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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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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 《黑白剑》
第一回 买卖人头
天色破晓,半圆冷月,仍然斜挂四天。
深秋的早晨,寒气逼人。
一个身着黑袍,头戴毡帽的中年人,手中提着一只红漆描金的木箱子。
那木箱长尺八寸,宽约一尺,厚不过五寸,看上去小巧玲珑。
这时,霜寒还重,大街上,还不见行人。
黑袍人行近了一座高大的府门时,突然放缓了脚步,口顾一眼,撩起长袍,把木箱掩在长袍之下。
这庐州衙高大的门楼上,挑起两盏气死风灯,光焰熊熊。
两个手执长矛的府兵,一左一右地站在府门前面。
一个挂着腰刀的哨长,不停地来回走动。
黑袍人突然一伏,快速地行到了府前西侧的一座石狮子旁侧,悄然放下了描金小木箱,转身而去。
他动作灵巧、快速,显然是习过武功的人。
夭亮前的朦胧夜色,再加上那黑袍人的轻巧动作,府门前站的哨长、府兵,竟然全无所觉。
虽然,那石狮子,距离府门哨位,只不过一丈多些。
中午时分,黑袍人又出现在庐州府最大的酒楼中“庆仙阁。”
大白天,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位黑袍人的形貌。
四十多岁的年纪,削唐的双颊,不高不矮的身形,双目中神光湛湛,逐出了一股中年人的精明。
他独自坐在二搂一个靠窗的桌位上,却要了两双杯筷。
显然,是在等人。
酒菜上了多时,却不见有人到来。
黑袍人似是等得不耐,皱皱眉头。自斟自饮起来。
黑袍人酒量不错,一壶一斤装的上好二锅头,已被他喝得点滴不剩。
他又要了一壶酒,站起搓搓手,又坐了下去。
等人的滋味不好受。
尤其是,等一个不守约的人。
但那黑袍人,却似有着不能不等的苦衷,尽管他如坐针毡,但却不敢离开。
六七十张的桌位,只余下了两三桌人,七八个招呼客人的店伙计,也懒散地坐在椅上,打起盹来。
黑袍人长长吁一口气,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就在他闭上双目的一刹间,一个形同叫化子的童子忽然而至,在对面坐了下来,挽起酒壶斟向酒杯。
黑袍人的警觉很高,动作也快,那挽壶倒的酒的轻微声息,已使他霍然挺起,一伸手,抓住了酒壶,冷冷说道:“你是谁?”
小叫化笑一笑道:“你可是姓苏。”
黑袍人道:“嗯!”
小叫化道:“叫百魁。”
黑袍人道:“不错。”
小叫化道:“好!那就先放开你抓酒壶的手。”
苏百魁吁一口气,道:“阁下是……”
显然,他被人叫对了名字,已不敢存轻视之意,言语间,相当客气。
一面问话,一面放开了酒壶。
小叫化斟满了酒杯,放下酒壶,道:“你可有一个绰号叫草上飞。”
苏百魁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小叫化放低声音,道:“你送去的东西,我们已经收到了!”
苏百魁哦了一声,道:“你们点查过了?”
小叫化道:“点查过了。”
苏百魁道:“可有什么缺失?”
小叫化道:“没有,可以告慰你苏兄的是,我们已经接下了这票生意。”
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接道:“你回去上覆贵东主,生意已经成交,要他坐候佳音,三个月内,咱们送上人头,谢谢你这杯酒,兄弟告辞了。”
转过身子,向前行去。
苏百魁一皱眉头,道:“阁下留步。”
小叫化笑一笑,道:“还有什么吩咐?”
苏百魁道:“东西收到了,咱们应该办个手续,我送的价值数千万银子的珠宝,不是个小数字,就凭你兄弟几句话,就算完了?”
小叫化缓缓坐下身子,又斟了一杯酒,道:“生熟悉不欺,我们可以不接这票生意,但既然接下了,那就是我们的事了,事情办不好,原物奉还,不会少你一个铜板,不过,到自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办砸任何一票生意。”
苏百魁道:“这个我相信,不过……”
小叫化道:“相信就行了,难道还要我们出个收据不成。”
苏百魁道:“小兄弟,在下还是这个意思,那是一笑大数目,如若在下手中,没有一点凭据,要我如何向出钱人交代?”
小叫化道:“苏兄,你也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干我们这一行的,从来不留把柄在别人手中,老实说,你看的,也不是我的真正面目。”
苏百魁凝目望去,只见那小叫化的脸上,满是油污,就算他未戴人皮面具,也是一样瞧不清他的真面目,不禁一皱眉头,道:“小兄弟,这个我也清楚,可是你——”
小叫化笑一笑,接道:“你觉得我年纪小,有些人微言轻,是吗?苏老兄,你仔细想一想,如是我不够份量,会派我来吗?”
苏百魁道:“小兄弟,手续兔了,通个姓名,总该行吧?”
小叫化沉吟了一阵,道:“苏老兄一定要问,你就回覆贵东主,说是你见过了血手小三就成了。”
苏百魁道:“你就是血手小三吗?”
小叫化道:“苏老兄,别得寸进尺,我已经是破了例子,我走了,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话说完,不再理会苏百魁,转身快步而去。
苏百魁还想阻止,但一眼看到了酒壶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不禁一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不见他运气行功,就把手印留在酒壶上,这不是一桩轻松事,苏百魁自知无法办到。
这就是凭据。
招过来店小二,算过酒钱,苏百魁同时也买了那把酒壶。
离开了庆仙阁,直奔三英客栈,立刻备马上路。
敢情,他也是由别处赶来此地,践约而来。
一口气,奔出了二十几里,马身见了汗,才微微收缰,放缓而行。
这时,他开始思索这件事情,为什么要改在庐州,又为什么要自己把那一箱珍贵珠宝送到庐州府前的石狮子下?
万一那价值数十万的珠宝出了差错,被别人捷足先得,或是无意捡去,那岂不是一件太过冒险的事?
血手小三,又是什么身份?
那点年纪,竟练成了那么一身武功?
徐州,古彭城地,楚霸王项羽曾建都于此。
地据要津,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商市繁荣。
苏百魁直奔入徐州城中的主通镖局。
徐州三家镖局子,宝通是不大不小的一家,规模不算大,算上了总镖头,上下也不过三十几号人。
总镖头万寿山,也谈不上什么大名气,生性保守,不喜扩张局面,好像只要能混得一口饭吃,能过且过。
苏面魁似是很熟,一进门,就有人接过他的坐马。
不用通报,直奔内厅。
也许早有人暗中通报,万寿山已有准备,独坐在厅中等候。
内厅不太大,但也不小,摆了十几张太师椅,一丈方圆。
万寿山的镖局子不大,人也没有什么名气,但长相却是堂堂仪表。
四十五六岁的年纪,留着一道及胸的黑髯蚕眉,凤目,方面大耳适中的身材,生具了一种折人的威平。
苏百魁对万寿山似有着相当的敬畏,遥遥一抱拳,道:“万兄,小弟回来了!”
万寿山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欠欠身,笑道:“你一路辛苦了,快坐下先喝杯茶。”
木案上,早已摆好两杯香茗,还不停地冒着热气。
显是新沏不久。
苏百魁没有立刻落坐,先解下腰中一个小包裹,道:“这把酒壶上,留下了血手小三的掌痕。”
送上酒壶之后,退两步,在一张紧靠木案的太师椅上坐下。
万寿山接过酒壶后,看得很仔细,良久之后,才点点头,道:“壶形不变,留下掌痕,成就相当的高明。”
苏百魁道:“但看上去,血手小三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童子就算他经过了易容,但改不了他带有童稚的口音。”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是一路直奔镖局吗?”
苏百魁道:“小弟自信已够谨慎,一路上,仔细观察,未见有可疑的跟踪之人。”
万寿山缓缓站起身子,不停地在室内走动,双眉微锁,似是在思索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苏百魁缓缓站起身子,道:“小弟告退了。”
万寿山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好!你先请下去。休息一会,晚上再替你接风洗尘。”
苏百魁道:“不敢,不敢,但愿此行未把事情办错,小弟就很心安了。”
万寿山沉吟不语,没有立刻答覆。
最好的结果是,万寿山还未能决定这件事是错还是对?苏百魁已经站起身子,又停了下来,有着一种进退不得的感觉。
万寿山来回走动了一阵后,回头说道:“我看你还是先到局中躲几天,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苏百魁低声说道:“万兄意思是……”
万寿山道:“我担心你可能被人追踪到此。”
苏百魁怔了一怔,道:“我一路谨慎、小心,相信没有被人盯上,万兄,这做法,岂不是大过小心了。”
万寿山道:“我是小心了一些,不过,小心没有大错,苏兄还是要委屈一些时间了。”
苏百魁冷笑一声,道:“万兄,兄弟这一趟,自觉得办得十分圆满……”
万寿山笑一笑,接道:“我知道。”
突然出手一指,点中了苏百魁的穴道。
苏百魁吃了一惊,道:“万兄,你……”
万寿山道:“我没有恶意,但你太低估了血手小三他们那批人,事关重大,我们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苏百魁还想说什么,却被万寿山摇摇手,罅他说下去。
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突然出现,抱起了苏百魁,离开了大厅。
万寿山轻轻呼一口气,缓缓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守门的镖伙计,突然快步行了进来,道:“总镖头,有一位华老先生求见。”
万寿山啊了一声,道:“请他进来。”
镖伙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一个年约六旬,白髯垂胸的老者,行入大厅。
这人满面红光,双目有神,一袭青衫,衬着垂胸白髯,有一股飘逸出尘的气度。
万寿山迎接厅门口处,一抱拳,道:“在下万寿山,……”
青衫老人接道:“我姓华,你叫华先生就是。”
万寿山道:“哦!”
青衫老人道:“我们谈正经,老配朽委托的事,办得如何?”
万寿山道:“幸未辱命,他们已经接下了这票生意,三个月内,他们会送上人头。”
华先生笑一笑,道:“办得很好,老朽就是来听这一个回信,告辞了。”
万寿山道:“华兄,敝局化了相当的心血,才和他取得连系华先生接道:“我了解,这五千两银票,万总镖头先请收下,三个月见效之后,再付另一半。”
万寿山道:“华兄,在下的意见是,我们化费了心血太大,酬劳方面,华兄能不能作得了主,增加一些?”
华先生沉吟了一阵道:“万总镖头,希望再加好多?”
万寿山道:“在下的意思是,希望能再加一万两银子。”
华先生道:“万总镖头,银子不扎手,谁都希望越多越好,但要取之有道,取得所值,阁下这做法,不觉有些大过分吗?”
万寿山道:“华兄,阁下肯一付上百万银子的珠定,为什么不能多加咱们几个辛苦钱,再说,万某人越想越觉得这票生意的凶险太大,而且恩怨牵连,恐怕要几十年才能有个结果,一万两银子,价钱太低。”
华先生道:“好吧!万两纹银,虽然不是个小数字,但敝东主,还不会放在眼中,老朽就作主加你一万两银子。但老朽不能现在就付。”
万寿山道:“华兄的意思是……”
华先生道:“事完之后,一万五千银子,一次付清,不会有任何拖欠。”
说完话,也不等万寿山口答。转身而去。
万寿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华先生,一掷万两银子,难道就不希望拿到一点证据吗?”
华先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道:“他们一向不付收据。”
万寿山道:“那要看什么人,像我万某人这样的办事人,总得取得到一点什么证据才行。”
华先生道:“证据现在何处?”
万寿山道:“兄弟手中。”
华先生道:“拿过来。”
万寿山道:“这是额外赠送,不用加钱,但我想收一半订金。”
华先生道:“再收五千两?”
万寿山道:“华兄既然答应了增加一万,也应该先付一半。”
华先生皱皱眉头,又取出三张银票,道:“这是五千两,你把证据拿给我。”
万寿山接过银票,送上了一把锡壶。
华先生举起锡壶,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印有一个很清晰的掌痕。
这掌痕不深,但却很清楚。
困难的,也就在此了。
轻轻地把掌痕印在锡壶上,比深印掌痕的锡壶上,困难十倍。
华先生像欣赏一件古物似的,仔细地鉴赏了一阵,道:“能在锡壶上印上这么一个手印,不太容易,能不能告诉我他听什么名字?”
万寿山道:“华先生,看来,你也是久走江湖的人了,应该知道,干杀手的人,从来不会留下姓名。”
华老先生手持长髯,笑一笑,道:“他们不会留下姓名,但他们应该留下一个编号。”
万寿山道:“看来,华先生很内行。”
华先生笑一笑,道:“我如是不熟悉一些江湖事故,敝东主,也不会派我主办这件事了。”
万寿山哦了一声,道:“他的编号是血手小三。”
华先生笑一笑,道:“血手组,这是属于强杀的一组。”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华兄你看来比刀”某更了解这一个杀手组织了。”
华先生道:“我说过,对江湖中事,我了解的很多。”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万某人,还要向阁下领教了。”
华先生道:“万兄请说!”
万寿山道:“什么叫强杀组?”
华先生道:“万总镖头是他们的代理人,为什么连强杀组部不知道?”
万寿山道:“华兄,老实说,在下对这个神秘的组织,知晓有限。”
华先生笑一笑,道,“既是如此,老朽就尽我所知,解说一下了……”
万寿山道:“在下洗耳恭听?”
华先生轻轻咳了一声道:“就我所知,血手组是属于强杀组,一旦发觉了敌踪,那就会全力以赴,一击不中,就苦迫不舍,必欲得之而后甘心。”
万寿山道:“哦!”
华先生道:“所以凡是血手组出商的事,必会办一个水落石出。”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咱们接下的这票生意成定了。”
华先生道:“事情没有完成之前,老夫不抱乐观的看法,但我们已经付出了够高的代价,所以,还望你万总镖头,承担起这个责任。”
万寿山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万某人既然收了银子,自然会担起这个责任,这一点,华先生请放心。”
华先生很满意地笑一笑,道:“好!咱们总算没有找错人,这把锡壶我先带走,一个月后,我会再来付清尾款,不过,我也希望能带回我们要的人头。”
万寿山道:“华兄说的是,做生意信用第一,自是应该银货两讫。”
华先生拱拱手,带着那把锡壶,转身而去。
万寿山没有走,连客厅的门也未出去,只是望着华先生的背影,看着他离去。
直等那背影消失之后,万寿山才缓缓坐了下去。望着手中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脸色却是一片冷肃的神色。
一万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保镖生涯中,一下子,能有这么大一笔收入,也不是一件小生意。
这可以够宝通这样规模的局子,两年开销、用度。
但万寿山脸上,却没有那份应有的喜悦。
他缓缓站起身子,随手把银票放在案上,来回在厅中走动。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光,厅门突然传进来一个轻微的声音,道:“万兄……”
万寿山霍然停下了脚步,接道:“是林兄弟吗?”
一个三十左右,青衫福履的文士,缓步行了进来。
万寿山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林兄弟,你来得正好,我正觉得不知如何应付了……”
口气一转,接道:“林兄弟来多久了?”
青衫人道:“小弟到一会了,但万兄似是正在思索什么?小弟不敢惊扰。”
万寿山苦笑一下,道:“我正在优愁,想不出妥善之策,连耳目也失去了灵敏,林兄弟再不来,我真要想法子去找你了。”
青衫人摇摇头,笑道:“万兄,千万不可莽撞从事,两年苦心,才有今日这点成就,一步失错,就要前功尽弃。”
万寿山道:“咳!这一点,我也明白,但眼看着血案就要发生。事情又由我穿针引线,如不能及时阻止,岂不是一大憾事。”
青衫人徐徐吐一口气,道:“万兄,事有轻重,本来,天下没有绝对完全的事,这一段过程中,难免要有人遭受牺牲,虽有违上天好生之德,但不如此,势难找出那神秘的杀手组织。”
万寿山摇摇头,肃然说道:“林兄弟,承你们看得起我,硬把我由悠游的生活中,拖入了江湖凶杀的漩涡中来,虽然是志为除害,但却难免手沾血腥,这和我素愿不符,而且,我懒散惯了,一旦卷入这惊心动魄,诡许百出的江湖生涯,就别再想清闲了!……”
青衫人笑一笑,道:“万兄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我该走了,我答应你们的事,幸未辱命已找出了接洽凶手的办法……”
只听一声轻笑,传了过来,打断了万寿山未完之言,接道:“想一走了之,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随着那说话之声,微风飒然,大厅中,突然又多了一个头戴白毡帽,外罩灰袍,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清瘦老者。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老叫化子,你……”
灰袍人一面取下头上的白毡帽,脱下外面灰袍。
露出一头蓬发,百绽大褂。
果然是一个老叫化子。
老叫化笑一笑,道:“老叫化行道四十年,从来没有改过模样儿,为了进你这宝通镖局,不得不穿件新衣服,买了一顶白毡帽。但老叫化生就的穷苦命,穿上新衣服,戴上白毡帽,浑身上下不舒服,”
万寿山道:“老叫化,少给我打马虎眼,咱们可是说好的,我只要找出这个杀手组织,就没有我的事了。”
老叫化道:“你找出了没有?”
万寿山道:“找出来了。”
老叫化道:“好!那你就说说看,那组织叫什么名堂,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当今武林之中,除了他们自己人外,只怕没有别人知道。”
老叫化道:“这就是了,你答应的事,一件也没有做到,就想半途抽腿。”
万寿山道:“三年前月夜论道,咱们说好的,我只能替你们找出线索,如今,我已经找出了,难道还不算是功德圆满吗?”
老叫化道:“万大院主,听蝉院已不是世外洞天,你已经淌进了这趟浑水,再想干手净脚地退出去,绝无可能,老实说,草上飞苏百魁,已被人暗中钉上,看着进了你这宝通局子……”
万寿山脸色一变,接道:“当真吗?”
老叫化道:“老叫化为什么要骗你,不出三天,他们就会有人来找你。”
万寿山道:“找我?什么人找我?”
老叫化道:“那批冷血杀手,挖不出他们的底细,咱们只好替他们安个名堂,叫他们作‘黑剑门’。”
青衫人道:“江老,这名字起得好,他们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事见得天日。”
老叫化道:“名字是老叫化替他们起的,我自己也很满意。”
万寿山叫道:“江大同,咱们相交三十年,你哪一次到听蝉院去,我都没有亏待你,你不能拖我下水。”
江大同笑道:“你已经下了水,这就叫船行江心回头难,两头一样远。”
万寿山冷冷说道:“老叫化,你们早算计好了,逾心套我。”
江大同道:“这一个,老叫化不敢掠美,套你出山,是周铁笔的主意,老叫化只能算是同谋。”
万寿山一跺脚道:“铁笔金针周千里,这个穷酸……”
厅外又响起一人笑声,接道:“万兄,穷酸来了。”
人影一闪,大厅又多了一个五络长髯的中年书生。
万寿山冷笑一声,道:“周千里,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周千里一拱手,笑道:“万兄,你这一身好武功,要是一生埋没山林,岂不是太过可惜,兄弟和老叫化一商量,就把你给请出来了……”
万寿山怒道:“少给我高帽子戴,你们是还准备遵守诺言?”
周千里笑道:“万兄,你一脚踏出听蝉院,已被卷入了江湖的凶杀之中,难道你真的还想摆脱吗?”
万寿山道:“为什么不能,宝通镖局的总镖头,还没有死,他仍然可以回来作他的总镖头,我从来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江湖上识我者不多,我仍然回我的听蝉院去。”
周千里道:“正因没有人识得你,我们才请你出来主持其事,你没有名气,但却有一身好武功,江湖上的恩怨,像染缸一样,下去了,就别再想清清白白地出来,你如放手一走,第一个要查你的就是‘黑剑门’那批神秘的杀手,再说,你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那位华先生也不会放过你。”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你们是诚心坑我了。”
周千里正容说道:“万兄,你年过半百,又习得一身好工夫,难道一生要蹲在听蝉院中不出来吗?”
万寿山道:“那里有啥不好?青山绿水,风景绝佳,冬闻松涛,夏听蝉呜,百花酿酒,对月吟诗,那是神仙生活,无忧无虑。”
江大同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神仙生活,难道你不问人间悲苦,江湖杀戮,忍心看血雨腥风满武林吗?”
万寿山道:“我……
青衫人道:“万兄,难道你真忍心遗弃我们,不顾而去吗?”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软硬兼施,万寿山被问得哑口无言。
良久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道:“交友不慎,夫复何言,说不定我这条老命,也要被你们断送了。”
江大同哈哈一笑,道:“万兄,这才是英雄气节,肝胆豪侠。”
万寿山道:“你们三个人联袂去了一趟听蝉院,把我给拖入了江湖的恩怨之中,如今三人聚齐而来,当非无因吧!”
周千里点点头,肃容说道:“没有事,我们不会冒险而来。”
万寿山接道:“什么大事?使你三人齐聚来此。”
江大同道:“苏百魁被人追踪……”
万寿山吃了一惊,接道:“人呢?进了徐州城吗?”
江大同道:“被老叫化打发,干净俐落,未留痕迹。”
周千里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请你帮个忙?”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我清静无尘,神仙一般的生活,生生你们拖下了水,卷入了江湖恩怨之中,我还能帮什么忙。”
周千里笑一笑,道:“这一次,咱们只要你一件信物。”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什么信物?”
周千里道:“听说你收了一件星月图……”
万帮山脸色一变,接道:“谁告诉你我有一幅星月图?”
周千里道:“万兄……”
万寿山摇摇头,不让周千里再说下去,接道:“周穷酸,你不用再打我的主意了,就算我真的收藏了一付星月图,也不会借给你,你害苦了我一个,难道还不够,还要再拖别人下水吗?”
江大同轻轻咳了一声道:“周兄,万兄既然这么吩咐了,咱们就不再谈这件事啦!”
周千里道:“江兄说的是,既然是万兄不愿听,咱们不再谈论此事了。”
江大同道:“万兄,追踪苏百魁的人,虽被老叫化料理了,但我相信,他们至少已知晓苏百魁回到了徐州。”
万寿山道:“老叫化,你发现了几个钉梢的人?”
江大同道:“两位。”
万寿山道:“哦!你放倒了几个?”
江大同道:“两个!”
万寿山道:“这就是了,你放倒了他们所有钉梢之人,怎会被他们发现苏百魁……”
江大同接道:“万兄,他们会留下暗记,指向此地。”
万寿山点点头,道:“我会小心。”
周千里低声道:“万兄,那位华老先生是什么来路?”
万寿山道:“其人,见识广博,有一套很好的推倭工夫,他滔滔不绝,看上去,似是说了不少的东西,事实上,他却没有泄漏一点隐密。”
周千里道:“这么说来,他是一头老狐狸了。”
万寿山道:“不错。”
周千里苦笑一下道:“万兄,咱们摸不透黑剑门,也摸不透雇凶手杀人者的底细。”
周寿山道:“正是如此。”
周千里道:“万兄,既然主持了这件事,那就不应该太过君子。”
万寿山道,“穷酸,你们把我拖入了这江湖混水之中,还要我攻打头阵,以身犯险,先和黑剑门冲突?”
这时,那青衣人突然接口说道:“万老,晚进不才,愿留此地,助万老一臂之力。”
周千里笑一笑,道:“你虽然已有名气,但识你人不多,不像老叫化和我穷酸,到处都会碰上熟人,你肯留此,那是最好不过……”
江大同道:“老叫化的看法不行。”
青衣人道:“为什么?”
江大同道:“你这一袭青衫,明月风标,就算不认识你的人,企,会一见留心……”
青衣人似是已了解了江大同的意思,笑一笑,道:“老叫化,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林成方既然有心留下来时,自然会改换一下身份。”
周千里道:“什么身份?”
林成方道:“那要看情形而定了,我要改扮成一个镖头,或是一位趟子手,也可以扮万老的从人。”
江大同笑一笑,道:“那岂不太委屈林公子了。”
周千里道:“林少兄,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可别说是我穷酸和老叫化逼你的。”
林成方道:“林某人既然答应了,决不改变,你也不用拿话套我了。”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
语声一顿,接道:“万兄,所以,咱们是湿脚不怕水,你吩咐一声,火里火中走,水里水中行。”
万寿山忽然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就凭你们儒、丐双便,这份义侠之气,万某人也只好认了,林少兄,你这铁堡大公子的身份,留这里会有不便,改扮镖头和万某从仆,太过委屈,万某人自信还可应付,林少兄不用留在这里了。”
林成方摇摇头,笑道:“儒、双侠,找上钱剑堡,半宵长谈,竟然说服了一向管束我不准在江湖上闯荡的父亲,破例准我出堡,我是父命难违,如果不能亲身参与什么,也无法向家父交代,还望万老成全。”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林少兄有心留此,万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千里突然脸色一整,肃然说道:“黑剑门这两年,越闹越凶,由江南杀到江北,而且,他们只顾行规,不计后果,冷心血手,不论对方是什么人物,这一个残酷的组织,如不能早日破除,世上难有宁日,我和老叫化,已追查了一年多,但却始终找不出一点眉目,实在被逼无法,才拖你万兄出山,更难得的是林老堡主大义凛然,遣出林大公子助我们一臂之力,但愿咱们能早有收获,揭穿这一群冷血杀手的隐密来历,为江湖除一大害。”
江大同道:“穷酸书生,给你三分颜色,他就开染坊了,谁要听你说教啊,万院主深藏不露,比你高明多了,林大公子一支剑,已得剑堡主真传,这边的事,用不着咱们烦心,这地方更非咱们久留之处,该走了吧。”
周千里道:“老叫化说的倒也有理,万兄和林少兄偏劳,我们告辞。”
也不待万寿山回话,两人已转身两个飞跃,走得没有踪影。
望着两人的去向,万寿山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一儒一丐的侠情义风,不能不叫人敬佩。”
林成方在宝通镖局留了下来。
为了隐密身份,果然扮成了镖局伙计。
三日匆匆而过。
第四天,一大早,宝通镖局又接到了一票生意。
求保的是一中年大汉,四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件青布长衫,留着一个八字胡。
宝通镖局子,不算大镖局,镖头不多,生意也不算太好。
顾客上了门万总镖头,就亲自出面抱抱拳,道:“这位大掌柜,照顾敝局的什么生意?”
青衫大汉抱拳道:“失敬,失敬,我这一票小买卖,怎敢劳到总镖头的大驾。”
万寿山道:“生意无大小,顾客一般高,大掌柜贵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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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大汉道:“在下钱如翼。”
万寿山道:“原来是钱大掌柜,不知如何照顾敝号?”
青衫大汉道:“事情是这样的在下有一位帮交好友,世居开封府,常年在金陵经商,五年前路过徐州,把一箱物品,寄存在兄弟之处。”
万寿山点点头,没有接口。
钱如翼道:“这也算平常之事,每年,他都要经过此地一行,多者两趟,少者一次,那知自从他把一箱东西,寄存在兄弟家中之后,一晃五年,竟然是全无消息。”
万寿山又点点头,还是没有接口。
钱如翼道:“直到上个月在下接到了一封书信,才知那位兄弟,已然一病不起,死了两年之久,临死遗言,有一个木箱,存放我处,要我把它保运开封,交给在下那位寡嫂。”
万寿山道:“那木箱中存放的何物?”
钱如翼道:“这个么?在下没有看过,但木箱很沉重……”
万寿山微微一笑,接道:“钱兄,如此守信,兄弟十分敬佩,但不知那木箱,大小如何?”
钱如翼道:“三尺见方,铁索捆绑,还有在下那位故友亲手加的封条。”
万寿山道:“木箱存钱兄处五年之久,难道就全无损坏吗?”
钱如翼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兄弟一直把那座木箱,保管得很好。”万寿山道:“好说,在下只不过尽一个作人的本分罢了。”
万寿山道:“此去开封府,不远也不近,那木箱之中,如非值钱之物,岂不是连保费也不够吗?”
钱如翼道:“那书信上说,要兄弟托保运往开封,保费由在下那位寡嫂支付,但在下想了想,万一箱中之物,不足以抵偿保费,贵局岂不同劳而无获,所以,兄弟炽光行垫付保费,贵局把原物运到,我那位寡嫂如肯付保费,贵局回到徐州后,再把在下垫付保费交还,如是我那位寡嫂不肯付费,贵局也不会吃亏了。”
万寿山道:“钱大掌柜的故友病亡,何不同往开封一行,一来探望一下你那位寡嫂,再者,也好一祭你那亡友之灵。”
钱如翼道:“不满总镖头,在下为了百两纹银的保费,已然向亲友告贷甚多而且,东关兄弟那座小店,也没有照顾,实在无法走开,但亡友之灵,也不能不祭,兄弟准备,年关休息之时,再北上一行,如是,我那位寡嫂,肯付清保费,贵局能把兄弟垫交的保费归还,兄弟手头宽裕了一些,也许会休业一月,早日北上一行。”
万寿山道:“大掌柜,宝号是……”
钱如翼道:“小生意,兄弟开了一座棱书画的小店,店名如意斋,徐州比不得金陵,喜好书画的风雅人士不多,兄弟那个小店,仅可养家湖口罢了。”
万寿山道:“这就难怪了,但不知那只木箱现在何处?”
钱如翼道:“木箱已经被兄弟运来了,现在贵局门外。”
万寿山望望站在厅门处的两个伙计一眼,道:“去!把这位钱掌柜的木箱抬起来……”
钱如翼双手乱摇,道:“慢一些,慢一些……”
万寿山道:“钱掌柜还有……”
钱如翼道:“总镖头,在下这一生中,连镖局的门也没有进过,不知道这一行时价规矩,而且,兄弟告贷集资,不过百两纹银,如是不够付保费,兄弟还得再去筹措……”
万寿山接道:“如若是有一车可运,百两银子,敝号倒可以接下。”
钱如翼道:“万总镖头,贵局在徐州,不算很大啊!”
万寿山笑一笑,道:“如是大镖局,只怕不会接下你钱大掌柜这趟生意了。”
钱如翼道:“兄弟担心的,也就在此了,不知这趟镖,会不会很安全。”
万寿山道:“这一点,钱大掌柜可以放心,敝号虽然不是大镖局,但我们相信,一个木箱,送到开封,大概不会出事。”
钱如翼道:“这就行了。”
伸手撩起长衣,摸出一个布袋,倒袋中的银两。
有十两一锭,也有一把碎银集成,总数百两,分文不少,一看即知是凑集而成之数。
万寿山轻轻吁一口气,道:“阁下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
钱如翼道:“我如是不讲义气,他也许不会把这一箱物品,存放于在下之处了。”
万寿山道:“好,冲着你钱兄这份义气,敝局也该接下这笔生意。”
一挥手,道:“去!把这位钱掌柜的箱子抬进来。”
那是一个三尺见方的木箱,木箱用铁索捆着。
但铁索上,都已生满了红锈。
显然,这铁素已捆在木箱上很久的时间。
除了那铁索之外,木箱四周还加了封条。
封条上写的字,因年代太久了字已褪色,看不出写的什么。
钱如翼打量了那木箱一眼,摇摇头道:“在下实在想不出,这箱中装的是什么?还要人保送开封。”
万寿山道:“钱大掌柜,照咱们镖行的规矩,必须要件件点交,你可以打开木箱了。”
钱如翼道:“这个,不太好!箱上加有封条,我那位朋友,死去之前,说明了有只木箱存在这里,想必也说明了木箱上加有封条,如是咱们打开了,那岂不是要在下落个不义之名。”
万寿山突然伸出手去,担起木箱,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大掌柜,这里面,不像是放的衣服。”
钱如翼道:“也不像全是金银之物。”
万寿山缓缓放下木箱,道:“好!咱们破例接下了。”
钱如翼道:“但不知贵局几时动身。”
万寿山道:“三天之内。”钱如翼道:“在下几时来听回音。”
万寿山道:“这恐怕要三个月了。”
钱如翼道:“在下只能凑出百两纹银,还望诸位担待一些,木箱送到之后,希望能带回书一封,这是我那位朋友的住址。”
缓缓送上张白笺。
万寿山吩咐一个镖伙计,带着钱如翼回到帐房,签了收押。
直待钱如翼离去之后,林成方,才突然开口,道:“万兄,这个镖很奇怪。”
万寿山道:“林少兄有何高见?”
林成方道:“这个木箱中的存物,也许不值一百两银子。”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也许有千万两以上的银子的价值。”
林成方道:“那位钱大掌柜作得很像。”
万寿山道:“看来,开封府这一趟非去不可了,只怕还要劳动林少兄一行了。”
林成方道:“在下是镖局伙计身份,……”
万寿山接道:“林少兄隐于镖伙计中,行动上更为方便。”
两位一番商议之后,第二天,一齐出动。
只保一个钱索捆绑的破木箱子,宝通镖局,自己也不便大张旗鼓,但事实上,不但万寿山、林成方一齐出动,而且,还选了一个武功最好的镖师,和一个精明的趟子手,一齐出动。
万寿山和那位护镖的镖师,骑马开道,林成方也扮成了一位趟子手,坐在放置木箱的蓬车之中。
另一位趟子手,执鞭驰车。
对宝通镖局而言,这也算是一次精锐尽出之行。
万寿山选带同行的镖师,名叫章明,真真正正是宝通镖局的老镖师,在宝通镖局中,应该是第一流的人才,手底下不错,对镖行中的事物,更是十分熟悉,眼面宽,识人又多,很多事,万寿山还得向他请教。
镖车离开了徐州城,一路北上。
百两纹银,托保了一个木箱子,明明是一个陷阱。
宝通镖局接下来,而且又很认真地出镖,这是将计就计。
万寿山一路走得很小心。
但出人意外的顺利,一路平安的到了开封府。
镖车进入开封府城,万寿山心中还有些不太服气,没有赶往交镖的地点,却奔向了一座饭庄打尖。
天色还早,不过是中午时分。
章明轻咳了一声,道:“总镖头,是不是想找个机会瞧瞧,那木箱中,究竟是放的什么?”
万寿山道:“想不到咱们又被耍了一次,一辆镖车,两匹快马,连人带牲口,往返一趟开封府,只怕也不只化费百两银子,那位姓钱的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呢?”
章明皱皱眉头,低声道:“百里行程半九十……”
万寿山道:“但,咱们已到了地头上……”
章明苦笑一下,道:“莫非这变化就在开封府?”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对,开封府,那位钱如翼,不是个简单人物。”
镖车停在了店门外面,牲口交给了店伙计,林成方顺手提那铁索捆着的木箱子,放在身侧。
四个人,围坐了一张方桌子。
林成方低声道:“总镖头,那位钱如翼怎么样?”
万寿山道:“天下最好的易容术,也只能发迹一个人的形貌,但却无法发迹他的神采,他很精明,但却百密一疏……”
林成方道:“总镖头看出了什么?”
万寿山道:“他一对眼神,双目中神光闪闪,看上去,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林成方道:“总座,在下有些想不明白,当时,咱们为什么不拆穿他。”
万寿山道:“咱们要寻根究底,只有跑一趟开封府。”
林成方道:“既然来了,咱们就干脆把东西送上门去。”
万寿山苦笑一下,道:“这一趟辛苦,总是免不了,不过,事情完全出了我们意料之外,实叫人想不明白。”
林成方道:“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咱们就快到了进底,总不会等咱们归途中他们才会动手。”
万寿山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先叫过酒菜,吃喝一顿,再过去给他们送镖。”
章明道:“总座,林兄,兄弟在宝通镖局,干了二十年,自信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
总座说得不错,这是一个陷阱,但就是想不通把陷阱放在何处,照说是,应该途中……”
突然间,几个大汉,快步奔入了店。
四个人,一律黑色的长裤短褂,腰中束着白色丝绸带子。
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公门中的便衣捕快。
当先一个人,三十四五岁的年纪。
一对环目,精兴闪闪,打量着万寿山等四个人,然后,把目光转到那木箱之上。
四个人,开始围拢过来,把万寿山等一桌围住。
轻轻吁一口气,章明缓缓站起了身子,道:“俺们是徐州宝通镖局子的,四位是……”
当先一人,冷冷接道:“在下是开封府的班头,有人把四位告了……”
未待万寿山开口,章明已一抱拳接道:“请问班头贵姓?”
当下三人嗯了一声道:“在下苏桐,阁下怎么称呼?”
章明道:“兄弟章明,那位是敝局万总镖头,这两位么,都是局子里的伙计。”
林成方扮成了一个镖局的伙计模样,章明虽然知他身份不同,但也不太了解底细。
苏桐轻轻咳了一声,道:“四位,都是在江湖上跑的,那就用不着兄弟多说了,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
章明道:“苏班头办的是公事,咱们虽然是保镖的,可也是安份良民,不过,话不说不明,灯不点不亮,在下想请问一声,什么人告了我们?又告了我们什么罪?”
苏桐大概被万寿山那股不努而威的气势镇住,语声突然间变得缓和起来,笑一笑,道:“告诉诸位,是一位妇人……”
万寿山呆了一呆,接道:“是一位妇人……”
苏桐道:“他丈夫死去不久,孝服还未满三七。”
万寿山道:“还未满三六?……”
章明低声道:“苏班头,他可是本地的人氏?”
苏桐道:“这个么,兄弟就不太清楚了,我们只奉命拿人,没有多问,详细内情,诸位到了衙门,就可以明白了。”
章明苦笑一声,道:“苏班头,咱们老远由徐州跑来此地,一路上风平浪静,想不到镖保到地头上,会惹出了麻烦。”
苏桐笑一笑,道:“章兄,这件事,咱们也没有法子帮忙,只有劳动四位,走一趟开封府了。”
章明回顾万寿山一眼,道:“总镖头,咱们要怎么办呢?”
万寿山道:“开封府是有王法的地方,咱们没有犯法,总不能任人带走。”
苏桐脸色一变道:“万总镖头,话可不是这么说,没有人告你们咱们吃饱了撑着啦,跑来自我麻烦,我们这是公事,情不得已,总镖头如若不肯赏脸,咱们只有用强了。”
万寿山冷冷说道:“就凭四位,想用强吗?”
苏桐道:“难道你敢拒捕?”
万寿山道:“阁下如是不讲理,咱们也只好动武了。”
苏桐高声叫道:“反了,开封府是什么所在,岂能容你们无法无天,告诉你,杀官形同谋反,那是满门抄斩,株连亲族的大罪。”
作捕快的,都有着一番恫吓之词,自然,这是经过研究之后的用词。
除非是对方早已准备好了,有力而来,一般而言,这恫吓之言,真还有很大的力量。
不论镖局、门派,但都不能和大队官兵抗拒。
章明知道利害,急急地拱手一礼,道:“苏班头,咱们是安善良民,保镖糊口,可也是经官府核准的生意。”
苏桐道:“这个我知道,如果没有人告你们,我们也找不上这里来,怎么?你们是拒捕,还是跟我到衙门走一趟。”
章明低声对万寿山道:“总镖头,事已至此,这位苏班头,只怕也作不了主意,我瞧,咱们还是到合门里走一趟,反正,咱们没有做犯法的事,真金不怕火,到时候,总会有一个水落石出。”
万寿山叹口气,道:“好吧!走就走一趟。”
苏桐一挥手,随行三人,哗啦啦抖出锁人的铁链子。
万寿山道:“怎么,还要锁人?”
苏桐道:“这是例行公事,万总镖头,请包涵一些。”
连同林成方,四个人都加上了锁,带入了开封府衙。
知府大人没有升堂,四个人被送入了签押房中。
一个手执竹笔的文案师爷,高踞案首,两侧,也排列着八个挂刀衙役。
苏桐屈一膝,抱拳说道:“禀告,宝通镖局,一千人犯,首从四人,一齐带到。”
这位文案师爷,大约有五十左右年纪,抬头打量了万寿山等四人一眼,道:“万寿山。”
万寿山跪在青砖铺地的签押堂上,心中那份窝囊,简直是不用提了,人到了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好硬着头皮应道:“草民在。”
文案师爷皱皱眉头,道:“万寿山,看你一表人材,不像刁恶之徒,怎的会作出这等事来?”
万寿山道:“草民保镖为生,奉公守法……”
文案师爷一折惊堂木,冷冷接道:“满口胡言。”
万寿山呆了一呆,道:“大人,草民犯了何罪?”
文案师爷道:“抬上来。”
两个衙役,抬上了一个木箱,铁索交土封,正是钱如翼托保的那只木箱。
指指那座木箱,文案师爷,缓缓说道:“这可是你们镖局子保来的木箱?”
万寿山心中已明白毛病出在了木箱上,但铁证如山,不容否认,只好点点头,道:
“不错,正是草民受托保来开封这物。”
文案师爷回顾了苏桐一眼,道:“苏班头,你们开过木箱?”
苏桐道:“这木箱加有封条,小的未敢妄启,”
周师爷道:“好!万寿山,你仔细瞧瞧,这是不是你们的那只木箱?”
万寿山瞧了一阵,道:“不错。”
周师爷直:“你这木箱中放的什么?”
万寿山道:“草民不知,如意斋钱东主托草民把木箱运来开封府,交给一个新寡不久的妇人……”
周师爷接道,“好玄虚的说词,照你们镖行规矩,货物必须当面点清,这一点,我知道。”
万寿山道,“回大人的话,这木箱的封条,低色已黄,铁索生锈,年月甚久,那位钱东主再三的央求,既是启封不便,草民就答应了他……”
周师爷冷笑一声,接道:“万寿山,满口胡说八道,这木如是人头尸体,你也不瞧瞧吗?”
第二回 冤入大牢
万寿山道:“这个,这个……”
周师爷又拍惊堂木,道:“苏班头,打开木箱。”
苏桐应了一声,打开木箱。
万寿山,林成方等,也急于瞧瞧这木箱中究竟放的什么?称转头去看。
只见木箱中,锦缎环绕,似是放着极为名贵之物。
取出了四面锦缎,又有个精致的木箱。
箱上加锁。
苏桐道:“禀师爷,大箱中一个小木箱,箱上加锁。”
周师爷道:“打开它。”
苏桐应声击落铜锁,打开箱盖。
只见金光耀目。
“木箱上一个木盘上放满了黄金。”
周师爷皱眉道:“苏桐,点点看,有多少黄金。”
苏桐道:“是十两的锭子,共有二十锭,合计黄金二百两。”
周师爷道:“取开箱上木盘,箱盘既置黄金,想来,糖中定是珠定了。”
苏桐依言取下了木盘。
一股怪异的味道,真冲入鼻。
凝目望去,只见木箱中满置白色的石灰,中间放一颗大头。
人头似是早已经过药水泡过,面目五官,都还能保持着原样不变。
周师爷脸色大变,一掌拍在木案上,道:“这是谁的头?”
万寿山乍见箱中人头时,也着实吃了一惊,但他立刻了解到,这是人预谋陷害了,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当下应道:“回大人话,小人已禀明在先,箱中之物,受如意斋钱东主所托,运来开封,转交一位王夫人,箱中放置何物,草民确然不知。”
周师爷笑一笑,道:“老夫掌理刑案,已历二十年,遇上过不少泼蛮刁民,你保镖为业,岂有不知行规之理,大箱中另藏小箱,四周围以锦缎衣物,设计无一不周,本案如是销有马虎之心,就被你轻易逃过了,如今罪证明确,竟还狡辩。”
万寿山已完全冷静了下来,缓缓说道:“大人这人头何来,草民又为何要杀他?尸体何在,凶刀何处?草民保镖为业,杀人装箱,又亲自押送来此?草民既非疯子,怎会做出此等事情。”
周师爷嗯了一声,道:“好一张利口,本爷若非入主堂事,见识广博,真还要被你问住了……”
话声一顿,接道:“人头何来?正是本案追究之事,你为何杀了他,运头进入开封府,这其间必有隐情,三木无情,官法如炉,正堂开审之日,不怕你不从实招供,尸体、凶刀,亦可追出下落。”
万寿山道:“你准备要严刑逼体,屈打成招?”
周师爷道:“铁证如山,人头未腐,你还有什么冤屈可言,来人哪!一号大枷,收入死牢,严加看管。”
万寿山霍然站起身子,似是要动手反抗,但章明却急急说道:“总座,不忍一时之气,必将造成大憾大恨,真金不怕火,咱们有很多的道理,还望总座忍耐一二?”
轻轻吁一口气,万寿山又跪了下去。
就这样,万寿山,章明,林成方,和一个镖伙计,被上面锁大枷,关入了死牢之中。
那是青石砌成的牢房,厚过二尺,紧硬如铁,专以对付江洋大盗的牢房。
万寿山独囚一室,林成方,章明,和那趟子手,合囚于一房之中。
牢房不太大,但囚了三个人,还有转动的余地。
林成方和章明,扛着百斤大铁枷,还不觉得怎样,但那个趟子手,虽正值年富力壮,但时间稍久一些,就觉得随不了。
他斜靠在墙壁上,借墙壁之力,分担一些铁枷的重量。
林成方站起身子,行到门前,伸手摸摸那鸡蛋粗细的栅门,笑道:“这是精铁所造……”
章明接道:“没有逃走的可能,这是专门用来囚禁江湖人的死牢,进牢时,在下已经留心瞧了一下,除了这道铁栅门外,离开牢狱,还要经过两组铁栅,两道守卫的狱卒。”
林成方道:“章师父,你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目下咱们应该如何?”
章明道:“看佯子,他们是有意的安排,不过,铁箱子中搜出了一颗人头,和二百两黄金,实叫人有口难辩。”
林成方道:“章师父,如若这是人安排好的陷阱,咱们无罪开释的机会,就全无可能了。”
章明道:“是!”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咱们是守法的良民,而且,本身无罪,但这等情况,却叫人想守法,也有些过不下去了。”
章明怔道:“林兄,就算咱们不想守法,又能如何?这等铁门石壁,绝非咱们力量所能够破去。”
林成方吁了一口气,道:“章师父,如若咱们要走,总有法子可想,问题是,在下不愿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咱们本是捉贼子的,现在,反被押了起来。”
章明道:“事情发展至此,似乎是再无怀疑,咱们是中了圈套,在下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林成方道:“哪一点想不明白?”
章明道:“开封府是大衙门,难道这些人和开封府也有勾结?”
林成方道:“其实,用不着和开封府有什么勾结,只要和捕快套好交情,就可以把事情办妥当了。”
章明道:“对!只要能使苏班头相信这件事,事情就成了。”
林成方道:“那位周师爷,是否也被头通了,还很难说,目下的情形是,咱们一切都被蒙在鼓里,外面发生些什么事,咱们完全不知道,连应变的主意,也无法想了。”
章明沉吟了一阵,找一个狱卒来问问如何?”
林成方道:“他会说吗?”
章明道:“试试看吧!这是大牢禁地,只怕此中狱卒,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提高了声音,叫道:“哪一位兄台当值?”
一个挂着腰刀,黑衫黑裤的彪形大汉,缓步行了过来,直到栅门前面,冷冷说道:
“朋友,这地方是囚要犯的死牢,不是客栈、饭庄,你这般大呼小叫的,诚心给我过不去吗?”
章明道:“兄台贵姓啊?”
黑衣大汉道:“喝!你可是十里河的地保,管的宽啊,我姓件么,也是你问的吗?”
章明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台,人都有个急难,这一次,咱们是受人陷害……”
黑衣大汉一皱眉头,接道:“这不是说理的地方,你有理,到公堂上对知府大人说去,咱们这地方,只管囚人,你就是天王老子。进了这座牢房,也要守这里的规矩。”
章明轻轻咳了一声,左手伸出铁栅,送出来一锭银子,道:“兄台,我们落难于些,还望兄台能赐照顾,这点小意思,聊表敬意,大家都是场面上人,兄台只管放心,俺们多受一分好处,必多有一分报答。”
黑衣大汉目光一转,看章明手中,握的一锭银子,大约有十两左右。
他也知道,这些人,都是镖局子中的镖师,虽然身负百斤大枷,仍然能在袋中取出银子,并非奇事。
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黑衫人沉吟了一阵,仍然伸出手去,取过银子。
章明轻轻吁一口气,道:“兄台,咱们这档子,麻烦,是遭人陷害,我想,府台大人只要一问堂,很可能就会无罪开释。”
黑衣人笑一笑道:“但愿诸位有这么一份好运气。”
章明轻轻吁一口气,道:“兄台,咱们有一位伙计,底子差一点,这百斤大枷,不胜负荷,能不能换一个小一号的枷……”
黑衣人摇摇头,接道:“这个在下就不能作主了,你要他靠在墙壁上,减轻一点负担。”
章明叹息一声,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强兄台,不过……”
黑衣人轻咳了一声,接道:“章镖头,苏班头特别交代过,对你们四位,要留心一些,所以,咱们能帮忙的地方不多……”
章明接道:“兄台,章某是江湖上走动的人,绝不会叫你兄台作难……”
黑衣人哦了一声道:“这就好谈了,章镖头有什么事,尽管请说好了,如是在下不能帮忙的,我就据实奉告。”
章明又从袖中摸出一片金叶子,隔着铁栅递了出去,道:“兄台,这个也请收下。”
这片叶子,足足有二两重,看那狱卒眉目间泛现笑意,伸手取过,藏入怀中,道:
“这就不好意思了。”
章明道:“不成敬意,章某人有一大能离开这里时,还要好好谢谢你兄台。”
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吴四,章镖头,有什么要兄弟效劳之处?只管吩咐。”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位狱卒的口气,已有了很大的转变。
章明轻紧吁一口气,道:“吴兄,请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告我们,周师爷对此案的态度如何,是不是要打点一下?”
吴四沉吟了一阵,道:“兄弟听苏班头说过,好像告诸位的是一位王夫人。”
章明道:“吴兄,可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吴四道:“王夫人兄弟没有见过,是怎么一个人,也不清楚,不过,这件事,倒是透着一股邪气。”
章明道:“说的是啊!吴兄,咱们保这趟镖,也就是要交给那位王夫人的,想不到收镖的主人,却告了咱们一状。”
吴四笑一笑,道:“听说,你们保来开封的木箱中,有一颗人头,咳!人命关天,这也难怪周师爷把诸位收押。”
章明道:“咱们终日打雁,这一次,却叫雁啄了眼睛,栽在了妇人之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一次要全仗你吴兄了。”
吴四道:“言重,言重,在下只不过是一个狱卒,职卑权小,只怕帮不上大忙。”
章明道:“吴兄,别的也不敢麻烦,只望吴兄把事情打听一下,那位王夫人,是怎么一位人物,告我们又是什么罪名,咱们就感激不尽了。”
吴四道:“行……周师爷公事房里一位书僮,是我本家的侄子!我去替你们摸摸看,能够盘出多少底细,兄弟是不敢保证。”
章明道:“谢啦,谢啦,出了开封府的大牢,咱们兄弟得好好地喝一蛊。”
吴四笑一笑,转身而去。
目睹吴四去运,林成方才轻轻吁一口气,道:“章兄,咱们真的就这样挺着,等府台大人过堂吗?”
章明苦笑一下道:“林兄,除此之外,难道咱们还能越狱不成。”
林成方觉吟了一阵,道:“章师父,这座死牢虽然坚固,但在下相信,它也不易困住咱们,问题是,咱们该不该越狱出去,那会是一什么样的后果?”
章明道:“在下这双老眼,还不算太过昏花,我相信林少兄是位大人物,咱们那位新任的万总镖头,虽然名不见江湖,但也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林兄,如果能够不越狱,还是不逃的好。”
林成方道:“这件事很严重吗?”
章明道:“严重的很,俗语说得好,民不和官斗,咱们如一逃狱,那就成了一个亡命天涯的局面……”
林成方道:“就凭公门中这几个捕快,未必就能对咱们构成威胁。”
章明道:“对!他们武功,未必能强过咱们,咱们可以拒抗十个捕快的追捕,但咱们无法抗拒千军万马的大队官兵,绘影缉拿,告示各府各县,天下虽大,但却难有立足之了,今生一世,都可能是个逃亡天涯的生活。”林成方道:“这样严重吗?”
章明道:“是!而且还要连累家人受罪。”
林成方道:“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的严重。”
章明道:“所以,能够不逃,最好别逃。”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无论如何,咱们不能任人宰割,但逃狱的事,放在最后。”
章明道:“两天之内,我想那个吴四定会有消息传来。”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咱们只好等两天了,只是万总镖头,一人独囚一室,只怕他无人商量,忍不下这口气。”
章明低声道:“林兄,万总座任了快两年的总镖头,但在下却从未见识过他的武功,除了几个随他同来镖局的从人之外,咱们对总座知道的太少。”
林成方笑一笑,道:“章师父想知道些什么呢?”
章明道:“在下只想对总座多了解一些。”
林成方道:“我能告诉章师父的是,他一身成就很高明,高明到这座专以囚禁江洋大盗的牢房,绝对囚困不住他。”
章明道:“林兄,这个咱们得通知他一声,千万不可轻易越狱。”
林成方道:“不知道他是否想到过此事,但他至少,目下还没有这个打算。”
直等到第二天,将近黄昏时分,吴四才缓缓行了过来道:“章师父,你交代的事,吴某人给你打听了一下。”
章明道:“怎么个结果?”
吴四道:“看来案情很严重,周师爷也和府台大人研商过了诸位的案情,可能这三五天,府台大人会亲审一堂。”
章明道:“这个,这个……”
吴四道:“章师父,兄弟听到的,只有这些了,府台大人这堂问出个什么结果,那就是兄弟所知道了。”
林成方忽然接口道:“吴兄,这么说来,咱们至少还得关上个三五天了”
吴四笑一笑,道:“这个朋友说得好轻松啊!就算各位运气好,落个无罪开番了进了这座大牢的人,至少也得坐上一月两才能出林成方苦笑一笑,道:“好长的时间。”
吴四道:“兄弟说的最短的,如果说长么?有人一坐十几年!”
章明低声道:“吴兄,咱们走惯了江湖,老实说,不习惯这个日子,不知道有没有另的法子”
吴四道:“什么法子?我不能放你们,你们也逃不了,只有府台大人开释了。”
章明道:“吴兄,譬如说,你吴兄给咱们打点一下……”
吴四道:“打点,你们犯的什么罪,大概心中明白,要打点,那得多少银子。”
林成方道:“化多少银子不要紧,怎样才能使我们快些出去?”
吴四道:“这个不容易,你就算把银子化成水,流入开封府来,也不是很快能结案的事,需知人命关天……”
章明接道:“吴兄,这么说来,你是一点忙也不能帮了。”
吴四道:“在下已说过,我只是个狱卒,力难从心。”
章明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不过,咱们还是很感激吴兄。”
吴四道:“兄弟有了新消息,再来奉告诸位。”
说完话,转身而去。
林成方凝神似听片刻,听着吴四的脚步声远去,才轻轻吁一口气,道:“章师父,看来,咱们想守法也守不成了,这座大牢中。不知冤屈过多少人……”
突然住口不言。
章明道:“林兄,咱们真要越狱?”
林成方急急说道:“有人来了。”
章明住口倾听,果然听到了一阵步履之音。
一个人到了铁栅前面。
那是一个黑衣人,穿着和狱卒一样的衣服。
但也有不同之处,就是他脸上蒙着一块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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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铁栅前面站了良久,才冷冷说道:“这里的防守很严,你们完全没有逃走的机会!”
这声音很陌生,不是苏桐,也不是吴四。
林成方只望了望黑衣人,没有开口。
章明却低声说道:“朋友是……?”
黑衣人道:“我不是开封府中人,别问我什么?也别想用什么心机,只有回答我的问话,我的时间不多。”
语声一顿,接道:“我们至少有十种法子杀死你们,眼下就有一种。”
忽然由袖中取出一个圆形铁筒,长不过八寸,比大指略粗。章明看得出,那是江湖歹毒的暗器之一,梅花针筒,不禁一呆。
只听黑衣人冷冷接道:“这不是一般悔花针筒,机簧力强,针淬奇毒,见血封喉,天山寒铁冶制毒针,可以洞穿气功,一丈之内可以穿破横练的铁布衫,一发五枚,诸位如是不信,咱们立刻可以试试。”
章明呆了一呆,道:“这个,不用试了,在下认得出来。”
黑衣人道:“知道就好,”
缓缓把针筒收入,接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贵局中很多事叫咱们怀疑,所以,略施小计,给诸位一个教训。”
章明呆了一呆道:“你说的什么,在下有些不太明白。”
原来,万寿山代为黑剑门招揽生意一事,极为机密,宝通镖局中人,知晓的不多。
黑衣人也生出了警觉,立时改口道:“贵局既然接下这趟镖,就该全心全意送到开封,为什么疑神疑鬼。”
章明也是老江湖,这一番掩遮之词,自然骗他不过,但他已感觉到话中古怪,也不多问,转过话题,道:“阁下要咱们作些什么?”
黑衣人道:“找一个能作主的人,和我谈谈。”
章明道:“咱们镖局的总镖头,也在这里。”
黑衣人道:“好,我找他说话去。”
转身行去。
章明凝神倾听,听到了那黑衣人的声音,假是和总镖头谈得很完满。
感觉中,那黑衣人已离去之后,章明才轻轻吁一口气,道:“林兄,这人好像对咱们镖局有很多的误会。”
林成方道:“不错,好像有很多的误会,但万总镖头,想已给了他很满意的答覆。”
章明已知道林成方虽是新入镖局的人,但却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人,至少,武功比自己高出很多。
放低声音,道:“林兄,你耳目陪敏,可听到那人和咱们总镖头说些行径?”
林成方道:“章兄,这个,兄弟未听,我正在想一件事,”
章明道:“想什么?”
林成方道:“那黑衣人不是狱卒如何进得了这座防守森严的大牢?”
章朋沉思了一阵,突然叫道:“是了,他改扮一狱卒,换班时混了进来。”
林成方道:“这个虽有可能,但这大牢中不会是一人当值,别人就瞧不出来吗?”
章明笑道:“林兄,江湖上有种易容术,可作到惟妙惟肖。”
其实,林成方早已明白,黑剑门的人,全是杀人凶手。
但经此一变,林成方心中原有一股例气顿然消失了不少,这黑剑门确然是一个极难对付的组织,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他们能在自已被关入大牢的第二天,就混入了大牢中来,而且也确能在一举手间,杀死自己和万寿山这等身手。
他闭上了双目,开始思索,黑剑门这个组织,如不能早日消除,让他再成长下去不一天会取代国法权威。
心念转动之间,那黑衣人,突然又出现在铁栅前面。
章明似是已被那黑衣人透出的杀气所夺,不自觉的,说话声音也婉转起来,道:
“朋友!见过我们总镖头了没有!”
黑衣人冷冷说道:“见过了。”
章明道:“朋友和我们总镖头谈得如何?”
黑衣人道:“一个人要守份,应该知道好多,就知道好多,最好别再多问。”
章明哦了一声,果然不敢多言。
那黑衣人虽然戴着面纱,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冷厉,只要多看他一阵,就会有一种被征服的感受。
他全身似是散发出冷厉的杀气,夺人心脾。
只听他冷冷的接道:“一个人,要记取教训,诸位的运气不错,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大牢。”
林成方内心中,对被囚于大牢之事,一直是极感痛苦,忍不住接道:“咱们几时可以出去?”
黑衣人道:“运气好,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地方,味道不太好,如果能够出去,那就越早越好。”
黑衣人冷笑两声,未再理会林成方,转身而去。
直待黑衣人去远之后,章明才低声说道:“林少兄,你看那黑衣人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林成方道:“这个么?在下倒是瞧不出来。”
章明道:“我能感觉得到。”
林成方道:“请说给在下听听,他,有什么不同之处?”
章明道:“也许是在下的江湖跑得太久了,阅历丰富了一些感受也敏锐了一些。”
林成方道:“怎么说?”
章明道:“那黑衣人,全身都带着一股杀气。”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一个在下倒不觉得。”
章明道:“林兄,一点也感受不到”
林成方道:“我看他与常人并无不同。”
章明皱皱眉头,未再多言。
第二天,中午时分,吴四和另一个狱卒,突然打开了铁栅,也取下了三人身上的大枷。
章明笑一笑,道:“兄台,要过堂吗?”
吴四道:“邪卸,你们神通可真是不小,我吴四在这里,干了几十年的狱卒,还没有见这,你们这样的犯人,进入大牢之中,不过三五日,就出了牢,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
章明道:“阁下可是觉得意外?”
吴四道:“很意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章明笑一笑,低声道:“吴兄,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化成水,流到北京城,没有打不赢的官司。”
吴四哦了一声,未再多言,带四人行出大牢。
班头苏桐,早已在门外等候,拱拱手道:“万总镖头,误会,误会,一一场很大的误会,四位受到什么委屈吗?”
林成方威仪依然,冷冷地望了桐一眼没有回答。
章明却接了口,道:“不太好过,好在是时间不长,三两天嘛,就算是熬也能熬过去。”
苏桐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作事鲁莽了一些,不过,我是开封府的捕快班头,有人报了案,总不能不问。”
章明一面走,一面低声说道:“苏班头章某人还是不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糊糊涂涂被关了进来,又糊糊涂涂被放了出去?,可真像是吃一顿家常便饭一样了。”
苏桐笑一笑,道:“兄弟已经说过了,这完全是一次误会,好在诸位关进去,没有几天,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苏班头,你说得好轻松啊!”
说话之间,人已经到门口处。
苏桐一拱手道:“出狱的手续,兄弟已代四位办好,四位请吧!恕我不送了。”
万寿山一直没有说一句话,大步向外行去。
看到了总镖头的冷厉神色,章明也不敢多方。
四个人,找了一处客栈,洗个澡,换过一身衣服。
叫了桌酒菜吃喝起来。
酒席间,万寿山仍是一语未发。
饭后各自回房,林成方才跟到了万寿山的房中,低声道:“万前辈,怎么回事?”
万寿山苦笑一下道:“好厉害的黑剑门,咱们完全被玩于股掌之上。”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那位苏班头有问题?”
万寿山道:“有问题,咱们也没有法子,他是开封府堂堂的班头,咱们也不能杀了他。”
林成方笑一笑,道:“黑剑门如是容易对付,也不致于劳万院主出山了。”
万寿山道:“胆大的手笔,奇妙的布局,叫咱们有口难言。”
林成方低声道:“万前辈,我还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万寿山苦笑一下道:“你记得那木箱中一颗人头吧!”
林成方道:“好像经过了药物处置,栩栩如生。”
万寿山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人的头?”
林成方道:“不知道?”
万寿山低声道:“就是咱们受托之后,又转请他们刺杀的人,想不到,他们的手如此之快,又这般轻易得手。”
林成方愣住了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那是三英堡堡主的人头。”
万寿山点点头道:“是,三英堡,大堡主千里独行戴起的头。”
林成方道:“千里独行载起如被杀,应该是震动江湖的大事,怎么江湖没有一点传言呢?”
万寿山道:“我也这么问过他。”
林成方道:“他如何解说?”
万寿山道:“他说,三曲堡封锁了这个消息,而且,还替戴大堡主,安排了一个替身。”
林成方道:“哦!”
万寿山道:“暂时把千里独行被杀一事,封锁起来,不使它传扬于江湖之上,对三英堡固然是一件大事,对整个江湖,也是一桩很重要的事情。”
林成方道:“是!至少,可使江湖上暂时免除一声震惊。”
万寿山道:“现在,咱们要设法把这颗人头,送交给顾主手中了。”
林成方道:“顾主是何许人?万兄心中早有底子了?”
万寿山道:“惭愧,咱们居中迎接两面的人人事事,但却一样也没有办好,既没摸出顾主的底子,也没有找出凶手的身份,但咱们担的风险,却是比谁都大。”
林成方道:“院主的意思是咱们这一次栽了?”
万寿山道:“栽啦,而且,栽得很惨。”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奇怪,人头已被开封府中的文案和班头发现,这等人命关天的事,他怎么开脱了咱们,就这样不闻不问的了事?”
万寿山道:“木箱发还,原物不动,这要多大的神通才能办到!”
林成方道:“开封府是大地方,也敢如此的轻蔑玉法,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把人头送到那位顾主的手中。”
林成方道:“你和他约好了限期吗?”
万寿山道:“是!杀人的凶手,如同夜暗中的幽灵,他们无所有在,但你找他们时,却又是角摸不见,雇请咱们的人,更是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
话到此处,突然停口,目光炯炯逼注在林成方的脸上,接道:“我记得,我还没有说出那人头是什么人时,你已经知道了他是三英堡中的堡主,莫非你认识他?”
林成方道:“家父和他们认识,在下却未见过三英堡中的三位堡主,只闻其名罢了。”
万寿山道:“那您怎会一口就说了出来。”
林成方笑一笑,道:“院主很细心。”
万寿山道:“初度交手,已然领教了黑剑门的厉害,我不是对你怀疑,史觉得我们这次被人耍得大厉害,我不能再大意了。”
林成方道:“我确未见过三英堡中的三位堡主,自然是不认识他们,不过,你和那黑衣人交谈之时我一直运功倾听,也许是我的功力不够,或是距离大远,只听到了三英堡一句话,所以,说到那是咱们转请黑剑门刺杀的人时,我就忽然想到了三英堡,随口就说了出来。”
万寿山道:“原来如此。”
林成方道:“咱们动身北上时,我已留下暗记,告诉了周、江两位,希望他们暗中跟踪追查,但不知他们是否已暗中追来。”
万寿山道:“嗯!臭叫化子,把我由清静的蝉院中拖出来,干了这个总镖头,和人短兵相角,他自己却躲起来看热闹。”
突然住口不言。以目示意林成方。
林成方微微含首,突然改口道:“咱们不知联络之法,又如何把人头送给顾主呢?”
万寿山道:“这一点,那位朋友也没有说清楚,看来只好由咱们自己想法子了。”
林成方道:“那位顾主,也真的不够意思,既然和咱们作了生意,就应该告诉咱们联络的法子才对。”
突然,一个转身,疾如闪电而出。
片刻之后,返回室中。万寿山道:“瞧到了吗?”
林成方点点头,道:“只瞧到一个背影,闪出了院中。”
万寿山道:“为什么不迫上他?”
林成方道:“宝通镖局不是大镖局,我不能太露锋头,引起他的怀疑。”
万寿山道:“说的也是,老叫化再三的嘱咐我,除非是性命攸关,只能用出五成功力和人动手。”
林成方低声道:“江老也这样告诉我,不能施用林家的独门剑法,免得被瞧出的我的出身。”
万寿山道:“林兄,我们这样摸索,要到几时才能找出头绪呢?”
林成方道:“快啦!第一次最难,这一次,咱们双忍住了没有越狱,想一想收获很大,卖、买双方,可能都在监视咱们。”
万寿山道:“乍佯子,咱们要作得恰到好处。”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院主,咱们既然出山了,就要作点成绩出来,这一点万老的意下如何?”
万寿山道:“赖在涛院,一住四十年,但老叫化和周铁笔把我拖出来,总不能叫他们太失望,再说,这件事,也引起了我的好奇,开封之行,坐了三日大牢,倒使我枯进起波,飞扬起一股豪壮之气,黑剑门,和那位故神秘的顾主,都不简单,都非常人……”
林成方接道:“所以,万前辈想斗斗他们。”
万寿山道:“目下处境,斗智为主,咱们也只好窝囊一些了。”
林成方点点头道:“前辈有此侠心,实是江湖之幸……”
话题一转,道:“章明镖头,这人如何?”
万寿山道:“宝通镖的老镖头,经验丰富,阅历很多,但手下却不怎么高明,只怕在林兄手下,走不过三招,是属于那种外面光的人物。”
林成方道:“他知道咱们的来历吗?”
万寿山道:“不知道,就算他心中怀疑,但却不知详情。”
林成方道:“咱们接受买委托的事,他是否知情?”
万寿山道:“不知道。”
林成方道:“他的才智如何?”
万寿山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他是那种心中有五分,口里有七分的人。”
林成方道:“对!咱们正需要这么一个人,处处露点小能,给人一个不足重视的印象,何况,他身没翼,嘴皮滑,眼高手,大可利用,万兄松松口,给他点肩呷,其他的都在在下从中挑动了。”
万寿山道:“周铁笔,说你是公子哥儿,不善江湖机变,显然,周铁笑看走眼了。”
林成方道:“年把的历练,多少有点长进,倒是万兄夸奖了。”
万寿山道:“我是由衷之言,章明半瓶显荡,由他作点主,定会把事情处置得不高不低,那倒合咱们宝通镖局的身份。”
林成方道:“万兄说的是,在下觉得黑剑门不肯和咱们正式接触,心中还有些怀疑,摆几个司如其分的样子给他看看,我想,可能会消除他们的疑心。”
万寿山道:“好就让章明多出点主意,咱们从中默查机窍。”
林成方笑一笑,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晚饭时刻,万寿山一直皱着两条眉头,直到一顿饭吃完,才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木箱中有一人头,咱们该不该送给收镖的人呢?”
林成方望望章明,道:“这个,在下也没有主意,拼命打架的事,在下可以走在前面,出计弄巧,在下就没有这份经验了。”
万寿山生具一种威严之貌,章明心中有些害怕,本是不敢多言,林成方那一眼,显示了两个人,都没有了主见,不禁心中暗笑道:看来他们的江湖经验都很嫩,遇上一点事故,就乱了方寸,这位相貌威严的总镖头,也只是架子惊人罢了。
心念转动,勇气突增,轻轻咳了一声,道:“总座,在下有一点意见,不知是当不当说。”
万寿山道:“章镖头有何高见,只管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章明道:“属下的意思是,咱们不但把镖送到,而且,还要见见那位收镖的人。”
万寿山道:“章镖头,咱们江湖人,不拘俗礼,属下之称,以后免了!……”
语声一顿,接道:“至于去见那位收镖人,可有什么重要之处?”
章明心中很高兴,暗道:这位镖头外貌威严,但生性倒是很和蔼可亲。
胆子一壮,声音也大了不少,道:“咱们被押入大牢,事岂无因,有可能告咱们,就是那位收镖的人,咱们去瞧瞧,至少也可以看出一点门道。”
林成方道:“章兄高见。”
章明道:“不知总座的看法如何?”
万寿山道:“好!好!咱们该去看看她。”
章明立刻下令随行一位趟子手,护车送镖。
这四人之中,一位总镖头,比他职位高,林成方虽未说明身份,便看样子,似是总镖头新聘来的镖师,这四人之中,他只能管一个,就是那位趟子手。
收镖的工夫人,住在一座幽静的小巷中,看不出什么门第气派,但也不寒酸。
章明叫了门,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苍头。
老苍头瞄了四人一眼,道:“四位,找什么人?”
章明道:“这地方可是姓王?”
老苍头道:“是大爷是……”
章明接道:“徐州宝通镖局,押了一箱镖,发镖人指定此处一位王夫人收。”
老苍头道:“好,诸位请稍候片刻,老汉去通报一声。”
章明道:“那就有劳了。”
片刻之后,老苍头去而复返,一抱拳,道:“我家主母吩咐下一句话。”
章明道:“她怎么说?”
老苍头道:“老汉的主人,去世不久,棺木仍然停在厅中,主母重孝在身,不便见客,四位请留下镖物,由老汉代收,见面一事,可以免了。”
章明回顾了万寿山一眼,万寿山微微摇首。
他明白总镖头的意思,那是非见不可。
轻轻吁了一口气,章明说道:“老丈也许还不知镖行中的规矩。”
老苍头道:“老汉洗耳恭听。”
章明道:“访镖人,指定了要咱们送给收镖人,那就非要见到收镖人不可,咱们送的木箱之中,可能是极为贵重之物,不能交人代收,万一有了失闪,我们就要赔出这趟镖不可。”
老苍头道:“老汉在王家已近三十年……”
章明接道:“咱们不是不信任老丈,这是规矩。”
老苍头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老汉就再代两位传报一声。”
他又转身而出动这次,足足等过半炷香的工夫,才转了出来,道:“我家主母虽然不愿见客,但格于镖行的规矩只有从命了,不过不能进去这样多人?”
章明道:“允许我们进去多少人?”
老苍头道:“最好一个,至多两人。”
万寿山道:“林镖头,你和章镖头进去瞧瞧,务必把木箱交给主人亲收。”
林成方点头,道:“属下遵命。”
章明提起了木箱,和林成方进入王宅。
林成方目光转动,打量这宅院一眼,只见这一座四合院子瓦顶砖墙,谈不上多么豪华,但也不寒酸,属于那种小康之家。
带两人行到厅门口处,老苍头停下脚步,说道:“恕老汉不陪诸位了,我家主母,现在厅中候驾。”
林成方一挥手,道:“不敢多劳。”
当先举步,行入厅中。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厅房,但因厅中间摆了一吕棺材,看起来有一股阴森气氛,一个全身孝服的中年妇人,旁棺而坐。
章明放下手中木箱,道:“你是王夫人?”
白白衣妇人点点头道:“不错,你们是镖局的镖师?”
林成方道:“是!在下姓,这一位姓章,这木箱是咱们押送来的镖物,夫人可要查收吗?”
王夫人摇摇头,道:“不用了,先夫停棺仍在,未亡人也看破世情,两位留下木箱去吧。”
章明道:“夫人,你要画押了我们回去才能交代。”王夫人点点头,道:“好!我收了你们的镖物,自然应该画押,王胜,去取文房四宝来。”
林成方暗中打量这位夫人,只见她面色青黄,显然是长久的睡眠不好所造成的疲累神色。
老苍头取过了文房四主,王夫人在收据画了押。
章明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咱们押送这趟镖来时,还遭受一点麻烦……”
王夫人道:“但贵局仍然把东西送到了这就是贵局的荣耀,未亡人,不便留客,两位请走吧?”
几乎再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章明沉吟了一阵,才想到一件事道:“夫人,在下还有要事奉告。”
王夫人哦了一声,道:“什么事?”
章明道:“夫人虽然不想追问内情,但咱们知道的事情,却是不能不说,咱们押镖进入开封时,被人告了一状。”
王夫人道:“什么人告了诸位?”
章明道:“很惭愧,咱们作了被告,也在大牢中关了三天,但却不知道什么人告了咱们,却未见原告是何许人?”
王夫人奇道:“有这等事?”
章明望望那停在厅中的棺木,道:“夫人,这木箱中的存物,在官府之中,曾被打开过一次。”
王夫人急问道:“存放的什么?”
章明道:“两百两黄金……”
工夫人接道:“想不到啊!拙夫还有如此多的一笔存金。”
章明道:“夫人,除了那存金之外,还有一颗人头!”
王夫人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章明道:“开封府一位周师爷,当堂开箱,就凭那颗人头把我们收入大牢,三日后又被放了出来。”
王夫人似是号得全身抖颤,道:“那人头,还在木箱中吗?”
章明道:“这个,咱们还未瞧过,夫人何不当面打开看看。”
王夫人道:“我!我……”
章明道:“夫人一个人伴守棺木,数月之久,这份胆气,实非常人能及,瞧瞧箱中人头,又算得什么?”
王夫人摇头,道:“我看不用瞧了,诸位请留下木箱就是,我已画押,贵局也可以去交差了。”
章明哈哈一笑,道:“夫人,咱们为此还吃了官司,不明不白地坐了三日大牢,夫人如不点收清楚,咱们如何甘心?”
王夫人道:“一定要我看吗?”
章明道:“最好请夫人打开看看。”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女人收赃物,分明不是什么好人,章明这样逼迫她,倒也不错,把事情挑明了,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心中盘算,暗提真气戒备。
但闻王夫人喝道:“王胜,过来打开这座木箱。”
老苍头应声行了过来,望望木箱,回头对章明,道:“老朽年迈力衰,只怕无力开箱,劳请阁下,帮老朽个忙如何?”
章明心道:“开就……,见到那人头之后,看你作何解说。”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老管家吩咐,在下也只好从命了。”
用手打开了木箱。
箱中的摆设未来,箱内金定排列,灿然生光。
王胜吁一口气,道:“好多的金子啊!”
王夫人一皱眉头提起木盘,那人头端端正正,仍然放在箱中。
工夫人望了那人一眼,脸色大变,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双手蒙面。
章明缓缓地把一盘黄金,放置于木案之上,道:“夫人,请在押收先人后己上注明两件事情。”
王夫人道:“注明什么?”
章明道:“注明你收到黄金若锭,人头一个。”
王夫人道:“黄金可以写上,人头我不收,你们带回徐州吧!”
章明未料到王夫人会是这么个难缠的人,不禁一呆。
但闻王夫人接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又失去了丈夫,整座的房舍之中只有我这么一个人,你要我如何能收下这个人头。”
她说的髭道理,而且理由也很动人。
章明轻轻吁一口气,道:“夫人,他千辛万苦的取到了这颗人头,我们冒着很大的风险,把它送到了此地,你如不收下,岂不是空劳那人一场心血。”
王夫人道:“人头非我所要,但可以为你们保存……”
章明接道:“那就行了。”
王夫人道:“既非我要之物,我就不能替你们打收据了。”
章明也非一定要她押收,笑一笑,道:“原来,夫人是不愿收而,既是如此,咱们留下它就是了。”
王夫人回顾了王胜一眼,道:“代我送客。”
王胜应了一声,回头说道:“两位请吧!”
林成方、章明,转身向外行去。
两人离开王府,会命了万寿山,动身向客栈行去。
转过一个街口,万寿山霍地停下脚步。
章明低声道:“总堂,什么事?”
万寿山道:“似乎是有人追踪咱们。”
林成方道:“对!在下也感觉到了,只不过,那人追踪十分高明,我已经暗中留心了,但却一直未发现他。”
章明道:“有这等事,难道是那位王夫人派的人?”
林成方道:“总镖头,咱们是不是一定要找出那个人?”
万寿山道:“对!咱们要找出他来,宝通镖局,虽不是大镖行,但咱们也不能表现得太窝囊啊!”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总镖头先走一步吧!我在这里等他。”
万寿山点点头,放步向前行去。
林成方一闪身到一座宅院的郎檐之下。
果然,片刻之后,转角的墙壁处,先露出一对眼睛,瞄了万寿山等背影一眼,才露出身子向前行来。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土布裤褂的中年人。
四十左右的年纪,相貌一点也不起眼,这样的人,似乎是随处可见,是那么平凡。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朋友,请留步。”
那圭布衣着的中年人,突然回过脸来,望了林成方一眼,缓缓说道:“阁下可是跟我说话吗?”
两人目光一对,林成方立时感觉到,这个人,是故意扮装成这样的人物。
林成方如是真在出手,只要三五招,就可以击败此人。
但他忍下去没有动,他要装得很窝囊,以松懈对方之心。
那中年人心中确然看不起林成方这个镖,不再理会他,转头而去。
目睹那中年人离开之后,林成方淡淡一笑向前行去。
大步追上了万寿山,那中年人已越过了万寿山峰数数丈。万寿山低声道:“成方,怎么样?”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错,正是跟踪咱们的人。”
万寿山道:“你和他动手?”
林成方:“没有。”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若真动手,他可以和你打几招。”
林成方道:“三招之内,我可以取他之命。”
万寿山道:“哦!”
第三回 斩情媚女
万寿山微微一笑,接着低声道:“你看他是那一方面的人?”
林成方道:“现在,还不太清楚……”
语声一顿,接道:“总座,兄弟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颇感难侧。”
万寿山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咱们把人头,是交给买主呢?还是交给卖主?”
万寿山道:“以常情而言,自然是应该交给买主。”
林成方道:“王夫人是代表了买方,那位钱如翼,是卖方不会错了。”
万寿山道:“大概不错。”
林成方道:“总座,咱们是身居介绍双方买卖的身份,但人家彼此却互相清楚得很,只有咱们在瞎摸索。”
万寿山道:“是,看起来,双方似是都在利用咱们。”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宝通镖局,本来也不是大镖局,咱们的人手少,耳目也不够灵敏。”
万寿山哈哈一笑,低声道:“林兄,咱们要不要追踪那人?”
林成方道:“我看不用了,对方耳目遍布,监视着咱们中间人,我看,咱们还是早些回到徐州的好?”
万寿山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低声道:“林兄,咱们把人头送来开封,万一那位顾主,来收取时,咱们无物奉上,如何是好?”
林成方道:“表面上看去,这是一个死结,看情形双方都在利用咱们,不会让咱们解开。”
ㄒXㄒ峆集 丅〤ㄒH亅.СOм
万寿山道:“咱们大无用了,又坐牢,又受气,受尽了屈辱,别人自然也不会把咱们放在眼中了。”
林成方道:“对!咱们太窝囊了,双方都不把咱们放在心上。”
万寿山道:“咱们忍辱负重,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林成方道:“那是说咱们完成了心愿。”
万寿山还未来得及答话,忽见一人迎了过来,直到了万寿山的身前,停了下来,道:
“阁下是徐州宝通镖局的万总镖头吗?”
事实上,万寿山早已把他打量清楚,但闻声停步,抬起头来,故意打量了那人一阵,道:“你朋友……”
那人大约三十左右,穿着青布裤褂,腰里横柬着一条白色丝绸带子。
表衣人嗯了一声,接道:“你是不是万总镖头?”
万寿山道:“不错,区区正是万某,朋友怎么称呼?”
青衣人道:“在下田昆,贵镖头可是要动身回徐州吗?”
万寿山道:“不错,俺们立刻就要动身。”
田昆道:“那很好,俺们有一趟人头镖,想委托贵局,保回徐州不知总镖头意下如何?”
万寿山怔一怔道:“人头镖……”
田昆笑一笑,道:“不错,一趟人头镖,母子两人,和一箱细软,价钱请贵局开过来,只要不离谱,我们都可以答应。”
章明突然接口说道:“你朋友去不去?”
田昆道:“去是要去,不过,兄弟这个身份,却无法投保。”
万寿山道:“田兄,可否把事情说清楚一些?”
田昆道:“受保的是我们夫人,公子,兄弟只是一位管事。”
万寿山心中暗道:开封府并非没有镖局子,怎么找上了我们宝通镖局,这中间分明是别有蹊跷,看来,又是一桩麻烦事,说不定和黑剑门中有关。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行!反正咱们是回头路,但不知诸位准备几时起程。”
田昆道:“明日中午,兄弟带人到贵局落脚的客栈等候,不过,价钱能不能先开出来?”
万寿山道:“回头生意,顺事顺道,价钱自然会公道一些。”
田昆道:“咱们自己有一辆篷车,兄弟自己赶车。”
万寿山道:“田兄不算,还有两位,进了徐州城,咱们就算交差,一千银子如何?”
田昆道:“高了一些,他们孤儿寡母,就算有点银钱,也是留到下半辈子生活能不能减一点。”
万寿山道:“田兄自己开个价吧!希望能减好多?”
田昆道:“打个对折如何?反正是顺车顺路,没有这趟镖,贵局也要回去,如是我们不是想贪点便宜,也不会找上你万总镖头了。”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田兄,你和那孤儿寡母之间,是些什么关系?”
田昆道:“怎么?保镖的还要问这个?”
万寿山道:“本来咱们可以不问的,不过,敝局这一次,就因为事前没有查镖,到开封府,吃了一场官司,所以,咱们宁可不赚这一票银子,也不能马虎从事。”
田昆道:“说的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进绳,贵局既然有些遭遇,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这样吧!我把人带来,给你们看,至于在下和他们之间,全是为了一个义字,他那亡夫是在下的金兰义兄。”
万寿山道:“田兄很义气。”
田昆道:“义气不敢当,不过,为人之道,也只有如此了。”
万寿山道:“如是万某人老眼不花,田兄也该是一个练过武功的人。”
田昆道:“不错,兄弟也练过几年把式,只不过,那是用来强身延年,说到用于对敌,那就不成样子了?”
万寿山道:“在下还有一点不解,他们孤儿,寡母,为什么一定要顾人保护呢?”
田昆叹口气道:“我那位义兄,善于经营积了一点钱财,如今,丧命在外,留下妻儿,在下自知无力保护他们,只有找镖局了宁可多化点银子,也不能冒险。”
林成方突然接口道:“你那位义兄是怎么样死的?”田昆道:“死于谋杀!”
林成方道:“仇人是谁?”
田昆道:“不知道,他在外面饮酒归来,一睡不起。”
林成方道:“田兄,你怎知他是受人谋害呢?”
田昆道:“他指甲发黑,很显明的中毒之征。”
林成方道:“她丈夫已死为何南下到徐州府呢?”
田昆道:“我那亡兄,独门一户,上无双亲,下无兄弟,所以,她准备回娘家去,也好教子成人。”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那位嫂夫人,是一位很可敬的人了。”
田昆道:“如非可敬,在下又何必多管这档麻烦事呢?”
万寿山道:“好……就这么一言为定,明晨请田兄带她们来吧!兄弟在客栈恭候。”
田昆一抱拳,道:“午时之前,兄弟准到,告辞了。”
转身离去。目睹田昆去后,林成方低声道:“这人话中有很多的破绽。”
万寿山道:“咱们苦心守候,就是要等着淌进混水,既然下水了,那就越深越好。”
一面谈话,一面行回客栈之中。
第二天,日升三竿,田昆到了客栈,找到了万寿山的房间,道:“兄弟来得早了一些,惊扰诸位了。”
万寿山道:“那位夫人到了吗?”
田昆道:“来了,寡母、孤儿,共乘一车,现在,候命在客栈外面。”
万寿山道:“要她们下车休息一下呢,还是立刻上路?”
田昆道:“如是诸位方便,最好是立刻上路。”
万寿山道:“好!咱们这就上路吧!”
林成方,章明,再加一个趟子手,和一辆徐州来时的篷车,离开了开封府。
出昆赶的一辆马车,四面用青篷围着,车帘低垂,无法看到车中的景物。
万寿山未要求打开车帘瞧瞧,也未多问一句话。
直到篷车行出开封二十余里,到了一片茶棚处,万寿山才一勒马缓,停了下来,道:
“田兄,咱们要不要停下来,喝口水。”
田昆道:“在下不渴,诸位请便吧!”
万寿山道:“田兄,咱们有一个约定,田兄是否忘了?”
田昆道:“什么约定?”
万寿山道:“咱们还未见过田兄那位寡嫂、孤儿。”
田昆道:“哦!”
万寿山道:“田兄,不知是否可以替咱们引见一下?”
田昆道:“一定要见吗?”
万寿山笑一笑道:“田兄,如果俺们不能见到投保的人,俺们就不做这趟生意了!”
田昆哦了一声,道:“好!在下和他们商量一下。”
万寿山一挥手,和林成方、章明,退出一丈多远。
章明低声道:“总座,你是否觉得这个人说话有些前后矛盾,我记得,他第一次告诉咱们是要保夫人、公子,后来,又说是他一位亡兄的夫人。”
万寿山道:“所以,咱们非得瞧瞧那位夫人不可,究竟是一位什么样子的人物?”
林成方道:“总座也想到了?”
谈话之间,只见车帘启动,一位衣着朴素,胸带白花的少妇,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童子,缓步行了过来。
风吹裙飘,可见一对小莲足。
素衣淡妆,却无法掩住生具的姿色。
这是个令人怜爱的女人。
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
行近万寿山身前五尺处,停下了脚步。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万总镖头,这就是在下的寡嫂母子,你想问些什么?”
万寿山一抱拳,道:“不敢当,在下只是想认识一下夫人,途中也好照顾,夫人请上车去吧!”
那不妇未说一句话,柳腰一扭,转身而去。
田昆紧随身后,扶那夫人登上篷车。
林成方低声道:“总座,有什么可疑吗?”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你的看法呢?”
林成方道:“他虽然衣着朴素,但却姿色可人,是属于那种动人情怀的女人。”
章明低声道:“林少兄的看法不错,这女人是属于内媚型,有着强烈的诱惑力量……”
万寿山轻咳了一声,接道:“人家是雇客,咱们不能论长道短,胡乱批评。上路吧!”
章明望望万寿山,欲言又止。
第二日,中午时分,篷车已离开开封府百里以上。
行到了一座土岭前面。道旁一株高大的老榆树上,忽然间枝叶分开,落下来两个身着劲装,佩刀的大汉,横拦住去路。
田昆一收缰绳,向前行走的篷车,立刻停了下来。
章明一提缓绳,迎了上去。
林成方低声道:“总座护车,我去瞧瞧。”
飞身离鞍,一纵身停在佩刀大汉面前。
这时章也早跃下马鞍,和来人照了面。
双方相距有四五步左右。
林成方急行两步,站在了章明身侧。
镖师章明,经验丰富,阅历过人,口齿上的的伶俐,那是没有话说,但手底下,却不似口头那么伶俐。
回顾了林成方一眼,胆子一壮,一拱手道:“朋友,你藏身在大树之上,在江湖劫镖这一行中,也算是罕闻,罕见了。”
对方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背上插着雁翎刀。
一个年约四旬,虬髯绕颊,一个年约二十六八岁,白面无须。那虬髯绕颊的大汉,冷笑一声,道:“可是宝通镖局吗?”
章明道:“不错,朋友怎么称呼?”
虬髯大汉道:“在下罗胜。”
章明呆了一呆,道:“太行双怪。”
罗胜冷冷笑一声,道:“不错,咱们兄弟的声誉不太好。”
林成方淡淡一笑,接道:“咱们宝通镖局,小门面,这一趟接的生意,更是不大,怎会劳动了两位大驾?”
罗胜道:“所以才只有俺们兄弟赶来,没有劳师动众。”
看到了林成方的镇静,从容,章明的胆子,也忽然间大了很多,冷笑一声,道:
“两位对俺们的底子,似是摸得很清楚?”
罗胜道:“贵镖局的实力,有如缸底游鱼,一眼之下,就可以看个清清楚楚,实也用不着下什么工夫去摸底了。”
章明道:“既是如此,两位当可瞧出来,俺们没有保什么可劫之镖了!”
罗胜道:“咱们只要留下三个人!”
章明道:“留下三个人?”
罗胜道:“不错,两个母子,和一个赶车的!”
话已说得很明显,对方要留下的人,正是田昆,和他那位寡嫂孤儿!
章明沉吟了一阵道:“只要他们母子两人?”
罗胜道:“还有那位赶车的,咱们只要人,不要东西,至于贵镶局,也谈不上什么名气,毛趟镖,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细软财物,悉由贵局收下,咱们只带走三个人,恶名由咱们兄弟顶下,贵同落个实惠,这是很难遇上的好事,贵局意下如何?”
章明道:“照说,以太行二怪你罗老大的身分,开了口,咱们理当答允,不过,镖行有镖行的规戒,如勾结黑道,陷害雇客,是第一大忌……”
韩晋冷冷接道:“这不是勾结,只是咱们老大和贵局谈的交易。”
章明道:“这交易一下子就砸了宝通镖局的招牌,老实说,这不是交易,是逼咱们关门。”
罗胜冷笑一声,道:“咱们费了半天口舌,简直是对牛弹琴,你小子如是不能作主,换一个能作主的答话。”
章明回顾了林成方一眼,低声道:“林兄,去告诉总镖头一声吧!”
林成方哈哈一笑,道:“章兄,我看用不着了,这件事,咱们不能答应。”
罗胜一摆头,道:“老二,去教训那小子一顿。”
韩晋应了一声,飞扑向林成方。
似乎是根本没有把林成方看在眼中,兵刃也未动,右手一抬,一拳击向胸前。
林成方退后了两步,也未出剑,右臂一横,封住了韩晋的拳势。
两个人拳来足往的打了起来。
看上去,韩晋双拳连环,呼呼风声,但林成方总是能够及时化解了他的功势。
林成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完全是守势,而且,守得很勉强。
但韩晋用尽了精奇的招数,仍然无法把对方伤在掌下。
就这样,打了五门十个照面。韩晋疾功两拳,倒退了三步。
林成方却停在原地未动。
章明轻轻吁一口气,道:“林兄,你去护车,请总镖头来,我先挡他们一阵。”
刚才,他看得好担心,因为,看样子,林成方随时可能伤在对方的拳脚之下。
林成方摇摇头,笑道:“咱们能承得住,就不用麻烦总镖头了。”
章明没有瞧出来,但动手的韩晋,却已经感觉出来,冷冷说道:“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啊!”
右手一抬,长刀出鞘。
林成方道:“好说,我师父是这么教的,在下也只有这么施用。”
韩晋雁翎刀划出一道寒芒,道:“你怎么称呼?”
显然,数十招拳来脚往的搏斗,林成方已在韩晋心目中增长了不少的份量。
林成方笑一笑道:“在下是否能逃过你手中之刀,还不知晓,姓名嘛!不说也罢了!”
韩晋刀出如电,唰的一声,平扫过来。
林成方一闪身,避开了一刀,刀光掠着前胸而过,也不过寸许之差,没有击中。
章明看得习头一震,道:“林兄,怎么不亮兵刃。”
林成方笑道:“这座朋友出刀太快,快得如闪电一般,我来不及亮剑了。”
两人口中说话,韩晋已然手不停的连攻三刀。
这三刀凌厉无匹,招招相连,但林成方却以灵巧的闪避身法,躲开三刀。
他身上佩着长剑,仍未出鞘。
这一下,章明看愣了。
这三刀攻势之猛,就算手中执着兵刃,也是不易封架开去。
何况,林成方只是以闪避的身法,避开了这三刀急攻。
韩晋攻出了三刀之后又停下了手。
林成方笑一笑,道:“阁下,怎么不再攻了?”
韩晋神色凝重,缓缓说道:“阁下确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林成方道:“哦!韩兄既然不愿再打下去,可否回答兄弟几句话呢?”
韩晋手横长刀,愣在当地,呆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你要问我什么?”
林成方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用心何在?”
韩晋摇摇头,道:“这个,恕难奉告。”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韩兄,这就不够意思了。”
缓缓握住剑把,抽出了长剑,接道:“阁下攻了我四刀,现在,我对折奉还,也该攻你两剑,对吗?”
韩晋横刀戒备,道:“两剑?”
林成方道:“是!如是你能够接下我两剑,就可以去了。”
韩晋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就接你两剑。”
林成方道:“话是你说的,如是在下两剑伤了你,想来,你也不会怨恨在下了。”
他说得慢条斯理,声音也十分柔和,但听在韩晋的耳中,却如闻惊雷,心中起了很大的震动。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阁下小心了,我要攻出第一剑。”
章明冷眼旁观,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个人怎么回事,打架怎会打得如此斯文。
但见林成方长剑一挥,慢慢向韩晋的前胸刺了过去。
这等慢法,别说是对一个有武功的人,就是一个全无武功的人,也可以轻易避开。
但那韩晋却似是面色凝重,手中雁翎刀平横胸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原来,林成方这一剑笼罩了他身上一十二处大穴,剑未到,一股肃杀的剑气,已然袭了过来。
只觉那一把长剑,随时可以幻化成一道闪电般的快逢剑招,更糟的是韩晋根本无法预料到,他刺向何,十二大穴,都可能是他剑尖着落之处。
所以,他有着无法封架,不知如何封架的感觉。
直到长剑近身半尺以内,韩晋突然一振手中雁翎刀,封向剑势。
林成方剑势仍未变快,到了韩晋举起手中之刀,将要触及到长剑时,才突一沉腕,剑势忽变,顺着刀势切了下去。
这一招变化,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韩晋警觉,已自不及。
剑光如闪电而下,切断了韩晋,的右腕。
雁瓴刀跌落在地上,刀柄上仍然紧紧握着青筋暴露的五指。一道血箭,直喷出来,鲜血洒落了一地。
看到了鲜血,才感觉一阵刺心的剧疼,忍不住失声而叫。
林成方欺身而上,手一挥,点了韩晋的穴道,身躯疾转,面对罗胜。
罗胜眼看对方一剑,切下了韩晋的右碗,不禁一呆。
就是那一怔神,已失去了逃命的机会,林成方转过身子,冷笑一声,道:“宝通没有什么名气,但我们有一个规矩。”
目睹林成方奇奥的剑法,罗胜那份傲气已失,不觉问道:“什么规矩?”
林成方道:“宝通镖局的人,一向不喜出手杀人,但已经出手之后,一定要办得干净俐落。”
罗胜呆了一呆,道:“杀人灭口?”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随你怎么想,但你身上佩刀,我会按江湖上公认的规律对付你,你亮刀吧?如若你能和我对搏十招,你就可以安然离此。”
罗胜道:“阁下剑招精妙,在下自知非敌。”
目睹韩晋一剑断手中,罗胜已然失去对敌的勇气。
章明心头的震骇,更在罗胜之上,他做梦也未想到,宝通镖局的镖头,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大名鼎鼎的大行二怪,一个被一招断手,另一个竟然连动手的勇气,也被吓得完全消失,这样的高人,为什么肯委屈一个小小的镖局之中。只听林成方淡然说道:
“罗大当家若不愿动手?想必另有办法了?”
罗胜道:“俺们兄弟技不如人,自甘认败。”
林成方道:“就只是这样吗?”
罗胜道:“只要阁下肯放了我那韩兄弟,咱们回头就走,断腕一事,自是不再计较,此后,也不和贵局为敌。”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罗兄,你觉得这办法大和善了吗?双方如未动手,自然是以和为贵,如今在下剑已出鞘,无论如何?敝局总得有一点收获才行?”
罗胜道:“阁下的意思如何呢?”
林成方道:“你要人,孤儿寡母,和那位田昆兄,相来定非无因吧?”
罗胜叹息一声道:“这个,我们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林成方道:“受何人之托,留下这三人的用心何在?这些在下都要知道,如是你罗大当家的愿意交代明白,在下倒也愿和两位交个朋友。”
罗胜脸色一变,道:“阁下这做法,有些欺人过甚了。”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如是罗大当家的觉得在下条件过苛,那只有动手一战,各凭本领,分个胜负出来。”
罗胜道:“太行双怪,在绿林道上,也不是无名之辈,咱们离去之后,对贵局的声誉,帮助很大,默默无闻的宝通镖局,立刻可以在中原成了很有名的镖局。”
林成方笑一笑,接道:“树大招风,还是不成名的好……”
目光转注罗胜的脸上,接道:“罗胜,我们如是想把宝通镖局的招牌打响,用不着借你们太行二怪之名,老实说,你们的份量也不够,敝局一向主张以实力为先,无名比有名更实惠些。”
罗胜道:“这么说来,咱们很难谈得通了。”
林成方脸色一寒,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了不是你们把敝局的声名张扬出去,在下只好杀人灭口了!”
这是大反常态的事任何镖局子,都希望声誉张扬江湖,才能接下大镖,才能生意兴隆,但宝通镖局,却是不愿大有名气。
罗胜高声说道:“既是如此,在下只有放手一拚了。”
唰的一声,拔刀出鞘。
看他满脸怒火,这一刀攻势,定然十分猛恶,那知罗胜刀出鞘,人却忽然一个转身,向前奔去。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寒芒一闪,一把柳叶飞刀已电射而出。
飞刀并未射向林成方,却直取断了左腕,点中穴道的韩晋。
杀人灭口。
林成方吃了一惊,右手一抬,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当的一声,击落了射向韩晋的飞刀。
罗胜本来是准备逃走,但见林成方手中没有了兵刃,向前奔走的身子,突然间,停了下来。
林成方兵刃出手之后,人并未停下,仍然向罗胜迫了过去。
忽然间,刀光如电,停下脚步的罗胜,手中雁翎刀,疾如流星一般,反扑上来。
双方一追一迎之间,势道快速异常,刀光闪动间,已拦腰横斩而至。
林成方去势未停,只是身子突然向上升起了八尺,掠着刀光从罗胜头顶而过。
章明简直看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林成方竟有着一身如此高明的武功,那是武林中的一流身手。
林成方飞掠过罗胜时,忽然向后蹬出一脚踢向了罗胜的背心。
罗胜手中握着一把雁翎刀,但却来不及回刀劈出,被逼得向前一窜五尺,才闪避开去。
林成方已脚落实地,回过身子。
罗胜也转过身躯,两人成了对立相持的局面。
这样,章明已代林成方检起了长剑,但因中间隔着罗胜,他无法把手中之剑,递过来。
林成方赤手空拳,但态度一直很沉着,笑一笑道:“罗兄,你和那韩晋合成太行二怪,想必在一起时间不短了。”罗胜道:“不错,俺们已经搭挡了十几、二十年。”
林成方道:“二十年的老朋友,你怎还忍心杀了他?”
他声音平静,问得一点也不流动,但罗胜却听得面红耳赤,道:“我怕他落在你们手中之手,要有一番苦刑拷打。”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你罗兄杀韩晋,全是一片好意了?”
罗胜道:“是……”
林成方道:“很可惜,你那一飞刀,没有杀死他。”
罗胜道:“阁下那一剑,取位很准,可惜的是,你手中没有了兵器。”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你手中握的有刀,何不试试在下空手入白刃的工夫。”
罗胜道:“我正要试……”
忽然欺身而上,一刀斩去。
林成方右手一挥,折出了一股掌风,左手五指一抓,抓向右腕。
他出手捏的时机,分寸恰到好处,迫得罗胜,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
林成方右手一收一吐,又拍出一股掌力。
罗胜刚刚稳定身形,一股暗劲,已随涌而至,逼住了刀势。
林成方随着折出的掌势,欺身而上,一指点出。
点中左臂,。胜顿感到半个身子一麻,疾向后退了三步。
伤臂之后,似是激起了他的狂性,雁翎刀一式拦腰平斩,横扫过来。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罗大当家的,你要拼命吗?”
身躯闪过刀势,折出一掌。
这一掌落势很快,正击中罗胜的前胸。
罗胜身躯摇了两摇,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上。
林成方回顾章明一眼,道:“杀了劫镖的匪盗,算不算犯法了呢?”
章明道:“保镖的杀了劫镖人,自然是不算犯法,这尸体交给我了。”
抱起罗胜的尸体奔人了一片杂林中去。
林成方回顾了韩晋一眼,道:“韩二爷,你准备作何打算?”
韩晋轻轻吁一口气,道:“罗老大真的死了?”
林成方道:“死了,所以,你可以作两个选择,一个跟他同走,一个是和我们合作!”
韩晋道:“如何一个合作法?”
林成方道:“回答我们所有的问话。”
韩晋道:“然后呢?”
林成方笑一笑,道:“放了你。”
韩晋道:“放了我,我也未必能活得下去。”
林成方道:“世界辽阔,阁下如若真能只求平静生活,到处可以埋名隐姓,以渡余年。”
韩晋道:“我和罗老大相处了数十年,实在不该背叛于他。”
林成方道:“如是他适才那一刀,穿你心胸,此刻,你早已死亡多时了。”
韩晋道:“这一点,他是心狠了一些,不过,也不能怪他。”
林成方心中一动,道:“哦!”
韩晋道:“他如有逃走的机会,一定会杀我灭口!”
林成方忽然一转话题,道:“章兄,罗老大的死尸呢?”
章明道:“埋了。”
林成方道:“咱们宝通实力,还不宜外泄出去,这位韩兄和罗胜,相处数十年,情意深重,索性作作好事,成全他们吧。”
章明点点头,道:“是……”
目光转到韩晋的身上,接道:“韩老二,我给你个痛快,还保你一个全尸,点了你的死穴,这很勉励意思吧?”
韩晋脸色一变,道:“住手。”
林成方道:“韩兄,还有什么遗言?”
一面取回长剑,还入鞘中。
他表现得太平淡,似乎是根本没有什么事威胁对方,这就使韩晋有着被轻视的感觉,也增长了死亡的威胁。
他本来,原存着以知内情,要挟对方,但却个抖,林成方那副轻松的精神,似是根本不想追问。
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内情吗?”
林成方道:“自然是想知道,但你如不愿说,在下也是没有法子。”
他说的可有可无,似乎并不重视能从韩晋口中问出些什么。
韩晋忍不住冲口而出,道:“你可知道,我们太行二怪不过是马前小卒,比我们高明的人,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拦截你们?”
林成方眼看计谋成功,韩晋已人圈套,一皱眉头,道:“你是说,有很多人要劫我们宝通镖局?”
韩晋道:“看来,你是一点也不知道。”
林成方道:“咱们宝通小字号,保的又不是什么大镖,老实说,二流心上的绿林道朋友,就不会看上咱们这趟生意。”
韩晋似是又急又气,道:“阁下的手底不错,不过,你这个八杠子打不开的头脑,却叫人不敢承教。”
林成方道:“看来,咱们边走边谈了。”
一切都看得那么平淡,对韩晋的暗示警语,全不放在心上。
田昆的篷车向前行去,在林成方示意的安排下,韩晋被送上了宝通镖局的篷车中。
篷车中布置得很舒服,但却只有韩晋一个人坐在车中。
大约走了六七里后,林成方才上了篷车,笑道:“韩兄,咱们现在可以好好地谈谈了。”
韩晋数处穴道被点,上半身靠在一双垫背上,虽然无法行动,但却坐得很舒适。
望了林成方一眼,道:“你好像并不太重视在下的话?”
林成方笑道:“不错,除非,你真有很惊人的话。”
韩晋冷冷说道:“阁下,可是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吗?”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那倒不是,不过,在下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小镖局,又怎会引起绿林道上的重视呢?”
韩晋道:“宝通镖局确没有什么名气,咱们太行二怪才上了当,但出人意料的是宝通镖局实力,就算是第一流大镖局,也难有阁下这样的高明镖师。”
林成方道:“韩兄,兄弟只是初也茅庐的人,老实说,自在下护镖以来,是第一次遇上劫镖的人,所以,我不够沉着,失手杀了你们罗老大,照江湖上规矩,咱们这梁子,算是结定了。”
他故意避开了韩晋的话中之意,略而不问。
韩晋道:“江湖生涯,本就凶险,罗老大死于阁下之手,一怪他学艺不精,二怪他眼光不勉励,所以,那也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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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方道:“阁下之意,似乎是一点也不怪在下了。”
韩晋道:“淡不上怪哪个,这等江湖亡命,刀头舔血的日子,早晚难免有这一遭,瓦罐不离进口破,也算不得什么。”
林成方道:“韩兄倒是看得很高。”
韩晋道:“林兄,咱们说的事,已成过去,无关紧要,似乎是,你林兄还不想让我谈谈重要的事!”
林成方道:“韩兄,有什么重要的事?”
韩晋道:“你为什么不问,目下出现拦截贵局的是什么人,他们又为什么要拦截这趟镖。”
林成方道:“这倒说的也是,为什么呢?咱们的镖局子,既没有名气,保的不过是一对孤儿寡母,为什么有人要动这趟镖的脑筋呢。”
韩晋道:“一对孤儿,寡母,贵局看走眼了?”
林成方道:“哦!”
韩晋道:“你可知那位寡母是何许人?”
林成方摇摇头。
韩晋道:“那位赶车的,又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赶车的吗?这个,在下倒是知道,他姓田名昆,是那位妇人的义弟,还有一个小孩子……”
韩晋接道:“你见过那位妇人吗?”
林成方道:“见过,她长得很妖媚,也很标致。”
韩晋摇摇头道:“你们一点都不怀疑吗?”
林成方道:“怀疑什么,他们出银子,我们接了他们的镖,这是一趟生意,我们总不能盘问人家的祖宗八代啊!”
韩晋还未及答话,奔行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耳际间,响起了趟子手的声音,道:“林爷,又有人劫镖了。”
林成方一掀车帘,飞身而出。
脚还未沾地,一道寒芒,疾如流星般,直射过来。
林成方一闪避,寒芒却直身篷车之中。杀人灭口。
好一个林成方霍然推出一掌,拍在篷车上,健马怒嘶声中,篷车移开了一尺。
一把形状奇异的飞马,划裂了一侧篷布。
但见五道寒芒,并飞而至。
林成方一看那来势形态,已知这五刀并非是只对自己一人。
如等它分用开去,那就要顾此失彼了。
心中念动,人已腾空而起,迎向飞刀。
时机迫促,已然顾不得泄漏身份,长剑出鞘,划了一道寒虹。
一阵金的交鸣声中,五枚飞刀,尽为击落。
林成方一剑击落了五柄飞刀,人并未落地,半空中身子一旋,大鹏民翅般,真身向三丈以外。
赶来的趟子手,车中的韩晋见识到了林成方的真正身手,都不禁为之心惊。
三丈外田中一个土堆上,站着个中年大汉,腰中束着一条宽大的皮带,带子上,插满了飞刀。
林成方人剑合一,大鸟般疾掠上去。
迅如雷霆的一击。
快!快得那中年大汉来不及伸手取下皮带子上的飞刀,林成方剑已先至,斩落下那中年大耙颈上人头。
血雨飞溅中,人头已飞出去两丈多远。
第一辆篷车前面也动上了手,不过,也很快速,万寿山攻出两掌,解决了一个强敌,第一掌,逼开了对方的刀势,第二掌,震断强敌心脉。
章明算是大开了眼界,他走镖二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功。
善后的事,用不着万寿山和林成方负责。
拭去剑上血水,还入鞘中,林成方又行进了篷车之中。
韩晋身子依靠的的角度,刚好看到了车外的情形,轻轻吁一口气,道:“好剑法,好高明。”
林成方伸手折活了韩晋的穴,道:“我不想再费口舌,你自己想说内情呢?还是想丢了性命?”
韩晋以轻吁一口气,道:“看来,我逃走的机会,百难有一。”
林成方笑道:“韩兄,如是想碰碰运气,何妨一试?”
韩晋苦笑一下道:“九死一生的机会,在下不想拿性命孤注一掷。”
林成方道:“看来,你说得不错,确有很多人,准备动我们这趟人头镖,不过,到目前为止准备下手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
韩晋道:“我看到了,贵局的实力,阁下和我们动手时,似乎是,还手下留情,没有全力施为……”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阁下的身手,已算当今武林中一流身手,在下想不通的是,以阁下这样的人物怎会甘愿为一个镖局的小镖师?”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韩兄,在下的身份,似非重要,重要的是,韩兄能把胸中所知的事情,告诉在下。”
韩晋伸手拔开了车上垂帘,向前望了一眼,见前面一辆篷车,远在三丈之外,才低声说道:“先说你们承保的妇人身份吧!就在下所知,她没有正式嫁人?也没有生过孩子……”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此事当真的吗?”
韩晋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语声一顿,接道:“林兄听说过断情夫人、斩情女,两个人吗?”
林成方道:“没有听过。”
韩晋道:“你们保护的,就是和那断情夫人齐名的斩情女。”
林成方似乎是已经听出兴趣,点点头,道:“顾名思意斩情女这称呼,能够作到斩情灭性的境界了。”
韩晋道:“她能斩情,必得有情可斩,那自非很多的条件不可,上天给了她一副媚劲,所以,有很多的人,情甘送死。”
林成方道:“斩情女,如若只有这点条件,只怕有情她也斩不了啊!”
韩晋道:“还有两项更重要的是,能斩情先得多情,而且,还得也一身很高明的武功,斩情女能使人一见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也能诱惑你步步紧追,作一个人幕之宾,郎情妾意,她会有一番缠绵无比的温柔,然后是纤手斩情,受你性命,这些年来,死在她手下的人,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
林成方道:“死的都是什么人?”
韩晋道:“斩情女虽然是雨露遍施,但那受施人,也得有些条件……”
目光盯在林成方的脸上,接道:“像你林兄这样的俊逸人物,就是她猎情的目标。”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斩情既有一身好武功,为什么还要向我们宝通镖局投保?”
韩晋道:“阁下的高见呢?”
林成方道:“斩情女那身武功,比你们太行二怪如何?”
韩晋道:“强过我们十倍。”
林成方道:“这就叫在下想不通了,她既然强过你们甚多,两位又怎敢来找她送死?”
韩晋道:“事情牵得很大,罗老大,虽不尽知,但也知晓十之七八,不过……”
突然住口不言。林成方道:“不过什么?”
韩晋道:“不过,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在下想知道,我和盘端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成方道:“韩兄,想要些什么好处呢?”
韩晋道:“命!我想保住自己的命,罗老大想杀我,我们兄弟情意已绝,这个仇,我也不报了,事实上,我也报不了。”
林成方道:“兄弟也在想这件事,如何我们才能保住宝通镖的实力不泄出去。”
韩晋道:“已经泄漏出去了,至少,斩情女已经知道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至少,目前我们还利害一致,想她不致于泄漏出去。”
韩晋道:“在下如是许诺守口如瓶,不知你林兄是否相信?”
林成方道:“你愿意立下血誓?”
韩晋道:“能保性命,兄弟已准备退出江湖了,何况,立下血誓。”
林成方道:“你真能退得出吗?”
韩晋呆了一呆,道:“兄弟可以自毁容貌,埋名天涯。”
林成方道:“如若你愿留在宝通镖局,堂堂正正的作人,岂不是更好一些。”
韩晋道:“林兄究竟是干什么的?”
林成方道:“怎么?我不像一个保镖师你吗?”
韩晋道:“人像,完全不像。”
林成方道:“但我们投入了江湖,那是因为,江湖小一连串发生了很多或悲、可叹的事情,一个神秘组织,杀人为业,扰乱了江湖上的规戒,也惊震了天下。”
韩晋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屈身宝通镖局,是想查出那个神秘组织。”
林成方双目中闪掠过一抹凌厉的精芒,道:“兄弟无法知道,你是否和那组织有关,但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帮忙。”
韩晋道:“江湖上,认识我的人大多,而且,我也深知很难帮你们多少的忙,如若林兄觉得我尚堪求药,在下倒愿一尽心力,不过,我必须改变容貌,而且,只能当一个趟子手……”
林成方接道:“改了容貌,使人无法认识你罢了,但为什么一定要身为趟子手呢?”
韩晋道:“见过了你林兄的身手之后,在下已有自知之明,像我这样的身手,也只配作一个趟子手,我韩老二作不到第一流的镖师,但我相信可以作成第一流的趟子手。”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韩兄,在下杀了你那位义兄罗老大,难道你一点也不恨我吗?”
韩晋苦笑一下道:“如若她没有那回头一飞刀,韩老二拼了老命也会给他报仇,但他那回首一刀,割断了我们数十年的情意,在下觉得,不还他一刀,已经很够义气了。”
林成方道:“哦!”
韩晋目盯住在林成方的脸上,道:“林兄,太行二怪,作了不少恶事,如若我还能回头,那就请林兄给我一个机会,事实上,上无父母,下无妻女,为非作歹,弄了不少银子,又为了什么呢?”
林成方笑一笑,道:“名利二字,很少有人能看得开。”
韩晋道:“现在,韩某人看开了,金银都是身外之物,实也没有什么大用,一个人衣食温饱了,实也用不着很多钱。”
林成方道:“是!”
韩晋道:“所以,我后悔自己有了大多的银子,简直无法用了,日后,不知会便宜了哪一个?”
林成方道:“听你口气,似乎是真有很多的银子一样。”
韩晋道:“不错,在下的银子,虽然不大多,但也不太少,我把一部分埋在了地下,另一部分,存在了银号之。”
语声微微一顿,自解嘲的笑一笑,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如死了之后,这些银子再也没有人知道它藏在何处了。”
林成方道:“韩兄,一共有多少银子,怎会如此担心?”
韩晋道:“珠宝、翠玉,在下无法估值,单是存在银号中的银子,就在二十万两以上。”
林成方道:“果然是一个不少的数目。”
韩晋道:“林少兄,在下忽然间,大悟大澈,这些银子,对我韩老二,反而变成一种负担,所以,我准备把它捐出来。”
林成方道:“但不知韩兄准备把它捐给什么人?”
韩晋道:“捐给宝通镖局。”
林成方道:“捐给宝通镖局,为什么?宝通镖局,虽然苦一些,但是还过得去,用不着这多银子。”
韩晋道:“林少兄,也许你们早有什么打算了,不过,江湖世道两相同,银子多了好办事。再说,你既然有心让韩某人留下来在宝通镖局子作一个趟子手,银子捐给了宝通镖局,也等于有我一份。”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看来,韩兄对我们宝通镖局,已经了解了不少。”
韩晋道:“二十年江湖上的经验,难道我连这一点苗头也瞧不出来吗?”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韩兄能瞧得出来,别人也能瞧得出来,所以,我们出手,都是极尽恶毒,条求一击毙敌之命。”
韩晋哈哈一笑道:“我韩老二已死了,现在活着的,不是太行二怪的韩老二,而是宝通镖局的趟子手。”
林成方想了想,道:“我代表宝通镖局,受你厚赐了。”
韩晋微微一笑,道:“第二件事,我要改变自己的容貌,这件事,要绝对机密,希望到达徐州镖局这后再说。”
林成方道:“江湖上有一种可以改变脸型的人皮面具……”
韩晋接道:“不错,确有此物,不过,那不是长期办法,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只要稍为留心一下,都可以瞧出一个人戴了人皮面具,再说一个人,也不能一天到晚地戴着面具,最好的办法就是毁容改貌。”
林成方道:“那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吗?”
韩晋道:“是!不过,一个人一心要弃邪归正了,心理上的邪恶。都可以改正,又何在乎一点肉体上的痛苦呢,这一点,我会自选设法。”
林成方笑一笑,道:“阁下既有此心,林某人除了欢迎之外,心中只有感佩,现在,咱们可以谈谈正题了。”
韩晋道:“在下洗耳恭听。”
林成方道:“韩兄是否知晓‘黑剑门’这个组织?”
韩晋道:“你是说江湖上那一股神秘的杀手组织?”
林成方道:“是!我们无以名之,他们都是第一流的剑手,但他们所作所为,却是见不得天日的事,所以,我们都叫他们为黑剑门。”
韩晋沉吟了一阵,道:“黑剑门这个名字,大概是你们代他们起的,在下却从没听过这么一个组织。”
林成方道:“是!黑剑门只是我们替他安的一个名字。”
韩晋道:“虽然,在下不知黑剑门中的事,但在下却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组织,他们专门接受暗杀委托。”
林成方道:“韩兄,绿林道上的人物,是不是也在他们的暗杀之列呢?”
韩晋道:“听说也是,只是不太明显,近年来中原燕赵一带,有四位绿林道上的雄主被杀,听说,就是那神秘组织的杰作。”
林成方道:“四位雄主被杀,难道绿林道上,就没有人追查凶罕吗?”
韩晋:“有!一度轰轰烈烈的闹了半年,但却没有找出任何一点线索,那也只有不了了之。”
林成方道:“那四位中原道上的绿林霸主既死,组合是否也消散江湖了?”
韩晋道:“没有,他们早都安排了承继他们位子的人,所以,没有消散。”
林成方道:“他们此后就未再追究这件事?”
韩晋道:“这就是黑白两道上不同之点了。”
林成方道:“哦!”
韩晋道:“绿林道上,有它们很多的规戒,但人在人情在,人死情随消,那四位雄主,霸主一方,生前受尽了属下们的尊重,但死去之后,却没有一个人,真真正正要替他们报仇。”
第四回 惊过四关
林成方点点头道:“话要转回头了,对那位斩情女和田昆,咱们应该如何应付?”
韩晋低声道:“单是一个斩情女,我和罗老大就对付不了……”
林成方接道:“那么两位如何敢来呢?”
韩晋笑道:“因为,斩情女受了很重的伤,不能和人动手,所以,我们才也来找她?”
林成方道:“我刚见过她一次,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这话靠得住吗?”
韩晋道:“绝不会错,她受伤不过两周,躲在开封府城内疗养,目下险境已过,但还不能和人动手。”
林成方道:“既然能在开封躲了十几天,为什么不再等躲几日呢?”
韩晋道:“她躲不住,这一次,中原黑、白道上,都派了高手搜杀她,就兄弟所知,至少有三四十人之多。”
林成方道:“哦!那她也该代一个有名气的镖局,保护她的安全才对,如何会找到我们宝通镖,这么一个小字号。”
韩晋道:“这就是斩情女的厉害之处了,开封府云集了很多黑、白两道中人,老实说,没有把贵局放在心上,但斩情女却看了出来。”
林成方道:“她也许只是想混出开封。”
韩晋道:“林兄,别太低估斩情女,她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作恶多端,杀孽极重,不知勾引多少名门正派弟子,使他们身败名裂,为她所用……”
林成方接道:“那些人呢?我们看到的只有一个田昆。”
韩晋道:“问题就在这里,那些人是不是被她杀了?”
林成方心中一动,欲言又止。
韩晋接道:“所以,有很多人要杀她,有的是替同门报仇,有的是替师门雪冤,总之,斩情女这个人,集满了一身公仇私恨。”
林成方道:“那些人,是不是全都来了?”
韩晋道:“一定,你们虽然已消灭了两派人马,但至少还有十派以上的人会拦阻你们,而且,其中不乏高手!”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斩情女在开封府中的行踪,一直在你们的监视之下。”
韩晋道:“那倒不是,找出她的行踪,只是两天的事,她在一夕之间,更换了两三个往处,对付她,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云集在开封的人,越来越多,她自知无法再藏得住,只好逃出来了。”
林成方道:“韩兄……”
韩晋接道:“现在开始,我是宝通镖局的趟子手,人贵自知,看过你的身手,我韩老二也只有当趟子手的料,更名不改姓,你以后,叫我韩二就是。”
林成方皱皱眉头,笑道:“这个以后再说,目下重要的是,咱们如何对付斩情女?”
韩二道:“不管如何?我现在是韩二了,至于如何对付斩情女,在下只能提供一已之见。”
林成方道:“还要请教?”
韩二道:“坐山观虎头,斩情虽然负伤在身,不能和人动手,但能和斩情女走在一起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是我料断得不错,那位田昆,也必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林成方道:“此事重大,我得去和总镖头商量一下。”
韩二道:“好!你们也许别有高明办法。”
林成方笑一笑,路下了篷车。
片刻之后,去而复返,韩二已套上了一个人皮面具,换了一身趟子手的衣服。
林成方打量了韩二一眼,道:“韩兄,总镖头很欢迎韩兄的报效,但他坚持韩兄为宝通镖局的镖师至于易容更名,他没有意见。”
韩二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已经是趟子手了,总不能再换次衣服……”
这时,坐在车前赶车的趟子手,忽然接道:“韩爷,我这衣服,你穿上,也不太合身,还是换上你自己的衣服吧!趟子手就是趟子手,如若你韩爷硬要抢生意,我们这一级的人头,就很难混饭吃了。”
韩二道:“至少,也等我到了徐州再说。”
目光一顾林成方道:“对付斩情女的事,总镖头如何吩咐?”
林成方道:“采取韩兄的高见,决定是不出手。”
韩二道:“这是一次江湖很少见的截杀,斩情女仇人、冤家,遍及黑白两道,如若咱们真要保护这个妖女,那可是一场很大的麻烦了。”
林成方正待接口,耳际问已闻得喝叱之声。篷车突然停了下来。
韩二道:“又一派截杀的人马,不知是那一道上的?”
林成方道:“咱们瞧瞧去吧。”
两人行下篷车,抬头看去,只见官道上一排横列四个人。”
两个劲装大汉,一个白髯垂胸的老者,还有一位佩剑的中年道人。
林成方低声道:“韩兄,你认识这几个人吗?”
韩二低声道:“认识,那老者是曹州府雷家的雷老英雄雷冲,两个劲装大汉是他门下的弟子,那佩剑道人是武当派的剑士,青叶道长,是武当三叶剑士之一。”
林成方还未来得及再问,章明已和对方答上了话,一拱手,道:“这位老英雄,为何拦道?”
雷冲冷冷说道:“贵局虽然盛名不彰,但却是札实得很。”
章明道:“夸奖,夸奖了。”
雷冲道:“老夫雷冲……”
章明接道:“霹雳掌,雷老英雄,久仰了。”
雷冲道:“那很好,你既知老夫之名,想必也知我为人如何了?”
章明也早已得到了万寿山的指点,笑一笑,道:“雷老英雄,大名满江湖,小可久仰了。”
雷冲道:“不敢当,不过,老夫,从来没有劫过镖车。”
章明道:“雷老英雄这一次……”
雷冲道:“这一次,希望贵局能给一个面子,留下人头镖。”
章明道:“俺们保的是一对孤儿寡母。”
雷冲道:“也是名满江湖的妖女斩情女。”
章明道:“这个,不会吧?”
雷冲道:“截杀她的人,不下十起,我们争执不下,抽笺决定先后,但公议捉到那妖女后,予以公处,前两派,生未见人,死不见尸,足证明了贵局的高明,老和这位青叶道长,抽中了第三批截击,将以江湖规矩,明里拦道,先说内情,江湖上,不尚虚套,斩情女是何许人,诸位也许不识,但老夫相信诸位必已听过这女人的恶毒,在黑、白两道上,全都不讲交情,黑夜点灯,打钟听声,老夫话已说明了,但不知贵局的决定如何?”
章明道:“这个,在下得请示一下总镖头
万寿山快步行了过来,一抱拳,道:“兄弟万寿山,名不见经传,但久闻雷老英雄之名。”
雷冲道:“不敢,万总镖头可肯赏兄弟一个面子吗?——
万寿山道:“在下不识斩情女……”
雷冲接道:“老夫认识,请她下车一见,如不是斩情女,老配当按江湖规矩,向贵局交代,如若她是斩情女,还望总镖头,立刻退保。”
万寿山没有立刻回答雷冲之言,却转向章明说道:“去?请那位夫人下来。”
章明应了一声,回头对旁侧的赶车人田昆,说道:“田兄,你都听到了?”
田昆道:“听到了。”
章明道:“本局也是被情势所迫,那就劳请田兄,代请夫人了。”
田昆用手在车门帝侧的横木上敲了两下,道:“喂!请出来吧!”
但见车帘启动,一个布衣荆钗,年过四旬的中年夫人,手中牵着一个小孩,缓步行了下来。
好高明的化妆术,如非万寿山等早已见过她的真面目,完全无法瞧出破绽,最高明的是,她手中的孩子,也似乎是长大了几岁。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嫂,看来,由误会引起了一些麻烦,你过去见见万总镖头!”
中年妇人点点头,缓步行到了万寿山的身前,一欠身,道:“未亡人王氏,见过总镖头。”
万寿山急忙一抱拳,道:“不敢,不敢。”
王氏道:“总镖头把未亡人找了出来,有什么吩咐?”
万寿山道:“这位是雷冲雷爷,有事要见见你。”
王氏一回身,又对雷冲福了一福,道:“这位雷爷,未亡人王氏见福。”
雷冲哈哈一笑,道:“夫人,断情夫人,斩情女,都是极为精湛化妆术的人,不过,天下最好的易容术,也无法瞒过老夫,你取下人皮面具吧!”
中年妇人怔了一怔,茫然说道:“你在说些什么?”
惟妙惟肖的装作,连万寿山也看得暗暗赞佩不已。
雷冲冷冷说道:“斩情女,咱们对你很了解,也把你记得很清楚,用不着再装作了,你如再和老夫装迷糊,不肯自行取下人皮面具,那就别怪老夫自己动手了。”
王氏慨然一叹,说道:“总镖头,请替小妇人作主。”
万寿山轻轻咳了一声,道:“雷爷,这位妇人,是斩情女吗?”
雷冲道:“在下也正要请教总镖头,托保的这位妇人,可是本来面目?”
万寿山道:“这个,老实说,兄弟未看清楚,一则,她是位妇道人家,再者,她一直坐在车中,敝局中人,总不好意思,掀开他的车帘瞧瞧吧。”
雷冲道:“万兄,贵局保镖,难道不看对方的身份吗?”
万寿山道:“顺车顺路的人头镖,敝局确未问得很清楚……”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三个人一个不少,她们母女二人投了保,那位赶车的兄台,却未投托敝局保护。”
雷冲道:“哦!”
突然伸手一把,抓向了王氏的穴脉。
如若是斩情女,对方定会闪避他这一击。
但对方却没有闪避。
雷冲一把扣住了那中年妇人的脉穴。
王氏脸色大变,低声道:“雷爷,你这是干什么?”
雷冲淡淡一笑道:“斩情女,你好沉着的装作啊,你不该这样的,任人拿住腕脉。”
王氏脸色泛现出痛苦之色,但却咬着牙未再多言。
雷冲似是也有些怀疑了,回顾了青叶道人一眼,低声道:“道兄,这位妇人——”
青叶道人缓缓说道:“不会错,他是斩情女,百密一疏,她化妆得虽好,装作得也像,但她仍然是留下了破绽。”
雷冲一面暗运功力,一面低声说道:“道兄,有把握吗?”
青衣道人道:“有!斩情女左耳的耳环上,有一颗小红痣,她忘记掩遮了去。”
这时,那站王氏身侧的小孩子,突然一抬手,道:“放开我娘。”
雷冲冷哼一声,脸大变,飞起一脚,踢向了那孩子。
孩子一跟斗,翻出了八九飞远。
雷冲已然握不紧王区右手手指,松开右手。
中年妇人突然向后退了三步,道:“住手。”
这时两个大汉已然开始行动,扑向那小孩子,闻言一怔,停下了脚步。
中年妇人伸手一抹,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面目,道:“不错,我是斩情女,不过,雷冲,你已经中了我的子午断魂针,子不见午,必死无疑,除了我的独门解药之外,就算化陀重生,也一样无求了。”
雷冲脸色冷肃,缓缓说道:“小妖女,就算老夫拼到一死,也要把你生擒活捉。”
斩情女道:“那倒未必,你雷老儿已不能和人动手,一个青叶道人,和你门下两个弟子,加起来,也没有生擒我斩情女的能力。”
雷冲道:“斩情女,我们没有轻估你,我知道你受伤不轻,至少,在七六四十九日内不能和人动手?”
斩情妇淡淡一笑,道:“你们确然化了不少心机,看来,对我这个人,似乎是很用心了。”
雷冲道:“你毁我的儿子,老夫恨不能生吃你肉……”
斩情女哦了一声,接道:“你的儿子,他叫什么名字?”
雷冲道:“雷小虎。”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雷小虎,不错,有这么一个人……”
雷冲接道:“你杀了他?”
斩情女道:“没有,我没有杀他,不过,你自己的儿子,你应该明白他,是不是有该死的地方,我斩情女从来不杀人,只是能够存慧剑斩情罢了。”
雷冲道:“你也配谈到情字吧?你知道什么叫情字?”
斩情格格一笑,道:“雷老英雄,你不用和我谈这些事,老实说,这道理我可以说出一箩筐来,正反两面,我都可以说得让你哑口无言,不过你的儿子,我确然认识,也曾经一度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所以,你找我拼命,还有些道理……”
雷冲接道:“我儿子究竟死了没有?”
斩情女道:“我没有眼看到他死,所以,我也不能肯定他死了没有?”
雷冲哦了一声,道:“斩情女……”
斩情女摇摇手,接道:“雷老英雄,令郎的事,说来话长,我们等一会再说吧!我要先问问这位道长。”
目光转注到青叶道长的身上,接道:“这位道兄,咱们之间,又有些什么仇恨,阁下也参与了截杀我的行列?”
青叶道长道:“公事上说,你翻手云、覆手雨,闹得武林不安,贫道既为武林中人,不能眼看到你等作为……”
斩情女道:“你要行侠仗义,小妹倒是失敬了。”
青叶道长道:“私情上说,贫道有一位俗家师弟,毁在你的手中。”
斩情女道:“俗家师弟,道长可肯说出他的姓名吗?”
青叶道长道:“你害人大多了,连姓名也记不得了,他叫石中英。”
斩情女道:“我认识他,但我绝没有害他,难道他也死了……”
青叶道人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在何处?这是贫道要追问的事?”
斩情女道:“我不知道,我没有杀害他,而且,送了他两颗粉丹刃,放他离去……”
青叶道人道:“那他应该回到武当山去。”
斩情女道:“我也这样劝过他,只有武当山才能保障他的安全,但他为什么不肯去,那就非我所知了。”
青叶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要他去武当山时,他有些什么反应?”
斩情女道:“他只说一句话,他无颜回武当山去,以后,我劝了他半天他未再反对,但也没有答应。”
青叶道人道:“这么说来,他离开之后,就没有消息。”
斩情女道:“不知道,他离开之后,就没有消息。”
青叶道人冷笑一声道:“斩情女,敝师弟就算非你所杀,但他今日下落不明,你是罪魁祸首。”
斩情女道:“江湖上都这么说,我斩情女自然不是好人,但你们为什么不想想,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他们如不是贪爱我的美色,我又如何能从他们身上下手。”
青叶道人怔了一怔,道:“但敝师弟石中英,是一位郡君子人物,不是贪恋美色之徒,你如不以色相诱,诱惑于他,怎会使他沦入色劫。”
斩情女道:“我是不好,我也用自己天赋的美色,去诱惑各种男人,不过,我从不用毒,也不相强,只要他们能躲过我色情的诱惑,我就不再招惹他们。”
青叶道人冷冷说:“这么说来,你倒是很有理了。”
斩情女道:“我不是好人,但入我掌握的,至少是他的定力不够。”
青叶道长叹息一声道:“斩情妇,你天赐容色,却不善自珍惜,反而用它来加害于人。”
斩情女道:“这是我的事,只要那人定力深厚,不为色诱,他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青叶道人道:“你是一条毒蛇,留你在世,不知还要害去多少人,贫道一要替天行道,除了你,为武林除去一大害,二要为我那位师弟报仇。”
斩情女道:“每个人说的都如同你一样的理由,杀我的藉口,但别忘了,杀死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四五年来,追杀我的人,不下百位,但他们都没有成功……”
青叶道长接道:“这一次,有些不同。”
斩情女道:“哪里不同了?”
青叶道长道:“第一,你受了伤,很重的伤,没有和人动手的能力了,第二,这一次,对付你的人,是黑白两道中联手合作,在江湖上,这也是很少的事,目下,我们的人手,已然超过了六十人,第四派截击人手,就会合于一处,合并对付你,老实说,你逃走的机会不大。”
斩情女道:“哦!你们有把握对付我吗?”
青叶道人道:“不是有把握的事,而是,我们非要截杀你不可。”
斩情女道:“问题是,你们能不能杀得了我?”
青叶道人道:“姑娘,试试吧!”
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
斩情女忽然问向后退了三步,隐在了万寿山的身后,道:“总镖头,俺们母女托贵局信往徐州,目下途中遇劫,贵局是否要插手呢?”
万寿山道:“插手如何!不插手又如何?”
斩情女道:“你应该保护我们的安全,那是你镖局的责任,目下,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履行这个责任?”万寿山道:“姑娘,你在托保之前,一直没有说明你的身份。”
斩情女道:“但你认了保,那就算成了这笔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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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山微微一笑,道:“不错,所以,俺们保姑娘这趟镖,并无错误,我们可以当面退保。”
斩情女道:“如是你们随时可退保,这还算是什么保镖的镖局。”
万寿山道:“姑娘,俺们没有错,江湖上,有这么一个规矩,如若是镖局的人,受到了欺骗,随时可以退镖。”
斩情女道:“我只是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罢了,说不上什么欺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害怕了别人的势力强大,那就退保吧。”
万寿山道:“姑娘错了,宝通镖局,虽然是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镖局,但咱们对保镖的规矩却不能不守,姑娘,只要能够说出一番让我们心服的道理,敝局会全力以赴,保护姑娘。”
斩情女道:“事情很明显,我有惜,因为我事先没有对贵局说明身分,但贵局既然接下了这趟人头镖,就应该设法贯彻始终,开封府到徐州并太远,你们为什么不把我们送到地头?”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之言,倒也有理。”
青叶道人脸色一变,道:“万总镖头,你要拦下这场是非吗?”
万寿山道:“道长、在下要顾客和镖局中人,商量一下,才能给道长一个答覆,道长能稍候片刻。”
青叶道长冷冷说道:“万总镖头,这不是一个人的私恩,私怨,决定错误,就很可能会成为江湖上的公敌,还望阁下三思。”
万寿山道:“我会仔细地想一想这件事,不劳道长费心。”
青叶道长回顾了雷冲一眼,道:“雷兄,看来,宝通镖局,似乎是要承担起这件事了。”
雷冲身受毒针所伤,完全没有了搏杀之能,心中虽刀,却是没有别的,办法,道:
“这个吗?他们应该想到后果的。”
这时万寿山已招过了林成方、章明、韩二,聚集了一处。
林成方低声道:“总镖头,是否真的准备挑起这个担子?”
万寿山道:“这就是我要请诸位商量的了,哪方面对咱们有利?”
韩二道:“总座恕在下斗胆直言,袒护斩情女,有百害而无一利,万万不可承担。”
万寿山道:“至少,可以使咱们宝通镖局的字号响亮起来。”
韩二道:“话是不错,但付出的代价太大,单是目下这十道截拦,咱们就未必能闯得过去。”
万寿山道:“林少兄呢?有何高见?”
林成方道:“我和总镖头看法相同,找一个最有利于咱们的决定。”
韩二道:“斩情女的确是作恶大多,实在,不值得为她出力。”
万寿山道:“如若这十道埋伏,拦击杀不她,对方会不会雇请黑剑门的杀手,取她性命。”
韩二道:“这倒大有可能,斩情女结仇太多。”
万寿山道:“对!咱们如想见见黑剑门的杀手,保护斩情女,是否有些道理?”
韩二道:“但这一来和中原黑、白两道上,都结了怨,划得着吗?”
万寿山道:“难道斩情女,就没有几个朋友支援她吗?”
韩二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知晓了,斩情女这个人,不但心地十分恶毒,听说也是个极善心机的人物。”
万寿山道:“韩兄……”
韩二急急接道:“不敢,不敢,小的韩二。”
万寿山道:“咱们不保护斩情女,这些黑白两道中人,都能真的谅解我们吗?”
韩二道:“至少,可以不用和他们直接冲突。”
万寿山道:“这件事,我会自作决定,”
韩二轻吁一口气,未再多言。
万寿山道:“章镖师和他们谈谈看,什么条件。”
这时,双方形势,已很分明,斩情女和田昆,以及那小孩子,聚于一处,也在低声相商。
青叶道人剑虽人手,但也没有向前逼进。
雷冲受了伤,只有两个弟子,他究竟是有着势单人孤之感。
万寿山、林成方等宝通镖局的,也集于一处,正在低声相商。
奋冲却站在道旁,闭上双目,运气调息,希望能以深厚的内功,逼出身上之毒。
万寿山回顾了斩情女一眼,低声吩咐了章明数语。
章明点点头,行前几步,一抱拳,道:“敝局,还有几件事,向道长请教。”
青叶道长道:“阁下请说。”
章明道:“道长,我们退了保,不但损失了投保的银两,而且,从此之后,我们也无法再把镖局开下去了。”
青叶道人道:“哦!”
章明道:“所以,我们镜总镖头的意思是,请道长和雷老英雄,放我们一马,让我们到徐州交镖之后,诸位再出手抓人如何?”
青叶道长沉吟不语。
章明道:“道长是中原道上一反名剑,大名如日中天,如是道长觉得这件事,合乎情理,那就该承担下来。”
青叶道长道:“贵镖师应该明白,在此时此情之下,我也无法作主。”
章明道:“道长如无法作主,又如何和敝局交谈呢?”
青叶道长道:“这个,这个……”
章明接道:“道长,我们退了保,道长能不能保护敝局的安全呢?”
青叶道长道:“这个,贫道将尽力而为。”
章明道:“尽力而为,那是毫无把握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这来,道:“不错,没有一个人,能够控制今日之局。”
章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留着花白长髯的青衣老者,缓步行了过来,久走江湖的章明一眼之间,已可辩认出了来人的身分,不禁心头一震。青叶道长回头望了来人一眼,竟然未打招呼。
那老者哈哈一笑,接道:“老实说,没有人能够作主,今日来的都是江湖上黑、白两道中有名有姓的人,青叶道兄,虽然是一位很有名的剑士,只怕也难叫别人听命。”
青叶道长冷冷说道:“周兄,只怕你也只能作得你自己这一派的主。”
青衣老者笑道:“不错,所以我周金云,也不敢承诺什么。”
万寿山不识周金云,但却是听过他的大名,这人是豫、鄂,二省黑道上总瓢把子,在桐柏山中,安窑立案,坐地分赃,二十年来,一直领袖着两省黑道,自一位非平凡人物。
青叶道人道:“所以,贫道也没有承诺别人什么?”
周金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道长如是承诺了,岂不是伤了武当大剑派的威名?”
青叶道长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周金去挥手,道:“周某人是第四派截击人的领队,赶摇而来。”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男盗,女娼,你周某人的身分,比起我斩情女来,不相上下,你也赶来凑热闹。”
周金云哈哈一笑,道:“咱们是强盗,你是娼妇,咱们一个巧取,一个豪夺,只不过,我周某,有一些比你稍高的身分,中原道上,决心要合力截杀你斩情女时,不得不和我周某人做个商量。”
韩二拉低了帽沿,似是有意的不让对方认出自己。
章明轻咳了一声,道:“周兄……”
周金云冷冷喝道:“住口,你是什么身分,也敢和我称兄道弟。”
章明道:“在下章明,是宝通镖局的镖师。”
周金云道:“没听过这个镖局,更没有听过你这人。”
林成方一上步,道:“阁下识得这一个吗?”
周金云两道凌厉的目光,缓缓转到了林成方手握的长剑之上,道:“哦!你是说你手中的兵刃?”
林成方道:“不错,我相信阁下一定认识这个了?”
周金云冷冷说道:“认识,但却很少有人敢在我周某的面前挥舞。”
林成方回顾了万寿山一眼,道:“总座,这个人大狂妄,而且,声誉也不太好,咱们是不是要教训他一下。”
万寿山道:“雷老英雄和青叶道长,果然都是光明正大的人物,一番话入情入理,这个人是谁?”
林成方接道:“听说是什么豫鄂两省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坐地分赃的黑道首脑。”
万寿山道:“那不是强盗吗?”
林成方道:“不错,绿林道上人,还有什么好人!”
万寿山道:“强盗和咱们这一行,一向是势不两立,你就教训他一顿吧。”
这两人一拉一唱,听得周金云早已火冒三尺,但他还是沉住气,没有接口。
林成方笑一笑道:“是不是要杀了他?”
万寿山道:“最好教训他一顿算了,至少,他对咱们还罪不至死。”
林成方道:“在下遵命。”
目光转注到周金云的身上,道:“周总瓢把子,听到了吗?”
周金云气得全身在微微颤抖,冷冷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成方道:“那很好,你是否同意这件事呢?”
周金去道:“哦!如何一个同意法?”
林成方道:“束手就戮呢?还是要放手一战?”
周金云道:“在下不愿束手就戮。”
林成方道:“那很好,咱们就放手一战。”
周金云摇摇头,道:“我也不准备和阁下动手。”
林成方道:“那是说……”
周金云接道:“意思很明显,像你这佯名不经传的人物,如何能和区区动手。”
回目一顾身后六个大汉,接道:“你们哪一个出手,会会这位满口胡说八道的小辈。”
一个佩刀大汉,应声行了出来,右手一抬,单刀出鞘,冷冷说道:“年轻人,你过来,老子要教训你一顿。”
一出口,就流露出强盗的本性。林成方缓步行了上来,道:“你要跟我动手?”
执刀大汉道:“不错,老子要杀了你。”
林成方笑一笑,回顾了韩二一眼,道:“这个人出口伤人,该不该死?”
韩二道:“该死。”
林成方点点着,目光转到那大汉身上,道:“你出手吧。”
他举止潇洒神情镇静,似乎是根本就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
执刀大汉冷笑一声,呼的一刀,迎头击了过去。
这一刀,势道凌厉,十分猛恶。
林成方的举止,却很轻松,直待对方的兵刃将近头上,才突然举剑一封。
刀剑相触,执刀人突然感到对方的剑上,有一股奇大的力道,把刀势滑到一侧。
执刀人心中惊愕未定,林成方长剑已然翻转了过来,寒芒一闪,斩下了执刀大汉的右臂。
鲜血溅飞中,连臂带刀,跌落在实地之上。
执刀人手臂跌落在实地之上,瞪着一对眼睛,脸上还是一片不相信的神色。
林成方剑势移动,顶在了那大汉的咽喉之上,缓缓说道:“就凭阁下这一点气候,还敢妄谈杀人。”
冰凉的剑尖,使得那断臂人,由茫然的神志中清醒了过来,也感觉到断臂的世疼,传入了心中。
脸色大变,连口齿也有些不清楚了,道:“好剑法……”
林成方道:“你该死,那是非死不可,不过,你自己可以选择一个死法。”
断臂人惊震过后的清楚,已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大声叫道:“我败了甘愿认败,我已斩去一臂,但我不想死。”
周金云冷冷说道:“头割下来,不过碗大一个疤,有什么好害怕的?”
突然一扬手,一道寒芒飞起,射入断臂人的前胸。
刀身上淬有剧毒,断臂人只叫出一声:“瓢把子,你好狠……”
人已倒地,气绝而逝。
周金云杀死了一个属下,色厉内茬的说道:“阁下好快的剑法。”
林成方缓缓收剑入鞘,淡淡一笑道:“夸奖了,这个人该死,不论他怎么个死法,死不记仇。”
周金云道:“阁下是宝通镖局的保镖师吗?”
林成方道:“不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镖师!”
周金云道:“阁下可否见告姓名?”
林成方道:“用不着,在下既不想借阁下之口传名,也不想交你这个朋友,用不着通名报姓。”
周金云怔了一怔,道:“阁下既不愿留下姓名,在下也不能勉强,只不过,今日之局,恐怕很难了断。”
林成方道:“我知道,你们有十派人手,拦杀咱们,不过,阁下率领这一派,由此刻起,应该是已经过去。”
周金云心中暗自骂道:“好小子,你是存心撕我的面子了。”
心中念转,口中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周总瓢把子,咱们要把事情说清楚,你立刻带人走呢,还是再打一阵,才肯心服。”
周金云道:“这个吗?朋友,事情应该有一个先来后到。区区是属于第四派拦截的人手。”
林成方心中明白,他是在说青叶道人,冷笑一声,道:“别人的事似乎是用不着你管,阁下最好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
周金云道:“哦!”
林成方伸手按在剑柄之上,道:“阁下如是心中不服,不妨再试两阵。”
周金云望了青叶道长一眼道:“道兄,我瞧咱们很难拦住镖车了。”
青叶道长冷笑一声道:“周总瓢把子,阁下带属下自成一组,和贫道各自为政,咱们既无法联手合作,也不能互相接应,周瓢把子,如何决定你后,和贫道无关。”
周金云哈哈一笑道:“道兄,不论咱们平常时日中,如何相处,但今日之局,可是大不相同……”
林成方缓缓向前行了几步,道:“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又已出鞘,目光转注在周金云的脸上,接道:“阁下,你是自己出手呢?还是要你那几个属下合攻。”
这等指名挑战,使得周金云无法装聋作哑,一皱眉头,道:“阁下不觉太过份吗?”
林成方道:“过份什么?咱们本来就是难相为谋人敌人,你们是反抢劫为生,咱们吃的保镖饭,彼此之间,形同水火,就算错过今日,来日,也是难免一场敌对搏杀。”
周金云冷笑一声,道:“好狂的口气!……”
目光突然转注到青叶道长的身上,接道:“道兄,你是第三派拦截强敌的人!周某人不愿意抢阁下之功,道兄请先出手吧!”
青叶道长本来,手执着长剑,闻言突然还剑入鞘,道:“对方既然是指名向阁下挑战,贫道怎敢掠周总瓢把子之美。”
周金云道:“道长如愿出手,区区愿让先机。”
青叶道长道:“那倒不用了,周总瓢子先请吧。”
他虽是出家之人,但因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动,对江湖上的险诈人心,大有了解。
周金云一顾身后五人,道:“你们并肩子上。”
五个人应了一声,全都亮出了兵刃。
林成方点点头道:“这样好,诸位一齐出手,也可以让在下省些事了。”
五个人,缓缓散开,布成了合围之势。
田昆大步行了过来,微微一笑道:“林镖头,兄弟虽然只练过几天庄家把式,但生平最见不得以众凌寡,愿助林兄一臂之力。”
林成方道:“田兄盛情,在下心领了,咱们保镖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敢劳动田兄出手。”
田昆碰了一个软钉子,笑一笑,道:,“既是如此,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成方长剑一摆,道:“诸位上吧!”
三个大汉互望了一眼,突然一齐出手,扇形攻上。
三把刀、一支剑,加上一对判官笔,分由四面八方,一齐攻到。
林成方长啸一声挥剑击去。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众人手中兵刃,尽为震荡开去。
看上去,林成方是属于文弱书生的人,就算会武功,也应是以灵巧取胜,但却未想到,他内力竟然是如此的深厚,一招横扫,意具千钩之力。
五个人手中的兵刃!
全数被震了开去。
五个人同时怔在当场,林成方剑已至,那平执判官笔的大汉,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他出手这一剑,并没有什么奇妙的变化,只是一个快字,快如闪电,快得敌人无法闪避。
一击间,就杀死了五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余下的四个人,完全呆住了。
林成方长剑展布,如一道光网般撤了出去。
但闻一阵惊叫呼喝,三把剑,一把刀,全都跌落在实地上。
每人执兵刃的右手上,都见了血,五个人呆呆地望着落在地上的兵刃,脸上是一片惊恐之色。
林成方摇摇头道:“四位的伤势,不轻不重,如是调养得不好,右手很可能变成残废,从此以后,诸位再也不能和人动手了。”
四个人左手抱着或腕,望着腕脉上缓缓流下的鲜血。
周金云愣住了,青叶道长也愣住了。
他们久在江湖上走动,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快剑。
周金云缓缓行到四人身前,冷冷说道:“你们还不走,站在这里诚心呕吗?”
