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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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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 《风雨燕归来》

序 幕
寒冬腊月,残阳拖着一抹余晖,逐渐的向西沉去,江边的枯树、衰草,在这残阳斜照下,更显得萧条、苍凉。
永嘉江上,吹起阵阵的刺骨寒风,摇撼着枯树老枝,矮荆衰草,响起了一片瑟瑟之声。
冻云布涌,掩盖去残阳的余光,灰黯的苍穹,正酝着浓厚的雪意。
呼啸的风涛中,送来几声寒鸦悲啼。
突然,由灰黯的天空中,飘下疏疏落落的雪花……。
银片玉屑的飞雪中,映出点点鸦阵,冒雪破风,似是经受不起风雪的侵压,急急的飞向括苍山中。
风、雪愈来愈大,顷刻之间,已变成羽片粉球,奇峰插云的括苍山,在翻滚的大雪中,显得苍苍茫茫,雪光山色,混成一片,如不是山岩石隙中伸出几片鲜红的红叶,几乎无法分辨出天、地、山、川。
这时,在括苍山,峭壁夹峙的一道深谷中的雪地上,却并肩坐着四个蓝衫少年,朔风劲扑,大雪纷飞下,四人仍然端坐不动。
天色入夜,四人身上的蓝衣,方巾,已全为落雪掩去,变成一片粉白,地上的积雪,也愈来愈厚,人也逐渐的陷于积雪之中。
左首一人,突然睁开微闭的双目,抖抖身上的积雪,低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最右一人启目答道:“大约是二更过后。”
左首那人四顾了一眼,道:“时刻快到了。”
语声甫落,对面峭壁上响起了一声冷笑,道:“你们可是等得不耐烦了?”随着话声,飘落一条人影。
四个蓝衫少年,一起抬头,启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黄及膝大褂,腰束一条三寸宽白丝腰带,淡黄绸裤,粉底快靴,高卷袖管,露出四只耀眼的金圈的少年。
雪光映射下,隐隐可见他王面剑眉,俏目隆鼻,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四个蓝衫少年看清了来人之后,都不禁为之一呆,只觉此人竟和自己长得一般模样,年岁也似伯仲之间,除了衣着不同之外,身材像貌,无不酷肖。
就在四人打量那黄衣少年之时,那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也缓缓由四人脸上扫过,只见他脸上泛出得意的笑容,说道:
“苍龙何在?”
那左首少年略丁一证神,应声而起,跨前一步,抱拳说道:
“在下便是。”
黄衣少年道:“苍龙习掌,练那龙形八式,腾云九掌,练得怎么样了?”
蓝衫少年应道:“已有七成火候。”
黄衣少年点点头,又道:“白虎何在?”
第二个蓝衣少年应声起立也跨前一步,道:“白虎在此。”
黄衣少年道:“白虎主拳,你那怒虎七翻,破山十拳,练的怎么样了?”
那自称白虎的蓝衫少年答道:“破山十拳,已可一气发出。”
黄衣少年道“能够连发十拳,那也该算有六成火候了……”微微一顿,接道“朱雀是那一个?”
第三个蓝衣少年起身向前应道:“区区就是。”
黄衣少年道:“朱雀主剑,你那惊天五剑,可都全记下了?”
蓝衣少年答道:“都记熟了。”
黄衣少年点点头:“那很好。”接着又道:“玄武出见。”
那最后一个蓝衣少年,站立原地不动,道:“只余下一人,想是不用动了。”
黄衣少年道:“玄武为四灵之未,应以轻功、暗器见长,你学到何种程度了?”
那自认玄武的少年答道:“日行千远,手挥八种追命芒。”
黄衣少年道:“你一举能同时发出八种暗器,那也算过得去了。”
语声微微一顿,脸色突转严肃,说道:“尔等家世,姓名,从此一笔抹去,就以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相称。”
那被称为苍龙的蓝衣少年,道:“你能一中说出我们各人擅长之技,实是足见高明,想来定是我们那师父的好友了?”
黄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们师父是谁?”
白虎接道:“家师就隐居在对面石壁间一处秘室之中,今夜是他坐关期满,定在三更中,启开山门,我等特来迎他出关。”
黄衣少年道:“你们可见过你们那传艺的恩师么?”
四人齐齐摇头,道:“没有。”
黄衣少年道:“你们既是未见过授艺之师,见着了也不会认识。”
朱雀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这般无礼……”
黄衣少年笑接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授业之师……”
玄武道:“就凭这点年纪,也敢大言不惭!”黄衣少年答非所问的笑道:“天下不乏骨格好过你们之人,我为什么要选择你们四个传授武功,个中道理,你们可曾明白?”
朱雀冷冷说道:“咱们兄弟恭候师父出关,无暇和你斗口……”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我就是传授你们武功的师父。”
朱雀正待发作,却被苍龙伸手拦住,接口说道:“家师虽然隐居在对面石壁之中,但他武功精博举世第一,定然是一位年高望员的老人,你的年龄和我们在伯仲之间,如何能有这等武功?”
黄衣少年笑道:“武功高的一定要年纪大么?”
白虎、玄武齐声说道:“空口无凭,如何能使我等相信?”
黄衣少年笑道:“这样吧,你们四人各以绝技攻我四招,如果打我不到,总该相信了吧?”
苍龙盲手举起,当胸而立,说道:“好!你先接我一掌……”右手一挥,掌势疾劈而出,随着掌势,带起了一股强大的暗劲,划空生啸!
黄衣少年微微一笑,左手握拳,迎掌击出,却是那破山十拳中一记绝招,正好是那苍龙劈出一掌的克星。
白虎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也会破山十拳。”右拳闪电击出,捣向黄衣少年的时间,出手一击,虽也是破山十拳中的招式,却正好是那黄衣少年拳势的克星。
但见那黄衣少年右手招式一变,用出了腾云九掌中的一招,又正好制住白虎攻出的拳势。
苍龙、白虎看他施用的手法,竟是两人各擅胜场的绝技,运用之熟,已到了势随念发之境,不禁心中信了八分,齐齐向后跃退。
黄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们信了没有?”
朱雀突然一翻手腕,刷的抽出一柄长剑,道:“半信半疑,试过我‘惊天五剑’再说。”领动剑诀,正待攻出,突然一声清冷的大喝传了过来,道:“住手,尔等有眼无球,竟敢和师父动手。”
几人转脸望去,只见一个黄衫儒中,胸前飘垂着花白长髯的老人,卓立丈外雪地之上。
四个蓝衣少年一见来人,正是接引自己来此绝谷的王寒湘,立时长揖拜倒,齐声说道:“原来是王老前辈,我们有失远迎,请老前辈恕罪。”
王寒湘冷冷说道:“你们胆于不小,竟敢和师父动手过招,如果老夫晚来一步,尔等岂不犯逆师大罪,还不快向师父请罪。”一面叱责四个蓝衣少年,一面却对那黄衣少年抱拳作礼。
四个蓝衣少年转身对那黄衣少年拜了下去,齐声说道:
“弟于等罪该万死!……”
黄衣少年笑道:“不知者不罪,你们站起来吧。”目光转到王寒湘的脸上,冷冷说道:“事情部准备好了么?”
王寒湘道:“幸未辱命。”
黄衣少年仰天大笑一阵,突然把目光转投到四个蓝衣少年身上,缓缓说道:“你们形貌身材,都长得和我一般模样,只有一处不像……”
四个蓝衣少年只觉答话不对,不答话也有些不对,齐齐抬起头来,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开口。
但见黄衣少年展颜一笑道:“你们可曾瞧出那里和我不一样么?”
四个蓝衣少年齐声说道:“弟子等愚昧无知,瞧不出来。”
黄衣少年突然举步而行,四个蓝衣少年发觉他一条左腿有些吃不上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那黄衣少年绕行了一个圈子,重又走了回来,道:“你们看到没有?”
四人虽然瞧出他腿上有病,但却不敢说出口来,你望我,我望你,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黄衣少年笑道:“不妨事,你们如是瞧出来,尽管说出,其实,你们都瞧得清楚,只是不敢说出口来,是么?”
那朱雀胆子较大,轻轻咳了一声道:“弟子看师父左腿,似是有病。”
黄衣少年道:“不错,为师这条左腿,碎了膝骨,你们当该如何?”
四人听得怔了一怔,沉吟良久,仍是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黄衣少年道:“这事简单的很,你们如果想和为师一般模样,最好也把左腿上的膝盖骨敲碎,那就不但貌似为师,连走路也是不会错了,日后你们穿上我这样的衣服,行走江湖之上,别人对咱们师徒五人,就无分辨之能了。”
四个蓝衣少年听得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但却又不敢出言争辩,心中暗道:师徒问虽是情若父子,但也没有每处都和师父一般受模样的……。
只见那黄衣少年脸上笑容一敛,冷冰冰的说道:“想什么?
可是不愿答应么?”
苍龙道:“弟子……弟子们在想……”
黄衣少年道:“不用想了。”左手疾飞而出。
但闻那苍龙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倒雪地上,抱着左腿,咬牙苦忍,不让发出呻吟之声。
黄少年右手连挥,白虎、朱雀、玄武依序跌坐雪地上,各自抱着左腿,满头汗珠,滚滚而下,都在运气抗拒痛苦。
这是幅残忍的画面,四个好好的人,无缘无故的都被击碎了左膝骨。
那黄主少年望了望四人痛苦的神情,脸又泛起欢愉的笑意,道:“我传你们的疗伤内功,乃世间难得之秘,你们各依心法,运气疗伤,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完全止痛了。”
四个蓝衣少年强忽痛苦,齐声应道:“弟子等领命。”
黄衣少年道:“你们从师四年,各成绝技,可知为师的名讳么?”
四个蓝衣少年答道:“弟子等不知。”
黄衣少年道:“为师姓陶名玉,人称金环二郎……”忽然转目望着王寒湘道:“你带他们去岳阳养息伤势,三月之后,赶往岳阳听命!”
第 一 回 丽人行
一项流言传诵江湖,震动了各地的豪雄、霸主!
数年前江湖上掀起的一次大杀劫,使数百年一直未尝平静过的江湖,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局面,这平静却为一项传诵于江湖的旖旎流言震起涟漪,没有人能预言这征兆是福、是祸,但它却充满着香艳、绮丽……
它像是一阵风,突然而来留给人难忘的回忆,和深深的怀念……
它像是一缕轻烟,消然而去,未留下一点痕迹,是那般飘忽。
无数人为它疯狂,无数人为它忧虑,无数人憧憬那飘缈的奇遇,但它是那么遥远,是那般无法捉摸,唯一能给人预测的征象,那事情必然发生在明月这夜。
有不少江湖高手,不惜为此奔波万里,希望能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但他们失败了,也更增加了这旖旎传说的神秘。
这日,日落时分,湖南长沙府,突然掀起了一阵奇异的波动,使这座古老的名城,笼罩了一层神秘的喜气。
威震三湘的神刀柳远,突然接到了一封红色的简帖,简帖上指明要神刀柳远亲自拆阅。
和柳远同时接到这红色简帖的有长沙知府张人清、此人素负诗名,文采风流,不足三十岁,由翰林院编修,外放长沙知府,除了这两个首要之外,长沙府所有的人物,和那些走马章台,稍有文名、风流自赏的纨裤弟子,都接到一封红色简帖。
柬封上写着袖呈,亲拆,是以,接到那简帖之人,大都是亲自拆阅。
拆开封柬,里面是一张雪白的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接着此柬者,都是有缘人,今夜二更,敬备玉液琼浆,恭候台光,请移玉城西仙女庙,手持此笺,迎月而立,自有迎驾之人。下面署名多情仙子。
这封突如其来的怪柬,震动了长沙名城,不少接得这封怪函的人,心中都惊喜交集,不知该如何才好,喜的是这封怪函充满着人向往的诱惑,江湖上传诵的绮丽艳事,竟然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惊的是这函中的赴会之法一是那般诡奇、神秘,使人有着莫测凶吉的恐怖!
且说那神刀柳远,初更过后,换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衫,暗中带了八口柳叶飞刀,靴套中暗藏了一把手叉子,依约赴会而去。
那仙女庙在城西六七里处,是一处十分荒凉的地方,柳远赶到了仙女庙,那庙前早已站着一个长衫福履,手执摺扇的文士。
只见那长衫文上,手中执着一张白笺,面东而立,仰脸尘昔明月,呆呆出神,正是那简帖上规定的动作。
只听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仙女庙中突然走出来几个青衣小婢,走到那中年文上身前,低言数语,护拥部中年文上而去。
就在那人一转身间,柳远突然看清了那中午文士,竞是紊有风流之名的府台大人张人清,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那多情仙子,究竟是何许人物,不但和武林人物来往,而且竟结交官府……。”忖思之间,突听一个十分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柳大英雄,既然应邀而来,何必隐在暗处……”
柳远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好敏锐的眼光。口中却微笑接道:“在下不知如何求见,有劳姑娘相问了。”
随着一阵迎面香风,急步走出一个玄装少女,月光下只见她面含笑意,行了过来,接道:“柳大英雄,请过来登马上路吧!”
柳远暗中忖道:“既然来了,那就索性听她们摆布好了。”一言不发随着那玄衣少女行去。
只见仙女庙中,几处暗影之中,分站着十几个青衣婢女;每人手中,都牵着一匹鞍镫俱全的健马,肃立待命。
玄衣少女突然由怀中摸出一条黑色带子,说道:“委屈柳大英雄,请蒙上眼睛如何?”
柳远略一沉吟,笑道:“尽管出手。”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展开黑中,蒙上了柳远的眼睛。
柳远觉出那蒙脸黑中包住了双目之后,竟是连一点微弱的光线也不透,心中忽觉不对,念头还未转完,突觉双臂肘间的“曲池穴”一麻,两条手臂,顿然失去了作用。
只听柔音细细,起自耳际,道:“柳大英雄,请暂时忍耐一二,阁下乃是我们仙子的贵宾,自会受尽优待,但此刻却不得不先让柳大英雄受点委屈,但这片刻的委屈?却换得我家仙子半宵温存,和那旖旎难忘的轻歌妙舞,足以补偿。”
神刀柳远心中虽然有点忿怒,但人己受制,双臂穴道被点,只好强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动,装出一付平静神情,淡淡说道:“柳某既然赴约,早已把生死之事,不放在心上了。”但觉一双滑嫩的手掌不停在身上搜动,暗带的飞刀、匕首尽力人搜去。
那柔柔清音又在耳边响起,道:“柳大侠这些飞刀、匕首暂时由我保管,待此会终了,再行交还,请上马吧!”
柳远被人搜出凶器,自知礼屈,不再多言,举步跨上马背,健马立时放蹄奔去。
那神刀柳远虽被点了双臂穴道,蒙了眼睛,但他对长沙百里之内的地形十分熟悉,心中暗辨方位,算计健马奔行的方向,发觉自己正向西奔行,仍是去岳麓山的方向。
心念初动,突觉胯下坐骑忽的转了一个方向向北行去,不及十丈,又折转向西。
柳远虽然熟悉地形,但连经数十次折转之后,也被闹的晕头转向,忘了方位,不知奔向何处,奔行的健马忽又缓了下来,一阵美妙的乐声,遥遥飘传过来。
身旁响起了一个娇如银铃的声音,道:“到了,我家仙子已然奏起了迎宾的乐声。”
但觉两时间被人拍了两掌,解开了被点的“曲池穴”。
神刀柳远舒展了一下双臂,本能的伸手去解那蒙面黑中。
就在他双手还未触及蒙面黑纱之际,顿觉眼前一亮,那蒙面黑中已被人解开。
一个美丽的青衣少女垂着长长的秀发,俏立马前,柳眉舒展,脸上喜气洋洋,手中捧着一束鲜花,娇声说道:“小婢奉命迎宾……”
神刀柳远原来闹的一肚子气,但见那青衣少女容色如花,笑容娇稚,一肚子怒火,顿时消失,心中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神刀柳远是何等的英雄人物,难道还真要和这些小姑娘们生气不成……。
心中意念转动,人却翻身下马,连声说道:“不敢,不敢,有劳姑娘了。”
青衣少女脸上的笑容更见妩媚,纤纤的王指,摘下了一朵鲜花,插在柳远的衣襟之上,笑道:“盛宴已开,佳宾已齐,只在等你柳犬侠一个人了。”
柳远微微一笑,道:“那真是失礼的很。”
青衣少女道:“小婢走前一步,替柳大侠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柳远道:“有劳玉趾,在下心中十分不安。”举步随在那青衣少女身后行去。
他心中蹩有一腔怒火,全在那青衣少女轻颦浅笑中,化作云烟散去。
穿过了一片疏落的杂林,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座五色的帐幕矗立在草地上,百盏以上的五色彩灯环绕四周,筵席已张,佳宾满座,数十个美丽的青衣少女蝴蝶般绕奔筵席之间,送上佳肴。
天上明月如画,人间玉女如花,加上那五色帐幕中传出的动人乐声,撩人绮思,直疑是误入天台。
那捧花少女,缓步前导,把柳远带入了席位上。
并列两旁的首席上,已然坐着一位长衫福履的中年,正是那长沙知府张人清。
神九柳远不但在武林享有盛名,而且家产万贯,为长沙府数一数二的富豪,和张人清甚是熟悉,当下微一欠身,抱拳说道:“府台大人。”
张人清微微一笑,道:“此时此情,只宜吟风谈月,你我之间,也该以兄弟相称才好,柳兄请坐。”
神刀柳远道:“这岂不折煞在下么。”
张人清答非所问的接道:“人生几得月当头,柳兄快请入坐,莫负今宵好月光。”
此人豁达不羁,不拘小节,一派名士气度。
那神刀柳远亦是豪放人物,眼见张人情那等放荡情怀,不禁激起豪气,哈哈一笑,大步入坐。
五色帐幕中,乐声忽然一变,弦管和鸣,轻快悦耳,十几个白衣白裙的美丽少女,鱼贯由五色帐幕中走了出来,柳腰款摆,莲步生花,配着那行云流水的乐声,姿态动人至极。
环伺在四周的青衣少女,齐齐移动莲步,伸出皓腕,执起酒壶,穿花蝴蝶般绕行在席位之间,动作轻快熟练,不大工夫,每个席位前的酒杯,都斟满了酒。
一阵阵酒菜芳香,扑入鼻中。碧空如洗,明月在天,美女如花,轻歌曼舞,如梦如幻,撩人绮念。
环坐在四周之人,初时还可自持,正襟而坐,过了片刻,都有些心猿意马,难再自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味醇厚,直沁心肺,在座之人,不是武林中人,就是走马章台,风流自命的富豪子弟,大都是善酒之人,但这等佳酿醇酒,竟是从未饮过,一杯下肚,无不交口称赞。
张人清放下酒杯,笑道:“只饮此一杯美酒,已不虚今夜之行……”
只听交呜弦管声,忽又一变,那随着乐声婆娑而舞的白衣少女,也随着慢了下来。
一缕清音,由那五色幕帐中婉转而出,混入了悦耳动人的弦管声中。
歌声低沉,充满诱惑,十几个白衣白裙的少女,突然分向四周席前行去,长发和衣裙随着摇曳生姿的舞步,姗姗移动。
月光下,只见那些白衣少女,一一个个柳眉生春,星目含情,樱唇微启,玉齿隐现,脸上是一股自惜自怜的神色,媚态横生中,混入了一抹轻愁薄怨。
像春闺怨妇,梦想远道未归的丈夫……。
像怀春少女,沉醉在情郎怀抱……。
两种大不相同的情态,混合成一种娇羞,冶荡的妩媚。
四座佳宾,都不禁为之心神摇动起来,双目圆睁,盯注那些白衣少女身上。
张人清轻轻叹息一声,道:“云鬓花颜金步摇,月明酒香舞春宵,仙子多情宠召宴,苦无缘作护花人。”
神刀柳远又干了面前的酒,哈哈一笑,接道:“我柳远走遍了大江甫北,见过了无数美丽的女子,但却从未见今夜中这般标致的妞儿,当直是叫人……”
突然间乐声顿住,五色幕帐中,缓步走出个绝世无伦的绿装少女。
那翩翩起舞的十几个白衣少女,已然够美,但这绿衣少女现身之后,那十几个姿容绝世的白衣女,立时黯然失色。
她身后紧随着四个青衣垂譬小婢,前两个各抱一个玉鼎,鼎中香烟袅袅,第三个是抱着一个琵琶,第四个双手托着一个木盘,也不知放的何物?
但见那绿衣少女行至场中,星目放射出两道奇光,环顾了四周一眼,轻启樱唇说道:
“今宵承各位赏光,贱妾未能善尽地主之谊,简慢之处,还得请诸位大度包涵……”
张人清突然起身说道:“听姑娘的口气,想来定然是多情仙子!”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多情最易成恨事,愿各位多自珍惜。”
神刀柳远接口道:“仙子既是无情,为什么飞笺召来我等?”
绿衣少女道:“满座佳宾——各有所长,有的文采风流,有的英挺动人,妾虽多情,只有一人,如何能同时兼顾到这多佳客……”
她嫣然一笑,接道:“不过贱妾随行舞姬待婢中,尚都薄具姿色,诸位如能看得起她们,尽管请去同坐。”言下之意,无疑说明,遍场佳丽,任君选择。
张人清哈哈一笑,道:“仙于多情,果非是浪得虚名语声微微一顿,环顾了四周一眼,说道:“各位兄弟,咱门不能负了主人的雅意。”离坐而起,大步向一个白衣少女行去,探手一把,抓向玉腕。
那白衣女竟是不肯闪避,任他一把抓住玉腕,口中嘤咛一声,倒向张人清的怀中。
他这一来,立时引得四座佳宾,纷纷站了起来,各自奔向一位姑娘。
那站在场中的绿衣少女,突然从一个青衣小婢手中接过琵琶,玉指拨动,挣挣几声弦响,四周佳宾突然感觉到心头一震,迷乱的神智,忽的清醒过来。
神刀柳远突然放开手中白衣少女,大步向场中那绿衣少女行去,口中纵声大笑,道:
“多情仙子……”右手一伸,五指如钩,疾向那绿衣少女左腕之上抓去。
但见那绿衣少女娇躯一闪,轻灵异常的避开了柳远的右手,躲入另一位蓝衣少年的身后。
神刀柳远一把未曾抓住,立时疾追过去,左手一拨那蓝衣少年,右手仍向那绿衣少女抓去。
但闻“妈呀!”一声,那蓝衣少年,横里摔出去四五尺远,撞在另一个少年身上,两个人一齐跌倒在地上。
那绿衣少女却轻快绝伦的闪到了另一个黑衣大汉身旁。
神刀柳远酒性已然发作,难以自制,瞧也未瞧那摔倒的蓝衣少年,疾向绿衣少女冲去,右手疾伸而出,抓向那绿衣少女的后背。
但闻蓬然一声轻震,撞在另一只伸过来的手掌之上。
原来那黑衣大汉,眼看那美艳如花,娇丽动人的绿衣少女,行近身侧,那肯放过机会,右手一伸,抓了过去,但那绿衣少女灵活无比,奔行的娇躯,陡然向后一仰,收住了奔行之势,横里一闪,避开三尺,黑衣大汉伸出五指,正好击向柳远伸来的手上。
神刀柳远一心想着那绿衣少女艳丽的脊色,动人的笑靥。
再加上腹中的烈酒作怪,早已失去自制能力,眼看有人拦住了去路,不禁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呼的一拳打了过去。
那黑衣大汉的酒意,尤重过神刀柳远,也未看来人是谁。
和柳远一般心意,扬手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两人都是蓄力而发,拳势强猛异常,但闻蓬的一声大震,两人的拳头接实,那黑衣大汉被震的向后连退三步,撞翻一个白衣少年,才拿住了桩,收注后退之势,但那神刀柳远,也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场中形势,形成了疯狂的混乱,应邀而来的与会之人,都已忘去身份,满场追逐那白衣少女。
奇怪的是,那些看上去娇丽柔弱的小姑娘,个个都灵活迅快,穿行在纷乱的人群中,竟是没有一个被人抓住。
疯狂的追逐,延续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逐渐的静了下来,那些人终因是些走马章台,吟风弄月的纨裤少年,早已累得不支倒了下去,能够勉强支撑不倒的大都是武林中人。
只见那绿衣少女手中琵琶,弦音忽震,铮铮几声,立时又有不少人倒了下去。
琵琶弹奏出醉人的乐声,倒卧地上的人,也是愈来愈多,终于,武功最高的柳远也摔倒地上。
场中恢复了原有的沉寂!
绿衣女停下怀抱中的琵琶,四下打量了一眼,突然格格娇笑起来。
声音清亮,静夜中传出老远。
只听那笑声逐渐不对,月光下清晰可见她顺腮而下的泪水,那笑声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呜咽的哭声。
原本是一幅充满着诱惑的画面,陡然间,变成了一片触目凄凉的景象。
那舞姿美妙,撩人绮念的白衣女,和那些执壶斟酒,轻颦浅笑的青衣小婢,一个个都失去欢愉之色,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淡淡的忧郁,似是在她们那美丽的笑容之后,深藏着伤心的往事。
四个玄装少女,并肩出了那五色幕帐,行到那绿衣少女身前,齐齐跪了下去,黯然说道:“姑娘保重身体要紧。”
绿衣女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四个玄装少女齐声应道:“四更过后,五更不到。”
绿衣女道:“咱们也该上路了。”有气无力的拖着手中琵琶,缓步向那五彩幕帐中行去。
四个玄装少女,望着她缓步而去的背影,流露出无限的凄凉,每次的欢笑过后,都无法在她心底里留下一丝余韵。
左首一个玄装少女低声说道:“我瞧咱们不用再这般胡闹下去了,由冀北到江南,迢遥万里,阅人何止千万,但竟然无一人能获姑娘芳心,这么看来,再闹下去也是枉费心机。”
第二个玄衣少女接道:“姑娘用情太专,根本就没有仔细的看过与会之人,这些年来,咱们路行万里,阅过千万人,如是无一人能强过那姓杨的,我倒是有些不信。”
第三个玄衣少女道:“就算姑娘少有留心,但我却是用心瞧了,单只论倜傥风流,那确有强过杨相公的,如是论及那清雅气质,柔中含刚的英挺风标,确实无一人能和杨相公相提并论。”
第四个玄装少女接道:“以我瞧来,咱们也不用费上如许大劲,天涯海角的找姑爷了,干脆去把那姓杨的抢来就是。”
左首玄装少女摇头说道:“不成,咱们去抢来杨相公,姑娘也未必高兴,何况那沈姑娘和李姑娘岂不都要活活守寡了次?”
第四个玄装少女接道:“管它哩!只要能让姑娘高兴,理他什么沈姑娘、李姑娘守不守寡!”
第二个玄衣少女道:“四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瞧咱们姑娘,已经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约除了那位姓杨的之外,世间再没有她芳心暗许之人了……”
第四个玄衣少女接道:“是啊!还是二姊明白事理,眼下咱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让那待咱们恩比天高,情比海深的姑娘,忧郁成疾,含恨而逝,一条路就是让那李姑娘、沈姑娘守守活寡,三位姊姊请仔细的想上一想,咱们该走那条路才是?”
左首第一位玄装少女,似乎是四人中的首脑,为人也较为持重,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如若咱们把此意告诉姑娘,她决然不同意。”
那站在最右,也是四人中最小的一位玄衣少女,道:“为什么要事先和姑娘商量呢?
咱们先动手把那姓杨的抓来,造成已成之势,姑娘纵然在表面上责骂咱们几句,但心中定然是喜欢的很。”
那年龄最大的玄衣少女道:“四妹,姑娘的忧伤和悲痛,为姊的并非不明白,亦非是不够关心,但你这主意,却是万万的行不通,一则是咱们姑娘决不同意,二则那杨相公武功高强,非咱们能抵……”
第四个玄衣少女道:“那不要紧,咱们可以用迷药先把他迷倒呀!”
左首玄衣少女脸色一变,道:“这等江湖上下五门的手段,咱们也能用么?”
那第四个玄衣少女年龄虽是最小,但她的性格,却强悍的很,固执己见的说道:
“为什么不能用?咱们只不过是借药力迷倒姓杨的罢了,又不是用它来作什么坏事。”
第二个玄衣少女接道:“四妹怎么可以和大姊抬杠,大姊说不行,想是定然不行。”
那第四个玄衣少女抗声说道:“姑娘待咱们情深恩重,咱们岂能忍心看到她终日里忧郁愁苦,此举纵然损人,但也顾它不得了。”
只听那五色幕帐中传出一阵清亮的声音,道:“叫她们快些收拾一下,咱们快些走啦。”
四个玄衣少女应了一声,顾不得再多辩论,分头督促那青衣婢女,整理行装,收拾衣物,她们已有过无数的经验,收拾起来,快速异常,不过顿饭工夫,已然收拾干净,除了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外,收拾的不留丝毫痕迹。
四辆快速的篷车,数十匹长程健马,划破了夜的沉寂,也带走了数十个风姿绰约的少女,只留下那如梦如幻的回忆!
月落鸟啼,东方天际间透出曙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晨露清风,吹醒了神刀柳远,只见他缓缓伸动一下双臂,挺身坐了起来。
抬头看去,只见一片旷野,那五色幕帐,五色花灯,和那风情撩人、艳丽如花的少女,早都走的一个不剩,那里还有一丝一毫可资迫寻的痕迹。
只在心田中留下温馨旖旎的记忆。
他缓缓站起身来,四下望了一阵,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形态百出,有横身而卧,有仰面睡倒,也有蟋腿抱足的怪模怪样,加上彼起此落的鼾声,组成一付百态杂陈的画面。
神刀柳远呆呆打量四周形势一阵,突然奔到那长沙知府张人清倒卧之处,抱起张人清疾奔而去。
天到中午,所有倒卧在荒野的人,都逐渐醒了过来。
昨夜那美丽的半宵,留给了他们难忘的回忆,但此刻的狼狈形态,又使他们心中生出了惭愧之感,彼此之间,互不招呼,谁先醒来就抢先而去。
长沙古城,又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温馨神秘的传说,却逐渐流传开去。
正当那流言广传之际,另一个消息也随着播传出来。
那是神刀柳远突然的失踪,自从那夜的事件之后,从无人再记得见过柳远,即使柳远常常走动的地方,都绝了他的踪迹。
于是,另一项谣传附会而起,说神刀柳远已被那多情仙子召去,常伴身侧,过着那无拘无束的神仙生活。
这附会而起的流言,不知羡煞了多少人,每人都为柳远的艳福而慨叹自己福浅命薄……。
其实,神刀柳远正孤寂的策马在北上的大道上,退踪那马车的形踪。
他不但富甲一方,而且颇有侠骨,那日与会的人大都留恋在多情仙子留下的温馨回忆中时,他却独具慧眼,认定这是武林人物耍出的把戏,或是正在进行着一件震荡江湖的阴谋,是以觉得必须追查出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他悄然赶回那夜会见多情仙子的地方,果然,除了发现杂乱的马蹄痕迹之外,还有车轮的轨辙。
他对自己的判断更增加了几分信心,仔细的查过那马迹轮痕的去向,便单刀匹马追了下去。
这柳远胆大心细,沿途之上,虽然遇上了很多疑阵,但都被他细心勘破,未为所惑。
一则因为那多情仙子在迢迢万里的行程中,从未出过事故.难免日久疏懒虽然布下了很多疑阵,导人入错乱之境。
但已不如先前一般细心,粗枝大叶的布置了一下,遇上了神刀柳远这般细心的武林高手,不但未能淆乱他的耳目,反而切下了可资追寻的痕迹,但他鉴定那疑阵,也用去不少时间,是以,数百里行程中,始终未能追上那多情仙子的马车。
这日,太阳下山时候,到了岳阳境内。
这是条行人如梭的官道,往来车马众多,反而失去了可资追查的迹象。
柳远沿途探听,有无成群的马车疾驰而过、但得到的答复是,上日数起,幸好,那些车马,说是奔入了岳阳城内。
一抹灵光,疾快由柳远的脑际闪过,心中暗暗忖道:这岳阳武事最盛,那名震逻迹的“水月山庄”就在岳阳附近,那多情仙子,或将在岳阳制造出一场闹局……。
这神刀柳远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机智亦有过人之处,经过了一番忖思,分析之后,料定那多情仙子等一行必然留在岳阳,因此决定在岳阳暂息行踪,当下找了一处僻静客栈,住了下来,换过一身土布装束,脸上涂了一层锅灰,出店而去。
他为人精细异常,生恐被那多情仙子属下认了出来,才易容改装,准备寻各处客栈,找寻那多情仙于一行人的落足之处。
这时,夜幕已垂,华灯初上,街上行人如梭,接踵擦肩。
神刀柳远连走了数十家客栈,仍然找不出多情仙子的落脚之处。
但此人信心坚强,虽然连走了数十家客栈都找不到多情仙子,但仍是不肯灰心,这时已然是初更过后,各处酒楼、饭馆大都关门休息,只有那名闻天下的岳阳楼,仍是灯火辉煌。
柳远行近岳阳楼时,突觉腹中有些饥饿,便信步登楼。
他衣着土里土气,脸上又涂了锅灰,看上去似是初由乡下入城的乡巴佬,天下的车、船、店、脚、牙,没有不势利的,那岳阳楼中的跑堂小二,也不例外,看柳远走进店来,只冷冷的望他一眼,理也不理。
柳远富甲一方,一向是挥金如上,长沙府酒楼、饭馆,见到了神刀柳远,无不是卑躬屈膝,恭迎恭送,此刻受店家如此冷落,可算他有生以来,从未经过的事情,不禁感慨丛生。
他强自按下了心头的怒火,没有发作出来,回顾了几个跑堂小二一眼,缓步向楼上走去。
忽听一声呼喝道:“慢着。”一个店小二急奔而来,横身挡在楼梯口处,冷冷说道:
“你干什么?”
柳远道:“上楼吃酒。”
店小二上下打量着柳远,冷漠地一笑,道:“我瞧你还是将就一下,随便在楼下吃碗白饭淡面就算了。”
柳远长长吁一口气,压制下暴发的怒火,道:“为什么,我不能上楼喝酒?”
店小二道:“楼上价钱贵,你吃了付不出钱,丢人现眼,倒不如在楼下将就一下算了。”
柳远淡淡一笑,道:“你们这岳阳楼,最贵的洒席,一桌何价?”
店小二怔了一怔,道:“算了,说出来吓你一跳,我看是不用……”
柳远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接道:“这个够么?”
店小二看那一锭黄金,少说点也在十四两以上,心中已知道看走了眼,回头一个大揖,道:“大人不见小人怪,小的有眼无珠,您老不要生气……”身子一闪让开去路,哈腰摆手说道:“大爷快请楼上坐。”神刀柳远微微一笑,手腕一抖,把一锭黄金抛了过去,道:“这个送你买杯茶喝。”大步上楼而去了。
店小二接着一锭黄金,不禁为之目瞪口呆,这岳阳楼虽是天下闻名,不乏豪客,但像这等滴水未进,出手就是十两以上黄金的小赏,却是从未有过的事。
待他神志清醒,那柳远已然走上楼去,急急赶了上去,柳远已然在一处靠窗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这时,楼上酒客尚甚稀少,连同柳远,只不过有四个人。
靠北角一桌席位上,两个黄衫及膝,面如冠玉,手套金环,星目剑眉的俊俏少年,对面而坐,举杯对饮。
这两人不但衣着二样,面目身材,无不酷肖,加上肩上斜插着形式一一般的一柄奇形长剑,看上去实叫人无法分辨。
柳远打量了两人一阵,暗暗专道:这两人生的面貌一样,也还罢了,穿着这般同一形式的衣服,背着同一形式的兵刃,岂不是有意的让人无法分辨?
回首望去,身后丈余外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全身黑衣,形容古怪的老者,瘦骨鳞峋,长发披垂,除了两只眼睛神光闪动之外,全身再无一点活人气息。
那店小二急急奔到柳远身前,低声说道:“大爷吃点什么?
小的去给您老准备。”他原本想把那锭黄金送还柳远,行近柳远时,又突然改变了心意,悄然把黄金藏入怀中。
柳远道:“替我来一桌上等的酒席……”
店小二应了一声,急急下楼而去。
这楼上虽然有四个人,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柳远隐隐感觉到,这沉默中潜伏着无比的紧张。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如巨锤击打楼梯一般,震的耳中嗡嗡作响。
柳远心中一动,暗道:“看来今宵这岳阳楼上,有好戏可瞧了,来人落是如此之重,分明是有意如此的……。
忖思之中,那人已然登上了楼梯,直向那黑衣老者席位上走去。
柳远转头望去,只见来人头大如斗,五短身材,挺着一个大肚子,头戴虎皮帽,身穿羊皮衣,手中提着一柄形如鹿角般的拐杖,行近那黑衣老者席位前面,一语不发的坐了下去。
那瘦骨鳞峋的黑衣人,恍如未闻未见,望也未望来人一眼。
神刀柳远看的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两人似友非友,似敌非敌,但却又似事先约好一般,实叫人瞧不出一点征象……”
念头还未转完,楼梯口处,又走上一个人来,此人来的无声无息,以柳远的耳目,竟未听出他登楼的步履之声。
抬头看,只见来人又瘦又高,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衫,站在那里有如一根竹竿竖在楼梯口处,一双眼睛,有如利刀在眼上拉了一道口子,如不是他目中透射出两道神光,很难看得出他有一对眼睛。
两道又浓又长的眉毛,紧紧和眼睛连在一起,长的一付怪样子。
他五官齐全,毫无短缺,只是生的位置太挤了些,嘴巴、鼻子都往眼睛上挤,虽是生的小头小脸,但因五官挤在一起,看上去那张脸显得很大。
只见他闪动一双小眼睛,四下打量一阵,突然向黑衣老者席位上走去,不言不语的坐了下去。
这三人坐在一张桌位上,看上去十分好笑,当真是各具典型,极尽奇观。忽听那两个衣着、面貌一般模样的黄衣少年哈哈一笑,道:“看来,伏牛三恶人,已经到齐了。”
那枯瘦的黑衣老者冷冰冰的接道:“不错,咱们三兄弟到齐了。”
靠东首的一个黄衣少年,道:“那很好,咱们可以开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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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短身材,挺着大肚子,头戴虎皮帽,身穿羊皮衣的矮子,道:“两位划出道儿来吧!咱们兄弟是无不奉陪。”
柳远暗暗忖道:原来这五人是早已约好在此见面,准备比武的了。
只听靠西首的黄衣少年接道:“咱们是文比呢?还是武比?”
那瘦长有如竹竿的人,说道:“文比如何?武比又如何?”
这几人虽是谈论比武大事,”但却是谁也不肯瞧谁一眼。
东首黄衣少年说道:“文比,咱们就在岳阳楼上动手,你们三人,每人打我两人一拳,咱们两人再各击你们一拳,看看那个承受不起,谁的伤势最重,就算谁输……”
他微微一顿,又道:“如是武比,咱们就不受任何限制,拳掌、兵刃、暗器,各尽所能,打上一场了。”
那枯瘦的黑衣人道:“咱们终年打雁,岂能被雁儿啄了眼去……”
那头戴虎皮帽的矮子道:“不错,咱们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那瘦如竹竿的人接道:“文比太雅了,还是武比的好。”
西首黄衣少年,突然放下杯子,道:“好,咱们立刻就走如何?”
这时,双方都已站了起来,准备下楼而去。
柳远心中甚急,暗道:这几人都是我要找之人,看来得跟着他们了……。
但见五个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柳远叫的一席酒菜却还未送到,但势又不能留此不去,只好起身下楼,远远的钉着几人暗中跟踪。
一路上,他都在暗中想着两个少年的奇形衣着似是听人说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几人下得楼后,折向南关行去,但觉地势逐渐荒凉,片刻之间,已然人踪不见。
两个当先而行的黄衣少年陡然停了下来,道:“此地僻静无人,咱们就在此地比试如何?”
那头戴虎皮帽的矮子四下打量一眼,道:“好小于还不给我滚出来,难道要老人家伸手把你抓出来么?”
柳远吃了一惊,正待起身,突然站起了一条人影。
只听那矮胖大汉说道:“偷瞧人家比武,乃武林中一大忌,你自己讲,该当何罪?”
柳远仔细瞧,那人素不相识,只听他冷冷说道:“此地何地?此时何时?阁下未免说的大过自信了吧!”
那瘦高有如竹竿的大汉道:“这小子不知我们兄弟是谁,我去收拾他……”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行,先办我们的正事。”
两个黄衣少年低言数语,东首一个突然转身一跃,飞落刘丈余外处,说道:“你们三兄弟是一齐上呢?还是一个一个来?”
那头戴虎皮帽的矮胖大汉冷笑一声,道:“咱们三大恶人,向来是以一对一,从不群殴,在下先来领教。”纵身一跃,飞冲过来,扬起手中那形如鹿角的怪形兵刃,接道:
“你亮兵刃吧!”
黄衣少年淡淡一笑,道:“我赤手空拳接你的兵刃,如是超过三招,那就算我败了。”
柳远隐身暗处,听得怔了一怔,暗道此人好大的口气那矮胖大汉怒声喝道:“有这等事!”手中兵刃一抖,点了过去。
他那形如鹿角的兵刃,一招点来,有如七八件兵刃点出一般,笼罩了数尺方圆。
只见那黄衣少年身子陡然一转,不知如何闪开了点来的那一招,右手一挥,反击过去,夜色黝暗,柳远无法看清那黄衣少年的手法,却听得一声闷哼,那矮胖大汉突然倒了下伏牛三恶,在江湖声名甚著,远到江南、西北地区,都听到他们凶名,但竟在一交手间,伤在那黄衣少年手下。
只听那黄衣少年哈哈一笑,道:“伏牛三恶,情义深重,想来却不致被吓唬住,不敢救人吧?”
这几句话,无疑是向余下未伤的两人挑战,虽然说的还算客气,但却用词刻薄,极尽讽刺之能事。
那瘦如竹竿的高个子冷冷说道:“暗施算计,胜之不武……”
黄衣少年道:“你们两位如是分开动手,还得多上一次麻烦,我瞧两位还是一起动手的好。”
那乾枯的黑衣老者怒道:“你自己要我们两人联手,如是伤在我们手下,那可是自找苦吃。”
那黄衣少年,早已盘弓坐马,蓄势待敌。
但听那竹竿一般之人,大声喝道:“你自己要讨苦头……”话还未完,突然中断,蓬然一声,倒在地上。
伏牛三恶人,片刻间倒下去了两个,只余下那黑衣枯瘦老者,静静立在夜色中。
那黄衣少年突然一伏身子,飞跃而起,直向那黑衣老者冲去。
他的动作迅速无比,有如电光激射而去,那黑衣人拍出一掌后,不知怎的亦被点中了穴道。
两个黄衣少年,相视一笑,高声说道:“你们都被我点中了奇经、大穴,七日内不会发作,但一过七日,那被点奇经、大穴上,就将逐渐的麻木僵硬而成溃烂……”
语声微微一顿之后,环顾了四周一眼,接道:“但眼下你们却有一个最后机会,三日之后,请重上岳阳楼去,去见过一位和我一般模样的人,只要你们求得他答应,你们就有救了。”也不待伏牛三恶答话,转身大步而去。
柳远隐身在花丛中,瞧的十分真切,只是想不出那两个黄衣少年是谁,竟有那般惊人的功力。
两个黄衣少年去后,大约过有一盏热茶时分,那黑衣枯瘦老者,突然挺身而起,施展推宫过穴手法,在两个同伴身上推拿起来。
柳远看得吃了一惊,忖道:好啊!当真是这山尤比那山高,原来这黑衣枯瘦老者,是伪装被点穴道,不知是何居心?
忖思之间,那头戴皮帽、身着皮衣的矮子,当先醒了过来,紧接着那形如竹竿之人,也跟着醒了过来。那矮子一拍尖上的皮帽子,道:“两个小子都走了么?”
黑衣人冷冷说道:“都走了。”
那奇高的瘦子接道:“不知那娃儿用的什么手法,我连看也未看清楚,就被点了穴道。。”
黑衣老者冷漠的说道,“咱们伏牛三恶,闯了大半辈子江湖,从未遇上此等情事,今日之事,如是传扬于江湖之上,咱们也无颜在江湖立足了!”
那矮子一挺大腹,道:“幸好是无人见到。”
鼻子、眼睛挤到一处的瘦长之人,道:“那小子临去之际,留下了话,说是点了的咱们的奇经、大穴,七日后伤势才会发作,不知是真是假?”
黑衣老者道:“一点都不错。”
胖矮子接道:“你老大见多识广,难道就没法子解救么?”
黑衣者者道:“我能解开被他点中的穴道,但却无法救治那受他内力透肌打伤的经脉。”
长瘦的接道:“这么说将起来,咱们还真得重去那岳阳楼了?”
黑衣老者道:“如是咱们都不怕死,那就不用去了。”
胖矮子道:“死虽不可怕,但那不死不活的味道,却是难以禁受……”目光一转,望着那黑衣人道:“大哥之意呢。”
黑衣老者道:“如是害怕受罪,还是去的好些,”瘦高个子道:“小弟亦是此意,但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胖矮子道:“大哥和三弟的公决,我岂可单独行动。”
黑衣人冷漠的说道:“看那两个小子的衣着装束,很像一个人……”
这也正是神刀柳远心中的疑问?当下凝神听去。
只听胖矮子问道:“大哥心中所想,可是那金环二郎陶玉么?”
黑衣老者道:“不错,当今之世,除了那金环二郎之外,从无人再穿着那等衣着,奇怪的是陶玉只有一个,但那两个小子,却是长的一般模样,叫人想不出是怎么回事!”
柳远心中一震,忖道:金环二郎陶玉,不错啊!就是那身怪模样的衣着,我早该想起此人才是。
只见那黑衣老人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这三人虽是称兄道弟,但彼此之间,显得十分冷漠。
那胖矮子和瘦长汉子,也是一语不发,跟在那黑衣老者身后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了。
直待三人去远,神刀柳远才站起身来,掸掸身上灰尘,正待转身而,突然衣抉飘风,划空而夹,一个人影电奔而至,拦住了柳远的去路。
柳远定神一看,只见来人正是那伏牛三恶中的黑衣老者,不禁一呆。
那黑衣老者冷冷说道:“你藏在此地瞧了很久么?”
柳远虽明知据实而言,对方为保持颜面,必将动杀人灭口之机,但他也算是霸居长沙一方的雄主,不善谎言,沉吟了一阵,道:“不错。”
黑衣老者道:“那你是全都瞧到了?”
柳远道:“都瞧到了,但在下和你们伏牛三雄,素无嫌怨,自是当守口如瓶……”
黑衣老者接道:“这般承诺,在下岂能相信?”
柳远道:“那该如何?”
黑衣老者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想个死法,在我眼前死去,咱们兄弟才能安心。”
柳远淡淡一笑,道:“若是在下不想死呢?”
黑衣老者道:“贪生怕死,人之常情,你既是无法自行下手,说不得只有在下代为效劳了!”扬手一指,点向柳远死穴。
柳远暗暗忖道:人称他们兄弟为三大恶人,看来的确是不错,闪身避开一指,刷的一声,抽出背上单刀。
黑衣老者道:“单看拔刀手法,当是一位小有名气之人,那是勿怪你不愿轻易的死了?”口中说话,人却掌指并出,攻向柳远,招招具是制命的毒着。
柳远心中恼怒,暗道:彼此无怨无仇,下手如此歹毒:非得给点颜色瞧瞧不可,手中单刀暗蓄真力,待势反击。
那黑衣老者连攻了七掌八指,都被柳远闪避开去,才知遇上劲敌,立时收敛狂做之态。
就在他心念转动,掌指一缓间,柳远已展开了猛烈的反击,暗蓄真力的单刀,顺势推出,左右旋动,划出一圈银虹,迫使那黑衣老者收掌跃避,柳远却借势冲了上去,展开单刀,着着迫攻。
要知双方相若的高手相搏,有不得毫厘失错,先机如失,就失去还手之力。
柳远和那黑衣老者的武功相差有限,但他手中多了一,把单刀,已把劣势拉平,那黑衣老者来势凶凶,先存了轻敌之心,柳远却是全心全意的拒挡敌势,待那黑衣老者警觉到遇上了劲敌时,已晚了一步,已被柳远占尽了先机,控制全局。
但那黑衣老者,乃久年在江湖闯荡的人,在半生中,斗过无数高手,虽处劣势,但却心神不乱,拳掌招术反而更见沉着,待机施展反击。
柳远连攻了七十余刀,仍未伤得对方,心知情势不妙,细看对方,拳掌的路道,十分沉稳,门户封闭紧严,已不似来时那等狂傲、轻敌的气焰,如若不能把握优势,克敌制胜,待对方抢去先机,展开反击时,就难以应付了……。
忖思之间,突听那黑衣老者冷冷喝道:“小心了!”呼呼劈出两掌。
这两拳不但来势威猛,而且攻来的方向,亦是十分诡奇怪异,柳远虽是手中有刀,也不禁被迫的向后退了两步,心中暗道:要糟,如被他抢去先机,只怕今宵之战……。
那知黑衣老者呼呼疾攻两拳,抢得先机之后,突然回头疾奔而去。
这一来,倒大出了柳远的意外,何以他在取得制胜先机时,突然回身而去?
他久已闻得伏牛三恶的凶名,一向是心狠手辣,才被江湖上称为伏牛三恶人,今宵却似故意手下留情一般。
他望着那去如惊鸿黑衣老者的背影,迅快的消失于夜色中,才还刀入鞘,重回到岳阳城中。
孤独行程中,他突然发觉了自己是这般微不足道,能够在江湖叫响万儿的人,似乎武功都强过他很多……。
自己辛辛苦苦的来追查那神秘的马车,和多情仙子,真的追上了,又该如何?
心念转动,雄心忽消,数日来的豪兴、热情,有如被冷水浇下,再也提不起一点劲头。
突然间,车轮辘辘,疾驰而至。
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前,这辘辘车声,必然将使这柳远精神大振,但此刻,他意兴阑珊,连转头望那马车的兴头也没有马车疾快的驰近了柳远身侧,马头忽然一转,拦住了柳远的去路。
车帘起处,跃出来一个全身青衣的美丽的少女,举手理着鬓边的散发,笑道:“柳大官人,别来无恙,有劳千里追踪,足见官人多情,小婢奉命迎宾,大官人请来上车吧!”
柳远豪兴已消,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女道:“大官人贵人多望事,连小婢也记不得了?”
柳远道:“你可是那多情仙子的随身使女?”
青衣女道:“不错,大官人由长沙追来岳阳,披星戴月,十分辛苦,仙子大为感动,特遣小婢来迎接官人。”
柳远道:“请上复仙子,就说我柳某人要即返长沙,无暇拜晤了。”
青衣少女脸色一变,道:“大官人说的好生轻松,你既是无心,何苦要千里追踪。”
柳远道:“在下来此时,虽然是豪兴勃勃,但此刻却已兴意全消了!”
青衣少女道:“如是小婢请不去柳大官人,必将受仙子责罚,我看大官人还是上车的好。”
柳远拱手说道:“在下实已无再见仙子之兴,有劳姑娘代为美言一二。”
青衣女冷笑一声,道:“不吃敬酒,吃罚酒,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柳远呆了一呆,道:“姑娘之意呢?”
青衣女冷冷地道:“我加上一个请字,不过是对你客气,其实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柳远微微了笑,道:“姑娘准备勉强么?”
青衣女道:“你可是有些不信?”右腕一挥,欺身而进。
神刀柳远但觉得手腕一麻,单刀已被青衣女夺了过去,心神微微一震,还未完全清醒,刀锋已然逼在前胸之上!
手法的干净俐落,却是未闻未见之学。
只听那青衣女冷冷的说道:“上车吧!”
神刀柳远自知反抗也是枉然,一语不发的掀起车帘,上了马车。
青衣女放下车帘,马车疾快的向前奔驰而去。
车中布设,十分舒适,隐隐间有一股清香的脂粉气味。
那多情仙子的美丽情影,陡然间浮在神刀柳远的脑际,那情影随着他转动的心念,不断的扩大,终于在眼前描绘出一付美丽的形貌,不禁轻轻叹息一声,忖道:一个人能得一亲那绝世玉容的芳泽,纵然死了,那也算不虚此生……。
他的思想,逐渐为多情仙子那美丽的幻影占据,陶醉在幻梦中。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那青衣女掀开车帘,高声说道:“到了,下车啦!”
她一连呼叫数声,柳远才似大梦初醒般啊了一声,睁开眼来,说道:“到了么?”
青衣女冷冷说道:“你可是被吓糊涂了?”
柳远也不答话,举步下了马车。
夜色中,只见一片幢幢屋影,似是停在一座大庄院前。
耳际间又响起那青衣女娇脆的声音,道:“你最好是闭上眼睛……。”
柳远道:“闭上眼睛,我怎能走路。”
青衣女道:“我牵着你走。”
柳远果然依言闭上双目,青衣女牵着他一只衣袖,向前行去,一面说道:“你这人心地还好,等会见着我们姑娘时,说话要小心一些,如果不再惹恼她,也许这档事也就算了。”
柳远道:“什么事啊?”
青衣女道:“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故意在装糊涂?”
柳远道:“只有不知。那有故作糊涂之理。”
青衣女道:“你家产万贯,不坐在家里享福,苦苦的追查我们行踪为何?就凭这一桩事,杀了你也是活该!”
柳远道:“你们那位姑娘很凶么?”
青衣女道:“这就很难说了,她脾气好时,你忤逆她一点也不要紧,如是不乐之时,一点事就要挨骂了!”
柳远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常常的挨骂了?”
青衣女未答柳远之言,却回过头来道:“你一直没有闭上眼睛么?”
柳远暗暗忖道:我既然答应了她,怎的竟会忘去……。
只听那青衣女道:“哼!我已经告诉你了,闭不闭眼,是你的事,你以后瞎了眼,不能怪我。”
柳远吃了一惊,暗道:她说的这般严重,倒不似故作耸听危言、只怕这其间当真有什么古怪……。
四下打量一阵,才发觉自己正穿行一座花园中,夜风中花香芬芳。
青衣女突然加快了脚步,行近一座厅前,那厅门紧紧关闭着,不见灯光,四周花树环绕,青衣女右手在门上轻叩三下,木门大开,一推柳远,道:“进去吧!”
她虽是生的娇小美丽,但腕力却是很强,柳远被她用力一推,竟身不由己的走了进去。
两扇厅门,突然关了起来,室中更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情景充满着神秘的恐怖,柳远本能的伸手去摸刀把,一手抓空,才知身上单刀早已被人取去。
只听一个冷漠的女子声音,由花厅一角中传了过来,道:
“你快马兼程,追查我们行踪,是什么用心?”
柳远用尽了目力瞧去,竟然瞧不出一点征象,虽然他可凭藉传来的声音,判别出那人的停身之处,他自信凭藉自己的目力,虽无法辨视出室中细小之物,但一个人决逃不过目光。
只听那冷漠的声音又传了来,道:“我们仙子虽是生性仁慈,但如激恼了她,那就很难说了,你如是装聋作哑,那可是自讨苦吃了。”
柳远一提真气,暗自戒备,应道:“在下初时确有追查诸位行踪之心、但此刻已经是意兴索然。”
那冷漠的女子声音接道:“为什么?”
柳远道:“那多情仙子虽然玩世不恭,但并无恶行,在下纵然追寻到诸位行踪,也无可责之言。”
室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燃起了一支红烛。
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女,高举着红烛走了过来。
柳远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她穿着一身黑衣,隐在花厅一角,如再举起衣袖,掩住五官,就使人无法瞧见。
只见那黑衣女把红烛放在木案之上,说道:“你既无恶念、邪心,罪行不大,但你千里追踪,亦不能说毫无惩罚。”
柳远一皱眉头,道:“如是在下不愿接受呢?”
黑衣女忽然启唇一笑,道:“为什么呢?”
柳远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黑衣女接道:“不成,如是要你死,你想活也活不成,如是不让你死,你想死也死不了,你罪不致死,我怎能杀了你。”突然一伸右手,疾向柳远抓去。
柳远右腕一沉,避开了掌势,右手反击一掌。
黑衣女娇躯一转,人已闪到柳远的身后,柳远右手疾收,正待向后退去,突然右手“曲池”穴上一麻,一条右臂软软垂了下去,紧接着左臂“曲池”穴上也被点中,两条手臂作用齐失。
这柳远也算是一方豪雄,动手不过一招,就被人点了双臂穴道。心中一股激愤,实难忍耐,怒声喝道:“臭丫头……”三个字刚刚出口,突觉哑穴一麻,再也接不下去了。
那黑衣女缓缓转到柳远身前,说道:“你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再也没有法子泄露所见的事了。”
柳远心中怒火高张,双目尽赤,但手不能挥,口不能言,心中干自着急。
只听那黑衣少女接道:“我这奇特点穴手法,虽然点了你身上三处穴道,但却不伤身体,回家去好好休养一年,穴道即可自解,这一年之中,不可妄动怒火,怒则伤身,室外已替你备了健马,你可以走了。”呼的一声,吹熄了案上烛火,室中又恢复一片黑暗。
柳远依在一处壁上,准备待胸中一股激动、愤怒稍为平息之后,再作决定。
黑暗中柳远隐隐感觉到那黑衣少女已然走去,这座黝暗的大厅中目下已无人主持。
他长长吁一口气,缓步向外走去。
厅门外早已站着一位身穿青衣的姑娘,冷肃的站在六七尺外,冷冰冰的说道:“你再不出来,我也走了……”语声微微一一顿,道:“此刻,我送你上马。”
柳远心中暗道:既已无反抗之能,那就不如一切听凭她们安排,看看又是如何?举步行了过去。
那青衣小婢直待柳远行近身前,才转身带路。
穿越了几重庭院,到了大门之外,果然有一匹鞍镜俱全的长程健马。
青衣女道:“可要我扶你上马。”
柳远不知双臂的“曲池”穴,身上哑穴被点之后,是否影响到其他武功,当下一提真气,突然一跃,直向马背上飞了过去,蓬然一声微震,已骑在马背上。
那青衣女突然上前两步,轻轻在健马身上拍了一下。
但闻健马一声长嘶,放蹄而去,如惊鸿,眨眼间,已走的踪影不见。
神刀柳远单人一骑,奔驰在夜色中,仰望着天空闪烁的繁星,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独。
他想纵声大叫,以舒情怀,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用尽了气力,想挥动一下双臂,但那两条臂膀已然不听使唤。
一个完好的人,陡然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这痛苦实有着比死亡更难忍受之感。
他纵马狂奔在荒凉的原野中,有如一个发了疯的狂人。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大色曙光已现,那匹长程健马已跑的遍体大汗,力尽难支,呼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柳远虽然被点了双臂上的“曲池”穴,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他心智无损,武功仍在,经过一阵发狂的奔驰之后,那急躁的情绪,逐渐的平复下来,一种人类生存的本能,使他开始适应这突然的变化,他望望那倒在地上的长程健马,心中突然生出强烈的求上之望,暗道:我柳远岂能因穴道的暂时受制,就此消沉,她那独门点穴手法,难道世间真就无人能够解得么?
他缓缓站起身来,辨识了一下方向,不禁长长一叹,原个他快马狂奔了大半夜,仍然在岳阳附近。太阳逐渐升起,金黄色阳光,照着那含露草木,一切都显出蓬勃的生机。
只听得得蹄声,由远而近,瞬息问快马已到柳远的停身之处。
马上坐着一个姿容绝世,全身白衣的女子,长发和衣袂不停在晨风中飘动。
此刻的柳远,心中对女人充满着敌意、畏惧,看那白衣女策马而来,冷峻的望了她一眼,赶忙别过头。
那白衣女目光锐利至极,柳远那充满敌意的一眼,似已被她发觉,马头一转,直奔过来问道:“你可是遇上强盗了。”
原来柳远从马上摔下,沾了满身土。
柳远强忍心中的激动,头也不回,装作未闻。
只听鞍镫微响,白衣女竟然跃下马来。
一缕柔柔清音传入耳际,道:“你被人点了穴道。”
随着这喝问之声,一掌拍向了柳远的右臂。
柳远意识中感觉到一掌拍来,但却是闪避不开,只觉右臂上经脉一震,似是随着那拍来的掌势中,挟着一股暗劲,透肌而入,震荡经脉,本能的一抬右臂。
那知右臂竟应势而起。
柳远还未来得及转动念头,那柔柔清音又在耳际响起,道:“你左臂也被人家点伤了。”呼的一掌,又击在左肘上。
神刀柳远那无法举动的双臂,陡然间完全恢复,心中大为震动,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她娇艳如花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心情问无限平和,缓缓说道:“你被人家用透骨打穴的手法,伤了经脉,这手法十分怪异,和一般点穴手法大不相同,当今之世,很少人能够解得……”
语声微顿,却不见柳远说话,又自接了下去道:“不过伤你经脉的人,心地很好,下手甚有分寸,纵然是无人帮你活开被伤的经脉,一年之后,即可自动复原。”
柳远初时对她原抱有很深的敌意,但见她平和的笑容,诚恳的言词,毫无做作讥讽之意,心念顿时一变,心想说几句感谢之言,却又无法出口。
那白衣女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怎么不说话呢?……”但见他目中流露出感激之意,心中忽然动了怀疑,接道:“你是天生的哑子么?”
柳远摇摇头,黯然一笑。
白衣女道:“那是不愿理我了?”
柳远心中大急,举起双手一阵乱摇。
白衣女凝目沉思了片刻,笑道:“我明白啦!你可是被人点了穴道?”
柳远点点头,目光流现出求救之色。
白衣女缓步走了过去,轻扬玉腕,解开他哑穴上的禁制笑道:“那点你穴道的人坏死啦,点了两臂上的穴道不算数又点了你的哑穴。”
柳远长长吐出一口闷气,道,“在下长沙柳远,我承姑娘援救,感激不尽,不知姑娘可否留下姓名,也好让在下日后报答。”
白衣女凝目沉思片刻,道:“不用报答了,江湖上偶伸援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话至此处,双颊上突然泛现出两圈红晕,徽带娇羞的接道:“你一定要问我的姓名,叫杨夫人就行了。”
柳远自言自语道:“杨夫人,杨夫人……我明白了,你可是杨梦寰大侠的夫人么?”
白衣女笑道:“不错啊!你可是敬佩我那寰哥哥么?”
柳远道:“杨大侠武功绝世,侠名震荡江湖,武林中人有准不敬佩于他,唉!除了杨夫人外,世界上还能有几人具此等身手!”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多谢你夸奖我那寰哥哥,他实在是个很好的人,江湖上人人敬重他,我心中很……”
只听一阵尖冷的长笑传了过来,道:“沈姑娘仍然是处子之身,怎的自称起杨夫人了?”
白衣女转头望去,只见两丈外站着三个面目俊俏的少年,身着黄色及膝大褂,腰束一条三寸宽的白丝腰带,淡黄绸裤,粉底快靴,高卷着袖管,背上斜插金环剑,三个人一般的装束,每人手腕上都带着一个金环,日光丁闪闪耀目,不禁心头一震,失声叫道:
“陶玉,你没有摔死么?……”
只见那居中的黄衣少年格格一笑,道:“好啊!霞琳姑娘,你还能记得故人……”
沈霞琳脸色突然一变,冷冷笑道:“哼!你不用骗我了,你不是陶玉。”
那居中的黄衣少年微微一怔,道:“怎么?我那里不像了。”
沈霞琳道:“你长像倒和那陶玉是一般模样,但那陶玉只有一个,你们三个却长的一般模样,自然不是陶玉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几年不见,沈姑娘的见识,竟是大有进境了。”
沈霞琳道:“我已经长大了,谁也别想骗得过我!”
陶玉道,“不论在下是否就是那陶玉,但沈姑娘一眼之间能够看出我像陶玉,那是足见沈姑娘尚未忘怀昔年之情……”
沈霞琳心中大急,厉声喝道:“谁对你有情了,那时我不过是看在寰哥哥的份上,因为你是他的朋友,才肯听他的话,谁知道你竟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语音微微一顿,又道:“这些往事,你如何知道?”
陶玉道:“因为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岂有不知之理!”沈霞琳讶然说道:“这么说将起来,你当真是那陶玉了!”
陶玉道:“货真价实,一点不错。”
沈霞琳望着他身后站立的两个黄衣少年,道:“那两人又是谁呢?”
陶玉微微一笑,道:“那是我门下弟子。”
沈霞琳道:“怎么会长的和你一样呢?”
陶玉道:“形貌相同,衣着一样,一眼看去,自是一般,沈姑娘如是仔细的看上一阵,就可分辨出真伪来了。”说话之间,举步行了过来。
沈霞琳微微一一笑,道:“我不要仔细瞧你了,你如是真的陶玉,吃过这一次苦头,也该改过自新,做个好人,如你是那假冒陶玉之名,瞧不瞧你都是一样。”
陶玉呆了一呆,停下了脚步,道:“沈姑娘还是这般的坦诚性格。”
沈霞琳道:“你这话不是说的很奇怪么,一个人的生性一自是终身不变……”
陶玉脸色一变,接道:“不错,一个人的性格,应该是终身不变,在下心中对你沈姑娘一直是念念不忘。”
沈霞琳摇摇头,道:“我已经是杨夫人了,你以后不用再叫沈姑娘啦!”
陶玉道:“你骗得过别人,如何能骗得过我陶玉,眼下你仍是处子之身。”
沈霞琳粉脸一红,道:“我和寰哥虽无夫妻之实,但已有夫妻之名。”
陶玉见沈霞琳说她与杨梦寰虽无夫妻之卖,但已有夫妻之名,不由冷冷说道:“既是虚有其名,那你就不用再回去了。”
沈霞琳奇道:“我不加家去,要去那里?”
陶玉道:“跟着我走,日后我如达到那称霸武林之愿,你就是天下武林盟主的夫人了。”
沈霞琳道:“你这人讲起话来,怎么没有一点分寸,我和寰哥哥,恩爱夫妻,生死与共,你是他的朋友,这般的对我轻薄,岂不是大笑话么?”
陶玉怒声说道:“谁是他的朋友了,那杨梦寰夺去了我的师妹,害得我吃尽了苦头,我这次重出江湖,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他算帐。”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我一点也不害怕,你决然打他不过。”
陶玉冷笑一声道:“你认为我要去找他当面比武么?”
沈霞琳道:“你要和他分个高下,自然是非要比武不可了。”
陶玉道:“我先要夺其所爱,使他折腾一阵,然后再搏杀于他。”
沈霞琳道:“你要用什么方法折磨他呢?”
陶玉道:“我先要把你带走,然后我再派人送信给他,告诉他你沈霞琳已经是我陶玉的了……”
沈霞琳脸色大变,怒声接道:“你这人胡说八道……”
陶玉格格大笑道:“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实之言,沈姑娘如是不信,那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沈霞琳一转身,跑近爱马旁边,伸手拔出鞍上挂的长剑,说道:“你说话太无礼貌,我要好好的教训你一次才行。”她左手领动剑决,封住了门户,接道:“你出手吧!”
陶玉冷然一笑,道:“沈霞琳,几年不见,不知你的武功如何……”
沈霞琳接道:“当然是大有进步,五年前衰哥哥大破天龙帮后,已被江湖上尊为一代名家,这些年来,我和那红姊姊都在跟着寰哥哥练武功……”
陶玉一听沈霞琳提到师妹,心中不由、一阵暗痛,历声喝道:“那李瑶红怎么样了?”
沈霞琳道:“她很好啊。”
陶玉双目圆睁,怒声喝道:“好!我先把你抢到再说……”一伏身,弩箭离弦一般,直向沈霞琳冲了过来。
沈霞琳长剑一闪,划出了一圈银虹,封住了门户。
陶玉眼看无法得手,立时仰身而退,一来一往之间,不过眨眼工夫。
沈霞琳看他进退之间的快速身法,不禁吃了一惊,暗道:
“这人动作好快,看将起来,似是还要强过衰哥哥了。”
陶玉冷笑一声道:“好啊,几年不见,沈姑娘武功——果然是有了很大的进境。”
沈霞琳正待答话,瞥见人影一闪,陶玉已疾如闪电般冲了过来,不禁心头骇然,匆忙间疾举长剑,一招“天女挥戈”以攻迎攻。
那知长剑刚刚举起,突觉右腕一麻,腕力顿失,长剑陡然落地。
陶玉格格一笑道:“这是天罡指力,你可曾学过么?”
谈笑声中,左手已托住沈霞琳时间关节。
沈霞琳道:“天罡指乃‘归元秘复’上的武功,我那兰姊姊最擅此技。”
陶玉道:“杨梦寰可会‘天罡指’么?”
沈霞琳道:“当然会了,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他大都学过。”
陶玉道:“不知他有几成火候?”
沈霞琳正待答覆,心中突然一动,冷冷说道:“你想由我口中问出寰哥哥的虚实……”
陶玉笑道:“好啊,几年不见,你倒是懂事多了。”右手连挥,又点了沈霞琳三处穴道,接着又道:“想你必已学过自行解穴之法,那只好多点你几处穴道了。”
沈霞琳道:“你仍然这样坏,将来定然不得好死。”
陶玉道:“将来的事,待将来再说,但眼下你已被我生擒,那杨梦寰抢走了我的师妹,我陶玉夺了他的妻子,岂不是很应该么?”
沈霞琳心知多言无益,索性不说话。
陶玉缓缓转过身,目光凝注在神刀柳远身上,冷冷说道:
“你自己自绝呢?还是要我动手?”
柳远抬起双掌护住前胸,道:“在下虽然自知非敌,但也不甘束手待毙。”
陶玉道:“好!那我就让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陡然欺身而上。
柳远右掌急挥,一招“飞钹撞钟”迎胸捣去。
掌势出手,突然肘间一麻,右臂时间关节,已被陶玉托住。
柳远万想不到,连一招都无法攻出,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柳远习了数十年的武功,竟然无能接你一招。”
陶玉道:“你既然败的心服口服,想来死的定也能瞑目九泉了?”有手微一用力,错了柳远右腕关节。
柳远闷哼一声,痛出了一身大汗。
陶玉格格一笑,道:“味道如何?”
沈霞琳星目圆睁,怒声喝道:“住手!”
陶玉已然托起柳远左肘关节,听得沈姑娘喝叫之言,回身笑道:“沈姑娘有何吩咐?”
沈霞琳道:“我要你放开他。”
陶玉道:“为什么?”
沈霞琳道:“他不是你一合之敌,杀了他也算不得英雄。”
陶玉笑道:“在你沈姑娘的眼中,我陶玉早已是无情无义的小人,那也不用充什么英雄好汉了。”
沈霞琳随着年龄的的增长,人已成熟了很多,当下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
陶玉道:“你明白什么?”
沈霞琳道:“你可是怕他去告诉我寰哥哥,杀他灭口?”
陶玉道:“我还要杨梦寰知道我掳了他的妻子,岂会怕他知道?”
沈霞琳道:“你如不怕我寰哥哥知道此事,那就放了他去‘水月山庄’报讯。”
陶玉道:“这岂不太便宜杨梦寰了么?我要先故布疑阵,使他疑神疑鬼的闹个六神不安,然后再知道你已为我所有。”
沈霞琳叹道:“你当真是越长越坏了!”
陶玉右手一抬,又错开了柳远左臂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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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刀柳远极力忍耐,但仍然忍不住这错骨椎心的痛苦,失声而呼。
陶玉格格一笑,道:“我还道你是铁打铜浇的人,当真能忍得下这伤筋错骨之苦!”
双手齐出,又错开了柳远双肩关节。
柳远只痛得汗如雨下,大叫一声,晕倒地上。
陶玉又错开柳远双膝关节,回头对沈霞琳,道:“他几处重要关节都被错开,一身武功,作用全失,但两三天内也死不了。……”
沈霞琳道:“他人已痛的晕了过去,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陶玉道:“一顿饭工夫之内,他自会清醒过来,我要他躺在这里,慢慢死去。”
沈霞琳道:“那要数日夜之久,你不怕别人救了他么?”
陶玉笑道:“除非有人能接上他被错开的筋骨,否则只要一动他,必将剧疼刺心……”突然伏下身去,自动接上了柳远的右肩、右肘关节。
沈霞琳只瞧的茫然不解,道:“你这是干什么?”
陶玉笑道:“我与他留下一条有用的右手,如果是有人救他,触动他的筋骨,他在刺骨椎心的剧疼之下,必将失去了理性,挥动右臂,击伤那救他之人,如是救他的人不会武功,定将被他一掌击毙。”
沈霞琳叹道:“祸连无辜,你当真是毒如蛇蝎。”
陶玉道:“那只怪救他的人多管闲事;如何能够怪得我呢?”右手一伸,点了柳远哑穴。
沈霞琳道:“这又是什么恶主意?”
陶玉道:“简单的很,我要他口不能言,无法告诉那救他的人,不要动到他的伤处,才能造成误会,伤害那救他的人。”
沈霞琳道:“世上恶人都可恕,只有陶玉不可恕!”
陶玉冷冷说道:“我陶玉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那是死后的事,但沈姑娘不要忘记,你此刻已为我陶玉生擒,我可使你死,也可使你生,也可让你受尽羞辱,历尽痛苦……”
沈霞琳接道:“我不怕死。”
陶玉脸色一变,右手一挥,砰砰两声,左右开弓,打了沈霞琳两个耳括子,他阴沉的一笑,冷然接道:“在下已没有五年前那份怜香惜玉之心,沈姑娘如若顶撞在下,那是自讨苦吃。”
这两记耳光,落手奇重,只打的沈霞琳双颊红肿甚高,口中鲜血泪泪而下。
沈霞琳一咬牙齿,强忍着伤疼,不再言语,心中却念头电转,忖思着如何设法把此讯通知杨梦寰。
陶玉回顾了躺在地上的神刀柳远一眼,脸上闪掠过一抹狞笑,探手一把抱起沈霞琳,疾奔而去。
那两个衣着、形貌都和陶玉一般的少年,正是陶玉四灵化身中的朱雀、玄武,紧随在陶玉身后,急奔而去。
荒凉的郊野中,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青草地上,显得是那样柔和、安祥。
柳远挥动一下仅可伸动的右臂,抓起了一颗石子,瞪着一双无法转动的眼睛,望着官道。
他虽两腿左臂关节尽为错开,但他的心智并未受损,他极力忍受着痛苦,希望能藉着一条尚可活动的右臂之力,把消息传入“水月山庄”。
他心中冷笑着,忖道:陶玉啊!陶玉啊!你千般算计,万般算计,该想到我右手可以写字,一样能把消息传到“水月山庄”中去……。
一股倔强的意念支持着他,使他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神智。
太阳光照花了他的眼睛,但他仍一瞬不瞬的望着官道。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辘辘的轮声,划破了荒野的沉寂,也惊动了神刀柳远。
他伸动一下右臂,抓起了自己的头发,猛力向上一提,这一动,震动了他的伤处,只疼得出了一身大汗。
但终于他瞧到了一辆马车,由正西方向驰来。
他听着轮声渐渐的接近,算准了距离,突然一振右腕,抛出手中的石块。
但闻蓬然一声,石块正击在车轮上。
他的心计没有的,果然惊动了马车中人。
但闻脚步之声,行近身侧,一个土布衣裤的车夫打扮的大汉,缓缓步行了过来。
柳远举起右手在头上挥绕了一周,示意他蹲下身来。
那大汉如何能解得柳远之意,停下脚步,叹道:“你可是遇上了强盗,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不用谢我了,我抱你上车。”伸手抓柳远的左臂。
第 二 回 心狠手辣
他误解了柳远那绕动右手之意,是在拜谢他相救之情。
因为柳远除一条右臂之外,左臂和两腿上的关节,都被陶玉错开,难以挣动,眼看那车夫伸手抓向左臂,就是无法闪避。
只觉一阵筋断骨折,裂心碎胆的剧疼,左臂硬被那大汉抓了起来。
事情果如陶玉所料,在这等裂心碎胆的痛苦之下,那还能多作思虑,右臂一挥,砰然一声,击在那大汉胯间。
那大汉被柳远打了个仰面朝天,半晌才挣扎爬起,指著柳远大声喝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不分敌友,出手就打,我瞧你躺在这里等着狗来吃吧。”转身大步而去。
他似已被柳远打的不轻,心中有些害怕,不敢再多停留了,转身急步而去,片刻间轮声辘辘,赶车而去。
足足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柳远那震动的筋骨痛疼,才逐渐平复下来,抬头看那车夫时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他长长吁一口气,右手又抓起一颗石子,等待着第二个机这时,他被移动的方位,已无法看到官道,只能凭藉双耳去听。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才听到一阵蹄声传来。
这时柳远有了准备,早已用右手在地上写了两行字。
只听蹄声得得,由远而近,柳远凭听觉算准了位置,猛投出了手中石块。
果然,应手响起了一阵马嘶,想是投出石块,击中那匹健马。
他无法抬起头看,只好举起右手来,不停的摇晃,希望藉此能引起来人的注意。
但闻砰的一声,一条马鞭,正抽在柳远的右腕上,虽然有些痛疼,但他足可忍耐,藉势抓住鞭梢,用力一带,手指指向预先写好的字迹上。
果然那人骤不及防的被他一带,身子直冲过来,正待发作,突然瞧到了地上字迹。
只见第一行写道:“我被人点了哑穴。”
这时,柳远因来人的方位移动,已可看清楚来人是一位十八九岁,身着蓝色长衫的少年。
那蓝衫少年回头望了柳远一眼道:“你可是不会说话……”大概他亦自觉到此言多余,也不待柳远回答,目光又移向下面一行字迹上,只见上面写道:“请到‘水月山庄’,就说杨夫人已为陶玉所掳去。”
只听蹄声得得,又一匹快马奔驰而来。
那蓝衣少年回顾来人一眼,道:“我带你同去那‘水月山庄’如何?”伸手去抱柳远。
神刀柳远吓得连连挥着右手。
那蓝衣少年愕然不解,凝目想了一阵,道:“你还是用手写出来吧!”
柳远无可奈何的伸出右手在地上写道:我被人错开了全身关节,全身不能碰得。
那蓝衣人呆了一呆,道:“我虽然学过推宫过穴的手法,但却从未学过替人接续关节,此事兄弟无能为力……”
突听一个尖冷的声音道:“这是西域三音神尼的‘拂穴错骨’手法,不足为奇。”
蓝衣人转头看去,不知何时,身后己站着一位手持佛尘的道姑。
道姑生得十分美丽,只是眉字间有一股怨愤之气,似是对世间所有的人物,都充满着恨意。
蓝衣人听她口气托大,本想出言讥讽她几句,但一见她那泛现怨愤的脸色,竟是不敢多言。
只见那道姑放下手中拂尘,蹲下身子,伸出白嫩的双手疾快的替柳远接上被错开的关节,说道:“这手法虽然歹毒但如在三十六个时辰之内施救,人就不会受到一点伤害,哼哼!他可是认为那‘三音神尼’的‘拂穴错骨法’就无人能解得了么?”
那蓝衣少年暗中瞧了那道姑两眼,只觉除了她脸上一股怨愤之气外,秀眉樱唇,美丽不可方物,不禁心头一荡,暗道:这出家人好生美艳,当下一伸大拇指道:“喝!仙姑武功了得,在下好生佩服。”
那道姑缓缓转过脸去,双目充满怨毒之色,瞧了那蓝衣少年一眼,冷冷说道:“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蓝衣少年吃了一惊,回身急奔而去,纵上马背,放辔疾驰。
柳远深深一揖,道:“多谢仙姑救命之恩。”
那道姑冷冷说道:“不用谢了……”微微一顿,接道“那错开你关节的人,可是当真名叫陶玉么?”
柳远道:“自然是真陶玉了。”
那道姑道:“他穿了什么衣着,仔细的说给我听。”
柳远道:“黄色及膝大褂,手套金环,背插金环剑。”
那道姑双目中厉芒一闪,道:“果然是他,想不到他竟然未死……”突然厉声接道:
“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柳远略一沉思,指指正北道:“似乎向正北方去了。”
那道姑怒道:“什么似乎不似乎的,你难道没有看清楚么?”
柳远道:“不错,在下确实未瞧清楚……”忽然想起昨夜那黄衣少年和伏牛三恶,订下岳阳楼的约会,急急接道:“不过仙姑如要找那陶玉,还有一个办法。”
那道姑道:“什么办法?”
柳远道:“那陶玉邀约了伏牛三恶,在岳阳楼上见面,仙姑请到那岳阳楼去,或者可见着陶玉。”
那道姑冷冷望了柳远一眼,道:“他们约好几时见面?”
柳远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他们约定的日期十分含糊,约了日期,但却未讲明时刻。”
道姑道:“怎样一个约法?”
柳远道:“前夜相约在三日之后,应该是后天才对。”
那道姑道:“后天就后天吧,我能等他很多年,难道还不能多等两天。”
她自言自语,听的柳远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追问,心中忖道:此人不知是何许人物,和陶玉似乎有着很深的仇恨。
只听那道姑冷冷问道:“你现在要到那里去?”
柳远道:“我要到水月山庄,去见那杨大侠,告诉他妻子被人掳去……”
那道姑道:“我瞧你不用去了。”
柳远诧声问道:“为什么?”
那道姑道:“找到我也是一样,别人都怕陶玉,但我却不怕他。”
柳远心中纳闷,暗道:那杨夫人也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岂可过河拆桥,不予置理,当下说道:“不行,我已答允那杨夫人,如何可以失信。”
那道姑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敢勉强去,我就再错开你身上关节。”
柳远听得吃了一惊,暗道:这话倒也不尽是恐吓之言,她能接上错开的关节,再错开自非难事……忖思之间,突听那道姑冷冷说道:“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我吧!”
柳远道:“仙姑的救命之恩,在下是感激不尽,要我赴汤蹈火,那是万死不辞,但在下去通知杨大侠一声,似亦无害……”
那道姑冷冷接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不用再谈这件事了。”转身直向岳阳行去;
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道:“走吧!”
柳远略一沉吟,只好随那道姑身后行人城中,问道:“咱们还要到那里去?”
那道姑道:“找一个客栈住下,我利用这两夭的空闲,传你一点武功,到时候,也许有用你的地方哩!”
柳远暗暗叹息一声,忖道:看来是无法把讯息传入“水月山庄”了。
只听那道姑问道:“你认识杨梦寰么?”
柳远摇摇头,道:“不认识,但那杨大侠鼎鼎大名,天下知闻,不认识他的人虽多,但不知他名的人那确是少之又少了。”
那道姑又道:“他的声名如何?”
柳远一伸大拇指道:“江湖之上,提起扬大侠杨梦寰三个字,谁不肃然起敬。”
那道姑充满着忿恨的脸上,突然绽现出一抹笑容,自言自语道:“杨师弟能有今日,也算光了我们昆仑派的门户了一一”柳远听得心中一动,不觉接口说道:“听说那杨大侠,原本出身昆仑门下,姑娘想必也是昆仑门中弟子了。”
那道姑回过脸冷冷说道:“我不是。”
柳远心头纳闷,暗暗忖道,这人有些疯癫,明明听她自称昆仑门下,却又不肯承认……。
流目四顾,只见街上行人侧目,大都望向两人,柳远霍然警觉,暗道:我这一身装束,带着一个美丽的出家道姑同行,自然引起别人的好奇之心了。
转眼看去,只见那道姑大步而行,似是毫无所觉,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女子只怕是真的有毛病,和她同行在一起,倒是真得小心一些才是。
那道姑当先带路,行入了一家客栈之中。
柳远随她身后直入一座客房。
店伙计看了那道姑冷若冰霜的脸色,竟是不敢间话,直待两人进了客房,才躬身说道:“两位可是要住店么?”
那道姑冷冷答道:“不住店来此作甚?多此一问。”
店伙计楞了一愣,悄然退出,随手带上了房门。
只听那道姑尖声喝道:“站住。”
声音不大,却充满着煞气,吓得那店伙奔了回来,道:
“女菩萨还有什么吩咐么?”
那道姑冷漠的说道:“谁要你带上门了。”
店伙计连连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抱头鼠窜而去。
柳远望着她满脸愤怒之容,亦不禁心头凛然,只觉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出手杀人。
只见她放下手中的拂尘说道:“过来,我传你几招武功。”这几句话却说的口气大见缓和。
柳远依言走了过去,那道姑果然一式一招地解说起来,这柳远,武功本有根基,一听之下,立时觉出,都是极具精奇的手法,立即全神集中学习。
那道姑传过口诀之后,端然而坐,指点着柳远练习,半日时光,就这般匆匆过去。
太阳沉下西山,夜幕低垂,室中一片漆黑,柳远仍然沉醉在那几招深奥的手法中,不住的挥拳出手,苦苦习练,浑然不觉间,黑夜已至。
直待他把三招手法练熟,天色已经是初更时光,这才警觉室中还未点灯,招呼了店伙,送上灯火,再看那道姑,还盘膝闭目而坐,运气调息,一层茫茫如烟的白气,不停的由她顶门面蒸蒸上腾,不禁吃了一惊,暗道:此人好精湛的内功。
那道姑似是练功正值紧要关头,根本未曾留心到室中景物,柳远点上灯火,她仍是毫无所觉。
柳远想到未能通知那杨梦寰,内心极为不安,探手摸到怀中的黄金,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虽不能亲自赶往那“水月山庄”,为何不可派人前往一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事想来不难。
心念转动,悄然离室,唤过店家,借了笔墨,修好书信,一封,问道:“伙计,店中可有闲人么?”
店伙计道:“东廓之下,住了一位客人,吃饭没饭钱,终日无事,清闲的很。”
柳远道:“好!快去唤他过来。”
店伙计应了一声,片刻间带来一个髯眉皆白,衣着褴楼的老人。
柳远瞧了那人一眼,摇摇头,道:“不行,此人年纪太大。”
那老人望了柳远一眼,道:“老朽是者当益壮。”
柳远仔细打量他一眼,果然发觉他脸色红润,虽然是髯眉皆白,毫无龙钟老态,问道:“你可走得动么?”
白眉老人道:“日行百里,算不得什么稀奇。”
柳远道:“你可知道那水月山庄么?”
白眉老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大大有名之处,天下谁人不知!”
柳远道:“好!我有书信一封,快送往‘水月山庄’。”探手入怀摸出黄金一锭,交给那店伙计,接道:“这块金锭,暂存你处,待这老先生送信归来,你扣除宿饭之后,余下的银钱都找还放他。”
老人接过书信,双目中神光闪了一闪,大笑而去。
柳远听得那大笑之声,心中突然觉出有异,回头望时,那老人已闪出了店门,消失于黑暗之中,不禁吃了一,惊,暗道:
“好快的身法,难道我柳远遇上了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么?”
心念一转,缓步而回,低声对那店伙道:“那人住在这里好久时间了?”
店伙计道:“不足十日。”
柳远道:“他可曾付过饭钱。”
店伙计道:“他如能付宿饭之资,咱们做生意的,也不敢把他撵到廓沿上住了。”
柳远心中大感奇怪,看那老人气宇不凡,何以竟付不出宿饭之资,口中问道:“他可曾说些什么?”
店伙计一抱拳,道:“大爷请恕小人之罪,小人才敢直言。”
柳远心中愈奇怪,急道:“你说吧!”
店伙计道:“那老人说十日之内,自会有孝子贤孙来此替他老人家付帐、要我们店里放心,他决不会赖我们一宿之资。”
柳远一日夜间,连经了两次生死大劫,脾气好了甚多,心中暗道:好啊!你们明明知道,故意害我罢了。口中却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那道姑只顾自己打坐调息,理也不理,柳远的进进出出,她亦似浑如不觉。
.次晨天色微明,柳远已然醒来,想到昨日学到的三招手法,也该温习一下,当下轻启房门,准备转到后院中去,那知室门一开,竟赫然有一人站在门外。
那人身着黄色及膝短褂,高卷着一双袖管,双袖之上,各套着一双金环,背上斜插着一支金环剑,唇红齿白,俊俏动人。
这装束,留给柳远深刻无比的印象,不禁瞧的一呆。
黄衣人举手轻轻一挥,低声说道:“我不愿惊动别人,所以进门都未叫,咱们到房里谈谈吧!”
柳远心中虽想拒绝,但他心中过深的畏惧,竟然讲不出话,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那黄衣少年随手关上了两扇房门,微微一笑,道:“咱们合伙作一笔买卖如何?”
柳远经过这。一阵子工夫之后,心神才逐渐平复下来,暗中提聚真气,双掌上凝聚功力,说道:“什么买卖,、这句话说的声音甚高,有意要惊动别人。”
那黄衣少年突然一伸右手,疾向他肘间点来,口中细声细气的接道:“讲话不可以小心些么?”
柳远左掌一圈,右手疾快由黄影中穿了出来,击向那黄衣少年右腕。
黄衣少年似是不存心和他动手,随随便便的点出一指,立时收回了掌势,接道:
“这桩买卖,对你大是有利,只要你答应下来,终身受用不尽。”
柳远忽然觉到,眼下这黄衣少年和那日错开自己关节的少年声音有些不对,不禁心中一动,问道:“你不是陶玉?”
黄衣少年道:“你看我是不是?”
柳远道:“不是……”突觉腕脉一紧,右腕已被那黄衣少年拿住。
柳远冷冷说道:“你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像,但心地的毒辣。
阴险却是和他一样。”
黄衣少年扬指点了他一处穴道,冷冷说道:“什么人救了你,接续上你的断骨,快说。”
柳远还未来得及答话,室门砰然大开,一个身着道装,手执拂尘的道姑当门而立,冷冰冰他说道:“是我,陶玉,想不到吧?”
黄衣少年抬头瞧了那道姑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道姑脸色一变说道:“先放开他,咱们再慢慢算帐。”
那黄衣少年目光一转,瞧到了那道姑目光隐含怨毒之情,直似择人而噬,和她那柳眉樱口的娇美之貌,大相径庭,不禁一皱眉头,缓缓放下神刀柳远,暗中提聚真气戒备,冷冷问道:“你认得家……”突然想到了陶玉警告的话,如果武林中有人把他认作陶玉,不可以出言解释。
那道姑拂尘一挥,唰的劈了过来,随着那根根竖立的马尾,带起一股劲风。
黄衣少年吃了一惊,暗道:瞧不出这美貌年轻的道姑内功,如此精深!心中忖思,人却横里避开三尺。
那道姑拂尘攻出,目光却凝注在他双腿之上,看他身形移动之势,冷笑一声,道:
“果然是你,我已经忍耐等待了许多年,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心中之恨。”
那黄衣少年哈哈一笑,道:“你对我积怨很深……”
道姑道:“倾尽长江之水,难洗心中之恨。”
黄衣少年笑道:“好!今日定有你报仇雪恨的机会就是,但在未动手之前,我要请教一事。”
那道姑道“什么遗言。”
黄衣少年道:“请教法号。”
那道姑脸上泛现出重重杀机,一字一句的说道:“好,任你装模作佯,也难减我报仇之心……。”
黄衣少年怒道:“那个装模作佯?”
那道姑呆了一呆,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黄衣少年道:“自然当真了,难道和你说笑不成?”
那道姑厉声喝道:“童淑贞,你该记起了吧!”
黄衣少年道:“童淑贞,童淑贞……好一个陌生的名字……”翻腕抽出了背上的金环剑,接道:“你可以出手了。”
这一次倒是该她发起呆来,仔细的瞧了那黄衣少年一阵道:“你当真不是陶玉么?”
神刀柳远突然接口说道:“他不是。”
童涉贞回顾了柳远道:“你怎么知道?”
柳远道:“昨天在下被那陶玉错开关节,弃置荒郊时,曾经见过那真的陶玉,和他同行的有两个黄衣少年,衣着相貌,都和陶玉一般模样。”
童淑贞道:“既是一样模样,你如何辨得清楚。”
柳远道:“在下从他说话声音中辨别出来。”
那黄衣少年哈哈一笑,扬起手中金环剑,指着童淑贞道:
“找我也是一样,能够胜得我手中兵刃,再去找他不迟。”
童淑贞冷然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和他穿着一样的衣服,用着一样的兵刃?”
黄衣少年道:“我是他身外化身……”
童淑贞冷笑一声,接道:“擒你之后,再行逼供,不怕你不说实话。”手中拂尘一挥,扫了过去。
那黄衣少年正是陶玉四灵化身中的朱雀,专习剑道,眼看童淑贞拂尘扫来,金环剑随着发动,幻起了朵朵剑花,挡开一击,飞起一脚,踢开后窗,穿窗而出。
童淑贞冷冷说道:“还想走么?”一提气,如影随形般,疾追出窗。
这两人的身法迅快至极,柳远探首窗外时,已不见了两人踪影,不禁摇头一叹,道:
“江湖之上只怕将从此多事了……”语声未落,突然右腕一麻,穴道竟被人紧紧扣住。
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黄衫佩剑的俊美少年,脸上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此人来的无声无息,不知何时进入室中。
柳远自知非其敌手,纵然有心拼搏,也是绝难幸胜,何况右腕穴道,已被人扣住,想到那错骨分筋之苦,不禁心中一寒,暗中把功力聚贯左掌,陡然反乎一击,猛向天灵穴上拍去。
只见那黄衣少年右手一抬,疾快绝沦的一指点在了柳远的左时“曲池穴”上,一条左臂,软软垂了下来。
黄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想死么?没有那么容易。”
柳远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陶玉不知有好多化身,个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与其活着受罪,倒不如死了的好,只是杨夫人被掳之讯,不知是否已传到“水月山庄”……。
那黄衣少年看柳远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当下冷笑一声,道:“你不用再打寻死、逃走的主意,眼下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受尽人间最痛苦的折磨,求死不能,求生不得,一条是听受在下之命任在下……”
只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接道:“只怕是还有第三条路,快放开他。”
转身望去,只见一个青衣青裙,头挽宫譬的美丽少妇当门而立,一条左袖,在晨风中微微幌动。
黄衣少年微微一怔,道:“你是谁?”
那青衣少妇动作奇快无比,就在黄衣少年一句话间,人已欺近身侧,说道:“师兄死里逃生,还活在人间,足见皇天相待之厚,怎的还不洗面革心,仍这般黑心辣手。”
这黄衣少年乃是陶玉四灵化身中的苍龙。
只见他凝目打量了青衣少妇两眼,道:“你是谁?报上名来。”
青衣少妇一对大眼睛动了两下,道:“师兄连我也不认了么?”
苍龙道:“咱们从未见过。”
青衣少妇脸色一变,道:“师兄当真翻脸不认人了,好,你既无师兄之义,我也不用讲师妹之情了,我那霞琳妹妹现在何处?快说出来。”
苍龙虽然不知详情,但沈霞琳被掳一事,却已听陶玉说过,当下哈哈一笑,道:
“你可是由‘水月山庄’中来的?”
青衣少妇怒道:“陶玉,你装模作样是何用心?”苍龙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
“你可是说那杨夫人么?”
青衣少妇忽然动了疑心,一双眼神盯注在苍龙脸上,道:
“咱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别人不知你的为人,我却是清楚得,任你诡计多端,也别想瞒得过我。”一面留心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
苍龙笑道:“你盯住我瞧什么?”
青衣少妇道:“你当真不是陶玉。”
苍龙答非所问的道:“那位沈姑娘就要变成陶夫人了。”
青衣少妇人已经渐趋冷静,淡淡一笑,道:“你想得很好,只怕心机白费了。”右手一伸,缓缓向苍龙右腕抓去。
她出手动作的缓慢,直似举不起一条右臂。
苍龙微微一皱眉,呼的劈出一掌。
掌势出手,那青衣少妇抓来的右手,也突然由慢变快,一闪而至,击向肘间关节。
苍龙吃了一惊,霍然向后退去。
他忘了一双手还牵着神刀柳远,后退之势,受此牵制,动作一缓。
就这一缓之间,青衣少妇指尖已然扫中了苍龙的肘间。
在这危亡一发,生死须臾的瞬间,苍龙那里还顾得到别人,左手一松,放开柳远,疾快的向后退出三尺。
饶是他应变迅快,时间仍被指尖扫中,一条左臂,再难运用。
柳远自知非敌,身躯移向一侧。
青衣少妇冷冷说道:“你果已练成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
苍龙怔了一怔,暗道:我这身武功,都是师父所传,那里是从‘归元秘笈’学来。
只听那青衣少妇又道:“你可记得我爷爷那‘乾元指力’吗?”
苍龙莫名所以的答道:“不记得了。”
青衣少妇道:“你果然不是陶玉,快些说你是谁?”
苍龙道:“你得先报上名来。”
青衣少妇一字一句的说道:“李瑶红,听人说过么?”
苍龙摇摇头,道:“没有。”突然跃起拍出一掌。
李瑶红右臂一扬,接下了这一掌,竟然被震的右臂一麻,心中吃了一惊,当下一提真气,呼呼抢攻三掌。
她只有一条右臂,是以曾下过数年苦功,克服女人先天上的弱点,以增长掌力雄浑,劈出的掌力,一招强过一招。
那知对方竟然把三掌全都接了下来。
原来这苍龙主掌,李瑶红以掌力和他拼搏,正是他的专长。
室中劲风激荡,桌翻椅倒。
苍龙接过李瑶红三掌之后,突然高声喝道:“住手。”
李瑶红依言停下手来,说道:“有什么话说?”
苍龙道:“这室中地方狭小,施展不开,咱们找一处空旷地方,能够施展开手脚之处,好好的比试一阵如何?”
李瑶红道:“我志在寻找我那霞琳妹妹的下落,并无意和你比拼掌力。”
苍龙哈哈一笑,道:“这比与不比,岂是你能决定的么?”谈笑中,陡然一跃,穿窗而出。
就在他跃起穿窗而出的同时,回臂劈出一掌。
一股强大的潜劲,直涌过来。
李瑶红身子一侧,右手斜里拂出,引过撞击过来的力道,一挫柳腰,疾快的迫了出去。
只见一条人影闪了一闪,已然消失不见。
柳远目睹数日来所见高人的武功,才知自己一身所学,实不过武功中的皮毛功夫而已,求进之心,油然而生。
正在感慨之间,突然一声轻咳传了过来。
柳远已然成了惊弓之鸟,这一声轻咳,吓的全身一颤。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长髯飘飘的者者,当门而立,一身儒衫,满面慈和。
只见那老者一拱手,道:“惊扰兄台,老朽这里先行谢罪。”
儿日来连番的折磨,已使他以往的豪强之气大减,抱拳还了一礼,道:“不敢,不敢,老前辈有何见教?”
那者者目中神光闪烁,一望之下,即知是一位内家高手,只见他淡淡一笑,道:
“请问兄台贵姓啊?”
柳远道:“在下柳远,世居长沙府。”
长髯老者道:“柳兄可认识那杨梦寰么?”
柳远道:“在下是久闻其名,心仪已久,只是缘悭一面,无由晋见。”
长髯老者道:“那你认得杨夫人了?”
柳远道:“昨日见过一位杨夫人……”
长髯老者接道:“刚才那青衣少妇,不就是杨夫人么?”
柳远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刚才她在和什么人动手打架?”
柳远沉吟了一阵,道:“陶玉的化身。”
那老者脸色一变,道:“陶玉还活在世上么?”
柳远道:“仍活在世上,昨日在下还被他错开了身上关节。”
那老者长长吁一口气,道:“如是他当真仍活在世上,想必已尽得那‘归元秘笈’上的武功。”
忽见柳远脸色一变,道:“陶玉来了。”
那老者霍然回身,果见一个身着黄衣及膝大褂,粉面朱唇,高卷袖管,腕套金环的少年,停身在四五尺,正是五年前被那朱若兰打落悬崖的陶玉,不禁呆了一呆,才拱手说道“贤侄果然仍活人世,还识得老夫么?”
这黄衣少年乃陶玉四灵弟子之中的白虎,双目转动,打量了那老者一眼,道:“你是谁,口气托大的很。”
那老者眉头一皱,道:“贤侄当真连老夫也认不出了么?”
白虎道:“什么老夫老夫的,你难道没名没姓么?”
那老者脸色一变,似欲发作,但他终放又忍了下去,道:
“老夫萧天仪,贤侄总该想起了吧?”
白虎摇摇头,道:“咱们素不相识,你这般倚老卖老,称我贤侄,是何道理?”
萧天仪脸色一变道:“你纵然练成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也不能对老夫这般无礼,无怪李兄谈起你时,长吁短叹,自责甚深,说你心地歹毒,如若不死,必将为江湖上一大祸患。
白虎怒道:“你自拉自唱,说的什么,快些给我闪开……”目光一转,投注到柳远身上,接道:“你可是叫柳远么?”
柳远道:“不错,在下正是。”心中却是暗暗震惊道:这陶玉不知有多少化身,似是每一个都身怀上乘武功……。
只听萧天仪冷冷说道:“贤侄既然不识得老夫,老夫也下好勉强……”
白虎怒声喝道:“你罗罗嗦嗦说些什么?闪开……”右手一挥,横里扫来。
萧天仪气的冷哼一声道:“好大的胆子。”右手五指箕张,扣向手腕。
白虎怒喝一声,突然收回右手,道:“老匹夫可是想要讨死。”双拳连环击出,眨眼间,连攻出六拳。
拳势如巨斧开山一般,带着呼啸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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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仪道:“怪不得你如此狂妄,连老夫也不认了,原来是自恃武功高强。”双手齐出,连封带避的才把六拳让开。
他虽是挡开了对方六拳,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对方如是拳再强两分,自己就无能招架了。
要知陶玉四灵弟子中,白虎主拳,破山十拳,乃拳势中刚猛无涛的绝学,萧天仪接下了六拳之后,立时展开反击,掌指齐出,夹杂着擒拿手法,专以点袭白虎双臂上的要穴、腕脉。
那白虎对敌经验不足,被萧天仪快速攻势,迫得无法还乎,虽然身具了世间最威猛的拳势,却是无法难以施展。
突然间传过来一声尖喝道:“住手。”
白虎应声而退,跃退四尺。
萧天仪抬头看去,只见又一个黄衣少年,站在六尺以外,面上带着微笑,赫然又是一个陶玉。
只见那人一抱拳,道:“老前辈别来无恙,还识得陶玉么?”
萧天仪望望白虎,又望望那自称陶玉的黄衣少年,只觉两人形貌,无一处不同,竟然无法分辩,呆了一呆,道:“你是陶玉么?”
陶玉道:“正是在下。”
萧大仪望着白虎,道:“这一位又是谁呢?”
陶玉道:“是晚辈四灵化身之一。”
萧天仪口中啊的一声,心中仍是有着怀疑。
陶玉道:“晚辈正想寻找老前辈,想不到竟在此不期而遇。”
萧天仪道:“找我有什么事?你那恩师……”
陶玉打断了萧天仪未完之言,接道:“晚辈想重振天龙帮,有劳老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萧天仪道:“你师父是何等英雄人物,都不作死灰复燃之想,难道你还自信强过师父不成?”
陶玉笑道:“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我师父十年前,虽然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但今日武林,却是我陶玉的天下了。”
萧天仪脸泛不乐之色,道:“你是自信强过你那师父了?”
陶玉道:“老前辈适才和四灵化身对敌,觉着他武功如何?”
萧天仪道:“不在老夫之下,”陶玉道:“这就是了,当今武林之中,又有几人强过老前辈了?”
萧天仪道:“你可知道这几年来,最受武林尊仰的人是准么?”
陶玉道:“晚辈数年未在江湖上走动,对武林形势,隔阂不明。”
萧天仪道:“两年前,少林派首作东道,邀请九大门派,和各方豪雄,聚会少室峰顶,纵论武事,杨梦寰一篇宏论.使与会数百英雄,惊服不已……”
陶玉接道:“那我就先制服杨梦寰,以镇天下英雄。”
萧天仪道:“杨梦寰天纵奇才,已隐隐成为武林中的领袖,你这般轻言相侮……”
陶玉突然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萧天仪一皱眉头,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杨梦寰能在短短数年中,成为天下武林人物心目中的偶像,倒可使我陶玉省去不少手脚了。”
萧天仪道:“这话怎么说?”
陶玉道:“当今武林之中,人人对那杨梦寰敬爱有加,视他有如天人,如是我陶玉能把杨梦寰控制手中,那岂不等于一举间震惊天下英雄。”
萧大仪道:“那杨梦寰一席活,能使与会少室峰顶的数百英雄,个个五体投地,惊服不已,武功是何等高强,你口口声声要把杨梦寰制服,谈何容易?”
陶玉脸色一整,道:“老前辈可是不信么?”
萧大仪道:“老夫虽未应邀与那少室峰顶的英雄大会,但却是亲耳听你那师父述明经过实情,杨梦寰那一篇宏论,确使人人佩服,开阔前所未有的武功途径。”
陶玉冷冷接道:“老前辈请住口好么?”
萧大仪先是一怔,继而怒声喝道:“好!你既对老夫这般无礼,那是早已不把老夫放在眼中了……”
陶玉道:“虽未放在眼中,但却念念难忘。”
萧天仪冷漠的说道:“那也不必了。”
陶玉道:“那‘归元秘笈’之中,有几则炼丹秘方,我要借重老前辈的博学医道为我炼制秘丹。”
萧天仪道:“这个恕老夫不能应命。”
陶玉微微一笑,道:“为什么?”
萧天仪道:“老夫不愿助你为恶,茶毒武林。”
陶玉道:“你可知道我要炼制的是什么丹药?”
萧天仪道:“我虽不知你炼制的是什么丹药,但想来决不是什么救人济世之物。”
陶玉道:“你倒是明白的很……”语音微微一顿,接道:
“不过,放眼天下,老前辈的医术,很少有人能及得,你心中虽然不愿,也只有勉为其难了。”
萧天仪怒道:“老夫不允,你又岂奈我何?”大步向前行去。
陶玉肩头微动,疾如飘风一般,拦在萧天仪的身前,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既然被我碰上了还能放你走么?”
萧天仪怒声喝道:“你敢对老夫这般无礼,还不给我闪开。”
陶玉格格一笑,道:“得罪了。”右手一挥,疾向萧天仪点了过去。
他的手法怪异至极,萧天仪眼看他一指点来,就是闪避不开,竟眼看着被点中了穴道。
陶玉随手一指,又点了萧天仪的哑穴,笑道:“老前辈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能怪我陶玉无礼,暂请忍耐一二,助晚辈霸业有成后,自是不会亏待老前辈。”
萧天仪被点了两处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虽是激忿难忍,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只见陶玉举手一招,说道:“白虎过来。”
白虎应声而出,高声说道:“师父有何吩咐?”
陶玉笑道:“把这位萧老前辈带回我们的居处,吩咐他们要好好的照顾,不得有丝毫失礼举动。”
白虎应了一声,背起萧天仪飞奔而去。
陶玉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柳远身上,冷笑一声,道:“好长命啊!”
陶玉想到那错骨分筋之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道:“一个人生死有命,不足为惜。”
陶玉道:“死虽不可怕,但那不死不活的活罪,只怕是难受的很……”语音微微一顿,又道:“眼下有两条路,可任你选择,我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你武功虽不好,但资质不错,得我指点一番,不难有所成就,如肯投我门下,不但可免去身受之苦,且将成就一身绝技,日后在武林之中,亦不失独挡一面的雄主身份。”
柳远轻轻咳了二声,正待答话,陶玉却突然欺身而上,右手快如闪电一般击出去。
柳远想待让避,已是不及,又被点中穴道,一跤跌倒在地上。
陶玉顺手提起柳远,直奔入童淑贞的房中,把柳远塞入床底,笑道:“你不妨冷静的思考一下,然后再答复我不迟。”大步出房而去。
柳远被点了麻穴、哑穴,心中却十分清醒,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大概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室中响起了步履之声,一人大步行入房中。
但来人是谁,柳远却无法瞧得。
凝神听去,久久不闻声息,似是那人入室之后,就静静的站着不动。
柳远突觉脑际灵光一闪,暗暗忖道:更糟!来人不是陶五,亦将是他四灵弟子化身之一,静止不动,分明是准备暗算那道姑,那道姑纵然武功高强,只怕也无法防备来人的暗算。
他眼看陶玉出手点那萧天仪的穴道,武功确实高强得很,以他的身手,再隐在暗中突然施袭,是世间第一流的武功,只怕也是无法闪避……。
忽听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一人直向室中走来。
但闻啊哟一声尖叫,紧接着响起了陶玉的笑声,道:“童姑娘,咱们数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显得美艳了。”
童淑贞愕然说道:“你是谁,快放开我。”
陶玉哈哈一笑,道:“怎么?你竟连我也不认识了?”
童淑贞冷冷说道:“这世上有几个陶玉?”
陶玉道:“一个,陶玉虽是只有一个,但却有无数的化身。”
童淑贞道:“哼!就算你有一百个化身,我也要把它赶尽杀绝。”
陶玉道:“只我一人怕你就无法胜过,不用说狠活了。”
童淑贞道:“你放开我,咱们打上一场试试!”
陶玉笑道:“我听说你得到天机真人遗留下的拳谱,不知可有此事?”
童淑贞道:“有又怎么样?”
陶玉笑道:“那是无怪你有些自负了,这几年来,你必然苦下工夫,练习那拳谱上记载的武功。”
童淑贞道:“不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记着心中的仇恨,苦练武功,亦是为报仇之用。”
陶玉看了童淑贞一眼,格格一笑,道:“你心中恨的那个?”
童淑贞厉声说道:“你!陶玉,我恨不能生啖你的肉,生饮你的血,把你挫骨扬灰……”
陶玉冷笑道:“那么严重么?”
童淑贞道:“你如是还有一点男于气概,就放开我,咱们各凭武功,分个生死出来,这般暗施谋算,也不觉得卑下可耻么?”
陶玉脸色冷漠,毫无表情的道:“你纵然用尽世间最恶毒的名同来骂我,我陶玉也不在乎,不过你口口声声要和我比试武功,定当要你如愿,你如胜得了我,固可啖我之肉,饮我之血,如果败在我的手中,又该如何?”
童淑贞道:“那我就横剑自绝,死在你的眼前,我苟且愉生,活在世上,只有一个未完的心愿,那就是杀你报仇,如是杀你不了,活在世上,也是没味的很。”
陶玉微笑道:“想不到你竟恨我如此之深?”
