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明与春娇
志明与春娇-彭浩翔 志明与春娇楔子 他在看她。 黑眸追逐着她,存在感是那么强烈,有如一根粗糙的指,游走过她娇艳的脸蛋,和紧裹在真丝衣裳下曼妙诱人的曲线,然后缓缓下滑,溜过奶油色的超短皮裙、粉嫩修长的双腿,落至缀着小水钻的三吋高跟系带凉鞋。 灼亮的黑眸里,闪烁着纯男性的激赏。 刚踏进警局,林春娇就瞧见,那个坐在角落,满身污泥、既邋遢又肮脏的男人。 火热的视线,就像寻见最美丽的猎物,牢牢盯住她,再也舍不得移开。 男人的注目,她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却从没见过有哪个男人,胆敢这么放肆,像是正用那双眼在剥她的衣服。 她抬起下颚,用冷若冰霜的表情,不悦的瞪着他。 那个男人却半点也不退缩,竟还扬起嘴角,对她露出慵懒的笑,原本沾在他脸上干掉的污泥,随着黝黑俊脸上的表情变化,纷纷掉落。 她蹙着弯细的眉,挑剔的打量这个陌生又没礼貌的家伙。 男人高大且健壮,生得虎背熊腰,双臂结实的线条,显示他长年劳动,一身皮肤也晒得黝黑。 他满身都是污泥,就像是掉进泥坑里,跟一只大熊在里头大战三百回合后,刚刚爬出来似的。 警局干净的地板,被他踩出一排泥脚印,就连椅子也被污泥沾得到处脏兮兮,他却一派悠然自得,伸长了双腿,坐得舒舒服服。 “那个人是谁?”春娇问,眼儿半眯。 一旁的副分局长,抬头看了看,才回答道:“喔,那位是来协助备案的。” “他是嫌犯?”哼,打从第一眼,她就觉得,这家伙不是好人!就连看她的眼神,都接近犯罪了! 副分局长却摇头。 “今早王家的货卡撞进田里,好在有他见义勇为,先打电话报案后,又徒手拆下扭曲的车门,救出右手骨折的司机。”局里的人,对这人的英勇事迹仍在津津乐道。 春娇还是不信。 “你确定,查缉专刊上头,没有这家伙的照片?”她压低声音。 “应该没有。” “应该?”她问。“只是应该没有,不是确定没有?” “呃,我现在就查。” 坐在角落的男人,听见她的怀疑,露出莞尔的一笑。 事实上,污泥沾满那张脸,模糊了他的五官,只剩那双眼睛,灼亮得让人印象深刻。 不知为什么,他的注目,就是让她浑身不对劲。 春娇很努力不显露出被他影响,维持着冷淡的表情,故意转过身去。她看见墙上的时钟,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警局兴师问罪的。 “分局长人呢?” “啊?” “分、局、长!”她慢慢的说,从语气到表情,都明显透露出,她对于被放鸽子这件事有多么不悦。“那个早该在一个半小时前,就到我办公室报到的新任分局长,现在人在哪里?” 遭遇逼问的警员,额冒冷汗的回答:“那个,他……他……” “怎样?” “他还没到。” 才第一天上班,那人就胆敢迟到? 春娇用纤细的小手,撑着额头,闭眼默数到十,才用极度忍耐的声音说道:“打电话给他。” “打过了。”警员报告。“家里的电话跟手机,全都没人接听。” “再打一次。” 警员点头,拿起电话,按下通讯录上家用电话那栏的号码。 天生急性子的春娇,实在等得不耐烦,迳自掏出镶满粉红小水钻的手机,用保养得漂亮白嫩的指尖,按下迟到分局长的手机号码,才附耳倾听。 手机接通了。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 她的左耳,听见手机里传来的规律声响,而她的右耳,却也听见屋子里响起刺耳的来电铃响,一阵又一阵,相互应和着。 来电铃响的声音,是从角落传来的。 嘟噜噜噜…… 手机里的铃响着。 嘟噜噜噜…… 手机外的铃应和着。 她抬首,循声回头,却看见那个满身是泥的男人慢吞吞的站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先抹掉泥巴后,才按下接通键。 他将手机,放在耳边,对着她,露齿一笑。 “喂。” 春娇的左耳与右耳,同时听见他的声音。 她因为震惊而僵住了,她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笔直的走过来,直走到她的面前才停住。 他低下头来,凑到她眼前,愉快的打招呼。 “你好。” 第一章 晨光乍亮。 几乎是阳光穿透薄纱窗帘、照进室内的那一秒,春娇就醒了。 她翻身坐起,在床沿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先抓起床头的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之后,嫩白的脚丫子才滑进丝质拖鞋里,她一边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一边踏过原木地板,灵巧的往浴室走去。 “昨日,伦敦股市平均价格指数下跌二十点七七点,跌幅为百分之零点四四,以四千七百二十一点七收盘……” 象牙色的真丝睡衣,落在浴室门前,那柔软的布料,看起来像极了新鲜的奶油。 “法兰克福股市,dax指数下跌三十八点二二点,收于三千九百八十一点三四点,跌幅为百分之零点九六……” 漂亮的蕾丝小裤裤,也被扔进洗衣篮。 “巴黎股市,cac40指数下跌七点一五点,收于三千五百七十三点,跌幅为百分之零点二。” 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员,逐一的报导昨日世界各重要股市的收盘数。脱得全身赤裸的春娇,已经走到莲蓬头下,用源源不绝的冰冷水花,痛快的洗着冷水澡,直到最后一丁点的睡意也全数消失不见。 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不论是春夏秋冬,她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莲蓬头,享受大量冷水带来的刺激。 冰冷干净的清水,让她的肌肤紧致,也让她每天一早就能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整个人神采奕奕,在最短的时间进入备战状态。 她天生就是一个热爱竞争的人。 很幸运的,她不但有颗聪明的脑袋,还有积极的行动力,让她往往想赢,就一定能赢。 关上水龙头,她扯下一条厚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滴,再用另一条浴巾,包住滴水的头发。 简单的盥洗之后,她打开防水的柜子,拉出大理石洗脸台下一张华丽舒适的椅子。她在镜子前坐下,再打开另一个柜子。 柜子里头,是各式各样的保养品。 但,她却只从瓶瓶罐罐里找出一瓶化妆水,以及一罐乳液。 不论化妆水或乳液,都带着甜甜的玫瑰香气,连包装的材质都讲究得很,玻璃瓶身上绘着一朵娇艳的玫瑰,精致而典雅,让人爱不释手。 她仔细的做着保养的步骤,将化妆水轻拍在脸上,还倒在化妆棉上,搽遍全身每寸肌肤,再把乳液倒在掌心轻揉,直到乳液变暖。 浴室外头,持续传来电视的声音。 “受到欧洲主要股市影响,美股三大指数也小幅下跌,收盘时,道琼指数为一万两千九百二十二点七三点;史坦普五百指数,以及那斯达克……” 她用乳液按摩脸部以及全身,一边听着全球股市的起伏。 刺激的金钱游戏,是资本主义里合法的战场,在游戏之中,所有的竞争都提升为厮杀。有好几年的时间里,她沉迷在金钱游戏里,最大的享受,就是看着那些鉅额的资金,在她的操作下,像是滚雪球似的,愈滚愈庞大。 如今,她虽然已经退出战场,却还保有以前的习惯,像块海绵似的,每天吸收大量的资讯与情报。 做完保养后,她对着镜子,仔细的端详脸部以及全身的肌肤状况。 光滑的皮肤,细致而柔软,散发着玫瑰的诱人甜香,白嫩得没有半点瑕疵。不论是弹性、透明感、光泽度跟水嫩感,都是绝佳状态。 “很好。”她满意的嘀咕着,走出了浴室,从容打开电脑,迅速的敲击键盘,写下一篇短文,然后透过网路寄出。 几乎就在她寄出的同时,搁在电脑桌上,缀着粉红色水钻的手机,也发出清脆的声音。 滴滴滴、滴滔滔…… 春娇拿起手机,按掉手机里的闹钟功能,萤幕上的时间和平常一样分秒不差。 七点三十分。 她走到衣柜前,撕开干洗店附上的塑胶防尘套,拿出整洁舒适且烫得没有一丝绉的衣裙,慢条斯理的穿上后,接着才拿出跟身上衣裳搭配的名牌包,泰然自若的离开卧房,走下楼去。 一楼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倒是餐桌旁热闹了些,妈妈忙进忙出,正在张罗早餐,而老爸坐在桌边,早已吃完早餐,正摊开报纸,仔细阅读着。 厚重的原木餐桌上,摆放着一大壶新鲜的牛奶、一盘荷包蛋、一盘切得厚厚、煎得香酥的火腿,跟用大大的玻璃盆装着的新鲜沙拉。 沙拉里的莴苣青翠、苹果香甜,黄橙橙的凤梨和黑色的葡萄干参杂其中,让色彩无比缤纷。整盆的沙拉只用橄榄油和迷迭香醋调味,十分清爽。 “公务员是不能迟到的。” 她刚走到餐桌边,报纸后头的老爸,就冒出这句提醒。 “我知道。” 春娇一边说道,顺手拿起沙拉夹,朝着蔬果沙拉进攻,没一会儿就挟满了一大盘新鲜可口的蔬果沙拉。 老爸继续看报纸,倒是妈妈靠了过来,不满意她专攻沙拉,忽略了其他食物,亲手又挟了一颗荷包蛋跟最厚的那片火腿,整叠堆到她面前。 “你不要只吃沙拉,又不是羊,吃草就能过活。你要多吃一点啊,才有力气上班。” “好。” 她应了一声,继续把生菜堆在盘子上,直到盘子里出现一座蔬果沙拉小山,这才拉开椅子坐下。为了不辜负妈妈的爱心,她先朝荷包蛋跟火腿下手。 妈妈是专职的家庭主妇,厨艺精湛,绝对不输给知名餐厅的大厨。而且,更胜过外头名厨的一点是,妈妈永远都知道她最爱吃的是什么食物。 眼前,那颗荷包蛋,煎得软嫩刚好,蛋白软嫩嫩的,见不到半点焦黄,而蛋黄鼓鼓的凸起,是新鲜的最好证明。 刀叉轻轻划下去,热呼呼的蛋黄,就汩汩流了出来。 啊,太幸福了! 春娇叹息着。 荷包蛋就是要煎到这样,才是恰到好处。 她心满意足的吃着早餐,愉快的享用美味的荷包蛋跟厚又多汁的煎火腿。只是,才刚吃完这两样东西,老爸又出声了。 “公务员是不能迟到的。” 报纸稍稍放低了些,边缘露出半张脸,老花眼镜后方那双一丝不苟的眼睛,先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才把视线调回来,盯着女儿直瞧。 “我不会迟到的。”春娇说。 嘴上说得果断,但是她也跟着抬头,往时钟瞄了一眼。 喔噢,真的太晚了呢! 春娇左手端着沙拉,右手拿着牛奶,趁着妈妈没注意,用最快的速度,把整盘的沙拉跟新鲜牛奶,全倒进了果汁机,再按下电源键。 嘎滋…… 不愧是生机饮食专家大力推荐的昂贵机种,所有的蔬果,在眨眼之间,就从固体变成液体,变成淡青绿色的蔬菜果汁加牛奶。 听到果汁机运作的声音,原本在流理台旁煮着红烧牛肉,预备午餐加菜的妈妈,握着锅铲回过身来,一看见那青绿色的液体,就发出惊叫。 “阿娇,你在做什么?” “打果汁。” 趁妈妈还没反应过来,春娇走进厨房,找到刚洗好的保温壶,接着又咚咚咚的跑回饭厅,把果汁机里的液体,一股脑儿的全倒进保温壶里。 “果汁?那是果汁?”那杯液体,吓得妈妈花容失色,不敢置信的重复着。“果汁?果汁?” 春娇笑得好甜好甜,凑到妈妈身边,在妈妈的脸颊上,啾了个响亮的亲亲。 “我出门了喔,果汁我带在路上喝,bye!” 丢下这句话,她背起名牌包,抓着保温壶就往外冲。 “阿娇,你等等!” “啊,我要迟到了啦!”她头也不回的说,愈跑愈快,笔直的朝门口冲去。 “但是,阿娇,你手里那壶——” “妈,再见!” 砰! 大门被关上了。 眼见女儿溜得飞快,转眼就不见人影,来不及抢下那壶“不明液体”的林家女主人,只能皱起眉头,挥舞着锅铲,转头对丈夫发动抱怨攻势。 “你看看你,催什么催啊,催得她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你看见没有?她喝的那是什么鬼东西?” 林家的男主人丝毫不为所动,镇定把报纸移回眼前,头也不抬的重复。 “公务员是不能迟到的。”他很坚持。 退休前,他是国小的校长。当了三十五年的公务员,他日日按表操课,三十五年来,从没有过迟到的纪录,终于在两年前以辉煌傲人的全勤生涯,光荣退休。 只是,他重视的事情,妻子未必也这么重视。 做妈妈的心里,当然是把女儿的健康放在第一位。 听见丈夫不温不凉、连字都懒得改的那句词,林王翠敏倒抽了一口气,不由得怒上心头,手里的锅铲,猛地朝那张碍眼的报纸挥去—— 哗啦! 报纸应声而破,被铲成了两半。 “不能迟到?我问你,是工作重要,还是女儿的健康比较重要?”她杏眼圆睁,瞪着丈夫。 只见林家的男主人,缓缓伸出手来,将滑落的老花眼镜推回原位。他看着结褵近三十多年,美貌依旧的妻子,认真而严肃的回答:“都很重要。” 七点五十八分。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敞篷跑车,呼啸过街,打破了晨间的宁静。跑车的速度,快得让人胆战心惊,鲜红色的烤漆,让整辆车子在阳光下醒目得让人无法忽视。 跑车高速行驶,就在即将冲过路口时,车子倏地朝右一转。 春娇俐落的转着方向盘,改换车档。车子驶进停车场,几乎是跃过街道与停车场间近二十公分的落差。 剌耳的煞车声响起。 跑车惊险的滑进一个停车位中,因为速度的余劲,车尾流畅的甩入停车位,技术媲美职业的赛车手。 就在转眼之间,跑车已经停得妥妥当当,连白线都没压着。 接着,车门被推开,一双修长的美腿跨了出来,跟跑车烤漆同色的高跟鞋踩上水泥地,鞋上夸张的银色花型扣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粉红色半透明太阳眼镜,让她亮丽的容颜看来更有时尚感。水蓝色的无袖上衣,露出纤纤藕臂,也勾勒出胸前高挺的起伏,而解开的第二颗扣子下,隐约可以窥晃那白嫩诱人的弧度。 她穿着短短的皮裙,丝毫不吝啬的大方让众人欣赏,她那双修长白皙、能让女人嫉妒、男人呼吸困难的美腿。 从跑车里捞出名牌包跟那个保温壶后,春娇穿越停车场,往镇公所那栋建筑走去。 停车场是附近几个公家机关共用的,所以当初在建造的时候,就规划了较多的车位,避免了日后车位不够用的窘境。 镇上几个主要的公家机关,就在这座停车场的四周。 停车场的隔壁,是镇上的卫生所,建筑虽然略显老旧,但永远干净整洁。 隔着一条马路,对面那栋贴着赭红色磁砖、四层楼高的建筑物,则是警察分局——镇上打击犯罪、维护治安的重心。 分局的隔壁,是一栋两层楼高、外观老旧的红砖建筑。 建筑物的一楼没有门窗的设计,里头停着几辆消防车、水库车、工具车,以及云梯车,还有一辆救护车。每辆车都是车头朝外,以便于在意外发生时,能够迅速出动。 这是邻近几个镇之中,资源最丰富的消防分队。 而镇公所,就在消防分队隔壁。 镇公所的外观,跟她上任之前相比,没有多大的改变。四层楼高的建筑,外头贴的是白色磁砖,较为不同的是,她每一季都会派人把磁砖全刷洗过一次,让建筑物看来干净明亮,再也看不见水垢跟青苔。 四周的草皮,修剪得整整齐齐,大门的两旁,都放置着一个大型公布栏,贴满了各项注意事项,及近日即将举办的活动。每一张文件的左上角,有一朵鲜艳的兰花。 就像是知名企业都有商标一样,她提出建议,故乡小镇也该有个代表的图案,如此一来,对内能有认同感,对外也有利于宣传。 镇上因鲜花而声名远播,兰花的种植技术更是闻名世界。很快的,她就将建议付诸为行动,找来同为小镇居民的职业插画家,绘制出温馨美丽的镇徽。 走进镇公所,冷气迎面而来。 一楼是服务镇民的各课室——民政课、财政课、农业课、社会课。时间还早,上门的民众只有两、三个,当她出现的时候,每个人都热络的朝她打招呼,她一一回以微笑。 “镇长,早啊!”有人喊道。 “早。” “吃过早餐没?” “吃了。”她撒了个善意的谎书,朝着楼梯走去。 磨石子材质的楼梯两旁,是人事室跟镇代表会议室。二楼是行政室以及主计室,镇长办公室在三楼,四楼则是镇民会议室以及档案室。 镇长办公室分隔成两个部分。 一进门是助理室,两个助理一左一右,设备相同、摆设相同,就连短发的造型、甜中带俏的年轻脸庞也一模一样。 李豆豆跟李蔻蔻,同时抬起头来。 “早安。”李豆豆说。 “八点整。”李蔻蔻说。 “安全上垒。”李豆豆又说。 “时间算得真准,没迟到。”李蔻蔻跟着说。 一人一句,衔接得刚刚好,双胞胎的默契好得没话说。 “当然!”春娇拿下太阳眼镜,挑了挑弯细的柳眉。“今天的使用心得我已经寄过去,收到了没有?”她把太阳眼镜丢进名牌包里,细细的红色高跟鞋没停,一路往里头踏去。 镇长的办公室,宽敞而明亮。 进门的地方是一套舒适的沙发椅。但是,除了偶尔应付那些来访的高官政要,或是荷包满满、极可能在镇上投资的有钱富豪外,那套沙发其实跟装饰品差不多。 靠墙的那一面,则是整面的书柜。书柜旁的大桌,就是她处理公事、阅读公文的地方,桌上的花瓶里,水远有当日的鲜花。 双胞眙跟了进来。 “心得收到了,也已经传上网路了。”李豆豆说道,瞧着手里的记事本,握着笔唰唰唰的猛写。“‘sweetlove’网站的点阅人数很稳定,加入镇长使用心得后,每日增加了约七千人次的浏览量。询问产品相关问题的人数也大量增加。” “订购量呢?”春娇问得一针见血。 “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七。” 还算差强人意! 但,这跟她心目中的理想成绩,还有一大段距离。 “预计在博览会开幕的前一个月,多运用媒体宣传,销售量会更好。”李蔻蔻说,脑子里已闪过各类图表数字。“博览会期间,硬体跟软体的宣传,也可以加深民众印象,刺激买气。” 春娇点头,坐进办公桌后方那张黑色的大皮椅里。 “‘sweetlove’的文宣印好了吗?” “这个礼拜四可以完成。” “请印刷厂赶工,尽量提前。”春娇说道。“文宣送来了,先让我看看,再大量发给媒体。”那些媒体,一向很买她的帐。 双胞胎同时点头,再同时翻开行事历。 “老板,上午安排的是带宋敏妮去参观向家的温室,介绍纯净农法栽种的玫瑰以及相关商品。” 一个黝黑健壮的男性身影,闪过春娇的脑海。她抬起头,漂亮的眼儿略略眯起。 “那家伙呢?” “已经通知他了。” 春娇眯着眼,嘀咕了一句。“最好给我准时到场,否则我就剥了他的皮!” 双胞胎互看一眼,竭力忍耐着,不要露出半点笑意。 “下午是镇代表大会以及三件的招商会谈。还有,负责博览会布置的王教授,打电话来说有事要跟你讨论。” “农委会通知,荷兰那批郁金香,全部都要经过检验,否则不能进来。” “全部?”春娇难以置信的问。 双胞胎很肯定。“全部。” “总共有二十三万朵呢!他们要全部检疫?” “公文上是这么说的。” “他们有人手吗?” “人手不是问题。”李蔻蔻笑咪咪的说。“问题是检验费。这才是重点。” 又多出一笔费用! 春娇看着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经费的问题是所有问题之中最棘手的。 虽然说,博览会的门票收入绝对可以抵销检验费用,但是她喜欢直来直往的办事,挖东墙补西墙,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钱是人找出来的。”她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们再找看看,我们这项活动,还能争取到什么补助?” 双胞胎同时点头,一边忙着速记,连专心的表情也一模一样。 “还有,老板,今晚第一选区的许代表的女儿出嫁、汪校长的孙子满月、范姜代表的——” 春娇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总共有几张?” “六张,都是红帖。” “帮我把红包准备好。”虽然说,她还没决定要挑哪几场喜宴参加,但是无论如何,礼数不能少。 “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春娇问。 李豆豆摇头。 “没了,今天的行程就是这样。” “是啊,再多你也做不完。” “我可以加班。” 双胞胎同时对她露出笑容。 “放心,我们已经把你的加班时间也算进去了。” 镇长的工作,不但辛苦而且繁杂。 但是,林春娇就任镇长之职三年,却凡事驾轻就熟,从没有一件事情能难倒她。 高中毕业后,她离开中部,到台北念大学,还是学生身分的时候,就因优异的数字天分,被高薪延揽,一头栽进金钱游戏里。 那段日子,真的非常刺激。 股票投资以及期货生意这类的金钱游戏,极度的耗损脑力,但是只要眼光精准,就可以一夕致富。她没花太久的时间,就赚足了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只是,她的优异却惹来上司眼红,设下圈套陷害她。她查明真相后,把上司痛揍了一顿,然后转头就走,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纸醉金迷、刺激惊险的台北,回到故乡。 她的故乡小镇以鲜花闻名,这里的七成居民,皆是种植花卉为业。 刚回到镇上的那几个月,她乐得清闲,反正衣食无虞、钞票多多,就算混吃等死到八十岁,都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 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就听各国股市报导、金融分析,要不就是穿着小可爱跟短裤,坐在电视萤幕前,喝着啤酒,配着披萨,热血沸腾的看着美国职棒,有时候欢呼,有时候还跳起来骂脏话。 她过得轻松自在,妈妈却看不下去了,对她展开碎碎念攻击,一天又一天,老妈的攻势愈来愈猛烈,不是要她去找个人嫁了,就是要她去找工作。 春娇还不想结婚,所以,她找了个新工作—— 镇长。 林家是中部的望族,族里不少亲戚长辈都在政界有不小的影响力。她的曾祖父是镇长、叔公是镇长、伯父是镇长,世代交替仿佛是不成文的规定,她被众人拱出来竞选镇长,在没有第二候选人的状态下顺利当选。 她的性格是,一旦要做,就要做得最好、最出色! 首先,她把在台北工作时栽培出来的出色秘书,挖角到镇公所来当她的助理。那对双胞胎,虽然年纪轻轻,但企划能力跟资料汇整能力,都优秀得无人能及。 虽然,助理的薪水少得可怜,但双胞胎也不介意,反倒乐于把这项工作当成另一种挑战。 转眼之间,三年过去了。 她全心投入这份工作,把镇务经营得有声有色,积极争取活动,推广镇上的花卉事业,还跟规模最大的花农合作,种植有机花卉,制作天然有机的保养品,而她如花般的美貌成了最好的广告。 媒体争相采访她,称她是最美丽的镇长,连日本的电视台都派人来采访过,还招来不少日本爱慕者。 而今年,她筹备多时的花卉博览会各项准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进行中,所有人投注的心血跟努力,即将看到成果。到时候,大量的游客将会带来大量的商机,为镇上的花卉生意带来更多利润。 想到这里,春娇的嘴角就泛起笑意,美丽的双眸变得更加明亮。 成就感是最好的报酬,她总是乐此不疲! 所以,面对庞大的工作量,她仍然游刃有余,一路过关斩将,不论是什么样的难关,她都能想办法突破。 从踏入办公室后,一个半小时内,她打了五通电话,跟别县市的产销班联系,确认博览会时各产销班的位置、观摩,以及贩售的产品。在博览会开幕之前,她都将一一亲自过目。 桌上那叠公文小山,也全都处理完毕。 搁下最后一份卷宗后,她往后一躺,在皮椅上伸了个舒适的懒腰。保温壶里的蔬菜果汁牛奶也被她喝光了,她站起身来,走到洗手间里,把保温壶洗干净,再拿到沙发旁的茶几上,倒把晾干。 不同于平日,较为黯淡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春娇抬起头来,端详着头顶上的光源,瞧见六颗省电灯泡中有一颗黯然无光,显然是已经报销了。 她双手插腰,站在灯泡下,看了一会儿,半晌之后才走出办公室。 忙碌的双胞胎,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她往外走。“老板,你要去哪里?” “拿工具。” 十分钟之后,春娇再度回来,肩上多了一组铝梯,怀里还抱着一个装着省电灯泡的纸盒。 虽然说,这类的杂事都有专人处理。但是她性子急,耐性少得可怜,一遇上事情,要是没有马上解决,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话说回来,换灯泡也不是什么艰难的工作,她自己就能换,不需要再找别人来处理。 她先把装灯泡的纸盒,放在桌上,然后找到适当的位置,在熄灭的灯泡下架好长长的铝梯,确定梯子稳固后,就俐落的爬了上去。 昕车,皮裙很短,短到不会妨碍她动作,没有两、三下,她爬到的高度,只要伸出手就能轻易更换灯泡。 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她没有回头,以为是双胞胎想来帮忙。 “帮我把电源关掉。”她没有低头,扬声喊道。 啪! 灯光熄灭了。 春娇试探的摸了摸灯泡,确定坏掉的灯泡,温度并不热烫后,才大胆的握住灯泡,用力的拧转,花了一些时间,才把坏掉的灯泡取下来。 “小心拿好。”她伸手往后,把灯泡往下递去。“把新的那个拿给我。” 坏掉的灯泡被接住,从她的手中取走;接着,新的灯泡放进她手里。 她拿着灯泡,把它固定在灯座上,装得格外牢靠后,才又开口。“把电源打开。” 只听到啪的一声,霎时间灯光大亮,所有的灯泡都尽责的发光,提供室内照明。 她满意的拍掉手里的灰尘,心情愉快的转身,预备爬下铝梯,却在望见始终站在铝梯下那位沉默的协助者时,吓得差点跌下来。 站在铝梯下的,不是双胞胎,竟然是——是—— “哇!” 她发出惊叫,吓得抱住铝梯,梯子一阵猛烈的晃动。 低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包含着浓浓笑意。 “小心点,别掉下来了。”高大黝黑的男人说道,他的双眼灼亮,不错过任何细节,连弯着薄唇微笑的表情,都带着一丝野性。 春娇瞪着铝梯下的男人。 只见他双手横胸,微眯着眼,像是垂涎美食的野兽,就站在“视野”最好的位置,欣赏着绝佳的美景,盯着她的长腿跟粉臀猛瞧。“王八蛋!你站在那里看多久了?”她火大的问。 “不知道,我没注意。”陈志明由衷感叹着,惋惜的摊开双手。“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 “干么不出声?” “这么美的景色可以观赏,会出声就不是男人。”他慵懒的微笑着,摸了摸下巴粗黑的短须,还提出个人意见。“我比较喜欢黑色的吊袜带。” “谁管你喜欢什么东西!”她气愤难平,穿着高跟鞋的美腿,用力往那张讨人厌的黝黑俊脸踩下去,还刻意旋转脚跟。“你这不要脸的色狼!”她踩她踩她踩踩踩,踩死这个色狼! 身手矫健的他,当然不肯吃闷亏,火速就抓住她的鞋跟,轻易阻止了她的报复行动,没让那细细的鞋跟,踹进他的脑子。 “嘿,别逼我逮捕你。公然袭警是违法的!” “你敢?!” 他若有所思的一笑。“你说我敢不敢?” 就是那种眼神,这三个月来,总是追逐着她,瞅得她全身不舒服。 她双眸一眯,重重哼了一声。“那么,你对我性骚扰就不违法吗?” “我哪里对你性骚扰了?我只是在镇民的要求下,协助镇民换灯泡。”他神色自若,讲得义正词严,半点也不觉得理亏。 这个陈志明,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死皮赖脸的男人。 虽然说,镇长跟警分局长是应该保持良好的互动,但是很明显的,他的意图可不仅止于公务上的来往。 打从走马上任的那天起,这家伙就毫不隐瞒对她的强烈兴趣。他甚至在到任的当晚,就厚着脸皮打电话给她,试图要约她出来,这么大胆的行径,让她讶异得目瞪口呆。 他不但大胆,而且还不肯轻言放弃。 这三个月来,除了公务之外,他没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接近她的机会,还大刺刺的宣告全镇,他正在热烈追求她,搞得镇上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全等着看好戏。 虽然,她觉得有些不耐烦,但是不可否认的,在某些方面,这家伙实在是非常的“好用”—— “你要在上头站多久?”陈志明突然问道。 春娇回过神来,冷哼了一声,用力抽回鞋跟,然后用最优雅的姿态,慢吞吞的爬下铝梯。在爬的时候,她尽量不去想,正有一双眼睛,像着了火似的直盯着她的臀部瞧。 恢复冷静后,她才转过身来,用严苛的眼神,上下打量陈志明。 她不知道警分局长需不需要穿制服。但是,这三个月来,她从没看见他穿过制服。 他的身材壮硕,但那健壮的身躯,只散发出让人信任的力量。他的穿著向来轻便,通常是一件贴身无袖背心,一件磨了很久的牛仔裤,再配上一双脏脏旧旧、毫不起眼的布鞋。警徽挂在腰间的皮带上,枪套则是大刺刺的挂在腰后,毫不遮掩。 而那张黝黑的俊脸上,永远有着没刮干净的胡子。 “我不是警告过你,胡子一定要刮干净吗?”她瞪着他,满脸不悦。“我不想带着一个邋遢的男人出门。” 他摸摸下巴,感觉刚冒出来的胡子,刮得掌心刺痒。 “我出门时,明明刮得很干净。”他耸肩。 “你眼睛有毛病吗?”她讽刺的问。 他故意低下头来,毫不掩饰的盯着她菲薄的衣衫下浑圆诱人的双峰直看。“没,它功能良好。” 春娇闭上眼睛,从一默数到十,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心中狂燃的怒火。“好。”该死,她必须冷静下来。“好。”她再度重复,然后睁开眼睛。“好,我懒得跟你计较。”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他故意调侃,觉得激怒她,是最有趣的事情。 冷静! 她要保持冷静! “你的车呢?”她转开话题。 方正的下巴往外一撇,看着她的黑眸里,仍有褪不去的笑意。 “就停在楼下。”他的黑色悍马到了这个小镇后,才有了奔驰的机会。“今天又要找我出什么公差?”他问。自从他上任之后,这类的大事、小事、杂事,可是多得不胜枚举。 “有位宋小姐要去参观向家的有机玫瑰跟‘sweetlove’的制作过程,你陪我去接她。”她抬起小小的下巴,像是个骄傲的公主,对着骑士下令。 黑眸眯了起来。 “你又要我去当陪客?”只要有女性的贵客来访,他几乎就成了固定班底,非得出席不可。 她甜甜的一笑,问道:“不然,你还有别的用处吗?” 早在这家伙调来前,她已经查过他的底细,确认他的使用“价值”。 陈志明在警界小有名气,曾破过不少大案子,尤其是前一桩绑架案,堪称过程惊险、曲折离奇,在新闻媒体的推波助澜下,他成了群众注目的焦点,勇悍的英雄形象深植人心,用他来招待女性贵客,每每都能让女人心花怒放。 “我的‘用处’可多着呢!”他直视着她,毫不掩饰企图。“我很欢迎你来试用。”事实上,他是求之不得。 “不用了,我没兴趣。” “是吗?”他欺近的声音,近乎低吟。 一阵火烫蓦地袭上她粉嫩的双颊。她刻意转过头去,努力抗拒着这种愈来愈常出现、让精明成性的她也会莫名心跳,有些不知所措的怪异情绪。 “镇长?” 低沉的声音靠得好近,近到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一阵阵吹拂过颈背、暖烫的男性鼻息。 她火速转过身来,表情已经恢复镇定。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别让宋小姐久等。”她往前走,却发现他杵在原地,就像座砖墙似的一动也不动。“你聋啦?走啊!” “为什么我非去不可?”他勾唇问,对她故意拉开两人距离的动作觉得非常有趣。 “这是你的荣幸啊,能够凭你的男性魅力,为促进镇上繁荣尽一分的心力呢!”她挥挥小手,一副虽赏了他恩惠,但仍为善不欲人知的表情。“虽然,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但是你也不用太感谢我啦!” “我不去。”他挑眉,然后宣布。 她满脸震惊。 “为什么?” 他耸肩。“这种事,你让向荣去做就行了。” “但是,向荣结婚了啊!” “那你当我是什么?舞男吗?” “唉啊,又不是要你下海,只是让访客看一看,又不会少你一块肉。”她耐着性子解释,仿佛他连脑子里长的都是肌肉,而没有半点脑浆。 陈志明挑起浓眉,直直的看着她。 春娇只得换了个说法。 “好吧,那,我要你跟来,是为了保护镇上的重要资产。”她翻了翻白眼。“这样可以了吧?” “什么重要资产?” 她又露出那种克制不要骂他笨的表情了。 “就是我啊!” 事实证明,跟她争论是没有半点用处的。这个小女人颐指气使惯了,简直像是从出生那天起,就打定主意认为,所有人都该对她言听计从。 “我只能待几小时。”对于她的固执,他只能让步。不过,在让步的同时,他也不放弃任何机会。“既然我愿意帮忙,那么,你晚上是不是也肯赏脸,跟我吃顿晚饭?” 她的反应却是故意装作没听到,快步走到办公桌旁,从名牌包里头,翻出精致漂亮的小镜子,确定妆容跟发型完美无瑕。 “小假正经。”陈志明不爽的嘀咕。 她立刻转过头来。 “你说什么?” “你的腿很漂亮。”他回答得脸不红、气不喘。 春娇哼了一声。 “这还用得着你说!” 第二章 阳光耀眼,几乎要让人睁不开眼。 产业道路的两旁,种植着大量的向日葵。灿烂的黄花、翠绿宽大的叶,笔直向上,迎着灿烂的日光,茂密的盛开着。 向日葵种植的面积极广,黄花与绿叶绵延无尽,黑色悍马车在产业道路上奔驰,窗外的向日葵,一亩又一亩的延伸着,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直到产业道路的尽头,车子才转过一个弯,经过一座石桥,眼前的风景才为之一变。 眼前只见一座又一座的温室,座落在田野之中。 “宋小姐,那些就是向家的温室。”春娇介绍着,望着温室的双眸里,带着一丝骄傲。 向家是赫赫有名的养兰世家,培育出的名兰是高官富商间相互馈赠礼物时的第一选择。 向家的长子向荣,眼光独到,在兰花市场泡沫化之前,就转为经营插花生意,因为把关严格,花卉品质有口皆碑,向家的名声更为响亮。 三年前,当春娇上任之后,为了镇上的发展,提出配合农委会的政策,实施有机农业的方式,栽种有机花卉与蔬果的构想时,向荣更是第一个赞同她的理念、率先投入的花农。 她耗费心力,花了不少功夫,才说服部分的农家,也加入这个计划。 这段时间,虽然历经无数的天灾人祸,但是在她顽强的意志力,以及农家们的努力下,从去年开始,一切总算慢慢上了轨道,农产品也顺利推出,获得不错的回响。 “喔,我看到了。”坐在悍马车前座的宋敏妮,却对眼前的温室兴趣缺缺,随便敷衍了春娇一句,一双冒着爱心的眼睛,还是紧盯着开车的陈志明。“啊,所以说,警长,你才刚从北部调来没多久吗?” 打从看见陈志明的那一秒起,宋敏妮就像是被抽了魂,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除了娇声嗲气的问东问西,还会对着他红着脸儿,又羞又怯又兴奋的傻笑。 “对,刚上任三个月。”志明咧嘴一笑,态度友善。 “那你还待得习惯吗?你的英勇事迹实在太让人感动了!连在我们洛杉矶那边的新闻,都曾为你做过专题报导呢!”宋敏妮满脸崇拜,痴痴的望着开车的男人。“这里跟城市很不一样吧?” “还好,多亏了镇长的关照。”他朝后视镜瞄一眼,其实话里有话。“如果不是有她,我可能到现在还会迷路。”真是多亏了她,这么努力而频繁的“使用”他。 “警长太客气了。”从后视镜中,瞥见他扬起的嘴角,春娇眼角一抽,却还是保持微笑,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宋小姐,那组‘sweetlove’的原料,就是这些温室中的玫瑰花。” 宋敏妮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 “喔,是吗?”她眨了眨眼,转头看着前方,像是刚刚才发现眼前有好几座造价惊人、结构稳固的现代化温室。 乳白色半透明的篷布,是高科技的奈米产品,透气且兼具保护的功能,能隔绝外在污染以及一部分的病虫害。 “温室中的玫瑰,都是使用有机农法栽种,绝不使用农药。对于灌溉用水、空气以及土壤,都有严格的限制,每周皆有专人检验。”春娇说道,如数家珍。“这块土地,在种植玫瑰之前,已经休耕了三年,刚刚看到的那片向日葵,就是休耕作物,既是观光资源,也是自制有机肥的来源。” 宋敏妮回过头来,看了春娇一眼,先前痴迷的眼神,早已一扫而空。 “这里是用什么方法,来防治病虫害?”玫瑰最易招虫,要实行有机栽培,可不是件易事。 “是使用苦楝子、辣椒跟香茅这类的天然资材,来防治病虫害。”春娇回答道。 她几乎每周都花时间到每间农改场里,陪着农家们讨论、解决问题,倾听农民的需要,跟目前面对的难题。对农家们的现况,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宋敏妮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钦佩,终于开始对这位艳丽惹火的年轻女镇长,有些刮目相看。 “‘sweetlove’的品质,的确让家母与我印象深刻。” “这要归功于向先生的努力。”春娇不肯居功。“他特别向法国订制专业的精油蒸馏机,从种植玫瑰、采收、蒸馏,到制成保养品,向家采取的都是最高标准。” “这里连蒸馏机都有?”宋敏妮很是讶异。 “是的。”趁着对方感兴趣,她更是打蛇随棍上,满脸笑盈盈的说道:“宋小姐要是有兴趣,警长跟我都会亲自带您去参观制作过程。” 陈志明看着后视镜,浓眉一挑。 “啊,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再度绽放爱慕的光芒,无数的大爱心、小爱心,在空气中飞翔。“不过,警长你有空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她嘴里问得客气,眼里却充满期待。 陈志明还没开口,坐在后座的春娇已经抢着替他回答。 “当然没问题。”她笑容可掬,说得大方极了。“局里要是有什么事,会打他的手机。” 这个女人,干脆直接把他标价出售算了! 陈志明再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瞧见她笑得甜甜的,但那双美丽的大眼却隐含杀气,狠狠的瞪着他,暗示他要是胆敢反抗,就将他大卸八块。 含羞带怯的宋敏妮,为了确认,再问了一句。 “真的不会太麻烦吗?” “不会。”他露出笑容,把车停在向家农场的入口处。“镇长说的没错,局里要是有事,会打手机通知我的。” 坐在后座的春娇,听见他嘴里吐出“镇长”,后颈的寒毛就蓦地竖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他刻意提起“镇长”这两个字,她就会全身发冷,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难不成——她、她在怕他? 怕? 春娇用力皱起眉头。 不可能,她有生以来,从没怕过任何人、任何事!她更没理由需要惧怕这个男人。 唔,说不定这种怪异的反应,是因为极度厌恶,才会产生的错觉—— 脑子里刚冒出结论,车子也刚好停妥。陈志明开门下车,还绕到另外一边,替宋敏妮开了车门。 原本,坐在前座的该是身为主人的春娇。但是宋敏妮一瞧见开车的人是鼎鼎大名的警界英雄,立刻双眼发亮,坚持一定要坐在前座。 宋敏妮还故作娇弱,用小手轻按着太阳穴,嗲声嗲气的说,她身子虚弱,有晕车的问题,非得坐前座不可。 晕车? 春娇根本不相信。 她自己打开车门,慢条斯理的下车。而走在前头的宋敏妮,笑得甜蜜蜜的,双眼注视着那高壮结实的男人,嘴里不断吐出赞美以及崇拜。 瞧她那痴迷的模样,春娇还有点担心,宋大小姐会不会色迷心窍,忘了此行的目的? 政府对农业的补助实在相当有限,她能申请到的预算不多,只能想尽办法,提出有利的计划与企划,再善用她的媒体关系,跟家族在中部深耕多年的绵长人脉,为在地的农家做宣传,协助寻求投资与合作。 “镇长。” 一声叫唤,从后方传来。 春娇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温室里走了出来。他一身皮肤晒得格外黝黑,先踩过温室外头那盘消毒水后,才朝着她走过来。 “向大哥。”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抱歉,又来打扰你了。” “不会。”他脱掉手上的手套。 “欣欣呢?她也在温室里吗?”春娇朝着向荣身后探头望了望,眯眼寻找向荣的妻子。 “不,她留在家里画画。”向荣笑了笑。“她说,你费尽唇舌的说服她,配合一项新计划,所以这几天都在家里赶稿。”温柔的嗓音里,有着一丝心疼。 “那是另一项宣传计划。”春娇神秘的笑了笑,却不再多提,倒是主动说道:“对了,让我来介绍一下。” 她转过身,领着向荣,朝那对聊得正开心的男女走去。 “宋小姐。”她唤道,摆出职业用的笑容,替双方介绍。“这位是向荣,向氏花业的老板,也是‘sweetlove’的制造者,包装上的玫瑰,则是他妻子的手绘作品。” “向大哥,这位是从洛杉矶回来的宋小姐。” 宋敏妮伸出手,礼貌的点点头。 “你好,我是宋敏妮。” “你好。”向荣也伸手。 “家母跟我,都很喜欢‘sweetlove’的产品,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能够参观一下这里的环境。” 显然,宋敏妮还记得正事。 “当然。”向荣回答。“来,这边请。” 看着向荣带着稍微恢复理智的宋敏妮,走进了温室旁制作保养品的无菌工厂,春娇连忙快步上前,抓住想开溜的陈志明,强迫他跟上。 “你想去哪里?” 她质问着,小手抓着他粗壮的手臂,快步往前走。 陈志明没有试图反抗,只是任由她抓着,看着那张认真的小脸,一脸莞尔的回答。 “厕所。” 春娇有些僵硬,终于停下脚步。她先看看前头那两个人的背影,再转头看着身旁嘴角噙笑的男人,半晌之后,才不情愿的松手。 “你的动作最好快一点。”她抓紧包包,拧着眉头,瞪着他说:“等一下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我不想让她坐运花的货车。” 这女人还真的把他当成专用司机了。 “怎么,她漂亮的小屁股沾不得泥巴吗?”他嘴角笑意更深,想激怒她。 这招很有效。 漂亮的眸子里,燃起了怒火。 她凑上前,眯着眼、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警告。 “宋家在美国经营药妆店,店面遍及全美及加拿大,我花了好几个月,才引起她的兴趣,你最好不要出错,搞砸了这件事。” 她极力想促成这项合作,好不容易找到管道后,还自掏腰包,用国际快递寄了一整箱的产品给宋家。宋敏妮这次返台,就是听了母亲的指示,名义上是来探望远亲,实际上是亲自来考核未来合作的可能性。 如果,“sweetlove”能在宋家的店面上架,绝对是一项大新闻,不但能够提升品牌知名度,也等于是给其他有机农户打了一剂强心针。 “是是是……”陈志明笑意不减,只是举起手做投降状。“那我去撇个条,立刻就回来?ok?” 说完,他就转过身,那高大的身躯就像只吃饱闲闲、在大草原上漫步的狮子,晃进向家农场的办公室里。 春娇瞪大了眼睛。 他刚刚说了什么? 撇条? 她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后。 喔,老天,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男人实在太低级了! 宋敏妮的脑袋,在离开向家后,再度陷入过热状态。 一上车,她又抢先上了前座,吃饭的时候,她更是从头到尾都黏在陈志明的身边,只差没扑进他的怀里,像猫咪一样摩擦撒娇。 “警长,你还没结婚吗?” “那,你有没有女朋友?” “上次那件绑架案,真是好惊险哪,你受的伤好了吗?” “有没有留下疤?还会不会痛?” “我妈跟我,都好崇拜你喔!” 崇拜? 一个会在女人面前半点礼仪也不顾,大刺刺的说要去“撇条”的男人,有什么好崇拜的? 从上车到吃饭,春娇在两人的谈笑声中,竭力忍了又忍,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有那么几秒,她真想戳破他表面英勇、实际上无礼粗鲁的假象,但是一想到宋敏妮即将带来的商机,她只能用力咬住舌头,硬是把那些话吞回肚子里。 哼哼,两个小时之前,这家伙还死不肯来呢! 没想到,才短短两个小时过去,他倒是态度丕变,还愿意延长“服务”时间,陪宋敏妮到餐厅吃饭。 瞧着眼前的陈志明,满脸笑意,体贴的微微低头,一一回答宋敏妮的问题,春娇的眼角就忍不住隐隐抽动。 这不要脸的色胚! 出发之前,他还抗议她的“使用”方法有误,怀疑自己被当成舞男。结果呢,宋敏妮才吹捧他几句,他就爽得任人勾手摸腿,不但没显示出半点不悦,还满脸是笑,仿佛享受极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的外表的确不差。 他高大健壮,肤色黝黑,方正的下巴与深刻的五宫,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让女人手脚发软的男子气概。他的手臂肌肉鼓起,结实而有力,手掌宽厚,骨节分明,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起伏着—— 事实上,他性感得要命,雄性费洛蒙多到像是要溢出来。 也难怪宋敏妮会对陈志明这么的迷恋。这不就是她坚持要他“作陪”的原因吗? 但。为什么当计划成功,她亲眼目睹贵客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时,她心里竟然会有一滴滴的不舒服呢? 好不容易,等到用餐完毕,一行人离开了餐厅。宋敏妮在下车之前,才再度把视线调回春娇脸上。 “镇长,我对你们的有机保养品印象非常深刻,希望有机会我们能够合作。” “谢谢。”春娇压住满心的喜悦,一路送她走到寄住的亲戚豪宅前,然后递上一本整理好的文件夹。“这些是镇上所有有机产品的目录,里面有我的名片,宋小姐要是对其他的东西还有兴趣,随时都可以联络我。” “好。”宋敏妮笑了笑,看着陈志明时,表情又转为娇羞。“那么,陈警长,你要是有空来洛杉矶,记得要call我喔!” “一定。”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 宋敏妮红着脸,对他倾尽魅力的一笑,然后才转身进门。 直到大门关上后,春娇才松了一口气。 她快步走回车上,躲避午间毒辣的阳光。而陈志明则是不改慵懒,步履徐缓,悠闲得像是在散步似的,在她就定位快三分钟后,才坐上驾驶座。 他的慢条斯理,被她严重怀疑为依依不舍,忍不住开口,酸了他一句。 “怎么?舍不得啊?” 陈志明瞥她一眼,嘴角微扬。 “怎么?你嫉妒啊?” 她倒抽口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嫉妒?” “你啊。”他笑意盎然的调侃,朝她凑近几寸。“如果不是嫉妒,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嫉妒?那得要先喜欢,才会有嫉妒。”她扣上安全带,靠在椅背上冷笑,故意上下打量他。“很抱歉,你去骗骗年轻妹妹还可以,可惜不合我的胃口。” 他耸耸肩,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话,只是噙着深深的笑意,一边发动车子。然后,开口问出,打从他第一天见到她,就重复在问的问题。 “下班后,和我吃顿饭吧?” 她的回答,一如往昔。 “我没空。”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这三个月来,陈志明每天都问同样的问题,有时候一天还会问上三、四次。事实上,他几乎只要遇见她,就会开口约她。 这个无赖,似乎完全听不懂她的拒绝。 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锲而不舍的开口询问,每次她拒绝,他也没有进一步的说服或是强逼,只是会在下一次遇到她时,重复他的邀请。 他每天都问,而她每天给的答案也都相同。 她总是毫不客气的拒绝,而他也总是满不在乎的耸肩一笑。 有时候,春娇会觉得,这个男人根本也不是想追求她,而是把这种邀请,当成一种类似早安你好的问候语。 但是,如果不是想追求她,他又何必在她加班时,都为她送上热腾腾的宵夜? 起先,她把他送来的食物都交给双胞胎解决。但是,时间一久,她又开始觉得,自己何必跟食物过不去?既然拒绝不了他的好意,那么她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然后,在她即将下班时,他又会突然出现。 为了繁杂的镇务,以及即将到来的花卉博览会,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工作到十二点已经是家常便饭。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陈志明会在她下班时,出现在镇公所,敲着她办公室的门,重复另一段相同的对话。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看着那懒洋洋的倚在门上的男人,春娇将桌上的文件放进包包里,再抓起车钥匙,起身回答相同的答案。 “我自己有车。” 他扬了扬嘴角,没多说什么,却也没让开。 这个男人几乎占据了整扇门。 他的笑容里,有着期待。 春娇眯了眯眼,也露出微笑,然后踩着三吋高的高跟鞋,喀啦喀啦的朝着他笔直走过去。 她在心底盘算的高跟鞋攻击,被他野性的本能察觉。就在两人接近,她即将一脚踩上他的旧布鞋时,高大的身影一闪,成功的避开攻击,也让出了去路。 哼,算他识相! 春娇仰起下巴,挤过他的身边,克制着不要去感觉他的胸膛有多么结实、温度有多么暖烫。她维持完美的镇定,走出镇公所,一路来到停车场。 一路上,她虽然没有回头,却仍可以听见他稳健的脚步声,亦步亦趋的跟随而来。 春娇坐进心爱的跑车,在浓浓的夜色中,穿越入夜的小镇。黑夜中的镇上,车寂人杳。 镇外的菊花田里,无数的灯火照亮夜空。而陈志明的黑色悍马,始终保持稳定的速度跟距离跟在她的后头,直到她的车子驶入自家庭院。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自从他每天晚上都开车护送她回家后,在内心深处,她的确安心不少。 这个小镇虽然不像城市那么繁华,但坏人可不是只在城市里出没的。 让一个破案无数、骁勇过人的警长来做她的夜间保镖,似乎是有些大材小用。其实,在她心里,始终都知道,她使唤陈志明的次数跟方式,都是让他屈就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并非闲闲无事。 短短三个月内,他调派邻近几个分局的人手,共同破获了一个走私案,查获的海洛因砖价值超过两千万。不只如此,他还加强了邻近几个镇的警力互助网,降低了犯罪率,镇上的治安,因为他的到任变得更安定。他甚至跟那些逞凶斗勇的年轻人轻易打成一片,遇到有事发生的时候,还会请他去调解,血气方刚的械斗次数,因此大为降低。 所有人都喜欢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家都称他为“警长”。 他陪着老人家下棋,逗老人家开心,帮助受伤的孕妇,还逮着肇事逃逸的无良驾驶。