林成方道:“对!阁下早该出手了。”
周金云道:“阁下剑招很精妙,兄弟佩服。”
林成方不肯给他留台阶,他只有自己打个台阶下了。
那知林成方竟是紧追不舍他说道:“周总瓢把子,阁下只会遣派属下送死,自己何以不肯出手和区区一战呢?”
周金云道:“四人伤都需要照顾,今日,周某人,只怕很难应命一战了。”
林成方道:“只要敷上金创药,一个月内不用右手,就可能使伤臂复元,死的早已死了,也用不着阁下费心,不论你借什么故,都不是理由,你属下死伤,你身为瓢把子,应该替他们报仇,你如不战而退,此后,又如何统领两省绿林?”
他说得很婉转,但内含词锋,却是尖锐无比。
周金云的脸色变了,但他只变一变,立刻又恢复了常态。
笑一笑,道:“死的已死了,用不着在下费心,但伤的我不能不照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阁下一定要和周某人有个胜负也行,不过,不是现在!”
林成方道:“那要等几时?”
周金云道:“安排了伤者之后,在下立刻赶来,事实,还有六派拦截,你们也无法冲得过去。”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周总瓢把子,除非我同意你离去,只怕你走脱的机会不大。”
周金云道:“你阁下欺人过甚了。”
林成方笑道:“咱们好好的走路,诸位却是千里迢迢地来此埋伏,是你周总瓢把子欺人呢,还是区区在下欺人?”
周金云大步行到几个受伤的属下身前,替他们所札好伤势。
林成方也明白,周金云是在藉帮拖延,但他并没有点穿。
对方暂时维持了一个对峙之局。
直到周金云包札好四个属下的伤势,林成方才缓缓说道:“周总瓢把子,你爱护属下这番心意,在下十分敬佩,如今,他们伤势已然包札妥当,阁下也可以放心出来了。”
周金云道:“我要护送他们离开此地。”
林成方摇摇头,道:“阁下,你如是一定不愿和在下动手,那也可以,不过,你要留下一点东西再走!”
周金云道:“什么东西?”
林成方道:“留下你身上的佩刀。”
周金云脸色变了,要他留下佩刀,那无疑是刷他的面子。
两省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要是留下了身上的兵刃,要他此后如何见人。
周金云脸色铁青,缓缓拔出了背上的紫金刀,道:“阁下要留下这把刀?”
林成方淡然说道:“不错,你如不愿留,在下也不勉强,只要能胜了我手中之剑。”
周金云双目中神光暴射,突然把紫金刀插在地上,道:“你记着,十二个时辰之内,我一定要把它取回来。”
林成方道:“如是总瓢把子没有时间,在下就把刀带到徐州宝通镖局了,阁下有空,请到徐州去取。”
周金云冷笑一声,道:“我记住了阁下的话。”转身大步而去。
林成方望着周金云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回头对青叶道人道:“道长,准备如何?”
青叶道长道:“阁下剑招高明,贫道领教了。”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姑娘,能不能赏给在下一个面子?”
斩情女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医好这位雷老英雄的伤势?”
斩情女称波微转,嫣然一笑,道:“镖师吩咐,小妹从命了。”
她已取下面具,显出本来面目,那是一张俏丽动人的脸儿,妖媚横生的笑容、林成方看着她媚笑形色,也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女人如此动人,能够抗拒她诱惑的,实在非易。”
斩情女缓缓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九,交给田昆,道:“去!把药物交给雷老头。”
田昆接过丹丸,送了过去,道:“雷老英雄,这是解毒丹。”
雷冲睁睁眼睛,冷冷说道:“斩情女的解药?”
田昆道:“不错,对症下药,百试百应。”
雷冲冷笑一声,道:“老夫就算是伤重而死,也不用斩情女的解药。”
林成方笑一笑,道:“老前辈,这不是生气的事,留得青山在,你才有机会替令郎报仇,……”
雷冲接道:“贵局不肯退保,咱们要杀斩情女,只怕先得和贵局,拼个生死才行了。”
林成方道:“敝镖局只负责把投保的人头镖,送到徐州,也不过三两日的时光,来日方长,老前辈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雷冲沉吟了一阵,伸手接过药丸,道:“阁下如此说,就算这是一颗毒药,老夫也把它吃下去了。”
林成方心中一动,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这药物:“斩情女是何等人物,如何会听不懂弦外之音,淡淡一笑,道:“十成十的解药,如是雷老英雄中了毒,小妹立刻偿命。”
林成方道:“姑娘,你心中明白,我们为你拼命,并不是要保护你而是为了要维护镖行的规矩。”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明白,世上人,大都对我有着很大的误会,阁下自然是也难免了,凡是接近我的人,都被武林同道中视为坏人,我不能拖累你林镖头。”
林成方道:“谈不上拖累,咱们接下了这趟镖,只为了要尽一个保镖的责任,这之间,哪有私人恩怨。”斩情女未再多言,缓缓回人篷车中。
林成方目光转注到青叶道人的身上,缓缓说道:“道长,区区不愿和贵派结怨,也不和道长动手,在下等的苦衷,已然说明白了,道长能否放我们一马呢?”
青叶道人道:“这个,这个,贫道……”
林成方接道:“以后,还有六派人手拦截咱们,老实说,诸位这一派自行撤走,一也未必会影响大局。”
青叶道人道:“就贫道所知,第九、第十两派阻拦的人手,十分强大……”
林成方笑一笑,接道:“所以,你们虽然撤走了,也不致影响大局,何不给咱们交情呢?”
青叶道人还未及开口,雷冲已抢先说道:“咱们走吧!留一份交情给林镖头。”
他说走就走,转身离去。
林成方一抱拳,道:“多谢两位赏脸。”
两人没有回答,奔行更快,转眼间,消失不见。
林成方目光转到了斩情女的身上,道:“姑娘,你都见到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见到了。”
林成方道:“姑娘准备作何打算?”
斩情女道:“林镖头指哪一方面而言?”
林成方道:“姑娘是否很信任我们能闯过这十道拦截?”
斩情女道:“我自觉眼光不错,宝通镖局是一个有着很大潜力的镖局,果然被我选对了。”
大成方淡淡一笑道:“姑娘虽然对我们充满着信心,但我们自己却是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斩情女道:“大家患难与共,小妹也可以助一臂之力。”
林成方道:“姑娘,这是越帮越糟的事,我们和姑娘之间,只是主雇关系,如是姑娘一出手,那就形势大变……”
斩情女道:“如何一个变法?”
林成方道:“都会把咱们看成和姑娘一起的人。”
斩情女道:“所以,你有些害怕了?”
林成方道:“我们赚了你五百两银子,老实说,我们作了一趟十分不智的生意。”
斩情女道:“过去,你们保的是名不见传的王夫人,现在,你们保的是斩情女,这价钱应不同了。”
林成方道:“姑娘想加价?”
斩情女道:“我要加价。”
林成方道:“姑娘准备加多少银子给我们?”
斩情女道:“给银子太俗气,所以,我想加十颗明珠。”
韩二道:“十颗明珠,多大的明珠?”
斩情女道:“一般大小,颗颗都如猫儿眼,不知林镖头是否答应?”
林成方笑一笑道:“如若谈价钱,这个在下就不便作主了,要和敝局总镖头谈谈,不过,就目下情形而言,就算是姑娘再出高一些价钱,咱们也犯不着接下这一票生意,老实说,没有人能有把握渡过这连番劫杀。”
斩情女道:“林镖头,现在,你们争的是贵镖局的名誉,和一个作镖师的节操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但这只怕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了,一个不好,宝通镖局,可能就在此江湖上除名了。”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说的有理,不过,贵局目下就算弃去我们不管,也未必就能得到他们的谅解。”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但如贵局能够苦撑下去,把我们送到徐州,贵局之名,必将立刻扬名江湖,誉满大江南北。”
林成方道:“这个我知道,但这些事,必须要拿性命去换。”
斩情女道:“诸位已经闯过了四关。”
林成方道:“还有六道截击,但想像中也是一道强过一道。”
斩情女吁一口气道:“林镖头,这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林成方苦笑一下,未再多言。
万寿山点点头,道:“斩情女,宝通镖局是个小字号,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几颗猫儿眼一般的明珠,固然是价值连城,但非我们应得之物,我们只有割爱不取。”
斩情女接道:“是贱妾自愿酬谢。”
韩二低声道:“总镖头,这位姑娘,收藏的珍珠甚多,十颗明珠的价值虽大,但绝不放在这个姑娘的上中。”
万寿山道:“财帛虽动人心,但性命却只有一个,如是咱们战死了这十颗明珠,还不是要落人手中。”
斩情女道:“贵局这位林镖头,剑上造诣精湛,贱妾生平仅见,总镖头的造诣,恐怕是更上层搂了。”
万寿山道:“姑娘,少灌迷汤,万某人不吃这个,我们要听的,是实实在在的话。”
斩情女道:“贱妾的句句真实,我相信贵局可以冲破难关,把我们送到徐州,问题是贵局肯不肯答应?”
万寿山道:“这个么?万某人,正在犹豫难决。”
斩情女道:“我的声誉不好,但现在,我确在困难之中,我欺骗了贵局,贵局如若刻弃此镖,我也没有话说,但我立刻自作了断,决不愿落在他们的手中。”
万寿山道:“斩情女大名鼎鼎,震动江湖,这几句话,未哆说得过份了!”
斩情女道:“小妹是言出至诚,他们说得不错,我身受暗算,还有儿日不能妄提真气,和人动手,如无贵局保护,小妹实难逃过他们的毒手。”
万寿山道:“这位田兄,想来,也是大有来历的人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不错,他就是江湖上人称夺魂镖的田昆。”
万寿山道:“久仰,久仰。”
田昆道:“江湖只传夺魂镖,反而很少人知道兄弟的真实姓名。”
万寿山道:“姑娘先请上车吧!咱们应该如何,自会主张。”
斩情女伸手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有纹银十万两,贵局先请收下,……”
万寿山摇摇头,接道:“无功不受禄,银票我们不能收。”
斩情女道:“十挡其四,小妹已感激不尽,这十万纹银,聊表谢意,对贵局无任何约束,保护一个王氏到徐州,也许只值五百银子,但保护我斩情女,百万两银子也不算多。”
韩二伸手接过银票,道:“姑娘既如此说,咱们却之不恭,多谢了。”
斩情女双目盯注在韩二的脸上,过了一阵嫣然一笑,转身而去,登上篷车。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咱们还没有决定是否保她,如何能收入银子。”
韩二低声道:“总镖头,不收白不收,她已经把话说明了,收不收这十万银子,都不约束咱们的决定。”
林成方道:“总座,韩二说得不错,这笑银子,来路不正,收了它也不罪过。”
万寿山道:“现在,我倒真是有些为难了。”
林成方道:“为什么?”
万寿山道:“咱们不知她是斩情女,也就是了,糊糊涂涂,把她保到徐州就是,但咱们既已知道她的身分,要咱们保着这样一个大恶不赦的妖女,心中实难平安。”
林成方笑一笑,道:“总座,事非得已,只好从权了,何况……”
万寿山接道:“何况什么?”
林成方道:“何况,我觉得这个斩情女并非太坏,至少,和江湖上传扬她的凶险,好了不少,她肯赐药雷冲,至少不是一个木然不通情理的人。”
万寿山道:“章明,你说说看,前面的拦截如何?”
章明道:“一道强过一道,青叶道人不会说谎。”
林成方接道:“咱们如是退镖不保,又将如何?”
章明道:“这个么,很难说了,这一次,拦截斩情女,黑白两道中人,携手合作,也是武林中,很少发生的事,但黑白两道中人,一向是如同水火,虽然携手合作,但彼此之间,仍然是极难相容。”
林成方道:“章镖头,至少白道中人,应该尊重咱们保镖这一行的规矩。”
章明道:“这个,很难说,所以,咱们退了保,也未必能够使他们完全谅解。”
林成方低声道:“总座,现在,咱们应该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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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山道:“决定什么?”
林成方道:“决定咱们是否要承保斩情女。”
第五回 阴阳双剑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年来咱们退了保,也未必能够平安过关了。”
林成方道:“既是已经惹火上了身,倒不如硬撑下去。”
万寿山道:“好!就这么决定,咱们把斩情女保到徐州。”
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很大,似乎是有意让斩情女等全都听到。
篷车又向前行去。
行约四五里路,到了一座一岔路口。
一排四个人,站在路中,挡住了去路。
林成方距离四人三丈处,一勒马缓,健马停了下来。
章明也跟着下了马,缓缓迎了上去。
林成方举动很文静,缓缓取下马鞍上挂的长剑,迎了上去。
章明走得很慢,一直拿眼瞄着林成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双方距离六七尺左右,停了下来。
章明一抱拳,道:“四位是……”
站在左首的一个,冷冷答道:“湘北四怪……”
章明道:“久仰久仰。”
左首大汉道:“不用客套,各位已经连闯了数道拦截,足见高明,但不知对咱们兄弟,如何开销……”
林成方缓步越过了章明,接道:“四位可是劫镖的?”
一面目光转动,打量了四人一眼。
四个人,都穿着墨色的衣服,但却用着不同的兵刃。
两个人佩刀,两个施用的软鞭。
四个人的年风,约在三十四五至四十之间。
林成方瞧出了这四人都是具有一身内外兼修的武功,但却无法知晓四人的身分。
也许章明知道,但他去忘记告诉了林成方。
为首黑衣人道:“不错,咱们如若不是想劫镖,怎会站在大道上吃灰、喝风?”
林成方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敝局已经见识过了几道拦截的高人。”为首黑衣人道:“所以,我们没有轻视你,阁下准备动手呢?还是交出斩情女来?”
林成方心中暗道:“无论如何,应该先知道他们姓名才行,总不能糊糊涂涂地打一仗。”
心中念转,口中笑道:“宝通镖局,小店小号,人手不多,自然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了。”
左首黑衣人道:“很多人都低估了贵局,贵局这一点,不论能否闯过十道拦截,都将是名动江湖了。”
林成方道:“四位都是大有来历的人,又何苦和我们为难?”
为首黑衣人哈哈一笑道:“阁下,实在是很会说话,何不干脆了当地问我们姓名?
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我相信,你不认识我们。”
林成方道:“兄弟眼拙,兄弟眼拙。”
为首黑衣人道:“襄阳四杰,剩下没有听说过吧?”
林成方确然没有听说过,但却不得不抱拳一礼,道:“久仰,久仰。”
为首黑衣人轻轻吁一口气,道:“我们四兄弟,练过一种全搏之术,叫做‘鞭中刀阵’,在江湖道,也算稍有名气,你可颅尽贵局的实力,和我们一点。”
林成方道:“敝局店小人少,能动手,也不过三两个,我姓林的是打旗的先上,接四位此阵就是。”
为首黑衣人点了点头,道:“好!”
一抬腕,佩刀出鞘。
四个黑衣人,依序亮出了兵刃。
老大、老三,施用长刀,老二、老四,各抖一条十三节亮银软鞭。
林成方看四人脸上一团正气,急急摇手,道:“慢来,慢来。”
为首的黑衣人,已然挥刀摆阵,闻言停下,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说?”
林成方道:“不错,兄弟心中有些疑问,必得先问个明白,咱们才能动手。”
为首黑衣人道:“你请说。”
林成方道:“襄阳四杰,不是绿林道中人吧?”
黑衣人道:“宋鸿保四兄弟,还有一点清名。”
林成方道:“既是侠人中人,为什么出手劫镖,就不怕伤你们四兄弟的清誉吗?”
宋鸿保冷笑一声,道:“阁下是明知故问了,你们保的什么镖,用不着宋某人点破,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妖,我们四兄弟受人之邀,为民除害,有何不可?”
林成方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你们和斩情女,也是全无过节了?”
宋鸿保道:“没有,完全是除害之行。”
林成方道:“宋兄,不论斩情女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我们已经接下了这趟镖,就不管如何也得保到徐州,斩情女在江湖时日很久,急也不在一时。”
宋鸿保摇摇头,道:“不行,我们应邀除害而来,并非只有我们兄弟四人,就算我们答应了,别人也不会答允。”
林成方道:“那是别人的事了。”
宋鸿保道:“我们兄弟如不出手,别人擒获了斩情女,岂不是对我们是一种讥讽。”
林成方道:“宋兄,敝周因行规所限,不能放手,宋兄……”
宋鸿保一扬手,制止住林成方再说下去,接道:“这已不是言语间,可以解说的事,贵局不放手,只有动手一途。”
林成方道:“好吧!宋兄一定要见个胜负,兄弟只好奉陪了。”
口中说话,人也缓步向前行去,宋鸿保右手轻挥,四个人迅快地布成了,一个碗形人阵,所谓“鞭中刀阵”,并非什么阵法上变幻之妙,而是四个人兵刃上的配合。
林成方艺高胆大,缓步行入了那碗口之中。
韩二心中大急,低声对章明道:“章兄,快记林镖头退出来,襄阳四杰的合搏之阵,凶厉非凡,不可轻敌大意。”
这时,万寿山也快步行了上来,越过章明、韩二,直趋阵前。
宋鸿保目光凝注在林成方的身上,冷冷说道:“阁下只有一个人吗?”
林成方笑道:“在下不行了,还有别人接手,四位不用客气,请出手吧?”
宋鸿保冷冷说道:“阁下如此狂傲,那就别怪咱们手下无情,说话声中,单刀一起,领先攻去。
刀光一闪间,两条亮银鞭,也同时出手,像两条银龙一般,卷袭而至。
另一把长刀,却在双鞭之后,闪电而至。
鞭网、刀光,组合成一片冷芒、光墙,合击而至。
这凌厉无匹的一击,有如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
林成方皱皱眉头,他未想到鞭刀合手一击,竟有如此威势。
心中惊震,手却未停,长剑一抬“法轮九转”,一把剑,幻成了一片剑光。
但闻一阵兵刃交击的响声,密如爆花,两鞭、两刀,尺为剑光封挡开去。
但林成方仍被拘原地,未能破围而出。
两鞭、双刀也被他一剑震开,保持了一个不分胜负的周面。
宋鸿保暗暗惊心,想道:十余年,从没有一个人用这等方法,接下他们丑、鞭合击之术。
这是硬碰硬,内力要强,剑光要密,如若有一件兵刃挡不开,不可能不受到伤害。
林成方心中也有些嘀咕,暗道:这四人的击搏配合,已极佳妙,再加上他们兵刃的软、硬有别,更增威势,我也不能太过逞强,以免遭殃。
心中念转,口中却朗朗一笑,道:“襄阳四杰的鞭中刀阵,在下总算见过了,四位小心,在下反击了。”
他已根本不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说话时,长剑已递了出去。
话说完,已然攻出了七剑。
这七剑连环相接,剑招直指宋鸿保。
宋鸿保刀封人闪,免强把七剑接下,但却被逼退了五六尺。
这四人,久习合搏之术,心灵上默契纯熟,宋鸿保向后退,另外三人,也跟着退全阵跟着移动。
所以,林成方一收剑,两条亮银鞭,加上一片刀光,已疾袭而至。
林成方身形一侧,避开了袭来刀势,长剑上封,挡住了一条亮银鞭,另一条亮银鞭,却斜里击至,迫得不得不走险招,吸一口气,一个大转身,直向那执鞭者怀中欺去。
长鞭来势如风,疾落而下,林成方。已然很忆地避开这一击。
但亮银鞭,长过一丈,林成方以快速的身法,欺近了约五距离。
显然,林成方已准备拼受一击之苦,举手还击。
这鞭中刀阵,本有着很严密的组合,宋鸿保一把单刀,本可封击林成方的来势,但因宋鸿保被林成方一连七剑的攻势,迫得喘息未定,未及出手,留下这个空隙。
那人手中的亮银鞭,固可击中林成方,但鞭的威力,都在鞭梢之上,这等近身距离,鞭上威力大减,却正是林成方长剑可及之处。
事实上,林成方的长剑,已然随着向前行进的身子举了起来,剑芒直指前胸。
只听宋鸿保大声喝道:“二弟快走。”
单刀一挥,横里扫来。
执鞭人心中也明白,手中长鞭,纵然七中对方,也只能使对方受伤,但对方的长剑,却必然击中了自己的致命所在。
用不着宋鸿保招呼,他已疾忆地向后退去。
林成方行险发招,完全抢制了先机,快速的身法,真欺而堪堪避开单刀,左手一挥,抓住了软鞭,长剑一抬,指上了前胸。
说来容易,事实上,林成方已连冒奇险,完全凭藉着灵巧快速的身法,和估算的准确,一举问,制服了强敌。
宋鸿保放下手中单刀,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下高明。”
林成方道:“承让,四位是撤走?还是要闹出流血惨局?”
那执鞭大汉怒道:“要杀便杀,襄阳四杰,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阁下如是真想死,在下成全……”
宋鸿保高声说道:“镖师且慢……”
林成方的长剑已刺破了那执鞭人的衣服,剑尖女抵触肌肤,却突然停手,道:“宋兄有何吩咐?”
宋鸿保望望老三、老四,缓缓说道:“咱们兄弟的鞭中刀阵,既无法困住阁下,那就证明了咱们非阁下之敌。”
话已经说得很明显,林成方收了长剑,道:“宋兄能赏脸,给敝号一个面子,在下是感激不尽。”
宋鸿保道:“惭愧,惭愧……”
林成方道:“宋兄,畜重了。”
宋鸿保一面喝令三兄弟收起兵刃,现面还刀入鞘,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镖师是否见允?”
林成方道:“但得力所能及,兄弟自当答允。”
宋鸿保道:“咱们久闻斩情女之名,似乎是江湖上一大妖女,因此,敝兄弟才受邀而来,准备除此妖女。”
林成方道:“哦!”
宋鸿保道:“但咱们兄弟学艺不精,只好愧对邀约好友,但空入宝山,就此而返,亦觉失望,所以,咱们想见斩情女一面,不知镖师意下如何?”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不便作主,必须征得斩情女姑娘同意。不过,兄弟可以奉告的是,我们确实保送斩情女直行徐州。”
只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林镖师不用为难,贱阅人多矣!还在乎被入瞧瞧吗?”
车篷启处,斩情女已然缓行了过来。
襄阳四杰,八只眼睛,一齐投注在斩情女的身上。
只见她杏眼,桃腮,果然是动人无比。
宋鸿保叹口气,道:“姑娘能倾倒众生,果非平常姿色。”
斩情女道:“我如有机会到襄阳,定会趋府拜访。”
宋鸿保道:“姑娘最好别,但如果一定要去,敝兄弟至少可以保证姑娘在襄的安全。”
斩情女一欠身,道:“小妹这里先行谢过。”
宋鸿保一挥手,道:“姑娘请上车,咱们兄弟告辞了。”
转身向前行去。
望着襄阳四杰的背影,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人人都要杀你,但真正见到你时,都似是已失去了非杀你不可信念。”
斩情女道:“众口灿金,江湖上把我斩情女,说成了斩情灭性,断义绝亲的凶恶之秆,事实上,江湖上人,不知有多少比我斩情女凶恶十倍。”
林成方道:“姑娘所以能名动江湖,照在下的看法,似乎不全是因为姑娘的手狠心辣……”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这么说来,林镖头又发觉了我斩情女多了一项凶恶,还望不吝赐教,小妹这里洗耳恭听。”
林成方道:“姑娘容色照人,想来也是成名原因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多谢林镖头的夸奖。”
转身登上篷车。
章明快步行了过来,道:“林兄,高明啊……高明。”
林成方道:“为什么?”
章明道:“襄阳四杰,也是白道中人,在襄樊一带,甚具侠名,林少兄放他们一马,那是最好不过。”
林成方道:“咱们只不过才闯过了一半埋伏,看样子,闯过这十道埋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篷车仍继续地向前行去。
行间只见两个中年大汉,微闭双目,站在大路之中。
这两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衫,一个穿着黑色长衫。
身上都佩着长剑。
韩二神情庄重,又目凝注两人身上瞧了一阵,低声道:“林镖头……”
其实,林成方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这是两个很怪异的人。
第一是他们的镇静,站在路中,明明是拦人去路,但林成方到了他们身前五六尺处,两个人仍然静静地站立不动。
第二是他们那份冷漠,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站在那里,好像两个泥塑、石雕的人像。
林成方心中明白,一个真正的剑手,静如山岳,动如闪电。
起是沉静的人,出剑越快。
暗暗吸一口气,严作戒备,一面说道:“两位似乎是拦住了去路。”
两人仍然是静站着未动。
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林成方的话。
韩二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林兄,这两人,你认识吗?”
林成方摇摇头,道:“不认识。”
韩二道:“这两位是江湖上有名的阴阳剑,两人同时出剑,从示失手,剑下难有逃命之人。”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好,你们站开一些。”
韩二道:“林镖头,请小心一些。”
林成方点点头,又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两位朋友,请让让路如何?”
那穿白衫的人,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林成方一眼,道:“你跟我说话吗?”
林成方道:“不错。”
白衣大汉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麻烦两位让个路,咱们借借光。”
白衣人道:“哦!要我们走开是吗?”
林成方道:“不敢,不敢,借个光,借步路。”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这个吗?很容易,这要按规矩来。”
林成方道:“什么规矩?”
白衣人道:“兄弟让一步,一万两银子,由这里到路边,大约是十步吧!”
林成方笑一笑道:“一步路一万银子,太贵了,这价钱,小号出不起。”
白衣人道:“出不起,诸位只好换个地方过了。”
林成方已看出今日之事难以善罢甘休,笑一笑,道:“两位,兄弟想请教一事,不知两位兄台可肯赐告?”
白衣人闭上嘴,不再理会林成方,黑衣人却开了口,道:“什么事?你说吧!”
林成方道:“小号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两位却是武林大侠,这价钱,咱们付不出,不过,其他方面,不知是否可以补偿。”
黑衣人道:“补偿?怎么个补偿法?”
林成方道:“譬如说,小号能够拿得出的……”
黑认人冷笑一声,道:“倒有一件东西,贵号一定有,只不知你肯不肯给罢了。”
林成方道:“说说看吧,只要我们有,总好商量。”
黑衣人道:“斩情女,或是她项上人头,两样只要一个!”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这索价还是太高,这么吧,在下还个价钱如何?”
黑衣人道:“好!你开过来。”
林成方道:“咱们保护斩情女的总价是由开封到徐州,纹银五百两,分一半给诸位如何?”
黑衣人突然一瞪双目,两道冷厉的目光,凝注在林成方的身上,道:“你可是在寻二爷开心吗?”
林成方笑一笑道:“言重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找死。”
喝声中寒芒如电,直击过来。
林成方的长剑,也出了鞘。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个人在一刹那间,对了七剑。
黑衣人先出剑,抢去了先机,攻出了四剑。
林成方封开四剑后,还攻了三剑。
两个身子,都稳稳站在原地,剑仍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说明了两个人功力悉敌,剑上的力道,也是半斤八两。
黑衣人目光流现出惊异的神色,林成方心中也是暗暗震动,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遇上了高手,势均力敌的高手。
四目相注,良久无言。
万寿山已悄然移步而上,越过了韩二、章明。
他在两人剑光交击之中,已瞧出了林成方遇上强敌。
单是这一个黑衣人,林成方也许可以抵挡得住,但如加上了那个白衣人,双剑合击,以那黑衣人的手法,很可能三五剑就伤到了林成方。
对这等第一流的剑手,万寿山不能不严作戒备。
黑衣人忽然纵声大笑一阵,道:“想不到啊!”
一个小小的宝通镖局,居然会有这样一流的镖师。
双方对过七剑,林成方也一直保持着森严的戒备,黑衣人剑未还鞘,林成方也一起执着宝剑,淡淡一笑道:“阁下夸奖了。”
黑衣人停下了笑,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冷漠,道:“贵镖局像阁下这样的镖师,不知还有几个?”
林成方道:“上有总镖头,至于镖师吗?五七个总是有的。”
黑衣人道:“人人都像阁下这样的身手吗?”
林成方道:“十个手指,也不能一般齐,有人比在下高明,但也有比在下差一点的。”
黑衣人目光一惊万寿山,韩二,章明,道:“除阁下之外,还有他们三位?”
林成方目睹万寿山已选好了方位,笑一笑,道:“朋友,不觉得问得太多了吗?”
黑衣人出手几剑之后,反而对林成方髭敬重起来,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但剩下的大名,可否见告呢?”
林成方反问道:“两位又怎么称呼呢?”
黑衣人道:“阴阳双剑,兄弟是阴剑郭相。”
自衣人接道:“阳剑马候。”
林成方道:“兄弟林成方。”
郭相道:“林镖头不肯留下镖车,果是有些仗持,不过,就算林镖头能闯开我们兄弟这一关,下面三关,只怕也无法渡过。”
林成方道:“郭兄的意思是……”
郭相道:“如若林兄愿交兄弟这个朋友,何不卖个交情?”
林成方道:“哦!”
郭相哈哈一笑道:“林兄交出斩情女,我们兄弟,愿担保贵局过关,不受留难。”
林成方道:“盛情可感,不过敝局如能留人,早就留下来了。”
郭相冷哼一声道:“这么说来,林兄是不肯赏脸了。”
林成方道:“镖行有镖行的规矩,俺们如若交出人,不但敝局无法再开下去,保镖的这一行,也不会放过敝局中人!”
郭相目光一掠马候,道:“兄弟,这么看来,咱们得有一场火拼了。”
林成方道:“郭兄,敝局承保此镖,只到徐州,如是两位真的可以放咱们一马,何不让咱们过关。”
郭相摇摇头,道:“林兄,在下不愿和林兄舍命一战,但事实上我们似是已无法选择了。”
林成方道:“郭兄既是这样为难,兄弟也勉强应命了。”
阳剑马候突然开了口,冷冷说道:“姓林的,你有没有帮手?”
林成方道:“帮手,什么帮手?”
马候道:“我们阴、阳双剑合壁,速战速决,你林兄一人,绝非我们之敌。”
林成方正等答话,万寿山已然含笑而出,道:“林镖头,本座和你配合。”
马候道:“阁下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敝局总镖头。”
马候目光转注到万寿山的身上,道:“怎么称呼?”
万寿山道:“宝通镖局中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说了只怕阁下也不知道。”
马候长剑一摆,道:“郭老大,出手吧!”
郭相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这档事,小兄觉得咱们须合计,合计。”
马候道:“合计什么?如是阴阳双剑,留下下一个小镖局的镖,此后,咱们在江湖上,还有什么颜面立足。”
郭相道:“话是不错,不过……”
马候接道:“没有什么过不过,出手吧!”
唰的一剑刺了过去。
他出手一剑,正是阴阳双剑合搏的起手式,一剑刺出之后,不管对方是封架、闪避,马候已移动了位置。
身后,留下了空门。
郭相如若不及时的补上那个位置,那位置就可能留下了个很大空隙,马候整个的后背,都暴露在林成方剑势威胁之下。
所以,郭相不得不及时挥剑攻出。
同时,人也向另一个方位移动过去。
这就是阴、阳双剑的佳妙配合,阴阳转动,有如剑之两刃,人虽两个,攻势则一。
林成方已然全力工程,长剑疾如轮转,封挡对方的剑势。
但觉阴阳双剑交流攻势、越来越快,而且剑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佳妙和精密的配合,使得林成方完全没有反击之能。
一开始,就完全被阴阳双剑抢去了先机。
万寿山全神戒备,但却并未出手。
他知道林成方的剑上造诣,已到了相当的境界,林家的家传剑法,以迅速出名。
阴阳双剑天衣无缝的合作,威力逐渐增大,两个快速转动的人影,似乎是已经合而为一。
一团流转剑中,却攻出了两种不同的力道。
一剑是阳刚之力。
但在人的目光,却无法分辨出两种不同的力道。
林成方立刻被迫得陷入窘境。
万寿山冷眼旁观,也看得暗暗点头。
如是一对一动手相搏,不论是阴剑、阳剑,林成方都可以从容对付,游刃有余,但这双方一配合,威力增大,却不止一倍。
韩二已瞧出情形不对,再让林成方独撑下去,很可能会使林成方伤在阴阳双剑之下。
忍不住低声道:“总镖头,林镖头越来越艰苦了。”
万寿山身上未见兵刃,使得韩二心中更为紧张。
其实,万寿山已开始行动,双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付手套戴上。
那是跟皮肤颜色一样的一双手套,但却相当的厚,不知是何物作成。
忽然间,万寿山身子一侧,冲入了剑影之中。
只见他双掌挥动,硬封剑势。
只听波波几声轻响,阴阳双剑快速的攻势,在万寿山配合林成方的剑招封挡之下,攻势为之一缓。
就是这一缓之势,万寿山忽然间,一探右手,五指扣拿,硬把马候的长剑抓住。
他戴的手套戴上似是不畏剑刃,右手抓剑左掌一挥,切在剑身之上。
一声脆响,马候手中的长剑,竟被那一掌,切成两段。
林成方少去一半威胁,剑法忽然一变,连环三剑迫向郭相。
凌厉的剑势,硬把郭相逼退了三步。
阴阳双剑的合搏之势。生生被分了开去。
马候手中余下了一截断剑,不禁为之一呆。
高手过招,瞬息必争,马候这一怔神间,已被万寿山切断长剑的左手,扣住了他的右腕脉穴。
郭相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被林成方全力反击,迫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万寿山冷笑一声,道:“住手。”
林成方是个很有修养的剑士,但在阴阳双剑逼迫之下,激起了他的怒火,这一轮猛攻,大有置郭相于死地的用心。
直到听得万寿山呼喝之声,林成方收住了剑势。
万寿山目光转动,扫掠了阴阳剑一眼,道:“两位,现在作何打算?”
马候弃去了手中断剑,道:“阁下要杀就杀,我们兄弟认了。”
郭相却轻轻吁一口气,道:“阴阳双剑今日败得极惨,前所未有,两个请给我们兄弟一痛快,我们兄弟承情于九泉之下。”
口中说话,右手弃去了长剑,一闭双目。
万寿山忽然松了马候的腕穴,道:“两位请便吧!”
马候怔了一怔,道:“你放了我们?”
万寿山道:“是,两位已尽了心力,也对得住邀请两个助拳的朋友了。”
郭相回顾了马候一眼,道:“兄弟,咱们走吧!
马候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万寿山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回头对林成方道:“世兄,是否觉得老夫不该放了他们?”
林成方道:“这两人在合搏的剑术之上,化去了不少心血,杀了他们也是可惜得很。”
万寿山目光一掠章明,韩二道:“两位,这阴、阳双剑在江湖上的声名如何?”
章明道:“万儿很响,但一向活动在西北道上,很少进入潼关之内。”
韩二道:“这两个人,介开正邪之间,他们没有什么恶行,但生性冷厉,理旦上火,不分善恶,下手极毒。”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刚才该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了。”
万寿山突然回头望着斩情女乘坐的篷车,说道:“姑娘,可否请下篷车,老朽有事请教。”
车帘启动,斩情女缓步行了下来,欠身一礼,道:“总镖头,有何见教?”
万寿山道:“姑娘想必看到了咱们和阴阳双剑动手的情形了。”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在江湖上声威喧赫,但仍然败在了两位手中。”
万寿山笑一笑,道:“姑娘少灌米汤,万某人不吃这个……”
语声一顿,接道:“阴阳双剑虽然败了,但下一道拦截我们的力道,只怕又十倍于阴阳双剑,这要在下如何应付呢?”
斩情女道:“不瞒总镖头说,小妹还不能妄动真力,如是小妹未受伤,单是开封府,他们就没有法子对付我。”
万寿山道:“姑娘,经过了阴阳双剑这一点之后,老夫深深觉得,这十道拦截不易闯,如是我们闯不过去,就很可能栽倒这里,宝通镖局的招牌砸了事小,只怕无法把姑娘保到徐州了。”
斩情女道:“只要你们尽了力,能不能保住小妹这条命,那就无关重要了。”
万寿山道:“区区要说的,就是这几句话,姑娘请上车吧!”
斩情女回身行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道:“总镖头,要不要小妹约几个来,助两位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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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山道:“哦!你还能约到助拳之人。”
斩情女道:“小妹试试看罢!”
林成方道:“除了这位田兄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斩情女道:“这个,小妹还不敢夸口,约到他们之后,再说如何?”
斩情女回头对田昆低言数语,田昆点点头,突然腾身而去。
他身法快速,一跃数丈,去如疾风。
林成方望着那闪电一般贩快速身法,点点头,道:“这位田兄好修养,竟然甘心屈为赶车的。”
斩情女粉颈儿,突然一红,笑道:“林镖头,他不过萤火之光,怎能和你林兄皓月争明。”
宝通镖局的人车,完全停了下来,似是要等待田昆的回音。
斩情女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低声道:“总镖头,林兄,要不要到小妹的篷车中坐坐?”
万寿山道:“不用了,咱们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敌势、动静,也好有个准备。”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两位都是君子人物,小妹也不敢再作邀请,咱们就在树荫下谈谈吧!”
章明,韩二,和那趟子手,立刻把马车圈了起来,三人各选了一种有利形势,监视四周。
林成方道:“姑娘,篷车中不是有一位小兄弟。”
斩情女笑一笑,接道:“他个子虽然长得很小,但他的年纪不小啦,说起来,也算是中原道上有名的人物。”
万寿山和林成方,都非久走江湖的人,斩情女虽然说得已经明显了,两个人还是不知道。
看两人愕然神色,斩情女笑一笑,道:“看来,两位都非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了?”
林成方道:“姑娘,我们的阅历是不太够了?”
斩情女道:“他叫三尺金童顶胜,算年纪吗?今年也应该有甘四五了,比起小妹吗?
还在上一两岁。”
林成方道:“姑娘今年才甘二三岁?”
斩情女道:“怎么,看起来,我是不是比实际年龄老一些?”
林成方道:“那倒不是,事实上,看姑娘的年龄,很像十八九岁,只不过算姑娘的盛名,在江湖上已经有很多年了。”
斩情女道:“不错,我十七岁出道,两年内成名,算起来,应该有三四年了。”
林成方道:“难得啊!两年时间就成名江湖,该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斩情女道:“这是机会,就以贵局和林兄说吧!如若诸位真的能把我平安地送到了徐州,贵局和你林兄,都会一举成名了。”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咱们还要仗凭姑娘了。”
斩情女道:“那倒不敢当,主要的还是要诸位保护我斩情女的安全。”
林成方四顾了一眼,道:“姑娘,有一件事,在下十分担心,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斩情女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听说江湖上,有一个专门杀人的组织,计价取命,就算咱侥幸地闯过了这些埋伏、拦截,但不知他们会不会找上那些杀人的组织?”
斩情女道:“希望他们不要找。”
林成方道:“咱们是这样希望,但不知他们会不会如此?”
斩情女道:“如若他们真的要找这么一个组织来,取我之命,那我就不和再顾忌了……”
她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林成方心中暗道:“听她口气,似乎是与那些组织无关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如是他们真的找了,咱们又将如何?”
斩情女道:“那组织既然是计价取命,能受他们的委托,也自然能受我的委托了。”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那是比银子的事了,他们能出一万两,我就能出两万。”
林成方道:“姑娘很有钱了?”
斩情女道:“薄有积蓄,百八万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
林成方道:“大财主啊!不过,他们人多聚沙可成塔。”
斩情女道:“我也可以借,而且,会有很多人借给我。”
林成方叹口气,道:“姑娘,既然知晓江湖上有那么一个组织,为什么不托他们保护姑娘到徐州,却把我们宝通镖局,拖下了水。”
斩情女道:“那一个组织,只管杀人,而且,要限定目标,依那杀人的身份,讲价算酬,再说,他们也不好找。”
林成方道:“姑娘的仇人如此众多,那该是他们最大的一个客人了。”
斩情女道:“我没有什么仇人,只是人家仇视我罢了,我不想杀任何人,也没有可杀的对象,只是别人不愿放过我,我不愿束手待毙,就这样我结了很多的仇人。”
林成方道:“姑娘,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斩情女道:“你不会问问他们吗?”
林成方道:“不用问,事实很明显,他们要报仇,因为,你伤害了他们的兄弟、子侄,他们要报复,这就是仇恨。”
斩情女道:“林镖头,我不会无缘无故的杀害一个人,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我的名誉不好,天下无人不知,他们却来招若我……”
林成方接道:“所以,你就害死了他们?”
斩情女道:“我没有,他们有些是自觉惶愧,解不开正人君子的枷锁,自绝而死,髭是争风吃醋,互相拼了命,也有些是师门规法处死。”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有一句话,奉劝姑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斩情女笑一笑道:“林兄,我没有屠刀,所以,无刀可放,我杀人的利器,就是我这张脸,我这副曲线玲珑的身材,以及我这份性格。”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性格我可以改,但我这张脸不能毁去。”
林成方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他忽然间,想起来自己是镖师的身份,不应该问得大多。
这时,只见田昆疾奔而来。
田昆身后两个人,竟然是阴阳双剑,郭相、马候。
林成方怔住了。
一面凝神戒备,一面留心敌势。
斩情女站起身子迎向阴阳双剑,笑一笑,道:“两位,久违了。”
敢情他们早见过,竟是熟人。
阴剑郭相冷笑一声,道:“姑娘,见你一次很不容易。”
斩情女道:“两位受人之托,截杀小妹,如若小妹骤然出现,双方势既敌对,两位是出手好呢?还是不出手好呢?”
马候道:“姑娘似乎是永远有理。“
斩情女道:“两位,现在已然对朋友有了交代,也尽了心力,小妹再请两位回来,有一事相求。”
郭相道:“请说吧?”
斩情女道:“目下两位是否愿受小妹的邀聘?”
郭相接道:“受你邀聘,干什么?”
斩情女道:“保护小妹到徐州。”
郭相笑一笑道:“宝通镖局的镖师,大概是天下最好的镖师了,似乎用不着我们这败军之将相助了。”
斩情女道:“小妹邀约两位,也就是受了宝通镖局的影响,他们对两位双剑合壁之威,赞赏不已。”
马候道:“惭愧,惭愧,人败、剑折,还谈什么呢?”
斩情女道:“两位,小妹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两位愿否帮忙,还望给小妹一个明白的答覆,自然,小妹也不会让两位白白相助……”
郭相接道:“宝通镖局呢?”
斩情女道:“万总镖头,一言九鼎,答应了保护我到徐州,自不会中途变卦。”
马候道:“姑娘找俺们来此,只是想要我们助宝通镖局?”
斩情女道:“那倒不是,小妹请两位来,是保护我,不但这一路,平平安安,到了徐州之后,还想借重两位。”
郭相道:“姑娘,咱们兄弟先到徐州恭候如何?”
斩情女道:“我能到徐州,大概已活了十之八九,重要的是咱们还要闯几关。”
郭相苦笑一下道:“下面两关,就算我们稍强一些,但也挡不住宝通镖局,如再有我们兄弟相助,不难轻易渡过,问题是最后一关。”
斩情女道:“最后一关是什么人把守?”
郭相道:“好像是以少林一位高僧为首。”
马候道:“最重要的是,你们一路行来,势如破竹,轻轻松地闯过了几道埋伏,所以,使他们提高了警觉,重新调整,把人手集中在最后一关。”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你可知道,那位少林高僧,法名如何称呼?”
郭相道:“不知道,那位高僧,似乎是很神秘,我们一直没有见过他。”
斩情女道:“这就奇怪了,我一直没有若过少林寺中人。”
林成方道:“听说少林门下,也有俗家弟子。”
斩情女笑一笑,道:“不错,少林也有俗家弟子,不过,在我的记忆之中,确没有招若过少林门人,除非我受了欺骗。”
林成方道:“怎么?姑娘和一个交往之时,先要了解他的出身来历?”
斩情女道:“是!但用不着我问他,他们自己会告诉我得清清楚楚。”
林成方笑一笑,道:“原来如此。”
马候轻轻咳了一声,道:“斩情女,在下有几句话,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斩情女道:“那你就请说吧,”
马候道:“咱们受人之邀,助拳而来,而且,刚刚还和宝通镖局的人动过手,此刻,一下子,转了个大弯子,回头捕杀,面子上实在有些拉不开。”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马兄原来有这多顾虑,小妹处境险恶,才请两位帮忙,请是我请,帮不帮却是两位的事了,所以,我觉得两位也不用为难,你们如有拉不开面子的地方,那就请便了,小妹也不敢多留,帮了我有报答,不帮我,是两全本份。”
马候呆了一呆,道:“姑娘,你们误会了,这一次俺们受邀而来,确实不知,对付的就是姑娘,等到知晓了内情,已然无法下台,一半也俺们愿意留下来,俟机助姑娘一臂之力,但听到了宝通镖局连闯数关之后,激起了俺兄弟一点好胜之心……”
斩情女接道:“宝通镖局怎么样?”
郭相道:“很高明,当今之世几个大镖局,只怕也找不出这么高明的镖师。”
目光转到马候的身上,接道:“兄弟,咱们早已存心帮忙,早帮,晚帮都是一样,面子事,不服顾虑。”
斩情女道:“郭老大究竟是老大,看事情是透澈多了。”
马候道:“老大决定,兄弟自是遵从。”
斩情女道:“小妹受了暗算,大约还有三天就可以复元了,那时候,小妹也算一份。”
郭相道:“咱们决走了,就不会更改,姑娘请上车吧!如是有人能杀你,他们得先杀死阴阳双剑。”
斩情女笑一笑,道:“小妹先谢过两位……”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蛇有头,鸟有翅,军有主帅,两位来帮忙,可不能喧宾为主,一切都要听宝通镖局万总镖头和林镖头的调度。”
郭相道:“这一点,不劳姑娘费心,你上车吧!要闯,咱们得早些闯,拖延时间,对咱们有害无益。”
转身对万寿山,林成方一抱拳,道:“两位,咱们阴阳双剑能担任什么脚色,两位尽管调度吩咐,咱们一切从命。”
万寿山道:“两位言重了。”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斩情女果然是有些门道,竟然使这两个江湖大凶,服服贴贴。”
心中念转,口中接道:“老实说,咱们还要两位帮忙,咱们对敌情,知晓不多,调度倒不敢当,但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合作的事实,已经造成,何况就形势而论,宝通镖局,也确须儿个助拳的高人,再说,林成方忽然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斩情女这一位名满江湖的小妖女,有如一座宝藏,越挖掘越丰富,越挖发觉她越神奇,这正和平常的人人事事相反。
郭相对林成方一番请甚感受用,笑一笑道:“林光兄有何重询,我等知无不言。”
这时,斩情女已登上了篷车,而且,也放下了垂帘。
林成方一面吩咐准备上路,一面说道:“郭兄,江湖上黑白两道,一向有如冰炭,这一次,怎会合作?”
郭相道:“那是因为斩情女结仇大多,不论黑、白一口吞,受邀之人,大部分,都和她有点仇恨,但也有一些是慕名而来,这就促成了一桩千古奇闻,黑、白两道大联手。”
林成方道:“除了两位之外,是否还有和两位同一目的而来,明是参予截杀,暗中却存心助拳。”
郭相道:“大概还有人,只不过,会不会和我们兄弟:一样肯立刻转向,那就很难说了。”
林成方道:“这件事,总该有一个主事的人,不知是哪一位德高望重的人?”
郭相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奇怪,邀约我们的,只说对付一位江湖上人人痛恨的妖女,下面署名的是中原四省黑、白两道中人,并没有哪一个出面具名,但他们耳目很广,邀请到的人,确然不少。”
林成方道:“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一封没有头尾的邀请书,竟然有这样多的高手赶来。”
郭相道:“妙处也在此了,如是书有具名人,受邀者,必须掂掂那边请人的的份量,够不够主事条件,来的人至少会少了一半,正因为人人心存好奇,不自禁赶来此地,既来之,则安之,大部参予了这场截杀。”
林成方道:“听郭兄这么一说,倒有一番道理,但郭兄等到此之时,总该有一个接待的人了!”
郭相道:“妙在那封邀请书函,说明了时间地点,那几家大客栈,但却不在开封城中,接待的是店小二,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但要说哪一个主持其事,兄弟到现在,还无法说得出来。”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郭兄,是否觉得这件事,有些玄奇郭相叹息一声,道:“这,在下也想过,有那么一个人暗中主持,只不过他的才慧很高,一直婚在幕后,事事假手于人,自己却一直不肯露面。”
篷车已开始向前行,辘辘轮声,划破旷野的静寂。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郭兄,那一位少林高僧,是不是个中首脑。”
郭相道:“少林行事,一向光明正大,似是用不着而出这样的花招。”
林成方笑一笑,道:“咱们总会遇到那位主事人,我想他化费了如此的心机,总不至于会置于事外。”
郭相道:“就算咱们遇上了,只怕也不知道。”
林成方突然一转话题,道:“郭兄,小弟有几句话,很想说出来,但又怕出言妥,使郭兄见怪。”
郭相哈哈一笑,道:“林兄,可是想问咱们兄弟,为什么那样适应斩情女吗?”
林成方道:“兄弟正是此竟!”
郭相道:“林兄,你不觉得斩情女有一种动人的魅力吗?”
林成方道:“哦!”
郭相道:“如若咱们能平安地到了徐州,只怕林兄,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斩情女的役用之人。”
林成方笑一笑,道:“有这等事,兄弟倒是不觉得。”
郭相道:“等你觉得时,已无法自拔,这就叫色不迷人人自迷……”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林兄,这斩情女三个字,来自别人太多情,多得她不得不斩。”
林成方点点头:“领教了。”
谈话之间,又到了一道截击的所在。
五丈的官道上,一排站三个人。
三个一色反穿羊皮袍子的人。
郭相停下了脚步,道:“林少兄认识这三个人吗?”
林成方道:“兄弟阅历太浅,不识三位高人!”
郭相接道:“雪谷三怪,这三人,住在一座冷雪封冻的山谷之中,一年四季,都穿着这么一件皮袍子,结果便成了三人的标志,不论寒暑冷势,他们都是这个打扮。”
林成方道:“他们为什么把皮袍反穿起来呢?”
郭相哈哈一笑,道:“林兄,你虽然在江湖上走的时间多,但你这份观察入微的才智,却非常人能及,在下故意说得很含糊,希望你林兄能够再问。”
林成方道:“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惊人之处吗?”
郭相道:“不错,听说那皮袍上,藏有暗器,叫做羊毛针,这些针混在那些羊毛之中,不知它在什么时候,忽然会发了出来。”
林成方道:“他们用什么手法发出来?”
郭相道:“这就不清楚了,在下,也只是听到传说,他如何发出毒针,在下没有见过,据说那羊毛针,发时无声无息,叫人防不胜防。”
林成方道:“羊毛针,混入了羊毛之中,借搏斗时挥拳,飞脚,发出毒针,那实在是一件不太容易闪避的暗器。”
郭相回顾了马候一眼,道:“兄弟,咱们闯这一关吧?”
马候道:“好!咱们一起上。”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敢劳动二位,这一阵,还是由小北来吧。”
突然举步而,行,直逼近雪谷三怪身前五尺处。
林成方借机会打量了三人一眼。
三个人的脸色,一般苍白,白得像冰雪一般,白得透明。三个人六只眼睛一齐盯住在林成方的身上。
但三个人都紧闭着嘴巴!
不肯说话。
林成方一抱拳道:“在下宝通镖局林成方,给三位见礼。”
居中而立的白袍人,冷笑一声,道:“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林成方道:“在下初出茅庐,本来名不见经传,三位自然不识了。”
居中一人道:“你要说什么?”
林成方道:“在下请三位让让路。”
居中人道:“江湖上借路有借路的规矩,你准备如何借法?”
林成方道:“敝号小镖局,无财无势,以三位在江湖上的名望,大概是不会动敝局的镖了。”
居中人道:“你阁下说的刚好相反,我们兄弟,正是要劫下贵局的镖。”
林成方道:“俺们保的东西不是黄、白货,不值什么……”
居中人道:“我知道你们保的是人,人是活宝,可以价值连城。”
第六回 镖车脱险
林成方道:“咱们拉下这趟镖的代价是五百两银子,由开封保人到徐州,如是朋友什么急用,咱们愿全数奉上。”
居中人双目中神芒一闪,道:“你敢戏弄与我。”
林成方道:“在下说得很起初但如阁下不具听,在下就……”
居中人接道:“银子事小,贵局如是需要,咱们奉送一千两,留下你们的镖。”
雪谷三怪,一向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立刻出手。
大概是,他们也听到了宝镖局连闯数关的事,所以,三个人言语间,还算客气。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三位,都是成名江湖的豪雄人物,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咱们宝通镖局,不是大镖局,但可也不能坏了镖行的规矩。”
左首反穿皮袍的人,冷笑一声道:“老大,不用和他们多费口舌了。”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咱们吃镖行饭的人,别的没有,就是不怕死,如是三位一定要动手,在下奉陪就是。”
左首皮袍人,怒声道:“放肆。”
左手一场,一道寒芒,疾射而出,直击前胸。
林成方拔剑一挥,快如闪电一般,当的一声,封开了寒芒。
那是一根软索亮银枪,被林成方一剑直封开去。
居中人道:“贵局能连闯数道埋伏,果然是有几下子。”
双手齐扬,两道寒芒,分由两个袖管中射了出来。
林成方早已戒备,长剑左荡,右封,当当两声,将两道寒芒封开。
那是两把带有软索短剑。
林成言轻轻咳了一声,道:“三位,难道一定要打吗?”
居中人道:“没有法子,阁下不肯留人,咱们只有领教了。”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三位,相打无好手,一定要打,只怕是难免会有伤亡。”
居中人道:“看来,林镖头,似乎很有把握对付咱们了。”
林成方道:“三位皮袍上毛里藏针,恐怕世上最毒的暗器之一,在下不得不先设法保我之命。”
左道人冷笑一声,道:“老大,我先出手,教训这小子一顿。”
一提气,身子陡然间,向前冲了过来。
他来势很快,疾如跄风。
人到眼前,兵刃也到了手里,双手向前一送,两道寒芒,刺向前胸。
林成方长剑如电划过身前。
剑上力道奇强,铮、锵两声,硬把刺向前胸的两把月牙月,分挡开去。
这两柄月牙刀,长不过一尺二寸,但除了两个可以手握的刀柄之外,全是刀身。
后面也带着软索。
雪谷三怪,都亮了兵刃,一个是软索亮银枪,一个是软索短剑,一个是软索月牙刀。
林成方封开了两刀之后,冷冷说道:“三位,都已和林某人过了招,但不知是否还要再打下去。”
居中人冷笑一声,道:“不错俺们三兄弟,各攻一招都被阁下封开去,宝通镖局的镖师,的确高明,但俺们三兄弟的真正拿手绝招,还没有开始施用。”
林成方道:“彼此交手一抬,俺们心中都该有数了,如是一定要火拼下去,对双方都无好处,再说,林某人听到的消息是精锐集中于最后一关,准备在那里和俺们决一死战。”
居中人道:“不错,所以,俺们拦截贵局的布置,有了很大的调整。”
林成方道:“区区和三位,各过一招,兄弟相信,咱们彼此的心中都有了一个感受,那就是三位想在短短的搏杀中,胜过兄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居中人道:“是!”
林成方道:“所以,咱们打下去,可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如是伤了敝局中人,那还好,如是伤了你们贵兄弟,对三位而言,那就有些划不着了。”
雪谷三怪互相望了一眼,突然转身而去。
郭相快步行了上来,道:“林镖头,这作法,有些不对。”
林成方道:“郭兄指教了。”
郭相道:“雪谷三怪,武功不弱,如是我们能把他们残灭于此,那岂不是减弱了一些阻力,如是要他们加入了最后一道拦截的决战,那岂不是增强了咱们敌对的实力。”
林成方笑一笑,道:“郭兄说的是,不过,兄弟的想法,有些不同?”
郭相道:“请教?”
林成方道:“袍中藏针,防不胜防,除非一动上手,就全力以赴,全力求胜,使他们还未放毒时,一举取了他们的性命,那必将是一场很冷酷的杀戮,前车可鉴,必将会激起他们后一道的拼命之心。”
郭相道:“林镖头的意思是想把他们安排在最后决战吗?”
林成方道:“不错,这对他们有利,但对我们也有利,他们集中了不少的人手,但我们也保留了很多没有用出来的武功。”
郭相道:“啊!原来如此。”
林成方笑一笑道:“郭兄,如若他们有七八个人,合攻咱们一两个人,雪谷三怪那羊毛针,就无法施展。”
郭相点点头,道:“这倒有理。”
谈话之间,又到了一道关口前面。
这一道关口,是两个中年妇人,各执长剑一把,穿的竟是长罗裙。
落地的裙边,掩去了双足。
这一下林成方愣住了,一皱眉头,道:“郭兄,他们穿的怎么是裙子?”
郭相道:“林镖头不认识这两个人吗?”
林成方道:“不认识。”
郭想道:“这是江湖上有名的裙里脚?”
林成方道:“裙里脚,那是什么武功?”
郭相道:“她们最可怕的,不是手中的长剑,而是那长裙中隐藏的一对莲足。”
林成方道:“哦!”
郭相道:“听说,她们踢出之足,快如闪电,而且,还能踢出暗器。”
林成方道:“这倒是前所未闻的事了。”
郭相道:“在下也未见识过,这一阵让给我们了。”
林成方道:“好!那么两位多多小心了。”
这两个妇人,都有三十七八的年纪,偏偏一个穿着一身绿,一个穿着一身红。
那穿红衣的冷笑一声,道:“阴阳双剑,你还知道姑奶奶的什么事,一股脑儿都告诉他们吧。”
郭相笑道:“你们两姐妹,俺们两兄弟,二对二,才打得过瘾,你郭大爷是……”
红衣妇人冷冷接道:“郭相,你如再敢出言轻薄我们姐妹,当心你的狗命。”
郭相笑一笑道:“我说大姑娘,你说这话,难道还能威胁到人吗?咱们出手过招,本来就是拼命的事。”
红衣妇人道:“彼此过招,争的是胜负,不一定非要拼命不可,但你如出言伤了我们,我们就是场生死之搏。”
郭相脸色一整,道:“姑娘,不用客气,阴阳双剑一联手,一向全力施为,两位姑娘有什么看家的本领,尽管请施展出来。”
这时,那绿衣妇人,突然开了口,道:“你们阴阳双剑本来是主人请的助拳人,要你们对付宝通镖局和斩情女,想不到,如今你们竟然反口相噬,对付邀请人。”
郭相笑一笑道:“二姑娘,在下虽然被邀而来,却不知邀我们的主人是谁,这个二姑娘是否知道?”
绿衣女子怔了一怔,道:“这个,我倒没有留心,但无论如何,你们不能反过来,对付邀请人,心中不满,何不就此离去。”
郭相道:“老实说,咱们兄弟,也不希望和贵姐妹动手,能肯善罢,那是最好不过,如是两位姑娘,也不知道邀请助拳的是何放人物,那就似乎是用不着替别人卖命。”
绿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我们姐妹虽然妇道人家,可也不是随便听人摆布的人,我们要对付斩情女,就算未曾受邀而来,我们听到这消息,也会赶来参与这件事。”
郭相道:“听口气,你们对那斩情女,似乎是怀恨极深。”
绿衣女子道:“不错,我们对他怀恨极深。”
郭相道:“为什么?能不能告诉咱们。”
绿衣女子道:“告诉你也不要紧,咱们姐妹有一位兄弟,被斩情女所害,我们作姐妹的,该不该为他报仇?”
林成方听得心中一动,暗道:“看来,这斩情女,果然是结仇不少。”
郭相点点头,道:“应该,不过……”
红衣妇人接道:“话已经说明白了,如果两位不愿卷入这场是非之中,现在退走,还来得及。”
郭相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红衣妇人:“为什么?”
郭相道:“咱们兄弟,很喜欢银子,斩情女答应我们,保她平安闯过拦截……”
绿衣女子接道:“贵兄弟的性命,用钱就可以买到吗?”
郭相哈哈一笑道:“二姑娘,俗语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买人命。”
绿衣女子道:“既然两位是卖的,咱们也想问问价钱。”
郭相道:“相当的高,只怕两位姑娘出不起。”
绿衣女子道:“漫天讨价,就地还钱,咱们姐妹,也薄有积蓄,说不定价码高过斩情女。”
郭相道:“二姑娘一定要问,兄弟就开个价了。”
绿衣女子道:“小妹洗耳恭听。”
郭相道:“俺们兄弟两个人,大约每人一个数。”
绿衣女子道:“一个数是好多?”
郭相道:“一万两……”
绿衣女子道:“一万两银子,不算太贵。”
郭相笑一笑道:“二姑娘,斩情女很有钱,放眼当今江湖,比她钱多的人,还不太多。”
绿衣女子道:“俺们姐妹,正正经经的作人,当然比不过斩情女的钱多。”
郭相道:“姑娘,阴阳双剑两条命,只各卖一万两银子,是不是少了一些。”
绿衣女子道:“不会是一万两黄金吧?”
郭相道:“只怕是不幸被你言中了。”
绿衣女子道:“一万两黄金,我不信斩情女会有那样多的钱。”
郭相道:“信不信是姑娘的事了,但俺阴阳双剑,收不到这个价钱,不会卖了自己。”
绿衣女子道:“太贵啦,咱们姐妹出不起。”
红衣妇人道:“妹妹,你听他说些什么?出手吧!”
绿衣女子应一声,忽然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凶厉无匹,幻起了两朵银花,点向了郭相的前胸。
郭相人向旁侧一避,右手剑已出鞘,人退剑出,当的一声,封开了绿衣女子手中的剑势。
他心中早已知道,他这一剑下去之后立刻会有一脚踢出。
郭相防患未然,对那裙中突出之足,心中有些畏忌,所以,他虽明明能封开这一剑,也不肯冒险,闪身避开她莲足能及之处。
林成方看得很用心,倒希望她能踢出一足,看看这“裙里脚”,如何一个快法,能够名动江湖。
但郭相对“裙里足”似是有着极大的戒备,一直小心应敌。
手中长剑,竟然当作大砍刀施用,大开大阖,身体一直和那绿衣妇子,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两人缠头十余招,都无法施用真正的绝学。
郭相以守为主,那绿女子一连攻了十余招后,突然收住了手道:“姓郭的,俺们这样打下去,哪一天,才能分出胜败呢?”
收剑退了两步,郭相笑一笑,道:“在下一来,就不想和姑娘在此地分出胜败。”
绿衣女子道:“不在此地分出胜败,那是什么意思?”
郭相道:“主持人,把他自认为的可用之材,全部调集到最后一关,准备在那里和俺们一决生死,如若两位姑娘,在此地全力施为,不论胜败,对两似乎是都没有什么好处。”
绿衣女子道:“为什么,俺们姐妹如能杀了你们阴阳双剑,一样可以大出风头。”
郭相道:“红姐绿妹的裙里脚,在江湖上已经是很有名了,用不着惜我们阴阳双剑出名,再说,姑娘至少应该看清楚一件事。”
绿衣女子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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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相道:“诸位本来是以多为胜,但目下在场之人,却是我们强过贵姐妹。”
那穿红色长裙的姐姐,似是已经想通了个中的道理,嗯了一声,道:“对!妹妹,咱们总不能傻得先在此地和阴阳双剑拼个死活出来。”
绿衣女子道:“大姐,他们要保护斩情女,不肯让步,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红衣妇人道:“就算咱们要和阴阳双剑见个高下出来,也不是在此时此地,咱们走吧!”
转身当先而去。
绿衣女子望了郭相一眼,道:“你不错,三言两语,就把我姐姐说服了。”
郭相道:“令姐姐相当的聪明,在下点就透了。”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姐姐是一个很不好说话的人,你竟然能轻轻易易他说服了她,实在高明。”
郭相道:“二姑娘,你最好再转告令姐一句话。”
绿衣女子道:“什么话?”
郭相道:“我们是被陷重围的人,难免会全力以赴之搏,最好不要先挡锐锋。”
绿衣女子道:“我明白了。”
转身一跃,急奔而去。
林成方笑道:“好,攻心为上,这两姐妹似是已被郭兄说服了。”
郭相道:“好说,好说,在下不过是跟林兄学步罢了。”
望着二女远去的背影林成方微微一笑,道:“这两位姑娘一撤走,局势已经摆明了?”
郭相道:“摆明了什么?”
林成方道:“她们似是已经放弃了十道拦截咱们的计划,要在最后一道中,跟咱们见个胜负。”
两人边谈边行,又到了一处埋伏的所在。
这一次,没有多费口舌,敌人就撤了下去。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郭兄,那最后一道埋伏,在什么地方?”
郭相道:“不太远,前面就是了。”
林成方抬头看去,只见前辈一道起伏的土岭,两侧生着矮林、杂覃。
但宽阔的大道之旁,却开了两处兼营酒饭的茶棚,而且生意相当的好,经常有过往打尖休息的行产。
轻轻呼一口气,林成方缓缓说道,“他们准备在土岭之上呢!还是土岭前面。”
郭相道:“好像是上岭之上,这些人,大都是受邀而来的高手,要他们藏在道旁的草丛林中,只怕他们大半都不会同意。”
万寿山接了口,道:“这么说来,他们是准备坐在茶棚中等咱们了。”
郭相道:“好像是如此吧!”
万寿山道:“那也好,这等正大的拦劫,比他们隐在暗处的手段,要光明多了。”
郭相道:“总镖头,他们撤了后面数道关卡,把所有的人都集中于此,那土岭上,有一片很大的草地,对他们而言,似乎是利多害少。”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如若他们单打独斗,一个一个的来,咱们可以应付,只怕他们一扔而上,那时,咱们就算可以迎敌,只怕很分身保护斩情女的安危。”
郭相道:“在下亦是这样顾虑。”
林成方回顾了赶车的田昆一眼,道:“那位赶车的田兄,郭兄认识吗?”
郭相道:“林镖头,还不知他是何许人物?”
林成方道:“斩情女一直没有说得很清楚,在下倒也不便多问,不过,看他身手,不是个简单人物。”
郭相道:“林兄听说过铃镖这个人吗?”
林成方道:“在下走镖的时间不多,对很多江湖高人,都未听闻过。”
郭相道:“他就是铃镖田昆。”
林成方道:“铃镖,那是说他会打一种暗器,叫作铃镖。”
郭相道:“一种带有铃响的飞镖。”
万寿山道:“飞镖上带有铃声,那岂不是失去暗器的作用了。”
郭相笑道:“铃镖是江湖上有名的暗器之一,但它的威力如何,我也没看见过。不过,等一会,强敌众多,他非要施展出手不可了。”
林成方低声道:“斩情女武功如何消失的?”
郭相道:“就在下听到的传说,她武功,并未失去,只是身受重伤未愈,不能妄提真气,只要伤势养好,武功立刻可恢复。”
林成方道:“郭兄,敌已知彼,才能战无不胜,如今对方的虚实,咱们全无所知,这知彼的工夫,是显然的不够了,所以,只有在知己方面,多下些功夫了,在下如若是问错了什么,郭兄担待。”
郭相急道:“不敢,林镖头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林成方道道:“斩情女有些什么武功?”
郭相道:“你是说,斩情女最厉害的武功?”
林成方道:“对!包括她的暗器手法。”
郭相道:“她会用一种很厉害的暗器,叫作子午追魂钉。”
林成方道:“淬毒暗器。”
郭相道:“就在下所知,可分两种,一种淬毒!一种没有!”
林成方点点头,道:“一个人用暗器,能用无毒和有毒的两种,那就证明了这个人,还存有一点良知……”
语声一顿接道:“郭兄,咱们就事论事,谈谈斩情女在江湖上的作为如何?”
郭相道:“她不是好人,至少,不是端庄正派的女人,不过她也不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么坏!”
林成方道:“郭兄,人人找她报仇,说她害了很多的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郭相笑一笑,道:“林镖头,酒醉人,但酒何辜,色迷人,错不在色,如是人人都能参透禅理,四大皆空,斩情女又能害到何人?”
谈话之间,人己到了土岗前。
万寿山打量那土岗形势一眼,招来了韩二低言数语。
林成方却对田昆一挥手,道:“田兄深藏不露,兄弟本不敢劳动田兄,但此刻情况不同,咱们的人手太少,保护斩情女的事,还要田兄费心了。”
田昆道:“兄弟尽力而为。”
林成方笑一笑,道:“情况如有需要,还望田兄能施展绝技。”
田昆道:“兄弟绝不藏私。”
篷车中转出来斩情女的媚笑之声,道:“林镖头,小妹也会稍尽心力,田昆特别多造了百格言铃镖,届时,自会施展。”
田昆微微一笑,未再多言。
郭相回头望了马候一眼,道:“兄弟,走!咱们先上。”
马候应了一声,快步追上郭相,直登岗上。
林成方紧追在二人身后。
万寿山却和镖车同行,和三人保持了十余丈的距离。
一直登上土岗,竟未遇拦劫之人。
这一条土岗不算高,但上面的地方却很大,两侧的茶棚中,已坐了不少的人。
就算是完全未走过江湖的人,也能一眼瞧出来情形不对。
那土岗中坐的人,大都是疾服戏装带着兵刃的大汉。
郭相放缓了脚步,道:“林兄,几个主要的人物,大概都躲在茶棚后面咱们咱们是留下吃杯水呢,还是一直过去。”
林成方道:“能过去,咱们最好是过去,只不知他们肯不肯放手?”
郭相道:“咱们三个人,大概他们是不会拦阻,只有静观其变了。”
三四个人没有行过土岗,也没有进入茶棚,站在大道中间。
坐在两侧茶棚中的人,大都把眼光投注三个人的身上。
他们早已经有了很充分的准备,所以,对两侧茶棚中注目的强敌,也未放在心中。
林成方已然打量过四周,就在大道中低声和郭相谈了起来,道:“他们人多势众,咱们最好是能到那后面宽阔的草地上,放手一搏,”
郭相道:“林兄,准备如何对敌?”
林成方道:“就在这官道上和他们动手,两侧茶棚,限制了他们的进攻人数,只有造成了混战的局面,就算他们安排好了埋伏,也就无法施展了。”
郭相道:“对!咱们就这样办,他们应该先拦咱们的,想不到他们故未大方,让咱们站了一个很有利的形势。”
林成方低声说出了自己预想对敌之法。
话还没有说完,轮声辘辘,篷车已登上了土岗。
这时,两面茶棚中,也同时有人行了出来。
郭相和马候,也很快移动身躯,向一侧跨去,和林成方相隔丈许距离。
但对方是早有了安排。
左面茶棚中,行出了雪谷三怪,身后跟着十余个佩带兵刃的大汉,行向阴阳双剑。
右面茶棚中,行出了一红、一绿“裙里脚”两姐妹。
也带了十几个佩带兵刃的大汉,围向了林成方。
一看来势,林成方已知有一位高明人,在暗中调动。
那人也可能就是暗中发出请帖,邀人聚会的人。
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和尚,也由茶棚中转了出来,迎向万寿山保护的篷车。
和尚身兵,紧随着两个五旬左右的青衣老者,然后,二十余个佩带着兵刃的大汉。
郭相苦笑一下,道:“镖头,看来,人家也早有准备了。”
林成方道:“两位请专心拒敌,不可稍分心神。”
一面手握剑柄,呛的一声,长剑出鞘。
这时,“裙里脚”两姐妹,己然逼近了林成方的身侧。
登上土岗的篷车,也停了下来,两辆篷车,围聚于一处。
韩二和一个趟子手,立时伸手,各牵一马环。
田昆伸手由车中取出了一个链子,放在身侧。
万寿山却赤着双手,挡在篷车的前面。
黄衣僧人行近篷车一丈外,停了下来,单掌立胸,道,“阿弥陀佛,贫僧大化主教施主大名上姓。”
万寿山心中一动,忖道:“大化之名,似是在哪里听过,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姓万,宝通镖的总总镖头。”
大化大师道:“万施主的大名是……”
万寿山道:“红尘俗人,名不见经传,说了大师也不认识。”
大化大师冷冷说道:“施主太过谦虚。,不过,宝通镖局,虽不算什么有名的镖局,保一个斩情女,和中原道上数位朋友结仇,对贵局而言,实在是得不偿失。”
万寿山道:“大师说的是,如是敝局早知道斩情女,结下了如此多的仇恨,绝不会接下这趟镖,只可惜,我们已经接下来了这趟镖,又是回头镖,顺风顺水,由开封到徐州只不过收了五百两银子。”
大化大师道:“这趟镖的代价相当的低,但贵局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万寿山道:“得不偿失,但镖行的规矩,我们既然接下了镖,那就只有捏着鼻子,硬吞下去。”
大化大师道:“这么说来,贵局是已经决定硬撑下去了。”
万寿山道:“没有法子,所以,希望大师留一条路给我们走,好在,敝局保这趟镖,只到徐州,只要一进城门,我们就撒手不管了。”
这时,大化大师身后缓步行出了一个灰布长衫的老者,五十以上的年纪,中等身材,留着花白胡子,虽然穿着灰布长衫,但却洗得很干净,袖管卷起,露出了雪白衬里,腰中横束了一条黑色的带子,三指宽,半寸厚,一看即知不是一般丝布所作,不知是何物制成。
这老者一双手特别细白,而且十指特长,神色倒是很和气。
只见他持髯一笑,道:“万总镖头,咱们不但佩服贵局的胆气,也很佩服贵局镖师的武功,不过,就看老朽所知,接下了镖,可以退保,却是万总镖头愿意退保,贵局的损失,衲们原作补偿。”
万寿山道:“主意很好,只是,这件事不合俺们保镖行的规矩,阁下既然愿意放一个交情给敝局,为什么不等敝局到了徐州……”
灰衣老者冷笑一声,接道:“万总镖头,你不觉得,这话有些过份吗?”
万寿山哦了一声道:“这一点,万某倒未觉得。”
灰衣老者道:“哼!看来,贵局是有意和咱们为难了。”
万寿山道:“好说,好说,拦截的是诸位,敝局已经再三的请托诸位,让我们一知路走。”
灰衣老者回顾了大化大师一眼,道:“大师,看来是非要动武不行了。”
大化大师道:‘印自们已经尽了心意,劝不醒梦中之人,那也是没有法子了。”
万寿山心中实在不愿和少林的僧侣们结怨,但也没有别的法子,不能功亏一篑,只好皱皱眉,道:“朋友,你怎么称呼?”
灰衣老道:“开碑手项方。”
万寿山心中一动,忖道:“原来他就是开碑手。”
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他听周铁笔说过这个人。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久仰,久仰,原来阁下是项大侠,在下慕名久矣,今日有幸一见。”
项方冷笑一声,道:“万总镖头过去在那一地方走动?”
万寿山道:“在下么,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在下却听过项兄的大名。”
项方一皱眉头道:“阁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怎会跑到徐州作起镖头来?”
万寿山心中暗道:看来,这小子准备盘我的底子了。
笑一笑,道:“兄弟被朋友拖了下水,没有法子,只好在江湖上混了。”
项方道:“万总镖头,这话就说得不够意思了,你既不愿意说出姓名来历,在下倒也不便勉强了……”
声音突然转得十分严厉,接道:“事情已经很明显,咱们已经决心留下斩情女,替江湖除一害,如若万总镖头,愿意卖项某和大化大师一个交情,退保了这一趟镖,彼此可以不伤和气,日后,贵镖局有什么事?大家都好商量,如是贵局不肯给我们这个面子,那就只有一途可循了。”
万寿山道:“项兄指教。”项方道:“闯过去,凭仗贵局的武功,闯过咱们的拦截。”
万寿山道:“项兄,在下不希望动手搏杀。”
项方轻轻吁一口气,道:“那很容易,只要留下斩情女,那就没有贵局的事了。”
万寿山道:“行有行规,有背行规的事,丰下不能答允。”
项方冷冷说道:“总镖头,你请出手吧!”
万寿山点点头,道:“项朋友,一定要打吗?”
项方道:“不错,阁下已别无选择。”
万寿山回头望了韩二一眼,只见两辆篷车,已然圈在一处。
更佳的准备是两辆篷车上的马匹都已经松了套索,一旦受惊狂奔,也不致拖动篷车。
韩二和一个趟子手,已经下了篷车,守在篷车旁侧。
田昆仍然高坐在车前,左手执着长鞭,右手握着四个铃镖。
车帘低垂,看不到篷车中的斩情女,和三尽金童有些什么准备。
项方突然爷天大笑道:“好啊,诸位早已经有了准备。”
万寿山眼看已成了非动手不可的局面,也不再忍受,冷冷说道:“项方,这都是你逼的,咱们不能不动手了。”
项方:“一个小小镖局的总镖头,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
万寿山笑一笑,道:“宝通镖局虽然很小,但还没有把你项方放在眼中。”
项方怒道:“好狂妄的口气。”
万寿山道:“是否狂妄,阁下请一试便知。”
项方身子一侧,道:“好!老夫先来领教。”
呼的一掌,拍了过来。
他号称“开碑手”,这一掌力道之强,带起了一股啸风之声。
万寿山冷哼一声,不退不避,右手一抬,竟然硬向项方的掌上迎去。
项方心中暗道:“我在掌力之上,下了四十年苦功,掌力开碑、碎石,你这老小子硬接我的掌力,那是自我苦吃了。”
心念转动之间,双掌已然接实。
只听蓬然一声,如击败革。
项方掌指如铁,坚硬无比,这一掌落下有如铁锤下击。
但万寿山的掌力,却绵柔异常,右掌微微一收,用卸字诀,竟把一掌力逾干斤的力道,给化解开去。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项方这一掌很凶厉,但也打得他心头一颤。
拍出的掌势,就没有再收回来。
这时,如若万寿山要趁势反击,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扣住他的脉门。
但万寿山没有伸手。
大化大师口喧了一声佛号,道:“好俊的内家绵掌。”
万寿山道:“见笑”
大化大师一挥手,道:“项兄请退后。”
项方很知机,也很感激万寿山手下留情,一抱拳,道:“总镖头深藏不露,项某人承教不浅,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他依言退了下去,但却退得很远,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万寿山道道:“好说,好说,在下保镖为业,行规束人,实在没有法子,大师如是肯高抬贵手,万某人自会领情。”
大化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袖苦口婆心,是无法劝动施主了。”
万寿山道:“区区也好话说尽,大师竟不肯慈悲。”
大化大师道:“老衲为武林除害,心比明月,万施主请出手吧!”
万寿山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一个镖师,我要尽到我的责任,保护我承保人头镖不受伤害。”
说至此处,已成了僵局,大化大师合掌说道:“看来,咱们之间,很难有和解之望了。”
万寿山道:“至少,敝局占了一个理字,所以,走遍天下,咱们也是无愧于心。”
大化大师道:“斩情女恶迹昭彰,双手血腥,但你万总镖头却抱怩于行规,硬要把一个积恶如山的人,保过关去,让她再行肆虐,继续为非作歹,这就是你占的理字吗?”
万寿山淡淡一笑,道:“大师之言,也算有理,不过,万某人觉得心中有些不解之处,请教大师。”
大化大师道:“老衲幼受我佛慈悲,得入三宝门中,自信是个讲理的人,只要万施主,不以词锋夺理取胜,老衲洗耳恭听。”
万寿山道:“大师,可是主持此事的首脑人物。”
大化大师道:“老衲只能算是其中之一。”
万寿山道:“那很好,大师既是主事之一,在下就要请教。你们拦截斩情女,设下十道埋伏,为什么讲理的人,安排在最后,前面儿道,既不讲理,也不示警,出手就要杀人,如是敝局中人,不幸死于前面的几道拦截之人,大师又和何人讲理呢。”
大化大师呆了一呆,道:“此番截杀斩情女,包括了中原黑自两道,也许有一些急躁之人,未把事情说清楚,就出了手,这一点,老衲十分抱歉。”
万寿山道:“大师,你这一句抱歉,就能使我们几次身历生死之事,一笔勾销了吗?”
大化大师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施主未受伤害,似乎是不用再追究了。”
万寿山道:“大师是来自少林寺的高僧,如此轻言,实叫万某难言。”
大化大似是自知理屈,合掌说道:“万施主,斩情女仇家大多,少林俗家门人,也有伤折于她手中的,老衲可以向万施主再致歉意,但却不能放斩情女。”
万寿山道:“大师,我们已闯数关,幸而未死,这最后一关,自也不愿甘心认输。”
大化大师道,“万施主,何不放眼看看,中原黑,白两道中的精英,大部集中于此。”
万寿山笑道:“其中有不少,已是我们会过之人。”
大化大师道:“施主如此坚持,即是存心和贫僧一战。”
万寿山道:“大师坚不放行,万某只好硬闯了。”
这时,林成方和阴阳双剑,都已被围了起来,但双方却似是都在等待什么?
没有人出手。
原来,开碑手项方,与万寿山硬拼一掌,转身退走,大大出了场中人的意料之外,一时间,都不敢轻易出手。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一掌硬拼,项方吃了大亏,表面上,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但项方不发第二招,就认输而去,也说明这一掌,使他吃亏不小。
大化大师亲自出马,场中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他们都明白,都在凝神倾听大化大和万寿山的谈话。
林成方横剑戒备,围在四周的敌人没有出手,他也未动,他明白,如若万寿山能在三五招内,胜了大化大师,自己就可以免去一场激烈的搏杀。
阴阳双剑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对面的强敌,大半都是相识之人,彼此,都有着一些了解,一旦动上手,心中实在没有胜敌的把握。
这就使郭相、马候不敢轻易出手。
但雪谷三怪,也知道阴阳双剑不易对付,如是大化大师收拾不了万寿山,自尺这一场搏斗,胜则无味,败则更是划不来。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把算盘,所以,尽管双方剑拔弩张,事实上,都在意存观望。
这时,万寿山已缓缓举步向大化大师行去。
大化大师背上,背着两面铜钹,但却没有摘下来。
双掌合十当胸,微笑闭目而立。
万寿山也未亮出身上兵刃,一步步的行近了大师。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在场之人,都是武学行家,心知这两人一出手,就可能是内家掌力的硬拼。
大部分的目光,都投注在两个人的身上。
万寿山行近了大化大师身前三步,停了下来,道:“大师,万某人斗胆冒犯了。”
大化大师道:“老衲候教。”
万寿山右掌缓缓抬起缓缓推出。
他出手很慢,也不见凌厉的掌风。
但在场高手,却看得出,那一掌推出的半屈五指,正笼罩了大化大师前胸五大要穴。
缓缓往前推动的掌势,随时可以变成迅如电光石火的一击。
而且,暗藏着无数变化,随时可以移转攻敌的部位。
大化大师沉着无比,直待那掌势将要近前胸时,才出双掌,交转于前胸之上。
就是那么一转间,大化大师的胸前,似乎突然间长出了七八只手来,把所有暴露在万寿山掌下的大穴,全部封住。
万寿山一挫腕,收回了即将和大化大师接实的掌势。
大化大师道:“施主好掌法,好深厚的内力。”
万寿山道:“大师夸奖……”
语声一顿,接道:“适才,在下看到大师的掌法,奇幻无伦,和少林武功的路子,大不相同,敢问大师那是什么掌法?”
大化大师道:“少林寺有七十二种绝技,各具变化,岂是局外人所能知晓。”
低宣了一声佛号,接道:“万施主,适才老袖与施主对了一掌,已觉出施主的武功造诣、内力,都非凡响,和老衲这一场搏杀,只怕要打出一个凶险绝伦的局面,不论施主伤了老衲,或是老衲伤了施主,都是惨局,所以,老衲还想奉劝施主一句如是能够罢手,最好还是罢手算了。”
万寿山道:“大师盛情,区区是感激不尽,大师及勘透名利的人,区区却是在江湖上生根立足,大师何不放松一步,使敝局能在江湖上安身立命,追斩情女的事,又何苦急在一时呢?”
大化大师苦笑下,道:“这真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老衲和中原武林同道,已然化费了半年时光,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除灭斩情女的机会,如若了贵的局的声誉,轻轻放过,老衲纵有放手之心,又如何向武林同道交代呢?”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策划对付斩情女的事,出自大师之手了。”
大化大师道:“这一个,老衲不敢掠美,另有高人策划。”
万寿山道:“大师能否告诉在下,哪一位是策划此事的人?”
大化大师道:“这一个嘛,老衲不便奉告,不过,那人也在此地。”
这时,车篷起动,斩情女缓缓行了出来。
全场中人,十之八九,对那斩情女恨如刺骨,便一见到斩情女之面,却把所有的目光,都投注了过去。
她确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秀丽的轮廓,端正的鼻子,弯月眉儿,樱桃口,细细柳腰,纤纤手,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但更动人是那股全身散发出的媚劲儿,和那股说不出的甜味道。
她像一声糖,甜得叫人流口水,恨不得一嘴吞下去。
这样一个美人儿,那就是她娄脸儿有些苍白,少了那一种桃花颜色。
但这像染恙初愈的人,少了三分艳丽,但却增了三分楚楚可怜的动人情态。
只见她轻摆柳腰儿,缓移莲步,自然的摇胸、摆臀。
也许是她的名气太大,所以,场中人都看得很仔细。
这就发觉了一件事,发觉斩情女走路似是和别人不同,摇臀摆胸,走的是全身喷火。
万寿山皱皱眉头,想说话,却欲言又止。
斩情女行至万寿山的身侧,才停下脚步,对着大化大师深深一福,缓缓说道:“斩情女,给大师见礼。”
大化大师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名不虚传。”
斩情女秋波盈盈,扫掠了一下四周的人群,笑道:“斩情女请教大师一件事。”
大化大师道:“女施主请说!”
斩情女道:“佛在何处?水流何方?”
大化大师道,“水向低处流,佛在自心头。”
斩情女道:“佛曰无我,心丰何处?大师为我一介女流妄动无名之火,岂不是着了相吗?”
大化大师怔了一怔,道:“佛法无边,慈悲普渡,魔化三千,终坠轮回,女施主如能放下屠刀,老衲原化善缘,使女施主渡过此劫。”
斩情女道:“大师,我非屠刀,大师和中原武林同道,广结善援,设伏截杀,刀剑林寒,存心何在?”
大化大师道:“女施主色相诱人,为害武林,不少人,死于非命,岂不是一大罪恶,老衲行仁,驱魔卫道,正是人佛慈悲之处。”
斩情女道:“色即是空,相由何处,如非心生绮念,我斩情女以色身引诱,又何能使他们自效飞蛾投火。”
大化大师道:“想不到女施主还通佛理,只可惜,曲解经意,以偏覆全,以邪逐正,老袖为女施主可惜。”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舍身喂虎,割肉伺鹰,佛门大道,舍己救人,老禅师自承佛门高僧,却是说来说去要杀我。”
大化大师道:“佛门慈悲,不渡无缘人,女施主不用再逞口舌之利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听大师口气,是非要我斩情女血流五步,埋骨此地了。”
大化大师道:“阿弥陀佛,兰因絮果,已至尽境,女话语亮剑吧。”
斩情女突然闭上双目,道:“大师,你们这些人中,只有你这一双手干净一些,我要一掌震断心脉,死得清白,你出手吧。”
这一下,不但出了大化大师的意料之外,连万寿山也有些索然不解。
斩情女不似装作,脸上的神色很平静,确有一副慷慨赴死的精神。
大化大师扬起了右掌。
他究竟是有道高僧,眼看着一个人全无反抗之意,有些下不了手。
万寿山双目光神光炯炯,盯注在大化大师的眼神上。
一个人泛起杀机时,马上表露出来的,不是他杀人的手和刀,而是眼神中泛起的杀机。
大化大师也明白,自己真要一掌劈下,别说斩情女身受内伤,就算没有受伤,也无法避开自己闪电一击。
但万寿山能接下这一掌。
他凝聚功力,全神戒备,也到了蓄势待发之境。
想不到,保镖的行业中,竟有这一流的人物。
大化大师缓缓把目光转注到万寿山的身上,道:“万施主,你怎么说?”
万寿山道:“斩情女可以杀,但不是现在。”
大化大师道:“万施主,你可知道什么叫助纣为虐?”
万寿山道:“至少,万某人没有见到斩情女的恶行。”
大化大师道:“也许斩情女明知有你万施主从旁相护,所以,她才敢闭目等死。”
斩情女神情庄严,一语不发。
一阵清风吹来,飘起了她的衣袂。
万寿山轻轻吁一口气,道:“眼下情势很明显,我们的人数虽少,但却人个都会全力以赴,这该是一场很惨厉的杀戮,大师如是能胜,也是一场惨胜!”
大化大师道:“施主之意呢?”
万寿山道:“大师划出道子来,咱们比试几招……”
大化大师道:“哦……如是老衲胜了你?”
万寿山道:“万某人撤退镖局人物,绝名江湖,宝通镖局也从此歇业,但如是万某人胜了你?”
大化大量觉吟了一阵,道:“老衲立刻回嵩山少林寺,面壁三年。”
万寿山道:“一言为定,大师请划出道子吧!”
大化大师道:“我看这题目,还是由施主决定的好!”
万寿山道:“大师不用推辞,万某敬候法示”
大化大师道:“这办法虽非上策,但眼下确也只有如此了,你接老衲三掌。”
万寿山点点头,道:“好,大师请出手。”
大化大师道:“施主小心了。”
呼的劈出一掌。
这一掌,暗蕴大力金刚掌劲道凌厉惊人。
老和尚心存仁念,希望万寿山能发觉自己的强猛掌力,中途改变心意,闪身避开,自甘认输,退出这场争执。
但他错做了万寿山。
万寿山没有退避,也未取巧,硬碰硬地接下了一掌。
双方掌势一触即分,都静站原地未动。
大化大师道:“好,再接老衲一掌。”
第二掌,一挥手折出。
万寿山果然又硬了一掌。
大化大师感觉到万寿山掌劲雄浑,竟然和自己秋色平分。
一皱眉头,第三掌全力劈出。
万寿山果然又硬接下了一掌。
大化大师呆住了,望着万寿山冷肃的神色,道:“万施主,功力深厚,老衲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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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山缓缓说道:“大师认为是在下输了,还是大师输了?”
大化大师道:“老衲输了。”
万寿山道:“好,大师和在下的约走,算是不算?”
大化大师道:“佛门弟子,不打证语,老衲这就回少林寺去。”
说走就走,转身快步而去。
但见他僧袍飘风,片刻问,走得不见踪影。
大化大师和开碑手,是这一道拦截的主力,这两人已走,余下的人,全部悄然散去。
中原武林中黑、白两道大联手,十道截杀斩情女,就这样瓦解冰消。
万寿山负手而立,神情间一片庄肃。
眼看群豪散尽,才缓缓转过身子向篷车行去。
但他只行了两步,却突然一跤向地上栽去。
斩情女距离最近,一伸手抓住了万寿山。
林成方疾如飘风,一跃而至,道:“总镖头。”
万寿山张嘴吐出了两口淤血道:“好厉害的大和尚,好雄浑的掌力。”
韩二快步而至,接着斩情女扶住了万寿山。
就这一阵工夫,万寿山整个脸色变得黄中透青,整个人倚靠在韩二的身上,双目神光消退,一副疲弱不堪的神情。
林成方低声道:“总镖头,伤得很重吗?”
万寿山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斩情女伸手由怀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盒盖,道:“林兄,能信过小妹吗?”
林成方望了那玉盒一眼,只见盒中,放着一粒黑色的药丸。
那药丸有鸽蛋一般大小。
林成方命韩二抱起万寿山行入篷车,一面说道:“那是什么?”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的保心护命丹,听说是用何鹊配千年人参制成,轻易不肯送人,小妹卖了他两颗,我已服用了一颗,才保住几伤没有恶化。”
林成方道:“这等名贵药物,俺们只怕买不起。”
斩情女笑道:“林兄,如肯信任小妹,就让万总镖头服下去,狗肉郎中的保心护命丹,不肯轻易给人,千两黄金他也未必肯卖,但小妹只化五十个铜板,买了他两粒丹丸。”
林成方取过丹丸,闻了一闻,道:“多谢姑娘,咱们可以动身了。”
斩情女道:“车行颠簸,服下药后,不宜立刻行动,如若万总镖头参运气调息,那就坐息一会,等药力行开再走路。”
林成方道:“多谢指教。”
他神情冷淡,对斩情女,似是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斩情女却是神态自若,似是还未觉得。林成方和韩二行人了镖局的篷车,放下了车帘。
阴阳双剑两兄弟,一直站在两丈外一株大树下,不时低声交谈,也不知在商量什么?
斩情女也回到自己的篷车中,一直盾着阴阳双剑。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林成方才满脸汗水的行出了篷车。
斩情女也下了车,缓步行了过来道:“总镖头的伤……”
林成方冷漠他说道:“一是他功力深厚,二是姑娘的神丹奇效,已经不碍事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姑娘……”
斩情女道:“林兄请说。”
林成方道:“你说不过大化大师,却甘愿闭目受死,不知求死之心,是真是假?”
斩情女道:“林兄的看法呢?”
林成方道:“在下觉得大过冒险,万一大化大师真的出了手,姑娘岂不是白白地送了一条命。”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那不是装作。”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姑娘是真的求死了?”
斩情女道:“我不想死,但我衡量过情势之后,觉得非死不可了,既然死定了,为什么不死得大方一些?”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看样子,林兄是还不太相信。”
林成方道:“至少,姑娘心中明白,站在咫尺旁侧的万总镖头,不会坐视不救。”
斩情女道:“我知道他会出手,但我想不到他真的能救了我。”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因为,我低做了万总镖头,大化大师是少林寺中四大长老之一,三十年前,已名动江湖,已然息隐甚久,未再出现,想不到竟然也参与了截杀我的行列,老实说,我一番口舌未能说明他之后己觉出生死茫茫,所以准备就死。”
林成方道:“但你还是好好的活着。”
斩情女道:“那是因万总镖头的武功在太高,大化大师掌力雄浑,很少有人能接他一掌,但万总镖头却和他硬对三掌。”
林成方道:“但他受不轻的内伤。”
斩情女道:“大化大师也不会好多少,我看他离去,步覆淳动,所以,他走得很快,武林中很这等拼法,每人修习不同,各有所长,但万总镖头却舍长取短,和以大力金刚掌成名的大化大师,硬拚掌力。”
林成方道:“姑娘,看来,你对江湖中事,知晓很多。”
斩情女道:“我十儿岁,在江湖上打滚,见识自然很多。”
林成方望望仍站在数丈外大树下的阴阳双剑,低声道:“姑娘,你看他们两个人一直站在大树下,为了什么?”
斩情女道:“他们有些自惭形秽”想不到贵镖局中的总镖头,竟然有着如此高深的功力。”
林成方道:“他们会不会就此离去?”
斩情女道:“不会,如若他们要走,早就离开了,但他们没有走。”
林成方道:“会不会因此心生忌恨,……”
斩情女接道:“这一个,他们不敢,他们不怕万总镖头但他们怕大化大师,他们已经证明了一件事,大化大师和万镖头,是同一级的顶尖高手。”
林成方道:“姑娘,阴阳双剑对你会很真诚吗?”
斩情女笑一笑,道:“他们和林兄,不是同一型的人,不能肝胆论交,但目前,他还不致于叛离我。”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他们有目的,也有一个痴想,这就是维系他们不叛离我的原因。”
林成方道:“姑娘以权术谋人,有如玩火,这些年来,你都是用这些方法生存在江湖之上吗?”
斩情女苦笑一下,道:“没有法子,我是这样的人,我是在江湖上打滚的人,我像一个饵,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吃我,所以,我一定要自己想法子保护自己。”
林成方道:“姑娘的保护,是不是很成功?”
斩情女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很大的失败。”
林成方道:“这句话令人费解。”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我见过的事情很多,也听到过很粗俗的话,你对我想说什么?不必顾虑,尽管出口就是。”
林成方叹口气,道:“不说算了,反正,我们只是把姑娘保到徐州,到了徐州之后,我们彼此之间,就再无牵扯了。”
斩情女道:“目下这一段时间,可能是我斩情女进入了江湖之后,最暗淡的日子子,他们随时可以杀了我,也随时可以污辱我,我不能妄用真力,连拼命的机会也没有,老实说,我没有信心能够躲过这一次危恶的命运,想不到遇上贵镖局……”
林成方接道:“所以,姑娘把敝局也拖下了水。”
斩情女道:“你们在开封府受了官府的气,但我绝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有这等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所以,我心中好奇怪。”
林成方接道:“好奇怪,你奇怪什么?”
斩情女道:“江湖上不少镖局,也有几个通行全国南北的大镖局,但绝没有贵局这样出色的镖师。”
林成方道:“姑娘太夸奖了。”
斩情女道:“所以,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好,看样子,我至少还可以活上二十年。”
林成方道:“唉,姑娘果不是个简单的人,咱们本来不是保镖的,所以,虽然有一身不太差的武功,但却没有名气。”
斩情女道:“林兄是……”
林成方接道:“在下,虽出身武林一脉,但家父母,都是隐居的高人,传规戒,不许偷窃财物,不许在街头卖艺。不幸的是一把火烧光了我万贯家产。不瞒你姑娘说,在下幼小就饭来张口,钱来伸手,没有谋生之能,那把火烧去了我的财富,也烧去了我的生机,所以,在下就只好投身镖局之中,保镖求生了。”
斩情女道:“就这样的简单吗?”
林成方道:“怎么?姑娘不相信?”
斩情女道:“相信不相信,无关紧要,小妹只是想主教一件眼下重要的事。”
林成方道:“好!你请说吧。”
斩情女道:“你们此番回到徐州之后,是否还准备把镖局开下去?”
林成方道:“吃了这一行饭,只怕是很难改行了。”
斩情女道:“那是说到徐州之后,贵局还是照常开业,仍然接镖了?”
林成方道:“镖局不关门,咱们只好接生意。”
斩情女道:“像小妹这样客户,贵局不知道是否还敢接下?”
林成方道:“姑娘用不着激将,接保与否,在下根本作不了主。”
斩情女道:“那要何人才能作主?”
林成方道:“总镖头。”
斩情女道:“好吧!小妹和万总镖头谈谈。”
林成方道:“此行徐州,还有数日行程,姑娘最好先别去打扰他,等他伤势好了之后,姑娘再和他谈。”
斩情女道:“林兄,撇开总镖头不谈,你觉得小妹如何?”
林成方略一沉吟,道:“姑娘指哪一方面而言?”
斩情女笑道:“很多方面,包括了小妹的为人行事。”
林成方道:“姑娘是咱们的顾客,为人如何,林某人不便评说。”
斩情女道:“林兄,虽然你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不多,但为人却是老诚持重得很。”
转身行人篷车。
轮声辘辘,篷车颖向前行去。
阴阳双剑一直未再行近篷车,但也并未逃走,只是远远地走在前面,至少保持有十丈以上的距离,有时间,甚至奔行到两三里外。
就算是住店、扣”尖,两个人也不和林成方、斩情女等住在一处。
两人似是有意地要躲避林成方、斩情女。
这一路,出奇的平安。
十道拦截,难奏功效,中原道上人,大概已不敢妄动截杀之念了。
这日中午时分,进了徐州。
镖车直奔回宝通镖局。
斩情女自和林成方谈过一次之后,”就未再离过篷车,三尺金童楔成和铃镖田昆,坐着镖车,也一直跟到了宝通镖局。
篷车进了大门,斩情女才启帘下车,笑一笑道:“万总镖头。”
万寿山道:“姑娘,咱们已经进了徐州,敝局和姑娘之间的约定,也已终止了……”
斩情女道:“我知道,所以,我想和总镖头商量一下。”
万寿山道:“商量什么?”
斩情女道:“我的伤势。还未全好,所以,想在此地住几天。”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你要住那里?”
斩情女道:“徐州城,可住的地方很多,但以贵镖局最好。”
万寿山道:“不行,镖局中没有内眷,无法接待姑娘。”
斩情女道:“这一路行来,也没有女眷照顾我,我还不是很好吗?”
林成方接了口道:“姑娘,你这趟人头镖,几乎把咱们镖局的招牌给砸了,咱们不能再接你的生意了。”
斩情女道:“这么说来,贵局是一定不肯接保了?”
林成方道:“咱们无能为力,只好割爱了。”
斩情女道:“杀人杀死,救人救活,难道贵局就不再管我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咱们说好的,进了徐州就和咱们无关,姑娘如是一定要人保护,何不到几家大镖局去看看,就在下所知,四海镖局,可能会接这笑生意。”
斩情女摇摇头,道:“除了贵局之外,没有人敢接下保护我斩情女的人头镖。”
林成方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是姑娘肯化银子,我相信,有人会卖命。”
斩情女道:“总是是,他们虽肯卖命,但对我却未必有益,因为,他们保护不了我,反而会替我结上了更多的仇家。”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姑娘,敝局总镖头内伤未愈,在下也已到了心继力疲的境界,我们需要的是一阵休息,我们已经没有余力再应付任何变化了。”
斩情女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打扰了,告辞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好走!”
马未下套,篷车转头,斩情女又离开了宝通镖局。
阴阳双剑一起等候在镖局外面,田昆仍坐在车辕上面赶车,三尺金童丁盛,从篷车中没有下车。
篷车驰出镖局,阴阳双剑迎了上来,道:“姑娘,你们被人家撵出来了?”
辆里面传出了妖笑之声,道:“郭相,马候,我如住入了宝通镖局,两位岂不是成了无主的野鬼。”
郭相道:“咱们答应下来的事,总归要有始有终,咱们就是要走,也会先和你姑娘打个招呼,你答应了,咱们才能离开。”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是患难与共了,我斩情女至少还要五大的时间,才能够恢复体能,所以,这五天时间之内,我把这条命,交给你们四个人。”
郭相道:“姑娘,咱们找一个大客栈住下来,我们尽力保护你就是。”
一直很少开口的田昆,突然开了口,接道:“兄弟的看法,和两位稍有不同。”
郭相道:“田兄有何高见?”
田昆道:“到咱们出手时,应该是下下之策,所以,咱们能不出手,就不用出手,只有五日时间,稍作安排一下,就可以渡过去了。”
郭相道:“这话说得也是,但宝通镖局不肯再保咱们,咱们应该如何?”
田昆道:“到四海镖局去投保。”
郭相道:“四海镖局是当今四大镖局之一,实力很强大,不过,他们总局在金陵,徐州分局几个镖师,大约不会强过咱们几个人。”
田昆道:“我知道,所以,咱们不异化一笑银子要他们由镖局中,调几个高手过来。”
郭相道:“总不能再投人头镖吧!”
田昆道:“不能重施故技,这一次,咱们要保一批很值钱的珠宝……”
郭相道:“珠宝,咱们总得有一批珠宝才成,何况,投保一批珠宝,和保护姑娘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要保住那一批珠宝不遗失,就可以交代了。”
田昆道:“所以,这就要咱们设计一下了,斩情女改姓车,可以变成公子,屈两位的加,也要更改一下容貌。”
郭相道:“咱们是什么身分?”
田昆道:“两位嘛?只好暂时先任车夫了。”
郭相道:“咱们接了你田兄差事,你田兄又算什么身分呢?”
田昆道:“兄弟嘛,升上作为车公子的常随,三尽童子作小豪门大公子,亲送一大批名贵珠宝北上,到徐州不幸染上小恙,要在这里住五天,为了人宝安全,所以,在四海镖局投保五日限期。”
郭相道:“这倒也是道理。”
经过了一番改扮易容,转奔向徐州四海镖局。
四海镖局是天下四大镖局之一,分号遍布十余处,徐州也有一座分号。
田昆这个人,在江湖上虽有名气,但却很少人认识他。
他既擅长易容术,又口齿伶俐,以车公子常随身份,直趋镖局。
他衣着光鲜,气派十号,再加上口气很大,这就使帐房先生作不了主,带他进入内厅,见到了四海镖局徐州分局的主持。
徐州的四海镖局,虽然不是总号,但气派仍是相当的大,而且,生意好,车如流水马如云。
田昆见到徐州的局主,霹雳刀王荣。
王荣四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适中,留着黑髯,看上去很文气,得霹雳的称呼,想是刀法凌厉之故。
盛名不易,像四海镖局这样的大镖局,能为一方避主,也不是一般人物。
田昆打量王荣,王荣也在打量田昆。
王荣先开口,请客人座,道:“听到禀报,贵管家想和敝局谈一宗生意。”
田昆道:“不错俺们公子带一批贵重珠宝北上,不幸在徐州染恙,大夫说,不宜再车行劳累,必须在徐州将养几日。”
王荣笑一笑道:“管家可愿告北上何处吗?”
田昆道:“事属机密,不便奉告……”
王荣接道:“如是不便奉告,管家的上敝局的用意为何?”
田昆道:“这一路上行经之地,敝东主人都有了安排,但却未料到,小主人会在徐州染恙,所以……”
王荣接道:“在下明白了,贵管家是要敝局保护那批珠宝在徐州小息的安全。”
田昆道:“局主明鉴,不过,除了那批珠宝之外,还有小主人的安全。”
王荣哈哈一笑,道:“朋友,咱们保镖,不医病,贵主人如是病情转坏,咱们可是无法保他安全。”
田昆道:“这个,自然不致劳动贵局,要保的珠宝不遭抢劫,小主人不受外来伤害。”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管家,这半月来中原武林,黑、白两道联手,截杀斩情女,余波荡漾,虽然是不太安全,不过徐州是大地方,驻有重兵,贵东主只要不离徐州城,人、宝都可无恙,再说敝局是大字号,这等小买卖,也不想接手,贵管家如若没有别的事,可以请便了。”
田昆道:“局主对买卖大小的看法,不知是如何一个衡量?”
王荣道:“在商言商,咱们自然是以银子作准。”
田昆道:“这就好谈了,敝东主就是聚集的银子大多,化费不了,只求小东主和珠宝安全,化费银子,在所不计。”
王荣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贵管家是存心照顾敝局这趟生意了。”
田昆道:“话也不是这么说,贵名望大,实力强,请得贵局保护,小主人可以安心养病了。”
王荣道:“管家准备怎么一个算法呢?”
田昆道:“论日计酬,咱们在徐州停的时间,少则五日,多则七天,价钱由贵局开,银钱先付,一次交清。”
王荣点点头,道:“好吧!这趟坐地镖,敝局接下了。”
田昆接道:“在下还有一请求。”
王荣道:“管家请说。”
田昆道:“我们需要贵局中第一流的镖师保护,如是局主自己觉人手不足,那就请由总局调一些高手过来。”
王荣道:“事情有这样严重吗?”
田昆道:“在下总觉得这两天,有人暗中追踪,只不过,那人很高明,咱们一直没有发觉他的身分。”
王荣笑一笑,道:“管家如是开的条件大多,只怕价钱很难谈妥。”
田昆道:“这个你放心,银子多少,咱们如数照付。”
第七回 神秘公子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吧!由我王某人,亲自率领四位镖师保护贵东主,至于由总镖局请高手到此,似乎不用了。”
田昆道:“局主,珠宝名贵,有价可计,贵局誉满天下,咱们不怕赔不起,就算是真的丢了亦有挽救之道,重要的是我们少东上的安全,他如受到伤害,在下就无法交代了。”
王荣哈哈一笑,道:“管家但请放心,你们少主人,如是因病而死,那是没有法子,如是他被外来敌人所伤,他断一个手抬头,我王某就赔他一条胳膊,少了一条腿,我就赔他两条腿,这条件你管家该满意了吧?”
田昆道:“可要写在咱们约书之上?”
王荣点点头,道:“当然,要写得明白。”
田昆点点头,道:“好吧!局主有把握,我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王荣心中一动,道:“管家,你们少主人可有仇人?”
田昆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在下可奉告一点,匪徒不找上我们便罢,一旦找上了我们,必是一等高手。”
王荣哦了一声,道:“贵少主人上姓?”
田昆道:“车。”
王荣道:“大名能否见告?”
田昆道:“单名一个清字。”
王荣低声诵道:“车清,车清,车清……”
他连诵数声,显然是想不出这么一个人物。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局主,不瞒你说,兄弟我也练过几天的武。”
王荣道:“这个,我看得出来。”
田昆道:“两个赶车,搬箱的车夫、长式,以及伺候我们小主人的伺茶童子,也都会几手。”
王荣道:“哦!”
田昆道:“所以,局主不是谨慎一些的好。”
王荣道:“我们敢接下来,就有十分把握,多谢管家指教,我自会安排。”
田昆道:“那很好,现在咱们谈谈酬银若干了。”
王荣道:“这个,管家说得如此认真,王某,也不便开得太少,我看每日五百银子如何?”
田昆道:“少了一些,咱们每日付酬一千两,另外酒钱,宿食,全都由我们开销。”
王荣笑道:“管家很大方,但不知管家是否已有计划?”
田昆道:“我们包下了凝翠数整座的后院,贵局把人手调集那里如何?”
王荣道:“凝翠楼是徐州最大的客栈,房屋够坚牢,整座的后院,也够大,看来管家,也是个有心人,就这么说定了,但不知哪天开始?”
田昆道:“贵局如是真的肯接这趟镖,咱们由今天算起。”
王荣抬头看看天色,道:“这时刻已近午时,今天算起,你们太吃亏,我看由明天算起如何?”
田昆道:“多化千把两银子,敝东主不会在乎,我们希望立刻办个约书。”
一面说话,一面从身上摸出两张银票。
那是两张立可取现的巨额银票,每张五千两,合计一万两银子。
王荣略一沉吟,招来了帐房,签了约书,七天坐地镖,每天银子一千两,言明要保护人、货安全。
约书办好,王荣要帐房找回三千银子。
田昆表现得很大方,笑一笑,道:“三千银子,先存贵局,七天后,我们再取,说不定敝少东主高兴,会赏给贵局主手下作酒钱。”
王荣道:“这怎么敢当呢?这么吧!银子先存在敝局中,代为保管,我要帐房再给你们出三千银子的收据。”
田昆道:“不用了,我说过,敝东主,不是一个看重银子的人。”
客人太大方,主人也表现出热情来,立刻传谕,招集了四大镖师,借等人的空档,王荣回顾了田昆一眼道:“管家,贵公子现在……”
田昆接道:“就在贵局外面。”
王荣道:“怎么不接他进来?”
田昆道:“不用了,他仍坐在马车中,局主如是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就上路。”
王荣已召集了四大镖师。
田昆暗中打量四个镖师,发觉竟有两个人太阳穴隆起很高。
未等四个人坐热屁股,王荣已抢先说道:“四位,本局中接下了一趟坐地镖,一个人和一批珠宝,他们要在徐州凝翠楼的后院中住上七天,咱们每日收入纹银一千两。”
日收千金,大概是收钱大多,四个镖师,都听得一怔,但却没有开口。
王荣道:“车公子现在镖局门外,这位管家赔咱们立刻动身,赶往凝翠楼去。”
斩情女一直坐在篷车中没有下来,但她却掀开了车前的垂帘,和王荣等见了一面。
清秀的车公子,果然带了一脸病容。
车中除了一个小厮之外,还有两只不太大的皮箱。
王荣看到了两只箱子,四个镖师也看到了那两只箱子。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车中坐的是敝少东主,和他伺书童子,那两只小箱子,就是我们带的珠宝,诸位要保护的,就是身梁微恙的少东主,和那两只小箱子。”
王荣道:“我们都看到了,现在,贵东主是否决定立刻到凝翠楼去。”
田昆道:“是!局主如能同往……”
王荣微微一笑道:“咱们已订了约书,由此望起,咱们要开始保护你们公子和两个箱子的安全。”
田昆道:“那好极了,大镖局,果然有着大气派,咱们立刻到凝翠楼去。”
扮作车夫的阴阳双剑,立刻驰动篷车,直奔凝翠楼。
郭相心中觉得十分好笑,古信今来,那有强盗雇保镖的事。
车抵凝翠搂,自有田昆和王荣作了一番安排。
一骑快马,驰到了宝通镖局门外,马上人是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大汉。
中年大汉马鞍上放着一个灰布包裹。
在镖局门前下马,指名要见总镖头。
万寿山伤势已然全好,来人指名要见,就只好亲自招待。
请厅中,小童献上香茗。
那大汉一直提着灰布名裹,放在膝上,望望厅中的伺事小童。道:“总镖头,请摒退左右,我有要事奉告。”
万寿山挥挥手,厅中人,全都退下,笑笑道:“阁下贵姓?”
那大汉道:“我姓取,取人性命的取……”
万寿山哦了一声,接道:“姓取的似是不多,区区是第一次听到。”
取先生微微一笑,道:“这本来是假姓,总镖头又何必认真呢?”
万寿山点点头,却未接言。
取先生道:“我送来了十颗明珠,十块宝玉,和一张五千两黄金的存票。”
万寿山道:“出次如此之高,想来,要买的东西很名贵。”
取先生道:“斩情女的项上人头……”
万寿山接道:“取兄,你可知道,是我们把她保入徐州的。”
取先生笑一笑道:“我受高明人指点而来,贵局也不用再隐秘身分了。”
万寿山道:“哦……”
取先生道:“一回生,两回熟,咱们还会做第二次的生意。”
万寿山说不出话来,只好默然不语。
取先生淡淡一笑,又道:“如是斩情女被中原武林杀于开封至徐州的途中,那就不会这么吃价了贵局接了这趟人头镖,保入徐州既可于数日间扬名立万,又保了斩情女不损价钱,高啊!高啊!”
万寿山听得心中那份难过,简直不用提了,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阁下说够了吗”
取先生忽然见万寿山沉下脸来,倒是有些意外,道:“总镖头……”
万寿山忽然警觉到,这宝通镖局,事实上,就是帮黑剑门接洽的媒介,也是周铁笑,费尽了心机的安排。
心中念转,脸色渐渐缓和,道:“咱们在讨论大事情讨论大事,就不该瘪皮笑脸。”
取先生点点头,道:“总镖头说的是……”
万寿山道:“阁下受何人委托而来?”
取先生道:“照规矩,你们是计价取命,问事不问人。”
万寿山点点头,道:“看来,你真是受人指点而来。”
取先生道:“贵局声誉雀起,在下如非受高人指点,怎敢冒冒失失地跑来。”
万寿山道:“你既受高人指点而来,当知这一行的规矩,我们接不接还不一定,你先去吧!三天后来讨回信。”
取先生道:“三日后来讨回信,时间是不是长了一些?”
万寿山道:“这是一件大事,我们作不了主,你请便吧!”
取先生道:“价钱咱们可以再商量……”
万寿山端茶送客,一面说道:“价钱事,你再去准备一下,三天后,我自会告诉你。”
取先生见不会再留,只好站起身子而去。
送走了取先生,万寿山立刻请来了林成方,道:“咱们又接了生意。”
林成方道:“什么生意?”
万寿山说出了事情经过。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咱们如何去找黑剑门中人呢?”
万寿山道:“办法倒有,不过,一向都是草上飞苏百魁出面!……”
林成方接道:“苏百魁呢?”
万寿山道:“我对我个人,一直有些怀疑,所以,藉口把他办入了石牢之中。”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苏百魁是怎么一个来路呢?”
万寿山道:“听说这个人也是在道上混的,不知如何和黑剑门搭上了关系,周铁笑指点我跟他接近的。”
林成方道:“周、江两前辈,久无消息,不知是否还在徐州?”
万寿山一扬双眉,道:“周铁笔和臭叫化子,可恶透了,把我拖了出来,和人家拼命、打架,他们自己倒是躲起来纳福,火急了,我就关了这宝通镖局,回我听蝉院去。”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万前辈,两位老人家,把你给拖出来,那是因为你老人家最适合这个工作,你一身武功,登峰造极,却又不为江湖人知,事实上,调前辈为此事奔走极力,陪我爹喝酒下棋,说破了嘴皮子,才把我给挖出来,听说,他还在动我们老三的脑筋。”
万寿山道:“周铁笑这样卖力,倒也罢了,臭叫化子呢?把我诓出听蝉院,他出的点最可恶,如今,他倒清闲去了。”
林成方道:“不会的,江前辈告诉我,他也瞧到了一个好帮手,只不过,要大费手脚,才能把他挖入江湖,他们两位虽未出面和黑剑门正面为敌,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名气太大,一旦出面,黑剑门自然不会上钩,对于前辈,两位老人家,绝不会忘记,他们在大涯奔走,到处替你罗致帮手,高手不难寻,”难在他们要默默无闻,江湖没有人认识他们才行。”
万寿山道:“成方,你可听到老叫化子说过,他找的什么人?”
林成方道:“什么人?江前辈他告诉我,他一点也没有把握,但他不会就此放手,他会尽最大的心力,把他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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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山笑一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我错怪他们了唉!事实上,我也不过说说罢了……”
话声微微一顿,接道:“目下苦的是,我们的人手太少外事不便。”
林成方道:“韩易名毁容,可以信任,不过无法寄以大任罢了。”
万寿山道:“目下,咱们要和黑剑门接头,我就不知派哪个去了。”
林成方道:‘做出苏百魁,我和他一起去。”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吧!我也去,我一直还未和黑剑门中人会过面。”
林成方道:“好,咱们都去,也好见识一下黑剑门中人。”
两个人计议停当,万寿山亲自到石牢中放了苏百魁。
苏百魁虽被囚了起来,但生活却过得很好,每日大鱼大肉,吃得满面红光。
万寿山把苏百魁请入内厅,道:“苏百魁,我把你囚入石牢,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苏百魁摇摇头道:“不知道。”
万寿山道:“因为,你不小心,被人追踪而来,所以,我把你暂时关了起来。”
苏百魁道:“以后呢?”
万寿山道:“引起了一番不大不小的纷争,白雇主找上门来。”
苏百魁急急说道:“钱付清楚没有?”
万寿山摇摇头,道:“没有。”
苏百魁急急说道:“这个怎么行,不付钱,怎么叫他们走。”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不管他们的钱,是否付清了,但你的一份,总是少不了。”
一面说话,一面取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苏百魁打开银票,瞧了一眼,道:“比约定的多了一倍。”
万寿山道:“一千两银子,是咱们约好的价钱,另外一千两银子,是补偿你白坐了这么久囚室的代价。”
苏百魁本来还想抗议一番,但看在这一千两银子的份上,火气顿消,道:“算了,事情过去了,不再提,何况,你万总镖头,也是一番好意……”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总座,突然把在下由囚室中放了出来,想必又有要在下效劳之处了。”
万寿山很讨厌他那副嘴脸,不过,这时刻,却不能发作,只好打起精神,道:“苏兄,是这么回事,咱们不是有个约定吗,凡是我们接下的生意,都由你从中引介……”
苏百魁接道:“是啊!又有生意找上门了。”
万寿山道:“一则,追你而来的人,已被咱们收拾了,不用再担心什么,二则,这笑生意不算小,这两千两银子,不能不给你赚。”
苏百魁道:“两千两,生意不小啊!”
万寿山道:“人家三天后来听回答,所以,咱们必须在三天内,给人家一个答覆,你要在两天内和黑剑门中人,取得联系。”
苏百魁道:“两天时间,只怕是短了一些。”
万寿山道:“没有办法,人家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如是无法取得联系,咱们只好取消这一次的交易了。”
苏百魁道:“好吧,我试试看,如果在徐州能找到他们,事情就可以决定了。”
万寿山道:“这一次,我们一起去……”
苏百魁道:“总镖头跟在下满街闲荡,只怕是不大方便吧!”
林成方道:“总镖头,苏兄说得是,以总镖头的身分,不太合适在街上游荡,我看还是由在下跟苏兄走一趟吧!”
苏百魁不识林成方,一皱眉头,道:“你是什么人?”
万寿山道:“这是敝局的新任镖师林成方。”
林成方一抱拳,道:“兄弟初出茅庐,还望苏兄多多指点。”
苏百魁本想推拒一番,但听得林成方说得如此客气,倒不好意思拒绝了,笑一笑,道:“这种事,有些诡秘,实在说,不是像你林兄这种年轻有力的事。”
林成方道:“苏兄夸奖了,兄弟见识浅陋,正要跟着像你苏兄这样的老江湖,多多学习一些。”
苏百魁道:“好吧!我带你走走,但不能穿着你这身衣服,也不能挂着长剑。”
林成方道:“兄弟跟着苏兄去长见识,自然要一切从命。”
对林成方的温顺,苏百魁感到很满意,笑一笑,道:“总镖头答应了,咱们就可以动身了。”
万寿山也觉得自己这个性格,不适做这种事,林成方能屈能伸,武功、机智都不错,倒不如由他一个人去。
当下点点头,道:“你们两个人去吧!不过,至尽明晚上,三更之前要回来。”
苏百魁道:“不论如何?咱们在明晚三更之前,给你一个消息。”
万寿山道:“好!你们小心一些,不要事情未办好,先惹了一身麻烦出来。”
这番话,语意双关,林成方自然心领神会,一躬身,道:“总镖头放心,咱们会小心行事。”
万寿山一挥手,道:“好,你们去吧。”
两个人离开了大厅,林成方心中一动,一语不发,直向大门外面行去。
苏百魁一皱眉头,道:“林老弟,你要到哪里去?”
林成方道:“去找黑剑门中人啊!”
苏百魁道:“就这副模样儿去吗?”
林成方道:“难道还要改扮一下吗?”
苏百魁道:“不错,要改扮一下,这一回,我要带你开开眼界,快去换衣服,咱们一盏热茶之后,再在这儿见面。”
林成方道:“换什么样的衣服?”苏百魁了林成方一眼,道:“你人才,相貌都不错,扮装个公子哥儿,倒也是充得过去,不过,你经验少,不能应付场面,所以,咱们装成一个样儿,也好一起行动,走!到我那里去,我替你装扮一下。”
林成方点点头道,“一切要仗凭苏兄了。”
两人离开镖局时,都扮成一个船、脚工人的模样。
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这些人,在云云众生中,是花样最多的人。
苏百魁和林成方长裤、短褂、腰中横束了一条白带子,也正是船、脚夫们工作之余,出去游荡时穿着的衣服。
也许是苏百魁觉得林成方长得太俊,和自己走在一起时,恐怕有些难看,所以,他把林成方化装的很难看,带着一层青黑的胸色,眉宇上面,还有一条隐隐可见的刀闯。
苏百魁对易容之术,似乎是下过了一番工夫,改扮的神色,满像那么回事。
不过,两人穿着衣服的质料,都不错,浅灰色的丝绸。
这就是两人看上去,像是般、脚夫帮中管事人一般。
林成方紧行一步,跟在苏百魁的身旁,道:“苏兄,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苏百魁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咱们要不要交代镖局子一声,叫他们派个人跟着咱们……”
苏百魁道:“跟着咱们干什么?”
林成方道:“万一咱们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报信的人。”
苏百魁笑一笑,道:“你呀!兄弟,少说话,跟着我去就是,要是镖局有个人跟着,咱们一辈子,也接不上黑剑门中人。”
他被囚禁在花园之中,不知近日来江湖中事,对林成方知道得太少。
林成方故意地东一句,西一言,使得苏百魁对自己生出了一些轻视之心,呼来喝去,一旦见到黑剑门中人时,也好让对方不太重视自己。
苏百魁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林兄弟,不是我苏某人说你,这种江湖上事,花俏很多,不知道的人,很难摸到门路,刚才我的话,也许说得太重了一些,你可别放在心上。”
他想一想觉得有些不对,万寿山可以囚他一个多月,他心中对万寿山生出了畏惧,他不怕林成方,但林成方既是镖师,很可能对万寿山说得上话,刚才,自己可能太轻视他了,万一他告诉了万寿山一声,说不定,又会给自己添上很多麻烦。
林成方早已看透了苏百魁的用心,心中暗笑,口中却连连说道:“不会,不会,兄弟一切要向苏兄学习,你年纪大些,做兄弟的只有跟着听候使唤的份。”
万寿山的想法不错,林成方的厉害之处,还不在他的清湛的武功造诣和过人的机智,而在那份能屈能伸的气度。
苏百魁哈哈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承你看得起我苏某人,叫我一声老大,今个你就不能和我抢着付帐。”
林成方道:“这个,这个……”
苏百魁接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老实说,别的也许不知你林兄弟,但如说到银子,我可比你多一些,从今之后,咱们只要在一起,所有的帐,都归我开了。”
林成方道:“苏兄这么说了,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声一顿,接道:“现在,咱们要到哪里去?”
苏百魁道:“找一找能和黑剑门联络上的人。”
林成方道:“苏兄,你不是可以和他们联络得上吗?”
苏百魁道,“联络得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如是黑剑门可以任人联络,那算什么神秘门户。”
林成方有些失望,道:“这么说来苏兄也是全无把握了。”
苏百魁道,“任何人,都谈不上把握二字,黑剑门作生意,成不成,全操要他们自己手中。”
林成方道:“他们没有一定的联络去处,别人无法找到他们,岂不是坐失了很多的生意。”
苏百魁道,“他们无所不在,就要看你肯不肯下工夫去找。”
林成方哦了一声,未再多问。
苏百魁先带林成方到了一座酒楼之上,叫了儿样菜,两个人对喝起来。
林成方暗中留心苏百魁的行动,只见他不停地翻动着筷子,移动着酒杯,甚至移动着酒壶。
但却一直没有见到什么反应。
但林成方却暗把他的举止行动,记在了心中。
过了半个时辰之久,仍然不见有何动静。
苏百魁站起身子道:“不行,咱们得换一个地方。”
林成方点点头,跟着站了起来。
两个人连换了三家酒楼,一起没有什么反应。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林成方笑一笑,道:“苏兄,江湖中的事,在下知道的大少,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要你苏兄多多指导一番。”
苏百魁道:“林兄,江湖上的事,如有我苏某人不知道的,真还不多,你尽管跟我走,不过……”
林成方接道:“不过什么?苏兄请吩咐。”
苏百魁道:“听我招呼行动。”
林成方道:“这个自然,兄弟一切都遵从苏兄之命。”
苏百魁极满意林成方的答覆,笑一笑,道:“林兄,你成过亲没有?”
林成方道:“在下的家境不好,岁月蹉跎,尚未成过婚配。”
苏百魁道:“好,今晚上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他虽未说得很明白,但林成方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明白装作不明白,笑一笑,没有说话。
苏百魁老吃老做,熟门熟路,带着林成方到了一处大院宅前。
林成方打量宅院一眼,只觉门楼高大,庭院深深,围墙高过人,心中暗暗忖道:这等的深宅大院,如非熟知内情的人,怎会想竞是路柳墙花之家。
这时,天色已到了掌灯的时分。
苏百魁伸手扣动门环,一连五禹。
大门呀然而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健壮妇人,当门而立,拦住了两人去路。
林成方望了那健壮妇人一眼,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苏百魁却一拱手,道:“王妈妈在吗?”
健壮妇人道:“你是什么人?”
苏百魁道:“在下姓苏,有劳通报王妈妈一声。”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哪里像是逛窑子,简直跟进了衙门一样,难道这等地方,还有什么仗恃不成?
只听那健壮妇人说道:“王家往来无白丁,你苏爷这身打份,照老身的看法,还是请回去吧!”
苏百魁笑一笑道:“在下读书不多,也没有功名在身,不过,就是有点银子,我瞧你还是替我通报一吧!”
健壮妇人又打量了苏百魁一眼道:“银子,你可知道,咱们这地方,坐一会吃杯茶,要多少银子?”
苏百魁道:“一年前,不过五两银子,现在就算涨价了,也不过十两银子足矣!”
健壮妇人笑道:“价倒没有涨,不过老身看你苏爷,不像是有五两银子的人!”
苏百魁有些火了,冷笑一声,道:“你是新来的吧?”
健壮妇人道:“说新不算新,但也不够老,老身到此,已有半年多了。”
苏百魁道:“正赶我离开了徐州,所以,你不认识,苏大爷在这个地方,多的钱没有化过,一千两银子,已经用过了。”
健壮妇人怔一证,道:“苏爷,这不是过嘴说,伸两个指头充数儿,要真有银子才行,我们这……”
苏百魁冷冷接道:“我们知道你们这里,养了几个打手,不过,苏大爷不吃这个,你要再给我搅和,别怪苏大爷我要出手打人了。”
健壮妇人还想开口,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突然冲了过来道:“田嫂,你和他啰嗦什么?给我哄出去就是了。”
口中说着话,人却一拳捣了过来。
苏百魁一闪身,拳头捣向身后的林成方。
林成方一抬手,扣住了黑衣人的腕穴,道:“苏兄,这小子,要怎么办?”
苏百魁道:“让他吃一点苦着算了,不要伤得太厉害。”
林成方笑道:“苏爷说情,你小子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向旁带一带陡然松手。
黑衣大汉右腕脉穴被扣,一身劲道用不上,等他能用上劲时,已然身不由己,蓬然一声,摔个狗吃屎。
这一跤跌得不轻,站起来,顺口向外淌血。
苏百魁一伸手,拉着那健壮妇人,直向大厅中跑去。
林成方紧随在苏百魁的身后。
这当儿,三个黑衣大汉,护着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白胖妇人,大步行了过来。
苏百魁迎着那胖妇人一拱手,道:“王妈妈,久违了。”
白胖妇人微微一笑,道:“我还道什么人这么个凶法,在这里动手打人,原来是苏大爷,请请,咱们厅里坐。”
苏百魁没有吹牛,这地方,确然很熟。
这时,那黑衣大汉,已行入庭院,健壮妇人也伸手掩上了大门。胖妇人带两人行入大厅,道:“苏爷这位朋友贵姓啊?”
苏百魁道:“他姓林,是我的一位好兄弟。”
胖妇人道:“林爷是第一次来吧?”
林成方道:“小可是第一次来。”
胖妇人道:“稀客啊!稀客,快些请坐,我说小杏花啊!快些上茶。”
小杏花不算太美,但却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妖媚劲儿,只见她莲步细碎,柳腰款摆,春风俏步地走过来。
直行两人身前,双腿弯腰,举起玉盘儿,道:“两位大爷请用茶。”
她说话的声音,似乎受过了训练,语声中,带着一股特异的嗲劲儿。
林成方取过盘上的白瓷杯子,却不知下一步应该如何。
苏百魁老吃老做,取过茶杯后,顺便在姑娘的捧茶盘手上抓上一把。
不过,这一把没有白抓,一块十两重的银锭子,放在了茶盘上面。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地方充满着神秘,豪华,但化钱,可也是得出手大方。
胖妇人挥挥手,小杏花,托着茶盘退出去。
后面看,腰摆臀摇,走的是那样撩人心火。
苏百魁只看得两眼发直,道:“玉妈妈,这小姐,接不接客人?”
王妈妈笑一笑,道:“看你那副模样儿,好像饿了半年的馋猫一般,见不得一点腥气。”
苏百魁道:“饿半年倒是没有,但却馋了一个月。”
王妈妈道:“苏爷,你这句话说得可真是风凉,阎罗王没鼻子,鬼也不信,我王妈活了这把年纪你就少给我来这一套吧!”
苏百魁道:“王妈不相信,那也就没有法子的事,不过,我说的可是实话。”
林成方心中暗笑道:“这话还真没有法子说出来,总不能实说,被人家关了一个月。”
王妈妈道:“算啦,咱们不抬这个杠,小花还是好人家,没有破过身子,我看她生得伶俐,让她跟我身边做事,你就少动歪点子,再说,我这时燕瘦环肥,应有尽有,不是王妈我说一句夸口的话,不到十分姿色,也进不了我这个大门。”
苏百魁道:“这话说的也是,我苏某走南闯北,见过的场面不少,但像你王大妈手下这些标致的姑娘,还真少见,不过,小杏花那丫头,有一股特别的嗲劲儿,看得叫人惊心动魄,如果王妈妈行个方便,我姓苏的不在乎银子。”
王妈妈笑一笑,道,“这件事,咱们过些日子再谈,今个晚上,说什么都不行。”
苏百魁道:“好吧!不行,就算了,你就替我们选两个标致的来吧!”
王妈妈道:“你苏爷是熟客,咱们可省去一些礼数,但你苏爷带了位生朋友来,我王妈妈不能失礼了,我己吩咐他们在二堂上摆酒,咱们到二堂去坐吧?”
苏百魁笑一笑,起身向后行去。
林成方紧行一步,走在苏百魁的身后,低声道:“苏兄,咱们又要吃酒了?”
苏百魁道:“这叫赏花宴,美酒、佳肴、玉人在座,王妈妈会出尽八宝,兄弟你可以看仔细,选一个标致的,别负了你这洞房花烛的小登科。”
林成方道:“一杯茶,你赏了十两银子,这席酒,只怕又要化了不少的钱。”
苏百魁道:“赏花宴,是这儿独家规矩,让你品鉴美女,也要度试你的财力,公价是一席酒百两纹银,但一百两银子是定价,自不能拿得出手,至少也得送上个十两二十两的赏钱,大方点,要化上一百五十两银子。”
林成方道:“好贵的一席酒!”
苏百魁道:“贵是贵了一些但却省了不少的麻烦,你只要在赏花宴上看中了哪位姑娘,她可以当夜留你下来,这也是王妈妈的独家规矩,换一个地方的花国名妓,化费比起这儿是便宜多了,但你不跑个十趟、八趟的,很难作人幕之宾。”
两个人谈话之间,已经进入了二堂。
二堂布置得很豪华,白毡铺地,四面的墙壁都用白绫慢起。
四盏垂苏官灯,照亮了整座的二堂。
这地方够宽大,至少,可以摆上八桌酒席。
但整座二堂上,只有一桌。
苏百魁人坐下,手已伸入袋中,摸出了一张银票。
林成方目光很凌厉,扫掠了一眼,只见那张银票上面的数字,是两百两。
一桌四菜,要两百两银子,实在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苏百魁笑一笑,道:“王妈妈,这点费用。”
王妈妈伸手接过银票,看也不看一眼,就递给身侧一个丫头,道:“收起来。”
林成方看那半头伸手时,暴出来青筋,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这丫头,不但有一身横练的工夫,而且,还有了相当的火候成就。”
王妈妈收了银票,人也站了起来,道:“苏大爷,我还有事,少陪了,两位坐坐吧!”
也不管苏百魁是否答允,转身就向外行去。
苏百魁一皱眉道:“王妈妈,快请留步。”
王妈妈停下了脚步,道:“苏大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苏百魁道:“我这位林兄弟初度来此,你王妈妈也该留下来,招呼一下,陪上两刻再走。”
王妈妈笑道:“我说苏大爷,你们肯到王家大院来,总不能冲着我王妈妈吧!你先稍坐片刻,姑娘们马上就来,我这儿的规矩,你苏大爷不是不知道,赏花宴上,凡是能够来的姑娘,都会到齐,你留我在这里作什么?”
话说得很有理,而且,也够婉转,只是软中带硬。
林成方还不觉得如何。
但苏百魁却听得脸色大变,冷笑一声,道:“王妈妈,我姓苏的化钱不痛快,还是你有了什么毛病,大爷的银子像流水一般化出去,可图个舒服,又化钱又受气的事,苏大爷可忍不下来,你乖乖的给我坐回来,别让大爷我动了真火。”
第八回 赏花宴醉
王妈妈淡淡一笑,道:“苏大爷,你在心痛银子,我可以退还给你,用不着借故生事,王家大宅子里,有你这位客人不多,没有你也不少……”
苏百魁霍然站起身子,道:“你这个老鸨子是诚心给大爷泡上了。”
举步直向王大妈行了过去。
林成方想劝阻,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位紧随在王妈妈身侧的精壮丫头忽然一横身,拦住了苏百魁的去路,道:“苏大爷,你要干什么?”
苏百魁道:“干什么?我要教训一下这个老鸨子,你给我闪开去。”
壮丫头摇摇头,道:“苏大爷,你可知道我是王妈妈的什么人?”
苏百魁道:“什么人,总不成是她的女儿?”
壮丫头道:“说女儿没有错,我们即叫她老人家妈妈,但如正确点说我是她老人家的保镖。”
苏百魁哦了一声道:“失敬,失敬,就凭你这个样子,还要作保镖。”
壮丫头道:“不错,所以,我不能让开去路。”
苏百魁道:“我说呢,王妈吃了熊心豹胆,竟敢这样子对待我苏某人,原来她请了你这么一位保镖!”
他是久走江湖的人,仔细打量了那壮丫头一眼,立刻发觉了那壮丫头,不是好与人物,捺下心头怒火,口气也随之一变。
壮丫头道:“王妈妈化了银子请了我,我不能不保护她的安全,你苏大爷一定要生事,那就得先放倒我。”
苏百魁道:“放倒你……”
壮丫头道:“是,但如你苏大爷肯赏脸,自然是有话好说。”
她神情很镇静,两道冷厉的目光,一直盯住在苏百魁的双目这上。
忽然间,苏百魁感觉到自己面对着一个极为厉害的敌手,心中生了畏层之意,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好男不跟女斗,你去告诉王妈妈一声,说我苏某人在这里已经化过了不少的银子,受这种窝囊气,实叫人无法甘心。”
壮丫头道:“苏大爷的话,我一定带到,你请回厅中坐吧!不过,我这作下人的斗胆扬一句话,苏大爷,你是找东子来的,何必生这些闲气呢?”
苏百魁道:“唉!你说的也是,咱们是找乐子的,不用生这些闲气,请姑娘,代咱们追问一下,咱们想告别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白花花的银子,我不信还找不到花用的地方。”
壮丫头道:“老实说,两位如是兴致索然,等下去也是无味得很,这地方不是衙门,两位可以,也自然可以去,如是告辞,尽管上路,也用不着给敝东打招呼了……”
苏百魁接道:“好吧!赏花宴如是没有备好,咱们这里取消了。”
壮丫着笑一笑道:“苏大爷,想退银子,是吗?”
苏百魁道:“人和银子没有仇,这里玩不舒服,这些钱咱们不能白化。”
壮丫头道:“苏大爷,玩的人嘛,也不会在乎那三二百银子,你只当推一把牌九输了。”
苏百魁又忍不住一头怒火,道:“好啊!这算什么?我们人受气,钱也吃亏。”
壮丫头道:“没有人掏你苏大爷的口袋,银子是你充阔拿出来的,有道是娼门无情,这地方是消窑,进了这座门,谁都要化费一些,再说,你苏爷可以不吃,咱们的酒却不能不备,材料下锅,生的煮熟,你总不能要我们硬亏一票。”
这丫头看上去壮得很,但却没有想到口齿也那么伶俐。苏百魁道:“这么说来,你们要硬吃苏大爷了。”
壮丫头道:“不管你怎么想,钱是不能退了,你苏大爷如是真的心疼银子,那就只好吃过赏花宴再走吧!”
林成方心中暗笑道:“逛窑子逛得如此受气,可也是天下奇闻,这苏百魁怎会忍下来,不具动手,也倒是大出了人的意料之外,这件事,我究竟是该不该管呢?”
苏百魁抬头看去,只见那王妈妈已然走得不见影儿,借故下台,道,“好吧,你去告诉王妈妈一声,要她事情完了之后,到这里来一趟,我还有点事情告诉她。”
苏百魁,放低声音又道:“兄弟,这地方情形变了,和过去不大一样,咱们得小心了。”
林成方道:“小心什么?”
苏百魁道:“看那壮丫头的成就,似乎这里有不少高手保镖。”
林成方道:“苏兄,一个开窑子的,怎会请到高手保镖。”
苏百魁道:“我也是觉得很奇怪,所以,我忍下了一口气。”
林成方道:“老大,咱们化银还要受气,实叫人心中不甘。”
苏百魁道:“我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我忍下了这口气,和你兄弟商量下,咱们要不要闹他一场。”
林成方也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沉吟了一阵,道:“苏兄,这地方,兄弟就没有一点经验了,我看,这得你苏史决定了,你说闹,咱们就闹它一场,你说不闹,咱们就忍下这口气算了。”
苏百魁道:“林兄弟,你的意思是……”
刚才,林成方和这王家大院中的门卫动手,露的一手不错,苏百魁内心中,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位林镖师武功不错。
林成方自然是明白了苏百魁的意思,笑一笑:“兄弟在江湖上阅历不足,要我自己处置这些事,实在有些无法应付,我听命行事就是,苏兄叫我出手,我就出手。”
苏百魁道:“好!就这么一言为定……”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林兄,咱们镖局里,人手不多。”
林成方道:“人手是少了一些,不过,总镖头正在罗致。”
苏百魁道:“除了你林兄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林成方道:“除了兄弟之外,还有两三位镖头吧!不过,总镖头武功高强,这一次保了一趟镖,扬名露脸,宝通镖局的字号,已经打了出去,近日内,听说又骋请了两三位镖头,准备大大地干一番了。”
苏百魁摇摇头,道:“其实,宝通镖局,也不用靠保镖吃饭,那又能赚多少银子。”
林成方道:“苏兄说的也是,不过兄弟听听镖头说,不论哪一行生意,都难免招来麻烦,如若咱们镖局实力不强,哪方面都不会瞧得起咱们。”
苏百魁道:“兄弟说的对,真要算起帐来,咱们目下的生意,一旦隐密泄露,比起干镖师这一行,还要危险,总镖头的打算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黑眼珠,实难见得白银子……”
但闻佩环叮咚,传了进来,打断了苏百魁未完之言。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粉红罗裙,粉红衫美丽的少女,当先行进了二堂。在她身后,鱼贯相随着三个人。
第二个穿的一身白,白裙白衫,自乡鞋,大概为了证明她不是穿孝,白乡鞋上乡了两朵红花儿。要想俏,三分孝,白衫白裙托衬得她一脸妖媚劲儿。第三个,穿的是一身绿得像绿叶托褂的一朵红花,看起来特别耀眼。第四个一身黑,黑衫黑初,手衬着雪肤玉貌,说不出那一股娇媚味道。
林成方只看得暗暗点头道:“无怪这地方银子化得多,单看她们这身衣着,就化了不少心机、本钱。”
人要衣裳,马要鞍装,都有几分人才,加上那合身的衣服,精巧打份,看上去就有些艳光照人。
第一个领头的,莲步细碎,晃着腰摆着臀行了过来,直到苏百魁的身侧,才笑一笑道:“苏大爷,劳你久候了/
苏百魁早被那一阵香气,吹散了心中大部分怒火,但他仍然拉长着脸,冷冷道:
“兰姑娘,红得发紫了,还认得我苏某人……”
兰姑娘启唇微笑,露出来一口细小的白牙儿,接道:“苏大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姑得罪你,我小兰花可没胡得罪你呀!”
丫头传了话,我这就梳妆打扮,紧赶急赶的赶了来,听说你还带一位朋友,立刻拖着三位妹妹一同来,苏大爷,你这是拿人心当作驴肝肺呀……”
一面说话一面转头望了林成方一眼。
兰姑娘一番话,像一股泉水,浇息了苏百魁一头怒火。
苏百魁轻轻咳了一声,道:“兰姑娘,你刚才不在这里,没有看到你妈妈那一股气焰,我苏某人花银子又受气,那股窝囊,实叫人受不了。”
兰姑娘道:“苏大爷,这一点,你不明白,妈妈这几日,心里有事情,可能是性子急了一些,得罪你的地方,希望你苏爷多多原谅。”
苏百魁道:“她有事,什么事?”
兰姑娘道:“什么事我不知道,反正,这几天,她一直闷闷不乐。”
苏百魁道:“这就不对了,我刚进门时,他还有说有笑,以后,才发了脾气。”
兰姑娘道:“苏大爷,她总不能见你之面,就把脸打长三尺,那岂不是更惹你苏大爷生气吗?”
苏百魁道:“有这等事。”
兰姑娘道:“苏爷,你不妨闭上眼睛想一想,你妈妈是什么人,她老人家可以和任何人生气,但却不会和银子生气,如非她心中实在有事,说什么,也不会和你苏大爷闹啊!”
苏百魁轻轻吁一口气道:“这话说的也是,王妈妈一向是见钱眼开。”
兰姑娘三言五语,训消了苏百魁一腔怒火,就作了主、分配三位同来的姑娘入座酒菜接着送上来。酒是女儿红,菜是色色精巧。
这地方虽然是化的银子,但吃喝上是极为享受。佳肴美酒,玉人在抱,香风和酒气,薰得人陶陶欲醉。林成方尽量放开了拘谨,但还是不够放荡。
那一身黑的俏姑娘,加上身白的妖媚丫头,两个人对付林成方。
林成方虽然被化装得很难看,但他还保持着端正的轮廓。看久了,发觉他还是有些可爱,至少,比苏百魁可爱得多。尤其是他牙齿细白轮廓端庄,看上去,颇有一股男人味道。
这味道,大概就是所谓气质了,要天赋和好的家教,在自然中熏陶出来,装不来,学不像。不是人人都有。
不知那白衣姑娘是有意,还是无心,端起一杯酒,去敬林成方,一下子把衣袖擦在林成方的脸上。
白雪一般的衣服,立刻黑了一片。林成方的黑脸上,却忽然间白了一片。
苏百魁正在和兰儿碰杯,见状立刻放下了酒杯子。
林成方笑一笑站起身子,道:“在下脸上有些不舒服,涂了一点药物……”
白衣姑娘很警觉,也跟着站了起来,道:“走!我带你去,重新敷药……”
两个就这样离开了二堂。
苏百魁有意阻止,但话到了口边,又忍了下去。
白衣姑娘带着林成方穿庭过院,到了一座布置得很雅致的地方。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幽香,还有一个放衣服的大木柜。
但最惹眼的还是那一张大木床,鸯帐分钧,这是女人住的闺房。
林成方回顾了一眼道:“这是你姑娘的闺房?”
白衣姑娘笑一笑,道:“自然是我的闺房,我总不能带个大男人,跑到别人的闺房去吧!”
林成方道:“水在何处,在下要……”
白衣姑娘接道:“我去打面水,妆台上面有铜镜,我看你不像是受了伤。”
林成方道:“不像受了伤,那像什么?”
白衣姑娘没有再说话,转身行了出去。
林成方对境一照,发觉在颊上被她擦下了铜钱一样大小的一片,露出了白嫩的皮肤。
这样一片完全不同的颜色白皮肤,混在一张黑脸上,看起来很不调和。
林成方细查那脸上,未见伤痕,运气一试,也未中毒,心中宽了不少。
片刻后,那白衣姑娘端了一面盆水行进来,水中还冒着热气。
白衣姑娘脸上泛起了娇媚的笑容,道:“好英俊的一张脸,为什么要涂上一层黑炭。”
林成方道:“因为我怕自己的脸皮薄,所以,涂上遮丑。”
白衣姑娘道:“这么说来,你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反正是不太熟悉。”
他答覆得很含糊,白衣姑娘也就未再多问,端起面盆行出去。
望着白衣姑娘的背影,林成方暗自忖道:“这丫头用心何在?怎会瞧出我经过易容,看来,这地方不单是风月所在,要得留心一些才行,心有所疑,暗地里提高了警觉。”
白衣姑娘很快又回来,笑一笑,道:“你至少该知道,这是我住的闺房。”
林成方道:“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白衣姑娘道:“女人的闺房像一道幕,进来了,就算是入幕之宾,你准备怎么样安排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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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方沉吟了一阵,笑道:“这里的东西太贵,一席酒,要化上两百两银子,老实说,我没有这样多的钱。”
白衣姑娘嗯了一声,道:“有一句俗话说,鸨几爱钱,姐儿爱俏,我们那位妈妈,确然是有些喜欢银子,赏花宴的定价,大概是难再有出其右的了,留这里住一宵,价码也不便宜,不过,幸好我还积了一点私房钱,你如是愿意留下来,银子归我出,怎么样?”
林成方道:“这算什么?”
白衣姑娘道:“好听点说,这叫做情有所钟,说得不好听吗?叫作倒贴,我不是黄花闺女,风尘沦落苦命花,让我端,我也端不起来,大概,到这里玩玩的人,都是深怀戒心,所以,我也用不着来一套虚情假意,矫揉遗乍,开门见山,说个明白,只听你一句话了。”
林成方道:“飞来艳福,叫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真还没有法子决定应该如何?”
白衣姑娘撇撇嘴,道:“不答应?”
林成方道:“让我想想看,再说,这件事,在下还得和苏大哥商量一下?”
白衣姑娘道:“这种事还要和人商量,你怎说得出口?”