童淑贞切齿地道:“倾尽东海之水,也难洗我心头之恨。”
陶玉重重咳了一声,道:“你想不想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童淑贞道:“我忍辱活了数年,苦心习武,就在等待这一个机会。”
陶玉道:“这么说来,我如此刻把你杀掉,你是心有不甘了?”
童淑贞道:“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陶玉道:“你如是想我给你个施展武功的机会,必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童淑贞道:“什么条件?”
陶玉道:“第一是你不能死,第二是投我门下,为我效力,你为什么不恨那沈霞琳、朱若兰呢,如非她们占去了杨梦寰。
我陶玉也不能得到你了……”
童淑贞怔了一怔,怒道:“你不用想破坏我那杨师弟,他为人光明正大,胸怀磊落,岂是你能及其万一……”
陶玉接道:“情爱之事,和正大何关,你们昆仑门下,如苔没有沈霞琳,杨梦寰和你童淑贞,岂不是一对壁人么?如果你心中当真是充满着怨毒、悲忿,应该去恨那沈霞琳夺去你心上情郎才是。”
童淑贞沉吟了一阵,抬起头来,茫然说道:“我很喜欢杨师弟么?……”
这心念深藏在童淑贞潜意识里,纵是那童淑贞的本人,平日亦不觉得,此刻被陶玉反复提出,使心中满怀怨毒的童淑贞,登时有些茫然错乱之感。
陶玉悄然移动右手,轻轻=指,弹在童淑贞“百会”穴上,说道:“杨梦寰到处留情,对我那瑶红师妹,何尝不是存下了始乱终弃之心,只因李沧澜武功高强,天龙帮声势浩大,形势迫的那杨梦寰非娶我师妹不可,如是你那授业恩师慧真子肯像那李沧澜一般的为你作主,杨梦寰也不敢弃你不顾了。”
童淑贞“百会”穴被陶玉一指点伤,理性已然混乱,是非善恶之辨,已有些混乱不清,只觉心中念头转动,杨梦寰那滞洒英俊的形貌,不停在眼前闪转晃动,茫然他说道:
“我那杨师弟也很喜欢我么?”
陶玉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喜欢你了,那杨梦寰曾经亲口告诉过我……”
童淑贞这些年来,修习玄门正宗内功,定力大增,一阵迷乱之后神智忽然一清,怒声喝道:“我不信你的鬼话。”
陶玉心中一凛,暗道:短短的数年中,她内功如此精进,我已点伤她百会穴,她竟然仍有清醒之时,右手连挥,又点了童淑贞“通天”、“承灵”二处穴道。
这几处要穴,都是人脑神经的要枢,童淑贞内功再深,也是承受不注,顿觉脑际间一片混乱。
陶玉重重的咳了一声,道:“那杨梦寰亲口对我说过,如不是沈霞琳从中作梗,他定然要娶你为妻的。”
童淑贞脑际中隐隐作疼,意识一片混乱,茫然说道:“这话当真么?”
陶玉道:“自然不骗你了。”
童淑贞道:“好!我去找那沈霞琳算帐去。,”陶玉默查情形,童淑贞神智已乱,只是她心中的怨恨,还不深入,当下接道:“那杨梦寰因我夺得了你,曾经苦追我数千里,必欲杀我而后炔,昔年我掳走那沈霞琳时,他也未曾有过如此的激动。”
说话之间,放开了童淑贞右腕脉脉穴。童淑贞血脉畅通,精神随着一振,道:“我要去问问杨师弟,这些话是真是假?”
原来那“归元秘笈”之上,记有一种手法,可伤人大脑神经,使人记忆混淆不清,忘记过去,如若在她神经初受震伤之时,加深她模糊印象中的仇恨,此人就牢牢记着新仇,淡忘旧情,为人所用,陶玉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竟然拿着重淑贞当作试验,借她潜意识中对那杨梦寰的一点暗恋之情,把童淑贞心中的仇恨,嫁移到杨梦寰和沈霞琳身上。
忽见童淑贞双手抱头,竟然呻吟不止。
陶玉默察反应,果然都和那“归元秘笈”中记载相同,不禁心中大喜,高兴得纵声大笑起来。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童淑贞突然站了起来,脸上一片茫然之色,望着陶玉,呆呆地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我笑你太过懦弱了,那杨梦寰本来十分喜欢你的,你却把他甘心奉让给那沈霞琳。”
童淑贞脑中的记忆,逐渐的淡失,陶玉在她脑际中播种新的仇恨,却是愈来愈觉鲜明。
只听陶玉轻轻咳了一声,说道:“那杨梦寰本来对你十分喜爱,只因为了那沈霞琳,才对你始乱终弃,你如不杀了他们两人,心中的气愤,如何能够平消?”
童淑贞脑中记忆,愈觉模糊,陶玉却加重语气,注入了新的仇恨。
她隐隐记得,自己确被人始乱终弃,当下喃喃自语的说道:“当真是杨师弟么?”
陶玉道:“自然是杨梦寰了,如若不是那沈霞琳从中作梗、杨梦寰也不会对你这般寡情寡义了。”
童淑贞只觉脑中又疼又乱,哺哺自语道:“这要怎么办呢?”
陶玉道:“这还不简单么?杀了杨梦寰和沈霞琳就是了。”
童淑贞双目中厉芒一闪,凝注在陶玉脸上,久久不发一言。
陶玉心中暗暗惊道:莫要她神智仍然清醒,记忆未失,我岂不是替那杨梦寰送了一个大好的帮手。
一时间心念不息,不知放她去呢,或是杀之以绝后患。
忽听童淑贞大声叫道:“不错,杀了他们以雪我心中之恨。”纵身一跃,破门而去。
陶玉追了出去,童淑贞已跃上屋面,去如飘风,当下高声喊道:“那杨梦寰住在‘水月山庄’……”余音未绝,童淑贞已走的踪影不见。
柳远听的明白,但却不知陶玉用的什么手段,竟能在片刻之间,使那童淑贞心念大变,把蕴藏在心中的一腔怨恨,尽皆转对到杨梦寰的身上。
心念转动之间,突然脚被人一拖,从床下拉了出来。
柳远感到这几掌拍在身上,被点穴道悉数解开。
转头望去,只见陶玉面上带着笑容,站在身侧,心中一阵跳动,道:“阁下解我穴道,是何用心?”他虽明明知道其人定是陶玉,但见到陶玉之后仍不禁心头一跳。
陶玉像貌本极俊秀,笑容亦很甜美,但看在柳远眼中,却有着一股森冷之气。
只听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
柳远道:“想什么?”
陶玉冷笑一声,道:“你大概很想念那不死不活的滋味。”右手一伸,已抓注了柳远的左臂。
柳远想到那分筋惜骨的痛苦,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一颗颗的汗珠儿,直向下滴。
陶玉格格一笑,道:“你心中很怕么?”
柳远道,“不错,那分筋错骨的痛苦,确不是一个人所能忍受,但如若让我投你门下,助你为恶,我宁可再忍受一下那分筋错骨之苦。”
陶五冷冷说道:“你倒是很有骨气,不过我陶玉为人,向来不让入称心如愿。”
柳远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怎么?难道你还有比那分筋错骨更苦的方法么?”
陶玉道:“你可是很敬慕那杨梦寰么?”
柳远道:“在下虽和那杨大侠缘悭一面,但对那杨大侠的风范,却是心慕已久……”
陶玉怒声接道:“好,那我就让杨梦寰亲手杀死你,叫你死得称心如愿,”柳远心头一凛,道:“如以杨大侠武功而论,举手投足之间,自是可把在下置于死地,但那杨大侠仁义可钦,纵然在下确有开罪他的地方,也不至出手伤人。”他口中虽然说的强硬,但心里却是相信陶玉身具此能。
陶玉缓缓放开柳远的手臂,道:“你可是有些不信么。那咱们不妨就试试,你转过身去!”
柳远虽不怕死,但他气志早为陶玉所夺,竟然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
陶玉缓缓举起右手,说道:“我要击伤你的大脑神经,让你忘去了过去的事,我要在你记忆失去之后,在你大脑中播种下仇恨,让你去杀死那杨梦寰,纵然那杨梦寰腹有行舟之量,也不会束手待毙让你杀死,为求自保,那只有杀死你了。”
柳远呆了一呆,道:“当真有这等神奇的武功么?”
陶玉道:“其实说穿了并无神奇之处,只是一般人不知如何找到那穴道而已,而且落手的轻重,要恰到好处,重则伤命,轻则无法破坏脑中神经,无法使人神智错乱,失去记忆。”
柳远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真有此等事情,在下宁可忍受那分筋错骨之苦。”
陶玉笑道:“我讲过要那杨梦寰亲手将你杀死,决错不了。”
举手一掌,击在柳远的“百会”穴上。
柳远只觉一股热力,随着陶玉那击在头上的掌指,直透而入,全身似是陡然间被投入火窟一般,一阵奇热,出了一身大汗。
陶玉格格一笑,道:“怎么样?”
这时,柳远的神志已经有些茫然无主,缓缓回头说道:
“我身上很热。”
陶玉笑道:“那就不错。”连点两指,弹在柳远头上要穴,接道:“现在有何感觉?”
柳远正待答话,突觉脑间一阵剧疼如裂,抱头蹲了下去。
一阵剧疼过后,柳远大脑已受到剧烈的破坏,脑际空空洞洞,宛如一张白纸,忘记了过去。
陶玉举手一招,道:“站起来。”
柳远目光凝呆,随着陶玉的手势站了起来。
陶玉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远茫然的啊了一声,口齿启动,道:“我叫……我叫……”竟然连自己的姓名也说不出来。
要知道这柳远内功修为和那童淑贞相差很远,脑中受到的破坏,也较那童淑贞强烈甚多,是以,连自己的姓名也已忘去。
陶玉一皱眉头,道:“你叫柳远。”
柳远先是一怔,继而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我叫柳远,我叫柳远。”
陶玉道:“你可知道谁是你的仇人么?”
柳远茫然摇头,道:“不知道。”
陶玉道:“杨梦寰,那杨梦寰杀了你的父母,霸占了你的产业妻儿,此仇此恨岂可不报。”
此刻柳远的脑中一片空白,陶玉一句一字都深入了他脑际之中,口中喃喃自语道:
“杨梦寰……杀死了我的父母,霸占了我……的产业妻儿,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找他报仇。”
陶玉想不到这伤脑之术,竟有如此功效,想到日后凭仗此技,可把武林搅成一片混乱之局,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柳远仍然诵念着那几句话,一遍又一遍,生恐忘了一般。
陶玉停下了大笑之声,道:“你都记熟了么?”
柳远道:“记熟了。”
陶玉道:“好,不要忘。”悄然一掌又拍在柳远后脑的“玉枕”穴上。
柳远只觉眼前一花,金星乱闪,半晌之后双国才可视物。
陶玉满脸庄严的说道:“那杨梦寰现住‘水月山庄’,你找他报仇去吧!”
柳远口中诵吟般地道:“杨梦寰住在‘水月山庄’,我要去找他报仇。”
陶玉望着柳远大步而去的背影,运气说道:“那杨梦寰险毒狡诈,不用听他解说。”
运功传音,字字如箭,射入了柳远的心房之中。
第 三 回 丧智迷魂
且说柳远大步离开客栈,直奔山庄而去。
那“水月山庄”僻处在东茂岭,林峦深处,三面青山环抱,村前有一溪清流。
柳远迷茫的找上了水月山庄。
翠竹佳木环绕着一堵红墙,两扇篱门大开,篱内有一座高大的门楼,横题着“水月山庄”囚个大字。柳远一语不发的大步闯入了篱门。
扶疏花树中人影一闪,一个青衣少年拦住了柳远的去路,一抱拳,道:“请教兄台,高名上姓?”
柳远双目凝注那少年脸上,说道:“你是谁?”
那少年脸上泛现出不悦之色,但声音仍很平和,说道:
“小的杨兴。”
柳远脑际中深深记着找那杨梦寰,以报杀父夺妻之恨,当下说道:“杨梦寰可是注在这里?”
杨兴脸色一变,道:“你贵姓,找我家少爷,有何贵干?”
柳远大声喝道:“我找他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快叫他出来见我。”
杨兴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后来。
这些年来,凡是来“水月山庄”之人,个个对那杨梦寰尊敬异常,不是称杨大侠,就是称杨大相公,从来无人这般大胆的直呼杨梦寰。
那杨兴一时弄不清柳远的身份,看他如此狂妄,倒是不敢开罪于他,欠身说道:
“我家少爷现在后院书房,大侠可否先行见示姓名,在下也好代为通报。”
柳远道:“我叫柳远。”
杨兴道:“原来是柳大侠,请入客厅待茶,小的这就去通报少爷。”
柳远凝目而立,满面怒容,好似未曾听得杨兴之言,杨兴等了片刻,不见反应,微一欠身,又道:“柳大侠请人客室待茶。”
柳远啊了一声,大步直向内厅冲去。
杨兴快行两步,抢在柳远前面,道:“柳大侠请移驾左面客室。”
柳远虽然失去了记忆,脑中却深深记着杀父夺妻之恨,但他神智并非是完全惜乱,当下随着杨兴,转入左面客室。
这是一座卿古雅的客室,明窗净几,壁上挂了两幅字画。
杨兴欠身道:“柳大侠请坐,小的就去通报。”
这柳远的冷傲和无礼,竟然把杨兴给唬住了,也不知他是何身份,来自何处,也不敢开罪于他,急急奔向后院。
柳远目睹杨兴匆匆而去,突然站起身子,满室走动起来,只觉心中蹩着一股莫名的怒火,顺手抓起几上一双玉瓶,摔在地下,砰然一声,一双白如凝脂的玉瓶,摔的片片碎裂。
他似是发了狂性,飞起一脚,踢的桌倒椅翻。
突然间,传过来一个沉重的声音,道:“柳大侠。”
柳远抓起了一张木椅,正待投掷出手,忽听呼叫之声直钻耳中,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一股无形的暗劲,敲在心上一般。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气度从容,神态潇洒的青衣人,卓立在客室门外。
他脸色十分平静,看不出怒意,也不见笑容。
柳远怔了一怔,喝道:“你是谁?”
青衣人道:“在下杨梦寰。”
柳远喃喃自语,道:“杨梦寰,杀了我的父母,霸占了我的妻儿……”脸上是一片茫然神色,似是在回忆着一件往事。
杨梦寰缓步走入室中,说道:“柳兄,咱们素不相识,此言从何说起。”
柳远双目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口中喃喃自语,语言含糊下清,杨梦寰也听不出他说的什么,但却发觉此人有些疯疯癫癫,心头泛起的怒意,顿然消失,正待查询真象,突听身后传来一个冷漠清脆的声音,道:“杨梦寰。”
杨梦寰吃了一惊,忖道:好俊的轻功,我竟然没有听出声息,已被他欺近身后。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手执拂尘,面貌娟秀的道装少女,站在五尺开外。
杨梦寰打量了那道姑一眼、喜道:“原来是童师姊,咱们五年不见,师姊可好,小弟不知师姊驾到,还望多多恕罪。”抱拳一揖。
童淑贞拂尘一摆,冷冷说道:“不用多礼,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她内功强过那柳远甚多,虽受脑伤,但却不易看得出来。
杨梦寰听她的口气,似是含怒而来,心中大感奇怪,抱拳说道:“师姊有何指教,小弟愿洗耳恭听。”
童淑贞道:“你可是很喜欢我?”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咱们谊属同门,小弟对师姊素来敬重。”
童淑贞道:“这么说来,你是真的喜欢我了?”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只觉其言确难出口,这个了半天,仍然是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童淑贞接道:“如不是那沈霞琳从中破坏,”你是定然会娶我了!”
杨梦寰脸色微微一变,道:“师姊这番话小弟甚是不解,沈师妹天真纯洁,胸无城府,她如何会破坏师姊呢?”
童淑贞脑神经虽然受了伤害,但因她内功精深,不似柳远那般严重,看上去神志仍甚清醒,仰脸望天,呆呆出神。
只听柳远大喝一声,双手一挥,一张木椅,直向杨梦寰身后击去。
杨梦寰身子疾转,右掌疾快伸出,抓住了击来的木椅。
但见人影一闪,柳远纵声扑了过去,口中狂呼大叫,道:
“杨梦寰还我妻儿。”
杨梦寰身子一闪,左手一转,抓住柳远的脉门,道:“柳兄和在下素昧生平,定是受了别人的欺骗,如若柳兄能据实相告经过之情,兄弟或可略尽棉薄。”
柳远脉门被杨梦寰扣住,全身的劲力用不出来,但心中的激动、愤怒却是愈来愈重,双目尽赤,直似要喷出火来。
杨梦寰缓缓放下手中木椅,接道:“兄弟亦曾听过长沙府神刀柳远之名,乃是慷慨侠士,不知柳兄是否就是长沙的神刀柳远?”
但闻童淑贞高声说道:“这人疯疯癫癫,杀了算啦。”拂尘一抖,疾向柳远点了过去。
杨梦寰拉着柳远,疾快的闪向一侧,随手抓起了放在身刚的本椅一封拂尘,只听砰的一声,木椅被童淑贞手中拂尘击中碎裂了数块。
童淑贞击碎木椅并未停手,左脚向前踏一步,拂尘一抖,笔直的点向柳远。
杨梦远大喝道:“师姊手下留情,此人神智混乱,只怕是受人教唆而来,真象未明之前,岂能随便伤人!”
说话之中,童淑贞手中拂尘已然攻来了三招,而且一招比一招凌厉。
杨梦寰挥动手中残破木椅,封架童淑贞凌厉的攻势,那拂尘虽是柔软之物,但经童淑贞贯注了内力之后,力道十分强劲,杨梦寰手中木椅,每和那拂尘接触一次,木椅就碎裂很多,眨眼之间,杨梦寰手中的木椅,只余下一节椅腿。
只听童淑贞冷笑一声,道:“好啊,你要维护他,我偏要杀了他不可。”手中拂尘一紧,攻势更见猛锐,划空带起一片尖啸。
这童淑贞武功的高强,大出了杨梦寰意料之外,被迫的连连后退,心知再这般打下去,不但难以兼顾柳远的安危,就是自身,也难保不受伤害。
那柳远被杨梦寰扣住了腕胀要穴,全身的劲道,一点也用不出来,全凭杨梦寰的腕力带动,让避那童淑贞的拂尘,更是险象环生。
杨梦寰心知如再这般打下去,难再支撑十个照面,童淑贞手中拂尘更见凌厉凶恶,大有不把柳远伤在手下,不肯罢休之势,不禁微生怒意,高声喝道:“师姊再不肯住手,休怪小弟无礼了!”
童淑贞手中拂尘一变,攻势更见凶恶。
原来被伤脑穴之人,不但记忆丧失,而且举动一经开端,就很难再遏止下来,童淑贞虽然听到杨梦寰警告之言,但却不肯住手。
杨梦寰剑眉一挑,飞起一脚,踢向童淑贞的右腕,迫的她手中拂尘一缓,借势劈出了两掌。
童淑贞本无伤害杨梦寰之心,攻出的拂尘,招招都是指向柳远,杨梦寰这一还手反击,童淑贞也迫的反击杨梦寰,出手两招,已然无法自制,恶招连出,攻了过来。
杨梦寰厉声喝道:“师姊下手愈来愈见毒辣,可是存心要把小弟置于死地么?”
重淑贞只觉脑际间隐隐作疼,对任何事都无法多作思考,随口说道:“你如不让我杀他,那就只好先行把你制服了。”
杨梦寰道:“师姊既不念同门之义,杨梦寰只好放肆了。”
双脚连环踢出,封住了童淑贞的攻势,腾出右手,点了柳远的晕穴,随手一带,只听砰然一声,把柳远摔在四五尺外。
就这微微分神,童淑贞的拂尘已然乘虚而入,击向杨梦寰的前胸。
杨梦寰心中一凛,暗道:好毒的手法。右手运劲若钢,斜里拍出一掌,身子却向后一仰避开前胸。
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是一记救命招术,如若童淑贞不肯收回击出的拂尘,只要身子微向前欺进,手中拂尘向前挥出,杨梦寰武功再强,也是不易闪避开去,但杨梦寰这横里一掌,却刚好巧妙的封住了童淑贞的右肘关节,如若那童淑贞不肯及时收住拂尘,杨梦寰发出蓄在掌心的暗劲,一举之下,可以击断童淑贞的右臂。
那知童淑贞竟似早已知晓杨梦寰这一招变化,身子突然一转,让开杨梦寰的掌势,拂尘一挥,扫向下盘。
杨梦寰一提真气,飘退五步,道:“师姊住手。”
童淑贞略一犹豫,右手指尘一招“天女散花”,兜头劈下。
杨梦寰只觉她眼神之中充满杀机,心头大为震动,暗道:看来如不把她制服是不行了。
心念一转,尽展绝学,反扑过去,这一对同门的师姊、师弟,竟是各出绝技,展开了一场生死恶斗。恶斗了三十余合,杨梦寰才瞧出一个破绽,左掌“吞云吐月”直劈过去,逼住童淑贞手中拂尘,右手施出“归元秘笈”中一记“五龙摆渡”,一把扣住童淑贞的右腕,猛一加力,夺下拂尘,冷冷说道:“师姊下手如此狠毒,是何用心,还望说个明白,如果小弟有什么对不起师姊之处,不用师姊出手小弟当会自作了断。”
童淑贞双目凝睬杨梦寰,脸上是一股说不出的神情,既不是欢喜,也不是悲苦。
杨梦寰长长叹息一声,道:“师姊有什么话?尽管讲在当面,小弟当尽我所知,替师姊解说个明白。”
只觉童淑贞眉字间,逐渐的泛现出一片茫然之色,似是全力在想一件事,但却又想不起来一般。
杨梦寰查看了童淑贞的神色,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数年不见的童师妹,突然找上门来和我拼命,素不相识的柳远,却硬指我杀了他的父母,霸占了他的妻儿,此中情势,定然是大有文章……。
忖思之间,突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奔了过来。
杨梦寰抬头看去,只见杨兴手中执着一个大红封简,急奔入室中,说道:“鄂南邓家堡少堡主邓开宇来访大相公,是否接见?”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好!请他来此相见。”
杨兴回顾了一眼,道:“大相公请到室外稍候片刻,小的把室中打扫一下如何?”
杨梦寰道:“不用了,我要你去请那邓堡主到此相见。”随手点了童淑贞两处穴道。
杨兴口中连声答应,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只见杨兴带着一个身躯高大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
杨梦寰和邓开宇有过数面之交,彼此早已相识,当即一抱拳,道:“不知邓少堡主驾到,未曾远迎,还望多多海涵。”
邓开宇急急还礼;说道,“在下来得突兀,尚请杨大侠勿罪……”忽然瞧见室中桌倒椅翻的零乱情景,不禁一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少堡主入室待茶。”
邓开宇心中虽是疑窦重重,但口中却是不便相问,缓步行入室中。
目光转处,只见一个劲衣大汉,和一个美貌道姑,依壁而坐,紧闭着双目,一眼之下,即可瞧出是被人点了穴道,忍不住低声问道:“杨兄,这是怎么回事?”
杨梦寰指着那个大汉答非所问的道:“邓兄可识得他么?”
邓开宇凝目瞧了一阵,道:“面善得很,只是记不起在那里见过了?”
杨梦寰道:“提起他的姓名,邓兄也许就想起来了?”
邓开宇道:“什么人?”
杨梦寰道:“神刀柳远。”
邓开宇道:“不错,不错,正是那神刀柳远,两年前在下和家父作客长沙,就住此人府中……”
语气微微一顿,又道:“这柳远怎生会找上了‘水月山庄’来,看样子是被杨大侠点了穴道。”
杨梦寰道:“不错,正是被区区点了穴道。”
邓开宇道,“在兄弟记忆之中,此人仗义疏财,颇有侠名,不知何以竟与杨大侠冲突起来?”
杨梦寰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邓兄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邓开宇道:“还不是为那多情仙子的事,此事有如一股暗流,汹涌膨湃而来,早已震动江湖人心,但却仍是蒙带着一层神秘色彩,使人莫测高深,家父为此柬邀了很多武林同道,希望揭穿那多情仙子之秘,特地差遣在下来此,恭请杨大侠主持其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家父本待亲自赶来相请。但因几位武林前辈提前到了敝堡,以致家父无法脱身,改由在下赶来。”
杨梦寰道:“是那多情仙子闹出了什么罪大恶极,大违武林道义之事,惊动了这许多武林高人要制裁于她。”
邓开宇长长叹息了一声、道,“那多情仙子所作所为,并无一件十恶不赦,违背武林道义之事,只是却大大扰乱了武林人心。”
杨梦寰皱眉道:“不知少堡主可否将其中原委,说的详尽一些,在下实无法了解,这多情仙于做的既非违背武林道义之事,又怎会扰乱人心?”
邓开宇徽一沉吟,似是在思索着如何措词,只因杨梦寰此时之地位,已是武林中泰山北斗,是以邓开宇虽是名门子弟,也不敢在他面前稍有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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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邓开宇方自缓缓道:“江湖中近日盛传着两句残诗,不知杨大侠可有耳闻,那便是,多情仙子多情宴,名虽多情却无情。”
杨梦寰目光转视窗外,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沉声叹道:
“情到浓时情转薄……道是无情却有情,唉……多情无情,只是人们心念一转间之事,认真说来、又有何分别。”
邓开宇心中一动,暗暗忖道:闻得江湖传言,这杨大侠昔日本是天下第一多情人,今日看来,这话倒也不假,连我说出这与他毫无相关的两句话,却引起了他心中这许多感触。
心中虽在思忖,但面上却丝毫不敢现于神色,只是恭声接口道:“江湖中人虽然明知参与那多情仙子之多情宴后,总是落得一场虚幻,有如做了一一夜香梦一般,醒来唯有徒增烦恼……”
他面上忽然泛起一阵淡淡的红晕,一时之间竟似已神驰物外。
杨梦寰多年以来,早已人情练达,此刻不禁暗暗忖道:看来这位邓少堡主,必定也是曾经参与过那多情之宴的了。
当下干咳一声,邓开宇方自痴迷中霍然清醒,面颊不禁又是微微一红,立刻接口又道:“是以武林中人接着那多情帖时,只是心头惴惴,但若未曾接着那多情之帖,心里却又不禁惘惘然若有所失。”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那多情仙于想来必是人间无双的绝美之人。”
邓开宇干咳了几声,呐呐道:“这个……唉,确是美如天仙。”
杨梦寰道:“是以武林之中,人人都不禁动了好奇之心,要想查出这多情仙子究竟是何来历,她如此作法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在下说的可是么?”
邓开宇叹道:“正是如此,武林中人为了追踪那多情仙子的下落,已不知有多少人荒废了正业,不知生出多少风波,多情仙子所行之事,于武林中人虽然一无伤损,但她影响所及,却势将造成武林中一场混乱,是以才会惊动这许多武林前辈,力的只是要弄清她此举究竟是何用心?”
杨梦寰回顾了重淑贞和柳远一眼,心中突然一动,暗道:
这两人不似服用药物,但神志却似十分迷乱,难道也和多情仙子有关不成?
心念转动,缓缓说道:“参与过那多情宴后的人,可有异证么?”
邓开宇道:“这个在下倒未听人说过,但大都赴过那多情宴的人,事后都有着一份缥缈的怀念,希望能够再见多情仙子一次,但迄今为止,尚未听说过有二度奉召赴宴的人。”
杨梦寰道:“多情仙子一行几人?”
邓开宇道:“车马篷帐,应有尽有,至少也该在二三十人以上。”
杨梦寰道:“如此众多的浩大的行列,难道就无踪可寻么?”
邓开宇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追踪查访那多情仙子的下落,但却是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那数十个艳丽女婢和那些篷帐车马,来如神龙出云,突然出现,去似一阵清风,无迹可寻。”
杨梦寰沉吟一阵道:“那多情仙子部署如此周密,行迹这般飘忽,定然是一个才智绝世的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似这般大队行列,决不能不留一点痕迹,只要费些心计,妥作部署,定可查得出来。”
邓开宇道:“据家父和几位武林前辈探问数十个参与那多情宴的人,研商结果,觉出那多情仙子不但才智绝人,而且武功更非常人能及,因此家父特派兄弟来此,想请杨大侠出面主持其事。”。
杨梦寰道:“少堡主人驾亲临,杨梦寰本该应命,只是寒舍之中,近日连出怪事……”目光一惊客室。接道:“此情此景,少堡主亲目所见,可证我杨梦寰并非虚言。”
邓开宇道:“不是杨大侠这般提起,在下也不敢多言,以杨大侠在武林中的声望,神刀柳远早有耳闻,谅他不致这般冒昧从事,大闹水月山庄,此中情事,必然定有内情。”
杨梦寰道,“不错,神刀柳远的神智确己有些错乱,但据在下观察,又不似服过述魂药物,其中内情,只怕不很简单。”
邓开宇奇怪地道:“就当今武林而言,大江南北.有谁敢挑你杨大侠的梁于,也许此事也和那多情仙子有关!”
杨梦寰道:“事实真象未明之前,在下也不敢遽作断语……”
瞥见杨兴急奔了进来,道:“禀告相公,水月山庄外有一僧一道求见相公。”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请他们到客室中来。”
杨兴四顾了一眼,道:“这客室可要打扫一下么?”
杨梦寰道,“不用了,去请他们进来就是。”
杨兴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邓开宇道:“就兄弟所闻,杨大侠近年之中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杨梦寰道:“不错,两年以来在下从未离开过水月山庄。”
邓开宇正待接言,忽见杨兴带着一僧一道,大步行了进来。
室中的零乱形势,似乎大出那一僧一道意外,不禁微微一皱眉头。
邓开宇借机打量了来人一眼,只见那和尚年约四旬以上,浓眉大眼,身着月白僧袍,眉字间隐隐现出愤怒之色。
那道士长髯垂胸,背上斜插长剑,神情镇静沉着,一望之下,即知是一位甚擅心机人物。
杨梦寰目光如电,缓缓由两人脸上掠过,道:“两位有何见教?”
那和尚单掌立胸,欠身一礼,道:“贫僧一德,来自莆田少林寺。”
杨梦寰道:“大师原来是南派少林高僧,在下未能远迎,内望恕罪。”
一德大师道:“贫僧虽未见过杨大侠,但却闻名已久。”
杨梦寰道:“在下和贵派本院中几位高僧,都有过数面之缘,南派少林,却是甚少往还。”
一德大师道:“贫僧今日冒昧造访,想上解心中疑问,不知杨大侠肯否赐教?”
杨梦寰道,“大师只管请讲,只要杨某能够解得,必得尽言所知。”
一德大师目光一掠,童淑贞和神刀柳远,说道:“杨大侠名重一时,武林同道无不仰慕,皆以能得一见为荣,却不料杨大侠竟然是欺世盗名之辈……”
邓开宇霍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住口,你这野和尚满门胡言,杨大侠为人义行有目共睹……”
杨梦寰挥手接道:“少堡主暂请住口。”
邓开宇对那杨梦寰敬重异常,当下住口不言。
杨梦寰目光一转,望着一德大师道:“大师之言定有所据,还望指出我杨某有何失检之处,在下是感激不尽。”
一德大师冷笑一声,道:“贫僧此次受命北上少林本院,沿途之上连遇了两桩惨案,件件都与你杨大侠有着关连!”
杨梦寰道:“有这等事,大师可否再说明白些。”
一德大师道:“三日之前,贫僧路过江西卢家洲,遇上了两位重伤的武林同道,贫僧亦曾尽力施救,但两人所中掌力都是内家重手法,内腑早为掌力震碎,贫僧倾尽全力灵丹,仍未能救得两人之命。”
邓开宇道:“江湖之上到处有仇杀之事,这和杨大侠有何相干?”
一德大师道:“那两个在临死去之际,同时说出了一句活:
‘杨梦寰欺世盗名,要贫僧转告天下英雄,不要再为其所愚。’”邓开宇道:“两个重伤奄奄之人,死前难免神志有些混乱,就算你说的句句实言,也不能使人相信了。”
一德大师望了邓开宇一眼,接道:“当时贫僧亦是有些不信,以杨大侠的盛名,岂可为一二垂死之人的遗言有所沾污,但待贫僧遇上了第三桩惨案,却是不能不信了!”
杨梦寰心中虽然激动,但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镇静的神情,淡淡一笑,道:“大师又遇上了什么奇异的事?”
一德大师道:“距此大约五十里吧!有一座荒凉的山神庙,贫僧在那座荒庙中遇上这位道兄……”
杨梦寰目光一转投注那道人身上,道:“敢问道兄的法号如何称呼?”
那道人道:“贫道养真南岳玄妙观,道号自清。”
杨梦寰道:“原来是自清道长。”
心中却暗暗琢磨道:南岳玄妙观,倒是从未听人说过。
只听自清道长说道:“南岳玄妙观,百年来一直闭关自守,不和武林人物往来,杨大侠自然是不知道了。”
杨梦寰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不知道长看到什么惊奇事物,和我杨某有关?”
白清道长道:“贫道路过那座小庙,无意中遇上一件令人发指的惨事。”
杨梦寰茫然道:“什么惨事?”
自清道长道:“杨大侠启己做的事情,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么?”
杨梦寰意识到那是一件凄惨卑下之事,心中激动异常,但表面之上。却强自保持着镇静之色,缓缓说道:“在下确然不知,道长尽管请说。”
自清道长道:“出家之人,实在不便出口,但杨大侠一定咄咄追问,贫道只好直说了。”
杨梦寰道:“在下洗耳恭听。”
自清道长道:“贫道因和一位道友相约,日夜兼程赶路,行近那座小庙之时,突然听得了一声妇人的尖叫……”
杨梦寰双目中神光闪闪,剑眉耸立,追问道:“怎么样?”
自清道长冷冷说道:“那尖叫刺耳惊心,一听之下立时可以辨出,那妇人正在急难之中。”
杨梦寰道:“道长就该赶入庙中瞧瞧才是。”
自清道长道:“贫道赶入庙中时,已是晚了一步,杨大侠已然破窗而去。”
杨梦寰道:“那人穿的什么衣服?”
白清道长道,“一袭青衫,和杨大侠此刻的装束,一般模样。”
杨梦寰长长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激动,道:“道长应该追上前去才是。”
自清道长道:“那大殿一角,还有着一位奄奄一息,满身血污的少妇,贫道是否应该先行救人?”
杨梦寰道:“不错,应该先行救人。”
自清道长道:“可叹的是那少妇已然无救,最后一句遗言是,奸杀她的乃是‘水月山庄’的杨梦寰。”
一德大师激动的说道:“那妇人气息未绝,贫僧亦刚好赶到亲耳听闻这句遗言,再和贫僧日前所遇,两下对照,自然是叫人无法不信。”
邓开宇摇头说道:“有这等事!”
杨梦寰道:“道长可曾瞧到了那人的形貌么?”
自清道长道:“贫僧虽未瞧得那人形貌,但想那妇人在死亡之前的遗言,决不会故入人罪,拖累好人,使自己冤沉海底。”
邓开宇道:“道长这番话如是确实,倒也是很有道理。”
自清道:“贫道从未卷入过江湖是非之中,为何要隐害杨大侠……”
一德接道:“此事千真万确,贫僧可以指日发誓。”
自清目光一转,投注到童淑贞和柳远的身上,道:“这两位是何等人物?”
邓开宇道:“那男的是长沙府神刀柳远,这位道姑我就不认识了。”
一德大师打量了童淑贞一阵,道:“这道姑虽是三清弟子但容色如花,美丽绝伦,比起那庙中少妇是尤有过之了。”
自清道:“室中桌翻椅倒,想是刚经过一番恶斗了,以杨大侠的威名,竟然有人找上门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么?如非她存心拼命而来,谅他们也无此胆量。”
邓开宇似是亦被那一德大师和自清道长说的有些心动,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大侠,可否解开这位道姑和柳远的穴道……”
杨梦寰经过这一阵沉思之后,心中反而镇静了下来,接道:“在下相信大师和道长所见所闻都是千真万确的事,也正好和这两位登门生事的情势配合,哈哈,那人心思缜密,部署周详,把预谋的计划,安排的有如偶然发生一般,好使人无法不信,一发动就让我杨梦寰百口莫辩……”
目光转动,扫掠了三人一眼,又道:“如是我杨某人判断不错,今日定然还有无数怪闻怪事,接踵而来。”
自清道长冷冷说道:“贫道冒昧来访,只想要杨大侠解说一下那荒庙中的事情,贫道虽然向不和江湖人物往来,但目睹惨事,如芒在背,袖手不问,实难心安。”
杨梦寰道:“道长心怀成见而来,只怕非在下三言两语能够解说的明白。”
自清道长道:“如是杨大侠以此推诿,贫道更难消心中之疑。”
一德大帅接道:“杨大侠如是心中坦然,就请解了那道姑的穴道。”
杨梦寰回顾了童淑贞一眼,道:“在下这位师姊武功高强,但神智不清,我解开她穴道之后,请诸位小心一些,”他似是已看出了今日之局,已不是言语能够解说清楚,索件下再多言,反手一掌,拍活了童淑贞的穴道。
这童淑贞已从那天机真人遗留的拳谱之中,学到玄门上乘内功,自行运气解穴,就算杨梦寰不出手解开她被点的穴道,再过一阵工夫,她亦会自行冲开穴道。
自清道长看那童淑贞同属三清弟子,立时抢先开口,稽首道:“贫道自清,请教道兄法号?”
童淑贞脑际之中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对沈霞琳的仇恨,一是对杨梦寰的情爱,其他的事再也下放心上,当下冷冷说道:
“我不是玄门中人,那有法号。”
自清呆了一呆,道:“道兄身着道装……”
童淑贞道:“这个不用你管。”唰的一声,扯开身上道装露出来一身淡黄内衫。
这举动大大的出了室中诸人意外,都不禁为之一楞。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师姊武功如此高强,怎的亦会中人暗算。”
童淑贞回首望着杨梦寰嫣然一笑,道:“不要叫我师姊等我杀了那沈霞琳,咱们就是夫妻了。”目光一转,扫掠了。
清和一德大师一眼,笑容尽敛,口气冰冷的说道:“你们干什么来了?”
自清道长一皱眉头,道:“贫道等来找杨大侠,质问他几件事情。”
童淑贞探臂检起地上拂尘,道:“质问什么?”
自清和一德相互望了一眼,只觉内情复杂万端,百思不解。
转眼看去,只见杨梦寰凝目沉思,似是正在想着一件重大事情。
童淑贞不闻两人答话,立时怒声喝道:“你们听到没有?”拂尘一挥,唰的一声扫向自清道长。
自清一闪避开,沉声答道:“贫道来看问杨大侠何以在那荒庙之中,妄伤人命。”
童淑贞道:“这关你什么事了?”她脑中神经受伤思路狭隘,恨则入骨,爱则狂热,是是非非早已分辨不清。
自清道长只觉她口气咄咄逼人,说出之言,句句是强词夺理,不禁也动了火气,冷冷说道:“道兄言语逼人,动手就打,贫道虽然少在武林走动,但也不是怕事之人。”
童淑贞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快些给我滚出去。”
这一句骂的很重,自清和一德大师脸上都不禁变了颜色,齐声喝道:“你怎可出口伤人。”
童淑贞冷笑一声,道:“你们再要不走,我就要你们的命。”
一德大师和自清道长,原想这道姑既然找上水月山庄和杨梦寰动手相搏,定然是受了很大屈辱,从她口中或可再听出杨梦寰一些恶迹,却不料竟然是一个皂白不分,是非不明的对头人物……
只听童淑贞厉声喝道:“你们走是不走?”
自清道长道:“贫道等未问明事情真象之前,岂可就此而去。”
童淑贞道:“好,你们不走,那是自寻死路,不要怪我出手毒辣了。”
余音未绝,人已发动,拂尘一挥,击向自清道长,左掌拍向一德大师。
自清身子一转,避开拂尘,唰的一声,抽出背上长剑。
一德大师右手推出,接下了童淑贞一掌,道:“你究竟是杨梦寰什么人?”
他听杨梦寰称他师姊,她却自称杨梦寰是他丈夫,只觉乱的一塌糊涂,心中弄不清两人关系。
童淑贞左手一紧,连攻三掌,一面答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不过等我杀了沈霞琳,就要过门了。”右手拂尘,配合着攻向一德大师的左手,也攻了三招。
自清道长虽然手中有剑,只是用来封架并未还击,只待听完童淑贞的答话,才觉着心头火起,挥剑还了两招,怒道:
“那沈霞琳是什么人?”
在那个时代中,男女之间关系十分保守,授受不相亲,这童淑贞直言无讳,听得一德大师和自清道长心头又惊又怒。
只听童淑贞道:“那沈霞琳就是现在的杨夫人啊!”
她脑际问只记着杨梦寰和沈霞琳的情仇,除了这两人之外,再不知其他的人事。
自清道长虽是听得字字入耳,但心中却还是不敢相信,重复的问道:“那沈霞琳就是现在的杨夫人么?”
童淑贞道:“不错啊!”
自清接道:“你要先杀了那杨夫人,然后你再嫁给那杨梦寰?”
童淑贞怒道:“这有什么个对的,他本来是喜爱我的,却被那沈霞琳横刀夺爱把他给抢了过去。”
自清道长剑招连变三招,封注了童淑贞乔中的拂尘,喝道:“住了!”
童淑贞这次倒是听活,收了拂尘,退到一侧。
自清道长缓缓把目光移注在杨梦寰身上,道:“她说的可都是实活么?”
杨梦寰心知此时解说,只个过徒增纷扰,还个如让它自然发展的好,当下说道:
“道长就听不出真假么?”
自清道:“我听来倒象真的。”
杨梦寰心知田园的宁静生活,已无法再安享下去,数年来他虽然极力避兔卷入江湖恩怨是非之中,终是难以避开。
他无法推想出什么人在和他作对,但他却推想到那人必然是一位武功高强,智计绝世的人物,发生的种种事故,似都是针对着他而来。
他陷入了沉思中。
自清道长眼看杨梦寰不答自己问话,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当下高声喝道:“杨梦寰,事实惧在,难道你还想抵赖么?”
杨梦寰缓缓抬起头来,说道:“道长请仔细思量一番,再下断语不迟。”
自清道长被杨梦寰反问的呆了一呆,道:“贫道听不出有何破绽?”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道长请看看这位童姑娘的形貌如何?”
自清道长道:“端庄凝重,不似轻薄女子。”
杨梦寰道:“看来道长是颇通星卜之学,试问一个端庄凝重,身着道装的女子,何以竟毫无羞耻之心,当着诸位之面,撕去她身上道装,语无伦次,难道就不值得可疑么?”
邓开宇心中的重重凝问,以是突然被杨梦寰一语点透,高声说道:“这话不错。”
自清道长固执的说道:“贫道耳闻目睹的惨事,岂能被杨大侠这一句话,轻轻化解去?”
一德大师接道:“听杨大侠的口气,似是有人故意设计诬陷于你,可是这位童姑娘看来却丝毫无中毒之征。”
自清道长接道:“这童姑娘虽只和贫道交手数招,但她武功的高强,实大出了贫道意料之外,盛名如杨大侠者,只怕也难以强得过她好多,此等武功,如何还会受人暗算?”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主谋者是何许人物,在下不敢断言,但他的武功、机智定然是冠绝常人……”
一德大师接道:“杨大侠这番解说,很难使贫僧等满意。”
杨梦寰道:“不知两位如何才能相信?”
自清道长道:“杨大侠如若能举出反证,岂不可一举拆穿真象。”
一德大师肃然说道:“杨大侠既是举不出反证,也该对武林同道有个交代才好?”
杨梦寰修养虽好,但连番被两人口气咄咄的追问,也不禁有些动了怒火,冷冷他说道:“两位既是信不过在下之言,认为我杨梦寰是欺世盗名之辈,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自清道长冷冷说道:“杨大侠就凭这几句话,就想把我等撵走么?”
杨梦寰道:“两位还要如何?”
自清道长长剑一摆,道:“咱们想把杨大侠诸般作为公诸武林。”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是非总有辨清之日,两位要如何,悉凭尊便就是。”
自清道氏料不到他竟然如此轻松的答应了下来,呆了一呆,道:“贫僧还想请杨大侠答复一句话,立时就走。”
杨梦寰道:“道长请说。”
自清道:“在那荒庙中好杀村妇,可是杨大侠干的么?”
一德大师不待杨梦寰回答,抢先说道:“贫僧遇上的两位武林同道,可是你杨大侠所伤。”
杨梦寰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冷冷说道:“不是,两位如是再无疑问,该请便了。”
自清道:“贫道虽不在武林走动,没有逐鹿武林之心,但也不甘受人轻藐。”
邓开宇突然接口说道:“杨大侠在武林之中,享誉之隆,当代高手,无出其右,更难得以淡泊自甘,不存名心,昔年少室峰英雄大会之上,杨大侠亦曾被天下群雄拥戴为领袖武林的盟主,但杨大侠坚辞不就,这是何等磊落的胸怀,两位言词咄咄,苦苦逼问,那等凌人气势,就是在下也忍受不了,但杨大侠却能但然处之,保持他一代大侠的风度……”
一德大师接道:“施主怎么称呼?”
邓开宇道:“鄂南邓家堡,邓开宇。”
自清道长道,“不知邓堡主和杨大侠有何关系。”
邓开宇一皱眉头,道:“在下只是钦敬杨大侠的为人,说不上和杨大侠有何关系?”
童淑贞对几人的对答之言,似乎茫然不解,目光左右转动,不住在几人脸上打量。
自清道长道:“以邓堡主之见,杨梦寰决不会做出好人伤命的事了?”
邓开宇道:“以情测度,料那杨大侠也不屑做出此等情事。”
突听杨兴高声叫道:“夫人回来了!”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青衣,发挽宫髻的女子缓步直行过来。
这女子看上去大约有二十三四的年纪,柳眉风目,容光照人,但却缺了一条左臂,风拂长袖,不停摇摆。
她一双清澈的目光,缓缓由一德大师和自清道长脸上掠过,微微颔首作礼,人却直对杨梦寰走了过去,神色凝重的喊了一声:“官人。”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可曾查出蛛丝马迹。”
青衣女点点头,道:“事态严重,恐怕大出官人的意料之外。”
杨梦寰还未来得及答话,童淑贞却抢先说道:“你是谁?”
青衣女回目望了童淑贞一眼,欠身笑道:“小妹李瑶红,见过童师姊。”
童淑贞自言自语道:“李瑶红,李瑶红……”
李瑶红道:“正是小妹,童师姊忘怀了么?”
童淑贞望望杨梦寰等人,又回目望望李瑶红,眉字间突然泛现出一片杀机,道:
“你是杨梦寰的什么人?”
李瑶红想不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时间想不出如何措词,呆在当地。
杨梦寰道:“童师姊不知被何人用何物所伤,神智已经迷乱。”
李瑶红道:“陶玉。”
杨梦寰全身一震,失声叫道:“陶玉,他没有死?”
李瑶红道:“他不但没有死,而且学会了归元……”
突见童淑贞右手一挥,唰的一声,手中拂尘疾快的拂向李瑶红。
李瑶红骤不及防,几乎被那拂尘扫中,骇然疾退,但那空荡的左袖却被拂丝扫上,嗤的一声中断两截。
杨梦寰右手疾探,迅快绝伦的抓向童淑贞的右腕。
童淑贞右腕一沉,避开了杨梦寰的抓势,手中拂尘仍向李瑶红攻去。
李瑶红纵身让避,不肯还手。
杨梦寰横身拦住了童淑贞,施展开了擒拿手法,捉她双腕。
但此刻的童淑贞武功是何等的高强,杨梦寰又不忍伤她,出手之间,顾虑甚多,一时间也无法制得住她。
好在童淑贞亦无和杨梦寰动手之意,手中拂尘着着攻向李瑶红。
三个人走马灯般,闪转在桌倒椅翻的客室中。
自清道长、一德大师和邓开宇都看的目瞪口呆,只觉那童淑贞拂尘招数,不但毒辣,而且是变化莫测,如果她是向自己下手,只怕连十招也应付不来。
激斗之中,突听杨梦寰高声喝道:“师姊再不住手,可莫怪小弟失礼了。”
他亦深觉童淑贞太难对付,单用擒拿手法决难制于她。
那李瑶红却始终不肯还击一招;而且神色之间也不见愤怒之色。
童淑贞却如疯狂一般,手中拂尘一招紧过一招,手法愈见新奇,攻势愈见凌厉。
杨梦寰忽奋神威,大喝一声,呼呼劈出两掌,潜力激饬,逼住了童淑贞手中拂尘,左手“傍花拂柳”拍向童淑贞的右腕,右手却暗运大罡指力,点了出去。
童淑贞右腕一沉,笑道:“咱们就要成为夫妻了,我岂能和你动手。”笑语声中,拂尘陡然翻起,一招“怒龙惊涛”,那一束尘尾:突然散作一片莲丝,疾向丰瑶红点了过去。
这一招恶毒至极,那暴散的尘尾,笼罩了数尺方圆大小。
纵然有着佳妙无比的轻功,也是不易闪避开去。
杨梦寰眼看童淑贞不可理喻,右手一挥,推出了天罡指力。
童淑贞只觉一股疾来的暗劲点在右小臂上。
那暴散开的满天尘影,突然问收敛不见。
第 四 回 波屑云诡
杨梦寰借势欺进了两步,一把抓注童淑贞的腕脉,冷冷说道:“你右臂已为我天罡指力所伤,不可强行运气疗伤,不听我良言相劝,必得落下个残废之身。”
童淑贞暗中运气一试,果觉右臂之上,骨疼如裂,再也握不住手中拂尘,五指一松,跌落地上。
杨梦寰道:“情非得已,只有委屈师姊一下了。”伸手点了童淑贞两处穴道。
李瑶红轻轻叹息一一声,道:“你既然知道童师姊是神智上受到了伤害,为什么还要点她穴道?”
杨梦寰道:“她神智已然迷乱,忘去了自我,如不暂时把她制服,如何能使她安静下来……”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你可是亲身遇上了陶玉么?”
李瑶红道:“没有,我遇上了他的化身!”
杨梦寰道:“那陶玉何来的化身?”
李瑶红道:“他不知从那里选了一些和他面貌一般模样的人,传授了武功,这些人的衣着、佩带,完全和他一样,骤见之下,连我也无法分辨出来。”
杨梦寰道:“他们的武功如何?”
李瑶红道:“那人和我动手,力搏了二三十招,还未分出胜败。”
杨梦寰突然想起了沈霞琳来,急急问道:“你见到琳妹妹么?”
李瑶红轻轻叹息一声,道:“没有见到,大约那传话之人,说的不会错了。”
杨梦寰黯然一叹,垂首不语。
李瑶红柔声说道:“琳妹妹这些年来已然了解了江湖险恶,已知趋吉避凶之法,你也不要因为她太过忧虑。”
杨梦寰仰天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如是真是陶玉出世,他定练成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此人心很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从此之后,只怕武林中难再有太平之日了,我岂能坐视不管?”
李瑶红道:“陶玉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我爹爹,还有几分敬畏,看来我得回黔北一趟,请我爹爹出山一行……”
杨梦寰接道:“如若那陶玉当真练成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只怕岳父也难劝阻于他。”
李瑶红道:“妾身虽只和他化身动手,但已感觉出他这次发动的形势不凡,如若不及早设法阻止,江湖上立将掀起斗场血雨腥风的浩劫。”
杨梦寰凝目沉思一阵,道:“其人手段卑下、毒辣,咱们不得不早作准备,有劳红妹一行,先把父母护送到一处安全所在,我才能放手和他一较长短。”
李瑶红点点头道:“夫君顾虑甚是,但不知几时动身?”
杨梦寰道:“事不宜迟,你去禀告双亲,即刻收拾起程。”
李瑶红应了一声,急急奔向后厅。
一德大师突然合掌,说道:“阿弥佛陀,贫僧为人所误,几乎沾污杨施主的侠名,贫僧这里谢罪了。”
杨梦寰道:“事出误会,如何能怪得大师!”
一德道:“杨大侠不予责怪,贫憎更觉惭愧,贫僧这里告辞了。”
杨梦寰道:“大师留此斋饭……”
一德大师接道“不用了。”合掌一礼,转身而去。
杨梦寰抱拳说道:“大师慢走,在下不送了。”
一德道:“不敢有劳。”大步走了出去。
自清道长收了长剑,值:“贫道也告退了”。
杨梦寰道:“道长如无要事,何妨留住几日。”
自清道长道:“杨大侠气度非凡,贫道当永远怀慕,日后得有效劳之处,定当全力以赴。”回身大步而去。
邓开宇望着那一僧一道的背影消失,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大侠不肯责怪这两个和尚、道士,反而使他们增长了不少愧疚之心。”
杨梦寰缓缓道说:“兄弟原想此后江湖中有三十年太平日子好过,已不作出道之想,料不到风波突起,竟是来的这般快速。”
邓开宇道:“此情此景,杨大侠总不能袖手不管?”
杨梦寰点头说道:“陶玉重出江湖,大乱之征已萌,兄弟岂能不管,此人心狠、手辣,阴毒至极,必得早谋对策,家父母离此之后,兄弟即将着手查访真象,只怕难以兼顾那多情仙子之事,有劳少堡主白跑一趟了。”
邓开宇略一沉吟,道“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是该不该说?”
杨梦寰道:“邓兄有何指教,兄弟洗耳恭听。”
邓开宇道:“杨大侠言重了……”微微一顿接道:“兄弟虽是孤陋寡闻,不知内情,但却听闻过陶玉之名,杨大侠为我武林同道,放弃了林泉清福,重入江湖,实是我武林同道之幸,以杨大侠的武功成就,固然不需别人臂助,但对方即是高手甚众,在下之意,劳请杨大侠同往敝堡一行,家父已邀甚多武林同道,集议追查那多情仙子下落,杨大侠如能亲临,必可使群众归心,共谋对付那个陶玉之策。”
杨梦宇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只怕时间上来不及了,陶玉行事,一向神速,稍有迟延,或将造成恨事。”
邓开宇道:“既是如此,在下留此奉陪杨大侠,先查明陶玉之事,再回去复命,不知杨大侠能否见允?”
杨梦寰道:“邓兄家传武功,兄弟早已闻名,但那陶玉武功却是得自‘归元秘笈’,兄弟只怕也难是他敌手,此去凶险重重,生死难卜,少堡主是否同往,悉听尊便,但兄弟却必得先把话说明。”
邓开宇哈哈一笑,道:“生死有命,杨大侠不用为我担心。”“杨梦寰道:“好!
邓兄既已决定,兄弟欢迎至极……”瞥见李瑶红缓步走了过来,道:“车马已齐,双亲行囊已整,但不知何人护送二老?”
杨梦寰道:“就劳红妹一行。”
李瑶红道:“琳妹妹行踪不阴,我如再护送二老远行,岂不是只余下你一个人了?”
杨梦寰道:“非红妹的武功才智,不足以护二老安全……”目光上转,接道:“邓兄请稍候片刻,在下去后厅拜别双亲。”
邓开宇道:“杨大侠尽管请便。”
杨梦寰低声说道:“红妹请留这里照顾童师姊。”
原来那童淑贞已然会自行运气通穴之法,如她借那杨梦寰离去之时,打开穴道,邓开宇决难制服于她。
李瑶红知他心意,点头一笑,道:“贱妾并未提起陶玉的事……”
杨梦寰道:“这个小兄明白。”转身而去。
李瑶红随手扶了一张椅子,道:“邓少堡主请坐。”
邓开宇道:“李姑娘是杨夫……”
李瑶红道:“不错,杨梦寰正是贱妾夫君……”微微一顿,又道:“妾夫为人淡泊名利,外和内刚,这次陶玉出世,旨在奴役天下武林,他昔年曾学艺家父门下,对他为人,妾身是了解最深。”
邓开宇道:“令尊可是那海天一叟李沧澜?”
李瑶红道:“正是家父。”
邓开宇道:“李姑娘可是数年前,被武林中称作无影女的?
……”
李瑶红道:“正是江湖上送的匪号,妾身久已弃之不用了……”微微一笑,接道:
“妾身和陶玉有着同门之谊,十数年相处一起,对他为人了解最深,其人手段之辣心之毒,放眼当今之世,实难有第二人可与比拟,尚望少堡主能够设法通知武林中各大门派,早日派出高手,合力围剿,以求先发制人,如等羽翼丰满,再想除他,就非易事了。”
邓开过于:“杨夫人说得是。”
李瑶红道:“就妾夫性格而论,恐他计难至此,还望少堡主自作主意才好。”
邓开宇道:“这个在下明白,以杨大侠的身份、决不愿向人提出派遣高手相助的事。”
李瑶红叹道:“除此之外,妾夫……”瞥见杨梦寰匆匆走了过来,赶忙住口不言。
杨梦寰直行到李瑶红身前,低声说道:“爹妈似是已知道陶玉的事了。”
李瑶红一皱柳眉儿,道:“贱妾确实未在二老面前提过,两位老人家说些什么?”
杨梦寰道:“母亲直说我近来气色不好,要我韬光养晦,不可招惹是非,还是爹爹说我相中多苦难,逃避无益,不如让我自己去吧!唉!如非爹爹插上一句,只怕母亲要迫我避世养晦去了!”
李瑶红道:“两位老人家近年来禅功精进,已具神通,他们的话不能不信。你要小心一些,贱妾把两位老人家送去之后,立即就赶回……”。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我这几年一真住在水月山庄之中,可说是未问武林中事,但事情却找上门来,我纵然不愿再管,但又有何法逃避……”他仰脸望着屋顶,缓缓接道:“大丈夫死而何惧,纵然那陶玉不找到我杨梦寰的头上,我也不会坐视他猖狂于江湖之上、造成浩劫。”
李瑶红柔声说道:“你一生行事,仰俯无愧,吉人自有天相,纵遇凶险,办会逢凶化吉,妾身就此别过了。”
杨梦寰道:“有劳红沫”。
李瑶红嫣然一笑转身而去。
杨梦寰接道:“沿途之上多另小心。”
李瑶红回头说道:“不劳夫君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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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寰道:“我送你一程如何?”
李瑶红道:“不用了吧,那陶玉恐已留心到你的行动,你如随车而行,或将弄巧成拙,引起他的注意。”
扬梦寰道:“好!趁他还未找上水月山庄,你们快动身吧!”
李瑶红道:“夫君和那陶玉照面时,还望多加小心,唉!
对他那等险恶毒辣的人物,也不用存什么仁厚之心了。”转身急步而去。
杨梦寰回顾厂邓开宇一眼,道“天色入夜之后,咱们再走……”目光一转,望着守候在门外的杨兴接道:“你带邓少堡主到东厢房去休息一下。”
邓开宇看了柳远和童淑贞一眼,道“杨大侠要如何处置这两个人?”
杨梦寰道:“咱们带他们同行。”
邓开宇道:“这两人不是中毒,为何竟这般神智失常?”
杨梦寰叹道:“他们似是被一种武功所伤,可惜在下却想不出解救之法。”
邓开道:“杨大侠也该休息一下才好。”抱拳一礼,退出客室,紧随杨兴身后,穿过两重庭院,走入了一座清雅的室中。
杨兴低声说道:“这是少爷要待贵宾之处,室中布设齐全。
少堡主尽管使用。”
邓开宇道:“这水月山庄之中,可经常有客来么?”
杨兴道:“据小的所知、很少人来,但第一年节之中,却是收到很多的礼物。”
邓开宇道:“那杨龙侠武功绝世,你既伺候少爷,定然学得很多绝技。”
杨兴道:“少爷只传一种打坐功夫,告诉我每日坐上两个时辰,强身补气,除此之外,再未传我其他武功。”
邓开宇道:“你可是很忙么?”
杨兴道:“忙的很,这样大一个水月山庄,只有三人管理打扫,说起来小的虽是伺候少爷,其实洒扫庭院,每日都得耗上两个时辰……”
邓开宇接道:“为什么不多用上几个人呢?”
杨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小的们人手虽嫌不够,但除了打扫庭院之外,也无什么事情。但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只用一个丫头伺候。比我们又忙的多了。”
邓开宇轻轻叹息一声,道:“以你们少爷在武林中的声誉,应是仆从如云,一呼百诺才是,想不到水月山庄竞是这洋的简仆生活!”
杨兴似是动了谈兴,又接口说道:“说起我们水月山庄,江湖上是无人不知,提起我家少爷的名头,那更是人人钦敬,但却无人想到,以我家少爷的身份名望,有时竟然是帮助我门洒扫庭院,两位夫人更是亲下厨房。”
邓开宇点头说道:“杨大侠淡泊名利,难得两位夫人也如此贤淑。”
杨兴道:“还有一件事,恐非为江湖人所知。”
邓开宇道:“什么事?”
杨兴道:“那就是两位少夫人,虽然和少爷有了夫妻之名,但却一直的分室而居,两位少夫人同居一室,除了习练武功时和少爷同聚后园之外,平常从不见面。”
邓开宇奇道:“这又为什么呢?”
杨兴似是已警觉到说话大多,尴尬一笑,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少堡主千万不要把小的之言告诉我家少爷,小的这里先谢谢少堡主了。”
邓开宇点头道:“好!我不说就是。”
杨兴道:“少堡全还有什冬吩咐?”
邓开宇道:“没有事了,我要坐息一下,你也可以去休息了。”
杨兴欠身一礼,道:“少堡主如若有事,尽管招呼小的。”转身出室而去。
邓开宇缓缓登上床榻,盘膝调息。
待他醒来时杨梦寰早已在室中相候。
邓开宇急急跃下木榻,道:“杨大侠几时到此,怎不招呼兄弟一声……”
杨梦寰道:“兄弟刚到不久,邓兄坐息入定,兄弟怎可惊扰。”
邓开宇道:“令尊、令堂起程了么?”
杨梦寰道:“已去多时,兄弟也想动身了,不知邓兄意下如何?”
邓开宇道:.悉听杨大侠作主,在下是敬候令谕。”
杨梦寰道:“邓兄言重了……”
微微一顿,又道:“大侠之称,兄弟是愧不敢当,咱们年龄相若,应以兄弟相称才是。”
邓开宇道:“这个兄弟如何敢当。”
杨梦寰道:“邓兄不用客套,厅中酒饭已备,咱们食用之后,立刻动身如何?”
邓开宇道,“悉听尊便。”
两人走入厅中,酒饭果然早已摆好,虽是几佯家常小菜,但却十分精美可口。
一餐饭匆匆用毕,联袂上道,大门外早已备好一辆黑篷马车。
杨梦寰道:“为了在下那位师姊和柳远同行之便,兄弟想御车而行,不知邓兄意下如何?”
邓开宇道:“杨大侠顾虑周详,在下敬佩的很。”
杨梦寰道:“邓兄请上车吧。”
邓开宇四下瞧了一眼,不见他人,说道:“杨大侠先请上车,在下来赶车如何?”
杨梦寰道:“不敢有劳邓兄,在下自有安排。”
邓开宇一掀车帘,进入车中,只见童淑贞和柳远各据一角,倚栏而立,神情之间毫无痛苦之色,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难道两人已被解开了穴道不成?”
只见杨梦寰登上车来,顺手放下车帘,马车突然向前行去。
邓开宇心中大奇,忍不住问道:“何人驾车?”
杨梦寰道:“那驾辕健骡,是一位武林前辈赐送的异种,不但脚程惊人,而且颇具灵性,只要隐身车中,略一牵动缰绳,它就能识辨路途了。”
邓开宇道:“原来如此”。
但觉那行驶的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风驰电掣一般,奔行在崎岖的山道上,不大工夫,已然驰出了东茂岭,就在那篷车将要驰出山中,行人官道的当儿,突然由迎面奔驰来一匹快马。
马背上伏着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但却不知收束疆绳,直向篷车下撞了过来。
杨梦寰目光锐利,虽是隔着一层垂帘,仍是看的十分清晰,微微一带缰绳,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但那马背上黑衣人却似浑无所知一般,不知控缰勒马,任快马向前冲来。
邓开宇心头火起,伸手拉开垂帘,正待跃出,突见眼前人影一闪,杨梦寰快如飘风跃出车外,左手一挥,挡住了那狂奔怒马,邓开宇暗暗赞道:好快的身法。紧随着飞出车外,喝道:“朋友的眼睛可是瞎了么?”
杨梦寰道:“邓兄不用责备他,这人纵然未死,也必受了重伤。”
邓开宇心中仍似有些不信,右手一探,抓往了那黑衣人,抬起一看,只见那人口鼻之中,鲜血淋漓而下。
杨梦寰道:“邓兄小心,此人还没有气绝。”
邓开宇双手齐出,轻轻把那大汉托了下来,放在地上。
杨梦寰暗中运气,伸出右掌,按在那人背心之上,真气源源而出。
那重伤人得杨梦寰真气催动心脉,略闭的双目,突然睁开。
杨梦寰低声说道:“兄弟如若还有能提聚真气,请和在下涌入侠内的真气相合。”
那人口齿启动,一缕微弱的声音自口中涌出来,道:“我伤势奇重,已经不行了,不劳费心,但在下有几句话却要劳请兄台转告……”突然一阵急喘,打断了未完之言。
杨梦寰轻轻叹息声,道:“你伤势虽重;但心脉未断,并非是绝无救药,尚请保重身体。”
那人张嘴吐出一口血水来,大喘了两口气,接道:“有一件事,重过在下生死,但望兄台能够替在下传到……”
邓开宇看他伤热已然无望,说道:“什么事?你说吧!”
那人说:“请两位转告杨……大……侠……”
邓开宇道:“这位就是,有话快说。”
那人双目突然一瞪望着杨梦寰道“你是杨大侠……”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杨梦寰道:“区区正是杨梦寰……”
那人道:“杨大侠,阎罗……庙中去……”圆睁双目突然一闭,气绝而逝。
杨梦寰缓缓取下按在他背心的手掌,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他不肯讲话,也许还有得救”。
邓开宇道:“杨大侠无怪能受武林同道尊仰,单是这仁慈上心,就非常人能及,”
杨梦寰道:“他本尚有活命之望,只为了传几句话给我,使他保住心脉的最后一口元气散去。”
邓开宇道,“可异惜连一句话也未传到。”
杨梦寰仰脸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咱们把他埋了吧!”转身由车上抽出主剑,就在道旁挖了土坑,把那人埋了起来,随手移来一块山石,默运天罡指力,写道:无名英雄之墓,六个大字。
邓开宇道:“好一个无名英雄之墓。”抱拳对墓碑作了一个长揖,心中对那杨梦寰崇敬之意,增加不少。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五年前江湖上一次杀劫,历历如在眼前,想不到五年之后,江湖上又起风波,唉!只怕这一次杀劫,尤重过五年前的一番动乱。”
邓开宇道:“杨大侠亲临江湖,当能早日消去杀劫。”
杨梦寰道:“如若当真是那陶玉重出江湖,兄弟也难是他之敌”。
邓开宇道:“杨大侠太过谦虚了。”
杨梦寰道:“在下说的句句真实,都是发自肺腑之言。”
邓开宇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当真就无人能制服那陶玉么?”
杨梦寰道:“据兄弟所知,当今之世,只有两人或可是那陶玉之敌,不过,这两人一个行踪不明,一个闭关深山,不问江湖中事,只怕是难以请得他们出山。”
邓开宇道:“不知那两位武林前辈?”
杨梦寰道:“说起来大大有名,邓兄也许听人说过,这两位都是巾帼英雄,女中丈夫,她们的成就,当真是愧煞须眉。”
邓开宇道:“杨兄可是说的那朱若兰么?”
杨梦寰打开车帘,道:“邓兄,咱们上车说吧?”
邓开宇一跃登车,杨梦寰紧随而上,放下车帘,篷车又向前奔驰而去。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邓兄听人说过那朱若兰么?”
邓开宇道:“在下听得几位武林前辈谈起那朱姑娘的风范,心中敬慕甚深。”
杨梦寰道:“朱若兰出身金枝玉叶,但却有着慈悲心肠,才貌、智谋、武功样样都非常人能及。”
邓开宇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大侠,在下有句不当之言,不知是该不该间?”
杨梦寰道:“邓兄尽管请说”。
邓开宇道:“闻听人言,杨大侠和朱姑娘有着一段缠绵动人的恋精,不知是否确实?”
杨梦寰哑然一笑,道:“兄弟和朱姑娘相识倒是不错,一段恋情却说不上,那朱姑娘人如当空皓月,不论何人,见她之面,都不敢妄存亵读之想。”
邓开宇道:“原来如此,兄弟只不过听人言及,随口问来,尚望杨大侠勿怪才好,”
杨梦寰道:“江湖上的传说,总难免捕风捉影,邓兄不必放在心上。”
邓开宇尴尬一笑,道:“还有一位不知是那位巾帼英雄?”
杨梦寰道:“赵小蝶,赵姑娘。”。
邓开宇道:“兄弟亦听家父谈过。”
杨梦寰道:“如若单以武功而论,这赵小蝶恐尤在那朱若兰姑娘之上,但她的气度、才慧却是稍逊那朱若兰姑娘一筹。”
邓开宇笑道:“如是以貌而论呢?”
杨梦寰笑道:“各有千秋,那朱若兰有如威风临世,赵小蝶却似出谷黄莺。”突然想到那多情仙子,回目望着邓开宇,道:“邓兄,兄弟也有几句不当之言,问将出来,邓兄勿怪才好。”
邓开宇道:“杨大侠尽管下问,在下知无不言。”
杨梦寰道:“邓兄可见过那多情仙子?”
邓开宇实未料到他问到那多情仙子,又呆了一呆,道:
“兄弟见过。”只觉脸上一阵热辣的难过。
杨梦寰道:“不知邓兄可否将那多情仙子的容貌、体态给兄弟描述一番听听?”
邓开宇轻轻咳了两声,道:“这个很难说得明白,那时在下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就记忆所及,她是美艳绝伦的女子。”
杨梦寰道:“她穿的什么衣服?”
邓开宇道:“似乎是蓝色的衣裙。”
杨梦寰道:“她的举动可很放荡?”
邓开宇道:“放荡的是追随她的女婢,那多情仙子举动之间,倒是十分端庄。”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想这武林之中,见过那多情仙子的人,定然是很多了?”
邓开宇道:“多情仙子那多情之宴,请的人十分复杂,并非全是武林中人。”
杨梦寰啊了一声,道:“都是些什么人物?”
邓开宇道:“缙绅巨贾,纨裤子弟,王孙公子,名士秀才,一应俱全。”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那多情仙子,当真算得多情人了,慈航普渡,兼及众生,三教丸流,一视同仁。”
邓开宇道:“据在下所知,凡是与会之人,都是被灌得酩酊大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那多情仙子,美艳群婢,五色帐幕,早已走的没了影儿,回首往事,恍如经历了一场梦境。”
两人说话间,车已行入了官道。
杨梦寰道:“那车马帐篷,去时就不留一点痕迹么?”
邓开宇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那样多的车马篷帐,数十美婢;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一点痕迹也不留。”
杨梦寰道:“这有些不可能吧?不知邓兄是否亲自勘查过下?”
邓开宇道:“在下亦曾仔细查看过,确实找不到可资追寻的痕迹。”
杨梦寰道:“邓兄可曾查出原因何在么?”
邓开宇道:“兄弟找出了一种原因,就是那多情仙子,每次选择约会群豪之处,定有一片草地,车马留在远处,用人力把篷帐运上车,人由草地经过,事后再由人毁去那留下的痕迹。”
杨梦寰道:“事情只怕不是如此简单。”
邓开宇道:“在下亦觉出这推断有些牵强,只是再也找本出别的原因了。”
杨梦寰道:“这么说将起来,那多情仙子定有着惊人的武功了?”
邓开宇道:“这一点武林中已有公论,说那多情仙子定然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人,其实就在下所见而论,那些女婢只怕都有着常人难及的武功。”
杨梦寰突然微微一收缰绳,奔行的马车陡然停了下来,杨梦寰掀开车帘,大步行了出来,四下打量了一阵,重又登上马车,一抖缰绳,马车又向前奔去。
邓开宇道:“咱们要到那里去?”
杨梦寰道:“邓兄可曾记得那位兄台临死之前,说过的上句话么?”
邓开宇道:“是了,咱们要到阎罗庙去?”
杨梦寰道:“不错,距此约二十里外,有一座阎罗庙,因那庙中太过阴森恐怖,平常之日,总是关着庙门,每年一度有着半月的庙会,那时,人潮汹涌,阎罗庙中各处灯火辉煌,但半月会期一过,庙门立时关闭,一年之中也难得有人进入庙中一次,如是选择那处所在作为一个发号施令的地方,确然是不错。”
邓开宇道:“那人只说出阎罗庙三个字,就不支而逝,实叫人难以测出他用心何在,”杨梦寰道,“不管他用心如何,都和阎罗庙着着关系,咱们去瞧瞧决错不了。”
邓开宇不再多言,心中暗暗忖道,如若那阎罗庙中,果然藏有敌人,今日之局,实是险恶无比,这两人疯疯癫癫,不但难以从中相助,而且还是一大累赘,今日之局,实是个内忧外患的险恶局面,我纵不能助他,亦不能拖累于他,当下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奔行马车突然停下来。
杨梦寰掀开车帘望了一阵,说道:“邓兄,到了阎罗庙啦。”
邓开宇睁开双目,望了柳远和童淑贞二眼,道:“这两人该当如何?”
杨梦寰道“解开他们穴道,带他们一起进入庙中,”邓开宇道:“这两人疯疯癫癫,如何能够帮助咱们。”
杨梦寰道:“他们神智不清,不论对何人都充满着敌意,可和咱们为敌,亦可和别人为敌。”顺势一掌,拍活了童淑贞的穴道。
童淑贞长长吁一口气,醒转过来,双臂展动,伸了一下柳腰,目注邓开宇道:“你是什么人?”
邓开宇道:“在下邓开宇。”
童淑贞望着杨梦寰问道:“你认识这个人么?”
杨梦寰点头说道:“邓兄乃是小弟的知己好友。”
童淑贞点头一笑,不再多问。
杨梦寰又一掌拍活了柳远的穴道,但他对此人却是不敢放过,拍活他穴道之后,左手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脉穴,跃下马车。
童淑贞紧随杨梦寰身后,邓开宇走在最后。
下了马后,只见一座高大的庙宇,屹立在一片荒凉的原野中。
那庙宇建筑的十分宏伟,绵连百丈,一道百丈黑色围墙,增加了不少阴森之气。
两扇黑漆大门,紧紧的关闭着,一块金字方匾,高悬在两道黑漆大门之上,写着“阎罗庙”三个大字。
庙后面是一片青翠的林木,但庙前却是一片广阔的无物红色土地,两侧生满及膝的杂草,一望不见村落行人。
杨梦寰扣着柳远脉穴,直行到庙门前面。伸手扣动门上铜环。
良久之后,仍无动静。
邓开宇道:“这等荒凉恐怖的庙宇,恐怕没有香火道人。”
杨梦寰道:“虽然没人,但咱们也该先行参了礼数。”飞起一脚,踢在木门之上。
只听一声蓬然大震,木门一阵摇动之后,仍是紧紧的关闭着。
邓开宇心中暗道,奇怪呀!庙中既是无人,不知这庙宇何以关闭的如此严紧,当下说道:“杨大侠暂请住手,待在下越墙而入,由里面打开庙门。”
杨梦寰道:“如若这庙里有人潜伏,在下这一脚定已惊动到他们,邓兄要小心一些。”
邓开宇道:“我如遇上什么惊险之事,立即招呼杨大侠就是。”纵身一跃,越墙而入。
围墙里面是一个广大的院落,两座高大的石像,矗立生满荒草的院落中。
邓开宇约掠扫了四周景物一眼,匆匆奔向大门,果然有一道粗重的铁杠加在门上,邓开宇取下铁杠,开了大门。
杨梦寰当先而入,说道,“邓兄,兄弟久闻这座阎罗庙,建筑的十分精奇,里面神像,狰狞恐怖,数层大殿各具特色。
壁间彩画,赤都是精工绘成的地狱景相,神像本身更具活动的机关,当初修筑此庙,足足耗去十年时光。”说话之间,人已行出数丈。
一宽大的屏风,横拦路中,尽遮了里面景物。
屏风上的彩色壁画,久经风吹雨打,已然有些模糊,但仍隐隐可辨,画的是各层地狱景物,绕过屏风,突然见两座高大狰狞的神像,矗立在二门前面。
那神像足足有一丈四五尺高,左面一个身着红袍,左手执笔,右手握看生死簿。
右面一个青面獠牙,腰间悬着拘魂牌。
以邓开宇那等武功的英雄人物,骤然间看到这两个恐怖狰狞的神像,也不禁为之一呆,心底之间泛起一股寒意。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邓兄,咱们进里面瞧瞧吧。”
邓开宇应了一声,道:“兄弟开道。”登上七层石级,进了二门。
二门内,又是一座大院,林木高耸,落叶积径,一片阴森气象。
四周的厢房连绵,但都紧闭双门,一座青砖砌成的高台矗立院中,青色栏杆环绕,三个大红字,写的是望乡台。
童淑贞和柳远似是都为这恐怖的景色所惑,不住的流目四顾,脸上是一股茫然和畏惧混合的神色。
杨梦寰却在仔细查看那落叶形态,希望能找出一点痕迹来。
邓开宇道:“杨大侠,兄弟到望乡台去瞧瞧。”拾级而上,直登台顶。
杨梦寰察看了四周景物,不见可疑之处,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等明目张胆而来,这阎罗庙中纵然有人,亦必闻声躲了起来,这座庙宇占地十徐亩,房屋毗连,不下千百间,刊们如若藏了起来,如何寻找,总不能逐室、逐屋间间搜查……
忽觉一个手掌伸了过来,搭在肩头之上。
杨梦寰本能的右手一翻,抓住了那搭在肩上的手腕,回头看去,只见童淑贡面色露着惊怖之色,说道:“这地方太阴森了,咱们走吧!”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看来她的神智并未完全受到破坏,大有复元之望,童淑贞武功高强,如若能将她的伤势治好、倒是一位很好的帮手。
回目看去,只见柳远满脸茫然之色,倒是毫无畏惧之意看来他的伤比童淑贞重了甚多。
只听衣袂飘凤,邓开宇由那望乡台上跃了下来,说道“这座庙宇十分广大,但却瞧不出一点有人的痕迹。”
杨梦寰握着童淑贞的右腕,低声说道:“童师姊,不用害怕。”大步向前行去。
童淑贞报仇心切,在数年苦修中,用功甚勤,、短短五年时光,足抵得别人十年奢练,内功精湛,陶玉点她头上穴道时,真气本能的聚于脑间相护,陶玉下手虽然很重,但童淑贞受伤却是甚轻,故仍有着喜怒惊怕的感觉。
邓开宇眼看杨梦寰一手牵着一人,心中想道:如若有人陡然之间跃出攻袭,他如何能够分手拒敌,当下伸手抓住柳远的脉穴,道:“杨大侠,此人交给兄弟看守吧!”
杨梦寰知他用心,微徽一笑,将手放开。
穿行过一片阴森高大古柏,景物又是一变。
只见一座高大的殿脊,耸立眼前,一块金匾横在大殿门上,写着“森罗殿”三个大字。
杨梦寰放开童淑贞的手腕,低声说道:“师姊,可瞧出这是什么地方么?”
童淑贞抬起头来,瞧着那“森罗殿”三个大字,缓缓念道:“森罗殿。”
杨梦寰喜道:“师姊内功精湛,伤势已在逐渐复元之中。”
也不知童淑贞是否已听懂杨梦寰在称赞,茫然一笑,侧身向杨梦寰身上偎去。
杨梦寰伸出右手,扶住了童淑贞的娇躯,回头望着邓开寰,道,“她的伤势已大为减轻,只要能有一种深刻的印象,唤回她失去的记意,那就可以完全复元了。”
邓开寰道:“这是何物所伤,竟然如此利害?”
杨梦寰道:“兄弟亦难说出原因,但就形态判断,她似是被一种武功所伤。”
邓开寰道:“最高的内家手法,亦只能不着皮相,伤及内腑,如何能使一个人,对往事丧失了记意呢?”
杨梦寰道:“人身之内,分工精密,如若能找出那专管记意的神经,使它受到伤害,而不及其它,岂不可使一个人的神经受到了错乱,那‘归元秘笈’乃是两位盖世奇人毕生经验,心血所积,想来定有此种武功的记载。”
邓开宇道:“多承指教,咱们可要进入大殿瞧瞧?”
杨梦寰道:“进去瞧瞧……”
邓开宇道:“杨大侠请在大殿外接应在下。”牵着柳远大步向前行去。
“森罗殿”大门紧闭,邓开宇伸手一推,竟然是纹风未动杨梦寰快步跟了上来,暗中运集内力,右掌抵在两扇黑漆大门上,道:“邓兄,咱们合力来试它一下。”
邓开宇道:“如是那大殿之中无人,这殿应该由外面加锁才是,何以会由里面拴上?”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邓兄怎知那里面没人?”
邓开宇点头说道:“多蒙赐教。”伸出左手,顶在大门上同时运力,向前推去。
这两人内力何等的深厚,合力一推,足足在千斤以上。
但那门仍然纺风未动,匾后积尘,倒被震得籁籁下落。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在这木门之后,必有铁拴扣着。”
邓开宇道:“这大殿必有侧门,咱们到侧门处去试试如何?”
杨梦寰道:“好!如是没有侧门,只有毁去这座大门了。”
邓开宇道:“杨大侠请在此等候片刻,在下去找找看,再来通报。”放开柳远,疾奔而去。
片刻之后,邓开宇又匆匆奔了回来,说道:“东侧果有一侧门。”
两人绕回殿侧,果见一个仅可容一人通过的侧门,杨梦寰走了过去,暗运功力,用手一推,木门应手而开。
这侧门虚掩,倒是大出杨梦寰的意外,大殿中更是显然有人,回头说道:“邓兄请照顾他们两位,兄弟开路。”暗运功力,缓步向前行去。
殿中神像罗列,各极恐怖能事,居中是黑脸紫袍的阎君,南侧牛头马面,各种形态的鬼卒,分站牛头马面身后。
邓开宇紧随而入,目光一掠那排列的神像鬼卒,突觉心底一凉,头皮发炸。
只见杨梦寰缓步由神像、鬼卒之间穿行了一周,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听去。
邓开宇正待相询,瞥见杨梦寰身躯疾闪、跃入右侧,紧接着砰然一声大震,似是踢开木门的声音,邓开宇两手齐出,抓住了童淑贞和柳远,匆匆奔了过去。
只见一扇小门已被踢开,当下一侧身子冲了进去。
但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衣服破裂,双手被绳索捆绑,长发乱披,高吊在一座铁架上,紧闭着双目,似是受伤不轻。
杨梦寰呆呆的站在那铁架前面,全身微徽颤抖,显然他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邓开宇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大侠,这人是谁?”
杨梦寰缓缓回过头来,道,“是拙荆!邓兄请好好照顾两人,兄弟去解开她手上的绳索。”
邓开宇道:“杨大侠尽管出手,这两人交由在下照管就是!”
童淑贞突然一跃而起,口中喝道:“沈霞琳!”疾向那白衣少女扑了过去。
杨梦寰挥掌拍出,口中大声喝道:“童师姊不可伤人!”
童淑贞挥掌一挡,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砰然轻震。
杨梦寰救人心切,这一掌用出八成功力,童淑贞吃了杨梦寰一掌,震得斜向一侧落去。杨梦寰却接势一跃而起,落在那铁架之上。
童淑贞脚落实地,立时又跃飞而起,扑向了沈霞琳。
杨梦寰右手疾出,一招“潮泛甫海”,暗劲山涌,排空而下。
只见童淑贞银牙一咬,暗提真气,斜里一跃避开了正面,不顾为杨梦寰掌力所伤,右手五指箕张,猛向沈霞琳抓了这去。
邓开宇随手一指,点了柳远穴道,准备出手帮助杨梦寰,先把童淑贞制服。
且说童淑贞避开了杨梦寰掌力正面,上半身让了开会,但双腿却是无法避开,被杨梦寰掌力击中,身不由己的横向一侧飞去,五指掠着沈霞琳衣服扫去,嚓的一声,撕下了沈霞琳一片衣服。
邓开宇疾跃而起,右手一样,抓向童淑贞的右腕。
那童淑贞双腿虽为杨梦寰掌力击中,但她武功未失,双足还未落实地,右掌已回手拍出,击向邓开宇的肘间。
邓开宇右臂一缩,左掌一招“飞鼓撞钟”击向童淑贞的肩头。
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恶斗,邓开宇家传武学,颇为精湛,拳势变化、佳妙异常,但那童淑贞的武功,学自天机真人遗留的拳谱之上,变化精奇,实非邓开宇所能抵敌,交手五招,邓开宇已连遇两记险招,幸而童淑贞腿上受伤不轻,行动不便,身法大为缓慢,邓开宇才能应付过去。
杨梦寰眼看打斗如此剧烈,沈霞琳仍是闭着双目,心头大为黯然,忖道:她如不是受了重伤,定已被点了穴道,当下暗运功力,正待解开她手上捆绑的绳索,突听邓开宇闷哼一声,连退三步;
原来那邓开宇被童淑贞一掌击中左肩,当堂被震的回后退去。
邓开宇虽然受一掌,仍不退避,大喝一声,反冲了上去。
童淑贞似是亦无害邓开宇之心,一掌击了邓开宇后,回身又向沈霞琳扑了过去。
她刚刚转过身子,邓开宇右拳已挟着一股疾风。疾攻而到。
童淑贞右手拍一掌,拍了过来,封开邓开宇的拳势,左手一招“手拨五弦”斜里拍出。
邓开宇左肩受伤,防守之势更难周全,眼看童淑贞一掌拍来,只有向后退去。
杨梦寰高居在铁架上,看的十分清楚,忖道:看来那邓开宇已难再支撑下去,如若让他伤在童师姊的手下,岂不终身遗憾。
心念一转,放下霞琳,一跃而下,直向童淑贞扑了过去。
童淑贞闻得衣袂飘之声,立时一个大转身,回过头去,道:
“我不和你动手,我要杀死沈霞琳。”
杨梦寰右手挥出,疾向童淑贞右腕之上抓去,口中喝道:
“为什么要杀她?”
童淑贞一闪避开,道:“我恨她。”
邓开宇眼看杨梦寰跃下铁架出手,不愿两面夹攻,当下向后退去。
童淑贞娇躯一侧,又向沈霞琳冲了过去。
杨梦寰右臂一伸,拦住了童淑贞的去路,冷冷说道:“小弟已尽了忍耐极限,童师姊如若还不停手,可不要怪不弟无礼了。”五指陡然一翻,转向童淑贞左手腕脉之上扣去。
童淑贞左手一沉,右手横里击出一掌。
杨梦寰不避来势,掌指一送,反向童淑贞肘间点去。
两人这一阵近身搏斗,掌指间极尽变化能事,惊险万状,触目惊心。
杨梦寰着着迫进,逼得童淑贞不得不集中精神对付,两人这一番恶战,可算是尽展所能,凶猛、激烈;只看的邓开宇目瞪口呆,只觉这两人出手的掌法、招数,竟都是生平未闻未见之学。
转眼之间,两人已相搏了十五六招。
杨梦寰技高一筹,逐渐的取得了优势,童淑贞已被迫落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邓开宇心中暗道:江湖上人人称赞那杨梦寰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心念还未转完,杨梦寰已然得手。这时童淑贞正施展出天机真人的绝学,漫天掌势劲逼而至,杨梦寰左手疾挥,封开了童淑贞绵密的掌势,右手乘势而入,点中了童淑贞肩上穴道。
童淑贞未料杨梦寰冒险抢攻,要想闪避,已是不能,手脚一缓,杨梦寰掌指已连续而出,连点了童淑贞四大要穴。
那童淑贞玄门罡气虽然已初步有成,但也无能抗拒杨梦寰那强硬的、指力、身子摇了两摇向下倒去。
杨梦寰左手疾快伸出,抓住了童淑贞,缓缓放倒在地上。
道:“有劳邓兄看管他们一下。”纵身二跃,飞上铁架,正待解开沈霞琳身上绳索,突听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不要动她。”
转脸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玄装的美丽少女,缓步由壁角处转了出来。
杨梦寰只觉此女面貌熟悉,似曾见过,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
邓开寰目光一掠那玄衣少女,脸上泛升一片奇异的神色,那神色极是奇异,惊愕中徽带兴奋。
杨梦寰吃了她一喝,不敢强行动手,间道:“为什么?”
玄装少女道:“她全身几处关节都被人轻微错动,你如一动他,势必使她几处关节错开,纵然是死不了,也将落得残废终身。”
杨梦寰道:“什么人这样加害于她?”他虽想极力保持着心情的平静,但却无法掩住双目中愤怒的光芒。
那玄装少女淡淡广笑,道:“你凶什么?又不是我加害于她的,我是好意的警告你,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杨梦寰被她骂的呆了一呆,道:“姑娘好意,在下感激不尽……”
那玄装少女嗤的一笑,道:“前倨后恭,臭男人非骂不可。”
杨梦寰已从她眼神之中,看出她武功不弱,如若解救沈霞琳时,她陡然出手攻击,那可是难以防备,当下飘身而下,冷冷说道:“姑娘何必出口骂人!”
那玄装少女道:“天下臭男人,千千万万,怎么能说我骂的是你?”
杨梦寰暗道:好刁蛮的丫头,好利害的口齿,解救霞琳的事大,不要和她计较了。
心念一转,霭然笑道:“既然不是骂的在下、在下也不愿追究了……”
玄装少女接道:“你就是要追究又能怎样?”
杨梦寰被她顶的有些下不了台,不觉间动了怒意,道:
“在下是不愿和女子斗气,并非是害怕姑娘武功高强。”
那玄装少女道:“你不怕我,难道我还伯你,”她说的冷冷冰冰,说完却又嫣然一笑。
杨梦寰被她逗的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有着进退两难之感。
只听邓开寰低声说道:“杨大侠,请这边来,在下有话奉告”。
杨梦寰暗道:什么事鬼鬼祟祟。人却依言走了过去。
邓开宇低声说道:“这女子在下见过。”
杨梦寰道:“你认识她?”
邓开宇道:“不能算认识,但却见过一面、”杨梦寰道:“什么人?”
邓开宇道:“多情仙子随身侍婢之一。”
杨梦寰道:“没有瞧错么?”
邓开宇道:“在下自信不致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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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玄装少女说道:“哼!两个臭男人鬼鬼祟祟的说什么?”杨梦寰低声说道,“如她真的是多情仙子的侍婢,咱们只要把她擒住,那就不难逼使多情仙子露面了……”。
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可惜此刻时机不对,万一和那多情仙子造成冲突,咱们岂不是两面受敌了。”
邓开宇暗施传音之术,道:“杨大侠也不能让尊夫人永远吊在那铁架之上。”
杨梦寰点头应道:“不错。”回身对那玄衣少女说道:“姑娘可知那吊在铁架上的女子,是在下的什么人么?”
玄衣少女道:“是你妻子。”
杨梦寰怔了一怔,暗道:适才邓开宇施用传音之术和我说话,她自是听不出来,何以她竟会知道,当下问道,“这个,你怎么知道?”
玄衣少微微一笑,道:“那有什么困难,我一瞧就知道了。”
杨梦寰道:“你的眼光很好,在下佩服至极,但你既知她是我的妻子,我岂能坐视不救?”
玄衣少女道:“你自信能够救得了么?”
杨梦寰道:“分筋错骨之法,在下还能够解得,但求姑娘不要插手干扰就是。”
玄衣少女道:“这就不一定了,我奉命看守于她,不许别人擅动、如让你救了她,我岂不是有亏职守。”
杨梦寰道:“姑娘受何人之命?”
玄衣少女道:“这个你管不着。”
杨梦寰道:“在下不是要管,只是想问问罢了。”
玄衣少女道:“如是我不肯告诉你呢?”、杨梦寰剑眉一耸,俊目放光,微愠说道:
“姑娘如是要出手干扰在下救人,说不得我只好先对付姑娘了;”那玄衣少女这:“你要和我动手?”
杨梦寰道:“情非碍已,还请姑娘海涵。”。
玄衣少女笑道:“未动手前,还不知谁胜谁负,不用客气了。”
杨梦寰看她气度沉静,倒是不敢轻视、一抱拳道:“姑娘先请出手。”
玄装少女道:“又不是我要打你,为什么要我先行出手呢?”
杨梦寰道,“在下堂堂男子汉,自然该让姑娘先行出手。”
玄装少女道:“我奉命留此看守沈霞琳,又不是要和你打架,怎能先行出手。”
杨梦寰无可奈何,道:“好!姑娘坚持不先出手,在下这里有僭了。”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那玄装少女娇躯一侧,灵巧异常的避过一击,却是不肯还手人。
但杨梦寰已从她那闪避身法之中看出这位年纪小小的姑娘,实是一位身怀绝技之人,不敢稍存轻敌,右手一翻,施出一招“赤手搏龙”,疾向那少女手腕之上扣去。
这一招是昆仑派天罡掌三十六式中的三大绝招之一,乃擒拿手法的奇学。
那玄衣少女只待杨梦寰五指将要搭上手腕,突然一伸纤指,点向杨梦寰掌心的“合各”穴,如是杨梦寰这一招用实了,那就是自行把掌心穴道,撞在对方的手指之上。
杨梦寰迅快的移开掌势,换了一个方位,又攻出一掌。
那玄衣少女纤指随着招动,又指向杨梦寰攻来掌势的要穴之上。
这等打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瞧的那邓开宇暗暗震骇,暗道:想不到这女娃儿竟有着如此的能耐。
杨梦寰连攻了十五六掌,都被那玄衣移动的指尖;,逼的自行撤回,不禁动了怒意,道:“姑娘武功高强,迫在下全力出手了!”
玄衣少女笑道:“你打我十五六掌,我连一招也未还过,那里是迫你出手了。”
她说话神态一直是带着微笑,毫无敌对之意。
杨梦寰想到沈霞琳吊在铁架上痛苦之心情,心中大为愤急,冷冷说道:“姑娘请接在下一掌。”右掌一挥,拍了过去。
这一掌大为不同,随着那拍出的掌势,涌出了一股暗劲。
玄衣少女觉出暗劲涌来,立时挥掌推出。
两股潜力一触,玄衣少女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杨梦寰一招得手,第二招急急拍出。
这一掌中蓄力更甚上一掌,那玄衣少女接下一击后,连退了四五步。
邓开宇心中暗道:“江湖上传说这杨梦寰武功高强,看来果是不错,这少女身手非凡,竟是接不下他两掌。”
杨梦寰第三掌蓄势不发,说道:“在下并无和姑娘为敌之心,但望姑娘答允……”
那少女被他两掌迫的退了三四步,早已泫然欲位,不待杨梦寰话完,怒声接道:
“哼!谁要听你的鬼话,你既无意和我为敌,为什么要用劈空掌力伤我?”
杨梦寰道:“姑娘受了伤么?”
玄衣少女怒道,“就凭你那点功力,也能伤得了我么?”
杨梦寰回目一瞥霞琳,只见仍是自己进来时那般模样,不禁心头黯然,怒声喝道:
“在下为了救人,无暇和姑娘多费唇舌。”呼的一掌攻了出去。
这一掌力道尤过上次两掌,那玄衣少女自知难以抵御,不敢硬接,纵身让避开去。
杨梦寰几年苦修,内力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一吸气,收回掌力,突然欺进一步,直向那玄衣少女逼了过去。
那玄衣少女娇躯一侧,迎了上来,口中喝道:“你内力浑强我甚多,我偏不和你比拼内力。”双掌连环拍出,一抡急攻。
此女掌法奇奥,一抡急攻,竟然把杨梦寰逼退了两步。
杨梦寰口中咦了一声,收掌而退,道:“你家主人,可是叫赵小蝶么?”
那玄衣少女道,“不告诉你,怎么样?”
杨梦寰道;“果然是她?”
玄衣少女道:“你自言自语,说的什么?”
杨梦寰道:“你纵然不肯说,我也可以从你武功之上瞧出来……”
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瞧了出来你又怎样?”
杨梦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蓝衣的少女,当门而立。
此女来的无声无息,以杨梦寰的武功,竟然不知她何时来到。
邓开宇只觉心头大震,说道:“多情仙子……”
杨梦寰一抱拳,道“:“赵姑娘别来无恙,”只见那蓝衣少女全身微徽抖动,良久才静了下来,淡淡一笑,道:“你还记得我?”举步直向室中行来。
邓开宇只觉她艳光照人,不可轻视,不自觉向后退去。
他心中紧张,自己向后一退,尽忘了手中还扣着柳远的脉穴,竟是松了开去。
柳远脉穴虽被松开,但他仍有着几处穴道被点,呆呆的站在路中,也不知道闪避。
赵小蝶停下脚步,双目凝注在柳远身上瞧了一阵,道:
“他受了伤。”举起莹如白玉的手掌,一连在柳远头上拍了三掌。
柳远长长吁了一口气,神智陡然清醒过来,回顾赵小蝶一眼,骇然而退,道:“多情仙子,多情仙子……”
赵小蝶嫣然一笑,道,“嗯!你也参加过多情之宴。”
她的艳光,使柳远为之目迷神夺,结结巴巴的说道:“在下有幸,得蒙宠召。”
赵小蝶笑道:“那不稀奇,受过我多情之宴款待之人,不下数千,你不过是数千中之一而已。”
柳远定神,突然说道:“我要到水月山庄,怎的到了此地?”
回头向外冲去。
邓开宇横身拦住了柳远的去路,道:“你到水月山庄干什么?”
柳远道:“我要去找杨梦寰大侠。”
杨梦寰道:“在下便是,柳兄有何见教?”
柳远回头望了杨梦寰一阵,道:“你是杨大侠?”
杨梦寰道:“兄弟杨梦寰。”
柳远神色茫然,自言自语的说道:“在此地能遇上杨大侠,在下也可以省去水月山庄之行。”
邓开宇道:“柳兄乃由水月山庄而来!”
柳远奇道:“我几时去过了水月山庄?”
杨梦寰道:“柳兄找上水月山庄,要找在下报仇、拼命?”
柳远茫然道:“报什么仇?”。”
杨梦寰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柳远道:“兄弟还未娶妻,那来的夺妻之恨?”
邓开宇道:“这个兄弟目睹耳闻,决不会假。”
赵小蝶接着说道:“他脑子受伤,记忆消失,所作的事完全受人指示,自然是记不得了。”
柳远听那赵小蝶替他辩护,心中大为高兴的说道:“不错,兄弟受那陶玉所伤……”
目光一转,看到了童淑贞。指道:
“当时这位姑娘也在场中……”只见那童淑贞倒卧在地上不动,立对不言,暗道:
她不是被人点了穴道,就是身受重伤,说出来也无法证明。
杨梦寰一拱手,道:“经过之情,在下大概了然,柳兄不用放在心上。”说完,突然抱拳一揖。
柳远吃了一惊,急急还了一礼,道:“杨大侠这是为何?”
杨梦寰道:“谢谢柳兄送讯盛情,虽然是中有变故,但这番恩义,兄弟还是感激不尽。”
柳远叹息一声,道:“在下如非杨大侠夫人相救,早已死去多时,这传讯一事,理所当然,如何敢当杨大侠的一礼。”
他似是自知说的无头无尾,赶忙将沈霞琳相救经过补述了一遍……目光一转,瞧到了铁架上的沈霞琳,道:“这位姑娘,好像是救过在下的杨夫人……”
杨梦寰接道:“正是拙荆。”
目光一转移到赵小蝶身上,道:“在下童师姊大约也是脑间受了震伤,还望姑娘一伸援手。”
赵小蝶淡淡一笑,道:“你自己怎么不动手呢?”
杨梦寰道:“在下不知如何下手。”
赵小蝶道:“我偏偏不救她。”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唉!你这几年在江湖上胡作非为……”
赵小蝶冷哼一声,道:“谁要你来管我,你是我的什么人?”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好!我不管。”飞身跃上铁架,准备解开沈霞琳手上索绳。
赵小蝶急叫道:“不要动她!”
杨梦寰停下手来,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不要你动,你就不要动,什么也不为。”
杨梦寰微愠道:“如若我一定要动呢?”
赵小蝶道:“谅你也没有能力动她。”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赵小蝶武功高强,如若我强自出手去解霞琳的索绳,她随手一招就可把沈霞琳置于死地,当下跃下铁架。道:“你如不让我动手救她、只有一个办法。”
赵小蝶道,“什么办法?”
杨梦寰道:“那就是姑娘先把我伤在手下。”
赵小蝶道:“你想和我动手?”
杨梦寰道:“我虽自知不是敌手,但也不甘束手待毙,你出手吧!”
当下一提丹田真气,脚下不了不八,暗蓄内力戒备。
赵小蝶缓缓说道:“杀了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梦寰道:“那就请出手吧!”
赵小蝶缓缓起右掌,道:“我打你右臂‘曲池穴’。”
邓开宇听得一怔,暗道:动手相搏,那有先说明要打什么地方。
心念转之间,赵小蝶掌势已然拍出,果然指向杨梦寰右臂的“曲池穴”。
杨梦寰知她武功非向小可,那敢稍存大意之心,右臂陡然向后一挫,左掌斜里劈了出去。
赵小蝶右手陡然一屈,指向杨梦寰的脉穴,迫的杨梦寰疾快的收回了左掌,赵小蝶右手招术不变,陡然向前一探,右手食指攻向杨梦寰右臂“曲池穴”。
邓开宇只看得心头大骇,暗道:这是什么招数……。
念头初动,场中又有变化,杨梦寰右臂一屈,疾退三步。
但是赵小蝶举步一跨,如影随形,右手食指仍是指杨梦寰右臂“曲池穴。”
要知那“曲池穴”在右时之上,极是不易打中,杨梦寰曲肘让避,更是难以击中,但赵小蝶那右手食指却如磁石吸铁一般,不论杨梦寰如何让避,始终不离杨梦寰肘间三寸。
这情势险恶至极,杨梦寰只觉一身武功,竟然被逼的施不出来,只好极快的向后退避,满室绕行。
赵小蝶娇躯移转,始终跟定着杨梦寰。
但见两人满室绕走,愈来愈快,片刻间只见两条黑影,已然难以分辨两人。
耳际间响起了衣袂飘风之声,呼呼盈耳。
大约有一刻工夫,那闪转的人影突然停了下来。
凝神望去,只见杨梦寰一条右臂软软垂了下来。果然被点中了“曲池穴。”
赵小蝶冷冷说道,“这一次我要打你一个耳光。”举起右掌缓缓拍去。
杨梦寰满脸激愤之容,但却站着不动。
赵小蝶掌力将要拍上杨梦寰的脸颊,忽的停了下来,说道:“你怎么不躲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姑娘武功高强,在下不是敌手。”
赵小蝶嫣然一笑道:“见机回头,时犹未晚。”
杨梦寰冷冷说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今日杨梦寰所受之辱,那是足以抵偿昔年姑娘对我救命之恩了。”
赵小蝶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不要你动那沈霞琳,并无恶意,她全身骨节都被人错了开去,你一动她,不但苦疼难当,恐还将落下残废之身。”
杨梦寰道:“那也不能让她永远吊在那铁架之上?”
赵小蝶伸出雪般的玉掌,笑道:“咱们五六年不见了,你还是这样坏的脾气,不用生气了,我刚才只不过想考验下你的武功……”手指缓缓向杨梦寰右时“曲池穴”撞去。
杨梦寰身子一侧,避了开去。
赵小蝶道:“怕什么,我要解开你受制的穴道。”
杨梦寰道:“不劳姑娘费心,在下自会解穴。”
赵小蝶扬了扬柳眉儿,道:“这几年来,你武功进境很大。”
杨梦寰道:“不敢当姑娘的夸奖。”
赵小蝶连碰了两个钉子,不禁一呆,回顾了邓开宇和柳远一眼,冷冷说道:“你们站在这里瞧什么,快些给我出去。”
邓开宇似想抗辩,但终于忍了下来、大步肉室外行去。
赵小蝶缓步走向童淑贞,说道:“我解开你脑间受的禁制。”这两句活像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杨梦寰听。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若真是那陶玉出世,他又学会伤人脑间神经的手法,此后江湖之上必然要被他搅的天下大乱,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要受其害,这手法必得学会不可……。
心念一转,偷眼瞧去。
赵小蝶的动作十分缓慢,先点了童淑贞的“百会穴”,再移向“通天”“承灵”微微一顿之后再移向“天冲”“脑穴”至“玉枕”,一路下来连点了六处穴道。
杨梦寰暗道:如若就点这六处穴道,手法倒是简单的很,人人都不难学会了。
少念转动之间,忽见赵小蝶按在那“玉枕穴”的手缓缓提起,单用一个中指,按在“玉枕”穴上,一路划移,经“风府”“凤池”“完骨”一路上至“头维”“神本”而住,这经十余要穴。
杨梦寰熟悉穴道,那赵小蝶手指移动的又慢,过穴虽然复杂,但杨梦寰都一记下来。
只听赵小蝶道:“你记下了没有?”
杨梦寰听得一怔道:“原来你早已知道了?”
赵小蝶笑道:“我如传给你,你决然是不肯去学,只好让你偷看了……”
语声徽微一顿又道:“最重要的是,手指移动时要发出内力,凡是手指经过处,穴道都被震开,才能使他麻木的神经,恢复功能。”
她回顾了童淑贞一眼,指道:“这等破坏人脑间神经的手法,在那‘归元秘笈’上,有着很详细的记载,源出于阿尔泰山三音神尼一脉武功中,其间经过了天机真人的修正,成此绝学,据那‘归元秘笈’上的记述,这门武功尚未流传于武林之中,除了兰姊姊和我之外,如若还有人知道这门武功,必然是得自那‘归元秘笈’。”
杨梦寰道:“那是陶玉,昔年他在兰姊姊逼迫之下,带着‘归元秘笈’跳入悬崖之下,想不到竟然未死。”
赵小蝶点点头道:“不是我,不是兰姊姊,自然是陶玉在作祟了……”
她轻轻皱起了柳眉儿,接道,“这几年来,我在江湖上走动,搁下了练功的事,那陶玉却潜心于习练武功,要是我们碰上了,鹿死谁手,倒是难以预料了!”杨梦寰叹息一声,道:“你闪开路,我要放开她,纵然危险万分,我也不能瞧着她永远吊在铁架之上!”
赵小蝶道:“先得设法找张软榻,再放下来。”
但闻童淑贞长长呼一口气,睁开了星目,茫然四顾了一阵,望着杨梦寰说道:“你不是杨师弟么?”
杨梦寰一抱拳道,“正是小弟!”
童淑贞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你可是赵姑娘?”
赵小蝶道:“小妹赵小蝶。”
童淑贞凝目沉思了一阵,道:“陶玉,对了是陶玉,他点了我的穴道,唉!定然是赵姑娘和杨师弟救我的了。”
杨梦寰看她一点也记不起适才之事了也不忍说穿,使她难过,叹息一声,道:“你见过陶玉了?”
童淑贞道:“见过了,我苦练了五年武功,找他报仇,但仍然是打他不过,被他点了穴道,以后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赵小蝶接道:“你被他运用内力,伤了脑子神经,忘记了过去的事,所作所为,都是受他之命。”
童淑贞道:“有这等事?”
赵小蝶道:“不错,因为那时你脑际之中一片空白,他告诉你什么事,你就念念不忘,一直到完成为止,、在那段时间中,你可能杀了你不愿杀的人,做了你不愿做的事,等你神志清醒之后,大错已铸,可悲的是你却是毫无记忆!”
童淑贞只听得心惊胆战,说道:“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的武功么?”
赵小蝶目光移注杨梦寰身上,道:“那陶玉虽知此法,但却个知此法时效,只能维待六个月、六个月后,那受伤人不是伤重而死,就是完全疯狂,那时,他连施术之人也不认识,但心目之中却又留着施术人的影像,行凶扑杀必然以那施术人为主,不论他在何处出现,只要被那神志疯狂之人发现,必然如渴骥奔泉,反噬施术之人,不死不休,他多伤一人,就为他日后多树立一位死敌。”
这些事,全是江湖上未闻未见的事,只听得童淑贞目瞪口呆,半晌之后,又道:
“我还有一事不解,请教姑娘。”
赵小蝶望望那吊在铁架上的枕霞琳道:“好!你说吧!”童淑贞道:“一个人脑间神经受损到陷入疯狂,对人间事事物物,全都没有了记忆,那里还能辨识亲、仇,认出那施术之人,反噬扑杀。”
杨梦寰暗暗忖道:这话不错,其间只怕是大有商榷余地。
赵小蝶淡淡一笑,道:“问的好!我那若兰大姊就因受此启发,感觉到武功中,别有一种可破体力极限的意识潜能,因此关闭天机石府,参悟上乘妙谛,她乃天纵奇才,非我等凡俗之人可以及得,但如以此一事而言,我倒是别有见解。”
杨梦寰数年来武功大进,但心中却隐隐感觉到有一种潜伏的危机,似乎是内功进境,正有着超越体力极限的危机,真气运转,挥手投足,常有着凝滞不前之感,当下不由问道:
“赵姑娘有何高见,我等洗耳恭听。”
赵小蝶黯然一笑,道:“咱们数年不见,当真生疏多了?”
举手理一下垂在鬓边的散发,接道:“依据那‘归元秘笈’上的记载,在脑际神经受到伤害后,几处要穴闭塞不通,脑中记忆事物,无法外达,看上去似是忘去了过去的事,如若一旦活开他闭塞的穴道,也就如打开了记忆之门,但如过了六月限期。那些被伤的穴道都将逐渐麻痹硬化,那时纵然有回春妙手,起死灵丹,也难以使脑间受伤的穴道复元,那僵硬、闭塞的穴道逐渐扩大,人也进入了疯狂之境地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这时,他脑际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那对他施术之人,在穴道还未僵硬之前,对那施术人千依百顺,因为那时他脑间神经伤而未死,还可以听命行事,那施术人早已深入他潜意识中,是以,他的一举一动都受着那人的控制,一旦那受伤神经硬化之后,人性也随着丧失,这时他已然无药可救,但潜意识里,还有着那施术之人的影像,一旦见着那人,必将疯狂扑袭,死而后己,”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叹道:“天道在冥冥之中,似乎早已安排了报应。”
杨梦寰道:“你已把那‘归元秘笈’熟记于胸,想想看,那‘归元秘笈’上载有什么恶毒的武功没有?”
