,两个人根本没让血凝停下过一秒钟,因为血凝一脚踢出后另一只脚已经将歌厅的地下一层的木门踢开。
  里面坐着十几个人,有四个人在打麻将,其余的有的在观牌,有的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还有一个黄毛混混正抱着个歌厅妹在角落里“交流”《色戒》观后感。
  看到血凝闯进来,一个吸烟的大汉冲了过来:“你他奶奶的找死!”血凝并不搭话,直接奔向麻将桌的方向,因为他看到了横疤阿郎。大汉见来人根本不理自己这茬,恼羞成怒,从后面扑了过来,血凝低头闪过,右手顺势顶向大汉的右下肢,只听大汉妈呀一声倒在了地上,右腿已然多了把物件——一把木柄匕首。
  此时除了打麻将的四个人,其余的人都围了过来,交流经验的那位黄毛把哆哆嗦嗦的歌女扔在一边,拿根棍子走了过来。血凝直直地盯着阿郎,阿郎手里攥着个北风笑着说道:“出手能这么快的,那你应该是传言中的血凝,哪股风把你吹这来了,哦是北风。”阿郎瞅了瞅手中的北风冷冷地说道,说完后一用力捏断了“北风”这张牌。
  “良叔在哪?”血凝声音冷得让人发颤。
  “啪!”就在血凝问话时,黄毛一棍子劈了过来,棍子落在血凝的身上就像砸到了钢板上断为两截。血凝眉头一皱迅速转身,近似滑行到了黄毛面前,一个照面又回到原处,“没规矩的东西。”血凝依旧面向阿郎冷冷地说道。黄毛已经疼得倒在地上,双臂脱臼。
  阿郎也算出道多年,在监狱也做过多年的牢头狱霸,但这么快、这么狠的角色还是第一次看到,阿郎站了起来:“血凝,你当这是你家吗,这么嚣张?”
  “良叔在哪?”血凝目光直直地盯着阿郎。
  “血凝,还亏你是道上混的,你懂规矩吗?”
  “那你说你的规矩。”血凝不想废话。
  “道上的消息一个是花钱买,一个是你放倒我,你选吧。”阿郎走了过来,面对血凝。
  “我没钱。”血凝冷冷地说道。
  “你找死。”阿郎不用再听下去了,直扑了上来,血凝闪身躲过,手上已经多了两把木柄匕首。
  “我劝你住手。”血凝冷冷地说道。
  “奶奶的,我废了你。”阿郎顺手拿根铁棍横劈过来,血凝一声冷笑,凌空跃起转眼一个空翻到了阿郎身后,两把匕首架在了阿郎的脖子上,众人都傻到那了,这个血凝即使狱中的刀哥出来,恐怕也没这速度。
  “奶奶的,兄弟认栽,你放下刀子,我告诉你。”阿郎气急败坏地说道,血凝收了匕首,冷漠地站在那。
  “良叔,确实是我绑的,不过他现在过得很好,这是他让我转交你们的信。”阿郎边说着边从裤子兜里拿出了一张纸,血凝一手扯过来,纸上面写了一行字:“我在这边呆段时间,生活很好,纵北不要报警,勿念,良叔。”血凝在矿上和江一山呆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对于良叔的字体他是熟悉的,这确实是良叔所写。
  “我要和良叔通话。”血凝看完后说道。
  “行……行。”阿郎说着,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老三,让良叔接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了血凝。
  “良叔,我是血凝。”
  “你赶紧回去,我很好,告诉纵北按我说的做。”那边的良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血凝确信良叔没事。
  “阿郎,谢了,明天让人去盛邦找我,给兄弟们两万元医疗费,这件事一笔勾销。”血凝说道。
  “血凝,你很懂规矩。”阿郎低声回应道。
  “我不管你们给谁卖命,但以后再找江家的麻烦,先问问我血凝。”说着一甩手,只听“啪”一声,桌上刚才被阿郎捏断的“北风”的一半,被木柄匕首断为两截。
  十几个人愣愣地看着血凝扬长而去。
第十七章 人怎样能迅速变回猴子
  血凝晚上回到了凤落沟铜矿,将良叔写的字条交给了江纵北,江纵北眉头紧锁,看来该来的总会来啊!横疤阿郎是哈就曹桂的手下,而哈就曹桂与白头翁、曹昌剑等人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所以绑架良叔应该是白头翁的指示。
  绑良叔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让良叔帮曹昌剑找矿脉吗?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临滨以前曾经有几个将要宣布报废的大矿最后都是请良叔出山给找到的矿脉,而良叔的尽职尽责在业界也是出了名的,有时候为了找一条矿线在山上一呆就是两个月,曹昌剑也许知道请良叔是请不动的,所以采取了这种卑劣措施也是可能的。
  白家齐当初是坐着大巴车离开临滨市的,但是这次回来弄的动静不小,先是发现转山子铜矿并且在临滨宣称对于该矿的探矿权志在必得,后来又入股昌建矿业并且重组了金兴矿业,最近几天听说和女儿白小婉一直往昌剑矿业那个安乐铅锌矿上跑,该不是又有什么大动作吧?
  白家齐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大资金实力?而在另一个区域昌建矿业的安乐铅锌矿和盛邦的铁炉梁铅锌矿只隔了一个矿部的距离,江一山在时,昌剑矿业碍于江一山在临滨的势力,不敢越界一步,但现在江一山走了,白家齐又掺和进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父亲江一山急流勇退、良叔归隐田园难道只是厌倦生意上的名名利利这么简单吗?江纵北想到这一切越来越感觉到事情绝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可又说不出是哪一块出了问题。而现在他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明明自己看着是个空山,眼看着一天几十万的人民币流入无底洞,却因为父亲和良叔都确信凤落沟一定隐藏着大的矿体,一定要继续打下去。
  江纵北心烦意乱吩咐矿长今晚全部停工,所有工人在矿部为血凝压惊。
  矿山是绝对不允许工人喝酒的,但有嗜酒的工人也偷着藏一些,这是可以理解的,矿山条件是很艰苦的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如果再不喝一点酒都会憋疯了。
  原来凤落沟周围开过两个足疗城,都带有特殊服务,结果让江纵北都给端了,矿工辛苦挣点钱不容易,白天挣钱晚上就都给足疗城的老板送去,关键是这些矿工弄得白天也累,晚上也累,更关键的是晚上累就累吧还得花钱,恶性循环弄得白天都没精神干活。
  把足疗城赶走后,矿工们有一段时间背地里没少骂江纵北:“这老板事管得太宽了,干涉私生活,我挣的钱我愿意花管他屌事!”“他是饱汉不知饿汉子饥啊,哪像他啊家里有个老婆外面还带着那个周助理。”血凝听说这些传言后就给这三十几个矿工开了一个会,也不能说是会,因为会上血凝一句话都没说,独自玩了会儿匕首,就走了,从那起谁也没再就这件事议论过什么。
  晚上大家聚在食堂开席,矿长告诉食堂多加了两道菜,猪肉炖粉条,炖了五只鸡,又让小王下山买了一趟酒,小王骑摩托车带回了两大塑料桶五十三度老白干来,张矿长就急了:“你怎么不买两瓶好点的酒啊,你让江总也喝这个吗?”
  “我忘了,哎老大不行给灌瓶里吧?我那有两个空瓶子。”小王就是馊主意多。
  “灌你个头,江总你也敢糊弄,赶紧下山去买。”张矿长吩咐道。
  “不用了,都是酒你们能喝我怎么就不能喝啊。”江纵北说着从隔壁办公室走了出来。小王尴尬地站到那里。
  “江总,张矿长说让我给你灌两瓶,我没干,您哪能喝那酒呢是吧?”小王撒起谎来比说真话还真呢。
  “你个兔崽子,我打死你。”张矿长说着抄起厨房的水勺追着小王就打。食堂的工人都跟着起哄。
  总工程师于洋和他的三个副手、一只虎李进、血凝、看炸药库的两个工人也被叫了回来,再加上以张矿长为首的三十二个井下工人,大家分四桌聚集一堂。菜都是成盆上的,酒都是用大碗盛的。工人看着酒菜都不吱声,这要在往常早就风卷残云了。
  “今天江总在这里宴请大家,我们欢迎江总给大家讲两句话。”张矿长站起来说道。
  “好,那我简要说两句,今天一是给血凝压惊,二是感谢诸位兄弟,今晚尽情地喝,明天上午不用下井了。”江纵北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见江纵北如此豪放,工人兄弟们也豪迈起来。
  “来干了!”李进说着一仰脖一碗酒下肚。李进心里这个美啊,以前自己不也是个建筑工,看看现在不也人五人六了,就自己这身装束,这个身板,说江纵北是我跟班都有人信。
  接下来一片比较乱套的文字,大家忍着看过去啊。“来兄弟干了,哎你是我兄弟吧你是我兄弟就干了。”“张矿长,你奶奶的平时就是能装,来大哥我跟你整一个。”“来吃鸡,兄弟鸡屁股最好吃,定有后福啊,一般人我不给他,来干。”“神炮手,你下次把那导火索弄长点,别整得那么吓人。”“咳咳咳呀风风火火闯九州。”一时间乱成一片。江纵北就喜欢这样,和这些最朴实的兄弟们可以赤膊相见,没有了城市的各种装,装着绅士,装着奉承,装着低调,你如果不装,反而说你装。转眼间,江纵北已经喝下三大碗了,将近一斤酒。
  这时候,“神炮手”高金友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这神炮手一直跟着江一山,之所以被称为神炮手不是他炮放得多好,而是他导火索用得最短,用别的岩工的三分之一长。井下工人一看着他下井埋炮,都爹呀妈呀地往出跑,神炮手点完导火索也疯了似的往井外跑,一般都是他一边跑着一边听着身后的炮声隆隆,他也就拉开了架势,像拍电影中战斗英雄的那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后多少鬼子兵呢,边跑还边数着,123456789,神就神到这了,别人埋九炮有可能响七八炮,而他埋的炮保证能全响,没有一个臭炮。但就是这放炮的方法让矿长批评过很多次。
  神炮手借着酒劲来到了江纵北跟前:“江总,你……就是奶牛,你喝的是……奶,挤出的是……草,哎不对是喝的草给我们挤出的是奶,神炮手高金友敬你一杯。”说完一仰脖干了,江纵北感觉眼前都花了。“好,来干了!”一仰脖也干了。
  一只虎李进在另外一桌矿工那开始耍大牌了,别人都管他叫大哥,他是来者不拒,边喝酒还会边拍拍对方说“好好干,我亏不了你”;唯有血凝自己独饮,没人敢去敬他,他也不敬别人包括江纵北。
  喝着喝着,李进、小王、神炮手就凑合到了一起,大家喝得那个爽啊爽到跪到地上就要拜把子,小王也喝得东倒西歪了,吞吞吐吐地举着一只手说道:“今天拜了把子你们爹就是我爹,你们妈就是我妈,你们媳妇就是我媳妇啊。”
  神炮手过来抱住小王就哭了:“兄弟,你太义气了,哥今天也给你说说。”说着放开小王拿双筷子边敲着碗边吟唱道:“七月里,芽叶黄,关东城外拜把子吃喝牛羊,头三天吃喝好,是你兄我弟,到后来动钱财是大骂一场,有心拜无心交不如不拜,提起来拜把子,我一遭就伤,哎我一遭就伤。”
  “唱得好唱得好,来磕头。”李进说着就把小王、神炮手按地上了,“面对着大青山,光棍我发了言,打了一辈子光棍,我没攒下几个钱啊。”李进寻思你俩都唱了,我现在是城里人我也唱,于是唱着光棍哥,三个人把头磕得嘣嘣响。猴子进化成人需要成千上万年,而人变回猴子却只要一瓶酒。血凝瞅着这一帮酒鬼,搀着江纵北走了出去。
  血凝在月光中搀着江纵北。“血凝,你说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江纵北夜色中面对着茫茫大山问道。
  “我活着为了一个人,而你不同。”血凝说道。
  “唉,我现在活着就为了这个空山。”江纵北一看到面前这个山就郁闷,还是不看了。正当江纵北和血凝转身要回去的时候,听到山下忽然想起了警笛声,四辆警车一路鸣笛开到了山上,血凝说了声“坏了,炸药库”,但已经来不及了。
  江纵北酒一下子全醒了,这下麻烦了。四辆车有两辆车停在了矿部门前,也正停在了江纵北身前,另外两辆警车一辆奔向炸药库,一辆奔向雷管库。江纵北出了一身冷汗,看炸药库和雷管库的人都来喝酒了,而按着规定这两个库是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的,否则将承受大额罚款,矿山还有可能面临着被封的危险。矿部的办公室里还贴着公安机关矿山禁酒的规定呢,不会这么巧啊?究竟谁报的信,矿上是不是有内鬼?
第十八章 盛邦有内鬼
  矿山对于炸药的审批及管理是及其严格的,按照爆破器材法定管理程序,矿山的炸药库和雷管库必须相隔一定的距离,而且矿工去领取炸药和雷管时必须分批进行,两者不可混在一起。炸药库和雷管库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专人看守。
  之所以现在公安部门对于炸药的管理要求这么严格,一是因为这些东西的物理属性决定两者如果混在一起确实容易出事故。二是当初江陵市红七弄得几起命案都是从临滨这边矿上搞到的炸药,因此,临滨市的公安机关专门成立了爆破物管理大队。
  这次夜间来到凤落沟铜矿的就是管理大队大队长薛云。薛云下了警车,冷冷地瞅了下四周然后问道:“江总,我们来检查矿上安全工作,希望你配合。”
  “哦,薛大队长,盛邦一直很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江纵北一看是薛云带队来的,就什么都明白了,薛云是白头翁白家齐的小舅子,一定是刚才有内部人走漏了喝酒的消息给白家齐。
  这时分别开到炸药库和雷管库的两辆警车也都折回到了矿部上,一个年轻的警官下了车,走到薛云的面前说道:“报告队长。炸药库及雷管库都无人看管,请指示。”
  “打电话到队里,将拉炸药的专车马上调过来,全部拉回局里。”薛云作了指示。
  “江总,请你们矿长出来。”薛云冷冷地对江纵北说道。这时候在食堂喝酒的总工程师于洋和矿工们听到警笛声后都相继跑了出来。
  “我是这个矿的矿长,我姓张。”张矿长走到了薛云面前。
  “把你们矿上近半年的炸药审批单及领取单都拿出来,我们要回去和现存的炸药进行数量对比。”薛云说得很简单,但江纵北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一旦对比数量上有出入,库存多出来还好办,如果库存比实际的用量少了就麻烦了,少的炸药哪去了?这就不只是治安问题了。
  “薛队长,不用这样吧?”江纵北语气变得很冷淡。他讨厌白家齐和薛云这种卑劣的手段。
  “听你的意思是公安机关怎么办还要听你江纵北的了。”薛云明显是来找茬。
  “我靠,不就个队长吗我们江总也是有身份的人,你叽叽喳喳的闹什么闹。”神炮手显然是酒喝得太多了就冲到了薛云面前。
  “啪!”薛云甩手就给了神炮手一个耳光,“给我铐起来。”随着薛云的命令,两个警察走了上来按住神炮手戴上了手铐。
  “你他妈凭什么打老子,老子他妈是有身份的人。”神炮手戴上铐子,嘴上也不消停,在矿上他一直称自己是有身份的人,因为他比别的矿工除了身份证外还多了一个爆破证。
  “薛队长,你凭什么铐他。”江纵北知道在薛云这没理可讲了,但看到他铐了自己的矿工他必须得站出来。
  “酒后聚众闹事,侮辱警察,我不铐他铐你吗?江总。”薛云质问道。
  “敢铐我结拜大哥,我李进给你拼了。”神炮手刚消停了,李进蹿了出来。
  “铐上。”薛云命令道。“谁敢!”血凝说着已经一个箭步挡在了李进身前,“你退回去。”血凝低声说道。
  李进一看是血凝,酒醒了一半忙退到了其他矿工身边。
  “你们是聋子吗?给我把那黑大个铐上。”薛云第二次发出命令,两个警察向李进走去。
  “兄弟们,如果他敢铐李进,把来的这些车都给我砸了。”血凝说话声音很低但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血凝这句话刚说完,三十几个矿工中立刻闪出十位,挡在了李进身前。这十人中每人身上都有些许经历,有当过兵的、坐过牢的、当过打手的,大家平时都是矿工但一旦矿上有乱子,血凝一个人又解决不了的,这十个人才会浮出水面。当年江一山在时曾经给血凝说等他哪天在盛邦不干了,一定给他一定数额的补偿,血凝的回答是如果他哪天走了只带上这十人中的六个人就行了。
  两个警察一看傻了,这队形列得比警察还迅速呢。“江纵北你这是矿山吗你这是匪窝。”薛云急了。
  “薛队长,你没有任何理由铐我的矿工,多少罚款我江纵北认了,但如果你敢胡来,这些人我管不了。”江纵北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不只是罚款这么简单,从明天起这个矿全部停止工作,进行整顿,江纵北你等着,我们撤。”薛云听说过血凝,另外今天确实没理由给矿工上了铐子,这事要闹大了对自己影响也不好。
  “薛队长,请把炸药领取单拿上,把人给我放了。”江纵北冷冷地说道。
  “把他放了,我们过去清点炸药。”薛云说完坐上车摔上了车门。一个警官过来给神炮手松开了铐子,张矿长把一沓单子交到了警察手上。
  四辆警车,两辆停到了炸药库那,一辆驶向了雷管库。“于洋、张矿长你们过去配合他们把炸药和雷管清点了。”江纵北说完和血凝进了办公室。对神炮手、李进一番批评教育后,江纵北让血凝暂时留在山上,自己马上赶回市里。
  白头翁白家齐这一晚上喝着茶呆得很舒服,自己埋在盛邦内部的人逐渐发挥着作用,这回小舅子薛云出马应该给江纵北制造了一次大麻烦,明天晚上约了国土资源局的叶局长、公安局主管矿业安全的连副局长,只要停了江纵北的炸药,他盛邦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在铅锌矿那再采矿。只要停上一个月,曹昌剑就能暗中把江纵北挨着曹昌剑那个铁炉梁铅锌矿品位最富的矿体给他掏空,而自己在昌剑矿业入的股份也会迅速膨胀。
第十九章 “总统之爱”与传奇之“英雄”
  第二天早上,江纵北早早来到了公司,没想到周佳依比他到得还早。
  “江总,您今天气色不是很好,您怎么了?”还没进办公室的门,周佳依非常关心地问道。
  “哦,昨晚矿上出了点问题,你马上打电话通知马超舞来办公室一趟。”
  “好的。”周佳依给江纵北冲了杯咖啡,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给马超舞拨通了电话。
  大约过了一刻钟,周佳依领着马超舞来到了江纵北的办公室。
  “老马、小周你们坐下,和你们说一件事。”江纵北说完坐到了老板椅上了。接着把前一天晚上凤落沟铜矿发生的事情大致作了介绍。
  “江总,我能不能先说几句?”周佳依听完说道。马超舞瞅了瞅她,心想这丫头可有点喧宾夺主了。
  “江总,这件事您错在先了,第一您不该带领矿工喝酒,第二您应该阻止血凝他们当时的冲动,现在把柄全在薛云手上了。”周佳依表现得非常急切。她心疼江纵北,但这种批评的话如果她不说出来在盛邦矿业就无人敢说。
  江纵北也知道自己在矿上有些义气用事了,瞅了瞅周佳依,周佳依赶紧低下了头,毕竟他是老板而她只是助理。
  “老马,你说说你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江纵北说道。这沉默的一会儿其实也是一种心理策略,作为老总被属下指出了错误,你发怒属下会说你太狭隘,本来也是错了,但你马上说别的话题,属下会觉得自己没受到重视,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一会儿。
  “江总,我感觉薛云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操纵,而且可能继续操纵下去,其目的也不只是让凤落沟铜矿停止探矿那么简单,因为据我所知那里主要是钻探,根本用不了多少炸药。”马超舞作出了自己的分析。
  “我这一夜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公安机关切断凤落沟那一块的炸药还好办,关键是如果切断整个盛邦的炸药,我们铅锌矿那就得停产,那损失就大了。”江纵北说道。
  “这里面如果没有白家齐他们参与,我们动用关系还好办些。但如果真是他们幕后操纵还真挺难办,江总您也知道白家和曹家在公安这块的势力。”马超舞绝对是一个称职的文门客,分析问题一针见血。
  周佳依不敢再插话了,她感觉今天这气氛太过凝重。
  “老马,你约一下周副局长晚上到花香维坐坐,我和周助理也过去,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周副局长是临滨市分管经侦的副局长,和江家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江纵北想到了他。
  “江总,这件事说大也不大,您别放在心上,实在不行盛邦可以动用上面的关系啊。”周佳依跟随江纵北一年多了,现在的公司里江家的圈子谁也没有她这个助理清楚,所以借此安慰江纵北。
  “就这点事还没必要,到关键时候我们会用得上他们的。”江纵北心里很感谢这个知书达理的助理。而周佳依听了江纵北和她说话时用了“我们”两个字,心里就像几只小兔在乱撞,就差把心撞出来了。马超舞这个老江湖当然看出了周佳依的表情变化,心想这丫头可别在江总感情上真的“喧宾夺主”。
  晚上在花香维酒店酒楼的“厦门厅”,江纵北、周副局长、周佳依、马超舞四个人简单点了几个菜,江家和周副局长多年的交情,也没有过多的客套,江纵北开门见山问了周副局长局里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周副局长告诉江纵北,事情很麻烦,薛云的报告有三条主要内容:一、是盛邦豢养了打手,并且在他执行公务时有袭警行为。二、是盛邦炸药管理混乱,炸药库没有专人看守,建议停业整顿并定出不少于三十万的罚金。三、盛邦矿业董事长带头带领矿工酗酒,应当作出严厉处罚。
  周副局长说完,江纵北眉头紧锁,心想这薛云显然是开始报复了。“另外,晚上出来时我看见连副局长和薛云一起开车去了市国宾馆。”周副局长看大家都不说话,又给透露了一个信息,其实他是想说市国宾馆是白家齐和曹昌剑这一些人的据点,再加上白家齐和薛云的亲戚关系,想提醒江纵北注意。但毕竟只是自己猜测,作为公安局的三把手他认为如果不是和江一山过去的交情,如果不是江家在临滨的口碑,他是不会说这么多的,但其实这些江纵北和马超舞都想到了。最后,周副局长建议他们还是看看薛云的处理意见吧,因为关于矿山安全方面的处理都是要上会研究的,在会上最终是大局长拍板,但一般不会和主管局长的意见相差太大。如果仅仅是停止凤落沟的炸药供给就不是太紧要了,但如果是停止整个盛邦矿业的炸药供应,到时候他和其他两个副局长一定会努力阻止的。
  此时的临滨市国宾馆最豪华的宴会厅——菊厅,国土资源局局长叶准、白头翁白家齐、白小婉、曹昌剑、哈就曹桂、公安局主管矿业安全的副局长连禄、队长薛云,大家欢聚一堂,气氛热烈。
  “今天感谢临滨市矿业的祖师爷叶局长及保护神连副局长移驾国宾馆菊厅,来我们敬两位领导一杯。”白头翁在开席前举起一杯酒,作了开场白。
  “姐夫,连局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还是喝点红酒吧。”薛云提议。
  “好,服务员,上一瓶‘总统之爱’,今天连副局长就是我们的总统。”白家齐晃动着满头白发兴奋地说道。“总统之爱”作为传统法国八大名庄的优质产品,因为两百多年前成为美国开国元勋之一、第二任美国总统杰弗逊的至爱而得名。价格方面也不菲,每瓶在国宾馆的售价是五千元。
  “白总,谢谢您的诚意了,呵呵这个酒还真不是很对我的口味。”一直沉默的连副局长说道。
  “那连局您说您喝哪个就喝哪个。”白家齐表情近似谄媚。
  “哦,那上一瓶‘龙船’吧。”连副局长笑着对服务员说道。
  “哎呀,还是连局有品位,依我看喝酒前还是请连局给大家讲一下‘龙船’的来历,让大家长长见识如何?”曹昌剑率先鼓掌说道,其实他是有意让连副局长表现一下自己的博学,这话也正合连副局长的心思。于是在大家热烈的掌声过后,连禄副局长给大家讲了“龙船”来历:
  “‘龙船’是一种法国红酒,在法国被称为传奇之‘英雄’。这种酒是拿破仑时代一个英勇的将军酿造的。这位将军本是拿破仑的得力战将,战无不胜,为拿破仑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在一次战争中被打残了腿。于是,将军请求拿破仑给他批一块地,让他为拿破仑酿造世界上最好的红酒。结果,这位将军真的酿造出了出色的红酒。但是,他始终怀念与士兵们一起打仗的日子,而他的士兵也同样思念着这位老将军。每次士兵航船经过将军酒庄对着的海面时,就在船上向他行军礼,但船与陆地相隔甚远,为了让将军能看清楚,士兵们想出了一个方法:把船帆降下一半,以军礼的角度悬挂着,然后缓慢地驶过海面。将军知道了此事后,十分感动,于是,就将那降下一半的船帆,制成了红酒的标签。从此,‘龙船’就和那著名的标签一起,流传于世。”连副局长讲完,大家又都鼓掌,听进去的、没听进去的都说好。只有叶准从开始坐到那就没有怎么说话,满脸愁云,曹昌剑也不好问什么原因,只是一个劲地劝酒。这个场合大家是喝着言不由衷的酒、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番觥筹交错后,最终以连副局长连喝了两瓶“龙船”即传奇之“英雄”的良好效果而结束了这一次饭局。
  白家齐、曹昌剑分别送叶局长和连副局长上车。
  “叶局,你今天好像不是很高兴,是不白某招呼不周啊?”白家齐给叶准打开车门说道。
  “哦,白总别误会,我最近确实遇到些麻烦事,这样吧,明天上午我联系你,有些事可能还得劳你帮忙。”白家齐找这样的机会还找不到呢,所以就连声称是,叶局长独自驾车离去。
  在送连副局长上车的时候,曹昌剑递给了连副局长一个手提袋。“连局,拿上这两条烟,以后还承蒙关照。”曹昌剑笑着说道。
  “曹总,您太客气了,那谢谢您了啊!”说完,连禄就上了车,其实包里面除了两条京华九五至尊外,还有十万元人民币。两人心里都明白,不用多说,连禄知道曹昌剑和白家齐这次是想把盛邦这件事弄大。
  白家齐给小舅子薛云也拿了个手提袋,里面是三万现金,并嘱咐薛云一定要想尽办法让盛邦矿业全部停业整顿,只要一个月不供给他们炸药,承诺再给连禄和薛云每人二十万元好处。薛云也正想报复江纵北,所以给姐夫白头翁打着保证,胸脯拍得嘣嘣响。
第二十章 一对美丽的鸳鸯戏水缠绵
  0岁出场,10岁成长,20岁彷徨,30岁定向,40岁打拼,50岁回望,60岁告老,70岁搓麻,80岁晒太阳,90岁躺床上,100岁挂墙上。生得伟大,死得凄凉,能牵手的时候,请别肩并肩;能拥抱的时候,请别手牵手;能相爱的时候,请别说分开,一生就这么短暂而已。
  江纵南虽然年纪轻轻但对于人生及感情一直看得很是透彻,而刘佳给他的感觉和前几任女友非常不同,一般人见到刘佳还真不明白江纵南究竟喜欢她什么。相貌谈不上漂亮、性格谈不上温柔,甚至一个兄弟私下给他说:“后来,你会在眼泪中明白……”但江纵南知道他喜欢着什么。就像《霸王别姬》里所唱的:“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你那一种。”在“二殿下”心目中的刘佳,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敢爱敢恨,对于刘佳的爱在于她的一笑一颦之间。
  刘佳本人也是个性十足,除了九○后的非主流、耍酷之外,更主要的是她拥有一个静静的世界,说白了就是不管别人死活的那种类型。平时的爱好是打打游戏、看看网络小说,还有一个特大爱好可以分为静态和动态两种,静态是睡觉,动态是翻身。第一次见到刘佳时,是在刘佳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刘佳一袭黑衣,戴着时下流行的黑框眼镜,给江纵南的感觉是桃花淡淡、绿水青山。
  最近这几天公司法律顾问李小雨和同学郝净去了江陵市,准备进一步搜集一些严崇案方面的材料。花香维酒店的公子王天策中午打电话约了江纵南、白一鸣、俏菲菲等几个朋友晚上一起去斯卡拉唱歌,除一个朋友临时有事外其余的在晚上八点时都聚到了斯卡拉的一个中包里。
  王天策和他的一位做地产的朋友,江纵南携刘佳、俏菲菲带了一个艺名细雨的模特同行,大家的唱法是各有千秋,哦不对应该叫千奇百怪。摇滚派的王天策、婉约派的俏菲菲、怒吼派的地产商、麦霸派的细雨、耍酷派的刘佳、胡闹派的江纵南。
  开始是王天策用摇滚的唱法唱了一首《再回首》:“曾经在幽幽暗暗中反反复复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挺好的一首歌让他几乎用《好汉歌》的调给唱了出来;鼓掌完毕后,地产商站了起来拿着麦说道:“感谢王总这一首迪克牛仔版的《笑傲江湖》!”大家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我给大家献上一首陈瑞的《白狐》,希望大家喜欢。”地产商很有自信地继续说道。刘佳笑靥如花,这王总的《再回首》唱完了估计谁都不想再回首,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唱《白狐》,此时的地产商全神贯注地盯住屏幕,拉开架势拿起话筒:“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只这一句刘佳“刷”就跑了,实在受不了了,江纵南跟了出来,看着刘佳正在门口笑,他也上去抱着她笑。
  “佳,我们回去吧,这样不礼貌。”江纵南说完拉着刘佳的手回了包房,地产商还在那陶醉呢,估计麦霸细雨也实在看不下了,拿起了话筒接唱道:“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细雨的声音终于给大家带来了一丝美好的感受。
  接下来细雨又唱了一首《后来》,江纵南吼了《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俏菲菲则唱了一首《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刘佳唱了《情深深雨濛濛》的主题曲,当刘佳唱到那句“车如流水,马如龙”时,江纵南就幻想着将来一定要给她一个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婚礼。但几个月后江纵南会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象是多么的幼稚,在google上输入“故事”,可以得到113000000条结果,但输入“结局”,却只能得到44900000条结果。可见,并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但有的爱情是故事,有的爱情后来却成了事故。
  大家一直嗨到了晚上两点,才都尽兴而归。江纵南牵着刘佳回到住处后,这一说回到住处,凋零哥就没法写,写多了吧一定会受到《夜门》那样的批判,不写吧也不行,估计会影响本书的阅读率。况且哪个女女男男不食人间烟火,试着借鉴一些吧!
  江纵南和刘佳回去反正没闲着,很快刘佳就轻轻呻吟起来。江纵南把舌头抽出来,在刘佳的身体上漫游一遍,又爬到源头去喝水。此时,刘佳已经全部化成水了。最后,他穿上她,开始朝远方奔腾。她紧闭双眼,只觉得耳旁呼呼生风,不知身在何处……结束之后,像过去一样,他暂时不能把她放下,就趴在她的身上,叼住了她的唇。休息一会儿的刘佳央求着江纵南给她讲个笑话,江纵南环抱着刘佳心想这丫头不把人累死誓不罢休啊,但这种场合讲什么笑话合适啊,就讲个半荤半雅的吧,于是说道:“佳,你知道套套的座右铭吗?”刘佳摇摇头。“套套的座右铭是不成功,便成人啊。”江纵南坏笑道。刘佳挥起了粉拳,一场打闹后,刘佳说:“我还要听,我还要听。”江纵南听了坏坏地说道:“你把‘听’字去掉说三遍,我就讲给你听。”刘佳就很乖地说道:“我还要、我还要、我还要呢。”江纵南说了声“你太疯狂了”就吻了过去。
  老舍先生《骆驼祥子》中的一段比拟化的描写段子比较吻合于现在的“二殿下”和刘佳的悱恻缠绵:“屋内灭了灯。天上很黑。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划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有时一两个星,有时好几个星,同时飞落,使静寂的秋空微颤,使万星一时迷乱起来。有时一个单独的巨星横刺入天角,光尾极长,放射着星花;红,渐黄;在最后的挺进,忽然狂悦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好像刺开万重的黑暗,透进并逗留一些乳白的光。余光散尽,黑暗似晃动了几下,又包合起来,静静懒懒的群星又复了原位,在秋风上微笑。地上飞着些寻求情侣的秋萤,也做着星样的游戏。”
  这是笔者见过的最唯美的性爱描写,好多人都认为这一节文字是描写星空的变幻景象的,但翻阅资料后发现它并非是描写星空景象的,而是描写男女性爱过程的,它写的是,祥子跟虎妞第一次的情形,就像“二殿下”江纵南与刘佳一样,那个晚上很美好,很艺术,也很深刻。
第二十一章 二殿下的三生烟火,换了谁的今世迷离
  早上起来后,两人驾驶奔驰s600一起去永和豆浆吃过早餐后,上了去往江陵市的高速。江纵南已经在前一天晚上约了俏菲菲、小司马懿,他俩搭晚上航班过去,马超舞因为盛邦矿业炸药被封的事件一时走不了。
  在高速上飙车一直是“二殿下”的最爱,况且这次开的是奔驰s600,这款价值三百万的豪车是当之无愧的旗舰车型,前脸三条双幅散热格栅设计和车身侧面的“v12”铭牌,成为s600区别其他s级车型的显著标志。江纵南在所有开过的车中最喜欢的就是这一辆。
  这辆车的内饰更是超级豪奢,采用了独一无二的游艇木饰,贵气十足的金色条纹描绘在黑色木饰之上,给人一种典雅高贵的感觉。真皮包裹的坐椅有着极强的透气性和舒适性。让新一代奔驰s级车在沉稳大气的形象中增添了几分年轻时尚的气质。最值得一提的是车后备厢放置了一台苹果微型电脑,安装在一个可伸缩的滑动抽屉中,这台电脑接管了奔驰s600的多媒体中心系统,成为整车的大脑,驾驶者可以从中很舒适地听到一千四百首歌曲。
  此时车上一直放着当下比较流行的三首两个人都喜欢的曲目《走天涯》、《寒江雪》、《红尘情歌》,也许冥冥中自有注定,两人的情感也将按着这三首歌的顺序发展着,漂泊——依恋——分手。
  “月亮依旧停在旷野上,你的身影被越拉越长,直到远去的马蹄声响,呼唤你的歌声传四方……”伴随着极其动感的歌声,江纵南加大油门开始提速,从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时一直提到二百四十公里每小时,外面是风驰电掣,但车里面除了清晰明朗的音乐声,再无任何噪音。江纵南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握着刘佳的手,刘佳紧盯着前方,但却没有提示江纵南慢下来,她喜欢这种刺激,江纵南也喜欢,喜欢两人好像等了三生三世才遇见的这种迷离,如果此时一起飞出高速估计两人也愿意,瞬间宝马七系、奥迪q7、奔驰五系等等一辆辆豪车被甩在了后面。
  在离江陵市还有一百六十公里的地方,江纵南发现前面一个警车车队,一共六辆车都打着双闪。江纵南看见后立马减速也打着双闪跟了上去,这车队就变成了七辆车,给人的感觉肯定是有大人物来江陵市了,六辆警车开道引着一辆豪华奔驰,在高速上浩浩荡荡地行进,这是江纵南的习惯,平时只要在高速上看见同路的车队他立即就会跟上去,因为前面有车开路安全啊!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七辆车一起行驶了一会儿,六辆警车忽然全停了下来。从最前面的两辆警车上下来了四名警察,示意江纵南停车。江纵南寻思,坏了这该不会是哪个中央领导来视察工作吧?那自己这次可跟倒霉了,边想着应付的办法边将车靠左侧停下,让刘佳留在了车上自己下了车。
  “您好,警官,有什么事吗?”江纵南走上前故作镇静地说道,警察一看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就问道:“你车里坐的什么人?”
  “是我女友啊,怎么有问题吗?”江纵南问道。
  “你为什么打开双闪跟着我们车队?”其中一个老一点的警察严肃地问道。
  “请问这样违法违规吗?”江纵南问得有道理,自己开自己的车,打自己车的双闪既不违规也不违法。
  “你是不违法,但我们今天在执行一项重要押送任务,如果你再继续跟着就属妨碍公务,我们有权力拘留你。”听老警官说完,江纵南好奇心就上来,六辆警车往江陵押送犯人,这犯人得多重要啊该不会是严副市长吧?想到这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们押送的是不是临滨的严副市长啊?”四个警察愣到那了,这次从省看守所将严崇押往江陵市看守所,只有秘密执行任务的人知道,怎么随便一个在大街上开车跑的小伙子都知道了呢?
  “你是什么人?”老警官警惕地问道,其他三人紧张地盯着过往车辆。
  “哦,我猜的,那我不跟你们还不行吗,拜拜警官先生。”说着话,江纵南上了车发动引擎,“嗖”一下车像离弦之箭一样蹿了出去,怎么这么巧啊,看来严市长距离审判的时间不远了,自己得抓紧时间,想到这些江纵南脚下的油门不自觉地在加大。
  和警车的这一次“邂逅”并不美丽,因为江纵南将因此身陷囹圄。
第二十二章 “暗杀”预谋
  白头翁第二天早上八点接到了国土资源局叶准局长的电话,电话里两人约定上午九点到青藤茶艺楼品茶,其实品茶是假,议事是真,只不过叶局长说得委婉一些。
  九点在青藤茶艺楼三楼的包房里,两个人见了面,要了一碟西瓜子、一泡大红袍,茶艺师要给两人表演茶道被叶局长谢绝了,让服务员出去并带上了门。
  “叶局,您最近怎么精神状态不是很佳啊?”白家齐率先问道。
  “哦,还好吧。”五十多岁的叶局长打着哈哈,白家齐心想,这老东西肯定是遇上麻烦事了要不绝不会主动约自己过来的。
  “叶局,我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白家齐显得很义气,有多少人表面上称兄道弟暗地里却骂祖宗、捅刀子的,白家齐就是典型。
  “你在昌剑矿业那的股份升值多少了?”叶局长避开了白家齐的话题。“什么都瞒不过叶局长啊,那一块儿吃不饱啊,我相中了盛邦的那个铅锌矿,可是没办法啊。”白家齐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总明着不行,可以暗中偷采啊,江纵北毕竟经验少。”叶局长似是无关紧要地说了一句。
  “叶局您可别冤枉我了,我哪敢啊。”白家齐表现得很是冤枉。
  “家齐啊,在临滨这儿涉及矿业的事哪件我不知道啊,在凤落沟铜矿那儿,你一下子至少从昌剑矿业拿了几千万,而盛邦呢现在还拼命在一个空矿上折腾呢,这个事可不小啊!”叶局长说话的语气是轻描淡写,但白家齐震惊了,这件事只有他和曹昌剑清楚里面的迂回曲折,怎么这老东西好像什么都知道呢?不可能是猜的,猜也猜不准。看来他是真遇上棘手的事了,这老东西想拿掌握的把柄要挟自己。
  “哈哈叶局您可别吓我了啊,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吧。”白家齐岔开了话题。叶局长沉默了,一边喝着茶一边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像作出多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说道:“家齐,我还真有件事得和你商量一下,听说咱们的老领导被移交江陵市审理了?”
  白家齐清楚叶准所说的老领导是指原副市长严崇,严崇主管矿业的时候和作为国土资源局局长的叶准关系甚密。
  “是的,听说这次凶多吉少啊,叶局我劝您啊,就别费心了。”白家齐安慰道。
  “我当初竞争国土资源局局长这个位子的时候,和严副市长有过几次亲密接触。”叶准终于说出了他今天的谈话的主旨。
  “噢,那也没啥问题啊,现在跑跑路子还不正常吗?再说到现在严副市长不也是没交代什么吗?”白家齐一看叶准挑明了,自己也就直说了。
  “没那么简单,听说严副市长这次是江陵市法院最铁面的几个刑事法官审理,社会传言他这次是必死无疑啊,我怕他在庭上忽然交代了我给他送的那一百万,为了保命弄个自首或立功什么的,那我这辈子就交待了,家齐。”叶准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
  “这确实是个问题,一个人为了保命可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严副市长也许侦查阶段没有交代出你的问题,但到了审判阶段知道自己要判死刑就很有可能交代出来,况且江家又一直在活动。”白家齐把当前情况进行了分析。
  “可是我想让他闭嘴,弄成植物人也行。”叶准狠狠地说道。
  “叶局,这可不是小事,你可不能冲动。”白家齐吓了一跳,这叶准是不是疯了,严崇在看守所呢怎么动手。
  “白总,这个忙你一定要帮的,你和曹桂那些人关系比较好,让他们想办法去做,只要成了多少钱都行,如果到时候严副市长把我咬进去,白总你那些事儿怕也兜不住啊!估计到时候你判得应该比我重。”叶准明显就是威胁。
  白家齐知道这是弄不好要掉脑袋的事,可是如果不答应他,他一旦进去自己也完了。所以一定要权衡清楚。见白家齐不说话,叶准感觉还是对这个老财迷的诱惑不够,于是又说道:“如果你帮我这个忙,我会帮你把盛邦矿业那个铅锌矿弄到手,那个矿价值你自己清楚。”白家齐一听来了精神,盛邦那个铅锌矿至少在三个亿左右啊,而且如果当初不是严崇暗中帮助江一山,这个矿本来就是我白家齐的。
  “好,我回去找一下哈就曹桂研究一下给您消息,叶局。”
  “他要多少钱咱们都给,但出了事他自己扛着。”叶准说道。
  “你放心这规矩他懂。”白家齐忽然容光焕发,三个亿啊!
第二十三章 黑社会的“真心话,大冒险”
  晚上白家齐约了哈就曹桂,“哈就”在道上混了十几年,抢劫越货的事也没少干了,出了事都是由那些没有头脑的小弟去顶替了。但这次是从看守所做事而且对方是副市长,这玩意儿可没“真心话、大冒险”那么好玩,所以小桂子不想玩,还劝他白哥也不要玩。
  咱在临滨玩得挺好的,干吗非去江陵蹚那趟浑水啊,跑到看守所去搞暗杀在临滨估计只有盛邦矿上的血凝和在监狱的刀哥那两个亡命徒敢玩,也玩得起,所以我是不玩、不玩、我就不玩。但白哥说了小桂子不玩不行,既然出来混,哪能说不玩就不玩,这回不玩也得玩,如果陪哥玩好了,叶局长给你三百万,将来三个亿的股份还有你小桂子的份。小桂子一听,哈就……哈就……哈就了一下午说:“白哥我陪你玩,真好玩、真好玩。”
  白哥忠告小桂子千万可不能拿把刀,往看守所冲啊,小桂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哈就你当我傻啊,那我小桂子还不成了马蜂窝啊,我让阿郎他们冲,哈哈哈!如果阿郎他们出事我绝对仗义,拿出五万来安抚!白哥心想小桂子啊你上辈子穷怕了吧,怎么比我还抠门呢,属铁公鸡的一毛不拔啊!最后两人商量了一个上好的办法,让阿郎马上带四个兄弟去江陵摸摸情况,叶局长给了二十万前期经费,小桂子非常大方地给阿郎拿了三万,嘱咐道:“阿郎啊,为了你们自身安全,到了江陵你们五兄弟就住一个房间吧,找个小点的旅店免得让人注意;吃饭就吃拉面或者买点馒头榨菜什么的就行,饭店就别去了现在这饭店都是地沟油啊,你们要是吃出个三长两短还让大哥活吗?”小桂子全是为兄弟们着想,兄弟们走时抱着他痛哭流涕啊,心里都在说:“老大,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阿郎回去头半夜砸东西,后半夜还是砸东西,其余四个兄弟负责给阿郎递东西,砸完东西后第二天到超市买了一兜子榨菜开着车就上路了,因为听说临滨的榨菜比江陵的便宜呀!半路上白家齐拦住了他们暗中给拿了十万元,嘱咐他们一定要尽量花,但要把事情打听好,把兄弟们激动得扑在白哥怀里就哭啊!白哥啊公务员都涨工资,这黑社会咋就不见涨工资呢?白哥拍着阿郎的脑袋说:“乖,干好了这一票,不但给你们涨工资,还有养老金呢,组织上不会忘了你们,兄弟们上路吧。”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哈就声……就见一股黑烟直奔江陵!
  在江纵南入住江陵市世纪园酒店不久,下午三点左右,六辆警车驶抵江陵市武海区看守所。六辆车上下来二十名警察,带队的是江陵市公安局分管特警的陈栋庭副局长,一名警察上前打开了前数第三辆警车的车门,“下车”,随着警察的命令,从车上下来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者,戴着金属框边眼镜,一脸忧郁,两鬓斑白。
  此时看守所所长谢俊带着几名干警迎了出来。“陈副局长一路辛苦了!”谢俊敬礼!
  “谢俊,这就是原临滨市副市长现在的犯罪嫌疑人严崇,你们这次责任重大,一定要完成此次看守任务,不得有任何差错。”陈副局长严肃地说道。
  “请局里放心,谢俊保证完成看守任务。”随后双方进行了对于犯罪嫌疑人的交接,主要是体检检查查有无伤痕,并由谢俊在交接单上签字。
  交接完后陈副局长带队回了局里,这是一次省厅下达的押送任务,在安全到达武海区看守所之前是绝对保密的,但为什么在高速上一直跟了辆奔驰,如果是巧合,开奔驰的那个年轻人又为何问起车上押送的是不是严副市长?陈副局长一直想着高速途中的这个插曲,“那辆奔驰车的车牌号是多少?”陈局转头问警察小姜。“报告陈局,是临dc8888。”小姜坐直身子答道。“回去马上给我查一下这辆车的来历。”陈副局长命令道。这次押送的犯罪嫌疑人不只是重案犯更重要的是被押送者身份比较特殊,不能在江陵审理期间出任何差错。
  在陈副局长一行走后,谢俊将严崇带到了看守所的接待室,亲自将看守所的规则进行了讲解。严崇戴的眼镜是金属边框的,按看守规则是不允许戴进去的,但毕竟身份特殊再加上严副市长眼睛近视严重,所以谢俊就没让严崇摘掉。
  讲解完后严崇跟着两名警察东拐西弯,穿过好几道铁门以后,是一个大约有十五平米的放风场;再进入一道铁门,才是一排监室,监室的布置很简单,几个大监室都是中间一条过道,两边是通铺,监室最里面是一个厕所和洗手池,整个看起来还是很干净;两边的通铺上,整整齐齐地坐着几排人,全部穿着统一的黄马褂,看守所里面,叫厕所为金鱼缸,叫通铺为龙板,龙板前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两垛被子,犯人们晚上就铺开来睡觉,白天收拾好就坐在上面学习。
  严崇被带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小监室,这是专门为重案犯准备的,监室十平米,一张木板床、一个厕所和洗手池,在严崇进来之前,又进行了改造,监室四周全部都用防火泡沫进行了包裹,这是防止犯人自杀。严崇在里面的特权是可以看《江陵日报》、可以吸烟,并专门开设了小灶。相比其他犯人,严崇受到的绝对是特优待遇了,没有被犯人过堂、不用“坐板”,不久江纵南也会来这报到,到时候对比一下,大家就知道看守所里为什么会发生“躲猫猫”、“洗澡死”等一系列“怪事”了。
第二十四章 悠悠天地中,又见他身影翩若惊鸿
  凤落沟铜矿一直停工,矿工除有几个回家探亲的以外,剩下的每天早上起来列队升矿旗、喊口号“安全第一、责任第一”,“盛邦、盛邦,兵强马壮”,这是江一山当年定下的规矩,一是江一山是军人出身,所以管理方面少不了军人的作风。二是为了提高矿工之间的凝聚力。每天早上八点除了夜班的矿工,剩下的必须出操。这几天出完操后矿工们就在矿部晒晒太阳、打打牌,平时也难得有休息的时候!李进豪爽,出身又和大家基本相同,所以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圈子里面。
  自从上次矿上和公安的那场风波后,血凝平时见到李进也会点头,说上一两句话,每每这个时候,李进就激动万分。在他心目中,神秘的血凝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汉,就像一名儒商一样,别看平时一卷书生意气,一旦出手又曾让多少人折戟沉沙。
  血凝平时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在黑道上混的成名人物,“儒”字是对他最好的诠释。血凝喜欢独处,晚上以一把磨得很光滑的竹笛为伴,其笛声游荡在矿山空荡的山谷中,时而美妙玄幻,时而惊涛骇浪;一曲吹奏后,便开始每天的功课——跆拳道,血凝在黑道上立足的两大绝技一个是木柄匕首,另一个就是跆拳道。在营救良叔那一战中,血凝之所以出脚迅猛就是使用了跆拳道。
  跆拳道是一种脚与手的运动,主要是以脚进攻,用手防备。而研习跆拳道更主要的是要研习其中的“道”,进而培养人的礼仪、忍耐、谦虚和坚忍不拔的精神。腰带的颜色则代表着练习者的技术水平,黑带是跆拳道高手的象征,血凝现在是黑带五段,属高手中的高手。当时血凝的父亲曾专门安排他去日本研习了两年。
  此时在凤落沟铜矿,月光下,悠悠天地中又见他身影翩若惊鸿。
  这几天血凝也不时地指点着李进和以马九为首的那十个矿工兄弟,李进干力气活、抡大锤还行,一旦让他拉开架势练功夫就像谁欠他几万元钱似的,一个马步都扎不稳。血凝只从最基本的教起,上午扎马步,下午练练出拳、收拳、防守等动作,就几个动作把李进折磨得一到晚上趴哪就在哪睡了,两天下来胳膊、腿都肿起来了。看着李进该肿的地方都肿了,血凝就将他带到一个废弃的矿井里,里面一个架子上面挂了两个大的帆布沙袋,血凝就让李进赤手空拳打沙袋,半天下去,李进的两个拳头都见血了,中午洗都不敢洗,李进皱着眉头不敢发火,心想这是练拳吗?这不是找死吗?血凝见了并不吱声只告诉他:“现在你不倒下,以后交手倒下的肯定是你!”
  血凝从心里很欣赏李进的忠厚,也知道自己早晚是要离开盛邦的,所以和李进在一起的时候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因为光有一身蛮力气的李进打起架来就是活靶子。
  停工的第四天晚上,在矿井中李进摸着血凝的木柄匕首央求血凝教他,打死也不想打拳了。血凝并不搭话拿起匕首一甩手,匕首三分之一没入岩石中,李进忽然参透了什么,开始拼命地练拳。
第二十五章 男儿当倒拖三尺长剑,问鼎天下英雄
  在江陵市的第三看守所里,高墙铁网内,刀哥已经在一号监舍里熬过了两年零四个月,依照规定判决三年以下的才能留在看守所里服刑,三年以上的要投放到监狱里去,但刀哥在外面的江湖朋友向秀才通过路子让刀哥留到了三看服刑。
  刀哥当年跟着大哥红七混社会,红七是名气太大最后判了死刑,而在红七手下的兄弟中最得力的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刀哥,其人身高一米八,体重二百一十斤,左臂青龙,右臂白虎。二十一岁出道,二十四岁就名贯江湖,因其惯用月牙短刀,黑道上送绰号刀哥,砸凤满楼金店、废了东城的大哥向良,都是刀哥的成名作。属于穷凶极恶、不要命的主儿。
  当年打黑时,红七这一拨人全被端了,但大哥红七知道自己是一定被判处死刑,所以就将所有的罪名都背到了自己身上,刀哥才逃得一劫,最终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中间又减了两次刑,再有一个月就应该刑满释放。而红七在遗嘱中嘱咐其家人,红七父亲在一个铁矿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部转给将来出狱的刀哥,其实这些股份也是红七和刀哥拼出来的,只是当初暂时放在了红七父亲名下,因为一旦出事,红七名下的产业将会全部都被罚没。
  在监狱里,刀哥算是又长了一次见识,见到了各地的江洋大盗,有枪杀武警总队哨兵的市级武术冠军杜晓明;有寄子弹给公安局长的黑道枭雄;有与台湾黑社会组织竹联帮有瓜葛的“慈善家”、实为黑帮组织老大的魏劲。这些人除了魏劲外都被前后一个个地拉出了监狱,走上了刑场。按正常心理拉出犯人行刑的场景对服刑人员都是一种警示,但刀哥那个羡慕啊,男子汉在世就要顶天立地,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倒拖三尺长剑,问鼎天下英雄豪杰。
  刀哥估计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而武侠的世界在现实中只有一个地方可能实现,就是黑社会,后来血凝会尽全力成全刀哥这个心愿。而在狱中的刀哥哪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个等着他的血凝呢,他只是每天都在想他的女朋友俏菲菲,想得撕心裂肺,但如果他知道马超舞正准备一步步地将俏菲菲这个棋子送到别人的床上时,估计刀哥就不止是撕心裂肺了,早就该嗷嗷地爬电网、越高墙了。
  今天下午两点死刑犯魏劲要上路,早上干警给魏劲拿了一包香烟,这属于对于死刑犯的最后安慰吧,魏劲从口袋中拿出干警给他的香烟散了一圈,会抽的不会抽的人手一支,干警站在门口,问道有什么要求或者需要写什么东西?写的话可以叫52310给你写。52310是东北的一名叫做云小五的犯人在看守所的看号,这个云小五和刀哥关系不错,在狱中刀哥没少关照他,据他说他在东北某市能搞到枪,并答应刀哥他出去后会赠给刀哥一把老版五四手枪作为答谢。
  魏劲回答说:“东西就不写了,外面的兄弟自会安排妥当。就给我搞点洗发水和热水,我想洗把澡上路。”
  中午的时候看守所给魏劲送来了五个菜,茄子烧肉、炒鸡蛋、麻辣素鸡、大蒜炒肉丝、麻婆豆腐。每份菜都不太多,大约有饭店里炒菜的小盘子那么多,这就是给死刑犯上路的菜。魏劲自己像没事人一样把所有菜吃个精光,就去洗澡了,洗澡的时候,干警来了,替他下了手铐脚镣,送来了两桶热水。魏劲很快地洗好,换上外面送来的新衣服、新袜子、新鞋子。又重新戴上了手铐脚镣,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一点,看守所检查室的检查官站在巡视道上,问魏劲,有没有什么事要交代,魏劲说道:“让执行的警察打准点,别补枪。”
  魏劲走到过道上时冷冷地喊道:“兄弟们,魏某今天上路,以后做不成大哥了,你们出去要好好混。”刀哥就这样看着魏劲走上了不归路,孰料世事变幻莫测,一年后他没想到自己也重复了魏劲刚才的过程。刀哥心里一直佩服魏劲是条硬汉,唉,自己不做大哥也好几年了,出去后一定以魏劲为榜样,对自己狠点,对挡路的人更狠点,这个江湖不属于已经上路的,而是属于我刀哥胡晋的。
  第五天,云小五的刑期也到了,看着云小五走出监狱,刀哥越发想念俏菲菲。
第二十六章 炸药少了五公斤
  江纵北这几天备受煎熬,公安那边薛云的报告迟迟没有列到会上去。和昌剑矿业安乐铅锌矿紧挨着的盛邦铁炉梁铅锌矿,也已经因为停止供应炸药而停产。
  盛邦矿业光铁炉梁铅锌矿那一块,每天损失就达十几万,焦头烂额的江纵北想到了弟弟,下午给江纵南打了一个电话,江纵南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现在是兵分两路,一路在找各种能和江陵市法院“曲家班”沟通上的关系,一路在搜寻案件其他材料,准备去京城找权威法律专家起草法律意见书。江纵北听完后就没再说公司上发生的事情。
  而最近几天对于白头翁白家齐发现的转山子铜矿,经于洋带队初步勘察,效果很理想,目前预测应该是一个储量很大的铜矿,于洋请示继续做物探。周佳依每天在办公室看着江纵北眉头紧锁,在心里骂了薛云成千上万遍,但骂是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作用,但想安慰一下江纵北吧,又不知道怎么说起,她隐约感觉到江家要迎来第一场暴风雨。
  下午三点,公安局周副局长周松野打来了电话,告诉江纵北,事情严重了,薛云的报告出来了,据说是炸药库现存炸药的数量和凤落沟的炸药用量清单不符,炸药少了五公斤,这就不只是停业问题了,而是治安问题甚至将来会涉及到刑事责任的问题。江纵北情绪很激动,他了解张矿长在这方面的管理能力,库存不可能出现问题。周副局长告诉江纵北第二天就要例会所以得抓紧想办法,说完挂了电话。
  江纵北叫周佳依通知马超舞、于洋、张矿长马上都回来,五点在会议室碰头。周佳依从没见过江纵北这么严肃过,什么也不敢多说,乖乖地去隔壁打电话去了。
  下午五点,于洋、马超舞、张矿长张小飞、周佳依、江纵北在公司会议室开了碰头会。张小飞最冤枉了,他表示自己清楚矿山库存量的重要性,所以在这方面把关把得很严,绝对没有差错,于洋说:“炸药是自己会同薛云一起清点了两遍,这一块不会有问题。”“会不会是矿工喝酒的时候,炸药库被撬开了?”马超舞问道。但大家一致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公安到的时候炸药库并没有被撬的痕迹。江纵北也是一头雾水,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张小飞炸药管理上出现了纰漏,一个是薛云做了手脚。但后一种可能性的几率有多大?清点时总工程师于洋是跟着的,薛云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吗?讨论了半天,事情也没有拨云见雾。
  散会后,马超舞给嘉禾省的一位领导打了电话,但该领导一听是关于炸药的事一口回绝了,在嘉禾省因为矿山丢失炸药而导致社会上刑事犯罪的很多,哪个领导也不敢在这上面指指点点。没办法,只有抓住晚上这个机会,试着找一下主管副局长连禄了。
  马超舞建议应该通过周副局长约一下连禄,因为据他所知临滨市公安局马上要换届,除了周松野以外的其他几个副局长不是年龄超标就是资历不够,况且周松野在省里的根子很硬,省里决定在这一届不会往临滨下派公安局长,所以周松野由副转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加上连禄和周副局长多年的同事关系,这个面子肯定还是给的。
  江纵北很顺利地通过周副局长联系上了连禄,连禄对于周副局长将要升迁的想法和马超舞一样,另外就是自己虽然和白家齐关系很近,该办的事会办,但也没必要因此开罪于江家和官运亨通的周松野。于是双方约定晚上在花香维酒店小聚一下,吃顿便餐。
  江纵北打完电话后吩咐周佳依让财务过来提了二十万现金。
第二十七章 荒天下之大唐,滑天下之大稽
  晚上花香维酒店的五楼贵宾室,周松野、连禄、江纵北、周佳依、马超舞五个人坐到了一个八人的意大利实木圆桌台前,两个服务小姐,一位站在门口,一位站在距上菜口一米的地方,每上来一道菜,漂亮的服务小姐都会介绍菜的名字、取材、寓意等等。
  五个人互相作了介绍,然后闲聊了一会儿,菜就上齐了,连禄依旧点了红酒“龙船”即传奇之“英雄”,江纵北先作了开场白。
  “感谢连副局长多年来对于盛邦矿业的关怀,今天很难得,能通过周副局长请到您这样重量级的人物,纵北倍感荣幸,今天我们不醉不归!”江纵北嘴上一边奉承着心里一边骂着连禄的祖宗,怎么感觉这嘴都不是自己的了,大学时自己方方正正的,怎么到了社会上变得这样世故圆滑。其实人在社会上混,做到外圆内方就很不错了,如果你还方方正正,你一定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打击,因为方正的东西容易啃,而圆滑的东西别人无法下口。
  连禄知道江纵北说的也不是真心话,但这个场合酒是好酒、话是好话、人未必都是好人,一切言不由衷。
  “感谢江总百忙之中的接见。”连禄说着话盯着周佳依,心说这江纵北艳福不浅啊。周佳依看到连禄盯着她就低下头喝水,心里想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了江总自己也不能太让他难堪,想着抬起头笑了笑。连禄见周佳依笑了,顿觉神清气爽,一口干了半杯红酒。
  紧接着马超舞开始敬酒,大家推杯换盏,喝得个不亦乐乎。酒喝到一半的时候,连副局长有些微醺,越看周佳依越好看,就提议要做节目,节目叫两只小蜜蜂,连禄提议自己先和周佳依玩这个游戏。连副局长将坐椅往左挪了挪,这样离周佳依更近一些,然后将袖子挽起举起双手抖动着喊道:“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左飞飞,(做亲吻状),右飞飞,(做亲吻状)。”江纵北见过流氓的,没见过这么耍流氓的,这流氓耍得还让你说不出什么来,就是酒桌上的节目嘛!周佳依怎么看这个老头和小蜜蜂一点边都沾不上,倒是像极了一只大苍蝇,一看连禄在那摇头晃脑地“左飞飞,右飞飞”就想吐,但没办法这只是游戏,连禄心里那个甜啊,这便宜占的啊不显山不露水的,你江纵北再牛儿能怎样,当着你面泡你小秘。
  半个小时后,估计连副局长年老体衰也飞不动了,周佳依累得面色绯红,心里恶心得翻江倒海。马超舞心说这老家伙玩得差不多了,没想到我们尊敬、敬爱、苦学过八荣八耻的连副局长,兴致正浓呢,还要继续飞。这时周副局长看连禄也确实飞累了,就站起来提了一杯酒说道:“关于盛邦炸药的事情,还多请连副局长关照一下,但违反原则的事我们不能做。”领导就是领导,前半句话,告诉你关照是目的,后一句就是场面话了,作为将要转正的公安局副局长讲话也是有很多讲究的。连禄听了,一干而尽并连声称“是”,周副局长也明白这都是表面上给足自己面子,实际上怎么做还真说不准。
  轮到江纵北作酒局总结时,江纵北并没有说炸药的事,他知道对连禄这种人如果不真的下点猛药,你说再多也是无用功,江纵北让服务小姐给大家倒满酒后,举杯说道:“今天就是朋友聚会,纵北希望两位领导以后多给盛邦一些这样的机会。”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周佳依捧着喝的绯红的脸看着江纵北,在她心目中这个男人喝酒都是那么的豪气干云。待大家都喝完后,江纵北喊服务员过来吩咐道:“再上十二瓶龙船。”大家都呆住了,不是喝完了吗?“纵北差不多了,我看连副局长今天喝得也很尽兴,咱们改日。”周副局长阻拦道。“哦,把这几瓶酒给连局和周局带上吧,天天喝点红酒对身体有好处。”江纵北这礼送的艺术,一是能让连禄容易接受,因为这红酒也有周副局长的份,再说又不是真金白银。二是让连禄在美女周佳依面前表现一下领导的派头,这比送什么都管用。三是这礼送得大方,一甩手轻描淡写就十二瓶龙船,放在这五星级酒店的价码就是两万多。
  对于江纵北这些做实业的人,送礼是需要认真研究的,成败不在于你送多少,而在于你会不会送,关键就是一个“送”字。礼物要送得恰到好处,还要看对象。比如给领导送礼,太贵了人家会觉得承受不起,太轻了拿不出手。最好还是看领导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比如爱茶叶的,你送领导点好茶;爱收藏的送点古董;喜欢品位的送百孚竹制的家居用品,有的放矢肯定事半功倍。而礼物准备妥当了关键还是要送出去,这是整个礼物馈赠的最后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在这个过程中基本要遵循以下几个有效的送礼的技巧:1.能送钱就不要送礼券和东西;2.能送到家就不要送到办公室;3.能晚上送就不要白天送;4.能心甘送礼就不要到处张扬;5.能一个去送就不要多个人。而且送礼时,一定不要慌张,要谨慎!这一点至关重要,曾经流行过一个很久的段子,说一位年轻靓丽的机关女干部,为答谢领导的知遇之恩,千里进京送礼。慎重起见,女干部提前一天进京住下,第二天终于见到领导。领导倒是没一点架子,让座、倒茶、削水果。不过,毕竟是头一遭到上级领导家送礼。女干部紧张得额头冒汗,临出门时慌里慌张掏出购物卡放茶几上,回到宾馆才发现,紧张中,竟把购物卡送成了房卡。最后的结局是:领导不安了一夜,女干部忐忑了一夜,俩人都一夜没睡着……
  从酒店出来后,马超舞提着一个黑色袋子跟着连禄上了车,连禄一上车立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全无刚才的醉意,马超舞心想这个老狐狸:“连副局长,这是我们的一点小意思,还希望您在这件事上高抬贵手。”说着打开了袋子,连禄斜斜地瞅了一眼,一摞摞的钞票,足有二十万吧!心想江纵北还真懂事,出手也大方。
  “都是朋友你们这样不就见外了吗,况且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连禄忍着口水说道。
  “连局,我只是江家的一个门客,如果这点事都办不成,明天我就得被开除,您就别难为我了。”马超舞装作很着急的样子。
  “这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这方面局里管得很严的,算了看你这么诚恳,我就勉为其难吧!不过你给我出个收据吧。”连禄始终以“以贪污腐化为荣、以贪得太少为耻”为座右铭,而且一耻到底。马超舞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大大地瞪着眼,大大地张着嘴,他被连局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惊呆了,但收据还得打,史上最荒唐的事就在这发生了!
  收据:马超舞于某年某月某日送给连禄副局长二十万元现金,因连副局长拒收,原数退回,以此收据为证,收款人:马超舞。
  连局长拿着收据笑了,这二十万安稳拿到手,没准将来还能赚个清廉的美名!
  荒唐吗?简直是荒天下之大唐,滑稽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连禄的车高兴地飞驰而去,江纵北总算松了一口气,周副局长出面,连副局长把钱收了,炸药事件应该能解决了。江纵北拍了拍马超舞的肩和周佳依一起走在路灯下,辉煌的路灯下,三个人都在思考着这个社会的某些怪现象。
第二十八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二天下午,临滨市公安局给盛邦公司下达了处罚通知书。
  对于盛邦矿业的所有矿山全部停止炸药供应,并同时对铁炉梁铅锌矿和凤落沟铜矿进行一个月的整顿,并处二十万罚款。另外,因为炸药库存与实际使用数量上误差了五公斤,给予矿长张小飞治安拘留十天的处罚。
  周副局长打电话给江纵北,告诉他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结论了,连禄和薛云原来的处理意见是进行两个月的检查和整顿,罚款五十万并且追究江纵北的责任。
  江纵北在电话里对周副局长连声感谢,他明白盛邦矿业此劫难逃,从父亲创立开始,这一次将是遭受损失最严重的一次。
  晚上,临滨市国宾馆贵宾三厅里,白头翁白家齐、曹昌剑、白小婉、昌剑矿业工程师范武、哈就曹桂还有曹桂几个道上的朋友等欢聚一堂。
  白家齐拿着公安机关对盛邦的处罚通知书,哈哈大笑:“兄弟们,这是什么?这是盛邦的‘投名状’,他江一山压了我半辈子,我在他儿子身上全都找回来。”
  “对,抽筋扒皮,哈就……哈就……还有江纵南那兔崽子,哈就跟我争女人。”曹桂自从上次在北部酒城被江纵南抢了叶子玲,始终耿耿于怀并试图寻机报复。
  “小婉,你这几天一天到晚抱着手机,看什么呢?快看看菜谱,点几个你喜欢的菜。”白家齐看着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说道。
  白小婉这几天和律师郝净信息发得是有滋有味、如火如荼,发信息已经成了两个人的习惯,其实,自从北部酒城两人匆匆一面分开后就没见过面,郝净正在江陵和江纵南一起忙严副市长的事情。两个人全都感谢中国移动,这玩意儿就是好使,一个按键,一份爱恋不管千里万里转瞬即到。通过几天的信来信往,白小婉越来越喜欢郝净,郝净言语浪漫、感情真挚、幽默风趣,是她欣赏的类型。当听到父亲让她点菜时忙给郝净回了一条信息:“我马上吃饭,你也去吧,在外面多吃点,晚见。”
  在服务员上菜前,工程师范武打开了一卷图纸,对于昌剑矿业的安乐铅锌矿和盛邦矿业的铁炉梁铅锌矿给大家作了介绍。安乐铅锌矿和铁炉梁铅锌矿地界只相隔一个昌剑矿业的矿部,即大约十米远的距离,现在安乐铅锌矿一条主矿脉,在井下已经采到了盛邦的边界,而白家齐安插在盛邦矿业的那个人给的图纸显示盛邦也正在这条线上开采,大约一个月就能采到安乐铅锌矿的边界。
  延伸到盛邦边界的这条矿脉宽一米,铅的品位高达百分之三十,是一条富矿,如果这条线采完,矿石的净收入能达到三千万元左右。听完范武的介绍,除了白小婉不明白范武介绍盛邦的这些情况和大家有什么关系外,剩下的人都在心里乐开了花。
  “白总,这回连副局长和薛队可帮了咱们大忙了。”曹昌剑笑着说道。
  “昌剑,你把矿上所有出类拔萃的岩工都给我调到这条线上来,机器、工人日夜不停地给我打,一个月把盛邦这条线给它掏空,然后再安排一些人在安乐铅锌矿另外的两条矿脉上,大张旗鼓地做做样子,别让江纵北有任何怀疑。”说完又盯着“哈就”曹桂说道,“曹先生这个月你带上你的弟兄和曹总一起守在矿上,让江家在地上忙,咱们在地下收拾他,我们要让盛邦从根倒掉。”白家齐指着图纸发布着命令。
  “爸爸,你们这是盗采,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呢?”白小婉听明白了,原来这几个叔叔凑到一起要当小偷。
  “小婉,你懂什么啊,当初江一山一心要把爸爸赶出临滨,爸爸这不是盗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白家齐此时不但头发花白,脸也越发白得难看。自己精心给江家设了几个连环局,这只是其中的一环,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白家齐所有设计的局都是在釜底抽薪,一点一点地抽,直到把江家抽到无力组织还击时,在最后一个局中一口吃掉盛邦。
  白小婉看到父亲生气了就不敢吱声了,自己留学时学的是企业管理,可一个除了偷就是抢的企业怎么管理,自己的一些建议在这里根本实现不了。越想越郁闷,更郁闷的是她发现自己最近一郁闷就想郝净,“你吃饭去了吗?干吗呢?”想着就发了信息,不一会儿郝净回了信息:“不去吃了,没有你这个美女在身边,感觉吃什么也没有味道,你干吗呢?”“我在抓小偷,嘿嘿。”白小婉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郝净,就打了个笑脸过去,从脸上甜到心里的她不会想到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设计了她一生中最大的“郁闷”。
第二十九章 严副市长的“二大爷”
  阿郎带着四个兄弟在江陵市这几天呆的很舒服,五个人到江陵的当天下午就光着膀子、露着文身在市里几家金店里晃,金店的保安都围过来全身戒备地跟着,阿郎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歧视,阿郎很生气,生气的阿郎不高兴了,不高兴的阿郎出手了——给兄弟们每人买了条黄金链子,阿郎那条有拇指粗,一看有钱,二看真有钱,三看,真他奶奶的有钱。戴了大金链子的阿郎和兄弟们终于抬起了好像多久都未抬起的头,去大饭店吃啊,一进去兄弟们都点锅包肉、麻辣豆腐,阿郎急了,这帮兄弟让哈就曹桂平时给糟蹋完了。急了的阿郎老霸道了,拿过菜谱来说道:“兄弟们辛苦了,大哥给你们点个鱼吧。”——于是就点了个鲍鱼,这鲍鱼和鱼没半毛钱的关系,阿郎硬是给它重新进行了归类,和鸡鸭鱼肉弄到了一起。这个自古被人们视为“海味珍品之冠”的东西让几个兄弟当鲇鱼给分食了。
  吃完晚饭后去洗浴中心洗澡,吹拉弹唱、拍打敲捶,凡是有的项目全都玩遍。几天后,几个兄弟就挺不住了,对阿郎说:“大哥,不能再洗了,再洗皮都洗没了。”这时阿郎才记起这次来江陵的任务不是洗澡,而是要打听严副市长的情况,清醒了的阿郎晚上喝了一场酒后又迷糊了,举着酒杯对兄弟们说:“你们急什么,你们不知道有句古语,叫家雀尽,良弓藏吗,真正做事的绝对不是我们,这需要干大事的黑道高手做,你们行吗?所以如果我们来了就把消息打听清楚了,这会儿早被弄回去了,弄回去哪有这好日子啊,来喝酒,明天早上开始做事。”
  第二天早上,几个兄弟去了商场给其中一个外貌较为端正、外号“西门子”的兄弟,买了西服、领带、手包,之所以称其“西门子”是因为他的长相和平时的行为都酷似《水浒传》里的“西门庆”,阿郎买了一身休闲装。两人打扮完后随便找了个办证的办了一个北京某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证,阿郎弄了个名字是严谦的身份证,按辈分严谦应该是严崇的二大爷。阿郎心里很美,这辈子当不成市长,但总算给市长当了回大爷。
  在江陵市一共有三个看守所,第一看守所、武海区看守所和第三看守所,严崇被关在条件最好的武海区看守所。阿郎他们分析,如果严副市长被押到江陵肯定不可能在宾馆里,没有审判也不能在监狱里,如果在江陵就一定在看守所。这个傻子一转脑袋都能寻思明白的事,阿郎他们硬是论证了一上午,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心思缜密”。
  阿郎和“西门子”大官人,戴着茶色眼镜开始了“探索之旅”,先到的第一看守所,“西门子”到门卫那说道:“我是临滨市原副市长严崇新聘请的律师,我想会见嫌疑人,这是严副市长的大爷。”“噢,是二大爷,年少长在了辈上。”阿郎忙补充道。门卫一查说道:“对不起,我们这没这么个人。”
  两个人又去了第三看守所,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答复。最后两个人到了武海区看守所。“警官你好,我是严副市长的二大爷,这是我们从北京请的律师,我们想见一见他。”阿郎说着做悲痛状。“警官,我是北京来的律师,受家属委托想见一下严崇,了解一些情况。”“西门子”递上了律师证,门卫看了看,查了一下档案,往里面打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告诉“西门子”得先去检察院办理手续。
  其实,对于严副市长只是押送保密,等安全送达看守所后,保密令即宣告作废。阿郎、“西门子”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费尽周折终于打听到了严副市长的具体下落,立即报告给“哈就”曹桂,曹桂在电话里百般夸奖后,命令阿郎他们继续打探,在武海区看守所是谁具体执行看守严崇的任务。
第三十章 初识“庐山”朦胧面目
  江纵南一行入住江陵世纪园酒店后,晚上和小司马懿季笑洲、俏菲菲、郝净、法律顾问李小雨在江纵南和刘佳的套房客厅里碰了面。李小雨和郝净因为早来了几天,颇有斩获。江陵市法院曲家班二号人物左亮和律师郝净的老师房小奇是同学,房小奇和左亮是大学同班,并且是一个寝室的上下铺兄弟,关系非同一般。后来房小奇毕业后做了教师,左亮考公务员考到了江陵市法院。另外,通过公安的关系打听到严副市长已经被关押在江陵武海区看守所,估计近日有可能开庭审理。
  江纵南很兴奋,如果通过房小奇约出左亮来,在一起沟通几次,有些不能说的话也能说了,一些不能办的事也就能办了。但郝净说房小奇在离江陵几千里外的梧州大学上班,最近课程比较忙,一时赶不回来。这时小司马懿出了一个主意,可以让房老师在梧州约一下左亮,就说自己的得意门生到了江陵,麻烦左亮接待一下,以左亮和房老师的关系,他断然不会拒绝。第一次约出来就是交朋友、喝酒品茶,什么事都不要谈,先搭上这条线再说。这个年头,说金钱是罪恶,都在捞;说美女是祸水,都想要;说高处不胜寒,都在爬;说烟酒伤身体,都不戒;说天堂最美好,都不去!所以尽管左亮是曲家班二号人物,左家在江陵也是名门望族,但江纵南他们依旧认为曲家班的缺口有可能就从左亮身上打开。各方面都很强的人一旦有了缺点也是致命的。
  郝净和老师通了电话,没想到事情很顺利,房小奇说左庭长第二天晚上要安排郝净吃饭,郝净告诉老师第一次见面还是自己做东吧,并预订了本市最好的四星级饭店——玉狮皇冠大酒店。
  第二天晚上六点,左亮开着一辆大众辉腾轿车到了玉狮皇冠大酒店门口,江纵南带着所有人迎了出来。左亮将车停靠在了一个靠边的车位上,轻轻走下了车,轻轻关上了车门,当转过身来时,大家眼前一亮,这个世界上无论男人女人,有些人给人第一面的感觉是豁然开朗,有些人给人的感觉却是漆黑一片。而左亮当然属于豁然开朗型。一米八左右。戴黑边金属眼镜,黑色风衣搭蓝色t恤,牛仔裤搭黑色休闲皮鞋。江纵南在穿着方面也一直比较考究,他初步给左亮这身行头估了价,看似简洁实则全是世界品牌,十万左右吧。而给郝净的感觉是自己那曾经无与伦比的“帅”恐怕要寿终正寝了。给俏菲菲的感觉是风度翩翩。唯有刘佳没有感觉,这是江纵南喜欢刘佳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刘佳眼中只有自己的恋人,其他人都和陌生人一样,没什么感觉。借着此章回中左亮闪亮登场的机会,给各位着重介绍一下左亮本人的几个重要特点:
  一、“帅呆了”。传说左亮当初出生时,外面电闪雷鸣,其父亲跑出去往天上一看,“咔嚓”一个惊雷劈出一个磨盘大的“帅”字来,其父大喜赶忙跑回屋里,见满屋的护士都在哭,其父问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护士挠头顿足地说道:“老天爷啊,你咋就让我早生了二十年。”帅到一定程度了吧!而现在的左亮更帅,因为蕴涵了一种成熟男人的沧桑。成熟男人的帅不在脸蛋,而在于岁月积淀下来的睿智与淡定。
  二、“低调的奢华”。左亮开车比较讲究这一点,像宝马、奔驰系列一般不开,太张扬。左亮最初是开一辆沃尔沃轿车,后来换了这辆辉腾,一百八十万的车长得就像帕萨特,有一次去加油站加油,左亮倒车,恰巧旁边停了一辆宝马三系轿车,加油站服务人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嚷道:“开帕萨特的师傅你慢点倒,碰坏了宝马你赔得起吗?”左亮笑了笑,一脚油门,瞬间提速到一百五,“刷”一下没影了。“这破大众,怎么这么快?”服务员自言自语道。这时旁边一个加油的师傅告诉服务人员说:“那辆破大众能买六辆宝马。”
  三、“廉洁、刚正”。像左亮这样的身家,根本不缺钱,因为这个还闹过笑话。十几年前左亮刚任审判员那阵子,请客送礼的呼啦就上来了,有一次,有一个送礼的硬着往左亮兜里塞钱,帅哥急了,问当事人:“你这是多少钱?”“一千。”当事人倒是老实。“我告诉你,这还不够我一天花的呢!”左亮的本意是告诉他我不缺钱,没想到当事人吓得脸都紫了,要知道那时候一千相当于现在的五六千了,这还说不够一天花的,肯定是嫌少了,奶奶的这小帅哥真“黑”。
  四、节俭。别看左亮平时穿着、用车低调豪奢,但在他看来那个钱是应该花的,他如果认为不该花的,十元钱都心疼。有一次他的助理和他一起开着辉腾出去办事,看着天要下雨了,左亮说道:“倚仗昨天没洗车。”按道理说家资十几个亿,根本不会在乎十元的洗车钱,但他在乎了,有钱人之所以有钱的诀窍应该就在这呢,认为有必要花时可以一掷千金,如果认为没意义时,是分文不出。
第三十一章 “鸿门宴”之“燕翅席”
  郝净率先迎了上去,身子稍稍前倾并伸出了右手,与左亮握手。“欢迎左庭长。”然后一一给左亮作了简单介绍,江纵南、刘佳、俏菲菲、季笑洲、李小雨等分别与左亮握手。左亮面带微笑,和谁握手时也都是说着两个字“幸会”。当介绍到江纵南时特别说了一下是临滨市盛邦集团的二当家,左亮听说是做矿业生意的,也多了几分热情,也许是家族都是生意人的原因,左亮对生意人一直比较感兴趣。
  像这样的小聚对于左亮来说很难得,既与承办案件无关又与自家生意无挂,而且今天江纵南之所以选择了这家酒店,是因为在当地晚报上看到报道说这家酒店最新引进了谭家菜,这谭家菜江纵南在大学时曾去北京吃过几次,其菜肴鲜美可口,以甜提鲜,以咸提香,南北皆宜。像请左亮这样身份的人吃饭,鲍鱼、福田牛肉等等都过于俗套,左亮也比较放松,毕竟是老同学的得意弟子,大家调侃的也都是各地的景致及一些社会热门话题。
  大家围桌坐定,左亮被推让到主席上,左边是郝净,右边是江纵南,江纵南右边是刘佳,郝净旁边是俏菲菲,季笑洲、李小雨则挨着俏菲菲坐下。宴席开始时,先上六个下酒菜,这些酒菜都是热着上的,一壶上好的绍兴黄酒也烫得热热的端了上来,因为吃谭家菜最好的搭酒就是这煮好的绍兴黄酒。
  大家闲聊了一会儿就从社会八卦聊到了这谭家菜上,是郝净先提起来的,他只听说这个菜好,就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博学。“左哥,这谭家菜据说掌勺者姓谭,曾拜访天下名师学得一身本领,来到这玉狮皇冠做了厨师长,据说月薪两万多,您可要多吃点。”左亮听了笑了笑,江纵南寻思这个郝净胡说什么啊,这左亮什么世面没见过啊,唬人也不看看对象。想到这儿忙接过郝净的话说道:“左庭长,我这兄弟吧平时就爱开玩笑,这谭家菜我倒知道一点点,据说它是中国最著名的官府菜之一,是清末官僚谭宗浚的家传筵席,因其是同治二年的榜眼,又称‘榜眼菜’。”左亮一边听江纵南说着话一边点头,心想这个小兄弟能把一个菜系说得这么透彻,真的是见多识广,而且从心里面很喜欢江纵南,终于遇到知音了,因为这家酒店真正的老板就是左亮本人,而谭家菜是左亮在北京选了半年后亲自定下的菜系。
  季笑洲看江纵南和左亮有了共同话题,心里很是高兴,看来第一步走对了,现在应该趁热打铁,于是站起来对大家说道:“很难得左庭长和江总都对此菜系有共同见地,古有曹孟德青梅煮酒论天下英雄,我看今天两位可以,‘兄弟煮酒,把盏论天下美味’。”大家听了都鼓掌。
  “小司马懿的提议很对,接下来左哥你们两位可以每人轮流报菜名,并简单说出菜的特点,说不出的或者说不准的就得罚酒,只是委屈左哥当一回服务生喽。”俏菲菲提了个游戏建议,大家接着鼓掌叫好。
  “好吧,很有意思,只是江老弟要让着老兄了。”左亮瞅着江纵南说道。江纵南顽皮地抱了抱拳笑道:“承让、承让,恐怕今天我一定要醉倒这了。”其实两人心里都有底,谭家菜是左亮自己引进的菜系,肯定是输不了,而江纵南在京城也曾把这个菜系尝了个遍。
  酒喝到两成时,服务员开始正式上菜,今天江纵南定的是燕翅席,头道大菜“黄焖鱼翅”,江纵南先报的菜名,并对配料作了介绍。
  第二道大菜为“清汤燕菜”。在上“清汤燕菜”前,给每位客人送一小杯温水,大家端起来就把水喝了,左亮笑了,对江纵南说道:“江老弟,你自罚一杯吧,这是请大家漱口的,因为接下来上的一道菜叫‘清汤燕菜’鲜美醇酽,非净口后,不能体味它的妙处啊。”大家都假作怨恨地看着江纵南,江纵南没办法,举杯一饮而尽。
  第三道菜上来的是“红烧熊掌”,江纵南特别对熊掌作了介绍,古时候谭家吃熊掌必用左前掌,因为那是熊冬眠时经常用舌舔的那只掌,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第四道菜为“扒大乌参”。
  第五道菜是“草菇蒸鸡”。
  第六道菜是素菜,“三鲜猴头”。
  第七道菜上鱼,是“清蒸鳜鱼”。
  第八道菜上鸭子,是“葵花鸭”。
  第九道菜上汤,是“珍珠汤”。
  最后一道为甜菜,是“杏仁茶”。
  其间江纵南与左亮都各有输赢,俏菲菲在这其间也敬了左亮几杯黄酒,而且自己陪喝的也是黄酒。俏菲菲非常明白今天这顿饭局的意义,这是江纵南与曲家班的人第一次接触,她从心里喜欢着江纵南,所以只要能替他分忧解难,任何事都可以做,哪怕是火海,即使是刀山。刘佳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吃自己喜欢吃的,她的感觉是菜名不重要,好吃才重要,至于江纵南他们此次饭局的目的、意义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大家喝得都很尽兴,左亮感觉终于遇到个能成为知音的小兄弟;江纵南想着左亮这人很容易接触,人也很正直,想想自己的目的,其实这个饭局就是一场“鸿门宴”,心里忽然感觉很惭愧,但没有办法。
  席后服务员端上了热手巾,众人起座,到了宴会厅外面的会客厅,服务员又上了四盘干果、四盘鲜果,一人一盅安溪铁观音茶。大家喝着茶又聊了一会儿,彼此都互相留下了电话。
  俏菲菲和左亮这个电话留成了后来的一段“佳话”,再后来的一段“流言”,再后来刀哥胡晋的一顿“胡砍”。
  郝净出去结账时,酒店给打了两折,包括酒水。大家都佩服左亮在江陵的能力,但江纵南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家酒店即使不是左亮也应该是他的家族企业,这样的宴席就是打五折,酒店都得赔钱。但左亮断不会告诉大家这酒店是我左家的,今天全部免单,因为张扬跋扈不是他的性格。而打两折既使自己保持了低调,又不负朋友的一番盛情美意。
  至此,燕翅席结束。
第三十二章 黑金
  白头翁白家齐这几天厉兵秣马,亲自坐镇昌剑矿业的安乐铅锌矿。在昌剑矿部里,作为这次足可震惊临滨矿界的井下盗采的总策划者,白家齐感觉到了所有人包括曹昌剑和曹桂对自己空前的尊重,因为他现在是这些人的财神爷。通过薛云的活动,公安局的连禄连副局长又给昌剑矿业多批了半吨炸药,加上昌剑原来库存的炸药足足可以把盛邦整个铁炉梁地下的矿脉给炸平,做好一切准备后,白家齐作了战前总动员。
  动员人:白头翁白家齐。
  动员对象:江洋大盗、精兵强将。
  动员目的:三光,偷光、偷光、偷光。
  动员口号:想要江家亡,先偷光铁炉梁。
  动员资金:五十万奖励金,偷得少的可耻,偷得多的光荣。
  动员歌:昌剑工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曹昌剑亲自上阵负责带领层层选出的八名优秀岩工,在两条巷道里分别爆破、挺进;十六名矿工分成白班、夜班两组负责除渣工作;总工程师范武负责把握整个矿脉的走向,原则上是挑品位高的矿脉打下去,品位一般的都扔给盛邦吧,都拿走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另外两名工程师,带领十名从事井下工作均在五年以上的采矿矿工进行采矿。哈就曹桂则带领十余名手下弟兄对于工作区域的外围进行警戒,一个月内,在里面打矿的人不许离开采区半步,吃住均在采区以内,外面的人除了白家齐和曹昌剑外,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采区内,封锁一切,防止消息外漏。所有参加的工人在这一个月内除工资翻倍外,每人奖金一万,日夜采挖,人歇机器不歇。
  白家齐在盗采区域的对面又新开了两个竖井,昌剑剩余的六十名员工,全部都由白家齐亲自率领在两个新开的矿井上大张旗鼓,一时间,整个安乐铅锌矿热热闹闹,这边表面上炮声隆隆,其实根本没打出什么东西,那边地表上一片寂静,而地下却有接近四十人的队伍日夜奋战。黑得放光的、品位高达三十个点的铅锌矿石被炸了下来,白家齐命人在矿井里打了一个大型地窖,所有矿石都先存放在窖里,准备每到夜间再来汽车运出山外。从现在矿线的宽度和矿石的精度来看,一个月内从盛邦这条矿脉上掏出三千万没有一点问题。
  江纵北现在是一片迷茫,两个矿山的工人全部都已经停工,凤落沟铜矿白白扔进几千万,到现在别说矿石连矿石的渣都没见到。铁炉梁铅锌矿本来已经发现了好的矿脉,但因为没有炸药,现在是看着钱拿不出来,如果江纵北知道白家齐正在豁出命来掏他的这些钱,估计一定会让血凝千刀万剐了他。
  下午,江纵北和马超舞、周佳依一起赶往铁炉梁铅锌矿,当到了山上的浮桥上时,江纵北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对马超舞说道:“你能弄到昌剑矿业安乐铅锌矿的物理探测资料吗?”马超舞不知道江纵北到底要这东西做什么,但自己是江家的门客,只管做事就好了,不要问老板为什么,特别是江纵北的思维习惯很是特别,你问他他也不会告诉你。“没问题,我能从省里的国土资源厅弄到。”马超舞对于自己的能力和社交圈还是很自信的。
  “江总,您到底要干吗啊?矿上百八十口人等着吃饭呢。”周佳依感觉江纵北一定给弄晕了头,这个时候弄其他公司的物探资料有什么作用啊,就很着急地提醒江纵北。
  江纵北笑了笑瞅着车外的浮桥问道:“小周,这座桥你知道当初我爸爸花了多少钱修建的吗?”“多少啊?”周佳依只能顺着江纵北的话题说下去了,“四百万,当年曹昌剑和我父亲都需要建这座桥,因为没有这座桥,山上有多少矿石也运不出去,而下面的便道只能供行人出入。”“可是据我所知,曹昌剑最后是一分都没有投入,到现在也是白用着这座浮桥。”马超舞补充道。“你说得对,我父亲曾经说过,如果想在残酷的商业竞争中生存下来,首先要做的就是诚信,对于同行也不例外,如果他不咬你,你就要敬他一尺,如果他咬你,你就再敬他一丈,如果他还继续咬下去,你不用理他,只找最佳时机对准他的软肋给他致命一击就够了,而且这一击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不能让对手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江纵北回忆着父亲曾经的教导其实心里很矛盾,按照江一山的理论,白家齐败走临滨后,应该后半辈子不会再有伤害盛邦的机会,可现在炸药之所以停止供应就是白家齐在放暗箭。其实,江纵北还没理解父亲教导的真谛,当他最终明白后,才知道什么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什么叫“商道”,谁才是“王者”。
  到了矿部后,对面就是昌剑矿业的安乐铅锌矿,远远望去,两拨工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炮声隆隆,工人都抡开膀子吆喝着,而盛邦这边几十个工人懒洋洋地晒太阳,死气沉沉。工人都不喜欢误工,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着米下锅呢,耽误一天就是一百多块,但矿上的那张大封条告诉大家——没有炸药神仙都没办法。
  江纵北瞅着昌剑矿部的方向,眉头又皱了起来,久久保持着一个姿势。周佳依不知道江纵北在想什么,是颓废?是不甘心?是嫉妒?但这都不是江纵北的性格,而就马超舞对江纵北的了解来看,他如果长时间皱着眉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那肯定在酝酿一个大的动作、大的手笔。果然,大约一刻钟后,江纵北又命令马超舞两天内必须拿到现在昌剑安乐铅锌矿的所有物理探测资料。然后,周佳依按照公司的决议,给工人开了个短会,留下四名矿工看守工地,其余人放假回家,等候开工通知。
  其实停工这些天,矿工私下也是议论纷纷,说得是五花八门。“这要是江老爷子在,怎么可能给盛邦停了炸药”;“要是那样,江老爷子肯定得把公安局长的枪给下了”;“小江总就是太年轻,依我看盛邦要毁,你们听说了吗?凤落沟那扔进快一个亿了,毛都没有”;“咱们干段时间看看,不行咱们就去对面找白老头吧,不能在这给盛邦陪绑”。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有时候墙还没倒呢,有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三十三章 当代“董存瑞”
  江纵北从铁炉梁铅锌矿回来的第三天上午,马超舞将昌剑矿业安乐铅锌矿的物理探测资料摆到了江纵北的办公桌上。所谓矿山物探即地球物理勘探的简称,它是以地下岩土层的物性差异为基础,通过仪器观测自然物理场的变化,确定地下矿质的一种物理勘探方法。像盛邦和昌剑矿业都用的是电磁法,通过磁场的分布来确定矿脉的位置及走向和储量。
  江纵北一上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将盛邦的矿业图纸及铁炉梁铅锌矿的资料和安乐铅锌矿的资料进行了仔细的比对,并用笔进行了标注。江纵北除了江一山和良叔的平时培养外,自己也曾经去高校矿质勘察系进修过半年,再加上平时的实践,所以对于矿山资料的把握程度在临滨这些矿业老板中也算是佼佼者。看着看着,江纵北自己就笑了,并且用笔在盛邦矿业自制的地图上画了重重的一个圈。圈里面写着一个“桥”字。然后直接给凤落沟铜矿的“神炮手”高金友拨了电话。
  此时,“神炮手”高金友正和刚刚练完拳脚的把子兄弟李进侃大山呢。“兄弟,我要有了一千万,我就什么事都能干成,你信不?”神炮手坐在一个木凳子上问正在活动筋骨的李进。“不一定吧,那我给你一千万,你有能耐把北京天安门城楼的那个头像换成我爷爷的。”李进这一句话把神炮手彻底击没电了。但神炮手从来就没服过谁,据他说,有一次进城喝醉酒了,拦着一辆警车就上去了,糊里糊涂地告诉警察去自己所住的旅店。警察一见是个醉鬼,就把他送回住处,神炮手一下车,扔了五块钱给警察还很大方地说:“师傅,不用找了。”敢情他是把警车当出租了。他说这些,其实大家都听乐子,谁也不相信。但有一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据说神炮手当年在老家当“官”时,他那官做得比村长大,因为村长家的羊都归他管,一个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羊倌。有一天在山上和羊赛跑时,为什么和羊赛跑?不赛不行啊,不赛羊就都跑光了,他天天和羊赛跑就是两种结果:一个是他赢,一个是他输。赢了还好,输了的结果就是漫山遍野、跋山涉水地找羊,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你要是不行,“牲口”都会欺负你。有一次在和羊赛完后,遇到了一个大鼻子的外国人来这附近的石林旅游,老外烟瘾犯了,非要买神炮手手中的两元钱一盒的大青山香烟,最后二百三十元成交。后来据说老外回国后专门写了一篇论文重新论述我国的经济发展趋势,题目好像叫什么“中国经济大发展,羊倌一盒烟价值二百三”。厉害吧!但他吹牛时就怕李进,因为李进在这方面是无师自通。据李进说他一出生时就说了一句话:“我代表玉皇大帝来看望大家。”
  神炮手接到大老板电话时,立马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听着,“好,嗯,好,马上。”边说着边点头。放下电话后激动地对李进说:“老板亲自打电话叫我过去。”李进瞅了瞅说道:“打好行李,亲自给你打电话应该是被开除。”神炮手不理他这茬,回到宿舍换上衣服,叫矿上的车马上送自己去临滨市盛邦总部。
  下午三点,周佳依带他到了江纵北办公室,江纵北告诉他不要拘谨,这次有个重要的事要他出马。一听到这些,神炮手放松了大咧咧地说道:“江总,给弄两支中华抽呗。”周佳依正要制止,被江纵北摆手止住了,然后从抽屉拿了条中华扔到了茶几上说道:“拿去抽吧,你过来看一下这张图。”神炮手看着盛邦自制的地图不知道老总让自己看这个东西有什么意义,于是说道:“江总,有什么事您就说吧,我绝对服从。”“你看这座桥,是联系我们铁炉梁铅锌矿和外界的那座浮桥,我昨天去看了看,它已经是一座危桥,所以我想利用停工这一个月的时间炸掉它重建。”江纵北指着自己画的那个圈说道。“哦,行啊,干这事我在行,保证一炮搞定它。”神炮手一边说着话一边拆开了烟包,自己点上一支中华深吸一口。“因为我们井下只剩下一包没用过的炸药,你只能一次炸断,否则我们损失就大了。”江纵北严肃地说道。“江总,您知道炸碉堡那个董存瑞吗,像我们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您就放心吧。”神炮手牛皮吹习惯了,一不小心就和英雄平起平坐了。江纵北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喊周佳依进来,吩咐她给神炮手安排住处先住下来,随时待命。
  下午四点,江纵北约了在公司的几个副总和马超舞一起开了个小会,会议不是讨论问题,只是江纵北的一个通报会,因为铁炉梁铅锌矿的浮桥从承重方面来分析,已经是一座危桥,所以决定炸掉重建。几个副总见江总态度很坚决都没表示反对,反正这副总也都是聘请来管事的,钱都是你江家的,别说炸桥啊炸公司都行。会后,马超舞追上了江纵北说道:“纵北,你可不要糊涂,他白家齐、曹昌剑就是比咱们多采一个月的矿,又不是采咱们的,你不能这样,这座桥连拆带建就得损失四五百万啊!”江纵北看着急得直冒汗的马超舞,停了一会儿说道:“桥肯定是要炸掉的,你只负责把炸毁的批文赶快拿到手,不惜任何代价。”“可它不是危桥啊,纵北你到底要干吗啊?”马超舞真急了,江纵北如此冲动既损人又不利己,作为江家的门客该直言的时候一定要直谏。“那你就通过有关部门把它认定成危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江纵北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办公室。马超舞也立即下了楼,他必须遵照江纵北的吩咐马上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但他这个手脚通天的社会部长这次也彻底迷糊了。
  回到办公室,江纵北给血凝通了电话,命令血凝第二天赶回临滨市,当然要带上那包凤落沟铜矿剩下的炸药。
  周佳依确信江纵北是要有大动作了,她并没有劝阻,默默地给江纵北端了一杯茶。“小周,你明天给我安排一下签证的事,我想最近去日本东京休息几天。”江纵北喝了一口茶平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江总,您不是要修桥吗?”周佳依确信江纵北一定是被停止炸药的事弄疯了,怎么刚才还说要修桥这会儿又要去日本了。
  “不是修桥,是炸桥,修桥应该是昌剑矿业的事,我真的有点累了,是心累,这个月矿上没什么事,正好是个旅行的机会。”江纵北说着伸了个懒腰。
  “那需要谁陪您去吗?”周佳依本来是想问“要您爱人陪您去吗?”但话到嘴边又变了词。
  “哦,我老婆最近有事,而且大学时户口落在武汉一直没签过来,签证也办不了。”江纵北说完看了看周佳依接着说道,“这样吧,你也一起去,算公司对你一直努力工作的奖励吧,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此时的周佳依一阵眩晕,能和自己心仪的人去东京、富士山旅行,也算是上苍的恩赐了,即使两人也许永远都是这种老总和属下的关系。
第三十四章 喷再多古龙水,也遮不住你的人渣味
  连续三天,白家齐及昌剑矿业收入颇丰,偷得顺风顺水,一天挖出的矿石如果折合成人民币就是十几万。这天早上,白家齐坐在中军大帐即安乐铅锌矿的矿部,一脸的志得意满。他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幻想着自己会很快拿到这三千多万的矿石。而自己在转山子铜矿那设计的一个大局,会在江家无力还击时,吞并盛邦,然后再设法吃掉昌剑矿业,当资本达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建炼钢厂,炼钢厂建完后还可以再深入到下游产业——造船业、造车业。国家就是不允许私人造坦克,否则肯定也会列在白家齐的计划之内。
  正当白头翁规划着自己美好蓝图的时候,一名矿工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白……白总,桥……桥!”“桥怎么了?你慢慢说。”白家齐走上前来问道。“浮桥被炸了。”听到矿工说桥被炸了,白家齐的身子晃了一下。矿山从早上就一直在放炮,没想到其中一炮是响在了浮桥那。“谁炸的?”白家齐一边拿外衣一边气急败坏地问道。“不知道,好像是盛邦的人。”矿工也是猜测。“带我过去。”白家齐说着拨通了曹昌剑的电话。
  因为前一天拿到了炸桥的爆破批文,第二天早上六点,江纵北就带着血凝、马超舞、神炮手高金友以及血凝从矿上带来的几个兄弟,来到了浮桥这。马超舞派矿工做好外围防护工作,除了神炮手和他的摩托车以外,其余人都站在了警戒线外。神炮手到了桥的一侧,选了一个既能将炸药对桥的爆炸威力发挥最大又能放置稳妥的地方,将一包炸药埋了进去,随后点燃了导火索(这是以前矿山炸药的用法,现在基本上已经都换成电爆破了)。神炮手的摩托车是一直发动着的,看着导火索点燃后,戴着安全帽的神炮手跨上了摩托车,一脚油门冲出了警戒线,动作麻利,手法精湛。二十秒钟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浮桥三分之二部分坠入山涧,烟灰弥漫。神炮手激动得跳了起来,自己终于没辜负江总对自己的信任,此时真想像董存瑞炸碉堡时那样喊一声:“为了新中国,前进!为了盛邦,炸桥!”
  当白家齐、曹昌剑、哈就曹桂带着一些弟兄跑到浮桥边上时,桥已经改称“断桥”了,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很浓的硝烟味。看着对面的江纵北等人,白家齐快疯了,桥是他运走矿石的命脉。没办法,现在必须得和江纵北把这个事情搞清楚,于是白家齐同江纵北对起了山歌,山歌是台湾阿牛的《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请你们盛邦的江总出来说话。”潜台词是“对面的女孩你看过来,这边的景色很精彩”。
  “你就是白总吧,你还轮不上和我们江总对话,我是马超舞,有什么事你说吧。”潜台词是“就是假装不理不睬”。
  “你们为什么要将桥炸掉?”潜台词是“寂寞男孩情窦初开,请江总给我留一点爱”。
  “桥是我们盛邦建的,现在已经成了危桥,我们炸药让人给停了,正好趁这时间炸桥。”潜台词是“你哪凉快哪儿呆”,再潜台词是“此树是我栽,此桥是我开,我想炸就炸了,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江纵北呢,哈就……哈就……让他出来和我们白总说话。”曹桂急了,自己这边是老总级别的,而对方弄了个手下在这之乎者也,成何体统,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江纵北已经大概知道了白家齐的目的,他根本不屑于和这种人啰嗦,就这种生意人,喷再多的古龙水,也遮不住他身上的人渣味。
  “曹桂,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带着你的弟兄走过来,我和你谈。”血凝冷冷地回答道。
  白家齐知道今天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曹昌剑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时修桥时自己一分钱没投入,现在人家说是危桥炸掉重修,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哑巴吃黄连。
  “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把桥修上,咱们都在临滨做生意,别闹得不愉快,那样对谁都不好。”白家齐只能寄希望盛邦赶快修桥。
  “白总,我是江纵北,桥我们只管炸不管修,你既然能停了我江家的炸药,我也送你个人情。”披着黑色风衣的江纵北终于搭话了。
  这是白家齐始料未及的,看来自己低估了江纵北,这个兔崽子的狠劲堪比江一山,自己以后还真得小心了,这次纯粹吃了哑巴亏。盛邦停了一个月炸药,他们根本不急着采矿了,而自己这边偷出来的矿石必须得赶紧运出去,但修这座桥就得四百万啊!唯一让白家齐欣慰的是,江纵北虽然道高一尺,但和自己比毕竟还差了点,因为就现在的情况看,盛邦并不知道自己在偷采,江家炸桥只是对于炸药被停事件的报复,接下来一定让井下偷采的工人扩大战果,这重修浮桥的钱只是自己先给江家垫上。
  “江总,有时间我们找个机会坐下来谈谈,我们要化干戈为玉帛,这样才能共赢。”白家齐说这话的目的是一定要稳住江纵北。
  江纵北并不理睬他,低声说了一声“我们走”,转身向车的方向走去。
  “白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请回吧,好好修桥,我们后会有期。”马超舞临走时,还没忘记刺激白家齐。
  只这一句话,气得白头翁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曹昌剑、哈就曹桂忙过来扶住,曹昌剑从白家齐上衣兜里掏出速效救心丸给白家齐含上,过了一会儿白头翁才缓了过来。“唉,轻微心肌梗,没事的,你们一定要记住这奇耻大辱,把盛邦给我挖光、挖光。”白家齐瞪着眼睛喊道。
第三十五章 一江明月,豪情酬了谁
  江纵北同血凝一行回到公司后,周佳依看见回来的所有人都热情洋溢。神炮手哼着小曲,“行侠仗义抱打不平,两肋插刀笑傲人生,我的故事被后人竞相传送,我的故事被后人竞相传送”,马超舞也是谈笑风生。
  盛邦自从被停止供应炸药后公司上下是一片阴霾,今天总算出了气,没想到江纵北还真有乃父风范,开始马超舞真的是担心江纵北的匆忙决定会给盛邦造成重大损失,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白家齐要想继续开矿就只能自己去修桥,可是如果白家齐修了桥不给盛邦用怎么办?双方肯定会因此再有争执,其实这就是门客和老总的区别,马超舞虽然在临滨市号称“社会组织部部长”,但在商业上却没有江纵北看得远,他刚刚参透了这一步,殊不知江纵北已经在这盘棋局中看穿了后三步。
  血凝戴着茶色眼镜,一路上并不说话,只是紧紧地跟着江纵北,喜怒从不写在脸上,温柔从不出于口中,从容淡定,大将之风。其实,如果后来你了解了当年在日本研习跆拳道的血凝,就会知道他经历了多大的蜕变。因为他曾经一把单刀改变了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山口组新宿堂的势力格局,他的一番侠骨柔情也曾经在歌舞伎町留下了几多风花雪月。当他违背堂规将一只青花瓷交给心爱的舞伎时,注定了一生漂泊,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周佳依告诉江纵北已经按照他的指示,通知了所有董事及总工程师于洋和其他工程师来公司开会,现在大家都等在会议室里,江纵北点了点头,对血凝和马超舞说道:“你们也跟我一起过去吧。”
  今天到会的比较齐,几位董事,包括张老、郭老也都到了,这两位在公司各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其余的董事、经理都是聘用过来的。江纵北坐到了会议桌的主位上,让血凝挨着他坐下了,这是血凝第一次参与盛邦公司的高层对话。他明显看出了两个老头的不高兴,但江纵北对二人还是很尊敬。
  “纵北,你搞什么搞,四百万的桥你说炸就炸了,你别忘了这里面也有我的资金。”胖胖的郭老首先发难。江纵北在炸桥前的那次碰头会上并没有通知这两个人。
  “这不是斗气的事,我的意见是你得尊重我们,这件事解决的办法只有两种,一个是提高我和郭董在盛邦的股份,另外一个就是你给我们补偿。”张老靠在靠椅上有模有样地说道。
  其他的董事不说话,马超舞欲言又止,毕竟他在知道江纵北的意见之前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表态。
  会议陷入沉默,郭老拿出两个核桃在手上把玩着。这时血凝站了起来,走到郭老身边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伸手将毫无防备的郭老手中的核桃拿了过来。“你是干什么的?把核桃给我,滚回你的座位上去。”郭老气得站了起来。血凝并不说话,会场顿时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血凝手中的“咯吱”声,然后血凝把两个核桃的碎片放到了郭老面前,淡淡地说道:“这在开会。”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大家见江纵北并不阻止,谁也不敢说什么。“江纵北,这是什么人?黑社会吗?”郭老、张老同时站起来问道。“坐下,这确实是在开会。”江纵北忽然变得很严肃。自父亲走后,这两个老人自恃年长,在盛邦的一些规划上一直指指点点,江纵北一直没有腾出手了解决这个问题,现在得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的掌门。否则自己的一切计划都有可能落空,直接的结果是盛邦真的会成为白家齐的案上肉。
  江纵北话音刚落,张老“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江纵北,自你接掌盛邦以来,盛邦除了赔钱就是赔钱,我们的股份逐渐缩减,你今天必须作出解释。”“你们如果认为盛邦不行,可以退股,没人阻拦,我今天找你们来也是想告诉你们,盛邦要卖掉铁炉梁那个铅锌矿。”江纵北这句话说出来,大家都傻了,在郭老和张老眼前的江纵北现在正站在一座高楼上,拿着根鞭子在狠命地抽,路人问他抽什么呢,他回答说我“抽风”。凤落沟铜矿打不出东西来,盛邦全指望铁炉梁这一块呢,可现在竟然要卖掉,不是抽风是什么?
  “江总,你能说一下为什么忽然有这个决定吗?铁炉梁那块还是有着不错的矿脉。”总工程师于洋问道。
  “我给大家解释一下,这里面有两个原因:第一,铁炉梁铅锌矿和曹昌剑的安乐铅锌矿挨着,我们与白家齐结怨很深,这种矛盾激化下去对盛邦的发展没有好处,况且盛邦还有食品、宾馆等需要投入。第二,转山子那一块现在的物探资料显示肯定是一个大的铜矿,就现在的市场环境来看,那一块地方想摘牌没有一个亿不够,而白家齐、曹昌剑联合起来竞争,我估计至少竞标价格能喊到两个亿,如果不卖掉铁炉梁,我们去哪里筹集这笔资金?盛邦的资金现在全都压在了不动产上。”
  江纵北说完后,张老、郭老立即表明态度,如果坚持卖掉铁炉梁铅锌矿,两人都退出股份,毕竟对于转山子的了解只限于地表资料。接下来,江纵北又作了盛邦公司全体放假的安排,自己也将要去日本度假。张老、郭老看着眼前这个江家大公子都在心里“祝福”他,盛邦真的要毁在这个败家子手里了,好好的公司弄得炸药被停,炸药停了后又把桥炸掉,把桥炸掉也就算了,还要卖矿,还要放假,还要旅行。凤落沟铜矿那扔进七八千万去,什么也没见到,又要折腾什么转山子铜矿,折腾转山子就是和白家齐竞争,江纵北你有多大能耐?即使你爹江一山回来也对白头翁忌惮三分。两个老家伙想着赶紧撤出盛邦吧,在盛邦灭亡的墓志铭上可别出现关于咱哥俩的碑文。
  当白家齐晚上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夜间做梦都笑出了声。据说,人只有两个选择,忙着死或是忙着活,江家这小子却有了第三种选择:忙着找死。江纵北是不是小时候三鹿奶粉喝多了,再不就是江一山要这个孩子时没戒酒,否则不可能傻到这种程度。
  第二天,盛邦公司给张老、郭老安排了退股事宜,从此,盛邦矿业全由江纵北一人持股。马超舞知道江纵北绝对不是真的想卖掉铁炉梁铅锌矿,因为江一山多次强调过铁炉梁铅锌矿是盛邦的根本,那江纵北之所以在会上作出卖矿的决定应该只是一个烟雾弹。这个烟雾弹有可能是迫使一向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两名董事退股,也有可能是为了迷惑白家齐,更有可能是一箭双雕。
  血凝听说江纵北要去日本,连夜写了一封信委托他转交给自己在日本的一个友人。
  信无日期亦没有写信者的署名,只有如下一段内容:
  一年春事,桃花红了谁。一眼回眸,尘缘遇了谁。一叶兰舟,烟波别了谁。一句珍重,天涯送了谁。一番萧索,鱼书寄了谁。一帘幽梦,凭栏念了谁。一怀愁绪,红尘逝了谁。一夜良辰,虚设伤了谁。一声横笛,空楼锁了谁。一场别离,红颜瘦了谁。一阶青苔,幽阁走了谁。一世浮生,轻狂负了谁。我是谁,你是谁,是否还是曾经的谁和谁。谁为谁守望成一座永恒的碑,谁为谁凝结成一滴千年的泪。
  写完信后,血凝在信封上画了一朵樱花,然后披上风衣,独自一个人走在临滨深秋的大街上,昏黄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凋零哥也送月光下的血凝一句话:一江明月,豪情酬了谁?