林成方道:“想法子转个圈说,不过,一定得说。”
白衣姑娘有些失望,低下头,缓缓说道:“可别说我替你出钱的事。”
林成方道:“这一个,姑娘请放心,在下么还不会这么冒失。”
无可奈何,白衣姑娘只好又把林成方带回二堂。
林成方本英俊,这一露出真面目,顿时引得另外三位姑娘,六道眼光,一齐投注过来。
兰姑娘笑一笑,道:“桂花妹妹,你真行,你怎么瞧出他是易过容的,别记妈妈知道你偷了嘴……”
桂花啐了一声,道:“萧姐姐,你没算算时间,我带去净面,来回一趟,要多少辰光,偷嘴吃,总也得有点时间才行。”
风尘女人,口没遮拦,反而把林成方听得一脸臊红。
苏百魁哈哈一笑,道:“怎会被人家抖出底子了。”
林成方道:“黑灰涂得薄了一些,早知会露底,应该涂得厚一些。”
说笑之间,步履声响,走进来老鸨王妈妈。
苏百魁本来是一脸笑容,但一王妈妈,立刻把脸拉了下来。
王妈妈身后跟着那位壮丫头,但王妈妈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两颊间,好像还有着泪痕。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声对苏百魁道:“苏大爷,你大人不见小人怪”老身实在是心中有事,得罪的地方,我这里给你赔礼了。”
苏百魁眼看王妈妈拜了下来,倒也不好意思再绷着脸,吁一口气道:“起来吧!”
王妈妈站起身子,挨着兰姑娘身边坐了下来道:“苏大爷,老身做了十几年生意,可从来没有遇上今日这样的事,……”
苏百魁接道:“就算你王妈妈心中有事,可也不能对我姓苏的发作,难道姓苏的是面粉作的,任人拿捏不成。”
萧姑娘道:“苏大爷,我娘已经给你赔了罪,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怎么样嘛?”
苏百魁笑一笑,道:“我敢怎么样,你娘刚才给了我一顿排头,我还不是一样吃下去。”
王妈妈叹口气,道:“苏爷,老身实在心情太坏,……”
只听壮丫头接了口,道:“娘!有人来了。”
王妈妈转头望了一眼,立时嚎若寒蝉。
苏百魁、林成方都随着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天蓝长衫的年轻人,缓步行了进来。
蓝祖少年的身后,跟着两个三十左右的大汉,黑色密扣对襟短衫,黑色长裤,腰里横盘了一条白腰带,黑色的高腰皮靴子。
只一眼,就可以瞧出来,这是两个打手。
蓝衫人手中拿着一把招扇,很潇洒地来到了王妈妈的身前,道:“老鸨母,发疯不当死啊!你跑到这里来,少爷就不敢来了是不是?”
壮丫头一横身,拦在王妈妈身前,喝道:“甘公子,我娘跪也给你跪过了,驾也被你骂过了,你还要怎么样?”
林成方心中暗道:“我道这王妈妈很威风的,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形,看来,这开窑子的也不容易。”
甘公子右手中摺扇往手心上拍了两下,笑道:“胖丫头,你是这里的保镖、打手,是吗?”
壮丫头道:“我吃了王妈妈的饭,自然要为妈妈做点事了。”
甘公子道:“行!一个姑娘家,能有你这个胆气,还真不赖,不过,本公子的事,你管不了,给我往后站……”
壮丫头一挺胸,接道:“甘公子,我如是能够往后退,根本就不会上来了。”
王妈妈脸上满是乞求之色,望着苏百魁。
大概是因为刚和苏百魁吵了架,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求救。
兰儿悄悄的伸出手去,在苏百魁的大腿上抓了一把。
这一把抓的含意很多,第一是求救,第二是暗传心声,意思是,你要不帮忙,今夜中,咱们只怕难圆好梦了。
甘公子双目盯在壮丫头脸上的目光,缓缓移动,由前胸,转到双手之上,道:“一个姑娘家,练了铁砂掌一类工夫,那说明了一件事,就是姑娘肯下苦工夫,不过,铁砂掌是粗工夫,只能用来对付粗识武学、未登堂奥的人,真正用来对付一个武林高手,那就如螳臂挡车,难有作用了。”
壮丫头道:“甘公子,这个婢子也知道,但我没有法子,你要对付王妈妈,我就只好放手一搏了。”
甘公子淡淡一笑,道:“你不配和我动手……”
回顾了身后两个从人,接道:“你们哪一个出手,对付这胖丫头。”
左首黑衣大汉一欠身,道:“属下原先出手。”
甘公子点点头,横里移开了两步。
黑衣人行前,道:“在下马胜,领教姑娘的铁砂掌。”
壮丫头道:“想不到,婢子竟然和马管事有此一搏。”
马胜道:“敝上令出如山,姑娘多多原谅。”
林成方听得一动,暗道:“这位甘公子虽然狂了一些,但对属下的教导,却是很有规矩。”
马胜足踏丁字步,道:“姑娘,请出手吧!”
壮丫头道:“我只要保护王妈妈的安全,不愿和人动手……”
马胜接道:“真是如此,马某人只好有违了。”
右手一抬,五指如钩,疾向壮丫头右腕扣去。
壮丫头右腕一沉,左手迅快地攻出了一掌。
马胜微微一笑,竟然挥掌硬把一掌接下。
砰然大震声中,双掌接实。
马胜和壮丫头,都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敢情这马胜,也练的硬功。
苏百魁吃了一惊,忖道:“马胜修为不凡,这胖丫头也是好与人斗,单是两人硬拼这一掌,我就吃它不消。”
这就使苏百魁原有一点排解纷争之心,突然息了下去。
王妈妈双目中流露出的乞求之色,更是强烈,投注向苏百魁。
苏百魁别过脸去,不敢和王妈妈目光相对。
壮丫头和马胜连拼三掌,彼此仍然保持个秋色平分之局。
林成方暗中观察,发觉壮丫头经过三掌力拼之后,神色间一片平静,倒是马胜,反面有些血气浮动,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壮丫头口齿伶俐,武功又如此了得,怎地甘愿屈为一个老鸨的镖客,个中定有原因……
那甘公子似是也瞧出了情势对马胜不利,挥挥手,喝令马胜退下,道:“一个姑娘家,把掌力练得如此浑厚,倒是少见得很。”
壮丫头道:“奴婢练得粗功夫,不值方家一晒。”
林成方忖道:这丫头吐言文雅,绝非等闲人物”倒要对她留心一此。
只见甘公子点点头,道:“姑娘能和在下从属力拼三掌,足见高明,但不知愿否和在下也对三掌。”
壮丫头道:“奴婢只想保护妈妈不受伤害,并无逞强斗狠之心,公子高明人,奴婢不敢高攀。”
甘公子目光一掠二堂,笑道:“姑娘深藏不露,甘公子自信双目未花,想不到这等所在,竟然隐藏有姑娘这等高人。
壮丫头道:“公子,夸奖了。”
甘公子道:“姑娘如此自谦,在下只好有潜了。”
突然出手一掌,迎胸拍去。
这是非迫她接下掌力的一着。
壮丫头一皱眉头,只好扬手接下一掌。
双掌相触,未闻声息,那甘公子被壮丫头一掌震飞飘起,退出了五六尺远。
甘公子不失潇洒气度,人被震退,亦未恼差成怒,遥遥一抱拳,道:“姑娘身手高明,在下好生佩服,不敢再有惊扰,就此别过了。”
也不待壮丫头回话,转身大步而去。
两人从人紧追在甘公子的身后,大步而去。
王妈妈脸上绽开了笑容,道:“我的好女儿啊!今个全仗导了你,你救了妈妈这条命,也救了整个王家大院,明天,我要好好地摆几桌酒,咱们娘俩,正式认作母女,从此之后……”
壮丫头苦笑一下,接道:“妈妈,我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王妈妈道:“行!你是不是有些累了?快到我房去歇着,我这就叫他们给你张罗点大补的人参、燕容,给你大补一下。”
她喝人呼人,要她们照顾着壮丫头到自己房里去歇着,但自己却坐在原位上不肯离开。
林成方看出她的用心,那是害怕甘公子的余悸犹存,不敢离开二堂。
想来,她定然吃过这位甘公子不少的苦头。
苏百魁也看出了一点苗头,转过身子来,低声道:“兄弟,那位壮丫头有些不对。”
林成方道:“是!她受了重伤。”
苏百魁道:“对,我看她脸色有些发青,兄弟,你能不能帮她个忙?”
林成方道:“可以试试,不过,没有十万十的把握。”
苏百魁道:“咱们也该露一手给她们开开眼界如何?”
林成方道:“一切都由苏兄作主。”
苏百魁点点头,坐正了身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你请留步。”
壮丫头人已经转过头行了两步,闻声又停了下来,目光转到苏百魁的身上,道:
“苏大爷,你叫我。”
苏百魁道:“你妈没有告诉你的姓名,我就只好叫你姑娘了。”
壮丫头道:“婢子姓庄,有人叫胖妞,也有人叫我胖姑娘,苏大爷叫我一声胖丫头也是一样。”
这时不但胖丫头两道目光投注在苏百魁的脸上,就是王妈妈、兰姑娘,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苏百魁的脸上。
这就使苏百魁有着一种荣耀的感觉。
转脸儿,望了胖丫头一眼,苏百魁缓缓说道:“庄姑娘可是受了伤?”
全场中人,都听得一怔,王妈妈的脸上先变了颜色,道:“苏大爷,她……”
庄姑娘接道:“姑娘,瞒不了苏大爷的神目,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我是受了伤。”
苏百魁道:“你们谁又能救她?”
王妈妈急急说道:“苏大爷说的是,咱们都是俗夫凡子,你苏大爷是高人,你就高抬贵手,救救胖丫头吧,只要你能救了她,从此之后,这王家大院,随时欢迎你苏大爷来,这里一切都免费招待。”
苏百魁冷笑一声道:“王妈妈,你可真转得快啊,记不记得你刚才那副嘴脸?”
王妈妈脸不红、气不喘,哎哟一声,道:“苏大爷,你是大人不见小人怪,以你苏大爷的身份,还会和我一般见识。”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位王妈妈,能在风尘中,自成一格,胸膛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像那胖丫头那样的高手,甘愿为她所用,这些少女们,被她训练得一个个风情撩人。
只听苏百魁重重咳了一声,道:“庄姑娘,你请过来。”
王妈妈接道:“快过来,让苏大爷看看你伤势如何?”
庄姑娘还在犹豫,但听过了王妈妈这番招呼,才缓步行了过来,一欠身道:“苏爷。”
苏百魁端起面前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道:“兄弟,你过来,看看这位庄姑娘伤势如何?咱们能不能帮个忙?”
林成方这人的可爱处,就在随和,捧足了苏百魁,欠身一礼,站起身子,走到了庄姑娘身侧,笑道:“姑娘,我让得,你是用右手和那位甘公子对了一掌?”
庄姑娘点点,脸上却是一片肃然。
林成方暗暗点头,缓缓说道:“姑娘,能不能把右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他脸上的神情,也是一片诚敬,没有一点轻浮之色。
两个人之间的彼此敬重,表露在彼此的目光神色之中,也只有两个人,彼此间心神领会。
庄姑娘笑一笑,伸出了右手。
这位壮丫头,只是胖了些,没有兰花那份窈窕躲身材,但却不丑。
笑一笑,牙齿细白,倒也别有一股风情。
林成方望了庄姑娘的手掌一眼,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铁砂掌的火候,已到了相当的境界,可以一掌碎石了。”
庄姑娘接道:“但我还是受了伤,而且,也伤人的掌中。”
林成方道:“那位甘公子,练的是流金掌,专以克制铁砂掌,铁布衫等横练的工夫。”
庄姑娘眼睛中闪起一道明亮的光辉,笑一笑道:“林爷,你好高明啊!”
林成方道:“我不过听人说过,碰巧罢了。”
苏百魁虽然心中震惊于林成方的渊博,仍然忍不住端起了老大的架子,道:“兄弟,能不能医好庄姑娘的伤势?”
林成方道:“能是能,只不过要大费一番手脚。”
苏百魁道:“说说看,要费些什么手脚?”
林成方道:“流金掌是属于一种内外交修的掌法,内练气凝如丝,能够透肌入肤,外面借重则于一种药物,把指掌练得坚硬如铁,这种工夫很恶毒,所以,武林中,练这武功的人不多,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苏百魁道:“兄弟,你说,咱们如何才能医好庄姑娘的伤势?”
林成方道:“庄姑娘的铁砂掌,练到十分火候,虽然遇上了专以克制铁砂掌的流金掌,但受伤不算很重。”
苏百魁道:“兄弟的意思是不用医治了?”
林成方道:“要。”
苏百魁道:“都需要些什么东西?”
林成方道:“二十年的老酒一坛。”
王妈妈道:“有!”
林成方道:“十年以上的陛醋士斤。”
王妈妈道:“这个也容易找,还要什么东西?”
林成方道:“百年以上的野人参一两。”
王妈妈道:“买得到,买得到,林爷,还要什么?”
林成方道:“能找到这三样东西,主药已齐,其他的,还有几味药物,但已不难找到了,只要是大一些的药店,都应该有。”
苏百魁心中暗道:这位林镖师,只是江湖上的经验差了一些,但他武功、才识,连这医道上本领,似都非常人能及了。
他心中琢磨着,这时王妈妈已叫人送上文房四宝。
王妈妈亲自动手,替林成方磨墨。
苏百魁回头看去,发觉林成方居然还会写字,而且,起笑如飞,写得一手好字。
笔起龙蛇,片刻间,写好一个药方子。
王妈妈立刻叫人去抓药、买酒。打醋、购参。
这些年来,王妈妈确实积了不少的造孽钱。
钱多了好办事,徐州府又是大地方,不过一个时辰,东西已经准备齐。
这地方,显出了王妈妈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东西一到,立刻催促林成方动手。
疗伤法子很特别,先用一口大铁锅,放满了陈醋,上面放了一个大蒸笼,笼里隔开,竹板拆下,让庄姑娘脱光了衣服坐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头。
把人作馒头,在笼子里蒸了很久,然后,跳到那盛满了老酒的大木盆中,这一蒸一洗,实在是很难承受,庄姑娘虽然身子壮,也差点被折磨得虚脱过去。
药物早已煎好,立刻送给了庄姑娘服下去。
最后,林成方叫入送上了老参汤,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林成方在老参汤中放下了一粒丹丸。
那是他悄然由身怀玉瓶中,倒出的一粒丹丸,也是真正疗治流金掌的主药。
对这碗参汤,林成方特别重视,不避嫌缝地走进了庄姑娘的闺房,看着她服下去,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了二堂,王妈妈、苏百魁等都还在等候,酒又换过,菜是新上,王妈妈低头大揖,道:“林爷,辛苦你了,折腾你大半夜,我老婆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林成方笑道:“不要紧,苏大哥交代的事,在下怎敢不尽心力。”
这一句话,捧到了苏百魁的心眼里,只捧得苏百魁全身飘飘欲抽,连心中正在泛升的一股欲火,也消了下去。
这就害得王妈妈转过身子,又对苏百魁行了一礼。
苏百魁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兄弟,你累了半夜,庄姑娘的伤势呢?不是不是已经好了。”
林成方道:“咱们动手快,流金掌的毒力还未深入内腑,如今毒性已除,休息个三两天,庄姑娘就完全复元了。”
王妈妈竖着耳朵,就是想听这个结果,林成方话一完,她就接上了口,道:“林爷、苏大爷,今夜里幸得你们两救苦救难大善人来了,庄丫头命不该绝,老身也算保住了性命,我每逢初一十五,素斋上香,敬神如神在,算是神圣照顾,两位只管选,看上了那一位姑娘,由老身招待。”
兰姑娘笑一笑,道:“娘!苏爷是我的人,才不能叫别人给抢了去。”
王妈妈道:“这一个妈妈可作不了主,苏大爷是化大钱的豪客,又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他看上谁谁都得依从他,你抓不住苏大爷,妈妈可也没法子帮忙。”
兰姑娘伸出个纤纤的手指儿,抵在苏百魁的额角上说道:“我们姊妹都很义气,一向不会抢人,但你今夜里身份不同,由娘作主,你可以花里选魁,不过,这要看你的良心了,你要是……”
她的话似真似假,居然眼圈儿也会红起来,这就使得苏百魁心中感动,伸手接过兰姑娘,接道:“小宝贝,你想到哪里去了,花中选魁,我早就选中了你……”
兰姑娘破涕一笑,道:“这是真话?”
苏百魁道:“说假话是龟孙王八旦。”
安排好了苏百魁,王妈妈还没有忘了林成方,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爷,你也选一个吧?……”
桂花姑娘急急接道:“娘,我一直在陪着林爷……”
林成方叹口气,接道:“姑娘,只怕我不行。”
桂花倒是真的喜欢林成方,垂下头默然说道:“我长得太丑了,配不上你林爷……”
林成方接道:“姑娘误会了,庄姑娘虽然服了药,但可能还会有变化,所以,我不能不小心一些,所以,我要守着她。”
桂花放心了,庄姑娘不算丑,但至少没有自己漂亮,但仍然带着气,问道:“你要住在人家房里?”
林成方道:“不,不,不,我住附近随便什么地方都行,过了明天午时,伤情不变化,那就平安无事了。”
王妈妈道:“桂花呀!林爷为了咱们,你可不能不知好歹,再说,他也不会走,也不在乎晚半天,由明个起,你就别见客了,全心全意地陪着林爷,不过,我得先问林爷,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桂花一躬身道,“谢谢娘……”
目光转到林成方的身上,接道:“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你就说话呀!你如是看不上我,也该让我知道。”
王妈妈道:“说的也是,林爷,你看她行吗?不喜欢,就再选一个。”
林成方急急说道:“喜欢,喜欢。”
苏百魁是身怀一团火,兰姑娘也用出全身的解数应付,两个折腾到日升三竿,才拥抱睡去。
醒来时,已经日过午刻。
林成方却是和衣睡在庄姑娘隔壁的房中,那是王妈妈专门叫人腾出的房间。
他掩上门,静坐调息,真气行过一周天,又和衣躺下,心中推想这里的人人事事。
庄姑娘一场好觉,醒来时,天近中午,一睁就叫道:“那位林爷走了没有?”
两个伺候丫头,没敢直接去告诉林成方,一个人应付庄姑娘,一个去通知王妈妈。
王妈妈也刚刚起来,净把脸,就匆匆赶了来,道:“我的乖女儿,你没有同意,娘怎敢放他走。”
庄姑娘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齿,道:“娘,我能不能见他?”
王妈妈道:“怎么不能,我老婆子没儿,没女的,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命根子,我这就去叫他起来。”
王妈妈没有派人,亲自赶了去叩动木门。
木门呀然而开。
林成方衣着整齐地站在门口处。
王妈妈没有开口,先堆上一脸笑,道:“林爷,你起得很早啊,一夜未睡,怎么不多睡一会呢?”
林成方道:“我睡一会了,王妈好早。”
王妈妈道:“林爷胖丫头,人还不能下来,但人已经醒过来了,她要当面谢谢你。”
林成方道:“庄姑娘要我过去,是吗?”
王妈妈道:“她该来的,但她不能下来……”
林成方道:“好!咱们过去瞧瞧吧!”
举步向前行去。
王妈妈紧随身后。
庄姑娘已然拥被坐起,上身穿了一件粉红短衫,棉被掩住了双腿,看不出她穿的什么裤子。
王妈妈很知趣,搬过一张木椅儿,放在床前,笑一笑,道:“你们两个聊聊,我去准备点吃的东西。”
转身出去,顺便还招呼了那个侍候庄姑娘的丫头退出去。
室中,只余下了林成方和庄姑娘,庄姑娘先开口,笑一笑道:“多谢林爷相救,那一颗灵丹,很名贵吧!”
林成方药中下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想不到庄姑娘竟然也看了出来。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姑娘,也精医道。”
庄姑娘笑一笑,道:“我也懂得一点医理,不过知晓的有限,但我了解你那疗毒之法,只是对一般的毒性,对流金掌,未必有效,想不到,我竟然伤势痊愈。”
林成方道:“不错,我在药物中放下了另一种红物,那是医疗流金掌力的药物,不过,我用的方法,也是增加药力的方法,如若姑娘不受这么一场罪,只怕现在伤势,还未痊愈。”
庄姑娘笑一笑道:“原来如此。”
林成方道:“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庄姑娘道:“林爷请说。”
林成方道:“看姑娘的人,不像在风尘中出入的人,为什么会作了王家大院的保漂?”
庄姑娘人虽然胖一些,但嘴已却很灵巧,笑一笑道:“林爷,你也像在花街柳巷中走动的人,但你却来了。”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厉害的姑娘,在下的确不是常来花街柳巷中走动的人,老实说,涉足此处,只是等人……”
庄姑娘道,“等人!等什么人?”
林成方道:“这就要问苏大哥了。”
庄姑娘冷笑一道:“我不信,你会真的听苏百魁的话。”
林成方道:“其实,那没有什么不妥,正像你听从王妈妈的话一样。”
庄姑娘道:“厉害的林少爷,用我话堵我的口,算你行,现在,你准备作何打算?”
林成方道道:“我们在找一个人,找到了,就离开这里。”
庄姑娘道:“在王家大宅?”
林成方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打出头绪,不过,王家大院中,能住着甘公子那样的人物,也可能住着我们要找的人。”
庄姑娘低下头,沉吟了一阵,道:“林爷,这王家大院,前后三进院子,加上左右跨院,地方实在很大,不过,王妈妈弄的姑娘,并不大多,总共只有十二个。每一个都经过严格的拔选,所以,都很可人,来往的客人,大部分,都是绝对正当的有钱人,事实上,这里纸醉金迷,一夜开销,可使数口之家,过上一年的日子,没有相当多银子来不起这里。”
林成方道:“江湖中人,用钱豪放,可能他们银子不算多,们他们化银子的气势,绝对不会输给有钱的人。”
庄姑娘道:“咱们再谈下去,只怕要引起一番误会,林爷如要搜查,婢子愿为助力。”
林成方只觉此女言语之间隐隐有逐客之间,心中大觉奇怪,忖道:听她口气,似乎是要我离开此地,不知她的用心何在。
心中转念,人却站身子,道:“姑娘,我去给苏大哥说一声,如是他会意了,我们会尽早离开。”
转过身子,向外行去。
庄姑娘吁一口气,叫道:“林爷……”
林成方停下脚步,回过头,道:“姑娘还有事?”
庄姑娘道:“看样子林爷有些误会了。”
林成方感觉之中,这位庄姑娘口风奇紧,想从她口中套出一些内情,不是件容易的事,索性不再多谈,笑一笑,道:“没有的事!”
庄姑娘道:“林爷,你叔了我的命,不管如何,我都感激你。”
林成方道:“忘去吧!姑娘,江湖上伸伸援手,本属平常。”
庄姑娘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苏百魁早已在林成方的卧房等候,脸上是一片欢愉神色。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苏兄,咱们该走了吧?”
苏百魁点点头,道:“对!咱们还有很多的正事要办。”
林成方离开之心,十分坚决,转身向外行去。
苏百魁道:“林兄弟,要不要和王妈妈打个招呼?”
这一刻,林成方突然固执起来,道:“我看不用了,你如还有什么东西,放在兰姑娘那里,尽快去拿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苏百魁怔了一怔,道:“这样急吗?”
林成方道:“离开这里,越早越好。”
不再理会苏百魁,大步向外行去。
苏百魁确然有一件东西放在兰姑娘那里,急急赶到了兰姑娘的卧室。
兰姑娘还在睡觉,苏百魁未招呼一声,拿了东西就走。
其实,兰姑娘并没有睡着,眯着一只眼,在打量苏百魁的一举一动,苏百魁出了房门,兰姑娘也挺身坐了起来。
昨宵缠绵,枕边细语,看今日分手匆匆,似乎是全无情意。
一路无阻,直行到大门口外。
林成方似乎是正先进得焦急。
苏百魁低声道:“兄弟,什么事使你这样来去匆匆?”
林成方道:“咱们上当了。”
苏百魁道:“上当,上了什么当?”
林成方一面疾步前走,一面低声说道:“最大的错误,咱们替庄姑娘疗治伤势。”
苏百魁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什么不对?”
林成方叹息一声道:“苏兄,他们演戏,一切都是装作给咱们看的!”
苏百魁道:“装给咱们看的?”
林成方道:“王妈妈,庄姑娘、甘公子,都是一伙的,咱们却在不知不觉中,受人摆布。”
苏百魁道:“林兄弟,我就是想不通,咱们吃了什么亏?”
林成方道:“至少,咱们泄了不少底。”
苏百魁道:“这么说来,桂花擦去你脸上的易容药物,也是他们的设计了?”
林成方道:“不错,他们瞧出我似是易过容,又不敢肯定,所以来了这么一手。”
苏百魁道:“这么说来,兰姑娘、王妈妈、桂花和那庄丫头,都是可疑人物了。”
林成方道:“兰姑娘和桂花,可能受人摆布,王妈妈,也不像学过武功的人,她们都是被人控制、利用。”
苏百魁道:“这么说来,那姓庄的胖丫头,也有问题了?”
林成方道:“庄姑娘不但可疑,而且十成十是控制王家大院的人手之一,问题在,她是不是首脑人物。”
苏百魁道:“那位甘公子呢?”
林成方道:“自然是和他们一秋的人”
苏百魁道:“那位胖丫头的伤势,也是装作的了?”
林成方道:“不是,她是真真正正的受了伤,不过,用不着咱们去医治,自会有医治的人。”
苏百魁道:“他们用心何在呢?”
林成方道:“他们用心是试探咱们,很不幸的是,咱们上当了。”
苏百魁脸色一变,道:“走,咱们回去,把事情说个明白。”
林成方笑一笑,道:“苏兄,咱们就算肯回去,也未必能把事情说个明白。”
苏百魁道:“照你这么说法,咱们回去也是没有用了?”
林成方道:“王妈妈不会承认什么,她也无从说起……”
苏百魁接道:“咱们问那胖丫头去,她应该给咱们一个交代。”
林成方道:“如是胖丫头不肯,咱们又能如何。”
第九回 警柬镖局
苏百魁道:“难道咱们就这样算了不成?”
林成方道:“自然也不能算了,咱们既然找到这一点可疑,就应该追一个结果出来。”
苏百魁道:“兄弟的意思是……”
林成方道:“咱们再进去。”
苏百魁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林成方道:“有!那就是咱们偷偷地摸进去,如何能使对方不发觉,那就要大费一番手脚了。”
苏百魁道:“想不到,妓女院中,竟然也变成了江湖中争斗的地方。”
林成方道:“这些地方很复杂,也是最容易探听消息的地方。所以,控制了这样一个地方,作为耳目,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苏百魁低声说道:“林兄弟,你看出点苗头没有,他们是干什么的?”
林成方道:“这个嘛,我还没有弄清楚……”
苏百魁接道:“可不可能是黑剑门?”
林成方目光转注到苏百魁的脸上,双止中神光炯炯,逼注不放。
自两人相识之后,林成方一直表现得很软弱,也从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苏百魁。
在林成方双目逼视之下,苏百魁有些心慌,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你怎么这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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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方道,“苏兄,个弟识请教一件事。”
苏百魁道:“你请说,我知道的,绝不会欺骗你。”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和黑剑门之间,究竟是一个什么关系?”
苏百魁叹口气,道:“兄弟,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骗你,我只不过是受了黑剑门中人委托,传递一下双方之间的消息,黑剑门中人,把我当作了宝通镖局的人,宝通镖局却把我当作了黑剑门中人,其实呢?我只是双方之间夹缝中的人。”
林成方哦了一声,道:“这些话,你没有告诉我们总镖头?”
苏百魁摇摇头,道:“没有。”
林成方道:“为什么?”
苏百魁道:“还不是为了多赚一点银子,我身份不明,居于中间,可以向贵局多抽一点银子啊!”
林成方道:“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告诉黑剑门呢?”
苏百魁叹息一声道:“兄弟,你没有和黑剑门中人见过面,他们举止的诡异、神秘,真叫人无时不心存惊怯,我不敢告诉他们,也没有说明的机会。”
林成方道:“你就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苏百魁道:“在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在下就只好这样混下去了,老实说,我两头不落实,这日子过得并不平安,但世上,也没有一种行业,如此赚钱。”
林成方道:“总镖头囚了你一个多月,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百魁道:“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我心中也不明白。”
林成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到现在,我们还未找到黑剑门中人,如何向总镖头交代呢?”
苏百魁道:“兄弟,这是件什么案子,我还不太清楚。”
林成方道:“怎么,总镖头没有告诉你?”
苏百魁道:“说得不太清楚,听说要对付一个人。”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详细情形,我也不大明白,她像是要对付斩情女……”
苏百魁呆了一呆,迸,“斩情女,她到了徐州?”
林成方道:“不错,苏兄认识她?”
苏百魁苦笑一下道:“我认识她,但她不认识我。”
林成方道:“难道认识斩情女,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吗?”
苏百魁道:“是一件很难的事,像咱们在江湖上的这个身份,叫她娘,她也不会见咱们。”
林成方道:“见了她有什么好?”
苏百魁道:“听说她声如黄莺,貌胜天仙,尤其是,她有一股娇媚劲,能叫男人情甘效死,永作石榴裙下之臣。”
林成方道:“哦。”
苏百魁道:“什么人要杀斩情女?”
林成方道:“听总镖头说,凡是来谈生意的人,彼此之间,不许互通姓名。”
苏百魁道:“都是用的假名,不过谈的事情要真实。”
轻轻吁一口气,道:“现在,我倒真的不希望找到黑剑门中人了”
林成方奇道:“为什么?”
苏百魁道:“久闻斩情女之美,凡是见过她的男人,就耿耿难忘,我如找到了黑剑门,岂不是变成了杀死斩情女的凶手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苏兄,连斩情女见都未曾见过,怎的如此多情。”
苏百魁道:“娇媚名满江湖,那还会错得了吗。”
林成方道:“苏兄,这个不行,咱们还得用心去找黑剑门中人,生意岂可不作!”
苏百魁苦笑一下道:“咱们又没有打保票,生意不成仁义在,他们总不能赖在咱们的身上,对吗?”
林成方道:“话是不错,但咱们既然下了水,难道还怕雨淋不成?”
苏百魁道:“咳!林兄,晓得他们在什么地方吗?”
林成方正想开口忽见一人,迎面奔了过来。
那人一身青衣,却戴了一个毡笠几,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苏百魁心中一动,道:“地下水从天上来。”
青衣人放缓了脚步,道:“水流千江归大海。”
苏百魁道:“月上柳梢头何在?”
青衣人道:“客由天堂地狱来。”
苏百魁道:“我们找得好苦。”
青衣人道:“北门口,公平当铺内。”
青衣人借头上毡笠,掩遮了半个面孔,但却一直未能如愿。虽然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却要大费心机。
直等青衣人身形消失不见,苏百魁才轻吁一口气,道:“兄弟,咱们找到了。”
林成方道:“我也听到了,北门口公平当铺之内。”
苏百魁道:“对,咱们现在要不要去一下?”
林成方略一沉吟,道:“总镖头没有告诉咱们什么条件?咱们去了又如何一个说法?”
苏百魁道:“咱们去问问他们的条件如何?再回总镖头的话,也是一样。”
林成方道:“咱们已知晓他们在北门口公平当铺之内,晚去一半天,有什么关系?”
苏百魁道:“你错了,如若咱们晚去一半天,公平当铺之内,可能就不会再有黑剑门中人,他们可能已把商店盘给了真正的作生意人,已经人去楼空。”
林成方道:“你是说,他们会离开徐州?”
苏百魁道:“不错,他们会离开徐州。”
林成方道:“离开之后,他们如若想在徐州再建立一个这样的地方,只怕是不太容易。”
苏百魁道:“你对他们知道的太少了,他们可能已经在这里建立两处、三处,总之是,他们在江湖上似是遍觅不得,事实上,他门却无所不在。”
林成方道:“即是如此,咱们先去看看就是。”
苏百魁地势很熟,三转两转,就转到了北门口处。
红字大招牌,高挂在巷口处,公平当铺,开在巷子之中。
那很像一个住家的宅院,如若不是门口那个“公平当铺”的招牌,很难看出这是处作生意的地方。
苏百魁当先而入,但一进门,就遇上一个高大的木拒。
厚重高大的木柜,把客人和店里的伙计,分隔成两个世界。
透过一个窗口,一个店伙计缓缓说道:“客官,是取赎,还是押当?”
苏百魁道:“都不是,咱们找人?”
“找什么人?”
苏百魁道:“天堂、地狱客。”
店伙计打开了一扇木门,道:“请进来吧。”
苏百魁、林成方被引入一客房之中,那是一座两明三暗的大厅,中间有一座高出木台,竹帘低垂,看不清楚竹帘内的景物,形态。
一个低沉的却清晰的声音,缓缓由竹帘中传了出来,道:“苏百魁……”
他的声音之中,充满着一种冷厉的杀机,使得苏百魁为之一怔,霍然站起身子,道:
“在下听候吩咐。”
帘内人道:“你请坐。”
苏百魁哦了一声,人又侍了下去。
帘内人道:“说,你要谈什么生意?”
苏百魁道:“宝通镖局,又接下了一票生意,要杀一个留在徐州的人……”
帘内人接道:“是不是斩情女?”
苏百魁道:“是!宝通镖局,开不出价钱,所以……”
帘内人道:“斩情女吃价很高,而且,我们也接到了她的委托。”
林成方大吃了一惊,道:“也接到了斩情女的委托,不知她要杀什么人?”
帘内人道:“行有行规,对客人的委托,咱们不能下设法保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两位的是,咱们还没有完全接下这票生意。”
苏百魁道:“对!行有行规,在下是受托之人,自然优先。”
帘内人道:“徐州府,近日中,可能会高手云集,咱们的生意,可能会忙了一些,价码不高的生意,那就只好放一放了。”
苏百魁道:“既然有询价过来,咱们自然要有个答复。”
帘内人沉吟了一阵,道:“照斩情女的身价,她能值万两银子,不过,生意有仁义,咱们不能破坏规矩。我们要实收四十万银子,明日午时之前,要送到此地。”
苏百魁道:“银票收不收?”
帘内人道:“不收,不过,黄金珠宝可以折价,记着你们加价不能超过两成,否则,就取消以后的交易。”
苏百魁道:“这个,你们放心,我姓苏的给你们办事,一向是干手净脚。”
帘内人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可以去了。”
苏百魁道:“还有一事请教。”帘内人道:“什么事?”
苏百魁道:“送来了四十万四银子之后,咱们几时能杀了斩情女?”
帘内人道:“三天,收到银子,三日之后,我们会把斩情女的人头奉上,要他指定在何处收取。”
苏百魁道:“好!我们告辞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只听帘内人呵呵一笑道:“林镖头,这一次,贵局很出风头啊。”
林成方已站起身子,向前进了七八步,闻言停了下来,躬身说道:“敝局能在江湖上争点名气,咱们之间的生意,也就好谈多了。”
帘内人道:“这话不错,林镖头见着万总镖头,请代我致意一声。”
林成方外表一片恭谨他说道:“多谢关注,在下一定把话带到。”
借着说话的机会,暗中运足了目力着去。
那一片竹帘,不仅是编制得特别细密,整个穷问的设计,都化了相当的心思,竹帘外面相当亮,竹帘之内,却是相当的暗。
林成方运足了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帘内人却已发觉了林成方的用心,笑一笑道:“林镖师,不用看了,我该给你们见面的时候,自然会见面。”
林成方道:“闻其音,不见其人,在下心中实难免生一点好奇之心。”
帘内人冷笑一声道:“林镖师,好奇之心,也该有一点限制,如若是大好奇,只怕会把事情办砸了。”
林成方确有过人的忍耐之力,笑一笑,道:“多谢指点,在下记下了,从此之后,决不再犯。”
帘内人冷然一笑道:“林镖师,我们已知道,你和万总镖头都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但我们来往时最好有点分寸。”
林成方道:“不敢,不敢。”
帘内人未再接言,林成方和苏百魁,联袂退了出来。
苏百魁道:“兄弟,见到了吧!这就是黑剑门,你说,见到了和不见到,不何不同?”
林成方道:“不论是否见到他们,但事情总得有个结果,现在,咱们就找到了这个结果。”
苏百魁道:“兄弟的意思是……”
林成方道:“现在咱们忆回镖局去,如何安排这件事,推给总镖头就是。”
苏百魁道:“兄弟说的是!”
两人赶回宝通镖局,万寿山正自等得焦急,站起身子,道:“你们找到了黑剑门的中人没有?”
苏百魁道:“找不到咱们如何敢回来……”
万寿山接道:“怎么样,黑剑门敢不敢接下这票生意?”
苏百魁道:“接下来了,不过,他们说斩情女很吃价……”
万寿山道:“总该有个价钱开出来吧!”
苏百魁道:“五十万银子,不收银票,黄金、珠宝,都可以估值,折价。”
他一面说话,一面回顾林成方一眼。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小子,心真够狠,一吃就是十万银子,人为财死看来,那帘内人,不准他超过两成加价,他给忘了。
万寿山道:“只要价钱过来就行,咱们开过去,成不成,就不用咱们管了……”
语声一顿,接道:“两个累了半天,到后面去吧,今晚上,他们就会有回话过来。”
林成方,苏百魁告辞而退。
但林成方回到房中,屁股还未坐热,万寿山已亲自赶了回来,笑一笑,道:“你们如何找到了黑剑门?”
林成方道:“这个组织,实在大神秘,处处都把握着主动。”
很仔细说明了会见黑剑门中人的经过。
万寿山点点头道:“周铁笑已到了徐州,他也知道,这一回,事情可能闹得很大,他说以斩情女作双方斗法的标志,最好不过,她本身就充满着传奇,带有一股力量,价值也够大,不过,他要咱们保持坐山观虎斗的神态,最好不插手,让他们双方互杀林成方接道:“周前辈算盘打得太如意,不过,他好像有些低估了黑剑门。”
万寿山道:“怎么说?”
林成方道:“黑剑门,已把开封到徐州这条路上发生的事情,摸个清清楚楚,也许,人家早已摸清楚了咱们身份,坐山观虎斗的办法,行不通,咱们自己得设计一个出手办法才成。”
万寿山道:“对!周铁笑今夜要来,他一定要见见你,听说,又替我们物色了一个帮手。”
林成方突然一皱眉头,道:“什么?”
万寿山也有了警觉,一提真气,闪到门后。
耳际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林世兄,好灵敏的听觉。”
人影一闪,周铁笔当先而入。
周千里身后跟随一个人,一个俊秀飘逸的年轻人。
好俊的一张脸,好美的一副身材,世上如真有叫人一见动心的美男子,这个人当之无愧。
万寿山道:“周铁笔,你胆子不小,大白天,竟然跑到这里来。”
周千里道:“没有法子,我必须把他送来。”
林成方对一身青衫的少年人一抱拳,道:“兄台贵姓?”
青衫人摇摇头,微微一笑。
周千里叹息一声,道:“他不会说话。”
林成方怔住了。
万寿山也不禁呆住了。
那青衫人表现得很潇洒,似乎是对自己不会说话一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林成方摇摇头,道:“周前辈,他不会是哑子,他没有一点哑子的样子。”
周千里道:“是!他本不是哑子,他得了一种怪病,这个病使他无法说话,他不但武功好,也读了一肚子书,但却不能说话。”
青衫人摇摇头,笑一笑,似乎是不愿周千里提他不能说话的事。
周千里道,“他叫高空雁,你们叫小高,小雁都行。”
青衫人微笑点头,对叫他小高,小雁的称呼很满意。
周千里轻轻吁一口气道:“有什么事,可以写字问他。”
说完话,也不等万寿山等回答,就转身大步而支。
万寿山急急叫道:“周铁笑,你急什么?”
周千里道:“我有事,必须马上离开。”
万寿山道:“你如是被人看到了,走亦不及,如果没有被人看到,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周千里道:“不行,老要饭的还在等我,必须离开才行,过两天,我和老要饭的一起来。”
说走就走,闪了两闪,人已不见。
万寿山望着周千里消失的背影,轻轻吁一口气,道:“我一直觉得我们很辛苦,他和老要饭的很清闲,但现在看起来,他似乎比我们还要劳累。”
林成方道:“周前辈和江前辈,被江湖上尊为大便,自非无因,两人急公好义,实非常人能及。”
目光转到高空雁的身上,道:“高兄,咱们有很多事,要找高兄商量,但不知高兄如何才能使彼此之间,谈得十分清楚。”
高空雁笑一笑,以后指在面前木案上写道:“林兄之言,小弟听得十分了解,但请说下去就是。”
看他挥手成字,龙飞凤舞,写得十分清楚,心中更是为他难过,忖道:这么一位人才,怎会是个哑子。
心中念转,口中却接道:“目下我们已和黑剑门接上了头,兄弟觉得,咱们还不宜明着出手。”
万寿山道:“对!咱们用心在刨出黑剑门的根,现在,只能算看到树叶子。”
林成方点点头,说出了一番计划后,接道:“两位,如若觉得兄弟的意见,不何不妥之处,但请指正。”
万寿山道:“办法倒不错,只是,高少兄……”
高空雁用手写道:“不用为我担心,我会胜任愉快。”
万寿山道:“好!咱们就这么办。”
林成方心中忖道:周铁笔推荐他,文才、武功,两皆有成,自然是不会错了。
但黑剑门中人,不但个个武功高强,而且个个阴险异常,不知他是否真能应付下来。
如若这位高空雁会说话,两人交谈之间,必会说到来历,那枕很忆使彼此之间,有个了解。
他口不能旨,用书写表达,这就使有些话不便出口。
黄昏时分,一辆篷车,送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直进到宝通镖同。万寿山、林成方、苏百魁,正坐在客厅中闲谈。
事实上,三个人,正在等待,等待生意上门。
万寿山道打量了两个老小一眼,不禁一皱眉头,道:“两位,咱们好像没有见过。”
那老者五十多一些,方面大耳,穿着一件灰色熟丝长袍,点点头,道:“上一次,不是老朽来。”
万寿山道:“阁下知道我们谈的什么生意吗?”
灰袍老者道:“我姓诸,上次和贵谈的有关斩情女的事,还未得到贵局的答复,所以,在下再来和贵局谈个明白。”
万寿山道:“好!请说下去!”
灰袍老者道:“我们想杀斩情女,请贵局开个价出来,约定今日,咱们来等回音。”
万寿山道:“不错,价钱出来了,五十万现金……”
灰袍老者接道:“五十万现银,要多少车子去提呀!”
万寿山道:“可以用黄金珠宝折价,但不收银票。”
灰袍老者道:“咱们付了银子,几日可以见效。”
苏百魁接道:“三天,收钱这一天不算,次是计时,第三天太阳下山之前,你们就可以听到斩情女死亡的讯息了。”
灰袍老者道:“我们要看尸体。”
苏百魁道:“可以,你们付过了银子之后,可能要求你们已然由银子买到的权利。”
灰袍老者道:“我们希望三日之内,能把斩情女的人头,送到四海镖局。”
苏百魁道:“可以,但不知你们几时付钱,这生意变化多端,斩情女随时可以离开徐州,老实说,她离开之后,我们是不是还接下这笔生意,那就很难说了。”
灰袍老者笑一笑,道:“我们已准备好了银子,随时可以付款……”
苏百魁接道:“我们不收银票。”
灰袍老者道:“这个,你们已经说过了,我们准备的,也都是珠宝现金。”
苏百魁道:“那很好,现在可以付款吧?”
灰袍老者道:“五十万银子,是一笔大交易,所以,我们受不起这个损失。”
苏百魁道:“你这是什么话,黑剑门接下的生意,几时失过约了?”
灰袍老者道:“哪一位能代表黑剑门?”
这一问,只问得苏百魁、万寿山等,全都愣在当地。
灰袍老者笑一笑,接道:“我们认识的,只是宝通镖局,所以,我想在宝通镖局中,能取得一张保证。”
万寿山道:“保证,什么保证?”
灰袍老者道:“一张约书,一旦,诸位不能履行约书,咱们还要想法子,讨回这笑银子。”
万寿山摇摇头,道:“你们认为在作买卖?你们在雇凶手杀人,杀的又是名动江湖的斩情女,宝通镖局,如订下这份约书,我们就算入了你们的掌握,想想看,我们如何在江湖立足?”
灰袍老者道:“阁下总不能让我们白付几十万银子,连一张约书也取不到。”
万寿山道:“生意可以不作,订约书绝办不到。”
灰袍者叹口气,道:“万爷,你有没有想到这件事,叫我们多么为难?”
万寿山道:“怎么说?”
灰袍老者道:“我也是办事的人,如是无凭无据的化了几十万银子,要我如何交代?”
万寿山摇摇头,道:“没有法子,阁下如是这样不信任我们,这次生意,看来只好吹了。”
灰袍老者冷冷说道:“你们金字招牌,不怕这样砸了吗?”
万寿山道:“砸了就砸了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百魁道:“老兄,这种事要讲究不露痕迹,你怎么能够要人打份约书?”
灰袍老者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吧,不打约书,总应该打一个收条给我们吧?”
苏百魁道:“收条,上面写些什么?”
灰袍老者道:“宝通镖局具名,收到了我们五十万银子。”
苏百魁道:“你老大,大概没有听清楚,五十万是黑剑门出价钱,我们不赚钱,难道要吃风喝沫不成?”
灰袍老者道:“那究竟是多少银子呢?”
苏百魁道:“六十万银子。”
灰袍老者道:“一涨十万两,好厉害的涨法。”
苏百魁道:“咱们还有银子用,价钱已经说明了,愿不愿意,是你们的事了。”
灰袍老者叹口气,道:“六十万就六十万吧!咱们出了五十万也不在乎那十万银子了。”
苏百魁道:“这才是谈生意的气度,这不是买白菜、萝卜,还要讨价还价。”
灰袍老者道:“钱我加了,收条如何?”
苏百魁道:“收条不能打,如是你一定要,只有在下出条具了。”
灰袍老者道:“你……”
苏百魁道:“不错啊!哪里不对了?”
灰袍者者道:“你是什么身份,在宝通镖局中干什么?”
苏百魁道:“在下苏百魁,是宝通镖局的镖师,这个身份,可不可以出这张条具?”
灰袍老者道:“这个,好叫老朽为难了。”
苏百魁道:“你有什么好为难的!这种生意,本来,都是口头约定,不着痕迹,难道要皇帝大印盖上不成。”
灰衣老者道:“苏镖头,老朽只有一个人。”
万寿山挥挥手,道:“这么办吧!这个生意我们不接了,请上覆贵东主一声,要他别请高明。”
灰衣老者道:“总镖头,生意既然谈了,怎能够不作,那就由这位苏镖头出个条具,老朽担下这件事情就是。”
万寿山道:“老丈也不用太费心机,敝局中人,不可能出任何条具给你。”
苏百魁似是很担心生意砸了,低声道:“总镖头,我以私人身份出个条具,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万寿山道:“不行,咱们镖局里的人,不能出任何条具。”
苏百魁道:“总镖头……”
万寿山冷冷说道:“苏百魁,行规不容破坏,你如再多口,我立刻把你囚禁起来。”
苏百魁想到他说囚就囚的手段,不禁心头一震,不敢再多接灰衣老者轻轻吁一口气,道:“总镖头,老朽如拿出数几十万银子,没有一点凭证,我该怎么交代?”
万寿山道:“你必须信任我们,我们接过比你更大的生意,但都是一句话就算完事,如若贵上故意挑剔,那就只有另请高明,在下言尽于此,老丈如是无法作主,那就请吧。”
很明显的逐客令。
灰衣老者拈须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成交了,我先付半数订金,事后,再付另外的一半。”
万寿山道:“生意作成之后,咱们不希望再和老丈会面……”
灰衣老者接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一次付清。”
灰衣老者道:“如是你们办不成,我岂不是白白地损失了六十万银子。”
万寿山道:“我们接下了不少的疑难事件,但却从没有一样办不成的,这就是信誉保证。”
灰衣老者道:“总有个万一吧!如若你们杀不了斩情女,他们能不能退款?”
万寿山道:“这个,在下倒要问一问了。”
目光转到苏百魁的身上。
不待万寿山出口,苏百魁已急急接道:“可以退。”
万寿山道:“老丈听到了吗?”
灰衣老者道:“听到了,贵局有没有认识珠宝的人?”
镖局里自然有鉴别的人,万寿山立刻召来了鉴别珠宝的先生。
灰衣老者回顾了身边的年轻人一眼,道:“打开箱子。”
箱子不大,经打开后,立刻有着耀眼生花的感觉。
箱子里,放满了珍珠、翡翠。
李先生看得很仔细,一件一件看过,又放回箱子里。
灰衣老者道:“先生,你看看这一箱珠宝能值多少银子?”
李先生拈着颚下的八字胡道:“如是急着出手,大约可值六十万左右的银子。”
灰衣老者道:“总镖头,如果信得过你们自己的人,这一箱珠宝的价值,应该够了。”
万寿山挥挥手,示意李先生退下,才笑一笑,道:“价值够了,生意咱们也愿意接下来,就是咱们不能出条具。”
灰衣老者道:“总镖头这么坚持,老朽只好让步了。”
万寿山道:“这就好谈了,阁下可以说出你们的条件了。”
灰衣老者道:“为了彼此之间,都有一个尺度的活动,我想,我们只要斩情女死亡,三日后”我们来贵局,看个证明就行了。”
林成方突然插口说道:“阁下,怎么知咱们要珠宝,不要银票,竟果然拿了一箱子珠宝来?”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老朽话了这一把年纪,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走路了,这种事,自然是证据越少越好。”
万寿山道:“生意成交了,两位可以去了。”
灰衣老者一抱拳,道:“一切仰仗,老朽告辞。”
转身向外行去。
苏百魁望着那老者的背影远去,道:“总座,咱们这一份,要不要换成银子?”
万寿山道:“找李先生把这珠宝分成两份,一份给别人,留下咱们的一份。”
苏百魁道:“总镖头,小的那一份呢?”
万寿山道:“你想要什么?”
苏百魁道:“我要银子,银子虽然有些笨重,我化起来最方便。”
万寿山道:“你要银子,先在局里支用,以后再算。”
目光一掠林成方道:“目下咱们应该如何?”
林成方道:“尽快把珠宝送人黑剑门中,要他们派出杀手,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百魁站起身子,道:“对!我得赶紧去。”
这时,那位李先生,已把珠宝分成了两份。
一份留下来,那是约值十万银子的珠室。
另一份约值五十万银子。
林成方没有揭穿苏百魁从中谋利的方法,笑一笑,道:“苏兄,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苏百魁道:“要!兄弟一个人带着这么多珠宝,走在路上,实在是也不放心。”
林成方道:“好!我送你去一趟。”
两个人,由苏百魁提着那一个珠宝小箱子,又到了公平当铺。
仍在那一间中厅,获得接见。
竹帘内传出了威重的声音,道:“带着珠宝来了?”
苏百魁道:“珠宝现在这木箱之中,请大驾过目,多余的,我还要带加宝通镖局去。”
帘内人道:“你打开箱子。”
苏百魁依言打开。
竹帘掀动,一个青衣人缓缓行了出来,检视了一下珠宝,道:“珠宝不错,件件真实。”
帘内人道:“价值好多。”
青衣人道:“四十八万左右。”
宝通镖局的帐房,和这青衣人的做价相差不多,只是这青衣人的估价,更精细一些。
苏百魁道:“多了八万出来。”
帘内人道:“这是别人交来的全额珠宝?”
苏百魁道:“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办的。”
答得很含糊,但却叫人听起来,十分舒适。
帘内人道:“好!捡出八万银子的珠宝,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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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人动手去捡珠主,苏百魁却急急说道:“慢着!”
帘内人道:“什么事?”
苏百魁道:“八万珠宝,我们出手不易,所以,我想要银票。”
帘内人道:“也好!珠宝带进来,开八万银票给他们。”
苏百魁道:“最好开两千两银子一张的我们用着方便。”
帘内人未置可否,却转变了话题,道:“雇主有什么条件?”
苏百魁道:“他们要宝通镖局的约书、收据,但万总镖头不肯开。”
帘内人道:“那很好,咱们接下这票生意,已经吃了大亏……”
苏百魁道:“怎么回事?”
帘内人道:“斩情女行情看涨,现在,己到百万两的银子,但却四折收费。”
苏百魁很怕之票生意砸了,急急说道:“但咱们已经接下了这票生意,信用第一,千万不能退回去,对吗?”
帘内人道:“一言为定,生意既然接了,咱们自然不会退,你八万银票,也可以照拿。”
苏百魁暗暗吁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了,那位雇主,原来希望咱们在三日之内,把斩情女的人头,送往四海镖局……”
帘内人哦了一声,接道:“好阴险的主意。”
苏百魁道:“不成吗?”
帘内人道:“你可知道,斩情女现在何处吗?”
苏百魁道:“不知道。”
帘内人道:“就在徐州,她歇马凝翠楼,而且,请了四海镖局的人,保护她的安全,那人要咱们把人头送到四海镖局子里去,岂不是太过捉狭吗?”
苏百魁笑一笑,道:“以后,雇主改变了心意,不论咱们用什么方法,只要杀了斩情女就行,能证实她死亡了,咱们就算完成了这票交易。”
帘内人道:“三日归限,咱们自会完成交易,两位还有别的事吗?”
苏百魁道:“没有了。”
帘内人道:“没有别的事,两位可以走了。”
苏百魁道:“还有一点小事,那银票……”
帘内人道:“到外面柜台上,他们自会交给你。”
行到柜台处,果然有人送上来,八万银子的银票。
那是山西柳福记钱庄的银票,唯一不合苏百魁要求的每张银票是五千两银子一张。
离开了公平当铺,苏百魁立刻把银票分成了两份,一份交给了林成方,道:“林兄,这是外快,咱们一人一半。”
林成方本想拒收,但想一想,数万银子,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可以救济不少的人,再说,银子放在苏百魁的手里,完全被他糟蹋,作不出一件好事。
何况,拒不收下,还可能引起他的疑心。
心中像风车一般,打了儿个转,笑一笑,道:“这样吧!你苏兄出力多,多拿一些,兄弟只收三万银子。”
取过了三万银票。
苏百魁虽然有些心痛三万银子的损失不小,但他还是很高兴,哈哈一笑道:“林兄弟,咱们合作经营,只要一两年,咱们哥两个,都成了百万富豪,然后,找一个很幽静的地方,盖上一座大庄院,仆婢如云,隐姓埋名地一住,好好地过几年清静的生活。”
林成方道:“啊!这一切全要靠你苏兄对兄弟的提携才是。”
苏百魁道:“这也是咱们哥俩有缘,一见如故。”
两人一路行去,谈得很投机。
直行回宝通镖局。
林成方没有把苏百魁从中揩油的事,告诉万寿山,他明白,万寿山人大方正,难免会对苏百魁有些惩罚,至少,也会在言语之间,讽刺他几句。
两人关在总镖头的房中议事,参与的,还有一位高空雁。
这位俊美的哑子少年,手中执着一管笔,倾听两人谈话,遇有不妥之处,立刻写出自己的意见。
他展现了过人的才华。
万寿山、林成方心中都代他可惜,这样一个人,怎会是哑子。
也许,他太英俊了,上天有些妒忌他,使他成为一个哑子。
一番计议之后,万寿山采纳了高空雁的意见,暗中向四海镖局局示警,使他们调动更多的高手,保护斩情女的安全。
林成方、高空雁,也决心混入凝翠楼中,去看看四海镖局的布置如何。
四海镖局的阻力愈强,他们发现黑剑门的隐密机会愈大。
霹雳刀王荣接过了警告,那是一张白笺,上面说明了三日这内,有人要杀斩情女,存心砸四海镖局的招牌。
示警一事,由高空雁出手,夜人四海镖局徐州分局,在王荣的住处留下警柬。
警柬上说得明白,要他看后烧去。
来无踪,去无影,夜人四海镖局出入一趟,如入无人之境。
不用再露什么惊人的武功,这已使王荣震动异常,烧去警柬,又选了两个精干的镖师和四名机警的趟子手,立刻赶往凝翠楼。
同时,放出飞使鸽,飞报总局,请求派遣高手支援。
高空雁那一手太漂亮,使王荣一点托大之心,完全消失。
原来戒备很森严的凝翠楼,更加森严。
事实上,除了四海镖局的防卫之外,斩情女也有个准备。
阴阳双剑,铃镖田昆,三尺多童丁盛,也在全力防护。
阴阳双剑在外围,日夜都在凝翠楼大左上喝酒、饮茶,只要有可疑人从大门进来,就无法逃过他们的双目。四海镖局的人,布在斩情女住的跨院四角,跨院内,还有田昆、丁胜,这应该是一道铜墙铁壁的防卫。
但王荣仍然带着人亲自赶来。
这时刻,正是四更左右。
凝翠楼这时刻灯火已熄,重楼叠阁,都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夜色之中王荣还未到斩情女住的跨院,暗影中已闪出了两个人拦住去路。
是四海镖局中中人。
四海镖局的人,自然认识分局主,一欠身,道:“局主。”
王荣神情肃然道:“有什么变化吗?”
迎上来的,是中海镖局的一位镖师,一欠身,道:“回局主的话,没有动静。”
王荣轻轻吁一口气,道:“小心一些,我又带来了一些人手……”
只听田昆的声音,跨院中传了出来,道:“是王局主吗?难得深夜驾临,何不请入小座。”
王荣道:“夜深了,不便惊扰,明日再来吧!”
斩情女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道:“长夜漫漫人难寐,王局主来得正好,请入小息,顺便一叙。”
王荣道:“盛情难却,王某人恭敬不如从命了。”
吩咐随来的镖师,熟悉形势,举步行入跨院。
木门呀然而开,正厅也亮起了一盏灯火。
田昆等候在跨院门内,斩情女着男装挺立在正厅阶前。
把王荣让入正厅,落了座位,斩情女亲自献上了香茗细点,笑道:“王局主深夜驾临,叫小弟好生感动,深夜之间无美酒佳肴迎宾,吃一点香茶、粗点,聊表敬意。”
王荣苦笑一下,道:“公子等深夜不寝,想必感觉到有何不对吗尸斩情女道:“虽无警兆传来,但小弟却有惶惶不安之感,唉!也许是我焦虑小恙耽误行程,忧心所致。”
王荣双目盯注在斩情女的身上,缓缓说道:“公子,照咱们相约之言,王某人严酷不该多问,不过,今夜中局子里发生了一场从所未有的怪事,使王某开始感觉到事态严重。”
斩情女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王荣道:“说来惭愧,王某人走了大半辈子江湖,从来没有遭遇这等事,竟然有人留柬给我……”
斩情女呆了一呆,接道:“真有此事?”
王荣道:“对王某而言,这实在是一场奇耻大辱,王某总不能骗自己编一番谎言来自污自辱。”
斩情女沉吟不语。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没有发觉那留柬之人?”
王荣道:“没有,要是发觉了,王某人心中也会好过一些。”
他似乎不欲细说详情,话题一转,接道:“这就使王某人感觉到事态严重,所以,我已经飞鸽传书,报到总局,全部出动,也要到明天入夜时分,才能赶到,稍有失错,就要第二天中午时分,才能到此。”
斩情女道:“难得王局主如此相顾,在费用之上,兄弟可以多加一些。”
王荣道:“费用不必再加,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个不情之求,希望阁下相告。”
斩情女道:“王局主请说?”
王荣道:“我想知道,诸位的真正身份,这样对诸位和在下,都是一件好事。”
斩情女回顾了田昆一眼。
田昆笑一笑道:“王兄突然问提到此事,想是必有缘故。”
王荣道:“目下事情已明显,照那束隐隐所示,动诸位的,可能是江湖上知名的杀手。”
斩情女道:“可是黑剑门?”
王荣道:“留柬上未说清楚,但看样子,大概不会错了,王荣的眼睛不瞎,我也看得出诸位都是有着一身武功的人,阁下今夜中肯予坦然相见,还望掬诚以告,本局既然接下了这票生意。我们已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挺下去,就算因此和黑剑门结下了仇,王某人,也甘愿挑上这个担子,便我不希望被蒙在鼓里。”
田昆轻轻吁一口气,道:“王兄,这件事很重要吗?”
王荣道:“很重要,对方知道要杀的什么人?但你们保护他,却不知道什么人?只此一桩,我们在人手安排之上,就未免有着不如对方灵活之感。”
斩情女笑一笑,道:“说出来,你会不会改变心意,不再受保?”
王荣道:“我已骑上虎背,就算想下来,为时已晚。”
斩情女道:“你可看出了什么可疑?”
王荣道:“有!看公子不像男人,男人不该有你那么一股秀丽之气。”
斩情女一下恢复了女子声音道:“你猜得不错,我是女人。”
王荣道:“想来,还是一位大大有名的女子才行。”
斩情女道:“小妹斩情女。”
王荣呆一呆,道:“你,就是名动天下的斩情女?”
斩情女道:“我可是有些不像?”
王荣不自主地打量了斩情女两眼,道:“听说姑娘貌如春花,娇艳动人。”
斩情女道:“那是江湖上传言,不过,我自己也觉得长得不算太坏,要不要我洗去易容药物;恢复了女装,给你看看?”
王荣沉吟一阵道:“姑娘女扮男装,欺骗了我们,在镖行这门规矩而言,我们可以拒保。”
斩情女道:“哦!”
王荣道:“不过,在下觉得事实已成,再拒保似乎是表示出了四海镖局的怯弱,所以,我准备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斩情女道:“王兄,要小妹如何谢你,只管吩咐一声。”
王荣叹口气,道:“这就不敢当了,但在下,却希望了解一下,你姑娘究竟和什么人结下了仇。”
斩情女道:“我从开封来,一路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故,想来,贵局早已听到了。”
王荣道:“嗯!宝通镖局一下成名,如若传言是实,宝通镖局的人,确然不错。”
斩情女道:“可以奉告那是事实,宝通镖局的总镖头,和一位姓林的镖师,武功之高,大出了人的意料之外。”
王荣道:“姑娘既和他们有过一次交易,为什么这一次不肯和他们再做下去。”
斩情女道:“宝通镖局人手大少,除了总镖头和一个姓林的镖师之外,再无其他的人可用,所以,他们不敢再接下这次坐地镖。”
王荣道:“姑娘,你投保本局前,是否已知有人要杀你。”
斩情女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心中有些怀疑而已。”
王荣道:“你投保五至七天,以后的日子又如何呢?”
斩情女道:“我总不能要你们保我一年,就算我肯多出些银子,只怕你们也不肯接受,对吗?”
王荣缓缓站起身子,道:“事情涉及黑剑门,在下也觉得有些意外,这件事,眼下似乎是已超越我的权限,所以,我准备把事情报到总局里去。”
斩情女道:“如是总局不同意保我们这趟坐地镖呢?”
王荣道:“镖已经接下来了,我想,其咎在我,四海镖局,大概还不会塌这个台。”
斩情女道:“大概不是一定,万一总局拒绝呢?”
王荣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小妹暂时不换去男装,王兄何不装聋作哑。”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四海镖局能够在江湖上闯出这样一名声,老实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那位总镖头,和两位副总镖头,都不是简单人物,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观察事物,料断敢情,都有过人之处。”
斩情女道:“所以,王兄最好不要揭穿这件事,由贵局总镖头,或是副总镖头,揭穿此事,不但,可以使他们一露才华,也替你王兄预留了退步。”
王荣思索了一阵,拱手笑道:“姑娘高明。”
斩情女道:“王兄既然已接受小妹奉告,何不再多坐片刻。”
王荣笑一笑,人又坐了下去。
斩情女又亲手替王荣加过香茗,好美的一双手。
斩情女像有意无意的,在捧上香茗,碰上王荣的手。
虽然是那么轻轻一触,但王荣已感觉到那双手好柔、好汉。
像触电一样,王荣心头不自禁地震动了一下。
斩情女笑一笑道:“王局主,咱们就这样决定了,你王兄帮我的忙,我总不能害了你,何不让小妹担起来,欺骗贵局这个罪名呢?”
王荣道:“是!姑娘说的是,在下装不知道就是了。”
斩情女道:“王兄,小妹还有一个建议,不知道王兄是否愿听?”
王荣道:“姑娘请说?”
斩情女道:“宝通镖局的万总镖头、林镖师,的确是难得的人才,王局主如肯出面,要求他们联保,可以更有把握一些。”
王荣道:“这个,很为难了!”
斩情女道:“为什么?”
王荣道:“四海镖局的声誉,如何能开口要人联保。”
斩情女道:“王局主,费用方面,我可以另外支付,王局主如肯卖一次面子,小妹感激不尽。”
王荣面现难色,沉吟不语。斩情女又道:“王兄,这一次如真是黑剑门出手,事情定很麻烦,他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王荣道:“我担心的是总局的人,希望他们尽早赶到,如是要在下相信那个留柬,那柬说得明白,他们只有三四天的时间,过了这三四天,黑剑门就不会再行下手了。”
斩情女道:“王兄,怒小妹多问,那位留柬的是什么人?”
王荣道:“没有见到她。”
斩情女道:“难道留柬上,没有留名……”
王荣接道:“没胡,那上面没有留名,也没有留什么图记。”
斩情女道:“那你为什么要信任他?”
王荣道:“四海镖局,岂是任人随意出入的,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封信,送到我那里,而且,我还在房中睡觉,单凭这一份能耐,就无法叫人不信他。”
斩情女道:“玉兄,小妹也说明了身份,希望咱们彼此之间,能够无所不谈。”
王荣道:“好!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斩情女道:“听说黑剑门中人,接下了杀人的生意,从来没有失过手。”
王荣道:“我也听过这么一个传说。”
斩情女道:“贵局是当今第一大镖局,不知是否和黑剑门交过手?”
王荣道:“没有。目前为止,敝局还没有碰过黑剑门中人,不过……”
斩情女道:“不过什么?”
王荣道:“总局中,有过一道通令,那就是,要尽量避开黑剑门,不论这生意的利润有多么优厚,都不准接下这笔生意。”
斩情女道:“王兄,但小妹的事……”
王荣接道:“问题在我已经接下来了,没有法子不硬头皮认下去。”
斩情女道:“你对总局准备如何交代?”
王荣道:“我如说明这件事,总局可能会要我退保。”
斩情女道:“王兄,总不能坍这个台吧?”
王荣道:“所以,我准备直接挑起这个担子,先不讲明白,等到木已成舟,总局就是想反对,也是无法了。”
斩情女道:“我很感激王兄的帮忙,小妹这里,也有几个可以担当大任的高手,如是你王局主的面子,能够请宝通镖局的人手相助,那就更好了。”
王荣苦笑一下,道:“我已经骑上虎背,就算现在想下来,为时已晚,所以,只好顶下去了……”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再三推荐宝通镖局,想来,他们定有过人之能,不论事情如何,明天,我去一趟宝通镖局就是。”
斩情女道:“好!咱们就这么一言为定,明日午时,我听候王兄的回信。”
她对四海总局派来高手一事,似是看得很淡,但对宝通镖局里的人,却是十分重视,这就引起了王荣的好奇。
喝一口茶,王荣缓缓说道:“姑娘宝通镖局,在江湖上算不上大镖局,老实说,连中上的等级,也算不上,镖师的月奉,大概不会很好,怎么姑娘对他们似乎是很看重。”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我和他们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他们庙小神通大,几位镖师者是第一流的身手,他们保护我渡过中原武林通上十道埋伏,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荣道:“这我们知道,宝通镖局这一次很露脸。”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王兄,你久住徐州,眼皮宽,识人多,但不知能不能和黑剑门接下头?”
王荣道:“姑娘要干什么?”
斩情女道:“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听说黑剑门那个组织,是一个计价取命的组织,他们只管收银子,不管顾客身份……”
王荣道:“不错,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传说。”
斩情女道:“所以,我要和他们接上头,多出些银子,让他们大杀雇他们杀我的人。”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听说黑剑门在徐州设有分舵,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再说,区区也反对这种做法。”
站起身子,接道:“蒙骗总局,兄弟内心中已极难过,不过,事后,我会请处分,接洽黑剑门的事,万万不可。”
斩情女笑道:“小妹也不过说说罢了,王兄不用放在心上。”
王荣一抱拳,道:“夜色已深,在下告辞了。”
斩情女道:“明日中午,小妹备盛筵,恭候大驾,王兄千万赏王荣道:“好,如若没有特别事故,在下定会叨扰。”
送走了王荣,斩情女皱起一双眉头,道:“田兄,看来,事情很麻烦了。”
田昆神情肃然地点点头,道:“黑剑门,如若真的接受了委托,咱们活命的机会很少。”
斩情女道:“你怎么完全没有一点自信?”
田昆道:“你也明白,黑剑门接下的生意,从来没有失败过。”
第十回 驱虎吞狼
斩情女道:“你所以有些怕了。”
田昆道:“你不怕吗?”
斩情女怔了一怔,点点头,道:“我是有些怕,不过,我知道万寿山和林成方不怕非得想法子托他们下手不可。”
田昆道:“万寿山、林成方,只怕不一定会卖王荣的面子。”
斩情女道:“我也这样想,所以,咱们要想个办法了。”
田昆道:“什么办法?”
斩情女道:“如是我说出来,咱们也不用想了。”
田昆微微一笑道:“王荣加派了不少的人来,咱们在这地方在布置,也都完成,可以放心睡一会了。”
斩情女道:“睡不着时,多用些心机,想想咱们应该如何防备。”
田昆沉吟子一阵,道:“听说黑剑门,还有一个习惯。”
斩情女道:“什么习惯?”
田昆道:“他们不会把生意的时间,订得很长。”
斩情女道:“这个,我也听说过。”
田昆道:“所以,姑娘的凶险日子,也不过五七天罢了,只要咱们躲过这几天,那就行了。”
斩情女道:“田兄,有一件事,只怕你没有记清楚。”
田昆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黑剑门接下的生意,还没有失败过,他们在一定的时间内,都完成了杀人的计划。”
田昆道:“一般情形而言,黑剑门绝不会今夜下手,大概他们也要摸摸咱们的布置。”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出一番计划。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我们不能低估黑剑门,这办法是好,但要再多一个替身。”
田昆道:“夜色已深,明天,我们就找个替身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王荣果然拜访了宝通镖局。
接见王荣的是万寿山和林成方。
王荣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道:“敝局很希望和贵局合作一次生意,而且,那位顾客,也是由局保到了徐州来的。”
林成方道:“王公局主可是说的那斩情女?”
王荣道:“对!正是斩情女。”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四海镖局,是天下知名的大镖局,不贵局出了面,难道还用得着我们帮忙。”
王荣道:“斩情女一再请求,要贵局参与此事,王某人特来拜访,还望万兄,给兄弟一个面子。”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不瞒分局主说,斩情女也和咱们谈过,但却被我一口拒绝了。”
王荣道:“贵局既然由开封把她保到徐州,为什么竟撒手不管?”
万寿山道:“咱们接下这个生意时,不知道她的身份……”王荣接道:“兄弟也吃了这个亏,等知道她是谁,已经骑上了虎背,只好硬着头皮顶下去。”
万寿山笑一笑道:“贵局实力强大,和宝通镖局不同,我们小局子,不过十几个人。”
王荣接道:“万兄,兄弟此番前来,受了斩情女再三的重托,万兄能否赏脸,还望给兄弟一个明确的答案。”
万寿山皱皱眉头,道:“老实说,敝局已拒绝了斩情女,但王兄开了口,咱们的确很为难……”
王荣接道:“如是确有碍难之外,兄弟也不便强求,在下告辞了。”
万寿山道:“王兄慢走。”
王荣道:“万兄还有什么吩咐?”
万寿山道:“咱们可以拒绝斩情女,但却不能拒绝你王兄。”
王荣道:“万兄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本来,敝局想接一趟镖,王兄,咱们人手少,接下票生意,就要全局子动员,好在,这生意,我还没有答应,现在,兄弟决心推掉它。”
王荣道:“这个,这个!”
万寿山接道:“日后,咱们对贵局,还有仰仗之处,所以,敝局决定接受王兄之邀。”
王荣道:“万兄如此赏脸,兄弟感激不尽,好在,这只不过六七天的时间,万兄可以把生意向后推延个十天半月,就可以两全其美了。”
万寿山道:“这趟镖走不走,事情不大,咱们既然答应了王兄,就当全力以赴。不过,我们人手少,兄弟只能把敝局中一位好的镖师派过去。”
王荣道:“万兄派什么人去?”
万寿山道:“就是这位林镖师。”
王荣道:“斩情女提过,林镖师的身手很高明,兄弟这里先谢过了。”
万寿山道:“王兄看看,要他几时过去了?”
王荣道:“越快越好,午饭在我们凝翠吃。”
万寿山道:“好!中午之前,我要他向王兄请命。”
王荣道:“不敢,不敢,大家合作。”
送走了王荣,万寿山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宝通镖局经手雇人刺杀斩情女,如今又要派人去保护她的安全。
心中念转,目光,却转到了林成方的身上,道:“成方,你都听到了意下如何?”
林成方道:“晚辈正在想,咱们该不该通知黑剑门一声?”
万寿山道:“通知黑剑门,为什么?”
林成方道:“以黑剑门耳目的灵敏,只要咱们的人一进凝翠楼,黑剑门就必会得到消息,如是不通知他们一声,必将引起他们的怀疑。”
万寿山道:“这也有理,但派谁去呢?”
林成方道:“苏百魁,要他通知黑剑门中人,就说四海镖局出面邀请,为了同行之间的情面,不便拒绝,只好派人参与,再告诉他们四海镖局已经飞鸽传报总局,听说总局已答应加派手,赶来赴援。”
万寿山道:“好,这件事,我这就叫苏百魁去通知黑剑门,但咱们局子里,只派你一个人去,是不是孤单了一些?”
林成方道:“晚进可以断言,王荣肯找上咱们这个地方来,请咱们派人合作,必是斩情女一力主张,而且,她也会告诉王荣,指定要总座和晚进受邀,派我一个人去最好,对黑剑门和斩情女,都算有个交代。”
万寿山道:“嗯!”
林成方道:“不过,有一个人不能闲。”
万寿山道:“谁?”
林成方道:“高空雁,这个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的智慧、武功,都是一流中的顶尖人物,这点不用总座费心,我和他商量出一个办法来。”
万寿山道:“他用什么身份去?”
“客人,凝翠楼是座大客栈,有酒、有菜、有女人,什么人都可以去,高空雁可用客人的身份投宿于凝翠楼。”
万寿山道:“这办法不错,你们仔细地商量,如何彼此呼应,我要韩二也改扮一下,陪他同往。”
林成方道:“这就方便了。”
两人又计议了一阵,苏百魁已经归来。
万寿山对苏百魁很客气,一面让坐,一面说道:“黑剑门怎么说?”
苏百魁道:“我转告了总座的意思,说四海镖局出面邀请咱们,总座很为难,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
万寿山道,“好极啦!他们怎么答复?”
苏百魁道:“他们说要帮忙,就全力帮忙,免得露出破绽。”
万寿山点点头,道:“他们对四海镖局派来的援手,如何评论?”
苏百魁道:“他们说得很轻松,就算是四海镖局的高手尽出,也无法阻止他们。”
万寿山道:“好!你办得很好,这样,我就放心。”
高空雁和韩二这一档走得很隐秘,韩二又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改装,成了一个五十六七岁的老人,一脸须花的胡子,遮去了本来的面目,高空雁却仍是本来面目。
大杨方晚了高空雁一步离开了镖局,劲装佩剑,大摇大摆地进了凝翠楼。
王荣早已在跨院门口迎候,带着林成方进入跨院正厅。
斩情女一身男装,迎于阶前,说道:“林兄,还能不能变出来小妹的样子?”
林成方道:“姑娘的易容术不错,如非姑娘先招呼,在下绝认不出。”
斩情女让林成方进入厅中,宾主落坐。厅中只有三个人,斩情女,林成方和王荣。
林成方四顾一眼,道:“田兄在吗?”
斩情女道:“他们去办点事,晚一会才能回来!”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想不到一件事,真的发生了,他们雇了黑剑门的杀手,取我性命。”
林成方道:“事情很意外,在下已听王兄说过了。”
斩情女道:“我心中明白,如非王分避主出面,小妹绝对无法请到你林兄助拳。”
林成方道:“姑娘言重了,敝局因为人手太少,所以,特别重大的事,不敢轻易接下。”
斩情女道:“费用方面,林兄尽管开口,小妹如是能够拿出来的,决不吝惜。”
林成方道:“行有行规,这一次,咱们就王分局主之邀而来,费用方面,已和王分局主谈妥了,用不着姑娘费心。”斩情女道:“好!既是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语声一顿,接道:“林兄,小妹还有一件事情请教,希望林兄指点。”
林成方道:“不敢,不敢,姑娘请吩咐!”
斩情女道:“林兄,黑剑门这个组织,你听说过没有?”
林成方道:“听是听说过,但所知有限,兄弟初出茅芦,对江湖上的事务,知晓不多。”
斩情女道:“既是如此,小妹就先说明一下,黑剑门是一个杀人的组织,他们要杀的,那就等于阎王爷的生死簿,几乎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过。”
林成方道:“这么厉害?”
斩情女道:“对!所以,小妹要请林兄出个主意。”
林成方笑一笑道:“主意在下倒是想不出来,不过,姑娘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林某人,既吃了保镖这口饭,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黑剑门的人,纵然真有一击取命的能耐,林某人也敢碰碰他们。”
斩情女道:“好!王兄,看看给林兄一个什么职司?”
王荣道,“请林兄相助立事,乃姑娘一力主张,我看,还是由姑娘决定吧!”
斩情女笑一笑,道:“小妹想把林兄留在这跨院之中,不知王兄的意下如何?”
王荣道:“好!一切由姑娘作主。”
斩情女道:“那就这样说定了,跨院外面,由贵局负责,请王兄酌情分派人。”
这时,田昆忽然快步进来,直入厅中。
王荣霍然站起身子,道:“田兄有事情吗?”
田昆道:“一位年轻人,带着一位老仆,住进凝翠搂。”
王荣道:“日兄不是交代了柜上,不准再收留客人了吗?”
田昆道:“柜上倒是很合作,但来人非住不可,双方几乎冲突起来。”
王荣道:“田兄没有过问。”
田昆道:“兄弟本想过问,但想一,想,忍了下来,柜上大概看我没有说话,也不再坚持,让他们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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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荣道:“田兄看出他们的来路没有?”
田昆道:“看不出来,那位公子很英俊,世上如若真有佳公子,那人实在当之无愧。”
林成方心知是高空雁,嗯了一声,道:“田兄,他们带家伙没有?”
田昆道:“身上未佩兵刃,不过他们有一个长形皮箱,就算是里面装有十把刀剑,咱们也是无法瞧得出来?”
王荣道:“他们住在哪里?”
田昆道:“也包了一座跨院。”
王荣道:“南京总局的人还没有到吧?”
田昆道:“没有。”
王荣道:“诸位请坐一会,兄弟过去看看。”
林成方道:“在下和王兄一起去。”
王荣道:“不敢有劳,也许只是个普通客人。”
转身向外行去。
目睹王荣离去之后,斩情女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林兄,万总镖头不能来吗?”
林成方道,“姑娘,宝通镖局人手少,算上总镖头,也不过四位镖爷,能够派上用场的,只有总镖头和兄弟,还勉强凑合,局里要人主持,恐怕他不能来了。”
斩情女神情默然苦笑一下道:“林兄,虽然四海镖局,尽出精锐,还向总局讨了援手,但小妹心中明白,渡过这一次劫难的机会不大。”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真的那么厉害?”
斩情女道:“没有人能防得住黑剑门派出来的杀乎,他们从来没有失败过。”
林成方道,“姑娘也别把黑剑门看得大高,他们也是人,总不能化阵清风而来,我看四海镖局子的布置,已经相当的严密,再加上这跨院中防卫,姑娘大可高枕无忧。”
斩情女道:“林兄,如是万总镖头也肯赶来参与,对小妹的安全,当有不少帮助,但不知林兄肯不肯去劝劝他?”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姑娘盛名满江湖,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怎的对此事,竟然如此畏惧?”斩情女道:“因为,对方是黑剑门,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对黑剑门中的杀手,怎会如此畏惧?”
林成方道:“姑娘的功呼,恢复了多少?”
斩情女道:“这一月来,我一直不敢提气运功,还有三天,我才满四十九日……”
林成方道:“四十九日之后,姑娘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是这么说的,但四十九大的时间,没有运气坐息过,一旦动手,是不是还能保持昔日的水准,很难预料!”
林成方道:“这也许就是姑娘畏惧的原因,好在只有三天。
我们全力防范,相信不难应付过去,黑剑门总不能派来大批高手硬攻硬袭,咱们这么多人,我不信拦不住黑剑门的杀手!”
斩情女凄凉一笑道:“林兄,如是万总镖头不能来,恐怕要你林兄独挑大梁了。”
林成方道:“这个,兄弟如何敢当,王分局主,田兄,阴阳双剑都是……”
斩情女摇摇手,不让林成方再说下去,接道:“林兄,他们都算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但他们内心之中,都对黑剑门,有着畏惧之心,真正不怕黑剑门的,恐怕只有你林兄和万总镖头,万总镖头不能来,只有你林兄一个人了。”
林成方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道:“就小妹所知,一个人如是心中存了畏惧,十成武功,只能用到八成,但拼与搏,生死相差都毫发之间。”
林成方转头看去,只见田昆微微垂首,一言不发,似乎是默认了斩情女的话。
略一沉吟,林成方突然哈哈一笑:“姑娘,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谁会真的怕死,心中就算是有些什么畏惧,那也不过是受到了传言之惑,一旦真到了生死之战,那份畏惧之感,也许会激起反拼命的决心……”
田昆突然抬头,接道:“林兄说得不错,这份淡淡的畏惧,也可能就是力量的源泉,一旦照面,拼势既成,只有全力一搏,那时,早先的一份畏惧,只有更坚定拼命保命之心。”
斩情女道:“但愿如此?”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觉得安排的防守,可以调整一下。”
斩情女道:“你还有什么高明的办法?”
田昆道:“咱们要把防守的圈子划小一些,不论黑剑门中人,如何高明,他们刺杀你之前,必须先要见到你……”
斩情女道:“哦!”
田昆道:“要王荣多派一些镖局的伙计,带着总局的高手,分守在跨院门口,跨院的后面,彼此声息相通。”
林成方道:“把王荣调入跨院之内,人夜之后,连屋面也交给他们。”
斩情女道:“咱们的人,摆在这跨院的房内等他们。”
田昆点点头,道:“我们把阴阳双剑也调入这跨院中来。”
林成方道:“对!咱们人手集中,一旦有人淌入,也好全力对付。”
田昆道:“在下也是这个意思,我料想黑剑门不会派上二十个人来,咱们要在重要的地方,保持着绝对的优势。”
林成方道:“田兄的安排,非常之好,兄弟赞同。”
他突然感觉到应该全力保护斩情女,不让她受伤害。
原来,万寿山和林成方安排是虎吞狼之计,斩情女也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先拼个死活再说。
但现在林成方改变了主意。
他想黑剑门受到挫折。
只有在连番挫折之下,他们才会派出更高层的人。
林成方想到了擒贼擒王,如若能借四海镖局之力,并加上田昆和阴阳剑等人的实力,能逼得黑剑门中的首脑出动,那才是真正的大收获。
高空雁和韩已经住入了凝翠楼,当今第一大镖局,也被拖着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林成方决定借重这些人的力量,逼使黑剑门首脑出动。
心中念转,口中却朗朗一笑,道:“姑娘,田兄这番布置,实在很好,咱们力量集中,就算黑剑门出动十个,八个杀手,我相信也可以应付,问题是,诸位要放开胸襟,黑剑门中的杀手也是人,我不信他们一个个都生得三头六臂。”
在林成方连番的安慰之下,斩情女的胸襟,似是放宽了很多,笑一笑,道:“对,黑剑门中杀手也是人,是人就可以对付,实在也用不着怕他们。”
田昆也被激起了豪壮之气,道:“黑剑门中杀手在江湖上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咱们都未见过,实在也用不着怕他们。”
林成方很快地激起了小跨院中的斗志。
阴阳双剑已由前厅转入了后面跨院中来。
对待林成方,阴阳双剑很客气,立刻交谈起来。
郭相轻轻吁一口气,道:“林少兄,这两天,咱们一直守在大厅中,只要有人进入了凝翠楼,就无法避过咱们的眼睛。”
林成方道:“这两天,郭兄是否看到可疑的人物?”
郭相道:“刚才,有一个年轻人带着老仆,住进了凝翠楼,那小子有些可疑。”
林成方道:“郭兄,马兄,两位见识广,眼皮宽,对两个进入店中的人,是否有些认识呢?”
他不担心高空雁,但却担心韩二,以阴阳双剑的见闻之博,韩二虽经易容,只怕也未必能瞒过阴阳双剑。
幸好阴阳双剑,都未发现韩二的身份。
这就使林成方放心了。
这时刻,王荣突然行了进来,直行斩情女的身前,低声道:“总局的副总镖头,破山手石一峰,亲率本局中两个名镖师,赶到了徐州,他想见见姑娘。”
斩情女道:“你说明我的身份没有?”
王荣道:“没有。”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要如何对贵局副总镖头去说?”
王荣道:“事情很简单,还要姑娘一起冒充下去。”
斩情女点点头,道:“就依王兄之见。”
田昆立时把阴阳双剑和丁盛,遣入内屋,厅中只留下田昆和林成方。
斩情女身上加了一件大披风,坐在大厅之上。
田昆一抱拳道:“王兄,去请贵局的副总镖头吧。”
王荣点点头,却未离去,目光转到林成方的身上,道:“林兄,有件事,还请林兄担待一二。”
田昆道:“王兄吩咐!”
王荣道:“敝局副总镖头,在江湖上,算是具有相当的声望,所以,林兄在见着他时,还望能够给他一点面子。”
林成方道:“他是江湖前辈,于情于理,咱们都要对他礼让一些。”
王荣道:“有林兄这句话,兄弟就放心了。”
转身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王荣带着一个五十四五岁,身躯修伟、留着花白长髯的人,行了进来。
他穿淡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个黑色的披肩,双目炯炯,神色逼人。
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未竺王荣替他引见,石一峰已自抱拳说道:“在下石一峰,四海镖局的副总镖头,哪位是敝局的顾客。”
斩情女站起身子道:“我!”
石一峰微微一笑道:“阁下身体可有些不适?”
斩情女道:“是!我的身体不太好。”
石一峰道:“王荣向总局求援,敝局总镖头派老朽兼程赶来。”
斩情女接道:“有劳前辈了。”
石一峰双目一起盯注着斩情女,似乎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隐秘,口中却缓缓应道:
“保一趟坐地的人头镖,使敝局如此劳师动众,在敝局而言,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在下身染奇病,不得不托护贵局。”
石一峰点点头,目光转到了王荣的脸上道:“王局主,什么人想动咱们的镖,值得你飞鸽传书,要求总镖局援手。”
王荣略一沉吟道:“听说是,有人雇了黑剑门人,要杀咱们的顾主。”
石一峰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是黑剑门中人?”
王荣道:“这是传言,咱们不能不防。”
石一峰道:“他们要杀人呢?还是劫财?”
王荣道:“听说是要杀人。”
石一峰大约对黑剑门也有些头痛,沉吟了一阵,道:“咱们镖局有规矩,你还记得吗?”
王荣道:“记得,不过在下接下这趟镖时,还不知道,听到江湖传言,已然无法下台。”
石一峰低声道:“你和黑剑门人接触过没有?”
王荣道:“没有。”
石一峰道:“想法找到他们的人,和他们谈谈。”
王荣道:“谈什么呢?”
石一身低声道:“咱们和他们商量一下,同是江湖人,何苦为了一点小事,闹得拔剑相见。”
王荣一皱眉头道:“副座,现在,只怕转不回头了。”
石一峰道:“试试看吧,别叫总镖头为难。”
王荣道:“总镖头交代过总座了?”
石一峰道:“这件事,来自有方,如若没有一点纠葛,总镖头怎会通知各地分局,不可和黑剑门中人冲突。”
一提到黑剑门,两人就开始谈起了家务事,把斩情女、田昆、林成方,都冷落到了一边。
王荣似乎是未料到石一峰对黑剑门,有着如此的畏惧,沉吟了一阵,道:“副座,咱们现在已经骑上了虎背,在下办事不够干练,日后,自愿接受总局的惩罚。”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王分局主,你的意思是……”
王荣接道:“副座,咱们镖局内部的事情,在下觉得和别人无关,总局以后要如何处置属下,那是咱们自己的家务事,似乎是用不着牵扯上别人,不论在下受什么处置,都无怨言,不过,目下的情况,关系到整个镖局的声誉,咱们总不能把接下来的生意,推掉不管。”
石一峰道:“如若这件事,真的牵涉到黑剑门,咱们似乎是也应该考虑一下。”
王荣道:“副座,目下,是否牵扯上黑剑门,属下也无法断言,不过,只是听到了这个传说而已,究竟是不是黑剑门中人,连我也无法确定。”
石一峰道:“这个咱们一定得查清才行。”
王荣道:“在未查证清楚之前,咱们应该如何呢?”
石一峰道:“在未查证清楚之前,咱们先不接这件生意。”
斩情女冷冷说道:“那是说,贵局和我的约定,可以不算数了。”
石一峰道:“在下不是此意,此事,也不能在你的身上算起,敝局早已经有了这么一个规定。”
斩情女道:“如是有人来取我命,抢我珠宝,你们管不管?”
石一峰道:“自然要管!只要他们不是黑剑门人就行。”
斩情女道:“我明白了,只要他们承认是黑剑门中人,你们就可以不管了。”
石一峰道:“尚请原谅。”
王荣突然轻吁一口气,道:“副座,这话就不对了。”
石一峰道:“哦!”
王荣道:“一句黑剑门的话,就可以叫咱们弃镖不顾,如若黑剑门通知一声,要咱们镖局关门,咱们是不是也要听呢?”
石一峰道:“这个,老朽来此之前,总镖头特别交代……”
王荣苦笑一下,道:“副座,四海镖局,在武林之中,也算是很有声誉的组织,咱们如若对黑剑门如此畏惧,传言出去,不但对咱们的生意上,有着很大影响,就是对咱们局子的镖师也是一种污辱。”
石一峰道:“王局主,这是总镖头的意思,老实说,老夫也作不了主。”
王荣道:“副座,这么吧!目下这件事,还未证明,是不是真有人要杀咱们的顾主,眼下都还不太清楚,副座就算不知道这件事,日后,总镖头怪罪下来,由属下一人承担如何?”
石一峰沉吟了一阵道:“王局主,这件事,如以老朽之意,咱们应该先报告总镖头,由他决定如何?”
王荣道:“他不在现场,而且心中早有成见,只怕也难公平处置。”
石一峰道:“哦!”
王荣道:“所以,在下之意,还是请副座作主。”
一直很少开口的林成方,却突然开了口,道:“贵局很奇怪,既然开了镖行,尤其是天下祭、镖局,就算有不敢接下的生意,也不能在顾主面前,这样高谈阔论,叫人听得寒心……”
石一峰突然喝道:“住口,你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在下也是保镖的,算起来,和石老同行。”
王荣接道:“这一位就是保护斩情女闯过中原十道埋伏的宝通漂局的林镖师。”
石一峰原想发作,但听王荣这一介绍,突然间,只好忍了下去,笑一笑道:“失敬,原来阁下是宝通镖局的林镖师……”
目光转到王荣的脸上,接道:“王局主,这宝通镖局的人,怎么会到了此地?”
王荣道:“联保,在下听到传言,对方可能是黑剑门中人时,就作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向总求援,劳动了副座的大架,另一件就是要求宝通镖局联保。”
石一峰道:“哦!江湖上讲究气势,像咱们四海镖局,拥有众多的高手,就算有些伤亡,也动摇不了咱们的基业,如若只有一两个人的小镖局,那就不同了……”
林成方冷笑一声,接道:“贵局虽然很大,但忌讳大多,干保镖的怕强盗,那岂不是等于捕快怕了做贼的,纵然人多势众,也等于大而无当。”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阁下话中带刺,可是说给老夫听的?”
林成方道:“不错,敝局虽小,可是不怕黑剑门。”
石一峰脸色大变,道:“年轻人,你如敢对老夫无礼,那可是自找苦吃了。”
林成方轻轻叹息一声,道:“黑剑门所以能够名动江湖,除了黑剑门的杀手厉害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
田昆看看石一峰没有接口,自行接道:“什么原因?”
林成方道:“怕他们的人大多。”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说了也算了,偏偏又回头望了石一峰一眼。
不望这一眼,也许石一峰会装聋作哑的算了,但这一眼,却望得石一峰火了起来,冷笑一声,道:“你叫林成方?”
林成方道:“是啊!”
石一峰道:“你是宝通镖局的镖师?”
林成方道:“对!小镖局,比起你们四海镖局,还不如你们一个分局大。”
石一身道:“人贵自知,你不这样的相当,那就对了,江湖上名无幸至,四海镖局,如是没有一套办法,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规模。”
林成方道:“也可能是正因为贵局的规模太大了,所以,贵局有些怕事,没有了当年那股闯荡江湖的锐气。”
石一峰怒道:“你……”
林成方接道:“我,我不过一个小小镖局的小镖师,但我不怕黑剑门。”
石一峰究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拂髯长笑,借长笑声,发泄了心中一股怒火,道:
“王分局主,咱们退保,撤走咱们的人。”
王荣面有难色,道:“副座,我们已经收过保费了。”
石一峰道:“江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收了订金,退保时,须加倍奉还,还他们多一倍的订金就是。”
王荣道:“副座,那是指咱们还未行动之前,现在,咱们已履约两日,如何能中途撤保。”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王分局主,老夫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王荣道:“听到了,不过,这和咱们四海镖局以往的作风不同,我不能砸了镖局的招牌。”
石一峰气得个身颤抖,道:“好啊!别人不听我的,咱们自己人也敢抗命,王荣,你好大的胆子。”
王荣道:“副座息怒,属下如有得罪之外,此处过后,副座尽管惩处,但目下还请副座原谅。”
话很婉转,但决心很强。石一峰冷笑一声道:“王荣,咱们四海镖局的规矩,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吧?”
王荣道:“我知道,至少也是开革的罪名。”
石一峰道:“你既然明白,也应该决定如何做了?”
王荣道:“我已经决定了。”
石一峰道:“哦!怎么个决定法?”
王荣道:“如是副座不能支持属下接下这趟镖,属下已决定独力支持,副座如是实在无法帮忙,副座就请离开吧。”
石一峰道:“什么?你要老夫走!”
田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两位不用争执了,事实上,来的人是不是黑剑门,我们不不知道,敌人还没有来,我们先就窝里反了。”
王荣道:“副座,不论如何,请你给属下一个面子,你副座可以不管这件事,但不能坚持要属下撤走。”
田昆道:“石老,你是武林中有身份的人,四海镖局,更是当今第一镖局,贵局不和黑剑门冲突,咱们此事无可厚非,不过,目下咱们是不是要对付黑剑门中人,咱们还不清楚,似乎是用不着先自己闹翻。”
石一峰冷哼一声,未再说话。
不知他是否已经被说服了,但至少,他未再说话。
王荣轻轻吁一口气,道:“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下令再调集一部分镖局中人,保护这座跨院。”
石一峰道:“什么、咱们的人,要守在外面?”
王荣道:“副座,没有法子,咱们的人都怕黑剑门中人。”
田昆道:“石前辈,如若愿意留在这里,那也很好。”
这时,突然有一个镖师,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道:“见过局主。”
王荣心中很烦,冷冷说道:“什么事?”
那镖师道,“有一个,自称刺客,求见局主。”
王荣道:“什么人?”
那镖师道:“不认识,他脸上带着面具,手执金刀……”
王荣接道“既然手中有兵刃,你们为什么不出手拦住他?”
镖师道:“拦不住,我们已有四个人受了伤。”
王荣道:“有这等事!”
举步向外行去。
林成方低声道:“王兄留步。”
王荣苦笑一下,道:“他不但打伤了我们的人,而且,还自称刺客,这那里还把四海镖局放在眼中。”
林成方道:“在下倒觉得来人很有豪气,何不请他进来,咱门大家见识一下。”
王荣道:“请他进来?”
林成方道:“对……”
回顾了斩情女一眼,接道:“阁下可以先避一避,至少,别让对方一眼就看到你。”
斩情女点点头,行入内屋。
林成方站起身子,当先行入院中。
他的勇敢,豪壮,很自然地,变成了大家敬重的人物。
王荣看群豪等都已站好,笑一笑道:“我去带他进来。”
林成方道:“不必了,王兄是我们的主脑,叫他进来就是,一切还要王兄问他。”
王荣哦了一声,心中暗道:“看来,我也是心中大紧张了。挥手对那镖师说道:
“去!叫他进来。”
那镖师躬身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中年人,缓步行了进来。
只是他左手摆在前胸处,手上留着很长的指甲,而且色呈淡青。
右手却晶莹如玉,白得和他的脸色一样。
这是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但却左手上那些长指甲和淡青的肤色,给完全破坏了,再加上那一身黑衣,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托衬得神色诡异。
王荣打量黑衣人一眼,道:“你叫刺客?”
黑衣人冷冷说道:“我是刺客,来这里想刺一个人。”
王荣道:“哦,你要刺杀什么人?”
黑衣人道:“包下这跨院的人,也是你们这四海镖局的雇主。”
王荣道:“阁下好大的口气。”
黑衣人冷冷说:“何只是口气,如是没有把握,怎会轻易到此。”
王荣道:“你认识我吗?”
王荣道:“第一次见面,不过,对阁下,我倒是清楚得很。”
王荣说道:“我是谁?”
黑衣人道:“四海镖局的王分局主。”
石一峰突然开了口,道:“阁下来自何处,可否见告姓名?”
黑衣人衣淡淡一笑,道:“在下来杀人的,不是和诸位攀交情的,用不着通名报姓?”
石一峰道:“就算是杀人的,但也有个来处,人的名儿,板的影儿,阁下为什么不肯报出自己的来历呢?”
王荣心中明白,石一峰这般苦苦追问,目的就是想让对方,报出黑剑门的身份。
但那黑衣人,却是完全没有想到石一峰的问话苦心,一直避不作答。
王荣了解,所以,急急接道:“你这个人,口气如此狂傲,难道完全不把四海镖局放在眼里。”
黑衣人冷冷说道:“四海镖局的人,我已经领教了很多个,不过尔尔罢了。”
王荣怒道:“在下也是四海镖局的人。”
黑衣人道:“四海镖局又怎么样,在下既然敢来,确未把贵局放在眼中。”
王荣想发作,但话到日边,又忍了下去。
原来,他忽然想到了石一峰既在现场,这个事为什么不让石一峰承担下来。
心中念转,就忍下了没有开口。
果然石一峰见王荣未再开口,就忍耐不住了,冷笑一声道:“好小子,老夫在江湖上走了大半辈子,还没有遇上过,你这样愣头青,你出手吧,老夫接下了。”
黑衣人目光转到石一峰的脸上,道:“你是这里当家的?”
石一峰道:“四海镖局接下原生意,老夫自然能够作主。”
黑衣人道:“那好极了,我正要找这一个人。”
石一峰道:“哦!”
黑衣人道:“在下如若制服了你,你是否交出入来……”
王荣生恐黑衣人说出斩情女的名家,急急接道:“别说有石副总镖头在此,就是王某人,也不会任阁下如此猖狂,四海镖局实力雄厚,金字招牌,天下皆知,咱们打不过阁下,那只怪咱们学艺不精,但只要我们有一个活人,你阁下就别想叫咱们交出顾主。”
黑衣人冷冷悦道:“那也行,我杀完你们所有的人,她就推出面不可了。”
石一峰道:“你划道子吧!”
黑衣人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你们这些人,是一起上呢,还是准备用车轮大战。”
石一峰道:“你只有一个人?”
黑衣人道:“还有人,不过,在下是死卒,杀不了我要杀的人,只有一条路好走!
那就是拼命一战。不过,别担心,我们会有两个人一同出手,我不死,他们不会现身。”
石一峰道:“听你这个人的谈话,似乎是黑剑门中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不要管我是那一个门户中人,只要答复我的话就行了。”
石一峰道:“咱们必须先了解你的身份,然后,才能决定,如何和你动手。”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了,诸位有什么能耐,尽管施展出手,通名报姓,大谈来历,似乎是用不着。”
石一峰一皱眉头,道:“你们这等,横蛮无礼,难道认为我们真的怕了你们?”
黑衣人道:“我们行事,一向是不让人怕,只求达到我门的目的罢了。”
石一峰冷笑一声道:“你这样做法,用心何在?”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我已经说话够多了,从现在起,在下只要用手,不再开口了。”
石一峰转头望去,只见林成方、田昆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子,似乎是一切事,都等他作决定一样。
这等沉默的反抗,使石一峰突然觉得很孤独,轻轻吁一口气,道,“王荣,咱们应该如何?”
王荣道:“副坐决定。”
石一峰道:“不论他是什么来路,咱们忍不下这,刁气。也不能砸了四海镖局的招牌。”
王荣道:“是!”
石一峰道:“不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镖局,已有几个人伤在这个人的手下,不能太大意。”
王荣道:“这个属下明折。”
唰的一声,抽出单刀,大步向前行去。
黑衣人突然一伸手,拍身了王荣前胸。
招数上谈不上什么奥妙,但却占尽了一个快字。
王荣早已凝神戒备,但仍然被那快速的掌势,迫得退了两步。
对方攻势太快,王荣出刀亦自不及。
这情形不但使王荣心中暗暗震动了一下,就是石一峰也看得一皱眉头。
这黑衣人的手法辛辣,招数的快速,当真是极为少见。
王荣究竟是久经大敌的人,接敌一招攻势,已知厉害。不待对方第二招攻出,立时又后退了三步。
就是这一段空暇,使得王荣有了施展刀法的机会。
他号称霹雳刀,大喝一声,突然挥刀击出。
这一刀的凶厉,直似巨浪撞岩一般,那阴森黑衣人,也逼得退了一步。
名无幸至,王荣能掌理徐州分局、确也非同凡响。
但见他展开了霹雳刀法之后,刀刀如雷霆下击,挟杂着不停的大喝之声,气势之壮,刀法之猛,使得那黑衣人全无还击之力。
不知何时,那黑衣人手中,多了一柄金色灿灿的圆圈。
他始用一只右手拒敌,手中金圈,左右封挡,竟然把王荣一把单刀拒挡在金圈之外。
但他摆在前胸的左手,一直没有动过。
搏杀激烈,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的传了出来。
田昆缓步移到了林成方的身侧,低声道:“林兄,你看看这一战,哪一个能胜?”
林成方道:“表面上看来,王兄的刀法凌厉,威势很强大,但如仔细看去,那黑衣人只用一手拒敌,左手待机而动,实已占尽优势,稳操胜算。”
田昆道:“林兄,那人一直不动左手,是不是有些怪异?”
林方成道:“可惜我还没有瞧清楚,他们就动上了手。”
田昆道:“瞧清楚什么?”
林方成道:“瞧清楚他摆在胸前的左手。”
田昆道:“在下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也不算太短,见过的事情不少,但却没有见过这等怪人、怪事,搏杀激烈,生死一瞬,但却有一只手,不肯用出去。”
林方成低声道:“田兄,那位石副总镖头,见识广博,你何不问问他?”
田昆道:“我看他也不会瞧出来,如是瞧出来,他早就说了。”
林方成道:“你给他提一下,飞指断魂手!他也许就明白。”
田昆道:“飞指断魂手,那……”
林方成接道:“我只是这样想,心中毫无把握。”
田昆道:“哦!”
林方成道:“给石副总镖头提一提,王分局主刀法,只要稍有破绽,就可能遇上危险,他们相处日久,彼此了然,要他在王荣这套刀法将尽之前,设法接替他下来。”
田昆对林方成,也早已生出了敬慕之心,笑一笑,道:“行。”
缓步走了过去。
一直行到石一峰身侧,才停了下手,道:“石老,在下要奉告阁下一件事?”
石一峰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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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昆道:“来的这位黑衣杀人客练的阴柔之劲,再加上他练习的飞指断魂手,王分局主的霹雳刀法,只要一有破绽,很可能就会遇上凶险。”
石一峰道:“哦!”
田昆道:“阁下和王分局主,相处甚久,想来定然知道,他这一套刀法,几时可以用完,希望石老在这套威力强大的刀法用完之前,接替他下来,免得露出破绽,授敌以可乘之机。”
石一峰点点头道:“指断魂手。”
田昆道:“不错,以石老见识之广,自然知道那飞指断魂手的厉害了。”
事实上,石一峰也只是听人提过了这么一种武功,对这门武功,知道的大少。
田昆也不太熟悉,甚至连那名字,也是听林成方刚刚谈起。
石一峰已感觉到了来的刺客不简单,同时也感觉到受保护的人,也不简单。
他自己忽然发觉,已经骑上了虎背,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王荣的霹雳刀法,确具有无比的威势,配合着他大声的呼喝,不但气势壮大,事实上,也有着绝人的威力。
那黑衣人有很多冷厉的武功,但在王荣的压制下,竟然施展不出。
但他手中的金环,确有着极强的应变能力,尽管那王荣攻势锐利,但都被金环封开去。
林方成的推断不错,石一峰对王荣的霹雳刀当,确有着很深的了解,眼看王荣一套刀法将要用尽,石一峰突然挥剑而上,道:“王局主,你退下来老夫要领教一下这位朋友的高招。”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未敢稍停,一连攻出七剑。
这七剑凌厉凶悍,出尽他全身功力,果然是极具强大威势便把黑衣人手中金环给逼封开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好!正点子,在下正希望你出手。”
石一峰未答话,却是全力运剑,展开疾攻。
他心中明白,那飞指断魂手,可以伤到王荣,也可以伤到自己,这一点大意不得,有着丝毫大意,就可能造成大恨,所以一上手,就全力施为,不让对方有乘隙反击的机会。
王荣在石一峰全力攻击之下,脱身而出。
田昆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王局主霹雳刀果不虚传。”
王荣叹息一声,道:“惭愧,惭愧……。”
田昆接道:“王局主,不是兄弟捧你,那一阵连环刀法,在当今武林之中,很难找得出几个人。”
王荣口中虽然在谦逊,但内心之中,却感到十分受用。道:“那家伙一只手不肯使用,定然有什么奇怪的原因。”
田昆道:“那只手,才是追魂取命的手,没有一击得手的把握,不肯轻易施出来……”
王荣心中一震,暗道:“我被人家恭维一半天,原来,我是在用两只手臂,打人家一条胳臂。
再看石一峰长剑纵横,闪起了一片寒芒,带起了轻微的啸风之声。
但那黑衣人,仍然只用一条臂,一只金环,封住了石一峰的长剑。
但石一峰的长剑上压力很大,逼得那黑衣人,全神应付。
王荣轻轻吁一口气,道:“田兄,我瞧,咱们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田昆道:“哦!王兄的意思是……”
王荣接道:“咱们人手多,给他耗个什么劲呢?倒不如多上几个人。”
田昆道:“兄弟也是这个意思,对付这种杀手,本无江湖规矩可言,只是……”
王荣接道:“只是什么?”
田昆道:“石副总镖头,也是成名的人物,咱们如若一拥而上,只怕他心中不乐。”
王荣道:“田兄说的是……”
田昆道:“其实,咱们这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兄弟招呼一声,他们立刻出手。”
王荣道:“我想,还是由敝局中人出手,以免引起石老的误会。”
山昆道:“那就悉凭王兄作主。”
王荣点点头道:“副座,咱们用不着和这个人磨下去了。”
口中说话,右手长刀一摆,攻了上去。
石一峰似是也发觉了那黑衣人并没有全力施用,尤其是那中横在前胸的手,长长的铁青的掌指,给人一种冷厉、诡异的感觉。
所以,王荣挥刀挟击并未抗议。
不抗议,就是同意了王荣的援手。
石一峰的剑,配上了王荣的霹雳刀法,立时构成了刀剑合壁的压力。
黑衣人手中的金环,已然有些应付不了。
忽然间,石一峰剑出如“毒蛇寻穴”,在金环封架住王荣的长刀时,乘隙而入,一剑刺中了黑衣人的左肋。
剑势偏了一些,不足以致命。
但也在那黑衣人的左肋上,划一道长过半尺的血口。
鲜血涌了出来。
王荣忽然间,大喝三声。
三声大喝,配合着三刀凌厉的攻势,斩下了那黑衣人人执着金环的右臂。
黑衣人横在前胸的左手,突然伸了出去,抓向石一峰。
他这只怪手,给人心理上的压力加大,一旦施了出来,确也是快如电光石火。
石一峰骇然后退。
如是他举剑封挡,那条手臂,虽然厉害,也许以石一峰精纯的剑法,还可以封挡得住。
至少,可以逼得他施展不开。
可是,石一峰却向后退开。
但见那曲在胸前手臂,忽然伸直,一把抓向了石一峰的前胸。
石一峰长剑已然在身后退避时垂了下去,这时,再想收回来,封挡那疾如流星而来的手臂,已然有所不能。
只好又身后面退去。
但那手臂来得太快,长长的指甲,已然触到了石一峰的肌肤。
这时,石一峰突然弃去了手中长剑,右手一挥,拍了出去。
他已经明白,自己难逃危运,了施展出了生平绝学,条出一招破山掌。
只见他身子摇颤,七窃中突然涌出了鲜血,砰然一声,倒了下去。
这一掌,击碎了他内腑五脏,也震断了他的心脉,完全绝了他的生机。
王荣急步奔了过来,道:“副座,你怎么样?”
石一峰道:“我还好……”
突然发觉了左肩处,衣服破裂,肌肤上,也微微麻痒。
他江湖上经验丰富,立时明白了这中毒之征。
撕开肩上的衣服看去,只见左肩处有着四个血孔。
色呈紫黑,却不见血流出来。
那说明了黑衣人左手上的长指甲,都已经刺入石一峰的肌肤之中,林方成,田昆也得了过来,查看石一峰的伤势。
田昆一皱眉头道:“石老,毒性很烈。”
石一峰道:“不错,毒性很烈,伤处一点不痛。”
王荣取出一个玉瓶,道,“副座,这里有解毒丹药,先请吃下两粒。”
林方成低声道:“王兄,药不对症,不如不用,何不搜搜对方身上,是否有解毒之药。”
一语提醒了梦中人,王荣快步奔了过去,果然在那黑衣人身上搜出了一个玉瓶。
打开瓶盖,倒出三粒丹丸,色是乳白,也不知是毒药还是解药。
王荣把药丸托在了手中,皱起了眉头。
田昆取过一粒药物,在鼻子间闻了一闻,道:“林兄,你看看,这是解药,还是毒药?”
林方成取过一粒丹丸,伸手捏开,在鼻息之间,闻了闻,道:“好像是解药。”
就这一阵工夫,石一峰遥脸上,已经泛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王荣道:“林兄,副座有些不对了,这药物,要不要服用下去?”
林方成道:“没有把握,这是赌运气的事,在下不敢作主。”
田昆突然低声对王荣说了几句话。
王荣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王荣匆匆转了回来。
这一阵工夫,石一峰已经坚持不住,人已坐在木椅上,呼吸急促,也闭上了双目。
王荣迅快的把一粒丹药送入了石一峰的口中。
石一峰吞下丹丸,人已晕倒在座椅上。
王荣道:“我在江湖上,也混了二十年,从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毒性。”
林方成道:“哪来的丹药?”
王荣道:“斩情女的,据说能解百毒,希望她药物对症。”
林方成仔细查看了一下,道:“王局主可以放心,她的药物不会错。”
等了约一盏茶工夫,石一峰缓缓睁开了双目,道:“好厉害的毒性!”
王荣低声道:“多亏少公子的赠药。”
石一峰道:“哪一个少公子?老朽该去谢谢人家。”
王荣道:“不用谢了,就是咱们哪位顾主。”
石一峰呆了一呆,道:“人家救了我?”
王荣道:“是!那是他身上仅有的一粒灵丹。”
石一峰道:“这个,这……”
这个什么,他说不出来,但内心中却有莫可言喻的感触。
如若双方倒过来,自己是那位顾主,却不会把仅有的一粒灵丹,拿来作为救助一再反对自己的人。
至少,人家的修养,人家的气度,比自己高明多了。
心中忽然间生出了一阵惭道傀之感。
轻轻吁一口气,问王荣道:“弄清楚没有,那愣不子是哪里来的?”
王荣道:“到现在为止,咱们没有查清楚他的身份。”
田昆道:“阁下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石一峰道:“没有了,老夫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为了报答赠药的恩情,也要和他们拼了……”
林方成道:“石田昆老没有了顾虑,咱们倒可以放手一拼了。”
石一峰道:“老夫根本不怕黑剑门,担心的是总镖头。”
王荣道:“对方一直不肯说出历、身份,究竟他们是不是黑剑门,咱们是完全无法了解。”
石一峰笑一笑,道:“不用再追问他们的身份来历了,最好是大家蒙着头,打场糊涂仗,他们是盗,是匪,咱们是保镖的镖师,他们想抢人,咱们要保护人,这就行了。”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谁都能听得出来就算对方是黑剑门中人,他也准备干上了。
这叫心照不宣,没有人故意敞开点明这件事。
王荣立刻行动,招呼了两个随来的镖师,守在跨院外面。
斩情女住的这所跨院中,又加强了不少的实力。
铃镖田昆,和阴阳双剑,负责屋顶上的警戒,王荣、石一峰、林方成、坐在大厅中。
四海镖局里,十二名精悍的趟子手,每人带了一匣连珠弩,四名镖师率领之下,跨院四周巡逻。
四步一岗,十步一哨,这大概比岗、哨还要严密。
看看四外布置,林方成也有些怀疑了,黑剑门中人,如何能进来。
四海镖局的实力,总算已经展示出来了一些。
田昆低声道:“林兄,听那杀手说,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不知现在何处?”
林方成道,“至少,他不可能潜入这座跨院之中。”
王荣道:“想一想,刚才住进来的两个人,十分可疑。”
石一峰道:“既然揭开了脸。咱们也不用顾忌,找他们去。”
林方成道:“似可不必,目下咱们还未弄清楚对方是敌是友而且,人手离此,很可能中人调虎离山计。”
田昆道:“对!目下,咱们是完全的守势,适宜力量集中。”
石一峰道:“这话不错,王分局主,事己如此,咱们只有拚了,徐州分局有多少高手,把他们都调过来吧!”
王荣低声道:“回副座的话,局中已调来了不少人手,足可严密防守这座跨院了。”
石一峰道:“好!我坐息一会,倒要见识一下,他们能来些什么人物?”
言犹未了,一个趟子手急急奔了进来,道:“有人求见王镖头。”
王荣道:“什么?”
趟子手道:“他自称血手小三。”
王荣呆一呆,道:“血手小三,没有听过这么一个人物啊!”
趟子手道:“三位道:“道镖师,都亮了兵刃,把他拦在跨院门外。”
王荣回顾了石一峰和林方成一眼道:“要不要他进来?”
石一峰道:“要来的总要来,血手小三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咱们应该见识见识。”
王荣一挥手,道:“好!去请他进来吧!”
趟子手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瘦小,年纪不大,身着黑衣。空着双手的人,在一个手持单刀的镖师监视之下缓步行了进来。
石一峰坐在一木椅上,王荣却站在厅门口处,刀已出鞘,平在前胸。
血手小三穿的衣服虽然是疾服劲装,但他衣袖却是作得特别长,双手下垂,衣袖掩去了双手。
王荣手中长刀向前一推,道:“阁一,可以停下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停下了脚步。
王荣道:“你叫血手小三?”
黑衣人道:“不错,正是区区。”
王荣道:“你不带兵刃,想必杀着全在一双手上了。”
血手小三道:“在下有血手之称,自然双手有非常开功。”
王荣道:“刚才俺们会过了一位朋友,留着长长的指甲,也练了一身恶毒的武功,听说叫什么飞指断魂手。”
血手小三道:“他死了?”
王荣道:“对!死了,杀人的手,早晚也会为人所杀。”
血手小三冷冷说道:“咱们这一行,早已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了。”
王荣道:“哦!”
血手小三道,“你们这一群人中,总该有一个头儿吧!一个能够作主的人?”
王荣道:“你说吧!俺们谁能作主,谁就会回答你。”
血手小三道:“什么人杀了在下刚才那个同伴?”
石一峰道:“老夫杀的。”
王荣道:“在下也有一份。”
血手小三点点头,我说呢,你们之中一个人绝杀不了他。”
石一峰道:“那也未必,老夫已试过他的武功,如若我一个人动手,也一样能杀了他。”
血手小三冷笑一声,道:“在下一身不喜口舌之辩,我到此,也并非为同伴报仇,他学艺不精,死在诸位之手,也只怪他命短,在下想知道的是,你们愿不愿意谈条件?”
石一峰道:“谈条件,什么条件?”
血手小三道:“很实惠的条件,我们愿意出十万两银子。”
王荣怔一怔,道:“很高的代价。”
血手小三道:“山西柳家的银票,六千两银子一张。”
王荣道,“四海镖局的招牌,不知道化了多少血汗,别说十万两银子,再多几倍,咱们也不能卖了这份声誉。”
血手小三道:“那是说,我们之间只有拼命一途了。”
王荣道:“咱们也不要和什么人拼命!咱们是在作生意。”
血手小三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她呢?躲到洞里了?”
石一峰道:“谁是他?”
血手小三哈哈一笑,道:“就是化钱买你们保命的那位顾主啊!”
石一峰冷冷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来自何处,但俺位是保镖的,俺们接下这一趟镖那就等于是咱们自己的事,谁要相侵犯咱们保的镖,只有一个办法。”
血手小三道:“什么办法?”
石一峰道:“杀死我们,或是被我们杀死。”
血手小三点点头道:“看来你们是吃了秤铭铁了心啦,咱们这场交易,无法做下去了。”
石一峰道:“放肆,你小子出言如此无状,王局主给我拿下。”
王荣一顺手中的长刀,道:“阁一有两条路可以选择,退出去,还是亮家伙动手。”
血手小三眼珠儿转了一下,突然一侧身子,一掌拍去。
他出手快如闪电,逼得王荣身一侧闪去。
王荣手中虽有长刀,但却有着应变有及之感。
血手小三滑溜得像一长泥鳅,一掌拍出之后,逼退王荣,身子一闪,人已进入了厅中。
石一峰长剑一探,刺了过去。
血手小三身子向前一探,避开长剑,人却一直向前冲了过去。
困昆飞起一脚封住了血手小三的去向。
血手小三右手一探,五指屈半伸抓向田昆的右腿,似是准备硬挨一脚,也要伤了田昆。
这等硬拼的架势,逼得田昆疾快的收了右腿。
就这一点空隙,血手小三已飞身而起,冲向林成方。
林成方只觉他攻来的右手中,闪起了一道寒芒。
敢相他一举手间,手中已多了一把精利匕首。
林方成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左手疾如流星一般,五指半屈半伸,扣向了血手小三的右腕。
血手小三右手一挫,收回了右腕,道:“阁下可是宝通镖局的人?”
第十一回 同仇敌忾
耿雄道:“那要武功造诣才能维护得来。”
突然刺出一剑。
出手一招,林成方已然感觉到强大的压力,那一剑,并非有特别大的压力,而是那出剑的快速和态势。
林成方急快的挥剑出来,封开了耿雄的长剑。
他准备展开反击,但却没有出手的机会,就被耿雄第二剑抢了先机。
一连十三剑,都是耿雄攻出,林成方完全没有了还手的机会,但他却硬把十三剑接了下来,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一边十三剑,仍未能把林成方斩毙剑下,耿雄突然收住了剑势,道:“林镖师,看来,阁下真是一位高明人物。”
林成方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耿雄剑法凌厉凶悍,实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遇是的凶人。”
口中却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耿兄太过夸奖了。”
这几句客套之言,没有仇恨意味,也没有什么骄馁之气,听得耿雄有些难测高深。
耿雄道:“咱们血字组,一共有十队剑手,十队刀客……”
林成方心中一动,暗道: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把黑剑门内情,摸清楚一些,那也是一件很大的收获。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耿兄,每一个组,只有四个人?”
耿雄淡淡一笑道:“不错,特级的杀手,本来,就用不着大多的人。”
林成方道:“耿兄说了半天,在下还是不大了解你的意思。”
耿雄道:“兄弟想先知道林兄,对保镖的看法如何?”
林成方道:“刀头舔血,拿性命混饭吃。”
耿雄道:“这和咱们作杀手的,差不多吧。”
林成方心中一动,忖道:上题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不错啊!保镖生涯和你们黑剑门中杀手,确有类似处。”
耿雄道:“对一个普通之人而言,这确实是很大的收入,不过,对于林兄而言,这就未免有些委曲了。”
林成方道:“耿兄的意思是……”
耿雄道:“就拿兄弟说吧,不算出动时拼命的津贴,一个月,也有八百两银子的收入。”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八百两,整整多我十倍啊!”
耿雄道:“咱们很少出动,一旦出动,每日还有三十两银子的津贴……”
回顾了黑衣剑手和白衣刀客一眼接道:“就拿他们说吧,每人也有三百两的月俸,出动支用,每日十两纹银。”
林成方道:“了不起的高俸,每月三百银子月俸,出动时,一天还有十两银子的津贴,就算是四海镖局这样的大镖局,也未必能够办到。”
耿雄道:“如果林兄愿意投过来,兄弟愿为林兄引荐。”
林成方道:“我这点本钱,一月能拿多少银子呢?”
耿雄道:“至少,也可和兄弟一样。”
林成方道:“月支八百两,出动时每天还可达三十两银子的用度。”
耿雄道:“这是正常的情形,如是咱们工作该用银子的地方,就是用上三万两银子,一样也可以花的。”
林成方道:“好差……”
突然长叹一声,接道:“只可惜,咱们相逢恨晚了。”
耿雄道:“怎么说?”
林成方道:“我已经和宝通镖局有了约定,至少要干一年,现在还不到四个月。”
耿雄道:“约定可以毁,大不了赔伙们一点银子。”
林成方道:“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个知道耿兄是否想过,我如能和主通镖局毁约,也一样能和别人毁约。”
耿雄道:“林兄说的有理,但至少体应该退出这场纷争,大家保留个日后见面情份。”
林成方道:“实也应该如此,只可惜,在下是奉了总镖头之命而来,如若是中途告退,如何向总镖头交代?”
耿雄脸色一变,道:“姓林的,老子和你商量了半天,敢情你在寻老子开心?”
林成方道:“你怎么可以出口伤人,我说的句句实话啊!”
耿雄冷笑一声,道:“你担心不能向万寿山交代,那就永远不必交代了。”
喝声中,忽然刺出一剑。
林成方也怒声喝道:“好啊!你们这些人,竟然如此的蛮横无礼。”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同时展开了反击。
这一次,林成方早有戒备,并没有让耿雄抢去先机。
两个人以快对快,以攻对攻,但见寒芒流转,一时间,竟然保持了一个平分秋色之局。
石一峰冷眼旁观,才发觉了林成方剑上造诣之深,浑厚博大,莫测高深,细心观察,良久,竟然瞧不出林成方的剑路。
王荣也看得暗暗赞道:无怪斩情女苦苦哀求,要把此人请到才能安心。
忽然间,四个黑衣剑手和三个白衣刀客,有如激射而出的弩箭一般,分向四面射去。
一片剑光、刀影,化成了一片扇形光幕,金风破空,杀气四溢。
院中群豪,也部有备,兵刃一挥,接下攻来的刀剑,七个杀手向外激射的攻势,有如一道光幕,向外面扩张,但石一峰、工荣、田昆、阴阳双剑,和四海镖局另外三位镖师,早已隐伏四周。
对方一攻出,立刻跃出来,举刀封挡。
还未让对方刀、剑威力十足的发挥出来,石一峰等封挡的兵刃,也同时涌至。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后,竟把那些向外冲击的杀手,给堵在了原地。
这座跨院,不算小,也非太大,一个人动手,地方很宽阔,如今一下子八九对,混战一处,就显得地方狭小了一些。
参与之人,都有着一种施展不开的感觉。
只听两个黑衣剑手,彼此互喝了一声,道:“交剪杀。”
两柄搏斗的长剑,突然震起一片剑花,封开了对方兵刃,两剑忽然交射而出,剑光闪动,鲜血喷洒。
四海镖局中两个镖师,被斩作两段。
剽悍的黑衣剑手,一击得手,第二度的交剪剑势,指向了石一峰同来的总镖师。
这等奇异的剑法,威力绝大,那镖师眼看双剑绞来,却是无法让避,被那绞动的剑招,拦腰斩作两段。
片刻间,连杀了三位镖师,顿然间,震动全场。
一刻接触,已使得四个镖师。
这是可怕的伤亡。
交剪合击的剑势,又指各了王荣。
霹雳刀工荣,正和一个白衣刀客恶斗,动上了手,王荣才真正知道对方的厉害。
那是一种实用的刀法,每一次,都是直接攻向致命要害。
王荣全力运刀,把霹雳刀法,全部发挥了出来,但也只能和那白衣刀客,打一个平分秋色。
这时两个黑衣剑手,杀死了对手之后,已腾出了身手,交剪剑势,由身后攻向王荣。
王荣实已无力回刀封架,在白衣刀客强力的急促攻击下,也只能堪堪自保。
眼看王荣危险,却是抢救无能。
林成方和耿雄,也都斗到了紧要关头,两个人身上,都见了汗水。
那是千斤的凶险之搏,谁要一分心,就可能死于对方剑下。
林成方感觉到了压力,耿雄也尝试到苦战的味道。
两个人,都用出了最大的力量,最精厉的剑招,但仍然是只能打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这是一场苦战。
眼看那交剪剑招,就要加诸到王荣的身上,两个黑衣剑手,忽然右臂一沉,向下坠去。
紧接着,那个白衣刀客,右臂也忽然向一旁沉去。
王荣回手一刀,平削过来,那白衣刀客,握刀的右臂,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封架不及,被王荣一刀斩作两段。
杀了白衣刀客,连王荣自己也有意外。
但他究竟是久经大敌的人,心中虽然惊异,但手中之刀却攻向了两个黑衣剑手。
一个人闪身避开,一个人,却被王荣一刀斩死。
但闻一阵轻微的嗤嗤之声,和群豪恶斗的剑手、刀客,都在搏斗中在臂失常,死于对手的刀剑之下。
但每一个杀死对方的人,也都感到了对手不是该死在自己的手下,自己胜得侥幸,胜在一种奇怪力量的帮助下。
尽管人人心中有异,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片刻工夫,场中的黑衣剑手、自衣刀客,全数死尽。
只有耿雄仍和林成方恶斗不休。
石一峰低声对王荣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荣道:“我也在觉得奇怪,老实说,我的胜算不大,但我竟然杀了一个黑衣剑手,一个白衣刀客,那是件绝可能的事。”
石一峰道:“这事情确然有些奇怪,不过,此时不是谈话时刻,先看林镖师和耿雄之战如何?”
林成方从未经历过这样艰苦的恶斗,汗水湿透了衣衫。
耿雄的剑法,有如寻穴的毒蛇,泻地的水银,任何一个空隙,都可能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其实,耿雄也一样辛苦,他用尽了方法,施尽了杀手,仍无法伤到对方,反被对方凌厉的反击,迫得全力应付。
这是他自从当上杀手以来,从未遇过的事。
他也一身大汗,如水淋雨打一般的滚落下来。
石一峰道:“王局主,林镖师身陷苦战,咱们要不要助他一臂这力?”
王荣道:“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只怕不易下手。”
其实,石一峰也瞧得出来,林成方和耿雄,已打到了难分敌我的境界,两人剑上强烈的剑气,方圆八尺内,根本就无法停得住人。
王荣叹息一声道:“副座,刚才咱们有了危难,都有人在暗中解救,但林镖师处境,亦极凶险,为什么没有人出手救他呢?”
石一峰道:“这,这个……”
这个了半天,却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事实上,他根本就想不通个中原因何在?”
忽然间,林成方大喝一声,长剑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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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化长虹,穿心一击。
耿雄尖声叫道:“穿心剑法……”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耿雄双手下垂。
林成方右手握着剑柄,头上汗如雨,滚落了下来。
长剑冲开了耿雄护身剑幕,由前胸直透后背。
那是致命一击,耿雄虽然功力深厚,也立刻气绝而死。
石一峰看得双目圆睁,呆在了当地,他一生经过了数百战,见识过惨厉无比的恶斗,但却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凌厉的剑招。
林成方缓缓松开了握着剑柄的右手,耿雄立刻倒了下去。
王荣急上一步,扶住了林成方摇摇欲倒的身子道:“‘林兄,受了伤吗?”
林成方摇摇头,道:“好厉害的杀手,剑法的凶狠,我几乎伤在他的手中。”
王荣道:“但林兄,还是杀了他!”
斩情女突然由房中行了出来,接道:“别和他多说话,他人已经快要虚脱了。”
她早已把药丸拿在了手中,放入林成方的口中,说道:“林兄,快请坐下调息。”、林成方到是听话得很,缓缓坐了下去。
回顾了阴阳双剑一眼,斩情女缓缓说道:“两位请把这尸体处理一下。”
阴阳双剑点点头,道:“好!交给咱们兄弟了。”
王荣道:“不敢有劳两位,交给镖局伙计处理吧?”
虽说道不相同,一些绿林好汉,一些保镖的镖师,但经过一番死生同命的恶斗之后,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点情意。
阴阳双剑同时一笑,道:“这倒不用客气,这几具尸体,化不了咱们多少工夫,问题是贵局中的镖师的尸体,应该如何处理,倒要和王局主指教一番。”
王荣道:“敝局伙计的尸体,由我们迭回镖局,不敢麻烦二位。”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这些好厉害、好凶悍的杀手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门户。”
石一峰叹息一声,道:“不错,从没有见过这么凶厉的杀手。”
斩情女抬头望望天色,道:“大概,今夜晚,他们不会来了。”
田昆道:“明晚的攻势,只怕比起今晚上,还要厉害数倍。”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是!我们该想一个法子应付。”
石一峰道,“姑娘刚才出手没有?”
斩情女道:“没有,如若你们再缠斗下去,我就只好出手了。”
石一峰低声道:“旁观者清,刚才是怎么回事?”
斩情女道:“我也在奇怪,至少那些刀客和杀手,还没有露出败象,但却被你门一下子突然杀死了。”
石一岭道:“不是你的安排?”
斩情女道,“不敢掠美,不是我。”
石一峰道:“那一定有人在帮咱们的忙,那个人是谁呢?”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是不是有一种嗤嗤的破空之声?”
石一峰道:“对!有那么一种声音,好像一种飞荡在空气中的东西。”
铃镖田昆,是暗器名手,略一一沉吟,道:“暗器,一种很细小的暗器。”
石一峰道:“暗器,他们样子的暗器,会那样细小。”
田昆沉吟了一阵,道:“一种非常特别的手法,发出一种极为细小的暗器,我们回想一一下当时的情形,和我们动手的人,突然间失去活的速度,不是兵刃慢了一下,就是攻势忽然停顿,咱们就在那一刹那,杀了对方。”
石一峰点点头,王荣、阴阳双剑,都点点头、那说明了一个事实,和敌人动手的,部有了同样奇遇。
斩情女道:“照这么说来,有一个人,在暗中帮了咱们的忙,他用一种极小的暗器,极高明的手法,施展出来,使你们把握住那一瞬时机,杀了敌人!”
石一峰道:“好像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得过去。”
王荣道:“现在的问题是,谁在帮我们这个忙,如是真有那么一个人,那个人也不会离开此地太远。”
斩情女道:“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高人,帮助我们。”
王荣目光转到大门内那间小屋上,如是有人在那小屋内,从窗口发出细小的暗器,倒是可及全场。
斩情女,石一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那座小室之上。
那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问题是人,那室中之人,能不能发出那威力强大的暗器?”
一枚细小的暗器,全要凭着强大内力送出暗器。
但除了那窗内,小室之中,住了两个陌生的人,可能是暗中出手的人之外,这整座跨院,再也找不出一个可疑的人。
石一峰低声对王荣道:“王局主,你看看,那位大夫,是不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人??
王荣道:“副座,我不但搞不清楚那位是什么底细,就是这位林镖师,老实说也莫测高深。”
石一峰道:“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副座,在下之意,不如等等的好,至少,等林镖师的伤势痊愈之后,问问他再作道理。”
石一峰点点头,道:“也好。”
王荣吁一口气,低声道:“副座,我看林镖师和那位大夫,可能早就认识的。”
石一峰道:“你是说,他们故意安排的帮手?”
王荣苦笑一下道:“副座,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世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石一峰仰首望天,缓缓说道:“王局主,现在咱们不是确定了和咱们作对的这个组织,是黑剑门?”
王荣道:“看样子,大概不会错了。”
石一峰道:“要不要告诉总镖头呢?”
王荣道:“看来,我不走,也不行了。”
石一峰道:“至少,咱们办好了这件事,才能离去。”
王荣道:“不错,咱们如若不问此事了,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石一峰笑一笑,道:“王局主,天色已四更过后了,大概,他们不会来了,你交代一声,要他们休息吧!”
王荣吩咐各人休息,仍然保持了很严密的警戒。
他没有休息,石一峰也不有休息,守在林成方的身侧。
所有的人,都已散去,斩情女却去而复来,道:“两位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
林成方调息正值紧要关头,脸上汗水隐隐可见。
王荣笑一笑,道:“你很关心他?”
斩情女笑一笑,道:“王局主,我很关心林镖师,只可惜,他未必会接受我这一份关心。”
王荣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要问林镖师了。”
石一峰突然微微一笑道:“王局主,走吧!咱们到里面坐坐,老夫有些累了。”
王荣点点头,道:“是!我也有此累了。”
两个人转身向内室行去,院落中,只余下斩情女和林成方。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后,林成方突然睁开双目,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在陪我。”
斩情女道:“是有些意外呢?还是有些高兴?”
林成方道:“是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一个受伤的人,能得主顾如此的照应,对在下而言,也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了。”
斩情女道:“林兄,不谈这个了,我想和你谈些正经事。”
林成方道:“什么事?”
斩情女低声道:“那小房中两位客人,是不是你的朋友?”
林成方道:“我和王局主一起去,一同见面。……”
斩情女接道:“这不算稀奇,都可以事先约好。”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你明白——今夜,如非他们在暗中出手相助,现在的局面,只怕会十分凄凉了。”
林成方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斩情女道:“如非他们暗中帮忙,被杀的人,不是那些杀手,只怕是我们的人,至少,也是双方都伤亡惨重的局面。”
林成方道:“唉,保镖这一行饭,也实在难吃。”
斩情女道:“不要逃避,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和你很认真的谈谈!”
林成方道:“在下就在这里,姑娘有什么,只管吩咐。”
斩情女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用心何在?”
林成方道:“一个镖师,保护别人安全的人。”
斩情女道,“你,你……”
林成方笑一笑,接道:“其实,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我来自镖局,你化银子,我们替你卖命,难道我不是一个镖师……”
斩情女道:“你这样的人,岂肯屈就镖帅,也不屑为之……”
林成方接道:“你错了,我是镖师,万总镖头也是镖师,我们也许不是为了钱,而是觉得应该保护一些人安全。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完全合镖师的身份。”
斩情女道:“林兄,到现在为止,你似下还个人相信找。”
林成方道:“你应该看得很清楚,至少,我没有骗你,如若一定要问我有没有欺瞒的地方,那似乎只有一点,我没有把事情给你说得太清楚。”
斩悄女道:“能不能把事情说得清楚点呢?”
林成方道:“不能,姑娘,我没有理由给你说清楚。”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
林成方笑一笑道:“目下,我们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斩情女道:“证明了什么?”
林成方道:“证明了我们具有了一些保护你的能力,而且,也正在尽力全心的保护你。”
斩情女道:“不过,后果如何,却是叫人无法预料。”
林成方道:“不要大自私,为了你,我们都卷入了这个大漩涡中。”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就私情而言,我很感激你,但如说到了公谊方面,小恢,倒是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林成方心中吃了一惊,忖道:“这个丫头,实在不简单,莫非真被她瞧出了什么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斩情女低声说道:“四海镖局,可能是真的被我拖下了水,至于你和宝通镖局,小妹就难说。”
林成方道:“哦!姑娘的意思可是说……”
斩情女道:“小妹不请你们,你们自己也会找出一点事情来作作。”
林成方道:“姑娘,这些事,辩之无益,所以,我不想和姑娘争辩了。”
斩情女忽然笑一笑,道:“好!咱们谈谈善后的事,如今你们杀了黑剑门九个杀手,这应该怎么办?”
林成方道:“咱们在尽一个镖师的责任保护你,我们作到了,难免要有敌人被杀,难道姑娘,对这件事……”
斩情女道:“我的看法不同,我觉得,我、四海镖局,都在为你们效力。”
林成方心头震动了一下,暗道:“好厉害的丫头,这个女人的才慧,确是不可轻视。”
斩情女接道:“所以,我觉得我们都在受你们利用。”
林成方道:“我们,是什么人?”
斩情女道:“你、万寿山。”
林成方道:“我们两个人,敢和整个黑剑门作对,这话传出去,我们就名满江湖,死而无憾了。”
斩情女道:“林兄,表面上,我最风光,很多人来保护我,事实上,我最可怜,我只不过是一个药引子罢了。”
林成方道:“在下是不太了解。”
斩情女道:“我相信你心中明白,林兄,我如不是药引子,都该是一个饵了。”
林成方道:“姑娘,你这看法,岂不是大过轻贱自己吗?”
斩情女道:“是!我本来就是个不足轻重的人。”
林成方道:“如是你真的不足轻重,也不会被人用作药引子,也不会被人用作饵。”
斩情女道:“哦!”
林成方道:“姑娘,不论怎么想,我们这多人为了你流血,而你觉得是被人利用了,在下立刻可以告辞。”
斩情女吃了一惊,道:“你要走!”
林成方道:“没有法子,不管我是谁,不管我来自何处,我现在是一个镖师,只有按一个漂师的身份来办事,雇主既然对在下有了不满,有了怀疑,在下也只有辞镖不保了。”
斩情女道:“林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出来我的心情。”
林成方道:“在下也是说出了心中的感受。”
斩情女放低了声音道:“林成方,你敢不敢说,你没有一点利用我的成份在内?”
林成方接道:“姑娘,别说得这样严重,我们不会利用你,你不是药引子,也不是饵,我们介入了这件事,只不过把事情扩大了一些,姑娘,你想想看,没有在下和万总镖头,姑娘能不能到徐州呢?”
斩情女沉今了一阵,道:“机会不大。”
林成方道:“这就是了,如若没有我们今夜的苦战、牺牲,姑娘会不会逃过今夜这些杀手的搏杀?”
斩情女道:“不会。”
林成方道:“如果你被杀了,你是药引子,还是饵?”
斩情女道:“我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我若是引子,你是不是药?我是饵,你是不是执竿的钓鱼的人?”
林成方道:“姑娘,这件事无法争论明白,也不宜这时刻来争论它,所以,在下觉得,咱们暂时不谈这件事。”
斩情女道:“如是我一定要提呢——
林成方道:“一定要提”那么在下立刻告辞。”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你要走!”
林成方道:“不错,目下咱们的争论,时机不当,老实说,姑娘必须还要借重四海镖局的人,这么强的防卫力量。”
斩情女道:“他们都像是走江湖的人物,别认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老实说,他们心中也一样有着怀疑,只不过,他们不像我,一下子提出来罢了。”
林成方点点头,道:“只因为我的武功高强一些,他们就对我生出了怀疑,是吗?
唉……我如是不堪一击,只怕早已经死在中原武林高手的十道伏击之下了。”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石一峰也早看出了我的姑娘身份,而且,他已叫出了口,只是我未否认,他也没有追问,我们就这样糊涂了下去,林兄,他们都是老江胡了,别把他们估计得太低。”
林成方点点头,道:“这件事,等他们发问吧!等他们问出来,咱们再想办法应付。”
斩情女道:“好!不谈这个了,你的体能如何了?”
林成方道:“已经好了,不劳挂心。”
斩情女道:“现在,他们大概不会来了。”
林成方道:“今晚上不会来了,明天夜里,只怕会更厉害语声一顿,接道:“你的身体如何了?”
斩情女道:“我提前了两天,暗中运气相试,觉得真气已可畅通,只是体能还未恢复而已,我相三两天,就可以恢复了。”
林成方道:“那很好,这些杀手的厉害,实在大出人意实之外,你最好早些使你体能恢复。”
斩情女道:“走!咱们到厅中坐吧!我想,他们都在等你,土里藏不住夜明珠,你表现得太优异了,能者多劳,只怕他们会有很多的问题问你。”
她说得不错,两个人一出房门,立刻有很多的人,站了起来,同时,火光闪动,也燃起了一盏灯火。
这些人,包括了石一峰、王荣、田昆、阴阳双剑。
忽然间站起来,那是表示对林成方的敬重。
石一峰抱抱拳,道:“林少兄,请坐。”
他忽然间,对林成方这样客气,显然,他已怪林成方,生出极大的尊重。
林成方笑一笑,道:“不敢,不敢,诸位请坐吧。”
遇到了这等场面,林成方就是想谦虚一些,也无法开口。
这等的敬重,反而使得气氛变得很庄严。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诸位请坐吧!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他说。”
石一峰淡淡一笑道:“林少兄,你不坐,大家如何坐下去。”
林成方哦了一声,坐了下去。
果然,林成方一坐,大家都跟着坐了下去。
王荣笑一笑道:“林兄,事已至此,咱们之间,似乎是已经用不着隐瞒什么了。”
林成方道:“是!王兄有何指教?”
王荣道:“指教不敢当,在下是希望林兄能够开诚相见,事实上,目下的情形,已无秘密可言。”
林成方道:“哦!”
王荣道:“就石副座说吧!他不但知道了我们正在和黑剑门对抗,而且也知道我们保护的是斩情女。”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石前辈只知道她是女扮男装,至于她是斩情女,恐怕是王兄说的。”
王荣哈哈一笑,道:“高明,在下觉得交往以诚,应该没错,所以,隐瞒一些什么,倒不如担担白白说清楚的好。”
林成方笑一笑,道:“王兄,词峰咄咄,莫非对兄弟有什么怀疑吗?”
王荣道:“咱们怀疑林兄不是一个真的镖师,老实说,像林兄这样成就的人,绝非屈身于镖师的人。”
林成方道:“我也许出身之处,有一点使人奇怪,但镖师这行,却没有什么不好,别人雇我们保护,好应该是没有什么错失才对。”
王荣道,“没有错,镖蛐也有很多种,一种是真的,像在下和石老,一种是借以掩护身份之用,是假的,像你林兄这样,真的是以此为业,作保镖的工作吗?”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听王兄这么一分析,倒也是有理得很,兄弟这镖师的身份,就不能算真的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我来自何处,这牵扯大多,我不想说出来,我可以不作镖师,但我作了,我不满黑剑门的作为,很希望和他们碰碰,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王荣点点了头,道:“够了,黑剑门是杀手,咱们是真真正正的镖师,至于你林少兄,大概就是江湖所称的侠了,挺身而出,拔剑除恶。”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诸位不要如此,侠之一字,在下如何敢当。”
王荣道:“除了侠义人物在外,在下就想不通,你们如何会挺身而出,和黑剑门这样的组织作对?”
林成方道:“正因为没有人出来和他们作对,所以,他们才十分张狂,明目张胆,计价杀人,如是早些有人出面和他打几次硬仗,想来,也不会有今日的形势了。”
石一峰道:“老弟,江湖上,本来不太平,但像黑剑门这样的杀手组合,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后如何,不可预知,但就老夫所闻,武林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林成方道:“事实上,咱们都有责任,当然,最大的责任,是少林、武当,这等武林中有名的组织,他们不应该如此放纵黑剑门。”
石一峰道:“说起来,也是叫人想不透,以少林、武当等强大的实力,难道就不敢碰碰黑剑门。”
斩情女突然接口说道,“那倒不是,黑剑门的活动,一直在隐秘中行事,他们没有开山立寨,一直隐身在暗中行事,少林弟子,就是想找他们,也是无法下手。”
林成方道:“黑剑门在江湖上索酬取命,闹了不少年吧?”
石一峰道:“大概有十年以上了吧!”
林成方道:“这就是了,这十年之中,是不是有人找过他门?”
斩情女道:“据我所知没有。”
石一峰道:“唉!不但没有人去找他们,而且,都还有意的避着他们,就拿我们四海镖局说吧!我们要逃避他,只要惹上黑剑门,我门就不接好笔生意。”
林成方道:“贵局如此,其他的镖局,是否也如此呢?”
石一峰道:“大概差不多吧!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到过,黑剑门和那一家镖局有过冲突。”
林成方道:“现在有了。”
王荣道:“敝局首当其冲。这一战,不但有关系着产敝局的存亡、荣辱,只怕和这一行业的成败,也大有关系。”
石一峰道:“其实,就目下江湖上的情形而言,在保镖这行中,也只有四海镖局,可以碰碰黑剑门。”
林成方道:“石老说得不错,咱们碰他了,如今咱们都还活得好好的,黑剑门,却折损了不少的人——”
石一峰道:“林少兄,咱们对付的不是一个绿林大盗,江湖匪徒,咱们对付的是黑剑门;如是一般盗匪,这一战可能是他们全部精锐,咱们这么一个尽数搏杀,已经使他们再无反击之力,甚至全军覆没,未再留下一个活口,但对黑剑门而言,这不过只是他们一部份力量,甚至,只是先头的试探力量,我担心他们在极端忿怒之下,会对我们展开激烈绝伦的报复。”
林成方道:“如果人人都存着了这么一种顾忌,也都不敢轻易出手,到头来,还是难免一死。”
石一峰道:“他们一直隐在暗处,就是想找他们的拼命,也是无处可找。”
林成方道:“现在,咱们就有着把他们找出来的机会,只要咱们追下去,撑下去,他们就会被咱们找出来。”
石一峰道:“如是他们对四海镖局里的人,展开报复,咱们应该如何?”
林成方道:“这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咱如因此退缩。那会使黑剑门越来越凶恶,我想内心之中,对黑剑门很痛恨的武要同道,定然不少,只不过,没有人敢首先站出,没有人敢首先和他们抗拒,我们挺身而出了,我相信以后,会有不少的人跟着来,人要能引起武林同道对他们的抗拒,咱们就算牺牲了,也是一桩很值得的事。”
石一峰点点头,道:“林少兄说得不错,老夫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求仁得仁,留一点英名在武林,也算是一大快事,只是老夫有些愧对总镖头。”
林成方道:“可惜贵总镖头不在此地,他如在此也可以看到这等局面,咱们就是想和解,对方也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斩情女道,“事已如此,急在善后,咱们一方面抗拒敌人的力量,一方面也要统一自己的力量,我觉得先要找出来那个帮咱们的人。”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第二件事,小妹觉得咱们如何把万总镖头也请来。”
林成方道:“一定要请他来?”
斩情女道:“是,林兄心中数,万寿出一身武功,绝不在你之下。”
林成方道:“好!我们请他来。”
斩情女道:“既然是大家推心置腹,坦诚相见了,小妹也不保留,我已觉出伤势痊愈,明天,我就要恢复本来的面目,然后,准备尽我之能,约请一些人来。”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现在,请你林兄,先把那位大地,给咱们引一下。”
林成方道:“大夫……”
斩情女道:“对!就是那位住在门口小房子中的大夫,和他的从人?”
事情逼上了头,如若要成方再推下去,那将成了一桩很没有味道的事,只好硬着头皮,道:“好厉害的姑娘,不过,应该把他们找出来,还得三思……”
斩情女道:“咱们要不要见见他呢?”
林成方道:“见见他也行,不过,姑娘是不是觉得咱们又暴露了一股隐身相助的力量……”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黑剑门,所以能在江湖上称霸,逞强,就因为他们力量隐在了暗中,调度十分灵活,咱们想对付黑剑门,也要摆几颗暗棋,使他们防不胜防。”
斩情女轻轻吁一月气,道:“话是不错,但我们目下的人,个个都是朋友,我相信不会有人出卖咱们。”
林成方道:“姑娘你越说越明白了。”
斩情女道:“要他来,大家见见,这些人中,我相情,没有人会泄漏隐密。”
林成方道:“姑娘,你能说,在暗中没有敌人监视吗?”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林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林成方回顾了石一峰一眼,道:“石前辈……”
石一峰道:“林少兄,咱门已经抗拒了总镖头的令谕,今后,是否见容于总镖头,还难预料,我想,如是咱们一旦离开四海镖局,只怕还要林少兄引荐咱们加入宝通镖局。”
林成方道:“宝通镖局还缺少一位副总镖头,石老如肯屈就,敝总镖头,自然会欢迎得很。”
石一峰道:“所以,咱们应该见见那位暗中相助我们的人,其实,大家都已知道,就算林兄不给咱们引见,明日,咱们各别见去,岂不是让他多费唇舌,弄巧成拙。”
多费唇舌这四个字,使得要成方心中大大地震动了一下,高空不会说话,如若他们一个个的去间话,这不使他为难。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诸位一定要见他,兄弟只好从命了,不过,有一点使兄弟碍难的地方,兄弟不得不先说明。”
石一峰道,“请说吧……”
林成方道:“他不说话,难得开一次口……”
斩情女迈:“这等怪事,江湖上前所未闻,究竟为了什么?”