他找回每一个失踪的小孩跟小孩的球、狗,还有鞋子。有一次她亲眼看见,他领着一群国小学生到分局里做教学参观,幽默的言词,逗得学生们笑声不停,争着举手发问。 这样一个男人,正倾尽全力在追求她—— 夜色更浓,春娇把车停好,下了车。 而陈志明照样把车停在车道上,也跟着下了车,就像过去三个月来的每个晚上,他几个大步就走到她身后,陪着她穿越自家前方、母亲悉心照料的小花园。 街灯下,花园里的花迎着夜风摇曳着。 “赏个晚安吻吧!” 当她将钥匙插入锁孔,预备开门时,他玩笑似的说道。 春娇打开门,回头看着陈志明。他是那么高大,她即使穿着高跟鞋,却还是矮他一大截,只能仰头望着他。 “你不知道什么叫放弃吗?” 他竟然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才低下头,笑着问她。 “赏个吻有这么难吗?” 春娇没有回答。 她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的,把门重重关上。 第三章 早上九点,风轻云淡。 春娇沿着婉蜒的山路,一路开车上山,往下望去,视野开阔,整个小镇都在眼前。 镇上的建筑以老街为中心往外扩散,除了热闹的街市,有几栋高楼,再出去之后,都是田野跟两、三层楼的农家。 和别处乡镇不同的是,这里的田,不只有黄色的垂稻,绿色的苗芽,还有更多五颜六色、娇艳缤纷的花。 她从小在这个镇上长大,几乎认得每一栋屋子、每一块田地的主人。 当然,外来的人不算。 在她到北部求学、工作,埋头在金钱游戏的期间,镇上的人走了一些,也来了一些。 这会儿,她要前去拜访的,就是一户在她求学那几年才搬来镇上的夫妻。 她开着跑车,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弯,蜿蜒的路开始朝山里延伸而去,她一直开到海拔将近六百公尺的地方,才终于看到几栋较为密集的住宅。 这里是镇管辖中,最偏远的一个村落。 山里的土地干净,空气清新,刚上任的时候,她就来巡视过,还争取了经费,拓宽狭窄的山路,铺了柏油的路面,成功的降低事故发生率,让小孩上下学、大人上下班,都比以往安全。 看见那辆鲜红的跑车,村民们都热情的猛挥手,脸上都洋溢着欢迎的笑容。 春娇放慢车速,按下车窗,露出甜美的微笑,跟村民们招呼问好,直到穿越这几栋建筑,她才又把车窗关上,重新加速。 她的目的地,在山的更深处。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才刚经过村子没几分钟,后方突然冒出另一辆车。 黑色悍马! 她低咒了一声。 这附近,只有一个人开黑色悍马——陈志明! 可恶,他跑到山上来干么? 有那么一瞬问,她真想重踩油门,加速甩掉那家伙,但是保时捷跑山路,实在没悍马强,而且在这附近几个乡镇里,会开红色保时捷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再说,在山路上跑给警长追,也太愚蠢了。 黑色的悍马车,不断朝她逼近,还发出两声刺耳的喇叭声,摆明了要拦阻她前进。 春娇见状,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车停在路旁。 陈志明从容下了车,从他那辆又大又丑的悍马车,大踏步来到了她车边,慵懒的靠在她漂亮的保时捷上,以指节敲了敲她的车窗,一张粗犷的脸上,依然挂着那讨人厌的微笑。 她按下车窗,挑眉开口。 “有事吗?” “你超速。”他掏出笔,快速的书写着手上的罚单。 “超速?”她一愣,怒瞪着他。“我才没有。” “这条路的速限才五十。”他一边开罚单,一边说:“我刚刚跟着你,从村子里出来后,你的时速就飙到六十以上了。”罪证确凿! 她无法反驳,只能老大不爽的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罚单,但是没想到罚单一入手,她却赫然发现,竟是两张。 “为什么是两张?”她恼怒的问。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欣赏她气呼呼的表情,愉快的告诉她。“另一张是早上的,在镇公所前飙车甩尾,危险驾驶,触犯了公共危险罪。” 她柳眉一扬,哼声质问。 “你早上不是去台北开会吗,敢情你有千里眼?” “你早上甩尾停车的事,整个警局的人都可以作证。”他笑咪咪的说,几乎想伸手去轻抚她气得娇红的粉颊。“你要是不服,我还可以找到其他证人。”这小女人,已经是惯犯了! 眼前情势比人强,春娇虽然满心不悦,却还是只能愤愤的将罚单塞进一旁的皮包里。 “陈志明,你是很闲吗?” “老实说,没有。”他将笔放回口袋。 “那为什么你老是要跟着我?”她转动车钥匙。 “我只是刚好有事,要到山上看看。” “到山上看看?那么好兴致?”她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压根儿就不相信他。 “不然你以为呢?”他一手搭在她的车顶,眼里满是莞尔的笑意。 “你跟踪我。”她眯眼。 她的指控,先让他呆了一呆。然后,他竟然——竟然——竟然就—— “跟踪?哈哈哈哈……” 他大笑出声,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林之间,声音大得让她怀疑附近山里的小动物,都要被他的笑声吓跑了。 “我跟踪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热气上涌,她感觉到双颊因为尴尬而发烫。 好吧,他没跟踪她。 现在她知道了,但,这男人有必要笑成这样吗? 她看着表。三秒钟、五秒钟,十秒了。 春娇不爽的戴上粉红色的墨镜,重新发动车于,按了两声喇叭,陈志明虽然退开了一步,但仍在笑。 他竟然笑到停不下来! 她踩下油门,驾车绝尘而去,丢下那仍站在路中央、笑到快岔了气的男人。 王八蛋,她最近到哪里都会遇到他,几乎只要一转身,她就会撞见他,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教她怎么想? 是人都会猜想他是不是在跟踪她的吧? 什么嘛! 混蛋! 猪头! 色胚! 没有脑袋的原始人…… “你不是说,没有跟踪我吗?” 春娇瞪着那步下悍马的男人,胸中一把火还没熄,这会儿又再度熊熊烧了起来。 她的车才在张家门前的空地停好,刚换上放在跑车中的布鞋,陈志明竟然就驾着悍马出现,还把车子停在她车屁股后面。她干脆双手插腰,站在原地等着,准备和这王八蛋开战。 “这里只有一条路。”他嘻皮笑脸的,就算察觉到她怒火中烧,却还是满不在乎,闲闲的晃过她身边。“我这次上山来,本来就是要来找这家主人的。”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又想到皮包里那两张罚单,她简直满肚子火,梗在胸中的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吞不进去,差点没因此内伤。 她握紧了包包,气冲冲的上前,快步越过了他,故意要抢在他前面。 “你找这家主人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熟悉一下地盘。” 她走在他前面,头也不回的讥讽。“当警长的都那么闲吗?没事还可以到处乱跑?” “欸!”他黑眸低垂,没错过“美景”,乐得跟在她摇来晃去的小屁股后面,半点也不介意她话里的讽刺,反而笑着回答:“你知道,狮子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要先去各处撒个尿,标示一下地盘。” “我以为那是狗才会做的事。”她冷哼。 他又笑了。 “你这么说也没错啦!” 没料到他非但不否认,还笑着认了她的挖苦,她心里的不爽,稍微抒发了一些些,甚至还差点被他逗得笑了。 她连忙忍住,那溜到嘴角的笑意,又问:“你上任也三个月了吧?现在才来标示地盘,不会太晚了吗?” 谈话之间,春娇已经来到张家敞开的大门边。她伸出水嫩的食指,按下墙上的门铃。 一如往常,因为这里少有外人,张家的大门永远没关。但是,随便闯入别人家里实在不太礼貌,所以她每次都会先按门铃。 陈志明也站到她的身边,微笑的说道:“我之前来过了。不过,这里是镇上最远的一户人家,身为人民保母,随时关心一下镇民,总是不会错的。你呢?你来做什么?” 她瞥了他一眼,考虑了一下,才回答:“这里是间有机农场。” “然后呢?” “张家的农产品,品质很不错。张铁东早在九年前就开始种植有机作物。他的经验,可以帮助许多人,我希望他能加入镇上的有机产销班。” “所以,你只是想捡人家现成的。” 她很想踹他! 但是,那是犯罪行为,身为镇长,她必须尽力奉公守法。 所以,她只是瞪了陈志明一眼,然后用力的,再按一次门铃。 “这间有机农场虽然已小有规模,但张铁东龟毛又顽固,平常根本懒得跟人说话,更别说是做生意了。这里的作物过剩,但却总卖不到好价钱,目前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铃响之后,屋子里依然没有动静,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有人出来应门。 春娇在门外探头探脑,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屋里没人后,就转身绕到屋子旁边农场的出入口,一边告诉陈志明。 “张铁东的妻子,身体不是很好。要是张家愿意加入产销班,其他农民能学到更多经验,张家也能因此受惠。”她仔细解说,一提起工作的事,就热切得双眼发亮。“镇公所目前全力推广有机农业,我们有网站,也积极的公开宣传。等到花卉博览会开幕后,曝光率会大幅提高,到时候张家的农产也能卖到好价钱。” 在农场的入口处,她拉来一旁的大水盘,却看见陈志明自动自发,拿起一旁的消毒水,倒进水盆里头。 春娇讶异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要事先消毒?” “我上任也三个月了,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镇上倾全力在推广有机农业,他这个做警长的,多少也晓得,进入有机农场得先消毒一下,以免鞋子把外面的病菌带进去,污染了园内好不容易经营出的自然生态。 春娇眨了眨眼。 显然,这家伙上任以来的三个月,并不是每天到处打混摸鱼而已。 好吧,这倒是让她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了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而已。 两人踩过消毒水,做好了预防措施,这才走进农场。 农场入口处,种的是一大棚的丝瓜田,再过去一点,则分别种了地瓜、高丽菜、百合、胡萝卜、秋葵等等作物。 经过酪梨树旁时,春娇瞄到那些垂挂着的果实,不禁停了下来,露出欣喜的微笑。 “嗯,太好了!”她抬头检查着,看着一颗颗的果实。“今年的状况不错,果子都成熟了。” “是啊,又大又成熟。” 陈志明的呼吸,紧贴在她的耳后,颈背撩人的热气,以及紧紧笼罩她的强烈男性气息,让她心头一颤,火速回头,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却看着她,还露出恬不知耻的笑,意有所指的说道:“跟我一样。” 一样? 一样? 一样?! 春娇只能瞪着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男人能够这么的不要脸?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低级?”她不可思议的问。“你的脑袋是坏掉了吗?” “不,我只是试试看,你会不会因此答应跟我吃顿饭。” “你觉得我的品味有这么差吗?”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又大又成熟?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 陈志明耸肩,视线滑过她漂亮的小脸、曼妙的曲线,再度露出无赖的笑容。 “没办法,我精虫冲脑。”这是实话。 这男人真是无可救药! 春娇咬紧下唇,克制着踢他一脚的冲动,迳自转过身去,绕过屋子,走向屋后的果园。 屋后,一排又一排的藤蔓,沿着木架子在山坡上生长着,绿叶褐枝,看来生气勃勃。 “那是什么?”他好奇的问。 她不会回答。 “嘿,我在问你话!” 她继续往前走。 “你是希望我拷问你吗?”低沉的嗓音,把拷问二宇,说得格外暧昧。 春娇翻了翻白眼,不情愿的开口。 “葡萄啦!” 在前方下远处,看得见有人影晃动。她从葡萄树中的廊道走去,还大发慈悲的伸手,指出那些成串的紫色果实,给这个城市土包子看。 “我还以为,葡萄都生长在很高的架子上。”他从没看过这样一排又一排,连他身高都不到的葡萄树。 “这些不是种来吃,是种来酿酒的,它们品种不同。” 陈志明挑眉。 “张铁东在酿酒?”他挑眉。 “只酿,但不卖。”对于张家的状况,她早已探听得一清二楚。“他酿酒,是为了给秀筑姊喝的——啊!”她突然加快脚步,朝前方挥手扬声。“张大哥!秀筑姊!” 前方不远处,有个高大的男人,正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身边有个娇弱的女子,拿着保温壶,在替男人倒冬瓜茶。 一见到春娇,白秀筑的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嗨,春娇,今天怎么有空来?”不同于丈夫的冷淡,她温柔的笑容里充满了欢迎。 “我刚好到村子送公文,就顺便把上次提过的促销方案,拿来给你和张大哥看看。”她撒了个善意的小谎,热情十足的掏出包包里的文件夹,递给了秀筑。 之前,她说破了嘴皮子,张铁东却完全听不进去。但是,她很快的就发现,这个脾气硬得有如顽石的男人,其实有个弱点——他深爱着白秀筑! “我们不需要什么促销方案。” 张铁东冷着脸的开口,但是一如春娇所料,他并没有阻止白秀筑接下文件夹。 春娇再接再厉,努力游说。 “张大哥,加入产销班,可以增加农场的利润——” “我们不需要更多的利润。”他面无表情,黑眸直视着她。“只要能自给自足就够了。” “但是,要是有多一点的利润,你就能做更多事。”她半点也不气馁,继续劝说。“有好的销售管道、行销方式,就能增加利润。这么一来,你跟秀筑姊也能轻松些,还可以改善这里的环境——” 张铁东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来。 糟糕! 她原本希望,爱妻心切的张铁东,会愿意为了秀筑,考虑促销宣传的事情,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大大惹怒了对方。 张铁东本来就不像一般农夫,不仅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表情更是严酷阴沈。她第一次登门拜访时,还差点以为他是哪来的黑道大哥。如今,他一站起来,浓眉一横、黑眼一瞪,气势更是吓人。 怒气扑面而来,春娇忍不住退了一步,却一时重心不稳,差点就要摔倒。 一双大手,抢在紧要关头,扶住了她的纤腰。 被吓得扑扑乱跳的心,因为察觉到他的存在,竟渐渐平静下来。扶在她腰上的大手,无言的透露出他强大而坚定的守护。 眼看情况闹僵,秀筑伸出手来,握住丈夫的手,柔声说道:“我们这里的环境很好。” “呃,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春娇尴尬的道歉,但是张铁东的视线却不在她的身上。他拧着浓眉,沉默的看着陈志明。 她不知道张铁东看见了什么,但是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出,两个男人静默对视时,空气里逐渐累积升高的紧张。 柔软的小手,悄悄握紧宽厚的大手。 张铁东低下头来,看着妻子,深埋在他眼里的严酷,只有在注视她的时候,才会稍稍褪去。 “我觉得很好,真的。”秀筑看着他,柔声保证。 或许是因为陈志明的身分,也或许是因为白秀筑的安抚,张铁东终于压下了脾气,将视线拉回春娇脸上,用最冰冷的口气告诉她。 “我们这样很好,不用你多管闲事。” 她张开嘴,想要再说几句话,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口难言—— 陈志明捣住了她的嘴! “闭嘴。”他说道。 这个男人,竟然有胆子阻止她说话! 春娇双眼圆睁,为了夺回发言权,她拚命的挣扎着,又扯又抓,甚至尝试咬他,努力跟捣在嘴上的大手奋战。 两人热战方酣,张铁东却视而不见,迳自牵着妻子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同于丈夫的冷静,白秀筑瞪大了眼,对警长的不择手段感到不可思议。丈夫握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去,她只能频频回头,维持着讶异又好奇的表情,跟丈夫一同走进屋子。 眼看那夫妻二人即将进屋,春娇又气又急,用力踩了身后那王八蛋一脚,又死命的用指甲捏掐他的手背,才让他痛得松了手。 “你这王八蛋!”她回头,拿起包包对陈志明挥打,气愤的攻击了他两下,又踹了他一脚,才回身朝着张铁东的背影大喊。 “张大哥,最起码让我做一个网页,连结在镇公所的网站里!” 回答她的,是张家后门重重被甩上的声音。 讨厌,又失败了! 春娇心里气闷,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文件夹已经顺利交到秀筑的手里了。 “你不应该去捋虎须,那个男人可不是小猫咪。” 这男人不说话还好,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心头火起。她猛地回身,凶狠的用手指猛戳着他的胸膛,边戳边骂。 “陈志明,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下次,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告你性骚扰!” 骂完,她一甩头,转身就走。 那男人却跟在她身后,漠视她的警告,不厌其烦的告诉她:“嘿,我只是阻止你做出蠢事,保护镇民的安全,是我身为人民保母的责任。” 这家伙,黑的他都能说成白的! 她不理他,迳自往前走,穿过葡萄园。 谁知,陈志明却自顾自的继续说:“再说,对方都已经说他们过得很好了,你何必再拿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 别理他、别理他!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快步走过地瓜田,经过高丽菜圃旁。 “还有,我要是对你性骚扰,绝对不会只是捣住你的嘴,还让你又踢又打的。”他的声音里有笑意,却也有保证。 林春娇,继续往前走,别回头理那无聊低级的家伙! “你已经不止一次公然袭警了,你真的要改改这种习惯。” 她加快脚步,穿越丝瓜棚旁边。 “否则下次,我就得被迫逮捕你了。” 天啊,她受不了了! 猛地,春娇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劈头就骂。 “陈志明,你不要太过分了——”连篇的咒骂才刚起了个头,她就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裙子。 咒骂消音,她低下头来,就看见一个小男孩,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正轻扯着她的裙子,浓眉大眼的小脸上,堆着满满的笑。他是张铁东与秀筑的儿子,今年才刚满六岁,是个很乖的孩子。 陈志明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变脸变得这么快的。 原本还满脸怒意、表情凶恶的春娇,一看见那小男孩,立刻蹲下来,露出温柔甜美的笑容。 “嗨,小毅,你好!”她的声音好温柔,跟骂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你好。”小男孩礼貌满分。 “怎么了吗?” 他张开另一只握拳的小手,递到春娇面前。 “给你。” 小小的手上,躺着一只又黑又肥、满身毛茸茸、而且活生生的毛毛虫。 每次来,小毅都送不同的东西给她。 “哇,毛毛虫耶。” “这个会变蝴蝶喔。”他认真的告诉她,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宝贝,放进她的手心里。 “谢谢。”她笑着道谢,慎重的将毛毛虫放到口袋里,还对小男孩保证。“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小毅露出开心的笑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之后才挥手道别。 春娇笑着起身,一边跟小男孩挥手,一边坐上了跑车。 “bye!bye!” 小男孩一直挥着手,直到红色的跑车以及黑色的悍马车,都驶出张家农场,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两部车一前一后,在山路上前进。 黑色的悍马车在前头,而红色保时捷尾随在后。但是,才开过第一个弯,陈志明就眼睁睁看着红色保时捷加速,在山路上超过他的车,从旁边呼啸而过。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有胆子在他面前超车。他正要加速追上去,却见她一到了安全距离,立刻紧急煞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跟着停车,但车都还没停好,就看见春娇跳下车,匆匆朝他跑过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志明连忙开门下车,却赫然瞧见,一幕奇异的景象就在眼前上演。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骄纵任性的镇长、天下无敌的林春娇,竟然边跑边脱衣服! 先是丝质外套,接着是细肩带小背心。转眼之间,她的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美到不行的象牙色蕾丝绣花胸罩。 她急呼呼的冲到他面前,不断喘息着,转身背对着他,撩起她的长发。 “快,帮找!” 没问题! 陈志明迅速伸出手,顺从着心中的渴望,用这辈子最快的一次速度,解开了她的胸罩。 “啊!”春娇尖叫出声,瞬间回过身来,抱紧松开的胸罩,勉强遮掩胸前的酥白软嫩,红着脸瞪着他,大声怒吼道:“你做什么?!” “帮你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不明白突然投怀送抱的她,这会儿为什么又态度丕变。 “我是叫你帮我看看,那只虫有没有爬到我身上!”她一手抱着胸,一手仍撩着发,又羞又气的叫着。“不是叫你帮我脱胸罩!” “啊?” 她再次回过了身,紧张的直问:“快点,它有没有爬到我身上?” 雪白的裸背,线条优美,肌肤柔滑,没有半点的瑕疵,像丝绸、像牛奶,甚至还带着一丝玫瑰的香气…… “陈志明!”春娇急切的跺着脚。“它有在我背上吗?” 她的怒喝,让看得双眼发直的他,猛然回过种来。 “没有。” “那头发呢?它有没有在我头上?”她往后仰起头,神经兮兮的问。 他的视线往上,移到她纤细的颈项,然后是她的耳垂、她光滑的手臂。缥缈的玫瑰香气,混合着她淡淡的体香,变得浓郁幽香,无比的诱人。 该死,这女人性感得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全裸的朝他走来,然后用那双柔软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胸膛,再用那双美腿夹着他的腰…… “陈志明,你看了那么久,到底是有没有?” 他一咬牙,深吸口气,压抑住小腹间狂燃的欲火,才没有失去理智,当场扑倒她。 “没有。” 得到答案后,春娇立刻放下长发,迅速的扣好胸罩,回身看着他说。“那,你去帮我看看,它是不是还在外套里。” 他挑起浓眉,看着眼前这个余悸犹存、几近半裸的女人,很缓慢的开口问道:“你怕毛毛虫?” 她插着腰,挺高了胸,趾高气昂的反问:“不行吗?” “那你干么收下它?” “我不收小毅会伤心啊!”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用看蠢蛋的眼神看着他。 蓦地,陈志明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快点去帮我看啦!” 她气急败坏的跺脚,插腰命令着,一点儿也不想接近那件可能有毛毛虫窝藏的名牌外套。 陈志明笑着走上前,捡起那件被抛到马路上的外套,大手在里头东摸西探,找了好一下,才捞出那只又黑又软的毛毛虫。 正当他准备要把毛毛虫搁到路旁放生时,半裸女王又开了口。 “喂,你做什么?” “放生啊。” “不行,那是小毅送我的,我要带回去养。” “养?” 她再度让他感到讶异。 为了这只毛毛虫,她刚刚还一路狂奔,不顾一切的在山路上大跳脱衣舞。现在,她却说她要养它? 春娇紧张兮兮的、远远的绕过陈志明。她捡起地上的背心穿上,再跑回自己车上,拿出一个小化妆包,把里面的东西清空后,才把化妆包扔给他。 “你帮我把它装进去,小心一点,不要弄死了。”她站在两公尺外,对着他下令。 陈志明霎时间醒悟。 她不是怕毛毛虫。她是非常非常非常怕毛毛虫,怕到完全不敢接近。 但是,刚刚他明明亲眼看见,她亲手接过小男孩递过来的礼物,甚至没有花时间拿出面纸隔着,而是摊开掌心,任由小男孩把虫放进她手里。 他亲眼目睹一切,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勉强或是不愿意。她甚至等到出了张家,离开小男孩的视线后,才显露出她压抑住的慌乱与恐惧。 这女人的意志,坚强得让人佩服。 “你既然怕这种小东西,为什么还要积极推广有机农业?”他好奇的问。 有机农业需要完整的生态环境,而完整的生态环境,就意味着无数种的虫子会在其中快乐生长。 “这是工作,”她认真无比的看着他。“要做,就要做到好。” 害怕是一回事,该做的事情,她还是会不遗余力去完成。况且,只要工作起来,她往往就会忘了害怕。 手里拿着毛毛虫的陈志明,嘴角仍噙着笑,但是盯着她的眼神,竟然似乎多了那么一点温柔、一点真诚,而非平常的玩笑。 那样的神情,让她的身子莫名的燥热了起来。 明明就已经穿妥了衣裳,但是他注视着她的眼神,却让她突然以为自个儿是赤裸的,甚至还想伸手遮掩自己。 好强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示弱。她忍住那股冲动,红着脸喝令:“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把它装起来啊,我还得赶回镇公所去开会。” “yessir!”他玩笑似应了一声,将蠕动不已的毛毛虫放到化妆包里,然后在她的指示下,拿着她的外套,以及装了毛虫的化妆包上车,替她载运下山。 黑色的悍马和红色的保时捷,一前一后的下了山。 跟先前上山时不同的是,下山的时候,他的车上多了她的外套。还有一只他决定要领养的毛毛虫。 第四章 “陈、志、明!”恼怒的尖叫声响起。 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喀啦喀啦的踩过人行道,在消防分队的大楼前停住。 陈志明刚停好车,就听见那声怒叫。他转过头去,看见站在消防大楼前,双手握拳、双眼气得几乎要喷火的春娇。 他关上车门,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高大的身躯,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住。 “我问你,你为什么擅自把人手全部调走了?”她仰起头来,凶恶的瞪着他,怒气冲冲的质问,气恼不已的模样,像是想当场冲上来,狠狠的踹他几脚。 “擅自?”他慢吞吞的反问。 “对!” “如果我没记错,那些人都是警员,你无权调派他们。” 今天中午,当他巡逻过后,回到分局里的时候,赫然发现,十几名员警全数消失不见。警局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留守的警员战战兢兢的告诉他,镇长把所有的人手,都调派去花卉博览会的预定地。 他二话不说,立刻打了手机,要所有的警员全部回警局报到。 这个举动,彻底惹恼了春娇。 “我只是借用啊!”她理直气壮的回答,恼怒的质问。“你把人都调走了,那棚架怎么办?” “你可以另外找人来搭。” 她跺了跺脚。 “那要花钱啊!”那些公费,当然是能省则省。 蓦地,陈志明脸色一沉。 怒气清清楚楚的从他庞大的身躯,辐射而出。 “你不要把警察都当成是佣人!”他微眯着眼,轻声警告,紧握的双拳,克制着想要伸出双手,用力摇晃她那颗小脑袋的冲动。 这个女人的行径,实在太过嚣张。 求好心切是一回事,但是滥用职权,把警员全部调去做苦力,害得警局里唱空城计,这就太过分了! 他的确在追求她,但是,公事公办是他的原则,他绝对无法容许她擅自越权,增加他下属的工作量。 黝黑的俊脸默默的看着她,黑眸里有着压抑的怒火。 正午的阳光耀眼,热得人直冒汗,而两人的怒气,更是有如火烧般旺盛。争论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声。 春娇没有被他的脸色吓退,甚至把声音拉得更高,不爽的质问:“你们不是人民公仆吗?” “公仆不是这样用的!” “这有什么差别?我也不是要他们为我私人办事,而是请他们到会场帮忙。这是镇上的事,他们也应该要出力啊!” “局里每个人都有勤务要忙。” “这些事情花不了他们多少时间。”她不肯让步。 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把人手都调走,要是出了事呢?谁来负责?你吗?” “我——” 他打断她的话。 “还有,博览会开幕的时候,警方可以协助,但不可能加派人手。”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对着那张漂亮的小脸,一字一句的说:“我回绝了其他分局的支援。” “什么?!”她尖叫。 今早,她去分局的时候,陈志明刚好不在。于是,她软硬兼施的强迫副分局长打电话给邻近几个乡镇的警分局,要求他们在博览会开幕当天,加派人手增援。 这类的支援请求,通常必须由分局长提出,但是陈志明不在,而春娇又是急性子,根本不愿意等,所以再三催逼副分局长,确定他打了电话,请调到人手后,她就带着那些警员,去会场出公差了。 春娇原本还以为一切都妥当了。却没想到,陈志明一回来,就毁了她的安排。 这家伙,存心要来坏她的事! “我不管!反正,我需要人手,你就得配合!”她杏眼圆睁,丝毫不肯退让,甚至还威胁的往前走近一步。 陈志明根本不为所动。 “人手?”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对不起,没有!” 春娇倒抽了一口气。 可恶,这个王八蛋,居然给她下马威! 她挺起胸膛,朝前一步,两人的身体几乎就要贴在一起了。她气得没有注意到这些。 “是怎样?你全镇都尿过一遍了,现在想在我身上撒尿吗?”她讽刺的问道。 虽然怒气勃勃,但陈志明的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深浓的笑意。 其实,他想在她身上做的,可不是这件事情…… 突然,有人发动攻击! “啊!” 春娇的尖叫声,霎时间响彻云霄。 一股巨大而强烈的水柱,笔直朝两人喷射而来,冰冷的水柱,吓得她连连后退,狼狈的伸手想挡,却还是阻止不了,强力的水柱喷得她整齐的发型变得乱糟糟,就连衣裳也在转眼之间被喷得湿答答的。 而且,水柱的水压极强,冲击在身上,就像是被打了好几拳,痛得她不断尖叫。 “停!快停下来!”她在水柱中大叫。 强烈的水柱,也招呼到陈志明身上,弄得他一身都湿了。 消防队的小队长成大业,手里握着消防锚子,故意把水量开到最大,持续攻击两人,不肯善罢干休。 “他妈的,你们是吵够了没有?全部的人都被你们吵醒了!要吵滚到别的地方去吵啦!”睡眠不足,让他暴躁而不爽。 消防队的地理位置,就位于警分局跟镇公所之间,而这两个人,不去别的地方吵,偏偏就挑了中间地带,站在消防队前大吵。 消防队里是四十八小时轮班制,上两天班就休两天,勤务多而杂,弟兄们都是逮到时间,就努力补眠,这一男一女却来扰人清梦,吵得弟兄们都难以成眠。 身为小队长的成大业,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他气冲冲的冲下楼,把水管拉到大门前,打开消防锚子,就对着两人直冲。 “吵啊,你们再吵啊!” 水珠四处飞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春娇的衣裳被喷得全湿,薄薄的布料全贴在身上,诱人的曲线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是一览无遗。 “成大业,快住手!”她闭着眼睛,小手乱挡,丝毫没有察觉陈志明注视她的眼神,已经从愠怒转为渴望。 水势没有减弱的迹象,成大业站在一旁,倒是没错过这细微的变化。其实,打从一开始,镇上所有人就察觉出,这对男女之间相互吸引的电流,强得火花四迸,热烈得刺眼。 “干么只是看,既然想要,那还不快点把她压倒。”他对陈志明说道,不明白这位学长兼好友,为什么迟迟还没有“动手”。 春娇的尖叫声,再度拔高。 “你说什么?” 成大业转过头来,终于把水势减弱。 “不然,你压倒他也行啦!”他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总之,别再来这里吵了,要吵你们去开房间吵!”收起消防锚子,他把水管卷了又卷,迳自进了消防大楼,又去补眠了。 全身湿答答的春娇,站在原地滴着水,气恼的频频喘息着。 懒洋洋的男性嗓音响起,已经听不出半点怒意,反倒是充满着兴趣,以及期待。 “怎么?你想压倒我吗?” 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一点都不想!” 红色的保时捷,在蜿蜒的山路上奔驰,道路两旁的青翠树木,迅速的往后退去,在眼角化为一道绿波。 蝉声唧唧,像是夏日的交响乐,当车子驶过树荫处,蝉声就更响亮。 树影与阳光,不断交错,春娇开着车,盘绕着山路而下,山下的平原景致,在她眼前豁然开朗。 她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上山,又是第几次被张铁东拒绝了。 其实,她的行程紧凑,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跟那个阴沈寡言的男人慢慢耗。 但是,花卉博览会里头,需要更多有特色且优质的有机农产,才能够让国内外的厂商,对镇上的有机农业有更深的印象。 张铁东的有机农产,跟向家农场的“sweetlove”,要是能够搭配宣传,将会使花卉博览会增色不少,更不用说会招来多少商机了。 养生与美容,是两大卖点,最让消费者无法抵抗。 为了说服张铁东,她每天都往山上跑。而这趟上山,吃过张家种植出来的有机食用百合后,春娇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事实上,她曾经吃过别户农家种植的食用百合。虽然也是有机种植,但吃起来淀粉质较多,口感像是山药。 而张铁东种植出的百合,却是清甜爽脆,甜美得像是水梨,让她只吃一口,就惊艳不已。 她询问过农委会的农业改良场,才知道两家百合的品种不同。几年前张铁东委托农业改良场,从荷兰进口有机食用百合的苗栽,一株小小的苗栽,就要价七元。 从苗栽种植到可以收成,足足要三年的时间。 市售可见的百合,大部分是中药店里使用的干燥百合鳞茎。只有在少数几间日系百货公司经营的超市里,才看得到真空包装从国外空运来的鲜百合,这类的鲜百合,既不是有机种植,为了延长保鲜,还会使用药剂,滋味与口感就逊色了。 张铁东既然种出这么优质的农产,为什么要拒绝她替他安排好的推广计划呢? 春娇困惑极了。 那个男人疼爱妻子的程度,足以让其他男人汗颜,既然有机会能够增加收入,让妻子过更舒适的生活,他为什么会拒绝? 跑车绕过一个大弯,速度不减。 还是说,张铁东有什么顾忌,不愿意—— 手机突然响了。 春娇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往包包里挖,没忘了把注意力放在驾车上。好不容易挖出手机,她按下通话键。 “喂?” 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只是语调抖颤得太厉害,让人几乎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他、他、他……铁东他……” 春娇很快的认出声音的主人。 “秀筑姊吗?你冷静点,你在说什么?张大哥他怎么了?” “他……” “他怎么了?” “他从屋顶摔了下来,好多血……”白秀筑哭了出来。“我看到他的骨头断了……” 开放性骨折! 春娇心头一凛,惊觉事情非同小可。 “秀筑姊,你听我说,先冷静下来,不要移动张大哥。” “好……”她慌得没了主意。 “你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吗?” “没、没有……” 春娇离开没多久,张铁东就摔伤了,白秀筑一时心慌意乱,只记得手里还捏着春娇塞给她的文件跟联络电话,在惊慌之中,她先打给了春娇,反倒忘了叫救护车。 “秀筑姊,你别担心,我现在立刻替你联络医院,要他们派救护车上山。”春娇说道。“我先挂断电话,一会儿就打给你。” 挂断电话后,她立刻通知医院,说明了伤者的状况,再告诉他们详细地址,要救护车尽快上山。 然后,她再打给白秀筑。 “秀筑姊,救护车已经上山了,我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了随车的急救人员,他会在电话里头告诉你该做什么动作。”她用冷静温和的声音,尽力安抚白秀筑。 “好、好……” 从电话里听来,白秀筑还是很惊慌。春娇很快的下了决定。 “我立刻就回山上去,别担心。”挂上电话后,她挑了一处山路转角,先踩住煞车,再用力的猛转方向盘。 山路狭隘,但是她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车尾猛地一甩,在山路上划了个半圈,车头已经掉转了方向。 春娇放开煞车,改踏油门,正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山去时,车下却发出轰然巨响。 咚! 跑车倏地一震,震得她脸上的太阳眼镜都掉落在腿上。 她皱起眉头,再度用力踩下油门,巨响却再度响起,后轮只能空转,却无法行驶。 该死! 她低咒了一声,熄火之后下车,四处探看了一会儿,才在车子底盘下,发现了“罪魁祸首”。 原来,她甩尾回转时,车尾超过了柏油路面,一颗大石头刚好就卡进了底盘下,又因为她不死心的猛踩油门,这会儿大石头卡得死死的,害得她的车后轮悬空,完全动弹不得。 春娇站在阳光下,用手盖住额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坐进驾驶座里,再度启动车子,重新戴上太阳眼镜,再松开一颗扣子,用手拉了拉领口,让冷气稍微驱逐暑意。她拨了电话给白秀筑,想说明状况,却发现对方电话中,猜测大概是急救人员占了线。 她改拨另一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通,一个粗鲁的男声,劈头就问:“你又有什么事?” “我是镇长。”她故意强调。 “我知道。”成大业咕哝着。他一看见来电显示,就知道是林春娇打来的。 “我的车子在山路上抛锚了。” “关我什么事?” “消防队不是最乐于助人吗?” “你丢给我们的工作,老早超过乐于助人的范围了。”自从林春娇上任之后,消防队的杂务就暴增了数倍。 “喔,是吗?”她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而后理所当然的下令。“我还有行程要赶,所以请你十分钟内赶到。” “我、没、空!”成大业怒吼。 “就这样。” 赶在成大业反应之前,她挂断了电话。 炎热的夏日,让等待更加难熬。 就算有冷气的吹拂,但长时间曝晒在烈日下,没一会儿,她就热得全身汗流浃背。她试图关上电动车篷想要遮挡阳光,但没一会儿就觉得车子闷热得像烤箱,连冷气都像是失去效力。 她不想被闷死,但也不想晒黑。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很快的就出现在山路的那一端。在接近她的车时,车速明显的放慢下来。 春娇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停留,尽速上山去,救护车才又加快速度,往山上驶去。 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分钟。 她热得头昏眼花,瘫坐在驾驶座上,在心里默默咒骂成大业。 那个该死的家伙,要是真的有胆子不来,把她跟车子丢在这里不管,等到她有办法下山时,他的皮最好绷紧一点! 汗,一滴又滴,像小雨般落下。 冷气坏了吗?她怎么觉得似乎愈来愈热了? 这么热的天,她难道要舍弃心爱的跑车,自己走路下山吗? 不行,她是“sweetlove”的代言人,这身白嫩的肌肤,是要在花卉博览会的时候,用来做活广告的,绝对不能晒黑! 正当春娇热得头昏脑胀,进退两难的时候,车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张黝黑的俊脸探了进来,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嘿,你还好吗?”陈志明问道,深邃的黑眸,扫过她汗湿的小脸,还动手拿掉她脸上的墨镜。一滴热汗沿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她半敞的胸口。 不知道是因为那滴汗,还是惊吓过度,她的身体悄悄的窜过一阵莫名颤抖。 “你热昏了吗?”黝黑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 春娇深吸一口气,挥开他的手,重新坐直身子。 “来的人怎么是你?” “我来不好吗?” “我是叫消防队来。” “消防队没空。” 她不信! 春娇抓起手机,又开始按起成大业的手机号码。 陈志明却伸长了手,抢走她的手机。“你这是属于交通问题,该归警察管。”他笑着说道,在车边蹲了下来,察看抛锚的原因。“啧,我早就说过,你这辆车底盘太低了。漂亮但不实用。” “不关你的事。”她最讨厌有人说她爱车的坏话。 他双手撑着大腿,抬起头来,又对她连连啧了好几声,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大热天的,我老远跑来救你,你不但一句谢都没说,态度还这么差。你妈妈难道没教你,要对警察哥哥礼貌一点吗?” “我又没叫你来。”她嘴硬。 “所以,我大老远跑来讨骂挨,是我活该?” “我可没这么说。” 黑眸眯了眯,闪过危险的光芒,俊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能保持一丝微笑。 “你实在是被宠坏了。”他慢条斯理的说。 春娇瞪大了眼。 “胡说八道!”她怒叱。 “是吗?” 陈志明缓缓站直身子,身后耀眼的日光,替他镶了一圈淡淡的金边。他背对着光,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所有人都宠着你、顺着你,任你为所欲为。而你稍有不如意,就用尽办法,软硬兼施的非要事事顺你的心。” “不要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 “我是很了解你。” “你来这里不过才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已经够久了。”久到他太了解,这个小女人有多任性、多固执、多不讲理,以及多么的迷人。 他的语气,让她本能察觉到危险。但是,她打死都不会承认,自个儿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怕他。 所以,她故意挤出一声冷笑。 “久到足以让你学会,什么叫做放弃或是失败了吗?” 黑眸再度一眯。 “你这是蓄意挑衅。”他慢吞吞的说道。 春娇眨了眨眼睛。 “犯法吗?” 陈志明注视着她。 然后,他蓦地伸手,牢牢握住她的下巴,健硕的身躯朝她俯过来,薄唇准确的封缄了她的小嘴。 她的双眼瞪得好大好大,错愕得脑中一片空白。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春娇全身僵硬,完全无法动弹。 薄唇热烈的揉擦着她,他狂暴的热吻,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就像是猛狮在袭击猎物。 这么霸道的吻,让她根本无处可逃,他吮住了她软嫩的红唇,舌尖喂入她的口中,需索她的甜蜜。 她的滋味,比他想象中更好。 他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这坏脾气的小辣椒吻起来会是什么滋味。却没有想到,那张令他又爱又恨的小嘴,软甜得让他一尝上瘾,怎么都吮尝不腻。 起先,她惊慌失措,本能的挣扎着。 但他将她钳握得更紧,不但没有停下这个吻,反而进攻得更激烈。 放肆的热吻,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软、在发烫。那霸道的舌尖,舔遍她口内的柔软,吸吮着她的舌尖,教她颤抖不已。 她喘不过气来,软弱的任这个男人为所欲为,甚至在他的大手掬握住她胸前的柔软时,发出娇腻的申吟,仿佛她早就期望他会这么做—— 期望? 春娇猛地惊醒过来。 期望?! 她期望这个男人对她——对她—— 不,这不可能! 她被闪过脑中的想法吓着了。 理智霎时之间全部都跳回脑子里。她开始像野猫一样,在陈志明的怀里奋力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以及热吻。 他还不肯松手。 春娇快不能呼吸了,她抡握粉拳,死命扑打他的宽肩,甚至还狠下心来,用力咬住他那贪婪的舌。 吃痛的闷哼响起,但,也因为疼痛,他的钳握蓦地变强,而她却又在同时,不顾一切的挣扎着…… 喀啦! 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那、那是什么声音? 胶合的双唇终于分开,但春娇却仍张着小嘴,惊恐的瞪大双眼。 她的下巴脱臼了! 第五章 从小到大,她品学兼优。 好啦,也许她的品行不是真的那么优,但至少她也拿了个大学学历,在三十岁前就赚饱荷包,还担任镇长,尽力为民服务,回馈乡里。 她不贪污、不贿选,更不收贿,甚至从早加班到晚上。 噢,看在她如此发愤图强的分上,老天爷怎么忍心让她发生这种惨事? 就算她的性格上,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缺陷,至少她美丽的外貌,可是让她从小就成为镇上男孩追求、女孩羡慕的对象。而她魔鬼般的身材,加上天使般的脸孔,以及三寸不烂之舌,更是让镇上无论男女老少,从三岁到一百零三岁,全都难逃她的魅力。 她在学期间,甚至接连夺下四届校花,关于她的美名,至今还让学弟妹们传颂不已! 但是如今,现在,就在刚刚三秒钟之前,这个粗鲁的男人、没有脑袋、低级的王八蛋,竟然强吻她,还吻到她的下巴都脱臼了! 再美的女人,下巴脱臼之后,还能看吗? 更让人无法置信的是,他竟然还有脸,当着她的面放声大笑!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一边道歉,一边还笑得难以停止。 这太过分了! 这真的太过分了! 春娇伸手握拳,一拳就朝他脸上挥去,但拳头还没打中目标,身体的肌肉却牵连到下巴,让她痛得掉下泪来。 “对不起,噗!”他又笑了。“你不要乱动,别再气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医院? 她不要,她才不要去医院! 春娇惊慌的摇头,再次痛得进出一滴泪,只得又气又恨的赶紧停下。 “喔姆奥呵欸暗!” 天啊,这是什么声音,好可怕! 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喔喔啊啊的声音,而这试图发言的结果,只是搞得她的下巴更痛。 春娇惊慌不已,却听见陈志明劝道:“脱臼一定得去看医生。”看到她的表情,陈志明拚死忍住笑,开口提醒。“不然,你的嘴会一直闭不起来。” 瞬间,她瞪大了眼。 “没错,嘴巴闭不起来的你,看起来真的很可笑。”他实话实说。 下一秒,抓狂的春娇又开始攻击他,不过,这次她没用手,而是改用脚。她抓着车门,对他又踢又踹的,一张小脸气得几乎红透了。 “嘿,我不是故意的,好吗?我本来已经要放手了,你要是不挣扎得那么厉害,就不会脱臼了。” 什么?这王八蛋! 难道,被强吻到脱臼,还是她的错吗? 难道,她还得乖乖给他亲吗? 有没有搞错啊?受害人是她耶! 她气得火冒三丈,抓起包包当武器,往他头上猛砸,但他却不乖乖受罚,竟然还有脸闪。气昏头的她,抬起脚来,想也不想的就朝着他的两腿之间,用力的踹下去—— “喂!女人,你踢哪里?!”就在最危险的那一秒,陈志明火速伸手,抓住她的长腿,阻止悲剧的发生。“这里不行,我还要用的!” 她再踹出另一脚,却也被他顺势抓住,整个人还被往外拉。 春娇吓了一跳。 她踹出另一脚,以为自个儿会掉出车外。没想到,陈志明却放开她的腿,伸手绕到她背后,将她整个人抛到宽肩上。 全部的动作,一气呵成。 “啊——” 她尖叫着。因为惊吓,也因为下巴牵引震动,痛得她快死了。 “抱歉,可是你一定要去看医生。” “喔姆奥……” 她试图挣扎,可是这种沙袋姿势,对她实在很不利。 “乖一点,你一直嗯嗯啊啊的,只会让下巴愈来愈痛。”他扛着她,大步往悍马车走去。 “横、摁、嗯……啊……” 小小的粉拳,像下雨似的往他结实的背上猛打。他却是不痛不痒,任由她一路拍打尖叫。 “恨喔碍捱!横、摁、嗯……” 不理会她的抗议与挣扎,陈志明把她扛上车,但才一松手,她立刻试图要跳下车。 大手一捞,轻易又把她逮了回来。这次,他居然掏出手铐,用最熟练的动作,把她铐在车顶握把上。 “横摁嗯!恨挨喔……”她快要气疯了,不敢相信,他居然有胆子铐住她,长腿再次朝他踢去。 