第三十六章 梁山排座次——雪橇犬变藏獒
  “铁门啊铁窗铁锁链,锁我在牢中,心在外面。”在看守所郁闷了好久的刀哥要出狱了。自古至今凡大人物出生时,一般都是天有异相,或有陨石降落,或是电闪雷鸣,或是其母会梦见猛虎入怀,但就没听说犯人出狱时,老天会有什么动静,但刀哥有,传说刀哥出狱那天是他奶奶的日全食,月全食都不行。了不得啊,这也预示着临滨的黑道江湖血雨腥风时代的到来。
  在刀哥这只囚中饿虎要出狱前,有必要把临滨市凡是后来掺和到江家和白家矿战中的黑道人物作一下交代。
  如果给临滨市大大小小的黑道人物排座次的话,基本上可以分为三个层次:
  头把交椅当然属于既有兄弟云集又有经济实力的大哥红七、哈就曹桂、前面曾提到的小义佳品的老总胡小义,这些人都各领风骚数十年。当年闹得最凶的红七已经先挂了,到阎王殿报了名。哈就曹桂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出道时拿把斧头能砍半条街的毛小子了,现在都是手下做事,自己退居幕后,像清末那个老女人一样叫什么垂帘听政。而胡小义在和红七的一次混战中被锯去了双腿,现在已经将手下兄弟都隐藏了起来,也逐渐做些正当生意,和政府官员来往越发频繁,经历了由黑到白的洗礼。
  二把交椅非血凝、刀哥莫属。血凝经历传奇,临滨市这些黑道大佬,身上有刀伤的不计其数,但有枪伤的恐怕也就只有血凝一个人。刀哥胡晋一把月牙弯刀能呼风唤雨,这一把刀下曾经结束了多少“英雄豪杰”的黑道生涯。两个人还有个共同特点,喜欢独来独往,真正的江湖大哥打架都不喜欢“呼啦”带一帮人,他们既不骂人也不说话,一旦动手就只挑对手最要命的地方狠扎。
  能坐上这第三把交椅的也都是些狠角色,哈就手下的阿郎、藏獒,胡小义手下的灰狼、蓝雪,阿郎前面已经有所交代,这藏獒还没出场,凋零哥真的不想让这只猛兽出场,因为他太血腥,太禽兽了,比藏獒还藏獒,但为了还原《局中局》故事的真实性,这条猛汉必须出场。
  藏獒长得不像獒,倒是有几分阿拉斯加雪橇犬的俊俏,藏獒这个名字来源于他与红七手下的一次恶战。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打扮成阿拉斯加雪橇犬的藏獒在一个歌厅里吼歌,正巧遇上红七的二十几个有着破锣嗓子的兄弟,给其中一个哥们儿庆生。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藏獒的一首歌惹急了庆生的兄弟,叫《血染的风采》,这边刚说完祝福词“祝兄弟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时,生日快乐”,他那边歌声就起来了,“也许我倒下,啊——啊——啊——将不再起来,不再起来”还带着颤音呢。红七这些手下都是些亡命徒,大家听了藏獒的歌声后什么都不说,都默默地吃蛋糕,谁也不吱声,等把蛋糕吞尽后,其中一个矮子说了句:“兄弟们准备做事,如果砍伤或砍死了,这次‘过江龙’你去担。”这是不成文的规矩,黑道人物打架之前一般都得把后路安排好了,根据以往兄弟们扛事的次序,该轮到谁了谁就得上。哪怕你没动手,这次轮到你去监狱扛了,即使是别人把人砍死你也得去扛,外面自有红七这些大佬们上下打点、处理后事。当然担当者出狱后也会得到丰厚的报酬。反正是已经明确有人担当了,所以这些亡命徒拿起刀来就会没命地砍。
  等矮子话音刚落,所有人的手都往后摸,匕首、把刀、双节棍就都亮出来了,“长矛在手握,刀剑生辉吆,看我弟兄噢,迎着藏獒大步来”,拿双节棍的“过江龙”抡圆了棍子飞身就是一棍,雪橇犬还在那“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呢,头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棍。雪橇犬彻底蒙了,我靠,老天真报应我啊,怎么我唱啥来啥呢,等看到黑压压包围过来的人,雪橇犬才明白过来,这哪是天兵天将啊,这不是一群小流氓吗?我靠,打架啊,一想到打架,雪橇犬笑了,笑得很爽朗,看到他灿烂的笑,过江龙等人都停住了,一棍子就把人打傻了,这仗还打个什么劲。但马上大家都意识到自己犯了做小混混以来最大的错误,漂亮的雪橇犬从小腿里侧拔出一把尖刀,而拔出刀的雪橇犬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撒腿就跑,过江龙急了,奶奶的敢情自己让人给当小肥羊涮了。
  “兄弟们追!”矮子一声令下,大家都拼命挤出歌厅的门,看见雪橇犬正在前面狂奔,过江龙等人也狂追,追来追去,追到了一排土房子围成的一个院落旁边,土房子上写着大大的“拆”字。雪橇犬一闪身踢开了院门,跑了进去。过江龙等人也吆喝着跟了进去,那着急劲就像追上这个人,就能吃上唐僧肉一样。
  等过江龙他们进来发现人没了。“兄弟们,给我四处搜。”矮子发布着命令,这时只听院门“哐”一声关上了,雪橇犬从门后闪了出来,刷一下把门插上了,笑着说了一句:“都到齐了,就别走了,接下来哥教你们怎么解剖。”剖字刚说完,手中的尖刀已经插入了最前面一人的小腹,快如闪电、势如惊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痛快!但红七这些人可不是街头混混,扎了一个人大家都跑的那种!只见过江龙振臂一挥,所有人拿着兵刃往雪橇犬身上开始招呼,雪橇犬根本不顾忌递来的刀子扎自己哪里,也不会顾忌甩来的棍子砸自己脑袋还是腿,他的脑海里只一个字:“杀”,拿着尖刀反冲过来,见人就下刀……三分钟后以背上连中九刀的代价,换来了所有人停手。没法不停手了,过江龙这边倒下了七个,有两个肠子流了一地,还在往回划拉呢,过江龙腿上也挨了一刀。雪橇犬满脸是血,用手一抹彻底弄了个血花脸,但他没倒下,一步步挪回了门边靠在了门上,那意思很明显,今天有一个没放倒这,谁都别想走出这个院子半步。
  这时,一条黑狗闻着血腥味叫唤着跑了过来,流肠子的那两位边痛苦地呻吟着边护着自己的物件,狗直接跑到了雪橇犬的身边,雪橇犬摸了摸狗的脑袋,忽然一刀,把活生生的一条狗从中间劈为两半,黑狗弹着腿发出阵阵哀嚎,黑狗临死前始终在哀嚎着那句千古名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雪橇犬把刀子在身上抹了抹,一刀伸进狗的肚子,一绞一提一块生肉就被割了下来,然后兀自地用牙撕食,还没吃晚饭再加上刚才一场恶仗后,雪橇犬很饿,可是你再饿也不能吃“同类”啊!见过吃生猪肉、生牛肉的,吃生狗肉的真的很少见,况且还是这么一种吃法。此时他满嘴满脸的血,分不清是狗血还是刚刚溅的人血。
  所有人都傻了,这是人吗?是人能这么茹毛饮血吗?绝对是畜牲!于是雪橇犬从此就有了个响当当的江湖绰号:“藏獒”。
  后来凋零哥听说是过江龙先主动请求和解,红七这些弟兄才都捡了条命回来。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藏獒从那天起在临滨的江湖坐稳了第三把交椅。后来阿郎、藏獒、刀哥围剿血凝时,本书会有专门的一章叫“三英战吕布”,藏獒那时才感觉到在血凝面前自己真的只是一只獒而已。
  当然,胡小义手下的灰狼、蓝雪个个都有自己的江湖往事,况且蓝雪还是个女人,一个妖艳的女人。
第三十七章 藏獒坐飞机
  下午哈就曹桂在昌建矿业的矿部召见了自己哼哈二将中的藏獒。哼哈二将中的另一个是横疤阿郎,阿郎现在在江陵,前一天阿郎给曹桂报告了自己的“工作”进展。被关押在武海区看守所的严副市长由两名警察专门看守,老的警察叫史灼,年轻的叫吴义,这个叫吴义的年轻警察毕业于国内一所专门培养狱警的学院。史灼快退休了,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吴义平时就是喜欢玩玩牌,别的时间除了家里就是单位,而且两个人的家庭住址和主要活动场所,阿郎和兄弟们都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听了阿郎的汇报,再加上这几天恨透了江纵北的白家齐也一直催促这件事,一想到江家,白家齐就会想到严崇,当初如果不是严崇的扶持,江家永远不可能骑到自己头上来,这就叫厌恶和尚,恨及袈裟。叶准也催了几次,叶准很狡猾,每次都是用陌生号打过来,肯定是新办了几张卡,他是担心白家齐这边一旦出事,自己得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殊不知,白家齐每次都用手机进行了电话录音。
  哈就曹桂带着藏獒把矿山看守矿工的事大致作了安排,和白家齐道别,白家齐知道哈就曹桂这一次如果做成了,那盛邦的铁炉梁铅锌矿就会通过叶准弄到手,两个人几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买飞机买飞机,想买邮轮买邮轮;如果做砸了,他曹桂就得把事情扛下来,那估计弄个无期徒刑、死刑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其实就白家齐现在的资产足够他一辈子挥霍的了,但欲壑难填,人就是这样,一生中****、贪欲永远占领着绝对领导的位置,当无数的傻子高呼着自己控制了欲望,掌握了命运时,却没看到欲望在更高的苍穹上,露出讥笑的嘲讽的面孔。
  下午哈就曹桂带着藏獒去了机场,藏獒是第一次搭飞机出行,以前无论去哪都是大巴倒火车,火车倒大巴,曹桂始终为了兄弟们的安全着想,严禁坐飞机,还骗兄弟们说:“飞机飞那么高,离上帝总部很近,有时一不小心就见面了。”藏獒认为这次是老板照顾自己,这要放在以前两人肯定是分地、空两路走。在机场,藏獒在前面一路开道,安检时还和安检员瞪眼呢,心想这安检员没长眼睛啊,连临滨市黑道结巴大哥也敢检,如不是曹桂制止,他肯定咬他。
  飞机终于在藏獒一睁眼、一瞪眼的惊吓中发动了引擎,起飞!藏獒的身子也随着飞机前仰后合。“这他妈司机肯定感冒了。”藏獒对老板说道。
  “哈就……哈就你为什么这么说啊?”曹桂很奇怪地问道。
  “你没看这鸟车一颠一颠的,司机肯定在打喷嚏。”
  哈就听了就想哭,这个藏獒除了会使砍刀以外,真他奶奶的什么也不懂。
  飞机穿过云层后平稳地飞行,藏獒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藏獒往外瞅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老大,这《西游记》净他妈骗人呢。”哈就瞅了瞅他没说话。
  “咋没看见玉皇大帝呢,这飞机都能穿透云彩,你说玉皇大帝的宫殿怎么建起来的?”藏獒兀自自言自语。
  “你再好好看看,还能看见孙猴子呢!”旁边坐着的那位乘客实在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
  “你好好坐着,哈就……哈就别胡说了。”曹桂那脸红得,寻思这人可都丢大了。
  过了一会儿空姐开始分发饮品,看着漂亮的空姐推车走了过来,曹桂告诉藏獒东西都是免费的,他真怕藏獒一会儿问空姐这饮料多少钱。
  “这位先生,请问您喝点什么?”空姐半躬下身子笑着问藏獒。
  “都要。”这藏獒一听免费的,当然要大喝特喝了,什么样的老大带什么样的小弟,这是规律,曹桂也一下要了三杯。两个人摆满了两小桌板,藏獒边喝边吧嗒嘴,这飞机上的东西就是好喝。空姐笑得很灿烂,心里笑得更灿烂。
  一杯一杯的,藏獒一阵子就给全报销掉了,喝完所有饮料的藏獒想去洗手间,就急急忙忙地解开安全带,猛然站起,可是他却没起来,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阻止着他,藏獒心想这安全带这么管用吗?已经解开了还站不起来,他不服输地和它对抗,对抗,对抗,却被牢牢地锁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怎么回事?哈就曹桂在旁边看着也纳闷了,低头一看,安全带紧紧地绑在他身上,他解开的,居然是他奶奶的自己的裤腰带。
  凋零哥非常相信我们的党和政府会带领所有人走向共同富裕,飞机出行对于无论城里还是农村人有一天都会是首选的交通方式。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境是这样的——凋零来到了机场售票处:自动广播里传出这样的声音:某航第68号航班,目的地北京,票价十元,不设找零,月票请出示。人声鼎沸,有人扛着蛇皮袋,有人拎着活鸡活鸭,安检员满头大汗:“您这可得补票,超重了。”“凭什么啊?上次背了两麻袋土豆都让我过去了。”顾客反问道。这时另一个乘客凑过来:“来来来,哥们儿,抽支烟,我这批活鸡不麻烦您了,机舱摆不下,您帮我绑机翅膀上得了,反正它们自己也能飞,不浪费飞机的动力……”
第三十八章 冷兵器时代
  阿郎带领着几个兄弟老早就候在了机场外面,看到自己的老板哈就带着藏獒从机场走了出来。藏獒神气活现地俯视着阿郎这几个兄弟,那意思是说,我藏獒是和老板飞过来视察的。阿郎和藏獒作为哈就的哼哈二将,是一对不错的搭档,也是一对奇怪的搭档,两个人只要到了一起就打骂,但如果对付对手时,两个人又配合得天衣无缝。
  阿郎他们来机场前把金链子都摘了,这要是让哈就看见了,一定都得给“代为保管”了。也该着江纵南后来倒霉,哈就曹桂带着藏獒也住进了江陵市世纪园酒店。
  晚上在酒店的洗浴中心,哈就带着所有兄弟在浴池的一个包间里边泡汤边开会。对于怎么才能结束看守所内严副市长的性命这一议题展开了讨论。
  “如果那些警察没有枪,我直接就进去把他脖子扭断。”藏獒非常不屑地说道。
  “靠,我要是有把冲锋,还用这么费力,连警察局捎带都端了。”阿郎比藏獒还不屑百倍。
  “你还不如说给你弄上轰炸机、军舰呢,你也跟我有几年了,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靠,红七怎么栽的,就是一把五四枪犯的案。”藏獒开始教训阿郎。
  其实,现实点来说,临滨的这些有钱的矿老板想弄几把手枪、几把冲锋还是能弄到的,但为什么所有的黑道人物都不用。无论曹桂、胡小义谁有一把枪,都能统治临滨地下半壁江山,但谁也不敢。因为公安机关有两种案件是必须侦破的,一个是涉枪,一个是命案。在临滨或江陵往往一场恶仗结束后,刀伤的事都能摆平,政府为了当地的经济,有时也会对涉黑的矿老板网开一面,但如果一旦是枪伤,那是绝对抓捕判刑,当年红七用一把五四手枪打伤了一个小混混的腿,结果怎样?把以前犯下的伤害罪,公检法给一起算了一笔不太经济的账,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枪毙。如果真把枪支管理放开了,藏獒敢抬个高射炮对准公安局。
  所以说临滨市至今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
  “你们观察那个看守严崇的吴义,有什么哈就……生活规律。”曹桂皱着眉头问道,他不想听哼哈二将再吵吵。
  “大哥,这个人我们观察了几天,早上八点骑自行车准时从王府花园出来,十五分钟后到单位,中午十一点半从看守所出来,十五分钟后,到家;下午两点从王府花园出来,十五分钟后到单位,晚上五点半从看守所出来……”阿郎正想接着汇报着自己的战绩,藏獒已经打断了他,藏獒接着说道:“十五分钟后到家,第二天早上八点骑自行车出来……”藏獒还没说完,自己已经在浴池里笑得站不起来了。
  “阿郎,这就是你他妈这些天,哈就……哈就……哈就……”曹桂快气疯了,也哈就不出来什么来,但曹桂有个最大的嗜好,一旦哈就不出来,伸手就打人,一瞬间阿郎已经挨了十个耳光。曹桂打人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美满”,一定要打够整数、双数,打到第十个时,一想还是不过瘾,“啪”又一个耳光,阿郎数着呢,才十一个,于是又把另半边脸伸了出来。曹桂也打累了停住手在那喘气,阿郎心想今天应该能捡一个耳光的便宜,没想到曹桂说了一句话没把阿郎气死,“哈就……哈就,藏獒你来。”
  藏獒听了,那动作那个快,笑着从水里跑过来,抡圆了胳膊就是一巴掌,阿郎直接抱着脸蹲水里了。蹲在水里的阿郎赶紧叫停。“大哥,别打了,这疯狗能要我命,我又想起个事来。”阿郎是真怕藏獒这个吃生肉的畜牲拿他当靶子练拳,看着藏獒水里若隐若现的身影,心想这要是有把刀,我他奶奶的今天非把你由雄性弄成雌性。
  “哈就……哈就,你接着说。”哈就站起来摸了摸阿郎的脑袋。
  “吴义每天晚上七点准时从家出来,去王府幼儿园接孩子,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对了他烟瘾还挺勤的,有一个晚上好像他女儿学画,他抽了七支。”其实阿郎的观察力还是很仔细的,就是入错行了,这要是干公安,肯定是个大侦探,谁说以前的流氓进深山,现在的流氓进公安,纯粹胡说,人家阿郎就没进。阿郎说完后,抱着脸坐在了浴池的台沿上。
  哈就也从水里出来,挨着阿郎坐下,有两个小弟忙过来一个捶肩,一个按腿。“哈就……哈就,这就有办法了。”闭着眼思索了一会儿的曹桂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什么办法?大哥,是让阿郎进去砍,还是我进去剁啊,我的想法是咱们弄个假的伤害,把阿郎弄到看守所里面去。”藏獒变聪明了。因为他在家里听哈就曹桂这么计划过。
  “那是最迫不得已的办法,咱们哈就……先从那个小警察身上试试,我要收他做小弟。”哈就笑着说道,哈就笑了是因为心里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阿郎,你明天回临滨到胡小义的迪厅弄点粉过来。”阿郎听了哈就的吩咐,忙点头称“是”。
第三十九章 时势造英雄,时势也造大师
  两天后阿郎带来了一包****,哈就很阴邪地告诉藏獒这东西纯度很高。胡小义表面上是做正当生意,小义佳品也是临滨市属一属二的商贸公司,但和做******、大麻这些毒品来比,商贸公司的利润就微乎其微了,所以,胡小义的商贸公司只是对地下毒品经营的一种掩饰。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以前看电影或是看电视都已经很熟悉了,这里只简单交代一下。藏獒扮成了接孩子的家长,也是七点准时到王府幼儿园去等,几天后就和同去接孩子的吴义接触上了,藏獒在吴义面前的身份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藏獒的模样和教师倒也有几分相像。所以吴义深信不疑地接过了藏獒递过的香烟,不用说,香烟肯定是加工过的了,一包烟有半包都填了****进去,做了记号。藏獒还没笨到自己也吸的分上。五天后,吴义发现自己上班时不想孩子了,也不想老婆了,开始想那个藏獒。
  其实在吴义眼里的严崇,也算是个好副市长,不能因为贪污、受贿的错误就把人家一棍打死,严副市长当副市长时,对于临滨的城市基础建设及矿业的发展都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至少临滨的百姓不恨他,有时还很想念这个当年温文尔雅的才子副市长。但是他立场不够坚定,在花花绿绿的钞票面前,控制、控制、再控制,最后没控制住。但至少,严副市长的人生很完美,监狱这地方也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在看守所的严副市长一天放三次风,剩余的时间就在那个狭小的空间度过,时常会戴上眼镜看看报纸,还会在报纸上勾勾画画,但有时候会显得很急躁,毕竟副市长和囚犯的落差太大了,昨天还是前呼后拥,可以指鹿为马,今天虽然有时候也是前呼后拥,但“拥护”的人都穿着制服就有点不好玩了。有一次,严崇看看报纸忽然喊道:“小吴,这地方怎么发生这么大的水灾,你安排一下,我明天过去一趟。”但马上自己又归于平静,看到穿制服的吴义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就是个“死囚”。
  严崇有时很想念几个人——一个是老朋友江一山,一个是女儿严笑笑,另外一个就是当年看风水的和尚——让自己建万佛园的那个和尚。怎么万佛园和五帝钱都没起作用呢?这个问题从严崇被抓的那天起就一直在思考。在看守所的他当然不会知道那个和尚现在也和他一样呆在了看守所里。
  时势造英雄,时势也造大师。原来,那个和尚是一个诈骗团伙的头子,在全国都在大面积搞城市新建设的历史条件下,这帮人四处看风水,有的政府也还真信,今天建个寺庙,明天弄个佛园。和尚骗了好几个政府,先神乎其神地给你说风水怎样怎样不好,领导如果信了,他就会建议政府建一个有利风水的建筑,当然建筑公司都是他们自己的,两年下来和尚挣了三千多万。
  当时新闻媒体曾经报道过一个关于这个大师的新闻。有一个城市的县领导生病了,不好医治,这位领导迷信,就千方百计地找到这个和尚指点迷津。和尚说因为政府前面有一条路正冲着县委、县政府大门,不吉利,为了身体平安和仕途光明,必须挡住这条通往县委、县政府的路。于是县领导就按照大师的指点,修建了一个棺材模样的底座,上面建造了一个钢筋的飞机模型工程。飞机呈上升状态,再加上这个棺材造型建筑,也正迎合了升(棺)官发(材)财这句吉利语,这就是大师给的“护身符”!后来据说修完了以后,还真起作用——那县领导没几天就死了。老百姓都说,棺材都准备好了,不死也有点忒对不起大家了。
  严崇对于风水到了痴迷的程度,是香就烧,见佛就拜。据说,严崇在任时任命下属,都要请“大师”算算此人是否和自己“相克”,在“大师”的指点下,他曾经在家里装了八面“照妖镜”。当然这个只是传言。人倒了嘛,就得被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会安排到你的身上来,这个规律和能量守恒定律一样有道理。但这个规律只适合人类。
  当检察机关的办案人员,以涉嫌贪污在京津高速路出口将严崇抓获时,他竟然说了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真准!真准!”原来在得知受到反贪部门的调查后,严崇花了将近两万元,到算命先生那里求了一个“护身符”。护身符上说:“只要平安度过七月十五日,就万事大吉,步步高升。”但他在七月十二日晚洗澡时,忘了把“护身符”取下来,结果被水泡湿。以前上山下乡时那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毛小子,后来的贪欲或者说是地位让他变成了“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副市长。
  其实人这一生,理想、抱负等等,靠的都是自己的拼搏、努力、勇于担当。据说有一个日本人,有一天去东京浅草观音寺拜观音,当他跪在观音像前面时,发现观音本人也在那跪拜,日本人很好奇地问:“观世音菩萨,你为什么还要拜呢?”“拜神灵,不如拜自己。”观音说完就不见了。
  吴义每天给严副市长放风的时候,也闲聊一些他当副市长时候的风云往事,从中也学到了一些登峰造极的官场攀援经验,如果吴义后来不出事,严崇教他那些,足可以让他弄个监狱长当当。
  严崇只要有机会也会故意和吴义走近,这有他的原因。他知道马上就要面临审判了,他赌江一山一定在外面动用一切力量设法留住他这条命。因为他掌握着临滨市最大的矿业秘密——谁得到他所掌握的,只要有资本投入,别说是在临滨就是在嘉禾省也能混个首富,这一点江一山知道。
  如果江一山不出面,他还有另外一个砝码——那只有对不起自己的老部下——国土资源局局长叶准了。
  江一山当初在灵隐寺发出那道秘密指示时,特别强调江纵北一定要动用全部力量保证严崇不被判死刑,发出这个命令真的是发小的原因?抑或是为了感谢严崇多年对于盛邦的支持?这些对于一个历经风风雨雨的大商人来说纯粹是扯淡,商人自古“重利轻别离”,江一山也不例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第四十章 临滨矿业的《葵花宝典》
  隐居在灵隐寺的江一山,此时在济公殿里,面对济公词牌,词牌中有两句训词是:他家富贵前生定——妒什么,前世不修今受苦——怨什么;冤冤相报几时休——结什么,世事如同局一棋——算什么!
  江一山背着手看着这几句话,回忆着这些年商场上的风风雨雨,没有硝烟的战场反而更残酷。与白家齐的恩恩怨怨,真的就如一局棋,两个人都想掌握棋局,但临滨市的矿业生存环境较为复杂,帮派林立,参差不齐,黑白两道都得有靠山才行,当初如果不是严崇主管了矿业,江一山也许早就对白家齐亮了白旗。
  金属矿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逐步火了起来,国家对个人、公司开矿都有了一定的政策倾斜。临滨市开始是东北人,继而是福建人,后来就是温州财团都相继跑马圈地。那时候江一山经营着一家冷冻肉食品加工公司,已经完成了丰厚的原始积累。生意人的嗅觉告诉江一山矿业要火,于是江一山集中了所有资金,聘请了两名工程师,这其中就有良叔。几个人开着一辆国产的越野从早到晚在山上跑,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几个月后终于找到了四处矿点,地表品位经化验也都达到工业开采品位,下一步就是圈地办探矿证。就在江一山开始找矿后不久,白头翁白家齐也闯进了这个领域。
  白家齐所倚仗的是王副县长,江一山发现的四个矿点,白家齐也发现了,所以当江一山拿着资料找到王副县长时,都被王副县长以各种理由给拒签了。金属矿如果你要办探矿证,是需要县国土资源局局长——主管县长——市国土资源局局长——主管副市长——省国土资源厅厅长相继签字的。王副县长一见到江一山就闭目养神,江一山开始给拿了五万,副县长睁开了一只眼,当王副县长睁开那只眼的时候,江一山一脚踹了他的办公桌。这四个矿点最后就全落到了白家齐手上,自此,江一山和白家齐结怨。
  后来,江一山和良叔发现了铁炉梁铅锌矿,曹昌剑发现了安乐铅锌矿,两个矿是紧挨着的。曹昌剑没实力再弄铁炉梁那一块,就告诉了白家齐。白家齐又找到了王副县长,不知道白家齐给王副县长灌了多少迷魂汤,反正一天晚上,王副县长在一个茶楼“召见”了江一山,江一山很高兴,以为铁炉梁这个矿没什么问题了,没想到的是,王副县长喝了一口茶后就力劝江一山放手。江一山也是摸爬滚打多年的商界精英,第一次见到这么“耍流氓”的副县长,正巧那天也是血凝第一天投靠江家,血凝在外面听见包房里面吵了起来。
  “江一山,你不好好弄你的肉食品,你往石头上凑个什么劲!”王副县长很不耐烦地说道。
  “王副县长,这是我的商业自由,上次四个矿点我都给了白家齐,这次铁炉梁这块儿您不能再这样了。”江一山说得很严肃。
  “江总,上次你踹了我办公桌,脚没扭了吧?你知道在单位给我造成多大影响吗?”王副县长明摆着是公报私仇。
  “王副县长,您这意思,我这铁炉梁因为咱俩的一次矛盾就得改姓白了?”江一山很气愤,这素质还当副县长呢,到底是怎么选拔上来的?
  “江一山,我明说了吧,铁炉梁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我就是不签字,你能怎么地吧?”王副县长开始撒泼。
  血凝听到这,开门进来说道:“江总,外面有人找你。”待江一山出去后,只见血凝“啪”的一声关上了门,骂了一句“无赖”,紧接着王副县长一声闷哼,鼻梁骨断了。然后救护人员就跑了上来,太及时了吧。后来江一山才知道,血凝在进包房前先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
  王副县长住院后,县里找过几次江一山,大致意思就是江一山胆子太大了,竟敢让手下打了“朝廷大员”,据说王副县长的表舅的二小姨的三大姑还在省里当差,这还了得,大县长命令公安局成立“江案专门调查小组”,还让江一山交了二十万保证金,血凝被抓进了看守所。
  那时候的江一山还是个小人物,但他发现忽然有一天他就变成大人物了。大县长亲自开车去了他的绿野肉食品公司,一进门就一连声地“对不起”,看那架势,江一山再不拦着,他能磕一个。并让秘书把二十万的保证金都拿了出来,跟着来的还有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还有刚刚从看守所放出来的血凝。
  江一山蒙了,这县委常委们是不是在办公室呆疯了,这可玩得有点出格。县长接下来的一番话,江一山才彻底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发小严崇被提升为主管矿业的常务副市长了,前天来县里视察工作顺便提了一下江一山。当时县长那汗就流下来了,严副市长走后,“江案专门调查组”立马改名成“王案专门调查组”,一调查,乖乖地,王副县长直接从医院给弄到检察院去了。
  从那时起,有了严崇这个硬靠山的江家开始扩张。除了把铁炉梁铅锌矿顺利拿下后,又注册了盛邦矿业,然后陆续又办了其他三个矿的探矿证,并和京城一家覆盖全国的矿业集团有了合作。白家齐找矿业方面的专家及工程师估计过铁炉梁的价值,最少是三个亿。所以如果不是严崇,这三个亿就是白家齐的。白家齐这人你抢他老婆可以,你不能破他的财,白家和江家,白家齐和严崇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当然后来几年白家齐的金兴矿业也办得挺红火,但贪欲让白家齐越走越远,直到走到没有回头路。
  江一山归隐前,盛邦总部及产业基地都迁到了临滨市,白家齐的金兴矿业也在市里买了地。而在争夺昌剑矿业的凤落沟铜矿时,白家齐计划此次争夺会成为盛邦灭亡的第一步,而江一山也计划这一局将会使白家齐元气大伤。最后白家齐号称是身无分文,坐大巴离开了临滨。而成为临滨商业教父的江一山却退隐到灵隐寺。在外界看来,现在两人在凤落沟那儿,已经分不清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因为表面上胜出的盛邦在那里并没打出矿来,折进去七八千万,导致现在整个矿业公司都处在风雨飘摇中。而表面上败了的白家齐,却卷土重来,干得风生水起。但临滨的大小矿主们都认为经营矿山多年的江一山肯定有自己的竞争计划。
  严崇在被中纪委双规前的两个月,曾和江一山见了一面,也许严崇有所预感。所以和江一山说了一个让江一山至今在灵隐寺都没办法潜心修行的秘密。
  严崇在当选为临滨市主管矿业的副市长的第二天晚上,国土资源局规划科的科长段玉,给送来了一份重礼——一卷资料,当时严崇根本没意识到这些资料的重要性。但后来的发现让他大吃一惊,这卷资料堪称是临滨矿业的《葵花宝典》。这是一卷1995年的矿点分布图,上面标注着临滨市主要金属矿区的位置,及每个矿区应该在哪个点打巷道的诠注。并且对于每个矿的储量都作了大致估计。资料后面有一个署名——李佳靖。这个人可了不得,他是我国第一批地质队的学者,参与过国家好多大矿的探测工作。他从1992年开始,带领着一个地质队在临滨大大小小的山上转了三年,形成了这卷资料。当年参与绘制的学者及几个地质队工作人员都已经作古,所以这卷资料可谓价值连城,弥足珍贵。而且上面对于安乐铅锌矿、铁炉梁铅锌矿等等都有更为详细的介绍。
  后来,段玉由科长平步青云,很顺利地当上了国土资源局副局长。
  江一山当初给严崇开了两千万的价码,因为得到这卷资料除了有助于现有矿业的开采外,更重要的是能发现很多储量大的新的矿山,那样一夜之间就会让江家成为嘉禾省首富。但严崇不同意这种交易,严崇只是忧心忡忡地跟江一山说了一句话:“如果五年内,我还活着,不用两千万,一百万我就给你。”
第四十一章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之蝶恋妃
  在灵隐寺的江一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他认为即使让两个儿子经历些风雨,也未尝不是好事。特别是江纵南,自从家资比较殷实后,这个儿子简直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光女朋友就换了好几个。今天对海边的女孩感兴趣,明天对四川的妹子感冒;今天喜欢温柔漂亮的,明天又看上了活泼可爱的;今天欣赏城里的,改日床上却多了个山里的。
  对于江纵北,江一山也很担心,毕竟他面对的是白头翁白家齐。其实江一山在白家齐坐大巴走时,就知道他会回来的。
  此时在江陵市的江纵南正处于极度郁闷中,虽然通过郝净搭上了左亮这条线,这几天时不时地也会约左亮一起品品茶,谈谈奥巴马、卡扎菲,当然也谈了谈严崇的案子,但左亮所说的无非都是社会上的传闻,根本套不到什么干货。而其他两位曲家班成员还不知道怎样才能接触上,特别是那个庭长曲军。没办法,他给大哥江纵北打了电话,江纵北答应马上会派马超舞和李进来江陵协助弟弟。
  晚上,郝净和李小雨、俏菲菲、季笑洲等都出去散步了。江纵南开着车带刘佳出去兜风。绕着江陵的霓虹街转了几圈后,两个人去了江陵市的听音阁茶艺楼,江纵南叫了一泡特级龙井。在这种地方你不用去点那个贵得离谱的西湖龙井,都是冒充的。真正的西湖龙井只有西湖旁边的茶园里有,每次采茶季节去杭州,江纵南都会到茶园里,让采茶姑娘给现采一些嫩茶,然后现场炒制。在杭州还有一个地方也是江纵南每次必去的——宋城。
  茶楼放着一首慢节奏的音乐《蝶恋妃》,歌词幽美——
  蝶恋妃,那裙摆的香味。世间独有一绝,谁以颜相对,宫廷院内的是非轮回,红尘醉,无奈今生不能化蛹成蝶,尽惹佳人憔悴!今生与你约定下一世契约,性格烈,喝下毒酒无解,思念结解开,花已落成堆——无悔。
  在音乐的迷离中江纵南环抱着刘佳作了一个承诺:“佳,有一天,我会让漫天蝴蝶迎接你。”江纵南所谓的万千蝴蝶其实也来自于杭州宋城。宋城每天晚上上演的《宋城千古情》被海外媒体誉为与拉斯韦加斯“o”秀和法国“红磨坊”并肩的“世界三大名秀”之一。其中在继第三场《金戈铁马》后晚上十点左右的第四场《西子传说》的演出中,断桥相会,白蛇与许仙再现了那个美丽的传说,紧接着荷花仙子舞翩跹、梁祝化蝶……就是梁祝化蝶那一瞬间,你会看到漫山遍野的漂亮蝴蝶飞了过来,因为是3d效果,所以会感觉到所有的彩蝶曼舞在你的身边,加上《梁祝》的配乐,人如入仙境,温馨浪漫。
  刘佳点了一些干果,包房太闷,两个人就坐到了大厅里,大厅里除了几个打牌的,就是稀稀落落地散坐着一些饭后来闲聊的人。江纵南担心刘佳不习惯,也担心自己的心情会影响到刘佳,就朝服务小姐要了象棋,因为在临滨时也经常和刘佳一起对弈。
  两人摆开了棋局,刘佳执红子,江纵南执黑子。江纵南已经摸透了刘佳的棋路。而两人刚认识那阵子,无论是在火车的卧铺上,还是在宾馆,对弈总是江纵南输。不是江纵南棋艺不够精湛,而是不专心,他更多的是在欣赏刘佳下棋时的一颦一笑,或捧腮思考,或蛾眉紧蹙。当认为自己布好了局,等江纵南入局时,她就会紧盯着江纵南拿棋的手。有时为了博得红颜一笑,江纵南也就把棋子顺势放在刘佳所布的炮眼或马腿上。刘佳就会很激动,连出杀招,每赢一局后都会欢呼雀跃。江纵南虽然输了棋,但看到女友的笑,比自己赢了她还要高兴几许。在临滨,有一次,两个人下棋时,刘佳去洗手间,江纵南就偷着将她的“将”藏了起来,等到棋快下完时,江纵南要赢了的时候,刘佳才发现自己的“将”不见了,知道是江纵南使坏,就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江纵南则在一旁爽朗地笑。
  而今晚在江陵这盘棋,江纵南用从父亲那学来的最厉害的杀招“五卒过河”,直杀得刘佳最后剩一个军,护着老将,满城“溜达”。
  两个人的快乐那一段时间就停留在这小小的棋局上,棋局虽小乾坤却大。后来,江纵南和刘佳分手后,江纵南曾在qq个性签名里记录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两人当时下棋时,都互有悔棋,两人都会彼此地谦让,但棋子可以悔,人生呢?爱情呢?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当年,乾隆巡察江南时,看到江面上千帆竞渡,不禁好奇地问:“江上熙来攘往者为何?”陪伴一旁的纪晓岚答道:“无非名、利二字。”在这个充满欲望、喧嚣、疑惑的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江纵南、江纵北、王天策一样含着金汤匙出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生的荣华富贵。多数人的幸福是要靠自己不懈的努力来换取的。
  后来在和刘佳分手后,江纵南也曾经屡屡与人对弈,他通过一次失败的爱情后,懂得了一个道理:种种的棋着都如人生中的每一次拼搏。“落子”之前,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落子”以后就要坚定走到底,不要后悔。拿得起、放得下方为真丈夫。子子相连,步步为营,或赢或输,全看你能否将激情、理想、信念和努力贯穿始终。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这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素养。无悔,并非是真的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后悔,而是一种事先判断风险的准确和事后发生意外的承受能力。棋战过后,人们都会体味在棋局中的感受。正如人到暮年的江一山,回味一生一样——成败与荣辱,祸福与得失,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面对生意上的挫折和困难,关键是要保持一份淡定的情怀,淡定之后才能有大胜。
  而白家和江家的这盘棋局却是对江纵北最好的历练。江纵北经过几多风雨后慢慢地也有了“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适、“常人只消一盘棋”的洒脱。这种心境对于后来江纵北成长为临滨商界的风云人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四十二章 狭路相逢,惊世之“咬”
  江纵南偕刘佳回到世纪园酒店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刚刚走进大厅,正对面碰见哈就曹桂和阿郎、藏獒走了出来。三个人在酒店呆着没意思,曹桂要带着哼哈二将出去找刺激。
  曹桂认出了江纵南。“哈就……哈就……你不是江家那个二……哈就二小子吗?”曹桂自从上次让江纵南在北部酒城,大庭广众下“抢”了叶子玲后,一直耿耿于怀。“阿郎,拦住这小子。”
  “你们要做什么?”江纵南不了解也没接触过真正的黑道大佬,像这种结结巴巴的黑道大哥更没见到过。刘佳紧握着江纵南的手,躲在了身后。
  “哈就……哈就,阿郎你让这小子给我磕一个,然后哈就……从这下面爬过去。”曹桂指着自己的裆下,命令道。今天曹桂决定要借机一雪耻辱。你江纵南让我难堪一回,我就成全你做回韩信,受一受这胯下之辱。
  阿郎走上前来,并不说话。指指江纵南,指了指地。那意思是,磕个头,还犹豫什么,我老大还等着呢。
  刘佳已经开始哆嗦,江纵南在歌舞厅见得打架斗殴的场面多了,但让自己磕一个的还是第一次见,今天真是开了眼。江纵南心里也很紧张,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不是在临滨,自己每次出去玩,都带着王天策几个兄弟或者公司的保安。而今天跟着自己的那几个人,都在外面还没回来。即使回来了,也都是些挨打的主儿,就拦住自己的这个横疤阿郎,也不是季笑洲他们所对付得了的。
  “你们等一下,我们之间的恩怨,和我朋友没关系,你们让她先上去。”江纵南故作镇定地说道。
  “行,哈就,铁血真汉子,哈就让这个妞子走。”听曹桂说完,阿郎闪开了身子,刘佳说了声“小心”跑着进了大堂。等看不见曹桂时,刘佳立刻拨通了郝净的电话。
  江纵南见刘佳跑回房间了便寻思着脱身之策。以他对刘佳的了解,她一定已经跟郝净他们联系上了,所以自己只能是拖延时间。
  “曹帮主,你也是成名的大哥,不会三个人欺负一个吧?”江纵南一紧张,把曹桂喊成帮主了。
  “哈就……哈就今天你给我磕一个,再钻一个哈就‘英雄路’,咱俩捧花魁那事,哈就一笔勾销。”江纵南感觉这曹桂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那裆下都成了“英雄路”了。
  “曹帮主,我江纵南没有磕头的习惯,你要是磕习惯了,给我磕一个,我也不介意。”江纵南毕竟是“二殿下”,所以忍耐程度也是有一定限度的。
  “哈就……哈就……阿郎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按过来,磕……哈就磕头。”曹桂急了,这小子真无法无天了,成名前我哈就……给人磕头,怎么成名之后,还有敢让我哈就……磕头的?
  阿郎就是一只听话的异类,和藏獒应该说是同类,区别就是在曹桂面前一个是犬,一个是獒。阿郎冲过来,一手掐住了江纵南的脖子,一手抓住江纵南的衣领就往前拖。
  江纵南急了,这要是给曹桂磕了头,以后二殿下的一世英名就此毁掉不说,江家在临滨将永远抬不起头来。此时,郝净、俏菲菲他们正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可已经来不及了。
  “你别扯我,你放开我,我自己来。”江纵南已经想出了对付曹桂的办法。
  “哈就放开他,来,乖,哈就给曹爷爷磕一个。”听完哈就的命令,阿郎放开了手。藏獒此时怒视着大堂吧台的服务员和保安,看到藏獒那冲动的眼神,谁都不敢报警。
  江纵南走到了曹桂跟前,曹桂冷笑着等着江家二少爷的这一跪,这一跪后自己在临滨黑道又将多了个关于哥的传说。
  江纵南弯下腰,屈下腿……就在曹桂、阿郎、藏獒都等着那“扑通”跪地的声响时,二殿下猛地蹿了上去,抓住曹桂的脑袋,迅速按向一边,和曹桂来了个深度接吻,只不过吻的不是地方,二殿下的嘴狠狠地咬住了曹桂的耳朵。
  那一咬是拼尽全力的一咬,那一咬是本世纪的惊人一咬,那一咬泰森用过,那一咬刘佳也用过。江纵南刚才想办法时就先想到的是泰森,后想到的刘佳。生气的刘佳爱咬人,江纵南胳膊上满是刘佳咬过的伤痕,有一次被咬后,江纵南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医院打一下狂犬疫苗,当然这是开玩笑。后来,每到阴天下雨,被刘佳咬过的地方,一般都是先痒后痛,咬得多个性!所以江纵南深刻体会到了“咬”在争斗中的重要性,于是把“咬”在哈就曹桂这儿发扬光大!
  藏獒在旁边吓了一跳,******怎么又跑出一个“同类”来,上来就踹江纵南,江纵南后背上狠狠地中了一脚,一生气江纵南加大了咬的力度。阿郎冲上来一拳捶到了江纵南的脸上,江纵南鼻子喷血。不但没松口,反而咬得更紧。江纵南明白今天就是打死,也不能松开哈就。一旦松开自己就真的被放倒在这。
  “哈就……哈就你们别他妈打他了,哎哟哈就……你他妈松口。”曹桂感觉江纵南的牙好像穿透了自己的耳朵,本来就结巴要是再没了半个耳朵,在黑道上还怎么混!像胡小义这些大哥们如果问起:“曹先生,你这耳朵怎么了?”自己怎么回答!“让江家二少爷咬掉了。”丢不丢人啊!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这小子松口,只要他松开,今天一定废了他。
  “江少爷,哈就……你就哈就……松开吧,我和你爹是世交,咱们不打了,以后哈就……你就是我曹桂的哥们儿。”曹桂边央求边想,红七、胡小义他们都不敢动我一指头,这江纵南真他妈初生牛犊不怕虎。
  无论曹桂、阿郎、藏獒怎么说,江纵南就是不撒开,他心里也急啊,郝净他们怎么还没到啊,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时,藏獒怒了,怒了的藏獒开始发飙,去大堂里拎个木头茶几就过来了,照着江纵南的脑袋就是一下,江纵南松开了哈就,倒了下去,脑袋上、脸上全是血。哈就抱着流血的耳朵,骂道:“阿郎,哈就……******。卸他两个耳朵。”阿郎迅速拔出匕首走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黑道就是“黑天走道的”
  阿郎提着刀子,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江纵南,血已经流了一地,脑袋上开了一个很长的口子还在不断往出涌血。阿郎和藏獒一见到血就兴奋,刘佳吓得背过身去和几个服务员抱成一团,已经不敢跑出去报警。
  阿郎提着匕首,问曹桂:“大哥,先下他哪只耳朵?”“随便,哈就你他妈快点。”曹桂气疯了,这个阿郎就是他妈神经病,每当在曹桂面前动刀子时,都会啰嗦个没完,这要是藏獒,别说是耳朵,脑袋也早给他切了。
  阿郎瞅着江纵南血肉模糊的脸,心想我今天下了他这只耳朵,就江家在临滨的势力,我这条命早晚得给那个血凝,一想到血凝踢场子、救良叔那晚,那个狠劲和速度,临走时甩出木柄匕首的警告——“我不管你们给谁卖命,但以后再找江家的麻烦,先问问我血凝。”阿郎心里就哆嗦。“藏獒,我他妈忽然肚子疼,你来。”阿郎真的不想再惹上血凝。藏獒早就手痒得不行了,几乎是跳过来,一把夺过匕首,顺势提起江纵南的右耳朵,一刀就砍了下去。
  “哐”一声响,藏獒整个人飞了起来——不是自己飞,是被撞飞的,重重地摔到地上的藏獒,感觉自己的前胸震裂地痛。刀子也被撞甩了出去。一个黑大个和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站在了躺着的江纵南身边,黑大个从大堂门口直接扑过来用头撞的藏獒,藏獒没有任何提防,就免费做了回空中飞人。
  黑大个是李进,中年人是江家的门客马超舞。两人接到江纵北的指示,下午就开车往江陵赶,到了江陵给江纵南打电话,江纵南关机,给郝净打电话才知道他们住在了世纪园酒店。刚进酒店门口就看见藏獒正在那要下刀子。
  李进已经不是砸车时的那个猛汉,临下山前去见了师傅血凝,凋零哥用古代大侠下山的情景描述一下吧。
  秋风瑟瑟,凤落沟铜矿,一抹残阳,像英雄血。斜挂天际。
  血凝背手面对空旷的山谷,时而几声雁鸣,大雁终究要南飞去。
  “李进,你技艺已成,可以下山去了。”血凝虽然有些许不舍,但总舵主江纵北的命令,江湖中无人不听。
  “师傅,您多多保重。”李进一身白色轻裘,背附长剑,剑眉朗目,英姿勃发。
  “下山后,记住江湖险恶,你有擒虎手,别人也有缚龙术,所以不可轻易出手。”血凝发现自己很担心这个弟子。
  “谨遵师傅教悔,弟子下山后一定惩恶扬善,打家劫舍,哦不对,是抱打不平。”李进举手发誓。
  “去吧,忘了师傅吧,别和乔峰、杨过、东邪西毒那些人说你是我的弟子。”血凝感觉这点必须告诉李进。
  “为什么?师傅。”李进最佩服杨过了,小时候经常一起玩,那时候杨过成天骑个老雕,拿把破剑,要不是邻居老金头写了部《神雕侠侣》他能火成那样?
  “怕你不给他们出手的机会,师傅我还想清净两天,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楚留香这些人都是武痴,一旦知道是为师教的你,这个山估计日后名字得改成拜师山。”血凝忧心忡忡。
  “放心吧,师傅,我下山去了。”李进说完,跪地上,嘣嘣嘣磕了三个响头。一抬眼,师傅血凝已经不见了。
  “师傅……师傅……”李进大声地喊。
  “徒儿,杀手生涯原是梦,自有白马啸西风,师傅去和你三丰师叔仙游去了……了……了……了。”血凝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
  反正古代也好现代也罢,正说也好戏说也罢,血凝将自己的一套拳技已经悉数教给了李进,李进在山中苦练这些时日,功夫也是突飞猛进。
  藏獒落地后立即就爬了起来,阿郎、哈就本想看江纵南那只耳朵怎么下来的呢,忽然蹦出个黑大个来。阿郎一愣神的工夫,藏獒已经被撞飞了。马超舞过去扶起江纵南,此时二殿下已经缓了过来,模糊地看见只有李进和马超舞,他那个失望啊!这会儿如果是血凝在这,估计江纵南“刷”就得蹦起来,人有时候都是精神在支撑,此时的江纵南还认为李进只会砸车呢。李进看着满脸血污的江纵南,心火就涌了上来,江纵南对他的知遇之恩,他是打算用一生去报答的。
  李进没等阿郎出手,就已经直接扑向了曹桂,藏獒和阿郎几乎是同时挡在了曹桂身前。藏獒心想这小子是不没听说过我啊,主动找我动手的自成名后真的很少见到。可他猛然发现自己错得很厉害,因为李进不但动手了,而且一拳直取藏獒面门。藏獒是兽性十足啊,根本不躲避,迎着李进的拳冲了上来,同时一拳也打向李进的面门。这是硬碰硬不要命的打法,除非李进收拳跑掉,否则两个人就得看谁的拳头硬了,结果是两个人的拳头都够硬。藏獒左眼被封的同时,李进右眼也正中。藏獒心里暗暗吃惊,这拳头真他妈厉害,他不知道李进这双拳头已经在山里赤手空拳打碎过三个沙袋。李进右眼也火辣辣地疼,瞬间肿了起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阿郎的一拳已经补了过来,李进毕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所以阿郎的这一拳正中李进的左腮。李进感觉自己的牙肯定掉了不止一颗。这时曹桂上来一脚正中李进前胸,能在临滨坐稳第一把交椅,哈就的脚上功夫可见一斑。一脚把李进踹坐在地上。李进受了这结结实实的三下,脑袋眩晕,胸内是翻江倒海。
  “藏獒,哈就下了江家小子的耳朵。”
  听到曹桂的命令,藏獒走过去,捡起刀子,走向了马超舞和江纵南。
  这时只听见“咔嚓”一声,李进起来了,不但起来了,还撞碎了靠门的玻璃,玻璃碎了一地,李进顺手抓起一块大的玻璃,扑过来照着藏獒的前胸扎去。藏獒认为自己很禽兽了,没想到遇见一个比自己还禽兽的。就在藏獒一愣神的当口,玻璃已经扎进了他的前胸,李进握着玻璃的手也在一滴一滴地滴血。藏獒疯了,一刀别进了李进的大腿里。阿郎看见藏獒被扎忙冲了上来,他明白今天如果不让李进留下半条命,自己和藏獒的名声都会栽到江陵。李进松开了玻璃,藏獒见李进松开了玻璃,自己也松开了刀子。
  没想到,包括阿郎、曹桂谁也不会想到,包括后来李进也不会想到,自己初出江湖的那一天——疯了。因为李进在藏獒放开刀子的一刹那,一下从自己的右大腿上将刀子拔了出来,带出的是一股血柱。这时正碰上阿郎扑上来,李进猛一递刀,正中阿郎左臂,只一下直接穿透,近看能看见阿郎左臂的骨头。
  哈就曹桂眼看着自己成名多年的哼哈二将,竟然收拾不了一个无名卒。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如果今天非要割江纵南的耳朵是万难做到了,这黑大个是拼命了。如果再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而且一旦惊动了警察就麻烦了,这地方可不是临滨。
  曹桂叫停:“小子,你也是临滨的对吧?哈就……咱们山不转水转,哈就——我们撤。”
  “老大,我要杀了他!”阿郎和藏獒几乎瞪着眼同时喊出了这句话。
  “我们走。”曹桂先往大厅里面走去,阿郎搀着藏獒狠狠地说了句:“小子,有种你永远别出现在临滨,爷爷们都是在黑道上混的!”然后一瘸一拐地跟着曹桂走了过去。
  “靠,老子,临滨李进,啥他妈黑道,都是些黑天走道的。”李进说完,倒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学问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
  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
  当天晚上,江纵南、李进、藏獒、阿郎都住进了医院。
  俏菲菲看见江纵南时,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刘佳已经彻底傻了,这不是看电视吧?湖南台好像没播过这类血腥节目。
  据说那天晚上,李进在医院醒来,迷迷糊糊说的第一句话是“打回大唐,直捣玄武门”,真打傻了,梦里面梦回大唐,玩穿越呢。估计也是穿越剧看多了,此时梦里的李进正在跟着老祖宗李世民,面对着百万雄兵,横刀立马呢。什么叫穿越剧?就是看你敢不敢胡说。凋零哥也想写穿越题材的东西:江一山是大唐的开国皇帝,血凝本来是三生石旁边的一件神兵,藏獒是二郎神身边的哮天犬,刘佳是观音座下的荷花,江纵南则是掌管天兵兵符的将军,白家齐是治水的大禹,刘佳爱上血凝,藏獒咬了江纵南,大禹战唐皇,关公战秦琼。不同朝代之间穿越吧,胡说吧,好玩吧。然后凋零哥把酒临风,醉卧阑珊大喊一句“反清复明”。
  在医院里住了五天,其间刘佳家里有了急事,回去了临滨。这也就给了俏菲菲机会,但可惜马超舞一直当电灯泡。马超舞在医院大致听说了江纵南和左亮的接触情况,左亮不缺钱,当然应该也不缺女人。但俏菲菲这样的女人,左亮一定缺,因为马超舞认为这种尤物,哪个男人见了都不可能不心动。俏菲菲是整个营救行动中关键的一环,如果把俏菲菲弄到了左亮的床上,当左亮知道江纵南他们此行的目的后,一定会照顾到严崇。可是怎么弄呢?总不能直接说:“菲菲,你和左亮那什么吧。”
  而在把俏菲菲送给左亮时,绝对不能让江纵南碰了她,这个二殿下在这方面可真没个把握。如果二殿下和她有了关系,以江纵南的性格,知道马超舞这个想法,他敢开除他,不只是开除公司,能一步到位开除出临滨。所以马超舞看得很紧,俏菲菲要喂饭,马超舞说让我来;俏菲菲晚上要陪床,马超舞让郝净和季笑洲等轮着值守班。俏菲菲硬是没近了江纵南的身。
  第五天晚上,江纵南出院,回到了宾馆。本来刘佳走了,自己是一个单间,但马超舞非要和江纵南同睡。半夜一点,房间电话响了起来,马超舞接起了电话。“先生,要特服吗?我们这服务很体贴的。”电话那边一个女性嗲嗲地说道。“不需要,早些睡吧,孩子。”马超舞挂了电话。像四星级以上的酒店,这种电话还真很多见。等到两点多,马超舞、江纵南都已经熟睡的时候,电话又响了。马超舞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吼道:“******,说不要就不要,老打什么电话。”那边沉默了,马超舞正要挂断电话,那边说了一句:“马叔,纵南睡了吗?头又疼了吗?喝水了吗?”是俏菲菲。马超舞心想今天晚上依仗自己住过来了,这丫头疯了。“哦,他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马超舞说完挂了电话,想着俏菲菲的样子,忽然马超舞自己感觉也睡不着了。
  俏菲菲火热的身材,笔挺的腰身,曼妙的s形曲线,直接印证着这个女孩绝对是人间的一大杀手,她能在不动声色之间,俘获任何见过她的男人的心,若有例外,除非是女人。当然,不是她擅长搔首弄姿勾引男人,而是她的气质过于奢华,不扭捏作态而天然性感,不施粉黛亦天然妩媚。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瞎想什么,睡觉。蒙上被子的马超舞一夜也没睡着,俏菲菲老在自己眼前晃。我允许你走进我的世界,但不容许你在我的世界走来走去。可我是她马叔,走进我的世界都是作孽。天亮了,悟出这个道理的马超舞才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马超舞单独约了俏菲菲去酒店的大堂吧喝茶,俏菲菲很憔悴的样子,显然昨晚一宿也没睡好。
  “菲菲,吃点茶点,这几天也没休息好。”马超舞将茶点放到了俏菲菲眼前位置。
  “谢谢,马叔您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俏菲菲用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
  “哦,上次你们见到左亮,他给你们的感觉怎么样啊?”马超舞切入正题。
  “还好啊,那个人挺帅也挺随和的。”俏菲菲对左亮的感觉确实不错。
  “哦,菲菲啊,你看现在纵南这个样子,而审判那边的事我们也不能耽搁啊,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你多约左亮几次,和他单独沟通一下嘛。”马超舞诱敌深入。
  “马叔,还是让郝净他们做比较合适吧,我还是照顾纵南吧。”俏菲菲说的也是真心话。自己多少次想近距离照顾一下江纵南都让面前这个马叔给挡了。
  “菲菲啊,马叔能看得出你对纵南的感情,但是如果你喜欢他,就不要说出来,做比说更能体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马超舞不愧是江家第一文门客,分析问题能抓住人物心理的主要矛盾。
  “江家的情况也许你不是很清楚,江老爷子对二殿下一直很有成见,认为他就是个花花公子,而这次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来做,我估计就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成,将来纵南在家族中根本就立不了足。”马超舞见俏菲菲不说话,进行了更深入的分析。
  “我心目中的二殿下自有自己的风花雪月、江湖浪漫,他不求世俗名利。”俏菲菲眼中的江纵南确实如此。
  “傻孩子,他如果真是那样,他还会来江陵吗?他有自己的价值观,同时也在努力证明自己对于盛邦和江家的价值不次于他哥哥纵北,这才是人之常情。郝净他们马上要去北京找法学专家起草法律意见书,现在只有你适合约左亮,而且,对于你这样的美女,相信左亮也不会拒绝。如果你真爱二殿下,就应该替他去冲锋陷阵、排忧解难。”马超舞鼓动自己的如簧巧舌。他发现现在自己不是门客而是说客。让俏菲菲主动约左亮,这也是他计划的第一步。无论怎样,两人都得先培养下感情。
  学问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马超舞之美,在于煽动男女出轨。
  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俏菲菲真的信了马超舞的话,为了减轻江纵南的负担,她愿意凭自己的能力去和曲家班之一的左亮,作进一步的接触。
  “左庭长,我是郝净的朋友俏菲菲,上次我们在一起吃过谭家菜。我在这也没什么朋友,明晚如果有时间可否请您去石亭小坐。”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好久的俏菲菲毅然按了信息的发出键。石亭是江陵一家不错的日本料理店。
  “好的,明晚正好我有时间,我请你,晚安,不回,江陵左亮。”不一会儿左亮回了信息。
第四十五章 江湖有酒,不妨让佳人一醉
  第二天晚上,俏菲菲在酒店简单打扮了一下,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连她自己都很嫉妒,衣着虽朴素却掩饰不住那惊世骇俗的美丽,更掩饰不住那能压倒一切的奢华。从容的举止当中,蕴藏着女性特有的美丽与诱惑。那微微的笑意,即使柳下惠再生也一定会欢心荡漾,甚至是浮想联翩。我是怎样一个女人啊,说性感,却如此清纯;说清纯,却又如此妩媚。这宜浓宜淡的妆容该不是玉环转世,西施轮回吧?
  当初临滨市第七届模特大赛时,俏菲菲穿着泳装一出场,有两个评委竟然忘了给分,评委也算是阅尽佳丽无数,但这样的身材超完美、长相清丽的女孩还真少见。对于超完美身材的定义,现在已不以三围、身高为依据,而是要看美女的上、下身比例:以肚脐为界,上下身比例应为5∶8,这是最窈窕的身段,俏菲菲的身材正符合这个“黄金分割”定律。所以你怎么看,都怎么舒服。大家回去都自己量量吧,保证各位的上下身比例有的是5∶5,有的是5∶9,这已经不错了,但愿别量出个1∶9或者9∶1,那你怎么办?去医院吧,到外科那抻一抻,拉一拉。而让两位评委两眼直勾勾傻到那不动地方的原因还不只是身段——更重要的是俏菲菲的胸围,目测一下应该正好是身高的一半。
  打车到了霓虹街的石亭,左亮已经等在了门口。
  “菲菲小姐,怎么有这种雅致。”左亮接到短信时其实本不想赴这个约,但考虑到是郝净的朋友,而且又在一起吃过一次饭,所以就答应了。
  “自己呆得没意思,在江陵就认识你啊,左哥。”俏菲菲说着话,扮了个鬼脸。
  说着话,两个人走进了日本料理店,服务员引导去了二楼一个包房。左亮点了三文鱼刺身、加吉鱼刺身、天妇罗大虾,俏菲菲叫了蔬果寿司,要了份松茸汤。
  “这家店的三文鱼、加吉鱼都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我们在酒店吃到的生鱼片,一般都是冷冻的,没有这的口感好。”左亮找了个话题。
  “哦,我前几天来过一次,它这的松茸汤蛮好喝的。”俏菲菲看着左亮笑着说道。
  “知道为什么日本人比较喜欢喝松茸汤吗?现在我国云南的松茸很大一部分都出口日本了。”左亮想考考俏菲菲,俏菲菲摇了摇头。
  “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美国给日本的广岛、长崎投了两颗原子弹,据说导致方圆数百里,五十年寸草不生。但是第二年,日本人发现了两种植物露出了嫩芽,一种是银杏,另外一种就是松茸,所以日本人就认为松茸这种东西生命力强,做成味增汤能延年益寿。”左亮对美食方面确实很有研究,什么东西拿到他面前,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俏菲菲心想,他要不说,还真不知道吃的里面能有这么大学问。俏菲菲就知道那汤好喝,其实女孩大部分都这样,遇到好吃的一定会大快朵颐,等吃完了,你问她吃的什么啊?一般就一个字:“菜”。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服务员已经上齐了菜。左亮又要了雪碧、冰块和红酒。
  松茸汤是用一个小壶上来的,日本人国土面积小到只相当于我们的一个云南省,每天晚上新闻联播之后,我们的天气预报都要播上十几分钟,日本比较省事,就一条:日本,多云转阴。所以这个国家弄什么都有一个习惯——精致。
  壶的盖子上面放着一小块切好的柠檬,是要把柠檬的汁液挤到汤里面的,左亮拿起来,一用力,汁液没挤出来,柠檬脱手而出,直接蹦到了俏菲菲的身上。
  “没关系,没关系。”俏菲菲说着拿起纸巾擦拭衣服。
  “想不到柠檬也爱找美女。”左亮很幽默地解嘲。俏菲菲听了,心里很美,虽然她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但还是愿意听到别人说出来。
  接下来,两人打开了红酒,左亮用雪碧、冰块调制了一下。看着左亮娴熟、优雅的动作,俏菲菲真的很羡慕他的老婆。
  “左哥,说说关于你审理的案子的事情吧,我比较喜欢听,其实我从小就想戴大檐帽。”俏菲菲心想,今天约左亮出来的目的可不是品酒喝汤的。
  “法官这个职业确实很有意思,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裁量当事人之间的纠纷,像我们做刑事的,做的都是惩恶扬善的事,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左亮确实很喜欢这个工作,否则以他的身价早辞职了。
  “审案子是不是很有趣啊?”俏菲菲继续装着感兴趣。
  “是很有趣,有一次我审理一个故意杀人的案子,其中有一个证人是个八十五岁的老太太,凶犯杀人那天晚上,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老太太竟然说看见了杀人犯杀人的整个过程。我很疑问,就提醒她:‘证人你要如实作证,否则依据法律规定,你要承担法律责任。一个漆黑的夜晚,你这么大岁数了,能看多远?’你猜老太太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俏菲菲来了兴致,感觉这个挺好玩儿。
  “老太太说:青天大老爷,我晚上能看到天上的月亮,你说我能看多远?”左亮说完笑了起来。俏菲菲也笑了起来,但她笑得很不自然,因为她知道左亮这纯粹是在讲笑话,根本不说半点关于案子上的事情,她不甘心,二殿下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就不会来江陵,如果不来江陵就不会被打成那样,所以今天一定要有收获。
  “左哥,我在临滨市就听说过你呢,撼山易,撼曲家班难,听说你们全处理些大案、要案。”俏菲菲并不死心。
  “过奖了,就是处理过几个比较棘手的刑事案件。”左亮并不多说,举杯和俏菲菲碰杯。
  “我们那的严副市长,听说就是你们审呢,他就是再有钱,这遇见你们也倒霉了。”俏菲菲说这话时故意压低了声音。
  “这和钱没关系,我们定罪考虑的是证据和法律,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关心起这些来了呢?”左亮笑着说道。但并不否认自己参与审理严崇的案子。
  “我就是对这些感兴趣呢,左哥太大男子主义了吧,女孩子就不能关心政治吗?”俏菲菲笑道,心里也在笑,看来这次约左亮约对了。
  大约两个小时。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竟然喝了两瓶红酒,脸色绯红的俏菲菲还要继续喝。她内心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她喜欢江纵南,就在那年那月那天,邂逅的那一刻。但江纵南喜欢她吗?况且还有刘佳!更痛苦的是刀哥胡晋马上要出狱了,可是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当年就是为了感谢刀哥为了她和一帮混混拼命,把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了他,那时喜欢他砍人时候的霸气,抽刀时候的威风,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自己真的不想成天和一个大混子在一起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自古儿女为情忧,一棹兰舟去难留。纵南哥,江湖有酒,不妨也让佳人一醉。醉后也许就有了与你的好风良月,醉后你的梦里也许就有了我绝世倾城的容颜。
  当天晚上,俏菲菲喝了很多。左亮阻止了几次也没能阻止住,后来左亮把俏菲菲送回了酒店,到酒店大堂时,俏菲菲说了句醉话:“谢谢你,左哥,你是好人,没占我便宜。”左亮摇了摇头,尴尬地笑了笑。让服务员将她送回房间,自己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狱中的刀哥心神不宁,老感觉右眼在跳。越想俏菲菲,跳得越厉害……
第四十六章 赌局——送礼的最佳方式
  白家齐这些天忙得不可开交,为桥修得人憔悴——他不得不修桥。不修桥,偷出的矿石一块都运不走。江纵北这个兔崽子怎么说炸就炸,炸得这个痛快。就在白家齐查看工人们修桥的进度时,江纵北带着周佳依已经坐上了北京飞往东京的航班。江纵北的心情很好,看着窗外的云彩掠过畅想着盛邦的未来。当然也谈到了白家齐,江纵北只说了一句:“这段时间,白总会很忙。”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周佳依知道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一定在规划着自己的未来。
  白家齐越看这座残桥越生气,江纵北这叫釜底抽薪啊,这招要多损有多损,比他爹江一山当年还损十倍。但一想到这几天从江家的矿里已经掏出了价值四百多万元的矿石,心里稍稍有了些许安慰。
  白家齐和曹昌剑最近有了一个计划——就是在这次安乐铅锌矿办理采矿证延续时(采矿证一般是三年延续一次),设法将盛邦铁炉梁矿界的外围全都扩进来,来个“农村包围城市”,即使最终铁炉梁弄不到手,把它包在昌剑矿业地界范围里面,也够江家难受的。想到快要扩界了,白家齐就想到了国土资源局的段副局长——就是当初给严副市长送“宝典”资料的那位原规划科科长。段副局长正主管这一块,虽然以前因为办理矿上业务的事,也多有接触,但毕竟深度还不够,做矿业的必须和各个主管领导搞好关系,否则会很难做。一个签字,如果想难为你,一天就能签下来的,他能让你等上半年。
  白家齐让曹昌剑提前约一下段副局长,这年月提前一天约你是真请你,提前半天你是作陪,上菜了才请你是凑数的。以前被请是种荣耀,现在是以能请到人为骄傲。
  段副局长答应得很痛快:“不过吃饭是次要的,主要是想和两位老总玩两把牌。”白家齐一听,心说这个段玉就他妈爱这口,上次酒局后也是要玩牌,要一般人,白家齐能玩死他。白家齐大大小小什么样的赌场没进去过?前几年电视台有个专门揭别人千术的高手,在澳门就和白家齐赌过。和江一山比,白家齐没那么淡定,在他眼中的江一山太过迂腐,吃喝嫖赌一样不会,有那么多钱有个什么劲,不会花。白家齐就想把江家的钱,自己想法都拿去花掉。这次挖完矿石,自己一定去公海替江一山好好赌一次。赌的过程那叫一个刺激,可是他和段玉玩了两次,每次都会扔出去十几万,因为这牌从开始就是不能赢的牌,你赢一次试试,你的损失能用几十个十几万来衡量。这国土资源局副局长邀请矿主玩牌,说好听了是想和老总码码牌,说不好听了就是——孙子,我缺钱花。
  第二天晚上,在花香维酒店二楼用完餐后,白家齐、曹昌剑还有曹昌剑下属的一个副总,陪着胖胖的段副局长上了五楼。五楼有一个大的棋牌室,棋牌室外面放着两个玉貔貅,里面有十五个包间,每个包房里面麻将、色子、扑克一应俱全,两个保安在大厅里面看着场子。在临滨也只有花香维能提供这样的方便,前面提到过,花香维酒店老总,就是江纵南的铁哥们儿王天策的父亲王运昌,和胡小义是把子兄弟。像这些保安都是胡小义的手下,个个都是能挑一条街的主儿。每年王运昌会给胡小义百分之三十的红利,其实两人就是一种变相的共同经营,王运昌出场地、设备,胡小义出人,当然更主要的是“胡小义”这三个字,这叫冠名权,冠上这个名字后,黑白两道谁也不会来这找麻烦。
  四个人要了个比较靠里的单间。
  “段局,今天麻将是玩不成了,咱们玩会儿扑克吧。”白家齐说道。
  “好啊,那就炸金花吧,这个游戏斗智斗勇,不错。”胖胖的段副局长此时两眼放光,他知道今晚肯定最少能拿到二十个数。
  对于炸金花这种游戏的规则,在后卷一章《群英会》中会有所介绍。群英会时会集了临滨江家、白家、曹家,及胡小义、曹桂、血凝、刀哥胡晋、藏獒、一只虎李进、灰狼、蓝雪等人物,那是胡小义的一次生日宴会,却是临滨自解放后建市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赌局,用钱赌,用命赌。一场生死局。
  这场牌白家齐、曹昌剑玩得是非常没意思,因为不能赢!明明拿着个顺金或豹子,段局就弄了个不同花色的2、4、6,你也得输。前段时间很流行个段子,叫做八大不懂事:领导敬酒你不喝,领导小姐你先摸,领导走路你坐车,领导讲话你啰嗦,领导私事你瞎说,领导洗澡你先脱,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听牌你自摸。所以和领导玩牌是绝对不能赢的,特别是像白家齐这样的商人,经济命运都掌握在段玉手中。
  两个小时后,段玉桌前已经摆了四十捆钞票,白家齐打了个哈欠说道:“段局,我有些困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吧。”白家齐这次本想送三十万出去,没想到陪着赌牌的那个副总特愣,他牢牢地记住曹昌剑吩咐的那句“不能赢”了,拿着一把必输的牌在那硬和段玉抬价,结果一下子多输了十万。
  “好吧,谢谢白总,曹总啊,今天手气不错。”段玉感觉这次白家齐真的很大方,比本来预计的多拿了十万,自己得想法回报一下,这四十万不是白拿的,除了刚才吃饭时说的矿山扩界的事,自己知道的还有什么对白家齐有用呢?想着想着段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段局,不愧是大理段氏皇族一脉,手法就是不一样。”曹昌剑偷梁换柱,把此段玉换成了彼段誉。
  “白总,陪我去趟洗手间。”段玉说着拉起了白家齐的手!
  出了包房,段玉拉着白家齐进了另外一个空着的包间,带上了门,神秘地说道:“白总,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临滨矿业的秘密。”
第四十七章 仓央嘉措——《见与不见》
  段玉告诉白家齐:自己的老师李佳靖临终前几个月,给了他一卷关于临滨市矿产分布的资料。李佳靖可谓矿山勘验工程的泰斗级人物。老一辈的矿山工程师全凭简单的仪器和自己的经验,再加上地表岩石化验来确定一个矿山的价值。新一代的工程师则一般靠电法、磁法、航测这些高科技进行测绘。不能说哪个更准确,因为谁也不能看见地下的东西。但像江一山、白家齐这些人还是比较相信有丰富经验的工程师,如不然白家齐也不会通过曹桂“软禁”了盛邦的良叔。
  既然是这么一卷弥足珍贵的资料,为什么没有放到国土资源局的档案库里呢?段玉为什么没有复印一件留存呢?因为当年矿产没有现在这么火热,当时临滨市就两个国有企业在开采。李佳靖接到任务后带领着三名工程师,用三年时间跑遍了临滨所有可能存在矿产资源的山脉,绘制了两张图。一张标注着哪些山脉是可以做进一步勘探的,姑且称之为a图,另一张图纸则标注着确实存在矿体的山脉的具体位置,而且凭借几个老工程师的经验画出了大致的氧化矿带,我们称之为b图。
  当李佳靖几个工程师以瘦了十几斤的代价将这些图纸拿回当时的国土局时,本以为会有丰厚的报酬,没想到主管局长以这是正常工作,局里资金紧张为由,没有给一点补助。李佳靖一生气就只交了a图,留下了b图。但当时那样的环境,这样的资料除了国企有用外,其余人你把它扔到大街上都不可能会捡。后来李佳靖就把它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段玉。没想到,矿热后,这一卷资料竟成了段玉仕途上的登云梯。
  段玉之所以没有复印留存,是因为:第一,自己没资金、没矿产要它根本就没什么用。第二,这就像古董一样,如果有两个青花瓷,怎么才能让其中一个价值连城,答案:砸了另外一个。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就没有多大价值了。把这个独存的珍品送给严副市长,是赌严副市长换届后能顺利成为市长,那时自己弄个大局长应该没问题。但如果复印留存了,那严副市长手中的不就是废纸一张吗?段玉不是诸葛亮,可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他做梦都梦不到严崇会出事。
  当白家齐听说段玉把这卷资料送给严崇时,他脸色变得很难看。以严崇和江家的关系,江家可能已经拿到这卷东西了,江纵北为什么会忽然决定卖了铁炉梁铅锌矿呢?该不会发现安乐和铁炉梁这一带没有几年的开采量了吧?细一想也不对,如果他手里有了这卷资料,一定不会再和自己争夺转山子铜矿那一块,最近一段时间盛邦的总工程师于洋可是一直在那做物理探查工作。而临滨市预计没有发现的矿藏得有三十余处,这三十余处以李佳靖的本事,至少应该发现不下十处。江纵北要是真有了这卷资料,现在早已经集中资金去办理探矿证了。白家齐想来想去,都断定严崇并没有将它交给江家。这只老狐狸,没准儿是给自己留了一手。
  而前几天,曹桂打电话给白家齐,电话里说和江一山的二儿子江纵南在江陵酒店打了一架,江纵南跑去江陵干吗了?该不会也是为严崇去的吧?昨天下午,安插在盛邦里面的人传来消息,江纵北和秘书准备去日本旅行,凤落沟那里只有血凝带着几个兄弟看守,其余人全部放假。这江纵北究竟唱的哪出戏?现在只有等江纵北回来后,看他的行动,再调整自己的计划了,与人斗其乐无穷啊!但有一点,白家齐既兴奋也不会怀疑——江纵北牢牢盯上转山子了。
  想到这,白家齐嘱咐段玉,关于资料这件事不能再给任何人提起,包括曹昌剑。段玉也是明白人,自己拿了白家的钱,当然就得和白家齐站到一条线上来。至于白家齐为什么瞒着多年的合作伙伴,就不是段玉所考虑的范围了。但他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此时的曹昌剑站在他们谈话的包房外面,好一个侧耳倾听。
  看来仓央嘉措的那首《见与不见》不应该给影视剧做歌词,因为他是专门给《听哥讲江湖之局中局》中的白家齐写的:
  你见,或者不见,昌剑就在那里,又悲又喜;
  你气,或者不气,纵北就在那里,来来去去;
  你找,或者不找,资料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拼,或者不拼,血凝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让你盗得矿石三千万,
  或者
  让你计谋万变。
  三局过后,谁寂静,谁欢喜。
第四十八章 商者:几人悟道
  在临滨市郊外十公里处,一个简陋的民宅里。哈就曹桂的几名手下“陪”盛邦的良叔呆在这里,自从被绑到这儿来,良叔依旧是每天喝喝茶、看看报纸,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有时候也和几名看守他的人风趣地开开玩笑,聊聊天。
  白家齐在去江陵之前决定先会会良叔。这个在临滨市继李佳靖之后,不世出的矿业奇才。
  当白家齐走进院子里的时候,良叔正在院里的一棵古树下看着叶落风吹。
  “良工,这些天委屈你了。”白家齐走上前来,伸出了右手做握手状。
  “谈不上委屈,白先生招待得很周到,我都有些乐不思蜀了。”良叔转过身同白家齐握手,没有丝毫被软禁的忧郁。
  “坐吧,白总。”良叔指了指树下的石凳。
  白家齐本想着自己在这个工程师面前盛气凌人一回,现在看来自己倒像是被绑架了。其实白家齐对于良叔的“绑架”是身体与自由的束缚,而良叔对于白家齐的“绑架”却是心理上的控制。谈话前,白家齐已经输了一筹。
  “良工,我与江一山这些年的恩怨你也知道,我请你来的目的,真的是仰慕你的才华。”这“请”字,白家齐说得大言不惭,还有这么请人的呢。
  “不敢当,我行将就木了,白总还是另请高明吧!”良叔表情很是平淡地瞅着白家齐——一张被名利扭曲的脸。
  “良工,你别寄望着江家以后会给你多少好处了,江一山退了,江纵北把铁炉梁的桥炸了后,带着秘书去日本了。江纵南成天花天酒地,所以江家很快就完了。”白家齐一直对自己的分析自以为是,但自以为是这种心理害的不只是白家齐。
  良叔听说江纵北把桥炸了时,心理一颤,这孩子怎么能把运输大动脉自己切断呢。相信纵北一定是事出有因,自己是看着这个孩子成长起来的,江纵北处理问题的果断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是啊,江家确实要毁到你白先生手上。凤落沟铜矿那一块,盛邦一下损失了七八千万。”良叔表情很冷淡。
  “如果不是江一山想置我于死地,我绝对不掺和江家的任何生意。当初昌剑矿业拍卖凤落沟铜矿时,我没有竞争过江一山,只能说是老天眷顾我。”白家齐作了解释。
  “老天会一直眷顾你,白总。凡事不能做绝,有时候也许挖了一个坑,小心自己爬不上来。”良叔虽然比白家齐大不了几岁,但说话的神情却像个长辈。
  “哈哈哈,良工,盛邦没有了你,就断了江纵北一臂,而盛邦有了江纵南那个败家子,自己又断了一臂,我只是盛邦在临滨除名的催化剂而已。”白家齐对自己煞费苦心的布局很有信心。
  良叔知道白家齐的能力,特别是损人不利己的能力,在临滨找不出第二个了。在江纵北上次回安乐时,自己单独和他说的那些话,江纵北应该领悟了。
  “白总,把我放到这儿的原因,就只是怕我破坏你的计划吧?其实真的没必要,江家能找到比我能力更强的工程师。”良叔感觉白家齐这种报复的心理真的呈现一种病态。
  “还有一个原因,我让你等着盛邦的名字换成我白家齐的那一天,到时候我希望你能为我所用,我不会亏待你的。”白家齐胜券在握的样子。其实,生活中有两种人会很失败,一种是灰心丧气,一种是踌躇满志,原因是不够淡定。如果你不淡定,生活就不会以淡定的态度对你,于是多少人就像白家齐一样在名利的纷纷扰扰中度过一生,直到自己化成灰的那一刻,才悟到原来可以不用活得那么累。其实互相争夺几十年后,最终也都会是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再欺骗谁,谁也不再认识谁。
  “白总,在我这儿你不用费心了,我和江一山的交情,你认为我会背叛吗?”良叔的意思很明显,徐庶进曹营——一言不荐。
  “良工,你一心为江家,可江家呢?江一山赚了几个亿,其中给你多少?据我所知年薪才不过三十万吧,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到时候我希望在我和昌剑吞并盛邦的庆功宴上,能见到你。如果你能来协助我,我会给你二十个干股,以目前的利润来看,一年有几百万。”白家齐说着站起了身,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第一,良叔会在这呆的很老实。但白家齐为什么不想想,以良叔对盛邦的感情,如果他不是胜券在握,能呆的这么老实?第二,白家齐很相信金钱的力量,只要给良叔足够的诱惑,也许有一天真的会招之麾下。如果能将这样的人才为己所用,不能不说是曹昌剑和他的一大幸事。
  “白总,不送了,虽然在商者言商,但商不能偏离自己的‘道’,伤人八百,自损一千。如果白总一意孤行,我真的也没什么办法。”良叔也站了起来。
  商道,多少人从商,但有几个能悟“道”。真正的商人往往蓄势待发,一旦有了机会,必是大手笔、大动作。因为悟道后会有大胸怀,日月轮回,天地尽在把握的大气魄。江纵北的成长当然要感谢白家齐这样的阻碍,否则他也只能是个小生意人。所以有时候遇到不如意的人和事时,不要抱怨而要学会感谢,因为他们让你成长、成熟、有所成就。
  白家齐告别良叔后,并没有体会老人的一番话,而是急急搭上了去江陵的航班。资料、资料,严副市长现在不能死……坐在飞机上的白家齐恨不得坐上火箭飞到哈就曹桂的身边。
第四十九章 东京浅草——观音显圣
  江纵北与周佳依晚上七点,抵达日本成田空港,日本的机场都称之为空港,意思是空中港口。江纵北出了机场后将手表调快了一小时,正好对应上与国内的时差。因为是自由行,旅行社已经订了宾馆。秋季的成田气候宜人,最主要的是能感受到适度的湿度。宾馆就在机场附近,接机的酒店服务人员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的服务生,很是礼貌地鞠躬,递过江纵北的箱子,说了句日语。江纵北和周佳依都不懂日语,反正就是这斯那吆的。
  到了酒店后,两人办理了入住手续,房间在三楼,两个房间是紧挨着的。房间很温馨、干净,但给两人共同的感觉——就是一个五星酒店的标间,相比国内小了很多。这要是在国内,标间、套房、大套、总统套,你想住多大的都有。江纵北有一次和几个朋友去北京引进一笔投资,为了给投资者证明实力,开了一间总统套房,一晚上三万。结果几个朋友打了一夜麻将,第二天本来要去燕莎的一个哥们儿,躺在床上说什么都不动了——不躺一上午,对得起那三万块吗?可日本巴掌那么大个地方,能盖几个总统套?
  江纵北其实很反感日本,总有一种想“报仇”的感觉。估计这是大多数中国人都有的情结。“放枪的不要,悄悄地进村”、713事件、甲午海战等等,如果现在军委主席签一道命令,将士们一定枕戈待旦、金戈铁马,五小时能从东京推到北海道,反正他们老祖宗也是徐福,让他们认祖归宗得了。这不是咱们冒充,这是他们自己查出来的。因为不相信他们的祖先和秦始皇的五百童男童女有什么关系,所以日本国内有一个组织开始了调查,最后被日本政府紧急叫停,不能不叫停了,因为查到日本的最初起源地时,发现那的人全姓徐。
  咱们就是太仁义了,哪个首相参拜神社的战犯,我们都是提出严重抗议,光抗议有个鸟用。本来江纵北和周佳依在日本挺好的,全让日本人的爷爷那一辈把这点浪漫给糟蹋了。依凋零哥的建议:干脆调集齐海陆空三军,核武器、原子弹给它投个百儿八十颗的,然后直接掩杀过去,收了它单列一个省,让白家齐去当省长,藏獒去当市长,继续祸害。再让你在钓鱼岛那唧唧歪歪的。
  因为这是江纵北和周佳依真正地踏上日本国土的第一天,所以以上的感想两个人或多或少都有。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吃过早餐后。两人乘巴士去了东京浅草。这也是周佳依一直想去的地方,因为周佳依比较信观音,而浅草观音寺是东京都内最古老的寺院。这个寺院已经有一千七百七十多年的历史,至今依然香火鼎盛,据说非常灵验。
  浅草寺院的大门叫“风雷神门”,是日本的门脸、浅草的象征。雷门正门入口处,左右是威风凛凛的风神和雷神二将,镇守着浅草寺。而正殿门口设了一个净水台,池边放置几个水瓢,进入神社和寺庙前,都要用清水洗涤自己的手、脸。
  江纵北对着周佳依笑了笑,指了指勺子,意思是咱们也学着别人做吧。周佳依也笑着指了指江纵北,两个人平时话并不多,但总有一种默契,一种特别的交流方式。两人用小勺子洗净双手,漱漱口,然后进殿膜拜。
  “观世音菩萨,保佑盛邦矿业顺风顺水,保佑纵北事业蒸蒸日上。”江纵北在观音面前,也一样犯了大男人的通病——把事业放在了第一位。如果他许下的愿是:“保佑我和妻子,恩爱百年。”就没后来的故事了。因为现在周佳依许下的愿是:“观音菩萨,如果您能让江纵北爱上我,回去后一定给您再塑金身。”什么神仙,你用金身去诱惑他,也基本都能搞定了。观音菩萨恰巧这时正云游至此,一瞧江纵北一脸大富大贵之相,旁边的周佳依表情里隐藏着欲爱不能的楚楚可怜,再掐指一算,得,二人还真有一段缘,但江纵北毕竟已经有了家室,如果依天意两人发展了这段孽缘,必有一无辜女子受到伤害。怎么办呢?神仙有些时候遇到这些事也难办,就在这关键时候周佳依说了句:“……回去后一定给您再塑金身。”观音菩萨听了,微微一笑,唉!我还是顺应天意吧,轻轻动了下手指,一滴恩爱珠液滴在了江纵北的脖子上,江纵北打了个喷嚏,瞅瞅旁边跪着的周佳依,虔诚的神情更显婉约。
  晚上,两人去了酒店附近的一个清酒屋,江纵北点了梅酒,二十度,口感很好,青青涩涩。两个人不只是品酒,更多的是体会日本的饮食文化与那份宁静。当周佳依给江纵北夹刺身时,江纵北站起来很顽皮地学着日本人的样子,像个大男孩一样鞠躬。日本人很讲究礼仪,据说最多的一天鞠躬两千多次。在浅草,周佳依发现日本人的穿着都很简单、利落。衬衣、领带、西裤,衬衣的扣子是全扣上的,你不会看见穿着短裤、拖鞋、甚至光着膀子的人在街上晃。给人的感觉都特舒服。每当给人让路时,他们都会很正式地鞠躬,用日语说着感谢的话。这要在临滨,没等你让呢,估计对方早就喊一句:“嗨,前方那哥们儿借过。”这还算好的,遇上横的,直接一句:“好狗不挡道。”
  发达国家发达的不止是经济。
  两人散步在东京街头,机动车路上还有少量的车来车往,但听不见一声鸣笛。这里没有所谓的夜生活,人们都早早地休息了。而此时的国内,正是足疗城、洗浴城、娱乐城、酒吧开始顾客盈门的时候,江纵北真的很喜欢东京人的这种生活方式。
  “小周,你喜欢这里吗?”江纵北转头问正走在自己身边,似有所思的周佳依。
  “很喜欢,真的很舒服、很惬意,感谢你能带我一起出来。”周佳依说的是真心话。
  “哦,不用客气,年底安排公司几个经理去泰国度假,从父亲走后,大家都挺尽力的。”江纵北更深层的意思是告诉周佳依并没有对你特殊照顾。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怕走远了找不到回酒店的路,就返回了酒店。
  酒店的房间整个是日式格调,主色是乳白色——让人理智冷静的颜色。
  一夜无事。
第五十章 迪斯尼——梦幻过往
  人一定要旅行,尤其是男人。一个男人特别是像江纵北这样的商人见识很重要,你见得多了,自然就会心胸豁达、视野宽广,会影响到你对很多事情的看法。至少不会在竞争的世界里迷失方向。旅行过程中,陶冶自己情操的同时会使商业视野开拓,见过世面的人往往举重若轻。
  江纵北做投资基本上是做实业投入,他充沛的精力注定他能进入不同领域施展拳脚。他喜欢这种刺激像喜欢旅行一样。但这次他所进入的“领域”,却是围城中人所最痛恨的婚外恋,他正逐步成为《蜗居》里的第二个宋思明。
  日本的东京迪斯尼乐园,被誉为亚洲第一游乐园,依照美国迪斯尼乐园而修建。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迪斯尼乐园,主要分为世界集市、探险乐园、西部乐园、新生物区、梦幻乐园、卡通城及未来乐园等七个区。而国内上海已经申办成功,但江纵北听一位上海的朋友说,至少得2014年底建成。
  周佳依去售票处买了门票,她英语口语比较好,而这里的服务人员对于基本的日常用语都能用英语交流。江纵北一身休闲旅行打扮,周佳依今天特意穿了牛仔裤,搭一件粉色t恤,头发也梳成了马尾辫,显得青春、活力。两人忘记了盛邦、忘记了白家齐、忘记了种种不愉快。进入门口就是世界集市,从这边一眼望过去可以看到高耸的“灰姑娘城”,在它的周围环绕着冒险宫、世界著名故事、传说宫、闲游宫、幻想宫等。饶是玩遍大江南北的江纵北也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呆了,是童话王国、是浪漫之城。在这里完全可以演绎一个美女爱英雄的成人童话。
  其实,此时的江纵北很想念在家中陪母亲的尹静仪,他们两人是在大学认识的。每晚上自习时他都喜欢在教室的后面静静地看着前面穿着白裙子看书的尹静仪。前段时间,江纵北在新浪微博里看到一段描写学校恋情的段子,不觉失笑。说初中时候的爱情朦朦胧胧,处女朋友其实就是一起回家的;到了高中,好像稍稍理解了喜欢的含义,处女朋友是用来一起吃饭的;到了大学,自以为是地认为明白了爱与喜欢的关系,处女朋友反而走向原始,是一起睡觉的;大学毕业后,结婚了,娶了老婆,才明白自己的另一半是一起回家、吃饭、睡觉的。但一般人婚后又过不了三年之痛、七年之痒这道坎。江纵北也是人,他同样在一个性格完全和老婆不一样的女孩面前,有可能把持不住自己。
  来东京时,在飞机上通过航班上的刊物,江纵北大致了解迪斯尼乐园的几百种游乐项目,此时在世界集市门口,他和周佳依一起摊开了乐园提供的游玩指南,两个人一商量,将白雪公主、灰姑娘城堡、小熊维尼故事都划掉了,因为感觉这些较为梦幻的东西都是小孩子的。周佳依选择了4d电影,因为来日本了,必须体验一下这的高科技,江纵北则选择了加勒比海盗、飞溅山和马克吐温号油轮。原计划在迪斯尼就一天的时间,所以必须抓紧时间玩。
  凋零哥毕竟是写小说,不是写游记。所以只详细写飞溅山和4d电影,因为这与两个人的感情有关系,其他的就简单介绍一下。江纵北在上海世博会时也看见过4d电影,总认为和3d没多大区别,但在迪斯尼,和周佳依一起感觉到了4d的震撼。整个电影讲述的是唐老鸭、米老鼠争着指挥乐队的故事。当米老鼠将一把横笛甩出来的时候,所有观众都低下头躲避,因为你会确实感觉到那把笛子就砸到了你的头上,周佳依惊叫了一声扎在了江纵北的怀里。那一刻他闻到了淡淡的女人香,应该是法国的月光蓝,江纵北对香水比较有研究。像老婆尹静仪一般就用法国的“千里之爱”,前味是日本樱花,中味是小苍兰,而后味则是白麝香。
  闻香识女人,淡则淡之,浓则烈之。
第五十一章 飞溅山——你不是周芷若,他也不是张无忌
  周佳依此时真想就这样永远依偎在自己喜欢的人怀里,她爱得很大胆,为了这份爱已经无所顾忌。但已入婚姻围城的江纵北对于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心里很是矛盾。其实爱情这东西有几人能理得清清楚楚?一方面肯定着不顾一切,要死要活地爱,一方面又用所谓的道德理论、所谓的担当去否定着这一切。
  江纵北扶了一下周佳依说:“看,水果。”周佳依借机抬起了头,唐老鸭叽叽喳喳地送过来一盘子水果,就好像放在了每个人的面前,还有淡淡的水果香味。江纵北真的很佩服日本人的创造能力及科技水平。“这样的4d效果可否引入国内呢?”江纵北注定是一个商人,看见什么都会和生意联系在一起。
  接下来,两人去搭乘加勒比海盗船。而近几年风行的美国大片《加勒比海盗》,其实其最初的创意就来源于美国的迪斯尼主题乐园。而在国内时,江纵北是将这两种关系颠倒了的,认为迪斯尼模仿了电影。两人坐着小船游走在浓雾弥漫的河面上,沿途可以看到电影中熟悉的各式场景,海盗们寻欢作乐、空虚孤寂、争夺财宝;还能看见威武的杰克船长,一幕幕非常逼真;最后快结束的时候,是宏大的海战,炮弹从头上呼啸地飞过,激起的水花都溅在身上,周佳依感觉就像身临其境亲眼验证了海盗们的战争一样。
  江纵北此时脑海中却想着白家齐,又将自己的争夺计划在这些海盗面前过滤一遍,如果不出意外,绝对万无一失。盛邦就相当于自己的“黑珍珠”号,而自己就相当于杰克船长,作为盛邦的掌舵者一定能破解了白家齐的魔咒。按照自己的计划,白家齐和曹昌剑如果积极“配合”的话,不到年底就能将昌剑矿业纳入盛邦。到时候去干什么呢?就去加勒比海这片神秘的海域旅行吧!于碧海蓝天、阳光明媚中体会邮轮生活的惬意。到时候带着老婆一起去,但看到身边的周佳依,特别是那种淡淡的女人香,忽然感觉自己的情感天平已然倾斜到了这个美女助理身上。
  脑海中继续着加勒比海的惊险,两人跑着去了飞溅山。路上遇到比较奇特的建筑,江纵北会给周佳依拍照,而江纵北像父亲江一山一样,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被拍。周佳依此时已经完全迷醉在童话世界里,把江纵北这个老总完全当成了个跟班的,或者完全当成了男朋友。
  马上要去迪斯尼最最经典的飞溅山体验那份刺激了,两人都有点饿,就走到了一家西餐厅里。江纵北让周佳依休息,自己去买吃的。可口可乐的英文他会说,估计全中国人都会说,这难不倒江总。关键是热狗,怎么说呢?江纵北知道热是hot,狗是dog,拼到一起就是hotdog,管他怎样呢,说说试试。没想到效果超完美,服务员说了句yes,给江纵北递过一个热狗了,一看英文真的就是hotdog。当江纵北拿着一盘子吃的东西出现在周佳依面前,周佳依惊讶地说道:“行啊,江总,这都能搞定,那如果是大热狗怎么说呢?”“hot藏獒dog。”江纵北开着玩笑,这狗够大的了吧。
  一小时后,两人坐在了飞溅山的船上。周佳依以前在国内凤凰山坐过类似的,但凤凰山和这里的差得太远了。其实飞溅山就是一般游乐园里的激流勇进,但比激流勇进经典多了。
  两人并排坐在了一艘小船上,进了一个岩洞,船随着缓缓的流水进入了迪斯尼动物的世界,那些只有在动画片里面才能看到的角色们,活灵活现地生活在河两岸,小熊弹着吉他,唐老鸭给你递来西瓜,海豹在水里翻着跟头,小象在草丛里打着滚。漂亮的粉红色,鲜艳的绿色,密林里才有的新鲜空气,船下传来涓涓流水的声音,不能不让人回想起童年美好的时光。周佳依不知不觉将头靠在了江纵北的肩上,如此梦幻的景色已经不允许江纵北躲开。
  正当两人如同在仙境里云游时,忽然眼前漆黑一片,琴声停止、流水不响,整个船忽然呈近七十度竖了起来,直直地栽了下去。周佳依惊叫着抱住了江纵北,江纵北感觉自己心脏快蹦出来了——不只是船跌落得突然、景色替换得落差太大,而是此时周佳依绵绵的唇堵住了江纵北的嘴,清香袭来,一阵眩晕,江纵北已经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用一份热烈迎了上去。此时两人已经忘记了飞溅山的惊险刺激,小船落下后又回归了平静,两岸又是绿水青山,蜻蜓、跳跃的小鱼,都在看着船里的那份激情与火热,两人都闭着眼享受着这感觉,温暖、湿润、柔软、缠绵。
  你吻了我,我吻了你,在飞溅山,在东京。如果这是一种背叛,我宁愿去承受。如果非要给自己找一些安慰,江纵北只有想想金庸先生的小说了。
  倚天的结局处,周芷若曾这样问过张无忌,在小昭、蛛儿、赵敏和她四个人中,他真正爱的人是哪一个。张无忌一时感慨万千,想起自己也曾扪心自问过,那时只觉得,若能和四位姑娘一起长相厮守,岂不逍遥快活?然而世事变迁,小昭远赴波斯做了教主,表妹蛛儿逝世,芷若误入歧途,只有赵姑娘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虽然其间曾产生过误会,他对赵敏是又爱又恨,但心里从未放下过对她的牵念。然而,芷若的介入总让他内心摇摆不定,始终无法正视自己的情感。直到这一刻,面对赵敏的不辞而别,他终于发现,自己对那鬼灵精怪的小妖女竟这般难以割舍,若是今生再见不了她,自己也决计不活下去了。他终于找到心底的那个答案,对芷若,他是一向敬重;对蛛儿,他是心生感激;对小昭,他是意存怜惜;但对赵敏,却是刻骨铭心的爱。
  也许江纵北对尹静仪的感觉就像张无忌对周芷若,而对周佳依的感觉就像张无忌对赵敏吧。别无他解。
第五十二章 富士山下——樱花不再浪漫
  富士山、京都、银座是象征着日本自然、历史、现代的三大景点。
  富士山的北麓火山喷发时形成了五个堰塞湖。旅行社给江纵北预订的富士山的酒店就在五湖中的西湖附近。西湖是五湖中最安静的一个湖。也是旅行者泡温泉最好的去处。
  与江纵北和周佳依下榻的酒店遥遥相对的湖对面,就坐落着大名鼎鼎的富士山。用完晚餐后,周佳依很悠闲地拉着江纵北的手从宾馆里远远望去,富士山山体高耸入云,山巅白雪皑皑,远看,好似一把悬空倒挂的扇子,又像一个坐定千年的禅师。
  在从迪斯尼乐园来箱根国家公园的路上,江纵北听导游介绍了富士山。在日本人心目中它是一座圣山,海拔三千七百七十六米,顶部常年积雪,是日本的第一高峰。同时富士山也是一座“害羞的山”,百分之六十的游客是看不到这座“玉扇”的,因为只要起一点雾,它就会藏起来。
  周佳依心里期盼着一定要让自己和江纵北一起看到这座比百万樱花大道还浪漫的山。此时她牵着江纵北的手,心中的愉悦代替了负罪感,既然爱,大胆爱。如不爱,就离开。江纵北一度是她心目中那个最完美的男子,胆识、魄力、才华都深深地吸引着她。也许回国后不能再牵着他的手,也许还会在临滨的大街上听到那个叫做冷漠的歌手,无病呻吟着一首叫做《小三》的歌。这个世界太少地相濡以沫,太多地相忘江湖。周佳依后来明白,人一生的幸福有时候与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无关,将来某一天,她也许牵了别人的手走入婚姻殿堂,那时应该还记得富士山下曾被这个男人拉着看千秋风韵、细水长流。
  而拉着周佳依的江纵北,此时此情此景面前,心绪纠结。当初抱着尹静仪走入洞房的那一刻,他心里注定今生只疼爱这个女人,背叛的负累让这个能在生意场上进退自如的汉子,却在面对着周佳依时百转千回。没经历过,真的没经验。是借口?也只是借口。
  今夜注定有事。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富士山下静静的灯火伴随着这座休眠的火山。酒店里的人都在客房里换上和服,去到酒店一楼的温泉池泡汤。当周佳依跑出来时,江纵北正在电梯门口等她。周佳依穿着绣有粉色樱花的和服,看起来还真有点日本女人的味道。周佳依跑上来吻了一下江纵北。“纵北,我穿着它漂亮吗?”说着在江纵北面前转了一圈。
  “很漂亮,不过不是这么穿的,衣襟应该是左上右下。”江纵北提醒了周佳依。因为,在日本只有心脏停止跳动的人,最后穿衣服时才是左下右上。周佳依如果这样跑进温泉里,肯定被笑话。日本泡温泉一般都是男女分浴的。这里的温泉没有国内三亚那样的咬死皮的小鱼,也没有台湾的浪漫男女浴。只是静静地泡汤。
  一小时后,两人按照约定时间从温泉池里走出来,坐到了大厅的酒屋里。江纵北点了梅酒。洗去一天风尘的周佳依如出水芙蓉,本来就很靓丽的她增加了几分恬静。富士山下,一弯冷月如钩。两人把酒言欢,所有的风花雪月面对此情此景都索然无言。
  谁是前世的眷恋?谁是今生的劫数?谁是下个轮回里最舍不得遗忘的那个人?此时暗香涌动,琼花玉景。
  江纵北微醺,周佳依微醉,江纵北拉着周佳依回了房间。是一起进了江纵北的房间,周佳依不想拒绝什么,她今晚是心甘情愿。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人之本性。江纵北知道今晚,至少今晚周佳依是属于他的。都穿着和服,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周佳依轻轻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任由江纵北在热吻中,慢慢将她与衣服剥离,周佳依完美的身材虽然和俏菲菲没得比,但也算是百里挑一。吻遍了她的全身每一寸肌肤,江纵北奔向主题,莺声细语的周佳依忽然轻轻地咬着嘴唇,江纵北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周佳依这方面真的很笨、很笨……一次又一次地疯狂,一次又一次地云雨,直到周佳依被汗水浸透,江纵北才停了下来抱着她的肩相拥着睡去。整整四个小时……富士山的月亮和星星也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江纵北忽然看到白色床单上的一片殷红,愣在那了,旋即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真的不相信这竟然是一个二十几岁美女的第一次。这年月去哪找啊?就像在天上再找出第二个月亮一样难。而她却把贞操给了自己,江纵北不是笑看贞节牌坊的人。那一刻,他注定一生去偿还。有情、有义、有担当,即使是错爱。
  两人吃过早餐后,随车去了富士山两千五百多米高处的五合目,而剩下的高度全凭人的脚力一步步丈量,因为山里没有缆车。导游给江纵北解释着五合目的来历,古代没有测量工具,百姓就提着一盒子油进行对山体高度的测量,到五合目这个地方正好是滴了五盒油的高度。
  周佳依因为一晚上没有睡好,一脸的倦怠。到了五合目,江纵北将风衣披在了周佳依的肩上。今天的富士山蓝天如洗,万里无云,整个山体可以一览无遗。在早晨金色的阳光里,白雪盖头的富士山庄严肃穆,清晰的身影倒映在如镜的湖水里……
  下山时,周佳依提醒江纵北该去新宿歌舞伎町了,因为那有血凝的一份牵挂和寄托。血凝当年在日本研习跆拳道期间,究竟发生过怎样的风云往事?不只是周佳依,江纵北也想早些揭开这个谜一样的人物。
  当后来他们真正地了解后,才知道以前所有大胆的猜测和想象,相对于血凝来说都只是冰山一角。感情上他是否还记得那名头牌艺伎?曾经对他天涯思君,念念不忘,抛尽昭华。江湖上,山口组新宿堂有多少黑道成名人物依旧在话阎清歌的当年——阎清歌,清风明月,对酒当歌。
  血凝是阎清歌的绰号。
第五十三章 江湖布衣,一剑飘然
  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
  血凝的一生属于江湖,属于腿侧那六把木柄匕首,属于怀中三尺铁。
  江纵北和周佳依在临回国的前一天,到了世界闻名的风月场所,新宿歌舞伎町。歌舞伎町区内聚集许多电影院、酒吧、风俗店、夜总会、情人旅馆等,被称作“不眠之街”。
  江纵北去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左右,已经是灯红酒绿,漂亮的美眉、文眉的男妓,清纯、妖艳、能集合好多词汇来形容这些站街的哥哥、妹妹。这是风化场所,而这条街的对面是同性恋区域。
  江纵北挽着周佳依走在路上很不自然,举目望去,夜店林林总总,每个店都介绍着自己的特色并有大幅照片,街边的女优说着日语、鞠躬、拿着花花绿绿的小册子递过来,看起来就像国内发宣传单一样。
  血凝怎么会喜欢上这的艺伎呢?不只是江纵北,周佳依也怀疑。
  “纵北,不许你看。”周佳依试图伸出手去挡住江纵北的眼睛。
  江纵北本来没看,听了这句话,就瞪大眼睛四处看,还跑到一个女优旁边要了个花色的小册子。
  周佳依挥着粉拳追他。所有人都看着他俩,街上的人都猜测这两位,一男一女手拉着手来这地方干吗呢?吃“鸡肉”,还是吃“鸭肉”?但还没见过这么一起来“吃”的呢。
  江纵北跑着,跑着,一抬头——险些直接晕过去——他看见了几个大字——小——肥——羊。擦擦眼睛再看就是“小肥羊”。那标志江纵北太熟悉了,在国内一周能吃三四次。
  此时周佳依也跑了上来:“江总,你是不是想偷着去做坏事啊?”
  “佳依你看,小肥羊,我怎么这么倒霉?到哪都能看见它啊。”江纵北指了指前面那个牌子。心想江纵北啊江纵北,你这一辈子也就是个吃小肥羊的命了。别的,你敢吃吗?地沟油、瘦肉精、苏丹红?
  周佳依笑得弯下了腰:“江总,你来一回日本,最大的收获估计就是又看见这头‘羊’了吧?”
  “行了啊,别闹了,该办正事了。这只能说明中国的企业做强、做大了嘛。”江纵北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这的老板脑袋让日本驴给踢了吧?在这么个场所开这么个店?中国驴踢也踢不成这样啊。
  其实,小肥羊开在这是有一定道理的。你想想为什么麦当劳、肯德基、星巴克不在这开呢?你想啊……想不出来就用脚去想——笨!
  江纵北找了半小时后,终于在另外一条街上找到了血凝给的地址:新宿歌舞伎町一丁目43处。
  一个不是很起眼的门面,门的左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士,奇怪的是这个男的没有文眉,在歌舞伎町这里,如果是男伎都是要文眉的,这是区别的标志。更奇怪的是门面看起来很冷清,也无其他舞伎出来迎接。
  “先生,您是要找人还是要消费?”中年男人用英语问道。
  “找人。”周佳依用英语回答。
  “请问二位是哪里人?”中年男人并不热情,继续说着蹩脚的英语。
  “中国人。”周佳依回答道。
  “你告诉他,我找村木一郎先生。”江纵北提醒周佳依。
  周佳依告诉了中年男士。中年男士听完做了一个往里走的手势,周佳依在他挥手那一刹那,发现他手上没有左小指。
  江纵北同周佳依一起上了二楼,二楼门口两边站着两个日本人,都是男性。左边是一个类似于机场的安检仪器,左边的男人提醒两位将手表、手机、挎包都放在安检仪上。江纵北心想,这什么地方怎么比飞机安检还严格?接着右边的男士过来,拿个探测仪对两人都进行了详细地探测。然后鞠躬,伸手示意江纵北、周佳依进去。
  安检时周佳依发现这两人都没有左小指。
  两人进到里面后发现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屋子里面很简单,一个榻榻米、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是一张木椅;正前面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忍”字;屋子的右侧是一个很长的武士刀架,上面放了三把长短不同的武士刀;屋子左侧有一个竹子做成的橱子,橱子上面摆着我们的一件国粹——青花瓷。
  这时屋子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迎了出来,一身黑色,打着一条灰色领带,给人的感觉过来的不是人,而是一股寒气。
  “两位辛苦了,请坐。”中年人竟然会说中文,估计刚才下面已经打上电话来,告诉他来的两位是中国客人。
  江纵北对日本人没什么好感,点了点头,和周佳依一起坐在了榻榻米上。
  “你就是村木一郎先生吧?”江纵北问道。
  中年人说:“我就是村木一郎,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然后坐在了桌子后面的木椅上。周佳依很奇怪,怎么这个人也缺了一个左小指?
  “哦,这个人让我找你。”江纵北说着,递上了血凝走时给他的一张照片。
  村木接过照片看了一下,忽然站了起来:“清歌君,他最近还好吗?”