林成方道,“因为,他从不开口,好像守住一个誓言,这一点诸位必先谅解,兄弟才能替诸位引见。”
石一峰道:“既然他有这个苦衷,咱们心中谅解就是。”
林成方道:“好!兄弟这就叫他来。”
斩情女道:“慢着。”
林成方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斩情女道:“他不肯开口说话,但他一定以真正面目和咱们见面。”
林成方目注斩情女,微微一笑,欲言又止。
斩情女道:“你有话说?”
林成方道:“不说也罢!诸位记着我一句话,不要逼他开口,那可能会使他十分为难。”
石一峰道:“林少兄招呼过了,咱们自然会记着此事。”
林成方点点头,举步而去片之后,带着高空雁行入厅中。
那是绝美的男人,会厅中人,都觉得眼睛一亮。
斩情女芳心震动了一下,急忙运功收敛心神。
她久走江湖,阅人多矣!
但人来没有过这样动心的男人。
那是一种叫女人动心的男人。
忽然间,她明白了,林成方为什么微笑不语,为什么言语支语。替高空雁引见了所有的人,但却未把高空雁介绍得很详细。
只说了他姓高,然后,就送走了高空雁。
林成方再回厅中,立刻受到了报怨,石一峰首先说道:“林少兄,既然咱们见到了高少侠,为什么不让咱们谢一句相助之情。”
王荣、田昆等齐齐说道:“是啊!为什么不让他多留一下。”
林成方道,“你们齐谢他,这不是叫他为难吗?他不能开口。”
石一峰道:“这倒也是真的,但不知林少兄是否代我们谢过他。”
林成方道:“他不能说话,对我也是一样,但仍然表达了诸位的谢意。”
王荣低声道:“高少侠是不是承认帮助了我们。”
林成方道,“是!他默认了这件事。”
田昆道:“在暗器手法中,那是旷古绝今的奇技,能不能告诉我们那是什么手法?”
林成方道:“这一点,兄弟未多问他,老实说,他不愿开口。”
田昆道:“哦!”
石一峰道:“高个侠,可是林少兄约来的人,是吗?”
林成方道:“不是!是别人约的。”
石一峰道:“什么人?”
林成方道:“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我想,很快就可以公开出他的姓名身份了。”
石一峰道:“这么说来,林少这些举动,是整个设计中的一部分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黑剑门的狂妄残忍,早已引起了几个大侠的注意,他们声誉高,身份尊,不便自己出面,所以,才请了很多人出来,帮他们追查,想查明白,黑剑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一峰道:“哦!”
林成方道:“一旦追查出他们的来龙去脉,找出了他们的幕后首脑,这些人,都会正式出面了。”
石一峰道,“对!有你林少兄这一番话,咱们就放心多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咱们已和黑剑门数度交手,至少,到目前为止,咱们还未吃过大亏。”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一股浓重的同仇敌忾之色。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那说明了一件事,黑剑门并非是不可击败的。”
石一峰道:“对,和他们动过了两次手之后,虽然是凶险绝伦,但老实说,者夫的内心之中,反而镇静了很多,黑剑门,并非是不可碰。”
林成方道:“最重要的是,咱们经过两番博杀之后,内心之中,已经对他们不再畏惧。”
王荣道:“说的也是,咱们在江湖上行走保镖,哪一天都可能遇上凶险,哪一天都可能遇上高手,过的是刀头舐血的生活,为什么要怕黑剑门。”
林成方道:“对!这个道理,我们都很懂,只可惜,我们虽明白,但却是没有想通达。”
斩情女笑一笑,道:“现在通达了,连我对黑剑门的畏惧,也减退了很多。”
林成方点点头,道:“诸位,心中都通达了,咱们应该好好地合作了。”
田昆道:“林少兄,在下还有几句话请问,希望阁下能够给兄弟一个答复。”
林成方道:“田兄请问,兄弟知无不言。”
田昆道:“冰炭不同炉,道不同难相为谋,咱们这些江湖道上的人,会不会和你们是来呢?”
林成方道:“为什么合不来,咱们不是处得很好吗?”
田昆道:“岂能人人都像你一佯?”
林成方道:“他们会比我更好相处,老实说,诸位这是为武要谋福而来,不论过去如何,都会受到相当的尊重。”
斩情女道:“林兄,像小妹这样声名狼籍的人,你们会看得起吗!”
林成方道:“姑娘,不要妄自菲薄,就在下与你姑娘相处这一段日子中,在下一直没有发现姑娘有什么缺失。”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你对我了解得太少。”
林成方叹息一声,道:“姑娘,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过而能改,仍是完人,姑娘过去,就算是有些什么错误,只要姑娘是真的存心改过,过去的事,在下可以保证别人不会追究。”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不论我能不能变成一个好人,但咱们这次合作,我会全力以赴:不过,小妹有几句话,不能不说。”
林成方道:“姑娘请说。”
斩情女道:“事情已经叫明了,咱们似乎用不着再在这地方住下去了。”
林成方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最好能离开这里,搬到四海镖局或是宝通镖局去。”
林成方沉吟子一阵道:“这也有理。”
王荣道:“石老,要不要回到镖局去?”
石一峰道:“回到镖局去岂不是挑明了对着黑剑门干吗?”
林成方道:“事到如今了,难道石老还有什么顾忌吗?”
石一峰低声道:“林兄,顾忌倒没有什么,如若我们全部到宝通镖局去,岂不是更方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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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方心中暗道:“如今已和黑剑门干了起来,似乎是也不用再顾虑什么了。”
心中说道:“好吧!在下见见万总镖头,和他商量商量。”
第十二回 局内纷争
王荣道:“石老,在下觉得还是回到我四海分局的好,那里人手多,地方大,调度方便。”
石一峰苦笑一下,道:“如是总镖头亲自赶来阻止这件事,咱们将如何应付?”
王荣道:“副座,在下的看法,刚好和副座相反。”
石一峰道:“你的意思是——”
王荣道:“让总镖头未,让他看到黑剑门的猖狂,看到咱们骑虎难下的状况。”
石一峰叹息一声道:“王局主,你不了解总镖头,他不会像你想的这样,他会立刻阻止这一场搏杀,而且,甘愿向黑剑门认罪道歉。”
王荣道:“总镖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之人,怎会如此怯弱。”
石一峰道:“想一想,却也奇怪,有一次,咱们镖局和少林派的俗家弟子因误会造成了冲突,双方闹得动了兵刃,但总镖头处理此事时,坚决不肯让步,不知怎地对黑剑门,竟然是如此退避,甘愿忍辱。”
斩情女道:“石老,贵局总缥头,是不是叫作铁剑火匣包天成?”
石一峰道:“对!正是包总镖头。”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石老,目下咱们至少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如说错了什么,你石老可别见怪。”
石一峰心头震动了一下,道:“姑娘请说。”
斩情女道,“包大成在江湖上算是叫得响字号的人物,不过,小妹觉得,他还不足以把四海镖局搞得如此境界,畅行四海通天下……”
石一峰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我觉得支撑四海镖局后面的还有高人。”
王荣道:“没有,包总镖头手中铁剑,已足惊人,四十八颗火弹子,更是霸道无比,我见过那火弹的厉害——”
石一峰突然长长吁一口气,打断了王荣的话,接道:“有,不过,很少有人知道。”
王荣怔了一怔,道:“这个怎么会呢?”
石一峰道:“这件事,别说你王局主不知道,就是总局之中,也是很少人知道内情。”
林成方道:“石老就是那很少人中之一了。”
石一峰点点头,道:“支持四海镖局的也是四海镖局的幕后老板,但他的身份,却是谁也想不到。”
王荣道:“石老,你是说那人也在镖局里了?”
石一峰道:“不错。”
王荣道:“我见过没有,是否认识?”
石一峰道:“你不但见过,而且认识,咱们镖局的人,大都认识他。”
王荣道:“这就叫在下想不通了,那人会是谁呢?”
石一峰道:“金八金镖头。“
王荣呆了一呆道:“石老,这话是出自人的口中,我是不能,不信,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打死我我也不信。”
石一峰道:“没有人会相信,但它却是事实,总镖头脾气很坏,但你见他对金八发过脾气没有?”
王荣道:“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了。”
斩情女道:“金八,江湖上没有这一号人物啊!”
林方成笑一笑道:“姑娘,金八分明是个代名,只是不知他影射什么,何以取了这个名字?”
斩情女道:“这就不错了,石老,他有好大年纪?”
石一峰道:“这个人懒于工作,表面上看去,甚至有些窝囊,其实,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语声一顿,接道:“至于他的年纪嘛?那就很难说了,好像是四十左右,但如说三十四五年纪,也没有什么不对,不留心看他,还不觉如何,在总局众多的镖师中,他应是三等角色,其实,他却是真正领导着四海镖局的人。”
斩情女道:“厉害啊!厉害,那么样一位人物,怎的竟会自甘屈为镖师!”
林成方道:“那才能观察人微,占敌势于不知不觉之中。”
石一峰微微一笑道:“对!没有人会留意到他,那使他方便不少。”
林成方道:“要来的祸、福,只怕是很难躲过,他如真的亲身赶到,我就想法子把事给他说个明白。”
斩情女道:“他如是不肯卖帐呢?”
林成方道:“那就只好叫他划道子了。”
石一峰道:“你要和他动手?”
林成方摇摇头,笑道:“不一定动手,咱们和他讲理,大不了两位辞去四海镖局的职位。”
斩情女道:“两位可以放心,不论两位有什么损失,只要我斩情女能够作到的,我都负责补偿。”
石一峰哈哈一笑,道:“有你姑娘一句话,我们就算为此而死,亦无遗憾。”
斩情女凄凉一笑道:“多谢石老。”
王荣仰首望望天色,道:“趁天色未亮,咱们早些动身如何?这里地方狭小,人数已多,诸多不便。”
一番计议之后,石一峰,斩情女、林成方等一行立刻动身,赶到了四海镖局徐州分局。
徐州分局,在整个四海镖局中,算是一个大分局。
占地很大,房屋连绵,多达百间,人手也很多,镖师、趟子手,连同帐房一共有八十多个人。
王荣回到镖局,天色已亮,一面吩咐几位镖师和趟子手布下限线,戒备,一面替斩情女、石一峰、林方等安排住处。
高空雁加了一顶毡笠儿,拉得低低的,遮去了一半的面孔。
他仍和韩二住一间房中,那是紧领大厅旁的一间小房,也是整座镖局的中心,往来必经之路。
这是高空雁自己指定的住处,显然地表明,他要在黑剑门与四海镖局的突击中,担当和大任。
这使得斩情女,石一峰等内心中,都有了很大的安慰。
以大厅为中心,集中了大部分高手,以便于向各房驰援。
王荣先让身经昨夜苦战的群豪,有一个舒适的休息房间,又吩咐厨下准备了丰盛酒菜。
整个四海镖局,都在一种严密戒备之下。
镖局门口,挂出了暂行停接生意的木牌,以免授敌人可乘之机。
一直到太阳偏西,四海镖局一直在宁静中渡过。
有了这大半日充分的调息,群豪都恢复了耗消的体能,斩情女功力已恢复,虽然仍穿着男装,但已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林成方派人通知了万寿山,万寿山也答应入夜后,就赶来四海镖局。
晚饭之后,镖局外面,突然到了三匹快马。
金陵总局包总镖头包天成亲自赶到了徐州分局。
他随行带来了两个镖头,一个金镖头金八,一个是四海镖局的另一位副总镖头吴恒。”
吴恒号称子母刀,在江南道上,本是很有侠名的一位高人,但却被包大成收罗入四海镖局。
石一峰得到通报,立刻和王荣迎出了大门。
一语未发,直奔大厅。
大厅中会着斩情女、林成方、田昆等三个人。
吴恒行入大厅。
石一峰、王荣紧随着行了进来。
包大成目光冷肃,扫掠了斩情女、林成方、田昆等一眼,冷哼一声,自行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吴恒、金八,也在包天成的身侧,坐了下来。
石一峰自己找了一个坐位,王荣一欠身道:“见过总镖头。”
包大成冷哼一声,道:“你还认识我这个总镖头?”
石一峰道:“属下如有什么错失,还望总镖头,当面赐教。”
包大成冷哼一声,道:“一峰,也许王分局主,不太了解咱们四海局的禁忌,你却十分明白,对这件事,你有什么为解释?”
石一峰道:“总镖头指什么事?”
包天成道:“你们在徐州和黑剑门中人有了冲突,是吗?”
石一峰道:“起初,咱们并不知道他们是黑剑门中人,等到双方动上了手,他们才说来历,不过,事实上,咱们还无法证明他们真是黑剑门中人。”
包天成道:“黑剑门中人,难道还有人敢冒充不成?”
石一峰苦笑一下道,“算他们真是黑剑门中人,咱们也无法下台了,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包大成冷冷说道:“撑下去,你好大的口气?”
石一峰道:“好若对方真是黑剑门,他们出动了不少杀手,虽然有了一场很激烈的恶战,但咱们还不是撑了过来。黑剑门的杀手,却全部死得一个不剩。”
包天成道:“你们杀光了黑剑门的杀手?”
石一峰道:“至少,在第一回合的冲突中,咱们伤亡不大,黑剑门却损失惨重。”
包天成道:“第二次冲突呢?你们是不是有把握取胜?”
石一峰道:“不知道,不过,咱们胜了第一阵,第二阵应该是有机会的。”
包天成道:“所以,你们准备正式和黑剑门为敌了?”
石一峰道:“咱们如不是为了四海镖局这一块招牌,不会和他们动手……”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够了,现在,你准备作何打算?”
石一峰道:“总镖头意思是……”
包天成接道:“我这里庙大小,容不下大神……”
石一峰哦了一声,接道:“总镖头的意思,是辞退一峰了?”
包天成道:“道不同,难相为谋,你们既然没把我放在眼中,大家合在一处,很难融洽,倒不如各奔前程的好。”
石一峰苦笑一下,道:“一峰追随总镖头,有十余年,南杀北战,幸还都未辱命,十余年的相处之感情一旦弃置,一峰……”
包天成冷冷接道:“石兄,往事已矣!不用再提了,我送纹银三千两,聊表寸心。”
石一峰也火了,嗯了一声,道:“不必,石某人还未到老迈难动的境地,凭我这身笨功力,找一个糊口的差事干干,大概还有人收留,总镖头义尽情绝,石某也不敢再恋栈下去了。”
包天成双目中神光一闪,道:“石兄既如此说,兄弟也不敢勉强了,大丈夫合则留,不合则去,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石一峰道:“不错,合则留不合则去,石某人就算已经离开了四海镖局。”
包天成目光转注到王荣身上:“王分局主,你怎么说?”
眼看石一峰立被革职,心中既难过,又惭愧,石一峰原本坚持不同意这件事的,但却硬被自己拖下了水。
越想越火,表现的就不像石一峰那么平静了,神情肃然他说道:“石副座就被立刻革职辞退,我王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走,总镖头请派人接我。”
包天成道:“你想得不觉太过轻松吗?”
王荣道:“哦!那总镖头准备如何对付我呢?”
包大成道:“我想,你应该对这件事负起责任。”
王荣道:“负什么责任?”
包天成道:“对这件事情,有些交代。”
王荣道:“要我如何一个交代法呢?”
包天成道:“我记得我曾经下过一道令谕,不许本局中人和黑剑门冲突。”
王荣道:“不错,有这么一道令谕。”
包天成道:“我记得咱们四海镖局中,对诸位很少约束。”
王荣道:“是,咱们四海镖局的忌讳不多。”
包天成道:“这就是了,只有这一件事情,但诸位都不能遵守。”
王荣笑一笑道:“动手之初,我们并不知道对手是黑剑门。”
包天成接道:“不知者不罪,既然知道了,就该住手。”
王荣道:“知道时,双方已经动上了手,而且见了血,有了伤亡。”
包天成道:“那也应该停下手啊!”
王荣道:“主要的,我们还无法证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包天成道:“现在呢?”
王荣道:“回总镖头的话,老实说,现在,我还是不清楚他们是不是黑剑门中人?”
包天成道:“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千真万确的黑剑门中人。”
王荣道:“总镖头这么说,属下只好相信了!”
包天成冷哼一声,道:“一峰应该知道的,他为什么不阻止你?”
王荣道:“石老阻止我了,不过,我不肯听。”
包天成道:“为什么?”
王荣道:“我接下了这趟镖,不能砸了四海镖局的招牌。”
包天成道:“所以,你就故意违抗了我的令谕?”
王荣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包天成接道:“你要担负起这个责任?”
王荣道:“哦!如何一个担负之法?”
包天成道:“我把你先关起来,和黑剑门中人洽淡,必要时,你要为本局挺起来。”
王荣微微一笑道:“总镖头,在下是你们请来的镖师,合则留,不合则去,只要我没有违犯镖行的规戒,似乎是用不着担这么大的责任。”
包天成道:“你的意思是也要辞职去?”
王荣道:“不错,我不接受总镖头的处置,只好离去了。”
包天成道:“你认为,你离开了四海镖局,还可以活吗?”
王荣道:“哦!”
包天成道:“你出了大门,走不过百丈,就会死在黑剑门的杀手之中。”
王荣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何况,我王荣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我抱歉的是拖累了石副总镖头。”
石一峰笑一笑道:“身为镖师,不能对绿林杀人组织应战,这镖师干起来,也是无味得很,还是不干算了。”
王荣道:“对!在下正式向总镖头辞职了。”
包天成道:“辞职?”
王荣道:“在下干不了去了,只好辞职。”
包大成道:“我可以不准。”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作法岂不是和黑剑门相似了。”
包天成脸色一变,道:“王荣,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林成方道:“在下,也是一位镖师。”
包天成道:“这么说来,这一次的主雇很阔气厂,请了敝局镖的镖师之外,也还请了别的人。”
林成方道:“至少,在下不是贵局的镖师,我不喜欢听弦外之音。”
包大成领导四海镖局,闯出了天下第一镖局的名气,是一极受开林敬重的人物,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个具有使人敬理的身份,想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镖师,竟也敢对他很不客气,不禁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四海镖局的镖师,不知为何到了本局中?”
林成方道:“在下应邀助拳而来,对付黑剑门中手。”
包天成道:“什么人邀你来的?”
王荣道:“我!”
包天成道:“很好,你现在把他给我请出去!”
王荣道:“总镖头,行有行规,人讲信诺,这些话,在下说不出口!”
包天成脸色变了,一掌击在木桌上,道:“王荣,你敢抗命吗?”
王荣笑一笑道:“总镖头,你息怒,四海镖局不是衙门,在下如还是四海镖局的镖师,自然是应该听命行事,我如不干这个镖师了,包总镖头的话,在下可不听了。”
包天成气怒到了极点,霍然站起了身子,似是就要发作。
站在包天成身侧的金八突然开了口,低声道:“总镖头,好来好散,石副总镖头和王分局主,都是多年追随总镖头的人了,总不能为一点争执,闹一个翻脸相向。”
包天成究竟是久走江湖的人物,金八一点,立刻态度一变,哈哈一笑道:“对!你说得不错,你已离开了四海镖局,包某人自也是无权命令你王兄了……”
语声一顿,接道:“不知石兄和王兄,准备几时离开?”
石一峰道:“石某今夜就走!”
王荣道:“总镖头派了接替王某的人,王某也好交待下分局中的银之物……”
包夭成接道:“不用了,这一点,兄弟还信得过你王兄。”
王荣道:“总镖头既然如此说,在下和石老一起动身。”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王镖头,你想一走了之,咱们约定的限期未满,你怎么撒手不管。”
王荣苦笑一下道:“在下已被解职,这约定只怕是难履行了。”
林成方、斩情女、王荣等,都未料到,包天成会突然采取了这样一个激烈的措施,事先也未商量出一个应付的办法,此刻,已无法商量,只好凭智慧,应付变局了。
斩情女望了林成方一眼,道:“不行。”
王荣道:“你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当初咱们约定这笔生意时,我是冲着你们四海镖局来的,那时,你也是以四海镖局跟我签的合约,阁下不能履行约定可以,那就砸了你四海镖局的招牌。”
王荣道:“这个,咱们很难作主了。”
包天成道:“阁下怎么称呼?”
斩情女冷冷说道:“你叫我车先生。”
她心中一急之下,把斩字去了一半。
包天成道:“车先生,四海镖局的招牌,岂是轻易能砸的吗?”
斩情女道:“怎么你要接下来这件事情?”
包天成道:“我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凡遇四海镖局的事,在下都可以顺理成章的接下来。”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如若还想在江湖上立足,那就该给我一个很满意的交代。”
包天成道:“生意,咱们可以退钱。”
斩情女道:“退钱恕不接受,只有一人法子,摘下你挂在大门口处的徐州分招牌,当场砸碎,我们回头就走。”
包天成道:“这一个办不到。”
斩情女道:“办不到,只怕也得办到。”
包天成回顾了吴恒一眼道:“你跟我谈谈吧。”
吴恒应了一声,道:“阁下,这是强人所难。”
斩情女笑一笑,道:“贵总镖头都不能解决的麻烦,阁下有什么办法解决?”
吴恒道:“在下奉命行事,和总镖头的谈法,就不相同了。”
斩情女道:“那你准备怎么佯呢?”
吴恒道:“退镖;或是找王荣,这两条路,你可以选择一条,王分局主接下你的镖,如今,他还可以履行承诺,这件事已和四海镖局无关,至于我们退镖,一则为了四海镖局的信用,二是为了不愿王荣找来太我的麻烦。”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接了生意,眼看担不起来了,就想赖帐,办法倒也想得绝,解退了一位镖师,把责任向他头上一推,这办法很高明啊。”
包天成冷冷说道:“副总镖头,先礼后兵,这趟镖咱们决不保了。”
吴恒点点头,道:“车兄听到了,王分局主已不是四海镖局的人,阁下如是再以此为藉口,那是办不通的事,你自己想想看吧。”
斩情女道:“我已经想了,不砸了你们的招牌这件事无法解决。”
吴恒道:“在下倒想不出来,什么人敢砸敝局的招牌。”
斩情女道:“我就敢。”
吴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斩情女道:“和我约定的时间,王荣还是四海镖局的人,不能说你们把他辞退了,就把我们这些约定也一并毁去。”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在林成方和田昆的炯炯目光之下,吴恒倒还不好意思发作,回顾了包天成一眼,道:“总镖头,这个,咱们该怎么办?”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几时受过人的威胁。”
吴恒哦了一声,道:“属下遵命。”
目光转到斩情女的身上,接道:“车先生,看来,这件事,只怕是有些麻烦。”
斩情女道:“什么事?”
吴恒道:“每一行,都有行规……”
斩情女冷冷接道:“行规,你们如若讲行规,也不会说出这些无礼的话了,江湖很大,并非只有你们一家四海镖局,所以,咱们可以找人评评理。”
吴恒道:“评理,你要找什么人评理。”
斩情女道:“怎么?你们四海镖局,可以不讲理,老实说,讲理的人很多,少林、武当,那些大门户,个个都讲理,人家说,满瓶不响,半瓶子晃荡,那是本来没有什么,却又自命不凡的人,才不讲理。”
包天成的脸色变了,但他似是感觉到情势有些不对,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吴恒却冷笑一声,道:“车先生,四海镖局中人,个个都见过大风大浪,我们不会被人唬住的。”
斩情女道:“我们就事论事,理字当先,黑剑门那么多的杀手,咱们都撑过去了,所以,我们也不会被四海镖局这个招牌吓住。”
吴恒道:“阁下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卸下门口那一块招牌,把它砸碎,我们回头就走!出了贵局之门,咱们被黑剑门杀了,那也和贵局无关。”
吴恒似乎是很少遇上这等难的人物,一皱眉头,道:“车兄,这是办不到的事情……”
斩情女接道:“办不到,是因为我们办不到,换了黑剑门,那是轻而易举了……”
吴恒接道:“谁也是一样,不能让我们砸招牌。”
斩情女道:“事实上,你们心中的招牌,已经砸在黑剑门手中了,单是招牌能值几何?重要的是,那招牌代表的价值,至少,你们没有了心中的那个价值。”
包天成道:“吴副总镖头,不用和他多谈了,把他请出去算了。”
吴恒道:“车兄,你听到了?”
斩情女道:“听到了又怎样?”
吴恒道:“听到了,阁下请自己出去吧!免得闹不欢之局。”
斩情女目光一掠林成方,见他神情间微带怒意,显然对此事极为不满。
而且,他静坐不动,表示出了不步离开的心意。
田昆、王荣、石一峰,都静静地坐着未支,表示出了支持斩情女的决定。
看过了四周的形势,斩情女精神一振,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冷冷说道:“你们准备耍赖了?”
吴恒道:“你说什么?”
斩情女道:“你们怕了黑剑门,不敢和他作对,还一味的强词夺理,欺侮顾客,对吗?”
她口齿伶俐,而且十分尖锐,吴恒在讲理争辩之上,显然非对方之敌。吴恒的目光逼注到的王荣的脸上,道:“王分局主,你是否还肯听从本座的吩咐?”
王荣笑一笑,道:“在下如若已经离开了四海镖局,这些话好像就不用听了。”
吴恒道:“这些分局中的镖师和趟子手,是否还肯听命呢?”
王荣道:“这就不知道了,他们愿意留下的找口饭吃,自然是不敢不听,如若他们愿意离开的,只怕是不会再听命行事了。”
包天成再也忍不住了,霍然站起身子,道:“王荣!你好大的胆子。”
王荣道:“哦,总镖头有何见教?”
包天成怒道:“吴恒,给我拿下。”
王荣手握刀柄,道:“吴兄,在四海镖局,你是副总镖头,但目下兄弟已辞镖局职位,吴兄如敢对兄弟无礼,那就别怪兄弟拔刀反击了。”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好啊!王荣,你真要造反了。”
站起身子,逼了过来。
在常年积威之下,王荣内心之中,实在对包天成有些畏惧,已不似对吴恒那种气势,缓缓说道:“包总镖头,你要讲理。”
包天成道:“我是在和你讲理,不讲理的是你,就算你离开四海镖局了,我也要给你教训,我一向重用你,把你给纵容坏了。”
斩情女突然接了口,冷冷说道:“包天成,给我站住。”
包天成怒道:“你要干什么?”
斩情女道:“干什么?我本来可以找王荣说话的,如今王荣被你辞退了,应不应该找你说话。”
包天成道:“应该,我姓包的全担了。”
斩情女道:“先公后私,了断了我们之间的公事之事,再了断你们的私事。”
包天成道:“你准备如何一个了断之法?”
斩情女道:“砸招牌,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包天成道:“我们也告诉过你了,这个办不到。”
斩情女道:“那是你们的意思,我的想法是非办到不可。”
包天成道:“哦!”
斩情女道:“如是贵局不肯派人去取,我就只好自己出手取了。”
包天成道:“包某倒要看看什么人有这份胆气。”
林成方和田昆同时站了起来,笑道:“砸一块招牌,想来,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了。”
包天成目光一掠两人,冷冷说道:“两位真的敢吗?”
林成方道:“有什么不敢的,黑剑门那样多的杀手,咱们就敢对付,何况是四海镖局中人。”
田昆道:“大不了动手一战。”
包天成脸色泛起怒意,但心中却十分震惊,他千算万算,算不出会是这样一个后果。
想到这些人连黑剑门的杀手也能对付,自己似乎是无法唬退他们了。
眼下似乎是已被逼到了非动手不可的境界了。
林成方说干就千,举步向外行去。
包天成微一摆头,吴恒突然横行两步,拦在了林成方的身前,道:“阁下,再向前一步,别怪在下出手了。”
对付黑剑门中杀手,田昆有些畏惧,但他好像不怕四海镖局中人,笑道:“林兄,这一阵让给兄弟吧!”
这番搏战之中,林成方似乎是一直没有看过田昆出手,心中暗道:“这人深藏不露,倒也是应该让他露一手了。”
心中念转,人立刻停了下来。
田昆越过了林成方道:“副总镖头,你准备如何拦阻在下?”
吴恒道:“到此止步,再向前走一步,你就可能送了一条命。”
田昆道:“吴恒道:“田昆道:“吴恒道:“田昆道:“吴恒道:“田昆道:有这等事,当真叫人很难相信啊!”
举步向前行去。
吴恒右手一扬,五指如钩,闪电一般向田昆抓了过来。
田昆沉腕避开,拍出了一掌。
吴恒飞起一腿,踢向了田昆的小腹。
田昆不闪不避,左拳下垂,硬敲吴恒的膝盖要害。
两个人都未退避,拳掌相交,片刻间,对拆了五招。
林成方心中暗道:铃镖之色,果非虚传,不知道斩情女用的什么手段,使这些人甘愿效命。
忽然间,一股强风,由厅外飞了过来。
来物奇大,竟然有三四尺方圆。
包天成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飞来之物。
奇猛的劲道,使得包天成一连向后退了两步,才算接下。
物件人手,立刻碎裂,落在实地之上。
赫然是四海镖局挂在门外的招牌。
包天成呆住了,吴恒也收手退了两步,脸上一片惊愕之色。
其实,全场中人,每一个都看得一脸讶异。
把招牌投入厅中,不算太难,难的是那上面的强道。
而且,那招牌分明是早已经被击碎,但却被奇怪力道,把它圈住不散,直到包天成接稳之后,上面的怪力消失,才碎落一地。
这是何等的武功,何等深厚的内力,面且,已练到了收发随心,运用自如的境界。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包总镖头,招牌还是被人砸了是吧?”
这一激,使得包大成硬着头皮喝道:“那一位砸了敝局的招牌,有种给我站出来.藏头露尾算得什么英雄。”
厅外一片夜暗,不闻一息回声。
林成方、田昆、王荣等个个心中明白,这定是那位叫人难测高深的高空雁所为。
斩情女道:“总镖头,你可是有身份的人,有本领就不妨出去找找看,如是要出口骂人,那可是有伤你身份的事。”
包天成一皱眉头,道:“这么说,你们还有同伴了?”
斩情女道:“我们同伴多得很,不怕黑剑门的人,都是我们的同伴。”
包天成衡诸情形,今夜中决不能发作,如果一旦发作,很可能招来一场莫可预测的后果。他久走江湖,见识广搏,略一忖思,缓缓说道:“车先生,阁下可以走了。”
斩情女怔了怔,暗道:忽然间前倨后恭起来,当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和他传扬江湖的盛名,却是大不相同。
心中念转,口中却淡淡一笑道:“你是说,要我们走了。”
包天成道:“阁下既然砸了敝局招牌,心愿已遂,留此,似乎是己无必要了。”
斩情女道:“包总镖头当真好性情,竟然自己砸了招牌。”
包天成冷哼一声,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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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是极力在忍耐,不愿挑起一场纠纷。
斩情女却是故意逼他发作,冷冷一笑道:“贵局的招牌虽然砸了,可惜不是我们出手,那是你总镖头自己的事了。”
包天成在接下了那一块招牌之后,已知道遇上了高人,强自忍下怒火,道:“车少兄还要咱们如何?”
斩情女笑道:“招牌被人自己砸了,那证明了一件事。”
包天成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你自己心中明白了,你不配作一个镖师,更不配做一个总镖头,所以,我想你应关了四海镖局。”
包天成道:“你说什么、关了镖局?”
斩情女道:“对!如若镖局不是你开的,至少你该辞去总镖头这个职位。”
她步步逼进,简直是强人所难。
包天成缓缓坐在木椅上,一时间竟然不再作答。
也许是这问题太过重大,他必须要仔细地考虑一番。
斩情女却是寸进尺,笑一笑,道:“总镖头,可是觉得在下的提议过份了一些?”
包天成摇摇头,道:“不过份,咱们保镖的,如若连自己都保不住了,那就不如辞去总镖头的好。”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包总镖头,倒是想得开啊!”
包天成霍然由倚子上站了起来,道:“四海镖局不是我开的,我也无法把他关了,不过,我可以辞去这个总镖头的位置。”
这一下,倒使得斩情女愣住了,想不到,他竟然真的辞去总镖头的位置。
包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车少兄应该满意了吧?现在,你们可以去了!”
斩情女略沉吟,道:“总镖头准备几时辞去这个职位?”
包天成道:“明日午时,在下就赶回金陵,处理一下局中事务,多则十日,一定辞去总镖头。”
斩情女点点头,道:“说的倒也是在情入理,不过……”
包天成道:“不过什么?”
斩情女道:“不过,你勒令王分局主辞职之时,竟然要他立刻交出这分局主的职司,是不是迫急了一些?”
包天成道:“你车少的条件,在下已经应允了,至于本局家务,似乎是用不着阁下再插手了。”
斩情女道:“好吧!这个在下不管,不过咱们希望你包总镖头千金一诺,此地人证很多,十天之内,你如是还不辞去四海镖局总镖头,咱们立刻把今夜中事,传扬于江湖之上。”
包天成道,“一言为定,在下说过了,绝对算数。”
斩情女道:“今夜大晚,咱们要在此留宿一宵,明天一早,咱们离开如何?”
包天成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但在下也希望你车少兄一言九鼎。”
斩情女道:“放心,我如说了不算,就不是男子汉。”
王荣听得想笑:但他忍不了没有笑出来。
包天成道:“好!就这样决定——”
目光转到王荣的脸上,苦笑一下,道:“你帮帮忙,这些客人,都是你招来的,这些事,没有办完之前,你还是徐州分局的局主。”
王荣道:“总镖头的吩咐,王荣不敢推辞,不过,王荣如若留在此位之上,请问我是否还有局主的权限?”
包天成道:“自然是有。”
王荣道:“总镖头在此,在下决定的事,如若和总镖头的意见不同时,那将如何?”
包天成道:“镖局内早有成规,自然按规定而行了。”
王荣道:“这个,在下恐难受命……”
这时,一个趟子手,急急奔了进来,道:“禀告局主……”
王荣一挥手,接道:“我已辞去了分局主的职务,有事向总镖头禀报吧。”
趟子手回顾一眼包天成,屈一下膝,道:“禀报总镖头……”
包天成道:“不用跪着,有话起来说。”
趟子手站起身子,道:“有人求见。”
包天成道:“什么人?”
趟子手道:“他不肯通报姓名,只要我传报进来,他说只有一盏热茶工夫,如是总镖头不肯接见,他们就自己进来了。”
包天成道:“他们,那是不止一个了?”
趟子手道:“两男一女,但小的瞧到后面还有不少人,隐藏在镖局大门外三丈左右的暗影中。”
包天成一挥手道:“好,请他们进来。”
趟子手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斩情女道:“看来,事情不大妙了,只怕来的是黑剑门中人。”
包天成道:“车少兄怎生知晓他们是黑剑门中人?”
斩情女道:“我只是猜想罢了。”
包天成道:“只怕被你猜对了。”
斩情女道气“如果不幸言中了,但不知包总镖头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包天成道:“这个么?在下目前还没有复案。”
斩情女道:“看来这是一件很叫你为难的事,不过,我要提醒包总镖头一句,我们还在贵分局中,你还没有辞去总镖头,我们还算是顾客,你如是实在不顾招惹黑剑门,在下倒可提供一得之愚,你要他们歇一夜,明天咱们离开贵局之后,他们再下手不迟。”
包天成道:“见到他们之后,再来道理吧。”
趟子手带着三个人行了进来,果然是两男一女。
当先一人,四十左右,全身黑衣,黑中束发,背上斜背着一把长剑。”
第二个是女人,三十上下的年纪,也是一身黑色的劲装,黑帕罩发,腰中却束了一条两寸多宽的白色腰带。
第三个年纪很轻,刚过二十四五的样子,也是一身黑色劲装,束发的带子,却是红色。
趟子手带三人进了大厅之后,立刻退了出去。
三个人都佩着剑,进入厅门,立刻布成了一前两后的品字形。
那年纪最大的一个,站在前面。
只见他目光转动,打量了厅中之人一眼,道:“哪一个回答在下的话。”
包天成一拱手,道:“区区包天成,四海镖局子的总镖头,刚由金陵赶到,朋友怎么称呼?”
黑衣人道:“在下唐汉。”
包天成哦了一声,道,“朋友找上敝镖局不知有何见教?”
唐汉道:“贵局接下了一票坐地镖?”
包天成道:“不错。”
唐汉道:“不幸得很,贵局保的人,却是俺们要杀的人。”
包天成道:“这个我也听到了,所以才从金陵赶来。”
唐汉道:“那很好,总镖头是把人交出来呢?还是要保这趟镖。”
包天成道:“朋友,请给兄弟一个面子,我们还在协调之中,明日,他们就会离去。”
唐汉道:“明天,咱们等不及,在下奉到的令谕是五更之前抓到人,生的要人,死的见尸,所以,只怕没有时间放他们。”
包天成道:“朋友要抓什么人?是否在此?”
唐汉道:“在这里。”
包天成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车少兄都听到了?”
斩情女道:“听到了。”
包天成道:“我们应该如何?”
斩情女道:“这要总镖头决定。”
包天成道:“朋友,他们明天一早离开,早晚也不出一十二个时辰。”
唐汉道:“我们只不过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包天成道:“我如是不答应呢?”
唐汉道:“你总镖头最好答应,要真的不答应,咱们就不用谈下去了。”
包天成神情为难地沉吟了一阵,道:“朋友要抓的什么人?”
唐汉回顾了一眼,道:“斩情女,你出来?”
斩情女笑一笑,道:“不要大呼大叫,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唐汉怔了怔,道:“就是你。”
斩情女道:“是我,你有些不相信。”
唐汉打量了斩情女两眼,道:“久闻斩情女风姿绝世,娇媚动人,如若是你阁下这个样子,那就不足动人之称了。”
斩情女道:“你想见识见识。”
唐汉笑道:“我要杀你,所以,在杀你之前,要验明正身。”
斩情女笑一笑,道:“好吧……让你在死去之前,开开眼界,你等候片刻,……”
转身行入内室。
原来,斩情女的住处,就在大厅右侧。
唐汉冷冷说道:“你最好别作逃走的打算,黑剑门要杀的人,从无能够漏网。”
斩情女道:“你放心,目下叫走我也不走,我还要找个机会,多捞点利息回来。”
唐汉未再拦阻,目光转动,又扫掠了四周一眼,道:“哪一位是宝通镖局的林镖师?”
林成方道:“区区便是!”
唐汉淡淡一笑,道,“宝通镖局,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镖局,阁下也是个藉藉无名的人,杀你不武,放你一条生路去吧!”
林成方笑一笑,道:“朋友的盛情,在下心领了,保镖这一行,一向是信用第一,在下拿了人家的银子,只好为人卖命了。”
唐汉道:“听你口气,你似乎是不想走了。”
林成方道:“正是如此,在下很想找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见见大场面,开开眼界,这个好机会怎肯放过。”
唐汉道:“你可知道,这一开眼界的代价吗?”
林成方心中暗道:“看来,这黑剑门中,也有一种行规约束,这人再三劝我离开,想必是奉有令谕了。
再要谈下去,很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宝通镖局和黑剑门有所勾结。
虽然,那只是找出黑剑门的手段,但最好是不要张扬出去。
林成方心中念转,人却冷冷说道,“在下说过了,好意心领,在下不会离开此地。”
唐汉道:“你要多想啊”
林成方道:“在下已经想很多次,我决不会接受,阁下,用不着多说了。”
唐汉冷冷说道:“你一定想找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林成方道:“生死由命,在下既然入了江湖,保镖为业,老实说,那就早已不把生死事,放在心上。”
唐汉冷冷地望了林成方一眼,未再多言。
这时,斩情女已换好女,缓步行了过来。
只见她长发披垂,用一深色的带子勒着,白缎滚黑的紧身疾眼,流露出了美好的身材,步履炯娜的行了过来。
唐汉两道目光一直盯在斩情女身上瞧着。
其实,又何只是他,场中人,所有的目光,都被那旅人的艳光吸引。
林成方也看得很仔细,方见她确有着使男人为她效命的条件,无怪能有很多人甘愿为她圭赴汤蹈火。
斩情女很快的走回原位,淡淡一笑道:“唐汉,你看清楚些。”
唐汉点点头,道:“不错,果然是媚态横生,风姿撩人。”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多谢夸奖。”
这一笑,只笑得如花盛放,看得唐汉心头一跳。
急忙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虽然美女娇花,但尚无法改变你的死之命运。”
斩情女道:“哦!”
唐汉道:“焚琴煮鹤,美人溅血,实在是大杀风景的事,所以,在下给你一人机会。”
斩情女道:“什么机会?”
唐汉道:“你自绝吧!”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我年纪这样轻,长得还不错,以花哈人,还未到完全盛放之境,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可惜得很。”
唐汉道:“事情实在有些叫人难过,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天下不如人意的事,十占八九,姑娘也只好委屈点了。”
斩情女突然柔声道:“唐汉,咱们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
唐汉道:“好!我能办到的,决不负雅望。”
斩情女道:“我要请你离开黑剑门……”
唐汉一怔,道:“离开黑剑门,为什么?”
斩情女道:“为了我啊!”
唐汉摇摇头,道:“别的事,都可以商量,这件事决不可能。”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心可是有些害怕?”
唐汉道:“那是原因之一。”
斩情女道:“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唐汉道:“唉!一言难尽,不谈也罢。”
斩情女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唐汉摇摇头,道:“不行。”
斩情女道:“唉!听你说的全无情意,我心中好难过。”
唐汉怔了一怔,道:“你心中好难过,为什么?”
斩情女低声说道:“我不能把你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心中自然很难过。”
唐汉呆了一呆,道:“我这样重要吗?”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场中之人,大都无法听到。
斩情女道:“唐兄,黑剑门中的黑、白两组杀手,落一个全军覆没,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
唐汉道:“就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们才派我来。”
斩情女道:“这么说来,你的武功不错了。”
唐汉道:“还过得去。”
斩情女道:“那就更可惜了。”
唐汉道:“哦!”
斩情女道:“你如能常伴我的身边,我岂不是有了一个可以保护我的高手。”
唐汉道:“姑娘身侧有很多人,也不在乎少在下一个了。”
斩情女道:“他们大都是镖局中人,所以,一旦黑剑门放弃了追杀我的用心,他们就不会再保护我了。”
唐汉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在下确实希望能够常伴姑娘妆台,只可惜,没有这个福份。”
斩情女道:“为什么不说你没有这个胆气。”
第十三回 色情破敌
唐汉叹口气,道:“这个很难启齿,而且,这地方也不便说。”
斩情女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咱们再好好地谈谈?”
唐汉道:“但愿日后,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斩情女道:“你是说,咱们现在先约好一个时间?”
唐汉道:“不是,过了今天,你没有死,而我也都活着,咱们再安排一个见面的机会。”
斩情女道:“咳!男女相悦,本来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你怎么把它说得血淋淋如此可怕。”
唐汉道:“在下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今夜,我一定要杀了你还要带走你的人头。”
斩情女道:“你下得了手吗?”
唐汉道:“我内心之中,确然是下不了手,不过,我没法不下手。”
斩情女道:“这样说来,我们这些话,都是白谈了。”
唐汉道:“姑娘如要这样想,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目光突然转到了包天成的脸上,道:“包总镖头,你们如何打算?”
包天成道:“斩情女已答允离开本局,明天一早上路。”
唐汉道:“哦!”
包夭成道:“但你们赶了来,使事情又可能生出变化。”
唐汉冷冷说道:“本门对贵局一向友善,从来没有动过贵局保的镖,但这一次,贵局却找上了本门中人。”
包天成道:“对这件事,包某人已有处置,我撤换了王分局主,本人也已引咎辞去了总镖头的位置。”
斩情女笑一笑,道:“包总镖头,你不是引咎,是被我们逼得辞去了总镖头。”
包天成道:“不管如何?在下总算是辞去了总镖头的位置。”
斩情女道:“你这个人——人前一套话,人后另一套,谁知道你心中究竟想的什么?
所以,说你鬼计多端,好许可恶,大概是不会有错了。”
几句话,骂得尖酸刻薄,使包天成脸上暴起了一片青筋。
但仍然忍下去,没有发作。
唐汉笑一笑,道:“包镖头,咱们对阁下的行动,十分赞美,可是对我们目下之局势却无实际帮助。”
包天成道:“那么阁意思是……”
唐汉道:“我想你包总镖头,至少可以下令局中人,助咱们一臂之力。”
包天成道:“这个,这个……”
唐汉接道:“总镖头不肯下令,叫在下也感到很为难了。”
包天成突然叹息一声,目光转顾到金八的脸上。
金八的神情凝重,肃立未动。
但包天成似是仍然从金八的身上得到了什么启示一般,缓缓说道:“唐兄,咱们和黑剑门中人,可以互不相犯,但却用不着了来帮忙。”
唐汉道:“血刀、血剑两组杀手,都已经败在了你们手中,难道还不算相犯吗?”
斩情女、林成方、田昆,都故意退远一些,连王荣、石一峰,都向后退开了几步和包天成保持了一段距离。
故意的,造成了包天成等三人,这种孤立的感受。
包天成回顾了一眼,吸口气纳入丹田,道:“唐兄,在下已经忍受了……”
唐汉道:“我知道,贵局也有很多为难之处,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希望你总镖头多多担待。”
包天成道:“对你们黑剑门,我已经担待大多了……”
唐汉脸色一变,接道:“你说什么?”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对贵门,已经忍耐的多了,也希望黑剑门,能给我一点面子。”
唐汉道:“什么面子?”
包天成道:“我们四海镖局对你们黑剑门处处让步,也希望你们黑剑门,能给我们一点让点。”
唐汉道:“我对你们四海镖局已经很让步了,所以,我们希望阁下适要而止。”
包天成脸色一变,道:“唐朋友,四海镖局避忌你们黑剑门,那只是为了江湖上的交情,并非你们黑剑门的属下,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处处听命,对吗?”
唐汉道:“包总镖头,你好像疯狂了。”
包天成道:“不错,我是有些疯狂了,我已忍受不了你们黑剑门加诸我们的这种痛苦。”
唐汉道:“你痛苦什么?你包天成名动武林,江湖上无人不知,你还会有什么痛苦的事?”
包天成道:“在下先说明一件事,我已经辞去了总镖头的位置,这样的总镖头,老实说毫不叫人留恋。”
唐汉冷冷说道:“你可以不于四海镖局的总镖头,但你今天对黑剑门的事,应该有个处理。”
包天成道:“在下倒是想不出,应该如何一个处理之法。”
唐汉道:“至少,应该下令要贵局中人,撤离此地。”
包天成道:“你认为我还能命令他们吗?”
唐汉奇道:“为什么不能?当今武林之中,有谁不知道四海镖忆是当代中令谕最为严厉,总镖头威严最具的镖局,为什么不能令谕属下。”
包天成道:“唐汉,这些事,我不想多费口舌,而且,我已辞去了这个职位,由现在开始,我世某人是以个人身份,面对着你们黑剑门,我世鞭不会怕你们。”
唐汉脸色一变,道:“好大的口气。”
包天成道:“姓唐的,咱们之间的事,只限于包某个人。”
唐汉道:“这笔帐,一样会记在你们四海镖局的头上。”
一直很少开口的金八,突然叹一口气,低声道:“总镖头,我看你也不用辞职了,辞去总镖头,一样也无法使黑剑门不找四海镖局……”
包天成苦笑一下,接道:“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颜面干这个总镖头。”
吴恒低声说道:“总座,咱们还愿意追随你,希望你还出任镖头的位置,咱们化费了无数的血汗,闯出的四海镖局,不能就这样被人践踏了。”
金八道:“吴副座说的是啊!至少还有我这个总头支持你,我们和你生死与共。”
包天成叹息一声,道:“两位倒给了在下不少的勇气。”
石一峰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如若总镖头不再辞职,如是总镖头愿意带领着咱们抗拒黑剑门,石某人愿为前飞。”
包天成黯然说:“石兄,咱们共事十数年,同生入死数十次,今夜中发生了这样一次误会,实在叫入难过。”
目光转到了王荣的脸上,接道:“王局主,是否还愿回来?”
王荣笑一笑道:“这要总镖头吩咐了!”
包天成道:“你恢复了原职,还是徐州分局的王局主。”
唐汉笑一笑道:“包天成,你这些安排,可是准备和我们动手一战了。”
包天成道:“这是你逼的,我既然不肯放过四海镖局,四海镖局中人,只好振起一拼了。”
唐汉道:“你想过没有?这一拼,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包天成道:“我想过了,明天,如果我还活着,我会通令四海镖局的各处分局,人员遣散,营业暂停,愿意留下来,和你们黑剑站一拼,唐汉,大不了一条命。”
唐汉道:“你很有豪气。”
石一峰冷冷道:“杀人一千,自殒八百,你们黑剑门人,也不是铁打铜铸的,咱们有伤亡,你们一样也有伤亡。”
唐汉冷冷说道:“好!你们已然决定了对抗黑剑门,我就成全你们。”
石一峰道:“姓唐的,试试吧!我们蓄势以待。”
林成方行到斩情女的身侧,低声道:“姑娘,怎么回事,黑剑门的杀手,不应该这样有耐心。”
斩情女笑一笑,低声说道:“唐汉不想杀死我,他想把力量用在对付四海镖局的身上。”
林成方道:“你是说唐汉很喜欢你了?”
斩情女道:“他动了心,只不过,不敢说出口罢了。”
林成方道:“古语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之说,看来是诚不我欺了。”
斩情女道:“唉!不过,对你林兄,我算是彻底失败了。”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一朵鲜花,就插在你的身侧,你竟然连望也不多望一眼。”
两人虽未用传音之术交谈,但说话的声音很低。
这时,包天成为首的四海镖局中人,和唐汉等三人,已经成了剑拔弩张的局势。”
包天成已经亮出了铁剑。
子母刀吴恒,也亮出了刀。
石一峰也凝聚了真气,蓄势待敌。
王荣也亮出了兵刃,只有金八仍然静静地站着,既未亮兵刃,也未作势待敌。
唐汉手握在剑柄上,长剑却不未曾出鞘。
那个年龄较轻的女人,突然开了口,说出她进入镖局的第一句话、道:“唐老大,咱们是不是该出竹了。”
唐汉道:“是!”
腰系白色带子的黑衣人,道:“要不要招呼他们杀进来。”
唐汉道:“要!”
包天成一探革囊,扣在手中两颗火弹子,道:“用不着滥杀无辜,镖局的趟子手不过是卖的气力吃饭,你们杀了他们,迹近残忍,贵门来了多少人,请他们全数进来,我们可以全接下来。”
唐汉冷冷说道:“黑剑门的杀手,还怕残忍吗?招呼他们杀进来。”
斩情女突然接了口,道:“你们听着,盗亦有道,你们如若要滥杀无辜,咱们也要不择手段了。
那带红束发的女人,突然一闪,直逼过来,人已动,兵刃也同时出鞘,一柄形如蛇头的怪剑,陡然间,刺向斩情女的前胸。
好快的一剑,而且鬼诡万端,竟像蝴蝶穿花一般,由人缝中闪了过来。
本来是,吴恒挡在斩情女的前面,竟然拦阻不及。
斩情女急急向后闪避,林成方长剑也同时递出。
当的一声金铁交呜,林成方封住了黑衣女人的追袭剑姿。
严格点说,林成方也没有封住这黑衣女人攻出的第一剑,只是封住了她变招的剑势。
那该是第二剑。
所以,斩情女前胸处,仍被蛇头剑女破了衣衫。
露出来一道雪白的肌肤,隐露乳沟。
只要剑势再往前多走一寸,斩情女就非流血不可。
黑衣女人目注林成方,冷笑一声道:“你要替她死?”
林成方吃惊这黑衣女剑势的突速,凌厉,和第一次攻袭的黑剑门杀手,有着很大的不同,这才是第一流的杀手。
其实,包括斩情女,包天成在内的群豪,都被这黑衣女子的挥剑一击,震惊在当地。
包天成吃力地接下了她一剑余势,换了另一个人,也许还很难接下这一剑。
清楚点说,黑衣女子这一剑震惊了全场,这些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见多识广,暗作估算,自己能否接下这黑衣女子的一击。
唐汉既是这一群人中的领头,自然,也该是武功最强的一个人。
林成方缓缓向前行了一步,横剑当胸,淡淡一笑道:“不错,你如想杀死斩情女,那就先杀我。”
他表面轻松,内心中,实有着无比的沉重,不知这一战后果如何?能接下对方几招。
但目前形势,群豪都已经自估不敌,心生怯意,自己势必先打头阵才成。
深深吸一口气,全神待敌。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想死,不是件很难的事。”
忽然,挥剑击出,剑光如流电已到胸前。
林成方长剑疾出,封开剑势。
不容林成方剑招变动,黑衣女子,第二剑已又攻了过来。
连绵的剑势,如光射风卷,一眨眼间,攻击了七剑。
林成方完全是采取守势,小心翼翼中,接下了六剑。
接下了七剑之后,林成方反而定下了心来。
至少,他已证实了,这黑衣女子的剑虽快如闪电,但并非是完全不能拒挡。
心情放松下来,林成方开始还击。
双方开始了有攻有守的搏斗。
交手五十招,林成方心情完全定了下来。
他发觉,这些杀手们练的剑法,是一种别走蹊径的剑招,快速凌厉,一出手时的威雷霆万钧。
但只要能沉稳不乱地接下他前几剑势,以后,就可以稳住形势。
真正的搏杀是要深厚的功力,和常年精研的造诣。
体会出个中内情,也了解了这黑衣女的门路,立刻高声说道:“诸位,不要为他们出手的剑势所震惊,他们习练这种辣快速的剑法,只要能沉住气,接下她五七剑,就不再畏惧他们了。”
经过这一番解说,群豪的心情大都放了不少。
林成方现身说法,以事实证明了才说出来。
这对群豪的鼓舞很大,消除了大部分畏怯之心。
斩情女首先发动,亮出把一尺八寸心的金柄短剑。
高声说道:“林镖师,你内开,我要看看黑剑门和杀手,是不是真的能杀得了我。”
她数度运气调息,证实了自己的伤势,确已复元。
但见人影一闪,另一个黑衣人,冷冷接道:“斩情女,你死定了,没有人能逃过黑剑门杀手的追杀。”
口中说话,右手长剑,已递了过来。”
剑势流,一闪之间,已到前胸。斩情女已尝试过黑剑门快速的剑势,早已有了准备,双剑一起,交叉前胸,封开了对方的剑势。
黑衣人一击办未中,一拂腕,长剑收回,第二剑,接连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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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女看到了林成方那黑衣女子的手法,先采守势,以后,稳住了大局之后,再行进攻。
目下,斩情女也采的这个办法,双剑交转,只守不攻。
黑衣人一口气,攻出了三十六剑。
斩情女封挡了三十六剑。
有了林成方对敌的前车之鉴,所以,斩情女应对的从容,似尤胜林成方一筹。
自然,这也说明了她剑汪术上造诣的深奥。
包天成眼看斩情女也和黑剑门和杀手,打了一个秋色平分,心中那一点畏之气,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忿怒之火,由心是直冒起来。
道:“唐兄,我还道黑剑门中人,一个个都是金钢、罗汉,有万夫不挡之勇,现在看起来嘛,倒叫在下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唐汉冷笑一声,接道:“你可是想亲自出手,和唐某玩玩。”
包天成道:“在下确有此意,倒希希望见识一下高明。”
他心是憋满了忿怒之气,说打就打,右手一抬,铁剑挟着一阵强烈的劲力,劈斩下去。
包天成号称铁剑、火弹,这把剑,也和平常的剑,完全不同,剑重二十四斤,有刃也有利,说它是剑,倒不如说它是一块铁板来得正确。
不过,它具有剑的模样。
唐汉右手一抬,随手飞起了一道寒芒,封住铁剑。
兵刃交击,不闻金铁交鸣之声,但包天成却感到了手腕上一震,顿然心中一惊,忖道:这小子,好深厚的内力。
包天成仗恃着兵刃沉重,全力向下压去。
再看唐汉手中,只是一把其薄如纸,长不过两尺的软刀。
但此刻刀身笔直,封住了包天成的黑剑。
明眼人,都可看得出来,此刻的兵刃相触,包天成应该是占尽上风。
唐汉以一柄又短,又薄的软刀,对付二十四斤的铁剑,那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但他做到了。
那必须要加倍以上的力量,才能抵拒住那长剑,另外,还要内力贯注在刀身之上,保持住刀身软下来。
包天成使出了八成真力。
唐汉似是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境界,也运集功力抗拒。
只见那软刀满刃,忽然间,深入了铁剑之中。
子母刀吴恒、石一峰、金八,六道目光一齐盯注在两人动手的兵刃之上。
包天成也看到对方软刀薄刃,逐渐地陷入了铁剑之中。
利刃陷入了包天成的铁剑之中,全是凭仗着深厚的功力所致。
这是一场对双方都不利的较劲,再对待下去,包天成手中的铁剑,很可能被唐汉中的软刀切断,但唐汉支必须以三倍的内力,抗拒包天成兵刃的优势。
包天成成名江湖数十年,盛名自非虚传。
他看到目前自己的危急,但也看出了唐汉处境的尴尬。
包天成没有收回铁剑,反而,尽全力向下压去。
唐汉也被迫全力封架。
事实上,两人用不着这样一个较劲之法,尤其是唐汉。
两人动上手,全力施展之后,却成了欲罢不能之势。
子母刀吴恒突然缓缓移步,向唐汉身们靠去。
一面说道:“对付黑剑门这等杀手,专施暗算的人物,大概用不着讲什么武林的规戒了!”
他究竟是成了名的人物,心中虽想出手,但却不好意思对人家施展暗算,所以还是先行说了出来。
唐汉也听到了,但他无法接口。
但吴恒逼近了唐汉,还未及出手,听金八低声劝阻道:“副座,不要插手。”
吴恒怔一怔,停下脚步。
凝目望去,只见唐汉左手执刀,右手却摸在肩上的长剑柄上。
原来,唐汉身上带了两种兵刃,一支长剑,和一口软刀。
唐汉单手执刀,力量大减了很多,双方又成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但林成方和那位黑衣女杀手,却分出了胜负。
两人久战之后,林成方终于发现了她的缺点,她的剑招虽然凌厉,但却只有十几招的变化运用。每一招都用过了十次以上。
虽然,她出手的部位不同,但剑路却是同一变化。
林成方剑术上高深的造诣,使他立刻想出了克敌之法,因为那黑衣女子剑招的恶毒,林成方的反击,也必是极端快速的剑招,掌握那剑招变化的一瞬,作致命的一击。
心中盘算了很久,又接下黑衣女了数十招,忽然在黑衣女子挫腕收剑的一瞬,挥剑击出。
长剑由前胸直透后背,正中要害,一剑毙命。
强劲的剑上力道,也同时震飞了黑衣女子手上的兵刃,连一声惨叫也未及发出。
站在四周观战的人,似是都未料到林成方会是杀了对手,因为在搏斗的过程之中,并未见林成方取得优势。
那胜利似是忽然而来。
这也正是一个剑手造诣深浅的分别。
林成方抽回了长剑,退到一侧。
斩情女眼看林成方一剑毙敌,心中杀机突起。
顾不得在群豪之前,暴露出她剑上的隐秘。
江湖上传言斩情女武功高强,杀人很多,但却不知斩情女对付强敌的手段。
斩情女也知道必须要尽量保持那个隐秘,才能使人对她难测高深,想来自下不必保持自己的隐秘了。
于是,决定施出杀手,给然暴露了隐秘,也是在所不措。
只见她左手短剑忽然一招直刺,点向黑衣人的前胸。
右手的短剑,却封向了黑衣人手中的兵刃。
表面上,这一招有攻有守,但严格点说,这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因为,她手中双剑都先行摆了出来,限制住了自己的变化,却留给对方的变化余地。
左手刺出的剑势,受到了距离的限制,绝对无法刺中敌人,右手短剑,又先行递出,封住了一定的方位。
对黑衣人手中长剑微偏,忽然避开了斩情女右手短剑封住的方位,由下而上,反撩过来。
可是,奇事发生了,斩情女右手的剑势,就在引开对方的兵刃,左手短剑,忽然间射出一道银芒。
快如闪电,射进了黑衣人的前心要害。
那是斩情女短剑上三寸剑尖,忽然脱开了剑身飞出。
三寸剑尖,直没入黑衣人的前胸。
但黑衣人上撩的剑势,也划破了斩情女的右袖。
可惜,他无力再推进长剑,身子摇一摇,倒了下去。
斩情女右腕一挫,那刺入黑衣人前胸的三寸剑尖,又收了回来,仍然回合在剑身之上。
笑一笑,望望被对方长剑划破的右袖,低声说道:“林兄见笑,小妹杀人的手法,不太光明。”
林成方未置可否,脸上无笑容也无温意。
观战之人,有很多没有看到斩情女杀人手法,但却听到了那句话。
转眼望来时,黑衣人早已倒了下去。
王荣却接上了腔,道:“黑剑门这个组织,都是见不得天日的人,不论用什么手法杀他们都没有错。”
大厅中的搏斗,只余下了唐汉和包天成两人。
唐汉忽然双手握刀,骤发内劲,震开了包天成的铁剑,疾退了三步。
退开之后,未再向前攻来,那是表明了暂时罢战的意思。
包天成心中明白,唐汉绝不是怕他,也没有落败,以胜负之机而论,唐汉似乎还占些优势。
但铁剑火弹也有绝技未施,手中扣着两粒火弹未发出去。
唐汉目光转动,望了两个倒在地上的尸体一眼,道:“他们都死了?”
林成方道:“不错。”
唐汉冷冷说道:“这四海镖局之外,至少还有二十个人,只要我高声一呼,他们就立刻会攻入进来。”
包天成道:“我想他们的武功,未必能强过你带来的一男一女。”
唐汉道:“诸位对黑剑门的人,了解的太少。”
斩情女道:“咱们就是知道的太少,所以,才向阁下请教。”
唐汉道:“你们想知道?”
斩情女道:“当然想知道,不过,不知你唐兄愿否见告?”
唐汉道:“黑剑门中,杀手的等级,大都在伯仲之间,他们出手的凌厉并无太大的分别。”
斩情女道:“唐兄是今夜来这里的头儿了。”
唐汉道:“不错。”
斩情女道:“那么以你唐兄的看法,你能不能杀了我呢?”
唐汉道:“很难说,但我如招他们进来,这一场搏杀,很可能会造成一场很悲惨的劫难,四海镖局,也将付出最大的代价。”
话虽然说得很狠,口气之中,却留有斜。
斩情女笑一笑,道:“唐兄,你敢不敢带他们离开这里。”
唐汉道:“离开,到哪里去?”
斩情女道:“脱离黑剑门。”
唐汉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脱离黑剑门。”
斩情女道:“为了我。”
这句话说得很大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
唐汉笑一笑,道:“你要跟着我,作我的女人。”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要你跟着我,作我的男人。”
唐汉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因为,自我懂事一来,一直有很多的男人跟着我。”
唐汉道:“这么说来,姑娘之意,是要在下也变为很多人之一。”
斩情女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是太好了,自然可以和他们不同。”
唐汉哈哈一笑,道:“斩情女,你知道,我有很多女人吗?”
斩情女道:“像你这种人,今日生,明日死,连你自己也没有把握的事,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你有很多女人,那倒也是可信的事。”
唐汉道:“你相信我的话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相信。”
唐汉道:“好!那你就应该明白,我不会作你的男人,因为,我是个有女人的人。”
斩情女道:“唉!这就叫锋芒相对,如是我们两人要处下去卜只怕,必须要一个人,迁就对方才行。”
唐汉道:“咱们处下去的机会不大。”
斩情女道:“为什么?”
唐汉道:“因为我不相信你会活下去。”
斩情女道:“很多事,已经有了证明,黑剑门两组杀手,并没有把我杀死,你亲眼看到了事实的经过,我越来越对自己活下去的事,充满了信心。”
唐汉道:“黑剑门没有办不到的事,如若在下这一组杀手,无法办到的事,他们会出动更高身份的人。”
斩情女道:“什么样的身份?”
唐汉道:“咱们是黑剑门的杀手,再上去,那就是护法级的高手,他们办不到,黑剑门中的主脑人物会出动。”
斩情女道:“如是黑剑门中几个主脑人物也办不到的事,又该如何呢?”
唐汉道:“我想,真有那么一天,黑剑门中的首脑人物,也解决不了的事,那么黑剑门,也应该解散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唐汉,古往今天,有不少黑剑门这样的组给,他们可能猖狂一时,但却无法永远地继续下去,所以,我相信他们也快了。”
唐汉道:“就算有兴衰之说,黑剑门此时,也正在兴盛之时,所以你们估算错了。”
斩情女道:“你等两个随来的杀手死去后,再说出心中的畏惧和真情,那证明了一件事,你也觉得自己走错了路,老实说,我斩情女寄身绿林,算不得白道上人,但我看黑剑门,一样的看不下去,盗亦有道,但他们作的事,却完全失去了人性,一个彻头彻尾的冷酷组合,计价杀人,不管为什么?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绿林同道也好,忠臣孝子也好,你想想,这是不是人干的事。”
唐汉接道:“斩情女,你……”
斩情女接道:“听我说下去,人活在世上,要活得像个人,就算是坏人,也要有点人味道,至少,你能说出一番为人的道理,我斩情女也被侠义门中人,看作了大逆不道,不过,但我自觉还是一个人,我有情有意,有爱有恨,你们呢?完全不像是人应该作的事。”
唐汉呆了呆,道:“斩情女,想不到啊!你竟然还有这样一张好口才。”
斩情女道:“我不是卖弄口才,我只是实情实说罢了。”
唐汉道:“这些道理,却很动人,不过,对黑剑门中手们说没有用,他们自幼学的,全是杀人的技巧,杀人的方法,他们早练成了一种冷酷无情的性格,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些道理。”
斩情女道:“你懂吗?”
唐汉道:“我懂,因为,我不是他们训练出来的杀手,我是杀手中的领班。”
斩情女道:“你身份高一些,所以,也知道的比他们多一些。”
唐汉道:“是!黑剑门中的杀手,只知道服从令谕,他们并不知道太多的事。”
斩情女道:“你不也是他们从小训练出来的杀手?”
唐汉道:“我不是!”
斩情女道:“那么阁下是……”
唐汉接道:“我是由半途中进入黑剑门的。”
斩情女道:“那么阁下应该是很懂得道理的人了。”
唐汉叹息一声,道:“我如不懂道理,他们早就杀进来了。”
斩情女忽然有一点羞怯的味道,垂下头,缓缓说道:“你愿不愿弃暗投明。”
唐汉苦笑一下,道:“你们很强大,对付了两批黑剑门中的杀手,老实说,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苦笑一下,接道:“黑剑门,这个名,已经说出了黑剑门中不少的有,那里面一片黑,黑得看不到任何景物,伸手不见五指,所以,生活在黑剑让中的人,不会想得大多,也不会看得太远,他们已习惯了那黑暗中的生活。”
斩情女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唐汉道:“你要我,弃暗投明?”
斩情女道:“是!”
唐汉道:“但我仍然觉得一片黑暗,不见光明何在?”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唐兄,你怕不怕死?”
唐汉道:“有一点怕。”
斩情女道:“既然是有些怕死,为什么不反过来,我们至少可以不我……”
唐汉哈哈一笑,道:“我已说过了,你们如若想以武功制服我,绝不可能,也包括这位林镖师在内。”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唐兄,有一件事,大约你唐兄心中也明白,在下绝不怕你。”
唐汉道:“这个,我知道,这一次,鼓动四海镖局出面对付黑剑门,也是阁下一手挑拨而成,真叫在下有些不明白。”
斩情女道:“正邪不两立,碰上面自难免会有一场恶战,这一点有什么想不明白。”
但林成方心中明白,唐汉指的什么。
看来,他在黑剑门中的身份不低,至少,他知道了宝通镖局和黑剑门的关系了。
一旦被唐汉揭穿了内情,自己可以找出不少辩护的理由,但内心之中,总觉有些憋扭,也难免会引起别的人心中之疑,那时间可能使彼的合作,都会受很大的影响。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咱们不谈过去未来,只谈现在,唐兄,愿不愿,和我们合作呢?”
斩情女道:“唐兄,可能我们逃不过黑剑门最后的追杀,但至少,我们已经抗拒了两次黑剑门的高手。”
唐汉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低声道:“能不能收用他们?”
唐汉道:“我带来的杀手呢?”
斩情女低声道:“能不能收用他们?”
唐汉摇摇手,道:“不能,他们纯是杀手,一种除了杀人,别无所知的人,而且,他们还需要女人……”
包天成接道:“他们如若都是二十以上,三十以内的人,那自然不足为奇。”
唐汉道:“包总镖头,大约你还不清楚我说的意思……”
包天成道:“阁下可否说的清楚一些呢?”
唐汉道:“他们一生中,只知道三件事情,一件是吃喝,一件是女人,还有一件是杀人。”
包天成道:“吃喝和女人,也都是一般杀手级的通病,但不知这些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唐汉道:“包总镖头,见多识广,但却未必见过这些人,他们是专心培养的杀手。”
包天成点点头,道:“我有些明白了,那是说这些废人,除了那三件事外,再我其他的办法了。”
唐汉道:“是!他们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知道恩怨情仇。”
斩情女道:“这些人是特别训练出来的杀手?”
唐汉道:“是!黑剑门有一种特别的能耐,他们能够很快地造成杀手,而且,每一个杀手都有很大的成就。”
斩情女道:“刚才,和我们动手的一男一女,是不是黑剑门训练的速成杀手?”
唐汉道:“是!”
斩情女道:“那的确很可怕。”
唐汉道:“所以,就算咱们能够把这批杀手召过来,只怕也无法把他们安排下去。”
斩情女道:“那么,这一批人,咱们应该如何处置呢?”
唐汉道:“就是这个困难?”
斩情女道:“唐兄,这批人留在世上,有害无益,倒不如把他们除去算了。”
唐汉道:“你是说把他们杀了?”
斩情女道:“是!如若无法把他们收服,只有把他们毁去。”
唐汉道:“如何一个毁去之法?”
斩情女道:“这个,我看,咱们要计议一番,不让他们有还手之力,一举把他们毁了。”
唐汉道:“说说容易,办起来,却是困难万分。”
斩情女道:“为什么?”
唐汉道:“他们有十二个人,如若他们一起出手,只怕要有一场很激烈恶战,一举把他们完全毁去,谈何容易。”
斩情女道:“唐凶,那些杀手中,有没有好人?”
唐汉沉吟了一阵,道:“他们未入黑剑门中之前,是好人、坏人,很难知晓,进入黑剑门中之后,那就谈不上好人,所以,姑娘如若早已想好了对付他们的办法,那就不用心存顾忌了。”
斩情女道:“唐兄,他们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唐汉道:“听!”
斩情女道:“如若唐兄把他们引入一个死角之中,咱们设法子,暗器齐发,能不能一举间,把他们完全消灭?”
唐汉摇摇头,道:“不能,他们虽然对事对人,变得浑浑噩噩,只对武功和杀人一道,却仍然保持了很敏锐的反应,就算很多暗器齐施,也无法把他们消灭。”
斩情女道:“唐汉,那咱们应该如何处置这般人呢?”
唐汉道:“他们是我的属下,平常,都听从我的令谕,但黑剑门是不是另一种控制他们的方法,使他们可以不听从我的令谕,那就很难说了。”
斩情女道:“唐兄,这些人,如若还肯听你的令谕,倒还是我帮手,黑剑门两次挫败,绝不甘心,他们会有更厉害的高人找来,唐兄,如能和十二个杀手反击黑剑门,那不但是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而且,也可以给黑剑门一个很大的打击。”
唐汉笑一下,道:“好是好,不过,我确实没有控制他们的把握。”
林成方突然接口说道:“唐兄平常时日,是不是和他们守在一起呢。”
唐汉道:“不是,他们自有一个生活的天地,每次我出动之前,才选一些杀手带来。”
林成方道:“黑剑门行恶甚广,难道每一个地方,都住有这些杀手吗?”
唐汉道:“那倒没有,有一处专门训练杀手的地方,然后,用篷车把他们送往需要之外,诸位知道,如若黑剑门,在江湖之上,也算一个门户,他们该是最有钱的一个门户,到处,都置有产业,建有宅院,这些宅院,如非需要,连我们都不知道。”
林成方点点头,道:“那是充满着互不信任的组给。”
唐汉道:“黑剑门虽然是一个凶狠的组合,但他们有严密的管理,精密的分工,使得运用上十分灵活。”
林成方道:“这么大一个罪恶的组织,少林、武当,这些大门户,都不肯出面干涉吗?”
唐汉道:“有!武当派有过一次,但一战之后,武当伤亡很大,以后,就不再多管黑剑门事,黑剑门也尽量避免他们找上,就这样拖着,保持了一苟安的局面。”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当世之中,所谓白道人物,就这么瞧看着你们黑剑门这一个邪恶的组织为所欲为了。”
唐汉道:“那也不是,听说有两位义侠人物,为我们黑剑门的事,还在到处约请高人,准备对付我们。”
斩情女道:“世界上,真还有这样的人物吗?说说看,他是什么人?”
唐汉笑一笑道:“这件事,在江湖上也许还算是一桩大隐秘,但在黑剑门,那确实早已算不上什么隐秘了。”
斩情女道:“说啊,那究竟是什么人?”
唐汉道:“铁笔金针周千里,丐侠江大同。”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说呢?这两位老人家,两年多不在江湖上现身了,我还认为我他们被黑剑门给吓跑了,原来,他们在打主意对付你们。”
林成方道:“这两位的侠名如何?”
斩情女道:“我不算白道中人,但如说江湖上,有两个叫我佩服的人物,那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林成方道:“哦!为什么?”
斩情女道:“他们才是真正的侠,不为言惑,不为名动,他们讲理,而且讲的通情达理的真理,我见过周千里,也和我谈过几句话,他没有听信江湖上的传言而看不起我,也没有老气横秋的一番施教,他只告诉我几句话,却对我很大的景,也使我有很多的改变……”
林成方哦了一声,接道:“那是两句什么样的金玉良言?”
斩情女道:“只是两句很平实的话,但他说有真诚,他说,一个只求心安,别管流言如何,能得一个理字,是非任人评论。”
林成方道:“果然是两句掷地有声的金言。”
斩情女目光转注到唐汉的身上,道:“唐兄,谈谈眼下的事吧!既敢抱琵琶,何用半遮面,干脆一句话,你要不要脱离黑剑门,愿留下,咱们欢迎,不愿留下来,尽管请便,黑剑门你已经无法再回去,但我不相信黑剑门真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本领,指你一条去路,西北大漠,可使你安居下去,小妹我在江湖上声名不好,但我赚了很多钱,要程仪,我可以奉送万两银票。”
唐汉笑一笑,道:“唐某人一身一骑,不论到哪里不愁一口饭吃,要钱何用,我虽然不满意黑剑门的作风,但我已混了很多年,实在已经习惯了那些生活,也看不到有一处好去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没有一股力量把我拖出去……”
斩情女笑一笑,接道:“现大有了?”
唐汉道:“不错,那力量就是你姑娘。”
斩情女道:“我真有这样大的魔力吗?”
唐汉道:“有!我见过南国佳丽,北地燕脂,老实说,真使在倾心,今宵才叫我遇到。”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唐汉,你听着,我听过无数的甜言蜜语,也经过很多醋海风波,我号称斩情女,不怕情丝多,我不是三贞九烈的人,可也不是很随便的人,跟我来往过的男人,都是我裙下之臣,可是不一定能得布施色身,你不要想得太简单。”
唐汉道:“能够得蒙垂青,召我入幕,那是在下的心愿,但如不能,只要能常追随,得亲芳泽,也稍有慰藉。”
这两人一番大胆交谈,只听得身侧群豪,个个目瞪口呆。
斩情女道:“看来,你也是情场老手,不过,对我斩情女而言,还不算顽劣。”
唐汉笑一笑道:“得食仙桃一口,何要烂桃一篓。”
斩情女道:“我不是仙桃。”
唐汉道:“这是我的想法。”
斩情女道:“你决心跟我了?”
唐汉道:“先随骇尾,再图上进,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斩情女叹口气道:“我见识过的男人多了,但却从没有像你这样胆大的直言,不作掩饰的男人。”
唐汉笑道:“我出身不好,不尚斯文。”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我已经有了很多的男人追随我,田昆便是其中之一……”
唐汉接道:“既有多人,又何在乎多增一个。”
斩情女道:“说的也是,但跟我也有规矩。”
唐汉道:“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一要无妒忌之心,二要有效死之忠,三要有绝大耐心。”
唐汉道:“好像这三样,我都能作到。”
斩情女道:“你可能上也碰不到我一下。”
唐汉道:“我死了,一了百了,还活着总有机会。”
斩情女黯然一笑,道:“唐汉,看来你好像已选人了。”
唐汉道:“那就该想一个对付门外杀手的办法。”
斩情女道:“这办法,恐怕还得由你去想?”
唐汉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想法子对付他们。”
转身向外行去。
林成方正想开口招呼,却被斩情女示意阻止,道:“别管他,他自己会想办法。”
包天成道:“在下走了数十年江湖,像今宵之事,还是第一点。”
林成方道:“姑娘,你真的准备收留唐汉?”
斩情女道:“不错,我准备收留他,我已经和黑剑门作了对,就算我不想惹他们,也有些无法回头,好在,我的武功已经复元了,我要斗黑剑门,就必须多一点人手……”
目光一掠包天成,接道:“四海镖局的休期将届,你们宝通镖局,大概也不会永远保护我,所以,我必须自己罗致一些人手,对付黑剑门。”
林成方道:“姑娘的雄心不小啊。”
斩情女微微一笑,我出身绿林不像你们白道中人,有很我规法约束,我闯过很多祸,但我相信,我没有作什么太坏的事,我遍地仇踪,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死我,我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不过,目下和黑剑门这番搏斗,我觉得很有意思——”
包天成道:“很有意思……”
斩情女道:“你不会明白,我不是好人,但我身上还有一点倔强的血液,我一直为江湖中白道人所不谅解,但我想做一件他们不敢去做的事,让他们开开眼界,至少,我这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妇道人家,敢面对着黑、白两道中,闻名丧胆的黑剑门。”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姑娘,这几句话,好像使在下很受感动……”
斩情女道:“你准备怎么样?”
林成方道:“我看应该辞去宝通镖师的位置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准备帮助我?”
林成方道:“姑娘如若不嫌弃,在下可略效力。”
斩情女道:“对你林兄,小妹心中是欢迎万分,不过,最好你还是别来。”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第一个,我拢络人的手段,你就看不惯,我以布施色身,拉拢人心,我没有黑剑门那严密的组织,只有自己这一点本钱。”
林成方道:“执大义不拘小节,这一点,在下倒也没有什么反对之意。”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你……”
林成方道:“我是很明理的人,以姑娘这点单薄力量,抗拒黑剑门,必须要招纳人手,你说的不错,除了你一身之外,实也难以找到效命的人。”
斩情女道:“林兄能谅解,小妹很感激……”
凝目沉思片刻,脸色严肃他说道:“我决定留用唐汉,也不惜一切代价笼络他,我要他把胸中所知道的黑剑门中隐秘,完全的说出来,我就算死在了黑剑门的杀手之下,但至少也可以把黑剑门的内幕挖出来一些,公诸于世,那也算死得了。”
这番话说得很凄凉、悲壮,但也极具有感动人的力量。
包天成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咱们还没有退保,而且也不想退保了。”
斩情女道:“可是顶多还有两天,限期就满了。”
包天成道:“咱们可以再续。”
斩情女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们准备和黑剑门作对了?”
包天成苦笑一下,道:“姑娘,在下打一个比喻说吧!一个人跌倒在水潭里,大概不会再怕雨水打汨湿衣裳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总镖头,我很感激你这份盛情,不过,这件事,你要仔细地想一想,你们保了我斩情女这一趟镖,很可能就没有再保别人的机会了。”
包天成道:“我已经想过了,明天,我就快马传讯,叫四海镖局各地的分局停业,把好手全部调集到徐州,准备碰一碰黑剑门。”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分号十几处,养活了好几千口人,这一暂停营业……”
包天成接道:“这一个姑娘尽管放心,四海镖局暂时停业,只是怕黑剑门的杀手,到处突袭,但他们的俸银,我们会照发,而且,一发三个月,镖局的人,一年到头忙碌,马不停蹄的四处奔走,难得有这个机会,让他们好好休息一阵。”
斩情女道:“那好!你算算看,这三个月,要多少开销,由我来贴补。”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集聚了不少的银子,这一点损失,我们还贴得起。”斩情女道:“那你们准备保我好久?”
包天成道:“暂订三个月,但如不够,咱们可以再续下去,要不然,是四海镖局垮子,再不然,就是黑剑门让了步,好歹总要作个了结才行。”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贵局的盛情,确叫小妹感动,但事情最好先说明白,我聚存一点银子,价码任由总镖头开过来。”
包天成笑一笑,道:“我本来一天开一两银子,但你姑娘既是有钱人,我就加完十倍,一天收十两银子。”
斩情女感动得热泪盈眶,黯然人道:“十两银子,怎么能行?四海镖局的盛名,也不是白白得来的。”
包天成道:“这么说我很惭愧,力们这作法,是被逼出来的。”
斩情女道:“这已经很够了。”
包天成道:“姑娘,我准备辞去宝通镖局的镖师身份……”
斩情女道:“那你想干什么?”
林成方道:“姑娘抗拒黑剑门,正在招兵买马,我看,我该投效过来。”
第十四回 铁剑火弹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我看你不用辞去宝通镖局的镖师身份,我可以长期雇用呢!”
林成方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姑娘的事,没有一个结果时,在下了也不会辞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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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女还未来得及答话,唐汉已快步行了过来,笑道:“姑娘,他们都暂时安排好了。”
斩情女道:“暂时安排好了,怎么回事?”
唐汉道:“不可能把他们收为我用,所以,只有暂时把他们先安顿下来,我想想,怎么处置他们。”
林成方道:“阁下既能把他们安抚下来,就应该具有影响他们的力量。”
唐汉道:“他们是黑剑门专以培养的杀手,没有人能使他们倒向敌对一方。”
林成方道:“照你这说法,咱们只有一途可循了。”
唐汉道:“是!毁了他们。”
林成方道:“他们武功不弱,杀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汉道:“对!所以,我准备下毒。”
王荣道:“全部毒死。”
唐汉道:“他们受着一种控制,留下他们也没有办法使他们为我们所用。”
斩情女道:“事情是不错,但一下子毒死那么多人,手段未免辣了一些。”
林成方道:“唐兄,他们还听你的指挥吗?”
唐汉道:“现在还听。”
林成方道:“那行,唐兄带着他们,独成一个单位,借他们之力,拒当黑剑门另一批杀手。”
唐汉道:“这个,我担心,他们会倒戈相向,他们并不是我的属下,一旦他们重返黑剑门,岂不是又增加了敌人的力量。”
斩情女道:“黑剑门在他们身上加了禁制?”
唐汉道:“好像如此,但什么方法,我不太清楚,所以无法着手。”
斩情女道:“这佯吧!先把他们穴道制住,分别的囚禁起来,黑剑门杀手再找上门来时,咱们就放一个试试看,如是能够用,那就用下去,不用,再毒死他们不迟。”
林成方道:“武林中,都传说斩情女手辣、心狠,现在看起来,倒是传言有误。”
斩情女道:“也许有些变化了,现在和过去是有点不同。”
唐汉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再去安排他们一下。”
林成方、王荣,同声说道:“咱们去帮忙。”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包天成缓缓说道:“我们保护姑娘,但我们不一定成功,所以,姑娘还可以按你的方法去作。”
斩情女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包天成道:“你还尽管罗致人手,请你的朋友助拳。”
斩情女道:“我认识的人,只怕有一点问题。”
包天成道:“什么问题?”
斩情女道:“他们的出身不太好,可能是绿林道上人,说不定还和贵局有过梁子。”
包天成道:“不妨事,只要他们不记恨四海镖局,我们决不会和他们冲突。”
斩情女道:“这就好处了,明天,我会派些人出去,看能请好多助拳人。”
用一顿饭工夫时光,唐汉和林成方、王荣等才转了回来。
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安排好,天色已近五更。
包天成望望天色,道:“时光不早了,诸位也该休息一下,看样子,今晚上,不会再有黑剑门中人找上来了。”
唐汉道:“我看三天时间,他们才会有第二批杀手赶蛛,就在下所知,我这次带这一批人手,是黑剑门中在里安排的最后一批人手。”
斩情女低声道:“唐兄,黑剑门可以攻袭咱们,咱们为什么不出手反击。”
唐汉道:“反击,你是说,咱们先下手,挑了黑剑门在徐州的耳目?”
斩情女道:“小妹正是此意。”
唐汉道:“谈何容易,真正发号施令的人,一直隐藏在背后,连我这个黑剑门中人,都知道有有限,而且,只限于我办的事。”
斩情女道:“唉!黑剑门能成气侯,也有它很多的优点。”
唐汉苦笑一下,道:“他们一直是如此,我在黑剑门中,身份也不算大低,但除了我干的杀手这一行外,其它都很陌生。”
包天成道:“姑娘,先休息一下吧!有事明天再作决定。”
群豪各自回到房中,闭目盘坐调息,也有人和衣躺在床上。
出人意外的是第二天也很平静,一直到太阳下山时分,还未见过第二批黑剑门中人。
四海镖局似乎真的拼上了,天一亮,就快马传书,通知各处分局,每人发俸银三月,暂停营业,哪一天再开业,所侯通知。
唐汉也似是真的背叛了黑剑门,但他一直怀疑中了毒。
斩情女一直陪着他,但一天过去了,却不见毒性发作。
林成方一直在盘算,如何能使这些人真诚地团结起来,以便全力对抗黑剑门。
只有高空雁团居一屋,他未和包天成见面,也未出房门一步。
林成方也尽量不去打扰他。
田昆和阴阳双剑一早就开了镖局,天色入夜才回来。
徐州城表面上仍然是一片繁荣,但田昆和阴阳双剑却感觉到了徐州城中,已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所有江湖人物,突然消失不见,好像都已经离开了徐州。
由晨至暮,他们没有找到一个人。
斩情女听两人说完经过,心头暗暗震动,那说明了黑剑门在徐州仍有着极大的势力。
江湖上,一日问全都走开,那说明了,都在逃避什么,谁也不愿再卷入这漩涡之中。
包天成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晚饭时分,把群豪邀入了大厅,几席很丰盛的菜肴,但却备酒不多,显然无意让人喝酒大多。
林成方、斩情女、唐汉,受到了特别的敬重,由包天成和金八奉陪一桌。
高空雁没有参加这场宴会,”甚至包天成不知道四海镖局,住着这么一个人。
酒过三巡,包天成才望着斩情女,道:“姑娘,在下和镖局中人商量了很久,得到了一个结论。”
斩情女道:“怎么一个结论?”
包天成道:“我想,我们这些人,应该推举一个首脑出来,以便发号施令。”
斩情女道:“这个自然非你包总镖头莫属了。”
包天成苦笑一下道:“不行,这个,在下想过了,当仁不让,也只能作一个副首脑。”
包天成道:“有……我也想过了。”
斩情女道:“什么人?”
包天成道:“姑娘你。”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包总镖头,你可是和我开玩笑吗?”
包天成道:“不开无笑,在下说的千真万确,你太过招举我,尽管我有那么一点目视过高,但我还是了解自己的人,我不自卑,但决不是领袖群伦的材料,你想想看,我斩情女在江湖的垢誉,如何能叫人心服。”
包天成笑了,金八也笑了,林成方笑一笑,说道:“姑娘,你怎能如此妄自匪薄……”
斩情女接道:“林兄,不管你是诚心讽刺,还是由哀的赞美,但我还是正正经经回答你,我算是混混的人,混混的本领也很大,我可以使很多绿林道上桀骜不驯的人,为我卖命,但也不是绝对如此,他们有很多人,未必肯听我的。”
包天成道:“姑娘,至少,我们现在的人,都会听你的。”
斩情女道:“我太了解自己,诸位,别这么为难我,当仁不让,我也要尽自己一份最大的力量,我可以担当一个责任,那就是,我愿和田昆,唐汉,阴阳双剑等,合组成一股力量,用我的办法,尽量罗致人手,但我绝对效忠……”
效忠什么人,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到目前为目,还没有推举出一个领导人物出来。
林成方眼看僵局很难打开。而且,斩情女也确非领袖一方的人才。
沉吟了一阵,道:“包总镖头,在下有几句话,说出来如是有什么错失之处,不望诸位赐正。”
包天成道:“林兄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林成方道:“在下觉得,斩情女说的不错,她有能力组成一股力量,但要她堂堂正正的出面抗拒黑剑门,确有很多不便。”
包天成接道:“那就请林兄出面了。”
林成方道:“我愿全力以赴,但我自知声望不够,所以,这人选,还是你包总镖头,最为恰当。”
包天成道:“我只是一个镖局的总镖头,唯利是图,我谈不到一点侠名,如何能领导这个组合。”
林成方道:“总镖头,目下同,振袂而起,先和黑剑门对抗的是你的四海镖局,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作为,少林、武当,也应该瞠乎其后,在下全力拥护,敝局的万总镖头,也早有抗拒黑剑门的存心,由他辅助包总镖头为副,以后,咱们再有声誉极隆的人,参与此事,不妨再作计议,我林某人加入镖局不久,但我觉得一个镖师,并不失一个习武者的本份,我们保护良善,使货畅其流,只要我处事严正,取财有道,比起自称侠义道上人,并不逊色。”
金八突然接了口,道:“听林兄这一席话,在下觉得总镖头不要再推辞了,至少,目前抗拒黑剑门的人,是以四海镖局子为主。”
包天成点点头,道:“好!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再推辞了。”
对于金八的话,他似乎十分听从。
斩情女目光转注到林成方的身上,道:“林兄,你说话算不算数?”
林成方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你要万总镖头参与此事,能够办到吗?”
林成方道:“大概可以,我去和他谈谈。”
斩情女道:“不是谈谈,而是要想法子把他请来。”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姑娘放心。”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小妹相信林兄……”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这件事在武林之中,也该是一件从听未有的奇事,历来,对付江湖中枭雄组合的,大都由一个大门派,或是侠义道中人出面领导,但这一次,却由镖局中振袂而起,更妙的是,小妹这个声名狼藉,向为正派武林同道看不起的人,竟然是相当锐峰,也成了抗拒黑剑门的主要人物,想一想我自己就觉得好笑。”
林成方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你哪里知道,对付黑剑门这个杀人组织化了丐侠江大同,铁笔周千里多少心,哪知道院主万寿山,不计名利,以数十年清修之身,混入江湖,高空雁因哑逃世,也被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这才是最值得敬重的人。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姑娘说的是,但最重要的,还是姑娘能够明辩是非,你声誉不好,我想,那该是环境有关,能执大义,虽有亏小节,也无可厚非,这一次,姑娘振袂抗拒黑剑门,不但替自己恢复了声誉,而且,也将替武林开一先河,从此之后,只怕再也无人敢轻藐姑娘了。”
斩情女笑情:“林兄,少给我灌迷汤,小妹不吃这个。”
林成方淡淡一笑,未再接言。
斩情女回顾了包天成一眼,接道:“宝通镖局的万总镖头,沉稳、明智、武功高强,由两位总其成,足可使人心服,但为了运用方便,使黑、白两道中人,共同协力,小妹还有一点浅见,希望采纳。”
这时,包天成已对斩情女另眼相看,点点头道:“姑娘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绿林中人,由小妹统率,免得因生性不同,自相冲突,宝通镖局的人,由林兄统领,贵局中人,由石一峰副总镖头率领,各自编组,混合拒敌,以收灵活运用之效。”
包天成道:“好!在下和万总镖头商量之后,组成一个对抗黑剑门的组织,不过,绿林道上人,就请姑娘安排了。”
斩情女道:“不管他声誉如何,只要愿意对付黑剑门,是不是都可以收用?”
包天成道:“是!眼下咱们最大用心,是对付黑剑门,凡是能对付黑剑门的人,姑娘都可以收用了。”
一餐酒完,林成方立刻赶回了宝通镖局,请来了万寿山。
宝通镖局走了一个万寿山和林成方,那就等于关了门,也立刻挂出了停业的招牌,章明跟着万寿山,一同到了四海镖局。
苏百魁被万寿山送了一笔银子遣走镖局仿照了四海镖局的作法,都发了数月的薪俸,暂时散去。
林成方心中明白,这一次交上手,只怕不是三王日会有一个结果,牵累了无辜的人,倒不如停业的好。
万寿山和包天成见了面,受到了包天成绝对的尊重,单是万寿山那一份长相,就给人一种严武、高贵的感觉。
四海镖局徐州分局的地方很大,一进四个大院子,过百间的房子。
但此刻,大部分都住了人。
万寿山见过了群豪,被安排一间独立跨院的上房中。
章明、林成方,都和万寿山住在一起。
一阵忙碌过后,林成方单独来与万寿山交谈。
林成方说明这边的经过情形,然后,才问起周千里和江大同的消息。
万寿山笑道:“周铁笔和老叫化子,能在武林道上受人敬重,那确有它的道理,两个人数年奔波,行动远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前天,江大同深夜来访告诉我,又请到了一位助拳的高手。”
林成方道:“什么人?”
万寿山道:“什么人他没有说,但只告诉我,那是一个女的,一位年轻的姑娘。”
林成方道:“江前辈,还对你卖关子啊?”
万寿山道:“不知他是否卖关子,他说他一直没有见过那位姑娘……”
林成方道:“这真是玄了,既然连都没见过,如何能说服人家助拳?”
万寿山道:“老叫化说服了那位姑娘的母亲,但却一直没见过那位姑娘,但她母亲说,女儿已动身赶来徐州,老叫化晚了两天动身,前天深夜赶到,想来,那位姑娘早已赶到,要我向你打听一下……”
林成方笑道:“向我打听一下,我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如何会有消息。”
万寿山低声说道:“据老叫化说,那位姑娘很刁蛮,也很任性。要她到了徐州之后,和你联络。”
林成方道:“没有”。
万寿山道:“这就不知道详情了,也许,她要独行其是。”
林成方道:“这就有些胡闹了,对付黑剑门,应该是以组织对组织,如若一两个人,单独行动,实在没有什么效用可言。”
万寿山微微一笑,道:“我听老叫化子说,那位姑娘的武功不错,而且,聪慧绝伦,极擅易容改装之术。”
林成方道:“所以,她要大胆的单独行动?”
万寿山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低声道:“苏百魁呢?”
万寿山道:“我把他送出了徐州。”
林成方道:“院主,咱们要不要先挑了那处当铺。”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黑剑门正在调动人手,如若咱们先挑了他们的暗舵,很可能更激怒他们。”
林成方笑道:“我看是用不着担心了。”
万寿山道:“好!那就挑了它。”
林成方道:“听唐汉的口气,黑剑门中的杀手,和各处分舵,是两个系统,作杀手的只管杀人。”
站起身子接道:“我去和包天谈谈,那座当铺,只怕隐有不少高手,还得调派一些适当的人手才行。”
包天成虽然心中怀疑林成方怎知黑剑门中分舵之密,但地没有多问。
双方既然已经撕下了脸皮,倒也用不着有所顾虑了。
包天成和林成方计议的结果,决心派唐汉去,考验一下他是否真的弃暗投明。
除了唐汉之外,由斩情女带了田昆,阴阳双剑,林成方,王荣,子母刀吴恒,包天成也亲自出马。
一行九人,分成两波,赶往那假借当铺的黑剑门徐州分舵。
但包天成等仍是晚了一步,到那里,已不见一个人影。
但密屋中,还留下了不少银子,不下四五千两之多。
显然,黑剑门中人,也撤走得很急促。
但包天成,斩情女,都相信黑剑门不会忍受这一次挫败,必然会在三五天内,调遣高手,找上四海镖局子。
哪知事情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包天成、林成方等,足足等过了七天,还未见一点消息。
黑剑门似乎认了命,突然问在江湖上消失。
但包天成不相信黑剑门真的认了,林成方、斩情女也不相信。
等待,就像是密云不雨的天气,等的心中发闷发懂。
到了第十天,仍然未见黑剑门有所举动。
那说明了黑剑门至少已甘心认一次失败,没有在限期之内杀掉了斩情女。
但这十天等的斩情女很苦。
包天成忍不住了,召集万寿山、斩情女、林成方、唐汉,又开了一次会议。
四海镖局的高手,又有不少人赶到了徐州,包天成等的实力又增强了不少。
会议中,斩情女追问唐汉,道:“唐兄,这是怎么回事,黑剑门好像突然间消失了。”
唐汉苦笑一下,道:“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就我所知,这是黑剑门中,从没有发生过的事,这一次,他们好像认了,连闯出来的声誉,都不顾及了。”
林成方道:“这才是真正的可怕,咱们又失策一次。”
包天成道:“他们不来,咱们也不能在这里长等下去。”
斩情女道:“对,咱们应该去找他们。”
林成方道:“怎么一个找法呢?他们来时突然出现,消散时,却无踪无影。”
斩情女道:“我看这要唐兄想想法子了。”
唐汉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出来,但黑剑门一向分工精密,非自己范围的事,根本就不能多问。”
斩情女道:“你在黑剑门中作了数年杀手之久,总该知道他们一点行迹吧!”
唐汉道:“我知道,我们在徐州住的地方,但我带来的全部杀手,也是徐州府近最后一批杀手。”
长长呼一口气,接道:“我飘泊江湖,一直在听命行事。”
斩情女道:“咱们到你们住过的地方找找看,会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林成方道:“这个我看不用试了,试亦无益。”
他心中好后悔,不应去查那座当铺,保留下来,至少,还有一点痕迹可寻。
在坐之人,有绿林中人,也有江湖上阅历极丰富的人,但却没有人能想出一个主意。
正觉彷徨之间,一个镖局伙计忽然奔了厅中,道:“禀总镖头,门外有一位少年求见。”
包天成道:“什么样子的人?”
镖伙计道:“好像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蓝衫。”
包天成道:“好!你请他进来。”
镖局伙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这时,是天色近午时分。
望着镖局伙计的背影,包天成低声对王荣说道:“在大厅外面拦住他,搜搜看有没有歹毒之物,对黑剑门中,咱们不得不小心一此”
片刻之后,镖局伙计,果然带一个蓝衫人进来。
王荣站在厅门口,拦住了去路,挥手示意镖局伙计退去,一抱拳,道:“朋友贵姓?”
蓝衫人一皱眉头,道:“通姓名也应该氢我让到厅中,哪有拦在门口问人姓名的?”
王荣道:“很抱歉,咱们的敌人太狡猾,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
蓝衫人道:“你把我当成了敌人?”
王荣道:“在未明来历之前,咱们只好把你当敌人看了。”
蓝衫人冷冷说道:“就算我是你们敌对之人,但你们一屋子的人,难道还怕我一个人不成?”
王荣道:“要是害怕,就不会放你进来了。”
蓝衫人道:“那很好!既然不怕,那就让开路,叫我进去!”
王荣道:“自然要你进去,不过,在下要搜查一下。”
蓝衫人呆了一呆,道:“搜查一下?你……”
王荣道:“对不住朋友,你如身上暗藏了什么歹毒之物,咱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蓝衫人摇摇头道:“我带什么?你应该瞧得出来了,但不能搜我。”
王荣道:“非搜不可?”
蓝衫人怒道:“你如一定要搜,我就不进去了。”
王荣微微一怔,道:“朋友既非敌人,搜搜有何不可……”
蓝衫人接道:“就是不准你搜!……”
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哪一位是当家的人。”
包天成道:“这厅中之人,都可以作得几分主意,阁下有何见教?”
蓝衫人道:“你听着,黑剑门的杀手,已经潜入了徐州,你们要小心了……”
包天成霍然站起身子,接道:“黑剑门中杀手,到了徐州,你怎会知道?”
蓝衫人道:“我好意来通知你们一声,想不到,你们竟然是如此的唠唠叨叨,话我已经说出了口,听不听,那在你们了,在下告辞。”
包天成道:“站住。”
一挥手,子母刀吴恒,破山手石一峰,突然穿了出去,拦住了蓝衫少年的去路。
吴恒笑一笑,道:“少兄,既来之则安之,事情没有办妥,为什么要掉头而去呢?”
蓝衫人道:“怪你们不懂待客之道。”
林成方心中一动,低声对万寿山道:“莫非是她来了,我得出去瞧瞧。”
双肩晃动,人已穿出大厅,低声说道:“吴兄,石兄,王兄,请回厅中,这件事交给在下了。”
经过了一次并肩对敌,石一峰和王荣都对林成方有了很深的认识,闻言退了回去。
吴恒也跟着进入了厅中。
蓝衫人打量了林成方一眼,道:“你一个,换他们三个下去,大概是一位很自负的人了。”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晨下林成方,朋友……”
蓝衫人微微一笑,低声接道:“你就是林成方?”
林成方道:“确是林某,如假包换。”
蓝衫人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成方心中暗道:万寿山未说姓名,如果一下不能把她说服,只怕她还要使刁。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已从江老前辈口中得知,姑娘慨允相助,共抗黑剑门,在下等感激不尽。”
蓝衫人点点头,道:“那你已经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了。”
林成方点点头。
蓝衫人道:“你可以一个人知道,千万不能说出去,我还要去探听敌人消息。”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杀手,混人徐州城中一事,是真是假,此事重大,千万开不得玩笑。”
蓝衫人道:“自然是千真万确了,准给你开玩笑,他们至迟今晚上就会发动。”
林成方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蓝衫人道:“大约十人以上,详细人数,我无法确知。”
林成方低声道:“多谢姑娘”。
蓝衫人道:“林成方,你小心了。”
林成方微微一呆,还不来及答话,那蓝衫人已然双掌并出地攻了过来。
她攻势快速,一连五招。
林成方避开了三招,却避不开第四五两招,只好挥掌硬接两掌。
蓝衫人攻过五招后,收住攻势,微微一笑,道:“你不错。”
转身一跃,人已消失不见。
林成方已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但也很惊异对方的武功。
这丫头进入了徐州城中两日,就听出来了黑剑门的风声,你不能说她不行。
心中念转,人却行人了大厅。
斩情女霍然站起身子,笑一笑,道:“林兄,可是遇上了敌交旧友。”
他知道瞒不过人,笑一笑,点点头,道:“好厉害的姑娘,竟被你瞧出来了,他不但是我一位故交,而且,还易过了容。”
斩情女笑一笑,道:“是一位红粉知己。”
这句话冒出来得很突然,林成方听得怔在了当地,斩情女的粉颊上,也泛起了一点热意。”
呆了一阵,林成方才笑一笑,道:“他告诉我一件事,黑剑门的杀手,已经混入了徐州城,可能很快就展开攻势。”
包天成道:“有多少人?”
林成方道:“详细的数字,他未说清楚,但告诉我至少在十人以上。”
包大成目光转到了唐汉的身上,道:“唐兄,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唐汉叹息一声,道:“黑剑门中,共有两种杀手,一批是强杀组,像我唐汉这样,带领着人手,硬找到了别人的住处,一种是隐形杀手,也就是暗杀组,他们不公开,坐不扬名,而且,都尽量用各种手法,掩去身份,使人认不出来了。”
包天成道:“这么说来,他们更为可怕了。”
唐汉道:“他们才是黑剑门中真正的杀手,突然而来,飘然而去,每个人都有很好的武功,而且,行踪诡秘,叫人防不胜防。”
包天成道:“唐兄久在黑剑门,想必知晓如何对付他们了。”
唐汉道:“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只有严作防范一途。”
林成方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姑娘有何高见?”
斩情女道:“不要问我,你想必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林成方道:“成竹倒是不敢当,不过,在下感觉到,咱们以隐秘对隐秘,倒是一个办法。”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杀手,是一群咬骨吃人鱼,如若没有相当的饵,只怕他们不会上钩。”
林成方道:“所以,咱们要有一番很精密的布置。”
包天成道:“林兄,何不出出构思,大家研商一下。”
林成方笑一笑,行近包天成,很仔细的说出了一番计划。
他的声音很低,显然,说放之时,也有着很高的戒备。
包天成点点头,道:“很高明,但人手如何分配,还望林少兄提供高见。”
林成方道:“这一个要请包总镖头费心了。”
斩情女道:“对方要杀的是我,我和包总镖头作饵,林兄带人,埋伏在镖局外面……”
林成方微微一笑,接道:“万总镖头,包总镖头,再加上姑娘,三个人,就算有什么变故,也可应付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万总镖头肯和我在一起作饵,那是万无一失了。”
四海镖局,突然派出了大批镖师,十几匹健马,鱼贯而出。
但四海镖局的戒备,仍极森严,大门虚掩,但大门内,却站着四个佩着单刀,怀抱匣弩的趟子手。
第二天,中午时分,虚掩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守门的趟子手,立刻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物。
是衙门时的捕快。
当先一个,似是捕快的头儿,身边紧随四个穿着官服的捕快。
领头的,亮出了一个腰牌,道:“我是知府衙门的搏头,门下哪一位当事??
左首一个趟子手道:“在下田二,大人有什么事?”
领头的道:“你们歇业了?”
田二道:“是!敝局中发生点事故,不得不暂时休业几天。”
领头的道:“咱们是官身不自由,去找你们局主出来!”
田二道:“那一位局主?”
领头的道:“好像叫王荣,对不对。”
田二道:“对!不过,他不在。”
领头的道:“这么巧,兄弟奉命拿人回衙门,王局主不在,总该有个作主的吧!你们四海镖局是大镖局,大概没有把知府衙门的捕头放在眼中。”
田二急道:“大人言重了,王局主虽然不在,但敝局包总镖头却正在局中。”
捕快头儿道:“大名上鼎鼎的包天成?”
田二道:“是!包总镖头,大人,我这就去给你通报。”
捕快头儿道:“不用通报,你带我去见他。”
田二道:“是!”
捕快头儿对四个穿官服的捕快一挥手,道:“你们守这里,别让人出去。”
这趟子手田二,本是铃镖田昆所改扮,他虽然在江湖上走动很久,但他一直是暗中活动,所以江湖上都知铃镖田昆之名,却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这也是斩情女要他改扮成趟子手的原因。
他为人谨慎,本来,对这五个突来的官府人物,心中十分怀疑,但见那捕快头儿,留下了四个官府的捕快,内心之中的疑虑消减了不少。
但他仍然十分小心地戒备着。
四海镖局早已有了戒备,大厅中一张方桌上,坐着二个人。
那是包天成、万寿山、斩情女。
除了三个人外,大厅门口处还站着两个佩刀的趟子手。
田二带着那捕快头儿,直人大厅。
包天成一皱眉头,道:“田二,这位是……”
田二接道:“徐州府衙门的捕快副班头。”
捕快头儿伸手由怀中取出一块腰牌,道:“要不要验验这面腰牌。”
包天成目光一转,已看清楚那面红漆腰牌上写着:徐州府三个金字,下面是凭牌拿人,四个小字。
不论多大的镖局,对官府中人,都有三分畏惧,包天成一抱拳,道:“兄弟包天成,大人怎么称呼?”
捕快头,“兄弟王武。”
包天成道:“王大人……”
王武道:“有人在知府衙门告了贵局。”
包天成道:“告了我们?”
王武目光一韩二掠万寿山和斩情女,道:“不错,告了贵局,所以,兄弟奉命来贵局拿人,如有什么开罪之处,还望包总镖头原有。”
包天成嗯了一声,道:“什么人告了我,告的什么罪名?”
王武道:“什么人告的,在下不便奉告,至于什么罪名,兄弟倒可以透露一些,告的是杀人灭迹,藐视王法。”
包天成道:“很大的罪名。”
王武道:“所以,知府大人才下令,要兄弟来贵局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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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天成哦了一声道:“拿什么人?”
王武道:“贵局的徐州分局局主王荣。”
包天成道:“不巧的是,王荣刚好不在。”
王武道:“这就麻烦了。”
包天成道:“哦!怎么麻烦呢?”
王武道:“阁下是总镖头,大人的令谕是,非要拿到人不可,如若王分局主不在,那就可能要麻烦你包总镖头走一趟。”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王大人的意思是——”
王武接道:“案子太重在,咱们作不了主,看来,只好劳动道你总镖头走一趟了。”
无论如何,包天成不敢和官府中人抗拒。
所以,包天成愣住了,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万寿山忽然想到了开封府中的可怕遭遇,不禁一呆。
他们内心之中,都对国法有着崇敬、畏惧,对民府中人,也有着一股崇敬心理,还是出身绿林的斩情女,沉得住气,轻轻吁一口气,道:“王捕头,你真是徐州府衙门中来的?”
王武冷冷说道:“难道一个小小的捕头,还会有人冒充吗?”
斩情女道:“过去,不会有人冒充,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咱们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王武道:“小心什么?”
斩情女道:“难道你没有瞧出来,我们四海镖局停了业。”
王武道:“这个吗?在下就不太清楚了。”
林成方道:“因为,有人要杀我们……”
王武奇道:“你们干的是保镖生意,专门要保护别人的安全,怎么还会有人要杀你们?”
斩情女道:“不错,就是有人要杀我们,所以,我们才停了业。”
王武道:“你们报了官没有?”
斩情女道:“我们先停了业,正在准备报官。”
王武道:“那好!包决镖头,你跟我到衙门去一趟,顺便也好报官。”
斩情女迷惹了。
她和这捕块头几,瞎扯了半天,只有一个用心,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知府衙门韩二派来的。
看样子好像不错。
回顾了包天成一眼,道:“包兄,这里知府衙门你熟不熟?”
她心中的疑念未消,曲折迂回的方法不行,只好对面鼓,当面锣地打起来了。
王武道:“就算认识衙门的人也不行,这是府台大人的手谕,谁也作不了主。”
斩情女笑一笑,道:“王捕头,衙门中有一个,你可以回报找不到人!”
王武道:“平常可以,这一次不行。”
斩情女道:“为什么?”
王武道:“因为,这一次,我带不回去人,兄弟很可能要吃一顿板子。”
斩情女冷冷说道:“王捕头,你找的是王荣,王荣不在——”
王武道:“所以,在下要带走包总镖头。”
斩情女道:“包总镖头不会去。”
王武道:“这只怕由不得你们了,除非你们相拒捕造反。”
斩情女道:“在场的人没有干过拒捕的事,但我干过。”
王武怔了一怔,道:“你……!”
斩情女接道:“不错,我干过,我见过很多的捕快,他们来头比你大,我想武功也比你高明。”
王武道:“武功如何,那是另外一码子事,但咱们执行的国法,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斩情女格格一笑,道:“好一个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徐州府中有不少绿林大盗,王捕头怎么坐视不问。”
王人道:“绿林大盗,在哪里?”
斩情女道:“你听说过黑剑门这个组合吗?”
王武道:“这个倒是听人说过。”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好,那么王捕头去抓两个黑剑门中人给咱们瞧瞧吧!”
王武苦笑一下道:“我听说过黑剑门是不错,但黑剑门门中人在什么地方呢?再说,这一锚,在下奉命,来抓的是四海镖局中人,这一个在下总得回去交差,这等事,一件算一件,你们如若不想拒捕,下在一定把人带回衙门。”
一时间,场中沉默下来。
侠与盗,好与坏,这地方,有着很大的分别,正人君子,对国法,官府,都保持了相当的敬重,尽管他们对付盗匪、凶徒时搏杀凌厉,但对那视之无形的朝廷律令,却敬畏异常。
默然良久,包天成缓缓站起身子,道:“好吧!既然知府大人的令谕,在下就走一趟吧!咱们是按法申请开设的镖局,应该守法。”
王武道:“你们四海镖局是大镖局,咱们府台大人对贵局,也一向十分重视,老实说,如若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也不会派我来打扰贵局。”
包天成道:“大人的意思……”
王武接道:“我的意思很简是,只要你总镖头跟我们到衙门,见见知府大人,他怎么安排,那就不是在下所能预料的了。”
包天成淡淡一笑,道:“好!我跟你去一趟。”
王武一拱手,道:“总镖头请。”
斩情女忽然开口叫道:“慢着。”
包天成已离开了坐位,闻言停下了脚步。
王武道:“这位姑娘,你是什么人?”
斩情女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既然在四海镖局,那就算我是四海镖局的人就是。”
王武道:“报个姓名上来。”
斩情女道:“不用了……”
语声一顿,接道:“四海镖局既是大镖局,那就一言如山,我们答应了你到知府衙门,决不会错,你先请吧!我们随后就到。”
王武怔了一怔道:“不行,我一定要带人回去。”
斩情女突然格格大笑起来。
王武怒声喝道:“你这女人笑什么?”
斩情女突然停下了笑声,脸色一绷,道:“你见过狐狸没有?”
王武道:“狐狸有什么稀奇,在下自然见过了。”
斩情女道:“这就是了,狐狸总是希望能把自己的尾巴藏好。”
王武怒道:“这和本捕头带人有什么关系?”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姓王的,不用再装作了,你已经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王武道:“好!你们敢戏耍官差,这还成什么世界,目中还有王法吗?”
伸手从腰中取出一个铁练子,一抖向包天成的头上套去。
他出手不算太快,包天成有足够的时间,伸手夺下铁练子。
但他没有伸手去夺,一闪身避开五尺。
斩情女右手一按桌面,轻巧异常的翻过来,拦住了王武的去路,冷冷说道:“朋友,玩够了,把戏被人拆穿了,再玩下去,岂不是无味得很吗?”
王武怒道:“你这女人,可是疯了。”
铁练子一抖,向斩情女头上套去。
这铁练子代表了国法,包天成不敢伸手去夺,但斩情女却不管这一套,右手一抬,向练子上抓去。
王武右腕一沉,练子忽然向下沉落半尺,击向斩情女的右手。
这一招却是大见功力。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姓王的,刚才只露出一点尾巴的头儿,现在,好像全露出来了。”
王武厉声喝道:“我要带你回衙门,要女牢头好好地惩治你一番。”
两个人,口中说话,手下却打的闪电,奔雷一般。
就在两个说几句话的工夫,双方动手,已然有了二十余招。
王武初交手时,并不见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却掳打越厉害,手中一条铁练子,变化万端,竟把斩情女迫得连连后退。
如此武功,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捕头了。
包天成轻轻吁一口气道:“万兄,这位捕头的身手好高明。”
斩情女疾攻两掌,踢出四腿,一稳后退之势,道:“这位姓王的,定是黑剑门中杀手,他如是捕头,那是很有名的浦快了,但徐州府的捕快,并没有什么名气,”
包天成道:“不错,徐州府如有这么一个有名的捕快,包某人早该听过了。”
忽听王武冷笑一声,手中的铁练子忽然一变,疾如电光石火一般,连环三招。
这三招凌厉、奇诡,兼而有之。
斩情女避过了一二两招,竟然未能避过第三招,被一节铁练扫中了左腿,是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王武似已打红了眼,竟然不管执法法的事了。
铁练子一抖,化作一道笔直的铁棍般,击向了斩情女的面颊。
这一击,如若被他击中,斩情女就算不死,也要脑袋开花。
但斩情女适才挨的一下,显然很重,身子已经无法控制,显然,无法避开这一击了。
忽然间,一只手,伸了过来,接住了击向斩情女的铁练子。
是万寿山,满威严之色,冷冷说道:“你要杀人!”
王武道:“好啊!你也敢拒捕。”万寿山道:“在下是救人。”
斩情女仍然被逼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她恨得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道:“这世上没有这样的捕快,他是黑剑门中的杀手。”
万寿山右手微一用力,带得王武向前行了一步,道:“阁下,不用再装作了。”
斩情女右手按在伤处,道:“你们不要再怀菜颖疑了,他是黑剑门中的杀手,一个知府衙门的捕快,绝对不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包天点点头,道:“不错,先生擒了林成方他,再作道理。”
事实上,王武已和万寿山打了起来。
两个人,右手各抓住铁练一端,只用一只手,互相搏杀,指点、掌劈、搏杀得十分激烈。
以万寿山武功之高,动手数十招,竟然仍未能打个胜败出来。
包天成虽然不知道万寿山的武功如何?
但他看得出来,那是一场高手搏战。
斩情女伸手由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吞了下去,低声说道:“包总镖头,瞧出一点门道没有?”
包天成道:“什么门道?”
斩情女道:“这是第一流的高手搏战,你是否真的相信,世上有这么高明的捕快。”
包天成道:“不相信。”
斩情女道:“这就是了,他既不是捕快,我相信跟来的四个跟班的,全都不是捕快,快些下令,防止他们攻进来。”
包天成点点头,举手连挥两次。
够了,这是旱已约好的二号应护准备,但见人影匆匆移动,自行调整了对敌的阵容。
忽闻蓬的一声大震,万寿山和那捕快头儿硬拼了一掌。
这一下,才分出双方的功力深浅,万寿山原地未动,王武却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但两人的右手,仍然各执铁练一端。
王武神情冷肃,打量了万寿山一眼,冷冷说道:“阁下好深厚的功力。”
万寿山道:“客气,你阁下的武功也不错。”
王武冷冷说道:“不过,阁下还没有胜了我。”
万寿山道:“不错,咱们还得有一番拼搏。”
王武冷冷说道:“咱们可以动手了。”
语声未落,侧身而上,挥拳击出。
万寿山接下一拳,笑道:“阁下可是急了,准备拼命?”
这时,田昆突然行了过来,大声叫道:“总镖头,不用手留情了,那几个随来的公差,都已经露出了马脚,这些人,都是黑剑门中的人。”
万寿山笑道:“王武,你都听到了,难道阁下还要硬着头皮冒充下去吗?”
王武冷冷说道:“阁下一定要知道内情吗?”
万寿山道:“不错,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阁下既然敢来,难道,硬是不敢承认这件事情吗?”
王武冷笑一声,道:“承认就承认,有什么不得了呢?”
万寿山道:“那很好,你只要承认了,在下就可以放手施为了。”
双拳展开了激烈绝伦的抢攻,立刻把王武的攻势压制下去。
包天成眼看万寿山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才转向田昆说道:“那四个假捕快呢?”
田昆道:“他们的武功不弱,但都被困住了。”
包天成道:“能够生擒活捉最好,不能就出手格毙,别让他们逃了。”
田昆笑道:“逃不了,他们四个人,已被咱们放倒了两个。”
王武也听到了两个的说话,突然大喝一声,疾快的反击了两招,拔身而起,一鹤冲天,飞起了两丈多高,斜向屋面上落去。
包天成道:“阁下走不了。”
忽然一扬手,两鸽蛋一般的暗器,飞了过去。
王武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来卖弄。”
右手一探,已把暗器接入手中。
他目光锐利,那暗器来势虽然极快,但仍然被他看得十分清楚。
那是两枚银丸、铁旦之类的暗器,不是锋刃。
所以王武才敢伸手示接。
以他的武功,相信可以接下那铁旦,银丸飞来之力,不致受伤。
但暗器入手,立时觉出了不对。
心念还未及转动,两枚人手的暗器,已经碎裂,波波两声,化成了两团绿火。
绿火,就在王武的手上,燃烧起来,波及衣袖。
王武很为吃惊,急急挥手一甩。
这一下,风助火势,绿火烧得更加强烈,整个右手都在燃烧之中。
火烧肌肤,可听到哧哧之声。
一阵巨疼,直刺心头。
疼得王武忘记了逃跑。
调息已毕的斩情女,突然飞身而起,一脚踢中了王武,踢得他由屋面上滚了下来。
不知包天成的火弹是何物作成,那绿色之火,有如附身之蛆,蔓延向上燃烧。
王武滚下屋面,立时就地滚向屋角,大喝一声,右手插入了土地之中。
包天成右手一挥,一团白粉飞出,洒在了王武燃烧的右臂上,火势立刻熄灭。
但斩情女已追随而至,右手疾出,占中了王武两处穴道。
看到了包天成的火弹,如此恶毒,万寿山也不禁暗暗皱眉。
王武拔出地中的右手,整只的右手,已经没有了一块好肉。
包天成冷冷说道:“阁下既知道我叫包天成,那就该知道我有个外号叫做铁剑火弹。”
王武疼得一头大汗,口中却冷冷说道:“你们要杀便杀!”
斩情女道:“那不太便宜你了?”
王武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斩情女道:“对!很多人不怕死,但他们却无法忍受那死亡前的一些痛苦。”
王武闭上口,不再多言。
第十五回 跟踪遇险
斩情女略一沉吟,转身向外奔去。
片刻工夫,又转了回来,笑道:“朋友,告诉你一件不太好的消息……”
王武半坐在地上,闭着双目调息。
他虽然极力在忍耐着,未呻吟出声,但却无法控制住那抖动的肌肉。
那是全力在忍受痛苦的征象。
只见他缓缓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跟你一起来的都已丧命。”
王武一怔,道:“都死了。”
斩情女道:“是!你好像不太相信?”
王武道:“我不信四海镖局的镖师能杀死他们。”
斩情女道:“相信不相信,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他们都死了。”
王武道:“都算真的吧!那又如何?”
斩情女道:“你如是相信了,就可以多想想了。”
王武道:“你要我想什么?”
斩情女道:“想想你的生死大事,和他们一起死呢?还是想留下性命活着。”
王武道:“我如是想活着,定然有条件了。”
斩情女道:“不错。”
王武道:“什么条件?”
斩情女道:“尽你所知的,说出实言!”
王武道:“说出以后呢?”
斩情女道:“放你离开。”
王武道:“你们肯相信?”
斩情女道:“是否相信是我们的事,你只管实话实说!”
王武道:“嗯!”
斩情女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合作。”
王武道:“什么合作?”
斩情女道:“你答复我们的话,咱们保证不伤害你。”
王武沉吟了一阵,道:“可以,不过,我只能就我所知告诉你们,我在黑剑门中,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彼此之间,将是一件很大的麻烦。”
斩情女道:“这个,确然也很难说得清楚,你如保留了一些什么?咱们只怕也无法知道。”
王武道:“我不说出心中所知,也不过是一死了之,说了心中所知,还是难免一死,那岂不是吃亏大大了吗?”
斩情女回顾万寿山和包天成一眼,道:“此事应该如何?看来,要两位作主了。”
万寿山道:“这要包总镖头决定了。”
包天成目睹了万寿山的武功,那确然十分高明,心中油然生出了敬佩了之意,缓缓说道:“这件事,我看由万兄作主了。”
万寿山点点头,向前行了一步,道:“王武,我可答应你,只要你真的说出了心中所知,一定放你离开。”
王武道:“好!你们要问什么?”
斩情女道:“你是黑剑门中哪一部分的人?”
王武道:“暗杀组。”
斩情女道:“暗杀组中,有多少人?”
王武道:“这个很难答复了,就在下所知,暗杀组,也分有地区……”
包天成突然接道:“你是那一区?”
王武道:“江南区,第二十一组。”
包天成愣住了,万寿山,斩情女也愣住了。
王武即是二十一组中人,那说明了单是江南区,至少有二十一个组,其他地区,还未计算在内。”
包天成道:“你们编号,可是由第一开始?”
王武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斩情女道:“你在二十一组中,是什么身份?”
王武道:“主要杀手,也就是二十一组中第一杀手。”
斩情女道:“跟你来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属下了?”
王武道:“也非如此,每一个暗杀组中,只有三个人,一个主杀手,两个副杀手,至于,其余的人,大都是随时调集来此,配合我们的行动罢了。”
斩情女道:“这一次,派入徐州的杀手,一共几组?”
王武道:“就我所知,连同在下大约有五组人手。”
斩情女道:“那就是说,至少还有四组人手,没有露面了。”
王武道:“不错,最少还有四组杀手,来对付你们,唉!不过,你们的防守,实在也很森严,动到你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下苦思良久,才想手用假扮官差这个办法。”
斩情女道:“你们奉命入徐州,是否有一个规定的限期呢?”
王武道:“有!三天限期?”
斩情女道:“过了三天限期,你们无法下手,那又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呢?”
王武道:“失败。”
斩情女道:“在黑剑门这样一个组织中,失败,是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王武道:“黑剑门是一个很奇怪的组织,对失败的事,处置并不严重,但对稍有背叛之嫌的弟子,却是处置得十分残酷。”
斩情女道:“像你这样的失败,你会如何?”
王武道:“可能改换一个地方,也可能会调休半年。”
斩情女道:“调休半年,这算是什么处分,那不是变成慰问了。”
王武道:“所谓调休,只是一个名词,事实上,等于调入一个深谷之中,接受更深一层的武功……”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你们这个组合,还有教武功的?”
王武道:“是啊!黑剑门虽然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组合,严酷的控制,但它也有些过人之处,像那些息隐于山谷中的高手,他们就是有办法,就不让他们出来。”
斩情女道:“他们用什么办法?”
王武沉吟了一阵道:“说起来,是一个普通的办法,替他们安排食住豪华的环境,美女相伴,那就样把他们留下来。”
斩情女道:“就那样简单……”
王武道:“戏法人人会,各有巧妙不同,黑剑门有黑剑门的方法,他们就那样留在了那里。”
斩情女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王武道:“一个很隐密的山谷,而且,就在下所知,这种隐密的山谷,也不止一处。”
斩情女道:“哦!”
王武道:“你们别存找到那山谷的野心,那地方很神秘,连我们去过的人,也找不出那个地方。”
斩情女道:“说完了?”
王武道:“不错,你可是不太相信我的话?”
斩情女道:“相信,但只希望阁下答复我们一件事,那就可以走了。”
王武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我们只希望知道你们行动的方法!”
王武道:“说起来,简单得很,只要他们一纸命令,我们立刻行动。”
斩情女道:“问题是,什么人会下令给你们。”
王武笑一笑,道:“你想知道,指挥在下的上司,是何许人?”
斩情女道:“想来,这件事,你一定知道。”
王武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你尽管请说,只要是真实的,我们都会明白。”
王武点点头,道:“论杀手的等级,我在黑剑门中,只能算二等杀手,在我之上,还有一级一等杀手,他们是属于那种独来独往的人,据说,还有一种超级杀手,在下没有见过,我想,那该是黑剑门中核心人物了。”
斩情女道:“指挥你们的,可能就是那些超级杀手了。”
王武苦笑一下道:“不知道,他们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斩情女道:“那么你的行动如何决定呢?”
王武道:“我们听命于四号金牌,我认识那面牌子,就是那面金牌,下令指挥我们。”
包天成道:“真是充满着神秘,你听命那面金牌,那就是不论什么人,只要执有那面金牌,你们就听他之命。”
王武道:“大致如此,不过,还要知道几个暗号,就对无误,我们才听命行动。”
斩情女道:“王兄,你们在山中重练武功时,是不是有很多人在一起。”
王武道:“对。”
斩情女道:“彼此可否交谈。”
王武道:“可以,而且,也允许相携郊游,不过,那没有用,彼此之间,永远交不上心腹朋友,因为,一离开,就无法再见面。”
斩情女道:“能互通消息吗?”
王武道:“通消息?如何一个通法,彼此之间,都不知身在何处?”
包天成道:“这么说来,你们连一个上司人物也不认识。”
王武道:“认识,但他一直对我们很客气,彼此之间,永远保持着一个距离,无法缩短,也无法成为朋友。”
斩情女道:“很高明的统治方法。”
包天成又问了很多事,王武能回答的,就全部回答出口。
但包天成并没有得到什么?
抓到了一个黑剑门的高级杀手,又得他真诚的合作,但问了半天,仍然是无法问出所以然来。
这就是黑剑门,一个充满神秘,又极端森严的组织,除非打入核心,根本无法了解他们。
包天成虽然有着很丰富的江湖阅历,但他无法应付这等局面,苦笑一下,道:“姑娘,”这个应该如何”。”
斩情女道:“总镖头,可要我作主?”
包天成道:“对!姑娘作主吧。”
斩情女伸手拍活了王武被点的穴道,道:“朋友,你走吧。”王武怔了一怔,道:
“真的放了我?”
斩情女道:“是……我们如想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用不着装出一套假仁假义的面孔,更用不着再耍什么手段了。”
王武站起身子,抖抖身上的尘土,道:“诸位真要放了我,在下就此告别了。”
转身大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高声说道:“你们听着,不许拦截这位王朋友。”
王武大步出了镖局,果然无人阻拦。
望着王武远去的背影,包天成低声说道:“姑娘,真的就这样放他离去?”
斩情女点点头,道:“追踪他。”
包天成道:“如何一个追踪法?”
斩情女道:“我已经暗示了林兄,派人盯了上去。”
原来,斩情女除了言语之外,还有很多的暗记,彼此联络。
王武离开了镖局之后,立刻转过了一个街角迅速地闪入了一个店面之中。
他的动作,虽然快速异常,但仍然无法逃过林成方的监视。
林成方穿着一身生意人的装束,步履从容的走过了那家生意店前面。
那是一面不大不小的布庄。
这时,店里的生意也不太忙,两个店伙计,站在柜台前面。
林成方笑一笑,缓步行入了店中。
入个店伙计,急急迎了上来,道:“掌柜的,买点什么?”
林成方随手指了两种颜色的布,每一样买了八尺。
借着店伙计剪布的机会,林成方打量了店中的形势一眼。
这座店的店面不大,但林成方的经验,却能一眼间,看出这座店面很深远。”
店伙计包好布,林成方很认真地望了两个伙计一眼,但他实在看不出什么。
两个伙计,都不像练武的人。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伙计,这后面很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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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伙计道:“后面,还有很多人家。”
林成方未再多问,接过包的布举布向后院行去。
林成方一直走到最后一家,但却没有发现那个逃入院子里的人。
自然,每一个房间中,他都可以藏身,可是林成方无法搜查。
林成方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里有数十个房间,数十户人家,他随便藏起来,就很难找到了,看来,非得费点口舌问一问。
心中念转,对着一个晒太阳的长髯老者,一抱拳,道:“老丈请了。”
那老者微闭着双目,听到了林成方的话,才缓缓睁开双目,道:“你跟我说话?”
林成方道:“是!在下想请教老丈一事。”
长髯老者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在下有一位朋友:刚刚来到这里,不知老丈看到了没有?”
长髯老者道:“这大院子里,一天少说嘛,也有上百人出入,我怎么记得许多。”
林成方道:“老丈住在这里很久了吧?”
长髯老者道:“十几年了。”
林成方道:“我那位朋友,不常到这里来,今天,手上又受了点伤,他们兄弟呕气,在下追来解劝,这点银子,给老丈吃杯清茶。”
说是吃清茶,那块银子,至少有二两重。
长髯老者接过银子,放在衣袖中,摇摇头道:“没有看那么个人。”
言罢,闭上双目,连望也不望林成方一眼。
但林成方立刻又从身上取出一绽银子,而且大了很多,足足有四两多重。
长髯老人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伸手去接。
林成方笑一笑,道:“老丈看到了我那位朋友没有?”
长髯老人叹息一声,道:“有那么一个人。”
他饱经世故,看来除了银子之外,很少有令他动心的事。
他又伸出了手。
林成方缩回了握着银子的右手,笑一笑,道:“老丈,我那位朋友在哪里?”
长髯老人伸手指指一间掩着木门的房子。
林成方放下银子,转头行了过去,伸手一推,木门呀然而开。
只有一个房间,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床。
床上,躺着一个人。
只可惜,这人正在睡午觉,连人带头,都蒙在被子里。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睡着了。”
那人似是睡得很熟,没有听到林成方的声音。
林成方只好走了过去,轻轻掀起了被子。
一只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花布衣服,和一股脂粉香味。
敢情是个女人。
很年轻的女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
她有些吃惊,但却没有喊叫,只是瞪着眼,望着林成方。
林成方正想回头行去,木门却然关上。
那躺在床上的少女,也忽然坐了起来。
林成方迅快地移动一下身子,回头望去,只见那长髯老者,当门而立。
这个房间很少,一榻一桌,占去了十之八九的地方,那长髯老者虽然是当门而立,但距离林成方也就不过两三步左右。
幸好,那位姑娘还坐在床上。
林成方暗暗一提气,笑道:“老丈失敬了。”
长髯老者笑一笑,道:“你私自闯入卧房,非好即盗……”
林成方冷冷接道:“戏还没有演够吗?”
长髯老者道:“你贵姓?”
林成方道:“姓林!”
长髯老者道:“哪里来的?”
林成方道:“四海镖局。”
长髯老者道:“找什么人?”
林成方道:“王武。”
长髯老者笑一笑,道:“这座大杂院中,住的都是贩夫走卒,但却没有王武。”
林成方道:“老丈,你太沉不住气了,如若你能沉得住气,在下也就真的被蒙过去了。”
长髯老者道:“说的是啊!不过,你也太毛躁,怎么,不多带几个人来。”
说到此处,彼此,几乎都已经算挑明了身份。
林成方道:“我如多带几个人来,只怕,你阁下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暴露出本来面目了。”
这时,那坐在床上的少女,突然由床上一跃而下,道:“你叫林成方吧?”
林成方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不错。”
那姑娘嗯了一声,道:“是宝通镖局的镖师。”
林成方道:“看来,姑娘把在下的身份弄得很清楚了,请教贵姓啊?”
那姑娘笑道:“小妹于晶。”
林成方道:“于姑娘真正的身份是黑剑门中的杀手?”
于晶道:“杀手太难听,但小妹是黑剑门中人,总算被你猜对了。”
林成方冷冷说道:“于姑娘似乎才是这里的真正首脑。”
于晶道:“林兄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被你猜中了。”
林成方道:“那很好,事情既挑明了,咱们也再用不着再耍什么花招,那位叫王武的,也是贵门中人了。”
于晶笑一笑道:“是……不过,他已经离开此地了。”
林成方道:“既然找到了姑娘,那王武是否还在此地,已经不太重要了。”
于晶道:“对!至少,小妹的身价比他高很多。”
林成方接道:“哦!”
于晶道:“现在,林兄准备和小妹说些什么?”
林成方道:“自然是谈谈黑剑门的事了。”
于晶道:“小妹觉得该先谈一谈你林兄的事?”
林成方道:“我有什么好谈的。”
于晶道:“谈谈你的身世,来历,和你的真正用心……”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我们至少已经知道了你和万寿山,都是干镖师这一行的人物。”
林成方心头震动了,忖道:不知道是否已经挖出了我们的来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难道干镖师这一行,还需要什么出身不成?”
于晶道:“不错,干镖师这一行,也该有个出身。”
林成方道:“哦!什么样的出身。”
于晶笑一笑,道:“不要逞口舌之能,不要和我强辩什么、你是忽然冒出来的一个镖师,我们查过你,也查过万寿山,你们都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以两位的成就,如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应该是早已经盛名卓著了。”
林成方道:“那真是偏劳诸位了。”
于晶笑一笑,道:“现在,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绕圈子了。”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不过,这是双方的事。”
于晶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和你这么样地谈谈,如果我要成心暗算你,十个林成方,也都已经伤在我的手中了。”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既然来了,也不会怕人暗算……”
于晶道:“林兄,别太倔强,我是诚心和你谈谈。”
林成方道:“于姑娘,在下觉得谈谈可以,但要彼此说实话。”
于晶道:“对!”
林成方道:“这又是彼此之间的事了,咱们可以说实话,希望姑娘也能说实话。”
于晶道:“你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林成方道:“对,所以,于姑娘别打算上我的便宜,你如只说出一句,在下就不会告诉姑娘两句。”
于晶道:“好吧,咱们之间,总有一个人要先问,强宾不压主,这个先问的人,应该是我了。”
林成方道:“我说过,我是一个不习惯吃亏的人,所以,姑娘最好能想一个公平办法。”
于晶略一沉吟道:“你一个大男人,如此斤斤计较,小妹只好让好你了,那就由你先问吧!”
林成方未料到她如此大方,不禁微微一怔。
但他立刻想出了个中内情,那就是对方有把握把他留下来。
如是自已被杀了,那就算对方用千句活,换一句话,也是划算的来。
心念至此,又多打量了于晶两眼。
她是很美的女孩子,但怎么看,也不过只有十八九岁而已,这样的年龄,除了特别关系之外,在黑剑门中,应该不会有大高的身份。
但这位于姑娘表现出的气度,却和一般黑剑门中人,有些不同。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道:“于姑娘在黑剑门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告诉一下?”
于晶道:“可以,我是一个女杀手,而且是属于二等极的杀手人物。”
林成方道:“哦!杀手还要分等级,这真是叫在下茅塞顿开了。”
于晶道:“大镖师,好像该我问你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好吧!于姑娘请问。”
于晶道:“你真的名字,就叫作林成方吗?”
林成方道:“如假包换。”
于晶道:“出身呢?来自何处,师承何人?”
林成方道:“于姑娘问的虽然机巧,只可惜在下一向斤斤计较,我看,这该是第二个,第三个范围中事了。”
于晶笑一笑道:“好像真的一点也不肯吃亏。”
林成方道:“在下已经再三说过了。”
于晶道:“这问法不行,你一句我一句,要问到几时才能问出头绪来?”
林成方道:“难道姑娘又有什么高明办法不成?”
于晶道:“对!你先问我,一口气,问得清楚,然后,我问你,林兄意下如何?”
林成方道:“好办法。”
于晶道:“我先自己说吧!”
林成方道:“在下洗耳恭听。”
于晶道:“黑剑门,共分五等杀手,我是二等,在我上面,只有一等杀手。”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姑娘在黑剑门中,也是很高的身份了。”
于晶道:“不错,一等杀手,黑剑门中人数有限,二等杀手,人数也不大多,这样你大概有点明白了吧。”
林成方道:“明白是明白一点,不过,还是不太清楚。”
于晶道:“你还相清楚什么?”
林成方道:“我想知道,一等杀手有好多人?二等杀手有好多人?”
于晶道:“一等杀手,大约有二十个左右,至于二等杀手,大概有四五十个吧!”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三等杀手,四等杀手,五等杀手,不知其数了。”
于晶道:“是,三等以下杀手,有好多个,连我也不知道。”
林成方道:“二等杀手到底是四十个呢?还是五十个呢?”
于晶道:“四十和五十之间。”
林成方叹一口气,道:“王武那个人,在黑剑门中,算是几等杀手?”
于晶微微一笑,道:“你追的那个人,叫王武。”
林成方道:“他自称王武,咱们就这样信任他,也许他这个名字是假的。”
于晶道:“不错,是假的名字,三等杀手在黑剑门中,本来就没有名字,他们是一种代号称呼。”
林成方道:“是假的?”
于晶道:“这代号也不是你们能够称呼的,而且,你们也不知道。”
林成方道:“那就是说,你已经知道我追的什么人了?”
于晶道:“是……”
林成方道:“能不能请出来让我见他一面。”
于晶道:“不行,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林成方道:“哦!”
于晶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林成方道:“嗯!咱们是敌对相处,至少,在彼此之间,应该弄个清楚。”
于晶道:“他手上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这个,咱们暂时不谈了,我想请教另一件事。”
于晶笑一笑,道:“我只是二等杀手身份,有些事我知道,有些事我不知道,所以,你不要把我估计得太高。”
林成方道:“如果你想让在下说实话,你最好也说实话。”
于晶脸色微微一变,冷冷说道:“好了,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领导黑剑门的首脑人物是谁?”
于晶道:“要听实话,还是要好听的?”
林成方道:“自然是希望听实话。”
于晶道:“那我就实话实说,领导黑剑门门的,一共有三个人。”
林成方道:“姑娘能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
于晶道:“好!一个叫天君,一个地主,一个人龙。”
林成方道:“天、地、人三才,这怎么会是人名字。”
于晶道:“这就是黑剑门的首脑,天地人。”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了。”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你也许真的说的是实话,不过,这对我没有什么帮助。”
于晶道:“怎么会没有帮助,就我所知,局外人中,目下,你就是知道隐密最多的一个了。”
林成方道:“姑娘见过他们没有?”
于晶道:“他们是谁?”
林成方道:“贵帮首脑、天、地、人。”
于晶道:“说起来,小妹确然十分荣幸,小妹倒蒙宠召见过一次。”
林成方道:“那是说,你见过三位首脑了。”
于晶叹息一声,道:“我已经说得够清楚。”
林成方笑一笑,道:“于姑娘的答复,实在高明,你好像说了很多的话,答复了在下不少的事,但我们对黑剑门,仍然是一无所知。”
于晶笑一笑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是据实而言。”
林成方仔细想了一阵,确也无法指出,她说的是谎言。
于晶格格一笑,道:“林成方,现在,是不是该我问问你了?”
林成方道:“好!姑娘请问吧。”
于晶道:“林兄的师承何人?”
林成方暗道:“好厉害,这是盘根,究底的问法。
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没有师父?”
于晶道:“那是家学相传了。”
林成方道:“是!”
于晶道:“万寿山呢?又是怎么个来路?”
林成方道:“一位不常在江湖上走动的高人,应聘人江湖,主持宝通镖局。”
于晶道:“这只是表面的说法,什么人找人出山,想来你是不肯说了。”
林成方道:“那恐怕只有万寿山才可以回答这件事了。”
于晶笑一笑,道:“好!咱们谈谈你,什么人情你出山的?”
林成方道:“万寿山,万总镖头。”
于晶微微一笑道:“答得好——”
林成方道:“姑娘不相信?”
于晶道:“无懈可击,在下不信也得信了。”
林成方道:“信了就好。”
于晶道:“四海镖局一向不敢和本门为敌,怎么会这一次,大胆妄为,我想这也是阁下和万寿山的策动了。”
林成方道:“万总镖头,有他的身份,这中间,如有策动之人,只怕,还是在下所为。”
于晶点点头道:“看来,你还真是个英雄人物了?”
林成方道:“实话实说罢了。”
于晶道:“除了四海镖局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林成方道:“区区在下和万寿山、韩二、哑巴……”
于晶脸色一变,接道:“住口。”
林成方笑一笑,道:“怎么啦?”
于晶道:“本姑娘说的话,虽然有些隐晦不明,但却件件真实,你地和我胡扯些什么?”
林成方道:“我也说的很真实。”
于晶缓缓行下木榻,道:“本来,咱们还要多谈一会,但你阁下在胡说八道,咱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事了。”
林成方冷冷道:“姑娘应该明白,不是猛龙不过江,在下,既敢来了,自然是不会把姑娘放在心上了。”
于晶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早就准备撒赖了。”
林成方道:“这是什么话……”
于晶笑一笑,接道:“唐朝古画,亏你们还自觉是侠义道上的人,说话竟然连一点信用也没有,”
那一个挡在门口,站在于晶身后的老人,突然开了口,冷冷说道:“姑娘,不用和他多费口笑,这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成方暗中运气戒备,一面冷冷说道:“两位一定要动手,在下奉陪。”
那老人突然一上步,一拳捣了过来,直击向林成方的后心。
这房子狭窄,那老人一上步,人就欺到了林成方的身后。
林成方想闪避,也不容易,右手一挥,硬接下一击。
似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
林成方身不由己摇动了一阵。
那老人也没有占到便宜,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于晶点点头道:“无怪阁下有些狂,看来是真的有些本领。”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这地方太狭小了一些,要动手,咱们也应该出去动了。”
于晶右手一抬道:“接我一掌试试再说。”
林成方笑道:“好吧!”
左手抬起,硬接掌。
他右手仍然掌势戒备,防备着那老者施袭。
于晶的掌势,也和林成方的掌势接实。
于晶的玉掌中,竟然含蕴了强大的内劲。
于晶的袖口中,突然飞出了一股白烟。
一股奇异的香味,直冲鼻中。
林成方身子摇动了一下,道:“你,你用毒……”
全身一软,向下倒去。
于晶的动作相当的快,一伸手抓直了林成方向地上倒摔的身躯,轻轻一提,把林成方提上了木惕就挥挥手,对守在门口的老人,道:“去!监视着外面的情形,如若有变化,立刻通知我。”
长髯老者一欠身,转头而去,回手带上了木门。
于晶迅快的点了林成方四肢上的穴道,然后,拿起桌上的冷茶,喷在林成方的脸上,笑道:“这只是一般的迷药,效用很好,但失效得也快,就算不用冷水喷你,也不过一时片刻就醒了过来。”
林成方已经醒了过来,笑一笑,道:“姑娘用的什么手段,一下就把在下迷了过去?”
于晶道:“迷魂粉,自然不登大雅之堂,不过,这些东西,对付一个全无江湖经验的人,十分有效。”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在下就是全无江湖经验的人了。”
于晶道:“不错。”
林成方道:“下一次,我想,我就有经验了。”
于晶道:“你放心,下一次,再对付你时,我会用第二种办法。”
林成方吁一口气,道:“姑娘,现在,好像是在下要被迫回答姑娘的一切问题了。”
于晶道:“对!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兄如肯合作,小妹可以担保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林成方道:“在下的看法,和姑娘有些不同。”
于晶道:“什么不同?”
林成方道:“我想,我说了,也是死,不说,自然也活不下去。”
于晶道:“年轻轻的,怎么会对生命没有一点信心呢?”
林成方道:“因为,我知道我落在什么人的手中。”
于晶道:“黑剑门只是信用好。”
林成方道:“所谓信用好,也不过是杀人的信用好罢了。”
于晶道:“人无信不立,不管哪一种信用,只要有一种信用好,那就不会错了。”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有没有选择的自由?”
于晶道:“选择什么?”
林成方道:“我想请姑娘成全。”
于晶道:“求我?好好商量,你说吧。”
林成方道:“姑娘能不能给我一个死亡的机会。”
于晶道:“想死?”
林成方道:“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于晶摇摇头,接道:“我不会让你死,也不能让你死。”
林成方吸一口气,道:“那么姑娘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于晶笑一笑,道:“黑剑门对付人的方法很多,现在,我先毁了你一身武……”
林成方心头震动,惊出了一身大汗。
这确是一个恶毒至极的办法,如是被毁了一身武功,就算留下性命,也是生不如死了。
这时,他数处穴道受制,就算是想存心自绝,也是无法办到了。
于晶笑一笑,道:“怎么?有点害怕了?”
林成方道:“有一点怕,不过,那也不会迫我屈服。”
于晶道:“我不会迫你屈服,废了你一身武之后,对黑剑门而言,你已经完全是一个废人,不杀你的价值是留你作饵。”
林成方呆了一呆,忖道:“果然厉害,用我作饵,别人不说,万寿山第一个就会上当。”
于晶轻轻吁一口气,道:“不过,你如愿意和我合作,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林成方心中暗道:“目下情势,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主意暗定,缓缓说道:“如何一个合作法?”
于晶道:“你写两封信,一封给万寿山和包天成,一封给你父母。”
林成方道:“写给万寿山和包天成,还有可说,写给我爹娘作什么?”
于晶笑道:“作什么你不用管,只要照我的办就行了。”
林成方摇摇头,道:“办不到。”
于晶道:“英雄,我先废了你的左手。”
缓缓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握起了林成方的左手,道:“我先挑断你左手上两条主脉,然后是右脚、右手、左腿,四肢经脉全断之后,大约一个人也没有大用处了。”
林成方苦笑一下,闭上了双目。
他已经完全绝望了,此时情势,不可能会有人赶来救他。
他后悔自己太孟浪,对付黑剑门这样庞大,恶毒的组织,不应单枪匹马追下来。
锋利的寒芒,接触到了肌肤,耳际却又响起了于晶的笑声:“其实,挑了你四肢经脉之后!你对我们还有用处,别担心你会死亡,万寿山、包天成,一样会上钩。”
林成方道:“不用戏耍我了,快请下手吧?残了一手,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晶道:“林兄,你不是残去一手,而是双手双腿,我们常用这种刑法,就算大罗金汕,也无法医好你的伤势,他们不能接上一个人断了的经脉,你站不起,走不动,有手却无法取物,但你不会死,而且,还很能吃,吃得白白胖胖的。”
林成方道:“只要我死不了,我还有头脑可以想。”
于晶笑道:“这也正是我们不杀你的第二个原因,你可以想想过去,再想想未来,那真够味,百感集心了。”
林成方怒道:“出刀吧!林某人死都不怕了,还怕你什么折磨。”
于晶道:“你这样大声呼叫,那说明了,你已快要崩溃。”
林成方紧咬着牙关,不再多言。
于晶柔声说道:“林兄,你一表人才,实叫小妹倾心,只可惜,咱们道不同难相为谋,小妹也只好成全你这份豪壮气概了。”
口中说话,右手匕首锋刃,真的向林成方手腕上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嗤的一声,一物飞来,击在于晶握刀的右腕上。
右腕一麻,匕首落在木塌上。
但林成方左腕已被刀锋刺破,只不过没有挑断手上的经脉。
鲜血汨汨而出。这丫头,真的能下得了手。
只见木门一开又闭,迅如电火般,闪入一条人影。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林成方睁开双目,榻前已多了一个人。
这人戴着一顶低沿毡帽,压在眉际,脸上是一片冷厉神色。
虽然,他经过了一些简单的易容,但林成方仍然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份。
是高空雁。
其实,除了高空雁之外,别的人,也没有如此高明的成就。
于晶想重施故技右手一挥,打出了迷魂帕。
但高空雁比他更快,右手一挥,嗤的一声,一粒微小之物飞出,击中了于晶的左腕。
迷魂帕尚未出击,穴道已先受制。
高空雁两道锐利的目光,像冷电一般,凝注在于晶的身上,缓缓行了过去。
于晶没有再出手,高空雁也没有再施反击,逼近了木榻,伸手拍活了林成方身上的穴道。
林成方缓缓站起身子,笑道:“姑娘,你该杀了我的,但你却错过了这么一个很好的机会。”
于晶神色木然,望着高空雁,道:“你怎么进来的,难道外面都是死人?”