赵小蝶沉吟了一阵,道、“那‘归元秘笈’大部份可分为三个段落,一是阿尔泰山三音神尼的武功,一是天机真人阶武功,后半部是两人合参的奥秘武学……”
她目光转注到童淑贞的身上,道:“她练的该是天机真人的一脉。”
童淑贞道:“不错,我无意捡得了‘无机真人’遗下的拳谱。”
赵小蝶道:“就两人而言,天机真人的武功、虽然变化莫测,但却不失正大二字,那三音神尼的武功,却近于诡奇,毒辣。”
杨梦寰道:“那陶玉似是偏爱三音神尼一支武学?”
赵小蝶道:“整个‘归无秘笈’上,最为深奥的内功,那该是大般若玄功,乃是合佛、道两家之长的上乘内功,最玄奇的招数,莫过是‘遇龙三式’,虽是三招,但却罗尽了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武功中的变化,至于那‘迷魂离真曲’,虽然也刊载在归元秘笈之上,但却和天机真人、三音神尼两家的武功路数有些不对。不知何以会录载于其上?”
扬梦寰道:“以陶玉为人的毒辣,如着他完全学会了归元秘笈上武功,真不知这一代武林中,要闹成一个如何局面了!”
赵小蝶道:“水能覆舟,但亦能载舟,如若那陶玉仗凭学得归元秘笈上的武功,为害世人,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多替他培养些对头出来?”
杨梦寰道:“世间只有那一部归元秘笈,现在陶玉之处……”
赵小蝶笑道:“这有什么为难,我可以把它默录出来,十本、二十本,也非难事。”
杨梦寰心中一动,忖道:不错啊!如若把那归无秘笈录成百数十本,人人都可练成上面武功,那归元秘笈就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了,陶玉仗以为害世人的绝奥武功,大白于天下武林道中,还有什么绝奥可言……。
只听童淑贞长长叹息一声,道:“纵然赵姑娘不借尽录武学奥秘,传诸世人,但时间上已经是来不及了……”
目光缓缓移注到杨梦寰身上,接道:“师弟,你先放下沈师妹,咱们再漫慢研究如何对付那陶玉之策吧。”
杨梦寰剑眉耸动,恨声说道:“陶玉几次要伤害于她,都被朱姑娘所救,唉!那时朱姑娘实有很多杀死陶玉的机会,但都被我从中阻挠,早知今日,倒不如当初把他杀了……”伸手去解沈霞琳腕上绳索。
赵小蝶突然举手轻击两掌,道:“不要动她,我已遣人去准备救她的方法了。”
语声甫落,两个身着玄装的少女,先后走了进来。
杨梦寰回目一顾、只见二婢抬着一张软榻,那软榻乃是白绫临时编成,自非草草可就,心中甚是感动,想到适才对她的误会,大感不安,低声说道:“你早有准备了?”
赵小蝶点点头,道:“咱们分别托着她几处关节要害,把她放在软榻上,才能解开绳索,待她养息一会,才能施救。”
杨梦寰道:“姑娘盛情,在下是感同身受。”
赵小蝶凄凉一笑,道:“现在还不用感激,她周身关节错开过久,能否救得了她,还很难说呢?”缓步走上前去,托住沈霞琳左腿右胁。
杨梦寰托住了沈霞琳右腿左胁,缓缓运功,抬起了沈霞琳的娇躯。
童淑贞跃上铁架,道:“待我解她身上绳索。”暗运指力,捏断绳索。
赵小蝶、杨梦寰两大武林高手,此刻都有着有力难用之感,小心翼翼的把沈霞琳平平放在了软榻之上。
杨梦寰举手拭去脸上汗水,长长吁一口气,道:“没有伤着她么?”
赵小蝶黯然一笑,道,“我要救不活沈家姊姊,你定然要恨我一辈子。”跪下双膝,伸出白王般的手掌,接续沈霞琳身上错开的关节。
杨梦寰眼见每接上沈霞琳身上一处并节,沈霞琳顶门上就泛出一片汗珠,想她必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心中大是怜借,别过脸去,不敢多瞧。
大约过有一顿饭工夫之久,忽听沈霞琳长长吁了一口气,道:“疼死我啦!”
杨梦寰转眼望去,只见沈霞琳瞪着一双失去神彩的大眼睛,望着赵小蝶出神。
赵小蝶脸上是一片奇异的神色,非喜非怒,令人莫测。
只听她略带凄凉声音说道:“沈姑娘……不……杨夫人,好好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半个时辰后再运气试试看,真气如能畅通无阻,那就没有事了。”
沈霞琳道:“你可是小蝶姊姊么?”
赵小蝶道:“小妹正是赵小蝶,难得你还能记得我。”
沈霞琳道,“你来得正好,我心中正有着千言万语要对你说,不要走,等着我。”
言罢,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赵小蝶缓缓站起身子,低声对杨梦寰道:“幸未辱命,小妹告别了。”
杨梦寰呆了一呆,叹道、“你要到那里去?”
赵小蝶道:“天涯辽阔,何处不可以容我立足!”
杨梦寰道:“她不是要你等着她么?”
赵小蝶道:“嗯!为什么我要听她的话!”
杨梦寰尴尬一笑道:“数年以来,她一直未忘了你和朱姑娘。”
赵小蝶道:“未忘怀朱姑娘倒是不错,只怕早已忘了我赵小蝶。”
杨梦寰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话。”
赵小蝶道:“你呢?可是早把我置诸脑后,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杨梦寰道:“在下亦是日日怀念姑娘的救命之恩。”
赵小蝶长袖拂,道:“闪开路,我要走了。”一股暗劲,随着那抛动的长袖涌了过来。
杨梦寰如若不硬挡她长袖上的力道,只有闪避一途,只好纵身让开。
忽听沈霞琳柔弱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小蝶姊姊,不要走!我有话对你说。”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我等着你,快些运气调息吧”。
馀音未绝,突然室外传过来两声怒叱。
杨梦寰探头向室外望去,只见邓开宇和柳远联手合战一个黄衫少年。
那少年大褂及膝,腕套金环,杨梦寰一看之下,已然认出金环二郎陶玉,立时一展蜂腰,跃出室外,喝道:“住手!”
邓开宇和柳远联手合战对方,仍有着应接不暇之感,听得杨梦寰呼喝之声,立时收拳而退。
杨梦寰蜂腰微挫,疾如闪电一般,迎了上去,横身拦住了那黄衫人,拱手说道:
“陶兄别来无恙,还记得昔日旧友杨梦寰么?”
那柳远虽然见过了陶玉数面,但陶玉这身外化身,和他生的一般模样,实叫人无法分辨。此人是否是真的陶玉,柳远亦有着无法分辨之感,呆呆的望着那黄衫少年出神。
那黄衫少年目光流转,打量了杨梦寰一阵,冷冷说道:
“你就是杨梦寰么?”
杨梦寰听他说话口音,神态,无一不似陶玉,心中更无怀疑,当下说道:“正是兄弟,陶兄当真不认识兄弟了么?”
黄衫少年突然微微一笑,道:“杨兄此刻乃一代大侠身份,还能记得兄弟,当真使兄弟受宠若惊,咱们数年不见,杨兄可好。”缓缓伸出了右手。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人鬼计多端,不要上了他的当,暗运功力戒备,也缓缓伸出了右手。,两人掌指相触,杨梦寰立时感觉到对方掌指间压力大增,庆幸早有戒备,立时运劲抗拒,正待反握对方手指,突觉掌心间微微一疼。
那黄衫少年却突然松了掌指,向后退了三步、纵声大笑。
杨梦寰掌心微微一疼,立时警觉着受人暗算,当下一运真气,闭住了腕上穴道。
低头望去,只见掌心处有一个针尖大小的紫点,不禁大怒,冷笑一声:“陶兄当真是越来越阴毒了!”左手J挥;、推出一掌,暗劲大涌,撞了过去。
那黄衫人格格一一笑,道:“杨兄已受了兄弟暗算,听兄弟良言相劝,快运气止住毒气……”挥手推出,接下一掌。
双掌相触,那黄衫人被震得退后两步。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区区之毒,难道当真能伤得在下么?”
黄衫人道:“在下手中暗藏的毒针,乃当今第一用毒高手,天山百毒翁的化血神针。”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化血神针?”
黄衫人道:“不错,化血神针!”
杨梦寰一挫腰,虎扑而上,道:“在毒性还未发作之前,先和陶兄分个生死出来。”
喝声中双掌连环劈出,一招紧过一招。
那黄衫人只觉杨梦寰攻来的掌劲,一招强过一招,接得五招,早已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邓齐宇低声对柳远说道:“江湖上传说杨大侠的武功高强,今日看来果然不虚。”
只听杨梦寰大声喝道:“躺下!”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那黄衣少年早已被杨梦寰迫的应接不暇,如何还能接得杨梦寰这全力的一击,但他后临神案,左右两侧又都被杨梦寰掌力封闭,形势迫的他只有硬接掌势上途,只好举掌一封、掌力一触间,只觉杨梦寰那推来一掌中,含蕴了强大无比的潜力,排山倒海般,直撞过来。
正自惊骇之间,突觉一股暗劲斜里涌了出来,接下了杨梦寰一掌。
杨梦寰陡然收了掌势,向后退了两步,冷冷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声长笑传来,阎罗神像后面,闪出一个黄衫少年,双肩微幌,人已跃下神案!
杨梦寰愕然说道:“陶玉!”
黄衫少年缓缓的行了两步,道:“不错,兄弟才是陶玉,杨兄弟这几年享尽了人间艳福,武林盛名,实叫兄弟羡慕的很。”
杨梦寰一指那旁侧的黄衫人,道:“此人是准?”
陶玉道:“兄弟的化身之一。”
杨梦寰道:“果然是和陶兄一般模样,连兄弟也识不出来了。”
陶玉道:“杨兄夸奖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在下早该逼他说话,由他声音之中分辨真伪才是。”
陶玉道:“如果是短短几句话,杨兄也是一样难以分辨出来。”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陶兄这身外化身,倒是都有陶兄的恶毒心机,物以类聚,果然是不错。”陶玉冷笑一声道:
“杨兄已中了化血毒针,除非杨兄能牺牲一条手臂,纵有上乘武功,也难封闭穴脉,终是难逃一死……
他格格大笑了一阵,又道:“我那李师妹断了一条左臂,杨兄自断一条右臂,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
杨梦寰道:“陶兄忽略了一件事。”
陶玉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在兄弟毒发身死之前,和陶兄还有一场生死存亡的恶战。”
第 五 回 连施毒手
陶玉笑道:“杨兄有兴,兄弟自是奉陪,但咱们数年相交,岂可毫无情义,兄弟得事先说明,以杨兄武功,如不和兄弟动手,还可支持上一十二个时辰,在这一夜中,你还有寻得名医,疗救毒伤的机会,”如是和兄弟动手,大概是难以撑过两个时辰了。”
杨梦寰道:“不劳陶兄关注。”左手一挥,劈出一掌。
他功力深厚,这一掌含愤劈出,非同小可,潜力汹涌,划空生啸。
陶玉右手一挥,轻描淡写的接下杨梦寰一掌,笑道:“杨兄不肯听兄弟良言相劝,毒性提前发作,可别怪兄弟事先未曾说明。”
邓开宇眼看那等凶猛的掌势,竟被陶玉轻轻一掌化解开去,心中大为吃惊。暗道:
此人武功当真是高不可测,如是为害江湖,这一代武林同道,必将惨遭浩劫。
忖思之间,杨梦寰已和陶玉展开了一场触目惊心的恶战。
这时,两人相距甚近,掌指伸缩间,即可遍及对方要害大穴。
只见两人的攻守之势,无不各极变化之妙,常常是毫厘之差,就得当场殒命。
邓开宇虽然是武林世家,见过了无数的高手相搏,但像今日这等惊险之战、也还是初次见到,只看的目瞪口呆、恶斗中,突闻得一声冷笑、闷哼,两条恶搏缠斗在一起的人影,突然各退两步,霍的分开。
转目望去,只见而人相对而立,各自闭着双目,似都在运气调息。
邓开宇低声说道:“柳兄,杨大侠受了伤。”大迈一步,直向杨梦寰身侧欺去。
突听一声娇叱道:“回来!”一股暗劲掠身而过,排荡潜力,震的衣袂飘动,如是再向前多跨一步,必为这一股潜力击中,那就是不死也得重伤了。
转脸望去,只见赵小蝶面如寒霜,当门而立,不禁一呆,道,“杨大侠受了伤……”
赵小蝶冷冷接道:“就算他受了伤,你能救得了么?”
邓开宇道:“这个,这个……”
赵小蝶大迈一步,人已欺到杨梦寰的身边,冷冷说道:
“陶玉,你如想逃得活命,那就说出解药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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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玉缓缓睁开微闭的双目,望了赵小蝶一眼,道:“原来是你?”
赵小蝶怒道:“我问你化血神针的解药何在,你是听到没有?”
陶玉道:“听到了”赵小蝶道:“那就快说出来。”
阳玉道:“天山百毒翁是何等狠毒之人,岂肯轻易把解药给人!”
赵小蝶冷冷说道:“这几年,我已大长见识,你如想谎言骗我,那可是自寻死路!”
陶玉长长吸一白气,笑道:“你当真要帮那杨梦寰么?”
赵小蝶道:“不论我帮不帮他,但也得先解了他化血之毒才说!”
陶玉格格一笑,道:“解他化血之毒,谈何容易!”
赵小蝶神色肃然的说道:“我也刺你一针,如是没有解药,你就陪他死去!”
陶玉道:“今昔形势早已不同,姑娘武功虽高,但也未必能使我陶玉就缚。”
赵小蝶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长袖一甩,横向陶玉拂去。
那长袖虽是柔软之物,但经赵小蝶贯注了内劲之后,力道甚是惊人,长袖未到,暗劲先至。
陶玉右掌疾挥,横里拍出一掌,一阻赵小蝶拂来长袖,人却疾快一闪退去。
赵小蝶只觉他推出一掌的力道,来势甚强,竟然把拂去的衣袖挡住,心中暗道:他的武功果是大有进境,我倒不可轻敌。
心中念转,人却欺身攻上,双袖连环击出,一招紧过一迢,两支长袖有如两件兵刃,挥舞之间,呼呼风生。
陶玉被卷在双袖之中,左封右挡,拳掌并施,门户封闭的十分紧严,虽然全采守势,倒也是有惊无险。
这赵小蝶在柳远和邓开宇的心目中,一向视作充满着神秘的美人,但却未料到绝代红粉,竟是有着如此高强的武功,眼看她挥舞双袖的猛恶攻势,玄奇招术,心中暗叫了两声惭愧。
陶玉和杨梦寰力拼的疲累未复,如何还能挡得赵小蝶这全力的猛攻,接下了三十招后,人已觉出不妙。
赵小蝶猛攻三十余招,仍未能胜得陶玉,心中亦是大为震骇,忖道:我们武功路数,都是得自“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如是他逐字逐句,都记的十分纯熟,这一战,不知要打上多久,才能分个胜败出来。
付思之间,忽听陶玉大喝一声,展开反击,右手一挥间,点出了“天罡指”力,紧随着劈出一掌。
赵小蝶想不到他会突然反击,被迫的向后退开一步。
就这一刹那间,陶玉已闪到一丈开外,跃入了一座高大的神像后面。
赵小蝶回目一顾邓开宇和柳远,回手一指点了杨梦寰两处穴道,道:“快扶他退回室中休息。”
邓开宇、柳远应了一声,一齐奔了过来,抱起杨梦寰退回室中。
就在陶玉隐入神像后面的同时,那化身之一的黄衫少年,也隐人了神像之中。
赵小蝶冷笑一声,说道:“陶玉,你跑不了,惹得我动了怒火,非把你烧死在大殿之中不可。”
一角神像后传出陶玉的声音,道:“你想放火么?”
赵小蝶道:“怎么,你可是认为我不敢么?”
陶玉道:“姑娘自然是敢,不过葬身在你大火之下的,只怕不是在下,而是那杨梦寰和沈霞琳。”
赵小蝶暗中忖道:这话不错,杨梦寰所中之毒,已经发作,沈霞琳关节初续,还未完全复元,行动甚是不便,他如真是放起一把火来,自已势难兼顾,这两人的危险,实是大过陶玉。
心中念转,人却暗中一提真气,陡向陶玉发话之处扑了过去。
这大殿前后门窗大都是关闭起来,虽是白昼,殿中亦甚黑暗,那狰狞的鬼怪神像,在暗淡的光线之中,更增恐怖。
赵小蝶飞身一跃,直向一座执叉马面的神像上撞去。
她虽然武功绝世,但终是女孩子家,眼看直向一座狰狞神像上撞去,心中发生凛骇,右手一挥拍了出去。
一股暗劲直撞过去只听轰然一声,那座马面神像吃赵小蝶发出的内家真力击中,打的半身粉碎,尘土木屑漫天横飞。
弥漫的尘烟中,突然涌出一股强猛的力道,直向赵小蝶身前撞来。
赵小蝶内功精深,反应灵敏异常,力道尚未近身,已然惊觉,右手一推反击过去。
两股激荡的潜力一接,激旋成风,隆隆大震声中,撞倒了一座神像。
只听陶玉格格一笑,道:“难得你一位姑娘家,练成如此雄浑的内力。”
笑声在弥漫烟尘中,飞向另一个殿角。
赵小蝶脚尖一点实地,身子又陡然飞了起来,尾随着陶玉的笑声迫去,口中冷冷说道:“陶玉,今日咱们非得分个胜负出来不可。”说话声中,又拍出一掌。
那陶玉似是不愿和赵小蝶硬拼掌力,竟然没有回手还击。
赵小蝶这一掌推出的内力,又击在一座神像上,轰然大震中,那神像又被击的粉碎,大殿烟尘也更见浓烈。
她虽然耳日锐敏,但殿中的黑暗,再加上弥漫的烟尘,已使她有些视界不清,那神像被毁的隆隆大震声,掩去陶玉行动时的衣袂风声。
陶玉和他那化身之一,竟不知隐子何处。
赵小蝶定定心,暗自忖道:我这般一味的蛮发掌力,岂不是正好给他遁身隐避的好机会。
她本是冰雪般聪明之人,略一付思,立时改变了主意,忖道:这殿中门户关闭,只有后面一条出路,我在那出路之处等他,如著他启动门窗,必有光线透入,那就可以看到他了。
只听殿后传过来童淑贞的声音,道:“赵姑娘,那陶玉鬼计多端,心狠手辣,你千万要小心一些,别上了他的当。”
赵小蝶道:“多谢姊姊指点。”话说完,人却疾快的闪入一座神像后面。
果然,就在她身躯闪离的同时,一蓬银芒,夹在那漫飞尘烟中打了过来。
赵小蝶暗中骂道:人人都说陶玉为人毒辣,今日看来果是不错,此人武功又如此高强;留在世上,有害无益,他暗算于我,我何不将计就计,骗他现身。当下重又跃回原地,故作中了暗器之状,落足甚重的向后退了两步,暗中却凝聚真气,蓄势以待。
那知狡烩的陶玉,竟然是不肯上当,发出一把毒针之后,竟是再无消息。
赵小蝶凝聚目力,向那毒针击去搜寻,仍是找不出半点征象,不禁心头懊恼,忖道:
这座大殿不过数丈方圆,难道就当真找他不着么。
一股怒火真上心头,暗中祷告道:这陶玉为大太坏,今日如不杀他,此后江湖之上不知要被他闹成什么样子,纵然毁坏诸位神灵形像,那也是情非得已,事后我自当再塑金身,以赎今日冒犯之罪。
她毕竟是女儿之身,虽然有绝世武功,但眼看这一座座狰狞神像,毁在她的手中,心中不自觉生出了一种不安和畏惧之感。
祝祷已毕,暗中运起大般若玄功。
这是“归元秘笈”中最深奥的一种内功,乃佛门般若禅功和道家的玄门罡气,取长截短的合修大成,兼具了佛道两家之长。
这位容色绝世姑娘,突然发了狠心,要以大般若玄功,毁去这座阎罗殿。
正当她暗运功力之际,突闻咔嚓一声,一扇木窗,突然裂开,透入了大片日光。
紧跟着一条人影,穿窗而出。
日光下看的清楚,那人黄衫金环,正是陶玉。
赵小蝶已动杀心,来不及多作思索,一提气,娇躯疾如闪电,穿出窗外。抬头看去,只见那黄衫人已到三丈外的屋面上。
赵小蝶怒声喝道:“陶玉,我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下。”疾追而去。
她轻功卓绝,这一全力施展,日光下有如一缕轻云淡烟。
那黄衫人身形虽快,如何能和赵小蝶绝世轻功相比,片刻工夫已被赵小蝶追个首尾相接,探手一掌拍了过去,正击茬那人右后肩上,蓬的一声摔倒地上。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哼!我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去!”挥手抓起那黄衣人,正待逼供,心中突然一动,高声喝道:
“不好,我上了他的当啦!”回头向大殿中奔去。
原来她抓起那黄衣人时,心中突然警觉道:陶玉武功十分高强,怎么这样轻轻易易的就被我上掌击倒?
心念一转,立时想到了陶玉那随行的化身,赶忙又返向大殿中奔去。
那破开的窗门,依然如旧,赵小蝶一提真气,身子又凌空而起,穿窗而入。
就这片刻工夫,大殿之中已然有了大变。赵小蝶抬目一望,只见陶玉背靠在一根木柱上,指手划脚,指使殿中之人。
杨梦寰和沈霞琳都站在大殿之中,童淑贞扶着沈霞琳,满脸激怒之色,但却迟迟不敢出手。
显然,这些人都已被陶玉镇服。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想的方法虽好,可惜怪你那位化身武功太弱,如是稍微再高强一些,也许可把我骗得更远一点,那就可以畅所欲为了。”
陶玉虽然明知赵小蝶回来。但却是未回顾一下,哈哈一笑,道:“时间已经够了,姑娘如若不怕伤着大殿中人,尽管出手就是。”
赵小蝶星目流动,缓缓由杨梦寰、柳远等脸上掠过,心中暗道:这些人武功纵然非他之敌,但也不该束手就缚才是,那杨梦寰身受重伤,不去说他,柳远和邓开宇怎的这样没有骨气……。
忽听童淑贞高声说道:“咱们都中了他的暗算,无能和他动手。”
赵小蝶吃了一惊,道:“什么暗算?”
童淑贞道:“不知他用了什么毒物,使咱们不知不党中都中了毒。”
赵小蝶道:“有这等事?”
陶玉道:“不错,赵姑娘可是有点不信么?”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我明白了,那归元秘笈中记载有一段用毒之法,想必被他学去了。”
陶玉道:“那不过是约略提到,并无详细记载,在下这隔物传毒之法,来自当今第一用毒高手。”
赵小蝶冷冷接道:“你不过是凭仗由那‘归元秘笈’上学来的武功,但那归元秘笈字字句句都在我记忆之中,我要把他录记下千本、百本流传武林,使人人都可学得上面武功,天下武林后起之秀都是你的劲敌,那时你就不用神气了。”
陶玉呆了一呆,道:“我不信你肯把千百年来累积的武功奥秘,公诸于世人。”
赵小蝶道:“像你这样的人,武功愈强,作恶愈多,如是江湖上人人都和你的武功不相上下,岂不限制了你的为恶范围。”
陶玉突然放声格格大笑起来。
赵小蝶怒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一个天资最好的人,要想练成和我陶玉一般的武功,需要几年时间?”
赵小蝶道:“如著他有着武功基础,五年之内,当可练成绝学。”
陶玉笑道:“如若那人天资低愚,给他十年,也是一样的难有大成,但天资好的人,未必都有武功基础,如此算来,十年内你也无法造就出十个可以和我争霸江湖的人,你能录下百本、千本的归元秘笈,我可以在片刻间把它焚毁得一字不存,你要十年内才能培养出和我陶玉颉颃的高手,但我可在他们武功未成之前,分别搏杀,”赵小蝶道,“我可以立刻把你杀死,永绝后患。”
陶玉道:“不错,你已练成了举世无传的大般若玄功,确有置我于死地之能。但可惜你心有牵挂,不能够放手施为,就以今日之局而论,你虽有杀我的机会,但你却狠不下杀尽在场之人的心,尤其是杨梦寰……”
赵小蝶暗暗运起大般若玄功,口中却冷冷说道:“为什么?”
陶玉道:“你如杀了我,杨梦寰和那沈霞琳等都无法逃得活命,你日后如何对那朱若兰交待。”
赵小蝶道:“我先杀了你,再设法解他们身中之毒。”
陶玉道:“杀了我,你只有看着他们一个个毒发身死。”
赵小蝶道:“我不信你身上没带解药。”
陶玉哈哈大笑,道:“你很聪明,我确实带有解药,只是在姑娘追我那化身时,已被我借机会毁去了。”
赵小蝶怔了一怔,道:“纵然我救不了他们的性命,但可以杀你替他们报仇,”缓缓举起右掌。
陶玉看她雪白的王掌泛起了一片茫茫白气,纤纤五指,有如隐在云雾之中,心中骇然一震,暗道:她已运起大般若玄功掌力!赶忙横移两步,闪到杨梦寰的身后。
那杨梦寰仍有几处穴道被点,呆呆的站着不动。
赵小蝶心知这一掌击出,杨梦寰必难幸免,只好缓缓收回掌力。
陶玉看她果然不敢出手,不禁胆子一壮,格格一笑,道:
“据那归元秘笈之上记述,习成大般若玄功之人,百毒不侵,不知是真是假。”喝声中右手一扬,一团白粉直打过去。
赵小蝶道:“好,你试试看。”肃立不动,任那飞来白粉击中身上,蓬然微震中,粉未绕身横飞。
这白粉未都是利害异常的毒粉,只要闻得少许,立时将侵入内腑。
陶玉眼看赵小蝶全身尽为那粉未包围,心中暗自欢喜道:
只要你吸人口鼻中一点,今日即将是我陶玉俎上之肉,任我享用宰割了。
只见赵小蝶一直屹立不动,只待绕飞周围的白色粉未沉落将尽,仍不见有反应。
陶玉一皱眉头,暗道:看来她不像中毒的样子,右手一抬,打出一把毒针。
一蓬银芒,直飞过去、赵小蝶仍然是凝立不动,数十枚毒针大部击中。
陶玉突然放声大笑,道:“我那毒针不但淬有剧毒,而且锋芒尖锐,纵然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也是难以挡得,姑娘不畏毒粉,却该避开毒针才是。”
赵小蝶仍然是肃然的站着,不言不动。
陶玉心中疑虑难决,不知赵小蝶是否已为毒针所伤。
这时童淑贞却悄然移动脚步,走到陶玉身后,暗运功力,一掌击出,就在她一掌击出之时,突党内腑一阵剧疼、掌上力道尽消,掌势虽然击中了陶玉,但陶玉却似浑然不觉,头也未回,右手向后一挥,蓬然一声,把童淑贞打摔到四五尺外。
突听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陶玉,你还有什么恶毒的暗器,全都施展出来吧!”
右袖掸掸,全身一阵波动,陶玉打出的毒针,纷纷跌落地上。
陶玉心中大骇,暗道:这大般若玄功如此威力,实难和她抗拒,此刻不走,还待何时。双手一探,右手抱起沈霞琳,横在身前,左手挟起杨梦寰,说道:“拳招、掌法,咱们都同出于归元秘笈,姑娘也未必就高过我陶玉,但姑娘这大般若玄功,倒非我陶玉能敌……”
赵小蝶接道:“既知非我之敌,就该束手就缚才是。”
陶玉道:“姑娘武功虽比我高强,但如讲到斗智用谋之上,恐又非我陶玉之敌了。”
赵小蝶道:“任凭你舌翻莲花,我今日也不饶你,杀你一人,可救数千百人的性命,也算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陶玉举了举手中的沈霞琳,笑道:“接你第一掌的当是这位沈姑娘的娇躯。”缓步向外殿行去。
赵小喋道:“放下她,留下解药,我今日饶你一次。”
陶玉笑道:“今夜三更时分,我在这阎罗庙后五里,一片杂木林外相候,届时人、药都在,只怕你无能取去。”
赵小蝶道:“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陶玉突然一推杨梦寰,直向赵小蝶怀中撞去,双手抱起沈霞琳,纵身跃起,穿窗而出。
赵小蝶放下杨梦寰,追出庙外,陶玉已挟持着沈霞琳跃上马背,飞奔而去。
赵小蝶望着陶玉急奔而去的背影,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迫不上你的快马。”
一提真气,正待放腿追去,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这陶玉鬼计多端,别又上了他的当,我先救了人,再设法追寻他的行踪。
念头丫转,重回大殿,只见童淑贞等人,一个个席地而坐,运气调息。
只有杨梦寰倚壁而立。
赵小蝶一颦秀眉,缓步走到杨梦寰身侧,玉掌挥动,拍活了杨梦寰的穴道。
原来她用的独门点穴手法。别人无法代解。
杨梦寰目光转动,望着赵小蝶道:“你为什么不去追赶陶玉?”
赵小蝶道:“我怕那陶玉施用调虎离山之计,我如追他而去,怕你们受到伤害。”
杨梦寰道:“唉!姑娘不用管我们了,眼下紧要的事,是早些追杀陶玉,此人一日不除,江湖上就一日难安”。
赵小蝶叹道:“难道要我见死不救?”
杨梦寰道,“你今日放过了杀死陶玉的机会,被他逃去,只怕日后难再有此机会了,何况姑娘也无法解得我身中之毒。”
赵小蝶道:“我虽无能解得你们之毒,但却有能力延长你们毒性发作的时间,陶玉虽然苦习归元秘笈数年,但他仍未尽得奥秘,唉!只是苦了那沈家姊妹,他被陶玉错开身上关节,吃尽了苦头,幸得被我发觉追来此地,想不到竟又被陶玉挟持而去,我保护不周,害她又多吃苦头。”
杨梦寰叹道:“霞琳多灾多难,半生来受尽诸般痛苦,但眼下情势,已非一二人的生死,而是武林的劫运,放眼当今江湖,只有姑娘一人可以力挽狂澜,搏杀陶玉。”
赵小蝶道:“不要紧,他约我今夜三更在五里外一片杂林相见,我知道他定有阴谋安排,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自信五十招内可以取他性命。”
突闻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传了过来。
转脸望去,只见童淑贞邓开宇等,一个个喘息甚烈,全身颤抖不停。
赵小蝶暗运功力,分点了几人穴道,竟然止不了几人的喘息。
直待天色入夜,赵小蝶突然起身带春杨梦寰离开了阎罗庙,庙外早已停了四辆黑蓬马车,每辆蓬车有四个玄衣少女相护,赵小蝶仰脸望望天色,和杨梦寰登上了第一辆车马,直驰向和陶玉约会之处。
果然,行不过五里左右,有一片广大的杂木林,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时间差不多了,不知那陶玉会不会能守信约。”
跃下马车,流目四顾。
凄迷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盘膝坐在一片荒凉的草地上。
赵小蝶沉声喊道:“姑娘可是沈家姊姊么?”
她一连呼叫数声,不闻那白衣女子回答之声。
杨梦寰探首车外,除了自已和赵小蝶乘的一辆蓬车之处,其余都未随来,不知驰往何处。
四个随车玄装婢女,早已分列马车四周,拔出背上长剑,严作戒备,赵小蝶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如若那位姑娘是沈家姊姊,只怕她已被陶玉点了穴道,我得去救她出来。”
杨梦寰道:“也许是那陶玉故意布下的饵……”
只听那杂林中传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道:“赵姑娘当真是守信之人。”
赵小蝶怒声说道:“陶玉,你就算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也不怕。”
杂林中发话人道:“赵姑娘何以敢断言在下是陶玉呢?”
赵小蝶道:“你不是陶玉是那一个?”
林中人道:“想那陶玉化身无数,姑娘如何能够辨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赵姑娘不用问我是谁;但我可以奉告姑娘,那片草地上,坐的确是那沈霞琳,解毒药亦在那沈姑娘身上收存。”
赵小蝶道,“我去瞧瞧,如不是沈家姊姊,我再找你算账。”举步向前行去。
杨梦寰强行忍着那化血剧毒发作之苦,一跃下车,伸出左手,扶在车辕之上,长长喘一口气,说道:“赵姑娘不可造次,那陶玉鬼计多端,别上了他的当。”
赵小蝶道:“如若是沈家姊姊,纵然要冒险也得抢救。”
杨梦寰道:“只怕那不是沈霞琳,朱姑娘闭关天机石府,不问武林中事,放眼当今武林,那陶玉唯一忌惮的就是你了……”
杂林中传出来大笑之声,打断了杨梦寰之言,接道:“赵姑娘如著不信那是沈霞琳,在下可让你瞧个明白。”语声甫住,紧接着传出了一声长啸。
夜色中火光一闪,那端坐白衣女身后,突然站起了一个人来。手中举起了一盏点燃的松油火把。
火光照耀之下,清晰可见那白衣女形貌,正是那沈霞琳。
杨梦寰长叹一声,道:“她命途多乖,二十年来,可算是受尽了人间的苦痛、折磨。”
赵小蝶幽幽说道:“你不用担心,今夜我拼了命,也要把她救出来。”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霞琳虽然身落陶玉之手,受尽折磨,但她一人的苦痛生死,岂可置于整个武林的安危之上,搏杀陶玉,全凭姑娘,你必得珍重行事才是!”
杂林中人声又起道:“在那沈霞琳的四周,布满了死亡的陷井,赵姑娘如是自知无能,那就不用去了,我已提醒姑娘,恕不再奉陪了。”
赵小蝶凝目望去,只见那高举火把之人,黄衫、金环,背插长剑,看形貌穿着,正是陶玉。
只见那火把绕着沈霞琳划了一个圆圈,突然熄去。
赵小蝶低声对杨梦寰道:“那林中说话的才是真正的陶玉,沈家姊姊旁侧手执火把的,定是他的化身。”
杨梦寰暗咬牙关,一提真气,道:“你全力搏杀陶玉,我去救霞琳出来。”
赵小蝶道:“你身中化血剧毒,如何还能运气行功……”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你不要生气,此刻你实已没有和人动手之力,唉!你必得尽你之能,运功和那化血剧毒对抗,多撑上一个时辰,就多上一分生机,你只管好好的坐着休息,对付陶玉的事,不用你来担心。”探臂在地上检起了一根枯枝,突然飞跃而起,直对沈霞琳停身之处飞了过去。
她轻功绝世,施展开“八步登空”之术。六七丈的距离,只借手中枯枝点了一次实地,已到沈霞琳的身侧,借枯枝着地之力,支持着身子,不落实地,夜风中衣袂飘飘。
转眼望去,只见沈霞琳闭目而坐,长发随着夜风拂动,有如木刻泥塑一般。
赵小蝶暗暗叹一口气,高声说道:“陶玉,我已到了沈姑娘的身旁,你还有什么鬼计恶谋,尽管施用出来吧!”一面四下搜望,竟然不见那适才高举火把之人。
杂林中飘传长笑之声,道:“赵姑娘武功果然高强,你虽凭仗着‘八步登空’的绝技,飞越过重重陷井,但仍然白费了一番心机,姑娘美拟天人,在下实不忍眼看着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小蝶怒声接道,“我是死是活,不用你管,快说那解毒的药物放在何处?”
杂林中传过来一声冷笑,道:“姑娘硬要自寻死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两种解毒药,分握沈霞琳两手之中,可惜姑娘却不能动她!”
赵小蝶道:“为什么?”
那人遥遥应道:“因为你一动沈霞琳,即将引动四下的埋伏,姑娘武功虽高,只怕也无法逃得过身化劫灰的恶运……”
声音微微一顿,不待赵小蝶开口,又接着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姑娘能够逃过,但那沈霞琳是决然难以逃得了,我要让你亲手谋杀了那杨夫人。”
赵小蝶心中盘算道:我今日如若不能救出沈霞琳,已难对兰妹妹和杨梦寰交代,如是再亲手引动埋伏,伤害到她,势必要引起兰姊姊的误会不可……。
她已为那传来的恫吓恶言镇住,竟然不敢伸手去触摸沈霞琳。
只听杨梦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道:“赵姑娘,不用为沈霞琳的生死误了大局,能救就救她,不能救,也不用为难,只要你尽了心力,我们一样是感激不尽……姑娘应该把……搏杀……陶玉的事,列为首要之务。”
赵小蝶心中暗道:看她木然神情,定是被人点了各处关节穴道,杨梦寰说的不错,只要我尽了心力,纵然救不了她,亦无愧疚,但又转念一想,如其任她留在陶玉手中,承受折磨、痛苦,那还不如冒险带她离开此地……
念转意决,突然伸出右手,环绕在沈霞琳的腰间,说道:
“琳姊姊,小妹带你离开此地如何?”
她虽然明知沈霞琳不会回答,仍然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这一场武功和智慧的决斗,赵小蝶心中很明白,自己是处在极为险恶的形势之中,陶玉约她来此之时,想来不过是一场孤军独斗群雄的恶战,却未想到陶玉竟然是布下了这样一个陷井。
势成骑虎,赵小蝶已无法丢下沈霞琳,退出险地。
黑夜的原野里,恢复了原有的幽寂,只有夜风吹着村叶,发出一种沙沙之声。
赵小蝶这几年江湖阅历大长,右手环绕在沈霞琳的腰间,并未立刻抱起,暗中凝神,留心着四周的变化。
她知道在沈霞琳的四周定然有着埋伏,奇怪的是赵小蝶凭藉着自己的目力,竟然是无法瞧出那些人的藏身之处。
她自信在一丈之内的草丛中,都已被自己锐利的目光瞧到,只要是藏的有人,决然是不会逃得过去的。
赵小蝶瞧不出可疑之徽,心中倒有些犹虑起来,缓缓移开绕在沈霞琳腰间的手掌,解开了系在腰间的白绞带子,沉声说道:“琳姊姊,请原谅我,我必须腾出一双手来迎敌、只好把你绑在背上了。”
她口中说着,右手却悄然伸了过去,握住了沈霞琳右手。
原来赵小蝶对那林中传来的警告之言,有些半信半疑,决心冒险试试。
果觉沈霞琳的右手紧紧握着,也不知抓着什么东西,当下暗中咬牙,一运内力,启开了沈霞琳紧握的五指。
只见一个黑色的木盒,从沈霞琳那紧握的五指中滚了下来。
赵小蝶右手疾伸,迅快无比接住,正待再打开沈霞琳的左手瞧瞧,瞥见火光一闪,正西方来路上,燃起了一片丛草。
但闻杨梦寰高声说道:“赵姑娘快些出来。”
就这一句话的工夫,那火线闪转丛草之中,已然引起南、北两面大火。
一阵阵暴裂声,由火中传了出来,火势随着那暴裂声,更见剧烈。
原来,那草中药线由埋在地下的桐油桶中穿过,药爆桶裂,漫天一片火花,声势浩大,触目惊心。
赵小蝶冷冷一笑,高声喝道:“陶玉,你黔驴之技,如此而已,我还道有什么惊人的埋伏,就凭这把火,难道能够困住我么?”
她虽说的轻松,心中却是暗暗震骇,目光也不停在近身两三丈内巡望,只怕陶玉在沈霞琳停身之处,埋上些桐油火药,万一那药线燃着,爆炸开来,自己纵然能及时逃走,沈舀琳必将被葬火窟。
她心知在熊熊的火光之中一切举动,都已在陶玉的监视之下,必得保持着镇静神态,才可使陶玉莫测高深,遂藉枯枝撑着身子,双手挥动手中白绫,在沈霞琳的身上打了个十字结。
这时,火势已然向两人停身处延烧过来,奇怪的是正东却是不见火起。
赵小蝶打量了四周形势一眼,突然挺身而起,左掌连挥,连拍四掌。
四股潜力,急涌而出,拍在四周草地上,只震得断草横飞。
赵小蝶虽然未瞧到有人在草中隐身,但她心中却知在沈霞琳四周,必有可容隐身的暗穴,怕他们陡施暗算,才抢先下手。
四掌拍出,突然双手一收白绫,已把沈霞琳带了起来背在背上,结在前胸。突然一提真气身子斜向东面飞落,右手在身子飞起的同时,拔下了地上的枯枝。
脚落实地,四面一望,不禁暗暗叫苦。
第 六 回 勾心斗角
原来南、西、北三面的火势都已漫布了囚五丈宽,油助火势,烈焰高达八尺,这等宽大的距离,实非一跃能过,除了奔向正东之外,很难脱出火势。
三面是火,但却空出了一面去路,想那东面的埋伏,定较这火势历害很多。
赵小蝶略一忖思,决心涉险,越火而过。她低声说道:“沈家姊姊对不住了,你如被火烧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几声有节奏的娇叱,隔着大火传了过来。
赵小蝶一闻那娇叱之声,立时辨出随来四婢已和人动上了手,而且对方武功高强,逼的四婢使用剑阵阻敌,赵小蝶心中疾快的打了两转,忖道:那定是陶玉了。当下一提真气,正待越火往援:突听一阵格格大笑之声传了过来。转脸望去,只见身着黄色及膝大褂,腕带金环的陶玉,站在那正东方火势缺口之中。
赵小蝶冷冷说道:“陶玉,你可是感觉到这点火势,能够把我困住么?”
她口中虽然呼出了陶玉之名,但心中却是无法断定这人是否是陶玉真身。
陶玉哈哈一笑,道:“赵姑娘,这火势也许困你不住,但这草地中却另有极利害的布置,我费时一月,在此地布下了火雷阵,原来准备对付那杨梦寰和朱若兰,想不到今天却用作对付你赵姑娘……”
他纵声大笑一阵,接道:“眼下有两条路,赵姑娘可以选择其一,一条是由我发动埋伏,使你和沈霞琳一并身死劫灰,第二条路是咱们携手合作,共图武林霸业,只要姑娘答允和我携手合作,依照我计划施为,我想在两年之内,即可使九大门派和天下豪雄,尽皆臣服,那时咱们划分南,北,各统一方,或是联手行令,指挥天下武林,哈哈,古往今来的大英雄、大豪杰,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统率武林,可惜的是千百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达成所愿!”
赵小蝶看三面火势延展愈来愈宽,越渡的机会也是愈来愈少,心中忽然一动,暗道:
这陶玉最善用诈,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骗他一骗。
她本是冰雪聪明之人,但因一直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之中长大,不解人间险恶,这几年来,她化名无情仙子,在江湖之上闯荡,对人与人之间的狡炸、险恶,以及用谋,大有长进,当下故作沉吟,反口问道:“咱们携手合作,共图武林霸业容易,但有道是双雄不两立,咱们之间如何相处,我不愿受你之命,只怕你也不愿受我令谕。”
陶王笑道:“你赵小蝶如是男人,我陶王也不会找你合作了,但你是女儿之身,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赵小蝶道:“为什么呢?”
陶玉笑道:“男女之间,日日相处,久而生情,武林霸业有成之日,不是我陶玉臣服你石榴裙下,就是你赵姑娘为我陶玉征服。”
赵小蝶心中暗骂一声,口里却盈盈一笑,道:“如是以人才貌而论,你陶玉实不在那杨梦寰之下。”轻移莲步直向陶玉行去。
这时,四周的火势更见猛烈,已快延烧到赵小蝶停身之。处。
火光下,只见她容色如花,美目流波,巧笑情兮,撩人情怀。
陶玉只瞧的呆了一呆,忖道:如以美媚娇艳而论,此女实不在朱若兰、沈霞琳等之下。
就在他念头一转之间,赵小蝶已欺近他身侧四五尺处。
陶玉陡然惊觉,急声喝道:“站住!”
赵小蝶美目一转,笑道:“你不是要和我携手合作么?怎的如此凶法。”她这几年来在江湖之上走动,把心中一腔怅惘愁怀,化作了千种风情,只闹的大江南北,神鬼不安,不知有多少年少书生,武林豪客为她的巧笑颠狂,为她的容色陶醉,她已学会了如何利用天赋的美貌。
陶玉脸色个整,左手一扬,打出一把金针。
火光中数十缕闪闪金芒,疾飞而至。
赵小蝶长袖一拂,暗劲山涌,挡开了飞来金针,冷冷说道:“陶玉,你这是何用心?”
陶玉道:“姑娘如再往前逼进一步,可别怪我陶玉下手毒辣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答应的太快了,倒叫在下生出了怀疑之心。”
赵小蝶暗中运集功力,说道:“要如何你才能相信?”
陶玉道:“姑娘如若真有合作之诚,那就先把沈霞琳劈死掌下。”
赵小蝶心头一震,暗道:我如劈死沈霞琳,杨梦寰会恨我一辈子,此人当真是毒辣的很,口中却微笑说道:“她虽未气绝,但却已距死亡不远了。”
陶玉格格大笑,道:“她还是好好的活着,如若不是为了想诱姑娘,在下倒也不忍这般折磨于她呢?”
赵小蝶道:“嗯!沈霞琳长的很娇艳,你既然不忍伤她,为什么却要我出手伤她?”
陶玉道:“沈霞琳虽然很美,但如和你赵姑娘比较起来,那是又逊上一筹了。”
赵小蝶默察情势,陶玉已悄然向后退出了三丈以上的距离,不论自己发难如何迅速,除非能够在一击之下把他震毙当场,实难脱出凶危,但陶玉此刻武功,无论如何也可挡得自己五十招……。
心中念转如轮,双手却解开了胸前绫结,托过沈霞琳,说道:“咱们今宵如若杀死沈霞琳和杨梦寰,必将引出朱若兰重出江湖,给他们报仇。”
陶玉道、“姑娘如肯和在下真心结盟,朱若兰有何可惧?”
赵小蝶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左手托着沈霞琳的娇躯,右手一掌,拍在沈霞琳背心“命门穴”上。
火光下,只见沈霞琳身躯一阵颤动,口鼻间鲜血急涌而出。
陶玉纵声大笑。道:“打的好,打的好。”
赵小蝶强作欢颜,盈盈一笑,道:“你可要查查看她是否已经死么?”
陶玉道:“不用看了,你把那尸体抛入火中就是。”
赵小蝶吃了一惊,忖道:这如何能够行得……。
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应付陶玉之法,心中大感焦急,狡狯的陶玉虽然眼看沈霞琳口鼻出血,仍是有些不肯相信一般,强迫赵小蝶把沈霞琳投入火窟才肯信她之言。
赵小蝶眼看那三面火势,已然逼到七八尺外,势再难多加犹豫,口中大声说道:
“沈姑娘,为了武林霸业,只好让你葬身火窟了。”双臂突然一振,将沈霞琳高高抛了起来。
陶玉格格大笑,道:“好!赵姑娘肯这般和在下诚心合作,那是最好不过,此刻火势已然逼近,咱们得快些离开此地。”
说话之间,大步行了过去。
赵小蝶望着沈霞琳那飞向火中的娇躯,缓缓伸出手去、说道:“我和那沈霞琳会有过一段情,今日无缘无故杀了她,心中总是不安,只怕她变了鬼,也不会饶我。”
陶玉道:“世上那有神鬼之说,赵姑娘不用害怕。”
赵小蝶道:“我全身都在发抖。”口中虽和陶玉说话,但却始终没有回头望过陶玉一眼。
火光映照下,只见赵小蝶那莹白如主的手掌,纤长的五指,果然在微微颤动。
陶玉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握着赵小蝶的左手,说道:“咱们快些离开此地……”
突觉赵小蝶五指一翻,突然紧紧扣住了自己脉门,不禁大吃一惊,道:“赵姑娘,快放开我,那火势只要再向前烧近一尺,这地方就要爆炸……”
赵小蝶陡然回过头来,冷冷接道:“那你就陪我葬身此地吧!”
陶玉心神逐渐镇静了下来,道:“你杀了沈霞琳,又把她尸体投入火窟之中,纵然生擒了我,那杨梦寰也不会原谅你,赵小蝶道:“她应该回飞过来。”
语声甫落,瞥见沈霞琳的娇躯,悬空打了一个转,突然又飞了回来。
赵小蝶左臂疾伸,接住了沈霞琳的娇躯,冷笑一声,道:“陶玉,你该知道,在那‘归元秘笈’有一种回旋掌的练法。”
陶玉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赵小蝶牵着陶玉,举步向外行去,一面低声说道,“陶玉,我得先告诉你,你如妄打逃走的主意,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加快脚步,向外奔去。
陶玉腕脉被赵小蝶紧紧扣着,全身劲道一点也用不出来,只好任那赵小蝶牵着行走。
赵小蝶急急奔向停车之处,只见四个玄衣侍婢,各舞长剑,拒挡住两个陶玉化身和四个黑衣大汉的猛攻,四婢联手布成一座方阵,护着杨梦寰。
赵小蝶低声喝道:“陶玉,快叫他们退下去。”喝声中,右手五指暗中加力。
陶玉只觉腕脉上一阵剧疼,全身行血,返向内腑之中回集过去。
陶玉为形势所迫,只好高声喝道:“住手!”
两个化身回头望了陶玉一眼,急急喝令四个黑衣人停下手来。
赵小蝶附在陶玉耳际,笑道:“要他们快退回去,我给你留着面子,不让你的属下看出来。”
陶玉重重咳了一声,说道:“此地没有你们的事了,都先回去吧!”
两个化身相互望了一眼,带着四个黑衣大汉急急离去。
大火燎原,浓烟蔽天,声势触目惊心。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自己瞧瞧你造的孽,好好的一片葱绿原野,被你这一把火烧成枯灰,如是这火势延烧到那杂木林中,只怕要烧上几日夜之久。”
陶玉冷冷说道:“姑娘这些年来,长了不少的江湖阅历,在下既被擒住,倒希望早知结果如何?”
赵小蝶转眼望去,只见杨梦寰闭着双目,盘膝而坐、头上汗水滚滚,显然正在忍受着无比的痛苦,不禁心酸,想起昔年替他疗伤之时,赤体相对之事,心头怦然跳动,自从那日之后,一缕柔情,竟然不知不觉的系牵在杨梦寰身上。当时。因年纪幼小,还觉不出什么,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关爱之情,与日俱增。
她化名无情仙子,游荡江湖,希望能藉以排除满怀情愁,那知阅人愈多,愈觉杨梦寰的君子风怀,可敬可爱,作茧自缚,越陷越深,此刻见他运气抗毒,心中又怜又痛,缓缓放下了沈霞琳,冷冷说道:“陶玉,你是想死想活?”
陶玉道:“想死怎样?想活如何?”
赵小蝶道:“你如想死,我就施展剪脉手法,震断你全身几处主要经脉,让你先承受半年恬罪然后再死。”
陶玉吃了一惊,暗道:这剪脉手法的惨酷,尤甚过分筋错骨,她如真要用这等手段对我、这个活罪,可是受的大了……
只听赵小蝶接道:“你若是不想受那剪脉之苦,那就快些拿出化血神针的解药,和童淑贞等解毒药物,我就放你归去。”
陶玉心中原很畏惧,但听完几句话后,胆子却突然一壮,冷笑一声,道,“捉虎容易放虎难,你如是放了我陶玉,日后我再也不会上你这个当了。”
赵小蝶道:“你虽然鬼计多端,可是我一点也不怕你。”
陶玉道:“我如果给你的是假药,你又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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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蝶道:“我看他们服下药物,伤势好了之后才放你。”
陶王暗暗叹息一声,想到这番心机又是白费,不禁心头惘然,但性命要紧,势又不能不答应,只好说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只怕我交出解药,你又改变心意,不肯放我,我岂不是又上了你一次当?”
赵小蝶道:“我说出之言,向无不算,说过放你,决然不会食言。”
陶玉冷冷说道:“我已经被你骗过一次了,岂肯再被你欺骗?”
赵小蝶颦起了秀盾,道:“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陶玉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我要那杨梦寰讲一句话。”
赵小蝶道:“他正在运气调息,那里有工夫和你说话。”
陶玉看出他对杨梦寰关心极切,借爱之情,溢于言表,哈哈一笑,道:“如是那杨梦寰不肯说话,在下只有拼着忍受剪脉之苦了。”
赵小蝶暗惊道:如是他真的不肯拿出解药,要和那杨梦寰同归于尽,这倒使我为难了。
两个心中都有着畏惧,但是谁也不愿先行屈服,彼此沉默相对,都有着措词为难之感。
沉默延续了一盏茶工夫之久,赵小蝶突然举起手来,道:“我先震断你几处脉经之后,再设法搜寻解药。”
陶玉道:“可惜解药并未藏在我身上。”
突听杨梦寰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望了赵小蝶和陶玉一眼,脸上泛起了一缕笑容,道“赵姑娘,你终于擒住了陶玉,快些杀了他吧!”
赵小蝶道:“杀了他轻而易举,可是你……”
杨梦寰笑道:“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赵小蝶叹道:“你就不替沈姊姊想想么?”
杨梦寰强振精神说道:“因一二人的生死欢乐,误了武林千百同道的生命,岂不是罪莫大焉,赵姑娘快请下手。”说完话,似已支撑不住,闭目倚在车轮之上。”
赵小蝶冷然对陶玉说道:“你听到他的话了?”
陶玉道:“听到了。”
赵小蝶道:“他要我杀了你!”
陶玉道:“姑娘如著觉着可行,那就尽管下手。”
赵小蝶摇摇头道:“我不能看到他们毒发身死。”
陶玉道,“除我之外,世间再无人能找得那解药存放所在。”
赵小蝶手指挥动,点了陶玉五处大穴,放开了他的手腕说道:“那解药现在何处,只要你不使手段,我就立刻放你。”
陶玉道:“好,在下再相信姑娘一次。”一抬右腕,竟是无法抬动,接口说道:
“你点了我右臂穴道,要我如何取药。”
赵小蝶道:“你左臂未点,为什么不用左手。”
陶玉挥动一下左臂,果然可行动自如,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白色丹丸,道:“如果姑娘先搜在下之身,也不用谈什么条件,这解药早已被你取去了。”
赵小蝶右手一伸,夺过玉瓶道:“你那化血神针,可曾带在身上。”
陶玉道:“带在身上。”
赵小蝶道:“取出来给我瞧瞧。”
陶玉一时间想不出她用心何在,取出了一枚化血神针,道:“这就是了。”
赵小蝶取过化血神针,猛然在陶玉身上刺了一针,道:“如果这药可解化血奇毒,你就也吃一粒吧!”倒出一粒白色丹丸,递了过去。
陶玉脸色一变,道:“这些年来,你当真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赵小蝶道:“你既然知道了,那就该老实一些,如是再想耍什么花枪,那是自我苦吃、可别怪我了。”
陶玉道:“这瓶中之药,可解童淑贞等身上之毒。”
赵小蝶道:“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得试过才肯相信,这瓶药我先收着了。”
陶玉虽然被点数处穴道,但他内腑并未受伤,仍可运气调息,当下闭上双目,暗中运息。
赵小蝶突然站了起来,喝令四婢,把沈霞琳杨梦寰和陶玉,移放在车上,疾驰而去,车行不过两三里路,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只震的大地颤粟,惊马长嘶。
赵小蝶揭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那燎原大火处,尘土弥天,几乎掩去了那高涨的火势,不禁暗叫了一声侥幸,忖道:如若我还在那大火旁侧停留,就算不死,亦将被那尘土掩埋
付思之间,瞥见十数丈外,有几条人影,闪闪缩缩的随在车后。
囚个玄衣美婢,一个驰车,一个开道,两个随在车后相护。
但那车后有人追踪之事,两个随车美婢,显然未曾发觉。
赵小蝶暗施传音之术,警告了车后二婢,缓缓放下车帘,道:“陶玉,你的手下鬼鬼祟祟的随在车后,可是想找个救你的机会么?”
陶玉睁开双目淡淡一笑,道:“他们忠心为主,如是救不走我,决然不肯甘心。”
言罢又闭上了双目。
赵小蝶怒道:“你已被我生擒活捉,还摆的什么架子,恼得我动了怒火,挖出你两颗眼珠儿,瞧你还闭不闭眼睛。”
陶玉心中暗暗惊道:此女不似若兰那般多谋善虑、颇识大体、也不似沈霞琳那般善良温和,下不得毒手,她如真的恼起火来,恐怕连杨梦寰和沈霞琳的生死都不管了……。
但他为人阴沉,心中虽然害怕,表面上却是仍能保持镇静的神情,冷冷说道:“在下要闭目调息,以抗那化血神针之毒。
赵小蝶道:“你如肯早些拿出解药服下,岂不是不用再运气抗拒那化血剧毒。”
陶玉道:“反正那杨梦寰要死在我陶王之前,我倒是很想瞧瞧这化血神针之毒,发作时的情景。”
赵小蝶道:“我偏要那杨梦寰死在你的后面,要他瞧瞧你毒发哀号之情。”挥动手中化血神针,在陶玉身上一阵乱刺;足足有二三十针,才停下手来,说道:“你如果不拿出解药、我就刺你的脸,刺你的眼睛,刺你的经脉,看看你们那一个毒性先发。”
陶王暗暗叹息一声,忖道:遇上了这个莫可预测的姑娘,当真是难惹的很,她如火了起来,什么事都能作的出来,当下说道:“好,我如拿出解药,姑娘可要立刻放了在下。”
赵小蝶道:“等我试过你玉瓶中的解药不假,再放你不迟。”
陶王似是自知难再施展狡计,取下套在右腕的金环,用力一扭,金环突然裂开,倒出了四粒解药,道:“都在这里了。”
赵小蝶取过金环,仔细查看一遍,道,“我不信你只有四粒解药。”
陶王道:“我身上只带有四粒,你如是还不肯相信,尽管请搜。”
赵小蝶道:“杨梦寰伤势已经溃烂。中毒甚重,这四粒只怕不够他一个人用。”
陶玉吃了一惊,暗道:你如给他一人服下,我陶玉岂不要等着毒发身死?当下不由一惊,说道:“这解药对症施用,一粒即可,多服了也是浪费。”
赵小蝶取过解药,说道:“你先吃一粒吧!”她心中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陶玉。
陶玉伸手取过一粒,急急吞入腹中。
赵小蝶看陶玉服下,才放下心,捏开杨梦寰的牙关,投人了两颗丹丸,却把余下来的一粒藏入了怀中。
陶玉只瞧的大感心痛,暗自骂道:臭丫头暴珍天物。
杨梦寰已然用出了全力和那剧毒对抗,但仍是无法长期抗拒那巨毒内侵,此刻已然是剧毒发作,全身高烧,神志已晕迷了过去。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已然拿出了全部解药,姑娘不知是否还遵守诺言?”
赵小蝶道:“杨梦寰未醒之前,我还不敢相信你。”
篷车急驰,辘辘轮声,划破深夜的寂静。
对症用药,当真是立竿见影,杨梦寰中毒虽深,但连服了两粒解药,不过一盏热茶工夫,立时高烧尽退,人也清醒过来,缓缓睁开了双目,望了陶玉一眼,失声叫道:
“你到此地作甚?”
赵小蝶盈盈一笑,道:“是我请他来替你们医疾的……”目光一掠沈霞琳,冷冷对陶玉说道:“杨梦寰剧毒已解,该设法救这位沈姑娘了?”
陶玉道:“我只不过点了她的穴道,你却震断了她的心脉,要我如何救她?”
赵小蝶道:“兰姊姊说你为人阴险毒辣,果然是不错,竟然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挑拨离间的机会。”
陶玉道:“怎么,在下说的可是谎言?”
赵小蝶美目流盼,望了杨梦寰一眼,道:“陶玉,我知道你的用心,你说我打死了沈霞琳,好让杨梦寰听到恨我!”
陶玉冷冷说道:“在下句句说的是真实之言,致于那杨梦寰是否因而恨你,倒非在下计较了。”
赵小蝶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像你陶玉这般恶毒阴险的人,也会中了我赵小蝶谋算,哼!可笑啊,可笑。”
陶玉道:“好,有什么好笑的?”
赵小蝶道:“你被我那兰姊姊打断了膝间关节,身怀归元秘笈,跌入那绝壑之中,竟然没有把你摔死……”
陶玉冷冷接道:“武林中无数在劫之人,如是我陶玉死了,那一个超渡他们。”
赵小蝶道:“你很自负,可惜你力难从心;重出江湖,造劫未成,就栽倒我的手里。”
陶玉道:“在下比姑娘只不过少了几分功侯,一旦我大般若玄功有成,那时还不知鹿死谁手?”
赵小蝶道:“除了那大般若玄功之外,只怕你还有甚多不解奥秘。”
陶玉道:“那里不解了?”
赵小蝶道:“如果你把那归元秘笈记得很熟,当知我抛起沈霞琳时,用的是‘回旋之力’,那你就不会上当了。”
陶玉道:“在下为姑娘所诱,一时的疏忽大意,不足为训。”
赵小蝶道:“还有一种武功,载在那归元秘笈之上,你竟然也是不懂。”
陶玉道:“什么武功?
赵小蝶道:“震脉开穴手。”
陶玉凝目沈思了一阵、“道:“震脉开穴手?……”
赵小蝶道:“不错啊!就是我拍在沈霞琳身上的掌力,你认为我一掌拍伤了她么?
其实我用内力震她脉,解开了她的穴道,她口中吐出血来,那是因为你点她穴道过久,留在她胸口的淤血……”
话至此处,脸色突然一变,冷冷接道,“如今她穴道已开,人还未醒,是何道理?”
陶玉望了沈霞琳一眼,只见她倚在车栏上睡的似甚香甜,果然是穴道全解,当下冷笑一声,道:“也许她穴道被点过久,受不了折磨、经脉受了损伤。”
赵小蝶怒道:“如果在五年之前,我定会被你巧言欺骗,可是今非昔比,你如想再用心机,那可是自找苦吃了,我虽然已经答应了放你,但你得医好所有三人的毒伤,一人不好,你也别想我会放你回去的……”
陶玉道:“你这般反反复复,叫我如何能信,杨梦寰此刻已醒,你要他讲一句话么?”
赵小蝶道:“你不信任我,我偏要你信任,沈霞琳就算中了毒,也不会立刻就死,你既然说话不算,我亦可以食言,我不想在江湖上闯名立位,领袖群伦,至多被人骂一句女孩子讲话不算,但你将遭受到比死还要难过的悲惨际遇,我要沈霞琳姊姊先看到你受活罪的惨状,然后再设法疗治她的毒伤。”
陶玉只听的暗暗惊心,忖道:这丫头倒和我淘玉是锋芒相对,看样子她真能做得出来,万一她动起火来,真的下了毒手,岂不是死的大大不值……。
尽管他心中充满畏惧,但外形上仍然保持着镇静,淡淡一笑道:“那解药现在姑娘身上存放,但姑娘却不知应用。”
赵小蝶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道:“可是这瓶中之药?”
陶玉道,“不错。”
赵小蝶倒出了一粒丹丸,道:一你先吃下一粒给我瞧瞧。”
陶玉道:“在下并未中毒、如何要随便食用。”
赵小蝶突然嫩微一笑,道:“你这玉瓶中如是毒药,岂不是又可以振振有词的说我亲手杀死沈霞琳了。”
那陶玉为人险恶、狡作,但今日遇上了赵小蝶这样不讲理的人,竞被惩治的服服贴贴,当下伸手接过解药、吞了下去。
赵小蝶看陶玉坦然服下,又从瓶中倒了两粒出来、撬开沈霞琳的牙关,把丹丸送入口中。
杨梦寰一直是冷眼旁观,未插一言,此刻突然接口说道:“陶玉,我要问你一件事。”
陶玉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尽管请说。”
杨梦寰道:“沈霞琳为人纯洁善良,你是早知道的,为什么你总要苦苦折磨她?”
陶玉道:“那要问问你杨梦寰了!”
杨梦寰奇道:“问我?”
陶玉道:“不错,你贪得无厌,抢去了我的师妹,如今又打这位赵……”
他本来想说,打这位赵姑娘的主意,但话到口边,竟然不敢出口,硬生生地又咽了下去。
杨梦寰谈淡一笑,道:“你只是为了此事,才和我杨梦寰誓不两立么?”
赵小蝶忽然接口说道:“陶玉,你刚才要说什么话,为什么说了一半又不说啦?”
陶玉心中暗道:要糟,这丫头当真难缠的很。
只见赵小蝶脸上笑容如花,毫无愠意的接道:“你说呀,说错了也不要紧。”
陶玉暗道:看她神情,毫无怒意,这丫头当真是难测的很,胆子一壮,说道:“我说那杨梦寰性好女色,贪得无厌,有了我师妹李瑶红,仍想霸占沈霞琳,享那齐人之福。”
赵小蝶盈盈笑道:“还有啊!怎么不接下去呢?”
陶玉摸不准她的心意,只好满怀畏惧的接道:“我说杨梦寰既有了李瑶红和沈霞琳,不应该再打你赵姑娘的主意……”
赵小蝶嗯了一声,望着杨梦寰道,“他说的对是不对?”
杨梦寰道:“这人素以挑拔是非为能,姑娘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赵小蝶欢容尽敛,幽幽一叹,别过脸去。
陶玉观察入微,已然看透了赵小蝶的心意,暗自骂道:这杨梦寰定然命注桃花,为什么这些绝世玉人,一个个对他倾心,大有甘作侍妾之意,我陶玉那里比他差了,竟是不为所喜。
他心中念头电转,口里却道:“赵姑娘不要信他的话,杨梦寰一向口是心非。”
赵小蝶缓缓转过头来,脸上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心呢?”
陶玉道,“我和杨梦寰相交很久,对他知之甚深,”
赵小蝶展眉笑道:“这话当真么?”
陶玉道:“字字出自衷诚。”
赵小蝶道:“你一向料事如神,大概是不会错了。”
陶玉心中暗道:可惜呀!可惜,此刻实是大好挑拨两人为仇的机会,只可惜这杨梦寰守在一侧,有很多言语不便出口。
杨梦寰本待出口反驳陶玉之言,但见赵小蝶神情欢悦;心中忽然一动,暗道:陶王胡说八道,却是甚讨她的欢心,这赵小蝶性情莫测,如是出言不慎,只怕要激怒于她,倒是不可不小心一些。
只听赵小蝶娇声笑道:“陶玉,一个人作了武林霸主有什么好?”
陶玉道:“好处之多,一言难尽。”
赵小蝶道:“你说出几桩听听如何?”
陶玉道:“好!一个人真到了霸主武林之日,那权威之重,只怕是当今皇帝也难及得,一支令牌出府,大江南北震动,世间的奇珍、古玩罗列满仓……”
赵小蝶道:“那来的许多奇珍、古玩?”
陶玉道,“这不用自己费一点心,每届大寿之日,天下武林雄主,各门各帮,都将各尽所能,收集奇珍、古玩送上府去,过上个三五届寿期,岂不是奇珍、古玩罗列满仓。”
赵小蝶道:“除了能收集奇珍、古玩之外,不知还有什么好处?”
陶玉笑道:“受尽武林同道崇敬,行踪所至,各方武林雄主,恭迎恭送,那份威风,就足以使人心往神驰。”
赵小蝶道:“有这样多的好处么?”
陶玉道:“这不过是略举一端而已,好处之多,实是说它不尽。”
杨梦寰在一侧只听得连皱眉头,忖道:这陶玉舌翻金莲,说得天花乱坠,赵小蝶显然已为他巧言花语所惑,如若真的被他说动,江湖上这番浩劫,定将血流成渠,尸骨遍野!
只听赵小蝶格格一笑,道:“陶玉啊!当今武林之中,有谁具有问鼎霸主之能?”
陶玉笑道:“区区和姑娘,都该是最好的人选,咱们都有荣膺武林霸主的机会。”
赵小蝶道:“我如若有心问鼎,那里还有你的份儿。”
陶玉道:“姑娘武功虽然强我一筹,但行略用谋,却是要逊我陶玉三分,在霸业未成之前,必有一段艰苦的恶战,九大门派,各方雄主,有谁肯甘心降服,除了以武功降眼他们之外,还得有笼络手段,这其间,运用之妙,就非单凭高强武功,可以胜任了。”
赵小蝶道:“如是咱们分庭抗礼,同争霸主之位,那一个成功的希望大些?”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分头并进,各有三分。”
赵小蝶道:“如是咱们携手合作呢?”陶王道:“合你我两人之力,那该有七分成望。”
赵小蝶道:“我有一事放心不下。”
陶玉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一旦事成,咱们两个该由那个主盟。”
陶玉笑道:“这个我适才已经说过,咱们可以划地为界,各主一方。”
赵小蝶道:“不行,统率半个江湖,不够神气,我要统率整个武林才行。”
陶玉道:“在下让与姑娘就是。”
赵小蝶嫣然一笑,望着杨梦寰道:“你都听到了?”
杨梦寰道:“听得字字入耳。”
赵小蝶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杨梦寰道:“武林盟主,德望居首,但凭武功,岂能服人?”
陶玉笑道:“我陶玉出道之后,就闻得杨兄曾被天下武林推举主盟……”
杨梦寰道:“兄弟自知才德不配,坚辞未受。”
陶玉道:“杨兄客气了,以兄弟看来,杨兄坚拒不受,只不过自知难安其位而已,因为兄弟未死,赵姑娘还活在世上,你自知位难久居。”
杨梦寰道:“那时你生死未明,赵姑娘归隐未出,如我杨梦寰存下其心,早就基业大奠了。”
只听沈霞琳长吁一口气,道:“疼死我了……”缓缓睁开双目。
赵小蝶转过脸去,笑道:“姊姊受苦了。”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救了我?”
赵小蝶道:“我和你杨师兄……”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说错了,他已经是你丈夫了。”
沈霞琳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正待答话,突然发现了陶玉,顿时脸色一变,喝道:“陶玉,你是世上最坏的人。”
陶玉道,“就算是吧,那也无关紧要啊!”
沈霞琳伸动一下右臂,只觉酸轻无力,抬动不易,心知体能未复,长叹一声,道:
“日后我如有杀你的机会,决然不再放过。”
陶玉道:“只怕你一生中难遇得这种机会。”
沈霞琳目光转投到赵小蝶身上,道:“可是妹妹把他活捉来的?”
赵小蝶笑道:“他打我不过;只有束手就缚一途。”
沈霞琳道:“妹妹,这人心如蛇蝎,手段毒辣,快些把他杀了吧。”
陶玉心中暗惊,忖道:杨梦寰、沈霞琳都主张杀我,这赵小蝶喜怒又是那样难测,莫要被两人说动了心,今日就非死不可了。
只听赵小蝶格格一笑,道:“这陶玉虽然坏的要死,但我已答应放他了。”
沈霞琳急急说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因为要救你们夫妇的性命,我如不答应放他。他就不肯拿出解药,除非我背信违约,不然就只好放了他啦!”
沈霞琳望了杨梦寰一眼,道:“寰哥哥一生中最重信诺,你既然答应了他,那就只好放了他。”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你那寰哥哥是男子汉大丈夫,说一句要算一句,咱们妇道人家,那就不用如此了。”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赵姑娘,一个人在武林中行走,这信诺二字最是重要,他武功既然非你之敌,你随时可以杀他,放了他,再设法去追杀他、也是一样,既不自食诺言,亦可为武林除害。”
赵小蝶心中暗道:你们夫妇倒是夫唱妇随啊!我就是不让你们开心,大家开心,大家都来闷上一肚子气,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伤心了……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陶玉是很环的人么?”
沈霞琳道:“坏极了,阴险恶毒,不仁不义,谁要杀了他,那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杨梦寰道:“虽然对万恶之人,亦不能失了信诺,因此在下奉劝姑娘,先放了他,再设法杀他。”
赵小蝶突然移动娇躯,向陶玉身边靠去,口中笑道,“说过了放他,如何还能杀他。”
陶玉只觉赵小蝶那移来的娇躯上,带着一股袭人幽香,如花如麝,中人欲醉,不禁忘其所以的张臂抱去。
只觉左胯之上,一阵剧疼,神智忽然一清,想到她举手便可结束自己的性命,赶忙一缩手臂,正襟而坐。
身子刚刚坐下,赵小蝶一个娇躯竟然偎入怀中,不禁心神又是一荡。沈霞琳眼看赵小蝶深情款款的偎入陶玉怀中,不禁惊愕万分,瞪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两人出神。
这位纯洁的姑娘,虽然是亲眼看到,但心中仍似有些不信。
杨梦寰心中暗道:看来赵小蝶已为陶玉的花言巧语所骗,这两人如若真的联起手来,江湖上这番杀劫,只怕是难以避免了,想到悲惨之处,不禁黯然一叹。
沈霞琳坐正了身子,揉揉眼睛,低声说道:“赵妹妹。”
赵小蝶道:“嗯!杨夫人有何见教?”
沈霞琳道,“你很喜欢陶玉么?”
赵小蝶将脸微偏,依在陶玉肩上,笑道:“我不知道。”
沈霞琳道:“赵妹妹,这人坏得很,千万不能喜欢他!”
赵小蝶道:“你怎么知道呢?”
沈霞琳道:“我听红姊姊说的,这陶玉和红姊姊在一起长大,红姊姊就不喜欢他。”
赵小蝶道:“谁是你红姊姊啊!”
沈霞琳道:“就是李瑶红,你怎么记不得了?”
赵小蝶道:“你是说杨夫人哪!咳!你和她都嫁给杨梦寰,不知身份如何确定,谁是妻,谁是妾,谁大谁小?”
杨梦寰已知赵小蝶乃是有意的出言讥讽,当下一闭双目,装作不闻,暗中却运气调息,打算待霞琳体能稍复,就和她离去。
只听沈霞琳道:“我们没大没小,平日都是以妹妹相称。”
赵小蝶道:“谁是姊姊,谁是妹妹!”
沈霞琳道:“她的年纪大、自然她是妹妹了。”
赵小蝶道:“嗯!这就是了,作姊姊的总归是大夫人,你作妹妹的自然是二夫人了。”
沈霞琳笑道:“不要紧,为妻为妾,算大算小,都是一样,但寰哥哥为人好,只要终身和他厮守在一起,那就行了。”
赵小蝶脸色微微一变,但瞬息之间,又恢复镇静,抓起陶玉一支手,道:“你怎么不抱住我啊!”
陶玉道:“这个,这个……”
赵小蝶道:“我都不怕羞,你还怕什么?”
陶玉心中暗道,你对我忽冷忽热,叫人轻不得、重不得,既是叫我抱了,大概不会错啦!身子微微一移,搂紧了赵小蝶的柳腰。
这是一幅亲密缠绵的画面。
赵小蝶侧目望了杨梦寰一眼,只见他闭目端坐,不闻不见,脸上神情是一片平静。
沈霞琳却长叹一口气,道:“赵妹妹,你既然很喜欢陶玉,那就劝他别作坏事了,月前我去天机石府,晋见兰姊姊,在那里等了三日夜,才得一个和她谈话的机会,但那也是片刻时光,她问我,你在何处……”
赵小蝶急急说道:“你怎么说呢?”
沈霞琳道:“我说你很好,从未听到你在江湖上出现的事,想来,定然也是在习练什么深奥的武功了。”
赵小蝶道:“只谈这些么?”
沈霞琳道:“兰姊姊还谈了一件事,她告诉我,要是听得你在江湖出现时,就要我去请你到‘水月山庄’住些时侯。”这罢,倚在车栏上,闭目假寐。
驰行马车中,突然间一片沉默,只有辘辘轮声,划破了夜空。深夜的寂静。~陶玉目光一转,只见杨梦寰、沈霞琳全都闭着双目,有如睡熟一般,赵小蝶虽未睡觉,但却瞪着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不知想的什么心事,心中暗暗忖道:我如此刻能够运气冲开穴道,不但脱身不难,且可暗中出手,点了杨梦寰和赵小蝶的穴道。
一则赵小蝶点穴手法甚重,陶王虽然知道运气冲穴法,但在两个时辰之内,却也无法冲破点穴道,二则,那赵小蝶偎在他的怀中,不敢运气调息,想到可惜之处,不禁失声叹道:“可惜啊……”
赵小蝶霍然离开陶玉的怀抱,说道:“可惜什么?”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借机掩饰了内心的惊慌,说道:“可惜姑娘不肯和咱们合作,联手争取那武林盟主之位,如是姑娘肯和在下联手,那武林霸主之尊,简直是易如反掌。”
赵小蝶冷冷的白了陶玉一眼,暗施传音之术,道:“陶玉,我警告你,我对你亲热的举动,只不过是想气气那杨梦寰而已,假如想借机会占我便宜,那可是自找昔吃,别怪我惩治你的手段毒辣了。”
陶玉脸色一变,暗暗怒道:好啊!原来你心中不在暗恋那杨梦寰:拿我陶玉来作幌子而已……。
但他乃大奸巨恶,心机深沉之人,略一沉吟,立时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微微一笑,默默不语。
赵小蝶举手理理秀发,正襟而坐。
原来她依偎在陶玉怀中,枕乱了一头秀发。
只听车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启禀姑娘,车子到了居处。”
赵小蝶道:“停下来。”伸手打开车帘。”
陶玉借机望去,只见一座高大的宅院,矗立车前,四个青衣佩剑的少女,手中高挑着宫灯,迎迓门外。
赵小蝶道:“陶玉,你棋差一步,如是咱们打了起来,我要强你很多。”
陶玉道:“何以见得?”
赵小蝶道:“你有四灵化身,我有十二花娥,和三十六个随行婢女,那十二花婢每人都得我部份真传,和你那四灵化身比较起来,亦无逊色,但人数却多了数倍。”
陶玉道:“不是我陶玉夸口,假我半年时光,天下武林大部精英,都将为我陶玉所用。”
杨梦寰突然睁开双目,冷冷说道:“昔年天龙帮实力何等庞大,你自信雄才大略,还强过你师父不成?”
陶玉道,“他如肯听我之言,也不会落得失败惨局了。”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在下今日未死,只怕对陶兄谋取武林霸主一事,有不少妨碍。”
陶玉笑道:“这个很难说了,如是那赵姑娘改变了心意,这其间情势就大不相同,那时纵然有杨兄夫妇和那朱若兰从中阻挠,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沈霞琳道:“赵妹妹是巾国英雄,岂肯助你为恶!”
赵小蝶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就很难说了,我究竟是为恶为善,我自己也无能把握。”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刻我体能尚未尽复,如若冲突起来,只不过徒招挫辱,这赵小蝶性格莫测,不知该如何劝她,看来只有请那朱若兰来对付她了。”
沈霞琳却听得大张双目,奇道:“赵妹妹,一个人去作坏事,那是因为他本性迷失,不辨善恶,才糊糊涂涂的做了出来,你既然十分明白了,为什么还难把握呢?”
赵小蝶笑道:“问的好!这中间确有着一种微妙的道理、但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以后咱们再慢慢的谈吧!”轻轻扶着陶玉下了马车。
沈霞琳望了杨梦寰一眼,道:“赵妹妹怎么了?”
杨梦寰谈淡一笑,岔开话题,问道:“你身体好些么?”
沈霞琳道:“全身筋骨酸疼。”
杨梦寰道:“好!咱们先找一处地方,弄好你的伤势再说。”扶着沈霞琳下了马车;这时陶玉和赵小蝶已行至宅院阶前。
杨梦寰放开沈霞琳,双手抱举、高声说道:“赵姑娘,愚夫妇承蒙相救,此恩如山,终身感戴,此刻不便再惊扰姑娘,愚夫妇等就此别过了。”
赵小蝶似是想不到他会突然提出告别的事,神色间一片惊愕,呆呆的站着,那惊愕渐渐为一股羞怒代替,冷笑一声,道:“两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杨梦寰看她激愤之情形,形诸于神色之间,心中暗暗惊道:这位姑娘喜怒难测,看来是就要发作,不便和她冲突,还是早走为妙,急急说道:“不敢有劳。”牵着沈霞琳回身而去,转眼之间,消失于夜色之中。
赵小蝶望着两人背影消失的方向,呆呆的出神,良久之后,才黯然叹息,直向门内行去。
陶玉心中暗道:“此刻不走,便待何时?”消然转过身去;正待举步开溜,赵小蝶却突然回过头来,厉声喝道:“站住!”
陶玉两臂穴道未解,自知难以逃得,应声回头,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你要到那里去?”
陶玉道:“杨梦寰夫妇已去,姑娘留住在下,已然没有价值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还有三个人,待他们伤势疗好之后,你再走不迟。”
陶玉心知赵小蝶喜怒之间,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如是激怒了她,说不定真会毁诺背信,出手杀人,当下不再言语。
这陶王机诈百出,但遇上了赵小蝶,却有束手缚脚之感,赵小蝶莫可预测的性格,使他无法估测她的意向。
赵小蝶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眉宇间隐隐泛起了怒意,缓步直入大厅。
陶玉悄然相随,一语不发。
这是一座宽敞的大厅,厅上高吊着两盏垂苏宫灯,十几个佩剑侍婢,肃立厅内,赵小蝶直入厅中一座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伸手一指厅角,冷漠的说道:“你如想我遵守信约,放你离去,最好别动妄念,免得我改变心意,杀死了你。”
陶玉心神微震,但神色间还维持着镇静,淡淡一笑,道:“在下一向是笃守信约的人,既然答应了姑娘,决不再施机诈。”盘膝席地而坐,闭目养息。
赵小蝶回顾了身侧侍婢一眼,道:“把那道姑和两个臭男人给我带出来。”
那侍女应了一声,大步而出,片刻之后,带着邓开宇、柳远、童淑贞步入大厅。
赵小蝶缓缓站起身子行近三人,说道:“这是解药,你们服下看看可否解得身受之毒?”
邓开宇等接过解药服下,就地静坐,运气调息。
赵小蝶虽然尽量想使自已的声音柔和,神情平静,但她内心愤怒难耐,流现于神色之间的是一片怒容、杀机,影响所及,厅中侍婢,一个个面如寒霜,哧得邓开宇等人也变得噤若寒蝉。
童淑贞内功精深,当先察觉出剧毒已解,起身说道:“多谢相救。”
赵小蝶道:“你们都好了么?”
邓开宇、柳远虽然远未查出所受之毒是否全解,但见赵小蝶如此问法,也只好起身应道:“多谢姑娘赐药。”
赵小蝶道:“不用啦,三位慢走了。”当先向厅外走去。
这无疑下令逐客,三人急急抢在前面,退出厅外,欠身作礼,道:“姑娘留步,在下等就此辞别过了。”
赵小蝶住足厅外,淡淡说道:“三位好走!”转身步回大厅。
柳远、邓开宇相互望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柳远道:“咱们应该问问那无情仙子,杨大侠现在何处?”
童淑贞道:“我瞧她神色不愉,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一般,还是不问的好。”
邓开宇道:“不错,在下亦有此见。”
柳远道:“咱们此刻要去何处?”
邓开宇道,“去找那杨大侠,那金环二郎陶玉,武功高强,非杨大侠恐无人是他敌手。”
童淑贞心中却暗暗忖道:这陶玉一身武功得自“归无秘笈”,只怕那杨梦寰也难是他敌手,口中却接道,“那陶玉为人险恶刁滑,我那位杨师弟,为人虽是英雄,但却不似陶玉那般机诈,你们如要拥他出来和那陶玉相抗,必得群起助他才是。”
邓开宇道:“那是自然,咱们必得他出面领导、才能有望号召天下英雄,和陶玉相抗。”
童淑贞道:“好!我也留在这江湖上助他一臂之力。”
柳远突然开口说道:“童姑娘你身受毒伤,是否已完全好了?”
童淑贞经历这一次险恶的际遇之后,患难与共,已对两人生出了甚多好感,当下说道:“我已经余毒全消,两位如何了?”
邓开宇道:“在下仍隐隐感觉到内腑中余毒未尽除。”
童淑贞心中暗道:我的武功,依照那天机真人手册所录,自非你们能够及得,微微一笑,道,“好!咱们找个地方,两位冉静坐调息一下,我替两位护法。”
且说那杨梦寰带着沈霞琳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才停下身来,让那沈霞琳就地坐息一阵,才动身赶路。
沈霞琳举手理理脸上的乱发,叹息一声;道,“寰哥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杨梦寰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就是那赵小蝶,她为什么会喜欢陶王呢?唉!过去我一直不太喜欢杀人,但现在想法不同了,像陶玉那等坏人,杀一个,胜过作上千百件的好事。”
杨梦寰望着连经苦难的娇妻,心中大感不忍,低声说道:“咱们先找一处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至于那赵小蝶的事,只有去找朱姑娘了,请她从中解说。”
只听一声格格大笑之声,传入耳际道:“两位走了半天,才到此地啊!”
语声甫落,道旁一片竹林跃出来金环二郎陶玉,探手向沈霞琳抓了过去。
杨梦寰左手疾挥,拍出一掌,击向陶玉右腕,身子同时横里移动,挡在沈霞琳的身前。
陶玉突然一收掌势,落着实地,笑道:“好啊!你们夫妻倒是恩爱的很!”
杨梦寰冷冷的说:“赵小蝶放了你?还是你偷跑出来的?”
陶玉笑道:“自然是赵小蝶放了我,索性说给你听吧、那赵小蝶救了你和沈霞琳后,心中十分悔恼,是以在你们夫妇走后,很快就放了兄弟,并且告诉我,你们走的方向,要我兼程赶来……”
语声微微一顿,道:“两位定然是在途中休息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赶过了头。”
杨梦寰道:“她要你追赶我们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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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玉道:“那赵姑娘指示在下,杀了杨兄,带走沈姑娘。”
沈霞琳道:“我不信,赵姑娘不是那等人。”
陶玉道:“在下是据实而言,两位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杨梦寰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说道:“陶兄这些年来,精研归元秘笈,武功上定然有极高的成就,兄弟倒是愿舍命奉陪,就在此决一死战。”
陶玉哈哈一笑,道:“杨兄的豪气,实叫兄弟佩服的很,但兄弟想你如战死此地,实在是太不划算了。”杨梦寰道:“兄弟倒无此感;”
陶玉笑道:“杨兄如若战死,留下两位娇妻,岂不是要空守闺帏。”
沈霞琳道:“生同罗筛,死同穴,寰哥哥今日如若战死此地,我也要随他泉下去做夫妻。”
陶玉冷冷说道,“我偏不让你们同穴而葬。”
沈霞琳笑道,“不要紧,你分开了我们的尸体,却是无法分开我们的心。”
陶玉呆了一呆,怒道:“杨梦寰,纵然今夜沈霞琳随你泉下,可是还有一个李瑶红活在世上,我也不会放过她……”
沈霞琳接道:“红姊姊对寰哥哥,情深尤过于我,她如听得寰哥哥战死之讯。决然不肯独生,唉!我们都死了,你就称心满意了。”
陶玉纵声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先死给我陶玉瞧瞧好么?”
杨梦寰道:“不用说咱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单是你在江湖上的胡作非为,我们就誓难两立,早晚都是免不了一场死战。今宵能早作了断也好,”
陶玉暗中一提真气,道:“咱们比拳脚,还是比兵刃。”
杨梦寰道:“悉凭尊便,在下无不奉陪。”
陶玉笑道:“你可有胜我的信心么?”
杨梦寰道:“一片侠心,满腔热血,胜败之分,生死之念,岂放在我杨梦寰的心上。
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凛然,只听得陶玉脸上隐隐泛现出惭愧之色,沈霞琳却格格大笑的说道:“一个大英雄,大豪杰,不只是要武攻高强,还得有仁人侠士的胸怀,你陶玉的武功纵然是强过了寰哥哥,也是当不得英雄之称。”
陶玉冷冷说道:“一旦我成就武林霸业,天下武林高手,有谁不尊仰敬重于我,那时谁又不视我陶玉为大英雄、大豪杰呢?”
杨梦寰暗中运气相试,觉出内腑毒伤已然好了八成,不禁胆气一壮;当下说道:
“陶玉,咱们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你一身武功,虽然得自那归元秘笈,但我杨梦寰自信几年精进的内功,要强你很多,我以功力补我招数上的不足,或可和你打一个平分秋色,今日之战,鹿死谁手,目下还是难预料。”
陶玉一耸眉头道:“你素来不说谎言,这话在卞倒也相信。”
杨梦寰道:“相信就好,陶兄请出手吧!”
陶玉道:“未动手前,兄弟也有几句真心之言,说给杨兄。”
杨梦寰道:“陶兄如是想巧言花语,说动兄弟,那还是级开尊口的好,”
陶玉冷冷说道:“这个兄弟早就想过了,我欲成武林霸业,第一件事,是先杀了你杨梦寰。”
杨梦寰道:“陶兄的料事之能,、兄弟是一向佩服。”
陶玉道:“可惜兄弟要说的与此无关。”
杨梦寰道:“除此之外,兄弟是洗耳恭听。”
陶玉道:“今宵杨兄虽有和兄弟拼命之心,,但我陶玉却无和你决一死战之意,我如能够杀你,自然是要借机拔去眼中钉,如是不能杀你,也不作宁为玉碎的打算,来日方长、我陶玉总有迫你就范的一天,何况咱们武功进境,有着悬殊的不向,我陶玉借归元秘笈,进境自是快你许多,今日杀你不了,年后自有制你死命之法。”
杨梦寰默然不语,心中暗道:这话确实不错,他今天不能胜我,但亦在伯、仲之间,一番恶战之后,必可找出我武功路数,再从那归元秘笈的记述……
陶玉格格一笑道:“你信了么?”
杨梦寰点点头,道:“大有道理,但兄弟却希望今日一战,能把你伤在手下……”
回头望了沈霞琳一眼,接道:“今日我和陶玉之战,不论谁负,都不准出手相助。”
沈霞琳道:“我知道,你如打他不过,我会先你而死,在九泉路上等你。”
杨梦寰仰天长啸一声,英气奋发的说道:“陶玉,咱们可以动手了吧?”
陶玉突然叹息一声,说道,“咱们还未动手之前,气势我已输你一筹。”
左手一挥,拍了过去,口中接道:“杨兄自命英雄人物,那是决然不肯先出手了。”
说话之间,右手连续推出,攻了三掌。
杨梦寰心知今宵之战,不只关系着自己的生命荣辱,而且是牵连了江湖劫运,是以,打来十分谨慎,全持守势,默察陶玉武功路数,看他从那归元秘笈上,学得了几成功夫,是以,门户封闭的严紧无比。
陶玉双掌挥飞,全力抢攻,片刻之间,已把杨梦寰圈入了一片掌影之中。
沈霞琳星目圆睁,全神全意的看着这一场恶斗,但见陶玉掌势纵横,抢尽了先机,杨梦寰却束手缚脚,只有招架的份儿,想到这一战胜败,关系之大,不禁默然神伤。
她心知杨梦寰的性格,凡是出口之言,决不反悔,但陶玉却是大大的占了便宜,胜则可置杨梦寰于死地,败也可以借机逸走。
只见陶玉的攻势,愈来愈见凌厉,内力也逐渐增强,攻出的掌势中,带起呼呼啸风之声。
不大工夫,双方已搏斗了五十余招。
杨梦寰仍然是全操守势,毫无反击之征,但他掌上蓄蕴的内力,却是逐渐的加强,门户更见严密。
陶玉初和杨梦寰动手之时,为他那大义凛然的气势震惧,出掌挥拳之间,心中似是有些顾忌,但经过一阵剧战之后,心中之结,逐渐舒展,拳掌之间的招数,也愈是毒辣、诡奇,当真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分袭合击,莫可预测。
杨梦寰全神凝注,一面封拒陶玉掌力,一面暗中默察他武功路子,初时,对陶玉的招术,都可辨识,而且大都是早已熟记于自己胸中之学,但到了五十招后,陶玉的拳募攻势,愈来愈精奇,有许多竟是自己未闻未见之学。
他已感觉到再这般打下,陶玉胸中所记的奇奥手法,必将是愈来愈多,也愈用愈熟,如果被他控制全局,自己再想反击,只怕大为不易。
经过一阵激战之后,杨梦寰已找出了陶玉的缺点,他内力要逊上自已甚多,眼下唯一的制胜之机,只有凭仗自己深厚的内力和他硬拼数招,纵然不能把他震伤掌下,亦可迫使他招式变化,手脚不灵。念转心动,突然展开反击,大喝一声,一招:“挟山超海”,挥拳直击过去。
陶玉连攻百招,杨梦寰一直未曾还手,此刻看他一拳击来,不自觉挥掌一接。拳掌相触,如击败革,蓬然巨震声中,陶玉被震的连退了两步。
原来杨梦寰想到此战关系太大,不得不用些心机,是以在动手之初,深藏不露,拳势上蓄劲不发,使陶玉难测高深。
果然陶玉上了大当,硬接杨梦寰一掌,被震的血气浮动。
枕霞琳一直面色严肃,看着场中搏斗形势,她心地纯洁,不知杨梦寰心中早有妙计,眼看杨梦寰处处败退,心中暗道:完了,今日我和寰哥哥死在此地,凶讯传出,红姊妹决不独生,我们都死了,不知有谁来奉养公婆……。
正自心神暗伤之际,忽见杨梦寰展开反击,一拳把陶王打的向后连退两步,登时笑容展现,娇声说道:“陶玉,我知你打不过寰哥哥的。”
她胸无城府,喜怒哀乐,尽皆形诸言笑神色之间,这几句话并未存心讽讥陶玉,但却在不知不党中帮了杨梦寰一个大忙。、
原来杨梦寰一击得手,立时借势抢攻,右掌疾施一招“直捣黄龙”,平推过去。
陶玉已自知内力不及杨梦寰,本想让避开去,不再和他硬拼掌力,但闻得沈霞琳几句话后,忍不住胸中之气,右手推出,竟又硬接一掌。
这一掌硬拼,双方都用出了七成以上内力,蓬然大震中,杨梦寰被震得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三步。
可是陶玉接下这一掌之后、竟被震的连退了七八步远,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杨梦寰冷冷说道:“陶玉,拳脚之上,你已非我之敌,咱们比比兵刃吧!”
陶玉突然转身一跃,飞入了竹林之中,说道:“半年之内,我陶王定要把你伤在拳掌之下。”最后一句话,已到了数丈之外。
杨梦寰原地未动,只是呆呆的望着陶王去向出神。
沈霞琳紧步奔了过来,笑道:“寰哥哥你胜了,那陶玉虽有归元秘笈,但他仍是打你不过。””
杨梦寰突然长长叹息一声,伸手扶在沈霞琳的肩上,张嘴吐出一口血来,道:“我也受了很重的内伤。”
沈霞琳见杨梦寰张口吐了一口鲜血,呆了一呆,扶着杨梦寰坐了下去,黯然说道:
“你伤的很重么?”
杨梦寰道:“很重,但陶玉比我更重。”
沈霞琳探手从怀中摸出绢帕,拂拭去杨梦寰嘴角的血迹,道:“你快运气调息,不要再费神说话了。”
杨梦寰口齿启动,欲言又止,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起来。
沈霞琳眼看杨梦寰已逐渐入定,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暗暗忖道:奇怪呀!明明是寰哥哥胜了那陶玉,怎的寰哥哥会受了伤呢?
这疑问一直在脑际之间盘旋不息,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光。
杨梦寰真气行转一周,压下浮动的气血,想到陶玉的鬼计多端,不敢在此久停,启目望去,只见沈霞琳手肘支在膝上,手掌托着香腮,呆呆的望着天上星辰,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想到她纯洁善良的心性;孤苦无依的身世,这些年吃的苦头,实觉愧对娇妻,当下伸出手去,握住沈霞琳的手腕,轻声说道:“你在想什么?”
沈霞琳回眸一笑,道:“我在想,明明是你胜了,为什么你还会受伤呢?”
杨梦寰道:“不错,如以常情而论,我该是不会受伤才对。”
沈霞琳道:“是啊!你内功强他很多。”
杨梦寰道:“我和他掌力相交,感觉他掌心蓄蕴着一种极强的反震之力,而且反震的内劲和一般的大不相同,似是玄门罡气之类的武功,但又不是……”
沈霞接道:“原来如此,等我见着兰姊姊时,问问她就明白了”
杨梦寰缓缓站起身子道:“咱们走吧!”
沈霞琳接道:“你调息这点时间,如何能疗治伤势,再坐息一下再走,我们又不急着赶路。”
杨梦寰道:“那陶玉鬼计多端,他如得知我已受伤,决不肯错过这个杀我的机会……”
沈霞琳急急站了起来,接道:“不用说了,咱们侠些走吧。”伸手扶住了杨梦寰。
杨梦寰功力深厚,虽然调息时间不够,无法使元气尽复,但走路却还不甩人扶,但见沈霞琳惶急情深之状,只好任她扶着赶路。
两人匆匆快走,不大工夫,已行了六七里,沈霞琳扶着杨梦寰走到一座土地庙前,说道:“寰哥哥,你听我一次话好么?”
杨梦寰笑道:“你说吧!一百次一千次,我都肯听。”
沈霞琳娇媚一笑,道:“我一向想不出好主意,如有红姊姊在,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只可惜此刻她不在我们身边
杨梦寰接道:“所以,你要管我了。”
沈霞琳笑道:“我怎敢管你,我是求你听一次话啊。”
杨梦寰道:“究竟是什么事?”
沈霞琳道:“我要你在此地好好坐息一阵,不要留下内伤,我坐在身边陪你。”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遵命。”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起来。
沈霞琳听那杨梦寰呼吸渐入均匀,心知真气已畅,内腑伤势不重,脸上展现起斗微笑。
东方天际,泛起一片绚烂的朝霞,天亮了,无际蓝天一角,缓缓推一轮红日。
杨梦寰调息完毕,睁开眼来,但见沈霞琳眉宇间隐隐现出倦容,想她这半夜担心守候,心中大是不忍,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揽过沈霞琳的娇躯,说道:“这几日来苦了你啦!”
沈霞琳偎入杨梦寰的怀中,长长吁一口气,笑道:“我很好,和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杨梦寰道:“我无能保护你,害你受了很多痛苦,每念及此,心中就不安的很。”
沈霞琳道:“咱们是夫妻了,还用客气么?”
杨梦寰道:“这话不错……”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次见过了那朱姑娘……”
但闻喘息均匀,沈霞琳早已睡熟过去了。
她这些日子中,体力,精神都到了所能忍受的极限,但因她一直担心着杨梦寰的安危、凭一股关爱之情,支撑那将要崩溃的精神,如今眼看杨梦寰伤势已愈,心中一宽,立感困倦难支,偎在杨梦寰的怀中,沉沉熟睡过去。
杨梦寰移动了一下身躯,抱起了沈霞琳,就附近找一处柔和的草地,放下了沈霞琳的娇躯,脱下上衣盖在她身上,傍她身侧而坐。日升了中天,时已过午,但沈霞琳仍然是睡意香徽。
杨梦寰腹中有些饥饿之感,但见沈霞琳睡的如此香甜,又不忍叫醒她,只好强自忍着辘辘饥肠。
第 七 回 大骗局
突然间,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划破荒野的静寂。
杨梦怀寰转头望去,只见数十丈外的官道上,两匹快马急如电掣的疾驰而过,带起来一片滚滚尘烟。
两匹快马,急奔过后不久,又是四匹快马急急奔过。
这些人,似都是有着火急的事情,每人放辔疾驰,大有拼着跑死健马之意。
杨梦寰心中突然一动,暗道:看来江湖上已荡起了涟漪,杀劫的序幕已然展开,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这等沉不住气?
他虽然没有接受天下武林送他的天下第一侠的荣誉,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对整个江湖道有着很大的影响。
这由天下武林同道奉赠的荣誉,也似是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了他,使他在不知不觉中,关心到武林的形势,他以拒抗陶玉为己任,又何尝不是这无形的力量驱使。
突听身后传来一声欢呼,道:“在这里了!”
杨梦寰回头望去,只见邓开宇、柳远、童淑贞鱼贯奔了过来。
那邓开宇当先而行,一面高声叫道:“杨大侠,找的我们好苦。”
杨梦寰站起身子,微笑说道:“几位都服了解药么?”
邓开宇道:“那赵姑娘赐赠了在下等解药之后,脸色很不愉快,一直迫使在下等离开。”
杨梦寰毫无惊奇之容,淡淡一笑,道:“她已经很客气了。”
邓开宇道:“怎么?此事可已在杨大侠预料之中?”
杨梦寰道:“比我想的好多了。”
童淑贞望了躺在草地上的沈霞琳一限,道:“沈师妹受伤了?”
杨梦寰道:“没有,但她很困倦,能这样好好的睡上一阵,对她应该很有帮助。”
邓开宇道:“在下等离开那赵姑娘之后,沿途遇上了不少武林中人。”
杨梦寰道:“他们的举动,可都是很慌急么?”
邓开宇道:“怎么?你已经见过他们了?”杨梦寰道,“我看过很多快马驰过。”
邓开宇道:“杨大侠可知道这些快马驰往何处去么?”
杨梦寰道:“不知道。”
邓开宇道:“兄弟遏上一位相识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找杨大侠。”
杨梦寰道:“找我?”
邓开宇道:“不错,兄弟虽然只问了一起,但那些人奔行的方向如一,推想起来,大都是找杨大侠了。”
杨梦寰道:“你可曾告诉他们,我已不在水月山庄了。”
邓开宇道:“这个兄弟未见杨大侠之前,不敢擅自作主,”
柳远接口说道:“童姑娘说杨大侠和夫人必在左近,不会远去,因此我等就在附近找寻,总算找到了杨大侠。”
童淑贞道:“师弟可知他们找你为何么?”
杨梦寰道,“这人小弟还不大了解,但推想起来,必为那陶玉的事。”
邓开宇道:“杨大侠虚怀若谷,不肯以武林盟主自居,但据兄弟所知,天下武林都已把杨大侠当作武主盟首看待,是以江湖上一旦发生了重大事故,大都要派遣快马捷足,奔赴水月山庄,向你杨大侠请示机宜。”
童淑贞道:“就算如此,那也不该快马如梭,络绎不绝,用这样多人去请他一人?”
邓开宇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江湖中人的私心运用,各怀机算,谁也不肯落人后……”
童淑贞道:“合力御敌,理该彼此同心才是,为什么还要各怀心机,尔虞我诈,何况这不过是请我师弟出山而已,捷足先登,又有什么不同?”
邓开宇道:“骤听起来,此事却是无甚重要,但个中实有重大的不同之处。”
柳远道:“邓兄可否说个道理出来,使我等一开茅塞。”
邓开宇道:“此事简单得很,因为杨大侠乃此时武林公认的盟主领袖,虽然他谦辞不就那盟主之位,但整个武林中,却是人人存有此心,此刻江湖上纷乱已起,杨大侠势必被拥出主持大局,如若有一门一派把杨大侠敦请出山,天下各方群雄,势必都将登门就教,这一派,如是在武林中毫无地位,亦将因而声名大噪,若是大门大派,也可增些光彩。”
童淑贞道:“原来这其间还有这些道理。”
邓开宇道:“这就是武林中人,纷纷赶往水月山庄的用心了”
童淑贞道:“唉!他们想不到赶到水月山庄之后,看到的只是空阔的庄院。”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武林同道这般推崇我杨某人、只怕我杨某人要使他们大失所望了。”
邓开宇道:“独木难支大厦,杨大侠一个人武功再高,也难于对付那陶玉。”
杨梦寰神情肃穆,目光缓缓由邓开宇脸上扫过,道:“在下已和那陶玉交过一次手了。”
邓开宇神色聚张的问道:“杨大侠定然胜过了那陶玉。”
杨梦寰道:“他招数比我精奇,我内力胜他一筹,交手的结果,两败俱伤,只不过他伤的比我更重一些。”
邓开宇道:“在下冒昧赶往水月山庄,原为那多情仙子的事,那多情仙子的事已然了解,陶玉却重出江湖,我想那天下群雄奔水月山庄一事,定然是为了陶玉重出江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请恕兄弟用的私心,恭请杨大侠到我们邓家堡一行,再由家父出面,用你杨大侠的名义、邀请天下群雄,聚会我们邓家堡中,共商对策,不知杨大侠意下如何?”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目下纷争已起,就是兄弟不愿插手,也是难以逃避了。”
邓开宇道:“杨大侠答应了?”
杨梦寰道:“邓兄如此宠邀,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必待内人醒来之后,才能上路。”
童淑贞心中一惊,急急蹲下身子,无限关心的问道:“沈师妹怎么了?”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没有事,她这几日来,太过疲劳,一直未得片刻休息,此刻倦极熟睡,这一觉不知要睡到几时才醒。”
童淑贞道:“唉!沈师妹心地纯洁,有如天使、但她一生中所受到的折磨痛苦,却是无计其数,师兄这般疼爱于她,也算是上天有眼了……”
她的话显然是没有说完,但修然住口,缓步行向丈余外一丛深草旁边,盘膝坐了下去。
杨梦寰心知她感怀际遇,无限神伤,被陶玉始乱终弃,又被逐出了昆仑门墙,身受之苦,际遇之惨,可算是人间一等苦命人,设身代想,亦不禁黯然。
邓开宇轻轻一扯柳远衣袖,两人悄无声息的退出一丈开外,静坐等侯。
直待落日将沉,天近黄昏之时,沈霞琳才由熟睡中醒了过来。
她舒了一下双臂,睁开了惺松睡眼、哎哟一声惊叫道:“这样晚了!”
杨梦寰笑道:“你快睡了一整天,很多人都在等你。”
沈霞琳星目转动,四下打量一阵,果见邓开宇,童淑贞等都在望她微笑,心中大感不安,微带羞意的道:“你怎么不叫我呢?”
邓开宇急急道:“我们等待不久,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杨梦寰笑道:“那陶玉已得归元秘笈上乘武功,虽是受伤不轻,但疗息也必很快,咱们亦该早些动身才是。”
邓开宇心中暗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口中却说道:“杨大侠和夫人恐已一天未食,咱们先找一处饭庄,吃点酒饭。在下再去买上几匹好马,明晨动身不迟。”
杨梦寰道:“买马倒是不必了。”
邓开宇打量了囚周一眼,道:“西北方十里外,有一处小镇,镇虽不大,但饭庄客栈,却是样样都全,咱们走快一些,日落之前或可赶到。”
杨梦寰道:“那就有劳邓兄带路了。”
几人放开脚步,直奔西北而行。
果然,日落之前,几人赶到了一处小镇之上。
这处小镇,只不过四五百户人家,但却是商贾必经之路,平日里行人不多,只不过三五家饭庄、客栈,但此刻家家饭庄、客栈都是挤满了武林中人。
这些江湖豪客,用起钱来、有如流水一般,毫无吝惜之感,使这座清静的小镇,顿然热闹起来。
凡是邻近这些饭庄、客栈的人家、都把自己养的鸡鸭,杀了买与这些饭庄。
邓开宇和杨梦寰等走完了小镇中四五家饭庄、客栈、才找到一处靠壁角桌位坐了下来。
这时,太阳已落,夜幕低垂,小饭店中四张方桌都满了人,杨梦寰等走入店中,也未引起别人注意。
这店中之人大都是武林人物,疾服劲装,佩带着兵刃。
只听一个粗嗓门的大汉说:“我就不信,那归元秘笈会重现江湖之上。”
只听另一个桌于上响起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道:“老兄既是不信,不知赶来这荒凉的小镇之上,为的什么?”
那粗嗓门大汉说道:“混帐,老子高兴看热闹;你小子管得着。”
邻桌之上,突然站起了一个全身灰色劲装,面目姣好之人,仍是细声细气的说道:
“出口伤人,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粗嗓门大汉一掌拍在木桌上,桌上的酒壶,菜盘全都给震的飞了起来,唏哩哗啦,摔了一地,怒声喝道:“咱们倒要瞧瞧那个龟孙子活的不耐烦。”猛然大跨一步,挥手就向那灰衣人抓了过去。
那灰衣人武功不弱,身子微徽一闪,避开了一掌,右手顺势一招“巧打金铃”反向那粗嗓门大汉右肩击去。
那大汉料不到对方出手如此快迅,一念轻敌,落于下风,吃那灰衣人一掌击中右肩,斜里撞出了两三步,才拿住了桩。
双方桌位都坐有五六个人,这两人一动上手、双方友好也都纷纷站起身来,有的干脆拉出兵刃,大有立刻火拼之势。
杨梦寰想到数年之前,那“归元秘笈”在江湖上引起的风波,想不到数年之后,仍然有这多武林人物为那“归元秘笈”所惑,千里迢迢赶到这座小镇上来展开了一场火拼,不禁黯然一叹。
邓开宇突然站了起来,低声说道:“杨大侠既然不愿看他们火拼撕杀,兄弟去劝他们双方罢手息争就是。”大步行了过去。
这时,那粗嗓门大汉已然和那灰衣人打了起来,双方拳来足往打的十分激烈。
双方友好,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这场恶战,大概都觉得己方将胜,是以都还没有出手相助。
邓开宇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住手!”
两个恶斗之人似是被他震耳的吼声震住,果然停下手来。
全室中数十道目光一齐投注过去,看着邓开宇。邓开字大步行向那两人之间,高声说道:“四海皆兄弟,天涯若比邻,两位为了一句闲言,就动手相搏,岂不是有失江湖间的义气。”
双方之人,本来是个个余怒未息,大有把满腔怒火迁向邓开宇发作之势,但却被邓开宇几句话说的个个怒消火息。
杨梦寰暗暗赞道:“气宇轩昂,生性豪放,实是天生的领袖之才,如着其人武功能脐身为当世中一流高手,成为武林中的领袖人物,或可免去武林中不少无渭纷争。”
此念一生,不觉间动了传技授艺之心。
只见邓开宇双手抱拳,接道:“纵然有些口舌之争,也不致动手相搏,咱们武林中人素为人所垢病,骂咱们江湖草莽,动不动就拔刀拼命,两位只不过为了一点口舌,难道就不能互相忍让一些么?”
那大汉突然一抱拳说道:“兄台贵姓?”