  周佳依发现这个日本人,说到清歌君时,表情激动又恭敬。
  “照片上的人,我们只知道他的绰号叫血凝,村木先生,哪来的什么清歌君啊?”江纵北问道。
  “就是他,我的中文都是他教的呢,他的名字叫阎清歌,清风明月,对酒当歌,清歌君是这么给我们解释的。”村木比刚见面时热情了很多。从冰柜里拿出了日本的罐装红茶,倒了两杯放在了周佳依和江纵北面前。
  “我和你说的那位阎清歌是好朋友,我这次来日本,他委托我转交你一样东西,他说给一个姑娘。”江纵北说着拿出了血凝的那封信。
  “哦,谢谢,看来清歌君还没忘记她。”村木双手接过了那封信。
  “但是请你转告清歌君,信妃子已经走了,在清歌君走后的第三天就已经离开了新宿,只留下这只青花瓷。”村木说着话走到了屋子左侧的竹橱旁,拿起那只漂亮的青花瓷,瓷瓶造型精美独特,瓶身上描绘有淡淡的青花图案,精美绝伦,胎质细白,青花纯正,明净素雅。
  “这是清歌君当初送给信妃子的信物,信妃子走时留下来的,她说将来有机会转交给清歌君。”村木说着,将血凝的信压在了青花瓷的下面。
  这一压,压了千年,尘封到了永远。
  因为血凝与信妃子从横滨空港分手后,直到血凝搭乘的航班飞上太平洋上空,一生就再也没见过面,只有青花信物和血凝的那封《一叶兰舟,烟波别了谁》的信笺,静静地记叙着那段曾经的过往。
  血凝后来离开盛邦矿业,被村木一郎请回山口组做了赏金杀手。日本的山口组,是被国家法律上承认的黑社会组织,下辖国内外兄弟五六万组员,其经营范围涉及毒品、枪支、房地产、矿业等多个领域,并且有自己医院、救助机构。有时会和政府一起参加公益及救援活动,比如日本大地震时,最先到达灾难现场的不是政府而是山口组的救援队。其成员都以文身、断小指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和身份。这就是江纵北和周佳依所见到的这几个日本人没有左小指的原因。
  后来血凝在台北街头一场大战后,身中二十余刀。当他握着自己那把赖以成名的木柄匕首扑街时(扑街,黑话意思是放倒街头),当他流尽身体最后一滴血时,当他告别这个世界的那一瞬间,他看见的依旧是当年初见时的那个叫做信妃子的舞伎,在自己的匕首上翩翩起舞……
  在接下来和村木的谈话中,让江纵北和周佳依大致了解了血凝在日本研习跆拳道期间的故事梗概。
  他曾经参与了东北帮和北京帮在快活林的青龙刀事件,被山口组第二号人物发现,邀请其加入日本第一大黑帮,名列新宿堂。后来又单刀赴会使新宿日本暴力团头目住吉会藤彻底归附,从而让村木一郎坐稳了新宿堂堂主的位置,并扫清了其他黑势力。
  当时信妃子是新宿的头牌舞伎,日本的歌舞伎有两种,一种是卖身的;一种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而信妃子是一名不卖身的艺伎。但名古屋一伙新崛起的黑势力的带头大哥相中了信妃子。血凝“英雄救美”后触犯堂规,被赶出新宿堂。而信妃子那个晚上见到了血凝的浮云文身……那个晚上信妃子在血凝浮云文身上“舞蹈”了一夜。
  村木一郎说他所知道的阎清歌是中国湖南人,其祖父曾经是曾国藩手下的一员大将。中国有句俗话叫“自古无湘不成军”。血凝的性格也许与湖南人历史上的英勇善战的传统是有关系的。而其父亲原来是湖南蓝翼鞋业集团的总裁,但后来遭遇了严重的金融风暴。回国后的血凝一夜之间成了落魄公子,开始浪迹天涯。
  关于血凝的过去和将来,会在书剑凋零另一部《听哥讲江湖之倾国倾城》的黑道悲情小说中,作详细记叙。而本书中只写血凝的现在,那个为了盛邦,为了江一山的知遇之恩,和刀哥、藏獒等火拼的阎清歌。
  在离开新宿时,江纵北心情很沉重,血凝,真男人,铁血汉子。但自古至今侠骨却和柔情往往是一对孪生兄弟。
  周佳依听完血凝的故事,眼睛湿湿的。回国后怎么和血凝说起信妃子呢?此时她想起了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很适合送给此时在凤落沟铜矿面对着空旷的山谷的血凝。也作为本章的结尾吧: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第五十四章 都是名著惹的祸
  藏獒先生,因为在狱警吴义面前他是一个李姓人民教师——李老师。所以姑且称他为藏獒先生吧。
  藏獒先生今天一早起来,在宾馆房间就拿本小学语文课本,在那背唐诗宋词:“锄禾日当午,离离原上草。”哈就曹桂听着就生气,就这水平还扮教师呢。
  其实昨天哈就更气,那个吴义已经怀疑藏獒先生的真实身份。这源于一本书——一本叫做《金瓶梅》的小说。这本书害了藏獒。
  那天晚上,吴义来王府幼儿园接孩子,冒名为李老师的藏獒已经早早地等在幼儿园门口了。
  “李老师,快拿支烟抽。”吴义迫不及待地走了上来。近几日,吴义感觉自己上班无精打采的,在执行看守严副市长这么重要任务的情况下,自己竟然在看守所玩幻化,眼前的严副市长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李老师”,等擦擦眼睛看看,还是严崇。
  藏獒递上了一支烟,吴义迫不及待地点着,深吸一口,从头爽到脚。稍微精神一点后说道:“李老师,我女儿的老师让这些孩子们明天每人从家带一本名著来,和小朋友彼此交流,而且不能带四大名著,你说带什么好呢?”这一下把藏獒难住了,藏獒从小混迹于社会,哪知道什么名著啊。忽然藏獒眼前一亮,小时候听说过一本书应该是名著,否则不会那么多人争着看啊。“我推荐《金瓶梅》。”藏獒文绉绉地用了“推荐”这个词。
  “阿嚏……”吴义打了个喷嚏,“李老师,你就这样为人师表的吗?让小女孩带《金瓶梅》去交流,亏你想得出!”吴义急了,心想现在这教师一定光顾着成天办班补课挣外快了,怎么浑到这种程度。
  “女孩看怎么了,俺姐也是从小看着《金瓶梅》长大的,怎么了?”藏獒感觉自己不能让吴义看不起自己,就又补充了一句,补充这句话却是欲盖弥彰。
  吴义瞪大眼睛瞅着“李老师”,他不怀疑,真不怀疑,这绝对是个精神病。藏獒不敢再说下去,这如果被看出破绽,前功尽弃啊。好歹吴义看在烟的分上,没再理会藏獒,这要一般人,他敢扒他皮。
  藏獒回来后,哈就曹桂照惯例给了他六个叫做“美满”的耳光。然后让阿郎去街上买了一本《唐诗宋词》、一本《三字经》教藏獒,其实如果不是阿郎脸上那道横疤,哈就曹桂肯定不会让藏獒去办这件事。藏獒知道《金瓶梅》是一本那个什么书之后,心里很那个什么,这人民教师当得真够格。
  “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举头望明月,床上郭德纲。”成天没事就听相声的藏獒背着背着就把词给改了,哈就气得“啪”摔上门就出去了,阿郎直接就“抽搐”过去了。
  藏獒在酒店三楼背诗,李进在四楼磨刀,这两伙人谁都没离开世纪园。李进把血凝送给他的那把木柄匕首磨得铮亮,他发誓如果藏獒再敢挑衅他,他活剖了他。
  白家齐在来江陵前,同女儿白小婉见了一面。看到女儿一脸幸福的样子,白家齐很高兴,穷养儿,富养女。从小只要是白小婉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白家齐也得弄把梯子试试。
  但白小婉现在的快乐与父亲无关,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打折扣。她的幸福来源于郝净。郝净回到临滨后两个人见了三次面。看看电影、靠在城里的老墙根上发发呆、彼此聊聊过往,郝净感觉白小婉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大小姐架子十足、难以驯服,相反地,是她温柔体贴,是男人比较喜欢的类型。其实男人喜欢的类型可以是可爱懂事,可以是贤惠善良,这个标准统一不了,但男人公认的最讨厌的类型却能统一为:喜怒无常的、挥霍无度的、不分时间地点情况口不择言的、不给男人面子的。
  白小婉现在与郝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郝净对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好感而已,他对于两个人的“未来”只界定为六个月到一年时间,完成任务就全线撤退。但白小婉对她和郝净的未来定义却是恋爱、结婚、生儿育女一直白头到老。
  白家齐在商场中打拼多年,总结出一点:就是除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谁都不能相信,包括自己的老婆。现在他要让白小婉去做一件事,这件事看似很简单,却是他策划的整个商战局中很关键的一环。
  “小婉,这是一张建行的存储卡,上面有一千万。”白家齐从包中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白小婉。
  “爸爸,您给我这么多钱干吗啊?”白小婉很吃惊。
  “你去北京注册一个矿业商贸公司,股东就爸爸和你,你先忙手续,该我签字时我就过去,其中你自己占百分之九十的股份。”白家齐想着也该锻炼一下小婉了,这孩子在国外学的是这方面的专业,注册公司的程序对她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爸爸,您怎么又去北京注册公司啊?要做什么别的投资吗?”白小婉很好奇,以前从没听父亲说起过。
  “小婉,你去做就行了,以后你会知道原因的。”白家齐如果知道自己女儿恋爱中的那个男人是盛邦矿业二殿下江纵南的朋友郝净,他一定会补充一句,“绝对不能让和盛邦公司有关的人知道这件事。”可是白家齐没有那么大能耐,也玩不了穿越。笔者感觉最近热播的那部电视剧《步步惊心》穿越玩得不是很好,如果是真穿越了,若曦见到四阿哥时应该跳起来说道:“哇,你就是小虎队的吴奇隆吧?”
  白小婉点点头,说自己明天就去办。白家齐就是喜欢女儿说干就干这个利落劲儿,将来绝对是能干大事的人,这一点和白家齐很像。
  与此同时,江纵北、周佳依回国后,打电话让血凝到了临滨市。江纵北本以为血凝会问起信妃子,奇怪的是血凝什么也不问。
  “血凝,没想到你在日本山口组曾经那么风云过。”江纵北真的很崇拜血凝,一个黑道中的高手。
  “血凝,阎清歌是你的真实名字吧?名字好靓的。”周佳依心里酸酸的,因为血凝的一番侠骨柔情。
  “都过去了。”血凝淡淡地说道。
  “信妃子出差了,我把信留给了村木一郎。”江纵北只能说信妃子出差了,也许这样说能让这个兄弟心里好受一些。在江纵北心目中,血凝早已经不是他的武门客,而是兄弟。
  “哦,我知道了,谢谢。”血凝神情很冷,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此时血凝眼前掠过了那年、那月、那天、那晚,自己满身是血——是别人溅在自己身上的血,拉着那名叫做信妃子的舞伎奔跑在日本新宿的街头。
  “血凝,有件事你去北京做一下,只有周助理咱们三个人知道,一定要保密。”江纵北很严肃地说道。
  江纵北现在让血凝去做的这件事,是后来在与白家齐最后的商业一战时最为关键的一环。
第五十五章 江湖几多风风雨雨,退出可避雨雨风风
  白家齐晚上七点飞抵江陵市,哈就曹桂带着哼哈二将阿郎和藏獒,将白家齐接到了世纪园附近的一个小饭店。这饭店名字也起得怪异——风波庄。饭店内部的装修全是电视剧《武林外传》里面那个小店的风格。
  白家齐一行四人将车停到饭店门口时,哈就笑着说道:“哈就……哈就白总,这风波庄在江陵颇有名气,哈就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白家齐点点头下了车。阿郎和藏獒站在了哈就曹桂两边。
  白家齐一抬头,饭店大门是黑漆的,两侧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江湖几多风风雨雨;下联是:退出可避雨雨风风。横批是:金盆洗手。饭店是两层小楼,一楼和二楼之间坐着一只大鼓,鼓上镶了一个大大的“战”字。
  “退出可避雨雨风风,这话说得好,可又有几人能淡出江湖,即使能淡出别人的江湖,又怎能淡出自己的名利江湖。”白家齐想着摇摇头同哈就一起走进了饭店的门。一入风波门,从此起风波——这是后话。
  “诸位客官请。”一个古装打扮的店掌柜站在门里鞠躬喊道。
  “如各位大侠看破红尘恩怨,可在此金盆洗手。”胖胖的店掌柜继续说道。
  一进门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铜盆,里面有半盆水。整个屋子一楼没有座位,全都是一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伴随着《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整个氛围不像告别江湖,倒像是让你步入江湖。
  “各位大侠,本小店之所以在此陈列兵器,意思是让您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一个店小二挎了一块白毛巾跑过来解释道。
  “你们是开饭店呢,还是开练武场呢?”白家齐皱了皱眉头。
  “客官,不瞒您说,我们老板以前那可是江陵乃至咱嘉禾省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退出后开了这家小店,还请高抬贵手,多多照顾。”店掌柜打扮的人一看阿郎和藏獒那个横样,赶忙报出个号来,意思是在这别挑挑拣拣的,好好吃饭。
  “手就不洗了,回头告诉你家老板,我们从你这风波庄吃完饭后,就刀枪出库,马备南山。”白家齐现在无时无刻不是想着吞并盛邦、纵马中原,所以是意气风发。
  此时,在风波庄后厨的一名切菜师傅听到白家齐的那句“刀枪出库,马备南山”后,放下了菜刀,摇摇头,长叹一声。
  如果白家齐今天在这能大彻大悟,就不会向着悬崖峭壁奋勇前进。
  如果此时在灵隐寺的江一山能真正地参透济公词牌,又何来后面的血雨腥风。
  飞龙在天而后必是亢龙有悔,这是规律。
  无论是江一山还是白家齐,无论是诸位读者还是书剑凋零,如果在名利场上策马扬鞭而不知适时收手,那必定是人马俱翻。
  就是这个现在拿把菜刀的厨师,如果当年不是急流勇退,开了这家用以教化世人的小店,现在不是喋血街头就是身陷囹圄。
  退其实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进。
  随着小二的指引,四人上了二楼,直接坐到了华山论剑厅。酒是散白干,酒具是掉了瓷的大黑碗。喝酒之前先上了四个用糯米做成的大力丸。白家齐在大酒店吃腻了,所以在这看什么还真是新鲜。
  八仙桌、江湖酒,面对着临滨黑道一哥哈就曹桂和其手下阿郎、藏獒两个兄弟,白家齐真感觉自己就是武林盟主,到时候将血凝、江纵北、刀哥等都收之麾下,那该是怎样的一种风景。
  人有时候就怕你有着要雨得雨、要风得风的心胸却没那个心机和实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家齐提起了本该早就提起的话题。
  “叫他俩出去下。”白家齐对着哈就曹桂说道。
  “哈就——你俩去楼下等我。”哈就命令道。
  藏獒拎个鸡腿,跟着阿郎关上屋门,下了楼。
  “严崇那件事,现在什么进度?”等到听不到阿郎他们走路的声音了,白家齐问道。
  “再等等,那个负责看守严崇的吴义已经搞定了,藏獒两天没去见他了,估计毒瘾上来就会打电话给藏獒。”接着哈就曹桂把怎么贴近吴义的经过向白家齐作了汇报。当然隐瞒了送《金瓶梅》那一段。
  “计划有变,严崇先不能死。”白家齐压低了声音。
  “哈就……哈就……我不管他死不死,钱你不能少了我的。”曹桂一向视钱如命。钱没到手他能急得血压直冲一千,最高压多少啊?而钱一旦到了他手,那是一毛不拔,他不是铁公鸡,铁公鸡还掉点铁锈呢,他连锈都不掉,他就是一只不锈钢的公鸡。
  “严崇手里有一套临滨矿产分布的资料,得先问出这卷资料的下落,这卷资料价值连城,一旦弄到手,咱们就发了。”白家齐知道什么能诱惑曹桂,所以用了“咱们就发了”来刺激他,其实内心深处是想,事成后得想办法把他收拾了,那样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哈就……这个真有那么大的利益吗?”曹桂想进一步确认一下。
  “没问题,国土资源局的段副局长说那上面有临滨市十几个未开采的矿山具体位置的标注。”接着白家齐又大致把那卷资料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白总,这个事我有办法,那弄到手之后呢?”曹桂是想确定一下还要不要那个严副市长的命。
  “到时候再说。”白家齐想如果这卷资料真像传说中的那样能给自己带来巨大利润,自己没必要再帮着叶准弄死严崇了,自己虽然恨严崇但还不到要他命的地步。如果资料准确,就让叶准直接和曹桂接触,自己退出。白家齐为自己这天才的逻辑思维沾沾自喜。
  如果白家齐说的这卷资料属实,自己把脑袋别到腰带上弄来的东西,凭什么给他呢?自己这些年跟在他身后也就是弄两个小钱花。一旦资料像这老白毛说的这么准确,自己肯定会集中这些年的积蓄单挑炉灶,他白家齐真把我这黑道大佬当傻子使唤了。哈就曹桂瞪着个小母狗眼睛打着如意算盘。
  “事不宜迟,这件事需要速战速决,不行就在吴义那****上给他加点量,另外,不能给你手下说那资料具体的内容。”白家齐提醒道。因为白家齐看那个藏獒咋看咋像一个“井”字,横竖都二。这样的人知道太多绝对坏事。
  “哈就……哈就……白总你放心吧,有我亲自坐镇绝对没问题。”曹桂说得很中肯。
  “小二,拿枚牙签来。”白家齐很高兴,站起来打开门喊道。
  有了曹桂这条枪没有干不成的事。而他却没发现此时曹桂的那双眼睛背后的冷。
  “大侠,暗器来了。”小二拿着牙签跑了进来。原来这里面把牙签不叫牙签,而叫暗器。
  这是一种预示。
  白家齐和哈就曹桂究竟最后谁中了谁的“暗器”?
第五十六章 惹祸的不是月亮,是“文化”
  吴义两天没抽“烟”,心里奇痒无比。他想象着吸烟时的那种美感。再不吸他确认自己能难受到死。
  他很想念李老师,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想,当然不是断背的想。他想的其实是李老师手中的烟,让他爽死的烟。实在忍受不住了,他给那个要给女儿送《金瓶梅》的李老师打了电话。
  藏獒傍晚正在宾馆睡得香呢,一看是吴义的电话,迅速爬了起来。
  “喂,李老师吧,我是小吴啊,李老师怎么几天没见到你啊?你干吗呢?”吴义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我给学生上课呢,讲《三字经》呢。”这藏獒最近刚知道有个《三字经》。
  “李老师,你过来吧,你那烟我怎么上瘾呢?”吴义近乎央求。
  “没问题,你在幼儿园门口吧?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到。”藏獒今晚终于不用挨骂了,自从《金瓶梅》事件后,哈就成天骂他没脑子。
  藏獒飞快地穿好衣服,来不及穿袜子直接套上鞋就向楼下冲去。但这次他没忘了带上那本阿郎买的《三字经》,这样能证明给吴义看,自己真是个优秀的人民教师。
  “嘣”向下冲的藏獒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人的肚子上,软软的。
  “我看你他奶奶的真是黑天走道的吧,你瞎撞什么啊!”藏獒撞的是黑大个李进。李进也是找二殿下有急事,从楼下往上冲。两个莽汉撞了个满怀。
  “上次没宰了你算你便宜,你让开,老子有急事。”藏獒是真着急,他怕一会儿吴义等不及走了。
  “路是你们家的?我就不让。”李进来横的了,木柄匕首磨了好多天就等着剖藏獒呢。
  “靠,我今天有事,改天收拾你。”藏獒说着往楼上跑去,他要去坐电梯。一转身《三字经》掉地上了,楼道的风一吹,第一页“人之初,性本善”那几个带着拼音的字就蹦出来了。
  “我靠,啥年代啊,混社会砍人的都开始读《三字经》了。”李进乐了。藏獒是不是彻底觉悟了,都开始读“人之初,性本善”了。
  藏獒觉得今天比要给吴义孩子送《金瓶梅》那天还丢人呢。根本也不捡书,跑步上楼,来日方长,此番羞辱一定得找回来,但现在不是时候。
  你还别说藏獒读这几天书,觉悟还真高,读聪明了。
  “你走好,哪天爷剖了你,这世道真他奶奶的怪了。”李进边骂着边往楼上走,忽然李进感觉藏獒今天比较邪门,他这么就走了,绝对不是怕自己,按道理说,以他的性格早开战了。李进想了想,然后快步跑到楼下,打了辆出租车,刚进去。就看藏獒也跑了出来,打了辆红色面的。
  “跟上前面那辆红色出租。”李进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吴义正在幼儿园门口踢树呢,他急啊,见不到藏獒就和杨树较劲。见到藏獒后比见到自己的亲爹还亲呢。“李老师,快给我支烟抽。”藏獒从兜里拿出一支香烟递给了吴义。
  李进在车里听着穿警服的这个警官叫藏獒“李老师”,心里很纳闷(吴义是下班直接来接孩子,根本没换便装)。藏獒刚掉了本《三字经》,他绝不会是在江陵做兼职教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冒充的。可为什么冒充老师呢?看着吴义吸烟那贪婪的样子,李进感觉这警官烟瘾大得可怕。
  “李老师,您能多给我几支吗?”吴义抽完后央求道。
  “这烟很贵的,五百元一支呢。”藏獒按照老大哈就曹桂的交代将计划进一步推进。
  “多少钱我都买,走你跟我去取钱。”吴义已经中毒很深,神情恍惚的他,即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已经把握不住自己了。
  “好吧,旁边就有取款机,你先取五千吧,我这有十支。”藏獒说道。
  李进在车里听不见他们后来说了什么,只见到警察给了藏獒一沓钱,藏獒给了警察一包烟。
  晚上,二殿下江纵南给江纵北打了电话,将李进白天看到的情况给哥哥作了汇报。
  马超舞根据李进的描述,分析那个警察从藏獒手中拿到的肯定不是普通的香烟,一定是掺了****。
  看来哈就曹桂到江陵市,在世纪园酒店住这么久肯定是办一件大事,这件事会不会和盛邦矿业有关,会不会和严副市长有关呢?江纵北、江纵南、马超舞等都陷入了深思。
  临滨市公安局对盛邦矿业炸药的封禁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期限,江纵北从日本回来后这些天一直在凤落沟铜矿带着血凝和总工程师于洋,对整个山体做了重新勘测。又从北京工业大学聘请了两个矿山勘探方面的教授,对于勘测结果进行评测。北京教授给出的意见是这个山体不会存在成型的矿体,还是不要投入了。当时江纵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矿井里。接近九千万的投入,难道真的都打了水漂吗?良叔说凤落沟这一定要投够一个亿,而中秋节前在灵隐寺见到父亲江一山时,父亲也对这个矿持十分肯定的态度。怎么办?看来自己真的要再去一趟杭州灵隐寺了。
  两天后,吴义又给藏獒打来电话,说烟没了,还要买。现在藏獒根本没必要再去幼儿园等吴义了,因为到时候电话会准时打进来。藏獒成了吴义眼中的救世主。
  六天后,吴义挺不住了,一天平均两千五百元的消费,不是他这个工薪阶层能消费得起的。
  哈就曹桂让藏獒停了吴义的烟。
  吴义要疯了,上班时强忍着毒瘾,有时候会和严副市长聊上几句。也会陪着他抽支香烟。但严副市长抽的那个香烟对于现在的吴义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下班后吴义给藏獒打了近百个电话,哈就曹桂认为是时候见一见这个人民警察了。
  晚上,藏獒约了吴义,同曹桂一起去了吴义家附近的一个小酒楼。
  在曹桂和藏獒的后面,始终有一个影子在跟着……
第五十七章 悄悄地我来了,正如我轻轻地走
  哈就和藏獒上了宾满朋酒楼的二楼,吴义已经早早等在了酒楼的216房间。
  那个黑色的影子跟着曹桂和藏獒到了酒楼的215房间。酒楼虽小,但陈列很是齐全,房间内酒橱、打牌用的茶几等都擦拭得很干净。
  黑影刚坐下,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服务生,服务生感觉这个人很冷,很帅很酷的脸上戴着时下较为流行的黑色茶框眼镜。
  “先生,请问您几位啊?”服务生很恭敬地问道。
  “一位。”黑影根本没瞅服务生,拿出一支烟自己点着了,深吸了一口。
  “对不起,先生,一个人只能坐楼下。”服务生感觉这个人怪怪的。
  “为什么?”黑影弹了下烟灰,说道。
  “小店真的盈利不大,您看您自己占了这么大个屋子,一会儿老板也得上来请您下去。”服务生在这个人面前说不出地紧张。
  “哦,原来这样,那好把你们菜谱上所有的菜和酒都给我上来,这个够了吗?”黑影说完拿出一沓钱扔到了桌上,估计有五千。
  “当然可以,先生谢谢您啊,我们这两天的收入也不够这个数啊。”服务生很激动,眼前这位一定是个有钱的主儿。
  服务生拿上钱,转身就走。
  “站住!”黑影这一句站住,让服务生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就是紧张,能感觉到冷。
  “把这把车钥匙放到隔壁216房间的茶几下面,这是你的酬金。”黑影说着把一把宝马车钥匙和一沓钱放到了服务生的托盘上。
  服务生根本不知道怎样拒绝,是不敢拒绝,眼前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着自己。
  “等他们走之后,你再把这把钥匙拿出来还给我,就你自己知道。”黑影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又回转身吩咐道。
  “是……是……是。”服务生点着头,退了出去。退出去后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全湿了。
  黑影是血凝,也就是原山口组新宿堂的阎清歌。
  江纵北那天接到二殿下江纵南的电话后,特别是听弟弟说在酒店登记处还看见过白家齐的名字,就感觉江陵这边需要增派一些人手。跟踪这样的事,李进做一次可以,再复杂的跟踪是绝对做不了的。如果这次是李进来,他一定得把墙壁凿个窟窿再听。所以江纵北派了血凝来做这件事,一定要搞清楚这些人究竟在江陵干什么。
  血凝守着一大桌子菜,风衣都没脱,更别说动筷子了。兀自地靠窗户坐在那吸着烟,窗户是开着的,一旦哈就曹桂发现了那个窃听器,自己会从窗子上跃出去。而刚来时打的那辆车,血凝上来时给司机拿了二百块钱,让他一直在楼下等着自己。从跃下窗去到钻入车内,血凝确认只要二分钟就够了。就藏獒和曹桂那身手保证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当然钥匙状的窃听器是当初在山口组时用过的,其实现在在南方的一些城市,那玩意儿遍地都是。
  哈就曹桂光顾着和吴义聊天了,藏獒光顾着吃了。谁也没注意到茶几下面那有只连录带听的“眼睛”。
  两小时后,服务生将宝马车钥匙完璧归赵并告诉血凝,隔壁的客人都已经走了。
  血凝按了下钥匙钮,拍了拍服务生,风一样走了出去。服务生愣愣地站在那,见过酷的,没见过这么耍酷的。
  宝马车钥匙插到了江纵南的电脑上。画面和声音都很清楚,服务生放的时候一定是让钥匙的探照头对准了桌子,当然服务生不懂这个,只不过误打误撞碰对了角度。
  江纵南、马超舞、血凝三个人紧盯着电脑。
  开始画面上出现的是服务生的大腿,这一定是服务生在向216走的时候录的。
  紧接着哈就曹桂、藏獒和穿着蓝色衬衣的吴义出现在了镜头里。
  “老板,这就是武海区看守所的吴义吴警官。”藏獒介绍道。
  “幸会、幸会。”哈就曹桂坐在正座上伸出手和对面的吴义握了握手。
  “李老师,快……快给我支烟抽。”吴义现在没心情想其他的,一脸的憔悴状,两个眼睛空洞无神。
  “这个你得向我老板要了,我没有了,吴警官。”藏獒看见吴义那个痛苦样,心里很舒服,以前全是让警察收拾,自己一进刑警队的大门就会被警察拿个明晃晃的探照灯熬鹰,今天自己也该熬熬这个警察了。
  “老板,快给我一支吧!”吴义在警校时也算是一个警界精英,摸爬滚打训练多年,没想到会栽倒在这小小的一支烟上面。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这个社会上有三种东西不能碰:一个是女人,一个是毒品,一个是赌博。你发现没?这三样东西,女人排在了第一位,因为后两样东西最多是让你倾家荡产,而女人这玩意儿能要你命。前段时间笔者所在的城市的一所高校发生了一起命案。一男学生暗恋本班一名女同学,女同学说什么都不同意,这男同学忧郁了一夜,早上起来直接跑到水库旁边,大喊了一声:“英雄再见,永远不见。”扑通跳下去了,直接淹死了。
  “吴警官,有些事我哈就……跟你直说了吧,他哈就……不是什么李老师,他是我的手下藏獒。”哈就说完瞅了瞅藏獒,藏獒这时已经拎起个猪肘子啃上了。
  “哈就……你他奶奶的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吃?”
  藏獒听完啃了一口又放回到盘子里。
  “我不管那些,你就给我支烟抽,我求你了。”吴义满脸的汗水,看来是真的受不了了。
  “好好,哈就……来给我们敬爱的吴警官一支烟吧。”藏獒听了曹桂的命令,点燃一支烟递给了吴义。吴义接过来贪婪地吸着。几分钟后吴义稍微平静了一些。
  “你们想干什么?说吧。”平静下来的吴义明白自己着了眼前这些人的道儿了。
  “吴警官,我们哈就……需要你帮个小忙,你现在是不是看守着临滨市的严副市长呢?”曹桂压低声音问道。
  “是的,你问这些干什么?”吴义很警觉。
  “不瞒你说,他手中有一卷资料,我们急需。哈就……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曹桂走到了吴义的旁边,又给吴义点了一支烟。
  “什么资料?违法的事我做不了。”吴义接过烟说道。但说得很没有底气,因为他明白自己已经被毒品控制了。
  “一卷矿业资料,如果你能帮我们弄到手,我们不但给你供着烟抽,哈就……而且还有二百万的酬金,这是二十万元定金。”曹桂说完,示意藏獒把桌子下面的黑袋子拿到了桌上。
  此时的藏獒正和桌上那只烤鸭打眼架呢,他瞅着烤鸭,烤鸭瞅着他。听了哈就的话,很不情愿地将袋子扔到了吴义面前。二十沓钱滚落在吴义面前。
第五十八章 总书记在下面等我,听说是委员长开的车
  吴义看见桌上这些钞票,花花绿绿,真的很诱人。何况事成后还有一百八十万的收入呢。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金钱和爱情都是一个道理,不是不背叛,是背叛的砝码不够。
  其实,当我们面临各种诱惑的时候,要学会用减法,减掉一些奢侈的欲望,要知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如果贪心不足,到头来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像吴义!
  吴义深深体会到了没有“烟”抽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无法忍受的痛苦。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提高自己的警觉性。但他不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临滨社会的第一人渣,说好听点叫黑道一哥。这种人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都能使出来。而且给吴义的香烟里所包裹的都是****中纯度最高的。这种东西在嘉禾省也只有通过胡小义的马仔能搞到手。
  江纵南看到视频里的吴义深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说道:“事情我可以帮你试着去做,但严副市长说不说,我就没把握了。”
  江纵南一拳砸到了电视的桌子上,骂了一声:“这个败类。”马超舞拍了拍江纵南说道:“纵南别急,看完再说。”
  “这一点哈就……我保证严副市长会说,哈就……他不是也吸烟吗?哈就……你把这个给他。”曹桂早就计划好了,只要设法让严崇在看守所染上毒瘾,不信他不说。
  “这个肯定不行,那样所里的其他同事包括领导都会知道的,我这一辈子就完了。”吴义摇着头说道。
  “哈就……你想的也是,那你自己想想办法吧,只要严副市长说出资料的下落,别的绝对不为难他。”曹桂给吴义倒上了一杯酒。
  “对,不为难他。”藏獒在旁边附和了一句。
  “你这个畜牲,你毁了我!”吴义站起来,拿起酒杯将一杯酒泼在了藏獒的脸上。
  “谢谢啊。”藏獒抹了一把脸,竟然说了句谢谢。把哈就曹桂给弄愣了,这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要在以前早冲上去“咬”了。他不知道藏獒这些天看《三字经》看文明了。“谢谢”、“对不起”经常挂到嘴边。就是有时候用的场合不太对,比如后来在和李进的一次打斗中,他一刀扎进李进的大腿时,高喊了一声“谢谢啊”,李进一愣回身给他一匕首,他竟然说了声“对不起”。
  吴义彻底没辙了,今天遇到的这都些什么人啊。
  “吴警官,哈就……你放心吧,今天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哈就……会在外面协助你调查一下严崇的其他情况,希望能帮到你。”本来是强迫吴义替自己做事,这回倒变成了他帮吴义。
  “扯淡。”吴义骂了一句,自己斟上一杯酒,一口干了,将钱装在包里,拿上哈就刚刚掏出的两包“烟”背上包摔门走了出去。
  “这是警察吗?”看完视频后血凝冷冷地说了一句。
  “毒瘾这东西,谁都扛不住,也不能全怪他,这次曹桂亲自出马,他过不了这关也很正常。”马超舞搓了搓手说道。
  “马叔,我们报警吧,要不严叔在里面肯定完了。”江纵南一方面很气愤,气愤这警察也太没骨气了,一方面很着急,他来江陵是想办法救严崇不被判死刑的,但看今天视频这架势,没到审判阶段,严崇可能就得死在看守所里面。
  “报警是最好的办法吗?他们在里面提到了严副市长手里有一卷矿业资料,我看这件事我们谁都别声张,还是让纵北作决定吧。”马超舞作为江家第一文门客,他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能不能寻求公力救济必须得计划周全,最终还要看是不是涉及到江家的利益。
  江纵北接到弟弟电话时,刚刚应酬完正和周佳依在车上呢。
  这种应酬江纵北一周得有三四次。有要收购矿石的、有要往矿上安排亲戚的、还有要结识江纵北一起做生意的,总之,江纵北在他们眼中就是万能的。今天请客这位姓王,要在东北代理一个大品牌,找江纵北筹集资金,现在这人不知道怎么了,借钱不叫借钱就筹资。而且今天这主儿所表现的不是他要借钱,而是他要借给江纵北钱似的。往桌上大剌剌地一坐,就开始忽悠!说自己原来是开学校的,原始积累完成后准备先玩玩代理,再进军房地产、矿业,差一点就进军到石油、核能那去。后来江纵北才知道他嘴中的学校就是一个有十几个学生的培训班。
  江纵北开始还附和几句,王总英姿勃发啊、王总将来肯定能赶上你们自家那个房地产泰斗王石啊、儿子也不会比那京城四少差。这王总几杯酒下肚,把大家说的都当真的了。开始吹自己那儿子如何如何了不起,现在读大三正准备拍戏呢,女主角就是主演《山楂树之恋》那个女孩。不出意外这次他儿子就能借此机会和周冬雨处上对象呢。可是他儿子好像不太喜欢周冬雨。(本来凋零哥不想写这一段,可是他间接侮辱了我的偶像,凋零哥认为周冬雨是史上最清纯的女孩,前后几千年找不出来。就他那儿子那个模样还相不中周冬雨呢,有一个嗑就是形容他那儿子的。话说他那儿子小王总有一天拉着一头猪逛街,很幸福的样子。我经过,满怀同情地说:“看一个人的档次,就看他跟谁在一起。”话未说完,就看见猪很鄙夷地弃他而去。)
  周佳依借口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关上门开始笑,外面的人还以为这厕所里面的人有病呢,其实他们不知道更有病的那位不在厕所,而在酒店包房里呢。
  等周佳依回来时,正碰上江纵北拿着包出来。
  “纵北,你怎么走了?”周佳依从日本回国后,就再也没称呼过江纵北为“江总”,只称呼他为纵北。
  “我有点受不了里面这位,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江纵北对周佳依说道。
  “好的,你等我一下。”周佳依进去拿了包走了出来。
  路上周佳依开着车,江纵北给她讲起了为什么离开酒店。原来在周佳依出去方便时,那个王总从自己儿子身上来个大转折,说自己和临滨市现任市长是把子兄弟,然后又和省长是亲戚,据他说上次省长来就是他安排的,一桌子喝了五瓶国窖一共花了九千多。这一句话把江纵北惹急了,江纵北最是看不起这样的人,于是站起来说道:“你喝了五瓶国窖才花了九千多,你点菜了没?”说着拿起包就走了。那个王总傻了,本来是想在江纵北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让他多借给自己点钱,没想到这江总根本不吃这套。
  “江总,你干吗去啊?”王总慌忙站起来问道。
  “哦,总书记在下面等我呢,听说是委员长开的车。”江纵北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酒这东西可以让人借此成事,也可以让人坏事。古有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天下英雄,当时刘备是何等低调,当曹操说出那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刘备吓得将箸掉于地上。那是一种含蓄,是一种大隐隐于市的豪情。不像现在一些瘾君子几杯酒后,大哥是秦始皇,小弟是武二郎,后台委员长,从****手里买过枪。所以说一定要淡定,吹牛过后是寂寞,假装背后是平淡,平和一点吧,兄弟,那样生活才会很绚烂。
  周佳依听完江纵北的叙述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现在她每晚最痛苦的事就是看着江纵北回家,而今晚江纵北要和她一起单独出去吃东西。所以不知道她现在的笑缘于哪种原因,是笑话那个王总呢,还是笑能和心中的纵北在一起呢?
  当江纵北接到弟弟的电话时,愣在了那里。自己真的太小看白家齐和曹桂这些人了。虽然弟弟电话里说得不是很详细,但基本已经知道了大概。可现在已经没有飞江陵的航班了,只有开车连夜赶过去。
  江纵北大致和周佳依说了一下情况,本打算叫司机过来的。没想到周佳依一定要跟着自己过去,其实江纵北心里也是想让周佳依陪同过去,但自己又不好说出来。
  两个人简简单单吃了点东西,江纵北开车,周佳依坐在了副驾驶上,夜间九点,一片朦胧,风驰电掣,赶往江陵。
第五十九章 舞起落叶迎初冬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江陵的秋末冬初。已过了卷起落叶舞秋风的时节,花全部凋谢了,叶儿枯黄了,灰色的云笼罩了天空,森林忧伤了。这几天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冬初的第一场雪。
  在这个万物萧条的初冬,江家和白家将商战风云从临滨卷到了江陵,和两大商家命运息息相关的两帮人马,包括哈就曹桂、阿郎、藏獒、西门子、血凝、李进,还有后来的刀哥都卷入到了这个冬季。马超舞、俏菲菲、江陵左亮、周佳依在这个冬季也不是很好过。但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夜间十二点,江纵北和周佳依赶到了江陵市,江纵南在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西餐厅定了几个位子。好久没有见到大哥了,江纵南很是想念。俏菲菲、血凝和马超舞陪同着二殿下一直在门外等,饶是马超舞见惯风云,遇到这样的变故也束手无策,现在只有听从江纵北的安排。江纵北挥手炸桥的那一刹那,马超舞感觉自己真的老了,没有了年轻人的那股狠劲和魄力。
  江纵北和周佳依下了车,江纵南跑了上来抱住大哥就哭。江纵北看到弟弟头顶缺的头发,就问原因。和哈就曹桂他们打架一事,江纵南一直瞒着大哥。二殿下要隐瞒,谁也不敢说,血凝问起时,李进也没敢说。虽然血凝是自己的师傅,但他当初砸了江纵南的奔驰,江纵南不但没怪他,还收留他在盛邦做工。从那一刻起,他认为自己这条命就是二殿下的,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其实从讲义气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成熟程度。第一种人嘴上说:“大哥,从此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同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叫不成熟;第二种人嘴上说:“大哥,从此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心里却想“去你二大爷的吧”,这叫半成熟;第三种人嘴上说:“大哥,从此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心里却想“去你二大爷的吧”,然后还四处瞅着找你二大爷,这叫成熟。而李进属于第一种人,不成熟的人往往最义气。像藏獒也和李进一样义气,只不过两人是各为其主罢了。血凝有浮云文身,藏獒也有,不过藏獒文的是蜡笔小新,不成熟吧。
  江纵北给弟弟一块纸巾,拉着他进了西餐厅的门,俏菲菲帮周佳依拿着包,同血凝他们一起跟着这哥俩进了门。这其间江纵北大致知道了弟弟头上伤疤的来历。也大致了解了那天晚上打架的经过。从江纵南的描述来看,对方也没捡到什么便宜。但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和他们挤到一个酒店里去。江纵南的解释是自己这帮人先住进来的,总不能打一架就被吓跑了吧。江纵北摇了摇头,瞅了瞅马超舞。马超舞知道江纵北的意思是怪自己,不带着二殿下换地方了。其实马超舞来了之后就给过建议,但江纵南年轻气盛,就是不走。
  “纵南,你将来是要做事业的人,你得有想法有心胸,和那帮人搅在一起有意思吗?马叔换地方,今晚就换。”江纵北面无表情地说道。江纵南本以为最疼自己的大哥看到自己受伤了,会让血凝血洗了世纪园,会把藏獒千刀万剐了,那一只虎李进还在宾馆磨刀呢。没想到大哥会让自己先搬出宾馆,太没面子了。江纵南心里是这么想,但他不敢说出来。
  “江总,都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再换吧,再说外面的酒店这时候应该也没房间了。”周佳依看到氛围很尴尬,想阻却江纵北的决定。
  “没房间,就都露宿街头。”江纵北只要作出决定,大事小事都没有被更改的道理。男人,吐口唾沫都是钉,是能钉在墙上的铁钉。否则你在生意场上、在这个社会没办法混。
  俏菲菲一见到江纵北,就冷得哆嗦。这时候站了起来说道:“二殿下,给我钥匙,我回去安排退房。”说着拿起江纵南递过来的钥匙,对江纵北说了声,“江总,我这就去办。”转身出了门,周佳依说着“这么晚了,我陪你去吧”也追了出去。
  “大哥,你喝点水吧,一定累了。”江纵南亲自给大哥添了水。二殿下就是这点好,哪点好?嘴儿好。父亲江一山在时,无论怎样生气,只要江纵南在保证能哄好。
  “纵南,如果曹桂这帮人再找你麻烦,大哥一定饶不了他,但现在不是斗狠的时候。”江纵北其实心里很心疼这个弟弟。
  “江总,这是血凝搞回来的录像。”马超舞拿出了电脑。
  “血凝,你去门外守着,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江纵北看着血凝说道。
  血凝站起来出了门。
  马超舞潜意识里感觉,白家齐、曹昌剑在生意场上永远不会是江纵北的对手,就这份干练、严谨简直和当年的江一山出自一个模子,但他身上还具有了江一山所没有的年轻人的胆识、魄力。年轻人可以很豪迈地说:“大不了从头再来,我输得起。”但连这句话江纵北都不屑于说,因为一切的抱负都刻在他的心里。
  看完录像后,江纵北陷入沉思。他怀疑父亲早就知道严崇手里有这件东西,否则不会这么大动干戈。
  “江总,要不要报警?”马超舞试探着问道。
  “不能报警,先看看严副市长手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再说。”江纵北作这个决定根本不用考虑。如果严崇手里真有这个东西,报警对自己、对盛邦没有一点好处。警察一介入,什么都得不到。他没弟弟那么幼稚,竟然怕严崇会死到看守所里面。
  纵南和纵北看问题的高度不一样,导致决定就不一样。江纵北全是从商人的角度去分析、解决遇到的问题,而江纵南不会考虑这些,他只知道父亲让大哥告诉自己,来江陵设法沟通曲家班的人,不能让严崇判死刑。而江一山背后的东西,江纵南不会去想太多。
  “叫血凝进来。”江纵北对马超舞说道。
  马超舞站起来,拉开门对站在门外的血凝说道:“血凝,江总让你进来。”
  “血凝,接下来的日子你负责跟踪吴义,可能要辛苦一些,该怎么做你随机应变。”
  “马叔,你协助纵南继续联系曲家班的人,这一块儿不能出错,还是那句话,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严副市长的命。”
  “纵南,你只做好父亲交代的这件事就好了,剩下的都不用考虑,李进负责保护你在江陵的安全,如果遇见曹桂他们能躲就躲,你得知道自己来江陵的任务,要分清主次矛盾。”
  江纵北作了部署,很复杂的事到江纵北这里,一切就都简单了。厚积薄发、举重若轻,这是本事,一个男人、一个商人应该具有的本事。
  第二天上午,江纵北让周佳依开车回了临滨,自己告别了弟弟,从江陵转机到北京,再从北京直飞杭州。
第六十章 人生最怕万念俱灰,更怕踌躇满志
  白头翁白家齐听自己安插在盛邦的内部人传来消息,自从公安机关开始给盛邦供应炸药后,江纵北全力以赴勘探凤落沟铜矿。而盛邦矿业已经决定卖掉铁炉梁铅锌矿这一块,筹集资金去竞争转山子铜矿的矿权,所以暂时停止了采矿。
  白家齐乐坏了,本来想偷一个月就完事了,看来还能继续偷下去。到时候即使江纵北发现了,也没问题,只要修上桥赶紧把矿石运出去,那自己只是个越界开采,至于采出多少来,那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更高兴的是自己这连环局全都起作用了。
  转山子那是自己和盛邦的内鬼联合弄的一个假矿,那漫山遍野的品位很高的氧化石头,都是自己夜间从别的矿上拉过去撒在山上的。而江纵北初步勘探所得到的所有关于转山子所谓铜矿的物探资料都被内鬼做了手脚。
  白家齐让自己的女儿白小婉在北京注册了一个矿业公司的目的就和这个局密切相关。
  现在嘉禾省的矿权都是竞拍方式,价高者得。同样,转山子这个矿权一样会挂牌出售。到时候自己的金兴矿业和曹昌剑的昌剑矿业会集中所有资金联合竞拍,盛邦的江纵北年轻气盛,现在对这个矿权是志在必得,但当竞拍时江纵北喊出盛邦的竞拍底价时,他和曹昌剑就会撤出竞拍,捧着江纵北花巨资买一座空山。而江家在凤落沟那已经损失了将近一个亿,在转山子那再砸进去,以盛邦矿业现在的财务报表来看,江纵北的资金链一定会断缺,到时候他一定会急于卖掉铁炉梁铅锌矿去弥补资金的空缺,而那时白小婉在北京注册的公司,就会趁机出手低价收购了盛邦的铁炉梁。
  这是一个连环局,当初自己和曹昌剑联合将昌剑矿业的凤落沟铜矿,通过和地质队的工程师在地质队钻出来的岩芯作假,以五千万的高价卖给了江一山,就是为了最后吃掉盛邦布局铺路。江一山不会相信地质队的工程师敢作假,因为那涉及到刑事犯罪——诈骗罪。但白家齐一次给那个工程师扔了五百万,工程师就啥罪都不怕了,以别的铜矿的品位很高的岩芯替换了凤落沟打出的岩芯。江一山和良叔因此都确认凤落沟是绝对的富矿,是盛邦矿业赖以在临滨崛起的第二块基石。白家齐当初假装和江一山竞争,又假装败得一无所有离开临滨。为的就是使江一山对此确信无疑。而江一山以五千万的低价弄了一个铜矿,一时竟成为了临滨矿业的传奇人物。
  看着盛邦大厦将倾,而且这座大厦亲自毁到自己的手里,是何等的惬意。江纵北想现在就卖掉铁炉梁铅锌矿,哪有那么容易?现在还不是你江纵北卖的时候,我追着你去举债,追着你按我白家齐的局走,追着你最后把价值三个亿的铁炉梁不到一个亿就卖给我。既然钻进来了,就别想出去。这时候白家齐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游戏,抓住一只老鼠,和伙伴们在尾巴上浇上汽油点着,着了火的老鼠就会四处乱窜,最后被活活烧死。现在的江纵北就像那只老鼠,自己就是点火者。纵北啊纵北,我玩死你!
  白家齐越想越兴奋,又将自己的计划从头至尾想了一遍,绝对的周全,绝对的无懈可击。
  等到自己得到严崇那份图纸,干掉盛邦后,就收拾掉哈就曹桂和曹昌剑这两只狗。到时候我白家齐就坐稳了临滨市首富的宝座,接下来就会向嘉禾省首富进军。
  其实,新东方总裁俞敏洪说过的一句话比较适合现在的白家齐:人生最怕“万念俱灰”,更怕“踌躇满志”。
第六十一章 春有百花秋有月——灵隐寺参禅
  杭州的初冬像是北方临滨和江陵的秋末。西湖边上荷花已经凋零,断桥还见不到残雪。苏堤、白堤、雷峰塔在静静中记忆着传说中的白蛇许仙、唐宋时苏东坡、白居易的名人轶事、诗词传奇。
  西湖旁侧的灵隐寺像一个禅师在这坐定了一千六百多年。
  当时印度僧人慧理来杭,看到这里山峰奇秀,以为是“仙灵所隐”,就在这里建寺,取名灵隐。后来济公在此出家,由于他游戏人间的故事家喻户晓,灵隐寺因此名闻遐迩。
  江一山独居灵隐寺,晨钟暮鼓。
  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但这句话对于隐居在灵隐寺的江一山并未起作用,因为他的心思一时也没有离开过盛邦。那毕竟是他毕生的心血。是盛邦让他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江家和白家商战的白热化阶段,假借隐退为名,伴着济公的名牌寄居于此。
  一个晚上,在大雄宝殿、烛光摇曳下,江一山和寺中的静寺僧人宏量禅师有过如下一番对话:
  “大师,人死之后真的有灵魂存在吗?”
  “生前之后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不如不来亦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死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生,人生在世这几十年不过沧海一粟,死亡幻化后才得永生。”
  “大师,您能告诉我事业与生命哪个更重要?”
  “世间芸芸众生,都误解了事业的本来含义。都将利有多少、官做多大当做衡量成功的标杆,贪、嗔、痴三念俱在,何谈快乐可言?名誉要服务于大众,才有快乐;爱情要奉献于他人,才有意义;金钱来源于社会,最终还是会回归社会。”
  “大师,我也许时日无多,但放不下很多,放不下家庭、妻子、企业、孩子。”
  “其实走与不走,你给他们留下的不只是财富更重要的是精神。能在这万丈红尘停驻多久,自有你与尘世的缘深缘浅来定数,又何必强求太多,活在当下快乐即是道理。”
  “大师,我是一名商人,目前和商业对手将有一场新的争夺,只此一搏,而后便会潜心向佛。”
  “径路窄处,留一步与人行。《易经》中有飞龙在天,也有亢龙有悔。凡事不可过,过犹不及。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
  大师走后,江一山面对着大雄宝殿的一副双对联:“能在尘中不染尘,何妨终日入沉沦;处处唯心皆净土,衣珠何日不随身。”站立许久,他在商场曾几何时横刀立马,试问临滨谁主沉浮。
  看透一切很不容易,至少现在的江一山做不到。
  依旧是晚上,依旧是在冷泉亭。匆匆赶来的江纵北见到了父亲。他发现两个月不见,父亲消瘦苍老了很多。
  “爸爸,您怎么了?”江纵北很心疼地问道,语气中带着很多急切。
  “没什么事,最近感冒了。纵北,你说一说那边的情况吧。”江一山此时眼睛湿湿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爸爸,我问您一件事,您让纵南救严副市长的真正目的,是不是因为他手里有一卷临滨矿业的资料?”江纵北想把这件事弄清楚。
  江一山点了点头,说道:“也不全是,毕竟和你严叔有交情在,他在被捕前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他五年内还活着,就把那卷资料卖给盛邦。”
  “可是,白家齐和曹桂也知道那卷资料的存在了。”江纵北接着把江陵的情况大致作了叙述。
  江一山听完陷入沉默。
  足足五分钟后。江一山忽然冷冷地说道:“严崇本就是拿这卷资料保命的,他当初就赌他一旦出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的,所以那个警察不可能得到。另外,你可以让血凝接触一下他,让血凝随机应变,最好收为己用。”
  “哦,我知道了爸爸。”江纵北听父亲说完这句话后心里有底了,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爸爸,凤落沟那不能再打了,确实没矿,我们不能让临滨矿业的魔咒影响太深。”一说凤落沟,江纵北心里急得冒火。
  江纵北所说的临滨矿业的魔咒来源于一个辽宁的买矿者李总。这个李总原是沈阳一家很大规模的民营企业的老总。在临滨市花两个亿买了一个铅锌矿,结果采了几天矿石后,主矿的矿线没了。主矿的矿线打没的概念,就是意味着这个两亿买的矿一千万都没人要。李总很着急,也倚仗自己有些实力,又投了四千九百万进去,开始下钻找点,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找到。李总不得已以五百万的低价卖给了原来搞商贸企业的曹昌剑,发誓从此不再踏入矿业领域。结果曹昌剑用了一百万顺着李总当初的钻点布了三钻,就把主线找到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啊!那个矿就是现在昌剑矿业的安乐铅锌矿,曹昌剑花了六百万弄了一个市值两个亿的矿权。这件事后来就成了临滨所有开矿者的魔咒——任何矿山如果不探够五千万,就有可能将手中的金疙瘩拱手让人。
  “纵北,听爸爸的继续打吧,我要让临滨矿业的魔咒变成白家齐的魔咒。”江一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
  父子二人那晚在灵隐寺冷泉亭又聊了很多……
第六十二章 哥且讲之,君且听之,姑且信之
  李进这段时间刀伤已经痊愈,在二殿下江纵南面前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因为二殿下说他李进立功了。如果不是他当日跟踪了藏獒,江纵南他们也不会揭开哈就曹桂逼迫警察吴义的秘密。
  郝净已经回到了临滨,这几天正同白家齐的女儿白小婉打得火热。天天陪着白小婉去练车,白小婉十五岁时就会开车,而她现在练的是漂移。
  白小婉开的是一辆宝马z4双门跑车。白小婉所擅长的是重力漂移。那天郝净在车上切实体验了一回,可谓刺激惊险。
  两个人从外地回临滨市,在玉龙高速进弯道时,白小婉从后视镜看了一下后面没有车,对郝净说道:“净哥,你坐好了啊,让你感受一下本小姐的漂移技术。”郝净看了看自己的安全带,心想这丫头疯起来还真疯。只见宝马z4在进弯时,白小婉轻点刹车适当减速,车速逐渐慢了下来,等到车子将要出弯时白小婉忽然全力踩下油门,一双秀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车辆的重心瞬间转移到后面。这时前轮已经在转向,而车辆后轮还在直线运动,宝马车充沛的动力产生的惯性,使车辆的后轮继续按直线运动产生侧滑,车子画了个曲线甩出去又甩了回来,漂亮!
  郝净脸都吓白了。白小婉在车里笑个不停。“净哥哥,该不是心都蹦出来了吧!”郝净确实挺丢人的,正在那拿着纸巾擦汗。白小婉大学时在澳大利亚美女漂移队专门训练过。而她这项爱好,二殿下江纵南也是炉火纯青,但两人漂移的方式不一样,二殿下玩的叫弯道漂移,比这个难,比这个帅。
  后来《群英会》时,江纵北与白家齐赌钱,血凝和刀哥赌命,而二殿下江纵南和这位白小姐赌的就是漂移。
  两人在车上聊着白小婉父亲白家齐的发家史,聊着白小婉大学生活和现在自己忙的事情,她无意说着,郝净认真听着。看起来是那么幸福、愉快——也只是看起来。
  李小雨和小司马懿季笑洲要去北京了。血凝天天跟着吴义。俏菲菲没事就在房间给左亮发发信息,然后就看江纵南和马超舞下棋。江纵南和马超舞除了下棋外,就去散步,一边散步一边商量着如何才能快点接触上曲家班一号人物曲军。
  大家都各忙各的,李进现在闲下来了,因为换了宾馆,也不用天天磨刀等着和藏獒拼命了,至少现在不用了。看着进进出出的俏菲菲,李进想起了村里的姑娘小芳,也就是当初砸车时还念念不忘的那个农村姑娘。反正现在也没事,自己也算出人头地了,是应该回去看看心爱的姑娘了,让未来岳父岳母也看看俺李进出息了。
  想回家的李进惦记上了二殿下那台奔驰s600,辗转反侧了两个晚上,他终于找到了二殿下。二殿下正和马超舞在房间里下棋,当李进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时,没想到二殿下二话没说,就把车钥匙和五千块钱扔给了李进,并吩咐让小司马懿季笑洲开着车和李进回去,来回两天时间,不能耽搁。那时候李进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想的还是那句话:“二殿下,今生我李进这条命就是盛邦的了。”也许冥冥中自有注定,李进这句话后来还真应验了。
  小司马懿季笑洲潇洒地开着车,感觉着几百万豪车的奢华,副驾驶上坐着西装革履的李进。季笑洲问道:“兄弟,马上就见到媳妇了吧?”
  “是女朋友,还不能叫媳妇呢,还没结婚呢。”李进腼腆得脸通红。
  “兄弟,别急,接出来就是媳妇,我给你放首歌听,绝对符合你现在的心情。”小司马懿摆弄了半天音响,终于放出了大哲的那首口水歌《闯码头》:
  我们一起闯码头啊,马上和你要分手,催人的汽笛淹没了哀愁,止不住的眼泪流,不是哥哥不爱你,因为我是农村滴,一年的收入只能养活自己,哪里还能顾得上你?我要为你去奋斗,再苦再累不回头,只要你耐心把我来等候,总有一天会出头,等我搬到城里去,开着大奔来接你,到那个时候把你搂在怀里,再叫一声亲爱滴。
  李进听着这首歌,心里那个美啊,小芳,你虎哥终于开着大奔来接你来了。在车上,李进还和小司马懿商量了一个事,进了村后就说小司马懿是他司机,他说什么小司马懿都得听。小司马懿笑着点着头,心想这家伙真虚荣,看来是想在村里露露脸了。
  车进了村子,老乡们都来到了李进家,李进的父母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看你们家虎子出息的啊,哎哟,看这一身打扮就是大老板,虎子你现在干啥呢?”邻居王大婶踮着脚问道。
  “做点和矿业有关的生意。”李进笑着说道。
  “我说小芳有福吧,那叫什么来着,对,叫丑福人,越丑越有福,你看看人家要嫁给开矿的大老板了吧!”邻居胖大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倚在墙上夸李进。
  “不丑,不丑,我看漂亮着呢!”李进父亲拿着烟袋说道。
  这时几个小孩子围着车摸摸这,摸摸那。李进见了,拉下脸对小司马懿训斥道:“小季,你干吗呢,好好看着车。再这样回去写个辞职报告,别干了!”
  小司马懿干生气还啥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只虎是不是吃错药了?他把自己当二殿下江纵南了吧?但来时商量好的,小司马懿不能反悔,就去驱赶那些小孩。
  农村人哪见过这气派,中午都争着拉李进去自己家吃饭。
  “李老板,你看你这侄女都在家呆半年了,你快带城里去吧。”
  “李总,你三大爷一直残疾,正打官司呢,你快找人帮我们递个话吧!”
  “李老板,敬老院又快没米了,村头那厕所也该修了。”
  李进这次回来,变成了活神仙,比神仙还厉害呢。看到父亲那激动的浑浊的眼泪,李进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模样来,将来不弄个奔驰,咋也得弄个奥迪。
  李进顺利地接上了小芳,给未来岳父拿了两千块钱,岳父母都挺高兴,把女儿给了李进,他们一百个放心。
  中午在小芳家吃的猪肉炖粉条,吃完饭后,在李进的一阵训斥声中,小司马懿把车开到门口。李进拉着小芳上了车。这时李进父亲跑过来嘱咐李进别对属下那么大声说话,说完还怜悯地瞅了瞅季笑洲,弄得小司马懿哭笑不得。
  车在老父亲和老乡们的目送中缓缓离去。
  这是李进最后一次回来。
  这也是李进和父母及乡亲见的最后一面。
  书剑凋零在本书中给李进一共安排了七章,是因为他在江家与白家的矿战中,是一个悲剧性人物。
  他是一个真实的人物,故事也是真实的故事。
  哥且讲之,君且听之,姑且信之。
第六十三章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李进一行三人在临滨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中午赶到了江陵。李进领着小芳见了二殿下江纵南,二殿下一见小芳,心想中午得亏没吃饭。其实这感觉小司马懿也有,不怪邻居说小芳是个丑福人,福人不敢说,还真是丑。何况见惯了美女佳人的二殿下。
  临滨小芳要鼻子有鼻子,要眼有眼。单拿出来都是那么回事,可往一起一凑,鼻子和嘴的距离过近,眼睛和鼻子的距离又过远,安在一张大饼脸上,那叫一个团团圆圆。丑得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左亮出生时天上打雷,小芳出生那天雷打得比左亮那天还响呢。“咔嚓”一个霹雳,小芳投胎了,小芳的父亲往外一瞅,随着雷声,一个大大的“丑”字咆哮着往北方而去。接生婆把这孩子拉出来一看,念着阿弥陀佛硬着要给送回去。“天啊,送子观音收了你的神通吧。”
  不管咋样,人家李进像吃错药一样,就是喜欢。
  所以有时候我感觉这李进不是人,就是一件兵马俑。关键是现在兵马俑都有假的,前段时间在成都花了八千元买了一个陶俑,据卖主说是他祖上发现的,尤为珍贵,凋零哥怎能不把握如此商机,盛世搞收藏嘛。买回来后到古董店进行清洗,奶奶的,清洗过后的兵马俑后背竟然雕着几个大字:“保家卫国”。
  但兵马俑可以假,李进对小芳的感情不能假。
  江纵南瞅着眼前的这个丑丫头,心想这李进可怎么办啊?其实李进和江纵南比,两个人都二十几岁,但李进比二殿下更懂感情。
  有一种借口叫年轻,可以不珍惜时光,不珍惜爱,不珍惜一切来之不易的东西;有一种感情叫错过,错过爱,错过可以相守的人,错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有一种寂寞叫想念,想念一个人,一段往事,一场相遇。寂静的夜里,深深切切地想念,于是深深切切地寂寞。这一段话江纵南后来会有体会,但一只虎李进不会,因为李进懂得珍惜。
  李进梦想着被这只丑小鸭挽着手臂,走入婚姻殿堂。教父问道:“李进,王小芳,你们二人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会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吗?”李进和丑小鸭都使劲地点头。“李进,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愿意依照新《婚姻法》的规定,将你楼房的产权证上写上王小芳的名字吗?”李进挠挠头,“这个……那个……”唉!新《婚姻法》在掀起一番女方购房热的同时,又验证了多少爱情。关键是笔者所说的这些话,没准以后真的就会加在结婚誓词中。
  凋零哥还是感觉西方的婚姻誓词比较实际:先生,请问你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愿意和这位小姐生活在一起吗?直到你不愿意为止。直到你不愿意为止,这话说得多人性,多切合实际!
  江纵南领着李进和小芳去了商场的一家女装店。江纵南就是想给这个丑女变变样,也算为李进做点事。“这个……这个……这个……”二殿下瞅着一排衣服扔出来三件。
  “江总,就一件就可以了,要不了那么多的。”小芳紧张地说道。
  二殿下并不看小芳,是不忍看。
  “江总,一件就够俺家小芳穿的了。”李进搓着手说道。
  “我是说这三件不要,剩下的打包。”二殿下说得轻描淡写。
  售货员、李进、小芳都愣到那了,见过大方的,没见过这么大方的。
  小芳换上新装后,显干净了,但还是换汤不换药。那句千古名言“人靠衣服马靠鞍”,在小芳这儿硬是没起作用。
  江纵南摇了摇头先走了——实在没办法了。李进和小芳感激地看着二殿下的背影,就像朱自清笔下的那个背影,咋就那么高大呢?
  二殿下走后,李进拉着小芳,要请小芳去一家叫做罗曼特西餐厅的地方吃西餐。他知道小芳没吃过那东西。自己曾和二殿下去过那么一两次,正好能在心爱的人面前展现一下。
  两人到了一个西餐厅。
  “来一块牛扒。”李进看着菜谱点道。
  “请问先生,您要五成熟,还是七成熟的?”服务小姐低头微笑着问道。
  “怎么还有几成熟的?我们当然要全熟的啊,你这饭店怎么回事?怎么还能做不熟的啊?”李进近似发怒。
  “是啊,虎哥,不熟不坏肚子吗?”小芳真会说话。
  “哦,全熟牛扒一例,那两位喝点什么酒?”服务员一边按着记菜键一边问道。
  “来一个小牛二,再来一瓶红酒。”李进和二殿下来时,二殿下会叫红酒,所以李进也照模照样要了红酒。
  “对不起,先生,本店不提供二锅头这类白酒,请问红酒您要哪年的呢?”服务员继续微笑着问道,其实她现在很想跑到后台大笑一场。
  “都哪年的?”李进把餐布拿起来擦了擦嘴。小芳也学着他拿起餐布擦嘴。服务员直接就跑后台去了……
  几分钟后,服务员涨红着脸从后台走出来说道:“先生,我们这的红酒年份有1983年的、1993年的、2003年的、还有去年的。”服务员说完绷住嘴站到那,她怕自己再笑出来。
  “要去年的,咱喝就喝新鲜的,是吧?芳。”李进把红酒当扎啤了。
  “嗯呢?”小芳回答得那个亲切。
  服务员又跑到后台,笑得快背过气儿去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又慢慢地走了过来,她在酝酿情绪,心里想俺二大爷刚刚过世、俺男朋友刚结新欢……反正就想悲哀的,忍着别让自己笑出来。
  “请问先生,您点果盘吗?”服务员继续问道。
  “虎哥,我想吃大鸭梨。”小芳急急地说道。
  服务员直接跑回后台,抽过去了,老板又是砸又是扎,才缓了过来。
  李进和小芳的爱情不但两个人快乐,原来还能给服务员带来快乐……
第六十四章 刀哥出狱——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北风呼呼地刮,雪花飘飘洒洒,忽然传来一声门响,刀哥出狱了……
  熟悉这首歌不?狼爱上羊啊。知道为什么用这首歌给本章开头吗?因为刀哥胡晋一直深爱着俏菲菲。
  江陵迎来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刀哥就在那天出狱了。
  初冬很冷。刀哥早上起来,冲冷水。一盆一盆的冷水从头上冲下去,左臂青龙、右臂白虎清晰可见。几个同号人,递过来毛巾,沉默不语。这种场合没什么可说的,说什么呢?连“再见”都不能说出口——只有沉默。
  里面的人都以羡慕的眼神看着刀哥。刀哥换上自己的衣服,说了声:“兄弟们,外面嘱托的事你们都放心吧,胡晋说到做到。”说完头也不回,和干警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大门外,清雪中,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靓丽的女人——俏菲菲。雪中的俏菲菲尤显冷艳。
  前段时间临滨的兄弟们包括向秀才、死神等都要来探监,刀哥说出狱时谁都不用来接,他只要一个人来接他,就是俏菲菲。
  已经两年没有来看过他,两年没有音信的俏菲菲。
  曾经来探望的兄弟们告诉刀哥,红七的父亲变卦了,红七临枪毙前所说的铁矿那百分之三十股份没了,因为胡小义低价收购了那部分股份。刀哥笑笑,他不是怕胡小义,因为那矿本来就是他红七大哥的。不给就算了,依旧是江湖人的豪迈和豁达。
  他飞奔上去抱住了俏菲菲,俏菲菲没有躲避,尽管已经不爱,但曾经有过的海誓山盟,不容许她躲避。她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迎合着刀哥疯狂的吻。
  刀哥和红七当年在临滨被抓,后来因为红七在临滨的势力渗透很深,所以所有和红七有关的涉黑案都移转到江陵审理,并且异地执行、关押。
  刀哥以为俏菲菲是刚刚来到江陵,当他知道女朋友已经来了半个多月时,很奇怪。
  刀哥没时间想这些,拉着俏菲菲去了最近的酒店,俏菲菲去前台开了房间。
  半天……一夜……刀哥把积攒了几年的力气都宣泄了出来,俏菲菲依旧疯狂地迎合着。因为在她心中,这是最后一次。还因为在每次巅峰时,她的眼前都会浮现江纵南的影子。
  她决定和刀哥摊牌。
  “哥,我们分开吧。”俏菲菲在床上抚摸着刀哥的右臂文身青龙说道。
  “菲菲,你近两年没有来看过我,我就明白你变了。”刀哥伴随着自己发颤的声音,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俏菲菲的脸。
  “对不起!”俏菲菲哭了,毕竟曾经爱过。
  “不许哭,我答应过你,这辈子不会让你流泪。”刀哥吻着俏菲菲的泪眼说道。
  多少个男人这样承诺过,可是往往被爱的或者最爱你的人,会因为这份爱而流泪最多。你越不想伤,反而会把她伤得最深。
  刀哥也算是英雄盖世,当年左手一把单刀,右手环抱着俏菲菲,也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冬季,杀出了一条路。那是两个人刻骨铭心的见证。俏菲菲迷上了刀哥拔刀那一瞬间,迷上了十几个人将刀哥围在酒馆时,刀哥依旧从容地喝完最后一壶酒,然后从容地出刀……
  俏菲菲现在不知道当年迷恋上的是这个人,还是他的男人味、江湖情。
  刀哥流泪了。
  从没见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父母,他的兄弟都没见过。
  因为刀哥生来只会流血。
  刀哥在床上抱着自己深爱的并且在狱中魂牵梦萦了多年的女人,哭了,泪水滂沱。
  一个只会流泪的男人,为一个女人流了血。这不奇怪,也不可怕。
  但一个只会流血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流了泪。只能说明当时他是真的爱着她。
  刀哥一生中,只流过这一次泪。即使后来他步入刑场时,血凝去送他时,他也只是微笑着顶着凛冽的寒风对血凝说了句:“江湖,山高水长,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从酒店出来的路上,刀哥问起俏菲菲为什么来江陵这么久。
  俏菲菲告诉刀哥,现在盛邦给她年薪二十万,协助江纵南来江陵处理一些问题。
  刀哥知道俏菲菲现在所做的工作叫公关。
  紧接着俏菲菲说起二殿下来眉飞色舞。严重触痛了刀哥的末梢神经。刀哥问道:“菲菲,你是不喜欢上那个江纵南了?”
  俏菲菲点了点头
  刀哥沉默了,自己和江家二少没法比,论地位、论资本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或者说相差太远。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刚从深牢大狱放出来的罪犯。他明白了俏菲菲变心的理由。这个理由严重伤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
  “他不就是有钱吗?菲菲,你等我五天,我给你个金山。”刀哥很怨恨地瞅着俏菲菲,掉头而去……根本不顾及俏菲菲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喊声。
  刀哥找到一个律师事务所起草了五份合同。去五金门市买了一把杀猪刀放在怀里。
  他要在江陵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他之所以选择江陵下手是有道理的。在临滨现在仍旧有胡小义、曹桂等黑道势力各霸一方,每个大型酒店和歌舞厅后面都有这些人的身影,而江陵不一样,江陵轮番严打,再加上江陵市法院有个刑庭“曲家班”坐镇。所以江陵很是太平。在看守所的刀哥,听进进出出的道上人说过这些。所以刀哥选择了江陵,他要在这个自己几年来只能看见巴掌大一块天的地方看见整个天,而且要让这片天乌云密布,他要在这里完成自己的原始积累。
  凭什么?凭他手中这把杀猪刀,凭他是刀哥。
  刀哥在江陵转了一天选择了两个酒店、一个歌厅。这三个地方不大不小,但都是门庭若市,生意都不错。但像左亮的玉狮皇冠这个规模的,现在还不是他下手的对象。
  第一站天香酒楼,面积五百平左右,员工三十人。
  晚上刀哥上了楼,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些时令菜,喝了半瓶茅台。吃饱喝足后,喊了一声服务员。服务员以为这位顾客要买单呢,拿着单子跑了上去。
  “叫你们老板来一趟。”刀哥冷冷地说道。
  “贵宾,我们老板刚出去了。”服务员不知道眼前这位顾客找老板干什么。
  “打电话叫他过来,就说有位朋友找他。”刀哥斜眼看了服务员一眼。
  服务员点点头,跑到楼下打电话去了。不一会儿,上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矮胖子,他是这个酒楼的老板,姓张。这些年酒楼很红火,现在每天也有三千元的纯收入。
  刀哥见了他,指着椅子冷冷地说道:“坐那。”
  张老板看着眼前这个光头,心里就发虚。
  “兄弟,我们认识吗?”张老板坐下后,欠身问道。
  “不认识,但以后会很熟,我是临滨市原来红七的手下刀哥胡晋,刚刚从狱里出来,缺钱。”刀哥说得很直白。
  “刀哥,您看我这小店经营得也不容易,既然是您这尊大佛亲自出面了,兄弟给您拿五千块,您先渡过眼前这关。”当初公审红七时,张老板去过,对于刀哥的曾经了解不少。所以说话时,汗已经流了出来。
  “你打发叫花子呢,从今以后这个饭店有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干股,这是协议你签了它。”刀哥冷笑一声,将协议扔在了张老板面前。
  “刀哥,那你干脆杀了我吧,这怎么可能?!”张老板从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要股份的。
  “啪!”刀哥把杀猪刀扎在了桌上。灯光下,明晃晃的杀猪刀没入桌子很深。“你可以报警,但我这应该不算抢劫,最多是个治安处罚,拘留十天八天的,但我出来后要的就不是股份了,我要你脑袋。”刀哥站起来,嘴角抽动了两下。嘴角抽动意味着他忍耐不住了。
第六十五章 风波庄——冲冠一怒为红颜
  张老板最后在史上最不公平的转股协议上签了字。他清楚自己不能开罪于眼前这个亡命徒。
  当然,刀哥答应张老板,以后会保证他全家的安全。这哪里是承诺,分明就是威胁。
  第二站:凤来巢歌厅。
  刀哥要了个大包房,依旧是叫经理上来。
  歌厅经理上来时还带了两个看场子的。当刀哥大咧咧地扔出协议、要求经理签字时。看场子的两位彪形大汉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因为刀哥自始至终,没看他俩一眼。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放开了音乐,王杰的《英雄泪》。
  刀哥在等着经理签字,等着这个歌厅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落入囊中——是干股。
  两名彪形大汉大骂着扑了过来,扑向踩着节拍抖着腿的刀哥。
  “你找死!”刀哥骂了一句,但刀哥的腿比骂声快。一脚直直地踢了过去,正中左边扑上来的大汉前胸,“啪”一声,大汉飞起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包房的墙上,又扑通摔倒在地上。趴在那不动了,肋骨至少断了三根。刀哥在看守所里无论跑步还是干活,腿上从没离开过十公斤的沙袋。一脚踹出后,刀哥的右手已经抽出了杀猪刀,只一瞬间就架在了另一个大汉脖子上。
  前后一分钟,结束战斗。经理知道今天这字不签是不行了,就自己请的看场子的这两位全是退伍军人,当年在江陵也算是个人物。可被眼前这个光头顷刻间全都降伏。
  刀哥拿着协议打了个响指,扬长而去。
  第三站:风波庄,就是哈就曹桂带着白家齐吃饭的那个风波庄。
  在去风波庄前,他给俏菲菲打了电话。告诉她二殿下给她的,他刀哥都能给。他在电话里承诺,等拿下风波庄后,把三份协议都交给俏菲菲,这三个店让她每个月至少能拿到十万。
  晚上九点,刀哥到了风波庄,径直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
  依旧是叫经理上来,一个穿着厨师白大褂的中年人,走了上来。他是这个饭店的改刀。来的客人都说这个店的菜切得匀称,长短粗细都一样。师傅刀功很好。
  他喜欢他手中的切菜刀,陪了他十几年。但以前这把菜刀不是切菜的,是切人的。
  他就是江陵市七八年前,道上赫赫有名的范秋。后来因为江陵对于黑势力打击特别严,再加上范秋也过够了那种今天砍人、明天就有可能被人砍的江湖生活。于是带着几个兄弟开了这家饭馆,取名风波庄,生活倒也惬意。
  “你就是老板?”刀哥吃了口菜说道。他感觉这个老板眉宇间有种别人没有的吝气。
  “我就是,朋友找我有什么事吗?”范秋很平静地问道。
  刀哥说出了他的目的,并把协议扔了出来。
  “你这一套放在五年前,也许可以,但现在世道变了。我给你拿上一万,你立刻消失。”范秋说得依旧很平淡。但一下给一万元,也算是照顾江湖兄弟了。
  “我靠,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牛性。”刀哥不舒服了,很不舒服。因为眼前这位给他的感觉比他还硬气。
  “朋友,你愿意呢,我让前台给你拿上钱你走人,不愿意呢,恕不奉陪,我还忙着切菜呢。”范秋说着转身要出门。
  刀哥觉得是时候教育他一下了:“站住。”
  范秋听着刀哥这句“站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站起来的刀哥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杀猪刀。
  范秋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径直向门外走去。
  刀哥一脚踹翻了桌子,扑了上来。
  一刀劈过来,范秋一个斜侧身躲了过去。当刀哥第二刀劈过来时,范秋顺势抄起地上的一把凳子迎了上去,刀哥一刀砍在了凳子上,入木七分。正当他拔刀时,范秋一个凌空飞脚,直接踢在了他拿刀的右手上。刀哥感觉手一麻,不自觉松开了。就在他松开的一刹那,范秋已经把杀猪刀拔了出来,顺势架在了刀哥的脖颈上。
  这时楼上的人往下跑,楼下的厨师往上跑,乱了起来。
  “别动,你还要不要股份了?”范秋问道。
  “如果你今天不宰了我,我肯定要。”刀哥自出生后就不知道什么叫服软。他明白今天遇上茬子了。
  “阿三,你去把三轮子开过来,大砍你去拿绳子把他绑了扔车上。”范秋发怒了,对围观的几个酒馆师傅吩咐道。
  十分钟后,刀哥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扔到了三轮车上,那个叫大砍的拿了破被子把刀哥一盖。又扔了把铁锹在车上,也跳上了车。
  穿着白大褂的范秋,点燃一支烟跟着上了车。
  阿三开着三轮子直奔西山湾。当初在道上和范秋混时,这个地方经常去。
  到了地方,范秋吸一口烟说道:“小子,知道拉你来干什么吗?”
  “操,别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你都快点,但你今天得整死我,要不我就会整死你。”刀哥一想到俏菲菲,心想你快整死我吧,省得活受罪。
  “大砍,挖坑,埋了他!”范秋冷冷地说道。
  “坑挖深点,要不老子躺不下。”刀哥还真不相信这个厨师敢活埋他。
  二十分钟后,一个沙坑挖好了。叫做阿三的那个司机一脚把刀哥踹到坑里,你还别说这个坑还真正好。
  “埋了他。”范秋已经七年没给兄弟们下过命令。
  大砍开始往坑里扔进沙土。其实范秋是想吓唬吓唬这小子,没想到这家伙骨头太硬,硬是不服软。骑虎难下,先埋着吧。
  “住手!”正当大砍往坑里扔土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断喝。紧接着一个黑影跑了过来。
  是血凝。
  俏菲菲听说刀哥要去风波庄要什么股份后,急得在酒店里团团转。等血凝把吴义跟踪到家回来时,立即和俏菲菲赶到了风波庄。掌柜的告诉他们,那个光头被拉去西山湾了。
  范秋看着眼前这个人,戴着茶色眼镜,外披黑色风衣,用“儒雅”两个字形容他,最贴切不过。
  “这位师傅有话好商量,你们把他拉出来。”血凝说着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他疯了,拿着份协议四处要股份,你如果是他朋友好好劝劝他。”范秋已经退出江湖,不想再惹事。今天这么做也只是要吓唬吓唬这小子,让他以后别去风波庄捣乱。自己正骑虎难下呢,眼前这个人给了一个台阶。
  “一定!”血凝说道。
  “我们走。”范秋转身跳上了车,阿三和大砍也跟着上了车……
  “你是哪路的啊,你这不是坏我名声吗?”刀哥在坑里并不感谢血凝。
  “是俏菲菲让我来的,我叫血凝。”血凝说着跳进了坑,给刀哥解开了绳子。
  在路上刀哥叫嚷着一定要把风波庄的股份要到手,不能栽了面儿。
  血凝感觉刀哥一定神经受了刺激。等两人回到市区后,血凝拿出两千元钱对刀哥说道:“回临滨吧,现在黑社会赚钱也是靠脑子。”
  一句话把刀哥惹急了,“血凝,你这意思是说我没脑子了,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会剁你,你说话注意点。”
  血凝并不理会他,在血凝看来,这个人就是没脑子,拿把砍刀四处要股份,这不是疯了吗?
  刀哥见血凝不搭理自己,更急了。
  “你有脑子,你不用砍刀,不要暴力,从这个饭店给我拿出一毛钱来,我胡晋就服你,否则别在这儿他妈教训我!”刀哥指着两人路过的一个小门面饭店喊道。
  “行啊,就拿他明天的营业额!”血凝冷冷地说道。
  “你以为你是孙悟空,能变个苍蝇飞进去是吧,好,我给你三天时间,拿不出来我是你祖宗。”刀哥到底是想看一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没脑子。
  “不用三天,后天上午九点你在这等我。”血凝说完,扣上风衣扣,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六十六章 兄弟相逢三碗酒,兄弟论道两杯茶
  刀哥和血凝分开的第二天上午九点,刀哥准时来到了那天约定的小饭店门前,血凝已经等在那里。
  “这是这个店昨天的营业收入,一共三千元。”血凝见到刀哥后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很厚的一把,有一元的、五元的、十元的、一百的。
  “你可行了吧,血凝别拿你自己的钱在这糊弄我了啊!”刀哥很鄙视血凝,他认为血凝太假。
  “你可以去饭店看看。”血凝竟然笑了,他为自己骄傲。刀哥越不相信他,他越骄傲。
  “扯淡,你等着,如果你敢骗我,出来再收拾你。”刀哥说完,满是怀疑地进了那个饭店。
  不一会儿,刀哥出来了,是跑出来的,跑到血凝跟前连声说道:“快教教我,教教我,我晚上去银行。”
  “这回信了?”血凝问道。
  “信信,里面那老板快疯了,说三千多块一夜之间没了,门锁都好好地,怀疑是哪个服务员拿的,正在那挨个审呢。”刀哥一边点头一边说。他确信遇见高人了,他发现自己在监狱刚一出来,怎么弄得心情这么复杂。
  先是出狱,然后和俏菲菲同枕而眠,美劲儿还没过呢,俏菲菲提出分手。分手后自己本来要股份要得挺顺利吧,跑出个切菜师傅要活埋自己。被救出来后又遇上眼前这个高手。悲悲喜喜,搞得刀哥要感冒。
  其实,人生就是这样,像洗漱,一手拿着杯具,一手拿着洗具。
  “兄弟,你高啊,你告诉我这钱怎么弄到手的啊,你就不怕公安破案?”刀哥叫出这声兄弟,意味着他很佩服血凝,从心里服。
  “我做的事,公安厅都破不了!”血凝这句话不假,毕竟曾经是山口组新宿堂的成名大哥,没这点本事能混到世界最大的黑帮去吗?但这一切刀哥不知道,现在刀哥还想以后罩着血凝呢。
  “你去买瓶酒,我就告诉你。”血凝也很欣赏刀哥,这个人虽然江湖气息很浓,但比较真实,够腕儿。
  “好,不过我喝的都是六十度的,你行吗?”刀哥怀疑地看着血凝。
  “还可以,顺便买点辣椒,要最辣的,我喝酒喜欢吃那东西。”血凝说出这句话时把刀哥弄得一愣一愣的。
  不一会儿,刀哥拎了两瓶白酒,一包红红的干辣椒回来了。
  “血凝,这辣椒叫红灯笼,是最辣的。”刀哥想,我到底看你怎么吃下去。
  血凝和刀哥走到一棵大树旁,两个人靠在大树上打开了酒。
  六十度的老白干,红灯笼辣椒,两个铁血汉子。
  够辣、够烈、够狠。
  真爷们儿。
  此刻的刀哥和血凝就像新《水浒传》歌词里所写的那样:兄弟相逢,三碗酒。兄弟论道,两杯茶。兄弟投缘,四海情。兄弟交心,五车话。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但后来两人刀兵相见,留给临滨江湖一段传说,一段恩怨。
  “血凝,酒也喝了,辣椒也吃了,该告诉我了吧?”刀哥喝了一口酒又好奇地问道。
  “好,看你非常诚恳的分上,我告诉你吧。”血凝说着又吃了一口辣椒。
  “昨天中午我去了那个饭店,在二楼窗台上看到了饭店晚上用来锁门的大锁,然后我出去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把锁具掉了包。”血凝说道。
  “哈哈哈,这么简单。”刀哥非常不屑地拿着酒瓶子和刀哥碰了一下。
  “哎,不对啊,你换了锁,那老板第二天拿着原来的钥匙怎么打开的门啊?”刀哥想了想又是满脸狐疑。
  “说你不用脑子吧,你仔细想想。”血凝喝了一口酒说道。
  刀哥想了有五分钟硬是没想出来,脸上和头上都被辣椒辣得热汗淋漓。
  “晚上,老板锁上门后,我拿着新锁的钥匙开锁进去,把营业款拿了出来,然后又用原来那把旧锁把门锁上了。”血凝终于说出了问题的关键。(声明:此乃江湖术,万万不可模仿。)
  “天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刀哥蹦了起来。此刻他才开窍,怪不得血凝说这种案子公安厅都破不了。如果戴着头套、手套、脚套做这种案子,那是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行了,别兴奋了,干了这瓶酒,还钱去吧。”血凝和刀哥碰了一下酒瓶,一口干了。
  血凝装作去吃饭,把三千元留在了那个饭店的包房里。
  刀哥告诉血凝三天后回临滨,回临滨前会和俏菲菲见一面。刀哥和血凝握了握手,各自离去。从此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一起靠在大树下,吃着辣椒,喝着烈酒,谈笑风生,纵论江湖的那美好一刻,一去不复返,永不复返。再见面时,刀哥手里拿着杀猪刀。
  那是三天后的晚上,刀哥喝了很多酒,给俏菲菲打了好几个电话,得到的都是拒绝。感情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用酒解决?忘记旧爱的两个法宝,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新欢。如果你还忘不了,那只能说明时间不够长或者新欢不够好。判断爱情的正确与错误,就看你是因为你喜欢的女孩,得到了整个世界。还是因为她,失去了一个世界。刀哥就是因为俏菲菲失去了整个世界,他还要继续失去。
  喝得醉醺醺的刀哥散步在江陵的大街上,这个冬季很冷。他摸摸怀中的刀,感觉刀是那么的亲切,刀不会背叛,刀可以帮他快意恩仇。刀比俏菲菲强,比俏菲菲好,但就是没俏菲菲狠,刀杀人能见血,俏菲菲杀人不见血。俏菲菲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但俏菲菲的身材又不像刀,像什么呢?对了,像剑,一把秀丽的长剑,能让你一剑封喉。
  “俏菲菲——”刀哥仰天长啸。当他喊完后,就真的看到俏菲菲了。刀哥以为自己喝花眼了,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一下,真的是俏菲菲。身边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俏菲菲挽着那个男人。
  你等我可以,但你不该和别人一起等啊。刀哥气血上涌。
  俏菲菲也喝多了,今晚和左亮在一起。她把左亮当做了知己,可以什么都说的那种,可以信任的那种。她一个晚上和左亮说着刀哥和她的过往。喝了足足一箱啤酒。当左亮搀着她走出饭店的时候,遇见了仰天长啸的刀哥。
  此时刀哥竟然没冲上去,他深深地记住了血凝对他的深刻教育——要动脑子。
  他在后面跟着,他要看他们去哪,然后他要杀了这个抢走俏菲菲的江家二殿下。此时他认为这个男人一定是二殿下。
  左亮搀着俏菲菲回了俏菲菲住的酒店——雨帆酒店。江纵南和血凝他们从世纪园搬出后就住到了这里。看着俏菲菲醉成这样,左亮决定把她送回房间。
  刀哥跟着上了楼。
  “纵南,你喜欢我吗?你说啊!”俏菲菲说着醉话。她醉得很厉害,蒙眬中她感觉搀着她的就是二殿下。
  “你喝多了。”左亮说着从她包中拿出了房卡打开了房门,扶着俏菲菲进了房间。左亮没有关门,这大晚上的,扶着这么个美女进了标间,再关上门,那以后谁能解释清楚?
  俏菲菲扑通栽倒在床上,把左亮也拉上了床。左亮挣脱,但俏菲菲的手抓得很紧。
  “纵南。”俏菲菲喃喃着,一翻身把左亮压到了身下。
  此时,刀哥提着把杀猪刀,站在门口。看得个仔仔细细,看得个清清楚楚,看得个明明白白。
  他嘴角抽动着,眼睛圆瞪着,拿刀的手哆嗦着。
  好一个威风凛凛,好一个义愤填膺。
第六十七章 用九十九天证明爱情,用第一百天证明尊严
  刀哥拿刀的手哆嗦着,他多么想一刀下去,结果了自己爱了多年的这个名模,然后再杀了她身下的那个二殿下。
  但他此时浑身抖动着,静静地看着俏菲菲醉中喊着“纵南”,当年多少江湖硬汉都曾败在这把刀下,但硬是在一个柔弱女子面前失去了刀的威力。
  “俏菲菲,你滚起来!”刀哥低喊了一声,声音虽然低但很沉重,灌了铅似的沉重。
  只这一句,俏菲菲酒醒了一半,她很熟悉这个声音,这是刀哥每次大战前的那种声音,低、冷、阴。
  俏菲菲忙翻身坐了起来,左亮也忙站了起来。“你真喝多了。”左亮很气愤地对俏菲菲说道。其实刚才左亮一直在挣脱中,但那种挣脱在刀哥看来分明就是半推半就。
  刀哥不说话,一刀扎向左亮,左亮平时审理这种亡命徒的时候,是坐在审判席上的。审判的时候,多凶恶的犯罪嫌疑人都是锁着的。所以不用躲,你尽可以“啪啪”地拍惊堂木,现在叫敲法槌。下面的嫌疑人心里也很是不服,“敲什么敲,有种放开我试试。”
  刀哥这一刀是想要了左亮的命的,他现在是所谓的被爱情迷惑的疯子,但两个人的爱叫爱情,一个人那叫自作多情。所以现在的刀哥确切点说叫“被自作多情迷惑的疯子”。俏菲菲知道刀哥的刀有多快有多狠,所以她一跃而起从后面抱住了左亮,将后背让给了刀哥。
  刀哥的刀改变方向斜刺过去,直直地扎进了墙里。一个原因是他不想杀俏菲菲,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当初红七案公审时左亮是合议庭成员。同时也是审理那一次大案,让曲家班一举成名于江陵市公检法系统。
  刀哥能认出左亮的骨头。就是这个人让自己在看守所里面“呆”了五年。
  “放下刀,冷静,也许你误解了。”左亮冷冷地瞅着刀哥说道。
  “行啊,法官大人,你他妈把我送进监狱,在外面还勾引我女朋友。”刀哥又拔出了刀。但此时他心里也矛盾,眼前站的这位可是个名声很大的刑事法官,别说杀他,给他一刀,估计得进去呆个十年八年。中国的《刑法》有一段时间把刀哥搞得很糊涂,很郁闷。《刑法》规定往往都是可以判处三到十年,可以判处十五年以下等等,刀哥始终认为到底判几年是由法官的心情决定的。“今天挺高兴,眼前这个罪犯也不是满脸横肉,那就判三年吧。”“今天王二惹我生气了,眼前这个罪犯越看越像王二,那就十年吧。”这叫自由裁量。好歹现在北京的一些法院搞了个测评系统,把好多案例综合到一起,弄了个标准。再也不能三到十年那么晃了,把情节一输入电脑,电脑根据标准直接给出刑期。但刀哥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了这么个东西啊,如果知道了他肯定反手就给左亮一刀,前恨旧怨一起了了。刀哥之所以没扎第二刀,他不是怕左亮,他是怕那个《刑法》上叫做自由裁量的东西。
  房间的吵闹声惊动了江纵南、血凝、马超舞、李进还有小芳。这几天季笑洲和李小雨已经去了北京。
  马超舞和江纵南是最先跑过来的,他们住在俏菲菲的隔壁。
  “你住手,我报警。”马超舞穿着睡裤拿着手机在门口喊道。
  “你是干什么的?”几乎在马超舞喊的同时,江纵南冲到了左亮身边,他不能让左亮受到伤害。“左庭长,你没事吧?”江纵南急切地问道。
  这时俏菲菲一下扎到了江纵南怀里,哭了起来。
  刀哥看到俏菲菲扑到江纵南怀里的那一瞬间,他心彻底死了,冷了,冷到滴水成冰。
  眼前这个叫做江纵南的二殿下,家资雄厚,一表人才,自己只不过就是个混社会的。他很确信地认为,俏菲菲爱的不是江纵南,而是爱上了二殿下用钱衬托出的那份虚荣。
  可是刀哥就赶上了这么个年代,大家都在用“钱”区分着自己的审美,区分着人的好与坏。江纵南住的房子叫宅,你刀哥那叫宅吗?你那叫蜗居;江纵南节省叫节能,你刀哥那叫节能吗?你那叫抠门;江纵南出游能叫旅行,你刀哥那叫旅行吗?你那叫流浪;江纵南没女朋友那阵子叫单身,你刀哥那叫单身吗?你那叫光棍。如此而已。
  刀哥心痛到极点后忽然不痛了,就在刀哥准备和俏菲菲作最后的了断时。血凝、李进和小芳跑了进来。
  李进一进屋看见了拿刀的刀哥,二话没说上来就一拳,刀哥竟然没有躲,也没有回击。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刀哥的脸上,顿时鲜血从鼻子里、嘴里喷了出来。
  “不要打了!”俏菲菲哭着去扯李进。“哥,你为什么不躲?”俏菲菲对刀哥哽咽道——毕竟曾经相爱过。
  李进没再出手,他也感觉自己刚才太鲁莽,但他怕这个拿刀的人伤到二殿下。
  刀哥抬眼看到了血凝,他死了的心又死了一次。他很佩服血凝的聪明和豪迈,打算一辈子把他当兄弟,大树下喝着最烈的酒,吃着最辣的辣椒,还可以一起纵马江湖。可现在什么都结束了,就在他亲眼看见俏菲菲扑到江纵南怀里的那一刻,注定江纵南的兄弟都成了他的敌人。
  刀哥又不小心看到了小芳,他已经死了两次的心一下子死了十次。天啊!这长相比自己现在的心情还让人苦恼。
  马超舞用异样的眼光瞅着左亮,左亮感觉也不是解释的时候。马超舞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左亮和俏菲菲今天在一个房间了,推波助澜、隔岸观火。其实血凝、江纵南他们也都认为左亮和俏菲菲肯定发生了马超舞盼望已久的那种关系。这半夜跑一个房间里,谁能说清楚?而李进的一句话更让左亮百口莫辩。
  李进看着俏菲菲对刀哥那个样子心里想,这光头拿把刀,大晚上的跑宾馆来,面对的又是俏菲菲和另外一个男的,肯定是来捉奸的啊。一般人对这种事只想不会说,可李进不是一般人。“哥们儿,你是不是来捉奸的啊?”李进对着刀哥喊道。
  “闭嘴,他就是临滨的刀哥胡晋。”血凝喊退了李进,并告诉李进和大家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其实马超舞和江纵南已经猜出来了,俏菲菲的男朋友只有这么一个,可今天看似怎么有好多个。
  李进听了之后,浑身一颤,他后怕。
  “刀哥,我这位小弟太过鲁莽,他这一拳怎么还,你划个道儿过来。”血凝知道在道上混,什么都是要还的。刀哥今天没还手,不代表他忘记了李进这笔账。如果今天不谈明白了,以后还的绝对不止是一拳,有可能是一命。
  “要还债是吗,那我和他比画两招吧。”刀哥并不擦鼻子流出的血。
  “李进和刀哥比画一下吧。”血凝说着关上了房门。
  左亮没见过这阵势,想报警又不能。自己和公安的都认识,如果来调查了,自己在江陵将比现在还“出名”。再者说如果真报警,就这个刀哥也敢和自己拼命。
  李进摸出了血凝送的木柄匕首,他和血凝学的,二十四小时匕首不离身。这是血凝在日本山口组时养成的习惯。
  李进对刀哥是胆怯。
  “李进你拿匕首干什么?”血凝看见李进抽出匕首喊道,他的本意是两个人赤搏。
  “住手!李进。”江纵南喊道。
  “住手!”左亮和马超舞几乎同时制止。
  但已经晚了,刀哥的刀已经劈了过来,李进听了血凝的话本想收手,但看见刀哥动了刀,就拿着匕首刺了过去,一下直接刺进了刀哥的大腿。刀哥的刀停在半空中并未劈下来。李进不敢拔匕首,松开后慌张地退到了血凝身边。
  “你为什么不还手?”血凝激动地问道。
  “血凝,你救过我一次,我今天还了。”刀哥冷笑了一下。转身面向俏菲菲。忽然一刀下去……
  刀哥的左小拇指被剁掉三分之二。
  “菲菲,从此我们恩断义绝,永不相欠。”刀哥冷冷地说道。俏菲菲哭倒在地……
  “当我爱你时,你可以阳光灿烂。当我心中无爱时,你在我心中什么都不是。从此以后,我胡晋与诸位再无瓜葛,日后遇见谁有妨碍我及我兄弟的地方,这把刀再不客气。”刀哥举着断指的左手说道。说完将刀扔到地上,一咬牙从右腿上拔出了木柄匕首,扔到了李进面前。
  然后从容地走出了房间,像正常人一样,像右腿没被刺过一样。此时坐在地上的俏菲菲泪水泉一样涌出来,此时刀哥无泪——只有血。
  据说从前有一个王子爱上了一个公主,公主告诉他,如果他愿意连续一百个晚上守在她的阳台下,就接受他。于是王子照做了,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九十九天,王子离开了。为什么王子不能坚持到最后一天?答案是——爱情不能只是一个人的付出。王子用九十九天证明爱情,用第一百天证明尊严。
  刀哥,只会流血的汉子。在狱中对俏菲菲想念了多少个夜晚,多少个千回百转。
  刀哥,只会流血的汉子。那天晚上面对着俏菲菲泪水滂沱。
  刀哥,只会流血的汉子。见到俏菲菲醉抱着左亮在床上喊着“纵南”的时候,忍了。
  刀哥,只会流血的汉子。用李进的一拳和一刺还清了欠血凝的债。
  刀哥,只会流血的汉子。当他单刀为了俏菲菲要股份时,他不会想到俏菲菲会在他面前扑到江纵南的怀里。
  刀哥,只会流血的汉子。一刀断指,以示一刀两断,也以示尊严。
  从此以后,刀哥回到临滨重整旧日“兵马”,后来白头翁白家齐三顾茅庐,以金剑矿业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将刀哥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第六十八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空花幻月
  刀哥胡晋走得很洒脱。但是否走得洒脱,就能证明他不会有太多的痛苦,不会对俏菲菲再留恋?其实曾经认真爱过一个人的时候,分开后有时你会在喧闹的人群中突然沉默下来,你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也都是过往的倒影。这种感受刀哥后来深有体会。
  刀哥直到走上刑场那天,也没有再喜欢上过一个人。当他在法场最后一次回首时,消瘦的俏菲菲站在雨中默默地发呆,泪已干。那时刀哥是否回忆起当初自己断指绝情、英雄来去。枪响后,俏菲菲终于喊出了那句“来生我等你”。
  但一切有来生吗?一切都只在今生,三生石那东西是小说家用来骗人的。而今生,谁让谁笑了?谁惹谁哭了?是谁牵了谁的手?是谁娶了谁?谁的眼泪湿了谁的心?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
  当江陵开往临滨的火车到达临滨车站后,刀哥胡晋从三号车厢走了下来。来接站的人都各有来头。
  金兴矿业总裁白头翁白家齐。
  前几天知道刀哥出狱的消息后,白家齐已经等了三天了,他亲自来接的目的,无非是想将刀哥变成像哈就曹桂一样的一条狗,尽管不是很听话。如果将刀哥收至麾下对白家齐矿上的安全及矿业的扩张,特别是和江纵北的争斗都将有很大帮助。以前是打狗看主人,现在是打主人你得看看狗。在白家齐眼中刀哥就是一条厉害的狗。
  小义佳品商贸公司董事长胡小义的部下灰狼。
  这个人在“梁山排座次”中有所提及。胡小义是临滨成名大哥,能派出得力干将灰狼来迎接刀哥,也是给足了刀哥面子。
  花香维酒店现任经理王天策。
  前面交代过他父亲王运昌和胡小义是把子兄弟,一起在花香维经营地下赌庄。而王天策和江纵南是最好的兄弟。
  哈就曹桂手下阿郎。
  曹桂在江陵得到刀哥要被释放的消息后,本来是让阿郎直接去看守所接人,但刀哥放出话来要单独见俏菲菲,所以阿郎就在刀哥之前赶回了临滨。曹桂是给死去的红七面子。
  红七手下的三号人物,秀才向劲越。
  向劲越在临滨被称为向秀才,也有人称之为秀才劲越。自从红七枪毙、刀哥入狱后,红七的兄弟大都相继被判了实刑。但向秀才却是安然无恙,依旧带着剩下的十三个弟兄在临滨做点小生意或者帮别人收收高利贷以维持兄弟们的生计。
  还有一个人,一个特别重要的人需要交代。
  江纵北。
  江纵北虽然听马超舞汇报了刀哥在江陵的故事,或者叫事故更贴切一些。但江纵北还是亲自过来了,这其中至少有两个原因:第一,在临滨黑白两道面前得展现一种气度,尽管和刀哥有了摩擦,但场面上的事必须得做过去。第二,不想和刀哥结怨,本来想让一个经理过来,但马超舞建议还是江纵北亲自过去以示诚意。其实马超舞的潜意识还是想争取刀哥。
  一共去了十二辆奥迪,大家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地将刀哥胡晋迎接到了花香维酒店最豪华的宴会厅。
  “甲山,把新买的衣服都拿过来。”向秀才待刀哥坐下后,对手下一个叫做甲山的兄弟吩咐道。
  甲山捧着衣服走到了刀哥身前。
  这是规矩,其实也就是种形式或是期望,让刀哥脱去晦气。刀哥站起来直接脱下上衣,江纵北看到刀哥的左青龙、右白虎文身时,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有点江湖大哥的味道。
  换上衣服后。向秀才开始给大家介绍。
  先介绍了灰狼。灰狼站起来说道:“我代表我大哥胡小义来给刀哥接风洗尘。”别的一句再没多说,毕竟胡小义和红七是一个级别的,派个人过来已是高规格了。
  再介绍了阿郎。阿郎抱拳说道:“我老大曹先生人在江陵,他派我来接刀哥说希望将来在临滨能互相照应。”刀哥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怎么几年不见,道上混的都称先生了,那大家以后叫我刀先生吧。”说完带头笑了起来。大家也跟着笑,只有白家齐默默不语。
  当介绍到王天策时,向秀才特别强调了一句:是花香维酒店现任总经理,可谓青年才俊。王天策很少来这种场合,所以很礼貌地和刀哥握了握手,说道:“日后多关照。”
  “下面给大哥介绍一位咱临滨市的重要人物,金兴矿业白家齐白总。”向秀才站起来说道。刀哥瞅着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人,感觉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上写满了四个字:“老奸巨猾”。刀哥并没站起来,像他只佩服胡小义那样的江湖人。对于这总、那总的不感冒,再说了,现在这社会无论做什么都能叫“总”。
  “已经老了,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后生的。以后我的生意还仰仗纵北、刀哥你们关照。”这就是白家齐的高明之处,把江纵北列在刀哥前面,表面上对江纵北很是恭敬,同时也借机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商战归商战,如果商业竞争中败了只能说明你头脑不行,但竞争对手坐到一起依旧可以喝喝茶、盘盘商道。
  “哈哈,白总客气了,黄忠六十才跟了刘备走,德川家康七十打天下,姜子牙八十为丞相,佘太君百岁挂帅。你这年龄正当年,怎么能说老了呢?”向秀才不愧秀才这个江湖绰号,说起话来文绉绉的,而且听着顺耳。据说向秀才打架就像平时说话一样,看着文文静静的,但出手就是特别狠毒。动手时可能嘴上还吟唱着“二十四桥明月夜”,但刀子却永远不会慢下来。所以红七活着的时候,尽管他位列第三,但交过手的人都说:向秀才更狠,口蜜腹剑。
  “改日白某亲自给刀哥摆一桌,净水扑街。”白家齐笑着对刀哥说道。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创造一个和刀哥再次接触的机会。刀哥听了不置可否,让服务员给白家齐添了茶,并没再说什么。在没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之前,他不会说什么。通过血凝的那番教育后,刀哥越来越有脑子。
  最后介绍的是江纵北。向秀才很是夸张地走到江纵北身前说道:“今天江总能来,我是真想不到,江家历来和我们这些人没什么来往,可见刀哥虽然在狱中呆了好几年,但声望依旧是如日中天啊。”
  刀哥脸抽动了一下,他一听名字就知道这个是江纵南的哥哥。但毕竟人家是来接自己的,况且和俏菲菲的恩怨已经了了。
  “青年才俊啊。”刀哥借刚才向秀才介绍王天策的一句话,赞赏了江纵北。他能看的出眼前这个人给人一种气场,一种能控制局面的气场。和白家齐不一样,白家齐给人的感觉也是有气场——不过是邪气。刀哥没预料到自己不久就将在这两种气场中摸爬滚打。
  向秀才介绍完后,大家开始互相敬酒。
  江纵北和白家齐都喝得很痛快。
  “江总,你凤落沟铜矿那块打得不错吧?”白家齐笑呵呵地问道。心想纵北真听话,继续打吧,什么东西都没有。
  “哦,你说那一块啊,我又追加了些投资,打算打一个横巷,把山钻透它看看。感谢白总惦记啊,白总你那桥修得差不多了吧?”江纵北说话是绵里藏针。
  现在不能和白家齐提桥,一提桥就犯心脏病,眼前还会浮现江纵北炸完桥后,披着风衣潇洒地挥手那一刻。
  “听说江总你安乐铅锌矿要出售呢,是吗?”白家齐转移了话题,同时也是投石问路。
  “那一块有这个打算,怎么,白总有兴趣?”江纵北喝了口茶问道。
  “哦那看价格了,我看看能不能吃得下你。”白家齐低声说道。
  “哦,那看白总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了?”江纵北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我知道你筹集资金要竞标转山子的探矿权,但那是我最先发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所以我劝你还是退出为好。”白家齐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江纵北。
  “白总,我志在必得。”江纵北看样子胜券在握。
  白家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竞标时,咱们再较量吧,看看哪个是李逵哪个是李鬼,来江总,干了这杯。”白家齐端起酒杯和江纵北碰杯。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喝了不少,后来向秀才将刀哥胡晋送回了酒店。刀哥到了酒店后,忙打开拖箱拿出纱布给右腿和左小指处换药。回来的路上已经和向秀才说了在江陵发生的一切。
  那天晚上的几个重要人物在临滨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是曾几何时——始皇,统一六国,剑指天下为始皇帝;项羽,乌江自刎,霸王别姬成千秋名;诸葛亮出山,舌战群儒;苏秦背剑,连纵抗横;更有谋士张良、大相李斯,等等!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空花幻月。
  其实江纵北等人尽可换一种人生:今宵在二十四桥下吹箫,吟赏扬州城里的几分月色,明朝去塞北听马蹄声响,驼铃阵阵。和心上人一起看遍花花世界,任随东西南北,一种潇洒、一种人生、一种快意。让那些猎猎作响的旗幡、那些直上楼兰的硝烟,那些战马的嘶鸣、英雄的呐喊都隐匿到历史的长河中去,出门就是江湖,心安处便是故乡,那么我们就永远不为名、不为利、不辞别、不回头、不寂寞。
第六十九章 矿难可以瞒天过海,也可以“借刀杀人”
  江纵北从灵隐寺回来后,遵从父亲的意思让母亲也去了杭州。在母亲去杭州不久,又让老婆尹静仪也飞了过去,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又讲不出来。阖家欢乐,平时这四个字也就是说说,并没什么感觉,但自从父亲名义上归隐后,江纵北才真正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义。
  而和周佳依的关系让江纵北对于爱人一直心生愧疚。当年江纵北和尹静仪的婚礼中西合璧,从德云社请的主持人,光中式迎亲队伍就六十多人,仪仗队、舞狮队、江纵北白马当头,领着八台大轿把尹静仪抬进了门,当时主持人对江纵北说过一句话,他至今仍记忆犹新。“新郎,你要和新娘白头偕老,如有变心,你八台大轿抬进来,也要八台大轿抬出去啊。”
  江纵北那时则认为一生都不可能和尹静仪分手,但后来的后来,当他和尹静仪真的转身时才发现已是天涯陌路。什么是天涯?转身,背向你——此刻已是天涯。
  江纵北在迎接完刀哥胡晋的第二天,就去了凤落沟铜矿。遵从父亲的指示,公司决议在凤落沟再追加一些投资。总工程师于洋亲自坐镇,所有矿工都已经上岗。矿工只要开工就高兴,家里老婆叫孩子闹的,就等着每个月这两三千块钱呢。盛邦矿业因为炸药的事情停工一个月,有十余名矿工提出辞职,盛邦的原则是只要提出辞职就立刻让你结账走人,而新人有时在你还没离开盛邦时就已经到了,因为盛邦在当地的口碑好,从不拖欠工资,而且各项保险及待遇都是最好的。
  神炮手高金友作为炸桥的功臣、盛邦的元老近期面对新来的矿工越发狂妄。以前他负责在巷道打钻、钻出炸药的搁放位置后,放上炸药点炮,这是一个系列的操作模式及规程,现在他硬是给分开了,打钻由老唐负责,老唐也是一个老岩工了,钻打得没的说。放炸药则由新来的名字叫做福旺的小伙子负责,他就和个大爷似的,等着这两名手下把这些活干完,自己背着手、哼着歌进去点着导火索,再唱着《好汉歌》跑出来,那叫一个牛性,问题就出在他的这番自以为是的安排上。盛邦遭遇了建矿以来第二次矿难。
  江纵北在矿上连续呆了三天三夜后,晚上回到了临滨。刚刚回到家,拖鞋还没换呢,电话就打进来了,江纵北一看是矿上张矿长的电话,心里就非常紧张。现在的凤落沟铜矿不是打钻,而是打横巷钻山体,每前进一步都和炸药有关系,所以是最容易出事故的时候。
  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江总,矿上出事了!”那边张矿长急切而又激动地说道。
  “老张,你别激动,出什么事了,有无人员伤亡?”江纵北此时心跳加剧,感觉如果不按住就能蹦出来。
  “江总,福旺被炸死了,脑袋都炸飞了!”张矿长说话带着哭腔。
  江纵北跌坐在地上,矿山最怕事故,出了事故不只是赔钱,还涉及到停工整顿。江纵北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反复寻思着一件非常不靠谱的事——自己走时在井口给“关二哥”和“招财童子”的牌位都烧过香了啊。临滨的矿主们都供奉“关羽关二哥”,因为大家发现凡是供奉这位神仙的,矿上安全方面绝对有保证,不会出事。等江纵北后来到了矿上就明白了,原来江纵北走后神炮手高金友和“关二哥”在井口“打”起来了。
  江纵北静坐了一会儿,拿起电话给司机小王和助理周佳依打了电话。这个时候自己是绝对不能开车的,给周佳依打电话本来是只想让她通知公司主管安全的经理,但周佳依在通知完后自己也赶了过来,她担心一旦遇难者家属到矿上去闹,江纵北应付不过来。
  在车上,江纵北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开始思考应对的方案。父亲江一山曾经教过他三种应对矿难的方法。那是江一山开完董事会后去到灵隐寺之前,和儿子江纵北去到了公司附近的一个茶楼。那次谈话看似轻描淡写,却是江一山将自己从事矿业开采以来最精华的经验全部教给了儿子,其中一个就是盛邦一旦矿上出了事故,应该怎么应对。
  “纵北,如果我走后,你接掌盛邦,矿上一旦发生矿难怎么办?”江一山问道。
  “第一时间报警,然后安排赔付事宜。”江纵北很天真,这年月不是不该信警察,是有时候不能惊动警察叔叔,一旦惊动了就麻烦了。耗子大个事能当做大象进行调查。而且还会分前期、中期、后期,组长、队长、局长,这些过程都下来一个月就过去了,给出的答案没准还是:调查刚刚开始!这矿你就没法干了!