高空雁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了于晶一眼,转身向外行去。
林成方活动一下双臂,笑道:“于姑娘,他不会理你的。”
于晶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你不是他的敌手,他也不屑与你为敌,只有不理你了。”
抬头看去,高空雁已经走得没有了影儿。
轻轻叹息一声,于晶缓缓说道:“这个人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大概是不满贵门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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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晶道:“他叫什么名字?”
林成方摇摇头道:“姑娘大概已经忘记了你刚才的凶狠。”
于晶道:“但我守了信约。”
林成方冷笑一道:“于姑娘,黑剑门的恶毒,我已经领教过了,我不想再和你作口舌之争。”
于晶道:“你这是——”
林成方道:“我如和你一样,此刻就该举手杀你了!”
于晶道:“你能杀得了吗?”
林成方道:“于姑娘是激我不敢?”
于晶道:“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林成方道:“好!那就请姑娘小心了。”
于晶道:“随时候教。”
林成方右手一抬,点了过去。
于晶就木榻上一侧,左手疾出,五指半屈,反扣上林成方的右腕脉门。
林成方挫腕揭掌,再施反击。
两个人,就在这样近的身的距离之中,搏斗了十余招。
这十余招,全是掌指的变化,极尽奥妙的变化。
林成方收回掌,望着于晶。
他发觉了这位年轻的姑娘,一身武学不俗,有着相当高明的成就。
于晶也觉出了林成方不是好与人物,心中亦是暗暗震动。
林成方打量了于晶一阵后,冷冷说道:“于姑娘,那迷魂手法,你已经用过一次,在下希望你不要用。”
于晶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因为,那会激起在下的杀机,何况,我已了解了对付之法!”
于晶道:“愿闻高见!”
林成方道:“迷魂药物,对敌施用,确然具有神效,不过,那要在人完全不防之下,才会收到效果。”
于晶道:“其实,我不用迷魂药物,一样也可对付你?”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丫头武功不凡,对拼几招,已见高明,我如在这小屋之中和她缠斗下去,还是迷魂药物效用甚大的地方,恶斗之间,闭气不易,倒不如退出屋外,和她一战。”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既有把握对付林某,此地狭小,何不退出屋外,放手一战。”
于晶冷笑一声道:“你是怕我在这小屋之中,施放迷魂药物吗?”
林成方道:“这也是在下的顾忌之一。”
于晶突然站起身子,笑一笑,道:“好!我倒要见识一下阁下的真才实学。”
林成方一面运气戒备,一面转身而出。
于晶高声说道:“阁下稍候片刻,我穿件衣服就来。”
林成方是正人君子,自然不能看于晶更衣。
同时,他也要借机打量一下室外的形势。
只见那原本堵在门口的老者,此刻靠在门户的墙壁上,闭目假寐,似乎是已经睡熟,对林成方退出小室,恍如不觉。
自然,他不是真的睡熟了,而是被高空雁点了穴道。
目光转动,林成方发觉了院中,至少有四个人,被点中了穴道。
那是说,守在这大杂院中的,至少有四个人是黑剑门中的人。
林成方暗暗震惊。
于晶缓缓行出了室门,打量了院中的形势一眼,道:“姓林的,这里住的人,十之八九是真正的贫民。”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也看得出来。”
于晶道:“咱们动上手,只怕要伤到不少无辜之人,尤其是小孩子,不知厉害。”
林成方目光转动,果然有十几个小孩子,正在院中追逐玩耍,心中一动,暗道:
“这些孩子之中,有不少的父母,可能都已经去作生意了,万一动上手伤了他们,那倒是一桩很麻烦的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想不到啊,黑剑门中,还有你这样慈悲心肠的人。”
于晶道:“所以,咱们最好再换个地方。”
这座大杂院中,住的人实在太杂了,见过奇怪的事情大多,所以,对两人布满着火药气味的交谈,并没有引起别的疑心。”
林成方道:“再换个地方?”
于晶道:“对!”
林成方道:“换哪里?”
于晶道:“今日三更时分,我到四海镖局去会会你。”
林成方笑一笑,道:“你真敢去?”
于晶道:“为什么不敢,不过,去的不会一个人。”
林成方道:“在下担心的是,怕你姑娘借机而遁。”
于晶道:“你认为黑剑门真的怕你们了,其实,这件事,已到了非要彻底解决不可的境地,我们智取不成,只有力拼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希望你们准时赴约,在下告辞。”
自然,林成方也作过一番盘算,就凭刚才交手几招,心中明白,实无把握能够制服对方,高空雁也许已有所见,其人,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的才智,却很卓绝,他本着有着生擒于晶的机会,至少可以制住她的穴道,让自己动手,把她带回四海镖局,但他却飘然而去。
这中间也许别有作用。
何况,看到的事情,也应该回去告诉万寿山等一声。
几种原因,使得林成方作了决定。
于晶笑一笑,道:“林兄好走!小妹不送了。”
林成方道:“不敢有芝,但望姑娘能记住你订下的约会。”
于晶道:“只管放心。”
林成方道:“黑剑门实在是一个不太讲什么信用的组织,在下是很难放心。”
于晶冷笑一声,道:“你回去等着吧!告诉包天成、万寿山,今夜中,就是他们的死期。”
林成方道:“姑且信你一次,要是不去,你就丢尽了黑剑门中人的脸。”
大步向外行去。
回到了四海镖局,包天成、万寿山、斩情女等,都已在等得十分焦急。
斩情女先开口,道:“林兄,你到哪里去了,也不知会一声,我们以为你遇上了什么凶险!”
林成方道:“在下确实遇上了凶险,不过,总算逢凶化吉了。”
斩情女道:“怎么回事啊!林兄,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林成方道:“可以……”
说明了经过之情。
斩情女道:“想不到啊,他们竟然混进了贩夫走卒中。”
包天成道:“你说那位救你的高兄……”
林成方接道:“是!他就住在四海镖局之中,不过,他是一只伏兵,咱们一切的行动,都别把他计算在内,这样,他才能有着行动的自由,也不会妨碍咱们了。”
包天成微微一笑道:“这话怎么说?”
林成方道:“对这个人,敌人知道的太少,包括黑剑门在内,对他也有如雾中看花,不太了解,咱们这些人中,除了诸位之外,也都不大知道,所以,小弟之意,暂时不用公开他的身份了。”
斩情女道:“说的也是。”
包天成点点头,道:“好!咱们就让他独行其事。”
语声一顿,接道:“林兄,你看看,咱们是不是还要派几个人,到那大杂院去一趟,那里既是他们的巢穴之一,也许还有迹象可寻。”
林成方道:“我看不用去了,他们既然有了准备,咱们去也找不到什么痕迹,不过,这一次的事,使在下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教训。”
包天成道:“林兄请说。”
林成方道:“咱们之间的纵横不够,我们要想法子使我们之间的连系密切一些。”
包天成道:“对!”
林成方道:“这一点,我看姑娘筹划一下,表面上看去,咱们还是单独行动,事实上,咱们要所有的人,都有一层横的矢连。”
包天成道:“对付黑剑门这样的组织,武功稍差一些的人,似乎是已经没有了什么作用,四海镖局中的人手虽然不少,但能够派上用场的人,似是不多,要不要我再调集一些人手来。”
林成方摇摇头道:“不用了,贵局中人,再加上斩情女姑娘手下的人,和一些赶来助拳,尚未暴露身份的人,我想,应该可以了,这是一个隐秘的举动,人大多未必有用。”
包天成道:“说的也是,其实,本局中,大部份的高手,都已到此,再调集一些人手来,也只能一壮声势而已。”
包天成突然一转头,道:“斩情女,在下觉得,姑娘应该把真实姓名告诉咱们?”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咱们彼此,如要是真诚合作,应先把自己的隐秘说出来,是吗?”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这个……。”
斩情女未容他再接下去,已经抢先说道:“先说小妹我吧,江湖上,都知道我叫斩情女,但却有绝大多数的人,不知道我的姓名。”
包天成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斩情女道:“我从小有点野,身世也凄凉,再加上我的所作所为,也不足以光宗耀祖,大家既然给我送了个斩情女的外号,我也乐得生受了,这就把我的真姓名给掩了起来。”
包天成道:“现在,姑娘是不是准备告诉咱们的真正姓名呢?”
斩情女道:“是!”
包天成道:“好,咱们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我姓易,容易的易,小名含烟。”
林成方道:“很雅的名字。”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自己也觉不忍别人叫我含烟,诸位还是叫我斩情女的好。”
林成方道:“至少,咱们可以叫你易姑娘了。”
斩情女道:“随便吧!叫我什么都一样?……”
目光突然转到包天成的身上,道:“总镖头,贵局之中,是否也有一些隐秘呢?”
包天成道:“这个——”
斩情女接道:“如是包总镖头不便说,那么小妹就斗胆的给你提个头了,贵局中的金八爷,和你之间……”
包天成笑一笑,接道:“这件事,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斩情女道:“不论是什么人说的,那似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这件事?”
包天成道:“这个,叫在下从何说起呢?”
只听一个凝重的声音,接道:“实话实说吧,告诉他们详细内情。”
转头看去。
只见金八大步行了进来。
林成方、斩情女、万寿山、包天成,都站起了身子。
金八缓步而入,一面拱手一面说道:“诸位请坐,这件事,本来是绝对隐秘,除了总局中有限几个人,知晓全情之外,大多数的人,都不明白……”
斩情女笑一笑,道:“金爷这么感觉,事实上,只怕知道的人,已经不少。”
金八道:“哦!”
斩情女道:“都知道,四海镖局,表面上是由包总镖头作主,事实上,却是你金八爷暗中主持。”
金八微微一笑,道:“告诉他们吧!这件事,也不用再瞒下去了。”
包天成点点头,道:“易姑娘,你实在很厉害,这个隐秘也被你挖出来了,不错,事情大都由金八爷作主,但不是金八爷在暗中控制着,而是有很多事,非他不可。——”
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斩情女道:“怎么?总镖头,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金八叹息一声,道:“我自己说下去吧!有些事,他不好意思说。”
斩情女道:“好!咱们洗耳恭听。”
金八道:“易姑娘,你可知道我的出身吗?”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知道。”
金八道:“我出身四川唐门……”
斩情女接道:“四川唐家,那是用毒药暗器的名手了。”
第十六回 断臂而逃
金八笑一笑,道:“不错,我是施用毒药暗器的能手,但我自己并不大喜欢太歹毒的暗器,所以,非不得已,我不愿施用这些暗器,创设四海镖局的人,正是家父,那时,我和包兄,都还年纪很小,后来,家父又身中了淬毒暗器而亡,我伤痛之余,暗中发誓,要找出伤害家父的凶手,天成是家父门下弟子。”
包天成道:“他长我三月,是我师兄。”
金八道:“天下毒药暗器,无出四川唐家之右,我隐姓埋名,追入川中,费了两年的时间,才进入唐家为仆,我一身技艺,已算不错,进入唐门之后,暗中查访,果然被我找出了凶手……”
万寿山点点头,道!他不唐家正院,是当今唐家掌门人一位远房侄子。”
斩情女道:“你怎么查出来的?”
金八道:“我看到了他手中一枚琴玉佩,那是先父念亡母,带在身上,一刻也不肯离去之物。”
我暗中下手点了他的穴道,把他带入一处隐秘所在,一逼问,他就说了出来,被我以重手法,点了他的死穴,但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暗中竟被唐掌门人唐老太太看到,当时,她本可把我处死,但唐老太太是一位很明事的人,看我为父报殷,而且,处置敌人的手段,也不残酷,何况,咎在她那位世侄,就当场放了我,不过,不许我恢复本姓,也不许我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要我生活得越平淡越好。”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你学会了唐门的暗器。”
金八道:“我在唐家一住五年,又暗中十分留心,对他们的暗器手法,自然是学了不少。”
斩情女道:“你施展过唐家的暗器伤人吗?”
金八道:“没有,自离开唐家之后,我没有用过唐家的武功,也没有用过唐家的暗器,事实上,我回到了四海镖局之后,一切都由包师弟替我出面,用不着我出手……”
语声微微一顿,道:“师弟承继了家父的事业,坚持要把镖局还给我,迫得我不得不说明内情,我本要离开四海镖局,师弟却不许我离去,我因此化名金八,在四海镖局作了一位镖师,但包师弟大尊重我,这就造成了很多的误会,事实上,四海镖局有今天这个规模,也是包师弟闯出来的局面,这就是详细内情。”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林成方道:“事情已过了二十年,阁下也应该恢复本来的姓氏了。”
金八摇摇头,道:“唐家掌门人,放我离开时,迫我许下一个誓言,那就是永远不许恢复本名本姓,那会招来唐家的大举报复。”
斩情女道:“唐家的报复手段,天下闻名,因为他们的毒药暗器厉害,所以,武林各大门户,都对他们有着三分敬畏。”
金八道:“是的,我在唐家为奴五年中,亲眼看到一件事。”
斩情女道:“什么事?”
金八沉吟了一阵,道:“我可以说出来,不过,只限于我们眼下这些人知道,千万不能说出。”
斩情女道:“好!你说吧!”
金八道:“我亲眼看到,武当掌门人,率领了两个门下弟子负荆请罪……”
这确是一个震动人心的往事,万寿山都为之脸色一变。”
斩情女急急接道:“以后呢?”
金八道:“以后武当掌门人带走了一个弟子,另一个留在了唐家。”
斩情女道:“那个人被处死了。”
金八道:“不知他是死是活,我曾暗中留心了很久,没有再见过那个人。”
斩情女道:“好!难得金爷这么坦然相告,使咱们对唐家又多了一份了解。”
林成方道:“诸位,现在咱们该谈谈于晶的事了。”
斩情女道:“她要来?”
包天成道:“不错,所以,咱们也得计划一下?”
包天成道:“林少兄的意思,咱们是否还要调整一布置。”
林方成道:“是!……”
斩情女道:“林兄有什么高见呢?“
林方成道:“在下觉得,这一次她们不来便罢,如果来了,那就想法子把他们一举擒获。”
斩情女道:“对,小妹也是这样想,不过,如何才能一举成功,才是重要的事。”
林成方道:“这就要咱们精密的分工了……”
目光转到包天成的脸上,接道:“趟子手和一般镖师,只守固定的地方,以连珠匣弩为主,互相支援,封锁来人的退路,但不知,目下这四海镖局,有多少匣弩”。
包天成道:“至少有二十只以上。”
林方成道:“那很好,把他们重新地调配一下,来的都是一流高手,用一张连珠匣弩,实在也没有能力阻止他们,匣弩,再配上强矢长箭由擅长暗器的镖师领导,专以暗青子对付他们,黑剑门是一个专门杀人的组织,咱们也用不着存什么慈悲心肠了。”包天成点点头,道:“我这就吩咐下去,要他们早作准备。”
林成方目光又转到了斩情女的身上,道:“易姑娘,阴阳双剑,田昆,三尺金童,还是由你来领导,自成一个联手的团体,四海镖局之中,能够搏杀的镖师,还是包总镖头指挥。”
斩情女道:“你和万老人家两个,人手少了一些……”
包天成接道:“我可以拨两个过去。”
林方成道:“不用了,迎敌动手,还是由易姑娘和包头镖头为主,在下和老游动接应。”
包天成道:“好!就这样决定,最重要的是,立刻调整一下布置,我要布置些灯火,明灭随心。”
林成方点点头,道:“对!还要调整一下人手,重点在二更以后,现在,大白天的,似乎可以要他们多休息一下。”
包天成笑一笑,举步而去。
斩情女道:“林兄,很累吧,回房去休息一下,晚上的重头戏,还是要看你和万老人家的了。”
林成方道:“我确实有些倦意,那迷魂药物的力量,似乎是还有些后遗作用。”
转身回到卧室之中。
斩情女随后行了进来,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吃下这个再睡。”
林成方道:“那是什么药?”
斩情女道:“百花丸,对解药清清,有很大的助益。吃下去睡一觉,包管你精神健旺。”
林成方道:“睡一觉,那一觉要睡好久?”
斩情女道:“现在,距离三更时分还早,你放心睡吧,二更时分,我会叫你起来。”
林成方感觉还有点晕,依然服下百花丸,睡了下去。
四海镖局,重新开始调整部署,准备迎接晚上一场大战。
二更时分,斩情女叫醒了林成方。
她手捧着一个木盘,盘中放了一盆冰水,一条毛巾。
林成方睁开了眼睛,连连说道:“这怎么敢当,这怎么敢当。”
斩情女道:“女人嘛!内心中有着一种天生的伺候人的天性,你就不必推辞了,江湖上,都说我野得厉害,其实,我也有温柔的一面,冷毛巾擦把脸,会使你精神恢复得快一些。”
林成方道:“这个,恭敬不如从命。”
拈起毛巾,洗个脸。
斩情女表现出了春水一样温柔,抢着动手,移开了水盆,笑道:“林兄,你看,今晚上,那于晶会不会一为?”
林成方道:“黑剑门,一向不按规矩办事,这一点,我就无法预测了。”
斩情女道:“现在,精神如何?”
林成方道:“好多了。”
斩情女道:“于晶如是真的来了,只怕难免一场恶战,现在。是不是应该吃一点东西?”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走吧!小妹的卧房中,早已为林兄备好了吃喝之物。”
林成方道:“到你卧房去吃。”
斩情女道:“现在,大家都很忙,只有小妹有点空闲。”
林成方道:“二更已过,三更将至,只怕没有时间吃什么了。”
斩情女道:“这些,我都替人想到了,我准备的,都是很好下口的东西,有那么一会工夫,就可以了。”
易姑娘表现得很大方,这就使林成方无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跟进了她的闺房。
斩情女房间里布置得很简单,一张木桌,暂代妆台,一榻一椅之处,还有二个木箱子。
桌子上,放了两个扣着瓷碗。
斩情女揭开第一个扣碗,道:“吃下去吧!”
那是大半碗调好的干面,还有余温,不冷不热地恰到好处。
斩情女送上来一双象牙筷子,林成方三两口,就吃下了半碗面,味道很可口,只可惜林成方没有仔细的品尝。
斩情女打开了第二个扣碗,道:“虽喝下去吧!这是一碗人参鸡汤。”
林成方笑道:“人参鸡汤,姑娘,这……”
斩情女接道:“没有麻烦别人,是我亲自下厨房中作成的,你要是不怕我在参汤中下迷药。那就赶快吃下去,今晚于晶如若真的来了,只怕难免有一场血战,你必须保持着最佳体能。林成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
斩情女接道:“我如是真算美人,那也只是春犹未尽花已残,更谈不上施恩于你,我要你保持了最佳的体能,保护我的安全。”
林成方笑道:“你也不用谦虚了,我已见过姑娘身手,绝不在我林某从之下。”
斩情女道:“喝下去,此刻,已经是二更过后时分。”
林成方哦了一声,端起汤,一饮而尽。
斩情女点点头,收起碗筷而去。
林成方整整衣衫,提起长剑,吹熄室中之火,步出室门。
抬头看星河耿耿,夜风拂面。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四海镖局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暗影中,隐隐可见不时移动的人影,使得幽静中,泛升起一股肃煞之气。
斩情女悄然行来,低声说道:“近三更了,还未见有何动静。”
林成方点点头,道:“黑剑门,不是什么讲信用的组织,在下也没有把握。”
忽然间,一阵喳喳之声,传了过来。
斩情女道:“来了!”
林成方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的绝活儿,学鸟叫的声音。”
林成方道:“哦!”
就在说几句话的工夫,几条人影,已然踏屋而来。
南侧暗影中,响起了包天成的声音,道:“亮灯。”
灯火闪动,片刻间,亮起了四盏气死风灯,庭院中一片明亮。
包天成缓步而出,一抱拳,道:“四海总镖头,包天成。恭候大驾多时了。”
灯光下,只见屋面,一排站着五个人,居中一人,劲装佩剑,正是于晶。
于晶似是来人中的主脑,冷笑一声,道:“林成方都已经告诉你了?”
包天成道:“是,告诉我了。”
于晶道:“你打算怎么办?”
包夭成道:“什么事?”
于晶道:“包天成,用不着装疯卖傻。”
包天成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姑娘,对老夫如此说话,是否是大过托大了,”于晶突然一提气,身躯由屋面上飘落了下来。
于晶突然一提气,身躯由屋面上飘落了下来。
四个相随的大汉,也跟着落入了庭院之中。
包天成打量四个从人一眼,道:“这四位就是姑娘带的杀手?”
于晶道:“黑剑门中,高手如云,来的自然不止他们四个,看贵局布置,刁斗森严,希望你们有能力把我们留下来……”
林成方缀步行了上来,接道:“于晶姑娘,那日,咱们一场搏杀,还未分出胜负,今日希望能打个胜负出来。”
于晶冷笑一声,道:“林成方,你可是认为我怕你吗?”
林成方道:“那倒不是,在下被姑娘整治了一顿,心中这口冤气,实在难消,希望能见识一下姑娘的真功实学。”
于晶道:“好!我一定要想和我分个生死,那就只有放手一搏了。”
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你出于吧!”
包天成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少兄,你……”
林成方道:“我要和于晶姑娘放手一搏,最好别人不要帮忙。”
目光转至于晶的身上道:“姑娘,你意下如何?”
于晶道:“很好,咱们动手。”
林成方抽出长剑,平胸而立。
于晶也抽出了长剑,斜指地下,双目却盯注在林方成的脸上。
林成方道:“姑娘,咱们只拼战术,还是不计一切手段。”
于晶道:“既然动手了,自然是不计一切手段了。”
林成方道:“只是不许别人插手。”
于晶道:“这就够了。”
林成方道:“姑娘还是准备施用你的迷魂帕了。”
于晶道:“你也可以用出你的厉害手段,小心了。”
忽然一扬右腕,长剑已到了林成方的前胸。
好快的一剑。
幸好林成方的长剑,就平横在胸前,向外一推,当的一声推开了刺向胸前的一剑。
对于晶的武功,林成方已经有了很高和警惕,一点也不大意,一点也不谦让,封开一剑,立时还击。
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但见双剑并飞,闪起了一团交错的寒芒,刹时间,已然不见人影。
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万寿山,斩情女,金八,都已由暗影中行了出来,站在包天成的身侧。
他们真正地看到了黑剑门的武功。
凶悍绝伦的剑法。
万寿山回顾了包天成一眼,低声道:“这人头,大概是黑剑门中真正的杀手级人物了,剑法很凶悍……”
包天成接道:“可列入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除非是林少兄,换上一个人,真还是不好应付。”
斩情女对万寿山一直保持着适当的敬重,低声道:“万爷,你看林公子是不是那个丫头的敌手,
万寿山道:“那个丫头的剑法很凶狠,但成方的剑法很扎实,只要成方能撑过两百招,大概就可以掌握胜算了。”
斩憎女道:“我见识过江湖上的阵仗,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激烈的一次了。
万寿山道:“也若这位于姑娘,在黑剑门中,排名第一级的杀手,那黑剑门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如宕这只是他们次一级的杀手,黑剑门就很难应付了。
斩憎女道:“我听林公子说过,这姓于的丫头,也只不过是黑剑门的二级杀手。”
万寿山神色微微一变,道:“当真如此吗?”
斩憎女道:“是!”
万寿山沉吟不语。
斩怀女道:“万前辈,咱们既不认识黑剑门中人,正面干上了,似乎是也不能全由我们独任艰茂了。”
万寿山道:“易姑娘的意思是……”
斩憎女接道:“我想,这件事,应该公诸武林了,使那些自任侠义道上的英雄人物,也应该为此事尽点功了。”
万寿山道:“说的也是,老夫要和他们谈谈了”。
就这说几句话的工夫,双方已经打到了紧要关头,于晶施出了一种银怪异的剑法,迫得林成方连连后退。
万寿山,斩情女虽然都看得心头震动,但却没有出手助拳。
因为,林成方虽然是节节后退,但他手中的剑法,仍然能保持着不乱。
那证明了他虽处劣势。但却能临危不乱,手中长剑,仍然是挥转灵活,聚守门户。
但于晶怪异的剑法,却使场中之人看得心头震动不已。
包天成回顾了斩情女后,低声说道:“易姑娘,那丫头施用的剑法,诡异莫测,实在很难应付,咱们是不是要派个人,助林公子一臂之力。”
斩憎女道:“谁能对付那诡异的剑招呢?”
包天成心思一怔,答不出话。
金八也有些紧张低声道:“包师弟,别大躁急,看起来林少兄还支撑得住,这时,如有人助拳,只怕会引起他心中不快。”
万寿山全神贯注在搏杀现场之中。
如若发觉林成方真的撑不住时,再行出手相救。
于晶占尽了优势,林成方完全改采防守攻势。
但于晶连攻了八九十招,仍然无法伤着林成方,剑势渐衰。
林成方忽然长啸一声,振剑反击,一连三剑,剑势如虹,直卷过去。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于晶手中的长剑。被林成方手中长剑震落地直。
林成方一剑得手,长剑闪起了一朵剑花突忽之间已逼上了于晶的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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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晶带来的四个人,八道眼光,睹盯注在林成方的长剑之上,但却没有人出手解救。
林成方双颊上汗水如雨淋漓而下,显然这一阵搏杀,也已经用出了全力。
吁一口气,冷冷说道:“于姑娘,承让了!”
于晶道:“高明。”大有死于林成方剑下之心。
林成方挫腕收剑,但仍是慢了一步,剑尖已刺人了于晶前胸之中。
于晶的寻死之心,似是十分坚定,一撞之势,来得极快。
林成方一收剑,对方却直向怀中撞来,仓促之间,一抬左手,点向对方肋间穴道。
于晶右手抽中也同时飞出一团,击向林成方的面门。
于晶被一下子点了穴道,但林成方也被一股异香扑入了鼻中。
他明明知道于晶那一方绢帕上,有迷魂药物,但久战疲劳,无法闭住呼吸,吸了一口气,人又晕了过去。
两个人,同时向地上倒了下去。
斩情女疾快的飞身而出,一伸手,接住了林成方的身子。
于晶也被四个随行大汉中一人接了过去。
两个就这样躺了下去。
一个中了迷药,一个被点了穴道。
包天成本已要下令属下出手,但是万寿山没有动,也兔强忍下了。
至少,表面上,四海镖局还占尽了优势。
穴道被点容易解救,只见那大汉拍出两掌,解开了于晶的穴道。
但林成方又被迷魂药迷了过去,却是很难解得,幸好斩情女懂这个,回头吩咐田昆取来一碗冰水,喷在了林成方的脸上。
林成方吁一口气,醒了过来。
于晶活动一下双臂、道:“姓林的,你明明知道,我有迷魂药,怎么还是防不住啊!”
包天成道:“姑娘找上了四海镖局,难道自己不知道吗?”林成方摇摇头,甩去一脸水珠道:“姑娘的武功,也不过如此,黑剑门吗?也没有什么可怕。”
于晶冷哼一声,目光转到了包天成的脸上,道:“包天成,你准备和我们作对了。”
于晶道:“现在,我还有置身事外的机会,我们找的是斩情女和林成方,别的人都可以即往不究。”
包天成笑一笑,道:“不幸的是,咱们已经接下了这趟人头镖,为了敝局的名誉,咱们只好挺上了。”
于晶冷哼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和黑剑门作对的结果吗?”
包天成道:“所以,在下已停歇各处分局,准备和贵门见个高下出来!”
于晶突然伸出由衣袋之中,摸出一物,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尖厉的长啸。
其声尖锐,直冲霄汉。
林成方道:“阁下还有救兵?”
于晶冷笑一声,道:“不教而杀为之虐,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你们执迷不悟,我们只好放手施为了。”
包天成道:“姑娘带多少人子来?”
于晶道:“包天成,你不用得意,五更之臆,我要杀尽你们四海镖局中人。”
包天成道:“老夫走了数十年的江湖,这种狠话,听得多了。”
于晶道:“包天成,我告诉你,四海镖局,由今夜开始,将会在江湖上除名。”
包天成笑一笑,道:“咱们没有动手之前,早已想到了,如意黑剑门真的厉害无比,咱们也只好认了。”
目光转到了林成方的身上,接道:“林少兄,咱们是不是要等他们援手赶来再动手?”
林成方动转望着万寿山,道:“万总镖头的意思是……”
万寿山道:“等一等吧!咱们既然要见识一下黑剑门中的高手,那就等他们摇手赶来吧。”
于晶淡淡一笑道:“阁下是什么人?”
万寿山道:“在下姓万……”
于晶接道:“哦!你是万寿山,宝通镖局的总镖头,是吗?”
万寿山道:“不错,在下万寿山。”
林成方心中暗暗焦急,但口中却不好说话。
斩情女道:“林兄,如若目前咱们出手,全力杀了这五个人,至少,可以减少他们一部分的实力。”
林成方徽徽一笑,道:“姑娘,咱们也有一股力量……”
斩情女想到了高空雁,笑一笑,道:“林兄说的是,咱们应该见识一下黑剑门的真正实力。”
林成方低声道:“姑娘,其实,我也按耐不住好奇之心,希望瞧瞧他们来的什么人。”
斩情女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动了好奇之心。”
这时,三条人影如飞而至。
是三个身着黑衣,黑纱蒙面的人,在于晶身前,停了下来。
三个人一样的装扮,每个人都佩着一柄长剑。
对三个黑衣人,于晶似是十分敬重,深深一揖,道:“见过三位剑士。”
左面黑衣人点点头,道:“就只有这几个人吗?”
于晶道:“对,就是这几个人,杀了他们就行了。”
黑衣人忽然翻腕抽剑,向前一指。
另外两个黑衣人也同时亮出了长剑。
三把剑,忽然间,扑了过来。
这是真正的杀手,他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万寿山、斩情女、包天成,抢先迎了上去。
斩情女用的是两把短剑,万寿山也亮出了一对长短不同的金笔。
这久以来,万寿山从没有亮出过兵刃,连林成方也是第一次看他亮兵刃。
那一对金笔,长的也不过一尺二寸,短的只不过八九寸长。
那支短笔手一握,就握了一半。
包天成是一支铁剑。
三个黑衣人,三把剑来得极猛,双方一接上,立刻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
三把剑,像狂风暴卷,全是进手招术,金铁交鸣声中,包天成、斩情女都被逼得连连后退。
只有万寿山金笔幻起一团金芒,挡住了那黑衣人的兵刃。
包天成闯荡江湖,身经何止百战。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攻势。
那黑衣人不但剑势诡异莫测,带着一股凶悍之气,而且,力道奇强,每一次兵刃相触,就使得包天成手腕一震。
子母刀吴恒一看情形不对,衷时挺刀而上,双战黑衣人。
两个人,全力施展,才算把一面倒的局势给暂时稳了下来。
斩情女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双方一接触,斩情女立刻被逼得连连后退。
只觉对方的攻势上,有着千钩压力,逼得斩情女有些接应不暇。
铃镖田昆亮出了长刀,加入战圈。
多了昆田这一把长刀相力,斩情女才把局势稳了下来。
三个人中,只有万寿山和那领队的黑衣人,打成一个势均力敌。
林成方看着对方,估算着手,如若于晶和四个从人,再行出手,自己方面,还有人可以应付,心中蹋实了不少,就留心观看那三个黑衣人剑法。
那是凌厉、诡异兼具的剑法,不但剑上极具威力,而且,也有正统剑法的底子。
所以,这一场搏杀,凶厉至极小
一直深藏不落的田昆,这一刻发挥了威力,只见他一把缅铁长刀,劈、削、点,极尽变化之能。
但更妙的是,这一把刀在他手中可软,可硬,这刀上的变化,给了那黑衣人很大的威胁。
这一阵搏杀,完全凭真正的功夫,任何人都取巧不得。
斩情女拿出了真实本领,剑如流星,身如飘絮,那一份轻与巧,看得林成方暗暗点头。
包天成的铁剑,加上吴恒的子母刀,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和那黑衣人,保持了一个暂时平手的局面。
万寿山子母金笔,那是招招都见真功夫,一对一,还稍占了优势。
严格的说来,迎战黑剑门这些杀手的,都是江湖一流人物。
一流人物,还得两个封一个,才能维持个不败的局面。
自然,听蝉院主万寿山除外。
看双方搏斗的激烈,于晶傻脸了,他实在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几乎是和自己方面不相上下。
林成方冷冷地望了于晶一眼,道:“姑娘,这就是黑剑门中第一流的杀手吗?”
于晶道:“我把你们的实力估低了一些,但那不关紧要,明天,我会带来更多的人。”
霹雳刀王荣冷笑一声道:“明天?今天,你先想想如何离开这里。”
于晶道:“我不信,你们能留得下我们。”
王荣道:“不信你就试试看,在下不妨先行告诉你,这地方布下了很多的弩箭和暗器,现在我们还没有用过。”
于晶道:“用了又能如何?”
王荣道:“杀人取命,不妨再说明白些,单凭暗器,也许针法控制住你们,但如若加上人力攻势的配合,那就很难说了。”
于晶回顾了身后四人一眼道:“去。杀了那个人。”
两个黑衣人应声而去,两把长剑,直奔王荣。
石一峰和阴阳双剑,飞身而出,各迎住一个黑衣人。
王荣反而空了下来。
阴阳双剑一上手,就是两个打一个。
于晶皱皱眉头,道:“你们两个也上去。”
金八轻轻吁一口气,迎上了一个黑衣人,王荣虎吼首,迎上另一个黑衣人。
于晶没有出手,林成方也没出手,一直盯住她,笑道:“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再玩玩?”
于晶四顾了一眼,道:“可惜呀!可惜。”
林成方道:“你可惜什么?”
于晶道:“我如再多带几个人来,你们就应付不了。”
林成方道:“我想,你姑娘,在约也只有这几个人了。”
于晶脸色一变,道:“黑剑门中,有的是高明杀手,只要我一封请命书,他们会再派人来。”
林成方冷冷地说道:“姑娘,我们不是黑剑门中人,所以,我们作事,一向留有余地,但这一次,在下不想再留余地了。”
于晶道:“哦!你准备怎么样?”
林成方道:“杀!你们今夜中进入四海镖局的人,一个也别想出去了。”
于晶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林成方道:“姑娘可是不相信吗?”
于晶道:“我是有些不太相信。”
林成方道:“好!那么姑娘小心了。”
一面发动攻击,一面打出暗号。
这是四海镖局中一个大隐秘,他们使用此法,对付过了很多的劫镖人手,而且,十分成功。
四海镖局中,都知道这个配合对敌的法子。
林成方打出了暗号,陷在暗处的镖师和弩箭手,立时闪身而出。
刀光剑气的搏杀之中,忽然飞来了几支强劲的弩箭,那实在是一件不容易对付的事。
王荣独斗一个黑衣杀手,处境也最危险,所以,现身出来的弩箭手,大都对准那个黑衣人下手。
他避开了三次攻击,却无法避开第四次,两只弩箭,射中了他的右臂。
这是长期训练而成的佳妙配合。
那黑衣杀手中箭之后,被王荣一刀杀死。
搏杀场中开始了快速的变化,一种飞来暗袭,和弩箭的配合,对黑剑门,展开了凌厉的屠杀。
只不过片刻工夫,于晶带来的杀手,全数横尸。
包天成很惊异这些弩箭手的成就,但他却又有些不太相信,回顾了玉荣一眼道:
“王镖头,我这暗器配合得佳妙,似是龙在镖局之上了。”
王荣低声道:不完全是我们的力量,另有商人在晴中相助”
包天成道:“什么人?”
王荣道:“是林少兄的朋友,用豆粒打穴的奇技,暗中帮我们歼敌。
包天成道:“我说呢,黑剑门中的杀手怎会躲不过我们弩箭手的攻击。”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于晶带的人,虽然全数就戮,但他本人却是毫发无伤。
眼看着同伴死伤殆尽,于晶实也没有信心再打下去。
封住了林成方的剑势,忽然跳开,道:“住手!”
其实,用不着他呼叫,林成方已然收往了剑势。
环扫了随来的同伴一眼,都已全数气绝,连一个重伤者也没有。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打下去。”
于晶道:“只有咱们两个人吗?”
斩憎女接道:“那可不一定,你们黑剑门一向是以多打少,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咱们似乎是也用不着和你们讲什么仁义君子吧?”
于晶道:“看来,你们的确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斩情女道:“姑娘这句话,就说得太客气了。”
回顾了林成方一眼,接道:“林兄,如何对付这位于姑娘,你心中盘算过没有?”
一时之间,林成方倒是不明白斩憎女内心中在闹什么鬼,只好摇扬头,道:“这个,在下没还有想过,”
斩情女道:“林兄,小妹倒是有处置于姑娘的法子,但不知林兄愿不愿把于姑娘给支出来。”
一面说话,一面以目示意…
林成方真的茫然了,揣不透斩情女的心意,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姑娘如有处置之法,在下焉有不交出的道理。”
斩情女笑一笑,道:“于家妹子,你别见怪,林兄,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这么办吧!你自断一条臂,我作主,放你离去。”
于晶道:“这话当真?”
斩情女道:“这么多的人,听了我说的话,那还能假了吗?”
于晶右手长剑一挥,硬生生地一条左臂,齐时斩了下来。
斩情女点点头,道:“英雄,姑娘请便吧!”
于晶飞身而起,跃上屋面。
斩情女低声说道:“王镖头,下令放她走!”
王荣高声道:“不许拦住伤了一臂的于姑娘。”
望着于晶快步而去的背影,包天成低声道:“易姑娘,放走她,可有特别的用心吗?”
斩情女道:“她伤得不轻,我要看她在何处落足。”
林成方道:“对!我追下去。”
斩情女道:“不用了,我已派人追下去了。”
林成方道:“什么?”
斩情女道:“三尺金童丁盛,这小子,别的能耐没有什么?但追踪,藏身之术,却是天下少见的高手。”
经过了这一场搏杀,包天成发现了两件事情,一件是万寿山的高明,在群豪之中,稳稳领先。二是,在这镖局之中,有一位身怀奇技的高人,陷身在暗中相助。
他施用一种十分隐密但确又极富威力的手法,使得场中的强敌,都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暗算。
身受暗算的人,已然横尸死去,他们就算有什么感觉,也已经无法说出来了,但和他们动手的人,也都感觉到了这件事情,那就是强敌忽然问手臂一软,留下了致命的空隙。
包天成亲身体会到这件事情,和黑剑门中杀手动手的人,也都感觉到了这件事。
一战下来,万寿山很自然受到了特别的礼遇,斩情女也同样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敬重。
包天成望望天色,笑道:“万兄,易姑娘,现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万寿山道:“看样子,他们不会来了,咱们也该借这个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
包天成道:“万兄,今夜一战,使在下有个很奇怪的感觉。”
万寿山道:“什么感觉?”
包天成道:“武林中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黑剑门,也不过如此罢了。”
万寿山轻轻吁一口气道:“黑剑门,所以能在江湖上,建立一种权威,咱们都有任如若他们初出道时,我们就给他一种厉害的打击,也许黑剑门就不会在武林中造成这种局面。”
包天成道:“说的也是,大家越怕他们,他们就气焰越高,真和他们干了起来,他们也不过如此。”
万寿山道:“对!”今宵咱们已经证明了这件事情,如何能把这件事传扬到江湖上去,使人们都能振作起来,对抗黑剑门。
包天成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别的本事在下没有,如着想法子把他在江湖上传扬开去,四海镖局很快可以完成阁下这个心愿。”
万寿山道:“那就成了……”
斩情女接道:“我们如若把这件事,传扬到江湖上,那无疑在黑剑门的招牌上抹了一脸狗尿,那就有得他们难看了,不过,也将会招致他们全力的报复,这一点,不知道诸位想到了没有?”
万寿山道:“易姑娘,咱们已经和黑剑门正式为敌,双方面已经闹到了流血相见,你想想看,还有什么顾忌的”
斩情女道:“我不是顾忌什么,而是今夜一战之后,使我和包总镖总,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万寿山道:“姑娘有何高见?”
斩情女道:“今夜一夜。使我感觉到黑剑门,确有他惊人的实力,比我想像中至少要高强很多倍,于晶说的不错,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低估了咱们,金八爷、万总锗头,还有林兄,都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强敌……”
语声顿了一顿道:“自然,咱们还有一位隐身相助的商人,更出他们的预计,再加上,四海镖局这等佳妙配合的暗器,使咱们得到了一个获全胜的机会,但不能以此为训,如若,他们下一次再来,必须是雷霆万钩之势。”
一战之后,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看法,而且,每一种,都有着相当的理由。
林成方点点头,道:“易姑娘说的有道理,这一次,咱们伤亡很少,但却不能以此为训。”
斩情女道:“最重的是,我在想,咱们应该再增强实力。”
包天成道:“易姑娘,咱们要如何增强实力?”
斩憎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少兄,我看,也应该通知你那些朋友一声了。”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易姑娘,他们只能找我,我却无法找到他们。”
斩情女皱皱眉头,道:“林兄,如若咱们无法找到那些人,你可曾想到后果吗?”
林成方道:“什么后果?”
斩憎女道:“如果是黑剑门,真的倾尽实力来犯,咱们这些人能不能抗拒得住。”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答复”。
包天成道:“如是双方拼个同归于尽,那也罢了,万一,他们的实力,强过我们甚多,那岂不是一场奶大的麻烦吗?”
林成方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我担心咱们会全军覆没,被黑剑门中高手一举把咱们完全扑灭。”
万寿山道:“事情真有那样严重吗?”
斩情女道:“如若来的人,都像和万爷动手的剑士一样,他们来上十几个,咱们如何抗拒!”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他们真要么多的高手,这件事,倒是有些麻烦了。”
斩情女笑道:“万前辈,那些人,还不是黑剑门中的顶尖人物,如果他们再来了两个高一等的人物,能够对付他们的人,只有你万前辈尚可一战。”
林成方笑一笑,道:“易姑娘,经过这一战之后,反而豪气尽消了。”
斩情女神情肃然他说道:“我听你谈过黑剑门的事,想一想于晶对你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你们男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好看一些,于晶长得不错,也该有女孩子爱美的天性,缺个胳臂,断条腿,对一个少女而言,那是生不如死,但她竟然忍心斩下自己一条臂……”
林成方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有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斩情女道:“因为,那边有更可怕的威胁,或者更大的吸引力。”
林成方道:“道嗯!姑娘看她,是不是受到了某一种控制。”
斩情女道:“什么控制?”
林成方道:“如若她的父母家人,受到了什么危害,使她不敢叛黑剑门……”
斩情女道:“也不像。”
林成方道:“姑娘,能不能找一个原因出来呢?”
斩情女道:“我觉得她毫不犹豫地斩下一条手臂,可能有两个原因。”
林成方道:“第一个是……”
斩情女道:“她对黑剑门仍然充满着信心,觉得咱们终必会毁在黑剑门的手中,所以,她心中一直觉得自己有着复仇的机会。”
林成方道:“第二个原因呢?”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黑剑门这个组织,一定有着他过人的统治力量,也有着使人心向的狂热,所以,咱们想法子,找出他们用的是什么办法。”
包天成点点头,道:“易姑娘,高明,高明。”
斩情女道:“小妹一向在江湖上打滚,看法也许有些偏颇,还望诸位指正。”
包天成道:“在下是由衷的赞佩。”
第十七回 驭蟒杀手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她心中一直还有着仗侍,充满着信心,所以,她宁可断臂,也不敢放下兵刃。”
斩情女道:“万前辈一语道破,正是如此。”
万寿山道:“说的也是,咱们必须要找出个这原因才行,”
林成方道:“看来,要等三尺金童丁盛回来之后,咱们才能找出一点眉目了。”
斩情女道:“是!这要等丁盛回来,听过他的报告之后,再作道理。”
包天成道:“万兄。易姑娘,咱们是不是先要休息一下?”
斩情女道:“诸位,先请休息一下吧!我要等等丁盛。”
只见人影一闪。三尺金童丁盛已然飞落在厅中,笑道:“易姑娘,在下幸未辱命。”
斩情女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丁盛道:“因为于晶跑的不远,所以,我也很快就回来了。”
斩情女道:“她在什么地方?”
丁盛道:“想不到啊;她就在两条街外面一座宅院之中。”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这个怎么可能呢?”
丁盛说道:“那丫头很狡猾,先在外面兜了一阵,然后,才回到那座宅院中去。”
包天成回顾了王荣一眼,道:“两条街的外面一座宅院,那是什么地方?”
王荣道:“这附近都是民房、宅院,都不太大。”
丁盛道:“本来也不大,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但于晶却是千真万确的进了那座宅院之中。”
斩情女道:“现在还在吗?”
丁盛道:“不错啊!现在还在。”
斩情女道:“万爷、包爷,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包天成道:“应该去,黑剑门当真是一个叫人头疼组织,他们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在江湖,以各种身份掩护。”
斩情女道:“这真是一个很可怕的组织。”
包天成道:“易姑娘,咱们要不要多去几个人……”
斩情女道:“对,咱们多去几个人,一举把于晶促住。”
林成方道:“姑娘,于晶既然敢逃到那个地方,自然相信他们会保护她。”
那是距离四海镖局很近的一个小巷,丁盛带几人行到了一座宅院门口之处,缓缓说道:“就是这一家。”
斩情女一提气,当先跃上屋面。
林成方、田昆,紧随斩情女的身后,也飞身跃上屋面。
田昆手中握住了三枚铃镖。
这是一座不大大,但却很精巧的四合院宅子。
院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王荣也飞上了屋面,三个弩箭手,却留在了外面。
田昆重重咳了一声,高声说道:“于晶,我知道你躲在这座宅院中,快请出来吧!”
王荣道:“装疯不当死,躲着不见人,不是办法。”
但闻厅门呀然一声,于晶缓缓行了出来道:“斩情女来了没有?”
斩情女道:“小妹在此,于姑娘有什么吩咐?”
于晶道:“说过话算不算数?”
斩情女道:“算!”
于晶道:“我请教你说过放我的?对是不对?”
斩情女道:“小妹说过这句话。”
于晶厉声道:“那你为什么追来此地?”
斩情女笑一笑,道:“咱们可以放你走!”
于晶道:“那就不该追来了。”
斩情女道:“咱们答应放你走,并没有答应放过黑剑门,除你之外,别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于晶道:“斩情女,你好毒辣的手段。”
斩情女道:“你们杀人时,几曾存下过慈悲心扬。”
于晶道:“这里只有三个人,都是老弱病残,他们不能抗拒你们!”
斩情女道:“不论有多少人,叫他们全都出来,我们要以牙还牙”。
于晶冷冷说道:“斩情女,你可是认为你这手握智珠,胸有胜算了。”
斩情女道:“于姑娘不相信——”
飘身落在实地,级步行了过去,道:“姑娘,咱们是否还要打一架。”
于晶道:“我断臂不久,如何能和你动毛。”
斩情女道:“那你请吧。”
于晶道:“要我走!”
斩情女道:“在下说过了,但如你不肯走,受到了什么委屈,那就别怪我,田昆出手吧!现不现身,咱们就烧了这座宅院。”
田昆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逼近了于晶,道:“姑娘可否赐教在下几招。”
于晶道:“哼!江湖上都说我们黑剑门心狠手辣,不留人余地,看了你们这些人的作为,还不如黑剑门,至少,我们不会说了不算。”
林成方飞身而下,笑一笑,接道:“姑娘,你还记得在那主坐大杂院中,对付在下的手段吧?”
于晶道:“我好恨自己没有立刻杀了你。”
林成方道:“姑娘的手段,比杀人更为可怕,你想不到的是,竟针会有人及时救了我……”
于晶冷冷接道:“下一次,你如再犯到我的手里,我会立刻割断你的咽喉。”
田昆道:“于姑娘,先说眼前的事吧!你们如何决定?”
回顾了一眼,于晶发觉自己实在已没有突出围困的机会,在林成方、斩情女、田昆三人的合围之下,就算左臂未断,也一样难以应付。
唯一的办法是说服他们,要他们放自己离开。
心中念转,突然提高声音,道:“你们都出来吧!”
只听步履声动,三个人鱼贯而出。
果然都是老弱,一个古稀老翁,和两个五十以上的老妇人。
三个人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看他们老态龙钟,双目无神,也许是不会武的人。
于晶回顾了三人一眼,道:“你们听着,这些人都是来自四海镖局……”
那那稀老翁接道:“我知道四海镖局,离我们不过两条街。”
于晶道:“他们来杀你们三人。”
古稀老翁哦了一声,目光转到田昆的身上。
于晶道:“斩情女,这三个人交给你了,闪开路,我要走了。”
斩情女虽然见识广,也不禁呆在当地,如若这座宅院中只有这三个老人,于晶又为什么逃到这里?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玄虚不成。
王荣忽然飞跃而下,长刀出鞘,拦住了于晶,道:“姑娘,真的要走吗?”
于晶道:“怎么?你要拦我?”
王荣道:“可以走,但我要废了你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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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晶道:“可恶!”
王荣道:“咱们不杀你,可也不愿多一个你这样的敌人。”
那古稀老翁突然呵呵一笑,道:“玉荣,欺侮一个断臂不久的小姑娘,岂是男子汉的行径。”
斩情女吁了一口气,道:“老丈,你忍不下了。”
古稀老翁突然一挺腰干,身子似乎突然高了半尺,双目中神光忽现,冷冷说道:
“斩情女,你敢激笑老夫?”
斩情女笑道:“为什么不敢,狐狸很难永远把尾巴藏在……”
于晶回顾了古稀老翁一眼,道:“老供奉,你……”
古稀老翁接道:“老夫也不再掩藏身份了。”
两个中年妇人,也突然一挺身躯,直起微躬的脊背,道:“咱们闯出去吧。”
口中说闯,手里已经亮出了家伙。
由对襟粗布衫下,摸出了四把刀。只见两人抖了抖,短刀突然长了一尺二寸。
斩情女道:“刀中刀。”
古稀老翁道:“江湖盛传你布施色身,骗人武功,看来,传言不虚了……”
斩情女接道:“我的名声是不大好,不过,轮不到你们黑剑门中骂我,骗人还要人家心甘情愿,比你们土匪行径,计价杀人强得多了。”
古稀老翁道:“厉口的丫头,给我杀了。”
左首一个执刀妇人突然应声而上,一刀劈去。
斩情女一闪避开,高声说道:“刀中刀可以突然长出两截刀锋,长至三尺四寸,诸位都要小心了。”
她生恐林成方身受暗算,先说出了这刀中的特异之处。
那妇人一刀劈空,刀势立变,化成了横扫之势。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那刀又长了一尺多长。
这一刀相当快速,逼得斩情女挥动短剑招架。
两个人立时打在了一处。
古稀老翁望望两人搏杀的情形,点点头,道:“斩情女,果然不凡,双刀合壁。”
右首妇人应了一声挥刀向前冲去。
王荣大喝一声,挥刀截住,道:“咱们手中使的不是豆腐,看你们双刀合壁。”
古稀老翁轻轻咳了一声,道:“于姑娘,事情已经闹开了,你退回来休息吧!”
于晶断臂之处,痛疼仍在,实在还没有和人动手的能力,目下三人,无一弱手,一旦出手,必是一番苦战,只好依言退了下去。
古稀老翁目光炯炯,一掠林成方和田昆,道:“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林成方道:“但老前辈,只剩下了一个人。”
古稀老翁冷冷说道:“所以,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林成方道:“阁下如此口气,自觉是有点份量。”
古稀老翁道:“你何不出手试试?”
林成方道:“在下可以出手,不过,用不着两个人。”
古稀老翁道:“小娃儿,你好大的口气?”
林成方道:“彼此,彼此。”
古稀老翁神憎肃然,缓缓说道:“是你要和老夫动手了?”
林成方道:“这叫做笨鸟先飞,打旗的无上,我如不行了,再由他们接应就是。”
古稀老翁道:“希望能先接下老夫十招。”
忽然一扬手,迎头避下。”
他本是赤手空拳,一扬手间,手中却忽然多了一个棒子。
一根二尺长短,通体异色的棒子,林成方没有硬接那迎头的一击,却闪身避了开去。
长剑出鞘,一式“拨草寻蛇”,刺了过去。
双方一动手,彼此都知道遇上了劲敌。
古稀老翁突然后退五尺,双目中暴射出来的神光,有如冷电一般,直逼在林成方的身上。
林成方横剑平胸,也未再进击,暗中却提聚真气,准备全力一拼。
只见那老翁胸前的长髯,忽然间活动起来,似是有一股力量,使那些长髯根根直了起来。
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内功,林成方立时提高了警觉。
长髯蠕动中,那老翁全身的骨骼,也突然暴出栽栽的响声。
片刻之间,那古稀老翁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好像平安地高了半尺,而且,老态尽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林成方暗叹息一声,忖道:“黑剑门中,实在有很多的人才,这老翁分明已练成一种特异的武功,隐居徐州城内,平常竟然无人知晓。”
他究竟在江湖上走动的时日不多,一时间,竟然无法看得出这老人练的什么武功。
田昆却已瞧出点苗头,高声说道:“林兄小心,这老头干练的可能是混元气功。”
说可能,那是他还不太敢肯定。
就是这说句话的工夫,那老人已经挥动着铁棒冲了上来,又是迎头一击,泰山压顶般,劈了下来。
林成方长剑上封,一撩向下击落的棒势,人却闪避开去。
但闻锵然一声金铁交鸣,林成方感觉到右腕一震;手中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已无法支持那向下压落的铁棒,疾向沉落三尺。
如若林成方没有先避开去,这一击,势必伤在对方威猛一击之下。
幸好,林成方早已经闪避开去。
林成方心头震动,拱腕抽回长剑立时返击,长剑疾如飘风。连攻八剑。
那古稀老翁手中铁棒,挥舞开来,全身都在那铁棒环绕之下,化作一团护身黑芒。
林成方的剑势虽然尽量快速,仍然没有办法,完全避开铁棒的封击。
但闻一连串金铁的相击之声,林成方手中之剑,一触及对方的兵刃,立时被弹震开去。
一连数次交接,林成方手中之剑,连连被弹震开去。
田昆抽冷子打出了两枚镖,破空的银铃响声,一近那老翁护身棒影,都弹震开去。
林成方从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敌人,强大无比的内力,贯注在一根铁棒之上,有如一座铁山一般,长剑根本无法近人之身。
忽然间,那老翁大喝一声,一团黑影,直向前面撞了过来。
已然无法分辩出是人是棒,只觉到一股强大的劲道,直逼过来。
林成方被迫得连连后退。
他心中明白,自己手中的长剑,绝对无法接下对方的一击。
遇上了这样的一个敌人,林成方简直有着无从下手的感觉。
片刻工夫,林成方已被逼退了一丈多远,人到了大门口处。
田昆一直在旁观战,瞧着林成方被逼得连连后退,突然运气提劲,攻出一刀。只听一声金铁大震,田昆手中长刀,硬被震得脱手飞出。
他久经江湖,经验丰富,立时一个转身儿翻,闪避八尺,才避开了那老翁的还手一击。
林成方飞身而起,长剑斜拍,击中了飞上半空的长刀,人却落上了屋角。
田昆双臂一抖,纵身而起,伸手抓住了长刀,人也落上了屋面。
古稀老翁抬头望了林成方一眼,缓缓说道:“你怎么上房子了?有种的就给我下来!”
林成方冷笑一声,说道:“阁下,这是正邪之虞,生死之搏,大局为重,在下绝不会意气用事。”
古稀老翁道:“你小于是不下来了?”
林成方道:“阁下为什么不敢上来呢?”
古稀老翁道:“老夫如果上去,那岂不是正中了你的下怀。”
田昆道:“你不敢上来,是吗?”
古稀老翁道:“我这么一把年纪,难道还会被你们玩弄于掌股之上吗?”
田昆道:“哼!你老小子不上来,咱们就这样耗下去吧。”
古稀老翁冷笑一声道:“老夫自会让你们下来”
田昆道:“哦!”
古稀老翁突然转过了身子,直向斩情女奔了过去。
斩情女和那中年妇人,正打得更难分,如若加上这老翁之力,那可是一大威胁。
林成方心中大急,低声道:“田兄,你们道这老头子的底细吗?”
田昆道:“不知道,不过,就感觉中,这个人好象是传说中的铁棒翁。”
林成方道:“大概差不多了,看他手中的铁棒,有如此威势,十之八九是他了。”
这时,那古稀老翁已然逼近到斩情女的身后。
林成方突然大喝一声,道:“铁棒翁,你给我站住。”
突然飞身而下,连人带剑直撞过去。
他心中明白,如若让他和那中年妇人,合力挟攻斩情女,斩情女的危险很大。
心切救人,挥剑扑击,铁棒翁突然回转身子,手中铁棒,极快抡出。
这一击,威势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凶厉,
只听蓬然一声大震,林成方连人带剑,被震得向上飞去。
斩情女吃了一惊,道:“林兄,你伤着没有?”
惊震之下,无法再控制隐藏在内心中的情意,流现出无比的关切。
尖声而叫,微一失神,被那中年妇人,一刀划过了左臂。
衣衫破裂,鲜血淋漓而下。
但她是久闯江湖的人物,一咬牙忍住伤疼,反击三剑,把局势稳了下来。
林成方高声应道:“姑娘放心,在下命长得很。”
其实,他被对方一棒震得手腕发麻,手中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
幸好他是早有准备,只用出了六成内力。
借那铁棒强猛的威势,一吸气,随势飞腾而起,又落回在屋面之上。
铁棒翁哈哈一笑道:“小子,要不要再来一次?”
林成方虽然心头震惊于这铁棒翁的成就,但他表面上,却故作轻松,哈哈一笑道:
“铁棒翁一击的力道,确然十分强猛……”
铁棒翁接的道:“很好,你小子总算说出一句人话出来。”
林成方道:“不过,那只是一把蛮气力,老实说,那算不得什么真工夫。”
铁棒翁脸色一变,道:“你小子听着,只要你能接下了老夫十招,老夫就立刻弃去铁棒不用。”
林成方道:“咱们斗技,斗巧不斗力,一个人的武功成就,更是各有所长,你别认为我没有你气力大,就算是技差一着了。”
铁棒翁怒道:“你小子说说看,你有什么成就?
林成方道:“咱们这是一场生死之战,最好的战法,就是大家分个生死出来。”
铁棒翁道:“分个生死出来?”
林成方道:“对!你如真是比在下高明很多,那就把我杀了。”
铁棒翁冷冷说道:“只要你敢硬接老夫五棒,老夫要你立刻横尸棒下。”
林成方笑一笑道:“问题在寸有所长,又有所短,在下自量力不如阁下,要我硬接你的铁棒,似是不必……”
铁棒翁接道:“好!你说,咱们比什么?你出个题目出来。”
林成方道:“武艺,武艺,巧妙的技艺,也是致胜之法,一个人的武功成就,应该由多面求证,轻功,招术变化,致于力量,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铁棒翁厉声喝道:“老夫不和你谈道理,此时兵刃相见,咱们只谈武功。”
林成方道:“就是谈武功吧,你杀不了我就不勇比我高明。”
铁棒翁冷笑一声道:“你可是认为老夫飞不上屋面吗?”
林成方道:“区区候教。”
铁棒翁大喝一声,突然飞身而起,直向屋面飞去。
林成方未容他落足屋面,右手长剑已然闪电扫了过去。
铁棒翁挥起手中的铁棒一接。
这一次,林成方用出了十成气力。
但闻锵然一声,金铁交鸣,铁棒翁向上飞腾的身子,被震落了下去。
林成方哈哈一笑道:“阁下。这就是技巧之一,你虽有一身功力,却接不下我这一剑。”
铁棒翁怒声喝道:“你再接老夫一棒试试。”
喝声中飞身而起,直向林成方扑了过去,人还未到,手中铁棒已然抡起一股劲几。
林成方一咬牙,长剑疾出,刺向铁棒翁的前胸。
他心中明白,如若被他登上屋面,双脚踏实了,手中铁棒的威力,强大何止一倍。
又一声锵然大震,林成方手中的长剑,几乎被震飞出手。
但铁棒翁足未踏上屋面,腿上无法措力,又被震落下去。
这一次,田昆趁势发镖,双手各发出两枚铃镖。
一阵破空铃声,齐向铁棒翁飞了过去。
铁棒翁抡动铁棒,击飞了两枚铃镖,闪身避开了另一枚。
但他却无法避开和四枚铃镖,被锥镖掠肩而过。
划破了衣衫,也划破右肩,鲜血涌了出来。
田昆哈哈一笑道:“铁棒翁,你以神力见长,扬名江湖,但武功一道,博大精深,不是靠一把蛮力,就能永不落败。”
铁棒翁冷笑一声道:“你小子暗器伤人,算是什么本领?”
田昆道:“暗器也是一种功夫,阁下有什么暗器,不妨施出来,给咱们开开眼界。”
铁棒翁道:“老夫一向凭仗武功胜人,用不着施展暗器伤人。”
田昆双手之中,又各扣了两枚铃镖,笑一笑,道:“铁棒翁,要不要试试田某人铃镖滋味如何?”
话说完,四枚铃镖又脱手飞出。
但闻破空铃声,疾飞而至,打出铁棒翁。
这一次田昆铃镖的手法,更见惊奇,两枚直飞而去,两枚却采用孤形,由空中直向下盘旋而落。
铁棒翁吃了一次苦头,先行闪避开两枚直袭而来的铃镖,手中铁棒一挥,却击向头上落的两枚铃镖。
一棒击出,威力十足,两枚铃镖竟被他一捧击碎。
但他却未料到,田昆双手同时又各打出一枚铃镖。
铃声盈耳,双镖已至。
这一次,双镖击在铁棒翁的双腿之上。
一阵剧疼,使得铁棒翁几乎站不稳身子,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
林成方低声道:“此地以他武功最高,借机会除了他。”
田昆应了一声,双手一扬,又打出两枚铃镖。
铃声划空,直击向铁棒翁的前胸。
铁棒翁双腿奇疼刺心,身子移动不易,只好仰身而卧,一个翻转,避开了两枚急袭而来的铃镖。
只听铃声响,四枚铃镖,已然到了头顶。
铃镖田昆的厉害之处,就在他能连绵不断的打出铃镖。
银铃脆声,初听起来,很是悦耳,但如群铃交鸣,那就扰乱了一个人的耳目了。
铁棒翁就被那急响的铃声,弄得心神不宁。
四枚飞到了铁棒翁头顶上的银铃,忽然一个撞击,由盘飞直落而下。
铁棒翁人还仰卧在地上,刚刚避过了两枚掠面而过的银铃。
对这四枚铃镖的来势,已有些手忙脚乱。
来不及挥动铁棒击打,惶急之下,丢了手中的铁棒,伸手抓去。
他出手很准,一下子就抓住了两枚银铃。
但银铃边绿的锋利薄刃,却划破了他的手掌肌肢。
鲜血由手掌中涌了出来。
另两枚落下的铃镖,却击中了铁棒翁的前胸。
铁棒翁连被数枚铃镖击中,伤得极重。
林成方已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的直撞过来。
铁棒翁一纵而起,一双满是鲜血的手,反向林成方抓了过来。
林成方原本还没有杀死铁棒翁的用主,但形势逼下,铁棒翁凝聚全身功力的一击,迫得林成方也不得不施下杀手。
长剑挥动,寒芒电闪,斩下了铁棒翁的一个脑袋。
鲜血冒起了两尺多高,尸体摔倒地上。
斩情女眼看铁棒翁已经死亡,精神大振,奇招连出。
那中年妇人却因铁棒翁的死亡,心中大起恐慌,刀法一缓,被斩情女一剑刺中心脏,倒了下去。
和王荣搏杀的中年妇人,本已胜算在握,但眼见同伴,相继而亡,心中一惊,被王荣一刀斩下了一条膀子。
王荣长刀又挥,斩下了那妇人脑袋。
斩情女望望身上的伤势。高声说道:“于晶,你可以出来了。”于晶没有走,缓缓由大厅中行了出来,环顾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道:“都死了!”
林成方道:“对!都死了。”
于晶双目一闭,道:“好!你们也把我杀了就是。”
林成方道:“姑娘,你伤臂如何?”
于晶道:“我命都保不住了,还管它什么伤臂疼痛。”
林成方道:“姑娘,如若咱们要杀你,似乎是也等不到现在了。”
于晶双目微睁,冷冷说道:“不杀我。为什么?你们已经杀了三个人,可在乎多杀一个?”
林成方道:“我们杀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你姑娘带来的杀手,但我们却一直没有杀你姑娘。”
于晶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林成方笑一笑,道:“大概因为姑娘的为恶,还未到必死的境地,所以,姑娘很自然地可以逃过很多次凶险、困难。”
于晶道:“我有些不明白……”
林成方接道:“事情并不难想,我们杀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凶厉之徒,但我们却一直没有想到杀死姑娘。”
于晶道:“不杀我,你们要如何处置我。”
斩情女接道:“咱们想把姑娘带回四海镖局。”
于晶道:“把我带回四海镖局,干什么?”
斩情女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和姑娘一样,过去的名声,也不太好,但我却能在沉沦中清醒过来……”
于晶接道:“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两个人的处境不同,不能混为一谈,我出身黑剑门,黑剑门有黑剑门的规矩,我不能背叛他们,也不能逃避他们,我只有两条路走……”
斩情女道:“哪两条路?”
于晶道:“一条是继续为他们效力,一条是死。”
斩情女道:“你选择了后者。”
于晶道:“是!我选择了后者。”
斩情女道:“为什么?”
于晶道:“不为什么,我想不出什么道理,我只觉得厌倦了,唯死而已。”
斩情女道:“千古艰难唯一死,你却口口声声一死了之,姑娘你究竟有什么痛苦,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于晶摇摇头,接道:“我如能告诉你,早就说了。”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于姑娘,你走吧!”
于晶道:“你们还要放了我?”
斩情女道:“对!于姑娘,我们不杀你,你可以走了,不论你回去怎么说,只要你能交代就行了。”
于晶叹息一声,道:“晚了,铁棒翁死在你们手中,不论如何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我。”
斩情女道:“既是如此何不干脆加入我们……”
于晶道:“但我一臂残废,已无法帮助什么了。”
斩情女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这样对你,你好象完全不信任我们。”
于晶道:“我信任你们,所以,不愿意害了你们。”
突然举手一震,自击在天灵要穴而死。
望着于晶的尸体,斩情女黯然叹息一声道:“林兄,她为什么一定要死。”
林成方道:“因为她真的觉悟了,但却已成了残废……”
斩情女道:“她应该明白,咱们都不嫌弃她。”
林成方道:“哀莫大于心死,何况,她还可能别有苦啊,回首前尘,双手血腥,活着,对她也是一种惩罚。”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咱们回去吧!”
回到了四海镖局,林成方和斩情女,都有困倦的感觉,这几场力拼,每人都用出了全力。
铁棒翁的武功,实在高过他们很多,但他们用机巧、暗器,以及佳妙的配合,胜了这一仗。
群豪各自回房安歇。
林成方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才醒了过来。
四海镖局,已经掌起了灯。
戒备也更加森严。
每一个戒备的趟子手,都带了一个竹哨,一遇警迅,立刻吹响哨音。
黑剑门中的杀手,实非一般的镖师和趟子手能够应付。
林成方漱洗后,行人大厅,群豪大都在座。
包天成叹口气,道:“我听易姑娘说过了今晨搏杀,想不到的是以铁棒翁这样的武林名人,也参加了黑剑门。”
林成方笑一笑,道:“田兄铃镖,果然是手法精奇,如非他先伤在暗器之下,咱们实在没有法胜他。”
田昆道:“要不是林兄的剑招,逼得他失神中镖,但凭兄弟的这点玩艺,绝伤不了他。”
王荣道:“两位也不用客气了。这一战算是皇天有眼,咱们都没有伤亡。
万寿山道:“成方,你看,他们不会再派人来?”
林成方道:“一定会,他们遭受挫折,再一次来,一定是出动精锐,准备要一举尽雪前耻。”
万寿山皱起了眉头,道:“成方,我看你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找出来。”
他们包括了很多的人,周铁笔、江大同,以及两人约来助拳的人。
原来,高空雁一直闲居一室,既不参与群豪清淡,也不和群豪见面,连饭都是由韩二送入房中食用。
包天成轻轻咳一声道:“万兄,咱们还有帮手?”
万寿山道:“兄弟本来是一个退隐山林的人,但却被他们拖了出来,现在好,他们都躲起来了,把我一个人与世无争的人,给推到前台。”
他说了半天,仍然是没有说出名字。
斩情女道:“万前辈,两位现在是不是还信不过我们?”
万寿山道:“姑娘言重了。”
斩情女道:“既然信得过我们,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还有些什么人?”
万寿山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成方,我看,现在,已经是面对面的打起来了,那也用不着替他们保秘了。”
林成方道:“万院主是不是想说出他们的名字?”
万寿山道:“大家生死与共,实在也用不着这样神秘了。”
林成方道:“晚辈担心的是,咱们一旦把他们公诸武林,黑剑门中人,只怕会截杀他们。”
斩情女道:“咱们现在天天被人追杀,难道就应该吗?”
林成方道:“姑娘,咱们有很多的帮手,都是他们到处奔走请来的,咱们集中于一处,至少,可以放手一拼,他们却是个个单独行动,一旦遇上截杀人,逃过的机会不多。”
斩情女道:“这倒也是,不过,我们这些人,谁会泄漏机秘呢?”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很难回答了……”
包天成道:“我相信,林少兄,一定相信咱们这些人,不过,多一个人知道的隐秘,就多一分泄漏的机会。”
林成方道:“对!在下也是此意。”
万寿山道:“成方,我看,现在局面已经差不多了,由揭露对方的隐秘,到现在,似乎是已经成了对抗的局面。”
林成方道:“万老的意思是——”
万寿山接道:“我的意思是想法子见见他们,然后,和他们谈谈这件事!”
林成方道:“对!事实一定先和他们谈谈,然后,才能决定什么!”
万寿山道:“我觉得这时候,应该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了。”
林成方点点头,道:“是!在下现在就去找他们。”
万寿山笑一笑,道:“成方,急也不在一时,现在,你不能走单了。”
斩情女道:“我陪他去。”
包天成道:“易姑娘,林少侠,现在,天已入夜,一则行动不便,二则,今夜之中,黑剑门可能会对我们有所行动,两位一走,我们这里,要削弱了很多的实力。”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包总镖头说的对!咱们白天再去吧!”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包总镖头,能不能准备几盏颜色不同的灯笼。”
包天成笑道:“你要多少种,只管吩咐一声,只要街上能买到的,咱们立刻可以买齐,买不到的也可以立刻扎制。”
斩情女道:“你要灯笼干什么?”
林成方道:“我要红、黄、蓝、白、黑,五色灯笼各一盏,把它高高挂起,然后,每一色灯,多准备几个备用。”
王荣道:“要挑好高?”
林成方道:“高能及远,看得越远越好。”
斩情女道:“小妹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了。”
林成方道:“什么办法?”
斩情女道:“我刚才试过风向,发觉现在的可以放起一个风筝,把五色灯笼,绑在风筝之上,那不是飞得很很高了吗!”
林成方道:“好办法。”
斩情女回顾了王荣一眼道:“请王局主找两个工人来,我教他们作。”
镖局中,东西齐全,片刻工夫,已经作了五色灯笼。
斩情女也扎好一个大风筝,五色灯笼,就绑在风筝上,高高升起。
包天成望着那升在空中的五色灯火,笑一笑,道“林少兄,这法子很别致,也可以看出很远,但不知他们会不会瞧到。”
林成方道:“这高度城外可见,只要他们在五十里方圆之内,都可以赶来。”
包天成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林少兄,他们可以看见这五色灯光,黑剑门中人,也可以看到,如若黑剑门早在城中设了埋伏,那岂不是一件很大的麻烦吗?”
林成方道:“话是不错,不过,黑剑门看到这五色灯,也无法分辩出我们在干什么!”
包天成道:“林少兄,老配有个法子,不知道当是不当?”
林成方道:“包总镖头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包天成道:“我想,咱们分成两批,一批守在镖局中,一批在外面接迎,万一黑剑门瞧破了机关,设有埋伏,咱们也好帮个忙。”
万寿山道:“这办法不错,不过,人手调配方面,要大费一番心机了。”
包天成道:“这就要万兄多多费心了。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道:“我和成方一起去。”
斩情女道:“我也算一份。…
田昆、阴阳双剑,都嚷着要去。
包天成点点头,道:“这样差不多,人虽有内外之分,但彼此之间,却只有一墙之隔,双方面也有个照应。”
斩情女道:“就这样决定了,林兄,咱们动身吧。”
双方谈好了联络信号,万寿山大步向外行去。
四海镖局中。虽然到处是人,但灯火并不明亮。镖局外面,更是一片黑暗。
斩情女低声道:“阴阳双剑,你们阅历丰富,走在前面开路。”
阴阳双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斩情女。
斩情女一句话,两个人立刻行动,双剑出鞘,井肩向前行去。
斩情女回顾了田昆一眼道:“你取暗器去暗中帮忙,别让人家用暗青子招呼阴阳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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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昆点点头,取出了铃镖。
万寿山和阴阳双剑之间,保持了两丈左右的距离,田昆却是在双方之间,斩情女断后,距离万寿山大约有七八尽的距离。
林成方和万寿山却是并肩而行。
没有灯火开道。但夜空繁空闪烁,彼此之间,都可以看到对方。
这是已经算好的距离。
在墙内,包天成带着王荣、石一峰、吴恒和四个执灯的趟子手,六支连珠匣弩,四盏孔明灯,灯光都被掩着。
绕行镖局一周,仍未发觉可疑之处。轻情女突然加快脚步,追上了林成方,道:
“林兄,你这法子灵不灵?”
林成方道:“自然是灵,我和他们早已约好了。”
万寿山道:“成方,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在徐州?”
林成方道:“就算他们奔走匆忙,不在徐州,但他也有耳目,我相信,这信息会很快传入他们的耳朵之中。”
万寿山道:“那岂不要等上很久吗?”
林成方道:“要等好久,在下就没有把握了,不过,他们一定会来——”
万寿山突然一挥手,罅了林成方说下去。
其实,不但是万寿山听到了动静,就是林成方、斩情女,都听到了异声。
一时间,全部静立不动,只听一阵沙沙之声,传了过来。
静夜之中,声音很清晰。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万爷,这不像人的脚步之声。”
万寿山点点头,道:“如蚕嚼桑,如蛇爬行。”
林成方道:“蛇。”
斩情女道:“是……三条大蛇。”
夜色中,只见六点碧芒,在夜暗中闪动。
蛇的眼珠子闪光,那证明了那条蛇很大。
沙沙之卢,突然间静止下来。
一条幽灵似的人影,忽然出现。
那人穿着一身很奇怪的衣服,全身凸凸……凹凹的不知是何物作成。
这时,他们正好又绕回到镖局的大门前面。
双方对持了一阵之后,斩情女忍不住高声说道:“什么人?”
那人发出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好象在说话,但却没有一个人,听懂他说的什么,斩情女冷冷说道:“你是人是鬼,啾啾咕咕的说什么?”
那人突然提高声音,哇哇啦啦一阵怪叫。
听声音,他似乎也极为忿怒。
斩情女一皱眉头,回顾了阴阳双剑一眼道:“你们走南闯北,见识广搏,可听得懂他说的什么?”
阴阳双剑摇摇头,道:“听不懂”。
但见灯光闪动,包天成等由大等行出来。
四盏孔明灯,忽然间揭了灯盖。强烈灯光照射过去。
只见一个面目黝黑白中包头,身着白色及膝长衫,手中提着一根铜苗的怪人站在两丈以外。
在他上身伸动着三条蛇头说是蛇,倒不如说是蟒来得恰当,那是三条很长的蛇。
每一条,都有碗口粗细,口如血盆,伸动着红色的舌信。
包天成道:“他不是咱们中原人氏,是来自天竺的弄蛇人。”
林成方道:“这三条蛇好大。”斩情女道:“是毒蟒。”
林成方道:“黑剑门下,难道还有天兰国人。”
斩情女道:“不会错了,看样子,他不是来拜访咱们的,而是标准的寻仇而来。
林成方道:“可惜,咱们没有人听懂天竺话,否则,倒是可以由他口中间出一些内情来。”
大概是那人听不懂对方的话,也有些心急,叽哩叭啦地叫了一声,突然回头举手一招。
是一个四十多的中年人,穿着一件蓝布长衫,留着山羊胡子。
林成方冷冷说道:“你是中国人?”
那蓝衫中年人冷冷说道:“不错,我是中国人。”
林成方道:“你能听懂天行话。”
蓝衫人道:我如也听不懂,他怎么会叫我来这里。
林成方道:“那很好,你把他的话翻出来吧。
蓝衫人道:“他要你们放下手中兵刃,否则,他就要放蛇对付你们了。”
林成方道:“蛇虽然可怕,但却未必能够杀得了人——”
语声一顿,接道:“这是威胁,我们不怕,不过,我想知道他的身份。”
蓝衫人道:“他是天竺人,名叫摩沙里……”
林成方道:“他是不是黑剑门中人?”
蓝衫人道:“是……黑剑门中的杀手之一。”
林成方道:“想不到黑剑门中,竟然还有天竺国的杀手。”
蓝衫人道:“阁下想不到的事情很多,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他问你们愿不愿意放下兵刃。”
林成方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束手就缚了。”
蓝衫人道:“不错,不过,这不是我的意思。”
对林成方,他似乎有着某种程度的畏惧。
林成方伸手一指那天竺人,道:“是那个人的意思?”
蓝衫人道:“是。”
林成方道:“你问问他,我们如不放下兵刃,他又准备如何?”
蓝衫人道:“不用问他,我也知道。”
林成方道:“你……”
蓝衫人接道:“是,我派在他身侧,工作了五年之久,五年之中,我看到他杀过了很多的人。”
林成方道:“他杀过些什么人?”
蓝衫人道:“什么人都杀,只要他奉到令谕。”
林成方道:“他很高明吗?”
蓝衫人道:“很高明,也很邪气。”
斩情女道:“你是说,他向着的那条大黑蟒很厉害吗?”
蓝衫人道:“相当的厉害,它口中能吐毒雾,中人不死亦伤,毁在这三条毒蟒口下的中原高手,不知多少了。”
斩情女道:“你告诉我们这些话,就不怕他听到吗?”
蓝衫人道:“幸好摩沙里不懂中国话。”
摩沙里不懂中国话,但他听懂摩沙里的这三个字。
像过去一样,摩沙里脸上带着一股骄傲之气,向蓝衫人点头微笑。
斩情女道:“你告诉我们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蓝衫人道:“我奉陪他数年之久,看他杀了不少咱们中国人,心里总不是滋味,我想看到中国人把他宰了,但他武功太高,又有这三条毒蟒为助,实在很难杀了他。”
斩情女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除去毒蟒的办法?”
蓝衫人道:“这毒蟒吐出的毒气,可以到一丈左右,站在一丈之外,再运内功护身,大概就可以避过去了,不过,它全身刀枪入,坚硬得很,唯一的办法,就是由口中下手。”
斩情女道:“你没有骗我们吧?”
蓝衫人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这些事,你们想也应该想到了。”
摩沙里突然开了口,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道:“你小子还有什么底,没有泄漏出去。”
蓝衫人呆住了,斩情女、林成方等,也都呆住了,实在想不到,这个天竺人心机如此之深。
轻轻吁了一口气,蓝衫人缓缓说道:“我跟了你数年之间,你都不肯说一句中国话,这种忍耐工夫,实在叫人佩服。”
摩沙里道:“那是因为这些年来,你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我效忠,实在用不着我开口”
蓝衫人道:“现在,你开了口,因为我出卖了你?”
摩沙里笑一笑,道:“我再不开口,只恐你把杀人的方法,全数告诉他们了。”
声音甫落,右手一挥,那蓝衫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他出手快如闪电,林成方等,竟然来不及出手阻止。
但这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摩沙里自动暴露了他的武功。
也使得林成方等,都提高了警觉。
包天成、田昆双手都扣着铃镖、火弹,凝注着三三条蛇。
石一峰低声吩咐八个弩箭手,对付毒蛇时,向口中招呼。
林成方缓缓抽出了长剑,道:“阁下不但能役蛇,杀人的手法也很快。”
摩沙里笑一笑道:“我总不能让他把我所有的本事,都说出去,所以,只好先杀了他。”
林成方道:“很可惜,他已经告诉了我们对付你这知毒蟒的方法。”
摩沙里笑笑道:“你可以试试看,我这些毒蟒,都已通灵,它们只要不张开大口,你们就无法伤它。”
万寿山道:“你一个外来人,为什么要卷入我们中原武林恩怨之中。”
摩沙里道:“没有法子,你中国有一句话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正是受人之托。”万寿山道:“黑剑门派来了不少杀手对付我们,但我们都应付过了,你阁下一个人,难道就能取胜吗?”
摩沙里笑一笑,道:“也许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价,在下只要作完了这一票生意,就可以离开贵国,回到天竺去了。”
万寿山道:“哦!”
摩沙里笑一笑,道:“现在,你们准备好,我要出手了。”
斩情女道:“慢着。”
摩沙里道:“你这位姑娘,还有说话?”
斩情女道:“我想知道,我们值多少银子。”
摩沙里道:“你叫斩情女,对吗?”
斩情女道:“不错。”
摩沙里道:“你值和千两黄金,价钱实在很高。”
斩情女道:“他们这些人呢?”
摩沙里道:“四个镖师可以值二千两银子,总镖头五千两杀一个杀一个!”
包天成怒道:“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个镖师吗?”
摩沙里道:“不知道,总之是越多越好。”
林成方道:“越多越好,阁下这口气,不觉得有些太狂吗?”
摩沙里道:“赚钱的事,自然是越多越好,取命有价,在下只好开一次杀戒了。”
林成方道:“摩沙里,你带了几个帮手来?”
摩沙里摇摇头道:“在下一向独来独往,从来不带帮手。”
林成方道:“阁下之意,是说你一个人,就可以对付我们在场五人了。”
第十八回 官兵受挫
摩沙里道:“还有我这三条毒蟒。”
林成方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易姑娘,这人如此托大,大概真还有几下子,我看咱们也不用和他啰嗦了。”
斩情女道:“林兄之意,可是想和小妹联手,对付他。”
林成方道:“包总镖头和田昆兄,对付巨蟒,咱们斗斗这位来自天竺的高手如何?”
斩情女道:“悉凭尊更,小妹奉陪。”
林成方道:“你准备如何取我们人头,可以出手了。”
摩沙里道:“该动手的时候,我自会出手,这不劳你费心。”
斩情女道:“你只是想赚一点银子?”
斩情女道:“摩沙里,我看今晚上,你出师不利,只怕赚银子很难赚了。”
摩沙里道:“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斩情女道:“难道你真要试试。”
摩沙里道:“好多年来,我一直在试验,每一次,都很成功。”
举步向前行来。
他足下三条巨蟒,一直跟着他向前移动。
那三条巨蟒,似是他喂熟的一般,竟然一步亦趋地紧追在摩沙里的足下。
老实说,对摩沙里这个人,大家都还不大怕,但对那三条巨蟒,却是都有些畏惧。
天竺人本善弄蛇,但能把如此巨大的蟒蛇,安排得服服帖帖,那倒是极为罕见。
摩沙里笑一笑道:“你们可是在骂我吗?”
斩情女道:“我们只是觉得很奇怪。”
摩沙里道:“什么奇怪?”
斩情女道:“你们天竺人,只要到中原似乎一定带几条蛇?”
摩沙里道:“那又如何?”
斩情女道:“好像——蛇是你们的灵魂……”
摩沙里怒声接道:“你对我们了解的太少,不用毒蟒,我一样杀了很多人。”
斩情女道:“这话当真吗?”
摩沙里道:“你不相信?”
斩情女道:“你敢不敢凭武功,和我们一决胜负?”
摩沙里道:“我为什么不敢,哪一个先出手?”
林成方道:“我!”
剑平前胸,举步向前行去。
斩女缓步行了过来,道:“我替林兄掠阵。”
包天成冷冷说道:“摩沙里你听着,要打,就拿出你的真实本领出来,如若阁下敢用毒蟒,那就别怪我们联合出手,群起而攻了。”
摩沙里笑一笑,回顾了蓝衫人的尸体一眼,道:“可惜他死得早了一些,如若他还活着,定会告诉你们另外一件事情。”
斩情女道:“阁下不肯自己说出来呢?”
摩沙里抬头望望夜空,道:“行,时间还早得很,多说几句话,也不要紧。”
斩情女道:“好!那咱们就洗耳恭听了。”
摩沙里道:“你们知道旋风十三骑吧?”
包天成道:“老夫知道。”
摩沙里道:“他们十三个人,在你们中原道上,也算是稍有名望的人了,而今安在……”
林成方道:“莫非是死在你的手下了?”
摩沙里道:“不错,那也是一个夜晚,旋风十三骑,合力对付在下一人,很不幸的是,他们没有一个能杀了在下。”
斩情女道:“你却一口气杀了他们十三个人?”
摩沙里笑一笑,道:“所以,在下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斩情女道:“我想你杀的人,不只旋风十三骑。”
摩沙里道:“这倒不错,老夫杀人,何止百人,旋风十三骑,也不过是其中十之一二罢了。”
斩情女道:“你特别把这件事,拿来夸耀一番,只是想说明一件事。”
摩沙里道:“嗯!”
斩情女道:“一对十三。”
摩沙里笑一笑,道:“在下还要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在下杀人,有在下的方法,从来不受任何人威胁。”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今宵和那天不同,咱们也不是旋风十三骑。”
摩沙里道:“但你们也是人。”
林成方道:“阁下也不是鬼吧?”
摩沙里脸上闪掠过一抹奇异的笑容,突然一挥手。
自从看到了摩沙里的杀人手法之后,林成方一直作很严密的戒备。
眼看摩沙里右手一挥,林成方立刻挥剑封出。
出乎意外的是,摩沙里这一击竟是空招,既无暗器飞出,亦无内劲击来。
林成方一皱盾,收回了剑势。
就在他收剑一刹间,一团黑影,两点缘芒,疾扑而至,挟带着一股强烈的腥风。
竟然是一条黑蟒。
那知巨蟒本是盘在地上,突然而起,扑了过来。
头虽然将撞直了林成方,但尾部还在地上。
林成方大为吃惊,一吸气,忽然间向后退缩半尺,手中长剑,疾如流垦一般的翻了回来。
但蛇头仍然快了一步,到了林成方的面前,忽然间,张开了血盆大口。
林成方的剑势,已然来及不封阻蟒势。
这时,却有一股强劲掌力,飞了过来,撞在蟒头之上。
幸得那有时一掌,才算把蟒头撞开。
虽只有一瞬间的工夫,但林成方已缓开了手脚,向后退开三尺。
发掌的是万寿山。
但闻铃声破空,两枚铃镖,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击向世蟒双目。
包天成也打出一颗火弹。
铃镖击中了蟒头,一滑而过,不知道巨蟒是否受伤。
包天成的火弹,却击中了蟒身,爆裂出一团蓝色火焰。
四只连珠匣弩,同时射出了一排弩箭。
这一排弩箭不射向巨蟒,而是射向了摩沙里。
铃镖、火弹、弩箭,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发动。
摩沙里正想出手时,弩矢已破空而至。
只见他双手一挥,近的一排宫珠弩箭,完全被震飞了去。
包天成已侧身而上,铁剑横扫,斩向巨蟒。
他心中一直不太相信,这巨蟒的鳞甲,真能避过刀剑。
波然轻震,蟒身被铁剑斩上。
强劲的内力,把巨蟒的身躯,震得飞出七八尽远。
但却没有斩下蟒头。
摩沙里忽然发动了反击,双手连挥,飞出了一片寒星,击向弩箭手。
人却一闪身,右手抓向包天成的右腕。
对方的距离,包天成算定了摩沙里抓不到自己的右腕,所以,对这一招来势,并未放在心上。
那知摩沙里伸出的右臂,忽然间长了半尺,五指刚好搭上了包天成的腕穴。
高手过招,不得丝毫疏忽,包天成算计失误,再想闪避,已自不及。
但斩情女的短剑,却及时而至,刺向了摩沙里的右手。
摩沙里一缩右臂,收回掌势,退后八尺。
双方交手一个回合,摩沙里和他的一号蟒,却迫得林成方、万寿山、包天成、斩情女一起出手。
四海镖局的几个弩箭手,亦被摩沙里那一招,打倒了四个。
四个人,都躺了下去。
王荣俯身查看了一下,四个竟已都气绝而逝。
王荣充满着忿怒说道:“见血封喉的淬毒暗器。”
摩沙里道:“流星镖,这也是我杀人的利器之一,可惜他死得早了一步,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这时,那燃烧的巨蟒身上的蓝色火焰,已在巨蟒动下熄了下去。
它没有死,但却蜷伏在八尺外。
看样子,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包天成铁剑入鞘,双手各握了两枚火弹,冷冷说道:“阁下的暗器工夫不错……”
摩沙里冷冷说道:“我久闻你火弹厉害,今夜中,在下正要领教。”
这时,四个死亡的弩箭手,已被抬了下去,群豪也散开去了,各自凝神戒备。摩沙里的流星镖,使群豪提高了警觉。
这个来自天竺的奇人,能在黑剑门中,占一席杀手之位,看来,实非幸至。
林成方一直在留心着他脸上的神色的变化。
希望由神情变比中,找出他的下一步行动。
但是他脸上一片黝黑。瞧不出一点可疑的神情。
一个真正杀手的脸上,本来,就不容易瞧出什么。
包天成已扬起了双手,准备以“五元及第”的手法,打出暗器。
但却听到斩情女极低声音,道:“包兄,等一等。”
包天成停下了手。
斩请女接道:“他距离很远,暗器也未必能伤到了他。”
包天成道:“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道:“我的意思是,要以真实武功试试他。”
包天成填:“姑娘要出手?”
斩情女道:“对……”
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这一次,别和我抢,给我一个机会。”
林成方道:“姑娘请便。”
斩情女行前两步,手中短剑一指摩沙里,道:“阁下,愿不愿以真实的武功,和我一决胜负?”
摩沙里道:“你一个人,还是你们这群人联手?”
斩情女道:“我一个人,对你一个人,包括你的一身暗器,不过,那俩条毒蟒不算。”
摩沙里笑一笑,道:“除了这两条大蟒之外,别的都算上了。”
斩情女道:“你如要算上两条蟒,我就要算上我们的人,那就双方有的耍了。”
摩沙里笑一笑,道:“好!天竺武功,别具一幅,诸位虽是中原道上高手,只怕还没有见过。”
斩情女道:“今天,要让我们开开眼界,是吗?”
摩沙里道:“不错。”
斩情女道:“好!阁下出手吧!”
林成方、包天成,全都凝神戒备,准备出手。
斩情女短剑护胸,双目盯注在摩沙里的眼神之上。
摩沙里的脸色忽然开始在变,变成了一片赤红色。
斩情女的脸色也在变,变得一片严肃,粉颊上有如一片冷霜。
双方相恃了大约半刻工夫这久,斩情女已把功力提聚到了十成。
不知道摩沙里练的什么武功,但他的神情,却是愈是冷漠。
原本赤红的脸色,已遂渐恢复了原来的脸色。
看上去,他原来激动,但现在,却逐渐的平复下来。
但斩情子已经到了非发不可之境。
忽然间,斩情女出了手,右手一挥。剑芒如电,直刺向摩沙里的前胸。
摩沙里身子微微一侧,剑势掠胸而过。
但闻嗤的一声,衣服被剑芒划破。
锋利的剑芒,划中了肌肤。
但摩沙里的一双手,铁然伸了过来,抓向了斩情女。
双方手腕还有半尺的距离时,摩沙里的手,忽然长出了一尺。
五指搭上了斩情女的左腕。
斩情女一吸气,左腕疾沉,忽然间向下垂落半尺。
摩沙里似是也料到了这一把无法抓住斩情女,五指一合,掌势变拳,蓬然一拳,击在了斩情女的左肩之上。
斩情女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出了五尺。
这一拳打得很重,斩情女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奇怪的是,摩沙里也没有出手再打,一直静静地站着,站在那里未动。
一招击中,太突然了,连林成方也有些意外。
但他也早已蓄势待发,准备适时出手,截抖摩沙里的攻势。
斩情女调息了一阵,轻启樱唇,吐出了一口鲜血,笑道:“好厉害的一新。”
摩沙里道:“难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斩情女道:“为什么不能笑呢,我在江湖上走了不少的的时日,也有过很多次凶险的搏杀,我受过伤,很重的伤,比这一次,还重十倍。”
摩沙里“啊!”
斩情女道:“至少,你这一拳,不算太重,我还支持得住。”
摩沙里道:“那是因为姑娘长得太好看了,你们贵国有很多形容女人的话,像玉容如花,像烟视媚行,姑娘都很适合那些形容词。”
斩情女道:“因此,你对我手下留情?”
摩沙里道:“是。”
斩情女道:“你猜,在我心中怎么想呢?”
摩沙里道:“那要请教姑娘了。”
斩情女道:“我觉得你不过尔尔,如是我一剑刺中你时,绝不会手下留情。”
摩沙里道:“这个,我也明白,在下虽然是来自异国,但双方对美女的欣赏,还没有大大的距离。”
斩情女道:“摩沙里你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说的话都是废话。”
摩沙里道:“不!我说的话含情很深,难道姑娘没有听懂吗?”
斩情女道:“没有,你何不干脆说个明白呢?”
摩沙里笑一笑,道:“到贵国来住了好多年,就学了不少贵国的风情,劈如说,含蓄这两个字,是一种很优美的传统……”
斩情女冷冷说道:“我不信,你真的已经了解了含蓄的意思。”
摩沙里道:“是!我已觉得了少,但我知道,贵国的文化搏大精深,我实在了解的不够多。”
斩情女道:“你知道的太少,所以,用不着含蓄,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摩沙里道:“好吧!在下因为舍不得伤害姑娘太重,所以,才手下留情。”
斩情女道:“咱们素不相识,见面也不过一刻工夫,人锭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动人。”
摩沙里叹口气道:“在下还记得贵国一名。”
斩情女道:“什么话?”
摩沙里道:“一见钟情!”
斩情女格格一笑,道:“你和我一见钟情……”
摩沙里接道:“不!在下对姑娘是一见钟情,但姑娘对在下如何?那就很难说了。”
斩情女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摩沙里道:“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我觉得人是我的仇人,一个冷血杀手,江湖的凶徒,所以我心中很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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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沙里道:“这样严重吗?”
斩情女道:“是!我如有杀死你的机会时,绝不会放过。”
摩沙里道:“你不会有这种能力的,你永远杀不了我……”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至于,我们之间是仇人这件事,似乎可以修正一下。”
斩情女道:“修正,修正什么?”
摩沙里道:“贵国江湖上,有不少仇人变作朋友的往事。”
斩情女沉吟一阵,忽然展颜一笑道:“说说看吧!你准备怎么样和我们变成朋友?”
摩沙里道:“这个吗?自然要姑娘和在下协议了。”
斩情女道:“协议些什么呢?”
摩沙里道:“条件,如若咱们之间,把条件谈好了,岂不是仇人变成朋友。”
斩情女道:“那谈不上朋友,只不过,那是某一种利害相连的关系,大家暂时的结合罢了。”
摩沙里笑一笑,道:“也许在下的表达,不能如人意,但我确然想和姑娘作一个朋友。”
斩情女道:“你武功不错,算一算,确也有一点可以利用的价值……”
摩沙里接道:“如若咱们说得很好,在下随时可以听从姑娘的吩咐。”
斩情女道:“哦!”
摩沙里道:“自然,我也有我的条件。”
斩情女接道:“请说吧!”
摩沙里道:“在下,要姑娘……”
姑娘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
斩情女道:“要我怎样,为什么不说出来。”
摩沙里道:“贵国是礼义之邦,有些话,在下实在很难出口。”
斩情女道:“哦!”
摩沙里道:“不过,在下希望能和姑娘好好地谈一谈。”
斩情女道:“在哪里谈。”
摩沙里道:“最好是人少的地方。”
斩情女道:“这里也一样,你不用顾虑,有话尽管直说。”
摩沙里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出身?”
摩沙里摇摇头。
斩情女道:“我很小就出道江湖,南北奔走,见识过不少事情。”
摩沙里道:“哦!”
斩情女道:“也见过很多的男人,听过了无数的甜言密语。
摩沙里道:“这都不要紧,一个美女,应该是很多男人欣赏的。”
斩情女道:“看不出啊!你倒是一个很通达的人。”
摩沙里道:“姑娘夸奖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好吧,先谈谈你能付出些什么条件?”
摩沙里道:“但得姑娘稍示慰情,在下可以脱离黑剑门杀手之位。”
斩情女道:“据我所知,任何一个背叛黑剑门的人,都无法逃过黑剑门的惩罚。”
摩沙里道:“我不同,我和他们的约定,明天届满,拖过了今天,我就可以自由的离开了这里。”
斩情女道:“就算你能脱离黑剑门,但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条件。”
摩沙里道:“那就请姑娘提出条件了。”
斩情女道:“我要人脱脑黑剑门,但不能回天竺,要留在中原道上。”
摩沙里道:“听凭姑娘的差遗?”
斩情女道:“对!我可能会要你去杀一个黑剑门中的人。”
摩沙里道:“条件很苟刻,不过,在下要先了解,我能得到什么?”
斩情女道:“黄金、金银。”
摩沙里道:“几年在黑剑门中作杀手,赚下了不少的银子,大概够我用一辈,再说与黑剑门作对,那就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所以,银子不行。”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那你要什么?”
摩沙里道:“‘人’你姑娘”。
斩情女道:“我有很多的银子,你如得到了我,那就人财两得。”
摩沙里笑一笑道:“就算金银成山,我也无法享用,我想的只是几夜春宵欢娱,付出去的,却是一条老命”。
斩情女道:“你怕黑剑门。”
摩沙里道:“不是怕,我是太了解黑剑门。”
林成方苦笑一下,道:“易姑娘,你……”
斩情女笑接道:“我本来不是什么高贵妇人,黄花烈女,能省一点气力,最好省些气力。”
林成方道:“易姑娘,这个摩沙里的天竺天国,姑娘就算用点什么方法,似是用不着和这么一个人物交往。”
斩情女道:“林兄,这方面,你和小妹的看法不同!”
林成方的话,已经很明显,对一个来自异域的人,要保有一点格调。
皱皱眉头,林成方缓缓向后退了七八步。
很显然,他对斩情女的作性感到了不满。
摩沙里哈哈一笑道:“姑娘,看来,你遇上麻烦了。”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什么麻烦?”
摩沙里道:“你遇上了妒忌。”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你看错了,人家林少侠出自武林世家,哪会把这个残花败柳的江湖女子放在心上。
摩沙里道:“那很好,老夫不在乎这个,如若你不想在中原道上停留,我带你回天竺国去,那里除了稍嫌热一点外,一切都好。”
斩情女道:“好是好,不过,我想一点保证。”
摩沙里道:“保证,什么保证?”
斩情女道:“证明你决心脱离黑剑门。”
摩沙里笑道:“我说明了脱离黑剑门,难道还有假不成。”
斩情女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你可知道,造成这场风波的起因吗?”
摩沙里道:“我在黑剑门中,只是奉命杀人,从来不问原因。”
斩情女道:“我就是这一次被杀的对象,这些人,也都是因我而出,挺而保护我的安全。”
摩沙里道:“在下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以姑娘之美,应该有这样多的人,保护你才对。”
斩情女道:“但你却开罪了他们。”
摩沙里道:“不要紧,有我保护你也是一样。”
斩情女道:“可是你一个人……”
摩沙里道:“我一个人有何不可?”
斩情女缓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就算能保护我,我也无法在中原武林道上待下去。”
摩沙里道:我要带你回天竺国。”
斩情女道:“咱们要几时动身?”
摩沙里道:“今天。”
斩情女道:“那很好,我心中好不安,咱们要走得越快越好,”
摩沙里道:“咱们立刻动身。”
林成方轻轻吁了一口气,低声对万寿山,道:“万老,天生淫贱的人,就算有了再好的机会,她也无法乌鸦变凤凰。”
万寿山笑一笑道:“成方,你希望易姑娘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林成方道:“她已经是艳名满天下的人了,我也不翼望她能变一个节烈妇人,只是,她至少也该给咱们留点面子。”
万寿山笑道:“咱们抗拒黑剑门的事,有她不多,无她不少,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林成方道:“不!在下的看法,和万老有些不同?”
万寿山道:“请教高明?”
林成方道:“在下觉得,斩情女在江湖上,代表了一个阶层,她可以抗拒黑剑门,会给她同一个阶层的人,很大启示,很大的鼓舞。”
万寿山道:“哦!”
林成方道:“所以,她在咱们这一群中,有她的特殊地位。”
万寿山道:“如若斩情女不可靠,他们这同一阶层中人,都不可靠了。”
林成方道:“问题在——”
突闻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蓬然一声大震。
一条人影,飞了起来,直向后面飞了过去。
田昆一跃而起,接着了那飞起的人影。
是斩情女。
此刻,她脸色苍白,嘴角间,汩汩流出血来。
但倔强的轩情女,突然挣扎而起,站在实地上。
勉强行两步,走近了林成方道:“林兄,我不会替你丢脸,也不是太坏的女人,更不会去喜欢一个天竺人,但我自幼在江湖闯荡惯了,我喜欢用最简单的,最直接的办法处理事情,这个人武功太高,若放手一战,我们可能会有很多人伤在他的手中,所以,我决心杀了他的……”
说到此处,一口鲜血,洒了出来,洒满前胸。”
林成方道:“你作到了?”
斩情女道:“不要理会我,林兄,闯过了开封效外那儿个拦劫之后,我已经决心向善,我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投入这一场搏杀中,我要用自己身上的血,换取黑剑门中人的血。”
林成方道:“在下很惭愧。”
斩情女道:“不用惭愧,只怪我们相处的时间大短,彼此还无法生出信任。”
林成方道:“姑娘,在下……”
万寿山伸手由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药丸,道:“姑娘,快吃下去。”
林成方接过药九,放入了斩情女的口中。
抬头看去,只见摩沙里人已倒摔在地上,三条巨蟒团团围在他尸体的四周。
斩情女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动了一下,道:“那三条毒蟒,必须要立刻除去。”
林成方道:“这个不用姑娘费心了。”
万寿山道:“成方,把她抱下去,这三条毒蟒不好对付,只怕还在大费一番手脚。”
林成方应了一声,抱起了斩情女行入镖局中。
斩情女身子微微一侧,靠在林成方的身上,道:“林兄,对不住啦,我随便惯了,所以,我的名声,在江湖上不太好。”
她说话很吃力,而且断断续续,一句话说了很长的时间。
林成方步履如风,很快奔到了斩情女的卧室之中,把她放在木塌之上,接道:“易姑娘,在下很惭愧。”
斩情女凄凉一笑道:“你是正人君子,自然看不出我这些烟视媚行的举动。”
林成方轻轻吁了一口气道:“那时间在下实在也没有想到,你是别有用心。”
斩情女道:“摩沙里一身武功很奇怪,手臂忽长忽短。我虽然不太了解天竺武功,但我却听人说过,那是一种很大成就的瑜咖术。”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似乎是说出了兴趣,忍着伤疼接道:“我听说瑜咖术练到了某一种境界之后,可以刀松不入,水火不浸,而那摩沙里的成就,似乎就到了这种境界。
林成方道:“你怎么瞄出来的呢?”
斩情女道:“包天成的火弹,是火器中很霸道之物,照说,能给人一种很大的威胁,但那摩沙里,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林成方点点头,道:“但他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中。”
斩情女道:“那是我侥幸,他又鬼迷心窃,不知不觉间,中了我的暗算。”
林成方道:“你……”
斩情女接道:“我用的一把小刀,一把锋利的小刀,这把刀,可以穿入铁石之中,它很利,但还算不上宝刃,但在那骤不及防之下,我得手的机会很大了。”
林成方道:“你得手了……”
斩情女道:“是!”
林成方道:“唉,姑娘,说起来,你才算是一位侠女……”
斩情女接道:“由来侠女风尘,这一点,我当之无愧。”
林成方笑一笑,道:“够了,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好好的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斩情女笑一笑,道:“听林兄这几句话,我好象是吃了一剂灵丹妙药,只要林兄心中,不要再鄙视小妹,我就安心多了。”
林成方道:“易姑娘,在下对姑娘有一些误会,但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希望你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斩情女道:“这个,小妹明白!”
林成方道:“那就好,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斩情女点点头,林成方举步而去,回头带上了木门。
这时,镖局外,人与蟒,也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斗。
数十件兵刃,如三条巨蟒纠缠一起。
原来,那些巨蟒,皮厚鳞坚,虽然兵刃交加之下,但它却没有受到重创。
这三条巨蟒,都是摩沙里苦心训练出来的冷血杀手,在这三条巨蟒身上,使它们能够抵御兵刃。
但摩沙里死去后,这三条巨蟒失去了主裁之人,威力就减少了很多。
它们鳞甲虽然不畏兵刃,但因遭受重击,口中不停的涌出血来。
林成方匆匆奔出镖局门外,三条巨蟒已经静卧不动。
万寿山望了三条巨蟒一眼,道:“此物并未重伤,如不设法把它们除去,它们主人已死,无人控制,必将乱闯伤人。
包天成道:“先用重兵刃击打,然后用火烧。”
三条巨蟒虽然未重伤,但气力已尽,一时间没有反击之力。
包天成对症下药,果然重创三条蟒。
一团烈火,毁去了摩沙里数十年苦心调教的巨蟒。
对此事,看上去十分困难,但只要方法用得对,做起来并非大难。
斩情女杀死摩沙里,用对了方法,免去了一场浴血苦战。
否则,以摩沙里成就之高,这一点必得悲惨异常。
包天成用对了方法,除了三条巨蟒。
清理现场之后,忽然出现了府衙中的捕快,还有一队兵丁,不下数十人,为首一个把总,带着四个亲兵,当先行了过来。
包天成不认识这个人,但王荣认识,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丁把总。”
丁把总的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好!王镖头也在这里,事情就好办了。”
王荣回顾了包天成一眼,大步迎了上去,道:“把总有何见教?”
丁把总道:“你们在打架?”
王荣道:“干咱们这一行,总是免不了要有一些意外的麻烦,人家既然找上了门,咱们也只好舍命奉陪了。”
丁把总道:“王镖头,你们是不是杀了人?”
王荣道:“主要是杀了几条蟒。”
丁把总道:“你知道,官身不自主,有人报了案,我是奉命出来,不得不过问这件事。”
王荣道:“把总的意思是……”
丁把总道:“这件事,有人报到了衙里,我是不得不来问一声,所以,你王镖头如若有空,就跟我到衙门去一趟。”
王荣道“这个,只怕是不太好吧?”
丁把道:“为什么?”
王荣道:“干咱们保镖这一行,接触江湖人物大多,目下,又是紧罗密鼓的时刻,万一双方面,动上了手,是不是会牵连你向丰?”
丁把总道:“这个怎么会呢?”
王荣道:“这个,难说啊!把总如是不相信,在下就跟你到衙门去一趟吧!”
丁把总伸手指一指包天成、万寿山等,道:“那些人,都是你手下的镖师吗?”
王荣道:“有镖师,也有朋友,反正,都是来给我帮忙的。”
丁把总道:“这么说来,他们也该跟我走一趟了。”
王荣道:“到哪里?”
丁把总道:“自然是到衙门里去一趟。”
王荣一笑,道:“咱们和强盗拼命搏杀的时候,不见你们有人来,如今,咱们把强盗打退了,诸位刚好赶到。”
丫把总道:“保境安民,捉拿强盗,本来是咱们官兵的事,你们双方五条,那就算私自斗殴。”
王荣道:“这么说来,你们可以保护咱们了。”
丁把总道:“这叫什么话,咱们拿的国家的奉禄,负提保境安民的责任,当然要保护你了。”
包天成冷冷地说道:“把总大要,这话可是当真吗?”
丁把总道:“自然是当真,你是什么人?敢对我如此说话?”
包天成道:“区区在下吗?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
丁把总道:“那很好,你来得正好,也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吧!”
包天成要发作,王荣急急接道:“总镖头,这件事,交给属下办吧!”
转脸望着丁把总道:“把总大人……”放低了声音,接道:“你看,这当子事,要多少银子才摆平。”
丁把总道:“这件事就很难办了,你可知道,知府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王荣道:“哦!”
丁把总道:“这是他亲自批下来的一道令谕,要我带诸位到知府衙门问话,他说,在府城之中,公然持械搏杀,成何体统,必须在严予惩处。”
王荣道:“那是说,把总你也帮不上忙了。”
丁把总道:“不错,这一点,在下确然是帮不上忙了。”
王荣道:“那是说,一定要把人带入衙门了。”
丁把总道:“不错,这一次,不是化一点银子就可以消灾了。”
王荣道:“这么说来,把总大人一定要把我带人衙门了。”
丁把总道:“我的意思不是带你一人,是一干人犯,都要带走。”
王荣道:“咱们镖局里人手不少,不知道你大人想带多少人走?”
丁把总道:“越多越好,最好贵局中人,一个也别留下。”
王荣笑一笑,道:“丁大人,咱们保镖的这一行,可是官府准许开业的行业,虽是守法良民,但可是走的江湖,所以……”
丁把总呆了一呆,接道:“所以什么?”
王荣道:“咱们很可能遇上了江湖中人的偷袭。”
丁把总道:“偷袭?”
王荣道:“对!偷袭,咱们如若要随大人同赶衙门打官司,万一在中处,遇上了有人愉袭,诸位可要保护咱们的安全啊?”
丁把总道:“这个……”
王荣笑道:“所以,大人还是先考虑一下。”
丁把总道:“考虑什么”?
王荣道:“你可以带咱们去衙门,但咱们绝不能让阁下把兵刃收去。”
丁把总道:“这怎么行,我带你们去衙门,绝不能让你们带着兵刃。”
王荣道:“这个,丁大人,这就有些为难了。”
丁把总道:“王镖头,这件事,咱们无法做法,但白点说,我当不了家。”
王荣道:“这么办吧,你先把我这个罪魁祸首,带到衙门去,看看知府大人要如何处置,然后,咱们再作打算。”
丁把总笑一笑,道:“这个嘛,只怕不行……”
王荣道:“不行?阁下的意思是……”
丁把总接道:“我要你们一干犯人,全数带走。”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这一个,我看不行。”
丁把总回头看去,不知何时,身后早已站了一个全身黑衣的人,那人身佩长剑,双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脸上,也遮着一片黑纱。
右手五指,握在了剑把之上。
丁把总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冷说道:“我要你留下他们……”
把总忽然哈哈一笑道:“阁下这是在唬我吗?”
黑衣人道:“唬你?”
丁把总道:“是啊!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我是要命的人,我要杀四海镖局中人。”
丁把总呆了一呆,怒道:“胡说,有本官在此,岂容你们杀人。”
黑衣人道:“你要阻止我。”
丁把总道:“这是有王法的地方,你们竟敢目明强胆的杀官不成?”
黑衣人道:“阁下如是一定要拦阻我,我就杀给你看看。”
突然拨剑挥出,但闻两声惨叫,四个随把总的亲兵,倒下去了两个。
丁把总骇然而退,一面大声叫道:“过来,把这人给我拿下。”
远处,还站着十个人,手中也执着长枪、大刀,但这些人就是不敢过来。”
丁把总怒声喝道:“你们听到没有?”
十几个官兵,同声应道:“是!把总爷,咱们这就过去。”
丁把总道:“快!快。”
口中催着别人快,自己却不自主的又向后退了三步。
这时,他已经退到了包天成等人之后,才停下脚步。
两个没有受伤的亲兵,也跟着他向后退了七八步。
那黑衣人却一直向前逼过来。
王荣闪向一侧。
包天成也向一侧退去。
几十个兵丁,挥的丰手中大刀、长枪,一面大声叫道:“大胆强徒,还不丢兵刃受死,难道你不怕王法吗?”
声音喊者震天般响,可就是没有人过来。
丁把总回头去,四海总镖局的镖师,都向两侧退开。
好像,人们已经准备放手,完全不管这件事了。
再退下去,很可能,退人镖局中,但镖局中,并不安全,因为,四海镖局中的人,大都站在当场。
黑衣人着一股浓重的杀气,冷厉地笑道:“你们这些官兵,唬唬善良百姓有余,要他们舍命动手,只怕他们还没有这个勇气。”
丁把总抬头看去。只见那些亲兵手中的枪,舞得呼呼风响,但却仍停在那儿未动。
这一次,心中真气,喝道:“王荣,你们怎么不出手拦住他。”
王荣道:“把总大人在此,小民怎敢径举妄动,藐视法纪。”
丁把总道:“这一次不同,你看到没有?这小子,愣头青一般的,什么都不怕,我担心他真会杀人。”
王荣道:“哦!”
丁把总道:“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荣道:“把总大人是来保护我们的,难道还要我们和人动手。”
丁把总道:“平常时日,是我保护你们,但现在情形不同,一定要诸位保护我了。”
王荣道:“阁下,你可知道,我们做的什么生意?”
丁把总道:“这个,我知道,镖镖的”。
王荣道:“我知道就好,保镖的这一件事,是要钱。”
丁把总道:“要钱,要多少钱。”
王荣道:“丁大人,这要你自己算了,我这条命,值多少钱。”
丁把总道:“我!”
王荣道:“这钱嘛,还不算太重要。保护大人嘛,咱们也可以卖一份交情,不过,咱们要保护大人,难免就要动手,这刀枪无眼,一动上手,可能就要杀人,你想想看,这杀人,岂不要打起官司吗?”
丁把总道:“你们保护我们,杀了人,由在下替你们担保。”
王荣道:“大人,咱们在官兵众目睽睽之下,持械斗殴,那岂不是太大胆了。”
丁把总道:“这没有法子,匪徒猖狂。你不杀他们,他们要杀你啊!”
王荣道:“大人的意思,那是说杀得了?”
丁把总道:“对,杀得的。”
王荣道:“可是,咱们前案未强,大人奉命拿人……”
丁把总接道:“宵小猖狂,胆大妄为,这是在下亲眼所见,府台大人面前,有在下担待。”
两人在说话之时,子母刀吴恒和石一峰,已然挡住那黑衣人。
王荣道:“大人,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丁把总道:“在下说的话,自然是要负责任。”
王荣道:“那很好,大人既然担保,在下自然是信得过,你们出手吧!”
吴恒、石一峰,大声喝一声,一掌,一刀,攻了过去。
那黑衣人避开了吴恒的子母刀,却避不过石一峰的掌力,被一掌打得向后倒退五尺。
只见他身子一歪,突然飞身而起,向后奔去,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王荣道:“这小子,只是三四流的脚色,想不到也敢现身来对付大人——”
丁把总冷冷说道:“你们为什么不抓住他。”
王荣道:“只怕他不肯就范,咱们要强行出手,会造成很悲惨的结局。”
丁把部总道:“该杀了他!”
王荣道:“咱们保镖的,也是一行生意,讲究的买卖赚钱,不愿轻易和人结怨,更不愿随手杀人……”
丁把总道:“但你们已经杀了不少的人。”
王荣道:“那是另当别论的事,我们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们。”
丁把总又神气起来,冷哼一声道:“你们可以把他抓住的,但却放他逃走了。”
王荣笑一笑,道:“把总大人带了不少兵丁,怎么不抓人呢?”
丁把总道:“这个……这个……”
王荣道:“大人,你知道困兽之斗,这句话吧,如若咱们真的要生擒他,必激他拼命之举,老实说,咱们干保镖这一行的,死伤一两个人算得什么,如果他伤了几个官兵,大人如何向府台交待呢?”
丁把总道:“咱们吃的公粮,拿的是皇奉,理应为皇上效命,死伤之事,算得什么?”
王荣道:“大人说的是……”
放低了声音,接道:“那人离阁下最近,万一他情急拼命,首当其冲的,只怕是大人你呀!”
丁把总呆了一呆道:“这个……”
王荣道:“再说,他们来的绝不止一人,只怕还有援手……”
丁把总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王荣之言,道:“你们都过来。”
十几个兵丁,应声奔了过来。
了把总高声说道:“我没有看到四海镖局的镖师杀人,你们看到没有?”
众兵丁齐声应道:“大人没有看到,咱们也没有看到。”
丁把总道:“咱们遇上了强盗,被杀了两个人,是四海镖局的人数了咱们,对是不对?”
众兵丁道:“对!”
丁把总道:“好啦!”现在咱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就这么简单、容易、丁把总带着官兵走了,抬走了两具尸体。
王荣望着丁把总人手去远,包天成笑一笑,道:“这法子还真灵。”
王荣道:“官兵不怕保镖的,但他们却有些害怕强盗。”
万寿山道:“黑剑门连连顿挫,只怕不肯干休,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一下,准备应付黑剑门下一次的攻袭。”
这时,不远处一座瓦舍紧闭的大门,却悄然大开,一条人影,闪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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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过了四海镖局大门的前面,向里面望了一眼,突然转身而去。
另一条人影,轻巧如燕一般,忽然由镖局中翻了出来。
紧迫在那人身后而去的是三尺金童丁盛。
再说包天成等回到了镖局大厅,田昆已改回原装,笑道:“这法子还真的灵验,竟然使他们知难而退。”
万寿山摇摇头,道:“想不到官府中的捕快,竟然是如此的无能。”
王荣道:“万爷,这也难怪,需知他们拿几两银子,只可养活口,功力深厚,成就极高的人,谁也不愿干这种事情,所以,真正的江洋大盗,他们是全完无法对付,只能抓一抓一般的毛贼罢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万兄,如果他们真的能干,使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咱们保镖这一行,哪里还有什么生意。”
王荣道:“新来的徐州知府,是一个很清明的好官,若是他真要查问,绝不会就此罢手,这一点,倒要留心。”
包天成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揖盗博匪,捉拿黑剑门人,却专以对付咱们开何局的。”
王荣道:“他们找不头绪。”
这时,一个镖师,匆匆奔入大厅,道:“总镖头,那位丁小爷,已经追出去了。”
包天成道:“多少时间了?”
那镖师一躬道:“刚走不久?”
包天成霍然站起身子,道:“咱们追下去。”
万寿山道:“慢着慢着,包兄请坐镇镖局,小弟追下去就是了。”
包天成道:“万兄地势不熟……”
第十九回 金童失踪
子母刀吴恒站起身子,道:“我陪万爷走一趟。”
包天成道:“好,那就有劳兄弟了。”
王荣接道:“我也去,多一个人,不但多一份力量,一旦遇上强敌,也好有一个通风报信的人。”
包天成道:“王荣,记着,一旦发觉了什么,不可轻举妄动,先回来报个信再说。”
王荣道:“属下记下了。”
包天成道:“万兄,黑剑门中人,大过狡滑,还望小心一二。”
万寿山道:“多谢包兄。”
王荣道:“咱们走吧。”
当先站起,向外行去。
三人行出镖局,问明了丁盛追敌而去的方位,快步而去。行到转角之处,己看到了丁盛留的暗记。
三个人,一路追了下去。
大出三人意外的是,那人并未行入效区,却转向了徐州一条很高敝的住宅区中,地方紧临知府的衙门。
这时,天尚未明,在一座高大的宅院门前,见到了丁盛留的暗记。
奇怪的是却不见丁盛。
万寿山皱皱眉头,打量了那高大的宅院一眼低声道:“王兄,这是什么人的府第。”
王荣苦笑一下道:“万爷,如若兄弟没有记错,这地方好象是徐州府的知府公馆。”
万寿山呆了一呆道:“知府宅第,这怎么可能呢?”
王荣道:“我也觉得不可能?”
吴恒道:“黑剑门中人,手眼通天,说不定和官府中人,也有勾结。”
王荣道:“不大可能,这位王知府,是进士出身,官声很好,在下也曾见过一面,是一个道道地地的读书人,怎么和黑剑门中勾结一起?”
吴恒道:“那这追踪暗记……”
王荣接道:“这一点就是想不通的地方了。”
万寿山心头震动了一下,低声道:“难道丁盛已遭毒手?”
王荣道:“如果丁盛遇害,对方也应发现这些暗记才是。”
万寿山道:“如若丁盛无恙,何以不肯现身相见。”
吴恒伏下身去,仔细查看了留在地上的暗记,道:“这暗记分明指向这大院中,就算丁盛遭袭,也必是在他进入宅院之后。”
王荣沉吟了一阵,低声道:“这样吧!咱们进去,瞧瞧,不知万爷意下如何?”
万寿山道:“好吧!工兄当年居住徐州,识你之人不少,我和吴兄进去,王兄就请留在门外把风。”
吴恒点了点头,一吸气,当先纵上了屋面,飞身而下。
万寿山紧随而入,大门内是一个广大的庭院,紧傍的大门后面,有一间小屋,似是守门的住处。
这时,那小屋之内,忽然亮起了一道火光,似是万寿山和吴恒跃入庭院中的时候,发出了什么声音,惊动了门房。
小屋门呀然而开,一个睡眼惺松的老人,左手执着一盏灯笼,右手还在扣着上衣的扭扣,缓缓行了出来,高举着手中的灯笼,四下照着。
万寿山和吴恒,不得不隐起身,躲在一处屋角之下。
那老人四面瞧了一阵,不见人影,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只耗子不成,还是我老人家真的是太老了,听错了不成。”
一面说话,一面退回室中,掩上木门,熄去了灯火。
吴恒心头震动了一下,低声道:“万爷,你听出他的话吗?”
万寿山道:“听到了。”
吴恒道:“万爷听出了什么可疑之处?”
万寿山摇摇头,道:“听不出来。”
他常年住在听蝉院中,江湖上的见识,实在不多。
吴恒道:“在下相信,咱们落入这庭院中,极为小心,绝不会传出声息,万爷轻功高绝,更是声息全无,那老头子怎么听得出来?”
万寿山点点头,道:“嗯!”
吴恒道:“除非他有一身武功,超异常人的灵敏听觉。”
万寿山又点点头。
吴恒道:“听他刚才的口气,分明已发觉了有人进来,那也可能早就发觉了我们的停身之处。”
万寿山道:“那他为什么不揭穿我们呢?”
吴恒道:“可怕之处就在此了,发觉了我们,而不点破。”
万寿山接道:“那他是别有用心了?……”
吴恒道:“对!他高举灯宠四下照看,可能就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万寿山怔了一怔,道:“有道理。”
吴恒道:“这地方,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万寿山苦笑一下,低声道:“这地方,如若也是黑剑门的地方,那黑剑门实在也太可怕了。”
吴恒道:“对!这一个组织,实在很奇怪,他们很富有,住的都是深宅大院,而且,有根有本,就算是你心中怀疑,也是一样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寿山点点头,道:“这个组织,不知是什么人物所领导,建立起如此深厚的基础。”
吴恒道:“万爷,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万寿山道:“这方面,在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才好。”
吴恒道:“这样吧,咱们到里面瞧一遍——”
万寿山接道:“这个不大好吧,万一是善良的百姓之家,咱们私入内宅,岂不是—
—”
吴恒接道:“咱们走一遍,如是没有人喝问阻拦咱们,咱们就离开此地,如是有人现身喝止,那就证明这是黑剑门的暗舵。”
万寿山道:“这个,好吧!咱们走一遍看——”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最重要的是咱们要找到丁盛。”
吴恒突然长身而起,飞上屋面。
万寿山只好紧随身后。
两人很快地在这座大宅院中走了一遍。
由前院到后院,穿过了三重厅院。
不但没有发现了任何可疑之处,而且,一声狗叫也未听到。
万寿山究竟是正人君子,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实在不便窥探。
吴恒两度踏入厅院之中,又跃上屋面仍然不见动静。
万寿山道:“吴兄,你看,他们会不会借这个宅院故意引走了丁盛。”
吴恒道:“也有可能,不过,这座宅院中,仍然有很多的可疑。”
万寿山道:“吴兄,这些事,在下实在没有处理的经验,你看应该如何呢?”
吴恒道:“兄弟倒有一策,但不知万爷是否同意。”
万寿山道:“吴兄倒请说。”
吴恒接道:“我觉得那门房很可疑,干脆,咱们叫他起来,直接问他。”
万寿山道:“这个——”
吴恒接道:“这个,自然不能让万爷出面,由王荣出面就行了。”
万寿山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过份,但那门房太可疑,也就未阻止。
吴恒招王荣入内,说明内情。
王荣苦笑一下,直行到门房中处。道:“老兄,请出吧!”
小室中又亮起了灯火,木门呀然而开,一个半百老者,举着灯笼,在王荣脸上照了一照,道:“你们是强盗。”
他的声音不大高,也很平静,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事,一点也不惊异。
王荣道:“老兄,你好像一点也不怕强盗吗?”
灰衣老者道:“我们这里,来过很多次的强盗。”
王荣道:“哦!为什么?”
灰衣老者道:“但他们从来没有伤过一个人,也没有拿走过一草一木。”
王荣道:“看来,强盗对你们不错。”
灰衣老者道:“我想,他们不是对我不错,而是怕我们的主人!”
王荣道:“你们的主人,是什么人?连强盗都不怕他。”
灰衣老者道:“这就不清楚,老夫只管看门的事,别的事一概不同……”
抬头望望天色,道:“天要亮了,你们还不离开,等一会天一亮,就不好走了。”
王荣冷冷说道:“老兄,你装够了没有?”
灰衣老者道:“我装什么?”
王荣道:“阁下的装作,实在并不太好,我这个旁观的人,看都有些看腻了,你这个装作的人,难道一点也不腻吗?”
灰衣老者道:“你既然看不惯老夫这副模样,不看就是。”退一步,竟然举手掩门。
王荣右手一探,抓住了灰衣老者的左腕,道:“老兄,你的戏瘾很大呀!唱做起来,就没有个完。”
灰衣老者道:“小心一些,别碰了我手中灯笼。”
王荣冷冷说道:“朋友,难道一定要闹得血淋淋的,你才肯做罢吗?”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好!你先放开我,咱们再谈。”
王荣五指加力一收,另一只手接过灯笼,道:“交给我吧!”
别说普通人了,就是身具武功之人,王茉这用力一捏,也会疼得他毗裂嘴。
但灰衣老者竟然无动于衷。
王荣心中震动了一下,道:“原来,阁下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灰衣老者笑道:“你既然已经感觉到没有拿住了我的脉穴,还不肯放开手吗?”
王荣放开五指,淡然说道:“阁下能够移动穴位……”灰衣老者笑道:“这是你抬举我了,我还未到那种成就。”
王荣道:“哦!”
万寿山接道:“他练的铁布衫,己有九成以上的火候,他早已运气护住了穴道,所以,你拿不住。”
灰衣老者道:“高明,阁下是什么人?”
万寿山道:“在下姓万”。
灰衣老者道:“宝通镖局,有一个姓万的总镖头,武功极高想来就是阁下了。”
万寿山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灰衣老者道:“诸位今夜找来此地,用心何在?”
万寿山道:“咱们找人。”
灰衣老者道:“找什么人?”
万寿山道:“一个孩子。”
灰衣老者道:“深更半夜的,一个孩子,大概不会跑出来吧?”
万寿山道:“那自然不是一个很普退的孩子。”
灰衣老笑一笑道:“他有没有一个名字?”
万寿山道:“有。”
灰衣老者道:“可不可以告诉老夫?”
万寿山道:“可以,他叫三尺金童丁盛。”
灰衣老者叹一口气,道:“我看诸位可以先回去了。”
万寿山道:“为什么?”
灰衣老者道:“如若他还活着,今日午时之前,你们就可以得到消息了。”
万寿山道:“阁下知道得如此清楚,想必也是参与其事的人。”
灰衣老者道:“别忘了我只是一个门房,而且,我已经告诉你们太多了。”
万寿山道:“咱们既然找到了此地,绝不会轻易放手。”
灰衣老者道:“你是准备动强了。”
万寿山道:“这就很难说了,如若老兄肯合作,据实地回答咱们几句话,彼此之间,也可以免去一场搏杀了。”
灰衣老者冷冷说道:“老夫还想睡一会,你们滚吧!”
王荣冷笑一声,道:“你这老小子,可是吃了冲药,讲话怎么如此的难入人耳。”
灰衣老者道:“难以入耳,老夫这把年纪了,声音是不娇不脆,自然是不如大姑娘说的好听。”
王荣道:“你这老小子,可是自恃有一身横练的工夫,有些狂傲了,是吗?”
灰衣老者笑道:“如若讲动我,你们未必能奈何我老人家,如是说到公事,你们一个个,都已经犯了法。”
王荣道:“夜入私宅——”
灰衣老者按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荣道:“不论什么地方,总不会是阎罗殿吧?”
灰衣老者道:“不是阎罗殿,但这是知府公馆。”
王荣道:“知府大人请了你这么一个高手护院,应该是高枕无忧了。”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老夫是怎么回事,你们去问问知府大人就是。”
吴恒道:“就算你是知府大人的管家,也不能随便地杀人、囚人吧?”
灰衣老者道:“你胡说些什么?”
吴恒道:“咱们不和你们老人家转弯抹角了,我们是追一个人而来,那人进了这座宅院失了踪……”
灰衣老者接道:“他们可以绕上个弯子,再出去。”
吴恒道:“咱们有人追踪他来,那人也在这里失了踪。”
灰衣老者道:“哦!”
吴恒道:“追丢了敌人事小,我们自己的人,如是遇害,咱们就不能不管了。”
灰衣老者道:“哦!”
吴恒道:“老兄不用哦!咱们要的是一个确实的答复。”
灰衣老者道:“什么答复?”
吴恒道:“咱们的人,现在何处?”
万寿山等一行离开了大宅院,内心之中,都有着沉重之感,脸色一片严肃。
万寿山轻轻叹息一声道:“吴兄,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找到丁盛的下落。”
吴恒道:“除非,咱们能搜索了那一处宅院……”
万寿山摇摇头,接道:“就算搜索了那一处宅院,只怕也未必能找出丁盛的下落。”
吴恒道:“奇怪的是丁盛留的暗记,只是进入了那座宅院之中。”
万寿山轻轻叹声一声,道:“王兄,有一件事,咱们必须先行确定。”
王荣道:“什么事?”
万寿山道:“查查看,这座宅院是不是徐州知府的公馆。
王荣道:“好象是的,这事不难,天一亮,就可以查明了。”
万寿山道:“我有些不明白,堂堂知府,怎么会聘一个江湖高手作为看门之人。”
王荣道:“他们之间,定然有某种原因,既然他说明了今竿到镖局中去,想来届时他定会有一个交代。”
万寿山道:“他一定会去吧!”
王荣道:“正如他所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万寿山道:“王兄,那人是什么身份,咱们暂时不谈,不过,三尺金童丁盛,失去了踪影,这件事咱们又如何向易姑娘交代?”
王荣道:“所以,咱们要早些回去,问问易姑娘。”
万寿山道:“你是说,丁盛可能回到了四海镖局中去。”
王荣道:“那是最好不过,他如发觉了这地方有些可疑,而自己又不便应付时,也许他会自行回去。”
万寿山道:“哦!”
王荣道:“再说,易姑娘,对三尺金童丁盛,也比较熟一些,要找他,也比咱们容易。”
三个人匆匆赶回镖局,天色已经大亮。
斩情女似乎也一直关心着丁盛的安危,坐候在大厅之中。
玉荣一看情形,就知道丁盛尚未回来,吁一口气,道:“丁盛没有回来吗?”
斩情女道:“没有,三位没有找着他。”
王荣很仔细他说明了经过。
斩情妇沉吟了一阵,道:“三尺金童的琥功,不算太好,但他的轻功和小巧身法,在武林中却是第一流的,除非是一下中了暗算,否则,不会不留下一点痕迹。”
王荣道:“他身中暗算之处,很可能就是那府知府公馆了。”
斩情女沉吟一阵,道:“诸位,请去休息一下吧!到了竿时,见过那位高人之后,再作道理。”
王荣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姑娘,在下很惭愧。”
斩情女笑一笑,道:“丁盛保护自己的能力很强,我相信,他不会有什么意外!”
万寿山一直没有讲话,他武功高明,但对江湖的事务,却是了解不多。
王荣等辞出之后,斩情女却转身绕到了高空雁住的地方。
表面上看去,高空雁是眼下四海镖中最清闲的人,他一直没有参与黑剑门的搏杀事件。
斩情女轻轻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开门的是韩二。
韩二皱皱眉头,低声说道:“姑娘来此作甚?”
斩情女道:“找人?”
韩二道:“找什么人?”
斩情女道:“不是你,自然是高公子。”
韩二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姑娘,有什么事,交代一声就是,高公子不见外客。”
斩情女道:“我见他有重要的事情求教。”
韩二道:“什么事,姑娘请告诉在下一声就是。”
斩情女道:“告诉你,你还不是要转告高公子。”
韩二道:“对!”
斩情女道:“那又为何不让小妹见见高公子呢?”
韩二笑一笑,道:“见见高公子也是一样,他不愿见生人,也不会答复你任何事。”
斩情女怒道:“我要见你们主人,你这般推三阻四是何用心?”
韩二好生为难,又不便说出高空雁是哑巴!
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愣在了那里。
室中突然响了三声轻响。
韩二明内;这时高空雁同意接见来客的意思。
轻轻吁一口气,韩二缓缓说道:“姑娘,敝主人已同意接见姑娘,不过,他一向不喜多言,姑娘要请教什么?只管开口,他自然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答复。
斩情女笑一笑,道:“这位高公子,倒会故作神秘。”
心中思转,人却行了过去。
高空雁坐在一张木椅上,站起身子,颔首微笑一面肃客入座。
斩情女看清楚了高空雁的外貌,心里顿然泛起了强烈的震动。
这个男人,英俊得使女人心波起伏,无法自禁。
她原想说几句难听话,让高空雁受受屈。
但一见到高空雁,心中的恨意,完全消失,很温柔的,点点头,在对面坐下。
高空雁微笑颔首,示意斩情女有话请说。斩情女道:“我来打扰公子,请教一件事情?”
高空雁点点头,斩情女道:“昨晚三尺金童追敌失踪,不知是否还活着?”
高空雁微笑着点点头。
同样是点头,但却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斩情女也感觉到他这次点头,给自己一种另外的答复。
奇妙的是斩情女竟然能领悟这种答复。
那是让他再说下去。
斩情女笑一笑,道:“万总镖头追到了一座大宅院中,遇上了高人,那人,却是现在知府的一个看门老仆。”
高空雁又是点头微笑。斩情女心中纳闷,暗暗忖道:“难道这样一个人物,真是哑巴不成。”
心中思转,口中说道:“小妹来请教高兄的是,那三尺金童,是否还活在世上。”
高空雁轻轻吁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目。
韩二行了过来,低声说道:“家主人知道,姑娘请吧!”
斩情女道:“我要答复。”
韩二道:“给家主人一些思索的时间,他会给一个答复,顿饭工夫之内,在下把这个答复送到你手中。”
斩情女道:“哦!现在,不能立刻答复吗?”
韩二道:“不能,姑娘请吧!”
转头看去,只见高空雁紧闭的双止,一直没有张开。
斩情女缓缓站起身子,行了一礼道:“打扰了高兄,小妹告辞了。”
高空雁紧闭的双目未睁,韩二却接口说道:“老奴代家主人送客。”
斩情女又回盼了高空雁一眼,举步向外行去。
韩二送出门外,斩情女突然低声说道:“老人家,你们公子。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韩二道:“这个,老奴不是早说了么?他一向不喜欢说话。”
斩情女道:“难道他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吗?”
韩二道:“对!有时候,一两个月难得开一次口。”
斩情女道:“哦!他对客人,难道也不肯开一次金口吗?”
韩二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反奴跟他相处,也是难得听到他说一句话。”
这一句话,说得婉顾有致,但又叫人揣测不透。
斩情女不死心,又问道:“他如有事招呼你,难道也不肯开口吗?”
韩二道:“不会,老奴跟他久了,只要见到他一举手,就知道办些什么事?这就叫熟能生巧啊!”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见过没有?”
原来,她忽然发觉了韩二有些地方,十分面熟。
韩二摇摇头,道:“老朽从未见过姑娘。”
斩情女点点头,转身而去。
韩二送走了斩情女,掩上木门,心中暗道:“这丫头的眼力果然厉害,我毁容改貌,变了不少,她竟然还能看得出来。”
就这一阵工夫,高空雁已然写就了一封密函,交给了韩二。
他虽然口不能言,但文笔流畅,倚马千言。
韩二接过书函,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斩情姑娘。”
不禁暗赞一声道:“好快。”
斩情女离开了小室,却转到林成方的房中。
幸好林成方早已起来。
斩情女心中一急,也不顾忌什么对男女的关防,直冲入室内,道:“林兄,我见到那位高兄了。”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高空雁!”
斩情女道:“对!我和他见了面”。
林成方急道:“你……”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不是冲进去,是他愿意接见我的。”
林成方吁了一口气,道:“你们说些什么?”
斩情女道:“听他一位从仆说,高公子从来不肯开口。”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我倒觉得有点奇怪?”
林成方心中一震,暗道:“这丫头,阅厉之丰,只怕无法瞒得过他。”
口中说道:“你奇怪什么?”
斩情女道:“他眉目灵秀,绝不是天生的哑巴。”
林成方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斩情女道:“但他却不肯说一句,甚至一个字,只是不停的点头,微笑。”
林成方道:“他对我林成方也是如此。”
斩情女道:“所以,我急急赶来,找你林兄商量,咱们应该帮他个忙。”
林成方道:“帮什么忙?”
斩情女道:“他一定有一种不能开口说话的原因,咱们要把那个原因找出来。”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他可能被一种誓言,或是一种约束,使他不能开口,咱们只要有法子解除那一种约束,他就可以说话了。”
林成方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之言倒也有理,只是,咱们如何才能查出他不肯轻易说话的原因呢?”
斩情女道:“林兄和他那位身旁老仆认识吗?”
林成方点点头。
斩情女道:“那老仆能解他的手语;想来,一定追随他时间很久了。”
能不能由他口中挖出一些内情出来。”
林成方摇摇头道:“这件事,只怕不太容易。”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林兄,那位高公子虽然很少说话,但他手下俐落,走笔如飞,林兄何以不和他笔谈一番?”
林成方心中忖道:“这斩情女,怎的忽然如此关心起高空雁来,这件事,万万不能放任她自作主意,必须得设法阻上这事才行……”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易姑娘,你能肯定能位高兄是受一种约束,才不肯说话吗?”
斩情女道:“是!我看他不像是天生具有的哑巴!”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这件事,我看咱们不用深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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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女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以他武功之高,如若无法解去,咱们就算是知道了内情,又如何帮助他,如若他是先天的缺憾,咱们苦苦追问,岂不是伤了他的尊严。”
斩情女道:“不!他绝不会是先天的缺憾。”
林成方道:“姑娘怎么能这么肯定?”
斩情女笑道:“林兄,江湖上有些事很奇怪,并不是全靠武功能够解决。”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我觉得高公子解决不了的事,说不定咱们能解决。”
林成方笑道:“嗯!有道理。”
斩情女道:“不过,我和他不大熟,而且男女有别,也不方便常去找他,和他谈起大多的事,所以,要请你林兄,给我帮个忙,去打听一下了。”
林成方道:“好,我一定去,不过,能不能办到,就不敢说了。”
斩情女道:“那就有劳林兄了。”
林成方道:“不用客气,我尽力而为。”
斩情女站起身子,脸上泛起了股很奇异的笑容,道:“林兄,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林成方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我管的事情大多了。”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那倒没有。”
斩情女道:“我是不是文关心他的事情了?”
林成方道:“唉!我也一样关心,像他那样的人物,不会说话,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斩情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林兄,你们究竟出自正大光明的人,和你们相处,使人觉得有一种没有负担的感觉。”
忽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林成方也不禁听得怔了一怔道:“这一次,在下真的不懂姑娘言中之意了。”
斩情女道:“就拿你林兄来说吧!你照顾我,关心我,别人看起来,我心中可能已经有了我,至少很喜欢我——”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我说得不错啊!你本来也很讨人喜欢。”
斩情女笑一笑,道:“多谢林兄,但我自己心中明白,你们对我如此,换了另外一个人,也是如此,你们心地坦荡,未存私情,林兄,小妹的话,是不是说对了?”
林成方笑道:“也不完全如此,在下和姑娘相处这一段时日,觉得姑娘的为人,并非江湖上传方一样。”
斩情女道:“是更好呢?还是更坏。”
林成方道:“好!好得大多了。”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你林兄的坦荡胸怀,使小妹也变化了气质。”
林成方微笑不语。
斩情女道:“过去,男人接近我,帮助我,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占有我,至少,会在我身上找一点便宜,但你却没有,在人前,你好象很关心我,但暗室之中,你却表现得更君子一些。”
林成方道:“姑娘,其实,在下也很喜欢和姑娘谈谈,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太拘礼的人。”
斩情女道:“你们表里如一,人后比人前,更为君子。”
林成方微笑不语。
斩情女道:“哼!你笑什么?笑得那么暧昧。”
语声一顿,接道:“有时,你送我回房去,我想至少你会拍拍我,或是占点便宜,但你却没有。”
林成方道:“姑娘可是觉得在下不解风情?”
斩情女道:“老实说,有时,我会有些失望的感觉。”
林成方笑道:“好!咱们该谈谈高空雁的事了。”
他觉得事情似乎是要进入正题了,牵扯了男女的感情,只好设法避开。
斩情女也知趣,淡淡一笑道:“林兄,要不要小妹告诉你一个心中的隐密。”
林成方道:“有幸得闻,何幸如之?”
斩情女道:“高公子是那种叫女人一见就动心的人……”
林成方接道:“高兄人如玉树临风,确有动人之处。”
斩情女道:“所以,小妹情不自禁地对他生出一份特别的关心。”
林成方道:“美好之物,人人见爱,这也是人之常情。”
斩情女道:“林兄,肯不肯真诚的回答我一句话?”
林成方道:“肯”。
斩情女道:“我如此关心那高公子,你有没有一点妒忌?”
林成方笑道:“姑娘,你自己的看法呢?”
斩情女道:“我就是看不出来,所以,才请教你林兄啊!”
林成方道:“好!我坦然告诉姑娘吧!”
斩情女道:“小妹洗耳恭听。”
林成方道:“没有,一点也没有,在下觉得姑娘关心高公子,和在下关心姑娘一样,完全出乎于一种友情。”
斩情女黯然一叹,道:“多谢林兄指教,小妹明白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林成方一晃,拦住了去路,道:“姑娘你……”
斩情女道:“我要再去看看他。”
林成方道:“看谁?”
斩情女道:“高公子。”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不行……”
斩情女接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再去看他,我就有些妨忌了。”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林兄,不要这样对待我好吗?”
林成方道:“又怎么啦!”
斩情女道:“我虽然有些玩世不共,声名狼藉,但我对自己的事情,了解得最清楚。”
林成方道:“那好极了,我对姑娘的事也是关心万分,希望多知道你一点事情,那就请坐下来,咱们好好地谈谈。”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果然又坐了下来,道:“林兄,不要骗我,也不要应付我,真真正正回答我的话。”
林成方道:“好!姑娘要问什么?”
斩情女道:“你是不是内心中很轻视我,看不起我?”
林成方摇摇头道:“没有。”
斩情女道:“但我是江湖上淫妇,荡女之一,断情夫人斩情女,是近两年声名最坏的女人。”
林成方道:“闻名虽然如此,但见面之后,却是大不相同了。”
斩情女道:“是不是比闻名更坏一些?”
林成方道:“姑娘说的刚好相反,就在下和姑娘相处之一段时间的感受而言,老实说,我已经不大相信江湖传言了。”
斩情女道:“众品烁金,你怎么可以不相信呢?”
林成方道:“过去咱们对姑娘的一切,都是听到的,但目下对姑娘的一切,咱们上看到的,有道是耳闻是虚,眼见是实。”
斩情女道:“不要太早下断语,江湖上众口一词,岂是无因。”
林成方怔了一怔。
心中念着,口中却说道:“姑娘,咱们不谈这件事了,在下是初入江湖,对姑娘在江湖上传扬的事迹,知晓不多。”
斩情女笑笑道:“林兄,既然不谈小妹了,咱们总应谈谈高公子吧?小妹直觉的看法,他一定不是先天的哑子,必然是为了某一种原因,不能开口,这一点,希望你林兄,能和小妹合作查出来?”
林成方道:“好!我心力而为。”
斩情女起身告辞而去。
林成方望着斩情女的背影,心中思绪纷杂,不知道这位臭名满天下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物,是好还是坏?
由这斩情女的武断、强调,林成方心中也起了一些怀疑,暗暗忖道,看高空雁的形貌,灵慧,绝非哑子,但他不能开口,又是事实。
这中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一个人明明可以开口,但却忍住不言,装作哑巴,自然也不无可能,但就高空雁目前的处境而言,实在也无此必要。
想一想,林成方也有些不明白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去找韩二,这件事,不妨慢慢的谈,也不必急在一时。
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三尺金童丁盛的生死。
中午时分,那人如约而来。
他换了衣服,一身淡灰色的长衫,足着逍遥福字履。手中抱着一柄摺扇,缓缓行入了四海镖局。
包天成等早已在厅中等。
除了包天成、万寿山、吴恒等人,都云集厅中。
斩情女带着田昆,也匆匆赶了来。
灰衣人行入厅中,抱拳一个长揖,道:“有劳诸位等候了。”
林成方道:“咱们不必客套,咱们想知道,老丈是否带来了三尺金童丁盛兄弟?”
灰衣老者笑一笑,道:“我好象没有答应过要带人来,是吗?”
万寿山道:“对!不过,老丈答应了要给我们一个消息。”
灰衣老者道:“是,老朽就是带消息给诸位来的。”
包天成道:“在下包天成,不知兄台怎称呼?”
灰衣老者道:“包总镖头,在下幸会——”
语声一顿,接道:“老朽程四……”
林成方道:“丁盛现在何处?”
程四望望天色,道:“诸位,现在可以走了……”
斩情女接道:“到哪里?”
吴恒道:“大白天,总不能到知府中下手劫人吧?”
程四道:“不用到知府衙门,诸位立刻派人赶到南门口处。”
斩情女道:“到南门口处干什么?”
程四道:“老夫知道今日午时左右,他们要把入送出徐州城,走南门,至于用什么方法把人带走,就非老夫所知了。”
斩情女道:“那人是不是丁盛?”
程四道:“是,老朽听他们说是一个形如孩童的人,丁盛不是个真的小孩子吧?”
斩情女道:“他今年十九岁了,但看上去,像十一二岁的人。”
程四道:“那大概不会错了,老朽知道他们中午要运人,但出去用什么方法,老朽就不知道了。”
斩情女道:“只要消息不错,我们自会留心。”
程四站起。身子,道:“老朽告辞了。”
包天成道:“程兄,要不要喝一杯水再走!”
程四道:“此非其时,老朽还不能让他们生疑,以免拖累到敝东主。”
起身向外行去。
望着程四的背影,斩情女皱皱眉,道:“这人的话,是否可信?”
万寿山道:“不管他是否可信,咱们都不能大意,他有住处,只要是骗了咱们,咱们自会去找他。”
斩情女道:“他如说得不错,咱们也该准备了,他们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丁盛弄出城去,咱们得小心一些才行。”
田昆突然接口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走南门呢?为什么不走北门!”
斩情女道:“可能是南门外面,他们早就布下了接应,这倒不用多疑。”
田昆道:“姑娘,这件事,咱们要多作一些布置了。”
斩情女道:“不劳田兄费心,我已作了安排。”
包天成道:“什么安排?”