邓开宇道:“在下邓开宇。”
那大汉道:“原来是邓少堡主,在下闻名很久了。”
邓开宇道:“好说,好说。”
那灰衣人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邓少堡主纵然劝得我等这番冲突,但也无法劝得即将临头的一场惊人厮杀,唉!这一场纷乱的杀劫,真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这场恶战之中。”
邓开宇道:“满街武林人物,可都是为此而来么?”
那灰衣人道:“大概是吧!至少应该是大部分人为此市来。”
那大汉突然接口说道:“邓少堡主千里迢迢奔来,难道不是为这件事么?”
邓开宇道:“兄弟和几个朋友路过此地,遇上两位兄台动手,像这等荒僻所在,还会有什么震动武林大事不成。”
那灰衣人道:“邓少堡主当真不知道么?”
邓开宇道:“自然是当真不知。”
那灰衣人叹道:“兄弟也是闻风而来,沿途之上限见无数武林同道涌来,心中更是深信不疑了。”
邓开宇听得莫名所以,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啊?”
灰衣人道:“江湖上近日内传出了一句流言,说是‘归元秘笈’重在江湖出现。”
邓开宇道:“有这等事,怎么兄弟一点也没听到呢?”
灰衣人道:“这就奇怪了,这流言散布很快,而且说明那‘归元秘笈’六年前在江湖一度出现后,就为十年前曾经力败九大门派的天下第一高手天机真人收了回去。”
杨梦寰听得心中一动,暗道:“那天机真人早已死去多时,那里又出来了个天机真人,这陶玉不知在闹的什么鬼了。”
但闻那灰衣人接道:“天机真人收回那‘归元秘笈’之后,潜心苦修,悟出大道,已具神通,进日之内要西归道山,但也不愿那‘归元秘笈’就此绝于武林,因此在这小镇之外,白茅岭下,一座纯阳道观之中,会见天下英雄,要就与会人中,选出一位资质过人的英雄,把那‘归元秘笈’传授于他。”
童淑贞只听的暗暗骂道:一派胡言!但却忍不住低声对杨梦寰道:“杨师弟,那天机真人早已羽化登仙,世间那还有天机真人,定然是陶玉出的花样了。”
杨梦寰道:“不错。”
邓开宇奇道:“江湖上不是早已传出那天机真人羽化登仙了么?”
灰衣人道:“是啊!在下心中也是疑信参半,但因此事大过诱人,虽是信了五成,也是不自觉赶来了。”
只听那店堂一角中传过来一声冷笑道:“谁说那天机真人死了?”
邓开宇转眼望去,只见一个三旬左右的大汉,劲装佩刀,双目神光奕奕,当下接道:
“就是在下说的。”
那佩刀大汉道:“你可见过那天机真人尸体么?”
邓开宇呆了一呆,半晌之后才道:“这个在下倒是没有见过。”
那佩刀大汉冷冷说道:“你既没有见过,怎敢这样说他老人家已经去世。”
童淑贞霍然起身,正待接言,却被杨梦寰摇手阻止,低声说道:“不用揭穿他们,咱们索性留在这里一天,看看他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样!”童淑贞低头一笑,缓缓坐了下去。
邓开宇道:“眼前之人,何只在下没有见过那天机真人,只怕未有一人见过。”
那佩刀大汉道:“我见过……”
一句话全场震动,惊叹声此落彼起。
邓开宇冷笑一声,正待反口相驳,那佩刀大汉已抢先接道:“今夜之后,诸位都可以看到那位前辈仙颜了。”言罢,一转身大步而去。
群豪数十道目光,一直望着那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每个人的脸上流露出无限敬佩之意、
邓开宇大步走回座位,低声说道:“眼下之策,只有抬出杨大侠的名头,才能镇住全场。”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不用了,咱们快些用点酒饭,离开这里,找个僻静所在,掩去本来面目,瞧瞧是谁在耍这花样,那陶玉受伤甚重,决难亲来主持,主谋此事的想必另有其人。”
邓开宇道:“好!就依杨大侠之见办理。”
几人匆匆用完饭,起身而去,行到一处僻静所在。
杨梦寰道:“陶玉手下之人,大都见过了咱们这身穿着,如不改扮一下,只怕难以瞒过陶玉属下的耳目,好在今宵人数众多,咱们只要稍作掩饰就可以瞒过别人的耳目了……”目光转注到童淑贞的身上,接道:“师姊这身道装,最是引人注目,不知可否换身衣服?”
童淑贞微微一笑,道:“我身着道装,只不过是为了不忘出身昆仑之意,既有需要,自然是可以改装的。”
杨梦寰道:“那很好,咱们立刻动手如何?”
沈霞琳站起身来,说道:“我和童师姊去那边林中易容。”牵起重淑贞的右手,急急奔去。
片刻之后,众人大都改扮完毕,那邓开宇扮作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杨梦寰脸上涂了一些泥土,扮作了一个车把式的样子,柳远改装成一个跑江湖的卖卜模样。
三人刚刚改扮完成,童淑贞和沈霞琳也已改扮妥当联袂而来。
童淑贞青帕勒头,很像一个闯荡江湖的女英雄。
沈霞琳改扮成一个村姑,披肩长发,梳成两条辫子。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邓兄请和霞琳走在一起,柳兄独自行动,我作童师姊的马夫,但彼此间不要相距太远,万一发生事故,也可相互救应。”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邓少堡主咱们先走吧!”
她心胸城府一片洁白,看那邓开宇扮的老态龙钟,竟然伸出手去,扶注了邓开宇。
邓开宇道:“这叫在下如何敢当。”
杨梦寰笑道:“既是乔装起来,那也不用计较了。”
童淑贞笑道:“杨师弟,我还要一匹马。”
柳远笑道:“在下去买它一匹。”急急奔去。
片刻之后,柳远果然牵了一匹马来。
童淑贞一跃上马,笑道:“那要委屈杨师弟了。”
扬梦寰道:“纵然是小弟真为师姊牵马,那也是应该的事。”
柳远除了牵了一匹马来入手中又多了一面小锣。
分配既定,分头向白茅岭的纯阳道观中赶去。
沿途之上,只见骏马华衣的武林人物,络绎不绝。
童淑贞改着一身劲装,更显得柳腰玉面十分娇美。
突然间一匹疾急的快马,直撞过来,冲向童淑贞,马上是三十左右的劲装大汉,口中朗朗笑道:“好标致的姑娘。”
杨梦寰正待发作,突然想到此行关系重大,如若发作山来,或将误了大事,装作不见,闪到一侧。
那大汉快马冲近童淑贞的身上时,童淑贞突然一提缰绳,避向一侧。
那大汉纵声狂笑,飞驰而去。
杨梦寰回目望去,只见童淑贞若有所思的望着夜空出神,脸上似是带着微微的笑意。
原来童淑贞这些年来苦练武功,终日里一袭道袍、自忖心中满是怨恨,人必惟淬易老,始终不敢揽镜自照,适才听到那人呼叫之声,才觉得自己青春仍在,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是苦是乐。
杨梦寰眼看童淑贞并无发作之意,才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目光转动,只见沈霞琳和邓开宇相搀而行,柳远背着一面铜锣,走在前面丈余左右。
行约半个时辰,已到了白茅岭下。
那白茅岭只不过是一个突起土岭,紧依土岭旁边,矗立着一座道观,一块横在观前的金字匾,写着“纯阳宫”三个大字。
观门外高吊着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不停摇摆。
两扇庙门早已大开,但却寂寞无人。
所有赶来“纯阳宫”下的观众,不下数百人之多,但却都肃立观外,无人擅自行入观中。
杨梦寰心中正自奇怪,这些好奇之心素重的武林人物,何以不肯进入观中,突闻一个宏亮的声音,由那道观中传了出来,道:“天机仙师的法驾,决定于二更,月过岭脊时,在观中和诸位相见,除了讲玄门心法之外,还要答复诸位疑问,只是来人过多,如是每人都有一问,天机仙师实难尽作解答,诸位请利用此刻时光,写下自己胸中疑问,在入观之时,投入大门里面的木箱之中,由天机仙师在那木箱之中,抽出七个疑问解答,至于抽出何人的问题,那就各凭机缘了……”
语声微微一停顿后,重又接道:“诸位不要忘记在那书写疑问之后,写上自己的居处和姓名。”
杨梦寰暗中叹息一声,暗道:“这等小小的鬼计,竟然骗得过数百个与会的武林人物,想来定然是震慑于那天机老前辈的成名,灵智都受了蒙蔽……”
忽听人群之中响起了一声大喝,道:“阁下既然是可以在观中传话,我等为什么不可以进入观中瞧瞧?”
随着那喝声,一个灰衣人大步而出。
杨梦寰回目一望,正是适才饭店中遇上的灰衣人,心中暗暗赞道:这人倒不失是一位有见识,有胆气的江湖好汉。
只见灰衣人大步直向观门中冲了进去,他身后还追随着两个劲装大汉。
三人进入那大开的观门,有如投在海中的泥牛,半晌不闻声息。
守在宫外的群众,似是受到了这三人的鼓励,一时群情鼓噪,又有七八个劲装大汉,向那观门冲了进去。
只听那纯阳宫的大门内,传出来一声沉重的叹息,道:“这三位武林朋友,不守天机老前辈的法谕,自是罪有应得了。”
冲近官门的群豪,突然停了下来。
凝目望去,只见冲入宫中的三人,缓步由大门中走了出来。
三人的行速很慢,而且双脚之上似是拖着干斤重铅,大有举步维艰之概。
两个劲装大汉勉强走出了观门,人已不支,蓬的一跤,跌摔在地上。
哪灰衣人却双目发直,两腿僵硬,一步一跳的向前行去,但也不过行到宫前石级所在,就一跤跌摔地上。
杨梦寰心中暗骂一声:好残忍的手段。
这意外惊人的变化,使那奔近宫门的七八个劲装大汉一齐停了下来。
站在最前一个劲装大汉,伸手抓起那灰衣人,“按在鼻息之上一摸,登时失声惊呼道:“死了!”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却如骤发春雷,全场中人都起一阵惊栗的骚动。
七八个冲上石级的人,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这当儿,突见一个头梳双辫,身着布衣的村女,急急奔上了石级,扶起那灰衣人。
杨梦寰目光一瞥,已然瞧出是沈霞琳,心中暗道:要糟。只好悄然移动身躯,行近石级,准备随时出手救沈霞琳。
只见沈霞琳扶起那倒卧在石级旁侧的灰衣人,伸出纤巧的玉指,按在那人前胸之上,附耳听了一阵,突然扬起右掌,在那灰衣人背后拍了三掌。
她天性善良,眼见这灰衣人身受重伤,“气息己断,如若再不施救,那是必死无疑,竟然把自己改扮村女一事忘去,听那灰衣人心脏仍然微微的跳动,气涌喉间、知是喉间“气舍”“天鼎”两处要穴被人施展闭穴手法闭住,当下先在那灰衣人背后“命门穴”
上拍了一掌,催动了他的气血、然后默运内力,推开了那灰衣人喉间“气舍”“天鼎”
二穴。
只听那灰衣人长长吁了一口气,吐出了一口带有紫血的浓痰,缓缓坐了起来。
沈霞琳救了那灰衣人,立时奔向宫门,扶起了倒在宫门左侧的劲装大汉。
那两个劲装大汉,内功不及那灰衣人深厚,早已气绝而死,沈霞琳虽有疗伤之能,却无起死回生之力,发觉两人死去,只好长叹一声,缓缓退回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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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前群豪,都为沈霞琳的举动震惊,所有的目光都投在她的身上。
只听人群中传出了一声深长的叹息,道:“人不可貌像,如非亲眼所见,有谁知这位布衣村姑,竟然是身负上乘武功的武林高手呢?”
沈霞琳伤感两人无故惨死,心头黯然,望了杨梦寰一眼,欲言又止、缓步走向邓开宇的身侧,举袖试泪,垂首不言。
那灰衣人得沈霞琳救治之后,立时盘坐调息,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突然挺身站了起来,目光转动,四下寻望一阵,急急奔向沈霞琳身前,抱拳一揖,说道:“多蒙姑娘相救,在下是感激不尽。”
沈霞琳低声说道:“你性命虽可保住,但从今之后,不能再练武功,不用留恋此地了,快些离去了吧。”
灰衣人说道:“在下承蒙姑娘救命,大恩不敢言报,但望姑娘能够赐告姓名,在下亦好……”
沈霞琳摇摇头,接道:“不用了,你快些去吧!”
那人望了沈霞琳一眼,回头行去,走了几步,重又回头走来,说道,“姑娘虽然不愿留名,但望能留个住址也好,在下……在下……”
他似是有着难言的苦衷,在下了半天,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邓开宇本待发作,但见那人满脸诚惶诚恐的样子,不似有轻薄,代为接口说道:
“日后你到鄂北邓家堡去,找邓少堡主,就说找一位沈姑娘就行了。”
那灰衣人望了邓开宇一眼,转身急步而去。
经过这一惊人变化之后,果然无人敢再擅往那纯阳官闯去。
无数群豪,都在很耐心的等待着。
天到二更,月过岭脊,已是群豪入宫的时分。
只听那纯阳宫中,鼓鸣三通,钟响九声,两个青袍道装童子,缓步走了出来,每人手中高举一盏纱灯。
但闻左首那童子高声说道:“天机仙师说法时刻已到,诸位请宫中听道。”
群豪大概是震惊于适才三个人死亡的恐怖,人群中虽然响起了一阵骚动,但谁也不敢当先而入,拥集在官门橱处,趑趄不前。
杨梦寰低声对童淑贞道:“师姊先进吧!”童淑贞点头一笑,首先踏上石级,杨梦寰施展传音之术,接道:“运功戒备,小心暗器。”紧随在童淑贞身后,向前行去。
两个道装童子高举手中纱灯带路。拥集在宫外群豪,眼看一个女流之辈首先带路,不禁激起了豪壮之气,齐齐举步向纯阳宫中行去。
进了宫门,是一个辽阔的广场。
杨梦寰四顾一眼,约略估计,这座广场至少可容纳五六。百人,看四周土质,新痕犹存,想是修筑不久。
环绕四周的围墙上,插满了火把,光辉明亮,耀如白昼。
一个木板搭成的高台中间,盘膝坐着一个银髯飘飘,面如古月的道装老人。
木台四角插着四只巨大的火炬,尺许长的火焰,照的木台上一片通明,毫发可鉴。
这些布置,显然是费了不少工夫,但除了那木台中间坐的一个道装老人之外,再无其他之人。
群豪相继拥入,也不过只占广场的一半。
大门之后,放置着一个木箱,想是要群豪放置疑问所用。
杨梦寰悄然一扯童淑贞的衣角,示意她走向台前。
借火炬的光亮,杨梦寰仔细的瞧了那扮装天机真人的道装老人一眼,心中暗道:此人不知是何许人物,仪表不凡。
这时两个高举纱灯的道童,已然绕到木台之上,分站在两面台角之上。
近两百武林豪众,站在台下,但却一片肃然,鸦雀无声。
足足等了有半炷香的工夫,盘坐台中的白髯道装老人,才缓缓启开双目,环视了台下一眼,说道:“诸位今夜在此地和贫道会面,都算是和我玄门中有缘之人。”
杨梦寰暗暗骂道:“装模作样。”
台下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却迅速的静止了下来。
童淑贞突然施展传音之术,低声对杨梦寰道:“杨师弟,这人作威作福,冒渎那天机真人的仙威,咱们可要出手惩治他一番,拆穿他们的把戏。”
杨梦寰也施展传音之术答道:“不要慌,先看看他们闹的什么把戏再说。”
只见那天机真人一皱眉,喇的一声抽出背上长剑,右手一抖,投向身后,一道白芒破空而上。
杨梦寰目光微抬,看那投入空中的长剑直飞入台后一棵大树上,被浓密的枝叶掩去不见,心中暗道:这一段距离大约有三丈左右,此人的腕力不弱。
心念转动之间,突听一声惨叫传了过来,一阵血雨飞溅中,落下来一颗人头。
只听那木台上端坐的天机真人合掌当胸,说道:“无量寿佛!善哉,善哉!”
余音未绝,一个没有人头的尸体紧随着落了下来,蓬然一声,摔在地上。
这又是震动人心的大变,群豪大都被这意外惊人的变化,惊的呆在当地,念头还未转过,瞥见木台卜端坐的天机真人右手一伸,按住了那大树上落下来的一支长剑,还入了剑鞘之中。
杨梦寰暗中留神查看,那剑势的来去情形,似是有人隐身在大树之上,接住了那假冒天机真人投上去的长剑,杀了一个人后,又把长剑投了下来。
可是像杨梦寰这般高手,全场中有得几个?大都为那天机真人投剑出手,杀了一个人重又飞回的情势震惊不已。
静肃的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叫道:“啊!驭剑术!”
这呼声并不太大,但听在群豪耳中,有如石破天惊。
全场中响起了一阵耳语,道:“不错,驭剑术!”
杨梦寰转头望去,只见那领先呼叫之人,全身黑衣,背插单刀,年约三旬左右,双目中神光充沛,分明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耳际间传过来童淑贞传音之声,道:“杨师弟,这不是驭剑术,咱们要不要揭穿它。”
杨梦寰身子微微一侧,也施展传音之术答道:“不要慌,咱们瞧下去,他们究竟在闹什么鬼!”到你。”
沈霞琳还在犹豫,耳际中却听到了杨梦寰传台之声,道:“不用害怕,上去瞧瞧他耍什么花样。”
天机真人见沈霞琳迟迟不上木台,突然一沉脸色,道:“机缘千载难逢,错过了遗恨终身,还不快些上来么?”
沈霞琳听得杨梦寰传音相告,胆于突然一壮,大步直向木台上行去。
她虽是改作了村女装束,但布裙荆钗,却无法掩去天姿国色,高燃火炬下,更见得美丽绝伦。
大机真人哈哈一笑,举手对沈霞琳一招,说道:“过来。”
沈霞琳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缓缓说道:“干什么?”
天机真人似是未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答复的好,沉吟一阵,说道:“本仙师要看看你的骨骼如何!”
沈霞琳这些年江湖经验,长了不少见识,看他双目中一片贪婪之色,心中暗道:这那里像个有道之人。
心中忖想,人却举步走了过去,说道:“仁什事啊!”
这时场中的群豪有一半都瞧出情形不对.那天机真人是何等有道之人,怎会垂涎欲滴的望着一个村女。
火炬下,只有那嬉皮笑脸的天机真人突然一整脸色,冷冷说道:“转过身去。”
要知那天机真人大败武林十余顶尖高手之事,一直流为江湖美谈,人人由心底对他敬仰有加,因为心目中一点敬仰过重,使大部份群豪失去了判事之能。
沈霞琳怔了一怔,缓缓转过身子,面对群豪而立。
杨梦寰心中大急,忖道:琳妹妹心地纯洁,向无防人之心,实不该让她登台涉险,急施传音之术,说道:“快些运功戒备,不要中了他的暗算诡计。”
只听天机真人长长叹息一声,道:“贫道素不喜出手杀人,这数十年来潜修,更是早已戒绝杀根,想不到今天开了杀戒……”
他脸上流现出无限黯然惋惜之情,接道:“但贫道生平最恨的就是隐身在暗中偷听偷看的人,如不施以惩罚,江湖上只怕要宵小横行,暗无天日了。”
杨梦寰心中暗暗骂道:“好一片假仁假义的说词。”
但见那天机真人缓缓站起来,回顾了分立木台两侧的道装童子,道:“把他尸体收起,好好的埋葬起来。”
两人道装童予答应一声,下台而去。
那大机真人缓步走到木台旁侧,说道:“诸位今天能到这纯阳宫来,都是和贫道有缘之人。”
场中群豪大部震惊于那天机真人的威名,看他投剑杀人的手法,更是深信不疑,齐齐躬身作礼。
大机真人目光缓缓移注沈霞琳的身上,举手,招,道:“这位姑娘请上台来。”
沈霞琳怔了一怔,望了邓开宇一眼,茫然不知所措。
原来她站的位置,无法见到木台后面情形,看那老道人举剑一掷,杀了一个人后,重又飞回手中,心中大是惊骇,暗道:这人武功真好,纵是兰姊姊也难及他……
心中念头转动之际,那道人突然举手相招,要她上台,心中怎不惊慌不安。
邓开宇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女年幼无知,又是从小就在乡村之中长大,未曾见过世面,冲撞了仙师,如何是好?”
天机真人道:“不妨事,令媛仙根深厚,这是贫道遍找不遇的上选资质……”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请上台吧!贫道决不会伤害沈霞琳心中还感茫然无措,听得了杨梦寰传音警告之言,忍不住微微一笑,暗中提聚真气,准备应变。
她虽着村女之装,但却掩不住那天资国色,这一笑更是如花盛放,只看的台下群豪微微一呆。
天机真人突然向前欺进一步,高高举起右手,说道:“姑娘仙缘深厚,和贫道有着师徒之分,贫道要收你为我门卜传我武功,继我道统,不知你愿是不愿?”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除了沈霞琳外,只有靠在前面几个人听得清楚。
沈霞琳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只好默然个语。
天机真人不闻她讲话之声,高高举起的右手,不敢轻易拍下。
原来这冒牌天机真人,已瞧出沈霞琳心中动疑,暗中运气戒备,生恐自己一击不中,露了马脚,是以也不敢轻易出手,希望沈霞琳在答话之时,分了心神,借机拍下掌势。
这是一个尴尬的局面,大机真人高高举着右手,不肯放下,只瞧的台下群豪茫然不解。
双方相持也一盏热茶工夫,天机真人顶门上已然出了汗水,说道:“姑娘是否愿为贫道门下,伙请决定,如是不愿,贫道决不强人所难,”
这几句话,声音说的很高,全场中人大部都已听到原来他瞧出场中群豪,大部动了怀疑之心,希望藉这几句话的力鼓,平息群豪心中之疑。
杨梦寰唯恐沈霞琳失言答应,又施传音之术,说迫:“不要理他,由左面走下台来,注意他情急施袭,要谨慎戒备,只要觉出有异,就反掌还击。”
沈霞琳正想开口,听得杨梦寰嘱咐之言,急把欲出口之言,重又咽了下去,转向左面,缓缓向前行去、
天机真人眼看沈霞琳将要走下台去,心中大感焦急,忍不住大声喝道:“站住!”
杨梦寰见那冒牌天机真人已自乱了章法,只要再设法气他一气,不用自己揭穿,亦将自露马脚,当下又施传音之术,说道:“快步走下台来。”
沈霞琳掌蓄内劲,随时准备反击,那知竟然不见天机真人的掌力拍来。
心中在想,人已下了木台。
杨梦寰心中忖思道:查不出原因,也该早些下来了吧!
哪知事情的变化,又出了意外。
只听天机真人长叹一声,高声说道:“诸位梢安毋躁,不要因为一个女子,扰乱了向道之心,那女子既不肯拜在贫道门下,那也是天意如此,与贫道无缘。”
群豪听他语涉正题,果然又静了下来。
天机真人目光在台下打转,似是在搜查沈霞琳落足之处,口中却接道:“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我玄门中的弟子,虽然不似佛门中弟子有很多限制,但心安求静,澄清明智,扫净灵台,实为先决的要件。”
群豪听他突然间讲起道来,立时凝神静听。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那里是在讲道,简直是在背书!大概他们下面早已备好有一篇说词,看来已是黔驴技穷,下面没有什么看的了,不如早些挑了他们场子,也好赶路。
心念一转,大步直登上木台。
天机真人已为沈霞琳美色所动,眼看她下了台去,在人群一钻,消失不见,心中实在不甘,目光一直在人群之中搜望。
眼看一个布衣布裤的男人走了上来,不禁大怒道:“你上来做什么?”
杨梦寰装作一付诚恐诚恐的样子,一抱拳说道:“在下……在下想请教仙师一些疑问。”
天机真人道:“讲道期间,不许打扰,快给我滚下台去。”
杨梦寰一整脸色,冷冷说道:“仙师乃得道之人,怎么出口就要伤人呢?”
这一问,只听台下群豪哄然一声,大笑起来。
这时纵然是世间最蠢笨的人,也发觉这天机真人有了问题。
天机真人心中怒火冲起,厉声喝道:“你冒犯本仙师,那是死有余辜了。”
杨梦寰道:“在下一介凡夫,生死不足为惜,仙师数百年道行,死了不觉着太可惜么?”
木台下又响起一片杂乱的大笑声。
天机真人似亦警觉不对,脸色一整,道:“你是谁?”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不敢劳仙师动问。”
天机真人眉宇间泛现出一片杀机,似要发作,但他又突然忍了下去,缓缓闭上双目,合掌说道:“无量寿佛!施主气度不凡,这身衣着,想是有意改装的了!”
杨梦寰心中早已盘算好,要用言语激怒这冒牌的天机真人,使他自露马脚,出尽丑态,使他章法自乱,并无和他动手之心,那知这位飞扬浮燥的天机真人,竟突然变的沉静起来。
这意外的变化,使杨梦寰警觉到在这木台附近,暗中还隐藏着一位极厉害的人物,操纵着这冒牌天机真人的举动,使他深自警惕。
台下群豪眼看天机真人静了下来,那嘲笑之声也随着静止下来。
杨梦寰冷笑一声,目光转动,不停在天机真人身外四周寻望,希望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当场揭穿真相,然后离去。
只见天机真人缓缓睁开了微闭的双目,笑道:“阁下可是姓杨么?”
杨梦寰吃了一惊,暗道:“奇怪呀!他如何知我姓杨呢?”
天机真人不待杨梦寰回答,接口说道:“你叫杨梦寰?”
杨梦寰三个字出口之后,木台下立时起了一阵剧烈的骚动,喧哗叹息交织一片。
只听天机真人说道:“贫道猜对了么?”
杨梦寰被他呼出姓名,心下好生为难,如若承认下来,就得真枪真刀和这冒牌天机真人拼个胜存弱亡,正感为难之间,突又听天机真人厉声质问,灵机一动,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天机真人怒道:“你究竟是不是杨梦寰?”
杨梦寰心中暗道:那暗中主持之人,只告诉他我可能是杨梦寰,要他使诈逼问于我,但此人生性躁急,问了两句,就露出了马脚,也不答话,仍然大笑不止。
他这一笑,不但把那天机真人笑的茫然无惜,连台下群豪也被他笑的迷迷糊糊,无所适从。
只听天机真人怒喝一声,长剑出鞘,横里挥出,向杨梦寰拦腰斩去。
杨梦寰就是想要触怒于他,使他出手,当下随着剑势疾快的打了一个转身,闪避开去。
他借身躯转动,掩去了佳妙的身法,看上去似是手忙脚乱的险险避开一剑。
那冒牌天机真人,眼看杨梦寰闪避剑势的身法,手忙脚乱,当下冷笑一声,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贫道虽无杀人之心,但容不得你这般放肆,我在三剑之内,斩去你一条右臂,略施薄惩。”
杨梦寰双手一阵乱摇,道:“仙师旦慢动手,在下有几句话说。”
天机真人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梦寰有心使他出丑,让他自露马脚,当下装出一付惊恐之色,说道:“仙师武功高强,威名传诵数十年,在下自知非敌。”
天机真人道:“你既自知不敌,还敢这般放肆,岂不是自讨苦吃?”
杨梦寰道:“只因在下想到仙师有道高人,竟然戏侮一个无识村女,一时间看不过去才冲上台来,如今祸已闯出来了,悔亦无及,仙师三剑之内,斩断了在下的手臂,那也只怪我自讨苦吃,自不能怨天尤人,如是在下侥幸未被斩去手臂,不知仙师要何以自处?”
天机真人怒道:“贫道剑不轻挥,挥必伤人,斩去你一条手臂,岂不是轻而易举!”
杨梦寰放声大笑,道:“在下虽是无名小卒,可也是言而有信,仙师斩去我一条手臂,那是我活该倒霉,如是在下侥幸躲过仙师三剑,仙师就不肯赌上一赌么?”
夭机真人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因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下不了台,心中又牢牢记着适才让避剑招的拙笨身法,略一沉吟,道:“你如能避开我三剑,我就自断一根手指。”
杨梦寰笑道:“一根手指换上一条手臂,未免太便宜了,这样吧!在下也不用仙师自断手指,我如能避开三剑,你就面对台下群众,说出这真实姓名如何?……”
天机真人道:“好……”好字出口,警觉不对,长剑一挥,疾向杨梦寰右臂斩去。
杨梦寰故意身躯摇颤,险险把一剑避开,口中却笑道:“第一剑。”
天机真人怒喝一声,长剑挥动,连劈两剑。
杨梦寰施展上乘轻功,暗含风摆枯荷的身法,摇摇摆摆的避开了两剑,道:“在下侥幸避开了三剑了。”
天机真人不再答话,长剑一阵急刺,猛攻过去。
这时,木台下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喝,道,“咱们来听天机真人讲道,这小于却来捣乱,先把他宰了再说。”
喝声中,直向木台冲去。
童淑贞目光一转,石那一身黑衣,仗剑奔行,立时一个侧身,拦住去路.迫:“站住,你也是一丘之貉。”
那大汉怒喝一声挥剑直刺过去。
童淑冷笑一声,长剑推出,推开剑势,随着一剑直刺入大汉前胸。剑锋直透背后,鲜血四下溅飞。
她心中满怀激愤怨恨,出手毒辣,真是大机真人创遗的剑招。
童淑贞一剑得手,横剑大声喝道:“天机仙师是何等崇高之人,岂是那等轻浮无识的模样,仙师早已在十余年前坐化,这老道是假天机真人之名,实则别有所图,诸位千万不能受他蒙骗。”
群雄回想那天机真人适才的举动,果是感到其中大有疑问。
柳远混在人群之中,眼看时机已熟,高声应道:“那位姑娘说的不错,咱们都受了欺骗。”
邓开宇打铁趁热,高声接道:“咱们把这老道揪下来,问问受谁之命而来?”
台下群豪轰然应道:“咱们应该把他抓下来,问个明白才是。”
那冒牌天机真人眼看群起而攻,不禁心中害怕,苦心布置,落得一场空欢喜,顾不得大局后果,逃命要紧,虚幌一剑,转身就跑。
杨梦寰那里容得他走开,身子一侧,疾欺而上。
这时,台下已有四五人劲装带兵刃的大汉冲了上来。
杨梦寰个愿居功,暗运天罡指,遥遥点出。
那冒牌天机真入正奔行问,突觉后腿窝边一阵疼痛,身子重量顿大,踉跄一跤,跌摔地上。
群豪经此一来,全都觉醒,纷纷奔上木台,团团把那冒牌天机真人围了起来。
杨梦寰默查大势已定,陶玉伤势极重,纵然有医伤灵丹,也难在极短时间内复元,宫中布置之人难犯众怒,决然不敢出面,趁局势混乱中,带着沈霞琳、童淑贞、邓开宇、柳远等悄然而去,离开了纯阳宫。
几人一起疾走,奔出了四五里,邓开宇扯下脸上的假髯,笑道:“杨大侠戏耍那冒牌大机真人一事,真是大快人心,可怜那陶玉一番苦心布置,竞被咱们在不足一个时辰时光闹得天翻地覆,前功尽弃。”言罢大笑不已。
杨梦寰却一皱眉头,道:“陶玉能想出这种方法,足证其手段的恶毒,无所不用其极,如非是咱们赶巧碰上,今宵数百英雄好汉都将为陶玉收罗,似此等伎俩,只怕不只在一时一地演出。”
童淑贞道:“依我之意,咱们应该趁群豪了然受骗之后,一股激忿之气,应该借机搜那隐身在身后之人,师弟却坚持要走。”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那些人都不过是陶玉的徒弟,杀人无补大局。”
童淑贞道:“纵非陶玉亲在纯阳宫中主持,那幕后主持人,身份决然不低,咱们如能搜出生擒于他,或可逼他说出那陶玉全盘计划,那时咱们也可早订对策了。”
杨梦寰道:“那真正幕后主脑,隐身在木台大树之上,我避开那冒牌天机真人第一剑,他已瞧出不对,早已逸走了。”
童淑贞道:“可惜,可惜,你怎不追赶呢?”
杨梦寰道:“当时我正戏耍那冒牌天机真人,同时也不愿亮出真实功夫,只好让他逃走了。”
邓开宇笑道:“虽然让那幕后主脑人物逃走,但这打击对那陶玉而言,也是够大的了,当着数百江湖豪客之面、揭穿了陶玉这次阴谋,传言会极快的轰动江湖,陶玉日后类此的阴谋鬼计,就难以再施展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待杨大侠赶到我们邓家堡后,召集天下仁人侠十,以堂堂正正之师,再和那陶玉一决死战,清妖气,扶正义,挽武林于狂澜之中。”
杨梦寰叹道:“在下亦只能尽力而为,目下咱们只不过和陶玉小作接触,还难看出他真正实力,其人心机深沉,如是毫无把握,决不会轻举妄动,其实在这初度相接之中,如非那赵小蝶插手相助,咱们早已为陶玉所杀了。”
邓开宇细想经过之情,确实不错,若不是那多情仙子出手,别说沈霞琳了,在场之人几乎是无一能够逃得性命……。
但这杨梦寰又是唯一可抗拒陶玉的人物,如若他先无信心,对大局影响至巨,正要想说几句劝慰之言,却听童淑贞抢先说道:“杨师弟不用自责,那陶玉在暗中,你在明处,先已吃了大亏,自然不是他的敌手了。”
枕霞琳道:“陶玉不是寰哥哥的敌手,他们两人打架时,我一直在旁侧观看……”
童淑贞道:“哼!对付这种万恶之徒,你为什么还要客气?”
沈霞琳叹道:“寰哥哥不让我出手相助,我如出手帮他,他一定会很生气!……”
她嫣然一笑,道:“不过,最后仍是寰哥哥胜了,那陶玉被寰哥哥一掌震得口吐鲜血。”
童淑贞道:“杨师弟,你既然重伤了那陶玉,为什么不乘胜把他击毙呢?”
杨梦寰苦笑一声,道:“那时我已有心无力了。”
沈霞琳道:“寰哥哥和陶玉硬拼掌力,陶玉虽然受了重伤,但寰哥哥也受了伤!”
她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不过陶玉伤得很重,如若那时寰哥哥让我出手,我一定可以把陶玉伤在剑下。”
童淑贞连连叹道:“可惜,如若那时我也在场,决不会让陶玉逃去。”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童师姊如在场杀陶玉或有希望,不过那陶玉的武功,确然已得归元秘笈上的神髓,下次再遇上他,我能否是他的敌手,那就难以预料了……”
邓开宇道:“在下有一事不解,请教杨大侠。”
杨梦寰道:“邓兄有何见教?尽管请说。”
邓开宇道:“武功一道,循序渐进,陶玉此刻既非杨大侠之敌,难道极短促的时光中,就可以胜过杨大侠?”
杨梦寰道:“此乃常理而言。”
邓开宇道:“难道那陶玉的武功进境大异常情不成么?”
杨梦寰点点头道:“他精研归元秘笈,已然熟记于胸,每经过一次恶战之后,武功即有一次大进,何况我胜他只是内力上强他一筹,如以武功招术变化而论,我已远非他的敌手了。”
邓开宇道:“原来如此。”
杨梦寰仰脸长吁了一口气,肃然说道:“咱们杀那陶玉的机会,将随着时间的延长而逐渐减少,一年之内如无法置他死地,咱们恐怕很难再有杀他的机会了。”
童淑贞接口说道:“杨师弟言所有宗,必然是根据陶玉的武功进境计算,但如咱们未雨绸缨,早作准备,情势自然又大不相同了。”
杨梦寰心知此刻的童淑贞,每日每时都在想着杀死陶玉之策,也许有了良策,当下说道:“请教师姊。”
童淑贞道:“为对付那等万恶不赦之人,我也不能隐技自密了,在天机真人那遗留的剑谱之上,有一套合搏剑法,叫做天索剑阵,专门用来对付武功高强之人所用,这剑阵施展开后,有如绕身之索,极是不易摆脱……”
目光转注到邓开宇身上,接道:“到得邓家堡后,还望邓少堡主劳神选出几个武功高强,才慧品格较高的人……”
邓开宇道:“这个不难,不知姑娘要选几人?”
童淑贞道:“最好能选出九个,如是人才难得,五个也免强可用。”
邓开宇道:“兄弟尽力而为,如是邓家堡中找不出,在下另行代姑娘物色就是。”
杨梦寰道:“如若陶玉武功精进,师姊这天索剑阵有把握能困得住他么?”
童淑贞道:“我不知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什么武功,但就天机真人遗下的剑谱而言,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也不容易摆脱天索剑阵。”
杨梦寰道:“好!咱们到了邓家堡,师妹不妨详细把剑阵给我解说一遍,我虽然不敢断言胜败,但大致上总可以看出个结果出来。”
几人一路行去,再无事故,晓行夜宿,赶往鄂南。
一日中午时分,便到了邓家堡。
杨梦寰抬头看去,只见一道三丈高低的砖石砌成的坚固高墙,横拦去路,一道一丈四五尺宽的护城河积满了水。
邓开宇望着高城,仰脸一声长啸。
啸如龙吟,直冲霄汉。
那寂然的高城顶上,突然探出两颗人头,向下望了一阵,缓缓放下了一座吊桥。
杨梦寰心中十分奇怪,暗道:平常之日,何用这等如临大敌的森严戒备。
随着那放下的吊桥,奔过来四个黑衫黑裤,白布裹腿的大汉,每人怀中都抱着一把雁翎刀。
这四人行近邓开宇七八尺左右时,突然一屈左膝,刀尖触地,齐声说道:“恭迎堡主。”
邓开宇道:“你们起来……”目光盯注在四人脸上,欲言又止。
那四人最左一个垂首说道:“咱们堡中出了事情!”
邓开宇心头一震,道:“老堡主安好么?”
那大汉道:“老堡主和夫人都很好,但堡中有几位武林同道却都受了重伤,老堡主为此气恼,已然三日没有见客。”
邓开宇道:“可有人死亡?”
那大汉道:“幸还无人死亡,只是两个重伤的武林同道,恐将要落下残废之身。”
邓开宇心中虽然焦急,但却强自保持着外形的镇静,回目对杨梦寰道:“杨大侠,请入堡中吧!”
童淑贞望了那四个大汉一眼,道:“贵堡中不幸,距此有好久了?”
那大汉道:“三日之前。”
童淑贞低声问邓开宇道:“咱们就算未因那冒牌天机真人耽误,也是难以赶得回来。”
邓开宇长揖说道:“诸位连日跋涉风尘,快请入堡中好好休息一下。”
杨梦寰心知他急欲要见父母,当下举步登桥。
群豪鱼贯行过吊桥,那吊桥立刻收了起来。
杨梦寰登上城堡,向下望去,只见房屋绵连,恐将在千户人家以上。
邓开宇气度恢宏,虽然心中是焦急如焚,但表面上仍然是保持着镇静之色,指着那绵连房屋,说道:“此村名虽叫邓家堡,但村中住户却不是全都姓邓,数十年前,世局纷乱,遍地盗匪,家父曾为本村连退了数次盗匪,故而极受村人爱戴,易名邓家堡,只不过是意存报答。”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邓兄两代侠人,兄弟失敬了。”
邓开宇轻轻叹息一声接道:“邓家堡经家父一番苦心经营,成了今日规模,虽处乱世,盗匪却也不敢轻犯……”
第 八 回 邓家堡
众人谈话之间,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面前。
邓开宇道:“这就是寒舍了,诸位请在院外稍待片刻,在下去请家父亲自出来迎接。”
杨梦寰道:“如何敢劳动邓老前辈亲自迎接,咱们直走进去就是。”
邓开宇还想阻拦,但已是无法,杨梦寰等人已直入府中。
邓宅这广大的宅院中,似是毫无布置,杨梦寰一口气直入数丈,仍是不见有人答话,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难道这样大的宅院连个守门人都没有么?
回头望去,只见邓开宇脸上也泛现出奇怪之色,心知此情不妙,陡然停下了脚步。
邓开宇大步行到前面,高声说道:“有人在么?”
他一连呼喝了数声,才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回来的可是少堡主么?”
邓开宇高声道:“不错。”
那苍老的声音道:“少堡主不要再向前移动,老朽即刻出现相见。”
沈霞琳突然插口说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向前走了?”
邓开宇道:“详细情形我也不知,待那邓忠来了再说。”
片刻之后,突闻门声一响,不远处一座厢房的木门忽的大开。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缓步走了过来,欠身一礼,道:“果然是少堡主回来了。”
邓开宇一皱眉头,道:“邓忠,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邓忠道:“这是老堡主一位朋友的计划,但到此刻为止,老奴还未看到他的作用。”
邓开宇道:“他可是交代了不许擅自行动么?”
邓忠点点头道:“行走之间都要有一定的路线,不可擅自订动,或擅取什么应用之物。”
邓开宇道:“为什么?”
邓忠道:“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童淑贞四顾了一眼,道:“他定是在各种物体上涂上了奇毒。”
邓忠摇摇头,道:“这个,见过我家堡主之后,你们再问他不迟……”
目光凝注在邓开宇的身上,道:“者奴要走前一步,替诸位带路了。”
杨梦寰心知这邓忠乃忠于邓家的老仆,有很多话不便出口,当下也不再多问,随着邓忠身后,向前行去。
只听邓忠说道:“少堡主,请随在老奴的脚步后面,最好能依照着老奴的脚印痕迹而行。”
邓开宇应了一声,果然随在邓忠后面的脚印而行。
杨梦寰、童淑贞、沈霞琳等鱼贯随行在邓开字的身后。
穿过了几重庭院,直入后园中。
杨梦寰一路上暗中留心着各种物品之上,也是瞧不出丝毫涂有毒物的痕迹,心中暗自奇怪,忖道:在室中各物上涂了奇毒,并非什么难事,如果要事后除去各种物上之毒,那就大费周折了。
忖思之间,行到了一座假山前面。
只见邓忠伸出右手,在假山上一块悬凸的石头上面一推,一阵轻微的震动,石壁间陡然裂陷出一座门来。
邓忠回身说道:“少堡主请进吧!老奴还得到前院去守住门户。”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邓开宇欠身道:“杨大侠请。”
杨梦寰道:“还是少堡主先请。”
邓开宇道:“好,兄弟走前一步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石门内,是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石道,直向假山下面行去。
每隔上丈许左右,就有着两个身佩兵刃大汉,分立在两侧。
这些人见到邓开宇,个个欠身作礼,神态间十分敬重。
行约六七丈远,到了一座广大的地窖中。
那地窖大约有两三丈方圆大小,几支高燃的火烛,照的一片通明。
一个青衫白髯的老人,端坐在正中一座木案后面,在他旁侧站个儒衫儒巾的中年文士。
邓开宇带着杨梦寰等进入厅中,恭恭敬敬的对那老人低言数语,退到杨梦寰身侧,那老人起身迎了过来,邓开宇指那青衫老人,对杨梦寰道:“这是家父……”转眼望着杨梦寰,接道:“这就是水月山庄的杨大侠。”
杨梦寰一抱拳,道:“邓老前辈。”
那青衫老人急急还礼说道:“不敢当,杨大侠望重武林,今日能得一见,足慰渴念,大驾肯在临敝堡,真是蓬革生辉。”
杨梦寰道:“老前辈夸奖了。”
青衫老人道:“老朽向来是轻不赞人,对你杨大侠却是由衷的敬佩,老朽不只是敬佩你杨大侠的武功,还有那一份高洁的节操。”
杨梦寰笑道:“那是武林诸位前辈的抬爱,杨某是自觉惭愧的很。”
青衫老人一面肃容入座,一面说道:“老朽草字固疆,唉!人如其名,老朽一生中只知固守于邓家堡中,从未存有过染指他处之心,是以很少和武林同道往来……”
忽然放声大笑了一阵,道:“老妻常责我没有出息,说男儿志在四方,我却只知固守乡园,因此她把小儿取名开宇,果然名如其人,和父行大相径庭,喜爱江湖朋友,邓家堡也就逐渐和武林朋友有了来往了。”
杨梦寰道:“开宇兄气概豪迈,正是武林中领袖人才,在下虽和他相交不久,但对开宇兄的英雄气度,却是深为敬服。”
邓固疆笑道:“杨大侠捧他了……”目光一转,望着那中年儒士,道:“我要为杨大侠引见一位朋友,这次老朽一家人能逃过此次大劫,就是仗这位老友相助之力……”
杨梦寰看那中年儒士,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却掩饰不了那一股冷做之色。
他为人自谦,名气愈大,人也愈是谦虚,急急抱拳一礼,道:“在下杨梦寰。”
这一来那中年儒士反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急急抱拳还了一礼,道:“在下宫天健。”
邓固疆接道:“说他姓名,杨大侠也许不知,如果提起他的绰号,杨大侠也许听过。”
杨梦寰一拱手道:“请教!”
宫天健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邓固疆道:“他是不好自诩,还是老朽代说了吧!杨大侠可曾听说过造化书生的名字么?”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听到家岳谈过……”
宫天健接道:“可是那海天一叟李沧澜么?”
杨梦寰道:“不错,宫老前辈可是和家岳相识?”
宫天健道;“彼此闻名,却是缘悭一面,不过与昔年天龙帮中黄旗坛主王寒湘,倒是友谊很深。”
杨梦寰对宫天健虽不清楚,但对那王寒湘之能却是清楚的很,乃昔年天龙帮五旗坛主之冠,此人既是王寒湘好友,自然非泛泛之辈,当下说道:“宫老前辈,还和那王寒湘有往来么?”
自从天龙帮瓦解之后,天龙帮中的红、黄、蓝、白、黑五旗坛主,死了红旗主齐元同,黑旗坛主崔交奇,那黄、蓝、白三旗坛主,却是走的下落不明。
只听宫天健长叹一声,道:“其人心如蛇蝎,和我攀交了三十年,用心却是在谋我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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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固疆哈哈一笑,接道:“似宫老弟这等人才,如非机缘巧合,怎会和老朽交上朋友!”
宫天健道:“大哥对小弟恩同再造,小弟纵然是一生为牛为马,也是报不尽大哥之恩,此言叫我如何当受得起!”
邓固疆哈哈一笑,道:“杨大侠可想知闻这一段江湖秘密恩仇的经过么?”
杨梦寰道:“晚辈洗耳恭听。”
邓固疆笑道:“好,官兄弟,你讲吧!如是不便出口之处,老哥哥我代你说就是。”
宫天健回顾了杨梦寰等一眼,道:“此事源远流长,说起来应该由三十年前开始。”
“那时,我和王寒湘同赴滇南哀牢山中,寻找一种奇蛇,无意相遇,攀谈结交,彼此敬服,结为知己,结伴同行在哀牢山中。
“我们在那群峰连绵的大山中,行了一月之久,终于找到了一条我们同寻的奇蛇……”
杨梦寰心中暗自奇道:岳父曾经告诉过我,王寒湘那蛇行八卦掌,由来就是壁面蛇行中研习而得,这两人合力去寻一条奇蛇,只怕也是和武功有关。正当出口询问,那邓开宇却抢先问道:“宫叔叔寻那奇蛇,可是和武功有关么?”
宫天健摇摇头,道:“无关,我和王寒湘要寻的那条奇蛇,是为了配一种药物。”
邓开宇道:“什么药物?”
宫天健微微一笑,避过话题,接道:“当时我们同心合力的打死了一条奇蛇,以我之意,把那奇蛇斩作两段,各取其一,但王寒湘却慷慨相赠,要把那一条极少见到的奇蛇全部送我。”
“我当时又惊又喜,半晌讲不出话,只因那种奇蛇极是难寻,在大山中走上十年、八年也难遇上一条,王寒湘竟然把这一条奇蛇相赠,岂不是太过奇怪了么?”他顿了一顿,又道:“正当我心中怀疑之时,那王寒湘突然要告别而去,我心中感激莫名,就和他订下了后会之约,我们再会之期,订在次年秋凉之后七八月间,那时我用心自私,估计还有一年的时光,我炉火早熄,灵丹已成,纵然王寒湘找上门来,我也不怕他下……。”
邓开宇道:“那王寒湘可曾如约去找你了么?”
宫天健道:“自然去了,他不但如约而去,且还早到了两个时辰,而且很耐心的在那里等我。”
邓开宇道:“这么说起来,那王寒湘是位很守信约的人了?”
宫天健道:“大智若愚,大好似忠,如不是那王寒湘这般的守信,我也不会遭他的暗算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了下去道:“我心中原来对他就有一份歉疚,又看他如此守信守约,心中更是感激,当时就邀约他到丹室中去盘桓几日……”
邓开宇道:“不错呀!试试看他是否会动偷觑你灵丹之心。”
宫天健道:“当时我也是这般用心,我故意使丹炉火焰不息,而且把炼成的灵丹取出两粒,放置于丹炉之中,和他在丹室中相对而坐,促膝畅谈那灵丹的妙用……”
邓开宇道:“他可曾动过心么?”
宫天健摇摇头道:“他不但没有动心,而且连一句话也不多问,只见他面带微笑的听我讲述那灵丹妙用。”
杨梦寰忍不住插口问道:“你们在丹室谈了多久?”
宫天健道:“半日一夜。”
杨梦寰道:“难道那王寒湘一句话也没有讲过么?”
宫天健道:“讲是讲过了,但他只是讲些不相干的话,从未一句涉及灵丹。”
杨梦寰道:“这就是了,大好巨恶,常常有着人所难及的定力。”
宫天健接道:“我们在丹室中盘桓了一日夜之久,他从未流现过偷觑灵丹之意,于是我减去了戒备之心,而且还把他视为难得的知己。
“王寒湘在我居住之处盘桓了三日之后,突然提出告别,我虽苦苦劝留,但他去意甚坚,竟是留他不住。
“我用奇蛇合了四十九种药物,共炼九粒丹九,王寒湘临去之际,我取出了六粒灵丹相赠。”
邓开宇又忍不住插口问道:“他可会受了灵丹。”
宫天健道“当时他坚持不受,后来我以绝交相逼,他才答应了下来,取了三粒灵丹而去。”
杨梦寰道:“此后你们可曾会过面?”
宫天健道:“大约过了三年,王寒湘又突来相访,在我居住之处,留居了三个月,三个月内我们互相切磋武功,研讨谋略,彼此相谈甚欢,互相引为知己。”
邓开宇道:“即是如此,他又为什么要谋害宫叔父呢?”
宫天健道:“此后我们经常来往,但每次都是他找上我的居住之处,那时我因为迷恋于一种武学歧途之上,孜孜求成,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对于江湖上的变迁大事,亦是毫无所知。”
“有一天王寒湘又来走访,忽然和我谈起了天龙帮的事,言语之间,大有引我入帮之意,但却被我一口回绝……”
邓开宇接道:“那王寒湘可有不愉之色么?”
宫天健道:“没有,王寒湘遭我回绝之后,仍是神色不变,从此绝口不再提天龙帮之事,盘桓三月后,告别而去。”他顿了一顿,又道:“大约又过了两三年吧,忽然接到王寒湘遣人送来的一封快信,邀我到峨嵋山去一晤,信中说他又遇到一条奇蛇,他因为要守住那条奇蛇,不便离开,要我兼程赶去,我接信这后,立时兼程赶往,王寒湘果然在一处奇峰之下等候,他替我解说那奇蛇出没时间,正当我听得悠然神往之际,他却乘我不备,一掌击在我后背‘命门’要穴之上,我虽然中了一掌,受创甚剧,但以当时情形而论,尚有反击之能,但我默察情势,王寒湘似是已经早在那山谷四周埋伏下了人手,他大概自知武功难以是我之敌,怕我拼死反击,是以早有戒备……”他说至此处,叹息一声,继道:“我当时神志未乱,略一分析眼下情势,就装作重伤不支,倒摔下去,王寒湘点了我几处穴道之后,又从我身上搜去了所有的灵丹,唉!他那时本可置我于死地,但他却突然动了不忍之情,废了我武功之后,弃置不顾而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但却毁了我数十年苦修的武功……”目光一掠邓固疆道:“以后的事,就是邓大哥救我性命了。”
邓固疆重重咳了一声,说道:“也有十几年了,那时天龙帮势力正盛,老朽也曾数度接到天龙帮的函束,要我加盟,为了逃避烦恼,不得不离家躲躲风头,有天午时过后光景,天上正飘着大雪,我骑马行经一处山坡下面,突然听到呻吟之声,一转头就瞧到一个人倒卧在雪地中,全身却为大雪覆盖,只露出一个头来……”
他望了邓开宇一眼,接道:“这人就是你的宫叔叔了。”
宫天健道:“王寒湘打我一掌,虽然没有什么要紧,他废了我全身武功,我还隐隐记得伤后经过,王寒湘去后很久,我也挣扎而起,那时我武功已失,伤疼难耐,挣扎着行了一夜,老天突降大雪,那时我体力衰弱,举步维艰,雪地光滑,行走不易,跌倒地上,为雪所埋,如非邓大哥道经相救,我宫某不被冻死雪地,必为猛兽吞噬。”
邓固疆道:“说来实在是惭愧得很,我虽然由雪地将他救起,对他虚弱的身体却是无能力助,还是宫兄弟神志清醒时,口述几种药物,才补了他虚弱的身躯。”
宫天健叹道:“如非大哥仗义相助,我早已冻死雪地之中,那里还有今日……”
目光一掠杨梦寰等接道:“我得邓大哥亲侍汤药,疗治好身体之后,就随同邓大哥一起回到邓家堡来,这些年来一直在疗养伤势。”
杨梦寰道:“老前辈胸罗万有,想必有使神功尽复之能。”
宫天健哈哈大笑,道:“也许有此可能,但这只是未经证实的幻想,唉!这是武学上少有罕见的奇迹……”
杨梦寰道:“晚辈虽未见到过此等之事,但却是有个耳闻,武林中并不乏恢复神功的先例。”
宫天健沉吟了一阵,道:“也许是习练的武功路数不同,也许是借重了世间罕有的奇药,也许是那下手人估计有误,留给他恢复神功的机会,也许是那下手人手下留情。”
他一连几个也许之后,嘴角扬起了一缕苦笑道:“十年的努力虽然无成,但我宫天健却未灰心,我要永远的继续,直到恢复武功为止。”
杨梦寰突然站起身来,抱拳一揖,道:“老前辈坚毅过人,使晚辈敬服投地。”
宫天健淡淡一笑,欠身还了一礼,道:“杨大侠后起之秀,光芒万丈,辉耀武林,宫某人虽然是僻居此间,但却常听邓大哥谈起你杨大侠。”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如今江湖上道消魔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前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长此深藏此间,于世何补,尚望能宏愿大发,重入江湖,造福苍生,岂不是流芳百代,永为武林后世钦慕敬仰。”
宫天健微微一笑,道:“眼下我功力未复,手无缚鸡之力,纵有雪耻复仇之心,也无能为力。”
杨梦寰道:“当今武林之中,虽然魔道纵横,但仍有着无数的豪客英雄,起而卫道,老前辈只要坐镇中军,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就是造福武林了。”
宫天健轻轻叹息一声,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老朽这点判事之能,如何能出主江湖大局呢……”
杨梦寰道:“这些日子晚辈念念难忘的就是要找一个像老前辈这般的人才,才可支持大局,率武林群豪抗魔卫道,杨梦寰代天下武林同道请命,还要老前辈勉为其难,出主大局才是。”
宫天健摇头微笑,道:“别说我没有杨大侠谬赞之能,纵然是有一点雕虫小技,只怕也难应杨大侠的邀请,出主江湖大事。”
杨梦寰道:“老前辈可是仍要为恢复神功,竭尽心力么?”
宫天健道:“不错,这些年来王寒湘一直认为我已身膏狼吻,早已尸骨无存,我偏要让他惊奇一下,武功未失的出现江湖之上。”
杨梦寰道:“老前辈既如此说,晚辈也不敢勉强了。”
宫天健沉吟一阵,道:“在下虽不能应君之命,但心中却是极感盛情,日后如有用我宫某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托在掌心,笑道:
“王寒湘干虑一失,意然未把我这玉盒收去,愿以相赠,聊表微意。”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那玉盒中存放的什么?”
宫天健道:“断魂香!”
杨梦寰心中暗道:想来断魂香定和那鸡呜五更还魂香差不多了,这个下五门绿林人物应用之物,为何要送我杨梦寰呢?
只听宫天健继续说道:“杨大侠不必心生怀疑,我这‘断魂香’和一般香不同。”
杨梦寰道:“有何不同之处?”
宫天健道:“这‘断魂香’乃是数十种奇药合成,不论夜间、白天均可使用。”
杨梦寰道:“在下实是想不出运用之法。”
宫天健道:“在下就凭这一盒中一节断魂香,退了今夜来犯之敌。”
杨梦寰道:“领教,领教。”
宫天健道:“不用领教,说穿了简单的很,那就是燃起一节‘断魂香’此香无色无味,而且中人后亦不觉得,直到药性将要发作,才始觉出,但那时却为时已晚了……”
杨梦寰道:“难道这‘断魂香’还可解毒不成。”
宫天健道:“不错,这断魂香不但可以解毒,而且还可毒人……”
他轻轻叹了一叹,道,“不知何人留下了这一盒奇药,但却为我无意取得,一直带在身上,前几日邓家堡得到警兆,我就取出两节‘断魂香’燃了起来,才使这座邓家堡毫无损伤。”
杨梦寰心中暗道:那有这等事情,点了两节香,就可以保下邓家堡,岂不是匪夷所思么?但他既然说的这样宝贵,那也不用反驳了,收藏起来就是。遂接过玉盒,藏入怀中。
宫天健目光是何等锐利,察颜观色,已知杨梦寰不信自己之言,淡然一笑,接道:
“那玉盒之中还有七枝‘断魂香’,杨大侠施用之时,还望惜爱一些。”
杨梦寰道:“多谢指教。”
宫天健原想这般一提,杨梦寰定将追问施用之法,那知杨梦寰对此事毫无信心,竟是不再追问,宫天健没有法子,只好接着说道:“杨大侠可知施用之法么?”
杨梦寰霍然警觉,暗道:不论这断魂香是否有用,人家一片至诚好意,我岂能不放在心上。
急急改颜说道:“晚辈不知,还得老前辈指点,指点。”
宫天健道:“在那玉盒之中,有一颗黄色的珠球,在燃起那断魂香之前,要把那黄色的珠球含在口中,方可自由出入那烟阵之中,一支断魂香升起毒烟,可笼罩四丈方圆大小,如果选择的地势不错,烟毒可持续六个时辰以上,”
这一次杨梦寰却是正襟而坐,毕恭毕敬的听着,字字记入心头。
宫天健说完那断魂香施用之法,立时站起身子,接道:“在下晚课时间已到,不能奉陪诸位了。”缓步转入暗角中一座木门之内,回手关上木门。
原来邓家这地害之下,十分广大,说它是地窖,倒不如说它是一座地下宅院来得恰当,门户罗列,暗室重重。
邓固疆望着宫天健的背影,黯然叹息一声,道:“可惜呀,可惜,满腹经论,绝代才华,如若出而争霸武林,必有一席之地,只因交友不慎,受此暗算,只落得明珠暗藏,抱恨终生。”
杨梦寰长长叹息一声,道:“武林之中,有很多事,并非是全靠武功,运筹帷幄,行略用谋,有时更是重于武功,宫老前辈虽然武功已失,但他才智犹在,如肯重出江湖,必可造福天下。”
邓固疆道:“他念念不忘恢复武功的事,十余年来一直苦修不息。”
杨梦寰道:“可已有些成就么?”
邓固疆摇摇头,道:“十几年来毫无进展。”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明天晚辈当和他研究一下恢复武功的事……”
邓固疆喜道:“杨大侠被武林尊为后起一代中第一高手,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看来不但武功高强,这气度也非常人所及,以那宫天健的才慧,再有杨大侠这般人物相助,想来打开恢复神功之门,不是什么难事了。”
杨梦寰道:“尽我心力就是。”
邓固疆道:“在下闻听杨大侠一身武功得自那归元秘笈,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杨梦寰笑道:“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浩瀚如海,博大精深,在下只不过得人指点,学得一点皮毛而已。”
邓固疆叹道:“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为了怕绝技失传,才合把一身武功录了一本归元秘笈传给后世,两位老前辈的用心可谓良苦,但却因此造成江湖上一场无休止的纷争,只怕亦非两位前辈始料之所及了。”
杨梦寰点点头,叹道:“五年前天龙帮搅的江湖大乱,想不到五年后惨事重演,陶玉凭仗那归元秘笈,又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杀劫风波。”
邓固疆道:“老朽为人素极保守,数十年来从未卷入江湖是非,旦这次竟也被卷入风波,欲罢不能,唉……这匆匆数十年来,每当深夜梦遇,扣心自问,无一事可慰老怀,就算邓家堡还能置于武林是非之外,老朽也要挺身而出,为武林正气尽上一份心力……”
突然一阵急促的锣声传了进来,打断了邓固疆未完之言。
邓开宇霍然起身,疾奔而出。
杨梦寰一皱眉,道:“这可是贵堡中传警讯号么?”
邓固疆道:“不错。”
杨梦寰道:“咱们出去瞧瞧。”
童淑贞道:“不劳师弟。”一跃而起,奔向室外。
她发动虽然慢了邓开宇一步,但抢在邓开字前面出室。
杨梦寰知她武功高强,是她赶了出去,也就坐着未动。
那知等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仍不见童淑贞返回,杨梦寰心中急了起来,忍不住起身说道:“老前辈咱们去看看吧。”当先向外奔去。
邓固疆早已有些不安,但见杨梦寰坐着不动,也只好忍着性子奉陪。
杨梦寰奔出地窖室门,已听到金刃劈风之声,抬头看去,只见屋面上刀光剑影,闪闪耀目,童淑贞长剑飞舞,和两个用刀黑衣大汉打的十分激烈。
邓开宇却早已走的踪影不见。
杨梦寰细查那个黑衣大汉的刀法路数,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无怪童淑贞和两人缠斗的如此之久,原来这两人刀法,竟是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
他虽未睹归元秘笈全貌,但却已从赵小蝶口中传出,知道甚多,一看黑衣大汉刀招变化,有不少正是赵小蝶讲述过的刀中招术。
两个黑衣大汉刀招虽然凌厉奇奥,但童淑贞仍能控制战局,占尽优势。
邓固疆低声说道:“杨大侠请留在此地观战,老朽到前面瞧瞧去。”
沈霞琳突然接口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此地有寰哥哥一个人就行了。”
她胸无城府,想到就说,从来不想出口之言,是否会得罪人。
好在那杨梦寰名满天下,邓固疆虽然听得很清楚,亦不觉有刺耳之感,回头笑道:
“夫人还请留在此地陪着杨大侠,老朽如遇强敌,自会示警请援。”
沈霞琳道:“不要紧,寰哥哥足可应付强敌,我还是跟着老前辈吧!”随着邓固疆向前走去。
杨梦寰细看童淑贞和那两个大汉动手情形,虽然仍能控制全局,但这等缠斗之势,一时间却无法分出胜败。
原来每当那童淑贞取胜之时,两个黑衣大汉必有一招奇奥难测的救命刀招施展出来,稳住败势。
杨梦寰这些年来,不但孜孜于自身进境,而且兼对各大门派,以及江湖上的独门武功都极留心,以那两个黑衣大汉的刀法路数而论,是早该落败才是,只是他们各有几招救命招式,微妙的保持了平衡。
这是一场无法立刻分出胜败的缠斗,表面上看去,童淑贞控制大汉,具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但却是无法伤得两人。
杨梦寰忖度了一下眼前的形势,暗道:童淑贞的剑法似已深得天机真人的神髓,我如能助她伤了其中一人,当可打破这微妙胸均衡,心中一转,暗中提聚真力,右手微扬,遥遥点出,发出了天罡指力。
一股暗劲,破空而去,点中了一个执刀大汉。
那大汉正自挥刀攻向童淑贞的右肩,杨梦寰的天罡指力却适时而至,正点中“肩井穴”,闷哼一声,手中单刀脱手,人也从房上摔了下来。
另一个大汉眼看同伴伤摔了下去,不禁大慌,两人那几招救的命刀法中,原有着配合御敌之妙,如今陡然问伤了一人,立时失去了平衡的微妙,欲待逃走,却又被童淑贞剑光围住,勉强支持两招,被童淑贞剑势逼开刀势,一脚踢中左胯,一个跟头,从房上栽了下来。
童淑贞含辱偷生,心中对陶玉怀恨极深,积怨所及,对陶玉手下,都有着无比憎恨,飞身下屋,长剑一起,疾斩而下。
杨梦寰急声说道:“师姊剑下留人。”
童淑贞收了长剑,道:“这等人留下无益,何不杀了算啦。”
杨梦寰笑道:“咱们对陶玉的阴谋计划茫然不解,何不留下活口,问出详情。”
童淑贞道:“师弟说的是。”伸手又点了两人几处穴道,提了起来,直奔入地窖之中。
杨梦寰有心在邓家这广大的宅院之中巡行一周,但想到这地窖中还住着失去武功的宫天涟,和邓家老弱妇孺,邓固疆和邓开宇闻警而出,四下搜寻敌踪,毫无后顾之忧,无非是对自己放心而已,我如离开此地,被人乘虚而入,伤了宫天健或是邓家的人,那可是终身一大憾事。
心念一转,守在地窖门口,不敢轻离一步。
且说沈霞琳紧随邓固疆身后,搜寻敌纵,邓固疆在这宅院之中,住了数十年之久,对这广大宅院的一草一木,却是了若指掌,熟悉已极,片刻间巡行了两个重庭院,但却未再见过敌踪,不禁一皱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只有两个人……”
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冷笑传来,暗影中人声接道:“你可是这邓家堡主么?”
邓固疆吃了一惊,道:“正是老夫,朋友是何方人物?”
口中答话,人却凝目向发话之处望去。
只见七八尺开外,昂然一个身着黄色及膝大褂,腰中束着一条三寸宽的白丝腰带,淡黄绸裤,粉底快靴,高卷袖管,手腕上套着四双耀眼的金环,手执金环剑的少年;沈霞琳惊呼了一声:“陶玉。”娇躯一侧,抢到了邓固疆的前面,唰的一声,拔出长剑,平横胸前,秋波凝神,望着那黄衣少年,蓄势戒备。
那黄衣少年冷冷的望了两人一眼,道:“邓堡主不肯交出解药,今宵我要血洗你的邓家堡,鸡犬不留。”
沈霞琳听他说话声音不似陶玉,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想那陶玉为寰哥哥掌力震伤内腑,当场吐血,伤势是何等沉重,纵然有灵丹妙药,也不是一时片刻间可以养好,这人定然是陶玉的化身了。
她决定了对方不是陶玉之后,不禁胆气一壮,一挥长剑道:“邓堡主年高望重,你这人说话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
那黄衣少年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沈霞琳正想说出姓名身份,心中突然一动,暗道:陶玉手下没有好人,那也不用和他通名报姓了,当下说道:“不告诉你。”
那黄衣少年怒道:“臭丫头,我先宰了你,再逼那匹夫交出解药。”一振手中金环剑,唰的一声,刺了过来。
沈霞琳长剑一起,一招“金丝缠腕”,反向敌人脉门削了过去。
那黄衣少年疾退一步,手腕一挫,金环剑同时疾旋而回,想用金环去锁拿沈霞琳手中长剑。
沈霞琳那容他锁住长剑,手腕一振,长剑徽偏,避开腕上金环,挥剑快攻,眨眼之间已然连续攻出五剑。
这五剑不但迅快无匹,而且无一招不是攻敌要害,只瞧得邓固疆暗暗点头道:只见杨夫人的剑路,就不难推想到那杨大侠的武功了。
沈霞琳和人动手,原本很少施下辣手,但她心中对陶玉记恨甚深,此人衣着像貌无不和陶玉酷肖,是以勾起她心中怨恨,下手剑招极是毒辣。
这黄衣少年正是陶玉的四灵化身之一,武功非同小可,但在轻敌大意之下,被沈霞琳五剑快攻,迫的连退数步,才知遇上劲敌,赶忙凝神运剑,守住门户,先把劣势稳住。
他武功原是陶玉传授,剑招大都是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连出两剑奇招,不但平反劣势,且有反击之能。
但见两柄长剑展开了一场抢攻,刹那间冷芒电旋,剑气弥空。
邓固疆看两人剑招各具奇异,甚多是从未见闻的怪招,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如非沈霞琳随同自己而来,遇上这样一个强敌,只怕是早已伤在那黄衣人的剑下了。
双方各以快剑抢攻,急取先机,不大工夫又已各自攻出了四五十招。
沈霞琳的剑势虽奇快,脉络分明,有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
那黄衣少年的剑势却是怪异奇突,不成章法,看上去形势缭乱早该落败才是,但他却常在沈霞琳抢去主动,攻势已成时,唰唰两招怪剑,突乱了沈霞琳剑势,迫的沈霞琳又得从头来过十几招后,才能重新取得先机。
邓固疆虽然年过花甲,跑了大半辈子江湖,见过不少大阵恶战,但却从未见过今宵这种恶战,瞧那绝招奇变,目不暇接,暗道:我邓固疆活了六十多岁,今晚上也算开了一次眼界啦!
这时沈霞琳和黄衣少年已然斗到百招以上,双方仍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那黄衣少年似是想不到小小的邓家堡中,竟然会遇上这般强敌,心中大是焦急,暗道:如若今宵不能取回解药,只怕要受师父一顿责罚,此女剑招精奇,有很多招术和我颇为相近,似这般缠斗下去,不知要打到几时才能停手,怎生想个法子把她制服才是。
但见沈霞琳愈战愈勇,剑招变化更见沉稳,剑上来势,亦增了不少强劲。
那黄衣少年虽然极力反击,但却始终无法抢得先机,更在论制服沈霞琳了。
双方又恶斗了八九个回合之后,那黄衣少年已自知无能胜过对方,如若求胜必得另行设法。
他心中念头转动,分了不少的精神,却被霞琳觑了个空隙,逼开他的金环剑反手一招,刺中了左肩。
那黄衣少年本待要施展暗器求胜,但左肩受伤之后,突然又改了主意。
只见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金环剑,在头上绕了数匝,重又举剑待敌。
那知过了许久时光,仍是不见动静。
这一次那黄衣少年似是战志全失,回身急奔而去。
沈霞琳望着那黄衣少年的背影,低声对邓固疆道:“这是陶玉的化身之一,陶玉鬼计多端,所有的化身亦都十分阴险,咱们不用追他了。”
邓固疆心中虽然未必同意沈霞琳的见解,但口中却是连连应道:“不错、不错,杨夫人高见。”
沈霞琳也无法分辨邓固疆是有意奉承,还是有意讥刺,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邓固疆带着沈霞琳找了一周,未再搜出敌踪,才退回地窖大厅之中。
这时那两个被擒的黑衣大汉,似是远来佳宾一般,各自分坐一椅,一言不发。
邓开宇急急起身谢道:“多谢夫人保护家父。”
沈霞琳笑道:“不用谢啦,我一点也未帮他,虽然伤了陶玉一个化身,但却又被他遁走……”
目光一转,望着杨梦寰道:“你问过这两个人了?”
杨梦寰道:“问他们,他们也不肯多说,不如不问的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今时光已然不早,咱们也该休息了。”
邓开宇道:“早已为几位准备好了住宿之处。”举手互击三掌。
只见两个丫头行了过来,带着沈霞琳等而去。
杨梦寰望了邓开宇一眼,道:“这地窖外的布设防守如何?”
邓开宇道:“不劳杨大侠费心。”
杨梦寰道:“好!”突然提起一个黑衣大汉;低声说道:“左面第三个门户,是宫老前辈。”
邓开宇道:“不错啊!”
杨梦寰提起黑衣大汉直向宫天健房中行去,推门而入,放下黑衣人,抱拳说道:
“宫老前辈。”
宫天健伸手一指对面一个蒲团,道:“杨大侠请坐。”
杨梦寰盘膝坐了下去,道:“在下忽然想起一事,难以入眠,特来请教。”
宫天健道:“不敢,不敢,杨大侠有何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杨梦寰笑道:“在下想和老前辈研究一个问题。”
宫天健道:“什么问题?”
杨梦寰道:“在下想和老前辈研究一下一个人的脉穴受伤之后,是否影响他的武功进境?”
宫天健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杨大侠可是有心来此,助老朽恢复武功么?”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料事如神,在下也不便再行掩饰,闻得者前辈已为恢复武功之事,苦修了十年,不知眼下的情形如何?”
宫天健叹道:“王寒湘伤了我三道主要经脉,又点伤四处经外奇穴,使我数十年苦练的武功付于东流。”
杨梦寰道:“老前辈这些年来,可有什么进境么?”
宫天健道:“十余年来,只不过打通了两条经脉,还有一条主脉和四处经外奇穴未能解开,唉!看将起来,只怕还要十年时光。”
杨梦寰道:“十年打通了两条经脉,那是足见老前辈恢复有望,如能找出窃诀,或可在短期内疗治复元。”
官天健叹道:“老朽亲身经历,年有寸进,十余年来,只不过打通两条经脉,还有一条主脉和四处经外奇穴,老朽准备再下十年功夫,将它打通……”
他又长长叹息一声,道:“如若是难以如愿,老朽也不愿偷生人世了。”
杨梦寰道:“十年能成之事,也许能够在三个月或是半年之内完成,亦未可知。”
宫天健道:“老朽已然尽我之能,想尽了办法,唉……三月或半年之期,老朽实无把握。”
杨梦寰道:“据在下的看法,老前辈十年打通了两条受伤的经脉,那证明王寒湘手法并非是无可挽救,其间的差别,只不过是在时间有所不同,如若能够找出它真正原因,有在下从旁相助,或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宫天健沉吟了一阵,道:“邓大哥对我宫天健恩同再造,在下是感恩莫名,除了邓大哥外,我宫某人生平之中,还未讲过感恩之言,如若杨大侠真能助我恢复武功,老朽在搏杀王寒湘后,愿以余年,听凭差遣。”
杨梦寰道:“老前辈言重了,杨某愿尽心力,助老前辈恢复神功。”
伸手一拨放在身侧的黑衣大仅,接道:“老前辈可知那王寒湘用的什么手法伤了你么?”
宫天健道:“大概是透骨打脉一类的手法。”
杨梦寰道:“那是当然”,如若他没有透伤筋脉的内劲,也无法伤到脉穴了……”
语声微微一顿,抓起那黑衣人,接道:“此人乃是今宵来犯的匪徒之一,对付这等人,咱们也不必客气。”
宫天健道:“杨大侠可是想要老朽把本身之伤,全部加诸在这人身上。”
杨梦寰道:“不错,在下虽想有种解除伤穴之法,但却是毫无把握,只有借重这位兄台的身体先行一试了。”
宫天健道:“为着老朽,这未免有些……”
杨梦寰道:“我那师姊对陶玉恨之人骨,影响所及,凡是和陶玉有关之人,都不肯轻易放过……”
微微一笑接道:“如我不借他来帮助老前辈疗伤,只怕他早已死在我那童师姊的剑下了。”
宫天健道:“原来如此。”
杨梦寰道:“咱们借他研治伤穴,虽是有些不该,但比起一刀把他杀了,那又强上许多。”
宫天健缓缓伸出手去,按在那大汉左腿“五里”、“阴廉”二穴之上,道:“者朽还有这一条主脉没有复元”
杨梦寰伸手摸了一下,道:“这是属于足厥阴肝经。”突然运起掌力,在那大汉腿上拍了一掌。
宫天健叹息一声道:“这般相劳杨大侠,老朽甚是不安。”
杨梦寰道:“老前辈还有几处经外奇穴也遭伤害,不知可否指出伤处?”
宫天健道:“到目前为止,老朽还无法叫出那几处经外奇穴的名字。”
杨梦寰道:“经外奇穴,原来就没有一定的名称,老前辈只要指出地方就行了。”
宫天健伸出手,就那大汉身上,指出了自己受伤之处。
杨梦寰掌势随着他移动,每经一处就暗运功力,伤了那大汉的经外奇穴。
宫天健道:“老朽亦曾想过这经外奇穴,乃人真气难及之处,只怕甚难疗治。”
杨梦寰道:“老前辈说的不错。”
宫天健道:“因此老朽亦存了一份侥幸之想,他既不妨碍血气的流转,也许不会阻碍我恢复神功的了。”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老前辈请伸双掌。”
宫天健依言伸出双掌。
杨梦寰道:“未得同意之前,老前辈最好不要松开双掌。”举起双手,四掌紧紧抵在一起。
宫天健初和杨梦寰双掌触接,还没有什么感觉,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突觉一股热流缓缓由对方掌心涌了出来,循臂而上,直向内腑攻了过来。
热流绵绵,有如长江大河一般,不断的循臂涌入,带动宫天健体内行血,真气循转于经脉之间。
宫天健才慧过人,杨梦寰要举起双掌时,已知了杨梦寰的用心,希望以本身内功帮他打通受伤经脉,但想到十数年来,曾经连得邓固疆数番相助,均未能如愿,杨梦寰以此相助,只怕亦难如愿,但他却未料到年纪轻轻的杨梦寰,竟有着如此精深的内功,有如大河之水,用之不尽,取之下竭,赶快运功相和。
但觉那运行的真气涌到“足厥阴肝经”上时,遇到很强阻力。
宫天健暗里一咬牙,心中暗道:此后半生之中,只怕再也难以遇上像杨大侠这般内功深厚之人相助,如若不借机打通,受伤脉穴,只怕此后永无复元之望了,暗运内力,拼受奇痛,引接杨梦寰攻人体内的真气,硬向那受伤经脉之上冲击。
杨梦寰眼看宫天健满脸汗落如雨,全身微微的颤动,似是拼力在忍受着各种痛苦,立时一吸气,停下源源攻入的内力,笑道:“老前辈,真气可是涌集‘五里’‘阴廉’二穴之上么?”
宫天健放下双掌,叹道:“看起来老朽这一生中,只怕难有恢复之望,杨大侠也不用再费心了。”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晚辈要证实老前辈运转于体内的真气,是否涌集在‘五里’‘阴廉,二穴之上难以通过。”
宫大健道:“不错,正是在二穴之上。”
杨梦寰脸色一整,肃然说道:“晚辈之能,还无法自行查出老前辈的伤穴,此事老前辈必得言说清楚,倘若有了错误,不但要白费一番心机,或将铸下大错。”
宫天健凝目沉思一阵,道:“错不了。”
杨梦寰右掌运挥,拍活那黑衣大汉的穴道,说道:“你如是想活命,那就得好好听我的话。”
那黑衣大汉道:“你是什么人?”
宫天健道:“杨梦寰。”
黑衣大汉道:“你就是名震武林的杨大侠么?”
杨梦寰道:“正是在下。”
黑衣大汉道:“杨大侠誉满天下,在下信得过你的活,但不知要我做什么事?”
杨梦寰道:“我伤了你‘足厥阴肝经’和四处经外奇穴,现在我要再行设法打通你受伤的一脉与四穴。”
那黑衣大汉道:“杨大侠此言很难让在下相信。”
杨梦寰道:“事情很简单,我要疗治好这位老前辈的伤势,但心中没有把握……”
那黑衣大汉倒是爽气得很,哈哈一笑,道“所以要拿在下作试验,你如是医死在下,良心、道义上都不用负一点愧疚责任是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你猜的只算对了一半。”
那黑衣大汉奇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如非我借重阁下,你早已死在我那童师姊的剑下了,因此在下万一医死了,良心上不用负一点愧疚,道义上也不用负责,这一点你算是猜对了,错的是在下有把握不会把你医死,如借重阁下的身体试验,只不过是要证实我心中几个推想而已……”
他语音微微一顿,又道:“你该明白,咱们此刻是敌对相处,我如不杀你,日后你还有杀害武林同道的机会,但我借你身体试作疗伤之用,决定饶你不死,但却要毁去你一身武功。”
那黑衣大汉叹道:“对一个会武之人而言,毁去他一身武功,那是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杨梦寰道:“如若不废你的武功,岂不是纵你为恶,日后不知要多少武林同道性命抵偿。”
那黑衣大汉沉吟了一阵,道:“好!在下答应杨大侠借我身体试验,尽我之能合作就是……”
杨梦寰道:“好!现在我以内力助你,重开伤穴,如有不安之处,或是痛苦难耐,记着要早些告诉我。”
那黑衣大汉道:“可要在下运气相和。”
杨梦寰道:“那自然是要。”伸出右掌,按在那大汉“命门”穴上,一提真气,一股热流绵绵涌入那大汉“命门”穴内。
大约有一盏茶功夫,那黑衣大汉全身突然颤动起来,汗水如泉,湿透重衣。
杨梦寰虽然感觉到他极力忍受着痛苦,但他既然不言语,总是在可忍范围之内,也就装作不知,内力绵绵急涌而入。
那黑衣大汉终于忍受不住,长长吁一口气,道:“杨大侠,伤穴处疼如刀割,内力难渡。”
杨梦寰取开按在他命门穴上的手掌,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一会咱们换上一个法子试试。”
那大汉似是极为疲累,应了一声,闭上双目,自行调息。
只见杨梦寰伸出手来,不停在自己身上移动,口中喃喃自语,只是声音既低,又说得含糊不清,别人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大约有顿饭功夫之久,杨梦寰突然一跃而起,口中不住的喊道:“邓兄,邓兄,快拿银针过来。”
但闻呀然一声,室门大开,邓开宇、邓固疆齐齐走了进来。
邓开宇低声说道:“杨兄有何吩咐?”
杨梦寰道:“府上可有银针?”
邓开宇急道:“有,有……”奔出室外。
片刻之后,手中捧着一盒银针,急步走了进来,道:“银针在此,杨大侠请用。”
杨梦寰伸手取过银针,望了宫天健一眼,目光移到那黑衣大汉身上,低声说道:
“如若你有痛苦之感,那就叫我一声。”
那大汉点点头,道:“记下了。”
杨梦寰取过四枚银针,分别插在四处经外奇穴之上,低声问道:“现在有何感觉,伤穴处痛还是不痛?”那黑衣大汉道:“不痛,但却有一种酸麻之感。”
杨梦寰喜道:“这就是了,还有什么感觉么?”
那黑衣大汉道:“除了四肢有着微麻之感,别无异样。”
杨梦寰道:“好!我再用真气助你疗伤,看看真气是否可以通过伤穴。”右掌按在那黑衣大汉“命门”穴上,立时有一股热流攻人那大汉内腑之中。
大约有顿饭时光,那黑衣大汉脸上开始滚落汗水,但仍强自咬牙,苦忍不言。
杨梦寰缓缓停下手来,低声问道:“不行么?”
那黑衣大汉道:“不要紧,反正咱们在敌对地位,纵然是你把我医死了,也是没有话讲。”
杨梦寰凝目沉思了一刻,突然又取过一支银针刺了下去。
这一下那黑衣大汉如同挨了一次重击般,失声尖叫。
杨梦寰听那人尖叫,心中似是突有所悟,自言自语,道:“大概是如此了。”
他自说自话,别人也听不懂他言中之意。
杨梦寰似是陡然间贯通了所有的问题,缓缓把宫天健推的仰卧在地上,右手高高举起了一枚银针,道:“你如有疾疼之感,快告诉我。”
邓固疆、邓开宇脸色严肃的站在杨梦寰的身后,脸上是一片端肃凝重,望着他手中缓缓落下的银针,只听宫天健长长吐一口气,但却忍下不言。
杨梦寰低声说道:“怎么?很疼么?”
宫天健道:“你手按之处,似非伤穴。”
杨梦寰道:“那很好,你要小心一些了。”左手轻轻指,弹在宫大健肘间麻穴之上。
宫大健全身突感一麻,杨梦寰松下手中银针。
邓固疆一瞧杨梦寰银针落下之处,并非是宫大健平日常疾痛之处,忍不住说道:
“杨大侠,地方没有错么?”
杨梦寰随口应道:“没有错。”义伸手取过来一枚银针,在那黑衣大汉身上比试了很久,一针刺了下去,一面问道:“很疼么?”那黑衣大汉本想失声呼叫,但却强自忍了下去,道:“有些疼。”
第 九 回 浴血夜战
丅XТ峆集 丅×ТH亅、СOM
杨梦寰点点头,又取过一枚银针,比照那大汉部位,刺入了宫天健的身上,一面问道:
“疼不疼要据实而言。”
宫天健道:“两处都很疼,但以后者为最。”
杨梦寰道:“老前辈请忍耐一下,在下经过了极仔细观察,老前辈恢复武功的可能,希望甚大。”
言罢出室而去,顺手带上了两扇本门。
邓开宇悄然的追上来,道:“杨大侠,你看他可有恢复武功的希望么?”
杨梦寰道:“现在是五十时五十的机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伤穴和经脉之间的肌肉那般疼苦,证明伤势并未扩展。”
邓开宇道:“那银针可要取出?”
杨梦寰道:“暂时不要。”
邓开宇道:“杨大侠可要休息一会么?”
杨梦寰点点头道:“我很疲累。”
邓开宇看杨梦衰疲累异常,把他带进了一处房间,道:“那黑衣大汉呢?”
杨梦寰道,“好好看管,明日午时,我去瞧他们两人银针伤害之情。”
邓开宇道,“我记下了,杨大侠休息吧!”转身向外行去。
杨梦寰道:“邓兄,请留步。”
邓开宇道:“杨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杨梦寰道;“准备二十斤上好的陈醋。”
邓开宇道:“记下了。”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次日天亮时分,邓固疆召集了八个精明的家丁,每人给他们一封书信,说道:“你们小心了,不论如何都要想法把这书信送到指定地点。”
八个劲装大汉齐齐对着邓固疆一抱拳道:“堡主放心,我等……”邓固疆挥手道:“你们去吧!”八个劲装大汉鱼贯出了敞厅。
邓府大门早已备好了八匹快马,马上带着兵刃、干粮。
八匹马离开了邓家堡,分别就道,分奔向八面所在。
且说杨梦寰虽然内功深厚,但因打通那宫天健的受伤脉穴,消耗真力过多,亦有着疲累之感,这一调息静坐,一直打坐了四个时辰,才清醒过来。
睁眼看去,只见阳光满窗,已经是日升三竿的时分。
杨梦寰伸展一下双臂,急急打开室门,奔了出去。
邓开宇早已在室外等待,满脸焦急之容,想是早已来了许久。
杨梦寰低声问道:“怎么?可是宫老前辈伤处有了变化么?”
邓开字道:“银针处红肿,已有两个时辰了。”
杨梦寰啊了一声,急急奔向宫大健的房中。
只听一阵轻微的呻吟声传了过来,杨梦寰奔进宫天健的身侧,低头看去,果见银针刺入之处,红肿甚高。
再看那黑衣大汉时,却是毫无异征。
细查两人落针之处。并无错误。
杨梦寰略一沉吟,迅快的拔下那宫天健和黑衣大汉身上的银针,伸手摸去,只觉宫天健头上高热烫手,不禁一呆。
回目望去,只见那黑衣大汉圆睁着双目,忍不住低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那黑衣在汉道:“我很好。”
杨梦寰凝目沉思了一阵,道:“你那足厥阴肝经和四处经外奇穴,可有变化?”
黑衣大汉道:“除了感觉难通之外,别无异样之感。”
杨梦寰回头去,伸手按在宫天健的背后“命门穴”上,低声对邓开宇道:“有劳邓兄去请我那童师姊来一趟好么?”
邓开宇应了一声,急急奔去。
杨梦寰外貌之上,虽仍保持着镇静之容,但内心之中却十分紧张,只因这变化大大的出了他意料之外。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宫老前辈……宫老前辈……”
他一连呼叫了数声,宫天健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大侠,老朽恐怕是不行了,杨大侠的盛情,老朽心领了。”
杨梦寰道:“老前辈但请放心,杨梦寰当尽我所有之力,定要恢复老前辈的武功。”
宫天健苦笑一下,道:“杨大侠不用多费心了,我自己明白……”
一阵步履之声打断宫天健未完之言,邓开宇、童淑贞联袂奔了进来。
童淑贞打量了宫天健和那黑衣大汉一眼,道:“杨师弟找我么?”
杨梦寰道:“请问师姊一件事。”
童淑贞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天机真人那遗留剑诀之上,可有疗伤之法。”
童淑贞道:“似有记载,但我却一心习练剑术,未曾细读。”
杨梦寰道:“师姊可否把那剑诀给兄弟瞧瞧,我只要瞧疗伤篇。”
童淑贞道:“师弟纵是要阅读全篇,我也万无不给之理。”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本黄缎封面的册于,递了过去。
杨梦寰目光一瞥,只见上面写道:天机剑诀四个字,封皮甚新,字迹似出自童淑贞的手笔,显然是重新装订,心中暗自奇怪,此等奇书,把它装订的这样新,岂下是故意要人注目,心中在想,口中却是无暇去问,匆匆翻到了疗伤篇,仔细读去。
童淑贞暗道了声:惭愧;忖道:我纵然不刁医道,也该瞧瞧那疗伤篇中记些什么?这剑诀在我身上藏厂数年之久。竟然还有未看之篇。
杨梦寰看的十分仔细,那疗伤篇不过仅仅两页,杨梦寰看了半个时辰之久,还不释手,显然是在逐字逐句的推敲、思索。
但闻宫天健长长叹息一声,道:“杨大侠,不用为老朽多费心了。”
杨梦寰全神贯注在剑诀疗伤篇,根本未听见宫天健说的什么?
童淑贞看那宫天健状甚痛苦,忍不住伸出手去,点了他两上穴道。
邓开宇静静的站在一侧,一脸愁苦,默然不语。
童淑贞低声说道:“少堡主不用忧苦,我师弟既然答应了,定然会尽他心力。”
余音未绝,突听室外叫道:“少堡主,少堡主……”声音充满惊恐之情。
邓开宇急步奔了出,问道:“什么事?”
只听那人答道:“大厅上放了四颗人头……”
童淑贞听得心中一动,急急追了出去,紧追邓开宇的身后,出了地窖,直奔大厅。
只见宽敞的大厅中一张八仙桌上,并放着四颗人头,血色犹新,分明是被杀不久。
每一颗人头都压着一张信简,但封简早已被鲜血染红了。
两个家丁呆呆的站在厅门后面,动也不动一下。
童淑贞望着那四颗人头,低声问道:“少堡主可瞧得出是什么人?”
只听一个苍凉的声音接道:“邓府家下,老朽派出的传信之人。”
童淑贞目光一掠那四个人头,道:“老堡上派出了几个家丁?”
邓固疆道:“八个,”
童淑童道:“八个人死了四个。”
邓固疆纵步行近那八仙桌边,伸手取过左首人头下压的一封函简。
鲜血透湿中,隐隐可见子迹,写的是:少林掌门方丈亲启。
童淑贞探过头去,瞧了一眼,道:“老堡主和那少林方丈相识?”
邓固垢摇摇头,道:“从未见过,老朽要借重杨大陕的身份,函邀诸大门派,和天下几位英雄一齐会聚于邓家堡。”
童淑贞道:“我师弟可有这等声望么!”
邓固疆道:“杨大侠身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虽坚辞盟主,实则仍有着盟主之实。”
只听邓开宇叫道:“这两个家丁都被点了穴道。”
童淑贞霍然转过身去,急步行了过去,看了两人一阵,疾出两掌,拍活了两人的穴道。
原来邓开宇早已发觉两人的穴道被点,亦曾施展推宫过穴手法,企图拍活两人穴道,但因两人穴道是被一种很奇异手法点中,竟然无法解得,这才呼叫童淑贞出手解开两人穴道。
只叫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进来。
邓开宇心中一凛,暗道:难道又出了事么?身子一闪,疾快的迎了出去。
只见一个家丁,满脸惊慌之色,直向厅中冲来。
邓开宇一挥手,低声对那家丁问道:“什么事?”
那家丁你声说道:“后花园出了事情……”
邓开宇低声说道:“快退回去,别让老堡主知道。”
那家丁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邓开宇凝神听去,邓固疆正在向两个家丁讲话,悄然奔向了后花园中。
园中花木繁茂,假山旁水声潺潺。
邓开宇目光一转,只见假山旁,一株高大的花树上高吊着两具尸体,不禁心中一惊,急急奔了过去,两人早已气绝而死。
这两人面貌熟悉,邓开宇目光一转,已瞧出是邓府家丁。
邓开宇缓缓伸出手来,正想去解那尸体下来,突听一声娇脆的呼声道:“邓少堡主……

邓开宇如被毒蛇咬了一口,急急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头梳双辫,身着青衣少女站在七八尺外。
这意外的变化,反使邓开宇目瞪口呆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青衣少女目睹邓开宇惊愕之情,不禁嗤的一笑,道:“你很害怕么?”
邓开宇如梦初,暗中提聚了一口年气,道:“你是什么人?”
那青衣少女格格一笑,道:“多情使者。”
邓开宇吃了一惊,道:“你是多情仙子的属下?”
青衣少女道:“不错。”
邓开宇道:“来此有何见教?这两人可是你伤的么?”
青衣少女格格一笑,道:“仙子多情,特差使者来奉告邓少堡主一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多情门下,素不妄杀,少堡主问的未免太唐突了。”
邓开宇想到多情仙于那娇美如花的容貌,有如雾中之花,使人看不真切,但却留给人最深切的怀念,不禁心神往驰。
多情使者不见邓开宇回答问话,忍不住又道:“少堡主心中可是仍然怀疑么?”
邓开宇镇静一下心神,说道:“在下相信姑娘不会说谎,但不知寒舍两个家丁,是何人所伤?”
多情使者道:“我看到一老一少,两个黑衣人,背了两具尸体,送了进来,妾身本想出手拦阻,但后来一想,妾身此来旨在传警,如若和人动起手来,岂不是露了真象么?因此就隐身在花树丛中,等待着少堡主前来。”
邓开宇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来?”
多情使者道:“妾身想这两具吊起来的尸体,定然会被人发觉,家了不敢隐匿不报,少堡主岂不是定要赶来。”
邓开宇道:“姑娘机智过人,佩服,佩服!”
多情使者道:“好说,好说,多情门下十二花娥,妾身该算是最差的一个了。”
邓开宇道:“姑娘此来传警,不知赐教何事?”
多情使者道:“少堡主和我家仙子有过一面之雅,汕于最是念旧,不忍眼看一场杀劫临头,不闻不问,特遣小婢赶来通知少堡主一声,准备应变。”
邓开宇道:“什么事?”
多情使者道:“三日之内,邓家堡将有大变,妾身来意已然说明,就此别过了。”
邓开宇道:“请使者转告仙子,就说我邓开宇感激莫名,他日相逢,再当面致谢意。”
多情使者微微一笑,道“妾身原话转告,一字不减,”纵身而起,一跃丈余。
邓开宇一抱拳道:“恕不远送。”
遥闻多情使者答道:“不敢劳驾。”余音在耳,人已到花墙之外。
邓开宇放厂了两个尸体,仔细查看,都是被内家重手法一击毙命,想那出手之人,武功定然不弱。
回目望去,只见花园门口站着两个邓府家丁,当下举手一招,两个家丁急急奔了过来。
邓开宇低声说道:“快把两具尸体埋起,暂时不要告诉老堡主。”
两个家丁应了一声,背起两具尸体大步而去。
邓开宇匆匆离开后院,直奔大厅。
这时邓固疆和童淑贞仍然守在大厅之中,那桌上人头早已收去。
只听邓固疆道:“但望另外四人能够平安把信送到,想他们在五日以内,就可以赶回来了。”
邓开宇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只要能有一个把信送到,那就算不错了。
心念转动间,人已悄然步入大厅。
邓固疆目光转,室了邓开宇一眼,道:“什么事情?”
邓开宇心念老父精神负担已重,目下暂时不宜再加重他的负担,当下说道:“有一位姑娘来访,孩儿己打发她去了。”
邓固疆道:“那里来的姑娘?”
邓开宇道:“多情仙子差遣来的使者。”
邓固疆道:“她说些什么?”
邓开宇心知兹事体大,关乎邓家堡近千人的生死,虽将增加邓固疆的烦恼,也不能不据实以告,当下说道:“那使者奉了多情仙于之命,来咱们邓家堡中传警,她说三日之内,咱们邓家堡将掀起血雨腥风的恶战。”
邓固疆脸色凝重,挎着长髯,缓缓说道:“她说的不错,咱们得早些准备一下。”
邓开宇道:“爹爹既然相信了那多情使者传警,咱们邓家堡可要全面戒备?”
邓固疆道:“不错,咱们得全面戒备,你传我令谕,堡中的老弱妇孺立刻撤走,有亲的投亲,无亲亦请暂时寄住在友人家中……”
邓开宇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邓固疆长叹一声道:“站住!”
邓开宇道“爹爹还有何吩咐?”
邓固疆道:“凡是独子之家,纵过弱冠之年,也不用留下,三兄弟者留一人,四兄弟者留两人,但凡留在堡中之人,一律编组成队,十人一队,准备强弩,硬弓,石头,辣粉,今夜子午之前,编队完成,我去和你宫叔父研究一下拒敌之策,再作布置。”
邓开宇道:“孩儿都记下了。”转身向外行去。
邓固疆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但愿他们能过今宵,再来相犯。”
童淑贞突然接口问道:“你这邓家堡能集合多少拒敌之人?”
邓固疆想了一想,道:“大约总在十队以上,加上老朽府中家丁四十五人,凑足一百五十之数,总是不难。”
童淑贞道:“这些人可都习过武功?”
邓固疆点点头道:“大都习过武功,如是普窟之人,三五个近身不得,但如要他们和武功高手颌顽,那是以卵击石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他们都会施用一种连环匣弯,箭短力猛,一匣二十四枝,纵是第一流的高手也不易拨开箭雨,那匣弩原是老朽仿照诸葛武侯弩弓造成,后来经过那宫天健老弟的改造,更具威势。”
童淑贞道:“果真如此,倒不失为拒敌利器,一百余人,如是方位布置恰当,其力不可轻侮,我去通知杨师弟一声,再作主张。”言罢出室而去。
她回到暗室,只见杨梦寰手中捧着那“天机剑诀”呆呆出神。
想是杨梦寰无法从“天机剑诀”疗伤篇中,找出疗治宫天健的方法。
童淑贞轻轻咳了一声,道:“宫老前辈好些么?”
杨梦寰苦笑一下,缓缓把剑诀递了过去,道:“好些了,唉!我从剑诀的疗伤篇中,找出退除身上高烧之法,却无法使他恢复神功。”
童淑贞接过剑谱说道:“难道这剑谱上没有提过么?”
杨梦寰道:“没有提到,就我记忆所及,那赵小蝶似乎说过归元秘笈之上,有一篇专记恢复神功之法,只可惜那归元秘笈……”
童淑贞接道:“赵小蝶早已把归元秘笈上所有记载之事,大都默记于心,问她一声,也是一样。”
杨梦寰陡然转过脸去,双目凝注在童淑贞的脸上,凄苦地一笑道:“你认为那赵小蝶很听我的话么?”
童淑贞嗤的一笑,道“沈师妹告诉我,她对你一往情深哩!”
杨梦寰道:“沈师妹天真无邪,不解人间险恶,那赵小蝶对我面好心恨……”
童淑贞笑道:“没有的事,师姊我是女人,对女人的心理,该比你明白,只有因妒生恨,决没有面好心恨的事。”
杨梦寰道,“唉!师姊不知,那赵小蝶心胸狭窄,善感多变,她并非坏人,但心中却潜藏一种仇恨男人的心理,她自幼看到母亲悲惨的际遇,心中积恨甚深,所以未走极端,那是受了朱姑娘潜移默化之功,两种思念在她心中冲突,构成她奇怪的人生,她虽不杀害男人,但却要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可是她自己亦未得到快杀……”
童淑贞摇摇头,道:“这话师姊不敢苟同,女人固是难以揣摸,心胸最为狭窄,但也是最能容忍,赵小蝶解救了沈师妹,助你抗拒陶玉,你能全然无情……”
她仰起脸来,双目中涌现出晶莹的泪光,缓缓接道:“师姊的事,你是很明白了,我也不用骗你,陶玉夺我贞操后,又数度要把我置于死地,其行卑劣,其心可诛,我恨他之深,有如刺骨椎心,但我心中仍不时浮现他的影子,唉!一旦他犯在我手中,我真不知能否下得了手杀死他,赵小蝶孤做自赏,秀冠群芳,如说她美艳秀致,纵然是沈师妹和李瑶红都要逊她三分……”
杨梦寰淡淡一笑,欲言又止。
童淑贞理一理鬓边散发,接道:“照理说,她端庄清华的气度也许不如朱若兰,但如讲雅媚悄丽,朱若兰也得和她一争长短。”
杨梦寰道:“够了,师姊,她的确娇媚,要不然如何能震动武林,传出多情仙子的笑话。”
童淑贞掩口一笑,道:“怎么?你妒忌?”
杨梦寰道“师姊误会了,你无法了解赵小蝶,那些陶醉在她轻颦浅笑中的天下英雄,也无法了解她。”
童淑贞道:“你呢?了解么?”
杨梦寰道:“我了解,正因我很了解,所以才一直对她敬而远之。”
童淑贞道:“这就使我糊涂了,倒要向师弟讨教,讨教。”
杨梦寰道“好说!赵小蝶一生中应该充满欢愉才对,上天对她特厚,使她艳压天下之美,武盖江湖之冠,但她却多愁善感,她年岁愈长,知道的事情愈多,就愈觉自己际遇不幸,满怀幽恨,这怨恨愁怀,可算是继她母亲而来,幸好有个朱若兰能使她敬服,才算阻止了她走上极端……”
童淑贞道:“那是她心中寂寞之故,直觉天下男人都不足和她匹配,唯一能使其真心喜爱的人却已使君有妇,而且双风伴凰……”
杨梦寰长长一叹,道:“师姊又错了,她心中积恨如山,视男人如草芥,遍行江湖,到处留情,她希望男人拜倒她石榴裙下,可怜无数自负的英雄人物,被她戏弄而不自觉。”
童淑贞道:“但她对你却不同。”
杨梦寰道:“不错,纵然有些不同,但那不是她真的喜欢我,只是我没有屈服在她裙下,一旦我为她所惑,拜服她轻罩浅笑之下,这后果实难想像……”
童淑贞茫然说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我不求她相助,她将自行助我……”
童淑贞道:“如果你求她相助呢?”
杨梦寰道:“如果我求她相助,不但是难以如愿,而且还将要受尽她的讥讽,嘲笑。”
童淑贞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师弟说得不错,那赵小蝶确然是天赋独特,与众不同,唉!我来此本有一件紧要之下和你商量……”
杨梦寰接道:“可是和那赵小蝶有关么?”
童淑贞略一沉吟,道:“也可说有些关连,但她们是否会插手其间,眼下还不能料断。

杨梦寰一皱剑眉,道:“究竟是什么事?”
童淑贞把厅中发现人头,多情使者传讯的事一一说出来。
杨梦寰脸色弟重的说道,“如是我推想不错,那八个传讯之人,只伯都已遭人杀害,但得能传出一封,那已经算是不错了,咱们沿涂破坏了陶玉不少阴谋,但也招来了他们的追踪,只是陶玉伤势未愈,主其事的必然另有其人。”
童淑贞道:“只要那陶玉不能亲身临敌,有杨师弟加上我和沈师妹从中相助,邓家堡一百五十名弩箭手,或可和他们一战。”
杨梦寰摇摇头道:“陶玉武功虽强,智计虽高,但他年事轻轻,且身负武功,从事轻率,但这个助手却是个老谋深算,狡桧异常的人物,眼下敌暗我明,这一战恐怕是相当的艰苦。”
童淑贞道:“师弟可想到,那人是谁么?”
杨梦寰道:“想不出来,但我料他必将是一位算计周密的人物,咱们不能大意。”
童淑贞望了那仰卧在地上的宫天健一眼,道:“这位宫老前辈的伤势可以拖上一段时间么?眼下时机急迫,不能不把疗伤的事暂时压后一些了。”
杨梦寰凝目沉思,良久不答。
童淑贞看他愁锁眉宇,显然是遇上了莫大的困难,想来必然是这宫天健的伤势十分严重,也不敢多惊扰他。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传入了耳际,那仰卧在地上的宫天健,全身开始颤抖,似是一个受了强烈风寒侵袭,耐不住酷寒的人。
杨梦寰疾快的伸出右手,一掌拍在宫天健身边,长长吁了一口气。
童淑贞低声问道:“很危险么?”
杨梦寰道:“毫厘之差,千里谬误,我当时推想他的伤势,只是经穴的阻塞,只要设法打通他的经穴,也就是了,却不料推断有误,致使束手无策。”
童淑贞道:“生死由命,师弟只要尽了心力,医不好他的伤势,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杨梦寰道:“目下的情势,无法疗治好他的伤势,将促使伤势迅快的恶化,不能阻止他迅快的恶化伤势,只有任凭他伤势恶化,自行死亡一途。”
童淑贞道:“师弟可是因为在邓堡主父子面前夸下了海口,如无法疗治好宫天健伤势,你难以向邓堡主父于交代,是么?”
杨梦寰道:“这虽是重要原因之一,但另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童淑贞道:“什么原因?”
杨梦寰道:“此人才能过人,二十年的折磨,已使他雄心尽消,唯一耿耿于怀的,只是一点私人的仇恨而已,如若能使他恢复神功,对今后的江湖,必将有很大的助益。”
童淑贞心中暗道:他如是真有这等才能,也不致受人暗算,落得这般下场了,口中却不肯反驳,站起身子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打扰师弟了,不过……”
杨梦寰看她言未尽意,忽然不言,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童淑贞道:“邓家堡数百人的伤亡,似乎是重过这宫天健一人的生死。”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明白。”
童淑贞道:“好!我去和那邓堡主研究一下拒敌之策,如非必要,不来惊动师弟就是。

杨梦寰道:“万一有变,还望师姊早来通知小弟一声。”
童淑贞道:“那是自然。”转身带上室门,缓步而去。
杨梦寰为了宫天健恶化的伤势,用尽了心力,苦苦思索,毫不懈怠,已至废寝忘食之境。
童淑贞悄然来了两次,均因不敢惊扰他的思路,又悄然而退。
一声暴烈的巨震,惊醒了如醉的杨梦寰,他镇静了一下心神,悄然拉开了室门,缓步而出。
整个地窖中一片黑暗,不见灯火。
杨梦寰意识到发生巨变,快步奔出了地窖。
地窖出口处,那厚重的铁门早已关上,两个怀抱匣弩,背插单刀的邓府家了,守在门后。
两个家丁早已认识了杨梦寰乃堡主的贵宾,立时轻声说道:“杨大侠请从左面地道出去如何?”
杨梦寰应了一下,转入左侧便道,急奔而行,出口处,却是一座堆积杂乱之物的下房。
室中四个怀抱匣弩的家丁,都已认识杨梦寰,闪到一侧,轻启室门。
杨梦寰缓步出门,转过两宅院,到了中厅院中。
只听砰然一声轻响,一道升入高空的蓝焰,暴散出一片火花。
杨梦寰抬头望了那火花一眼,心中霍然一动,暗道:如若是少数人的偷袭,那自然用不着这等施放烟花的联络讯号,这等情形,分明是大举来犯了。
心念转动,急急向前奔了过去。
沿途之上,只见壁角,屋面上到处是隐伏的人影,但却尤人喝问,阻拦。
杨梦寰由中院奔入前厅,仍不见那邓老堡主和邓开宇等之面,想是早已布好了敌之阵,当下一提真气,跃上大厅屋面。
抬头望去,整个的邓家堡下见灯火。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邓府中防守甚严,即有强敌来袭,也可挡他一阵,我大可不必留在此地,何不迎上前去,截击来犯之敌,能够伤得他们几个,也好减少这邓家堡中一些压力!
当下纵身飞起,横越过一重屋面,直向堡外迎去,他刚刚翻过几重屋面,瞥见东北角上火光,一闪,熊熊燃烧起来。
火光下看的真切,只见那燃烧的房屋,连接着一片瓦舍,而且密集异常,如若听任这把人烧了下去,只怕要把数十幢株连的房屋,一把火烧光。
奇怪的是既没有人奔逃,也下见有人救人。
杨梦寰停在屋面上略一忖思,向那大火所在奔去。
这时那火势己然蔓延开来,五六幢房屋一齐燃烧起来,熊熊的火势,照红了半边大。
杨梦寰隐在一处屋脊之上,谢神望去,只见十几个劲装佩带兵刀的黑衣大汉,静静的倚着城堡而立,望着那高烧的火势。
这班人以是在等待着甚么、义似在监视那蔓延的火势。
杨梦寰心中暗作盘算,道:邓固疆虽然早已有备,遣出了堡中的老弱妇孺。把留在堡中之人,集中于邓府之中,虽然力量集中施用,可以加强了拒敌之力,但也不能任来人把这邓家堡的房舍,一把火烧光……。
心中正自没有主意,瞥见两条人影疾奔而来。
抬头看去,只见来人一老一少,正是那邓家堡的两位堡主。
老堡主邓固疆也换了一身黑衣劲装,背上斜背了一把开山刀。
邓开宇背插氏剑,腰系革囊,不知放的什么暗器。
杨梦寰一飘身,落入了屋下暗影处,但目光所及,仍可见到两人的身影。
邓开宇似乎已发觉偷袭城堡的黑衣人,突然探入革囊中,摸出了暗器。
杨梦寰在暗影之中,暗中却留神邓氏父子,和那十几个黑衣大汉的举动。
邓开宇一马当先,飘身跃下屋面,选择了一处有利地形,双手之中都扣着暗器,凝立不动。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邓开宇不知我在此地,不肯立刻出手,正待施展传音之术,促使邓开宇早些出手,以速战速决方式,解决了这几个黑衣人,突然一阵屋倒墙塌的声音传了过来。
原来邓家堡中的堡下,似是知人手下够,难以救熄火势,采取了隔离之法,将那火场四周的房屋推倒。
杨梦寰细看靠在城上的十几个黑衣人,仍然是站着不动,不禁心中动疑,暗道:“难道这人已被高手制服了么。”
这时邓开宇似是也发觉了情势有异,一扬右腕,一点寒星脱手飞出,正击中一个黑衣大汉的前胸之上。
那人中了暗器,仍然是静静的站着不动。
杨梦寰暗自忖道:不知何人有此武功,竟能在一瞬之间,连点了十几个人的穴道,而不让他有一招还击之能。
只见邓开宇纵身两个飞跃,落近那黑衣人身侧,伸手抓起了为首黑衣人,尚未来得及仔细查看,瞥见城堡上,飞梭般掠下来几条人影,直向邓开宇扑了过去。
邓开宇双手齐扬,发出暗器,以阻那些来人,背上长剑已然出鞘,挥剑迎击,打作一团。
但见城堡上人影连闪,又飞落七八个黑衣大汉,直向堡中扑来,邓开宇已为数条大汉缠住,恶战激烈,无能分身迎敌,眼看着七八条人影直扑人堡中。
杨梦寰心中暗道:看来今宵敌人似是大举来犯,如不伤他一些,只怕难以收场,取出一块绢帕,包在脸上,一跃而出,直向那奔来的大汉迎去。
他动作奇快,疾如飘风,迎上来人,一语不发,出手就是两记重掌,震倒了当先两人,余下六人,已然撤出兵刃,分由四面围攻而上。
杨梦寰杀机已动,招招绝学,十二招便将六个围攻的强敌击倒。
转目望去,只见数十条黑衣人影,流星一般扑向了邓府中去,不禁一皱眉头,正待回援,瞥见数丈外火光照耀之下,阵战正烈。邓固疆长髯飘飘。手舞开山刀,和四个黑衣大汉正展开一场凶猛的恶斗,四人攻势猛恶,邓固疆已然被迫的守多攻少。
杨梦寰估量今宵之战,形势定然混乱,陶玉因不能亲身临敌,才遣来大批人手,如若再有慈悲心肠,只怕邓家堡伤亡惨重异常,心念转动,决心以快速手法求胜,长身一跃,直扑过去,左手发出一掌,逼开了一把单刀,疾快穿入了围攻邓固疆四周黑衣大汉群中,左掌右指,招招绝学,片刻间点倒了四个黑衣大汉。
邓固疆低声道:“杨大侠么?”