  所以江一山在听了儿子的回答后,首先肯定了思维的正确性,然后又肯定了思路的错误性。概括起来说就是有事找警察是正确的,但看什么事了。丢个西瓜、没个芝麻都可以找,唯独矿难不能找。一旦发生矿难就一个字“瞒”。瞒天过海的瞒。而且江一山接下来将瞒天过海这一孙子兵法中的计谋进行了具体化。
  第一计:赔偿数额和老娘们儿的厉害程度有直接关系。如果死亡一人,矿上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直接拿钱砸。看遇难家属的激动程度给四十万到六十万不等。说白了就是家属中全是老爷们儿闹,一般是四十万。如果有老娘们儿跟着闹——四十岁的不太会骂街的是四十五万,五十岁的会骂街的就能弄到五十万,五十岁往上不但会骂街还会打人的一般直接能飙升到六十万。老娘们儿是临滨矿业矿主的克星。江纵北马上就要在矿上遇到了他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史上最能骂的老娘们儿,而且是黑压压的一片——都花大袄、拤着腰。而且那骂起来就像他奶奶的玩成语接龙一样。
  因为公安部门处理矿难,一般是死亡一人二十万,所以如果你成倍赔付了,遇难家属不追究,这事就算了了。
  第二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次死亡四人怎么办,因为按照国家和嘉禾省的有关规定,一次发生死亡三人以下的矿难事故,由县级部门处理;一次死亡三人以上(含三人)十人以下的矿难事故,由地市级部门处理;一次死亡十人以上(含十人)的矿难事故,要向国家有关部门报告。
  江一山教导江纵北,如果一旦盛邦发生死亡三人以上的事故,就要在“一次死亡”上做文章。开始是要隐瞒不报,或者故意减缓救援进度,今天从矿井里拉出两个人,向县一级部门报告称“因事故死亡两人”;隔几天,再从井下拖出两个人,再次向县一级部门报告称“因事故死亡两人”。
  第三计:借刀杀人。一定要和当地医院搞好关系,有些事故是可以做成医疗事故的,那样矿方就可以和死者的家属达成赔偿协议后,以“病故”为由,将矿难化解。
  这第三计江纵北没用上,后来白头翁白家齐为刀哥用上了。
第七十章 矿难——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江纵北的车飞驰到凤落沟矿部的时候,矿上已经乱套了。矿工们分成三批,血凝留下的以马九为首的十个兄弟正和死者福旺的家属对峙着,另一批则由张矿长分成两拨分别看着炸药库和雷管库。这都是经验,临滨有的矿上发生事故后,家属就把炸药库砸了,导致炸药流失,矿主直接判刑三年。还有一批拿着矿灯在岩洞里找福旺的脑袋。
  此时的神炮手在出事的井口愣愣地发呆,他是瞅着井口那个“关二哥”的牌位发呆,同时脑海中又过电影似的,将福旺被炸的经过重播了一遍。
  今天高金友是晚班,先是老唐进去打钻,打完六钻后老唐出来,福旺进去放炸药、铺引线。福旺出来时,高金友背着手在外面等着,还踢了福旺一脚。“操,就你这速度,得啥时候能当我徒弟。”说着哼着“风风火火闯九州,路见不平一声吼”就进了矿井,顺利点着导火索后跑了出来,跑到井口时,碰到了“关二哥”的牌位。
  “我靠,你不好好在天上呆着,跑下来绊我干吗啊!”高金友也是要在新来的矿工面前显示自己的威风,你看我谁都敢骂,我是谁啊——我是神炮手啊,连关二哥我都不惯着。
  也该他今天倒霉,关羽关云长也正郁闷呢,自己本来是“武财神”,和“正财神”赵公明、“文财神”范蠡、“偏财神”五路神在天庭并列为四大财神,本应是掌管钱袋子的。而临滨这些矿主却认为自己是文武全材,硬给摆放在矿井这里主管安全。没办法,既然食了人家香火,就得给人家管事。
  而阎罗王跟前的黑、白无常,因为关羽生前对刘备、张飞的忠义,都挺给关云长面子的,近几日来临滨转悠好几次要给地宫抓几个劳工,看到关二哥的牌位后都没下手。就包括今天三小时前,黑无常还来过凤落沟铜矿这儿,说是想带走神炮手,那边建地宫缺个点炸药的。关二哥一晃手中的青龙偃月大刀说道:“这儿的矿主刚给我上过香,你岂能让我做这不忠不义之神。”黑无常没办法就转悠到别的山上去了。就在这个时候,神炮手骂了关二哥,关二哥心想如果不是我,黑无常在你刚刚点炮时就把你带走了,一生气、一跺脚驾云回天庭吃晚饭去了。
  神炮手记得自己一共点了六炮,可是老唐、福旺他们在矿井外面听着响声,查着炮声后确认一共响了五炮,还有一炮没响。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矿井里的烟也出个差不多了,这一炮还是没响。“小崽子,你进去看看。”神炮手一直称呼福旺小崽子。老唐和福旺也都认为没什么事了,福旺就钻进了矿井里。这时候,黑无常在外面的山上转悠了半天又转回来了,正好碰见福旺进井。关二哥不让我带走神炮手,带走这个福旺应该可以吧,再一看,关云长已经回天庭了,于是黑无常就跟着福旺进了洞,结果可想而知。“嘣”的一声,福旺刚刚接近未燃炸药的时候,炸药炸了。整个身体炸飞了,脑袋直接钉在岩石缝里了。黑无常带着福旺的魂魄狰狞着一股黑烟飘出了矿井……
  高金友现在并没在自身上找问题,而感觉是自己对关二哥不敬,才引发了这场矿难。他正在那发蒙的时候,张矿长陪着江纵北过来了,神炮手站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抬起头来!”江纵北大喝了一声。神炮手一抬头,江纵北直接一拳就打在了他脸上,其实江纵北很少动手的,特别是对矿工,称兄道弟、喝酒划拳都可以,但今天不同,今天是出大事了,因为神炮手的擅自更改钻探的方法导致了这场矿难。
  “张矿长,你是干什么的,高金友的这种分工你不知道吗?”江纵北打完高金友后冷冷地瞅着张矿长问道。“江总,这是我工作失误,当时高工说这样能提高工作效率,我也是想试试。”张矿长认为确实是自己的责任,矿长是干吗的?抓管理和安全的,所以这次事故自己难逃其咎。
  “这件事解决完后,你俩到财务那结账。”江纵北说完又问道,“尸体呢?”
  “在那边,江总你就不要过去了,阴气重。”张矿长指了指停放尸体的临时棚子说道。“扯他妈淡,带我过去!”江纵北很少骂人,或者说从来不骂人,但这次骂了,实在是气疯了。
  江纵北跟着张矿长走到了停尸棚。尸体用矿工的被子盖着,几个矿工在旁边看着。棚子后面马九正和家属吵吵着,家属就要越过防护栏进来,马九等十个兄弟就是不让进来。哭声、喊声汇成一片。江纵北走到前面上了炷香说道:“马九,让家属进来。”
  “江总,你先走,我再放他们。”马九很担心江纵北的安全,这家属都在气头上,放进来如果再看到福旺连脑袋都没了,敢吃了江纵北。
  “我他妈让你放进来!”江纵北又骂了一句。马九摇摇头喊了声:“放人。”剩下的兄弟一起撤离了围栏。呼啦一帮人哭着、叫着拥了上来,江纵北眼睛也湿了,多年轻的一个生命就因为自己的管理不善而这样结束了。罪孽!马九在闪离栏杆后,迅速站到了江纵北身前,保护好江总,是血凝临行前的吩咐,同时也是马九的任务。
  “福旺啊,我的兄弟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呢!”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哭声。
  “福旺啊,我的夫啊,你走了我们娘们儿可咋过啊!”这是福旺老婆的哭声。
  “我们家哪辈子作孽了啊,怎么孩子的脑袋都没了啊!”这是福旺老爹的喊声。
  “福旺,二姐来看你来了,二姐一定给你报仇!”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胖胖的、号啕大哭。
  福旺的家属一共来了几三轮车,二三十人。
  哭声震荡着整个凤落沟山谷。群山寂寂、默哀中。
  哭着、哭着……福旺的老婆桂花先抽了过去,接着福旺的老父亲也抽了过去。张矿长忙着安排矿上的医生给扎了过来,结果是扎过来就哭抽过去,反复五六次。等哭个差不多了,大家就琢磨事了,这一琢磨事不要紧,江纵北是首当其冲啊。
  “不要钱,我们要命,要他们的命给福旺报仇!”村里来的一个年长者振臂一挥。
  大家一看村长要开始闹事了,都来了积极性。对,我们不要钱,黑心矿主拿命来,哇呀呀……就和唱京剧似的扑了上来。马九开始护着江纵北突围,江纵北眼看着张矿长被按倒在地遭殴,高金友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马九剩下的兄弟也和家属展开了殴斗。噼里啪啦叮当……骂声喊声混成一片。
  “大家都静静,我是这的负责人,我姓江!”江纵北的喊声马上又被淹没在了鼎沸的人声中去。但紧跟着江纵北的一个声音大家都听见了。
  “谁是这的矿主,给奶奶站出来!”这一声就像夜空中一道霹雳,比炸药爆炸声还要响几倍。这个人就是福旺的二姐。只这一声,大家都静了下来。这个田二姐在福旺的村里可有一号,绰号“街仙”,好听吧?村里人翻译过来就是骂街的神仙。她生来就是骂街的天才,能骂退千军万马,能骂倒名将名臣,像死去的那些开国皇帝现在都后悔,当年要是得了这田二姐,绝对不动一兵一卒能骂出个花花河山。
  据说田二姐有一次和村长打起来了,这泼妇拎上一桶水往十字路口一站就开骂,一边喝水一边骂,直骂得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从村长家的祖宗三代一直到村长死后的五百年,三天三夜愣是没有一个词是重复的。最后骂得村长鼻子流血、村长儿子拉个驴车就要搬家才罢休。田二姐最近这几年作为矿工留守妇女的代表,没教会村里的妇女别的,就教会骂街了,今天一听说自己表弟出事了,带了四个“徒弟”坐着三轮子就来了。
  江纵北一见这几个女人的架势,心想完了,六十万没了。
  田二姐只喊了这一句,奇怪的是并没再骂——这泼妇直接动手了。
  江纵北眼见着井灯下一双黑手,呈九阴白骨爪状朝自己撕了过来,心说完了——今天一百万能解决就不错。
  田二姐带着徒弟在凤落沟的这一场骂,后来被村里爱上网的年轻人编了个段子名扬四海:
  任志强的厥词,宋祖德的嘴;马诺的拜金,刘著的伪;曾轶可的绵羊音,阎凤娇的腿;凤姐的自信,芙蓉的美;田二姐的骂声,兽兽的悔。
  田二姐,“骄傲”着呢。
第七十一章 天女散花——钞票漫天飞舞
  上个章回讲到田二姐的九阴白骨爪直扑江纵北面门而去,江纵北何时见过如此凶悍的女人,彻底蒙了,这是女人吗?或者说这是人吗?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要是个男的,估计他肯定出手了。
  眼见着江总脸上转瞬就要惊现五道手指印子,马九出手了。一个闪身站在江纵北身前,抬手就挡住了田二姐的右手,马九心想就你这两下子还想挠人,嘴上骂了声:“泼妇,回家和你那口子练两年再来吧!”这时田二姐老公就在人群里站着呢,嘴角上带着笑容,他知道马九要被“挂花儿”,自己媳妇啥招数他心里明白,自结婚以来是三天一小挠,两天一大挠,村里人都笑话他怕老婆,这家伙没办法养了两只猫以挡人耳目。“大胖,你那脸咋了?”田二姐的丈夫小名大胖。当村里人这样问起时,大胖就非常不自然地笑笑说:“家里那两只猫太厉害,看把俺挠的。”这男人做到这个分上也够窝囊的了。
  果然马九着了田二姐的道,他挡住的是右手,可田二姐全身力量都用在了左手上,右手只是虚张声势,在马九自以为控制了九阴白骨爪的同时,她的左手猛然抬起,照着马九的脸从上到下“咔嚓”就是一下。马九忙伸手去抓田二姐的左手,田二姐忽然近身,左手虽然已被抓住,但右手从左到右在马九的脸上“咔嚓”又是一下。马九急了,忍着痛一脚将这个剽悍的女人踹了出去。
  再看马九,脸上横着五个手指印子,竖着五个手指印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挠的那个艺术。满脸就像唱戏的刚化过妆似的。要知道田二姐为了对付大胖,结婚后这手指甲就没剪过,大胖多少次夜间惊醒,拿着剪子想给她剪掉都没成功。
  “咳,你怎么打女人?”福旺家属及村里来的人,看着马九将田二姐踹出去都不干了,吵闹着往前拥。“你们都他妈停,姐妹们过来!”马九没叫冤,倒是坐在地上的田二姐喊了停。江纵北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女人在他眼里现在就是个头长犄角、浑身青刺的吸血鬼。以前江纵北认为一个温顺女人变得泼辣,一定是男人不争气,她不得不出头。一个纯洁、清高女人变得恶俗,一定是男人档次不够高。现在才明白这世间还有一种女人就像这个田二姐生来就没温顺过、没清高过。
  田二姐那几个姐妹都跑到了田二姐身边,大花棉袄、大辫子、画得红红的大嘴唇,都抱着膀,恶狠狠地瞅着马九说道:“姐,可以开始了吗?”“车轮战,骂死他!”田二姐在地上并不起来,弹着腿喊道。
  于是传统骂、现代骂、歇后语骂是层出不穷,一浪胜似一浪。
  你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破摩托的,欠踹!找个媳妇属螺丝钉的,欠拧!
  你说你,三姑奶奶我教你练刀,你练剑,你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给你剑仙你不当,赐你剑神你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剑人!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二奶奶我告诉你,就你这熊样,白痴可以当你的老师,智障都可以教你说人话。
  一个耳朵大,一个耳朵小——你个猪狗养的。
  你一出门,他妈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你靠山山倒,靠河河干,看鸡鸡死,看狗狗翻。
  姑奶奶告诉你,你去打仗的话,所有子弹都忍不住向你飞,你他妈就是每天退化三次的恐龙,人类历史上最强的废物。
  当然还有更难听的,笔者写也写不出来,也不忍写出来。反正那个晚上,江纵北和马九这些人是长见识了,四个女人骂了两小时没有重句的。马九最后倒是“淡定”了,点着支烟站在那,瞅着这几个泼妇,心说骂吧,看你们能骂到什么时候。江纵北双手捂住耳朵,毕竟还年轻,没有随机应变处理危机的能力,此时他只是想一个道理:你给我送礼,我不要,你是不是得拿回去啊。骂人也一样,我不听,那你也是原数拿回去了,这是阿q精神胜利法。
  忽然马九变脸了,因为田二姐刚刚骂了他一声“妈”,马九这人你骂他祖宗他都没反应,你就是不能骂他妈,从小父母离异就是他妈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马九深吸了一口烟,烟头红红地就朝田二姐走了过去。田二姐站起来吼道:“来……来……你今天再动姑奶奶一指头,算你有种!”马九不说话又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直接把火红的烟头按到了田二姐的脸上,“刺啦”一声,田二姐他老公从来没给她用过这招,一下就给弄蒙了,被烫过的脸上火辣辣的——这次总算没有白来,免费烫了个烟花儿。
  马九这一激动不要紧,本来刚刚消停的福旺家属又群情激昂起来。大家看着村里这几个女人耍威风,耍得挺舒服的,偏偏马九不配合,这还了得。村长平时也没有嚣张的机会,这次总算能嚣张一回,一挥手喊道:“他们炸死人不讲道理,还打咱们的女人,拼了,为福旺报仇,平了凤落沟!”人群呼啦又都上来了,拿铁锹的、拿棍子的,个个都像当年游击队抗击小日本似的。
  “江总,怎么办?”马九瞅着江纵北着急地问道。如果还不动手今天肯定得被拍死到这。
  “动手!”江纵北低沉地说了一句。江纵北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被炸死,家属心情的悲痛可以理解,但没这么闹的,特别是刚才几个女人那一通骂更让他感觉这些人的不可理喻。再者说,自己不能眼看着这些人拿着家伙往自己人身上招呼。而村长那一句“平了凤落沟”不但激化了双方的矛盾,也激化了江纵北的内心矛盾。
  马九手下这十个兄弟,都是被血凝训练出来的,要说打架岂能是这帮百姓所能对付得了的。村长先傻到那了,因为在江纵北说了句“动手”后,这十个人立刻互相背对背,非常规整地列出了一个圆圈队形,其中三人手里都拿了把匕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井下黑社会?
  “咋的,把我儿子福旺炸死,你们想把我也弄死吗?我跟你们拼了!”说话的是福旺的老爹,悲痛让他不惧怕一切,带着儿媳妇就扑了上去,他这一扑不要紧,村里人也扑了上来,双方打作一团。
  没办法收场了。这就是年轻惹的祸,江纵北太年轻了,他的一句动手有可能引发大的群殴,这如果打死几个,打伤几个,最终的责任依旧是盛邦。这不是给钱找麻烦呢吗?
  矿部灯火通明——一片呐喊声,一场有可能造成任何后果的群战开始了,而且有几个村民直奔江纵北而去。
  就在这时,激愤的群众们看见了漫天飞舞的钞票,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靓丽女孩,高高挑挑、清清淡淡,从矿部的一个高坡上轻轻地撒着钱,都是百元大钞。钞票随着夜风舞动,在灯下飘落……
  “观音显圣了!”“神仙姐姐来了!”“送财童子来了!”村民们都放下铁锹、镐把,叫着喊着扑了上去,田二姐是最猛的一个,整个身子压住了地上的一些散落的人民币,还用手四处“划拉”着,哭爹喊娘抢成一团。
  江纵北也愣住了,这时周佳依喊了声:“纵北,九哥你们赶紧走啊!”江纵北才回过神来,哪来的什么神仙姐姐,原来是周佳依这丫头跑来解围的。马九拉着江纵北迅速冲回了矿部,进了办公室锁上了门。
  整整四万元人民币,全被周佳依撒光了。等老百姓每人手里都攥了十几张百元钞票后,都静了下来。周佳依站在高坡上哽咽着说道:“老乡们,盛邦矿业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老总及员工都很痛心,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走了,盛邦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和赔偿义务。但是请大家一定要冷静,你们可以出两个代表去和江总谈,我作为他的助理在这里给大家承诺:除赔偿外的一切丧葬费用全部都由矿上出,而且今天这四万元都是送给大家的。死者尸骨未寒,希望大家能配合盛邦妥善做好一切善后工作。”周佳依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说得坡下的百姓鸦雀无声。钱也抢了,仗也打了,这个助理说的又句句在理,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村民们都这么想着,就没有再表示不同意见的。
  于是村民选出了村长和福旺的父亲,还有福旺的老婆进到江纵北在矿部的办公室里和江纵北谈判。谈判的结果是盛邦一次性给福旺家属赔偿五十万元,不包括今天的四万元和丧葬费用,前提是福旺家不能报案。双方约定第二天福旺家属过来拿钱、签赔偿协议、拉回尸体。
  等群众都撤走后,江纵北假装生气地对周佳依说道:“你越来越厉害了,发工资剩下的四万元,你全给扬了是吧?”
  “纵北,真生气了?我那是没办法的办法,你是不是感觉我现在有点喧宾夺主了?”周佳依很委屈地说道。其实周佳依现在不只是在金钱支配上喧宾夺主,在感情的支配上同样也做到了。
  “哦,下不为例,好歹都化解了,化解就好。”江纵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了福旺的停尸棚旁上了一炷香。
  江纵北自认为这次矿难顺利化解了,但后来因为这次矿难引起的临滨黑帮第一次惨烈交锋,是现在的江纵北预料不到的。
  因为当天晚上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件事,就是一直惦记着江纵北的白头翁白家齐。
第七十二章 一入江湖,就要面对江湖的惊涛骇浪
  择高处立,寻平处坐,向宽处行,存上等心,结中等缘,享下等福。这是一种处世哲学,江纵北很喜欢所谓的下等福。他羡慕勤劳朴实的农民,荷锄归来,身披着夕阳的余晖,嘴里哼着小曲,回到家里,坐在炕头,喝着小酒,妻儿老小,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他羡慕那些置身于城市的人们,闲暇之余,消闲在舞厅、酒楼、剧院、商厦和公园,一对对夫妻在夕阳的映照下,或徐徐散步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窃窃私语。
  但江纵北的爱好却是旅行,每年几次的旅行使他将身心全部和风景融入一体,轻松、浪漫、惬意、神交古今风月。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既不是仁者也不是什么智者,但却是山水都爱。可以在丽江听听四方城的钟声,也可以去夜宿黄山。那是一种与日月同眠的意境。
  但等到真正想做事情的时候,也能受得起罪、吃得起苦,既然想享上等福,就必须得先受下等罪。就像今晚在凤落沟铜矿,他整整披着大衣在矿部忙了大半夜,部署了一系列善后工作。
  高金友负责守灵,刚才打群架时,神炮手跑到山后躲了两小时。迷迷糊糊睡着了,就听见福旺叫他:“高师傅,你压住我了。”四周漆黑一片。神炮手也不知道是福旺显灵了,还是自己的幻听,一骨碌爬起来就往矿部跑,等跑到矿部时,硬是跑丢了两只鞋。回来被张矿长又教育了一顿,被安排去给福旺守灵棚了。
  马九等十个矿工兄弟,全都被安排休息去了。江纵北感觉这协议只要一天没签,就还有变数。一旦再起纷争,矿上也只有马九这些人可以出头。
  张矿长负责下山定棺材和孝服。江纵北决定福旺出殡时全体矿工戴孝送丧。
  江纵北又给马超舞和弟弟打了电话。出了这样的大事必须得让弟弟知道了,因为这不只是盛邦矿业的事也是自己家的事。
  江陵那边,血凝成天到晚跟着吴义,吴义又和曹桂有过两次接触,但矿业资料的事情没什么大的进展。倒是俏菲菲那边进展不错,刀哥那次在宾馆闹完后俏菲菲安排了个饭局给左亮压惊,压惊时接触到了曲家班的一号人物——曲军,并从曲军和左亮的聊天中得知,曲军爱人得了重病急需一笔钱,这对江纵南来说无疑是个特好消息,也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本来过几天就要安排俏菲菲和马超舞一起以看望的名义去曲军家的。因为左亮给曲军介绍俏菲菲时,说是自己比较好的朋友。以曲军和左亮的关系,曲军不会拒绝左亮朋友对自己爱人的探望的。但当江纵南知道矿上出了事故后,担心哥哥这边有什么闪失,当天晚上带着马超舞和李进开车往临滨赶来。
  其实这次最不该回来的人就是——李进。
  食堂工作人员给江纵北做了最爱吃的面食,江纵北和周佳依哪里吃得下啊,就在矿部面对着初冬的夜空坐着。周佳依披着江纵北的风衣,看繁星点点,一月如钩。看着看着就靠在江纵北的肩上睡着了。江纵北对这个女孩子心存感激,感激她日本之行心甘情愿地“交付”,感激她今天给自己巧妙地解围。江纵北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半宿,想父亲这些年的风云来去,想爱人的贤淑善良,想母亲对自己的宠爱,想弟弟的聪颖,想第二天矿难协议如何签订,想盛邦矿业的发展,想把盛邦领入另外的领域去登峰造极,想和白家齐的这场赌局。想着想着,东方已现鱼肚白。
  人生不能永远是黑夜。经过时间的沉淀,岁月的打磨,艰苦的跋涉,万丈雄心抱负总有实现的那一天!
  那一晚上,白家齐也没闲着。
  安排在盛邦的内鬼几乎是在矿难的第一时间,将矿难的详细情况报告给了白家齐,白家齐兴奋得手舞足蹈,不只是幸灾乐祸,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至少能从江纵北手里讹诈一百万。他连夜调来了曹昌剑和阿郎,还有阿郎的几个兄弟。阿郎在回临滨迎接完刀哥胡晋后就没有再去江陵。
  白头翁白家齐大致给大家介绍了盛邦矿难的情况后,又补充道:“兄弟们,这次该给江纵北找点麻烦了,阿郎你派人去定麻衣,安排十几个江家不熟的兄弟准备去哭场,明天再去医院附近找找二刚他们,让他们出人扛着花圈去盛邦凤落沟的矿部闹。”
  白家齐所说的二刚这些人,是专门负责在医院和殡仪馆哭灵的。二刚这些年就是靠这些“歪门邪道”发的财,他的业务分为两个部分:
  一是医闹。二刚组织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平时在医院门前四处“闲”逛,在各个诊室搜索、打听患者的各种医疗事故信息,当他们从各种医疗事故中嗅到金钱的味道时,就马上和患者家属联系,称自己可以帮助家属向医院索要赔偿,并提出自己的要求,然后打着患者家属的旗号,在医院门口扯上横幅,要求院方赔偿。如果院方不赔偿或不迁就这种行为,他们就会在医院闹上十天半月,不拿到钱誓不罢休。
  二是哭灵。在临滨,二刚雇用了几位丈夫在外打工的留守妇女。这些妇女成天在医院和殡仪馆两地跑,从医院抢救无效抬出来一直帮你哭到殡仪馆。有的家属对死者感情冷漠、有的死者亲属比较少,死后冷冷清清,凡是这些情况就由这些哭灵人代替了,绝对哭得个惊天地泣鬼神。
  “白总,给二刚他们出多少钱啊?”阿郎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只要去的按人头算,每人两千,但是得给我闹起来,闹得越厉害越好。”阿郎第二天是真听话,总之闹得很大。
  “告诉弟兄们,都穿上孝衣,孝衣里面带上家伙。”白家齐又吩咐了一句,他这次的目的是平了盛邦矿部。
  “昌剑,你开车我们马上去死者的家里,替江纵北探望探望。”白家齐说这句话时,面目微笑中透着狰狞。
  夜间十二点,白家齐穿着翻毛皮衣和曹昌剑敲响了福旺的家门。
  福旺老婆刚回来和福旺的父亲、田二姐商量第二天和盛邦签协议的事呢,听见门响,福旺老婆翠翠叫着“谁啊”,开了门。
  “这是福旺家吧,听说你家在盛邦出了事,我们过来看看。”曹昌剑说完也没等翠翠允许就带着白家齐进了门。
  这家是真穷啊!两间土房,还是报纸糊的屋子,地上放个喂猪槽子,土炕上零落地摆放着脏兮兮的被子和几个枕头;后墙是一面八十年代的靠山镜,镜子上还画着两条鱼,鱼漆掉得已经看不出个鱼样。福旺的妈早就死了。福旺的爹此时默默地在炕上叼着烟袋,田二姐手里还攥着刚刚抢的十几张钞票,这女人一见这玩意儿就兴奋,据大胖说,晚上不在床头摆上几张人民币诱惑她,她都不同床。
  “老先生,这是咱临滨金兴集团的白总,听说你家出事了,白先生一向宅心仁厚,非要连夜过来瞧瞧。”曹昌剑进屋后面对着炕上的老者说道。
  “哎哟,金兴集团我知道,做猪饲料的,做得可大了。”田二姐不懂装懂地蒙了一句,估计就她这点见识,也就知道个猪饲料,连鸡饲料都不带考虑的。
  “你们作为家属的一定要节哀,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我们公司有慈善基金。”白家齐笑着坐到了炕上,伸手握住了老者的手。
  福旺爹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连催促着儿媳妇给客人倒水。
  这时候,曹昌剑又拿出了五千块钱放到了炕上,说道:“这是金兴集团的一点意思,万望收下。”
  田二姐现在恨不得给这两个财神爷磕一个,翠翠激动得险些把水打翻了。
  “盛邦那边给你们多少赔偿啊?”白家齐一番诱惑后终于切入主题。
  “五十万,我们刚在矿上骂起来了。”田二姐一提骂就神经兴奋。
  “怎么才五十万啊,盛邦也太不拿工人当回事了,听说福旺脑袋都炸飞了,光精神损失也得这个数啊!”曹昌剑在旁边很夸张地说道。
  “啊,那么多?可我们没办法啊,人家财大势大,村长说了给这些已经不错了。”福旺父亲说着说着又哭上了,翠翠在旁边跟着哭。
  “我倒是有个办法,让白总派人出面,保证能要回这个数来。”曹昌剑说着将右手握成拳晃了两晃。
  “多少?”田二姐和福旺爹还有翠翠都瞪大眼睛问道。
  “二百万。”白家齐拍了拍福旺爹的手说道。
  “啊,那么多啊,我们不要那么多,如果白总能帮忙,我们就要一百万就行了。”福旺爹很激动,认为肯定是儿子在天有灵,弄了这个白总来帮自己了。
  “不行,你们只能拿到七十万,也就是说我们七十万买这个矿难,我们要抱打不平,可盛邦也不是好惹的,我们得有好大投入呢。”曹昌剑表现得很无奈。
  “中、中、中,那还比我们要的多出二十万来呢。”对这个数字福旺爹和翠翠都很满意,就是田二姐还追着问那七十万有自己多少。
  最后的商议结果是:第二天福旺家就不去和盛邦签协议了,由田二姐带着白家齐的人冒充家属去和江纵北要钱。
  白家齐和曹昌剑半夜两点,以七十万的价格买了这起矿难,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很兴奋,这年月干什么都能挣钱。给福旺家七十万,开支三十万,两个人还纯剩一百万,够两家人去欧洲好好玩一次了。江纵北这小子就是“孝顺”,白家齐想着想着睡着了,梦里笑得那个甜。
  江纵北这一劫是躲不掉的,既然选择了做矿业,就要承担做矿业的各种风险。这个江湖上,江纵北越来越发现林子虽然不大,却是什么鸟都有,就是没几个好鸟——白家齐更是坏鸟中的极品,秃鹫中的精英。
第七十三章 披麻戴孝——直取李进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周佳依醒来发现自己一直靠在江纵北的肩上。周佳依的眼睛湿了,睡梦中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红尘中你可知我的秀发为谁梳?她不知道这个肩膀还能依靠多久?江纵北一动不动地坐着,他怕惊醒周佳依。他能为周佳依做的也许只有这些了,这种感情昨天也许是海誓山盟铭心刻骨,但说不准下一个时日就会是天涯漫漫陌路殊途。
  “纵北,累吗?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好多人穿着红色的绣袍在追我们。”周佳依依偎在了江纵北的腿上。
  “我又不是周公,不过梦见红色的衣服应该不是很好,小心点吧,我这右眼也一直在跳,好像是没休息好的原因吧。”江纵北有种不祥的预感,比昨天晚上还强烈的预感。
  “没事了,就是签协议嘛,法务早上过来吗?”周佳依提醒江纵北。
  “李小雨去北京了,他的一个同学在别的公司做法务呢,早上赶过来。佳依,一会儿如果再有冲突你走就行,一个女孩子别伤到你。”江纵北说着拍了拍周佳依的秀发。
  “我怎么能扔下你呢,好了,我去车上拿东西洗漱了,估计矿工都快过来了。”周佳依说着站了起来。
  “你去吧,我去给福旺上炷香。”江纵北说着站了起来。像江纵北这样的矿老板很难得,他认为现在自己所面对的不再是老板和雇工,而是对生命的尊重,对逝者的尊重,包括让张矿长夜间去买麻衣孝布,也是打算全体矿工送福旺一程。
  “江总,你来了?”高金友见江纵北走过来,很不自然地从灵前的小木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不用太内疚了,以后矿上没事时多去福旺家帮帮忙。拿炷香过来。”江纵北一夜没睡显得很疲惫。
  “江总,我……我……我……对不起你。”高金友心里充满了愧疚。
  “行了,别再说了,对你就是疏于管理。”江纵北说着话拿着香在福旺灵前的灯上点燃了。
  就在他刚刚上完香时,张矿长开着矿上的三菱越野带着几个矿工回来了,孝衣、花圈都拉回来了,马九带着十个矿工兄弟也都来到了福旺的灵前,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分别上香祈愿福旺一路走好。
  “你们换上孝衣吧,一会儿签完协议后,找几个工人跟着福旺家的人去料理后事,事情解决得越快越好。”江纵北对张矿长说道。
  大家迅速地都披上了孝衣,半山白色。
  刚刚换上孝衣的矿工就听到了山后传来了哭声。
  “福旺的亲属来了,记住今天的目的就是送走福旺,大家都忍着点别再起冲突。”江纵北吩咐道。
  哭声越来越近了。
  “兄弟,二姐今天给你讨公道来了。”田二姐带着二三十人都清一色的白色孝服,扛着花圈从山头上向灵棚方向冲了过来。其实都是在向钱冲,田二姐是向那七十万冲,其余人是向两千的人头费冲。满脸络腮胡子、膀大腰圆的二刚紧跟着田二姐,阿郎则隐藏在队伍中,来的十几个兄弟怀里都别了铁棍、三角刮刀。白家齐告诉阿郎一定要砸了盛邦的矿部,余外给阿郎拿了一万元钱,阿郎感恩涕零,临行前还召开了誓师大会。“今天,有我阿郎没盛邦,有盛邦没阿郎。”
  这些人冲到灵棚前,有十几个人围着灵棚站定,剩下的人是来哭灵的,跪那就开哭。
  “三哥啊,你死得好惨啊,怎么年纪轻轻就遭此厄运,你让我们咋活啊啊啊啊。”
  “二叔啊,西南大路你走好,散碎银两你装好。”
  “福旺啊,你三岁丧母,七岁丧父,给地主家做长工十余载,受尽人间白眼,你好苦啊,五十多岁就这么走了。呜呜呜。”
  “儿呀,你让老娘可咋活啊!”
  这些人哭得呼天抢地,就像死了亲爹似的。但你哭前调查好了啊。怎么福旺成了地主家长工了,福旺的母亲都死了七八年了,怎么也跑来哭丧了。
  田二姐听着不对劲,就拉旁边那个哭灵的妇女悄声说道:“姐们儿,哭错了,他哪有给地主家当过长工啊。”那妇女听了一愣,接着又张开大嘴哭道:“叔叔啊,你放心吧!你那小孙子我一定帮你照顾好的,那孩子多可怜啊!”福旺的灵魂在天上气得飘来飘去的,这哪来这么一帮人啊,奶奶的我连儿子还没有呢,哪来的孙子?
  江纵北和马九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马九对江纵北说道:“大哥,这帮人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江纵北也纳闷,怎么忽然又冒出这么多亲属了,昨天来的村长、福旺的爹、福旺的老婆怎么都没来啊?“马九,过去问问那个扛花圈的小伙子,弄清楚了。”江纵北吩咐道。
  马九跑到那个小伙子跟前问道:“兄弟,你和死者什么关系啊?”
  “他是俺三哥,亲三哥,死得好惨啊!”小伙子一脸悲痛。
  “那福旺姓什么啊?”马九接着问了一句。
  “姓福啊,你这人是不是抽风啊?”小伙子对马九是横眉冷对。
  这时二刚和另外几个人在灵棚前打起了横幅:“盛邦盛邦,血债血偿。”
  马九跑到江纵北跟前低声说道:“大哥,你先走,这些人连福旺姓啥都不知道,肯定是有别的来头。”
  “江总,你昨天说的那五十万也太少了吧,我们问了,这种情况最少也得二百万啊。”田二姐这时一边抹眼泪一边向着江纵北走了过来。
  “五十万都不行,我认为二十万就足够了。”这时江纵北背后出现一人大声喊了一句。
  江纵北听出这个声音是公司门客马超舞的。
  马九看见马超舞、江纵南和李进一起从山上走了过来,全部黑色夹克,棕色皮鞋。几天不见,李进真有了点江湖老大的风范。戴着墨色眼镜,一手拿着江纵南的皮包一手插在裤兜里。江纵南跑过来和大哥拥抱了一下,马超舞同马九和江纵北打了招呼。
  田二姐听到刚来的这个中年人说只给二十万就急了。继续发挥着自己天下第一骂的本领,“你个有爹养没娘教的个东西,你给姑奶奶少一分试试。”
  “啪!”李进蹿上去就是一个耳光。速度非常快,快得田二姐连九阴白骨爪都没来得及伸出,就眼冒金星了。李进在农村这种女人见得多了,他认为男人不打女人的前提是这个女人得像个女人。像田二姐这种人你就得给她个下马威,否则她绝对没完没了。
  “你们他妈把我亲戚弄死了,还有理了是吧?”二刚骂了一声,带着几个哭灵的冲了上来。
  这时人群中阿郎低声说道:“一会儿老五、老七和我一起砍刚来的戴眼镜这小子,废了他。老九你带着大洋子、老棍子去砸矿部,剩下人对付江家这哥俩,下手把握住分寸,能用铁棍就别用刀。”众人听后都把手放进了怀里,只等阿郎一声令下。
  与此同时,马超舞低声告诉马九让盛邦所有的矿工赶紧全部脱掉孝衣。马超舞从人群中看到了阿郎就什么都明白了。如果不脱去孝衣,双方冲突起来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自己人。
  “马九,这些人都带着家伙呢,咱们来不及准备了,你负责保护江总的安全。李进你跟住纵南赶紧走。”
  但马超舞所有的吩咐都已经晚了。二刚等人已经冲了过来,阿郎在人群中打了一声口哨,就见十几个人从怀里迅速抽出铁棍、刮刀,没有了骂声,忽然很寂静,所有人都披麻戴孝倒拖着器具很有秩序地跑了过来。阿郎先是慢走然后忽然变跑,老五、老七紧跟左右,直取李进……
第七十四章 壮士断臂
  江纵北眼看着这些披麻戴孝的人一部分向矿部冲去,一部分奔李进而去,还有几个直接向自己冲过来。
  “纵南,快跑!”江纵北喊了一句,然后迎着这些人反冲了上去,他必须得保证弟弟的安全。奔江纵北来的这几个都是阿郎手下街战的天才,以李瘸子为主。
  李瘸子这人凡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他都能干,人干不出来的他还能干,是曹桂最为头疼的手下之一。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三岁娃娃谁惹了他,他都不会放过。前辈子就与监牢大狱结下不解之缘,曾经七进七出,每次进去犯的罪保证都不一样,抢劫、盗窃、强奸啥都干过。他的腿是断在胡小义手下灰狼的手里,他和灰狼并无恩怨,灰狼有一次喝多了拎根铁棍就去了阿郎的老巢,声称为民除害,雨中的一场大战后,灰狼废了他右腿。“你他妈活着都给混子丢人。”这是灰狼送给李瘸子的原话。
  李瘸子跑起来并不瘸,抡着三角刮刀照着江纵北的胸部捅来,江纵北断喝一声:“今天你动我一下,我让你进去呆十年!”气势上占了上风,李瘸子听后稍稍一愣,心说这江家小子果然好大的派头。只这一愣神的工夫,马九已经从后面蹿到了江纵北面前,今天马九这一方就他自己有一把匕首,剩下的矿工都没做准备,本来是送丧的,谁也没想到福旺的家属这么厉害,看这阵势整个一个杀手团。
  马九功夫并不含糊,是血凝真正调教过的,手上的匕首更不含糊,用力一拨将刺向江纵北的三角刮刀拨开,接着一脚踹向李瘸子。李瘸子并不躲避,将挡回来的三角刮刀直接刺向踢过来的腿。马九忙收腿避开,李瘸子这一下刺空,正要再行出击,但马九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了,马九飞身而起,整个身体砸了过来……今天就是自己撂到这,也决不能让江纵北受到伤害。李瘸子慌忙后退,狼狈地避开了这凌空一砸,可他却没躲开马九的脑袋,马九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他的头上,李瘸子顿时感觉到天昏地暗、眼冒金星,趴在了地上。
  就在马九对付李瘸子的时候,自己的其他两个兄弟护住了江纵北,这时已经身中几刀。马九就见不得自己兄弟受伤,红着眼将孝服甩掉,拎着匕首从后面就开捅,就像屠宰场杀猪一样,顿时一片哀号声,但马九捅的都不是致命的地方,几分钟后好几个阿郎和二刚的弟兄都抱着大腿、屁股趴在地上叫唤。
  江纵南看着一帮人冲向矿部,赶紧和马超舞也奔向矿部,他知道马九会拼死护住哥哥。矿部是整个矿山的命脉,所有资料报表都在矿部里。
  李进看着三个人穿着孝服向自己冲过来,并不是很在意,艺高人胆大嘛,自从他砍了刀哥,刀哥没还手后这小子就自我膨胀,刀哥那么厉害的人物我李进都干过,就眼前这几个垃圾,根本不够我清理一回呢,但当他看清楚冲上来的是阿郎后心里就慌了,忙从腿侧拔出匕首——转头就跑。
  他不是怕,他是发现江纵南往矿部方向跑去了,他的目的是一定要保护二殿下,他在前面跑,阿郎领着老五、老七就在后面追。等到了矿部时,江纵南同马超舞正和大洋子、老棍子几个人对峙着,没办法不对峙,因为江纵南扛了一支双管猎枪。
  这把猎枪是父亲江一山的,每到过春节的时候,江一山就会带着兄弟两个去山上打猎,在老家安乐村那块有一个旅游景点——大清猎苑。猎物都是养殖的,野猪、狍子什么的,江一山因为在部队呆过,枪法很准。但这把猎枪不是打子弹的那种,是打散砂的,平时就放在矿部后面的地窖里。其实,江一山办了这个猎枪证打猎是假,用来在矿上防卫是真,也只有江家人知道猎枪的藏放位置。
  “你们今天动动试试,看你们手中的铁棍快还是我这把枪快。”江纵南拿着猎枪的手哆嗦着,他在考虑如果这帮人真冲上来,自己是开枪还是不开枪,一旦开枪这事就大了。
  “大洋子,上去下了他的枪,他没那种。”阿郎看出了江纵南的胆怯冲大洋子喊道。
  大洋子心想这家伙不管是打子弹还是打砂子的,中一下都够戗。于是喊道:“老棍子,去卸了他的双管猎。”
  就在江纵南盯着大洋子和老棍子谁上来抢枪的时候,阿郎忽然蹿了上去,李进一看心说今天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阿郎得到这把猎枪,如果他抢到后,给江纵南几枪都是正当防卫。所以李进直接扑向阿郎,伸手迅速掐住了阿郎的脖子,这都是血凝曾经教过的散打变通招数。这双钳子似的大手一下险些把阿郎掐断了气,阿郎手中的三角刮刀照着李进的肚子就是一下,李进并不松手冲江纵南喊道:“殿下赶紧把枪栓下了!”这把枪绝对不能在这场争斗中起作用,一旦起作用弄不好江纵南就要去蹲监狱。
  江纵南木了,但手还是很利索地下了枪栓,下了枪栓的猎枪就是根烧火棍。
  整个过程还有一个人看见了,躲在矿部里反插上门的周佳依,她已经吓得哆嗦不止。
  李进今天准备为二殿下赴死,他也意识到自己离死神不远了,阿郎已经捅了他三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发冷,但他的手却是越掐越紧,阿郎害怕了不再捅了,嘶哑着说道:“你放手……你放手……”
  这时李瘸子从江纵南的后面冲了上来,他醒过来直接就奔矿部这边来了,周佳依在矿部里喊了声“小心”,但江纵南根本就听不见,被李瘸子从后面就是一刀。马超舞在江纵南身边一下推开了二殿下,这一刀直接扎在了马超舞的小腹上,马超舞有晕血的毛病,直接就晕过去了。
  周佳依见马超舞晕倒了,打开门就冲了出来跑向马超舞。
  现在满山都是白衣戴孝,满山都是喊声,满山都是妇女的哭声、叫声。马九这时和弟兄被二刚的人困在了灵棚前根本就过不来。
  当周佳依跑出来时,跟着大洋子的两个兄弟嗖一下就冲进了矿部办公区,抄起棍子一顿猛砸。大洋子直接冲向了江纵南,拎住他的衣领一顿猛踢,江纵南根本不会打架,他只说着一句话:“如果今天不死到你手里,我灭你全家。”大洋子踢累了,满脸是血的江纵南依旧重复着这句话。
  李老棍子则拎着铁棍上去就开始砸李进掐住阿郎脖子的右手,一下、两下、三下……尽管他使尽了全身力气去砸,就是砸不开。
  将要陷入昏迷的李进眼前浮现着和二殿下初见时,自己砸了二殿下的奔驰,二殿下说:“这个人我要了。”去咖啡店时他叫二殿下“老爷”,二殿下微笑着给他点了拿铁;他去接小芳时,二殿下派了奔驰还给了五千块钱;二殿下领着他和小芳买衣服,那句“这几件不要,剩下的打包”;还有小芳,天下人都说你丑,但你是我李进心中最美的姑娘;但从今天起我李进可能要和你来生再见了。想到这,李进竟然低声断断续续地唱起了他最喜欢唱的那首《西海情歌》:
  等待在这雪山路漫长,听寒风……呼啸依旧,一眼望不到边,风似……刀割我的脸。等不到……西海天际蔚蓝,无言着苍茫的高原。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
  李老棍子一下一下地砸,李进半句半句地唱,阿郎已经被掐昏过去了。后来李老棍子在狱中跟牢头说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你们天天都吹自己多尿性,我自入道以来,大小百仗,就从没见过李进那么有刚的,身上的血都他妈快流尽了,胳膊让我整个砸掉了,他还唱呢,是他妈个爷们儿。”
  李进后来松开了掐住阿郎脖子的右手,因为右胳膊已经被李老棍子的铁棍彻底砸碎了,只有皮连着,只有皮连着的手真的掐不住了!
第七十五章 白袍战——枪声响起
  周佳依瞅着眼前的一幕幕,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李瘸子瘸着一条腿走到她跟前抱住她时,她才反应过来。上一章节说过,李瘸子不但腿瘸,其实更瘸的是脑子。及时行乐是他的唯一行为准则,如不然也不会七进七出,监狱就是他的家,出来一次那是“出差”。这次“出差”刚好两个月。
  他做梦都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的还有周佳依这么俊俏的姑娘。
  “大洋子你们他妈给我守住了!”说着话李瘸子一弯腰抱起了周佳依,周佳依惊恐地抓着、咬着、喊着,双脚在空中蹬着,可是越挣扎,李瘸子越兴奋,“还他妈是匹烈马,瘸爷喜欢,瘸爷今天办了你,进去呆一辈子也值了。”说完这句话一步跨进了矿部办公区的门。“哥几个砸完了吧,砸完了先出去!”李瘸子对里面砸东西的几人说道。这几个小子停下了手中的铁棍一闪身都跑了出去,李瘸子“哐当”踢上了门……
  李进、马超舞已经晕过去了,江纵南被大洋子打躺在地上站不起来,剩下的马九的几个兄弟也都不同程度地负伤,根本就没能力再去阻拦李瘸子。大洋子喊了句:“瘸哥,你他妈快点。”就立在了矿部的门口。
  灵棚这边已经乱作一团,马九再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二刚领来哭灵的妇女和田二姐此时已经将其按倒在灵棚后的一个小山坡上。田二姐脸上被马九烫过的烟花现在还疼呢,这回能饶得了马九,马九对付男人行,对付女人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总不能拿匕首捅几下吧?但这些妇女可是不客气,撕完衣服就开挠,弄得马九穿着碎片似的衣服,大冬天里乞丐似的躺在了山冈上,脸上、身上全是一道道的血痕。他真想大哭一场,这是耻辱、奇耻大辱,出去怎么说啊?——让一帮女人给群挠了,人家一听你就没干啥好事。
  “操,就你这损样还烫老娘。”田二姐拍了拍马九那张估计有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弯的脸骂道。“走,姐妹们要钱去。”说着扭着胯,吹着口哨带着哭灵的妇女朝矿部方向而去。
  江纵北刚才被马九解围后,四处一瞅不见了江纵南。“坏了,弟弟不会出事吧?对了,佳依还在矿部呢。”想着,慌忙往矿部方向跑去。
  当跑到矿部时,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李进、江纵南、马超舞还有几个矿工全都躺在地上,每人身前都是一摊血。父亲江一山的双管猎枪被扔在地上。一个壮汉把守在矿部的门边,几个拿铁棍的和李老棍子在旁边窃窃私语。
  江纵南虽然动不了,但还能说出话来。“大哥,救……救周,在……里面。”江纵北听说周佳依在里面,一股无名火“腾”就起来了,周佳依在里面肯定受到伤害了,这时里面传出了周佳依的喊叫声:“你放开我,你个畜生!”江纵北感觉自己好冷,是血在凝固,他蹿上前捡起了双管猎枪。“哥,枪栓!”江纵南看见大哥捡起了枪,把紧攥着的枪栓奋力扔了过来,江纵北伸手接住迅速挂上了枪栓,冬天和父亲打猎时,他总能打到好多野鸡,猎枪玩得相当不错……
  这时大洋子跑了上来,他要在江纵北举起枪时抢过双管猎,江纵北抡圆了枪把照着大洋子脑袋就是一下,这是灌注了全身力量的一下,大洋子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脑袋开了很长的一道口子。
  “谁动打死谁!”江纵北拿枪指了一下李老棍子喊道。
  当江纵北踹开矿部的门时,李瘸子正在地上按住周佳依扒衣服,周佳依的上衣已经凌乱不堪,白皙双峰和手臂一览无余。江纵北感觉到心在滴血,举起双管猎枪,就在李瘸子回头瞅的那一瞬间,江纵北扣动了扳机,“嘣!”第一枪打在了李瘸子的右肩上,李瘸子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一跃从周佳依的身上跳了起来,江纵北“啪啦”一声又挂上了栓,这种猎枪是一枪一挂的。李瘸子很不服,指着自己脑袋喊道:“你他妈有种往这打。”江纵北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周佳依,上半身上布满了牙印,他皱起眉一手用猎枪抵住李瘸子的脑袋,一手脱下自己的风衣扔在了周佳依的身上。
  忽然,江纵北双手将猎枪紧挨着李瘸子的身体下移,到胸部——到腹部——到裆部,李瘸子开始筛糠。“兄弟,冷……冷静,开了这枪你要蹲监狱的。”江纵北听了这句话,摇摇头——扣动扳机,“嘣”一声枪响后,李瘸子妈呀一声抱着裆部躺在了地上。江纵北“啪啦”一声又挂上了枪栓,对准李瘸子的裆部补了第二枪。
  后来,李瘸子这辈子再没骚扰过女人,他和他老祖宗李连英——就是慈禧老佛爷跟前的那位小李子变成“同类”了。
  双管猎枪的杀伤性虽然不是特别大,但要弄一个太监出来还是很容易。
  据说,那天江纵北是要杀了李瘸子的,但后来想到了和白家齐未斗完的局就没再下手,因为他明白这一切的幕后指使就是白家齐。要想报仇就得活着。笔者听矿上的一个成名大哥讲,其实,江纵北当年不想置白家齐于死地的,只因为这一次,或者是说只因为周佳依受到的这次伤害,在后来的商战上,江纵北没有给他留一条活路。
  江纵北将猎枪扔到地上抱起泪如泉涌的周佳依,那一刻他想的是今生已经对不起尹静仪,这次又对不起周佳依,用什么还?金钱债可以还,感情债怎么还?自己当初在富士山走出那一步,注定了一生负累。
  那天临滨市医院一共调动了五辆救护车,才将伤者都送入了医院。
  江纵南胸骨断了一根,马九险遭毁容,李进抢救了三天三夜,终于保住了一条命但右臂全部切除,李进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剩下的孝衣,给我弄一套,我要亲自给李老棍子穿上。”阿郎和大洋子都是脑震荡,阿郎落下了一个毛病——谁都不能碰他脖子,谁碰他和谁拼命;李瘸子彻底“废”了,这回不只是腿瘸、脑瘸。二刚和阿郎的另外五个兄弟都是刀伤,盛邦这边马九的那些兄弟也全部住进了医院。
  临滨市比较有影响的第一场矿战,就此结束。现在临滨的矿主们都称那一场争斗为“白袍战”,因为双方都穿着孝衣。
  从此,江纵北和白家齐的商战也进入白热化。
第七十六章 我想单纯一些,但社会阻止了我
  “白袍战”惊动了临滨市公安。公安局长在作抓捕部署时拍了桌子,其实也拍不了几次了,因为刚刚开完人代会,周副局长作为大局长的接班人已经定了下来,只等考核换任了。所以现任局长就得抓紧一切机会“拍”桌子。
  李进等人在医院接受了公安机关的讯问,因为都负伤在身,公安人员日夜盯守在医院。
  江纵北被抓进了看守所——只要是枪案,不管你是猎枪还是五四,那都叫枪,公安机关是必须介入的。临滨公安只有两种枪案是不管的——水枪和气枪。
  江纵北被抓还“归功”于一个人——白家齐。白家齐万万想不到江家矿部还藏着猎枪,他和连禄连副局长建议一定要把江家凤落沟矿部挖地三尺,说不定能挖出个战斗机来。然后就派曹昌剑开始运作,一定要多判江纵北几年刑。
  江纵北被带进了公安局,因为公安局的人都熟悉他,所以没给上铐子。预审员是王立,他是周副局长的准女婿。当问道江纵北为什么开枪时,王立作了好多引导,反正最后形成的笔录就是江纵北见到李瘸子正在准备强暴周佳依时连开两枪。江纵北晚上被送进了临滨市克什区看守所。
  看守所的所长陈家栋和江纵北是多少年的铁哥们儿了,在临滨叫做“死党”。在临滨市预审和看守是分开的,预审是在公安局里面。等到预审员交接完后,陈家栋直接开车将江纵北送到了二十公里外的热水鑫悦宾馆,一个准四星级的宾馆,嘱咐江纵北二十四小时不要离开房间,会有人专门送饭过来。江纵北在宾馆里面每顿饭都没少于四个菜。
  所以江纵北虽然名义上进过看守所,但还没体会真正的看守所生活,什么是一板、二板?什么叫“黄金白银”?什么是“小燕子飞”?在看守所怎么骑“摩托车”?等等看守所的“那些事”,江纵南将会在江陵深有体会,那时候凋零哥再给你逐一讲来。
  周副局长知道如果江纵北不能在公安机关这儿放出来,就要经过检察院公诉到法院去,估计判个三年五载的没什么问题。于是先找连禄谈了话,指示他一定要查清这次矿山争斗的幕后主使人。周副局长马上出任局里一把手,所以现在连副局长很是配合周副局长的工作。
  他明确告诉白家齐,在江纵北这件事上,不能再折腾了,已经砸了矿部、伤了那么多人,如果真追查起来白家齐肯定是要被追究责任的。再者,江纵北敢拿着双管猎枪打李瘸子,整急了就有可能拿着枪对准你白家齐,以他的资金实力,通过野路子弄把冲锋也不是没可能,凡事不能太过,已经给了他一巴掌告诉他什么叫社会就够了。经过连禄的一番“教育”,白家齐答应自己退出,他感觉这次也把江纵北折磨个差不多了。
  他的退出直接毁了一个人——李瘸子。
  下一步预审李瘸子。
  王立和其他两名干警将李瘸子从医院押解到了公安局预审大队,李瘸子这些天一直戴着铐子的,像进公安局这地方就像进邻居家一样,戴铐子就像戴手表一样习惯了,几天不戴就感觉缺点什么似的。
  “我渴了。”李瘸子一进屋就冲王立喊道。王立“啪”一声将铐子铐到了暖气管子上说道:“录完口供再喝,说吧,你试图强暴周佳依是怎么个过程,说详细点。”“操,那还要啥过程,你自己想去啊!你不是爷们儿啊?”李瘸子根本就不怕警察,他认为自己生来就是被这些玩意儿抓着玩的,自己糊里糊涂地就成了这些人的登天梯。曾经有一个刚毕业的警察一共抓了自己三次,全他妈是立功——从警员到副科再到科长,抓一次他高升一次,后来那个警察据说很惦记李瘸子,一有竞争机会就问监狱方面,那个李瘸子出来了没?
  “你说话干净点,那你说说江纵北怎么拿枪打的你。”王立一边记录一边问道。李瘸子详细叙述了整个过程,然后补充道:“他这是故意伤害,让爷我断子绝孙了,他最少也得判十年,这个我懂。”李瘸子说这话时表情很复杂。“不对啊,根据江纵北的笔录是你正在试图强暴周佳依时,他开了一枪,第二枪是你站起来摸出刀的时候打的,怎么你俩所供述的不一样啊,你是不是在说谎?”王立严肃地问道。“去他奶奶的,他在撒谎,我当时告诉他要冷静、冷静,他把枪从我脑袋上挪下来打的,就打的这儿,你说他损不损?”李瘸子情绪很激动,用戴着铐子的手指着自己的小腹以下说道。王立心想江纵北真是为民除害。
  “既然你不说实话,我们也不能三个人都陪着你啊,小于你俩去隔壁呆会儿吧。”其余那两个警察听到王立吩咐后,去了隔壁的办公室。等小于他俩进了隔壁房间后,这边的李瘸子就开始跳舞。“你们这是刑讯逼供,你们他妈是在做冤案。”李瘸子一边跳着一边哆嗦着一边喊着。
  小于他俩拿着电棍在那边捅暖气片,两个办公室的暖气片都是通着的,李瘸子是被铐在了暖气上的。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得过羊角风啊?要不要叫救护车?”王立站起来很“关心”地问道。“老子说的都是实话,你别和老子来这一套!”李瘸子跳着骂道。“你这脚多少天没洗了,这味儿,你等着啊我给你浇点水去。”王立说着拿起办公室脸盆的半盆水倒在了李瘸子的那个不瘸的脚上,李瘸子“嗷”的一声大叫,“停、停……我说实话。”李瘸子都“如实交代”了,笔录是照着江纵北的抄的。
  最后公安机关得出的结论是:江纵北正当防卫。处罚结果——吊销猎枪持有证,治安拘留十五天。
  李瘸子、阿郎、李进、大洋子、李老棍子、二刚都被移交检察院。
  法院隔月后作出判决:李瘸子涉嫌故意伤害、强奸未遂数罪并罚,处有期徒刑七年;李老棍子涉嫌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判处有期徒刑五年;阿郎、李进、大洋子涉嫌故意伤害罪均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公安机关对盛邦矿业的处罚决定:因为矿山违反《临滨市关于矿山安全管理若干问题》的规定导致死亡一人的重大矿难事故发生,处罚款十万元。赔偿死者福旺家属死亡赔偿金、丧葬费等一共二十万元。凤落沟铜矿矿部停业整顿五天。
  江纵北知道这一切都是周副局长在后面努力的结果,停业五天就和没停业一样,只不过是走了一个形式。
  年底时,江纵北带着周副局长一家人去了意大利古罗马旅行了半个月,名义上是商业考察,其实是一种感情的交流,或者说是一种报恩。而周副局长和王立的作为也许与法律相违背,但至少做到了惩恶扬善。法律的无情和良心上的权衡本就是对立的,关键看你如何把握了。
  临滨的矿老板和江纵北的一些朋友后来开玩笑说:“江总英雄救美,也玩起了混子玩的那一套,甚至比混子还猛啊!”
  “我想单纯,社会阻止了我,再说了,年轻时不大胆放肆,到老年时拿什么题材话当年啊!”江纵北说得很平淡。
  有一天江纵北儿孙满堂时可以说:“你爷爷我当年……”
第七十七章 别错过,也许他是前世埋葬你的那个人
  小时候跟着爷爷去听大鼓书,每到精彩处,说书人都会讲上一句:“咱们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借用说书人的这句话,这一章说说江纵南吧,来点轻松点的。
  江纵南小时家在农村,每到夜晚,繁星点点,牧羊人回牧时歌声阵阵,更有鸡鸭的叫声,孩子的闹声,门前大河流水声,整个小村其乐融融。江纵南绝对属于早熟类型,十几岁的毛孩子就开始在脑海中勾勒未来媳妇的相貌,发奋读书的目的也是受了那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诱惑。唐诗宋词、四大名著都读过几遍,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今天看的还是《水浒传》武松单膀擒方腊,明天看的也许就是《红楼梦》的黛玉葬花。受此影响从小浪漫主义、英雄主义色彩比较浓。
  江纵南在医院时,刘佳去探望过几次,江纵南发现两个人在恋爱的激情过后并没有共同语言。
  举个例子:江纵南喜欢看中央一台的历史正剧,刘佳则喜欢看湖南台的古今穿越。其实现在国内的电视频道太单一了,打开电视:中央一套一片红潮;国际频道一片战火;农业频道一片富足;江苏频道一片相亲;湖南频道一片穿越;新闻频道一片深表遗憾……凋零哥想,如果中央一套和湖南台互相穿越一下能让多少恋爱中的人和谐了。但江纵南却不敢寄希望于中央一套,播着晚间新闻蹦出个穿着古装的阿哥来。
  江纵南感觉刘佳是自己的女朋友,凡事都要过问。但刘佳却想有自己的空间,自由自在的空间。因为这个两人有过争吵。有一次刘佳要去赴一个晚宴,当江纵南得知晚宴上有一个品行不是很好的人参加时就劝刘佳不要去了,但刘佳坚持参加了,因为她要的是无拘无束。
  后来刘佳可否记得烧仙草?可否记得大东海?可否记得珠海机场的休憩?可否记得江纵南去台湾旅行时,海峡两岸的天涯思君?而江纵南逍遥于江湖之外后,是否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叫做刘佳的女孩子曾经刻骨铭心?是否还会想起,多年前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容及初遇时的莞尔一笑?是否会记起草原上一起吟唱着“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徐行?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书生看了不解,很迷惑,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听老和尚缓缓说道:
  “这具女尸就是你爱的那个女孩的前世,她死得很惨……”
  “而你就是那第二个路人,为她盖衣的那个。”
  “而她今生嫁的就是那第三个把她埋了的那个……”
  “她今生与你相恋,是为了报答你前世的盖衣之恩。”
  “而让她今生必须以身相报的是前世的那个埋葬她的人……”
  “今生缘,前世定……”
  但有时候你错过的却是那个前世埋葬了你的人,所以才会痛得彻底。
  那年、那月、那日、那时、那地、那人、那景、那一幕幕,早已物是人非,一转身,已成永远。
  说这个故事的原因是——江纵南与刘佳的爱情故事已经进入倒计时。
  江纵南出院那天晚上,王天策安排了一个只有刘佳和江纵南的饭局。晚饭后三个人去了临滨市的“刘老根大舞台”,现在一说这个,全国人民都知道。临滨这个舞台是赵先生“二人转”西北扩张的第一站,有时候小沈阳、王小利等名人也会来踩踩场子。
  江纵南和刘佳他们去的那天晚上正好是王小利过来演出,当然还有一个和演员无关的重要人物——胡小义,因为如果不是江纵南和他在大舞台的这次相遇,江家后来即使有血凝这张王牌,也会因为资金链的问题败给白家齐。
  舞台是三层楼,二层的外面有一个圆弧状的平台,平台上面一个老者赶着驴在磨面,后面还跟着一个拿簸箕的老太太,江纵南进去时瞅了一眼以为是木偶呢,但等看完演出出来后才发现是真人真驴,这赵先生真敢整也能整。
  其实每个成功男人在开始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都有可能遭遇阻碍,有一则名言说得很透彻:当你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有一百个人赞成,那你放弃吧;当你做这件事时一百个人中有一半人赞成,你能取得小成绩,可做可不做;当你做这件事时,有九十个人说你疯了,恭喜你,去做吧,你能成就大事业了。
  临滨市的大舞台和沈阳总部的完全是一样的建设风格,整个剧院是大红底色搭衬着百家姓汉字的雕刻,给人感觉古典而喜庆。
  当江纵南领着刘佳进到一楼大厅时,几个穿着花袄梳着辫子的东北姑娘在门口迎接着客人,其中有一个较为漂亮的女孩做着各种调皮动作和客人们合影,刘佳穿着黄色的棉袄高兴地去门边和东北丫头拍了照。王天策和白一鸣已经知趣地先进去了。江纵南又和刘佳在外面大厅里围着赵本山和徒弟们的雕塑及简介看了一遍,才走入演出大厅。
  整个大厅气势恢弘,台级式坐椅让你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完全享受到声乐的震撼。当天的演出人员:
  张小飞,在《刘老根》中饰演刘老根的干儿子二柱子。
  王小利,在《乡村爱情》中饰演刘能,曾经两次和赵本山搭档出现在春节晚会中。
  王小虎,2005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小品《功夫》中出演“大忽悠”的徒弟。
  唐鉴军,在《刘老根》中饰演徐迈,在《乡村爱情》中饰演谢广坤。
  蔡维利,在《乡村爱情》中饰演王老七。
  刘小光,在《乡村爱情》中饰演赵四。
  当然还有赵本山的一些其他弟子,整个演出以超级搞笑的形式进行。江纵南因为刚刚出院,元气还未恢复,但是刘佳那个晚上从节目开始一直笑到了节目结束。江纵南看着她开怀的样子心想,思想越简单的女孩子越快乐,而整个节目的所谓诸多包袱,江纵南并不是很感兴趣。
  赵本山现在的所谓绿色二人转,绝对是“挂羊头卖狗肉”。整个演出就是王小利来了一段小帽。剩下的全是低俗搞怪。男的打扮得不男不女,不人不兽的,拿个牌子,牌子上写着两个大字“鼓掌”,几乎每个男演员上来都骂拉弦的,借以取悦观众。表演一番过后女演员出现,女演员要不打扮得又丑又怪,要不就一副轻浮,下面的内容都是以对女演员的调笑开始,或者是对女性的嘲弄,或者是口头上占点性便宜,总之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美。
  像赵本山的小品一样,这些徒弟们终身以模仿残疾人为莫大责任,隔壁吴老二可谓家喻户晓吧,但你模仿时可否考虑过真正的吴老二的感受?当初这群人去美国演出时,就因为这个原因险些遭遇到美国观众的公益诉讼。
  大舞台倒数第二个节目,赵老师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徒弟一瘸一拐地出场了,这瘸子模仿得绝对到位,每拐一下,下面的观众都忍不住放声大笑。只有一个人表情很严肃——胡小义。因为他也是瘸子而且是瘸子中最瘸的,他今天是陪着几个生意上的客人来这消费的。
  胡小义坐在轮椅上,灰狼和蓝雪分坐在胡小义两边。这些观众也是真有礼貌,大部分人都是看一眼台上的瘸子,看一眼坐着轮椅的胡小义。胡小义什么人物啊?小义佳品的老总、黑道一哥。
  台上这位演员,也真给力!瘸着瘸着就摔跟头,拖着一条腿,跟头摔得那个狼狈。
  跟瞎子比眼力、跟哑巴比口才、跟坐轮椅的黑道一哥装瘸子,不出事才怪!真的就出事了——胡小义、灰狼、蓝雪就是这么出场的……
第七十八章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
  看着台上瘸子的表演,胡小义方方正正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左边的灰狼坐不住了,和蓝雪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两个人跟随胡小义多年,配合较为默契。只要灰狼征求蓝雪意见时,蓝雪不摇头就是赞成。灰狼不相信自己的智商,小学一年级就读了五年,好不容易读到高中,结果高考时据他说,差六百分就能走专科了。
  他是文化人中最差的,但又是流氓中有点文化的。
  灰狼站起来冲着台上喊了一声:“止!”台上这位正自我陶醉于瘸子的表演呢,怎么会突然听到有人叫“止”,灰狼也是卖弄自己的高中文化,高中水平在咱们看来没什么,但在痞子中间却是高层次了,所以他不叫“停”,他叫“止”。
  演员艺名叫六子,六子停下后问灰狼:“你有事吗?”
  “你下去别再装了!”灰狼这一声吼,震得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胡小义表情依旧冷酷,眼睛射出的所有光线都聚集在台上的六子身上,六子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第一次演出时遇到被人叫停的呢,所以很气愤!场子两边的保安都拿着带有红外线的手电筒赶到了舞台前。保安的特制的手电筒在演出中有两个作用,一是给观众指明座位,一道红外线射过去很明显。二是如果发现观众在演出中有录音录像的,也会用这道红外线给出警示。
  蓝雪也站了起来,高挑的身段、漂亮的面容让谁看到都不会把她和黑道一姐联系起来,可她就是!而且是比灰狼、藏獒都要狠的角色。
  “都滚回你们原来的位置去!”蓝雪对着围上来的保安说道。保安们面面相觑,但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胡小义谁都没动,是不敢!因为保安大都来自临滨。一个轮椅,两边一男一女,这就是胡小义的符号。
  “请问贵宾,我怎么了?”六子看着台下这架势,知道今天不是有人砸场子就是遇到茬子了,以前在东北小剧场经常遇见,但在大舞台可是从来没有过。
  “谁让你装瘸子的?”灰狼一边问着一边走上了舞台。胡小义并未阻止,估计是个残疾人现在都不会阻止。
  “我没装,我是真瘸。”六子看到灰狼凶神恶煞的样子撒了谎。
  “真瘸是吗?好,今天晚上胡总买单,你在这台上给观众瘸上两个小时。”灰狼对着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六子说道。
  “开始!”灰狼看了看表以命令的口气喊道。
  六子瞅着台下的保安,但现在这些保安就像吃了哑药一样,装作没看见,如果今天不是胡小义在这,换了别人,那这些保安估计立即就会变成虎狼之师。
  但这时一个人说话了,江纵南。
  因为刘佳吓哭了,刘佳的胆子是江纵南见过的女孩子中最小的,也许还没长大——也只能这样理解。
  江纵南直接走到了胡小义面前,盯着胡小义说道:“让你的手下回来。”
  “为什么?”胡小义很讨厌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很简单,因为他把我女朋友吓哭了。”江纵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蓝雪冷笑了一声说道:“吓哭了又怎样,一分钟之内在我眼前消失,否则你会后悔。”这时王天策跑了过来,台下的观众已经乱套了,一片吵闹退票声。
  “胡叔,他是我朋友。”王天策毕恭毕敬地对胡小义弯腰说道。因为胡小义和他父亲是把子兄弟,所以他称呼胡小义为胡叔。
  “如果我不让灰狼回来呢?”胡小义不理王天策朝着江纵南问道。
  “那我只有请他下来。”江纵南回答得很冷。
  “有点性格,他叫什么啊?”胡小义看似漫不经心,但心里对江纵南很喜欢,因为他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候胡小义也是风流倜傥,曾经因为一个心上人受了委屈,连砸了两家服装连锁店。
  “胡叔,他叫江纵南,是江一山江伯伯的儿子。”王天策低声说道。
  “哦,怪不得啊,虎父无犬子啊。”胡小义说话的时候,台上的六子已经瘸着在台上跑了两圈了,灰狼叼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监督”着六子,时不时地还说上一句“拐了啊,拐了”,台下观众一片笑声。
  “纵南,这是胡小义胡叔。”王天策对江纵南说道。
  “久闻胡小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今天一见也不过如此。”江纵南现在全是气愤,自己的女朋友本来笑得挺开心,却让这帮人给吓得哭起来。
  刘佳的笑,对于江纵南有很重要的意义。
  “纵南,不许胡说!”王天策害怕惹恼了蓝雪和胡小义,忙制止江纵南。
  “哦?你说来看看,我怎么个不过如此了?”胡小义感觉好多年没人敢跟自己这样说话了。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方为大丈夫!而你竟然在这和一个二人转演员较劲,太有失身份。”江纵南自小熟读《列国传》,这句话的意思是真正的江湖大哥,发起怒来,诸侯们都会害怕;安静下来,天下就会平安无事!
  像胡小义今天的行为倒是有点睚眦必报的嫌疑!
  等江纵南说完,胡小义微笑着点了点头,对蓝雪说道:“差不多了,给他们个警告——以后在临滨如果再敢借模仿残疾人以取悦观众,我胡小义拆了他场子,赵本山也不行!”这样的话在临滨也只有他胡小义敢说。
  然后又对王天策说道:“带上你这个小兄弟,我们出去消夜。”
  蓝雪高声进行了“现场传达”。六子的腿已经累得真瘸了,台后的无论有名还是没名的演员没一个敢出来。他们也不过就是个演员,一个简单的谋生职业而已。
  江纵南递了面巾纸给刘佳,刘佳很乖地擦着脸,然后拉着江纵南的手和胡小义、蓝雪、灰狼、王天策去了一家自酿啤酒的烧烤屋,那个晚上发生了后来对江家很重要的一件事——胡小义认江纵南做了兄弟。因为胡大哥很喜欢江小弟年轻的激情、魄力、霸气、敢作敢为。特别喜欢他那句: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方为大丈夫!
  酒中即是江湖。“小义今日与纵南结为兄弟。”酒后的胡小义忽然年轻了很多,他回忆起年轻时自己对爱情的轻狂,像极了江纵南。
  不要轻易说你爱我,除非你是认真的,因为我可能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比如……相信你。
第七十九章 局中局之“以彼之道,还制彼之身”
  江纵北自从矿难事故解决五天后,继续带着于洋在凤落沟铜矿开工。神炮手高金友被扣罚半年奖金,同时解除了张小飞矿长职务,由副矿长肖坤临时接管。周佳依休息了一段时间后,精神有所好转也来到矿部陪同江纵北,矿上的生活条件比较艰苦,又是冬季。江纵北和矿工们一起吃大锅饭、一起睡大通铺。因为马九还在医院住院,所以每天早上开工前,江纵北都会会同矿长肖坤第一个下到井里,检查安全工作。
  这天早上凤落沟下了点清雪,银装素裹、一片妖娆。江纵北很早起来披着大衣和解除职务的张矿长一起跑步,迎面遇上晨练的于洋。
  “江总,您一天这么忙不累吗,怎么不多睡会儿啊?”于洋停下来跺着脚。
  “生前何须多睡,死后自会长眠,这么大座山放到我身上,我睡得着才怪。”江纵北说的是实话,父亲走后自己的身上真的像压了一座大山。
  “江总,说句您不爱听的,这个矿不会出什么东西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投入?”于洋试探着问道。
  “临滨矿业的魔咒吧,你们这些工程师、矿长哪个敢保证这个矿真的就是废矿,所以一定要再追加些投资试试看。”江纵北瞅了瞅于洋和张小飞说道。
  “那如果还没有呢?”张小飞问了一句。
  “如果没有,我会把凤落沟五步一钻、五步一钻钻透它,如果还没有只能说明白家齐当初是给我们父子做了一个局,前后这一个多亿也够我要他命了。”江纵北狠狠地说道。
  于洋心里一惊,心想白家齐当初这个骗局一旦被揭穿,司法部门追究是另外一回事,单就江纵北被祸害这一个多亿,他绝对能要了白家齐的命。
  “江总,那您继续锻炼吧,我不打扰你们了。”于洋说完掉头跑步去了。
  上午白家齐接到盛邦内鬼电话时,大冷天一边听着内鬼的转述,一边擦汗。他感觉他以前把江纵北想得太简单了。
  白家齐越想越害怕,忙掏出速效救心丸含上,他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进了江家设计的一个局,而且这个局能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要害。江纵北最后只要给公安机关一个电话,他就完了。他终于弄清楚江纵北为什么在凤落沟见不到任何有价值岩石的情况下,继续投入了,如果整个矿山竖着打钻、横着打巷道,横竖都穿透仍见不到他当初提供给盛邦的岩芯,那就证明昌剑矿业卖给盛邦的这个铜矿时就作了假!如果是一般小公司根本没实力这么打,如果不是江一山,江纵北也没有这个胆量这么去做。
  白家齐浑身上下被汗水沁透了,但是他冷。站起来到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拿了件大衣披上。他感觉江纵北现在住在凤落沟的目的就是要他命。
  忽然想到了什么,白家齐脸色变得苍白,扑通摔倒在地上,他喘着气向办公桌的方向爬去,吃力地爬到办公桌下,使尽全身力气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用右手哆嗦着拿出了速效救心丸,一下子倒在手心上两粒,然后把瓶子扔到了地上,瓶中剩下的药散落一地,他含上这两粒药后靠在桌子边上闭着眼静静地坐着调整。十多分钟后才慢慢地睁开了眼。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当初江一山买这个矿时就知道是假的,五千万买到手后,在自己假装败退临滨时,也假意归隐灵隐寺,然后把江纵北从幕后推到台前,花巨资探测,最后证明白家齐的骗局。如果这个骗局成立,江家所有的损失都要由自己和曹昌剑来承担,而且并不妨碍司法机关追究两人的刑事责任。这是不是江家父子给自己设计的一个反局——以彼之道,还制彼之身。
  白家齐现在只有赌,他赌自己的猜测全是假的。为了把损失减少到最小,他立即打电话约来曹昌剑商议对策。
  “白总,你怎么憔悴成这样?”曹昌剑很少看到白家齐这么颓废。
  “昌剑,我们完了,我们没遇上好鸟啊。”白家齐在诈骗江一山五千万时,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什么鸟。
  “白总,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跟兄弟说说到底怎么了?”曹昌剑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昌剑啊,你这话说得对,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可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是魔,盛邦是道啊。”接着白家齐将内鬼的汇报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曹昌剑听完脸都绿了,江纵北年纪轻轻不会有这般心计,这一定是江一山在背后指使。千百年前那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难道就是说给现代的江一山的?
  白家齐、曹昌剑一上午在办公室里展开了推论、预测、再推论、再预测等一系列推论、预测,最后发现******一切都是推论、预测。怎么越来越感觉江纵北就像个泥鳅,明明已经攥到手心里了,哧溜就跑了,跑就跑吧还反过来狠咬一口,甩都难甩掉。
  又经过一下午的商谈,白、曹二人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一、马上请别的矿业公司介入,将凤落沟铜矿买过来。二、争取刀哥胡晋的入盟,用黑势力控制住盛邦。
  而此时在杭州的江一山正和妻子、儿媳荡舟于三潭印月。
第八十章 三潭印月北上借兵
  江一山在西湖长期租了一条船,尽管临滨已入冬季,但在杭州还不是很冷。西湖里有三座石塔,像三个宝葫芦一样,长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每到中秋之夜,明月当空,人们喜欢在石塔的圆洞里点上灯烛,把洞口糊上薄纸,水里就会映出好多小月亮,月照塔,塔映月,景色十分绮丽——这就是“三潭印月”的由来,三个人划着船行走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上。
  江一山在船上眺望着远处的雷峰塔,对儿媳尹静仪说道:“小尹,怎么听不到你谈纵北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什么都瞒不过爸爸,不过我们没什么,就是纵北太忙,我们好久没说话了。”尹静仪微笑着说道,此时她看着远处的雷峰塔,心绪又凝结在了江纵北身上。想着和江纵北第一次登塔时,江纵北背着她说自己就是许仙,她就是白娘子,一辈子的小娘子。
  其实尹静仪最近已经感觉到江纵北的变化,直觉告诉她江纵北喜欢上别人了,但家庭琐事她不想告诉爸爸,也怕江一山多虑。
  “纵北这孩子感情上有时太过用心,以后你们要多沟通,夫妻之间的道理在于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你说是吗?”江一山微笑着对老婆秦新说道。
  “关键还是能共同奋斗,纵北这孩子让我惯坏了,静仪你要有什么事和妈说,妈妈饶不了他。”秦新是和江一山青梅竹马长大的,婚后一起拼搏多年,才有了这份家业。所以秦新是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她和江一山是真正的珠联璧合。
  “妈,你说什么呢,纵北不会的,我们不说这些了。”尹静仪低着头拉着婆婆的手说道。
  女人的善良往往会被男人利用,尹静仪维护着江纵北的外界形象,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说是一种纵容。这种纵容成了后来两个人劳燕分飞的催化剂。江纵北失去尹静仪后真的后悔过,爱一个人容易,但想找到一个爱自己的其实很难。爱情里,总有一个主角和一个配角,累的永远是主角,伤的永远是配角;有时,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人生就是一种承受,需要学会支撑。支撑事业,支撑家庭,甚至支撑起整个社会。
  江一山忽然背过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掏出面巾纸擦着嘴,面巾纸上立即被血殷红。但这些都没有让同船的尹静仪看到。秦新也背过身去擦着眼泪,她来到杭州后的第二个晚上,江一山和她在冷泉亭促膝长谈了大半夜。
  “秦新,我们一同生活了近三十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江一山一直称呼老婆为秦新,一辈子也没叫过老婆这两个字。“收获了你的事业啊,你不说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业吗?”秦新在椅子上一边给江一山按着后背一边说道。
  “错了,我江一山这辈子最大的收获,是有了纵北和纵南两个生龙活虎的儿子,特别是纵北,有一股男人的拼劲,这小子我现在骂他,他还不服呢。”江一山总是在江纵北不在身边时夸奖他,而且每每夸奖时都满是自豪。
  那天晚上,江一山将病情告诉了老婆秦新,自己得的是肝胆管细胞癌,癌中的绝症,根本没有治疗的机会,如果做肝移植只会加速死亡。江一山说得很淡,淡定得让秦新感觉不到癌症这种病魔竟然降临到自己老公身上。江一山在老婆的心目中是英雄,能扛一切的大英雄。秦新非常坚决地要带江一山去上海治疗,但江一山说了:“我已经都去过了,没用,我不想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去挂着瓶子等死,在寺里不是很好吗?”这就是江一山,看淡生与死,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他一辈子都把爱奉献给孩子,病重时却因为怕儿子担心而作了隐瞒,他心目中的儿子就该有所作为,就该叱咤风云、名扬四海,而不应该浪费在儿女私情上。江纵北后来很“恨”爸爸,恨爸爸让自己内疚一辈子,但江一山临终的这种作为也深深地影响到了儿子后来的成长。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家、小家都一个道理。
  就是这样一个病危的人物,胸藏百万雄兵在千里之外掌握着临滨的一切,一只无影的手遥控着白家齐、江纵北局里局外的征战。
  白家齐当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公司着火了,自己身处火海之中,曹昌剑叫来了四辆消防车才扑灭。
  梦中的火能扑灭,可现实的火就是把临滨所有的消防车叫来都灭不了。于是白头翁又临时担任了灭火队大队长的光荣职务。
  他电话联系了老同学北京华夏泰龙总部的焦副总,准备——北上借兵。
  华夏泰龙集团是国内最大的矿业集团,其整个集团已经形成了一个产业链,最上游的是造船业,然后是钢铁制造,下游产业才是矿山资源开采。整个集团年利润达五个亿之多。
第八十一章 凌云志、山河势、英雄气
  白家齐北上借兵前,召集了工程师范武、昌剑矿业的曹昌剑、女儿白小婉,还有一位本不在召见之列,却自动过来的——白小婉的男朋友郝净。
  会上白头翁作了工作部署,为了弥补自己有可能在凤落沟造成的巨大损失,必须加大偷盗盛邦铁炉梁铅锌矿矿石的力度,命令范武在地下再分布几个竖井。曹昌剑将昌剑矿业的所有员工都调过来,日夜不停偷挖矿石的同时,要加速修桥的进度,一旦桥修通,立刻全部外运卖掉变现。
  白家齐很欣赏郝净,谈吐优雅、一表人才,看来自己女儿还是蛮有眼光的。只是这个人以前自己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后来郝净倒戈相向时,他想起来了,这个人在捧花魁时见过,但那时想起来一切都晚了。
  白家齐这次去华夏泰龙集团特意带上了郝净和白小婉,他必须潜移默化地将自己这些社会关系都渗透给女儿和未来女婿。
  江纵南始终不同意马超舞的安排,郝净这哪叫商业间谍啊,商业间谍有这样骗钱骗色的吗?但马超舞告诉江纵南商业征战中如果你完全用道德去规范,那在临滨的矿业领域迟早会被吃掉。不违犯法律已是盛邦矿业在面对白家齐这样的野心家最低的底线。
  躺在病床上的江纵南忽然很可怜白小婉,很怜惜白小婉的江纵南挂着的手机qq却接到了叶子玲的信息。
  “纵南,最近安好?雨后浅湾。”雨后浅湾是叶子玲的网名。
  “一切安好,勿以为念,你在那边还好吗?逆风飞扬。”逆风飞扬是江纵南的昵称。
  “嗯,快去实习了,到时候去你家的公司啊。”雨后浅湾打了一个笑脸过来。
  “好啊,我们公司就缺你这样的美女呢,欢迎。”逆风飞扬回了一个咖啡,但江纵南按错了符号,弄了一支玫瑰发了过去。
  雨后浅湾没有回信息。身在大学自习室的叶子玲不知道怎么回这个信息,她望着江纵南发过来的这支玫瑰花,心情久久不能平息,面色绯红、情窦初开的她合上书本拿着手机跑出了自习室。
  此时刘佳也坐在江纵南的床边,江纵南看了看手机没见到叶子玲的回信,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闲着无聊的刘佳拿起了江纵南的手机。当她看见逆风飞扬给雨后浅湾发的那支玫瑰花时,手颤抖着合上了手机,眼里含着泪跑去了洗手间。如果不是二殿下躺在病床上,依刘佳的性格绝对跑开了。这支错打出去的玫瑰花给两个人的感情埋下了隐患,缺少了信任的爱情还能走出多远?同时这支错打出去的玫瑰花也是后来叶子玲最终决定来到临滨的催化剂。
  下午血凝传来消息说他发现这几天自己跟踪的那个警察吴义不太对劲,四处贴售楼广告,估计最近会有所动作。伤好得差不多的江纵南让刘佳、王天策去办理出院手续,准备第二天赶去江陵。
  第二天上午,二殿下先是去医院看了李进,李进一只胳膊已经没了,躺在病床上瞅着医院的天花板,从江陵赶过来的小芳在床头坐着给他剥着橘子,小芳虽然丑,但此情此景却让人感觉到一种美,一种诠释了人间真情的美。
  江纵南随同王天策、刘佳进到房间里后,李进硬是要坐起来。
  江纵南看到李进空空的袖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将带来的几盒初元礼盒放下后坐到李进的床边说道:“好好躺着吧,养好伤后,给你弄家公司干吧。”他是想回报李进因为保护自己的断臂之恩。
  “二殿下,你是不是看我断了一只胳膊没用了?我李进这辈子跟定你了,刀山、火海、油锅你说句话。”李进情绪变得很激动。
  “好好,你别激动,等你好了再说,天策,你在酒店给小芳安排个位置吧。”江纵南对站在门边的王天策说道。
  “没问题,我后厨缺一个择菜工,一个月七千,你看可以吗?”择菜工一个月七千,这可能是史上工资最高的择菜工了。王天策明白江纵南的意思,他也是想帮助哥们儿了却一个心愿。这个时候江纵南绝对不会扔给李进一笔钱作为补偿,那样就真把李进当成雇工了。
  一直在床边抹眼泪的小芳一下子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手中的橘子划着漂亮的圆弧飞在了空中。“哇,俺比俺们村长挣得多哩,俺一个月就赶上俺们村长一年挣的哩,俺爸爸就说俺是个人才哩。”这女人眼里最大的官就是村长。
  “小芳,还不谢谢王总。”李进和二殿下在一起这段时间学得特礼貌。
  “王总,谢谢你啊,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你和组织的培养。”她多亏没弄出一句我感谢你八辈祖宗来。不过还是有一定理论高度的,一上来就感谢组织的培养,这些都是在村里开会和村长学的。村长开会时,在村中央的十字路口,扯着破锣嗓子喊“开会了”,一有晚来的村民,他就会骂一句:“看你这点觉悟,组织白培养了你这么些年。”
  王天策被弄得个哭笑不得,刘佳在旁边看着小芳说道:“晕死。”小芳晃着脑袋说不晕、不晕,你晕我这有药。刘佳忙摆手说道:“我木有事。”小芳心里在笑,这城里的姑娘怎么说话大舌头,没有给整成木有。刘佳心里也在想,小芳上了网绝对能像芙蓉姐姐一样成为新晋网络红人。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后,都离开了医院。就在刘佳跨出房门时,小芳突然对刘佳说了一句:“是没有不是木有。”
  从李进那出来,江纵南顺道拎了几条“九龙至尊”香烟,直接去了胡小义那里,王天策叫胡小义胡叔,江纵南称呼胡小义大哥,江湖人也不讲究个辈分,反正胡小义认为王天策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也只有江纵南可以做他兄弟。
  胡小义正在自己的茶楼里喝茶,灰狼、蓝雪陪同。江纵南见到胡小义时发现胡小义今天的气色不是很好。
  “大哥,怎么了?”江纵南坐下后问道。
  “二嫂一件皮衣送去‘家清洗衣’那保养,结果保养坏了,和那的老板吵了几句,气哭了,我们要去砸店,大哥不让。”灰狼替胡小义说了原因。
  二嫂是胡小义在外面的第二个老婆,当然还有三嫂、四嫂,弄到一起摆几桌麻将绰绰有余。以前的社会是一个老婆,好多孩子,现在的社会颠倒过来了,是好多老婆,一个孩子。灰狼所说的这个二嫂重点大学本科毕业,被胡小义俘虏后就心甘情愿跟着他,胡小义在几个女人中也是最疼这个二嫂。
  “家清那个老板开了四家洗衣连锁店,挣了点钱就感觉自己很了不起了,态度非常恶劣。”蓝雪补充道。
  江纵南大致听明白了,淡淡地对胡小义说道:“大哥,你别生气了,砸他店不是办法,纵南五天内帮二嫂出了这口气。”
  江纵南是名副其实的二殿下,二殿下自有二殿下的行事风格。
  五天后,凡是家清洗衣连锁店的旁边都有一个店在装修,而且无论面积、设备、店面都较家清强出很多倍。
  已经带着刘佳北上江陵的江纵南让公司的一个姓叶的经理去做的这件事。
  整个程序是这样的——先作了市场调查,洗染业是百分百暴利;然后高价盘下了家清旁边的店面,家清是四家,江纵南对着它开了四家;紧接着又在家清没进入的市场开了四家,八家店同时装修、同时开业,在装修时派了八个人去北京学了相关行业最先进的技术。
  更狠的一招是,开业后八家连锁店免费体验三个月。
  没到三个月,家清四家店就全部关门转兑了。
  这是后来胡小义在盛邦矿业资金链完全断缺的情况下一下子借给江纵北一个亿的无息借款的一个原因,而血凝是第二个原因,这是后话。
  在胡小义眼里,盛邦的江纵南为了给二嫂出气,投资三百万一下开了八家连锁店,这就是义。
  在胡小义、江纵南身上都具有一种叫做江湖气的东西,什么叫江湖气?直白地讲一种是英雄气,一种是流氓气。像郑一群先生所说的: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英雄者,一要有凌云之志,二要有气吞山河之势,三要有腹纳九州之量,四要有包藏四海之胸襟。商人需具备英雄之气,虽不要求这四个要件都具备,至少也要有所体现。
第八十二章 曾经一起品车、品茶,却不能一起品人生
  这次去江陵的江纵南同王天策换了车,两人都想互相体验一下轿车和城市越野的区别。奔驰s600换成了奥迪q7。
  去往江陵的路上,开着车的江纵南给刘佳讲着在网上看来的各种笑话、讲着奥迪的音响系统、讲着各种名车的来历及故事。
  作为男人,名品、名车即使不去消费也应该了解一点,提升品位、增加内涵、积深底蕴。而江纵南所说的名车的来历都会带着一个自己生活中遇到的笑话。
  此时的刘佳像是忘记了江纵南发给叶子玲的那支玫瑰花,一直很开心,或喝着大果粒或喝着烧仙草,或扭头看着开车的江纵南。
  后来,刘佳回忆起那天江纵南给她讲述的故事中,有几个段子印象尤为深刻。
  “南,奥迪为什么是四个圆环啊?”上大学时就对奥迪a6非常感兴趣的刘佳坐在副驾驶上问道。
  “四个圆环代表着奥迪合并前的四家公司。这些公司曾经是自行车、摩托车及小客车的生产厂家。由于该公司原是由四家公司合并而成,因此每一环都是其中一个公司的象征。”驾驶着q7的江纵南讲起各种车的典故来如数家珍。
  “奥迪曾经做过一个广告,四个环上挂着四把钥匙,钥匙上都绘着车标,第一把是劳斯莱斯幻影的,第二把是兰博基尼轿跑的,第三把是奔驰的,第四把是宝马的。它一个串全给串起来了,够给力吧?”江纵南见刘佳没反应又补充了一句。
  刘佳双手托腮静静地听着,忽然说道:“南,你说现在的女孩是不是都很现实啊?”江纵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刘佳这样问是有目的的,她又想起了叶子玲,她感觉叶子玲既然知道江纵南有女朋友,在江纵南给她发去那支玫瑰花时,就应该回信息拒绝,不拒绝的目的肯定是看上了江纵南有钱。
  听刘佳说到女孩子是否都很现实这个问题时,江纵南给刘佳讲了某电视台的一档相亲节目。
  开始小伙一上台,脸部错位的形象使场上的八盏灯一下灭了四对。
  “请问您什么学历?”主持人问道。
  “噢,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就没念过几天书。”小伙的眼睛根本就不在女嘉宾身上停留,目光始终盯着摄像师,还问了一句,“你那镜头盖开着呢没?”
  八盏已经灭了的灯有三盏重新点亮。
  “请问您开的公司注册资本多大啊?”主持人继续问道。
  “咳,可别说了,我爸爸给了我八百万注册资本后,自己就剩下几个亿了。”
  小伙这句话说完,灭的灯刷一下全亮了。
  现在的女孩子正如刘佳所说的基本上都很现实,她们不想去体会和相爱的人一起奋斗一起成功的过程,她们秉承着金钱至上、物质为先、爱情无用的理论,想要的就是环游世界、宝马香车。
  在江陵的那些天江纵南又相继给刘佳讲述了奔驰、法拉利车标的来历。
  奔驰的生产商1909年6月戴姆勒公司申请登记了三叉星作为轿车的标志,象征着陆上、水上和空中的机械化。
  法拉利车的标志是一匹跃起的马。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意大利有一位表现非常出色的飞行员,他的飞机上就有这样一匹会给他带来好运气的跃马。在法拉利最初的赛车比赛获胜后,该飞行员的父母对伯爵夫妇建议:法拉利也应在车上印上这匹带来好运气的跃马。后来这位飞行员战死了,马就变成了黑颜色;而标志底色为公司所在地摩德纳的金丝雀的颜色。
  也许刘佳在和江纵南一起的岁月里收获的不只是爱情,更多的是品,品茶、品车,当两个人准备一起去品人生时,却因为叶子玲、因为彼此的性格而分道扬镳。
  多年后的那年、那月、那天等着孩子放学回家的刘佳,闲得没事冲了一泡铁观音,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杨柳低垂,耳边又断断续续地想起了多年前去江陵的那一天江纵南的声音。
  “佳,哥给你说一下关于这个茶叶的典故吧。相传,清乾隆年间,安溪西坪上尧有一名叫做魏饮的茶农制得一手好茶,他每天早上和黄昏都要泡茶三杯供奉观音菩萨,十年从不间断,可见礼佛之诚。一天夜里,魏饮梦见在山崖上有一株透发着兰花香味的茶树,正想采摘时,一阵狗的叫声把他的好梦惊醒了。第二天他去梦里梦见的山崖上果然在崖石上发现了一株与梦中一模一样的茶树,于是他采下一些芽叶,带回家中,精心制作。制成之后茶味甘醇鲜爽,精神为之一振。魏饮认为这是茶之王,就把这株茶挖回家进行繁殖。几年之后,茶树长得枝叶茂盛,因为此茶美如观音、重如铁,又是观音托梦所获,就叫它‘铁观音’,从此铁观音就名扬天下……”
第八十三章 严崇遇刺——高速上的邂逅不再美丽
  那天晚上到达江陵市时已经是夜间十一点了,下了高速路后两人直接找了一家最近的酒店办理了入住登记手续。刘佳拿着房卡先上了楼,江纵南则去车上拿洗漱用的东西,这是江纵南的习惯,因为酒店的东西用起来很不舒服。
  刚走到门口时,迎面走来三名警察。这么晚了,一定在缉捕重大犯罪嫌疑人,江纵南想着站到了一边,把路让开。
  “您是这个酒店入住的客人吗?”其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警官问道。
  “是的,这么晚,你们辛苦了!”江纵南礼貌地回答。
  “哦,习惯了,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例行检查。”警察说道。
  “给您,我是临滨的,姓江,名纵南,这是我的身份证。”江纵南说着掏出了身份证递上去。
  一听是江纵南,旁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警官直接就“啪啦”一声,把铐子掏出来了。同江纵南说话的那位警察接过身份证看了一下,又看了看江纵南,估计是和身份证上的头像进行对比。
  “我们是江陵市武海区公安局的,有一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这是我们的执法证件。”核实身份证的那位警察从左兜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江纵南愣住了,从出生一直寻思到现在,违法的事没有做过啊,处了几个女朋友应该不犯法吧?该不是小时候去邻居家偷黄瓜的事犯了吧?不至于啊。
  但江纵南这次“犯”的事可不是偷几根黄瓜那么简单。他被牵扯到江陵市建市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狱内刺杀大案中,这一案当时震惊全国,新浪、搜狐等等都作了头条报道。其对江陵市公安系统的影响极其恶劣。
  异地关押的严崇严副市长在看守所内遇刺,凶器是用严副市长的金属眼镜框架磨成的锋利的锥子。凶手是想伪造一个自杀现场,但严崇命大,硬是在被发现时还没断气,送去医院进行抢救。
  看守严崇的警察吴义失踪了。
  江陵市公安局分管特警的陈副局长,立即召开了由缉捕大队、防暴大队、武警大队及看守所的一线工作人员参加的紧急会议。所有与会人员围绕着押送的前前后后展开了讨论。
  “那天我就感觉高速上遇见的这辆奔驰s600有问题,后来小姜作了外围调查,调查结果是奔驰车的车主是临滨市盛邦矿业的江纵南,他父亲江一山和严崇关系比较密切。”“丁秋你说说你的意见。”丁秋是武警大队队长,陈副局长让他作进一步分析,丁秋在业界有神探的美誉。
  “我认为严崇遇刺不排除江家操纵的可能,特别是我们执行押送任务那天,一路打着双闪跟踪的恰恰是江一山的二儿子江纵南,因为江家和严崇的利益关系千丝万缕,有可能是江家有行贿的事实怕败露,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我的意见是先拘留江纵南。”丁秋的分析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些老板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对于曾经的保护伞灭口的案例以前也发生过。
  “在我的所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深表遗憾,稍后我会递交报告和辞呈。当初因为考虑到严崇曾经做过副市长而且眼睛高度近视,所以没有严格按照规定将带有金属框边的眼镜收回保管,以致酿成今日之祸。但我个人认为跟踪这件事有一个疑点,江纵南如果是跟踪为何又明目张胆地打着双闪,这一点比较蹊跷。”看守所的所长谢俊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所里,估计这个所长也做到头了。
  “这个二殿下行事风格不同于常人,干什么都不会按常理出牌,也许他这是一种反侦查。况且你作为所长,吴义究竟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跑了,你能解释清楚吗?现在严崇还没醒来,我们总不能等着他醒了再执行抓捕吧。”陈副局长对于谢俊表示出了非常的不满意。
  “我命令全城戒严,搜捕江纵南和吴义,小姜准备通缉令去找局长签发,丁秋你负责和临滨公安局联系,让他们在那边协助抓捕。”
  陈副局长的命令下达后,江陵市共抽调警力五百名投入到这场声势浩大的搜捕中,没抓到吴义,倒是把江纵南逮个正着。
第八十四章 以前土匪入深山,现在土匪进公安
  江纵南被带到武海区公安局,主管侦查的副局长安排了两名有丰富审讯经验的干警王昌、马立。王昌号称“活阎王”,任何大案、要案的犯罪嫌疑人,只要到了王昌手上没有审不出来的,其看家本领就是“熬鹰”,像佘祥林这样的冤案都是这些人搞出来的。
  另外一个马立在局里号称“面瓜”,抓捕犯人、冲锋陷阵、擒拿格斗等等这些他一样都不会,他的最大本领就是“刑讯”,据说他曾经审讯过一个偷牛贼,最后审到什么程度呢?——一番审讯后,马立问,你偷牛了吗?偷牛贼低着头说:“你说偷还是没偷啊?”马立就记下“偷”,你偷了几头啊?偷牛贼低声回答:“你看我偷了几头就几头,好像是一头、两头、三四头吧。”——就审到这个程度。
  开始审讯江纵南。二殿下现在没有任何雅兴谈名车、名茶、名胜了。他现在面对的是公安中的“名人”。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坐在江纵南对面的王昌率先问道。马立在旁边做记录。
  “你们是不是有毛病啊,凭什么铐我?”被铐在暖气片上的江纵南急了,稀里糊涂地怎么就给弄到这来了?
  “本年10月21日,你做什么了?好好想想。”马立严肃地问道。
  “我想不起来,应该就在江陵,这和你们有关系吗?”二殿下依旧很硬气。
  “那我告诉你,本年10月21号你开着车牌号5个8的奔驰s600,在临滨来江陵的高速上跟踪了市局押送严崇的车队。”王昌站起来说道。
  江纵南想起来了,那天有一个警察还把自己拦住盘查了。但这和拘留有什么关系?
  “是,那是我的开车习惯,我认为跟着车队一起走安全,怎么有问题吗?”江纵南很气愤地问道。
  “啪!”站着的王昌飞起一脚踹在江纵南的前胸上,江纵南感觉到嘴里很甜,应该是血涌了上来。
  “我他妈让你习惯?严崇在看守所被刺与你的跟踪有直接关系,这件事到底谁是幕后指使?”王昌踹完后骂道。
  “滚你妈的,警察还打人,我要投诉。”江纵南喊道。马立笑着走了过来说道:“不给你一巴掌,你不知道什么是社会,投诉什么?让我投诉你先袭警吗?”
  江纵南傻了,这公安局比黑社会还黑,以前土匪进深山,现在土匪进公安,这话是一点不假啊。
  当时他有两个想法:一、严崇出事了,血凝为什么一点音讯没有?二、等自己出去后,一定让血凝废了这两个警局败类。想到这,他问了一句话,这句话直接引发了后来的一切不良反应。
  “严叔,死了吗?”二殿下也是担心严崇的安全,所以就很关心地问了这一句。但马立和王昌立即警觉起来了,这小子肯定是幕后指使人,否则不会进了局子还这么在意这个问题。于是马立和王昌轮番进行了开导,什么你只要如实交代了,政府可以宽大处理;什么坦白一定从宽,抗拒一定从严。但二殿下一直摇头不承认。看看天色已晚,王昌急了,还有一桌好酒好菜等着呢,马立也急了,今天晚上请了孩子的老师,都已经约好了,可是现在审讯一点进展都没有。
  想点办法?就想了点办法。
  据说王昌和马立那晚给江纵南用的是公安惯用的“麻辣三绝”。
  第一绝:电棍绝。
  马立那电棍玩得“出神入化”,先拿出血压仪给江纵南做了测试,测试结果:心脏、血压正常。都正常是吧,那就玩吧。
  先是玩干的,电棍刺啦地直接往脑袋上触。然后湿玩,给二殿下浇上几盆冷水,继续捅。二殿下咬着牙挺着,时不时地还骂一句:“禽兽,有一天我一定会这么对你。”虽然整个人都瘫倒在暖气上了,但嘴上并没停止对马立亲娘的问候。马立本以为这小子娇生惯养的,几电棍就能招了,没想到遇上个硬茬。咋办?他瞅了瞅王昌。王昌出去拿了一捆胶带,第一绝不行就来第二绝:胶带绝。
第八十五章 黑暗前的黑暗
  不一会儿王昌拿着一卷胶带走了进来,江纵南已经被马立电棍打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手上的铐子在刚才的挣扎中也越来越紧,已经深深卡进胳膊里。
  “在我这没有一个冤枉的,像你们这些人是进来时都嘴硬得很,怎样啊?舒服够了就交代吧。”马立右手挥了挥电棍说道。
  “我没做过,你让我说什么,和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把你那身皮脱了再玩儿。”江纵南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如果真硬起来,能硬到骨头里。他之所以让马立把警服脱了,是因为他越看眼前这警察越像当年日本人审讯地下党。
  王昌也被眼前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唬住了,本以为三下五除二就解决问题了,看来这小子天生就扛电。还真有这样特异功能的人,左手一根线,右手一根线,都是380伏电压,不用绝缘直接用手就拧在一起。但江纵南没特异功能,他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承认,如果承认了做了笔录,估计六月飞雪的冤案故事又得上演一次。此时几近昏厥的他看见了窦娥在向他招手,看见了刘胡兰,还看见了江姐,紧接着他看见了一个小鬼子拿着胶带走了进来。
  小鬼子在他迷迷糊糊产生幻觉的时候,打开了胶带扒去了他的上衣,和另一个鬼子一起一条一条地将胶带缠在他的身上,一圈接着一圈,把整个上半身缠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去,他清醒了过来。他知道今天弄不好就烈士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对,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个时候江纵南想起了前段时间听的冷漠的那首《毛主席语录》,想着想着就想起了血凝,他知道血凝如果在,肯定饶不了这两个小鬼子。正如他所想的,后来血凝也确实会了会王昌和马立,他想看看他俩到底是警还是匪,得到的结论是警不警,匪不匪。
  而现在的血凝正跟踪着吴义,吴义好像并没有什么毒瘾,很迅捷地跑,血凝很奋力地追,此时他才发现包括他在内的哈就曹桂、藏獒都被这个吴义骗了。血凝很少见过身手这么好的,血凝真正遇到了高手。一个在国家司法部直属警官院校,苦训四年擒拿格斗的“警界精英”。
  王昌和马立将江纵南用胶带层层包裹好后,王昌拿着电棍先问了句:“你现在老实交代了,还不晚。”江纵南真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好奇心驱使他想见识见识,他不相信在当今这个法治社会还能死到警察手上。“把我包这么紧密,你是怕我冷还是怕我跑?”江纵南蔑视地看着王昌。
  王昌笑了笑说道:“好吧,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隔山打牛。”说着一棍砸到了江纵南左侧胸上,江纵南感觉到一下震痛后胸部火辣地燃烧。“这么费劲,你缠这个东西有用吗?操,要来就直接打。”江纵南咬牙忍受着这一下剧痛喊道。“给脸不要脸。”马立骂着蹿上来抢过王昌的电棍,噼里啪啦照着江纵南的上身就是十几下,每下都用尽全力。
  警察这样打人的原因是这种方式打人只是造成内伤,不会弄出个骨折什么的,就像今晚收拾江纵南一样。打完后,江纵南痛得撕心裂肺,当王昌将胶带一层层揭下后,每层都带血,真正的皮开肉绽,可是如果去验伤也就是皮肉伤,伤在肺腑的东西是鉴定不出来的。如果不裹这层胶带,估计一电棍砸过去,肋骨就断了。
  江纵南此时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上下眼皮一直打架。蒙蒙眬眬中他听到马立说道:“江纵南,你从实交代了吧,没有证据我们能抓你吗?”他看到王昌在搬弄办公室左侧角落挨着一盆仙人掌的那个立式大台灯。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了,马立忙接了电话,一连串的是……是……是,保证完成任务!电话是武警队总队长丁秋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命令马立今天晚上必须审讯出结果来,那些媒体记者长枪短炮的,拎着方便面都把公安局给包围了。
  陈副局长此时在办公室里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自言自语道:“完了,这回完了,公安局长是做不成了,让我弄个所长当就不错了。”副市长在看守所遇刺,这在全国也是罕有的大案了。枪案、命案、刺杀重要人物案件必破,这是公安部的铁律。
  在江陵民间,关于此案现在已经传出了各种版本。
  出租车师傅跟乘客如是说:“你知道武海区看守所副市长遇刺那事吧?听说那小子在任时得罪黑社会了,那个大哥拿着k4冲锋闯进去就给突突了,唉这社会。”
  打麻将的一帮老头、老太太说得更不靠谱。
  王老太太举着个六万说道:“听说那个副市长有几十个情人,还记了本日记,日记上写着每个人的名字、爱好,结果有一个情人的老公参加过越战,这件事被曝光后,他直接翻过电网,进到看守所就把副市长给咔嚓了。打,六万。”王老太太说完打出了手中的牌。
  “和了!”老孟头看着王老太太打出六万,推倒了牌。又接着说道:“还越战,那都啥年代的事了,昨天晚上我儿子回来和我说了,那个副市长是被临滨的江家雇了看守所内部人把他给做了,估计江家怕行贿的事情败露吧。”
  原来每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片江湖。
第八十六章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马立在接到丁秋队长的电话后,和王昌耳语了几句。江纵南整个人已经散架了,戴着铐子坐到了暖气上,耷拉着脑袋,心里做着斗争。他坚持不住了,再这么折磨下去,就得编了,估计好多犯罪嫌疑人都是这么招供的。
  “江纵南,你想好了吗,你是什么时间开始预谋杀害严崇的?”马立坐在办公桌上点着支烟问道。
  “我看你还像凶手呢,我跟个车队就成凶手了?”江纵南抬起头含混不清地说道。
  “我们公安破案讲究线索,一个脚印就能抓到凶手,你当时的跟踪在我们看来就像凶手留下的脚印一样,你明白吗,而且谁不知道你家和严崇在临滨那点事,你有杀他的动机。”王昌也点了一支烟,又点着一支递到江纵南嘴边,“别扛了,抽支烟想想,又不是你亲自下的手,就是你招了也判不了几年。”王昌是采取心理战术。先硬后软,不行就再硬。
  “我不吸烟,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跟踪就是图安全,严叔和我爸爸关系很好,我怎么会谋害他呢?”江纵南声音已经嘶哑。
  王昌、马立听了都不吱声,互相瞅了一眼,继续抽着烟。
  天已经黑了下来,没开灯,江纵南感觉到屋子里面的空气瞬间凝结了,可怕的凝结。
  今晚的月光却是格外明亮,明亮的月光洒了一地。江纵南看着月光想起了刘佳,每每想起刘佳时,无论多痛苦的事好像都被这个思念化解了,想起那些浪漫过往他忘记了浑身的疼痛,顺着月光想起了嫦娥奔月的传说。
  在江纵南的记忆里,小时候看古书关于嫦娥奔月有两种说法。
  第一种是江纵南的七叔给他讲的《淮南子》的一段记载:后羿觉得对不起受他连累而谪居下凡的妻子,便到王母娘娘那里去求来了长生不死之药,好让他们夫妻二人在世间永远和谐地生活下去。嫦娥却过不惯清苦的生活,乘后羿不在家的时候,偷吃了全部的长生不死药,奔逃到月亮里去了。李商隐曾有诗感叹嫦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第二种是江纵南大学时在图书馆一本古典线装书上看到的:相传,远古时候有一个名叫后羿的英雄,他登上昆仑山顶,一气射下了九个多余的太阳。后羿立下盖世神功,不少志士慕名前来投师学艺,心术不正的蓬蒙也混了进来。不久,后羿娶了个美丽善良的妻子,名叫嫦娥。后羿除传艺狩猎外,终日和妻子在一起,人们都羡慕这对郎才女貌的恩爱夫妻。一天,后羿到昆仑山从王母娘娘那求得一包不死药。据说,服下此药,能即刻羽化成仙。然而,后羿舍不得撇下妻子,只好暂时把不死药交给嫦娥珍藏。嫦娥将药藏进梳妆台的百宝匣里,不料被蓬蒙看到了。三天后,后羿外出狩猎,蓬蒙手持宝剑威逼嫦娥交出不死药。嫦娥危急之时当机立断,拿出不死药一口吞了下去。嫦娥吞下药,身子立时飘离地面,向天上飞去。由于嫦娥牵挂着丈夫,便飞落到离人间最近的月亮上成了仙。悲痛欲绝的后羿,回来后仰望着夜空呼唤爱妻的名字。这时他惊奇地发现,今天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而且有个晃动的身影酷似嫦娥。后羿急忙派人到嫦娥喜爱的后花园里,摆上香案,放上她平时最爱吃的蜜食鲜果,遥祭在月宫里眷恋着自己的嫦娥。
  以现在江纵南和刘佳的情感,他相信第二个传说才是正确的,但后来分手后,他越来越感觉到第一个传说有道理。
  刘佳应该知道自己被捕了,她会怎么想呢?此时的江纵南很想刘佳,很想哥哥,还想到了俏菲菲。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刘佳向他缓步走来,举着灯,寂寞的灯火。走近了他才现,那哪是他魂牵梦绕的女友啊,而是王昌举着大台灯走到了他身边,台灯的灯头瓦数应该非常大,刺眼的灯光照得江纵南立刻精神起来。如果不是这盏灯,估计想着刘佳、联想着嫦娥奔月的江纵南这会儿都快做梦了,太疼、太累、太困了。
  “小马你先去睡会儿,一小时过来换班。”马立听王昌说完,脱下上衣躺到了办公室的沙床上,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第三绝:熬鹰。
  王昌则搬了一把凳子,坐到江纵南对面,也不说话,但只要江纵南一闭眼、一低头,王昌照脑袋就是一巴掌,并喊道:“问题还没交代呢,睡什么睡。”江纵南看看王昌,看看台灯,就精神一会儿,十几分钟后江纵南困意又上来了。一低头,王昌“啪”又一巴掌。被折磨了一晚的江纵南心里骂了王昌不知道多少遍的八辈祖宗。困意袭来,那难受滋味不知道比挨打要强烈多少倍。一个小时后,马立起来换王昌。马立变换了一下招数,一下一下地按台灯的开关键,台灯暗一下、亮一下,江纵南忍受不住了,四轮过后。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强打着精神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说完赶紧让老子睡觉。”
  夜间四点,马立和王昌终于成功取得了二殿下江纵南的笔录。
  笔录大致内容是:江纵南因为要得到一份关于临滨矿山的图纸,一直跟踪严崇的押送车队,在知道被关押在武海区看守所后,买通了干警吴义,吴义向严崇索要资料不成,动了杀心。全是江纵南胡编的,这种情况下必须得编。
  就是这份笔录让江纵南深陷囹圄。
  第二天早上,王昌去给局领导汇报案情,马立将江纵南投放到了江陵市第三看守所,也就是刀哥曾经被关押的地方。
  江纵南在“三看”里面会发生前不久监狱里诸如“躲猫猫”类的事件吗?