斩情女道:“我已经派了阴阳双剑,暗是监视程四。”
田昆笑一笑,道:“那两个人,还能追踪别人吗?只怕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粗中有细,不用担心他们会被人识破身份。”
包天成道:“四海镖局,也有了布置,这一路,我们已经派出了三十个趟子手。化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沿路接应,监视。”
斩情女道:“那就好,但不知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包天成道:“我们也立刻出动,为了方便,大家最好能改扮一下。”
林成方道:“对!在下亦有同感。”
群豪立刻行动。
南门距离知府的衙门最近,这也许是他们选择出南门的原因。
包天成等很快的布置好了人手,由知府衙门到南城门,都有监视之人。
但重点,仍然布在南门内外。
监视程四的人,已有了回报,他直回到了知府的公馆。
这时街上行人已多,入城的连绵不绝。
第二十回 解救金童
此时有一个肩着铁锄的大汉,直行过来。
那是个足着草履,身着黑衫,腰里系着白布的大汉。
一眼看去,就像一个种田的样子。
那人走到了斩情女、林成方的身前,放下铁锄,迭:“诸位是四海镖局中人吧?”
林成方道:“不错,阁下是——”
黑衣人接道:“在下是小脚色,不能通名报姓了。”
斩情女道:“你是黑剑门中人?”
黑衣人答非所问地道:“我们是不是在找一个小孩子。”
林成方道:“嗯!你有消息?”
黑衣人道:“正正经经的消息,阁下先瞧瞧这封信吧!”
伸手由怀中敢止一封书简,递了过去。
林成方伸手接过,却转给了斩情女。
斩情女随手拆开了书简。
只见上面写道:“丁盛已入余掌握之手,生死在余一念之间。”
只有这两句话,下面也未具名。
皱皱眉头,斩情女道:“你这算什么信?”
黑衣人笑道:“这是敝上的聪明之处。”
“连一封道,都写得叫人看不懂,你倒说说看?”
黑衣人道:“姑娘看不懂这封信,那是因为余情藏在本人口中,敝上担心,姑娘一怒之下,出手把在下杀了,所以,重要的事都将由在下口述奉告。”
斩情女道:“好!你说吧!丁盛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道:“丁盛现在敝上手中,随时可以取他性命。”
斩情女道:“就这样简单吗?”
黑衣人道:“自然,诸位如是不想救他,这话咱们就谈不下去了,如是想救他,在下还有下情奉告。”
这人慢长斯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斩情女道:“什么条件?你一次说清楚吧。用不着吞吞吐吐。”
林成方道:“阁下是否来自黑剑门中?”
黑衣人道:“不错,在下是黑剑门中人。”
林成方道:“要如何才能放了丁盛?”
黑衣人道:“三尺金童,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有名人物,自然,我们条件,也不会太高。”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说下去!”
黑衣人道:“诸位立刻撤回四海镖局,不再在此地阻拦行人,否则此行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激起敝上的杀机。”
斩情女道:“以后呢?”
黑衣人道:“明白午时之前,诸位会接到一封函件,约诸位到指定地方一谈!”
斩情女道“哦!”
林成方道:“就这么简单。”
黑衣人道:“自然,在下会跟诸位同去,作为人质,如是敝上不能履约,在下就任凭诸位宰割了。”
林成方道:“你……”
黑衣人接道:“在下也许不如三尺三童丁盛的身份,不过,我也是一条命,如若在下不是敝上的人,岂会来此送死。”
言罢,伸出双手,半上双目。
林成方冷冷一笑,道:“朋友,用不着束手就缚,拿出点男子气概来!”
黑衣人睁开眼睛,笑一笑,道:“怎么样?”
林成方道:“咱们就算要留阁下作为人质,也要动手把你擒下。”
黑衣人笑道,阁上是想测验一下区区的武功?”
林成方道:“你亮兵刃吧?”
黑衣人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赤手领教几招!”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兄,杀鸡不用牛刀,小妹来领教他几招拳掌。”
黑衣人也不嫌让,扬手一掌,迎胸劈了下来。
斩情女一闪避开,反手一把,直向黑衣人右腕上扣去。
黑衣人想闪避,但却没有避开,被斩情女一把扣住了脉穴,用力一带,摔了一个大跟斗。
斩情女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阁下在黑剑门中,是第几流的脚色?”
黑衣人虽然摔了一跤,但并没有被摔伤,缓缓站了起来,道:“在下只不过是一个来作人质的人,自然谈不上武功。”
斩情女回顾了黑衣人一眼,转望着林成方,道:“林兄,这究竟怎么回事,小妹有一点迷惑不解了。”
林成方凝目思索了片刻,道:“姑娘,他没有施出全力。”
斩情女道:“林兄,瞧出来了。”
林成方突然飞身而起,一掌直劈下去。
这一击掌风呼呼,泰山压顶一般,直劈向黑衣人的顶门。
如若这一掌被击实,黑衣人势必当场送命不可。
而以那黑衣人的身手而论,绝难避开这一击。
但奇事发生了。
那黑衣人似乎是突然间,武功长进了很多,身子一闪,竟然把一击避过。
林成方收住掌势,未再进击,冷笑一声道:“狐狸,会露尾巴的。”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在下武功虽然有些装作,但说的可都是实话。”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就是说的句句实言,也无法叫人相信。”
黑衣人道:“眼下情形,你们非得相信不可,除非,你们真的不管三尺金童丁盛生死了。”
斩情女道:“我们找丁盛,不过是我对他一种私谊,其实,江湖人物江湖亡,只要他死得值得,那也算不得什么!”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诸位是不顾及丁盛的死活了。”
斩情女道:“顾及,但我们绝对不接受大苛刻的条件。”
黑衣人道:“嗯,叫你们等候一天,不算苛刻吧?”
斩情女道:“可以,不过,我们也有个条件!”
黑衣人道:“请说吧!”
斩情女道:“你给我留下来,希望你说的话,每一句都会兑现。”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看来,姑娘很难信任一个人。”
斩情女道:“对!尤其是黑剑门的人,根本无法相信。”
黑衣人笑一笑,道:“姑娘如此认定,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只好留下来了。”
斩精女道:“还有一件事,我要点了你的穴道。”
黑衣人呆了一呆道:“姑娘,你这么做法,不觉得有些过份吗?”
斩情女道:“不过份,黑剑门人,鬼计多端,咱们不能不防。”
黑衣人略一沉吟,道:“好吧!姑娘请出手。”言罢闭上双目。
黑衣人出奇的大方,使得斩情女有种意想不到的感觉,出手如电,点了黑衣人两处穴道,笑道:“朋友,我还得检查一下你的嘴已!你既然合作了,希望你合作彻底一些。”
语声一顿,接道:“过来,搜搜他。”
两个趟子手,应声奔了过来,动手搜查。
搜查得很仔细,但意外的是,黑衣人身上竟然寸铁未带。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打开他的嘴巴瞧瞧看。”
两个趟子手怔了怔,打开了黑衣人的嘴巴!
两个趟子手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找什么?”
斩情女道:“毒牙!我相信他必有一颗假牙,内藏毒药。”
两个趟子手仔细在黑衣人口中寻找,果然,找到了一颗假牙。
黑衣人的脸色变了,但却无法开口,无法挣扎。
斩情女笑一笑,道:“朋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黑剑门中人,用什么方法,竟能使你们个个愿为他们卖命?”
黑衣人只有抖动一下脸上肌肉,他很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斩情女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林兄,咱们走吧!看样子很难等到人了。”
林成方道:“你真的相信这人的话。”
斩情女道:“小妹相信,黑剑门是个大组织,这些小事,大概还不会说谎言。”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咱们回去吧!”
四海镖局布置的人手,立刻撤了回去。
但人到镖局,斩情女立刻对林成方道:“林兄,咱们两个出动。”
林成方笑道:“他们来一个投石问路,咱们就来个欲擒故纵。”
斩情女道:“但他们赔上了一个人。”
林成方叹息一声,道:“就算杀了他们十个人,也无法抵偿丁盛一条命。”
斩情女笑一笑,道:“咱们分开走!在南门外面那片树林中会齐。”
包天成道:“两位先走一步,在下立刻带人去接应。”
斩情女道:“这个人,好好地看管,我怕他们用的一石二鸟之计,表面上,派个人质,来我们这里,以松懈我们的用心,实际上,是在我们这里派一个卧底的奸细。”
包天成道:“对,这小子不可不防。”
斩情女道:“他扮猪吃老虎,装作得没有什么,这一点不可不防。”
林成方道:“你怕他运气冲开了受制的穴道?”
斩情女道:“我确有这个顾虑。”
包天成略一沉吟,笑道:“我们收存有油泡过的牛筋,他如是心怀鬼谋而来,我就要他多吃一点苦头了。”
斩情女道:“对!用油泡牛筋把他捆起来,叫他偷鸡不着浊把米。”
林成方重回到林中不久,斩情女兜了个大圈子,也回到了林中。
两个人都很有耐心,分守在两处路口,监视着出城的人物。
天近黄昏时分,城中驰出了一辆篷车,奔行极快。
林成方和斩情女打了一个招呼,闪身到道旁一株大树之后。
赶车的是一个青衣大汉,扬鞭驰来,奔行极速,车辆带起了一片漫天的尘土。
轮车驶过,林成方突然由树后闪出,施出八步赶蝉的身法,疾如流星一般,抓住了篷车,忽然一翻,躲人了车底下面。
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
快马和篷车,保持不过三四尺的距离,林成方的一切举动,那骑马人,看得十分清楚。
一道光寒,由林中飞出。
那骑马人只顾到注意闪入车底的林成方,未料到林中突有暗袭而来。
匆忙应变,急急一个闪身。
但斩情女已不给他第二个机会,人由林中飞射而出,双手齐扬,一道银芒出手。
马上人躲开了一把柳叶飞刀的暗袭,却躲不开这一篷银针。
前胸,头脸上,一下子中了数支。
好狠的斩情女,不容那马上大汉发出声音,人已硬挤上了马鞍,把那人撞下马去,顺手一指,又点中了那人的穴道。
不过,这时的斩情女,已不是女装,穿着一身男子衣服。
一袭很普通的淡青衣服,一顶掩住了大半个脸儿的马莲草帽。
斩情女纵马急驰,跟在车后。
林中又悄然行出了两个人,是包天成和子母刀吴恒,两个人动作很快,先把那摔下马的大汉,拖入了林中,然后,由林中牵出了两匹马,纵身而上,急急驰去。
林成方施出黏字诀,双手抓住车下一根横木,整个身子像贴在车底一样。
斩情女控缓纵马,一直和篷;篷车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离。
天色黑了下来,篷车驰到了一座大庄院的前面,忽然慢了下来。
驶车人扬起了手中的长鞭,啪啪两声,在空中打起了两声响鞭,原来紧闭的庄院大门,突然大开。
篷车直驰入大门之中。
好大的庄院,好大的庄院。
篷车在院中停了下来。
这时,已到了掌灯的时分,但这庄院中却没有灯火。
好大胆的斩情女,竟然紧追篷车,驰入了庄院。
大门后面,站着四个黑衣佩刀的大汉,斩情女马入庄院之后,大门立刻掩了起来。
这显然是早已联络好的配合。
但包天成和吴恒两个老江湖,也配合得很好,篷车驰人庄院,两人就立刻停了下来,悄然下马,悄然接近。
沿着围墙,行到树旁边,飞身而上。
这是一棵千年古柏,密枝茂叶,形如撑伞,又高出围墙很多,隐身树上,可看清楚庄院中景物。
只听大厅中,传出来一个冷厉的声音,道:“王义,人带到了吗?”
赶车的大汉应道:“带到了。”
冷厉的声音道:“路上没有差错。”
王义道:“没有。”
厅中人道:“把他送入大厅中来。”火苗高达半尺以上,照得大厅中一片通明。
王义打开篷车,抱出了一个人。
斩情女就靠在篷车旁侧而立,看得十分清楚,车中果然是三尺金重要盛。但她忍下没有动。
这必须有一份很镇静的工夫,才能适应,身后四个佩刀的大汉,和大厅中排列的武士们,随时都可能发现斩情女的身份。
只要斩情女身份揭露,丁盛随时可以被人处死。
这时,一侧的厢房中,突然行出了两个大汉,牵走了篷车,也牵起了斩情女的马。
那牵马之人,还对斩情女点点头。
经过了大风大浪的斩情女,处危不乱,也对那人点点头,举步向大厅中行去。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应该行向何处。
幸好,她把自己改扮得很像一个男人,就算取下草帽,也看不出是女儿身份。
进入大厅,斩情女才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危险之中。
广大的厅堂之上,摆着一条的长案,长案后面,一排坐着三个人。
左、右两边的人,都已在五十左右,留着花白长髯。
居中一人,却秀年轻,看上去,只不过二十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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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案的两侧,排列着一十二名武士,左面一律黑色劲装,右侧却穿着一色淡灰色疾服。
如若这地方是黑剑门中人,必须是一处很重要的地方。
黑剑门中人,一向穿着随便的衣服,他们来如魔风,去如风电,很少看过这么大的阵仗。
斩情女情中运气,作应变的准备,悄然行到大厅一侧。
奇怪的是厅中武士,竟然没有一个人问他。
只见王义抱着丁盛,行到了长案,放下丁盛,道:“这就是这个人,叫作三尺金童丁盛。”
居中而坐的年轻人,瞧了一眼,道:“要他能够回话。”
王义应了一声,伸手在丁盛的头上发间,取下了块黑色的圆饼。
那是一块形如制钱大小的黑色物。
斩情女一眼间就瞧了出来,那是江湖上常用的迷魂饼。
第二十一回 天台飞袖
一种特殊药品放在天灵穴上,人就晕睡了过去。
想不到黑剑门,这种下五门的迷魂药物,竟也施用。
王义取下了迷魂饼,轻轻一掌,拍在了丁盛的头上。
丁盛缓缓睁开眼睛,四顾=阵,坐起身子。
居中的年轻人,笑一笑,道:“你叫丁盛。
丁盛嗯了一声,道:“不错,阁下是什么身份?”
居中人道:“你看我坐这个地方,身份大概不会太低吧!”
丁盛四顾了大厅一眼,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作大王,这地方看不到有什么重要人物,阁下……”
居中的年轻人笑一笑,道:“丁盛,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以立刻下令取你性命。”
丁盛道,“你是说,置我于死地啊?”
居中人道:“不错啊!”
丁盛道:“如果你们真要杀我,似乎是用不着化这么多时间把我送到此地。”
居中的年轻人,道:“那是因为我要看看你,所以,才把你送来此地。”
丁盛笑一笑,道:“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问我了。”
居中的年轻人道:“谈不上什么重要,不过,在下却希望你据实回答。”
丁盛道:“哦!那要看你想知道些什么了。”
居中人不温不火他说道:“丁盛,你听着,我不再说第二遍,第一件事,不问第三次,第一次你不回答,我会再问一遍,第二次你如再不回答,我就不会再问第三遍了。”
丁盛道:“有惩罚。”
居中人道:“黑剑门这个组织,大概你心中明白,我应是最和气的一个人,所以,第一次,你不回答时,我只斩下你一个指头。”
丁盛道:“第二次呢?”
居中人道:“挖你一只眼睛。”
丁盛道:“第三次呢?”
居中人道:“第三次,你留着舌头似乎是也没有什么用了。”
丁盛道:“拨了我的舌头?”
居中人道:“是!”
丁盛道:“我想不明白。”
居中人道:“丁盛,现在,我要问第一件事了。”
丁盛道,“请问吧。”
居中人道:“你今年几岁了?”
丁盛道:“看来,你很好奇,我今年廿一岁,你相不相信?”
居中人道:“相信!我再问第二件事!”
丁盛笑道:“有些事,也许我真的回答不上来。”
居中人道:“嗯!那你就只好碰碰运气了……”
语声一顿接道:“斩情女怎么会和四海镖避行于一处?”
丁盛道:“你们黑剑门可以计价取命,何况保镖的,他们吃的是这一行饭,斩情女出了足够的银子,四海镖局。接下了这笔生意。”
居中人道:“除了四海镖局之外.还有一家宝通镖局,怎么也和斩情女联手一处了?”
丁盛道:“这都是银子作怪,斩情女有大多的银子,保镖这一行,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只要斩情女讨得出钱,他们何乐而不为。”
居中人道:“这就有些奇怪了,斩情女单枪匹马闯江湖,不过是仗恃她一点姿色,既非一个组织,手下也没有大多的人手,如何会积存那么多银子呢?”
丁盛道:“这个我无法回答,我和斩情女相识不久,认识她之后,她就很有钱。”
居中人道:“你对斩情女情甘效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丁盛道:“还不是一样,我一大有二十两银子的收入,而且吃喝再度,还不算在内。”
居中人道:“区区六百两银子,就买了你一个。你三尺金童的身阶,也未免太低了。”
丁盛道:“这价钱不算太高,但以我丁盛而言,也只有这么一个价钱了。”
居中人冷笑一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丁盛道:“这也是在下追随在斩情女身侧的原回。”
他看起来,只不过像个十儿岁的孩子,但应对事情,却有着极为成熟的智慧,这证明他的年龄、和形貌,实有很大的距离。
居中人道:“万寿山、林成方,这两个人,你都认识吧?”
丁盛道:“认识,他门都是主通保局的镖师。”
居中人冷笑一声道:“我要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
丁盛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他们真正的身份,来自何处,我就不清楚了。”
居中人道:“丁盛,看来,我要斩下人一个手指了。”
丁盛暗中一提真气,只觉畅行无阻,不禁精神一振,缓缓说道:“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们要斩我下、挖眼、拨我舌,似乎是用不着找这么多的理由来。”
居中人道:“这不是欲加之罪,而是你不肯据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语声一顿,道:“斩情女定然知道,我不信你没有听他提过,就在下所各,你一直是紧随斩情女身侧近卫。”
丁盛道:“别说我真的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一些内情,说出来,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帮助,因为,连斩情女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居中人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活,知道多少,就说多少,用不着多费口舌去解说。”
丁盛道:“好吧!我知道万总镖头,是一位院主,什么院主,我就不知道了。”
居中人冷冷说道:“不他他是什么院主,但既称谓院主,那就说明非等闲人物,但他为什么会作了宝通镖局的总镖头……”
冷笑一声,又道:“作了宝通镖局的总镖头,那也罢了,但又为什么会和四海镖局搅和在一起呢?”
丁盛道:“阁下是不是把我估计太高了一些。”
居中人道:“不管是不是把你估计高了,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话,区区的耐心有限,你再要和我胡扯,当心我……”
丁盛接道:“你别这么凶狠,我三尺金童虽然说不上什么人物,可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我心中很明白,你们要怎么对付我,早已经有了定案,我说出胸中所知,你们该杀我,一样会杀我,如果你们决定不杀我,我一句话不说,你们照佯会留下我。”
居人中道:“哼!你错了,丁盛,你在区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三流的脚色,我可以要你死,也可以要你活,杀你,留你,都不是一件大重要的事,区区就可以决定了,用不着请示,用不着和什么人商量。”
丁盛道:“哦!”
居人中道:“所以,你可以说出知道的每句话,所有的内情,然后……”
丁盛接道:“怎么样?”
居人中道:“然后,我就放了你。
丁盛道,“黑剑门中人的话,叫人如何能够相信?”
居人中道:“不相信。”
丁盛接道:“对!我没有受伤,功力未失,我可以随时离去……”
居人中接道:“你好大的口气。”
丁盛笑道:“至少你们还是花些功夫,把我拦截下来,一个最可信任的,就是自己,难道我不相任自己,”而去信任别人。”
居人中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暗中提气戒备。两侧的手下,都想出动,但却被那居中人示意拦住,笑一笑,道:
“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丁盛笑一笑道:“阁下的意思是?”
居中人接道:“你走走看?”
丁盛道:“哦!你是说我走不了。”
居人中道:“在下如若没有把握,能不点你的穴道,也未让你戴上什么刑具吗?”
丁盛道:“这么说,你有把握了?”
居人中道:“现在,你何不试试?”
丁盛心中明白,已有缓手跟来,但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人?”
黑剑门这个充满着神秘的组织,诡异、严密,只有上下从属,没有横的联系。
王义护送而来,那是属于另一个小组中人,但他们却不认识这个人。
这就是斩情女一直没有引起他怀疑的原因,他们自负一切布置都很严谨。却未料到对方也很高明。
王义此人,又是专管护送的车夫,武功不太高强。
黑剑门在百行业中的都安排了人,运用起来,很方便,但这些却非一流身手。
达就是破绽。
丁盛暗中提聚了真气,突然转身一踏,直向厅外飞去。
他准备逃,那黑衣人也准备追,右手一按桌面,身子突然飞起,快得像一抹闪电,一眨眼间,追到了丁盛的背后,右手五指如钩,疾向丁盛的后背抓了过去。
来势太快了,眼看丁盛无法逃过这一掌。
忽然间,密芒闪动,一片剑气,直卷过去。
是斩情女,长剑出鞘,拦住了那年轻人。
这一招变出意外,剑势又快。
这居中人想收住去势,己来不及。
匆急之间,一挥左手,直向剑上封去。
看样子想牺牲了一只左手,封开这一剑。
斩情女的剑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但闻锵然一地怕胸响,斩情女一剑竟然击在了硬物之上。
居中人借剑上封击之力,停下了身子。
丁盛却已飞出了大厅。
大厅中的人,站着未动,显然,在等候命令行事。
但守在大门口处的四个佩刀大汉,却忽然亮出鬼头刀,快步围了过来。
两条人影,从空而降,是包天成和吴恒。
两个人由大树上,飞落入厅院之中。
包大成大声喝道:“都给我站着,四海镖局总镖头包天成在此。”
大厅中传出一个冷厉的声音,道:“站住,不许出击。”
四个执鬼头刀的大汉,立刻又退回到了原处。
就这么一耽误,丁盛、斩情女,都已经退出了大厅,和包天成、吴恒会合于一处。
只有林成方还没有现身。
那居中人的年轻人,缓缓由厅中行了过来,道:“四海镖局看来,实在是有些不简单了。”
包天成笑道:“阁下夸奖了。”
那居中年轻人笑道:“包总镖头,劳动你大驾,追来此地,王义,你出来!”
王义缓缓行出来,道:“令主,有什么吩咐?”
年轻人笑一笑,道:“你看看,这些是什么人,我记得你告诉过我,没有什么人追踪你们。”
王义道:“弟子该死,因为一路有人护送,所以,弟子没有留心!”
年轻人道:“被人追踪的事,暴露了这处隐密,这责任应该由谁负们?”
王义道:“弟子负责。”
年轻人道:“你该死。”
王义道:“这个……”
年轻人右手一掌挥出,蓬然一声,击在了王义的前胸之上。
王义身子摇一摇,倒摔在地上。
年轻人笑一笑道:“包天成,你们来了多少人?”
包天成道:“眼下四个。”
年轻人道:“外面还有多少?”
包天成笑道:“你问得很轻松。可惜,老夫不便回答?”
年轻人道:“不便回答,幸好在下还有一个法子。”
包天成四顾了一眼,道:“这倒要请教一下了。”
年轻人笑道:“擒贼擒王阁下既然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只要把你阁下留下来,不怕他们不出来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看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过,江湖上,似乎是还没有见过你阁下这么一号人物。”
年轻人道:“黑剑门中人,一向不求闻达江湖。但出手却凌厉得很……”
斩情女冷冷接道:“你是属于黑剑门哪一个组织下面?”
年轻人道:“你是女人?”
斩情女取下大草帽,弃置于地,道:“斩情女,你们苦苦要追杀的人。”
年轻人打量斩情女一阵,道:“很意外,想不到。你竟送上门来。”
斩情女道:“咱们既然敢来,自然是有几分把握。”
年轻人笑道:“把握,什么把握?区区出道两年以来,还没有什么人在区区的剑下逃过命去。”
斩情女道:你是强杀组中人?
年轻人道:“强杀第七组,冷剑袁风。”
斩情女道:“袁风,没听过这个名字。”
袁风道:“对!听过袁某人名字的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包天成说道:“袁风,强杀第七组,该有首脑人物?”
袁风道:“我就是……”
包天成四顾了一眼,接道:“这座庄院中,规模不小,想来,定然还有一两闰身份高一些的人物。”
袁风淡淡一笑道:“包总镖头,觉得在下的身价,不足以和你动手了……”
斩情女接道:“说你不配,也没有错,四海镖局在江湖上是何等声望,包总镖头在武林中,又是何等身份……”
袁风接道:“黑剑门强杀组,对付过不少比包天成高胆十倍的人物,一个镖局总镖头,还不放在袁某人的眼中。”
斩情女心中暗道:“这林成方不知在什么地方打的什么主意?到现在还不见一点动静,看样子,能拖延时间,就拖延一些时间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看你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岁吧?”
袁风道:“姑娘,听说你风姿迷人,不知是真是假?”
斩情女道:“自然是真的了。”
袁风道:“可惜,在下一点也瞧不出来。”
斩情女道:“那是因为你看的不是斩情女本来面目。”
袁风道:“不知道在下是否可以见识一下姑娘的面目。”
斩情女道:“可以,不过,你要在哪里见?”
袁风道:“就在这里。”
斩情女摇摇头道:“这地方不行,众目睽睽,刀、剑耀目,我如何能恢复本来面目。”
袁风笑一笑,道:“姑娘,其实见不见,都不是太重要的事,强杀组中的剑手,都不会为色情所诱,在下想见识姑娘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想印下一下传言是否真这。”
斩情女道:“你们既然不解风情,见到了我真正面目,又有如何?”
袁风道:“印证一下罢了。”
斩情女道:“然后呢?”
袁风道:“黑剑门为你,出动了很多的精锐,不得手,绝不罢休,我袁某人,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谁能杀了你,就是一件大功劳。”
斩情女道:“姓袁的,这番话、不但是证明了你是个冷血杀手,不通情理,焚琴煮鹤,大煞风景,难道你要我打扮得娇艳动人,再让你一剑杀了?
袁风道:“这有何不可,最重要的是,我想证明你是不是斩情女?”
斩情女道:“其实,也用不着那么费事……”
袁风接道:“哦!姑娘的意思是……”
斩情女接道:“只要咱们之间,能够谈得好一些,也许用不着动手。”
袁风仰天大笑三声,道:“斩情女,你想得太轻松了。”
斩情女道:“袁兄的意思呢。”
袁风道:“不论你长得如何?不论你是否如花似玉,但都不会放在我袁某人的眼中。”
斩情女道:“听说一个杀手,一向不动七情六欲,却了就不是第一流的杀手。”
袁风道:“嗯!”
斩情女道:“所以,我不敢去喜欢一个人,甚至不敢喜欢一样东西。”
袁风冷冷说道:“这些话都是废话,你亮兵刃吧!由此时起,我随时可以出手,取你的性命。”
斩情女道,“哦!当真是无情得很。”
袁风道:“杀手本无情,只有欲望。”
突然向前行了两步,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他有很多的属下,但袁风却没有下令他的属下出手。
像一只老虎一样,看到了理想的猎物,立刻引起了他杀人的兴趣和欲望。
斩情女正是他心中理想的猎物。
她艳名满江湖,如若能够一剑把她杀死,定然是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
袁风脸上泛现出得意的笑容,望着斩情女不住地微微点头。
很多人,都会把它当一种友善的表示,那就错得太厉害了。
但斩情女明白,她在绿林道上,见过险恶,怪怪的事情太多,她了解袁风脸上的笑容,是一种满足的意味。
像一个饥饿的狮子,突然看到了一只肥羊的愉快。
包天成右手握住了铁剑,轻按机簧。铁剑出鞘,左手也悄然扣住了两枚火弹子。
他明白自己面对的敌人,是一个极为凶厉的人,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所以,他作了充分的准备。
手举铁剑,护住前胸,包天成突然高声说道:“袁风,你认得我吗?”
袁风点点头,道:“一个镖师。”
包天成道:“对,一个镖师,斩情女是我们的雇主,任何人,都不能对她攻袭或是伤害,除非我们没有能力阻止。”
袁风道:“你要先上一步?”
包天成道:“对,四海镖局中,只要有人在此,都不会忘记他镖师的身份。”
袁风道:“咱们不用说道理,你出手吧!”
包天成道:“对付你们黑剑站中人,虽然用不着讲什么规矩、道义、不过,包某人,还是要把一些内情说个明白。”
袁风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有迫不及待。立刻出手之意。
但包天成却有着相反的想法,能够拖得一些时间,那就尽量拖一些时间。
四顾了一眼,仍不见林成方现出身来,才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在下手中有火器。”
袁风倒是有些意外,哦了一声道:“什么火器?”
包天成道:“什么火器,在下似乎是用不着再说清楚了。”
袁风神色凝重,道:“在下也奉告一句话,我的飞刀手法不错。”
包天成道:“哦!”
袁风道:“不过,平常的情形之下,我不会使用飞刀。”
包天成道:“阁下的意思,可是说,在下只要不用火器,你就不用飞刀。”
袁风道:“在下正是此意。”
包天成心中暗道:“这林成方是怎么回事,既不现身。也不见任何示意,难道真的要我们放手在此一拼吗?
心中念转,口却说道:“黑剑门中人行事,一向见不到天日,这些话,如何能叫人相信。”
袁风道:“黑剑门虽然是一个见不到天日的组织,不过,咱们有一点特殊之处,只怕还未为江湖所知。”
斩情女心中忖道:“黑剑门中一个向是不太喜欢和讲道理,以行动代替口舌,这个人怎么会如此喜欢讲话。
包天成道:“黑剑门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在下倒是未曾闻过。”
袁风道:“咱们说的话的,一向算数。”
包天成道:“阁下是希望咱们彼此之间不用暗器了?”
袁风道:“悉听尊便。”
包天成笑一笑,道:“这个吗?在下得仔细想一想。”
袁风道:“不用想了,这下只好抢先出手了?”
身子一侧,突然欺身而上。
包天成铁剑一挥,一团光影,横扫过去。
同时一扬手,两枚火弹,破空而去。
双弹在袁风身前一尺处,突然相撞。
袁风双肩晃动,忽然之间,向后退开了八尺多远。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黑剑门中第一流杀手,不过如此罢了。”
口中说话,左手却探入怀中,又摸出两个火弹,扣在手中。
袁风眼看那火弹相撞之后,爆炸威力,遍及数尺方圆,不禁心一震,忖道:这火弹威力,果非小可。”
就这一瞬间的工夫,整个宅院四周,出现了很多的人。
团团把包天成等给包围了起来。
斩情女目光转动,看看四周围守之人,不下甘余人之多,心中暗惊,忖道:难道这是他们的诱之计,故意要把我们诱来此地。”
这时,大厅中,突然传出三下金铁相击之声。
袁风突然回头前行了五尺,垂手恭身而立。
他没有说话,但看他那种恭谨的神态,就不难想到,迎接的是一位大物。
黑剑门中,一向行事灵活,很少看到这样的排扬。
一个全身黑衣的入,黑帕蒙着脸,坐在一张大师椅上,四个大脚女婢,抬着行了过来。
他身上的黑衣,又宽又大,掩去双足,双手也被宽大的袖子掩去。
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看清楚他是男是女。
椅子距离包天成等一丈左右,停了下来。
四个大脚女婢,放下椅子之后,立刻站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后。
轻轻吁一口气,包天成缓缓说道:“阁下才是这座庄院中的主人了?”
黑衣人嗯一声道:“看到人刚才打出的火弹,想来,你是四海镖局里的总镖头包天成了。”
包天成道:“想不到,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黑衣人道:“老夫识人很多,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也许我也认识阁下,只可惜……”
黑衣人接道:“只可惜,我没有取下脸上的蒙面中,对吗?”
包天成道:“不错。”
黑衣人道:“你会见到你夫真面目的,不过不是现在。”
包天成道:“听你口气,见见你的真面目,好像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黑衣人桑鸣一般的干笑两声,道,“包天成,你仗恃的,就是手中那几枚火弹子,如是玩艺儿失去效用,你就像孙悟空失去了金箍棒,没有了好耍的家伙了。”
包天成道:“在下手中这一把铁剑,也会过不少的高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那就更见不得人,你后中一把铁剑,中诵列入三流以下的身手。”
斩情女格格一笑,道:“我说庄主先生啊!至少,咱们还敢亮出真实的身份,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你庄主还不如我一个女流之辈。”
黑衣人道:“斩情女,你放肆得很。”
斩情女道:“谈不上放肆,倒是你很托大,叫人看很难过得很。”
黑衣人冷冷说道:“斩情女,等一会儿,老夫就先杀你!”
斩情女道:“我走过四海五湖,见过的厉害人物很多,想杀我的,也不止是你一人!”
黑衣人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这些话我听得大多了。”
黑衣人道:“你是说,老夫吓唬你的?”
斩情女笑道:“彼此敌对相处,你想杀我,我也同样想杀你,所以,这些话,构不成什么威胁。”
黑衣人缓缓由座椅上站了起来,道:“斩情女,咱们立刻可以求证了这件事,本来,我想先杀掉包天成的,想不到你却要先他而死。”
斩情女手握剑柄,长剑缓缓出鞘。
她虽然经历无数的凶险,但这黑衣人鬼异形象,给人很大的震动。
他站起来,但双手仍然掩在双袖中,不知他在闹些什么鬼?
斩情女长剑平胸,护住前胸,双目却盯注在黑衣的双臂上。
包天成扣住了两枚火弹子,冷冷说道:“斩姑娘,且慢出手。”
斩情女双目仍然盯着黑衣人,口中却说道:“包总镖头,有何见教?”
包天成道:“这位庄主,要先接在下两枚火弹子。”
斩情女道:“哦!”
包天成道:“所以,我们订约在先,姑娘何苦一定抢先出手呢?”
斩情女也明白,包天成手中的火弹子,实为暗器中很霸道的东西,如若这暗器无法对付这黑衣人,这黑衣人就直分可怕了。
包天成右手缓缓扬起,左手也同时扣了两粒火弹子,冷冷说道:“阁下小心了。”
左手一扬,两粒火弹子疾如流星一般,飞了过去。
但见那黑衣人宽大的袍袖一拂,呼一的声,卷了过去。
包天成心中暗道,我这暗器,不是一般的暗器,你要伸手去接,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其实,那黑衣人,袍袖一拂,连手也未露出来,当时那宽大袍袖的卷袭而至的力道,竟把两粒火弹子,给震开了去。
两粒火弹于斜向一侧飞去,直到了两太丈开外,才蓬然一声大震,火光闪动,两粒火弹子,完全爆炸。
但那爆炸的威力,已远离群豪两丈开外,虽然威势十足,但却未伤到人。
包天成心头震动一下,暗暗忖道:“这人的手法,武功,不但十分高明,而且,完全用的阴柔之劲,所以,才能轻轻易易地把两粒火弹子,抛出了数丈这外。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包天成,你火弹如若不能伤人,大概是等于孙悟空没有了金箍棒耍,老夫还要见识一阁下铁剑威力如何?”
包天成道:“阁下以为,包某的火弹子,就这样容易对付?”
黑衣人道:“难道阁下的火弹子,还有什么高明之处?”
包天成道:“包某用这一种暗器,虽然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包某这火弹子,一直可以控制变化,使它能够在包某控制的距离内有它的威力。”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那是说包总镖头的火弹子,可以随心的欲的控制它,高兴它在什么时间爆裂,就在什么时间爆裂了。”
原来,包天成的火弹子,乃得自霹雳门,这是很独特的六户,人手不多,每一代只传三名弟子,决不多收,他们合居于霹雳山庄之内,那是一座矗立在九华山下的大庄院。
他们不介入江湖是非,但却不怕事,任何人惹上了霹雳门,那就等于招惹了马蜂窝,那鬼神莫测,威力绝伦的火器,不把对方烧得家毁人亡,绝不罢手。
幸好这个门户中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人手又很单薄,忍一忍,不招惹他们也就是了。
霹雳山庄,充满着神秘,不和江湖人物来往,也从来没有武林人物,进过霹雳山庄。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阁下不信,不妨再接一个次试试!”
突然一扬手,两粒火弹子,又破空飞了出去。
飞到黑衣人身前三尺左右时,两粒火弹子,前面一颗忽然一慢,后面一颗,却加速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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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股巧劲,两颗火弹子虽然同时发出,但用的力量,却有所不同。
就在两颗火弹子正要相撞之际,地黑衣人突然一挥右手,长袖拂出,呼的一声,卷了过去。
特制的衣袖长出了数尺,急如闪电,但仍然保持它的轻柔,卷住了一颗火弹了,向下一带。
另一颗火弹子却如流星一般,掠空而过。蓬然一声,击在庭院中一株大树之上。
闪起了一片火光。
黑衣人长袖中卷起的另一颗火弹子,却被黑衣人用一种奇妙的内力,反甩过来,直击向包天成。
能把一颗火弹子上的力道御去,反击回来,实在是一件困难万端的事。
火弹子虽是包天成所发,但他不敢伸手接,大声喝道:“小心避开!”
斩情女等纷纷向一侧让避。
火弹子飞出三丈外,撞在围墙上,爆烈出一团火光。
黑衣人冷冷笑一声道:“包大成,你还有什么特殊的手法,施出来吧!”
包天成仗凭火弹子,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来还未遇上过被人接下的事。
他遇上过很多的高手,但不是闪避,就是用别的暗器,撞落它,却从没来一股力量,能把火弹子接下来。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流云飞袖。”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姑娘倒是有见识。”
斩情女道:“想不到的!流云飞袖竟然也投入黑剑门中?”
黑衣人道:“不是投入,而是应聘。”
斩情女道:“哦”!
黑衣人道:“在下专为对付包天成而来。”
斩情女道:“黑剑门的消息,果然是灵通得很……”
黑衣人接道:“包天成只不过凭仗几颗火弹子而已,只要制住了他的火弹子,他就没有什么好耍的。”
斩情女道:“阁下除了流云飞袖之外,又有什么特殊武功呢?”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老未还有些什么武功,总不能一一地演给你瞧吧!”
这时,包天成已双手各握了两枚火弹子,冷冷接道:“阁下要不要再接我一次火弹子。”
黑衣人道:“有何不可,老夫候教。”
斩情女却摇摇头,道:“总镖头,不可出手。”
包天成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这些火弹,定然十分名贵,如是糟蹋了实在可惜,流云飞袖神功,专对付各种器,也许,这正是他受派来此的原因。”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斩情女,你能在江湖纵横自如,看来,除了你的美色之外,还有一点小聪明。”
斩情女道:“阁下夸奖了,小妹所说,那流云飞袖绝技,本是天台不传之秘,难道你出身天台……”
黑衣人突然冷冷接道:“斩情女,这地方不是谈心地方……”
忽然右手一挥,长袖直卷过来。
斩情女早已暗中戒备,眼看他挥袖飞来,立时卷剑封去。
黑衣人长袖折,呼的一声,卷在了长剑之上。
斩情女暗中咬牙,长剑一转,希望能割断黑衣人的衣袖。
那知黑衣人原来缠在剑上的衣袖,忽然有一段直了起来,扫向斩情女的面颊之上。
这只奇长的衣袖,在那黑衣人的灵活动用之下,竟如臂之施指,灵活非凡。
斩情女如若不撒手丢剑,就无法避开那一击。
形势迫人,斩情女只好放手丢开了长剑,飞落身后。
一招丢剑,对斩情女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事,一时间,呆在当地。
当听江湖上,传说流云飞袖的神功。很多人都未放在心上,今日一见,竟然是如此的厉害、可怕。
黑衣人缓缓向前逼了一步道:“斩情女,你束手就缚,还是要才夫出手?”
斩情女道:“你一招卷飞我手中之剑,十分高明,不过,咱们还未到束手就缚的程度吧?”
黑衣人道:“对!老夫本想使你们知难认命,看来,非要逼我大开杀戒了。”
斩情女道:“天台派,本是正大门,想不到,竟会投入黑剑门中……”
黑衣人暴喝一声,道:“住口,你斩情女在武林之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夫今日就算把你碎尸万段,也没有人骂老夫一句残忍嗜杀。”
斩情女亦震惊于这黑衣人“流云飞袖”的厉害,但她一生经历的风浪大多了,久经大敌,养成了她过人的沉着。
只听她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斩情女,江湖上的声誉,虽然不大好,但也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事,但想不到天台派是受江湖敬重的一个门户,竟然也作了黑剑门中的杀手!”
黑衣人冷冷说道:“斩情女,看样子你要准备和老夫一拼了。”
子母刀吴恒低声道:“姑娘,你用刀的手法如何?”
斩情女道:“我不善用刀。”
吴恒道:“但你手之之剑,已经被人卷飞了,我们这里无人用剑……”
第二十二回 鬼神莫测
斩情女接道:“不要紧,我就用赤手空拳接他几招?”
吴恒道:“这个,只好……”
包天成低声道:“吴兄,不要分散易姑娘的精神。”吴恒应了一声,退后两步。
包天成也向后退了两步,选择了一个适当的位置。
斩情女回顾了一眼,还不见林成方现身,只好一挺胸,道:“包总镖头,不用顾虑我的安危,我如不幸为对飞袖缠住,你只管施用火弹。”
包天成道:“那岂不是连姑娘也要伤了吗?”
斩情女道:“我如落在对方手中,必难逃一死,如若能和对方同归于尽,至少可以捞个本钱回来。”
包天成道:“好,在下会适时出手!”
斩情女道:“包总镖头,我说得很认真,可别误会我只是在用诈。”
包天成道:“在下明白了。”
黑衣人目睹斩情女的沉着,心中突然动疑起来,暗道:“这丫头如此沉着,不知道要闹舒适鬼?”
双方对恃了一刻工夫,突然出手。
斩情女的袖中藏剑,给了黑衣人致命一击。
要害中剑,使那力道减弱了不少,但仍然把斩情女打得身躯摇颤。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子母刀吴恒大喝一声,冲了上来。
自然,他如是来救斩情女,是晚了一步,但他长刀一挥,却斩断了缠在斩情女身上的衣袖。
衣袖断了,但斩情女却忽然向地上栽去。
吴恒长刀飞舞,幻起了一片刀光,挡住了攻上来的两个敌人。
包天成却扬手发出了两枚火弹,火弹在空中相击,爆出了两团火光,阻止了七八个冲上来的杀手,身子一侧,右手探出,抓住了就要摔在地上的斩情女。
这一掌的力量,虽然减弱了不少,但仍够重,打得斩情女,口角中溢出了鲜血来。
两枚火爆子。斩时阻止了黑剑门的群攻,包天成有了一点应变时间,一掌按在斩情女的背心上,道:“姑娘,你伤得很重吗?”
斩情女若笔笑一下,道:“大概不会死,快取下那把剑。”
丁盛身子一晃,人已到了黑衣人的尸体前面。
右手一探,拨出了胸前短剑。
一股鲜血,激喷而出。
原来,这一剑,正击在了黑衣人的心头,才使他立该毙命,力道大减。
如果那一剑偏了一点,斩情女必被这一掌震断心脉而死。
这是天台派杀人手法的绝技之一,很少人能逃过这一击。
但他低估了斩情女。她年纪不大,但阅历之丰,却很少人能比。
她武功博杂,而且,保护自己的能力很强,所以,她能逃过了无数次死亡的陷饼,这时,十余个黑剑门中人,有四个伤在了火爆之中。
但余下之人,仍然合围上来,准备出手。
突然间,寒芒飞闪,一人疾冲而至,剑如匹练,立时刺死了两人个。那人就是林成方。
他好象心中充满着忿怒,不像平时那么样的柔和,出剑凌厉无比。
包大成看得呆了。
只见一片寒芒,裹着一条人影,疾如风轮一般,在人群中转动,不过片刻工夫,十几个黑剑门中人,全都倒了下去。
林成方身上溅满了鲜血,快步奔了过来,道:“易姑娘,你还好吧?”
这时,斩情女已然坐在地上,挣扎想站起来。
林成方摇摇头,道:“不用起来啦,服过药物没有?”
他这种关切的慰问,使得玩世不恭的斩情女间有一种羞意,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层红晕。
幸好是夜间,斩情女也掩饰得快,强振强精神,道:“我死不了,我还年轻,没有玩够,还不想这么早死。”
林成方吁一口气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伤得还不太重。”
斩情女道:“是不太重。”
林成方笑一笑道:“要不要我给你一粒丹九。”
斩情女道:“不用了,我自己有药。”
她伸出右手,探入怀中,林成方忽然间发觉了斩情女是在勉强行功。
她的手不停的颤抖,脸色因强忍痛苦也有些扭曲。
林成方伸出手去,帮她取出怀中的药物。
斩情女把药物藏在前胸处一个特制的袋子内,林成方就算是很小心,也无法避开触及到那耸立的双乳。
斩情女没有再挣动,她知道,自己实在伤得很得,如不早些服药,很可能使伤势恶化。林成方摸出四个玉瓶子,他实在无法分辩,这四个玉瓶中,哪一个瓶里是内服之药斩情女睁大眼睛,她尽时压制伤势,不让它发作出来。
你声道:“左面一个玉瓶。”
也许这玉瓶上早已作好记号,所以她一眼就瞧得出来了。
林成方打开了玉瓶,倒出一粒药物,投入斩情女的口中。
刚才的记忆犹新,林成方已没有勇气再把玉瓶放入斩情女的衣袋之中。
缓缓把玉瓶,放在了斩情女的身侧。
斩情女闭上了双目。
这时,包天成才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林少兄……”
林成方接道:“如非两位赶援而来,只怕我们很难生离这座庄院。”
包天成道:“不知这里是否还有人?”
林成方道:“大概没有了,我在后院中已经杀了四个。”
包天成道:“黑剑门实在可怕,像这样的护院,平日与世无争,别人怎会想到他们是杀人劫货的匪徒……”
这时,紧闭的大门,却突然而开,一个身躯魁梧,穿青衣的大汉,缓步行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八个黑色劲装的大汉。
青衣人大汉冷冷地打量了场中的情形一眼,道:“我们来得还不算太晚。”
林成方伸手抱起了斩情女,飞身一跃,窜入大厅。
包天成、吴恒、丁盛、紧随身后而入。
不用林成方说什么,包天成和吴恒已并立厅门外面。
林成方低声道:“丁盛,招呼易姑娘。”
丁盛点点头。
林成方把斩情女放在大厅一角处,那是一个可避暗器,又容易保护的地方。
斩情女双目未睁,却流下了两滴眼泪。
可惜,林成方没有发觉。
回到厅门口处,青衣人已带着八个劲装大汉,围了上来。
包天成右手执着铁剑,左手中又扣上了两粒火弹子,冷冷地说道:“诸位,也是黑剑门中人了。”
青衣人道:“是!咱们是黑剑门中人,而且是专管杀人的杀手。”
包天成道:“你们是远道过来?”
青衣人冷冷说道:“不错,咱们奉命而来,由数百里外的地方赶了来……”
目光一掠林成方接道:“黑剑门从未专门飞调像我们这样的杀手过来……”
包天成接道:“这一次为什么?”
青衣人道:“对你们应该是一种光荣。”
林方成道:“你们中来了九个人?”
青衣人道:“区区领队,他们都是我这一组中人。”
林方成道:“八个一组。”
青衣人道:“对!”
林方成道:“黑剑门中人,像阁下这样痛快的,有问必答的人,还不大多。”
青衣人道:“因为,我们职司不同,用不着什么保密。”
林方成道:“哦!”
青衣人道:“你们问完了吗?”
林方成道:“如若咱们想多问几句话,是否可以。”
青衣人道:“可以,不过,我能够答复的话,并不大多。”
林方成道:“你们虽属黑剑门中人,但看起来,却和别的人,不太一样。”
青衣人道:“哪里不一样了。”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看上去,都十分狡诈,但你们看来,却好象是有些凶残,但却还有一股纯朴之气。
青衣人果然无法回答。
林成方说得自然是实话,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想法拖延一此时间。
多拖延一刻工夫,就对斩情女多一份机会。
林成方心中暗道:“这些人,看起来确然有一股纯朴之气,但神情却又是那么冷厉。
他出身武学世家,幼承家训,对练武一道,有着很深的认识,凡是看上去带一股纯朴之气的人,他们的武功,必然练得十分扎实。
而且,这些人一旦动手,必将是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心中念转,口中又道:“诸位,想来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了。”
青衣人道:“很少,这是咱们第一次出动。”
林成方道:“那么怎会找到这地方来呢?”
青衣人道:“本门自有指引之法,咳!我本来到此听命的,想不到晚来了,这里的人,都被你们杀死了。”
林成方心中一动,笑道:“诸位此刻,准备作何打算呢?”
青衣被问得怔了一怔,道:“在下正感为难……”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想来,和本门定然是敌对相处了?”
林成方道:“那倒未必。”
青衣人道:“难道这些人,不是你们杀的?”
林成方本是君子生性,要他当面说谎,实有些无法出口,叹口气,道:“这些人,自然是我们杀的,但你们奉命来此,却未必就是要对付我们。”
青衣人道:“这倒也是,我们除了受命杀人之外,不理会别的事情……”
林成方接道:“想必你们还有一道很严厉的约束?”
青衣人道:“什么约束?”
林成方道:“不许杀错了人?”
青衣人只有点点头。
林成方道:“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很难决定的事。”
青衣人和这一批杀手,只是在一种绝对严酷训练之下,养成一种听命行事的习惯,他们长处与人隔绝之境,所以,才能把武功练得十分扎实。
但他们并非白痴,青衣人沉思一阵,道:“看来只有一个法子?”
林成方还未想办法,但这青衣人却想了起来。青衣人道:“再过一会儿,咱们就有一位能够作主的人到来,一切事情,鄙可以决定了。”
林成方道:“那要多少时间?”
青衣人道:“总还要两个时辰吧!”
林成方心中暗道:“再有两个时辰,但不知斩情女的伤,是否能恢复过来?”
心中念转,口中动说道:“我们要等两个时辰,这件事,我不能决定,必须得商量一下才行。道:“
青衣人摇摇头,道:“不行,你们同意要等,不同意也要等,在没有决定之前,绝对不能离开。”
林成方道:“哦!”
青衣人突然举手一挥,随来的八个杀手,忽然散开,手也按到了长刀柄上。
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怎么?你们准备现在就出手?”
青衣人道:“不是,现在,我只是不能让人欠离开。”
林成方道。等那个能够决定的人来了之后,再作计较?”
青衣人道:“对!”
语声突转冷漠,接道:“如是诸位一定要走,那就得凭藉武功,闯过去了。”
林成方淡淡一笑,道:“我们是否要闯出去,似乎要我们自己作主了。”
青衣人道:“在没有完全明白之前,在下不希望杀错人……”
包天成接道:“你一定能杀了我们?”
青衣人道:“能!如是杀不了你们,那就是我们死在你们的手中了。”
这是绝对的杀手口气。
包天成回顾了林成方一眼,未再接言。
他阅厉丰富,心中明白,如是在语言上较上了劲,很可能会造成一场冲突。
林成方挥挥手,道:“朋友,请退后一点,咱们如是决定要冲围而去时,自会先行通知阁下一声。”
青衣人四顾了一眼,一挥手,两个杀手,立刻跃上了屋面,隐于厅后的夜色中。
这座大厅,只有前后面有窗子,除非林成方等破壁而出,出路都在人家监视之下了。
对一个杀而言,这些人,相当的机警。
包天成低声道:“林少兄,此地似乎是他们在徐州这一带的大本营,已经被咱们破了,咱们用不着和这批杀手,对着耗下去。”
林成方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错,这些杀手的武功,相当扎实,绝非一般黑剑门中的弟子,他们是纯杀手,除了练武之外,就是杀人了。”
包天成道:“林兄,准备怎么对付他们呢?总不能坐视等他们第二批的杀手赶来吧?”
林成方道:“我也正在想……”
回顾了厅中的斩情女一眼,接道:“他们一共有九人!”
包天成接道:“在下看法他们人数虽然多一些,刀法也许很凌厉,但他们对江湖中的事情,似乎知道得太少,对付黑剑门,似乎是用不着讲什么江湖规矩。”
林包方道:“总镖头的意思是……”
包天成叹息一声,道:“不管如何?咱们和黑剑门,已经结成了不解之仇,而且,黑剑门,也兴地对咱们讲什么规矩,他们作事,一向不择手段,咱们如是太君子,那只有死路一条,我也瞧出得,这批人,一个个都十分扎手,与其让他们先出手倒不如我们占先机。”
林成方道:“除非总镖头一下子就能制住他们,否则,很难对付。”
包天成道:“江湖上事,谁也不敢说有把握,不过,我准备把他们诱在一起,然后,施展火弹子,一举把他们全数击倒。”
林成方道:“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心机,但他们在武功上的成就,也许可以弥补了他们经验上的不足,一击不中,或者无法使他们伤亡过半,咱们就会陷入苦战中了。”
包天成道:“这倒也是,我这火弹子是以暗器的手法打出去,他们只要有一个人上了当,别人就会小心应付了,怎生想法子,使他们集中于一处,我以连珠手法,多打出几枚火弹子,就算不能使他们全数伤亡,至少,也可以使他们大半受伤,余下两三个人,咱们就好对付了。”
林成方道:“这个,这个……”
他心中亦明白,包天成的办法,虽非完美,但却是目下唯一可行的办法。
但又担心这法子一旦不成,双方即是一场浴血苦战,斩情女内伤未复,完全没有拒敌之能。
林成方心中亦有一个打算,希望斩情女能快速复元,然后,再行抢先机出手,至少斩情女可以自己行动,不致于造成太大的累赘。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法子决定。
这当儿,斩情女突然睁开了微闭的双目,道:“林兄、包总镖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那很好,你的伤势情形如何?”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的药,还真的灵验,我已经好了很多。”
林成方道:“好了很多不行,黑剑门已云集不少的杀手,一旦动上手,只怕是一场浴血的苦战。”
斩情女道:“我知道。”
林成方道:“你知道就该明白我的意思。”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伤得不是顶重,再加上狗肉郎中的灵验药物,所以,我现在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林成方道:“能不能和人动手?”
斩情女道:“这个,只怕还没有办法。”
林成方道:“这就是了,他们的人手,似乎不少,而且,一个个都很凶悍,双方一旦动了手,只怕我们救援不及。”
斩情女道:“我明白,我会尽力的保护自己。”
林成方道:“如果我们愿意冒这个除,似乎是早就走了。”
这儿句话,平淡无奇,但如仔细的想一想,实在胜过了千言万语。
斩情女道:“不论如何,总不能因为我,把你们都拖住不动和他们对耗下去,咱们总是吃亏。”
林成方笑一笑道:“你的意思呢,是否还有理镐明的办法?”
斩情女道:“有。”
林成方道:“哦!那倒要请教一番了。”
斩情女道:“我的办法很简单,你们都走,这里留我下来。”
林成方道:“你要干什么。”
斩情女道:“我想借用包镖头几粒火弹子,利用我这受伤之躯,换他们几条命,至少,可以帮助你们多几分逃走的机会。”
林成方道:“好办法,不过,你成功的机会不会太大。”
斩情女道:“怎么说?”
林成方道:“他们不会给你打出火弹子的机会。”
斩情女道:“他们劳师动众,旨在捉我,我留在此地,也许他们就不会追赶你们了。”
林成方道:“可惜,这批来人,只管杀戮,不理会别的事,目下,他连我们是什么样子人,都还弄不清楚。”
斩情女道:“有这等事。”
林成方道:“幸好咱们快了一步,杀完了这座庄完中的人,如是留下几个来,那就有很大的麻烦了。”
斩情女道:“这话怎么说?”
林成方笑道:“其实,他们也不用说什么,只要指出我们是凶手,那就行了。”
斩情女忽然微微一笑道:“看来,咱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林成方道:“哦!”
一时之间,实在想不透斩情女言中之意。
斩情女道:“我很少看到你如此的挥剑杀戮,这一次,你好像未卜先知了,所以,才那么剑剑无情,取人性命。”
林成方笑道:“敢总会赶得很巧,连发脾气,也不会发错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看来我受伤这件事,也是命中注定了。”
林成方道:“也幸好你伤得不太重,所以,也用不着留在这里和那些杀手们拼命。”
斩情女缓缓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臂,道:“看来,我好像好了很多。”
林成方道:“不要大勉强,那会因小失大,”
斩情女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有些时候……”
有些时候怎么样,他没再说下去,双目却投注在林成方的身上。
脸上,情爱横徽神态间,无限温柔。
有时候,无言胜有言,四目相触之下,彼此却觉得心头一震。
两人的举止,虽只是那么一刹那间的失措,但却被老于世故的包天成看到了眼中。
像斩情女这种漂江过海的人物,经历过大风大浪,她能在片刻,拿出来好几副对人的面孔,她可以施展出狐媚诱惑之态,使男人情难自禁,但她绝不会有娇羞之态。
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受,绝不是能够装得了来。
再想林成方平日的稳健,今日会放手杀戮,显然是,太过关心斩情女受伤一事。
几下里一凑合,包天成有了一个感觉,莫非是两个人彼此之间都有了情意。
包天成心中在想,人却步出厅外。
斩情女举手理一理鬓边秀发,笑道:“别把我看得太娇嫩,我不过是一个野丫头,从小就在江湖上长大,野得很难驯服,野得什么都不怕,轻淡生死,不计声誉。”
林成方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不过,最好不要死,一个人只有一条命,不幸死了,你就再也野不起来了。”
斩情女道:“唉!我这二十年的生命中,经过了太多的凶险,每一次,都能化了险为夷。”
林成方道:“现在呢?”
斩情女道:“现在么?被你左一唬,右一吓的,吓得我有些害怕了。”
林成方道:“我不是吓唬你,我只是觉得两害相取取其轻,你过去,躲过了无数次的危难凶险,我相信那不是全靠运气,人部份靠你的智慧、冷静沉着,应付得宜。”
斩情女笑一笑道:“别替我戴高帽子啦,现在,我连一点智慧也没有了,你说说,我应该如何?”
林成方道:“最好的办法,尽量使你体能恢复,咱们破围而出。”
斩情女道:“这恐怕有些困难,我要恢复到原来的体能,至少要到两天之后。”
林成方道:“并非要你和人动手,但必须能顾住自己。”
斩情女运气试了一试,道:“大概可以,几时动身突围。”
林成方道:“你是不是有很多小巧的暗器。”
斩情女道:“看来,我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林成方道:“带了没有?”
斩情女道:“有!不过,我只带来了三样。”
林成方道:“有毒没有毒?”
斩情女道:“两都都有,”林成方道:“那好,你准备一下,咱们立刻就破围而出。”
语声一顿,接道:“包前辈……”
包天成道:“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林成方道:“要你的火弹子开道,咱们破围而出如何?”
包天成道:“破围……”
林成方接道:“杀一批杀手,看来是很不好对付,咱们给他们个措手不及了。”
包天成道:“林少兄的意思是,咱们找个机会,先行出手,一举之间,把他们伤几个?”
林成方道:“目下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包天成道:“好!咱们要不要先招呼他们一声。”
林成方道:“招不招呼,都是一样。”
包大成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易姑娘可以行动吗?”
林成方道:“大概可以。”
包大成道:“好吧!我先出手,但你们诸位要先准备好,咱们冲的哪个方向?一旦分散,在何处相见?”
林成方道:“不分散,大家集中一处,所以,最好,先消灭他们一大部份实力。”
包天成笑一笑道:“林少兄,可是早已胸有成竹。”
林成方道:“成竹谈不上,不过,仗凭总镖头手中的火弹子,吴副总镖头手中的子母刀,和在下手中的一把剑,还可以和他们放手一搏,如若是咱们分头行动,再遇上黑剑门中的人,那就有些麻烦了。”
包天成道:“对!咱们如何一个走法,”
林成方道:“阁下先打火弹子,在下为前躯,吴兄、丁盛,保护着易姑娘走。”
斩情女笑一笑,道:“别把我看得十分娇嫩,我已经好了十之八九,你们只管全力应付敌人,用不着分心来保护我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姑娘,你最好别耍逞强,须知我们不会丢下你不顾而去,你如出了一点事,那就很可能影响到我们的生死。”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这么严重。”
林成方道:“不错,不为你自己,为了别人,你也该自己借受一此。”
包天成道:“姑娘,林少兄说得不错,我们不会弃你而去,姑娘如若太过逞强,不但害了自己,而且,也害了我们。”
两人一唱一和,斩情女忽然间大受感动,黯然垂首,低声道:“我勉强可以走,也有两种护身的暗器,咱们离开这座宅院之后,只怕我要有何代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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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方道:“能够离开这座庄院,咱们就掌握了一半生机。”
回顾了丁盛一眼,接道:“你照顾易姑娘的安全,如非必须,不用出手。”
丁盛道:“我知道了。”
包天成整了整身上的火弹革囊,双手各握了两枚火弹,行出厅门。
林成方紧随在包天成的身后,一步踏出来,右手执剑,护卫身侧。
那领队的青衣人忽然奔了过来,道:“怎么?你们不要等下去。”
两个黑衣劲装的刀手,跟着行了过来。
林成方笑一笑,道:“在下想过了,我们为什么要等下去。
青衣人道:“那你不等下去,准备如何呢?”
林成方道:“我们要走。”
青衣人摇摇头,道:“办不到,再有一个多时辰,他们就赶到了。”
包天成道:“如是我们现在主要走呢?”
青衣人道:“这个,你们完全没有枘地。”
包天成冷冷说道:“你口气如此肯定,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青衣人嗯了一声道:“阁下是准备试试了。”
包天成道:“正要如此。”
青衣人道:“如若动手,我们格杀勿论。”
包天成哈哈一笑道:“四海镖局在江湖上,被称作第一家镖保子,老实说,也不是轻易得来的,咱们过去,避着贵门中人,并非是真的怕了你们,如今,双方既然已经翻了脸,实也不用再保留什么,大家各凭武功,分个生死出来就是。”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大,有意让别的杀手听到。
青衣人脸上杀机泛动,冷冷说道:“你向我们挑战?”
包天成道:“不错,正是向阁下挑战。”
右手一抬,两粒火弹破空而出。
青衣人率领的这批杀手,确有着很扎实的武功,但他们却完全没有江湖阅历。
但见两个黑衣人右手一扬,寒芒闪动,长刀劈向火弹子。
包天成大喝一声,左手两枚弹子,也打了过去。
但见火光闭动,响起了两声蓬然大震。
前面两粒火弹子,被两把长刀劈中,爆烈出一团火,却被包天成以自相撞击的手法震爆。
四粒火弹子,威力是何等强大,青衣人和两上刀手,立时炸毙当场。
一招得手,包天成又从怀中摸出了四粒火弹,分执双手,喝道:“冲出去。”
烟硝弥中,吴恒一马先当,向外闯去。丁盛护着斩情女,紧随在吴恒身后。
包天成、林成方分两侧相护,直奔庄院门外。
九个杀手,一下子死三个,余下的六个人,都怔在了当场。
直到斩情女等闯出了大门,六人才霍然有所警觉,同时飞身而起,追上来。
这些人的动作很快,有如六支脱弦怒矢一般。
斩情女伤势未痊愈,不能走得太快,包天成、林成方眼看六人身法之快,一旦追出大门,散布开来,反而很难对付,立时停下脚,拦在大门口处。
包天成一面扬手,打出一粒火弹子,一面低声说道:“吴兄,不用等我和林少侠了,保护易姑娘,直向四海镖局。”
六个刀手,眼看到自己同伴吃亏的经过,所以,他们不肯再上当。
忽然间,六个人散布开去。
左面两个人突然间,拨身而起,向外冲去。
居中两个人未向前冲,却收住脚步,停了下来。
没有什么联络,也没有领头的人,六个杀手,自自然然的调整了对敌的阵势。
林成方吃了一惊,暗道:“看他们进、退之间,似乎是有着很好的默契,就像久走江湖的兄弟兵,彼此之间,早有了一分心灵上的沟通。”
但他们却未想到,这些人练的就是这些,功务、拨剑,快速度杀人,以及他们之间的敌对默契。
他们很单纯,不知江湖上的险诈,但他们却有着一种攻防的挥手阵势。
只要一个人,走对了位置,另外的人,都跟着调整自己的行动。
那是久经训练的成就。林成方低声道:“总镖头当心,别和他们硬拼。”
人却倒飞而起,直向外面两个人追去。
事实上,吴恒已经被迫返身迎敌,横刀而立。
车情女也未再逃,左手扶着丁盛的肩头,站着不动。
双目中,透出了浓浓的杀机,注视着两个人。
她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无法施展出平日的轻功奔逃。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拼字,准备保持着体能一拼。
但林成方迅赶到。
长剑一探,忽然横扫,划向两个人的双腿。
这一招,谈不上什么奇奥,但却是两个人必须回身相救的一击。
这就逼得两个人,长刀回转,封住林成方的剑势。金铁一震中,林成方已提剑飞起,寒光下击。
他明白这些杀手的厉害,绝不能给他们有占去先机的机会。
吴恒也提刀攻向一个黑衣刀手。
一个黑衣人长刀盘顶,舞起了一片刀花,硬接林成方下击的剑势。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林成方下击的剑势,竟被那强劲的刀势给弹震开去。
林成方感觉到握剑的右手一麻,心头顿然一惊,在空中一个大翻身,落到了八尺以外。
但那黑衣刀手,却挥刀飞跃,跟踪而至,一刀横扫,疾劲的刀势,带起了一股轻啸之声。
林成方没有低估对方的武功,由他们那股纯朴之气,已看出对方是那种很扎实的高手,却未料到他们竟然强劲到如此境界。
以林成方内力之强,也觉得不便硬接,一闪避开,立刻还击,刺出一剑。
但那黑衣刀手,却展开激烈的攻势,刀尖如雪,直迫上来。
这就迫得林成方不得不全力迎战。
子母刀吴恒和另一个黑衣刀手也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一动上手,就是全力以赴的搏杀。
黑衣刀手的凌厉逼进,完全使对手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拼命一途。
但吴恒拼起来,十分吃力,那黑衣人手中的厚背长刀,比吴恒的子母刀长了一尺,也灵敏很多,更厉害的是他们的刀法凶厉绵密,使对方采取游斗的机会十分微少,迫得吴恒只好硬拼。
无论在内力,刀法上吴恒显然都落下于下风。
但最苦的还是包天成,在两个黑衣刀手的的挟击之下,只余下了招架之功。
好的是包天成站在了门口,两个黑衣刀手,被两侧墙壁所阻挡,有些施展不开,使得包天成利用他久走江湖的对敌经验,闪避封挡,交互运用,勉强保持着苦缠苦斗的局面。
斩情女冷眼旁观,也看得暗暗惊心,她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看出了这些杀手们的扎实功力,凌厉刀法,如是一再多些江湖经验,吴恒早已死于对方的刀下了。
现在,吴恒也是闹得险象环生,手中的子母刀,已完全没有了还击之力。
心中的焦急,再加上对方的进逼,吴恒已全身大汗。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吴兄,镇静些,不要和他们硬拼硬接。”
她说话的声音很高,吴恒听得很清楚,那黑衣刀手也听得很清楚。
但斩情女料定了,就算他听到了很多,只要能把重点给隐藏起来,他也未必能够了解。
只听吴恒说道:“这小子刀法如蛛丝盘技,绵密得很,想撇开他,真还不容易。”
斩情女道:“想法子把他引到我这边来,到距离我一丈之外内。”
吴恒道:“姑娘,这小子刀法凌厉得很,打到我无法支持时,我就准备和他玉石俱焚了,姑娘最好借此机会走吧!五十丈外一片小树林,还有我们骑来的健马,飞马快奔,也许能赶回去。”
斩情女道:“你认为我能走得了吗?他们有六个人,我们只有四个人,万一他们另外两个人追出来,我根本就没有走出五十丈的机会。”
吴恒道:“姑娘,赌赌运气吧!我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斩情女道:“那就快些引他们过来,你们想要我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保护性命,然后,才能保我平安无事。”
吴恒分心说话,一个失神,被对方一刀削去了一片头发。
长发顿然间披了下来。
他已无法再作任何选择,只有照着斩情女的吩咐作了。
忽然间,奇迹发生了。
就在距离斩情女七八尺的地方,那手挥长刀,迫向吴恒的黑衣人忽然间倒了下去。
倒的是那么意外,那么快速,好象一下子灵魂离体一般,连一声叫也未发出来。
吴恒呆住了。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姑娘,你……”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这些人,虽深厚朴实,但他们并不傻,快些想法子,把他们引过来,要这样的距离,适常的角度。”
吴恒究竟是老江湖了,点点头,心中已有些明白了。
这边,包天成正隐入极端的危机之中。
两个黑衣刀手,已逐渐的适应了,攻势更是凶厉。
两把长刀,有如毒蛇一般,迫得包天成逐渐后退。
只要他一退出大门,就失掉了环境上的优势,必然会有很快丧命在两个黑衣刀手的夹击这下。
斩情女急急说道:“快去,助包总镖头一臂之力,我看他已经无法掌过十招了。”
吴恒长长吸一口气,突然飞腾而上,一面大声喝道:“总镖头,在下来了。”
子母刀一挥,封开了斜里伸过来的一柄长刀。
解去了包天成的不少压力。
包天成虽有火弹子的威力,但却无法施展。
他必须集中全力应付,连分神腾出一只手,取出火弹子的机会也没有。
其实,就算他手中握着火弹子,也没有挥手打出的机会。
那是生死一发,危亡刹那的处境。
吴恒突然地赶来助阵,给了包天成莫大鼓舞。
他奋起物中铁剑,当、当两声,封开了一柄怅刀,腾出了左手,探入囊中,取出了两枚火弹子。但两个刀手,一退即上,挥刀攻了上来。
快速凌厉的刀势,有如闪电一般,劈向了包天成。
包天成左手的火弹还未及打出,刀光已迎头劈了下来。
吴恒却以极快速身法,扑了上去,一刀横封,接下了那黑衣刀手的一刀。
但吴恒勉强出刀,用不上气力,金铁大震声中,吴恒手中的长刀,竟被震飞。
但这一刀,却救了包大成的一命。
吴恒长刀脱手之后,手中却多了一把短刀。
子母刀,终于见到了了刀。
目光一闪,刺入了那黑衣人的小腹之中。那黑衣刀手的武功,实在很强,但可惜他们太缺经验了。
另一个刀手疾如流星的般,横里斩了过来。
包天成大声喝道:“快闪避。”
事实上,他的喝叫声,只是一种本能,黑衣人的刀势,实在快过他的声音很多。
吴恒贴地翻滚,急向一侧闪去。
但仍是慢了一步,刀掠面而过,削下了吴恒的鼻子。
包天成一扬手,两枚火弹子,击向了两个还未出来的黑衣人。
火弹互撞,爆出了一团火花,限止了两个黑衣人的攻势。
铁剑却封开了另一个黑衣人的攻势。
吴恒滚出八九步,捡起了被震飞的母刀,手里子刀,却脱手飞出,飞入了一个黑衣人的小腹之中。仅余下的两个杀手,被火弹击中,全身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凶悍的黑衣人,竟然忍受关火炙之痛,快步向前奔来。
包天成长叹一声,又取出了两枚火弹子。强忍伤痛的吴恒,中地飞滚而至,横里一刀扫出。
两个杀手,已被火烧得晕头转向,己失去抵抗之力,被吴恒一刀拦腰斩断。
这时,斩情女扶着丁盛的肩头,缓缓行了过来。
吴恒的鼻子被削去一半,全脸是血,而且,鲜血由脸上流向前胸。
他强忍伤痛,振奋余勇,把两个黑衣刀手斩毙之后,不但伤痛难耐,就是气力也已用尽,双手蒙脸,坐在地上。
斩情女缓步行了过来。由怀中取出一瓶丹药,无限温柔地替吴恒敷上药,包扎好伤势,另外取出了一个大瓶,倒出一粒丹药道:“吴副总镖头,快吃下去,调息一下。”
吴恒吞下丹药,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时,场中只余下两个人还在搏杀。
那是林成方和一个黑衣发手,仍在苦苦搏杀。
两个人打得很认真,也势均力敌。
事实上,林成方还稍占优势。
刚才,林成方目睹同伴身陷危境,确曾全力以赴,希望击伤双方,以便腾出手,协助同伴,攻势十分凌厉。
但那黑衣人刀势稳健得很,林成方全力攻出了六十四剑,仍未能击伤双方。
同势的演变,包天成的危机已解,林成方倒也不急欲求胜了,剑势也缓了下来。
他已准备在长时间的搏杀中,看出这些黑衣人的刀路。
包天成很想过去帮助林成方早些解决了黑衣刀手。
但他实在已没有再战之能。
别说运剑拒敌了,就算是打出一枚火弹子,也是有所不能。
斩情女冷眼旁以,看得十分清楚,一面吩咐丁盛去林吕牵马过来,一面又取出一粒丹丸,送给包天成服下,这才转身,行近了林成方,道:“林兄,留一个方位给我,早点打发了他,咱们不能等下去了。”
林成方虽然占了优势,但要一下杀死双方,确刀无法办到。
但他已能控制全局,剑势引开长刀,留了空隙。
斩情女扬腕,一缕银丝闪一闪,黑衣刀手,突然倒了下来。
林成方也打得一大汗,收了长剑,道:“好厉害的杀手,不取巧,不施诈,硬碰硬的武功。”
斩情女笑一笑道:“是不是说我施诈取胜?”
林成方道:“幸好你全身上下的秘密玩艺很多,要不然,今日咱们只怕很难生离此地。”
斩情女道:“多亏包总镖头的火弹子,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缺管江湖经验,这些人,如是多一些对敌经验,杀人的效能,至少可增强一倍。”
林成方目光盯住在斩情女的身上,笑道:“易姑娘,你杀人的手段,大概在江湖上,极为少见了,勿怪江湖中那么多的人,想对付你,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愿。”
斩情女道:“久病成良医,多难自保,正因为要杀我的人太多,所以,我才化尽了心机,想出保命的法子,说起来,你或许还不太相信,我身边经常有七种杀伯利器。”
林成方道:“都是很歹毒的暗器?”
斩情女道:“在一个正道人物看来,也许会不耻我的所为,但我没有法子,我必须自保,我的声誉太坏,看我的人大概只有两个想法。”
林成方道:“什么样子的想法?”
斩情女道:“第一个是想杀我,第二个是想污辱我。”
林成方道:“哦!”
斩情女道:“所以,我一定要想法子自保。”
林成方道:“这也难怪你了。”
斩情女苦笑一下,道:“如是他们杀了我,也就一了百了,万一是他们用心在污辱我,这个痛苦,就不是我所能够忍受得了。”
林成方道:“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这一身武功成就,实在不简单,是什么人教你的?”
斩情女道:“如若说师父,我至少有十几二十人,我本是武师之女,练成一点基础,只是家学有限,因为,我逃避所谓白道人物的追杀,只好想尽办法,保护自己,他们替我宣扬的艳名,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不少人找上我,帮助我,所以,我的武功很杂,有少林的掌法,拳法,也有武当、峨嵋的剑法,更是黑道人物,绿林巨盗的独门奇学,也许是因为我学的太博杂,所以博而不精。”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么说来,至少有一个少林弟子,武当门下,和峨嵋剑手,拜倒过在你石榴裙下了?”
斩情女道:“要我说实话,自然是不止他们那些人,所以,我的名誉是越来越坏,也越来越大,渐渐的,真的成了江湖白道人物追杀的对象了。”
林成方道:“唉!说起来,这也不能怪你。”
斩情女道:“怪我,那时间我还大小,也大任性,不太懂事,有一些负气,也不些胡作非为,才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我相信白道中人,有很多正人君子,我应该向他们解释的,但我没有作。”
林成方道:“好!咱们不谈这些了,至少,这一次,你抗拒黑剑门,表现出来的勇气,叫人十分敬佩。”
斩情女淡淡一笑,林兄,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你害怕……”
林成方道:“我怕什么?”
斩情女道:“你害怕我说得大多,害怕和一个被江湖上认为荡女淫娃的人在一起,是吗?”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看来,你的口舌,也有剑一般的犀利。”
斩情女嫣然一笑,道:“我觉得自己有很多的错失,但我却没有太大的错,但造成的过失,确叫人不堪回首。”
林成方道:“我也许力量不够,不足为你洗刷,不过,我相信,他们会帮助你,还你清白。”
斩情女道:“他是什么人,能替我洗刷清白?”
林成方道:“不管什么人?他们都比我有名气一些。”
斩情女道:“万寿山……”
林成方接道:“万寿山武功很高,但他在江湖上,却不是很有名气。”
斩情女道:“哦!那是包天成。”
林成方道:“包未成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不过,他总是一个镖局的总镖头罢了,说话却未必能使人信服。”
斩情女道:“那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这个,在下现在还无法告诉姑娘。”
斩情女道:“不肯说?”
林成方道:“不便说。”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这两个人很名,我一时之间,不便告诉你罢了。”
斩情女道:“那究竟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姑娘,不要逼我,我实在不能说出来。”
笑一笑接道:“不过,他们近日会找来,到时间我会替你引见。”
斩情女道:“原来,你们早已准备好了。”
林成方道:“不错,我们是有计划来的,而且,抗拒黑剑门,也不是我们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完成。”
斩情女道:“我明白了,你和万寿山的力量,实在无法和黑剑门抵抗。”
斩情女点点头,道:“这到说起来,我是给你们帮忙了。”
林成方道:“也不能这样说,我们之间,人家是相互帮忙了。”
斩情女道:“我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林吧,可否给我解释。”下。”
林成方道:“你说吧。”
斩情女道:“对付黑剑门的力量,是不是很强大?”
林成方,本来不强大,但现在,逐渐在增加入手。”
斩情女道:“哦!”
林成方道:“对高空雁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斩情女道:“那个不肯说话的英俊男人?”
林成方道:“对。”
斩情女道:“唉!这个人莫侧高深,小妹对他一无所知,林兄知道吗?”
林成方摇摇头道:“不知道来路,但他的武功很高,高得出人意外。”
斩情女道:“他似乎很不愿意开口。”
林成方道:“嗯。”
“斩情女他是不是一个哑巴!”
林成方呆了一呆道:“你怎么有这样一想法?”
斩情女笑一笑道:“他大和蔼,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但他却从来不说句话,所以,我有些怀疑。”
语声一顿,接道:“还有跟他的那个老仆,是韩二……”
眼看没有法子瞒过斩情女,林成方只好承认,点点道:“他是不是哑巴!在下不敢断定,但他很少说话,连我也没有听到过。”
答覆得虽然很技巧,但却无疑承认了这件事。
斩情女道:“他是第一流的高手,成就已到了超凡人这境,他救过我们多次,我想包天成心里也有数,这些事,也没有瞒过他们。”
林成方道:“但愿他偿不要问,一切都让时间解答。”
斩情女点点头。
包大成和吴恒,经过这一时间坐息,人也清醒过来。
三尺金鱼丁盛,牵来了马,包天成等立刻上马而去。
其实,路上已有很多的行人,但看到了那场面都避开了。
回到四海镖局,万寿山等立刻迎了出来。
斩情女道:“如不是包总镖头的火弹子威力惊人,这一次,我们都无法再见天日。”
够了,只这两句话,已说明了那战况的的惨烈。
包天成等各自回房,更衣进食,然后,好好地大睡一场。
子母刀吴恒虽然被削了半个鼻子,但斩情女的药物很好,不但止了血,而且疼痛亦减。
这一觉,直睡到太阳下山,天色人黑,包天成等才陆续起身。
大厅中早已摆好了丰富的晚宴。
自入四海镖局徐州分局以来,每晚上都有一餐丰富的晚宴。
这固然是四海镖局好客,待他们如同上宾。
但主要是是,借这一餐饭,大家聚首,研商拒敌之策。黑剑门中人,似乎是喜欢黑依中行动,所以,四海镖局中人,也只好白天睡觉。
包天成,林成方,斩情女,那及时而至,金八、万寿山、石峰、王荣、田昆、连阴阳双剑,都到齐了。
另外,还有四海镖局中,几个重要的镖师。
唯一没有到的,是子母刀吴恒。
他被削了半个鼻子,正养息伤势。
万寿山身份虽然还未说明,但大家都已经知道他是位息隐山林的高人,不惜放弃了宁静的生活,不为名、不为利,在江湖上多难之时,挺身而出,这种侠义精神受到极大的敬仰。
每一次,他都被推坐上席,还有一个人未来,那就是高空雁。
这个人,自进入了四海镖局之后,从来没有和人在一起吃过饭,甚至很少出房门一步,四海镖局中,上上下下,七八十号人,见过他面的就不多。
习惯成自然,所以,也没有人再请他来过。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打开了话匣子,包天成先开口,道:“经过了咋宵一战,在下知道了一件事,黑剑门实在是一个不好对付的组织,他们来去无踪,到现在为止,他们似乎是还没有重要的首脑出面,但四海镖局,却已精锐尽出,而且,还借重了万兄、林少兄,以及易姑娘的大力丰助,要不然,四海镖局早已经被解瓦冰消了。”
第二十三回 宴中知情
话说一大串,但只要稍为用心听听,就会觉得出言未尽意。
包天成一双眼睛,一直望着林成方,显然是希望他发言。
但林成方只是苦笑。
那表示他话可说,但却碍难开口。
还是万寿山皱皱眉头,道:“成方,我看,他们该出面了吧?”
林成方笑一笑道:“他们说近日会来的,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万寿山道:“咱们已经正面和黑剑门冲突上了,彼此已然到了流血拼命的时光,难道还不到时辰吗?”
林成方道:“院主说的是,在下想法子和他们联络一下。”
万寿山道:“哼!现在厅中之人,个个都和黑剑门接过了手,我想,以江湖上流传之广,只怕早已经传遍天下,他们该知道消息了。”
林成方笑一笑道:“这件事,我想他们是早知道了,迟迟不来,也许有别的原因。”
万寿山道:“成方,你看,他们的身份,咱们应该说出来了吧?”
林成方道:“说出来,也不妨事,目下,都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只不过,我们答应过他们,最好等他们来到时,再作计议。”
万寿山道:“嗯!这倒也是……”
目光转注到包天成的身上,接道:“包兄,兄弟答应过他们。倒是不便食言,唉!
我虽然不能说出来他们是谁,但对事情倒是可以透露一些出来。”
包大成道:“万兄有为难之处,在下自然是不敢勉强,不过,此刻情势不同,我们四海镖局,己然正式和黑剑门对敌,彼此之间,必须配合,唉!不是兄弟长他人志气,减自己的威风,我们四海镖局,实非黑剑门之敌,镖局的镖师虽然不少,但能和黑剑门人交手的,也不过五六个人罢了,不敢相瞒万兄,我们镖局的精锐,大部份已集中在此了。”
万寿山点点头,道:“包兄之言,在下自然是信得过,就目下情形而言,他们确也不该再在暗中行动了。”
语声一顿,接道:“兄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这一次是硬被他们拖下了水,我怕他们已别有安排,绝不会只要我们几个人,想法子对付黑剑门。”
林成方笑一笑道:“在下觉得眼下咱们可以改变一下对敌的方法。”
包天成道:“林少兄有何高见?”
林成方道:“第一、咱们要以逸待劳,不用再受他们的引诱,固守镖局,力量集中,等候援手。”
包天成道:“这是一个办法,不过,也有很大的缺点!”
林成方道:“哦!”
包天成道:“如若他们发觉咱们因守不出时,他们必会集中高手,实行夜袭……”
林成方接道:“这个我相信可以对付。”
包天成道:“为什么?”
林成方道:“咱们还有一股不为他们知道的力量,就是那位高兄。”
万寿山道:“成方,你看到他出手没有?”
林成方道:“没有,不过,他确曾出过手,我们很多人,都得过他的帮助。”
万寿山沉吟一阵,道:“他是暗中出手相助?”
林成方道:“对!”
万寿山道:“成方,你今晚上去看看他。”
林成方点点头,道:“在下遵命。”
包天成回顾了王荣一眼,道:“再加强镖局防守,四人,一班,发觉有异,立刻传出信号,咱们从现在开始,至少要有三个人,留在厅中,着装佩剑,随时赶援。”
王荣应了一声,起身离厅。
万寿山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今夜二更时分,我会要成方打出信号,和他们联络,过了明天,他们还没有消息,那就不能怪我不守约定了。”
话说得很明白,意思是说,过了明天他们还不来,我就说出他们的姓名了。
这时,突闻一阵尖厉哨声,传入了厅中。
包天成道:“天色刚黑,他们就扑进来了。”
霍然站起身子,举步向外行去。
万寿山道:“总镖头,让万某人。”
但见人影一闪,王荣疾奔入厅,道:“万爷,有人要见你。”
万寿山道:“什么人?”
王荣道:“他蒙着脸,不肯说出姓名。”
万寿山道:“现在何处?”
王荣道:“已在厅外。”
包天成道:“他带有什么物件?”
王荣道:“他赤手空拳。”
回顾了包天成一眼,万寿山缓缓说道:“请他进来吧!”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道:“好严的门禁啊!”
一个黑中蒙面人,已然缓步而入。
万寿山冷哼一声,道:“是你。”
蒙面人取下了蒙面黑中,道:“万兄,不要责怪小弟故弄玄虚,事实上,小弟不得不如此,徐州城中,仍我满布着黑剑门的暗桩。”
来人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一代大侠,铁笔金针,周千里。
对这位名满江湖的大侠,包天成十分敬重,急急一上步,道:“原来是周大侠,属下们禀事不明,致使在下未能远迎,还请周兄恕罪。”
周千里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包兄,贵局这一次表现得凛凛正气,不但使黑剑门为之惊心,就是少林、武当等正大门户,亦自敬佩不已,江湖上从此将对贵局,另有一番看法了。”
包天成回顾了万寿山一眼,道:“万兄,你说的合作人是不是这位周兄?”
万寿山道:“他!还有一个老叫化子。”
包天成道:“周兄,那一位是!”
周千里道:“江大同。”
包天成道:“江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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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山道:“这两人一搭一唱,可算把我给坑苦了。”
周千里道:“万兄,我和老叫化子已经商量好了,这场江湖大劫过后,我们负荆请罪,给你万兄作一辈听差。”
万寿山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不谈这个啦,要不是我有点自愿上套,你们也没有法子把我弄出听蝉院。”
周千里笑一笑道:“不管如何?把你拖出了听蝉院,卷入了江湖的是非中,我和老叫化子,都是抱歉万分,不过,我们没有看错人,你万兄,和林世兄,表现得太好了……”
万寿山冷冷接道:“少戴高帽子,我万某人不吃这个。”
林成方笑一笑道:“周叔叔,这里面,还有两个功劳很大的人,一位是包总镖头……”
周千里接道:“我知道,还有一位易姑娘……”
林方成道:“出生入死,几度身陷重围不说,她身怀的灵药,救了我们不少人。”
周千里突然转过身子,恭恭敬敬的对斩情女一抱拳,道:“易姑娘,一大善可以抵百恶,周铁笔这里给你见礼了。”
斩情女急急起身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老前辈,我如何能当得如此大礼,我声誉不太好,只怕会拖累了诸位。”
周千里笑笑道:“其实,姑娘的作为,不但在下听到了,很多江湖上极具声望的人,都听到了。”
斩情女黯然流下泪来道:“多谢前辈……”
盈盈跪了下去。
周千里急道:“姑娘,快快请起,我最怕这个,经此一来,姑娘的清白,自得洗刷,这都是姑娘自己得到的,我周铁笔,实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斩情女缓缓站起身子,拭去脸上的泪痕,道:“周大侠一言九鼎,晚辈能听到这样几句话,实有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受。”
万寿山重重咳了一声,道:“姑娘,你也不用太谦虚,照我的看法,你对江湖上的贡献,比起那些什么大侠的,多得多了。”
斩情女道:“晚辈不敢。”
周千里笑一笑道:“老万,你心中有多少不平之气,不妨全发到我周铁笔的头上。”
万寿山道:“气倒不用发了,我只是感觉到事情已到了决战时刻,你们那些大侠、英雄,几时才肯挺身而出啊?”
周千里道:“在下来和万兄见面,就是要谈谈这件事!”
万寿山道:“哦!你们准备出头了?”
周千里道:“我们如是再不出面,耳朵也要被你骂出老茧了。”
万寿山笑一笑道:“周千里,说说看,你们是什么个打算。”
周千里笑一笑道:“老叫化带了各大门中,一十八名高手,也到了徐州……”
万寿山一皱眉头,道:“怎么才这么一点入手?”
周千里道:“你听啊!我还没有说完呢!这是各门派的年轻精锐,另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亲率各派中高子,陆续到此会齐。”
林成方道:“难道黑剑门要在这里和咱们一决死战吗?”
周千里笑道:“这几天,你们和黑剑门冲突得十分强烈,黑剑门,也在不断地调动人手,这留给了我们很多的线索。”
林成方道:“是不是已经找出了他们的巢穴。”
周千里道:“那还没有,不过,我已经看出了一点眉目。”
林成方道:“既已看出点眉目,何必又把主力集中于此呢?”
周千里微微一笑道:“各大门派,都接受了老叫化子的建议,他们不会再堂堂正正的率领着人手而来,他们会分批地隐藏而来。”林成方点点头。
周千里道:“我和老叫化子带了不少人在徐州外监视,发觉了他们正在调动人手赶集此地,大概不把你们这座分局扫平,咽不下这口气。”
林成方道:“哦!有这等事。”
周千里道:“我和老叫化一商量,由他们领着人在四面监视,一面和五路人手联手,我先带一十八个年轻高手,进入四海镖局来助拳。”
包天成点点头道:“增加十八个各大门派的高手相助,我相信可以应付黑剑门的攻势了。”
周千里道:“不要想得太过乐观,黑剑门,这一次也是调动了大批的人手而来,这一仗,只怕要十分惨烈。”
万寿山道:“周铁笔,你自己呢?是交代一声就走呢?还是准备留下来,正式出面。”
周千里道:“正式出面,这一次,老周要和你万兄一块儿出手拒敌。”
万寿山道:“那很好,你带的十八名高手现在何处?”
周千里道:“为了怕引起误会,我把他们留在一处街角上。”
包天成道:“快去请他们进来。”
王荣、石一峰跟着周千里一起去,很快地引起来一十八名高手,这些人,都穿着一般的衣服,有的佩剑,有的佩刀,也有用奇门兵刃。
这些人,的确是都很年轻,最大的不过三十左右。
他们时万寿山、包天成,很恭敬,说出一些仰慕之言。
但对斩情女,都是充满着好奇,他们每一个人,都仔细打量了斩情女一阵。
斩情女木有名气,而且,很美,很艳,充满着一种吸引力。
这就使得斩情女很特殊。
数十道目光,盯注在斩情女的身上打量,使得斩情女这样见过世面的人,也有些羞怩不安。
林成方挥挥手,道:“诸位,远道赶来助拳,咱们感激盛情,但不知诸位是否需要进一些饮食之物。”
周千里道:“说起吃东西,我们好像没吃晚饭。”
万寿山道:“那是你们这一批人手,还没有被黑剑门发觉了?”
周千里道:“就在下所知,好像还没有,我们也极尽小心了,不过,黑剑门的神通,也不能以常情测度,我们是不是被他们盯上了,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
万寿山道:“其实,双方已经明枪明刀地对阵了很多次,实也用不着再有什么保留了。”
周千里道:“黑剑门的可怕,杀手武功高强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行动诡秘,叫人莫测高深,他们可以伐上你,你却无法找上他们,他们有备而来施用突袭,我们却完全没有防备,决战的时机、地点,都由他们决定。”
万寿山道:“现在,好像还是如此,这情形也没有什么改变。”
周千里道:“现在,情况有一些不同了。”
万寿山道:“在下倒是瞧不出来。”
周千里道:“黑剑门这些年来,予取予求,他们要杀的人,从来没有失过手,但这一次,他们却遇到了很大的挫折,他们要杀斩情女,但却没有杀到,这对他们,实也是一个很大的伤害,黑剑门的招牌,也会因此断送了。”
万寿山道:“所以,他们非要杀到斩情女不可。”
周千里道:“对!这就是他们的一个缺点,我们找到了,而且,反跟踪也收到了很大的效果,他们好像决心要完成这件事,不计付出很大的代价,以求保住黑剑门的声誉。”
万寿山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巢穴?”
周千里道:“只能说发现了一些线索,据我和老叫化子的判断,这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分舵。”
万寿山道:“那就先全力把他毁了如何?”
周千里道:“咱们目的在找出他们的首脑人物,毁他们几个分舵,实在无伤黑剑门。”
万寿山道:“你说了半天,还要易姑娘作饵。”
周千里道:“对,我们慢慢地引诱出他们的首脑人物。”
万寿山道:“如果他们中途撒手呢?”
周千里道:“这确是一个很大的顾虑,所以,我们还不能太现露实力,各大门派的行动,也一直在暗中进行,就是希望暂时不为他们发觉。”
万寿山皱皱眉头,道:“周铁笔,你心中应该有个打算,究竟要如何对付黑剑门?”
周千里苦笑一下道:“万兄,这个计划不能一下确定,我必须按照实际的情形,随时改变。”
万寿山道:“好!先说你现在的计划。”
周千里道:“我准备把带来各大门派的一十八名高手,混入四海镖局中……”
万寿山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周千里道:“身份不计,最好是身份低些,有镖师,也有趟子手。”
包天成道:“那怎么行,不是太委屈他们了。”
周千里道:“他们都是各大门派中最好的年轻弟子,事实上,各大派对黑剑门的纵横行为,也已经早有对付的念头,只不过,对方行动飘忽不可捉摸,再加他们不能彼此支援,吃了不少的亏,所以,暂时放纵了黑剑门,但各门派对这件事并没有置身事外的意思,他们都在暗中准备,培植高手,这些人,都是他们暗中培植的人手。”
万寿山道:“周铁笔,你拖我出山时,说的事情,如何如何的复杂,但现在听起来,好像是不太复杂一样。”
周千里道:“那倒不是,看起来,老叫化子办的这件事,似乎是很顺利,但我总觉得其中还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间爆发而已。”
林成方道:“会有什么问题呢?”
周千里道:“我也说不出来,不过,变化一定很意外。”
斩情女道:“周大侠,你是不是信不过他们?”
她的话,一伺尖锐,也有着一针见血的感觉。
周千里愣了一愣,道:“这个,你倒是把我问住了,我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怎么一个不对法,我也说不出来。”
斩情女道:“哦!”
周千里道:“姑娘,是这么一回事,黑剑门,不但隐蔽了本身,而且,也隐蔽了他们的视觉,我一直担心,各大门派,会被他们渗透进去。”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
周千里道:“姑娘,有些事,我也无法说清楚。”
斩情女道:“老前辈,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姑娘还真是聪明人。”
斩情女突然间,风目放光,扫掠了十八弟子一眼道:“他们呢?是不是靠得住?”
周千里道:“他们?”
斩情女道:“对!这十八个人,新锐高手。”
周千里道:“这十八个人,大概靠得住。”
斩情女道:“靠得住?”
刚才十个人看她时,她有些羞泥,微微地垂下头。
但片刻,她看十八个人时,却是双目圆睁神威凛凛。
周千里笑一笑,道:“大概不会错,这十八人,都是各门派中,有来历的弟子,我相信他们未沾染江湖气。”
斩情女道:“那就好。”
目光转注包天成的身上,接道:“包总镖头你听着,周大侠带了这么多的高手来此助拳,是一片诚心,咱们也很需要这样一批援手,所以,小妹建议,包总镖头也不用客气了,立刻分配他们的工作。”
包天成道:“这个……”
斩情女接道:“总镖头,他们个个胸怀大志,你如不让他们担当重责大任,对他们是一种轻视,也是一种浪费。”
包天成道:“好,易姑娘快人快语,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办就办,立刻交代王荣,把一十八位高手,分派下去。
这十八个人,有的扮作了镖师,有的扮作了趟子手。
眼看十八人离去之后,斩情女才低声说道:“周大侠,你对这十八个人,足不是真的很放心?”
周千里沉吟了一阵,道:“照说,他们都是很纯洁的出身,但是不是有问题,我也不敢断言,不过,咱们小心一些就是。”
轻轻吁了一口气,接道:“包兄,据说黑剑门,在各大门派中,都渗入卧底的奸细,但你们四海镖局,好像没有。”
包天成笑道:“我想,这是因为过去黑剑门根本未把我们放在眼中,所以没有派人过来,现在,他想派已经太晚了。”
周千里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斩情女低声道:“小妹一向口直心快,所以,我得罪了很多的人,包总镖头,这十八个人,要派人暗中监视他们。”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易姑娘,有你在场,我周铁笔,倒可省了很多的心了。”
包天成道:“两位放心,我已经交代了。”
万寿山道:“周铁笔,是不是立刻又要走了?”
周千里微微一笑,道:“这一次,不走了,我要和万兄在一起,不再离开了。”
万寿山笑一笑,道:“周铁笔,你少来这一套,我姓万的不吃这个,你是不是准备亮出招牌来?”
周千里道:“对!这一次,我倒准备亮出自己的名号。”
万寿山点点头道:“好,很好,老叫化子在暗里,你应该站在明处。”
包天成接道:“周大侠愿意留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我包某人,也可以轻松一点了,这里的事,由周大侠的出面主持了。”
周千里道:“这个,这个千万不可。”
包天成道:“为什么?”
周千里道:“这里还由你包兄领导,兄弟和万兄,从中相辅。”
包大成道:“周大侠在江湖中的声望,何等高贵,兄弟怎能周千里道:“包兄,你是这里的总镖头,咱们不能破坏这个制度,再说,兄弟也不知内情,人手调动起来,只怕也会有很多的不便之处。”
包天成道:“这一“点,周兄可以放心,敝局中人,对周大侠,十分敬慕,只要交代一声……”
周千里接道:“这个,绝对不行,事情仍由包兄领导,周某人可以从旁参与一二……”
万寿山接道:“包总镖头,目下还在贵局之中,周铁笔也不过是带几个人来助拳,理应由包兄继续主持大局,不过,一切事,咱们可以商量着办。”
包天成道:“这个,这个,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万寿山道:“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周铁笔,你给我听着,对黑剑门的事,你们知道得很多,最好你对这些事,能够提出一点意见。”
周千里道:“这个你放心,我是知无不言。”
包天成道:“周大侠,我已叫厨下备了酒菜替周大侠接风。”
周千里道:“行!我只怕有两年酒未沾唇了。”
包天成道:“好!今天,周大侠可以痛快地喝一顿。”
周千里道:“喝两杯可以,放怀痛饮,目下还不是时机。”
包天成吩咐他们开了一罐好酒。
这一次,围坐一桌共餐的人不多,是包天成、万寿山、斩情女,加起来只有四个人。
连林成方和田昆、金八都没参加。
周千里似是真的很久没有喝过酒,这顿酒对他特别香醇。
只要有个人向他敬酒,他举起了杯子就喝。
大概连着喝了十几杯,周千里才停了下来,笑道:“好酒啊,好酒。”
万寿山道:“周千里,你好多年没有喝酒了,一下喝了这么多杯酒,会不会喝醉?”
周千里笑一笑,道:“这一点,万兄可以放心,兄弟心中早有分寸,再说,这种酒,就算喝它个三五斤,也醉不了我。”
万寿山道:“你最好别醉,如是我推想不错,今晚上就会有动静!”
周千里笑一笑,点点头道:“万兄,怎知他们今晚上要来。”
周千里嗯了一声,道:“我周千里目下最大的愿望,就是这十八个人真的能变成一股力量才好。”
万寿山低声道:“四个出身少林,五个来自武当,还有九个人,来自中原各门派,他们确都是各大门派中的后起之秀,虽无籍名,但武功却十分扎实。”
万寿山道:“周兄,他们所属的门派,你是否记得?”
周千里道:“老叫化子那里有一份详细的名单,但他怕名单遗失,后患无穷,所以,他们好象把名单藏了起来。”
包天成道:“既是各大门派的精锐,武功定然不凡,要他们长期地装成镖师还是趟子手,岂不是太过委屈他们了。”
周千里道:“这本来就是一股隐秘的力量,用他们对付黑剑门,那是对隐秘对付隐秘,如是今天这里真有来犯之人,他们想法子给他们多出手的机会。”
包天成道:“我立刻传谕下去。”周千里喝了一杯酒,回头望着斩情女,道:“易姑娘,这一段时间中,你受了不少的委屈。”
斩情女道:“不要紧,得万前辈和林兄很多的指教,使晚辈对很多事又有了新的看法,觉得过去为人作事太过偏激。”
周千里笑道:“姑娘,不用客气了,你这次表现得很多平日自称侠义道的,感到惭愧。”
斩情女道:“不能因为我这一次表现得好,就把过去的一切,完全一笔勾销。”
万寿山笑一笑,道:“易姑娘,我听林成方说过,其实,你并没有真的作什么坏事。”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说不能这么说,我在江湖上的声誉那么坏,并非全无原因,我的生活中,有大多的缺点、任性、好强,是两个很大的原因。”
用千里笑一笑,道:“姑娘,我来此之前,和江老叫化子,以及另外两位掌门人,曾经商量过你的事情。”
斩情女道:“哦!你们谈些什么?”
周千里道:“谈到如何和你相处,虽然我没有和姑娘见过面,但对这里的事情,我知道得很清楚,虽然姑娘是无意参加我们抗拒黑剑门的大计,但出钱出力,以你最多。”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只求一个心安罢了。”
周千里道:“所以,在下希望姑娘很真诚地回答我几件事。”
斩情女道:“你说吧,我是知无不言。”
周千里道:“第一,听说有很多正大门派的弟子,有不少都死在你的手中?”
斩情女道:“我杀过不少人,其中有几个确是出身正大门派!”
周千里道:“姑娘,能不能对这些事,有一个解说呢?”
斩情女道:“周前辈,我想先知道,他们怎么样子说我?”
周千里道:“姑娘,江湖上对你的传说,虽然很坏,断情夫人、斩情女是两个……”
斩情女笑一笑,道:“是两个最坏的女人,是吗?”
周千里道:“嗯!”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我记得我所伤的人中,有两个武当门下和两个少林门下,峨嵋、昆仑各有一人,这些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派,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其他的人大多,我实在记不得了。”
周千里道:“姑娘,你是不是杀了他们?”
斩情女又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大部分都不是我杀的,只不过有两个人,死于我手。”
周千里道:“哦,不是你杀的,那是什么人杀的?”
斩情女道:“大部分,是他们自相残杀,有些,是死在我朋友的手中。”
周千里道:“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斩情女道:“因为,他们,他们……唉!让我怎么说呢?”
包天成道:“是不是争风吃醋?”
斩情女点点头道:“是!”
周千里又干了面前一杯酒,仔细地打量斩情女一阵,道:“姑娘,江湖上有一种传说,你的生活很淫乱。”
斩情女道:“江湖上是这么说,我相信你也相信这个传说?”
周千里点头不语。
斩情女道:“我如若说这些传说是假的,周大侠是否相信?”
万寿山道:“我相信。”
包天成道:“看过你姑娘这些时日中的为人,我也相信了。”
周千里道:“没见姑娘以前,我对这些传说有些相信,见过姑娘之后,我已感觉到传说可能有问题,但我必须问问你姑娘。”
斩情女黯然一叹道:“周大侠,请恕我说一句不知羞耻的话双颊突然间,升起了片红晕,垂下头去。
万寿山道:“易姑娘,你知道吗?我不要林成方同席,就是要给你个说话的机会,周铁笔,江老叫化子,他们一向也相信江湖传说,但我是要用自己的眼睛看。”
周千里笑一笑,道:“万兄,不用损我,也许过份了一点,但我不是白问这些话,再说,我只有了解内情之后,才可以挺身而出。”
万寿山道:“这么说来,你是应该问了。”
周千里道:“自然是应该问。”
万寿山道:“为什么?”
周千里道;道:“我要想法子,还给她的清白,只有知晓内情,才能和人争辩。”
万寿山道:“嗯!这还可以,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周千里道:“对!姑娘!别顾忌什么?大胆他说。”
只见她双颊如火,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千里道:“姑娘,实在不便说吗?”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我还是一个处女之身。”
是很碍口的话,三个人早就想到了,但却没有想到是这么回事。
三个人都愣住了。
良久之后,周千里缓缓说道:“姑娘,这话当真吗?
斩情女点点头,道:“是真的,我知道,我说了,只怕也使人难以相信。”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了不起,了不起……”
突然停住了笑声,接道:“难道,江湖上那些传说,完全是空穴来风?”
斩情女道:“无风不起浪,传说和事实,虽然有很大的距离,但如说完全没有一点原因,自然也不能传出那些事情。”
万寿山笑一笑,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想那中间,必须有很大的秘密,对吗?”
斩情女点点头,道:“有。”
万寿山道:“我们都是半百以上的人了,姑娘如若愿意说出内情,我想,我们都很愿意,听听这件奇闻。”
斩情女道:“这不算奇闻,但却是一桩很大的秘密,很多人,都自认为占到了我的便宜,但他却一直不知道,我用的是移花接木之计。”
周千里道:“嗯!能骗过一个人,也能骗过十个人吗?”
斩情女道:“听起来,这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几乎是有些不可能了,但事实上,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有一个替身,长得有几分像我,她本是秦淮画筋中一位歌妓,被我量珠收买,作了我的替身,她出身风尘,天生尤物,对男女间的事有特殊的心情和技巧,这就是我艳名遍江湖的原因。”
周千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难道他们都无法认出你和替身吗?”
斩情女道:“这本来是不太可能的事,但却有一个人,帮了我的大忙。”
周千里道:“什么人?”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
周千里道:“一代怪医,听说他有回春之术,但却不肯轻易为人施医。”
斩情女道:“他精通各种药物性能,着手回春四个字,还不能表达出他在医学上的成就,只要那个人没有断气,只要他愿意出手,大概都可以使那人重新生命,他替我配制了一种药,无色无味,放入酒中之后,不但能保持了原有酒味的香醇,而且能使人目光中生出幻觉,事实上,药力发作之后,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分辩的能力,绛帐春画,那早已换了别人,我只陪了他们喝完那杯酒……”
话并没有说完,但余韵可以领会,似也用不着斩情女再说下去。
周千里道:“这中间,真是奇幻百变,姑娘如果不说,一定叫人无法想通内情。”
斩情女道:“自然,我也忍受了很多的屈辱,他们对我的轻薄,肆意放荡的绿山之爪,都对我心灵上伤害很深,我虽然保持了白壁无暇,但一直觉得自己已不是冰清玉洁的人。”
万寿山道:“姑娘,不要作茧自缚,听你说明内情,我们对你只有敬佩,你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杂的莲,应该受到超过常人的敬重……”
斩情女道:“这就叫晚辈汗颜了。”
周千里道:“姑娘,这一身武功……”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有时候,我很厌倦,对轻薄我的人,会动杀机,也有人坚拒不喝那杯忘我酒,苦缠着我,一个武当弟子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手中,他太清醒了,一直把我逼人卧房,我如不杀他,就无法保住我的清白,逼得我只好下手,有了那一次的经验,我开始有套很精密的安排,我学会了如何去迷一个男人,使他们意乱精迷,使他们无法自持,接受我的的摆布,我和那一位替我的姑娘有着很好的默契,我们会在适当的时间中,交替出现。”
万寿山道:“行啦,我们已经了解了大部的内情。”
斩情女望望了周千里,道:“周大侠,似乎是还希望多知道一些。”
周千里说道:“姑娘,差不多了,但还有一点,姑娘没有说清楚。”
斩情女道:“哪一点?”
周千里道:“武功方面。”
斩情女点点头,道:“饮完了那一杯迷情之酒,他们就会传授一两种得意的武功给我,因为,他们已不克自制,一半也是酒的力量,使他们没有能力说谎,这就是我学到了不少武功。”
周千里笑道:“我说呢,像这点年纪,不应该有这么好的武功啊?”
斩情女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遇到一个真正的高人,所以我的武功,还没有很好的成就。”
把高字改个好字,意境上就有了很大的不同,也表示了一种谦虚。
万寿山道:“姑娘,咱们有着很多次联手拒敌的机会,至少,在下看到姑娘的表现,十分高明。”
斩情女道:“晚辈的意思,是说,一个真正有卓越成就的高手,他们修养工夫,也有着常人难及的地方,自然也不会看我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
万寿山笑一笑道:“姑娘,这倒也未必,我看……”
我看他怎么样,他没有说出来,但斩情女的娇颜,却莫名其妙的一红。
周千里笑一笑道:“姑娘出污泥而不杂,足见高明,也叫人佩服,不过,这不是长久之策……”
斩情女道:“这个,晚辈也明白。”
周千里笑道:“那就好,如若这次对付黑剑门之后,咱们都还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在世上,我想个法子,洗去姑娘身上沾染的污垢,把真象公诸于武林。”
斩情女叹息一声,垂首未言。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间,却流现出一片感激之情。
周千里轻轻咳了一声,道:“江湖上的传言,固然是无风不起浪,但有些曲折的内情,似又非局外人所能了然,今夜,我们知晓了易姑娘身含冤情,使得周某要感慨万端。”
万寿山道:“周铁笔,你心中知道了这件事就好,不用放在嘴上了,眼下第一件要紧的事,是要想个对付黑剑门的法子。”
周千里点点头,道:“万兄说的是。
万寿山道:“你准备如何对付?”
周千里道:“我什么也没有准备,我带了这些人来,只是赶来助拳。”
万寿山道:“哦!原来,你还能想到我们这几个人!”
周千里叹息一声,道:“万兄,我知道你们面临的压力,十分强大,我和老叫化子急得要命,但我们安排的人手,一直赶不到,为了这档子事,我和老叫化子几乎吵了起来,当天,我们就有了一个决定,不管他们是不是会到,我已和老叫化子决定到这里来了,唉!把你和成方拖入江湖,我们心中也不安得很,我们也听到了你这边惨烈的搏杀情形,所以,我和老叫化子才有这个决定,幸好,他们在当天晚上都赶到了此地,他们一到,我就立刻动身,赶来此地,其他的事,都由老叫化子办了。”
万寿山笑一笑,道:“周铁笔,你也不要觉得大痛苦,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我们应付黑剑门,出力最多的是易姑娘,和包总镖头,我和成方,只不过是跟着出了点力……”
语声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你倒要仔细的想一想了!”
周千里道:“什么事?”
万寿山道:“易姑娘约来了不少的助拳之人,他们都是很高闪的高手,不过,他们都是绿林道上人。”
周千里点点头,道:“姑娘,说说看,都是些什么人?”
斩情女道:“阴阳双剑,铃镖田昆。”
周铁笔道:“这三个人我都知道,阴阳双剑,我还见过,但是田昆,却是闻名。”
斩情女道:“田昆实在也是个很富心机的人。”
周铁笔道:“他又为什么肯听从你的吩咐?”
斩情女道:“我有替身之密,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对人谈起了这件事。”
周铁笔能领会,包天成也能领会,只有万寿山还有点迷糊。
但他也没多问。
周千里道:“由开封到现在,时间不太短,似乎是吃过禁果的人,还希望再吃。”
斩情女感觉到这件事马虎不得,必须作一个很清楚的解说,沉吟了阵,道:“在开封,我受到了一次重伤,田昆看到了,所以,我很安全,但我被紧迫围杀没有逃命机会,田昆却一直紧随着我,我很感动,但也很怕他纠缠,因为,我那替身留在开封,所以,我找来了三尺金童丁盛,这就使田昆没有了机会。”
万寿山笑一笑,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周千里道:“现在呢?姑娘作何打算。”
斩情女道:“黑剑门大凶厉,我们几度出生入死,再加上和万庄主、林公子、四海镖局中会聚一处,大家都面对强悍的敌人,自然间,就没有什么私情纠缠了。”
周千里没有再问下去,转过话题,道:“姑娘,就目下形情而言,似是你和林成方和他们交手的次数最多。”
点点头,斩情女缓缓说道:“是!我和林成方和他们碰的多些。”
周千里道:“姑娘,你觉得黑剑门这个组织如何?”
斩情女道:“他们很凶悍,也够毒辣,如若整个江湖同道不能团结起来,没有一个门派能和他们抗拒……”
周千里神色肃然的道:“不错,我和老叫化子,用了不、的心机,但仍然不能使整个武林各门派合于一处,近年中,他们有些觉悟,这一次对抗黑剑门,姑娘出力很大,我周某人会尽我之能,对姑娘有个交代,目下,各大门派由觉悟而逐渐的开始联手,但是不是真正的全心合作,还难预料,我和江老化子,只不过是尽其责罢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这一点,周大侠可以放心,面对着黑剑门这样的强敌,谁都会全力以赴。”
周千里道:“这一次,各大门派肯把十八位年轻高手交出来,大概他们也觉得情势不能拖延下去……”
万寿山接道:“周铁笔,我有些不明白?”
周千里笑道:“什么事?”
万寿山道:“黑剑门为害江湖,又不是近一两年的事,别的门派不去说它了,但像少林、武当、丐帮这等大门派,怎么竟然都无动于衷。
周千里道:“说起来,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找过丐帮,也找过少林、武当,你猜那是什么样的结果?”
万寿山道:“我就是想不到,是什么结果?”
周千里道:“他们对我很热情,把我安排在贵宾居住之处,然后就让我等下去了。”
万寿山道:“等谁?”
周千里道:“能够作主的人,丐帮帮主,少林和武当的掌门人。”
万寿山道:“你等一等,有何不可?”
周千里道:“当时,我也是你这么一个想法,一等就等了十几天,可是还是见不着人。”
万寿山道:“怎么会,一派掌门之尊,行踪岂有不知道之理?”
周千里道:“我只是这么想,所以,我就不停地追问,结果是越问越奇怪,本来,还可以见到个长老、护法的身份人物,但以后,连这些人也见不到了……”
万寿山接道:“他们是不是有意逃避?”
周千里道:“不错,他们是有意地逃避,一处如此,也还罢了,三处如此,周某人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万寿山道:“你查清楚了没有?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千里道:“说原因,我可以想出十几种来,但却一直没有得到过他们的证实、明白点说,就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真正是为了什么。”
包天成道:“少林、武当、丐帮,是江湖上维护道统的主力,怎么会……”
周千里摇摇头,笑道:“他们有若衷,要不然,他们不可能逃避我。”
万寿山皱皱眉头道:“难道这黑剑门,会和他们有什么关联不成?”
斩情女道:“这一个绝对不会,万院主可以放心,但他们逃避这件事的拖延,好象他们逃避黑剑门的原因。”
万寿山道:“你说各大门派,都已经尽了精锐而来,要一举歼灭的黑剑门,是不是她们的掌门人,亲自率领而来?”
周千里道:“就算不是掌门人,亦必是极具身价的人了。”
斩情女道:“周大侠恕晚辈多一句口,我们这些力量都集于一处,是不是真的能一举间,摧毁对方呢?”
周千里道:“姑娘问得好,不论任何一个门派,包括了少林、武当在内,都自知他们没有能力单独对付黑剑门。”
斩情女道:“他们合在了一处之后,是不是就有力量对付黑剑门呢?”
周千里道:“这是个未知数,问题还不在能不能对付他们?而是要如何对付他们?”
斩情女沉吟一阵,道:“老前辈,想来现在已经是知晓一些敌人的大概情形了。”
周千里道:“只能说有了一点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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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女道:“老前辈,晚辈觉得各大门派,分追合击,表面上是力量十分强大,实际上,力量分散。”
以黑剑门耳目的灵敏,他们只要找上一个门派,集中了高手,伏击、截杀,很可能就会使那一门派大受损伤。”
周千里点点头,斩情女道:“只要他们一击得逞,此后,必会采用此策。”
周千里道:“姑娘的意思呢?”
斩情女道:“贱妾的意思,不如把这些实力,合于一处,然后再分成若干个组,各以特和,分成了搜寻、追杀、主攻等,一则可使咱们自身的力量,强大了很多,二则,可以使每个人的特长,尽量地发挥出来,就算遇上黑剑门的主力伏击,但伤亡的是武林同道的混合编组,也不会使一个门派受到大大的损伤,不致于使一个门派大伤元气。”
周千里道:“好办法,只不过……”
万寿山道:“不过什么?”
周千里道:“不过,要他们把实力合于一处,再行混合分成若干个组织,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万寿山道:“这法子,我也觉得不错,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是才智之人,难道就不会分辨一下吗?”
周千里道:“数十年来,传统的门户之见,一下子要他们完全地合在一起,在心理上,他们就不能适应。”
万寿山道:“能不能说服他们。”
周千里道:“很不容易。”
斩情女道:“只怕要有一次很悲惨的教训,才能使他们觉悟。”
周千里沉吟了一阵,道:“不错,在下也有此感。”
万寿山沉吟了一阵,周铁笔,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发生?”
周千里道:“很难说,照易姑娘的说法,这是件很可能的事。”
万寿山道:“如果很可能发生的这件事,你是否应该想法子防止这件事呢?”
周千里道:“我们没有法子防止,而且,惨剧没有发生之前,也没有人会听我的话。”
万寿山道:“怎么这么久的时间,你们还没有说服人家?”
周千里道:“唉!万兄,我和老叫化子在江湖上奔走呼号,为时甚久,你能说,他们这些人,完全不知道吗,他们知道虽然是知道了,但他们的内心,却完全没有这件事给放在心上,总觉得这是别人的事,至少,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各派各自为政,这就造成他们之间互不关联,门户之见,冲淡了正邪之间尖锐对立,看来,必须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才能使他们有所觉悟。
万寿山还想讲话,但却轻轻吁一口气,忍了下来。
他庆幸自己跳出江湖是非之外,才过了数十年平静的日子,但对周铁笔把他施入江湖恩怨是非一事,也没有什么怨恨,觉得自己这一身所学,如果长久埋没有深山之中,与草木同朽,也是一件憾事。
斩情女道:“周大侠,不论情势如何变化,目下黑剑门最大的敌人,还是四海镖局,我相信,他们一切的准备,都还是以对付四海镖局为主。”
万寿山道:“姑娘的意思,他们还要再对四海镖局发生一次攻势。”
斩情女道:“对!一种很强烈的攻势。”
万寿山道:“好!那咱们就再接下一场搏杀,也好试试这八位各大门派中年轻高手的实力。”
突然间,一阵尖厉的哨音,传了过来。
万寿山霍然站起身子,道:“说来就来了。”
包天成道:“诸位在这里喝着,我去瞧瞧。”
周千里笑一笑,道:“我一直在反对黑剑门,但却没有和他们照过面,今天既要碰上了,岂可错过。”
斩情女道:“贱妾这意,咱们一起去,不过,先隐在暗中,不要出手,看看那十八位年轻高手的手段如何?”
周千里道:“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四个人悄然离开了大厅。
包大成离开时,一下子熄去了厅中的灯火,包天成带路,直奔向哨音传来的方位,那时四海镖局东北一角,双方已经过上了阵。
四海镖局,领头的是破山手石一峰。
对方,是两个穿着黄袍的老者,身后,一排站着八个黑衣劲装大汉,四个佩刀,四个佩剑。
两个黄袍老者脸上蒙着面纱,掩去了本来面目。
石一峰身后也站着八个人,是阴阳双剑,其余的六个人,都是周千里带来的十八个高手中人。
看清了眼下情势,周千里、万寿山、斩情女,都没有现身,闪身隐入到暗影之中。
石一峰冷冷说道:“看两位黄袍加身至少也该是一群人中的领队了。”
左首一个黄衣人冷笑一声,道:“石一峰,就凭你们这点实力,真的要和黑剑门对抗吗?”
石一峰凝神静听,希望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他的身份。但他很失望,竟然听不出来。
轻轻咳了一声,石一峰缓缓说道:“阁下,既然认识我石某人,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取下你脸上的面纱。”
左首黄袍人冷笑一声,道:“石一峰,你看不出老夫是什么人?那只怪你眼拙,如何能怪老夫……”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咱们确是旧识,在还未动手之前,老夫要劝你几句话!”
石一峰道:“什么话?”
黄袍人道:“马上离开这里,当可保全一命。”
石一峰哈哈一,笑,道:“好意心领,不过,我石某人不吃这个。”
黄袍人道:“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石一峰冷冷说道:“如果咱们真的是老朋友,我也要劝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两位今夜,只怕就要遭到报应了,在未动之前,你们还来得及退出去。”
右首黄袍冷笑一声,道:“老大,不用和他们谈了,咱们动手吧!”
左首黄袍人道:“石一峰,这是你自己找的,不要怪我不顾旧交了。”
斩情女低声道:“这些刀手,武功高强,不易对付。”
阴阳双剑,如果要出手,应该是走快一步,但两个人,好像已以受到什么嘱咐似的,不但没有出手迎敌,反而向旁侧闪了一闪。”
两个年轻人,突然横里跃出,两柄长剑,同时出手,迎住两个施刀的大汉。
第二十四回 荷花池底
周千里低声道:“这两位都是出身武当门下,他们之间,自己有着很好的调整,五个武当门下,集中一处。”
万寿山道:“六个人,有五个是武当弟子,另一个什么门下呢?”
周千里道:“好像是鹰爪中,我记不太清楚了。”
这时,双方已展开激烈的恶斗。
两个施刀的大汉,刀法大开大盒,果然是昨日遇上的一路人物。
这些人,狼藉无名,但武功之高,刀法之强,实叫人吃惊。
两个仗剑迎敌的武当的弟子,在动手十招之后,已然有些被近落下风的感觉。
不知是什么人创出了这套刀法,雄浑诡奇,兼而有之。
石一峰眉头一皱,望望搏杀场中四人,显然,亦对那两个施刀大汉的凌厉攻势,为之惊骇不已。
斩情女低声道:“那些长刀杀手,刀法正中有奇,我和林公子都几乎伤在他们的手下,这些年轻人好强之习太重,只怕不肯请人助战,咱们要不要出手?”
周千里道:“再看一会儿吧!他们师兄弟集中在一起,照说应该有个照应才是。”
果然,两个武当门下,疾快的闪身而出,分助两个师兄。
黄袍大汉一挥手,另外两上执刀大汉,也疾步而了。
另一个年轻人仗剑而上,五个武当弟子,全数出动。
搏杀场中,形成以五对四之局。
两个黄袍人,没有再请令增加人手,大概感觉到以四对五亦足可取对方之命。
但事实上,情况却大出人意料之外。
五个武当弟了合手之后,立时布成了一个阵势。
但见五个交互换位,五剑相互支援,顿然四个长刀杀手的攻势被封住。
周千里点点头,低声道:“万兄,这就是武当派中有名的五行剑阵,看来,他们已是十分纯熟。”
四个长刀杀手,不但未能把对方的剑阵突破,而且,反而被对方剑阵收缩的压力,迫得向一起集中。
显然的,四海镖局已占了优势。
这时,两个黄袍人也发觉了情势不对,左首一人,低声道:“老二,你瞧出来没有?”
右首黄袍人道:“好像是武当派中的五行剑阵。”
左首黄袍人道:“奇怪呀!武当派中的人,怎么会跑到了四海镖局中来。”
右首黄袍道:“莫非武当派已和四海镖局勾结一起。”
左首黄袍人道:“大概是不会错了,单凭一个四海镖局,凭什么和咱们作对?”
右首黄袍人冷笑一声,突然提高了声音道:“石一峰,我说呢?一个小小的四海镖局,怎么敢和黑剑门作对,原来,你们早已经和武当门下有了勾结。”
石一峰冷冷说道:“黑剑门纵横江湖,到处为非作歹,如果你们是我石某的朋友,我石某人很惭愧有这种朋友……”
左首黄袍人冷笑一声,右手一挥,四个佩剑从人,突然飞身而出,攻了上来。
阴阳双剑正待出手,却见五行剑阵,忽然扩大,把四个用剑的杀手,也圈入了阵中。
这时,是以五抵八。
四剑、四刀。
八个杀手,全被圈入了五行剑阵。
斩情女看得很仔细,她知道这些杀手的厉害,觉得这五人武当门下弟子,绝无法和这八人抗拒。
但事实上,却大出了斩情妇的意料之外,武当派的五行剑阵,竟然是有无穷的妙用,八个人,被圈入阵之后,仍然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这是一件很奇怪、微妙的事,一个对一个,武当门中弟子,就不是这些杀手的敌手,但五个武当弟了加在一起,却可以抗拒八个武功绝高的杀手。
斩情女看到了这些正大门户精奇武功的成就。
不禁暗暗一叹,忖道:“他们所以能够屹立江湖,数百年声誉不坠,确实有他们的高明之处,名无幸至,并非偶然。
两个黄袍大汉,脸上都蒙着面纱,无法看清楚他们的神色表情,但斩情女却感觉到他们的惊疑之心。
石一峰高声说道:“两位带来的属下,都已出手了,现在,我看两位也该出手了。”
左首黄袍人,突然踏上半步,冷冷说道:“石一峰,你要试试吗?”
阴阳双剑,突然迎了上去,接道:“用不着石老亲自出手,咱们兄弟接下你朋友就是。”
左首黄袍突然抽出了一把缅铁软刀,冷冷说道:“看你们这副模样,大概是阴阳双剑了?”
阳剑马候冷笑一声,道:“咱们兄弟闯荡江湖大半生,见过的高人很多确有不少人,只针耍嘴皮子罢了,阁下手底下,有多少工夫,不妨尽量施展。”
左首黄袍人突然行近一步,右手一抬,软铁缅刀,唰的一声,挥斩过来。
阴剑郭相举剑一封,挡开缅刀。
阳剑马候趁机一剑劈了过去。
黄袍人冷冷说道:“怎么?你闪要两上打一个呢?”
马候道:“阴阳双剑,一向是两个齐上,你们一个人,咱们是两个,你们十个人,咱们也是两上。”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两位一齐上了也好,免得我多费手脚。”
缅刀突然加快,连绵攻了一十二刀。
这十二刀,分劈郭相、马候,每人六刀。
一阵连绵的金铁交呜声,十二刀尽被封开。
但阴阳双剑立刻还以颜色。
每个人还攻了三剑。
黄袍人手中的软刀,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变化万端。
只见刀光连转如轮,片刻间化作了一片刀芒。
幸好,阴旭双剑,都是久经大敌的人,双剑全壁,还可以勉强接下来。
右首黄袍人冷笑一声,道:“石一峰,咱们也该活动一下了。”
话出口,人也同时动,寒芒一闪,已然攻近前胸,好快的一刀。
石一峰大喝一声,连续劈出了两拳。
拳风呼呼避开了刀势。
他虽然称破山手,拳掌工夫了得,但也不敢赤手空拳,硬接对方的锋利缅刀。
全力劈了了两拳之后,右手一探,摘下了背上的大刀,挥刀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杀。
这是一声凶厉无匹的会战,刀光、剑影,弥漫了数丈方圆。
大礼上说起来,这些人,都算是武林中一流高人,每个人都学有专长,都有他们独特的造诣。
所以,搏杀虽然激烈,双方却还维持了一个半斤八两的均衡之势。
周千里点点头,道:“黑剑门的打手,虽然很高明咱们的实力,也不错,看这一战,使在下觉得黑剑门也并非十分可怕,只是武林同道过去,太过纵容他们。”
斩情女道:“周大侠,咱们要不要出手?”
周千里道:“多看看他们的刀法路数,也许能够找了一点蛛丝马迹。”
斩情女道:“周大侠,可是已以看出了一些什么?”
周千里道:“有些像,但也有些不像?”
斩情女道:“像什么?”
周千里道:“像我一位朋友的刀法?”
斩情妇道:“你一们朋友的刀法?难道他进入黑剑门。”
周千里道:“三十所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他是否进了黑剑门,我也不太清楚。”
斩情女道:“三十年不相往来,你们之间的友情,是相当的冷淡了。”
周千里道:“姑娘,三十年不相往来,是因为我找不着他,我化了两年的工夫,天涯海角地去找他,但却一直没有消息,就像他突然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不知行踪何处……”
斩情女道:“他会不会死了呢?”
周千里道:“不会。”
斩情女道:“为什么?”
周千里道:“他死该见尸,以他在刀法上的成就,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斩情女沉吟不语。
周千里笑一笑,道:“姑娘,像他那样身份的人,死亡也该是一件很轰动的事。”
斩情女道:“贱妾晚生十年,不知是否听过你那位朋友的大名?”
周千里道:“刀怪张丹,易姑娘是否听过这个名子?”
斩情女道:“听过,江湖上传说他的事情很多,近几年来,从未听人提起。”
周千里道:“黑剑门的事件,大过震动人心,很多江湖上的大事,都被掩遮了过去。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前辈,你认识那两个黄袍人吗?”
周千里凝目望去,只见石一峰已被对方缅刀逼得险象环生。
倒是阴阳双剑,和另一个黄袍人,倒还能保持不胜不败的局面。
对方八个杀手,也仍被困在五生剑阵之中,这个名动天下的剑阵,果然是非同小可。
周千里道:“不能让石兄受到了伤害,咱们可以出手了。”
万寿山道:“那小子在缅刀上成就不错,我已经瞧出了一点门路,我去对付他。”
周千里笑一笑,道:“这一次,不劳万兄出手,我要露面,我已大概猜出他们是谁了?”
万寿山道:“她吧!不过,周铁笔,要不要你的大侠性格,仁德宽厚,放他们两个人离开。”
周千里道:“这个我明白。”
举步行了出去。
石一峰正感不支,周千里却突了一笔,封住了黄袍人的缅刀。道:“石兄,请退下休息,这个人让给我了。”
石一峰点点头,退了下去。
周千里淡淡一笑,道:“阁下既认识石一峰,想必也认识我了。”
黄袍人打量了周千里一眼,道:“铁笔金针周千里。”
周千里道:“好!在下正是周铁笔,既然彼此叫明了,阁下也应该亮出字号了。”
黄袍人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显然,他内心之中,还有着很大的惊惧。
周千里在江湖上的名声太响亮了,响亮到和他为敌的人,心中有一份自动的不安。
只听黄袍人叹息一声,道:“周大侠,这一点,很难从命。”
周千里道:“为什么?”
黄袍人道:“因为,人不能和鬼通名报姓。”
周千里怔了一怔,道:“人和鬼?这话怎么说,谁是人,谁义是鬼?”
黄袍人道:“你是人,我是鬼。”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你是心中有鬼,男子汉,大丈夫,生死何足畏,为什么不揭下你脸上的蒙面黑纱,堂堂正正的作人,取下你的面纱吧!”
黄袍人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取下来。”
周千里道:“为什么?”
黄袍人道:“在戴上这副面纱时,我们已以立下重誓,脱离了人间,进入鬼城。”
周千里脸色一寒,道:“胡说,你真的认为我瞧不出你的身份吗?”
黄袍人道:“就算你周大侠认出了我是谁,我也不会承认。”
周千里道:“那不要紧,我揭下你的面纱时,别人自会看出你们两兄弟的身份了。”
黄袍人黯然一叹,道:“周大侠,你认为你能揭下我戴的面纱吗?”
周千里道:“难道不能?”
黄袍人道:“不能——”
周千里道:“哦!在下倒不信。”
大跨一步,举起了手中铁笔。
黄袍人道:“周大侠可以杀了我们,但却没有法子取下面纱,当我第一天戴上这面纱时,它已和脸上的肌肉,合为一处。”
周千里呆了一呆,接道:“有这等事?”
黄袍人道:“周大侠不相信,何不求证一下?”
周千里道:“好!那你就出手吧!”
这时,林成方也赶了过来,正和斩情女站在一处。
斩情女低声道:“林兄,瞧到了没有?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周前辈,还未出手,对方已经有些畏惧了。”
林成方道:“周前辈是家父的好友,但他武功真的如何,在下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姑娘,在江湖上走动的时间久,想必有些知晓了。”
斩情女道:“周大侠的名气很大,但我却从未听说他和人动手。”
两人谈话之间,黄袍人已然挥刀击出。
周千里铁笔一架,展开还击。
七八个照面已过,双方立刻分出了强弱之势。
但见周千里铁笔纵横,片刻之间,已把黄袍人圈入了一片笔影之中。
黄袍人勉强支持了二下个回合,握刀的右腕,被铁笔击中,手中的缅铁软刀跌落下来。
周千里铁笔一抬,唰的一笔,挑落了黄袍人一片面纱。
黄袍人尖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周千里手中铁笔寒芒,如影随形一般,指在了黄袍人的咽喉之上。凝目望去,果然见那黄袍脸上流下血来。
他没有说谎,整个面纱,除了剩下来之外,鼻子之上,都嵌入了肌肉之中,空出了嘴巴,大概是留作吃饭、说话之用。
周千里道:“你……”
黄袍人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周千里叹息一声,你们兄弟,在武林之中,也算是有名望的人,怎会甘愿被人如此折磨。”
黄袍人道:“我们情非得已,周大侠,在下愿意说出所知内情,但我只求周大侠一件事!”
周千里道:“你说吧。”
黄袍人道:“不要揭穿我的身份,给我们兄弟一个自终死亡的机会。”
周千里道:“为什么一定要死,何不留下有用之身,共抗黑剑门?”
黄袍人道:“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们却苟全性命,忍辱偷生,自然是有着不能轻易一死的苦衷了。”
周千里道:“有这等事,千古艰难一死,你们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黄袍人道:“是不怕死,但我们兄弟却生为人生,死为人死!”
周千里接道:“这么严重的吗?”
黄袍人道:“世上有很多事,都可以作假,但只有一桩事,不能作假。”
周千里道:“什么事?”
黄袍人道:“死亡,尤其是面对死亡,一日但可以了然,想作假,也是有所不能了。”
周千里说道:“看来,阁下的死意很坚决了。”
黄袍人道:“而且,也很壮烈,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找个这样死亡的机会,但却一直没有找到,见到了你周大侠,才算有这个机会了。”
周千里轻轻吁一口气,道:“你这样死了,难道,就不会泄漏隐秘吗?”
黄袍人道:“不会,我要先毁去带来的杀手,余下的就是你们这边的人了,希望他们能够保密。”
周千里道:“我们这边的人,你可以放心,他们绝不会泄漏出去。”
黄袍人道:“既是如此,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突然冲入五行剑阵之中,手起一刀,杀了一个杀手。
这变化,完全出人意料之外,双方见杀之人,都不禁为之退一步。
两个黄袍人,突然联手,双手劈出,不大工夫,带的杀手,全数死于两个黄袍人缅刀之下,那些杀手,个个武功高强,实力不在这两个黄袍人之下。
但他们却没有还手,完全是一种束就戮的状况。
杀完了随来的杀手,左首黄袍人缓缓说道:“周在瞪希望你们不要说出今日之事,最好能传出一种说法,包括咱们兄弟在内都是死在你们的手中。”
话说完,突然回手一掌,击向自己天灵穴当场而死。
另一个黄泡人却突然攻出一剑,刺向了阴剑马候。
马候怒道:“好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唰的一剑刺,刺了过去。
那黄袍人不但不闪避,反而一挺身,迎向马候剑势,长剑刺入前胸。
马候呆了一呆,那黄袍人已拼尽最后一口气,脱开剑,倒地而逝。
这一剑,正中了心脏要害。
两个黄袍说死就死,干净俐落,虽然死法不同,但却都十分壮烈。
周千里缓步行了过去,蹲下身子,想揭开两个脸上的面纱。
这才发觉,那面纱是两层,里面一层纱,果然由鼻子以上,瘠人了脸上的肌肤之中,如果要揭下面纱,必然会使那人面目全非。
其实,用不着揭开面纱,周千里也已知道这两个黄袍人的身份了。
林成方缓步行了过来,道:“周叔叔,这两位是……”
周千里摇摇头,接道:“成方,我答应过你们,不能泄漏他们的身份,这一点,你要多多的原谅。”
斩情女道:“不管他们是谁,过去的为人如何,单是今日表现的勇气,十分叫人敬重。”
周千里点点头,道:“他们人已经死了,过去和现在,都化为乌有,我们不用追究分们的身份,也不用管他们是谁了。”
缓缓站起身子,接道:“处理这些尸体吧。”
包天成说道:“给他们两人安排厚葬……”
周千里道:“不用,如何处置别的尸体,两人也是一样。”
光棍听话,两面都想,包天成立刻领悟到周千里的意思,点点头,高声说道:“来呀!用药物化去这些尸体。”
周千里仰望夜空,轻轻吁一口气,道:“万方,你看,今夜中,他们会不会只来这一批人?”
林成方道:“照说不会,他们已经对付四海镖局很多次,大部伤亡于此,今夜要来,应该是动员大批的人手才是,怎么如此轻松?”
周千里道:“但除此之外,却不见别的动静,这又是为什么呢?”
林成方道:“这就叫晚辈想不明白了。”
周千里道:“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诸位想想看,这镖局之中那里是可渡的陈仓。”
包天成嗯了一声,道:“王分局主何在?”
王荣应声奔了过来,道:“总镖头……”
包天成道:“想想看,这座徐州分局,那里有天然的空隙。”
王荣道:“从花园中,茶花池,有一条水沟可通。”
包大成道:“快,园茶花池。”
王荣应了一声,带人奔去。
包天成、周千里、万寿山、林成方、斩情女、全都跟了过去。
他们本来就是负责四下接应,也没有一定的固守地方。
王荣下令燃起了火把,顿然间一片明亮,可见方圆数丈内细微景物。
凝目望去,只见茶花池畔,躺着三具尸体。
周千里怔了一怔,道:“早已有埋伏在这里了。”
王荣道:“没有啊!”
周千里道:“这些人,是不是黑剑门中人?”
林成方道:“看起来,倒是很像。”
话声一顿,接道:“一定是他出手了。”
周千里道:“谁?”
林成方道:“高空雁,这个武功高最,是人无法了解的人。”
周千里点点头,未再多问。
包天成道:“王荣,这地道通往何处?”
王荣道:“转到墙外面。”
周千里道:“这地方既是十分隐秘,高空雁又怎么知晓。”
林成方道:“这个人,一切都叫人无法了解,他一个人躲在屋里,也不知我们见面。”
周千里道:“你们看过他出手没?”
林成方道:“没有见过,他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叫人摧测不透。”
周千里道:“成主主,你确定这些人,都是他杀的吗?”
林成方道:“确定,除他之外,四海镖局中,再没有别的人,能无声无息的杀死这些人。”
周千里行近池畔,翻动了一具尸体,很仔细地看了一阵,道:“不错,他们都是刚死不久。”
林成方低声道:“老前辈,看出一点眉目没有?”
周千里笑一笑,道:“什么眉目?我是在查看他们是死在什么手法之下!”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没有瞧出他的出身吗?”
周千里道:“瞧不出来。”
这时,正北方位上,突然传过来一阵急厉的哨音。
包天成呆了一呆道:“又有一批人赶来了。”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人,一直如此。”
周千里道:“包兄,想想看,哪里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包天成道:“王荣,除了这座荷花池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混进来?”
王荣道:“没有了。”
周千里道:“此地事,已用不着咱们费心了。走!咱们到前面看看。”
转身大步而去。
他一走,包天成、王荣等,也只好跟着走了。
四周的火把,也突然熄去,恢复了一片黑暗。
周千里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道:“成方暗中回去看看。”
林成方点点头,转身而去。
斩情女低声道:“我也去,他一个人,也许应付不了。”
周千里点点头。
斩情女藉夜色和花木掩护,很快地迫了上去。
周千里低声对王荣说道:“要他们回去咱们留在这里。”
玉荣点点头示意随来的趟子手和镖师继续退走,包天成,王荣和周千里去留了下来。
三个人很快隐伏在一片草树之中。
林成方行近了荷花池畔,伏身在一片花树后面。
斩情女隐身在林成方身后七八尺处。
荷花池中一片平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水波激动之声。
紧接着一条人影,忽然由水中冒了出来。
ㄒㄨ丅粭鏶 Т〤ㄒНJ、CΟм
林成方暗暗点点头,忖道:“究竟是见识广的人,对事情的观察判断,自有别人难及之处。”
那人穿着一身油绸子水衣,爬出水面之后,一长身,窜入花树丛中,静伏不动。
林成方便也沉得住气,一直隐藏着没有行动。
他相信周千里必会很周密的安排。
那隐入草丛中的人,等候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后,不见动静,才缓缓站了起来。
藉一点星光,林成方凝目望去,发觉那人已经脱下水衣,露出了一身深蓝色的劲装。
只见他流目回顾了一眼,缓缓行到荷花池旁边,轻轻在水面上击了两掌。
但见水花一翻,又一个穿着水着的人冒了出来。
片刻工夫,连上来了五个人。
林成方没有动,斩情女也没有动。
爬上来的四个人,也都脱下了身上的油绸子水衣。
五个集于一处,低声商量。
林成方心中忖道:“现在,应该是有所行动的时候,看五人的情形,大概是一个小型的组织。
心中念转,人由花丛中缓缓站了起来,冷冷说道:“五位才来呀!”
斩情女紧跟着站起身子,飞身一跃,落在了林成方的身侧。
这时,五个黑衣大汉,集中在一处,本来还在低声谈话。听到林成方呼喝之后,竟然转过身子。
五人之中,有一个年纪特别大一些,留着垂胸长髯的人,点点头,道:“原来,你们早就设下了埋伏。
林成方道:“不错,你们能找到这水道,也足见高明了。”
长髯人冷冷说道:“我们这些人,也是你们杀的人?”
林成方道:“他们的尸体在此,阁下应该早已看到了。”
人不是他们的杀的:“他不能承认,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
那长髯人点点头,道:“很好,这些人,都是死在暗算之下。”
林成方道:“你们也暗袭,死于暗算之下,有何不可。”
长髯人道:“你是不是叫王荣?”
林成方道:“不是!四海镖局除了王荣之外,还有很多的高人。”
长髯人道:“敢不敢道上姓名?”
林成方笑道:“为什么不敢,咱们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人,不像诸位一样,是钻在地下的人,像老鼠一样,见不到大日。”
长髯人怒道:“你满口胡言,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林成方道:“不知道,不过黑剑门中,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长髯老人道:“好狂的口气,要不给你一点教训,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突然举步一跨,人竟飘空而起三四丈的荷花池,一步就跨了过来。
林成方吃了一惊,暗暗忖道:“这人好高明的轻功,颇似传言中的凌空虚渡。”
斩情女也看得心头震动,她行走江湖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身手。
那长髯人跨过荷花池,人已面对着林成手。
林成方神情肃然,道:“阁下轻功很高明,但不知大名怎么称呼?”
长髯人道:“在下说了名字,你也未必识得。”
林成方道:“试试看吧。”
长髯人道:“铁笔周千里。”
林成方呆了一呆,道:“你叫周千里,人称铁笔金针。”
周千里道:“不错啊!区区手中的兵刃,正是铁笔,暗器是金针,你怎么会知道呢?”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你是周千里周大侠。”
周千里道:“区区就是周千里,还要见什么周千里呢?”
斩情女摇摇头道,道:“林兄,江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在下也是很少见,不用和他们多费口舌了。”
周千里喝道:“我哪里厚颜无耻,我叫周千里,一点不假。”
林成方道:“世上也有很多同名同生的人,但却没有你这么一个巧法?”
周千里右手一挖,亮出了兵刃。
那是一支铁笔,一支真真正正的铁笔。
林成方冷笑一声道:“要动手了?”
周千里冷冷说道:“你不信我铁笔周千里,就试试在下手中的铁笔如何?”
林成方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好!在下也想领教。”
双方挑明了,彼此形成了相对之势,也用不着隐藏身躯。
另外四个身着深蓝色劲装的人,也行了过来,站在周千里的身后。
显然,这一群来人之中,要以这个铁笔周千里的身份最高。
斩情女低声道:“他既用铁笔,又假冒周大侠的名讳,小心他的金针暗器!”
林成方点点头,迎了上去。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道:“林贤弟,暂缓出手。”
真的周千里随着笑声,越过了林成方。
他亮了铁笔。
星光下,只见两人手中的铁笔,尺寸、大小,也是完全一样。
至少,有一个人,是蓄意模仿对方。
一拂胸前的花白长髯,周千里笑一笑道:“看你手中的铁笔也不错,只是年轻了一些,老少两个周千里碰上了头,看来,各位得有一场真假之战了?”
年轻的周千里道:“你也叫周千里?”
周千里道:“老夫这周千里的名字,已经用了几十年,你没有出头以前,江湖上只有我一个周千里,今夜中,却有了两个不同的周千里,幸好,就被老夫遇上了。”
那劲装长髯人,道:“在下是真正的周千里……”
周千里道:“我相信,这名子,大概不是你自己取的了。”
劲装周千里道:“你怎么知道?”
周千里道:“这就不错,黑剑门果然高明,能造成一个周千里,必须也可创造很多的别人了。”
劲装人道:“我要说明一件事,我很小就叫这个名字,我不用冒充什么人?不过,江湖上,竟早就有了你这个老周千里,在下也是有些意外之感。”
周千里道:“不怪你,小周千里,你只不过是他们培养的好多个混淆别人耳目的杀手之一。
语声一顿,接道:“很不幸的是,你出道就遇上我这个货真价实的老周千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活在世上。”
小周千里道:“我是说,咱们这两个周千里,今晚上,必须要死去一个了?”
周千里道:“对!我相信,除你之外,他们不会还有第三个周千里。”
小周千里冷冷说道:“好!咱们本是准备暗袭而来,既然被你们发觉了,那就挑明了吧。”
扬手一笔,刺了过去。
周千里道:“好!”
铁笔一抬,封开一招。
这时,包天成、万寿山,也行了过来,加上周千里,林成方、斩情女双方都是五个人。
对黑剑门中人,包天成已不敢稍存轻视之心。
老少两个周千里一对铁笔并举,展开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搏杀。
铁笔金针周千里,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所以,斩情女看得十分用心。
这一仔细看,顿然力之一呆。
原来,两个铁笔的路数,竟也完全一样,两个周千里,好象都很熟悉对方的笔法,年进奇招,但都被对方从容化解。
看双方搏斗了四五十招,仍然不分胜负,斩情女才低声说道:“林兄,瞧出了一点门道没有?”
林成方道:“什么门道?”
斩情女道:“两人的笔路、招法、完全相似,看样子,好象是同出一门。”
林成方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斩情女道:“奇怪什么?”
林成方道:“那小子怎么会周大侠的笔法呢?”
斩情女道:“这里的学问很大,咱们得研究一下才行。”
忽然间,周千里笔法一变,‘千锋一聚’,一笔刺下了那劲装人的胸前。
周千里拨出铁笔,向后退开了五尺,缓缓说道:“你学到了老夫大部份的笔法,但却没有学去精髓。”
斩情女、林成方、包天成、万寿山,全部凝神蓄势,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势,但四个劲装人,并未立刻出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中年劲装人身子摇了一摇,道:“我真的叫周千里,但我不知道这名子是什么人起的……”
蓬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周千里点点头,四顾了一眼,道:“你们哪一位要替他报仇?”
四个劲装人望望周千里,又望望那具尸体,没有人说话。
寻同伴之死,似乎是无动于衷。
斩情女突然发觉了这批杀手,和过去所见的杀手不同。
过去所见的杀手,彼此之间,似是有相互关照的情意,但这些杀手,彼此之间,似乎是漠不关心。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低声说道:“林兄,你发觉了没有?”
林成方道:“发觉了什么?”
斩情女道:“我发觉他们的这批杀手,和上批完全不同。”
林成方道:“怎么不同?”
斩情女道:“这一批杀手这之间,似是彼此漠不关心。”
林成方道:“那批人,个个纯洁,但这一批杀手,似乎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
只所一个劲装人冷冷说道:“咱们不一定要替同伴报仇,不过咱们要办的事情,也不能因此受到限止。”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不管你用多大的口气说话,但我们也能看得出来,你闪那位死去的同伴,是你们之间的领队,也是戏功最强的人。对吗?”
四个劲装人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出手攻了上来。
林成方、斩情女、包天成、万寿山,抢着迎了上去。
一接上手,双方就展开了很激烈的搏杀。
周千里反而被冷落了下来。
他已经展现了武功,包天成、斩情女都看出他比自己高明。铁笔金针毕竟是名不虚传。
万寿山表现了武功上高深的造诣,不足十个回合中,一掌击毙了对手。
斩情女剑势一紧,突出奇招,刺死了对方。
林成方、包天成在五个回全之后,刀伤了对手。
周千里指髯一笑,道:“如果不是你,不是成院主,林兄和四海镖局这么庞大力量结合在一起,就算武功高人一些,要独力对付这些杀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包天成道:“不错,在下终年保镖,在江湖上闯荡,会过不少江洋在盗,但黑剑门这样的组织,我们在逃避他们。”
斩情女笑道:“但贵局还是和他们碰上了。”
包天成道:“那是因为姑娘和林少侠给我们的鼓励大多,四海镖局也是被逼骑上了虎背,没有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和黑剑门对抗了……”
目光一掠万寿山和林成方,接道:“自然,两位的率先而起,也是引起我们四海镖局奋起抗拒的勇气。”
话如再说下去,那就有揭疮疤的可能,所以,林成方改变了话题,道:“周大侠,你是江湖前辈,一向料事如神,对黑剑门这个组织,有着什么特异的看法吗?”