这一次,她的高跟鞋甚至飞了出去。 他叹了一口气,再度闪过攻击。“我说过了,你要是再袭警,我就只好被迫逮捕你。”他站在攻击范围之外,莞尔的笑着。“别再嗯嗯啊啊了,乖一点,等看完医生,我就送你回家去。” 春娇的回答,是另一声愤怒的尖叫。 这次,他干脆装作没听到,迳自弯腰捡起高跟鞋,再回到她车子旁边,捡拾从她包包里掉出来的女性用品。 确定没有遗漏后,他拔下车钥匙,这才走回悍马。 被手铐铐在车上的春娇,气得双颊泛红,眼角还有着晶莹泪水,要不是她脱臼的下巴让那张美丽的小脸,变得有些滑稽,不然此刻的她,看来还真是楚楚可怜。 陈志明先替她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 只是,他才上车,山路的那一头,一辆救护车闪着红灯,笛声大响,飞快的开下山去。他拿起无线电询问状况,才晓得张铁东摔伤了。 他挂回无线电,看着身旁的女人,发现她虽然气愤不已的瞪着他,一脸的不爽,但却安静了许多。 原来,她早已知道张铁东摔伤了。 他以食指敲着方向盘,嘴角噙着笑,挑眉看着她。“反正,你早晚都是要去看医生的,拖得愈晚,对你愈没好处。而且,你还得去医院探病吧?” 春娇眯起眼儿,蓄积已久的泪水却因此滑了下来。但是,她却仍是抬高了下巴,怒视着他,一点儿也不肯示弱。 他心里明白,她一定感觉非常屈辱。但是,这女人根本说不通,要是不把她铐起来,她一定会趁他捡东西时,再次攻击他或者逃走。 无论她是选择了前者或是后者,都对她脱臼的下巴没好处。 “现在最快的解决方式,就是去看医生,愈快看完医生,你就能愈快去帮白秀筑。”他拿起她的高跟鞋,在靠近她之前先做出警告。“你再踢我,就是强迫我逼你缴械,没收你的高跟鞋,了解?” 如果她手上现在有刀,一定要砍他个十七、八刀。 但现况是,她的下巴脱臼、嘴巴闭不起来,她的手被铐住,漂亮的三吋高跟鞋,还被握在他手中当人质。况且,他说得没错,张铁东受了伤,秀筑姊一定也在救护车上,她现在一个人,一定很害怕。 所以,春娇就算再气、再不爽,为了早点脱离苦海、去陪秀筑,她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 他露出微笑,抬起她的腿。 春娇信守承诺,没攻击他,眼睁睁见这男人,竟然握着她的脚踝,替她穿上高跟鞋。 他的手很大,既温暖又厚实,几乎完全包覆住她的裸足。替她穿鞋的动作,也出乎意料之外的温柔。 帮她穿好了鞋。陈志明拾起头来,黑眸看着她,半晌之后才抬起手来,抹去她脸上的泪。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一次,他是真心诚意的道歉,她知道,虽然他眼里还是带着笑,但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 然后,他从她的包包里掏出了手帕,替她擦去唇边因为嘴闭不起来而流出来的唾液。 莫名的,泪水突然涌现,她又气又窘的转开视线。 可恶,她长那么大,从来没这么屈辱悲惨丢脸过。呜呜呜呜,她恨死这个王八蛋了! “我会派人来,把你的跑车拖下山,你如果答应乖乖的坐在车上,我就替你把手铐拆下来,ok?” 他提出条件。 春娇气恼不已,下巴又痛。但是,眼前情势比人强,她只能点头同意。 她有很多很多缺点,但信守承诺却是她少数的美德之一,关于这一点,全镇的人都知道。所以,得到她的保证后,陈志明也掏出钥匙,解开了手铐。 “要乖一点。”他吩咐。 春娇摸着手腕,凶恶的瞪了他一眼,再抢回自己的包包,还有手帕。然后,她忿忿不平的转过头,只盯着窗外看。 从下山到回到镇上,整段车程里,她都不肯再看他一眼。 原本,陈志明以为,她会打定主意,继续把他当透明人。 但是没想到,车子刚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她就突然抓住他,又开始嗯嗯啊啊的,小手指着急诊室,却迟迟不肯进去,甚至在有人经过时,数度躲到他身后。 他困惑了半晌,直到她掏出健保卡,跺了几次脚,再度震痛下巴后,才搞清楚她要做什么。 她要他去替她挂号。 他愿意对天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是,他又笑出来了。 春娇用力的猛拍他,杏眼圆睁的瞪着他,生气的嗯嗯啊啊,显然是正在咒骂他。 虽然听不懂,但是从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他可以非常清楚的感受到,她正在沸腾的怒火。 “ok、ok,女王陛下,我马上去!我立刻就去替你挂号。” 她气愤的哼了两声,把健保卡塞给他,然后拿出手帕遮住嘴,一路抓着陈志明当挡箭牌,闪闪躲躲的走进医院,活像是被逮着的现行犯,就怕被人认出来。 他就算是押解罪犯,也不曾见过有谁像她这般羞于见人。 “亲爱的,需不需要我去借一顶全罩式安全帽给你?这样可以挡得比较完全一点。” 春娇气呼呼的伸手,用力捏了他腰肉一把,谁知这家伙肉太硬,竟然还捏不起来,她只好再捶他两下,用以泄愤。 她的攻击,只换来他更多的笑。 春娇遮遮掩掩的,好不容易撑到走进急诊室,却惊慌的发现,陈志明虽然体型庞大能遮掩住她,但是,身为警长的他,根本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闪亮招牌,一路上老是有人和他打招呼,虽然她死命推着他快速前进,却还是在进入急诊室时露了馅,被人认了出来。 “春娇?春娇——” 听到那拉高的音量,她心儿一惊,猛一回头,果然看见一位从小看她看到大的长辈,快步朝着她走过来。 天啊,是欧阳欣欣那八卦到不行的妈。 “咳咳咳咳……” 她遮着合不拢的嘴,假装咳了几声,还试着掩住整张脸,想假装没听到。 但欧阳妈妈却追了过来,来到眼前堵她。“春娇,你怎么了?你还好吧?感冒了吗?” “咳咳咳咳……”眼看无法蒙混过关,她只能点点头,继续装咳,一边频频对陈志明使眼色。 很不幸的,欧阳妈妈也察觉到警长的存在。 “咦?警长,你怎么也来了?你也感冒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林春娇骇然领悟到,自己百分之百找错了遮蔽物。她猛然回头,瞪着那满脸笑意的家伙,只觉得一阵晕眩。 “没,我没感冒。”虽然听到春娇警告性的狂咳,陈志明还是自顾自的回答。“我只是陪春娇一起过来而已。” 老天,她好想杀掉他,再挖个洞把他埋起来,来个毁尸灭迹! 陈志明故意不看她,继续跟欧阳妈妈攀谈聊天。“伯母,好久不见,伯父最近还好吗?” “唉呀,你这孩子,就是这么贴心,要不是欣欣早嫁给了向荣,我一定要她嫁给你。”欧阳妈妈笑呵呵的说:“你放心,我家那口子好得很,我在家闲着无聊,所以才来医院当义工,怎么知道这么巧,遇到春娇跟——” 猛地,欧阳妈妈语音一顿,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双眼蓦然大睁。她看着这新上任的警长,再看看那脸色苍白、突然停下咳嗽转身想开溜的春娇。 “你刚刚说,你是陪春娇来的?”欧阳妈妈突然拉高了音量。 春娇再次狂咳起来,咳到几乎都呛到了。 陈志明还对她露出关怀的表情。“你还好吧?” 欧阳妈妈看着两人,视线转过来又转过去,嘴角渐渐浮现让春娇胆战心惊的暧昧笑容。 噢,不要啊! 欧阳妈妈绝对绝对想歪了! 春娇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了过去。幸好,就在这个时候,救星出现了,急诊室的护士小姐,喊了她的名字。 “林春娇。” 她顾不得礼貌,立刻把欧阳妈妈抛在脑后,转身冲上前去,一屁股坐上急诊室里,看诊医生桌旁的椅子上。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稍微松了一口气。 今天轮值急诊室的,是三十好几的周医师,虽然调来这里已经五年,但是面对周医师,绝对比面对欧阳妈妈来得轻松,毕竟,这位年轻医师的八卦功力,远远不及欧阳妈妈。 周医师翻看着她的病历,一看到她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抬起头来,这才认出眼前用手帕遮住半张脸的女人,就是本镇镇长。 “镇长?你怎么了吗?”他好奇的问。 “喔喝啊……” “什么?”周医师不懂。 没办法了! 春娇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放下手帕。 瞬间,她看见周医师的眼睁大了些。 一阵哀凄蓦然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蠢。一个女人再美,嘴巴闭不起来,就算仙女下凡,看起来也会蠢得像唐老鸭。 看到她惨淡、苍白又悲惨的表情,周医师猛然回过神来,咳了两声,才镇定的开口问道:“会痛吗?” 她泫然欲泣的点头。 “你的嘴巴闭不起来?” 她再点头。 他凑上前去,伸出手。 “抱歉,我检查一下。” 周医师握住她的下巴,测试了一下,痛得她差点再次掉下泪来。然后,周医师做出让她很想打人的诊断结果。 “嗯,脱臼了。” 她翻了个白眼。拜托,这不是废话吗? “你这是下颚的颞颚关节脱落,导致嘴巴闭不起来。”他解释着,还问道:“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张着嘴,还没发出声音,却听到后头响起熟悉的男性嗓音。 “她是被我吻到下巴脱臼的。” “什么?” “什么?” “什么?” 惊诧的惊呼异口同声的响起,一句是惊吓到的周医生,一句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护士丁灵,另一句音调至少拔高了八度的,是察觉到有八卦发生、机警的跟在陈志明身后的欧阳妈妈。 完了,她惨了!这下子,她绝对是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天啊,让她死了吧…… 春娇在内心深处哀嚎着。 “你说什么?”欧阳妈妈瞪大了眼,看着警长追问。 “我说,是我不小心,把她吻到脱臼。” 这句话,让原本人来人往的急诊室,陡然陷入一片沉寂。偌大的急诊室内,只剩无数的医疗机器在一片静默中,持续发出微弱而规律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儿集中过来。 春娇终于抓狂了! 她压根儿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脸再重复一次,宣布给全急诊室的人听。她气得失去理智,抓起包包跳起来,恨恨的猛砸陈志明。 一下、两下、三下—— 当她要敲下第四下时,有人抓住了她。 “春娇,你冷静点。”丁灵抱住她。 “横、摁、嗯……” “什么?”丁灵揽着想抬脚踹人的春娇,听不懂她的咆哮。 “横摁嗯!喔奥矮恶捱!”她愤怒的吼着。 “横摁嗯?你在说什么?”听到她像跳针的唱片,不断重复同一句话,丁灵一边用尽力气,把她从警长身边拉开,一边困惑的问。 “她是在叫我。”陈志明保持微笑,接住春娇攻击他的包包,还不忘为她做翻译。“横摁嗯。陈志明。” 因为在山上就听了好几次,刚刚在外面她也喊了好几次,他已经开始听得懂,她咒骂他的字句了。 “昂啊暗!”春娇咒骂。 “这句是王八蛋。”他解释。 “欸害合!” “你去死。”他说。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会亲眼看见,冷静美丽的镇长,抓狂的攻击警长,而警长却只是一边笑,一边闪躲,半点都没有要阻止镇长的意思。 欧阳妈妈连忙出来劝阻。 “好了,春娇,你别气了!” “没错,你再喊,下巴会推不回去的。”陈志明提醒。 他的提醒,惹得她更愤怒。 丁灵再也看不下去了。“警长,我想你最好先离开一下。”她忍住笑,一边指使警长,一边和春娇劝说。“你镇定点,好吗?你正在让自己出糗。” 出糗。 出糗。 出糗。 这两个字,总算是敲进了她的脑袋。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重拾镇定,慢慢的冷静下来。 “欧阳伯母,麻烦你把那个绿色的布帘屏风推过来好吗?”丁灵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屏风很快就被推了过来。 “周医师。”丁灵皱起眉头,看着那个坐在角落、闷笑得满脸通红的家伙。 “咳嗯,来了。”周医生跳了起来,咳了两声,好不容易压住笑意,才过来开出诊断书,随即下了指示。“丁护士,麻烦你替镇长打一针肌肉放松剂。” 丁灵拉着春娇,坐到一旁病床上。她刚要去拿针,春娇却拉住了她,气愤的指着她身后。 “横摁嗯!” 她回头去,果然看见警长探头进来。 “警长。”她皱眉。“出去。” “我只是想问,她状况还好吗?” 春娇用力的哼了一声,还把头撇到一旁去。 “只要你离开这里,她就会好一点。”丁灵回答,看了陈志明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这男人的脸色僵了一下。唔,看来,他的笑容隐瞒了很多事,最起码就藏住了他对春娇的关心。 “她太紧张了,得先放松下来,才能把下巴推回去。”丁灵告诉他。 黑眸里有某种光芒悄然闪过。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再度露出笑容。 “那我先去看看白秀筑。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她应该跟刚刚到的救护车一起过来,她丈夫摔伤了脚。” “开放性骨折的那个?那应该送手术房了,你从旁边那个门口出去右转就能看到。”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不理警长的春娇,却突然回头跳下病床,边冲上前边喊。 “横摁嗯!” 听到她的叫唤,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春娇忍着下巴的疼痛,从随身包包里头,掏出了面纸和一支唇蜜,塞到他的大手里。 “你要给白秀筑的?”他挑眉。 她点头。 “为什么?”他不明白。 “女人都不希望她的男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同样身为女人,丁灵了解了春娇的用心,主动替她解释。“面纸是给她擦泪,唇蜜是要让她精神看起来好一点。” 简单的一句话,却点醒了陈志明。他乍然醒悟过来,看着春娇的目光,霎时变得温柔。 那温柔的眼神,害得她双颊红透。羞恼不已的她,伸手用力把陈志明推了出去,再唰地一下,把屏风再次拉上。 他又笑了。 可恶! 春娇转身,愤愤的走回床上坐好。 “男人,就是笨,对吧?”丁灵拿着准备好的针筒,粉唇噙着笑。 春娇翻了个白眼,用鼻孔哼了一声,忍受打针时的不舒服。 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一件事。 欧阳欣欣的妈妈不见了! 她悲伤的申吟了一声,几乎可以预见,她跟可恶的男人正在交往的八卦,将在一个小时内,传遍方圆百里内的每个厨房。 第六章 这是很平常的一日。 早晨十点,镇公所里如同往日一般,人来人往。 有些人到农业课,申办农业使用证明;有些人来建设课申请使用执照;一位妈妈带着儿子到行政课申办身分证。两位当了三十年邻居的老伯伯,则为了一棵大椿树,正在民政课前争吵,调解委员挡在中间,努力调解纷争。 对镇民们来说,这是很平常的一日。 对镇公所的人来说,这也是很平常的一日。 直到三分钟后,有个绿衣、绿裤的邮局人员,抬着一个纸箱,踏进了镇公所的大门。 第一个看到纸箱的人是财政课的职员。当她看到纸箱上的字样时,发出了一声惊呼,引起一旁同事与镇民的注意。 邮差往前走去,享受着被人注视的这一刻。 然后农业课、民政课、建设课的人,也陆续注意到了。没过多久,那纸箱就吸引了每个人的视线。 骚动开始出现。每个人都在猜,那纸箱到底是要给谁的。 但邮局的阿邦只是扛着那大大的纸箱,一路经过每个课室,绕过每个人的旁边,笑嘻嘻的走上二楼。 二楼是秘书室,三楼是镇长室。 喔,不,这八卦实在太大了,大到极可能是接下来二十年,镇里茶余饭后的固定话题。没有一个人愿意错过亲眼目击的好机会! 于是,当第一个人开始行动时,第二个人立刻就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人们像是被八卦召唤,全都压抑不住,满腔的好奇与兴奋,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跟在阿邦身后,挤到楼上看热闹。 是镇长? 还是秘书? 喔喔喔,好紧张啊! 阿邦一步一步的爬上二楼,却没有停留,在大家热切的注视下,继续往上走,朝镇长办公室而去。 “不会吧?” “天啊……” “难道真的是镇长?” “我不相信!” “我要打电话告诉我妈妈!” “对象是谁?” “还有谁?当然是警长吧,上次他们亲得太火热,镇长的下巴还脱臼了。”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连原先在吵架的两位伯伯,都为了这个即将轰动全镇的八卦,终于停止争吵。所有的人,你挤我、我挤你的,全挤在镇长办公室外约莫两公尺的楼梯口旁,密切注意进展。 就看见精神抖擞的阿邦,在镇长办公室外停了下来。他还装模作样的,先拨拨头发,咳了两声后,才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镇长,有你的包裹!”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安静下来的镇公所里,却清楚得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到。 真的是镇长的! 没想到镇长这么开放! 喧哗声再起,然后旋即中断。 因为,门打开了。 在办公室里的春娇,听到有人敲门,让豆豆和蔻蔻继续处理网站的事,自己跑来开门。 “照片用那张就好了,那是最清楚的。”她开了门,却没注意那纸箱,只是,一边指示豆蔻两姊妹,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送货的阿邦:“包裹?什么包裹?” “保险套一箱。” “什么?”春娇失声惊问,她猛然回过头来,用力之猛,甚至还发出“喀”的一声响。 她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但一转过头,却看见阿邦捧在手里的那个纸箱,上头清清楚楚的,就印着“安全牌保险套”六个大字,就像怕人看不见似的。 阿邦强忍着笑,把纸箱交给了她。 “镇长,保险套一箱,麻烦你签收一下。” “我没有订这种东西。”她皱眉。 “我只是送货的。”阿邦一脸无辜,指了指纸箱上头。“地址是这里,收件人也是写林春娇啊。” “寄件人是谁?”她质问。 “宋议长。” 噢,可恶!她只认识一个会做这种事的宋议长——她那个恶质表哥,宋家诚! “我不收,退回去。”恼火不已的春娇,正要把门关上,却听见楼梯旁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男性嗓音。 “嘿,这里是怎么回事?楼下怎么都没人?你们全挤在这里干么?” 楼下没人? 春娇微微一愣,把门拉得更开,探头往外一看,这才赫然发现,楼梯口那里竟挤满了人。人群里头,有秘书、镇代表、各课室的职员跟为数众多的镇民,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带着兴奋与好奇。 而高人一等的陈志明,站在人群之中,硬是比其他人高了快一颗头。 一见到警长出现,胆子小一点的就急忙开溜,而胆子大一点的,则是留下来,热络的猛拍他的肩膀,对他“赞誉有加”。 “小伙子,勇喔!” “警长,真有你的。” “安全牌不错用厚?” 暧昧的笑和言语,在楼梯口此起彼落。 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状况? 春娇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刚刚亲眼目击了自己的好名声被破坏殆尽的一刻吗? “镇长,这箱保险套,你到底是要收还是要退啊?”阿邦捧着大大的纸箱,还杵在原地不走,坚持使命必达。 可恶,她一定要宰了宋家诚那王八蛋! 不敢让邮差扛着那箱保险套再度经过那些镇民,她连忙签收了包裹,把纸箱抱进办公室,然后将门关上。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她眯眼看着萤幕上的来电号码,恨恨的接了起来。 “亲爱的表妹,我的礼物,你应该收到了吧?”宋家诚的声音,充满了一吐怨气后的愉悦。“怎么样?喜不喜欢啊?” “不、喜、欢!”她对着手机吼道。 宋家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的男人是什么size,所以尺寸从最大到最小,都有备齐喔!” 这恰北北的表妹,太过聪明却又骄纵任性,他从小被她欺压到大,儿时的回忆就是一篇血泪史。 昨天,他一听到那个下巴脱臼的最新八卦,立刻逮住这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去订了一整箱保险套。他不只要求对方要用原装的箱子,还再三吩咐助理,一定得用邮局寄送,务必让全镇的人都知道她的好事。 “宋家诚,你死定了!”春娇气急败坏的咒骂。 爽朗的笑声透过手机传来。 “怎么,你不喜欢喔?是因为太普通了吗?那我再去订一箱有水果口味的,听说还有螺旋和颗粒……” 她气得把手机摔了出去。 王八蛋,这猪头为了报复,竟然乘机故意送来一箱保险套。 一箱! 噢!可恶! 她踢了那纸箱一脚,敲门声却再次响起。 “做什么?”她猛然将门拉开,只见罪魁祸首就站在眼前。“都是你,要不是——” 要不是怎样? 还留在楼梯口的人,全竖起了耳朵。 春娇瞪着那些人,忍不住扬声解释。“那箱保险套不是我订的!” “保险套?”陈志明表现出莫大的兴趣。 不想再让旁人看好戏,她把心一横,伸手抓住陈志明,把他给拉了进来,才重重的把门关上。 “什么保险套?” 身后的男人,好奇的问。 她不爽的回头,指着地上的纸箱,咬牙切齿的说:“那个保险套!” 看着那个长宽足有九十公分的大纸箱,他吹了声响亮口哨,挑眉看着她。“你订了一箱?” “那不是我订的!”她快被他气死了。 “不是你?那是谁?” 她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他,只是蹲下来,拆开保险套的箱子,开始翻了起来。 “镇长的表哥。”在一旁看戏的豆豆,开口解释道:“他听到你们的八卦,所以订了一箱寄过来。” 原来如此。 见春娇蹲在地上翻保险套,他也跟着蹲下来。 “你在做什么?” 她不理会他,迳自翻找出一部分的盒子,丢了其中一个给双胞胎,才下达指示。“蔻蔻,把这个保险套的图样扫描列印出来,有多大就放多大,愈大愈好!还有,董董,找一个空的纸箱给我。” 陈志明很快就发现,她挑的全是最小的size。他挑了挑眉,蹲在她身边,也跟着开始挑了起来,不过挑的都是最大size的盒子。 发现他的行为1,春娇拧着柳眉,瞪着他问:“你在做什么?” “你挑错size了。”他扫光了所有大尺寸的保险套,还挥舞着其中一盒,咧嘴对她笑着说:“这些才是我的尺寸。” “谁说我是要挑给你的。”她脸一红,冷哼一声。“自大。” 他抛来一个邪气的笑。 “不是自大。”他保证。“是真的很大。” 春娇倒抽了一口气,一时之间,对这寡廉鲜耻的答案,竟然无言以对。而拿着处理好的小箱子走过来的豆豆,以及在事务机旁列印保险套封面的蔻蔻,全都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下流!”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她抱着那些小号保险套,全扔进豆豆拿来的纸箱。 春娇和豆豆一起封好纸箱时,蔻蔻也拿了印好的彩色页走过来。 “你拿这些想干什么?”把所有特大号的保险套都搜刮完后,陈志明又问。 她把放大过后的保险套封面,仔细的贴在纸箱上,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回礼。” “你的笑容看起来好邪恶。”他呵呵直笑。 “我这是礼尚往来。”她瞪了他一眼,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还有脸说她邪恶。 不再理会陈志明,春娇抬头喊道:“豆豆,麦克笔!” “来了!” 她拿了笔,大笔一挥,在纸箱另外两面空白处,都写了大大的几个字——宋家诚议长收! “好了,把这东西拿去邮局寄,记得一定要寄挂号!双挂号!务必要让他本人在议会中亲自收到!” 豆豆和蔻蔻一脸兴奋,异口同声的说:“没问题!” 双胞胎快乐的抱起箱子,像两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走出去,往一条街之外的邮局出发。 门一被关上,春娇才慢半拍的发现,办公室内只剩下自己和陈志明。 可恶。她忘了,这家伙才是一切麻烦的根源! 生怕外头的人又要胡乱联想,她连忙把门打开,以示清白。 “你在做什么?” “开门透气。” 她快步绕过他,走回办公桌,坐在她特别自费从国外订来的椅子上,重新开始工作,用行动摆明自己没空理他,要是识相的话,最好快快滚蛋。 但,她低估了陈志明的脸皮厚度。 他竟放下那些保险套,跟在她屁股后头,一路晃了过来,还在她埋头看资料的时候,大刺刺的靠坐在她桌边。 她抬起头,用最不友善的眼神,瞪着那家伙。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质问,却突然想起还在医院的张家夫妇。她心头一跳,连忙追问:“是张铁东怎么了吗?” “他没事。我刚刚才去看过,秀筑说他状况很稳定,只是不能下床让他烦躁得很。” 入院当天,张铁东就动了手术,断腿被打上钢钉,包上石膏,短期内还得住院,不管是下床或复健,至少也得等上好一阵子。 “那家伙龟毛得要死,真不知道秀筑怎么受得了他。”春娇松了口气,没好气的再问:“既然他没事,那你来做什么?” 志明莞尔的一笑,慢条斯理的说:“有人报案,说镇公所闹空城计,我刚好回来,就顺便过来看看。” 可恶,都是因为那箱保险套! 春娇翻了翻白眼。“那你现在还有事吗?” “没了。”他神色自若的说。 她瞪着他,发现他丝毫没打算离开,只是笑咪咪的看着她,庞大的身躯一动也不动。他的屁股活像被人用强力胶黏在她桌上了。 春娇终于忍不住,勉强挤出微笑。 “陈志明,既然这里已经没事劳你大驾了,你不回去工作,还赖在这里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他挑起眉,缓缓打量她。 那双黑眸里的火光,让她心头一跳。 “这是一个好问题。”陈志明扬起嘴角,看着她,黑瞳深闇,哑声说:“我想做什么?我想对你做的事,可多得数不清,每一件都可以让你这小假正经,从发梢红到漂亮的脚趾头。”他清楚的记得,她的脚趾头有多美。 他双手抱胸,倾身靠近她,好整以暇的露出微笑,兴致勃勃的问:“你想从哪一类的开始听起?” 她应该甩他一巴掌的! 但是,在他的注视下,她只觉得动弹不得,不但双颊烫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春娇握紧椅把,勉力维持住镇定。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你性骚扰。” “唉。”陈志明叹了口气,看着她白嫩丰满的双峰,在敞开的领口下,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他无辜的说:“亲爱的,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而已,问问题的是你,不想听实话的也是你。要知道,男人的欲望若是积压太久,对身体健康真的不太好。” “谁理你!”她眯眼,直接下逐客令。“我还有事要忙,麻烦你移动你的屁股,滚出我的办公室,ok?” “我还不能出去。” “怎么?外面有妖魔鬼怪?还是你腿断了?”她挑眉,讥讽的问。 他笑了笑。 “不,只是我现在的状况,不方便出去。” “不方便?”出去就出去,有什么好不方便的? 春娇还没开口问,他已经笑容可掬的开口解释。 “我硬了。” 啥? 她一脸茫然,完全反应不过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俯下身,伸手握住她的椅把,凑得更近,近到她一阵脸红心跳。 “我最近……”他凑到她眼前,哑着声音,缓缓说道:“只要看着你,就会硬得像石头。” 春娇倒抽了口气,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噢,这个不要脸的——的—— 她的思绪在中途被打断。 因为,陈志明竟低下头来,趁她不备的时候,吻住了她的唇,害得她反应不过来,连脑子也停止思考了。 就算门是打开着,也不能阻止他“逞凶”,这个无赖根本毫不在意,执意要来坏她的“清白”。 跟上次不同,这一次他没有钳住她的下巴。宽厚的大手包覆着她的小手,一起抓着椅把。但是,他的吻同样火热,热烫的舌探进了她嘴里,撩拨着、吸吮着、逗弄着…… 一次、两次、三次…… 她浑身发热,全身上下都因他而颤抖,娇嫩的脚趾头,因为那煽情的热吻,紧紧的蜷缩。 当他直起身子时,春娇不自觉申吟出声。 她的双眸氤氲,红唇水嫩,志明忍不住再低头舔了她的唇一下,沙哑的低笑在空气中回荡。 “糟糕,我更硬了。” 闻言,她眨了眨眼,跟着猛然瞪大了眼,回过神来,脸蛋变得更红。 “亲爱的,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他笑问。 “你休想!”她恼羞成怒的娇叱。 他一点也不以为忤,反而笑着起身,离开了她的桌子,往门口移动。出门之前,他还不忘把那些安全牌特大号保险套,全扫进怀里一并带走。 噢,天啊,她让他做了什么? 天啊天啊天啊…… “可恶的色胚!”春娇用双手遮住热烫羞红的脸,发出懊恼的申吟。 不过,骂归骂,那一整天里,她总是不断回想那个吻。 每一次的回想,都让她脸红心跳。 那是让人极为错愕的一幕。 特别是当她和警长的八卦,正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 春娇是去台中见完厂商,讨论完关于花卉博览会的相关事宜,在返回镇上时,看见那幕让她震惊得差点再度下巴脱臼的画面。 最初,她是先认出那台黑色悍马,再从车号确定,那是陈志明的车。 问题是,那辆车居然停在汽车旅馆的门口! 她把车子停在汽车旅馆的对街,连车带人都躲在灌木丛后头,小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眯眼端详着前方不远处的动静。 陈志明来这里做什么? 撒尿做记号?呃,不对,来巡逻? 还有,她为什么要像个偷窥狂似的躲在这里偷看?陈志明要做什么,根本就跟她无关,她半点都不在乎,哼哼,完全都不在—— 砰! 小脸猛地贴住玻璃,漂亮的眼睛瞪到最大。 他车上居然有女人! 贴在车窗上的小手,开始发冷抖颤。她额上冒汗,却还拚命告诉自己,他喜欢载谁就载谁,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那女人走下车,一身浅绿色的连身洋装,衬托得一身肌肤粉粉嫩嫩的,即使隔着老远,却还是看得出她五官立体漂亮。她才刚下了车,表情有些无奈,陈志明却横身过副驾驶座,伸出大手来,把她又拉进车里。 然后,黑色悍马驶进汽车旅馆,转弯进了一间房的车库。 春娇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他、他他他他他,他应该是去办案吧? 是办案吧? 是办案吧? 是办案吧???? 她猛力的摇头,否定了那些自欺欺人的猜测。 是办案才怪! 男人会载着女人一起进汽车旅馆,除了做那档子事外,还会做什么? 而且,身为镇长的她,还清楚的记得镇民们“用过都说好”的传言,说那间汽车旅馆里,有着几近妨害风化,助“性”用的八爪椅! 春娇坐回驾驶座,双眼发直的看着前方,用发冷的小手打开保温壶,喝了一口蔬菜果汁加豆浆,别说是食不知味了,就连脑子里都一片混乱。 她不在乎他!她不在乎他!她不在乎那个该死的陈志明!春娇在心里头,反复的告诉自己。 但是,如果不在乎他,为什么看见他跟另一个女人进了汽车旅馆,她会觉得心口好痛、好难受?难道她只是在欺骗自己?难道,她其实好在乎他? 想着想着,怒气又像岩浆似的,咕噜咕噜的涌了出来。 那个该死的男人,明明就吻过她,而且还把她吻得下巴脱臼…… 他不是正在追求她吗?他不是每次都想约她共进晚餐吗?他不是每天都开着车,送她在深夜时回家吗? 该死的男人,每天对她死缠烂打的,害得她开始在乎他了,现在却又不负责任的,跟另一个女人进了汽车旅馆。 “我才不是喜欢他!”她在车子里,对着空气大喊,脑子却因为怒气蒸腾,热得几乎要冒烟。 她不断告诉自己,她会觉得愤怒是因为事关女人尊严。全镇的人都知道,陈志明在追求她,还吻得她下巴脱臼,而他却光明正大的,带着另一个女人进了镇上唯一一间汽车旅馆。 像这种最受欢迎的八卦流言,几乎能以光速传遍全镇,到时候,她的脸要往哪里摆? 这个不要脸又没耐性的男人,居然这么没有毅力!这王八蛋,才追求了她三个多月,就这么放弃了? 啊,可恶!该死该死该死……他就不能再坚持久一点吗? 她也是会有女人的矜持的啊! 要他多花一点心思追求她,有那么难吗? 春娇在车子里头,一边气愤的胡乱想着,一边灌着蔬菜果汁加豆浆,视线还不忘盯着汽车旅馆的门口。只是,看得愈久,她心里就愈是不舒服…… 然后,她看见黑色悍马车开出汽车旅馆! 咦,他们完事了? 这么快? 春娇讶异极了。她估算了一下时间,确定他们从进去到出来,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不会吧,那家伙对她吹嘘了这么久,真要“上阵”,却维持不到十分钟? 黑色悍马朝着镇上驶去,春娇也发动车子,远远的跟在后头。看着他们进了镇上,穿过几条马路,到了镇上另一头的一间餐厅里用餐。 她还是躲在餐厅外头密切的观望,甚至知道他们吃了什么菜、喝了什么饮料。她愈来愈觉得,为了这个该死的男人,她就要变成偷窥狂了。 然后,他们离开餐厅,又上了车。 这次陈志明带着那个女人回家。 春娇简直不敢置信。 两次?! 一次不够,他还要再接再厉?!难道,他是以“次数”取胜的吗? 这、这这这这……禽兽啊! 一阵怒急攻心,她的脑子气得当机了。再也忍受不了的她,迅速打开车门,冲动的往陈志明宿舍的后门跑去。 第七章 警官的宿舍虽然老旧,但是整理得宜,日式的平房看来朴实整洁,庭院里的树木花草,虽然因为无人整理而略显凌乱,但也欣欣向荣,翠绿可爱。 春娇蹬着那双果子露色的丝绒系带高跟鞋,踩过浓密的杂草,绕到宿舍后方。后门是关着的,但是那一点也不重要,她的目标不是后门,而是窗户。 她就是要亲眼看看,那个男人究竟有多么无耻! 杂草之中,还有几块修筑围墙后弃置不用的空心砖。她在大太阳下,凭着一股悲愤的情绪,用那双保养得细嫩白皙的小手,费力的把空心砖堆叠起来,然后双手攀住窗户,踩着空心砖往上爬。 从摆设看来,窗内似乎是一间卧房,但是里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她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卧房目前无人“使用”后,才伸手去推窗。 老式的窗户是往上推的,没有上锁,虽然一推就开,但因为年久失修,只能打开四分之三后,就再也无法推动了。 不过,这不能阻止她。 春娇深吸一口气,奋力把身子往上提,娇小的身子就往窗户里钻。 起先,一切都很顺利。她的头轻易就过去了,肩膀虽然有些勉强,但也顺利通过,直到她浑圆坚挺的胸部,挤了老半天,都挤不过窗框的时候,她赫然惊觉,自己遇上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她卡住了! 这真是太糟糕了。 她试图吸气,却没想到反而卡得更紧。她傲人的丰满就这么卡在原处,把窗框塞得满满的,不论她怎么挤、怎么扭、怎么吐气,她整个人还是卡在原处,一半在窗内,一半在窗外,完全动弹不得, 半晌之后,满身大汗的她,终于放弃挣扎,气喘吁吁的垂下头来。 “需要帮忙吗?”慵懒的嗓音,突然响起。 春娇迅速抬起头来,发现陈志明正斜靠在门边,双手横抱在胸前,像是正在欣赏难得好戏似的,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瞧。 她很快的发现,他没穿! 正确来说,他身上除了腰间那块毛巾外,就没有别的遮蔽物了。水珠正从他的发间滴落,在黝黑的肌肤上流动,汇聚在他腰间那块又短又小的毛巾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最重要的是,她竟被当场逮个正着,胸部还卡在窗上,一动也不能动。 想起陈志明的种种“恶行”,春娇就一肚子火。 “你!你这个家伙——” “我怎么了?”他挑眉。 她努力克制着,不去看他黝黑结实的胸膛上,因为沐浴后沾湿而闪耀发亮的胸毛。 “你光天化日之下——”不要分心!不要分心!那没什么好看的! “之下?嗯?” “带着女人上宾馆!” 原来,是被她瞧见了。 陈志明没有露出羞愧的表情,反倒咧嘴一笑,那双带着邪气的黑眸,上下打量她进退不得的窘状。“那你呢?堂堂镇长,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跑来爬我卧房的窗子?” “谁知道这是你的卧房啊!”她又没来过。“我——我——我是来看小毅的毛毛虫,怕它被你养死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借口。那天下山之后,毛毛虫就被陈志明带回家饲养了。 “是吗?”他根本不信。“那为什么不走正门?” “我——” “嗯?” “我——” “你怎么样?” “我不想打扰你。” “是喔?”他故意把尾音拖长。 那讨人厌的态度惹得春娇又生气了。“喔什么喔?我这是关心镇民啊,我是怕你这家伙会在我镇上乱搞,败坏善良风俗!” “原来如此。”陈志明若有所思的点头,一手还摸着下巴。 春娇骂得兴起,愈讲愈觉得自己有理,义正词严的继续数落。“身为本镇警长,你应该要以身作则,成为镇民的模范,怎么可以带头淫乱?” “淫乱?”他挑眉。 她本来还想多骂几句,用以掩饰自己的心虚跟近似犯罪的行为。没想到,轻盈的脚步声却由远而近,那个粉嫩嫩的美人,衣衫完整的走了进来,还一边抱怨着。 “哥,我不要住这里啦!”她皱着眉头,左右张望,手里的旅行包还不愿意放下来。“我老早就说了,让我住汽车旅馆就好了,那里还有专人可以帮我洗衣服、换被单,就连——”她看见卡在窗框的春娇,立刻愣住了。 哥? 春娇瞪大了眼,倒抽口气,羞窘得几乎想死。 这个粉嫩的美人,竟是陈志明的妹妹! 美人儿的表情,既诧异又好奇。“哥,这位小姐是——” “这里的镇长。”他笑得好邪恶。 美人儿的眼睛睁得更圆,虽然讶异又困惑,却还是很有礼貌,轻轻点头致意。“你好。” 春娇咬着牙。 “呃,你好……”她急着想解释。“我是来看毛毛虫的!” 美人儿眨了眨眼,先看看卡在窗框、丰满的上围几乎要破衣而出的春娇,再看看高大黝黑、全身滴着水又只围着一条小毛巾的哥哥,蓦地粉脸一红。 “喔,毛毛虫……” 糟糕,她误会了! 春娇连忙澄清。“不是他的毛毛虫,是真的毛毛虫啊!” 她愈是急着辩解,反倒愈是显得可疑,美人儿转身,用最快的速度退场。“啊,那个……嗯……我不打扰你们了。”不论是哪种“毛毛虫”,她都不想留下来欣赏。她羞红了脸,抓住旅行包就往外走。“我出去逛逛,很快——不不不,我不会很快回来的!” “不、不要走!”春娇伸长了手,努力还想辩解。“不是的!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别留下我啊——” 她伸长了手,哀声求救,只是话还没说完,美人儿老早就一溜烟的跑出门去,转眼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她的呼喊。 陈志明靠在门框上,呵呵直笑。 “别喊了,人都跑远了。”他说。 “都是你啦!”她开始迁怒了。“刚刚为什么不帮我解释。” 他无奈的一摊手,毫无赘肉的男性体魄,随着他的动作而伸展,围在腰间的小毛巾,惊险得摇摇欲坠。“在这种状态下被撞见,跟被抓奸在床没什么两样了,就算我多说什么,她也不会信的。” “谁要跟你一起被抓奸在床!”哼,臭美! 陈志明微笑,徐声说道。 “不在床上也行。”地点从来难不倒他。 春娇瞪了他一眼,决定不理会他话里的暗示,决定挑个安全点的话题,免得让这低级的男人继续借题发挥。 “刚刚那位小姐是你的妹妹?” “是啊!” “你们一点都不像。”一个是美女,一个是野兽。 “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我生父过世十年后,母亲才又改嫁。” 喔,原来如此! 身为镇长,遇上了陌生人,她总习惯多问几句,对刚来到镇上的美人儿,做起简易调查。“她来镇上做什么?” “度假。” “她为什么要住汽车旅馆?” “她说,要是让人知道她哥哥是警察,就没男人敢靠近她了。”陈志明有问必答,但始终保持原来的姿势,倚靠在门边看着她,等着她继续抛出问题。 春娇却不再说话了。她只是看着他,一脸的不耐,像是在等待着他快些有什么动作。 室内一阵沉默,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春娇再也等不下去了。“喂,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嗯?” “快点来帮我啊!”她被卡在这里够久了! “喔,我以为你喜欢卡在那里说话。” “谁会喜欢卡在这里,很痛耶!”她抱怨,在心里暗骂,这家伙不懂英雄救美,杵在那边这么久了,还不会主动上前救她。“你的窗户为什么是坏的?”她质问。 “我搬来的时候,它就是坏的了。” “为什么不修好它?” 他莞尔的一笑,只跨了几步,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因为,我觉得这是不错的防盗装置。但没想到,小偷没抓到,却抓到了现任的镇长。” 春娇一僵,俏脸烫红,再次开口硬掰:“我就说了,我只是不想打扰到你!” “喔,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来看‘毛毛虫’的嘛!” “陈、士丁噢!”气愤的咆哮,因为吸气时压迫到胸口引起疼痛,化为一声瘩i;。 “好啦,好啦,我这就来了!”他笑着上前,在窗边端详了一会儿,考虑该怎么把她弄出来。 “你还在等什么?”春娇满脸不耐烦。 “我在想,该怎么动手。” “你要想多久?”她发出尖叫,气恼不已。“太阳都快下山了!” 相对于她的焦急,陈志明倒是气定神闲。“别急别急,我想到办法了。”说完,他就朝她伸出了双手—— 尖叫声差点要掀翻屋顶。 “你在摸哪里?!”她惊恐的大叫,瞪着那双黝黑的大手,竟然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握住她胸前的酥软。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卡住的地方。”柔嫩的浑圆,塞满了他的掌心,美妙的触感足以让男人销魂。 “啊,不许摸那里!住手、住手、住手!把你的手拿开!”春娇惊叫连连。 陈志明无奈的收手。 “那我要怎么救你?” 他这可是“伸出援手”啊!这女人居然还敢挑三拣四。 “动动你的脑子啊!”她愤怒的下令,试图摇晃卡住的窗子,沮丧的发现窗子仍旧文风不动。“喂,你来试试看,把它推开!”她指挥着。 他却双手抱胸,为难的看着窗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快推啊!”她可不想卡在这里一整天。 “要是坏了怎么办?” “什么?”她拔高了音调。 “要是硬推,把窗子推坏了该怎么办?”他的眼里,有着深藏的笑意。“这可是毁坏公物啊!身为执法人员,我怎么能够知法犯法?” “陈、志、明!” “嘴巴不要张太大,医生说,你不小心一点的话,会再脱臼的。”他很好心的提醒她。 春娇颤抖的闭起双眼。 冷静!她要冷静下来,别再被这个王八蛋激怒了!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快点从这卡死的窗子里脱身。不论是要咒骂他、殴打他,还是穿上鞋跟最高、最细的高跟鞋,在他的脸上用力踩踏旋转,都可以等到她脱身之后再说。 她深吸一口气,肌肤陷进窗框,痛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你听我说。”她挤出了微笑,试图跟陈志明讲道理。“请你先把我救出来,要是窗子坏了,我可以自费帮你修理。” 他挑起浓眉,遗坏坏的又问了一句。“然后,你会很感谢我吗?” 这个王八蛋! 勉强挤出的笑容,瞬间差点崩解,她再吸口气,颤抖的维持住那虚假的笑容。“是的,我会很感谢你。”一等她脱困,这家伙就死定了! 宽厚黝黑的大手探来,握住木质窗边,先试了试窗子卡住的程度。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硬是挤入她柔软的身子以及坚硬的窗框之间,保护她的细皮嫩肉不会在他挪动窗子时被弄伤。 抢在她开口抗议之前,陈志明猛地往上一推,卡住的窗子发出惨叫,砰的一声被推到了底。 谢天谢地,她自由了! 全身发软的春娇,被他轻易而举的从变宽的窗子,拎进了屋子里。经过这番折腾,她又累又渴,觉得力气都被耗光了,只能坐在软软的床铺上喘气。痛揍陈志明的计划看来得先等等。 她听见脚步声去而复返,一双大脚丫子走进她的视线。 “喝点水。”装满冰水的玻璃杯递到她眼前。她立刻伸手接过,贪婪的喝着冰水,滋润干渴的身体与喉咙。 下一秒,她听见陈志明淡淡的开口。 “掀开衣服。”一边说着,他庞大的身躯,也跟着挤上了床铺,转眼之间就把她逼到角落。 她差点呛着。 “你说什么?” “我说,把你的衣服掀开。”他愈靠愈近,强壮得像是铜墙铁壁,背光的健硕身躯遮蔽光线,把她笼罩在阴影里。 她这时才警觉起来。 “滚开!”她抓紧衣襟,把喝到一半的玻璃杯,用力的朝他脸上扔。 玻璃杯错过目标,以抛物线划过空中,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碎得满地都是。倒是杯里的水,不偏不倚的洒了陈志明一头一脸。 “你在做什么?!”他皱起浓眉,像头猛兽般伏下来,迅速制住她的手脚,还用沉重的身躯压住她。“嘿,我才刚救了你!” “那不代表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春娇像只疯狂的猫咪,用尽全力的挣扎。“放开我!” 陈志明没有移动,仍旧压着她,嘴角却慢慢上扬。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丧尽天良的事。” “喔,那个啊!”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等不及了吗?” “去你的!” “啧啧啧,你是镇长耶,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身为本镇镇长,你应该带头起示范的作用,不可以口出恶言。”他摇头晃脑的说道,却换来她更激烈的挣扎,他只能更用力压住她。“别急别急,我知道你迫不及待,不过,先让我瞧瞧。”他只用一只手就制伏她,空着的那只大手,则试图掀起她的衣裳。 “啊,住手!住手啊!”春娇连连惊叫闪躲,无奈男女的体力天生就有差距,她在床上乱滚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敌他的蛮力,衣裳从腰间被推开,暴露出柔嫩的肌肤。 春娇躺在床上,频频喘息着,就算紧闭着双眼,她依旧能感觉到他低下头来时,吹拂过她肋间肌肤的鼻息。 “还好,”陈志明看了一会儿,才说。“只是有点红肿,没有擦伤,我帮你搽点药,明天就好了。”他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金属小盒。 “不要!”她拒绝,百分之百确定,他会乘机吃她豆腐。 他耸耸肩,不着痕迹的威胁。 “那,我带你去医院搽药好了。” “不要!”她喊得更大声。想起前一回,在急诊室里发生的事,她就觉得手脚发冷。 得到答案后,陈志明愉快的宣布。 “那就没得选择了。”他压住她,把衣裳掀到她胸部上,然后打开金属小盒,挖出飘着药香的软膏,用与他粗犷外表完全无法联想在一起的温柔动作,轻轻把药膏抹在她红肿的伤处。 那温柔的举动,以及专注的神情,让她一时看得着迷,竟然忘了挣扎,乖乖的随他摆布。 搽完药后,陈志明抬起头来,缓缓靠近她红润的脸儿。 “你跟踪我?”他问。 她回答得飞快。 “没有!”就算打死她,她都不会承认的! 男性的鼻息靠得更近,烫得她的双颊也变红了。“我可是当场逮着你这个现行犯,罪证确凿了喔。”他与她之间,只剩一个呼吸的距离。 有生以来,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逼到角落的小动物。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软弱、慌乱而且无助,像是全身就要在他的注视下融化。 “你知道,我可以去调路口的监视器。”他哑声开口。 春娇转过头去,避开那双灼热的黑眸。 他却不放过她,健硕半裸的身躯,挤靠到她的身边,用坚硬的线条,嵌合她的柔软曲线。 “为什么跟踪我?”他在她耳边问。 她说不出话来,平日的伶牙俐齿,这会儿全都不管用了。她的喉咙像是有东西梗着,胸口也紧得发胀,比先前被窗子卡住时更难以喘息。 “春娇,告诉我。”他哄着,低沉的声音直灌进她耳里,震动了她的耳膜,以及神经末梢。“你喜欢我?”他的口吻,有如低吟。 那句话,吓得她几乎要跳下床,抛下自尊,快快逃逸。 但,陈志明不肯放过她。 “春娇,你喜不喜欢我?”他注视着她,所有的猖狂气焰,都敛为醉人的温柔。 “不喜欢!”她不看他,心跳得乱了谱。 黝黑的大手,把她的脸儿转了回来,强迫她面对他。他的动作虽然温柔,却坚定得让她逃不开。 “真的吗?”他又问。 她咬牙。 “真的!” 醇厚的轻笑声,震动着他的胸膛。他凑得更近,贴着她的耳说道:“我喜欢你。” 这句话,让她心儿一颤。而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她连身子也颤抖了起来。 薄烫的唇贴上她的肌肤,缓慢的、仔细的,亲吻着她雪嫩的颈项,熨着她的喉咙问:“春娇,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一辈子!” 他叹息。 “啊,我等不了那么久。” 厚实的大手,溜进衣裳下,在她胸前的浑圆流连,重温那美妙的触感。 暖暖的热意,从他触摸她的那处开始蔓延,逐渐成为难以熄灭的大火,让她全身烫红,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那双黝黑粗糙的大手,似乎是无所不在,每一次的爱抚,都让她觉得更热、更软弱。