杨梦寰道:“老堡主快请赶回府中,主持大局,先求稳住局势,在下去助少堡主一臂之力。”
邓固疆眼看杨梦寰出手的威势,心中大为惊服,暗道:武林奉他为当代第一高手,看来果非虚传。
杨梦寰眼看数十个黑衣人扑入邓府中去,心中焦急异常,不待邓固疆答话,长身而起,扑向城堡下,人还没到,遥发出一记劈空掌力。
他闻一声闷哼,一个黑衣大仅,吃那掌力击中,踉跄一跌,向下倒去。
邓开宇长剑挥出,寒芒过处,把那黑衣大汉一剑斩为两段。
就这一瞬工夫,杨梦寰又点倒了三人。
邓开宇精神大振,涮涮两剑,刺伤了两个黑衣人。
七个围攻邓开字的黑衣大汉,片刻问伤亡了六个,余下一个武功最强的,也吓得灵魂离体,转身一跃,奔逃而去。
邓开宇要待追赶,却为杨梦寰伸手拦住,道:“不用追了,他们这放火烧屋,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真正武功高强的,只怕都已直入堡中去了。”言罢,转身了一跃,人已到三丈开外。
邓开宇仗剑急追,但他如何能及得杨梦寰绝世轻功,眨眼间,杨梦寰人踪已沓;这时那燃烧的火势已然逐渐的弱了下来,天上阴云密布,掩去星月,邓家堡笼罩在一片夜暗之中。
邓开宇轻车熟路,抄捷径赶回邓府,越过一道围墙,进入了一座跨院之中,隐身在壁角暗影之中,默查形势。
邓府中前后院正展开一场恶战,但因来袭之敌,都是久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布守邓府中的家丁,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之人,虽然到处恶战激烈,但却听不到呼叫之声,兵刃的交击和弩箭破空声,划破了沉寂。
邓开宇默查大势,心知是布守在府中的人,连珠弯箭,发挥了极大的功用,来袭之人,大都被弯箭挡住,府中形势,还是有惊而无险之局……
忖思之间,突然闻衣袂飘风之声,屋面上跃落下三个黑衣大汉。
这三人中,一个受了重伤,胸腹左肩上,各中了一双弩箭。
另两个黑衣大汉,扶着那受伤之入,缓缓在一座壁角坐了下来,拔出那受伤的人的弩箭,替他包扎伤势。
邓开宇默察形势,如若自己突然出手施袭,不难一举间尽伤两人,但他天性正大,虽处险恶之境。仍觉着偷行施袭有欠光明,当下沉喝一声:“小心了!”疾跃而出,直向两人扑去,右手氏剑“白虹贯日”直袭右侧黑衣人,左手“飞钹撞钟”疾攻向左面黑衣人。
那两个黑衣人骤不及防,一时间应变不及,待挺身跃起,邓开宇剑势已到。
寒芒过处,生生断了右侧那黑衣大汉一条左臂。
但那左面大汉却一个大转身,避开了邓开的掌势,右手一翻,单刀出鞘。
邓开宇出手之前,早已思索好拒敌之法,飞起一脚,踢中那受伤大汉,长剑疾转,攻向右侧大汉。那人一条左臂,被邓开宇一剑斩断,剧痛刺心,眼看邓开宇一剑刺来,闪避不及,长剑透胸而过,当场倒地死去!
邓开宇一举而解决了两个敌人,也是冒了极大的危险,伏身一跃,刚好避开左侧袭来一刀,转身抢攻,展开了一场恶战。
那大汉武功不弱,但他眼见同伴惨死,不觉生出了畏惧之心,十成武功只能甲出了七成,邓开宇却是刚好相反,精神大振,攻势锐利,十成武功发挥的淋漓尽致。
那大汉勉强支撑了十合,被邓开字一剑逼开刀势,一掌击中右臂,随着一脚踢出,正中那大汉丹田要穴,摔出去七八尺外,口中鲜血狂喷,气绝而死。
邓开宇片刻间击毙了三敌,飞身跃上屋面,直向正厅奔去。
那是邓府的中心所在,也是府中发号施令的枢纽之地。
翻越过两重屋面,瞥见迎面奔过四条人影,当下一飘身,斜向一座天井院中落下。
脚还未沾实地,嗤嗤几声弦响,一排弩箭,直射过来。
邓开宇伏身避开,急急说道:“快住手,自己人!”
暗响中传过来一个代声音,道:“少堡主么?快请赶往正厅大院中去,堡主形势危……

邓开宇不等对方话完,人已纵身而起,直向正厅奔去。
只见正厅前的院落中,正展开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恶斗,童淑贞长剑飞舞,和一个青袍老人打在了一起。
那青袍老人右手中握一柄摺扇,半张半合,童淑贞剑招虽然凌厉,但无能控制大局,正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七八个黑衣大汉手横兵刃,站在一侧观战,大概是被两人的恶战震骇,竟不敢出手相助。
沈霞琳手横长剑,白衣飘飘的站在大厅门口,头上长发乱垂,显然刚经过一场剧烈的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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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具尸体,横躺在大厅前面,手中还紧紧握住匣弩。
邓开宇心惦父亲安危,仗剑护胸,直向大厅冲去。
那并排而立的黑衣大汉,欲待出手拦阻,已经不及,邓开宇有如一阵疾风飘过,冲入了大厅之中。
三个大汉,尾随邓开宇进来。
沈霞琳娇躯一侧,让开邓开宇,长剑一震,幻起三朵剑花,分向三人刺去。
这位心地慈善,满怀柔情的姑娘,纵然遇上大恶不赦之人,也是不肯轻易施下毒手,她剑上招术,有很多来自归元秘友,本是奇奥异常之学,出手一击,就可置入于死地,全因心地慈善,不愿下手,剑势一出,点到即收,因此之故,使她剑招的威力大为减弱,有时根本变了样子,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授人以可乘之机,是以纵然遇到武功不如她甚多之人,也是难以取胜。
那三个黑衣大汉,看她剑花纷错刺来,齐齐举刀一封。
但听三声金铁交鸣,三人手中单刀,尽被震开。
沈霞琳这时如若下得毒手,急攻两剑,纵然不能尽伤三人,至少也有两人伤在他的剑下,但她却留剑不发。
三人似是未料到一个年轻美貌姑娘,腕力如此雄浑,剑上之力,竟能一举间震开了三人手中单刀,不禁微微一怔。
只听嗤嗤箭风破空,一排劲箭,由厅中射了出来,三人骤不及防,距离又近,尽皆为弩箭射中,两个伤重的当堂倒了下去,另一个伤势较轻,却带着弩箭,回头奔去。
且说邓开宇奔入厅中,运足目力望去,只见门口,窗外,到处隐伏着怀抱匣弩的家丁,邓固疆却端坐在厅中一张大师椅上,一语不发。
邓开宇缓步走了过去,只见邓固疆一条左臂上尽是鲜血,不禁悲从中来,强忍痛苦,黯然说道:“爹爹伤的很重么?”
邓固疆道:“不用管我,拒敌要紧,为父的虽然老迈,但这点伤还撑得住。”
邓开宇虽然未能细看爸爸臂上伤势,但见整个衣袖尽被鲜血染湿,已知伤势甚重,但又素知邓固疆刚正的性格,当下说道:“爹爹教训的是,”
突然厉啸破空,直达庭院,显然强敌又来了缓手。
邓固疆一摔右手,道:“还不快去拒敌,咱们不能尽靠别人为保护咱们这邓家堡拼命,埋骨桑梓,死而何憾。”
邓开宇不敢拗违,转身向外行去,心中却是知道了父亲受伤甚重,这几句话,明是激励,暗中却是含有诀别之意。
他素知爹爹的个性,知道多言无益,回身向外行去,走到厅门处,心中不觉一沉,低声对沈霞琳道:“家父受伤甚重,但他生性刚强,不肯让我替他裹伤,姑娘是客人,他不好坚持拒绝,还请代出援手,在下是感激不尽,如若家父坚不肯包扎伤势,姑娘不妨强行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沈霞琳点点头,回身行去,一面低声说道:“那施摺扇的人,武功高强,出于毒辣,但童师姊剑招精奇,尽可应付,你不用出于帮她了,守在厅门,等我寰哥哥赶来,就可以制服他了。”
邓开宇心知她说的是客气之言,以自己的武功,纵然豁出命去,也难以帮得上忙。
抬头看去,只见院中恶战已至紧要关头,童淑贞剑势如虹,洒出朵朵剑花,把那青袍老人圈入剑影之中。
但那青袍人武功也异常精纯,仍在童淑贞急骤的剑势中展开反击。
这是一场武林罕见的高手恶战,双方都在全力求胜.形成拼命之局。
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朗朗大喝:“王寒湘,昔年黔北一战,留了你一条生路……”
那青袍人听到有人直呼出姓名,心中震动,手中摺扇一慢。童淑贞剑招何等凌厉,乘隙而入,唰的一声,划破了青袍人的左臂衣袖,如非他闪避奇快,这一剑当生生斩断他一条手臂。
王寒湘摺扇呼的一张,唰唰攻出两招,逼住童淑贞的剑势,道:“在下正是王某,阁下何人?”
邓开宇抬头看,只见杨梦寰青帕包面,站在对面屋脊之上。
王寒湘不待杨梦寰答话,突然纵声而笑,道:“是啦,你是杨梦寰。”突然仰脸发出一声动荡人心的怪啸,向两个奇装大汉道:“快些!不要放过他。”
这奇异的变化,只瞧得童淑贞和邓开宇齐齐为之一证。这就一怔间,两个装束诡异的大汉已然跃上屋面,猛向杨梦寰扑了过去。
杨梦寰似是已知遇上劲敌,双掌疾翻,抢先攻出两掌。
两个奇装大汉竟然不肯避让,各出左掌,接下了杨梦寰的掌力,右手一齐探出,抓了过去。
杨梦寰一闪避开,立时和两个奇装人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斗,以杨梦寰馄劲的掌力,竟是无法逼开两人,两个奇装人却紧逼在场梦寰的身侧,展开了一场近身的恶战。
虽然三人手中都没有使用兵刃,但搏斗的凶险,却比用兵刃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三人一直近身搏斗,掌指伸缩之间,即可遍及对方的大穴要害。
邓开宇只瞧的心中大感震动,意识到今宵之战,凶多吉少,那青袍人和这两个奇装人,武功的高强,都是江湖上难得。见的高手,看这番缠斗,杨梦寰童淑贞武功虽强,只怕一时也难胜得几人!
激斗中,突然童淑贞怒喝道:“着!”长剑一闪,刺中王寒湘的左肩。
王寒湘冷哼一声,绝学突出,手中摺扇一沉疾张,划破了童淑贞的左腿,衣裤应手而裂,鲜血溅涌而出。
剑光突敛,扇影疾收,两条交错人影,霍然分开。
童淑贞疾退两步,以剑撑地、肃立不动,那王寒湘亦似受伤甚重,一时间无再战之能。
第 十 回 待机一决
这时那一侧观战的黑衣人,似是瞧出便宜,彼此望了一下,突然向童淑贞扑了过去。
邓开宇心头大急,厉喝一声:“鼠辈敢尔!”正待纵身去援,忽听童淑贞轻叱一声:“找死!”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开,长剑一抖,寒虹急卷而出。
但闻两声惨叫传来,两个当先冲近童淑贞的黑衣人,齐齐被拦腰斩作两截。
这石破天惊的一剑,使接续扑到的黑衣人骇然止步,不敢再擅越雷池。
邓开宇迈开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暗道:她重伤之后,仍有这般的武勇,如非内功绝佳,实难如此。这时突闻得一种关厉悠长,似哨非哨,似啸非啸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寒湘突然一振折扇,道:“撤退。”右手一挥,当先跃起。
七八个黑衣人,紧随在王寒湘的身后,登上屋顶。
只听箭风破空,一排署箭射了过去,又有两个黑衣人被钢箭射中,由屋面上跌了下来。
两个奇装大汉,正和杨梦寰斗到生死关头之处,闻到那关厉的声音,突然疾攻两招,逼开杨梦责掌势,疾奔而去。
这般来如潮水,蜂涌而至,去如飘风,眨眼不见。
杨梦寰站在屋面上,望着两个奇装大汉远去的背影,也未追赶。
惊天动地的一场恶战,重归静寂,留下的只是遍地尸骸,斑斑血迹。
杨梦寰跃下屋面,解下脸上的青帕,低声对邓开宇道:“强敌已退,今宵不会卷土重来,少堡主请命他们打扫庭院,收拾残骸吧!”
邓开宇口中连声答应,心中却狐疑不定,暗道:来敌并无溃败之征,而且就势而论,敌强我弱,不知何以会忽然撤走……
杨梦寰神情严肃,缓步走到童淑贞身侧,道:“师姊受伤了么?”
童淑贞微微一笑,道:“一点皮肉之伤,不碍事的……”微微一顿,接道:“决战胜负未分,强敌何以撤走?”
杨梦寰低声说道:“有人暗中帮助我们,挡住敌人的后援高手,只怕他们的后援伤亡甚重,才行撤离。”
童淑贞奇道:“什么人能帮助咱们?”
杨梦寰道:“现在我也不知,师姊先请养息一下伤势……”
沈霞琳衣袂飘飘的行了过来,接道:“敌人都退了。”
杨梦寰道:“都退了,你扶着童师姊到房中去坐息一下,我去瞧瞧,还有没有残敌未去。”也不待沈霞琳答话,转身飞奔而去。
他心有所念,直向地窖奔去。
这衙守地窖的弩箭手,大都是邓府家丁,早已识识杨梦寰,开了铁门,抱拳相迎。
杨梦寰走近宫天健养伤密室,举手一推,木门应手而开。
凝目望去,只见宫天健盘膝闭目而坐,似正在运气调息,不禁惊的一呆。
他回手关上木门,缓步走进宫天健的身侧,只觉他呼吸均匀,分明伤势已愈,心头更是震惊,忍不住低声叫道:“老前辈。”
宫天健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杨梦寰一眼,淡淡说道:“杨大侠。”
杨梦寰只觉他说话的口气十分生硬,似是突然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鸿沟,征了一怔,道:“老前辈的伤势好了些么?”
宫天健道:“贱躯已然大好,不敢有劳杨大侠的费心。”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的……”
宫天健接道:“老朽此刻正需运功,调息,不便多言。”说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杨梦寰。
杨梦表连碰了几个钉子,心中有异,但对方既不愿说话,多问也是无益,转脸望去只见揭来用作试验的那黑衣大汉,早已不知去向,不禁叹息一声,起身向外行去。
宫天健睁眼望着场梦寰的背影,欲言又止,暗自一叹,重又闭上双目。
这时老堡主邓固疆已为人抬入了地窖之中,地窖中高燃着四支巨烛,照的一片通明。
沈霞琳白衣上溅满了斑斑血迹,紧蹙着秀眉,站在邓固疆身侧,一看到杨梦寰,有如见到救星一般,急急说道:“寰哥哥,快来瞧瞧邓堡主的伤势,他伤的很重。”
杨梦寰急急走了过去,仔细瞧过了邓固疆的伤势,低声说道:“不要紧,好好的休息治疗,不难复元。”
沈霞琳展眉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杨梦寰心中堆集了无数的疑问,急欲要求得证实,正待行出地窖,忽见邓开宇喘着气奔了进来,急急问道:“杨大侠,家父的伤势如何?”
杨梦寰低声叹道:“无性命之危险,但他一条腿的经脉已断,只怕这一条腿难有复元之望。”
邓开宇黯然说道:“那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适才巡查宅外,发现了很多可疑的事。”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他为人忠厚,虽然早已料到,但却不愿一语揭穿内情,败了人的兴致。
邓开宇道:“在下在宅外发现了甚多遗尸,那些尸体都是伤在兵刀和拳掌之下,不是弩箭所伤……”忽然住口不言。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很多么?”
邓开宇道:“很多,而且三面都有,不下二十具,不知是不是杨大侠所杀?”
杨梦寰道:“不是,你心中早已知道不是我所杀的了。”
邓开字被杨梦寰一语揭穿了心中之密,不禁脸上一红,说道:“不知何人有这等武功,赶来援手,却又不肯现身相见。”
杨梦寰道:“那些遗尸伤势不同,自然不是一个人出手伤的了。”
邓开宇道:“不错。”
杨梦寰本待说出有人混入府中地窖,疗治好官天健的伤势,欲待出口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淡淡一笑,道:“我那童师姊呢?”
邓开宇道:“童姑娘在厅中坐息。”
杨梦寰造:“她伤的如何?”
邓开宇道:“一点皮肉之伤……”
忽听呀然一声,木门大开,宫天健脸色肃穆,缓步走了出来。
邓开宇先是一惊,继而喜道:“宫叔叔的伤势好了?”
宫天健点点头,望了邓固疆一眼,道:“你爹爹伤的很重么?”
邓开宇道:“杨大侠说,只怕要残去一腿。”
宫天健回顾了杨梦寰一眼,淡然说道:“那也未必……”目光转注到邓开宇的身上,接道:“你爹爹神志可还清醒?”
邓开宇怔了一怔,只觉这亲如父兄的义叔,口气突然陌生起来。
沈霞琳接道:“他伤势很重,我点了他的穴道。”
官天健口中嗯了一声,望着邓开宇道:“告诉贤侄也是一样,令尊醒来之后,请贤侄转告于他,就说他待我数十年的情意,在下牢记心中,日后定当设法图报,贤侄珍重,为叔要去了。”
邓开字虽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心中却仍是不信,忍不住问道:“什么,它叔父要走了?

宫天健道:“正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为叔的时间不多,不能等你爹爹清醒了。”
邓开宇一脸茫然之色,瞪着一对眼睛,望着宫天健,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只因这事情太过突然,虽然是摆在眼前的事实,邓开宇仍不敢相信。
宫天健轻轻叹息一声,道:“为叔的留下一点物件,在我坐息二十年的房中,为叔去后,贤侄再去取来。”言罢,转身而去。
邓开宇急急说道:“宫叔父当真的要走么?”
宫天健回头笑道:“自然是当真去了,贤侄多多保重。”
邓开宇突然一抱拳,恭恭敬敬的说道:“宫叔纵然一定要去,也请能够等家父醒来再走,免得家父责怪起来,小侄担待不起。”
宫天健道:“时间迫急,我必需立刻就走,令尊只怕不是一时片刻可以醒来的。”
杨梦寰突然接口说道:“邓兄,宫老前辈意志如此坚决,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邓兄也不必强留了。”
邓开宇望望宫天健,又瞧瞧杨梦寰,一脸茫然之色,不知如何开口。
宫天健双目精光暴闪,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脸上神色极是奇异,似怒非怒,似忧非忧。
杨梦寰一抱拳,道:“恭喜老前辈神功尽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宫天健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大侠,保重了,老朽就此别过,异口相逢何处?为敌为友?那就很难说了。”转身大步而去。
杨梦寰高声说道:“但愿人长久,在下不送了。”
遥闻宫天健道:“有劳贤侄代我向令尊多多致意,就说我宫天健人去心留,恩情常在!
……”声音逐渐远去,终至消失不闻。
邓开宇眉宇间一片茫然,回头望望杨梦寰道:“这是怎样回事?”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详细的内情,我也说不出来,但他可能是受了威胁。”
邓开宇道:“宫老前辈风骨鳞峋,决不会屈服于人的威迫之下。”
杨梦寰道:“也许有了承诺!”
邓开宇接道:“这就可能了,他为人极守信诺,一言应承,终身信守,可是他二十年来未离开寒舍一步,又怎会对何人有所承诺呢?”
杨梦表沉吟了一阵,道:“不论他是受人威胁,或是为了信守承诺,但匆匆的离此他往,决非早有存心。”
邓开宇道:“变化就在伤势转好之间。”
杨梦寰凝目望着那通往地窖的暗门,道:“这座地窖,共有几条可通之路?”
邓开宇道:“三条,一条正道,一条通往中院一座堆放杂乱之物的室中,还有一条除了家父和宫叔之外,连在下也不知道。”
杨梦寰道:“在咱们拒挡强敌之时,有人混入这地窖之中,替宫老前辈疗好伤势,要他答应离开此地,你说他可会答应?”
邓开宇道:“他日日想着恢复武功,也许可能答应。”
杨梦寰道:“如是那人很快的医好他的伤势,使他恢复神功,而且让他运气相试,果非虚言,但却最后留下一处大伤,说明在一定的时间内,赶往某处,再替他疗好最后一处大伤,如是过了时刻,那恢复的神功,即将再行失去,此等要挟,你说他去是不去?”
邓开宇道:“自然要去。”
杨梦寰道:“那人告诉他不得泄露一语只字,他就不会对咱们说了!”
邓开宇道:“这个自然。”
杨梦寰道:“这就是了,在咱们拒挡强敌之时,有人混入了这地窖之中,替宫老前辈疗好了伤势,并且和他相约在某处会面。”
邓开宇道:“正是如此,杨大侠料事如神,叫人好生佩服。”
语声微微一顿,道:“可是那人是谁呢?能有这等能耐。”
杨梦寰道:“世间能有如此能耐之人,除了一位妙手渔隐萧天仪医道通神外,那是只有寥寥几人可数。”
邓开宇道:“你说是多情仙子?”
杨梦寰道:“除了那赵小蝶,还有一位朱若兰姑娘,再就是陶玉,那朱姑娘出身金枝玉叶,气度、胸襟都非常人能及,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正正大大,陶玉又决不会有这等耐心救人之举。”
邓开宇道:“这么说来,定然是那多情仙子了?”
杨梦寰道:“在未有确实证明之前,在下也不敢断言,但不论是谁,咱们都得有点消息。”
邓开宇和场梦寰谈话之际,突然想起同来邓家堡的柳远来,那柳远自从进了邓家堡后,就再未见到过他,急急说道:“那位柳兄呢?”
杨梦寰道:“柳见被兄弟派了出去,为了怕泄露机密,一直未对邓兄说起。”
邓开宇叹道:“杨大侠为武林拥称盟主,果有非凡之才,平稳之中,另有精巧安排。”
杨梦寰道:“令尊留在此地养息伤势,咱们到外面瞧瞧去吧!”
他为人深藏不露,事后才能发觉他过人才华,邓开宇知此言必有深意,当下吩咐了地窖的家丁,好好照顾老堡主,随在杨梦寰身后行去。
出了地窖大门,杨梦寰竟然折向后花园中行去。
邓开宇也不多问,紧随身后而行,穿过了几重厅院,进入了后花园中。
杨梦寰直行向花园一角,在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前,突然一握真气,直飞起两丈多高,探手一挥,抓住了一根垂下的树枝,微一借力,人已翻了上去。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一轮红日,破地而出,景物清楚可见。
杨梦寰动作迅快,片刻间已然登上了高大白杨树顶。
邓开宇心中暗道:他到邓家堡来,不过两日夜的时光,大部份时间都在为宫叔叔疗伤,又赶上了这场恶战,在这急促的时间之内竟然仍有了布置,其人能为武林同道赞誉拥戴,倒不是全以武功称道了。
抬头看去,只见杨梦寰手中高举着一块红绢,不住摇动。良久之后,才跃下大树。
邓开宇低声说道:“可曾看到柳兄?”
场梦寰道:“我和他约好了联络的方法,至于他是否看到,那就不太清楚了,咱们等候片刻之后再说。”
他深锁眉头,心中似是有着很大的隐忧,但他既不愿说出,邓开宇也不好追问。
两人等候了大约顿饭时间,一条人影疾跃围墙而入。
邓开宇凝目望去,只见来人头戴斗笠,身着黑衣,一付农家装扮,面色黝黑、苍老,竟是素不相识,正待出口喝问,杨梦寰已拱手说道:“辛苦柳兄了。”
那人伸手在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目,欠身说道:“杨大侠、邓兄。”来人正是柳远。
杨梦寰接口问道:“可曾瞧到了什么?”
柳远点点头道:“兄弟在邓家堡外,布设一十二处暗桩,料想敌人的来路去处都不难查看清楚。”
杨梦寰接道:“柳兄可曾见到了那多情仙子的属下?”
柳远道:“见到了,如非那多情仙子的属下相助,邓家堡只怕难有此刻的平静之局。”
邓开宇道:“这就奇怪了,那多情仙子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他似是自知这几句话,说的甚是无味,陡然住口不言。
他脑际之间,经常盘旋着那多情仙子美丽的容貌,常在不知不觉间,提起她的名字来。
只见杨梦寰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宫老前辈定然是为她所救了。”
邓开宇道:“杨大侠可是说在咱们拒挡强敌之时,那多情仙子悄然混入了我们邓家堡。

杨梦寰道:“正是如此,那多情仙子混入府中,救好宫老前辈的伤势,迫他离开。”
邓开手不解的问道:“他帮咱们拒挡强敌,那是友好之举,道走宫老前辈,却又为敌之行,这等忽敌忽友的矛盾举动,不知是何用心?”
杨梦寰道:“这其间原因复杂,一时也说它不清。”
柳远突然一欠身,道:“两位请谈谈吧!在下还得去查看一下那埋伏四周的暗桩,瞧瞧看是否有人伤亡,一个时辰之内,再赶来此地复命。”言罢,抱拳一礼,越墙而去。
邓开宇望着柳远越墙而去的背影,道:“杨大侠料敌机先,预作部署,实叫兄弟佩服…
…”
语声微微一顿,道:“但兄弟有一事不明,还得请教杨大侠。”
杨梦寰道:“邓兄有何指教?”
邓开宇道:“就是那多情仙子和宫老前辈的事,彼此间素不相识,扯不上半点恩怨,为什么她要替宫老前辈疗伤,既然施恩,怎又结仇?逼他离开了邓家堡呢?”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详细的内情,在下一时间也难了然。但我想在这三五日内,必会有音讯传来。”
这中间关系微妙,杨梦寰并非全然不知,只是说出也难令人相信,说不定还将受人讥笑,只好避而不谈。
邓开宇大概是瞧出了杨梦寰不愿多提此事,避过话题说道:“不知家父伤势情况如何?

杨梦寰道:“咱们回去瞧瞧吧!”
二人奔入地窖之中,邓固疆穴道已解,人也醒了过来,只因年纪老迈,失血过多,精神仍甚萎靡。杨梦寰低声对邓开宇道:“宫老前辈离开的事,暂时不要对老堡主提起。”
邓开宇点点头,还未答话,忽听邓固疆问道:“宇儿,你宫叔的伤势如何?”
邓开宇一生之中,从未对父亲说过谎言,此刻要他骤然间以谎言相欺,竟觉得难以出口,他停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他很好”来。
邓固疆微微一笑,闭目睡去。
邓开宇抹去头上汗珠儿,缓步退了出去,只见一个家丁,手中执著一张白色封简,肃立在地窖之外,欠身一礼,说道:“少堡主。”伸手递过封简。
邓开宇接过一瞧,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杨梦寰亲拆,七个大字。
邓开宇一皱眉头,暗道:何人写来此信,又怎知杨梦寰在邓家堡中。
忖思之间,杨梦寰已随后走了过来,问道:一什么事?”
其实他早已看到是自己的信,只是不愿直接说出而已。
邓开宇回头递上白色封简,道:“杨大侠的密函。”
杨梦寰拆开封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今夜二更过后,于邓家堡西北十里外,荒园茅舍候驾,事极紧要,切勿外泄。”
短短数字,下面却无具名,画了一幅地图,详尽的注明了会见之地。
杨梦寰缓缓把密函藏入怀中低声说道:“我去瞧瞧童师姊的伤势。”
邓开宇瞧出他不愿多说,自是不便多问。
杨梦寰急急行入童淑贞的房中,只见她正在和沈霞琳谈笑。
这位际遇凄凉的少女,终日里愁锁着双眉,但此刻却似突然开朗了很多。
杨梦寰掩去脸上愁苦之容,换上副笑意,和两人天南地北的扯了一阵,悄然回到自己的房中,盘膝打坐,运气调息。
柳远和邓开宇两次进入房中,但杨梦寰却装作禅定未醒。
两人不便惊扰,只好悄然退去。
是夜初更过后,杨梦寰悄然离开了邓家堡,直向那荒园茅舍之中奔去。
那封简内,把约会之地说的十分详细,而且附有画图,找起来并不十分困难。
这是个无月无星的黑夜,满天浓云欲雨,更增加了黑夜的阴森恐怖。
杨梦寰按图索骥,找到了那座荒园,果见残破荒园里,有座点燃灯光茅舍,当下加快脚步,奔近茅舍,推开水门,凝目望去。
这一座破败的茅房,靠壁间放着一张白水方桌,桌上高燃着一枝红烛,照的满室一片光亮。
只见娇艳如花的赵小蝶,寒着一张粉脸,和陶玉对面而坐,两人各据一方,彼此沉默不言,似是都在等待自己,杨梦寰不禁微微一呆。
赵小蝶头不回顾,目不转视,冷漠说道:“杨大侠,请进啊!”
杨梦寰口虽不言,心中却大为吃惊,暗道:假若陶玉和赵小蝶联手合作,武林中必将是尸骨如山血流如河的惨剧……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缓缓向前行去,走近木桌旁边,自行坐了下去。
这张小木桌长不过三尺,宽不过两尺有余,那陶玉和赵小蝶对面而坐,杨梦寰只好在两人之间坐了下来。
三个人各据一方,各人的脸色都是一片肃穆,木然的坐着,谁也不愿先和对方讲话。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还是杨梦寰打破了沉寂,轻轻咳了一声,“不知两位之中,是那一位邀在下前来。”
赵小蝶道:“我!怎么,可是有些不配么?”
杨梦寰造:“那里,那里,赵姑娘既有宠召,在下自是应该如命而来。”
赵小蝶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大侠这么看得起我,当真是叫贱妾感激的很。”
杨梦寰一皱眉头暗自忖道:只听谈话口吻,我们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当下说道:
“姑娘函召在下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赵小蝶冷冷的说道:“奉劝一事。”
杨梦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看在我那朱姊姊的面上,我要劝你一句话,今日此时起,退出江湖外,不要再多管武林的事。”
杨梦寰道:“为什么要在下一人退出?”
赵小蝶道:“因为我怕一时间克制不住自己,出手伤害到你。”
杨梦寰吃了一惊,暗道:这么看来她已准备正面和我为敌了!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可是已和陶玉协商好称霸武林的大计么?”
赵小蝶冷冷说道:“这个不用你管了。”
杨梦寰剑眉耸动,似要发作,但他终于忍了下去,淡淡一笑,目光转注到陶玉脸上,道:“陶兄高见如何?”
陶玉道:“兄弟悉听赵姑娘的吩咐。”
杨梦寰笑道:“可是在下并不要听。”
陶玉道:“你要怎么样?”
杨梦寰道:“如若没有你从中作梗,就算赵姑娘称霸江湖,也不致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陶玉道:“杨兄觉得如何才好?”
杨梦寰哈哈一笑,道:“寒夜荒园,茅室孤灯,正是一处很好理骨所在。”
陶玉道:“你想动手?”
第十一回 错综情仇
杨梦寰道:“咱们三人,今宵总该有一人埋骨此地。”
陶玉道:“你看是那一个?”
杨梦寰道:“也许是在下,也许是陶兄。”
陶玉道:“杨兄之意,可是向兄弟挑战么?”
杨梦寰道:“如若武林中非有一次杀劫不可,如若咱们将来免不了一场拼斗,那就不如现在分别出生死胜败的好。”
陶玉望了赵小蝶一眼,欲言又止。
赵小蝶突然冷笑一声,道:“杨梦寰你凶什么?可是觉着你的武功定能胜过陶玉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正和姑娘之言相反,在下实无信心能够胜过陶玉。”
赵小蝶道:“既无信心胜人,为什么凶狠如此?”
杨梦寰哈哈一笑,道:“一件事放在心中,总归是难以安得下心,倒不如早些解决的好。”
赵小蝶柳眉耸动,冷冷说道:“以天下武林安危为己任,杨大侠好大的口气啊!”
杨梦寰道:“既是水火之势,早晚难免一场,何不早作一场决战。”
赵小蝶道:“别说你未必是陶玉之敌,纵然你胜过陶玉,也还有赵小蝶活在世上,只怕也无法让你称心如愿。”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浩然一笑,道:“赵姑娘今宵约在下到此,究竟为了什么?”
赵小蝶道:“本来要和你谈谈天下武林大事,但此刻我瞧是不用再谈了。”
杨梦寰突然站起身子,道:“既是如此,在下就此别过。”
赵小蝶道:“这般就走,不觉着来去太无价值么?”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陶玉身后,伸出左手,放在陶玉肩上,口角间笑意盈盈,附在陶玉耳边说道:“玉兄,不用怕他……”声音越来越低,终不可闻。
只见陶玉那俊美的脸儿,泛起了笑容,不住点头。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若这两人合起手来,为害江湖,只怕是请得朱若兰下山也难以对付。
忖思之间,忽见陶玉挺身而起,笑道:“杨兄可是当真想和兄弟拼个生死出来么?”
杨梦寰道:“如若陶兄有兴,兄弟是舍命奉陪。”
陶玉笑道:“就算在下不是杨兄之敌,赵姑娘也不会坐视不管,杨兄你可曾算过这一战的胜机么?”
杨梦寰道:“大丈夫只求心安理得,生死胜败的事岂会放在心上。”
陶玉道:“杨兄这干云豪气,磊落胸怀,实叫兄弟佩服的很……”
语声微顿,接道:“好!兄弟就奉陪一战吧!”
赵小蝶缓缓取下了按在陶玉肩上的左手,退到一侧,大有袖手观火之意。
杨梦寰暗中提聚真气,凝神待敌,心中却是暗作盘算,道:今日之局,只怕是难有善果,赵小蝶用心何在?实叫人难以猜测,如若她从中作梗,纵然有胜过陶玉之能,也无法生离此地。
陶玉神情间一派轻松,似是对今日之局有了必胜的把握,左掌护胸,右掌待敌,微笑着说道:“杨兄找兄弟拼命,那就请出手吧!”
杨梦寰望了赵小蝶一眼,挥手一掌拍了出去。
陶玉左掌平胸推出,硬向杨梦寰掌势上面迎来。
杨梦寰心中大为惊奇道,他拳招、剑法样样都在我之上,但内力却比我逊上一筹,何以竟弃长用短,和我硬拼掌势
忖思之间,双掌已然接实。
但闻砰然一声,两人被震的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杨梦寰隐隐觉着陶玉的内功,似是较过去强了甚多,当下说道:“陶玉,你的身体复元很快,这一掌隐隐之间已恢复未受伤的勇猛。””
说话之间,双手已各攻三招。
陶玉双掌挥转,轻描淡写的封开六招,笑道:“可是犹有过之么?”
杨梦寰道:“纵有长进,那也有限的很。”
陶玉冷冷一笑,不再答话,全力挥掌抢攻。
刹那间,掌影飘飘,满室风生,案上的烛火摇红,壁间积尘横飞。
这座茅屋久无人居住,十数年的积尘,被两人的掌力震的纷纷飘下,片刻问整个的茅室之内,有如升起了一层黑色的烟雾。
赵小蝶退在茅屋一角观战,眼前积尘飘飘,心中大是厌恶,一运气,在身躯四周布起了一堵气墙,落下积尘,难以逼近她两尺以内。
陶玉和杨梦寰虽然亦觉那落尘讨厌,但已无暇顾及。
原来两人恶战,渐入凶险之境,掌上蓄蕴的真力也是愈来愈强,掌指的变化也逐渐的奇诡恶毒,指袭之处,无不是足以致命的大穴要害。
这两人武功相若,谁也不敢轻易有着丝毫大意,生死攸关,纵然是落尘再密一些,也是不敢分心旁顾。
杨梦寰心知再这般缠斗下去,那陶玉胸中熟记“归元秘笈”上的武功,都可一一的得到了印证,无疑给他一个习练武功的机会,心念一转,立时改变了打法。
陶玉心中亦是暗作主意,心想:“我今日如能把杨梦寰毙在掌下,赵小蝶亦将永远斩除了心中一缕痴念,天下才貌双绝的少年英雄,除了杨梦寰,就数我陶玉……”
念头转动之间,突觉身前压力大增,杨梦寰右掌迎胸劈来,威势强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陶玉上次和杨梦寰动手时,吃过了一次苦头,被震荡了内腑,凭仗“归元秘笈”上的疗伤秘诀,和赵小蝶内力相助,才得极快的使伤势复元。此时突感压力袭来,本是不敢和杨梦寰硬拼掌力,但因赵小蝶守在身侧,又想到必要时赵小蝶会出手相助,竟然举起了右掌,又硬接下杨梦寰迎胸一击。
双掌相触,响起了一声蓬然轻震。
杨梦寰身子一阵幌动,足下陷落半寸。
陶玉却是马步不稳,退后了两步,才拿桩站好。
但他终于把杨梦寰深厚的内力接下。
双方各以右掌,抵触一起,各运内力攻向对方。
表面上看去,各出一掌相触,反不如拳来脚往的恶战凌厉,实则这是武林中一种最险恶的拼斗之沫,绵绵内力源源由掌内涌出,攻向对方,只要一方内力稍弱立时可分出生死存亡。
相持大约有一盏茶工夫,杨梦寰内力稍胜一筹,渐占上风,陶玉却渐感不支,缓缓仰身向后倒了下去。
这等互拼内力之战,虽然不支亦不能逃,陶玉只要一松真气,杨梦寰那滔滔不绝的内力,立可把陶玉震死掌下。
烛光下,只见陶玉的脸上,汗珠儿滚滚而下,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未,再难过一刻工夫。
一侧观战的赵小蝶突然举步而行,走到了陶玉身后,伸出纤纤玉手,一指点在陶玉的背上。
陶玉内力陡增,反弱为强,不但平反劣势,而且反把杨梦寰逼的上身向后倾斜。
赵小蝶望着杨梦寰赤红的脸色,肃然说道:“我没有帮助他,只不过点了他一处穴道,激起他生命中的潜力。”
她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杨梦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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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梦寰正运起所有的气力,在生死边缘上挣扎,根本未听清赵小蝶说些什么。
双方又相持一刻工夫,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杨梦寰虽然稍处劣势,但陶玉亦不能向前攻进一分半寸。
原来两人内力相差有限,同时面临到体能的极限,虽然谁能稍增上三五十斤气力,就可把对方置于死地,可是事实上谁也不能。
又相持了一刻工夫,双方同时发出了喘息之声。
黄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由两人脸上滚了下来。
这时两人已成了欲罢不能之势,只有这般对峙下去,直到筋疲力竭,死而后己。
杨梦寰心中已有了必死之志,只要能和陶玉同归于尽,那就算偿其所愿,但陶玉却是大为后悔,想到此后,盟主武林霸业的威风,今日如和杨梦寰同时死于这荒园之中,岂不是满怀的雄心大志,尽成泡影。
一个漠视生死,全力施为,但求能为武林消灭一个大祸患,生死在所不计,一个顾惜生命,心有所憾,心理上的影响减少了他的实力。
但见杨梦寰分分前移,又逐渐的平反劣势。
这当儿两人已成斤两之争,谁能使生命中潜力多发挥斤两之力,就可多一分取胜之机。
赵小蝶冷眼旁观,看两人实已难再支撑多久,再要强撑下去,顷刻间都将身受重伤,当下举步而上,直对两人行去,伸出纤纤玉手,双掌齐出,同时分拍在杨梦寰和陶玉的背上。
她出手拿捏的时机恰到好处,两人在同一时间内,一齐失了主宰自己之能,同时垂下了右掌。
杨梦寰转过脸去,望了赵小蝶一眼,欲言又止。
赵小蝶淡淡一笑,道:“你瞧什么?我如不管你们,这将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难道你还能胜了人家陶玉不成?”伸手拍活两人穴道。
杨梦寰闭目不语,其实此时说一句话亦觉得十分吃力,何况局势险恶,他必须早些设法恢复体力,必要时以倾尽其能,作孤注一掷。
陶玉更是在潜心内修,依照“归元秘笈”上的口诀行功调息。
杨梦寰不知那“归元秘笈”记载的导气之法,行功调息起来,吃亏甚大,不及陶玉来的快速,他尚在运息之间,陶玉已调息完毕,霍然睁开了双目。
这时两人相距甚近,陶玉只要一伸手,就可击中杨梦寰要害大穴。
陶玉似是心知此刻出手击毙杨梦寰,决非赵小蝶所同意,暗中运劲于指,准备在赵小蝶不注意时,暗中施袭,如若一击把杨梦寰毙于指下,那时赵小蝶心中纵然不悦,也是回生乏术了。
那不但可以少去了一个阻碍霸业的大敌,而且也少去了一个情场上的敌手。
杨梦寰仍在运气调息,对身外险恶的处境,却是一无所知。
赵小蝶突然举步行近两人的身侧,缓缓蹲下了娇躯,娇声说道:“陶玉啊!你可想借他调息机会杀了他么?”
陶玉道:“没有的事,这暗施算计的事,兄弟如何能作得出来。”
赵小蝶娇媚一笑,道:“你们男子汉,都有些英雄性格,虽是劲敌,但也不愿出手暗施算计,唉!如是换了我们女人,那就不用顾忌了。”
陶玉笑道:“妇道人家倒也是不用笃守信诺,”
赵小蝶扬了扬柳眉儿,笑道:“你的武功日有进境,杨梦寰却已是停滞不前,你现在不杀他,日后杀他也是一样。”
这时杨梦寰已然调息完毕,醒了过来,但闻得两人谈话之声,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得听听两人说些什么。
但陶玉说道:“赵姑娘,在下心中有一桩不解之事,想请教姑娘一二。”
赵小蝶道:“什么事?”
陶玉道:“自然是关于武功方面了。”
赵小蝶道:“咱们武功同时得自归元秘笈上,你不明白的,只怕是我也不知,但却不妨说出来,咱们研究研究。”
陶玉道:“在下照那归元秘笈上记载习练,自信没有半点错误,但近月之中,却感到内功凝滞不进,不知是何缘故,唉!拳招变化之上,我自信已可胜过杨梦寰,只是内力上却似弱他一筹,始终无法胜他,”
赵小蝶道:“这事不足为怪,需知一个人的武功进境到某一种程度之后,都将面临着一种无法克服的体能极限,不论天赋如何,都无法克制此关,也就是说一个人把他身体潜能完全发挥到极致,这时不但内功难再增进,而且面临着巅峰的险关,随时有走火入魔,自爆血管的危险,如何能使武功和滞留的体能配合,一直是武学无法克制的一个难关,你目下的现象,正是如此。”
陶玉长吁了一口气道:“难道就没克服的办法了么?”
赵小蝶笑说:“也许会有,但我还未想通个中的奥秘。”
陶玉道:“据那归元秘笈上的记载,有一种佛、道合壁的大般若玄功,列为内功至上之学,不知能否克服武功极限的难关……”说话之间,突然合掌作势,双掌合胸,突然一股暗劲,呼的一声,由赵小蝶身侧穿过,击中了杨梦寰。
但闻杨梦寰闷哼一声,站起身子,步履踉跄的奔出了茅舍。
赵小蝶料不到陶玉竟会陡然问下手施袭,想待阻止,已自不及,眼看杨梦寰步履踉跄而去,心中大怒,暗道:这陶玉心地如此恶毒,非得给他点苦头吃吃不可。
回目望去,只见陶玉紧闭双目而坐,似是已知此举必将惹怒赵小蝶,索性连望也不望赵小蝶一眼。这时,赵小蝶只要举手一击,立可把陶玉伤在掌下,但她强自忍下心中的愤怒,娇声笑道:“陶玉,你出手大轻了,这一掌打他不死。”
陶玉听那赵小蝶语音柔和,似是毫无怒意,不禁胆气一壮,缓缓睁开双目,笑道:“虽然不足要他的命,但那一击力道甚重,也得十天八天静养。”
赵小蝶探手摸出一粒白色丹丸,笑道:“这粒丹丸,补神益气,你刚和杨梦寰硬拼掌力,消耗不少内力,服了此药,对你帮助甚大。”
陶玉伸手接过丹丸,淡淡一笑,道:“这等珍贵之药,在下要好好的收存起来,备作日后之用。”他生性多疑,竟是不肯服用。
赵小蝶缓缓站起身子怒道:“你这人如此多疑,咱们如何能够合作。”言罢转身而去。
陶玉急急说道:“姑娘留步。”
赵小蝶突然口过身来,扬手一指,遥遥点了过去。
一缕指风,疾射而去。
陶玉狡诈绝伦,心知自己如若避开赵小蝶这一击,说不定将引起她的杀机,当下一运气,微偏身躯,让过要穴,硬接一击。
赵小蝶眼见指风击中了陶玉,冷笑一声,道:“陶玉,你处心积虑的想杀掉杨梦寰,但如你杀了他,对你百害而无一利,我这一指用的很有分寸,点了你一处经脉,使你三个月内武功难有进展。”
陶玉笑道:“在下自知在短短一两年内,还不是姑娘之敌,伤死在你的手下,那是败的心甘情愿,你既畏惧于我,何不借此机会取我性命。”
赵小蝶笑道:“我要你和杨梦寰始终保持个半斤八两之局,对峙于江湖之上。”
陶玉道:“是了,我们既无法分出胜败,姑娘就可在江湖上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赵小蝶道:“那也不是,你和那杨梦寰已面临了体能负荷的武功极限,要说短期能有如何大进,超越过我,那是大不可能的事,但你有‘归元秘笈’,可能在半年内越过杨梦寰,你这人手段毒辣,只要你能够杀,决然不会放过他。”
陶玉接道:“难道姑娘的成就已超越了体能的极限么?”
赵小蝶道:“我也一样受着体能极限的困扰,只不过咱们感受的不同罢了。”
陶玉生恐赵小蝶瞧出了自己负伤不重,赶忙装出满脸痛苦之色,闭目不言。
赵小蝶道:“陶玉,如若你觉着不适,就把那一粒丹丸服下。”也不容陶玉再多说话,纵身一跃,飞出茅舍,四下打量一眼,直向西北方追了下去。
且说杨梦寰在骤不及防之下,吃陶玉陡然间暗发内力击中,内腑受伤甚重,强自提聚一口真气,压住伤势,不让它立时发作,快步向外奔去。
他尽量压制着伤势,争取逃走的时间,一口气奔出了数里之遥,到了一片丛林旁边。这时,他实在已然无法支撑,靠在一株大树之上。
这当儿悄然由林中走出来两条人影,直向杨梦寰身侧欺去。
杨梦寰耳目已然失了灵敏,两人直逼身侧七八尺处,仍是一无所觉。
那当先之人,唰的一声抽出身上单刀,沉声问道:“前面是甚么人?”
杨梦寰内腑受伤甚重,再加上这一阵快行疾走,人已大感不支,体力和精神都已到了崩溃之境,闻得那喝叫之声,陡然精神一振,缓缓转过身子,失去神采的双目中突然闪起一片神光,望了两个大汉,冷冷喝道:“你们是陶玉的人?”
那当先手执单刀的大汉应道:“不错,阁下定然是杨大侠了?”
杨梦寰哈哈一笑,道:“正是杨某。”
那站在后面的大汉伸手在腰中一探,松开扣把,解下了一条软鞭,说道:“杨大侠受伤很重么?”
杨梦寰冷冷说道:“杨某人虽然受伤不轻,但如要收拾两位,那也不算什么难事。”
一面说话,一面暗中提真气,准备出手。
那手横单刀大汉眼看杨梦寰神采飞扬,不像受伤的样子,不禁心中有些害怕,平刀护身,缓缓说道:“在这片林木之中,至少有咱们二十多个人手埋伏,杨大侠如若轻举妄动,只怕很少有得胜机会。”
那手握软鞭的大汉接道:“如是杨大侠自知无望取胜,咱们这树林中早已备有马车,杨大侠只要登上马车,咱们就先把杨大侠送往萧神医那里去,先为你治好伤势,”
杨梦寰心中一动。道:“那个萧神医?”那执刀大汉笑道:“妙手渔隐萧天仪,萧神医,那是药到病除,着手回春。”
杨梦寰暗暗吃惊,道:“王寒湘已为陶玉收用,想不到萧天仪也被收服手下……”
只听那执刀大汉说道:“看你受伤情形,似是已无再战之能了。”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两位在陶玉手下,是何身份?”
那执刀大汉道:“在下等都是执法队下的武士。”
杨梦寰一面强行运气,压制伤势,一面暗中提聚功力,口中却笑道:“那执法队中共有几人?是何人带队领导?”
那执刀大汉淡淡一笑,道:“杨大侠问的这般清楚是何用心?”
那人笑道:“我等奉命追查你杨大侠的行踪,一路行来,直到此处,以你杨大侠受伤之重,我等如若暗施算计,早已得手,不过……”
杨梦寰内功深厚,虽然受了重伤,但面对生死交关之时,仍能提住一股真气,凝劲掌上。
但他心中明白,这等勉强出手只有挥手之举,危险异常,一击之能,立时将功力消散,再无还手之力,如非有绝对把握,不能轻易出手。
这两人相距有三尺左右,出手一击,很难把两人同时震倒,必得想个法子把两人同置于一击掌力之内。
心中念头打转,口里应道:“不过什么?”
那执刀大汉道:“咱们帮主的希望,最好能生擒你杨大侠……”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就凭你们两个人么?”
那执刀大汉正待答话,突然林中有人接道:“自然是不止他们两个人了。”缓步走出一个紫脸长衫,背插九环刀,腰挂镖袋的老者。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胜一清。”
来人正是昔年李沧澜领导天龙帮时五旗坛主之一的子母神胆胜一清。
胜一清微微欠身,笑道:“杨大侠久违了,令岳的身体可好?”
杨梦寰暗暗叹息一声,心知此人武功高强,重伤之躯实:难和他为敌,缓缓松去掌上凝聚的功力,道:“家岳身体很好。”
胜一清叹道:“昔年在下追随令岳之时,曾和杨大侠为敌,想不到五年之后,仍然要和杨大侠敌对于江湖之上。”
杨梦寰冷冷说道:“昔年天龙帮五旗坛主,在下最敬服胜老前辈的为人……”
胜一清叹口气,接道:“往事已矣,不堪回首,咱们还是谈谈眼下的事吧!”
杨梦寰自知难以和人抗拒之后,赖以支持重伤之躯的精神力量,立时散去,身躯已感不支。
胜一清目光何等锐利,已瞧出杨梦寰受伤极重,难再支撑,急急接道:“陶帮主重复天龙帮后,不但把在下和王坛主请了过去,而且连那妙手渔隐萧天仪也已投效帮中,杨大侠既是受伤很重,何不随在下一行,同去见过萧神医,先行疗伤势再说。”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时既已失去了抗拒之能,不答应也要被他们生擒而去,倒不如答应下来。
心念一转,肃然答道:“胜老前辈如是以礼相请,虽是龙潭虎穴,我杨梦寰也不在乎,如说是以武相逼,我杨某虽受重伤,但亦将拼尽最后元气一战。”
胜一清道:“自然是以礼相邀了。”
杨梦寰道:“如若胜老前辈是一番诚心,先要他们抬一张软榻来。”
胜一清道:“杨大侠先请打坐调息,在下立刻吩咐他们去办。”
杨梦寰道:“有劳了。”盘膝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他心知此去凶险万端,但也是唯一的逃生之机,他虽不怕死,但却明白此刻死非其时,凭仗自己的内功基础,如能有上两三个时辰的调息,还可能使神功恢复大部,那时既有可战之能,自是有逃走的机会了。
片刻之后,两个大汉抬着一个门板扎成的木榻走了过来,说道:“一时不易找得软榻,只有暂用木板扎成,不知可否适用?”
胜一清望了那木榻一眼,只见上面铺着一层很厚的棉被,点点头,道:“可以用了。”
伸手托起杨梦寰的身子,放置在木榻之上,接道:“快些赶路。”
两个大汉抬起板榻,奔行如风。
胜一清紧追在那板榻之后相随。
杨梦寰并非神智无知,但他必需要尽最大的耐心,和冒着死亡的大险,争取在未见到陶玉之前的一段时光,尽量使功力恢复。
因此暂把处境的险恶置于度外。
他内功基础深厚,任、督二脉已通,别人需要数夜坐息,才可使真气畅通,杨梦寰只需几个时辰即可。
真气渐渐的流转,伤势大减,不觉间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禅定之境。
当他醒来之时,已然是日光满窗,自己正坐在一张洁褥净被的大床上,不远一张木椅上,坐着子母神胆胜一清。
杨梦寰一抱拳,道:“多谢老前辈代为护持,救了杨某一命。”
胜一清一皱眉头,道:“彼此是敌对相处,杨大侠也未免太过胆大了。”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昔年天龙帮五旗坛主之中,要以胜坛主的为人最为光明磊落,在下相信胜坛主不会暗施算计。”
胜一清轻轻叹息一声,道:“目下的天龙帮己非昔年李帮主领导的天龙帮了,陶帮主的性格,也和李帮主大不相同,做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方法,日后还望杨大侠小心一些…
…”
他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只说了一半,却突然住口不言,起身而去。
杨梦寰似已瞧出他有难言之隐,既是人家不愿说,自是不便多问,站起身来,暗中一提真气,伤处虽然仍有些隐隐作痛,但真气已可畅通全身,估计功力,该已恢复了六成以上,不禁胆气一壮,缓步走出室门。
只见四个佩刀的黑衣大汉并肩而立,拦住了去路。
左首一人咧的一声,拔出了背上单刀,冷冷说道:“杨大侠要到那里去?”
杨梦寰冷冷的望了四人一眼,道:“四位可是执法队中人么?”
仍由那左首大汉答道:“不错。”
杨梦寰心中暗道:大约这四人还不知我已恢复了功力,我如出手点伤了四人,借机逃逸并非什么难事,但只怕要替胜一清留下无穷麻烦,心中念头转动,口里问道:“那胜一清胜老前辈,在你们天龙帮中,职司何位?”
那大汉道:“是咱们执法香主。”
杨梦寰道:“我要请你们胜香主说话……”屈指一弹,一缕指风疾射而出,击在那大汉手中的单刀之上。
那大汉骤不及防,手中单刀脱手落地。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就算你们四人合起手来,也非我杨某之敌,何况拦我去路了。

这四人眼看杨梦寰功力已复,自知非敌,心中大惊,留下三人看住杨梦寰,一个疾奔而去。
片刻之后,胜一清带了四个身着黄衣的老者,一齐赶来。
杨梦寰目光一转,看四个黄衣老者,双目中精光闪从,似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亦不禁暗暗惊道:这些人物,何以竟都肯归附于陶玉手下,助他为恶。
只见胜一清一抱拳,道:“杨大侠竟然在极短时刻中恢复神功,好叫老朽佩服。”
杨梦寰心中暗道:听他口气,似是有甚多碍难,不能和我多谈,当下一拱手,道:“好说,好说。”
胜一清回顾了身侧四个黄服老者一眼,四人立时散布开去,布成了一座方阵,把杨梦寰围在中间,然后才冷冷说道:“杨大侠要下属找老朽来,不知有何见教?”
杨梦寰原想间明白自己去后,不知是否会影响到胜一清的安全,但见他的神态、语气故意说的甚是陌生,只好改变语气,道:“明人不做暗事,大丈夫来去光明,在下要离开此地,是以特遣人奉告一声而已。”
胜一清紧张的神情,突松一松,冷冷说道:“在下和杨大侠虽然相识,但杨大侠乃敝帮主寻拿要犯,在下实难作主……”
杨梦寰冷笑一声,接道:“胜香主不用误会,在下并无意动之以昔年相识之情,求予释放。”
胜一清道:“杨大侠之意,可是想凭藉武功闯出去么?”
杨梦寰道:“不错,在下正是此意。”
胜一清道:“杨大侠如自信有此能耐,那就不妨试试。”
目光一掠四个黄衣老人,四人立时举起右掌,平胸待敌。
杨梦寰目光如电,缓缓由四个黄衣老者脸上扫过,借机打量了逃走之路。
但闻胜一清冷冷接道:“杨大侠是咱们帮主寻拿要犯,咱们原本不便相犯,但如杨大侠要想逃走,那就不能怪在下等出手阻拦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拳脚无眼,如是诸位定要动手,只怕是难免要有伤亡。”
胜一清道:“将军难免阵上亡,杨大侠有什么惊人之技,尽管出手,在下等如是伤在你杨大侠的手中,那也只有怨我等学艺不精了。”
杨梦寰暗自忖道:看将起来,他并无翼护属下之意,我也可放手施为了。
他这数月来,连和陶玉重振的天龙帮数度交手,事后深思,常觉下手间,过于仁慈,立威不足,今日倒是得全力施为。好好的杀他们几个。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诸位如若认为我杨某人是仅得虚名,那就不妨出手试试。”
说话之间,突然举步而行,直向外冲去。
他的举动滞洒自如,看上去毫无防备。
正东方一个黄衣老人,似是四人中的首脑,当先发动,横移一步,举掌劈出。
杨梦寰冷笑一声,左掌一伸,接过掌势,右手紧随着发出一掌。
那黄衣人久闻杨梦寰的大名,这一掌劈出,极力小心,那知一和杨梦寰掌势相触,觉出不过尔尔,正待运加劲力,撞击过去,突觉一股强劲由旁侧疾涌上身,不禁心头大骇!
杨梦寰内力收发随心,那正东方位上黄衣老者,吃那撞向身上的潜力一震,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两步,冷哼一声,尽出全力,和那压来的潜力抗拒。
那知杨梦寰劈出的掌势突然一收,黄衣老者身不由己向前一栽,几乎撞向杨梦寰的怀中。
原来那黄衣老者,运起全力抗拒,却不料那压向身上的力道,突然消失无踪,一个收势不住,向前撞了过去。
如杨梦寰及时趁势一掌,立可把那黄衣老者伤在掌下,但他却手下留情,未予施袭。
只见正西方位上的黄衣老者,右手一抬,一股暗劲涌了过去,稳住了他的冲击之势。
胜一清沉声说道:“你们单独出手,如何能是杨大侠的敌手。”
言外之意,乃是要四个合力出手了。
四个黄衣老者果然一齐发动,各出一掌,分由四个方位攻向了杨梦寰。
杨梦寰冷笑一声,脚下移步,双掌齐出,只闻蓬蓬四声闷响,四个黄衣老者各自后退了一步。
原来杨梦寰以极快的绝伦手法,双掌疾转,有如四掌齐出一般,快速绝伦的接下了四人的掌势。
四个黄衣老者各接一掌后,才知道碰上了生平未遇的劲敌,转动身躯,绕着杨梦寰四周奔走起来。
这四人练有一种合搏之术,遇上杨梦寰这等强敌,自知单凭一人之力决难抵敌,只有四人合力出手,或可一战。
杨梦寰冷笑一声,双掌疾快展开了反击。
但见四个黄衣人影疾转如轮,绕在杨梦寰四周奔走,杨梦寰却站着不动,双掌连环劈出,拒挡四人攻势。
四个黄衣老人虽然全力抢攻,但均被杨梦寰强猛的掌力拒挡在数尺之外,难越雷池一步。
大约有一盏茶工夫,杨梦寰已然看清四人合搏之术的路道,左脚突然迈出一步,右手迅如电光石火一般,向右面劈了过去。
他已算准了四人阵势变化、时间,掌力劈出时,还是空隙,但掌力击到时,刚好一个黄衣老者已转到掌力之下。
那人吃杨梦寰掌力一挡,全阵的旋转受到了阻碍,立时停顿下来。
杨梦寰掌指齐出,展开了快攻,不到十招,四个黄衣老者尽都被点了穴道,摔倒地上,只见他一抱拳,对胜一清道:“得罪了。”大步向外行去。
胜一清大声喝道:“站住!”一跃而上,挥掌拍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有着很多的杀我机会,都轻轻放过,此刻却似一步也不放松,难道是作给人看的么?
心中忖思,右手却迎了上去。
双掌接实,如击败革,蓬然大震声中,胜一清身子突然飞了起来,倒向后面跃去。
杨梦寰只觉那接触的双掌中,力道并不强猛,胜一清却突然向后退去,心知是对方有意掩人耳目,心中暗自奇道:难道这等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也被陶玉施用什么手段暗加控制了不成,虽然心生叛逆,却是不敢形诸于外。
胜一清接下一掌之后,不再追赶。
这一来,似是都知道了杨梦寰的厉害,也无人再追赶于他。
杨梦寰放腿疾行,一口气走出了十几里,才放缓脚步,向前行去。
他虽是恢复了大部份武功,但心知内伤并未痊愈,如不及早设法医治,早晚仍将发作。
突听水声瀑瀑,到了一处小溪旁边,抬头看去,只见小桥流水,垂柳飘风,颇有故居“水月山庄”的风情,不禁停下脚步。
转目流顾,瞥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傍溪偎柳坐在溪边,望着两只戏水小燕,呆呆出神。
杨梦寰目光扫掠过那少女背影,立时认出是赵小蝶,心中暗暗付道:她武功绝伦,耳目灵敏无比,想必知我到此,却也不用避开她了。
这时,太阳已高高升起,照射在溪水中,闪动一片金霞波光。
杨梦寰分辨了一下方向,大步向桥上行去。
他装作未见到赵小蝶的神色,昂首挺胸,直登小桥。
突觉一阵香风掠顶而过,赵小蝶抢在了小桥前面,回首走了过来。
这座小桥也不过只可容一人通过,杨梦寰已行了大半,赵小蝶迎了上来,两人在桥中相遇。
赵小蝶停下脚步,望了杨梦寰一眼,一语不发。
杨梦寰心中暗道:男子汉大丈夫,气度岂能和女孩子家一样,当下微微欠身一礼,道:
“赵姑娘。”
赵小蝶淡淡一笑,道:“你还没有死么?”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只不过受了一点内伤。”
赵小蝶道:“陶玉为人心地太过慈善,如若他稍再加上一些气力,你就死定了。”
杨梦寰笑道:“生死由命,强求不得,在下半生中经历了无数凶险,却侥幸留下了这条性命。”
赵小蝶道:“你不能一生一世,都在侥幸之中。”
杨梦寰道:“纵然是死去了,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赵小蝶怒道:“你如是不怕死,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姑娘昔年对在下有过救命之恩,在下一直感怀难忘……”
赵小蝶接道:“我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当初不救你那就好了。”
杨梦寰仍是神态轻松的说道:“我杨梦寰并未得罪你赵姑娘,姑娘却对在下恨之甚深。

赵小蝶道:“我高兴恨你,成不成?”
杨梦寰听她愈说愈是不可理喻,也不禁动了怒意,转过身子大步行去。
赵小蝶纵身一跃,呼的一声又从杨梦寰头上掠过去,回身拦住了去路。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姑娘要为善,为恶,帮助别人,我杨梦寰是管不了,但这等拦我去路,那是未免欺人太甚了。”
赵小蝶看那杨梦寰有了怒意,忽然微微一笑,道:“鼎鼎大名的杨大侠,小女子岂可欺侮,岂不是言重了。”
杨梦寰暗中一提真气,道:“在下自知非是姑娘之敌,但是姑娘这般苦苦相逼,那就别怪在下要……”想到她昔年数番相救之情,又自忍了下去,转身行去。
只听疾风掠顶而过,赵小蝶又自拦到了身前,冷冷说道:“你要怎样?”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若是必杀在下而后甘心,那就请动手吧!”
赵小蝶怒道:“你可是认为我不敢么,杀了你让那沈霞琳和李瑶红尝尝守寡的滋味。”
缓缓举起了右掌。
杨梦寰遥望着西天处一片云彩,脸上一片镇静,毫无死亡前的惊怖之色。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寰哥哥。”
赵小蝶转头望去,只见沈霞琳飞一般的跑了过来,不禁心头一震,缓缓放下右掌。
沈霞琳奔近两人身前,娇声说道:“寰哥哥,找你不到,大家都急的要命,早知和赵家妹子在一起,我们也不用找了。”
赵小蝶一耸秀眉道:“沈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霞琳看她脸上满是激愤之容,不禁一呆,缓缓说道:“因为你的武功高强,有你和寰哥哥在一起,纵然是遇上陶玉这坏蛋,那也是不用怕了。”
她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寰哥哥和两个人在一起,我最是放心不过。”
赵小蝶脸上仍是一片肃穆道:“那两个人?”
沈霞琳道:“一个是朱若兰朱姊姊,一个就是你赵家妹子了。”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朱姊姊是金枝玉叶,那气度自是和常人不同,和她在一起,自是没有关系,但我就不同了。”
沈霞琳奇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我如火了起来,不论是什么人,我都可能杀了他。”
沈霞琳笑道:“你可是在说笑话吗?”
赵小蝶道:“我说的千真万确,不论什么人,惹得我恼了火,我都可能杀了他。”
沈霞琳看她说的十分认真,不禁微微一怔,回顾了杨梦寰一眼,突然对赵小蝶欠身一礼,道:“如是寰哥哥得罪了贤妹,我这里替他赔罪了。”
赵小蝶只觉心头一阵伤感,几乎落下泪来,转过身子,向前行去。
沈霞琳紧紧追在身后,道:“唉!寰哥哥那里都好,就是生性大刚强一些,宁可吃苦头,也不愿说一句求人的活。”
赵小蝶行到桥头一棵杨柳树下,突然一转身子,伏在柳树上。
沈霞琳一直紧随在赵小蝶身后而行,看她倚伏柳树之上,也随着停了下来接道:“寰哥哥虽是不肯讲一句求人的话,他的用心却是光明磊落,决不会……”
赵小蝶冷冷接道:“不要说了。”缓缓转过身子,右手一挥,接道:“你们去吧!”
沈霞琳怔了一怔,牵着杨梦寰并肩而去。
赵小蝶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说不出心中是一股什么滋味,只待两人走的踪影不见,才惘惘而去。
第十二回 苦心传薪
且说杨梦寰和沈霞琳一口气行出了数里之遥,才放缓脚步,说道:“霞琳,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记住。”
沈霞琳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以后千万不可一个人和赵小蝶相处在一起。”
沈霞琳奇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因为,因为……”只觉其间情仇综错,如是据实而言,必将在沈霞琳心上留下一块烙痕,当下改变了话题,道:“因为那赵小蝶不再喜欢和咱们作朋友。”
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唉,真是奇怪的,她一向不是对你很好么?”
杨梦寰道:“她年岁一天天的长大,自是和过去不一样。”
沈霞琳似懂非懂的说:“嗯!她不愿和咱们作朋友,定然是有原因了。”
杨梦寰轻轻叹一声,道:“那赵小蝶虽已非咱们之友,但目下还不致和咱们为敌,日后你若见到她时,只要不单独和她接近,那就不会有危险了。”
他心知沈霞琳心地纯洁,胸无城府,这其间综错情仇,既非起因于名位之争,又非利害冲突,一时也无法说得清楚,只好含含糊糊的对付过去了。
那知饱经忧患的沈霞琳,已非昔年的吴下阿蒙,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寰哥哥,如是那赵小蝶帮助陶玉和咱们作对,后果情势如何?”
杨梦寰料不到她忽然谈起了武林大局情势,呆了一呆,道:“不过三月,她可尽歼武林中各大门派高手。”
沈霞琳道:“如是赵小蝶置身事外呢?”
杨梦寰道:“如天下齐心,各大门派中人都能够同舟共济,必经过一阵苦拼恶战,胜负之机,各占一半。”
沈霞琳道:“如是赵小蝶帮助咱们呢?”
杨梦寰道:“那是百分之百的胜算了。”
沈霞琳缓缓轻过脸来,柔声说道:“既然关系天下武林的安危,胜败之机又是这样的悬殊,那你为什么不请赵小蝶帮助咱们呢?”
杨梦寰笑道:“我请她,她也未必肯听呀!”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那你就把她娶回来吧!”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什么?”
沈霞琳道:“你如把她娶过来,她就变成了你的妻子,丈夫有了麻烦,作妻子岂能坐视不管么?”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这话是谁说的?”
沈霞琳道:“我!我已经长大了,难道你还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看么?”
杨梦寰道:“你怎么会动了这样的想法呢?赵小蝶多疑善变,岂是咱们可以预测……”
沈霞琳接道:“又不要你去向她求婚,自然会有人去为你作媒。”
杨梦寰道:“谁去作媒?”
沈霞琳笑道:“我啊!”
杨梦寰摇摇头道:“你越大越顽皮。”
沈霞琳脸色一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别人去都没有我去的好。……”
杨梦寰心中暗道:不知什么人给她出的主意,非得追问个明白不可,当下接道:“为什么?”
沈霞琳道:“我要告诉她,我和红姊姊的事,我们如姊妹,不分大小,我要告诉她婆婆是何等慈爱,如若她答应,我和红姊姊都会让她三分。”
杨梦寰道:“胡说八道。”
沈霞琳道:“是真的,我虽然未和红姊姊商量,但以红姊姊的谦和,听到此讯,决然不会反对,而且将乐助其成。”
杨梦寰双目中神光闪动,凝注在沈霞琳的身上,缓缓说道:“这当真是你的主意么?”
沈霞琳道:“是啊,我想到你处境的险恶,连带就想到了这件事情。”
杨梦寰见沈霞琳有劝赵小蝶同嫁自己之意,不由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些话你可会对别人说过?”
沈霞琳道:“没有,第一次就对你说。”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那很好,咱们夫妻之间就算说错了什么事,那也没有关系,但如张扬出去,那就难办了,如是传入那赵小蝶的耳中,她兴师问罪而来,当面质询于你,你用何言答对呢?”
沈霞琳怔了一怔,道:“难道她一点也不喜欢你么?”
杨梦寰道:“她喜怒难测,有谁能判断出她心中所想的事,如是她借故变脸,堂堂正正的和咱们为敌作对,那时岂不是反为这几句玩笑之言所害。”
沈霞琳道,“寰哥哥,我说的不是玩笑。”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那就更不能胡说了。”
沈霞琳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不是贪爱女色的人,可是这情形有些不同,这是为了挽救武林中的浩劫,你娶了赵小蝶,天下英雄仍然是对你敬重异常,决不会损到你一点英名。”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不许再胡说。”抛开沈霞琳的手掌,大步向前行去。
沈霞琳大步追了上去,低声说道:“寰哥哥,我一生都没有违拗过你,这次……这次我想求求你,听我一次。”她声音柔媚,说来婉转凄伤,显然下了极大决心,才说出这样几句话来。
杨梦寰停下身来,轻声叹道:“除了赵小蝶的事,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你说吧。”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我就是要说赵小蝶的事,寰哥哥,那不是为你,也不是为我,是为天下武林同道。”
杨梦寰道:“唉!我纵然答应了你,但也是不可能的事,赵小蝶不会当真的喜欢我,她只是想让我和别人一样,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那时不但你希望破灭,我亦将受到从未有过的羞辱。”
沈霞琳怔了一怔道:“当真么?”
杨梦寰道:“我几时骗过你了。”
沈霞琳道:“可惜红姊姊不在这里,她如在此,那就好办了。”
杨梦寰道:“赵小蝶虽然有些恨我,但那只是出于一时的气愤,等她气消了就会好转。

沈霞琳道:“那她可会帮助咱们?”
杨梦寰道:“很难说,但她不涉足其间,袖手旁观,那是一定了。”
沈霞琳又问道:“数年后,那时陶玉还活在世上么?”
杨梦寰道:“应该活着,那时能杀他的人更少了。”
沈霞琳叹息一声,道:“寰哥哥,我是一直不管事的,你不论说什么,我一向都是深信不疑,但你刚才的话……”
杨梦寰脸色一变,道:“怎么了?”
沈霞琳道:“唉!你是在安慰我,你分明没有把握胜那陶玉,是么?”
杨梦寰想不到一向柔纯的沈霞琳,似是突然问了解了很多事,一时无言可对,只有默不作声。
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你明知赵小蝶很恨你,也明知她会帮助陶玉,但你却不敢承认,数月,数年,说的是那么不着边际,你只是为了英雄性格,明知不可为,偏又要孤军奋战……”她缓缓转过脸来,目光凝注在杨梦寰脸上,接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却又强颜欢笑来骗我,我恨自己武功不如人,无能帮助你……”
杨林寰一挥手道:“不要说下去了……”仰脸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错,咱们目前的处境很危险,陶玉一日不除我杨梦寰,他就不敢放手在武林之中为恶,视我如眼中之钉,必欲杀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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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霞琳接道:“但他无能杀你,除非他和赵小蝶联合在一起。”
杨梦寰道:“就目前形势而论,咱们的确是处逆境,但这也未必就决定了咱们一定败亡,只要不畏艰苦,奋发激励,形势总归有好转的一一天,千百年来,武林中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变乱,但最终结果,总归是正义常存,邪不胜正,那陶玉不择手段,也许能占得一时上风,但到最后决难逃出败亡的命运。”
沈霞琳道:“这其间胜败的关键,操诸在那赵小蝶的手中,但你却宁可坐待败亡,也不肯去求她一声。”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你要我和陶玉一般么?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突然放快了脚步向前行去。沈霞琳看他眉字间隐现怒容,那里还敢再说,紧紧追在他身后行去。
一阵急行,走出有五六里路,到了一处岔道口处。
只听一声沉重的佛号,道:“杨大侠。”
杨梦寰呆了一呆,停下脚步。
转脸望去,只见一老一少两个灰袍僧人,站在旁侧岔道口处。
那老憎年近古稀,小的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小沙弥,身上背着一个大红木鱼。
杨梦寰目光掠过两人,抱拳一揖,道:“老禅师可是招呼在下么?”
那老僧笑道:“阁下可是‘水月山庄’中的少庄主,誉满天下的杨大侠么?”
杨梦寰道:“不敢当,老禅师夸奖,正是区区在下。”
那老憎回顾了身侧的小沙弥一眼,笑道:“咱们师徒跋涉数千里,终于未失所望。”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听他口气,倒似是故意来找我的了。”
那老憎转过脸来,目光凝注到杨梦寰脸上,笑道:“我们师徒为寻找杨大侠,已然走了数千里路,想不到竟在此不期而遇,唉!如是再有五日,找你不到,老憎也撑不下了。”
杨梦寰只听得疑窦重重,忍不住问道:“老禅师找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那老僧笑道:“自然是有事了。”
杨梦寰一抱拳,道:“在下洗耳恭听。”
那些僧道:“此地不是讲话所在,如是杨大侠没有要事,不知可否借一步和老僧作次长谈。”
杨梦寰道:“自当领教……”语音一顿又道:“在下失记,还未请教老禅师法号。”
那老僧合掌当胸道:“贫僧苦心。”
杨梦寰暗暗忖道:好怪的名字!口中连连谦逊道:“原来是苦心大师,弟子失敬了。”
苦心微微一笑,道:“杨大侠可曾听过老袖之名么?”
杨梦寰怔了一怔,暗道:我只不过和你说几句客气之言,你怎可这般的追问呢。当下咳了两声,道:“不敢欺骗老禅师,在下实是未曾听过老禅师的法号。”
苦心笑道:“这就对了,杨大侠果然是诚实君子……”
伸手指着正北方说道:“距此不远,有一座无人瓜棚,不知杨大侠可否到那里听老衲说几句话?”
杨梦寰道:“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苦心道:“好,老衲带路。”转身向前走去。
四人行了一阵,果然到了一处荒凉的瓜棚所在。
苦心当先盘膝坐下,那小沙弥悄然退到了瓜棚之外。
杨梦寰在苦心对面盘膝坐下,回顾了站在身后的沈霞琳一眼,低声的向苦心大师问道:
“拙荆在此,不知碍不碍事?”
苦心道:“不妨事。”
双手一按实地,原姿不变的陡然向前欺进了两尺,落到杨梦寰的身前,伸出双掌,道:
“杨大侠,请伸出手来。”
杨梦寰心中虽然大感奇怪,但仍依言伸出了手去。
苦心双掌一推,按在杨梦寰双掌之上,笑道:“老衲先助杨大侠疗好内伤,再谈不迟。

杨梦寰要待推辞,苦心大师双掌的热流,已然波波重重的涌了过来,只好运气把那涌来热流导入内腑。
他内功本甚深厚,再加这苦心大师的内力相助,很快的打通了受伤的经脉。
杨梦寰轻轻吁一口气,道:“多谢老禅师的相助。”
苦心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僧已经是将要归极乐之人,如是再晚几日见着你杨大侠,老僧势难再支撑下去了。”缓缓收回双手。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大师此言从何说起,据在下观察,大师神色很好,怎会忽然提出此事?”
苦心大师笑道:“老僧修的是大弥罗神功,虽然归西在即,别人却瞧不出来。”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心中却是充满着重重疑问,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仍由那苦心大师打破了沉默,说道:“杨大侠年纪轻轻,能受武林同道拥戴,果是有着异于常人之处,但坦荡荡的胸怀,谦谦让让的气度,和那清高朴厚的风标……”
杨梦寰接道:“老禅师过奖了。”
心中却是大感奇怪,暗道:“我和他素不相识,初度见面,何以他竟然对我是赞不绝口,这其间只怕是别有缘故。”
只听苦心大师说:“老僧圆寂在即,无法留恋这十丈红麈,因此不借千里奔波,寻个可信可托的人,为老僧处理身后的事。”
杨梦寰心中付道:“你有着同门兄弟和承继衣钵的弟子,不知对我说出此话,是何用心……?
尽管他心中疑问重重,口里却说道:“若是老禅师别无亲人故旧,区区在下,亦愿代为效劳。”
苦心大师笑道:“老僧这身后之事,除了你杨大侠外,当今之世,只怕也没有几个能够接受得下来了。”
杨梦寰道:“如若是十分重大,在下只怕是担待不起。”
苦心大师道:“杨大侠如若也要推辞,当今之世有谁人还有此大勇,有此豪气。”
杨梦寰被人一阵赞颂,不禁心中暗道:我暂不答应他,但问他什么事,总是可以吧。当下说道:“不知老前辈要办的什么事?”
苦心大师道:“说来也是简单的很,老僧想请杨大侠代老僧清理一个门户。”
杨梦寰道:“不知老禅师那弟子,现在何处?”
苦心大师道:“萍踪无定。”
杨梦寰道:“他可有个姓名?”
苦心大师道:“王寒湘。”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什么?王寒湘?”
苦心大师道:“不错,怎么?杨大侠可是认得他么?”
杨梦寰道:“见过,见过……”
昔心大师道:“那是更好不过,日后杨大侠见着他时,替老僧把他杀了,也就是了。”
杨梦寰道:“那王寒湘的年岁……”
苦心大师从怀中摸出一本绢册,道:“所有逆徒的恶迹,罪状都在这绢册之中,杨大侠日后慢慢再看不迟,此刻老僧先要传你几招武功,以便日后杀他之时施用,使他死在本门派武功之中,也好使他死的心服,口服,也好使他知道师道大伦,不容轻侮。”
也不管杨梦寰答不答应,立时低吟口诀,双手也开始比划传授。
凡习武之人,遇上了奇异的武功,就会不自觉的为其吸引,杨梦寰亦不例外,不自觉的竟然随着苦心大师吟诵口诀,伸手比划。
片刻之后,杨梦寰已浸沉在那奇奥的掌势之中,如醉如痴,浑然忘我。
那掌法共有七式,那老僧不停吟诵口诀,一面反复传授。
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之久,杨梦寰才算把七招掌势学会。
苦心大师微微一笑,停下手来,道:“杨大侠记熟了么?”杨梦寰道:“记熟了……”
旋即,神志陡然一清,接道:“在下和大师毫无渊源,怎可学习大师的绝枝……”
苦心大师道:“老僧要借重杨大侠为我完成心愿,老衲自是当效微劳。”
杨梦寰总是有着难以解去之疑,正待追问下去,那苦心大师又抢先说道:“老憎还有一事奉恳杨大侠。”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既然学了他的武功,自是应该为他效劳,当下说道:“大师尽管吩咐。”
苦心大师趁着杨梦寰说话分神之时,右手陡然伸出,抓住了杨梦寰双腕脉穴。
杨梦寰万万没有料到,苦心大师竟然会突施毒手,双腕脉穴被紧紧扣住。
苦心大师早已料到他武功高强,是以双手之力,用的十分强猛,杨梦寰只觉腕间一麻,已无反抗余地。
那沈霞琳虽是坐在杨梦寰的身后,但她目睹两人在研学武功,也就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起来,竟然不知杨梦寰穴道被扣一事。
杨梦寰双腕被扣之后,情绪本甚激动,继而一想,他在助自己疗伤之时,实已有杀死自己的机会,何以弃易就难,先把自己伤疗好之后,再来擒拿自己的双脉?心念一转,激动的心情逐渐的平复下来,淡淡一笑道:“老师父这是何意?”
苦心叹道:“老僧有一事要和你商量怕你不肯,只好用点手段了。”
杨梦寰道:“老师父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但得在下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苦心大师道:“老衲已登古稀之年,即将西归我佛,个人纵有什么恩怨,那还有放不开的道理,唉!老衲心中所思……”
杨梦寰接道:“莫非老师父身后,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么?”
苦心大师道:“老衲无牵无挂,只有一个追随我甚久的徒儿,但他受了天资所限,十几年,老衲只传他一种武功,用来作防身之用,其人浑厚朴实,那也不用我为他担心了。”
杨梦寰道:“这就叫在下想它不透了?”
苦心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道:“老衲遁身佛门,原本想独善其身,以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情,不问江湖中事,数十年如一日,从未置身于江湖恩怨是非之中,直待将要西归我佛之时,忽然大悟此生所行之非。”
杨梦寰奇道:“老师父置身江湖恩怨之外,不为名位利禄所动,超然物外,正是清高风标,何以竟有此憾?”
苦心大师道:“我佛普渡众生,老衲却独善其身,数十年来有如草木一般,岂不是终身的大非么?”
杨梦寰道:“老师父的用心呢?”
苦心道:“老衲突然间大悟之后,想到了一个赎罪之法,因此重踏入十丈红麈中来,遍访武林中人,以杨大侠的声誉最好……”
杨梦寰道:“那是武林中人物的抬爱,老禅师过奖了。”
昔心大师道:“因此老偕才踏破芒鞋,遍寻杨大侠。”
杨梦寰道:“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杨某虽然有救世之心,但却无救世之能。”
苦心大师笑道:“这就是老衲寻找杨大侠的原因了,老衲武功虽然不及杨大侠,但却是别走门径,且愿以数十年苦修禅力相赠,以助杨大侠早完心愿。”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这如何能够使得,何况内功修为全然在己,老禅师又有何能相助呢?”
苦心道:“佛门中有一种传薪之术,左道中也有种化功大法,老衲当以佛门中传薪之术把一身功力转嫁于杨大侠。”
杨梦寰急急说道,“不成,老师父纵有此心,晚辈也是万万不能接受。”
苦心大师道:“老钠早已料到了杨大侠不肯接受,是以才出其不意扣住了杨大侠的双腕脉穴,此时此情,杨大侠虽然无承受之心,那也是由不得你了。”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据在下所知,一个修习内功之人,一旦功力全失,有如油尽之灯,无风自熄……”
苦心大师接道:“不错。”
杨梦寰道:“如是不错,在下是更不能接受了。”
苦心笑道:“可惜此刻杨大侠已无自主之能了,唉!老衲转嫁数十年苦修的禅功,并非有意相助你杨大侠,旨在赎罪。”
杨梦寰冷笑说道:“如若在下以力相拒,只怕老禅师也很难把内功转嫁到在下身上。”
苦心道:“杨大侠如不肯和老衲合作,只不过徒增事倍功半之烦。”
杨梦寰道:“在凭老禅师舌翻莲花,在下亦是难为所动。”
苦心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因循苟安,积非一生,这一次是万万不能再惜了。”右时一抬,点中了杨梦寰的穴道。
杨梦寰一声还未哼出,人已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杨梦寰为一种哭声惊醒。
睁眼看去,只见沈霞琳和那小沙弥跪在地上,不停的挥泪低哭。
苦心大师安详的仰卧在地上,嘴角间带着微微的笑意。
杨梦寰陡然一跃而起,道:“老师父……”
那小沙弥说道:“我师父死了……”
杨梦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苦心大师的双手,只觉他双手冰冷,再摸脉穴,亦停止了跳动。
伏下身子听去,心脏早已静止,气息已绝,诸般显明之征,纵然有灵丹妙药,亦难使苦心重生返魂了。
只见那小沙弥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我师父临终之时,遗言要我好好的追随杨大侠。”
他口齿木讷,说来一字一句,更使人有着凄凉、悲痛之感。
杨梦寰点头应道:“在下自当好好照顾你。”
伸手抱起了苦心大师的尸体,右手挥动,连点了苦心大师几处穴道。
他心中虽然明知无救,但仍然得尽心力。
但他失望了,他虽然连点了苦心大师要穴,但仍然无法使苦心大师清醒过来。
沈霞琳突然插口说道:“寰哥哥,这苦心大师临终之时,曾对我说了两句话,要我劝你立时去做。”
杨梦寰道:“劝我什么事?”
沈霞琳道:“他要寰哥哥立刻找一处清静地方,盘坐调息,把他转嫁于你的功力,调息吸收,收为己用,不要负了他一番苦心。”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他取号苦心二字,已然早已下定了决心不成?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说道:“令师的法号,可是真的叫苦心么?”
那小沙弥摇摇头,道:“我师父原来不叫苦心,还是两年之前,改用了苦心的法名。”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整整衣冠,对着苦心的尸体拜了下去,道:“老禅师佛光普照,早已下了以身殉道之心,弟子得垂青,自当竭尽棉薄,完成老禅师的遗志。”
说话时,神态肃穆,一片虔诚。
原来他已了解苦心大师,确实早有存心救世,并非特别加惠于己,如果这世间没有杨梦寰,他亦将选择另一个人,来承继他的心愿。
拜完起身,心中顿觉坦荡了甚多,但亦感觉到责任加重了很多。
他回过脸去,望最沈霞琳一眼,道:“把你的长剑借我一用。”
沈霞琳拔出长剑递了过去,道:“作什么?”
杨梦寰道:“老禅师心存救世,咱们不能辜负了他一片仁心,也不能替他选择墓地了,就在此地掘一个坑埋了他的法体。”
沈霞琳心中暗道:寰哥哥一向待人仁厚,怎的今日却如此冷漠。
只见杨梦寰挥剑掘土,脸上是一片凝重严肃的神情,沈霞琳要待劝说几句,竟是不敢出口。
片刻工夫,杨梦寰已掘好了一个上坑,捧起苦心大师的法体,放入坑中,举手一招,道:“你们都过来。”
沈霞琳和那小沙弥一齐行了过来。
杨梦寰道:“咱们最后拜别老禅师的法体。”当先拜了下去。
三人大拜三拜之后,杨梦寰才推土掩上尸体。
沈霞琳道:“寰哥哥,咱们未替老禅师备下棺木,那已是不大恭敬的事了,难道不替他立上一只碑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老禅师以身殉道,立愿是何等博大,他把一身功力和七招掌法转嫁传授于我,其用心又是何等高洁,咱们如以俗庸的眼光,看他的为人,盛礼重椁,埋葬了他,岂不是沾污了他高洁的志行。”
沈霞琳听得似懂非懂的说道:“寰哥哥说的是?……”她语声微顿,又道:“如是不竖石碑,日后咱们找他墓地,岂不是很难找到了么?”
杨梦寰道:“不会,这地方一草一木,一片沙土,我都会深记心中,就算是隔上十年二十年,我也会一样记得。”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杨梦寰道:“你可是觉着我太刻薄么?”
沈霞琳点点头,默然不言。
杨梦寰叹道:“我如不能完成大师遗志,还有何颜来他墓前拜奠……”
沈霞琳脸上的忧郁突然开朗,微微一笑,接道:“不错啊!寰哥哥乃大英雄的气度,心中所想之事,实非常人能及。”
杨梦寰道:“如是我能完成大师遗志心愿,把此事公诸于武林,那时天下英雄豪杰齐集于此,共同来为老掸师立碑建墓,使老禅师的侠骨佛心永传后世,诵扬武林,岂不是强过我们今日替他立碑了。”
沈霞琳微微一笑,流下两行清泪。
杨梦寰道:“唉!你已经好久没有流过泪了,此刻何以又哭了起来,琳妹妹,这些日子里,为了武林中的纷扰,我脾气也许变的坏了些,说话也许有伤害你的地方,但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沈霞琳缓缓把娇躯偎入杨梦寰的怀中,伏在他的胸前说道:“寰哥哥,不是的,我是自疚自愧的流下泪的,我作了你的妻子,竟然还不能了解你……”
杨梦寰伸出强壮的手臂,搂着沈霞琳的柳腰,接道:“不用难过,只怪我事先没有说清……”
沈霞琳伸手拭去脸上泪痕,接道:“寰哥哥,你也该找个地方运气调息,不要有负苦心大师一片苦心,”
杨梦寰目光一转,道:“就在这破旧瓜棚中也是一样。”
沈霞琳心知这一阵调息,对杨梦寰武功成就十分重要,当下接道:“好,不论你听到什么,或是你自己发觉什么,都请放心的去行功,让我和这位小和尚替你守卫。”
杨构寰道:“好,就依高见。”起身行人瓜棚之中,盘膝而坐。
这时杨梦寰身上,接受那苦心大师的真气,正觉无处流转,杨梦寰这上运气相引立时蜂涌而去!
只见杨梦寰身子起了一阵巨大的震动,似是被一股浪滔冲击一般,双肩不停的摇动,脸上的汗水如雨。
沈霞琳心中暗暗祝福,道:“寰哥哥一生一世,作事,做人,无一不是光明正大,不该要他走火入魔才是。”
祷毕,缓缓站起身子,走到杨梦寰的身侧,暗中提气,运劲于掌,准备出手相助。
此时杨梦寰汗出如浆,全身震动也逐渐的历害!
杨梦寰突然睁开双目,望着沈霞琳道:“不要管我,动我……”话未说完,人似已支撑不住,身子摇了几摇,但尚能支撑着未倒下来。
沈霞琳早已吓的不知所措,一面不停的点头,一面望着杨梦寰落泪。
但见杨梦寰那抖颤的身子,逐渐的平静下来,双目也缓缓闭上。
他似乎陡然间恢复了平静,脸上的汗水也逐渐的消退下去。
沈霞琳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
语声甫落,瞥见杨梦寰双臂一挥,突然仰卧在地上,全身颤动,剧烈异常,有如中了疯魔一般。
只见他身下的沙土,随着他颤动的身子,四下飞扬。
沈霞琳蹲在一侧,惊的目瞪口呆。
她震惊过甚,但心中又牢牢记着杨梦寰的叮嘱之言:“不要管我,动我!”只好望着杨梦寰茫然出神。
她想不出如何去帮助丈夫,也不知该如何去处理这惊心动魄的情势。
大约延续了顿饭工夫之久,杨梦寰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一阵工夫,直把个沈霞琳紧张的连呼吸也闭窒起来,胀的满脸通红。
杨梦寰静了下来,她才吐出胸中一口闷气,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道:“你师父传的什么武功给我寰哥哥?”
那小沙弥有些傻里傻气,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沈霞琳道:“你师父过去静坐调息,可也是这般模佯么?”
小沙弥道:“从来没有,我师父有时禅定入息,一坐数日夜滴水不进,可是从来没有在地上乱抓乱滚过。”
沈霞琳举手理理头上的乱发,道:“唉!这就奇怪了,看来我得要上趟括苍山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长叹一声,道:“可是括苍山遥遥万里,我来去一趟,只怕要一月之久,不知寰哥哥能否撑得那样长久时日。”
那小沙弥似是很想答复她的问题,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不停抓着光头。
沈霞琳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道:“你叫什么法号,以后咱们在一起,我要如何叫你?”
那小沙弥道:“我师父一向叫我六宝,你以后叫我六宝就是……”
低头沉思了一阵,接口道:“以后我要如何叫你?”
沈霞琳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我是他的妻子,你以后叫我杨夫人好了。”
六宝和尚道:“杨夫人。”
心中却是似懂非懂。
此人天生浑厚纯朴,再加上常年和苦心大师居山静修,对人间世态,实是知之不多。
沈霞琳眼看六主和尚,满脸茫然之情,心中暗暗忖道:“这小和尚既无心事,又不通人情世故,以后我倒得好好指教于他才是。”
心意一转,缓缓说道:“你出去了望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来此。”
六宝和尚应了一声,缓步行出瓜棚,行了一阵,重又转了回来,道:“如是有人来了呢?”
沈霞琳道:“不许他们过来,如是有强行要来,你就出手拦阻于他。”
六宝和尚似是尚有很多疑问要间,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未再多言。
沈霞琳呆呆的坐在杨梦寰的身侧,茫然出神,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突然问传过来六宝和尚的喝声,道:“站住,杨夫人说了,不许再向前走。”
沈霞琳暗道:“这小和尚真是傻的利害,对人说话,那有这等说法。”
转脸望去,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黑衣大汉,正举着手中单刀,向那六宝和尚砍下。
沈霞琳正待飞身赶往相救,忽见那小沙弥左臂一挥,巧妙异常的把那大汉手中单刀挡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但闻一声闷哼,那大汉连人带刀,被那小沙弥踢的飞了起来,跌摔到七八丈外。
沈霞琳暗暗赞道:“这小和尚虽然有些傻气,但武功倒是不弱。”
六宝和尚击中敌人,却不知该如何处置急急跑了过来,道:“杨夫人,这……”
枕霞琳微微一笑,接道:“我都看到了,你的武功很好,唉!只怕连我也无法一招就把那人打倒地上呢。”
只见那黑衣大汉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疾奔而去。
六宝和尚道:“那人跑了。”
沈霞琳道:“让他去吧……”突然一跃而起,接道:“不行,咱们要捉住他。”
六宝和尚摇摇头,道:“不行,我跑不快,师父说我生的太笨,不能学习轻功。”
沈霞琳想待追赶,又不放心杨梦寰,只好站起身来说道:“那咱们得快些走了。”
六宝和尚奇道:“为什么?”
沈霞琳换起了杨梦寰,道:“那人去找帮手了。”当先向前行去。
情形紧急之下,沈霞琳也只好暂时抛去了杨梦寰嘱咐之言。
但她把杨梦寰抱入怀中之后,才惊觉到情形不对,只觉杨梦寰全身僵硬,手心冰冷,但心脏还在跳动,气息未断!
多年的江湖经验,已使沈霞琳纯洁的心中,稍解江湖险恶,心知愈早离开此地愈好,流目四顾,只见正东方山峦起伏,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山上林木茂密,峰壑纵横,最容易找藏身之地,眼下情势紧急,只有先到山上躲避一下再说。
面对着傻里傻气的六宝和尚,沈霞琳只好自作主意,转身向东奔去。
六宝和尚也不多问,放开腿随着沈霞琳身后疾奔。
他虽是不会轻身纵跃之术,但长跑奔行,耐力却有过人之处,紧追在沈霞琳的身后速度不相上下。
两人一口气奔行了十余里路,沈霞琳突然放缓了脚步,道:“不要紧了,咱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缓缓放下了杨梦寰。
低头看去,只见杨梦寰仍和刚才一般,既未加重,亦未好转。
两人休息约顿饭工夫,忽见来路上尘士飞扬,一群黑衣人疾追而来。
原来沈霞琳忽略了行经之处,尽是沙土之地,足痕宛然,极易寻找。
沈霞琳一皱眉,抱起了杨梦寰,又向正东奔去。
这一次后有追兵,她用出了全力奔行,但那六宝和尚因受先天所限,未习轻功,只能放腿快跑,无法纵身飞跃,相形见拙,难以追上,沈霞琳心地仁善,不忍弃他不顾,只好放缓速度。
两人奔近山边时,那疾迫不舍的黑衣人,已追到了身后两丈左右,抬头看横山拦道,沈霞琳自知已难再逃脱,情形所迫,只有放手一战,当下转身奔向右侧,就崖壁下,胡乱找了一个山洞放下杨梦寰,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挡在石洞前面。
六宝和尚眼看沈霞琳转向洞外,也不多问,紧握拳头,站在沈霞琳的身侧。
那群追至的黑衣人也一齐停了下来,举起手中兵刃,缓步向前迫进,直逼至沈霞琳等身前七八尺处,才停了下来。
这些年来,沈霞琳剑术大进,眼看群敌迫近,心中亦不惊慌,暗中运气,横剑待敌!
那逼近的黑衣人,一共九个,居中一人,身材高大,颚下短鬓如戟,手中横着一把阔背开山刀,似是那样黑衣人的首领。
只见那居中大汉扬了扬手中开山刀,冷冷说道:“你可是沈霞琳么?”
沈霞琳道:“我是杨梦寰的妻子,叫我杨夫人。”
那大汉怔了一怔,笑道:“你既是杨夫人,那受伤的人定是杨梦寰了?”
沈霞琳道:“谁说他受了伤?”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杨大侠名传天下,纵然未曾见过之人,也曾听人说过,以那杨大侠的武功,如是未曾受伤,何用你杨夫人抱着他赶路。”
沈霞琳为之语塞,只好反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大汉举起手中阔背开山刀,笑道:“区区郭大川,承蒙江湖上朋友抬爱,送了在下一个无敌神刀的绰号。”
沈霞琳道:“没有听人说过。”
郭大川脸色一变,道:“杨夫人自是不会知道在下这等无名小卒——”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在下对杨大侠闻名已久,只恨无缘一见,今日既然遇上了,自然是得拜领一点教益。”
沈霞琳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我寰哥哥的敌手。”
郭大川开山刀轻轻一挥,左侧两个黑衣大汉欺身而上,直向石洞冲去。
六宝和尚右手一挥,击出了一拳,紧随着飞起一脚。
那黑衣大汉眼看他一拳击来,挥刀扫了过去,却不料他下面一脚,踢来的突兀之极,只觉膝间一疼,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一跤跌在地上。
沈霞琳看他出手一击,似是和那瓜棚外面,踢中强敌的招术一般模样,心下好生奇怪,暗道:“这小和尚踢出的一脚好生利害……。”
忖思之间,另一个黑衣大汉已然欺身而到,手中单刀一挥,直劈而下。
但见六宝右手斜里击出,封住那刀势,抬腿一脚,又把那黑衣大汉踢的翻了两个跟斗。
郭大川一皱眉头,左手向前一推。
随着他推动的掌势,又是两个黑衣大汉,进身攻来。
这两人不再分开出手,分由左右两面,分向六宝和尚攻去。
六宝似是从来未曾想到,有两人来攻的打法,不知先迎击那面攻来之敌,刹时间呆在当地。
沈霞琳长剑探出,挡住左面一人。
六宝和尚一拳一脚同时攻出,先把右面那黑衣大汉打了一个跟斗。
郭大川怒道:“这小和尚如此可恶。”
一挥开山刀,正待率众群攻,突然传来一阵驾声燕语,转眼望去,只见四个身背长剑的美貌少女,鱼贯行了过来。
四女年纪相若,不过十六七岁,一路上谈笑而来,似乎是根本未瞧到沈霞琳和那些黑衣大汉。
沈霞琳一皱眉头,低声对六宝和尚说道:“这些女孩子不知是友是敌,咱们不能不防备些。”
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守在石洞口处。
六宝和尚从不多言,跟着沈霞琳向后退了两步,到了石洞前面。
杨梦寰停身的石洞前面,是一个狭小的人口,两面都是连接峭壁的石岩,这地方是块死地,既不利攻,亦不利守,尤以不易避让对方暗器施袭。
沈霞琳打量停身处一眼,接道:“六宝,你先退回石洞中休息吧!我如受伤不支时,你再来接替我。”
她退到两岩对峙的洞口,已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任何人如想冲进石洞伤害杨梦寰,必先要把她重伤或杀死。
这时那四个美丽的少女,已然行近沈霞琳停身之处,排成一行,由那黑衣大汉和沈霞琳之间穿行。
这四个少女神态从容,言笑风生,旁若无人,使得双方都无法了解她们的用心何在,是敌是友?双方都不得不全心全意的戒备。
这时四女已行到石洞前面,在沈霞琳的身边突然停了下来,一齐向左转身,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一字排开,挡住那些黑衣人。
这变化是那么突然,只瞧的在场之人都不禁为之一愕,只听那走在最前,身着深绿衣裙的少女,冷冷说道:“你们那一个是头儿?”
郭大川一挥手中的开山刀,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对在下说吧!”
那身着绿衣裙的少女冷笑一声,道:“你如是识时务的,现在可以退回去了。”
郭大川已然亲眼瞧到那六宝和尚的奇奥招术,竟是无人能接下他一拳一脚,此刻又来了四个绿衣少女帮手,顿使敌寡我众的优势,为之一变,一时间倒是不敢造次,缓缓说道:“四位姑娘是何来历?”
原来这四个女子全都穿的一身绿色衣裙,但却从不同深浅的颜色上,分的十分显明。
那深绿衣裙的为首少女,似是四女中的领队,询敌答话,全由她一人出面,当下一挥长剑:“你可是陶玉的千下么?”
郭大川怔了一怔,道:“那是敝帮帮主。”
深绿衣裙少女怒道:“那就不会错了,快些给我滚开。”
郭大川扬起手中开山刀,指着沈霞琳,道:“咱们奉谕而来,不擒他们夫妇,如何交差……”
那深绿衣裙的少女不理会郭大川,却对另外三个少女说道:“三位妹妹,他们既是不听好言相劝,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三女齐声应道:“全凭姐姐作主,咱们听命行事。”
那深绿衣裙少女道:“好!”
长剑一振,闪起两朵剑花,当先刺了过去。
她剑势一出,另外三女也长剑随着攻了出去。
但见寒芒流动,闪起一串剑花。
四女剑招,不但攻势凌厉,而且还兼顾到花俏悦目。
郭大种怒喝一声,手中阔背开山刀一招‘横架金梁’,硬向剑上封去。
他自恃腕力浑厚,兵刃沉重,想在一击之间,震飞对方长剑。
那知四女剑势灵巧快速,竟是不肯硬拼,耀目剑花中,虚实难测。
郭大川心中怒火高涨,一把开山刀施的呼呼风生。
尽管他刀转如轮,但却始终无法触到四女手中长剑。
激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呼,一个黑衣大汉伤在剑下,鲜血飞溅中,倒了下去。
四女剑花交织,也无法瞧出是何人所伤。
郭大川想不到这四个年轻姑娘,剑招竟是如此厉害,心中又急又怒,只气的连声大喝。
但闻惨叫连续传来,又一个黑衣大汉被斩断了一条手臂。
四女剑招,愈来愈见凶辣,片刻工夫,追随郭大川而来的黑衣人,全都伤在剑下,只余下郭大川一人还在挥刀苦战。
郭大川随来之人,伤亡殆尽,自己亦累得大汗淋漓,如若再打下去,力量用尽,再想脱身就非易事了。
心念一转,战志顿消,大喝一声,开山刀疾施一招‘去雾金光’,化成一片刀幕护住身子,冲了出去。
四女看他刀势强劲,也不敢硬挡。
郭大川破围而出,立时转身向前奔去。
刚刚行得数丈,突然长啸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中,十数匹罹马疾驰而来。
郭大川心知是援手赶到,不禁胆气一壮,停下脚步,回身横刀,冷冷喝道:“臭丫头,伤了我的属下,快偿命来。”
纵身一跃,重又扑了上去,手中开山刀一招“风扫落叶”,横里削去。
四个绿衣少女,剑术虽然高强,但对敌的经验不足,眼看郭大川手中刀势削到,竟然一齐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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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川耳闻马嘶之声,传了过来,更是振起精神,直把手中一把阔背开山刀施的疾如风轮,刀影千重,分向四人攻去。
四个绿衣少女虽然不敢硬接他的刀势,但郭大川也无法伤得四女。
只见那炔马愈来愈近,直逼到几人动手之处两丈开外,才停了下来。
十几匹长程健马上,坐的是清一色的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每人背后,都背着一把长剑。
血红的剑穗,随风飘荡。
只见那健马迅快的分向两侧,两个身材奇高的赤膊大汉,抬着一顶软轿缓步走来。
那软轿四周垂着黑慢,无法看清楚轿中之人。
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住手!”
四女毫无江湖经验,听得呼喝之声,果然停下手来。
郭大川急急收了开山刀,向后退去。
目光转处,看到了那顶黑馒垂遮的小轿,一语不发的退向旁侧。
四个绿衣少女似是亦知来了强敌,聚在一起,低声商议,只是几人说话声音很小,别人无法听得清楚。
沈霞琳眼看敌人愈来愈多,心中大是不安,付道:这四位姑娘和我们素不相识,如何能让人家为我们拼命。
心念转动,长长叹道:“四位姑娘无缘无故的助了我们一阵,我心中感激的很。”
那深绿衣裙的姑娘回头望了沈霞琳一眼,道:“你是……”
沈霞琳道:“姑娘是问我么?”
那少女道:“你是杨梦寰的妻子么?”
沈霞琳道:“不错啊,你们识得我寰哥哥么?”
那深绿衣裙的少女说道:“咱们不认识杨梦寰,但只要是杨梦寰,那就不会错了。”
沈霞琳道:“什么事啊?你越说我是越不明白了。”
那少女道:“我也说不明白,这中间情形好像很复杂,不过,我们是奉命来此保护你们的,所以用不着感激我们。”
沈霞琳道:“谁要你们来的?”
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这你就不用问了,反正我们是奉命助拳而来。”
沈霞琳看她既不肯说明来历,也不肯撒手而退,只好一皱眉头,说道:“四位姑娘的大名如何称呼呢?”
那深绿衣裙的少女低头想一阵,道:“好吧,告诉你也不妨事,我叫绿春,乃春花之首,这三位都是我春花中的姊妹……”
沈霞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们都是赵家妹妹手下的十二花娥。”
绿春道:“不错,我这三个妹妹,都是十二花娥中人。”
沈霞琳道:“怎么,你不是么?”
绿春道:“我不是。”
只听绿春身边一个身穿淡绿的衣裙的少女,接道:“绿春姊姊是我们春花之首,名虽不在十二花娥之中,但却是春花的首领。”
沈霞琳心中仍是有些不明白,但却随口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绿春道:“你既是知道了,那也不用再欺瞒你,我们姊妹都是奉姑娘之命而来。”
沈霞琳道:“赵家妹妹现在何处,又怎知我们被困此地?”
绿春道:“哼!我家姑娘之能,天下不作第二人想,这点事情自然是容易解决了!”
这些绿衣少女,人人郡是纯洁,谈起后来,竟然忘记了强敌环伺。
显然是这些人都没有经验过江湖上险恶奸诈。
如若此刻有人要对几人暗施袭击,几人之中至少有一半要受伤害。
只听一个冰凉的声音说道:“臭丫头,口气好大。”
绿春怒道:“你是谁?”
目光转动,发觉那声音似是由那黑慢垂遮的软轿中传出来的。
但闻软轿中那冰冷的声音说道:“赵小蝶可就是那多情仙子么?”
绿春道:“不错,你是谁啊?”
那声音道:“你这黄毛丫头,还不配问我姓名。”
绿春怒道:“你这人好大的口气。”
沈霞琳叹道:“要是能打开轿帘瞧瞧,我也许认识他。”
那六主和尚一直站在沈霞琳的身后,听几人谈话叽哩呱啦,自己一句也接不上口,沈霞琳这两句话,却是听得甚是清楚,当下应道:“好!我去掀开轿帘,给你瞧瞧。”急步奔了过去。
沈霞琳要待阻止已来不及。
只见六宝和尚奔近那软轿四五尺处,软轿垂帘突然微微启动,六宝和尚向前奔行的身子像是遇上了一股莫可抗拒的力道,倒翻了两个跟斗。
沈霞琳急急奔了过去,问道:“你受了伤么?”
六主和尚挺身坐了起来,伸手摸着光光的小脑袋,满脸茫然的说道:“没有。”
沈霞琳心中奇道:“摔得如此厉害,怎会不受伤呢?”当下说道:“你运气试试看是否受了内伤?”
六宝和尚站起身子,道:“我很好,不用运气试了。”转身向后退去。
沈霞琳看他举步落足间,毫无受伤之象,才算放下了心。
但闻那软轿中又传出冰冷的声音,道:“那小和尚胆大妄为,我不过略施薄惩,还不快放下兵刃,难道真要我出手么?”