周千里望望大色,道:“看今夜光景,黑剑门大概不会再有大力侵犯之意,但咱们倒也不能大意,不如就在此席地而坐,既可防敌人攻来,亦可惜机谈谈……”
语声一顿,接道。我和老叫化子,曾经花了不少工夫,来研究黑剑门这个组织,也觉得十分奇怪,它好像是突然间,凭空出现,而且,一出现,便锋芒毕露,震动江湖,这似乎是有些不太可能……”
林成方接道:“对,这么一个笼大的组织,应该有一个来龙去脉才对?”
周千里道:“对他们的刀法、剑招,以及各种武功,我都用过了一番心思,发觉他们剑招、发路,并非是独特创新之学,刀法、剑法江湖上常常可以见到。”
斩情女道:“老前辈,这些证明了什么?”
周千里道:“如果他们是新学的人,那证明了传授他们武功的人,出身江湖各大门派,但他人也可能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弟子,被黑剑门吸收了过去,不论这两种原因,唯一独特的地方,是他们行止神秘,使人有着莫可预料的感觉。”
斩情女道:“也不完全如此,他们有一批杀手的刀法,不但凶厉,而且很新奇,江湖上很少出现,至少,我就没有见过。”
周千里道:“姑娘说的是,他们的威胁力量,逐渐扩大,大有淹没整个江湖趋势,所以我才和老叫化着急起来,互处奔走,说服各大门户,合力对付他们。”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周大侠,晚辈看前辈,适才和那人动手的经过,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位已死于前辈之手的冒名周千里,用的笔路和你十分相似。”
周千里道:“唉!论他的内功成就,似乎已经相当雄厚,其他造诣,都不在我之下,实在说,是一个很难得的人才,可惜,他太喜欢模仿我,唉!他的笔路,确已到了九成似我的境界,但也忘了,我这套笔法中的不少绝招。”
江湖上知晓不多,用我的武功对付我,除非他在招法中另藏奇学,否则,我岂不是轻轻易易就对付了他。”
斩情女道:“对,这对他们是一个缺憾,临摹别人的武功,能学到十成相似的境界,用来对付虽人可以,但他很不幸,一上手,就遇上了老前辈。”
周千里笑一笑,道:“唉!他如早些出现江湖,用铁笔杀人,就算我开口相辩,只怕也很难辩出个所以然来。”
斩情女道:“以老前辈在江湖上的声誉,这种陷害之法,只怕是很难有效。”
周千里苦笑一下,道:“他们杀一个人,诬陷于自然无效,就算他们认定那个是我杀的,那人亦有可杀之道,但如他们杀上十个人,一百个人,那就大有问题了。”
斩情女道:“说的也是,同样一个人,也叫周千里,用的一样铁笔,这件事传出去,真也叫人难分真假。”
周千里道:“幸好,咱们发动得早一些,如是再晚两年,江湖上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那就很难预料了。”
包大成道:“嗯!看来,他们可能会另有一种阴谋。”
周斩情女道:“这些年来,江湖上各大门派,一直是各行其是,经过这一次动乱之后,也会使他们团结一些。”
周千里笑一笑道:“但愿如此。”
万寿山突然接口道:“周铁笔,你想过没有?”
周千里道:“想过什么?”
万寿山道:“咱们总是等着黑剑门中人,找上门来打一场,不是办法。”
周千里道:“我正在想这件事。”
万寿山道:“咱们要尽快地找个办法出来,对付这件事。”
周千里道:“想法子混入黑剑门中。”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咱们慢慢商量,办法或许可以想到,但入选是谁?
要大家斟酌了。”
周千里望望天色,道:“天已经快亮了,如果他们是乘夜袭击,大概是不会再下手了,走,咱们到大厅中谈谈去。”
用不着再想请别人参加,这几个,都是可以作主的。
大厅中燃起了两支烛火。
几个团团坐在一桌上。
包天成先开口,道:“黑剑门,似乎是有很多的人,我们似乎有着杀之不尽的感觉,我们一直想不出,他们由何而来。”
周千里点点头,道:“他们行动太诡秘,我们就算找到他一两处的巢穴,也无法一下子就能了解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法子,混入他们的组织之中。”
斩情女道:“办法是不错。可是老前辈刚刚起来的吗?”
周千里道:“不是!这办法,我早就想到了。”
斩情女道:“那为什么不早一点派人去?”
周千里道:“唉!我派人去过。”
斩情女道:“去过了?消息如何?”
周千里道:“一直没有消息。”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被黑剑门杀了?”
周千里道:“不知道,派去的人如泥牛入海,不知去向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所以,老前辈,准备再派几个人去?”
周千里道:“其实,人员越多,掩护越难,能有那么一两个人,也就行了。”
斩情女道:“晚辈也有这种看法,如果咱们不能渗入黑剑门内部中去,那就永远无法了解黑剑门,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周千里道:“姑娘,老夫已经有些灰心了,不知道如何冒这个险。”
斩情女笑一笑,道:“老前辈,这种事,既无法避开危险,也难免会有伤亡,这一点,老前辈不用放在心上了。”
周千里苦笑道:“派去的人,都是很年轻的人,但去了以后,如沉海的沙石,生死不明,叫人寒心得很。”
斩情女道:“但目前情势,又非如此不能挽救大局,老前辈不用顾忌大多了。”
周千里道:“派谁去呢?”
斩情女道:“我去。”
周千里道:“你!不太好吧?”
斩情女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目前情形演变,黑剑门大概不会再存着非杀我不可之心了,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
周千里道:“你就用斩情女这个身份混进去……”
斩情女道:“对!就对这个身份混进去……”
林成方接道:“易姑娘,这个不行。”
斩情女笑一笑,道:“林兄有何教我?”
林成方道:“黑剑门受到如此重大的损失,皆由你姑娘身上而起,所以,他们心中对你的记恨,必极深刻,姑娘一旦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他们定然不会放过。”
斩情女笑一笑道:“他们想杀我,却未能得手,而引起了很大的风波,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很气忿,痛苦的事……”
林成方道:“正好,他们这股气忿之火,发在了你的身上,你如要坚持过去,大概正好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斩情女笑一笑道:“林兄,你不觉得他们对我也充满着好奇吗?”
林成方道:“好奇?”
斩情女道:“对!所以,我想他们不入杀我,就算要杀我,也会把我送到他们首脑人物那里去。”
林成方道:“就算如此吧!只怕还是免不了一死。”
斩情女道:“林兄,那就死得有价值了。”
林成方道:“在下倒是觉不出价值何在。”
斩情女道:“咱们困扰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的首脑人物,一旦能揭穿了这个隐秘,我相信,黑剑门就不会在江湖上形成很大的威胁。”
林成方道:“知道了那个人,又能怎样?”
斩情女笑一笑,不讲话了。
从他的言语之中,斩情女已经听出一点内情,那就是林成方已经坚持不让她去。
斩情女心中有些感动,也有着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不再坚持了。
林成方表现得很明显,不但斩情女听得出来,就是包天成、周千里都听得很明白。
本来,周千里是赞成斩情女去的,但见林成方如此坚持,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林成方似是有了警觉,笑一笑道:“周前辈,晚辈觉得,单以易姑娘,一个人混入对方中,未免人单势孤,所以,如是一定要人去,咱们就应该多派几个人去。”
周千里道:“林少兄的意思呢?”
林成方道:“在下沉独,如果是易姑娘去,在下愿意同行。”
他忽然改了口气,更明显了。
斩情女道:“不行,咱们两个人一同去,只怕是更不妥了。”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我一个人去,他们还不一定会杀我,如是咱们两个去,那是非死不可了。”
林成方道:“最好是让他们发觉咱们的身份。”
周千里道:“对!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据观察所得,黑剑门中,虽然强悍,但他们有一很大的缺点。”
斩情女道:“他们彼此之间,只以约定的暗记信号连终,人却是素不相识。”
周千里道:“对!天下有圆必有缺,他们用此等手法,造成了一个神奇的诡秘,创造黑剑门,但也留下了一个很大的漏洞,如果不细心观察,很难瞧得出来罢了。”
斩情女道:“我们发觉了,就由这个漏洞混人黑剑门。”
周千里道:“目前还不是时机,不过,这机会随时会有,只是在人选上有了一点变化。”
斩情女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周千里道:“姑娘不用去了,林贤侄也不用涉除。”
斩情女道:“谁去呢?”
周千里道:“我……我想自己去一趟。”
林成方道:“不行,你是军中主帅,运筹帕幄,调兵遣将,这个事,还是俺进去的好。”
斩情女道:“周大侠,平心而论,咱们这一群人中,我该是最好的人选。”
万寿山笑一笑道:“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识人不多,混入他们之中,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包天成道:“万兄的武功,足可应付任何变故,只是你的江湖经验不足,这等事,只怕应付不下来。”
斩情女道:“最重要的是万院主太过方正,对付这种事,只怕也不大习惯。”
周千里笑一笑,道:“易姑娘说得不错,这件事,万兄不太适合。”
包天成道:“敝局中可以选几个人……”
斩情女接道:“这件事不用争执了,事实上,林兄机警,冷静,小妹阅历丰富,我们两人确实是比较适当的人选,如是林兄愿意,小妹愿和林兄前往。”
林成方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周千里叹息一声,道:“我看还得从长计议,至少,等老叫化子来了之后,大家再商量一下。”
这时,王荣却匆匆行了过来,手中执着一封信。
包天成道:“哪来的书信?”
王荣道:“人们用强箭射进来了。”
周千里道:“信上说些什么?”
王荣道:“他们鬼谋,暗袭不成,似乎是改了办法,准备明里来了。”
周千里哦了一声,道:“约咱们定期一战?”
王荣道:“不是!信上说明是日午时,他们要来镖局拜访周大侠,和敝局的包总镖头。”
周千里道:“有这等事?”
王荣双手恭恭敬敬地将信递了上去。
周千里接过书简,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明日午时,趋访周千里,包天成。”
下面署名是黑剑门千手、万刀拜。
皱皱眉头,周千里缓缓说道:“这千手,万刀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林成方道:“那是一个人的绰号。”
周千里道:“看信上口气,千手、万刀,好象不是一,个人?”
斩情女道:“两个人也好,一个人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他来此地目的何在?”
周千里道:“他们来此的用心,不外是谈条件,和观察一下咱们的实力。”
包天成道:“咱们要不要布一下,”
周千里道:“总要安排一下,使他莫测高深。”
第二天,午时,果然有两个人到了四海镖局,而且,指名来访周千里和包天成。
迎客的是王荣和林成方,两个人挂刀、佩剑、如临战阵。
有些出人意外,所谓的千手、万刀,只不过是两个年约三十上下的年轻人。
他们面白净,穿着一袭青衫,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像是武林中人。
王荣挥挥手道:“两位就是千手、万刀。”
两上青衫人,道:“不错,咱们正是千手、万刀。”
王荣道:“哦!哪位是千手,哪一位是万刀。”
王荣冷冷地打量了两个一眼,道:“姓千的倒是少见。”
千手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有什么稀奇?”
王荣冷冷一笑,道:“两位来拜访咱们总镖头有何事情?”
千手道:“你是来迎客?还是要盘问我们?”
玉荣道:“是迎客,不过,我要问清楚了,才能带你们去见他。”
千手似乎是主事人,笑一笑道:“你们……”
王荣道:“大丈夫要光明磊落,可见天日,在下王荣。”
第二十五回 黑道巡使
千手道:“王分局主,不用冷讽热刺,言有所指,如是贵局不愿接见,咱们兄弟回头就走。”
林成方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两位朋友,贵门是一个专门杀人的组织,所以,在下觉得对两位,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千手道:“阁下的意思是……”
林成方接道:“我们的意思很简单,两位要说出一个要咱们相信的法子,相信你们身上未带伤人之物。”
干手道:“兵刃?”
林成方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相信两位不至于带兵刃来,真要带了兵刃,那也就不怎么可怕了。”
千手道:“阁下说了半天,咱们还是不太了解。”
林成方道:“两位如是一定要在下说明,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千手冷冷说道:“你们究竟在怀疑什么?万兄,咱们不用去!”
林成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毒药。”
千手道:“毒药?”
林成方道:“阁下既已被咱们看穿了,应该取出药物才是,”
千手回顾了万刀一眼,哈哈一笑道:“看来这四海镖局中,果然是有几个能手。”
口中说着,右手却已从袋之中,取出了几名药物,放在身后的木桌之上。
王荣看对方真的拿出了不少的药物,放在木桌上,心中震动不已,暗道:不知林成方怎的会瞧出他带有药狐。
心中念转,目光却盯在万刀的身上,道:“阁下也拿出来吧?”
万刀道:“什么?”
王荣心中一动,暗道:“他叫万刀,自然是以刀见长了。”
笑一笑,道:“刀。”
万刀哈哈一笑,道:“四海镖局的人,果然不错。”
右手一伸,提着一个布袋子,笑道:“好,这里面有三千六百口飞刀,你要好好地替我保管。”
一个人,身上能带三千六百口飞刀,而且就装在一个布袋之中,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也引起了人的好奇之心。
林成方长敛微微一抬,拨开了布袋一个布盖子,瞧了一眼。
那是一种其薄如纸,两面是刃,长不过一寸,宽不过六分的小刀,其实,应该说是刀片,锋利的薄刀片。
林成方恍然大悟,忖道:“他叫万刀,姓名之中,实已寓意他的能耐,但千手,万刀之名,只怕都不是他们幻年父母所取。
王荣回顾了林成方一眼道:“不知道他们身上是否还有药物、刀片。”
林成方道,纵然他还有药物、刀片、但十去八九,余下的不足构成什么威胁了。”
王荣道:“好!两位请进吧!敝局的总镖头和周大侠,都在大厅中候驾。”
千手、万刀想视一笑,周千里、万寿山、包天成和斩情女,另外放了两张小桌子,两张木椅。王荣让两人落了坐位,却退到了大厅门外。
这是一个大反常情的安排,众人并不是围桌而坐,而是在每人面前摆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后面,摆了一张木椅。
桌子上,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包天成、周千里、万寿山、斩情女,四张桌子,每一和桌子距离大约有三尺远近。
双方之间,却在五尺左右,布置成半圆的马蹄形状。
轻轻吁一口气,包天包道:“在下包天成,现为四海镖局的总镖头,两位有什么事,只管请说。”
千手道:“哪一位是周大侠?”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我!”
千手道:“那位姑娘是……”
斩情女接道:“斩情女,就是我们要杀的人。”
千手道:“看来,四位都是有点份量的人物了。”
包天成道:“就目下情形的范围而言方,咱们大都可以作主。”
千手点点头,道:“包总镖头有着很强大的后援,才敢和咱们决一死战了。”
周千里道:“谈不上什么后援,而是贵门中所作所为,无一不是逼人走了绝路的手段,所以,咱们也只好拼命保命了。”
千手笑一笑,道:“这话如出自他人之口,或是包总镖头说出,还有些近题,出自周大侠之口,那未免有些欺人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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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千里道:“这话怎么说?”
千手道:“周大侠和江大侠,对我们黑剑门一步也不肯放松,连终组织了江湖各大门派。而且,四路侦查,大有非查出我们黑剑门所有的内幕,不肯甘心。”
周千里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千手道:“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你周大侠运气很好,咱们好多次,都没有拦阻到阁下。”
周千里道:“这么说来,贵门早已有杀我之心了。”
干手笑一笑,道:“但你周大侠现在还活得很好。”
周千里道:“这么看来,贵门的消息,实在是很灵通。”
千手道:“黑剑门如有什么可以夸耀的地方,那就是咱们随时都知道江湖上的大部分活动。”
斩情女道:“只怕未必尽然,周大侠抗拒你们的行动,已有很多年了,你们一直没有拦得住他。”
千手微微一笑,道:“咱们确有两三次堵击,没有拦住周大侠,那只是他的运气太好,突然变改了他的行程,时间,至于前几年,咱们是不肯下手……”
周千里道:“那又怎么呢?”
千手道:“咱们要看看你周大侠,究竟能说动多少门户,抗拒黑剑门,所以,你离去之后,咱们又在你说动的门户中,作了不少安排……”
仰天大笑一阵,接道:“周大侠,目下是不是有很多的门户尽起精锐,赶来助你……”
周千里面色冷肃,没有接口。
千手接道:“在下可以奉告你周大汾句,这些力量,很靠不住。”
周千里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斩情女却冷哼一声,道:“危言耸听。”
千手笑道:“姑娘,周千里和江大同,自然也不是很简单的人物,他们这些年的活动,也不是全无收获,每一个门户中,都有一些隐秘,就我们所知,有不少门户,隐藏了不少的实力,训练了一些新人,这些人,大部分都交给了周大侠,而且,已经带到了四海镖局。”
这儿句话,却有洞烛机先的灵动,使得周千里为之惊恐不已。
但他还是忍下了没说话。
斩情女也为之暗暗震动,但口中却不服输,冷笑一声,道:“单是一个四海镖局,就够你们对付了,你们派来了不少的杀手,但却没有一个能整头整脸的回去。”
千手道:“这就是我来此的原因,我想查明白一个小小的镖局,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包天成道:“现在,你查明白了没有?”
于手道:“大致上已有头绪……”
目光盯注在万寿山的身上,道:“他!我们忽略了这个听蝉院的万院主。”
万寿山呆了一呆,道:“你们把老夫的底子,已经摸得很清楚了,幸好,老夫是独自一个人,想来,你们也没有什么能威胁老夫了。”
千手道:“第二个疏忽是,我们低估了你斩情女,你具有反抗潜力,竟然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使我们连遭挫败,自然,我们也有些低估了四海镖局,包天成、金八,却也收罗了不少好手。”
斩情女抓住了机会,冷笑一声,道:“你听着,一个错估,就可能会造成覆亡,你们却一下子估错了如此之多。”
千手笑一笑,道:“姑娘,乍听起来,你这话似乎是颇有道理,不过,在下可以奉行姑娘,黑剑门实力的雄厚,远出你们预料之外,这一点损失,实在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斩情女道:“事由你们杀我而起,所以,我倒想和你们谈个明白。”
千手道:“应该说的,在下绝不会叫姑娘失望。”
斩情女道:“你们自诧实力强大,凌驾各大门派之上,但你们干的却是谋杀行刺,见不得天日的勾当。”
千手笑一笑,道:“计价杀人,量财取命,也是一种行业,古往今来,这行业一直存在着,我们替弱者报仇……”
包天成冷冷接道:“弱者未必有钱,你们却非钱不可,而且收介奇昂。暗来暗往,充满着诡秘,没有一件事情,能见得天日。”
千手道:“包大成,你们开镖行的,还不是计酬卖合,为人作事,别人只是付了你们银子,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你们就替他卖命。”
望望斩情女道:“像斩情女这样的人,你们也一样为她保镖。”
包天成道:“至少,咱们是明来明去,比你们黑剑门见不得天日的作为,高明多了。”
千手道:“这是五十步百步的自我陶醉,我们收钱高一些,作的事也艰巨一些,咱们这些年来,替你们四海镖局留了不少的面子,料想不到贵局却竟找上了我们,这件事很出本门的意外。”
包天成道:“我们是保护人,黑剑门是杀人,双方冲突,只不过是早晚罢了。”
周千里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此刻,才忍不住接了口,冷冷说道:“千手,阁下今日到此,不是徒逞口舌之利而来吧?”
包天成道:“对!两位来此,真正的目的何在?似乎是可以说清楚了。”
千手道:“既是开门见山的谈,在下也不用转弯,抹角了。”
包天成道:“阁上请说,咱们洗耳恭听。”
千手道:“一来,思着看看你们的虚实,二来,想证实一下,本门中的研判是否正确,至于第三嘛,想和诸位谈谈条件。”
包天成道:“条件?”
千手道:“对!条件。”
周千里道:“好!你说说看,什么条件?”
千手道:“你们的组合很复杂,包括了侠、盗、保镖的,但不知你们哪一位可以作主?”
周千里道:“包总镖头,区区在下,都可以作主,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包天成接道:“四海镖的实力,没有黑剑门高明,但要对抗黑剑门的,却不是本局一局之事。”
千手道:“这个意思是,诸位联手,这两点,咱们明白了,问题在,你们这些人,总该有一个头目了。”
包天成道:“咱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作主一部份,现在,都集齐于此,你提出来问题,如果和我们有关,我们都能答复。”
千手皱皱眉,沉吟不语。
他的口才很好,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地方竟然是很多人混杂一起,没有一个人,可以正式作主,说服一个人容易,要说服那么多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阁下如是没有什么话说了,小妹倒要说几句话了。”
千手道:“好!姑娘先说。”
斩情女道:“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说服我们……”
干手笑一笑,道:“姑娘好看法。”
斩情女道:“你们死在我们手里的有不少人了。”
千手道:“不错,黑剑门自成立以来,从来没过这样的损伤。”
斩情女道:“难道你们不想报仇?”
千手道:“本门一向对个人的仇恨,不太重视,只重视大局,敝门人才在诸位手中,折损了不少的人,那证明了一件事,诸位确实比敝门中人能干。”
斩情女道:“所以,贵门想把咱们拉拢过去,准备补充已经损失的人?”
千手道:“敝门中几位首脑,觉得诸位能连续抗拒攻势,实在是有些意久,也很欣赏诸位等的的勇气,所以,想请你们加入黑剑门!”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说明,那是敝门中人手强大,损失几个算不得什么?用不着补充。”
斩情女道:“唉!我很替贵门担心。”
千手哦一声,道:“担心,担什么心?”
斩情女道:“如是贵门真的成功了,江湖上,再没有反抗你们的敌手,再没有你们要杀的对象了,那将如何?”
千手道:“这个吗?姑娘可以放心,第一,世上有这么多人。
第二,一旦我们没有可杀的对象,江湖上,也就没有反抗我们的力量了。”
斩情女道:“那不是鸟尽弓藏了。”
千手道:“那时,我们应该变成一种极受敬重的势力,极受敬重的人,深入一点说,整个江湖上,我们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斩情女道:“原来如此,说了半天,人们还是全为自己打算,那些花钱的人,实在很冤枉。”
千手笑一笑,道:“冤枉什么?他们只不过花点银子,我们替他们除了眼中钉,肉中刺……”
斩情女接道:“换一句话似乎是更恰当一些。”
千手道:“换哪样一句话?”
斩情女道:“你们在铲除异已,却还收别人的银子,而且,收价奇高。”
千手笑一笑,道:“一个人,动脑筋去计算别人,自己又不敢光明正大的面对着强敌,却来雇杀手对付人家,这种人,就应该吃点苦头,何况,他只是花点钱罢了,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用一点,有何不可。”
周千里冷冷说道:“千手兄,银子的事,我们听得很多了。”
千手接道:“那么周大侠想听听什么呢?”
周千里道:“听听你们来此的用心。”
千手道:“啊!”
周千里道:“除非,你们别有目的,否则,时间,对两位比我们还要宝贵。”
千手哈哈一笑道:“周大侠,我说半天,并非是完全没有用处的话,有些事,点到为止,周大侠应该明白才是。”
周千里道:“什么事?”
千手道:“我说那些话中,第一,说明了我们很有钱,第二,说明了我们的势力很庞大,第三,我也表示出来,不究既往,你们杀了我们很多人,过去的不再追究。”
周千里道:“哦,很宽大。”
千手道:“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周千里道:“但我不这是不明白。”
千手道:“你应该明白的,只要周大侠稍为用心想一想。”
周千里道:“我己我想过了,你还是明白他说吧。”
千手道:“好吧!既然周大侠打开了天窗,在下也只有说亮话,在下来此的第一用心,是想请诸位加盟黑剑门。”目光一掠斩情女接道:“尤其是你,你声誉坏,结仇多,除了黑剑门,天下没有你可以容身之处。”
斩情女道:“我没有依仗你们黑剑门,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在抗拒你们,你们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千手道:“好!在下只是一个警告,听与不听,那是你姑娘的事了。”
语声一声,接道:“周大侠,包总镖头,敝门很欢迎两位加盟,在下,现在提出了正式邀请。”
周千里笑一笑道:“你好像在说废话,是吗?”
斩情女道:“千手,我们不答应,你们准备如何?”
包天成道:“我很奇怪,你们怎么会想到邀请我们加盟?”
千手笑一笑道:“三位问的事,我一件一件地回答,先回答周大侠的怀疑,我们不是说废话,而是很认真,我们希望诸位能加入黑剑门,才提出正式邀请,对黑剑门而言,那是给人的一种很难得荣耀……”
目光一掠斩情女,接道:“姑娘你问的事,在下有两个说明,答应了,我们就是好朋友,同属黑剑门下,不答应,那就势不两立,不杀你们,誓不罢休。”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彻头彻尾的,我想不出有一点新鲜的内容。”
千手的目光转注到包天成的脸上,道:“阁下问的最有意思。我们看上贵局的原因,主要是佩服阁下这点勇气,敝门很喜欢勇敢忠烈的人,所以我们请贵局加入本门。”
包天成道:“多承看重,但在下一点也没有光荣的感觉。”
千手道:“哦……看来三位都很顽强,兄弟这一次,算是白来的。”
包天成道:“好说,好说。”
千手缓缓站起身子,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告辞了。”
包天成站起身子,道:“千兄,就这么来去匆匆吗?”
千手道:“包总镖头有什么高见?”
包天成道:“在下觉得干兄既然来了,就该留下几招,给咱们开开眼界。”
千手道:“哦!还有什么?”
包天成道:“千兄能走,任凭自去如是千兄走不了,咱们很希望千兄能回答明们几个问题。”
千手回顾了一眼,道:“怎么会走不了呢?”
包天成淡淡一笑,道:“外面有很多的埋伏,只要你千兄一出门,就可能会遇上袭击。”
千手道:“哦!”
回顾了一眼,接道:“贵局中的精锐似都在此,在下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搓阻我们。”
斩情女道:“那是你的看法。阁下这千手之称,不知是姓名,不是绰号,但不论如何,你这千手之称必有来厉。”
千手笑一笑道:“我已经被你们搜去了身上的药物,空负千手之名了。”
斩情女冷冷说道:“阁下用不着客气,只看你那神气,就知道阁下是一位阴险的物。”
千手道:“斩情女,这里有不少人,但你的口齿最利,伤人最重。”
回顾了万刀一眼,接道:“走!咱们闯出去。”
万刀应了一声,举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想出手,但即被包天成出手拦阻。
看看包天成脸上的笑容,斩情妇愣住了。他好像有把握拦住千手、万刀一样。
所以,斩情妇未再出手。
包天成高声说道:“两位,如若自己感觉到支撑不住时,希望你早些退回来。”
千手点点头道:“我看这件事,不劳你阁一费心了。”
包天成道:“我只是说明白一些,听不听是阁下的事了。
千手道:“那正是在下的希望,见识一下你贵局中的高手。”
一拉万刀,两个迅快地冲了出去。
这时,周千里突然开口问道:“包兄你几时设下了埋伏,拦诸位他们?”
包天成道:“我没有派人埋伏,如果有这个打算,自然会和诸位商量。”
周千里道:“既然如此,你要他们闯出去,闯些什么呢?”
包大成道:“我想一定会有人把他们给挡回来。”
周千里道:“谁?”
包天成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心中突然一动,未再多问。原来,你忽然想到了高空雁。
突然问,传过来两声怪异的呼叫,千手、万刀,去得快,回来得的更快。
两个人面色惨白,步覆踉跄而来,退入了厅中。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两位,怎么又回来了?”
千手神情冷厉,长长吁一口气,道:“你们,你们……”
斩情女接道:“我们怎么样?”
千手道:“你们设下了什么埋伏?”
斩情女道:“千兄,你最好自己想想,你是伤在人的手中呢?还是伤在什么埋伏手中?”
千手道:“伤在人的手中。”
斩情妇道:“这就是了,既是人出手伤了你,那又算什么埋伏呢?”
千手道:“那是什么人?”
斩情女冷冷说道:“千兄,你想,我们会不会告诉你?”
周千里道:“千兄,咱们之间,好像还打了一个赌,对吗?”
千手道:“不错。”
周千里道:“现在,阁下是不是认输了?”
千手道:“好像,不认也不行了。”
周千里道:“那么千兄,你希望我们应该怎么办?”
千手道:“好吧!他们想问什么,尽管请问就是了。”
周千里道:“第一件知道的事,希望你告诉我们,黑剑门的首脑人物是谁?”
千手道:“周大侠,我很想告诉你,不过,我实在不知道。”
周千里道:“好!那么咱们问第二件事,阁下一定清楚。”
干手道:“好!你请问。”
周千里道:“两位在黑剑门中,是什么身份?”
干手道:“你问我和万刀?”
周千里道:“对!
千手道:“我们是巡使身份。”
包天成道:“看来,你们组织很复杂,巡使是什么身份?”
千手道:“巡使就是哪里有问题,我们赶到哪里去。”
包天成道:“唉,目前你们很重视我们四海漂局。”
千手道:“不错,我们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挫折。”
包天道:“现在,除了两位之外,还有什么人赶到此地?”
千手道:“我们第一批,第二批还有人来,但来的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
包天成道:“这话怎么说?”
千手道:“黑剑门行事,一向是隐秘得很。”
包天成冷笑一声,道:“这么看来,咱们这一宝又押错了。”
千手道:“当世之中,能够赌过黑剑门的人,本就不可思议。”
周千里道:“当世之中,能够赌过黑剑门的人,本就不可思议。”
周千里道:“巡使在黑剑门中的身份如何?”
千手道:“不算低,只是不能参与整个的机要。”
周千里道:“不算低,只要不能参与整个的机要。”
周千里道:“这么说来,你知道的实在有限了。”
千手道:“我们知道的本来不多,就算知道一些什么?也是限制于我们本身的范围之内。”
周千里道:“千手兄,我看你自己说吧!你知道好多,就说好多,完好了你就走。”
千手道:“我们以说,但你们是否相信呢?”
周千手道:“我和天成兄,都是久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你想想,如若你说的句句实话,我们自然能所得出来,那时,你自然可以走,如若你说的不是真话,那就很难说了。”
千手道:“好吧!黑剑门中早有很严密的防止门中人泄密措施,就算我畅言所知,也影响不了黑剑门。”
周千里道:“对我们,也是毫无用处。”
千手道:“这个很难说,我说的是真话,你们听得些什么?我就没有什么办法保证了。”
周千里道:“哦!”
千手道:“我们巡使的身份,顾名思意,就是要每天在各处巡行,随时接到了命令,就立刻赶去。
令谕上,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作什么,这就是巡使。”
周千里道:“除此之外,你们就没有别的事了。”
千手道:“还有,我们每一年可能会开一次会……”
包天成接道:“在哪里?”
千手道:“不知道,事先谁也不知道,开会之前,我们就会接到一个通知,只要我们如期的赶到那里就是。”
包天成道:“你常年在江湖上走动,他们如何会找到你们。”
千手道:“我们不是随意走动,每一次行走的路线,都有黑剑门早先预定,所以,我们一直在黑剑门掌握之中。”
包天成道:“还有吗?”
千手道:“还有,也都是属私人的事,每一年,我们有两个月的假期,这两个月,黑剑门给了我们足够的银子,随我们到哪里去玩,两个月后,如期归队就是。”
包天成道:“你们不练武功?”
千手道:“常常自己找时间练,而且,每年月两个月的共练,还有人来考验我们,替我们安排练武的地方,作一个巡使,经常要保持武功的巅峰。”
包天成道:“考验你们,什么人去考验你们?”
包天成道:“你们可是黑剑门中训练的人?”
千手道:“那倒不是,我们不是出身黑剑门,但加入黑剑门之后,就受到黑剑门的节制了,而且,我们也得到了一点武功的指点。”
包天成回顾了周千里一眼道:“周大侠,你看看,咱们还要问些什么?”
周千里道:“让我们去吧。”
包天成一伸手,道:“两位请吧。”
千手道:“没有拦截、埋伏了?”
斩情女道:“咱们既然是放你们走,自然没有什么拦阻了。”
这一次,两个人果然很顺利地通过,离开四海镖局。
千手、万刀吃了很大的苦头,但他们还看到了一条忽隐忽现的人影。
周千里、万寿山道,只看到了两个人去了又回来,连人影也没有看到。
目睹两个人去远之后,周千里忍不住,问道、什么人出的手?”
斩情女道:“大概是高公子——”
笑一笑,接道:“两个人大概吃的苦头不小,本来,带面面孔的骄气,也消失殆尽了。”
周千里道:“我听老叫化子说过这个人,要不要去见见他。”
斩情女道:“不用了,他不喜说话,咱们见了他也是白见。”
周千里道:“姑娘,你见过他?”
斩情女道:“对!我见过他,他从来不说一句话。”
周千里道:“不说一句话,是不肯说,还是不能说?”
斩情女道:“好像,两样都有点关系。”
周千里笑一笑道:“姑娘带我去看看他。”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周大侠,我不敢立刻答应,我要先和一个人商量、商量,两个时辰之后,我再回答周大侠。”
周千里点点头。
包天成笑道:“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千手、万刀吃了很大的苦头,咱们竟然看不出一点苗头。”
周千里道:“嗯!两个人内心中生出了畏惧,咱们虽然没有瞧到,但两个人吃的苦头很大。
斩情女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放了他们两人?”
周千里道:“这两个小子不简单,他们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还保持了很大的内劲,咱们真要收拾两个人,只怕得苦拼一场。”
斩情女点点头。
周千里道:“所以,不如放他们走!要他们把这一心惊散入黑剑门中,比留下他们两条命更有价值。”
斩情女道:“这倒是周大侠远谋深虑,胜过我们十倍。”
周千里却叹息一声道:“我不知道千手、万刀在黑剑门户中的身份如何,武功是否是第一流的高手,但这两个人,绝不是简单人物,这也是我急于要见见高公子的原因。”
斩情女站起身子,道、我去给你安排,尽快给你回音。”
周千里道:“好!有劳姑娘。”
斩情女叩动了屋门。
开门的是韩二,他早已得到主人的暗示,一躬身,把两人迎入了室中,很快地掩上了木门。
这些时日的磨练,韩二已可用手势和动作,和主人交谈一些事情。
高空雁坐在室中,脸上带着微笑,欠欠身,示意两人坐下。
斩情女见着了高空雁,比见着任何人都规矩,一躬身,才坐了下去。
周千里道:“老朽周千里,想向高兄请教一事。”
高空雁点头微笑,似乎已经领悟了周千里的语意。
周千里道:“高兄弟和江大同很熟识?”
高空雁点点头。
周千里道:“高兄弟也知道我周某人?”
高空雁又是点点头。
周千里道:“高兄弟,能不能告诉在下你的师承?”
高空雁摇摇头。
周千里一连提出了十几件事,高空雁都是以摇头或点头,代表答覆。
虽然是点头多,摇头少,但周千晨也觉得无法再谈下去。
站起身子,拱拱手,和斩情女一齐告退,并且邀约斩情女同到自己的住处。
周千里肃清斩情女落了座位,才叹息一声,道:“姑娘,你觉得这位高公子如何?”
斩情女道:“他口风很紧,想从他口中套出一些什么,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周千里道:“姑娘,你还看出什么没有?”
斩情女道:“难道老前辈有新的发现了?”
周千里道:“看这位高公子,不像一个哑巴。”
斩情女道:“如若他不是哑巴,却装作这么久不肯说话,那实在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
周千里道:“问题就在这里了,他如不是天生的哑人,为什么不肯说话,或是为什么变成了哑人?”
斩情女道:“初见他时,我也是有此看法,但这些日子的证明的我看法错了,他确然不会说话。”
周千里道:“老朽并非是说他装作,而是就他的相貌而论,不是一个哑人,但他不肯说话,这中间就有很多的探讨之处了。”
斩情女道:“哦!周大侠的意思,可是说他为某一种原因,承诺,才不肯说话。”
周千里道:“这并非全无可能,只是不大,老朽觉得他不会说话一事,是属于后天的原因,并非与生具来。”
斩情女道:“这个人太完美了,才智、武功,无不高人一等,也许是遭到天灾,所以,才使他不会说话。”
周千里笑一笑道:“他是完美,老夫阅人多矣,但像高空雁那样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一阵步覆声响,打断了周千里未完之言。
斩情女道:“什么人?”
那人道:“我是韩二。”木门开处,韩二缓步行了进来。
斩情女说道:“高公子呢?”
韩二道:“他在打坐,在下特地抽空溜了出来,想和易姑娘、周大侠说几句话。”
斩情女道:“好!你请坐下,漫漫他说吧。”
她已知道了韩二原来的身份,但却没说破。
韩二似是在筹思措词,好半晌才说道:“是关于我家主人的事。”
斩情女道:“高公子?”
韩二道:“对!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两位,两位见识多,听闻也很丰富,希望能帮助我家主人。”
斩情女道:“高公子也需要人帮助?从未看过一个人武功像分那样高强,再说他的才智,也非我们帮助的地方?”
韩二叹息一声道:“有些事,武功无法解决,也不是才知可及好必须有经验,丰富的江湖经验,再说,我家主人,外柔内刚,性情孤做,也不愿意去求人帮助。”
斩情女道:“我们很愿意帮忙,全力以赴的帮忙,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帮他,他才会接受。”
韩二道:“我只说明情形,你们先找出帮他忙的办法,再想办法使他接受。”
千里道:“对!你说,他有什么困难的事?”
韩二道:“他有病,一种很重的病,而且大都是在每夜二更时分发作。”
斩情女呆了呆,道:“有这等事?”
韩二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每一次,他病势发作,全身就发高烧,满身大汗,有时候,人会晕过去,那时,他躺着,只要能接近他的人,都会很容易地伤害到他。”
斩情女道:“那是一种什么病?”
韩二道:“不知道,我从未听人说过。”
周千里道:“发作一次,要多少时间?”
韩二道:“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
周千里道:“每天都发作吗?”
韩二道:“好像连几天之后,就会变成隔日发作,大约的估算下来,十日之中,总有八日在患病。”
周千里道:“患病之前,可有征象可寻?”
韩二道:“没有,至少我看不出来。”
斩情女道:“每次发作,都在一定时间。”
韩二道:“不是太准确,但大约的时间,总在一更和三更之间。”
斩情女道:“发作之初,什么样子?”
韩二道:“展转床上,似是非常痛苦。”
斩情女道:“他吃过药没有?”
韩二道:“过去,好像吃过,但近日没有见么服用过。”
一抱拳,接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两位可以商量一下,找出个方法来,但希望别再告诉别人。”
斩情女道:“我们会小心,你先回去吧!我和周大侠研商一下。”
那韩二应了一声,悄然退了出去。
斩情女望着韩二背影,脸上是一片茫然,缓缓说道:“想不到啊!他竟有这种奇怪的暗疾,无怪他不愿意和别人大接近了。”
周千里叹息一声,道:“我在江湖上走了几十年,从来滑听说地这么奇怪的病!发作时辰,每日相同,但有时也有隔日,这算是什么病呢?”
斩情女道:“他这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奇怪的是,这种病竟然不影响他的武功。”
周千里道:“千手、万刀,不是好对付的人物,但他却能在不现身的情形之下,整得他们服服贴贴,这人真不简单……”
凝目沉思了片刻,接道:“易姑娘,不论这病情,是否已经影响到他的武功,但既然是病,就得医治,何况,他展转床第,痛苦莫名。”
斩情女道:“周大侠,你对医道是否有些造诣。”
周千里道:“走江湖,多少总要懂一点普通的医道,外伤、内伤的疗救之法,但像高公子那样的疑难杂症,只怕就不是我这点医道,所能解决了。”
斩情女道:“天下名医,只有一个,或可能治疗这位高公子的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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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千里道:“什么人?”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
周千里道:“这个人的医道,据说是精湛异常,但他的为人,却是不敢恭维,在下和他素无来往。”
斩情女道:“就周大侠的身份来看,那狗肉郎中,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周千里道:“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名誉很坏,他身怀绝世医术,但却从来不肯轻易为人医病。”
斩情女道:“这个传说不错,他缺少医德,不肯轻易为人医病,除此之外,周大侠,还听到全些什么恶迹?”
周千里沉吟了一阵,道:“你这一问,倒是给我向住了,江湖上盛传他不是好人,这一点武林公认,但人真正的劣迹,却是很少听到。”
斩情女道:“周大侠,贱妾和狗肉郎中很熟。”
周千里道:“哦!姑娘对他的看法如何?”
斩情女道:“我也是声名狼藉的人,谈不上什么看法,只是,我对他的为人很清楚,我只能说说他的为人。”
周千里道:“好!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斩情女道:“他医道虽然很好,但却不肯轻易为人治病,他自己有一个衡量人的标准尺度,好,坏人,在他内心中自成一栽,他认为好的人,全以赴,他认为是坏人,就算你死在他的面前,他也袖手不问。”
周千里皱皱眉头,道:“哦!
斩情女道:“周大侠,这样的人,算不算很坏的人呢?”
周千里道:“姑娘请再说下去。”
斩情女道:“他酷嗜狗肉,又好酒,衣不蔽体,活像一个叫化子,竹杖药箱,飘零天涯,也很象落魄江湖的卖药郎中。”
周千里道:“只是如此吗?”
斩情女道:“最坏的是,他有一身内外兼修的武功,所以,不愿意吃亏,但他能作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要是招惹了他,那就没有个完,绝不罢休。”
周千里道:“就只有这些吗?”
斩情女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不知周大侠还听到了些什么?”
周千里道:“听说他杀了不少的人。”
斩情女道:“杀人的事,我倒没有见过,不过,他气量不大,倒是不错。”
周千里道:“他是不是很冷僻。”
斩情女道:“不错,他不善交友,不愿和人来往,但如一旦相交,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周千里道:“他既然知道了自己这个毛病,又为什么不肯改过呢?”
斩情女道:“只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他天生这么一个性格……”
突然停下不言,凝目沉思。
周千里知道她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也不惊扰。
斩情女思索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他好像受过什么刺激,才变成了那副样子。”
周千里道:“姑娘没有问问他吗?”
斩情女道:“问过,池不肯说。”
周千里道:“姑娘,你知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斩情女道:“不知道,我也曾问过他,但他却说,让我叫他狗内郎中就好,他的名字,和他的心,早就死了,现在活的只是一个躯体,所以每天都要吃狗肉,喝老酒。”
周千里道:“姑娘,能不能找到他,请他替高公子看看病呢?”
斩情女道:“只要见到他之面,我就有把握请他替高公子看病,但现在找他,确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周千里道:“这就难说了,除非他在徐州,还有找到他的一点机会之外,他如不在此地,找他就太渺茫了。”
斩情女道:“他在这里机会很大。”
周千里道:“哦,难道他是一个很喜欢赶热闹的人。”
斩情女道:“不是!但他很关心我,我想,黑剑门对付我的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
周千里道:“不错。”
斩情女道:“只要狗肉郎中知道我在徐州,他一定会赶来。”
周千里道:“姑娘有所握吗?”
斩情女道:“有把握。”
周千里道:“他既然到了徐州,为什么不来这里找你。”
斩情女道:“他如果肯来这里找我,他就不是狗肉郎中了。”
周千里道:“哦!”
斩情女知道他听得不太明白,但他却又不便开口多问。只好哦了一声,所以,立刻接着说道:“他只要知道我安全就行了,而且,这里人手很多,他自然用不着再出面了。”
周千里道:“这么说来,他可能就在这四海镖局的附近了。”
斩情女道:“应该不会离得太远。”
周千里道:“名无幸至,现在,我才觉得姑娘实在不简单。”
斩情女道:“其实说穿了,也就没有什么,在江湖上走动的女人太少,人人都有三分好奇,因此,对女人就多了几分忍让。”
周千里道:“哦!”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这个人,虽然心如枯井,但枯井也可能再会生波,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所以,一切他都控制得很好。”
周千里道:“姑娘这么一解释,我就有点明白了。”
斩情女道:“我相信,他已到了徐州,问题是如何找他。”
周千里道:“这法子还要姑娘想了。”
斩情女道:“最好是让他找我,那就要把我置之险地。”
周千里道:“姑娘可说得明白一些。”
斩情女道:“劈如说,我和四海镖局闹得不好,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周千里道:“这太危险了。”
斩情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虽然冒险一些,但很可能找到狗肉郎中。”
周千里道:“虽然你愿意冒险一些,但也未必能找得到他,这个办法,不太好。”
斩情女道:“除此之外,小妹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周千里道:“姑娘,狗肉郎中真的是很关心你吗?”
斩情女道:“是!”
周千里道:“如若他知道你受了伤,是不是会来见你?”
斩情女道:“他知道了,十之八九要来。”
周千里有些为难地笑一笑,道:“君子欺之以方,不过,欺骗的用意,却很善良……”
斩情女道:“我有些明白了,你要我装作受伤?”
周千里道:“在下正是这个主意。”
斩情女道:“这办法。也倒是不错,问题是如何把这消息传出去。”
周千里道:“姑娘,事情虽急,但也不能大过草率,这要找机会,一个适当的机会,才可以装作。”
斩情女道:“这个,我明白。”
周千里道:“高空雁身得之病,似是已有年矣,大概三五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斩情女点点头,道:“高公子的事,虽不太急,但咱们居守在这四海镖局一隅之地也不是长久之策。周大侠是不是别有打算呢?”
周千里道:“这要看老叫化子那边的进展,不过,就我的看法,这地方,咱们至少还得停上个十天八大的样子,这个时峙之局,还要僵持一段时日。”
斩情女站起身子,道:“老前辈,黑剑门不甘心,不知道还有多少花佯耍出来,咱们随时都可能遇上恶战,应该保持相当的体能,老前辈一宵未眠,我告辞了。”
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斩情女立刻盘坐调息。
坐息醒来,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光了。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想想这半日过得很安静,但到天黑人夜,又不知黑剑门安排些什么攻势。
起身稍坐梳洗,行人镖局大厅。
这时,包天成等,都已经聚集在大厅之旧。
这是每日一度的聚会,借这一餐晚饭,研商对付黑剑门的方法。
这一次,参加的人很多,四海镖局中,八金、包天成、王荣、吴恒、周千里、万寿山、林成方等都到了。
斩情女缓步行人了大厅之中,躬身一礼道:“贱妾晚来一步,有劳诸位久候。”
包天成站起身子,笑道:“姑娘请坐,咱们也是刚刚到不久。”
周千里笑一笑,道:“在下和包总镖头,适才亲自到镖局查看了一下,竟然未发觉一个可疑的人。”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人很狡猾,他们隐蔽的很好。”
包天成道:“这个,在下和周大侠也想到了,因为,我召去了局里十几个趟子手,他们都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左邻右舍,有不少相识之人,由他们出面打听了一下。”
斩情女道:“打听到什么没有?”
包天成道:“左右居民们,也都很清楚在这里的情形,他们虽然不知道黑剑门,但却晓得一批江湖人,在和我们镖局的人拼杀。”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的人,是不是一下撤走了?”
包天成道:“对……表面上看来,这里是一片平静,事实上,黑剑门在镖局四周,安排了不少的杀手,今日中竿时分,全数撤走了。”
斩情女道:“有这等事?”
包天成道:“对!在下和周大侠,也谈论了很久,但却一直无法想出一个很好的原因,所以,借这一次晚餐,大家研商一番,黑剑门的用心何在!”
林成方道:“他们白天撤走,也可能在夜晚时间赶回来。”
包天成道:“这一方面,我也要他们打听过了,据说,这儿日中,他们都一直留在这里,今天午时左右,才忽然全部撤走。”
林成方道:“那是说他们暂时放弃了对付四海镖局了。”
包天成道:“这就是在下觉得奇怪不解的地方,要请诸位来仔细地研商一下。”
斩情女道:“判断他的用心,相当的困难了,不过,我觉得咱们不用判断他们要干什么?重要的是,咱们要如何对付?”
包天成道:“对!这才是中肯之言,咱们如实安排对付他们,用不着管他们如何撤走了。”
周千里道:“这一点,我和包总镖头谈过了,我们已派了十几个趟子手,扮作居民、藏干居家,另外派出一暗哨,有什么动静,立刻就发出暗号。”
包天成道:“我一直担心,他们别有诡计,譬如说,准备放火。”
万寿山点点头,道:“黑剑门绝不甘心就此认输,所以,他们很可能别有阴谋,放火也是可虎的问题之一。”
包天成点点头,道:“这一点很可怕,老实说,烧了四海镖局的房屋,倒是无所谓,但如波及到周围居众,那就是一桩很大的憾事了。”
周千里道:“照咱们目前的部署,大概还不致于全无所党的被他们放了火,所以,这一点,也不用太过担心……”
目光转向斩情女的身上,接道:“姑娘,倒是咱们之间商讨的一件事,恐怕要更改一下计划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如若黑剑门忽然停止了攻击,这法子倒是不便再用。”
周千里道:“所以,这得姑娘想一个法子。”
斩情女道:“只有一个办法,我出去找他。”
周千里道:“那可能会遇上黑剑门的狙杀。”
斩情女道:“我这大半生岁月,都在阴恶的风浪中渡过,就算遇上什么危险,也是家常便饭。”
周千里道:“姑娘未到之前,我们也商量过这件事,所以,准备在姑娘的身侧,安排一两人,便于保护。”
斩情女道:“什么人?”
周千里道:“林少兄一个……”
斩情女顺顾了林成方一眼,无阴温柔他说道:“每一次,都劳林兄相助,实在不好意思。”
这是表示了接受的意思。
林成方笑一笑,没有说话。
周千里道:“还有一个,就是区区在下。”
斩情女道:“这个我如何担当得起道:“周大侠肯屈驾,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有一件事,贱妾必须先要说明。”
周千里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很擅易容之术,他来徐州,未必仍以本来面目出现,他如不肯开口,就算我和他对面相逢,也是无法认得出来。”
周千里道:“这一点,我也想到,所以,林少兄和我,都得改分一下。”
斩情女道:“那岂不是太过委屈两位?”
周千里道:“不要紧,以姑娘之能,是可以应付任何紧急事情,我和林世兄,听姑娘的招呼,再行举动就是。”
周千里道:“姑娘,咱们要办事情,用不着有这样多的顾虑。”
斩情女道:“好!周大侠如此吩咐,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千里道:“姑娘同意了,咱们就这么办吧!”
斩情女轻轻吁一口气,道:“两位请改装吧!咱们立刻就走。”
周千里道:“姑娘呢?”
斩情女道:“我就以本来的面目出现,只有这样,才可以遇上危险,也许能引他出面。”
林成方道:“如是姑娘遇上什么危险,是不是要咱们出手相助呢?”
斩情女道:“这就是咱们要配合的地方,我如是自己能够应付的危险,你们最好不要出手,我需要两位帮忙时,自然向两位求援。”
林成方道:“好!咱们就这样约定。”起身而去。
三个人分两批,离开了四海镖局。
斩情女薄施脂粉,淡扫娥眉,穿一身紫色劲装,看上去十分俏丽动人。
包天成一皱眉头,笑道:“姑娘,这打扮太过俏丽了吧,只怕……”
只怕什么,包天成没有再说下去。
斩情女却接了,道:“太危险了一些,是吗?”
包天成嗯了一声道:“不错。”
斩情女道:“但也十分醒目,有很多场合中,他们一眼就可看到我了。”
包天成笑一笑道:“这话倒是不错,不过,姑娘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斩情女道:“我明白,多谢总镖头一番好意了。”
回顾了周千里和林成方时,早已不见了两人。
包天成低声道:“他们已经去了。”
斩情女道:“他们穿着什么样子?”
包天成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斩情女道:“那我如何找他们?”
包天成道:“用不着姑娘找他们,他们自会追行在姑娘左右,姑娘请放心吧!”
斩情女点点头,缓步行出了四海镖局。
她实在很俏丽,更难得的是,那行走之间的那种风情,只引得镖局人人注目,谁都想多看两眼。
斩情女见过的市面大多了,她虽然想极力向善,但他举步行走之间,仍然无法改变那种天然的风情。
那是久厉江湖磨练出来的习惯,一种天贼美女的风情。
斩情女带着一抹微笑,缓步出了大门。
徐州府暗流汹涌搏杀得十分激烈,但大街上仍然十分平静。
斩情女目光流动,竟然没有看到周千里和林成方。
这就使斩情女十分放心,暗暗忖道:“原来周大侠也是易容能手。
她知道林成方易容的手法不好。
行过了一条大街,到了个酒店前面。
那是距离四海镖局最近的一家酒店。
斩情女略一犹豫,举步行了进去。
这酒店不大,但生意很好。
斩情女步入了酒店之中,立刻发觉了这酒店中的人物很杂。
酒客不多,但大都是经过伪装改扮的人。
他们都把自己改装得很平凡,尽量使自己像个贩夫走卒一样。
但这些改装,瞒不过见多识广的斩情女。
斩情女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斩情女。
其实,她的美艳动人的形貌,也早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斩情女行到了一张桌位上坐了下来,道:“店伙计!”
店小二就站在她的身边,不过,那店小二似乎是为她的美色所吸引,忘记了招呼她。
听了斩情女的喝叫,店小二才如梦初醒,道:“姑娘,你要吃点什么?”
斩情女道:“四个菜,一壶酒,两双杯筷,两碗面。”
店小二就在找机会能和斩情女多说几句话,开言嘻嘻一笑道:“姑娘,你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要两套杯筷。”
斩情女道:“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一个人?”
店小二笑一笑道:“我知道,姑娘和朋友有约,那位朋友还没有来?”
斩情女道:“嗯!你说的不错,叫酒菜去吧!”
她的和蔼,给了那店小二很大的勇气,竟又接口说道:“姑娘你等的那一位是男的,还是女的?”
斩情女笑道:“难道这件事,我也要告诉你吗?”
第二十六回 酒楼美人
店小二道:“这个自然不用了,你坐着我给你叫酒菜。”
斩情女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向四周抛了一个眼风,立时引起了一室骚动。
那仲风情,那种媚态,使得全场中酒客侧目,一千卜都看得心头乱跳。
酒客骚动,但斩情女,却缓缓低下了头,似乎有无限羞意。
这就更动人,看得人唾涎欲滴。
她本有着很动人的身材,天赋条件,再加上后天的表现才慧,喜、羞神态,被她表演的无微不至。入木三分。
室中的酒客看得大都愣在了那里。
店小二送上了酒菜,哈着腰,露出一口黄牙,道:“姑娘你请用酒饭。”
实在用不着多讲这一句话的,但斩情女低着头那一股羞意实在很动人,店伙计也看得心头冒震荡,无话找话说。
斩情女缓级抬起了头,望了店小二一眼,道:“放那里罢。”
店小二放下酒来,又接口说道:“姑娘,酒是热的。”
斩情女道:“知道啦!”
店小二想了一想,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只好转身而去。
斩情女斟了一杯酒,准备就唇,突然感到一股暗劲疾涌而至。
她希望的就是这一点事故。
手中的酒杯霍然飞开,摔落在空地上。
紧接着应该有人过来,但那股暗劲,击落了酒杯之后,竟然再无动静。
斩情女目光转动,向暗劲袭来之处望去。
那方位上有三张木桌,每一桌上,都坐着一个中年汉子。
斩情女无法分辩暗劲是何处所发。
正感为难之间,忽听蓬然一声大震,另一个方位上,忽然站了一个方中长衫的中年人。
他一掌击在木桌上,震得桌子上杯筷乱飞,盘子中的菜汤,也溅飞了一桌。
斩情女斜眼看去,只见那人留着五络长髯,两边长眉斜飞入鬓。
看气质,倒颇有个读书人的味道,只是瘦了一些,嘴唇太薄了一些,给一种冷酷寡情的感觉。
只听他朗朗说道:“人家一个大姑娘家,你们竟然这佯欺侮她,还有一点男人气质吗?”
他口中喝叫,也向斩情女打量的同方向望去。
他好象也无法肯定是哪个人出的手,但从那酒杯摔落的方面上,判断出手的方位。
那一排三个人,也很沉得住气,竟然没有一个人接口。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样象缩头乌龟一样,算什么男人。”
大概是他骂得太难听了,有人接上了口,道,你这人鸡猫子的喊叫,吵个什么劲呢?”
说话的是坐在中间桌子的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人,不瘦不胖,右脸上有一个两寸多长的长刀疤。
中年文士双止神光如电,逼住在那刀疤汉子的脸上,冷笑一声,道:“是你出手,击落了那姑娘手中的酒杯。对吗?”
那刀疤汉子冷冷一笑,道:“那位姑娘是你姑奶奶,还是你的姑妈?你们这个样子喜欢接口啊!”
中年文士怒道:“粗人,粗人,说起来,刺耳得很……”
刀疤汉子接道:“我看你也不怎么文明。”
中年文士道:“这么说来,你承认那酒杯是你击落的了。”
刀疤汉子道:“老子认不认都是一个样,你有什么意见?”
中年文士道:“欺侮一个妇道人家,你不觉得惭愧?”
刀疤汉子道:“惭愧不该是我,应该是你们。”
这店中坐了有十六七个人,除了两张桌子,是坐着两个人对饮之外,其余的都是每桌坐一个人。
中年文士高声说道:“大家看看,这还成什么世界,哪里还有一个理字,这种强横霸道的人,还敢如此嚣张。”
他似是极力想拨起一场纷争,让别人也和刀疤汉子造成冲突。
只可惜,没人肯上这个当。
那刀疤汉子冷笑一声道:“别民说拣好听的说,你上子如果有种,就过去喝了那一壶酒。”
斩情女默默地坐着,听两人吵着,一动也不动。
好象人家不是为她吵的。
中年文士道:“你在胡说些什么,那壶酒是人家姑娘叫的,我就算要喝,也得人家姑娘同意啊”
刀疤汉子道:“我赔她,你只要敢喝了那壶酒,我就卖十壶赔给她。”
中年文士道:“荒唐、难道那壶酒……”
刀疤汉子道:“我说那壶酒中放的有毒药,你如不信,你就喝它两杯试试。”
中年文士道:“阁下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信口雌黄……”
刀疤汉子道:“阁下文质彬彬,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衣冠禽兽,你们酒中下毒,要加害一个妇道人家,自己却偏偏又不肯承认,难道,这也算男子汉的行径吗?”
中年文士冷冷道:“瞧瞧你脸上那个刀疤,瞧瞧那副德行,怎么看,你也不像一个好人,所以,我觉得,你有些不知道轻重,不知道高低,有着一种江湖上混混儿的赖皮味道。”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骂人的气度,使它保持着平静,不让自己骂得人过难听。
刀疤汉子忽然离开了座位,快步行到了斩情女的身侧,冷冷说道:“你过来,咱们对喝一杯药酒,老子陪你,你小子如若没有种,那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中年文士在众目睽睽之下,似是无法交代,也只好离开座位,缓缓行了过去。
一场热闹好戏,即将上演,只引得大厅中人个个凝目注视。
中年文士行到了斩情女桌位之前,和那刀疤汉子对面而立。
但坐在一侧的斩情女,却好象没有事的人一样,垂着头,眼皮也不抬一下。
刀疤汉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伸手端起一个酒杯,摆在桌子上,然后,倒了一杯酒,道:“阁下,这里有两杯酒,咱们每人喝一杯……”
中年文士接道:“如若这酒中没有毒呢?”
刀疤汉道:“如若没有毒,那你老兄就沾光了。”
中年文士道:“怎么说?”
刀疤大汉道:“如若这酒中没有毒,在下就立刻自绝一死。”
中年文士道:“如果这酒中有毒呢?”
刀疤大汉道:“如是酒中有毒,在下就陪你中毒而死,你死了我陪着你,不管是否有毒,我都是死定了,来!咱们喝一杯。”
端起面前的酒杯。
中年文士无可奈何地也端起酒杯;道:“好!咱们干一杯。”
刀疤大汉举杯就唇,道:“咱们同时喝下去。
中年文士道:“好!”
也举杯就唇。
刀疤大汉一张嘴,一杯酒下了肚,那中年文士却把手中一杯酒,又放回到了木案上。
全场中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刀疤汉的脸上,要看他她何应付这件事。
斩情女抬起了头,望了那中年文士一眼,道:“你没有喝?”
这瞬间,把所有的目光,又引入那中年文士的身上。
刀疤大汉伸手指着那中年文士,说道:“你,你这人怎么说了不算。”
中年文士笑一笑,道:“你老兄,喝得大急了一些,在下还未来得及喝下去。”
刀疤大汉怒道:“幸好这酒中没有毒,如是有毒,我死得岂不是太冤了。”
中年文士怔了一怔,道:“我说什么?”
刀疤大汉道:“我说酒中无毒,……”
不用中年文士再开口,任何人都从他脸上瞧出这酒中早已经下了毒。
因为,他脸上是一片讶异神情。
等了良好,仍不见那刀疤大汉毒性发作,中年文士才突然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酒中真的无毒。”
刀疤大汉道:“这话怎么说?”
中年文士道:“如真有毒你应该毒性发作而死了。”
刀疤大汉道:“你虽然很奸诈,但却没有害到我。”
中年文士道:“不!你还是要死。”
刀疤大汉道:“为什么?”
中年文士道:“你还记得咱们打赌的事吧?”
刀疤大汉道:“不错,我记得有这么回事。”
中年文士道:“你说过,酒中如是无毒,你就自刎而死,对吧?”
刀疤大汉道:“对啊!我是这么说过。”
中年文士道:“现在,已经证明了这酒中无毒,对吗?”
刀疤大汉道:“是!”
中年文士道:“现在你是不是该自绝一死了?”
刀疤大汉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正在为自己庆幸,你没有喝下那杯酒,否则,在下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中年文士道:“如若我现在喝下这杯酒呢?”
刀疤大汉道:“那自然不算了。”
中年文士道:“为什么?”
刀疤大汉道:“那时间,酒中是否有毒,咱们大家都不知道,你现知道没有毒了,喝下这杯酒,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中年文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到咽喉,中年文士立刻脸色大变道:“你小子骗了我,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刀疤大汉道:“你是说这酒中有毒!”
中年文士道:“毒,毒,一种要人性命的毒。”
刀疤大汉忽然纵声而笑,接道:“这就有些奇怪了,如若这酒中有毒,在下喝了一口,为什么竟然不会中毒呢?”
中年文士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青色,口中大急,道:“你,你怎么不怕酒中有毒?”
斩情女转头望了刀疤大汉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一句话。
中年文士道:“你有解药?”
刀疤大汉笑一笑,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是不是有些心里作崇,这酒中,哪里有毒。”
中年文士大声叫道:“有毒,有毒,你为什么不会中毒,快些帮助……我……”
说到我字,人已不支,蓬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这是一阵的工夫,那中年文士,已经胸色铁青,口鼻涌血气绝而逝。
刀疤大汉望了那中年文士一眼,冷笑一声,道:“他一定自已被自己骇殆了,这酒中明明没有毒啊!”
他早手拿起酒壶,大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急急站了起来,紧跟在那刀疤汉子的身后向前行去。
但人影闪动,四五个人,突然飞跃到门口之处,拦住了去路。
刀疤汉子停住了脚步,笑一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拦在门口的竟然都是这酒店中的店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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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这座酒店,都已被黑剑门所控制。
斩情女也停下了脚步,始终和那刀疤大汉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
拦在门口的一共是五个店伙计,居中一个人,似乎是这五个人中的首脑。
只见他抬起右手,指指刀疤大汉,道:“你老兄要把酒拿走?”
刀疤大汉笑道:“诸位原来是为了这把酒壶。”
缓缓把酒递了过去。
那居中的伙计,一歪嘴,另一个店伙计却伸手接了过去。
但闻一声惨叫,那接着酒壶的大汉,突然倒了下去。
紧接着另外四个店伙计,像是受到什么感染,也跟着倒了下去。
刀疤大汉放下了酒壶,举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也紧随着那刀疤大汉,行出了店门。
刀疤大汉加快了速度,斩情女也快步急追,紧追在他身后,行过了一道街口。
突然一提真气,斩情女追上了那刀疤大汉,道:“跟着我,他们人手太多,缠上了,也是麻烦得很。”身子一转,折人一道小巷之中。
那刀疤大汉略一犹豫,跟了过去。
小巷尽处,是一座民房。
斩情女直行而入。
这座民房,也是四海镖局的产业,斩情女一进门,就发觉了王荣、包天成、阴阳双剑,带了七信人,守在这座民房之中。
斩情女直入大厅,才停下脚步回顾一笑道:“狗肉郎中,多谢你又救我一次。”
那刀疤大汉似是想否认,但沉吟了一阵,道:“小丫头,这是不是你的圈套?”
斩情女道:“大夫,我有事要见你,不用点小机,如何能见到你。”
刀疤大汉道:“这倒也是……”
语声一顿,接道:“看样子,活得很快乐,找我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
斩情女道:“大夫,拿下你的面具,我要替你引见一位朋友。”
刀疤大汉道:“一位朋友,你知道我狗肉郎中,一向不喜欢交朋友。”
一面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斩情女道:“这个朋友,和一般的朋友不同。”
狗肉郎中道:“什么样子的朋友?”
斩情女道:“他是当今江湖上,人人尊重的大侠!”
狗肉郎中道:“铁笔周千里。”
只听一阵朗朗的笑声,传了进来,道:“正是兄弟。”
周千里已经改回了本来面目,一袭蓝衫,由后门而入。
斩情女道:“周大侠认识他,那就用不着我引见了。”
周千里一抱拳,笑道:“适才在酒店之中,看到了大夫精彩的表演,真是戏耍群鬼,大快人心。”
人的名,树的影,周千里的江湖上的名气太大了,狗肉郎中虽然孤傲,但也不便对这位名重武林的侠士失礼,急急一躬身,道:“不敢,不敢,郎中被荡惯了,一向不拘小节。”
周千里道:“大夫,可否见千真实姓名,也好便予称呼。”
狗肉郎中道:“郎中不用姓名久矣!你一定要叫,就叫我苟先生吧!”
周千里道:“苟大夫……”
狗肉郎中接道:“小丫头,你要我见见周大侠,我已经见过,我这就要告辞了。”
周千里道:“大夫,请留驾一日,兄弟还有事相求。”
狗肉郎中冷笑一声道:“周在侠誉满天下,怎会有事要狗肉郎中帮忙?”
周千里道:“周某人不过是被江湖上一些朋友抬爱,但如是身怀真才实学的人,绝不会求此虚名,你苟兄,就是隐迹风尘的神知、奇人。”
这几句话,如是出自一般人的口中,那自然不算什么,但出自周千里的口,份量就大在夺不同了,狗肉郎中,虽然不是尚虚浮的人,也听得十分开心,笑一笑,道:“周大侠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兄弟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周千里道:“咱们发觉了一种怪病,而且,有病之人,又不愿说出口来,咱们又不便出面揭穿……”
狗肉郎中接道:“讳疾忌医,天下有不少这样的人。”
周千里道:“所以,只有劳动大驾,想法子,到那里住几天,暗中观察,希望能够找出他的病因,予以疗救。”
狗肉郎中,道:“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怪病?”
斩情女低声道:“他是一个哑巴!”
狗肉郎中道:“哑巴!天生的,还是后天受伤所致?”
斩情女道:“这个不清楚,但我们看他的人,绝不象一个哑巴。”
狗肉郎中道:“哦!”
斩情女道:“这就要劳驾你到四海镖局住几天了。”
狗肉郎中点点头。
斩情女道:“还要你受点委屈。”
狗肉郎中道:“什么委屈?”
斩情女道:“我们不能告诉你他,说你是一位名医……”
狗肉郎中接道:“这个不要紧,我本来就不是名医。”
斩情女道:“你急什么呀,听我把说话说清楚啊!”
狗肉郎中道:“好!你说。”
斩情女道:“我们不想让他知道,请了一个大夫替他看病。”
狗肉郎中道:“你不让他知道,这个病如何看法?”
斩情女道:“这就是委屈你的原因,你要装作一个不起眼的人,在暗中观察,看看能不能有医治之望,除了他本人之外,我们所有的人,都会帮你。”
狗肉郎中道:“看病要这么一个看法,大概世上从未有过。”
斩情女道:“我不答应。”
狗肉郎中道:“很刺激,很有味,再说我不答应,你这丫头也不会放过我。
斩情女一躬身,道:“贱妾怎敢?我这里先谢谢你了。”
狗肉郎中道:“你出来,在酒店中早了这么大凶险,就是为了那人的病?”
斩情女道:“为什么不说我是来找你的?”
狗肉郎中回顾了周千里一眼,道:“千里兄,走!兄弟要到四海镖局瞧瞧,咱们先喝一壶去。”
周千里只瞧得心中暗笑,忖道:“这真是一物降一物,看来,斩情女似乎是吃定了狗肉郎中。
心中念转,人却转起了身子,道:“好!兄弟奉陪。”
斩情女突然站了起来,道:“慢着。”
狗肉郎中怔了一怔,道:“你还有什么吩咐?”
斩情女道:“我只是想奉告一件事?”
狗肉郎中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没有狗肉吃。”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有酒有肉就行,不一定要吃狗肉。”
周千里心中本来还在发愁,他既然号称狗肉郎中,必须是极嗜狗肉,等一会是不是要弄一碗狗肉招待他。
但这为难之事,却被斩情女一言解去。
这女人不但处事很周密,而且,也有着善解人意的感觉。
周千里心中的苦恼、困扰,却被她一言解除。
狗肉郎中和周千里急急先行,回到了四海镖局。
斩情女笑一笑,道:“这一次很顺利调想不到他早已经来了。”
包天成心中暗道:“这女人年纪不大,但却有一种很特殊的对人才能。”
不论她处理任何事务,都似是有着一种很简明的办法。
这办法,又常常都是一种很有效的办法。
等到斩情女回四海镖局时,只有周千里在厅中。
皱皱眉头,斩情女低声说道:“狗肉郎中呢?”
同千里道:“他性了很急,在路上就一直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大略告诉了他,到了四海镖局中,他就迫不及等地换了一身衣服去了。”
斩情女道:“到哪里去了?”
周千里道:“大概是到高公子住的地方吧?”
斩情女沉吟一阵,道:“希望不要弄出了什么误会才好。”
周千里道:“大概不会,我看他很小心,何况,他又穿着镖局趟子手的衣服。”
这时,林成方恢复了本来面目,缓步行了进来。
斩情女道:“你到哪里去了?”
林成方道:“在下和周大侠,适才一直追随左右,刚刚吗?更衣去了。”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林兄见过了狗肉郎中?”
林成方道:“一位游戏风尘的奇人,可惜,他那绝学医术,竟然埋没在人间……”
斩情女接道:“他面恶心善,表面冷酷,我看他虽一代巨医,却治不好自己的病。”
林成方道:“他有病?”
斩情女道:“我看他疯疯颠颠,有时明想救人,却又偏偏不肯伸手,不是有病是什么?”
林成方道:“他有什么病呢?”
斩情女道:“心病,那不是药物可以医治的病。”
林成方道:“他忽冷忽热,是有点不大正常。”
斩情女道:“我看他心中有一个死结,锁住了他万干的愁绪谁能解开他心中之结,必可使一代名医甘露普施。”
林成方道:“但不知他的医术,能否救得高空雁的哑疾。”
斩情女道:“唉!这江湖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狗肉郎中隐技自珍,不肯替人看病,高公子,人间祥磷,却偏偏有那多暗疾。”
林成方道:“但愿古人天相,狗肉郎中能疗好他的瘤疾。”
周千里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林成方也跟着站了起来。
斩情女道:“周大侠,林兄,请留步片刻,听我一百。”
林成方道:“你不去……”
斩情女道:“两位最好也别去。”
林成方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想那公下,是何等佯人物,咱们如若全行了过去岂不引起他的疑心。”
周千里道:“对!”
斩情女道:“所以,晚辈觉得,如其查看,不如咱们坐候那狗肉郎中的消息……”
放低了声音,接道:“高公子夜间当会病势发作,无法助阵,这就是四海镖局忽然会有人侵入的原因。”
林成方道:“对!咱们保护四海镖局,他是出力最多的一个。”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知道了,就应该更小心从事,不可大意。”
周千里点点头,道:“这些武林新锐都不错,再加上四海镖局里镖师的老练,双方似乎是配合得很好,就算黑剑门,真的有所行动,大概都还可应付。”
斩情女道:“目下四海镖局的实力实在十分强大,但黑剑门也知道,他们调不到足够的高手,可能不会来,如是来,那必然是已经有了很充分的准备。”
周千里点点头,道:“就目下的情势推想,黑剑门似乎是也有些调度不开,他们有很多的人,但却一直守在四周,不敢再向四海镖局进攻。”
斩情女道:“目下的情形,好象是他们确也有一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不过,我的想法是,他们并非晕没有人手,而是,他们由人手,有些调度不开。”
周千里道:“这是大风暴前的一段沉寂,我想他们一旦发刀时,定然是十分凌厉,所以,我们也应该准备一下。”
斩情女道:“准备什么?”
周千里道:“准备一场很惨厉的格杀。”
斩情女道:“这段日子,还有多少时间?”
周千里道:“这段日子,只怕很快就会到了。”
斩情女道:“为什么呢?”
周千里道:“在下得到了老叫化子的一个通知。”
斩情女道:“说些什么?”
周千里道:“他说,好像是几次都遇上黑剑门中的人,但黑剑门中人,都似是有意避开。”
斩情女道:“哦!”
周千里道:“老叫化子在信上说,他虽然有敢说,那一定是黑剑门中人,但十之八九,大概是不会错了。”
斩情女道:“这么说来,咱们的人手很强了。”
周千里道:“那倒不是。”
斩情女道:“这话怎么说呢?”
周千里道:“我认为他们有意地避开不和我们交手。”
斩情女道:“为什么?”
周千里道:“他们要把人物调到这里来。”
斩情女道:“对付我们?”
周千里道:“是……所以,我觉得,决战就迫在眉睫。”
斩情女道:“周大侠,既有了这个消息,咱们应未雨绸缨。”
周千里道:“所以,咱们要尽快医好高空雁的病。”
斩情女道:“周大侠,是否准备,把江大侠等一批人物调过来。”
周千里道:“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斩情女道:“周大侠为什么还不把他们调过来,大家前后夹击,决一死战。”
周千里道:“我推想黑剑门,不会倾巢来犯,而且,他们能避开老叫化子他们那一伙人,证明了,他们的耳目,仍然比我们灵敏。”
斩情女道:“对!”
周千里道:“所以,不能要老叫化子带人来此。”
林成方道:“看目下的情形,黑剑门对我们,似乎是有一种恨之如骨的感觉,必要把我们杀了才甘心。”
周千里道:“他们对咱们恨得越深,对咱们越是有利。”
斩情女道:“黑剑门在江湖上所以能够无往不胜,因为他们处事一向冷静,冷静就能掌握到最有利的时机,但他们一冒火,就很可能乱了章法,那就对我们有利了。”
林成方道:“黑剑门对我们发动过几次攻势之后,忽然沉寂下来,但镖局之外,仍然满布他们的人,那说明了他们在等待,等援手到来之后,全力一击。”
周千里道:“就目下咱们聚集在这里的实力,老实说相当的庞大,尤其是,这些人来自不同的门户,武功也不相同,对方无法预先安排克制我们武功的手段,如高公子病势能好,咱们的实力,可能又增强很多。”
林成方道:“这个人难测高深,事实上已到了超越我们极多的境界。”
周千里道:“若能如此,那是极好,不过,嘿剑门气候已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咱们如何对付,还得从长计议。”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要等的就是他们再发动的一场攻势了。”
周千里点点头。
斩情女道:“如此,咱们就要想法子做些安排。”
周千里道:“姑娘有何高见?”
斩情女道:“第一,咱们可是已确定了再无外援。”
周千里道:“纵然有,只三五人而已。”
斩情女道:“第二,周大侠是否有特别的准备?”
周千里道:“特别的准备?”
斩情女道:“是!譬如说,你早就准备对抗黑剑门,是否准备了什么奇异的暗器?”
周千里道:“这个,在下倒没有准备。”
斩情女道:“周大侠是正人君子,大概也不喜欢施用什么见不得天日的手段了。”
周千里道:“其实,对付黑剑伺,实也用不着什么正大手段。”
斩情女道:“这一个,你就不用费心了。”
周千里道:“好!在下信得过姑娘。”
斩情女道:“这个事,由贱妾和包总镖头、林兄安排。”
语声一顿,接道:“唉!说来说去,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早些医好高空雁的病,这个人好像是藏宝一样,你越发觉就越多。”
周千里笑一笑,道:“易姑娘,你对他很重视。”
斩情女道:“不但是我,整个四海镖局中的人,都应该对他很感激。”
周千里道:“哦!”
斩情女道:“四海镖局徐州分局,能有今天这个安定的局面,高公子出力最大。”
包天成道:“这个人的确是叫人难测高深,我们经历了很多风险,都认为是我们运气,轻松而过,现在想来,是他暗中帮忙之故。”
斩情女道:“说起来,这个人,也真是怪,他作事,一直在暗中进行,不欲人知。”
周千里道:“惭愧,惭愧,高公子那样的人物,才能得一个侠字之称。”
几人谈话之间,忽见一个趟子手,直闯入厅中。
包天成一皱眉头,正想发作,斩情女已先说道:“大夫回来了。”
那趟子手点了点头,道:“我见过他了。”
敢情这名趟子手,是狗肉郎中扮的。
斩情女道:“你瞧出了什么没有?”
狗肉郎中道:“姑娘如若不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只怕很难找出病因来。”
斩情女道:“要如何才能仔细观察?”
狗肉郎中道:“望闻问切,必须要清清楚楚地和他谈谈,我看,这要你们仔细的安排一下了。”
斩情女道:“这个,只怕很难。”
林成方道:“不要紧,我跟他说去,大家相处了这多时间,出该坦诚相见了。”
狗肉郎中道:“能安排,就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下午。”
林成方道:“今天下午?”
狗肉郎中道:“在下虽只是匆匆一眼,但我已看了高公子的聪明,我相信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林成方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很明白的告诉他,要眷他看病吗?”
狗肉郎中道:“其实,目下的情势,已然十分明显,就算咱们不说,他心中也很明白,如果你不肯堂堂正正他说个明白,反而给一种鬼崇之感。”
林成方道:“哦!”
狗肉郎中道:“所以,在下觉得,如其暗中行动,还不如一次给他说明白的好。”
周千里道:“对!苟大夫言之有理。”
林成方道:“好!请诸位稍坐,在下去对他说个明白。”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周大侠,贱妾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周千里道:“什么感觉?”
斩情女道:“世上之事,本来十分单纯,但人们却把它想得很复杂。”
周千里道:“哦,有道理。”
林成方往返很快,回时带着满脸的笑容,道:“高公子已经答应了,这就请狗大夫……”
他本要狗大夫过去,但话到一半,突然住口不言,总觉得有些不安。
狗肉郎中笑笑,道:“世上并非没有姓苟的人,你们不必有所顾忌。”
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姑娘要不要去?”
斩情女道:“林兄,我去方便吗?”
林成方道:“其实,你和高公子比我还熟一些,没有什么不便。”
林成方没有招周千里,周千里也坐着未动。
结果是三个人行入了高空雁住的房子中。
斩情女、林成方、狗肉郎中。
回顾了狗肉郎中一眼,道:“高兄,这一位是大夫。”
高空雁点点头,缓缓伸出了左手。
看上去他仍然是那么飘逸、俊朗,但如仔细看上一阵,就会发觉,他的眉目之间,有些隐隐的疲倦,脸色也有些儿苍白。
狗肉郎中伸出右手三指,搭在了高空雁的左腕脉穴之上,闭上了双目。
这好像是一个很困难的病症,狗肉郎中把住了高空雁的脉穴不放,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
轻轻吁一口气,狗肉郎中缓缓说道:“高公子,你中了一种奇毒,是吗?”
高空雁点点头。
斩情女道:“一种奇毒,这话不是说得太过笼统了吗?”
狗肉郎中道:“如是一般的毒,像高公子这等武功精湛的人,如何能困得住他。”
斩情女道:“那是说,你也瞧不出来?”
狗肉郎中道:“这话怎么说?”
斩情女道:“你如看得出,为什么还不能瞧出来,那是什么药物所伤。”
狗肉郎中道:“唉!易姑娘,别把我看得太神了,须知我也是一个人,不可能像神仙一样,一下子就能找出别人的病情,我要慢慢的查,慢慢的找,才能对症下药。”
斩情女笑一笑,道:“郎中,我们很急……”
林成方接道:“姑娘,大夫的话不错,这种事,不能够拨苗助长,如果看错了,那岂不是把事情弄糟了。”
斩情女垂下了头,不再多言、
狗肉郎中轻轻咳了一声,道:“高公子,这毒性很特殊,非得借仗阁下相助一臂之力之行。”
高空雁回顾了韩二一眼。
韩二接道,我家公子说,他很愿意和大夫合作。”
狗肉郎中道:“好!好极啦!……”目光一掠斩情女和林成方,道:“两位请斩时离开吧!”
林成方当先站起身子,转身而去。
斩情女却低声对狗肉郎中说道:“大夫,我请你尽力,也希望早听到你的好消息。”
狗肉郎中道:“姑娘放心,如是高公子所中之毒,还有救,我保证消除他身中之毒,万一我无法医好,恕我说一句狂妄的话,大概这世上再无人能够医好他了。”
斩情女道:“我知道你医道精湛,但仍希望你尽力施为。”
狗肉郎中道:“你放心吧!快则今晚,迟到明午,一定对姑娘有个交代。”
斩情女点点头,道:“我等你消息。”
站起身子大步而去。
望着斩情女的背影,轻轻吁一口气,狗肉郎中缓缓说道:“韩二,关上门,守在门外,次要仔细看看高公子的中毒情形。”
韩二依言带上房门。
斩情女很关心高空雁的病情,一直等到了初更时分,仍未安歇。
狗肉郎中,也没有使斩情女失望,初更过后一些,缓步而来。
斩情女神情肃然,低声问道:“郎中,他的病,有没有救?”
狗肉郎中点点头道:“有救,不过,要大费一番手脚。”
斩情女道:“只要有救就好……”
语声一顿,接道:“郎中,要好久时间,才能医好他的病?”
狗肉郎中道:“如是一切顺手,三五天就行了。”
斩情女道:“如是一切不顺手呢?”
狗肉郎中道:呷卜可能要半个月,或者更久一些。”
斩情女道:“哦!你说的顺手,指什么而言?”
狗肉郎中道:“有两种药物,和十二过穴金针,其它的,我都有带的。”
斩情女道:“药物是不是很难找到?”
狗肉郎中道:“不是太难找的药物,大一点的中药店,应该都有存货,但如运气不好,也可能买不到。”
斩情女道:“药物你开出来,我们派人去找,这个不说了,你这个当大夫的,为什么不带过穴金针。”
狗肉郎中道:“因为,我根本不准备替人看病。”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说得有理,你划图样吧!我这就派人去打造。”
狗肉郎中道:“派人打造,还不如我自己动手来得快。”
斩情女道:“你要什么?”
狗肉郎中道:“银灯一盏,小铁锤一把,黄金二两,其它的,都可以凑合了。”
斩情女道:“这个容易,我马上准备。”
狗肉郎中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不能不说明白。”
斩情女道:“你说吧。”
狗肉郎中道:“东西准备好,我就动手替他逐毒,至少十二个时辰内,他在晕迷之中。”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这十二个时辰,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伤害他,也不可以伤害我。”
斩情女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保护你。”
狗肉郎中苦笑一下,道:“黑剑门中人,如是全力攻击来呢?”
斩情女道:“不会这么巧罢,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中人无孔不入,你怎知道这里没有他们的奸细?”
斩情女怔了一怔,道:“多谢你提醒,这真要仔细防备一下。”
狗肉郎中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斩情女道:“你有话说。”
狗肉郎中道:“题外文章,不说也罢。”
斩情女道:“说吧!说错了,也不要紧。”
狗肉郎中道:“我混在那座店中,住了不少天,我听到过好几次,他们在谈论这里的事。”
斩情女放低了声音,道:“高公子的事,一直很隐秘,除了有限几个人,四海镖局中,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他这个人。”
狗肉郎中道:“但黑剑门已经知道了,如果我猜想不错,黑剑门中人,正在安排杀他的办法,这办法一旦想好,就会立刻再来攻击。”
斩情女道:“郎中,如果你没有说错,这四海镖局,真有奸细。”
狗肉郎中道:“只有两种人,可以泄漏高公子的隐密,一个是奸细,一个是在他掌下逃命的人。”
斩情女道:“唉!他心地仁慈,八成是他掌下逃命的人。”
狗肉郎中道:“如果他不希望这消息泄漏出去,我相信他会安排得很妙。”
斩情女道:“他虽然心地仁慈一些,但很细心,这么看起来,八成是镖局中的奸细了。”
狗肉郎中道:“对!而且,还是很具身份的人,至少,他能知道高公子的隐密。”
斩情女呆了一呆,这个会是谁呢?”
狗肉郎中道:“所以,这个要费很多的心血去想。”
斩情女道:“郎中,我看这件事不简单,咱们两个只怕没有办法应付。”
狗肉郎中道:“你要的人帮忙?”
斩情女道:“对!至少,我要找到包天成和王荣来安排一番。”
她虽是花样年花的女人,但因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一向不拘小节,说办就办,立刻去找到了包天成和王荣。
四个人围着烛光坐。
斩情女说出了狗肉郎中的看法。
包天成回顾了王荣一眼,道:“你想想看,什么人靠不住?”
王荣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一时想不出来,而且,一定要查证明确。”
斩情女道:“贱妾亦是此意,所以,找来两位商量。”
王荣道:“他既然能把高公子的消息泄漏出去,必须能近他。”
斩情女道:“对!所以,咱们还要不动声色,诱他上钩。”
王荣道:“问题在如何诱他了?”
狗肉郎中道:“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玉荣道:“请教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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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肉郎中道:“在下觉得高公子疗治病势一事,必须要隐秘。”
斩情女点点头,道:“对!”
狗肉郎中道:“而且,这些部署,也要好好地调整。”
斩情女道:“你好象已经有什么发现?”
狗肉郎中道:“我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我比你们更了解黑剑门。”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也许江湖上没有什么人太注意我,所以,我的行动很自由,由剑门,也没有把我这个疯疯颠颠的人,放在心上,所以,我看出不少的稳秘。”
斩情女道:“既然如此,咱们应该听听你的高见。”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丫头,你好象在这里很有点势力。”
斩情女接道:“不!不是势力,这里的人人事事,和江湖上一般地方不同,任何人,都会受到尊重,只要你说的有道理,任何人都会听从,这里的人,大部分具有一股侠气,他们舍生忘生,全是出于自愿,没有人强迫他们,也没有人压逼他们,他们都是全力施为。”
狗肉郎中道:“哦!以周千里的声望,自然可以压住场面。”
斩情女道:“周千里,出人意外的和气,作人和他江湖的声望,完全不同。”
语声一顿,接道:“好啦!这里的事,我大概都已经给你说得很明白了,你准备如何安排,可以说清楚了。”
狗肉郎中道:“把一些绝对可靠的人,调到这小院中四周。……”
斩情女接道:“这一来,岂不是惊扰到你们了。”
狗肉郎中道:“不怕惊扰郎中,担心的是怕他受到了伤害。”
斩情女道:“你好象特别重视这件事?”
狗肉郎中道:“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些传言。”
斩情女道:“什么传言?”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有很多杀手摸入了镖局中,但都莫名其妙的受创而退。”
斩情女道:“这个,有什么可疑之处?”
狗肉郎中道:“他们说有一个年轻人,有如魔影一般,随时会出现,出现又必然伤人。”
斩情女道:“他们已经知道了高公子这个人!”
狗肉郎中道:“疗治高公子的病势,延后两天,但咱们的布置,却照常进行,这件事,要越机密越好,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
斩情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觉得你的办法很好,不过,希望你说得更为明白一些。”
狗肉郎中说出自己的详细计划。
这是个很细密的计划,只听得包天成、王荣和斩情女连连点头。
包天成沉吟了一阵道:“大夫、你年过件事,要不要告诉周大侠一声。”
狗肉郎中道:“我看这个不用了,告诉周千里,你就还要告诉别的人,多一个人知道,就可能减少一份隐秘。”
包天成道:“对!”
斩情女道:“遣调人物,暗作防守,聪明人也应该明白了。”
包天成道:“不容易明白,最好他们误会是为了保护高公子的准备,那才能做得逼真。”
一番计议妥垛,立刻进行。
详细的情形,连林成方和周千里都被蒙在鼓里。
镖局中,确有很多人,还不知道有高空雁这么一人,但每个人都会看出,今天镖局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高空雁居住在这座小小跨院中,加强了守卫。
四个镖师带着八个趟子手,和四张匣弩,布置在跨院小庭院中和门口。
小跨院人影往来穿梭进进出出,都是镖局中重要人物。
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接近。
四海镖局,一直处在紧张之中,这一次,内部出了点事,耳语,很快地把消息传布开去。
但知道真正内情的人,又实在不多,所以,张扬的花样很多。
这晚上,二更时分。
四海镖局的戒备,比往常更森严得多。
但在二更时分,却有两条人影,直向前行来。
是两个镖局厨下的师师。
他们送宵夜给守护这跨院中人。
高空雁的房中,燃着烛,房中坐着两个人,一个狗肉郎中,一个王荣。
一张木床上,帐筛低垂,隐隐可见帐中人影。
王荣缓缓站起身子,道:“大夫,你多费心了,在下告辞。”
狗肉郎中点点头道:“恕我不送。”
王荣告辞而出,顺手带上房门。
只见小庭院中,放着热腾腾的油饼佳肴,一锅直冒热气的小米稀饭。
似乎是这小院的四击,布置了不少的人物。
这两人都是四海漂局徐州分局的老师父了,都已经作了数年之久。
一个姓丁,一个姓朱。
姓朱的高头大马,臂力过人,都叫他朱在个子,也有叫他大朱的。
姓了的个子矮,又生得很瘦,人们都称他小丁。
小丁个子虽小,但他运刀很快,不管切肉切菜。从来没有误过事。
小丁欠欠身子,道:“局主,吃块油饼吧:刚出私的热饼。”
看着碗筷,不下十几双,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们调遣的人手,一直在隐秘中进行,连两个副总镖头都不太清楚,大朱、小丁,怎么会知道送宵来。
心中犯了疑,表面上仍然未动声色,淡淡一笑,道:“谁要你们送的宵夜?”
朱大个子一怔,道:“不是局主吩咐的,什么人转我的口喻?”
小丁接道:“好象是尤管事,约莫天快黑的时候,他在外面招呼我们,准备十二人的宵夜,送这里来。”
王荣道:“小丁,你确定是尤管事吗?”
小丁摇摇头,道:“不能确定,不过,听声音好像是他。”
王荣哦了一声,未再多问举步行出小院门口。
可能是油饼的香味,十分诱人,布守的人手,都不自觉地集中向这座小院中来。
大半夜都没有发生事情,总不会,在吃宵夜这点时间出毛病?”
再说,四海镖局四周,还布置了不少的人。
大朱、小丁一向待人很好,两个人不停的分送油饼,碗筷。
三更过后时分,天有点冷,人也有点饥,油饼、热稀饭,可以充饥,也可以逐走寒意,何况这有很多佳佳肴。
这些人狼吞虎咽,吃得很快。
他们都有要务在身,严密的守护这座庭院,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守范地方。
吃完了,立刻奔回原位。
表面上看去,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这一派调集守护这座小院的人,都是四海镖局的人,没有一个外来的高手。
他们都认识大朱和小了。
大朱、小了,不但有一手很好的手艺也有很好的人缘,他们虽然是在厨下工作,但即和很多的镖师熟悉。
送给这些人的宵夜,自然也非第一次,从来也没有出过毛病。
偏偏这一次出了毛病。
毛病出得一点也不明显,几乎看不出来。
大朱、小丁,很快的收好了碗筷。
但那些进食过宵夜的镖师,却大都在原地熟睡了过去。
他们好象很疲倦,疲倦得就在当时睡了过去。
就在他们守护的地方,有的靠在墙根上,有的就倒卧在地上。
夜色幽暗,本来也很快发觉这些人出了毛病,但偏偏有些人打起鼾来,静夜中打起鼾声,自然是听得老远。
大朱,小丁相望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泛起了一股怒意,和一股无可奈何的神色。
好好的样样都算到了,但却没有想到了这一点小事。
大朱施个眼色,小丁迅速闪了过去。
像一阵疾风一样,好快速的身法。
这样的身法,竟然委屈在厨下做厨师,实在埋没了人才。
他迅速的奔到了那鼾声传来之处,骄指点了下去。
鼾声立刻停止。
原来他一指点了那人的死穴,死人自然是不会打鼾了。
好狠的手段。
如果王荣和斩情女等没有戒备,这等事一闪而逝,很难为人发觉。
但王荣也有了戒备。
隐在三丈外暗影中的王荣。
一下看得很清楚,不禁心头一震,忖道:“原来毛病出在厨房,这实在太可怕了,他们也实在能沉得住气,连连挫败,竟还没有要他们动手脚。
他干思万想,也想不到奸细竟然是厨下两个厨师。
这当真是太可怕了,如果不是这样一个情势下发觉,两人如果在食物中,下了奇毒,那就太过可怕了。
心中念转,暗中提气,缓步到了门口之处。
王荣并立刻发动,只是静静地站着,监视着大朱,小丁。
小丁点了那打鼾人的死穴之后,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大朱,咱们算得很精了,但却没有算到人会打鼾。”
大朱笑了一笑道,现在,总算过去了。
小丁皱皱眉头,道:“大朱,我总得得有些不对。”
大朱道:“哪里不对?”
小丁道:“咱们那位王分局主精得很,他难道不会怀疑吗?”
小朱道:“不会怀疑,他怎么会想到咱们两个厨师。”
小丁道:“话是不错,不过,他可能会随时回来。”
大朱道:“好吧!时候不早了,发出暗号吧!”
大朱点点头,突然发出两声咕咕鸟叫。
叫声甫落,两条人影,已由暗影中窜出来。
这两个人不知埋伏在何处,但王荣却看得清楚由墙外飞跃而入。
王荣怔住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徐州分局中,突然隐藏了这么多的奸细。
幸好,斩情女早已有了布置。
咬咬牙,王荣有然站着未动。
两个人同样的黑色劲装,动作如电,只一闪,人已欺入了高空雁的房门外面。
大朱、小丁,并未离开,两上人站在院中把风。
房门紧紧地关闭着。
两个黑衣人,突然伸手一推木门呀然而开。
两个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向房中欺去。
动作快速,一闪而入。
大朱低声道:“小丁,瞧出来没有,咱们得手的机会很大。”
小丁道:“奇怪呀!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大朱道:“动静,什么动静?”
小丁道:“他们冲进宰人,应该有动静才对?”
第二十七回 狗肉郎中
大朱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他们该有一点消息了,这些时光,别说只杀一两个人,就算杀十个、八个,也应该回来了。”
小丁道:“对!可是他们没有回来。”
大朱道:“这倒是怪了,如是他们收拾不了对方,也应该有点声音啊!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呢?”
小丁道:“大朱,你迎接他们进来,那两个是什么号的人物?”
大朱道:“特级的杀手。”
小丁道,照说,他们应该有个结果了,但现在却没有,那已经说明了一件事。”
大朱道:“什么事?”
小丁道:“听说那位高公子,武功过人,已到至高的境界,那两个小子,八成已经被人杀了。”
大朱道:“事情有些不妙,咱们走吧!”
小丁道:“如是事情真的不妙了,咱们只怕走不成了。”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道:“不错,走不成了。”
随着大笑之声,缓步行出来王荣。
王荣也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埋伏在高空雁房中的林成方和狗肉郎中,已经得了手,说不定还是高空雁自己出手。
小丁抬头望了王荣一眼,道:“分局主。”
王荣道:“唉!真是有眼不泰山,没有想到两位竟是黑剑门中的高手。”
小丁道:“分局主,你都看到了。”
王荣道:“不错”
小了道:“唉!咱们也是没法子。”
王荣道:“哦!”
小了道:“我和大朱的父母、儿女,都被他们扣着了……”
王荣冷冷接道:“小了,但你那一身武功,不是三五年能够练成的。”
小丁道:“这么说来,你看到不少的事了?”
王荣道:“我看到你杀人了。”
小丁苦笑一下道:“这么说来,我就算如何表白,也难使你们相信了。”
王荣道:“小丁师父,实在是个很会装作的人。”
小丁突然一步,左手一挥一掌劈向前胸。
出手迅快如电。
如果玉荣没有什么准备,这一击,就很可能会把王荣重伤在掌下。
幸好王荣早已运气戒备。
虽然在戒备之中,但仍然被小丁那一掌,逼得向后退了两步,才把一掌避开。
小丁双拳连绵击出,连攻了一十八拳。
王荣已完全没有还手的枘地,被逼得退到了庭院门口。
一个厨师,竟然是有着如此高明的武功。
王荣心中暗暗震动。
他很后恨自己这是轻估了敌人。
小丁一十八拳的攻势过后,拳招一缓。
王荣借势反击,抢攻七拳,把小丁逼退三步。
两个人拳势紧密,展开了一场激烈搏杀。
王荣身上佩的有刀,但他没有机会把刀取出来拒敌。
小丁一面和王荣争抢先机,一面叫道:“大朱,你这个楞头青,还不快些出手,等候办丧事啊!……”
大朱怔了一怔,接道:“小丁,你是说要我也出手,咱们两个打一个?”
小丁道:“不是两人打一个,是人家一个打两人,你他娘的,就不会用点脑子,想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光,快些动手,合咱们两人之力,把这小子给生擒了,然后,再想法子,用他来讨价、还价、保住咱们两条命。”
大朱道:“对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小丁道:“早说?你不会想啊,你脖子上那个大脑袋,可是用来装豆腐渣的?”
大朱应了一声,直向小丁冲来。
果然,他已准备好了,看个空隙,欺身而上。
大朱一出手,威势十足。
大拳头,挟一股疾风直撞向王荣。
对付一个小丁,王荣就感觉十分吃力,此刻,加上了一个大朱,王荣有些招架不住。
突然间,一声娇叱传来,道:“都给我住手。”
是斩情女,缓缓由高空雁的卧室中行了出来。
王荣低声道:“姑娘,这两个人相当的棘手。”
斩情女道:“我对付小的,你对付那个大个子。”
口中说话,人已冲了上来,接下了小丁的攻势。
王荣吁一口气,攻势转向了大朱。
分去了小丁的诡异攻势,王荣算是腾开了手脚,拳脚齐施,攻向大朱。
大朱的拳风,也许很强大,但却不够小丁的拳脚刁钻。
减去了小丁威胁,王荣如释重负,拳掌也活动了许多。
小丁的拳掌很刁钻、灵活,但斩情女也不简单。
两个人的武功路数差不多,出手都很刁钻。
这大概是棋逢敌手,斩情女和小丁的武功路数完全相同。
两人动手,过了五六十招,仍然是一个胜败不分的局面。
斩情女笑一笑,道:“朋友,你老兄这等身手,委屈在厨房中,不觉得太过辱没自己吗?”
小丁道:“咱们是没法子,被人家逼来这里,还望你姑娘手下留情,放咱们一条生路。”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你老兄说得实在客气卧底卧到厨房中去,实在有些可怕,你老兄这股能屈能伸的精神,也实在叫人佩服。”
两人口中称呼得十分客气。
但两人的拳掌,却是招招追魂,着着逼命。
彼此的手段都很毒辣。
大朱和王荣的搏杀,和两人却是完全不同。
这两个人的打法是大开大,拳风,掌劲,呼呼如啸。
百余招内,仍然不分胜负,但大朱和小丁,却是越打越惊心,越打越害怕。
两个人急欲想脱身,但却一直没有脱身的机会。
这时,四个人的搏杀,已经惊动了很多的人。
四周高燃着十余支火把,照得一片通明。
包天成、吴恒、并肩而立,脸上是一片冷肃之色。
斩情女奇招突出,忽然间,连出七奇招。
小丁大叫一声,人已倒摔在地上。
斩情女拍拍手,笑道:“这人的武功实在很不错。”
眼看斩情女一指点倒了小丁,大朱也有些手足失措。
王荣找了一个空隙,一拳,击中了大朱的右肩。
大朱向后退了两步,身不由己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荣跟上去,一脚踢出,点中了大朱穴道。
王荣拍拍手,召过来四个趟子手,道:“把两个人给我捆起来。
四个趟子手,应声奔了过来,捆好了大朱小丁。
王荣吁了一口气,道:“小丁用什么方法能够使他们醒过来?
小丁倒是很干脆,道:“用冷水一激,药性自退。”
王荣点点头,道:“小丁,这些年来,我待人如何?”
小丁道:“很好。”
王荣道:“想不到,你们竟然会背叛我?”
小丁道:“谈不上背叛,咱们原来是来卧底的,只能说,咱们没有完成交付的任务,有些愧对敌主。”
王荣道:“故主?谁是故主?
小了笑一笑,道,我不会告诉你,该说的,能说的,你只要一问,我就会告诉你,那是因为咱们这些年相处得不错,不该说的我不会说,你也不用再问第二次。”
王荣道:“小丁,你真的叫小丁吗?”
小下道:“如假包换。”
斩情女突然插了口道:“道:“很奇怪,你们两个人怎么会烧得一手好菜,难道为了来此卧底,还下厨房,学了一些对日不成?”
大朱哈哈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小丁这厨下手艺有个十年、八年,绝办不到……”
斩情女接道:“难道你们是厨子出身?”
大朱又是一阵大笑道:“不错,咱们本来就是厨子,受故主之命而来……”
小丁冷冷接道:“朱大个子,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
大朱道:“能。”
小丁道:“好,那你就闭上,由此刻起,一切都由我来回答。”
大朱道:“好,好!我闭上嘴巴就是。”
斩情女道:“很奇怪呀!你好象有些怕小丁。”
大朱道:“不是怕,而我一向没有脑筋,主人吩咐过,一切都要我听他的。”
斩情女道:“哦。”
大朱道:“所以由现在起,我什么也不说了,你们最好也别问我。”
斩情女道:“大朱,其实你是个君子……”
小丁接道:“易姑娘,对一个胸无城府的老实人,施用甜言密语,不觉得过太过卑下吗?”
斩情女道:“王局主,你瞧出苗头没有?
玉荣道:“什么苗头?”
斩情女道:“杀了小丁,对咱们益处很大。”
王荣若有所悟哦了一声,出指如飞,一下子点了小丁的死穴。
斩情女吁一口气,道:“大朱,你们在徐州分局这么久,似乎是还没有什么特别显著的恶迹,所以,我们让你死得安逸。”
大朱道:“你们杀了小丁了?”
王荣道:“你们死有余辜,我杀了他留下你,你应该心中明白。”
大朱道:“你想逼我口供。”
王荣道:“不错。”
大朱道:“你把我大朱看成什么人了?”
王荣道:“大朱,我比小丁老实得多,所以,我们保留下我的性命。”
大朱道:“哼!咱大朱虽然是老实一些,但也是铁铮铮的汉子,要命一条,要话没有。”
王荣道:“大朱,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有很多的事,比死亡更可怕。”
大朱道:“哦!”
王荣道:“现在,你要好好地想一想,一旦逼我动上刑,那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大朱道:“话在我肚子里,有办法你就挖挖看,能不能挖得出来。”
王荣怒道:“我就不信,你真是铁打金刚、罗汉。
正待动手,斩情女一下子拦住,道:“王兄且慢。”
王荣停下手,道:“什么事?”
斩情女道:“可否让小妹先问问他?”
王荣道:“好吧!”
斩情女缓步行到了大朱的身侧,低声道:“大朱。”
大朱冷哼一声,道:“你也不行,谁也别想从咱大朱口中,挖去什么内情。”
斩情女笑一笑,道:“大朱,我不问你卧底的事,和你谈一点别的成吗?”
大朱道:“谈什么?”
斩情女道:“你在四海分局这么多年,了解的事情也不少,你看看,王荣这个人如何?”
大朱道:“王分局主,这个人,还不算太坏。”
斩情女道:“那就是了。”
大朱道:“不过,各为其主,就算王局主的为人很好,我出不能告诉他什么。”
斩情女道:“小妹还想请教一件事,你对黑剑门这个组织的看法如何?”
大朱道:“唉!他们不象话,计酬杀人,无所不为。”
斩情女道:“这样一个组织,应不应该维护他?”
大朱道:“自然是不应该。”
斩情女道:“既然是不应该,你为什么还保护他们?”
大朱道:“因为我也是黑剑门中人。”
斩情女道:“你替他们效死、卖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大朱道:“什么也不为,只为了我是黑剑门中人。”
斩情女道:“大朱,你已经积了不少的罪恶,为什么不想办法赎罪呢?”
大朱道:“赎罪,用什么办法赎罪?”
斩情女道:“那很简单,只要不替他们保守隐秘,那就等于赎罪。”
大朱哦了一声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要我说明内情。”
斩情女道:“对!”
大朱摇摇头,道:“办不到,就算他们是坏人,我还是不能告诉际什么。”
王荣冷冷接道:“大朱,你想死吗?”
大朱道:“死就死吧!有什么好怕的?”
言罢,闭上双目,不再说话。
王荣冷笑一声,道:“大朱,你可认为我不会杀你吗?”
扬起右掌,准备劈出。
斩情女伸手拦住了王荣,低声道:“王局主,先把他关起来吧。”
王荣心中气怒,狠狠地打了大朱两个耳光,才叫人押了下去。
包天成缓步行了过来,道:“易姑娘,高公子怎么样子?”
斩情女道:“他很好,只不过看上去有些疲倦。”
包天成道:“在下的意思是,高公子是否受到了伤害?”
斩情女道:“没有!伤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包天成低声道:“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斩情女道:“最好还是别去打扰他。”
包天成道:“好,那就由姑娘代咱们致候一声,告辞了。”
他说走就走了,一抱拳转身而去。
斩情女眼看王荣等去远,才直入高空雁的卧室中去。
韩二早已在门口迎接,道:“多谢姑娘的一番安排。”
斩情女笑道:“自己人,不用客气,高公子现在的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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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二道:“公子出手治了进入房中的匪徒之后,伤势发作,苟大夫一记金针,止住了公子的痛苦,但出使公子晕迷了过去。”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呢?”
韩二道:“在照顾公子。”
斩情女缓缓说道:“韩二,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们。”
韩二道:“可以,姑娘请吧。”
斩情女缓步行了过去。
只见高空雁闭着双目,仰卧在庆上。
狗肉郎中坐在一侧,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
斩情女道:“郎中,他怎么样了?”
狗肉郎中道:“刚好在伤势发作的时刻,他出手伤敌,用内力,硬把伤势给逼住,不让伤势发作,这就使得伤势发作时,威力倍增,我使他安静下来。”
斩情女道:“此刻起,我们会全力保护这座跨院,如今内好已除,倒不用担心再有人暗中算计,你不用再分心旁顾,全力替高公子治病吧。”
狗肉郎中道:“我也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
斩情女道:“什么事?”
狗肉郎中道:“我要七天时间。”
斩清女道:“好,我能帮你些什么忙?”
狗肉郎中道:“明天午时前,把我需用的药物,全部送来,然后,要封闭这座跨院,任何人不能擅自进来。”
斩情女道:“你要不要一个帮忙的人?”
狗肉郎中道:“留下韩二就行了。”
斩情女道:“好!咱们就这么办?”
站起身子,行近木榻,又仔细看了高空雁两眼,才缓缓站起身子,转身而去。
七天时间,匆匆而过。
周千里、林成方、斩情女、田昆,阴阳双剑等,全集中在防守这座跨院中。镖局外面的防守,则由包天成等担负。
这七日间,有着出入意外的宁静。
黑剑门,出没有再派人来向四海镖局攻击。
第人天中午对分,房门才呀然而开。
狗肉郎中满脸倦容,缓步行了出来。
斩情女性子急,抢先问道:“怎么样?”
狗肉郎中道:“你是问公子?”
斩情女道:“还有你,好像很疲倦。”
狗肉郎中淡淡一笑道:“我幸未辱命,你们可以进去看看高公子。”
斩情女道:“他的哑病……”
狗肉郎中接道:“包管是面目一新,话说得字正腔圆。”
斩情女笑一笑,道:“辛苦你了。”炔步奔入房中。
林成方、周千里等紧随而入。
高空压人已下了床,坐在一张木椅上。
韩二就站在他的身侧。
只见他仰着脸,两道回光凝注在屋顶上,脸上是一片茫然的神情。
韩二的脸上,却是一片喜悦,道:“易姑娘,我家公于会说话了。”
斩情女点点头,道:“高公子,恭喜你啦!”
高空雁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斩情女的身上,道:“你替我请的大夫?”
斩情女道:“不是我,是我们,我们大家都很感激呢!周大侠。林公子、包总镖头,都希望能医好你的病,我们好高兴如愿以偿。”
高空雁道:“易姑娘,想不到世间真有这样的神医。”
斩情女道:“他也是一位奇人,身怀给世医木,却不肯悬壶济世,要他动手医病,实在要靠三分运气才行。”
高空雁道:“姑娘,他是为了你?”
斩情女脸上一热,道:“为我?别听他胡动八道。”
高空雁道:“是真的,他告诉我,他冒了很大的危险。替我医病。”
斩情女道:“你听听,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你是病人,医的是你,他会冒什么险?”
高空雁道:“他说,如是他动了最危险的一种手术,金针刺脑,如是有毫厘之差,我不但无法说话,而且,还会变成一个白痴。”
林成方道:“那真的可怕极了。”
斩情女道:“他有把握的!他人虽不拘小节,但医直是高明得很。”
高空雁道:“他不会骗我,他说,论事论人,都不应该医好我的哑病……”
斩情女接道:“那为什么呢?”
高空雁垂首不答。
韩二低声道:“公子不好说,我可以奉告姑娘。”
斩情女道:“好!你说吧!”
韩二道:“月不能常圆,人不能十全,医好了公于的病,那就等于创造一个完美,会遭报应。”
斩情女呆了一呆,道:“谁会遭报废?”
韩二道:“也许是公子,也许是苟大夫。”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他只在尽一个大夫的本份……”
周千里究竟是老江湖了,笑一笑,接道:“易姑娘,这是无稽之说,难以置信,眼下倒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咱们得好好替高兄庆贺一下。”
斩情女道:“倒也是。”
包天成道:“在下这就让他们准备洒菜。”
转身离去。
林成方也紧随着离开了小室。
房中只余了斩情女。
目光转动,斩情女发觉韩二也悄然退了出去。
一向大方的斩情女,忽然间,内心中生出了一股羞意,不自觉的垂下了头。
倒是高空雁很大方,笑一笑道:“姑娘,他们都是有意的避开吗?”
斩情女道:“好像是这样?”
高空雁道:“避开也好,在下还有几句话,奉告姑娘。”
斩情女抬起了头,双目凝注高空雁和身上,道:“什么事?”
高空雁道:“关于狗肉郎中,他告诉了我儿件事……”
斩情女道:“关于我的事?”
高空雁道:“对!”
斩情女道:“高公子,那个没有口德,别听他胡说。”
高空雁笑一笑,道:“我倒觉得很正经。”
斩情女道:“哦!”
高空雁道:“他说姑娘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江湖上都不了解你,才把你形容得像鬼怪、罗刹一样可怕。”
斩情女道:“我,我……”
她忽然间,有一种拘泥的感觉,想说几句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高空雁道:“他还要我答应他一件事。”
斩情女道:“难道也和我有关?”
高空雁笑一笑道:“是,我已经答应了,尽我之能,今后好好保护姑娘。”
斩情女道:“死郎中,真是自作主张……”
语声一顿,接道:“高公子,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遇到了很多的风险。”
高空雁微微一笑,道:“过去的事,和我无关,由现在起,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但请吩咐一声,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必会全力以赴。”
斩情女道:“我咯,的要求,就是要你全力对付黑剑门。”
高空雁点点头,道:“我明白。”
斩情女道:“高公子,你大伤初愈,我不打扰你了,你歇着吧!小妹也告退了。”
高空雁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斩情女人已经转过身子,向前走了数步,又停下来,说道:“高公子……”
高空雁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斩情女道:“吩咐不敢当,我只想告诉公子,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
高空雁道:“我明白。”
斩情女道:“好!你休息吧!”
转身出门而去。
离开了高空雁住的小院,直回到自己的卧室。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惘然之感,泛上了心头。
在房中愣了一阵子神,才想到了狗肉郎中。
急急又奔了出来,找到王荣,道:“见到了狗肉郎中没有?”
她一口一个狗肉郎中,别人却是不好跟着她一样。
王荣道:“他好像很疲倦,回房睡觉去了。”
斩情女道:“他住在哪间房子里?”
王荣道:“姑娘,别去惊扰他,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如何?”
斩情女道:“不我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见到他。”
王荣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我带你去见他!”
那是跨院中的一座相房。
王荣指一指,道:“就是那间房子。”
斩情女快步奔了过去,道:“郎中,快些开门。”
她一连叫数声,一声比一声急,但却听不到人回答之声。
斩情女心急了,一拳擂在门上,道:“郎中,开门来。”
王荣似是已经警觉到不对,急步行了过来,道:“怎么了?”
斩情女道:“只怕郎中跑掉了。”
王荣道:“跑掉了,怎么会呢?”
口中说话,右手却暗运功力,一掌拍在木门,震断了木拴。
木门呀然而开。
不顾男女之嫌,斩情女当先冲入卧房。
只见房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斩情女很急,急得口不择言。
她叫的声音很大,但却没有任何回应之声。
王荣急急说道:“姑娘,这周围都有守护之人,他不会离开的。”
斩情女道:“人都不见了,他还没有走吗?”
王荣道:“这就奇怪了,整个镖局防备得很森严,他如离开,咱们早已该得到消息了。”
斩情女道:“但他走了。”
言词之意,有一种黯然神伤的感觉。
王荣道:“姑娘不要急,在下会去仔细的查查看。”
转身向外行去。
斩情女道:“王兄……”
王荣停下了脚步,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斩情女似乎是暂时平静了下来,道:“找不到他了。”
王荣道:“试试看吧,我相信,他无法走出镖局,而没有人知道。”
斩情女道:“王兄,你不知道他的化装术,他是一个非常高明的人物。”
王荣道:“姑娘,不论他如何高明,他总不能变一只苍蝇飞过去。”
斩情女道:“你不明白这个人,他如若化装成一个镖局伙计混过去,是否……”
王荣呆了一呆,道:“这就大有可能了。”
斩情女道:“不用找他了,他走了,现在,可能已经离开了镖局。”
王荣道:“唉!这么说来,镖局防卫,还有大多的漏洞。”
斩情女道:“我相信你们的布置,别人不容易混进来,但混出去应该是容易一些了。”
王荣道:“姑娘,我去查查看。”
斩情女道:“好吧!”
王荣快步行了出去。
斩情女轻轻叹息一声,缓步向外行去。
斩情女还未回到卧室,王荣已快步行了过来,道:“易姑娘,查出来了。”
停下脚步,斩情女回顾了王荣一眼,道:“他走了。”
王荣道:“真不知道他如何弄到了一套趟子手的衣服,混了出去。”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他早已经有了准备,临去之际,留下了一封信交给姑娘。”
接过信函,斩情女一眼就瞧出了那是狗肉郎中的手笔,只见上面写道:“留致易含烟姑娘亲启。”
这封信似是早已写好了,信封信纸折痕已旧。
拆开了封套,只见上面写道:“是汝嘱咐,勉力施为,医好高公子哑病,使月无缺失,需知红颜天妒,恐有损越,请转高公子,自祈借福。
余闲云野鹤,无意于名利,隐技自珍,恐招祸耳,唯对汝诸般苛求,难以坚拒,余亦自奇之,兰因絮果,莫非来亦有自,此别难非永决,但相见颇难预期,留书致意,务望珍重。
狗肉郎中留书。
王荣不知道书信写的什么东西,但却看到了斩情女双目中泪水滚滚而下。
几番御敌搏杀,斩情女以才智和造诣,赢得了很多的尊重。
王荣看一看自己无法处理这件事,立刻找人。
找来了周千里和林成方。
两个人赶到了现场,斩情女仍然在捧着那封书信流泪。
对斩情女这样的女人而言,流泪,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
周千里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你……”
斩情女举手拭一下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周大侠……”
周千里道:“什么事?使姑娘如此伤心?”
斩情女缓缓把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道:“周大侠,先看看这封信。”
周千里和林成方,同时看了狗肉郎中的留书。
林成方道:“这位大夫,不但是一位名医,看样子还是一位读很多书的通儒。”
斩情女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好蠢,我好惭愧,过去,他帮助我很多次,我一下认为他为我美色所惑,心中还有些视他,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人!”
林成方道:“唉,江湖异人,风尘奇客,大概就是这些人了。”
斩情女道:“林兄,我好担心他……”
林成方道:“担心什么?”
斩情女道:“担心他的安危,他已经暴露了身份,黑剑门如何会放过他。”
斩情女接道:“我要去找他回来!”
林成方微微一笑道:“在下奉陪。”
周千里道:“我也去。”
包大成快步行了过来道:“在下也算一份。”
斩情女眨动了一下眼睛,流下两行泪水,道:“这就是正邪的不同,小妹这里先谢谢诸位了。”
包天成道:“姑娘,要去,咱们就快些走!”
斩情女点点头,道:“有劳王兄,请那位看到他离去的兄台带路。”
王荣未再多言,招过一个趟子手,带几人离开了镖局。
事实上,斩情女等四个人前脚出门,四海镖局中也开始了紧急应变,所有的分组人手,都集中了起来。
周千里带来的十八高手,都穿上了镖师和趟子手的衣服,和四海镖局中的镖头混合组成了五个组,由吴恒和石一峰,各率一组人手,准备接应。
王荣、田昆、阴阳双剑,也带了一些人物,传递消息。
且说斩情女一路急追,竟然追出了徐州城。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既未见狗肉郎中,也没有黑剑门中拦阻。
一口气迫出了七八里路,仍未见狗肉郎中的影子。
但地势却逐渐荒凉,已然深入郊野。
斩情女停下脚步,望望天色,道:“这个死郎中,他是诚心躲咱们?”
林成方低声道:“姑娘,镇静些,咱们会不会走错了路。”
斩情女道:“天地如此阔,他要不愿见咱们,咱们如何能找得到他呢?”
林成方道:“姑娘,如果他知道咱们在如此找他,如果知道姑娘如此焦急,我相信,他会现身和咱们相见。”
斩情女沉吟了一阵道:“林兄,你看,他会不会受了暗算?”
林成方道:“他医道通神,武功高强,大概不会。”
斩情女道:“不!我有种预感,预感他为人谋算,所以,我有着一种极端的不安。”
林成方道:“姑娘大过关心,难免有些胡思乱想——”
斩情女叹一声,接道:“林兄,我从来没有如此关心过一个人,原来,关心一个人,竟是如此的痛苦。
林成方神色一惊,无限敬重的说道:“勿怪狗肉郎中愿为姑娘效力,姑娘待人诚挚。
实在叫人甘为效命。”
斩情女道:“林兄,我对不起他的地方大多了,过去我只是在利用他,我想到他时候,不是我自己在伤疼之中,就是要他替别人医病,他隐技自珍,别人如何求他,他就不肯替别人帮忙,但只要我开口,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他放荡江湖,玩世不恭但为了我,竟不借冒任何的危险,艰难。”
林成方道:“说的也是,他对姑娘的爱护,似乎是完全没有条件?”
斩情女道:“我自小没有了爹娘,没有领受过那一份父母之爱,但我自己感觉到,他对我的照顾,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女儿。”
周千里点点头,道:“他对你实在不错,不过,易姑娘,也不用太过忧伤,这些年来,他出没于江湖之中,有如雾中神龙,忽隐忽现,每当姑娘最觉得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在你的身侧出现。”
斩情女点点头道:“所以,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周千里道:“这话怎么说?”
斩情女道:“他一直在帮助我,我却从来没有帮助过他。”
周千里道:“如若他不能帮助你,也许,他就不会见你了。”
斩情女道:“但这一次不同,我一定要找他。”
周千里道:“姑娘本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遇事镇静沉着,这一次好象乱了方寸,姑娘要找他,咱们全力以赴,但必须要很镇静才行。”
斩情女究竟是经过大事的人,点点头,道:“多谢前辈指教。”
周千里道:“好,只要姑娘能冷静下来,咱们就可以找到他了。”
斩情女道:“周大侠,晚辈情绪混乱了,我看此事,要由大侠主持其事了。”
周千里道:“好!老夫也不推辞了,第一件事,咱们立刻回去……”
斩情女接道:“回到镖局中去。
周千里道:“如是狗肉大夫已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咱们也是救援不及,倒不如回去等候消息。”
斩情女道:“这个……”
周千里道:“只要他们没有杀害狗肉郎中,他们必会有消息到镖局去,咱们再研商营救之法,那总比现在这样全无目标的乱奔好些。”
斩情女有此然神伤他说道:“我也许真的乱了方寸,还是周大侠作主吧!”
周千里道:“如是要老夫作主,咱们就先回镖局中去。”
斩情女没有多方,转身大步而去。
林成方紧行了一步,和斩情女并肩而行,道:“姑娘一向灵台清明,这一次,怎么会如此激动。”
斩情女道:“不瞒林兄说,和我交往的人,不是为了我的美色就是想动我的银子,财、色二字,大概是我懂事以来的主要生活,有时候,我象一只老鼠,要避开很多凶厉的猫爪,但有时候,我也像一只猫,俟机抓两只老鼠,没有人对我很真诚,发乎情。止乎礼,也没有人对我真正的喜欢过,他们都有目的,都有用心,只有他没有,狗肉郎中,他对我象父亲待一个女儿。”
林成方叹口气,接道:“姑娘,由于你的说明,我们对狗肉郎中,都有了一些印象,我们也认识了他的为人。”
斩情女接道:“林兄,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很罗索?”
林成方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姑娘今天有些反常。”
斩情女苦笑一下道:“我知道,以后,我会尽量克制自己。”
只觉左手突然被人握住,停了下来。
回顾看去,抓住自己左手的,正是林成方。
只觉一阵羞意,泛上了面颊,道:“林兄,你……”
林成方低声道:“姑娘,咱们遇伏了。”
斩情女神情一震,抬头看去。
只见三丈外,一座浅山坡处,一排站着四个人,四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人,一排横立,挡住了去路。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好!既然他们露了面,咱们也可以有个人算帐了。”
快步向前行去。
林成方道:“姑娘,镇静一些。”
斩情女已向前冲了六八步,闻言才停下来。
林成方向前行了一步,道:“姑娘,你先冷静一下,让在下先和他们谈谈。”
吸了一口气,斩情女未置可否。
未反对,自然表示了同意。
林成主快步向前行去。
四个穿着黑衣的人,相当年轻,从外表上估计,都不会超过二十岁。
但他们的脸上,却有着一种冷厉、轻淡的神情。
看看四个年轻人,林成方心中立刻有了很大的警惕。
周千里也瞧出来了,快行两步,站在了林成方的身后。
斩情女冷静地观察了一阵,也瞧出这四个年轻人的不同。
轻轻吁一口气,林成方完成了严密的戒备,冷冷说道:“四位之中,哪一位可以出面答话。”
四个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由站在左首的黑衣人说道:“什么事?”
林成方道:“四位拦住咱们的去路。”
左首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们是四海镖局的人?”
林成方忖道:“闹了半天,他还不知道我们是谁。”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咱们来自四海镖局。”
黑衣人两道目光,凝注斩情女的身上,道:“那女的是不是斩情女?”
斩情女道:“我是……”
黑衣人接道:“那很好,咱们就是找你来的。”
猛然冲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飞跃而起,有如投林飞鸟。
幸好林成方早已有了戒备,右手一探,横里拦住了黑衣人。
但见寒芒一闪,黑衣人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刺向了林成方。
林成方一挫腕,收回右臂。
但这一拦人时,已给予了斩情女足够的准备时间。
她抽出了长剑,迎了上去。
立时和黑衣少年打在一起了。
黑衣少年手中是一把短刀,不过一尺左右的短刀。
但他的打法,和勇猛,却给人一种拼死的感觉。
斩情女的剑法,已够辛辣,但和这黑衣少年比起来,尚逊很多。
只见他刀录流星,着着刺向了斩情女的要害。
这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打法。
那黑衣人刀招凌厉,固然使人招架不易,但更厉害的是他那种不计生死的攻势。
他没有防守,完全是攻击,就算是刀近咽喉,剑临前你,他的反应,仍然是一刀刺向对方的心脏。
这等凶悍不畏死亡的打法,使得斩情女也炎之心寒不已。
这时,她已经了解这些年轻人,与别人很大的不同。
那种冷寞、孤做,是他们练武功,表现出来的一种特色。
一种与死亡连在一起的特色。
斩情女精妙的剑招,对在方悍不顾死的反击下,已经暗然失色了。
这些黑衣年轻人的两大特色,一是他们的特殊成就,短刀和他们的躯体,似乎完全连合在一起,攻击时,是那样的快速和灵活。
第二是,他们的反击之势,选择的都是对方一下子重创了他们,他们也会有足够的时间杀死对方。
这就紧逼着和他们交手之人,必须改攻这守。
不但取得先机,使主客易势,而且,被对方强大的反击攻势迫落下风。
林成方很专注双方动手的情形,几度要出手相助,都觉得有些不妥,强自忍了下来。
但见斩情女被迫得连连后退。
微微一皱眉,林成方低声对周千里道:“周大侠,这情形有些不对!”
周千里道:“我正在想,如何才能够对付他们这等这不要命的打法。”
林成方道:“易姑娘似乎是被迫落下风了。”
周千里道:“易姑娘虽然落了下风,但她一点电下见慌乱,她足可自保,看样子也正在动脑筋如何对付这个局面。”
林成方道:“周大侠久走江湖,阅历丰富,可在良策?”
周千里苦笑一下道:“现在,还未想出什么好办法。”
林成方低声道:“以恶制恶,以毒攻毒如何?”
周千里道:“哦!”
林成方道:“他们的武功,完全是毁灭的招数,咱们势难以正规武功,和他们一决生死了。”
周千里道:“有何良策呢?”
林成方道:“咱们也施展一些恶毒的手段如何?”
周千里道:“什么手段?”
林成方道:“这些年轻人,武功不算大高明,只是他们这些悍不畏死的打法。十分怕人,我想,咱们也用不着和他们讲什么仁义道德了,不妨施用透杀手段,或是用暗青子招呼他们。”
周千里道:“办法是不错,但要通知易姑娘一声。”
林成方低声道:“我看这些黑衣人并不太傻,咱们告诉易姑娘如被他们听去了,反为不美,那就不如由在下接替她下来。”
周千里点点,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林成方道:“不过,在下担心这会造成双方的一种误会,所以,希望你周大侠招呼她一声,由在下接手。”
周千里点点头。
林成方道:“在下和他们动手三十招,这时间,已足够你和易姑娘决定杀敌的手段了。”
周千里道:“够了。”
林成方一提气,道:“易姑娘,老夫有事请教,这一战先由林世兄替打下来。”
斩情女一分神,被对方一刀划破了衣袖。
林成方却已侧身而上,挥剑挡住了那位黑衣人的短刀。
他诚心试验一下那人的刀法,所以,一上来就全力抢攻,剑势如虹攻势猛烈至极。
那黑衣人虽然被迫处劣势,但却不肯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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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短刀,完全放弃了防守,着着进攻,凶厉异常。
林成方刺中了他两剑。
鲜血湿透他身上的黑衣。
这两剑都没有刺中要害,但伤势也不算太轻。
鲜血并没有限制那黑衣人的攻势,相反地,反而他的短刀更见凶悍。
两人动手已到了五十招,超过了三十招约定的数字。
林成方的气势,在那黑衣人的反击之下,也为之减弱下来。
另外三个黑衣人,也缓步围了上来,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林成方开始向后退。
包天成、周千里、斩情女等,也跟着向后退去。
周千里心中明白,林成方早已望好搏杀对方的计划。
但如何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对方,仍然是不明内情。
所以,林成方向后退的时候,他们也跟着退。
眼看到林成方退到了一株大树的旁侧,停下。
右手长剑突然一紧,疾攻三剑。
这三剑了起了黑衣人的怒火。
手中短刀展翼反击。
每次那黑衣人展开反击的时候,不但刀法凌厉万分,而且,打法也更见凶悍,刀如闪电,有如一在直前的豪勇。
林成方疾快地一闪身躲人了大树之后。
那黑衣人突然一转旋身子,绕树半周,攻出一刀。
这一刀的凶厉,自是在预料之中。
林成方等的也就是这一刻工夫。
长剑疾探而出,利用树身,挡住黑衣人短刀转折之能,一剑削下。
那黑衣人的厉害,就在不顾自身的安全,舍身攻敌。
如今他推动了攻攻的能力,自自的造诣,反而对敌人构不成什么威胁。
剑落血谈,黑衣人一条手臂,齐时而落。
林成方一剑成功,闪身而出。
那黑衣人年轻人,实在太过瞟悍,断臂之痛,完全不放在心上,大喝一声,带着一身血冲了过来。
目睹狰狞可怕的来势,林成方也有些心头震粟,这些年轻人,实在已经脱离了人的境界。
断臂之惨,血流如注,但他竟把一种痛苦,完全不放心上。
就在林成方一呆之下,那黑衣人已经冲到了身前。
左手一起,拍向了前胸。
林成方长剑剑起,封挡对方攻势,已自无及。
黑衣人一掌拍中了林成方的左肩,林成方右手的长剑,在一翻之下,腰斩了那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三柄短刀,连人带刀的冲了上来。
斩情女、周千里、包天成,各自接下一人搏杀。
林成方左肩伤得不轻,十分疼痛,手按在伤处揉搓。
周千里和包天成,虽然目睹了那黑衣人的打法,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太服气了,一动上手,两人还是以极为凌厉的攻势压制对方,希望能以正宗武技搏杀,杀了对方。
可惜,两个人失败了。
那黑人的打法,实在叫人无法招架。
周千里、包天成不论在武功造诣上,对敌经验上,都要比那两个黑衣人高明一些,但两个黑衣人不要命的打法,也不是全凭一股血气之勇。
严格点说,他们出手的刀招,无不指向人身要害。
那不是任何人出手都可以办到的事。
敢情,那也是一种武功。
周千里发觉了这个秘密,高声说道:“包兄,他们这种攻势,手法非同等闲,也不是全凭悍不畏死的勇气养成的,他们练的就是这种刀法。”
既然是速成的刀法,那就一定有可以找寻的脉络。
这就不是不服气的事了。
因为,周千里,包天成都无法找出刀法的脉络。
情势迫人,不用点好巧手法,实在无法对付。
周千里仔细观察了这些年轻的黑衣杀手,他们似乎超越了人的某一个境界,他们带着一股傻气,这股傻气,使他们不计死亡之危。
周千里闪过了大树,黑衣人那拼命刀招难及之处,回手一笔,刺中黑衣人前心要害。
紧接着斩情女、包天成,郊利用树身,避开了他们的拼命杀手,杀了搏斗的敌手。
这些黑衣杀手,虽然是凶悍绝伦,但如避开他们的视线,他们就没有法子,他们的刀法,在失去目标之后,就变得十分茫然。
整个的人,也随着刀法停顿下来。
所以,很容易杀死他们。
望着四具尸体,周千里有些茫然他说道:“他们不怕死,而且,也不怕疼。”
斩情女道:“我看他们好象变了一个性格似的,完全已经不是人了。”
周千里道:“很可怕,如若这种人再多一些在一个没有可以隐身的场合中,就算是武功最好的人,也无法对付他人闻。”
斩情女道:“这个,的确是有些麻烦,我们和黑剑门冲突以来,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杀手。”
周千里道:“易姑娘,包总镖头,有一件事,只怕两位未料到。”
斩情女道:“什么事?”
周千里道:“这些杀手,都很年轻,也不太需要他们有很深厚的功力,只要练出一种刀法,一种很辛辣的刀法。”
斩情女道:“这么说来,他们很快会造就这种人才了。”
周千里道:“对!很快、”只需要三五年时间就可以造出这样一个人来。”
斩情女道:“那么,咱们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他们?”
周千里道:“姑娘,没有见到他们之前,我们根本没有见过他们的武功,就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斩情女回顾了一眼道:“我想他们不会只是这几人来拦截我们。”
周千里道:“不论他们是否还有别的人,咱们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子快回到镖局中去。”
斩情女道:“哦!”
周千里道:“我相信,他们……”
只听一声冷笑,传了过来,接道:“诸位杀了四个人,就想这样走了,不觉得太过轻松了吗?”
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大汉,抬着一顶滑竿,停在两丈多远处。
抬着一个人,行到这样近的距离之中,竟然没有被发觉,不论坐轿人还是抬轿人,都非常人可比。
周千里目光转动,打量那坐在滑竿上的人一眼,只见他眉目清秀,身着蓝衫,竟然是一个很文雅的少年。
第二十八回 坟岗茅院
那少年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神情相当的潇洒。
指一指地上的死人,蓝衣少年缓缓说道:“这些人是谁杀的?”
林成方道:“你猜猜看?”
蓝衣少年道:“我很忙,没有时间和你们打哑迷。”
斩情女道:“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蓝衣少年道:“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吗?”
斩情女道:“不知道啊!我们也不用知道。”
蓝衣少年道:“他们都是我辛辛苦苦训练的刀手。”斩情女道:“他们学的全是杀人的招术,连一点大家刀法的气度也没有。”
蓝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竟然也能看出那杀人刀招。”
斩情女道:“所以,他们该死。”
蓝衣人道:“我这个作师父的呢?”
斩情女道:“那自然更是该死了。”
蓝衣人笑竿道:“在下实在想不出,谁能杀了我。”
斩情女道:“你好狂。”
蓝衣人道:“事实上,我说的都是实施,你不信,可以试试。”
忽然一长身,人已从滑竿上飞了下来,手中折扇也同时插入了后面的衣领之上,手中却多了一口面铁软刀。
只看这几下干净俐落的动作,就不难想象,这个人,是怎样一个难缠的人物。
斩情女、休成方,同时亮出了长剑。
包天成也亮出铁剑。
周千里未亮双笔,但两道目光,却凝注在那蓝衣人的身上。
斩情女冷冷说道:“下轿、拨刀,阁下的身法不错。”
蓝衣人道:“你人很美,但口齿太轻薄。”
斩情女道:“怎么样道?”
蓝衣人道:“祸从口同。”
斩情女冷冷说道:“本姑娘走南闯北,见过的事情多了,你这一点道行,吓不着我,我见过的厉害人……”
蓝衣人口念了两下,道:“看来,你真的是想死了。”
突然一扬腕,刀尖如电,直奔前心。
斩情女举剑封架,但却有来不及的感觉,人又疾快地向后退。
连退带封,仍然被对方一刀挑破了前胸的衣服。
斩情女心头跳了一下忖道:“好快的一刀。”
不只斩情女,就是所有的人,都看得心中震动了一下。
林成方向前踏了一步,道:“阁下的刀招实在很快。
蓝衣人道:“那位姑娘的运气不错,不过,一个人,不能常靠运气。”
林成方道:“你的运气又如何呢?”突然一上步,攻出三剑。
这三剑为林成方功力所聚,也是林家剑法中,精招奇举。
三剑连攻,攻势极为厉害。
那蓝衫人右腕疾振,寒光闪动中,当当两声,竟成林成方的剑势,封挡开去。
紧接着刀光如电,反击过来。
反击的刀势,招势却连指向要害。林成方挥剑接架,接了三招,被逼退了三步。
林成方会过了不少的高人,但对方刀势如此壮凌厉的,倒是少见。
蓝衫人的第四刀,凶厉不减,但却被包天成的铁剑接下。
蓝衫人收住刀势,淡淡一笑道:“我看诸位何不联手同上。”
周千里两道目光一直注视着那蓝衫人,此刻突然开了口道:“追魂刀胡八是你的什么人?”
蓝衫有原来带着一脸的笑容,突然间,收敛了,回顾了周千里一眼,道:“你是会什么人?”
周千里道:“我老周千里。”
蓝衫人已经恢复了平静,道:“胡八是我什么人?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周千里道;道:“有!而且关系很大!”
那蓝衣人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人人都得看出来,那蓝衫人和胡八之间,必有着很深厚的关系。
突然,仰脸发出一声长啸,蓝衫人缓缓说道:“在下倒是想听听,你和胡八之间,有些什么关系。”
周千里道:“到目前为止,你还未回答我,你和胡八是否有关?”
蓝衫人道:“你如认识胡八,必见过追魂刀法,在下和追魂刀有关。”
周千里道:“你是胡八的传人。”
蓝衫人冷冷说道:“你问得大多了。”
周千里道:“在下一定要问个明白,才可以有所措施。”
蓝衫人道:“有所措施,你有些什么措施?”
周千里道:“你还未答复我,和胡八之间有何关系?”
蓝衫人道:“在下的刀法和他的刀法是一路的,但他不是我的师长了。
周千里道:“也没有关系。”
蓝衫人道:“刀法同源,自然是有一些关连了。”
周千里道:“胡八现在何处?”
蓝衫人神情陡然转得十分严肃,冷冷说道:“你这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胡八?”
周千里道:“何止认识,在下和他是多年老友,但近十余年来,却未再见他。”
蓝衫人冷笑二声,道:“原来你是胡八的朋友,可惜,可惜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周千里道:“死了?”
蓝衫人道:“三十余年的时光,在一个江湖中人而言,是相当的漫长了,江山代有人才出,自有新人替旧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周千里道:“追魂刀招,天下无敌,老夫和他交往之时,也从未听过有什么传入出……”
蓝衫人厉声说道:“十五年,一个人在十五年的时间,有多大的转变,小孩子可能长大,老人可能死去。”
周千里点点头,道:“我总算是明白了!”
蓝衫入道:“你明白什么了?”
周千里道:“胡八是你杀的,他传了你迫魂刀招之后,你把他给杀了。”
蓝衫人冷冷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周千里道:“哦!”
蓝衫人道:“他传了我追魂刀法,池也被人杀了,唯一不同的是,杀他的人不是我。”
周千里道:“不是你,是谁?”
蓝衫人道:“这个,阁下是多问了,我怎么会告诉你呢?”
周千里道:“授艺之恩,情同师长,你为什么不替他报仇?”
蓝衫人哈哈一笑道:“你这个人不但迂腐得很,而且,脑袋也不太灵光。”
周千里一笑接道:“事情似乎是越来越明显了。”
蓝衫人道:“这话怎么说?”
周千里道:“你也是参与谋杀他的人。
蓝衫人笑一笑,没有回答。
就是这一阵工夫,十余个黑衣人,突然由来路方向,拥现而出。
很快的布成了一个圆阵,把周千里等圈入了圆阵之中。
幸好,周千里等随行之人,都先走步。
被在场中的,只有包天成、周千里、斩情女、林成方等人。
这四人,不但都有着一身不凡的技艺而且也都有对付黑剑门中杀手的经验。
但看到环围四周的黑衣年轻人,最大的不过二十三四,个个面目冷肃,手中执着短刀,想到他们不要命的刀法,也不禁为之头疼。
领教过了这些黑衣人的凌厉刀法,包天成和林成方等,都已提高了内心的警觉,立时暗作戒备。
包天成右手铁剑出鞘,左手同时握了一颗雷火弹。
斩情女、林成方也都亮出了兵刃。
蓝衫人哈哈一笑道:“你们杀了他们向个同伙,这些人会替他们报仇。”
包天成道:“区区几几年轻杀手,真能要了我们的命,那还能成什么名堂,咱们几十年的江湖,岂不是白跑了。”
蓝衫人冷冷说道:“没有人能同时对付四个杀手,最高明的武功,也只能和他们打一个同归于尽。”
包天成道:“那倒未未,他们的刀法,虽然可怕,但并非全无克制办法,咱们几十年的江湖经验,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蓝衫人道:“我不信,你们真会有抗拒他们的群攻的能力,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他们四个人合手的攻势,不论武功如何高强的人,也无法抗拒。”
包天成道:“他们合手攻势有很多种,不一定全靠武功。”
蓝衫人道:“诸位说的如此肯定,在下倒要求证一下。”
包天成道:“年轻人,咱们在江湖走动,不论黑、白两道,至少,都应该讲信义一字。”
蓝衫人道:“哦!”
包天成道:“阁下行事,却是完全以自己好恶行之。”
蓝衫人道:“没有人和在下讲信义二字,在下也不愿听这一套。
包天成道:“年轻人,你如此的蛮横霸道,那就别怪我们也要施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蓝衫人道:“请便,我想不出诸位还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包天成道:“立刻给你见识一下。”
左手一扬,雷火弹飞了出去。
只见一个人举手一挥,用手中短刀,直向弹子拍去。
林成方、斩情女都知道厉害,立刻伏身卧倒。
包天成一拉周千里,也向地上倒了下去。
黑衣人短刀拍中了火弹。
但见火光闪动,响起一声蓬然大震。
烟硝飞腾,十向个黑衣少年,至少有一半倒了下去。
包天成双手连挥,又有两颗雷火弹出手。
爆响大震之中,黑衣少年,全数躺了下去。
倒是那蓝衫人身子一闪,退出了一丈多远。
烟硝和尘土,飞得包天成和斩情女全身都是。
望着血肉横飞的属下,蓝衫人有此痴呆。
包天成站起身子,拍拍手,道:“有些事,用武功不一定稳操胜算,他们太嫩了,没有一点江湖经验。”
蓝衫人道:“你用什么方法一举之间全杀了他们?”
包天成道:“雷火弹,他们的刀法太毒,留在人间,也会害人,倒不如早些送他们上西天还好。”
蓝衫人道:“好狠的雷火弹。”
包天成道:“很遗憾,被你逃出了这一劫。”
蓝衫人道:“我,我……”
包天成冷冷说道:“你非死不可,你训练这么多的杀手,罪恶比他们深重千倍。”
斩悄女道:“罪魁祸首,不能放过。”
长剑一挥,绕到一侧,挡住了蓝衫人的去路,接道:“你不是自觉刀法高明吗?要我们合手而上,现在,咱们不用雷火弹,就以武功,和你一决生死。”
包天成接道:“你小子还有好多的属下,一起叫他们出来吧。”
蓝衫人有些黯然地说道:“我带来的人,都被你们杀了。”
包天成道:“那是说,你还有没有带来的了?”
蓝衫人道:“嗯!”
斩情女道:“你训练了多少个这样的杀手?”
蓝衫人神智已完全清醒,恢复过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斩情女道:“不管你训练多少杀手,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我们先了结了你这个训练杀手的师父再说。”
右腕一抖,长剑直刺了过去。
蓝衫人左手一挥,寒光飞闪,当的一声,逼开了剑势。
紧接着连劈三刀,逼得斩情女一连退了五步。
他的刀势和黑衣杀手,有着同样的凶厉,但却比他们更高明,更诡异。
蓝衫人一连劈出了十几刀,同时分攻了林成方、斩情女和包天成。
他的刀势,竟然把三个人全都逼退了。
这一来,自然会惹起了林成方、斩情女、包天成的合击。
周千里没有出手,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如若以包天成、斩情女、林成方三个人联手攻势,还无法对付这蓝衫人时,周千里就算出了手,也一样不会有很大的效果。
所以,他退在一侧,冷眼旁观。
但见那蓝衫人刀势纵横,独斗三人,仍然是攻多防少。
追魂刀招,本以攻势为主。
一个人,独斗江湖上三大高手,可见这蓝衫人刀法的凌厉和内力的深厚,也算得绝无仅有的了。
双方对拆了五六十招。
蓝衫人又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三个人,已逐渐了解了他刀法的变化。
三把剑,彼来此往,封他凌厉的刀法,越来越有着轻松之感。
这蓝衫人年纪轻轻口气大,但事实上,他并不傻,眼看着情势不对,立萌退志,疾攻三刀,迫得三人向后退了一步,刀光护身,疾奔而去。
顾不得两个抬轿夫。
斩疙回道:“唉!刚动手时,咱们真被他吓住了,要不要追下去?”
包天成道:“两位,不管如何,他的刀浚很阴狠,杀了他也不为过,二位如是肯出全力,咱们有很多的机会阻拦住他,但两位却放任他逃跑了。”
口中虽也是在和林成方、斩情女说话,目光却不时地望向周千里。
那意思是在质问周千里,你有拦住的机会,为什么不出手。
周千里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这个人,在对方的身份,似是不低,欲擒故纵,他逃走了,才会给咱们带来线索。”
斩情女道:“可是没有人追下去了?”
周千里道:“有,这一点我已有安排,三位不用担心。”
斩情女回顾了周千里一眼,道:“看来,周大侠的手法,还是比咱们高明了。”
周千里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比姑娘有机会。”
斩情女急急说道:“周大侠,我是说着玩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周千里笑道:“易姑娘,我周某人也有一番隐秘的安排,目下都是自己人,在下就实说了吧!”
林成方道:“咱们洗耳恭听。”
周千里回顾了一眼,才低声说道:“我在徐州城中,安排了很多的眼线,这些人,除了我之外,连老叫化子都不大清楚,我已经要他们追下去了。”
包天成道:“惭愧,惭愧,还是你周大侠安排圆满。”
周千里道:“好!咱们回去吧!”
几个人立刻转回镖局。
行入大厅中,几个人也不过刚刚落下座位,高空雁已然快步行了进来,道:“姑娘……”
斩情女道:“高公子有事吗?”
高空雁道:“听说,苟大夫出事了。”
斩情女道:“是,我们追了很久,但是没有找到他,”
高空雁道:“姑娘,在下江湖阅历不丰,只恐找不出线索,姑娘很关心他的生死,不知道愿否带在下同去找找看。”
斩情女道:“周大侠已有安排,大概很快就有回信来。”
高空雁道:“姑娘,救人如救火,这话你明白吧?”
斩情女道:“我知道。”
高空雁道:“再说,对方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靠别人,只怕是有些靠不住吧!”
斩情女道:“高公了的意思呢?”
高空雁道:“在下之意,是希望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咱们直追下去,一直到救回苟大夫为止。”
斩情女道:“可是你的身体……”
高空雁道:“我已经不妨事了,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斩情女道:“这个,这个……”
高空雁道:“姑娘如是无暇助我,在下就自己去了。”
林成方突然说道:“我陪你去。”
高空雁一抱拳道:“多谢林兄。”
斩情女道:“我也去。”
高空雁道:“好,咱们几时走。”
包天成笑一笑,道:“三位,区区也算一份如何?”
高空雁道:“总镖头,事务繁多,咱们不便有劳。”
包天成道:“这徐州附近,咱们地形熟悉一些,走在一起,也好替你们安排一下行程。”
高空雁道:“这个,我看出用不着了。”
包天成道:“总不能由你一个人乱走吧。”
林成方道:“贵局一定要派个人去,也不该是阁下去。”
包天成道:“那该什么人去?”
林成方道:“王荣,他久在徐州附近,大概比你还要了解一点吧?”
包天成点点头,道:“他武功也不错,就这么一言为定了,我这就去找他。”
天色入夜时分,四海镖局的后门,悄然打开,鱼贯行出来四个人,那是高空雁道、林成方、斩情女和王荣。
四个人中,有三个都换了夜行劲装。
只有高空雁仍然是一袭蓝衫。
三个人都带了兵刃,只有高空雁赤手空拳。
离开了镖局,王荣带着三人急行了一阵。
转了两条街才停了下来。
高空雁道:“他们发现了咱们没有?”
王荣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不过,照说,他们应该看到了。”
高空雁道:“他们在这里设有埋伏?”
王荣道:“对……”
高空雁道:“咱们为什么不把他们搜出来。”
王荣道:“咱们无法分辩,不过,在下不相信,咱们这些举动,会把他们引出来。
高空雁道:“怎么说?”
王荣道:“咱们的行动,越是隐秘,他们越是多疑,我相信,他们定会追踪咱们。”
高空雁道:“但愿如此。”
又行过了一条街,高空雁突然说道:“来了,果然有人跟上了咱们。”
斩情女、林成方,都未听出来,高空雁却已有所感,他的武功,显然是超出很多。
林成方低声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高空雁道:“等他来,各位看看他是什么人,然后,想法子捉住他。”
斩情女道:“好!咱们埋伏起来。”
高空雁道:“你们先走一步,我藏起来。”
一闪身,躲入了暗影之中。
斩情女、林成方、王荣却继续向前行去。
三人转过一个街角,耳际间,已听到高空雁的呼喝之声。
斩情女当先转身奔了过去。
林成方、王荣,紧追而来。
只见高空雁手中抓着一个土衣服的年轻人。
这个人穿着一袭蓝布衣服。
他年纪很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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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雁抓着他,冷冷地望着他,一语未发。
王荣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眼,笑一笑,道:“你朋友,运气不太好。”
蓝衣人道:“我们运气一向不好。”
王荣道:“不过,这一次最坏。”
突然伸手,抓在了蓝衣人的左肩之上,缓缓说道:“你是自己说呢?还是由我来问你。”
蓝衣人道:“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们。”
王荣道:“你追着我们干什么?”