原本从这个男人出现后就偷偷萌芽的热烈渴求,在他的反复挑逗下,再也羁押不住。 她该要反抗,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只觉得这一切美好得像梦,不但让她无力反抗,反而颤抖的迎向他。 她在口头上抗拒、在内心里自欺欺人,但是她的身体却太过诚实,每每经过他的身边,就会有轻微的骚动。 她从未渴望男人。 但是,她却深深渴望着他,期待着他的吻、他的爱抚、他的体温、他的重量,以及更多更多。 她试图欺骗自己,但这个男人却偏偏不肯放过她。他比她更早就发现两人之间相互吸引的火花。他追逐、逗弄着她,直到如今,她终于落入他的怀中,再也无处可逃。 菲薄的衣裳,跟他腰间的小毛巾,很快就被除去。当他全身赤裸,紧贴着她的身子时,她因为那刺激的触感,失声叫了出来。 他却笑了,只是那笑容不再慵懒,反而闪烁着兽般的光芒。 大手扯去精致的胸罩,他俯下身来,炙热的唇舌含咬住粉色的蓓蕾,放肆的舔舐,而后贪婪的吞吻着。 强烈的快感,让她喘息着弓起身子,十指滑进他的发里,在他的含吻下剧烈颤抖,无法决定是要抱紧他,还是推开他。 怀中的女人,如火一般热,似糖一般甜。 三个多月的等待和追求,是如此漫长,他的控制力,早已濒临界限。长久的等待,有了甜美的结果,这跋扈嚣张、口是心非的小女人,终于愿意面对两人之间强烈得无法漠视的吸引。 强烈的欲望,让他无法继续忍耐。 确定她已经准备好后,他很快的褪去那碍事的一小块布料。 雪白的娇躯、酡红的小脸、迷蒙的双眸,让他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紧贴着她,用双臂撑住重量。 他的耐心,对她来说,都已变成残忍。 挫败的申吟,飘出水嫩的红唇,她的手来到他的腰间,强迫那结实的臀往下,直到他发出一声低咆,再也无法控制,粗暴的冲进她体内。 “啊!” 撕裂般的痛,让她发出一声惨叫。 陈志明在瞬间僵住了。 满布汗水的男性身躯悬宕在她身上,那些热烫的汗水,就滑到他方正的下巴,再滴落在她白嫩的乳间。 她喘息着,直到那阵疼痛过去,才抬起头来看他。他的一部分正深埋在她的体内,这种感觉好奇妙,她几乎能在体内感受到他的脉搏,每当她喘息,深埋在她体内的他,似乎就变得更巨大。 “你是处女?”他瞪着她,难以置信。 “你有意见?” 她尝试着轻轻挪动柔软的腰,用紧裹着他的肌肉,将他纳得更深。这个动作,同时引发两人的申吟。 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快感。 “其他男人都瞎了眼吗?”他握住她的纤腰,霸道的控制节奏,一次又一次的进入她,贪恋着她一再发出的惑人娇吟。“是男人,就不该放过你。” 她已经无法说话了,欢愉的浪潮,几乎要将她淹没。 “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决定了。”他反复进出,抵着她的唇,嘶声低吼。“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每个断句,都是一个有力的冲刺,他的厚实粗壮强力地撞击着她的娇柔。 在被卷入高chao之前,春娇证实了两件事情。 陈志明并没有夸大他的尺寸。 还有—— 这个男人,绝对、绝对、绝对,不只十分钟! 第八章 红色的保时捷,在乡间道路上奔驰得飞快。 春娇握紧方向盘,双眼视而不见的看着前方,小脸上惊慌的表情,活像是背后有鬼在追。 她是趁志明睡着时,偷偷摸摸的逃跑的! 衣裳散落满地,她胡乱的抓了就穿,也顾不得是否仪容整齐,就慌乱的丢下酣睡的男人,用火烧屁股的速度,飞快的逃了出来。 老天,噢,老天! 她居然跟陈志明上床了! 春娇轻咬着被他吻得有些痛的唇,压抑着不要尖叫出声。 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嫉妒的情绪,让她心慌意乱,再也无法否认对他的倾心,终于被他逮着机会,又诱又哄的吃干抹净…… 唔,其实,话也不能这样说啦,她的心里也的确,有那么一滴滴的想要他——她胡乱的甩头——什么一滴滴?她已经哈他哈了好一阵子,甚至连夜里都春梦连连! “啊啊啊啊,讨厌!”春娇在车子里尖叫。 害羞的情绪,像浪潮般淹没她。她外表看似开放,心里其实传统得很,这么多年来,对她热烈追求的男人,多到可以填平大甲溪,但她始终坚守防线,不让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没想到,铜墙铁壁般的防线,一遇上陈志明,只撑了三个多月,就全面溃散了! 的确,他的攻势比任何男人都强烈。但,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动了心,才会松懈了防线,跟他…… 香艳火辣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春娇忍不住喘了一口气。 至今,她的肌肤上,还残留着那双粗糙带茧的大手抚遍她全身时的撩人刺激。她记得他黝黑的肌肉、结实的胸膛,晶亮的黑眸以及汗湿的发:还有,他的欲望紧抵在她身上,霸道而狂野的冲刺…… “不要再想了!”她命令自己,硬是把那些记忆推开。 没关系,她不需要这么紧张,她已经成年了,而且,陈志明又没有结婚,她也不是破坏家庭的第三者—— 等一下! 她猛踩住煞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跑车倏地停在旷野之中。 “他应该还没有结婚吧?”她自言自语着,还一边尖叫。“他结婚了吗?他结婚了吗?” 慌乱了几分钟,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人陡然松懈下来。 呼,她想起来了! 陈志明上任之前,她就仔细的查过他的履历以及身家。资料上说明了,他没有结婚,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还好还好,他没有结婚,她也不是第三者,他们两人之间,是正常的男女交往。 而且,这件事情,目前只有他跟她知道,关于两人的八卦,虽然早已传遍全镇,但是大伙儿猜测归猜测,还没人真正知道,他们刚刚已经…… 春娇发出挫败的申吟,趴在方向盘,用额头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方向盘。 现在是还没人知道啦,但是之后呢? 要是“共犯”之一的陈志明,对哪个人漏了一点点的口风,全镇的兴奋指数就会再往上飙高好几级。 不行,她得阻止这件事! 掏出手机,春娇按下陈志明的号码,但是只听见了一声“嘟”,她就改了主意,匆匆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 她还没有准备好,不知该跟那个在几个小时之前,教导她欢爱滋味的男人说些什么。 考虑了半晌,她决定发出简讯,小脸凑近手机萤幕,双手在按键上猛按。一封不够,她还接连发了好几封。 刚刚的事,不准你说出去! 谁都不能说! 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最后一封简讯,是最严厉的警告。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傍晚时分,春娇才踏进镇长办公室。 豆豆跟蔻蔻分据两台电脑,一看见她进门,立刻抬起头来,两张俏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老板,你迟到了。”豆豆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啊! “你四个小时前就应该回来。”蔻蔻也跟着说。 “打你的手机也一直没人接。” “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虚的扯了谎。“没什么,我只是临时不太舒服,所以关机回家休息了一下,没想到一躺就睡着了。抱歉,我下次会先跟你们连络。” “是喔,我们都快急死了。” “还差一点去报警呢。” “但是,我们打电话去警局。” “副局长却说,要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能报失踪。” 双胞胎一人一句,接二连三的说。 “所以,我们打了警长的手机。” 正朝着办公室走去的春娇,突然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很慢很慢的回过头来,看着姊妹二人。 “你们什么时候打手机给他的?”她问。 “中午的时候,警长说他正在吃饭。”豆豆回答。 “他还说,可以确定你很安全,并没有出什么事。” 用餐的时候?春娇气愤的跺了跺脚,那就代表,陈志明老早就发现她一路跟踪在他后头偷窥了! 可恶!可恶! 她连连跺脚,觉得自己好丢脸。 双胞胎看着春娇气怒的模样,偷偷交换了个眼色,同时之间都察觉到,春娇的脸色似乎有些怪怪的,漂亮的双眸格外明亮,双颊红润润的,水嫩的唇微肿,像是被人狠狠吻尝过。 “下午我错过了几个行程?”春娇问道,决心把注意力拉回工作上,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个可恶的男人。 “喔,你错过了镇代表大会。还有,欧阳欣欣来过,她在办公室里等你等了半个多小时耶!” 该死,这个下午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压根儿就忘记,自己跟欧阳欣欣有约了! 春娇暗暗申吟一声。 “她把图稿画好了?” “嗯,她回去之前,把图稿放在你桌上了。”豆豆说道,好奇的看着春娇。虽然,春娇的外表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她总敏感的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我知道了。”春娇回答,转身往办公室里走去。 蔻蔻跟在后头,也跟着走进办公室,她一路歪着头,看着春娇走路的姿势。一直到春娇坐下来,她才开口发问:“老板,你还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春娇没有抬头,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图稿,仔细端详着。 “因为,你走路的样子怪怪的。”蔻蔻说道,满脸都是关心。“你的脚扭伤了吗?” 春娇的反应,是一连串呛咳。她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着,一时岔气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她咳得满脸通红,在咳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还没忘记转过头去,避免咳在图稿上。 “老板,你还好吧?” “水来了!水来了!”豆豆捧着一杯温开水冲进来,塞进春娇的手里。“老板,来,喝点水,喝慢一点。” 温热的开水,滑进喉咙,总算缓住了难受的呛咳。春娇握着杯子,下意识的把长腿拢得更紧,但这个姿势只是让她更敏锐的感觉到,双腿之间的隐隐酸痛。 “老板?” “我没事。”她搁下杯子,却掩饰不了双颊的嫣红。“你们都看过欧阳欣欣的图稿了?”她故意转开话题。 双胞胎同时点头。 “很温馨、很精致,有种温柔的感觉。” “搭配向荣的有机农业日志,效果很好。可爱的图作,可以让一般人也对有机农业产生兴趣。” 春娇翻阅着图稿,一再被美丽温馨的图作吸引。她对欣欣的图作一直很有信心,所以当初才会请欣欣绘制镇上专属的镇徽,但是没有想到,欣欣这次交出来的作品,更是教人惊艳。 出版是最好的行销,而这对夫妻的作品,真诚得触动人心。她跟某间出版社联络过,主编对向荣的有机农业日志有浓厚的兴趣,而她主动提议,要搭配上欣欣的图,认为图文并茂的作品,将会吸引更多的人。 “把网站上的文字,整理列印出来,再替我打电话给徐主编,约个时间来讨论这本书。”春娇说道,把图一张一张看过后,再仔细的收好。 “对了,老板,‘sweetlove’的文宣完成了。”豆豆说道,拿了一个资料夹放在桌上,还替她掀开来。 春娇靠上前去,把刚印好的文宣,从透明塑胶簿里取出。她鉅细靡遗的端详着,从纸质、印刷、设计,全都严格把关。 豆豆跟蔻蔻正想离开,却又被叫住。 “等一下,网站的新增项目呢?” “都处理好了。”简介、产品、购物车,样样不缺。 春娇点头。 “很好。”张铁东骨折住院,家中暂时没有收入,她得做些事情来帮他们。那些优质的有机农产,透过网路无远弗届的宣传,可以为张家带来不少收入。 她挥了挥手,示意双胞胎可以离开。但是,双胞胎才刚走出办公室,不到三秒,小脑袋又探了进来。 “老板!” “什么事?”她忙着检查文宣,连头都没有抬。 “警长来了。” 什么?! 春娇猛一抬头,果然看见那高大的身影,慢条斯理的晃进办公室。他不但对着她露出慵懒却又饱含欲望的笑,还故意把门锁上。 她连忙抗议。“喂,你干么锁门?快点打开!” 他却不为所动,非但没有开门,反倒还举步朝她走来,步伐触地居然没有半点声音。 她拿起文件夹,本能的挡在胸前,才有了一点点的安全感。“你来做什么?”她凶巴巴的质问,还故意抬高下巴。 陈志明挑起浓眉,没被她的虚张声势吓退,只是掏出手机,把萤幕送到她面前,让她亲眼看见萤幕上满满的简讯。 “你知道吗,这全是恐吓的罪证。” “那又怎么样?” “代表我可以随时逮捕你。” 她哼了一声,故意转过头去,刻意不去理会他,低头打开抽屉,抽出另一个文件夹,预备加快速度。没想到,她刚坐直身子,就赫然发现,陈志明已经来到她身边。 他的动作,静而快速,让她根本没有察觉到。 强壮的男性手臂,分别按住两旁的椅把,成功的困住她。他俯下身来,嘴角噙着笑意,注视她的黑眸,热得如似火烫。 “为什么要逃走?”他哑着声音问。 春娇转开头,避开那灼热的视线,却无法控制粉颊因为他的靠近而晕染嫣红。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以及那纠缠了她一下午的男性气息。 “我、我想起来,有事要做。”天啊,她的声音真软弱! 沙哑的轻笑,在她耳畔响起。 “你忘了东西。”他说。 小脸更烫更红。 “扔掉!” 他嘴角笑意更浓。 “你连问都不问是什么东西,就要我扔了?” 哪里需要问?她开车落跑后没多久,就知道自己把重要“证物”遗落在犯罪现场了。 她把内裤遗落在陈志明的房里! 连最贴身的衣物,她都能忘了,可见当时她心里有多慌乱。 下身少了那一小块布料,让她顿失安全感,在回镇长办公室之前,还先跑回家里,把该穿的东西全穿上身,为此还多花了一点时间。 陈志明欣赏着那张小脸上,愈来愈红润的娇色,一手还探进牛仔裤的口袋里,抽出一块菲薄的布料。 “唔,这条内裤不便宜吧?”他把玩着柔软的真丝,这块缀着蕾丝的小东西,在几个小时之前,差点就被撕了。“我帮你穿回去吧!”他声音更沈,靠在她耳边提议。 春娇猛地站起来,要不是他闪得快,铁定会撞上他的下巴。 “陈警长,”她怒冲冲的喊:“这里是公共场所!” “所以呢?” “请你自重!” 他笑了。 “你应该记得,我有多重。”他意有所指的说道,庞大的身躯坐进椅子里,舒服的伸长手脚。 春娇气坏了,掉头就要走,但脚步才刚迈出去,手腕却陡然被握住。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往下一拉,害得她重心不稳,立刻惊呼的倒下,跌进他宽阔结实的胸怀里。 “放开我!”她气愤的下令,不断挣扎。 他没有松手,反倒用双臂圈绕她,把她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直到半晌之后,她挣扎得倦了、累了,不再有力气逃脱,只能气喘吁吁的趴卧在他胸前时,才低声的问道:“还痛吗?” 她没说话。有生以来,首度知道,什么是羞于启齿。 等不到答案,陈志明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纸盒,塞进她的手里。 春娇好奇的低头,愕然的发现,他塞给她的,竟是一盒止痛药。 “为什么给我这个?”她问。 “我担心你还痛着。” 一阵暖暖的感觉,弥漫了胸口。她轻咬着唇,低声说道:“还好,没那么痛了。” 话才说完,她就发现,陈志明居然双眼一亮。 这男人,当真是精虫冲脑?! “也没有那么不痛!”春娇伸手,用白嫩的指,警告的重戳他胸膛,杜绝他的妄想。 大手伸来,包握住她的小手。他低下头来,抵着她光洁的额,笔直的望进她的眼里。 “你喜欢吗?”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嘶哑,带着难言的亲匿,任何女人听见这种语调,都会心跳加速。 瞧见他嘴角那抹充满男性骄傲的笑,她心里就不舒坦,想也不想的就说:“不、喜、欢!” 他挑起浓眉,嘴里啧啧有声,还不赞同的猛摇头。“小骗子,你居然在警察面前说谎。” “你又知道我说谎了?” “当然,我有证据。”靠在她耳畔的嗓音,引发她的身子,一阵阵的轻微战栗。“我就是人证。我能证明,当我进入你的时候,你的表情、你的颜色、你的温度、你的气味、你的呼吸、你的申吟跟哭喊,跟你的紧紧包裹我的……” 她的脸蛋红烫得快着火了。 “我才没有哭喊!” “有,”他很肯定。“小野猫,你哭喊得那么野,让我几乎要担心会有人报警。”他宽厚的背上,还有她留下的抓痕。 春娇又羞又窘,再度想要逃走,却又再度被陈志明逮回来。看着他的笑容,她虽然不服气,却也只能承认,这家伙的男性骄傲,肯定因为她的反应而达到前所未有的高点。 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是,她的心里没有后悔。 经过三个多月的攻防战,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在内心深处,难言的情愫早已慢慢滋长,像春天的藤蔓,在她的心里蔓延。 贴在他的胸膛上,那强而有力的心跳,是她将要开始熟悉的频率…… “今晚再去我家吧!”兴冲冲的提议,打破了浪漫的气氛。 春娇叹了一口气。 唉,跟个原始人谈恋爱,她怎能奢求浪漫呢? “不行。”她摇头。 陈志明一脸不爽。 “为什么?”经过下午的欢爱缠绵,他已经食髓知味,对她上了瘾。他热烈的怀念着那柔软的娇躯,仅仅是看着她,他过人的记忆力,就已经在脑子里再度把她剥光,重温她的甜蜜。 如今,他正幻想着,该怎么舔吻她,直到她喘息求饶。而她却一脸认真,实事求是的问他:“被看到怎么办?” “那有什么关系,全镇的人都知道,我们有一腿。” “他们是猜测!”她强调。“这跟被逮着可不一样。” “被逮就被逮啊!”他双手一摊,大方得很。 “你不明白。他们一旦逮到真凭实据,就会开始做准备。” “准备什么?” “婚礼。”春娇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他。 陈志明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最后,他咬了咬牙,露出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没关系,我想,我还可以忍受得了。”他的神情,彷佛刚做出了莫大牺牲。 可以忍受?可以忍受?可以忍受?! 轰! 春娇气得眼前发黑。 “你是在求婚吗?这是求婚吗?这是求婚吗?求婚是这样的吗?” 她猛地抓住他的衣襟,抓狂的用力摇晃这个王八蛋,想看看他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忍受?可以忍受?可以忍受?!你是为了嘿咻才愿意跟我结婚的吗?” 陈志明的反应,是一串愉快的大笑。 她愤怒的猛捶他,还咬牙切齿的撂下狠话。“陈志明,你不要以为我们两个——那个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娶,我还未必肯嫁!” 说完,她就气呼呼的,跳下他的大腿就要走。 他却大手一伸,又把她拎了回来,笑问:“那个?那个是哪个?” 春娇俏脸烫红,恼羞成怒的用脚上的三吋高跟鞋,用力踩了他一脚。 “该死!很痛耶!”被踩得正着的陈志明,痛得松了手。 “痛死你活该!”她扬起下巴,火大的一甩头,再度要走。 “小野猫,你要去哪里?”他反手再次抓住了她。 “去哪里都不关你的事!”她挣扎着。“放开我啦,我警告你,不许抱着我。还有,马上给我出去,我不要再——” 这个小女人,就是话太多了。 陈志明叹了一口气,采取了最有效的方法,将她圈抱在胸前,而后俯下身,寻找到她啦啦啦啦说个不停的小嘴。 他用力的吻住她。 第九章 从此之后,陈志明更是变本加厉。 在春娇的严重警告下,他倒是没跟别人泄漏半句,使得两人之间的“私情”,至今仍只是镇民们的猜测,尚未留下任何“实证”。 虽说不能大肆宣传告诉所有人,这美丽跋扈的小女人,已经属于他所有。但是,对于属于他的“福利”,他向来坚持享用,绝不放弃任何机会。 问题是他们两人,一个是镇长,一个是警长,每天都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机会可以“培养感情”。 好不容易,在午休时间觑了个空,他软硬兼施的把她带离镇公所,说什么要带她去吃午餐,但那大野狼似的眼神,摆明了他真正饥渴的并不是食物。 夏日的午间,屋外艳阳高照,屋里因为有冷气,倒是凉爽了一些。 但,他贪婪热烈的吻,很快就让她全身火热起来。 才刚进屋里,陈志明就抓住她的双手,把她整个人都压在门上,用薄唇蹂躏她敏感的颈项,被她唤起的男性,隔着几层布料揉擦着她腿间的柔软。 他的饥渴,也感染了她。 自从那天欢爱之后,他们再也找不到时间独处,刚被唤醒的情欲,却被强迫压抑。 她的身体里,有某种东西被他唤醒了。他的眼神、他的触摸,或是他的注视与微笑,都会让她颤抖。 当两人独处时,春娇才真切的感觉到,对这个男人的欲望有多么强烈。 她挣脱开他的钳制,用双手捧着他的脸,轻咬着他的唇,学着他教导的方式,回应他深入的热吻,直到他从喉咙中发出愉悦的低咆。 他们像被强力胶黏在一起,双手根本离不开对方身上。他紧抱着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卧房的方向前进。 直到小腿碰到床沿,她才恍惚意识到,两人已经来到床边。 陈志明转身坐在床上,将双颊酡红的她扯进了怀里,还要她分开修长的双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这个姿势,让她只能毫无防备的面对他胯间的强势,以及即将来到的攻击。 “你让我等了快一个礼拜!”他哑声低语,圈握住她的腰,强迫她一圈又一圈的摇晃纤软的腰。 春娇半闭着眼,只能仰头娇吟。 他一次又一次,强而有力的顶起她,直到她再也无法忍耐,伸手胡乱的扯着他身上碍事的衣服。 “我该要惩罚你。”他靠在她耳边低喃。这几天以来,她老是用工作当借口,不肯跟他独处。 春娇睁着迷离的双眸,轻咬着下唇,挫败的申吟着,声音娇怜得像猫儿的咪呜,让人心荡神驰,再也把持不住。 该死! 陈志明在心里暗咒一声。 他本来想使尽浑身解数来一场漫长的前戏,挑逗得她难以承受,娇娇的开口哀求。但是,当她坐在他身上,无助的厮磨时,燎然的欲火,已经让他的脑子里,除了进入她之外,再也不剩别的念头。 两人都还衣着整齐,但是没人能再等下去。 他掀起她的短裙,粗厚的大手探进裙内。 “嗯!”她颤抖着,只能趴卧在他胸膛上喘息。 黝黑健壮的陈志明,来到了她的身上。他低下头来,吻着她的颈项,直到她发抖,而后才以灼烫的男性象征,慢慢的、慢慢的挤探她的温润…… 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美妙的音乐回荡在屋内。 两人同时一僵。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然后,下一秒,春娇猛然推开陈志明,坐起身来。“是我的手机!” 丢下“蓄势待发”的陈志明,跑到客厅去找包包,好不容易才找到手机。先前的娇柔迷离,瞬间消失无踪,她再度被工作狂附身。 正要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她的腰蓦地一紧,整个人瞬间悬空了。 “你想都不要想。”他抓着她,再度回到卧房。在即将“入境”的时候,被人狠狠推开,是他这辈子以来最恶劣的经验了。 春娇抓着手机,硬是不肯放开。“不行,我一定要接,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花卉博览会的日子逐渐逼近,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不准接!”他警告。 她才不肯就范,握住手机,死都不肯放开。甚至还翻过身,努力往墙边爬去,试图争取时间。没想到才爬了几下,脚踝就被牢牢握住。 “啊,放开啦!”她整个人,被他的蛮力硬是再度拉到床边。 眼看情况危急,春娇把握机会,飞快按下通话键。“喂,喂,是我?” 豆豆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老板,你在哪里?” “我……我……我在吃饭……啊!”唉啊,他居然偷咬她的背!“有什么事吗?”背上的啃咬,由重转轻,却让她更容易分心。 “张县长的秘书打电话来,说县长改变行程,下午两点会到镇上,看看花卉博览会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随行的除了官员,还有不少媒体。”这可是天大的消息啊,她不敢怠慢,立刻打电话给镇长。 要是在以前,这个消息会让春娇兴奋得大叫。现在,她也想大叫,但却跟县长要来的消息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志明正在对她做的事情,让她的脑部功能,退化到连一成都不到。 他掀起她的衣裳,仔仔细细、慢条斯理的,吻遍她的裸背,甚至还吻到她的腰间,再一路往下…… “老板?老板?” “啊?”她回过神来。 “老板,你在听吗?” “有,我在听。”啊啊啊,不要,不可以再……“啊——” “老板,你不舒服吗?你声音在发抖耶!” “我没、没事……”不要再吻了,她就要……就要…… “喔,”豆豆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怀疑。“那,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真糟糕,她这通电话是不是打得不是时候? “呃,五分钟!我五分钟后就回去!”春娇当机立断。 “好,掰了!”豆豆匆匆挂断手机。 热烫的男性体温覆盖了她的背,那四处肆虐的薄唇,又回到她的颈背。一阵灼热的气息,吹拂过她的颈。 “五分钟?”他好笑的问。“五分钟怎么够?”他粗糙的大手,绕到她身前,捧起雪嫩的浑圆,捻揉着粉红的蓓蕾。 “不、不行啦!”她娇吟着,还握着手机不放,心里残存的理智,呼喊着要她快快离开。但是她的身体却又贪恋他的爱抚,不争气的软弱下来。 很快的,陈志明施展男性魅力,让她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许诺的五分钟时限,甚至还忘了手机的存在。 他捞起她的腰,让她半跪在床上,然后捧着浑圆的粉臀,从后方就要…… 手机的来电铃声再度响起。 不同的是,这次响的,是陈志明的手机。 两个人再度僵住。 “该死!”她听见背后的他,发出一声低咒。 这情况实在太荒谬了! 一股笑意咕噜噜的冒上来,春娇再也克制不住,红唇逸出连串娇笑,颤抖的倒在床上笑个不停。 陈志明则是发出申吟,一头梼入枕头中,连叹了几口气,才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察看。真是太糟糕了,他甚至没有时间把她跟自己剥光。 手机萤幕上传来的简讯,让他再度叹了一口气。 “镇上发生车祸,有个观光客受了重伤,我得立刻过去看看。”唉,忙里偷闲是这么困难的事吗? 春娇躺在床上,娇笑不停,故意问道:“我有事,你偏不让我走。而你有事,却可以来去自如?”她伸长了腿,知道他没时间“吃”,就故意用粉嫩的脚掌,在他的手臂上磨来磨去。 他看着床上的娇美人儿,蓦地伸手,又把她往怀里拖。 “啊,你做什么啦?”她娇呼。 “上车,我们继续。”他邪笑着提议。 车上? 他要在车上对她…… 笑意消失,小脸上瞬间变了表情。“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要在车上!”她严正声明。 “放心,我的车子很大。” 这根本不是车子大不大的问题啊! “不行就是不行,我就是不要在车上做!” “换个地点会更刺激,我保证很快就可以让你——”名牌包包朝他砸过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知道这看似开放,实际上脸皮薄嫩的小女人,对改换地点还有些心理障碍。看来,他得多花点时间,慢慢的“教导”她才行。 眼看嘿咻无望,陈志明只能抓住春娇,低下头来,恶狠狠的吻她一下。然后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走吧,我先送你回镇公所。”他往门外走去,就连高大的背影看来,都充满了失望。 春娇拿起包包,借着书柜的玻璃反光,略略整理了一下仪容,才穿上高跟鞋追了上去。 她没有告诉他。 其实,在她心里,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可惜呢! 夏日午后的空气,又闷又热。 幸好,一阵午后雷阵雨,轰隆隆的降下大雨,让温度降低了不少。 大雨之后,所有的植物都绿意盎然。 春娇带着新到手的红色爱马仕柏金包,开着她心爱的红色保时捷,嘴里哼着歌,还打开了车顶,让清凉的风吹拂过脸。 保时捷流畅的行驶在小镇道路上,让路边的人,都忍不住回头,朝名贵的跑车以及车上的美女多看一眼。 不一会儿,红色保时捷驶入医院的停车场。心情愉快的春娇,一边跟人们打招呼,一边朝着后栋二楼的病房走去。 张铁东的病房,就在后栋的二楼。来到单人病房之前,春娇先敲了敲门。 病房里头,传来白秀筑温柔的声音。 “请进。” 春娇带着得意满满的微笑,轻巧的打开门,屋内整洁安静,只有一张病床,白秀筑就坐在床边,细心照料受伤的丈夫。 “嗨,张大哥、秀筑姊,抱歉打扰了。”才一踏进病房,她就热络的跟张家夫妇打招呼。 “不会。”秀筑微笑起身,而坐在床上、左小腿内有钢钉、外包石膏的张铁东,却只是冷着脸,几不可见的朝她轻点了一下头。 这家伙还是一样冷淡! 虽然,张铁东此刻的态度,已经比先前一看见她出现就拧着眉头,活像是看见难以根治的病虫害时,要友善得多了。但是,嘿嘿嘿,没关系,只要等他看完她的精心杰作,绝对会立刻改变态度,对她另眼相看的。 “秀筑姊,你别忙,坐下、坐下。”春娇露出甜美的微笑,踩着缎质系带高跟鞋,愉快的走到床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好消息?”秀筑坐回床边,好奇的问。 春娇神秘的一笑,献宝似的从名牌包包里掏出了一本文件夹,摊开来给他们两个看。 “这个!” 她将列印出来的网页内容,摊开来在两人面前。 “上个月,我买下张大哥卖给市场批发商的所有有机作物,还替你们的农庄做了个网页,连结在镇公所的网页上。我农产品都上了架,让人从网路直接订购,还增设了部落格。” 张铁东瞪着网页内容,全身僵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做了这种事。 春娇还沉醉在得意之中。 “我写了几篇文章,介绍张大哥对有机农业的用心。结果,不到一个月,销售量就直线攀升呢!”啊,她最乐于助人了!“上星期张大哥跌伤住院,我才上去贴了一篇公告,立刻又造成抢购——” 话还没说完,张铁东就发怒了。他抢过文件夹,一张一张的快速翻阅,脸色愈来愈难看。 “搞什么鬼?你把我的照片贴上去?!”他发出一声低吼,火冒三丈的瞪着她,怒声咒骂。“该死的女人,你是没脑袋吗?” 反应不如预期,春娇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的用心良苦,换来的却是张铁东的大声怒叱。 她做错了什么? 她帮他们免费宣传,让他们能有一笔丰厚的收入耶! 喷怒的咒骂还在持续,轰隆隆的回荡在病房内。“你怎么可以未经我同意,做出这种蠢事?”张铁东气得脸色发青,瞪着网站上的照片。照片照得太过清楚,只要是见过他的人,都能一眼认出,照片上的男人就是他。 春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蠢——蠢事?”她瞪着眼前勃然大怒的男人,一时也恼了,气愤的说道:“张铁东,你要搞清楚,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可是每天都上网,替你做免费宣传耶!”好心被雷劈,这家伙居然敢责怪她! 张铁东火大的咆哮。 “我有拜托你吗?” “我问过你,可不可以做一个网页,连结在镇公所的网站时,你也没有拒绝啊。”她辩解。 “我可不记得我有同意!你有听到我同意吗?有吗?”他气得想要亲手掐死她。 “我——”她张嘴欲辩,却被他打断。 即使温柔婉约的秀筑拉着丈夫的手安抚,也无法阻挡他的熊熊怒火。 张铁东瞪着春娇。 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连他摔伤住院的事,也一并写了出来。在部落格的文章里,甚至还有小毅和秀筑的照片。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侵犯我们的隐私?我和你说了几次,我们不需要宣传,我们这样很好,你有听进去吗?”张铁东把网页文件扔回春娇面前。“不,你完全没有听进去,你不只弄了网站,还把我的个人照片跟私事到处宣扬!你这种做法,跟那些狗仔队有什么差别?” 狗——狗狗——狗仔队? 他说她是狗仔队?! 春娇瞪大了眼,不服气的抗议。 “我希望农庄的生意能好一点,这有什么错?你受伤了,住院也需要钱,所以我才把你的情况写上去。” 他气得额冒青筋,火大的说:“我们不需要钱,我们有保险,也有足够的存款,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同情!” 春娇深吸一口气,全然没有想过,她的好意竟被他说得一文不值。 瞧见两人气氛拧得僵了,秀筑连忙开口,试图缓和双方的火气。 “铁东,算了,春娇也是好意。” “好意,她要是真的好意,就该尊重我们的意愿!自以为是的好意,只是满足她自己而已!” 这句迎面扑来的凶暴怒叱,让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么斥责她,仿佛她的所作所为,是足以致人于死的恶事…… 敲门声,就在这时候响起。 医生跟护士,没有察觉室内紧绷的气氛,推着装满医药用品的推车,一同进了病房。 “张先生你好,我们来替你换药。”医生说道。 张铁东依然铁青着一张脸,而春娇则一语不发,看着床上的男人,虽然被骂得又气又怒,但她也隐约察觉,张铁东的反应太过激烈,实在有些不寻常。 她正蹙着柳眉,静静思索时,护士正好朝床边走来。她本能的让开,让护士上前。 就在这时,有件事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位护士小姐,竟然穿着一双香奈儿的黑白相间蝴蝶圆头高跟鞋。 这双可是限量的鞋款,要价数万,平常人根本买不起。而春娇会记得这双鞋,是因为她当初去血拼时,抢输了一个富家少奶奶,至今仍然抱憾在心。 她抬起头来,正想瞧瞧看,是哪个爱炫耀的护士,竟会穿这种昂贵鞋子来上班。 谁知道,才一抬头,她就赫然看见,那位护士探手到腰后,无声无息的抽出一把藏在护士制服下的枪。 春娇诧异惊呼。 “喂,你要做什么?” 那护士吓了一跳,居然猛地回过身来,把枪口对准了春娇。她心头一凛,本能掩盖了恐惧,抓着手里沉重的真皮包包,用力的挥了过去,成功的打掉护士手中的枪。 就在同时,在床另一边的医生,竟也抽出了一把枪。 因为春娇的警告,张铁东抢得了先机。他几乎就在对方亮枪的同时,抓起一旁的点滴架,当头就朝那人脑袋砸去。 哗啦! 点滴瓶碎了一地,瓶里的液体,则洒得那人一身湿,还把他握在手里的枪,打飞到窗外去了。虽然被打得头破血流,他却仍啐掉鲜血,发狠的朝张铁东扑去。 骨与肉的碰撞声,在病床上响起,整张病床剧烈摇晃着。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张铁东虽然受了伤,但是每拳都挥得极重,他双眼深闇,表情暴戾凶狠,专攻对方要害。 秀筑则连忙蹲下,去捡另一把滚落的枪。 眼看行动被阻,气急败坏的护士,抽出一把尖刀,猛地朝春娇刺来,一刀又一刀的朝她猛刺。 春娇拿着沉重名贵的包包,慌忙的挡着利刃,一边尖叫求救。 “救命啊!杀人啦!来人啊……”不知是医院隔音太好,还是医院附设产房,早已习惯有女人大喊救命,总之,她叫了半天,都不见有人来帮忙。 张铁东快把那个医生打死了,而秀筑又忙着捡枪。春娇惊惧之余,只能死命的用那订购了三年才刚刚收到两天,第一次拿出来用的爱马仕柏金包,挡着那一次又一次,不断剌来的尖刀。 她一挡再挡,被逼退到了墙边,眼看她的包包已经被戳得坑坑疤疤的,就快挡不住攻击,她只能惊慌的改喊。 “陈志明、陈志明……救命啊……”在最危急的时候,她本能的向最在乎的那个人求救。即使,那个人此刻并不在她的眼前。 就在这个时候,名贵的包包终于宣告阵亡,被狠狠戳割得裂成了两半。气喘吁吁的护士这时露出冷笑,再次举起手里的刀。 天啊,难道她真要死在这里? 呜呜,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她……她……她还没有告白过啊! 在那千万分之一秒,陈志明的笑脸浮现在她脑海中。 刀光一闪,往下飞刺而来,春娇举起了手,闭眼咬牙,准备忍耐那尖刀戳刺的疼痛。 不知是老天爷看她可怜,还是她命不该绝,就在这时,一声剧烈声响在耳边爆开,震得她晕头转向。 她听到了一声痛叫,还闻到了烟硝的味道,却没等到那恐怖的疼痛。 又惊又怕的春娇,快速的睁开眼,赫然看见那护士握刀的手腕,被开了一个洞,原本在握在她手上的刀,也已经掉在地上。 “不准动!” 听见熟悉的声音,春娇转头,看见了陈志明。 他持枪站在门边,手中的枪口对准了护士,黝黑的俊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酷凶狠。 “你还好吗?”他走上前,伸手拉起双脚发软的春娇。但是,从头到尾,他的视线和枪口,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护士。 “还……还好……”逃过一劫的春娇,紧握着他的手,勉强站起身,唇齿却仍忍不住打颤。 突然,被张铁东打得几乎昏迷的医生,使出最后的力气,扭身用力挣扎。两个男人同时滚落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那瞬间,陈志明转移了注意力,那护士握着受伤流血的手,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抓准时机,飞快的翻窗跳出去。 “啊,她跑了!” 春娇惊呼,连忙追到窗边,只见那女人从二楼跳到了一楼的草皮上,滚了两圈后,就爬起来继续往前跑。跟着,护士跳过了树丛,直直往前方一辆车跑去。 春娇连呼吸都要停了。 “别动那辆车!你敢动它,我就宰了你!”她忙抓着窗框,狂怒的喊着,柔弱与恐惧瞬间被愤怒淹没。 罔顾她的警告,那个该死的护士,还是翻进停车场内唯一的一辆敞篷车里。 “噢,不!不!不……” 看着那个女人开始破坏她心爱的跑车,扯下电线试图发动,春娇气得头上冒烟,再也不剩半点理智,立刻脱下高跟鞋,也跟着翻墙跳了下去。 刚逮住了被打得半死的假医生,把那人铐住的陈志明,抬头看见的,就是她翻身往下跳的背影。 他作梦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为了爱车,抓狂到跳下去亲自去追杀手。他连忙把人铐在床脚上,大步冲到窗边。 “林春娇!”他吼道。 她没有回头,仍旧疯狂的冲向那辆红色保时捷,一边咆哮着:“不准动我的车!” “老天,该死的女人!” 陈志明咒骂一声,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只能气愤恼怒的翻窗,也跟着跳了下去,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她。 但是,红色的保时捷已经发出怒吼声,赶在春娇扑上来阻止前,疾驶出停车场,朝着外头扬长而去…… 【上集完】 第十章 红色的保时捷,有著三点四升,六汽缸水平对卧引擎,优美的线条滑顺而流畅,敞篷车盖,无论掀起或盖上,都一样酷炫高贵。 它有两百九十五匹马力,极速一小时能到两百七十二公里。从零加速到一百公里,只需要五点四秒。 这辆红色双门敞篷跑车,无论内部装潢的真皮座椅或烤漆颜色,都是车厂在她的要求下特别订制的。 它,是她的爱车,她心爱的宝贝。打从得到它的那天开始,她就对它呵护备至,照顾有加。 她在它身上,花了许多的心思、金钱与时间。 这辆车,拥有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内部装潢,独一无二的烤漆,独一无二的车牌。 这是一辆专属于她——林春娇——的车! 但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却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个伪装成护士的杀手,跳进了她的爱车,用粗暴的手法,扯断线路迅速发动引擎。 美丽的跑车发出怒吼,如猛兽般往前冲,一个甩尾之后,就驶出停车场。留在地上的车痕,甚至冒出缕缕白烟。 “不——” 林春娇尖叫出声。 那恐怖的尖叫,震飞了方圆百里的鸟儿,也引发医院内部,病人们一阵恐慌,有一个老人家甚至当场昏倒。直到五十年后,镇上的人们偶尔闲聊时,还会津津乐道的传诵著那声尖叫的威力是多么的惊人。 “王八蛋,我要宰了你!” 眼看爱车被偷,一时之间,春娇气得眼前发黑,脑子里的理智瞬间粉碎。也顾不得还赤著脚,她把窄裙一拉,有如灵巧的小鹿般,跳过七里香的矮丛,抄近路追到大街上。 她几乎扑到车上了—— 几乎! 跑车冲出停车场的出入口,春娇虽然动作快,却还是慢了一步,她就能扑上挡风玻璃。 但事与愿违,即使她抄了近路,却还是差了三十几公分,她隔著挡风玻璃,不但清楚的看见那个假护士的容貌,甚至还看见,从她手上的伤口不断冒出、滴落的鲜血,弄脏了皮椅及车内装潢。 “把车还我!”春娇咆哮。 假护士置若罔闻,迳自踩下油门,驾车呼啸而过。 虽然明知追不上,但是气疯了的春娇,还是卯起来往跑车冲去。眼看著宝贝爱车逐渐远去,她又气又怒,恨得牙痒痒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大车越过她,然后紧急煞车停住,靠她这边的车门砰的一声被打开,车门内传来一声命令。 “上车!” 是陈志明的黑色悍马! 她想都没想,立刻跳上车。 “快点,快开车,她快跑了!”春娇催促著,但话还没说完,悍马已经往前飙驶而出。 “林春娇!你疯了吗?”陈志明拧著浓眉,一边开车,一边开口咒骂:“从二楼跳下来,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如果你有尽忠职守,当场就逮住那家伙,就不用轮到我——”她声音一顿,狂乱的猛拍他的手臂,高声喊道:“快快快!她右转了!快跟上!” 他跟著右转,几乎没有减速。 悍马的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车里所有未固定的物品,全因为反作用力而向左翻滚倾倒,包括林春娇。 “呀——”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不受控制的趴跌在陈志明的腿上,漂亮的小脸无巧不巧,就直接面对著他裹在牛仔裤下的重要部位。 瞬间,她羞得脸儿发烫,急忙就想起身。谁想到,车子行进之中,她一时忙中有错,小手就在混乱中,压在他的男性上。 噢,喔喔喔喔……不、会、吧! 她的双眸圆瞠。 太不可思议了,情况这么危急,但他却因为她的碰触,立刻有了反应,马上就坚硬如铁。 她诧异的抬头,望见他嘴角的笑。 “亲爱的,我现在没空做这个,替我保留到下次好吗?”他的口气里,充满了惋惜。“还有,麻烦你把安全带扣上,ok?”从头到尾,他的视线都盯著前方路况。 春娇慌乱的缩手,坐回位子上,抓起安全带扣好,脸上红潮未褪,就连手心残留的触感,也仍鲜明得很。 “你这个禽兽!” 陈志明没有理她,他的神情变得严肃,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大手抓起加装的无线电警用对讲机,说明目前状况。 “我是陈志明,有辆红色保时捷,在医院前方被一名护士装扮的女性歹徒强行开走,目前正在中正路上,朝北往镇外开去。” 无线电里,传来一位警员的声音。 “红色保时捷?是镇长的吗?” “叫你的人设下路障!路障!快点!”春娇著急的吼著。 他没理她。 “所有人员注意,歹徒在医院持枪杀人未遂,身高约一百六十公分,女性,黑发,身著护士服,可能持有武器,有危险性——” “她没有武器!她的枪被我打掉,又被秀筑姊捡去,刀子掉在地上了!”春娇打断他,扯著他的袖子猛喊著:“陈志明,你的车不能再快一点吗?我的保时捷都快不见了!” 他瞥了她一眼,迳自重复。 “歹徒可能持有武器!”他强调,又问:“有谁在田尾桥附近?” 无线电里传来回应。“我是小方,我跟阿泰就在附近。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大概一分钟会到桥头。” “你们到桥前方一里处设下路障,我们已经出闹区了,歹徒大概再过十分钟会到。” “没问题。”小方说。 陈志明挂回无线电,抓稳了方向盘,丢下一句。 “坐好。” “什么?”春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猛地旋转方向盘,悍马车突然往旁一转,竟然冲进落差高达一公尺的荒田里。 “哇啊!” 她发出惊声尖叫,本能的抓紧握把,以为车子会栽进休耕的花田再也动弹不得。但是,这辆悍马却只是颠簸了一下,就立刻往前飞冲,在比人还高的向日葵花田里,辗出一条路来。 “陈志明!你做什么?你要去哪里?你走错路了!”春娇用力抓著握把,在震动得有如电钻机的悍马车里,歇斯底里的喊叫著。 “抄近路。”他答道。 这阵子,他跑遍了全镇,早已摸清所有的道路和田地,现在就算叫他闭上眼睛,他都能开车。 “路?这里哪里有路?”悍马车快速的在不平的花田里奔驰,春娇颠得都头昏眼花,几乎快吐了。“为什么不走中正路?”走柏油路不行吗? 他吼著回答。 “中正路是弯的。” “什么?” “中正路看起来是直的,其实是弯的。 “这有什么关系?” “我们取直线,可以赶上她!”他吼叫的样子,看起来有够野蛮。 春娇克制著吼回去的冲动,咬唇转头,果然在向日葵之间,看见原本早已远去的爱车,这会儿距离愈来愈近,即将被追上了。 风在车外呼啸著,悍马像是战车似的,辗过无数的向日葵。陈志明驾驶著这辆大车,开上一条田埂小路,然后再次开进落差极高的花田。 “啊!” 痛!痛痛痛痛……痛啊! 强烈的弹跳以及震动,把她震得完全脱离座椅。要不是她身上还系著安全带,这强烈的震动,绝对把她甩出车子。 罔顾她的尖叫,陈志明换档、加速,用可怕的速度,在高低不平的花田与田埂上飞奔。 有好几次,被震得头晕目眩的春娇几乎以为车子就要翻了。但是,不论是经历多大的震动、多大的落差,悍马始终疯狂往前冲,没在花田中翻覆。在颠簸的车程中,她只能握紧把手,一路用尖叫骚扰驾驶。 就在她被震得脸色惨白,差点要抓兔子的时候,悍马一个急转上冲,重新回到柏油路上。 春娇双眼一亮。 喔噢,她心爱的保时捷,已经近在咫尺! 但,悍马并未减速,直直往保时捷冲去,眼看就要撞上—— “呀!不要——”护车心切的春娇,不顾一切的伸出手,猛推陈志明手里的方向盘。 这一推,让他措手不及,悍马车差点又开回花田里。 “喂!你做什么?”他怒叫一声,紧急将方向盘转回来。但是,保时捷乘此良机,在悍马蛇行甩尾时,跟他们错身而过。 “我在阻止你!” “阻止我?”他一副她头壳坏掉的表情。“我差一点就能逮到她了!” “但你差点撞到我的车!”春娇拍打著这野蛮的男人,生气的说:“不要撞它!那是我的车啊!” “那你要我怎么抓歹徒?”他稳下车子,再度踩下油门,全力加速,一边吼了回去。 “你可以先警告啊,你们抓人不是都要先警告的吗?”她义正辞严的说道,怀疑他脑子里头也全是肌肉,没有思考用的脑浆。 陈志明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抓起麦克风,打开扩音器。 “前面开保时捷的,我是本镇警长,你杀人未遂、危险驾驶,触犯了多项法规,警方已在前方道路设了路障,请你立即停车!” 想当然,对方根本不理会警告。 俊脸上浓眉一挑,再次发出警告。“请立即停车,否则我要开枪了。” “开枪?”春娇失声惊叫。 他刚刚说什么?开枪?对她的爱车开枪? 她快昏倒了! “请立即停车!”陈志明第三次发出警告。 对方选择漠视警告。 保时捷的速度比悍马更快,眼看距离即将再度被拉开,他将麦克风挂回去,随即伸手掏枪。 见他掏枪,春娇的心脏都快停了。 “陈志明!你想做什么?”她惊恐的质问。 “射爆轮胎。” 他一手抓著方向盘,持枪的大手已经探出车窗外。 “不可以!那是我的轮胎,我的财产!”春娇连忙抓住他,慌张的喊道:“陈志明,不准你射它!” “再不开枪,她就要跑出射程了!”保时捷的时速不减反增,那杀手显然豁出去了,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开车冲撞前方警车,强行突破路障。 “我不管,反正不准你射它!”她抓狂的咆哮。“你敢动我的车,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说完,她抓起麦克风,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前面的歹徒,我是本镇镇长林春娇,我现在警告你,立刻把车停下来。” 保时捷持续加速。 她不死心。 “油箱里的油只剩一半,你跑不远的。” 保时捷仍在加速。 “前方已经设下路障。”她说。 “这里只有一条路,前后都被封锁了。”她又说。 “所有的警力也都已经赶来,你被包围了,听到没有!”她继续说。“你立刻停下来,弃车投降,我就花钱替你请律师,不然警长就要开枪—— 砰! 震耳欲聋的声音,吓了春娇一跳。 紧接著,她心爱的跑车,就在她眼前被射爆了后轮。美丽的红色跑车,在柏油路上打滑,然后旋转、旋转、旋转再旋转…… 他居然开枪! 他居然敢开枪?! “陈、志、明,你……你……你……”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双眼,惊恐的看著爱车一再的打滑。