  答案:会,比那还残酷!
第八十七章 号内游戏:要黄金还是要白银
  江纵南被带到了江陵市第三看守所,进行了交接。手机、车钥匙、皮带、皮鞋等都被收走了,换上了黄色的号衣。号衣的号码是:三看59号。干警老吴给了他一张“服务条”,作为凭证。然后带到了看守所监区的大铁门外,还未等江纵南看清大门,就听到前面持枪的武警大喝“蹲下”,江纵南吓得一哆嗦,忙循着喊声蹲了下去。老吴上去办手续。办过手续,武警把大铁门上的一个小门打开,让老吴带着江纵南走了进去。四周都是高墙电网。江纵南被带到男监区内,老吴将他带进“筒道”(监狱和看守所都把楼道叫筒道,这是行话)。
  因为江纵南被送进来的时间正是早上五点多,一侧铁栅栏门内的大约三米宽、六米长的监舍内密密麻麻地躺着二十多个人睡觉,人挨人,肉挨肉。所有监舍都一样,江纵南被放进了7筒5(号)。屋内房顶有两层楼高,后来知道这是为了防止上吊用的。最里面是一个茅坑,右边是一个贯穿整个房间的大通铺(行话叫板儿),左边是一米宽的过道。整个板儿上和过道上都躺满了人,板前面三个人睡觉的地方最宽敞,越往后越挤。睡头板的是牢头,狱警叫他们“学习号”,负责管理整个监舍。睡二板和三板的则是号中的二把、三把。
  江纵南被关押的这个筒一共是二十一人,此时头板低声骂了句:“这么早就往进投人,急着投胎啊。”只穿着裤衩从板上跳起来看了看江纵南,江纵南也瞪眼瞅着他,他是想看看罪犯都长什么样,站到自己眼前的这名罪犯是一彪形大汉,身高接近一米九,宽阔的上身胸前是一个大幅的观音刺绣。
  “你挨着哑巴住。”大汉将江纵南安排到了最后面,踹了板儿上哑巴一脚,江纵南才拼命地砸在哑巴和墙中间的缝隙里,太挤了。
  浑身的疼痛,再加上王昌、马立的熬鹰,江纵南实在太困了,躺下就睡着了。刚睡着就听见了打铃声,挨着江纵南的哑巴是因为抢劫进来的,听见铃声飞快地起来踢了江纵南一脚,非常开心地呜呜啦啦地比画着,江纵南被弄蒙了,这哑巴说什么呢?这时大家都起床了,二板上一个瘦小的中年人走过来对江纵南说道:“去清洗金鱼缸吧。”号里叫马桶是金鱼缸,江纵南没进来时一直是哑巴在刷,难怪哑巴这么高兴。“噢。”江纵南点了点头跳下了床。正要去厕所,头板大汉喊了一句:“先到这边来,伺候爷洗漱!”为了写作表述方便接下来就称这位头板为赵五吧,这赵五是五进宫了,这次是因为故意伤害罪进来的。
  江纵南很纳闷,你要洗漱叫我干吗啊,但还是走了过去。“跪那,给大哥当凳子!”二板喊道,这时哑巴拿着被子在那上下抖,其实他不是在抖被子,是在用被子遮挡监控。“凭什么啊?”江纵南除了跪过父母还没给别人跪过呢,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和娘亲啊。“嗨哟,看不出还他妈是个嫩芽,强子给他长长规矩!”赵五挺了挺身子吼道。
  二板外号叫强子,走过来站到江纵南面前问道:“小兄弟,你是要黄金,还是要白银啊?”这时号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只有哑巴还在那抖被子。
  “黄金。”江纵南想,尽管现在银价飙升,但在黄金和白银中间选肯定是要黄金啊,江纵南刚说完,面门上已经重重地挨了强子一拳,顿觉脑袋眩晕,眼冒金星。“小子,看见黄金了吗?”旁边一个人喊道。江纵南缓了几秒钟,冲上去就要抓强子,这时围观的几个罪犯过来抓住了江纵南的胳膊,说道:“新人进来都这样,不想长期躺在板上,你他妈就得往下玩儿。”强子又走上来问道:“这回是要黄金还是要白银?”江纵南寻思要黄金挨打,那这回就要白银吧,他刚说出“要白银”这三个字,脸上又挨了一拳,这一拳比刚才那拳还重,接着的一句话几乎能把他气死。“放着黄金你不要你要白银,你他妈傻啊?”强子打完了喊道。
  “警察……警察……打人了!”江纵南大声喊道。他不知道号里最忌讳两件事。一个就是遇到事情大声喊叫,让外面的值班队长听见的行为叫“炸猫”。狱内流行的一句歇后语“耗子埋雷——炸猫”,便是此意。事情一炸猫,警察就要介入,也就是麻烦了,不能私了了。还有一种行为:即在背后给人打小报告叫“扎针儿”,这种人是被广大服刑人员最痛恨的,大都被人看不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随便炸猫或扎针儿。
  大板赵五走过来照着江纵南胸部就是一个飞脚,江纵南被踢倒在地。“你他妈因为什么事进来的?”赵五踢完了骂道。“我他妈是被冤枉进来的。”江纵南并不服气,因为从没来过这地方,所以根本就不懂规矩。
  一般大板遇到硬茬都要问一下是因为犯什么罪进来的,如果是盗窃或强奸,那就完了能被折磨个七魂出窍。但要是故意杀人、抢劫(当然哑巴是例外,因为哑巴只是从一个乡下妇女手里抢了俩馒头和三百元钱)一般进到号里都不挨收拾,但如果你报“假案”,收拾得更严重。
  前段时间这个号里来了一个比较牛性的人物,一进号里就让大板睡二板的地方,自己睡大板。赵五吃不准这家伙什么来路,就问他是犯什么案进来的,人物大喇喇地说道“连环杀人案”。这还了得,所有号里的人都把他当成个人物了,洗脚的、捶背的、擦脸的,过了一天后,赵五怎么寻思怎么不对劲,这么重罪的犯人为什么没戴戒具啊,于是带着疑问,问了对他比较照顾的一名干警,得到的答案是:人物是拐卖儿童进来的。可想而知最后人物被折磨得别说人物了,都看不出个人样了。
  “看来这小子真是不懂规矩,******让他走板吧。”大板赵五面向几个号里的犯人命令道。号里的行话管监狱叫“圈儿”,监狱内的油子就叫“圈儿混子”,不遵守监规纪律,乱叫乱喊的行为叫“闹监”,也叫“闹号”。服从牢头权威的行为叫“顺板”,给新号一个下马威叫“走板”。
  接下来,二殿下要“走板”。
第八十八章 号内游戏:电视直播与小燕飞
  江纵南此时什么心情?用我们小学写作文时最最常用的描写心情的一句话描述他最合适——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再也不是那个从台北回来,在机场,包括王天策在内的所有兄弟迎接的二殿下。
  再也不是那个开着几百万豪车同刘佳一起兜风,或者在咖啡馆点上一杯爱尔兰咖啡的二殿下。
  再也不是那个为了给结拜大哥胡小义的二夫人出气,挥挥手开了八家连锁店的二殿下。
  再也不是那个几下江南、打马塞北、准备环球旅行的二殿下。
  现在他就是一名犯罪嫌疑人,同强子、赵五、哑巴这些人一样的犯罪嫌疑人。多大的落差——天壤之别啊,到了这地方就得“走板”,这是这的规矩,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哑巴的被子依旧在抖,老吴在警卫室看着视频,其实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这种事每个犯人进来都会有,装作没看见就行了。反正出不了什么大事——但这次真出事了。
  强子给江纵南过的第一板叫做:电视直播。
  江纵南被按到洗手间的台阶上。整个面门就是电视,左耳朵是开关,右耳朵是遥控器。剩下的同号犯人都在下面坐着,等着“看电视”,强子揪了一下江纵南的左耳朵,问道:“59号,电视开了没?”江纵南耳朵被揪得火辣辣的疼,但他也想明白了,这时候不能再硬气了,再硬下去只能迎来更没人性的折磨。
  “开了。”江纵南喊道。台阶下的人哈哈大笑。
  “兄弟们,想看哪个台啊?”强子揪着江纵南负责换台的右耳朵问道。
  “看天气预报、看小品、看武打连续剧!”台下开始起哄。
  “好,那就看天气预报。”强子说完揪了一下江纵南的耳朵。
  江纵南没吱声,他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干什么。
  “报天气预报,随便挑几个城市。”强子又揪了一下耳朵。
  “北京晴转多云。”
  “南京多云转晴。”
  “天津小雨。”
  “三亚大雪。”江纵南胡乱说着。
  “去你妈的,胡报什么呢,三亚哪来的大雪,你是不是还想在三亚堆雪人呢!”台阶下的一板赵五骂道。
  “让他插播广告。”台下人跟着一板喊道。
  强子又揪了一下江纵南的耳朵,说道:“观众请等待,广告更精彩,下面是一周广告秀。”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吃今麦郎桶面,中卤蛋了。”
  “自从用了贼不进防盗门,不但贼进不了,咳,自己都开不开。”
  “想自杀,用三鹿。”江纵南开始胡诌。
  台下一片笑声,一板笑得前仰后合。
  “让他播武侠剧!”一板赵五估计看腻了广告,朝强子喊道。
  强子又拧了下耳朵,江纵南痛得“妈呀”一声。
  武侠剧难不倒江纵南,从小伴着金庸、古龙的小说长大的,金庸那十四部佳作“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拜读了岂止一遍。不过江纵南当初读小说时,万万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大明天启年间,锦衣卫每年的大比武中,一位绰号云中浪子的塞北大侠赵五,以连胜十七局的战绩名扬大江南北……”江纵南把赵五夹在小说中,台下的赵五开始飘飘然,他想象着自己现在倒拖三尺长剑,白衣胜雪,一剑飘然。紧接着江纵南把最最讨厌的眼前这个老掐自己耳朵的强子,塑造成了一个大太监,娘声娘气的太监。但武功奇高,最后和大侠赵五决战紫禁之巅,被赵五一剑穿胸,血溅七步。
  台下的人几乎每隔几天就看新人的“电视”,但从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就都鼓掌。只有强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不看这个了,玩小燕飞!”强子扯了一下江纵南的左耳朵,意思是关机。再不关机,强子感觉眼前这个59号,能把他们家祖宗三代都变成太监。
  小燕飞就是让犯人向墙弯下腰,后脑勺贴墙,双手背后贴在墙上,姿势很痛苦,时间长了就会头昏脑涨,你身体条件就是再好,让你连续“飞”几个小时,你也要完蛋。江纵南被强子揪着摆好了姿势。
  “飞着呢吗?”
  “飞着呢。”
  “飞到哪了?”
  “……”(不知如何回答)
  强子一脚踢到了江纵南屁股上,大声问道:(他这是报复)
  “飞到北京了吗?”
  “飞……飞……飞到了。”
  “往西飞,到哪了?”
  “到山西了。”
  “接着飞!”
  “到哪了?”
  “到西安了。”
  “继续飞。自己报站!”
  “到兰州了……到酒泉了……到乌鲁木齐了……到喀什了。”(江纵南才发现自己的地理知识有这么好。)
  “******,到边境了,出国吗?”
  “出!”强子是想累死他,竟敢把我塑造成太监。
  “到阿富汗了。”
  “看见塔利班了吗?”
  “看……见……了……”
  “长什么样啊?”
  “跟新疆人一样,还有胡子。”
  “胡子?几根呀?”
  “大哥我没数。”
  “他妈给我数!”
  “……,……,……”江纵南见过缺德的,没见过强子这么缺德的,终于扛不住,倒下去了。
  强子上来照着江纵南的后背就开跺,一边跺着一边骂:“我他妈不是太监,我他妈就不是太监。”
  中午吃饭的时候,每人两个窝头,一碗一点油都没有的白菜汤。
  到了晚上,强子让江纵南值班,看守所里为防止犯人自杀,每晚都得有值班的犯人,一夜都不能睡觉。强子是存心报复。
  到了夜间两点,江纵南坐在哑巴身边已经困得抬不起头来,但下午同号的三子给江纵南说如果晚上值班打瞌睡让一板发现了就完了,比小燕飞还惨。江纵南就不敢睡,他瞅着二板上鼾声如雷的二板强子,想着白天受到的屈辱,火气就上来了。二殿下当初连黑道大哥哈就曹桂都敢咬,怎能放过欺负自己的一个强子。
  他悄悄地跳下床,在号里摸来摸去终于在洗手间摸起了一大块洗衣皂,看守所的洗衣皂是劣质的,很硬。然后又悄悄地走到了强子头上,对准了脑袋,“啪”就是一下。
  二殿下这在狱中叫“磕板”。
第八十九章 磕板——男儿何不带吴钩,吞并燕云十六州
  江纵南拿着黄色的洗衣皂,重重对着二板强子的脑袋,砸了下去。这是真正的磕板,强子正做着春秋大梦,梦里正看电影呢,也不知道是看的什么,估计是白天看江纵南电视直播没看够吧,梦里还回味无穷呢。
  一下砸下去,强子闷哼一声,紧接着二殿下砸下了第二下、第三下,强子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同号的人都被惊醒了,强子从板上伸手掐住了江纵南的脖子,一板赵五起来照着江纵南脑袋就是一拳。哑巴拿起被子继续呼啦,哑巴自从进来就干这个活。
  江纵南感觉被一板赵五打了脑袋这一拳,整个脑袋都要裂开了。“你他妈多大能耐,敢磕板?”赵五骂道。强子掐住江纵南的脖子,江纵南整个脸都紫了。“强子,放手,再不放手你奶奶的想掐死他。”赵五上去掰开了强子的手,江纵南被松开后,剧烈地咳嗽着,大约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
  强子捡起掉在地上的香皂照着江纵南脑袋又是一下,江纵南晃了晃身子,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你有种就砸,爷爷手都不带还的,但是你给我记住了,除非你从现在起每晚都不睡觉,否则我一定砸死你,一定。”
  一板赵五和二板强子及其他同号人都傻了,进来这么些次,头次见到这么可怕的,醒着时任你收拾,等你睡着了他就要整死你。太可怕了!
  这时候值班的警察老吴和另一名干警拿着电棍跑了进来,因为老吴值夜班,从视频里看见哑巴一直在抖被子,夜间抖了这么长时间,再不制止肯定会出大事。所以老吴叫上另一个值班的小赵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赵五?”老吴质问道。
  “这小子夜间不好好睡觉,拿肥皂砸强子!”赵五指着江纵南说道。
  “是这么回事吗?”老吴转脸问二殿下。
  “是,是我砸的他。”江纵南很不屑地瞅了瞅赵五,心说就你这熊样还做一板呢,这叫扎针,当面扎针。
  “59号,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老吴问江纵南。
  “自己从板上掉下来磕的。”江纵南继续鄙视地瞅着赵五。
  赵五和强子都很惊讶,他们原以为江纵南肯定得把强子咬出来。其实老吴知道江纵南那脸肯定是被打的,但只要犯人自己不说,狱警对这些事是不会深究的。
  “走,出去,你不是很能打吗?”老吴踢了江纵南一脚。江纵南跟着老吴和小赵走了出去。
  “吴警官,要不算了吧,我也没受多大伤。”强子冲吴警官喊道。
  “滚你妈板上去,这里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啊?”老吴骂了一句,走出了监舍。
  江纵南受到了很好的待遇——走筒子。就是戴着戒具在监舍中间的过道里走。戒具包括手铐、脚镣、约束衣、坦克帽。
  最常使用的戒具就是脚镣,江纵南被关押的第三看守所里的脚镣分两种:一种是九斤的链子,给重刑犯或者违纪较轻者佩戴;一种是十八斤的,四个环连在一起,每个环有二十厘米长,走在筒道里隆隆作响,形象非常夸张,很有威慑力。
  走筒子的镣子和死刑犯戴的手铐脚镣不一样。死刑犯的手铐是特制的,上有一铆钉,用大锤砸死;脚镣是“倒拉刺儿”的,根本打不开。
  戒具中的坦克帽就像坦克兵的帽子,戴在头上防止人用头撞墙自杀。
  现在的二殿下戴着十八斤的脚镣,双手背铐,头上顶着坦克帽,在筒道里来回哗啦、哗啦地走着,三圈下来脚脖子就被磨破了,江纵南吱都没吱一声,继续走着。强子他们在号里只听见脚镣的哗啦声,竟然没听见惨叫声,以前的罪犯走筒子时,这会儿早就鬼哭狼嚎了。江纵南先后被刑讯、再被走板,现在又走筒子,整成这个样子,他竟然一声不吭。因为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鬼地方就得他妈逞凶斗狠,就得流氓一点,就得让人怕你。
  两个小时后,江纵南被老吴和小赵架回监舍时,整个人已经站不起来了。哑巴坐了起来,强子和哑巴过来扶着他趴到了板上——是二板,强子呆的地方。这预示着江纵南磕板成功。磕板成功的结果就是被磕板的要和磕板的换板。其实强子主动让出来,是感动于二殿下刚才没把他供出来。因为强子是真流氓,有时候真流氓比假流氓强很多,至少真流氓该流氓时候流氓,该义气时候义气,不像假流氓,无论啥时候都是流氓,一种伪君子的流氓。
  哑巴和号里另外一个刚进来没多久的犯人跪在板上给江纵南揉后背,江纵南趴在那盯着赵五看,赵五躺在板上,开始发毛。后来连续三天,赵五夜间眼睛睁得大大的,愣是眨都没敢眨一下。这个五进宫的伤害犯怕江纵南半夜起来“磕板”。
  “操,男儿何不带吴钩,吞并燕云十六州。”说完这句话,江纵南睡着了。这句话后来成了这个号以后十几年的流行语。一有要被关禁闭或走筒子的,一板就会激励一句:“操,男儿何不带吴钩,吞并燕云十六州。”
  第二天早上,老吴给江纵南送来了鬼子票,鬼子票是用来买小灶的。“59号,有人给你存了一万块。”老吴扔下鬼子票说道。
  从此这个号里的人都开始跟着江纵南吃小灶。
  谁一下存了一万呢?
  胡小义带着灰狼和蓝血知道江纵南被捕的消息后同江纵北一起赶来了江陵。
第九十章 另外的红颜,另外的沧海桑田
  在江纵南被抓进看守所的时候,身在杭州的江一山病情日渐加重,病重的江一山每日和妻子、儿媳或泛舟湖上,或散步于灵隐寺。这是他一生中最为清闲的一段时光。但就在这段时光里,谁都体会不到他忍受着多么大的癌痛。他想过自杀,以自己的方式结束一切。但想到儿子江纵北和白家齐这场商战还在持续,他不能死,因为他必须破了白家齐在凤落沟铜矿设的这个骗局。这种支撑让他创造了生命的奇迹,低分化肝胆管细胞癌是癌中之王,从发现到去世最多能坚持三个月,但江一山挺了七个月。在灵隐寺期间,一直用着从意大利进口的日达仙,每天一针,很昂贵的一种提高免疫力的针剂,当初领导人黄菊就是用的这种药。
  在这里不能简单地用商人的名利观念去探寻江一山,我们可以从另一个侧面,换一个视角去看江一山的豁达、英雄气度、奋斗精神。从一贫如洗到富甲一方,从一名士兵到矿业老总,他的沧桑经历留给后人一个简单的道理——即活着就是硬道理。
  江一山在江纵北二十五岁大学毕业时,有一天扔给儿子一本《时代周刊》,那上面刊登着这样一篇文章:谈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有个士官在一场战役中被炮弹碎片刮伤喉咙,输了七筒血。他写了张纸条问医师:“我会活下去吗?”医师回答说:“会的。”他又问道:“我仍可以讲话吗?”他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这个士官在纸上写道:“******,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江一山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儿子,无论胜败都无所谓,多大的挫折都要挺过去,因为你活着。
  江一山后来还做了一件事,让其去世后依旧名耀宗族——去世前一个月,亲自领着风水师给自己选了墓地,当地实行的是土葬,包括墓地的位置、墓口的朝向都是他自己选定的,自古成大事者必有奇行异相。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而此时江一山的老对手白家齐正带着女儿白小婉和准女婿郝净奔波在北京,经过与华夏泰龙集团几番洽谈后,白家齐的老同学焦副总最后答应,待股东会通过自己的决策后,将引资三个亿兵出临滨,会会江纵北。当然焦副总出兵救火是假而在临滨看到了更大的利益是真。
  白小婉前段时间注册的公司离北京总部基地不是很远,叫做远洋矿业公司。
  在北京这几天,郝净带着白小婉爬长城、游故宫,去三里屯买醉、去簋街吃麻辣小龙虾,西单、王府井都留下了两个人手牵手的甜蜜身影。
  而接到刘佳电话正匆忙赶往江陵的江纵北在得到兄弟江纵南被抓的消息前,曾经去了一趟临滨市宁城县的净法寺。他想解开自己的心结,解开心里对于婚外恋的纠结。
  几百年的古刹。古刹中一位八十多岁的高僧亲自接待了江纵北。
  深夜,寺里,江纵北与高僧,江纵北站,高僧坐。
  江纵北:住持我是一个已婚之人,我现在狂热地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僧:你能确信你现在爱上的这个女人就是你生命里唯一的最后一个女人吗?
  江纵北:是的。
  高僧:你离婚,然后娶她。
  江纵北:可是我现在的爱人温柔、善良、贤惠,我这样做是否有一点残忍,有一点不道德?
  高僧:在婚姻中没有爱才是残忍和不道德的,你现在爱上了别人已不爱她了,你这样做是正确的。
  江纵北:可是我爱人很爱我,真的很爱我。
  高僧:那她就是幸福的。
  江纵北:我要与她离婚后另娶她人,她应该是很痛苦的又怎么会是幸福的呢?
  高僧:在婚姻里她还拥有她对你的爱,而你在婚姻中已失去对她的爱,因为你爱上了别人,正所谓拥有的就是幸福的,失去的才是痛苦的,所以痛苦的人是你。
  江纵北:可是我要和她离婚后另娶她人,应该是她失去了我,她应该才是痛苦的。
  高僧:你错了,你只是她婚姻中真爱的一个具体,当你这个具体不存在的时候,她的真爱会延续到另一个具体,因为她在婚姻中的真爱从没有失去过。所以她才是幸福的而你才是痛苦的。
  江纵北:她说过今生只爱我一个,她不会爱上别人的。
  高僧:这样的话你也说过。
  江纵北:我……我……我……
  高僧:你现在看你面前香炉里的三根蜡烛,哪根最亮?
  江纵北:我真的不知道,好像都是一样的亮。
  高僧:这三根蜡烛就好比是三个女人,其中一根就是你现在所爱的那个女人,芸芸众生,女人何止千万百万,你连这三根蜡烛哪根最亮都不知道,你又怎能确定你现在爱的这个女人就是你生命里唯一的最后一个女人呢?
  江纵北:我……我……我……
  高僧:你现在拿一根蜡烛放在你的眼前,用心看看哪根最亮。
  江纵北:当然是眼前的这根最亮。
  高僧:你现在把它放回原处,再看看哪根最亮。
  江纵北:我真的还是看不出哪根最亮。
  高僧:其实你刚拿的那根蜡烛就好比是你现在爱的那个最后的女人,所谓爱由心生,当你感觉你爱她时,你用心去看就觉得它最亮,当你把它放回原处,你却找不到最亮的一点感觉,你这种所谓的最后的唯一的爱只是镜花水月,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江纵北:哦,我懂了,你并不是要我与我的爱人离婚,你是在点化我。
  高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看破不说破,你去吧。
  在去江陵的路上,江纵北仍在思索着这次面禅的经过,既舍不得尹静仪又离不开周佳依,他后悔和周佳依在富士山下的那一晚,后悔带着周佳依一起去日本旅行,自己的不负责任导致三人都深陷到情感的沼泽地。
  “爸爸身体可好?那边冷吗?”江纵北本想给尹静仪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想来想去还是发了一条信息。
  尹静仪没有回信息,她依旧坚强地在公公和婆婆面前装着笑脸。她从心里不想再见到江纵北,周佳依无德、江纵北没品,这是她给二人的定义。女人的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微妙的东西,江纵北还自以为自己的那些情事可以瞒过尹静仪,殊不知他在感情上的一点点变化尹静仪都会有着强烈的感觉。在家时每当江纵北接起周助理电话时的表情、语气都在告诉尹静仪一个事实,自己的老公和别人相恋了。
  “有缘和无缘其实就是缘起缘灭,在缘起缘灭中我们也许不会相伴度过一生。多年后青山依旧在,纵北你所不同的只是另外的红颜,另外的沧海桑田。”写完这条信息后,尹静仪含着泪考虑很久还是将手指从发射键上挪到了储存键,她承认自己深爱着江纵北。她不想去吵去闹那不是她的品格能做的事,她只想江纵北有一天能回心转意,善良的女孩在情感面前往往都选择伤害自己。
第九十一章 千里走单骑,匹马戍梁州
  他,顶天立地,纵横在岁月里。他,一身孤独英雄气,望断天涯,是谁在陪朝夕!他读春秋懂的是情义。为兄弟奔东西,千里走单骑!——古有关云长,今有血凝。
  江纵北智不如马超舞,武不及血凝,如同三国时的刘备,智不如诸葛亮,武不及关羽,却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江纵北借助了祖业,刘备则借力了那一点微薄的皇族血脉,但这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对兄弟朋友的坦诚相见、一诺千金。
  那天早上六点,披着风衣、戴着茶色眼镜的血凝,点燃一支烟靠在王府家园吴义家楼下的一棵大树旁,等着吴义下楼。每天这个时候吴义都会出去锻炼、送妻子上班,然后回来送孩子。
  血凝吸完一支烟后,将烟蒂扔在树旁,用脚蹍灭。一抬头看见了出来的吴义,今天的吴义和往常不一样,一身休闲打扮,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慌慌张张地跑向小区门口拦了一辆红色出租车,在车上和出租师傅说了几句话,出租车便风驰电掣向江陵金井高速路口驶去。
  血凝拦住了第三辆出租车。“紧跟着前面那辆江b5813的出租,双倍支付你车费。”血凝对年轻的出租车师傅说道。
  吴义前一天晚上值五点到八点的晚班,他先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关了监控后,通过一系列手段从严崇那儿得到了临滨矿业资料的藏匿地点(至于用什么手段在后面章节会有交代)。然后用磨制的金属眼镜框杀了严崇,并伪造了自杀现场。
  回家后,忐忑了一夜的吴义早上五点多试探着给看守所打了电话,得知严崇并没被刺死,正在抢救。按道理说,看守所发生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吴义立刻赶到现场的,但吴义并没有得到通知,另外,如果严崇不死,那自己就败露了。吴义慌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吻了一下还在睡梦中的孩子,和正在洗漱的妻子说了句:“单位通知我出差,马上走。”说着急匆匆地出了门。
  吴义所搭的出租车过了高速后,一直以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西北方向冲去,血凝所搭车的师傅,看见前面被跟踪的出租车开得飘来飘去的,就不敢快开。
  “大哥,我一分钱都不要了,你下车吧。”小伙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哆嗦。
  “给你三倍车费。”血凝紧盯着吴义的红色出租,吴义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大哥,你别难为兄弟了,这个速度非出事不可。”小伙子回答。
  “五倍车费。”血凝看都不看车内的师傅一眼,直接把车费长到了五倍。
  “嗖!”车子猛一下提速到一百六,血凝被晃得身子险些撞到了挡风玻璃上。
  小伙子和吴义一样,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一听说车价翻了五倍,一脚油门踩到底。
  半个小时后,吴义和血凝的车先后驶进了距金井高速路口八十公里的大坂休息站。这里面停了两辆客运大车,一辆是去成都的,一辆是去武汉的。吴义下了出租车,直接上了去成都的大客,血凝也跟着走了上去。大客是卧铺的那种,里面空着几个铺。几个大哥大姐有看小说的,有去洗手间的,有在车上吃东西的,各种东西,味道五花八门。吴义给了门口的师傅三百元钱,挑了一个靠门的位置。血凝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背对走廊面对窗户和衣而卧。血凝想给江纵南发个信息,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可是手机已经没电了。他不能睡也睡不着。
  而吴义在车的另一侧也是辗转反侧,他躺下后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这一步把自己这一生交代了,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所预测的轨道前进,而是偏离方向彻底出轨。其实开始他也是想把资料给哈就曹桂弄到手,自己拿个一二百万完事。但当他从严崇那里得知那卷资料能让临滨的矿老板的资本地位重新洗牌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他想的是将来能把资料卖给临滨的江家或者胡小义等等,最少能拿到一千万。
  一千万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也许就是普通的一个项目,但对于吴义这样的职员来说却是天文数字。毕竟现在贫富分化严重,使得千万富豪不是那么容易找。吴义也是个男人,也想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人前显贵,享受生活。
  他的一个高中同学上个月给孩子请了个满月,花了四万多,专门请了歌舞班子、报社记者。而更让吴义不能比的是,这孩子是花了几十万专门去香港生的,依据香港法律规定,籍贯采取出生地主义,只要在香港出生,不论你是哪里的人统统具有香港户籍。
  别人的老婆想去哪就去哪,而自己的爱人呢,去趟大连看海还得攒两个月工资。所以吴义不平衡,想暴富。可是有句俗语说得好,小钱靠挣,大钱靠命。命里富贵只要把握好了自然就会富贵。而吴义命中清贫却偏与天争,走了旁门左道。为了这份荣华富贵不惜铤而走险。
  好一个风云来去江湖客,说的是血凝。好一个富贵如云耐我何,说的是吴义。
  伴随着车子的颠簸,两个人的心绪也在颠簸。
  七个小时后,客车到了临近成都一百公里的地方,车子停了下来,有去洗手间的,有已经到站的。血凝在临滨上车时,听见吴义和司机说到成都,所以在没到成都前就睡着了。
  等他睁开眼时,发现车子已经又行驶在高速上。
  他瞅了瞅吴义,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吴义的卧铺上已是空空如也。
第九十二章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战
  血凝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冬天的天黑得很快,五点多钟的成都近郊,已是夜色朦胧。
  栽了,这是血凝发现吴义不见后的第一感觉。自己还美其名曰在山口组混过呢,在一辆车上跟人硬是跟丢了。
  “师傅停一下车!”血凝坐起来说道。
  “这是高速,刚才在休息站干吗来啊,停不了!”跟车的乘务员回头说道。
  血凝急了,他确定现在和吴义正南辕北辙。客车现在的速度应该在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以上,血凝是靠窗睡的。
  三十秒钟。
  也只三十秒钟。
  血凝的铺上也是空空如也。
  全车人都张大了嘴巴。
  见鬼了!
  人呢?
  不是人,是蝙蝠侠。
  窗子是开着的,冷风吹了进来。
  这辆车的窗户是能开放的。
  人,已经从窗子上跃了出去。
  有好奇的乘客趴在窗上往外看。
  一个黑色的背影,
  在高速上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
  “******,不要命了?”司机喊了一句,但并没有停下车子,继续前行。他确信跳下去的这个人有神经病。
  血凝是以每秒五米的速度前进,当时的风速是七十米每秒,假如吴义是以每秒四米的速度前进,当时的风速是五十米每秒,问:多长时间,血凝能追上吴义?
  小学时最怕这些莫名其妙的数学题,本人智商不高,情商也不好。始终被两大数学难题所困扰,一个问题是:一个水管子出水,一个水管子进水,问什么时候水池能满?一个问题是:一人在电梯上以x米的速度向上跑,电梯以y米的速度前进,多长时间能到楼上?真的不知道当年学这些东西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作用。
  不用算了,血凝半小时后发现了吴义。吴义怕血凝不会算数学题就没再跑,吴义在休息站里吃着一碗泡面。血凝跑得浑身是汗、气喘不止,当他从窗子外看见吴义时,长出了一口气。
  吴义在警校训练过四年,又工作了几年,所以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他准备在进成都之前得换车,不能坐大客车进去,如果自己被通缉,网上最先传上去,然后才是通缉令的张贴。因为严崇没死,通缉令的张贴至少得在两天以后。所以这两天只要别让公安查验身份证件,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对于公安系统通缉工作的掌握,让吴义在逃亡的路上如鱼得水。
  血凝竖起了风衣的领子,在外面擦了擦眼镜,然后走进了休息站里,背对着吴义坐下,也要了一碗泡面。
  此时的吴义不会想到有一个人在跟踪自己,他的主要精力都分散到两个方面。
  一、自己的逃亡路线——成都——大理——新疆——出境。
  二、如果自己在出境前被警察抓到,那只有饮弹自尽。自己作为曾经的一名人民警察,就是自尽也决不能站到审判席上。吴义想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他太爱枪了,大学时在警校打靶,靶场上五颗子弹以内是免费的,超出五颗是六元钱一颗,那时整个班级里就属吴义买得最多。吴义经过几百发子弹的训练后,有了神枪手的美誉。
  吴义摸枪的这个动作,被血凝尽收眼底。血凝在山口组时也常玩枪,他瞅了一眼吴义的腰间,确认他拿的是一把警察常用的****手枪。血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腿侧,围着他的小腿是六把木柄匕首。他不知道吴义的拔枪速度到底有多快,如果比自己拔匕首的速度快上一秒,自己就报销了。血凝很自信,一直很自信。但后来他发现,回国后第一次真正地遇上了高手。
  高手分为两种:一种是像刀哥那样的街战天才。一种就是吴义这种的,智商高且心狠手辣。血凝跟踪了他这么久,一直认为吴义的毒瘾是不可能戒掉的,但通过今天的跟踪来看,吴义根本就没有什么毒瘾,是他根本就没上过瘾?还是中途戒掉了?这都是谜。所以血凝不敢轻敌,他甚至隐约感觉到冷,他很少有这种感觉,因为他预感吴义拔枪的速度很快。确实后来在云南茶马古道上,吴义的拔枪速度让血凝窒息。
  吴义吃完泡面走了出去,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他在和一个拉煤的大车司机交谈着什么,最后血凝见吴义给了司机一百元钱,坐到了副驾驶上。
  煤车是前四后八的东风加长车,两个大拖车,满满的两拖煤。
  伴随着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车子上了高速。
  吴义在车里又考虑了一遍自己的逃跑路线。
  此时拖车的煤上面,躺了一个人。
  冬天的风很冷,尽管是成都。
  血凝用风衣盖住了头,右手又摸了摸腿侧的匕首。只要匕首在,他的支撑就在。
  两小时后,车子进了成都。
  血凝尾随着吴义进了一家小旅社,靠近武侯祠的一间旅社。血凝并没住进去,就坐到旅社外面的台阶上,像吴义的“贴身保镖”一样寸步不离,一夜没合眼,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
  他怕吴义中途再跑掉。
  一夜就把玩着一支烟,兜里只剩下一支烟。
  第二天早上,吴义出来时,血凝很惊讶,他的悠闲程度根本不像是在逃亡,倒像是一名游客。他像普通行人一样和大家一起进了武侯祠。吴义知道公安对于旅游景点的排查力度很弱,因为被通缉的罪犯怎么会大摇大摆地游山玩水啊?吴义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路线的设定上全是重要旅行景点。
  整个武侯祠坐北朝南,主体建筑有五重建筑,严格排列在从南到北的一条中轴线上。血凝紧跟着吴义经大门、二门、汉昭烈庙、过厅直接到了诸葛亮殿,大门上高悬着“名垂宇宙”的匾额,“名垂宇宙”出自大诗人杜甫的诗:诸葛大名垂宇宙。
  殿的左右两边挂了一副楹联: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一百年前,族人赵藩在成都为官时为成都武侯祠写下了这副古今传诵的名联,我们把它简称为“攻心联”。
  吴义上前上香,拜了三拜,血凝也上香磕头。
  吴义最崇拜的人物就是诸葛亮,能攻心是他敬仰诸葛孔明的最根本原因,自己骗了哈就曹桂、骗了严崇,如果严崇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死掉,那他就骗了所有警察、骗了天下人后坐享荣华。他来过武侯祠多次,而这次途经成都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
  而血凝看到这副楹联,心里面很不以为然,诸葛亮是治军,而我们是为人处世。如果把治军的方法拿到处世上来,处处攻心,最后只能是伤人八百,自损一千。像吴义。
  从武侯祠出来后,血凝紧跟着吴义去了火车站,坐上了去往云南大理的长途列车。
  离那卷资料越来越近了,吴义心潮澎湃,更主要的是据严崇交代和资料放在一起的还有二百万现金。
  跑路的吴义急需一笔钱。
第九十三章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现在的血凝不是匹马戍梁州,是匹马戍大理。
  火车上,吴义买的是坐票,硬座和卧铺最大的区别就是硬座车厢人员多而杂,便于隐藏和逃避。吴义的座号是三车18号,血凝的座号是三车25号,因为两个人是相继买的车票,就都买在了一个车厢里。
  现在血凝不知道吴义到底要去干什么,因为他还不知道吴义刺杀严崇的事情,但从吴义现在的行为分析,他一定是着急去拿什么东西。
  这节车厢的额定载客是118人,在成都上车的时候那118人的座位就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过道的空间里也零星散布着坐在小椅子上以及躺在别人脚下的大叔大婶们。之后火车晃晃荡荡地往大理方向走,每经停一个车站,就会拥上几十上百个新人,重新占据划分着车内狭小的空间。
  这样的环境吴义能适应,上大学时自己能在火车上站两天一夜。工作后为了改变生活状况,也曾经努力过,但和自己的期望总是有距离,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直播,不仅收视率低,而且工资不高。本以为这一次能公鸡变凤凰,严崇没死却让梦想的一切又成了泡影。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
  这样的环境血凝着实有些难以适应,自己从小就养尊处优,父亲的制鞋企业如果不是遇上金融风暴,那现在自己还是一公子哥呢,想想在日本研习跆拳道期间的生活,想想山口组的那些兄弟,想想北京帮、******当年对自己的争夺,想想不知身在何方的信妃子,想想在江家的这段日子,而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答江一山当年的知遇之恩。想着想着他回头装作无意地看了看后面的吴义,吴义此时趴在小台桌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座子底下、过道里面躺的都是人,铺张报纸就当卧铺。看着搂着小孩躺在过道里的一名农妇打扮的大姐,血凝站了起来将座位让给了她。自己盖上风衣躺在了过道上,而此时离吴义就一只胳膊的距离。
  经过半天一夜的颠簸后,车子到了云南大理。吴义夜间醒来几次,依旧下意识地摸摸腰间,血凝知道他是在检查枪。
  大理古城虽然缺乏丽江的柔媚韵致,但却有更为朴质的味道和大气的帝王风范。其囊括了苍山洱海、玉矶岛、蝴蝶泉、天龙八部影视城、崇圣寺三塔等著名景点。我们这一代人了解大理的更多渠道是金庸的小说。像《射雕英雄传》中的一灯大师,即段智兴,其实是段誉的孙子辈,在位二十七年,“南帝”只是小说中的称谓。《天龙八部》中段誉的庙号是宣仁帝,本名段正严,确实是段正淳的儿子,又名誉。段誉是个有所作为的君主,他执政时明白与宋朝建立友好关系是立国之本,一直向宋朝称臣,并深得宋徽宗的礼遇,册封他为大理国王。
  吴义下了火车后,直接打车到了海内外最大的汉传佛教寺院——云南大理崇圣寺(《天龙八部》中所写的天龙寺的原型),该寺院是南诏、大理国时期的皇家寺院。
  吴义到了崇圣寺三塔,严崇告诉他去三塔大雄宝殿,找一德大师。
  一德大师六十多岁,在寺中已经修习了四十年。
  吴义经小沙弥指引找到一德时,他正在给弟子们讲经。一德大师虽然身形清瘦,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厚重。
  “大师,您的俗家弟子月空让我来找您拿件东西。”吴义待一德讲完经后,上前双手合十说道。
  一德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颓废而又面带煞气。
  “施主,月空近来可好?”一德问道。月空是严崇在崇圣寺的名号。
  “身体尚好,他派我来取回东西。”吴义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看来严崇真的把东西藏到这儿了。
  “千江有水千江月。”一德大师感叹了一声。
  “万里无云万里天。”吴义忙回答道,这是严崇告诉自己的暗语。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多么美妙的诗句,其实这两句却是境界极高的佛家偈语。
  前一句,月如佛性,千江则如众生,江不分大小,有水即有月;人不分高低,有人便有佛性。佛性在人心,无所不在;就如月照江水,无所不映。任何一条江河,只要有了水,它就会有明月。
  后一句,天空有云,云上是天。只要万里天空都无云,那么,万里天上便都是青天。天可看做是佛心,云则是物欲、是烦恼。烦恼、物欲尽去,则佛心本性自然显现。
  当初严崇捐了三十万元的香火钱,将东西放到了崇圣寺。一个原因是严崇较为迷信,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感觉崇圣寺是藏贵重物品的最好所在。
  而一德大师当初给他设定的这句暗语,就是想让他自己能参透物欲尽去的道理。可惜的是严崇没有参透,他像很多人一样把它当诗歌了。
  一德大师听完吴义的回答,说了句:“施主,您等一下。”转身去了后殿。不一会儿一个小沙弥拎着一个箱子,跟着一德大师走了出来,小沙弥将箱子递给了吴义。
  “施主,物归原主,花自飘香水自流,请便吧。”一德大师说完转身离去。
  吴义激动地拿着箱子跑出了大殿。
  花自飘香水自流,吴义想这一德大师前世肯定是个诗人,怎么全是吟诗作句啊,难道现在的大师都在学习仓央嘉措。
  其实一德大师所说的这句“花自飘香水自流”却是用佛语在点化吴义。
  一点贪心万点愁,物各有主莫强求。人善自有人善福,花自飘香水自流。
  物各有主莫强求,花自飘香水自流。
  但吴义不懂,跑出崇圣寺后,去了寺后的洗手间,进一门内,反锁,拿出手枪咔吧一下将铁箱撬开。厚厚的两摞现金,中间夹着一个五厘米高的小金佛。吴义将其中一摞现金拎出来,发现下面是一张报纸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全是圈圈点点的各种标注,这就是临滨矿业勘探鼻祖李佳靖的传世之作。
  兴奋到极点的吴义打开随身的背包,将金佛、现金和资料都放在包内,又检查了一遍铁箱,确信没有其他东西后,匆匆忙忙地背着包走出了洗手间。
  他走出后,血凝走了进去,踢了一下那个铁皮箱子忙跑了出来。
  自己没猜错,吴义果然是来大理取东西的。这东西中应该有江纵北一直想得到的那卷资料。
  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九十四章 让子弹飞——勿生恨,点化虚空的眼
  勿生怨,欢喜不遥远
  一看到章节的名字,是否会想起那年冬季火映的电影《让子弹飞》。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被土匪劫了。枪响后手下弟兄问:“大哥,怎么没打中呢?”姜文笑答:“让子弹飞一会儿。”一会儿吴义也想让子弹飞一会儿……
  吴义此时神清气爽,忘记了自己是在逃亡,二百万背在身上应该很重,但吴义却感觉很轻松。
  凋零哥记得张爱玲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即海棠花虽然娇艳美丽,却没有迷人的芳香;二恨鲥鱼多刺,鲥鱼纵然鲜嫩美味,却无奈因多刺而无法尽兴品尝;三恨《红楼梦》未完。张爱玲用其后半生去陪伴《红楼梦》,珍爱之至。却可叹《红楼梦》只是一篇残稿。相比于张爱玲的三恨,现在的吴义有四恨。吴义的第四恨就是恨严崇未死。如果严崇死了,他及家人的生活将走上另外一个轨道——轨道叫甜蜜,车次叫幸福。
  吴义去了大理的长途客车站,坐上了大理去丽江的客车。血凝一直找机会动手,当然他不是抢钱,他是想看看吴义的背包里是否有江家所要的那卷资料。血凝在外面呆了一刻钟后也上了车。从江陵走来的一路上,吴义竟然没发现有人在跟踪。这与他的职业和大学专业有关,大学学的是狱内管理,不是侦查,毕业后一直是扛枪看管犯人。另外一路上心事重重,他万万不会想到被人跟踪而且跟了这么远。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跟踪者是血凝。坚毅、严谨两者看似是矛盾的两个方面,在血凝身上却完美结合。
  七小时后,两人到了丽江。
  丽江四方城、大研古镇、玉龙雪山绝对是美景中的美景,佳境中的佳境,月明客栈、玉龙雪山、纳西古乐,有些“天涯、明月、刀”的意思。
  血凝肚子开始叫唤,他忘了自己多长时间没有吃饭了,估计吴义也饿了。吴义是第二次来丽江,所以轻车熟路,直接到了四方城里面的古树酒吧,血凝随后跟了进去。
  围绕着四方城的是古朴的青石板、小桥、流水、木楼、破竹笠、旧蓑衣、老水瓢,整条街两个主色调:红灯笼与黑木头,到了晚上简单的长条木桌上会点燃烛光,与玉水河上漂浮的许愿河灯相映成趣。可以喝着“风花雪月”啤酒,快意人生。
  此时临近晚上,古树酒吧里除了血凝和吴义外,陆续进来不少游客。血凝喝着啤酒观赏着这些打扮得非常拉风的男男女女。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男子穿一件藏袍,一半朱红,一半雪白,黑色长裤套长靴,中西合璧。还有一个女人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小,留一头垂到腰际的长发,戴着宽边大檐帽,长裙飘飘,靠在椅背上,夹一支烟,袅袅婷婷地吸,风情万种。血凝再看看自己,立马自惭形秽:灰色衬衫,牛仔长裤,黑色风衣,茶色眼镜,只缺一匹马儿和一根雪茄,就整个一七十年代的西部牛仔。
  吴义要了一份黑椒牛排,一个蔬菜沙拉,两支贝克啤酒,两瓶酒下去,吴义微醺。有人说,接近酩酊的时候,很多人会变成哲学家。吴义也用哲学家的思维思考着接下来的逃亡路线。下一站——茶马古道。然后沿着古老的茶马古道经新疆入藏后出境。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吴义就出去了,不一会儿这家伙竟然牵了两匹马回来。他是从四方城外的“马帮”买来的马,这的马帮都是当地人组织的旅游项目,骑一次二十元。吴义买的这两匹马,身上都拖着很大的麂皮袋,里面备足了干粮和水。血凝本以为吴义拿到东西后会返回江陵,而自己也准备在途中动手,万万没想到他买了两匹马。血凝猜想看他这样子吴义是不会回去了。
  血凝来不及多想,在吴义收拾东西的当口赶紧跑了出去,到了四方城外,迎面走来了表演的马队,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着藏服的汗子,脸膛赤红,牙齿雪白,牵着一匹白色丽江窄马,个头不高,但这马的祖上可是经常穿梭于茶马古道的,所以脚力很好。血凝和这个叫做扎西的汉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三千元买下了这匹马,刚交完钱就看见骑着马的吴义从四方城里走了出来,血凝一伸手将扎西身上的背褡拿到手中,翻身上马追了上去。后来,血凝回到山口组时,对此事还耿耿于怀,血凝说他一生不欠任何人的,只有当年在国内丽江欠了那个叫做扎西的汉子的一背褡干粮。因为当时形势所迫,他不知道自己要追多远,没有粮草怎么“行军”啊。
  吴义快马加鞭,自小生活在北方的江陵,对于马技掌握得比较娴熟。而血凝在盛邦凤落沟铜矿时,闲来无事也曾吟风笑月、纵马山间,现在一前一后三匹马,飞奔在古老的茶马古道上,卷起漫天尘沙。
  血凝胯下这匹马,出身本就高贵。此时长鬃随风飘曳出王子般潇洒的风度,高昂的头虽然被血凝死死紧拉着,却决不卑微地低下。它瞅着前面的两匹马,双眼燃烧出勇士拼杀前的火光。它的四只马蹄不时交替敲打地面,活脱脱一个出征的古代战将。
  半小时后,在茶马古道的一个海子旁(海子一般指面积不大的湖),吴义一勒马缰绳,喊了一声“吁”停了下来。血凝此时离他不到五米,见到吴义忽然停下来,血凝也忙拉住了奔腾中的烈马。
  “你跟踪我好久了吧?”吴义在马上冷冷地问道,马长鸣一声,也表示着对血凝跟踪的不满。
  “是的。”血凝在马背上点了点头。
  “你什么来路,为什么要跟踪我?”吴义感觉很吃惊,他确信这个人从江陵就跟上自己了,而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察觉到,另外他感觉这个人一定是哈就曹桂派来的。
  “你应该知道我要什么,一卷资料,给我后,你何处来、何处去,与我再无关系。”血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是血凝的风格。
  “这是我用前途、用命换来的东西,你认为我能给你吗?”吴义说着,一瞬间已经从腰间拔出了手枪,紧接着扣动了扳机,枪口直指血凝的脑袋。拔枪、瞄准、扣动扳机也只几秒之间。吴义在血凝提到资料的时候,就下了杀心,此人必须死在这儿,否则自己很难脱身。以他的枪法根本无须瞄准,一枪就能结果了眼前这个人。
  血凝暗自佩服吴义的拔枪、开枪速度,这个速度比自己的匕首要快,所以血凝没有躲,躲也躲不开,躲不开吴义的速度,更躲不开子弹的速度。
  让子弹飞。
  吴义想让子弹快点飞。
  但可惜的是子弹没有飞起来。
  是空枪。
  吴义再扣动扳机,依旧是空枪。
  怎么可能?
  临行前,五发子弹上膛是自己检查过的。
  当他再次疯狂连续扣动扳机时,一支木柄匕首斜飞过来,直接钉在了他拿枪的右手上。
  吴义一翻身滚下了马。
  血凝也跳下了马。
  吴义忍着疼痛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什么时间下了我的子弹?”
  “火车上。”血凝冷冷地说道。
  还记得吗?火车上血凝把座位让给抱孩子的农妇,自己躺在了地上的报纸上面,和吴义只有一只手的距离,在风衣的掩饰下,他下了吴义手枪的子弹。
  “把东西给我,你可以走。”血凝看着抱着胳膊的吴义说道。
  “我犯的是死罪,为了什么?怎么可能给你。”吴义咬紧牙关说道。
  血凝纵马上去抢吴义背上的背包,吴义拼命撕扯,两个人滚成一团,一起滚下了马。
  争夺中,背包被撕裂,现金、资料、小金佛都滚落出来。
  茶马古道上。
  风。
  吹起。
  资料随风摇曳。
  钞票随风舞动。
  散落在了古道上。
  散落在了海子里。
  只有那尊小金佛。
  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眼前厮打的这两个人。
  吴义是散打高手。
  血凝是跆拳道中的名段。
  几个来往后,不分胜负。
  是吴义先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古道旁边的海子。
  漂满了人民币的海子。
  世间有个死海。
  世间又多了个钱海。
  其实世间更多的是欲海。
  吴义不打了。
  带着浑身的尘土,带着满身的疲惫。
  一步步走向海子。
  他满眼是泪,那卷资料已经不知道随着海子漂落何方。
  他又拿出了手枪。
  颤抖着左手,从自己的右上衣兜里,摸出了一颗子弹。
  这是他逃亡时就留给自己的。
  现在什么都没了,活着还有意义吗?
  他以他的速度,上膛,对准右太阳穴,看着海子、流沙、漂浮的红红绿绿的钞票,扣动了扳机。
  血凝已经没时间制止了。
  因为他的速度比血凝快。
  血凝捡起了那尊金佛。
  上了马……
  他没完成江家交代给他的任务。
  所谓的临滨矿业资料自此成了一个谜。
  古老的茶马古道上,又多了一具漂浮在海子上的浮尸。
  浮尸的下面有一卷资料将和浮尸一起腐烂,消失。
  刘德华曾经主演过一部叫做《少林寺》的电影,其主题曲《悟》比较适合给本章作结。
  放下颠倒梦想,放下云烟
  放下空欲色,放下悬念
  多一物,却添了太多危险
  少一物,贪嗔痴会少一点
  算天算地算尽了从前
  算不出生死会在哪一天
  勿生恨,点化虚空的眼
  勿生怨,欢喜不遥远
  无量心、生福报、无极限
  无极限、生息息、爱相连
  凡人却视而不见,规矩定方圆
  悟性、悟觉、悟空,心甘情愿
  简简单单,陪你走好每一天
第九十五章 即使狄仁杰翻身起来,它也是千古谜案
  血凝千里走单骑,吴义自绝于茶马古道,二百万现钞、一卷被临滨矿主视为宝典的资料都随风而逝,只剩下血凝怀中的小金佛。这尊小金佛一直陪伴着血凝到死。
  血凝最后血洒台北时,这尊金佛最终不知所终。后来,江湖上有人说这尊小金佛是被寺中大师加持过的,很有灵性,惩罚着贪婪与杀戮。
  血凝回到丽江后,先匿名报案。
  然后买上机票,经停成都飞回了江陵。
  江纵南已经被江纵北取保候审出来了。
  大家见面后,看到江纵南的光头,血凝和胡小义都气血上涌。江纵南给大家很精彩地讲了警察的逼供和看守所的生活。血凝和胡小义听完后,茶都没喝,都默默地走了。据后来的江湖小弟讲,胡小义那天晚上被灰狼推走时,和血凝说了句:“这件事你不用管,刚下飞机你好好休息吧。”血凝当时也笑了笑没说话独自走了。
  就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案子。
  案子发生在王昌和马立身上,那天晚上两人执行完市里的迎接检查任务后,一起到饭店喝了些酒。晚上十点,刚出饭店,黑暗中蹿出一个黑影来,很利落地一下一个将二人扔到了停在饭店门口的破面包车里。两个人就是平时刑讯被铐着的犯罪嫌疑人有两下子,真正遇到高手的时候,没一个行的。
  黑影将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面包车开到了远郊的一个火葬场边上,停下了车。
  王昌、马立开始在车里喊。
  黑影上前,咔吧、咔吧两下,两个人都不喊了,疼得喊不出来了。
  两人的胳膊都给卸下来了。
  然后黑影又上前,咔吧、咔吧两下把两人卸下来的胳膊又给端上了。
  还没等王昌、马立反应过来,又听咔吧、咔吧两下,两人的小腿又都给卸下来了。
  接着腿安上后,胳膊又卸下来了。
  那学名叫“关节脱落”,也叫脱臼。
  两人没有江纵南那么硬气,直接叫祖宗了。
  黑影并不说话,满脑袋都是江纵南所讲的“电棍绝”、“胶带绝”、“熬鹰”。
  那天晚上,王昌和马立的胳膊、腿分别被卸下来十三次。后来两人写下了曾经对于江纵南进行逼供的情形。
  第二天,两人都递了辞职报告。
  这是老百姓对于警察进行的“刑讯逼供”,招数比警察的还绝。王昌、马立第二天去医院,硬是什么伤都没验出来,不过两人都落下了一个毛病,不能甩胳膊,一甩胳膊就“咔吧”一声掉了。
  到底那天晚上是谁做的这件事,有人说是血凝,有人说是胡小义派手下蓝雪去做的,至今是个谜。即使狄仁杰翻身坐起来,也解不开的谜案。但笔者比较倾向于是血凝,因为他的忠义。到后来,笔者又比较倾向于胡小义手下的蓝雪,因为她的狠。
  江纵北在得到这份刑讯逼供材料后,立即和血凝赶到了北京,在钓鱼台国宾馆宴请了北京几位知名刑法学专家,专家们当晚一起起草了《关于江陵市江纵南涉嫌故意杀人一案的几点意见》的法律意见书。
  而同时,江陵市公安局也接到了丽江市公安局的通缉协查通报,会同丽江公安局对于吴义进行了尸检。
  尸检报告:吴义,男,汉族,34岁,死于枪杀(自杀),死前曾与人打斗,右手臂有刀伤,但不致命。
  和吴义打斗的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成为两地公安机关不能破解的难题。
  抢劫,不像,因为满湖的钞票和湖中已经被泡成纸浆的资料证明了这一点。
  仇杀,也不像,那一匕首是扎在了右胳膊上,而吴义是自己开枪自杀。
  情杀,这点纯属扯淡。
  谜案,狄仁杰再翻个身,一样破不了的谜案。
  至此,江陵市武海区看守所副市长遇刺案,成功告破。
  所有的案情都很好汇报了,包括江纵南在内的所有人都洗脱干系了,因为吴义死了。
  新闻联播反反复复地在播放着这条新闻——江陵市公安局破案神速,不愧为人民的保护神。
  看着电视,公安局长笑了,干警们戴着大红花笑了。
  血凝笑了,不过笑得意味深长。
  哈就曹桂笑了,藏獒笑了。但这两位笑得有点早了,他们不知道江纵南手里还有他们和吴义交易的视听资料。但是江纵北现在没有拿出来。
  后来,江纵北在白家齐自以为汇集了哈就曹桂、刀哥胡晋、向秀才等精兵良将、厉兵秣马准备给江家最后致命一击时,江纵北直接将碟片寄给了公安厅,断了白家齐一臂。
  这就如同下棋,不同的棋子要在不同的时间发挥不同的作用,江纵北发现自己对于棋局的把握越来越娴熟了。
第九十六章 风花雪月茫茫无边,才子佳人深情款款
  他们是人,不是野兽,但他们的天性中却有熊的沉着、狼的残暴、豹子的敏捷、狐狸的狡黠与耐性。古龙的这句话比较适合血凝、胡小义、曹桂、刀哥、向秀才等黑道中人。他们有着古典古惑仔的勇猛,同时又具备着新派古惑仔的睿智。
  他们都在自己人生的十字路口选择了不同的方向,血凝选择了江家,胡小义选择与花香维酒店的合作,而曹桂和白头翁白家齐合唱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现在只剩下刀哥、向秀才,因为前面几位都是黑白混杂、属杂交品种,只有刀哥和向秀才纯粹是“纯种”的刀头舔血混社会的。其实对于刀哥这股力量,江纵北和白家齐都注意到了。但谁都没有进一步争取——一直到后来藏獒和血凝铁炉梁断桥一战后,白家齐才加快了扩军的步伐,三顾茅庐约请刀哥、向秀才的加盟。
  铁炉梁的断桥自白家齐从北京回来后,就已经接近完工了。
  白小婉和郝净中午在临滨九天酒店接到了白头翁的电话,电话中白家齐让白小婉去机场接机,哈就曹桂带着藏獒回来了。白家齐让女儿去接机有两个原因,一是对哈就曹桂“控制”的逐步交接,这个社会现在见多了的“短信控”、“微博控”、“穿越控”,但人家曹桂是“家齐控”,自从跟了白家齐,就不知不觉地变得非常听话。白家齐是想把这种听话延伸到女儿身上。二是哈就曹桂这次因为吴义的突然自杀逃脱干系,使得幕后指使人白家齐也能睡个安稳觉。让白小婉亲自去接机,也是白家齐对哈就曹桂表示重视及感谢的一种方式。
  而这当中白家齐从国土资源局局长叶准那又拿了三百万。这三百万是叶准给的封口费,叶准到死也不会想到,这次对于严副市长的刺杀压根就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他所雇用的这些参与者其实都是为了那卷矿业秘典。
  白小婉从床上坐起来,找自己的衣服,和郝净云雨前,衣服扔得哪都是,电视上、地毯上、沙发上……郝净也算是这方面的绝品,喜欢给女人脱去衣服的那个过程,一件一件地剥离,从完美到更完美、从密不透风到一览无余、从暗到明,为什么从暗到明呢,因为郝净冲锋时喜欢开着灯。
  “快起来啊,老公,爸爸让我们去接机呢。”白小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摇郝净的肩。
  “十分钟、就十分钟,刚才多累你不知道吗?”郝净迷迷糊糊地说着迷迷糊糊的话。
  “再不起来我生气了啊!”白小婉趴在郝净的耳边细声说道。
  “生气呢,是吗?好,我让你生气。”刚还迷糊着的郝净一翻身将白小婉压到了身下。结果呢,刚刚穿好的衣服瞬间被郝圣人全部脱掉,为什么叫郝圣人呢,因为他给女人脱衣服这速度绝对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白小婉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一直在喊:“老公,加油了!”
  风花雪月茫茫无边,才子佳人深情款款。
  哈就曹桂领着藏獒此时已经到了临滨机场,左顾右盼、望穿秋水就是不见白小婉的影子,因为白家齐电话里说了让女儿来接机的,所以哈就曹桂就没让弟兄们过来。
  “哈就……白总,哈就小婉呢……哈就没看见她啊!”曹桂很着急地给白家齐打了电话。
  “小婉,你做什么呢,怎么没去机场啊!”白家齐接到哈就电话后给白小婉打了电话。
  “爸爸,我们这堵车,您先让曹叔叔打车去九天酒店吧,我们在餐饮部定了包房。”白小婉在床上一边撒着娇一边撒着谎。
  “老公,你快点,行吗?”白小婉挂了电话重又抱住了郝净。
  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有女床上忧。
  曹桂和藏獒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九天国际酒店,路上通知了阿郎,白家齐和曹昌剑也赶了过去,在四楼巴黎厅给曹桂接风洗尘。
  九天酒店的三楼和四楼是很有讲究的,虽然是准五星酒店,但三四楼差别很大,当地达官显贵们去的都是四楼,菜的标准是平均四百元每位,不包括酒水。而三楼和普通饭店没什么区别,菜品甚至比普通饭店还差。所以在临滨,如果有人给你很牛气地说“我今天请你去九天吃饭”,你一定要问他在几楼。客房也一样,十九楼和二十楼差别很大,所以如果男朋友带你去十九楼,圆顶欧式大床包间,环境优美安静,价格不菲。而二十楼嘛,装修一般,不过保证没蟑螂。高档与低档混在一起,搭衬着高档的外观,这是经营者的策略。
  三十分钟后,郝净拉着白小婉从十九楼下到一楼,又从一楼上到宴会厅的四楼,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小婉,车怎么了?”白家齐看到白小婉走进来,停止了和哈就的寒暄问道。
  “伯父,化油器堵了,不过还好现在没事了。”郝净上前回答道。因为他一下又想起了白小婉呻吟中喊着“加油”,就顺口和化油器联系上了。
  “那么好的车怎么会出这问题呢?”白家齐表示怀疑。
  “哦,伯父,是我开的车,我无证驾驶。”郝净脑子比较灵活,不过他也没撒谎,对白小婉确实是“无证驾驶”,但别看无证,速度还是蛮快的。
  那天几个人包括郝净都喝了很多。
  白家齐、曹昌剑喝多的原因是桥要竣工了,偷挖盛邦的矿石终于能外运变现了。特别是华夏泰龙集团的焦副总这两天也会如约赶过来,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野百合将迎来春天。
  郝净喝多的原因是:他必将辜负白小婉的爱,因为他的目的很明确——是潜伏、是无间道。无论是出于对江纵南的兄弟情,还是马超舞承诺的那二百万,他注定做了回“无证驾驶”的卧底。
  白小婉喝多的原因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曹桂和藏獒喝多的原因是:终于从江陵活着回来了,策划的看守所刺杀案被吴义的死化解了,可谓有惊无险。
  曹桂喝了很多,喝完后在巴黎厅里面的ktv厅里开始嚎歌,你猜他嚎的什么啊?郭美美的《不怕不怕》。
  原歌词是这样的:
  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胆怯只会让自己更憔悴?麻痹也是勇敢表现?一个人睡也不怕不怕啦?勇气当棉被,不怕不怕不怕啦?
  人家哈就曹桂简直就是天才,歌词改了个面目全非。是这样的——
  吴义哈就……死了,我不怕不怕啦?我脑袋哈就……哈就比较大,不怕不怕哈就……不怕啦?胆怯只会让自己更憔悴?麻痹也是藏獒表现?一个人睡也不怕哈就……不怕啦?勇气当棉被,不怕哈就……不怕哈就……不怕啦?
  浑厚的男低音带着慢结巴。
  那天中午除了白小婉,大家都吐了,是喝多了?也只能这么解释。
第九十七章 想人间婆娑,全无着落
  看万般红紫,过眼成灰
  江纵北和血凝、胡小义也都回到了临滨。当然还有胡小义的两条腿——灰狼和蓝雪。胡小义一身黑色唐装,白色纽扣,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掷地有声。蓝雪三十几岁的光景,是一名退伍兵,据说在部队时还是特种兵,给血凝的印象这个女人绝对适合做一名间谍。因为她特种兵的经历和本人的艳丽,像极了俄罗斯普京时代安插到美国的那个叫安娜·查普曼的间谍。
  江纵北在搭救弟弟期间和胡小义多有接触,胡小义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吃用都比较考究。对于江纵北和江纵南的态度也是判若两人,称江纵北为江总,除了面子上的几句客套话外并无意过深交往,而对于江纵南则非常热情,直呼南弟,在江陵期间两人还时不时地对弈几局。
  血凝则天生的冷漠,不是胡小义不搭理他,是他根本就不搭理胡小义,就更别说灰狼、蓝雪了。灰狼私下和蓝雪说:“血凝留过洋,自以为是他妈个海归混子,一天从早装到晚,哪天一定教育教育他。”
  江纵南和刘佳、俏菲菲继续留在了江陵。严崇已经出院回到看守所了,俏菲菲从左亮那得来消息,严崇马上就要接受审判。
  其实听完血凝从云南回来的汇报后,江纵北得知资料已经毁了,曾想过全部人马撤回临滨。因为二上灵隐寺时,他已经明白了父亲江一山当初力救严崇的目的,而现在却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江纵北和弟弟商量了一个晚上,得出的结论是:不能前功尽弃,还是要尽全力在法院活动一下,毕竟江一山和严崇是发小,严崇这些年对于盛邦也确实多有照顾,做人不能太功利了。后来的故事证明,多亏了江纵北当初作出这个决定。
  严崇出院了,回到了看守所。看守所加强了戒备,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严崇无论吃饭睡觉都有两个人跟着,所长已经调换了,从刑警队那边抽调过来一名立过三次二等功、一次一等功的警界精英。
  严崇出院后患上了妄想症,看谁都像杀手。走路一步三回头,见到所长就喊:“政府,吴义死了没?”一闭眼就会回放那天晚上遇刺的场景……
  (镜头回放)
  “严副市长,给您眼镜。”吴义说着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午吴义说严崇的金属眼镜框有点歪,拿出去修理一下。其实吴义利用这一上午时间,已经把眼镜框磨成了一把利刃。只有用严崇自己的眼镜框才能做出他自杀的现场,这是吴义计划的第二步,第一步就是自己艰难地戒掉毒瘾,因为要想制人就不能受制于人。但在哈就曹桂面前还装作很上瘾的样子,临滨矿业的这卷资料太有诱惑力了。这一招不但骗过了哈就曹桂,还骗过了跟踪他的血凝。
  “谢谢啊,小吴。”严副市长还改不了当市长时的那种口气。他这个毛病和很多退了休的领导差不多,角色转换不过来。
  比如说,有的领导退休以后不适应,回家后要求每天老伴做什么都必须请示一下,今天要买毛豆多少,猪肉多少,请他审批。他就画个圈:同意。后面还加一句,请注意勤俭节约。到了晚上儿子、孙子都回来了,就开会,决定今天晚上看哪个频道的电视剧。儿子被封为县委宣传部部长、孙子是县团委副书记、儿媳是妇联主任、老伴是养老院院长,先是老领导讲话,接着各部门发言,等各部门发言完毕,老头已经伏案睡着了。“在单位开会睡觉这毛病,到退休也改不了。”老伴如是说。
  严崇就这毛病,还以为吴义是他跟班呢。
  吴义进来后,关上门,直接掐住严崇脖子就是一锥子(锥子是金属眼镜框磨成的,很锋利)。监控被吴义关了,只有五分钟时间,时间一长,被关的监控机就会自动报警。吴义在这五分钟时间内必须问出资料的下落。
  “小吴,你想干什么?”严崇喊道。
  “要你命!”吴义捂住严崇的嘴,照脖子又是一下。严崇吓得直接尿裤子了,看吴义这架势是直接来要命的啊。
  “你为什么杀我,谁是主使,他给了你多少钱?”严崇努力呜呜啦啦地说着。
  “想杀你的人太多了,给了我一百万,反正你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怕你知道。”吴义又举起了锥子。
  “慢着,我可以给你二百万。”严崇用手捂着流血的脖子说道。
  这纯粹是吴义的意外收获。
  “你还有钱,你的账户全被冻结了,你拿我当三岁小孩了吧?”吴义揪住严崇的衣服领子问道。
  “真的,在云南大理崇圣寺,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严崇哆嗦着说道。
  “好,你说吧,快点,我没那耐性。”吴义冷冷地说道。
  “我有二百万现金在崇圣寺一德大师手里,你去拿吧,就说月……空让来的。”严崇吞吞吐吐地说道。
  “是吗?好,我可以放过你,但如果我发现是假的,我要了你女儿的命。”吴义举着锥子说道,他想用严崇的女儿为砝码套出严崇的真话。
  “等等,我还忘了点事,暗号是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箱子下面还有一卷资料,其实就是一堆烂纸,但对于我女儿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麻烦你把钱留下后,把资料给我女儿。”严崇怕吴义真到外面找他女儿麻烦,不得不把真实情况如实告诉给了吴义。
  吴义心想,这只老狐狸,我还没开始问,他自己倒交代出来了。这样得到资料的藏匿地点真是意外。严崇永远也不会知道吴义真正想得到的恰恰是那卷资料。
  “谢谢严副市长啊。”吴义阴笑着,又举起了锥子,一下猛扎在了严崇的脖子上。绝对不能留下活口,吴义这一锥子的力度很大。
  直到严崇的脖子耷拉下去。吴义忙把锥子握在了严崇的右手,伪造了自杀场景,又清扫了一下现场。然后将手上的手套摘掉放在衣兜里,跑到自己的办公室重又打开了监控——一切就是这样发生的。
  但人在做,天在看。第二天早上,吴义得知严崇没死后,开始了逃亡,回接血凝《千里走单骑,匹马戍梁州》那一章所讲述的内容。
  想人间婆娑,全无着落;
  看万般红紫,过眼成灰。
  慕容雪村所著的《请原谅我红尘颠倒》一书中的这句话,很适合送给严崇和吴义,其实也适合送给江纵北和血凝。
  接下来,断桥上江家和白家,以及身后的黑道帮众们开始了又一段血雨腥风,同时也揭开了另一个谜——江纵北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炸掉浮桥。
第九十八章 一声啸沧海潮生
  连接铁炉梁铅锌矿、安乐铅锌矿和市区的唯一通道——断桥,终于竣工了。这条断桥关系着三家的命运,从江一山当年建桥到白家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再到江纵北炸桥一直到白家齐被迫修桥。
  江纵北早上起来,喝过早茶后,懒懒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倒上一杯水,拿出一支bk54雪茄,熟练地用雪茄刀剪去了雪茄顶,然后点燃,深吸一口,一股微风带着可可、坚果、巧克力等醇厚、浓郁的味道。从日本回来后,江纵北爱上了雪茄,感觉吸雪茄能在减轻压力的同时考虑很多问题,每一个决定都伴随着一支支雪茄的灰飞烟灭。
  今天注定有故事要发生,昨天听铁炉梁矿上的工人汇报,白家齐晚上调到安乐铅锌矿十辆东风加长卡车。该来的终于来了,江纵北想着皱了皱眉,左手掐着雪茄,右手拿起了沙发上的一本杂志《男人风尚》,随意翻翻,里面有一篇文章的题目是《雪茄客与中国男人的品位》,简单地介绍了雪茄的中文来历——竟然和两大文豪徐志摩和泰戈尔有关系。
  1924年的秋天,刚从德国柏林和第一任妻子张幼仪办妥离婚手续的徐志摩回到上海。周末,在一家私人会所里邀请了当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泰戈尔先生。泰戈尔是忠实的雪茄客,在两人共享吞云吐雾之时,泰戈尔问徐志摩:“doyouhaveanameforcigarinchinese?”徐志摩回答:“cigar之燃灰白如雪,cigar之烟草卷如茄,就叫雪茄吧!”经过徐志摩的中文诠释,将雪茄原名的形与意,造就了更高的境界。
  江纵北看完后,笑了笑,心想不就是一支烟吗,哪来这么多事。硬把“悍妇撒泼”说成是“贵妃醉酒”。
  这时电话响起了,是血凝。
  “江总,按照您的吩咐,李进已经带人从凤落沟赶过来了,现在就在公司总部这儿。”血凝在电话那边作了简单汇报。李进出院后,就回到了凤落沟。
  “好,你们等我,这件事先别和周秘书说。”江纵北是怕周佳依知道会担心。
  “今天我收货。”江纵北自言自语了一句,将半支雪茄放在了古铜色的烟灰缸里,很长很长的烟灰,伴着一点点的明火。然后一口喝干了茶几上的水,迅速披上风衣,下楼。
  白家齐和曹昌剑、哈就曹桂、横疤阿郎、藏獒以及曹桂的十几个手下兄弟,已经汇集到了安乐铅锌矿。桥已经修通了,工程师范武前几天给白家齐作了工作进展情况的汇报——现在已经从隔壁江纵北的铁炉梁铅锌矿地下,挖了近五百吨精品铅锌矿石,按每顿六万元的市场价计算,总价值有三千万。
  曹昌剑调集了十辆荷载十吨的卡车,一早上浩浩荡荡开进了安乐铅锌矿和铁炉梁铅锌矿的地上交界处。挖出来的矿石全在地下大窖里存着呢。从地下看,巷道已经穿过铁炉梁至少有两公里,但在地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巷道里全铺上了滑道,滑道一直通到了现在十辆卡车停靠的地方,所以外人从外面看起来,白家齐他们就是在装安乐铅锌矿自己的矿石。
  “昌剑啊,这下我们总算发了笔外财,等到把矿石都运完后,一定要去和江纵北承认我们当时在地下打错巷道打过界了,但没打出什么东西,他手里没什么把柄,我们做一下表面文章就可以了。”白家齐站在车边对曹昌剑说道。
  “是的,白总这点您放心吧,我们是选择白天出运,目的也是麻痹江纵北,一切都安排好了,您就等着数钱吧,不过别少了老弟那五百万啊。”曹昌剑笑着说道。
  “哈哈,白某人在钱上面啥时和兄弟计较过,你的五百万,曹先生的五百万都不会差的。”白家齐说完瞅了瞅曹桂。又接着说道,“但是,曹先生你必须保证我这批石头能安全运出去。”
  “那一定,哈就您放心吧,哈就我这些手下在临滨都数一数二的,哈就如果有人今天敢来闹事,他得先从我曹某身上踏过去。”曹桂一想到快到手的五百万,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山上的兄弟们,这两天都加把劲,等把石头运出去,白某带大家去临滨大鱼大肉洗桑拿,造上他三天三夜,好,开工吧。”白家齐走到一个高梁处喊道。
  “谢老板关照,兄弟们装车!”人群中一个矿工带头喊了一声,然后带人开始下井。
  在盛邦矿业公司总部楼下。
  血凝、断臂李进、马九及七个矿工都站在了一辆本田加长轿车的车前,当看见江纵北的陆地巡洋舰驶进大院时,血凝带着人走了上来。
  “江总,人齐了,您吩咐吧。”血凝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牛仔裤,上身一件蓝色夹克衫。
  “今天叫大家过来就一个目的,抢回我们盛邦自己的东西,我估计铁炉梁铅锌矿那已经被白家齐挖光了一条线,他们今天就要运走我们的矿石。现在到场的都是盛邦和我江纵北信得过的人,一切拜托。”江纵北讲话很有渲染力。
  “江总,我们全听你的,一直都是你照顾我们兄弟,到我们出力的时候,谁退后谁他妈不是娘生的!”马九振臂一呼。
  “江总,你说吧,我李进虽然一只胳膊,但收拾那老白毛还不含糊。”李进积极表态。
  “这件事我本来是想找警察帮忙解决,但大家都知道矿上的事一找警察就麻烦,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如果在临滨做矿凡事都找警察,那就威信全无,将来也没有人再愿意和江家做生意,所以今天就得全仰仗各位,血凝你和我去桥上,马九你带人去白家齐装车的地方,到时候见机行事,但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武。”江纵北作了简单的安排。
  “江总,如果他们动手呢?”马九问了一句。
  “那就除害。”江纵北简单、利落地说完,转身上了陆地巡洋舰,血凝也跟了上去。
  “九哥,以前没发现江总这么狠,上次一枪就把李瘸子给废了,一般江湖大哥也没那气魄啊。”人群中一名矿工说道。
  “操,要不人家能当老总,你只能当矿工、当井下打手呢,别磨叽了,上车!”马九说完第一个上了本田加长。
  “血凝,要不要给纵南打个电话,让他找一下胡小义?”江纵北发动车后,转头对血凝说道。
  “不用,我们不麻烦外人。”血凝瞅着窗外说道,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腿侧冷冰冰的木柄匕首,一共六把,这次带全了。
  大战前夕,一声啸沧海潮生。
第九十九章 铁马嘶吴钩冷,千山踏平
  血凝注定一生风云,来自世界三大黑帮之一的山口组,其行事方式特立独行。一句话可以形容他——铁马嘶吴钩冷,千山踏平。
  江纵北和血凝到达断桥时,第一辆满载矿石的车已经过了桥,第二辆车恰好上了桥。
  “江总,你下车,把车给我。”血凝说着迅速打开了车门,江纵北忙一脚刹车将车靠边停下,江纵北下了车说了声“小心”,血凝上了主驾驶。
  巡洋舰在开到第一辆卡车前约五米的地方时,血凝猛向右打轮,地上擦起了黑烟,巡洋舰横在了卡车前面。卡车司机忙踩刹车,“吱”一声嘶鸣,卡车的惯性让卡车蹿出去三米才停住。
  “你他妈是不想死啊?”卡车司机刹住车打开车窗问道。
  血凝下了车,三步跨到卡车旁,司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时候,已经被拉着头发从车窗扯了出来。
  司机依仗雇主是白家齐,甚是嚣张,被拉出来后又骂了句妈,骂完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这个人不但出手速度快,而且够狠,一声骂换了一拳,一拳打在左腮上,司机感觉左腮像被数千马蜂蜇过一样,肿了起来。
  “站在这别动!”血凝说完,“刷”从腿侧拔出一把木柄匕首扎在了车的右前胎上,车胎“噗”一下瘪了下去,拔出匕首的血凝风一样“刮”向了桥上的另外一辆卡车。
  司机抱着脸傻到那了,这人比较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想了半天想起来了,在电影中见过,整个一《英雄本色》的小马哥。司机忙掏出了手机……
  血凝跑到桥上时,第二辆车正晃晃悠悠地开过来,血凝学着交警的手势示意司机停车,但车上坐的除了司机还有阿郎、藏獒,两个人是奉命跟着第二辆车押车的。阿郎一看是血凝,乐了,该着这次除掉他。
  “不要停,直接开过去,使劲撞,撞死他,爷担着。”阿郎想制造一起车祸。
  司机听了阿郎的吩咐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直接撞了过去。
  人没了,司机开车撞完后,发现血凝没了,一定是被碾死了。
  “一会儿警察来调查,你就说没看见,他这次不死也残了,停车!”阿郎对司机说道。
  司机忙停下车。阿郎打开了车门,和藏獒、司机一起蹦下了车。
  “哎呀,撞死人喽,快找找尸体!”藏獒说话还是呈“井”字形,横竖都二的那种。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血凝是跆拳道高手,脚上功夫甚是了得。
  这一脚踢中了藏獒的左太阳穴,藏獒就像挨了一铁锤一样,身子晃了一下。
  血凝在车子撞过来的时候,一个侧躺从卡车两个轮子中间顺了过去,起来时正听见藏獒下来找尸体,气愤之余飞起一脚。
  “藏獒,小心他的匕首!”阿郎上次在歌厅见过血凝一匕首将麻将砍断的功夫,忙提醒藏獒。
  “收拾你们这帮废物,还用匕首。”血凝很不屑地将蓝色夹克衫脱下来扔在了桥上。摆了一个跆拳道起手的姿势。
  藏獒一看血凝这姿势,那叫一个大方、优美,自己也不会摆姿势啊,自己平时打架哪有什么招数啊,就是猛砍乱咬,只要不要命就是胜利者。但人家摆出来了,自己也不能丢人,于是藏獒抱着双拳开始蹦,左蹦两下,右蹦一下,不时嘴里发出“嘿哈”的叫喊声。血凝蒙了,毕竟藏獒在临滨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功夫肯定次不了,但看他这招式到底是哪门哪派呢?
  散打?不像,散打是前后蹦,有时也左右蹦,但那一般是实战躲拳时才蹦啊。
  泰拳?也不像,泰拳者,惯用膝盖袭击对方,讲的是跑的速度不是这么蹦啊。
  跆拳道?更不像了,跆拳道的起手比较静,在任何场合下,跆拳道修炼者始终要以礼相待,做到“以礼始,以礼终”,很少有这么乱蹦的。
  到底是什么?血凝看着藏獒左两下、右一下蹦个没完,还真不敢贸然出手。其实藏獒现在蹦累了,寻思面前这家伙怎么还不开战啊,他这个蹦是临时从杰克逊的云步发展来的,怪不得血凝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不看了,血凝直接一个快速的侧踢腿向藏獒踢去,跆拳道本就以腿的攻击为主。藏獒忽见那横踢来势的速度飞快,但是力道似乎并不是很大,于是伸出右臂去挡血凝的进攻。但血凝刚才那一腿只不过是虚招,以吸引藏獒的防守注意力,踢出这一腿后,立马向前飞跃一步,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紧跟着一个潇洒的旋风踢,带着呼呼的风声朝藏獒颈部击去。
  阿郎和司机还有刚刚赶到的江纵北都忍不住惊叹这一脚法的漂亮,藏獒肯定接不住这破竹之势。但藏獒也毕竟身经百战,此时哧溜一声趴到了地上,并顺势一滚喊了一声“老驴打滚”。血凝本来试探一下藏獒到底什么路数,藏獒喊的一声“老驴打滚”让血凝彻底明白了,敢情藏獒用的是传统武术和乡村拳术的结合体啊,无门无派,但看藏獒这滚的功夫,真的和村头李大爷家的老驴有的一拼,假以时日没准能独立门派并成一代宗师——派别就叫“老驴打滚”。
  藏獒险险地滚过血凝这一个侧踢,弄得浑身上下滚满了土,那叫一个丢人,丢人的藏獒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没办法又爬了起来。喊了声“兔子蹬鹰”,一脚向血凝踹去,
  这一招来势甚猛,血凝不敢轻易地去接,眼见那腿快要踢过来时,他的身子顺势往低位弯去。藏獒的右腿从血凝的头顶扫过,此时他的重心压在左腿上,血凝趁机一个侧横踢,脚背朝藏獒的后背击去。藏獒急忙拉回重心,身体略微朝左。血凝敏捷地跃起,一个漂亮的腾空飞跃,纤长的左腿宛如一袭长虹破月,击在了藏獒的右腰上。藏獒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桥上。
  摔倒在桥上的藏獒很恨自己的二大爷,他这两招都是小时候从他二大爷那学来的,二大爷冒充世外高人,除了这两招还教了他“燕子云中三蹿”,就是在地上挖个坑,早上五点起来不能小解,腿上绑上沙袋,小腿不能打弯,从坑中直直地往上蹦,据他二大爷讲如果这样能蹦到一米高的距离,那解开沙袋,一弯腿,嗖一下能蹿房越脊。
  藏獒这个年龄小时候接触的全是武侠剧,也就有了武侠梦,幻想有一天飞檐走壁、杀富济自己,蹦了四个月不能蹦了,直接送医院了。因为藏獒长期早上不小解,造成膀胱严重发炎,站到洗手间里三个小时尿不出尿来。他妈妈在旁边“嘘嘘”了一早上,硬是一点作用不起,没办法做了小手术。
  二大爷还教了他“掌打千层纸”,就是把厚厚的一本书用鞋带穿上绑在树上,天天打,据说如果坚持把这部书打烂,那效果可了不得,一掌拍在人胸上,前三天和好人一样,等第四天必死无疑,听起来比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还厉害。藏獒也不知道是方式不对还是天资不够,练了三个月落了个手不能打弯的毛病。其实这些习练方法都是他二大爷从武侠画册上看的。
  阿郎见藏獒被踢倒在地,顺手从车上拿起一把大铁扳子,从后面照着血凝的后脑抡圆了就是一扳子……
第一百章 断桥残雪,独孤求败
  阿郎抡起铁扳手的那一瞬间,江纵北喊了句“血凝,小心”,血凝听到喊声后,左腿后撤,头迅速左偏,这全凭感觉,根本没时间回头看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袭击。饶是血凝速度再快,右肩膀还是狠狠地挨了一扳子,血凝感觉右手虎口发胀、肩膀剧痛,一定是伤到骨头了。
  阿郎见一袭成功,马上来了勇气,挥舞着手中的铁扳子猛砸过来。血凝转身腾空而起,他没像藏獒那样练过“轻功”,但跆拳道黑段弹跳力自然差不了,阿郎紧盯着血凝的双腿和左手,他确信自己用尽全力的那一下子,血凝的右手肯定是动不了了。多少人失败在过于自信上,阿郎一样,他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血凝,血凝从空中砸下来的时候,右手一拳打在阿郎的鼻梁骨上,如果不是刚才被阿郎偷袭那一下,阿郎现在鼻梁骨肯定断了。阿郎喊了声“藏獒,你他妈上啊”,捂着鼻子蹲那了,藏獒被激起了兽性,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兽,无论是从属上还是从种上划分,他都应该属于兽类。
  冬天的天很冷,早上还响晴的天空现在朦朦胧胧地飘起了雪,有点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的味道。断桥残雪,多浪漫的西湖美景。可在这条“断桥”上,现在却是一片肃杀,肃杀的气氛中,藏獒缓缓地爬了起来,他很郁闷,在血凝面前完全失去了作为一只异类的威猛。他终于爆发了,爆发得很惊人——跑上来直接抱住血凝就往桥边上推。“来,小子,咱俩一起跳。”同归于尽,也只有藏獒这样的智商才能想出来。打不过就自尽,玩不过就拼命,纯粹的流氓打法。
  现在大家一定在考虑血凝该如何应对,最好的办法就是抽出匕首咔嚓一下,完活了!但现在血凝腿上的匕首轻易是不动的,即使刚才动了一次也是用来扎车胎而已。为什么不动?仁慈?不是。该怎么解释呢?
  大家一定很熟悉金庸的小说,金庸的笔下有一个大侠叫独孤求败,他买的几把宝剑,给后人讲了武者的几层境界。第一层,他年轻的时候,使用一把非常锐利的宝剑。这把剑所向披靡,可以斩铜断铁。那么这代表一种少年气盛的境界,年少嘛,所向披靡。血凝刚出道时,去日本前大概也是这个样子见谁跟谁拼命,那是一个幼稚的阶段。可惜的是藏獒、阿郎等人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就像《天龙八部》里的南海鳄神一样,手里拿着一把鳄鱼剪,一把大剪刀。动不动就“咔嚓”一下,把人家脑袋剪下来,这个人可以断定,他不是一流人物。
  而超越这个阶段之后,独孤求败的第二个阶段用的是一把轻剑,比较轻的宝剑。这时候功夫长了,能够举重若轻,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
  第三个阶段,他改用一把重剑,重剑无锋,我们常说,能够举重若轻,举重若轻是一个很好的境界。血凝在日本加入山口组时,大概就是这个境界。
  那么到了最后,独孤求败用一把木剑,木头剑,这把木头剑是没有刃的,木剑本身不能伤人的。但是,这把木剑其实只是一个代表,说明他已经可以达到不用兵刃了,达到无剑的程度了。什么东西都是他的兵刃。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血凝现在就是这个境界,手中无兵,心中无兵,但出手必似雄兵百万。
  茶马古道上对付拿手枪的吴义用过匕首,后来“三英战吕布”时用过匕首,而这次血凝认为根本就用不着。一拳砸在了藏獒的背上,藏獒嘴上喊了句“砸啊砸啊,可疼死爷了”,但脚下却不停,他今天是拼了命要和血凝一起摔落断桥,哪怕都弄个残疾,他认为也是赚的,人的形象,狗的思维。血凝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草莽。眼见着就要被推到桥边,血凝一伸手照着藏獒的腋窝就是一下,这招是血凝临时起意,叫“挠痒痒”。藏獒最怕这个了,“哈哈哈”几声笑后松开了左手臂,血凝怎会给他重新抱住的机会,上前一拉攥住了藏獒的右手,再一提然后往下一拽,“咔吧!”藏獒的胳膊就耷拉下来了,左臂脱臼。藏獒疯了,以为这条胳膊肯定断了,大喊一声,一头照着血凝的前胸撞了过去,血凝顺势双手接过撞过来的脑袋,像太极推手一样在手中转了一个圈一用力推了回去,无根无尘,万法自然,藏獒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都住手!”正当阿郎扶起藏獒要上前再次拼命时,远处的一声“住手”喝止了二人,江纵北看见白家齐、曹昌剑、哈就曹桂,带着十多人迎面走来,那气势就像及时雨宋江带着一百单八将一样,四方英气、八面威风。这样形容没什么不妥,宋江就是黑社会头子,只不过在上梁山前是公务员,整个一百单八将都是黑社会团伙,最后的招安就是黑社会在寻求保护伞。只不过这些黑社会的高手都比较牛×一些,打虎的武松、卖刀的杨志、小偷的鼻祖时迁,使得大家在阅读《水浒传》时忘了他们的黑社会身份。
  “江总,你带着你的人在我的桥上拦住我的车,这是什么道理?”白家齐走到距江纵北一米远的地方,整了整大衣领子质问道,态度轻蔑。
  “白总,桥是你的,车是你的,可这车上的东西就不见得是你的了。”江纵北抽出一支雪茄,点燃。
  “江总,难不成从我的矿上挖的矿石,你的一句话就成你的了,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白家齐阴阴地一笑。
  “是吗,那我们去井下看看吧,带上gps定量一下,如果确认是你和曹总的货,我江纵北一定负荆请罪,赔偿损失,但如果证明是我们盛邦的,那对不起,你们只能物归原主,我保留追究你刑事责任的权利。”江纵北吸了一口雪茄,淡淡地吐出烟雾。
  白家齐忽然感觉看见了江一山的影子,淡定、睿智,越是惊涛骇浪越处变不惊。
  “江总,拜托你别动不动就拿刑事责任吓唬我们,在临滨即使采过界,那也是误采,哪个矿山的矿工也不可能成天背着gps采矿。”曹昌剑走上前说道。
  “坏了,因为当初断桥被炸,挖出的矿石运不出去全都就势埋到了地下,如果江纵北去查验,那矿石肯定都是盛邦的,自己为了采这些矿石已经花费了五百多万,修桥又花了四百多万,前前后后一千万扔进去了。江纵北是不是当初就知道自己在偷挖盛邦的矿石才炸断了运输的动脉——浮桥?而其声称准备出售铁炉梁铅锌矿应该是他为了使自己放松警惕而放出的一个烟雾弹?如果这样,那自己身边一定有了内鬼,曹昌剑?不可能。曹桂?没理由背叛自己啊。究竟是谁呢?”白家齐迅速地思考着。
  “现在已经暴露了,不能来硬的,白总你得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曹昌剑走到正在思考对策的白家齐身边低声说道。
第一百零一章 英雄功业今何处——一杯酒饮了浮名
  江纵北看着站在桥上的白头翁白家齐,黑色的皮衣,雪白的头发,此时雪落在白发上,越发给人荒凉的感觉!浮名累世人,功利弄人心。贪欲就似雪球越滚越大,如果心中无挂念,久而久之贪念也即烟消云散。
  风起时,桥上的人都不自觉地裹紧了衣服,血凝凛凛然站在桥上,江纵北的眼前则浮现了和父亲、弟弟一起狩猎的场景。
  阿斯哈图石林深处,几个蒙古人围了一片草原,草原上有低矮的山峦,围栏里面养殖了野鹿、狍子、野鸡。猎场取名大清猎苑。一小时五百元,打到的猎物另外收费。江一山每到春节前夕都会带上两个儿子去猎苑狩猎。
  蒙古族汉子会给江一山准备脚力最好的马匹,翻身上马后,江一山双腿一夹马背,马的一声嘶鸣响彻寂静的山峦,江纵北和江纵南会在后面打马紧跟。成吉思汗当年是马背上得来的江山,江一山认为自己的事业也在马背上,对于和商业对手的竞争可以看做是围猎。一旦发现猎物后,三匹马会从三个侧面包抄过去,猎物在前面奋力奔跑,江一山并不急于开枪,打猎重在围猎的过程,一个乐趣无穷的过程。当猎物在无奈中逐渐放慢速度时,枪声会随之响起。
  此时的白家齐就是江纵北的那个猎物,围猎好久了,今天要狩猎,但还不到一枪毙其命的时候。
  “走吧,白总我们去看看你和曹总的杰作。”江纵北面带微笑,语中带刺,满是嘲讽。
  江纵北说完抬起头大步从白家齐身边走过,向着矿山方向走去,血凝捡起夹克衫披上,并不理会藏獒、阿郎,拿出眼镜布擦了擦眼镜戴上,紧随江纵北其后。
  白家齐看着江纵北的背影,有了些许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有些人留给世界的注定是背影!然后紧盯着曹昌剑说了一句:“这件事一会儿你担着吧。”曹昌剑愣在那了,他总结出了一个规律:跟着白总混,好事没有,坏事自己全包,就好像上辈子欠他的一样。但是自己的发展还得仰仗这老白毛,没办法曹昌剑忙点点头。
  哈就曹桂看着自己的哼哈二将顷刻间被血凝轮番打倒在地,心里很不是滋味,骂了句:“哈就没用的东西,哈就退后三十年,哈就我宰了这小子。”藏獒心想退后八十年,你也是个结巴。
  江纵北此时就像一个巨大的磁石,牵吸着白家齐等人在后面紧跟过去。十几分钟后,到了其余八辆车停靠的地方。
  巷道里的运输线已经停了,运上来的矿石都放在了车的一边,一看就是高品位的铅锌,黑得放亮。哈就的那十几个兄弟都被一根大绳子捆在了一起,坐在山梁上,冻得哆哆嗦嗦,这是李进的杰作。
  在白家齐接到司机电话带人离开这里后,李进和马九就赶到了。根本没动手,李进左手拿着一支钢管,只对曹桂的手下说了一句:“我,临滨李进。”
  那些手下看见李进那只在风中飘来飘去的袖管,都知道这就是那个被砸烂胳膊还唱《西海情歌》的汉子,压根就没了动手的胆量。
  “马九把他们捆了!”李进命令道。
  “所有的机器都他妈给我停了!”李进冲着站在矿井外的矿工喊道。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把现场就全控制住了。
  此时最难堪的就是哈就曹桂,看看自己的手下这个窝囊,一个血凝制伏了藏獒、阿郎,一个李进绑了自己十几个兄弟。
  白家齐冲曹桂竖了竖大拇指说了句:“强将手下无弱兵啊。”曹桂气得大喊:“哈就你们这些废物,哈就血凝我哈就要和你单挑。”
  “哈就我师傅哈就不和三种人打,哈就第一是妇孺,哈就第二是老人,哈就第三是残疾。”李进在旁边学着慢结巴说道。
  “哈就结巴不算残疾,哈就要不你们两个全来。”曹桂说这话,其实也不托大,毕竟是当年的黑道一哥,虽然结巴但手上功夫确实不一般。如果真较量起来,血凝能胜但不会很容易。
  “行了,白总让你的人别再演戏了,我们下井去看看吧。”江纵北冷冷地对白家齐说道。
  “好,好,江总,你也不用太生气,咱们下去定一下位不就知道了。”白家齐说完又对工人喊道,“还不给江总拿安全帽来!”心里却想:进去吧,掉块石头砸死你。
  矿工打开了矿道里的灯,曹昌剑在前,江纵北拿着gps在后,血凝跟着白家齐依序下了矿井,十几米后,就发现了被采过的矿脉和累积在地坑里的矿石。江纵北用gps打了点,说道:“白总的工作速度是真快啊,不过好像打的全是我这边的山体。”
  “江总,我们出去说吧,这里面危险。”白家齐此时感觉事情全部都败露了,只能顺着江纵北说,看怎样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江总,要不把他俩留在这吧。”血凝捡起地上的一块矿石说道。
  这句话刚说完,曹昌剑“嗖”一下顺着二十五度坡度的坑道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曹总跑什么啊,他只是开玩笑。”白家齐喊完又笑着对血凝说道,“是吧,兄弟?”
  “你少给我称兄道弟的,再敢这样干,我埋你!”血凝扔掉手中的矿石说道。
  江纵北和白家齐听了这句话,都冒冷汗。
  “对于黑道上的人只能是利用,不能有太深的接触,一定要平衡好关系。”江纵北想到。
  “通过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来看,江纵北之所以占尽上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手下太厉害。”白家齐想到这,又动起了请刀哥、向秀才出山的念头。这样后面才有了“白头翁三顾茅庐”的故事。
  “白总,我们出去说吧。”江纵北用脚踢了踢地坑里的矿石,意味深长地说道。
  “好好……”白家齐说着第一个往坑道外面走去,他是真害怕血凝。
  走出坑道后,在外边用gps定点和坑道里的一对比,得出的结论是:里面所有挖出的矿石全是盛邦的。
  “曹昌剑你******到底能干点什么吧,怎么能打到江总的地界上去呢?”白家齐开始佯装对曹昌剑发火。
  曹昌剑忙着给江纵北赔礼道歉。
  一切都是戏。
  晚上,白家齐宴请江纵北,这件事在各怀心腹事的觥筹交错中得到了解决——采出的矿石全归盛邦所有,盛邦公司给金兴矿业二百万元修桥的补偿。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白家齐这次搬的这块石头很大,但这次酒局上,江纵北发现白家齐又搬起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江总,转山子发现的那个铜矿的矿权你就别争了,到时候我给你拿上几百万,你退出竞争。”白家齐酒过三巡后,开始试探江纵北。
  “白总,今天我们只解决今天的问题,转山子的事上次我们迎接刀哥胡晋时,我已经说过了,那个矿纵北看上了。”江纵北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就等你这句话呢,江纵北啊江纵北,我一次就会让你血本无归。白家齐心里窃喜,白天的阴霾也一扫而光,倒满一杯酒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江总,我们饮了这杯酒,尽释前嫌。”
  “好啊,一杯酒饮了浮名。”江纵北把话岔开,站起来和白家齐碰了杯。
  想当初,白家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设下偷挖矿石的阴谋,而江纵北一挥手断了他的交通线,到最后一招制敌。浮名、功利最后也只化作一杯淡淡的水酒。
  正所谓:
  英雄功业今何处,
  长空明月在,夜夜照青冢,
  金宫玉殿生荒草。
  曾见红袖舞,谁闻歌哭声?
  前生恩,来世仇,都付了黄卷与青灯。
  青衫湿,关山远,更哪堪长亭连短亭。
第一百零二章 蝴蝶再美,也飞不过沧海
  白家齐那天晚上回来后,大病一场,梦中还喊着“桥啊桥,江纵北”,江纵北的名字日日夜夜在他心中挥之不去,或者叫阴魂不散。白小婉和郝净陪在床前。
  “小婉,外面下雪了吗?”白家齐问道。
  “爸爸,你快好好休息吧,外面没下雪。”白小婉俯身说道。
  “小婉,下雪一定要叫醒我。”白家齐说着翻了个身。
  “伯父,您是不是有事啊?”郝净低声问道。
  “我要找个雪天亲自去请刀哥胡晋出山。”白家齐迷迷糊糊地回答。看来他要模仿三国时的刘备表达自己的诚意。
  哈就曹桂带着藏獒和阿郎来看望白家齐。
  “白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山不转水转,哈就你也别着急,事情总有转机的,哈就他江纵北这次是赢在我们的疏忽上了,咱们不是还有更厉害的后手呢吗?”曹桂说了句人话。
  为什么曹桂说了句人话呢?因为接下来藏獒说的就不是人话。
  “咳,人啊有时候说死就死,我有个哥们儿上次喝酒时还一口干一个呢,前天心脏病突发,嘎嘣死了,白总您快别着急了。”藏獒很心疼的样子。
  “曹桂,你他妈让他给我滚出去,快,马不停蹄地滚!”白家齐气得一翻身剧烈地咳嗽着。
  “白总,我这就走,您慢慢养着吧,别担心小婉,都这么大姑娘了。”藏獒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
  “快拿药来,小婉!”白家齐喊道。
  藏獒就是不会说话,人还没死先送挽联,这不是找挨抽呢吗?不过也可以原谅,因为他是藏獒。
  说话讲究的是艺术,前几天参加一个婚礼,一个高中同学卖弄文采说了句“祝愿二位长相厮守、同枕共穴”,这同枕共穴在这个场合说起来总感觉不是很舒服。我们生活在一个大染缸里,天天接触着形形色色的场合、形形色色的人,说话很重要,举一个酒局的例子以教育藏獒。这个段子是关于马局长吃鱼的,鱼几乎是宴席上必备的一道菜,看人家马局长这话说的。
  一天周末,按照惯例,单位的人又要聚在一块喝酒。马局长说这是深入基层、联系群众的最佳途径。马局长喜欢吃鱼,在点菜的时候自然少不了点这道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鱼端上来了。服务小姐认识马局长,在往餐桌上放菜时很识相地把鱼头对准他。不待大伙提议,他就豪爽地连喝了三杯“鱼头酒”。马局长放下酒杯,就开始分配盘中的鱼。马局长用筷子非常娴熟地把鱼眼挑出来,给他左右两边的两位副局长一人一个,他说这叫“高看一眼”,希望二位今后一如既往地配合我的工作。两个副局长面带微笑,感动地说谢谢马局长,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全力支持您开展工作。马局长把鱼骨头剔出来,夹给了财务科长,说这叫“中流砥柱”,你是我们局的骨干,这个自然归你。财务科长受宠若惊,说谢谢老板。马局长把鱼嘴给了他的“表妹”,说这叫“唇齿相依”。马局长的“表妹”就抛给他一个源远流长的媚眼,说谢谢马哥。马局长把鱼尾巴给了办公室主任,说这叫“委以重任”。办公室主任感激涕零,说谢谢老大。马局长把鱼肚子给了策划部主任,说这叫“推心置腹”。策划部主任点头哈腰,说谢谢局长。马局长把鱼鳍给了行政部主任,说这叫“展翅高飞”,你是咱们局离局长最近的精英,绝对会步步高升的。行政部主任满脸笑颜,说还望局长多多栽培。马局长把鱼腚给了工会主席,说这叫“定有后福”。
  这话说得多么诗情画意,愣把一条鱼吃出鲍翅的味道来,不过那个唇齿相依就算了吧。
  而此时的江纵北心情极为舒畅,这一局自己完胜,商人间就是斗智,脑子不够灵活的还是别踏入这片海,因为这里的水很深。紧接着就是第二局——凤落沟铜矿,江纵北已经按照父亲江一山的嘱托投入了两千多万,他知道良叔和父亲还有自己都是在赌。
  江一山临走时曾经跟儿子说过:“你能赢得起但你可能输不起的生意最好不做!在做任何生意以前,你都必须考虑清楚,如果你输了,那么你是否输得起,而不是去考虑你如果赢了会怎样怎样,输不起的事情你最好别做!而考虑输的范围时你也不要只考虑钱财方面,作为一个商人,有些东西你永远都输不起,包括你爱的女人、你的家人、你的江湖地位甚至你的信誉;所以你必须在做任何生意以前全面考虑清楚你究竟输得起输不起,如果输得起,那么放手一搏。”
  这将要发生的第二局,江纵北认为自己输得起,因为白家齐犯了商业上的大忌——不诚信。当时用这个空矿套走盛邦五千万现金时,他就应该考虑到“出来混,总有一天是要还的”。天下无事不可为,但商人有所为也有所不为,诸葛孔明有句话说得好:“毋以善小而不为,毋以恶小而为之”,说的是做人的道理,而生意也是如此。
  而白家齐现在又犯了商业上的第二大忌:接下来对于刀哥胡晋的争取证明白头翁过多考虑了黑道势力对于商业竞争的影响。而商业规则是:永远不要用黑白道的规矩去解决商业上的冲突,商业永远是商业,商业是有商业自身的游戏规则的,所以哪怕你确实是黑道人物,也不能随便利用黑道规矩去解决商业冲突;同样,即使你有很好的白道背景与资源,你也不能轻易利用这些资源来解决你在商业中的冲突!既然选择了商人,那你必须遵守商业中的一切游戏规则,愿赌就得服输。而黑白道的人物都是辅助。
  江纵北和周佳依第二天免不了要庆祝一番,两个人没有带任何公司的人,周佳依想去草原上骑马、吃羊肉。江纵北心情很是舒畅,两人驱车去了三百公里的草原上。
  江纵北叔叔家的一个弟弟给杀了全羊,是“掏心宰”,牧区蒙古族人吃羊肉一般都是这种宰法,直接在羊的胸部割一道口子,然后将手探进羊的心脏,将主动脉的血管掐断,因为羊血不会被放出来,所以做出来的羊肉就比较新鲜。
  喝过羊汤、吃过羊肉后,牧人给准备了上好的两匹马,江纵北将周佳依扶上了马背,“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生繁华”,两人唱着歌,骑着马,有种看透红尘看透你的味道。
  “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
  江纵北意气风发,在逆风飞扬的马背上吟唱了一段诗词,吟唱时瞅着身边的周佳依心里却隐隐作痛,因为这段婚外恋,更因为他爱上了周佳依,想起了富士山下,两人让樱花不再浪漫,想起了矿战时周佳依的天女散花,想起了因为周佳依,自己一枪废了李瘸子。
  但蝴蝶再美,终究飞不过沧海。
  江纵北想从尹静仪身上找出一点错,或者让江家不满的地方,但是找不出来,分手也需要理由,江纵北那时只有一个借口就是自己的背叛。
  关于婚姻和婚外恋,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曾经有过两段对话:
  柏拉图有一天问老师苏格拉底什么是婚姻?苏格拉底叫他到杉树林走一次,要不回头地走,在途中要取一棵最好、最适合用来当圣诞树用的树材,但只可以取一次。柏拉图有了上回的教训,充满信心地出去。半天之后,他一身疲惫地拖了一棵看起来直挺、翠绿,却有点稀疏的杉树。
  苏格拉底问他:“这就是最好的树材吗?”
  柏拉图回答老师:“因为只可以取一棵,好不容易看见一棵看似不错的又发现时间、体力已经快不够用了,也不管是不是最好的,所以就拿回来了。”
  这时,苏格拉底告诉他:“那就是婚姻。”
  柏拉图又有一天又问老师苏格拉底什么是外遇?苏格拉底还是叫他到树林走一次,可以来回走。在途中要取一枝最好看的花,柏拉图又充满信心地出去。两个小时之后,他精神抖擞地带回了一枝颜色艳丽但稍稍蔫掉的花。
  苏格拉底问他:“这就是最好的花吗?”