绿春低声对三女说道:“咱们过去瞧瞧吧!”
三女齐应了一声,迅快的散布开来,每人相距两尺,并肩向软轿行去。
奇怪的是,那随行而来的骑马武士,以及郭大川和那两个抬轿的赤膊大汉,都退到软轿之后,似乎是在袖手旁观。
四女逼近那软轿六七尺处,停了下来,绿春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你出来,我们领教领教你的武功。”
她一连呼叫数声,竟是不闻应答之方,似是软轿中人突然间睡熟过去一般。
绿春一罩柳眉,低声说道:“水仙妹妹,你过去挑开那轿帘……”
最右首一个绿衣少女应声而出,直向软轿行去。
她一直逼近软轿旁侧,仍然不见那软轿中有何动静。
轿中人意外的沉着,反使人感到一种沉寂的恐惧。
只见水仙一振手中长剑,疾向那轿帘挑去。
沈霞琳和绿春等人所有的目光,一齐投注在那垂帘之上。
这软轿中的神秘人物还未露面,各人的心中,都已经各自猜测,只要水仙的剑势挑起了软帘之后,立时可以证实心中的想像。
就在水仙伸出剑势,将要触及软帘之际,那软帘却无风自动,一条红索疾飞而出。
但闻水仙惊叫一声,整个娇躯突然间投入软桥之中。
这意外的变化只惊得绿春呆在当地,望着那软轿出神。
软轿上垂帘依然,恢复了适才的平静,水仙却像投入在大海中的沙石一般,不闻一点声息。
没有人看清那轿中是何等模样的人物,只在几人心中留下了凛然的震骇,山风吹来,飘起沈霞琳等的裙角,山谷中一片沉寂。
忽听左首一个绿衣少衣说道:“春姊姊,我去瞧瞧。”
纵身一跃,直向软轿冲去。
绿春要待阻止,已自不及。
那绿衣少女疾快的冲近软轿,手中长剑一挥,刺了过去。
当她长剑刺出一半时,突然想到一位姊妹尚在轿中,立时收了剑势。
但觉长剑似是被一个强有力的铁钳钳住,硬向轿中拖去。
同时似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竟使那绿衣少女不自主投入软轿之中。
区区一顶小轿,有若无边无际的大海,投进那轿中的绿衣女竟也无一点声息。
这等惊人的变化,只把绿春和沈霞琳同时惊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六宝和尚举手拍拍光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咱们再进去几个人,他那小轿就装不下了。”
他想不出对敌之策,觉着多几个人进入那小轿之中,也算是对敌办法之一。
沈霞琳突然一振手中的长剑,回头对绿春等说道:“姑娘等相助之情,我和寰哥哥都感激不尽。”
绿春突然横行两步拦在沈霞琳的身前,说道:“咱们奉了姑娘之命而来,如是保护不周,回去惹姑娘生气,那还不如战死此地的好。”
沈霞琳叹道:“那你就退到山洞入口之处,保护我寰哥哥吧!我要去瞧瞧那软轿中究竟是何许人物!”举剑向前行去。
这当儿突闻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不可涉险!”这声音沈霞琳熟悉至极,不用回头看,已然失声叫道:“寰哥哥,你好了么?”
转脸望去,只见杨梦寰脸上一片肃穆,站在石洞口处。
杨梦寰似是重病初愈,双腿乏力,还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手扶着石壁,缓缓向前行了两步,说道:“你们都退回来。”
他神态威严,字字句句都有着莫可抗拒的力量,沈霞琳和绿春等人都不禁向后退来。
杨梦寰伸出右手,沉声对沈霞琳道:“把剑给我。”
沈霞琳缓缓递过长剑,道:“你要干什么?”
杨梦寰接过长剑,道:“我要救那两位姑娘出来——”
沈霞琳吃了一惊,道:“可是你身体不成啊!连路都走不好,如何能和人动手?”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不要紧……”
以剑代杖,撑地而行,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接道:“不管情势如何,你们不要出手参与,以免碍我手脚。”
沈霞琳道:“那小轿中人古怪的很,寰哥哥要多多小心了。”
杨梦寰点点头道:“不妨事。”右手长剑点在地上,缓步向前行去。
他的双腿似是陡然瘫痪了一般,移步行走之间大为艰苦。
绿春低声问沈霞琳道:“听我家姑娘说,杨大侠的武功很高,是么?”
沈霞琳笑道:“不错,连陶玉也不是寰哥哥的敌手。”
绿春一蜜柳眉儿,道:“他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如何坯能和人动手呢?”
沈霞琳怔了一怔,忖道:是啊!寰哥哥连走路都走不成,那里还能够和人动手?一时间无言可答,只好默不作声。
绿春道:“我瞧你还是把他叫回来算了。”
沈霞琳摇摇头,道:“他双腿虽然有些不舒服,但那也不致影响他的武功。”
绿春道:“要是被那人拉入小轿中杀死了,你就变成了小寡妇啦!”
沈霞琳摇摇头,笑道:“不会的。”
绿春奇道:“为什么?”
沈霞琳道:“寰哥哥要是死了,我也不要活了,那里会成小寡妇呢!”
绿春道:“原来如此。”
第十三回 奇峰迭起
且说杨梦寰行到那小轿前面四五尺处,停了下来,横剑而立,高声说道:“在下杨梦寰,请朋友出轿一会。”
但闻那小轿中传出来一声冷笑,道:“杨梦寰,你不过浪得虚名,也配见本座的真面目么?”
杨梦寰暗中运气,只觉真气已可在全身流动,就算立时动手,也可应付,当下纵声大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就是那陶玉见了在下,也要称叫一声杨兄。”
小轿中又传出一声冷笑,道:“但你在本座眼中,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好,只要阁下能够数说出我杨某人的劣迹,在下当面领罪。”
轿中人道:“你霸占师妹为妻,横刀夺人之爱,难道还不算罪大恶极么?”
杨梦寰一皱眉,道:“还有么?”
轿中人冷笑一声:“难道这还不够么?”
杨梦寰道:“此中是非,江湖自有公论,在下也懒得和你辩驳了……”语音微顿,接道:“阁下能够身隐轿中,出手掳人,这武功实叫在下佩服的很,在下亦想领教领教。”
轿中人道:“你如心中不服,何妨试试!”
杨梦寰暗运内力,贯注于剑身之上,又向前欺进两步,陡然伸出长剑,缓向帘上挑去。
但闻轿中传出一声冷笑,一股强大的暗劲直推过来。
这强猛的一击,势道威猛之极。
杨梦寰一面施展千金坠的身法,稳住了身子,内劲再贯注于剑上。
果然,那长剑屹立不动,未被挡开。
杨梦寰觉出对方这一击的力道,无法把自己震退,当下一咬牙,长剑又向前探出数寸,剑尖已然触及小轿垂帘。
只要他这一剑挑开垂帘,立时可以瞧清楚那轿中人的模样。
这当儿突见那轿帘一角启动,一道红光,直点过来。
杨梦寰吃了一惊,挥剑挡去。
只觉那红光和长剑一触,竟是无声无息。
杨梦寰仔细看去,那红光竟是一道软索。
只见那软索忽点忽扫,竟然是变化繁多,甚难防守,逼的杨梦寰只好全心运剑。
软索长剑,各出奇招,斗得十分激烈。
那红索只从轿帘一角伸了出来,但遇上了杨梦寰这等劲敌,那一角活动的范围,显然已不能适应,逐渐的扩大。
这时如若有人肯伏下身子瞧去,定可瞧见轿中人双腿,双足。
杨梦寰以剑封索,恶斗了数十招,仍是不能取胜,心中暗暗吃惊道:这是什么人物,武功如此高强,他在轿中出索,我却全心对敌,这运转之间的灵活相差甚大,纵然是陶玉亲自到来,也难有此等上乘武功……
只觉重重疑云,泛上心头。
沈霞琳初时见杨梦寰一跛一跛,很是代他担心,但见和那人动上手后,不但腿不再跛,而且运转也十分灵便,这才放下心来,回顾绿春一眼,笑道:“我知他本领很大,咱们是万万及不上的。”
绿春道:“哼!他本领再大一些,也不是我们姑娘的敌手。”言语之间,显示对主人崇敬无比。
沈霞琳沉吟了一阵,道:“不错,那赵姊姊的武功,是要比寰哥哥强一点。”
绿春道:“岂只是强一点,简直是强得多了。”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就算强很多,也不要紧啊!”
她忽然觉到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岂能再和这小姑娘们争那口舌之胜。
这时杨梦寰已和那轿中人,打到紧要关头,剑势软索,盘旋飞舞,极尽变化之能,激斗之间,杨梦寰觉手中长剑一紧,竟被那软索紧紧缠住。
小轿中垂帘微启,三点寒芒电奔而来,分取杨梦寰前胸小腹。
这暗器不但腕劲奇足,来势很快,而且又和软索配合的恰到好处,显然要迫杨梦寰弃去手中兵刃。
杨梦寰心中大急,潜运内力,突然一甩,想以剑上锋口削断那软索。
那知软索未断,一支精钢长剑,却是应手而折。
杨梦寰人却随那挥臂一甩之势,闪开数尺,避开那三点寒芒。
只听轿中传出一声冷笑,道:“接着断剑。”
软索突然一振,半截断剑突向杨梦寰飞了过来!
杨梦寰手中仍然握有着另半截断剑,挥手击出!
但闻当的金铁交鸣,那飞向杨梦寰的半截断剑,吃那杨梦寰挥手一击,反向那小轿中飞了过去。
两人这一来一往之势,看似简单,实则乃武功中极为艰难的手法,要有深厚的内力,准确的手法巧劲,才能随手挥去,皆成文章。
但见那半截断剑,直向小轿之中飞去,破帘而入。
大出意外的,是那小轿中不闻一点反应的声息,连那软索也很快的缩入轿中。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人武功之强,当世武林高人,也许只有赵小蝶和朱若兰可以和他比美,那半截断剑决难伤得了他,这半晌不闻声息,不知又在想的什么鬼计?
那排列在小轿后的黑衣剑手,和两个身体奇高的赤膊大汉,仍是静静的站着不动,并没有群攻杨梦寰的迹象。
暂时间恢复了一片宁静!
绿春突然举起手中长剑,高呼叫道:“接着。”挥手向杨梦寰投了过去。
杨梦寰疾快的把右手半截断剑交到左手,右手一伸,接过绿春抛过来的长剑,颌首微笑,表示谢意。绿春突然喃喃自语,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沈霞琳奇道:“你明白了什么?可是已知那轿中人的来历了?”
绿春道:“不是,我明白了我家姑娘为人,为什么心中对你们有此……”突然住口不言。
沈霞琳却凝神观战,对绿春所说之话未曾注意。
这时杨梦寰已举起了右手长剑,缓缓向前刺去。
他出剑很慢,但推出的剑招上却含蕴了很强烈的内力。
只觉寒芒一闪,一道冷虹,耀眼生花,杨梦寰霍然向后退了两步。
凝目望去,只见手中那柄长剑,又被人用宝刃削去了一部份。
轿中人还不知是谁,但却知他有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刃。
杨梦寰收住了攻势,霍然向后退了两步,道:“阁下武功高强,身怀宝刃,那自非普通的武林中无名之辈,还望现身一见。”
轿中传出一声冷笑道:“杨梦寰,你可是很想见见我么?”
杨梦寰道:“在下只是佩服你的武功,希望能一见,别无用心。”
轿中人道:“好!如若我决定见你时,再告诉你不迟。”
杨梦寰心中暗暗付道:他手中既有宝刃,那是更难对付了,我必得想个应敌之策才是。
激烈的搏斗,暂时静了下来,双方形成一个对峙之局。
杨梦寰举着半截断剑,心中愁苦干种,想不出拒敌之策。
他必得仗着一支不畏宝刃削断的兵刃,至低限度兵刃要沉重厚大一些,使他削起来有所顾虑。
这当儿突听绿春娇声喝道:“好啦!咱们的救兵来了!”转眼望去,只见正东方又来了四个全身白衣的背剑少女。
四少女看上去走的不快,但来势却是迅速至极,片刻间已到了几人停身之处。
只见当先一个白衣少女行到绿春身边,低声问道:“姊姊的人呢?”
绿春道:“别提了,你瞧到那小轿么?都被那轿中人给抢去了。”
那白衣女奇道:“有这等事?”
绿春道:“是我亲眼所见,那自是真的了。”
白衣女指着杨梦寰道:“那人是谁?”
绿春道:“大名鼎鼎的杨梦寰,你就不认识么?”
沈霞琳心中暗笑道:你也不过刚刚认识,就这般卖起老来。
那白衣少女道:“原来他就是杨梦寰……”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奇怪呀,他怎么手中拿着半截断剑?”
沈霞琳道:“那轿中强敌不知用的什么兵刃,能够削去寰哥哥的长剑。”
白衣少女道:“好!那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沈霞琳急急叫道:“不可,你打不过那轿中人。”
白衣女道:“我偏要去试试!”直向那小轿奔了过去。
杨梦寰虽然和那轿中人暂时罢手,但事实上双方都在暗中准备一次更猛烈拼斗。
却不料这白衣女突然插手进来。
杨梦寰要待喝止已自不及。
那白衣女疾如飘风一般,直冲到小轿前面,振腕一剑刺了过去。
闪动的剑芒,刚刚触及到垂帘,小轿中突然闪出一道青芒,呛的一声,削断了那白衣少女长剑。
就在那青芒闪出的同时,一道红索由轿中飞了出来,有如灵蛇舒尾一般,疾快的缠在那白衣少女的腰间。
杨梦寰大喝一声,飞步跃上,伸手向那红索抓去。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那白衣女已被拖入了小轿中去。
杨梦寰默查内情,心中突然一动,倒跃而退。
另外三个白衣女眼看为首之人被人擒去,不禁心中大急,齐齐抽出长剑,向前冲去。
杨梦寰回身拦住三人,道:“三位姑娘,暂请退回。”
三个白衣女虽然依言停下脚步,人却是不肯退回。
杨梦寰低声说道:“三位姑娘武功虽然高强,但缺乏对敌经验,实非那轿中之人敌手,那位姑娘的遭遇,三位都是亲目所见,当可知在下所言不是信口开河。”
绿春也赶了过来,说道:“三位妹妹,快请退下,这位杨大侠的武功,比咱们高得多了……”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有两位妹妹已被轿中人拖了进去。”
这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天真率直,同伴被人掳去,也不过略带愁苦,似是心中甚有把握,觉着那轿中之人不敢伤害她们一般。
居中一位穿白衣的姑娘,说道:“白夏姊姊被人擒去,我们岂能不管,如是一个人打他不过,我们三个人一齐出手就是。”
杨梦寰道:“姑娘请看对方有好多人手,如是三位一齐出手,引起群战只怕咱们还得吃亏。”
三女抬头看去,果见那小轿后面,有数十余名佩剑的黑衣武士。
绿春接道:“三位妹妹,还是听杨大侠的劝告吧!那人知道咱们是赵姑娘的属下,谅他也不敢随便加害白夏姊姊的,”
三个白衣女无可奈何,只好点头答允,缓步向后退去。
杨梦寰抛去手中半截断剑,低声说道:“那位愿把长剑借在下一用。”
三位白衣女齐齐伸手,递去手中长剑。
杨梦寰伸手把三支长剑一齐接下来,说道:“那轿中之人,武功高不可测,在下实无把握能够救出三位被擒的姑娘,如若诸位能够设法传报赵姑娘,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完后,转身行近那小轿四五尺处停下。
他手中执着三柄长剑,除左右手各执一剑之外,却把另一支长剑插在停身之处的土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那小轿软帘低垂,山风中微微飘动,轿中却不见一点动静。
那排站在小轿后面的黑衣武士,一个个肃然而立,似是泥塑木雕一般,对眼下的恶战,漠不关心。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扬剑指着小轿喝道:“阁下武功如此之高,自非无名之辈,何以不肯现露出真正面目?”
他一连呼叫数声,那轿中人一直是恍如不闻,置之不理。
杨梦寰心中暗忖道:“这一顶区区小轿,里面已有四人之多,我纵然能想法子攻人那轿中一剑,只怕将误伤别人,怎生想个法子,激他出轿才好。
尽管那轿中人声势骇人,武功诡奇,但杨梦寰心中却无畏惧之感,他和那人动手数招,虽然觉出他武功高强,但自己也并非无能抗拒。
杨梦寰等候了良久,仍不闻那轿中人相应之声,怒声喝道:“阁下这般藏头露尾,算得什么好汉。”突然向前欺进一步,左手长剑一挥,疾向那软帘上挑去。
虽然隔着一重轿帘,但那轿中人目光却似敏锐的很,杨梦寰长剑探出,他似已然瞧到,寒光一闪。迎了出来。
杨梦寰早已有备,看他剑势,右手长剑却疾如闪电刺出。
他无法瞧见那小轿中是何等模样的人物,也不便强行挥剑攻人轿中,但可从他伸出的剑势,判断出那执剑手腕。
杨梦寰左手剑招,旨在诱敌,立时向下一沉腕势,避开对方的剑招,但右手刺出的剑势,却是奇快绝伦。
那人虽然深藏在轿中,但对杨梦寰剑的变化,却是有如目睹一般,寒光一闪,反向杨梦寰右剑削来。
杨梦寰暗赞一声,好快的变化,疾快刺出的右剑,突然向上翻起,左手的虚招,却突然化虚为实,点了过去。
两人电光石火般连变数招,兵刃未曾触接,全都凭藉手快,眼明,随机变化,不但是在比斗剑招,而且包括了斗智,反应。
那轿中人无法削得杨梦寰手中之剑,杨梦寰也无法攻入轿中一招。
惊心动魄的快速几招过后,双方几乎是同时收了剑势。
但闻轿中似出一个冷漠的声音道:“看将起来,你倒非浪得虚名……”
杨梦寰接道:“夸奖,夸奖,阁下虽然是凭仗手中短剑锋利,有着削铁如泥之能,但变招之快,亦叫在下佩服。”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此等身手,武林中极是罕见,不知阁下何以要藏身轿中,故作神秘,不肯和杨某面对面的比试一阵?”
轿中人沉吟了一阵,道:“你当真想和我一较剑招,比个胜败出来么?”
杨梦寰道:“当世武林中,似阁下这般身手,除了有数的三两个人之外,实难叫在下想得出来还有何人……”
轿中人冷笑一声,接道:“你倒说说看,你那心目中三两高人,都是些什么人物?”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机会来了,切不可放过激他现身的机会。
心念转动,缓缓答道:“有一位世人钦敬的赵老前辈,赵海萍,不知阁下识是不识?”
轿中人道:“好!那赵海萍算一个,除他之外,还有何人?”
杨梦寰道:“多情仙子赵小蝶,该有阁下这般身手吧?”
轿中人道:“不错,赵小蝶全身武学都得自‘归无秘笈’,也算她一份就是,这父女两人之外,还有何人?”
杨梦寰道:“天机府朱若兰,朱姑娘,不知阁下知是不知?”
轿中人道:“那朱若兰也算一份,还有么?”
杨梦寰道:“就在下所知,也只有这几个人了。”
轿中人道:“还有一人,你却忘记讲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莫非他说的是陶玉么?口中故意说道:“兄弟想它不出,不知那人是谁?”
轿中人道:“还有你杨大侠!”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阁下过奖了。”
轿中人冷笑一声,道:“如若我能够胜得你杨大侠,那就一举成名了。”
杨梦寰道:“大概是不错吧!”
轿中人冷冷说道:“可惜我没有扬名立万,哄传天下的用心,有人喜爱名利,立威天下,但有人却喜爱幕后的权势,我……就是属于后一种人。”
杨梦寰道:“所以阁下才用了这顶黑布慢遮的小轿,以掩饰本来面目。”
轿中人道:“你如是真想和我在武功上分个胜败出来,请于今夜二鼓后,在你身后那高峰之顶,各凭武功拼个胜败出来。”
杨梦寰回顾一下身后高峰,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今宵二更,在下在峰顶相侯。”
轿中人冷然说道:“不过,我要事先说明,博斗时,只许你我在场,不得带人观战。”
杨梦寰暗道:故作神秘。口中却应道:“在下一切从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轿中人接道:“可是要我放了被擒的三位姑娘?”
杨梦寰道:“不错,阁下可知她们的来历么?”
轿中人道:“都是那赵小蝶的侍婢。”
杨梦寰心中一惊,暗道:看将起来,他对江湖上的情势倒是熟悉的很。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武功如此之高,如果伤害几个侍婢,那未免有失身份。”
轿中人道:“今夜之战;你如能够胜我,三婢毫发无损的奉交于你,如是败在我的手中,连你的性命也要操诸我手,替人求情,岂不是笑话么。”
语声微顿高声接道:“我们走!”
走字出口,两个赤膊大汉已然如飞奔至,抬起小轿飞奔而去。
那骑马佩剑的少年,齐齐带转马头,紧随轿后而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绿春和三个白衣少女,欲待追赶,却被杨梦寰劝阻,要他们等到次日再说。
是夜二更,杨梦寰带了两支长剑,悄然独登峰顶。
峰顶上是一片半亩大小的平坦之地,四周寂然,了无声息,月挂中天,银照匝地,杨梦寰放下长剑,盘膝坐在峰顶,闭目运气调息。
表面上杨梦寰似已进入禅定之境,其实是劲气内敛,神凝五中,以他此时功力,三五丈内,可辨出落叶声息。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不闻有人到来,杨梦寰不禁心中焦急起来,暗道:难道他不来了么?正自疑虑横生,突然西方暗影处,传过来一声冷笑道:“有劳久候了。”
杨梦寰抬头看去,月光下,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长袍掩腕,黑裙曳地,遮去双足,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面具的怪人,缓步走了过来。
这人一身装束怪模怪样,静夜中瞧去,有着一种阴森恐怖之感,杨梦寰心中暗道:你这身衣服和躲在小轿中有何不同?口中却淡然一笑,道:“阁下来的并不算晚,天色仍在三更之前。”
那黑衣人道:“其实咱们比试武功,有得半个时辰,那已是足够了。”
他声音并不怪异,只是有一股冰冷的味道,有如从阴冰地窖中吹来的寒风。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在下自知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胜得阁下之能。”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有。”
杨梦寰霍然站起,握着双剑,道:“阁下不觉着口气太大些么?”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
杨梦寰精神一振,暗中运气贯注双臂,直达于双剑之上,缓缓说道:“阁下手中短剑,锋利异常,直可切金断玉,还请亮出兵刃来吧!”
那黑衣人突然一挥右手,长袖飞动,流现出一道寒芒。
凝目望去,只见那短剑不过一尺余长,剑柄深隐袖中无法瞧见,只见寒芒流动,却无法辨识那短剑来历。
杨梦寰四下瞧了一眼,缓缓说道:“三位姑娘,都很好么?”
黑衣人道:“很好,只要杨大侠能胜得我手中之剑,她们立时可以自由。”
杨梦寰道:“还有一件事,在下亦得先行说明。”
黑衣人道:“好!你说,只要你能胜我,不论何事,只要我力能所及,无不应允。”
杨梦寰道:“在下和阁下相约于此,除了比试剑招武功之外,还想藉此机会,一睹阁下的真正面目。”
那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就在下记忆所及,相约之时并未说明,杨大侠想瞧瞧我,那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杨梦寰心中忖道:这人对答老练,软硬不吃,实在是太难对付的人物。
心念一转,欲擒故纵,淡然一笑,道,“在下希望能瞧瞧阁下的庐山真面,也不过是基于好奇之心,其实见与不见都于事无补。”
那黑衣人由面具之中发出一声清冷的笑声,道:“一切事情都好办的很,但重要的是,杨大侠必须先要胜得我手中的兵刃。”
只见他一幌手中的短剑,冷月下,立时闪动一片光辉,接道:“杨大侠自负渊博,可识得此剑来历么?”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那短剑在冷月之下,闪动起片片的寒芒。他已知此剑锋芒绝世,削铁如泥,但却无法认出其来历。令中一急,突然急出了一个主意来,淡淡一笑:“如若阁下肯放心把手中兵刃交付于我,在下倒要仔细瞧瞧那短剑出自何处……”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不放心。”右手一振,寒芒暴闪,突然扫来一剑。
杨梦寰料不到他想打就突然出手,这一剑突如其来,又快如闪电,只迫的杨梦寰倒跃数尺,才把一剑避开。
那黑衣人身随剑进,口中冷冷的说道:“今夜你杨大侠只带两只剑来,只怕是不够用吧!”
说话之中,连攻八剑。
这八剑招招如雷奔电闪,迫的杨梦寰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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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兵刃锋利,杨梦寰手中虽有双剑,却是不敢硬行封架他的兵刃,一时竟是无法扳回先机,节节败退,直待那黑衣人绵连的剑招一缓,杨梦寰才有反击之能。
杨梦寰双手各执一剑,左手长剑疾攻而出,点向那黑衣人的面门,右手长剑平胸横立护身。
那黑衣人剑势一转,斜向杨梦寰左手长剑之上撩去。
如是被他削中,杨梦寰手中长剑非成两截不可,只见杨梦寰右手扬起,那平护胸前的长剑突然刺出,扫向那黑衣人手中肘间关节。
如若那黑衣人剑势不停,一举之间,固可把杨梦寰左手长剑削断,但右手肘间井节势非被杨梦寰长剑点中不可。
如若他回手对付杨梦寰右手长剑,杨梦寰左手长剑,势将点中他面门之上。
这一招看来平易简单,实是双剑招术一记绝学,名叫“星月并辉”。
那黑衣人被逼得向后一跃,倒退五尺。
杨梦寰双剑一振,连环攻出,双剑各攻一路。
那黑衣人手中空有削铁如泥的宝刃,却是无法削得杨梦寰手中之剑。
原来杨梦寰本不善使用双剑,但情势所迫,和这黑衣人定约之后,就利用其间一段空闲时间,思索演练双剑招术,他天资过人,又有着深博的武功基础,竟被他想出一路以双剑克制对方利器的打法,以快速的变招攻势,使对方无法应用利器,削去自己手中之剑。
缠斗数十合,仍是不胜不败之局。
那黑衣人打得火起,突然长啸一声,剑势忽变。
只见他长袖与剑光齐飞,全身都笼罩在一层剑气之中。
杨梦寰双剑挥转,不但无能进一招,反而有些逐渐被对方所制。
原来适才动手之时,那黑衣人一心想凭藉手中的利器,削去杨梦寰手中兵刃,完全陷入了被动之中,处处受制,此刻战法一变,宝剑威力发挥,杨梦寰不敢和他利剑相触,由主攻变成防守之势。激斗之中,突闻得一阵金铁相交之声,杨梦寰左手中的长剑被那黑衣人一剑削断。
只听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停下手道:“杨梦寰你可要再换一支剑?”
杨梦寰弃去左手中半截断剑,道:“那倒不用,在下用单剑也是一样。”
黑衣人道:“如是我再削去你右手中的兵刃呢?”
杨梦寰肃然说道:“在下还有双手和你周旋。”
黑衣人怒道:“你可是觉得我不敢杀你么?”
杨梦寰道:“胜负未分之前,阁下这些话未免说的太早了一点。”
黑衣人怒声喝道:“不信你就试试。”唰的一剑刺了过来。
杨梦寰只余右手之剑,对敌之间,不得不小心从事,一闪避开,拍出一掌。
那黑衣人剑势一撩,横向他手腕削来。
杨梦寰左手引开对方剑势,右手长剑才突然攻出一剑,刺向那黑衣人的脸上。
那黑衣人门户大开,杨梦寰剑势遂乘虚而入。
如若那黑衣人,要想避开一剑,只要向后一跃即可。
那知事情竟是大出意料之外,那黑衣人竞是不理杨梦寰刺向脸上的剑势。
但闻铮然一声,刺个正着。
那知剑势如刺在坚石之上,那黑衣人竟是浑如不觉。
原来那黑衣人戴的面具,竟然是金铁作成之物。
就在杨梦寰略一怔之间,那黑衣人短剑疾起,扫了过来,呛的一声,削断了杨梦寰手中的长剑。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双剑已然尽遭削断,我要领教你的掌势了。”
杨梦寰双掌一错,道:“自当奉陪。”
黑衣人缓缓把手中宝刃收了起来,道:“我如用兵刃胜了你,只怕你心中不服,但我赤手空拳胜了你,你总该心服口服吧。”
杨梦寰冷冷说道:“阁下胜了之后,再行夸口不迟。”
黑衣人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败在眼前,还这般大言不惭。”挥手一掌,拍了过来。
杨梦寰举手相迎,立时展开了一场恶斗。
两人掌来足往,各尽所能,变化万端,极尽奇幻。
杨梦寰初动手时,还不觉得什么,动手数十招后,突然发觉了不对。
原来他发觉那黑衣人出手拳招,竟然是处处抢制了先机,是以,杨梦寰虽然全力抢攻,始终无法抢得一招先机。
眼下的情势很明显,如若两人再这般打了下去,杨梦寰非败不可。
但情势逼迫,却不敢稍有松怠之心。
他发觉了这黑衣人的武功,出人意外的高强,最使杨梦寰惊奇的是,这黑衣人出手的招术,竟似是先就料到了杨梦寰拳势变化,自然处处尽占先机。
正激斗中,突闻一声娇叱传了过来,道:“住手。”
这声娇叱声音不大,但却如泄地水银一般,钻入了二人的耳中。
两人一齐停下手来,转脸望去,只见一个丰神绝世的自衣女,衣袂飘飘的站在山崖边缘。
杨梦寰一眼下,已认出来人是赵小蝶,高声说道:“赵姑娘。”
赵小蝶飘身而下,缓步走了过来,两道清澈的目光,盯注在黑衣人的脸上,冷冷说道:
“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也冷冰冰的答道:“你是赵小蝶么?”
赵小蝶道:“不错。”
那黑衣人缓缓取出短剑,道:“你要和杨梦寰联手齐上呢?还是要和我单打独斗?”
赵小蝶款步行来,本想质问他擒去三婢的事,但却未料到这黑衣人竞是先发制人,拔剑挑战。
那黑衣人不闻赵小蝶相应之声,立时冷笑一声,道:“赵小蝶,你怎么不答话呢?”
赵小蝶娇艳的粉脸之上,神情屡变,一语不发,缓步直向那黑衣人行了过去。
那黑衣人见她愈逼愈近,突然举手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快速至极,但见寒光一闪,剑尖已然逼近赵小蝶前胸之上。
赵小蝶身子突然一侧,打了一个转身,巧妙无比的让过一剑,仍是一语不发。
那黑衣人手中短剑一挥,突然幻出了一片剑花。
当头罩落了下来,但见赵小蝶打了一个转身,又灵巧绝伦的避开一团剑花。
那黑衣人似是料不到她身法如此之快,呆了一呆,道:“好身法。”唰的又是一剑刺来。
赵小蝶身子一侧,又把一剑避过,冷冷说道:“该停手了。”
那黑衣人一连三剑,均未刺中赵小蝶,自己似是亦有些不好意思,果然停下手来。
赵小蝶缓缓举起右手,纤巧玉指,理一下鬓边长发,冷冷说道:“想打架,我一定奉陪,不过先把话说个清楚,再打不迟。”
那黑衣人道:“什么话,但请快说。”
赵小蝶道:“我手下三个女婢,可是被你掳去了么?”
黑衣人道:“我捉了三个丫头倒是不错,但她们是谁的丫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赵小蝶道:“那就是了,不知她们现在何处?”
黑衣人道:“这个暂难奉告……”目光一掠杨梦寰,接道:“我和他相约在先,在这山峰之上比武,如是他能胜得了我,我就把那三个丫头放了。”
赵小蝶道:“如是他败在你手中呢?”
黑衣人道:“那三个丫头生得聪明伶俐,我就把她们留在身侧自己使唤了。”
赵小蝶道:“这比试不公平。”
黑衣人道:“那里不公平了?”
赵小蝶道:“那些丫头都是我的属下,他如何能够作得主?” 黑衣人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脸上,道:“你即是做不得主,为什么要和我订约?”
杨梦寰被问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脸尴尬之色。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哼!你的英雄气概那里去了?”
赵小蝶眼看杨梦寰窘迫之情,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他为什么不能做主?”
那黑衣人两道冷峻的目光,转注到赵小蝶的脸上,道:“他做得了主么?”
赵小蝶脸色一整,说道:“自然做得了主。”
那黑衣人道:“好!那他已败在我的手中了,那三个丫头,你也不用想讨回去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三个丫头事小,你却忘了一件大事。”
黑衣人道:“什么大事?”
赵小蝶道:“杨梦寰和你赌那三个女婢的自由,我要赌你永远没有使唤那三个丫头的命!”
黑衣人道:“此言何意?”
赵小蝶道:“再也明白不过,你今宵难道还想离开此地么?”
黑衣人纵声而笑道:“赵小蝶,你这几句话不觉得口气太大么?”
赵小蝶道:“我言出衷诚,句句实言。”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别人怕你由‘归元秘笈’上学得的武功,但我却不怕。”
赵小蝶微微一怔,暗道:他怎知我武功得自“归元秘笈”。
但继而一想,此事天下皆闻,这黑衣人知悉内情,实也算不得大忌的事。心念一转,微笑说道:“那你就试试看上面记载的功夫如何。”
突然挥了长袖,扫了过去。
那黑衣人似早有备,右手一挥,一道寒光,直向赵小蝶长袖上斩去。
赵小蝶一挫腕,生生把长袖收了回来。
但左袖收回的同时,右袖却击了出去。
刹那间双袖飞转,快如风轮,一阵迫攻,逼得那黑衣人连退三步。
杨梦寰一侧旁观,只看得暗暗忖道:她身具当世上乘内功而不自知,五年前还是不解武功的小姑娘,五年后,却成了当今武林第一高手……。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瞥见那黑衣人挥剑反击过来。
他剑招怪异,竞把赵小蝶逼退了数步。
杨梦寰仔细瞧去,不禁为之心头震动。
原来那黑衣人的剑招,竟是走的反向剑路,这一剑该攻左侧,他却偏偏攻向右侧。
赵小蝶虽是胸怀绝世武功,但从未料到武林之中竟然有人会用反道武功路数。
一时间竟然是想不出拒敌之策,被那黑衣人凌厉的反道剑势,迫得直向后退。
杨梦寰只看得大为焦急,但却又想不出克敌之策。
眼看赵小蝶已然退到一处悬崖边缘,再向后退,势必要跌下悬崖不可。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情势中,赵小蝶似是突然想起了克敌之法,双袖挥舞,展开了反击之势。
这一路反击之势,果然是黑衣人剑势的克星,登时把那黑衣人凌厉的剑势压了下去。
赵小蝶身形缓缓转动,竟然把那黑衣人迫转向悬崖一边。
她虽是双袖当作兵刃,看起来有如挥袖曼舞,但长袖上却是蕴蓄了很强的内力,如被他击中,受伤之重,不下于刀剑所伤。
那黑衣人剑势已完全被赵小蝶双袖反击之势迫的没有了还手之力,几度要跌下悬崖。
赵小蝶突然停下手来,说道:“你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身子总不能全穿着铁衣,如是跌下这悬崖中去不知会不会把你摔死?”
那黑衣人突然收了长剑,道:“你双袖之中带着一股强大的潜力,逼的我剑招无法施展,今日之败……”
赵小蝶冷笑一声,接道:“怎么?你败得不服气么?”
黑衣人道:“自然是不服气了,如若你能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咱们再比一场,那时我如仍然败在你的手中,才心服口服。”
赵小蝶道:“别说三个月,就是给你半年,那也无关紧要,你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一身武功,都是得自‘归元秘笈’么?”
赵小蝶道:“天下武林有谁不知,这也不算隐秘的事。”
那黑衣人道:“如是我用那‘归元秘笈’未曾记载的武功和你动手,你就无所展其技了。”
赵小蝶笑道:“嗯!你刚才用的反道剑招,‘归元秘笈’上确实未曾载过,但我还不是胜了你?”
那黑衣人道:“不管如何,我今日已为你所制,如你怕和我订下后会之约,尽管出手就是。”
赵小蝶道:“那个怕你了,三月之后,咱们重在此地相见就是,不过……”
黑衣人道:“不过什么?”
赵小蝶道:“不过我要你取下脸上的面具,瞧瞧你的真面目,还有释放回我的三个女婢。”
那黑衣人道:“我只取下面具……”
赵小蝶道:“不错,只要你取下脸上的面具,就可以走了。”
那黑衣人缓缓取下脸上的铁面具,说道:“赵小蝶,你要瞧清楚了。”
原来他那铁面内,竟仍是带着面具。
赵小蝶正待追问,那黑衣人已然抢先接道:“赵小蝶,你说过的话是否还要更改。”
赵小蝶心中暗道:他说的不错,我只过说过取开所戴的铁面具,当下一挥手,道:“好,算你胜了这一阵。”
那黑衣人突然转过脸去,大步向山下行去,隐失于夜色之中。
赵小蝶突然想起那三个婢女还未被放,当下高声叫道:“喂!那三个姑娘现在何处?”
遥闻那黑衣人应道:“但请放心,我下山之后,立刻就放了她们。”
高耸的山峰顶上,只余下杨梦寰和赵小蝶。
两人相对站了片刻,杨梦寰长叹一声,道:“又劳姑娘相助。”
赵小蝶道:“不用客气。”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抱拳说道:“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
赵小蝶柳眉耸动,缓缓说道:“这黑衣人很多武功确非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学,你以后遇上他时,要多多当心才好。”
杨梦寰拱手道:“多谢关照。”
赵小蝶口齿启动,幽幽说道:“咱们越来越陌生了。”缓缓转过身子,漫步而去。
杨梦寰突然转过身子,奔向山下而去。
赵小蝶闻得脚步声回过头来时,那杨梦寰已经奔下了山峰。
她望着杨梦寰的背影,默然良久,突然一咬牙,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就是不肯求我一句话。”
且说杨梦寰一口气奔到沈霞琳坐息之处,那绿春正在和沈霞琳谈论着他。
绿春主张去找,沈霞琳却是充满着信心,主张不如在原地等待。
杨梦寰抱拳对绿春一礼,道:“令东主已经赶到……”
绿春急急接道:“他和那黑衣人动手了么?”
杨梦寰道:“那黑衣人败在赵姑娘的手中,已答应释放擒去之人,诸位请在附近寻找一下,在下等先告别了。”
说完话,带着沈霞琳和六宝和尚送行离去。
沈霞琳被他牵着手,急急奔行,心中大是奇怪,忍不住问道:“寰哥哥,你急什么?”
杨梦寰道:“咱们得快此走,别让她改了主意。”
沈霞琳道:“什么人改变主意?”
杨梦寰道:“赵小蝶。”
沈霞琳奇道:“赵姑娘改变什么主意?”
杨梦寰道:“也许她会和那黑衣人联手同心不让咱们走了。”
沈霞琳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你是说那黑衣人帮助陶玉,赵姑娘也帮助陶玉,是么?”
杨梦寰道:“看上去似是如此,事实上又非如此,这其间复杂得很,一时间我也无法给你说得清楚了。”
沈霞琳道:“这我就想不明白了,不过既然有这么多人和咱们作对,咱们也该去请些帮手才是。”
杨梦寰道:“找人相助并非困难,难的是对手一个个武功高强,一般的武林同道非是他们的对手,岂不是徒自伤害人命。”
沈霞琳道:“那为什么不去请武功高强的朋友相助呢?”
杨梦寰道:“要找到能和陶玉、王寒湘等高手相抗的人物,当今武林实难找出几个。”
沈霞琳道:“唉!这有什么困难,我已想好了很多可请的人。”
杨梦寰道:“你是说朱姑娘?”
沈霞琳道:“不错啊!兰姊姊那天机石府中,现有彭秀韦,玉萧仙子等人,他们这些年来,个个都用心于武功之上,进境很多。”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玉萧仙子和彭秀韦,武功虽然高强,但也难是赵小蝶和陶玉之敌。”
沈霞琳道:“赵姑娘对兰姊姊最是敬爱,咱们让兰姊姊劝劝她也就是了,那陶玉只有一人,你足以和他对抗,那也不用忧愁了。”
杨梦寰正待答话,突然一个悠长的笛声专了过来。
杨梦寰素解音律,凝神听了一阵,突然说道:“咱们得快些走了!”
牵起沈霞琳和六宝和尚大步向前奔去。
三人这一口气奔行了十几里路,杨梦寰才放缓了脚步。
沈霞琳道:“跑什么?”
杨梦寰道:“你刚才可曾听到那笛声么?”
沈霞琳道:“听到了,怎么样?”
杨梦寰道:“你可知那笛声是何人吹出的么?”
沈霞琳道:“又瞧不到那吹笛的人,自然不知道是何人所吹了。”
杨梦寰道:“我知道。”
沈霞琳道:“什么人?”
杨梦寰道:“赵小蝶。”
沈霞琳道:“她在笛声中吹些什么?”
杨梦寰道:“她似是借那笛声发泄出心中的怨愤,而且直对咱们的方向行来,她正在激愤之下,如是和咱们撞在一起,实有很多不便之处,因此咱们得快些走开。”
沈霞琳道:“原来如此。”
突闻笛声飘渺,又传过来!
沈霞琳道:“她似是追着咱们来了?”
杨梦寰道:“不错,咱们得转个方向。”
六宝和尚口齿拙笨,素无心机,想到师父已死,从此之后,只有跟着杨梦寰夫妇,才能吃饱肚子,那就得忠心耿耿的跟着两人,至于两人谈些什么,他是漠不关心。
三人转向而行,绕过一片杂林,只见两个劲装大汉迎面奔了过来。
沈霞琳低声说道:“寰哥哥,邓少堡主和柳远来了。”
杨梦寰点头笑道:“正是他们两人,师妹已能留心到身外物了。”
邓开宇似是亦认出了杨梦寰,带着柳远,大步奔了过来,抱拳一礼,道:“杨大侠,害兄弟找得好苦啊!”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这些时日中,遇上几个强敌,交手数阵,互有胜负,一时无法脱身赶回,有劳少堡主跋涉寻找,我等实是抱歉的很。”
邓开宇笑道:“杨大侠驾临敝堡,使敝堡蓬革生辉不少,眼下已有几位江湖高手,和几位门派的掌门人赶到寒舍,求见杨大侠……”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只怕我要让他们失望了。”
邓开宇道:“据兄弟听得消息,除了已到寒舍的几位武林高人之外,还有九大门派中人都将赶到,兄弟已经离开了寒舍一日夜,只怕此刻又另有很多人到达了。”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只怕陶玉也已知道这些消息了,咱们得快些赶回贵堡中去。”
、 邓开宇道:“目下寒舍高手甚多,那陶玉纵然是亲自找上门去,也不要紧。”
杨林寰心中暗道:除非有几位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能够放下面子联手拒挡陶玉一人,如是单打独斗,以那陶玉手段之辣,纵然是武林高手和他过招,只怕也难支撑过二十回合。
这些话如若说出口来,未免太过狂妄,他为人谦恭有礼,不愿口舌之上轻蔑他人,只好闷在心中。
他心有所思,愈行愈快,邓开宇等被迫的全力疾追。
几人一路急赶,日落前已回到邓家堡。
邓开宇低声道:“杨大侠请先洗个脸休息一会,在下去通知一声。”
杨梦寰回到室中,刚刚洗过脸,邓开宇已来相请,道:“家父和群豪都已在厅中等候杨大侠。”
杨梦寰道:“邓兄请把六宝和尚安排一下,他不善言词,不解险恶,处处需人照顾才行。”
邓开宇道:“不劳杨大侠费心,在下早已替他安排好食宿之地。”
谈话之间,沈霞琳和童淑贞双双走了进来。
杨梦寰急抱拳一礼,道:“见过师姊。”
童淑贞还了一礼,叹道:“我都已听师妹讲过了,师弟为盛名所累,妒忌之人甚多,看来你是无法摆脱这江湖上的是非了。”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这次江湖大劫过后,小弟必将寻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摒绝武林恩怨,不再身担是非。”
童淑贞道:“这谈何容易啊……”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些年来,我已习惯独处,不喜人多,厅中宴会,我不想去了。”
邓开宇道:“这个,如何……”
杨梦寰接道:“我师姊素喜清静,少堡主也不用勉强她了,咱们走吧!”
邓开宇带着杨梦寰和沈霞琳直奔大厅。
杨梦寰当先而行,缓步入厅,只见厅中群豪济济,不下数十人,有男有女,有僧有道。
老堡主邓固疆大步迎上来,笑道:“杨大侠幸得及时赶回,唉!如是你再晚回来一些时间,老朽就无法应付天下英雄的质问了。”
杨梦寰抱拳一个罗圈揖,道:“杨某人因事晚归,有劳诸位等候,在下这里先行谢罪了。”
但闻厅中群豪齐声应道:“杨大侠言重了。”
就在群豪话声甫落之际,大厅一角,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杨梦寰,你还记得老衲么?”
此人直呼杨梦寰的姓名,只听得厅中群豪齐齐为之一呆。
转脸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袈裟的枯瘦和尚,独坐厅上一张木椅之上。
沈霞琳看清来人,不禁吃了一惊,几乎失声而叫,总算她这些年来,定力大进,勉强忍了下去。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记忆不错,老禅师该是大觉寺的高憎枯佛灵空。”
那枯瘦老僧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杨大侠还能记得老衲的法号。”
杨梦寰道:“老禅师言重了。”
那灵空大师突然一闭双目,双手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杨梦寰想到这灵空昔年在大觉寺中的作为,只觉那一声佛号特别刺耳。
这时邓固疆已让杨梦寰入座,吩咐厅中仆从开上酒宴。片刻之间,已然摆上了丰盛的酒席。
厅中群豪轮番向杨梦寰敬酒,口中都是些久慕大名,至为敬仰的颂赞之词。
杨梦寰留心群豪,发觉其中有四个人深藏不露。
他们从杨梦寰进入厅中,始终是一付微带笑容的脸色,既未说一句歌颂之言,亦未向杨梦寰敬过一杯酒。
一席酒宴,匆匆而毕,杨梦寰带着沈霞琳退席之后,低声说道:“你瞧到那枯佛灵空了么?”
沈霞琳道:“瞧到了,那和尚坏死啦!”
杨梦寰道:“但他武功却是高强的很……”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他武功仍和昔年一般,没有什么大进,你一人就可以对付他了。”
沈霞琳道:“如是他有什么轻举妄动,我今晚借机会宰了他。”
杨梦寰笑道:“告诉童师姊,要她小心一些。”言罢,自行转回卧室;脱去外衣,登上木榻,暗暗忖道:灵空何以陡然在邓家堡中出现,而且混入了群豪之中,难道他也投入了陶玉门下不成?
厅中群豪,人数虽然不少,但九大门派未来一人,唯一使杨梦寰念念不忘的,是那四个冷做不群的年轻人。
他们未向杨梦寰敬过一次酒,杨梦寰心烦意乱,也未来得及和四人打个招呼,就匆匆退了回来。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陡然觉得一阵困倦涌来,赶忙运气调息,澄清杂念,渐入忘我之境。
这时突然由榻下跃出一人,手中举着一把匕首,直向杨梦寰前胸刺去。
杨梦寰已生警觉,一仰身,倒卧在木榻之上,顺势飞起一脚,踢向那人手腕。
那人似是自知非敌,一击不中,立时转身向室外冲去。
杨梦寰一提气,突然由木榻上飞跃而起,直向门口抢去。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到了门口。
那人匕首一挥,疾攻两招,寒光闪动,分击向杨梦寰两处大穴。
杨梦寰暗道:好快的手法!一吸气,未落实地的身于,陡然向后退了两尺,避开刀势。
那人一击之下,逼退了杨梦寰,身子一侧,又向室外冲去。
杨梦寰扬手一掌劈了过去,一股奇大的潜力暗劲封住了门户。
第十四回 毒龙夫人
那人被那股潜力暗劲击中,生生被挡了回来。
杨梦寰大迈一步,欺到那人身侧,低声说道:“咱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对我动刀子,这其间定有原因,在下很希望能够知道内情。”
那人似是自知无法走脱,忽的挥刀向杨梦寰连攻四招。
杨梦寰沉声说道:“朋友这般不识抬举,那也别怪我杨某人失礼了。”掌势一紧,反击过去,登时迫的那人连连向后退避。
杨梦寰处处手下留情,不肯伤他,旨在设法生擒于他。
那人在杨梦寰掌力逼迫之下,突然跃飞而起,直向杨梦寰撞了过来。
手中匕首随着冲过去的身子,刺向杨梦寰的前胸。
杨梦寰凝立不动,左手一挥,封开匕首,右手一探;抓住了那执刀人的手腕,微一加力,冷冷说道:“朋友贵姓啊?”
那人只觉手腕一麻,手中匕首跌落在地上。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是何人物,和我杨某人何仇何恨,为何要隐身在床下行刺?”
那人似是自知无反抗之能,也不挣扎,只是闭起双目,一语不答。
杨梦寰看他包头黑中,直压眉际,心中大感奇怪,伸手一推,推脱那人头上黑巾。
只听那人啊哟一声,露出一头秀发。
原来这人竟是一个女孩子。
杨梦寰见行刺自己之人,原来是一个女孩子,不禁吃了一惊,急急放手道:“在下不知你是位姑娘,还望多多原谅。”言罢,向后退了两步。
那女子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很君子。”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如若姑娘觉着在下还有一点可取之处,那就请姑娘把何以要行刺在下的事,说个明白。”
那女子凝目沉思了一阵,道:“杨相公一定要知道?”
杨梦寰道:“自是要知道的。”
那女子索性除去头,说道:“杨相公认识我么?”
杨梦寰仔细瞧了他一眼,道:“也许从前见过,只是记不得了。”
那女子道:“这也难怪,杨梦寰是何等身份的人,如何还会识得我这么一个丫头。”
杨梦寰又仔细打量了她一阵,道:“在下确实想不起来,姑娘还请明说了吧!”
那女子突然一挺胸,道:“你忘义、负情,为人薄幸,但求眼前欢笑,不忆昔年情义……”
杨梦寰伸手摸出了火摺子,一幌而燃,点起了桌上的火烛。
仔细打量那姑娘一阵,突然说道:“你是银瓶姑娘?”
银瓶黯然说道:“你还认识小婢?”
杨梦寰长叹一声,道:“你离开‘水月山庄’,算起来该有六年了?”
银瓶道:“自从玉娟姑娘死了之后,小婢不想再留‘水月山庄’,睹景思人,倍感伤情,这时正好家兄去‘水月山庄’看我,夫人就还我自由之身,让我离开了‘水月山庄’,可惜家兄不务正业,临行时夫人相赠的银两,都被他嫖赌花光,无奈何,又把我卖入邓家堡中为婢。”(事见本书前传拙作《飞燕惊龙》)
杨梦寰道:“你这身武功,可是学自邓家堡中的么?”
银瓶点点头道:“老堡主说我骨格清奇,很适合练武的条件,因此指明要我习练武功,又承少堡主亲自传授,才使小婢有此成就。”
杨梦寰道:“这就是了,你该回去休息啦!”
银瓶突然叹息一声,道:“小婢看公子和那沈霞琳亲密异常,似是早已把玉娟姑娘弃置脑后,心中一时气愤,才藏在榻下行刺相公。”杨梦寰道:“你们主婢情深,这也不能怪你。”
银瓶欠身一礼,出室而去。
杨梦寰熄去案上烛火,登上木榻,心中烦乱,和衣躺下,刚刚闭上双目,突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
杨梦寰吃了一惊,一跃而起。
但闻窗外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好一个愚蠢的人。”
杨梦寰跃飞而起,一掌推开了窗门。
一式“巧燕穿帘”紧随着拍出的掌势飞跃而出。
流目望去,只见一个人影飞上屋面,疾奔而去。
杨梦寰一提真气,放腿疾追。
那人身法快速,疾如闪电奔雷,杨梦寰亦施展出全力追赶,两条人影疾如流星赶月。
片刻工夫,已离开邓家堡到了荒凉的郊野之中。
那奔行的黑衣人陡然停下脚步,冷冷说道:“杨梦寰,你这般苦苦追我,是何用心?”
杨梦寰只觉耳音甚熟,但一时却想不起他是何人,当下喝道:“阁下什么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赫然竟是前日所遇那不轿中,戴着铁面具的黑衣人。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原来是你!”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怎么样?你很怕我?”
杨梦寰道:“怕倒未必,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而已。”
那黑衣人仍戴着黑色的铁面具,装束和前日所见一般,双目中暴射出冷电一般的眼神,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梦寰道:“阁下武功惊人,不在那陶玉之下,何以竟甘为陶玉手下之臣?”
丅〤丅匼鏶 ㄒХТΗ亅、СοM
那黑衣人冷漠的说道:“谁说我甘为陶玉手下之臣?”
杨梦寰道:“阁下既不甘为陶玉所用,又和我杨梦寰无怨无仇,不知为何要处处和我作对?”
那黑衣人笑道:“你和陶玉似乎代表着江湖上两种势力,如是在下亦有野心的话,我必先行设法消灭你们其中之一,我不助陶玉对付你杨梦寰,那就只有帮助你对付陶玉了。”
杨梦寰哈哈一笑,道:“果真如此,那就难怪了,不过阁下应该知道,目下中原武林除了我杨梦寰和陶玉之外,还有一位赵小蝶,阁下纵能助陶玉先败在下,只怕也难如你之愿。”
那黑衣人道:“我不过有此用心而已,成与不成,倒不用放在心上。”
杨梦寰呆了一果,道:“怎么?这等大事,也可开玩笑的么?”
那黑衣人道:“这等大事,不但要武功高强机智过人,而且还要有几分运气,我们暂时不谈……”
语声微微一顿,左手取下铁面具,笑道:“杨梦寰,你不是很想瞧瞧我的真面目么?”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他面上一片血红,难看至极,当下说道:“这就是阁下的真面目么?”
那黑衣人说道:“自然不是了。”右手举起,又取下那血红色的面具,笑道:“杨梦寰,这便是我的真面目,你可要仔细瞧了。”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他柳眉凤目,双颊如雪,不禁怔了一怔,道:“你是……”
黑衣人笑道:“嗯:是一位姑娘。”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姑娘如非自愿暴露身份,在下实是难以想得出来。”
那黑衣人娇声笑道:“杨梦寰,你瞧瞧我比你那沈霞琳如何?”
杨梦寰道:“姑娘貌美如花,沈霞琳如何能够及得。”
那黑衣人笑道:“好一顶高帽子,你瞧都没有瞧清,怎知我胜过那沈霞琳呢?”
杨梦寰道:“姑娘女扮男装的事,那陶玉可曾知道么?”
黑衣人摇摇头,道:“我如不想现露本来面目,谁也无法知道。”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在下倒是有幸得很。”
黑衣人道:“嗯!不错,你见了我庐山真面目,难道就这样白白的瞧瞧么?”
杨梦衰道:“在下已经瞧过了,姑娘貌羞花月,在下有幸一睹玉容。”
那黑衣女格格一笑,道:“那陶玉虽然生的面貌秀俊,但却要输你杨梦寰三分侠气……”
杨梦寰道:“我杨某人堂堂男子,岂容人评头论足。”
黑衣女笑道:“愈有英雄气概,愈叫女人倾心,老实说那一天我并非无能杀你,只不过手下留情罢了!”
杨梦寰冷冷笑一声,道:“这个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黑衣女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了,反正我已不再存杀你之心。”
杨梦寰怒道:“凭姑娘之能,说这样的话,未免口气太大了。”
黑衣人笑道:“你如是当真的不信,眼下就可以试试。”
杨梦寰道:“自当奉陪。”
黑衣女道:“咱们各出全力,以命相搏,如是不赌上一点东道,那未免有些不值得了。”
杨梦寰道:“生与死的赌注,难道不够大么?”
黑衣女道:“阁下谦谦君子,说这些充满杀气之言,不觉着有些太过粗蛮了么?”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那要赌什么?”
黑衣女笑道:“我的武功你已经见识过了,我还有十八个黑衣侍卫,说一句托大的话,他们的武功决不在你们中原武林一流高手之下,如是我败在你的手中,连我和一十八个侍卫,全都听你之命,为你效力。”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这赌注大大了,在下没有这样大的本钱。”
黑衣女子笑道:“你自己出个赌注如何?”
杨梦寰道:“如若一定要在下下注,我只有人一个、命一条,如若我败了,杀刮任凭姑娘。”
黑衣女子笑道:“已经够了,我要的就是一个人。”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什么?”
黑衣女子道:“杨大侠自负盛誉,量也不肯先行出手,我这里有僭了。”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杨梦寰封开来掌,疾攻五招。
这五招,凌厉异常,掌掌带起了啸风之声。
那黑衣女子挡开五招格格一笑,道:“这等打法,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分出胜败,欲求早分胜负,只有以内功相拼了。”
右手一挥,硬接下杨梦寰的掌势。
杨梦寰一和她掌势相触,立时觉出一股强劲潜力,直逼过来,赶快运力抗拒。
两人各出右掌,抵触一起,运功反击,形成了一个对峙之局。
这时双方都有着强烈的求胜之心,不自觉问逐渐增加功力。
僵持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光,杨梦寰和那黑衣女都呈不支之状。
那黑衣女娇喘不停,杨梦寰汗出如浆,滚滚而下。
双方经过了这一阵苦拼之后,心中明白,谁也无法用内功压倒对方,两人的内力也是半斤八两。
僵持中,那黑衣女陡然加上一成功力,迫使杨梦寰的手掌向后退了一寸,喘息着说道:
“杨梦寰,你认不认输?”
杨梦寰脸上汗水有如水淋一般的直滴下来,口中却说道:“今日之局,至多是个同归于尽,想要我杨梦寰认输,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说完话,默运内力,又把那黑衣女的掌势,迫的向后退了一寸。
心中却是暗自忖道:这女子不知练的什么武功,竟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力,我杨梦寰任、督二脉已通,内力输送甚快,虽未如那赵小蝶一般,达到了生生不息之境,但和常人相较,却是有所不同,何况近日之中,又得那苦心大师转嫁内力,一般习武之人,纵然有三五十年之火侯,但没有我杨梦寰这等奇遇,也不易达此境界,此女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几岁,何以有此等深厚的内力。……
付思之间,忽听那黑衣女说道:“杨梦寰,此刻我如想置你死地,只不过是一转心念而已。”
杨梦寰道:“姑娘有何办法置我死地,在下洗耳恭听。”
黑衣女道:“你已经骑上虎背,欲罢不能,势必全力苦撑下去——”
杨梦寰接道:“如若在下的看法不错,姑娘只怕是也已经到了力尽筋疲之境。”
黑衣女道:“你不信我能杀你?”
杨梦寰道:“不信,姑娘如是真有置我于死地的手段,只管出手就是。”
黑衣女道:“你可知道,世间有一种武功,可以吸化敌人内力……”
杨梦寰道:“这个在下倒是听人说过,那是一种至阴、至毒的外门武功。但在下却是不信姑娘也会施展。”
黑衣女道:“我会的,只是我不愿施展而已!”
杨梦寰道:“为何这般慈悲起来了?”
那黑衣女道:“此时你已无能使功力收发随心,我如施展出那阴毒的‘破元神功’,片刻之间你即将气绝而死。”
杨梦寰道:“如是姑娘当真有此等能耐,在下是死而无怨。”
那黑衣女子道:“可是我不愿杀死你!”
杨梦寰道:“彼此敌对,各下毒手,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用不着存什么慈悲心肠。”
黑衣女道:“不要激怒我,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如是当真杀死你,那沈霞琳、李瑶红岂不都要作了小寡妇。”
杨梦寰道:“你好像对我的一切,都很熟悉啊。”
黑衣女道:“不错,我听人说你盗名欺世迫奸师妹,被昆仑派逐出门墙……”
杨梦寰眉头纵动,道:“这些话都是陶玉说的么?”
黑衣女道:“不是,你横刀夺爱,借用药物,诱使那李瑶红失身,使陶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友,离他而去,他自然要恨你有如刺骨椎心了。”
杨梦寰只觉气血翻涌,张嘴吐出一大口血来,道:“这些话你是听何人所言?”
他心躁气浮,内力上也大减许多,吃那黑衣女把掌势迫退了半尺。
但他极快的警觉到处境的险恶,赶忙澄清杂念,默运内力抗拒,但劣势已成,在筋疲力尽之时,已无反击之能。
那黑衣女亦似用出全力,杨梦寰澄清杂念,全力反击之后,那黑衣女再也无能越雷池半步。
这个当儿突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童淑贞身背长剑,疾奔至两人身前,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师弟不要惊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黑衣女望了童淑贞一眼,缓缓闭上双目。
要知她此时已经是全力和杨梦寰苦拼内功,再无余力抗拒童淑贞,只要童淑贞举剑一挥,立时可把她伤在剑下。
杨梦寰回顾了童淑贞一眼,道:“师姊不可造次。”
童淑贞已然扬起剑势,准备出手,听得杨梦寰喝叫之言,只好停下手来道:“这女人武功不弱,留着终是祸患,师弟何以不让我借此机会,取她性命?”
杨梦寰叹道:“咱们若是这般杀了她,她死的难以瞑目。”
童淑贞道:“敌势强大,双方实力不均,师弟还存君子气度,岂不是要自取败亡么?”
杨梦寰道:“她是受人欺骗,才甘心和咱们为敌,这情形又得另当别论了。”
只听那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我如想取他之命,此刻他早已横尸当地,还等到你赶来救他么?”
童淑贞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望着杨梦寰道:“师弟,此言可是当真么?”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如说她胡说八道,童淑贞必将一剑把她杀死,此女虽然装束诡异,不似正道人物,但她如此武功练来不易,如若把她一剑杀死,那是未免太过可惜,何况她乃受人煽动而来,是非皂白未分清楚,纵然要杀她也该让她明白内情之后再杀她不迟。
但此刻形势不同,实无法解说清楚,只好说道:“不错,她如想杀我,小弟只怕难以支撑得如此之久。”
童淑贞眉头耸动,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她真有如此能耐,那是更该杀她了,但师弟一生中正大光明,君子行径,我如杀了她只怕师弟心中难安。”
那黑衣女子突然叹息一声,陡然一收内力。
双方正在相持不下的当儿,那黑衣女于陡然收了内力,杨梦寰收势不及,内力排山倒海一般的直撞过去。
只见那黑衣女子整个身体飞了起来,凭空打了几个跟斗,摔到一丈开外。
杨梦寰长长吁一口气,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站起身子,行到那黑衣女身前。
只见她双目紧闭,蜷伏在地上,口鼻间,鲜血泪泪,伤势十分惨重。
杨梦寰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是她不冒险收回内力,我们这般相持下去,定要个玉石俱焚之局,她决然不会受到如此重伤……”
语声微微一顿,道:“有劳师姊,看看她的伤势如伤?”
童淑贞应声走了过来,还剑入鞘,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那黑衣女前胸之上。
只觉她心胸跳动甚慢,内腑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足足有一盏熟茶工夫之久,童淑贞才缓缓收回左手道:“她伤的虽然很重,但气息尚未全绝,”
杨梦寰流目四顾一眼,道:“那就再劳师妹把她背回邓家堡去……”
崖淑贞道:“师弟一定要救她么?”
杨梦寰道:“她如不突然收回内力,岂会受到如此重伤……”
童淑贞接道:“那是她因为怕我出手伤她之故。”
杨梦寰道:“唉!无论如何,她不是败在小弟手中,咱们自是应该救她。”
童淑贞道:“师弟一定要救她,也不该带回邓家堡去。”
杨梦寰道:“为什么?”
童淑贞道:“师弟为人,虽然但坦荡荡,君子胸怀,但树大招风,名大招谤,武林中忌你之人,日夜都在想法子破坏你的名誉,他们不能杀了你,却可以在口头上伤你,你如把这位姑娘带回邓家堡去,岂不是予人口实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唉!师姊说的不错。”
童淑贞道:“你现在究竟准备如何安置她?”
杨梦寰道:“只要使她伤势转好一些,能够自行调息,咱们就可以不用管了。”
童淑贞道:“如果她以后仍然和你为敌,你岂不是自找烦恼。”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杀了她也许更将激起她数十个属下的拼命之心。”
童淑贞道:“好吧!离此不远处,有一座荒凉的土地庙,咱们到那庙里去吧!”抱起了那黑衣女,大步向前行去。
杨梦寰随身后而行。
行约五六里,果然到了一座荒凉的土地庙中。
这是一座很小的庙,似已久年没有香火,神案上积尘盈寸,神像亦都残缺不辨。
童淑贞当先进入庙中,放下了那黑衣女,道:“师弟要怎么为她疗伤?”
杨梦寰道:“还得师姊相助,快扶她盘膝而坐。”
童淑贞道:“你要用内力助她打通经脉要穴?”
杨梦寰道:“正是如此。”当先盘膝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童淑贞扶正那黑衣女的身子,使她盘膝坐好。
这时那黑衣女仍在错迷状态之下,已无自主之能,必得童淑贞双手扶着她的肩头,才能坐稳。
杨梦寰经过一阵调息,精神大见好转,伸出右掌,顶在黑衣女背心之上,默运内力,一股热流攻入黑衣女的命门穴中。
那黑衣女将要静止的行血,吃杨梦寰内力的推动,又开始循行流动,启动樱口,连连吐出了几口淤血,才清醒过来。
她启动双目,望了童淑贞一眼,似想说话,但却又似乏力启齿,一语未发,又缓缓闭上双目。
过有顿饭工夫之久,那黑衣女重又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有劳姑娘相助。”
童淑贞缓缓松开双手,道:“现在好些了么?”
那黑衣女点点头道:“行血已畅。”
杨梦寰突然取开按在那黑衣女背上的手掌,站起身子,拭去脸上的汗水,道:“姑娘多保重,在下等就此别过了。”
那黑衣女子急急说道:“不要慌。”
杨梦寰人已经出了庙门,闻言停了下来,说道:“姑娘还有什么见教?”
黑衣女道:“你信不信我会‘破元神功’?”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女已到如此境地,仍是这般的好强。”当下微微一笑,道:“半信半疑。”
黑衣女怒道:“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为什么要半信半疑?”
杨梦寰道:“在下相信姑娘的话不是虚空之言,但姑娘在生死之间,仍是不肯施用出‘破元神功’在下又有些不信了。”
黑衣女道:“那你是不信了。”
杨梦寰还未来得及答话,童淑贞已抢先说道:“我杨师弟为人太过善良,你大伤未愈,不忍刺伤姑娘之心,还是我来告诉姑娘吧,他不信。”
黑衣女脸色一变,挣扎而起,道:“不信,咱们再来试试。”
杨梦寰道:“你此刻身体虚弱,如何还能比试内功,就算在下相信如何!”
黑衣女道:“不行,我一定要证明一件事。”
杨梦寰道:“什么事?”
黑衣女道:“证实我说的是实话,没有骗你。”
杨梦寰道:“在下相信也就是了,何用再来证明。”
黑衣女道:“你口是心非,如何不要证明?”
童淑贞道:“我师弟功力深厚,你是早已领教,以他的身份,自是不愿和你这个大伤未愈的人动手,你如一定要试,我来奉陪如何?”
黑衣女道:“好!不论你们两人那个来,都是一样,我只要证实自己说的话。”
童淑贞回顾了杨梦寰一眼,笑道:“如是咱们坚持不肯相试,只怕她心中难过得很,只好由我试试她那‘破元神功’了。”
杨梦寰眉头耸动,道:“师姊要多加小心。”
童淑贞应了一声,缓步走回那黑衣女的身前,盘膝坐了下去,缓缓伸出右掌,沉声说道:“姑娘此刻伤势未愈,体能未复,这比拼内功的事又非同小可,还望姑娘三思。”
黑衣女冷冷说道:“你只管全力施为,不用手下留情。”伸出右手,和童淑贞掌心抵触一起。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女子武功、内力虽都在童师姊之上,但她大伤之后,如何能抗拒童师姊的内力呢。
正待暗中招呼童淑贞一声,不可施下辣手伤了对方,忽见童淑贞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代之而起是一片肃穆之色。
再看那黑衣女时,却是她神气平静,毫无不支之状。
杨梦寰只瞧的心中大是奇怪,暗道:“难道她当真会什么‘破元神功’不成?”
突然间传过来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而且似起自童淑贞的一侧。
这时,杨梦寰心中不得不动疑了,正待摸出火折仔细查看,忽听童淑贞大叫一声,仰身摔倒地上。
声音清晰异常,已是再无怀疑,何况又眼看是童淑贞倒了下去。
杨梦寰一提真气,运劲于右掌之上,准备出手,口中却冷冷喝道:“你伤了她?”
那黑衣女缓缓站起身子,道:“她不信我的话,让她亲自尝试一下,看看我是否信口开河,有什么不对呢?”
杨梦寰道:“她本可杀了你,但她却反而救了你,你的报答却是要了她的性命。”
那黑衣女道:“谁说我要了她的命,她只不过一时昏倒,片刻之后,她即可清醒过来”
杨梦寰道:“当真么?”
那黑衣女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杨梦寰突然一伏身,捡起童淑贞身旁的长剑,道:“如若她死了,咱们两人之中,必将有一个奉陪于她。”
黑衣女道:“她不会死,至多在一顿饭工夫之内,她就可清醒过来。”
杨梦寰道:“请姑娘屈驾留此,等她清醒之后,你再走不迟。”
那黑衣女这次倒是听话的很,退后两步,依言坐了下去。
杨梦寰守在童淑贞的身侧,几度想出手相助但均为那黑衣女出言喝止。
大约一顿饭工夫之后,童淑贞突然挺身坐了起来。
杨梦寰蹲下身去,问道:“师姊怎么了?”
童淑贞道:“她没有骗你,她确然有杀你之能,但她却手下留情。”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也救了她一命。”
那黑衣女缓缓站起身子,道:“我现在可以走了?”
杨梦寰闪身让到一侧,道:“姑娘请便。”
那黑衣女举步向前行去,出了庙门,突然又回过身来冷漠的说道:“杨梦寰,咱们这一场比试,还未分出胜败,可要再来一场决战?”
杨梦寰道:“姑娘如有兴致,在下自然奉陪。”
那黑衣女道:“好!明夜二更,我在这小庙之前候驾……”目光一掠童淑贞道:“最好不要有人相助。”
杨梦寰道:“就此一言为定。”
那黑衣女身躯一闪,出了庙门,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童淑贞缓缓站起身于,叹道:“无毒不丈夫,师弟,你这妇人之仁,为自己又树下一个强敌。”
杨梦寰缓缓说道:“如是小弟的声誉很坏,也许她在出手之时,就用出‘破元神功’取了小弟的性命。”
童淑贞听得呆了一呆,叹道:“也许你对了……”
突然格格一笑,道:“她不肯对你施展那吸化内力的‘破元神功’,却拿我来作试验,也许师弟的忠厚之名,君子之风,当真使你在不知不觉中,逃过了无数的危难。”
杨梦寰叹道:“小弟一生所行,但求心之所安,行仁义之事,存忠厚之心,成败就非我所计较了。”
童淑贞叹息一声道:“咱们回堡去吧。”
杨梦寰道:“可要小弟扶你回去?”
童淑贞道:“不用了,也许看在师弟的面上,她对我已经手下留情,我还可以走得。”
两人不再谈话,垂首疾行,直待行近了邓家堡外,童淑贞才突然停了下来,道:“师弟,你和她相约明夜决战的事如何?”
杨梦寰道:“小弟准备依时赴约。”
童淑贞道:“可要告诉沈师妹一声?”
杨梦寰道:“如若告诉她,她定然十分担心,我瞧还是不用告诉她了。”
童淑贞道:“你如是一人赴约,决无胜算机会,单打独斗,你也未必是她的敌手。”
杨梦寰道:“如若我不和她比试内功,她无法施展‘破元神功’,可以维持半斤八两之局。”
童淑贞轻轻叹息道:“师弟,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当先席地而坐。
杨梦寰依言坐了下去,道:“什么事?”
童淑贞道:“你赴她之约,用心何在?”
杨梦寰道:“她只是被陶玉谎言蒙骗,才苦苦和我作对,如是她了然内情,也许可以倒戈相助我们,此女不但本身武功高强,而且数十名手下,个个都有着很好的武功。”
童淑贞笑道:“我相信你有能力使她叛离陶玉,相助于你。”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是毫无把握。”
童淑贞道:“江湖险诈,处处要讲求手段。”
杨梦寰道:“小弟只有一片诚心。”
童淑贞道:“那不行,愚姊倒有一计。”
杨梦寰道:“什么计啊!”
童淑贞笑道:“美男计……”
杨梦寰道:“师姊怎的和小弟开起玩笑来。”
童淑贞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说的千真万确,师弟可是有些不信么?”
她举起手来,理了一直鬓边散乱的长发,接道:“师弟武功才智,都强过师姊甚多,唯对女人的心思,却所知不多。”
她转过脸来,两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道:“你不能把所有的女人,都看作朱若兰,也不能把她看作沈霞琳,她冒着身受重伤之危,不肯施展那‘破元神功’伤你,难道这也是人情之常么?”
杨梦寰微微一怔,道,“师姊说的是。”
童淑贞道:“你如想征服她只有一个方法,一个情字。”言罢,起身而行。
杨梦寰紧随在童淑贞身后,直回邓家堡。
他悄然回到了自己卧室,登榻安息,但心中却是忧苦重重,邓家堡目下虽有很多高手赶到,但大家都是来历不明的人物,最担心的是那大觉寺枯佛灵空,竟然也赶了来。
昔年那枯佛灵空等师兄弟三人,曾为海天一臾李沧澜生擒,囚禁于天龙帮黔北总坛,以后九大门派联手大破天龙帮时,三人乘机逃脱,此番突然出现邓家堡,不知用心何在。
还有那明宵之约的黑衣女子,无论如何也得在明夜和她作个了断,然后再集中精神对付灵空。
此刻既未闹出事端,只好暂时嘱咐童淑贞和沈霞琳暗中监视他。
心转意决,反易成眠,半宵好睡,精神尽复。
第二天,杨梦寰闭门未出只召来童淑贞和沈霞琳,要她们暗中注意灵空,杨梦寰抽空运息打坐,把苦心大师转赐功力导引入内。
天色不足二更,杨梦寰起身赴约,一口气赶到那小庙前面。
天上云气蒙蒙,月色凄迷,四顾荒野,一片冷寂。
杨梦寰看看天色,似乎是自己到的早了一些,负手望着迷蒙月色,呆呆出神。
但觉心中事端纷至沓来,都是那般重大沉重,难以解决,不禁暗然一叹。
余音未绝,突然身后啼的一声娇笑,道:“什么事英雄如此气短?”
杨梦寰急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白裙的美艳女子,缓步从那小庙中走了出来。
她今宵装束大变,发挽宫髻,淡扫娥眉,长裙曳地,白衣如雪。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来了很久么?”
那美艳女子笑道:“嗯!来了很久,看贱妾这般装束,比起那沈霞琳,逊上几分颜色?”
杨梦寰上下打量那白衣女子一阵,只觉她穿着这身白衣之后,减去了不少诡异神秘的气氛,增加了娇艳妩媚之感。
当下说道:“姑娘美艳,胜过拙荆甚多。”
白衣女子道:“杨梦寰你贵姓啊?”
杨梦寰先是一呆,继而歉然一笑,道:“在下失礼,还未请教姑娘的姓名?”
白衣女子道:“嗯!你还聪明,不过你又看走了眼。”
杨梦寰这一下是真的被说糊涂了,呆了一呆,道:“在下怎么看走眼了?”
白衣女道:“你看我这般穿着,那里还像位姑娘。”
杨梦寰道:“姑娘适人了么?”
白衣女笑道:“早已嫁过人了,不过我那夫君在我们洞房花烛时,突罹急症而死。”
杨梦寰道:“夫人如此际遇,可算得红颜薄命……”
黯然一叹,接道:“夫人夫家大姓?”
白衣女道:“他姓车,不过提他的姓,知者不多,但他有一个外号,倒是人尽皆知。”
杨梦寰道:“怎么称呼?”
白衣女道:“毒龙岛主。”
杨梦寰道:“在下素不善谎言,倒是未听人说过这名字。”
白衣女道:“他到中原来用的什么名字,贱妾就不清楚了,你若要称呼我,叫我毒龙夫人好了。”
杨梦寰默查她的神情,轻松自如,毫无悲伤之情,心中暗道:“她述说亡夫之事,毫无悲苦之容,显见他们夫妇之间,情意并不深厚……。”
毒龙夫人道:“怎么不说话了,可是觉得这称呼很难听么?”
杨梦寰道:“夫人言重,在下并无此意……”
语声微顿,接道:“夫人这次可是自毒龙岛来么?”
毒龙夫人道:“不错,先夫故世之后,留下了很多属下和无数的财富,他无儿无女,我不得不替他照看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那无数的财富都已成你之物,你替那个照看?口中却说道:“夫人此次带人来到中原,不知有何贵干?”
毒龙夫人笑道:“受人之邀,助阵而来。”
杨梦寰道:“请恕在下多问,夫人可是受陶玉所邀么?”
毒龙夫人摇头笑道:“不是,我和陶玉还是此次重来中原之后相识。”
杨梦寰心中大为奇怪,道:“不是受陶玉之邀,是受何人所请?”
毒龙夫人道:“王寒湘,先夫在世之日,和他本有过一面之交,年前他突访毒龙岛,原来是想邀先夫重来中原,但因我那夫君已逝,只好请我了。”
杨梦寰道:“你就轻易的答应了他?”
毒龙夫人道:“一则我远嫁毒龙岛,离开中原已久,也想回来瞧瞧,二则想见识一下陶玉和你杨梦寰,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是想见见我一位多年不见的师妹。”
杨梦寰道:“你师妹在中原?”
毒龙夫人道:“她在中原武林道上大有名气,只是这几年却失去了踪迹。”
杨梦寰道:“什么人?”
毒龙夫人道:“玉萧仙子。”
杨梦寰接道:“玉萧仙子?”
毒龙夫人道:“不错,那玉萧仙子,你认识她?”
杨梦寰道:“陶玉也认识,他就没有告诉过你么?”
毒龙夫人道:“没有,我也未对他提过。”
杨梦寰道:“五年之前,在下和玉萧仙子曾经比试过武功,也曾经合作过,联手拒敌……”
毒龙夫人接道:“现在她人在何处?”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毒龙夫人性格和那王萧子颇有类似之处,但那玉萧子的野性,已为朱若兰驯服化去,随同朱若兰长住天机石府,但这毒龙夫人却似那玉萧仙子野性未除以前的性格一般,我如说出天机石府她也许会找上门去,那朱若兰此刻正在闭门练奇功,她如率众寻找上门,闹一个天翻地覆,那可是大憾之事。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这数年没有见她……”
他不善谎言,说了一半,竟自接不下去。
毒龙夫人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说了?可是不愿意告诉我么?”
杨梦寰轻轻咳了那争,道:“在下不善谎言,这玉萧仙子现居之地,在下实是知道。”
毒龙夫人道:“那你为何不说?”
杨梦寰道:“在未得那里主人同意之前,在下不便擅自说出。”
毒龙夫人一皱眉头道:“她生性好强,尤过于我,如何肯寄人篱下?”
杨梦寰道:“那人不但武功高强,气度、胸怀尤非常人能及,玉萧仙子早已被她德能感化,和昔日相比,已判若两人。”
毒龙夫人奇道:“有这等事……”微微一顿,接道:“你说那人是女人,还是男人?”
杨梦寰道:“女人!”
毒龙夫人道:“我有些不相信。”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如再说下去,只怕要泄漏秘密,当下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毒龙夫人道:“我到中原之后,闻听人言,你和我那师妹玉萧仙子有过一段缠绵往事,不知是真是假?”
杨梦寰只觉一股怒火冲了上来,怒声喝道:“谁说的?”
毒龙夫人笑道:“有就有,没有也就算了,难道问问也不可以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夫人定是听那陶玉所言。
毒龙夫人摇摇头,道:“我不告诉过你么,我和陶玉从未提过玉萧仙子的事,因那陶玉对我别具用心,自然不肯提到别的女人头上。”
杨梦寰道:“既非陶玉所言那是何人所说?”
毒龙夫人道:“为什么要问的这样清楚,说了你又能如何?”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自咱们几度比武之后,我虽确信你是一个正派君子,不过你在武林的声名,却是个艳闻最多,风流韵事频传不休的人物。”
杨梦寰剑眉耸动,肃然说道:“夫人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中伤之言。”
毒龙夫人笑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英雄美人,情有所钟,闹一点风流韵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这个,在下不敢苟同夫人之见。”
毒龙夫人笑道:“嗯!这要得请教阁下的高见如何了?”
杨梦寰道:“男女之情,贵在节操贞德,岂可等闲视之,如是情及于乱,那就等而之下,形同……”
毒龙夫人挥手说道:“好啦,好啦,别再说下去了,难听死啦……”
语声微微一停之后,又道:“你这般撇清解说,只不过是……”
杨梦寰接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发自肺腑。”
毒龙夫人道:“就算是吧,其用心也不过说明你和我玉萧师妹,仍是玉洁冰清,没有不可告人的事罢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在下用心,并非如此。”
毒龙夫人笑道:“请问你用心何在?”
她这般节节逼问,杨梦寰却有着难言之隐,沉吟了一阵,肃然说道:“在下之意,只是说明在下的为人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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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龙夫人突然格格大笑,举步直对杨梦寰行了过来。
杨梦寰看她放浪形骸之情,颇有当年玉萧仙之风,不禁骇然向后退了两步,道:“夫人有何指教,先请站好再说。”
毒龙夫人恍如不闻,柳腰轻摆,春风俏步的直行过来,一面仍不停的格格大笑。
杨梦寰忙运功力,凝神戒备,冷冷说道:“夫人请放尊重些,再要如此,在下就要走了。”
毒龙夫人虽然仍在格格大笑,但却依言停下了脚步,说道:“你能到那里去,我知道你住在邓家堡,邓家堡离这里并不远啊。”
杨梦寰道:“夫人武功高强,在下对夫人是十分敬重。”
毒龙夫人似是陡然间被针刺了一下,突的停在了大笑之声,冷冷说道:“杨梦寰你可知此刻的处境么?”
杨梦寰道:“在下知道。”
毒龙夫人道:“你知道,只怕也是有限的很,三日之内,邓家堡即将惨遭灭堡屠杀,全堡鸡犬不留了。”
杨梦寰吃了一惊,但却故作平静的缓缓说道:“陶玉处处算计我,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毒龙夫人道:“但这次情形不同,不但有周密的计划,而且还有着足够的武林高手,我不过只是四路攻堡的一路主将而已。”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若人人都和她一般武功,单是四路率队主脑,就非邓家堡中人所能拒挡!心中大急之下,不禁问道:“除你之外,还有三队人马,又是何人领队?”
毒龙夫人道:“除我之外,陶玉亲率一队。”
杨梦寰道:“其余两人,想是那王寒湘和胜一清了?”
毒龙夫人继续说道:“不是,王寒湘和胜一清只不过是负责四路的联络,远未畀予一路领队的重责大任。”
杨梦寰大吃一惊,暗道:陶玉这人当真是非凡人物,他既然请来这毒龙夫人,自是亦可能请来一些退出江湖的老魔头,看将起来,这一战当真险恶万端。
心中惊恐不已,口中却淡然问道:“夫人可知另外两路领队,是什么人物么?”
毒龙夫人道,“陶玉对此,守口如瓶,妾身只听一个叫阴叟的老人,名字怪里怪气,我也懒得记他了。”
杨梦寰道:“阴叟老人,倒是从未听过。”
毒龙夫人道:“也许我记错了全名,但阴叟二字,大概不错,只是不知加上些什么字,配在一起罢了。”
杨梦寰道:“他们几时发动?”
毒龙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想要我很详细的告诉你么?”
杨梦寰道:“夫人如若感觉有不便之处,在下自是不能相强。”
毒龙夫人笑道:“我既然说了,多说、少说有何分别?说上一句被那陶上知道了,恨我泄漏了机密,十句。百句也是一样。”
杨梦寰虽已不愿再问,但想到此事关系着数百人的生死,岂可为一点意气,而贻误大事,当下凝立不语。
毒龙夫人不闻杨梦寰回答之言,长叹一声,接道:“你的武功,我已领教,那也不见得比我高明,如若凭你一人之力,想独自支撑大局,只怕是力难从心。”
杨梦寰暗道:这话不错,凭我杨梦寰一人之力,至多能抗拒一个陶玉,或是毒龙夫人,邓家堡数百人口,就算个个不畏死亡,那也是只有惨被屠杀的份儿。
但听毒龙夫人缓缓接道:“假如你今夜不来赴约,那也罢了,邓家保数百人的死亡,和我毒龙夫人扯不上一点关系,自不用同情和怜悯他们……”
杨梦寰道:“夫人这话……”
毒龙夫人接道:“听我把话说完,但今夜你来了,情势就大不相同……”
她仰起脸来,望着天上闪烁的垦光,接道:“还有两天一夜时间,你可尽此时限去约请高手前来助阵。”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夫人肯如此但然相告,在下也不愿骗夫人,别说时限短促,无法找得到人,就算加我十日限期,在下亦无法请得到能拒挡你们四路围攻的高手人物。”
毒龙夫人凝目沉思了片刻道:“既是自知难挡锐锋,那也不用逞一时意气,妾为君借著代筹,不如连夜撤出邓家堡吧。”
杨梦寰道:“夫人盛情可感,容在下回堡计议后再作决定。”
毒龙夫人略一沉吟,道:“依据那陶玉计划,贱妾是主西,万一你仍留堡中,届时可由此处逃走。”
杨梦寰道:“不论在下是战是退,夫人这番盛情,在下都一样感激……”
抬头望望天色,接道:“此刻时光,寸阴寸金,在下亦该早些去准备一下了,陶玉疑心深重,鬼计多端,夫人连连和在下相见,说不定早已在他监视之中,还望多多珍重,在下就此别过。”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毒龙夫人道:“别忘了我主持正西方位。”
但闻杨梦寰遥遥应道:“记下了。”
毒龙夫人望着杨梦寰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缓缓转身而去。
就在杨梦寰和毒龙夫人离开不久,那荒凉的小庙中,突然闪出了一条人影。
青帕包头,玄色劲装,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疾向正北奔去。
第十五回 双雄决斗
且说杨梦寰满怀焦虑,一口气奔回邓家堡。
只见室中红烛高烧,沈霞琳正在呆呆的望着烛光出神。
一见杨梦寰无恙归来,沉重的脸色上,立时绽开了温柔的笑容,道:“你回来了。”
杨梦寰正待答话,突闻室外传来邓开字的声音,道:“杨大侠回来了?”
杨梦寰道:“是邓兄么,快请进来。”
邓开宇缓步而入,拱手笑道:“杨大侠众望所归,今夜初更,又有一批武林同道,慕名赶来邓家堡了……”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邓兄,在下有几句话,如硬在喉,不吐不快。”
邓开宇道:“杨大侠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邓家堡布置大过松懈,以致很多人轻易混了进来。”
邓开宇道:“那些人都是心慕你杨大侠之名而来,让他们进入堡中,有何不可?”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时间不多,寸阴寸金,不宜再浪费它了,邓兄快去请老堡主,选一处防守森严的安全所在,在下有重要大事相商……”
目光转到沈霞琳身上,道:“你去请童师姊。”
沈霞琳应了一声,急步出室而去。
邓开宇自和杨梦寰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他这般惶急的神色,也不再多问,立时起身而去。
不久,邓开宇重又回来,说道:“家父已在地下密室等候。”
这时沈霞琳已将童淑贞请来,四人鱼贯出室直奔地下密室。
密室中一张红漆圆桌上,高燃着两支红烛,邓固疆早已在室中相候。
杨梦寰当先步入密室,邓固疆立时起身相让,杨梦寰也不客气,带着沈霞琳坐下,说道:“深夜惊扰老堡主的好梦,在下心中不安的很。”
邓固疆道:“杨大侠深夜相召,必有要事指教。”
杨梦寰道:“目下邓家堡正面临玉石俱焚的大难,兄弟不得不召请两位来早作计议了。”
邓固疆吃了一惊,道:“愿闻其详。”
杨梦寰略一沉吟,当下把听得毒龙夫人之言,删繁从简的说了一遍。
邓固疆讶然说道:“有这等事?”
杨梦寰道:“此事确然非假,不知老堡主有何良策?”
邓固疆道:“这个还是请杨大侠筹思拒敌之策,老朽是悉凭吩咐。”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就事而论,敌势的强大,似已非是我们能够抵御,在三日后敌人的四路总攻中,邓家堡多留一个人,就会多一个屈死的冤魂。”
邓固疆一皱眉头,道:“照杨大侠这等说法,咱们是毫无取胜的机会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敌势如泰山压顶,别说取胜的机会,就是想抗拒一两个时辰,亦是有所不能。”
邓固疆道:“杨大侠的意思呢?”
杨梦寰道:“陶玉邀请高手,总攻邓家堡,用心是为我杨梦寰,惨屠邓家堡只不过是为了迁怒。”
童淑贞接道:“除了迁怒之外,他还为了权威,想借屠杀邓家堡一举震惊武林。”
杨梦寰微笑接道:“不错,因此咱们不能让数百口无辜的男女陪葬……”目光转注到邓固疆的身上,接道:“在下之意,是希望老堡主能立刻传谕,着令堡中的人,连夜出走,避劫他方,暂时躲避一些日子,等待大劫过后,再行回堡,重整家园。”
邓固疆道:“杨大侠呢?”
杨梦寰道:“事因在下而起,我自然要留在堡中了。”
邓固疆道:“好吧,老朽立时传谕,堡中老幼妇孺,一律撤出,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各凭志愿……”
杨梦寰叹息一声,接道:“要他们一起走吧,多留一个,就多一个无辜的冤魂。”
邓固疆道:“老朽生于斯,长于斯,今日得能埋骨干斯,死而何憾,杨大侠正值有为之年,武林正义的绝绩系于你一人身上,既知已不可为,留此何益,不如今宵带令正一并撤走,邓某人凭这一把老骨头要为武林留下一点浩然之气……”
杨梦寰接道:“老堡主把话说到那里去了,我杨梦寰如不留在邓家堡,激怒了陶玉,只怕这方圆二十里,都将在他一怒之下,尽化劫灰……”
他缓缓站起身子接道:“此刻并非是研商拒敌之策,老堡主先请遣散堡中居民,至于如何拒挡来犯之敌,容在下稍作思考再作主意。”
邓固疆道:“杨大侠既然这般坚决,老朽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梦寰站起身子,道:“急不如快,老堡主就请立刻传谕……”目光转到沈霞琳和童淑贞脸上,道:“你二人去监视那灵空举动,待我赶到之后,再行动手,先把他生擒活捉,以防除心腹之患。”站起身,离开密室,直奔卧房。
他心有所思,急急奔回卧室之中,正待伸手去床头拿取兵刃,瞥见一个全身黑衣头罩黑纱的不速之客,盘膝坐在木榻之上。
杨梦寰奔入室中的步履之声很重,那木榻上的黑衣人分明已经听到,但却是一副恍若未闻的神情,仍然端坐不动。
杨梦寰镇静了一下心神,暗道:这邓家堡的防卫,实在是松懈的很,竟是任人自由来去!
心念转动,人却向后退了一步,缓缓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明明听到,但却是置若罔闻,不予答理。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阁下也未免太大胆了。”右手一挥,直拍过去。
那人端坐不动,直侍杨梦寰的右掌将要触及他的前胸,才突然一扬右掌,指尖疾向杨梦寰的右腕脉穴上扫去。
杨梦寰疾快的缩回右腕,退后了两步,那人一举手间,杨梦寰已知遇上了劲敌。
只见那黑衣人举手取下头的黑纱,缓缓说道:“不用怕,我不是毒龙夫人。”
杨梦寰心头一震,道:“赵姑娘。”
黑衣缓缓站起身子,道:“赵小蝶。”
双肩微晃,人已跃下木榻。
杨梦寰道:“赵姑娘稍坐片刻,容我点上烛火。”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不用了,你和那毒龙夫人在小庙之前的约会,夜暗谈心,就不怕她吃了你,难道还怕我赵小蝶么?”
杨梦寰道:“你都知道了?”
赵小蝶道:“哼,那毒龙夫人武功有什么好,我一直追在她身后,她就不知道。”
杨梦寰道:“那陶玉四路总攻邓家堡的事,你也知道了?”
赵小蝶道:“早知道啦。”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邓家堡虽然来了很多武林同道,但据我观察,都不是名列武林高手的人,凭邓家堡这点实力,要想拒挡那陶玉四路总攻,实在比登天还难。”
赵小蝶道:“咱们坐下谈吧!”当下坐了下去,接道:“你准备怎么办?”
杨梦寰道:“撤走邓家堡中无辜居民,在下留此和陶玉决一死战。”
赵小蝶道:“螳臂挡车,飞蛾扑火,你要自取败亡。”
杨梦寰道:“败亡虽在意料中,但总得要有一战,我如在这一战,扑杀陶玉,纵然一死,也算偿了心愿。”
赵小蝶道:“匹夫之勇不足取……”
突闻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沈霞琳手持长剑,急奔而入,道:“寰哥哥……”
杨梦寰急急接道:“快来见过赵姑娘。”随手燃火折子,点起了案上烛火。
灯光下只见沈霞琳满脸焦急之情,目睹赵小蝶后,不禁微微一怔,道:“啊!你来的好极了,我们处境险恶,正在无法可想之时,有你帮助,我们不用发愁了。”
她脸上的欢笑是那么诚挚,纯洁,毫无一点怀疑和不安之情。
赵小蝶突然觉着内心泛起一缕惭愧之感,嫣然一笑,道:“事情太紧急,来的太匆忙,忘记先通知姊姊一声了。”
沈霞琳笑道:“你见到寰哥哥,和他讨论拒敌大计,那自是不用再见我了。”
赵小蝶道:“姊姊说的是……”
转脸望着杨梦寰接道:“你如一定要留邓家堡和陶玉决一死战,也得有个准备才是。”
杨梦寰道:“彼此实力悬殊甚大,准备也无从作起,”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我帮助你。”
杨梦寰星目中神光一闪,道:“赵姑娘说的当真么?”
赵小蝶道:“我一直在帮助你,不过明暗不同罢了……”嗤的一笑,接道:“有时我和你故意闹些别扭,那不过开玩笑的罢了。”
沈霞琳突然说道:“哎呀,我忘了一件事。”
杨梦寰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灵空跑了,童师姊已经暗中追踪而去,我来告诉你,但看到赵家妹子,心里高兴,就把事情忘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你陪赵姑娘在这里谈谈,我去追她回来。”
赵小蝶道:“不用去追她,她自己会回来。”
杨梦寰道:“那枯佛灵空,武功十分高强,童师姊一人只怕非他之敌。”
赵小蝶笑道:“如若只谈剑术,童淑贞决不会在你之下,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就是,何况那灵空和尚也不会和童淑贞动手。”
杨梦寰奇道:“你好像很清楚。”
赵小蝶道:“不错,陶玉请我主持正北方攻击,被我婉言谢绝,他的计划我比那毒龙夫人还要清楚得多。”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道:“遣走邓家堡老幼妇孺,减少无辜伤亡,办法不错,但你要想法子把留在邓家堡的人组合起来,使他们进退有据,可以号令,明晚三更时我再来见你,咱们详细的研究出个拒敌之策来。”缓缓站起身子,握住沈霞琳一只手,道:“姊姊请放宽心不用忧虑,小妹先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妹妹武功高强,人又和气,如是能够常和我们在一起,不但可以帮助寰哥哥,我和红姊姊也可以时常讨教。”
赵小蝶回眸一笑,答非所问的道:“咱们明晚再见。”娇躯一晃,行踪顿失。
杨梦寰目注赵小蝶身形消失之后,低声对沈霞琳道:“咱们得快些追寻童师姊的下落了。”
只听身后传过来童淑贞的声音,道:“不用找我了。”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童淑贞飞跃而至。
沈霞琳急急的间道:“那灵空和尚那里去了?”
童淑贞道:“这贼和尚不知打的什么算盘,跑出堡外,转了一圈,重又走了回来。”
杨梦寰道:“他也许是受了陶玉的压迫而来,此人在邓家堡中出现,除了使咱们分出部份高手监视于他,分散一些实力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作用,那就是要咱们怀疑邓家堡中所有的武林同道,不敢重用他们。”
童淑贞道:“这般说来,留下其人总是祸害,何不早些下手把他剪除掉?”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此刻形势,彼众我寡,非出奇谋,实不足以抗敌势,灵空虽为强敌,但亦可加以利用……”
童淑贞低声说道:“我明白了、师弟可是想借那灵空之口,传出假情……”
杨梦寰道:“正是此意,但其间必得布置得真假混杂,使那陶玉无法捉摸。”
童淑贞道:“师弟说的是,咱们此刻处境,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点点滴滴的力量,都得发挥尽致,陶玉可用灵空来此卧底,咱们亦可利用灵空以拒陶玉。”
杨梦寰道:“此事还得先布置。”附在童淑贞的耳边,低声数语。
童淑贞点头应道:“师弟高见。”转身一跃,人又消失在夜色中不见。
杨梦寰回头对沈霞琳说道:“你也该去休息一下,此刻情势随时可能爆发一场大战,能助我克敌的只有你和童师妹两人……”
沈霞琳接道:“还有六宝和尚,他那一拳一脚连环攻势,很少人能够躲过。”
杨梦寰道:“就算上六宝和尚,也不过三个人而已。”
沈霞琳叹道:“如是那兰姊姊不在坐关期间,一定会赶来相助的。”
次日,二更时分,邓固疆下令堡中妇孺老弱,连夜撤走。
邓家堡中,训练有素,深夜令下,毫无慌乱哭喊之事。
杨梦寰站在堡门旁,望着络绎不绝的老弱妇孺,鱼贯相随,趁夜色离堡而去,心中感慨万千,黯然忖道:我杨梦寰如有能力保护这邓家堡,也不用他们扶老携幼,背井离乡,逃难他处了……。
忖思之间,瞥见邓固疆行了过来。
这位一生谨慎,但临老却闯下了大祸的老堡主,此刻倒是精神振作,毫无颓丧不安之感。
杨梦寰当先抱拳一礼,道:“老堡主……在下……”
邓固疆接道:“邓家堡年轻子弟,志愿留下了八十二人,连同我的家丁有一百二十九名可以供调度之用。”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要他们都走你却不肯,偏多留下八十二人,口中却接道:“他们可都是志愿留下么?”
邓固疆道:“他们坚持要留在堡中,保卫家园,老夫也是不便硬性强迫他们。”
杨梦寰道:“既是如此,还望老堡主珍重使用他们。”
邓固疆笑道:“我邓家堡有数十个连珠箭匣,还有十几具更歹毒的梅花针筒,和那宫天健调配的三桶毒液,老朽已下令取出针筒,毒液分发他们施用。”
杨梦寰道:“好!陶玉既有血洗邓家堡之心,咱们也只好以牙还牙,以毒攻毒,不择手段了。”
邓固疆接道:“犬子已在厅中设筵,尽请堡中群豪,说明内情,要他们自决去留。”
杨梦寰道:“作的好,老堡主请在此照顾一下,在下还有事要先回宅中一趟。”
邓固疆道:“杨大侠请便。”
杨梦寰回到卧室,沈霞琳早在室中等候,说道:“二更过了,那赵家妹子快要来了……”
晃燃了火摺子,点起火烛,接道;“咱们坐下等她吧。”
杨梦寰今宵穿着一身深赵劲装,沈霞琳也换了一身白衣白裙。
两人对面而坐,桌案上红烛高烧,四色水果,整齐的摆在木案上。
静夜深闺,夫妇相对,这该是一幅动人的画面,但被两人愁锁的双眉,破坏了室中的气氛。
案上的红烛已经烧去了一半,蕊花处,结了一个很大的花影。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已经是三更过后了,那赵家妹子,不知会不会忘记了今宵的约会呢?”
杨梦寰道:“如果她真的忘了,那也罢了,怕的是她不是忘去,而是故意不来。”
沈霞琳问道:“为什么?赵家妹子不是那等言而无信的人。”
杨梦寰道:“唉!我怕她中了那陶玉的暗算。”
沈霞琳一下子急了起来,道:“不错,咱们去找他吧。”
杨梦寰道:“到那里找她?”
沈霞琳缓缓坐了下去,道:“唉!咱们不知她的居住之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熊熊的火烛,己然烧去了大半,杨梦寰却呆呆的望着那火烛出神!
沈霞琳伸手从头上拔出一支玉替,拨去了烧残的烛蕊。
烛光大盛,室中更为明亮。
杨梦寰心中思绪杂乱,暗自忖道:“难道那赵小蝶又被陶玉说服,改变了主意不成……”
忖思之间,突闻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来了!精神一振,转脸望去。
只见一个黑裙曳地,发挽宫舍,手执玉萧的女子,缓缓走入室中,笑道:“小两口秉烛对坐,桌上鲜果未动,定是在等客人了?……”
沈霞琳突然站起,道:“啊!玉萧姊姊。”
来人正是追随朱若兰留居天机石府,野性尽驯的玉萧仙子。
杨梦寰起身抱拳一礼,道:“玉萧姑娘,久违了。”
玉萧仙子道:“三年多了,杨兄别来无恙。”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陶玉重出江湖,掀起了滔大风波,此刻江湖形势,较诸五年前更为险恶。”
玉萧仙子道:“贱妾奉了朱姑娘之命,正是为此而来。
目光转动,望了望桌上水果和沈霞琳一眼,笑道:“水果未动,红烛已残,什么客人,竟是这样的不守信约。”
杨梦寰道:“玉萧姑娘先请坐下,吃杯茶,休息片刻,咱们再谈不迟。”
玉萧仙子道:“不速之客,不知是否方便?”
沈霞琳道:“唉!她恐怕不会来了。”
玉萧仙于道:“什么人?”
沈霞琳道:“赵小蝶,昨宵她亲口对寰哥哥说,今夜来此和寰哥哥共商拒敌之策,唉!
料不到她竟然失约未到。”
玉萧仙子充满欢笑的脸上,突然间变得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妾身奉命来此,首要之务,是要了解两位目下的处境如何!”
杨梦寰道:“险恶无比。”
玉萧仙子道:“杨兄能不能说清楚些?”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把目下处境,以及陶玉约请高手,四路总攻邓家堡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玉萧仙子略一沉吟,道:“贱妾本拟立时动身赶回天机石府复命,但就目下情势而论,杨兄似是已陷孤立无援之境,贱妾留此,或可相助一臂之力……”
沈霞琳道:“兰姊姊在天机石府中等你复命,你如不回去,岂不要她悬念不安?”
玉萧仙子笑道:“不妨事,朱姑娘来时,曾经指示过贱妾,如是情势需要,贱妾亦可暂时留下相助,只要杨兄写封复函就是。”
杨梦寰道,“我未见来函,如何复信?”
玉萧仙子道:“信在贱妾身上。”放下手中玉萧,缓缓取出一封素简,递向杨梦寰。
杨梦寰接过素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书奉杨梦寰亲拆,七个娟秀的大字。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论什么事,兰姊姊都能够先有安排。”
玉萧仙子道:“不错,朱姑娘天纵英明,岂是常人能够及得。”
言词之间,流露出无限敬佩。
杨梦寰拆开素简,只见函首分写着自己,沈霞琳和李瑶红的名字,这封信从外面瞧去,若有无限私情,但拆封一看,却是一片坦荡。
但见写道:霞琳月前来此,正值我内功交关之时,致未能迎宾深闺,握手谈心,开关时,霞琳已去月余了。
近日间江湖上凶讯频传,赵小蝶游戏风尘,自号多情仙子,陶玉再出江湖,重振天龙帮声威,不论变化如何,梦寰都将是此中受累之人。
兹遣玉萧仙子,奉上一函,盼把近日江湖情势,详函说明。
下面署着朱若兰的名字。
杨梦寰合上素笺,道:“我修回书一封,但姑娘留在此地,回书何人送去呢?”
玉萧仙子笑道:“这就不劳你多费心了,你只管写信就是。”
杨梦寰取来文房四宝,即席挥毫,细陈江湖近日情势演变,套上封套,交给玉萧仙子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玉萧仙子接过复信,折叠之后,藏入怀中,笑道:“此刻天尚未亮,明日再发不迟。”
杨梦寰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问道:“姑娘如何送走此信?”
玉萧仙子答非所问的道:“陶玉两日之后,要分兵四路,总攻邓家堡,杨兄可知他请的什么人物么?”
杨梦寰道:“就在下所知,除了陶玉本人主持一路之外,还有位毒龙夫人……”
玉萧仙于失声叫道:“毒龙夫人,这话当真么?”
杨梦寰暗道:该死,那毒龙夫人是她师姊,再三探问她的下落,我竟然忘记告诉她了,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她是你同门师姊么?”
玉萧仙子点点头,道:“不错,你如何知道?”
杨梦寰道:“在下曾和那毒龙夫人见过两次面……”
玉萧仙子接道:“她约你见面,告诉了我们的出身,是么?”
杨梦寰道:“不错啊。”
玉萧仙子道:“听说那毒龙岛主早已去世,她那毒龙夫人之名,早已有名无实的了。”
杨梦寰道:“不错。”
玉萧仙子奇道:“她能在荒岛上一住十几年,不履中土一步,这份耐性,倒是难得,陶玉能把她请出毒龙岛来助拳,这人的神通,显是大了许多,我们师姊妹长久不见,我也该去找她谈谈才是。”伸手取过玉萧,转身一跃,破空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梦寰望着玉萧仙子飞跃出室的身法,低声对沈霞琳说道:“这几年她居留在天机石府,武功似是又有进境。”
沈霞琳道:“如是咱们也搬到天机石府去住,那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杨梦寰缓步走出卧室,望望天色,道:“已是四更过后时分,赵姑娘大约是不会来了。”
沈霞琳道;“小蝶妹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今宵失约,必有原因。”伸手收起桌上水果,接道:“这些日子你日夜忙碌,劳心劳力,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杨梦寰仰望着满天星斗,接道:“那陶玉劳师动众,约请了无数高手,名在总攻邓家堡,其实志在我杨梦寰。”
沈霞琳道:“寰哥哥吉人天相,那陶玉算计了你很多年,都无法得手,这一次定也是白费心机。”
杨梦寰道:“这一次情势有些不同,他以邓家堡千百人命作注,迫我决战,我即不能逃,只有全力迎战,但咱们这一战却是毫无胜算。”
沈霞琳缓缓走到杨梦寰的身侧,柔声说道:“有赵家妹子和玉萧姊姊相助,陶玉人手虽多,也难得逞。”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赵小蝶今宵失约未来,显是事情有了变化,不是改变了心意,就是为陶玉所算……”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玉萧仙子一人之力,也难有多大帮助……”
沈霞琳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杨梦寰的手腕,柔声说道:“寰哥哥,我有一件事情问你,要是问错了,你不要生气才好。”
杨梦寰奇道:“你问吧。”
沈霞琳道:“赵小蝶可是很喜欢你么?”
杨梦寰料不到她会问到这上面来,呆了一呆,道:“赵小蝶性格多变,难以测度,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沈霞琳笑道:“我知道,她心里喜欢你,口里却不敢说出来,所以有时帮助你,有时却又给你来捣乱。”
杨梦寰道:“谁告诉你的?”
沈霞琳道:“我自己瞧出来的,唉!我现在很大了,也懂得很多事,你怎么还把我当作小孩子看呢?”
杨梦寰道:“赵小蝶喜怒无常,她心里如何打算,别人那里能够知道。”
沈霞琳叹道:“使君有妇,赵小蝶又和我同红姊姊是很要好的姊妹,就算她心里真的喜欢你,既不能启齿示情,又不能横刀夺爱,只有闷在心里了,所以才变的郁郁寡欢,性情失常。”
杨梦寰对沈霞琳这番话,似是大感意外,楞了半晌,道:“这都是你心里想到的么?”
沈霞琳道:“不错啊……”微微一笑,接道:“我和红姊姊同你成亲之日,都不肯为正室,坚持居为偏房,你可知道为什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知道。”
沈霞琳道:“这方面你就没有我聪明了,我和红姊姊曾经仔细商量过,觉着应把那正室之位,留给兰姊姊……”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胡说什么,朱姑娘人间威风,天上仙子,我杨梦寰凭什么……”
沈霞琳嗤的一笑,接道:“不错啊!兰姊姊是人间威风,天上仙子,但是凤心有凰,仙子多情,你如娶了她们为妻,不但是你的福气,我和红姊姊都要跟你沾光了。”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不许胡说了。”
沈霞琳道:“寰哥哥,让我把话说完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红姊姊不会妒忌,兰姊姊大度如海,我更是希望你娶上十个八个好姊妹,我们也好结伴去游山玩水,如是赵小蝶喜欢你,为什么你不娶了她,要知合则情侣,分则冤家,难道你连这点就瞧不出来么?”
杨梦寰笑道:“古往今来,从未听到一个作妻子的苦口婆心劝丈夫,去爱别人,多纳妻妾的。”
沈霞琳嫣然一笑,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你心中喜爱我,我就很满足了,你知道红姊姊不会说话,兰姊姊那面有我去解说,你就娶了她吧!”
杨梦寰道:“兰姊姊才无暇管这等闲事,别胡扯了。”牵着霞琳,步入室中。
时光匆匆,转眼间两天过去,赵小蝶既未再来,玉萧仙子也是一去不回。
这夜,正是陶玉总攻邓家堡的限期。
天约二更时分,月明如画,邓家堡一片静寂,四周毫无防守,所有之人都集聚在邓府之中。
杨梦寰劲装佩剑,站在邓府大门的广场中,四周插着八支巨大的火把。
火光,月色,交织成一片不调和的紧张气氛,杨梦寰负着双手孤独的站在月色火把交织的光华中。
突然间响起几声尖厉的长啸,划破了夜的沉寂。
紧接着几声尖厉的长啸过后,四周涌现出无数的人影。
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亡,杨梦寰撤除了四周的防卫,他想这样能解除这一场近乎屠杀的大战。
四周出现的人影,迅快的集结到邓府门前的广场前面。
这些来到邓家堡中的强敌,似乎都为杨梦寰这一悲壮的孤独行为所震动,齐齐停下了脚步。
杨梦寰双目凝神,迅快的扫视了群豪一眼,果然未发凡赵小蝶和毒龙夫人。
事情显然是有了变化,毒龙夫人那一路总攻首脑也似被取消。
杨梦寰不见赵小蝶和毒龙夫人,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所有可能援手的力量,都已有了变化,眼下只有激怒陶玉,和他决一死战了。”
他重重咳了一声,高声说道:“陶玉你劳师动众而来,何以竟不现身相见?”