白嫩的小手,抓紧了他强壮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黝黑的皮肤。 她抓得太过用力,就连皮粗肉厚的陈志明也痛得头皮一麻,以为手臂会被她抓下一块肉。 “你不是说,她再不停车,警长就要开枪了?”他挑眉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吗?!”她气得破口大骂。 虽然那杀手很努力的试图控制住车子,但是保时捷的后半仍是冲出了马路,卡在沟渠里。 “我的车!”春娇心疼的失声喊著。 陈志明踩下煞车,悍马的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整辆车在保时捷后方不到两公尺处停了下来。 车才刚停,春娇立刻解开安全带,冲动的跳下悍马,就要往可怜的爱车跑去。 “该死!” 陈志明咒骂著,连忙解开安全带,庞大的身躯横伸,一把抓住春娇。 “你疯了吗?留在这里!” 被困在沟渠里的杀手,尝试了几次,发现还是无法把车开回路上,只得立刻作出判断,当下弃车逃亡,迅速开门往花田里冲去。 陈志明大步的追上去。他原本就高人一等,而茂密的向日葵并没有影响他鹰隼般的视力。只花了不到五分钟,他已经抓住歹徒,轻易把对方压在地上,再铐上手铐。 “陈志明!”呼喊声响起。 他回头察看,却看见春娇并未守在宝贝爱车旁,而是朝他飞奔而来。 蓝天白云之下,黄橙橙的向日葵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凉风吹拂掉一身汗水,而美丽的她赤著脚,快速的朝他奔来。 多么让人心动的画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认为,这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这个美丽的小女人,对他的重视,居然胜过那辆跑车。 虽然脚边躺著受伤的犯人,陈志明仍是忍不住澎湃的感动,直起高壮身子,朝那飞奔而来的女人张开了双手。 她冲入他的怀中,气喘吁吁,脸儿嫣红。她仰起头,注视著他,然后开口—— “陈志明,你这王八蛋!都是你!都是你!你看看我的车,我要申请赔偿!”小嘴里吐出的不是担忧、不是体恤、不是感谢,而是愤怒的咒骂。她的食指甚至戳得他胸膛发疼。 美梦,破碎了。 他愣在当场。 “你听到了没有?所有的修理费用跟拖吊费,都要由警局支付!”她气呼呼的说道。 他先是错愕,接著,终于仰起头,爆出一连串的大笑。 唉,他早该想到,和这女人在一起,是不可能浪漫到哪里去的! 她还在戳他的胸口,再三声明。 “陈志明!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 没理会她的抗议,他猛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然后低下头,在夏日的午后,笑著吻掉她所有的咒骂。 病房里,气氛凝重。 张铁东再度做了一次x光检查,确定受伤的左小腿里的钢钉没被摔得移位,还牢牢固定住断骨后,再度送回病房中。在这段时间里,他都不许白秀筑离开视线范围。 护士长亲自为他调好点滴,待一切妥当之后,又吩咐了几句话后才离开。 一时之间,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室内一阵静默。 追回杀手之后,志明与春娇先到警局。志明花了不少时间,侦讯那两个杀手,而春娇则忙著通知台中的厂商,要厂商派车过来,把她经过一番折腾、里里外外都被弄得脏兮兮、后轮还被射穿的爱车,尽快送去维修。 然后,他们才又一起来到了医院,回到张铁东的病房。 满地的碎玻璃都被处理干净了,就连因扭打而散乱的床铺,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先前惊恐危急的种种,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 先开口的人是陈志明。 “我认得你。”他站在墙边,静静看著张铁东。 坐在床上的张铁东,健硕的身躯明显一紧。他脸色一沉,表情比先前更冷酷,幽暗的黑眸扫来,锐利得就像刀子。 那可怕的眼神,让春娇全身发冷。 陈志明不著痕迹的握住她藏在背后的小手。他的观察力太强,没有错过她泄漏的恐惧,即使她流露出的恐惧是那么的些微,那么的几难察觉。 他的视线,仍停在张铁东身上。 “十多年前,我刚从警校毕业,参与了一项任务。那次,警方破获一个犯罪集团,所有罪犯被一网打尽。我记得所有罪犯的脸。”他的口气很平淡,轻松得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你是当时被逮捕的犯人之一。” 张铁东的表情,还是那么冷酷,只有握住白秀筑的手,紧了一紧。 “在农场初次见到你,我很震惊。我的记忆跟警方的档案,都记录著你早已被执行枪决。”陈志明甚至还露出微笑。“问题是,我亲眼看见,你还活得好好的。” “逃狱?”春娇的声音,虽然低,但很清楚。 他看了她一眼。 “逃狱会留下记录。” “易容逃狱?”她小声的咕哝著。 “那是电影才有的情节。” “他砸钱在监狱里找到人,交换了身分?” “你电影看太多了。” “那……”还有什么可能性? 陈志明的视线,再度回到张铁东身上。 “你不是犯人。”他做出结论。“你是那桩任务的卧底,任务成功之后,警方销毁了你的一切记录。” “这是你调查出来的?”张铁东第一次开口。 陈志明摇头。 “这是我的推论。”他知道张铁东在担心什么。“警方这边并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你的记录。”要是怀疑张铁东是个罪犯,他根本不会让春娇接近张家的有机农场。 张铁东的眼微微一眯。 那次任务成功之后,他就离开了警界。事隔多年,他也刻意遗忘那段不愉快的回忆,而陈志明见到他时,根本没有流露出半点异状。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只清楚的告诉他,这个男人绝不简单。 事实证明,他曾经赖以维生的敏锐本能,并没有因为这几年来的平稳日子而变得迟钝。 “我的推论正确吗?”陈志明微笑著问。 张铁东不答反问。 “你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他的问题,等于是间接承认。 “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晚。” 那就是三个多月之前! 这家伙刚上任时,就知道张铁东的身分特殊。 春娇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居然隐瞒了这天大的事情,却没对她透露过半点口风。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质问,对于身为镇长,却对整个镇还有不知之处,感到相当不悦。 “我不像你,未经当事人同意,我什么事也不会说。”他耸了耸宽肩。 既然张铁东想要隐姓埋名,不再继续过枪林弹雨的日子,身为后辈的他,当然得尊重前辈的意愿。 听出陈志明话里的讽刺,春娇瞪大了眼。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了什么事?”可别随便找个罪名按她头上! “你什么也没说。”陈志明低下头来,直直看进那双漂亮的双眸,黝黑的俊脸上,难得的失去笑容。“但是,你做了网页,把他们的照片,甚至住院消息全都放在网路上,不但任人浏览,还大肆宣传。你不只拍照,还公开张铁东的姓名、农庄全名,部落格又连结到镇公所的网页,任何人只要有心,都能轻易找到这里来。”没了笑意后,他的眼神里透出强大的压迫感。 春娇咬著红嫩的唇,感觉立场愈来愈薄弱,却还想重申。 “我是担心他们的经济状况!”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他提醒道。张家的经济状况并没有春娇想像中艰困。 呃,对喔! “多点收入,并不是坏事。”她还想坚持。 “问题是,这笔收入差点害得他们没命。”他的口气虽然不重,但黝暗的黑眸却有著浓浓的责备。“你太自以为是,根本听不进他们再三重申,不想要宣传、不需要更多收入。” 她深吸一口气,小脸已经自得像纸,但双眼仍笔直的迎视他,并没有转开视线,回避他眼里的责备。 “那些杀手是从网路上得到资讯,才会找到医院来的。”认清事实后,她也猜出前因后果。“那些人也发现了张铁东当年是诈死的。”不知不觉间,她的手里已经空了。 “没错。”陈志明已经收回了手,双臂横抱在胸前,口气仍没有半分怒气,却说得一针见血。“你虽然身为镇长,但并不代表你有权利暴露镇民的隐私。” 然后,他看著她,静静等著。 他等著爱面子的她恼羞成怒,当场暴跳如雷,开口扬声辩驳,自己是出于好意,没有料到会招来杀机。 他等著自尊心强的她矢口否认,怒叱他的指责是曲解了她的用心良苦。 他等著从小到大、八成没听过别人当面责怪的春娇,反过来指控他的知情不报,害得她判断错误。 但是,他等到的,却是春娇的一句—— “对不起。” 陈志明挑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幻觉吗? 她居然坦率的道歉了! 除非是他眼睛也出了问题,否则这一切并不是幻觉,而是事实。他亲眼看见,春娇无畏张铁东嫌恶的表情,走到病床旁,诚恳的说道:“这是我的错,我很抱歉。”她没有半句解释,直接道歉。 陈志明的浓眉,挑得更高了。 看来,这小女人虽然冲动莽撞,但是做事绝不拖泥带水,一旦明白是自己犯了错,就干脆爽快的承认错误,不会将错误推诿给旁人。 这是个难得的优点。 最起码,这坦率的道歉,让张铁东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是林春娇除了道歉之外,还有别的话要说。她看著张铁东以及白秀筑,露出坚定的表情。 “相信我,我会尽力弥补你们的损失。”既然是她犯下的错,她就得设法改口。 张铁东的表情,像是被咬了一口。 “你办不到!”这女人还想做什么? 春娇一脸坚定。 “我会尽力的!” 第十一章 夕阳西下,四周暮色渐浓。 她的宝贝爱车,虽然只受了轻伤,还是让她心疼不已,立刻要厂商从台中派车过来,把爱车送去维修。 没了代步工具,春娇于是坐上陈志明的车。 她靠在车窗上,只手撑著下巴,看著窗外被染上暮色的田园风光。微风轻拂,扬起几缯从发夹里溜下来的发丝。静默不语的她,在晕黄的暮色中,肌肤白嫩如瓷,美得像是一幅画。 驾驶黑色悍马的陈志明,朝她看了一眼。 美人与美景,的确是值得好好欣赏。 但问题是,这位美人的危险性,跟颗炸弹差不多。 “你不要想插手。”他说。 突然被人说破心思,春娇吓了一跳。她迅速转过头来,下巴微扬,对陈志明话里挟带的权威,觉得相当不悦。 “你是在警告我吗?”她甜甜的问,还附赠一个笑容。 “不,只是劝告。” “喔。” “这件事情,就交由警方处理。” 她拧起柳眉。 “我是镇长。” “镇长的职责,是管理镇上的事务。” “保护镇民安全也算!”她坚持。 陈志明却摇头。 “那是我的责任。”红灯亮起,他在路口停车,转身看著她。那庞大的身躯,即使在内部空间宽阔的悍马里,也有着强烈的存在感。他伸出手,捏著她小巧的下巴。“让我做我擅长的事,你去做你擅长的事,好吗?” “我说过,要尽力弥补张家的。” 陈志明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 “嗯?” “我想——”他拖长了尾音。 她等啊等,而他却只是笑而不语。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你想什么啊你?” “我想,张铁东的想法肯定跟我相同。”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伸出一根食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只要你不再插手,就是对整件事情最大的帮助了。” 她气得想咬他。 “我才不信。”她抗议。“刚刚在医院里,张铁东不也点了头,愿意暂时接受我的安排?” 众人讨论过后,是春娇提议,在查出想杀张铁东的幕后主谋前,他们最好离开医院到别处休养,连小毅也暂时请假,全家避避风头。 她提议,他们搬到成大业的家里。 成家以建筑业起家,家底丰厚,政商关系极佳,对乡里也不吝回馈,这次的花卉博览会,成家甚至还捐了二十甲的地给镇公所,成了最大的赞助者。 成大业身为消防小队长,可以利用消防演习的名义,把张家三人偷偷载离医院,送入成家。 成家的建筑,是独栋的豪宅。在建筑物与高耸的围墙之间是宽阔的庭院,加上良好的保全系统,外人入侵的机会微乎其微。再则,成家还有熟识的家庭医生,进出时也不会引起怀疑。 这是她的故乡,没有人会比她更熟悉这里的人事物。 “你的安排是很周延。”这点,陈志明也赞同。“但是,张铁东是为了妻子才答应接受你的安排的。”要是孤身一人,张铁东肯定早已远走高飞,除了躲避杀手,重要的是要躲避热心过度的春娇。 “不论他是为了什么原因答应的。事实证明,我还是帮得上忙。”春娇睨了他一眼。 红灯转绿,悍马再度往前奔驰。 经过三个路口之后,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追问。 “对了,你从那两个杀手嘴里问出什么没有?”这是负面新闻,她还得请记者与媒体高抬贵手,免得影响再过没多久就要开幕的花卉博览会。 陈志明的回答很简单。 “没有。” “没有?!”她难以置信。 “警方已经侦讯过了,那两个人都不肯说出花钱要杀张铁东的人是谁。”他握住方向盘,往镇公所相反的方向驶去。 她太过认真的思考,所以没有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她想回去的镇公所。她还提议:“用私刑拷问他们吧。”据说这招最有效!“拿本电话簿,放在胸口用铁锤敲,就验不出伤了。”她说得活灵活现,仿彿亲眼见过。 这小女人,是从哪里看来这么多嗜血的主意? 陈志明再度叹了一口气。 “那是犯法的。” “但是,查出主使者是当务之急啊!” “我会去追查。”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发出消息,倾尽人脉去追查,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她眨了眨眼睛。 “我也可以帮忙查。”她说道。 他却毫不留情的,泼了她一桶冷水。 “不行!”这两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 春娇可不服了。 “为什么?” “这件事情太危险。” “我知道。”实在是太危险了,她的爱车差点就被毁了! “我不要你涉入危险。”陈志明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我会担心。” 天色几乎全黑了,黑暗让车内,添了亲密的气氛,他那醇厚的男性嗓音,就像是暖烫的蜂蜜,流进她的耳里、心里…… 铁汉柔情,任何女人也招架不住。 这不公平啊,在她学会防御他的粗鲁、他的霸道、他的可恶与无赖之后,他却又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用温柔偷袭了她,让她一时之间,根本措手不及。 她的心口,因为他的坦承,以及温柔,而微微的紧缩著。 他竟还得寸进尺。 “再说,花卉博览会的事,就够你忙了。”他一句一句的,就是要把她拉离危险的漩涡,免得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她又一脚踩了进去。“你还有不少事情要忙,不是吗?” “可是……”她还想再说。 “你跟客运公司,谈妥接驳专车的事了吗?” 她翻了翻白眼。 “上个月就谈好了。”花卉博览会的事情,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接驳专车重新烤漆,鲜明的色彩搭配可爱的绘图,广告效果十足。 “那些郁金香呢?不是该全部种下去了吗?” “时间太早。夏季太热,我打算在开幕记者会前两个礼拜,才把郁金香种下去。”郁金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上百种的花木都要陆续种下。 “那,场地整理得怎么样了?”他又问。 “除了几栋主题馆的工程外,其他都已经就绪。”在她的紧迫盯人下,没有一间厂商胆敢怠慢,全都卯足劲,加紧赶工。 陈志明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你总还有事情没做吧?” 她很想回答没有。但是,事实上,关于花卉博览会等著她去处理、去联络的事情,还堆得像山一样高。 不过,既然眼前这些大事小事全都堆在一起了,那也不差再多一件事。张家会遭遇袭击,隐居的生活曝了光,都是因为她的鲁莽,她不帮帮忙,心里实在很过意不去。 见她没再回嘴,陈志明又补了一句。 “你不要再插手。”他警告。“别再莽撞行动,张家的事我会处理,好吗?” 看来,要是她不点头同意,这个男人会继续念下去,说不定直到她耳朵长茧,他也不会放弃。 “好啦,知道了。”为了让耳朵清静些,她靠回椅背上,改采缓兵之计。“我不会再插手张铁东的事。”撒个小谎,不算坏事吧! 他松了一口气,嘴角再度勾起笑,笑容里有温柔与赞许。 “乖女孩。” 乖? 哈哈哈! 她在心里偷笑。 从小到大,她就跟“乖”字,扯不上半点关系。这男人是对她还不够了解,才会以为,她会乖乖听话…… 窗外的景色,让春娇突然坐直身子。 “这不是镇公所的方向。”虽然夜色已浓,但她还是认得出,这条路并不是通往镇公所。 “是啊!”他轻松的回答,继续开车。“这是往我宿舍的方向。” 温柔的笑容,已经变成了大野狼——不,大色狼——要吞吃小红帽之前那不怀好意的笑。他看了她一眼,眼里饱含的热度,瞬间染得她全身火烫。 “我现在有空了。”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她的脸又烫又红。 “你有没有空关我什么事?”她假装不记得,心儿却是怦怦乱跳,看著窗外景色飞快后退。路灯照亮子夜路,车子笔直前行,离他的宿舍愈来愈近。 “记得吗?”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听来,带著一丝沙哑。“我说过,要保留到下次。” 她的心愈跳愈快,就连柔嫩的手心,也因为下午飞车追逐时,偶然碰触到他的男性留下来的记忆而刺痒著。 这很危险。几乎在知道他的意图后,她的心跳与呼吸就不由自主的紊乱,肌肤都变得敏感起来,那些欢爱的记忆,让她一再想起,他是怎么爱抚她、怎么舔吻她,那粗糙的大手,是怎么滑过她的全身…… 悍马驶进车库,四周变得更暗。 她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动,听见他下了车,绕到她这边,把车门打开。 黑暗之中,他的双眸好亮。 “下来。”他伸出手,连声音都因欲望而变得浓浊。 强烈的欲望也同时袭击了她。但她努力克制著,就是不肯动作,还故意转过头去。 “我不要!” 蓦地,黑影覆盖了她。 “再给你一次机会,”巨大的身躯,悬宕在她身上,俊脸逼近了她,嘴角似笑非笑。“我还是可以送你回去的。” 那个“不”字,明明就滚在舌尖,但他靠得那么近,近得她最女性的那一处都有了难以形容的骚动。 欲望的力量太强大,她无能为力。 陈志明在她耳边,发出嘶哑的笑。用最快的动作,解开了安全带,抓起那娇小香软的身子,扛进了黑漆漆的屋里,直到床边才将她放下。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他咕哝著,抓住她的肩膀,用热吻攻击她。像是要报复似的,轻咬著她的红唇,直到她发出抗议的嘤咛。 粗糙的大手,扯开衣裳,探进内衣里,掬握著她的浑圆,直到她蓓蕾嫣红紧绷,后仰著身子,颤抖不已。 残余的一丝理智,逼得她喘气开口。 “你妹妹……” 埋进她胸前的大嘴,含糊的回答。 “她回家了。” 碍事的衣裳很快就被扔得到处都是,他执意要用赤裸的肌肤感受她的柔嫩。当他粗糙的肌肤,揉擦著她的全身时,那难言的满足,让两人同时喘息,拥抱得更紧密。 他们汗水交融,探索著彼此的身体,仿彿怎样也不足够。 闷热的房里,连冷气都没开。 但他们不在乎。 “口是心非。”他又说,用灵活的大手撩动她的情欲,让她一再发出短促的娇吟,纤细的腰贴著他的手臂,曼妙的起伏。 她伸出双手,想要拉起他,吻住那张多话的嘴。 但他拒绝被控制,灼热的薄唇,从她的耳畔滑下,经过白嫩的颈项、浑圆的白嫩、纤细的腰、平坦的小腹,再往下……往下…… 当他终于起身,热烫如铁的男性挤入她的身子时,她几乎要啜泣出声。 黑暗之中,他深沉锐利的目光,专注的看著她,不错过任何反应,那双黑眸看著她喘息、看著她娇吟、看著她哭喊、看著她高chao…… 在黑暗里,他们热烈的做爱,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尽。 公鸡啼,小鸟叫,太阳出来了。 在小鸟的声声呼唤中,春娇睁开了惺忪的眼,伸了一个懒腰,松软的筋骨在一夜的放松休息后,得到充分的休息。 想到昨晚,陈志明的热情以及“创意”,还有一次又一次让她难以自拔的欢愉,她漂亮的小脸上,不禁露出满足的微笑。 自从保时捷送修后,陈志明对外宣称,要保护镇长安全,所以天天都来接送她上下班。 当然,说要保护她只是个借口。这个男人会如此勤劳,为的是要争取两人下班之后,再加班的“延长时间”。 每天晚上下班,他载她下班后,都会先绕到他的宿舍,直奔那张又大又软的床,酣畅淋漓的热战几回后,才再送她回家。 短短十天不到,他们就用掉了大半的保险套。 虽然说,三天之前,她的保时捷就已经维修完毕,由厂商送回来了。但是,她却拗不过他的热情,和自己体内被他喂养出的情欲。 当他承诺,在热战过后会载她回镇公所拿车后,她还是屈服在诱惑之下,每晚都跟他私会。 几天下来,她很快就发现一件事—— 嘿咻,真是消除压力的好方法!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她每晚都睡得好甜美,夜夜一觉到天明,才精神饱满的醒来,体力比学生时代更好。 春娇带著笑容,慵懒的翻过身。 然后,她看见了陈志明。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但是,眼前的男人是如此真实、温热,原先在她腿下被误认为枕头的东西,原来是他裹著被子的腿! 瞪著裸露在被子外的大脚,春娇的眼睛愈睁愈大。 他为什么在她床上? 老天,他怎么可以跑进她房间?要是被爸妈看见那还得了?还有,他是怎么跑上来的?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让他进门啊? 透著惊恐的眸子落在床铺上。 噢,她怎么会有这么俗气的被套?夏威夷的蓝天碧海,还有跳跃的海豚,这是他的吧? 某种可怕的领悟让她猛然一惊,连忙张望查看,这才赫然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她房间。 这里是陈志明的宿舍! 轰!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著。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她没有回家! 她居然在他家睡了一晚! 昨晚从镇公所过来时,在黑色悍马上他们就已经情不自禁,要不是她坚决反对,他们当天的第一场热战,肯定在车上就展开。忍耐让欲望加温,当他们终于进房,大战于是轰轰烈烈的开打…… 欢爱后的疲倦,让她沉入甜甜的梦乡,一觉到天亮。 意思就是,她的车还停在镇公所! 春娇悚然一惊,小脸发白,连忙慌张的掀开被子,匆匆跳下床。 完了!现在是几点? 她随手抓了件衣服套上,一边看向陈志明搁在床头上的闹钟,然后扯开嗓子,尖叫出声。 “六点半?六点半!陈志明,你怎么可以不叫我!”这男人明明答应过,会送她回去拿车的! 完了,她惨了! 六点半,镇上的人至少醒了七成,少说有一半以上的人,会看到她的保时捷还停在镇公所的停车场! 这只代表了一件事,她在他家过夜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全镇了! 不——噢,不!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春娇急急忙忙套上内裤,慌张的连忙往外冲。 “怎么了?嘿,你穿著内裤要去哪里?” 听到那声怒极的尖叫,陈志明醒了过来,才睁开眼睛,就见她衣衫不整,急呼呼的要往外冲。他长臂一伸,又把她捞回床上。 “放开我!”她气坏了。“都是你,现在已经早上了!” “我知道早上了。不过,现在才六点半,离上班时间还早啊!”他打了个呵欠,任她在怀里挣扎。 “是已经六点半了!”她又气又恼,捶了他胸膛一拳。“我的车还在镇公所啊,你这王八蛋,明明答应过要叫我的!现在全镇的人至少有一半以上知道我没开车回家了!再过不久,我妈就会晓得我没回家睡觉,所有的人都会发现我昨晚是在你家过夜!” “那有什么不好?”他像只佣懒的猛兽,伸展结实的身躯,轻易将她压倒在床上。 她怒瞪著他,双眼喷火。 “有什么不好?!我是镇长啊!未婚就在男人家里过夜,大家心里会怎么想?” “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他满不在乎的笑著。 她恼火的咬了他胸膛一口。 “嘿!”陈志明一缩。 春娇乘机翻过身,坐在他腰上,一手插腰,一手戳著他的胸膛,训斥他的无知。 “这里是乡下,可不是大城市,民风相对的保守。要是让人知道,我——” “带头淫乱?”他微笑著,甚至还故意挺腰,顶了她一下。 “陈、志,明!”她红著脸咒骂,感觉到那灼热的坚硬。 “抱歉,但这是早上的正常反应。再说,你一大早就穿著我的衬衫,坐在我的腰上,又喘又叫的,我要是没有反应,你才真的要担心!”他双眼发亮,一脸期待的说:“所以,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不如——” “你休想!”她满脸通红,飞快离开他腰上,再度跳下床,插腰面对他。“我在跟你谈正事的时候,你可不可以正经一点?” “可以,当然可以。”他叹了口气,遗憾的坐起身,看著在晨光下生气勃勃、娇艳无比的小女人。“那么,你现在想怎么样?” 她微微一僵,思绪飞快转闪。 现在稍微冷静下来,聪明的小脑袋里,很快跳出一个主意。 “我们到车库,从你车里弄一桶油出来!”她说。 “然后呢?” 春娇转过身,脱掉先前因为太过慌乱不小心穿错的过大衬衫,套上自己的衣服。 “然后,你载我回镇公所。” “我载你回去?”他盯著那优美的背部线条、和包裹在丝质内裤里那诱人无比的粉臀,思绪有些涣散。 “对,你载我回镇公所,在两条街外放我下来,我自己再提油走回去。”她转过身来,才一回头,就看见他色迷迷的表情。 她红著脸,把衬衫丢回他身上。 “看什么看?你没看过啊,快点把你的衣服穿上!” 他终于回过神来,再度露出懒洋洋的笑,大手抓起扔到头上的衬衫,一边穿上,一边问:“你提油走回去,又能怎样?” 春娇双手插腰,抬起下巴,信心满满的回答:“我可以说,我把车子停在镇公所是因为车子没油了,所以请警长送我回家。” 他看了她五秒,然后开始纵声狂笑。 天啊,亏她想得出来! 被激怒的春娇,气得猛跺脚。 “陈志明,都是你害的!你还敢笑?!” 他笑得几乎停不下来,惹得她更生气了。 “动作快点啦!我愈早到,就愈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这可恶的男人居然还在笑。 “起来!给我穿好衣服!”她在床边跺脚,反覆不停的催促他。 终于,在她的急切催促跟恼怒得几乎要爆发的杀意下,陈志明一边穿妥衣服,一边被她又拉又扯著,往车库走去。 第十二章 “你可以下车了。” “你确定?” “确定。” “没人在看这边吗?” “没有。” 停在街道旁的黑色悍马里传来男人莞尔的醇厚嗓音,以及女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对面呢?” “也没有。”他回答。“就算有人,你从这边下车会被车挡住,对方也看不到。” “那到底是有没有人啦?”她恼火的逼问,虽然偷偷摸摸的缩在座位下,但气势不减半分,仍旧对他颐指气使。“你前后左右都看一下啊!” 女王的命令,他哪敢不从? 陈志明嘴角噙著笑,乖乖转头查看四周。 “报告,前方没人,后方没人,左边没人,右边也没人,啊,左前方十一点钟方向,有辆机车骑过来了,过来了——”他举起手,跟对方打招呼,然后才又继续报告:“是邮差阿邦。现在他在九点钟方向、七点钟方向,转弯了,好了,他消失了。” “你觉得很好笑吗?”她仰著小脸,怒瞪著他。 “不。”陈志明回头,视线垂落,看著缩在角落的她。“我觉得很好玩。” “转头转头!不要看我,”她连忙喝叱。“会被别人发现的!” “是是是,我不看。”他依然照办,俊脸转回前方,但薄唇上的笑意却又加深了几分。 瞧这个“罪魁祸首”,居然有脸笑得连双肩都在颤抖,春娇又恼又气,几乎想重重的踹他一脚。 可惜,情势比人强,她还有个重大危机得解决,没空理会这个王八蛋! 决定自力救济的春娇,不再倚靠陈志明观察四周,而是鼓起勇气,冒险的探头往外看—— 很好,这边车道上前后左右都没人。 她转头。 噢喔,对面车道上虽然有人。但是,没关系!人行道的两旁都有七里香的矮树丛,可以提供掩蔽,她要是下了车,七里香的矮树丛,还能为她提供一些遮蔽。 那些七里香,可是她上任后,为了美化镇上环境,特别申请经费种下的。真没想到,当初种下的矮树丛,竟会在这个时候有了重大的贡献。 啊,这就是好心有好报吗? 镇长万岁!林春娇万岁! 在心里为自己呐喊过后,她转过头去,严肃的叮嘱。“我下去之后,你就快点把车开走,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他回答道,还附赠一串朗朗笑声。 春娇狠狠瞪了志明一眼,再度观察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才迅速打开车门,提著那桶汽油,灵巧的跳下车。 陈志明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最有趣的事了! 只见那又娇又俏、身穿窄裙、脚踏高跟鞋的女人,手里提著一桶汽油,肩上背著名牌包包,像小鹿斑比似的跳下车,然后立刻低下身来,像是个预备攻坚的特警,飞快的蹲进矮树丛后,企图隐藏形迹。 她紧张兮兮的左看右看,然后对著他猛甩手,要他快点离开。 那个男人却看著她,开始哈哈大笑。 气死人了! 春娇咬牙切齿,从包包里翻出化妆包,气得要往他扔去。 为了避免她再度犯下公然袭警的罪名,陈志明这才发动引擎,把车子开离现场。 其实,说真的,要不是那小女人气怒得双眼冒火,一副他再不离开就要扑过来咬他的凶狠模样,再加上他今天早上得去瞧瞧张铁东,他还真想要留下来,看看后续会有什么发展。 这有趣的小女人,总是能让他的心情大好。 噙著嘴角的笑意,陈志明驾驶著黑色的悍马,平稳的驶离,不久便消失在街角。 直到车子消失不见后,春娇这才松了口气。 她又蹲在七里香树丛后,躲了几秒钟,故意假装在察看包包里的东西,其实她紧张得心跳加速,持续观察四周。 幸好,这条街并不是镇上的主要干道,来往的人并不多。 确定不会有人,把她跟警长的车——跟警长——联想在一起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把包包背回肩上,提起油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起身往两条街外的镇公所走去。 她才走没两分钟,前方街角就有个中年人,朝著她迎面走了过来。 “镇长,早啊!” 她力持镇定,露出微笑。“罗叔,你早。” “今天怎么没开车上班?”罗叔好奇的问。 虽然有些心虚,但春娇仍维持著笑容,解释道:“我车子没油了,所以昨天请警长送我回去。今早想说天气不错,就干脆走路来上班了。” “对啊,天气不错,走走路很好!”罗叔似乎不觉有什么异状,笑著朝她点点头,就跟她错身而过。 春娇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到几秒,罗叔突然转了方向,快步经过她身边。他双眼发亮,像在努力控制著兴奋的情绪。 “呃,那个——那个——我——” “嗯?”春娇眨了眨眼。 “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跟老王约好,今天要一起去爬山。”他绞尽脑汁,这才挤出一个借口。 “爬山?”她愣了一下。 现在都超过七点了耶,这时候去爬山,会不会太晚了些? 罗叔的笑容有点僵硬,脚步愈来愈快。 “啊,对啦对啦,是爬山啦!我要迟到了,先走喽!”他改为小跑步,笑呵呵的往前跑,像是刚发现了一个非常具有“价值”的秘密,而且还急著想靠这个新发现赚上一笔! 春娇还来不及反应,又一个匆匆走过她的身边。 “镇长,早!”是开超市的林婶。 “早。”她微笑应答。 打完招呼后,林婶急忙往前走去,连问也没问她为什么走路上班,手里还提著一桶汽油。 同样的小跑步、同样的笑容、同样闪闪发亮的眼睛,林婶愈走愈快。 春娇只觉得一头雾水。 然后,卖饼的章妈妈、教书的李老师、米行的阿保、开早餐店的小赵,一个接一个的经过她身边。到最后,那些人奔跑的速度,已经像是在进行镇民运动大会时的百米赛跑项目。 愈是靠近镇公所,经过春娇身边的人就愈多。 而且,那些人的脸上,都有著一模一样的笑容。 他们看来同样的兴奋! 很快的,春娇就发现,那些人的目的地都是开照相馆的王家。他们个个双眼发亮,不断低声讨论,比股市破万点时还要激动,全都群聚在大门深锁的店家前,有人还迫不及待的猛搓手。 急性子的小赵还忍不住抬手,砰砰砰的猛敲门,直到瞧见春娇走近了,才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通常呢,镇上的人们齐聚到王家照相馆,只有一个目的—— 下注! 这是小镇上公开的秘密,王家相馆的老板王大伟,对地下赌盘有著疯狂的热爱。不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开赌盘,而最受镇民欢迎的则是镇上八卦赌局,此类赌局一开,有八成以上的镇民,都会踊跃参加。 所以说,门前这些人全是要抢著来下注的! 什么爬山啦、赶著上班、有事要办,全都是借口!那些以小跑步超前,群聚而来的人们,都是因为赶著要找王大伟下注。 瞧见他们兴奋不已,又在她面前试图想要掩饰、装作一点事也没有的表情,春娇的心头,突然猛地一跳。 她是老早就有耳闻,陈志明跟她之间的事,早已成为地下赌盘的项目之一,据说下注的人比其他赌盘都多。 难道,这些人赶著来下注的,就是她跟陈志明的事? 她只觉得一阵晕眩。 该死!该死!她的车子停在停车场里没有取回的事,肯定是已经传开了! 喔,她好想掐死陈志明!他明明就答应会在“事后”叫醒她,送她回来取车的!以往每次他都是说到做到,但为什么昨天偏偏就睡死了呢? 看似慵懒,其实随时保持警觉的他,竟也会熟睡到那种地步。看来,昨晚的热战,肯定也让他累坏了…… 火热的回忆闪过脑海,春娇深吸一口气,努力推开昨夜的激情记忆。她重拾镇定,独自面对著此生最大的挑战。 虽然,额上冒著冷汗,但是她仍试图露出亲切的微笑。 “大家这么早就赶著要拍照啊?”她明知故问。 大伙儿也跟著装傻。 “是啊是啊,我身分证掉了,赶著拍照要补办。” “啊,那个——我、我是要来拿员工旅游照片的啦!” “我是来加洗照片的。” “我……我……我……我……” 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忙著要解释,却也有人反应较慢,我了个半天,还我不出个下文。 就在这个时候,小赵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镇长,你今天怎么没有开车来上班啊?” 所有吵杂的解释,因为这句问话倏然归于寂静,每个人都专注热切的看著春娇,等著她的回答。 那种专注热切的气氛,让她瞬间颈后寒毛直竖,危机感节节飙升,几乎就要破表。 “我的车没油了,所以昨晚就请警长送我回家。”她设法保持笑容。 “是喔。” “真的吗?” “原来是这样啊!” “是这样啊?” 她的笑容跟语气中的镇定,成功的营造出她要的效果。不确定的怀疑因子,开始在人群中扩散,她眼尖的瞧见有些人互看了一眼,有的甚至还露出失望的表情。 为了加强效果,她再接再厉的又说:“是啊,所以,我今天才会提著汽油,散步来上班。”她提起手中的小型油桶,冷静的解释,展示手上的“证据”。 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所有人都笑了。 每张脸上都露出笑容。这回,他们的笑容里,除了兴奋,还带著笃定。 就在这个时候,王家相馆的铁门也喀啦喀啦的被拉开了。老板王大伟探出头来,瞧见门前满满的都是人,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大家都这么早啊?” “我来拿照片。” “我赶时间。” “快快快。” 那群人嘴里嚷嚷著,一窝蜂全钻进相馆里,才三秒不到的时间,门外人行道上就已清场,只剩下春娇跟王大伟。 “镇长,你怎么有空来?” “我只是经过。” 她小脸上挂著微笑,心里的不安却像是涟漪,一圈又一圈的慢慢扩大。因为不安,所以她忍不住微微的扬高了音量,再解释了一次。 “我的车没油了,所以昨晚请警长载我回家。” 王大伟笑了,一副他什么事情都知道的讨人厌表情。 “我刚刚都听见了。”他慢条斯理的说。 因为那个笑容、因为那个语气,有那么一瞬间,春娇真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亲眼瞧瞧那些人争相下注的,是不是关于她与陈志明的八卦。 但是,面子,可比什么都重要! 她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么,我先走了。” “慢走。”王大伟笑著说。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说,这家伙的笑容,真的有些暧昧? 春娇握紧了油桶,忍住想逼问——或拷问——王大伟的冲动,继续往镇公所走去。这一路上,她还是不断看见有人一瞧见她,就双眼发亮,转身就往王家相馆跑。 没事的!没事的! 她极力维持冷静,不断告诉自己。再过一个小时,关于她的车子没油的假象,就会盖过那些猜测。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抖擞精神,预备走进镇公所。 只是,她的脚还没踏进大门,豆豆跟蔻蔻的声音就急急唤住了她。 “老板、老板!” “等一下啊!” 春娇回过头去,看见双胞胎冲了过来,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只得再解释了一次。“我的车子没油了,所以——” 话还没说完,双胞胎就异口同声,赶忙说道:“我们知道。”豆豆站到她左手边。 知道? 她话都还没说完,她们知道什么? 下一秒,蔻蔻也跟著挤了过来,还伸出手。“老板,我帮你提吧!” “不用,我自己提就好。”两公升的油而已,她还提得动。 但豆豆和蔻蔻却连连摇头,硬是抢著要帮忙,甚至还同心协力的把她往停车场推去。 “我们陪你去停车场,把油先倒进车里。”双胞胎说。 怕计划被破坏,春娇只能压低声音,试著在双胞胎的推动下,停下脚步。“不行,你们不了解,我得让大家看到这桶油。先把油拿进去,等到中午人多的时候,我再把油倒进去。” 豆豆露出同情的表情,也把声音压低,小小声的说。“老板,你不能让大家看到这桶油啦!” “为什么?”她不解。 双胞胎互看了一眼,同时叹气。 “因为,桶子后面——” “嗯?”桶子后面怎么了? 蔻蔻小声的宣布答案。 “桶子后头写着警长的名字。” 大雨,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意外也是。 自从“一桶汽油”事件之后,志明与春娇的八卦就如野火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在镇上传了开来。 最大的受益者当然就是王大伟。地下赌盘烧得热滚滚,赶来下注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赌盘从一开始赌两人会不会来电,到两人何时结婚。如今,最新开的赌盘,更是赌这一对何时会在何地被人抓——呃——抓——抓包—— 王大伟的创意无穷,带来庞大商机,大伙儿也乐此不疲。 王家相馆的生意之火热,活像是连烧了七天的锅,那扇大门,日日川流不息,甚至没时间拉下铁门歇息过。 只是,再烧烫的锅,遇上了滂沱大雨,一样要熄。 小镇的收入以花卉农业为主。基本上,还是要看天吃饭的。 两人火热的八卦在连烧了七天后,终于因为遇上台风形成,大风大雨扑击中台湾,这才稍微平息了些。 不论是有机农业还是非有机农业,只要是遇上天灾,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镇民们全都绷紧神经,所有能够提早采收的就尽力提早采收,不能的,就紧急加强防台装置。 身为镇长的春娇,更是动员所有人手,除了协助镇民防台外,还亲自去花卉博览会的会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确定已完工跟未完工的部分都做好了防台准备。 虽然说,这次的台风由东而来,通常越过了中央山脉,风势便会减弱,但就算风不大,雨却也是少不了。 消防队帮忙疏通了沟渠,警员们则在陈志明的指示下,去探视了镇上的独居老人,并协助需要帮忙的人。 大雨,在早上十点开始落下。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而春娇的电话一整天响个不停。她坐镇在办公室里,忙著调度人手,处理各种突状况,双胞胎则在她的指示下奔来跑去。 镇公所的地板被进进出出的人们,踩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直到下午七点左右,春娇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各地的防台准备,都已经完成,她刚刚还打电话,一一的确认过。直到搁下电话,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疲倦。 揉了揉肩膀后,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镇公所里头,只剩下她跟双胞胎,其余的员工都已经下班。春娇走出办公室,瞧见豆豆跟蔻蔻,还埋头在电脑前,努力敲打著公文。 “自助餐提早打佯了,我开车到汪记去买面,你们要吃什么?”这对双胞胎跟她一样,忙得都忘了吃饭。 “排骨拉面。” 双胞胎异口同声的回答,接著却顿了一下,又同时抬起头来,睁著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老板。” “嗯?” “警长不来送饭吗?”她们沾了春娇的光,早已习惯了陈志明的“喂食”。 春娇的脸儿微微一红,口气却镇定得很。 “他到山上去帮张家农场做防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山。要等他送来,我们就先饿死了!” “喔。” 豆豆和蔻蔻应了一声,然后互看一眼,低头窃笑。 前几天啊,老板为了“一桶汽油”事件,企图跟警长冷战。但是,警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不论她的语气再冰冷、脸色再难看,他还是天天来报到,先用食物贿赂她们,再大摇大摆、从容不迫的走进镇长办公室里,去应付因为八卦外泄而恼怒不已的春娇。 算算日子,她们跟随春娇已经有好几年了。 这些年来,她们看过不少男人为春娇前仆后继,有的是为了她的美貌、有的是为了她的财富,有的则是为了她的聪明才智。 那些男人用尽浑身解数,却从没有一个男人能得到春娇的芳心。一直到警长出现,那坚固的防线才终于被攻陷。 瞧见双胞胎正在偷笑,走到门边的春娇眯眼,狐疑问道:“你们两个该不会也跑去下—注了吧?” “没有!” 双胞胎有志一同,拚命摇头。 “真的没有!”豆豆说。 “我们可以发誓,绝对没有下注!”蔻蔻说。 豆豆蔻蔻一起说。 “我们绝不会出卖老板。”呜呜呜,为了老板,她们可是熬过了镇民们一波接一波、毫不问断的打探,还始终坚持不泄漏半句。 “这还差不多。”春娇满意的点头,伸出左右手,摸摸双胞胎的脑袋。“我去买面,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转身走出门,下楼来到侧门,伸手推开。 虽然台风明早才会登陆,但屋外已是风雨飘摇。她吃力的撑开伞,走进风雨里,朝著停车场走去。 因为台风将至,不远处的大街上瞧不见什么人影,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喇叭声,四周就只有雨声。 过了下班时间,停车场更显空旷。只剩下她的跑车跟双胞胎的小轿车。她走近车子,一边撑著伞,一边掏出钥匙,按开防盗装置。 哔哔—— 车子响了两声,她准备收伞上车。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大树的后头突然冲出一个黑影。 春娇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却有另一人陡然欺近,不但用力抓住她,还用一块沾著怪味的布掩住她的口鼻。 怎么回事?! 反应迅速的她立刻屏住呼吸,奋力的挣扎,一边用高跟鞋猛踩身后男人的脚,一边还抬起另一脚,猛踹前方来人。 “旺仔,你不是说,这东西可以让她昏过去?” “靠!就和你说了,不要叫我的名字。妈的,你是听不懂啊!抓紧她!别松手!” 男人们在雨里吼道,春娇则是拚命挣扎。 她的伞掉了,被风吹离子几公尺远,包包也掉了,里头的东西到处散落,甚至连鞋跟都断了一根。 “喂,捣紧她的嘴,别让她叫出来!” “知道了!” “快点啊!” “就说我知道了!你吼什么啊你!” “该死,她又在踹我了!抓住她的脚,把她架上车!” 虽然,她用尽了办法抵抗,但是那两个男人还是硬把她架到停在暗处的厢型车里。 看出这两人不是善类,春娇在挣扎中勉强掏出手机,按下陈志明手机的快速键。 只是,她才刚按下通话键,手机就被撞掉了。 她发出模糊的抗议,但对方完全置之不理。其中一个人还拿起预备好的胶带,连著那块带有怪味的布,贴住她的嘴,再反绑她的手,最后绑住她的一双美腿。 如果是在平时,以她的身手要对付两个大男人,还不是件难事。但是,那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捣住她口鼻的布上,显然有著让人昏迷的药剂。 她在挣扎之中,吸进了一些怪味,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想吐,全身都使不上力。 糟糕,要是她真的昏倒,到时候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靠著强悍的意志力,她虽然双脚被绑,却还是逮著机会,猛地往其中一个人的胸口,狠狠踹去。 “啊!” 那人反应不及,惨叫一声,被踹倒在大雨中。 另一个人咒骂著。 “妈的,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番!”那人反手,重重甩了她一掌,强大的力道打得她眼冒金星,摔跌在车厢地板上。“你再反抗,老子就把你扁一顿,先奸后杀!”那人撂下狠话。 说完之后,那人跳下车,喝令道:“去把她的东西捡一捡,走人了!” 然后,车门被人砰地关上。 黑暗的厢型车中,恐惧开始蔓延,春娇躺在厢型车的地板上,觉得浑身又痛又湿。 这辆车又老又旧,欲呕的感觉不断上涌。 她努力坐了起来,利用厢型车的椅背,把嘴边胶带勾下来一点。这段期间,她又吸进几口怪味,世界似乎开始旋转…… 糟了,她快昏倒了!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她? 她刚刚那通电话是打通了没? 陈志明人呢?他还在山上吗?还是下山了? 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被人绑架了? 噢,可恶!为什么当她需要他时,他偏偏就是不在? 前方的车门被打开,雨声变得清晰。接著,一包东西被丢上车,一个人也随即坐上车,车子因为人体的重量,微微晃了一下。 “东西都捡齐了?” “嗯!” “伞呢?” “被风吹跑了。” “妈的,快去捡回来!警局就在消防队隔壁,要是有人看到她掉落的伞,跑去报警怎么办?” 挨骂的那个人,再度跳下车。 不到几秒之后,车门再度被打开。 “抱歉,临检。” “什——”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闷响,车子随之晃动。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被困在后车厢的春娇,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差点喜极而泣。 是他! 她认得出他的声音! 得知救兵到达,她心中大石落地,连忙抬起被绑的双脚,用力砰砰砰的猛踹车门。 过了好久好久,车门才被打开。 那张熟悉的俊脸上满是雨水。夜色之中,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但嘴角的笑意,却又淡去他眼里那抹陌生的眸光。 陈志明从容的拉开车门,看着她因为双手被反绑,而显得更高挺的酥胸,甚至还吹了声口哨,然后露齿一笑。 “你等等。” 等等? 等什么? 春娇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没有解开她的束缚,反倒转身而去,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带了一台相机回来。 相机? 她瞪著他。 他居然还有脸笑。 “我得拍照存证。”他说。 喀嚓、喀嚓! 闪光灯亮起,她的眼睛愈瞪愈大。 “横、摁、嗯——”她愤怒抬起脚,用力踹他。 陈志明侧身闪过,放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大手抓住她的双脚,轻声笑著道:“好了,别激动,我立刻帮你解开。” 哼,这还差不多! 她停下攻击,任由他抽出短刀,割开她嘴边的胶带。不知是天色太黑,还是恐惧造成的错觉在作祟,她似乎看见了他眼里闪过一丝阴暗的情绪。 粗糙的指,在她擦伤的粉颊上,略略停了一下。 这次,她亲眼看见了。 那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情绪。