  柏拉图回答老师:“我找了两小时,发觉这是最盛开最美丽的花,但我采下带回来的路上,它就逐渐枯萎下来。”
  这时,苏格拉底告诉他:“那就是外遇。”
第一百零三章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严崇严副市长的律师已经接到了开庭传票,合议庭成员果不出社会传言,庭长曲军亲自挂帅担任审判长,副庭长左亮,铁笔判官王光宗担任审判员。雷打不动的铁三角继红七案后再度联手出击。
  李小雨、小司马懿季笑洲已经从北京赶回了江陵,所拿到的法律意见书也不过是几个教授专家旁征博引,从死刑的慎用和严崇为临滨市所作的贡献等等展开论述,建议法院判处严崇无期徒刑。
  江纵南对于这个意见书不以为然,小司马懿也认为案子的关键是合议庭成员,俏菲菲通过左亮认识了曲军,而曲军的爱人正在生病,这是个契机,小司马懿提议自己扮成俏菲菲的内弟,和俏菲菲一起去曲军家里探望一下病人,曲军应该不会拒绝。在探望的过程就把事情办了。
  在送多少这个问题上,几个人展开了讨论。李小雨说最少三十万,小司马懿说只要二十万就够了,俏菲菲说十万就差不多了,最后江纵南拍板一百万。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江纵南知道这是关系到严崇死活的事,赌注一定要够大。这份厚礼最后确定由俏菲菲和小司马懿去送。
  把这件事确定后,江纵南牵着刘佳的手一起散步在江陵冬季的大街上。
  江纵南一路上给刘佳规划着自己和哥哥的未来商业蓝图,刘佳似懂非懂地听着。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江纵南的美好展望。刘佳接起了电话。
  “我和女朋友吵架了,想和你聊聊天。”电话那端是一个男士的声音。
  “我和男朋友在一起,一会儿吧。”刘佳说完挂断了电话。
  “谁啊?”江纵南不高兴地问道。
  “哦,上次买咱狗的那个人。”刘佳回答得若无其事。前段时间,江纵南在临滨给爱好宠物的刘佳买了一只阿拉斯加和一只萨摩宠物狗,但两人养了一夜后,刘佳受不了狗的异味,就将狗卖给了她一个同学的哥们儿,刚才打电话的这位就是那个哥们儿。
  “买一次狗怎么跟你就这么熟吗?熟到和女朋友吵架都要找你聊天的地步?”江纵南生气地问道。
  “怎么了?有问题吗?这是我的自由,再说我和他也没什么啊!”刘佳停下来说道。
  “我不习惯,你把他电话给我,我告诉他没事少打电话。”江纵南听了刘佳的解释后愈发愤怒。
  “凭什么啊,你这样做我以后还怎么和朋友交往?”刘佳看似很讲道理。
  “我就是不喜欢他和女朋友生气了找你聊天!”江纵南喊道。
  “江纵南,你能给叶子玲送玫瑰花,我和朋友聊天就不行吗?”刘佳终于说出了在自己心中藏了很久的那句话。
  “和你在一起我已经笑不起来了,我们分手吧,我们不合适。”还没等江纵南解释,刘佳已经甩开了江纵南的手独自走了。
  刘佳跑走后,江纵南独自在江陵的大街上徘徊很久,“和你在一起我已经笑不起来了”,这句话始终环绕在耳边。
  爱的箴言里有这么一段话:喜欢一个人,在一起时会很开心;爱一个人,在一起时会莫名地失落。喜欢一个人,永远是欢乐;爱一个人,你会常常流泪。喜欢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微微一笑;爱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对着天空发呆。
  刘佳不懂什么叫爱——这是江纵南对刘佳最后的感觉。
  再打刘佳电话时,已经关机,江纵南忙回到入住的酒店,问了前台,前台说她回来拿上东西又走了。“一定去机场了”,江纵南忙去房间拿了车钥匙开车去了机场。
  在机场大厅,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刘佳。
  “现在已经没有航班了,先回宾馆,如果想回去明天再过来。”江纵南走到刘佳跟前说道。
  “你不要跟着我,我要走!”刘佳站了起来。
  江纵南伸出手去拉刘佳时,刘佳迅速地逃避。
  第二天早上八点,刘佳坐上了江陵回临滨的航班。
  在外面车上呆了半宿的江纵南,看着航班起飞后,独自驾车返回了酒店。
  后来回到临滨后,江纵南试图挽回这段感情,但发现两人却是越走越远。
  有一天,柏拉图向老师请教什么是错过?苏格拉底就叫柏拉图去麦田里捡一棵最大最好的麦穗回来,只能捡一棵,而且要不回头地走。结果柏拉图两手空空就回来了,苏格拉底问他为什么。柏拉图解释说:自己在麦田看到很一棵又大又好的麦穗,但他以为后面还会遇到更大更好的麦穗,所以直到走出麦田也没捡一棵麦穗。
  苏格拉底于是告诉柏拉图这就是错过。
  这个简单的故事告诉我们要珍惜爱情,否则到头来寂寞一生,后来和你走到一起的那个人却不是那个曾经让你刻骨铭心的人,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一百万礼金与一百顶高帽
  江纵南中午宴请了俏菲菲、小司马懿,点了一只三斤多的龙虾,虾身刺生,头尾煲粥,一斤二百一十元,一只六百多块;点了一个纯法式鹅肝芦笋,其他的鸡鸭鱼肉要了一桌子;又给小司马懿要了两包九五至尊香烟;李小雨提了一个大兜子,里面是一百万现金。本来是送银行卡的,但小司马懿建议还是直接送现金吧,一张卡片总没有这一百捆现钞的诱惑力大。
  “小司马懿,这次送礼可是整个环节的关键,我问过临滨法院的朋友,只要是合议庭的意见,审委会基本都能通过,而合议庭中庭长也就是严副市长贪腐案的审判长的意见最为重要。”江纵南给俏菲菲夹了一片刺身,说道。
  “你就放心吧,这点事如果都处理不好,我也枉称小司马懿,不过我这身打扮总得换一下吧,就我这一套不到一千块的衣着提着一百万去送礼,人家一定怀疑我这钱非偷即抢啊。”小司马懿是想借机“敲”一笔。
  “呵呵,那你想要什么?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打扮才配提一百万现金?我父亲最初做生意时,每次带现金也都十多万啊,拿个破麻袋装上,往客车的座位下面一扔,睡一路什么事没有。”江纵南知道小司马懿是想找理由买品牌衣服。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能提着一百万现金的肯定是坐豪华车,住总统套,阿玛尼的裙子、lv的包,凡蒂尼的项链、卡地亚的表啊。”小司马懿笑着说道,然后夹了一块鹅肝,又说道,“不过看在今天的菜品上,这些我都不要,就弄套五千块钱的西服吧。”看他说话的样子五千块的西服真的很委屈他了。
  “真是酒肉朋友啊,交不了心的,干什么都要报酬,你呢?美女。”江纵南抬头瞅着俏菲菲问道。
  “我不喜欢名牌,也不喜欢名车,从从容容、平平淡淡的挺好,再说了我们和南哥什么关系是吧,就这点事还讨价还价的,小司马懿你太不仗义了吧?”俏菲菲优雅地晃动着红酒杯说道。
  江纵南心想关键时候,女哥们儿就是比男哥们儿强,异性相吸的原理在这儿再次得到验证。
  “12月24号,北京工人体育馆有羽泉的演唱会,南哥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呢,给我们订几张门票吧,要1280那个就行,套票免了吧。”就在江纵南在那感动非常的时候,俏菲菲补充了这一句。江纵南当时恨得牙都痒痒,看来男哥们儿和女哥们儿都一个样,不抹油谁都不上。
  吃饱喝足后,回到了宾馆,俏菲菲联系了曲军,曲军知道俏菲菲是左亮的朋友,在一起也吃过几次饭了,算是熟悉,所以电话里答应俏菲菲可以过来看望病中的妻子。
  “搞定!”俏菲菲打了个响指对江纵南说道。
  “那我和菲菲小姐去,说我是菲菲什么人呢?哥哥,弟弟,还是男朋友啊?”小司马懿看似一天到晚不寻思正经的,但他说的听起来也不无道理。
  “男朋友吧,这样合适点。”江纵南把玩着手中的貔貅玉玩件说道。
  “那可说好了啊,就装一晚上,多一天也不行,还有只能拉拉手啊。”小司马懿假装激动地说道。
  “美的你,还拉手,你敢动一下,指头给你掰断了。”俏菲菲说完脸色绯红。此时俏菲菲又想起了刀哥胡晋,想起了他的断指绝情,而此时的苦楚只有俏菲菲自己明白,人生有三苦:一苦:你得不到,所以你痛苦。二苦:得到了,却不过如此,所以你觉得痛苦。三苦:你轻易地放弃了,后来却发现,原来它在你生命中是那么重要,所以你觉得痛苦。现在的俏菲菲应该属于第三苦。
  “行了,别闹了,我回房休息会儿,你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江纵南站起来说道。
  小司马懿和俏菲菲精心地准备了一下午。
  晚上,当俏菲菲敲开曲军家门的时候,曲军正忙着给老婆熬粥,听见门铃声给俏菲菲开了门。
  “曲哥,这是我男朋友季笑洲。笑洲,这是江陵市法院的曲庭长。”俏菲菲给两人作了介绍。
  一番握手寒暄后,曲军将二人带进了客厅。
  整个房间五六十平米左右,装修很是简陋,客厅里一台老式电视,一张六十年代的皮质沙发,茶几上放着一个果盘,果盘里放着两个苹果。因为曲军妻子不方便见客人,俏菲菲和季笑洲就坐在了客厅里。
  果然是个清官啊,看这房子的面积和装修,就一个清洁工家也比这强啊,俏菲菲想。
  “很感谢你们过来看望你嫂子啊,她现在恢复得还不错。”曲军给二人倒上了水也坐了下来。
  “曲庭长在咱江陵可是威名远播啊,今日有缘一睹庐山真面目,真是三生有幸。”小司马懿适时地给曲军戴了顶高帽。
  俏菲菲听了小司马懿的话心想,你这顶高帽送给曲军这样的人未必管用。
  但生活中又有几人不喜欢高帽,以前看过一个冷笑话《一百顶高帽》。说一个京官要去外地任职,老师告诫他说:外地的官不好当,你得小心谨慎才是。
  京官说:老师放心,我准备了一百顶高帽子,逢人便送他一顶,这官就好当了。
  老师听了很生气,训斥他说:“吾辈为官清正,不能搞拍马屁戴高帽的那一套。”
  “哎,老师啊,京城里像您这样不喜欢戴高帽的能有几人?”京官问道。
  老师转怒为喜,说:“这话倒是不假!”
  京官心里说:“我这下只剩九十九顶高帽子了!”
  同样小司马懿这话让曲军也很舒服。
  又聊了一会儿后,俏菲菲站起来告辞。“曲庭长您明天还要上班,家里还有病人,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买了一包吃的用的,给嫂子留下吧!”俏菲菲说着看了一眼小司马懿。小司马懿把背包放到了茶几上。
  “能来看望就很感激你们了,还买什么东西,拿回去吧!啊!”曲军拿起茶几上的包要递给俏菲菲。
  “曲庭长,您这拒绝的可不是东西,拒绝的是我和我男朋友的一番心意喽。”俏菲菲不但漂亮而且很会说话。
  “好好,那就把东西留下吧,我代表我爱人谢谢你们了。”曲军笑着说道,又把包放到了茶几上。
  等送走俏菲菲和小司马懿后,曲军回到客厅打开了包,想看看包里是什么补品。
  一沓沓的全是现钞,满满一兜子,还有两张信纸。
  曲军惊呆了,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们为什么给我送这么多钱?曲军忙追了出去,可等曲军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俏菲菲他们的踪影,忙又折回身来,反身锁上了房门。
第一百零五章 马蹄声起,马蹄声落
  曲军的爱人没工作,也没有生意上的投资,家里全凭他一个人的工资支撑,现在老婆病倒、孩子又读书再加上物价近几年像坐了直升机一样飞涨,经济上确实拮据。其实以曲军的社会资源,一年挣几十万也不是问题,但他一直坚持原则,一般关系想请他吃顿饭都难。
  在家里曲军是绝对的极品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下班准时回家,对儿女教育得当,对老婆疼爱有加。曲军占全了,特别是这次爱人重病,他对老婆的责任心,家喻户晓,人人皆竖大拇指。
  如今社会对于五十岁、四十岁、三十岁、二十岁的男人,给出过好多评判标准,好坏参半。三十岁的男人正学坏,抱着同一代唱着同样的爱;四十岁的男人已学坏,抱着下一代唱着迟来的爱;五十岁的男人最坏,抱着第三代唱着纤夫的爱;二十岁的男人不懂爱,抱着七十岁的富太太唱着糊涂的爱。说得蛮现实的,六○后拜神,理想主义教育深入人心;七○后拜人,史玉柱、牛根生成为被膜拜的楷模;八○后拜银,金钱观初步影响世界观;九○后拜金,只要给钱什么都干,一万元能献身,三万元能给命,反正、估计、大概、差不多最多也就三万三。
  曲军反锁上门回来后,厚重的眼镜下面是瞪得浑圆的眼睛,浑圆的眼睛后面是火,是欲火。他真缺钱,老婆没有任何医疗保险,到现在花了四十万,四十万对于生意人来说也许没什么,但对于像曲军这样的工薪阶层来说,已经接近天文数字,不但花光了二十多年的积蓄,还举债十多万,前天孩子回来要买个口哨,都没舍得买,一个口哨就是半瓶葡萄糖的价钱啊!在极其需要钱的时候,别人啪啦往你身上扔了一兜子钱,这什么感觉啊?就好比大旱十年忽然来一场大雨,阔别三十年没见到妈一样。
  两个箭步,曲军蹿到了沙发上,双手虽然抖动却很是迅捷,一沓沓地把钱取了出来,放到沙发上,一百捆啊,摆了整整半个沙发,黑色的沙发、红色的现钞、乳白色的灯光,一百万,曲军又查了一下捆数,确定是一百万。曲军不明白俏菲菲为什么一下子给自己送这么多钱?走的时候,俏菲菲说里面是水果,看来不是无意落下的。这时曲军忽然看到包中有几张信纸,曲军忙拿起了第一张纸,是一封信。
  尊敬的曲庭长:
  久闻您的大名,您给江陵带来了正义和安定,您是当代的包公、您是宋鱼水一样的楷模。
  我们的目的是想保住严崇严副市长的命,即使是死刑缓期执行也可以。您作为一庭之长,这件事对您来说易如反掌,但对于我们却难于登天。严副市长为了临滨作出过很大贡献,对我们也曾多有帮助,所以曲庭长一定要高抬贵手,笑洲则感激不尽。
  我知道曲庭长最近需要钱,先拿一百万用着,如果不够,后期会给您补上。
  后面我给您写了一张收据,证明您拒贿,已经将欠款退还给我,您可以高枕无忧。
  这一切您知、我知、俏菲菲知,保证再无第三人知晓。
  祝嫂夫人早日康复。
  拜托您。
  季笑洲敬上
  曲军看完这封信后,又拿起来第二张收据看了看,心里着实矛盾。严崇是贪腐问题,社会危害性不大,而且现在国家正逐步缩小死刑的范围,经济犯罪基本上不再判处死刑,自己如果稍作努力这一百万就到手了。更重要的是送礼的还给打了收据,这绝对万无一失,况且如果拿出五十万入股,每年还能分到十五万的利润。
  但是事情一旦败露了,自己也会像现在的严崇一样沦为阶下囚,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但这花花绿绿的东西着实诱人,这一百万,给老婆看病有二十万够了,剩下的八十万花四十万买辆好的轿车——曲军闭着眼,拿着信纸计划着,计划……计划——点着头睡着了。
  “驾、驾、驾”,门外传来马蹄声,人声鼎沸,有人已经冲了进来,曲军看着进来的这三个人都反穿着皮袄,手拿着火枪,其中一个在马背上举起枪对着曲军的脑袋喊道:“把钱都交出来!”曲军迷迷糊糊地说:“我没钱。”“没钱就死!”为首的大哥一发话,一名手下骑着一匹马冲进了屋,点着了炉灶,然后把灶子上的锅拔了出来,火苗顺着锅腔子往出蹿。“******,兄弟们过来给我把他烤乳猪!”大哥第二次发了话,几个人过来架起曲军,像烤全羊一样把他架在了火上。
  肉被烤得嗞啦啦地开始响,疼痛难忍的曲军从茶几上摔到了地上,原来是一个梦,估计茶几把自己卡痛了才做了这么个梦,但这个梦太奇怪了,怎么梦见了土匪抢钱?曲军呆呆地坐在地上寻思刚才的梦境,一下子拿人家一百万,自己和那些土匪有什么区别。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也预示着这些钱如果拿了,以后几十年自己都会如坐针毡、提心吊胆。
  想到这些曲军刚刚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梦中土匪的马蹄声也随着心情的平静而慢慢落了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曲军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拿着破了洞的毛巾擦了下脸,然后进了卧室。
  “曲,你干吗呢?”妻子努力地在床上抬起头问道。
  “哦,没什么,刚刚客人来访,老婆今晚咱们做一回百万富翁。”曲军说着走到床前,抱起了消瘦的妻子,放到了床的另一边,然后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你干吗啊?我冷。”妻子低声说道。
  当见到曲军抱着满怀的钱走进来的时候,妻子惊呆了,忘记了说话,两眼扫了钱一眼,然后紧盯着曲军。
  “老婆,这一百万是刚才的客人送的。”他说着把钱放到了床上。
  “曲,来路不正的钱咱们一分也不能要,是不是我的病又恶化了?那我宁愿死也不能让你把前程搭上。”妻子奋力地要坐起来。
  妻子在这方面把握得非常好,其实好多男人最后都栽在一个爱钱的老婆身上,像严崇,有一千多万他都不知道老婆啥时候收的,他老婆收了以后,就以严副市长的名义去办事,属下都知道她是严崇的老婆,所以一般都是一路绿灯。而曲军的老婆截然相反,有一次,一个当事人提了两盒阳澄湖的大闸蟹送到了曲府,在当事人心目中曲家就是曲府,曲军就是包公。结果曲军老婆强推不掉,最后进了后厨,三下五除二把螃蟹给煮了,硬是留下当事人在她家把几斤大闸蟹都给吃了,当事人吃得那叫一个饱,还喝了曲军一瓶白酒。开庭时,这原告见着曲军就脸红,这就是江陵市法院里流传很久的大闸蟹事件。
  有人说人生分为三个境界:第一个境界是心享,就是想买的东西不敢买,想去的地方去不成;第二个境界是物享,就是想买什么买什么;第三个境界是视享,就是想去哪去哪,看遍花花世界,山山水水。曲军的妻子也想物享、视享,但是两口子连心享都享受不了,治病的钱都是借的,还有什么心思再去考虑买奢侈品、游山玩水,但是如果拿了这一百万,至少能满足三个境界中的一个。
  曲军这么多年当然明白老婆是怎样的一个人,于是笑着说道:“明天就把它退回去了,但今晚它属于我们的,我把它铺到床上,我俩躺在这一百万上睡上一宿,自我满足一下。”曲军说着开始一沓沓地往床上铺钱,一百沓整好把床铺满,然后把不平整的地方又压了压,转身下床抱起妻子。“让你也感受拥有一百万现金的滋味,咱也没白活。”曲军说着话把妻子放到了这张“钱床”上。
  “喂,你不铺个床单啊?”妻子躺下后问道。
  “嗯,我还沐浴更衣呢?这玩意儿本来也不干净。”曲军反问了一句然后脱下鞋子放在床边,上床抱着妻子躺在了床上。
  “睡吧,百万富姐。”曲军吻了下妻子说道,然后相拥而眠。
  一夜睡得很踏实,无梦。
  第二天,曲军给俏菲菲打了电话,电话中明确了两个意思。
  第一,把钱拿回去。如果不取回,保证三小时后交到法院纪检组。
  第二,自己一定会秉公办案,这种事情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判决,如果严崇有法定从轻情节,也一定会从轻判处。
  曲军处理这种问题很是理智,这种钱一定要让当事人自己拿回去,如果贸然交给纪检委,送礼的当事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收拾你。因为事没办了,钱没了,弄不好还因为行贿罪进去呆几天。所以遇到这种事情曲军一般是先让当事人自己拿回去,如果当事人不取回,就会交到院里纪检组由纪检组长亲自给当事人退还。
  江纵南听了俏菲菲的汇报后,耸了一下肩说道:“这年代真还有清官。”
  “大哥,钱还是拿回来吧,我把收据都写了,看来曲军是真不要啊,如果交到纪检委去,我就完了。”小司马懿在江纵南房间的会客室踱来踱去,很是着急。
  “那就先去取回来,不过把话给曲庭长递过去,如果严副市长没有判处死刑,我们还是要感谢的。”江纵南瞅着俏菲菲说道。
  俏菲菲盯着江纵南点了点头,漂亮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滴泪。她深爱着江纵南,江纵南的一举一动都会出现在她的梦中,如果不是江纵南也许她会跟着刀哥走,跟着这个世界上最爱着她的那个人走。但她现在却把整个情感寄托在了江纵南的身上。泰戈尔有一首叫做《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的情诗,比较适合俏菲菲一直对于江纵南的那份感觉,或者更贴切一点叫感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鱼与飞鸟的距离,而是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对于曲军来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睡在一百万的钱床上,而这一百万却不是自己的。
  当天下午,俏菲菲同小司马懿一起带了些水果,第二次去拜望了曲军,一番寒暄过后,拿回了这一百万。俏菲菲从中间抽出了一捆。
  “江总那么抠门,咱们先把羽泉演唱会的门票拿到手吧。”俏菲菲笑着说道。
  “还是我媳妇聪明,那我也拿一捆吧,要不我那身西服要泡汤。”小司马懿也拿了一捆,此时他还想着俏菲菲给他扮女朋友的事呢,并且很想梦想成真,如果能抱得美人归,也没白和二殿下混一回。
  “去,谁说给你当媳妇了?”俏菲菲在刚刚下过一场清雪的街上追着小司马懿……
  一场清雪清净了一个世界。
第一百零七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大学时,很喜欢李煜的这首浪淘沙令。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文人墨客吟诵此佳句者居多。一直到北京天上人间夜总会曝光后,大家对于天上人间这四个字都讳莫如深。
  天上人间的红粉军团、十大头牌、四姊妹花端的是名动公卿,曾几何时引得四方豪客巨贾蜂拥而至,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神秘?
  梦是个好东西,曲军的梦能让自己警醒,而江纵南接下来对于铁笔判官王光宗的诱惑,凋零哥试着用江纵南的梦境去虚写实。让江纵南在梦中还原一下真实的天上人间另类生活。
  铁笔判官王光宗,处理案件五百余起无一例错案,但因为经常把家里当做庭里,经常把老婆当做被告、当做犯罪嫌疑人,致使妻子忍受不了他的这种职业病而与其离婚。两人签离婚协议那天,他老婆指着王光宗的脑门说,你给别人判的是有期徒刑,可如果我跟着你,我在精神上受到的将是无期徒刑的惩罚。也难怪他老婆这么说,两人连正常交流都困难。比如老婆刚刚从外地回来,一般人肯定是嘘寒问暖,王光宗也问但问话的语气像极了审讯,“说,你冷不冷?”“如实交代,你中途为什么下车?”“天天喝鸭汤,你什么目的?”老婆感觉他不只是职业病,一天拉着脸,见谁都像个债主一样,简直就是精神病,于是毫不犹豫地离婚。
  左亮家财万贯,美女俏菲菲的美人计没奏效。两人倒是成了朋友,这也算是收获,审判时感情上总是会有倾向性。
  曲军廉洁自律,小司马懿的金钱计宣告“破产”,但曲军电话里说了,如果依据法律规定,结合案件事实,严崇没有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情节,也一定会从轻处罚。
  合议庭成员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也是最不容易接近的铁笔判官,江纵南亲自出马,打算下点猛药。
  于是有了这一梦。
  江纵南的打扮是:登喜路的白色条纹休闲型衬衫,普拉达的黑色西装,腕上戴着一块江诗丹顿的腕表,江诗丹顿曾经为沙特的哈里德国王所制作的“卡利斯泰”是世界上最昂贵的腕表,表身表带镶嵌了118颗上品蓝白方钻,价值五百万美金,至今仍传为腕表界的一段佳话。衣着能看出一个男人的品位,对于江纵南的打扮描述的一直不是很多。那么我们从江纵南的手表切入,认识一下江纵南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男人。
  其实男人选表,就是在选一个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具有雷同的气质,相似的风格,互为搭档。这只表,或许非常名贵,但最重要的是,它的价值更在于已经成为你独特的logo和别人了解你的途径。历史上的政界领袖,从肯尼迪总统到奥巴马都有自己所钟爱的腕表品牌。其实,对于男人来说,手表就好像女人的珠宝,永远也不嫌多。他们在选表方面品位大相径庭,却无一例外地通过腕表展现了自己的性格魅力。
  江纵南大三时戴的是一块爱马仕arceau镂空男装机械腕表,青春、活力。
  大学毕业后第一年戴的是几千块的天梭方形,活力中透着些许沉稳。
  从台北回来后戴了一段时间的劳力士,象征着尊贵却太过俗气。不是江纵南喜欢的风格。
  于是前不久换了这块入门价格在十万块以上的江诗丹顿,从戴上这块腕表以后,江纵南就被俏菲菲称为“江诗丹顿男人”。江诗丹顿男人拥有一切力量中最强大的力量——理智。
  江纵南很喜欢江诗丹顿男人这个称号,感觉比二殿下好很多。在与刘佳的分分合合的情感纠葛中,他终于读懂了一个道理,也是江诗丹顿男人应该懂得的道理。
  理智是拴马桩。让情感的野马系上缰绳,缚到拴马桩上。这样,你才有时间和精力去做你打算做的工作。只是当你疲惫的时候,才允许自己把情感的野马从拴马桩上解下来,骑上它,绕过篱笆,奔过山丘,到花的草原上去驰骋,去逐鹞鹰的翅影,去引吭高歌,去到池边饮水,去到林间憩息,谛听林鸟婉转的啼鸣。当你得到了抚慰,驱除了疲倦,自觉让情感的野马失控,驮着你任意走向岔路口,或去践踏事业的苑囿。如果这样,你将一事无成。不要冷落拴马桩。冷落了拴马桩,也就是冷落了你正在干的事业。——冯骥才
  江纵南领着一身正装的王光宗,搭乘dl7235号航班,晚上五点到达北京机场,夜色已近朦胧,两人随意地聊着天,只是王光宗说话的节奏老慢半拍。比如,你问他中午在江陵吃的什么?他不说话,然后你再问一句“是不是单位派车送你去的机场啊”,他说:“哦,我吃的川菜。”
  天上人间位于朝阳区东三环北京长城饭店西侧副楼,这里北临亮马河及燕莎购物中心,西临昆仑饭店,南临农业展览馆,是京城繁华、高消费的“金三角”地区。离机场只有二十五分钟路。两人先去了右边的一家咖啡厅点了咖啡,江纵南依旧是“爱尔兰之恋”,王光宗点了浓味拿铁。
  “王法官,咱们一会儿进去消费,我就叫你王总吧。”江纵南放了一块方糖在咖啡杯里说道。
  “江老弟,你把那地方说得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干什么的?”王光宗这回说话的拍子没慢。
  “京城的达官显贵来这消费的很多,总之呢,肯定能让你开眼界。”江纵南笑了笑。
  江纵南说着站起来买单,两人走出了咖啡厅,右侧十米远“天上人间”四个大红字映入眼帘。这个地方在业内地位之显赫,如同地产界常常提起的“地标性建筑”。很多商务活动被安排在这里,不单是因为其“设施高档、服务到位”,更因为其在同行业中地位高、招牌响。曾有媒体这样评价“天上人间”在消费人群心目中的号召力是:“请人者,常以能在此待客显示其实力和排场;被请者,也会拿去过此地消费,而作为日后在人前炫耀的谈资。”
  “江总,声色犬马的场所我是不能去的。”王光宗紧张地说道。
  “想什么呢,王总,就是领你去开开眼界。”江纵南笑着拉了一下站着不动的王光宗,心说这里面不是京城十大头牌就是红粉军团,小姐不是国色天香就是倾国倾城,比电影演员好看十几倍,就是柳下惠复生进了这个“销金窟”也别想再立什么贞节牌坊。
  两人从门口进到里面,一路上无数的靓丽可人的女孩在周围匆匆而过,江纵南留意了一下王光宗的表情,张着嘴瞪着眼,迈开正步往里“前进”,他是被这些靓妹弄得眼花缭乱,心猿意马。江纵北心想法官也是人,就是这个刑庭的铁笔判官也有七情六欲。走着走着走到了动厅,里面是一名半裸的穿兽皮的窈窕女孩正在跳一段火热的钢管舞,窈窕的身段缠绕在明亮的钢管上,再加上诱惑迷离的眼神,怎能不让人想入非非……
第一百零八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江总,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撤吧,我怕犯错误。”王光宗倒是诚实。
  “只是欣赏一下,长长见识,王总别多想,坐下我们喝点东西。”江纵南说完领着王光宗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江纵南毕竟见过世面,所以心无旁骛,顺手拿个饮料单子看了起来。王光宗正相反,此时真恨爹妈少给他长了几对眼睛。
  此时他的眼前,无数女孩穿着超短裙、露背露脐装热辣劲舞。前面还有与兽皮女共跳缠绵钢管舞的玩客。旁边还有吸雪茄的男女以及颓废地在沙发上躺着的男女……
  “江总啊,在这消费一晚上得几百块吧?”王光宗狠了狠心说了几百块。
  江纵南心想,在这里几百块只是几瓶水钱。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有几个穿短裙与露背装的小姐过来挨着江纵南和王光宗坐下。
  “帅哥,我漂亮吗?”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的女郎拉起江纵南的手问道。江纵南目测了一下这个女孩,说道:“你啊身高一米七十二,体重不超过四十五公斤,这样的身材能说不漂亮吗?”说完松开了女孩的手。
  “天啊,太准了!”旁边的一名小姐惊呼。
  “这年月见过很多品茶、品景的,但能如此品女人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叫梁海玲,交个朋友。”女孩说完又伸出手和江纵南握了一下。这个名字江纵南和王光宗都没在意,但后来这个名字却响彻京城,因为短短两年后身材火辣、皮肤白皙的梁海玲成为天上人间“第一花魁”,十大头牌之首。而几年后的另一条新闻更让江纵南惋惜了很长一段时间——梁海玲在自己的住处被刺,死后床下留下资产逾千万,佳人却香销玉殒。
  “大哥,您喝点什么啊?”同来的另一个女孩上去拉住了王光宗的手,王光宗开始哆嗦,眼前分明就是一个天仙,如能与此美女出双入对,此生绝不思凡。也难怪一直性冷淡的王光宗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个女孩就是两年后成长为天上人间十大招牌菜之二的慕铭,后来由于一天接客十三人,小姐界送外号“十三姨”。
  “请你自重。”王光宗哆嗦了几哆嗦,终于还是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即时将手伸了回来。
  “哎哟,大哥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来我们这哪有您这么说话的啊。”旁边同来的姑娘娇滴滴地说了一句。江纵南借着类似于霓虹的灯光瞅了一下这个女孩。漂亮、清纯,有点像高圆圆,但比高圆圆还漂亮,江纵南心想想不到在这等风月场所还会有如此清新可人的美女佳人,这个女孩就是后来在天上人间连获四届点台冠军的学生妹冯珠珠。
  “多谢你们了,你们先去忙吧,我们只是想在这喝点东西。”江纵南说着拿出了两千元钱递到了梁海玲手上。梁知趣地带着姐妹朝王光宗来了个飞吻,笑着离开了。
  半年后,这三个女孩就绝不是两千元能打发走的了,出来见一次面就得两千元,如果谈得来答应出台的,一晚上总要七八千元左右。十三姨的出台价是九千零二十九,一毛不能少,有零有整,图个吉利。
  见梁海玲走远后,江纵南打了个响指,过来了两个服务员,这的服务员有的比小姐长得还漂亮,全身穿粉色短裙,露着长长的玉腿,金、银色带钻的工鞋,一个个不能说倾国倾城,也可以说是如花似玉了,身高均在一米六十五到一米七十五之间,年龄都从十八周岁到二十八周岁之间。
  “先生,需要什么服务?”服务员鞠躬问道。
  “要个小包房,一个进口水果的果盘,不加西瓜,一瓶皇家礼炮威士忌。”江纵南说起来很熟练。
  王光宗心想这些消费都加起来估计得一千元吧,这二殿下真是个败家子。他想不到在这里一个小包的包房费就两千八,一盘不加西瓜的进口水果盘要一千,一瓶皇家礼炮要三千元。
  江纵南站起来,王光宗在后面紧跟着。生怕一转眼二殿下跑丢了,估计这地方自己能进来但身上这二百元钱肯定是出不去的。
  “我们先去趟洗手间。”江纵南对服务员说道。
  “好的,先生这边请。”服务员在前面领路。
  江纵南和王光宗走进洗手间时,服务小姐也跟了进来。“****,这是什么鬼地方?男女厕所都共用吗?”王光宗急了冲着小姐甩了一句脏话。江纵南笑笑说道:“我们不需要了,你们出去吧。”
  “是,先生!”两名小姐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江总,她们到底要干什么啊?”王光宗解开裤子说道。
  江纵南心里在乐,心说就你这个样难不成还把你强奸了。其实也不能怪王光宗,因为高档娱乐场所他根本就没进去过。别说天上人间了,就是普通的星海娱乐国际,也都是这样服务的。男人上厕所的时候,小姐会在前面扶着你尿,后面还会再上来两个少爷,一个用块毛巾铺在你肩膀上,用手掌有节奏的在肩膀上敲打,另一个用两个装着热水的橡胶袋子,抵在你后腰两边肾的部位,暖洋洋的。然后走到洗手台边,少爷帮你挤出洗手液后,就用那种手持的能蒸气喷烫的东西,帮你把衣服的后面和前摆熨烫平整。之后才端着小盘子上来,盘子里半边摆有香烟、口香糖、糖果,剩下半边有几张二十、五十、一百不等的钞票,是让你扔小费的,你扔完以后,他会一直保持九十度鞠躬,直到你走出门去。
  “操,弄得我都尿不出来了!”王光宗站了有好几分钟后说道。
  “那就一会儿再来吧,王总别紧张,别给江陵人丢人。”江纵南挖苦了一句。
  两人出了洗手间随着服务小姐进了包房,这时又走进两名日本女优打扮的女孩。
  “公主,谢谢你们啊。”江纵南冲女孩点了点头说道。
  “公主?”王光宗非常惊诧地问了一句,心想这个年代不会他妈出来卖的都称作“公主”了吧?
  “哦,她们是负责给客人倒酒放歌的。”江纵南赶紧解释了一句。
  女孩倒完酒后,江纵南给了二百元小费说道:“歌就不要放了,让你们这最具特色的美眉们出来给我大哥亮个相,让我大哥开开眼。”
  女孩接过来小费,说着谢谢,跪着退了出去,因为刚才倒酒时就是跪着的。
  江纵南开始给王光宗讲高级娱乐场所厕所服务的事,王光宗听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不一会儿,包房门开了。
  王光宗“妈呀”一声蹦了起来。
  眼前的一幕不但把王光宗吓得惊叫了起来,饶是见多识广的江纵南心脏也剧烈跳动。
  十几个小姐,身材、长相自然不必再强调了,主要是“身份”,有护士、警察、学生、美国女兵、日本女优、空姐,更要命的是还有个穿着婚纱的新娘,手里拿着皮鞭、镣铐、蜡烛十八般“兵器”。后面跟着妈咪。
  “二位喜欢什么口味的,可以点一下哦,这个呢擅长冰火两重天,这个呢擅长三人作战。”妈咪笑着介绍道。
  “冰火两重天,是什么游戏?”王光宗傻乎乎地问道。
  小姐们听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江纵南心想,怪不得这些达官显贵、江湖豪客们都喜欢来这里眠花宿柳,通过今晚的所见所闻,至少有五个理由。
  一、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数百个美女随你选啊,手指指到哪就是哪个陪你,不行就挥挥手换一批再来指点一下江山。
  二、有一种奴隶主的想法。你想让她跳舞就跳舞,让她桌上跳就桌上跳,让她唱歌就唱歌啊,你狂饮着酒看着她在你面前放肆地表演。
  三、有一种皇帝的感觉。酒多了,上趟厕所一路上几十个少爷对着你弯着腰叫着老爷你好、老爷你慢走,走不稳时就有小姐扶着你上啊,还帮你拉拉链啊,服务生还会用热毛巾帮你擦。
  四、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这么多人、这么多美女全是你的私人用品啊,虽然是临时性的。
  五、有一种自豪感。看着公主跪着为你倒酒,露出那不穿胸围的“轮廓”,来让你养眼,神仙也莫过于此啊。
  那天晚上传说王光宗要了一个日本女优、一个美国兵。回到宾馆后(天上人间的小姐是必须带出去消遣的)是激战连连、百般蹂躏。王光宗一会儿喊着:“为南京大屠杀的兄弟们报仇。”蹦到了日本女优身上,一会儿又喊着:“为伊拉克人民雪恨。”又蹦到了美国兵的床上。
  但传说只是传说,真实的情况是:
  王光宗确实留下了日本女优和美国兵,等妈咪等人走后,他给两位女孩倒上了两杯酒,开始了社会再教育。
  “你们对得起父母吗,对得起祖国吗,对得起你们自己吗?”——王光宗
  “切,我们对得起祖国,祖国对得起我们吗?天天送钱天天抓,警察头一天来带走我们罚款,第二天换身皮就能上我们,打多少炮都免费,他们对得起祖国吗?如果将来起来战争了,让他们去当炮手吧。”日本女优回答道。
  “你们可以用你们的双手去挣钱啊,可以去劳动挣钱啊。”——王光宗
  “我们这做的难道不是力气活吗?不是劳动吗?大叔。”美国兵显然不高兴了。
  “你们要知道廉耻,小学没学过三字经啊?”王光宗真的想劝娼为良,但在这个场合做这件事就像给美国人说放过****一样难。
  “你才不知道廉耻呢,你装什么正经啊。”两个女孩急了。
  在天上人间,打起来了。
  江纵南醒了,吓醒了。瞅瞅腕上的江诗丹顿,夜间三点了。身边人已经陶醉在深深的梦境中。江纵南下床,倒了一杯红酒,一口干了,坐到宾馆的沙发上久久不能平静。
  从这个梦看来,王光宗这个人不用作什么努力了。
  这边就等着审判了,明天留下小司马懿和李小雨,自己带着俏菲菲先回临滨,因为下午蓝雪打电话说半个月后是胡小义生日,自己这个做干弟弟的怎么也得提前去一趟,看看具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虽然胡小义什么也不缺。
第一百零九章 三顾茅庐之再入江湖
  入了冬的临滨,雪就没有停过,三天一大雪两天一小雪。刀哥胡晋自从回到临滨就和向秀才等兄弟混在一起,打打牌、喝喝茶,有时候也去向秀才开的电玩城赌上几把。刀哥在和俏菲菲分手后,有一个自我疗伤的过程,向秀才说:“感情受伤后,最好的云南白药也抵不过换个女人来得快。”向秀才也有意无意地往刀哥身边领过一些女孩,可一来是品质一般,二来没有一个人的莺声燕语能及得上名模俏菲菲。所以后来再见到向秀才领着的女孩子时,刀哥就会开玩笑地对身边的兄弟喊上一句:“看,猴。”
  如果按照这种生活方式生活下去,惨淡一生也没什么不好,可“如果”只是个假定词汇,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如果不是这个人的登门拜访,刀哥也许寂寥于江湖之外,可有些人生来就属于江湖。
  这天中午,雪下得很大,刀哥胡晋和死神一起去了海贝尔茶艺楼喝茶,死神是向秀才的一名手下,红七带领大家在道上叱咤风云时,死神就是向秀才的保镖,这么多年来死神一直跟着向秀才。
  两人坐在二楼大厅里,刀哥喝的是武夷山的特级大红袍,守着一壶茶一盒凤梨酥茶点,和死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也无非是红七当年的那些风云往事。这时白家齐带着曹昌剑走了进来,装作很凑巧的样子和刀哥打了招呼。
  “真是幸会啊,瑞雪迎福人,在这里能遇见咱临滨的大英雄、真豪杰。”白家齐摘下鹿皮帽子说道。
  “哦,随便出来坐坐,白总今天怎么这么闲?”刀哥咬了口凤梨酥说道。白家齐身家几千万,在别人眼里尊贵非常但在刀哥眼里就是俗人一个、一个俗人,别说千万富翁,就是亿万富豪,刀哥也敢把刀横到他脖子上。
  “唉,郁闷啊,兄弟我年初放出去二百万高利贷,现在收不回来,借贷那小子饭店生意做得很红火就是不给钱。”白家齐说着和曹昌剑一起顺势坐到了刀哥胡晋对面。
  “嗯,哈就曹桂不是你们的人吗?他手下也都不弱啊,让他们去要啊。”刀哥放下杯子说道。
  “服务员再添两个杯子!”死神喊道。
  服务员过来给刀哥续上水,又给白家齐和曹昌剑二位倒上茶。其实白、曹二位是听到曹桂的手下报告说刀哥带着死神来茶楼喝茶了,才故意赶过来的。
  “奶奶的那个藏獒领着阿郎去要了几次,结果钱没要回来,倒是喜欢上了那个饭店的菜,现在藏獒是隔三天不去吃都不成。”曹昌剑气愤地说道。
  “他们哪能跟刀哥比啊,你是咱临滨道上的一流大哥级人物,那曹桂就是打杂的,活干得不多钱收得不少,手下的藏獒、阿郎最多也就能做个保安。”白家齐借机捧了胡晋一句。
  “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们讨债?”刀哥不喜欢别人奉承,直截了当问了一句。
  “都说刀哥为人爽快,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们找你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出面帮我把那二百万拿回来。”白家齐用茶杯的盖子擦着茶碗上漂浮的茶叶说道。心里却想这个活如果你接了,尝到甜头后不怕你今后不为我所用。
  “你说哪家饭店吧?我考虑一下。”刀哥问道。刀哥现在也需要一笔钱,本来红七在矿上给自己留了股份,可却让红七的家人低价卖给胡小义了。而现在天天吃住消费都是向秀才开销,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
  “塞外一品苑,老总是唐全。”曹昌剑说道。
  “唐全很有钱。”死神对刀哥说道。
  刀哥并不说话,手中攥着茶杯,眉头紧蹙,双目紧锁。如果这个活接下了,自己将和这个江湖再度拉上关系,一入江湖深似海,再回头将是百年身。
  几分钟后,刀哥睁开了眼睛,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这个活,我接了,五十万酬金。”这句话一出口,意味着刀哥从此再步入江湖。而刀哥直到枪决那天也不知道这是白头翁给自己下的一个套儿,唐全唐老板是白家齐最好的朋友,白家齐只是让刀哥先从自己这儿尝到点甜头,或者说先培养一下感情,提升一下刀哥对自己的信任度。如果贸然就让刀哥跟着自己干,那刀哥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刀哥胡晋下午五点带着向秀才、死神三个人去了塞外一品苑,此时接近饭口的黄金时段,死神“啪”往门口贴了一张“今日停业装修”的红纸告示,然后进了门,三个人在大厅里占了一个大桌子坐下。
  服务员、服务生都吓得聚在一起,不敢吱声。几个大师傅在厨房里挥舞着菜刀,却是谁也不敢出来。
  “十分钟内,叫你们老板赶到这儿,否则一切后果自负!”向秀才冲吧台的收银喊了一句,然后点上一支烟,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
  收银给唐全打了电话。
  向秀才十分钟内看了三次手表,向秀才在江湖上之所以能混出点名声就是时间观念特强,说十分钟就十分钟。向秀才最后看表时,说了一句:“刀哥,时间过了。”站起来举起了座下的凳子。死神看见向秀才的动作后,“嗖”“嗖”两下,第一声“嗖”是扯断了电话线,第二声“嗖”是站到了门边,那意思是告诉路人,里面现在打劫呢,你们等一会儿再进来。
  刀哥也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收银身边,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亲切地说道:“小姑娘,闭上眼,别害怕。”然后挥了挥手,向秀才终于看到了几年前刀哥那个标志的挥手动作,只是这只手和几年前相比有两个差别,一是没有了那只白手套,二是,缺了小拇指。
  向秀才挥舞着凳子开始“砸”,酒水、桌子、玻璃,抡到哪砸哪。
  刀哥又慢慢地走向了后方,推开门是厨房,厨房里五个厨师、三个改刀都举着菜刀在那站着。
  “站着干什么啊?都出来,来,过来。”刀哥说得柔声细语。八个人都傻到那儿了,面对这么些菜刀眉头都不皱一下,还让大家出来的主儿这是第一次见。
  “我他妈让你们滚出来!”刀哥见大家不听话,急了。
  八个人乖乖地拎着菜刀从厨房里走到了大厅里。
  刀哥顺手从厨房里拿了水瓢接了一瓢自来水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住手吧秀才。”刀哥拿着水瓢喝了一口水说道。
  “刀哥,再砸会儿吧,还没过够瘾呢。”向秀才抡起凳子照着鱼缸就是一下,里面的水、草、鱼都流了出来。
  “回来告诉你们老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限他明天晚上五点前把欠别人的二百万准备好。”刀哥说完一口气喝光了水瓢里的水,将水瓢轻轻地放到了收银的女孩面前。
  “明天晚上五点之前,把我砸过的东西一样不差地都收拾好,该买的赶紧去买,该做的抓紧时间做,如果明晚心情不好,秀才我接着砸。”向秀才说完,哐啷一声将凳子扔到了地上。
  “半死不活的你不难受啊?”死神看见鱼缸里淌出来的金鱼在地上翻来翻去地问道。然后蹿上去抬脚就跺,一条、两条、三条都被狠狠地踩死在死神的脚下。“告诉唐全,明天他如果不按时拿钱,下一条鱼肯定是他,肯定!”死神说完站到了向秀才身边。
  “我们走!”刀哥说着走向了门口,快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说道,“告诉你们老板最好别做无意义的事,你们这么些人拿着菜刀跑出来,我们是正当防卫,到了公安局还不定把谁拘进去呢。”刀哥说完朝着那些拿菜刀打哆嗦的厨师竖起了小拇指,才发现自己这只手的左小指已经没了。兀自朝收银的姑娘笑了笑,带着死神和秀才扬长而去。
  白家齐和曹昌剑此时就坐在“塞外一品苑”对面的茶楼里,透过透明玻璃有滋有味地看着刀哥的“表演”,都点了点头,看来这五十万花得值。
  第二天,唐全上午给刀哥送去了二百万,刀哥留下五十万后,全部交给了白家齐。
  看来这年头还是有钱的人的钱好挣,刀哥很希望白家齐能再有什么“活”找到他。
第一百一十章 王者归来,却是给自己选择长眠之所
  归隐在灵隐寺的江一山自知时日无多,肝区疼痛剧烈。这天早上他强忍着病痛,很早起来招呼秦新、尹静仪喝早茶,灵隐寺佛茶是江南的佛门名茶。三个人从侧室来到位于寺西南的“云林阁”。入座后,便有侍僧奉上已沏在禅壶里的佛茶。少时,一缕缕清香便从母壶中溢散开来。尹静仪让侍僧给三人换了玻璃茶杯,从母壶里倒出的佛茶,似从碧峰里溢出的一道清泉,落在玻璃杯里显得碧绿透亮而又光鲜澄澈,比西湖龙井的汤色还要夺目。
  江一山瞅着儿媳尹静仪又想到了儿子江纵北,他想和儿子说一些他所悟出的人生的道理,但恐怕机会不多了。想自己这一生,五十四年一万多天转眼也就过来了,从困难到富有、从这个领域踏入那个征程,当真正想享受生活的时候,身体不行了。他不想让儿子重复他这种生活。
  “小尹,前几天听寺中的僧人说人生有三种关系,人和自然,人和人,人和内心,人在这三种关系上所花费的时间都应该是相同的。而我的一生却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人的关系上了,没时间融入自然,每当一个生意做成了赚了钱,都会和你妈妈说等下次一定带她去欧洲或者美洲旅行,结果呢?等最后想去的时候哪也去不成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在年轻的时候就走出去,工作之余带着你妈妈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
  尹静仪看着父亲,点着头。后来她把这段话带给了江纵北,这一段话也彻底改变了江纵北的人生观、价值观,后来的江纵北给自己的人生定了规划,每年去三个国家旅行,富士山、莫斯科郊外、加勒比海——而当他把心交给自然的时候,下一个商业蓝图也在旅行中被勾勒出来。也许当时他给周佳依承诺携其手遍游世界时,周佳依也以为那只是男人恋爱时乱承诺的“通病”,但后来她明白当初她爱的那个男人一诺千金。
  秦新听了江一山的话后,拿出手帕擦眼泪,少来夫妻老来伴,自己与江一山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可是五十多岁却要和自己心爱着的人阴阳两隔,想着想着哭了起来,尹静仪放下茶杯拉起婆婆的手,眼泪也涌了出来。
  江一山此时肝区疼痛得非常厉害,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粒,但他强忍着故作轻松地喝了口茶说道:“人生由天不由我,没事的,小尹订三张明天回临滨的机票。”江一山昨晚梦见了一个黑脸大汉,在一个破败的房屋前,他问黑脸大汉是谁?黑脸大汉说自己是钟馗,专门捉鬼的。紧接着一股旋风把破屋前的杂草卷起。江一山惊醒了,醒后的江一山想着该是时候给自己选个长眠的地方了。
  尹静仪听了江一山的话后,立即掏出电话打了携程旅行网,订了南航的三张头等舱。“爸爸,明天上午九点二十的机票,我通知纵北他们去机场接机吧?”尹静仪放下电话说道。
  “不用了,我们直接回老家,你给张老师打个电话,让他明天下午在老家等我。”江一山眼睛盯着秦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看爱人多久。
  江一山口中的张老师是当地一个知名的风水先生,此人对于矿山什么时候开工、开工祭祀、选择阴阳二宅等等都非常精通。这张先生原先是一名火车司机,后来忽然辞职了,据说他爷爷是当时的周易大师,周易大师的儿子是个傻子,所以就将一身真传传给了张先生。年初时,来自台湾大学的傅佩荣老师在临滨市会展中心讲了一堂周易课,这个张先生还和傅老师一起盘了道,自此更是声名大震。
  其实提起周易,还要感谢秦始皇。始皇帝文治武功,以排山倒海之势吞掉六国,形成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大一统,后来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他也制造了历史上有名的大事件——焚书坑儒。凡是倡导儒家学说的书,统统烧掉,凡是孔夫子的学生,全部埋掉。周易因为孔夫子给作注,也受到了牵连。后来李斯进谏秦始皇,说周易完全是用来算卦的,和儒家没什么必然联系,不必一定烧掉。秦始皇采纳了这个建议,伟大的周易才幸免于难。这是多么惊心动魄的命运转折点,如果当时秦始皇稍微一犯浑,那后世就没有周易了,也就没有张道陵、诸葛亮、李虚中、徐子平、刘伯温、野鹤老人等易学大师了,也不会有傅佩荣、张老师了,那又将是一个怎样的历史。
  第二天下午,江一山、秦新、尹静仪三人回到了老家临滨市安乐十组。北方的冬天很冷,村里又刚刚下过雪,江一山亲自打造的千亩林海就在村子南边,风吹来,林涛阵阵。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张老师陪同工程师良叔的老伴从屋里迎了出来。江一山上次见到江纵北时,知道良叔被白家齐软禁了起来,此时看见良叔的老伴心里很不是滋味。
  “良老在那边还得呆段时间,您别担心,他们对他还好。”江一山忍着病痛安慰道。
  “咳,那老东西受不了气,我了解他。只要你回来,他们就变不了天。”良叔的老伴和江一山口中的他们当然指的是白家齐、曹昌剑。
  只要江一山在,他们就变不了天。尹静仪和秦新也都这么认为,可是江一山一旦不在了呢?
  几个人简单吃了点东西,江一山让其他人都留在村里,自己领着张老师去了安乐村西沟老家的祖坟。
  路上江一山显得很兴奋,他感谢上天给了他给自己选择墓地的时间。
  “张老师,这次是给我自己选墓地,你可要看准了哦。”江一山笑着说道。
  “江总开什么玩笑,您正是春秋鼎盛的年龄,哪能说这丧气话。”张老师从接触江一山以来一直很佩服江一山的行事风格。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每个人细算来也就是两万多天,我已经活了一万多天了,能给自己选择长眠之所此生也算善始善终了。”江一山依旧笑着。
  张老师见到明显消瘦的江一山心里咯噔一下,该不是江总真的得病了吧?
  “江总您在这雪地上写一个字,我给您测一下。”想到这儿,张老师说道。
  江一山在后面走着,听了这话,嘴上说着“好啊”,顺势用拄着的木棍在雪地上写了个“困”字,因为江一山途中劳顿确实有些累了。
  张老师看到江一山写的这个字,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人感应——生有时,死有地
  “困”字,从字表上来看,四四方方的城里,一块木头。城代表着坟坑,木头则代表着棺材,依易经坎卦所说——写此字之人,不久将离开人世。
  “江总,您最近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张老师提醒道。
  江一山没有答话,十五分钟后,两个人来到了江一山家的祖坟处,一共六座坟头。江一山看着荒凉的坟茔,心里更是凄凉,因为他知道不久以后,这里的坟头将变成七座,而最前面的这座将变成自己的。以后逢年过节纵北、纵南也会跪在自己的坟茔前烧些纸钱,纵北也会像自己以前给祖先上坟一样,先用木棍在整个祖坟的外围画上一个圈,然后在每座坟的坟头上压上坟头纸,压完坟头纸后就点着一些纸钱扔出很远,并大声喊“这是打发外岁的,路过的孤魂野鬼不要过来抢了”。纵南会在自己的坟上放上一束鲜花,然后喊着“爸爸,过节了,儿子给您送钱来了”。想着想着江一山不能再往下想了,因为若干年后,纵北、纵南也会躺在自己的下边。生命轮回,谁也逃不了的因果。
  张先生拿出罗盘来回摆弄着,江一山坐在坟地前的一块大青石上,“张先生,你身为风水师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墓葬风水吗?”江一山问道。
  “这个当然能解释啊,死者下葬后,真气会与穴气结合形成生气,通过阴阳交流在冥冥中影响、左右在世亲人的气运。阴阳两气,呼出来就成为风,升上天就成为云彩,降落下来就成了雨,在地下流行的就成为生气。每个活着的人都有阴阳两气,死后肉体消失,阴阳两气却没有消失。活着的人,气聚凝在骨,人死骨未灭,所以人死气还活着。因此下葬者,要找一个有生气的阴宅,让生气和不死的阴阳两气相结合来保护在世亲人。”张先生说起墓葬风水来滔滔不绝。
  江一山听了点了点头,接着张先生的话说道:“经书说:人死有气,气能感应,影响活人。这种感应是有事实根据的。例如西边产铜的山发生崩塌,东边用铜铸成的钟就不撞而鸣,这就是感应。”
  “江总,恕张某人说句不该说的,您家的祖坟没有埋到正穴啊,坟口面对的是一座破败的大山,有句话说得好叫前有川,后有山,祖祖辈辈出高官,而您这祖坟左边就是一条大河,你们却没借上力啊。”张先生边说着话边拿着罗盘晃来晃去。
  “那就烦请张先生给选个正穴吧。”江一山站了起来,拄着手中的棍子说道。
  “我们去后面看看。”张先生说着,拿起自己的背包和江一山肩并肩向山上走去。这个背包可谓物小乾坤大,里面锤子、毛笔、朱砂、红线、罗盘、抽签用的竹签等等一应俱全。
  “江总,墓地风水自古就很有讲究,我给您说一个风水方面的传说。据传,在武则天刚出生的时候,袁天罡就看到过武则天,并指出这孩子有帝王之气。后来武则天称帝之后,对袁天罡也十分重视。武则天晚年对自己的后事颇为费心,尤其是自己死后葬在哪里最好、最安全让她大动脑筋。有一天,武则天把袁天罡和李淳风同时召来,让他们给自己选择一个风水最好的地方做墓地。为了防止袁天罡和李淳风弄虚作假骗自己,武则天让他们分开行动,李淳风先去找,袁天罡留在宫中,等李淳风回来,两人不许见面,李淳风留下,袁天罡再出去找,等袁天罡回来,武则天派人按照他二人说的地址分别去勘察。结果李淳风一去七七四十九天,终于找到一块风水宝地,为了留下记号,他在这个宝地的中心位置埋下一枚铜钱。
  “李淳风回来后,袁天罡出发了,也是去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找到一块宝地,袁天罡也怕以后不好找,就将自己头上的银钗拔下来,插在这块宝地的核心位置。袁天罡回去后,武则天派两拨人分别按照两人描述的地点去找,结果两拨人最后碰到一起,并惊讶地发现:袁天罡的银钗正好扎在李淳风的铜钱孔里。”
  张先生还没讲完,江一山刚毅消瘦的面孔流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继而说道:“这哪是传说啊,快和神话差不多了,不过乾陵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当年孙殿英,就是盗慈禧墓的那个军匪,硬是没动了这乾陵的一砖一瓦。小时候我听爸爸讲过一个故事,也是关于墓葬风水的,说的是韩信葬母。韩信自幼家境贫穷,父亲早逝。自己和双目失明的母亲相依为命。年幼的韩信给别人放牛,母亲纺线度日。一天韩信和以往一样到山上放牛。无意听见两个阴地先生说话。
  “一个说:‘此地是个龙脉之地。’
  “另一个说:‘不见得。’
  “一个打赌说:‘不信我在此插一根枯竹明天就是一棵活竹。’说完两人就走了。
  “第二天韩信起很早到山上一看,果然昨天那根枯竹变成一棵枝叶茂盛的青竹。韩信拔掉青竹依然插一根枯竹在原地,就藏了起来。韩信想这可不能让别人家占了,忙回到家里将正在纺线的母亲背到山上活葬于阴地先生所说的龙脉之地。后来韩信终于成为大汉的开国将帅,但终没有善终。”
  江一山说完虚弱地喘着粗气,一时脚下无力跌倒在地。张先生忙过来搀扶:“江总,您小心点啊,您说的这韩信葬母的事我也听说过,不过和您这版本不一样。”
  “我坐一会儿,张先生你也坐会儿吧,这山太陡峭了。”张先生刚才一边说话一边用罗盘预测着风水也确实有些累了,就挨着江一山坐下了。他坐下后朝前面看了看,又看了看左边,然后又朝后面看了看,忙拿出罗盘对准正东边测算着,自言自语说道:“真是个好地方,江总您跌坐的这个位置真是块风水宝地。”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绝代风华后不过一黄土,半城风沙
  人这一生,匆匆忙忙、风风光光之后最终尘归尘、土归土,尘埃落定后我们回头再看看走过的路,有人是绝代风华,有人却是默默化作一抔黄土、半城风沙。
  其实天与人是有感应的,江一山一下跌坐的位置恰恰就是他和风水师要找的自己最后的归宿。
  江一山听了张先生的话后,匆忙站了起来。他环视四周连声叫好,江一山平时也看风水方面的书籍,想当年最初经营肉联厂时,每年都能挣很多钱,但总是入不敷出,钱进来得快出去得也快。恰巧有一个看风水的朋友来家里做客,酒足饭饱后当然要指点一下迷津了,原来江一山的厂子有一条下水道经大门中间穿过,进来的财运会源源不断地流出去。信了风水师的话,江一山马上命人在下水道里埋了一副刻有“泰山石敢当”的石牌。也就是从埋下石牌后,江一山开始了生意上的金戈铁马、所向披靡。
  江一山之所以对于这个地方连声叫好是有原因的,此地前面有一条大河,后面有两层大山,右前方远远眺望出去,是一个很尖的山体连着另一个比较平整的峰峦。用风水学来解释就是前有大川,后有双靠,右前方山峦像是一支笔放到文案上,这就是风水中最为讲究的文笔山。
  “如果江家的祖坟坟口对着这座文笔山,那后代必出文官或者文人。”江一山忘记了冬季的寒冷,眼睛里又恢复了那种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商贾才具有的沧桑。即使自己死了,自己所葬身之地的风水也要造福江家的后人,这就是江一山。何等心胸?何等魄力?后来江一山魂归天堂后,其后人经常说的就是:“如果他活着……”
  “江总,如果坟口对着文笔山会犯尖煞。”张先生“提醒”道。
  “张先生,谢谢你的提醒,但风水师从不点正向,如果不是我略懂一二,险些让你糊弄过去。”江一山双目紧紧盯着张先生。江一山知道风水师看墓葬风水一般点正穴但不会点正向,如果点了正向等于泄露天机,是要折损寿命的。
  “这个地方以及坟口朝向我会告诉纵北,如果我死后你敢乱来,信不信我会找你?”江一山又补充了一句,死后风水师不埋正向这是他最担心的。
  张先生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说道:“江总,您别生气,我绝对按照您的安排去做。”江一山平时就不怒自威,何况现在发怒了。
  江一山轻“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就这么定了,坟口对着文笔山,脚踩前面的这条河川,头枕后面这两层高山,前有照后有靠。”江一山边说着边用木棍指来指去,张先生在旁边不停地点头称是。
  “嗯,纵北怎么来了?”江一山正指教着这个风水先生时,忽然看见江纵北带着马超舞从山下走了上来。原来尹静仪在飞机场回老家的路上给江纵北发了信息:“纵北,我和爸爸、妈妈从杭州回来了,现在回老家的路上。”江纵北的回复是:“知道,静仪。”这两人自恋爱开始就没称呼过“老公、老婆”,夫妻两人相敬如宾,总是客客气气。搞得江纵北每次回家都像去会客,这应该也是江纵北后来和周佳依婚外恋的一个借口。
  “爸爸,回来怎么不让静仪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啊?”江纵北很想父亲,如果不是三十多岁了,此时估计早扑到怀里去了。
  “担心你忙啊,打算从这儿回去就去公司找你们。”江一山一脸的平静,江纵北太熟悉这个表情了,在他的记忆里从他小时候爸爸对他就是这样一种表情。
  “江总,好久不见您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啊?”马超舞走上前很焦急地想知道答案。
  “老马啊,我恐怕时日无多了,回来准备下后事。”江一山望着荒芜的山、苍白的雪地低声说道。
  “什么?”江纵北和马超舞几乎是同时大声喊道。
  “肝胆管细胞癌,无药可救。”江一山慢慢地说出了这句话。
  江纵北呆呆地站在那儿,耳朵开始鸣叫。他听不见马超舞和爸爸又说了些什么。他不懂什么叫肝胆管细胞癌,但在他的记忆里只要是癌症就是不治之症。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想说话但发现自己已经张不开口。泪眼模糊中他明白了一切。父亲之所以选择退隐,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患了这不治之症,他是要在生命的最后时段看到自己的成长,把家族事业完全交给自己打理就是想看着自己迅速成熟起来——父爱如山。
  “爸爸,你、你为什么瞒着我?”江纵北的这句话不是从口中说出来的,而是从嗓子里压出来的。是哭是哽咽,说不清楚。
  “纵北不要这样,如果开始就说了,你还能安心做事业吗?以后江家的担子全在你身上了,这种病说了有什么用,只会让大家都痛苦。”江一山依旧淡定,只不过此时他的心里在滴泪,江纵北一直是他的骄傲,他曾和江纵北的母亲秦新说过:“此子如不儿女情长,将来必成大事。”知子莫若父,而现在的江纵北正陷于尹静仪与周佳依之间的情感漩涡。
  “江总,我上海有个中医朋友对于肝癌方面的研究很有建树,我回去马上联系。”尽管天气很冷,但马超舞感觉自己浑身是汗。
  “谢谢你了,老马,就是华佗转世也没治了。纵北,你过来,爸爸告诉你这祖坟的一些事。”江一山拉着江纵北的手,告诉他坟地的正穴、坟口的朝向等等。
  “纵北,如果哪天我长眠在这儿,记得在祖坟周围栽上树,我这辈子就喜欢看树,看咱老家的林子。”江一山忍住肝区的疼痛嘱咐道。
  “爸爸,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回去,我去香港请最好的专家过来。”江纵北急着要拉父亲回去。
  “江总,依我对您的生辰八字测卦,您出生于七月初七,属大贵日,而您应该在六十五岁寿终正寝,所以还是让纵北去努力一下吧,也让孩子尽尽孝心。”张先生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劝导江一山。
  “回去再说吧,纵北,这坟地栽树很有讲究的,南边不能栽桃树,南逃南逃啊,北边不能栽杏树,背兴背兴,西边不能栽松树,稀松稀松……”江一山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必须把墓地的所有事都交代给儿子。
  “我知道了,爸爸,我们先回去吧,我背你。”江纵北说着弯下了腰。
  “纵北,咱江家的爷们儿弯过腰吗?走吧,我们回去。”江一山说着又用手中的木棍点了一下地面。这是他留在这个地方最后的印记,再来时,他是静静地躺在赤松棺材里的。
  马超舞在前面领路,江一山跟在马超舞后面,江纵北在父亲后面一手搀着爸爸的胳膊,张先生走在最后面,往山下走去。
  快回到安乐十组老家时,江一山回头问了一句:“纵北,凤落沟铜矿那儿白家齐有什么动作了吗?”
  “爸爸,前几天北京华夏泰龙集团的焦副总来找我谈过,他想买下凤落沟。”江纵北紧走两步说道。
  “这是白家齐的路子,想买?哪有那么容易,纵北明天约一下白家齐到凤落沟来,爸爸带你破局。”
  “爸爸,让血凝准备一下吗?”江纵北听说近日白家齐和刀哥胡晋走得很近,赶忙问了一句。
  “不用。”江一山回答,干净利落,大将之风。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七门红衣大炮,不让彩云飞
  江纵北回到老家后,电话联系了周佳依,作了工作安排。第一,订一张第二天下午飞上海的机票,他要赶去东方肝胆外科医院。第二,让公司副经理马上安排铁炉梁铅锌矿的复工事宜。江纵北知道父亲的行事风格,他一定会到铅锌矿那儿检查工作。第三,让血凝在凤落沟做好安全保卫工作。说好听了是安全保卫,说白了就是做好打架准备,因为江纵北知道这次父亲亲自约见白家齐,是在灵隐寺沉寂后的厚积薄发。而白家齐最惧怕的事情就是当年在凤落沟自己做的这个骗局曝光,所以他肯定做垂死挣扎,而刀哥胡晋的加盟更是让这场角逐变得扑朔迷离。这里有必要把刀哥如何臣服于白家齐的过程交代一下。
  刀哥自从上次替白家齐讨得高利贷后,贪欲大开。一下子拿了五十万,这对于在狱中几年的刀哥来说不啻于一天文数字。刀哥急着富甲一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俏菲菲,他永远忘不了当时看见的那一幕,俏菲菲搂着左亮喊着江纵南的名字,刀哥断指绝情,断的是指不是心。所以刀哥和江纵南完全是两个极端上的男人,江纵南属于分手慢冷型,分手后有几个月会很纠结,但一旦放下了,就是曾经爱过的人从对面走过来,他也只当是一路人,把酒言欢时也会豪迈地来上一句——岁月你别催,走远的我不追。而刀哥胡晋则是分手快冷慢热型,分手时又是砍胳膊又是剁手指的,但一旦分开,几个月后就开始思念如潮。李宗盛先生有一曲《给自己的歌》有一句话比较适合这种男女——恋爱是场发烧,分手的思念是烧后久久的咳。
  刀哥认为俏菲菲爱财,所以他要挣个几千万给俏菲菲看看。这是刀哥的悲哀,已经分手了就要为自己和将来那个能替代俏菲菲的人活着,这才是硬道理。刀哥急需一笔钱证明自己,可是就眼下这班人马不借钱就烧高香了,所以刀哥想借助白家齐,而白家齐也正要拉刀哥入火。写这个火字,是有一定道理的,像什么入伙、合伙中的伙字都应该改成这个火,入火,多形象啊一旦入了,就烧着了,像武松、孙二娘当年都是入的梁山宋江的火,最后呢?不知道的去看电视剧。所以合伙如果变成合火最贴切不过,多好的哥们儿只要合了肯定火,上火的火。
  当白家齐第二次找刀哥的时候,刀哥和向秀才也正在家“望穿秋水”,白家齐、曹昌剑和刀哥有这样一段对话。
  “刀哥,在临滨的江湖谁应该是老大?”白家齐极尽挑唆之能事。
  “要说老大当然是你们这些商界精英,像白总、胡小义等,至于曹桂、血凝最多也就是个瓢把子。”刀哥口中的瓢把子是古时镖局的对于大哥的一种称呼。
  “不对,临滨的老大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曹桂,这老小子最近猖狂得很,连白总的话都不听了。”曹昌剑纠正了刀哥的看法。
  “刀哥,你别看曹桂平时结结巴巴的,这家伙还真是个角儿,听说最近筹集资金要另起炉灶呢!”白家齐气愤地说道。
  “据我所知,他和二位的关系一直不错啊。”向秀才质疑。
  “是不错,所以还烦请二位出面说和一下,如果他带着兄弟们出去单干了,我们的矿上一下子连个正常安全都没了,老百姓一闹事总不能让昌剑出去应付吧。”白家齐愁眉苦脸。
  “你们正常开你们的矿,关老百姓什么事啊?”刀哥说道。
  “我们安乐铜矿那儿现在是露天开采,为了赶工期我们调来了了七门红衣大炮。”
  “你等等,你们干矿的怎么和红衣大炮联系上了?”向秀才打断了曹昌剑的话。
  “你听我解释啊,今年雪天特别多,一下雪我们就开不了工,没办法我们买了七门高射炮,一旦云彩过来就一炮打出去把云彩驱散了。”曹昌剑作了补充说明。
  “你打你们的云彩,这和老百姓有什么关系?”白曹二人的一番话把刀哥彻底弄糊涂了。
  “咳,有句话叫做瑞雪兆丰年啊,我们一放炮,云彩走了,雪没了,老百姓们不干了,说这方圆几十里明年肯定寸草不生,就闹事。”曹昌剑这回总算解释通了。
  刀哥心想这帮矿主为了自己的利益真够缺德的,你们锦衣玉食却让老百姓颗粒无收。
  “那你们所说的这些和曹桂有什么关系呢?”向秀才考虑问题比较机敏,这是他和刀哥最大的不同。
  “就在老百姓要组织攻山的时候,曹桂带着藏獒一干兄弟撤了,我听藏獒说曹桂要回去统一江湖,因为他发现最近新崛起的诸如刀哥这样的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曹昌剑在这件事上撒了谎。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红衣大炮把云彩打跑了,老百姓在老村长于国统的带领下冲到安乐铅锌矿去抢大炮。看着黑压压的百姓往山上冲,曹桂命令调转炮口,这炮口就直接对准了攻山的百姓,百姓不敢上了,这家伙能打云彩也一定能打人啊,这要一炮轰过来,别说你老村长啊,老乡长、老县长甚至是老市长也受不了啊,套用一句话叫——炮打了,人没了。
  藏獒就像当年对付太平天国将士的清军头目一样,就差戴着红缨帽扎着小辫子了。他和阿郎一人一尊大炮,弄得于国统村长上也不是,退也不是。怎么感觉都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就和电影里对付日本鬼子似的,再加上藏獒下面这句不伦不类的话:“乡亲们不要冲了,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们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让你们村长出来答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
  就在这节骨眼上,曹桂找到了白家齐,一下要五十万要不他带着兄弟们撤了,就像藏獒说的去统一江湖。这是典型的临阵脱逃、敲诈勒索。
  “老曹,你疯了啊,这时候你向我要五十万,你这儿刀够快的。”白家齐在矿部气急败坏地说道。
  “白总,哈就不是我刀快,哈就你看看这半年跟着你,矿石没偷成,哈就去江陵资料也没弄成,我的兄弟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哈就我得给他们开支啊。”曹桂说得也有道理,白家齐这半年确实是瞎折腾。
  “三十万,你赶紧出去挡一下啊!”白家齐气愤地喊道。
  “看你白总面子,哈就四十九万五。”曹桂还价,前面说了这结巴就是一个不锈钢公鸡,让五千他认为已经给足了白家齐面子了。
  “滚,快,马不停蹄地滚!”白家齐一边从兜里摸着速效救心丸,一边喊道。马不停蹄地滚是白家齐的logo。
  “哈就,白总您哈就保重,兄弟我对不起了。”就这样在最关键的时候,曹桂带着人撤了。后来曹昌剑给去攻山的百姓一人拿了一千块钱,才暂时把事了了。但问题的关键是老乡们花光了这一千块再上来怎么办。两个选择,一个是雪天停工,别再打云彩。另一个就是有一个人能挡住百姓的业余攻山运动。而最好的人选就是刀哥。
  “那二位是想让我灭了曹桂?”刀哥眼睛犀利地盯着曹昌剑问道。
  “不是,不是,教育一下就可以了,我们还是想通过你,让曹桂和我们重归于好,只要他以后别落井下石就好。”白家齐之所以不想同曹桂彻底决裂有两个原因,一是曹桂知道得太多了,一旦反目对自己和曹昌剑都没什么好处。二是毕竟和曹桂合作多年,如果曹桂回来,那和刀哥就能互相制衡。
  “如果他不同意呢?”向秀才问道。
  “如果不同意,那你们得让他闭嘴,因为他知道的事太多了。”曹昌剑说道。
  “闭嘴不是弄死他,只要他能作出保证就好。”白家齐补充道。
  “十万块,用考虑吗?”刀哥问道。
  “不用、不用,这次辛苦两位了。”白家齐抱了抱拳。
  “怎么现在临滨谁站出来都成大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统一一下声音了?”向秀才感慨了一句。
  “只要我出来,江湖上就不能有不同的声音,明天我们去会会他。”刀哥的话淡淡,但心里却已起波澜。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地低成海,人低成王
  据传刀哥胡晋和曹桂的谈判很直接,刀哥轻轻推开了曹桂办公室的门,曹桂正在数钱,一百、二百、三百、一元、两元、三元、一角、两角、三角,就差没数到分了,其实以曹桂的智商如果改掉自己吝啬的毛病,在商业上也能成就点事业,现在虽然身家几百万,但抠门可能是他祖传的,没办法改过来。
  曹桂当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刀哥,毕竟都是道上混的。看到刀哥进来时,忙收拾桌子上的一堆乱钞,一不小心掉了一元硬币,刀哥弯腰捡了起来,拿在手中面无表情地把玩着。
  两个人的谈判过程很简单,刀哥直截了当告诉哈就,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即刻回到白家齐身边,齐心协力共举一番事业。二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保证今后像鱼一样,迅速忘记过去和白家齐的种种。为什么说像鱼一样呢?因为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但是要拿身上的一件物件作保证,一个指头抑或一只耳朵,随便哪个都可以。胡晋说得挺轻松,但哈就曹桂这两个条件哪条也接受不了。毕竟自己也是大哥级人物,英雄、流氓莫论。但他这次面对的是刀哥,是重出江湖拿命搏的刀哥。
  哈就曹桂最后答应刀哥和白家齐重归于好。但回到了过去,回不到当初了,曹桂和白家齐都因此事心生隔阂。至于曹桂答应刀哥的原因,江湖上流传很多版本,但大家比较相信的版本是:
  刀哥见曹桂迟迟不作回答,且不屑的神情中透着大战前的一触即发,就冷冷地看了一眼曹桂,一扬手把硬币扔进了嘴里,只见大大的喉结动了两下,手中的一元硬币瞬间被吞了。这是玩命,硬币一旦卡在食道里后果不堪设想。还没等曹桂回过神来,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撼动了他。
  “曹桂,你给我听好了,我既然选择再战江湖,江湖上就不能有不一样的声音,胡晋连死都不怕我还怕活着?”
  这个故事的结尾就是曹桂回到了白家齐身边,而白家齐也借此机会和刀哥的关系得以进一步加深,最终以安乐铅锌矿百分之二十的干股,引得英雄归。
  所以江纵北听说父亲要去凤落沟铜矿会白家齐,立即想到了血凝。
  给周佳依打完电话后,江纵北和弟弟江纵南通了电话,江纵南已经回到了临滨,电话中得知父亲江一山回来了,立即独自驾车赶了回来。
  当作为父亲的江一山和儿子江纵南相见时,两人都很意外。在江纵南眼里,父亲消瘦了很多也慈祥了很多;在江一山眼里,江纵南比以前还败家。普拉达的西装、江诗丹顿的手表、一辆蝴蝶奔驰s600座驾。当江纵南扑到父亲怀里时,江一山心里想的现在无从得知,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对这个儿子很不放心。如今是一个“富穿棉袄穷穿貂”的年代,江一山认为有必要和孩子说点什么,估计以后也没有多少谈话的机会了。
  江一山和江纵南最后一次谈话的要点是从生意人这个角度切入的。
  “纵南,既然你选择了将来和你哥一样从商,你要记住在这个领域中成长打拼的人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开始是生意人,整个目光都聚焦到金钱上;然后成长为商人,成长为商人这个阶段除了享受赚钱的快乐外,你们将享受生活、提升生活品质;最后一个阶段成长为企业家,完成了由蛹到蝶的蜕变。作为一名企业家金钱、地位、名利已然都不是很重要了,他们看重的是社会责任,而自身也要达到一种贵族品位。你爸爸我虽然一生简朴,但一些奢侈品牌还是认识的,像你的这身打扮也就是个小生意人。”江一山的这番话后来对于两个儿子的人生价值观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应该也是江一山一生从商所悟出的一个道理。
  那天晚上,江一山和老婆秦新、儿媳尹静仪、儿子江纵北江纵南一起谈了很久,尹静仪一直坐在江一山的身后给江一山按着后背,她感觉江一山无论德品还是事业心都是最伟大的,而且江一山也一直把尹静仪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当时江纵北大婚时光烟酒的花费就十多万,一律的中华、五粮液,以江一山非常低调简朴的性格,能做到这些就证明着他对儿媳的认可。
  而此时的江纵北虽然嘴上和父母闲聊着,心里确实很愧疚。爱情的天平倾斜不得,每个人都没有多少真心可供别人浪费。尹静仪回到老家后自己在外面的雪地中哭过,江纵北当时也许除了心疼外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但后来当尹静仪在江一山病逝后真的要离去的时候,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相爱时的哭代表着她对你的爱,当我们都轻轻转身,彼此道声珍重,再回头时已是山水不相逢,彼此也永不会再给彼此哭的机会。江一山病逝后,尹静仪去了当地的华夏证券成了一名正式职工,某一天江纵北开着车穿行在临滨的街上时看见了高挑的她快乐地向单位走去。停下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婚后武汉理工大学毕业的尹静仪本有机会到农业银行就职的,但她却因为自己而拒绝了那份工作,当时是爱情的力量让尹静仪能听从江纵北的一切安排。江纵北默默地坐在车上后悔当时肆无忌惮地对她的伤害。
  都怪我,看不到事情会另有个结果,当爱情没有等到瓜熟蒂落,人已天各一方!
  江一山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叫醒江纵南一起去洗漱。父子俩拿着牙膏、牙盒、牙刷站在了院里子,江一山把牙盒放在院墙上,然后挤牙膏,牙膏已经很扁了,江一山就从一头将牙膏外包装撕开,然后用牙刷将里面的牙膏刷下来,才将牙膏皮扔掉。江纵南在旁边愣愣地瞅着,一动不动。
  “这不是牙膏吗?”江一山朝江纵南晃了晃手中的牙刷开始刷牙。
  成由勤俭败由奢,江一山用生活中一个洗漱中的细节最后对儿子进行言传身教。后来江纵南除了旅行和生意上的投资外,每花一分钱都会想到父亲那天早上撕开牙膏皮的那一瞬间。
  江纵北记得爸爸每天早餐时都有喝一杯红酒的习惯,就忙从车上拿下来一支1993的拉菲庄,这个品牌的红酒产自法国波尔多菩依乐村,窖储时间长,红酒品质绝佳。
  江一山早餐时握着红酒杯默默不语,面前是尹静仪和婆婆秦新一起熬的乌鸡汤、蒸的鸡蛋羹等一大桌子进补类菜肴。
  江纵南和江纵北见父亲不动筷子,就都默默坐着,大家心里明白,这种团团圆圆很珍贵了。但江一山想的却不是这些。
  “纵北,每个酒庄为什么都要有酒窖,简单点说就是红酒这东西是不是年岁越久,埋的时间越长越醇香?”江一山意味深长地盯着江纵北说道。
  “是的,爸爸,这支红酒是1993年的,您尝一下味道不错。”江纵北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
  “男人就比如这红酒,沉淀的时间愈长力量积蓄得就愈雄厚,饱满的向日葵都是低着头的,你们哥俩要永远记住一句话——地低成海,人低成王。”江一山说得很简短,他是争取用每一点生活中的示例告诉儿子做人的道理。
  “我知道了,爸爸,您放心吧。”兄弟俩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一家人默默地开始吃饭。
  江纵北已经约了白家齐,血凝也在凤落沟等候着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江一山的到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可否与君一起浪迹江湖,找海阔天空
  血凝自断桥与藏獒、阿郎一战后,在凤落沟更被视做大英雄、真豪杰!再加上断臂李进、工头马九,凤落沟整个就变成了一梁山,矿部成了聚义厅。
  听说江一山上午要来凤落沟,整个矿山都热闹起来,马超舞昨天晚上也和血凝通了电话,说了江一山的身体情况,嘱咐矿长一定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血凝派马九带人连夜下山,到医院调来了两名医生并拉来了急救设备、氧气瓶等。矿山也有诊所,但那诊所太简陋了,医生也不是正规医生。
  从医院来的医生全都扮成了矿工模样,这是担心江一山看到会生气,江一山什么都没服过,包括癌症。如果让他知道矿山提前准备了救护,肯定大发雷霆。矿工连夜将矿山进山的公路上的积雪铲尽,到凌晨四点的时候,一条弯弯曲曲的黑色柏油路呈现出来,没有一点雪一点冰。然后血凝亲自到矿部前面升起了盛邦矿业的大旗,厨师也将锅炉烧了一夜,整个矿部办公区的室内温度都到了三十度以上。
  所有人都任劳任怨,所有人都或大或小受到过江一山的恩惠,所有人都从心里想看望江一山,神炮手还换上了西服。“江总掌管盛邦时对我最好,就现在如果说让我高金友去死,我二话不说坐到炸药库上就点着导火索!”神炮手如是说。“操,你那叫同归于尽。”李进调侃了一句。
  “让矿工全部集合列队,江总应该马上到。”早上八点,血凝对马九下达了命令,在凤落沟血凝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昌剑,这次江一山约我,弄不好就是鱼死网破,通知刀哥、曹桂一起上山,今天是到他的地盘谈判,还是多带些人好啊。”就在血凝下达命令的同时,白家齐也对曹昌剑进行着吩咐。
  曹昌剑明显看出了白家齐底气不足,还没见面已怯三分。
  “叫上焦副总,还是让他先以买方的名义和江一山谈,这件事能和解对我们是最有利的,否则前段时间热播那部叫做《深牢大狱》的电视剧没准就是咱哥俩的前奏啊。”曹昌剑行事比较稳健,他是想先礼再礼,然后也不能兵。
  白家齐习惯地装上了速效救心丸,不过今天一下子装了两瓶。他太了解江一山了,除非不出手,一旦出手就置对手于死地。在商战中,他多少次将对手扫地出门。江一山当年经营肉联厂时,因为和隔壁的另一家肉联厂竞争,曾连续三个月抬高价格收购,三个月江一山赔了一百八十万,换来的是隔壁的老总直接关门,跑出去躲债了,到现在也不敢回临滨,肉联厂被银行拍卖,江一山托关系低价买过来改成了养殖场。这只是在他商业生涯的一个小示例,白家齐能不忌惮吗?
  早上九点,白家齐汇集了曹昌剑、曹桂、刀哥、向秀才、华夏泰龙矿业的焦副总、藏獒、阿郎等一干人马,发往凤落沟铜矿。
  同时江纵北、江纵南、马超舞和江一山也驾驶着奔驰s600、陆地巡洋舰向凤落沟的方向疾驰而去。到了凤落沟和去往临滨的交叉口,江纵北将车速减慢打起双闪,慢慢地靠边将车停下,后面的弟弟江纵南看见后也慢慢地将奔驰停在了巡洋舰的后面,兄弟俩同时走下了车,江一山坐在江纵北的车上,马超舞坐在江纵南的车上,江一山和马超舞都没下车。
  “纵南,你回来和胡小义联系过吗?”江纵北走到弟弟身前小声问道。
  “哦,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怎么了大哥?”江纵南不明白江纵北怎么忽然问起了胡小义。
  “你马上赶回到临滨,请你的大哥胡小义亲自出马帮盛邦一个忙,今天白家齐来和爸爸谈判,身边的厉害角色必定倾巢而出,他的安乐铜矿肯定人员空虚,我们可借此釜底抽薪……”江纵北低声说着自己酝酿了几晚上的计划,江纵南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点着头。
  稍后,江纵南到爸爸的车旁问候了一下,带着马超舞向着临滨方向疾驰而去。
  江纵北微笑着上了车,这时手机响起了短信的鸣声,江纵北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是周佳依发过来的:“纵北,一切安排妥当,给你订的下午四点飞上海的机票,照顾好伯父。”江纵北合上手机,发动了车子的引擎。
  “纵北,你是不是让纵南带人去白家齐的安乐铅锌矿了?”江一山问道。
  江纵北直接愣到那了,甚至忘记了点油门。
  “爸爸,怪不得静仪说您就像活神仙一样,什么都知道,这回我信了,您太厉害了,您怎么知道我会让纵南去他的安乐铅锌矿啊?”过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儿的江纵北转头问父亲。
  “别忘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子莫若父啊,你这招乘虚而入很厉害,不过害人的事咱爷们儿不能干,但对商业对手来说手还绝对不能软。”江一山知道江纵北已经无须自己太多嘱咐,但还是想再叮咛几句。
  江纵北点着头,脚下踩下了油门,巡洋舰冲上了去往凤落沟的柏油路。
  江一山看着外面干净的路面没有一点积雪就明白了一切。
  “纵北,你这一生都不能对不起你的工人,是他们的汗水创造了你的财富。”江一山捂着肝区自言自语。
  当车子驶抵矿部时,矿上就像过节一样,工人们都列队等着江一山检阅。血凝和前不久刚恢复职务的张矿长迎了上来,神炮手也从队里跑了出来,大家都知道江一山曾经对他格外关爱,也就不说什么。
  神炮手跑步的速度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冲到了血凝的前面,向着刚刚走下车的江一山傻笑,并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久才憋出两个字——“江总”,江一山微笑着同他握了握手,说了声“辛苦了,老高”。神炮手就搓着手退到一边兀自地笑着。
  “血凝,了不起啊,昨晚听纵北说你在日本时可是风云人物啊。”江一山握住快步走上来的血凝的左手,久久没有撒开。江一山接下来是想嘱咐血凝以后尽心辅助江纵北的事业,但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此君必不是池中之物,这是江一山的感觉。
  “江总,您放心吧,我会追随纵北直到他完成他的事业。”血凝看出了江一山的心思,对于一位曾经的知遇之交,一位病重的朋友,血凝觉得自己有必要让江一山安心,所以才作出了这个承诺。
  “如果纵北哪天退出商业圈了,你们一起去浪迹江湖,找海阔天空。”江一山松开了血凝的左手,顺势拍了拍血凝的肩膀说道。
  如果有来生,江一山其实真的很想有那么一段时间同心爱的人或者最好的朋友一起去浪迹江湖,找海阔天空,可时间是最残酷的东西,它不等任何人。所以人应该在有限的生命里投入到无限的有意义的事情中去。
  “江总,早上好!”工人们齐声喊道。
  “大家辛苦了,谢谢你们把路清扫出来,都回去休息吧。”江一山望着眼前这些工人,心里默想:“纵北,这就是盛邦的资本,这些资本比几千万还重要。因为这是人心的凝聚。”
  工人们听了江一山的话就都散了去,他们都是元老级工人,都知道江家父子的性格,在工人面前从来没什么豪言壮语。一切都用事实说话。如果哪个工人干错了,江家父子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让我来”,特别是江一山,矿上的所有技术、非技术的活都能拿下来,犯错的工人往往看江一山干一次后,下次绝不再犯。这就是管理的方法,你看那个管字,人是在官上面的,所以一切方法都要以人为本。
  “江总,进办公室休息一下吧。”血凝对江一山低声说道。
  江纵北从车上拿了件风衣从后面给父亲披上。
  就在这时,远处三辆丰田越野车飞驰而来。
  “该来的终于来了,等今天等了好久,这出戏白家齐该收场了。”江一山望着开过来的车沉重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
  白家齐坐在中间车子的副驾驶上,后面坐着刀哥胡晋、昌剑矿业的老总曹昌剑;最前面的越野车由阿郎驾驶,藏獒在旁边,后面坐着哈就曹桂;最后面这辆车上则是北京华夏泰龙的焦副总和向秀才。
  车子到了凤落沟矿部,依次序在厂部前面的左侧停了下来,三辆车上的人陆续走下了车。藏獒、阿郎、刀哥、向秀才自然地站在了白家齐、曹昌剑、哈就曹桂、焦副总的后面。
  白家齐今天打扮得就像过年一样,藏蓝色的风衣、黑色礼帽、左手拄着一根桃木手杖,相比于白家齐的江一山因为身体原因,精神略显颓废,江纵北站到左边,血凝立其右。
  血凝看到对方这阵势,特别是刀哥——左半边脸写满了自负,右半边脸则全是不屑,目空一切,一个把命都不当回事的人多半都这个表情。知道今天避免不了有一场恶战,于是挥挥手,马九、李进等看见血凝的手势,瞬间散去。
  此时刀哥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红,血凝的意思很明显,对付这些人还用不上兴师动众。自江陵一别,两人就预料到再见面时肯定是剑拔弩张。刀哥冷冷地瞅着血凝,血凝扫视了对方一眼后,目光停留在了白家齐的身上。
  白家齐此时已走到了江一山身边。
  “江总,别来无恙啊?”江一山的消瘦着实让白家齐吃了一惊。
  “托白总挂念,身体还好,只不过近日偶感风寒,再加上对白总日思夜念乃至体重急剧下降啊。”江一山笑了笑说道,只不过这个笑中包含了太多内容。
  “白总,里面请吧,知道您今天光临寒舍,矿工是一晚上没休息,就差净水泼街了。”江纵北上前说道。
  藏獒、刀哥在后面听到江纵北的话后,脖子抬起了老高,感觉江纵北也不过如此,对白总还不是毕恭毕敬。只有白家齐明白,这条道儿绝对不是给他白家齐扫的,江家父子如此客气只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
  “江总,您这矿开得不错吧?”白家齐和江一山并排往矿部走着,假作随意地问了一句,其主要目的是想探探虚实。
  “白总,你这话说错了吧,这不是我的矿,而应该是你的矿。”江一山不卑不亢地回应了一句。
  “江总,真会开玩笑,这明明是你盛邦的凤落沟,怎么成了我白家齐的了,我可不敢当。”白家齐说这话儿时直冒冷汗,看来江一山开始真给自己做了一个局。
  “你身后这几位就请留步吧,我带你去山上转转。”江一山瞅着刀哥、藏獒等后面的一行说道。
  “江总,我们得保护白总的安全。”刀哥胡晋抢在曹桂前面答话,自从刀哥跟随白家齐后,曹桂在白家的地位江河日下。刀哥还是本着照顾残疾人的大原则,才没让藏獒成了曹桂的大哥。但藏獒现在已经把刀哥当做了自己的主子,狗的本性就是一根骨头足以成为其背叛的砝码。
  “安全?你们现在都很不安全,你信吗?”江一山眼睛里爆发出一道冷光直视刀哥。
  刀哥在江湖上拼打多年,也算得上是铁骨铮铮,但此刻忽然感觉身子一凛,心说这个江一山果然是个角色,不怒自威,说话掷地有声,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刀哥愣愣地站住了。
  这时血凝走了上来,摘下黑色皮手套,顺手从腿侧抽出一柄匕首递给了刀哥。“拿着,一会儿如果真的冲突起来,别说我欺负你们没带家伙。”见过打架从敌人手里夺刀的,还没见过打架之前先送给对手一把匕首的。就这气势,后来藏獒、阿郎都学过,但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据说藏獒有一次单枪匹马和几个九〇后打架就模仿了血凝的现在,“啪”把刀抽出来递给了一个红毛,并说道:“拿着,别说我欺负你们没带家伙!”红毛骂骂咧咧地接过来照着藏獒就是一刀,藏獒仓皇逃窜。人家血凝送给刀哥一把匕首,自己腿上还有五把呢,而藏獒送出的却是自己仅有的一把钢刀,典型的脑残!
  刀哥没有接匕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客气,我用不着。”血凝听完微微一笑,一甩手,匕首“嗖”一下弹射出去,直直地没入了三米外矿部外墙的砖缝里。藏獒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江一山看完了血凝的“华丽演出”,说道:“请吧,白总。”
  白家齐跟着江一山往矿山深处走去,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两行脚印。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
  凤落沟此情此景,让人不自觉想起了柳宗元的那首《江雪》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飞鸟绝迹的群山,渺无人迹的古道,一切都已被皑皑白雪覆盖。那是空旷寂寥的世界,荒凉得让人心里发怵。但在冰雪封锁的江中,一叶扁舟凝固,舟子上,一渔翁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持钓竿,淡然若定,凝浓如雕塑。而此刻在凤落沟层层雪山的寂静中,在这弥漫天地的冰雪世界,竟被江一山和白家齐两个老者的脚印勾勒出了另一个境界——寂静,辽远,神奇,天地交融,天人合一,却又是无法复述的孤独怅然。
  到了山的深处,面对着空旷的山谷,面对着停止作业的钻机,面对着一个个江纵北打的巷道。江一山停下脚步,白家齐手中的拐杖轻轻地点着雪地。两人以下的一番对话,可谓推心置腹。
  “白总,商场就是战场,买卖就是用兵,战场上硝烟弥漫,鲜血迸溅;商场上也是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啊。”
  “江总,当今社会商品如潮,发财机会普遍存在,有实力的能够日进斗金,没资金的亦能白手起家。同样的环境,就看你怎样施展自己的本领。”
  “白总,商场上的诳骗,并不是长期的诳骗,而是在虚假诳骗之后,把真相推出。把小虚假发展到大虚假,在极端的虚假之后,采用极端真相的行动,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一会儿你会明白这段话的道理。”江一山在破局前先给这个局作了总结。
  “江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白家齐依旧装聋作哑。
  “白总,看过薛仁贵东征吗?我给你讲个其中的故事。相传唐太宗率兵三十万,离开长安远征辽东。大军到达海边,太宗举目远眺,沧海茫茫,一望无边,看来此海难渡,不禁焦急起来。大将薛仁贵见状,心生一计:他请太宗进入海边的一座彩色营帐,命文武百官饮酒作乐。一时笙歌四起,美酒飘香。此情此景竟然使太宗忘记了忧愁,沉浸在欢乐之中。正在酒酣之际,太宗忽闻帐外有波涛汹涌之声,便急忙揭开帐幕向外张望。这才发现自己与三十万大军正在乘船渡海,而且马上要到达彼岸。原来薛仁贵担心太宗因大海阻隔而放弃东征,便瞒着他指挥大军渡海。因为皇帝贵为‘天子’,所以叫做‘瞒天过海’。”
  江一山讲完后,白家齐额头上开始冒汗,自己在这个商战局开始的那一计正是“瞒天过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战商战,热战正酣
  迷局怪局,二次破局
  本作品中,凋零哥一共安排了三场大局:第一局是白家齐偷盗矿石,江纵北炸掉断桥后破局。第二局承前启后,第一卷第二章中江一山归隐灵隐寺,白头翁白家齐败走临滨,就是凤落沟这一局的铺垫,而江一山将带着这一局在商战中完美落幕。第三局转山子竞标,这一局中浓缩了江一山生前、江纵北及良叔的智慧精华,而江纵北在最后这一局以前却落入了白家齐和曹昌剑共同布下的另一个大局,几乎血本无归,所以第三局是真正的局中之局。
  “江总,你就别讲故事了,瞒天过海、李代桃僵这些孙子兵法上的战略战术我也略知一二,今天你叫白某来,恐怕不是让我听故事吧?”白家齐软中带硬地说了一句,只要没有把柄在江家父子手上,自己只要死扛到底,就是神仙下凡也是束手无策。
  “白总,当初你假意跳楼,坐着大巴车离开临滨,实则你女儿白小婉的账户上已经多出了三千万汇款,而这三千万就是我江一山的,对吧?”江一山感觉用故事点化白家齐等于做无用功,干脆直接触及白家齐的软肋。
  “我女儿已经是成年人了,她的账户多出来的钱肯定是她自己的,与我没关系,与你更没关系了。”白家齐装作很不以为然。
  “亏你还辛辛苦苦地给盛邦设局,连最基本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你都不懂,一个区区的账户我们都掌握不了,还怎么站在这儿和你论道,今天我注定是孙膑,你就是庞涓,我破你。”江一山面对着茫茫雪山斩钉截铁地说道。
  “江总,我知道凤落沟这儿没打出什么东西来,但作为同行我也想尽力帮助你走出困境,我找到了华夏泰龙,他们的焦副总也来了,他们愿意出五千万买这个矿山,是你儿子江纵北不卖啊,我白某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白家齐说得很是委屈。
  “家齐兄,你真可爱,哈哈哈哈。”江一山忽然把称呼改成了家齐兄,爽朗的笑声飘到山谷那边形成了强烈的回声。
  一句家齐兄把白家齐叫得毛骨悚然,一阵笑声在白头翁听来就如一阵枪炮声,他从这阵笑声里听出了江一山的底蕴,他知道接下来的剧目中江一山唱的是生旦的角色,而他注定扮演的将是小丑。
  果不其然,江一山目光如炬盯着白家齐缓缓地说道:“白家齐,你给我听清楚了!
  “当年曹昌剑的昌剑矿业取得了凤落沟铜矿的探矿权,但经过初步探察后他发现这个矿是山体滑坡所致,只有几条虚的矿线并没有成型的矿体。他为了不让几百万的投入落空,开始上钻进行进一步勘探,结果还是没有发现高品位的岩芯,于是你们二位狼狈为奸,重金买通工程师对岩芯做了手脚,用别的矿山的岩芯替换了凤落沟的岩芯,然后进行卖矿竞标。”江一山说到这儿,情绪异常激动,从怀里摸出一粒止痛药含在嘴里,与此同时,心脏急剧跳动的白家齐也从上衣兜里摸出了速效救心丸含上。
  “江总,我发现您编故事的本事真是一流啊,这都是您的猜测,您有证据吗?再说了即使是假的那您当时为什么还要参与竞标?”白家齐弄不懂这一点,不但白家齐弄不懂,当初参与这件临滨矿山大案的笔者也没弄懂,江一山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扔进五千万来。接下来江一山给出了答案。
  “白总,在参与竞标凤落沟铜矿之前,我和现在被你们软禁的良叔去过山上两次。”江一山回忆起了那一幕。
  那是一年半前的夏季,在看到昌剑的矿山竞标公告后,江一山兴高采烈地找到了工程师良叔,良叔知道江一山对于铜矿一直很感兴趣,而盛邦矿业也正要扩大产出,于是和江一山两次对凤落沟的山体进行了勘察,良叔在山上走了几圈后,摇着头说:“奇怪了,从整个山体地表来看,根本就不具有铜矿的生成条件啊。”当时江一山怀疑良叔的眼睛,因为从竞标公布的岩芯数据来看,这里无疑就是个中型规模的铜矿,而岩芯都是有资质的工程师做的,况且谁也不敢触犯刑法来作假。
  良叔感觉没把握,于是在竞标前三天也就是昌剑矿业要求竞标各方交竞标保证金那天,盛邦要求昌剑提供凤落沟的岩芯样本,昌剑矿业依要求给所有要参与竞标的公司出示了样本,良叔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后回到了盛邦,告诉江一山凤落沟一定是假的,要其撤出竞标。
  江一山开始也想撤出来,但当得知白家齐的金兴矿业也参与竞标,就预感到这是白家齐和曹昌剑一起摆的一个龙门阵,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被江一山一夜间勾画出来。而这个计划如果做漂亮了,足以一下子灭了金兴和昌剑,对于曹昌剑的安乐铅锌矿,江一山惦记很久了。
  竞标时,果不其然白家齐频繁出价以抬高价码,另外四家公司也紧跟其后,如果依照昌剑提供的岩芯的品位,这个矿的探矿权的价格至少在五千万以上。
  江纵北作为盛邦的代表和周佳依一起去拍卖公司举牌,两人根本不看价格,只告诉主持人盛邦举一次牌就是增加二百万,结果几个回合后价格直冲五千万。到五千万时,白家齐撤出了,这已经达到了他和曹昌剑所要达到的效果。盛邦的五千万落入了昌剑矿业的囊中,而曹昌剑给了白家齐三千万,因为资金和主意都是白家齐出的,白家齐让曹昌剑将这三千万都打入了女儿的账户。
  而白家齐为了避免江一山父子怀疑,对外界只说自己的金兴矿业已经无矿可采且已经赔进去三千多万,全指望靠银行贷款拿下凤落沟后东山再起呢,却被盛邦矿业抢了标去,随后“郁闷至极”的白家齐上演了一出跳楼并坐大巴车离开临滨的闹剧。而在得知江一山退出江湖,将盛邦完全交由江纵北掌管时,又重回临滨准备拿盛邦的铁炉梁铅锌矿开刀。
  在听了江一山的叙述后,白家齐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用手中的手杖指着前面的大山激动地说道:“既然你开始就知道这是座空山,为什么还让江纵北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在这打下去,你们都疯了吗?”
  “如果别人想置盛邦于死地,那最后真正埋下的肯定是自己。”江一山脸上露出了微笑,一种即将冲破黑暗看到曙光的微笑。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识时务,就“打”到你识时务
  “江总啊,看你身体虚弱成这个样子,一定病得不轻,不但身体,精神上也好像有了很大毛病。”白家齐听江一山说完后,脑子飞速地想着接下来应对的策略,嘴上却是绝不承认自己当初曾给江家父子设过局。
  “白总,你我在商场上争斗多年,我江一山做过没把握的事吗?我一直把局给你延伸到今天,就是因为你做得太过分了。”江一山冷冷地说道。
  白家齐下意识地裹了一下自己的皮衣,抬起头望了望天,北方的冬天天很蓝,山上的空气也比城里清新几许。
  “江总,我白家齐当初真的不知道这是座空山,虽然说同行业是竞争对手,是冤家,但犯法的事我能做吗?”看来再蓝的天、多清新的空气对于白家齐这种人都没什么作用,他依旧负隅顽抗、死撑到底。
  “白家齐,你把江某人当三岁娃娃了,你既然坚持说你当年没替换岩芯,那你可以回去了,走吧,跟你没再谈下去的意义。”江一山说着转身准备向矿部方向走。
  “江总,你等一下,你接下来准备把矿山卖给焦总吗?”白家齐不相信江一山就这么算了,他对江一山是七分怕三分恨。
  “白家齐,你站那给我听明白了,我马上集中资金并调集所有钻机过来,每五步一孔、每十步一条巷道,把整个凤落沟打成筛子眼儿,如果还见不到你当时提供的岩芯,我想到时候警察会让你说清楚,而我继续上钻的费用法院会判你全部赔偿,当然三五千万的,对于白总来说就是少上一次赌船的事,可对我江家来说却是血汗钱。还有,你一定会因此被判刑,这是多大的诈骗案,你自己清楚,我江一山保证你能上《临滨晚报》的头条。”江一山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家齐,将所有问题中关键的关键,一口气全部说完。
  如果是别人说这番话,白头翁保证一笑而过,因为别人没有那么大的气魄。而江一山在临滨商业圈是出了名的一言九鼎。今天这番话很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了,整个谈话的中心思想就是——你不承认,那我将整个山体钻透它,证明给你看,你若还不承认,那我就把山给你翻过来,让你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家齐怕了,如果这件事弄到法律层面上去,自己和曹昌剑随随便便就能弄个无期徒刑,而江一山的所有损失还得如数赔偿,如果真如数赔偿还好一些,可江一山是那么好惹的吗?一旦自己被抓,江一山在外面可谓只手遮天,给哪个评估公司弄上一二十万,其损失都能多评出个千八百万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在该低头时候必须低头,此时低下头,是为了将来能更高地抬起头,白家齐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江总,都是一个行当上的生意人,看你赔进去这么多,我也不忍心,这样吧我和昌剑矿业可以给你些补偿,你说个数行吗?”白家齐真的低下头了,不但头低下了声音也低了不少。
  “哦,那我还得谢谢白总,六千万吧,我前后投进去七千万了。”江一山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个六千万。
  “三千万。”白家齐还价。
  “七千万。”江一山不降反增,他知道白家齐这种给脸不要的主一定会还价。
  “哎呀,江总,哪有你这样谈生意的,这不是抬杠吗?就按你说的六千万吧,我认了。”白家齐知道今天多少钱自己都掏定了,自己可不想后半辈子都在铁窗电网里度过。
  “八千万,一分都不能少。”江一山冷冷地说道,他用这种方式对白家齐进行着社会教育,同时也告诉白家齐——人间正道是沧桑,四处下套最后蓦然发现都套在了自己脚上,败军之将,根本就没有谈价还价的资格。
  “江总,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七千万,我回去准备钱。”白家齐继续还价,气得嘴和眼的位置几乎对调过来了。
  “九千万,明天中午打到我盛邦的账户上,否则公安局见,不要脸的东西!”江一山骂了一句,转头向着矿部方向走去。
  如果开始白家齐就同意六千万,江一山决不加价,如果你不识时务进行还价,那就一直“打”到你识时务为止。这就是江一山。
  “扑通”,转过身的江一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响。
  白家齐栽倒在雪地上,抽搐着,帽子掉落下来,一头白发散了出来,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几十年。江一山瞅着他摇了摇头,望着努力想把手探进上衣兜里,但手已经不听使唤的白家齐,江一山冷漠地站着,他想静静地看着这个多年的竞争对手心脏病突发先自己而死去,敲掉这只拦路虎,江纵北的商途将所向披靡。
  白家齐的手已经不听使唤,右脚努力地抽动着,虽然带了两瓶速效救心丸,此时却是一粒也拿不到手上,心慌而且热,嗓子一紧嘴里全是白沫,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头去看江一山,看到的却是江一山的一抹冷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尘将归尘,土将归土,尘埃落定
  江一山缓步回头,看到白家齐躺在地上抽搐着,冷笑之余又有了些许悲凉,想想自己和他一样短短一生都争什么?兔死难免狐悲!