语声甫落,一个尖细声音,接道:“那是杨兄眼拙了。”
一个身着及膝大褂,手套金环的少年,缓步越众而出。
杨梦寰一抱拳,道:“陶兄为我杨某一人,劳动这多武林高人,大举侵犯,实是叫兄弟感觉荣幸的很。”
陶玉冷笑一声,道:“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是杨兄凭仗的两路援手,现已然完全断去,就凭杨兄一人,和邓家集聚的一点江湖上无名小卒,只怕是难和兄弟抗拒。”
杨梦寰纵声大笑,道:“陶兄,平心而论,你这多日准备安排的四路总攻,只不过志在我杨某一人而已……”
陶玉笑道:“杨兄自然是主要首脑。”
杨梦寰高声说道:“邓家堡中数百无辜之人,如何能和陶兄及江湖精锐对抗,兄弟倒有一个计较,不知陶兄意下如何?”
陶玉道:“领教,领教。”
杨梦寰道:“当着陶兄邀请助拳而来的高人之面,兄弟想与你约法三章,咱们两人各凭武功,在此一决胜负,你杀了兄弟,那是一了百了,除去了眼中之钉,万一兄弟胜了陶兄,就请陶兄高抬贵手,放过邓家堡数百位无辜之人。”
陶玉避开正题不答,答道:“杨兄可是自信一定能够胜得兄弟么?”缓步直对杨梦寰行了过去。
杨梦寰冷冷说道:“胜负很难预料,陶兄如肯应战,就请一言而决。”
他说话的声音很高,每字每句都使全场人听到。
陶玉心中虽然不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实不便说出“不行”二字,当下冷笑一声,道:“杨兄想和兄弟动手,我是舍命奉陪,胜负生死,各凭武功,但在比武之前,不谈条件。”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是讲为人的阴沉歹毒,我杨梦寰是决难以如他,看来今宵之局,只有尽我全力,把他伤毙于剑下了
心念一转,唰的抽出长剑,道:“在下候教,陶兄远道跋涉而来,先行发招如何?”
陶玉心中忖道:“无论如何今宵必得杀死他不可。”
两人心中各自打着算盘,计划着应付今宵之局。
只听陶玉格格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举起手中金环剑,缓缓向场梦寰刺了过去。
这一剑,势道之慢,有如蜗牛慢步。
但杨梦寰心中却明白,陶玉这一剑之中,实在暗藏着很多的奇变,只要自己挥剑一格,陶玉立时就势而变,以惊霆迅雷之势,攻向自己的破绽,要害。
杨梦寰虽然未读过“归元秘笈”,但却常听赵小蝶谈到,就记忆所及,似是有这么一招剑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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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金环剑距离杨梦寰前胸,不足半尺光景,那缓和蜗牛的剑势,突然加快,刺了过去。
几乎在陶玉剑势加快的同时,杨梦寰也陡然一吸真气,退后两尺。
原来陶玉剑势和右臂已将伸直,剑招已然无法再变。
陶玉一剑刺空,冷笑一声道:“好啊!杨兄的武功又似有了进步。”
说话之中已然展开急攻,金环剑如狂风骤雨,片刻间连攻了一十二剑。
杨梦寰剑势挥展,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将陶玉攻来的十二剑尽都架开,道:“陶兄的武功也是日有进境。”
两人口中客气,手下却是火辣,炽烈,一剑狠似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展开了一场争夺先机的快打。
隐身在邓府大门的沈霞琳,似已无法忍受,缓缓走了出来,站在邓府大门前台阶上,看双方恶战。
夜风吹来,飘起她散发衣袂。
这时场中不下数十人,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似是都在留心着这场恶战。
两人剑势,愈来愈快,变化也愈见奇幻,有时剑光暴散漫天,分不清是敌是我。
恶斗中突闻陶玉冷笑一声,金环剑疾翻而起,划破了杨梦寰的后背。
衣服破裂,鲜血泉涌而出!
陶玉剑势一转,疾沉而下,剑变“祸起萧墙”,又划破杨梦寰左面大腿。
这两招奇变,都是“归元秘笈”上的剑式,陶玉亦是所学不久,杨梦寰封架不及,连受两处剑伤。
陶玉格格一笑,疾退两步,横剑而立,冷冷说道:“杨兄怎么样?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杨梦寰两处伤势幸好都未伤及筋骨,但每处伤口都长逾三寸,亦是痛苦难忍。
他暗中咬牙,忍受伤疼,淡然一笑,道:“区区一点伤势,算不了什么,数月不见,陶兄的武功又似有了甚大进境。”
陶玉道:“夸奖,夸奖,杨兄的耐受之力,实叫兄弟佩服的很。”
杨梦寰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道:“在下倒希望今日一战之中,咱们能分个生死出来。”
陶玉冷冷说道:“兄弟在这些日子之中,曾经苦思对付杨兄弟的办法……”
杨梦寰道:“你终于找出来了。”
陶玉道:“不错,那‘归元秘笈’实是武学中的宝典,每看一次,必有收获,读上十遍、百遍都是一样。”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受了两处剑伤,失血很多,这陶玉不肯趁机动手,倒是有些奇怪,此人鬼计多端,必然另有毒计,今日既有必死之心,任他施用各种手段就是,既不动手,也得借此机会调息一下。
只听陶玉接道:“兄弟为杨兄借簪代筹,倒有一策可脱今日死亡之危。”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兄弟得领教了。”
陶玉道:“领教不敢当,但咱们既有相识之情,兄弟不愿赶尽杀绝……”
杨梦寰知他用心,要当天下英雄之面,羞辱自己,暗中运气准备再战,口中不再多言。
但闻陶玉格格一阵大笑,道:“杨兄性好渔色,终日生活在脂粉中,兄弟把当世最美的女人和杨兄安排在一起,虽斗室陋居,在你亦算温柔乡……”
杨梦寰道:“公道自在人心,陶兄无论如何羞辱兄弟,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陶玉道:“杨兄的修养,在下一向佩服……”突然回过头去,高声说道:“那笼车来了没有?”
只听一人应道:“回报帮主,笼车已到了邓家堡外。”
陶玉冷冷说道:“快些驰入堡来,我要请天下敬佩的杨大侠,进入铁笼之中,过几年温柔生活。”
杨梦寰突然纵声大笑,道:“陶兄,咱们相识之后,陶兄就一直处心积虑,算计兄弟,可惜你一直无法如愿……”
陶玉冷冷说道:“也许今日兄弟可偿心愿了。”
杨梦寰道:“只怕未必。”右手长剑一振,疾刺过去。
陶玉金环剑一招“拒虎门外”,挡开杨梦寰的剑势,还击两剑。
两人又展开了一场恶斗。
陶玉连刺了杨梦寰两剑之后,增强了不少信心,他心中原本对杨梦寰有些畏惧,此刻也一扫而空,金环剑如行云流水一般,招招抢攻,打的轻松至极。
杨梦寰却是小心翼翼,采取守势。
只听陶玉格格一阵大笑,道:“杨兄,你可是很紧张么?”
杨梦寰凝神运剑,对陶玉讥讽之言,恍如未闻。
陶玉自从挫在杨梦寰手下之后,翻阅“归元秘笈”,找出了几招绝学,果然得能一雪前耻,把杨梦寰伤在剑下。
杨梦寰未阅读过“归元秘笈”,但他武功大都由赵小蝶口述指导,渊出同源,内功又强过陶玉,这一小心防守,陶玉立时感觉无懈可击,因此想尽方法,想使杨梦寰分心说话,那知杨梦寰硬是置之不理。这时童淑贞、邓固疆、柳远、邓开宇等都已缓缓由邓府大门走了出来,旁观这一场龙争虎斗。
沈霞琳因杨梦寰连受创伤,心中急痛万分,但她知道丈夫的脾气,不敢造次出手相助,右手紧握着剑把,双目中满含着两眶热泪,看着场中的搏斗形势。
转眼之间,两人恶斗了三十余招。
杨梦寰得那苦心大师转赐了数十年的功力,虽经日夜坐息,纳入丹田,但时日过短一时难以运用自如。
此刻久战之后,内力消耗甚大,不觉间引出使用。
只见他愈战愈勇,双目中神光闪动,手中的长剑也愈来愈强,剑剑都带起啸风之声。
强猛的剑势,在杨梦寰身外构成了一片威力圈,迫的陶玉剑势不能逼进。
陶玉心中逐渐焦急起来,金环剑突然一紧,硬攻一剑。
但闻一声金铁交呜,被杨梦寰强厉的剑势直震开去,杨梦寰借势左掌一圈,奇招突出,一掌把陶玉打了一个跟斗。
这一击不但是大出陶玉和四周观战之人的意外,连杨梦寰自己也似是不敢相信,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陶玉出神。
陶玉缓缓由地上爬了起来,道:“杨兄好凌厉的掌法。”
杨梦寰道:“过奖,过奖。”
陶玉缓缓举起金环剑道:“那一掌来势、方位和一般武功大不相同,不知杨兄由何处学得。”
杨梦寰冷冷说道:“兄弟早就告诉过陶兄,在那‘归元秘笈’之外还有着其他武功,那‘归元秘笈’虽然号称天下武功总纲,但并不能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这一掌并未伤着兄弟,兄弟不过是随口问上一声,杨兄别自吹自擂,借故自抬了。”
杨梦寰道:“你如不信,那就不妨试上一试。”
陶玉一扬手中金环剑,幻起三朵剑花,疾向杨梦寰刺了过去。
杨梦寰挥剑架开,还攻一剑。
两人又展开一场恶斗。
那陶玉剑法招术,有着很多奇变,三五招过后,就把杨梦寰迫的以守为主,无力还手。
杨梦寰默想着那苦心大师传授的掌法,左手突然一挥,击了过去。
陶玉早已有备,纵身一跃,向旁侧闪去。
他让避虽然够快,仍是被杨梦寰掌势击中,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转身。
陶玉虽然又中了一掌,但却瞧出了杨梦衰掌势路道,冷笑一声,正待出口说出,突然一个高昂声音道:“笼车到。”
只听轮声辘辘,八匹健马,拖着一个特制的囚车驰来。
那囚车高有九尺以上,四周都是儿臂粗的铁栅,铁栅上满是尖棱,赵小蝶和毒龙夫人则盘膝坐在车中。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赵小蝶。”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错,正是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怎么?杨兄可是感觉到很意外么?”
杨梦寰道:“陶兄决不是施展武功擒得两人。”
陶玉笑道:“施用心机也是一样……”
他仰天大笑一阵,道:“这两位都是杨兄凭仗的援手,如今都被兄弟囚入铁笼了,那铁栅尖棱上涂有剧毒,那剧毒又恶烈无比,不论何等武功高强之人,只要沾上一点,亦是承受不起。”
杨梦寰道:“所以她们都坐笼中不动。”
陶玉道:“不错,赵小蝶的武功虽然高强,但她也自知难以抗拒那种剧毒。”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陶玉手段毒辣,赵小蝶和毒龙夫人又都是刚烈的性子,不肯屈服在陶玉的压力之下,那陶玉不愿留下后患,必然要设法伤害两人……。”
忖思之间,突闻陶玉格格大笑一阵,说道:“杨兄,赵小蝶美拟天人,比起杨兄两位夫人,那是尤有过之了,毒龙夫人盛容丰姿,虽然不及那赵小蝶的美貌脱俗,但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兄弟为杨兄设计了这一处温柔之居,可算得仁至义尽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赵小蝶有十二花娥,那毒龙夫人也有甚多从人,你虽然把两人囚了起来,但他们的属下决然不肯和你罢休,你这样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陶玉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我把他们首脑关了起来,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有什么报复行动了。”
杨梦寰道:“赵姑娘和毒龙夫人都是性子刚烈之人,如若她们情急自绝,你岂不是招惹上很多麻烦了么?”
陶玉道:“命是何等可贵,我想她们两人,决然不至寻死……”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杨兄和她们都是熟悉故友,也该上前去劝慰她们一番才是,年轻轻的,不可自寻死路。”
杨梦寰心中暗道:只要你不杀死两人,总有救出她们的机会,举步向铁笼行去。
陶玉目光投注沈霞琳的身上,高声说道:“杨兄乃是多情种子,沈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他用心挑拨,希望醋海生波,那知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道:“你把赵家妹子关起来,日后她不宰你才怪。”
陶玉格格一笑,道:“我陶玉如是怕她,也不敢关她了。”
第十六回 情势逼人
且说杨梦寰缓步走近那铁宠前面,低声说道:“赵姑娘。”
赵小蝶睁开眼来,望了杨梦寰一眼,苦笑一下,重又闭上眼睛。
自从她出道以来,一直是气指颐使,为所欲为,从未有今日这般萎靡神情,幽闷神色,黯然苦笑。
杨梦寰暗中瞧那铁栅,虽然粗如儿臂,但以赵小蝶的功力未必就真能困得住她,何况还有毒龙夫人相助,两人患难与共,极自然会合力施为,关键似乎在那栅上的尖棱上了……”
但闻陶玉说道:“杨兄,可有陪伴玉人同居铁笼的兴致?”
杨梦寰冷冷说道:“陶兄不要大过自负,铁笼尖棱上虽然涂有剧毒,也未必就真能困住赵姑娘和毒龙夫人。”
陶玉道:“她们好好的坐在铁笼之中,有目共睹,难道杨兄还不肯相信么?”
杨梦寰道:“兄弟仍是有些不信……”
陶玉格格大笑道:“怎么?难道杨兄认为铁笼中的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是假的么?”
杨梦寰道:“如是在下想法不错,赵姑娘和毒龙夫人必然被陶兄逼迫服下什么药物。”
陶玉哈哈一笑,道:“人人说你杨梦寰老实忠厚,但今日看来,却是传言难信了……”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不错,她们两人如果未服药物,那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了。”
沈霞琳突然接口说道:“陶玉,你这般摆布赵姑娘,当心被朱姑娘知晓……”
陶玉笑道:“你是说朱若兰么?”
沈霞琳道:“她如知晓此事,一怒下山,必要取你性命。”
陶玉道:“铁笼空隙甚大,多一个朱若兰也是一样。”
沈霞琳道:“哼!你打不过朱姑娘。”
陶玉道:“过去我也不是杨梦寰的敌手……”
沈霞琳接道:“现在你也不是他的敌手。”
陶玉略一沉吟道:“杨梦寰比起赵小蝶,两人武功谁强?”
沈霞琳道:“自是赵姑娘强过寰哥哥了。”
陶玉道:“我不是一样的生擒了赵小蝶么?”
他纵声大笑了一阵,接道:“我不但要擒那朱若兰,而且还有你和李瑶红,我把你们全都装在这铁笼之中,周游大江南北,让天下人瞧瞧你们那等困于囚笼的神情。”
杨梦寰冷冷说道:“陶玉,你的志向不小啊,但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陶玉道:“这有什么难处,今宵宰了你杨梦寰,生擒沈霞琳,只余下那李瑶红和朱若兰了,李瑶红简单得很,我陶玉可说手到擒来,朱若兰武功也强不过赵小蝶,那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杨梦寰正待答话,突闻一个宏亮的声音接道:“陶玉,你不用大自负了,各路英雄已然群集邓家堡外。”
这声音入杨梦寰之耳,熟悉异常,转眼只见一个身着道装,留着五络长须的道长,大步行了过来。
来人正是昆仑派三子之首,杨梦寰启蒙授艺恩师,玄都观主一阳子。
杨梦寰急步迎上前去,跪在地上,抱拳道:“参见师父。”
一阳子道:“你已非昆仑门下弟子,不用行这等大礼了。”
杨梦寰道:“一日传业,终身为师,何况恩师教养弟子十余年,弟子行为失检,遭受掌门师尊逐出门墙,那也是应该的事。”
一阳子叹息一声,道:“你当真不记恨昆仑派么?”
杨梦寰道:“弟子不敢。”
一阳子道:“你起来吧!”
杨梦寰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师父不用插手其间,弟子一人已足够对付陶玉。”
一阳子撩起袍襟,取出一把古形长剑,道:“此剑乃先古利器,有削铁如泥之能,你收下用吧。”
杨梦寰道:“弟子不敢受此厚赐。”
一阳于道:“快快收下,也许此剑有助你今日独斗群魔之战。”
尽管杨梦寰一口一个师父,但一阳子口中却始终逃避不肯自认师父身份。
杨梦寰接过长剑,道:“谢师父的厚赐。”弃去手中之剑,唰的一声,振出宝刃。
月色、火光交映之下,闪起了一道耀目寒芒,和一片森森逼人的寒气。
杨梦寰手执宝刃,缓步行入场中,冷冷对陶玉说道:“陶兄,可要试试兄弟这新得宝刃的锋利?”
陶玉冷冷说道:“一阳子及时给我陶玉送来此剑,在下实在感激。”
杨梦寰道:“未免太过夸口了吧!”宝剑一挥,横里斩去。
一股森冷的寒芒直逼过去,陶玉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一抖金环剑,洒起了一片剑花直攻过来。
杨梦寰剑势一转,斜着向上撩去。
陶玉急急撤剑而退,左手一挥,劈了一掌。
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战。
杨梦寰手中多了这把主刃,威势更见惊人,陶玉剑招虽奇,但都被宝刃封住,有些施展不开。这一来,双方暂时打成了一个不分胜败之局。
激斗之中突然有一声震人耳鼓的长啸传了过来。
陶玉闻声收剑,倒退五步。
杨梦寰亦觉着这啸声十分熟悉,忍不住转脸望去。
只见一个白髯及膝,身着青袍,手执龙头拐,头戴方巾的老者,在四个脸上疤痕斑斑,赤足草履,背上各自背了一个长形黄色包裹的大汉护拥之下,急急奔了过来。
杨梦寰一眼间,已瞧出来人正是五年前名动江湖,领导天龙帮的龙头帮主海天一叟李沧澜。
李沧澜直逼那火炬圈外,一顿手中龙头拐,护拥而行的四个随行大汉,一齐停了下来,拱手对一阳子道:“道兄别来无恙。”
一阳子微微一笑,道:“托福了。”
杨梦寰急奔过来,屈膝拜倒道:“小婿叩见岳父大人,”
李沧澜道:“你起来,站到一侧,我要问那陶玉几句话。”手扶龙头拐直对陶玉行去。
杨梦寰站起身子道:“岳父大人小心。”
李沧澜回头望了杨梦寰一眼,道:“不妨事。”缓缓逼近陶玉四尺处,停了下来。
陶玉右手抱剑,双手抱拳,对着李沧澜深深一揖,但却是默然不发一语。
李沧澜肃然而立,两道炯炯眼神,逼注在陶玉身上冷冷道:“陶玉,你还识得老夫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李老英雄,盛名卓著,在下岂有不识之理。”
李沧澜从小把陶玉收养身侧,传以武功,名虽师徒,恩若父子,此刻陶玉竟连一声恩师也不肯叫,只气得李沧澜全身抖颤,白髯无风自动。
月色、火光下,那陶玉虽然瞧出了李沧澜气愤之情,但却似视若无睹。
杨梦寰看不下去,正待出言责问陶玉,却为一阳子扬手阻止。
李沧澜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陶玉,李老英雄也是你叫的么?”
陶玉笑道:“你解散天龙帮,不肯为我报仇,咱们师徒之情,早已绝断……”
李沧澜冷冷说道:“你可是自觉到羽翼丰满,连老夫也不放在眼中了。”
陶玉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李老英雄年迈苍苍,早应收起雄争雄江湖之心,退出武林是非圈,归隐林泉,乐渡余年。是何等安逸的事……”
李沧澜一顿龙头拐,道:“住口。”
陶玉淡淡一笑,道:“让老尊贤,李老英雄有话先说,在下这里洗耳恭听了。”
李沧澜道:“就算咱们绝了昔年情份,老夫也该要质问你一件事情。”
陶玉道:“什么事?”
李沧澜道:“天龙帮为何人所创?”
陶玉道,“李老英雄所创。”
李沧澜道:“这就是了,你盗用老夫创立这天龙帮之名,是何用心?”
陶王笑道:“天龙帮虽为你李老英雄创立,但已经你李老英雄宣告解散,在下使它重生复活,那里不对了?”
李沧澜道:“但你为何定要盗用我老天龙帮之名?”
陶玉道:“天龙帮又非李沧澜,为什么你可用,在下就不能用?”
李沧澜心中大怒,但却强自忍了下去,道:“陶玉,别人不知你借我天龙帮之名的阴谋,我李沧澜却是清楚的很。”
陶玉笑道:“随意取用而已,谈不上什么阴谋。”
李沧澜道:“天龙帮虽经老夫宣布解散,但各地的分支舵,大都还在,一经号召,立时可恢复昔年的声势,你陶玉是想坐享其成。”
陶玉笑道:“就算是吧,那又怎样了?”
李沧澜冷冷说道:“只此一举,老夫已该找你讨还一个公道了。”
陶玉笑道:“为什么不说你爱女助婿,帮助杨梦寰和我作对。”
李沧澜道:“就算我要助那杨梦寰,你陶玉又能如何?”
陶玉道:“李老英雄,如肯听在下的良言相劝,还是请快些退回,免得玉石俱焚,悔之无及!”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这么说来,老夫是不得不领教一下了。”
他举起手中的龙头拐,道:“老夫领教你由‘归元秘笈’上学得的武功如何?”
这陶玉虽然恶毒,但他究竟是在李沧澜教养之下长大,一旦要他和李沧澜动手,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举起了手中的金环剑,道:“李老英雄,一定要和在下动手么?”
李沧澜道:“你尽量施展‘归元秘笈’上所记载的绝招,老夫倒想试试看‘归元秘笈’上记载的剑招。”
陶玉道:“好!那你就请出手了。”
李沧澜一伸手中的龙头拐,推了过去。
他出手之势,看上去虽然是简简单单,其实推出一拐中,暗藏杀手。
陶玉一挫腕,金环剑斜里划出,剑势迎杖攻去。
那知剑势将要接近到李沧澜的前胸时,突然弃杖就人,化削为刺,疾向李沧澜的前胸刺了过去。
这一招变出意外,李沧澜一时间也想不出封拒之策,只好一吸丹田真气,身子陡然向后退出三尺。
陶玉格格一笑道:“李老英雄,这一招就是‘归元秘笈’上的剑招,名叫‘剑中化身’。”
李沧澜道:“也未伤得老夫,还有什么绝招,一齐用出来吧!”
陶玉望着李沧澜冷冷说道:“如若在下不念在昔年一点情份之上,这一剑只怕李老前辈就难以躲开了。”
李沧澜只气的长髯无风自飘,面色一片冷肃的说道:“咱们师徒之情早绝,你也不用手下留情,老夫如有杀你的机会绝不放过。”
陶玉道:“今生今世只怕你已没有这等机会了。”
李沧澜气得脸色铁青,但他仍能强自压下怒火,平静的说道:“昔年老夫收养你时,曾经有人劝我,说你脑后生有反骨,日后必将反恩为仇,当时老夫还有些不信、想不到竟然被那人言中了……”
陶玉为人虽然阴毒,但想到李沧澜昔年养育传技之恩,亦不禁有些愧疚,如若再让他当众述说下去,实有着无地自容之感。
心念转动,疾举金环剑,冷冷接道:“昔年之事,早成过去,多言无用,老英雄接剑了。”一振长腕,金环剑幻起一片剑花,刺了过去。
李沧澜龙头拐反击扫出,横向剑上举去。
陶玉知他天生神力,举世无匹,若金环剑被他的龙头拐扫中,必将脱手而出,赶忙一挫腕,收回金环剑势,避开拐势。
李沧澜展开反击,龙头拐突转凌厉,刹那间拐影重重,挟带起一片呼啸之声。
他退出江湖之后,武功并未搁下,这一阵运拐反击之势,凌厉慑人,石破天惊。
陶玉的金环剑已全被李沧澜的拐势给压了下去,人也被迫的缓缓向后退去。
杨梦寰暗暗忖道:看来岳父还有一点惜爱陶玉之心,如若他此刻乘势出手,施出“乾元指”,定可伤得陶玉。
忖思之间,忽听陶玉大喝一声,金环剑寒芒一一闪,抢入了重重拐影之中。
李沧澜大声喝道:“还不给我弃剑。”龙头拐向上一圈,猛向金环剑击去。
陶玉冷笑一声,道:“未必见得”。长剑随着拐势向上一扬,让闪开去。
这时陶玉剑势被逼到外门,整个的后背,大部暴露在李沧澜的掌下,如是李沧澜左掌击出,必可得手。
但是李沧澜却犹豫不定,举掌欲出未出。
就这一怔神间,陶玉剑势一转,反臂削下,划破了李沧澜右肘间的衣服。
李沧澜羞怒交集,暗运乾元指力,正待击出,陶玉已纵身而退,道:“李老英雄,承让了。”
李沧澜一顿龙头拐,扬头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
陶玉道:“李老英雄那里不对了?”
李沧澜道:“如是老夫能和你一般下得毒手,今日恐怕己没有你的命在了。”
陶玉道:“如是在下不念昔日情义,李老英雄岂止是划破衣服。”
这李沧澜乃一代英雄人物,当着天下群豪之面,要他厚起脸皮,硬不肯承认失败在陶玉手中,又硬不起嘴,只好缓缓退下两步,道:“今日之战,并非比武定名,而是一场不分生死不停的拼命之战,老夫暂时退后一阵,但我随时可能再出战。”
陶玉淡淡一笑道:“李老英雄,还是休息片刻的好。”
杨梦寰一摆手中宝剑,大步而出,道:“陶玉,咱们这场搏斗不死不休,不论对方伤势多重,只要他有一口气,只要还能再战,都可再打下去。”
陶玉笑道:“这么说来,杨兄可算得真正的跟兄弟拼命了。”
杨梦寰道:“兄弟不死,陶玉是席难安枕,食不甘味……”
陶玉脸色一变,道:“可是在下已无兴致再陪杨兄玩了。”高举金环剑一挥,身后人群之中突然走出一个奇装异服的老人。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那老人头大如牛,脸长似马,一个尖尖的脑袋,光不见发,颚下却留着一片长髯,身上衣服也是用两种颜色作成,一半黑、一半红,手中握着一根鸠头手杖,缓步行了过来。
此人形貌古怪,衣着特殊,一望之下,可使人终身难忘,但杨梦寰却毫不认识,连听也没听说过。“这人出阵之后,陶玉却迅炔的退入了后队之中。
杨梦寰一挥手中宝刃,道:“阁下何人?”
那怪人哈哈一笑,道:“中原武林道上,见过老夫之人不多,但却有不少人听过老夫之名。”
杨梦寰啊了一声道:“那阁下怎么称呼?”
那怪人道:“老夫百毒翁。”
杨梦寰道:“百毒翁?”
百毒翁道:“不错,天下百毒,老夫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既称百毒翁,自然是极善用毒,如要和他动手,必得一鼓气把他伤在剑下。正待运剑出手,突闻萧声扬起,传了过来。
转脸望去,只见玉萧仙子手持玉萧,不停的吹着,缓步走进场中。
百毒翁举起手中的鸠头杖,冷冷说道:“你就是杨梦寰么?”
杨梦寰不敢再分神顾玉萧仙于,全神运剑而立,道:“不错,在下正是杨梦寰。”
百毒翁微微一笑,道:“不错,老夫今日如若能杀掉你,那就可以走了。”
杨梦寰听得一怔,道:“你在说什么?”
百毒翁道:“在咱们动手之前,老夫照例有几句话先交代明白。”
杨梦寰道:“好,你讲吧。”
第十七回 生离死别
百毒翁道:“凡是和老夫动手之人,不论武功如何,老夫都可能对他用毒。”
杨梦寰道,“阁下能够先打一个招呼,倒也不失英雄气度。”心中却是暗打主意,如何能逼的他无法腾出手来用毒。
但闻阵阵萧声,逼近身侧,玉萧仙子娇躯横移,正挡在杨梦寰的身前。
杨梦寰心中忖道:我手中现有恩师赐赠的宝剑,和这用毒老头儿对敌,快剑利器,或有取胜之望,但这玉萧仙于却是取胜之机甚微。
正待喝让玉萧仙子闪开,萧声突然停了下来,玉萧仙子举起玉萧,指着百毒翁冷冷说道:“你是百毒翁么?”
百毒翁道:“不错。”
玉萧仙于道:“据说你这人武功很坏,全靠用毒才得立足武林,是么?”
百毒翁怒道:“老夫的用毒之能当今武林无出老夫之右,武功一道么,那也算得第一流人物。”
玉萧仙子道:“你倒大言不惭。”
百毒翁怒道:“你就试试。”抡动鸠头杖,呼的一杖横里击来。
玉萧仙子玉萧横出,挡开一杖,冷冷说道:“且慢动手。”
百毒翁收杖说道:“你可自知难是老夫之敌?”
玉萧仙子道:“咱们今日动手,只许比试一样,武功、用毒任你选择,你认为那一样最好,咱们就比试那一样。”
百毒翁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你也是用毒高手了?”
玉萧仙子道:“你可是不信么?”
百毒翁道:“老夫名叫百毒翁,那是我能使用百种以上之毒,你如凭仗服用过解毒药物,试试老夫的放毒之能,可是自找苦吃了。”
玉萧仙子道:“不妨事,就是你能用千种剧毒,我也是不怕。”
百毒翁似是被玉萧仙子这等豪壮之言震慑的怔了一怔。道:“你可是当真的不畏老夫用毒么?”
玉萧仙子道:“众目睽睽之下,我出口之言,还能假得了么,我看咱们得事先有约法才行。”
百毒翁道:“什么约法?”
玉萧仙子道:“你自诩有施放百毒之能,那是自信我一定要伤在你手下了?”
百毒翁道:“不错。”
玉萧仙子道:“如是我伤在你施放的毒物之下,那是怪我命短,死而无怨,如是你施放之毒伤我不了,那又该当如何?”
百毒翁哈哈大笑,道:“老夫身上携带有百种奇毒,一种不行,再换一种,我不信你服有连避百毒的解药。”
玉萧仙子道:“如是你万一伤我不了呢?”
百毒翁看她神色郑重,愈来态度愈是强硬,心中亦不禁有些奇怪,呆了一呆,道:“如是老夫伤你不了,立刻退出这场是非,永不再履中原尺地寸土。”
玉萧仙子笑道:“太轻了,我以生死和你相赌,你就不肯多加一点赌注么?”
百毒翁怒道:“你要老夫如何?”
玉萧仙子道:“依我之意,你如毒我不死,就该视我如师,从今以后,听命于我。”
百毒翁道:“老夫这把年纪,岂能认你作师?”
玉萧仙子道:“那你是自信无能伤我了?”
百毒翁道:“老夫有些不信。”
玉萧仙子道:“那你为何不赌?”
百毒翁吃她连番相激,终于忍耐不住,一顿鸠头杖,道:“老夫不信毒你不死,就依你订的赌约作准。”
玉萧仙子道:“须知一诺千金,不能反悔。”
百毒翁道:“老夫一向说了就算。”
玉萧仙子道:“好,你可出手了。”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玉萧姑娘,这不是玩笑的事,出手搏击,为他施毒暗算,只怪学术不精,那也罢了,你这般站着不动,让他施放毒药,岂不是太吃亏了。”
玉萧仙子嫣然一笑道:“快退开去,别为他施放的毒物波及,咱们如能收服这百毒翁,可杀去陶玉一半的凶焰。”
杨梦寰看她神态镇静,言笑轻松,倒也不便再劝,只好缓步向后退去。
百毒翁一顿手杖,道“老夫这杖中藏有毒粉,沾人肌肤,立时红肿溃烂,十二个时辰之内,化尽肌肤而死,你要小心了。”扬起手中鸠头杖,一按杖上机簧,登时毒粉四飞,洒落了玉萧仙子一身。
玉萧仙子果然是凝立不动,任那毒粉飘落身上。
杨梦寰只瞧的大力担心,暗道:从未听说她有解毒之能,今日为何竟这等轻生儿戏……。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人意料之外,玉萧仙子身上满落毒粉,意然是若无其事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杨梦寰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她几时学会了御毒之能?
百毒翁放出鸠头杖中藏的药粉之后,肃然而立,等着玉萧仙沾身发作,哀嚎求饶,那知良久之后,玉萧仙子竟仍是站着不动,不禁心中大震,奇道:“这就奇怪了!”
玉萧仙子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奇怪了,告诉你我是百毒不侵。”
百毒翁道:“老夫倒是有些不信。”左手接过鸠头杖,右手一挥,一片粉红色烟雾,直向玉萧仙子飞去。
玉萧仙子仍然是静站不动,任那粉红色毒雾,扑身而过。
只听百毒翁道:“这是迷神毒香,只要吸入腹中少许,立时将神智迷乱。”
玉萧仙子淡淡一笑,道:“只怕未必吧!”
百毒翁道:“你此时已然中毒,老夫数到五字,你毒性即将发作。”
百毒翁果然一二三四的数了起来,那知一连数到十字,玉萧仙子仍然是屹立无恙。
这一下百毒翁大感惭愧,一张马脸红的有如火一般,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挥动左袖,又是一片黄色烟雾,直向玉萧仙子飞了过去。
玉萧仙子仍是静站不动,任那黄色毒雾击中身上。
括不重述,百毒翁在不足一顿饭的时光,连用二十八种奇毒,竟是都无法伤得玉萧仙子。
他自号百毒翁,也确有施用百毒之能,只是不能把百种剧毒全部带在身上,何况连施二十八种剧毒,都无法伤得玉萧仙子,纵然用出百毒,只怕也是无可奈何。
全场中人都为两人这场奇怪的赌博所震慑,个个凝目观看。
玉萧仙子启开微闭的星目,说道:“怎么样,你还有几种剧毒未用?”
百毒翁哺哺自语道:“奇怪呀!奇怪呀!难道老夫身上藏带的剧毒,全都失去了效用不成……”自语中突然伸出了左手,道:“你可敢接下老夫一记毒掌。”
火光下,只见他伸出的左手,掌心变成了一片紫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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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萧仙子道:“好!我要不接你一记毒掌,只怕你败的不甘心。”
百毒翁欺进两步,左掌一挥,向玉萧仙子肩上拍去。
但闻拍的一声,击个正着,百毒翁说明要凭掌中蕴藏的剧毒伤人,是以这一掌落势并不很重。
那知一掌拍下,有如击在坚铁上一般,只震得掌骨剧痛无比,一连后退数步。
这一下不但使百毒翁心中甘服,就是那四周观战之人,无不瞧的暗暗称奇。
五萧仙子待百毒翁稳注了后退之势,站稳了马步,突然格格一笑,抖去身上五颜六色的毒粉,目注百毒翁道:“你输了。”
百毒翁道:“老夫技不如人,输的口服心服。”
玉萧仙子道,“瞧不出你竟还是一位笃守信诺的人。”
百毒翁似是对这场不知所以的败绩,伤怀甚深,答应过玉萧仙子的问话之后,就呆呆的站着不动,一脸茫然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怪事啊!怪事啊……”一面不停摇头叹息。
五萧仙子生恐夜长梦多,急急说道:“百毒翁,咱们相约比试前,订下的规约算是不算?”
百毒翁道:“为什么不算?”
玉萧仙子道:“我如中毒而死,那是白白毒死,如是你毒我不死,又该如何?”
百毒翁道:“这个,这个……”想到要认那玉萧仙于为师之言,这个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玉萧仙子道:“言犹在耳,难道你已经忘去了?”
百毒翁道:“谁说老夫忘去了?”
玉萧仙子道:“你此刻已然自认落败,如是未忘去咱们约赌之言,那该如何?”
百毒翁一咬牙,道:“视你为师,听你之命。”
玉萧仙子道:“不错!你现在听是不听?”
百毒翁道:“老夫许出之诺,自然是要遵行了。”
玉萧仙子道:“好!我要下令了。”
百毒翁无可奈何的说道:“老朽洗耳恭听。”
玉萧仙子道:“从此刻起。我要你和陶玉反友为敌。”
百毒翁道:“我受那陶玉邀约而来助拳,如何能和他结成对头。”
玉萧仙子道:“我第一次下达之命,你就不听,还算得什么笃守信诺之人。”
百毒翁叹息一声,道:“好吧!”
玉萧仙子道:“你招呼随行之人,立刻合并过来,听候调遣。”
百毒翁道:“老朽只有一个人。”
玉萧仙子道:“那很好。”
百毒翁道:“老朽还有些应用之物未带,此刻回去取来,天明之前,即可赶回。”
玉萧仙子道:“速去早回。”
百毒翁黯然的道:“定可依限赶回,听候差遣。”
玉萧仙子不再多问,硬着头皮,道:“好!你请吧!”
百毒翁转身自去。
玉萧仙子凝目望去,也不见对方有人出面挑战,只好退了下去。
杨梦寰站在道旁,抱拳对玉萧仙子一礼,道:“恭喜姑娘练成了不畏剧毒的武功。”
玉萧仙子突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你也相信那是真的么?”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说道:“众目睽睽之下,姑娘连受那百毒翁数十种剧毒攻袭,难道还能假的不成?”
玉萧仙子微微一笑、道:“为什么不能假呢,如是他那身上毒粉都经换过,岂不是变成了无法伤人的废物。”
杨梦寰低声说道:“但是姑娘连换了那百毒翁二十余种剧毒,他竟是没有觉到,单是这份能耐,就非他人所及了。”
玉萧仙子说道:“敌众我寡,如是硬拼起来,必然有很大的死亡,今日之战,只宜智取,不宜力战的。”
杨梦寰拱手笑道:“在下记下了,姑娘快请下去,换过衣服。”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直向邓府退去。
沈霞琳急步迎了下去,带着玉萧仙子退回邓府更衣去了。
百毒翁财败在玉萧仙子手中,四周群豪,虽然看的十分清楚,但对两人相约之言为何,却是大都不知,以后眼看那百毒翁自行而去,退出战场,才瞧出情势不对,但想到那百毒翁用毒之能,谁也不愿多管闲事。
陶玉隐在那囚车之后,把经过之情看的十分清楚,“心中亦是奇怪不止。
他对那百毒翁用毒之能,也有着极深的畏惧,在全无准备之下,只好瞧着百毒翁大步而去。
这一阵挫折,果然使陶玉带来群豪的锐气,大受影响,而邓府中人,却是激起了强烈的求生保命之心。
一阳子低声对李沧澜道:“百毒翁的赌败,不但替咱们除了一大威胁,而且也等于斩去了陶玉一臂,使贫道不解的,是那玉萧仙子,血肉之躯如何能抗拒得了数十种剧毒?”
李沧澜道:“唉!我瞧其中必有原因……”
只见邓固疆大步行了过来,接道:“李老英雄,邓固疆慕名已久,今日有幸一见。”言罢,抱拳作礼。
李沧澜还了一礼,道:“好说,好说,阁下定然是邓老堡主邓固疆道:“兄弟邓固疆。”
李沧澜道:“小婿多承堡主照顾,老朽是感激不尽。”
邓固疆哈哈大笑道:“杨大侠肯来我们邓家堡中作客,那是折节下交了。”
李沧澜指着一阳子道:“这位是昆仑三子,乃小婿启蒙恩师。”
邓固疆一抱拳,道:“久仰昆仑三子大名。”
一阳子笑道:“贫道何能,老堡主过奖了……”目光一转,突然住口不言。
李沧澜顺着一阳子目光瞧去,只见杨梦寰手中提着宝剑,直向那囚人的铁笼行去。
一阳子低声说道:“李老英雄,快些把他叫住,陶玉带来的人手,都隐入暗处不动,定然别有鬼计,那囚笼已然撤后甚多,可能是诱敌之计!”
李沧澜一皱眉头,道:“道兄,咱们过去给他打个接应如何?”
一阳子道:“好!贫道亦有此心。”
李沧澜回顾了随行护驾的川中四丑一眼,道:“你们守在此地,听邓老堡主的吩咐,不用跟随着我了。”
川中四丑应了一声,布成一个方阵,守在邓府大门前面。
一阳子正待举步而行,突闻一个清亮声音说道:“老前辈请带上兵刃。”
一阳子回头望去,只见一劲装大汉,双手捧着一柄长剑,递了过来。
原来一阳子带来的宝剑送给了杨梦寰,自己却赤手空拳没有兵刃。. 一阳子接过宝剑,正要称谢几句,邓固疆却抢先接道:“这是犬子。”
邓开宇接道:“晚辈邓开宇。”
一阳子道:“多谢少堡主。”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疾步向前行去。
且说杨梦寰想凭手中宝剑之力,去削开囚笼,放出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提剑直向囚笼行去。
他心中虽然明知陶玉可能要在囚笼之旁设下埋伏,但想如不救出赵小蝶来,只怕此后再无人能制服陶玉,明知危险,也只好求其侥幸了。
他行近铁笼五六尺处,放缓了脚步,提聚真气,凝神戒备,防备暗影处有人突然施袭。
这时李沧澜和一阳子,已追到了杨梦寰身后七八尺处,两人同时放缓脚步,四目炯炯,搜寻敌踪。
杨梦寰缓步走到铁笼前,仍不见有何动静,不禁胆气一壮,举起手中长剑,正待削向铁栅,突听盘膝坐在铁笼中的赵小蝶尖声叫道:“快退开去!”
杨梦寰闻声惊觉,一提真气,疾如飘风一般,向旁侧退出五七尺外。
就在他刚刚退离之际,一蓬银针和两道蓝色的火球,同时飞到。
这只是毫厘之差!
两道蓝色的火球,直飞出两丈开外,才力尽而落,一着实地,立时化成了两蓬熊熊的绿火,立时燃烧起来。
杨梦寰暗暗叹道:如是我迟慢一步,纵不被那毒火击中,亦必为那蓬银针所伤。
一阳子、李沧澜也齐齐停下了身子,不敢再向前逼近。
杨梦寰回顾了两人一眼,说道:“有劳恩师、岳父大人为我压阵,真叫弟子难安。”
李沧澜微微一笑道:“此刻不是感恩叙旧之时,留心强敌暗袭。”
杨梦寰道:“岳父教训的是。”横剑护胸,正待设法激怒陶玉出战,突听一个细微清明的声音传入耳际。
那声音入得杨梦寰之耳,立时分辨出是赵小蝶的声音。
只听她说道:“陶玉除了点我几处穴道之外,又在我身上下毒,也许他认为我武功已失,其实我已运气解开穴道,目下正在设法把身上之毒逼集一处,我想三日之内,当可完成,那时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语声微微一顿之后,接道:“杨兄,不用为我涉险,反为陶玉所乘,此刻你对我的生死,表现的愈是冷淡愈好,过去我处处和你捣乱,此刻想来甚是不安,杨兄大仁大义,定能原谅小妹。”
杨梦寰心中暗道:那陶玉鬼计多端,定然伏在暗影中监视于我,我如施展“传音入密”
之术,答复那赵小蝶之言,定将被陶玉瞧出,只好暂时不理她了。
但闻赵小蝶继续说道:“杨兄,不用回答我的话,你明敌暗,决然无法逃过陶玉的双目,此刻只要想法子保持不败,待我脱险之后,再行傅杀陶玉。”
杨梦寰心中暗道,百毒翁阵前败于赌约,临时脱离陶玉,想来对他们影响甚大,此刻大概是正在重新部署,他今宵有备而来,虽然百毒翁临时变卦,想来也不致中途收兵而退。
杨梦寰这些年来,不但在武功上有了很大进境,对敌行事上,亦步入稳健之途,虽然百毒翁中途叛离陶玉,但他对陶玉的实力并未低估。
他心中明白,这一阵不过是大风暴前的片刻平静,陶玉如是再一发动,其势道必将是石破天惊。
正自忖思之间,突然一阵格格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杨兄的援手逐渐增多,兄弟不得不先行下手了。”
暗影中缓步行出身着黄衫,背插金环剑的陶玉。
只见他手腕一翻,迅速绝伦的拔出金环剑,伸入铁笼,顶在赵小蝶的后背上,目注杨梦寰道:“杨兄是要她死呢?还是要留下她了性命?”
杨梦寰料不到陶玉在全握优势的情况下,仍然会出此下流手段,不禁一皱眉头,冷笑道:“陶兄还未到落败之地,怎的又用出这卑下手段来。”
陶玉也冷笑一声:道:“兄弟此举,不过是念在咱们相识一场份上,不忍立施毒手,使杨兄和这邓家堡尽化灰尘。”
杨梦寰道:“这个兄弟就听不懂了。”
陶玉道:“事情简单的很,如是杨兄当真是多情种子,那就请弃去手中兵刃,走入这铁笼中来,兄弟立刻率领人手,退出邓家堡。”
杨梦寰接道:“如是兄弟不答应呢?”
陶玉道:“在下就先杀了赵小蝶,再杀毒龙夫人,然后再火烧邓家堡,尽歼堡中之人。”
李沧澜在旁冷笑一声,接道:“陶玉,有老夫在此,我不信你能尽歼堡中之人。”
陶玉为人虽然心计恶毒,但想到李沧澜十余年养育之恩,倒也不便出言顶撞,目光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接道:“杨兄答应与否,还请快些决定,兄弟难以久待。”
杨梦寰回顾了岳父、恩师一眼,缓步向前行去。
李沧澜要待阻止,但他终于忍了下来,黯然叹息一声,道:“道兄,这孩子太老实忠厚了,明知那是圈套,仍是抢先以赴。”
一阳子道:“李兄可有良策以对么?”
李沧澜道:“老朽如有良策,早就阻止他了。”
一阳子道:“贫道的看法,纵然梦寰不答应他,陶玉也不会杀死赵小蝶。”
李沧澜道:“这就很难说了,陶玉为人,心地恶毒,如是情势相迫,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
两人口中虽在说话,但四道目光却一直投注在杨梦寰的身上。
只见杨梦寰一步步逼近铁笼。
但听陶玉厉声喝道:“杨梦寰弃去你手中长剑。”
杨梦寰停下脚步,但却未弃去手中长剑,两道炯炯目光一直逼视在陶玉的脸上,冷冷说道:“陶玉,你率领高手,夜袭邓家堡,只不过为了我杨梦寰一人而已,此刻何不和我杨梦寰决一死战?”
陶玉道:“杨兄素知兄弟为人,一向是不愿作意气之争,如是兄弟能有良策迫你就范,那自然不用兵刃相见,分个胜负出来了。”
杨梦寰道:“赵小蝶和毒龙夫人的生死,和我杨梦寰并无什么关连。”
陶玉格格一笑,道:“杨兄口里轻松,只怕内心之中未必就是如此。”
杨梦寰道:“何以见得?”
陶玉笑道:“就算两人和杨兄没有关连,但他明帮兄弟,暗助杨兄,杀了她们两人,也可以减少两大劲敌……”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兄弟先杀了两人之后,再和杨兄决一死战。”金环剑陡然向前一送。
只见赵小蝶柳眉一篷,娇躯突然向前一倾。
显然陶玉这一剑并非是虚作恫吓。
杨梦寰相距那铁笼甚近,月光下看得十分真切,不禁心中大急,高声喝道:“住手!”
陶玉冷冰冰的说道:“两人既和杨兄无关,她们的生死,杨兄也不用过问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如何才能救得两人性命?”
陶玉一按铁笼上机关,笑道:“除非杨兄自行入笼。”
杨梦寰道:“你带我一人走,可否放过邓家堡数百生灵。”
陶玉道:“如是杨兄请求,兄弟自然答应。”
但闻轧轧几声,铁笼外面的铁栅,突然升起数根,只是铁笼中间却又有几根铁栅落了下来,把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挡住。
杨梦寰回顾了恩师、岳父一眼,突然弃下手中主刃,大步直向囚笼之中行去。
李沧澜正待出言喝止,却被一阳子示意阻止。
月光下,只见赵小蝶和毒龙夫人,一齐睁开紧闭的双目,望着杨梦寰,那柔和的目光中,不知是悲是痛,是苦是酸。
杨梦寰只身行入铁栅,几根升起的铁栅突然落了下来。
只听一阵长长的叹息声,彼起此落。
紧张的沉默中,那叹息声有着特别的沉重之感,叫人无法分辨那是对杨梦寰的赞美还是对他的惋惜了。
但闻轮声响起,划破了沉寂,高大的笼车,缓行而去。
李沧澜见囚车渐渐去远,舌绽春雷暴喝一声:“站住!”静夜中只震得四面回音不绝。
陶玉缓缓转过身子,望着李沧澜微微一笑,道:“老英雄有何见教?”
李沧澜冷冷说道:“老夫要你留下囚车。”
陶玉道:“我答应过杨梦寰不再留在邓家堡。”
李沧澜道:“老夫不和你斗口,我要你留下囚车,你留不留?”
陶玉看他神情严肃,双目炯炯直逼在自己脸上,颇有教训自己的神气,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李沧澜对我有养育、传艺之恩,天下英雄我都可不理,但对李沧澜总要敬重才是……。
正待喝止囚车,心念忽的一转,忖道:此刻正是我霸业成败的关头,如若听他之言,放了杨梦寰,岂不是功亏一篑么?当下淡然一笑道:“不留。”
一阳子突然抢前两步,捡起杨梦寰弃置于地上的宝剑,说道:“李兄,此人天良已昧,丧心病狂,不用和他多说了。”
陶玉怒视了一阳子一眼道:“我陶玉下一个收拾的对象,就是你们昆仑三子,全派诛绝,一人也不留。”
一阳子冷笑一声道:“只怕你陶玉没有那个能耐,”
陶玉道:“好!半年之内,我要杀绝你们昆仑派中人。”
李沧澜接道:“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老夫已经领教过了,那也不过尔尔,今宵你如不肯留下囚车,就得和老夫一决雌雄。”
陶玉手执金环剑,缓步行近李沧澜,冷冷说道:“李老英雄,你当真要迫我打个胜败出来么?”
李沧澜道:“岂止是胜负之分,你如不留下杨梦寰,今宵有你无我。”
陶玉格格一笑,道:“李老英雄,爱惜女婿之情如此深厚,连我陶玉也是大受感动,只可惜杨梦寰风流成性,对那李姑娘并非真情,适才老英雄亲目所见,他为了赵小蝶和毒龙夫人,竟是舍生忍死,自愿弃剑行入囚笼之中。”
一阳子心中暗道:这陶玉口刁舌利,雄辩滔滔,如是李沧澜被他说动,那可是一场大大的麻烦,当下接口说道:“李兄请向后闪开,贫道先打第一阵。”长剑一摆,越过了李沧澜,横剑平胸,道:“咱们相知素稔,那也不用多言了,亮兵刃动手吧!”
陶玉双目凝注在一阳子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要小心了。”
一阳子道:“贫道随时接招。”
陶玉道:“好!”身子一弓,突然刺出一剑,指向一阳子的前胸。
一阳子宝刃疾起,横里向上撩出,削向陶玉的金环剑。
陶玉看那宝刃,寒芒闪烁,也不敢让他削中,右腕一沉,避开了一阳子的剑势,左手一起,突然一指,点向了一阳子的腕穴。
一阳子心知那“归元秘笈”之上有很多变出意外的武功,如是一不小心,必为陶玉所乘,是以,谨慎异常,仗宝刃威力,施展开昆仑派分光剑法,夹杂着追魂十二剑招,先把门户守的十分严密,才俟机攻出几招。
两人剑来剑往,打的十分激烈,不大工夫,已搏斗三十余合。
一阳子手中宝刃锋利,迫得陶玉很多地方不得不避开一阳子的剑势,但陶玉的剑招变化诡奇,常以奇变迫得一阳子守多攻少,暂时打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李沧澜眼看一阳子暂可自保,但那高大的囚车却缓缓向前驰去,不禁心中大急,沉声喝道:“道兄小心,老朽先去救了寰儿再来杀此凶徒。”手提龙头拐飞步追向囚车。
陶玉突然急攻两剑,逼退一阳子,横移身躯,拦在了李沧澜的前面、冷冷说道:“站住!”。
李沧澜反手一拐“力扫五岳”,龙头拐挟着一片啸风之声,横里击去。
陶玉闪身避开,冷冷说道:“在下要奉劝李老英雄一句,不可追近囚车,逼我改变了主意。”
李沧澜道:“你改变主意又能如何?”
陶玉道:“我已签应了杨梦寰,撤出邓家堡,你们如逼我改变主意,邓家堡立时将化作飞灰。”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如能被你大言威吓……”
陶玉道:“你如不肯信我之言,尽管追那囚车就是。”
李沧澜道:“好!老夫今日倒要见识一下,这几年小别,你究竟增长了多少能耐。”龙头拐呼呼两招,迫得陶玉横移五尺。
一阳子宝剑一摆,道:“咱们还未打出胜败。”
陶玉怒道:“你想找死吗?”金环剑奇招突出,连攻三剑。
这三剑势道凶恶,非同小可,迫的一阳子连封带避,才把三剑让开。
一阳子避开三剑,立时还以颜色,施出追魂十二剑中连环三招“起凤腾蛟”“朔风狂啸”“雾敛云收”。
剑聚一片宝芒,点点寒星飞洒。
陶玉虽有破解一阳子攻势之策,但想到他手中宝刃锋利,怕伤到了自己的金环剑,只得向后退避,让过了一阳子的剑势。
一阳子乘胜追袭,宝剑疾变一招“石破天惊”,递了出去。
以陶玉剑路之奇,早就可以把一阳子迫败手下,但他心中一直畏惧一阳子手中宝剑锋利,只怕伤了手中的金环剑,始终不敢硬接一阳子的剑势,吃亏甚大,致被一阳子抢得上风。
一阳子乘势击出的一下剑,乃是他毕生中习剑心得的结晶,宝刃闪幻出两朵剑花,分向陶玉前胸、小腹刺去。
这闪幻起两朵剑花之中,必有一虚,但因他剑势迅快极是不易分辨。
陶玉眼看剑势逼来,不敢封架,只好一提真气,陡然间又向后退出六尺。
一阳子正待运剑再追,乘胜迫使陶玉落败,忽见陶玉左手挥动,连续拍出三掌。
一阵重叠而来的暗劲,波涌而至。
一阳子扬腕接下一掌,第二道掌力暗劲,又行袭至。
一阳子第二掌还未发出,暗劲已然袭来,仓促之间,只好一侧身躯,用肩头硬行接下一击,那知第三道掌力暗劲,紧随涌到,正击中一阳子前胸之上。
这力道虽非奇重,倒也不可轻视,只打的一阳子疾退五步,才站稳了身躯。
陶玉用“归元秘笈”上,截气分力之法,把一股内劲分作三道击出,叠波而来,震伤了一阳子,人却横里飞跃,挡住了李沧澜,道:“李老英雄,请听我陶玉奉劝如何?”
李沧澜举起了龙头拐,道:“你如迫使老夫出手,今日唯有一分生死了。”
陶玉冷笑一声,道:“今日江湖形势,已属我陶玉和杨梦寰的争霸之局,由来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你已登古稀之年,何若还要卷入江湖是非,如肯听我良言奉劝,立时退出邓家堡,息隐林泉,悠游山水,还可保得个乐享天年……”
李沧澜怒声喝道:“孺子大胆,竟然教训起老夫来了。”呼的一拐,劈了下去。
陶玉一闪避开,道:“我念你昔年一番养育之情,让你一招……”
李沧澜厉声喝道:“孽徒可恶。”横里一拐击去。
陶玉挥剑还击,两人又战在一起。
且说杨梦寰行入囚车之后,盘膝坐了下去,心中却在筹思脱困之策。
赵小蝶睁开双目,望了铁栅相隔的杨梦寰一眼,道:“你何苦为他所愚,自投入罗网中来。”
杨梦寰淡然一笑,道:“我如不自投罗网,也许将有数百条性命死亡……”
赵小蝶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要救我,唉!过去我一直未好好对待过你,你又为什么这样关心我的生死呢?”
杨梦寰道:“陶玉处心积虑而来,部署严密,用心不过逼我作他阶下之囚……”
毒龙夫人突然接口说道:“你可是认为投入罗网之后,那陶玉就会甘心罢手么?”
杨梦寰道:“自然不会。”
毒龙夫人道:“那你又何苦自投罗网呢?”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正待答复,突闻李沧澜大声喝道:“闪开。”
喝声中扬手一指,发出了“乾元指”力。
陶玉知他“乾元指”力,凌厉无比,立时纵身跃避开去。
李沧澜扬手又是一指,点了过去。
陶玉看他眉字间杀机涌现,心知他想救杨梦寰心切,打下去,必将是个招招致命恶战之局,立时又向一侧跃退。
李沧澜连发“乾元指”力逼开陶玉,直向囚车追去,一面高声喝道:“寰儿不用优心……”突见火光一闪,一道蓝焰直射过来,李沧澜挥杖一挡,那蓝焰立时暴散成一片蓝火,洒落了李沧澜一身,立即在衣服、长髯上燃烧起来。
一阳子高声叫道:“那蓝焰毒火,燃烧力特别强烈,李兄不可大意,快些伏身滚熄火势。”
形势逼人,李沧澜也无法再持身份,应声卧倒,就地翻滚了一丈多远,才将火势扑熄。
只听陶玉那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如若我再让他们射出一支毒火箭,定可把你活活烧死,但念在昔年一段相处情份之上,我陶玉手下留情。”
一阳子急急行了过来,道:“李兄伤的如何?”
李沧澜挺身而起,道:“一些微伤,不足挂怀,只是寰儿被他擒去,只怕凶多吉少了。”
一阳子看他过腹白髯,已被烧去大半,身上也被烧了数十个大洞,左臂上衣衫绽开处,可见灼伤肌肤,不禁一皱眉头,道:“那蓝色毒火,十分恶毒,不可掉以轻心,最好能把伤处一块肌肤挖去,至于梦寰,虽被生擒,但暂时不会有性命之险,咱们徐图相救,还来得及。”
李沧澜望了左臂伤处一眼,道:“道兄请把宝剑借我一用。”
一阳子递过宝剑,道:“此剑锋利,李兄小心。”
李沧澜接过宝剑,挥手一削,左臂上被毒火灼伤处的肌肤,立时被削下一片,鲜血淋淋,哈哈一笑,道:“道兄,可以了么?”
一阳子看伤口血肉艳红,毒火尚未波及,点头应道:“可以了。”接过宝剑还入鞘中,接道:“贫道替李兄包扎一下伤势。”
李沧澜道:“区区一点微伤,怎敢劳道兄费心。”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红色丹丸,吞了一粒,另一粒用口咬碎,敷在伤处。
抬头一看,那囚车已然远行十丈之外。
一阳子低声说道:“李兄先请暂回堡中休息一下,拯救梦寰的事,咱们从长计议如何?”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退回堡中,邓固疆早已叫人备好了休息的静室。
一阳子虽然感觉有很多事情必须得先查清楚,但却又觉到自己身份不对,问起来有很多不便之处,只好强自忍了下去,暗中全力防范。
他虽然中了陶玉一击,但伤的不重,加上他本身精深的内功,经过一阵调息,也就完全复元。
一宿无话,次日,邓固疆设下了筵席,替两人接风。
邓固疆详尽的说明了昨夜的变化,他说埋伏在堡外的暗桩报告,昨夜确有两批武林人物,驰援邓家堡,但却为陶玉埋伏在堡外的人手击退,双方混战激烈,伤亡很大,那两批驰援的武林人物,包括了僧、道、俗装武士等组成。
一阳子道:“看将起来,陶玉这危害江湖的举动,已然引起了整个江湖的注意。”
邓固疆道:“由于杨大侠的声威,暂时使邓家堡成了江湖正邪决斗的中心,老朽声望武功都不足以领导,请李老英雄出主堡务,接待天下英雄……”
李沧澜道:“这如何使得,还是由堡主主持,我等从旁襄赞就是。”
邓固疆还待谦让,一阳子已抢先接道:“邓堡主不用客气了,强宾不压主,还是邓堡主主持的好。”
李沧澜道:“眼下首要之务,堡主先派出几组人手,侦察陶玉押送那囚车的下落。”
邓固疆道:“这个老朽早已想到,已派出了十五个堡丁,追查杨大侠的下落。”
流光如驰,匆匆三日,杨梦寰杳如黄鹤,毫无消息,急煞了李沧澜和一阳子,沉霞琳更是以泪洗面,不言不语。
第四日中午时分,一阳子、邓固疆、李沧澜坐在厅中,忽见一个家丁,手捧一封白简,急急而入,双手呈给小固疆。
邓固疆接过白简,只见上面写道:“一阳子道长亲拆”,立时转交一阳子的手中。
一阳子拆开来简,双手展开白笺,仔细瞧了一遍,立时脸色大变,目瞪口呆。
李沧澜道:“道兄,信上写的什么?”
一阳子缓缓把手中白笺递了过去,道:“李兄请自己过目吧!”
李沧澜接过白笺,只见上面写道:书致一阳子道长:令徒构寰囚笼定居,匆匆数日,英雄末路,虽面对绝世美人,亦不见欢悦之容。
兹定七月十王日,夜半三更鬼门开启之夜,于百丈峰顶,火焚杨梦寰、赵小蝶及毒龙夫人,届时必将大为轰动江湖,特函奉邀,驾临观礼。
下面署名,陶玉奉书。
李沧澜只瞧得一皱眉头,冷哼一声,道:“猖狂小儿,胆敢如此。”
邓固疆道:“李老英雄,那信上可是说的杨大侠么?”
李沧澜道:“不错。”伸手递上素笺。
邓固疆接过白笺,仔细瞧了一遍,登时脸色大变,摇头叹道:“杨大侠仁义远播,天下武林,谁不敬仰,如若身遭此劫,当真是天道睽睽了。”
一阳子收回白笺,缓缓放入封套,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兄、邓老堡主,陶玉这封信。除了别有阴谋之外,就是要我们自乱方寸。”
李沧澜道:“不错,老朽几年山居养息,连这等权谋小术,也忘的干干净净了。”
一阳子道:“现今相距七月十五日,还有三月不到一点的时间,咱们有着很充裕的时间。”
邓固疆道:“不知陶玉这封信是否遍及武林之中……”
一阳子道:“陶玉想借这火焚杨梦寰、赵小蝶的大事,一网打尽天下武林高手,如是贫道的料想不错,九大门派都将收到此函。”
邓固疆道:“老朽愚见咱们要善用这两月时光,联络九大门派和武林高手,合力解救杨大侠,脱此危难。”
一阳子道:“陶玉行踪飘忽,一时想找他存身之处,只怕不是易事。”
李沧澜道:“咱们先赶到百丈峰去,预作布置,无论如何不能等到七月十五那天再行动抢救。”
一阳子道:“也许百丈峰就是陶玉此刻的巢穴,如是他没有完全的准备,岂肯选择该地。”
李沧澜道:“话虽不错,但老朽总觉着七月十五日之夜再行抢救,未免有些迟了……”
谈话之间,瞥见沈霞琳衣袂飘飘的行入厅中,问道:“大师伯,可是寰哥哥的消息么?”
一阳子点点头道:“他被陶玉囚困,我们正在研商解救之策。”
沈霞琳目光投注一阳子手中的函上,道:“我瞧瞧那封信好么?”
一阳子略一犹豫,缓缓递过素简。
沈霞琳取出信笺,很仔细的看了一遍,淡然一笑,耐心折叠好素笺,恭恭敬敬把素笺递给一阳子。
在一阳子和李沧澜的预料之中,沈霞琳瞧完了这封信,定然忍不住悲伤失声,放声痛哭一场,那知竟是出乎意外的平静。
李沧澜无限怜惜的说道:“孩子,你看清楚了?”
沈霞琳凄然一笑,道:“我看的很清楚。”
李沧澜道:“我和你师伯正在研究对策,不借一切手段,定然救他脱险,你不用太难过。”
沈霞琳道:“我知道,寰哥哥吉人天相,决不会有什么凶险……”
一阳子道:“好一个吉人天相,孩子,你长大了。”
沈霞琳道:“嗯!长大了,万一寰哥哥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在九泉路上相见,仍然是很好的夫妻。”
一阳子怔了一怔,道:“琳儿,不用多担心事,你李伯父既然重入江湖,必能想到救出梦寰之策,我已派人请掌门师弟,尽出昆仑派中精锐,全力出手,抢救梦寰脱险。”
沈霞琳欠身一揖,道:“多谢大师伯了。”缓缓转过身去,慢步离开大厅而去。
厅外微风,飘起了她的衣袂,背影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
李沧澜捧起胸前毒火烧残的白髯,道:“道兄,李沧澜今年已然七十有四,雄心早消,儿女情长,这一次如是救不出小婿,这条老命也准备丢在那百丈峰上,道兄请坐镇邓家堡,等会天下英雄,老朽要先走一步了。”
一阳子道:“李兄要往那里去?”
李沧澜道:“我要到百丈峰去……”
一阳子站起身子,道:“李兄不可,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好在时间尚早,咱们得从长计议一番。”
李沧澜道:“无论如何,老朽后天一早动身,这两天时光,足够咱们谈的了。”
第十八回 无可奈何
且说沈霞琳缓步行回卧室中去,和衣躺在床上,忍不住满腔愁苦,掩面低位。
这一哭,直似江河堤溃,哀哀欲绝,不知天之入夜。
直到二更时分,沈霞琳直哭到泪尽血流,才缓缓离床起身,燃起烛火,孤灯独坐,望着灯光出神。
突闻门声呀然,玉萧仙子缓步走了进来,自行在沈霞琳身旁坐下,握着沈霞琳一只手,低声说道:“姑娘,你哭了一日,愁苦也发泄了,听我几句话吧!吉人天相,杨大侠决不会伤在陶玉手中……”
沈霞琳缓缓转过脸来,目光凝注在玉萧仙子的脸上,看了良久,道:“玉萧姊姊,那百毒翁没有来么?”
玉萧仙子道:“没有来,算来已经超过了三天时限……”
沈霞琳接道:“唉!凡是陶玉手下的人,都靠不住。”
玉萧仙子道:“百毒翁虽有使用百毒之能,但他不似奸滑无信的小人,也许他也被陶玉暗施毒手所伤。”
沈霞琳道:“这么说来,我的心愿落空了。”
玉萧仙子道:“你有什么心愿,可要我助你?”
沈霞琳道:“我要百毒翁传授我用毒之法,好去在陶玉身上下毒……”
玉萧仙子道:“那陶玉阴险毒辣,你如何能够接近他?”
沈霞琳道:“不要紧,陶玉对任何人都存有很深戒心,但对我却有些例外,只可惜我的武功不是他的敌手,纵然能够接近他,也是枉然。”
她凄凉一笑,站起身于,摘取壁上的长剑,道:“我要去追陶玉了,姊姊……”
玉萧仙子急急说道:“沈姑娘不可造次,听我几句话如何?”
沈霞琳道:“不要劝我;我已经想了很久,无论如何,我都要设法救回寰哥哥,如是救他不了,那只有上死了之。”
玉萧仙子道:“沈姑娘,你听我说,不论智谋、武功,你都难是那陶玉之敌,你去了,也不过多让陶玉掳去了一个人质,我已用飞鸽传书,转告了朱姑娘,三五日之内,必有朱姑娘的指示到来。”
沈霞琳眼睛一亮,道:“如若兰姊姊肯下山来,那就不难解救寰哥哥了。”
玉萧仙子道:“你既然很明白,为什么不再耐心的等待几天!”
沈霞琳沉吟了一阵,道:“我不等她了,我已经长大啦,我素来不会对人用心机,施手段,这一次要用一次手段对付陶玉。”
玉萧仙子还待再劝,沈霞琳突然一整脸色,说道:“你如还想和我作姊妹,那就别劝我了,明天中午时分,你可以告诉他们我去追陶玉的事。”也不待玉萧仙子答话,缓步出室,纵身一跃,飞上屋面,转眼间行踪顿杳。
玉萧仙子望着茫茫夜空,长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什么力量,使这位一向温和柔顺的女孩子变得如此倔强……”
玉萧仙子正在自言自语,突听一个柔婉的声音接道:“至爱大恨,都会使一个人性格大变,以沈师妹的温和,竟也能说出绝情绝义的话。”
王萧仙子转头望去,只见童淑贞道装佩剑,站在一处屋檐下,当下说道:“你都看到了?”
童淑贞道:“看到了,不知玉萧姊姊有何打算?”
玉萧仙子道:“你是说沈姑娘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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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淑贞道:“是的,沈师妹近来虽是多懂很多事,但她心地太过善良,她一心想着对付陶玉,只防备陶玉一人,其他的人那就丝毫不知防范,如若任她一人在江湖之上飘荡,只怕要吃大亏。”
玉萧仙子道:“我本该暗中随行,保护他才是,可是我又必需留在这里等候朱姑娘的指示。”
童淑贞道:“我想易容追踪,暗中相护,但此地有一桩重要的事,使我无法分身。”
玉萧仙子道:“什么事?不知我是否可以代劳?”
童淑贞道:“大觉寺枯佛灵空,混迹于此,杨师弟指明我暗中监视着他,这和尚不知是受了暗伤,还是故意装作在等待机会,几日夜来,一直坐在房中调息,从无任何举动……”
玉萧仙子接道:“好!我监视那和尚,你如要追踪保护沈姑娘,就该立刻动身,陶玉定会在邓家堡四周设下暗桩、眼线,沈姑娘孤身一人,必将会引起敌人的偷觑。”
童淑贞道:“一切有劳,小妹这就告别动身。”言罢转身而去,易容改装,连夜出堡。
次日天亮,玉萧仙子巡查过枯佛灵空的住处,绕入大厅。
只见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站在大厅台阶之下,右手握着龙头拐,抱拳作礼,道:“老朽先走一步了。”
一阳子合掌还礼,邓固疆抱拳相送。
玉萧仙子隐在壁角,心中暗暗想道:五年前李沧澜主盟天龙帮,和九大门派、杨梦寰形若水火,誓不两立,但五年后形势易变,李沧澜却和诸大门派联手,对付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弟子,和他一手创出的天龙帮,如若他能早知此果,就不会收养陶玉,和创设天龙帮了。
忖思之间,李沧澜已带着川中四丑,急急而去。
一阳子回过脸来,瞥见了玉萧仙子,立时举手招呼道:“姑娘请进,贫道有事请教。”
玉萧仙子快步行了过来,笑道:“道长有何指教?”
一阳子道:“咱们进入厅中再谈如何?”
邓固疆闪身避到一侧抱拳道:“姑娘先请。”
玉萧仙子当先人厅落座,早有一个堡丁行来,献上香茗。
一阳子望了邓固疆和玉萧仙子一眼,道:“朱姑娘可有指示到来?”
玉萧仙子道:“据妾身推想,就在这三五日内必有指示到来。”
一阳子道:“经此一变,整个江湖形势,已非朱姑娘亲身出马,不足挽救颓势了。”
玉萧仙子道:“贱妾来此之前,朱姑娘在百忙中,宠召贱妾晋见,虽然谈到了甚多江湖中事,但受时间所限,未能兼及细节,贱妾就匆匆辞出。”
一阳子道:“朱姑娘很忙么?”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她在以身涉险,习练几种武功。”
一阳子道:“原来如此。”
玉萧仙子道:“她习练的几种武功,都是林中未曾闻见之学,就贱妾所知,只要稍有失误,重则殒命,轻则残废,当今之世,只有朱姑娘这等大仁大勇的人,才肯甘冒这等大险,为武林同道谋福。”
一阳子叹道:“除了朱姑娘那等绝世才慧的人物,别人纵有此心,也无此力。”
玉萧仙子道:“道长说的不错。”
一阳于说道:“贫道还得留此数日,朱姑娘如有什么指示还望姑娘通知贫道一声。”
玉萧仙子道:“贱妾计算时刻,如无特殊变化,明天日出时分,可有音讯到此。”
言罢,转身缓步而去。
次日天亮时分,一阳子即匆匆赶往邓府花园。
那玉萧仙子早已先到,在一片广阔的草地上用白绢布下了一片奇形的阵图。
一阳子心知那白绢布成花阵,必有作用,也不多问。
玉萧仙子回顾了一眼,道:“道长早。”
一阳子道:“贫道盼望朱姑娘的指示,不在姑娘之下。”
玉萧仙子道:“今日午时之前,如若收不到朱姑娘的指示,情形就有些不对了。”
言罢,抬起头来满天搜寻。
一阳子看她焦急之情,已知道今午可能是玉萧仙子和那朱若兰相约的最后期限。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碧空中几片浮云,幻现出瑰丽的七彩。
一阳子前行两步,和那玉萧仙子并肩而立,四道目光,望着天空出神。
足足过了一顿饭时光之久,太阳光愈来愈强,只照得两人眼中金光乱闪。
碧空荡荡,仍不见一点踪影。
玉萧仙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就算姑娘在行功紧要关头,但松苓和彭姊姊,也该先给我一点讯息才对……”
只听一阳子叫道:“玉萧姑娘,那一片白云下,有一点白影飞来。”
玉萧仙子道:“在那里,指给我瞧瞧,我的眼睛看花了……”
一阳子扬手指着正南方白云,道:“那一片白云之下,有一点白影……”
玉萧仙子凝目望去,果见一点白影,由云层中直泻而下。
片刻之间,那白影已泻落到百丈以上。
日光下,只见它的羽白如雪,闪闪生光。
玉萧仙子奇道:“朱姑娘遣派了灵鹤玄玉赶来,对此事显然是十分重视了。”
但见巨鹤双翼一敛,疾如殒星飞坠而下,直落院中那白绢旁侧。
一阳子已数年未见那灵鹤玄玉,此刻望去,更显得神骏奋发,好像又长大了许多。
只见它抬起头来,望着一阳子低鸣一声,若曾相识,然后缓步对玉萧仙子行了过来,展开左翼。
玉萧仙子拍拍灵鹤玄玉的脑袋,道:“玄玉,你辛苦了。”
伸手从左翼之下取出一个竹节,拔去塞子,取出一张素笺。
展开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暂避锋芒,保存实力。”八个草字,下面是朱若兰的署名。
玉萧仙子道:“朱姑娘已然亲自看过我的上书,但风云变幻,这几天的变化太大了,写信只怕难以说得清楚,只好返回天机石府一行,面报姑娘了。”
一阳子道:“姑娘去后,如若那百毒翁到来,又该如何对付?”
玉萧仙子道:“他已过限甚久,如是我料断不错,恐怕早已伤在陶玉手下,杨相公身处险境,随时有性命之忧,此事非同儿戏,我必得及早回报姑娘,道长纵有援手赶来,也不可造次出手,等候朱姑娘的决定,贱妾去了。”举步跨上鹤背。
但见玄玉一展双翼,疾风突起,草木拂动,升空直上,片刻间,踪影已沓。
一阳子望着那巨鹤去向,长长叹息一声,离开后园而去。
且说那沈霞琳离开邓家堡后,直奔百丈峰方向。
她此刻心中已别无他念,只在想着杨梦寰的安危,如何才能够救他脱险,不觉间已是暮色苍茫时分了。
这时沈霞琳正行在一处竹林旁边、只见竹影摇动,陶玉由竹林中一跃而出,拦住了沈霞琳的去路。
这些年来,沈霞琳武功大进,闻声警觉,唰的一声,长剑出鞘。
陶玉格格一笑,道:“沈姑娘,可是在追踪你的寰哥哥么?”
沈霞琳缓缓还剑入鞘,道:“原来是你。”
陶玉笑道:“怎么?还剑入鞘,那是想和我谈判了。”
沈霞琳道:“我打你不过,只好和你谈谈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人人都说你沈霞琳胸无城府,但我陶玉看来,你却是天下第一等聪明的人呢。”
沈霞琳道:“过奖,过奖……”扬手指着一片青草地,说道:“咱们到那边谈谈吧!”
当先举步行去。
陶玉紧随沈霞琳身后,行了过去。
沈霞琳当先坐了下去,伸手拍着身前的空地,说道:“你也坐下来,咱们好好的谈谈。”
陶玉缓缓坐了下去,道:“咱们要谈些什么呢?”
沈霞琳道:“自然是寰哥哥了。”
陶玉道:“风花雪月,武林遗事,在下都可以和你谈谈,唯独对杨梦寰的事,在下不愿多谈……”
沈霞琳道:“不要紧,这一次咱们谈到寰哥哥,也和风月有关。”
陶玉奇道:“这话怎么说?”
沈霞琳道:“你不是一向很聪明么?怎么这一次猜不到了。”
陶玉一对流动的眼神,突然停住在沈霞琳的脸上,道:“你是说你和我,还是指那杨梦寰、赵小蝶及那毒龙夫人?”
沈霞琳道:“咱们两个人在说话,自然是指你和我了。”
陶玉道:“这么说来,在下倒是有些兴趣听了。”
沈霞琳嫣然一笑道:“我问你的话,希望你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陶玉道:“那要看你问的什么了。”
沈霞琳道:“你可是真的喜欢我?”
陶玉道:“千真万确,你如不信,我可以在神前立誓。”
沈霞琳道:“不用立誓,我相信你的话就是。”
陶玉谈谈一笑,道:“相信了又能如何?你已是杨梦寰的夫人了。”
沈霞琳道:“有一件事,说出来,只怕天下无人肯信。”
陶玉道:“我陶玉行事为人,一向与人不同,你先说出来我听听,看我相不相信。”
沈霞琳道:“我和杨梦寰结璃数载,仍然是白壁无暇的处子之身。”
陶玉双目凝神,在沈霞琳的脸上打量了一阵,笑道:“不错。”
沈霞琳道:“你信了?”
陶玉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惜,但不知原因何在。”
沈霞琳道:“为了一个人。”
陶玉道:“是了!你和那李瑶红争宠斗气,是以不愿和那杨梦寰同榻共枕。”
沈霞琳摇摇头,道:“我和那李瑶红情同姊妹,那里会争宠斗气呢?”
陶玉道:“难道是为了我陶玉不成?”
沈霞琳摇摇头,道:“不是。”
陶玉奇道:“这我就猜不透了,究竟是为了那一个,你干脆说出来吧!”
沈霞琳道:“朱若兰——”
陶玉奇道:“朱若兰,她和你们夫妇有何关系,难道你和杨梦寰床第间的事,也要问问那朱若兰么?”
沈霞琳道:“那是不用了,但我和红姊姊心中,都对朱若兰敬重无比,想到能和杨梦寰结成夫妇,这其间经历了多少艰苦磨难,大都是那朱若兰从中相助——”
陶玉冷笑一声,道:“那朱若兰也不过自存私心而已,她救你们只是为帮助那杨梦寰而已。”
沈霞琳道:“怎么,你看那朱姑娘喜欢寰哥哥么?”
陶玉笑道:“我陶玉是何等人物,岂有瞧不出那朱若兰暗生私情之理。”
沈霞琳道:“我就瞧不出,还是红姊姊告诉我我才明白,我和红姊姊都很感激那朱姑娘,商量之下,决心把正室留给她,我和红姊姊都作了偏房……”
陶玉道:“杨梦寰那小子艳福不浅啊!”
沈霞琳道:“杨梦寰不肯答应,但他又拗不过我和红姊姊。没有法子,只好答应了,因此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陶玉道:“咱们不用谈这些事了,谈谈你和我吧!”
沈霞琳两目凝注在陶玉脸上,瞧了一阵,叹道:“你为什么处处要和寰哥哥过不去呢?”
陶玉道:“原因很简单,他如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安,当今武林之中,杨梦寰是我江湖霸业中最大一个妨碍。”
沈霞琳道:“这样就谈不成了,唉!我要你放了杨梦寰。”
陶玉道:“那要看看你付出什么代价。”
沈霞琳道:“你要什么?”
陶玉道:“你!”
沈霞琳凄然一笑,道:“我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和你谈了。”
陶玉站起身子,望着沈霞琳格格笑道:“你仔细的想想,别要答应了又后悔。”
沈霞琳道:“我已经想了很久啦!才决定来找你谈判。”
陶玉道:“我陶玉声名狼藉,一向是辣手摧花……”
沈霞琳道:“我知道你很坏,但我既然来找你谈判,自然是不怕你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有备而来的了?”
沈霞琳道:“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来见你,既然来了。自然是早已想好的了。”
陶玉道:“好吧!我陶玉对任何人的话,都抱着存疑之心,但对你沈霞琳,却是例外。”
沈霞琳道:“为什么?。
陶玉道:“因为你不擅说谎言,也是说的不像。”
沈霞琳心中暗道:这人鬼计多端,我要骗他,必得用出人意外的办法才行……。
心中念头转动,口里却说道:“你知道我心中很恨你,因为你常常和寰哥哥作对。”
陶玉道:“不错,这话在下倒是相信。”
沈霞琳道:“我这次来见你,并非是向你求情。”
陶玉道:“你要做什么?”
沈霞琳道:“谈条件。”
陶玉道:“说吧!你要如何?”
沈霞琳道:“我要你放了杨梦寰……”
陶玉格格一笑,道:“并非难事,但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沈霞琳道:“你要什么?只要我力能所及,无不答应。”
陶玉道:“我要你。”
沈霞琳道:“唉!我早就想到了……”
陶玉道:“怎么样?答不答应?”
沈霞琳道:“如是不答应你,那也不会来这里找你了。”
陶玉突然伸出手去,握住沈霞琳的右手,道:“你仔细的想想看,不要凭一时冲动,做出了终身大恨的事。”
沈霞琳道:“我早已想好了,不过我先要你放了杨梦寰,然后才能答应你。”缓缓挣脱陶玉握住的右手。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先放杨梦寰倒也不难,但如你到时变了卦,我岂不是一场空欢喜么?”
沈霞琳道:“现在我还是杨梦寰的妻子,如若答应了你,那是犯了七出之款,先要见着他,我要他先写休书休了我,然后才能和你作夫妻。”
陶玉道:“如若他不肯写呢?”
沈霞琳冷然说道:“寰哥哥不是你,他的为人我知道,只要我说了,他就会当场挥毫。”
陶玉道:“以他平日为人来看,或许此言不错。”
沈霞琳道:“先让杨梦寰写好休书,你再放他,那时我就算变卦,也是变不了啦。”
陶玉眼珠儿转了两转,道:“好吧!就依依你的办法。”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你要听话一点才好。”
陶玉道:“唉!你如早几年这般对我,也许我不会似今日这般的惹是生非了。”
沈霞琳道:“你如真的想改过向善,此刻时犹未晚。”
陶玉道:“不成,此刻已经是骑上虎背,欲罢不能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也许你嫁给我陶玉为妻之后,能使我陶玉改过向善。”
沈霞琳道:“怎么?你已经知道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非作恶之事么?”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其实这善、恶二字,分际甚难,那杨梦寰处处为人设想,赢得武林中人物对他的尊重,视为盟主,我却是别走溪径,一样的在武林道上造成人人敬畏,使他们拥我成为真正的盟主,目的则一,只是手段不同而已。”
沈霞琳心中暗道:你这人如何能和寰哥哥相提并论,一善一恶,一侠一匪,相差何止千万里。
她开始学用心机,生恐此言对陶玉刺激过大,竟能忍住未说出口来。
陶玉伸出右手,牵着沈霞琳的玉手,向前行去。
沈霞琳望了陶玉一眼,心中想道:你用右手牵我,将来我先斩去你的右手。
心中念头转动,但却未行挣扎,任他牵着手儿行去。
陶玉不见沈霞琳挣扎,心头大是欢喜,说道:“有一件事,我心中最不服气。”
沈霞琳道:“什么事?”
陶玉道:“杨梦寰未必就比我陶玉英俊,说才智、武功也未必强得过我,为什么沈霞琳、朱若兰,甚至赵小蝶以及我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师妹李瑶红,都对他深情无限,对陶玉却是冷若冰霜。”
沈霞琳笑道:“这你都不知道么?”
陶玉道:“我处处输他一筹,心中自是不服气了。”
沈霞琳道:“因为寰哥哥为人忠厚……”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冷冷接道:“你陶玉却恶毒残酷,早已该碎尸万段。”
陶玉放开了沈霞琳,冻目望去,夜色中只见童淑贞手横长剑,拦住了去路,不禁大怒,喝道:“你可是送死来么?”
童淑贞高声叫道:“沈师妹不要听他花言巧语,姊姊我身受其害,如今是生觉无颜,死难甘心!”
陶玉知她再说下去,定然十分难听,翻手拔出了金环剑,疾刺过去。
童淑贞挥剑相迎,两人一出手,就各出绝招,刹那间剑气弥空,寒芒轮转,打得激烈绝伦。
童淑贞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却被陶玉那紧迫的剑势,逼的没有说话的工夫。
沈霞琳退在一侧,眼看着这一场凶恶的搏斗,呆呆出神。
她虽然学会了使用心机、手段,但那是经过了很久的深思熟虑,似这等出于意外的变化,一时间反不知如何是好。
沈霞琳心中明知童淑贞一人之力,决非那陶玉的敌手,打下去必败无疑,但却不知自己是否该出手相助,既不能眼看童淑贞伤亡在陶玉的剑下,又不能小不忍乱了大谋,为助童淑贞破坏自己数日夜深思熟虑的计划……
忖思之间,突然陶玉轻叱一声:“着。”一剑刺在童淑贞的左腿之上。
一股鲜血,冒了出来。
童淑贞中了一剑,竟是连哼也未哼一声,仍然挥剑抢攻,招招袭取陶玉的要害。
陶玉怒声喝道:“你这般不知死活,可别怪我陶玉心狠手辣了。”
剑势一紧,奇招连出。
童淑贞一面挥剑招架,一面高声喝道:“沈师妹,不用管我的死活了,我早已活的乏味,死不足惜,你还不快些逃走……”
陶玉剑势连变,奇招迭出,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比一剑毒辣。
片刻之间童淑贞身上连中了七八剑,衣服破裂,鲜血满身。
她似是已进入疯狂状态,全身伤痕累累,仍是不停的挥剑抢攻。
陶玉眼看童淑贞的疯狂之态,也不禁暗暗惊心,付道:她连中数剑,仍是这般凶狠,看将起来,除了一剑把她杀死,是别无良策了……。
心中念头转动,手中剑势略缓。
童淑贞奇招突出,乘隙而入。
陶玉一个失神,右臂中了一剑,划了四寸长短一道口子,衣服破裂,鲜血泉涌而出。
陶玉大怒道:“贱婢可恶,我如一剑把你杀死,那是便宜你了。”
他心中充满恶毒的恨意,不肯让童淑贞死在金环剑下,再加上右臂中剑,劲道、剑路都打了折扣,童淑贞竟然又支撑了十几个回合未败。
但久战之后,童淑贞凭借的一股猛锐之气,已然完全消失,失血过多,逐渐的失去了再战之能。
手中剑势逐渐缓了下来。
沈霞琳眼看她难再支撑,如若再不助她一臂,顷刻之间,即将死伤在陶玉剑下,忍不住大声喝道:“不要再打了,快些停手。”拔脚冲向两人。
陶玉应声向后退了两步,笑道:“怎么样,你可是想救她?”
沈霞琳道:“我看她受伤如此之重,就不禁动了同门姊妹之情。”
只听童淑贞说道:“师妹,你为什么不逃?”身子摇了两摇,一跤跌倒地上。
沈霞琳回顾了陶玉一眼,道:“你真的肯放了她?”
陶玉道:“留下此人,实是一大祸害,但你如若一定要救她,那就放她去吧。”
沈霞琳道:“她武功永远不会强过你,留下她也不要紧。”
陶玉道:“好!随你怎样办吧。”转身行去。
沈霞琳高声说:“不要走。”
陶玉回过头,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她全身伤痕累累,成了血人,我身上没有金创药,如何救她。”
陶玉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道:“这盒中有三粒灵丹,功能止血生肌,你让她眼下两粒,自可好转。”
放下丹药,转身而去。
沈霞琳打开玉盒,凝目望去,星光下果见玉盒中三粒丹丸。
情势危迫,已使沈霞琳无暇多想,随手取过一粒丹丸,送入童淑贞的口中。
灵药有效,不过片刻工夫,童淑贞已然醒了过来。
沈霞琳不待童淑贞开口,抢先握着童淑贞一只手道,“你好好的养息伤势,不用管我的事……”
童淑贞有气无力的接道:“你要干什么?陶玉狼心狗肺,蛇蝎手段,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沈霞琳道:“可是他目下擒了赵小蝶和寰哥哥,论武功只怕天下已无能够和他对敌之人……”说至此处,突然流出泪来,缓缓接道:“死了我一个沈霞琳,何足轻重,但必得救出寰哥哥和赵妹妹,姊姊多多珍重,我要去了。”说完话,一咬牙,狠起心肠,起身大步而去。
童淑贞眼望着沈霞琳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且说沈霞琳随着陶玉行人了一座小村之中,只见数十老弱妇孺,挤于一座加上木栅的牛栏中。
两个执刀大汉,分守两侧。
沈霞琳一皱眉头,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挤在牛栏中呢?”
陶玉道:“是我把他们关起来的。”
沈霞琳道;“为什么呢?”
陶玉笑道:“这些人的儿子或丈夫,不是为我侦探敌情,就是埋作暗桩,如是他们有什么变节之处,我就杀掉这遗留下的人质……”
沈霞琳道:“嗯!那是无怪你行踪隐密,追索不易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杨梦寰行侠施仁,我陶玉就偏偏的施展毒辣手段,看看那一个能登上武林霸业的王座。”
沈霞琳道:“杨梦寰从没有称霸武林的念头。”
陶玉道:“纵然是有,他也不是我陶玉之敌。”
沈霞琳道:“嗯!他很悲惨,人被你囚禁起,妻子也要离开他了。”
陶玉笑道:“人生的悲惨事,何止千万件,那也不是杨梦寰一个人。”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善恶之分,好坏之别,报应之说都是骗人的了。”
陶玉道:“原也没有什么分别。”
沈霞琳道:“不知几时我们才能见得杨梦寰?”
陶玉道:“你这般急于见他,是何用心?”
沈霞琳道:“我要早些告诉他,让他写下休书,咱们在一起,我就安心了。”
陶玉道:“你见着杨梦寰时,可敢当真的迫他休妻么?”
沈霞琳道:“你这话问的很奇怪,我几时说过谎言了。”
陶玉道:“可要我陶玉站在旁侧听着。”
沈霞琳道:“你听着吧!”
陶玉道:“咱们立刻就去见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见他之后,你变了卦,他就有苦头好吃了。”
沈霞琳道:“不过,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说明。”
陶玉道:“你说吧!”
沈霞琳道:“日后你荣登上武林盟主的座位,成为武林第一人,我沈霞琳可是武林第一夫人么?”
陶玉道:“那是当然。”
沈霞琳道:“杨梦寰写之休书之后,我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和你守在一起。”
陶玉道:“还要怎样?”
沈霞琳道:“我要三媒六证,我要你堂堂正正的把我娶回去。”
陶玉道:“这事以后再说,咱们先去看看杨梦寰。”当先举步行去。
沈霞琳随着陶玉身后,行到了村中一座宅院中,陶玉伸手掀开了一座石盖,道:“就在下面。”低啸一声,一跃而入,接道:“燃起火把。”
但见火光闪动,霎时间一片通明。
沈霞琳跃入窖中,只见杨梦寰盘膝坐在一座仅可容人的铁笼里,一个黑衣大汉守在笼侧,右手执刀,左手举着火把。
杨梦寰闭着双目,有如老僧入定,虽然闻得声息,亮起火把,但他却连眼皮也不睁动一下。
沈霞琳缓步走了过去,道:“寰哥哥,你瞧瞧谁来了?”
杨梦寰睁开眼来,瞧了沈霞琳一眼,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沈霞琳黯然一叹,道:“自然是为了看你来的。”
杨梦寰抬头看着陶玉,道:“你骗她来此?”
陶玉哈哈一笑,道:“令正自己送上门来,在下只好照收了。”
杨梦寰厉声说道:“陶玉,如若我有脱出困危之日,决然不再对你留丝毫情义。”
陶玉道:“怎么?你还想有脱困之日么?”
杨梦寰道:“就算我死变为厉鬼,也不饶你。”
陶玉道:“兄弟对人还存有三分畏惧,对鬼么?却是一点也不怕。”
沈霞琳回顾了陶玉一眼,道:“你这人怎么可以和他吵架呢?”
陶玉略一沉吟,道:“不错,我娶人之妻,也该好好的求他一阵才是。”
大步行近了杨梦寰,抱拳一礼,道:“杨兄,兄弟有一事奉求杨兄。”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陶玉道:“杨兄死亡将至,留下这美貌妻子,岂不是太残忍了,兄弟之意,在你未死以前,早些把她处理了好。”
杨梦寰冷笑一声,闭起双目不言。
陶玉接道:“这里有休书一封,杨兄请打上手印。”
杨梦寰闭上双目,任那陶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始终不发一言。
陶玉转眼望了望沈霞琳道:“他不肯说话,我也是没有法子了。”
沈霞琳道:“我来对他说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寰哥哥,你要忍耐一点,我有几句话说给你听。”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什么话?”
沈霞琳伸出手去,由陶玉手中取过休书,道:“这个你看过了?”
杨梦寰道:“没有看过。”
沈霞琳道:“那你就看看吧。”
杨梦寰抬起双手,接过看了一阵,道:“休书。”
沈霞琳道:“不错,你如在那休书上打上你的手印,我就不再是杨夫人了。”
杨梦寰道:“陶玉迫你如此。”随手将休书弃置地上。
沈霞琳道:“不是,是我自己想到的。”
杨梦寰瞪大了双目,凝注在沈霞琳的脸上长长叹息一声,道:“好!拿过来吧!”
沈霞琳捡起休书,递了过去,说道:“寰哥哥,不要恨我,我,我是情非得已……你以后就知……”热泪滚滚夺眶而出。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我一点也不恨你。”
沈霞琳玉牙紧咬着樱唇,强自忍了下去,未哭出声,伏身捡起了休书,递了过去,道:
“你瞧瞧有那里不对么?”
杨梦寰道:“不用瞧了,只要不是陶玉逼你,不论上面写的什么都好,你将印泥拿来吧!”
陶玉取出印泥,沈霞琳接的过去,交给了杨梦寰。
杨梦寰看也不再看一眼,就在休书上打上手印,还给了沈霞琳,笑道:“姑娘,从此时此刻起,你已恢复你姑娘身份与自由之身。”
沈霞琳道:“唉!天下英雄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以后只怕他们还要叫我杨夫人。”
杨梦寰道:“不要紧,以后他们知道了就不会叫了。”
陶玉伸出手,从沈霞琳的手上,取过休书,道:“杨兄, 你可知道沈霞琳为什么要杨兄休了她么?”
杨梦寰道:“不知道。”
陶玉道:“这又和兄弟有关了,沈姑娘慧眼识人,已瞧出杨兄此次必死无疑,所以她才离开杨兄,要和兄弟同在一起。”
杨梦寰道:“沈霞琳胸无城府,天真无邪,兄弟倒是希望陶兄好好待她,兄弟死也瞑目九泉了。”
陶玉哈哈一笑,道:“杨兄当真是天下第一等多情人。”
杨梦寰道:“不敢当陶兄夸奖。”
陶玉折好休书,藏入怀中,笑道:“杨兄这等干脆,兄弟该给你一个痛快才是,只是杨兄在当世武林人物心目中,身份甚重,如若一刀把你杀死,实在是大可惜了。”
杨梦寰道:“陶兄不论用什么手段折磨兄弟,我杨梦寰都不会放在心上。”
陶玉道:“如果杨兄和兄弟合作,杨兄并非是全无生路。”
杨梦寰道:“咱们不用谈这些事了,兄弟唯一之求,希望从今以后,你要善待沈姑娘。”
陶玉道:“这个不劳吩咐,兄弟自会办理,不过一个人一生中只能死亡一次,杨兄又何苦非死不可呢?”
杨梦寰道:“咱们不用谈这些事了,兄弟困倦的很,想要休息一会。”
沈霞琳表现了从所未有的坚强,站在一侧,不言不语。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别忘了你还在兄弟手中,我可以一刀把你杀死,也可以杀你千刀万刀,还让你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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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寰静坐不动,对陶玉之言,浑如不闻。
沈霞琳心中激动,似是要晕倒地上,急急说道:“咱们走吧!”
陶玉道:“好!”伸手抱起了沈霞琳的纤腰,接道:“向上飞跃,我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同时提气上跃,飞上了土窖。
回头望去,只见土窖中的火光,一闪而熄。
陶玉握住了沈霞琳左手,向前行去,一面低声说道:“杨梦寰写下了休书,你也该愁怀大开了。”
沈霞琳道:“但天下武林同道,只怕是很少有人知道杨梦寰休妻的事……”
陶玉笑道:“这事容易,我先召集一部份武林中人,宣布此事,只要有一人知道,很快就遍传武林了。”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不行,他正在囚禁之下,如若是昭告天下,只怕人人都要骂我沈霞琳为人薄幸了。”
陶玉笑道:“不要紧,别人如何,由他们去说就是,你既然想要我大媒花轿娶你为妻,这事岂能隐瞒,如其偷偷摸摸,倒不如名正言顺,大大方方的好些。”
说话之间,已进入了一座茅舍之中。
虽然是竹篱茅舍,但布设却十分雅致,案上红烛高烧,早已摆满了佳肴、美酒。
陶玉先让沈霞琳落了座,自己在对面坐下,道:“你累了一日半夜,只怕腹中早已饥饿了。”
沈霞琳有生以来,心头从未积聚过今宵这等沉重的烦恼,她本是胸无城府,天使一般的人儿,如今为势所逼,不得不学着使用心机。
杨梦寰在休书上打落指印,有如一把烧红的烙铁烙在她 的心上。
但她随时在警觉着提醒自己,陶玉一向多疑,不可被他瞧出破绽。
她强自忍着裂胆剖心的痛苦,端起面前酒杯笑道:“我敬你一杯酒。”
陶玉摇摇手,道:“先不要喝。”举手互击三掌。
只见两个青衣童子走了进来,举起桌上的筷于,每样菜都吃上一口,然后又饮了一口酒欠身一礼,悄然退下。
沈霞琳奇道:“这是干什么的?”
陶玉举杯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咱们可以吃了。”
沈霞琳道:“是啦!你怕人家在这酒菜之中下毒,是么?”
陶玉笑道:“正是如此。”
沈霞琳举筷子吃了一口菜,道:“你餐餐都是如此么?”
陶玉道:“不错。”
沈霞琳道:“为何要如此多疑呢?”
陶玉道:“这世间,我很难找得一个为我信任的人。”
沈霞琳道:“包括了你的亲人,你的父母,和未来的妻子?”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自幼无父无母,被人收养,孤苦伶仔,无靠无依,要我去相信那一个呢?”
沈霞琳道:“如你无父母;身从何处来,如你无养育,怎能有今日。”
陶玉道:“父母虽有,但已成为一坯黄土,养我的恩师,早已弃我不管……”
他目光暴射出炽烈的情焰,凝注在沈霞琳的脸上,道:“也许我会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妻子,只不知她会不会真心对我?”
沈霞琳道:“你说那一个?”
陶玉道:“你!沈霞琳,你迫那杨梦寰写下休书,难道不是存心嫁给我么?”
沈霞琳淡淡一笑,道:“自然要嫁你了,不过,我怕步了童师姊的后尘。”
陶玉笑道:“咱们正式结为夫妻,岂能和那童淑贞相比。”
沈霞琳心中暗暗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我非得宰了你,才能消心头之恨!口中却笑道:“但愿我嫁了你之后,你会好好待我。”
陶玉道:“这你尽可放心。”
沈霞琳站起身子道:“唉!我一天劳累,现在很倦了,不知你替我准备睡觉的地方没有?”
陶玉笑道:“自然有了。”伸手端起桌上的红烛,道:“走……我带你去……”领先出门而去了。
沈霞琳紧随在陶玉身后,行入了一个静室之中。
只见静室中罗帐低垂,红烛高烧,布置的十分雅致。
沈霞琳打量了四周一眼,笑道:“这地方能布置出这样雅致的房间,实是不易。”
陶玉道:“这本是一间新房,用作洞房花烛之夜……”
沈霞琳道:“那一对新人呢?”
陶玉道:“新人被我撵了出去,留作我自己卧室,今夜让给你了。”
沈霞琳暗道:果然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口中说道:“你把人家撵出去,那也未免大狠心无情了些……”
目光转动,只见陶玉双目圆睁,望着自己,不禁骇然,道:“你这般瞧着我干什么?”
陶玉道:“沈姑娘,你可是当真的喜欢我么?”
沈霞琳道:“自然是当真了。”
陶玉道:“这座新房,既然是用作洞房花烛,今夜咱们就成为夫妻如何?”
沈霞琳脸色一变,冷峻的说道:“你如这般对我,我就死给你看……”
陶玉缓缓垂下头去,默然不言。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柔声说道:“急什么呢,我早也是你的人,晚也是你的人,等咱们明媒正娶,拜过天地,才能……”
陶玉轻轻叹了一声,道:“你好好保重。”转身出门而去。
沈霞琳和衣倒在床上,一直难以入睡,既怕陶王半夜冲来,又怕别人混入室中,半宵时光,就在她警觉的戒备中渡了过去。
直待天色大亮,她才心中一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数日夜的劳碌,早已困乏不堪,这一觉直睡到中午时分,才醒了过来。
只见陶玉坐在一张木椅上,身佩金环剑,闭目养息。
沈霞一跃而起,查看全身,衣着无损,心中暗道了两声:好险啊!好险!以后要特别小心才是。
她步出罗帐,陶玉已起身笑道:“咱们原要一早赶路,但为了等你,现在仍未动身。”
沈霞琳道:“为什么不叫醒我呢?”
陶玉道:“我看你睡的十分香甜,不忍叫醒你……”
语声微微一顿,道:“快些盥洗,吃点东西,咱们上路吧。
沈霞琳匆匆盥洗,进了一些饮食,和陶玉步出茅舍。
只见一群村夫装束的人,抬了三个黑布垂遮的铁笼,早已在林中一座广场之上等候。
沈霞琳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扮装成村夫模样,那是无怪难以发现行迹了。”
心中念转,口却问道:“那黑布垂遮的可是铁宠么?”
陶玉道:“不错!杨梦寰、赵小蝶和毒龙夫人。”举手一挥,数十村夫,鱼贯登路。
他们早已订好了行走的路线,沿途之上,暗探往返查看是否有人追踪。
一路无话,到晚霞满天时分,行到了一片大树林中。
陶玉道:“这本是咱们预定的中午进餐之地,但因动身过 晚,只好改作宿住之处了。”伸手拍了沈霞琳两下,接道:“我有事,必须暂时离开片刻,你留在此地等我。”也不待沈霞琳答话,转身急急而去。
沈霞琳起身绕着那铁笼行了一周,很想掀开那黑布瞧瞧,又怕引起了守卫人员的怀疑,只好重回原地。
但她却一直注意着那三支黑布蒙遮的铁笼。
片刻之后,忽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小个子,怀中捧着三份食物,行近囚笼,右手掀起黑布一角,左手送入一包食物……。
沈霞琳只瞧的大为羡慕,忖道:我如是黑衣人,也可和寰哥哥等常常见面了。
在那黑慢垂遮的三个囚笼四周,布守着甚多村夫装束的人物,但对那瘦小黑衣人的举动却不置理。
沈霞琳流目四顾,只见这幽深的林木中,除了那铁笼,旁边站有四个黑色农夫装束之人外,四下再无人踪,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些人都和那陶玉甚好,我如掀看那铁笼布幔,谅他们也不敢对我如何无礼。
心意转动,缓缓站起身来,向前行去。
行至那铁宠五六尺处,立时引起了四个黑衣人的注意,八支眼睛,一齐投注过来。
沈霞琳心中暗道:量他们不敢对我如何,不用怕他们,当下冷冷喝道:“你们瞧什么?”
四个黑衣人齐齐欠身道:“帮主有谕,任何人不得擅近囚宠。”
沈霞琳道:“我自然例外了,就连陶玉也得让我三分,难道你们真的敢拦阻我么?”
四个黑衣人垂手抱拳说道:“我等不敢,但帮主一向令谕森严,如有违犯,必受重责。”
沈霞琳道:“为什么刚才那黑衣人就可以掀开笼上的黑布瞧瞧,我就不能呢?”
靠左首一个黑衣大汉道:“那是帮主指定送给囚笼中人食 用之物的小厮,自是可以近那囚笼了。”
沈霞琳道:“我非瞧瞧不可,我不信你们真的敢拦我。”举步直向正中一个囚笼行去。
四个黑衣大汉还真不敢拦她,却一起围了上来。
沈霞琳掀开那铁笼上垂遮的黑布一角,凝目望去,只见赵小蝶盘膝坐在铁笼中间,想到她过去的威风,英雄,不禁轻轻一叹,道:“赵姑娘,你……”
赵小蝶睁开眼来,望了沈霞琳一眼,笑道:“沈姊姊,你怎么……”瞥见四个黑衣人围在霞琳身后,立时住口不言。
沈霞琳心知身后有四人监视,虽有很多话,也不敢说出口来,只好改变口气,说道:
“你身体很好么?”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沈霞琳长进多了,说话也知道卖弄技巧,她问我身体定然是指我武功而言了。
心念转动,微微一笑,道:“身体虽然很坏,但经过几日休息,已经好的多了。”
沈霞琳回顾了身后围观的人一眼,道:“你好好保重。”缓缓放下黑慢,向左面一个囚笼行去。
四个黑衣人要待阻止,似又不愿开罪于她,只好暗中戒备。
沈霞琳行到左侧,掀开黑布一角,只见杨梦寰坐在铁笼中。
目光一触杨梦寰,沈霞琳有如受了雷轰电的,全身抖动,难于自禁,身躯摇了几摇,勉强稳下身躯,道:“寰哥哥……”
杨梦寰睁开星目,望了沈霞琳一眼,笑道:“你现在不能这样叫我了。”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自我们相识之后,我都是这般叫你,一时再要改口,实是困难的很……”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我刚才瞧到赵家姊姊。”
杨梦寰道:“她怎么样了?”
沈霞琳道:“她身体很好。”
杨梦寰道:“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沈霞琳凄凉一笑,道:“不论你到了那里去,我都会很快的去找你。”
杨梦寰双目圆睁,凝注在沈霞琳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要好好保重……”
沈霞琳正待答话,突闻一个尖细的声音接道:“这不劳杨兄再费心了,自有兄弟好好的照顾于她呢。”
沈霞琳转脸望去,只见陶玉站在身后七八尺处,双目圆睁,盯注着囚笼中的杨梦寰。
杨梦寰道:“但愿陶兄能心口如一!”言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两人。
沈霞琳缓缓放下掀起的黑布,牵起陶玉的左手,道:“咱们走吧!”
她心知凭自己的武功,绝无法是陶玉之敌,必得设法找至!下手机会,但陶玉生性多疑,只怕暗中早有戒备,要他完全放开胸怀,必得一段很长的时间,和适度的牺牲……。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依偎在陶玉的身上柔声说道:“你到那里去了?”
陶玉鼻间闻至!一阵阵的甜香,不觉伸出手来,紧搂着沈霞琳的柳腰,道:“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追踪而来,但已被我故布疑阵。骗往他处……”
沈霞琳笑道:“你真是聪明的很。”
陶玉道:“但李沧澜智谋过人,纵然一时受骗,明日午时之前,必会看破疑阵,说不定会转身找来了。”
沈霞琳道:“你怕他么?”
陶玉微微一笑,拉着沈霞琳坐了下去,燃起火烛笑道:“你一定很饿了,咱们边吃边谈吧!”
沈霞琳正待答活,突闻一阵尖厉的哨声传了过来。
陶玉脸色一变,张口吹熄了火烛,一跃而起,低声对沈霞琳道:“有人来了,你坐在这里别动。”拔出金环剑,疾奔而去。
沈霞琳流目四顾,林中一片静寂,心中暗道:我如有大师伯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此刻可以斩开铁栅,救出寰哥哥和赵小蝶了……
一向纯洁,不善心机的沈霞琳,此刻却开始动用心机,默算着胜负的机会。
她暗自盘算道:如若赵小蝶武功未失,寰哥哥未受暗伤,我只要想到法子,打开铁栅,使两人恢复了自由,陶玉就无法再制服两人……。
但转念又想道:那赵小蝶内功精深,寰哥哥亦非弱者,那区区铁栅如何挡得住两人神功,何以两人竟然甘愿坐在那铁笼之中,不肯破栅而出……。
念头转了两转,心中又成了一片空白,只觉两人甘心坐在那铁笼之中,自是有着心智、武功都无法克服的困难。
这时那尖厉的哨声,已完全沉寂下来,除了夜风吹摇着树梢,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沈霞琳缓缓站起身子,向林外行去。
原来她突然想到,如若来人是大师伯,也好借他宝剑,削开铁栅。
绕过一片树木,避开了守护那铁笼大汉的视线,突然加快脚步,放腿奔行。
这片杂林,不过数亩大小,沈霞琳放腿而行,片刻间已出了树林。
她刚刚奔出树林,林外深草丛中,突然跃起了一条人影,挥刀直劈过来。
沈霞琳来不及拔剑封架,一提真气,硬把向前冲奔的身子收住,横里一跃,避开一刀。
那人似乎已瞧出来人是谁,一收单刀,不再抢攻。
这当儿,那执刀大汉身后,突然站起一个人来,一掌拍向那大汉后心。
沈霞琳和那大汉对面而立,看的甚是明白,不禁啊哟一 声惊叫。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根本就来不及思索那人是敌是友。
那人出手快速无比,沈霞琳还未叫出声,那人掌势已拍中执刀大汉的穴道。
待沈霞琳惊叫出口,那大汉已然弃刀跌倒在草地上。
只听那人低声说道:“沈姑娘快些过来。”
沈霞琳道:“你是玉萧姊姊么?”