有某种东西就藏在他的眼里,那被强烈羁押的情绪,因为瞧见她的擦伤险险就要溢出,却又被强大的自制力重新压了回去。 他的眼里,藏著某种不想让她看清的东西。 她几乎就想开口追问,但他却又噙著笑,又坏又邪恶的说道:“真难得看你这么温驯。你确定不想维持这种性感的模样,让我多拍几张照片留念?” 春娇抽了一口气。 “陈志明!”她警告的眯起眼。“快帮我解开!” 他露出惋惜的表情,勾著那抹笑,替她割开捆绑手脚的胶带。 手脚一得到自由,春娇就猛地推开他。 然后,她跪在车门边,开始吐了起来。 第十三章 夜色之中,风雨一阵又一阵。 春娇吐完后,只觉得全身虚软。她紧闭著眼,感觉陈志明抱著她坐上悍马车,还找出一件运动外套,将她发冷的身子包裹在外套内,以及他的怀抱里。 “别担心。”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她挣扎著开口。 “他们用了药……” “那是乙醚。”他解说著,用徐缓的声音安抚她。“一般人对乙醚有误解,它能使人昏迷,但需要极大剂量。” 所以,她才没有立刻昏倒? 春娇心里想著,正想开口问,陈志明却找出矿泉水,扭开瓶盖,靠在她发干的唇边,一口一口喂著她喝水。 她强撑著睁开眼,看见他把车窗打开,让她呼吸新鲜空气,还用手机联络了其他警员。 窗外,那两个歹徒,倒在大雨滂沱的停车场地上,双手都被铐上手铐。但是,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那两个歹徒,始终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温热的大手,轻抚她的脸,将她的视线转回来。 “嘿,你还好吗?”他问道。 她觉得愈来愈倦累。“我的包包在他们车上。”她说。 他的嘴角微扬,看起来像是在微笑。但是,那表情不太对。至于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我会去拿回来,睡吧,我会在这里。”他把她拥得更紧了些。他心跳的频率、他的呼吸、他的气味,包围著她,教她莫名安心。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确是睡著了,或是昏迷了,她其实不是很能够分辨,但那不重要,她安全了,情况由他掌控,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怎么回事?” “老板还好吗?” 半梦半醒之中,春娇听到双胞胎的声音,却无力睁开眼。 “她没事,我会照顾她,你们先……” 说话的声音跟车外的风雨声,逐渐远离,她陷入深深的睡梦。当睡意稍褪,她再度醒来时,黑色悍马已经来到医院前。 “你不用去侦讯那两个犯人吗?”春娇忍不住问 “不用。”他说道,黑眸一闪,语气却很平淡。“他们在忙。” 忙? 她觉得有些不对,脑袋却还昏沉沉的,有些转不太动。 “来,我们下车!” “嗯?” “你得让医生做个检查。” “我已经好多了。”睡了一觉,恶心跟想吐的感觉,都已经消失大半了。 陈志明却很坚持。 “反正,都已经到医院了。走吧,花不了多少时间。” 换做是平时,她一定会争辩,但是现在的她还有些虚弱,实在没力气跟他玩拉锯战。既然他这么坚持,她只能乖乖下车,在他的陪伴下,慢吞吞的往急诊室走去。 医生听完了她的遭遇,检查了她的状况。 “还好,你吸入的剂量不太多,短期内可能会有晕眩呕吐的现象。不过,不用太担心,只要多喝水,多休息,就会好了。”他一边说著,一边敲打键盘,替她开药。 春娇去领药时,看了一眼药单。 是镇定剂。 她默默的把药放进包包。她现在不觉得恐慌,并不代表过一会儿之后,她不会恐慌。 可能是因为乙醚,也或许是今晚经历的一切,已经超过她的理智所能接受的范围。她的感官与知觉,似乎都变得有些麻痹。 从头到尾,陈志明都跟在她身边。在她领药的时候,有位员警走了过来,跟他谈话。 眼前,有两张病床从x光室被推了出来,床边除了医护人员之外,还有几名警察跟著。 虽然病床上的两个人,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春娇还是认得出来,那是试图绑架她的歹徒。 他们被铐在病床上,发出痛苦的申吟,被推进了另一间病房。 “医生怎么说?”她听见陈志明的声音。 “肋骨断了几根,有些内出血,不过还活得下去。” “很好,多派几个人看著,别让他们跑了。” 现在,她终于知道,陈志明为什么会说,那两个人在“忙”了。 他把那两个人打成了重伤! 谈话完毕后,那名员警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开了。陈志明转过身来,在苍白的日光灯下,那张五官深刻的俊脸,看来有些严酷。 但是,下一瞬间,他扬起嘴角,软化了刚硬的线条。他微笑著,朝著她伸出了手。 “来吧,我送你回家。” 直到这个时候,春娇才看见宽厚的大手上,有著红肿的擦伤。 原本,她还以为,他的镇定,是因为他老早就习惯了这类的暴力事件,所以面对她的遭遇,始终还能保持冷静,甚至微笑。 直到这时候,她才领悟过来。这个男人所表现出来的,都只是为了安抚她,减低她的恐惧,才刻意维持的假象。望著她的时候,他始终面带微笑,但他不是不在乎,他只是试图用笑容转移她的注意力。 春娇抬起头来,看著眼前的男人。有某种情绪让她的喉间一紧。 他的头发是湿的,上衣也湿了大半,手臂跟额头都有擦伤,脚上的旧布鞋上则是沾满了泥巴。 她伸出手,握住那暖热的大手,任由他牵著她,走回停车场。黑色悍马停在原处,保险杆和车门上都有著新的擦撞痕迹,可以想见,他赶来的时候是多么的心急,车速有多么快。 “你接到了那通电话?”她问。 他点头。 “我不知道有没有打通。” “你有。” 陈志明握紧了她的手,力道紧得几乎就要弄痛她。但她没有抗议,也没有抽回手,仍看著那辆伤痕累累的悍马。 “我很高兴你赶上了。”她说。 “我也是。”他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那熟悉的男性嗓音里,多了某种陌生的成分。她转过头去,却只来得及看见一丝阴影闪过那张粗犷的脸。 陈志明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熟练的发动引擎。 黑夜中的风雨,逐渐增强。 车行之中,春娇差点再次睡著。她强撑起精神,却觉得眼皮沉重,几次闭上了眼,却又勉强睁开。直到停车时,她望向窗外,才发现车子并不是停在她家门口。 黑色的悍马,停在他的宿舍外头。 “这里不是我家。”她眨了眨眼睛。 “已经很晚了。”陈志明说道,迳自下了车,走到她这边替她开门,黑眸直视著她。“我打了电话,和你妈说,风雨太大,你今晚会住在我这里。” 她不悦的扬起眉,想要抗议,他却又说:“况且,你的脸都肿起来了,我相信,你不想让你爸妈看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只能闭嘴。 他说的没错,她不想肿著脸回家,让爸妈瞧见了,只会让他们担心。 “再说,我们还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你今晚睡在我这里会比较安全。”他倾下身来,黑眸直视著她,还拿起她的包包,抱起她冒雨走进屋里。 干燥的室内,让人感觉十分舒服,想不出拒绝理由的她于是不再反抗,看著他关上门,将湿冷的风雨阻挡在门外。 陈志明抱著她,直走到床边才把她放下。然后,他走进浴室里,放了一缸热水,还替她准备了干净的t恤,让她替换又湿又脏的衣裳。 虽然,这里没有芬芳的泡澡精油、没有昂贵的沐浴剂。但是,当她整个人坐进浴缸,泡在热烫的浴水里时,紧绷的神经蓦地松开了。 泪水夺眶而出,连她自己都有些讶异。 该死,她怎么会哭了? 她应该没有这么脆弱的…… 坐在浴水中,春娇倔强的拭去泪,用力咬著唇,紧紧环抱著自己。但是,恐惧与惊慌像是终于溃堤的洪水,势不可挡的袭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然后,她听见浴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陈志明走了进来,健壮的身躯上,不剩任何衣物。他踏进浴缸里,拥抱哭泣的她,热水哗啦啦的流出浴缸,水蒸气弥漫在浴室里。 男性的薄唇吻去她的眼泪,亲吻她颤抖的红唇。他用的手和身体,还有温柔与热情,渐渐转移她的注意,直到她遗忘了恐惧以及不安。 不知何时,他抱起她,回到了床上,温柔而热烈的跟她做爱。 那一夜,窗外风雨交加,他们欢爱了一次又一次。直至最后,她终于筋疲力尽,与他交缠在一起,沉沉的睡去。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风雨仍急。 黑暗之中,她可以感觉到,他赤裸裸的胸膛温热而暖烫,紧紧贴著她。 春娇抬起头,发现陈志明还醒著,那一双黑眸,像是黑曜石般,反射著一旁的浴室里透出来的微光。 那一瞬间,难以言明的,她就是知道了。 他并没有睡,始终维持著清醒,在她熟睡的时候,静静守护她。 “我本来没这个打算。”他哑声开口,粗糙的大手,爱抚她柔滑如丝的裸背。“我只想让你好好休息。” 换做是以往,她的反应,肯定是不以为然。 但是,她却开始相信,陈志明说的其实是真话。 他伪装得太好,连她都差点被蒙蔽。直到事件发生,从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行为中才陆续泄漏,那些恶作剧般的行径跟玩笑似的言谈,都是让人卸下心防的方式。他的真心,其实掩藏在层层笑意之中。 “你请调下乡,是因为那桩绑架案吧?” 春娇开口问道,主动提起。 她曾经调查过,陈志明有著大好前程,要是留在北部,绝对可以平步青云。但是,就在去年年底,他在处理一件重大案件后,受伤入院,痊愈之后,他放弃升迁的机会,提出下乡的申谓。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放弃光明的未来,即使连警政署长亲自慰留,他仍执意请调。 无底的黑眸静静看著她,许久之后,他才应了一声。 “嗯。” “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孩子,”他说。“他死了。” 春娇错愕极了。 她记得,各大新闻台都曾做过那桩绑架案的专题。“你不是平安的把他救回来了?” “我没有。”他翻过身来,看著黑暗的天花板。“我们花了三个月才找到他,那时,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孩子的父母是大富豪,一救回来,就送他出国,但两个星期后,他就跳楼自杀了。” “但新闻——” “被压下来了。”他一动也不动,语气平静的说:“我受够了,所以才请调到乡下。” 昏暗的屋子里,他的侧脸严酷刚硬得像石雕,平稳的语音没有丝毫的异状。但是,那紧绷的肌肉跟握著她的大手,泄漏了他内心里积压的痛楚。 他把捍卫别人的安全当作是最重要的事。当他全力想保护的人没有因为他的努力而得救,对他来说,一定是个重大的打击。 “如果你受够了,为什么不干脆辞掉这个工作?”她问。 陈志明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双眼。 蓦地,春娇明白了。这一个男人,永远也不可能辞掉这个工作,那是他的天职,他生来就是要当警察的。 她应该要离这种男人远一点,因为他这一辈子,都会在发生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冲锋陷阵,第一个上阵杀敌,第一个挡在危险前面。 唉,她真的真的真的,应该要离他远一点的。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个男人已经逮住了她。他用他的身体、用他的强势,用一种突袭似的温柔,跟那很讨人厌的微笑,牢牢逮住了她。 她叹息著,伸出软软的小手,轻触他粗糙的下巴,坚定的把他整张脸转回到眼前。 陈志明没有抗拒,只是睁开眼。那双黑色的瞳眸中,有著他强忍许久,原本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说出的情绪。 春娇倾身上前,亲吻他的唇。 轻轻的一吻,滑过他的上唇瓣;轻轻的第二吻,抚过他的下唇瓣。 那双黑眸,逐渐变得火热。 轻轻的第三吻,终于惹得他翻身,沉重庞大的身躯,将她压倒在床上,重新夺回主导权。 他是粗鲁的,也是温柔的。 她愈来愈懂得这个男人。 却也愈来愈难以挣脱他的掌握。 铃铃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的三秒内,陈志明翻身坐起,接起了电话。 春娇感觉到,床垫因他的移动而震动,也听见他跟对方说话的声音。虽然,他还特意走出房间到走廊上讲电话,但她还是被吵醒了。 躺在床上,她伸了个懒腰,又赖床了几分钟,小小打了个呵欠,才睁开双眼,包著床单坐起身来。 除了全身酸痛外,她的身体状况大致良好。 而且,她其实也没办法分辨,身体的酸痛是因为跟歹徒的扭打,还是因为昨晚的嘿咻过度。 窗外,风停雨歇。 她走到窗边,看见风雨打落了一地的叶,但树上仍有嫩绿的青翠,被风雨洗得闪闪发亮。 鸟儿啁啾著,飞过了青空。 耀眼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又是新的一天。 “早。” 站在窗边的春娇,因为那声招呼、转过了身, 只见陈志明双臂交抱,倚在门框上,那讨人厌的笑容,重新又挂上了脸。 但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眼前的他看起来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他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些?牙齿更亮了点? 一时之间,她也说不上来是有哪里不一样。但是,她就是觉得,眼前的男人跟以往有了差别,对她的影响,远比一夜之前更来得深远。 她轻咬著唇,莫名的红了脸。 “早。” 她匆匆应了一声,难得的选择了逃避,尽快溜进浴室里,把门关了起来。 看著那娇美诱人的身影,消失在浴室的门后,陈志明才再度走出房门,按下手机的按键,准备打另一通电话。 刚刚那通来电是局里的人打来告诉他,想绑架她的那两名犯人招供,表示他们之所以绑架她,是因为她四处打听一桩陈年旧案,才会惹恼了某人。 至于那个出钱的某人是谁,他们并不知道。 陈志明叹了一口气。 他早该想到,她不可能会乖乖听话,不再插手张铁东的事。但是,他却没料到她会擅自行动,四处打探消息,惹火了某人。 那个人,极可能就是派出杀手、想要杀掉张铁东的幕后主使者。 他和张铁东讨论过,以为这件案子,也许是当初被张铁东逮进牢里的人,出狱后发现他没死,意图报仇。但他一一追查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如今,又有人为了同样一件事,出钱绑架春娇。 事情恐怕不是他们两人所推测的那般简单。 看来,当年那件案子,应该有更上层的漏网之鱼,那幕后黑手在发现张铁东还活著时,显然怕被揪出来,所以才找来杀手,意图将张铁东灭口。 陈志明扒著一头黑发,苦笑出声。 这个小女人,就是有能耐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原本,陈志明回到卧房是打算摇醒她,把事情问个清楚。但是,他没有想到,她已经醒了,而包著床单、站著窗边的她,看起来既脆弱又娇柔,美丽得不可思议。 神清气爽的早晨、只包著床单的赤裸美女,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一时被美色所迷,他竟然忘了拦阻,让她溜进了浴室。 其实,他应该要去敲门或直接把门拆了,跟她好好算帐的,但是,仔细—想,一个主意闪过脑海。 他勾起嘴角。 打从认识春娇的那天起,陈志明就已经发现,与其对这个女人说教,还不如直接对她采取行动。 浴室里传来水声,他克制著进去赏她那光溜溜的小屁股一阵好打,或是其他“举动”的冲动,站在房门之外,按下通话键。 当春娇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陈志明已做好了简单的早餐。 只是,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好好享用早餐。因为两个人的手机,在进餐之中,不断的响起。 台风过后,镇上陆续传来灾情,有太多的人都在找他跟她。 陈志明很快做了决定。 “我先送你回家换衣服,然后,再载你去镇公所拿车。” “ok!” 这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她的衣裙都脏了,而她也没办法穿著他的大t恤去处理事情。 透过手机,她忙著询问双胞胎灾情有多严重。当她坐上车的时候,他也跟著上车,还多提了一袋东西。 出乎气象局的预估,昨晚那个台风,夹带著大量的风雨登陆之后,还停滞了一下才消散。 回家的路上,她看见有几棵树倒了,几间民房的屋顶都被掀了,风雨过后大清早的马路上,没有人、车,到处都是被风雨打落的残枝断木。 双胞胎住在镇公所附近,已经赶到办公室,春娇忧心忡忡的询问镇上的状况,发现灾情比她看到的还要严重。而且,她听得出来,双胞胎的语气不对,肯定是还有更坏的消息还没告诉她。 从陈志明的宿舍到春娇家里的路况,不是那么的好,但对黑色的悍马车来说,那些枝叶和倒下的树都不是问题。 很快的,他们就到达她家了。 春娇切掉手机,匆匆下了车,还回过头去,对陈志明说道:“给我五分钟,我马上就好。” 她迈开小跑步,匆匆开门进屋。可是,当她站在玄关,脱下断根的高跟鞋,正要回身关门时,却被跟在后头、也预备进门的陈志明吓了一跳。 “你进来做什么?我不是叫你在车上等吗?”她紧张的回头,往餐厅的方向看,一边推著他的胸膛,压低了声音说:“快出去,我爸妈已经醒了,你会被他们看见的!” “没关系。”无视她的推挤,他根本文风不动。 “什么没关系?”她急促的说道:“我爸是退休校长,很古板的!你要是被他看到,我就惨了!” “我已经跟他报备过了。”陈志明轻描淡写的说,一边回身关上门。 报备? “什么?”她眨了眨眼,不太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你说什么?” 他还有脸露出微笑,拍了拍手中的行李,从容的宣布:“我要搬进来住。” 春娇瞠目结舌,直直瞪著陈志明。 “你疯了吗?!” “不,我没有。”他低头看著她,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们之中,要是真有哪个人疯了,那一定是你。” “你说——”她勃然大怒,又突然发现自己扬高了声音,这才又压低音量,咬著牙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挑眉,慢条斯理的提醒。 “你答应过,不插手张铁东的事。” 她瞪著他一会儿,很快的反驳。 “是啊,我答应过,不插手张铁东的事。但是,我可没说,不管白秀筑的事情。” 这个女人居然敢狡辩! 陈志明眼角一抽,几乎是咬著牙、露出像鲨鱼般的笑容。 “因为你到处打探,笨到拿棒子去戳马蜂窝,所以昨晚那两个人才会来绑架你。” “什……”春娇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问:“你是说,他们要绑架我,只是因为我去问了几个问题?” “他们是罪犯,不会管你是问了一个问题还是两个问题。只要碍著了他们,挡了他们的路,他们都会眼也不眨的下手除掉。”他朝她逼近,用高大的体型威吓她,眯起眼微笑著警告。“你应该要庆幸,那两个混混昨晚没有当场把你杀掉。” 她倒抽口气,不爽的瞪著他,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话辩驳。 虽然,他正在微笑,但眼里却有著火花。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压抑在微笑下的怒气。 她的秘密行动,看来也惹恼他了。 陈志明再度重复。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搬到这里来住——” “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能搬进来住!”她大声抗议。开什么玩笑,他要是搬进来住,镇上一定会掀翻天了! 他不理会她的抗议,继续说。 “我到哪里,你就得到哪里——” “你想得美!”她气愤的再次拉高音调。 陈志明眯著眼,仍在微笑,只是挂在他脸上的笑,变得愈来愈狰狞。“我要是有事,你的身边就会有另一名员警。” 春娇深吸一口气,朝前一步,伸手猛戳他的胸膛,仰头怒瞪著他。 “陈志明,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是本镇镇长,没有那个闲功夫和你鬼混,我还有花博会的事要忙!” 她飙肆的怒火,只是让他挑起了眉,缓慢的站直身子。 然后,他露出胜利的微笑。 “林春娇小姐,你的父母已经正式申请警方保护。” “什么?!”她震惊的瞪著他。 “基于本镇的利益,跟身为警长的职责,我责无旁贷,你也是。”他神色自若的说:“身为本镇镇长,你的人身安全,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危害你的生命安全,就是危害本镇利益,就算是你自己也一样。” 很明显的,这是拐了弯在骂她! 她哑口无言,瞪著眼前这得意洋洋的男人,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春娇?是你吗?” 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 陈志明看著她,乘机又说道:“你可以让他们担心,也可以选择乖乖接受警方的保护。” “不要威胁我。”她咬牙切齿。 “春娇?”妈妈的呼唤再次响起。 “对,是我!”她扬声应了一声,然后低声问他:“那两个绑架犯不是被抓了?你有必要搬到我家来住吗?” “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混混,幕后的主使者一天没被抓到,你就有可能再次被绑架,甚至被杀害。” 他蓦地抬起手,轻抚著她的脸,没有弄痛她脸颊上微微的红肿。他的黑瞳幽暗,语音低哑的道:“我不愿意让你落入那些人手里。” 大手的指尖,有著粗糙的茧,但触碰她时,却是那么的温柔…… 该死的温柔! 噢,这个可恶的家伙!这实在太不公平了,他总是这样,用那双黑眸里的在乎跟温柔偷袭她。 她的心口,因为他的表情,微微抽紧。 终于,她很不爽的退让了。 春娇气恼的咬著唇,瞪了他一眼。“陈、志、明!你不要以为,搬进来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 愤愤丢下这句话后,她转过身,迳自就跑上楼梯。 看著那摇摆的小屁股,陈志明扬起嘴角。这回,他露出的是货真价实的笑容。这个小女人穿著他的t恤撂狠话,实在没有半点说服力。 他故意扬声又说:“你这段日子以来,因为张铁东的事情问过哪些人,又问出了什么东西,这些资料全都要交给我。” 她才不理会,脚步踩得更用力,漂亮的小屁股也晃得更厉害。当她踩著大步,继续往上跑时,并没有发现,站在楼梯底下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扩大。 啊,她穿著他的t恤的模样,真是美极了! 第十四章 恶梦成真! 台风造成的损害,远比她想像中严重。而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就是花卉博览会的会场。 虽然台风来临之前,她已经尽力做好防台准备,但是强劲的大风大雨,造成的破坏仍超乎想像。 春娇赶在最快的时间,驾车前往会场。陈志明因为有事,另外派了个警员跟著她,她故意加快速度,转过两个弯道,就甩开了对方。 开车前往会场的路上,来电铃声一再响起。 “老板,木工人手不够!”豆豆在电话里说。 “怎么可能?”春娇不可思议的问,单手控制方向盘,避开一棵倒在路中的断树。“当初找的人手明明很充足。”她的计划很周详啊! “可是,几间建设公司的工头,都要求延后上工。” 春娇差点尖叫出声。 “延后?”火烧屁股的现在,居然还要求延后上工!“为什么?” “呃,工人们说,要先做完自家的灾后修建。”据说,有好几个人自家屋顶还破了大洞。 春娇深吸一口气。 虽然,她可以拿出合约,强迫那些工人回来,但是这样太不近人情,她下不了手。不过,会场的修复与建筑进度也不能中断。 “告诉他们,可以轮休,但不能让现场没人。” “人手不够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春娇回答。 事实上,她脑子里一团混乱。 挂断豆豆的电话后,蔻蔻像是算好时间,紧接著打了进来。 “老板,花博娃娃坏了。” 她申吟一声。 “有多严重?”花博娃娃是主要展示品,高达二十公尺,巨大但可爱,当初完成时,她喜欢极了。 “那个——头整颗飞到王家的玉米田里。身体被吹断成好几截,散落在省道上。”蔻蔻形容的画面活像是恐怖片。 完了!现在就算要重做,也绝对来不及了! 春娇低咒了一声。 “老板?” “改做气球!”她当机立断。 “啊?” “拿设计图去找制作大型气球的公司,请他们赶工。”她嘱咐。“要鲜艳、可爱、醒目。”这么一来,气球升空的时候,还可以当作路标。 蔻蔻还没回应,就有人插拨,蔻蔻连忙收线。 “春娇,大事不好了。”对方劈头就说道。 她认出那个人的声音,是她的国小同学汪晓珊。汪晓珊是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为了家乡的花卉博览会,特地回来共襄盛举,邀了几位好友,共同设计出花博娃娃,人偶的服装就由她亲自裁剪制作。 “我可以不听吗?”春娇叹气。 “不可以。”汪晓珊回答。“仓库淹水,先前做好的服装遭殃了。” 她觉得头皮发麻。 “我的那件呢?”她急忙追问。 “那件我放在工作室里,没事。” 呼,还好还好!记者会的时候,她还要穿著那件衣裳亮相呢! “灾情如何?”春娇做好心理准备后才问。 “很可怕。”汪晓珊说。“人偶服装都救不回来了,而且绿色的布料不够,只剩下黄绿色的。”她用嫌恶的口气说。 “什么样的黄绿色?” “你不会喜欢的黄绿色。”汪晓珊说道,声音很冷静。“所以,我要去一趟北部,我朋友那里有我要的布料,然后,我会荼毒我所有的朋友,逼她们不吃不睡一起赶工。” “离记者会只有两个礼拜不到的时间。”春娇提醒。 “好,那我连水都不让她们喝。”汪晓珊回答。“我会在记者会前,带著服装赶回来的,掰!”说完,她就收线了。 有了晓珊的保证,春娇心里稍微好过了些,她知道晓珊是说到做到,服装的事情可以不用担心了。但是她那稍微提振的精神只维持到她驾著跑车,绕过一个弯道,进入博览会的会场。 春娇坐在车上,目瞪口呆的看著窗外,连心脏都快停了。 只见会场紊乱极了,原本架好的走廊、看板,被吹得残破不堪,散落在会场各处,就算没被吹垮的也是摇摇欲坠。刚种下去不久的树木,倒的倒、断的断;搭好的棚架,没有一个幸免于难,全都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眼前,只剩下几株树龄较久、深植原地的大树,跟几个花卉与农产的展示馆,计划在花卉博览会结束后,要作为当地的展览馆,所以做得牢靠结实,才没被吹倒。 而先前为了造景设计,在现场堆起的几座丘陵,经过风雨后,溃成汹涌的土石流,挟带断枝残木,淹没了人行道。 她全身发冷的下车,一脚踩进泥泞之中。 为了方便行人走动,这儿原本还铺著石板,但是经过土石流肆虐后,触目所及就只剩下半干的厚厚泥巴。 天啊,这层厚泥巴是用洗都洗不掉的! 现场已经有人开始收拾清理,但人数根本不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忧虑的表情,当他们发现春娇出现时,全体一致抬头,纷纷走了过来,抢著报告现况。 “镇长!” “怎么办啊?” “木工都没来。” “先前种的树都完蛋了。” “展览馆都没事,但是有三、四栋的玻璃全破了,内部装潢被打湿了一些。” “是啊,美食街的摊贩区,被吹走了大半。” “镇长,我们还赶得及开幕吗?” 有生以来,春娇头一次有欲哭无泪的感慨。 只是,在众人面前,她还是维持镇定,甚至还挤出微笑,试图安抚人心。“辛苦大家了,请不用担心,我会——” 轰! 一声巨响,打断她的发言。 只见一整座长长的木头棚架,当著她的面,轰然倒地。 春娇觉得一阵晕眩。 怎么会这样?! 她原本信心满满,觉得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以及监督下顺利进行。 哪里想得到,这个可恶的台风,破坏了她的心血,毁坏即将完成的一切。她站在凌乱的会场中,环顾四周,觉得自己还需要好几个月才能做好开幕准备。 但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还有两个礼拜左右,开幕记者会就要召开了! 她必须在两个礼拜之内,清扫环境,完成全部的建筑,还要把那二十三万朵郁金香,跟上百种花卉种下去…… 噢,天啊,她迫切的需要人手! “镇长!”有人叫喊著。 春娇按著太阳穴,双眼紧闭,再度深呼吸。 “镇长!” 拜托,现在别吵她! “镇长,警长来了!” 陈志明? 她总算睁开眼睛,顺著众人的视线转身望去,心里还在咕哝著,那家伙说不定是发现她甩掉了警员,所以正拧著眉头,要亲自来逮她…… 万万没想到,映入春娇眼帘的是他那招牌的慵懒笑容。跟在他身后的是大批的人马,在最后头还停著几辆公车,人们纷纷下车,陆续走入会场。 陈志明笔直的走到她面前,浓眉微挑,先看了看四周,才低头俯视著她,笑著问道:“听说,你遇上一点小麻烦?” 小麻烦? 她很想纠正他。 才怪,是天大的麻烦! 生力军持续涌入,成员里有镇上的人,也有邻近几个镇的居民,还有一群又一群搭乘校车到达,个个青春活泼、体力无限的附近几所大学大专的学生们。当然,这群人里,也少不了警员。 春娇认出,其中几个是警局里的熟面孔。 虽然心里高兴,但她一时又拉不下面子,还故意装作不在乎,问道:“你不是说不能调遣警员吗?” “是啊,”陈志明咧嘴一笑。“但是,他们目前都在休假中。” “所以呢?” “他们都愿意来当义工。” “那么,其他人呢?”她问,实在很好奇,他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 他看著她笑,黝暗的黑眸轻易看穿她倔强的性子。“除了会场之外,台风并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害。我用镇上的广播,请有空的镇民到这里集合。”他说得轻描淡写。“我还联络了附近几个镇跟几所学校。”说起调派人手,他比她更有经验。 “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喔!”她表面上警告著,其实心花朵朵开。 “花卉博览会是件大事,他们都很高兴能够参与。”他愉快的保证。“要是有人想落跑,我会帮你逮回来。” 她哼了一声。 “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是啊!”他双手一摊,笑意更深。“你放心,今天是台风假,明后天是周休二日,一连三天大伙儿都随你差遣。” “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嗯?” “上工了啊!”她说道,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怎么充分“使用”这些为数众多的壮丁。 陈志明却一动也不动。 “我是在想——” “有时间想,还不如快点去帮忙。”春娇说道,一边扬声指挥。“陈桑、王先生,你们先带一批人,把场地整理干净。”她还要去找卡车来,把满场的断木残枝运走才行。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走进泥泞的会场,负起总指挥的重责大任,纤细的手臂却倏地一紧,被陈志明牢牢握住。 “你为什么不问我在想什么?”他坏坏的笑著。 她翻了翻白眼。 “你在想什么?” 他很兴奋的说:“我在想,看在我帮了大忙的分上,你愿意不愿——”他靠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个非常邪恶的提议。 春娇的反应,是重重踩了他一脚,然后转身就走。 大批的人手,在春娇的指挥下,开始整理场地。 断树残枝一卡车、一卡车的被运走,挖土机照著造景设计图,逐一恢复被毁坏的造景。而成大业则是开来消防车,用强力的水柱清洗石板上的泥巴,没一会儿就让石板恢复干净。 男人们对于木工多少有些心得,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师傅,但是在几位退休工头的带领下,也分做几个小组,开始维修棚架。 某间在镇上设厂、闻名国际的手工家具公司,得知会场灾情惨重,不但暂停工厂运作,让手艺精湛的木工们来到现场帮忙,甚至还提供免费大量的巨型造景建筑,并加紧赶工,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搭建出一座精致豪华的舞台,让会场增色不少。 就连镇上的花商,也忙著打电话四处询问著,尽快调来树木,从各地赶运过来。 虽然是放台风假,但台风早已远去,天空青碧如洗,人人都汗如雨下。 春娇打了电话,订来一车又一车的饮料跟矿泉水,还有冰镇过后的纸巾,让现场的人们免费取用。 会场里热闹极了,钉锤声、电锯声,夹杂在人们的笑声、叫喊声中。 在半天之前,春娇还失望得想昏倒。 但是仅仅半天的光景,状况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看著会场逐渐恢复整洁,还以惊人的速度弥补了损害,她终于再度看见希望的曙光。 所有人都看见她脸颊上微微的红肿。有一部分的人,肯定也知道昨晚她险些被绑架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个人追问。 这群可爱的人们,都是那么的体贴。 接近中午时,春娇还在想著,该去哪里张罗食物喂饱大队人马。没想到,邻近的农家们已经扛来大炉、大锅,用新鲜的蔬菜,开始做起午餐来了。 食物的香味,吸引了人群,饥肠辘辘的人们,轮流享用美味的午餐。 辛苦的劳动以及美味的佳肴,让所有人都胃口大开,农家们还紧急求援,要亲友们也带著锅炉跟食物,前来会场助阵。 在博览会开幕之前,他们已经提前享用乐趣,没有一个人觉得辛苦,现场欢乐得像是在办游乐会。 气候炎热,大多数的男人都脱下上衣,赤裸著上身劳动。 黝黑的健壮身躯,吸引了不少目光,其中最惹人注意的,是满身大汗的陈志明。 那黝黑的宽肩,厚实的背肌线条,让女人们看得目不转睛。尤其当他劳动时,那时而紧绷、时而舒展的肌肉,黝黑的肌肤上,点滴的汗水慢慢滑下…… 噢喔,现在,另一个养眼的对象,渐渐接近了! 成大业刚架好棚架,拿了几瓶冷饮走过来。直到走近了,眼尖的他才发现,陈志明的裸背上有几条抓痕。因为他皮肤黑,那些抓痕看起来才不那么明显。 成大业挑了挑眉,很感兴趣的问道:“那些伤是怎么回事?” 陈志明回头。“什么伤?” “你背上的抓痕。” “喔。”他接过冷饮,扭开瓶盖。“被一只小野猫抓伤的。”他微笑,大口大口的灌著矿泉水,还把没喝完的冷水,洒到头上降温。闪亮的水珠,四处飞溅,在黝黑的肌肤上漫流。 成大业的视线,转向一旁,看著在锅炉旁边试图想要帮忙的春娇,明知故问:“请问,我认识那只猫吗?” 陈志明只是笑而不答。 精明干练的她,对于烹调食物却是一窍不通,几度愈帮愈忙后,农家妈妈终于失去耐性,拿著杓子挥赶她,打发她去拿免洗碗筷。 镇上几间自助餐厅提供的餐具,都堆放在较远处的一棵树龄超过五十年以上的大榕树下。她毫无怨言的,顶著烈日走过去,在浓密的树荫下,弯腰翻找免洗碗筷。 “需要帮忙吗?”慵懒的男性嗓音,从上方传来, 春娇停下动作,视线从那双破旧的布鞋,脏兮兮的牛仔裤,一路溜过赤裸的胸膛,来到那张黝黑的俊脸。 “不需要。”她谨慎的说,还紧张的四下张望。“你快点让开,离我远一点。”她还挥手驱赶他。 陈志明却故意靠得更近,用庞大的身躯,阻挡了她的去路。他健壮的手臂,抵著大榕树的树干,轻易就把她困住。 温热的男性气息,跟他身上汗水的味道,充斥了春娇的感官。她侧过头去,看见他上臂鼓起的肌肉线条,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在爱欲情浓的深夜,也是这么将她困在床上的…… 粉嫩的双颊,浮现酡红的颜色。 “怎么了?太热了吗?”他低下头来,靠在她耳边问。 春娇很努力的抗拒著不受那些记忆,以及喷洒在耳畔的男性鼻息影响。她装出最冷淡的表情,看了罪魁祸首一眼。 “你靠这么近,当然热啦!”她伸出手,用力去推他的宽肩,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光天化日的,你不要靠过来啦!” “你的意思是说,要等四周黑漆漆的时候,我才能靠近你?”他兴致盎然的问。 “都不行!”她跺脚。“我不想被大家发现。” 他回答得很轻松。 “有树挡著,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真的?” “真的。”他保证,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要是继续推我,他们很快就会注意到这边了。” 糟糕! 春娇连忙停手,甚至还反推为扯,把他拉近了些,就怕树干遮不住他庞大的身子,会泄漏了形迹。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咬了咬下唇,恼怒的质问。 陈志明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会儿。 “虽然,你不同意我的提议……”他没有重复提议的内容,知道一旦说出口,就绝对会被她再重踩一脚。“但是,我多少需要点奖赏。” “什么奖赏?” “看你的诚意喽!” 她只是瞪著他,一动也不动。 陈志明夸张的叹了一口气,刻意的舒展筋骨,汗珠就在黝黑的皮肤上,映著正午的日光闪闪发亮。 “唉,没有奖赏,做起工来总是特别没劲。”他睨了她一眼,等著她的反应,还故意告诉她。“镇长,我好累啊!” 虽然说,他带来大批人马的确帮了大忙,但是瞧他这么厚著脸皮,三番两次的来讨奖赏,春娇就是不肯让他如愿。 她知道,他不会放弃。 她也知道,他会继续缠著她。 但,她偏偏拖延著、僵持著,不肯赏他半点甜头。这是一个过程,也是一个游戏,不能否认的是,她其实乐在其中。 见春娇没有回应,陈志明挑起眉头,故意望向空中,眯眼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像是突然接收到某种神秘的电波,一本正经的低下头来,认真的告诉她。 “啊,我刚收到消息,需要立刻把人带走,过去支援。”他的黑眸深处,有著浓浓的笑意。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会用这招。 “陈、志、明,你这是在威胁我?”她重重跺脚。 他笑得很开心。 “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看看,快点表达出你的诚意。” 春娇看著他,咬唇思考了一会儿,再度确认四下无人后,突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飞快的吻了一下。 “够了吧!”她说。 陈志明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错愕。 “这是什么?”他问。 她回答。“你的奖赏。” 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就这样?就这样?就只是这样?”陈志明追问著,愈靠愈近。“这算什么?”他质问。 她用教育幼稚园学生的口气,充满耐心的告诉他,像是怕他不懂似的。 “一个吻啊!”她微笑著。“吻,懂吗?一、个、吻。” “吻?”他啧啧有声,不断摇头。“这不算是吻。”他慎重的说道。 春娇还想反驳,但陈志明却猛地伸手,把她逮进怀中,薄唇贴上水嫩的红唇,封缄了她的话语。 激烈的法式深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她被那灵活的舌,勾惑得全身发软,不剩半点力气,只能软倒在他的胸膛上。 当薄唇离开时,喘息不已的她,甚至情不自禁的发出抗议的娇吟。 “这个,才是吻。”他抵著她的唇,嘶哑的说道。然后,换了个方式,更用力、更火热的再度吻住她,直到她漂亮的脚趾头紧紧的蜷曲起来。 那天,春娇在一对一的“教学”方式下,学会了超过十种的吻法。 第十五章 台风离去后,是连著数天的好天气。 艳阳高照,晴空不见半点白云。 在众人的大力相助下,花卉博览会所遭受的灾情,终于修复了大半。不过,还有几项工程尚未完工,需要加紧赶工。 整个会场占地极广,除了户外依照五大洲分门的展区,还有室内的花卉主题馆,跟有机农业展示中心。 各式各样的兰花、菊花、玫瑰、鼠尾草、迷迭香、莲荷、茉莉,数也数不清的花儿们,一车又一车的被送来会场。在精良的种植技术下,就连一些冬季的花,都能在盛夏绽放。 送来的花,部分被种在室外。还有一部分较为娇柔些的,则被安排放进主题馆的温室里。 学生们自愿帮忙,画著主题馆里头各式花卉的介绍海报以及木板。大人们则是帮忙种花,整建未完工的步道及建筑。 虽然有这么多人帮忙了,但是要做的事,还是多得不胜枚举,每天都会有人累到送进医院打点滴。 当然,最忙碌的人,该数那个永远停不下来,不断交代、嘱咐跟协商,还有监督工程进度的春娇。这几天来,她始终精力旺盛,在会场内奔来跑去,像是颗团团转的陀螺。 今天一早,当二十三万朵郁金香全数送达会场时,春娇更是全副武装,做足了防晒准备,在娇嫩的皮肤上,搽满高系数的防晒用品,又戴了手套、口罩跟斗笠,跟著花农们走进先前铺好、湿润的泥炭土中,弯著腰帮忙种花。 虽然,她的意志力很坚强,但是体力却先耗尽了。在烈烈的日光下,在花圃里整整忙了雨个小时后,她终于体力不支,开始冒出冷汗。 等到中午时分,农家妈妈们喊开饭的时候,春娇才刚站起身来,眼前立刻变得黑漆漆,严重的晕眩让她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摔进花圃。 幸好,陈志明走了过来,赶在她摔倒前,疾奔上前,眼明手快的用手臂一捞,就把她接个正著。 “你还好吧?”他问,拉下她脸上那闷热的口罩。 她直冒冷汗,却还想逞强。 “我没——”话还没说完,晕眩就再度袭来。 见春娇脸色灰白,连双唇也没了血色,他轻而易举的抱起她,往一旁的大树走去。 “怎么了?” “镇长还好吧?” “警长?” 这一路上,人们纷纷靠了过来,关怀的追问著。 “她没事,只是晒昏头了。”陈志明微笑著,跟众人解释。“她大概是中暑了。” “我才没——”抗议溜到了嘴边,却又被另一阵晕眩淹没,她只能申吟著,再度趴回他肩头。 人们更热心了。 “啊,中暑啦?” “那要喝点运动饮料。” “不对啦,沙士加盐巴比较有效!” “来来来,这边有万金油,搽搽会好一点。” 人们一路尾随,当陈志明把她被放置在草皮上,热心的民众,就围绕到大树旁,纷纷提供自己的避暑良方,有的给毛巾、有的拿来沙士、运动饮料,有的送上青草茶,有的掏出清凉的药膏,还有人出让扇子,让她能够凉爽些。 成大业却大刺刺的挤过人群。 “谢谢大家的好意,不过中暑的人需要新鲜空气,麻烦大家让让。”他露出若有所指的笑,环顾众人。“而且,这边有警长在,镇长不会有事的,去去去,都快去吃饭吧!” 啊,对喔! 众人猛然醒觉,眼前这一对,其实很需要时间与空间,好好的“培养感情”,这才全体一致的,都露出理解的笑容。纷纷窃笑散去。 看见大家脸上的表情,春娇的头更晕了。 他们都发现了吗?还是说,一切都还处于“猜测”状态?不对不对,一定有人知道,陈志明已经搬进她家了,虽然说那是为了她的安全著想,但是镇民们老早一厢情愿,认为喜事将近,现在不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喏,这些是大家的供品,你收著。”成大业把一堆东西,搁放在草地上,低头看著她说:“你不用太感谢我。” 供品?! 这王八蛋当她挂了吗? 虽然她整个人,因为中暑而极度不舒服。但是,她还是用尽全力,给了成大业一个白眼。 那家伙却根本不在意,双手插在腰上,迳自对陈志明说道:“她在这里,根本不会好好休息。等一下有体力时,她又会跳起来,忙东忙西,指使大伙儿。我要是你啊,就会把这工作狂拖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你闭嘴啦!”春娇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不吵你,我不当电灯泡,行了吧?”成大业耸耸肩膀,朝著众人围聚的地方走去,也准备去吃饭了。 她气呼呼的咬了咬唇,抬起头来,却发现陈志明居然面带微笑。她皱起眉头,很不高兴的问:“你笑够了没?”她乐于工作。而现今这种无力工作的感觉,让她觉得挫败极了。 他笑意不减,把运动饮料稀释后,凑到她嘴边。 “好了,你别生气了。来,先补充水分。” “不要,我想吐。”她撇开脸。 “就是这样才要喝一点,乖,喝一点就好。”他极有耐心的哄著。 春娇皱了皱鼻子,勉为其难的低头,啜了一小口。虽然嘴上逞强,但她其实是渴极了。 所以,当他再把稀释过后的运动饮料,送到她嘴边时,她也没有再出声拒绝,而是连连吞咽数口,直到喉咙不再干渴。 陈志明坐在她身边,慢条斯理的提议。 “你知道,大业其实说得没错,你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 她哼了一声。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只是有点头晕,很快就好了。”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他又说。 春娇当作没听到。 “好了,休息够了!我还要去联络厂商——”她突然站起来,想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已经没事了,却没想到,激烈的动作竟让她一阵晕眩腿软。 咚! 她又跌进陈志明的怀里。 他的胸膛在震动,肯定是在偷笑! 醇厚的男性嗓音从上方传来,隐含著浅浅笑意。“那些事情,双胞胎都能处理。”她把那对双胞胎训练得很好,早已能够独当一面。“你要是再不休息,黑眼圈都要冒出来了!”他说。 轰!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 春娇火速抬头,紧张兮兮的质问:“黑眼圈?我有黑眼圈?!”喔,老天啊,千万不要对她这么残忍啊! “我看看。”温热的大手,抬起她的下巴。他装出很认真的表情,左看看、右瞧瞧,过一会儿才说:“现在是还好。不过,你要是再不休息,我想——”话尾里有著无尽威胁。 “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捣住耳朵,连听都不敢再听,那个“黑”开头的名词。 他微微一笑。 “你就暂时回家休息吧!” 她陷入天人交战的挣扎中,既想留在会场,又害怕休息不足,她漂亮的双眼,就会从亮晶晶变成熊猫似的……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她正在心慌意乱,陈志明却又说:“等一下回家之后,我再帮你刮个痧,状况可能会好一点。” 刮痧?! 这男人想拿东西,把她的细皮白肉刮得红红肿肿的? “不行!”她激烈抗议,却因为音量太大,又觉得一阵晕眩。 他很有耐心的劝著。 “你中暑了,刮痧会好得比较快。” 这一次,春娇不再激动的抗议,但态度仍然坚决。她压低声量,认真而严肃的告诉他:“我是‘sweetlove’的代言人,这身皮肤是要广告用的,刮了痧还能看吗?”为了推行镇上的产品,她严格要求自己。“绝对不能刮痧,我的皮肤一定要随时随地保持在最佳状况。” 他看著她,微微眯眼。 为了花卉博览会,这女人竟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她的意志力,强悍到足以抵抗疲倦、压力以及身体上的不适。 要是他不逼迫她休息,她肯定会持续工作,直到昏倒。 陈志明很快下了决定,拎著春娇起身,扶著她的手肘,半强迫的挟持她,往车子走去。 “陈、志、明!” “回去休息。” “不要!” “你皮肤再美,脸上挂两个熊猫眼能看吗?” 噢,好卑鄙!他居然戳她的弱点! 春娇先是闭上嘴巴。但两秒之后,她又忍不住开口。 “但是——” “嘘。”陈志明再次打断她,打开车门,抱著她的腰,一把将她放到车上。“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至少回家睡个觉。听我说,就算是万能公务员,中午也是要吃饭休息的。” “我——” “乖,听话。”他捏著她的下巴,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把安全带扣上,不然,我就要在这里吻你。” 在这里? 春娇瞪大眼睛。 这里?那些人虽然站得远了些,但是有一半以上,眼睛都还往这里瞧呢! “我向来说到做到。”他继续威胁她。 “你好卑鄙。”妯瞪著他。 “嗯。”连他自己都赞同。 无可奈何之下,春娇只得把安全带扣上。只见陈志明露出满意的表情,把车门关上,绕到另一边上车。 她很想责骂他,告诉他这类的诡计不是每次都行得通的。但是,中暑的状况,让她愈来愈不舒服,晕眩、想吐,竟连骂人的能量都降到最低。 他很快的送她回到家。 家里空无一人,她的爸妈都出门当花卉博览会的义工去了。陈志明直接抱著她,走进了房里,先放了一缸温冷的水,又拿来补充电解质的饮料,让她继续补充水分。 窗外,蓝天艳阳依然。 室内却是凉爽得很。全身发软的春娇,在浴缸里泡著,没有多久就暑气全消,也不再发冷想吐,整个人只觉得昏昏欲睡。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个讨厌的男人说得对,她的确累坏了。 仿彿算好了时间,陈志明出现在浴室,把光溜溜的她从浴缸里拎出来,拿了大大的浴巾,包住她赤裸的身子,仔细的擦干。 春娇打了个呵欠,靠在那宽阔的肩头上,舒适而安心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 “嘿,别在这里睡著了。” 他轻笑著提醒,一边拿著吹风机,把她柔软如丝的发吹干。 虽然,春娇曾试图让自己维持清醒,但放松下来后,她的眼皮半点也不肯合作,几次勉强睁开,却又沉重的闭上。 她已经渐渐习惯他的拥抱、他的心跳,以及他的气味。那气味熟悉而教人心安,而且十分干爽,显然他也趁著她泡澡时,回客房冲了个凉。