  如果依照他对白家齐的憎恶,当山无棱、天地合的时候,也许会出手搭救这个卑劣的竞争对手。但最后那一刹那,江一山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江纵北的号码:“纵北,让矿部诊所的医生过来一下,白总晕倒了。”说完挂了电话,独自一人向着矿部方向走去,身后又是一串深重的脚印。
  本是给江一山备用的医生和救助设施全部用在了白家齐的身上,也多亏矿上准备了氧气瓶,否则白家齐这次必死无疑。后来,在另一个世界的江一山,如果知道活过来的白家齐让江纵北几近血本无归时,一定后悔今天的行为。但江纵北理解父亲的做法,凡事不能做绝,给人留三分余地就是给了自己一片天空。
  跑在最前面的是藏獒,刀哥、阿郎紧跟其后,再往后是医生以及焦副总,跑在最后的是哈就曹桂和曹昌剑。藏獒一边跑一边回头喊着:“你们快点,一会儿白总断气了!”医生和焦副总想快跑,但是体力不行,而跑在最后的曹桂和曹昌剑此时的心里都在期盼白家齐就此玩完,剩下一个白小婉嫩芽子也成不了气候,两人就可对白家齐的财产重新洗牌。
  江一山回到矿部后,立即召集江纵北、血凝以及刚刚从临滨赶过来的两名副总到办公室开了一个短会,像这种短会在以前只是江一山的通报会而已。今天却不同,江一山一改平日言谈之简短,将其与白家齐在凤落沟之战的来龙去脉详细作了说明,并让其中一名副总草拟了一份大致内容为“白家齐和曹昌剑以九千万的价格购买凤落沟铜矿”的协议书。并嘱咐江纵北,这九千万几乎是江家除铁炉梁铅锌矿以外的全部家当,所以在协议履行时一定要慎之又慎,结果江纵北后来就是因为今天这份协议几乎倾家荡产。当然这是后话,暂不详述。
  江一山自知时日无多,他能教给儿子的也只能是这些了。这就像当初汉高祖刘邦驾崩前嘱咐吕后一样,萧何之后陈平可为相,陈平之后当属周勃,周勃之后呢?那就是子孙的事情了。而江一山此时的心情大致如此,看透的已经交代过了,看不到的自己也左右不了。
  当藏獒在前,阿郎在后抬着担架走到矿部的时候,血凝挥了挥手,抬着白家齐的队伍停了下来。
  江一山屹立在风中,消瘦的脸孔突兀着冷峻。江纵北拿着笔和协议书走到了担架旁,白家齐经过一番吸氧、按压等一系列救助后,此时已经清醒过来。
  “你们欺人太甚!”此时刀哥不得不说话了,如果再不说话那他本人在白家齐眼里就没有了价值,也不值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纵北,把协议拿回来,不签了!”江一山说话的语气是命令。
  “拿过来,我签!”白家齐有气无力地在担架上喊道。
  白家齐接过来江纵北递过的笔,躺着画上了自己的名字。又用江纵北递过来的印台用右食指在三份协议上按了手印。
  “胡晋,以后你们对纵北说话客气点。纵北,白叔谢谢你和你爸爸,改日我定负荆请罪。我们走吧。”白家齐说完,无力地挥了挥手。刀哥愣住了,这哪是仇家说的话啊。江纵北也愣住了,他确信白家齐肯定是气糊涂了。血凝和江一山面无表情,但白家齐的祸心江一山知道。
  焦副总走上前握了握江一山的手说道:“您在临滨是个人物,有机会希望我们能合作。”江一山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一行人带着医生陆陆续续地上了车,护送着病重的白家齐扬长而去。
  江一山紧皱着眉头一直盯着三辆越野车没了踪影。
  高大的身影伴随着喷出的一口鲜血,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血在雪中迅速融入,瞬间扩大为一片。
  江纵北喊着“爸爸”扑了上来,血凝也冲了上来,矿部的神炮手、马九等工人听见喊声都跑了过来。
  江一山躺在雪地上,神志非常清晰,他想说话,想告诉江纵北白家齐接下来要走的局,可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语言神经。他试图伸手向儿子要笔和纸,又发现手根本已经不听使唤。他头上开始冒汗,江纵北以为父亲是疼痛难忍,但江一山却是因为表达不出而万分焦急。
  他后悔没有写下遗嘱,他是儿女心目中的英雄,他自以为自己能控制一切,包括生死。但忽然发现有些事情自己又真的控制不了。
  血凝抱起江一山冲向了巡洋舰,打开车门放在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
  江一山坐在车上,脑袋垂了下去。
  该走了吗?自己的一生应该是走完了,怎么感觉气息已经不够用,如果不接气息的话,好像这口气就咽下去了。他耳边此时模模糊糊地响起了一段唱孝歌:“说一声你死了就死了,亲戚朋友都不知道。亲戚朋友知道了,亡人已过奈何桥。奈何桥七寸的宽来万丈的高,中间抹着花油胶。大风吹来摇摇地摆,小风吹来摆摆地摇。有福的亡人桥上过,无福的亡人被打下桥。亡人过了奈何桥,从此阴间阳间路两条啊……”
  “纵北,上车!”血凝喊了一声,惊恐中的江纵北听见喊声急匆匆地上了车,从后面抱住了父亲,他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抱着爸爸了。
  “刷——”血凝一脚油门到底,巡洋舰风驰电掣般向着临滨方向驶去。
  在车上,江纵北电话告诉了妈妈秦新、爱人尹静仪父亲的情况,并让亲人马上赶往临滨医院。然后拨通了江纵南的电话。
  “纵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大哥,我和灰狼、蓝雪抄了白家齐的后路,他安乐铅锌矿的储备、矿脉都已经弄清楚了,那七门大炮也给他下了。”江纵南激动地汇报着。
  “纵南,先别说这些,马上赶到临滨医院,爸爸病重。”江纵北说完挂断了电话。
第一百二十章 山水的挫折——父子情
  当秦新和尹静仪等赶到医院时,看到病床上的江一山在一大堆医生、护士的包围中,眼睛盯着天花板,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江纵北找到了主治医生,医生摇摇头说道:“赶紧回去吧,用任何药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了。”江纵北看过别人家的生离死别,但真正落到自己头上时却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他心目中的父亲一直是大英雄,是商业上的一方豪杰霸主,此时他才意识到父亲也是普通人,也会面临所有人都会面临的一个结果——死亡。
  “主任,无论如何你们要用尽一切办法延长我爸爸的生命,你们这没有的药品列出单子来,无论国内国外的,我马上派人去买。”
  “血凝你赶下午的航班去北京,请最好的专家过来,我下午去上海东方肝胆外科医院。”
  江纵北压抑着自己的悲伤情绪,马上理清思绪作出了部署。
  江纵北晚上赶到上海浦东机场,在机场他在网上查阅了上海所有肝胆医院的专家,选择了中山的樊嘉、东方肝胆的吴孟超,都是泰斗级人物。当他到达中山医院时,医院周边的宾馆已经住满了赶来挂号的人,医院优秀医生资源配置的不公平导致出现了挂号难这一最容易解决却一直解决不了的问题。医院是从凌晨三点就开始挂号的,中山樊嘉每天十个号,却有几百人排队。江纵北在医院旁边找了个电话亭坐下,累了一天了很困,但绝对不能睡,上海的冬天也很冷,电话亭里的江纵北一边看着表一边看着对面医院的大门,把自己包裹在风衣里在寒夜中独自忍受着那种将要失去父亲的痛苦。
  在这个寒夜,江纵北理解了爸爸江一山和自己的父子情,如果非得注入一些文学上的色彩,那么用一种隐喻的笔法,江一山就比如是山,江纵北就好比是水。
  江一山,山之仁,在于涵纳了参天古木,也收容了遍野小草;孕育了豺狼的凶吼,也滋护了弱小的悲啸;或者环抱双手,让流水变成湖泊;或者裂开身躯,让瀑布倒挂前川;山谦卑地静立着,缄默地忍受着时间的风沙辗转的痛苦和人类的恣意给它的挫折。
  江纵北如水,水的流动,却更像是智慧的追求,个性并且张扬,流动便是它唯一的宿命。它并不会思索着怎样直面挡路的顽石,开始只知道横冲直撞。
  山和水并行着。“你为何要一直流动呢?”山问,“难道万顷良田不值得你孕育?难道万千挫折不值得你面对?”水没有回答,只是依然把痛苦放大,卷起千层浪,狰狞得张扬。
  山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怀抱,让水在山脚下盘旋,让果实在树上生长,让人们得以生存。
  山静立着,水流动着。
  水,却史无前例地凌乱,两岸的风景,只是浪花翻起时的告别,水里的鱼儿,只是转身的一个再见。
  山和水对视着。
  水终于理解了山,父爱如山的山,是山引导它学会了遇到尖石轻柔地绕开,只让几缕青苔去教会顽石流水的意义。
  于是山成就了水。
  江一山成就了后来的江纵北。
  凌晨三点,江纵北第一个冲进了医院的大门,第一个排上了樊嘉的诊号。但樊嘉仔细地看过江纵北递过来的片子后,摇了摇头说道:“癌细胞已经全部扩散了,病人能坚持活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回去吧,没有药可开。”
  从中山医院走出来的江纵北泪如泉涌,马上打的去了上海东方医院。重金请了五个顶级专家会诊,与会专家给出的结论和樊嘉的一样。“病人一直用意大利进口的日达仙注射用免疫针剂,能突破低分化肝胆管细胞癌的生命期限,也许与这个针剂有关。”这是五个专家得出的另一个结论。
  其实让江一山突破生命极限的不是昂贵的日达仙,而是他要等着面对白家齐破凤落沟这一大局。当局破了,精神上已经没有了坚持的信念。
  下午江纵北赶飞机回了临滨,血凝从北京找的专家已经会聚到临滨医院,给出了一个以输入人体白蛋白补充营养,以日达仙针剂增强免疫力的综合用药方案。
  “江总,这些药用起来很昂贵的,一天要四万元的费用,病人已经没有了生活质量,您看还有拖延的必要吗?”从北京肿瘤医院来的专家在汇报了江一山的病情后补充说道。
  “别说四万,就是一天四十万也得治,您一定要尽您所能,我爸爸不会死!”当江纵北来回奔波的时候,一直哭啼的秦新从儿子身上似乎看到了江一山年轻时的影子。
  当江纵北和江纵南一起出现在父亲江一山病床前的时候,江一山努力地将两兄弟的手按在了一起。江一山虽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他意思很明确——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然后他用力推了一下江纵北,并用手指着门的方向。江纵北明白父亲是让他找白家齐把草签的协议正式签署了,否则他会死不瞑目。江纵北忍着悲痛走出了病房的门。
  这次江纵北猜错了,因为就在江纵北走出房门的时候,江一山奋力地伸出右手,伸向坐在床边的江纵南,嘴里艰难地蹦出了两个字:“拿——来——”江纵南默默地看着父亲并不说话,江一山额头上猛然青筋爆出,又气愤地重复了那两个字:“拿——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陷阱——局里输了,却胜在局外
  白家齐在医院呆了一天后回到了公司,当听说江一山病倒住院后,他独自在办公室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天助我也!”中午曹昌剑与焦副总、刀哥、曹桂、向秀才相约一起去临滨新开业的佛跳墙给白总大补一下。
  大家中午聚到佛跳墙最大的包间聚春园内。白家齐神采奕奕,曹昌剑开玩笑地说道:“白总,恢复得很好,可喜可贺。”
  “江一山病倒了,据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我们还能在这儿享受如此美味,这才是真正的可喜可贺,今天大家放开了吃。”曹桂好久没见白家齐如此兴奋过。
  大家坐定后,服务员给每人斟上一碗普洱茶。然后开始介绍菜品。佛跳墙用料极为考究,多为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等,原为御厨郑春发所研制,后来此菜以福寿全命名轰动榕城。有一次,一批文人墨客来尝此菜,当福寿全上席启坛时,荤香四溢,其中一秀才心醉神迷,触发诗兴,当即漫声吟道:“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从此即改名为佛跳墙。
  每人每坛的价格从一百九十八元到三千元不等,曹昌剑点了每坛一千一百元的。曹桂和刀哥、向秀才默默地坐着不说话,大家不明白白家齐一下子折进去九千万,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高消费。
  “大家放心造吧,所有这一切我白某人都会让江纵北买单,怎么能吃那么便宜的啊,服务员我们要三千一坛那个。”白家齐点了佛跳墙中最昂贵的。
  一顿饭连酒水吃了两万多,白家齐临走时还给了服务员一千元小费。曹桂心想这老白毛知道江一山病倒说不出话来,竟然能得意忘形到如此程度,看来接下来江纵北要倒霉了。如果不是有对手要倒霉,白家齐绝对不会这么高兴。
  江纵北此时带着血凝、周佳依就等在白家齐的公司里。大家心情都比较沉重,看到的却是剔着牙走进来的白家齐一行。
  “哎呀,江总,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行了啊,怎么劳驾您亲自跑过来。”白家齐对江纵北表现出了格外的热情。甚至上前拉住了江纵北的手。
  向秀才则紧盯着周佳依,太漂亮了。外传江纵南风流成性,没想到江家老大身边也不乏红粉佳人。心有邪念眼睛就很不老实。
  血凝鄙视地瞅了一眼向秀才,低声对刀哥说道:“原以为你也是个人物,怎么你周围这些人都上不了档次。”说完跟在周佳依身后进了白家齐的办公室。
  白家齐靠在了偌大的虎皮椅上,其他人都坐在了茶几旁边的沙发上。办公室墙上有一幅虎啸图加一副字联——齐家治国平天下,落款是一书法名人。
  曹昌剑点燃了一支九五至尊递给了白家齐,白家齐点点头接过来说道:“纵北,这次过来是商量协议的事情吧?已经草签了,我们补签一个正式的就好了。”白家齐说完弹了一下烟灰。
  “谢谢白总,那我们签一下吧,家父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我不想让他担心。”江纵北此时莫名地感激起了白家齐,他没想到白家齐会这么痛快,他不想让父亲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他曾经叱咤风云的世界。
  “江总,我上午问了一下税收的事情,九千万的收入,税务那边要上一千万左右的所得税,这个税就得你们盛邦矿业出了,我们一下子拿出九千万已经是四处举债了。”曹昌剑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说道。
  “依法律规定这个税应该是我们出。”周佳依小声地对江纵北说道。
  “一千万”,江纵北默念了一句。接下来是双方的沉默。
  “一千万不是个小数目,我倒是有几个避税的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其实我讲这些都多余,因为无论如何这钱也是你们江家出的。”白家齐说完卖起了关子。
  “你说吧,白总。”熬了几夜眼睛已经通红的江纵北抬头看着白家齐。
  “焦副总,这个你在行,你说吧。”白家齐说着朝焦副总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税收那边一般按照公证的买卖协议价格收税,您和白总在这个草签协议的基础上可以再签订一个假协议去公证一下,主要是避税用,然后白总把九千万如数打给你就ok了啊。”焦副总说出避税的办法来看似如数家珍。
  “这可不行,如果公安经侦部门查起来,我们不是跟着出事吗?”白家齐从虎皮椅子上激动地站了起来。
  “江一山都病成那个样子了,虽然在商场中曾经是对手,但坐下来还是朋友,纵北这个忙,我看我们即使冒风险还是要帮一下的,否则行里的人都会骂我们不仁不义。”曹昌剑开始劝说白家齐。
  江纵北瞅了瞅周佳依,周佳依点了点头说道:“只是避税用,况且我们有和白总草签的协议,没事的。”
  “那希望白总帮纵北这个忙儿,事成了我拿出十万来请大家出去玩一圈。”江纵北着实心疼那要上缴的一千万税收。
  “既然纵北这么说了,那还说什么啊,去办吧,昌剑你去银行准备钱,九千万一分都不能少,明天必须打到盛邦的账上,他老子不能说话了,我们就更要把事办漂亮了,不能让同行在背后戳我白家齐的脊梁骨。”白家齐说着话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风衣。
  江纵北心里特别感激白家齐,心说白家齐终于做了回善事,也许是在凤落沟心脏病突发后悟出了做人的道理了吧。
  江纵北带着周佳依、血凝和白家齐、曹昌剑到了临滨市公证处,做了一个“盛邦矿业二百万元将凤落沟转让给白家齐、曹昌剑的昌剑矿业”的公证书。双方都按了公司的印章。
  “纵北啊,这一下给你盛邦省了一千万啊,一会儿让秘书把账号发到我公司,明天把款打给你。”白家齐拿着公证书兴奋地说道。
  “谢谢白总,改日定上门感谢。”江纵北瞅着白家齐说道。
  “客气客气,代我向你父亲问候,我就不去看望他了。”白家齐说完和曹昌剑一起走出了公证处。
  江纵北让周佳依回公司把账号发给昌剑矿业,自己和血凝拿着公证书去了医院。
  “唉,盛邦注定要和江一山一起死去,有时想想真的不忍,但这就是商业规则,在局里我输了,可在局外我胜了。”坐在车里的白家齐感慨了一句。
  “江纵北太年轻了,贪小便宜吃大亏,可惜没有完全承继他爹的衣钵,如果江一山看了这个公证协议,即使没病也得气死。”曹昌剑说完发动了车的引擎。
  “回去给焦副总拿上二十万,就以顾问费用的名义给他吧,这次如果不是他,我们做不这么利索。”白家齐低声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忐忑的神曲江湖
  电视剧中每每演到某某人物将要仙逝时,一般都是一股风将点燃的油灯或蜡烛吹灭,医院里没有油灯和蜡烛,但病入膏肓的江一山却真的要走完自己的一生,五十四个春秋寒暑。
  江纵南变得沉默了,他知道父亲朝他要什么,其实江纵北也知道他和父亲之间的秘密。但江纵北不会说出来,永远只当做不知道。
  那是江一山病隐灵隐寺之前,把公司大权交给江纵北后。江一山找到了江纵南。
  “纵南,我把事务交给你哥哥,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江一山必须平衡两个儿子的关系,否则自己百年后哥俩必起纷争。
  “爸爸,我有些想法,我虽然爱玩,但还没有到玩物丧志的地步,我认为在公司我能帮到哥哥。”江纵南流露出不满的神情。
  江一山听了江纵南的话后皱起了眉头,默默地看着这个锦衣玉食、开着近三百万奔驰顶级车的公子哥,就这个消费方式江一山也放心不下。
  “纵南,你应该向你哥哥学习,消费方面节省一下,这样吧我借给你二百万,如果你能拿这二百万做成些事业,将来公司的事务我会让你参与管理的。”江一山如此安排可谓煞费苦心。一是可以稳定一下江纵南的不满情绪,二是这二百万也可以让自己看看江纵南到底是不是块好料。而借给江纵南这二百万江一山没有让江纵北知道。
  但江纵北还是知道了,因为第二天公司财会告诉江纵北,公司有二百万资金打到了江纵南的账上,说是江一山签的字。
  在江纵北看来这一切根本就不重要,钱本来也是父亲挣的,他不但有话语权更有控制权。
  江一山一生中对于两个儿子都是非常公平的,老大分一百万老二就不可能分到九十九万,他本来这次回来是想将这件事告诉江纵北的,可他没预料到他会病到突然说不出话来,连提笔写字也不能。他想写下的是“纵南从我这借走了二百万”。
  江一山此刻对于江纵南是非常失望的,他努力地喊着“拿来”,就是想让江纵南主动给哥哥承认。但江纵南无动于衷,他有他的想法,他认为将来江纵北执掌公司财权,父亲不在了,自己到时候分到的肯定会很少。所以就下了狠心吞下这二百万。
  当江纵北领着血凝回来时,尹静仪正在床边给爸爸弄梨汁。江一山因为下午上了止痛泵,刚刚睡去。
  “过来了?爸爸下午还好,纵南走后他一直流泪,刚睡着。”尹静仪接过了江纵北的风衣,挂到壁橱里,又从冰箱里拿出了水果递给了血凝。
  妈妈秦新和弟弟江纵南下午去了一个神婆家,据说这个八十多岁的神婆原出身于名门世家,小时候被一个老尼带到山上苦学本领,现在能通天入地。隔着十万八千里,只要她神仙附体,你姓甚名谁都能一一道来,说得神乎其神。凡来看病的人没有统一收费标准,全凭打赏。晚上六点到十点是看病时间,有的人为了能让神婆点化一下,从早上六点就开始排队。
  江纵北却是不信这一套的,母亲几年前也带他看过,是一个正月十五,找的是一个大仙。大仙据说能请到五路神仙,江纵北很不情愿地上了香,大仙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半小时后一个喷嚏,大仙浑身一哆嗦,得,神仙附体了。神仙附体后的大仙翻着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大过年的,也不让本仙家休息几天。”江纵北看出了这位神仙不高兴,一摸兜掏出几百元人民币,“啪”放到了香案上说道:“够了吗?”仙家见了高兴地说道:“这位公子原是白袍少将,当年皇帝派你扫北时,你不想生灵涂炭半路上解散了所有兵勇,独自呼啸山林,因你前世积德才得以今生投得这么好的人家。”江纵北越听越感觉自己怎么前世成了罗成或是薛仁贵了。“啪”又在香案上放上了二百元。这回神仙更高兴了。“小伙子,你天庭饱满定是大贵之相。”说着手指开始在腿上动来动去。“神仙大人,您这是敲什么呢?”江纵北奇怪地问道。
  “嗨,我上网给你查查你的前世因、今世果。”神仙神秘地说道。当神仙查完抬起头准备大放厥词时,却不见了江纵北。估计他回去自己查去了,查查星相运程什么的,好歹自己那个电脑是真的啊。
  江纵南和母亲秦新到了神婆这儿,在捐款箱里放下十张崭新的百元人民币,神婆的儿子心领神会就让那些排队的先等着,先让神婆给江一山看。江纵南递上了父亲的一件上衣,这个神婆厉害得很,只要拿病者的一件衣物,就能辨别出病者的寿命及福祸。还能请动三路神仙同时来义诊,整个一个专家团。
  摆案——秦新和江纵南虔诚地上香——神婆换上了黑色外大衣,手拿腰鼓跳将出来,一曲《请仙神》曲甚是悦耳,比《忐忑》还忐忑。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
  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
  鸟奔山林有了安身处,虎要归山得安然。
  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脚踩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
  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
  三根香朝北,四根香朝南。三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保江山。
  有文王访过贤,江太公保周朝八百年。
  赶山山得动,赶河河得干,赶的是老仙不得安然。
  头道狼牙头道关,有人把守有人看,
  二郎手使三叉戟,哪吒手晃金刚圈。
  往日二位仙君都把闲事管,今日二位仙君莫管闲,
  把老仙放过头道狼牙头道关。
  眼前来到二道狼牙二道关,秦琼敬得来站班。
  二位仙君没把闲事管,帮兵带老仙过了二道狼牙二道关。
  ……
  神曲的大致内容就是历尽千辛万苦老仙才过了三道狼牙关来给江一山会诊。会诊的结果很喜庆,江一山原是刘邦帐前一上将军,刘邦和项羽在阴曹地府又磕起来了,刘邦为了增兵强将经阎王爷批示开始广招旧部,而投到人间的江一山就在应招之列,所以说他在人间寿限已到,但老仙可以和阎王爷沟通一下,使得他阳寿再增三年。前提是江家得有供品上表,经神婆点化,供品就是三只公羊,杀了后给神婆送过来,神婆会设法送给天上的神仙,据神婆说神仙是将这三只羊的命替给了江一山。
  看来神仙是真帮忙了,求医无救的秦新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虽然她知道这也许都是骗人的,但那时宁愿相信都是真的,只要江一山能活下来。
  一小时后江纵南就派人把羊送来了。
  晚上,神婆的儿子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吧嗒着嘴一边说道:
  “妈,我最近又胖了二十斤,从明天起别让他们送羊了,送点水果什么的吧,我这血脂都高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生落幕,驾返蓬莱
  江纵北在江一山的床前,紧握着父亲的手说道:“爸爸,白家齐明天把钱打到盛邦的账户上,您放心养病吧。”江一山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江纵北,此时虽然说不出话但心里很明白。
  弥留之际的江一山放下了好多东西——包括白家齐是否打款过来?江纵北将来是否在事业上有所建树等等?江一山欣慰的是这一家人除了自己身体不好外,其他人都很健康。江一山似乎看到了江纵北和尹静仪带着儿孙们在草地上玩耍,似乎看到了江纵北带着母亲和爱人按照自己的遗愿周游世界。
  此时从北京来的两名专家在医院另外一个单间里随时待命,血凝站在江一山的病床床头。
  “江总,我会尽平生之力辅佐纵北。”轻易不发言的血凝俯下身对江一山说道。君子一诺千金,男人有两点是要非常注意的:一、说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永远收不回来的,所以别随便许诺。二、不要错过真正爱自己的人,一旦错过就是毕生的错。血凝做到了第一点,但第二点却真的让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遗憾终生。
  江一山努力抬起手指了指门外,嘴角挤出了一个字“走”。生有时死有地,江一山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江纵北攥住了父亲的手,眼泪涌了出来。血凝默默地走出了房间,去医办室向工作人员要了救护车。回到病房的血凝眼睛是红肿的。“纵北,尊重江总的意思吧,我们回去。”血凝低声说道。
  江纵北没有表态低着头走了出去,到了隔壁房间。赵和李两位专家见到江纵北进来忙站了起来。四十多岁的李教授曾经留学于日本、德国,是国内肝胆科的知名专家,而六十几岁的胡教授更是这个领域的权威人物,曾是我国全军肝胆治疗中心的主任。
  “李教授,我爸爸现在的情况怎样,可以转院吗?”江纵北语音低沉而急切。
  “江总已经用了国内外最好的药,他的情况又不能做移植手术,现在随时有生命危险。”李教授说完摇了摇头。
  “去日本治疗可以吗?我在网上查过了,日本东京一家医院对这个病有一种换血的治疗方法,我们试试吧?”此时的江纵北别说是日本就是火星,只要能治疗肯定也要想办法去的。
  “我们国家是肝炎大国,所以国家在肝癌的治疗方面投入了很多的科研经费,治疗方面也是国际上最前沿的,您所说的换血只是一种实验中的生物治疗方法,就是把健康人的血抽出一部分进行免疫力的培养然后输入患者体内,帮助患者提高免疫力,令尊连意大利的日达仙都用了,所以说那个生物治疗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胡姓教授进行了详细解释。
  此时的江纵北彻底绝望了,他迷惘地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心情也越发沉闷。“胡教授,再做个pat吧,我想看一下我爸爸到底是什么情况。”沉默了一会儿的江纵北眼睛红红地说道。
  “病人已经成这样了,真的没必要了,一个全身pat要两万多。”胡教授解释道。
  “马上做!”江纵北扔下这句话走出了房门。
  两个小时后,pat结果出来了,癌细胞全身扩散。
  三个小时后,救护车将江一山拉回了他曾经奋斗过的临滨市同兴镇盛邦绿野肉联厂,这里距离江一山的安乐老家有十公里的路程。
  同行者——秦新、尹静仪、江纵南、马超舞、血凝、江纵北。
  九小时后——夜间三点——
  江一山最后在儿子江纵北的怀里清楚地说了一句话——“纵北,好儿子!”幸福地闭上了双眼,与世长辞。
  江纵北大声地呼喊着父亲。
  周围的人努力地拉开江纵北。
  江一山被换上了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咖啡色的领带。
  静静地躺在赤松棺材里的江一山,面色安详,像是刚刚睡去一样。
  天降大雪。
  上千人赶来吊唁。
  吊唁的宾客都书写了挽联。
  难忘手泽,永忆天伦。继承遗志,克颂先芬。——不孝子江纵北、江纵南。
  前世典范,后人楷模。名留后世,德及乡梓。——临滨市国土资源局。
  天上陨颗明星,人间少名俊杰。瑶池来位贵客,佛国添座金刚。——友人。
  ……
  江纵北、江纵南同几个堂兄弟披麻戴孝守护在灵棚前。
  当电话响了五次后,沉浸在极度悲痛中的江纵北接起了电话。
  “纵北,不好了,白家齐今天给我们的账上打了二百万,我打电话问他,他说公证的合同中的价款就是二百万。”电话那边是急切的周佳依。
  听到这个消息的江纵北昏厥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商战十要点,留待后人去评说
  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
  江一山此时静静地躺在棺木里不能再给江纵北任何指点。而江纵北现在不只是承受着丧父之痛还要承受到白家齐、曹昌剑的落井下石,俗话说一顺皆顺、一逆皆逆就是这么个道理。
  昏厥过去的江纵北被血凝背到屋里,家人忙请来医生打了吊瓶,逐渐清醒过来的江纵北慢慢地睁开眼睛。耳边响起了父亲在凤落沟破完局后的话语:“纵北,江家除了铁炉梁铅锌矿,白家齐这九千万是我们的全部资本。”江纵北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这滴泪中灌满了悔,江一山在商业上教导了江纵北很多年,最后却在父亲撒手人寰的当口被白家齐狠狠地摆了一道。江一山曾经总结过商战中的十个要点和十个计谋,江纵北也熟记于胸,但十个要点的理论在父子两人身上发挥的作用却不一样,江一山是从多年的经商经验中总结出的理论,而江纵北却逐步将这些理论用于实践,现在就在这个实践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其实江纵北所犯的这个致命错误,江一山的商战十要点中的第三条即有提及。即在商业交易中不要因为任何违背法律的利益而相信你的竞争对手,哪怕那是你交了十年的朋友甚至是和你上了床的女人都必须如此。江纵北想逃避一千万的税收,在利益的驱使下没有经过董事会研究、没有经过法律顾问,自己直接拍板而最终导致的就是付出近一个亿的惨痛代价。
  此时父子俩阴阳两隔,江纵北闭着眼又将父亲商战十要点默默地回想了一遍。
  一、在商言商,商者必须守信,一诺千金,但对不守信的人例外!你确认你一定能够做到的事情你才可以承诺,但不要夸大其辞;你如果想一直做个商人,那么你必须树立自己的信誉!虽然你可以不在乎外界对你的争议甚至你也可以制造争议但你不能失去信誉,否则你就不是一个商人而是一个骗子。
  二、你能赢得起但你可能输不起的生意最好不做!在做任何生意以前,你都必须考虑清楚,如果你输了,那么你是否输得起,而不是去考虑你如果赢了会怎样怎样,输不起的事情你最好别做!而考虑输的范围时你也不要只考虑钱财方面,作为半个商人,有些东西你永远都输不起,包括你爱的女人,你的家人,你的江湖地位甚至你的信誉。
  三、在商业交易中不要因为任何违背法律的利益而相信你的竞争对手,哪怕那是你交了十年的朋友甚至是和你上了床的女人都必须如此。
  四、一定给自己留够底牌,不要把自己手里所有的牌全部亮出来,因为牌局随时会中途停止,而对方也随时会出新的牌,不到最后关键时刻,最好不要亮出你手里最有分量的牌,最后的赢家才是真正的赢家!
  五、天下无事不可为,但商人有所为也有所不为,《菜根谭》上有句话说得好:“毋以善小而不为,毋以恶小而为之“,说的是做人的道理,而生意也是如此:“不要因为利润少就不去做,也不要因为风险小就去做。”
  六、保持中立,不要卷入政治派系纷争,在任何派系纷争面前都应该保持中立,事实证明,把商业利益的希望寄托在有派系纷争的任何一方面都是危险而且不明智的,在派系纷争之间,你必须冷静地保持中立。
  七、不要过多用金钱粉饰自己。虽然面子对你而言很重要,但相对于你自己的人格魅力而言,有没有名车、带游泳池的别墅、高尔夫以及你的服饰,甚至发型这些都会显得微不足道;当然你可以按自己的喜欢穿一双“内联升“的布鞋,甚至可以在有时间的时候飞到异国他乡去看一场你喜欢的球队的主场或客场比赛,更甚至你可以在很多人面前抽你自己喜欢抽的劣质香烟!
  八、资本决定发言权,但你不应该轻易让别人知道你有多大的发言权。你不能把你所拥有的金钱数额告诉任何人包括已经和你患难很久的妻子,否则她可能会要求离婚并分割你的这笔不小的资产!记住,男人的金钱应该和女人的年龄一样永远属于秘密,哪怕有一天连女人的年龄都已经不是秘密的时候,你的金钱也应该还是秘密;除非在你临死时即将捐献你的全部家产时,你都绝对不可告诉别人!
  九、不要用黑白道的规矩去解决商业上的冲突,商业永远是商业,而商业是有商业自身的游戏规则在的,所以哪怕你确实是黑道人物,也不能随便利用黑道规矩去解决商业冲突。同样,即使你有很好的白道背景与资源,你也不能轻易利用这些资源来解决你在商业中的冲突!既然选择了商人,那你必须遵守商业中的一切游戏规则,愿赌就得服输。
  十、给自己留条后路,预防众叛亲离。你可以在沉寂江湖多年以后重整旗鼓,但你不可以倒下以后就不再起来,因为你是一个男人!
  江纵北细细地想完,忽然睁开了眼睛,又把第四点默念了一遍:“一定给自己留够底牌,不要把自己手里所有的牌全部亮出来,因为牌局随时会中途停止,而对方也随时会出新的牌,不到最后关键时刻,最好不要亮出你手里最有分量的牌,最后的赢家才是真正的赢家!”江纵北默念完毕“呼”一下坐了起来,一下子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说了声:“血凝,我们在白家齐那有一张王牌,是时候打出来了,马上叫马超舞过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该亮的剑,不该出的底牌
  一身疲惫的江纵北想起马超舞曾经给他说过,他在白家齐身边埋下了一颗钉子。有几次江纵北都想起用这颗钉子,但被马超舞阻止了。马超舞跟随江一山多年,知道最厉害的底牌一定要在最关键时候亮出来,一旦亮出底牌就得让对手彻底灭亡,否则一旦对手有了喘息的机会,则亮牌者将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江家的王牌——郝净。
  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没有出奇的计谋只是关键时刻的一个安排就足可以拯救主人于危难,拯救企业于水火,这就是作为门客的马超舞必须具备的能力。郝净是马超舞亲自安排在白家齐身边的,如果没有马超舞的这一计划,江纵北饶是有通天本领也将虎落平阳。
  现在的郝净和白小婉正处于热恋期,白小婉纯情而又热烈,郝净幽默且多才,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佳合。白小婉发现郝净还有一特大爱好,爱看谍战片,刘德华的《无间道》、孙红雷的《潜伏》,她不会想到身边的郝净就是现代版的余则成。郝净看着《潜伏》心潮澎湃,自己如果做演员应该不会次于孙红雷,而和白小婉的剧情几乎和《潜伏》差不多了,潜伏里是假夫妻,自己是假恋爱。但郝净越来越发现自己爱上了白小婉,商业间谍做到郝净这个程度应该说是极其不成功的,看看人家余则成那定力,其实细一想也不是余则成定力好,主要是女主角长得有个性了,如果女主角换成白小婉,估计余则成也早就假戏真做了。
  一路上演出难得糊涂,一路上回顾难得麻木。在这条亲密无间的路,让我像你你像我,怎么会孤独?我们都在不断赶路忘记了出路,在失望中追求偶尔的满足,我们都在梦中解脱清醒的苦!流浪在灯火阑珊处,既然没终点回到原点,我想我们都不在乎——这一段时间郝净一直唱着这个叫做《无间道》的歌。
  马超舞此时正忙着在前厅接待来吊唁的宾客,接到江纵北的电话立即赶了过来。
  “老马、血凝你们陪我出去走走。”江纵北声音嘶哑。先走出了房门,三人到了江一山灵前上香、磕头。
  “大哥,你们去哪?”江纵南看到三个人上完香往大门外走去,追上来问道。
  “纵南,好好陪陪爸爸吧,如果有要说的自己去聊聊。”江纵北拍了拍弟弟的头。后来江纵南明白了哥哥这句话的含义,二百万元的事情江纵北一直没有说破,但必须让弟弟在父亲灵前自己忏悔。
  “老马,郝净那边什么情况?”江纵北在弟弟转身走后,询问马超舞。
  “江总,郝净和白家齐的女儿白小婉正在恋爱,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好,充当商业间谍看来郝净是非常胜任的。”马超舞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别假戏成真,两个人干柴与烈火,如果郝净临时倒戈那我们就惨了。”血凝提醒了一句,其实血凝担心的不无道理,日久生情,况且白小婉又风情万种,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郝净还称不上是英雄,因为换一个角度看他也就是个感情的骗子。
  “白家齐以让盛邦逃避税收为诱饵,在我父亲和他草签了协议之后又同我签订了一份公证合同,草签的协议矿权的价格是九千万,而公证的是两百万,白家齐今天打到盛邦的账户上的价款就是两百万,并偷梁换柱把公证合同说成是盛邦的真实意思表示。”江纵北说完长叹了一声。
  “唉,江总啊,你爸爸活着的时候一直告诫我们遇到便宜即有三分险啊,你先别急,我问一下小雨。”马超舞说完拨通了李小雨的电话。李小雨在电话那边急得挠头顿足,因为他是法律专业人士,太知道公证合同的效力了,公证的书面合同证明效力远远大于那份草签协议,即使诉讼也是百分百输。
  江纵北听完马超舞的转述后,眉头紧锁。
  血凝下意识地摸了摸腿侧狠狠地说道:“江总,这九千万足可以要了白家齐的命。”
  “血凝,要沉得住气,你也是大风大浪闯过来的,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是未知数。”江纵北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爸爸刚刚离开,自己作为整个家族及盛邦的支柱绝对不能先乱了阵脚。
  “是该亮牌的时候了,让郝净在那边准备一切证据,我们将对白家齐组织最有力的还击。”江纵北说话掷地有声,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个惊雷。
  “不行!”马超舞果断地否定了江纵北的提议。
  “老马,为什么不行?如果我们失去这九千万,我们就没有任何资本再去和白家齐在将要举牌竞价的转山子铜矿那角力,而转山子是我给白家齐打造的墓地,这是一环扣一环的,可我没想到会在凤落沟这环上出了问题,所以现在郝净必须站出来。”江纵北知道盛邦的资本,如果没有了这九千万,转山子那块儿等于白白忙活一场,还搭进个良叔在白家齐那边白呆了半年之久。所以江纵北刚刚稳定的情绪在听到马超舞那句不行后又重新激动起来。
  “江总,我也想马上把白家齐这九千万拿到手,最起码能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可是如果郝净现在暴露了,接下来在转山子铜矿矿权的争夺那儿,我们将无牌可使。我马超舞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我们一定要先忍,到该发力的时候再发力,到该亮剑的时候再亮剑,郝净这张底牌现在绝对不能亮出来,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马超舞作了一番长篇大论来安抚江纵北和跃跃欲试要找白家齐拼命的血凝。
  江纵北仔细琢磨着马超舞刚才的话,马超舞以文门客自居并名贯嘉禾省,其计谋策略自不必说。况且父亲生前对此人器重程度不亚于良叔,且这番话也有一定道理,现在真的还不到亮出底牌的时候。
  “那让郝净在那边准备证据,将来一旦亮牌必须让白家齐彻底完蛋。”江纵北望着马超舞,表情复杂,是信任抑或是希望。
  就在这时,两辆车子风驰电掣而来,随着几声紧急刹车声,并排停在了盛邦绿野肉联厂的门前。
  最先下车的是白家齐,后面紧跟着扛着花圈的藏獒、刀哥、向秀才,另一辆车走下了白小婉、郝净。
  血凝,气血上涌,没等江纵北说话已经迎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既生瑜,何生亮——白家齐吊孝
  血凝眼里根本没有刀哥,直取白家齐。刀哥迅速挡在了白家齐身边,藏獒、向秀才扛着花圈也迅速跑了上来,三人形成夹击之势包抄了血凝。血凝嘴角一抹冷笑,这一抹冷笑刀哥太熟悉了,当年在江陵要被活埋时,血凝救助刀哥时就是这样的一种冷笑,充满了对敌人的不屑与自信。
  血凝看好角度,回头朝江纵北望了一眼,江湖中人解决问题的方法离不开打打杀杀,即使像血凝这样的海归混子也难逃这个定律。血凝看江纵北的这一眼是有很深意义的,是一种壮士去兮的悲壮,因为血凝回过头时手中已经多了两把匕首。让白家齐陪葬——血凝感觉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在江一山病床前的承诺。
  藏獒两腿哆嗦、刀哥双脚打战、向秀才咬紧牙关满脸拼命的表情,只因为血凝脸上的那一抹冷笑霎时间变成了微笑,面部表情已经分割成两个部分,嘴角弯曲呈微笑状,眼睛却射出两束冷光,黑色风衣随着跑动而舞起。
  “住手!”江纵北和马超舞同时喊了住手。
  “今天不适合血光四溅,血凝回来!”马超舞补充道,马超舞的意思很明显,今天不适合但总有一天适合。一句话提醒了血凝,今天是江一山出殡的日子,如果想让江一山安静地走,自己和江纵北就必须忍住。已经冲上来的血凝一伸手接过了刀哥手中的花圈,刀哥淡淡地说了声“节哀”。江纵北和马超舞已经迎了上来,毕竟白家齐是来吊唁的,礼节上得过得去。
  白家齐一身黑色服饰,一顶棕色礼帽笼罩了他的一头白发。“我过来看你爸爸最后一眼,我和他商场上争斗那是商业上的事情,但在临滨我最佩服的还是他江一山。”白家齐说完缓缓地向门内走去,白小婉黑色的绒衣搭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一脸的肃穆,郝净默默地跟在白小婉身后,接下来是向秀才、刀哥、藏獒。
  灵棚前聚集了神炮手高金友、马九、李进、江纵南及江一山的若干亲朋好友,灵棚上面盖满了花圈,灵棚里面是一尊巨大的赤松棺材,阵阵哭声迎来送往着前来吊唁的人。吊唁的宾客多半是泪流满面,言语中充满了怀念与惋惜,有长跪不起痛哭流涕者,马九等人就上来劝导并搀回江一山在这儿的办公区。
  棺材正前方是一幅放大的遗像,遗像中的江一山面容坚毅。遗像前面摆放着香炉。白家齐走上前来,刀哥拿起香点燃后递给了白家齐,白家齐双手握香深深地三鞠躬后,将燃香插稳,此时藏獒等已经把花圈放在了灵棚两边,其中白家齐的挽联颇能让人回味。
  上联是:既生瑜,何生亮,是非功过都化尘;下联是:君征山,我扩地,千秋霸业一抔土。白家齐挽。
  作为晚辈的白小婉和郝净等已经跪在江一山的灵前,白家齐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子朝藏獒招了招手,藏獒把随身带的挎包递给了白家齐。白家齐拉开拉链一沓一沓地往出拿钞票,全是百元一沓的真钞。一共十沓。周围人都傻在那了,瞪大眼睛看着白家齐接下来的动作。
  “一山贤弟,为何英年早逝?霸业未成你却撒手人寰,纵北年纪尚轻,如何担负起此千斤重担。一山贤弟啊,你我同行数年,临滨矿业今失去一栋梁,家乡百姓更失去一位能造福乡梓的英雄,一山弟商场上戎马一生,愚兄失去一楷模啊,艰苦奋斗之精神、坚忍不拔之志气定当名垂百世,名耀宗族!今日生死永别,从此天下,更无知音!呜——呜——呜——”
  白家齐说着竟然流起了眼泪,随行人及江一山的亲人也都痛哭起来,就在此时,白家齐打着火机,面前的十万元现金顷刻化为灰烬。众人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爸爸,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白小婉又急又气地说道。“犯什么法,我自己的钱我愿意烧,你江伯伯走了,我送点真钱给他不行吗?”白家齐很少给女儿发火,这次说出的话异常严厉,白小婉愤怒地冲郝净吼了一句:“我说不来不来,你一定要跟来,江家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说完向大门外的车旁跑去,郝净瞅了江纵南一眼喊着“小婉”追了上去。
  “这孩子让我惯坏了,纵北我们先走了,你节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和我说,一定要把你爸爸风光大葬。”白家齐说完带着藏獒等人返回到了车上。马九、李进等人都瞅着江纵北,此时只要江纵北一声令下,江家这些人保证不会让白家齐完整地离开灵堂。江纵北并没任何命令,只是静静地站在父亲灵前望着这一干不速之客的匆匆离去,不知道白家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纵北你要小心了,白家齐的城府不是你一天两天能对付得了的,慢慢来吧。”马超舞拍了拍江纵北的肩膀说道。
  “十万元现款就这样付之一炬,他跟爸爸能有什么感情?”江纵南走上来问哥哥。
  “今天他这出戏一定是有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揭晓的,一会儿周局长他们要过来,做好接待工作吧。”江纵北瞅着面容憔悴的弟弟说道。
  刀哥随着白家齐上了车,才发现自己上衣的两个袖子全都耷拉了下来,是刀子拉过的痕迹,呈圆弧状。刀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这是血凝接过花圈的那一瞬间给他留下的记号。
  下午江家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客人,公安局的、县政府的,还有胡小义派来的灰狼、蓝雪及江纵南、王天策等。大家少不了一番嗟叹惋惜。
  第二天清晨八点,家人开棺,江纵北用酒精给父亲江一山净面。江一山此时静静地平躺在棺材里,和睡着时的他没有什么两样。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此时江纵北的脑海中浮现了父亲在大连旅顺当海军时的那张英姿飒爽的照片,现在的帅气程度和那时几乎一模一样。江纵北忍着眼泪,一点一点地擦着父亲冰冷的脸,继而握住了爸爸那冰凉的手,阴阳相隔,这是他和父亲一生中见的最后一面。
  九点,当棺材盖慢慢合上时,众人恸哭。也许是天人感应,灵棚的灯泡竟然在棺盖合上的那一瞬间,“啪”的一声爆掉了。大家吓呆了,江纵北默默地说着:“爸爸,不要害怕,儿子在呢。”一直到后来多年,江纵北的脑海中依旧浮现着棺材合拢时灯泡爆炸的那个场景。
  李进、马九在最前面抬棺,抬棺者一共十多人,棺材被抬上了车;江纵北、江纵南、尹静仪及江纵北的堂弟、血凝在最前面的车上扛着引魂幡;棺材车的后面是浩浩荡荡的车队,其中百万以上的豪车不下十几辆;再后面就是满满的一大车花圈,车头上的江纵北根本看不到连绵不断的车尾在哪里。
  经过一段公路后车子上了土路,江纵北嘱咐血凝去后面让后面的车子都掉头回去,因为都是高级车,一旦坏到这儿乡村石路上连个修车的地方都没有,但最终没有一辆掉头的,大家都怀着悲痛而又敬仰的心情想送江一山最后一程。江纵北就让血凝把今天凡来给爸爸送行的车号和人名都记了下来,“日后这些人凡有用着江家的地方,江家必竭尽所能。”江纵北如是说。
  当灵车走到安乐村江家的千亩林地时,一股黑色旋风冲天而起,灵车竟然无论怎么加油都走不动了。大家议论纷纷,都说这是江一山的灵魂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留恋自己打下的这片江山,送行的风水师走下车念念有词地说了几句后,车子才又启动了。有时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书剑凋零除信周易外,并不迷信于风水,但后来江纵北讲起这段故事来,凋零哥宁愿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灵魂的存在。
  上午十一点,江一山下葬,棺材前面埋下的是一米高左右的大理石雕刻的童男童女,而在这前一天工人们已经将一对守护陵园的大石狮子摆在了墓地两边。江一山的墓地正对着他当初选定的文笔山,而整个墓园里面在来年春季栽种了松树、柏树,一时松涛阵阵,一时蝴蝶飞舞,江一山作为儿子心目中的楷模、临滨矿业的典范自此永远长眠于此……
  尘埃落定。
  接下来,江纵北风云再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雁邱词
  江纵北在埋葬完父亲后,简单开了个家族会议。家族中有诸多长者,但所有的决定自江一山病后就全是江纵北定夺。
  还有一个人此时正在一个小院子里独自发呆且老泪纵横,他就是和江一山并肩作战多年的良叔,自被曹昌剑软禁于此,良叔就没离开过这个院落,其实他有的是机会可以离开这里,江一山想救出他也是一句话的事。但他们都没做,江一山知道良叔用心良苦,在转山子这个商战局中,现在看来是江家起死回生的一局,同时也是能让白家齐彻底翻盘的一局,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在这个局中对于江家、白家甚至曹昌剑、刀哥等都适用,因为如果白家一旦落败,那对于所有追随者都是兔死狐悲。
  而良叔是江一山手中的一颗棋子,也是他这一生下的最后一步棋,当江一山归隐灵隐寺的时候曾经对良叔说过:“将来矿业纷争中大家争的不只是矿山还要争人才,如果白家齐回到临滨一旦找你,那他一定是给咱们设了一个大局,因为怕你看破才会设法让你离开盛邦,到时候你一定要按照白家齐的路子走下去,否则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因为盛邦没了你,白家齐必缺少了他本该有的慎重,而纵北就可以充分利用他的这点轻心最后出击。”这就是良叔一直被软禁的原因,也是当初血凝去救他时,他说自己一切都好而不离开的原因。
  第二天上午,江纵北、江纵南、血凝、李进、马超舞、马九等一行离开了老家,浩浩荡荡开往临滨盛邦总部。尹静仪陪着秦新在江家料理后事。
  江纵北自尹静仪从杭州回来后,一直分床而居。尹静仪看了江纵北和周佳依的短信,独自哭了若干个日日夜夜。一个人的秋千,不一定孤单上演。两个人的相牵,也许只是寂寞成全。三个人的画面,铸就心里的蜿蜒,没有终点!在她心目中的江纵北绝对的青年才俊,是她所喜欢的事业心很重的那种男人。当初姐妹们开玩笑时,都说她不但找了个绩优股还是个潜力股,那时的尹静仪是幸福的。但感情背叛后,原来有多幸福现在就会有多痛苦。她想忘记江纵北的点点滴滴,可越是想忘却越是想起。
  回想起两人初识的秋季,江纵北携其在北戴河的海边,看着南飞的大雁低吟了一首元好问的《雁邱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词中的一些话尹静仪并不懂,江纵北就坐到海边将风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给她耐心地讲解。当年,元好问去并州赴试,途中遇到一个捕雁者。这个捕雁者告诉元好问今天遇到的一件奇事:他今天设网捕雁,捕得一只,但一只脱网而逃。岂料脱网之雁并不飞走,而是在他上空盘旋一阵,然后投地而死。元好问看看捕雁者手中的两只雁,一时心绪难平。便花钱买下这两只雁,接着把它们葬在汾河岸边,垒上石头作为记号,叫做“雁邱”,并写下了这首《雁邱词》。所以古人认为,情至极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死相许就是这等极致的深情!江纵北的才情再一次打动了尹静仪。
  而现在当年的那些美好被江纵北的移情别恋全部践踏,是时候离开了。在江纵北在家族里开完会后,尹静仪将一封信塞到了他手上。
  坐在车上的江纵北翻开了那封信笺。
  纵北:
  也许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但我真的承受不了了,爸爸已经走了,江家最疼我的是爸爸而不是你。我会和妈妈一起处理好后事,你可以继续为你的事业打拼了,你有血凝、李进、纵南等一帮兄弟协助,将来一定宏图大展。而我只有也必须离开你,不只是周佳依的错,而是我们三个人的过。你肯定在她身上看到了我所不具有的优点,或者只是一种新鲜,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原谅不了你,我们分开吧。
  纵北,听说世上有条路叫黄泉路,有条河叫忘川河,有座桥叫奈何桥,桥边有块青石叫三生石,三生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石身鲜红如血,上面刻着四个字——早登彼岸……要投胎转世的人,都要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却了三生,重新转入轮回。如果你愿意下辈子继续爱我,那么走在黄泉路上的时候千万别回头,过忘川河的时候千万别流泪,过奈何桥的时候千万别后悔,孟婆手里端着那碗汤过来的时候你也千万不要喝,那么下辈子,我会继续找你。
  这次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我们挥一挥手,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江纵北看完信后,本来沉重的心情又忽然被压上了一块巨石,自己现在要全力以赴对付白家齐,不能有一点点分心。于是匆匆回了一条不置可否的信息:“不是不想挽留是无法面对,等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长街长,你挑灯回看
  短亭短,我把箫再叹
  经过多少次的分分合合后,江纵南和刘佳自江陵一别后终是分开了。旋转木马是这世上最残酷的游戏,彼此追逐却永远隔着可悲的距离,刘佳不是一时任性,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主宰自己的爱情,主宰自己的人生。江纵南却是爱得彻底,晚上到了临滨后,他辞别哥哥,约上王天策两人下榻丽怡酒店,这是他和刘佳常来的地方,两个大男人硬是在宾馆里躺了三天三夜,聊感情、聊人生、聊事业、聊刘佳和江纵南。
  “纵南,你不应该为感情所累,世上太多的分分合合,你这又算什么?况且你父亲刚刚过世,如果你再出问题,如何面对家乡父老。”王天策坐在床边劝慰着蒙着头的江纵南。
  江纵南以沉默对抗一切劝说,朋友打电话来一概拒接。
  “天策,我感觉对不起她,这样吧,她最喜欢吃的棒棒娃灯影丝嘉禾省没有卖的,每次都是从北京往回带,你代我谈一下,将嘉禾省的代理权拿过来。”一夜没合眼的江纵南作出了这个决定。
  “胡闹,纵南你所说的这是商贸方面的生意,除了你大哥胡小义经营商贸公司以外,我们都没经验啊。”王天策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天策,这不是挣不挣钱的事儿,这是我曾经对她有过的承诺,把这件事做了我就彻底放下她了,否则老感觉欠她的,你马上联系。”江纵南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了王天策点燃的香烟。
  “我算服了你了,少抽点吧,不会吸烟还装深沉,我这辈子遇见你这么个兄弟怎么这么倒霉。”王天策说着拨通了公司经理的电话。
  一个时辰的通话后,终于弄清了商贸代理的程序。
  “纵南,棒棒娃属于中国驰名商标,拿地区总代理权你必须得有自己的商贸公司,而且注册资本不少于五百万,你可别玩了,你这不是败家吗?”王天策近乎气急败坏,“啪”的一声开了一瓶雪碧,一口气喝了下去。
  “那你就当我做一项生意好了。查一下它总部电话。”江纵南说完去了洗漱间,看着镜子里憔悴、满面胡须的自己好像苍老了很多。
  “刘佳,今生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也算给我们的爱情一个交代。”江纵南自言自语道,然后洗漱剃须。
  一个月后,注册资本五百万的临滨市大汗旗商贸公司成立。
  一个半月后,经三次往返成都、重庆,大汗旗以六十万的价格签下了棒棒娃食品十个系列在嘉禾省的总代理权。
  两个月后,棒棒娃系列产品登陆嘉禾省各大商超。
  三个月后的一天,花香维酒店一个包房内,王天策吃着棒棒娃的牛肉筋,斜眼瞅着江纵南。
  “行啊,二殿下有点魄力,你小子当初根本就不是为了刘佳,你是看准了这个产品,说吧下一步什么打算,咱可说好了啊,你这里面的利润有我一半。”王天策吧嗒着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天策,别老拿我开涮了,今后当然要再代理几个大的品牌了。对了,我哥哥要将肉联厂改制呢。”江纵南说完抢过来王天策手中的棒棒娃大声嚷道:“王天策,你一天都把这个当饭吃了啊,我的仓储最近少了两吨货了。”
  “江纵南,当时是谁陪你在宾馆憋了三天啊,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不就是给我几个妹妹弄点东西吃吗,你至于吗,说说纵北兄要投资什么,我对这个感兴趣。”王天策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大哥好像要引进棒棒娃产品的生产线,反正投入不小呢,总之都用大汗旗的牌子。”江纵南说完饶有兴致地把玩起了王天策放在桌上的阿玛尼皮包。
  “嗯,是个路子,我发现咱哥真的很厉害,啥时开始做别忘了我王天策一个股份啊。”王天策也是个生意通,见到什么挣钱的都不放过。“来,抽支烟。”王天策说着递过来一支烟。
  “戒了,我本来也不会吸的。”江纵南摆了摆手,开始往出掏王天策阿玛尼手包中的东西。
  “小子,你干吗呢?那是我的包!”王天策喊道。
  “我看上了就是我的。”江纵南说完把两个包的东西调换过来,然后又调皮地说道,“再让你拿我的棒棒娃,你这小子够狠的,一次半吨半吨地拿。”
  “说起棒棒娃来了,我问你个隐私,现在还想刘佳吗?”王天策一向对别人的隐私感兴趣。
  “天策,关于这个问题我不想再提了,开始还期望着相望于江湖,但后来发现这个世界没什么放不下的,我哥前几天给我讲了一个典故。说某日,坦山和尚与一道友一起走在一条泥泞小路上,此时,天正下着大雨。他俩在一个拐弯处遇到一位漂亮的姑娘,姑娘因为身着绸布衣裳和丝质衣带而无法跨过那条泥路。‘来吧,姑娘。’坦山说道,然后就把那位姑娘抱过了泥路,放下后又继续赶路。一路上,道友一直闷声不响,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向坦山发问:‘我们出家人不近女色,特别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那是很危险的,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什么?那个女人吗?’坦山答道,“我早就把她放下了,你还抱着吗?’”江纵南嘴上虽然说着放下了,但不免心里还有着些许痛楚。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有些伤痕,划在手上,愈合后就成了往事。有些伤痕,划在心上,哪怕划得很轻,也会留驻于心。有些人,近在咫尺,却是一生无缘。生命中,似乎总有一种承受不住的痛。有些遗憾,注定了要背负一辈子。生命中,总有一些精美的情感瓷器在我们身边跌碎,然而那裂痕却留在了岁暮回首时的刹那……
  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写给江纵南。
  终于为那一身江南烟雨覆了天下,荣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写给刘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之涯,海之角之壮士离去
  江纵北回到临滨后召开了两次会议,会议的重点落到了对于转山子铜矿的矿权争夺及对铁炉梁铅锌矿的开采上。而这两个重点都急需一笔大额资金。江家的所有资产全放在了不动产上,账面上仅剩一千万左右的流动资金。而一个铜矿的探矿权至少得有一个亿的资金才可参与竞标。
  江纵北四处融资,但威信是江一山立下的,如果江一山在世,那么融资一个亿也不是什么问题,但大家相信的是江一山,对于初出茅庐的江纵北而言都是好言劝慰,劝其放弃对转山子铜矿的争夺。一个公证合同损失了九千万的传言被赋予了各种色彩在社会上传播,江纵北是腹背受敌、有苦难言。
  江纵南见哥哥一直愁眉不展,知道是为资金的事情犯愁。想为家族事业分忧的江纵南想来想去想起了胡小义和王天策,王天策的花香维酒楼是贷款按揭的,所以根本没有多少闲余资金。而胡小义是江湖中人,讲的是江湖义气,如果请其出手援助,以他的资金实力五千万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江纵南找到了胡小义。胡小义马上要到六十大寿了,灰狼和蓝雪以及小义佳品公司的骨干都忙着寿宴的相关事宜。
  坐在轮椅上的胡小义在办公室听完江纵南的来意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麦饭石水杯。
  “纵南,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个条件。”胡小义的这个条件等待很久了,只是没机会给江家兄弟说。
  “大哥,什么条件您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绝对赴汤蹈火。”江纵南一听事情有门,忙承诺道。
  “我借血凝用三年。”胡小义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完了这七个字。
  江纵南脑海中想到了好多胡小义要的条件,包括借款的高额利息或者是胡小义寿诞时增加人手等等。但他万万没想到胡小义要的竟然是这个条件,所以一时瞠目结舌不知如何答复。
  “纵南,一个血凝价值五千万啊,如果可以一个亿也可以,三年内一点利息没有。”胡小义见江纵南不作答复又强调了一遍价格。
  “大哥,这不是人口买卖啊,况且即使我答应了还有我大哥呢,还有血凝本人呢。”江纵南及时将拒绝的责任推给了血凝和哥哥江纵北。
  “纵南兄弟,你回去和他们沟通一下吧,我胡小义把你当兄弟才会给你这么优厚的条件,盛邦现在没有这笔钱绝对过不了这关,你让你哥哥好好权衡一下利弊吧。”胡小义把玩着手中的两个核桃像是在给风雨飘摇中的盛邦把脉。
  江纵南点头答应着匆忙退出了胡小义的办公室。
  晚上,在临滨东城区的一个德国黑啤烧烤屋,江纵南和哥哥江纵北、血凝、周佳依相约在了一起。这个烧烤屋的特色是黑啤是现场加工的,口味醇厚独特。
  江纵南简要说了和胡小义碰头的经过后,大家喝了好多酒。江纵北和血凝都沉默着,只是举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周佳依则替大家烤着烤肉、蔬菜,时不时地瞅瞅对面的江纵北,这个让她痴迷的男人即使落魄但还是有着事业型男人才具有的那种沉稳厚重。
  “江总,少喝点吧,生意可以放弃,但身体不能不要。”周佳依见江纵北喝下第十杯啤酒后说道。
  “放弃?我想放了白家齐,他能放过我吗,佳依,战场上让我交投名状吗?”江纵北说完一口干掉了放在面前的满满一杯啤酒。
  “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血凝显然也喝多了,吟诗诵句发起了感慨。
  “我血凝值九千万借款三年的利息,算算也近千万了,他胡小义是在买一只狗,只不过看我是只优良品种的猎犬而已。”平时话不多的血凝一旦喝多了以后,话就随之多了起来。
  “血凝,因为小义大哥看你是个人才,你别误解。”江纵南解释道。
  “人才?我血凝就是他妈一个混子,还他妈是一个海归大混子,胡小义相中的就是我能拼命。”血凝拿着口杯站起来转来转去。
  “血凝你坐那,别说九千万,就是九个亿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江纵北说着站起来将血凝按到了凳子上。
  “我去,九千万是你对抗白家齐的资本,我凭什么不去呢,我答应过你爸爸,对你必鼎力相助,来,兄弟干了这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喝多后的血凝才情大发,几乎是出口成章,唐诗宋词都能弄上几句,看来他不但是个海归混子还是个诗人混子。
  当晚大家都喝了很多,包括周佳依。四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倒是对于世间诸事看得明白,如今世态炎凉,掌握财权者就掌握着一切。
  第二天,血凝告别了江家兄弟、李进等一干人,独自向着小义佳品公司的方向走去。依旧是那个披着黑色风衣、戴着茶色眼镜、腿侧别着六把匕首的血凝。
  江纵北看着血凝的背影,越发孤单起来,父亲江一山辞世、妻子尹静仪离去、血凝又投奔胡小义,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
  那个千里走单骑、一江豪情酬了谁的血凝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江纵北心里默念:“血凝保重,有朝一日纵北必涌泉相报今日之恩。”
第一百三十章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风流
  胡小义对于血凝是惺惺相惜,大有英雄相见恨晚之意。自从刀哥归了白家齐,胡小义就如坐针毡,前面章回中已经交代过,当年刀哥的老大红七留给他的矿权股份都被红七的父亲低价卖给了胡小义,当然在矿权议价时,灰狼和蓝雪私下没少费工夫。胡小义隐隐感觉到刀哥和白家齐总有一天会对他下手,在临滨唯一能镇住刀哥胡晋和向秀才的只有血凝。
  胡小义在花香维酒店一个大的包房里设宴为前来投奔的血凝接风洗尘,灰狼、蓝雪作陪。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风流。血凝,我胡小义就欣赏你的豪迈干云。”这句话拿来形容血凝并不为过,日本山口组的经历、对于盛邦的忠诚奠定了他在临滨黑道一哥的地位,但这句话从胡小义口中说出来分量就不一样了,毕竟胡小义在临滨乃至嘉禾省黑白两道上都是叫得响的人物。
  “胡先生过奖了,您借给盛邦的钱希望能及时到位,我既然投奔你这里,就肯定对得起你付出的价码。”血凝冷冷地望着一大桌子丰盛的晚餐说道。
  “九千万,明天江纵北过来做手续,以后我这两名不成器的手下还得你多多指点。”胡小义说着瞅了瞅蓝雪和灰狼。
  “这个血凝不敢当,但请胡先生答应我两个条件。”血凝盯着眼前这个满面笑容的老者说道。
  “说吧,只要合情合理,胡某人一定答应。”胡小义说完让蓝雪给血凝面前的酒杯添了酒。
  “第一,我在这里只帮你解决矿上的事情,赌场和商贸那边我不参与。第二,一旦盛邦矿业有什么事,我必须得协助江家兄弟。”
  听了血凝的条件胡小义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并举起酒杯说道:“我与纵南是兄弟,江家的事也是我胡小义的事,你的条件我都答应,另外我在公司那边送你一套房子,外加一辆宝马跑车,灰狼把钥匙拿过来。”
  灰狼忙从包里掏出两把钥匙放在了血凝面前,并很是嫉妒地说道:“蓝雪我们在大哥身边七年了,也没这待遇。”
  血凝瞅了瞅钥匙微笑着说道:“寸功未立我哪敢收受这么贵重的礼物,这样吧东西我先用着,走时必完璧归赵。”
  “你太客气了,东西你先用着,反正名字都是你的,合作愉快,我们先干了这杯。”胡小义说完率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晚血凝喝了很多,宴席结束后独自开着明黄色宝马z4跑车狂奔在临滨的大街上,愤怒的引擎声音表达着血凝的心情。
  江纵北第二天拿到了胡小义借给的九千万,同时将铁炉梁铅锌矿抵押给了小义佳品公司。这九千万将用来同白家齐进行转山子铜矿矿权的争夺战。
  与此同时,白家齐联合华夏泰龙矿业的焦副总筹集资金两个亿,准备在转山子铜矿那一举吃掉盛邦。白家齐现在可谓兵强马壮,武有刀哥、向秀才、曹桂、藏獒、阿郎等几大高手坐镇,文有曹昌剑、白小婉、郝净、焦副总协助。白家齐对于郝净这个准女婿现在是非常认可的,郝净给他的印象是足智多谋、才华横溢,所以关于矿企方面的相关生意经验都倾囊相授。
  白家齐的人生观也影响了刀哥,刀哥逐渐意识到我命由我不由天,金钱才是第一位的,既然认识到了钱是第一位的,刀哥就想到了大哥红七留给他的股份,而这些股份都已经廉价出售给了胡小义。当刀哥给白家齐说完这一切后,白家齐拍案而起,嘴上直接问候了胡小义的祖宗三代。
  “他胡小义咋拿的,就让他咋吐出来!”得势后的白家齐猖獗得很,大有天下老子第一的架势。
  “他要不给怎么办?”向秀才担心地问了一句。
  “他肯定不会给啊,所以我们要灭了他。”白家齐那天晚上没喝酒,但说起话来总像喝多了一样,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灭胡小义这样的话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此时硬是说了出来。周围人听了这话身子都不由打了冷战。
  这时藏獒拿着一枚红色的请柬跑了进来。
  “白总,刚刚灰狼给送来了请柬,说是下周四是他大哥胡小义生日。”藏獒说着将请柬递给了白家齐。
  白家齐打开了请柬,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一串被邀请者的名字。白家齐、曹昌剑、曹桂、刀哥、向秀才都在邀请之列。
  “寿宴?胡小义啊,胡小义,我给你办成丧礼!”白家齐一边说着一边将请柬扯为两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暗算——阴暗的暗,算计的算
  在白家齐接到请柬的同时,江纵北、江纵南、王天策等也同时接到了胡小义的寿宴邀请,寿宴设在花香维酒店。江纵北确定当天去赴宴的人除其本人外,同去的还有江纵南、马超舞、李进、马九、俏菲菲、周佳依等。
  江纵北和江纵南分别准备了一份贺礼,江纵南准备的是纯黄金打造的价值七万元的万寿松,江纵北准备的是价值十万元的加勒比海马克·吐温号邮轮的旅行票。
  金兴矿业的白家齐也备了一份重礼,一份足以让胡小义终身难忘的厚礼。但阿郎下午带回来的一个消息却让他百愁莫展,这个消息让他没有胆量把这份礼送出去,这个消息也几乎打消了他从胡小义手要回红七当年留给刀哥的矿权股份的念头。
  只因为藏獒带回的消息是——血凝投靠了胡小义。
  听到这个消息的刀哥胡晋抑制不住心中怒火,匆匆找到了向秀才一起来金兴矿业找白家齐商量对策。
  “要股份的事情我看我们要暂时缓一下了,血凝这个人我们还是避而远之,我怀疑他当年在日本一定就有命案在身,江陵那个警察吴义在茶马古道死得不明不白,虽然公安机关已经以自杀结案,但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白家齐对血凝是真的有所忌惮。
  “白总,血凝这辈子就是我的灾星,他当初给江家卖命时俏菲菲跟了江纵南,等我想往回要股权时他又跑到胡小义那儿掺和,我们去给江一山吊孝时硬是卸了我两个西服袖子,他既然不仁我就不义!”此时刀哥完全忘记了当初在江陵要被活埋时,血凝的救命之恩,也完全忘记了两个人靠在大树下喝着最辣的酒、吃着最辣的辣椒、谈论着这个辣辣的江湖。一切都是利益的驱使。
  “我听阿郎说胡小义赠给了血凝一套房子外加一辆宝马跑车,看来胡小义这次是想依仗血凝在临滨大展拳脚了。”白家齐说着话以另外一种眼神瞅了瞅刀哥和向秀才,那种眼神中喷射出了好多字,诸如废物、白痴、二、二的n次方等等。
  “宝马跑车、宝马跑车、宝马跑车。”向秀才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三句“宝马跑车”。
  白家齐、刀哥都不知道向秀才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打不过血凝,那我们可以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啊!”向秀才说这句话时两眼放光,因为他找到了杀死血凝而又没有丝毫破绽的办法。
  “向秀才真对得起秀才的称号,你是不是要在宝马跑车上做些文章?”白家齐联系到向秀才刚刚提到的宝马车立即领悟了向秀才的意思。白家齐有着天生的害人本领,估计换作谁也不会领悟得如此快,如此透彻。
  “白总果然机智过人啊,我有几个社会上的兄弟专门偷盗高档车里面的导航、音响及贵重物品,无论是什么豪车,只要那哥几个出马保证一分钟之内给你打开车门、三分钟洗劫一空、十分钟能换副刹车片。”向秀才认识的兄弟比较多,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坑蒙拐骗、打砸毒奸。
  “那就换副刹车片吧,没了刹车估计血凝不死也扔掉半条命。”白家齐的悟性真的登峰造极了,只有刀哥站在那愣愣地不说话,毕竟他当年是正正当当靠着一把单刀混饭吃的江湖人,对于如此狡诈的阴谋诡计,他兀自地摇着头,自愧不如。
  “您放心吧,我下午就吩咐他们去做,两万元钱全都搞定。”向秀才说完掏出烟盒,递给了白家齐一支,两个人在这件事上可谓心有灵犀,只有刀哥心里隐隐作痛,他恨血凝但要真以这种方法害死血凝,又感觉不太对劲,这不符合江湖中人的规矩。
  下午五点,向秀才给白家齐打来电话进行了简单汇报,大致意思是那几个兄弟已经盯上了血凝的宝马z4,并准备了劣质刹车片,这种刹车片在时速一百四十公里以内一点问题不会有,但当时速超过一百四十公里后将不再起一点作用,所以血凝不会死在市区,一定死在高速上或者宽广但无人的大街上。
  挂了电话的白家齐感觉最近上天真的很眷顾自己,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而此时九天酒店里,被郝净拥在怀里的白小婉感觉脸蛋儿一阵阵发烧。
  “净,我怎么了,怎么右眼一直跳,脸这么烧啊。”白小婉将一只腿搭在郝净的腿上,环抱着郝净说道。
  “小婉,据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最近得小心点。”郝净闻着白小婉身上的淡淡女人香,深吸了一口气。
  “净,……”也许是男人的体味刺激到了白小婉,白小婉喃喃地响应了一声。
  郝净手上的动作开始大了起来:“小婉。”
  “净。”
  两个人呼着,唤着,嘴唇猛地碰到了一起,牢牢粘住,接着是手,接着……
  “净……”白小婉带着羞怯,带着眩晕,带着陶醉,也带着女人对那一刻的热盼,软软的水一样倒在了郝净滚滚热浪般的身子下。
  酒店包房内起火了。
  那是怎样的一场熊熊烈火。
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华是一指流沙
  苍老是一段年华之群英会
  胡小义的生日是阳历十二月十日,星期四。当天天气晴朗,气温零下十一度左右,在临滨的冬季算得上是一个暖和的天气。而花香维酒店今天也挂出了停业一天的告示,胡小义的生日宴会就摆在这酒店的四楼。
  酒店门前没有了往日的车水马龙,从早上八点开始受邀的宾客都陆续赶了过来,客人到了酒店门前自有胡小义的手下兄弟代为泊车。酒店大堂竖着一块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小义佳品,六十寿诞,这小义佳品是一语双关。大堂里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过道里全铺上了厚厚的红色纯毛地毯,过道两旁是各色鲜花,服务员也都换上了红色的外套,服务生则是黑色服饰,白色手套,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
  一辆辆豪车停在了酒店门前,像一个名车展销会。
  胡小义乘坐的是一辆二百万左右的林肯领航员,领航员是一款豪华的全尺寸suv,创立了豪华运动型多功能汽车的新理念。
  王天策的父亲——就是和胡小义合伙开赌场的王运昌,座驾是一辆超百万的奥迪q7。
  江纵南,一辆二百六十万左右的奔驰顶级s600,奔驰顶级车经历了虎头奔、蝴蝶奔、鹰眼奔三个阶段,江纵南的这辆车就是一部蝴蝶奔,五米二加长的黑色磨砂车身,低调中闪烁着奢华。
  江纵北,依旧是那部九十多万的丰田巡洋舰。
  白家齐新买了一辆五百万的宾利雅致,这辆车也是临滨市的第二辆价值超五百万的豪车,第一辆是一位地产商的六百余万的劳斯莱斯。
  曹昌剑驾驶着一辆路虎发现者4,白小婉是一辆宝马z4,血凝也是一辆全新的白色宝马z4,剩下的刀哥、向秀才、曹桂等都是清一色的奥迪a6。
  灰狼、蓝雪站在门口迎接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整个四楼宴会厅陆陆续续聚集了各方黑白两道的诸侯。
  江纵南身上是时尚的范思哲全尼大衣,其标志是神话中的蛇妖美女杜莎的形象,设计夸张、性感,流露着对梦想的一种写意,范思哲是意大利的国际品牌,和阿玛尼一样享誉世界。
  江纵北一身登喜路,白家齐则装扮成了普拉达男人。
  还有一个打扮比较特殊的就是藏獒,一身耐克的运动装,里面套一件报喜鸟的格子衬衣,脚上踏了一双蓝色乔丹运动鞋,手上抱着一个苹果手机。
  胡小义今天没请政府部门的人,到场的宾客全是临滨黑白两道都够得上的人,有王运昌携子王天策;江家兄弟携断臂李进、马九、马超舞、俏菲菲、周佳依;白家齐携准女婿郝净、女儿白小婉、刀哥胡晋、向秀才、死神、曹昌剑、哈就曹桂、藏獒、阿郎;胡小义携夫人、血凝、灰狼、蓝雪、及小义佳品的几十名弟兄。
  俏菲菲、周佳依、白小婉皆盛装出席。还有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小芳,就是断臂李进心目中的那个美女姑娘。
  今天的寿宴,是蓝雪特意从北京请的三名据说其祖上都是御厨的师傅烧制了这场模仿清朝帝王的寿诞宴。
  上正菜之前是几名佳丽端上来的庐山云雾茶,继而是四品干果奶白枣宝、双色软糖、糖炒大扁、可可桃仁,四品蜜饯蜜饯菠萝、蜜饯红果、蜜饯葡萄、蜜饯马蹄;大家品着茶、尝着蜜饯干果、纵谈着临滨的大城小事。
  这些人今天可谓三国演义,白家齐类似于三国中的曹操曹孟德,而刀哥则类似于曹孟德手下大将张辽,曹桂则是夏侯惇;胡小义则类似于吴国孙权,灰狼则是黄盖;剩下的江纵北可归为蜀国的刘玄德,马超舞则是诸葛孔明,血凝即是关云长转世,李进是现代猛张飞。于是三国诸侯在胡小义的寿宴上开始纵论天下英雄。每人都笑意盈然,其实却各怀心腹事。
  大约一小时后,蓝雪看看宾客都到得差不多了,吩咐领班开始上正菜。
  先是八道凉菜:五香酱鸡、盐水里脊、红油鸭子、麻辣口条、桂花酱鸡、蕃茄马蹄、油焖草菇、椒油银耳。之后便是十二道热菜:万字珊瑚白菜、寿字五香大虾、无字盐水牛肉、疆字红油百叶、首乌鸡丁、百花鸭舌、挂炉沙板鸡、麻仁鹿肉串、松树猴头蘑、墨鱼羹、荷叶鸡、牛柳炒白蘑,还有一道稀珍黑米粥,一道长春鹿鞭汤,再加上一品长寿龙须面一品百寿桃,最后上来的是应时水果拼盘一品。
  灰狼推着轮椅到了会场中间,中间是一根盘龙柱,柱子上雕刻着“寿比南山不老松”七个红色大字。轮椅上的胡小义待大家都肃静下来后,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
  “风华是一指流沙,苍老是一段年华,一年老一年,一辈催一辈啊,今天,是我人生中又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在幸福、欢乐的气氛中,我迎来了自己的六十岁生日。此时此刻承蒙各位从百忙中抽空,光临我的生日便宴,并为我带来了许多真诚的祝愿,给这个生日宴会增添了无限喜庆的气氛。值此,我谨代表我全家对各位高亲贵友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大家皆鼓掌欢迎。
  “我建议大家都把寿礼呈上来给胡先生道贺好不好啊?”胡小义刚刚说完,坐在左边第三桌的刀哥喊了一句。坐在右边第一桌的俏菲菲回头瞅了一眼刀哥,两人刹那间内心一阵痛。
  刀哥想,曾经给你放肆的浪漫,你那时是吹进我眼里的沙子,模糊了双眼,看不清天空的样子。这一场末路繁华,不倾城,不倾国,却倾我所有,你要的是什么?一生相守,还是一晌贪欢?
  俏菲菲想,我当年要的只是简单却安稳的生活而已,爱到绝路,覆水难收。最好的幸福,是你曾给的在乎。
  江纵北最先呈上寿礼是一张旅行船票。胡小义感叹了一句:“还是纵北有品位,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我就去加勒比海搭坐游轮度假。”
  第二个是俏菲菲,寿礼是一个大大的“松”字,据俏菲菲介绍这是自己初入模特行业时,北京一个书法名家所送的作品,大家看了都啧啧称叹,其实没一个人懂得,奉承两句都是看在了俏菲菲的美貌上。
  第三个是江纵南的黄金松树,大家自然唏嘘不已。
  第四个是白小婉送的四面佛,这四面佛是白小婉去泰国旅行时带回来的。
  “四面佛四面八手,这八手法宝各有寓意:一手握令旗,代表万能的法力;一手持佛经,代表智慧;一手拿法螺,赐福给人间;一手拿明轮,消灾降魔,摧毁烦恼;一手握全仗,智商与成就;一手握水壶,风调雨顺;一手拿念珠,掌人间之轮回;一手纳手印,庇护保佑众生。我们祝愿胡叔叔安康百年。”白小婉走过来笑着说道。
  四面佛的灵验程度胡小义早有耳闻,在泰国被称为有求必应佛,位于泰国曼谷市中心爱侣湾大酒店面前,是泰国香火最旺的佛像之一,其灵验程度名贯东南亚。所以胡小义双手接过了白小婉手中的四面佛,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不住地点头,可见其对该尊佛的喜爱程度。
  第五个是缓步走上来的刀哥,刀哥拎着一个红色的盒子,走到胡小义跟前时微微一笑,面向众人慢慢打开了盒子,盒子中赫然摆放了一个纯银打造的银白色的棺材。
  全场哗然,胡小义气得一时无语,双手哆嗦。血凝则飞跑了上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寿宴上的赌局
  血凝走上来从刀哥手中接过了纯银棺材,笑着说道:“棺材、棺材、升官发财,难得刀哥这么有想法。”刀哥胡晋下意识地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袖子,确信这次血凝没有玩匕首。
  大家也都随声附和,一片升官发财赞叹声。
  此时的胡小义冷冷地瞅了一眼刀哥,深沉地说了一句:“你玩得有些过分了,既然来到这里就都是客人,我胡小义全以贵宾招待,在我印象中我与刀哥并无江湖恩怨,为何在这个时候送此不吉利的物件?”如果是别人有可能就顺着血凝的意思将这件事情化解了,但刀哥今天面对的是胡小义,如果胡小义连这种事情都能让,那从此在江湖上的地位将大打折扣,外人也将传言:“在江湖老大胡小义的寿宴上,刀哥送了口棺材,胡小义硬是低头收下了。”江湖中人一旦低下头,再想抬起来就难了。
  “什么他妈升官发财,我今天给他送的就是一口实实在在的棺材!”刀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江纵北瞅了瞅周佳依,江纵南刚想站起来却被旁边的马超舞按住了。这时白家齐站起来匆忙地走了过来,这个场子他必须得圆过去。
  “胡总切莫生气,都怪白某对手下教导无方,胡晋还不回到座位上去!”白家齐对刀哥近似呵斥。白家齐最初是想送一份重礼给胡小义,但得知血凝投奔胡小义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想动胡小义必须先把血凝这根刺拔了。他没想到刀哥胡晋却暗中备了一份礼物。
  “什么教导无方,今天这个门我胡小义能出去,你刀哥也能出去,但是得有一个人横着出去。”胡小义说完后一手扯掉了胸前的红花,“寿宴的菜都留着,留一会儿给来吊唁的人吧。”胡小义补充了一句后,朝蓝雪和灰狼挥了挥手。蓝雪冲了过来,向秀才一脚踢翻了桌子,盘子、碟子、菜漫天飞舞,就在蓝雪要靠近刀哥时,向秀才一拳迎了上去,两人缠斗在一起。俏菲菲、白小婉皆同时一声惊叫,都往门外跑去,但被守在门口的胡小义的兄弟全都拦了下来。灰狼从轮椅后面拿起了一把砍斧,坐在曹昌剑身边的死神站起来从腰间拔出了匕首盯住了灰狼。
  血凝瞅了一眼眼前的阵势,知道今天自己如果不出手,胡小义真的栽了,因为到现在藏獒、阿郎、曹桂都纹丝不动地在那儿坐着呢。就在这时藏獒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大声对曹桂说道:“大哥,我们的人都到了,全在外面呢!”曹桂听了藏獒的汇报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说道:“哈就,哈就,今天你胡小义必须把吞掉刀哥的股份哈就吐出来,否则哈就我们今天吃定你胡哈就小义了。”
  胡小义此时才知道自己原来所有的担心都不多余,刀哥果然是来要股份的且有备而来。当初自己用黑势力以极低的价格从红七父亲手里拿了刀哥这部分股份时就预计会有今天。
  “生意上的事情必须动刀动枪吗?如果你们开始就说明原因也许我胡小义会拱手相让,但现在不行了,血凝!”胡小义说完这句话叫了声“血凝”,意思很明白,一个亿三年免息、一辆百万跑车、一套七十万的房屋不是白给你的。
  胡小义刚刚喊完血凝,血凝已经一个凌空飞腿踢向刀哥,藏獒和阿郎见血凝出手了,纷纷越过桌子、凳子叫喊着跑了过来。
  但所有人瞬间又都停止了,因为胡小义左手多了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枪口对准了白家齐。
  “都别动,枪随时会走火,白家齐过来。”白家齐此时近似筛糠,一身的冷汗。胡小义的语气却越发温柔。
  当白家齐走上来的时候,胡小义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在临滨你想折我这根棍儿,我让你长长记性!”白家齐用左手摸着脸冷冷地盯着胡小义,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胡小义竟然有枪,但此时的白家齐硬是一声不吱地忍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胡小义总有一天这一个耳光我会还回来。
  “既然大家是来给我胡某人祝寿,没吃好那就好好玩玩吧,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那就按江湖的规矩办,谁想和谁玩,就玩个彻底,所有恩怨今天都了了。”
  大家听了胡小义的话后都点头,没办法不点头,胡小义这边一把枪、一个血凝。
  “白家齐你和江家多年恩怨了,说吧,你和江纵北怎么了结?”胡小义收起了枪问道。
  “楼上就是赌场,我看我和江总赌一把吧,不知道江总敢不敢啊?”白家齐的赌术在临滨是出了名的高手,既然在胡小义的主持下了结恩怨,当然要找个自己拿手的了。
  “一切听白总的,赌多少?”江纵北明明知道白家齐是赌场高手,此刻却也退不得。
  “每人五百万吧,我这边曹昌剑、曹桂、郝净参赌。”白家齐这句话已经给江纵北铺设好了陷阱,赌局上自己这边已经占了四个人,而且两个是和自己绑在一起多年的合作伙伴,另一个是准女婿,所以赌局未开自己已经先胜一筹。
  “我这边我和马超舞吧,陪白总玩两把。”江纵北看似无意地笑了笑说道。
  “爸爸,我想和血凝赌一把儿。”白小婉跑到白家齐面前,刚才胡小义那一个耳光像是打在了白小婉自己的脸上,所以她想以她的方式杀杀胡小义这边的威风。
  “小婉,别胡闹了,这里很乱,赶紧回去吧。”白家齐确实担心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我和血凝赌车技,他开的也是宝马z4,血凝你敢吗?”白小婉近似挑衅地喊道。
  “我没时间跟你玩,一会儿得收拾你爸爸这几个虾兵蟹将呢,纵南你去陪她玩玩。”血凝说着伸手掏出了车钥匙远远地扔给了江纵南。
  江纵南接住了血凝扔过来的车钥匙,瞅了一眼郝净,那意思是:“哥们儿,对不起了,我陪你女朋友玩玩车技吧。”
  白家齐此时兴奋得几乎要眩晕过去,明明是给血凝准备的亡命车,此时却阴差阳错地到了江纵南手,他知道女儿一定是和江纵南玩跑车漂移,速度一定会远远超过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那江纵南……刀哥在旁边也是一丝冷笑,江纵南啊江纵南,你抢走俏菲菲,这就是报应。
  “既然你们三位都想和我交手,我血凝给你们一个说法,如果我胜了,你胡晋不得再提股份的事情。”血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刀哥、藏獒、阿郎。
  三个人互相瞅了一眼,会心一笑,刀哥是出了名的快刀手,藏獒和阿郎虽然以前败给过血凝,但今天有刀哥助战,两人对于战败血凝都是信心百倍。
  除了血凝、刀哥等人外,其他人都撤出了酒店四楼的宴会大厅。
  胡小义带着灰狼、蓝雪等一干兄弟同江纵北、马超舞、郝净、白家齐、曹昌剑、曹桂、向秀才、死神、周佳依去了五楼赌场。
  江纵南、白小婉、俏菲菲、李进、小芳去了楼下停车场。当走到车旁的时候,江纵南走到白小婉跟前问道:“丫头,你这辆跑车几年了?”
  “三年了,怎么了?”白小婉一边掏车钥匙一边说道。
  “丫头,弯道漂移是玩命的活儿,哥不欺负你,给你这把钥匙吧,血凝这辆车是新买的,用着安全。”江纵南心想自己不能欺负女人,而且对方又是好兄弟郝净的女友,抛开郝净是商业间谍这一层不说,他们两个人毕竟已经同床共枕了,所以该照顾的还得照顾。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殿下哥哥。”白小婉笑着接过来江纵南的车钥匙,心想这个傻家伙玩赌博还搞得挺绅士,漂移漂赢了才是硬道理,新车的动力和工艺总是会好过三年前自己的这辆宝马z4,所以白小婉很调皮地把自己车钥匙抛给了江纵南,然后上了血凝的座驾……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英战吕布之一吕二赵三典韦
  血凝在花香维酒店四楼以一敌三,且对手都是临滨属一属二的混子,而刀哥更是跻身一流大哥的位置。这一战无论输赢,血凝都将一战成名。
  后来临滨的大街小巷都流传着这个三英战吕布的故事。但版本却有不同。
  凋零哥那年回到故乡后,就一直寻找那一战的真相。因为当事人本人都三缄其口,所以久久没有得到答案。只知道藏獒和阿郎隐退江湖,藏獒左臂被废,成了半个残疾,阿郎从那以后就一直戴顶帽子,无论冬夏帽子从不离身;刀哥在那一战后依旧跟着白家齐,但在精神病院呆了一个月,据说心理受到了强烈刺激。
  凋零哥最终找到了藏獒,找到藏獒的那天是个阴天,乌云密布中藏獒正在街边忙着擦鞋,原来藏獒隐退后在临滨第一中学的门口开了个修鞋摊子。
  远远望去,藏獒高大的身躯低下去认真地给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擦着鞋。擦完鞋后,小伙子站了起来轻蔑地瞅了一眼藏獒,大声说道:“以后在这片儿,我罩着你。”说完扬长而去。
  “藏獒,你怎么落魄到现在这个地步?”凋零哥气愤于小青年的不知天高地厚,坐到了藏獒的对面问道。
  “落魄吗?我没感觉到啊,现在挺好,老婆贤惠,儿子聪明,日子平平淡淡但是踏实。”藏獒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一双皮鞋。
  “厌倦江湖生活了?那当初三英战吕布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过程啊?麻烦刘哥给我说说。”笔者说明了来找他的目的,藏獒本姓刘,但名字不记得了,只记得刘二和藏獒这两个绰号。
  藏獒默默地放下鞋,嘴里默念着:“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他看着自己已经萎缩的左臂,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个他永远不想回忆的场景。
  胡小义生日——花香维四楼宴会大厅,众人退出后,只留下了血凝、刀哥、藏獒、阿郎。
  “规矩我已经说过了,你们三个一起过来吧。”血凝说着,慢慢地脱去了上衣,背部露出了大片的浮云文身——只有信妃子见过的浮云文身,胸部、腹部全是一块块隆起的肌肉。
  刀哥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刻有龙凤呈祥图案的月牙刀;藏獒从背后抽出了砍斧,这把砍斧连手柄都是钢铁打造,手柄和斧头焊接在了一起,绝对的原始武器;阿郎从桌子下面拿出了那把当年赖以成名的梅花匕首。
  血凝并没有动腿侧的匕首,刀哥双眼紧盯着血凝的双手,只要血凝稍稍有一点动作,刀哥这把月牙刀肯定顷刻间刮起血雨腥风。
  藏獒和阿郎都盯着血凝的腿侧,因为那是血凝命之所在,武器之所在。
  僵持了一分钟后,血凝出手了,手并没有伸向腿侧而是变成双拳一个飞身直取刀哥,刀哥是三人的头狼,但三人都奇怪血凝怎么会不动木柄匕首。
  答案——血凝下一个动作告诉了对手。
  刀哥见血凝来势汹汹,忙举刀相迎,藏獒和阿郎暗自窃喜,看来血凝今天将胡晋列为了第一敌手,那二人可逃此劫,但藏獒马上就为自己如此愚昧的想法后悔不迭。
  血凝在双拳将要扑到刀哥时,猛一转身一个侧踢踢向阿郎,阿郎慌忙退后,但这一脚忽然又转变方向直取藏獒;与此同时,双拳变掌亦凌空劈向藏獒,藏獒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血凝前面这三招都是声东击西,目的却是放松警惕的藏獒。藏獒一愣神的工夫手中的砍斧已经到了血凝的手上,而其胸部也老老实实地挨了血凝一脚,顿感嗓子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藏獒跌倒在地,血凝手中的砍斧直直劈向藏獒的左臂。
  刀哥飞奔过来救藏獒,寒光闪闪的月牙刀刺向血凝的后背。血凝回头轻蔑地一笑,手中的砍斧并不回救,一斧子劈下去,藏獒一声惨叫昏厥过去,左臂已经耷拉下来。也就在血凝斧子落下的那一瞬,刀哥的月牙刀从血凝的后胸穿了进去。血凝转身一斧劈向刀哥,刀哥来不及抽刀一个低头躲闪过去。阿郎此时拿着匕首过来欲救下刀哥,但谁都没想到后背被月牙刀扎穿的血凝手中的斧子丝毫没有慢下来,一斧子狠狠劈向阿郎;阿郎趴到地上一个翻滚险险躲了过去,当他抬起头时,血凝的第二斧子已经到了,不过斧子在半空中颠倒了过去,斧刃变成了斧头,一斧头砸中了阿郎的脑袋,阿郎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刀哥手中没了武器,从晕倒的阿郎手中抢过匕首冲了上来。
  “想多活两天,就给我站那!”血凝拿着血淋淋的砍斧冷冷地说道。
  刀哥,愣在那,不知道自己动还是不动,打还是不打,最终是没动也没打。
  血凝扔掉砍斧将手伸向后背倾斜着拔出了那把月牙刀。鲜血喷了出来,血凝解开腿侧,原来除了匕首之外,这腿侧还绑着创伤药,竟然还有针、线。他用衣服缠紧了自己的后背,在胸前死死地系了个死结。然后慢慢地穿针引线,搬过阿郎的脑袋,鲜血直涌的脑袋,一针针地缝了起来。
  刀哥在旁边开始呕吐。
  缝完了阿郎,血凝缓缓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踉跄着走出了大厅。
  刀哥住进了精神病院,据说住院时双手紧护着脑袋,见到针就大喊大叫。
  阿郎出院后,脑袋不能见风,就常年戴了顶帽子。据医生说如果不是在送医院前被缝了伤口,阿郎此时应该早在阎王爷那登记签名了。
  藏獒废了左臂,从此退出混子队伍,说好听一点叫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藏獒回忆完后,用呆滞的眼神瞅着凋零哥。凋零才明白他重复的那句“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是什么意思,那是三国时诸位大将的功夫排名,第一是吕布,接下来是赵云即常山赵子龙,第三是典韦,第四是关羽关云长,接下来是西凉马超,最后是张飞。
  正在笔者同藏獒说话间,看到远远的街上——一个骑着三轮车的人努力地蹬着车,头上戴着一顶大帽子,嘴里不停地吆喝着:“破烂,破烂,破烂咧!”
  也许那就是阿郎!
  正所谓棋界没有常胜冠军,战场没有常胜将军,商场无常胜富豪。酒饮半酣正好,花开半红正艳。阿郎和藏獒适时退出是明智之举,因为没有退出的血凝、刀哥最终或亡命天涯或命丧他乡——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赌场风云
  这一章应该写江纵北与白家齐的赌局了。因为小说中的白家齐曾在马来西亚云顶赌场豪赌过,所以在写赌局之前先带诸位了解一下马来西亚的赌场故事。
  马来西亚给凋零哥印象最深的是马六甲海峡和云顶赌场,当年郑和下西洋这里是中转站,到了吉隆坡去了云顶赌场。早上十点我们一行来到云顶山脚下,搭缆车上山,这里有亚洲最长的缆车,在吉隆坡过来时候很闷热,到云顶山下觉得好凉快,我们都加了外套。到达山顶一切按秩序进行,安排酒店,分房间,吃自助餐,一切就绪大概是十一点半多。云顶赌场是亚洲最大的赌场,赌场建在山顶,环境宜人,风景秀丽,非常舒适。
  云顶赌场闹鬼在世界上都是出了名的。游客进宾馆房间要先敲门,然后侧身进去,进去后一定要说:“不好意思,小弟打扰一晚。”洗澡之前先开着水龙头,还要说:“您先用。”因为常有人来云顶豪赌,有些是做生意或炒股失败来此搏最后一把的,赢了,本利全收;输了,倾家荡产。好多人当然是输了,走投无路就在这里自杀,多数是跳楼,后来房间的窗都加了保险,只能开到十来公分宽,就不容易跳;于是又有人上吊,房里有吊扇,是上吊的好去处。这些人死后,冤气太重,魂就在山上游荡。累了,还是在原来的房间里住,看到有客人进来,以为要占他的地盘,就做出种种怪状想吓走客人。所以,进房间要先敲门,并侧身进屋,意思是把鬼当做主人,游客只是暂住一下的客人,这样鬼就明白游客不想占他地方,也就不会来打扰了。
  导游给讲了好多鬼故事,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在赌场换了筹码,转了一圈后,开始玩押宝结果先赢了两千马币,这时脑子就不清醒了,什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继续跟着荷官押宝结果兑换的五千马币全输出去了。后来听导游说赌场里的天花板上全都被赌场老板雇巫师施了将,进来头三局还可以小赢如果不适时收手肯定会输掉的。输了钱后大家也没有玩的兴致了就吵着去吃消夜,十来个人一餐夜宵,只是啤酒和冷菜而已,居然吃了五百多马币(近一千五百人民币),真是宰人!这才知道进赌场是没赢家的。喝了个晕晕乎乎,摇摇晃晃回房,第二天大家说都没睡好,有两个房间的水龙头半夜竟然自己开了——
  生手怕熟手,熟手怕高手,高手怕“千手”,“千手”怕失手;十赌九骗,唯一不骗你的那次是为了“钓你的鱼”,这是赌场的规则。
  在胡小义寿宴这一天整个赌场都被清场了,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空着的十几个包房围着一个圆场大厅,大厅靠近吧台附近排列着十多台老虎机,大厅中间放置了一张圆形赌桌,这张桌子旁边围着十把皮椅。
  白家齐进来后抬头瞅了瞅天花板,笑着对胡小义说道:“胡总,你这天花板上安放了这么多貔貅,看来是想吃尽白某啊。”
  貔貅在亚洲地区被奉为聚财的法宝,胡小义当年开设赌场时找的是嘉禾省最著名的道家学派掌门人物司徒法南设置的风水局。但白家齐什么人物?澳门赌场、香港赌船、新加坡金沙赌场、马来西亚云顶赌场、泰国赌场等亚洲的几大赌场都曾光顾过,光千术就会近百种,像胡小义这种小赌场,他基本上看一遍就明白哪里设了风水局、哪里布了阴阳阵、哪张桌子有机关、哪个包房被监控。胡小义的这个小赌场的十几个包房有五个包房都安装了监控设施,荷官即赌场的发牌者都戴了隐形耳机,监控视频安装在楼上一个房间内,所以当荷官发完牌后,每个人手中什么牌他都一清二楚。
  当然相比于白家齐,胡小义也不是善类。十六岁就进赌场,学习各种赌术,牌九、麻将、扑克牌只要到了胡小义手上就能变成一沓一沓的钞票。在完成原始积累的过程中,胡小义接了不少“千”活,有一次的活一下就让他赚了一百万,那是一个在临滨搞物流的老板想承包一个靠近市区的地方,建一个水产品零售市场,但官员的关节怎么也打不通。这个老板想了个主张,把这些官员请到赌场玩,由胡小义负责“千”这些人。先让他们大把赢钱,勾起他们的赌欲,再让他们大输。当然,那些官员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家赌场其实也是老板自己开的。这是个无比精致的“局”——官员们的筹码都由老板供给,赢钱和输钱,只是从老板的左裤兜转到右裤兜罢了。三周后,赌场老板已经“借”给官员们每个人四百多万。后来那个水产品市场顺利修建了起来。
  “貔貅乃聚财的吉祥物啊,不但天花板上有,白先生没看见进门时门口还摆着两个呢吗?白先生打算去包房里玩两圈?”胡小义坐在轮椅上不卑不亢地说道。
  “包房还是免了吧,胡总您这儿有枪有炮的,您的包房我还真不敢进,就在大厅小赌几把如何?”白家齐的话听似是对于刚刚胡小义用枪对着自己的行为心有余悸,实则是像他这种老赌客在国内的小赌场是不会进小包房的。
  江纵北默默地走在最后面,周佳依回头瞅了瞅他绕过胡小义和白家齐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今天你遇上高手了,小心点吧。”
  江纵北皱了下眉头,大的赌场自己在北京也见过,他回忆起那一幕——
  三环内一个赌场的舞池中,所有的小姑娘全体拥向一个贵宾,那名四十多岁的贵宾是vip,来时开着一辆六十多万的宝马x3,当天晚上赢了二百万,这哥们儿开始往舞池上方撒钱,得有个十几万块,一个个漂亮小姑娘就在那儿捡、抢!撒钱的结果是俱乐部所有的姑娘都伴你舞蹈,陪你玩。
  现在江纵北之所以皱眉,是因为自己虽然去过各种大的场合但确确实实不会赌啊。而胡小义拿枪顶住白家齐时说的却是让江家和白家以今天的赌局结束一切恩怨。他明白这只是胡小义用来做赌局的一个理由,江家和白家、盛邦矿业和金兴矿业的恩怨岂是一场赌局能解决得了的,而无论这场赌局谁输谁赢,胡小义都是最后的赢家,因为赌场要从胜方手里抽取花红。
  “江总,是码两圈麻将还是玩会儿扑克牌?”白家齐的问话打断了江纵北的思绪。
  “随大家吧。”江纵北看似温和,但心里却分析着自己这边的实力。江纵南去飙车了、血凝在楼下不知道和刀哥三人决战结果如何,即使他在场现在也不能算自己这边的人了,算算这边能参赌的只有自己和马超舞,而白家齐那边曹桂、曹昌剑、郝净肯定都会参赌,看来这次只能放手一搏了。
  众人都陆续围着场中的圆桌坐下了,果然不出江纵北所料,坐在赌桌旁参赌的除自己外还有六个人。胡小义、白家齐、曹昌剑、曹桂、郝净、马超舞。灰狼、蓝雪一言不发地站到了胡小义身后,向秀才、死神分列白家齐两旁,周佳依站到了江纵北左侧。
  “我们今天就玩时下在全国最流行也是最公平的赌博游戏——诈金花。”胡小义说完后,穿着一身紫色衣服的荷官走了上来将扑克牌和色子放到了桌子中间。
  这里有必要将诈金花这一游戏规则简要说明一下。
  诈金花发牌法则:由赢家发牌,每人三张。第一局牌摇色子确定庄家,以后顺时针轮庄,庄家在这里就是轮流下底注,底注的多少是赌者事先讲好的。
  诈金花的牌型分为:
  顺子:花色差别的顺子,黑桃5红桃6方片7。
  对子:两张点相同的牌,223,334。
  豹子:三张点相同的牌,333、444。
  顺金:花色相同的顺子,黑桃789、红桃a23。
  金花:花色相同,非顺子,黑桃248,方片a45。
  散牌:三张牌不组成任何类型的牌。
  奇特:花色差别的235。
  诈金花大小法则:
  1)豹子〉顺金〉金花〉顺子〉对子〉散牌〉奇特。
  2)同种牌型,次序比点,大小若相同,开牌者输。
  3)当出现豹子时,“花色差别235”〉“豹子”,即豹子存在时,若花色差别235也存在,花色差别235赢。
  开牌法则及下注:逆时针开牌。
  明注:玩家看牌,看牌后下注是暗牌一倍。
  暗注:不看牌下注。
  跟注:和上家参加同样多的注。
  加注:在上家投入的本原上补充投入注。
  诈金花,从字面上看,有一个“诈”字,这就是这种游戏的乐趣、刺激所在。打牌时,大家都不会十分诚实地将自己拿到好牌或坏牌的感受直接从表情上流露出来,然后彼此揣测,综合各种因素作出出牌决定、跟注加注决定。有的人在桌上谈笑风生,牌情绝不挂在脸上;有的人明明一手好牌,却做出犹豫不定的神情;有的人一见到好牌,表情扭曲双手颤抖;有的人赢了喜形于色,输了怨天尤人……各种处世的态度都在牌桌上展示了出来。诈金花还有一个人们常叫的名字是“砸金花”,所谓“砸”,砸的就是钱。说白了,这种赌技就是体现在如何用钱上。区区三张牌,一旦赌起来,小赌可以赢上千,大赌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输赢。
  “我们今天底注一千,不封顶,每人总投注限制在五百万以内,不可互相拆借,输完为止。”胡小义说完最先拿起了色子摇了起来。胡小义今天是摆局的,又是在他自己的赌场,所以他定的规则自然没人否认。
  底注一千的意思就是每个坐庄的先得拿出一千块做底,这个底是谁赢谁得;不封顶就是加注时可以随便加,想加多少加多少;每人总投注限制在五百万以内就是当参赌者将五百万输掉后自动出局,参赌者不得互相拍借赌资。
  “江总,今天放开了赌一把,你和马先生一共一千万,我吃定了。”白家齐笑笑说道。白家齐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自己这边一共四个人,如果把局做好了,别说江纵北和马超舞,就是胡小义那五百万今天也跑不掉。说完话瞅着郝净、曹昌剑、曹桂点了点头,郝净会心一笑。
  “希望白总今天满载而归。”江纵北看着白家齐心想,“怎么这个年龄还这么没城府,看来牌技也不会好到哪去。”
  但江纵北这次想错了,白家齐牌技很好,不好的是牌品。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赌场风云之赌博的爱情,缺憾的完美
  胡小义最先摇色子,一个色盅里面罩着一个色子,胡小义摇出一个四点,接下来是江纵北摇出一个五点,曹昌剑摇出的是三点,白家齐摇出了六点,六点出来了就不用再摇了,白家齐坐庄,向秀才在身后将一千元底钱放到了桌上。
  白家齐笑呵呵地拿起扑克牌开始洗牌,上下左右穿插着洗了几遍后坐在下家的曹昌剑切牌,曹昌剑从扑克牌的最上面切下一半的牌后,白家齐开始按顺时针发牌。胡小义紧紧盯着白家齐的发牌动作,白家齐洗牌时本已经将两张老a洗到了牌的最下面,如果没人注意那么当牌发到自己时就可以迅速从底下弹出a,自己既然已经知道拿到两张老a就可以闷牌,行话叫暗牌。但今天对手是胡小义,所以白家齐在第一局中没敢出千。
  发完牌后,白家齐拿起牌一看是红桃2黑桃2方片6,一副对子。白家齐坐庄逆时针叫注,应该是胡小义先叫注,胡小义拿出一支烟并不点燃夹在手中,并不看牌而选择暗牌,暗注一千。接下来是江纵北,江纵北的牌是红桃5方片7黑桃a,因为胡小义暗注一千所以江纵北就必须成倍下注,江纵北将两千元钱扔到了桌上。曹昌剑是红桃8黑桃2红桃6,选择弃牌,接下来的曹桂、马超舞、郝净看了一下牌也都选择弃牌。白家齐瞅了一眼江纵北,心想一家暗牌一家加注自己是一副对2,这副对2也就值两千块,于是白家齐下注两千然后瞅着胡小义。胡小义翻开牌瞅了一眼后,一甩手下注五千,江纵北立即将牌扔掉选择弃牌。白家齐为难了,开吧自己一副对2根本不值五千,不开吧又担心胡小义在耍诈,诈金花诈金花关键就在一个诈字上,想了一会儿白家齐将牌扔掉并说道:“千刀万剐不赢第一把,胡总你收吧。”胡小义微微一笑说道:“白总不是开不起吧,第一局你不开我也让你看看牌。”说完后将牌翻了过来,黑桃j方片6黑桃7,最大的是一张黑桃j。白家齐嘴角抽动了一下,荷官上来将钱推到了胡小义跟前。“白总,咱输江山不输气质。”江纵北转着弯挖苦了白家齐一句。“黑桃j赢了对子,白总你得放开点胆子。”曹昌剑暗示白家齐。白家齐笑着说道:“急什么啊,今天胡先生是主人,第一局客人怎么能赢主人的呢,胡总发牌吧。”因为胡小义是赢家,依照规矩赢家开始坐庄,胡小义下了底钱后开始洗牌。
  白家齐紧紧盯着胡小义,胡小义熟练地洗着手中的牌说道:“其实人生就像打牌,不要在意抓到多好的牌,关键是怎样打好一手烂牌。”说完这句话已经将牌发完了,每人面前罗列着三张扑克牌,就胡小义发牌这速度,白家齐知道今天遇上高手了。
  江纵北选择暗牌,下注一千元;曹昌剑看了牌后下注两千元;曹桂选择暗牌下注一千元;马超舞、郝净弃牌;白家齐看牌跟注两千元。轮到胡小义,胡小义瞅了一眼自己的牌红桃2方片5红桃10,如果这张方片5变成一张红桃那就是金花,胡小义微笑了一下选择跟注两千元。江纵北一看不算自己有四家下注,不能再暗牌了,于是翻牌自己手中是一副对7加一张红桃9,于是跟注两千元;曹昌剑亦跟注两千元;曹桂翻牌看了一眼弃牌;白家齐跟注两千元。胡小义让灰狼给自己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甩出一沓一万元,荷官在旁边喊道胡总跟注一万块。这在诈金花中叫打假,小牌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都得选择弃牌,江纵北扔掉了手中的牌,曹昌剑犹豫了一下也扔出了一万块,白家齐笑了笑说道:“胡总最多是个同花顺,我帮帮你。”说着话扔出了两万元。胡小义知道白家齐手中的牌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特大,那起码也是个顺子,另一种情况就是特小,但两万元的跟注足可以吓退一些手持大牌的人。
  胡小义一摆手,灰狼从后面扔了两万在牌桌上;曹昌剑一看胡小义跟注,没有丝毫犹豫地扔掉了手中的一副对子;白家齐脸色一冷,只是这一冷被胡小义尽收眼底,他赌白家齐手中就是一副对子。白家齐瞅着手中的这副对a一个黑桃5,犹豫着应不应该开牌,第一局胡小义一张j赢了自己一副对2,这次会不会又再耍诈。“白总,加注还是开牌?”胡小义催促了一句,其实心里也担心白家齐开牌,如果白家齐不弃牌那自己就输定了。“我不开牌,加注到五万。”白家齐这一招以动制动打得巧妙,本来是胡小义诈牌,现在轮到白家齐打诈了。向秀才从后面的袋子里掏出五万块扔到了桌上。荷官在旁边适时地喊了一句:“白总叫注五万。”胡小义冷冷地瞅了一眼白家齐,左手比画了一个十字,灰狼从后面的袋子里拿出了十沓一共十万元摆到了桌上。胡小义一沓一沓地往牌桌中间放钱,一共放了十次,然后低声说道:“加注十万元。”白家齐本以为胡小义或者开牌或者弃牌,从没想过他会再次加注。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白家齐淡淡地说道:“秀才,扔上十万,开牌,我看看胡总的底。”
  向秀才“啪”“啪”“啪”往桌子中间扔了十万块。荷官喊道:“白总开牌。”胡小义、白家齐都缓缓地打开了手中的牌。胡小义红桃10红桃6红桃2,白家齐黑桃5梅花a方片a。“胡总,金花,10点金花赢白总一副对a!”荷官高声喊道。
  胡小义本来手中是红桃2方片5红桃10怎么就变成了红桃10红桃6红桃2?因为最初胡小义发牌是从下面发的牌,但洗牌时清楚地记得牌最上面是一张红桃6,他暗中将方片5放在了自己的右手中,加那次十万的注金时,在第七次往牌桌中间放钱时,以自己的袖子做隐蔽将手中的方片5迅速替换了放在牌桌中间的剩牌最上面的那张红桃6,一副散牌瞬间变成了金牌。
  “哈就——哈就一个人开始赌的时候,赢得越多越糟,因为他总是会觉得自己手气很好,很有赌运哈就输钱的就是这种人,因为这种人常常会一下子就输光,哈就连本钱都输光。”曹桂看着白家齐铁青的脸,哈就了半天来给白总宽心。白家齐仔细回忆了刚才赌的过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阴沉沉地说道:“胡总,手段高明啊,继续发牌吧,我看你还怎样弄个金花。秀才,回头去趟广州,咱也弄两把枪别上,要不没底气。”灰狼将桌上的钱装到地上的袋子里,胡小义捡起牌开始洗牌。“白总,愿赌服输,赌钱不是赌气,要不你替胡某人洗洗牌。”胡小义一边洗牌一边说道。“那倒不用,让江总切下牌,然后你从上面发牌。”白家齐说完心想牌从上面发,你即使知道最下面那张牌是什么也绝对出不了千。
  江纵北此时静静地瞅着这张牌桌,瞅着胡小义手中的扑克,心里感慨万千,其实人生就像赌博,许多事情当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就需要赌上一把,成功好像永远掌控在那些敢于赌博的人手中。对于赌博来说下什么注都一样,虽然每次下注的时候我们总是莫名其妙地坚信自己的选择,就像真的有什么特别充分的理由似的。其实都是蒙的,没开的时候谁知道呢?以前总觉得人生要特别有计划性,于是总是踌躇满志地为人生作计划,但是后来根本就没有一次是按计划来的!怕输的人永远是一个旁观者。人生这一场赌博,只有敢于去博或博过之后,才会知道结果是什么样。
  再想想自己和尹静仪、周佳依的恋情,其实爱情也和赌博是一个道理。把美好的爱情和恶习赌博放在一起比较也许不太合适,但是毕竟两者之间或多或少地有点相似之处。
  1.爱情是自愿的,你爱她,她也爱你,没有人会强迫两个人相爱。赌博也是自愿的,如果你自己不愿意去赌,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去!
  2.爱情是不公平的!总是有人付出得多一些,有人付出得少一点。无论怎么样,被爱的人总是赢家!赌博也是不公平的,赔率是被算好了的,无论怎么赌庄家永远都是赢家!
  3.爱情和赌博都让人痴迷,不管是输是赢,掉在里面的人都是执迷不悟!旁观者无论看得多么的清晰,告诉当局者该如何去摆脱不利的局面,他们都不会轻易相信!只有当自己亲眼见到结局才肯罢休!
  4.爱情和赌博都让人存在幻想。开始的时候人们幻想爱情是多么的美好,赌徒幻想自己会有多么好的运气可以赢多少人民币;当爱情渐渐远去,人们总是拿过去的记忆慰藉自己,希望爱情可以回到自己的身边,只要自己不放弃!而当赌徒输了钱的时候,总是拿自己仅有的一点钱,幻想自己能够翻本,所以还要赌下去!他们并不明白,在这场赌局中,结局是注定好了的!