蓝衣人道:“我看你们几个行动诡秘,所以,我跟了上来。”
王荣笑一笑,道:“好!你是埋伏在四海镖局四周的暗哨了?”
蓝衣人点点头,道:“是!”
王荣道:“好!你发觉我们的行动之后,要如何处置?”
蓝衣人道:“尽快地报上去。”
王荣道:“你是黑剑门中人?”
蓝衣人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府衙中捕快。”
勿怪他很歙和,原来是官府中人。
王荣道:“你是官府中人”
蓝衣人道:“官身不由己。所以,才深更半夜的,伏在巷口里,喝西北风。”
斩情女有些蹄笑皆非他说道:“你们官府中人,只会管我们安善良民,但黑剑门中人,在徐州地面是杀人越货,造成了好几条人命,你们难道就不管了?”
那蓝衣人面现惭愧之色,缓缓说,道:“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快,听命行事跑跑腿而已,实在是作不了什么主。”
斩情女道:“好啦!我们请教一事,你奉命在暗处监视我们,居心何在?”
蓝衣人略一沉吟,道:“你们闹得太凶,连连在徐州城中动手搏动,这个事,已惊动了府台大人,饬命府中捕快,查明具报,不得殉私,所以,府中派出了不少的捕快……”
斩情女接道:“准备来抓我们?”
王荣道:“他们没力去损盗捕贼,但对抓咱们这些安善良民,那可是内行得很。”
蓝衣人道:“你们作镖头的,武功都练得很高明,咱们吃公事饭,除了几个名捕快之外,练的都是些粗浅工夫,我们也无法真的能辑捕什么江洋大盗,那是大捕快的事情,不过,你们在城中公然搏杀,刀来剑往,惊世骇俗,我们就算想放你们一马,也是有所不能。”
王荣道:“如果你们有能力阻止黑剑门人进入城中闹事,自然,就不会在城中动手了。”
蓝衣人道:“我们也许没有能力限制他们,他们飘然而来,飘然而去,老实说,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限制他们,只是如你们闹得太不象话,府台大人动了火,下一道令谕,调动了官兵,那就不可收拾了。”
斩情女道:“你这不是在威吓我们吗?”
蓝衣人道:“不是威吓,是真实话,正式官兵,和我们作捕快的不同,他们不懂什么交情,且奉命行事,势必造成,很大的风波,在下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了,我告辞。”
转身快步行去。
望着那捕快的背景,王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斩情女心中一动,道:“王兄,咱们上当了。”
王荣道:“上什么当?”
斩情女道:“那人可能不是捕快。”
王荣道:“哦,我倒瞧不出来。”
斩情女道:“他如果真是捕快,早就给我们看看他的腰牌了,他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王荣道:“唉!这小子,咱们这么多的人,竟被他骗了过去。”
斩情女略一沉吟,笑道:“咱们出来的用意,就是要被他们发觉,发觉咱们行踪,但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用心。”
王荣也是一点就透的人,当下一笑,道:“对!咱们走吧!我想很快就会有人追上咱们。”
斩情女道:“唉!就算有人跟上咱们,只怕也无法找到狗肉郎中的藏身之处。”
四个人已经向前行去,边行边谈。
王荣低声道:“只要他们有人来,咱们总有对付的办法。”
高空雁道:“抓到他们的人,咱们是否要想法子逼供?”
王荣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问题要抓对人。”
斩情女道:“高公子,不要太急,事已至此,咱们慢慢想法子。”
高空雁道:“我担心他们人杀了狗肉郎中或是使他身体受苦。”
斩情女心中对狗肉郎中的安危关怀,绝不在高空雁之下,但眼看高空雁心中如此的焦急,只好倒过来安慰起高空雁来,笑一笑道:“高兄,狗肉郎中这个人,不但医术绝高,那一身武功,也非同小可,再说他的机智才慧,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只要不喝醉,只要头脑保持清醒,他就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些事。”
林成方道:“如若他真已被黑剑门中所执,他们绝不会给他酒喝。”
斩情女道:“没有酒,没有狗肉,他就会保持清醒了。”
林成方轻轻吁了一口气,道:“高兄,咱们这一次离开四海镖局,目的就在全力寻找苟大夫,但咱们这种企图,能不能让对方知道。”
斩情女点点头,道:“对!”
林成方道:“最好能使们对咱们的行动,莫测高深。”
高空雁苦笑一下,道:“两位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愿意遵从众意,但希望有一个限期,两天,或是三天,都可以,如是超过这个限期,我就要用我的办法行事了。”
斩情女道:“高公子的办法是——”
高空雁道:“追杀,一路追杀下去杀得他们放出来大夫为止。
斩情女道:“办法是不错,可是,你怎么知道谁是黑剑门中的人?”
高空雁道:“一个追一个,不停地追下去。”
斩情女道:“这不是办法,高公子,你有一身惊人的武功,也有着过人的智慧,但你太关心狗肉郎中,所以,有些乱了方寸。”
高空雁道:“他使我的生活,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他使我变成了能够说话的人,你想想看,这份恩情,是如何地天高地厚。”
斩情女道:“我也承受他的大多,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急躁不得,急躁足以败事,咱们要想一个行得通的办法。”
高空雁略一沉吟,道:“姑娘有什么高见呢?”
斩情女略一沉吟,道:“咱们直奔徐州城外,我相信,他们会派人盯上咱们,咱们分成二批,留一个人在后面反盯梢。”
高空雁道:“对!姑娘高明。”
斩情女道:“那个留在后面反盯梢的人,就是你了。”
高空雁道:“在下义不容辞。”
几人计议停当,斩情女和林成方、王荣三人向城外行去。
果然,三人的行动,立刻被人盯上。
高空雁又盯在那人身后。
他目力过人,虽然天色还未大亮,但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
他看到了那追踪之人,竟然由一座民房的窗户飞身而下,追在斩情女三人身后,不禁暗暗一叹,忖道:“他们躲在民房中,暗作窥探,当真隐秘得很。
他记下了那座房子的形式,地点,这也是一条线索。
王荣地形熟悉,出了徐州城,奔向东南方。
行约七八里,已经不见人家。
敢情是一处很荒凉的所在。
这是王荣的安排,故意把敌人诱入荒野之中,便于识别。
这时,大色已亮,景物清明可见。
本来,正向前走的斩情女三人,突然停下了,转过身。
盯梢之人,也是追踪老手,看三人停下,立时闪入了一片草丛中。
如非斩情女、王荣、林成方等早有计划、警觉,要想看到那位盯梢人,真还不容易。
其实,斩情女等转过身子时,那人已闪身躲入了一片草丛之中。
几人也只不过看到人影一闪。
这证明了那个人,不但很机警,而且,武功也很高明。
林成方一提气,飞身腾跃,直扑向那人藏身之处,高声说道。“朋友,出来吧!这地方一片荒凉,视界广阔,阁下追踪盯梢,竟然盯到了这个地方来。”
草丛中没有反应。
王荣也快步行了过来,道:“阁下,躲在这片草从中藏头露尾,不觉得有失气度吗?”
草丛中仍无反应之声。
王荣高声说道:“朋友,你跑不了的,躲在草丛中龟缩不出,也一样要被咱们搜出来,惹我动了怒,我就放火烧了这片草原。”
草丛中仍无反应。
王荣冷笑一声,道:“朋友,你倒是真的沉得住气啊!”
这时,忽然见人影闪动,有如大鸟飞腾一般,落入了深草丛中。
只见他三起三落,人义由草丛中飞腾而出,落在了王荣等身刚。
是高空雁,身前放着一个穿着黑衣劲装的大汉。
林成主主、斩情女都围上来,看那黑衣人动也未动一下,不禁一皱眉头,道:“死了?”
高空雁应道:“毫厘之差,我点中穴道之时,他手中已取了药物。”
斩情女道:“想自绝?”
林成方道:“黑剑门中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们严密的控制方法,使人宁愿死,也有愿心生背叛。”
斩情女道:“先解开他的穴道,问问他。”
黑衣人突然开了口,道:“我只是被点了麻穴,还可以说话。”
斩情女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黑衣人道:“斩情女。”
斩情女道:“我的名誉不太好,但一向说话算话,答复我两个问题,就放了你。”
黑衣人道:“我……”
不容黑衣人说下去,斩情女又抢先接道:“黑剑门在徐州应该有一个巢穴,它在哪里?”
高空雁突然喝道:“什么人?”
“我!”一个青衫的年轻人,缓缓从一株大树后转了出来。
黑衣劲装人,一见来人,神情激动,张嘴欲叫。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青衫人道:“黑剑门中人,到了不少,诸位想见见,在下可以带路。”
斩情女道:“你是……”
青衫人道我在黑剑门的身份,不算太低,可以带诸位去见本门中的首脑。”
斩情女道:“离这里很远吗?”
青衫人道:“不太远。”
斩情女道:“就算这是一条阴谋鬼计,咱们也要见识一下,你带路吧。”
青衫人回顾了那黑衣劲装人一眼,道:“这个人,你们是不是准备放了他?”
斩情女道:“他如是你们黑剑门中人,也不过是八流人物,杀之不值,放他去吧!”
青衫人右手轻挥,在那黑衣人身上拍了两掌,道:“快回去吧!”
那黑衣人站起身子,向前跑了五六丈远!突然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斩情女冷笑一声,道:“你用什么手法伤了他?”
青衫人笑一笑,道:“天下武功,不下数百种,姑娘博学,为什么不自己想想?”
斩情女叹息一声,未再多言。
高空雁冷冷说道:“阁下能杀人灭口,足见你比他高明很多,幸好你还没有死,咱们总有人找。”
青衫人道:“事实上,诸位要找黑剑门中人,他也无法带诸位去。”
高空雁道:“阁下呢?”
青衫人道:“在下么?这就带诸位去见几位高人。”
语声一顿,道:“不过,诸位最好是再想想。”
林成方道:“想什么?”
青衫人道:“想想你们见了高人之后,如何还能平安回来。”
高空雁道:“这不用阁下费心。”
青衫人笑一笑,道:“既是如此,诸位随我来吧!”
转身向前行去。
生恐这人借机逃走,斩情女示意高空雁紧随在那青衫人的身后。
青衫人步履潇洒,看上去,不怎么快,但事实上,却是走得奇快。
逼得斩情女、林成方、王荣都俱提聚真气,用小跑的速度追赶。
行约四五里,到了一座乱葬岗边。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人,是死是,还是活的。”
青衫人道:“姑娘,你说话,最好小心一些。”
斩情女道:“怎么样?”
青衫人道:“祸从口出,那会要你拿命抵偿。”
高空雁道:“咱们既然敢来了,就未把他们放在心上。”
青衫人道:“好大的口气。”
又举步向前行去。
穿过乱葬岗,到了一座农舍前面。
那是一座很大的农舍,竹节环境,修竹数丛,只是地方紧靠乱坟,看上去有些阴森森。
青衫人指指那座茅舍道:“到了,就是那座茅舍。”
口中说话,人却站着未往前走。
斩情女望望那紧闭的竹门,道:“阁下说的就是这座农舍了。”
青衫人道:“方圆五里内,别无人家,自然就是这座宅院了。”
斩情女道:“阁下为什么不进去呢?”
青衫人道:“在下只带诸位到此就是,总不能一定要我进去吧?”
斩情女道:“难道这茅舍,还有什么要命的机关埋伏不成?”
林成方道:“我来试试看。”
躬身由地上检起了一个大石头,接道:“诸位小心一些,也许门里面,会有怒箭飞出。”
青衫人似是想限止林成方,但却欲言又止。
林成方右手一挥,巨石如飞,投了出去。
但闻蓬然一声,击在了篱门上。
篱门似是并未加锁,被巨石震开。
门内没有弩箭射出,也没有任何反应。
斩情女回顾了那青衫人一眼,缓缓说道:“你在闹什么鬼?”
高空雁右手一探,迅如电光石火一般,一举间扣住了那青衫人的右腕脉穴,冷笑一声,道:“朋友,既然你带我们来了,那就劳驾到底,带我们进去瞧瞧。”
青衫人一下子被人扣了脉穴,心中吃惊不小,暗暗吁一口气,道:“好吧!在下带路。”
举步向前行去。
高空雁右手紧扣对方脉穴,并肩而入。
竹篱环围着一座很大的院落,院中突起了四个小堆,上面用黑布罩着。
看上去,好象是四个木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罩着黑布。
那青衫人目光不停地向那木箱边瞄视,似乎是对那黑布罩的木箱,有着很大的畏惧。
这情形自然会落在斩情女和土荣的眼中。
斩情女笑一笑,道:“那黑布掩遮下是什么东西?”
青衫人道:“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揭开看看?”
斩情女道:“揭开看看,你可是认为我不敢?”
青衫人道:“斩情女何等人物,还有不敢的事情!”
斩情女突然格格一笑,道:“你这点江湖经验,在姑娘我面前卖弄,实在有一点班门弄斧。”
青衫人道:“哦!斩情女也有不敢作的事情。”
斩情女道:“姑娘不吃这个,你带路!”
事实上,青衫人就算不想走,已是身难自主,高空雁用手加劲,青衫人硬被迫得走在前面带路。
一连五开间的正厅,也闭着大门。
青衫人不想推门,但高空雁却用臂力压着他的头,直向门上撞去。
这就逼得他不得不举手推门。
木门呀然而开,只见大厅中站了不少的人。
居中一张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人,两边木椅排列,分坐着八个人。
但九人却穿着同样的衣服,一身黑长衫,一个连头也套住的黑色帽子。
这帽子有个名字,叫作猛的拉,除了两只眼睛露出来之外,全部罩在一片黑色之中。
高空雁突然飞起一脚,踢得那青衫人飞了起来。
青衫人身子飞了五六尺后竟然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脚不但踢飞起了人,而且,也点中了他的穴道。
九个人一十八双眼睛,齐齐地投注了过来,凝注在高空雁的身上。
高空雁身子移动,取到了一个很好的位置,缓缓说道:“诸位的眼睛会转动,那说明了,诸位都是活人了。”
他艺高胆大,面对着这样的阵势,连斩情女那等老江湖,也有些惊疑不定,但高空雁却是一无畏惧。
斩情女定定神,缓缓说道:“诸位都是黑剑门中的高人了。”
那居中之人开口了,声音有点沙哑地说道:“你是斩情女?”
斩情女道:“正是小妹。”
居中人道:“为你一个丫头,使我们动员了从未有过的人力,闹这么大的阵仗,实在有些出了老夫的意料之外。”
斩情女道:“你们杀人大多了,总会遇上这样的结果。”
居中人道:“对你而言,似乎是很大荣耀。”
斩情女道:“我的福大,命大,处处有高人相助。”
居中人冷哼一声,道:“可是现在,你死定了。”
斩情女道:“那倒未必,生死一事,还未明朗。”
高空雁低声说道:“姑娘,问问大夫的下落。”
斩情女道:“你们这些人,都把头脸包住,可是心中害怕什么?”
居中人道:“到你死的时候,咱们会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面目。”
斩情女道:“好吧!这个事,到我们要死的时候再说,现在,我只想请教一件事!”
居中人道:“请说吧!”
斩情女道:“狗肉郎中,是不是被你们抓到了?”
居中人道:“不错。”
斩情女道:“他现在何处?”
居中人道:“老夫只能告诉你,他还好好地恬着,但却不在此地。”
斩情女道:“在哪里?”
居中人道:“不知道。”
高空雁突然向前大行三步,道:“如是以阁下之命,换回苟大夫,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份量?”
居中人纵声大笑,道:“你就是四海镖局中,那位神秘人物了?”
高空雁道:“回答我的问话。”
居中人道:“你如真能生擒老失,老夫这个份量,大约可以换回十个狗肉郎中。”
高空雁道:“那很好,我现在就生擒了你。”
他说动就动,右手一探,直抓了过去。
但见人影闪动,两侧坐着的蒙面人,突然由两边飞身而至,各出右手,劈向了高空雁。
他们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全身上下,只有两个眼睛露出来。
虽然是戴着手套,但仍有着一股强大的掌劲,直逼过来。
高空雁攻向居中人的一掌速度并不很快,但这两人攻出一掌,却突加快了高空雁的速度,一晃身间,人已经冲到了那居中人的身前。
居中人双手齐出,连攻带封。两人突然之间,已然交手了五招。
林成方,王荣,手握刀剑,已然准备出手却被斩情女给限止了下来。
高空雁和那居中人对拆了五招,退回原位,刚好是两个蒙面人,收掌而退的时间。
这时,坐在两侧的黑衣人,全都站起了身子。
斩情女、林成方、王荣,配合高空雁的位置,也布成了一座方阵。
一场群战,即将展开。
林成方、斩情女亮出了宝剑,王荣亮出了刀。
高空雁未高兵刃,但双目中却暴射出严重杀机,凝注着那居中的黑衣人,冷冷说道:
“展开了一场群殴,未必对你们有利。”
居中人道:“那么阁下的意思是——”
高空雁道:“我的意思很简单,阁下和我一决胜负,用不着这一场群殴。”
居中人缓缓说道:“三十年来,江湖上还没有人敢向我挑战。”
高空雁道:“我就敢。”
居中人道:“好!老夫答应……”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都给我退开去。”
他好像很具权威,一声呼喝,八个黑衣人,立时向一侧退去。
居中的黑衣人冷冷说道:“年轻人,交代你朋友几句,不许他们助拳。”
高空雁道:“你这些属下,要不要交代一声。”
居中人点点头,提高了声音,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我和这位小兄弟动手之时,任何人都不得出手相助,违者重责不赦。”
高空雁点点头,道:“易姑娘,林兄,你们都听到了,这是江湖上的规矩,诸位也不要为我助拳。”
林成方道:“江湖上既有戒规,咱们自是应该遵守。”
高空雁点点头,望着那居中人,道:“你可以出手了吧!”
居中人道:“这倒不用客气,谁先出手都是一样。”
高空雁道:“要不要亮兵刃?”
居中人道:“你对老夫这一战,似乎是极为迫切。”
高空雁道:“阁下既是可以交换苟大夫,自然找上你了。”
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两个人,立刻接上了手。
但见掌来掌往,打得十分激烈。
斩情女、林成方、王荣,退往一处,凝神观战。
但见双方打斗得快速绝论,已然无法分出敌我。
只见两条人影在转动。
斩情女道:“林兄你看,他们的胜负之数如何?”
林成方低声说道:“在下看得很仔细,高空雁似乎已掌握胜机。”
斩情女道:“敌人众多,他即已掌握了胜机,何不一鼓而下,先把他制服,再设法应付这些敌人呢?”
林成方道:“我想高公子必有他的打算,咱们想法子集中一处,先求自保,不劳他分心就是。”
斩情女点点头,一面招呼王荣,三个人集中于一处。
林成方一剑领先,稍为向前突出了一步,斩情女和王荣,自然成了两翼的阵势。
三个人,正好守在入厅门口的地方。
这时,高空雁和那人的恶斗,已经由快而慢。
双方的一招一式,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了变化。
观战之人,都是江湖高手,一看双方搏杀的情形,就知道双方已在比试内功,招数看上去慢一些,但却含蕴为极大的内力,任何人,只要稍一疏神,对方含蕴的内劲,就会乘虚而入。
高空雁仍然是长衫飘飘,只是脸色严肃一些。
和他动手的人,虽然戴着帽子,看不出他的脸上神情,但斩情女丰富的江湖经验,精密入微的观察,却瞧出了那蒙面人,陷入一种苦战之中。
他头上戴的棉线帽子,已被汗水湿透。
看情形,高空雁已经掌握制服之机,但却不知何故,他竞不肯一下子制服对方。
双方又打了二十余招,黑衣人突然停下了手,道:“住手!”
高空雁的右手,已逼上了对方的前胸之上。
只要他向前一送,立时可取对方性命,但却停下了手。
重重地喘息了一阵,那黑衣人才缓缓说道:“好像是老夫败了。”
高空雁道:“其实,阁下仍有再战之能。”
黑衣人道:“不……老夫已自觉拳脚难以运用,甘心认败了。”
高空雁道:“对!我要苟大夫的人。”
黑衣人两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左右望了一眼,道:“老夫已经败了,你们哪一位还想试试,不妨开口。”
另两位黑衣人应声而出,道:“余老大,咱们愿意试试!”
余老大一皱眉头,道:“你们两个?”
左首黑衣人道:“余老大,你就非他敌手,咱们如是一个个的出手,恐怕也非他之敌。”
高空雁道:“我明白,诸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心中不服气的一起上吧!”
左首黑衣人冷冷说道:“好大的口气。”身子一侧,当先攻上。
这些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衣帽之下,看上去不但诡秘,而且,有着一种莫可言谕的阴森。
两个黑衣人联手合击,威势更是强大。
但是两个拳脚配合,攻势有如波浪起伏,重重叠叠地涌了上来。
高空雁一面封架两个的攻势,一面高声说道:“你们听着,在下本无杀人之心,但你们这样苦苦相逼,那就怪不得在下手下毒辣了。”
喝声中,身子突然一个快速转动。
连站在一侧观战的人,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
但双方的战斗,却陡然问结束了,两个黑衣人,忽然间倒了下去。
他们身上不见血迹,也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两个顶尖的武林高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余老大双目流露出震骇的神色。
高空雁从目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机,道:“还有哪一位心中不服的可以上来。”
瞧不出同伴如何一个死法,却叫人有着心胆俱裂的感觉。
一时间,竞无人再接口。
余老大吁一口气道:“现在,你胜,不只胜了老夫一个,而且胜了我们所有在场的人。”
高空雁道:“好了!只要你们交出苟大夫,我门立刻退走。”
余老大道:“这个,只怕老夫无法立刻交给你。”
高空雁冷冷说道:“交不出苟大夫,咱们之间的任何协议,部变得没有效用了。”
话已点明了,如若无法交出狗肉郎中,他可能会展开一场不受束缚的屠杀。
如若未杀死那两个黑衣人之前,这句话不会给余老大和那些黑衣人大大的震惊。
但此刻,这两句话,却对那些黑衣人有着很大的威胁。
他们都是有着一身特殊武功与成就的人,他们很自负自己的身手和成就,但血淋淋的事实,使他们有了很大的畏惧之心。
余老大四顾一眼,道:“你们听着,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行,一个是咱们合手战,和这位高公子一决生死,一个是,咱们想法子,交出狗肉郎中。”
一个黑衣人轻轻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余头儿,这件事,我看还是你作个主吧。”
余老大道:“我看,咱们还是应该遵守江湖道义,老夫的意思是,咱们应该把人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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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初入虎穴
另一个黑衣人道:“对!我们先赞成余头儿的意见。”
余老大目光转到了高空雁的身上,道、老夫既然败在了你的手中,决定遵守约定,交出狗肉郎中这个人。”
高空雁道:“好!诸位如何交给我?”
余老大道:“目前,我们去给你找。”
高空雁道:“哦!”
余老大道:“不过,我们需要时间。”
高空雁道:“要多少时间。”
余老大道:“三天,一定能够交出来吗?”
余老大道:“三天之后,阁下再来此地,我交给你狗肉郎中。”
高空雁道:“不行。”
余老大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高空雁道:“我不放心你们,如若你们骗了我,那该如何?”
余老大道:“老夫既然决定了这件事,那就一定办到。”
高空雁摇摇头,道:“你叫余老大……”
余老大接道:“不错,他们一向这样称呼老夫。”
高空雁道:“世上姓余的很多,余老大,究竟是谁呢?你们都蒙着脸,连形貌咱们也未瞧过,我如何能相信。”
余老大道:“那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高空雁道:“两个办法,第一,你带我们去见苟大夫……”
余老大道:“这个,只怕不大方便。”
高空雁道:“那就想法子把他带来此地,你们留下人质。”
余老大和几个蒙面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道:“你要留下人质?”
高空雁道:“对!你余老大去带人,用苟大夫,来换你这六个属下。”
余老大道:“年轻人,这作法太过份了。”
高空雁冷笑一声,道:“我等你十二个时辰,如若你还无法带人来,我就只好杀了他们六个人。”
余老大怔了怔,道:“杀了他们?”
高空雁道:“不错,杀了他们之后,我就要大开杀戒,开始追杀黑剑门中入,直到你们把我杀了为止。”
他长的潇洒、英俊,是属于那种叫女人动心的男人。
但说这几句话时,道:“年轻人,老夫走了几十年的江湖,不曾叫人吓住。”
高空雁道:“我本来也不是吓你们的,我说得很真实。”
只听一个蒙面人喝道:“余老大,咱们拼了,这个毛头小伙子……”
高空雁突然回身一扬手,那大喝小叫的蒙面人忽然住口,一头栽了下去。
没有人看清楚,他用什么方法,取了那蒙面人的性命。
高空雁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余老大,我不想讨价还价,他们不肯答应,就叫他们出手试试吧。”
这一招,镇住了全场。
不但余老大等一批蒙面人,为之心悸不已,就是斩情女也看得心头震动。
王荣低声说道:“高兄刚才那一招,是什么招法?”
林成方摇摇头道:“瞧不出来。”
这时,室外,突然传进来一片蝇蝇之声。
余老大脸色一变,道:“什么人放了毒蜂?”
高空雁道:“毒蜂,什么毒蜂?”
林成方道:“那外面用黑布罩着的,都是毒蜂吗?”
余老大道,“是,那外面黑布罩着的都是毒蜂。”
高空雁道:“这些毒蜂,都会伤人吗?”
余老大道:“这些毒蜂,不是平常的毒蜂,而是,产自苗疆的异种毒蜂,如是被它螫中了一下,那就可能会造成悲剧。”
高空雁道:“什么悲剧?”
余老大道:“死!那异种毒蜂,毒性十分强烈,中人必死。”
高空雁道:“哼!原来你们在这里早已准备了毒蜂来对付我们了?”
余老大道:“那毒蜂不识人,出笼后,会螫你,也会螫我们。”
高空雁道:“照你这么说来,你们安排这些毒蜂,岂不是自己也坑进去了。”
余老大冷哼一声,高声说道:“什么人放了毒蜂?”
只听院中传来一声冷笑,道:“我……”
余老大道:“你是谁?”
院中人道:“江飞。”
余老大道:“咱们福寿堂中人,还未离开,你怎么放了毒蜂,难道准备把我们也全坑进去吗?”
江飞道:“饶不过,那又怎么样,七箱毒蜂,不下数千只,我不相信,你们还能生离此地。”
余老大气得全身抖动,但他的语气,却是十分平静,道:“江飞,这些毒蜂,未必就真能伤了我们,但你小子这种阴损的作法,却是逼我们和敌手妥协了。”
江飞道,“我听得很清楚,就算不放毒蜂,你们也一样和敌和妥协了。”
这时,毒蜂之声,更加强烈。
余老大高声说道:“快些,闭上所有的门窗。”
几个蒙面人,大概知道厉害,先行动上手,闭上了门窗。
余老大哧的一声,扯下身上的黑袍,头套,道:“咱们替黑剑门卖了几十年的命,竟然会落到这佯一个下场。”
几个蒙面人也都纷纷撕下了黑袍,头套。
这时,林成方才算看清楚了整个人的面貌。
余老大留着花白长髯,看上去,已有六十左右的年轻。
另外五个黑衣人,大约也都在五十左右。
脱了黑袍,取下黑帽,却露出了一身黑色的劲装。
余老大佩带着一对长约两尺,宽大薄刃的单刀,和十二口柳叶飞刀。
另外五个黑衣人都佩着宽成薄刃刀。
不同的是这五个人,每人只有一把。
这些黑衣人,原对高空雁有着很深的恨意,但因那室外人忽然放了院中的毒蜂,而抵消了对高空雁的仇视。
林成方,王荣等,还不知道这些毒蜂的厉害,内心之中,还没有什么,但余老大和五个黑衣人,却是忿怒无比。
但见他们到处奔跑,凡是有空隙的地方,全都设法堵了起来。
斩情女皱皱眉头,低声道:“余老大,你们对这毒蜂,似乎是很害怕。”
余老大叹息一声,道:“本来就很可怕,不论是何等武功人物,只要被毒蜂螫中一下,也无法承受这种强烈的毒性。”
斩情女道:“余老,诸位对毒蜂了解得如此之深,想来,应该知道对付这毒蜂的办法了。”
余老大道:“没有办法,一个是别让它接近你,一个是由那位役施毒蜂的人,把毒蜂招回去。”
斩情女道:“除了两个办法之外,再无它途可循了吗?”
余老大道:“没有。”
斩情女道:“我有些不明白,这些毒蜂,难道就没有克制之法了。”
余老大道:“毒蜂不认人,它们螫你们,也螫我们,如若我们有克制之法,怎法,不告诉诸位。”
室外传来江飞声音,道:“余老大,你们听着,一刻工夫之后,我们就下令毒蜂攻入室中了,自救之法。只有一个办法?”
余老大道:“什么办法?”
江飞道:“你们有九个人,对方只不过四个无名小卒,你们为什么不放手一拼呢?”
余老大道:“江飞,你这是威胁老夫了?”
江飞道:“在下不是威胁,而说得很认真。”
余老大冷冷说道:“哼!江飞,别说这些毒蜂,未必能伤了我们,就算真能伤了我们,日后也没有你的好日子过。”
江飞笑一笑道:“余老大,你们福寿堂中人,一向自大,哪里会把我们这等人放在心上,老实说,在下如若没有今谕,也不会自找麻烦,对付你们福寿堂中的人。”
余老大道:“你们奉什么人的令谕?”
江飞哈哈一笑,道:“这一点,恕不奉告,反正是可以管你们福寿堂的。”
高空雁突然举步而行,伸手就要拉门。
但却被斩女一把给抓住了。
高空雁冷冷说道:“姑娘,放开我,我就不相信,那一群毒蜂真的能伤了我。”
斩情女低声说道:“人家比我们更了解这里形势,此时此情,咱们只有听余老大的处置。”
这时,群蜂已然飞绕室外,毒蜂之声,十分强大。
透过窗纸,可见蜂群的密集。
余老大叹息一声,道:“看样子,咱们无法不和这些蜂群对抗了,诸位也准备一下吧!”
林成方道:“还要准备什么?”
余老大低声道:“这等奇种毒蜂,悍不畏死,除了听从役蜂的人之外,只怕火,诸位可以把我们这些黑袍,撕成布条,整作一束,至少比兵刃对付他们实用一些。
幸好,几个人脱下的黑袍很多,各自动手,撕成了一束布条,以作为对付毒蜂之用。
高空雁作了两束。
余老大也作了两束。
几个决心对抗毒蜂了,反而沉着了下来。
倒是门外的江飞,反而有些沉不住气了,高声说道:“余老大,你们在作什么?”
余老大道:“正在想法子对付你的毒蜂。”
江飞道:“余老大,难道真要背叛黑剑门吗?”
余老大道:“咱们并不背叛之心,这是你们逼的。”
江飞道:“言重了,言重了,余老,我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小卒,你老最好不要记恨到我的头上。”
余老大道:“江飞,你小子,如若自知身份不够,那就换个人和老夫说话。”
江飞道:“余老真不愧是老江湖了,没有瞧,就知道我身边还有身份较高的人,不过,除了他老人家愿意自己开口之外,我可不敢轻易地请他说话。”
余老大道:“那个人是谁,是聋了还是哑了?”
江飞道:“他老人家不聋不哑,就是不和你说话。”
语声一顿,高声接道:“你们听着,一刻工夫,我就要毒蜂攻向室内,你们必须在一刻工夫之内,打开门窗,要我们看到你们和对方的火拼,如若真是不敌,我就想法子,帮助你们,但如你们不全力施为,那就别怪我们一齐处死。”
余老大气得全身发抖道:“江飞,你小子给我听着,老大今日只要能生离此地,绝不会放过你小子。”
江飞道:“余老道:“说狠话没有用,你们福寿堂的长老,哪一个都是对本门有着很大的贡献的人,我们怎敢开罪,但背叛大罪,本门绝不容忍,余老大不用只管发狠,现在是表现你对本门忠贞的时间。
余老大还要发作,斩情女低声说道:“余老,省省气力吧!他们王八吃秤锤,铁了心啦,与其大呼小叫,不如商量对付毒蜂办法,只能凭各人的机智武功应付了。”
言下之意,对那毒蜂,流露出无限的畏惧。
斩情女道:“至少,咱们应该布成一个拒敌的阵势,使对付毒蜂的力量集中。”
余老大道:“那就请姑娘安排一下吧!”
斩情女道:“好,当仁不让,小妹可以提出一个办法,如是不行,我们再修改。
当下排出一个阵法来。
阵法有两种变化,先在门口处,击毙一些毒蜂,如若毒蜂冲入室中过多,那就想法,利用一面墙壁分三面拒挡毒蜂。
最重要的是,双方人手交错,谁也不能暗算对方。
这布置,使对方都很满意。
其实,余老大等六人,几乎已经正式背叛了黑剑门。
形势变化,历历在目,绝不象是在装作。
至少,他们对毒蜂表现的畏惧,比斩情女等一般人还要深刻。
忽然间,一股破空的劲风,飞了过来。
蓬然一声,击在了窗扇子上。
那是一块巨大、坚硬的舌头。
巨石把窗子击了一个大洞,直飞入室内。
紧接着一片嗡嗡之声一群黑肚子巨蜂,穿洞而入。
这扇窗子,是分给余老大和斩情女守护。
余老大首先发动,右手,布带飞出。
他力道拿捏得很好,布带出手是一束,中途忽然分散。
那些分散的市带上,根根都贯注了内劲,有如铁条一般,立刻有数十只巨蜂被击毙。
斩情女紧随出手布带飞舞,又有数十只巨蜂死亡。
但仍有数十只巨蜂冲入了室中。
第二批援手是林成方和另一个老者,两个是双手备执着一束布带。
挥动飞舞,堵截漏入的巨蜂。
劲风呼啸,数址只漏网巨蜂,也被击毙。
余老大挥动手中的布带,封住了那窗上的破洞。
因为,正有很多的巨蜂,不断涌入。
斩情女,再加上两个老者,布带的飞旋,完全把那个洞口封死了,数尺内,布带组成了一个封锁严密的带网。
不过片刻工夫,被击毙的巨蜂,已不下四五十只之多。
但这些巨蜂,都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直扑而来。
经过这一阵击打,巨蜂竟然无一只能飞入室中。
大概江飞也瞧出了情势不对,高声叫道:“好!你们真的背叛了黑剑门。”
喝声中,又是两块巨石飞来,一块击向另一个窗子,另一块击向了在门。
木门和一扇窗子,又都击破了一个大洞。
一个威重的声音,传过来道:“破去墙壁,要群蜂拥内。”
余老大一听那声音,脸色立刻大变道:“邵文兄你听到没有?老毒物在这里,勿怪江飞上子,有恃无恐了。”
邵文是另外一个黑衣人,只听他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不错,真是老毒物。”
余老大道:“门主派出老毒物,那是诚心要我们的命了。”
邵文道:“不错,看来盟主早就对我们不放心了。”
余老大道:“你说,门主早已对我们不放心了。”
这时,四面的墙壁,都响起了蓬蓬大震之声。
凡是有洞的地方,都有毒蜂飞了进来。
幸好,他们已然用熟手中的布带,布条飞舞,一击之下,就有很多毒蜂死去,毒蜂虽然是蜂拥而入,但十之八九都击毙在人口之处。
一部分漏网之蜂,也被负责毒蜂摇手之人所击毙。
被击毙的毒蜂已在千只以上。
室中的人,还没有一个受到蜂螫。
忽然间,向室中涌了毒蜂停了下来。
余老大,低声道:“八箱,毒蜂数过五千只绝不止此数。”
邵文道:“是不是老毒物要变什么花样出来。”
余老大道:“这家伙全身是毒,咱们要小心一点才好。”
斩情女道:“老毒物是什么人。”
余老大道:“老毒物就是毒魔郝奇。
王荣道:“毒魔也是黑剑门中人?”
余老大道:“对!”
斩情女道:“咳!他性情高做,怎么加入了黑剑门?”
余老大道:“黑剑门中事务大多,就算现在说个两天,也未必说的完,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们。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余化龙你要澈底出卖黑剑门了。”
这声音很冷漠,听得余化龙,邵文等全都心头一震。
余化龙道:“来的是云堂主吗?”
那人冷冷说道:“你眼中还有我这云副堂主吗?”
余化龙道:“副堂主言重了,余某奉命率领几位兄弟,到此助拳,想不到……
云副堂主冷冷接道:“要你们到此助拳,并没有要你们到此降敌。”
余化龙道:“副堂主,在下带了八个人来,战死了三个,连兄弟算上,目下还有六个活人。
云副堂主道:“哦!”
余化龙道:“咱们和敌人合作,是被江飞那小子逼的。”
云副堂主道:“江飞?”
余化龙道:“江飞放出毒蜂,要把福寿堂中人,一齐处死,形势逼人,咱们不得不和对方合作了,完全是为了保命。
云副堂主道:“江飞,有这回事吗?”
江飞道:“回副堂主的话,他们和敌人联手一处,在下没有法子,只好放出毒蜂了。”
云副堂主点头道:“余化龙,你们真是为形势所迫?”
余化龙道:“千真万确。”
云副堂主道:“好!你们如是真的被形势所迫,现在,可以想法表现一下了。”
余化龙道:“副堂主要在下如何一个表现法?”
云副堂主道:“我已经要他们停止施放毒蜂,你可以找开门户了。”
果然,各处门窗之中,已然不见再有毒蜂拥入。
高空雁回顾了余化龙一眼,道:“阁下怎么打算?”
余化龙道:“老夫觉得现在可以打开门户,要他们进来了。”
高空雁道:“打开门户?”
余化龙道:“放他们进来。”
高空雁道:“那时间,你们可以联手对付我们了。”
余化龙道:“老夫觉得对付人,比对付毒蜂要容易多了。”
斩情女道:“好,那就打开门户,余老,刚才形情变化,你心中已经有数了,应该如何自处,似乎是用不着我们再多口了。”
余化龙道:“老夫自有分寸。”
斩情女打开了木门。
凝目望去,只见院落中,站着一个身穿生丝长袍的老人。
那老人大约有五十多岁,背上斜着一柄长剑,生丝长袍随风拂动,看上去,确然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身后,一排站着四个人。
身后左首一人,长发披垂,面色冷厉,皮肤黝黑,但却天生一张大嘴已。
第二个人,白发白髯,面色红润,但却生就一副五短身材,和白发红颜,很不相配。
另外两个人却是两个年轻童子。
那身着生丝袍的老者,打量了余化龙两眼道:“余化龙,现在。你可以表现一下,你对本门户的忠贞了。”
余化龙道:“云副堂主,要在下如何表现呢?”
云副堂主先一掠高空雁道:“只有这两个人吗?”
余化龙道:“对!只有这四个人。”
云副堂主道:“好!那你们就把他们杀了。”
余化龙道:“如是能够杀得了,咱们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云副堂主冷冷说道:“刚才,你们是不是合作抵抗毒蜂。”
余化龙道:“毒蜂既然不认识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云副堂主道:“好!人在面临生死之时,难免会通权达变,但你们现在,可以和他们动手一战,有我云飞在此,想来,我们不会再放毒蜂。”
余化龙道:“你看到没有,咱们的人,躺下了几个。”
云飞道:“我看到了。”
余化龙道:“这些人,都个是死在毒蜂之下。”
云飞道:“莫非灭在对方的手中?”
余化龙道:“不错。”
云飞道:“什么人杀了他们?”
高空雁道:“我!”
云飞双目凝注在高空雁的脸上打量了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空雁道:“在下叫什么名子,似乎是不关重要。”
云飞冷笑一声道:“余化龙,你们就是怕这个人吗?”
高空雁道:“不是怕,而我杀了他们几人,活着的感觉到和我再打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所以他们不愿意再打了。”
云飞道:“你年纪不大,但看上去,却好象是狂得很。”
高空雁道:“我对自己武功上的造诣,修为,很有信心,所以,谈不上什么一个狂字。”
云飞道:“好!你是否也准备和老夫动手一战?”
高空雁道:“我是来者不拒,阁下在此地的身份,好象是最高,我们放手一战,倒可以省了不少的麻烦。”
云飞道,年轻人,看来,你实在有些狂妄。”
高空雁道:“你叫云飞?”
云飞一怔,道:“数年来,从来没有人直呼老夫之外。”
高空雁笑一笑道:“云飞,咱们是动手搏杀,敌对相处。我不用着恭敬你,对吗?
云飞气得脸色铁青,道:“好小子,你真的是狂得可以。”
高空雁道:“你会很快明白,我的狂傲是否有我的道理。”
云飞突然间冷静下来,笑一笑,道:“好!你亮剑吧!老夫陪你几招。”
高空雁道:“云副堂主,我倒希望你答应在下几个条件?”
云飞道:“条件?什么条件?”
高空雁道:“如若胜了云副堂主,你们就交出一个人来。”
云飞道:“什么样的人?”
高空雁道:“一位苟大夫。”
云飞哈哈一笑,道:“你是说狗肉郎中。”
高空雁道:“对,狗肉郎中。”
云飞笑一笑,道:“好!你胜了老夫,我就交出狗肉郎中。”
语声一顿接道:“但如是败在老夫手中呢?“高空雁道:“悉您处置要杀,要刺,在下都不还手。”
云飞道:“那倒是有些太可惜,你小子如此狂傲,倒是对了老夫的脾气。”
高空雁道:“怎么样?”
云飞道:“我要拜在老夫门下,作我弟子,老夫一生未收门徒,承受我部份武功的只有这样两个伺倏我的童子。”
高空雁道:“这个,这个……”
云飞接道:“很为难,是吗?”
高空雁道:“好吧,我答应你。”
云飞点点头,道:“现在,我可以出手了,要不要老夫让你三招?”
高空雁道:“一招也不用让……”
斩情女忽然叫道:“且慢。”
高空雁应声向后退了一步。
云飞的目光,转注在斩情女的身上,道:“你是斩情女吧?”
斩情女道:“正是小妹。”
云飞道,引起这一次江湖风波的人了。”
斩情女道:“不错,你们想杀我,很可惜,却没有杀得了我。”
云飞笑一笑道:“你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很出了我的意外。”
斩情女道:“事实上,算不得什么意外,每个被杀的人,都应该反抗,过去你们大顺利,归地反抗的人决心不够,你们行动卑下,不择手段,所以,才创出了黑剑门的声名。”
云飞脸色一变,道:“好极啦!老夫今日不但遇上一个狂妄的小子,也遇上了一个狂妄的丫头。”
斩情女道:“你本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侠,怎会也投入了黑剑门中。”
云飞脸色一热,道:“既知老夫之名,还敢如此无礼。”
斩情女道:“如若换一个地方见机,我们不知道你是黑剑门中人,我们会对你十分敬重,可惜今日见面的地方不同。”
云飞道:“老夫倒不觉得。”
斩情女道:“哼!你不惜侠名,投入黑剑门,作一名杀手,不但把辛苦得到的侠名付于流水,而且也不配受人的尊敬。”
云飞脸色大变,大笑三声,又变得十分平静,道:“斩情女,我也配如此质问老夫吗?”
斩情女道:“我为什么不配?”
云飞道:“你凭年轻貌美,在江湖上雨露尽施,不知道造成了多少风波,误了多少子弟,像你这种作为,不但各大门派,不能容你,黑剑门,也一样应该取你之命。”
斩情女笑一笑道:“云前辈,尽管我斩情女在江湖上的声名不好,但我所作所为,于心无愧,死于我手中人,都是贪色之徒。”
云飞冷冷说道:“斩情女,你叫他停手,就是说这几句话吗?”
斩情女道:“不是,我是在替你云大侠邮,我也奇怪你云大侠为要投入黑剑门中,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云飞哈哈一笑,道:“斩情女,你在为老夫担心吗?”
斩情女道:“不错,我在为你担心。”
云飞道:“狂妄的丫头,你为老夫担心什么?”
斩情女道:“对别人,我不会管他,但对你云大侠,我们有一份奇异的关心。”
云飞道:“为什么?老夫已经绝迹江湖近三十年,那时你大概还未出生来吧?”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我生也晚,未得承受你云大侠的恩泽,但我娘,却承你云大侠救过一次,她念念难忘,从小就告诉我这件事。
云飞道:“你娘是什么人?”
斩情女道:“不用管她的事,我娘早已死去,但这份恩泽,我代她承了下来。”
云飞道:“老夫一生,救人无数,如何能记得这许多,再说江湖上偶伸援手,这也算不得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了。”
斩情女道:“云大侠……”
云飞冷冷说道:“住口,别想再用言语打动老夫。
高空雁道:“易姑娘,这人半世侠名,临老行了歧途,而且,执迷不悟,不用替他惋惜了。”
斩情女道:“高兄,你要手下留情,我娘承欠他的一份情,我要代娘偿还。”
高空雁点点头,道:“我只要他认败,我不会伤害到他。”
斩情女道:“那就好。”
两人交谈,却把云飞气得全身抖颤,厉声喝道:“我们要对老夫手下留情,老夫可要取你之命,超渡你们了。”
喝声中,突然出手,一把向高空雁抓了过去。
高空雁一闪身,避了开去。
云飞道:“好小子,果然有点门道。”左掌、右拳,一齐攻出。
高空雁身子突然一晃,闪开三尺。
云飞的拳掌力道:“隐隐间,含有兵击之声,看似虚飘飘的掌势,实在含有极强的吸引之力,掌劲、拳力,到了一定点时,突然合于一处,立时,起了一股强烈的旋风。
高空雁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他的武功,已经练到了随心所欲之境,这一掌一拳之中,实含有极大变化。
斩情女了解高空雁说话的用心,但却没有接口,轻轻叹息一声向后退了五步。
云飞冷哼了一声,欺身而上,双掌连续拍出,攻向高空雁。
起初几拳,只觉他出掌迅速如电,还不觉得有什么高明之处,但十几招后,在场之人,都瞧出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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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云飞拍出的掌力,一招强过招,掌力可汇成一股漩道逼迫之感。
高空雁置身在一股激荡的漩流中。
他开始还击,掌指如电,完全是空穴斩脉的手法。
云飞在黑剑门中的身份,既然是副堂主,武功亦必是黑剑门中前几名的高手。
只要击败了云飞,不但可以迫使眼前这些人,心生畏惧,对整个黑剑门声威,亦必是一大打击。
必中念罢,高空雁加快了自己的攻势。
但见掌影飞旋,整个人,化成了一个灰影。
灰影,绕着云飞在转动。
在场之人,虽然,都当得上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但大部分人,仍是无法看清楚,两入动手的情形。
忽然问,响起了一声如击破天空的大震,两条交缠在一处的人,霍然分开。
高空雁退回了原处。
云飞也在原地未动。
表面上看去,两个人,都没有伤到什么伤害。
飞云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好掌好。”
高空雁道:“夸奖、夸奖。”
斩情女缓步行了上来,低声道:“你们没有分出胜负?”
高空雁道:“这要看云副堂主了。”
云飞道:“老夫的感觉中,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高空雁道:“好!副堂主,既然不甘认输,咱们就只了再动兵刃一战了。”
云飞道:“好就请亮剑吧!”
高空雁突然双手一合,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冷冷说道:“阁下请亮兵刃。”
云飞微微一皱眉头道:“剑来。”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佩剑童子,同时拨出了背上长剑,双手奉上。
云飞双手各取一剑,双手一探,突然在眼前划出了一股剑气。
双剑飞旋动,飞起了两道银光,直向高空雁激射过去。
高空雁短剑猝举,银虹连闪,叮叮两声,两支剑尽被荡开。
双方再动手,展开了一场凶悍绝伦的搏杀。
但见寒茫在空中飞旋,不见人影。
余化龙和邵文等,被那飞荡的剑气逼得退到了一角。
王荣、林成方、斩情女,也被这凌厉的剑气,逼到了一侧。
余化龙低声道:“邵文,看来,这位年轻人的成就不错,竟能和云副堂主,打了一个半斤八两。”
邵文道:“‘老毒物,不倒翁,都是难缠的角色,尤其是老毒物那一身毒物,一旦施放出来,实在不好对付。”
余化龙苦笑一下,道:“邵文,你说,咱们重回黑剑门可能吗?”
邵文道:“不成,再回去,咱们只有一条路走,领受门规的处分。”
余化龙道:“那是说回不去了。”
邵文道:“目下咱们只有两条路走!
余化龙道:“哪两条路?”
邵文道:“一条是和他们联手保命,一条是借机逃掉。”
余化龙叹息一声,道:“事已如引,我也不想勉强你们了,愿意走的,尽管请便,愿意留下的老夫也不勉强。”
邵文点点头道:“现在,各凭机运选择,去留听便……”
他话未说完,四条人影,已然穿窗而过。
邵文望望一扇口,道:“余老你决心留这里了。”
余化龙道:“老夫已决心留下,想想这些年助纣为虐,希望能在幕年垂老之时,为江湖正义稍尽心力。”
邵文道:“好!人各有声,我也不劝余老人,就此别过。”
忽然间,几声惨叫,传了过来。
这声音邵文很熟悉,正是那穿窗而出的长老发出。
探着向窗外望去,只见逃出茅舍的四位长老,陷入一群毒蜂包围之下。
邵文本想穿窗而去,只好停了下来。
余化龙冷笑一声,道:“好恶毒的手段。”
邵文脸色大变,冷冷说道:“云飞,你听到没有?”
云飞一皱眉头,道:“邵文,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如此说话。”
邵文道:“大不了一条命,我有什么不敢的。”
云飞道:“我,那我先杀了我。”
忽然一挥手,一道寒芒疾射而去。
白光一闪,响起了一声金铁交鸣。
高空雁及时一剑飞出,霍开了云飞一柄短剑。
斩情女、林成方、王荣,全亮出兵刃,余化龙和邵文也亮家伙。
眼看就要展开一场群战。
云飞突然冷冷说道:“且慢出手。”
斩情女道:“怎么样?如是你们外面还有帮手,叫他进来就是。”
云飞冷笑一声道:“老实说,这茅舍四周,不但布满了黑剑门的高手,而且,也布满了毒物,这茅舍中一战,不论你们胜负,都无法生离此地。
高空雁道:“如若咱们今日能杀了你云副堂主,对黑剑门,也是一个大挫折。”
云飞道:“你们杀不了我的,至少,老夫可以脱身而去……”
语声一顿,道:“再说,室中能和老夫对手,也只有你一人。”
斩情女叹息一声道:“云大侠,你好叫晚辈失望。”
云飞淡淡一笑道:“兵不厌诈,彼此敌对相处,如是我说一句算一句,那岂不是……”
斩情女点点头,尖声说道:“高兄,由现在开始,你可以作力施展,对付他了,我已尽到心意,不再为云飞求情了。”
高空雁点点头,突然飞跃而起,扑向云飞。
对这位年轻人,云飞再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拔剑迎击。
两上人,立刻打在一起。
这一次交手的搏杀,更见激烈,激烈的剑气,使停在四周的人,都感受到寒气侵肌。
不自觉地,都向后退去。
每个人,都退到墙壁边沿。
但流出的剑气仍然对人有侵伤的压迫。
林成方和斩情女站在一起。
斩情女低声道:“林兄,这些年来我见识过不少的高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明的剑法。”
林成方道:“嗯!我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凌厉的剑气。”
斩情女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林成方道,“看样子,咱们也帮不上忙,只有等他们分出胜负下来。
只见高空雁的长剑,指在云飞的咽喉之上。
全场中人,都愣了。
余化龙瞪大了双目,望着高空雁手中的主剑出神。
他虽然是亲眼看到了这件事,心中仍然有些不大相信。
一个年轻人,名不见经传,竟然轻轻易易地制服了云飞。
云飞被称为江湖上第三快剑。
他上面还有第一、第地、但第一、第二,绝不是高空雁。
可是高空雁一下子就制住了云飞。
这中间有一个差距,这差距离得难计算。
黑剑门中在场之人,也许都还有别的特殊成就,但在剑技,武功上,都会承认云飞比他们高明。
所以,云飞被制服了之后,没有人再轻易出手。
高空雁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云副堂主,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云飞道:“老夫好象是败了。”
高空雁道:“剑芒和仉肤相接,那是很真的一个事实。”
云飞叹息一声道:“自老夫出道以来,这是第三次落败,而且,以这一次,输得最惨。”
高空雁道:“云副堂主,你既然承认败了,可愿履行承诺?”
云飞点点头。
高空雁收了剑刃,道:“交人出来吧!
云飞道:“狗肉郎中。”
高空雁点点头。
云飞道,“好把!把入送到何处?”
高空雁答非所问地道:“你们几时可以交人?”
云飞道:“日落之前。”
斩情女接道:“能不能送到徐州四海镖局中?”
云飞道:“老夫既然答应交人,在哪里交都是一样。”
斩情女道:“我们相信你,到四海镖局恭个恭候。
这时,茅舍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去副堂主答应了诸位的事,我们自然是要履行,所以,可以交出狗肉郎中,至于,诸位想离开此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云飞也在宁神静听,似乎是想从那人的声音中,分辩出来人是什么身份。
不知他是否分辩得出来,但他却没有多言。
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高空雁缓缓说道:“你和他们说吧!什么条件咱们都可以答应,只要他们能放人回来。”
他说的声音很低,只有斩情女一个人可以听到。
斩情女点点头,高声说道:“阁下的意思是,不准我们离开?”
室外人应道:“不错。”
斩情女道:“好!咱们既然来了,就不怕你们布下铜墙铁壁,有一点我们非坚持不可。
室外人道:“哪一点?”
斩情女道:“尽快交出狗肉郎中来。”
室外人道:“那容易,只要云副堂主一声令下,我们在片刻之内交人。”
高空雁道:“那是说苟大夫在此地了?”
室外人,拒绝回答。
斩情女道:“云副堂主,你怎么说?”
云飞道:“好!一顿饭工夫之内,我们会把狗肉狼中送到这里,不过,我们不能出此茅舍。”
斩情女道:“我们要的是一个好好的人,不要满身伤痕的人。”
室外人冷冷说道:“老夫只能告诉你们,他没有死,至于他现在全身有几处干净的地方,老夫就不敢保证了。”
斩情女皱皱眉头道:“好吧!不管如何,你们把他送来吧!”
高空雁双止流露出浓重的杀机,似想发作,但却被斩情女示意阻止。
不知室外人,是什么样子的身份,但云飞却默然没有作声。
片刻之后,两个黑衣人,抬了一个软榻,行了进来。
软榻上,躺着狗肉郎中。
两个黑衣人放下了软榻之后,立刻退了出去。
狗肉郎中微闭着双目,面色苍白,双腿上满是鲜血,染红了整条的裤子。
斩情女咬咬牙,缓步行了过去,道:“老前辈……”
狗肉郎中睁开眼睛,望了斩情女一眼,笑一笑,道:“我还没有死,不用伤心。”
斩情女道:“可是你的腿?”
狗肉郎中,我的腿,伤得很重,是吗?”
斩情女道:“看起来很重,”
高空雁、林成方、王荣,缓步行了过去,把狗肉郎中护在中间。
斩情女轻轻吁了一口气,接道:“老前辈,你两条腿是不是被他们弄残废了?”
狗肉郎中笑道,只要我不死,大概还残废不了,丫头,解下我的束腰带子。”
斩情女解下了撕开了腰带,只见腰带中有两个白色小包。
狗肉郎中道:“小布包内有药丸、药粉、药丸给我吞下,药粉敷在伤处。
王荣伏下身子,帮助斩情女,划开了狗肉郎中身上的衣裤。
只见他两条腿,自膝以上,血肉模糊,伤势实在很重。
小布包中,果然是一包白色的药粉,和一粒红色丹丸。
红丸给狗肉郎中服下,药粉洒在了狗肉郎中伤处。
狗肉郎中闭目养息片刻,突然睁开了眼睛。
就是这一阵工夫,狗肉郎中原本失神的眼睛,立刻间,有了一神光。
云飞还保持着相当风度,镇静,回顾了高空雁一眼,道:“在下是否可以告退了。”
高空雁道:“可以,黑剑门中,像你这样的肯守约的,倒不多见。”
云飞冷冷说道:“阁下不要大低估黑剑门中人,天下能使云某人生出敬眼的,屈指可数,黑剑门主,就是我云某人敬眼的高人之一。”
高空雁道:“像他这样作为的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为对他心生敬服,老实说,你姓云的如若有一股侠气,就不该投入黑剑门。”
云飞脸色一热,道:“人各有志,有些事,你不知道,那就不应该说得大过武断。”
高空雁道,咱们彼此之间,己成为水火不容之势,不过,在下倒希望你云大侠能够迷途知返,数十年的侠名,得来不易,为什么竟然不知珍惜。”
云飞冷笑一声,道:“老夫几十岁了,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还要你来教训不成,老夫告退了。”
转身向外行去。
跟着他进来的人,全都跟着退了回去。高空雁提高了声音,道:“苟大侠伤势很重,我们需要一段时间坐息,诸位最好在两个时辰之内,别再向茅舍侵犯,话我可要说在前面,哪一个再要对茅舍攻击,在下可要大开杀戒了。”
云飞未再答话,快步行了出去。”
余化龙和邵文还留在茅舍中。
不知是高空雁的吓阻之言,发生了效用,或是云飞阻住门下,未让他们进攻,双方暂时维持了一个平静局面。
狗肉郎中实在需要一阵调息,闭上双止盘膝而坐。
斩情女道:“余前辈,邵老英雄,我们很欢迎两位加入我们……”
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余化老苦笑一下,道:“我和老邪,已经背叛了黑剑门,此刻,就算是想口去,也是有所不能了。”
邵文道:“余兄,难道咱们真的要和黑剑门作对吗?”
余化龙道:“刚才,他们几位的遭遇,你已经看到了,就算咱们重回黑剑门,他们也不会再收了。”
邵文叹息一声道:“余兄,咱们可以远走天涯,避过海角,也许,门主会放咱们一马。”
余化龙苦笑一下,道:“你认为咱们走得远了,他就会放过咱们了?”
邵文道:“咱们追随他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不妨害池们,难道他就不肯给咱们一点生机吗?”
余化龙道:“邵兄,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了解门主的为人吗?”
邵文道:“余兄,你认为咱们出手和门主对抗,还有生存的机会吗?”
余化龙道:“至少,那会死得壮烈一些。”
斩情女突然接了口道:“邵前辈,你如是心中害怕,尽管请便,人各有志,不便勉强,我们不留难你,就算很对得起你了,”
余化龙道:“邵文,你去吼!副堂主人大概还没有走,去求求他,也许还能保住你福寿堂的长老身份。”
邵文道:“你呢?”
余化龙道:“我决定留下了,老实说,这些年来,我对黑剑门的作法,一直不满,就算不因为这件事,我也不愿再在黑剑门待下去了。”
邵文道:“哦!”
余化龙道:“邵文,快些去吧!再晚了,云副堂主,可能会离开了,那时间,只怕你很难生离些地了。”
邵文道:“这个,这个……”
斩情女冷冷说道:“邵文,我们如是现在想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
邵文沉吟了一阵,突然一整脸色,道:“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余化龙道:“怎么?你改变心意了?”
邵文道:“是!在下想了一想,觉得很难再回黑剑门去,唉,我也同样厌倦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如其到处逃命,活得苟且不安,倒不如放手和他们一拼,分个生死出来算了。”
余化龙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要看看别人的意思了。”
斩情女道:“欢迎你们留下,你的命运,也会和我们的命运结合在一起,不过,我希望你是真心要留下来,为了一个理想,为了武林正义,并非只是怕死。”
高空雁道:“世上的事,很奇怪,越是怕死的人,越是死得快一些。”
斩情女道:“邵前辈,你如是求一时苟安,将来可将能是被两面追杀。”
邵文道:“我想过了,这一次,我是决心留下来。”
斩情女道:“一言为定,我们欢迎你。”
邵文道:“余兄,这……”
余化龙接道:“邵兄,我知道你的苦衷,不过,事已如此,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用再三心二意了。”
邵文道:“我明白,斩情女说得不错,我必须作一个决择,决定留下来。”
斩情女笑一笑道:“老前辈,既然决定留下来了,那就要全心全意地合作。邵前辈,对抗黑剑门,第上个条件,就是先要消除心中的畏惧!。
邵文道:“哦!”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的人,也是人,你们代表黑剑门,和武林中其他们户中人,动手搏杀时,诸位都十分勇猛,其实,武林中,不乏高手,不论那一阵的搏杀,都可能会造成伤亡。”
邵文点点头道:“不错。”
斩情女道:“黑剑门中人并无不同,他们也是人,只要邵前辈能够解除心中对他们的畏惧,那就可以放手对付他们了。”
邵文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
斩情女道:“明白就好。”
林成方突然探首室外瞧了一阵道:“易姑娘事情有些奇怪呀!
斩情女道:“什么?”
林成方道:“他们好象完全撤走了。”
斩情女道:“哦!撤走了……”
林成方道:“目力所及之处,不见人踪。”
斩情女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目光转到余化龙身上,接道:“余老,这是怎么回事?”
余化龙道:“是陷阱,黑剑门中人,绝不会这么轻易撤走!”
斩情女道:“什么样的陷阱?”
余化龙道:“这个嘛?很难说了……”
高空雁接道:“不要管他们什么诡计了,反正,咱们现在,也正需要时间,等苟大夫的伤势好一些再作道理。”
正在闭目体息的狗肉郎中,突然睁开双目,道:“高老弟,黑剑门不可轻视。”
第三十回 身陷绝境
高空雁道:“我知道,我已经见识过他们的副堂主了,除非黑剑门的门主,亲身临此,我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高手来对付我们。”
余化龙道:“云飞的武功,在黑剑门中,并不算很高。”
斩情女道:“如非他武功很高,如何能当副堂主。”
余化龙道:“就在下所知,黑剑门中,至少有四个人,比他高明。”
高空雁心头震动一下,道:“哪四个人?”
余化龙道:“黑剑门中的总护法,福寿堂的堂主,以上黑剑门中左、右使者。”
斩情女道:“哦!四位高过云飞的人,还没有包括黑剑门主在内。”
余化龙道:“门主武功如何,没有人知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出手。”
斩情女道:“未见过他出手,那未必证明他武功很高。”
余化龙道:“不管你怎样猜测,黑剑门主,总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斩情女道:“余老是这么一个看法?”
余化龙道:“黑剑门中是如此一个庞大、复杂的组织,但他能领导得四平八稳,单是这点才能,就非常人能及。”
斩情女道:“哦!这么说来,余老对他是佩服了?”
余化龙道:“情势如此,不佩服也不行了。”
斩情女道:“余老,你认识贵主?”
余化龙道:“见过几面。”
斩情女道:“余老,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叫什么名字?”
余化龙道:“姑娘,很抱歉,在下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知道他的姓。
斩情女道:“姓什么?”
余化龙道:“复姓闻人,我们都叫他门主,不称名道姓。”
斩情女道:“余老,他的年纪呢?”
余化龙道:“看上去,并不太大,好象有五十左右,也许多一些。”
斩情女轻轻吁了一口气,道:“那么年轻吗?”
余化龙道:“在下无法知道他的实际年龄,只怕整个黑剑门的人,也对他知道的不多。”
斩情女道:“贵门主,什么人对门主最了解。”
余化龙道:“云飞,云飞能够出任副堂主,只怕也是因为他和门主有着相当的交情。”
斩情女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余老给我们的指点。”
这时,狗肉郎中已经调息完毕,霍然站起身子,道:“诸位,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斩情女道:“郎中,你现在能够走吗?”
狗肉郎中道:“能!现在,咱们要快些走。”
斩情女道:“朗中,咱们已经留下来啦,多一刻,也不要紧。”
狗肉郎中道:“多一刻,就可能多一份危险。”
斩情女道:“云飞已退走了,如若他们有什么布置,也早已布置好了。”
狗肉郎中突然叹息一声,道:“小姐,老夫身上的一些家当,也都被他们搜去了,再加上腿伤未愈,只怕很难对你们有什么帮助了。”
高空雁道:“大夫,生我者父亲,但使我能完美的生活在人间者,是你大夫,是一份令人终身难忘的情意。”
狗肉郎中道:“高老弟,别这么说,我狗肉郎中一身医术,对一个病人而言,我有一份替他医治好的责任。”
高空雁道:“老前辈,你的事,我听易姑娘谈过。”
狗肉郎中笑道:“我和小烟这个丫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缘份,老实说,我爱酒和狗肉,只不过是想增加一份生人的潇洒而已,我本来早该归隐大泽,藏于深山之内,但我没有,仍然流落江湖之上,这些,都是为了小烟,她虽然很精明,但她锋芒太露,得罪的人大多,仇人大多,正、邪两道中人,都对他有着不太好的讽评。”
高空雁道:“哦!”
狗肉郎中道:“正道中人,说她是坏人,黑道中人,说他不是真坏,就这样,正邪两道中人,似是都容不下她。”
高空雁道:“这真是人间苦事。”
狗肉郎中道:“所以,老夫只好跟着她在江湖上晃荡了。”
高空雁道:“原来如此。”
斩情女道:“郎中,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你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说的声音,虽然是仍然相当平静,但眼睛却已湿润,流下了两行泪水。
一向绝义斩情的斩情女,竟然会流下泪水。
斩情女举手拭了泪痕,道:“我应该早明白的,但却是一点也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高空雁接道:“姑娘,现在明白了也不太迟。”
斩情女擦着不断流下的泪水,道:“不迟,不迟。”
高空雁笑一笑,道:“如若不是大夫受了伤,想来他是不会把内心这么多话说出来的。”
斩情女笑一笑,道:“我人来没有想到,世上会有人这么爱惜我,现在,我知道了。”
狗肉郎中哈哈一笑道:“我郎中也没有想到会把心中的事情给说出来。”
斩情女道:“郎中,我早该把心中的话给说出来的,藏在心中,叫别人如何知道。”
狗肉郎中道:“丫头,你是什么人物,你又肯去相信哪一个人,老郎中如若话说的不是地方,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对吗?”
斩情女道:“这个道:“这个……”
狗肉郎中笑一笑,接道:“丫头,不用这个那个了,你有点太任性,但江湖却对你太过浇薄,现在,说明时犹未晚,一切地为得及。”
斩情女笑一笑道:“是……还来得及,和黑剑门这一场冲突过后,我如是还活在人世,我将好好地孝敬你老人家一些时间。”
狗肉郎中道:“有你这几句话,我就很高兴了。”
斩情女道:“郎中,我心中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不可以问问你?”
狗肉郎中道:“你请问吧!
斩情女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当作晚辈看待。”
此时此刻,她竟然谈起这等完全无用的事来。
但斩情女内心中,有她的用意,他们拖延时间,以观察狗肉郎中伤势有几痊俞愈。
只听狗肉郎中说道:“丫头,你一定这样问我,老郎中只能说是缘份了,也许我没儿没女的,看到你有点喜欢,把你当作了自己女儿看待。”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笑道:“丫头,这解释你满不满意?”
斩情女道:“满意!”
狗肉郎中道:“那行了,咱们可以走吧!”
斩情女道:“到哪里?”
狗肉郎中道:“回徐州四海镖局啊,本来”我不想在江湖上出面,帮你的忙,也只在暗中出手,但是黑剑门这样对付我,已成为水火之势,说不得老郎中只好改变初衷了。”
斩情女道:“你,怎么会被他们擒去的?”
狗肉郎中道:“暗算,医好了高少兄的伤势,我本来准备走的,但却未料,会中了黑剑门的暗算,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这么对付我,幸好,我郎中这一身骨头还算硬朗,要是差上一点劲,就是不被他们折磨死,也要弄个残废。”
高空雁道:“大夫现在呢?”
狗肉郎中笑道:“这点伤,难不倒我,多则十日,少则七天就会让他完全复原。”
高空雁道:“这就叫人放心了?”
斩情女道:“郎中,你究竟姓什么啊?莫不成会真的姓狗。”
狗肉郎中沉吟了一阵,道:“我姓什么,并不重要。”
斩情女接道:“不行,很重要,我们应该知道你姓什么,以后才好称呼。”
狗肉郎中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丫头,一定要知道吗?”
斩情女道:“是啊!你总不能说,连你姓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啊?”
狗肉郎中道:“真说起来,咱们还是一家人。”
斩情女道:“一家子,难道你也姓易?”
狗肉郎中道:“姓易的人,天下有千千万万,但五百年前,总是一家人。”
斩情女心头震动了一下,未再多问下去。
幸好狗肉郎中笑一笑,也转了话题,目光转到林成方身上,道:“周千里还在不在四海镖局里?”
林成方道:“在!咱们这么久没有回去只怕他已派人出来接咱们了”
狗肉郎中道:“我郎中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咱们得快些回去。”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可惜,大晚了!”
余化龙脸色一变,道:“是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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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道:“是他。”
余化龙道:“对!黑剑门中,武功最强的高手之一。”
狗肉郎中道:“能不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邵文道:“双掌翻天尤五奇。”
狗肉郎中道:“是他,这老儿不是生了一个怪疮,怎么还没有死?”
余化龙道:“听说,黑剑门主医好他生的怪疮,才把他罗致入黑剑门中。”
狗肉郎中脸一变,道,黑剑门主医好了他的怪疮。
余化龙道:“是!他感恩图报,才进入黑剑门。”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的医术,如此高明吗?”
余化龙道:“是啊!他的医道很高明,据说,只要他肯答应,那求医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可以使病人不死。”
狗肉郎中道:“世上真的还有比老郎中还高明的医术吗。”
茅舍外又传人那冷冷的声音,道:“不错,狗肉郎中,你的医术,并非是天下第一。”
随着那呼喝之声,缓步进入一个鬓发皆白的老人。
那老人身侧,紧随两个青衣童子。
左首的青衣童子捧剑,右首青衣童子捧着一尺见方的木箱子。
箱盖紧合,瞧不出那木箱中装的什么?
余化龙、邵文,一见那老人之后,立刻躬身作礼,道:“见过堂主。”
神态的恭谨,比见到云飞时,更恭敬数十倍。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尤老儿,你真的还活着。”
来人正是黑剑门中福寿堂双掌翻天尤五奇。
尤五奇冷笑一声,道:“你认为不替老夫看病,老夫就死定了。”
狗肉郎中叹口气,道:“那疮名叫作蛇口,无药可医。”
尤五奇道:“住口,既是无药可医的绝症,老夫为什么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狗肉郎中道:“所以,我郎中也觉得有些奇怪。”
尤五奇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你不肯为我医治,而是你没有那么高的高明医术。”
狗肉郎中肃然说道:“尤老儿,我郎中为人,你该很清楚,我答应替你医治了,就全力以赴,但你那怪疮,实在是无药可治之病。”
尤五奇道:“老夫没有死,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狗肉郎中道:“所以,郎中也觉得非常奇怪,我想知道,他如何治好了人的怪疮。”
尤五奇道:“很容易,他替我动了手术,挖出一些烂肉,然后,敷些药物,十天之内就收了口。”
狗肉郎中道:“就这么简单吗?”
尤五奇道;道:“这就是会者不难,老郎中,你应该明白,你医术不但不是天下第一,而且,你的医德,也不太好。”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尤老儿,我骂我没有医德,郎中倒是可以接受,我医病看人,这一点,老郎中的内心,早有愧疚,不过,我也有苦衷,但我的医术,自信十分高明,天下还有比我高的人,郎中的内心,实在不太服气。”
尤五奇道:“不服气也不行,老夫亲身经历,这应该是最好的证明。”
狗肉郎中道:“尤老儿,他真的医好蛇口疮,除非,那疮伤不是真豹。”
尤五奇道:“不是真的,这是什么思意?”
狗肉郎中道:“不论如何,我郎中觉得这中间有些毛病……”
尤五奇怒道:“郎中,你用不着多费心机了,更不须用什么心机说服我。念在咱们昔年相识份上,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可以走了。”
狗肉郎中微微一笑道:“尤老儿,闹了半天,你可认为我在向你求情?”
尤五奇道:“除此之外,老夫就瞧不出,你一直谈这些,陈年往事的用心何在了。”
狗肉郎中微微一笑道:“尤老儿,我一直不相信,我无法医治的病,别人能治好。”
尤五奇道:“此事千真万确,你不用藉词狡辩了,当年,若非是你无意为我诊治,就是医道不够精良。”
狗肉郎中道:“尤老儿,现在,咱们可以不谈这件事,但我仍希望能知道当时的情形,个中内情如何,我一定会给你答复。”
尤五奇道:“答复,什么答复?老夫的伤势已好,实在用不着什么答复?”
目光一掠余化龙和邵文,接道:“你们已经决定背叛黑剑门了?”
邵文道:“那是因为我们只有两上选择。”
尤五奇道:“哪两个?”
邵文道:“死亡,我们不想死亡,只好背离黑剑门了。”
尤五奇哦了一声,道:“余化龙,你带来了几个人?”
余化龙道:“八个。”
尤五奇道:“还有的呢?”
余化龙道:“都死了,活着的,只余在下和邵文两个。”
尤五奇冷冷说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还活着?”
余化龙道:“因为,我们背叛黑剑门。”
对答之间,各运心机。”
尤五奇冷哼一声,道:“现在,本堂主来了,你们准备作何打算。”
余化龙道:“咱们已经背离了黑剑门,总不能再变回去吧?”
尤五奇道:“那是说,你决心背叛黑剑门了?”
余化龙道:“黑剑门的作为,本来变逆天不道,再加上,他们对自己人的冷淡残酷,老实说,很难叫人情甘效命。”
尤五奇道:“余化龙,你好大的胆子。”
余化龙笑道:“有什么不可说的,大不了一死而已,当年,在下进入黑剑门时,只不过是被情面拘着,事实上,在下对这个组织就了解不多,如今,在下了解了大部分内情……”
尤五奇接道:“怎么样?”
余化龙道:“那就该早些脱离。”
尤五奇点点头,余化龙接道:“是!不管我们对黑剑门看法如何,我们对堂主,还有一份敬意。”
尤五奇道:“那是说,我在和他们动手之时,你们不会出手夹攻了?”
余化龙道:“不会。”
尤五奇道:“那很好,你们向一旁站着,我先对付敌人之后,再商量你们的事。”
目光一掠狗肉郎中,道:“郎中,你一身是伤,我不杀你,但你能不能走出这个区域,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狗肉郎中道:“郎中如果没有一点造化,早被你们折磨死了,这一次,你们没有把我弄死,对你们而言,是一件很大的遗憾。”
尤五奇道:“就算你活蹦乱跳,能逃出这次死亡的机会也不会太大,何况,你这一身伤。”
高空雁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尤堂主,就凭你和这两个属下,要对付我们?”
尤五奇双目盯注在高空雁身上,瞧了一阵,道:“听说你们之中,有一个年轻人,武功很高,剑术上造诣很深,想来就是你了。”
高空雁道:“我想,你们说的人,可能就是在下,我自己对在剑术上的造诣,充满着信心,但却未必是武功高强的人,也许,在我们之中,还有比我更高明的人。”
尤五奇道:“四海镖局,那点实力,我们清楚得很,想来,你不是四海镖局的人。”
高空雁道:“我不是,但除我之外,还有很多人不是,抗拒你们黑剑门,不只是一家四海镖局,而是所有武林道上的人。”
尤五奇淡淡一笑,道:“年轻人,只逞口舌之利,无补于大局的成败。”
高空雁道:“尤堂主,基于余老和大夫对你的敬重,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太坏的人,所以,我对你还保留一份客气。”
尤五奇右手一伸,取过身侧一个童子身上的长剑,冷冷说道:“你叫什么名子?”
高空雁笑一笑道:“你用手中之剑,胜了我之后,咱们再说不迟。”
尤五奇冷冷笑一声道:“好狂的口气。”
缓缓抽出了长剑。
狗肉郎中叫道:“高老弟,尤五奇手中之剑,是他五奇之一,你要多多小心啦!”
高空雁道:“多谢指教。”
尤五奇双目凝注在高空雁的脸上,冷冷说道:“年轻人,你真要在剑道上,和我分一个高低吗?”
高空雁道:“尤堂主最好是和在下在剑道上分个高下出来。”
尤五奇道:“年轻人,你这股胆气,在下十分欣赏。”
高空雁淡淡一笑,道:“那倒不用了,在下希望尤堂主能和在下有个约定,双方严格遵守。”
尤五奇道:“你可知道,老夫为何名叫五奇吗?”
高空雁道:“不知道。”
尤五奇道:“因为老夫有五种奇技,都可以在江湖上和人较量一下,所以,武林同道,就称老夫五奇。”
高空雁道:“哦!”
尤五奇道:“还有一件事,老夫必须要告诉你。”
高空雁道:“好!在下洗耳恭听。”
尤五奇道:“老夫这五种绝技,都已深印脑际,常常会在不自觉之间,使用出来,所以,咱们在用剑较量之间,不一定全是单纯的剑术。”
高空雁道:“尤堂主之意是咱们之间,不用什么约定了,各人仗凭所学,分高下就是。”
尤五奇道:“目下情形,好像如此。”
高空雁道:“就凭你尤堂主这几句话,不失君子之风,你出手吧。”
尤五奇的武功,剑术造诣,实在很高明,余化龙和邵文心中很是清楚。
高空雁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学武,也不必会是尤五奇的敌手。
只听尤五奇哈哈一笑,道:“六十年来,老夫还未遇到如此做骨气的年轻人。”
他出手剑势,不见如何快,就是那么一剑平平的刺出。
但奇怪的是,他这一剑却似含蕴着强劲无比的威力。
高空雁右手长剑突然平胸带起,并未封档对方的剑势。
尤龙奇刺向外推出一半,也突然停了下来,双方就这样停了下来,保持个对峙之势。
但双方的神情,却是愈加严肃。
长时的观察,局外人也看出了两人相持的原因。
第一个看出来的是狗肉郎中,斩情女、林成方也逐渐地看明了内情。
原来,双方的剑招,都笼罩住了对方全身大穴之上。
而那停顿的剑招,又刚好封住了对方剑势的来路。
如若有一个人剑势先动,必须能在一动之间,先把对方剑势逼开,然后,才能攻向对方。
如若一剑无法封开对方的剑势,那就是说这一剑,攻出了的未必伤敌,但自己的门户,却显然敝开。
双方的僵持不下,使得斩情女大为焦急起来。道:“郎中,你看,这两年人,就这么拿剑对峙对峙着,几时才能分出胜负啊?”
狗肉郎中道:“没有办法,这是江湖上绝无仅有的事,但竟叫咱们给遇上,除非.一个人能够同时随双方的剑势压力,才能折开他们这等对之势。
斩情女道:“咱们之间,谁有这种能力?”
狗肉郎中道:“没有,在场人之中,谁也没有这种能力。”
斩情女道:“一个人向后退一退,避一避也就是了,为什么他们不肯?”
狗肉郎中道:“双方在剑术的造诣上,都有着一种感觉,谁也无法在敝开空门之后,还有余力接下对方的一剑,就这样形成了一个死结,无法解开的死结。”
斩情女道:“难道就这样要他们对峙下去吗?”
狗肉郎中道:“目下我们还没有能力解救他们,使他们分开。”
斩情女道:“郎中,一定要想个法子。
林成方突然拨剑而出道:“我来试试。”
狗肉郎中道:“不成,林少兄不可造次。”
林成方剑已出鞘,闻言停了下来,道:“大夫……”
狗肉郎中道:“如若他们相峙到无法伤害对方时,也许可以劝他们双方同时撤去剑势。”
忽听尤五奇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震一挑,高空雁随着那挑动的剑势,忽然问一个筋斗,向外翻去。”
但他一切都控制得很好,双足一沾实地,突然又翻了回来。
剑光护身又落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林成方低声道:“高兄,受伤了。”
高家雁摇摇头,道:“没有。”
目光转到尤五奇的身上,冷冷说道:“阁下很高明,小心我反击了。”
看高空雁毫发无伤,尤五奇也有惊讶了,脸色微微一变;道:“你上子也不错。”
高空雁道:“夸奖。”
右手一抬,一剑刺出。
尤五奇右手挥动。长剑忽然间,化成一片连绵的剑芒。
但闻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两条人影,突然间,全部陷入一片青森的光芒之中。
快剑和快剑,交织成了一片使人无法分辩的光幕。
斩情女身经百战,但却从米没有看过这么快速的剑势,不禁一呆。
双方连绵快剑搏杀,使得观战的人,目不暇及。
实事上,一团青芒在室中翻滚,已经无法看到双方的人影。
忽然间,青芒剑收,耳际间,却响起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紧接首,出现了尤五奇和高空雁。
两个人相恃而立,彼此之间,似乎都受了伤。
高空雁伤在左肩,鲜血湿透衣服,也不停地滴着鲜血。
尤五奇也受了伤,伤在右肩,也不地滴着鲜血。
高空雁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尤五奇你剑法实在不错。”
尤五奇道:“年轻人,你的剑法也不错,老夫在江湖,并非是没有遇上敌手,在你之前,我也遇过两次敌手,第三次是你了,而且是真正的敌手。”
高容雁道:“尤堂主,你也是在下出道以来,遇上的第一个高手。”
尤五奇道:“年轻人,单以武功而言,老夫在黑剑门甲,只能排名第三。”
高容雁道:“黑剑门中,难道有比你武功还高的人吗?”
尤五奇道:“不错,所谓老夫排名第三,那也只能说是老夫的看法,实事上,至少有四五个人,和老伯仲之间。”
高容雁道:“尤堂主,不论你在黑剑门排名第几,但咱们之间,今日必须要分出一个你死我活的结果出来。”
尤五奇道:“年轻人,老夫有五奇,剑术只是其中之一,你如一定要和我分个胜负出来,你要想法子和老夫比试另一种武功。”
高容雁道:“不!我学的只是剑术,老实说,刚才,在下还没有施展全力,咱们之间,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就很难说了。”
尤五奇冷笑一声,道:“年轻人,你既然在剑术上有这么深的造诣,为什么在别的武功方面不行呢?”
高容雁道:“一个人,专注于一样,才能有超凡成就。”
尤五奇道:“这也有道理,不过,老夫如不愿意和你在剑术上拼个胜负?”
高容雁道:“不论你用什么武功,我只用剑法迎敌。”
尤五奇突然一挥,长剑仍然指向高空雁,人却向后退出了八九尺。”
两个随行的童子,如影随形般,跟着尤五奇快速的进退。
三个人,已经退到了大门口处。
高空雁正想喝问,尤五奇却停了下来,伸手找开了檀木盒子取出三枚金环。
尤五奇在江湖上的声誉,十分响亮,也都隐隐听到他有五种奇技,但五种什么样的奇艺,却是知道的不多。但狗肉郎中知道。
一看他取三枚金环,立刻大声喝道:“三环套月。”
尤五五奇道:“对,这是老夫五奇中的第二奇,三环套月。”
高空雁神情冷肃,望着那三枚金环,道:“尤堂主,只是那三枚金环吗?难道它会比你手中的长剑,更叫人畏惧。”
尤五奇道:“那倒不是,但这三枚金环,配合起我手中这柄长剑,那就完全不同了。”
高空雁道:“什么不同?”
尤五奇道:“阁下试试便知。”右手一抬,一枚金环突然飞出。
只见它一个转身,忽然间只折了回来,擅向高空雁的后脑。
高空雁早已留神戒备,右手一抬,却斜斜向一侧飞去。
原来,那一剑,只把金环一侧沉了一部分。
使金环的平衡失去,成了一低,一高之势。
尤五奇第二枚金环出手。
这一行,不走曲线,却是正对着高空雁迎面飞了过去。
高空雁长剑一振,挑向金环。
他看出这金环有一股旋转之力道组合,希望能一剑刺入环中,泄去他旋转的力量,使金环自行坠地。
以高空雁的出剑之快自然是一剑刺入金环眼中,认位奇准。
但那环上力量奇大,而金环很光滑,借金环旋转之力一沉,竟然脱开了高空雁的长剑。
这一次,金环也成了一高一低之势,不过,它飞向高处。
但闻金风破空,扑后声,那低飞金环,突然折飞转向,袭向双腿。
高空雁吃了一惊,急急向上一跳三尺,躲过金环,这时,那向上翘飞的金环,呼的一声,又转了下来,击向咽喉。
高空雁一皱眉,挥剑劈动,剑势如电,一剑劈中了金环。
这一剑,他用力很大,希望一剑能把金环劈落。
但金环很滑,一剑击中,金环并未落地,却突然向一侧滑去。
不知尤五奇的什么力量,打出这金环,金环受外力撞击之后,不但未落着实地,反而加快速度。
只是他旋飞的形态,有了一种改变。
尤五奇的手中还有一枚金环没有发出,只是那两枚金环,已使得高空雁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如若尤五奇再出一枚金环,高空雁必然会受威胁,但人却不再发出。
高空雁长剑挥舞,以快速的手法,从各种不不同的角度,击向金环。
两枚飞旋的金环,终于被高空雁的剑势击落。
不过,有一件事,连高空雁心中也很明白,那只是尤五奇在最后这一段时间内,有些手下留情。
最明显的一件事,他没有发出手中另一枚金环。
如若发出另一枚金环,也使会使得情势大变,至少,会使得高空雁多上一份困扰。
击落两枚金枚之后,高空雁缓缓说道:“这就是你五种奇技之一了。”
尤五奇道:“你已经见识到了两种了,我的剑法和金环。”
高空雁道:“还有第三种?”
尤五奇道:“室中太狭小,老夫无法旋展,如若你有意和老夫一决胜负,咱们就到院中放手一战。”
高空雁道:“好,不过,在下胜了,有何好处?”
尤五奇哦了一声,道:“彼此动手搏战,胜存败亡,难道还有什么条件?”
高空雁道:“在下只希望我战胜之后,能够平安离此。”
尤五奇沉吟了一阵道:“只要你能胜了我,他们阻止你的机会,实在不大。”
高空雁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如若伏击,暗袭,也许能伤到我们。”
尤五奇道:“你要老夫对你提出保证?”
高空雁道:“就算是吧!”
尤五奇道:“年轻人,老夫不会给你保证什么,老夫只能答应你,你如能胜了我,老夫就不再留难你们。”
高空雁道:“这么说来,你这个堂主之尊,连一点权力也没了?”
尤五奇道:“我是一个堂主身份,管的事,也只有一堂内事,他们这一阵,闹得太凶,连门主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老夫不知道门主是否已经到了此地,但我知道,他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所以,老夫不能擅专。”
高空雁道:“哦!黑剑门主亲自赶来了。”
尤五奇道:“对!”
高空雁淡淡一笑,道:“尤堂主,这个,在下恐要改换一个打法了。”
尤五奇道:“改换一个打法?”
高空雁道:“对!目上我们的处境,似乎是用不着和你们打下去了。”
尤五奇道:“哦!准备如何一个打法?”
高空雁道:“我们要走,边战边走。”
尤五奇一笑道:“有老夫在此,你真能走得如此方便吗?”
高空雁道:“尤堂主,有一句话,我必须先说明白。”
尤五奇道:“请说。”
高空雁低声道:“刚才,你没有全力施为,我也没有全力发挥,彼此之间,都有一些保留,希望你尤堂主,在追踪我们时,小心一些,免得激起了在下拼命之心。”
尤五奇道:“哦!”
高空雁突然一抖长剑,手中的剑势,一下子闪起了十二朵剑花。
尤五奇一皱直眉头,道:“一剑十二花。”
高空雁道:“雕虫小枝,也许不放在你堂主的心上。”
尤五奇道:“不!老夫办不到,我只能化出杂朵剑花。”
高空雁道:“那也很难得了,尤堂主有五奇,在下只有一剑。”
尤五奇道:“九短不如一长,老夫和你们一战,可以免了。”
高空雁一抱拳,道:“多谢尤堂主。”
他孤做异常,始终不肯称呼一声老前辈。
尤五奇回顾了两个童子一眼,道:“咱们走吧”转身向外行去。
望着尤五奇远去的背影,狗肉郎中淡淡一笑道:“这老小子,还有一点性格。”
余化龙低声道:“你们很熟?”
狗肉郎中道:“你是说尤五奇吗?”
余化龙道:“对啊!”
狗肉郎中道:“老朋友了,只是我想不到他会加入黑剑门。”
余化龙道:“大夫,你想不到的人很多,我们自己也想不到,我们会加入黑剑门。”
王荣低声道:“高兄,现在,咱们要不要走?”
高空雁道:“到哪里?”
王荣道:“回徐州吧!我看黑剑门的实力,似乎是已经集中在徐州近郊,只怕早晚免不了一场决战。”
斩情女道:“对!咱们也应该把力量集中起来才能和对方一拼。”
高空雁回顾了狗肉郎中一眼道:“老前辈你伤势如何?”
狗肉郎中笑道:“勉强可以行动,不要顾忌我。”
高空雁叹息一声,道:“大夫,我们身陷如此地步,也就是为了你,难道,还能弃你不顾吗?”
斩情女低声道:“郎中,你不知他心对你的感激多深,你不走,他不会离开这里,”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丫头,谁说我不走了。”
斩情女道:“郎中,这不是勉强的事,咱们定在这里,并非是完全没有和他们联络上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实话实说,真的不能行动,那就不勉强。”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我也不是铁打的,虽然筋骨未断,但伤得实在不轻,如若要和过去一般的快速行动,没有个十天、半月绝对办不到,不过,我还可以走。”
斩情女道:“这个……”
高空雁接道:“易姑娘,大夫既然行动不便,咱们一路杀回徐州,实在是件危险的事。”
王荣道:“高兄的看法呢?”
高空雁道:“守在这里?”
余化龙道:“这地方攻难守,一定要守这里,倒不如设法北面移动,那里有一处山谷,谷中还有一座石洞,守在那里方便多了。”
高空雁道:“那山谷距此有多远?”
余化龙道:“大约有两三甲路?”
高空雁低声说道:“王兄,林兄,能不能想法子抬他过去。”
林成方、王荣同声应声道:“咱们义不容辞。”
高空雁道:“好!林兄,王兄两抬人,易姑娘跟在后面,余老请带路,邵老守在右侧,咱们走。”
余化龙低声道:“邵文,事情已经挑明了,尤副堂主和堂主,都知道咱们脱离了黑剑门,就算现在回去,只怕是有所不能了,这一点邵兄明白吧?”
邵文道:“我知道。”
余化龙道:“那很好,咱们就全力施为吧!”当先向前行去。
在余化龙带路下,很平安地进入那座山谷。这是处易守难攻的山谷,但也是一片绝地。
三面峭壁,只有一个人口。谷中还生满了嶙峋怪石。山洞就在靠后过一座山谷中。
洞中很干净,洞前有小溪,如是有干粮,倒是一处可以长住地方。
但坏处也很多,一面峭壁上,只要有把守,谷中人冲出的机会就不大。
斩情女回顾了一眼,道:“这地方不错,只可惜,咱们没有带干粮,无法长守下去。”
高空雁道:“咱们等大夫伤势好,立刻就走。”
口中虽如此说,但内心之中,却也明白,此刻,腹中有些饥饿之感,如若没有食用之物接济,大家很难撑下去。
余化龙道:“黑剑门,有一种特制的口粮。老朽和邵兄,都各自带了一份,洞前有泉水,大家分而食之,珍惜一点,撑个两三天,当无问题。”
一面由衣袋中取出了一个白布袋子,那真是特制口粮,而且非常精美,是牛肉、猪肉鸡肉,风干之后,加入香料,磨成了面粉。
不但其味鲜美,而且有着非常充饥的作用。
一袋的份量,足足有两斤左右。
邵文也有一袋。
余化龙道:“这一份口粮,在黑剑门的预定,可以供一个人三至五日,节省一点,可以吃五天。”
斩情女道:“两份口粮,咱们有七个人,两天很丰富,三天也可以撑过去,郎中,你的伤几时可以复元?”
狗肉郎中笑一笑,道:“再有两三天,大概可以勉强行动,整个要复元,只怕要十天半月之后。”
斩情女低声道:“郎中,你看出来没有?”
狗肉郎中道:“看出来什么?”
这时,高空雁和林成方、王荣,正在洞外研究拒敌之策。
他们把敌人安排由四处攻来,然后,再决定如何应敌。
三个人有说有笑,对身置绝地一事,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望着洞外的高空雁,斩情女低声接道:“我说,咱们应不应该守在这里?”
狗肉郎中微微一笑道:“你的看法呢?”
斩情女道:“我觉得,咱们用不着守在这里,此刻突围徐州,机会大一些。”
狗肉郎中摇摇头道:“丫头,你错了。”
斩情女道:“怎么?你也赞成守在这里?”
狗肉郎中道:“守在这里的机会,该大一些,黑剑门中的副堂主和福寿堂主,都未胜过他,想想看,他们会放过他吗?”
斩情女道:“这个,我倒明白,他们一定会想法子杀他。”
狗肉郎中道:“对……但他们只想到了他会带咱们回徐州,却未想到咱们走的是反方向,所以,一路未设埋伏。”
斩情女道:“哦!可是郎中,咱们不能长住这里啊!”
狗肉郎中道:“本来,咱们要回徐州和他们会合,对吗?”
斩情女道:“对!咱们几个人,如何和黑剑门展开一场决战道:
狗肉郎中道:“现在,想个法子,使他们找来,有何不同?”
斩情女低声道:“你是说,让周铁笔周大侠等找来这里。”狗肉郎中点点头。
斩情女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地方。”
狗肉郎中道:“这些年来,周铁笔和老叫化子,用尽了心机,都查不出黑剑门的首脑是谁,但咱们在一日之间,却见到了两三个重要首脑,以周铁笔和老叫化子的渊博,见到两人之后,就不难找出黑剑门主是谁了。”
斩情女道:“嗯!可是郎中,这地方,咱们能守多久呢?”
狗肉郎中道:“这就难说了,也许三两天,也许要十天八天不成。”
斩情女道:“咱们没有法子守那么久,第一,这里没有食物,第二,咱们人数大少,没有法子要息。”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至少,这时易守难攻,比那府茅舍好多了。”
斩情女道:“咱们总不能永远守在这里不动。”
狗肉郎中笑道:“丫头,老叫化子与周铁笔,会找到这里的。”
斩情女低声道:“我担心他们会被黑剑门中的人分头截杀。”
狗肉郎中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顾虑,但也是必须的情势,不过周铁笔和老叫化子,都是才江湖了,他们也会想到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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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女道:“郎中,咱们能不能放出一点什么?和他们联络一下。”
狗肉郎中道:“放烟幕。”
斩情女道:“谷中有一片草树,想法子把它点燃,反正,咱们一直在他们监视之下,那也用不着顾忌什么了。”
狗肉郎中道:“这法子可以试试,不过周铁笔一定会找到咱们,今晚不到,明天上午一定会来。”
斩情女道:“你怎么会如上有信心。”
狗肉郎中道:“丫头,你自觉很精明,也有着很丰富的经验,对吗?但你别忘了,老夫也是义在江湖上走动的人,我对人的了解,会比你深入。”说话之时高空雁和玉荣、林成方等行回洞中。
高空雁脸上泛现着一股奇异的微笑,似乎是胸中已有了对敌的之策。
林成方、王荣神色间,也都是一片平静,不禁一皱眉头,这三个人,不知想到什么高明办法,好象已成竹在胸了,看起来,倒是我变得最为胆小了。”
林成方和余化龙和邵文一招手,道:“两位,咱们刚才和高兄开商,觉得不能太过勉强两们。”
余化龙道:“怎么说?”
林成方道:“两位在黑剑门中的时甘不短,必有一些好友,如若他们攻入此谷,两位是否方便出手呢?”
余化龙道:“这个!这个……”
林成方低声道:“所以,两位还可以作选择,如是不便留下,可以立刻离去。余化龙沉吟了一阵,道:“在下脱离黑剑门,也并非只是背叛,而一种弃暗投明的选择,诸位可以放心,无论来的什么至亲好友,除非他愿意过来,否则在下就会全力心赴。”
邵文道:“我也想通了,一个人生死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死得心安理得就行了。”
高空雁点点头,道:“好,我们等的就是两位这决心,咱们人数少,必须同心合力,佳妙配合,才能对付强敌。”
余化龙道:“怎么?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高空雁道:“在下和林、王二兄,勘查过地理形势之后,构想了一个拒敌办法,希望两位指教一二?”
余化龙突然发觉这年轻人,除了武功高绝之外,他的乐观进取,面对着江湖上最残酷,最强大的黑剑门,竟然能够坦然无惧。
那是一种真正无惧、无畏,一种少有的大勇精神。
其实,林成方和王荣与有着相同的气势,那种不畏艰苦,不伯死亡的勇豪之气,实非一个老走江湖,洞澈利害的人所能比拟。
这在概就是锐气,一种年轻人,特有的锐气。
余化龙也似是受了一种感染,激发了豪壮之气,哈哈一笑,道:“对,咱们要同心协力,以少胜多,以弱拒强。”
林成方笑一笑道:“老前辈对黑剑门的事物、必极了解,咱们想出来的办法,如有不周之处,还望你多多指教。”
余化龙道:“说出来,大家参研,参研。”
林成方点点头说出来拒敌的安排。
果然,余化龙提出了很多修正的意见。
汲一些泉水,分食一些干粮,高空雁劝请余化龙、林成方等坐息一下,以便使体能恢复,自己行到洞外。
这时,日落西山,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
斩情女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高公子,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由我来防守。”
高空从回头一笑,道:“易姑娘,你歇着,我练的是归元气功,只要给我片刻时间,就可以把累积疲劳消除。
斩情女哦了一声道:“高兄,小妹亦无倦意,就陪你在这里聊聊如何?”
江湖历练,使她变了比一般江湖人大胆了很多,想到的事,就直接他说出来。
高空雁沉吟了一阵,道:“好!易姑娘如有什么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斩情女摇摇头,道:“指教不敢当,小妹只想问问高兄,一旦援手不至,咱们应该如何?”
话问出口,她也沉得这几句问得很多余,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她是个很动人的女人,颠倒众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为她陶醉,为她倾心。
但高空雁却是受女人动心的男人,他好象笼罩在一种茫茫云雾中的彩虹,使女人忍不住探索的好奇之心。
高空雁回头一笑,道:“姑娘,你一向豪气干云,怎么现在会害怕起来了?”
斩情女道:“谁说我害怕了,我只是替你们担心。”
高空雁道:“为我们担心?”
斩情女道:“是!你道:“林兄,都是武林中后起之秀,日后江湖的事情,还要仗凭两位,至于我,那是早该死去了,哪会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高空雁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不要这样妄自非薄,在下对姑娘,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斩情女微微一笑道:“哦!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高空雁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外面冷厉,内心热情的人?”
斩情女道:“你是说,我外面象一团冰,内心有一团火?”
高空雁笑一笑道:“姑娘这解说大过极端,我的意思是说你所作为,并不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么坏。”
斩情女道:“高兄,你知道无风不起浪吗?”
高空雁道:“易姑娘,我不懂,你为什么总不希望把自己说成好人?”
斩情女道:“都是因为我根本不是好人。”
高空雁道:“至少,在下和姑娘相处这些时日中,看到了姑娘的侠肝义胆。”
斩情女双目盯注在高空雁脸上瞧了一阵,突然叹息一声,转身缓步向谷外行去。
高空雁吃了一惊,道:“易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斩情女道:“回徐州四海镖局去。”
高空雁道:“干什么?”
斩情女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留在这里等,我去找他们来。”
高空雁飞身一跃,拦住了斩情女,道:“你不能随便走!”
斩情女道:“这话怎么说?”
高空雁叹息一声道:“姑娘,你难道真的不知,你在我们心中的重要。”
斩情女道:“我……”
高空雁接道:“我、林兄,谈到你姑娘,没有一个不心存敬重。”
斩情女道:“你们敬重我,我更应该表现一下,不让你们失望,对吗?”
高空雁道:“如若这件事一定要作,也不该由你去作。”
突然一伸手,拉住斩情女,隐人一座大石之后。
这一握很有力,斩情女感到有点微微酸疼。
但她没有运动抗拒,也不想运动抗拒。
直到大石后面隐好身子,高空雁才放开斩情女,低声道:“易姑娘,很抱歉,我有没有捏疼了你?”
斩情女摇摇头,道:“不要紧,发生了什么事?”
高空雁道:“可能是有人来了。”
斩情女凝神倾听一阵道:“没有啊!”
高空雁道:“可能只是路过的人。”
忽然摇摇头,道:“不是,他们摸进来了。”
斩情女又凝神倾听了一阵,仍然听不到什么?奇道:“我仍然听不出来。”
高空雁道:“我练过地听之术,耳朵特别灵,我守在这里,你去通知他们一声。”
这位一向指挥别人的少女,此刻却温柔得如一头小羔羊,点点头,转身而去。
她实在很美,而且,带着一股不屈的野性,一旦温柔起来,那就有着一股特具的风情。
高空雁收敛一下心神,凝神听去。
那是极度轻微的脚步声,而且小心异常,走走停停。
石洞中有了反应,浓沉的夜色中,高空雁运起了天视之术。
只是借一点繁星之光,高空雁看到数丈的景物。
一切都依照着高空雁和林成方商量的计划行事。
林成方快速地闪了出来,隐在洞口处一大石后面。高空雁一吸气,举步向前行去。
他身子轻飘,几乎是悬空而起,脚下未发出一点声息,直行林成方弦身的大石之后。
近到丈许之后,林成方才看出了那是高空雁隐入石后,高空雁才吁了一口气,放松了身子。
林成方低声道:“来了几个人?”
高空雁低声道:“至少有三个以上。”
林成方点点头:“来人武功很高吗?”
第三十一回 恩师出山
高空雁道:“至少,他们轻功很高。”
林成方点点头,运足眼力向前望去。
高空雁道:“他们很谨慎,现在,还在十丈之外。”
林成方心中明白,夜色中,十丈之外,自己是看不到的。
只听高空雁低声道:“他们来了。”
林成方点点头,心中暗忖道:“他在剑上的造诣高过我,和师承颤赋有关,但内功一道却是要时间才行,看他年纪,未必大过我,但内功却好像高过我很多。”
又过了片刻,林成方听到了轻微的步履之声。
三个人贯行了过来,三人都走得很小心轻着脚步行过来。林成方右手握了一下剑柄,作戒备。
三条人影,行到了石洞前丈许左右处,突然停了下来,一字横排。
居中一人,突然说道:“你们之中,哪一个能够作主,出来答话。”
高空雁由一个大岩石后站起身子,道:“你是什么人?”
居中人道:“老夫来自黑剑门……”
高空雁道:“这个,我们知道!重要的是你在黑剑门中担任何职?”
居中人道:“老夫职司和你无关。小娃儿,听说你很狂傲。”
高空雁道:“我看,这件事不用再说下去,阁下还是说明你的来意如何?”
居中人道:“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后面还有上百号的人,这个说得够明白了吧!!”
但见火光闪动,不运处,突然亮起了几支火把。
高空雁道:“兵刃无限,你们上来的再多的人,也一样无法抗拒我们。”
居中人淡淡一笑,道:“黑剑门的人手很多,这一点不劳你费心。”
林成方道:“三位是打头阵来的,可以先出手了。”
十几道寒芒,直飞过来。
高空雁长剑一挥,剑气展布,连林成方也护了起来。”
居中人打出的暗器,尽为剑气震落。
奇怪的是,高空雁并未出手攻击,击落打出的暗器之后,仍未动。
林成方道:“高兄怎么剑下留情?”
高空雁道:“唉!我在想,该不该杀了他们。”
林成方低声道:“他们人手众多,咱们要手下留情,这一仗,只怕是很难打下去。”
高空雁道:“你看那燃起的火把之后,最少有数十人之多,咱们是不是都要把他们杀掉?”
林成方道:“这个……”
高空雁道:“如若咱们杀死这三个人,后面的是不是要全部杀死?”
林成方怔了一怔,道:“那是要大开杀戒了。”
高空雁道:“杀死这些人,他们仍有大批的后援人手,要杀了好多,才能阻止他们的攻势呢?”
林成方道:“高兄的意思呢?”
高空雁道:“他们来了很多人,不管咱们杀了他们好多,他们仍然冲上来,前仆后继。”
林成方道:“不杀他们难道要他们冲入石洞中。”
高空雁道:“我正在想把他们拦在这里。”
林成方沉吟一阵道:“办法是不错,如果这里有一道门就好了。”
高空雁道:“我们想到了他们很多的攻击之法,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用很多的人来攻,要咱们杀。”
只听一个声音接道:“杀不得。”
林成方转头望去,只见余化龙缓步行了过来。这时,三个人又突然向前攻来。高空雁长剑挥去,把三个人又逼了回去。
余化龙道:“高少兄,林少兄,你们看出来没有?”
高空雁道:“看出来什么?”
余化龙道:“那些来人的服色,有很多的不同!”
高空雁道:“黑剑门中的人难道一定要穿一样的衣服?”
余化龙道:“不一定,不过以老夫在江湖上经验而言,一眼间就可以分辩出他们不是这个组织中人。”
高空雁道:“不是这个组织中人,他们是哪里的人?”
余化龙道:“这就是要疑之处了。”
高空雁道:“你是说……”
余化龙道:“老朽不敢妄作论断,不过,他们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控制,而无法自主的人。”
高空雁道:“他们受人控制吗?”
余化龙道:“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办法?”
高空雁道:“会不会是药物?”
斩情女接道:“是……有些药物,可以使一个人暂时失去神智。”
这时,来人渐近,把火把照射间,已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衣着,就是算高空雁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是一群杂乱会聚的人。
年纪有老过六十以上的胸前飘浮着花白长髯。
也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些人,用着不同的兵刃,远看他们行动,分两路而来,似乎行动之间,很有规律。
但事实,他们脚步零乱,各走各的。
不过,有一点确和正常人不同,那就是他们脚步落地很轻。这说明了,他们是有着武功基础的人。
轻轻吁了一口气,高空雁缓缓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由哪里请来了这么一批了?”
斩情女道:“不是请来的,而是被他们抓来的。”
高空雁道:“他们是……”
斩情女接道:“这一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看他们衣着,形貌,怕是包罗几十个不同门派的人。”
高空雁道:“我明白了,他们都是黑剑门抓来的人。”
斩情女道:“是,用他们攻打头阵,要咱们放手杀戮。”
这时,两行来人,已然逼过洞口,直直地行了过来。
他们似乎是根本没有看到守在洞口的高空雁和林成方等。
斩情女道:“看他们的样子,似是都已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
高空雁道:“唉!要如何对付这些人呢?”
斩情女道:“高兄,你能不能点了他们的穴道,而不伤害他们性命。”
高空雁道:“这个,我试试看吧!”
这时,第一次出现的三个人,反而向后退了下去。
余化龙疾快地向前行了五步,和高空雁等并肩而方,挡在洞口。
两行冲来的人,笔挺地走了过过,既未亮兵刃,也未出手。
高空雁迎了上去,出指如电,点中了当先两人的穴道。
余化龙道:“好手法。”
紧随着出手义点了两个人穴道。
四个人很快地倒了下去。
斩情女道:“对!这办法不错,只点他们穴道,让他们的人,诸住进路。”
余化龙道:“这些根据就不是黑剑门中人。”
斩情女道:“不管他们由何处来,咱们没有杀他们就是。”
说话之间,高空雁又点倒四人。
这时人群中突然闪出了黑衣人,手中单刀纵劈横扫,疾如流星般攻了过来。
这人一上来,就攻上余化龙,两个人立刻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杀。
余化龙不再矜持,也亮出了兵刃。那是一柄宽面短刀。
这把刀只有一尺五六寸长,但他却相当的重。
那黑衣人连攻了十八刀,尽都被余化龙封挡开去。
但那黑衣人的攻势,并未紊乱,仍然保持着很猛烈的攻势。
这黑衣人的年纪不大,但刀法上的造诣,却是奇异非常,竟能和余化龙保持个不胜不败的平局。
后面的人,不断地涌了上来,高空雁像泰山一佯,挡在那里。
他未动兵刃,眼前已经倒下去了二十多个人。
二十多个人,很大的一堆,挡住了后来者的进路。但很多人,都踏着他们同伙的身子涌了过来。
倒之下人只是被点中四肢穴道,没有了反抗之能,但他们的口还能言。
不少人发出痛苦呼叫。
高空雁双手连出,又点倒了十余个人。
林成方伸手移动,把倒在地上的人,移动成一道人墙。
斩情女眼看被点倒之人,越来越多,小洞前面,整个要被人墙堵了起来,越堆越高,心中暗自好笑。这事乃武林之中从未有过的事了,和余化龙动手的黑衣人,仍然未见败象。
但他心中似是有着很急的事,头顶门开始滚落下焦虑的汗水。
向前直涌的人潮,停了下来,幽谷中,暂时有了片刻的平静。
只有那黑衣人和余化龙搏杀的金风破空之声。
余化龙又封开了那黑衣人三刀攻势,笑道:“高老弟,这人的刀法不错,好象是由少林派中罗汉杖法中演化而来。”
斩情女即接口说道:“奇怪啊!少林一百零八招罗汉杖法,能够作刀法施用出来,这人定是少林门下人了。”
余化龙道:“不能太过寄望于奇迹,黑剑门广收天下高手,内中不泛少林弟子。”
黑衣人急攻两刀,低声道:“点我穴道:“移入洞中。”
说完两句话,一刀横削,斩了过来,余化龙这一次没有硬封,闪身避开。
那黑衣人一招使出,前胸突出来一个很大的空门。
黑衣人身子摇了几摇,向地上倒去。
余化龙一伸手,抓住了那黑衣人,带入了山洞中。
林成方迅速地移动过来,站在余化龙的位置。
这时,倒在地上的人,已经堆满阻拦住了道路。
后面的,再也没法向前行来,除非他们踏在那些人的身上。
但倒在地上的,都是被点中穴道,有些手脚还可移动,人要踏在他们向上,他很可能会劈出一刀,或是踢出一脚。
一直旁观的林成方,发觉了那高空雁并非是乱点那些人的穴道,而是早有有一种计划。
他们身躯倒卧的位置,也好象是预定的。
事实上,这是一个可阻敌人的阵势,林成方轻轻吁一口气道:“高兄,好象前面这一批人,才是失去自己的人。”
高空雁道:“对!这些人,很可能不是黑剑门中的人?”
斩情女心中一动,道:“会不会是……”
只见余化龙勿勿奔了出来,道:“姑娘,那个人要见你。”
斩情女返身行入山洞,只见黑衣人靠在山壁,闭目而坐,身侧放着单刀。
斩情女道:“你要见我。”
黑衣人缓缓睁开双目,打量了斩情女一眼.道:“你就是斩情女。”
斩情女道:“正是小妹。”
黑衣人道:“你认不认识他?”
斩情女道:“你是谁,总不能只有一个他字吧?”
那黑衣人道:“人也他!……”
斩情女道:“人也他,我也知道这个字。”
黑衣人道:“这个字,代表着人道,同音可谓仁,仁者无敌。”
斩情女皱皱眉头,道:“你说的是一种暗语?”
黑衣人道:“这种暗语,姑娘一点也不知道吗?”
斩情女道:“我不知道。”
黑衣人道:“唉,这么说来,在下也是白费心机了。”
斩情女道:“你没有白费心机,至少,你使我知道了,你是黑剑门中人。”
黑衣人道:“那也没有什么用,你答不上暗语,我无法告诉你什么。”
斩情女道:“有人告诉你来找斩情女,你知道就好了,我是斩情女,如假包换,你已经找到斩情女了,就算我不知道暗语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找的是斩情女就是了。”
黑衣人道:“就算我确知你是斩情女,但我也不能告诉你什么。”
斩情女道:“你今年几岁了?”
黑衣人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年龄和暗语有关?”
斩情女道:“告诉我,你几岁?”
黑衣人道:“二十四岁。”
斩情女道:“不是孩子了,应该有是非之分的头脑,你知道我是斩情女了,那该比什么暗语都好。”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对!他们要我找你,我已经找到你了。”
斩情女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黑衣人道:“唉!姑娘,我没有见过斩情女……”
斩情女接道:“就算你不相信我是斩情女,也该看到我们对抗黑剑门的壮烈。”
黑衣人道:“其实,我已经确定你是斩情女了。”
斩情女道:“哦!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我早听他们说过你。”
斩情女道:“说什么?”
黑衣人道:“说你很美,也很野,很迷人……”
斩情女接道:“好啦,不用多说了,这些,我自己都知道,说些重要的事吧……”
黑衣人笑一笑道:“黑剑门中人,把你们困在此地的事,我们已经知道,我们混入了黑剑门中不少的人,但大部分,都被他们发觉了,我是很幸运的一个……”
斩情女接道:“你先说些重要的事,他们现在何处?准备如何也手?”
黑衣人道:“我知道,他们就在附近,而且距此不会太远,至于他们现在何处,那就不知道了。”
斩情女道:“你说了半天,只是证明了你的身份,对我们目前应该如何?那是全无作用。”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我想可以有法子和他们联络。”
斩情女道:“那就好,怎么一个联络法,你是否可以立刻动手?”
黑衣人回顾一眼道:“姑娘,你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你心中应该明白,黑夜之中,联系的唯一方法就是火光,这个山洞之中,燃不起火光。”
斩情女沉思片刻,道:“一定能和他们联络上吗?”
黑衣人道:“这个,很难说了要有三分运气才行。”
斩情女道:“怎么?你心中没有一点把握。”
黑衣人道:“没有,除非他们看到了联络信号。”
斩情女回顾了狗肉郎中一眼,道:“郎中,你看这件事应该如何?”
余化龙又返回山洞外面,换了林成方。
山洞中,只余下了王荣,狗肉郎中,斩情女,和那黑衣人。
狗肉郎中打量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丫头,这小子说的话,可以相信。”
斩情女道:“你怎么知道了?”
狗肉郎中道:“我不但会看病,而且,还会看相,这小子一团正人君子之气,不会是一个坏人。”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不过,有一点,你要防备,那就是这小子的江湖经验太少,他想出来的法子,未必合用。”
斩情女道:“郎中,你是说,不能带他去放火。”
狗肉郎中道:“绝对不能,你们放了一把火,未必能引来叫化子,却先召来了黑剑门的全力围攻。”
斩情女笑一笑道:“你是说,现在他们还没有全力攻来。”
狗肉郎中道:“是!这只不过是一个试探,而且,出手大部份都不是禀剑门中人,就算是,也是三流的脚色,但他们定然派人隐在一侧。”
斩情女接道:“干什么?”
狗肉郎中道:“观察。”
斩情女道:“观察什么?”
狗肉郎中叹口气,道:“高空雁的手法,以便找出他的来历。”
斩情女道:“不知道他们现在瞧出来没有?”
狗肉郎中道:“就算他们瞧不出真正的隐秘,也该瞧其一个大概了。”
斩情女道:“咱们应该如何?”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中两大顶尖高手,都败在高公子手下,这件事,在黑剑门中,也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他们在没有把握之前,不会轻易出手!”
放低了声音,接道:“看样子,就算黑剑门主未到,亦必有别的高手到此了。”
斩情女道:“郎中,你怎么这样肯定。”
狗肉郎中道:“他们能调集这么多身受控制的人,那说明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人调来得更多,所以,这座山谷,应该早已被他们包围住了。”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他们有很多方法对付我们,火攻,烟熏,都是办法,这片死谷,易守,但也给人以绝对的可乘之机。”
斩情女道:“唉!看来姜是老的辣,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狗肉郎中道:“明白什么?”
斩情女道:“他们用心集中在高公子的身上了。”
狗肉郎中笑道:“对,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劲敌,他们一定要想法子,找出他的来龙去脉,想出对付他的办法。”
斩情女道:“他们可以不必如此费事的,能把我们毁在这里。”
狗肉郎中道:“丫头,别认为你这个想法很对,黑剑门考虑的比你还要周到十分。”
他们的对象只有高空雁,别的人,都不会放在心上,顾虑火攻,烟熏,都未必能谋死高空雁,一旦被他逃走,对黑剑门而言,那该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斩情女道:“郎中,他们究竟要用什么办法对付高公子?”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丫头,你想想看,如若云副门主,和尤五奇加起来,高公子有几分胜算。”
斩情女沉吟一阵,道:“照我的看法,高公子一分胜算也没有。”
狗肉郎中道:“这就是了如是再加上别的人,人想想,他们能如何?”
斩情女道:“我明白了,他们要眼看杀死高公子。”
狗肉郎中道:“不错,正是如此,他们不看高空雁死了,不会放心。”
斩情女道:“这黑剑门究竟是什么人领导的,当真是难缠得很。”
狗肉郎中苦笑一下,道:“这个人的确神秘,我已经找了十几年,仍然找不出他真正的身份,不过,除他之外,黑剑门中事,我已经了解个十之七八了。”
斩情女道:“这话怎么说?”
狗肉郎中道:“黑剑门中主要的人物,大概,我都已知道,不知道的也不过十之一二。”
站在门口的邵文突然接道:“那才是黑剑门中真正的主力。”
狗肉郎中呆了一呆,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文道:“这意思很明显,那是说,黑剑门主,隐藏一部实力,这些实力,只有门主才知道,别的人,都不了解。”
斩情女道:“哦!”
狗肉郎中道:“你怎么知道?”
邵文道:“这件事,在黑剑门中,已不算是什么秘密,大部分人都知道。”
狗肉郎中点点头,道:“狡兔三窟,这位黑剑门主,当真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了。”
邵文似乎是还不太敢批评黑剑门主,只好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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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女道:“老前辈,已经洞悉对方的阴谋,不知道是否有应付之策。”
狗肉郎中道:“没有。”
斩情女道:“那怎么办?”
狗肉郎中双目深注在斩情女的脸上,不发一言。
但狗肉郎中这一眼,却看得她低下了头,道:“老前辈,你看什么嘛,我一向叫你郎中,称你一声老前辈,反而叫的你没正经了。”
狗肉郎中叹息一声,道:“丫头,去!把我的话,告诉高空雁,叫他小心一些,别漏了底子。”
斩情女突然间有些泥羞,轻轻吁一口气,道:“好!晚辈遵命。”
她一向放荡,突然问,拘谨起来,自有一股羞意。
转身行了出去。
片刻之后,斩情女重又行了进来,道:“我告诉他了。”
狗肉郎中道:“他怎么说?”
斩情女道:“他会小心,叫这个人放出暗号,咱们已经泄露了行踪,也不怕黑剑门知道了。”
狗肉郎中沉吟了一阵,道:“现在,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斩情女目光转到那黑衣人的身上,道:“现在,咱们什么都谈清楚了,你就算心中还有什么疑问,现在也该明白了。”
黑衣人道:“我是有些明白了。”
斩情女道:“那就好,现在,你可以但但白白把你地隐秘说出来了。”
那黑衣人笑道:“我找到了你,斩情女,那就没有什么隐秘好说的了。”
斩情女道:“你肯定这么合作,最好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出身、姓名?”
黑衣人道:“我是武当门下俗家弟子,申文贵。”
斩情女道:“原来是申兄,现在,我们已决定,请你放出信号,召来援手。”
申文贵道:“好!在下立刻去办。”
狗肉郎中道:“慢一点,小伙子,你这信号,是不是一般的放火。”
申文贵道:“除了放火之外,我还带着旗火。”
狗肉郎中道:“哦!”
申文贵道:“斩情姑娘,给在下一点时间,找一个适当的地方,才能放起旗火。”
狗肉郎中道:“你看什么地方好一点。”
申文贵道:“自然是越高的地方越好。”
斩情女道:“这座山峰不很高,倒是一个施放旗火的地方。不过,很不容易上去。”
申文贵道:“为什么?”
斩情女道:“因为,外边有很多地方,咱们必须要杀开一路冲过去。”
申文贵道:“姑娘,如果就在此地施放,他们看到的机会不大。”
斩情女道:“这倒也是。”
申文贵道:“在下的身上,只有一支旗火,如是施放不灵,那就……”
斩情女道:“好啦!你不用再说了,我们研商一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父达上峰去。”
狗肉郎中道:“不能送上去,上去后他也活不了。”
申文贵道:“老前辈,我不怕死。’;
狗肉郎中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死了,害我们也要死,那就罪大恶极了。”
申文贵道:“我……”
狗肉郎中道:“你怎么样,你一定要想法子把旗火放出去,而且要他们看到。”
申文贵道:“是啊!所以,晚辈要想法子爬上山顶,把旗火放出去。”
狗肉郎中道:“你这小子,当真是蠢得可以,我就想不通,你如在途中被人宰了,如何还能把旗火带到山顶上放出去。”
申文贵道:“这个,在下倒是没有想到。”
狗肉郎中道:“现在,老夫已经告诉你了,你觉得如何呢?”
申文贵道:“这也容易,在下把旗火放之后,告诉各位,我如不幸死了,还有别的人去放,只要旗火不坏,咱们还有活着的人,旗火总是可以放出去。”
狗肉郎中怔一怔道:“好小子,有你的。”
斩情女道:“好!咱们两个去,告诉我旗火如何施放。”
狗肉郎中缓缓站起身子,道:“丫头,这里的事很多,你留下来,我陪他去。”
斩情女道:“不行,你伤势未全好,要留下养息,还是由我去。”
狗肉郎中道:“郎中的本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养息这多时间,就算尚未全好,也好了十之八九……”
斩情女道:“就算好了九成也不行,我不同意你去,高公子也不会同意你去。”
狗肉郎中道:“丫头,这是什么辰光,生死一发间的时刻,还要这么任性。”
斩情女道:“不是在任性,而是原则……。”
林成方缓步行了进来,接道:“易姑娘说的不错,我看我还是休息到全好和行,放旗火的事,由我和易姑娘同去就是。”
这时,高空雁也缓步行了进来,接道:“对,老前辈还是养好伤势要紧,日后和强敌接手还多,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林成方道:“对!你如真要出去,我们心中也是难以平安。”
狗肉郎中沉吟一阵,道:“这个,你们想过没有?”
林成方道:“这件事,很清楚地摆在眼前,用不着想。”
狗肉郎中道:“不行,老弟,你现在一个人要当十个用,你们不能离开。”
高空雁道:“老前辈,你不能再受任何伤害,这是铁则,不可变更,直到你好为止。
狗肉郎中笑道:“如是我要死,就算养好了伤,也一样会被人杀死。”
高空雁道:“那不同,至少你伤势完全好之后,我可以有着很强的保护自己之力。”
狗肉郎中哈哈一笑,道:“高老弟,老朽恢复了八成功力,放眼江湖之上,能够与郎中一搏的人,也不算大多,如果此刻能够杀死我郎中的人,就算我功力尽复,也一样会被人杀掉。”
高空雁道:“武功一道,面临到一个人体能极限时,进步都会很慢,这时刻,任何一分力量,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狗肉郎中笑道:“哦!你还知道的真多啊!”
高空雁回顾了斩情女一眼,道:“苟老前辈……”
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低声接道:“姑娘,大夫究竟姓什么?”
狗肉郎中哈哈一笑,道:“姓什么都是一样,你叫我苟大夫,或是狗肉郎中,都一样。”
高空雁道:“老前辈,你总会有一个姓吧?”
狗肉郎中道:“忘了,几十年没有人叫过我,我自己也没说过,哪里还会记得。”
也许是伤心人,别有怀抱,狗肉郎中既然不说,高空雁,也不好再问下去。
斩情女道:“高兄,什么要要吩咐小妹?”
高空雁道:“我和林兄,保护申兄上山,你和大夫守在洞口——他功力恢复了十之八九,我想,足可应付其他的变改了。”
斩情女道:“高兄,为什么不要我跟你上去呢?”
高空雁道:“为什么你要去,难道,你自觉剑术上的造诣。超过林兄吗?”
这几句话是逼迫,只要斩情女不便自认他比林成方高明,就不会再争。
谁都明白,让人登山,要比守在这里危险十倍。
只听斩情女娇声笑道:“小妹的唬功,是不如林兄,不过,我也有很多林兄不及地方,也是高兄不及的地方。”
高空雁道:“哦!”
斩情女道:“第一,我会打暗器,而且是各种各样的暗器,我会用毒,还有很险损的招术,都不是你们这些君子所能够会的。”
高空雁道:“这些,有用吗?”
斩情女道:“对付你,也许没有用,但对付我这一流的人用处大得很。”
林成方道:“姑娘,你何必……”
斩情女接道:“林兄,不用争,我比你适合一些。”
林成方道:“如论技艺的博难,姑娘自然比我们高明,但如剑术的专精……”
斩情女道:“我就不如你了。”
林成方道:“姑娘不承认?”
斩情女道:“承认。”
林成方道:“这么说来,在下是否可以代姑娘登山一行呢?”
斩情女道:“林兄……”
狗肉郎中突然开口了,道:“林老弟,不用再争执下去,你们还没有行动,人家已经听到了,你们出山洞,人家已埋伏好了。”
斩情女道:“大夫,你在我们这里,已经是很受敬重了,你说一句话看看,应该是谁去。”
狗肉郎中道:“丫头,你留下,你如是自己觉得很能干,那就想法子独当一面。”
斩情女道:“你……”
狗肉郎中摆摆手,道:“高公子、林少兄,你们快些走吧!”
高空雁这个人冷做孤僻,但对狗肉郎中却是十分敬重。
应了一声,和林成方,护着申文贵向外行去。
三个人动作很快,立刻向外奔去。
这时,余化龙,邵文,已然双双行到了洞口处。
眼看着高空雁和林成方的豪壮之气,两个人倒也动了拼死之心。
狗肉郎中活动了一下双臂,缓缓向外行去。
斩情女急急说道:“不要动,高兄交代过,要你不要动,你就别动。”
狗肉郎中道:“想什么办法?”
斩情女道:“要你好好地休息,到你复元为止。
狗肉郎笑中道:“丫头,你看看目下这局面能够休息吗?”
斩情女道:“至少,你还可以休息,等到了你非出手不可的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狗肉郎中叹一口气,又回原位坐了下去。
斩情女行到洞口,只见余化龙和邵文并肩而立,堵住对方强烈的攻势。
两个人也不求胜,只是堵住不让人攻入洞中。
两人的武功,实在都很高强,这一全力施展,真有泼水不入的感觉。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大喝道:“住手。”
余化龙、邵文觉得那声音很熟,立刻停手不攻。
凝目望去,只见来人,正是尤五奇。
对这位领导他们数十年的头目,两个人内心中,都有着无比的敬畏。
余化龙一欠身,道:“堂主。”
尤五奇道:“你们还知道我是堂主。”
邵文道:“堂主留给咱们很多的教诲,使咱们终身难忘。”
尤五奇冷哼一声,道:“你们听着,门主已到了……”
余化龙道:“邵文吃了一惊,道:“门主到?道:“尤五奇道:“对,门主到了。”
余化龙轻轻吁一口气,道:“堂主见过门主了。”
尤五奇摇摇头道:“没有,但我见到了门主的使者。”
余化龙道:“使者到了,未必门主一定会到。”
尤五奇道:“你该知道左、右使者向来随侍门主身边,从不稍离。”
余化龙道:“堂主的意思是说,左、右使者既到了此地,门主也必须到了。”
尤五奇道:“这是必然之事。”
余化龙道:“堂主说的虽然也是,但是我都不大相信。”
尤五奇道:“你不相信门主已经到了。”
余化龙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并未见到上,右使者。”
尤五奇道:“这么说你是不相信老夫的说了?”
余化龙摇摇头道:“那也不尽然。”
尤五奇道:“那么你不相信的意思是?……”
余化龙道:“我想先见到两位使者再说。”
尤五奇道:“你见到两位使者之后,便相信门主已经到了。”
余化龙道:“堂主只见到使者,而使者并未对堂主说明门主已经到了。对不对?”
尤五奇笑一笑,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
余化龙道:“堂主既然明白我的意思了就该让我先见见两位使者。”
尤五奇道:“你想让两位使者亲口告诉你们门主已经到了这句话,是吗?”
余化龙点点头,道:“我必须听到使者的亲口证实。”
尤五奇道:“使者亲口证实以后,便怎样呢?”
余化龙道:“这个……这个……”
尤五奇道:“这个什么?俯首认罪,是不是?”
余化龙吸一口气,道:“这……应该等我听到使者的亲口证实之后,才能决定。”
尤五奇沉吟了一下,道:“如此,你就跟老夫来吧。”
余化龙忽然一笑,道:“堂主,你把我当作三尺童子。”
尤五奇道:“余化龙,你怕什么?”
余化龙淡淡一笑道:“这问题,堂主应该比我心里明白。”
尤五奇道:“你可是怕这是诱骗?”
余化龙道:“事实上,堂主一身武学功力比我高了甚多,我只一走出这座洞门,我这条命便算完了十之七八。”
尤五奇道:“你认为老夫是那种卑鄙阴险之人?”
余化龙道:“我相信堂主不会是那种人,可是……”
尤五奇接口道:“你既然不相信老夫是那种人,还有什么可是的?”
余化龙微微一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保命,我不能不小心些。”
尤五奇道:“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老夫了。”
余化龙道:“我也是黑剑门中人,在黑剑门中十多年来,对黑剑门的人与事,也有了相当的了解。”
尤五奇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余化龙道:“堂主不明白?”
尤五奇道摇摇头道:“要是我跟堂主去了,如果别人要杀我,堂主能拦阻得住吗?”
戊五奇道:“有老夫跟你在一起,只要说一句话,大概还没有什么人敢不听老夫的。”
余化龙道:“我很明白堂主的身份,在黑剑门中说话也极具权威,可是……”
尤五奇接口道:“你既明白,那又有什么可是的?”
余化龙道:“但是堂主也应该明白,堂主的身份虽高,说话虽然有具威威,那只是对福寿堂主的属下,和黑剑门的一般属下而言,如果那直接受门主和总护法指挥的杀手,或是和堂主身份,权威相等之人,要杀我,堂主又有什么办法能拦阻得住他们?”
尤五奇不由呆了呆,接不上话来了。
余化龙说得不错,果真有他所说的这些人定要杀他的话,凭他尤五奇还是真拦阻不了,一点毫无办法。
尤五奇眉锋一皱,道:“这么说,老夫纵然向你拍胸保证也没有用了?”
余化龙道:“我说的全是实话,堂主的拍胸保证,有没有用,堂主自己该比我还要明白。”
尤五奇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余化龙微笑一笑,道:“堂主心中早该想到了,我的意思是请使者到这里来和我面对面地谈谈。”
尤五奇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好吧,老夫去请示一下,看看使者的意思如何?”
说罢,转身迈步走去。
望着尤五奇走去的背影,邵文低声说道:“余老大,依你看,门主真的已经到了吗?”
余化龙摇头道:“不知道,这要等见到使者之后,才能确定了。”
邵文道:“门主如是真的已经到了,咱们怎么办?”
余化龙一怔,道:“什么怎么办?”
邵文道:“如果门主不究既住,要咱们返回黑剑门。”
余化龙道:“你认为有这可能?”
邵文道:“也许并不是绝无可能?”
余化龙道:“你这绝无可能,有道理吗?”
邵文道:“当然有道理。”
余化龙道:“你说说看,是什么道理?”
邵文道:“咱们在黑剑门中十多年,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余化龙道:“你认为凭这一点点,门主可能会饶恕咱们?”
邵文道:“追随了十多年,我想这一点情谊总该是有的。”
余化龙道:“要是门主不原念点情谊呢?”
邵文道:“这个……”
余化龙道:“你应该明白,咱们目下所犯的罪吗?是叛门大罪。”
邵文点头道:“这我知道,但这是环境所迫,如不是江飞施放那些毒蜂,咱们怎会……”
余化龙接道:“你说的也是事实虽然全是江飞那小子一手造成的,咱们是被迫不得已,可是你应该想到,江飞他对门主绝不会承认这事实,必须反咬咱们一口,说咱们为保全自己的性命才叛门的,他因为见咱们已投降的敌人,才施放毒蜂的。”
邵文一听这话,不开口了。
他知道余化龙说的不错,江飞为了顾全自己,一定会这么说,门也也一定会相信,使余化龙跟他邵文百口难辩。
余化龙忽然舒吁了口气,缓缓说道:“稍时,使者来了,如果传给门主既往不咎的令谕,如果你愿意回转黑剑门的意思,你仅管去好了。”
邵文道:“你呢?”
余化龙道:“我认为过去的错误已成过去,从现在起,我要好好地为武林,为正义贡献自己的办量,纵然立刻就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有价值一些。”
他语音铿锵,脸上一片坚毅肃穆之色,听得站立在一旁的斩情女不由目闪异采,暗中不住地点头。
邵文似乎也被余化龙的这番话感动了,脸上也现出一片坚毅肃穆之色道:“余老大,你令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敬佩。”
余化龙道:“难道你过去并不敬佩我?”
邵文道:“过去虽然也敬佩你,但与现在的却有所不同。”
余化龙道:“哦……过去你敬佩的是什么?”
邵文道:“是你的武功,也因为你是咱们的老大。”
余化龙道:“现在呢?”
邵文道:“现在敬佩的是你所表现的豪气、正气。”
余化龙笑了笑,道:“那么你现在还……”
他语未尽意,却突然停住了,目视邵文,含着询问之色。”
邵文自然懂得他的意思,立刻说道:“一切听你余老大的,我把我这条命交给你余老大了。”
这话够了,也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斩情女脸色神情肃然他说道:“贞妇皓首失节,一生清誉全非,妓女晚年从良,与一世烟花无碍。余老,你二位令我衷心敬佩不已,也令我为天下武林苍生庆幸。”
余化龙微微一笑,道:“易姑娘你令咱们的汗颜脸红了。”
斩情女笑一笑,道:“二位也别客气了。”
语声忽然一低道:“尤五奇回来了。”
余化龙和邵文立时抬眼朝墙外面望去,二人心头不由都暗暗一震。
只见尤五奇陪同一个年约四年多岁的中年汉子行了过来。
余化龙和邵文都认得,那中年汉子,正是门主身边左、右使之一的左使者。
尤五奇和左使者走近距离洞门三丈之处停步。
余化龙和邵文双双一欠身,道:“见过使者。”
左使者口中“喂”了一声,目光敝视了斩情女一眼,然后神色冷厉地望着余化龙道:
“余化龙,你要见我?”
余化龙点点头,“是的。”
左使者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余化龙道:“尤堂主没对使者说明白?”
左使者道:“没有。”
余化龙道吸了口气道:“尤堂主说,门主已经到了,是吗?”
左使者道:“是又怎么样?”
余化龙道:“我想请使者明白告诉我,门主是不是确实已经到了此地?”
左使者道:“确实已经到了。”
余化龙道:“门主现在何处?”
左使者道:“离此不远地方。
余化龙道:“使者能不能请门主来此?”
左使者道:“你要见门主?”
余化龙道:“可以吗?”
左使者道:“你要见门主做什么?”
余化龙道:“在下想和门主谈谈。”
左使者道:“你想和门主谈什么?”
余化龙道:“这个,使者就不必问了。”
左使者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可以代你转颤门主。”
余化龙道:“但是我却要当面对门主说。”
左使者道:“不行,门不绝不会见你。”
余化龙道:“为什么?”
左使者道:“你已背叛门主,门主已传了令谕,杀你以正门规。”
余化龙道:“在下想请教一事,使者可肯奉告?”
左使者道:“什么事?你说吧!”
余化龙轻轻吁口气道:“在下请教,使者可知道在下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脱离黑剑门之心吗?”
左使者道:“这件事,江飞已向门主禀报甚祥。”
余化龙道:“江飞是怎样向门主禀说的?”
左使者道:“你们九个人贪生怕死,为了保命,向那年轻人投降妥胁了。”
余化龙道:“门主完全相信了江飞那小子的话?”
左使者道:“有云副堂主作证,门主当然深信不疑?”
余化龙目光忽然一瞥身旁的邵文,道:“邵老弟,你都听见了没有?”
邵文点点头,老弟全听得十分清楚,余老大果然料事如神。兄弟想想心中先前那一点侥侥的幻想,实在愚蠢可怜得很。”
左使者似乎从二人的话意中听出了蹊跷,接口问道:“难道事实不是这样的,是江飞作了谎报,云副堂主也作了伪证?”
余化龙道:“事实本来就不是这样。”
左使者道:“但是你们已背叛了门主,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余化龙道:“在下并不否认这事实,可是这也是被逼的。”
左使者道:“被谁逼的?难道是江飞?”
余化龙道:“当然是他。”
左使者道:“他怎么逼你们的?”
余化龙道:“使者可知道你们九个人,现在还有几人活着。”
左使者道摇摇头道:“不清楚,还有几人活着。”
余化龙道:“两个。”
左使者道:“死了七个?”
余化龙道吸一口气,道:“三个死于那位武功高不可测的年轻人手下,却有四个死在咱们自己人的手中。”
左使者一怔,道:“有四个死在自己人的手中?是江飞吗?”
余化龙点点头道:“正是江飞。
左使者道:“江飞他有那么大的能耐,这话未免……”
余化龙接口道:“江飞那小子,他虽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但有利用机会的聪明。”
左使者道:“你这话怎么说?他利用了什么机会?”
余化龙道:“毒蜂。”
左使者一怔,道:“毒蜂?!”
余化龙点头道:“嗯!他在屋外见咱们九人与敌人动手搏杀,死了三个,六个被困在屋中,就放出那数千只毒蜂……”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使者该知道那毒蜂奇毒无比,不分敌我,见人就螫,只要被螫上一口,必死无救。”
左使者道:“哦……”
余化龙忽然轻叹了口气道:“江飞那小子使出这么阴损的一着,有意要将咱们与敌人来个同归于尽,为了保命,只有和敌方妥协,联手共同抗拒毒蜂了。”
左使者道:“这么说,那另外四人是死于毒蜂之口了。”
余化龙叹口气道:“事实一点不假。”
左使者默然了一下,道:“事实既然如此,那么你该向门主清清楚。”
余化龙道:“在下本来是有这个意思的,可是,现在……”
忽然摇摇头,轻吁了口气道:“算了。”
左使者道:“为什么算了,难道你不打算向门主解说了?”
余化龙反问道:“事实既有云副堂主为江飞作证,在下的解说能有用门主会相信?”
左使者一怔,道:“这个?……”
余化龙笑一笑,道:“背叛之罪名已无可避免,在下又何必作那愚蠢的摇尾之举,所以……”
语声微顿了顿,接道:“在下已改变了心意,将过去的黑剑门的一切当作一场梦幻。”
左使者道:“这么说,你是决心背叛黑剑门了。”
余化龙正要答话,一直默立在一旁的斩情女,突然一声冷笑,接口道:“黑剑门的手段大过毒蜂螫残酷,余老和邵老二位过去受了黑剑门的欺骗,如今他二位已经完全醒悟明白了,当然要和黑剑门为敌,周旋到底了。”
左使者目光冷厉地望着斩情女,道:“你大概是那斩情女吧。”
斩情女道:“不错,我正是斩情女。”
左使者道:“真想不到啊!为了你这么个黄毛丫头,黑剑门竟然出动了所有的精锐,连……”
他话未说完,天空突然爆现出一大蓬旗花火焰,映照得满天的亮。
左使者和尤五奇都是老江湖了,脸色齐地霍然一变。
左使者目射厉芒喝问道:“斩情女!那是什么?”
斩情女淡淡一笑道:“旗花信号。”
左使者道:“那是你们的人放的?”
斩情女道:“如果不是你们黑剑门中人放的,当然是我们的人放的了。”
左使者道:“你们在召援手?”
斩情女道:“眼下我们只有八九个人,你们的人手大多,实力大强,我们不召援手来,如何能够突围?”
左使者道:“你也知道我们的实力太强?”
斩情女道;道:“已经领教好多次了。”
左使者一声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们目下调来此地的人手有多少?”
斩情女道:“小妹没有见到,怎会知道?”
左使者道:“不下百多人。”
斩情女道:“哦:会有这么多?”
左使者道:“并且个个都是黑剑门中的一流高手,特级杀手,也是黑剑门的全部精税。”
斩情女道:“那么,这该是一股很强大的实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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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使者道:“这确实是一股很强大的实力,足可以在一个对时之内,令武当,或者少林那样的门派灭亡。”
斩情女听得心头不禁大大地震动了一下,旋即平静地说道:“你这话是在吓唬小妹吗?”
左使者道:“我这绝不是吓唬你,说的全是真的。”
斩情女忽然笑一笑,道:“你知道我们将到的援手有多少人吗?
左使者道:“有多少人?”
斩情女道:“详细数字我不清楚,但绝不会比你们黑剑门人少。”
左使者道:“也有一百多人?”
斩情女道:“应该只会多不会少。”
左使者忽然嘿嘿一笑,道:“斩情女,你该知道,双方敌对转杀,全凭武功,人多并不一定有用。”
斩情女道:“我知道,我们将到的那些援手,不但个个都是当世武林精锐,武功内力一流,并且都是极具江湖敌对经验的好手。”
左使者道:“哦!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斩情女帮作神秘地一笑道:“他们都是当今世上的奇人异士。”
斩情女这话,收到了攻心的效能。”
左使者和尤五奇听得脸色都不由微微一变。
左使者吸口气道:“这些人都是周千里和老叫化子,多年来各处奔走游说,邀请出来对付黑剑门的人?”
斩情女道:“大概是吧。”
左使者默然了一下,道:“能说说一些奇人异士的名号来听听吗?”
斩情女笑一笑道:“阁下何必如此性急,等一会他们来到,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她这话答得很巧妙,也有点神秘,给人一种心理上的莫测高深的威胁性。
其实,申文贵所召的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人?她根本就不清楚。
这就是她的机智,她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经验。
左使者既然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他就不愿多问,嘿嘿一笑,道:“你说的也是,等一会我见到他们时,就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了。可惜……”
语声一顿,脸上忽然现出浓浓的杀机,道:“你见不到他了!
“了”字声落,他身形移动,奇快如电地直朝斩情女扑去。
他身形扑出之时,本是赤手空拳,但,当他扑到斩情女身前五尺之际,右手突然多了一柄寒芒耀眼的短剑,直刺向斩情女的胸窝。
余化龙突然一击,挥手一刀,猛朝左使者拦腰斩去。
这是攻敌必救的招式,左使者如果不封挡这一刀,他手中短剑固然能使斩情女溅血横尸,香消王殒当场,但他自己也必难免一刀腰斩的厄运。
他似乎意想不到,余化龙居然敢对他出手,勿忙中他为救自己的命,手中短剑只好变招易式,改点为封。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余化龙的横斩,竟被他短剑一封之力荡开一边,震得身形一晃,退后了两丈。
因有余化龙的这一刀攻敌必救,斩情女也才能逃过左使者那奇快绝伦的一剑。
左使者一剑封开余化龙刀招,身形一窜,立即一声冷喝,道:“余化龙!你的胆子可真不小,竟敢跟我动手!”
话声中,突然挥剑,凌厉无伦地直朝余化龙攻去。
余化龙自己心中十分明白,左使者一身武学功力比尤五奇只高不低,比他高出一节以上,他根本不是左使者手下五十招之敌。
因此,左使者挥剑向他攻来,他也不开口说话,只凝神一注地运力迎上,与左使者展开了一场快速凌厉的激烈搏杀。
余化龙虽明知他绝非使者手下五十招之敌,而竟敢与左使者动手搏杀,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不想活了?
当然不是。
因为,他心中另有仗恃,那仗恃就是高空雁。
高空雁与林成方护送申文贵上峰顶施入旗火,如今旗火已经放出,高空雁与林成方,申文贵当然会立刻向这转来。
在余化龙的预料下,只要他能支撑过三十招,高空雁必到,高空雁一到,必然会接替下他。
他对高空雁这个年轻人,心中已充满了无比的信心,以高空雁那一剑十二花的至高无上的剑术,左使者绝非高空雁剑下之敌。
斩情女与邵文并肩站立,目注余化龙与左使者搏战的情势,只要一发现余化龙遇险,二人便出手扑救。
同时,二人也十分留心注意尤五奇的动静,以防尤五奇突然出手。
余化龙与左使者折搏杀已过二十多招,这二十多招,余化龙虽未落败,但却打来惊险之极。
突然,一声清啸突起,一条人影身如巨鸟般地自峰腰际飞泄射落,喝道:“住手!”
喝声虽然不十分的大,却震得左使者心神为之一震,猛然收剑暴退八迟。
左使者身形一退,余化龙也立收住刀势齐立,但胸脯却在剧烈气喘不息。
显然,这二十多招的持战,他战来十分艰苦,也尽出了全力。
那身如巨鸟自峰腰半空飞泻射落之人,正是高空雁。
他身形落地,目射冷电地望着左使者,道:“阁下何人?在黑剑门中是什么身份?”
左使者虽然不识高空雁,但他从高空雁那凌空飞泻射落的转动身法,以及那潇洒从容的气度上,心中已知此人就是他们黑剑门视为头一号大敌的高空雁。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黑剑门左使者,阁下何人?”
高空雁道:“我就是我们黑剑门目下第一个要杀之人。”
左使者道:“哦!阁下尊姓大名?”
高空雁不答反应道:“你们门主现在何处?”
左使者道:“请阁下先报出姓名。”
高空雁道:“想知道我的名号,必须你们黑剑门主当面。”
左使者刚要开口接话,笑闻一声轻笑突起,道:“阁下!我早料到是你了。”
当中一人是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身后跟着一个身穿打扮和左使者一样,四个上下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正是黑剑门主,中年汉子则是右使者。
左使者和尤五奇一见中年文士现身走来,立即双双躬身,道:“属下见过门主。”
黑剑门主行近立定,招手一摆,目光转向高空雁,道:“师弟!多年不见了。
尤五奇、左、右使者、斩情女、余化龙、邵文等人听得全都不禁愕然一怔,他们做梦也料不想不到,高空雁竟是黑剑门主的师弟。
高空雁吸了口气,冷冷道,恩师他老人家猜料的果然不错,黑剑门主真是你。”
黑剑门主笑一笑,道:“师弟!可是老人家命你来杀愚兄的?”
高空雁道,老人家令谕我带你回山。
黑剑门主道,如果我愚兄不肯回山呢?”
高空雁道:“格杀勿论。”
黑剑门主道:“师弟自信能杀得了愚兄?”
高空雁道:“恩师说,我已是九成把握。”
黑剑门主道:“九成把握毕竟还差一成。”
黑剑门主道:“你知道天龙绝脉手法?”
黑剑门主脸色微微一变,道:“你已经练成了天龙神功?”
高空雁点头道:“所以这九成把握已足够有余。”
黑剑门主脸色再次地变了变,吸口气,道:“师弟!愚兄想和你作三招之恃。”
高空雁道:“你想试天龙绝脉手法的神奥?”
黑剑门主道:“不错,三招之内你如果胜不了愚兄,你就得放愚兄一马。”
高空雁道:“胜了你呢?”
黑剑门主道:“愚兄跟你回山去见恩师,听凭处置。”
高空雁道:“那也好,你动手吧。”
黑剑门主没再说话,目注高空雁稍顷,身形突然电飘而前,双掌幻起千重掌影,攻向高空雁。
高空雁身形凝立不动,直到掌影近身,这才突然招手一扬点出。
黑剑门主一惊撤掌后退,高空雁地突然一声轻喝道:“第一招。”
双掌如电般拍出,他双掌拍出似轻飘飘地毫无惊人之处,但是,黑剑门主却接连使用了好几个身法,才能闪开。
只此,黑剑门主心中已经完全相信,他一身武学功力虽称高绝,但绝非天龙绝脉手下三招之敌。
他心中意念飞闪,猛然一掌攻向高空雁。
高空雁正欲挥剑相迎,忽觉眼前人影一闪,黑剑门主身形竟然已经腾起,直上夜空。
显然,他已知绝非高空雁之敌,要逃。
蓦地,一声沉喝如电,畜物!你还想逃吗?”
黑剑门主顿时如受雷硕,身躯如殒星下坠,落地胸色一片苍煞,竟然萎顿不起。
随同黑剑门主身形飘然泻落一人,是一位银髯飘胸,年约九十上下高龄的长袍老人。
高空雁连忙急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弟子拜见恩师。”
长袍老人道:“空雁,辛苦你了。”
高空雁恭敬地道:“雁儿应该的,只是……”
语声一顿,道:“只是师兄虽有不是,尚祈恩师格外施恩。”
长袍老人道:“空雁,你别替他说情了,为师的不会要他的命。”
语声一顿,接道:“黑剑门的后事,如何处理,全交给你了。”
话落,探手抓起黑剑门主,袍袖一挥,身如鸟鹤临空而起,晃眼工夫,消失不见。
高空雁抬眼望望空际,天色已将发晓。
他深深地长吁了口气。
(全书完·秋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