她软软的靠在他身上,感觉他的大手温柔的撩拨著她的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终于吹干了她的头发,将软趴趴的她抱到了床上。 春娇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觉到冷气的凉风,但陈志明很快的躺到她的身边,环抱著她娇小的身子。 在这个时刻里,温柔取代了情欲,她在他的怀里,调整好舒服的姿势,最后的记忆是他亲吻著她的额。 “睡吧,时间到,我会叫你。” 心满意足的喟叹了口气,春娇陷入梦乡,安心的睡去。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春娇每天奔波在镇公所与花卉博览会的场地之间。陈志明虽然无法亦步亦趋时时陪伴著她,但仍随时注意,坚持她的身旁都要有员警跟随。 所幸,绑架事件后,幕后主使者似乎也停了手,不再派人来找她麻烦。忙碌的春娇,渐渐把这桩事情抛到脑后。 她忙得昏天暗地,而且知道陈志明也没比她轻松到哪里去。不过,他总是有办法抽空到会场帮忙,并开著黑色悍马,跟在她的保时捷后头,陪同她一块回家。 转眼之间,陈志明搬入她家,也已经一个星期了。 春娇不知道,爸妈对这家伙大刺刺的登堂入室有什么想法。她不相信,他们都没听过镇上流传的热门八卦,但爸妈完全不曾私下追问过她。 只是,妈妈对陈志明可是赞誉有加。因为,他只要有空,就会帮忙倒垃圾、洗碗,有几次她早上起来时,竟然看见他已经在厨房里帮忙煮早餐。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的厨艺还真的不错。 除了妈妈的赞赏外,爸爸对他似乎也中意得很。 因为两个男人同样是棒球迷;他们甚至喜欢同一位球星。 有一天半夜,她听到楼下客厅传来笑声,下楼一看,才发现这两个男人竟然在三更半夜里,窝在电视前头看实况转播的球赛。 她从来不曾见过,爸爸在外人面前,笑得这么开心。但是那天,他们笑得就像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当球队赢得比赛时,他们甚至跳了起来,举起手击掌欢呼。 短短几天之内,他就已经收服了她爸妈的心。 叩叩叩…… 敲门声轻轻的响起。 才刚搽完保养品,准备就寝的春娇,转头看著房门,心里不禁怀疑,在经过白天与夜晚这么多杂事之后,他怎么还有多余的力气能来骚扰她? 这个男人,真是精力旺盛! 叩叩叩…… 门外的人再次轻敲了敲门,怕敲门声会引起爸妈注意。她连忙快步上前,拉开了房门,压低了声音质问门外那个满脸笑意的男人。 “你在做什么?” “敲你的门。”陈志明回答。 “你想死吗?”她紧张的探头察看,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拉进门里,再把门关上。“我爸妈很浅眠的。”她警告。 他却置若罔闻,低下头来,注视著她。 “我想你。”他说。 “什么?”春娇眨了眨眼,小脸瞬间羞红。他的坦白,让她瞬间反应不过来。 “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陈志明伸手,捧著她的脸,嗓音嘶哑。“你今天连个吻都没给我。” 春娇羞得满脸通红,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庞大的身躯已经将她压在门上,火热的吻住她。 噢,天啊! 说实话,她也好想念他。但是,这是她家耶,爸妈都还在楼下睡觉,她……她……她……噢,该死的,她真想念他这种毫不掩饰的热情。 他的坚硬隔著布料抵著她的柔软。春娇背抵著门,忍不住轻喘,当他湿热的唇舌往下滑到她雪白的颈项时,她咬唇低吟著。 “你疯了……” 他或轻或重的啃咬她粉嫩的耳垂,低笑哑声道:“欸,我想你想疯了。” 她喘息著,紧攀著他的肩头,理智和欲望在心里进行拔河大赛。她无法决定,是该马上推开他,还是把他拉得更近一点。 穿在她身上的浴袍,因为两人的摩擦而滑落。他低下头去,一口含住她浑圆的粉嫩,她轻抽口气,抓著他的黑发,声音娇颤。 “不行……会被发现的……” 他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跪在床上,脱去身上的t恤和裤子,然后压到她身上,露出邪恶的微笑。 “你别叫太大声就不会。” 她应该把他踹下床! 但是,这么一来,他掉下床的声音,就会惊动到睡在楼下的爸妈。为了避免事件扩大,她只能张嘴,咬了他一口。 “唉哟,轻点!”陈志明缩了一下,顺手脱掉她的内裤。 “该小声的是你。” 他挑起浓眉,没有辩驳,却出其不意的进入了她的身体。 饱满、炽热,充实了她的全部,教她不由自主的倒抽口气,轻叫出声来,又羞又恼的伸手,重捶了他几下,以示惩罚。 “嘘……小声点,会被发现的。”他笑著说,一边开始律动。 这男人简直可恶透顶! 春娇粉颊嫣红,既不敢叫又不能喊,身子里的火焰,却被他撩拨著,愈烧愈是火烫炙热。最后,她只能咬住他的宽肩,随著他一次比一次沉重而深入的进击,发出闷闷的娇哼。 那个夜里,她才晓得,这男人有多胆大妄为,又有多可恶。 最糟糕的是,第二天醒来,她赫然发现,陈志明的身上多了好几排牙印,背上更处处是抓痕。 那根本是活生生的偷情证据。 “我会说是猫抓的。”他说。 “不行!”春娇羞红著脸,用力摇头。“整个镇上都知道你没养猫,这个借口烂透了!” 他很聪明的,没有告诉她,他已经告诉过成大业了。只是乖乖的承诺,绝对不在外头脱下衣服,让镇民们瞧见他背上的“铁证”。 那天早上,陈志明轻手轻脚的溜回了客房。但是,之后的每天晚上,食髓知味的他,都会再度溜进她房里。 每天晚上,春娇都心惊胆战,就怕会被爸妈抓奸在床。但是,白天的时候,他们都忙得天昏地暗,偶尔能够避开人群偷个吻,就很了不起了,想做爱做的事,还真的只有晚上回家后才有空。 虽然明知道这种状态实在很糟糕。但是,她却无法抗拒这可恶的家伙,而且对他愈来愈迷恋,愈来愈无法自拔,甚至开始习惯他出现在她的床上,睡在她的身边。 她该要去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未来。但是,这会儿她忙到晕头转向,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的时候,她的脑袋自动将那个其实迫在眉睫,最最需要她面对、处理的问题忽略过去。 春娇理所当然的,学习头埋进沙里的鸵鸟,迳自规避了最重要的事情,努力不去思考。 闹钟响了。 不,是陈志明的电子表。 春娇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他按掉定时装置,俐落的溜下床。 他才一走,被窝里立时冷了下来,春娇也慵懒的起身,定进浴室里盥洗。只是,当她走出来,竟然看见,一条男性内裤还留在她的床上。 内裤?! 她瞪大了眼睛。 这个男人怎么会把内裤忘了? 家里通常是由妈妈负责打扫,她可是没办法解释,为什么陈志明的内裤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情况紧急,所以她抓起四角裤塞到浴袍口袋里,探头出门,确定走廊上没人,才快速的溜到客房门前。 春娇咚咚咚的急敲门,心惊胆颤的在门外等著。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房门终于开了,她连忙挤了进去。她的心脏几乎都快从喉头跳出来了。 “怎么了?” “你忘了你的内裤。”她把塞在浴袍里的四角裤掏出来,塞回他手里,却发现他另一只手上,正拿著一支手动刮胡刀,下巴抹了泡沫。 很显然的,他正在刮胡子,开门的速度,才会慢了一些。 “我没忘,只是你压在它上面,我不想吵醒你。”陈志明笑著,把内裤拿进浴室,继续对著镜子刮去刚冒出来的粗短胡根。 春娇想到,他那又硬又粗的胡渣好几次都刮红她的肌肤,害她必须用蜜粉掩饰,忍不住跟进去监督,还开口提醒他。 “你没刮干净。” 他在同样的地方,再刮了一次。 “不是那边,再上面一点。”她指示。 他移上去了一点,但是仍然没有刮到她看见的地方。 “再上去一点。”她凑上前。 他还是没刮干净。 性急的春娇,终于忍不住。 “算了,你坐在浴缸上,刮胡刀给我。”她早就对他刮胡子的技术很有意见了。 他乐得轻松,交出了刮胡刀,高大的身躯坐在浴缸边缘,视线刚好与娇小的她平视。 春娇拿著刮胡刀,熟练的抓起洗脸台上的罐子,摇了两下,挤出丰沛的泡沫,重新抹到他下巴上,然后顺著他的脸庞,慢慢的、仔细的刮。 瞧她的动作如此熟练,他忍不住问:“你常替人刮胡子?” “没有。而且,我刮的不是胡子。”她瞥他一眼,扬起水润的唇,继续慢慢的让刀缘顺著他的肌肉线条,刮去脖子上的胡渣。“我只刮腿毛。”她告诉他。 笑声震动了陈志明的胸膛。 “别笑,会刮伤的。”她警告著,却也笑了出来。 一刀又一刀,春娇熟练的刮去陈志明脸上的胡渣,从那黝黑坚毅的脸庞,到他方正的下巴,然后是脖子。 渐渐的,他脸上的微笑消失。 渐渐的,他凝望著她的眼神,变得炽热异常。 渐渐的,他搁在浴缸边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腰。 当她大功告成,终于把他的胡子刮干净时,他把她拉坐到了大腿上,薄唇吻住了她。 晨间的接触,带著异样的刺激。春娇跨坐在他的腿上,迷乱的攀著他强壮的肩背,揉搓著他的胸膛,舔吻著他的唇,任他吸吮著她的舌,爱抚著她的背脊。 就在两人情欲勃发,准备“对战”的时候—— 叩叩叩! 两人同时僵住了。 门外,传来一句她再熟悉不过的话。 “公务员是不可以迟到的。” 天啊! 是爸爸!她惨了惨了惨了惨了惨了惨了…… 春娇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想要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但同为“共犯”的陈志明,却是神色自若,扬声回答。“我起来了。” 她猛然回头,瞪著眼里笑意浓浓的他,表情惊慌而错愕。 门外的人,显然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没再继续敲门,也没再说话,脚步声逐渐远离。 春娇直到心脏恢复跳动,才轻喘了口气,惊愕的低声质问:“我爸为什么来敲你的门?” “他每天早上都来。”陈志明低笑著。“跟我说同一句话。” “每天?”她吓呆了。 “对。”他从容回答。“准六点。” 她倒抽一口气,惊恐的瞪著他。“那你还敢每晚溜到我房里?” 陈志明微笑。 “所以,我才会把手表的闹铃定在五点半啊!” 春娇哑口无言,瞪著满脸微笑的他。她该要骂他,责备他的胆大妄为,但是,她却笑了出来。 天啊,这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太荒谬了,她笑得停不住,倒在他怀里。 “小声一点,会被发现的。”他提醒。 她知道会被发现,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嘛! 虽然,小脸埋进陈志明的怀里,但是笑声还是像泡沫般咕噜噜的直冒了出来,就算他堵住了她的唇,再度给了她一个火热的吻,那娇甜的笑声,还是久久无法停住。 第十六章 阳光普照,百花齐放。 在镇民的全力支持,以及各路人马的协助下,花卉博览会的准备工作,总算全部如期完工。 博览会开展的前一天,是筹备已久的记者会。 会场外的停车场,停满大批车辆,还有数辆sng转播车。所有到场的记者都受到热情款待,坐在露天舞台的前方。 记者会即将开始,春娇在主题馆的准备室里,经由汪晓珊的协助,换上今天的“战服”。 这件衣裳是由汪晓珊设计,也是由她亲自缝制的。 粉红色的高级雪纺纱,设计成一片片的玫瑰花瓣,轻轻包裹著春娇那身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上半身的花瓣,让胸前的酥嫩与圆润的双肩看来若隐若现,下半身的花瓣则像是迷你裙,展露出她修长优美的双腿。 脚上搭配的是一双粉色的缎带高跟鞋。而绾起的黑发,更以缎带跟雪纺纱做成一朵玫瑰花。 装扮完毕的春娇,站在宽大的镜子前,用最严苛的标准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 “太美了!”噢,美到连她自己都好感动! “当然!”带著熊猫眼的晓珊,双手插腰,骄傲的抬起下巴。“我的精心杰作,当然是最美的。” “我完全同意。”春娇笑著说道。这身装扮绝对能谋杀掉不少底片!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汪晓珊走上前,伸手开门。没想到,她才刚转开门把,外面的人就粗暴的推撞,害得娇小的她,被撞得跌坐落地。 “搞什么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恼怒的抗议,在看见入侵者手上的枪枝时,立刻自动消音。晓珊机警的闭上嘴,还把双手举高。 推门而进的是两个男人,只是一个是守在门外的员警小周,另一个则是拿著枪的生面孔。 小周被推进门后,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你,把手机丢过来!”拿枪的那人,枪口直指著晓珊,对著春娇冷冷下令。“不然我就宰了她。” 该死,被发现了! 见到外人闯入的瞬间,她立刻扑向梳妆台,抓起手机想要求救。没想到,这动作也被瞧见了,对方抢在第一时间就要她交出手机。 春娇无可奈何,只能把手机丢了出去。 “张铁东在哪里?”那人问道,接住丢过来的手机。 这个男人穿著西装、皮鞋,细小的眼透著阴狠,无论外型或凶狠度,看起来都比上回那两个试图绑架她的小混混要来得高级许多。 春娇力持冷静,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小周,不答反问:“你把小周怎么了?” “只是打昏而已,不过,我还是可以再补他一枪。”对方的表情更阴沉了。“张铁东在哪里?别让我问第三次。” “他被警方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虽然说,对方有枪,她当然得要有问必答,但是没有人规定,她一定得回答正确答案吧! 对方的眼角,微微一抽,把手机又丢还给她。 “你是镇长,我相信你可以找得到人。给你一分钟,把人找出来,还有,你要是露出马脚或试图求救,我就打烂这女人的头。”枪口下的晓珊,紧咬著嘴唇。 该死! 春娇暗骂一声,按下快速键,一待接通就说道:“豆豆,帮我查一下,张铁东现在人在哪?” 从手机里头传出来的熟悉嗓音,让人在会场中、刚接起手机的陈志明拧起浓眉。 “你忙昏头了吗?”他不答反问。 “我有事要找他。”手机那头,春娇继续又说。“你这小妮子,别问这么多,我知道你在电脑前头,快点切入警局电脑,帮我查看看,张铁东现在人在哪就是了。” 陈志明眯起眼睛,黑眸蓦地一闇。 他很清楚,春娇忙归忙,但那颗聪明的小脑袋,可是思虑清晰、条理分明得很。 她可能打错电话。但是,她不可能明知接电话的是他,却还叫他小妮子,甚至要他切入警局电脑。 “有人挟持你?”看著满场的记者,他低声询问,已经朝著主题馆跑去。 “没错,就是要你非法入侵。”春娇压抑著紧张的情绪,看著那个持枪的歹徒,手心里已沁满冷汗。“放心,有事你推到我头上就是了。” “你还在准备室吗?”陈志明抓著手机,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主题馆,推开门在走廊上奔跑起来。 “对。”她镇定的道:“就是张铁东,弓长张,金银铜铁的铁,东西南北的东。” 好极了! 这个小女人,既聪明又勇敢,他不敢想像,她在歹徒的胁迫下,怎么有这个胆于打这通假电话。 “对方有几个人?有没有武器?” 她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著。鼓起勇气,她假装再问:“义仁街的友江商务旅馆。在几号房?” 一个人,有枪。 镇上没有义仁街,更没有友江商务旅馆,她只是利用同音回答。她很清楚,他早已背熟了镇上的每一条路。 陈志明来到更衣室外,无声的掏出手枪。 手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些杂音。下一瞬间,手机里头,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 该死,对方发现了! 顾不得危险,陈志明反应极快,长腿狠踹,猛地将门踹开,冲了进去。 木门的碎片飞散,晓珊抱头尖叫出声,小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杀手抓住春娇,手持着灭音手枪,朝著他开了一枪,射出的子弹,因为春娇的挣扎,而失了准头。 “不许动!” 陈志明厉声喝道,枪口对准歹徒。但对方却紧紧抓住春娇,拉在身前当作挡箭牌。 杀手的身材瘦小又不高,身形全被那袭诱人的花瓣装给挡住,他不能确定,在这种状况下开枪,能保证她安然无恙。他无法拿她的安全当作赌注! 逮著了有利情势,杀手勒住春娇的颈项,枪口紧抵著她的脑袋,拉著她往门口栘动,来到一张桌子旁,一边凶狠的对著陈志明下令:“把枪放下,不然我就让她这张漂亮的小脸当场开花!” 春娇挣扎著,颈间的压力勒得她喘不过气来。那人愈勒愈紧,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踉跄的被他拖拉著。 “放开她!” “把枪放下!”男人勒得更紧,疼得她闷哼一声。 陈志明眼角一抽,看来却是面无表情。他仍没有松开手枪,枪口还是瞄准著对方。 眼看敌我双方久久僵持不下,被当成人质的春娇,只觉得头昏眼花,几乎快被勒死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桌下有什么东西,轻碰了她一下。 春娇垂眼看去,瞄见娇小的晓珊,不知何时已躲到了桌下。而她的手上,则握著一把剪刀——一把又大又锋利的裁缝剪! 娇小的晓珊,可爱又胆小,平时就像是小兔子般,温驯而没有伤杀力。但是,当她手里握著裁缝剪时,性格立刻丕变。 此刻,她虽然窝在桌子下,双眼却闪闪发亮,红唇无声微弯,点头示意。 春娇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她猛地跳了起来,再利用下沉的重力与速度,用尽全身的力气,低下头去,出其不意的挣脱。 几乎就在同时,晓珊握著锋利的裁缝剪,像是恐怖片里的佛莱迪,奋力朝杀手的大腿上戳去。 “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 杀手痛得连连惨叫,陈志明逮着机会,立刻开枪射击。 又是一声惨叫。 杀手右手中枪,不敢久留,立刻转身,夺门而出。 春娇跪倒在地上,贪婪的深呼吸,还呛咳了好一会儿。感觉到陈志明的视线,她连忙挥手。 “我没事,你快追他!” 高大的身影,在眨眼之间,就追了出去,消失在门后。 几乎是陈志明刚冲出去,慌忙的蔻蔻就冲了进来。 “老板,记者们都到了,时间就——哇,你怎么了?”准备室里乱成一团,像是刚发生过一场大战,让她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 “刚有人闯进来了。告诉豆豆,叫她再拖一下,我马上过去。”春娇站了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冲到镜子前,把有些凌乱的花瓣装重新拉整妥当。“晓珊,快点,帮我看一下,我头上的花好像松了。” 晓珊丢下沾血的剪刀,也跑到镜子前。她踮起脚尖,从口袋里掏出夹子,两三下就把松脱的玫瑰花别好。 换做是别的女人,或许会因为挟持事件而放弃上台。但是,她太了解春娇了,就算是刚刚被挟持,差点被勒死,但这会儿她还是会坚持上台。 晓珊很明白,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挡在春娇跟她的目标之间。 检查完毕,晓珊退开。 “好了,搞定!” 春娇站直身子,深吸两口气,匆匆交代著。 “晓珊,你留在这里照顾小周,打电话叫救护车,送他去医院。蔻蔻,你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跑了出去。 蔻蔻连忙跟上,春娇一边小跑步,一边交代。 “打电话报警通知局里,有歹徒闯进主题馆,警长追上去了,叫他们快点过来帮他。” 话刚说完,她已经来到主题馆的大门前。 呼,冷静!冷静!重头戏要上场了,她必须冷静下来。 春娇再度深呼吸,紧闭双眼。五秒钟之后,她睁开眼睛,弯唇露出最甜美的笑容,然后推门而出,优雅曼妙的朝著露天舞台走去。 一边走著,她还低声交代。 “还有,叫他们不要把事情闹大,别让那些记者看见。” 舞台的下方,早已坐了数十位的媒体记者,摄影机也架设妥当。户外艳阳高照,而她早就设计好,将舞台前方的座位区规划成欧式露天咖啡座。 此时,笑容可掬的工读生,正在豆豆的指示下,穿梭在每一桌旁,分送冰凉的玫瑰醋,以及数样利用有机农产跟花卉搭配所制作出来的小点心。 从记者们的表情看来,饮料与小点心,都有不错的评价。 舞台边的豆豆,见到春娇终于出现了,连忙迎上前来,在雪纺纱的衣裳上,夹上隐藏式麦克风。 “老板,快点,就等你了!” 春娇面带微笑,踩上舞台的楼梯。 但是,她才上前走了一阶,又突然回过身来,弯腰把手里的黑色手机,交给豆豆。 她遮住胸前的隐藏式麦克风,才小声的说:“这是那个坏蛋的手机,我刚被挟持时,从他身上摸来的。你去把上面的通讯录、来电显示全都拷贝下来。” “老板,这是隐匿证物。”一旁的蔻蔻,遮住了讲到一半的手机,小小声的提醒她。 春娇还是保持著甜美的笑容。 “拷贝完之后,再交给警方就不是了。我这叫协助警方办案!” 豆豆和蔻蔻互看一眼,不再有异议,很有默契的分工合作。一个继续报案,另一个则抓了手机,走到舞台边的桌台,用最快的速度,把手机里的资讯,全部拷贝下来。 春娇见状,这才满意的直起身子,带著甜甜的笑容,用最轻盈的脚步,翩然走上舞台。 “各位亲爱的媒体朋友,大家好。欢迎各位远道来此,参加花卉博览会的记者招待会……” 当扩音系统里传来春娇的声音时,陈志明正在检查主题馆里的播放室,追查杀手的行踪。 追出准备室后,杀手已经不见踪影。 主题馆占地广阔,在规划兴建时,就是预备在博览会后,成为花卉展示馆兼艺术图书中心。整个主题馆内,除了展览馆、会议室,还包含了镇立图书室、播放室、电脑室、阅览室等等不同用途的空间。 一楼的大门跟落地窗都是透明玻璃,如果有人跑出去,他一定看得见。 陈志明判断,那杀手一定是躲进某个房间。所以他小心翼翼的,逐一探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然后,他听见春娇的声音,高大的身躯陡然一僵。 他抬起头来,瞪著墙角的音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女人,竟然在被挟持后,还跑去舞台主持记者会。这跟在狂牛面前,穿著红衣服跳舞,有什么两样?! 难道,她还搞不清楚,自己也是歹徒的目标之一吗? 正当他瞪著音箱,低声咒骂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侧门冲了出去。 陈志明心头一凛,连忙追了出去。 “站住!”他吼道。“再跑就开枪了!” 那人却置若罔闻,冲进主题馆外的树林,在其中迂回奔跑。有了树木的阻挡,根本无法瞄准开枪,陈志明低咒了几句,只能奋力拔腿追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警车驶来,紧急停在右前方的停车场。车门开了,小江跳下车,也追进树林里,帮忙前后包抄。 杀手见状,干脆冲出树林,往舞台的方向奔去。 知道对方是想藉著人多,制造混乱,再乘机落跑。陈志明当机立断,抄了近路,飞跨过中间的造景栏栅,再狂奔过薰衣草花田,俐落的翻进欧式咖啡座后方的草皮。 他人高腿长,动作敏捷,一进入平地,没花几秒功夫,就追上那个小头锐面的家伙。 沉重庞大的身躯,扑倒了歹徒。 但是,强大的冲击力,撞倒了一个立在花圃旁边、介绍花卉知识的木牌,发出了巨大的破坏声响…… 春娇快昏倒了。 她原本以为,凭著陈志明的身手,那个该死的坏蛋应该老早就被制伏了。哪里想得到,她才上台一会儿,说不到几句话,就看见陈志明跟那个坏蛋,一前一后的冲出主题馆。 陈志明追在后头,歹徒跑在前方,另一边却冒出了一名员警,挡住了歹徒的去路。 然后,那人就往舞台区这里跑来了! 春娇差点申吟出声。 喔,天啊,不、不、不要往这边来啊! 满场的记者全都望著她。而她虽然面带微笑,心里却发出哀鸣,不断祈祷著,陈志明能够赶在记者们察觉之前,逮住那个坏蛋,然后快快退场。 可惜,天不从人愿。 虽然,陈志明及时扑倒坏蛋,但是却发出了可怕的巨大噪音。 砰! 为了这场记者会,她可是用尽人脉,又是送礼、又是讨人情,事前还一一打过电话邀约,好不容易才把国内的平面媒体、电子媒体,还有几家日本媒体,都请到了现场。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在这紧要关头,最可怕的悲剧,即将就在她眼前发生。 卡! 在那千万分之一秒里,春娇几乎可以看见,今天的电视新闻上,出现各式各样的跑马灯—— 花博会溅血,杀人犯闯入现场! 绑架?!花博会美女镇长遭挟持! 警匪追逐画面,记者现场直击! 她只觉得眼前发黑。 等到明天,各大媒体的头版都会出现这条新闻。到时候,就算花卉博览会开幕,只怕也不会有任何父母愿意带著小孩子涉足“危险场地”。她几乎能够想像,冷清清的会场,只有小猫两、三只,主题馆、美食街、花卉园区,全都空荡荡的,她的心血完全白费。 花博安全遭质疑! 开展一个月,游客人数挂0! 她仿彿能看见这样的标题,充斥在各家报章杂志的头版封面! 喔,不! 她一定要阻止这种事发生! 哐! 背后连续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巨大,眼看所有的记者,即将闻声回头,发现她极力想隐藏的事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春娇作出了重大的决定。 “唉啊!” 透过麦克风传出来的娇声惊呼,硬是压过了后方的噪音,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了台上。 舞台上出现的景况,让所有的记者瞬间忘掉噪音的存在。 只见那美丽的、优雅的,穿著雪纺纱衣裳,美得有如玫瑰精灵的林春娇——跌、倒、了! 她在全国媒体面前狼狈的摔倒,在一整排的摄影机前,露出了雪纺纱下,包裹著粉臀的粉红色丝质小内裤。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瞬间,镁光灯此起彼落,所有的镜头都在抢著拍下这珍贵的画面。 再也没有任何记者,去注意后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第十七章 陈志明气疯了! 春娇也是。 记者会后不久,脸色铁青的他,就大步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纤细白嫩的手臂,硬拖著她离开那群围著她不肯离开、不断问东问西的记者们。 虽然,先前发生了令人尴尬的小插曲,但是她还是很快的振作起来,努力保持微笑,尽责的扮演娇柔甜美的代言人。 娇嫩的小脸上,有著淡淡的红晕,所有人都在猜想,那尴尬的小插曲,肯定让她羞窘极了。但是,她没有逃走,虽然羞得脸儿红红,却还是勇敢的坚守岗位,尽责的接受记者们的访问,为花卉博览会作行销。 记者们全围著她,当陈志明半强迫的把她带走时,记者群里头还发出了不舍的叹息。 她像是柔弱的小兔子,无助的被带离现场,直到两人远离记者会现场,来到僻静无人的停车场,上了车之后,笑容才瞬间消失。 春娇刚要开口,还没骂出声来,却听见陈志明,已经咆哮出声。 “你的脑袋坏掉了吗?” 她猛地转过头来,不敢置信的喊道:“我脑袋坏掉?你脑袋才坏掉了吧!你怎么可以让那家伙跑进记者会场?”她握紧拳头,小脸上淡淡的红晕,其实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因为气愤。 “我又不能控制他要往哪里跑。” 春娇哼了一声。 “晓珊已经戳伤他的脚,你两只脚跑不过他一只脚就算了,还让他闯进会场。你知不知道,我们所有的努力,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出零点五公分的距离,咬牙切齿的说:“就全都功亏一篑了?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及时想出办法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她还换了手,火大的强调。“花博会就会变成犯罪现场了!” 连串的指责,非但没勾起陈志明半点的愧疚,反倒让他怒火更炽。 “急中生智?让全世界看见你的内裤,就是你的办法吗?”他怒声咒骂著,话语里尽是讽刺。“好一个急中生智!真是他妈的有够聪明的办法!你用哪里想出来的,你的小屁股吗?” 春娇倒抽了一口气。 噢,这个男人有够没水准! “全世界?”她愤愤的抬起下巴,火大的呛回去道:“什么全世界?阿拉伯人有来吗?非洲人有来吗?欧洲人有来吗?美国人有来吗?” “我看到日本的媒体!”志明不甘示弱的吼著。 “那又怎么样?” 她气得双手抱胸,却反而挤高了她那被圈围在玫瑰装中,若隐若现、柔嫩滑软的双峰,看得他差点没喷鼻血。 可这么性感的模样,却教他一想起刚刚的画面,就更加火大,他吼道:“又怎么样?很怎么样!你露内裤的画面,透过国际媒体播放,跟被全世界的人看见有什么差别?”咆哮声震耳欲聋,他百分之百肯定,这个小女人是故意的! 果然,她低下头,慢吞吞的扯了扯胸前精致脆弱的雪纺纱,然后才抬起头来,双手插著纤腰,用十足挑衅的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那是我的内裤,我高兴给谁看,就给谁看!” 她不是暴露狂,要不是情况危急,哪里用得著“牺牲”小我,让众人瞧见她的小裤裤? 花卉博览会是她的心血,也是所有人的努力,她不能让那个该死的杀手破坏了一切。所以,在负面消息曝光的前一瞬间,她迅速做出判断,采取最有效的方法,重新拉回记者们的注意力。 这样的牺牲,她还付得起! 陈志明却是气到几乎要失去理智。他的愤怒,不只是因为她刻意演出的“意外”,让其他男人分享了专属于他的美景;有更多的部分,是因为她竟然罔顾危险,迳自跑上舞台,主持记者会。 要是有第二个杀手,埋伏在附近呢? 他紧闭双眼,却压不下心里的恐慌和愤怒,脑袋里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终于断线。他睁开眼,猛然伸手抓住她。 “啊!”春娇惊叫。 他咆哮著:“你这个女人——” “你做什么?放开我!不要过来!”瞧他如此凶恶,春娇惊慌的瞪大了眼睛,虽然努力抵抗,却还是被他压倒。庞大的身躯,悬宕在她身上,造成强大的压迫感。“走开,快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走开!”她又气又火,胡乱挣扎著,长腿乱踢,也不知道是踢中了什么。 电子仪器的声音,响了一、两秒,但他们都没时间去理会。 气愤不已的陈志明,轻而易举就制伏了她,黝黑的俊脸,俯视著怀里发丝凌乱、气喘吁吁的小女人。 他气疯了,抵著她倔强的脸,吼道:“从现在开始,你的内裤就是我的内裤!” 被压住的春娇,恼怒的小脸上先是一愣,瞪了身上的男人几秒。那荒谬的言词,像是一根锐利的针,倏地刺穿鼓胀的怒气。 愤怒咻咻咻的漏光了。 “你要我的内裤做什么?你穿得下吗?” 啊,讨厌,她笑出来了! 他瞪著格格直笑的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半晌之后,庞大的身躯颓然倒下。他的脸埋进她的颈窝,含糊不清的低咒著。 “该死!你这女人,快把我逼疯了!” 温热的鼻息,溜进她的发里,惹得她轻轻颤抖,禁不住缩了缩身子,笑意渐失,他的体温熨烫得她的身于也热了起来。她动了动,想要起身,他却不允许,还是把她压得牢牢的。 “喂,让我起来!”春娇伸手,拍了拍那宽厚的肩膀。 陈志明置若罔闻,一动也不动。 等了一会儿,她有些不耐烦了,再度伸手推推他。“我说——” “你差点把我吓死了。”闷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她娇小的身子被他圈抱得更紧了些。 她静止不动,想了半晌,然后问:“因为内裤?”这男人的占有欲,原来这么的强。 他终于抬起头来,俊脸上不见半点笑意,黝暗的黑眸紧盯著她,刚硬严肃的表情,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有些紧张。 很显然的,这跟内裤无关。 “我做了什么?”她只好直接求证。 他直盯著她。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他不敢置信的重复,声音愈来愈大,到最后已经是嘶吼。“你做了什么?你完全不顾我的警告,不要命的上台去主持那个什么鬼记者会,在最显眼的位子走来走去,像是在欢迎杀手,直接瞄准你的心脏开枪!”舞台上甚至还打了聚光灯。 她差点要跳起来。 “什么叫鬼记者会?!”春娇瞪著他。“那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他回瞪著她。 “你对我也是!” 这么直率而毫无掩饰的话语,让她一时哑口无言。她咬著唇,仰望著他,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卑鄙、好卑鄙,竟选在这个时候对她说出这些话。 “你知道,当我看到你上台的时候,我的心跳差点停了吗?”他抓握住她的手,搁到胸膛上。 隔著薄薄的布料,她软嫩的小手平贴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感受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她娇嫩的脸儿,仿彿感染了他的体温,微微的烫红。 “你的心跳没问题啊!”春娇推了推他,想要抽回手,他却不肯放,反倒握得更紧。 “那是因为你没事。”他直视著她。 某种情绪紧揪住她的胸口,教她无法再面对那深幽无底的黑眸。烫红的小脸,转了个方向,故意不再看他。 “嘿,”他低唤了一声,沙哑的声音像在说一个秘密。“你对我而言很重要,知道吗?” 暖甜的情绪淹没了她的心。看在他的诚意跟对她如此在乎的分上,她难得的温驯,乖乖的点了点头。 “下次,我告诉你,待在原地时,你就哪里也不许去。” 唔,这个嘛……她需要考虑一下。 “还有,你的内裤,只能给我看。” 男人! 春娇正想开口,再度强调,那是危急状态下临时做出的危机处理。但是悬宕在上方的陈志明,因为她娇软的身子,已经开始分心了。 “这件衣服,遮到的地方太少了。”他说。 她瞪了他一眼。 “但是很漂亮。”这可是杰作呢! “是没错,”他首次赞同。“而且,也很方便。” “啊!”惊叫声在车内响起。“你的手在做什么?” “不是我的错,是这件衣服的错。” “少来。” “它在唆使我犯罪。” “不要把错怪到衣服上——啊!”被偷袭的娇呼,又甜又润。“陈、志、明,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宽厚的大手,愈来愈放肆。 “但你不也很喜欢吗?”他找到证据了。 春娇羞红了脸,无法否认,却仍坚持拒绝。 “我不要在车上。” “来嘛,有点冒险精神。” “不要!” 他叹了一口气,停下动作,却还是压著她,不肯起身。“你需要一点说服。”他认真的说。 春娇抽出手来,巴住那张俊脸,把陈志明往后推。 “你死心吧!” 他却开始缓慢的、温柔的,吻著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的,没有一处遗漏。他或轻或重的吸吮著她白嫩的指尖,发亮的黑眸望著她。 那煽情的景象,让她几乎申吟出声。逐渐蒙眬的眸子无法移开视线,只能看著他,仔仔细细的舔吻著她的指,直到她全身轻颤。然后,他转移了目标,轻轻的舔吻她的耳,熟练的找寻她最敏感的地方。 当这高大危险的男人温柔而缓慢的挑逗、诱惑她时,她强悍的意志力,竟然一寸寸的瓦解。 难以克制著,她轻吟出声,小脸抵在他的颈窝,再也想不起为什么要抗拒这么美好的事。 不规矩的大手,溜进粉红色的纱裙里。 “啊,”他发现了。“你是这么的喜欢。” 讨厌,她其实是——啊,反正,她也不知道啦,只要他一碰她,她就再也无法矜持,被卷入他大胆的行径中。 修长的双腿被悄悄分开,美丽的衣裳像是包装纸,而她就是包装纸中最甜最诱人的软糖。 他用嘶哑的声音诱哄。 “来,把腿跨在我的——” 叭!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她陡然清醒大半,抬头看著他,瞧见他又坏又邪恶的一笑。 “别担心,只是姿势的问题。”车子里虽然宽敞,但是真要“行动”,却还是得伤点脑筋。“来,你坐上面。”他提议。 她立刻拒绝。 “不要,会被看见的!” “不会。” “我才不相信……” “乖,相信我,这里很偏僻,没人会过来。他们都在忙。”他极力劝说,还不著痕迹的握住她纤细的腰,慢吞吞的改变姿势…… 叭! 这次,是春娇的小屁股,按著了喇叭,害她羞得面红耳赤。 “啊!” 她吓得跳起来,整个人猛往他怀里缩。 太美妙了! 陈志明在心里赞叹著,感觉那娇软的身躯,在他的胸怀里揉动。 “放我下去啦!”要是再按到喇叭,惊动别人,那就不好了。 他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女人,就是话太多了。 “陈志明,你听到没有?啊……啊,不要……” 他低下头来,用薄唇封缄那小嘴里吐出来的抗议以及娇声低唤,直到她终于软化下来,轻颤的回应,哼出微抖的鼻音。 然后,他不著痕迹的解开牛仔裤,抱住双眼蒙眬、红唇水嫩的她,诱引她慢慢的坐下—— 砰! 车门上响起重重的敲击声。 沉醉在小天地中的两人,同时一愣。然后,车门被打开,成大业居然探进头来,瞧也没瞧两人一眼,迳自抓起车上的麦克风,大声的宣布:“好啦,广播到此结束!”说完,他按下开关键。 像是在回应成大业的宣布,在不远处居然还响起了喧哗声。人们抗议喧闹著,像是看戏看到正精彩却被打断的观众。 春娇目瞪口呆,突然觉得全身开始发冷。 “怎么回事?”陈志明问道,俊脸上难得出现错愕的神情。 成大业莞尔的一笑。 “大概是哪里出了问题,警用的广播系统,跟有机农业展览馆的广播系统频率重叠了。更不幸的是,你们忘了关麦克风,所以馆里的人都听到‘实况转播’了。” “所以,大家都听见了?”陈志明冷静的问。 “没错。”成大业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想——嗯,差不多就是从你们在争论,她的内裤之后就是你的内裤的时候。”嘿嘿,他可是一句都没漏听。 志明与春娇的八卦在镇上流传已久,但是大伙儿始终没逮著“真凭实据”,所以赌盘始终没有结果。直到今天,广播里传出两人的争吵,这场赌局才算告一段落。 成大业为了感谢他们让他赚了一笔,加上再进行下去,恐怕会有不宜儿童收听的内容,所以才跑来切断广播,免得这对的“隐私”,被泄漏了太多。 他虽然同情他们,但还是忍不住那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们欠我一次。好了,广播关了,两位请继续!”他愉快的说道,不再打扰两人世界。在关上车门之前,他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镇长,你的衣服快掉下来了。” 她明明是一个好人。 她明明没做过什么坏事。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知道“车震现场实况”,透过广播系统,传进镇民的耳朵里之后,春娇霎时间跌入无底深渊。 身旁的男人,却在这时发动了车子,把她的神智拉回了一半。 “走吧。”陈志明说。 春娇茫茫然抬头。看著他侧身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一边狐疑自个儿怎么会从他的大腿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走?”她呆呆的问。“走去哪?” 唉,话说回来,去哪里都不重要啦!她苦心经营的名声,已经跟毁了没两样了! 以前,报纸上都会登——林春娇,最美丽的镇长。 从此以后,报纸恐怕只会登——林春娇,车震镇长。 无视春娇茫然又惨白的小脸,陈志明把车子开上大街,进入镇内,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家。” 她家?现在去她家,又能怎么样呢? 呜呜呜呜,她可以想像,车震镇长,这可怕的名号,将会一辈子跟著她……呜呜哇……她不要被称为车震镇长啦…… 窗外的景物,不断飞逝而过。 这是她的故乡,她最眷恋热爱的地方,小的时候,她每天骑过这个街角上学,每天都会经过那间邮局,每天都会穿过这条巷子回家。没错,就是在这百年老樟树的街角转弯,然后就可以看到她可爱的—— 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 她家? 他现在要去她家?! “去我家?”春娇猛然清醒过来,瞪大双眼,质问陈志明。“现在去我家要做什么?” “当然是把事情讲清楚。” “事情?什么事情?有什么好讲清楚的?”她惊慌又错愕,紧抓著他的手臂。“陈志明,你快停车!把车停下来!” 他停下车了。不过,却不是因为她焦急的命令,而是因为车子已经来到她家门前。 春娇瞪著自家大门,小脸一阵青、一阵白,陈志明却跳下车,迳自绕到这边,替她开了车门,还微笑说道:“来吧,我们进去。” 进去?开什么玩笑! “我不要!”她慌乱的猛摇头,边说边往车子里缩。“我才不要进去,妈一定已经知道了……” “没那么快啦。”他不肯罢休,一脚踏上车,大手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拉回车门边。 “就是有那么快!”春娇太清楚镇上的“情报系统”有多么的完善。“镇上所有的八卦,只要透过电话,不用一分钟就会传遍全镇了。”事实上,一分钟都还嫌多了! 她不肯乖乖就范,在车子里乱抓,试图要赖在车子里。他却半拖半哄,硬是把她拉下了车。 “乖,你要面对现实,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我才不要,你放开我!我爸妈一定早就知道了,搞不好还有人录下来,放给他们听了。”啊,她不要做人了! 瞧这小女人,一副无颜见父母的羞恼模样,陈志明嘴角噙著笑,大手紧抓住纤细的腰,带著她穿过小花园,往林家门口走去。 难以想像,在不久之前,为了阻挡负面新闻,有勇气在大批媒体前露出小裤裤的她,却因为两人感情曝光,就羞恼不已,急著想逃避现实。 陈志明却已经打定主意,要乘这个机会造成既定事实,让她再也没有借口拒绝他。 “你让父母去听八卦,不如听你自己来说。”他哄著。 “说什么?说我和你车震吗?”她被推到门边,惊慌的猛摇头。“要说你自己去说,我才不要!” 陈志明伸手按下了电铃,春娇却转身就跑。 他一个没抓稳,让她给溜了。所幸他身手敏捷,长臂一伸,轻而易举的又把她捞回怀里。 “嘿,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胆小。” “我?我胆小?我才不胆小!”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春娇还是用力踩了他一脚,试图再度落跑。 为了防止她再次脱逃,陈志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娇小纤细的她,一把扛上了肩。 “陈志明,你做什么?”她胀红了脸,慌张的抗议。“放我下来!”长腿乱踢,花瓣裙也跟著飞啊飞。 就在这时,林家大门开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春娇倏地一僵。 林王翠敏一打开门,就看见陈志明以及他扛著一朵玫瑰花——正确来说,那是个穿著花瓣装的女人。 她轻易就认出那件特别订制的衣裳。虽然眼前的景况有些荒谬,但她还是开口,狐疑的问道:“春娇?是你吗?” 春娇太惊慌了,居然脱口就喊:“我不是!” 才刚喊完,她就想咬断舌头。噢,她怎么这么笨?妈妈不可能认不出她的声音的! 春娇闭上眼睛,尴尬的申吟著,不敢想像,这会儿妈妈看在眼里的会是什么画面。 扛著她的男人,居然还大笑出声。她倒挂在他肩上,重捶了他几拳,警告兼泄愤。 陈志明却半点也不在意,还问道:“伯母,抱歉,请问伯父在吗?我有事想和两位谈谈。” 虽然,林王翠敏才刚挂上电话,得知了女儿的最新八卦。但是,她实在料想不到,这对身为八卦男女主角的年轻人,竟会直接回家。 而且,她那倔强又任性的女儿,还是被人扛在肩上,硬抓回来的。 女儿漂亮又能干,追求者当然不少。但是,林王翠敏从来没看过,有哪个男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惹怒了春娇,还是一脸气定神闲的笑容;她更没有见过,有哪个男人,曾让春娇如此失控。 “他就在里头。”林王翠敏说道,主动让到一旁,让警长扛著重新开始挣扎的女儿,走进家门。 “放开我!放开我!”春娇红著脸,双手抵著他的背猛挣扎。“陈志明,放我下来……” 挣扎无效,她就这样被扛著进了客厅。 冷静、自律,泰山崩于前也能色不变的林前校长,有生以来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但眼前的景象还是吓了他一跳,连老花眼镜都被惊得滑落鼻梁。 一瞧见爸爸,春娇全身一僵,立刻闭上了嘴,放弃挣扎。 “伯父,抱歉。”陈志明说道,礼貌的点了点头。 林前校长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嘴巴微张,他眼睁睁看著警长把被扛进屋的春娇放在沙发上。 而春娇则是抬高了下巴,努力想维持自尊,却始终不敢看他。 从小,她要是做了亏心事,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咳嗯。”林前校长轻咳一声,把茶杯放回桌上,看著坐在春娇旁、视线不闪不避的警长。“这是怎么回事?” 陈志明在春娇身边坐下,敛起笑容,认真的答道:“我想跟春娇结婚,请您和伯母答应,把女儿嫁给我!” 做爸爸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女儿就跳了起来。 春娇猛地转过头,瞪著陈志明,反应格外激烈,只差没有在客厅里气得蹦蹦跳。“你说什么?不要胡说八道!” 他却从容不迫的握住她发冷的小手,慢条斯理的告诉她:“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 春娇胀红了脸,张著小嘴,脑子里却乱哄哄的,半个字都吐不出来。这个男人刚刚说了什么? 结婚? 他想跟她结婚?! 不同于女儿的慌乱,林前校长很镇定的说道:“我这个女儿,脾气很不好。” 春娇急急回头,看著向来一板一眼的父亲,忍不住想抱怨。“爸——” 没想到,身旁的陈志明,却当她不存在似的,颇有同感的连连点头赞同。“她脾气的确是不好。” “喂!”她警告。 他却依然故我,嘴角噙著笑意,看著林家双亲,用徐缓却坚定的口气说道:“虽然她脾气不好,但那是因为她个性直。相对的,若有什么事,依她这种直性子,不管是生气或不高兴,她绝对瞒不住。我宁愿自己的老婆对我大发脾气,胜过她一声不吭的,把气闷在心里。” 听陈志明说这一串话,她还真不知道这是褒,还是是贬。她只觉得自个儿的脸颊,渐渐绯红,愈来愈热烫。 一旁的林王翠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觉得,她脾气不好,算是个优点?” “对。”陈志明扬起嘴角。“这也算是一种沟通方式。” “是吗?”林王翠敏低头,看看羞得脸儿红红的女儿,再看看警长,说道:“如果,你是因为被抓奸在车,所以才决定结婚,那就不必了。” 噢,她就知道! 他们车震的八卦,果然传到妈的耳里去了。 春娇脸儿更红,尴尬得只想挖个地洞,当场钻进去。只是嘴上又忍不住,发出抗议。“妈,你怎么这么说——” “怎么?”林王翠敏挑眉,打断女儿的抱怨。“我有说错吗?” 呃,是没错啦! 被抓奸在车是一回事。但,结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知道……”林前校长开口,把眼镜推回原位,看著女儿和警长。“结婚不是儿戏。” “我知道。”陈志明收起笑容,正色的说:“我是认真的。” “你们能长久吗?” “尽我所能。”事实上,这辈子他都不打算放开她。 林前校长点点头,却还是说了一句:“春娇很会惹麻烦。” “我应付得来。”他微笑低头,深深望入她的眼里,握紧了她的手。接著,才又转开视线,笑著说道:“收拾她闯的祸,也是一种乐趣。” 原本以为,这家伙的狗嘴里头终于要吐出象牙。哪里晓得,他说的话也没好听到哪里去,春娇满心不悦,正要发作,却听他开口又说。 “她聪明又善良,虽然脾气不好,很会闯祸,但我就是喜欢充满活力的林春娇。我相信,她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不断制造更多欢乐的惊喜。”他看著林家夫妻,表情认真。“我不能保证,我们结婚后一定不会吵架。老实说,我们一定会常常吵架,但是,我绝不会让她躲起来暗自饮泣,有任何问题,我都会尽一切力量和她一起解决。” 好吧,他狗嘴里终于吐出象牙了! 漂亮的小脸,红得发烫。 噢,讨厌,她在感动个什么劲,重点不是在这里好不好? 但是,她就是压抑下住,胸口因他一席话而发热、跳动的心。他紧握著她的宽厚大手又热又烫,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次又一次,与他的脉动应和著。 讨厌,这个可恶的男人! 春娇心里一团乱,爸爸却又开口了。 “我女儿就交给你了。” 什么? 她吃惊的回头。 只见爸爸站起身,看著陈志明。“请好好照顾她。” 他跟著站起身来,慎重点头。“我会的。” 现在是怎样? 春娇跳了起来,发出严正抗议。 “爸,他甚至还没跟我求婚耶!” “什么?”林王翠敏吃了一惊。“这是真的吗?你还没求婚?” 呼,太好了!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站在她这边了,春娇连忙控诉。“没错,在我们踏进来之前,他连提都没提过结婚的事,更别说是求婚了!” 陈志明却说道:“我求过婚了。” “哪有?什么时候?你要是曾经对我求婚,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上个月。”他叹了口气,徐声提醒她。“在镇长办公室里,你忘了东西,我拿去还你的时候。” 春娇瞪著他,快速倒转记忆,接著猛然想起。 这个男人,唯一还过她的东西,就是她的内裤! 