  如果爱情是一场赌博,赢钱时那种兴奋与满足,无疑与刚刚认识时品尝甜蜜爱情时的那份满足极为相似。不仅分别获得了金钱与温情,同时不知也引来多少羡慕的目光,但是要常赢不输,则需要用真心来维持。否则背叛了后你会输得更惨。
  如果爱情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赌博,你若是虚情,得来的也必定是假意,即使不是假意,也终有一天被别人踢出局,可能还失去下次进场的机会。
  赌博的爱情,缺憾的完美。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赌场风云之金花四溅
  胡小义在第三局时以9点金花输给了曹昌剑的k点金花,接下来的九局七个人都互有输赢,总算起来江纵北输了近二十万;马超舞、郝净不输不赢,这两个人一般的牌都不跟,每局都是弃牌;胡小义赢了三十万;曹桂、曹昌剑输了三十万;白家齐赢了二十万。三个阵营中江家阵营这边输掉二十万,白家阵营除去白家齐赢的二十万,还输掉十万。
  第十二局时曹桂坐庄,江纵北一翻牌激动不已竟然是黑桃8、9、10的顺金,曹桂的下家马超舞下注两千,郝净竟然也跟注两千,白家齐加注五千。“马先生、郝先生十几局都是弃牌,这一局选择下注看来是起牌了啊,我弃牌。”胡小义说完将手中的牌扔到了牌桌中间,江纵北跟注五千,曹昌剑是一副对子、曹桂是一个顺子但两人一看郝净和马超舞那阵势都选择弃牌。
  马超舞跟注五千,郝净傻傻地说了一句:“你们几个肯定有金花了。”说完将手中的一副顺子扔到了牌桌上。“弃牌,白跟了两千。”郝净说完瞅了瞅白家齐,白家齐点了点头。白家齐加注两万。“三人跟,必有金啊,看来白总不是金就是豹子了。”胡小义双手抱在胸前提醒了江纵北一句。“自己手中是顺金,除非白家齐手中也是顺金,而且必须是比10点大的顺金或者是豹子才会赢了自己,但顺金和豹子在七人诈金花中出现的比例不到百分之零点一。”江纵北想到这些毫不犹豫地跟注两万。
  马超舞手中是梅花a、k、j,ak金在金花中绝对是大金了,所以马超舞立即跟注两万;白家齐见马超舞选择跟注,心中暗喜看来自己这次吃定江家了;其实马超舞现在应该弃牌,因为他和江纵北同属于江家阵营,一旦输给白家齐就是两个人在输,如果赢了却是一个人赢,但马超舞考虑的是江纵北手中的金花会小于白家齐手中的金花所以选择了跟牌。
  “十万。”白家齐说完,向秀才从身后的丝袋里拿出了一个大捆,由十个小捆组成,扔到了桌上。“白总加注十万!”荷官高喊道。江纵北递了个眼色给马超舞,意思是你别跟了,然后转身向周佳依挥了挥手,周佳依从脚下的袋里拿出十万扔到了桌上。“再拿十万,我们给白总加点注。”江纵北说得非常平淡。江纵北刚说完,马超舞说了一句:“我撤,肯定起豹子了。”说完将牌扔到了桌上。
  江纵北瞅着白家齐,白家齐瞪大眼睛瞅着江纵北,心里急速地算计着:“江纵北很少这样跟注,手中一定是大牌了,但除非起豹子否则根本赢不了自己手中的牌,如果自己开牌对方一旦是豹子那又白扔二十万,干脆赌他不是豹子,赌个痛快的!”想到这,白家齐回头对向秀才说道:“秀才,扔五十万上来。”荷官兴致勃勃地喊道:“白总加注到五十万。”这下轮到江纵北为难了,如果开牌对方一旦是豹子那自己前后这七十多万就输掉了,但不开牌虽然只输二十几万,可一副十点顺金就这样扔了还心有不甘。
  胡小义瞅了瞅江纵北,但他给不了任何暗示,如果是他除非手中是一副豹子才会选择开牌。马超舞也是着急,他知道江纵北手里肯定是一副大牌,否则谨慎节俭的他绝对不会这么跟注的。“人到了法场就不是人了,钱到了赌桌上还是钱吗?小周扔五十万我们看看白总的底牌,开牌!”周佳依听江纵北说完将五大捆现金扔到了牌桌上。
  白家齐微微一笑说道:“除非江总起了豹子,否则我这个金花理论上讲应该是最大的。”白家齐说完将牌翻过来扔到了桌子上,红桃a、k、q,金花中最大的顺金。“白总a点顺金赢江总10点顺金。”江纵北搓了搓手说道:“今天本来手气不错,怎么一直被压一点。”“年轻、年轻,慢慢来,哈哈。”白家齐笑完,向秀才上来将现金一摞摞地装到了袋子里。
  接下来的六局中,白家齐连续坐了三局的庄家,赢了胡小义三十万、马超舞二十万、曹桂九十万。
  第十九局。
  白家齐,洗牌,发牌。
  整个洗牌、发牌过程均出老千。
  饶是有多年赌博经验的胡小义都没看出丝毫破绽。
  这一套手法,白家齐是在香港赌船上以二百万港币的代价从一个菲律宾赌王手上学成的。
  男人。
  发力只有一次。
  一局定乾坤。
  白家齐这副牌发了个惊天动地、电闪雷鸣,刷刷刷,还没等大家回过神儿来,牌已经发完了。
  胡小义手中是一副黑桃a、j、q金花。
  江纵北是三张老k,豹子k。
  曹昌剑手上是一副散牌,小牌。
  曹桂手中是三张老a,豹子a。
  马超舞是一副梅花9、10、j顺色金花。
  郝净手里是一副散牌,小牌。
  白家齐手里也是一副散牌。
  这七套牌里,白家齐在胡小义、江纵北、马超舞和曹桂手上做了手脚,这四个人手中都是大牌,但都不会大过豹子a去,最终的赢家一定是白家阵营的曹桂。
  胡小义果然神采奕奕地下注五千,江纵北微微一笑跟了五千,曹昌剑选择弃牌,曹桂加注一万,马超舞跟注一万。一切都在白家齐的预料之中。
  但一切又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预料之外的是郝净跟注一万。
  白家齐的手法最多只能控制到四家牌,具体郝净拿到什么牌他根本不清楚。
  “郝净在第一圈选择跟注,那手中肯定是顺子或金花,但绝对不会是唯一能治豹子的2、3、5,傻子拿到2、3、5才会在第一圈跟注。”想到这里白家齐又恢复了平静,即使郝净输了也是输给自己人。
  白家齐弃牌。
  胡小义加注到两万,一副a金绝对值两万。
  江纵北跟注两万,一副豹子k,who怕who啊!
  曹桂跟注两万,一副豹子a,闭着眼都能赢的牌,无论在天堂还是地狱都能赢的牌。
  马超舞跟注两万,j点顺金能值几十万。
  郝净一声不响地跟注两万。
  “金花四溅啊,好,胡某看看你们哪个是假的,灰狼加注五万。”
  胡小义说完,灰狼将五万现金扔到了桌子中间。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赌场风云之世上何来常胜将军
  “跟五万!”江纵北低声说完,周佳依在身后加注五万元。
  “哈就、哈就、哈就难道都是金花,跟注五万。”曹桂说完,死神在身后扔上来五万现钞。
  马超舞反反复复打量着手中的牌,顺金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马先生,快点啊江总有的是钱。”白家齐催促了一句。
  “我弃牌。”马超舞一生谨慎,宁可小输,绝不大赌。
  “打跑一个吧,加注十万!”胡小义显然来了兴致。
  江纵北跟注十万。
  曹桂一声不响地跟注十万。
  郝净跟注十万。
  胡小义选择弃牌。
  江纵北继续跟注十万。
  曹桂一下加注到五十万,他赌江纵北一定是起豹子了,但再大的豹子也大不过自己的三张老a。
  郝净继续跟注五十万。
  白家齐糊涂了,郝净唱的哪出戏啊,该不是也起豹子了吧?
  江纵北一声不响地跟注五十万。
  荷官都忘了喊注了,傻傻地站在那瞅着桌子上逐渐堆满的钱。
  曹桂跟注五十万,又加注五十万。
  郝净面无表情地跟了一百万。
  饶是白家齐在那边挤眉弄眼,郝净根本就不往未来岳父那边瞅。
  三个人僵持到这儿了。
  曹桂暗暗高兴,心说郝净这孩子真聪明,如果他不这么抬着,江纵北一旦先开了牌,自己最多也就赢个百八十万的,他这样一抬牌,不剩两家谁也开不了牌。江纵北啊,江纵北,今天这五百万彻底留这了,自己半辈子才挣了两个五百万,没想到今天短短几个小时就能弄个五百万,和中大奖没什么两样。
  江纵北跟注一百万。
  曹桂跟注一百万。
  郝净跟注一百万。
  江纵北继续跟注一百万。
  曹桂跟注一百万。
  郝净撤了,选择弃牌。
  白家齐乐了,但当江纵北扔出了一百万,喊跟注时,白家齐心脏剧烈跳动,又像马上停止跳动一样。白家齐马上掏出了速效救心丸含上。
  曹桂微微一笑说道:“哈就江总,你输定了,我一百万开牌!”
  江纵北冷冷地瞅了一眼曹桂。
  “哈就,死神,一百万开牌,今天晚上我哈就拿出五十万请大家好好玩玩!”曹桂见死神没动静,回头大声喊道。
  “曹总,只剩二十万了。”死神举着个大袋子说道。
  “你说哈就什么?只剩二十万了?”哈就曹桂顿时浑身就像水洗过一样。
  开不动了,跟注跟到一百万,想开牌就得一百万。
  曹桂一时被手中的三张a冲昏了头脑,一直加注、加注,再加上前几局输掉的那九十万,现在五百万只剩下二十万。刚才白家齐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白总,哈就借我一百万,我开他的牌!”曹桂气急败坏地求援于白家齐。
  “借给他一百万。”白家齐回头朝向秀才说道。
  “白总、曹总,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不懂赌场的规矩。”江纵北双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靠在椅子上冷冷地说道。
  “五百万封顶,不得互相拍借这是我们最初开赌时定的规矩。”胡小义深吸了一口烟补充道。
  “曹总,你也可以再跟注,纵北这也就十万元了。”周佳依把袋子张开了给曹桂看,心说再让你贪心,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
  “郝净,你他妈到底哈就跟谁是一伙的,抬,抬,瞎抬什么哈就抬得我开不了牌。”曹桂把一腔怒火撒到了郝净身上。
  “曹叔,我手里是豹子10,我怎么就不跟啊,你手中还不一定有我的大呢。”郝净很委屈地说道。其实郝净手里最大是一张红桃7。但他曾经听白小婉说过其父亲白家齐的赌术,白家齐发这圈牌时不同于以往发牌的规律和速度提醒了郝净,白家齐一定是在发牌时给江家做了个局,自己只能一直跟到曹桂开不起牌为止。
  白家齐瞅了瞅郝净又看了看曹桂,心说郝净是想给曹桂抬牌,没想到没算好账,一下子抬到了曹桂开不起牌,这孩子还得多教导啊,社会经验太少了!
  “哈就,这哈就怎么办啊?五百万哈就五百万。”曹桂掐着三张豹子a瞅着桌子上堆成山的一千多万喃喃地说道。
  豹子a绝对能赢豹子k,但就是开不了牌。
  无奈。
  郁闷。
  悲催。
  此时把各种形容心情不好的词汇都给曹桂端来,也形容不了。
  世上何来常胜将军,所以人生得意时需给自己留下半盏余地,否则一意孤行、得意忘形最终只能落得个一副好牌打成烂牌的下场。
  曹桂一下眼神变得呆滞,他不同于白家齐、胡小义这些大老总,曹桂这五百万是他半辈子的家底。
  “哈就白总,赌前说好的是帮你赌啊,哈就你得给兄弟报一半吧?”曹桂只能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给白家齐。
  “什么替我赌啊,曹桂谁让你帮我赌了啊!”胡小义、江纵北都在场,白家齐怎么也不会承认事先是让曹桂帮自己赌的。
  曹桂听了白家齐的话,号叫一声,跑向了吧台对着的窗户,打开窗户,手中掐着三张豹子a跳了下去……
  向秀才、死神忙冲上去,拉住了曹桂,也多亏是冬天,酒店的窗户都加固了,否则曹桂真的会来个自由落体。
  “曹桂,不就是五百万吗,你至于吗,算了我给你出三百万。”白家齐站起来走到曹桂身边很是慷慨地说道,他没想到曹桂这样经受不住打击,在同江纵北商战决于转山子铜矿之前,自己的左膀右臂出点什么事对自己是非常不利的,此时宁失三百万不失一将啊。
  曹桂连续抱拳,满嘴的“哈就谢谢白总”,心里却想我感谢你八辈祖宗吧,开始是说帮你赌,输了赢了都算你的,原来是赢了算你的输了都算我们自己的,刚才要不是老子演场戏,这三百万都没了。
  “大家还赌不赌了?”胡小义在桌子旁一直坐着没挪动。灰狼、蓝雪一声不响屹立如故。
  “赌啊,我们输了这么多,怕江总拿不动啊,怎能不赌呢。”白家齐说着又向赌桌走来。
  这时刀哥的一个小弟跑了上来汇报了两个消息。
  一、血凝、刀哥、藏獒、阿郎都受伤了,血凝不知所踪,刀哥、藏獒、阿郎被送去了矿山自己的医院救治。当然后来救治出院的藏獒、阿郎前几章已经交代过从那以后做了江湖隐士。
  二、江纵南和白小婉换车了,白小婉上了血凝的跑车。
  第一个消息都在大家意料之中,第二个消息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白家齐身子一晃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赌场风云之赛车烈焰
  如果把胡小义当年寿宴上的三场大局分开三个镜头——
  第一现场——花香维酒店四楼,血凝与刀哥、藏獒、阿郎已经展开了一场惨烈的争斗。
  第二现场——花香维酒店五楼,白家齐、江纵北、胡小义已经展开了一场在临滨市空前绝后的赌局。
  第三现场——临滨市玉龙高速距进口处五百米的地方,一辆白色的宝马z4和一辆黄色的z4并排停在了一起。
  江纵南和俏菲菲、白小婉并排走在了一起,俏菲菲依旧暗恋着江纵南,而江纵南对女孩子的那种若即若离,让俏菲菲芳心萌动后又无法夭折,一个成语可以形容——半死不活。
  “几位美女,给你们讲一个关于赛车的笑话啊。”江纵南说完,瞅了瞅小芳,然后不自然地把目光经过白小婉落在了俏菲菲身上。小芳真的挺对不起“美女”这样的称号。
  “丫头,别害怕,哥讲笑话的目的是想让你赛前放松一下,别紧张。”江纵南见白小婉低头不说话,就又补充了一句。
  “废话这么多,到底讲不讲啊?说吧,说了你自己就不紧张了。”白小婉一贯的小姐脾气,所以顺着江纵南的话发了蛮。
  “郝净,兄弟真对不起你,让你和这么个悍妇在一起,原来看着还挺讨人喜欢的,怎么一说话全是火药味。”江纵南想着想着就替郝净犯愁,这商业间谍当得比电影《碟中谍》中的阿汤哥还难呢。
  一边替郝净无奈,一边给大家讲起了他那个自认为让自己快乐了二十多年的笑话。
  说:一人骑山地车外出,因贪恋景色,不觉已离家很远。想回家时,忽感身体疲惫,再也骑不动车了。便坐在路边伸手搭车。由于道路偏僻,很久很久无车经过,眼看天就要黑了,忽然,一辆法拉利跑车停在身边,骑车人要求搭一段车。
  开车小伙子道:“看,我这是辆跑车,只有一排座,而且后备厢很小放不下你那辆自行车。我带上你,那自行车怎么办?”
  骑车人道:“我有办法,我用根绳子将自行车拴在你的车后面,你在前面慢慢拉着我走。如果我觉得速度快了就按铃,你听见铃响就放慢速度。怎么样?”开车人满口答应。于是两个人一起上路了。不久,忽然有一辆保时捷从法拉利身边呼啸而过。这可惹恼了开法拉利的小伙子:心想,“你那辆破保时捷也想超我的法拉利?”于是一脚油门踩到底,追了上去。两辆车互不相让,一直跑了将近一百公里,后边警察打电话给前面的警察,才将两辆车截住!由于超速行驶,两人都被开了罚单。
  后面的警察给前面的警察打电话时说:“我今天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刚才的法拉利和保时捷在公路上非法赛车,时速足有二百公里。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后面还跟着一辆自行车,一面按铃,一面要超车……”
  李进和小芳笑得个前仰后合,俏菲菲含情脉脉地瞅着江纵南,她根本就没注意江纵南刚刚讲的是什么。王天策笑了笑,说道:“二殿下的笑话都挺雷人。”
  “我明白你讲这笑话的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一会儿在后面拖上你啊,可惜这里没自行车。”白小婉开了句玩笑,快步走在了最前面,独自偷笑不停。
  一行人来到了两辆宝马z4车旁。
  血凝的座驾是一辆明黄色的宝马z4,自白小婉第一眼看到这辆明黄色的z4开始,她的整个灵魂便被它摄人的外表深深吸引住了。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一辆z4。原本属于保时捷或是克尔维特的亮黄色被运用到了眼前这辆“史上最贵”的z4身上。宝马将其称为“沙漠黄”,中文名字——烈焰极致。
  车如其名,当白小婉站在它面前的时候,便顷刻间感受到了由这辆车所散发出的如同正午阳光般浓烈的热情,在这种情绪的感染下,仿佛身体里所有关于狂热、极致或是坚忍等等诸如此类的词汇全部会被释放出来,而就在她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激动得无以复加之时,白小婉已情不自禁地拉开了它那长长的无框车门。
  这时江纵南走到白小婉跟前,微笑着说道:“丫头,定一下赛程、赌注吧。”
  “从这儿到一百公里外的大坂收费处,赌注二十万吧。”白小婉说完甩了一下飘逸的长发,坐到了主驾驶上“啪”一下关上了车门。
  临滨这趟高速全程三百公里,是修在山里面的,弯路特别多,其中赛程中临近大坂收费处有一个叫做“阎王口”的地方是一处全长五千米、弯度超过八十度角的弯道。临滨爱玩车的人经常来这条路上玩,一是这条路上车特别少,很适合开着车撒野。二是这条路阎王口的那道弯道玩着刺激、极致。
  俏菲菲、王天策走到了江纵南身边嘱咐其一定要小心。
  李进拉着小芳的手躲在很远处。
  “将来我们也买辆这样的车。”小芳靠在李进的胸前憧憬着未来。李进点了点头,只要跟着江纵南好好干,他有信心买辆宝马车。可惜的是,李进却是最后一次将小芳拥在怀里。他的生命已随着江家与白家最后一次矿战接近尾声。
  江纵南上了车,白小婉的车里很干净,还有淡淡的女人香。车内采用alcantara、nappa真皮组合与亮黄色麂皮搭配而成的内饰与全车的“白色金属漆”十分搭调,黑色钢琴漆表面的木饰与独特的墨灰色车顶篷平添了一份独特的质感。
  江纵南按了车的启动键启动了车子,然后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发出低沉的吼声,仿佛是在抗议,又或是等待宣泄之前的暗自酝酿。“车子磨合得性能不错嘛。”江纵南自言自语道,然后打开了车的音响,循环播放了一曲dj,赵小波的《沧桑情歌》,这是江纵南开跑车的习惯,一首荡气回肠的dj曲会让他和车子一起激奋昂扬。
  白小婉也在做起跑前的油门试探,一脚油门下去排气管所发出的声浪瞬间提高了三个音阶,她喜欢上了这辆限量版“烈焰极致”。
  白小婉踩了几次油门后摇下了车窗,冲着江纵南招了招手,江纵南也摇下车窗大声问道:“丫头,怎么了,现在后悔退出比赛还来得及。”
  “去,本小姐是想改一下赌注。”白小婉握着方向盘说道。
  “丫头,随你便吧,你说吧怎么个改法?”江纵南问道。
  “赌血凝的这辆限量版宝马车吧,你输了这辆车就是我的,我输了这辆车给你。”白小婉说完关上了窗子。
  江纵南头伸出窗外,让白小婉这句话弄得忘了把头收回来。不论输赢赌本都是血凝的这辆车,敢情白小婉做的是无本生意啊。唉,算了,就当陪这丫头玩一圈了!江纵南想到这儿缩回了脑袋。
  王天策站在了两辆车子中间,作为信号的右手臂刚刚抬起,两辆车就像离弦之箭,弹射而出。
  白小婉不停地加大油门,此时的她已经被这辆全新z4七挡双离合变速器所带来的换挡感觉彻底折服,那种配合排气管所发出的“砰、砰”声第一次让她觉得非手动挡车型在换挡时也是如此具有魅力。车速迅速提升,九十、一百、一百一十……
  江纵南一脚油门踩到底,z4在一声全力喷吐的浑厚声浪中全力冲出。融化的雪水将柏油路面浸成了深黑色,随着车灯映射出的重重倒影,他的灵魂仿佛已经通过双手与z4紧紧连在了一起。光影在一个个弯道间闪烁变幻,就像是与江纵南共同起舞的精灵一般,如影随形。而此时的江纵南并没有因为路面的湿滑而产生任何紧张的感觉,z4粗壮有力的m方向盘自始至终都赋予了他极大的安全感,dj舞曲更使他可以纵情于这美妙的一刻而无须他顾。
第一百四十章 赌场风云之漂移中的舞曲
  白家齐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刀哥手下的信息,说是女儿白小婉开着血凝的跑车和江纵南在高速上赌车去了。血凝的车已经被向秀才请的高手在刹车盘上做了手脚,一旦速度超过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整个刹车制动系统全部报废,驾车人非死即残。
  此时兴奋的白小婉继续加速,车速直达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时。
  白家齐晕过去后,向秀才、曹昌剑忙跑过来一阵子急救,无非是掐人中,灌了几粒速效救心丸,几分钟后白家齐才慢慢缓了过来。
  江纵北、胡小义等都围在周围。
  “胡总,赌局结束吧,我高血压犯了不能再玩下去了。”白家齐有气无力地说道。
  “曹先生,赌局就此结束可以吗?”胡小义转头问曹桂,因为曹桂是今天赌局中最大的输家,所以是否继续赌下去,按规矩是输家说了算。
  “改日再拜会江总、胡总,哈就后会有期,哈就今天的赌局就到此结束吧,我们现在有其他的事情。”曹桂看白家齐不玩了,听到手下的汇报后又晕倒在赌场,还哪有兴趣再玩下去。
  江纵北和周佳依收起了桌子上的钱,一千万左右,扔给荷官两万,作为小费。给胡小义五十万场子钱,最后江纵北扔给白家齐十万元。
  “白总,上次我爸爸去世时,您烧了十万现金,如数奉还。”江纵北说完和周佳依转身走了,胡小义的几个兄弟抬着一个大袋子紧跟在后面。
  “郝净,把钱收起来,胡总我们借你的包房用一下,麻烦你们回避一下。”白家齐对胡小义说道。
  “一天很累了,我们回去休息了,白总,这的包房您随便用,告辞。”胡小义说完,随同灰狼、蓝雪等众兄弟走了。
  白家齐选了一个大的包房,留下来的郝净、曹昌剑、曹桂、向秀才、死神,默默地站在了白家齐对面。
  “赶紧想个办法救救小婉!”白家齐急切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可是现在小婉已经开上了车,没办法阻止了啊,刹车盘是我们自己破坏掉的。”曹昌剑表现得也很急躁,毕竟他是看着白小婉长大的。
  “当初破坏的是血凝的车,怎么也没想到白小姐会阴差阳错地开上了他的车啊,这下完了。”向秀才说完摇了摇头。
  “曹昌剑、向秀才,这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必须想办法,否则你们都得陪葬、陪葬!”白家齐额头青筋迸出,歇斯底里地喊道。
  “白叔,在这等着总不是办法,我去赛场那边。”郝净说完跑了出去,一边跑着一边拨通了江纵南的电话,他确信现在能救白小婉的只有二殿下一个人,因为这些人中只有二殿下懂跑车。
  白小婉车速已经超过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达到一百六十公里每小时,她已经进入亢奋状态,在进入第一个弯道时,轻点刹车——她要体会弯道漂移的“爽”,她要给二殿下展示她的漂移特技。
  但她忽然发现刹车不起一点作用。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么好的车怎么可能?这是近百万的宝马z4,又不是十几万的现代或者马六轿跑。
  白小婉香汗淋淋,脚下用力猛地把刹车踩到底,可车子依旧在轰鸣中向前冲去,不但没减速,车子的惯性反而让速度快了起来。
  这趟高速是修在半山腰的,如果打轮冲出高速必死无疑,但不冲出去也无生还可能。
  自己的生命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吧?
  白小婉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她脑袋中一片空白,转而又被恐怖所替代。脑海中反反复复放映着《半夜幽灵》。
  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她通过后视镜往路旁瞅了一眼,可是她为了赢这辆全新的宝马z4,从开始就灌足了马力的,江纵南已经远远被她甩在了后面。
  江纵南此时在离她二十公里外的路上,他一边拍方向盘喊:“疯了,卧槽,这丫头真疯了!”一边将dj歌曲的声音调到最大。
  我的胸膛,有风雪雕刻的伤
  我的脚步,穿越了尘世的光
  人海茫茫,我的背影倔强
  逆风飞扬,不怕山高水长
  我的肩膀,残留你昨夜的香
  我的眼眶,逃不出你的守望
  夜色苍茫,你的温柔滚烫
  风雨之中,我却只能四处躲藏
  赵小波将一首《沧桑情歌》唱得淋漓尽致。
  江纵南陶醉在跑车的漂移与舞曲的动荡里,时不时地还有刘佳闯进脑海中晃一下子,所以根本就听不见郝净打进来的电话。
  白小婉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知道今天注定是香销玉殒了。
  郝净一遍、一遍地打电话。
  江纵南仍旧跟着音乐哼着歌:“一个人走在寒冷远方,早已习惯这寂寞的时光。就这样流浪奔向远方,留些沧桑陪你醉梦一场。别问我是否念念不忘,你的爱是我生命的绝响,我的肩膀,残留你昨夜的香。我的眼眶逃不出你的守望……”
  郝净打了十五遍电话,依旧没人接听,此时他忽然想起了江纵北。江纵南习惯于将家人的来电设置成振动后加铃声。只能让江纵北打个电话试试了。
  想到这,郝净急忙拨通了江纵北的电话,电话里简单说明了情况,并将白小婉的电话直接发到了江纵南手机上。
  江纵北急忙在车里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江纵南的手机是放在上衣左边兜里的,一阵振动后,江纵南接起了手机。
  “哥,我正在赛车,挂了啊!”江纵南被白小婉远远抛在后面已经很是恼火。
  “挂什么挂,我告诉你白小婉所驾车的刹车系统已经失灵,现在她一定无法控制局面,她的电话郝净已经发到了你手机上,赶紧救她!”江纵北说完挂了电话。
  “什么?不会吧?刹车失灵?救她?我晕,就是我自己开到她那个速度,一旦刹车失灵也只有等死的份了,我还救她,我怎么救她?”江纵南忙采取制动措施,将车靠边停在了高速边上。
  江纵南看见了郝净发过来的白小婉的号码,然后复制、拨通。
  白小婉已经快瘫痪了,这车还真给跑车家族争气,撒起欢来,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嗷嗷轰鸣。
  此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管他怎样,这个电话应该不是父亲就是郝净打来的,死前和他们说句话也值了。白小婉一手紧握着方向盘,一手接起了电话。
  “姑奶奶,我是江纵南,你跑到哪了?”江纵南大声喊道。
  “哇——”白小婉一听是江纵南,大声哭了起来,哭得个伤心,心想临死想接亲人个电话吧,怎么是他打进来的,前辈子作了什么孽了,悲催!
  “我的亲姑奶奶,别哭了,是不是刹车系统失灵了,告诉我你现在到哪了?”江纵南最受不了女人哭。
  “呜呜——马上就到——呜呜阎王口了!”白小婉的眼泪已经把她弄成了唱京剧的花脸。
  “天啊,你把它当飞机开了啊,怎么都跑到阎王口了,你按我说的做!”江纵南心想只有赌一把了,生死就看这丫头的造化了。
  “呜呜——呜呜——”白小婉继续哭。
  “丫头,别哭了,放松心情,把手机按免提放到车的操作台上!”江纵南在电话那头说这句话时,仍在考虑自己方案的可行性。
  白小婉拿手机的手顺势按了一下,放到了操作台上。
  “阎王口一共三道急弯,你的未来就在这三道急弯上,双手握紧方向盘。”江纵南闭上眼脑海中闪现了阎王口那三道弯,一百四十公里以上的车速,每一道弯都能要人命。
  “我到阎王口了!”白小婉在那边颤抖着说道。
  江纵南坐到已经熄了火的车子的主驾驶上,闭上了眼睛,被冷汗浸透的双手紧紧把住方向盘,自己模拟白小婉,面前是阎王口第一道急弯。这以后的每一句话,都将关系着一个年轻花季生命是否凋零。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赌场风云之落花流水
  白小婉驾驶着这辆跑车家族中的新宠——刹车系统全部失灵的烈焰极致版宝马z4,发疯一样冲入了阎王口。
  阎王口这个地方在没修高速之前,平均每年九起事故,最严重的一次十三死五伤。造成重大交通事故的原因就是这段路急弯太多,特别是外地司机,只要进了阎王口,肯定让你摸一下阎王鼻子。“到了阎王口,神仙别想走。”一句民谣说出了该路段的凶险性。当初修高速时,在这一段耗资最大,打了几条隧道避开了一些急弯,但还是有三个弯道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设计师只得采取了“迂回放缓”的筑路办法,修筑了这条高速路。
  “我到第一个弯道了,怎么办?”白小婉急切地喊道。
  “你现在的速度是多少?”江纵南闭着眼脑海中急速绘制了阎王口的一张平面图。
  “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白小婉快速瞅了一眼速度表。
  “将方向盘左打大半圈,按照弯道的弧度前行!”江纵南命令道。
  白小婉忙将方向盘左打了大半圈。
  “你现在前方应该是一个路标提示牌,到提示牌时将方向打正!”江纵南知道在提示牌处该路段出现了急弯。
  “不行啊,提示牌下面有辆大车!”白小婉着急地喊道。
  “那也必须打正,到提示牌时左打小半圈,三秒钟后右打大半圈!”江纵南知道如果那时不把方向打正,车子一直靠左边弧形运动,到急弯时一下就冲出高速了,下面就是海拔两千米的山涧。
  “江纵南,这样不行,这样我就撞到大车上了!”
  “听我的,到提示牌时闭上眼,按我说的做!”
  此时一辆满载焦煤的货车正在指示牌下面的拐弯处爬行,白小婉的跑车猛冲了过来,白小婉此时心想:“完了,人生,再见。”闭上眼将方向盘左打小半圈,一、二、三,心里默念三个数后,忙右打大半圈。只见车子屁股先是向右甩了一下,擦着大货车的车尾而过,当跑车的左前灯已经撞到了高速栏杆时,看着马上就会冲下高速,忽然车轮右转驶入了前面的弯道。
  “喂?丫头,没听到你的声音啊,说话啊,过去了还是吓死了?”江纵南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过来了,车前灯撞了!”白小婉睁开眼时看见的是车子仍旧在弯道上跑动,但左前方的灯塌陷了。
  “啥时候了还考虑前灯呢,现在时速是多少?”
  “一百二。”
  “听着,你马上进入第二个弯道,你可以一直按照左弯四十度的角度开下去,比照你现在的车速,在第二个弯道时你的车子速度会减到一百;弯道过后是一个上坡,你的车子到达坡上时速度会缓冲到七十,那时你必须跳车;如果你把握不住这个跳车的机会,你永远没机会了,因为上坡后就是一段下坡路,你的车速会瞬间恢复到一百四。丫头,人生是美好的,千万不要想不开啊,跳车最多是个残疾,不跳一定去了天国!”江纵南指挥完毕还不忘调侃白小婉几句。
  “江纵南,闭嘴,如果本小姐活下来,一定把你抽筋扒皮!”尽管是非常时刻,白小婉嘴上却是一刻也不曾饶人。不过她从心里着实佩服江纵南的车技,这车就像他自己开的一样,自己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和人赌车技,不过如果这辆车制动系统不出问题,凭借自己的弯道漂移技术,也未必就输了去。八○后女孩子自我安慰和表扬的本领在白小婉身上得以充分体现和发挥。
  江纵南在车上拨通了郝净的电话。
  “郝净我是纵南,该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白小婉自己了,你马上叫救护车到玉龙高速阎王口第二个弯道上坡处!”江纵南说完挂了电话,又拨通了白小婉的手机说道,“放心跳吧,救护车都给你准备好了,随时保持联系。”
  大约七分钟后,车子依照四十度的弧度走完了阎王口第二个弯道,因为自从知道制动系统失灵后,白小婉就一直没踩油门,车子是依靠原来的速度和惯性在前行,所以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前面就是一个小上坡,白小婉打正了方向盘,车子向坡上冲去,速度也由一百减为九十、八十、七十,当跑车到达坡上时,白小婉迅速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车子没了驾驭,顺着一个大的下坡俯冲了下去,十几秒钟后冲出了高速,翻了两个前空翻,坠落山涧。
  昏迷的白小婉被随即赶来的救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经随行医生初步检查,左臂骨折、脸部被石子多处划伤、头部撞在了地面上撞出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除颅压增高以外,生命指征正常,无生命危险。
  白家齐站在高速路的救护车旁向天祈祷。
  心里放不过自己,是没有智慧;心里放不过别人,是没有慈悲!一心想置血凝于死地,结果却险些报应到自己的女儿身上。一天烧千炷高香,不如做善事一件,所以像白家齐这种人再祈祷也没有用,白小婉此次之所以大难不死,是由白小婉的因果决定的,而与白家齐的祈祷并无关系。
  江纵南独自驾车返回了临滨。
  经胡小义寿宴一役,白家齐可谓落花流水。
  依照血凝和刀哥等三人赌命前的规矩,白家齐不得再找胡小义索要当年红七留给刀哥的矿权股份同时又失去了藏獒、阿郎两员战将。据说藏獒在病床上和大哥曹桂是这么说的:“人在临滨的江湖飘,哪有不挨血凝的刀,东风吹,战鼓擂,除了血凝谁怕谁!”所以他们决定退出临滨黑道,因为他不想一条道走到黑,因为他发现临滨的江湖既不是阿郎的也不是刀哥的,而是血凝的。曹桂临出病房时让藏獒把那天“三英战吕布”的情形说一遍,藏獒跳到床下扑通就跪下了,向着曹桂就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说道:“我管你叫爹,你别让我讲那天的事了,行不?爷爷。”阿郎和藏獒就这样拿着曹桂给的十万元安家费消失在了江家、白家、胡小义的视线里。
  血凝也消失了,胡小义、江纵北等多方打探,谁都未能联系上。
  三日后,白家齐召开了公司上层领导会议。讨论两个事情:一是要做好人员安抚工作,特别是对医院的刀哥和白小婉的照顾,由曹昌剑和郝净亲自负责。二是江纵北和白家齐一直盯着的转山子铜矿,一个月后要在国土资源局开始竞价。这是白家齐给江家布的最后一个局,也是一个足以把盛邦矿业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大局。
  会后,白家齐独自在一个中型酒店秘密接见了一个人,这个人能让白家齐先看到江纵北的底牌。
  二十日后,严副市长贪腐案开庭。
  江纵南、俏菲菲赶往江陵,小司马懿、李小雨一直在江陵辅助严副市长的两名律师准备开庭的材料和证明其罪轻的证据。
  七日后,刀哥出院。
  十五日后,大寒,天气格外冷,走到临滨的马路上皮肤像刀片划过一样。年终岁尾,江纵北的铁炉梁铅锌矿和白家齐、曹昌剑的安乐铅锌矿都加紧了采矿的步伐。刀哥、向秀才、死神等一干人马汇集到了安乐铅锌矿矿部。
  断臂李进、马九等原来在凤落沟的兄弟也都集中到了铁炉梁铅锌矿。
  一时间相隔不到三米远的两个矿山,炮声隆隆,神炮手高金友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工作与表现中。
  于是,临滨市矿业的又一次杀局被这个无名小卒引爆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进之死——壮士走时皆轻轻
  留下声音都厚重
  白家和江家的恩怨始终围绕着矿权的争夺,但这次事件却是因为工人之间的纠纷引起,而这场纠纷的起因却是神炮手的心情不好,心情郁闷的高金友想不到他会在《听哥讲江湖》快结局时留下重重的一笔。
  矿上开工资后,神炮手拿着八千多元钱立即去山下的镇里买了一辆摩托车,并将随身携带的一条一条的红绸子、绿缎子拴在了摩托车的前后轮子上,一脚油门——后面一股浓烟,前面彩绸飘飘。“俺们这儿旮都是东北人,俺们这儿旮特产高丽参,俺们这儿旮猪肉炖粉条,俺们这儿旮都是活雷锋……”一边唱着《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一边风驰电掣般将摩托车骑到了矿上,李进、马九等人都走了出来围着摩托车转。
  “车很漂亮啊,神炮手,多少钱买的?”马九问道。
  “不贵,才八千。”神炮手得意洋洋地按了按喇叭。
  “借给我骑骑吧,我下午去市里看小芳。”李进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早上起来就兴奋,莫名地兴奋,冲动地兴奋,兴奋地想父母、想小芳!所以看着神炮手的新摩托车,就想借着下趟山。
  “兄弟别说借摩托车啊,借脑袋都得拧给你,那你上来先骑一圈试试。”神炮手刚一下车,车熄火了。
  “怎么了,车怎么灭了,不会是翻新的吧?”旁边一个矿工表示着自己的担心。
  “卧槽,会不会说话啊?刚买的车怎么能是翻新的啊,可能是我忘了加油,你们躲开我看看啊。”神炮手说着打开了油箱盖,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
  矿山安全问题一直是困扰矿主的大问题,主管部门每年都会大张旗鼓地抓安全,无非就三招:第一招罚款。第二招大额罚款。第三招罚没财产。书剑凋零在本小说中所讲的很大一部分故事都是真实的,包括这个摩托车事件。所以,抓安全最重要的是从工人的基本素质抓起,要组织定期培训,但是如果真遇到神炮手这样的神经,再培训也没有办法。
  拿着火机去看摩托车的油箱有没有油?这只有白痴的祖宗才会干的事,神炮手干了。
  结果,“呼”一下着了,油箱里确实没油了,但残留的油底子就足可以引发一场爆炸案。
  “快跑!”神炮手这时来聪明了,第一个跑了,跑到矿部门口顺着树,“噌噌噌”几下上房了。
  马九、李进带着矿工四散逃窜。
  火着得那叫一个旺。
  先是红绸子着,红绸子着完了,绿绸子跟着……
  最后烧得只剩下一具黑糊糊的车体残骸。
  讲这个故事有两个目的:一、世间事一切皆有因果,李进借摩托车是要离开矿部的,如果李进离开矿部,那他就不会死,但可惜的是摩托车没油了。二、这件事搞得神炮手高金友很窝火,很窝火的神炮手就成为了一场杀局的导火索。
  从房上跳下来的神炮手走到了摩托车残骸跟前。“八千块钱就买了一堆这个东西!”神炮手越想越郁闷。
  这时一辆拉满矿石的卡车正经过盛邦的铁炉梁矿部门前,“嘀嘀嘀嘀”一阵鸣笛。车上坐着的是刀哥、死神,还有一个司机,刀哥和死神是从白家齐的安乐铅锌矿那边下来,跟车一起回临滨。可走到盛邦矿部这儿,神炮手守着一堆残骸就像没听见鸣笛声一样,愣愣地发呆。死神“哐啷”一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你他妈聋了!好狗还不挡道呢,让开!”这一声骂,把神炮手骂醒了。正没处出气的神炮手跑上去照着死神的鼻梁骨就是一拳,死神一看要打架,心里乐开了花,这人一年下来不怕别的,就怕没架打。躲过神炮手迎面这一拳,下面一个勾腿,神炮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们盛邦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就这两下子还出来混!”死神一招得手,情不自禁地张扬起来,嘴上连盛邦的员工都捎带上了。
  李进、马九还有马九的几个兄弟以及十几名矿工,呼啦就全围了上来。
  这时刀哥慢慢地从车上走了下来,手背在了后面,背着的手握紧了他那把月牙刀。
  “我这兄弟刚才说话冒犯了各位,我在这里赔礼了,我们就是向这位兄弟借路用一下。”刀哥说着指了指神炮手。
  “借路用就打人啊,再说了这是我们盛邦的矿部门口,这全是我们的地方,从今天起这儿不允许你们过了,赶紧把车倒回去!”李进一看曾经的把子兄弟不但摩托车烧了还受外人欺负,当然要出面了。
  “操,说啥呢,这路咋就是你们盛邦的了,我还就过了!”死神又骂了一句,直接扑向断臂李进,盛邦的矿工在马九的带领下也都围了上来。
  刀哥一看,自己再不出手,死神今天肯定就变成死人了。
  刀哥冲进了人群,像一只下山猛虎又像一只出水蛟龙。
  月牙刀从背后抽了出来。
  混战。
  厮杀。
  这一战综合了乡村拳术、混子街战术,及刀术。
  一刻钟后。
  马九松开了死神。
  矿工中五个人腿上、胳膊上都被月牙刀“描红”。
  一个人倒在了摩托车烧焦的残骸旁。
  断臂李进。
  胸口血涌如注。
  当救护车到达时,李进已经在神炮手的怀中圆瞪着眼睛停止了呼吸。
  当初在花香维酒店砸了江纵南的奔驰车,而后投靠二殿下,又在血凝门下学艺。从临滨一直到江陵,一直跟随江纵南,并因江纵南而断臂。也许被李老棍子砸碎胳膊时还唱着《西海情歌》是他一生中最豪迈的时刻;也许在江陵世纪园酒店为救二殿下和藏獒、阿郎对决后说的那句“啥黑道,就是黑天走道的”是他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也许让小司马懿假扮成自己的手下开着奔驰回村里看望父母、接小芳时,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也许和小芳一起吃西餐要上二两白酒、给小芳要上一斤沙果是他认为最美好的场景。
  但一切皆随着生命的终止而烟消云散。
  当警察赶到时,看到的场景是:
  死神提着刀,站在人群中间,大家刚刚忙着抢救李进时,谁都不知道刀哥的刀何时到了死神手中。
  警察带走了死神、马九、神炮手等争斗双方。
  刀哥不见了。
  救护车拉着李进的尸体到了镇里的医院,这家医院是白家齐安乐铅锌矿的定点医院。
  刀哥在逃亡的路上给白家齐打了电话。
  “我把刀交给死神了,他会把整个事情扛下来,但前提是他不能被判死刑,一旦判死刑,他肯定不会扛下去。”
  “人都捅死了,怎么能不判死刑啊。”
  “你找医院的院长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做一下手脚,我这个手机号不用了,换了号我会打给你,如果事情能摆平,我会很快回来,如果摆不平我只有跑路了。”
  “我会尽力,两天后你电话联系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黑白颠倒与颠倒红尘
  李进被抬下救护车,医院的戴院长亲自带着医生跑了出来。随车救护的医生跳下了车。“院长,人已经死了,送太平间吧。”几个矿工一起跟在了担架后面。“我看一下。”院长走到担架旁,探了一下李进的鼻息,又按了下心脏大声说道,“人还没死,赶快送急救室。”
  刚刚赶过来的江纵北和马超舞像抓住了唯一一棵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冲着医生和护士喊道:“赶紧送去抢救室。”
  李进被推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的门关合后,戴院长会同另外一名王姓医生及两名护士开始了抢救。
  是对死人的抢救,他们是想起死回生吗?
  一个小时后。
  戴院长走出了抢救室,摇了摇头说道:“很抱歉,因为在抢救过程中错误用药导致病人没有活下来,我们深表遗憾,对于此次医疗事故给伤者家属造成的损失,我院愿意全部赔偿。”
  “你说什么?医疗事故?你们把人给救死了?你信不信我让你这医院从此关门?”马超舞此时确信是医院把李进给医死了。
  “老马,别激动。”江纵北冷冷地说道。然后转向戴院长,“院长,只要你们尽力我们表示感谢,至于赔偿的事情会有律师找你们谈,但我们需要一份医疗事故鉴定,这样对李进家属有个交代。”
  江纵北此时不会想到这里面会有假,太年轻,相比于老江湖白家齐而言他太缺乏社会经验与江湖教训。
  两天后,一份医疗事故的鉴定报告,递到了江纵北的案头。同时刑警队也接到了医院的这份报告。
  死神在里面没有受到任何刑讯,那儿的人他都熟,戴着铐子跟警察开玩笑。
  “李警官,你老婆生了没?”
  审讯的李警官抬起了头:“让你说案情,我老婆生没生和你有啥关系?”
  “上次进来时,也是你接待的我,那时你刚结婚,一年多了估计差不多了。”死神把审讯说成接待,能看出来他压根就把公安局当宾馆了。
  “说,你从哪个方向捅的李进?”旁边坐着的王警官问了一句。
  “直接捅的,他拿着石头要打我,吓得我也没看地方,就捅了一刀,我就想吓唬吓唬他,我可没想捅死他。”多次入狱的经验和狱中犯人相互之间的普法知识告诉他,一旦杀了人千万不能说是想杀人,就说:“当时打架时害怕,闭着眼胡乱扎,然后不知扎哪了,睁开眼才知道扎人身上了。”这好像在刑法上叫主观上没有杀人的故意,一般定罪就是故意伤害罪,判不了死刑。
  “你们打架的另一方供述,人根本不是你捅的,当初拿刀的是胡晋。”李警官举起手中的笔问道。
  “开始是刀哥拿着刀,后来我害怕被打,就从他手里抢过来了,警官你看我精神有问题吗?”死神瞪着眼问道。
  “注意你的言行!”李警官站起来说道。
  “我精神没问题啊,替人顶罪还有可能是无期、死刑,换做你你干吗?”死神心想一年十万的坐牢赔偿也值了,反正自己在监狱里面也是大哥。
  接下来就是对于整个打架过程的讯问和记录。
  审讯后的结论是:死神在和李进的打斗过程中,以伤害的故意扎了李进胸部一刀,导致李进气胸,送医院后因医院错误用药导致李进的死亡。
  也就是说:胸部中刀与李进的死亡没有直接因果关系。李进死亡的直接原因是后来抢救中的医疗事故。
  以此结论将犯罪嫌疑人报检察院批准逮捕。
  白家齐在幕后操纵了一切。
  律师告诉白家齐,依照这个结论,死神最多判十年有期徒刑。
  两天后,打来电话的刀哥兴奋地跳了起来。他越来越确信自己跟对了人,这相当于刀哥到地狱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本来死刑的案子被白家齐轻轻化解。
  据说,这叫四两拨千斤。
  据说,这叫黑白颠倒。
  据说,这是白家齐将公安局和医院以及社会资源调动融合的结果。
  据说,医院一下子补偿了李进家里五十万元。
  马九和神炮手被治安拘留了十五天放了出来。
  此时江纵南已经连续几天没吃东西,他赶回来送了李进最后一程,又返回江陵。
  晚上,江纵北独自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他没时间思考,整个人都在围着事情转,而父亲江一山在世时的教诲是——一定要让事情围着人转,男人要学会驾驭和高效,如果人围着事情转,那多半事倍功半。
  先是凤落沟,本来父亲江一山已经做完的局,最后却因为白家齐以让盛邦避税一千万而骗自己签了一份售价二百万的假合同,使盛邦折进去九千万。然后父亲离世,妻子离去。现在左膀血凝被迫投靠胡小义,右臂李进又死得不明不白。
  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了,想想给谁打个电话呢?
  尹静仪?算了,还有何颜面跟她联系。
  周佳依?算了,因为越来越感觉周佳依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或者两个人的快乐永远停留在了东京浅草、富士山!马超舞曾经提醒过自己——情人只是正餐之后的佐菜,浅尝辄止,为什么非要当做正菜吃呢?
  请原谅我颠倒红尘。
  江纵北从床上坐了起来,感觉身体从里到外地冷,披上睡衣来到了客厅,没有开灯,从酒柜里拿出一支红酒倒了一杯,又去冰柜里放了几块冰块,然后回来坐到了沙发上。窗外一束月光照进了客厅,看着月光发了一会儿呆的江纵北从茶几上拿出一支雪茄,在红酒里蘸了一下后点燃,一股淡淡的草莓雪茄香,江纵北深吸一口,靠在了沙发上,所有的疲惫好像都化在了淡淡的烟雾中。
  当一支雪茄吸完后,江纵北终于在放松中睡着了,但马上又被惊醒了,睡着的这一会儿做了个噩梦,梦中的景象像是在凤落沟的山里,满身是血的李进向着他扑来,嘴里喊着:“江总,替我报仇!江总,替我报仇!”
  江纵北忙打开了灯,瞅瞅手表刚刚十二点。只这一梦再也睡不着了,回到床上后,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江纵北去了公安局,找到了已经升任一把手的周局长,两个人进行了一次长达一小时的密谈。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乾坤原是一孤舟,今古从来只载愁
  那个冬季的黄昏,江纵北独自漫步在临滨的街头,此时的脑海中没有了尹静仪没有了周佳依,因为他将迎来和白家齐、曹昌剑的最后一役,这是关系到江家和白家谁将最后出局的一役,所以不能有半点分心。积累了这么久,是该发力的时候了。只要发力,就得有雷霆万钧之势,不能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而后统一江湖的声音。
  胡小义寿宴那场赌局后,两方都损失惨重。白家齐痛失刀哥、死神、藏獒、阿郎等几枚重要棋子,但仍有曹桂、向秀才、曹昌剑、焦副总、白小婉、郝净等紧随左右。而江纵北这边血凝投奔胡小义,三英战吕布后即不知所踪。江纵南带队北上江陵。李进死了。只剩下了马超舞、马九、周佳依等人。
  而现在最大的赢家却是第三方胡小义,此人之智谋绝对在白家齐、江纵北之上,他懂得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进则所向披靡,退则秋风落叶。
  当时以九千万的无息借款从江家换来血凝,其实胡小义的真正目的除了让血凝去给自己攻城掠地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血凝从江家分离出来。鲜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血凝来到小义佳品公司后,胡小义试图以名车豪宅逐步俘虏血凝,最终将其变成第二个灰狼,彻底为己所用。因为现在的江纵北事业上完全走入低谷,资金链全靠借来的这九千万支撑,铁炉梁铅锌矿已经抵押给了自己的小义佳品。如果在和白家齐的争斗中落败,这九千万的借款江纵北只能用盛邦一直赖以生存的铁炉梁铅锌矿抵债。对于铁炉梁铅锌矿胡小义惦记很久了,而在吞并路上最大的障碍就是血凝,所以胡小义提前拔了这根刺。
  走出第一步,就已经看出了后面的五步棋。所有棋局尽在掌握之中,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胡小义堪比当年的江一山。
  严崇案终于在江陵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不出所料,曲军出任该案审判长同左亮、王光宗一起组成了合议庭,开庭时整个旁听席都坐满了人。严崇被带进来时,一身便装、容貌憔悴,但没有戴刑具也没有穿囚服。这也是法院考虑到严崇以前的副市长身份而作的特别安排。
  严崇进来时瞅见了自己的家人和江纵南,环顾一下四周却没见到自己的一个下属,不觉感慨良久,想自己在任时前呼后拥,一怒而诸侯惧,当落魄时可谓门可罗雀,昔日为了一点利益而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低三下四者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为茶余饭后议论自己最多的人。
  不要怪谁,因为这个社会属于强者,弱肉强食、世态炎凉,自古未变!
  法槌重重地敲响时,一片庄严的氛围中,检察官同严崇的两律师展开了论辩。
  俏菲菲和江纵南瞅着法庭上坐着的左亮、曲军、王光宗,心潮澎湃,当初将曲家班作为一项特别的任务攻克,现在看来这项任务并没有完成。金钱美女,哪个不爱?可在曲家班面前却彻底失去效用。此时的场景就像高山流水给人清爽怡人的感觉,而不是秦淮河景,藏着那么多的烟花柳巷。
  庭审之后,严崇有五分钟和家人交谈的时间,但只限两个人。据说是上面的人打过招呼了。
  旁听的人员都离开了。
  严崇留下了江纵南和自己的女儿。
  “你父亲怎么样了?”严崇还是很感激江一山,前几次女儿和妻子来会见时,说过江纵南在外面已经尽了全力在法院斡旋并请法律专家出具法律意见书的事情。
  “严叔,我爸爸前不久已经过世了。”江纵南一提到父亲,眼睛湿了。
  “什么?”严崇身子晃了一下,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他本来有些事要交给江一山的,比如对自己家人的照顾。
  “那现在盛邦矿业由谁打理?”严崇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
  “我哥哥纵北。”江纵南回答道。
  “哦,我不知道这次判决结果如何,但很感谢你们父子对我的帮助,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严崇瞅了瞅守在身旁的法警,剩下的话欲言又止。
  左亮和王光宗拿着卷宗先走出了法庭,曲军瞅了一眼站在严崇身边的两个法警,法警走了过来。
  “让他说吧,在庭审中检察院公诉的事实他已经都自认了。”曲军在案子上原则性特强,但案外却会灵活把握,这也是他在社会上获得好的口碑的一个原因。
  严崇回过头感激地瞅了瞅曲军,然后低声对江纵南说道——究竟说了什么?在江纵北大破局时,他才知道父亲江一山为何在知道严崇手中的矿业资料已经被吴义毁掉的情况下,还不惜一切代价救严崇。
  谈话最后,严崇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江纵南,严笑笑正在国外读书,江纵南答应一定会帮助她完成学业。
  有一句话:乾坤原是一孤舟,今古从来只载愁。愁什么呢?愁没有吃,又愁吃得太多;愁没有钱,又愁只有个钱;愁没上高枝,又愁高处不胜寒。严崇位居高位时从没想到有一天在自己的生命旅程中想继续看见太阳,继续享受清风和月光,竟然已成奢望。
  临滨市国土资源局已经下发了《关于转山子铜矿探矿权竞标的有关通知》,通知中列明竞标要求,其中竞标人要求是注册资金两千万以上的矿业公司。竞标保证金为一千万。采取价高者得的竞标方式。
  胡小义是第一个报名的,胡小义对这个铜矿矿权没兴趣,但他对竞标过程有兴趣。只要有资本肯定要参与进来,参与一次总有几百万收入。这是临滨矿业方面都知道的秘密,因为任何一个被竞标的矿权都会有真正的买家,这些买家往往都志在必得,但为了不让胡小义这些假买家把价格抬得太高,往往就给一部分钱把这些参与者打发掉,胡小义这些年靠这一项每年也有上千万的进账。但做这一项必须得和国土资源局内部的领导关系特别要好,才能得到一些可靠信息。
  白家齐的金兴矿业是第二个报名的,白家齐厉兵秣马备了一亿五千万资金来和江纵北一决高下,这个矿是个假矿,设这个局的目的就是彻底吃掉盛邦矿业。所以竞标的价格必须把握好而且必须得知道盛邦的底价。
  江纵北为了竞夺这个矿权在公司连续召开了两次内部会议,参会者有总工程师于洋、门客马超舞、秘书周佳依还有两名董事。会上大家一起定下了盛邦去参加竞标的人选和标底——江纵北、周佳依、马超舞去参加竞标,竞标底价为一亿两千万。
  晚上,周佳依陪江纵北去了一家小酒馆,两人喝了很多的酒,江纵北一杯接一杯地喝,他知道在和白家齐斗完这最后一局无论盛邦输赢,都是自己和周佳依彻底分开的时候了,周佳依从江纵北的眼神中读到的是热烈和无奈。
  “纵北,少喝点吧,问你个问题。”周佳依一直背负着情人的负累,但对于江纵北还是深爱着的,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再深的感情也无意义。因为你生活在一个社会,一个由人这个个体所组成的社会,那就必须尊重社会的规则,否则两人都会被这个社会所唾弃所不能容纳。
  “说吧,佳依,是不是又回忆起东京、富士山了?”江纵北干了一杯酒说道,这杯酒味道齐全,包含着对尹静仪的想念,包含着对周佳依的留恋,包含着对白家齐的痛恨,包含着对血凝的惦记,包含着对盛邦发展的期盼,可谓五味俱全。但他一想起周佳依时,几乎全是在日本的情景,她开心地笑,开心地在东京迪斯尼玩乐,两个人在富士山下的第一次,让樱花不再浪漫。
  “如果分开了,我们还会联系吗?”周佳依含着泪问道。江纵北没有回答,他感动于周佳依的有情有义,但分开后的彼此谁也不能预测。周佳依一瞬间明白了江纵北,她没再说一句话,只是一杯一杯地陪着江纵北喝酒,面对无言,一起买醉。
  那天晚上,两人醉后去了附近的酒店,两个人疯狂地要着彼此,每次巅峰后都是痛哭然后又陷入下一次的疯狂,周佳依表现得异常热烈,一直到香汗淋漓后抱着江纵北静静地睡去,两个人都明白这是今生最后一次。
  早上起来后,江纵北给周佳依盖严了被子,默默地瞅着睡得香甜的周佳依,盯着看了十几分钟后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走出了房门,轻轻地带上了门,周佳依被吻过的脸颊上落着一滴泪。
  当天早上江纵北在微博上面转发了一篇文章: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的事,别问是劫是缘。
  我问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我也曾如你般天真。
  因此爱她(他)却不一定非要在形式上娶到或者嫁给他(她),把他(她)放在心里,也可以写在文字里,还能在梦的温柔之乡尽情陶醉,为什么相遇相爱了就要走到一起呢?难道没有了男女之欢就不是美满与幸福的吗?真心的爱,不是某种形式的确立,也不是一时炫耀的光环,而是实实在在的理解与宽容,是给予对方默默的爱,是真诚的关心和体贴,是在夜深之时的祝福和想念,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情意!
  两个人的爱恋,从开始就是一种错爱,江纵北对于家庭的责任以及周佳依对于一个完美爱情的追求不容许两个人再走下去,两人在各自的生活中都会因为这一段情而使社会评价被降低,但想起过往的美好和拥有,也许只有这两个曾经爱过的人认为这一段感情是值得的。江纵北的那篇《问佛》是两个人在《听哥讲江湖》中故事的结束,同时也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赏金杀手
  三英战吕布后,身负重伤的血凝左手捂着小腹踉踉跄跄地走在临滨的大街上,这时绝对不能去医院,一来自己受的是刀伤,二来担心藏獒或阿郎不守江湖规矩去警察局点了他。
  血凝忍着剧痛,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凤落沟,在距离凤落沟铜矿五十公里的路旁有一家农村合作医疗社,这也是盛邦矿业的定点医疗机构。血凝到达时已近昏迷,抽出一百元扔给了出租车司机,迷迷糊糊地下了车,司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瞅了瞅全被血渗透了的副驾驶坐椅,皱了皱眉下了车搀着血凝进了诊所。
  诊所的大夫们认得进来的是盛邦的第一打手血凝,忙将已经昏迷了的血凝抬到最里面的一间诊室开始了救治。
  “血压很低,病人急需补血。”诊所的王大夫在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后说道。
  “我们这没有血浆,送医院吧。”旁边站着的护士说道。
  “不——用——”昏迷中的血凝一听到“医院”两个字,苍白的嘴唇嚅动出了两个字“不用”,同时左手拽住了王大夫的衣角。
  “不去医院,你将面临生命危险!”王大夫严厉地说道。
  “电——话——”血凝睁开了眼睛,脸上已无一点血色。但说出的话依旧是一个字一个钉,铮铮作响。
  “把电话给他。”旁边的护士听了王大夫的话将自己的手机颤抖着递给了血凝。
  “喂,将——军——,阎——清——歌——临滨——”血凝断断续续地说了这几个字后,又昏迷了过去。
  王大夫接过来电话。电话那边是一名浑厚的男中音。
  “喂?清歌君,你在哪?”电话那边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关心和沉重。
  “喂?我是临滨凤落沟诊所的王大夫,盛邦矿业的血凝受了刀伤,来到诊所后昏迷了,现在急需补血,但他就是不去医院,请问您是哪位?”王大夫忽然对电话那端的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听声音像个日本人,只有日本人说话会“这君那君”的,估计和国内的“之乎者也”差不多吧。
  “野藤君,准备a型血浆,马上安排车送我去机场!”王大夫听到电话那边被血凝称作将军的人迅速地作出了反应。
  王大夫拿着电话愣愣地站在那儿,怎么好像一夜回到了解放前,那个炮火连天、军国主义、大东亚共荣的世界。
  晚上七点,一个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围着格子围巾、身披黑色皮质大衣的中年人左手提着一个黑色箱子走进了凤落沟诊室,王大夫注意到这个人和血凝一样没有左小指。
  “こんにちは(空恩尼七挖)!”中年人见到王大夫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一句日语,意思是“你好”。
  “撒有那拉。”王大夫不懂日语憋了半天弄了这么一句,这一句还有那句“八嘎牙鲁”这两句王大夫比较熟,但那“八嘎牙鲁”是骂人的,不能说。
  中年人愣了一下,心想我问他“你好”,他怎么说“再见”,难道是不欢迎我吗?想到这又补充道:“你好,请问是有个受了刀伤的病人在这里吗?”
  “你会说中国话,还拽什么日语!”王大夫很不高兴地说道。
  “抱歉,因为那是我的母语。”日本人恭敬地说道。
  “哥们儿,到了中国就说中国话,中国话才是你的母语。”王大夫从小就受爱国主义教育,电视、报纸一片抗日热潮,有一段时间也就是穿越剧热播的前几年,打开电视是一片小鬼子的鬼哭狼嚎。所以中国的王大夫对日本人很不友好。但这也就是在中国,如果在日本王大夫敢和站在眼前的这个中年人说“中国话才是你的母语”,那估计现在十个王大夫也倒下了,因为这个被称作将军的中年人是日本山口组黑帮新宿堂的二号人物。
  日本山口组是拿着合法营业执照的黑社会组织,其企业也遍布世界各地,而被称作将军的德川一郎,是山口组在中国的汽车发动机生产企业的负责人。
  德川一郎是日本大名鼎鼎的德川家族的后人同时也是中国、新加坡及台湾地区山口组亚洲分堂的堂主。血凝在日本时和德川一郎有过几次合作,回国后就没再见过面,但他毕竟曾经是山口组的重要骨干,江纵北去日本后山口组新宿堂又和血凝取得了联系,从那以后山口组在亚洲地区的网络更新都会及时通知到血凝。
  血凝浑身发冷的那一瞬间,昏昏沉沉地感觉自己的生命也许就要结束了,在生命结束之前他想见到的依旧是信妃子,那名曾经让他抛却了一腔豪情的艺伎。所以就和德川一郎通了电话,他想临死前见一见德川一郎打听一下信妃子的消息。
  德川带来的血浆被输入了血凝的体内,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血凝在死神的大门前徘徊了许久又走了回来。睁开眼睛的血凝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面色凝重的德川一郎和身后模模糊糊的白大褂,白大褂是王大夫。
  血凝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了一声“谢谢”后朝王大夫挥了挥手,王大夫点了点头掩上门出去了。
  “将军,谢谢你!”血凝脸色依旧苍白。
  “清歌君,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将军坐在了病床前的凳子上。
  “江湖。”血凝只说了这两个字,德川一郎就全明白了。
  “有信妃子的消息吗?”血凝停了一会儿问道,在停顿的那一会儿他在思考,是问?还是不问?不问他确实惦记着她,问了又怕德川一郎不知道,那样自己会更失望,但最终还是问了。
  “青花信物在新宿记叙着你们的过往。”德川一郎没有信妃子的消息,所以岔开了血凝的话题,血凝一切都明白了。
  驰骋江湖的血凝,又是谁心中的烟雨?
  “清歌君,我们在台北最近出现了一点麻烦,村木先生前几日给我打来电话要我找你。”德川一郎站起来开开门瞅了门外一眼,复又合上门低声说道。
  “德川,我已经退出组织,不想再回去了。”血凝回绝了德川一郎。
  “清歌君,台北的竹联帮青一巷堂的人连砸了我们几桩黑品生意(黑品即毒品),而青一巷堂的堂主左手嚣张到要将山口组清除出台北的地步,在东南亚乃至东亚地区的人手中,除了你没有一个人能做掉青一巷堂的左手堂主,组织会给你最丰厚的报酬,德川只此一项请求,望清歌君成全。”德川说完,深深地向着躺在病床上的血凝鞠了一躬。
  血凝自混迹江湖以来就没欠过谁,但今天如果不答应德川他就欠下了德川一条命,因为自己这条命是德川一郎救的。而德川一郎也抓到了血凝的软肋。
  这个赏金杀手血凝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我帮助盛邦完成最后一件事会去找你,只此一件。”血凝不愿意欠别人什么,何况是日本人。
  “ありがとう御ざいます(阿利压多锅扎一嘛斯)!”德川一郎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激动地用日语说了一声谢谢。
  与此同时,逃窜到东北某市的刀哥此时也见到了一个人,当初同在狱中服刑的云小五。
  刀哥是来向云小五要一样东西,是云小五在狱中答应给刀哥的一把老版五四手枪。逃亡的路上刀哥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和血凝每次大战都失败的原因是自己没有一把手枪,因为他知道能比血凝的匕首还快的东西只能是枪。
  李进是血凝的徒弟,又是血凝的兄弟。虽然杀死李进这件事被死神扛了下来,但刀哥还是不敢回到临滨,他怕血凝会察觉,除非手中有一把能对付血凝的枪。
  云小五很讲江湖义气将自己的那把老版五四手枪赠给了刀哥,刀哥腰里别着这把枪,胆子壮了起来,打算即刻回到临滨,恰巧白家齐也打来了电话,因为马上要开始转山子铜矿矿权的竞标,白家齐让刀哥尽快赶回临滨。
  刀,醉了江湖的一牙弯月;剑,依旧是低吟的龙泉;枪,百兵之王者!
  即将成为山口组赏金杀手的血凝也将在《听哥讲江湖》中最后一次对抗杀害李进的凶手、惯使月牙刀的高手刀哥胡晋。
  但这次,胡晋手中多了一把手枪,一把装满五发子弹的手枪。月光下的刀哥在给枪上子弹的时候嘴里默念着:血凝,这一颗打你脑袋,这一颗打你前胸,这一颗打你左腿嘣……嘣……嘣。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釜底抽薪、以逸待劳、隔岸观火、借刀杀人
  这段时间胡小义一度失眠,因为血凝失踪,血凝是小义佳品给盛邦矿业九千万无息借款而换得的一枚将棋。如果在寿宴一战后即销声匿迹,那胡小义这单以金钱换英雄的生意就宣告失败了。
  江纵南也试图发动人去找血凝,但被江纵北制止了。江纵北了解血凝,血凝有自己消失的理由,不过以血凝的风格,他绝不会扔下曾对胡小义的承诺而销声匿迹。
  血凝终于在胡小义寿宴后的半个月回到了小义佳品商贸公司,据说那天晚上多年不喝酒的胡小义陪着血凝喝多了,美人相怜、英雄相惜这八个字所蕴含的含义在那天晚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释。血凝内心虽然对于胡小义有所反感,但还是很为胡小义的礼贤下士所感动,感动了的血凝从腿侧拔出了一柄匕首送给了胡小义。
  “金钱是你们商人的命根,匕首是我一个江湖人的命根,你为我舍得豪车别墅,我也当为你舍得这柄匕首,宝剑配英雄,请胡先生笑纳。”从此以后血凝腿侧的六柄匕首变成了五柄,胡小义欣然接受。但这一环节却使后来作为山口组赏金杀手的血凝,在台北败给了青一巷堂左手堂主,因为同左手决战最后,血凝用光了五柄匕首。
  第二天血凝去了盛邦在临滨的总部,见到了江纵北。他是为李进而来,他不相信李进死于死神之手。江纵北打电话叫来了当时的当事人神炮手高金友、马九等,大家详细地给血凝讲述了当天事情的经过。血凝静静地听完后说道:“杀害李进的一定不是死神,他没那个胆量,他只是刀哥的替罪羊,公安既然只重口供和证据,那我只有等着胡晋回来,用江湖的方式解决。”江纵北发现血凝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言谈举止越发简单而冷漠。看来刀哥和血凝在三英战吕布那场恶战后,势必会有一场生死决斗,这场决战关乎着死去的李进,也关乎着江家和白家。
  白家齐听说血凝回来了忙给刀哥打了电话,最后一局如果血凝在,刀哥必须在!这是关系着两个矿业公司生死存亡的一个大局,白家齐几乎押上了所有的筹码。在竞标前十天的晚上,白家齐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与会者有曹昌剑、曹桂、病愈出院的白小婉、郝净、向秀才、工程师范武、华夏泰龙集团焦副总。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盘点参与竞标的各方实力。
  “盛邦矿业虽然失去了血凝、李进,但它有公安局现任一把手周局长撑腰,所以竞标时我们不能小瞧马九这些人,一旦江纵北发现是我们做的一个意在吞并盛邦的局,我怕他们狗急跳墙。”白家齐靠在会议室的靠椅上捋着头上仅剩下的几根白发说道。
  “白总的担心并不多余,凤落沟矿战时,江纵北一枪废了李瘸子,血凝虽然投奔了胡小义,但李进是血凝兄弟,我怕到时候血凝会找刀哥麻烦。”曹昌剑轻蔑地瞅了瞅哈就曹桂作了补充,在他眼中曹桂、向秀才同血凝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哈就——哈就——曹总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啊,哈就别看我折了藏獒、阿郎,我手下能征善战的兄弟还多着哪,哈就不行我和血凝比划比划。”曹桂心想局快做完了,面临着分红了,曹昌剑这老小子该不是要打发人吧。
  “大战在即你们争什么,分红时白某不会少你们任何人一个子儿,昌剑考虑得很对,你们扪心自问谁能拿得下血凝,而胡小义又是江纵南的结拜兄弟,灰狼、蓝雪都不是善类。”白家齐激动地拍了桌子。
  “白叔,您不要激动,我认为胡小义到时候绝对不会出手帮助江纵北,胡小义的终极目标其实和我们一样也是想吃掉盛邦的铁炉梁铅锌矿,您别忘了胡小义是个生意人。”听了很久的郝净对胡小义作了分析,郝净还是个大男孩说话时手中一直玩着一支万宝龙钢笔。
  穿着中长白色貂皮大衣的白小婉以近乎仰慕的眼光看着郝净:“爸爸,我感觉郝净的分析很对,前几天按照您的吩咐我找国土资源局的叶局长查了一下盛邦铁炉梁的档案,铁炉梁已经抵押给胡小义了,我猜胡小义以九千万换血凝是假,想借江纵北败给我们的机会吞并盛邦为真。”
  白家齐听了白小婉和郝净的分析,皱起了眉头。如果胡小义的目的也是吞并铁炉梁就麻烦了,白小婉在北京注册的矿业公司的用途就是在江纵北将所有资金砸到转山子后,低价收购铁炉梁,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胡小义来。
  “论资金他有矿山、有赌场、有商贸公司,拼实力他有灰狼、蓝血和血凝,我们和江纵北都不是胡小义的对手啊,此人阴险狡诈和江一山有的一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曹昌剑不自觉地挠头。
  “嗯,真正的高手。”年过半百的焦副总感叹了一句,在他看来白家齐和江纵北可谓名声在外,而胡小义不声不响,但到关键时候这个不声不响的人一旦发力,竟然无人能应付。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大约十分钟后,白家齐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吐出浓浓的烟雾。
  所有人都紧盯着白家齐,大家忙了一圈、设计了半年,最后却是给胡小义做了嫁衣裳。
  “范工,你说一下你们工程组测算的安乐铅锌矿和铁炉梁铅锌矿的储量。”白家齐说完,打着手上的打火机,紧盯着蹿起的火苗。
  “白总、曹总,铁炉梁的储量据我们保守估计能开采二十年,储备值在五个亿左右,但我们的安乐铅锌矿矿脉已经采得差不多了,还有不到三千万的开采量。”工程师范武站起来作了分析。
  “你坐下吧,昌剑你明天替我约一下胡小义,我和他谈谈,金兴矿业和小义佳品在这个局中如果不合作,最后肯定两败俱伤。”白家齐万万想不到自己要真正收取果实时,却蹦出个猴来,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猴,是猴王。
  “哈就——白总——哈就——我想起一个人来,也许对我们有用,不过哈就——就怕他不出山。”曹桂神秘地说道。
  “曹先生,谁啊?你可别告诉我是你的那个叫藏獒的手下。”白家齐明显对藏獒的一系列表现很不满意。
  “哈就——哈就——江陵的范秋。”曹桂看着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每人的眼里都写着两个字——怀疑。
  “哪个范秋?”白家齐长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问道。
  “白总,范秋就是风波庄的老板啊,哈就——我们在江陵时去他那饭店吃过饭,哈就——就是曾经要活埋刀哥的那个切菜师傅。”曹桂之所以想到江陵的黑道一哥范秋是因为前几天听道上的朋友说已经退出江湖多年的范秋最近遇到些麻烦,急需一笔钱。
  “哦,就是挂着个‘江湖几多风风雨雨,退出可避雨雨风风’牌子的那个饭店,是吗?”白家齐想起来了,因为风波庄特别的仿古装修风格给他的印象很深。
  “这个人是个什么角色?能帮上我们吗?”郝净问道,在郝净看来每个黑道大哥的传说都比本人厉害得多。
  “这么说吧,哈就范秋在江陵就好比胡小义在临滨,就是当初要活埋刀哥那个切菜师傅。”曹桂这句话其实比拟得不是很恰当,因为如果论金钱地位,范秋不及胡小义,但如果论成名恶战,五个胡小义也抵不上一个范秋。
  “哦,江陵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如果真如曹先生所言,那对我们可是大有帮助啊,曹先生你明天可以去一趟江陵。”白家齐听曹桂说这个范秋堪比胡小义,眼睛顿时一亮。因为血凝确实让他头疼。
  “哈就——范秋的条件会很苛刻。”曹桂试探着问了一句。
  “无论多苛刻的条件都答应,但他必须得有你说的那样够烈。”白家齐说着站了起来。白小婉也跟着站了起来。
  “哈就保证够烈。”曹桂说着也站了起来。
  大家都跟着站了起来,会议的议题很明确了,白家齐去找胡小义,曹桂去江陵请范秋。
  “小婉、郝净你俩留下,其余人散了吧。”白家齐向众人挥了挥手。
  那天晚上三个人又交谈了两个小时,主要演练了竞标的整个过程。
  “小婉,我上午得知江纵北的标底是一亿两千万,到时候当江纵北喊出一亿两千万时你就扔掉竞标牌,告诉江纵北金兴矿业撤出竞标。”白家齐对于此局的设计已经煞费苦心,并细心到每一个环节,这么大的局,一个环节失败都会牵动全局,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纵北扔掉一亿两千万,几个月后才会发现转山子是个空矿、假矿,到时候小婉在北京注册的矿业公司就会趁江纵北资金链断裂的时候收购铁炉梁,白叔您的这一局高,真是高啊,先是釜底抽薪继而以逸待劳,而胡小义是隔岸观火、借刀杀人。”郝净微笑着冲白家齐竖起了大拇指。
  白家齐很爱惜地拍了拍郝净的肩说道:“小子,跟叔学着点啊,日后叔打下的这片江山都是小婉你俩的。”白家齐是越看郝净越喜欢,特别是刚才的那番分析绝对成熟老到,看来自己真的选对接班人了。
  “找个时间,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你们也不小了,爹也老了。”白家齐顺势搂着郝净的肩对白小婉说道。
  “爹——”白小婉低声喊了一声爹,拉着白家齐的胳膊羞得面色绯红。
  “白叔,古语有云大敌当前怎可儿女情长啊,等到您把盛邦彻底吞并了,我们再举行婚礼。”郝净躲开了白家齐的臂弯认真地说道。
  “不行,在竞标之前我必须得把你们的婚事办了,这也是今天我把你俩单独留下的第二个原因。”白家齐说得非常严肃。因为尽管准备充分,但他必须以防万一,一旦自己这次败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出手——逆风飞扬之势,山高水长之势
  郝净把白小婉送回家后,匆匆忙忙给马超舞打了电话,两人相约去了青藤茶楼。
  点上一壶大红袍后,马超舞看着焦急万分的郝净,微笑着说道:“什么事这么急?”
  “马叔,这下完了,白家齐要在竞标转山子铜矿前让我娶了小婉!”郝净说着这句话时脑海中又冒出了白小婉那纯真的笑脸,一时心如刀割。
  “你说什么?”马超舞“呼”一下站了起来,心说间谍做到这个分上穷尽古今中外也就郝净一个人,《潜伏》里的余则成一直是假婚姻,郝净硬是弄出一个真姻缘来。
  “马叔,怎么办?我撤吧。”郝净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给马叔说实话,你爱白小婉吗?”马超舞坐下后认真地说道。
  郝净静静地坐着,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久久没有说话,想起和白小婉在一起的种种快乐,他分不清是爱还是喜欢。
  “说啊,你是爱还是不爱?”马超舞追问了一句。
  “我对她仅仅是喜欢吧。”郝净狠了狠心抬起头说道。
  “这就对了,因为你没资格爱,你是派去做卧底的商业间谍,从开始你对白小婉就是一种欺骗,你们在一起只不过是日久生情而已。”马超舞说得比较严肃,同时内心也在考虑该怎样向江纵北交差。
  “我不敢爱,那我接下来怎么办?”郝净说的是实话,如果自己不是间谍,也许他真的会爱上白小婉。
  马超舞陷入深思,如果郝净不娶白小婉,在白家齐那肯定交代不过去;如果娶了白小婉,那对白小婉就太不公平了,而且一旦结婚后郝净垂涎白家齐的财产和白小婉弄假成真、临时倒戈,江纵北就彻底完了,所以一定得阻止他和白小婉的婚礼。
  “你先回去,这两天先按白家齐的意思准备着,我同小司马懿想想办法,电话联系吧。”马超舞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来,只盼望着小司马懿能有什么好主意。
  与此同时,穿着粉色蚕丝睡衣躺在床上的白小婉抱着郝净送的毛绒玩具美美地睡着了,梦中和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正卿卿我我、缠缠绵绵。
  郝净同马超舞分开后,独自漫步在大街上,此刻感觉自己就像路灯下的影子,虚幻、飘渺。在白小婉一份真挚的爱情面前自己忽然变得那么卑微,为了江家或者说是为了江家承诺的那份丰厚的报酬,自己真的成了爱情的骗子、情感的叛徒。想着想着,无奈的郝净已是泪流满面。
  第二天哈就曹桂到了江陵,来到了风波庄,范秋对于临滨的几股黑势力比较了解,所以在和曹桂聊天时也没什么隐瞒。原来范秋所遇到的麻烦不小。
  以前混迹于黑道时,范秋曾经杀过一个成名大哥,当时警察抓了自己的一名小弟,这名小弟把整个事情自己扛了下来,范秋在外面一番活动后,这名小弟被判了无期徒刑。范秋一次性给了这名小弟的家属五十万元。依道上的规矩这件事就这么了了。没想到前几天,这名小弟的老婆找上门来,张口就要二百万,否则就去警察局举报。范秋一调查才知道原来小弟的老婆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这小白脸一天到晚吃喝玩乐,当初给的五十万不到三年就让这个宠物男给造光了。宠物男一看女人没钱了就不干了,白天不工作、晚上也不干活。白天不工作行,晚上不干活让这女人很难受,有一天难受的她发现宠物男晚上在自己这不干活的原因是跑到别处去“加班”了,受到严重刺激的女人找到了范秋,为了宠物男一下子要二百万。
  范秋哪来的二百万啊,所以现在急需一笔钱。哈就曹桂一听是这么个难题当下表态,只要范秋肯到临滨协助白家齐,等转山子铜矿竞标完毕,一次给范秋二百万酬金。
  范秋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个结巴说的那样简单,临滨的江湖虽然胡小义、曹桂等各主一方,但水比江陵深!可是女人只给范秋十五天期限,与其到时候自己进去蹲监狱还不如去临滨赌一把,只是参与一次竞标而已。内心斗争了好久的范秋终于在二百万的诱惑和小弟老婆的威逼下同曹桂上了去临滨的航班。
  与此同时,曹昌剑替白家齐在花香维酒店约了胡小义,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白家齐表示金兴矿业对转山子铜矿和盛邦的铁炉梁铅锌矿志在必得,胡小义整个谈话都用看孩子一样的眼神微笑着盯着白家齐。当白家齐劝胡小义退出金兴矿业和盛邦矿业的争夺时,胡小义摇了摇头,轮椅后面的灰狼、蓝雪也跟着摇摇头。白家齐一看胡小义是铁了心吃定铁炉梁了,狠了狠心许诺如果事情成功将给小义佳品三千万酬谢。胡小义听后只说了一句话,整个谈话就说了这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江湖,我的江湖就是绝不与你为伍,蓝雪送客!”
  这些天江纵北像在临滨消失了,各种场合都见不到他的身影,他独自飞去了杭州灵隐寺,父亲江一山临终前呆过的地方。此刻一钩弯月斜挂天际,金星、木星双星伴月,冷泉厅外有诗人唱晚,传说灵隐寺的这位诗僧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蒙眬又是谁。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举棋。禹疏九河汤伐夏,秦吞六国汉登基。古来多少英雄将,南北荒山卧土泥。来时欢喜去时悲,空在人间走一回。不如不来也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
  这位诗僧每晚必在冷泉厅伴着月色清风吟唱这些看破红尘的诗句,听来颇有超凡脱俗的沧桑感觉。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不如不来也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江纵北低声吟诵着诗僧的这四句,又想起了中秋节前第一次来灵隐寺见父亲的情境。心中哀念复起,如果此次败给白家齐,则难慰父亲在天之灵。
  马上就要竞标了,到自己该拔刺的时候了,这场局我江纵北才是真正的导演,白家齐、曹昌剑、胡小义等等都是局中的角色,只不过这些人的演技不同而已。
  在灵隐寺独自沉默思考三天后,江纵北返回临滨。
  沉寂很久、酝酿很久、积蓄很久的江纵北终于出手了,以雷霆万钧之势、逆风飞扬之势、山高水长之势。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围魏救赵,一石二鸟——风雪夜归人
  白家齐、向秀才、曹桂、曹昌剑在九天酒店接待了范秋,范秋不到一米六八的矮胖身材,一身耐克运动装,戴着一顶蓝色鸭舌帽,满脸堆笑。
  分宾主落座后,范秋一抱拳面对坐在主人位置的白家齐说道:“小弟范秋,初到临滨还望白总多多照顾,但不知道白总让我挑的是哪条线上的什么点子?”范秋自幼混迹于黑道,像他所说的“哪条线上”的意思是哪个领域的,“点子”黑话意思是敌人。
  白家齐挥了挥手,服务员会意,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小义佳品的胡小义,此人在临滨是个腕,你的任务是阻止他参与这次竞标,我担心他会和江纵北联手。”白家齐说完紧盯着范秋。
  “胡小义?白总真给范某出了个难题,只他身边的灰狼、蓝雪就够对付的了,说说筹码吧。”范秋说着话从牙签筒里抽出一枚牙签扎了一块果盘里的西瓜。
  “哈就——二百万,已经是底价了。”曹桂抢着说道。
  “五百万,我会让胡小义在临滨除名,白总给你说实话,江陵我不打算回去了,我有命案在身。这次给那娘们儿二百万,她花光了下次还会敲诈我,所以做完这单买卖后我打算跑路了,护照、离境手续都办好了。”范秋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计划的逃亡地是蒙古国。
  白家齐点燃一支烟,想起自己在胡小义寿宴上被枪顶住脑门那一刻;想起前几天去拜访胡小义时,他的那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江湖,我的江湖就是绝不与你为伍”;想到胡小义真的觊觎铁炉梁铅锌矿;白家齐点了点头说道:“钱不是问题,竞标那天胡小义和血凝经过的路线,秀才会通知你,在刀哥和向秀才拖住血凝和灰狼、蓝雪后,你趁机干掉胡小义,然后打车到玉龙高速西入口,车和钱给你准备好了,你出境后永远不再要回来了。”
  “没想到我范秋还是走了一条不归路啊,最后做一回赏金杀手,也算给我的江湖生涯画个句号。”范秋把江湖看得很透,否则当年也不会退隐风波庄,但江湖这个地方却不是你想进就进,你想退就退的,江湖有江湖的规则,况且像范秋这些人生来就属于江湖。
  曹桂在饭局尾声时提醒范秋,胡小义身上有枪所以最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从背后下手,曹桂说这话时狠狠地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范秋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的刀在关键时候绝对能呼风唤雨。
  最后白家齐提议大家说点轻松的事,于是话题转移到了白小婉和郝净的大婚上,婚期定在了十二月二十五号,也就是竞标的前三天。曹昌剑告诉大家婚房和车队都已经布置好了,只等着给白总迎来这位乘龙快婿。白家齐对郝净更是赞不绝口。哈就曹桂酒后表现得异常兴奋,拉着范秋的手一定要带他去迪拜春秋会舍找两个俄罗斯姑娘过把新郎瘾。迪拜春秋会舍是临滨刚刚开业的一家********场所,据说洗手池都是镶金边的,小姐全是俄罗斯、乌克兰的。曹桂说着这些话时闭着眼,眼前惬意地浮现了俄罗斯女郎那明亮的双眸、飘逸的头发、白皙的肌肤、婀娜的身姿。当他睁开眼时,酒顷刻间醒了一半,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俄罗斯女郎而是四名警察。
  警察敲门进来时未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走到了曹桂面前,白家齐等全部站了起来,范秋悄悄将手移到了身后,握紧了掩在衣服里的短刀。
  “你就是曹桂吧?我们以前在拘留所见过面。”走在最前面的中年警官说着话拿出了手铐。
  “站起来!”后面的警察严肃地说道。
  曹桂站了起来拍了拍中年警官的肩膀说道:“警官,我哈就和你们连局长可是兄弟,哈就我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曹桂,你在江陵涉嫌雇凶杀人,跟我们走一趟吧。”中年警官轻轻推开了哈就放在自己肩膀的手说道,紧跟着一反手将曹桂的双手铐上了。
  “警官,我想你们误会了,我是白家齐,我给你们连局长马上打电话。”白家齐走上前来微笑着说道。
  “不用了,连局长在这件案子上自己申请回避了,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中年警官说完带着曹桂往门外走去。
  “哈就,哈就我冤枉,哈就白总救我啊!”曹桂走得踉踉跄跄。
  向秀才跑过来脱掉外衣盖在了曹桂戴着铐子的手上说道:“没事,二十四小时白总会去保释你。”
  “哈就兄弟,今晚你喝了不少吧,哈就我也有点多。”当在走廊上见到服务员时,曹桂装作是请客喝酒的样子和身边的警察打招呼。服务员也奇怪,禁酒令看来没起作用,怎么警察都着警服来喝酒啊。
  白家齐动用了在公安的一切力量,得到的消息是临滨市公安局和江陵市公安局同时收到了一份曹桂、藏獒和警察吴义密谋刺杀严崇的录像资料,在抓捕曹桂的同时另一路警察带走了修鞋的藏獒。白家齐非常担心曹桂在里面会交代出自己和国土资源局局长叶准,弄得惶惶不可终日、焦头烂额。出了这么大的事,郝净和白小婉的婚礼不得不取消。
  得到曹桂被抓、郝净婚礼取消的消息时,江纵北暗暗佩服小司马懿的聪明睿智。当初马超舞无计可施找到了小司马懿,小司马懿正在一家私人会所参加一个盛大party,和一帮年轻人正打开香槟,嬉笑打骂之余只给马超舞说了八个字“围魏救赵、一石二鸟”。恰好从杭州回来的江纵北也认为是该拔刺的时候了,于是就将江纵南在江陵取得的资料寄给了公安机关。
  江纵北回来后表现得无所事事,成日和江纵南、俏菲菲、周佳依、马超舞等聚在一起打牌、喝酒,江纵南知道哥哥这是比较紧张的表现,成败在此一举,江纵北每每大战在即都会刻意让自己变得悠闲。在白家齐安插到盛邦的内鬼看来,江纵北一副胜券在握、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忽略了两个人,小司马懿和李小雨。
  “哥,你别担心,即使这局败了,我这还有爸爸给的二百万垫底呢,我们依旧能东山再起。”一天下午打牌时,江纵南看着哥哥出牌时满脸欢笑的样子,心里越发疼痛,他从小和哥哥一起长大,最了解哥哥此时的欢声笑语在掩饰什么。
  江纵北默默地放下手中的牌,牌局中的马超舞、俏菲菲都不知道此刻的江纵北在想什么,其实江纵北是一种欣慰,一种对于江纵南终于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欣慰。江家兄弟不会为了钱而亵渎自己的人品,江纵南决不会吞掉父亲给他的二百万,江纵北一直这么认为,到今天江纵南终于委婉地交代了。
  晚上,江纵北带着弟弟来到了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盖有父亲江一山印章和江一山亲笔签字的信纸递给了江纵南——是江一山生前留下的遗嘱。这封遗嘱是上次去灵隐寺时,宏量禅师就是曾经在大雄宝殿和江一山参悟生死道理的净寺僧人交给江纵北的。
  纵北:
  见信时,爸爸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爸爸留恋你们,但富贵在天,生死有命。现交代几件事给你。
  一、你与白家齐注定有一场生死局,白家齐老谋深算,深不可测。马超舞、血凝是我给你选择的人才,相信他们会协助你渡过难关。如果盛邦败了,记住从此以后不要再踏入矿业领域,如果盛邦胜了,也要给白家齐留一条生路,切记飞龙在天之后就是亢龙有悔,凡事不可做绝。
  二、盛邦所有林地、厂房、车辆及矿山的股权都要陆续办理在你妈妈名下,今后除了矿山以外生意上的投入都要经你母亲允许,她这些年和我一起积攒的经验会带着你走向另一个辉煌。
  三、纵南在我这曾取走过二百万现金,我走后如果他承认了,当你母亲百年后家产有他一半,如果不承认则分文不予,所有财产你可自行处理。
  四、……
  五、……
  江纵南看完遗嘱后,泪眼蒙眬,心里五味俱全,微笑着将遗嘱递还给了哥哥,微笑中带着些许惭愧。江纵北微笑着接过来,微笑中却满是释然。
  “纵南,后天就要竞标了,你明天把所有材料都会同小周检查一遍,然后再和胡小义沟通一下,没有胡小义在场我担心白家齐会狗急跳墙。”自从身边少了血凝、李进,江纵北总感觉没有底气。
  12月27日,一天无事,临滨整个城市都变得非常宁静。到了晚上,竟然又飘起了鹅毛飞雪。
  起初是雪粒,不一会儿,雪粒汇集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好像许许多多的白花瓣被冬姑娘大把地往下撒。一簇簇,一团团。天越来越暗,雪越下越大。
  江纵北、江纵南、马超舞、周佳依、俏菲菲、李小雨、小司马懿、王天策、白家齐、曹昌剑、白小婉、郝净、焦副总、向秀才、范秋、胡小义、灰狼、蓝血、血凝——此时都在各自的空间里面对着茫茫白雪想着不同的心事,臆想着第二天即将开幕的大局。
  凤落沟、铁炉梁、转山子都罩上了层层积雪,雪峰冷峻而挺拔,玉树琼花怒放。
  而在这个雪夜,一个戴着斗笠、披着风衣的人匆匆地走在临滨的大街上,向着金兴矿业总部的方向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风雪夜归人,刀哥胡晋准时回来了。
  此时还有一个人,也在默默地看着门外这场雪——被白家齐软禁的良叔。老人面对着大雪咳嗽不止,他坚信江纵北一定会承继江一山的魄力,彻底将白家齐“埋葬”在这场风雪后。
  黄昏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裸露感。雪花形态万千、晶莹透亮,好像出征的战士,披着银色的盔甲,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在远航……
  12月28日,在这一场风花雪月后,慢慢地走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局中局之生死局
  早上雪晴了,太阳冲破云层的阴霾努力将光洒在地面上。
  临滨国土资源局外三三两两的清洁工在清扫着积雪,国土资源局叶准局长一早就来到了局里,今天局里要举行转山子铜矿的竞标会,其实这倒不是他来的关键,关键是白家齐的金兴矿业参与了这次竞标。
  竞标会依旧在国土资源局的三楼会议厅举行,偌大个会议厅能容纳三百余人,但今天到会的却只十几人,与以往竞标不同的是此次参与竞标的只有金兴矿业、盛邦矿业、小义佳品三家公司。其他大公司对于此次竞标都退避三舍。
  江纵北带着江纵南、周佳依、俏菲菲、马超舞、总工程师于洋,白家齐带着曹昌剑、郝净、白小婉、焦副总,两帮人众皆盛装出席。江纵北一身黑色西装搭蓝色格子衬衫,衬衫第二个扣子是打开着的,一枚黄玉观音挂坠若隐若现。白家齐戴着一顶蓝色礼帽,棕色皮大衣使他今天看起来年轻不止十岁。
  江纵南见到白小婉时笑着说道:“丫头,跑车开得不错啊!”白小婉瞪了江纵南一眼,一句话不说拉着郝净走进了会议厅。
  马超舞左右看了一遍后走到江纵北跟前说道:“江总,今天真奇怪,向秀才和他那些兄弟怎么没来,马上要开始竞标了,胡小义却还没到。”
  “恐怕白家齐在这局外还设个局吧,我们管不了太多了,专心竞标吧。”江纵北远远地跟白家齐打了声招呼,然后低声对马超舞说道。
  八点半,江家和白家双方都到齐了,主持人走上了主席台。江纵北瞅了瞅门外,胡小义还是没到。这时叶准和另外一位副局长走到了台上,挨着主持人坐下。
  “下面我宣布竞标细则,此次竞标参与人分别为临滨市盛邦矿业、金兴矿业、小义佳品,每家公司已经分别交纳竞标保证金一千万元。竞标方式为价高者得,中途退标者保证金不予退还。为杜绝竞标成功者弃标导致国土资源浪费的情况发生,竞标前,三家公司已经向局里分别交纳了一亿两千万备用金,当竞标成功后,我局会直接从备用金里划走该公司竞标的出价,竞标全程监控,影像资料将报省国土资源厅备案。”
  叶准听了主持人的讲话,抬头瞅了瞅台下的白家齐。两人会意一笑,在竞标前两人已经策划了几个晚上。这个竞标规则可谓万无一失,江纵北即使后来发现矿是空的,想弃标都不行了,因为钱是当场划拨的。
  这时江纵北低声问坐在身边的于洋:“于工,我们的测量没问题吧,这次可不同以往,钱可是直接划走的,想后悔都来不及。”
  “江总,您放心吧,我们所做的物探和化验绝对没问题。”于洋充满自信地作了回答。
  江纵北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告诉周佳依按原计划喊价。
  “已经超过原定时间一刻钟了,小义佳品视为退标,开始竞标吧。”叶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然后对主持人说道。
  随着一声清澈的槌声,竞标开始。
  “三千万。”曹昌剑先举牌出价。
  “金兴矿业三千万一次。”主持人喊道。
  “五千万。”周佳依举牌。
  “盛邦矿业五千万一次。”主持人喊道。
  “盛邦矿业五千万第二次。”主持人见曹昌剑没动静又喊了一遍。
  “六千万。”曹昌剑犹豫后举牌。
  “七千万。”周佳依继续举牌。
  “盛邦矿业七千万一次。”主持人喊道。
  “江总,这个转山子铜矿我要定了,你还是退出吧,竞标后我给你一二百万的补偿,这样喊下去我们的钱都白白交给国家了。”白家齐站起来向着江纵北喊道。这是激将法为的是诱敌深入。
  江纵北瞅了瞅白家齐说道:“白总,我备了一亿五千万,如果最后竞争不过你金兴矿业,我退出便是,但现在让我放弃,却没一点可能。”
  “八千万。”白家齐故作气愤地喊了一句。
  “九千万。”江纵北毫不示弱地加了一千万。
  “盛邦矿业九千万一次。”主持人喊道。
  “一亿一千万。”白家齐高声喊道,心想江纵北啊,我直接逼你喊出你的标底一亿两千万得了,老子不陪你玩了。损失了这一亿两千万的盛邦一定会尽快低价卖掉铁炉梁偿还债务,铁炉梁是我白家齐的口中肉,谁也别想觅得一点香,胡小义不是什么黑道一哥吗?没来竞标说明刀哥和范秋已经得手了。想到这儿白家齐嘴角流露出一丝别人无法察觉的笑。
  “金兴矿业加价两千万,总价一亿一千万一次。”主持人喊道。
  “一亿一千万两次。”主持人见盛邦不加价继续喊道。
  白家齐及曹昌剑所有人都瞪着眼睛急切地等着江纵北或周佳依喊出一亿两千万。
  一分钟过去了,江纵北依旧保持沉默,主席台上的叶准已经按捺不住要站起来。
  “金兴矿业一亿一千万三次,我宣布此次竞标成功者为金兴矿业,恭喜白总!”主持人不知所以,恭祝了白家齐一句。
  这时江纵北慢慢地站了起来,冷冷地对白家齐说道:“白总,我盛邦没你那么大实力,我们撤出。”
  “江纵北,你他妈玩我,我杀了你!”白家齐脸上青筋爆出,叫喊着扑了上来。
  江纵南挡在了江纵北身前抓住白家齐的衣领低声说道:“再动一动我报警,这是正常的竞标你懂不?”说完松开了白家齐,白小婉跑上来搀住了父亲。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小司马懿、李小雨,二人将一份起诉状递给了江纵北,江纵北看了看递给了白家齐:“白总,你听好了,你和焦副总设计让我公证了一份凤落沟铜矿的假合同,使九千万的价款变成了二百万,我们已经立案,至于证据我有证人及录音,要不要现在给你播放一下啊,白总!”江纵北将诉状双手递给了白家齐,白家齐扯过来撕了个粉碎,抖动着双手说道:“证人,你哪来的什么证人。”
  此时,江纵北回头看了看总工程师于洋,反手狠狠地一记耳光:“吃里扒外的东西,炸药少了五公斤那次就是你跟着公安去清点的,你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吗,我最后一次见良叔时良叔一再嘱咐我,以他的经验转山子绝不可能有什么铜矿,而你探查的资料却是像能挖出金疙瘩一样。”于洋听着江纵北的层层揭穿双手抱着脸蹲在了地上。
  “江纵北你不救良叔,******就是为了让我进你的局是吧?”白家齐头像爆裂一样痛,白小婉忙从包里拿出一粒药递过去,白家齐一挥手打落在地,两眼紧盯着江纵北,就像刚刚认识这个人一样。
  “白总,你能在我身边安插一个内鬼,我就能在你身边放一个间谍,郝净过来!”江纵北向郝净招了招手。
  郝净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到了江纵南身边,他不敢再看白小婉,只低声重复着:“小婉,对不起,小婉,对不起!”白小婉像做梦一样看着郝净,努力控制着眼中的泪水哽咽着问道:“净哥,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你是不是在逗我?”
  “小婉,从捧花魁那天起我对你的爱就是为盛邦这个局作铺垫的,我是被派去潜伏在你身边的。”郝净低着头说道。
  “郝净,既然你只是个商业间谍那你为什么和我上床?为什么说爱我?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你不是男人!”白小婉声嘶力竭地跑上去撕扯着郝净的衣服,继而哭着跑出了会议厅。
  曹昌剑、焦副总、叶准不知何时已经溜了出去,这三人知道白家齐彻底完了,生怕再有任何瓜葛,赶紧脚底抹油了。
  “郝净,你让我损失了两个亿,如果没有你,盛邦已经被我这个局吃掉了,你知道吗?郝净你让我有多大损失都可以,但你不能欺骗我女儿的感情,所以你只能死!”白家齐老泪纵横,说完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对准郝净的头部扣动了扳机。等所有人明白过来时,郝净已经一声惊叫倒在了血泊中。周佳依和俏菲菲惊吓得花容失色,抱在了一起。
  今天早上,刀哥将弄到的那把手枪给白家齐带上了,因为担心范秋一旦制服不了胡小义,胡小义去找白家齐麻烦,但谁也没想到这把枪最后竟然给郝净用上了。
  “江纵北,我可是给你父亲烧了十万现金啊,你就这么对我?”白家齐用枪指着江纵北喊道,此时帽子已经掉在了地上,凌乱的白发有几绺挡在了眼前。
  “那是你在麻痹所有局外人,或者说是你在彰显你的实力,但无论怎样,赌局上十万元已经如数还你了。”江纵北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心里异常紧张,白家齐已经陷入绝望,他怕他真的会开枪。
  白家齐举着枪回头看了看,曹昌剑等人不知道何时已经都不见了踪影。他犹豫了一下将枪放到左手,用右手从白小婉留下的包里拿出了笔,对江纵北说道:“把你的起诉状再给我一份。”小司马懿从包中拿出一份递给了白家齐。
  “我自认当初和江一山签订的九千万购买凤落沟铜矿的协议是真的,公证的合同是我同曹昌剑等以避税为名欺骗了江纵北,我在昌剑矿业安乐铅锌矿的股权用来偿还欠江纵北的债务,金兴矿业的剩余资产由我女儿白小婉接管。”白家齐写完后,又看了一遍递给了江纵北。
  “江总,这既是证据又是遗嘱,朋友有时候不如对手。江一山你赢了!”白家齐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举起枪对准了太阳穴,随着一声枪响,脑浆混着鲜血迸溅了出来。人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没人阻止,也没人能阻止得了,因为这是宿命,白家齐的宿命、郝净的宿命。
  而白家齐临死时写的这些东西,看似把股权给了江纵北,实际上却是把曹昌剑和江纵北设计成了对立面,无论他俩谁输掉,都是他想看到的。
  随后赶来的警察带走了江纵北去协助调查。
  而在另外一个场地,此时却上演着一场空前绝后的对决。
第一百五十章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救护车到达时,白家齐已经停止了呼吸,郝净头部血涌如注,江纵南用衣服包着郝净的脑袋呼喊着郝净的名字。泪眼蒙眬的俏菲菲、周佳依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江纵北一直拨打胡小义和血凝的手机,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将时间退后三小时,12月28日早上七点二十。
  血凝驾驶着胡小义的林肯领航员suv越野车停在了滨江花园小区32号别墅区的5幢门口,户门缓缓打开后,灰狼、蓝雪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轮椅上的胡小义,蓝色中华立领上衣,围着一条灰色围巾,狐皮大衣披在残疾的双腿上。灰狼、蓝雪一身打扮依旧是走的黑色系。灰狼出来时习惯地左右瞅了一下,左边有几个人正在晨练,右边空荡荡的,冷冷的风卷起浮雪沙沙作响。血凝下了车,同胡小义和蓝雪打了声招呼。
  三人抬起轮椅准备将胡小义放在林肯车的后面,这辆领航员suv已经改装过,后面的坐椅全部拆除了,能放得上一个辆椅和一张单人床。
  就在轮椅离开地面的瞬间,灰狼、蓝雪同时叫喊一声,轮椅被扔到了地上,血凝抬起头时,看见了刀哥、向秀才和刚才那几个晨练的人已经将他们四个人团团围住。灰狼和蓝雪同时被偷袭,灰狼腿上挨了一刀,蓝雪后背别了把卡簧。
  “胡晋你啥时变得这么下三滥,她只是个女人,用得着从背后下黑手吗?”血凝冷冷地说完一弯腰,手里已经多了两把匕首。
  此时蓝雪已经冲向向秀才,身段是那么优美,在雪地上的窈窕像是跳冰上芭蕾,在美丽的飘逸后是滴在雪地上的一滴滴鲜血。向秀才退后三米,蓝雪追出三米,向秀才举刀扎了过去,跑动中的蓝雪忽然腾空跃起,而后双腿弯曲膝盖向着秀才的颈部重重砸来,就像一只觅食的苍鹰。向秀才忙低头避开,当秀才回头时,蓝雪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尖刀,两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
  而这边向秀才的那几个装作晨练的马仔已经和灰狼打在了一起,灰狼从轮椅后面抽出一根铁棍虎虎生风,像一只雪狼在山谷中吟啸,对方虽然五个人却一时三刻也近不了身,只是场地随着五人的攻守转眼消失在胡小义的视线里。
  抽刀在手的刀哥胡晋知道今天与血凝注定是一场生死战。血凝慢慢地迎着刀哥走了过去,月牙刀反射在雪地上的光芒很刺眼,此时的血凝想起了在山口组时救信妃子的那场厮杀,对方也是一个拿刀的高手。胡晋一步步退后,此时的退是为了更有力地冲锋。但血凝没那耐性,猛然一只匕首甩了出去,直打刀哥握刀的右手。刀哥忙左闪半步同时一刀劈了过来,但血凝的第二把匕首紧跟着打了过来,正打在月牙刀的刀面上,只听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月牙刀在空中颤了一下险些脱手。胡晋心想自己不能再给血凝拔出匕首的机会,于是迅速冲了过来举刀劈了下去。血凝身子后仰,脚下随着雪在滑动,月牙刀擦着血凝的前身扫过,当刀哥再回身时,血凝手上已经多了两把匕首。“胡晋,今天我是替李进讨个公道。”血凝说完,一声震慑人心的冷笑后,冲向了刀哥……
  胡小义坐在轮椅上冷冷地瞅着这一切,手摸向了身后,那藏着他赖以防身的左轮小口径手枪。
  “别动,动一动割破你的喉咙!”胡小义感觉自己的咽喉处一阵冰冷,一只大手紧紧搂住他额头的同时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朋友,哪条道上的?亮个万儿。”胡小义知道自己的身后站的肯定是个高手,他想知道在临滨谁有这么大胆子。
  “死也让你死个明白,我,江陵范秋,有人出五百万买你这条命,兄弟对不住了。”站在胡小义身后的范秋手上开始用力,准备一刀割断这位临滨黑道一哥的脖子。
  “砰——砰——砰——”三声枪响。
  “都不许动,警察!”范秋抬起头时,心想今天算栽了,十几名全身武装的警察好像从天而降,包抄了过来。
  此时,血凝腿上已经中了刀哥一刀,刀哥胸部挨了血凝一匕首;灰狼、蓝雪、向秀才及向秀才的兄弟都各有损伤,向秀才伤得比较厉害,右臂耷拉下来。
  范秋将刀扔到了地上,胡小义松开了大衣下握着枪的右手。
  所有人被带回了警察局。
  拘留十五天后,胡小义、灰狼、血凝被放了出来,刀哥涉嫌故意杀人罪,蓝雪、向秀才涉嫌故意伤害罪,范秋被移交江陵公安机关处理。其实江纵北在死神替刀哥顶罪那天去公安局找周局长时,周局长当时告诉他这个案子疑点太多,现在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外逃的胡晋误认为公安机关被蒙蔽了,那他才敢回到临滨,如果当时就实施抓捕,肯定打草惊蛇,而现在却是抓捕的最佳时机。
  江纵北将九千万借款提前还给了胡小义,注销了矿山的抵押权登记。胡小义想参股铁炉梁铅锌矿被江纵北婉言拒绝了。
  曹昌剑和江纵南及会计师一起清算了白家齐在昌剑矿业安乐铅锌矿的股权,一共五千万元,金兴矿业的资产四千五百万元。工程师范武早就对安乐铅锌矿作过预算,价值只有三千万。所以曹昌剑提出自己没能力再偿付白家齐的股权,就一个安乐铅锌矿可以抵五千万。江纵北同意了,曹昌剑和焦副总暗自兴奋了好久,一个三千万的矿山硬是抵顶了五千万。
  白小婉在埋葬了白家齐后,烧掉了郝净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带着金兴矿业仅剩下的五百万回到了曾经留学的地方——澳大利亚墨尔本。郝净经抢救,命是保住了,但因脑部神经受到严重损伤,变成了一名植物人。
  周佳依在某一天早上将所有材料整理好后放到了江纵北的办公室桌上,默默地呆了好久,轻轻带上门,独自拉着拉杆拖箱去了机场,她要告别这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因为他不属于自己,在协助他做完这一切后,她认为是该离开的时候了。独留下江纵北在那个晚上面对着星空静静发呆、怅然若失。
  半年后,每天早上都会翻阅报纸的江纵北发现了一条极为醒目的新闻——国土资源局局长叶准被逮捕。原来严崇在狱中举报了叶准当初行贿的事实,曲家班重新合议后认为严崇的举报构成自首,可减轻处罚。
  一年后,安乐铅锌矿以三个亿的价格卖给了沈阳一家地产公司,曹昌剑后悔得挠头顿足一夜之间须发皆白。在曲家班第一次审理严崇那天,曲军在庭后给了江纵南和严崇单独谈话的机会,凋零哥在那一章省略了他们的谈话,现在是还原的时候了。
  “纵南,我记得我当时看李佳靖那卷矿业资料时,他在安乐铅锌矿和铁炉梁铅锌矿下面进行了备注,安乐铅锌矿那处用红笔写着——此处在地质形成上应该是深矿带,地下一百米会出现断层,但如果打穿断层后,一百七十米左右能重新见到富矿区,只这一个区域的价值保守估计在两个亿左右。”而曹昌剑和白家齐的总工程师范武却只看到了该矿一百米以上的资源。这也是后来江纵北为什么一心想拿下安乐铅锌矿的原因。包括父亲江一山在破凤落沟那一局时,江纵北派江纵南会同胡小义利用白家齐和父亲江一山在凤落沟谈判的机会,去安乐铅锌矿弄到的那些资料都显示安乐铅锌矿的价值只在三千万左右,由此可见,被视为临滨矿业宝典的那卷资料并非浪得虚名。当江纵南问严崇该资料上是否有过转山子铜矿的标注时,严崇想了好久说道:“因为李佳靖的这卷资料对于富矿带都作了注释,在我的印象里没有。”这也是后来江纵北百分百确信转山子就是一个假矿的因素,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良叔被软禁前对自己的告知。
  大局谢幕后,良叔回到了安乐十组仍旧同老伴一起替江家守护着林地,这是他和过世的江一山之间的情谊。农妇、山泉、有点田,老人日日悠然在南山,每晚点燃一支烟默默地回想着和江家当年一起奋斗时的风云种种。
  一年后,刀哥因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当刀哥在另一个寒冷的冬季戴着手铐、脚镣走到临滨西山刑场时,他看到了远处的俏菲菲和血凝。
  “胡晋,你还有什么需要吗?”执行人员问道。
  “你有硬币吗?执行时请放我嘴里一枚硬币。”刀哥说道。
  此时俏菲菲已经泣不成声,血凝脱下风衣披在了俏菲菲身上。
  “血凝,谢谢你来给我送行,照顾好菲菲!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胡晋高喊了一声。
  枪顶在了刀哥的后脑上,一声枪响后,嘴上叼着一枚硬币的胡晋倒在了江家和白家大局之后的第二个冬季。
  送走刀哥后,血凝告别江纵北回到了日本山口组,几个月后被派往台北执行一项特别任务……
  一年半后,江纵北几经努力终于获得了尹静仪的谅解,两人一起到了莫斯科。莫斯科郊外到处都有原始森林,树高林密,遮天蔽日,林间有羊肠小道,可谓曲径通幽。两人漫步在林****上,谈话中,江纵北完成了又一次人生的规划和构想。国内资源热和地产热明显后劲不足,接下来国家的政策应该倾向于实业。而如果想带领一个实业走得更高更远,领导层必须要懂管理。
  回到国内后,江纵北让弟弟报了一所大学的在职mba,每年三次海外交流和学习的机会,注定使弟弟会结识到很多商界名流,也会使他快速地在商业竞争中成长、成熟起来。
  三年后。
  江纵北在大汗旗商贸公司和父亲江一山绿野肉联厂的基础上注册了大汗旗食品生产公司。两年后大汗旗产品行销嘉禾省,为了迅速将大汗旗系列产品打造成知名商标,公司董事会决定聘请国内一线明星韩某作为代言人,学成归来的江纵南成为盛邦实业食品领域的掌舵人。
  一切皆顺风顺水,江纵北新接了一辆白色宝马运动版轿跑,用他的话说三十几岁如果再不开跑车,以后的年龄就更不适合了。
  江纵南要去试车,江纵北坐在了副驾驶上,车子快速到达了玉龙高速路口。
  “纵南,这几天怎么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子经常在一起啊,是不是处女朋友了?”江纵北关切地问道。
  “哥,放下刘佳后,我一度对感情心灰意冷,也许是前世注定的机缘吧,你猜那个女孩是谁啊?”江纵南提到那个女孩时,一脸的幸福。
  “别跟哥卖关子了,你也到该结婚的年纪了,说说她吧。”江纵北将跑车顶篷按了回去,微风袭来非常惬意。
  “记得当初在斯卡拉和白家齐、曹桂捧花魁时,我挽救的那个叶子玲吗,她毕业了。”江纵南说到叶子玲时,脸色红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好啊,哪天带她回来,我和妈妈替你把把关,小家伙!”江纵北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说道。
  江纵南没有说话,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他忽然发现在高速路口处停着一辆黄色法拉利跑车,跑车上坐着一位长发美女,戴着茶色太阳镜。
  “天啊,白小婉!”江纵南失声喊了出来。
  “怎么会啊,她不是去澳洲了吗?”江纵北满怀疑问地说道。
  江纵南一脚油门追了上去,扭头喊了句:“丫头!”
  长发美女微微一笑,说了声:“久违了!”说完后,车子一阵轰鸣瞬间不见了踪影。
  半个月后,在盛邦大汗旗食品公司的对面工业园区内,临滨市第一建筑公司进驻,标牌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澳大利亚墨尔本白氏集团临滨市食品分公司筹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