他还继续又说:“你还问我,是不是为了——” 她问他,是不是为了嘿咻才要跟她结婚的! 该死,她想起来了! 春娇脸儿烫红,就怕这厚脸皮的男人会把当时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她连忙冲上前,飞快的捣住他的嘴,又慌又恼的骂道:“不准说!” “她问了你什么?”林王翠敏倒是好奇得很。 “什么都没有!”春娇红著脸,偏又不能说清楚,只能又羞又气的直跺脚,双手捣著陈志明的嘴,慎重声明:“那才不叫求婚!我是当事人,我说没有就没有!” “可是,他说他求过婚了啊!”林王翠敏愈听愈迷糊。 状况有些紊乱,林前校长看看女儿,再看看那准女婿,轻咳两声,然后握住老婆的手。“算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出去,让他们好好谈谈。”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但是……” “走了走了,要结婚的是女儿又不是你,别在这边瞎搅和。” 眼看双亲一前一后离开了客厅,春娇还想开口多解释几句。没想到,掌心蓦地一阵软烫,她吓得连忙抽回手,脸红心跳的瞪著陈志明。 这王八蛋,居然舔她的手心。 “你做什么?” 陈志明半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扶著她的腰,稍稍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拉到身前。 “春娇,你不喜欢我吗?”他问道。 “我……我……”被问得措手不及,她一时也答不出来。 陈志明垂下黑眸,静静看著她,靠得好近好近。 她仰起头来,望著近在咫尺的俊脸,几乎喘不过气来。温热的大手,轻轻抚著她的下巴,让她心跳再度加速。 “你不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他低声问道,嘴角带著笑,眼里却有著苦涩。 噢喔喔喔喔,太过分了啦!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卑鄙到连哀兵姿态都用上? 而且,那忧郁的眼神,搭配著几乎满溢而出的性感,效力超强。当他这么注视著一个女人时,对方肯定会全身发软。 为什么是肯定? 因为她现在就处于全身发软的状态啊! 仿彿嫌火力不够强大,陈志明再接再厉,粗糙的拇指,滑过她软嫩的唇瓣,低哑的声音又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春娇红著脸,张开嘴,却无法发出丁点声音。 他微微一笑,轻抚著她的唇,另一手环抱著她,靠在她敏感的耳边,低声劝诱着。 “你想想,如果我们结婚,就有足够的时间,名正言顺的实现我们所有的性幻想。各种姿势,任何地点,不用再东躲西藏,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 他的气息,诱人的搔弄著她的耳廓,教她轻喘不已。 “每天早上,你可以帮我刮胡子,我可以替你搽指甲油。每天晚上,你都可以在床上或任何地方,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醇厚好听的声音,低低的萦绕在耳边,宛如恶魔的诱惑。 “任何事?” “任何事。”他低笑,承诺著。 噢,这的确是很大的诱惑! “只要我们结了婚,你想做什么都行。” 每天在他怀中醒来,可以对他做任何事?噢,该死,这主意好得让她无法拒绝。 春娇咬咬唇,睨著眼前这活像性感毒药的男人,狐疑的道:“你只是贪图我的美色吧?” 他扬起嘴角,老实承认。“美色当然很重要。” 她眯著眼。“那么,以后我老了怎么办?” “我会跟著你一起变老。” 他回答得毫不迟疑。 “是人都会变老,但是,就算你将来年华老去。”他抬手,按住她的心口。“我相信,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她的眼眶浮现温热的水雾。而被轻按在他手掌下的心,跳得比跑百米还要快。 “我爱你,林春娇,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他问道,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真挚。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她眼眶含泪,不答反问。 “唉。”他叹了口气,嘴角却有著笑。“那我只能用上老办法,每天早晚问个几次,直到你答应为止喽。你也知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是我的耐性可不差。” 的确,这个男人耐性十足。先前,他光是为了约她吃饭,就不死心、不放弃的,足足问了三个多月。 想到他的问候语,即将从邀约吃饭改为求婚,一阵笑意就涌上喉间,咕噜噜的涌了出来。只是,这一笑,竟让她眼里的泪也掉了下来。 春娇抓著陈志明的前襟,把小脸埋到他怀里,又哭又笑的抱怨。“噢,可恶,你这讨厌鬼,害我的妆都要花了……” “所以,你的答案呢?” 是不是她听错了,还是他的声音里真的有一丝紧张? “你为什么想要跟我结婚?”春娇不答反问。 “我迷恋你。”他挑眉一笑,又补上一句。“还有,娶了你,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她朝著他的胸口,重重揍了一拳。 陈志明闷哼一声,却把她圈抱得更近。“另外,我要老实告诉你,我还有贷款要付。” “什么贷款?你有买房子吗?” “不,是那辆悍马。”他的薪水跟奖金,全花在那辆车上了。 她一脸讶异。 “你这么穷啊?” “你应该知道,公务员薪水不多。”他无奈的耸肩,据实以告。“不过,我就快付完那笔贷款了。” 春娇看著眼前的男人,想了一想。她知道,他有多么诚实,不论从前或未来,都不会隐瞒她任何事情。她爱的是他这个人,无关他富裕与否。 “我不在乎。”她望著他,认真的说道。 他也看著她。 “我也不在乎。” “你不在乎什么?” “不在乎你比我有钱。”他咧嘴一笑。“好了,来吧,告诉我答案!” 春娇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露出甜甜的笑容,故作矜持的说:“嗯,我要考虑一下。” “考虑?”他挑起浓眉,看著那张坏笑的小脸。“既然这样,那我找别人好了。”说完,他故意假装要转身,果然换来她气愤的娇叱。 “陈志明!”她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跺著脚警告。“你敢——” 他愉快的大笑,然后低下头来,吻住她娇嫩的红唇,直到她几乎要融化在他怀中。 花卉博览会开幕当天,人潮大爆满。 虽然,春娇早就料到,她在媒体前跌的那一跤可以达到宣传效果。但是,连她也没料到,竟会引发这么大的“效应”。媒体的大量曝光,吸引了人群前来游玩,不但如此,还有不少国外媒体也注意到了这场花卉博览会的展出,双胞胎接电话接到手软。 啊,小裤裤魅力无法挡。宣传效果一级棒! 她用“小动作”吸引了人潮,但是人们进入会场后,立刻就沉迷于无数的鲜花、各类主题馆,还有各种寓教于乐的游戏区,小朋友们满脸笑容,不少家长们还特地到服务区表示,这场花卉博览会,实在是精彩有趣,优质满分。 最让春娇高兴的是,“sweetlove”的销售量与订购量,在第一天就超过他们的预期,就连国外的厂商都特别派人来参观。 在推广花卉之外,她特别在意的有机农业,也在人潮之中创出更多的商机,谈妥了许多的合作案。 许多有机农业的产销班,在博览会场里一举打出名号,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春娇打从天还没亮,就来到会场里坐镇指挥。 为了增加更多位置,让农产品与花卉有更多展示空间,她甚至就坐在室外的棚子下,跟众多的义工们一起舍弃了舒适的冷气空调。 看著人来人往,她的心情愉快极了。 老天保佑,这段时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直到下午,她才觑了个空,有时间坐下来喝杯水。 她在纸箱里头找出厂商提供的杯装水跟吸管,才刚把吸管插进杯里,就看见黑色悍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里,一个她最熟悉的高大身影,下车后就朝著她走来。 春娇满心喜悦,急著要跟陈志明分享。 但是,当他走得愈近,她就愈能看清他脸上凝重的表情。 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她看著他走近,来到她的面前,然后哑声说道—— “小毅被绑架了。” 第十八章 “怎么会这样?” 春娇一怔,脸色蓦地刷白。 一旁的几个义工,见她表情不对,也纷纷走过来关心。 “怎么了?”纪书眉问。 春娇深吸一口气,才有办法重复这骇人的消息。 “小毅被绑架了。” 成大业的妻子向柔听见这个消息,也略微一惊。清澈的双眸,隔著镜片直望著陈志明,冷静的先行确认。“你确定吗?” 他点头,神色阴鸷。 “但是,我跟大业出门前,还看见小毅在客厅里玩耍。家里的警报器也没有动静,对方怎么有办法绑走他?”成家的保全系统直接连线保全公司,若有人闯入,保全会立刻通知他们。 “小毅是谁?”特地赶回镇上帮忙的凌珑,好奇的靠了过来。 “张铁东的孩子。”欣欣挤了进来,为亲朋好友们解惑。“就是住山上、种有机蔬果的那个张家农场。” “前阵子摔断腿的那个?” “没错。” 娇小柔美的杨娃娃,正在指挥著几个男人搬入更多杯装水,瞧见几个熟人都围靠在一起,也走了过来。 “怎么了?大家为什么都聚在一起?” 不过几秒的时间,春娇的身边就围了四个女人,七嘴八舌的追问著前来报讯的陈志明。 “小毅为什么会被绑架?” “张家没什么钱吧?歹徒绑架他做什么?” “该不会是绑错人吧?” “对了,为什么张家一家三口会住在成家?” “他遇上一些小麻烦。”向柔说得轻描淡写。 书眉猜测。 “会不会是绑匪误会了,以为小毅是成家的孩子,才绑架了他?” 女人正在热烈讨论,男人也自动自发的全都靠了过来。 “怎么了?” “有个孩子被绑架了。” 先是成大业,然后是凌云、向刚、向荣,连张彻一都放下手边的事情,跨步走来了。 每一个人靠过来,就会问上几句,已经知道内情的人,就会答上几句。转眼的功夫,棚子里挤满了人,问话与答话此起彼落。 终于,春娇再也受不了这些人说来问去的浪费时间,伸手猛拍桌子,大声喊道:“嘿!大家安静一点!”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由我来解释,好吗?”春娇说。 在场的十来个男男女女都闭上了嘴,双眼望著她。她这才有机会用最快的方式,把前因后果全都解释了一遍,包括张家的背景跟她的疏忽引来了杀机,导致接连几次杀手穷追不舍的狙击。 然后,她转过头去,看向陈志明。 “现在,请你告诉我,小毅是怎么被绑架的?”她记得成家的保全装置非常完善啊! “小毅为了追一只猫,爬树追出门外,被那些人抓了。”陈志明说得简单扼要,神色凝重。“我们接到对方的电话,也调过监视器看过了。” 小毅虽然年纪还小,但到底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对他来说,爬树简单得像家常便饭,所有人都没料到,他会为了追一只小猫咪,爬树离开了成家,才让绑匪有了可乘之机。 春娇深吸一口气。 “那些人想怎么样?”她问。 “他们要张铁东。” “你告诉他了?” 陈志明点头,黑眸幽暗。 “说了,他跟我会共同行动。”他看著春娇,开口要求。“白秀筑会留在成家,我希望这段时间,你能过去陪她。她只跟你比较熟悉。” 虽然他知道,春娇在花卉博览会上花费许多的时间跟精力。但是此刻情况危急,儿子被绑架,丈夫又必须出门营救,秀筑的心情肯定不好受。她没有别的亲人,在这个镇上,她最熟悉的人就是春娇。 所以,他才提出这个要求。 换做是其他的女人,或许会为难,甚至拒绝,但是春娇却根本不需要考虑,她二话不说,就把双胞胎叫了过来,开始分派工作。 “豆豆,你留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事,再打手机给我。蔻蔻,你跟我来。”对她来说,孩子永远优于任何工作。无论那是谁的孩子。 她的果断以及善良,让他的心里充满骄傲。 这就是他选择的女人,或许倔强、或许任性、或许脾气不好,但是她永远善良而积极。 深深再看了她一眼,陈志明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等!”见他就要离开了,春娇连忙伸出小手,抓住他慎重的交代。“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这个爱面子的小女人,难得在人前表现对他的关心,陈志明心头一暖,忍不住当著众人的面,大胆的低头下头来,给了她一个结实短促的吻,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现场的几个男人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也跟了上去。 春娇红著脸,勉强保持镇定,迅速交代著:“豆豆,这里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豆豆举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春娇点点头,抓起椅子上的包包,正准备要离开前往成家,却看见几个女人都围了过来。 “我们一起过去,人多热闹些,也能让秀筑转移注意力。”向柔提议。 眼前这几个女人,都是在镇上长大,虽然有的已经搬到北部,但仍时常回来。大伙儿的年纪都差不多,或许真能让秀筑转移注意力,不再那么紧张担忧。 春娇很快下了决定。 “也好,我们走吧!” 娘子军们到达向家时,白秀筑已经慌乱得满脸是泪。 所有的女人们,轮流安慰她,还兼自我介绍,费了一番功夫,总算稍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秀筑花了点时间,才搞清楚她们的关系。 向荣、向刚、向柔是三兄妹。向柔几年前嫁给了消防小队长成大业;向家老二和凌云、张彻一是拜把兄弟,三人合伙创业,成立了手工家具公司。杨娃娃嫁给了凌云;张彻一娶了纪书眉;凌珑是凌云的妹妹,她嫁给了向刚。向荣的妻子则是欧阳欣欣。 她们几乎都是在镇上出生的。 搬到镇上这么久,白秀筑很少下山,她跟丈夫完全就是外人。即使搬来这里已经十年,对镇上的人依旧陌生。 但在丈夫摔断腿后,不只春娇与警长鼎力相助,成家也二话不说,立刻伸出援手。而且,当小毅被抓走,这群娘子军更是在第一时间赶来陪她。 纤细可人的杨娃娃,泡了一壶花茶,替她倒了一杯,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轻声细语道:“你不要担心,警长很厉害的,他之前在北部,就是绑架专案小组的组长,小毅不会有事的。” “没错,我之前听凤婷说过——凤婷是我大学同学啦——凤婷她老公啊,就是厉大功,厉大功你知道吧?你应该在电视上看过,就那个出来拍广告的飞鹰特勤小组的队长啊,长得很帅的那个,有没有?”欧阳欣欣坐到她身边,睁著大眼睛,努力想安慰她。“凤婷她老公说,连续三年以来,有九成的肉票,都是陈志明救回来的。” 春娇坐在一旁,听著女人们轮流赞美陈志明,心里也觉得与有荣焉。只是,她却也想起,他曾经对她提起的那个被救回来却又自杀的孩子。 压抑住不安的情绪,她握著白秀筑的手。 “他看来散漫,其实厉害得很。张大哥跟小毅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蔻蔻突然离开角落的手提电脑,走了过来。 “老板,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春娇本来预备超身,却发现白秀筑的手抖得格外厉害。知道她心里担忧,以为蔻蔻要说的是坏消息,春娇把她的手握紧,抬头看著蔻蔻。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蔻蔻点点头,知道不需回避,就大方的说了。 “刚刚,你不是要我追查手机里的通讯录和资料吗?” “谁的手机?”纪书眉插话问道。 “昨天有个家伙拿枪抵著我,我从他身上摸来的手机。”不顾众人的讶异,春娇追问。“有眉目了吗?” 她猜测,这次的绑架案应该也跟昨天的杀手有关。 幕后的主使人,极可能都是同一个人! “你不会相信的。”蔻蔻点头,表情诡异的道:“我刚刚试打了上头所有的来电和去电,其中一个接电话的人,我们认识。” “我们认识?”春娇一愣。“谁?” “王胖子。” “真的?”她站了起来。 “嗯!”蔻蔻点头,把列印出来的资料,交给了春娇。“我一听就认出是他的声音,还假装是披萨店,连打三通和他胡扯了一阵,他说他姓王,不姓钟。我请了朋友用电脑做电信追踪,讯号的终点是在台中的一间饭店。” 春娇抬起头来,蔻蔻继续说道:“我打电话去那间饭店问过,王胖子的公司,今明两天都租了那间饭店的会议厅开会。” 书眉可好奇了。 “这个王胖子是谁?” “王春生。那色胚是南部的土财主,我几年前做期货分析师时,那王八蛋还打过我的主意——”春娇一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连忙回头追问。“秀筑姊,张大哥十年前查的案子,和毒品有关吗?” 白秀筑咬著唇,点了点头。“对,是贩毒案。” “该死!”春娇恨恨的咒骂了一声。 “怎么了?”向柔问。 “我想起来了,有前辈告诉过我,十年前王胖子的资金一度出现缺口,差点垮台。他说,是因为投资国外的生意失败,赔了一大笔钱。”她仔细说道:“业界一直有传言,几个期货分析师都因为他染上毒瘾。后来,另一个客户酒后失言,说他根本就是靠运毒发迹的。” 所有的线索,一下子全都连了起来。 蔻蔻讶异的吐了吐舌头。 “老板,你的意思是说,主使者就是王胖子?” “是或不是,查了就知道。”春娇迅速的跑到电脑前,女人们全都跟了过去,就见她俐落的敲打电脑,一边交代。 “蔻蔻,打电话问问警局,十年前那件贩毒案,被查获后销毁的毒品金额是多少?” 蔻蔻点头,才刚要掏出手机,却听白秀筑开口了。 “八亿。”白秀筑说道,脸色惨白。“全部一共是八亿。”张铁东还差点因此而丧命,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数字就对了。”十年前,王胖子的资金缺口,就是八亿! “你这资料哪里来的?”杨娃娃问。 “我收集来的。”春娇掏出手机,边打给志明,边解释著。“在我以前那一行,金钱的情报资讯就是一切。” 手机没打通,被转入了语音信箱。她再打到警局,局里的员警,却告诉她,警长和歹徒连络后,跟张铁东一起离开了。 “难道,你们就连他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吗?”她焦急的质问。 “镇长,绑架犯说了,他们拥有侦测装置,要求警长不能带任何通讯设备,否则就要撕票。” 该死! 她差点把脏话骂出口。 但是,白秀筑就在前面,盯著她讲电话,脸色白得像雪一样。春娇不敢说出实情,只能挂了电话,才说:“警局的人说,因为规定,所以不能跟我说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我们可以告诉警方,王春生可能是疑犯。”凌珑认真的提议。“然后,再让他们去逮他。” “不行,那太慢了。”春娇咬著唇,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况且,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实证,瞥方不可能因此行动。” 坐在旁边的杨娃娃,甜甜一笑,说出的提议却很吓人。 “那么,我们直接去找那王胖子,好好问清楚吧!” 欣欣一愣。“可以这样吗?” “有什么不可以?”书眉神色自若。“他不是在饭店里吗?饭店是公共场所,我们只是去喝下午茶,不巧遇上而已。” 靠在门边的向柔,也微笑接话。 “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在喝下午茶时,刚好听到他打电话指使绑票案吧?” 说完,几个女人一起看向春娇。 “很危险喔!”她警告。 “我们应付得来。”书眉、向柔与杨娃娃同时点头。 欣欣与凌珑却还在状况外。 “你们想做什么?” “没什么,”春娇淡淡的说,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们只是去饭店喝下午茶而已。” 王春生所待的饭店,位于台中市。 商量过后,春娇让蔻蔻陪著欣欣以及凌珑,留在成家。她只带著秀筑,跟向柔、杨娃娃与纪书眉一起前往。 五个女人开了两辆车,飞也似的赶到了饭店,在柜台问明会议厅方向后,便直接杀了过去。 谁知道,到了会议厅一看,配备高科技视讯的会议厅中,只有小猫两、三只,追问之下,她们才晓得,因为中午休息,所有人都去吃饭了。 机灵的纪书眉拿出公司名片,轻而易举就打听出王春生在三楼采云阁餐厅的包厢里吃饭。 到了餐厅,服务生便迎了上来。 “小姐,请问几位?” 春娇摆出职业级的微笑,毫不拐弯抹角的说道:“我们来找王董的。” 服务生作梦都想不到,眼前这几位美女竟会是来找碴的,他恭恭敬敬的亲自领了她们过去。 “这边请。” 包厢里头,龙虾才刚刚上桌,王春生坐在主位,正张嘴大啖生鱼片,一见春娇进来,就愣住了。 “王董,好久不见,真是巧啊!”春娇带著姊妹淘们鱼贯而入,走在最后面的向柔,不著痕迹的关上了门。 春娇走到了王春生面前,朝他伸出手,露出甜美的笑。“我来用餐,听说你人在这儿,就想说非得进来跟你打声招呼不可。” 瞧她一副熟稔的口气,包厢里的男人都没想到要拦住她。更何况,进来的五个女人非娇即俏,走在最前头的这个,那白皙的皮肤,更是嫩到似乎能掐出水来似的。 所有人都知道,王春生性好渔色,如今来了个美人,自然不会去拦阻。 哪里晓得,大美人一走到桌边,却猝然发难,抓起了桌上的酒瓶,用力敲碎之后,用尖锐的玻璃,直抵著王春生的肥颈。 坐在右边的男人,反应最快,几乎在同时,他伸手就要拔枪。 只是,那男人还来不及拔枪,绕到他身后的向柔,用一招小擒拿手,轻易夺下了枪,还嘎啦一声,扭断了对方的手,压倒在地上。 纪书眉同时有了动作,踢飞了另一人的枪,握住拳头,赏了他一记结实的右勾拳。 另外两男人,则是扑向在入口处、娇小柔弱的杨娃娃和秀筑。 这可是下下签呐! 只见杨娃娃甜甜一笑,从包包里头,抽出了一根伸缩铁棒。 砰! 砰砰! 砰砰砰! 她左一挥,右一敲,连挥几棒,棒棒都又狠又重,直击人体要害,才三两下就把那两个男人打到抱头鼠窜,连连哀叫。 被书眉揍倒的男人还想反抗。春娇见状,用破酒瓶戳著王春生的动脉,冷声喝令。“叫他们住手!” 酒瓶尖锐的利缘,把王春生的脖子划出了一小道血痕,吓得他脸上肥肉乱颤,连忙大喊:“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房里的男人这才纷纷住手。有个人心有不甘,还想动作,却惨遭王春生抓起龙虾,砸中了脑袋。 “他妈的,你是耳聋了吗?”他火大的骂道:“阿标,他再动,就把他毙了!” 他这一骂,才没有人敢再动。 看著手下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几个大男人竟然打不过娇弱的小女人。王春生又气又火,偏又不能发作,只能怒瞪著春娇。 “林春娇,你疯了吗?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她挑了挑眉,直截了当的问。“你把孩子绑到哪里了?” “什么孩子?”他眼角抽了一下。 “你今天早上让人去绑走的孩子,张毅。”她眯眼,逼近了些。“少跟我说你不知道,你昨天派来的人手机里的来电显示,有你的电话号码。” 王春生却勃然大怒。 “你胡说什么?我规规矩矩的做生意,钱多到要满出来,用得著干绑票吗?现在诈骗集团满坑满谷,每天都有人打电话给我,谁知道打来的是什么人?你凭著来电显示就说我绑架?” 这死胖子,竟然还跟她瞎扯! 春娇冷哼一声。 “你规规矩矩的做生意,手下却每个都带枪?”她多想把破酒瓶直接戳进对方脑袋。“来电显示,就是你打过去,对方手机里才会显示你的号码。那通电话,不是他打给你,是你打给他的。” 王春生的眼角又是一抽。 “快说!小毅在哪里?”春娇继续逼问。“我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你在这里瞎耗!” 他脸色发白,却还是用那小眼睛直瞪著她,死撑著不肯说实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咔咑。 —声轻巧的声响轻轻响起。 白秀筑不知在什么时候,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枪,拉开了保险。 她脸色苍白,但神情却很坚决,握紧了枪,走到了王春生面前,用枪抵在他腿间的宝贝上,轻声开口。 “我儿子在哪里?” 她的声音很柔很轻,却教屋子里的男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春生瞪著眼前这清秀的小女人,鼻头因为紧张,冒出了粒粒的汗珠。 “你应该很清楚,你派人绑走的就是她的儿子。”春娇故意火上加油,不冷不热的警告。“相信我,她绝对很乐意开枪的。” 白秀筑静静的盯著王春生看。然后,她用食指扣住了扳机。 王春生吸了口气,连声音都变了。 “你别乱来!” “小毅在哪里?”白秀筑又问。 这一次,他没再拖延,很快的说出了一个地方。 秀筑把枪交给杨娃娃,转身就跑了出去。 不放心她单独行动,向柔也说道:“我跟她一起去。”说完,她追上秀筑的脚步,跟著离开饭店。 春娇知道那个地方,那里离镇上不远,位于僻静的山区,向柔是本地人,而秀筑对山区的地形应该是了如指掌。 她拿起胸前口袋始终没关的手机,对著手机那一头的员警说道:“你们都听到了,这家伙亲口承认,主使一桩绑架案。麻烦你们尽快过去那个地点搜查,并派人过来接手。” 杨娃娃拿著枪,甜甜的笑著。 “喏,你最好不要骗人,不然手枪还是会意外走火的。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那就真的很不幸了,对吧?” 王春生看著这些女人,豆大的汗珠,悄然滑落。 春娇看了他一眼,对著手机,又补了一句。 “麻烦你们要是有空,也顺便叫辆救护车过来。”她低下头来,盯著王春生充满恐惧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我想,手枪很可能会走火。” 当男人们回到警局的时候,映入眼中的,就是一群女人们聚在休息室里哇啦哇啦的说话,而累坏的小毅,则是窝在白秀筑的怀里,安心的睡著了。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这几个女人已经熟悉得仿佛是莫逆之交。 看见小毅,男人们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一个又一个全都变了脸色。 “你们做了什么事?”陈志明脸色发黑,率先吼道。 女人们静了一静,然后又开始抢著说话。 “我们找到小毅了!” “他被藏在山里的一个废弃小屋里。” “幕后主使人是王春生。” “我们是从他那里问出小毅的下落。” “这几次的杀手都是他派来的。” 男人们的脸色变得愈来愈难看。 陈志明与张铁东,在与歹徒接触时,跟埋伏在附近的警员与镇上的男人配合,一举夺得先机,经过惊险的飞车追逐后,终于把五、六个歹徒全都制伏,一个个逮了回来。 在张铁东的“逼问”下,歹徒们一边哀嚎,一边说出小毅的下落。 但是,当他们匆匆赶去时,现场却不见小毅的踪影,只留下不久之前才打斗过的痕迹。张铁东心急如焚,像是疯了似的在山中寻找著。 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有人的手机响了,听到妻子兴高采烈的报告,小毅已经被她们成功的救回警局。 男人们赶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幕,仿彿什么事情全都不曾发生过的和平景象。 陈志明握紧拳头,只觉得头痛得快裂开了。他抓住春娇,克制著摇晃她的冲动,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去找了王春生?” 他听过这个名字。那人是个表面清白、骨子里肮脏的商人,根据传闻,他随身都带著保镖,受到严密保护。 她点头。 他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你知道他可能是幕后主使者,却还跑去找他?”他竭尽全力,就是希望她远离危险,但是她偏偏就爱跟他作对,罔顾他的好意,直接找最有危险性的事来插手。 爱上这样的女人,绝对需要一颗强壮的心脏。 “我担心小毅嘛!”春娇理直气壮的说道,其他的女人也纷纷点头。 “是啊!”纪书眉说道。 一旁的张彻一,浓眉拧结,把妻子抓到面前,凶狠的质问:“你跑去凑什么热闹?” 纪书眉不服气的反问:“为什么你能去凑热闹,我就不能?” “我们是男人,你们是女的啊!”成大业火冒三丈的吼著,只差没有像是大金刚,乱掀桌子暴走。 “成大业,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女人不是人吗?”向柔忍不住哼了一声。 “那些人是歹徒,他们有枪啊!”想到有枪口指著爱妻的脑袋,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向柔看著丈夫,慢条斯理的推了推眼镜,冷静的告诉他。“放心,我还应付得了。” 凌云则是看著杨娃娃。 “你跟去了?”他的态度最平静。 杨娃娃点头,表情还有些羞怯。“人家很小心了。”她窝进丈夫的怀里。“我有手下留情喔!”要是她使出全力,说不定会闹出命案呢! 向荣则是沉默不语,看著胆怯不已的欣欣。她急著解释,抓著丈夫的衣角,连连声明。“我没去,真的!” 在欣欣身边的凌珑也跟著点头,妯娌二人同一阵线,始终待在安全的地方,没有参加危险行动。一来,是因为她们单纯;二来,是因为她们的拳脚功夫,实在比不过那几个曾在杨家道场里训练出来的女中豪杰。 陈志明的脸色还是铁青的。 “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再做打算吗?” “那就太迟了啦!”她坚持。 “那你不能先联络我吗?”他咆哮。 春娇却比他吼得更大声。 “就是因为联络不到你啊!” “该死!”他咬牙咒骂。“你难道没有想过,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你们就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他只要想到那画面,就觉得全身发冷。 “我的计划很周详。”她说道。 “再周详的计划,都可能会出错!” 她一脸骄傲的说:“放心,我们是女人,所以比你们这些冲动的男人冷静多了。” “是吗?”陈志明看著她,毫不留情的泼了她一盆冷水。“我不信。” 哗啦! 她没被打倒,下巴抬得更高了。 “那是你不够了解我。”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半晌之后才宣布:“你的车子被撞烂了。” 她先是一愣,接著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不要乱开玩笑,我车才刚修好而已呢。” “我没开玩笑,我才刚去请车厂帮你把车从河里吊起来。” “河里?”她呆住了。 “车子撞到护栏,掉到河里了。” 春娇瞪著陈志明,呆了两秒,当她发现,他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时,下一瞬间,自称很冷静的春娇,突然抓狂了起来。她表情扭曲,尖叫著问:“河里?河里?为什么会掉到河里?谁?到底是谁撞坏了我的车,我要杀了他!” 陈志明强忍著笑,不答反问:“你不是说你很冷静吗?” “这不一样!”她揪住他的衣领,咄咄逼人的问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开你的车去追歹徒。” “为什么是我的车?”她哀嚎。 “因为你的车比较快。”如果是山路,当然会选他的悍马。 “是哪个王八蛋撞坏了我的车?” “我。” 张铁东开口。 春娇倒抽一口气,再抽一口气,然后深深抽了第三口气,伸出的手指,抖了又抖,抖了再抖,半晌之后,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的心在淌血,但是她却只能含泪挤出微笑,问:“车子好开吗?” 呜呜,她是答应过会尽力补偿张铁东的。但是,怎么也料想不到,代价竟会是自己的爱车。 张铁东什么话也没说,迳自走到妻儿身边,紧紧的拥抱他们。 眼眶含泪的春娇,只能回过身来,用力戳著陈志明的胸膛。“回去之后,我再跟你好好算帐!” “是我要跟你好好把帐算一算吧?” “什么?应该是……” 这边陈志明和春娇还没吵完,那边张彻一也冷著脸,盯著妻子。“没错,我们该要好好把帐算一算。” 纪书眉眨了眨眼睛。 “别忘了,男女平等。” “涉险的事情,不在平等的讨论范围内。” “没错。”成大业也大表赞同,一双大手,牢牢抓住妻子不放。 向柔跟杨娃娃交换了个眼色,都察觉出这次的救援行动并没有换来丈夫的夸赞,反倒可能换来一顿教训。唉,男人,就是太自大,又太爱操心了! 同仇敌慨的言论,在休息室里一句又一句的冒出来。 “早就告诉你了,危险的地方不要去。” “是啊!” “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不交给我们处理?” “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你手上的擦伤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你上衣破了?” “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遇上危险的事情,你就该马上回家!” 呱啦呱啦,吧啦吧啦,男人们有了同伴助阵,愈来愈激动,一句接一句的,彷佛上瘾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女人们暗暗叹了一口,男人啊,全都习惯了,要把危险扛在身上,随时都要当个保护者,当女人去涉险时,他们绝对会反应过度。 眼看情况濒临失控,春娇干脆一把抓住陈志明的衣襟,踮起脚尖,堵住了他唠叨不休的嘴。 他闷哼了一声,虽然心里明白,这是她的把戏。但是,他对她的热爱似乎永难枯竭,当她送上香吻时,他只能屈从于爱恋,将她拉进怀中,吻得更深。 一旁的娃娃见状,立刻有样学样,没有两秒,所有的女人都学起春娇,纷纷献上红唇,有效的堵住了老公的嘴。 终于,警局的休息室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一场惊天动地的争吵,瞬间消弭于无形。 男人安静了。 世界和平了。 志明与春娇尾声 花卉博览会顺利落幕后的某天。 黑色悍马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转过一个又一个弯道,经过山间村落之后,继续又往山里驶去。 产业道路的尽头是一间农场。 黑色悍马停在农场前,志明与春娇一左一右,一同下了车后,就往农场里走去。农场规模不大,但经营得很用心,肥沃的土地上,种植著各类蔬果,山里空气清新,更是让人神清气爽。 一对夫妻跟可爱的小男孩,正在葡萄树旁,采摘著今年的葡萄,准备要酿酒。葡萄的骏甜滋味,飘散在空气之中。 瞧见客人来了,小毅欢呼一声,搁下手里的葡萄,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我们在摘葡萄喔!”他快乐的宣布。 春娇蹲了下来。 “是吗?”她笑著问。“你有偷吃吗?” 小毅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爸爸说不行,但是妈妈说我可以先吃十颗。”他很小心,不被爸爸发现。 “好吃吗?” 他猛点头。“好甜喔!” “那真好。”春娇看著小男孩,再次的衷心感激老天,那次绑架发生时,营救顺利,没让小男孩的身心受到任何伤害。 “你今天来,是要找我爸爸妈妈的吗?”小毅问。 “我是来找你的。”春娇摇头,嘴角漾著神秘的笑,看著他说道:“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真的吗?”小男孩的双眼发亮。 春娇点点头,看了看志明。他也微笑著,把手里的精致纸盒递进已经订婚的小女人手里。 “记得你送我的毛毛虫吗?”她柔声问道。“今天早上,我才发现,它已经变成蝴蝶了。”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纸盒。 纸盒之中,是一只羽化的蝴蝶,颜色艳丽可爱。 “哇,好漂亮喔!”小毅惊呼,从春娇手里接过纸盒,小脑袋歪歪的,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仔细端详著蝴蝶。 “你要养它吗?”志明问。 小男孩抬头,露出灿烂的笑。 “不,我要让它飞。”说完,他轻抖著纸盒,直到美丽的彩蝶,终于飞出纸盒,飞舞于蓝天与绿茵之间。“妈妈,快看!蝴蝶飞了,蝴蝶飞了!”他兴奋的喊著,冲回白秀筑的怀里,指著那在天际翩翩飞舞的彩蝶。 白秀筑笑著,抱住心爱的儿子。 而张铁东始终站在妻儿身旁,虽然沉默,却也坚定的守护著他这一生中最珍贵的宝物。他抬起头来,黑眸不见底,看著志明与春娇走上前来,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春娇站在张家三口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她感觉得到,陈志明握住她的大手温热而厚实,微微的收紧,正默默的鼓励她。 终于,她看著张铁东,说了出口。 “对不起。”虽然绑架事件平安落幕,但是她始终很觉得很抱歉。 张铁东站在原处,看了她半晌,虽然脸色依旧冰冷,但是眼里的戾色终于稍稍褪去。 他看著她,微微点了个头,迳自转过身去。“等一下记得进屋来拿百合,秀筑替你留了一些。”说完,他就再度走回葡萄树之间,继续忙于采收。 看著张铁东的背影,春娇吐出一口气,转过头看著陈志明,漂亮的小脸上有著警喜。 “这是代表,他愿意原谅我了?”她小声的问。 志明微笑。“我想是的。” 愉快的笑意,点亮了春娇的双眼,她轻咬著唇,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欣喜。她的模样,看起来太过诱人,让他难以抗拒。 他对她的爱,是那么的炙热,像是永难熄灭的火。这一辈子,他只怕永远都难以抗拒她。 “我想吻你。”陈志明低声说。 她吓了一跳。 “现在?” “对。”他逼近。 “这里?” “对。”他再逼近。 “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们都订婚了。”他把她拖进怀里。 “订婚了又怎么样?” “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吗?” “订婚又不是结婚。” 他申吟。“别让我等那么久。” “你等过吗?”她睨著他。 陈志明露出坏坏的微笑。 “我已经尽力忍耐了。”订婚之后,他搬回宿舍,已经无法再享有夜夜溜进她房里的特权了。 “是喔?” “你不相信我?”他露出受到伤害的表情。 “也不是啦!” 他立刻喜上眉梢。“那,给我个奖励吧!” “唔,”她考虑了一会儿。“不行,被小毅看到怎么办?” “他跟白秀筑进屋了。” 爱面子的春娇,还在想借口。“可是——”话还来不及说完,陈志明已经吻住了她。 耀眼的日光下,两人的影子,在绿地上合而为一,仿彿再也不愿分开。一如张铁东与白秀筑,他们也寻见了这一生的挚爱。 从此以后,志明与春娇就过著幸福快乐、吵吵闹闹的日子…… 直到永远。 【全书完】 编注: 1、向荣与欧阳欣欣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205《欣欣向荣》。 2、向刚与凌珑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221《裙摆摇摇》。 3、向柔与消防队小队长成大业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382《叛逆》。 4、凌云与杨娃娃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273《无敌洋娃娃》。 5、张彻一与纪书眉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248《相思饭团》。 6、林凤婷与飞鹰特勤小组的队长厉大功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410《我的英雄》。 扭扭舞加肚皮舞,庆祝五十纪念! 圣堂教母 热到不行的某一日,阿心仔打电话来。 起初以为这只胖鲸鱼良心犹在,还记得要来请安,没想到她却说,第五十本书宝宝上市,为了庆祝,特来恭请温柔善良、多才多艺、心思敏锐、冰雪聪明的我,赞助后记一篇。 胖鲸鱼:呃……呃……那一串是我说的吗? 圣堂教母:不是吗?(眯眼ing) 胖鲸鱼:啊,是是是是,没错没错,是我说的!是我说的!(汗ing) 话说回来,从这套《志明与春娇》开始,她的书宝宝数量就突玻五十大关了。 哟!没想到行动迟缓——啊,是一步一脚印,嗯,又不对,鲸鱼没有脚——的胖鲸鱼,终于也游到第五十本了,大家给她拍拍手鼓励先! 胖鲸鱼:感谢!感谢各位!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是他们辛苦把我养大的;接著我要感谢国家……下删六百二十四字。 这次在《志明与春娇》里,提到了“有机农业”,这是最近很流行的话题。在胖鲸鱼的大力推荐下,我也开始接触“有机农业”,再加上有了小宝宝,自己当了娘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注重起饮食。 没想到几番研究之下,这才惊觉,从前也是外食族的我,不知吃下了多少不知名的化学成分。 认真劝大家,要多多注意饮食,那只胖鲸鱼虽然爱吃又贪吃,但是花在食物上的时间跟心力也不少,找到许多优良的有机产品,周围的朋友都受惠良多。 当然啦,有了新鲜食材,厨艺也很重要。 为了小宝宝,人家可是致力转型,立志成为贤慧的家庭主妇(警告:胖鲸鱼,你可别偷改成“闲#⑨&残*会”,小心优雅的主妇立刻被暴龙附身!),我还特地买来数本新手食谱,想要努力精进厨艺。 胖鲸鱼:认识你这么久,都没吃过你煮的菜耶!好险好险~~ 圣堂教母:轰!喷火烧到你变焦! 胖鲸鱼:啊,好怀念的感觉~~好怀念的感觉~~ 虽然说,自己在家做菜最安心,但是对料理一点天分也没有的我(胖鲸鱼:终于承认了吧!),最后只能默默一掷重金,跑到百货专柜采购昂贵的锅子和菜刀。 在付出重金、心头淌血的同时,寄望就像“中华一番”等等料理漫画那样,期许名锅与名刀能赐予我神奇的力量,让煮出来的饭菜,能有令人上天入地的美味。 胖鲸鱼:把幻想留在漫画里吧! 圣堂教母:你皮痒啊? 胖鲸鱼:啊,不不不,我是皮焦了~~(碳化ing) 可惜啊可惜,偏偏,事与愿违。 胖鲸鱼:早告诉你了,人啊,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圣堂教母……我买的是刀具组。 胖鲸鱼:所以呢? 圣堂教母:有专为你保留的生鱼片刀喔! 胖鲸鱼:呜啊,救、救救救鱼啊~~ 专柜小姐迷人的厨艺、俐落的刀法,毕竟没法子随著锅具带回家。所以呢,煮完一顿饭菜,虽然真心觉得那套锅具真的不错用,但是再转头看看那些煮出来的菜,却还是跟以前一样——实在惨不忍睹。 呜呜呜,孩子啊,娘可是真的尽力了呀! 胖鲸鱼:我会时常带食物去给小宝宝进补的!(顺便把生鱼片刀污走!) 圣堂教母:我也要…… 胖鲸鱼:啊? 圣堂教母:我也要吃啦!我也要吃啦! 说到这儿,让我想起一件事。 大家都知道,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而胖鲸鱼的身材同样不是一天造成的,而造就这番“丰功伟业”的人,正是胖鲸鱼那位拥有宇宙无敌超级霹雳世界级绝佳厨艺的娘亲!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日,几位友人曾经一起到阿心仔家中作客。 阿心仔的娘亲,一听说有客人来访,就热情地办了好“大”的一桌菜……啊?什么叫“好大的一桌菜”啊?嗯,让我回忆回忆——就是桌子大、盘子大、菜的分量更是超大,朋友们都呆在当场,乍看之下还会让人以为是要请相扑选手吃饭咧! 胖鲸鱼:嗯啊,事先跟你们说的时候,都没人相信我。 圣堂教母:我真的没遇过,会有人的家里用不锈钢盆子装菜的啊! 胖鲸鱼:很平常吧? 圣堂教母:不!不!不!一点都不平常! 那顿饭吃完后,我们全被收服了!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菜!害我当场差点要跪下来,求阿心仔的娘亲收我做干女儿,从此赖在阿心仔家当食客。 美食的记忆如此深植人心,当小宝宝出生时,人家甚至还动过“托婴”的念头,想拜托阿心仔的娘亲把心爱的小宝宝喂得跟阿心仔一样,白白ㄆㄤ——哎呀,什么?什么?不是啦,是你听错了,是“嫩”!是白白嫩嫩的。 圣堂教母:我这样说,以后应该还是可以到你家大吃大喝吧? 胖鲸鱼:@#$%^&*()_+…… 圣堂教母:唉啊唉啊,我们是好朋友嘛! 胖鲸鱼:好啦好啦! 圣堂教母:那,今晚吃什么? 胖鲸鱼:我要去问我娘…… 啦啦啦啦啦,太好了,晚餐有著落了!哇哈哈哈! 最后,最重要的还是要跟阿心仔说声——恭喜!恭喜!恭喜! 为阿心仔的第五十、五十一本书宝宝,放烟火庆祝呦~~ 什么?怎还嘟著嘴呢?难道,放烟火你还不满意喔?好吧好吧,那就叫小宝宝牺牲一下,跳支他最拿手的扭扭舞,再加肚皮舞,让你欣赏一番喽! 突破五十大关典心 哈啰,让各位久等了! 春天过去了,眼看夏天也过了一半,天气愈来愈热的时候,陆续看见读者们在狗屋留言版上的留言,询问胖鲸鱼是不是懒病发作,丢下读者们不管,跑去吃喝玩乐了。 啊,每次当阿心仔看到这类的留言的时候,心中都会莫名的刺痛。 请大家相信,胖鲸鱼还是很努力的啦,这次出书的时间相隔较久,延宕到八月才上市,是因为《志明与春娇》是上下集的故事,在找资料跟写作上,自然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编编:找资料? 阿心仔:嗯啊! 编编:那为什么你寄来的照片,都是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 阿心仔:呃…… 编编请息怒,这是有原因的啊!阿心仔绝对不是故意,挑在你肚子饿的时候,才寄美食的照片给你的。是因为《志明与春娇》的内容,有部分关于有机农业的剧情,人家才会跑去取材,顺便把好吃的新鲜食物,都拍照留念,再分送给各好友。 圣堂教母:你干脆直接买了,用宅配寄来我家,这才有诚意嘛! 编编:对咩对咩,竟然只寄照片来! 呜呜呜呜,你们怎么这么无情啊,那是阿心仔在炎炎夏日里,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跟著一群志工与学生,汗流浃背的跑了好几个有机农业的产销班,一间一间的试吃——呃,不,是一间一间的访问,才搜罗来的美食经验跟上百张的照片。 农家们都很热情,带领著我们,走在未经农药调整、生态自然完整的耕地里,解说著有机农业与惯行农业的差异。 新鲜的玉米,剥开外皮后,一口咬下去,甜美得像是水果;甜椒的滋味,又甜又脆,还有现摘的番茄、口感清脆的莴苣、让人一入口就惊艳,甚至脆甜得像水梨的食用百合鳞茎…… 虽然,对阿心仔这个外行人来说,有太多的专有名词让我听得头昏眼花。我唯一能做的,是以舌头判断出这些食材有多么美味。 有很多人,选择有机农产的原因是为了健康。但是,对阿心仔这种贪恋美食的人来说,味蕾上的感动,是选择有机农产的最大原因。 有机会的话,建议大家也试试看吧! 真的真的很好吃喔! 这套《志明与春娇》,其实很难划分是属于哪一个系列的。地点是发生在小镇上,但男主角又是公务员,写的时候没有去细分,但是写得非常过瘾。 首度挑战现代的上下集,阿心仔喜欢春娇的积极,有种谁也挡不住的气魄,啊,这不正是胖鲸鱼应该学习,不畏风浪,逆流而上的精神吗? 圣堂教母……鲸鱼,是不会逆流而上的…… 阿心仔:啊,是吗?是吗?不能有个特例吗? 圣堂教母:鱼类逆流而上,是为了产卵。 阿心仔:人家是为了觅食。(无辜ing) 另外,书名《志明与春娇》,也是某次跟朋友们开玩笑时,意外中发觉可用,才被列入候补名单的。起初,阿心仔还有点不确定,询问了糖衣妹子,要是书店里,出现了这么——呃,有力的书名,她会不会拿来翻阅。 糖衣妹子斩钉截铁的回答:“会!” 所以啦,书名就此定案! 虽然说书名决定得早,内容也老早决定,是警长跟镇长的大对决,但是在写作计划里,《志明与春娇》被搁置好一阵子,直到今年才决定,乖乖的收集资料来写这个故事。 在这段期间,企划更变了几次,真是一波好几折,每一次的变更,都要经过无数的沟通,打扰过许多朋友,搞得阿心仔头昏脑胀,忙得团团转,而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则是最后的定案。 从《志明与春娇》开始,阿心仔的书宝宝,总数累积破了五十大关。 写作的这几年以来,我遇过许多好的人、好的事。当然,也遇过许多坏的人、坏的事。 笑过,当然也哭过。 但一直不敢忘记的是,读者们对我的支持。这是我偶尔跌入低潮深渊时,支撑我再爬出来的最大力量。 于是,阿心仔告诉自己,要愈来愈坚强、要愈来愈勇敢,写更多的故事,做更好玩的企划,尝试更多未曾尝试的事。好的人,成为我的朋友;好的事,成为我的回忆。至于坏的人与坏的事,都将成为借镜。 感谢我的朋友们。 当然,也感谢我的读者们。 阿心仔会继续加油的! 照例,是纪念,也是记录。 零七年八月,狗屋出版社首度参加漫画博览会,作为首卖书的《志明与春娇》,为了庆祝首度参加漫博会,推出限量纪念版,搭配磁性精致书盒,于漫博会限量首卖。 同时间,也有少量的纪念版于狗屋网站同日开始贩售。 纪念版的版型是另外设计的。而纪念版与平装版的封面并不相同,是由平凡老师与陈淑芬老师绘制的两套封面。 漫博会期间,会场的纪念版售完后,即开始贩售平装版,平装版则附赠一张书衣海报。 每一次的企划,每一个细节,都是为了呈现最精致的效果。感谢参与企划的所有幕前与幕后的相关人员,是大家的努力,才能有最好的成果。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