玉萧仙子道:“正是贱妾。”
第十九回 静待时机
沈霞琳急行两步,到了玉萧仙子身前,只见她一身黑衣,连头上也包了一块黑帕,玉萧仙子飞起一脚,把那点倒的大汉踢入草丛之中,道:“你可见到杨相公。”
沈霞琳道:“见到了,就在这杂林之中。”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这片荒林之外,形势似极复杂,有着很多不同的武林高手赶到。”
沈霞琳道:“玉萧姊姊,那三十六计中,可有一计叫作混水摸鱼么?”
玉萧仙子道:“不错啊!”
沈霞琳突然叹息一声,道:“不成,那铁栅坚牢的很,除了我大师伯那削铁如泥的宝剑,咱们实无法削去铁栅救他们两人出来。”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我已写好了一封长信,说明了杨相公和赵小蝶的处境险恶,朱姑娘接到长函之后,必有良策,此刻咱们只能在暗中保护两人,不可轻举妄动……”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你见到陶玉了。”
沈霞琳低声应道:“我不但见到了陶玉,而且也让寰哥哥写了休书。”
玉萧仙子吃了惊,道:“写好了休书?”
沈霞琳道:“是啊!如是我不让寰哥哥写下休书,陶玉又如何肯信任我呢?”
玉萧仙子突然一拉沈霞琳,藏入草丛中,道:“有人来了,如非情势必要,千万不可现身出手。”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两个披灰色袈裟的和尚,联袂奔至,进入了林中。
沈霞琳道:“两个和尚是那里来的?是陶玉的朋友,还是他的敌人?”
玉萧仙子道:“似是少林寺中高僧,自然是陶玉的敌人了。”
只听陶玉尖厉的喝道:“全部给我宰了。”
紧接着响起了几声闷哼尖叫,似是有很多人被一齐杀去。
玉萧仙子和沈霞琳分开草丛,向外瞧去,只见陶玉由正西方急奔而来,隐入了林中不见,沈霞琳伏在玉萧仙子的耳际说道:“我要走了。”
玉萧仙子紧紧握着沈霞琳的一只手,道:“你要到那里去?”
沈霞琳道:“去见陶玉,我如回去的晚了,必然将引起他的疑心。”
玉萧仙子揽住了沈霞琳的柳腰,低声说道:“陶玉阴险奸诈,你如何能够斗得了他,唉!你如吃了什么亏,如何对得起杨相公呢。”
沈霞琳道:“只要能救了寰哥哥,我死了也不要紧,我们夫妻一场,但我却一直无能帮助他,唉!这次……”
玉萧仙子伸手堵住了沈霞琳的嘴巴,道:“又有人来了。”
凝目望去,只见王寒湘带着四个黑衣大汉,奔入林中。
沈霞琳缓缓放开玉萧仙子的手掌,道:“我要去了。”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朱姑娘此刻已得到我呈述之函,也许她会骑鹤赶来,至低限度她已在筹思收拾残局之策,沈姑娘想想看,是否还要冒险?”
沈霞琳接道:“万一朱姑娘修习内功,正值紧要关头,一时之间不能赶来,误了寰哥哥的性命,如何是好呢?”
玉萧仙子只觉兹事体大,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回答之言,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之意呢?”
沈霞琳道:“唉!我们就分头办事吧!如是那朱姑娘及时赶来,有劳姊姊想法子通知我一声。”
玉萧仙子道:“事关杨相公的生死大事,我也不敢擅作主意,沈姑娘一定要去,我也不便拦阻,但那陶玉鬼计多端,还望小心应付。”
沈霞琳道:“知道了,不劳姊姊关心。”正待起身离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
“玉萧姊姊,我要求你帮忙一件事。”
玉萧仙子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你不畏剧毒的本领很大,天下第一用毒的高手,也伤你不了,这等本领,实在叫人佩服,不知可否传我一点防毒的本领。”
玉萧仙子怔了怔,笑道:“那都是假的,纵然朱姑娘亲身临敌,也不能防止数十种剧毒。”
沈霞琳奇道:“假的?”
玉萧仙子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沈霞琳也不多问,站起身子,道:“我要去了,姊姊珍重。”转向林中行去。
玉萧仙子迅快的隐入了草丛之中消失不见。
沈霞琳进入林中,只见两个身着袈裟的和尚,一个手执禅杖,一个手执戒刀,一个手势戒刀,双战陶玉。
陶玉金环剑变化诡奇,独斗二僧,仍是抢攻。
二僧都在六旬左右,武功十分高强,陶王虽然毒招百出,急急抢攻,但二憎却应付的四平八稳。
原来双方出招虽然迅快,但收招更快,攻出招数,只要被对方封架,立时会自动收招,不待兵刃相接了。
沈霞琳流目四顾,四周未见陶玉属下,心中奇道:“这林中他埋伏了很多人,为什么此刻不见他们的形迹呢?”
陶玉看到了沈霞琳,剑势突然一变,攻势更见凌厉。
双方又斗了五六个回合,忽听一声闷哼,那手执戒刀的和尚,被陶玉一指点中穴道,倒了下去。
余下一僧,招架更是困难,又勉强支持了三四个回合,被陶玉一剑拨开禅杖,一掌拍中了右肩。
那和尚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栽,手中禅杖,砰然一声,落在地上。
原来那和尚被陶玉一掌拍断了右肩肩骨,踉跄向前奔去。
陶玉急行两步,飞起一步,踢在那和尚后胯上。
那和尚身子摇了两摇,便自行摔倒。
沈霞琳眼看他片刻之间,连伤了两个高僧,心中暗暗忖道己他的武功又有了很大的进境。陶玉回过头来,双目圆睁,凝注在沈霞琳的脸上,面色严肃,一语不发。
沈霞琳心中暗暗忖道:难道他已对我动了怀疑么?我必得沉住气,才能骗得了他,缓步行了过去,说道:“你的武功较诸数月之前,又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只怕杨梦寰也打你不过了。”
陶玉冷冷说道:“我要你守在原地别动,你胡乱跑的什么?”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就要嫁给你了,你和人家打架,要我如何能够放得下心呢?……”
语声一顿,转过身子,缓步行了几步,接道:“为什么这么凶呢?我又没做错什么?
唉!杨梦寰就从来没有似你这般对过我。”
陶玉不顾再取二僧之命,大步追了上去,道:“我心中有很多疑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是不得不问了。”
沈霞琳道:“什么事?”
陶玉道:“你和那杨梦寰山盟海誓,情重如山,何以会忽然来找上我?”
沈霞琳忖道,果然他问起此事,幸好我早已有了准备,当下说道:“因为我要报答杨梦寰对我一番恩情……”
陶玉突然放声而笑,道:“就算你答应嫁我为妻,我也不会放了杨梦衰啊……”
沈霞琳道:“我知道,你把他视作眼中之钉,肉中之刺,自然不会放他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是啦,他们要你来利用美色卧底,理应外合,以救出杨梦寰是么?”
沈霞琳摇摇头,道:“没有人要我来。”
陶玉道:“那是你自己要来的了?”
沈霞琳道:“不错,我知道他们都无法凭仗武功救出杨梦寰,只好亲自前来见你了……”
陶玉接道:“因此你就赶来此地见我,准备以美色为饵,救那杨梦寰,是么?”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如一点也不信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陶玉道:“什么时候算早呢?”
沈霞琳道:“在那杨梦寰未写休书之前。”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沈霞琳,我陶玉如是这般轻易的被人骗去,那也不用在武林中争什么霸主之位了。”
沈霞琳心中暗道:糟糕,原来他早已对我怀疑了,只是未曾说出罢了。心念一转,说道:“你既然这般不肯信我,咱们也不用再谈了。”转身向前行去。
陶玉还剑入鞘,突然向前欺进一步,左手一挥,抓住了沈霞琳的右腕,右手伸出托着沈霞琳肘间关节,冷冷说道:“你想到那里去?”
沈霞琳叹息一声,道:“不知道。”
陶玉冷笑一声,道:“不知道,这回答未免太过轻松了。”
沈霞琳道:“你既不肯信任,我留在这里也是无味的很。”
陶玉道:“你可知道,只要我稍一用力,就可折断你的右臂。”
沈霞琳道:“我知道,断了一条臂,打什么紧。”
陶玉道:“我可以错开你双臂双腿上的关节,使你寸步难行。”
沈霞琳道:“那也不过是筋骨之伤,算不了什么。”
陶玉道:“你不怕?”
沈霞琳道:“我这一生,已受过了不少的痛苦,再受折骨错筋之苦,那也不会放在心上了,但你不该骗我,伤我之心。”
陶玉双目中杀机隐现,冷冷说道:“除非你答应和我早成夫妻,我才能够相信你。”
沈霞琳道:“不成,我虽要杨梦寰写下休书,但他对我的照顾之情,还未报答,除非你立刻放他离去……”
陶玉只听得心中一动,道:“我放了杨梦寰,你就可以答应我,立刻成为夫妻?”
沈霞琳道:“那是当然了,放了他,我也算报了他数年照顾之情,心中再无牵挂,早日和你作夫妻有何不可!”
陶玉缓缓放开了沈霞琳的右手,哈哈大笑,道:“你自己答应了,可不能再行推托。”
沈霞琳道:“我几时骗过人了?”
陶玉道:“好!咱们就去放那杨梦寰,我要你眼看他走出囚笼……”
沈霞琳道:“然后你再擒他回去。”
陶玉道:“不是,让你眼看他走出树……”
沈霞琳接道:“你在树林外埋伏下高手,再设法生擒于仙”
陶玉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究竟该要如何?”
沈霞琳道:“我要眼看他安然无恙,走出险境。”
陶玉道:“何谓险境?”
沈霞琳道:“我要眼看他走出你预布的势力范围之外。”
陶玉道:“好吧,咱们一起送他五里之外,再看着他步行而去。”
沈霞琳道:“好,你如是真的这般诚心,杨梦寰出险之后,咱们就行礼成亲。”
陶玉道:“还要行礼?”
沈霞琳道:“随便撮土为香,拜个天地。”
陶玉长长叹息一声,道:“好,依你之意就是。”放步向杨梦寰囚禁处行去。
沈霞琳暗中提聚真气,凝神戒备。
这位天使般的姑娘,有生以来,第一次动用心机,暗算别人,心中不住向天祈祷。
陶玉行近铁笼前面,不见防守之人,心知有变,右手拔出金环剑,正待挑开杨梦寰囚笼上的黑布,忽觉身后有物袭来,仓促间回剑一挡,那袭来之物,突然散成一片云雾般的白烟,笼罩了数尺方圆。
陶玉大吃一惊,疾快的向后退出五尺。
他应变虽快,但仍然晚了一步,鼻息间嗅得一股奇辣之味,不觉一皱眉头。
凝目望去,只见玉萧仙子手横玉萧站在六七尺外。
陶玉正待喝问,还未来得及开口,玉萧仙子抢先说道:“阁下这树林中,该是有甚多埋伏才对,为何我却如进了无人之境?”
陶玉冷笑一声说道:“你可是自觉还有生离此地之望么?,,玉萧仙子道:“我不信你还有和我动手之能。”
陶玉突然想到刚才嗅得异味,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我中了什么奇毒不成。
心中念转,口却不言,双目盯注在玉萧仙子脸上,瞧看了一阵,道:“其实我要生擒于你,也不用亲自动手。”
他生平多疑,想到中毒之事,竟不敢再强自提聚真气。
玉萧仙子察颜观色,已知他中计,格格一笑,道:“你可是不想活了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就凭你玉萧仙子么?”
玉萧仙子接道:“我不信你敢还手。”
陶玉一皱眉头,目光一掠沈霞琳,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沈霞琳对眼下的局势大感困惑,陶玉在这片树林中,埋伏了多少人,她不知道,此刻是否当真中毒,他亦无法弄得清楚。
但她却瞧出了陶玉那扫掠的一眼,实含有求救之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才好。
只听玉萧仙子说道:“陶玉啊!你今天死在我玉萧仙子的手中,只怕未曾想到呢!”
陶玉冷冷说道:“你也说的大自信了。”
玉萧仙子心中暗忖:机不可失,趁他全心全意在想着中毒之事,如能一举把他制服,不但自己可以脱险,以他生死要挟,说不定连杨梦寰也可以救出此地。
心念转动,突然向前欺进一步,疾向陶玉前胸点去。
陶玉不用剑势封架,横向一侧让开。
玉萧仙子心知此刻陶玉的武功,已非自己能敌,唯一胜他的机会,就是在他怀疑自己中毒之际,猝然间攻出奇招伤他,是以攻出一招之后,即不再出手。
陶玉一面暗行真气,想试试自己是否中毒,一面亦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沈霞琳的反应,让她眼看自己在无能抗拒之下,是否会出手相助。
双方相持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玉萧仙子突然娇叱一声,跃起发难,玉萧挥动,点点萧影直向陶玉点去。
只见陶玉肩头晃动,一个闪身,脱开了那重重萧影,身法奇异,极是罕见。
沈霞琳一直无法料定这一战的胜败,是以不敢轻易出手。
但见了陶玉这一招闪避身法,心中已然断定他没有中毒,立时挥动长剑,一招“穿云取月”,直向玉萧仙子击去,口中大声喝道:“你怎可乘人之危。”
她开始施用心机,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一句话。
这时玉萧仙子亦觉出陶玉没有中毒,回萧一挡,震开了沈霞琳的长剑,急攻三萧,把沈霞琳迫退了两步,一提真气,疾飞而起,悬空一个跟斗,隐入林中不见。
沈霞琳缓步走到陶玉身侧,道:“你没有受伤么?”
陶玉摇摇头,道:“我中了这丫头的诡计,下次见她,决不饶她。”
沈霞琳道:“你中了她什么计?我怎么瞧不出来?”
陶玉道:“她不知在何处弄来了一包味道奇怪的粉未,我被这奇味所惑,误认中毒,一直不敢强行出手……”
沈霞琳道:“你当真没有中毒么?”
陶玉道:“待我查觉到自己没有中毒时,她已经知机而退了。”
沈霞琳道:“只要你没有中毒,玉萧仙子定会被你擒得,那也不用急在一时了。”
在陶玉心目之中,那沈霞琳一直都是天真无邪,不会用心机的人物,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内心真情的流露,当下微微一笑,道:“不错,来日方长,不用急着找她了。”
他心中对沈霞琳的一点怀疑,也顿然一扫而光。
沈霞琳伸出手,牵起陶玉的衣袖道:“怎么不见林中埋伏之人接应于你?”
陶玉笑道:“他们奉有严命,未得我允许,不得擅自出现。”
沈霞琳道:“你能在危险万分中,仍不肯招来助战之人,当真是人所难及。”
陶玉道:“比起你的寰哥哥如何?”
沈霞琳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在伯仲之间。”
陶玉哈哈一笑,道:“好一个伯仲之间,走!咱们喝点酒去。”
沈霞琳道:“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快活了?”
陶玉道:“现在我才真正的相信了你,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沈霞琳默然不语,垂下头去,心中却暗暗忖道:我和他这般笑语之言,寰哥哥定然听得十分清楚,他坐在铁笼中,孤苦伶汀,我却这般笑语不休,他心中定然十分难过,想到黯然之处,不禁长长一叹。
陶玉伸出手,抱住了沈霞琳柳腰,道:“不用伤感了,从此之后,你将是我唯一的可以信托之人了。”
沈霞琳暗里一咬牙齿,偎在陶玉怀中行去。
两人行得几步,突闻一声惨叫传来。
陶玉吃了一惊,放开沈霞琳,急步向惨叫传来之处奔去。
沈霞琳紧随陶玉身后,绕过一片林木,只见李沧澜手执龙头拐,大步奔了过来。
这时两人距那李沧澜还有两丈多远,草丛中人影一闪,跃出了两个大汉,手中各执一柄单刀,拦住李沧澜的去路。
李沧澜奔行之势未停,一挥手中龙头拐,扫向两个黑衣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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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两个黑衣大汉手中单刀,一齐被震的脱手飞去,人也被震的踉跄退开四五步。
陶玉低声说道:“这老儿的勇猛,不减当年。”拔出金环剑,纵身一跃,迎了上去,喝道,“站住!”
李沧澜一听声音,已知来人是谁,头也未抬,冷冷说道:“陶玉么?老夫正要找你。”
陶玉道:“有何见教?”
李沧澜抬起头来,望了陶一眼,神情严肃的说道:“我要问你一句话。”
陶玉道:“在下洗耳恭听。”
李沧澜道:“我教养你十几年的往事,你还记得一点么?”
陶玉道:“自然记得了,你如肯帮我陶玉完成霸业,日后不失一方雄主之尊……”
李沧澜道:“住口!”
陶玉冷冷说道:“如你处处要和我作对,那也不用再谈什么情份了。”
李沧澜目光一掠沈霞琳,满脸困惑之色,道:“琳儿么?”
沈霞琳道:“正是晚辈。”
李沧澜道:“你怎么跑到了此地?”
沈霞琳只觉心如刀绞,暗里咬牙,强行抑制住激动、悲伤,道:“我变了,一个人长大了总是会变的。”
见多识广的李沧澜,却为沈霞琳几句话弄的有些茫然不解,道:“你被陶玉欺侮了。”
陶玉哈哈一笑道:“老前辈言重了。”
李沧澜一持白髯,道:“陶玉……”
陶玉道:“什么事?”
李沧澜厉声说道:“老夫只问你一件事,你要据实回答我。”
陶玉道:“你说吧!”
李沧澜道:“那杨梦寰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陶玉道:“在何处不能奉告,但他还好好的活着。”
李沧澜举起龙头拐,道:“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一招“泰山压顶”兜头劈下。
他天生神力,劈落的拐势,挟着一片啸风之声。
陶玉横跨两步,避开正锋,金环剑斜斜向拐上点去。
这一招看似平常,实则是一种极高手法,选择的位置,恰当无比。
李沧澜那威猛无伦的拐势,吃陶玉手中的金环剑轻轻一拨,突然滑落开去,偏向一侧。
陶玉一挫腕,收回金环剑,却把李沧澜的龙头拐封到外门,振腕一招“寒光吐蕊”,剑光一闪,直向李沧澜前胸刺去。李沧澜拐势被封到外门,急切间收不回来,陶玉剑势直逼前胸,只好向后一跃,退后八尺。
陶玉一招得手,那里容他反击,如影随形,欺身而上,金环剑,剑剑不离李沧澜要害大穴,迫的他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李沧澜天生异禀,神力惊人,但这一阵,却为陶玉的剑势所制,空有神力,竟自施展不出,不禁大怒,暗自运集功力,运起“乾元指”功。
陶玉一面和李沧澜动手,一面注意着他的举动,他知道李沧澜那“乾元指”力,功力惊人,如若被他击中一指,势必一重伤不可,看他神情有变,立时先发制人,扬手一指,当先发出了“天罡指”力。
这“天罡指”,乃归元秘笈上记述武功之一,陶玉曾在“天罡指”上,下过数年的苦功。
一缕指风,破空而至,直袭向李沧澜的右肩。
李沧澜“乾元指”力尚未发出,陶玉的“天罡指”力却先他而至。
他以“乾元指”威震江湖数十年,心知凡是指功,都是具有惊人威势,觉着指风破空袭来,急向后跃退。
陶玉哈哈一笑,道:“人人都说我陶玉为人残忍,不念旧情,今日破例念旧,这林中埋伏十分凶毒,你最好不要涉险而入。”说罢、拉起沈霞琳转身而去。
陶玉牵着沈霞琳,自己却以沈霞琳的身子作为掩护,李沧澜运集了“乾元指”力,却是不敢发出,只怕伤到沈霞琳,瞧着两人,隐失在林中不见。
对陶玉的话,李沧澜是半信半疑,因他深知陶玉生性奸诈,自己虽把他养育长大,对他也难预测,但想到杨梦寰处境之危,纵然要冒奇险,也是顾不得了。
心念一转,突然举手一招,林木后面,缓步转出来川中四丑。
原来李沧澜亦有准备,如若陶玉带着高手很多,就把陶玉引入四象阵中,由川中四丑把他困住,自己好放手对付他带来的高手,那知陶玉却带来沈霞琳,大大出了李沧澜的意料之外,惊愕之下,竟然忘记了预布下的四象阵。
陶玉去后,李沧澜才想起自己预布伏兵,举手招来川中四丑说道:“陶玉说在这林中埋伏下甚多高手,不论他是否用诈,但咱们宁可信其有,你们随我身后,要小心一些了。”
川中四丑齐声应道:“咱们追随主公,身经百战,何惧林中一点埋伏。”
李沧澜道:“好,老夫已五年未开杀戒,看来今日.要有违你们主母的告诫了。”
川中四丑的老大,黑灵官张钦,道:“此乃为拯救姑爷脱险,主母知道,也不会责怪主公。”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好个不会责怪。”大步向前行去。
突闻草中悉嚏一响,玉萧仙子突然由草丛中现出身来,道:“老前辈不可涉险……”
李沧澜停下脚步,望了玉萧仙子一眼,道:“玉萧姑娘,你来的正好,老朽心中闷着一桩不大明白的事,要请教姑娘。”
玉萧仙子道:“可是沈姑娘的事么?”
李沧澜道:“正是,她怎么到了此地,又和陶玉走在一起?”
玉萧仙子道:“说来话长,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谈谈吧!”
李沧澜道:“小婿在此林中尚未脱险,我要去救他归来。”
玉萧仙子道:“不是贱妾减灭老前辈的威风,老前辈和川中四义,再加上我玉萧仙子,也无法救得杨大侠脱出险困。”
李沧澜道:“姑娘可知他囚在何处么?”
玉萧仙子放低了声音,道:“咱们不去救他,有她们两人保护,或可无恙,如果咱们强行去救,逼急了陶玉,只怕反要弄巧成拙。”
李沧澜道:“这个老朽有些不明白,姑娘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玉萧仙子道:“走,咱们到一处清静地方再谈。”转身向前行去。
膝陇夜色中,玉萧仙子带着李沧澜和川中四丑,到了一座高岗之上,道:“这地方四下平原,一目了然,别人也无法隐身窥探,咱们一面在此等朱姑娘的手谕,亦可畅所欲言了。”
李沧澜关心那杨梦寰的安危,急急问道:“那两人保护小婿?”
玉萧仙子道:“童淑贞和沈霞琳。”
李沧澜道:“童淑贞也来了?”
玉萧仙子道:“他们同门师兄妹,情意的深厚,只怕不在你老前辈之下,童淑贞假扮了一个送饭的小厮,管理几人膳食,沈霞琳更是不惜迁就陶玉,以保杨梦寰的安全。”
李沧澜道:“胡闹!胡闹!琳儿心地纯良,如何能是陶玉的敌手?”
玉萧仙子道:“沈姑娘心地纯良,但并非是傻,平常只是不用心机而已,但这次不同了,她用了很多的心,想了很多的事。”
李沧澜道:“就算她用上很多的心,也难以是那陶玉的敌手。”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不用急了,事已至此,只有尽人力,以听天命了。”
李沧澜道:“唉!想不到我自己一手养育出来的弟子,却成了老夫的强敌!”
玉萧仙子道:“唉!沧海桑田,变幻无常,这几年来,江湖的人人事事,变化之大,实叫人感慨万千。”
李沧澜长长叹息一声,道:“唉!这五年变化之大,开江湖未有之先例,忽敌忽友,忽合忽散,比老朽昔年创天龙帮时,更为复杂……”
他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姑娘可曾见过小婿么?”
玉萧仙子摇摇头,道:“未曾见过,晚辈接近铁笼,原意希望能够救得令婿出来,却不料陶玉及时赶到……”
李沧澜似是有无限的忧虑,一皱眉头,道:“此刻小婿尚有可用的价值,那陶玉一时之间决然不会杀他,老夫忧虑的是怕他废去小婿武功,就算朱姑娘亲自赶来,纵能把他救出,也是为时过晚了。”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晚辈未见杨大侠,不敢断言,但有那沈霞琳和童淑贞在暗中保护,决不会眼看陶玉施下毒手,照晚辈推断,废去杨大侠武功的成份不大。”
李沧澜长长叹息一声,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滋味当真是难受得很。”
玉萧仙子道:“事已至此,老前辈所知,少林派已有高僧赶来,令婿望重江湖,人人敬仰,凡我武林道上人物,除了陶玉和他的属下之外,大都冒险犯难,不计成败的救助令婿,陶玉这一段行程,也够苦的了。”
李沧澜道:“不是老朽长他人的志气,当今武林道上,能够胜得陶王的武林人物,只怕是难有几个了……”
拂髯一叹接道:“除非那朱姑娘亲自赶来……。”
玉萧仙子道:“话虽不错,但那重重的困扰,也够陶玉应付的了。”
李沧澜道:“如若有人把陶玉诱入一处绝地,老朽和他决一死战,纵然不能胜他,或可打个同归于尽之局,只要陶玉一死,小婿自能脱险了。”
玉萧仙子微微一笑,道:“照晚辈的计算,天明之时,就可得到朱姑娘的手书,看过朱姑娘手书之后,再作计议不迟,老前辈先请坐息一阵,万一接不到朱姑娘手书,还得老前辈领导晚辈等对付那陶玉。”
李沧澜道:“姑娘说的是。”盘膝坐了下去,闭目调息。
待他调息醒来,已是天色破晓时分。
玉萧仙子早已仁立在山岭峰上,遥望着南天,想她心中焦急之情,也不在那李沧澜之下。
李沧澜轻步行在玉萧仙子身后,仰脸搜望天际。
过约一盏热茶工夫,突见玉萧仙子举手指着天际道:“来了!”
李沧澜顺着她手势望去,只见一点鹤影,电射而来。
片刻工夫,那鹤影已然飞到几人头顶之上,打了两个盘旋,长呜一声,缓缓落下实地。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数年未见灵鹤玄玉,似是又长大了一些。”
玉萧仙子道:“玄玉近年,愈发通灵,亦更得朱姑娘的宠爱,天机石府十里方圆之内,栖息了百只以上的大鹤,只要一有生人到来,立时就长鸣传警,那些大鹤,都是灵鹤玄玉招请而来,助它守望,是以那天机石府,表面上虽然毫无防备,但实则戒备森严,闲杂之人只要一进十里之内,天机石府就可以得到消息,不用派一兵一卒,他的举动一直在监视之下。”
说话之间,人已行到了玄玉身前。
玄玉展开右翼,玉萧仙子探手从翼下取了一个细如小指,长约两寸的竹筒,拔开木塞,取出了一张素笺。
玉萧仙子展开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来书悉,一月之内,我当赶往百丈峰,计算时限,或可抢在陶玉之前,不必赶回天机石府,沿途追踪,暗中保护,如非必要,切不可打草惊蛇,留下玄玉助你,情势如有变,速遣玄玉传函告我。
下面写着朱若兰的名字。
看那潦草字迹,显然是朱若兰写这封信时,心中十分焦急。
这封简简单单的信,书中不见一个情字,也未有一句绮念相思之言,却充满关怀、情意。
玉萧仙子手捧素笺,沉吟了良久,不能决定是否该把手中素笺,交给李沧澜看。
只听李沧澜道:“姑娘可否把朱姑娘函中所言,告诉老朽……”
他似是自知问的太过冒味,急急接道:“老朽只想知道关于小婿的事。”
玉萧仙子缓缓把手中素笺递给李沧澜,道:“朱姑娘对杨大侠十分关心,老前辈请瞧瞧这封信就可以明白了”。
李沧澜接过素笺,仔细瞧了一遍,忽然微微一笑,道:“如是朱姑娘肯亲自直往百丈峰去,小婿就有救了。”
玉萧仙子道:“朱姑娘对杨大侠甚是关心,五年来虽未见过一面,但杨大侠在武林江湖的一举一动,却是了若指掌。”
李沧澜道:“老朽听小女说过,他们夫妇三人,亦很怀念朱姑娘。”
玉萧仙子道:“朱若兰巾帼奇才,量大如海,凡是和她相识之人,无不对她心生慕念,终身难忘的了。”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一生之中,很少服人,但对朱姑娘却是由衷的敬重,那不只是为了她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她为人行事的气度,和那过人的才慧,既然朱姑娘如此说,老朽就放心了。”
玉萧仙子暗道:好一番动人的说词,明里是把朱姑娘捧上了三十三天,暗里却把杨梦寰的生死,牢牢的扣在朱姑娘的头上……。 ”
心念转动,口里却笑道:“老前辈说得是,那朱姑娘一向是轻不许诺,她既然答应了,定然会设法办到,这一点老前辈但请放心。”
李沧澜道:“我知道,暗中保护小婿的事,还望姑娘从中计划一下,要琳儿和童姑娘设法保护他的安全。”
玉萧仙子笑道:“这个不劳老前辈费心了。”
李沧澜道:“好!老朽就此别过了。”
举手对玉萧仙子一礼,带着川中四丑,急急而去。
玉萧仙子直待李沧澜背影消夫,才轻轻叹息一声,带着玄玉,找了一处僻静之处,细修一封回书,放入玄玉翼下,拍拍玄玉道:“你回去吧!”
那玄玉似是通了人言一般,长鸣一声,振翼而去。
玉萧仙子遣走了灵鹤之后,立时开始易容改装,悄然追赶陶玉而去。
且说沈霞琳眼看李沧澜败走之后,心中大是焦急,暗道:“这陶玉武功进境如此之快,再过一些时间,当今武林之中,只怕很少找得到他的敌手了……”
心念转动,淡然一笑,道:“唉!你的武功进境如此快速,此刻纵然是杨梦寰未囚在那铁宠之中,只怕也难是你手中百合之将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武功虽有进境,但也无法在短短几月时光中,集起大成……”
沈霞琳突然接口说道:“陶玉呀,如若我们今夜成了亲,你可是立刻就放开了杨梦寰么?”
陶玉凝目沉吟了一阵道:“自然是了……”声音低微的只有站在身侧之人,才隐隐听到。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容我想上一想,看看要不要答应你。”
陶玉也不多问,微微一笑,道:“你可要骑匹马赶路么?”
沈霞琳道:“为什么?”
陶玉道:“天下各路英雄,听到我擒到了杨梦寰,都纷纷追来,咱们必得早些上路才好。”
沈霞琳心中暗想:原来不只我和瑶红姊等有限几人关怀寰哥哥的安危,天下武林同道都这般关心于他,寰哥哥知道了,心中定然十分高兴。
只听陶玉说道:“你在想什么?”
沈霞琳霍然一惊,道:“我在想天下英雄都要和你作对,你如何应付?”
陶玉笑道:“不要紧,我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沈霞琳道:“你虽不怕,但他们人手众多,要抢救杨梦寰,你岂不是应付不暇了么?”
陶玉双目凝注在沈霞琳脸上,说道:“他们如若救走了杨梦寰,岂不是正合你的心愿。”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被他们救走了杨梦寰,我就不能报答他昔年对我的好处,心中定然不安。”
陶玉笑道:“你尽管放心好了,他们定然无能救得了他。”
沈霞琳奇道:“为什么?”
陶玉道:“因为杨梦寰在你见过之后,已被我遣派急足,先行运走了。”
沈霞琳吃了一惊,道:“那林内放的铁笼,不是杨梦寰么?”
陶玉道:“那是杨梦寰的替身。”
沈霞琳暗暗骂道:这人果然是阴险的很。口中却称赞道:“你这般聪明,处处都安排的出人意外,看来是大有成就江湖霸业之望。”
陶玉笑道:“他们想不到我敢冒此险,全都注意我一人身上,我再故意泄露行藏,引得他们追踪于我,”
沈霞琳心中暗暗想道:如若我再能遇上玉萧姊姊,告诉她这个消息,让她设法通知那李老前辈,那就很容易救出寰哥哥了。
只听陶玉格格一笑,道:“走!咱们先吃点东西,然后上马赶路。”
伸出手来,牵起沈霞琳的右腕,大步向前行去。
两人走进树林,饭菜果已备好,沈霞琳看那三个铁笼,仍然好好的放在原地,但那守卫的人却增加了一倍。
沈霞琳虽然食难下咽,但却强作欢颜,吃了很多东西。
两人刚刚吃完饭,已有两人牵马入林。
陶玉一跃上马,笑道:“咱们走吧!”
沈霞琳也不多问,跳上马背,和陶玉并骑出林,走上官 道,放辔驰去。
陶玉回顾沈霞琳一眼,笑道:“等我成了江湖霸主,那时天下英雄,人人奉我如神,咱们并骑遨游江湖……”
沈霞琳对他这等狂妄之言,自是非常厌恶,但看他说的意兴飞扬,又不能不曲意应付,当下微微一笑道:“以你武功这般日有精进,想这霸主江湖的雄图,定然能如你心愿……”
陶玉回过头来,看了沈霞琳一眼,见她秀丽的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心念转了一转,暗道:看来她当真是无半点心机,真是善良的很,柔声说道:“待我陶玉成就了江湖霸业,那时候天下武林道上,对我陶玉谁不尊仰……”
沈霞琳点头应道:“我也是很高兴了……”
其实她此时脸上所生的喜悦之色,是适才听陶玉所言,知道天下武林英雄,为了抢救杨梦寰,已大举赶来。她想到天下英雄都在关心着杨梦寰的安危,并且不惜与陶玉为敌,赶来援救,是以心中感觉快慰,脸上也自然而然的发出喜悦之色。
陶玉松了一松马僵,伸过手握住沈霞琳的玉手,并辔而行,双目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道:“到了那时,我不但带你游尽中原的名山胜水,我还要带你远游东海,看那海上日出的奇景,然后再带你西游异疆,欣赏那大戈壁的大漠风光……”
说到此处,忽然发觉沈霞琳一双秀目望着前方的远处,呆呆出神,仿佛并未听他言说一般,不由干咳了一声,道:“你又在想些什么,我的话你没有听到么?”
沈霞琳幽幽的应道:“听到了。”
陶玉冷冷一笑,道:“你以在想些什么?”
沈霞琳回顾了陶玉一眼,心中暗道:我在想如何将你这“调虎离山”的阴谋,暗示与赶来救援之人,口中却叹息了一声,道:“我在想,你陶玉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在你霸主中原武林,邀游天下之时,又不知是些什么女子陪伴在你身边了……”幽幽一声长叹,神情一片幽怨。
陶玉干咳了一声,道:“这个,姑娘但请放心,我陶玉虽然素有喜新厌旧之痹,但对你沈姑娘却是一片真情,只要你真心对我,我陶玉决不有负姑娘……”
沈霞琳轻轻叹道:“只要你放了寰哥哥,我自然会真心待你……”
她忽然发觉陶玉勒马不走,心里不由暗自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也勒住缓绳,问道:“怎么啦?……”
只见陶玉回首聆听后面随行的车马,又扫视了这土岗的四周一眼,然后冷冷的说道:
“这土岗形势,倒是险恶得很……”
他话还未完,只听一声冷笑,土岗乱石堆中,跃出四个灰衣和尚。
这四个和尚,年纪都在五旬上下,两个手执镔铁禅杖,两个手执戒刀,分站在狭隘的山径之上,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陶玉目闪凶芒,扫了四人一眼,催动胯下健马,挡在沈霞琳的身前。
那右首手执禅杖的和尚左掌立胸,低宣了一声佛号,道: “施主慢行一步,贫僧有一事请教……”
陶玉回顾了沈霞琳一眼,冷冷说道:“大师何人,有什么事要劳动问?”
那灰衣和尚道:“贫僧等乃少林嵩山本寺,达摩院的巡护僧人……”
沈霞琳此时心中却大力焦急,心知少林寺虽然五年前曾与九大门派合力群斗天龙帮,伤了不少元气,但在目前武林情势而言,依然是泰山北斗,如能将寰哥哥已被陶玉另行派人送走之事,设法告诉他们,即不难救他脱困出险,但她是一片纯真,甚少使用心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告诉四僧才好。
陶玉未待那和尚话完,嘿嘿一声冷笑,道:“你少林嵩山本寺,又能把我陶某人怎样?”
那和尚似是极有修养,依然立掌说道:“贫僧奉主持方丈之谕,请问陶施主将杨梦寰杨大侠究竟……”忽然发觉陶玉身后,有一行车队,远远行来,倏然住口不言。
陶玉忽然格格大笑,道:“大和尚,你们也不用大费心机了,人人都说我陶玉言必有诈,但今天我要对几位讲上几句实话……”
语比一顿,满脸是得意狂做之色,接道:“你要问杨梦寰么?哈哈,他早已到百里之外了……”
沈霞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露出马脚,接口说道:“陶帮主料定你们要来抢救,早就派遣捷足将他先行运走,后面铁笼中乃是假的。”
她素来不擅心机,所以说来大感吃力。
右首手执戒刀的和尚怒喝一声,道:“好个狡猾之徒,二师兄不用和他多费口舌了。”
一摆手中戒刀,直向陶玉所骑健马砍去。
陶玉为人沉着稳狠,早已暗中有备,一声冷笑,人如轻烟,已飘落实地,在他跃离马身之际,左手打出一拳,逼开刀势,呛的一声,右手已将金环剑取在手中。
但见杖影似山,刀光如幕,四僧已将陶玉围在中央。
陶玉心中另有计算,怕久缠不下,心中存了速战速决之念,下手绝不留情,左拳右剑,分向四僧要害大穴攻去。
沈霞琳心中虽愿少林僧人得手,但心中又怕陶玉对自己袖手旁观,发生怀疑,想了一阵,轻叱一声,道:“少林高僧也仗人多取胜么?”下马挥剑从侧攻上,立时和两名使戒刀的和尚战在一起。
陶玉独战两僧,对方杖重力猛,自己兵刃上先吃了亏,不由杀机油然而生。
这时那二僧的两根禅杖,一使“直叩天南”,一使“苍龙戏水”分上下攻到。
陶玉不避反上,金环剑上架禅杖,左手施出“天罡指”一指逼向禅杖,点在那和尚“风府”穴上,原招不变,翻手上迎,又点中另一和尚的“周荣”穴。
陶玉施出归元秘笈上神功,举手之间点倒了少林二僧,倒提金环剑,静站一旁,看着沈霞琳和两个使戒刀的和尚动手。
沈霞琳因怕陶玉对自己生疑,才出手从旁相助于他,心中不但没有丝毫敌意,而且对少林僧人赶来相援,甚是感激,是以动手之间,完全采的是守势。
那两个少林和尚,身为嵩山本寺达摩院的巡护,乃是广字辈的高手,武功自非泛泛可比,但是因对方竟是杨梦寰的夫人,心中大为困惑,所以也并未用出全力。
这时两位师兄被陶玉点中穴道,仆倒地上,二人同时刀法一紧,逼退沈霞琳,齐齐向陶玉攻去。
二僧此次乃是衔忿而发,一出手就是少林绝学。
陶玉武功,自得归元秘笈之后,精进快速,此时又心存速战,一见二僧攻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挡开二僧戒刀,还攻三招。
这三招各尽奇奥,逼得二僧向两侧让开,难以呼应。
陶玉乘式飞起一腿,踢飞左侧和尚手中戒刀,顺势又拍出一掌,将那和尚震的退出六七尺外,才勉强站住身子。
那攻向右侧的和尚,心中一骇,就在一怔神间,金环剑己将他罩入剑圈之内,逼得险象环生,场中忽然响起沈霞琳一声长长的叹息。
陶玉听得沈霞琳叹息之声,不由得抽剑回顾。
只听沈霞琳自言自语的道:“你跟寰哥哥武功虽在伯促之间,但为人却是大不相同……”
陶玉一面挥剑游走,一面说道:“我与他有何不同?”
沈霞琳幽幽的一笑,道:“寰哥哥武功虽高,却绝不轻易伤人,你……你……你……”
她一连“你”了好几个字,陶玉冷冷说道:“我怎么样了?
沈霞琳嫣然一笑道:“你,你却好像嗜杀成性,唉……”
陶玉格格一笑,一剑逼退那和尚,跃出场外,牵过马匹,走到沈霞琳面前说道:“谁说我喜欢杀人了?”把另一条马缰交给了沈霞琳,道:“我们赶路吧!”
沈霞琳微微一笑,接了过来,二人跃身上马行去。
二人默然奔驰了一阵。
沈霞琳因陶玉力败少林四僧,心中似有着甚多的感慨,回看了陶玉一眼,叹道,“看来他们真扛不过你了……”
突闻一声鹤唳,划空传来。
陶玉和沈霞琳一听这声鹤映,心中却不由一震,陶玉狡猾沉着,沈霞琳却惊叫了一声:
“仙鹤!”
二人抬头看去,只见高空中一点白影,疾泻而下,这白影快逾殒星,眼间已在二人头顶上空五六丈高之处。
一阵羽翼破空之声,那仙鹤又已掠空飞去。
陶玉望着那远去的鹤影,回目望着沈霞琳,道:“你还识得出这只大白鹤么?”
沈霞琳道:“好像是朱若兰养的仙鹤。”
陶玉道:“不错,正是朱若兰养的仙鹤,哼!想不到她竟然也赶来参与这桩事了。”
沈霞琳心中暗自喜道:那朱若兰姊姊武功高强,才慧过人,如若真的赶来此地,寰哥哥自然是有救了,只要寰哥哥能够脱脸,我就可以放手对付陶玉了。
想到神往之处,不禁面露笑容。
她本是天性至纯,毫无心机的少女,只因为情所牵,学着施用心机,对付强敌,但内心中的喜怒哀乐,仍无法控制得宜。
陶玉一直留心着沈霞琳的举动神情,看她喜悦之情,忍不住格格大笑起来。
沈霞琳陡然警觉,回头说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你可是觉着那朱若兰亲身临敌,就能够稳操胜券么?”
沈霞琳心知他已动了怀疑,一时间却又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于他,只好默然不语。
得得马蹄,踏破了荒原的静寂。
沉默延续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霞琳道:“我在想,你一定对我动了怀疑。”
陶玉道:“什么事情?”
沈霞琳道:“你不信我是真心从你,”
陶玉淡淡一笑,道:“久假亦成真,你此刻虽然不真,但如时间久了之后,自然会真的了。”
沈霞琳道:“你难道不怕我是奸细?”
陶玉笑道:“不怕,怕你我也不会收留你了。”
沈霞琳心中暗道:原来他早就把我看透了。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你可是觉着我要杨梦寰写下休书,也是商量好的圈套么?”
陶玉道:“那倒不会。”
沈霞琳道:“为什么呢?”
陶玉道:“因为我知杨梦寰的为人,他决不肯让自己心爱的妻子,布施色相,在我陶玉面前施用美人计。”
这几句话,字字如刀如剑,直刺入沈霞琳的心中。
沈霞琳口中嗯了一声,强自忍着那刺骨椎心的痛苦,展颜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杨梦寰和你不同之处,也就在此了,就算为了救他,但如所作所为,出了那礼义之限,他也是一生不会理我。”
陶玉仰天大笑,纵马向前行去。
沈霞琳一抖缰绳,放马追赶。
第二十回 风雨如晦
两人行到一处岔道口,陶玉突然勒马收僵,停住了大笑之声,凝目望去。
只见那岔道中间,插着一块木牌,写着:“三条绝路,任择其一。”八个红字。
陶玉冷哼一声,马上探臂,抓起了插在地上的木牌。
那木牌大约两尺见方,下面一根三尺长的木桩,痕迹犹新,一望之下,就知是新制不久。
陶玉一掌击在那木牌之上,蓬然大震中,那木牌片片碎裂,洒落一地。
沈霞琳偷眼望去,只见陶玉低首思索,双目中不时升起凶光,显然内心中有着无比的激愤,也有着轻微的畏惧。
只听轮声辘辘,王寒湘带着二十余个佩带兵刃的黑衣武士,押着囚车赶到。
沈霞琳转眼望去,只见四匹健马,拖拉的敞车上,放着三个黑布垂遮的小型囚笼,心中暗暗忖道:“这辆囚车之中,如不是囚的寰哥哥,赵姑娘和那毒龙夫人,难道是空的不成,这陶玉说话行事从来不讲信用,叫人无法分辨真假。”
敞车在三丈之外停下,王寒湘却缓步行了过来,对陶玉低语数言。
他声音过低,沈霞琳也无法听得他们说的什么。
只见陶玉满脸坚决之色,道:“咱们走中间这一条路。”先策马而行。
沈霞琳一提缰绳。抢在了王寒湘的前面。
王寒湘高举右手,悬空一挥,二十多个黑衣大汉,迅速的在那篷车四周布成了一座护守的方阵,随在陶玉身后而行。
行约十余里路,形势突然一变,只见一重峰耸立,行到了一座大山前面。
陶玉似是自知选错了路,但又不愿退回,略一犹豫,硬着头皮向前行去;官道几经曲转,进入了山谷之中。
但见两侧峰壁削立,一条大道,穿山而过,紧依山壁处生满了遮天的古树,看上去阴风森森。
陶玉暗中提气戒备,探手入怀摸出了三枚透骨子午针。
目光转动,只见古树上白招飘风,上面写着:活捉陶玉四个红色大字。
那白招分挂在两侧的大树之上,不下十条之多,随风飘舞。
沈霞琳心中暗道:不知何人,挂起了这多白招……
念头转动之间,突然一阵萧声袅袅传来。
陶玉勒住了健马,高声喝道:玉萧仙子,不用藏头露尾就凭你那点微未伎俩,难道还能吓唬我陶玉不成。”
语声甫落,右面山壁草丛中,响起了一个娇脆的声音,道:“陶玉,你已身陷绝地,如不束手就缚,那就别怪我玉萧仙子要暗箭伤人了。”
陶玉目光转动,扫掠了一下两侧高大的古树一眼,冷头说道:“玉萧仙子,这几年来,你在天机石府倒把那朱若兰的阴谋鬼计,学得不少,你如真在这山谷之中设下埋伏,为何不敢现身见我?”
山壁间草丛中响起了一声冷笑,道:“陶玉,你早已心生畏怯,竟还敢大言不惭。”
陶玉回顾了沈霞琳一眼,低声说道:“你如心中害怕,那就先行退出去吧!”
沈霞琳摇头,道:“我不怕,我要和你并肩拒敌。”
陶玉双目中神光一闪,脸上泛现起一抹笑意,道:“当真吗?”
沈霞琳道:“自然是当真了,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陶玉道:“那很好……”高声接道:“玉萧仙子,你如真在这山谷中设有埋伏,尽管对我们下手就是。”
但闻一声银铃般的长笑,划空传了下来,悬崖间一处草丛中,疾飞起一条人影,落在路中。
正是那玉萧仙子。
陶玉回顾一眼,不见四周有何动静,冷笑一声,道:“玉萧仙子,你如想使诈术,今日这座山谷,就是你葬身埋骨之地。”
沈霞琳心中暗道:如若玉萧妹妹当真要伤在陶玉手中,我就只好出手帮她了。
玉萧仙子伸手理一下鬓边散发,淡然一笑,道:“陶玉,你不该选择这一条居中之路……”
陶玉冷笑接道:“迄今为止,我仍然不相信你在这山谷设有埋伏。”
玉萧仙子笑道:“对你陶玉的为人,我很清楚,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自然应该先让你见识一番才是。”举起手中玉萧,在头顶之上打了一个旋转。
但见两侧古树之上,人影闪动,片刻问飞落下二十余位背插长剑,身着劲装的美丽少女。
陶玉冷笑说道:“这是赵小蝶手中的花娥女婢。”
玉萧仙子笑道:“不惜,你生擒了赵小蝶,就该想到她手下的花娥女婢,一个个对她忠心不二,想不到你竟掉以轻心……”
陶玉接道:“我不信几个黄毛丫头,还能把我陶玉如何。”
玉萧仙子道:“她们的武功都是得自赵小蝶亲自传授,一二人虽非你陶玉之敌,但如她们联手围击,也够你陶玉对付了。”
陶玉道:“那赵小蝶的武功得自‘归元秘笈’上,赵小蝶手下的女婢花娥,或能够困扰别人,但如想对我陶玉,那是飞蛾扑火了。”
玉萧仙子淡淡一笑,道:“陶玉,你是否相信除了我玉萧仙子和这一群花娥女婢之外,这狭谷中还有对付你的高手。”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两种人,一是我陶玉的敌人,一是我陶玉的属下,这座山谷之中,除了你们之外,是否还有埋伏,自然也不会放在我陶玉的心上了。”
玉萧仙子暗道:此人大奸大雄的气度,倒是非常人所及,古往今来的武林叛逆,从来没有一个敢把天下武林同道,尽皆视为敌人,纵有此心,也不会说出口来……
只听陶玉纵声大笑一阵,又道:“玉萧仙子,你大概心中亦自知非我之敌,我如要向你单独挑战,量你也不敢答允,那也不用白费唇舌了,但我先告诉你一件事,今日之战,咱们不计用何手段,胜者为王……”
王字出口,陡然由马上飞跃而起,直向玉萧仙子扑了过来。
玉萧仙子早已运气戒备,眼看陶玉扑来,陡然举萧击出。
一片萧影,护住了娇躯。
陶玉左掌中蓄劲外吐,一股潜力涌出,逼住玉萧,右手运起天罡指力,击出一指。
玉萧仙子似是自知了人之力,决非陶玉之敌,击出一萧后,人却自行向后退去。
但见寒光闪动,八只长剑,分由四面八方涌了上来,齐向陶玉攻去。
原来那分列在陶玉身后的花娥女婢,早已和玉萧仙子有了默契,玉萧仙子收萧跃退之时拔剑攻出。
此时的陶玉,早已学得那‘归元秘笈’上大部的武功,身手内力都非等闲,一击未中,长啸而起,笔直的升起了两丈多高,分由八个方位攻来的八只长剑,一齐落空。
但闻陶玉纵声大笑,笑声中金环剑陡然出鞘,寒光绕身中,疾沉而下。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金环剑悬空扫落,震开了那些花娥女婢长剑交织而成的严密剑幕,仍然停在实地之上。
玉萧仙子心中暗道:此人武功和昔日相比,实不可同日而语,今日一战,只怕是一个异常悲惨的结局。
心中念转,人却挥萧攻上,刹那间连攻八萧。
那些玉娥女婢,紧随着玉萧仙子联剑攻出,把陶玉团团围住。
陶玉金环剑幻起一片剑幕,寒光闪闪,独拒玉萧仙子等围攻,仍然有余暇还击。
沈霞琳冷眼旁观,陶玉虽在围攻之下,但却毫无败象,不禁心中一动,暗道:似这般缠斗下去,只怕玉萧姊姊也无法胜得陶玉,而且我没有出手相助,亦将引起他的怀疑,我何不拔剑出手,来个明帮陶玉,暗助玉萧姊姊。
心念一转,挥手拔出长剑,大声喝道:“玉萧姊姊,你们以众凌寡,休怪小妹不顾旧情了。”纵身而起,挥剑直击过去。寒光闪闪,响起了两声金铁交鸣,破开了那围攻陶玉的剑幕,直冲到陶玉身侧。
玉萧仙子心中忖道:天使般的沈姑娘,只因为为情所累,竟然也学会了施用心机,我何不助她一臂,当下玉萧一紧,单向沈霞琳攻了过去,而且萧萧尽都指袭沈霞琳的要害。
她心中深知沈霞琳对那杨梦寰的情意,山不足喻其高,海不足喻其深,这一生一世,决不会移情变心。口中却恨声说道:“你这臭丫头,那杨梦寰待你情意是何等深重,你竟然在他危难之时,移情别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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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玉金环剑横里伸来,挡的一声,挡开了玉萧仙子攻向沈霞琳的玉萧,冷冷接道:“那杨梦寰已经写下了休书,沈姑娘早已恢复了自由之身,有何不对了。”
说话之时,金环剑左挡右拒,封开了四周花娥女婢的攻势。
沈霞琳道:“是呀!关你玉萧仙子什么事了?”长剑一紧还击过去。
两方又缠斗数合,忽听一位花娥说道:“敌人厉害,咱们排出八仙剑势对敌。”
陶玉似是知那八仙剑阵的利害,急急说道:“沈姑娘,和我贴背而立,合力拒敌,不可擅自出手。”
沈霞琳知其所言,必有见地,当下急攻两剑,迫开玉萧仙子,和陶玉贴背而立。
八个女婢移位交错,排成了八仙剑阵,齐齐举剑攻去。
那陶玉深诸八仙剑阵的变化,女婢的攻势虽然凌厉,但却都为陶玉轻易的化解开去,可是沈霞琳就大不相同了,只觉那交错攻来的剑势,凶恶凌厉使人眼花撩乱,大有应接不暇之势。
陶玉眼看沈霞琳忙乱难顾,只好回剑来救。
他本可轻易的冲出八仙剑阵,但因顾及沈霞琳,时时得分神照顾于她,竟然无法破围而去,被困于阵中。
玉萧仙子眼看那八仙阵威势强大,自己混在阵中,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有些碍手碍脚,当下急攻两萧,退出阵去,倒提玉萧,站在旁侧观战。
玉萧仙子退出之后,八仙剑阵变化更见灵活,攻势也更是猛锐。
但陶玉对那作仙剑阵的变化,也是愈来愈熟,剑剑都能制敌机先,可是沈霞琳愈打愈是不对,手中长剑左挥右拒,一直无法挡住那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的剑势,全凭陶玉剑势护救,才未得伤在八女剑下。
这一来两方暂时打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玉萧仙子冷眼旁观了一阵,发觉八仙剑势虽然厉害,但却无法伤得陶玉,心中暗暗一叹,忖道:这人的武功,果然是越来越精进了,赵小蝶被生擒囚禁,朱姑娘的武功,亦是大部来自归元秘笈,与他所学大致相同,动起手来,只怕亦是难以分出胜负,唉!细数当今武林人物,能够胜得陶玉的实是很难找得出一个人来,收拾此人,必得另行设法不可……。
忖思之间,突闻得沈霞琳啊哟一声惊叫。
抬头看去,只见沈霞琳左肩上中了一剑,鲜血透湿了白衫。
但闻陶玉急声间道:“伤得重么?”手中金环剑突然一紧,层层剑浪,反击过去,迫得八女纷纷向后退让,扩展的金环剑幕,护住了沈霞琳。
沈霞琳道:“伤的不算太重。”
陶玉对沈霞琳似是爱护备至,无限关怀的说道:“不算太重,那是说也不算轻了!”
沈霞琳道:“鲜血快湿透了我半身衣服,伤处很痛。”
陶玉道:“伤到了筋骨没有。”
沈霞琳道:“我不知道。”
陶玉道:“你快些运气止血,不用再运剑还击了。”
说话之中,剑势威力又增强甚多。
玉萧仙子默察情势,就算所有之人轮流出手,也无能把陶玉制服,必得另出奇兵不可……。
正待喝令众女停手,突闻一声长啸传了过来。
转头望去,只见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急奔而来,不禁心头一宽,暗道:这李沧澜武功高强,他如若肯出手相助,再加上赵小蝶这些花娥女婢之力,或可把陶玉伤在当场。
心念转动,人却急急迎了上去,喝道:“李老前辈。”
李沧澜停下脚步,道:“玉萧姑娘早到了么?”
玉萧仙子道:“略施小谋,幸而得中,但那陶玉武功之高,却是大大的出了我意料之外。”
李沧澜目光一掠场中的打斗形势,道:“对付这等凶恶之人,也用不着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玉萧仙子道:“他武功奇高,纵然围攻,也难胜他。”
李沧澜心中暗道:“你武功高强,何以不肯出手。”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姑娘可曾和他动过手么?”
玉萧仙子道:“晚辈原本和几位姊妹合力攻他,只因她们习的剑阵,别具威势,晚辈居中,反而有碍手脚。”
李沧澜道:“原来如此……”
语声微顿,接道:“老夫如若出手,不知能否胜他。”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功力深厚,当今武林之世,罕有敌手,但那陶玉自得‘归元秘笈’,武事大进,深不可测,两位如一对一的搏斗,这胜负之数,晚辈不敢妄加推断。”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你武功虽然高强,但那陶玉实非泛泛之辈,如是两人动手相搏斗,只怕你未必是他之敌。
李沧澜老于世故,如何还听不懂玉萧仙子的弦外之音,当下说道:“老夫倒是不信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全都是绝世无俦之学,姑娘请替老夫掠阵,我要去试他一试。”
玉萧仙子知他昔年领导天龙帮时,江湖声望,一时无两,自视极高,如再出言劝他,那是无疑火上加油,只好默默不言。
李沧澜回顾了川中四丑一眼,道:“如若老夫伤在那陶玉剑下,你们就自行去吧!唉!
你们追随我多年,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我一直没有好好待过你们,误了你们前程……”
川中四丑齐齐躬身说道:“恩主待我等情义如海,今生但得追随恩主,心愿已足,别无所求了。”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说,“你们替我掠阵,我试试归元秘笈上的武功,是否当真是绝世无俦。”
恶斗中的陶玉,已瞧到了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赶到,。他武功高强,实是自己劲敌之一,如若他要出手围攻,今日只怕难有善果,大喝一声,“剑势突变,奇招连出,刺伤了两个花娥,护着沈霞琳破围而出。
李沧澜高举龙头拐,厉声喝道:“负义叛徒,可敢和老夫决一死战?”
陶玉发出天罡指力,又伤了两个花娥,冷笑一声,道:“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呢?”伸手牵着沈霞琳,放步而去。
李沧澜正待举拐追赶,突闻玉萧仙子叫道:“囚车。”
回头望去,只见王寒湘带着一群劲装佩带兵刃的大汉,押着三辆囚笼而来。
玉萧仙子和李沧澜一见王寒湘率人押着囚笼而来,心中不由紧张起来,再也无心追赶陶玉,立时向囚笼迎了上去。
这时王寒湘也已看到李沧澜和玉萧仙子,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一时间大感进退两难,楞了一阵才缓缓抬起左手,微微一摆,随行的大汉,一齐停了下来。
王寒湘缓缓上前几步,站在那押解囚笼的队伍之前。
李沧澜因心中惦记着杨梦寰的安危,也急步上前来,一见王寒湘止步不动,自己也倏然止步。
这时双方相距不过五六尺的距离。
李沧澜右手握着龙头拐,左手抚捋长髯,两目闪闪神光,盯住在王寒湘的脸上瞧了一阵,沉声说道:“故人别来无恙,王兄还认识老朽么?”
这几句话说得极是平和,但听在王寒湘耳中,却是大为不安。
要知王寒湘当年在天龙帮中,身为黄旗坛主,极得海天一叟李沧澜的宠信,倚界之重,在天龙帮中,可算得一时无两,此时,大变之后,重见昔日帮主,心中这份感触,自是复杂万分。
他微微一怔,躬身作礼道:“属下参见帮主……”
李沧澜手捋长髯,哈哈一笑,道:“天龙帮已经瓦解,看目下形势,我们是敌非友了。”
王寒湘懔然低声道:“属下不敢……”
李沧澜一声长笑,道:“王兄,今日你我只有两条路,你若念昔日旧情,便将囚笼打开将人放出,不然你我就分个生死胜负。”
这两句使王寒湘大感为难,呆立当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李沧澜心中焦急,一见王寒湘呆立不语,一顿龙头拐,沉声喝道:“王寒湘你可小心、休怪老朽得罪了。”一招“直叩天南”向王寒湘胸前击去了王寒湘急向一旁跃去,尚未立稳,李沧澜二招又到。
这时玉萧仙子与川中四丑也拔出兵刃,与押解大汉战在一起。
王寒湘被逼,只得取出铁骨扇,迎风一抖,迎了上去,二人一动上手,李沧澜心存速战,王寒湘却因追随李沧澜多年,心中敬畏之情不减当年,此时虽被逼出手,却始终无法全力施展,不到十合,已被李沧澜一杖打中左肩,向山中逃去。
一群黑衣大汉已被玉萧仙子等杀伤过半,一见王寒湘落败,呼啸一声,也纷向山中逃去。
李沧澜急步走到三个铁笼前面,伸出手中龙头拐,挑起四周垂遮的黑布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囚笼之中,那里是什么杨梦寰、赵小蝶和毒龙夫人,竟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玉萧仙子轻轻叹息上声,道:“我早已想到那陶玉必然有了安排,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玉萧仙子道:“不错,那杨梦寰早已被陶玉快马送走了。”
李沧澜道:“陶玉行事,着着都有目的,这铁笼之中,放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不知他的用心何在?”
玉萧仙子知他心中别有怀疑,当下说道:“陶玉为人毒辣,这一具无头尸体,只不过是故作惊人。”
李沧澜摇摇头,道:“不然,老朽的看来,那陶玉很可能是暗示我等如若追迫过紧,他即将施出毒手。”
玉萧仙子道:“咱们问问这些押解囚笼的人。”回身行在一个劲装大汉身侧,玉萧仙子微微点在那大汉“玄机”穴上,道:“你的伤很重么?”
原来那护守囚车的大汉,虽有一半伤在川中四丑和玉萧仙子的手中,但大部都是受伤未死。
那大汉双目转动,望了玉萧仙子一眼,闭目不答。
玉萧仙子冷冷说道:“说了实活,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李沧澜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放入那大汉口中接道:“老朽李沧澜,你如肯据实回答老朽之言,老朽当赠以疗伤灵丹,放你回去。”
那大汉睁开眼睛,道:“你们救不了我,但能有此存我已感激不尽,趁我还有一口气在,有什么话快些问吧。”
李沧澜道:“这囚笼中人,那里去了?”
那大汉道:“已被我家帮主另遣快马送往百丈峰去了。”
李沧澜道:“他们可曾受到伤害?”
那大汉道:“没有……”突然双腿一伸,闭目而逝。
李沧澜望了玉萧仙子一眼,道:“他们都已经先行服下毒药。”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也不用再费心追问了,据贱妾推断,陶王非不得已,决不伤害杨梦寰。”
李沧澜道:“陶玉带着沈霞琳,谅他们难以行快,咱们追他去吧!”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如若有胜他之能,这倒是一个机会。”
李沧地澜,道:“我自信不致会败。”带着川中四丑当先而去,玉萧子带着一群花娥女蝉,随后紧赶。
正离数十余丈远,哭闻长空鹤唳,一只巨鹤,直泻而下,落在道中,拦住了几人去路,仰首长鸣。
李沧澜停下脚步,回顾说道:“玉萧姑娘,这可是朱姑娘的仙鹤么?”
玉萧仙子走向前去,伸出纤手,在那巨鹤身上抚拂了两下,道:“鹤兄,鹤兄,你可是遇上了什么事么?”
只见那灵鹤伸出长椽,御住了玉萧仙子衣服,轻轻一带。
玉萧仙子略一沉吟,道:“可是有人要我们去?那就有劳鹤兄带路了。”
玄玉展开双翼,缓缓向前飞去,玉箫仙子当先而行,紧随在仙鹤之后。
李沧澜心中惦记爱婿的安危,忍不住问道:“玉萧姑娘,灵鹤玄玉,可见发现了敌人行踪么?”
玉萧仙子道:“这个,晚辈就难作断言了,看它飞行之慢,似非追赶敌人。”
李沧澜道:“咱们如若这般随它而行,岂不是误了大事。”
玉萧仙子道:“玄玉早已通灵,若不是重大之事,决然不会拦住咱们的去路。”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那灵鹤飞行甚低,转过几个山弯,到了一处绝峰之下,突然一伸长颈,直向峰上飞去。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如若有什么稀奇古怪,就在这山峰上了,咱们且上去瞧瞧。”一提真气,当先而行。
李沧澜提气疾追,紧随在玉萧仙子之后。
川中四丑和随行的花娥女婢,鱼贯相随而上。
李沧澜内力深厚,片刻间追上玉萧仙子,两人并肩上了绝峰。
只见峰顶一块大沙石上,坐着一个面貌奇丑的女于,脸上疤痕斑斑,正伸出纤巧的玉手,拂拭灵鹤羽毛。
玉萧仙子停下脚步,欠身一礼,道:“原来是彭姊姊遣鹤相召。”
那丑怪女人站起身子,道:“玉萧仙子姊姊言重了。”
玉萧仙于回视了李沧澜一眼,道:“老前辈可认识彭姑娘么?”
李沧澜道:“咱们有过数面之缘。”
那丑怪女人还了一礼,笑道:“我三手罗刹彭秀苇,这张丑怪的脸,只要是见过一次之人,大概就不会忘了,何况数面之缘。”
李沧澜道:“彭姑娘说笑话了。”
彭秀苇道:“这些年来,我早已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说说无妨。”
玉萧仙子接道:“姊姊可是奉了姑娘之命而来么?”
彭秀苇抬头看看天色,道:“姑娘也来了。”
玉萧仙子吃了一惊,道:“姑娘也来了。”
玉萧仙子吃了一惊,道:“姑娘练功正值紧要关头,怎么可以轻易离开玄机石府?”
彭秀苇垂下头去,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她冒了很大的危险。”
李沧澜心中的震动,那是尤过玉萧仙子,但他老练沉着,竟能隐忍不问。
玉萧仙子道:“姑娘现在何处?”
彭秀苇沉吟了一阵,又抬头望望天色,道:“此刻时光还早,咱们等一下再说不迟。”
玉萧仙子知她对朱若兰忠实无比,想是此刻正在静坐运息的紧要关头,不肯说出地点。
李沧澜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谈的可是那朱姑娘么?”
玉萧仙子道:“不错,那朱姑娘已经到了此地。”
李沧澜道:“老朽有一个不情之求,两位见着朱姑娘,代老朽问好求见。”
王萧仙子道:“朱姑娘提到老前辈,自然会抽暇会见。”
彭秀苇突然站起身子,神色肃穆的说道:“诸位请在此等候片刻,我去禀告姑娘一声。”转身而去了。
李沧兰直待三手罗刹背影消失不见,才低声说道:“玉萧姑娘,那位彭姑娘可是对老朽有些不满意么?”
玉萧仙子道:“没有的事,老前辈不用多心,她相伴姑娘而来,姑娘的安危重任,全加诸她的身上,心情沉重,自是难免了。”
李沧澜道:“玉萧姑娘,老朽有两句话,不知当不当言?”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尽管请说。”
李沧澜道:“你说那朱姑娘正值是习功关头,不知是习内功,还是外功?”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自己人,说说亦是无妨……”
李沧澜是何等人物,立时听出了弦外之音,回顾一挥手,道:“你们退下五丈,”
川中四丑和那随行花娥,齐齐向后退去。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似是一种很高的内功,是以面临的危险很大。”
李沧澜道:“越是深奥的内功,越是怕人惊扰,她为何要亲自下山呢?”
玉萧仙子道:“姑娘对人,一向是和颜悦色,晚辈在那天机石府中,住了数年之久,别说看到她发脾气了,就是大声喝叫,也是未曾听过……”
她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但属下对她敬畏却是日有加深,既感觉她对自己施恩深厚,虽粉身碎骨,亦是难报万一,又觉着她品流清高,乃是神仙中人,和她相处,实有些自惭形秽,如若她说要来就算是人人反对,也不敢和不忍出口拦她的兴致。”
李沧澜道:“不错,那朱姑娘的风采,实是留给人很深的敬慕。”
说话之间,那彭秀苇又转了回来,道:“姑娘还想问那赵姑娘的事情,玉萧妹子,请就在那女婢群中选上一位,和咱们一起去见姑娘。”
玉萧仙于应了一声,就在那群女婢之中,随便选上了一个。
彭秀苇当先带路,行入了悬崖下一个山洞之中。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美丽少女,正自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彭秀苇停下脚步,一双森冷的目光,缓缓在几人脸上扫过,低声说道:“诸位请稍候一会。”
李沧澜点点头,悄然退到一侧。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老前辈,朱姑娘定会问到你当今武林形势,最好别说的太坏了。”
李沧澜道:“为什么?”
玉萧仙子道:“她此刻最好是完全不受外界干扰,但此时已无法逃避,只好尽量使她少费心思。”
只见那盘膝而坐的少女,娇躯似是陡然间触到了电流一般,全身开始轻微抖动。
李沧澜吃了一惊,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她已岔了真气么?
心中念转,人已不自觉向前跨了一步,准备出手施救。
只见彭秀苇右手一伸。拦住了李沧澜。
李沧澜眼看那玉萧仙子和鼓秀苇,都是无惊惧之状,心中暗想道:她们两这般沉得住气,定然是早知内情。
凝目望去,只见那青衣少女粉颊之上,不停的滚落汗水。
再看彭秀苇和那玉萧仙子时,虽然也是全神贯注着青衣女,但神情仍无惊慌之色。
玉萧仙子低声对彭秀苇道:“可是姑娘叫我们来的么?”
彭秀苇道:“刚才她要我去召请你们时,一切都很正常,此刻是有些不对了。”
玉萧仙子道:“此刻咱们不能胡乱出手,必待她醒来之后再说。”
几人又等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青衣女才逐渐的好转过来。
只见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扫掠了几人一眼,重又闭上。
李沧澜踏俞一步,正待出言呼叫,却被三手罗刹彭秀苇伸手拦住,低声说道:“再等一下。”
这三争罗刹脸上疤痕斑斑,十分难看,纵然是好听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也使人有着十分难听的感觉。
李沧澜缓缓向后退了两步,未再多言,三手罗刹彭秀苇,人虽然生的难看,但对青衣女却是忠心的很,自从李沧澜等到了石洞之后,她一直是若有意若无意挡在那青衣女的身前。
如是有人由洞外打入暗器,袭向那青衣女,不管由任何角度射人,那三手罗刹都能在极快的一瞬,替她挡下暗器。
李沧澜倚壁而立,足足等待一顿饭工夫之久,那美丽的青衣女,重又睁开双目,缓缓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李老英雄。”
李沧澜抱拳一礼,道:“朱姑娘别来无恙。”
这美丽绝伦的青衣女,正是李沧澜一生中最为敬服的朱若兰。
朱若兰欠身笑道:“老英雄不用多礼,有话只管请说。”
李沧澜心中暗道:你这灵鹤召请我等来此,怎的反要问起我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陶玉重出江湖的事,姑娘可已听说了么。”
朱若兰道:“听说了,那陶玉横行无忌,掳去了令婿和赵姑娘……”
李沧澜道:“老朽亦是为此重出江湖。”
朱若兰道:“老英雄可已和那陶玉动过手了。”
李沧澜道:“动过了。”
朱若兰道:“他的武功进境如何?”
李沧澜道:“如以进境而论,这几年时光,他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但老朽自信可和他作一场生死之战。”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此刻可知令婿下落?”
李沧澜道:“那陶玉心中对小婿似有海一般的深仇,他要把小婿带往百丈峰去,准备召集天下英雄,当面处死……”
朱若兰道:“这些经过,她们都告诉我了……”一掠玉萧仙子,接道:“但不知李老英雄意欲如何?”
李沧澜道:“老朽虽然不畏陶玉,但自知很难迫他就范,因此寄望姑娘甚深,”
朱着兰道:“九大门派对此如何?”
李沧兰道:“一致愤怒声讨,目下各大门派,已然派出高手追踪那陶玉了。”
朱若兰道:“晚辈知道了。”目光转到那花娥身上,道:“你一直追随在赵小蝶的身侧么?”
那花娥一欠身,道:“小婢一直追随在赵姑娘的身边。”
朱若兰道:“这些年,她都做些什么事?”
那花娥呆了一呆,道:“这些年来,姑娘一直在江湖飘荡,行无定址,居无定所。”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是装什么多情仙子,凭借武功,在江湖上闹的乌烟瘴气,是么?”
那花娥似是未料到朱若兰问起后来,竟是这等单刀直入,一时间想不出来适当措词回答,呆在当地。
朱若兰接道:“那百花山谷之中,万花竞艳是何等仙境乐土,她竟不肯安份住下,终年飘荡江湖,兴风作浪,唉!你们为她之婢,为什么不劝劝她。”
那花娥道:“姑娘脾气很坏,小婢们不敢多言。”
朱若兰淡淡一笑,不再理那花娥,目光转注在李沧澜的身上,道:“老前辈对拯救令婿的事,有何高见?”
李沧澜道:“老朽准备和他们硬拼一场,逼他交出小婿。”
朱若兰道:“老前辈可是自信能够胜过那陶玉么?”
李沧澜道:“老朽虽无必胜的把握,但相信还不致落败。”
朱若兰道:“机会太少了,据晚辈所知,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大都是精奇之学,连内功一道,亦有速成之法,老前辈虽天生雄才,只怕也不易制服住陶玉,何况他也未必肯和老前辈一决生死的。”
李沧澜道:“姑娘有何高见呢?”
朱若兰道:“晚辈尚未了解全盘内情,也未定主意。”
李沧澜道:“经过之情,玉萧姑娘已经函报姑娘,大致无甚差别。”
朱若兰道:“眼下令婿和赵姑娘,都落在陶玉手中,如若晚辈料断不错,他可能早有准备,只要咱们逼他过紧,令婿和赵姑娘都是他很好的人质,如是他以令婿的生死威胁,老前辈有何良策,能够救得令婿?”
李沧澜道:“这个,这个……”
朱若兰道:“那时他如逼老前辈束手就缚,不知老前辈何以对付?”
李沧澜道:“老朽这把年纪,活也难以活得多久了,只要能够救得小婿,老朽是死而无憾。”
朱若兰道:“他不会真的放过了令婿。”突然举步而行,走到悬崖边缘,迎风而立,望着天际出神,衣袂随风飘扬,看上去恍如凌波仙子。
玉萧仙子心知朱若兰正在用心思索良策,生恐李沧澜惊扰,立时低声说道:“姑娘正在思索应付良策……”
李沧澜点点头,接道:“老朽决不惊扰于她。”
不知过去有好多时光,朱若兰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令媛何在?”
李沧澜道:“她奉侍公婆,居在一处十分隐蔽之地。”
朱若兰道:“那陶玉找不到么?”
李沧澜道:“找不到。”
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道:“但愿如此。”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目下你们所见到都是陶玉浮飘的力量,他选择百丈峰顶,只怕也非无因而起,动手之前,咱们必须查出那陶玉究竟有多大的实力,然后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它。”
李沧澜道:“姑娘说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朱若兰道:“据晚辈看,杨梦寰和沈霞琳都非早夭之相,纵然遇上一些凶险之事,也不致有性命危险,老前辈先请放心。”
李沧澜道:“同样一句话,出自姑娘之口,就使人多上了几分信心。”
朱若兰道:“夸奖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九大门派,对此看法如何?”
李沧澜道:“各派震动,一致声讨。”
朱若兰道:“我是说,他们可有实际上的行动?”
李沧兰道:“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已然派出高手,追查实情,已经有不少个少林憎侣,伤在那陶玉手中了。”
朱若兰道:“晚辈想请老前辈做一件事……”
李沧澜道:“什么事,只要我力所能及,自然是全力以赴。”
朱若兰道:“如非老前辈的声望,别人也不足当此大任。”
李沧澜怔了一怔,道:“什么事?老朽当真能担的起么?”
朱若兰道:“我想请老前辈负责联络协调九大门派中人,让他们划一步骤,不可个别从事。”
李沧澜道:“老朽遵命。”
朱若兰道,“晚辈先到百丈峰去,暗中查看一下那陶玉的部署实力,再和老前辈联络。”
言罢,突然发出一声低啸声,啸声甫落,灵鹤玄玉,已然疾飞而来。
朱若兰纵身一跃,落在巨鹤背上,回身对李沧澜和玉萧仙子挥挥手,巨鹤立时冲霄而上,直向正南飞去。
李沧澜望了玉萧仙子等一眼,道:“两位姑娘行止如何?”
彭秀苇道:“我要赶往百丈峰去,侍候姑娘……”
玉萧仙子接道:“我已奉姑娘之命,暂率赵姑娘的花娥,女婢,不能让她们散去。”
李沧澜道:“朱姑娘要老朽和九大门派中人联络,但不知如何和朱姑娘取得连系?”
玉萧仙于道:“老前辈雄才大略,姑娘之意,是让老前辈协调各大门派,以便力量集中,对付那陶玉……”
李沧澜接道:“是啦,老朽和各大门派如能延阻了陶玉的行动,也好让朱姑娘有着较为从容的时间,在百丈峰中,布置下对付陶玉的力量。”
玉萧仙子道:“姑娘才慧,人所难及,一向是因人施谋,似你李老前辈这等雄才大略的人,她自是不便谆谆相嘱,只能说出一个大略原则,细微小处,任由老前辈发挥了。”
突然衣袂飘风之声,彭秀苇疾如流矢一般,从两人身侧掠过,直向谷底落去。
李沧澜道:“姑娘珍重。”一抱拳,转身而去。
他本来感觉到事态紧急,处处必须自己亲身临敌,有着一股无所适从之感,此刻却突然轻松下来,一心一意的联络九大门派中人。
朱若兰的出现,似是给了李沧澜一种莫大的精神力量,似是她一插手,杨梦寰定可转危为安。
且说那陶玉破围而出,带着沈霞琳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路,才放缓了脚步而行。
沈霞琳道:“陶玉啊!好像是整个的武林中人,都和咱们作对了。”
陶玉笑道,“都在我意料之中,不足为虑。”
沈霞琳道:“唉!你那些属下,都到何处去了,为什么不见接迎咱们之人。”
陶玉笑道:“他们肯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追赶我们两人陶玉冷笑一声,起身直行门前,凝目望去,只见四个身着灰衣的僧人,手持禅杖,并肩横立。
四个僧人对陶玉的陡然出现,似是甚感意外,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由左首一位僧人说道:“施主使用金环剑,定然是大名鼎鼎的陶玉了。”
陶玉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
左首僧侣突然突然仰脸一声长啸,道:“贫僧等久仰大名了。”
陶玉冷笑一声,道:“可是想召请助手么?”说话之中,人己闪出室外。
四憎似是已知陶玉利害,不敢轻敌,四人分站了四个方位,不肯躁进。
陶玉目光一转,冷冷说道:“久闻你们少林派罗汉阵的威名,四位可是想要排成罗汉阵来对付在下么?”
四僧的修养工夫甚好,任那陶玉讽激,一直不为所动,各自凝神运气,静站不动。
陶玉眼看四僧不怒不躁,口中怒骂道:“你们少林和尚好厚的脸皮啊!”金环剑一招“笑指天南”,疾向左首一僧攻去。
那和尚早已凝神戒备,禅杖一举“横架金梁”猛向金环剑上扫去。
只听禅杖啸风,最右一僧一招“剑劈华山”铁掸杖兜头击下。
陶玉冷笑一声,挫腕收剑,一转身子,闪开五尺,金环剑随着转动的身子,抖出一片剑花,分向四僧各刺一剑。
耀眼的剑花,使四僧无法分辨那一剑是虚招,齐齐举起禅杖封去。
陶玉诱得四僧齐齐举起手中禅杖,封挡剑势,取得先机,金环剑疾转如轮,攻向左首一僧。
那和尚被他疾快的剑势迫的无法还手,连退了四五步远。
但闻佛号传来,十几条人影疾奔而至。
陶玉一皱眉头,怒声喝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少林派,竟然要倚多为胜。”
但闻一个宏亮的声音喝道:“诸位师兄,此人作恶多端,伤了咱们数位师兄弟,今日万万不能放过他。”
一阵和应之声,响彻云霄,十余位少林僧侣一涌而上,把陶玉团团围住。
沈霞琳一摆长剑,道:“你们这样多人打一个,胜了也不算数。”疾攻两剑,直向重围之中冲去。群僧中有人喊道:“这位是杨大侠的夫人,不知如何会和陶玉走在一起?”
但闻一声长长的叹息,接道:“那杨大侠为人英雄,小僧最是钦敬,想不到他的夫人,唉!女人的心真是难说的很……”
又一个僧人接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杨夫人纵然是背叛了杨大侠,那也无损杨大侠的英雄盛名啊!”
另一个僧人接道:“久闻杨夫人贤淑之名,心地善良,有若天使,定然是那陶玉给她服用了什么迷乱神志的药物……”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听入沈霞琳的耳中,也听到了陶玉的耳中。
沈霞琳只听得心如刀绞,有着无比痛苦,也有着一分难言的欣慰,心中暗暗付道:人人都骂我沈霞琳为恶妇淫娃,弃去了苦难中的丈夫,这份郁闷之气,不知何日才能一吐为快,但寰哥哥能为武林同道这般的敬仰尊重,实又叫人代他欢喜。
这些责骂指斥,更坚定了沈霞琳杀陶玉为江湖除害的决心,当下剑势一紧,攻势更见猛锐。
不擅心机的沈霞琳,为情所困,为势所迫,学着处处用心思索。
她心中明白,陶玉对自己多一份信任之心,自己就多一分杀他的机会,在群僧众口责骂之下,陶玉必将会留心到自己的神情举动。
果然,陶玉一面运剑拒挡群僧,一面留神着沈霞琳举动,看她手中剑势,愈来愈是快速凶猛,毫无愧疚不安之状,心中暗暗忖道:看来她对我倒是一片真情了。
心念一转,精神大振,怒喝一声,金环剑连出三绝招。
剑凝一片寒芒,迫得群僧纷纷向后退去,陶玉冲到沈霞琳身侧,道:“和我一起拒敌。”剑势展开,把沈霞琳护于重起的剑网之中。
少林僧众似是知道像陶玉这般强敌,非是一时片刻能战胜他,只把他团团围住,不让他突出重围,慢慢消耗他的气力。
是故,群僧虽然团团把陶玉围住,但却是守多攻少,禅杖交织成一个圈子,挡住了陶玉和沈霞琳联手的剑势。
这时那茅舍中两个大汉,已为少林群僧擒住押走。
陶玉默查情势,似是已窥出群僧用心,低声对沈霞琳道:“我用剑光护你,快些运气调息,咱们不能久战。”
沈霞琳年来武功大进,这一阵激战,并无困倦之感,但听得陶玉如此说,自然乐得休息一下,当下说道:“真的很累了。”
陶玉剑势扩展,果然把沈霞琳全身护在金环剑下。
沈霞琳停剑静立,运气调息。
大约过有半至香的时光,陶玉剑势突然一变,沉声说道:“咱们要突围。”大喝一声,攻势突然转急。
但闻两声闷哼,两个僧人先后伤在他金环剑下。
只见他左手牵着沈霞琳,右手运剑攻出,招招剑剑,都是奇幻莫测之学。
少林群僧,虽然全力阻拦,竟是无法挡住,又被他伤了二僧,破围而去。
陶玉牵着沈霞琳,放腿疾奔,沈霞琳却装作疲累不堪,行动不便,任那陶玉牵着奔行。
原来沈霞琳发觉陶玉的武功日有进境,心中暗自付道:这般下去,他武功愈来愈高,杀他的机会岂不是愈来愈少么?目下他孤身一人,正是杀他的机会,如若少林僧侣能够赶来,再围住陶玉厮杀,适当时机,自己再施暗算,或可能一举把他杀死,只要陶玉一死,救出寰哥哥和赵小蝶那就自非难事。
陶玉虽然精明多疑,但他却没有想到一向不善心机的沈霞琳,突然动起心机来,只道她当真力战疲累,奔行不动,当下暗中运气,拖住沈霞琳,如风驰电掣一般,向前奔去。
沈霞琳只觉陶王腕力奇大,竟是难以自主向前奔走,不禁心中暗暗吃惊,忖道:他久战之后,还有如此内力,此人当真是不可轻视了。
陶玉牵着沈霞琳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才放缓了脚步。
沈霞琳故作娇喘着说道:“那些和尚可曾追来么?”
陶玉摇摇头,笑道:“早被甩远了。”
沈霞琳回首望去,果然不见有人追赶,心中连叫可惜,口里却笑道:“你近来武功进步甚速,一日千里……”
陶玉接道:“还有几条经脉未曾打通,几种掌指拳招,未能领会,但我想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就可能贯通了,那时我要上少林寺去,杀它一个痛快。”
沈霞琳道:“那少林寺罗汉阵天下闻名,你一个人武功再高,只怕也打他们不过。”
陶玉笑道:“我出其不意,攻入寺中,见人就杀,不让他们有准备布辟的机会。”
沈霞琳心中忖道:这人果然是恶毒的很。
陶玉不闻沈霞琳回答自己之言,心中暗道:她天性善良,听我用心如此,自然是不高兴了,当下微微一笑,道:“我不过说几句气话而已,那里还会真去……”
语声微微一顿,停下脚步,接道:“我也有些累了,咱们也该休息一下。”放开沈霞琳,席地坐下,背靠在一株树上,闭目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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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恶战之后,又拖着沈霞琳赶了甚多路程,实已疲乏不堪,倚在树上,竟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沈霞琳听得他传来的鼻息之声,知他已睡熟过去。暗道:这倒是一个杀他的机会。
但转念又想到此人鬼计多端,也许故意作出熟睡之状,试验自己……。
一时间只觉心念起伏,不知是否该借此机会,出手杀他?
她犹豫了足足一顿饭工夫之久,仍是不敢下手。
陶玉内功精深,一阵小睡之后精神尽复,缓缓睁开了双目。
只见沈霞琳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出神,不禁微微一笑,道:“你没休息会么?”
沈霞琳道:“没有,我担心那些和尚追来,一直不敢合上眼睛。”
陶玉轻轻叹息一声,道:“倒是辛苦你了。”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幅地图,摊在地上,仔细瞧了一阵,道:“已经距此不远了,咱们有得半日工夫,就可以到了。”
沈霞琳道:“到那里啊?”
陶玉笑道:“我早已想到九大门派和一些武林人物,必将沿途追截于我,因此我早已组成了甚多歇马的驿站,刚才咱们去那茅舍,乃是一种最小的驿站。”
沈霞琳道:“还有大的么?”
陶玉道:“此刻咱们要去的,械是一处大站,那里云集了无数高手,待我之命。”
沈霞琳道:“你出道江湖不久,已经有此成就,实是人所难及了。”
陶玉笑道:“此事早已在三年前开始经营,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沈霞琳道:“那时你还未曾出道江湖啊。”
陶玉站起身子,道:“咱们边走边谈吧!”当先举步行去。
沈霞琳随在陶玉身后而行,一面问道:“你在天下各处设了甚多驿站,难道就未被他们发现么?”
陶玉道:“我分设的驿站,表面上决然看不出是武林人物,自然不会引起武林人的注意了。”
沈霞琳啊了一声,不再多问。
陶玉小息之后,精神大好,奔行奇快,沈霞琳全力追赶,仍是有些力难从心。
半日紧赶,到了一座大镇之上。
这时夜色已深,但这座大镇上仍甚热闹,到处灯火辉煌,行人如梭。
沈霞琳道:“这里好热闹,快到二更了,还有这样多人。”
陶玉微微一笑,带着沈霞琳绕入一条幽静的街道上,在一所高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轻轻在黑漆大门上叩了七下,木门突然大开。
两个开门的黑衣大汉,肃然分站两侧。
陶玉带着沈霞琳直趋大厅前面,低声对沈霞琳说道:“你在此稍候片刻,我进去瞧瞧。”大步直入厅中。
沈霞琳正待打量四周景物,突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瘦小之人,掠身而过,低声说道:“沈师妹,已有人对你动了怀疑,还望多多小心。”说完两句话,快速行过大厅,转过屋角不见。
那人虽然只匆匆数言而去,但沈霞琳已由短短几句话中听出是童淑贞的声音,正想多问两句,那童淑贞已然行进大厅不见。
她这些时日中,独自和陶玉斗智,早已有了心力皆细,孤独无依之感,听得童淑贞的声音传来,心中甚喜,几乎忍不住失声而呼,叫她回来,但她终于忍了下去,只听陶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沈姑娘,请到厅中来吧!”
火光一闪,大厅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灯光。
沈霞琳转脸望去,只见陶玉站在大厅门口之处,望着自己,不停的招手,当下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直步过去。
就这一阵工夫,大厅中已然是灯火通明,亮起八支儿臂粗细的红烛。
沈霞琳一脚跨入厅中,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她进入这高大宅院之后,大厅中一直是一片黑暗,不见灯光,刚刚才亮起一点烛火,在沈霞琳想像之中,这大厅中决不会有人。
那知事情竟是大出了沈霞琳意料之外,大厅中竟是站满了人。
王寒湘,胜一清和另外两个长髯老者之外,还有八个劲装佩刀的大汉,分守在窗口和厅门之中,戒备的十分森严。
沈霞琳暗暗忖道:“原来这些人在厅中议事,竟然连灯也不点,当真是神秘的很,幸好我刚才还未叫出童师姊的姓名来,要不然岂不是露出马脚来了。”
陶玉伸出手来,牵着沈霞琳的右腕,行到首位之上,并肩坐下,挥手对王寒湘、胜一清和另外两个长髯老者,道:“四位请过来坐坐吧!”
四人齐齐抱拳说道:“多谢帮主赐坐。”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坐了下去。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百毒翁阵前变节,和毒龙夫人预谋叛逆,使咱们计划的事,前功尽弃,幸好咱们先发制人,临机应变,改了策略,先制服毒龙夫人,诱擒杨梦寰,把败局稳定下来……”
四人齐声说道:“帮主天纵英明,智略过人,才能在突变的局势中,稳住大局。”
陶玉微微一笑,道:“目下九大门派,似是已经大部出动,紧迫不舍,倒是讨厌的很,本座之意,咱们集中一些高手,在未到百丈峰前,布下一重埋伏,先杀了他们一些人,以示惩罚……”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本座之意如此,诸位有何高见,请说出来,本座自当酌情修正预定之计。”
王寒湘缓缓站起身于,道:“属下有事禀报!”
陶玉道:“你就吧!”
王寒湘道:“目下咱们实力,大都集聚百丈峰上……”目光转注到沈霞琳的脸上,突然住口不言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你尽管说吧!就算沈姑娘确实还心向那杨梦寰,也不足坏了我们的大事。”
沈霞琳心中暗道:好啊!你还将我当几年前一样看待,全然不把我放在眼中……。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道:“帮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最好是小心一些。”
陶王挥挥手,笑道:“世人都说我陶玉鬼计多端,但这次我偏要他们试试我陶玉的真正武功、厉害手段。”
王寒湘不便再多辩言,只好接了下去,道:“据属下所知,九大门派大都派出了精锐的高手,而彼此之间已摒弃门派之见……”
陶玉接道:“这个我早知道了,还有什么新的事情么?”
王寒湘道:“有人看到了三手罗刹彭秀苇,因此联想到朱若兰也可能离开了天机石府,赶来此地了。”
陶玉一皱眉头,道:“可有人看到朱若兰么?”
王寒湘摇摇头,道:“到此刻为止,还无人看到过朱若兰,但就目下所得消息,似乎是一切事情,还有着奇怪的转变。”
陶玉道:“到底是怎样一个奇怪的变法?”
王寒湘道:“各大门派追踪咱们的高手,忽然间停了下来,不再紧追不舍,其间似是有人在协调指挥。”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有这等事?”
胜一清起身接道:“属下查得了百毒翁并未死去。”
陶玉听胜一清说百毒翁并未死去,脸色不由一变,道:“这不可能啊!”
胜一清道:“详情此刻还无法报告,属下已派人追查去了。”
左首一个长髯老者,道:“属下探得消息,毒龙夫人的部属,散而重聚,决心拯救毒龙夫人,已然啸聚追来。”
陶玉点点头,未再接言。
右首一个长髯老者,道:“属下也得到一个消息,大大不利于我等。”
陶玉道:“你说吧!”
那老者道:“属下所知,九大门派中人,除了派遣一些人追踪我等之外,还另遣部份高手往百丈峰去。”
陶玉闭目思索了一阵,望了沈霞琳一眼,道:“你回去休息一会吧!”
左首长髯老者转望着沈霞琳说道:“老朽为姑娘带路。”
沈霞琳心知多言无益,起身随那老者行去。
那老者带着沈霞琳穿过两重庭院,到了一座布设幽雅的卧室之中,带上房门,悄然退去。
沈霞琳行近木榻,望着旁侧木桌上高燃的红烛出神,只觉千万事端,纷至沓来,涌上心头……。
漏夜深闺,一灯如豆,沈霞琳举起手来,理一下鬓边散发,缓缓躺了下去。
她心中已然警觉到了陶玉一直没有信任过自己,只是不把自己的才智放在心上而已,真正研商到重要的事,仍然要把自己调离开去……。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剥剥之声传了过来,分明有人在敲打窗棂。
沈霞琳挺立而起,低声问道:“什么人?”
窗外果然是有人应道:“我!沈师妹快请打开窗内的木栓。”
沈霞琳已听出是童淑贞的声音,伸出打开木栓。
只见窗门大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一跃而入,随手扑熄桌上烛火。
沈霞琳这些日子中置身于险诈之境,虽然听出了那是童淑贞的声音,仍是不敢大意,当下凝神戒备,低声问道:“你是童师姊?”
那黑衣人应道:“正是愚姊。”拉着沈霞琳的左手,同坐木榻之上,低声说道:“王寒湘早已对师妹动了疑心,准备找机会下毒手,把你除去,你此刻的处境险恶异常,还望多多小心。”
沈霞琳道:“多谢姊姊关怀,寰哥哥此刻何在,师姊知道么?”
童淑贞道:“杨师弟和赵姑娘早已被送上百丈峰去,快马兼程,日夜赶路,毒龙夫人尚留在此,陶玉安排下一十二个囚人铁笼,共分四组,都非杨师弟和赵姑娘的真身。”
沈霞琳道:“陶玉果然是狡猾的很,”
童淑贞道:“师妹多多小心保重,愚姊多留不便,我要去了。”推开窗门,探头向外瞧了一阵,纵身跃起,穿窗而去。
沈霞琳拴好窗门,和衣倒卧在木榻之上,想到寰哥哥,一代英雄,此刻却被人囚入铁笼,自己却营救无策,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夺眶而出……。
只听门外传进来一个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安歇了么?”
沈霞琳霍然一惊,拭去泪痕,凝神听去。
但闻一阵敲门之声过后,又传入那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睡了么?”
沈霞琳只觉那声音陌生的很,从未听过,暗自忖道:我如装作睡熟,必要引起他们怀疑之心。当下应道:“嗯!什么人?”站起身子,翻过了泪水滴湿的枕头,燃起了案上烛火。
但闻窗外又传出那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既然睡了,那就不用起来开门了。”
沈霞琳抽出长剑,冷冷的喝道:“你究竟是何人?如不说出姓名身份,可别怪我无礼了。”
室外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道:“沈姑娘不用多疑,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而来,保护姑娘的安全,姑娘既然无恙,还请早些安歇吧!”
沈霞琳扬手熄去案上烛火,登上木榻,拥被而卧。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悄然揭被而起,轻步行到门侧,闭起一目,从门缝中向外望去。
她心知此刻处境,险恶无比,如若不小心从事,定然要吃大亏。
暗淡的星光下,只见两个全身劲装的佩刀大汉,守在门外,分明是在监视自己。
沈霞琳打量了室外景物一阵,又悄然退回木榻,心中暗道:“陶玉似是已对我动了怀疑之心,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装作不解险恶之状,或可使陶玉减少几分戒备之心心念转动,还剑入鞘,拉上棉被,蒙头而卧,心中却在付思着对付陶玉之策。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沈霞琳正当要入梦境之时,突然一阵沙沙的轻微之声,传了过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紧闭的木门,轻轻开启了一扇。
一条人影疾快的闪人室内,轻轻关上了木门。
沈霞琳凝聚目光望去,只见那人影缓步直对木榻行来,正是陶玉。
这一瞬间,沈霞琳的心中,连转了几个念头,暗暗付道:“我如挺身而起必将使他警觉,此后再想杀他,只怕非是易事了。”
当下闭上了双目,装作熟睡未醒之状。
陶玉来到榻前,掀开纱帐,伸出右手,轻轻在沈霞琳前胸拍了一下,笑道:“沈姑娘醒醒吧!”
沈霞琳原想他不会惊动自己,料不到他竟会把自己叫醒,睁开眼来,故作骇然,尖声叫道:“什么人?”
陶玉随手幌燃火招子,点起案上烛火,道:“是我!姑娘不用害怕。”
沈霞琳挺身而起,却被陶玉一把按住,说道:“不用起来,我有一件重要之事,不得不在深夜中和你谈谈。”
沈霞琳道:“什么事?”
陶玉道:“他们都怀疑你此来用心,旨在暗中算计于我。”
沈霞琳故作镇静,道:“你呢?相信他们的话么?”
陶玉道:“半信半疑。”
沈霞琳道:“信就是信,疑就是疑,怎的会半信半疑?”
陶玉道:“他们列举很多可疑之点,叫我无法不信,但就我所知,沈姑娘却是位最重然诺,不擅心机的人,因此我只好疑信参半了。”
沈霞琳沉吟了一阵,道:“你既然疑信参半,我不能久留于此……”挺身欲起。
陶玉伸手按下沈霞琳的身子,微微一笑,道:“沈霞琳,就算你没有害我之心,但你用心要救那杨梦寰总是不错了。”
沈霞琳道:“我报答他数年爱护之情,事先已经对你说过,那里不对了。”
陶玉笑道:“他已经把你休了,你为什么还要管他的生死呢?”
沈霞琳道:“休我并非是出于他的本心,而是我们迫他而为。”
陶玉笑道:“我们……”
沈霞琳接道:“是啊!你和我两个人。”
陶玉笑道:“你们夫妻间事,和我陶玉何干?”
沈霞琳道:“如非为你,杨梦寰不会休我,我也不会让他休我。”
陶玉道:“这么说来,你对我陶玉倒是一往情深了。”
沈霞琳道:“我明知你为人很坏,但却又情不自禁。”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听来却是动人的很。……”
沈霞琳道:“你既是不相信我,咱们就不用再谈了。”
陶玉道:“唉!信我倒是相信,唉,不过……”
沈霞琳道:“不过什么?”
陶玉道:“不过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沈霞琳道:“你如何才能放心?”
陶玉故作为难,沉吟了一阵,道:“你如和我成为夫妻,从此名正言顺,他们自是不敢讲闲话了。”
沈霞琳吃了一惊,道:“你不是答应过我,等你霸业有成,昭告天下,和我再成夫妻,唉!早晚我已属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陶玉笑道:“不错啊!早晚我都要娶你为妻,又何必延误时刻。”
右手一沉,点了沈霞琳向处穴道,左手揭开了沈霞琳覆身棉被,喇的一声,撕破了沈霞琳的衣衫。
沈霞琳只急的泪水滚滚,尖声说道:“陶玉,你如动强,我就恨你一辈子。”
陶玉微微一笑,道:“世上恨我之人,何止千千万万,多你一恨,又有何妨?”
沈霞琳穴道被点,虽有抗拒之心,却已无抗拒之能了。
陶玉右手连挥,尽撕沈霞琳衣着,烛光下可见那冰肤玉肌。
正当这危急万分当儿,突闻金风破空之声,传了过来,寒芒破窗而入,直飞向陶玉后脑。
陶玉一低头,寒芒落空,啪的一声,一把匕首,钉在床缘之上。
这陡然的变化,有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使陶王高涨的欲火,忽然间熄了下去。
陶玉为人阴沉,抬头瞧了那匕首一眼,肃立不动,暗中却提聚真气,陡然翻腕一掌,拍了出去。
一股暗劲出手,熄去了高燃的火烛。
就在那烛火熄去的同时,陶玉已抓起一张坐椅,用足腕劲,投向窗外。
第二十一回 深入虎穴
只听蓬然一声大震,那木椅破窗而出。
陶玉长身而起,紧随那木椅之后,飞了出去。
抬头看去,静夜寂寂那里还有人踪,当下一提气,跃上屋面。
但见四下人影闪动,四个劲装大汉,齐齐飞跃而至。陶玉原想查看敌踪,但经自己人这么一搅,敌人纵未去远,亦可借此机会逸走了,当下一皱眉头,冷冷说道:“你们来此作甚?”
几个劲装大汉,早已奉到令愉,而远离沈霞琳卧室三丈之外,是以谁也不敢守在沈霞琳的卧室旁侧,只因听到陶玉木椅碎窗之声,才分由四面赶来。
这几人都知陶玉是帮主之尊,那里还敢答话,齐齐垂头,连连说道:“属下该死。”
陶玉气愤稍息,冷冷说到:“你们可曾瞧到了什么可疑之处么?”
四个劲装大汉齐声道:“没有,属下等并未瞧到有何可疑之处。”
陶玉举手一挥,道:“你们去吧!”
四个劲装大汉如获大赦一般,应了一声,齐齐转身而去。
陶玉跃下屋面,打量了四下形势一眼,缓步走到窗前,伸手捡起破损的木窗,正想举步入室,以便点起火烛,查看那木窗的刀痕,突然身后传过来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暗中提气戒备,冷冷问道:“什么人?”
来人沉声应道:“属下王寒湘。”
陶玉缓缓转过身子,道:“你过来。”
王寒湘急步行了过来,道:“帮主有何吩咐?”
陶玉低声道:“那于氏兄弟靠得住么?”
王寒湘道:“靠得住,两人都曾为咱们天龙帮立过大功。”
陶玉道:“这就是了。”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道:“属下多口,帮主可是遇上刺客了么?”
陶玉道:“不错,但那刺客手法,十分拙劣。”
王寒湘道:“以帮主的快速身法,那刺客决难逃过帮主的追袭。”
陶玉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因而我怀疑是于氏兄弟的属下。”
王寒湘道:“这个,问问于氏兄弟也好。”
他本想劝阻陶玉,在未查得确证之前,不可惊动于氏兄弟,免得使他人兄弟生出了离异之念,但转念又想到陶玉为人的阴沉多疑,如若自己一力劝阻,恐将引起误会,立时见风转舵。
陶玉微一沉吟,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低声对王寒湘道:
“王兄请暗中代我注意一下,如若发现于氏兄弟有叛离之心、请尽快告诉于我。”
王寒湘道:“谨领面谕。”
陶玉微微一笑,道:“今宵之事,王兄也不用告诉于氏兄弟了。”
王寒湘道:“今宵不来,萌晨之时,于氏兄弟必将面见帮主领罪。”
陶玉道:“你让他们见我之面再说。”转身直向沈霞琳的卧室中行去。
王寒湘道:“可要属下留此护驾?”
陶玉道:“不用了。”大步直入室中。
晃燃火捂子,点起火烛,凝目望去,只见沈霞琳仍然是但露酥胸,睡在木榻之上。陶玉心中本对沈霞琳有着很深的怀疑,但目睹此情,疑心尽消,右手挥动,拍开沈霞琳的穴道,低声说道:“让你吃苦了。”
沈霞琳缓缓坐起了身子,拉一下破裂的衣服,叹息一声,道:“陶玉,你好像又改变了主意。”
陶玉淡淡一笑,道:“这等强力相迫,你心中不乐,自然是无味的很。”
沈霞琳心中暗自骂道:你这禽兽、魔鬼,日后犯到我手中,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口中却微笑说道:“只为了我不快乐,你就改变了主意么?”
陶玉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啦。”伸出手去按下沈霞琳的身子,说道:“好好睡吧!
明天我让他们送些衣服过来。”
随手扑熄烛火,大步而去,万且还回手带上了木门。
沈霞琳凝神听了良久,不闻有可疑之处,悄然站起身子,行到门口处,向外瞧了一阵,重又回到木榻之上,低声说道:“童师姊,可以出来了。”
只见人影一闪,床下钻出一个黑衣人来,低声应道:“陶玉去远了。”
沈霞琳点点头,道:“唉!想不到他又改变了主意。”童淑贞道:“这是他迫你如此,只好出此下策,此刻形势有变,自然是不同了。”
沈霞琳道:“和陶玉相处一起,有如和虎狼相处,唉!当真是日夜叫人提心吊胆。”
童淑贞道:“你未来此地之前,我一再劝你不要冒险,但此刻已经来了,我要劝你多多忍耐一二了。”
沈霞琳道:“只要能够杀了陶玉,救出寰哥哥,我自己决计是不能活了。”
童淑贞低声说道:“沈师妹,百里行程半九十,你既然已经置身于此,就该坚持下去才是,陶玉此刻,不但武功过人,而且机警无比,岂能随便暗算得到,你必得找出适当的机会下手才行。”
沈霞琳低声说道:“童师妹最好能随我身侧,也好助我一点勇气。”
童淑贞道:“好!我尽量追随身边就是,你要多多小心,愚姊去了。”
转身行了两步,突然又走了回来,低声说道:“沈师妹,记着一件事……”
沈霞琳道:“什么事?”
童淑贞道:“挑拨离间,要使陶玉和他的属下朋友,彼此都有猜疑之心。”
沈霞琳道:“记下了。”
童淑贞行到窗口“探头向外张望一阵,一提真气,越窗而去。
这窗子早为陶玉击碎,出入更是方便。
一夜匆匆而过,再未发生事故。
次日天色一亮,立时有两个丫头替沈霞琳送上新衣。
况霞琳刚刚换上新衣,门外突然传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沈姑娘,在下可以进来么?”
沈霞琳理一下披肩长发,道:“进来吧!”
只听门声呀然,王寒湘推门而入。
沈霞琳想到昨夜童淑贞相嘱之言,立时迎了上去,笑道:“王副帮主请坐。”
王寒湘急急摇手,道:“咱们这天龙帮中,只有帮主一人,并无副帮主的设置,姑娘不要乱叫。”
沈霞琳笑道:“你和帮主,看起来最是亲切,不是副帮主,又是什么呢?”
王寒湘道:“老朽在天龙帮中,不过是一名护法头儿。”
沈霞琳道:“啊!王护法头儿,你请坐啊!”
王寒湘依言坐了下去,沈霞琳已倒了一杯香茗亲手奉上,满脸巧笑,直递到王寒湘的手中。
王寒湘连连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起身接过香茗。
沈霞琳道:“护法就是护法,为什么叫护法头儿呢。”
王寒湘道:“帮主驾前,有许多武功高强的护法,都归在下所管带,所以叫作护法头儿。”
沈霞琳道:“原来如此……”语音微微一顿,又道:“陶玉过去,有过称你叔伯老前辈么?”
王寒湘道:“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沈霞琳道:“唉!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了。”
王寒湘脸色一变,起身说道:“在下来此请姑娘上路。”
沈霞琳道:“要到那里去?”
王寒湘道:“行踪何处,在下亦不知道,姑娘请问过帮主。”
沈霞琳盈盈而笑,提着茶壶行了过去。
王寒湘急急站起身子,道:“姑娘请更换衣服,整理行装,在下在室外候驾。”
也不容沈霞琳答话,悄然退了出去。
沈霞琳关上房门,换了衣服,整理好简单的行囊,佩上宝剑,步出室门,笑对王寒湘道:“咱们走吧!”
王寒湘道:“还得等帮主之命。”
语声甫落,已见陶玉身佩金环剑,带着胜一清和两个大汉,大步行了过来。
陶玉眉字间隐隐泛现出忧愁,显然狡计百端的陶玉,正自遭受着困扰。
王寒湘不容陶玉开口,抢先说道:“都已准备好了,恭请帮主上路。”
陶玉点点头,道:“好!咱们立刻动身。”目光转到两个长髯大汉身上,接道:“两位辛辛苦苦创立的基业,一旦毁弃而去,想必感慨很多。”
左首那长髯大汉,道:“于方、于飞蒙受帮主下顾,别说区区一点基业,就是要我兄弟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
陶玉淡淡一笑,道:“那很好,咱们走吧!”大步向前行去。
于方抢先一步,道:“属下带路。”折向正南行去。
几人脚程甚快,一路上健步如飞。
沈霞琳默察几人神色,都很凝重,似是都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行约数十里,到了一片荒凉的芦苇丛边,抬头看芦苇无际,一片荒凉,不见人踪,一条大道穿林而过。
陶玉停下脚步,道:“这片芦苇很大。”
于方道:“总有数千顷大小,”
陶玉道:“好一片美好的所在,如能诱得少林僧侣等深入此地,一把火可以烧它个片甲不留。”
说笑中,大步入林。
深入百丈之后,忽闻一片前声怒啸,四面传来。
芦苇深密,几人目光虽好,也难见一丈外的景物。
陶玉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散布开些,防他们暗器施袭。”
流目四顾,见苇丛茫茫,那里有一个人踪!
沈霞琳咧的一声,拔出长剑,道:“这芦苇丛中有埋伏。”
陶玉摇摇手,道:“不可轻举妄动,咱们等等再说。”
那前声,怒啸响了一阵之后,突然停了下去。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听出来了没有。”
胜一清道:“什么事?”
陶玉道:“适才那前声,怒啸都是疑兵之计,如是真在这芦苇丛中,埋伏下了高手对付咱们,那就不用吹笳惊动咱们了”
王寒湘道:“帮主说的是。”
陶玉凝神倾听了一阵,未再听到什么动静,又举步向前行去。
行约百步,突闻一阵嗤嗤的弩箭划空之声,芦苇丛中射出来一排弩箭。
陶玉身手快捷,拔剑一挥,击落了近身两只。
王寒湘等都是第一流的身手,手接掌劈,一排暗箭,尽皆落空。
陶玉道:“芦苇密集,这些弩箭手隐身之处,不会超过两丈……”
目光一掠王寒湘和胜一清道:“两位请四下搜查一下,最好能够生擒他们几个,”
王寒湘、胜一清齐声应道:“我等尽力而为。”
一左一右,分向两侧跃入芦苇丛中。
这芦苇不但密集异常,而且有一半生在水中,就算当世第一高手,也无法在此等环境施展轻功。
两人分头深入,行不过六七尺远,已听得芦苇沙沙的分折之声,分明是有人向前逃去。
以王寒湘和胜一清的武功,也无法追赶那逃走之人,只好折返上路。
陶玉看两人膝盖以下,满是泥污,心知两人无法在芦苇丛中施展武功,也不多问,淡然一笑,道:“咱们小心一些,防他们暗中施袭就是。”举步向前行去。
王寒湘紧行两步,追在陶玉身后,道:“在这芦苇丛中,一个人的武功已然完全失了作用。”
陶玉道:“我知道,当你们跃入芦苇丛中,我就想起来了。”
王寒湘道:“如若他们在这芦苇丛中,设下很多暗中施袭的弩箭、毒针,倒也是麻烦的很,属下之意,不如退出,绕道而行。”
陶玉道:“咱们已深入数百丈,如是中伏,那是早已中了。”
王寒湘欲言又止,不敢再劝。
几人又行了十余丈后,突见道中竖立了一块木牌,道:“到此止步。”
陶玉冷笑一声,飞起一脚,把那木牌踢的飞起了两三丈高,摔入了芦苇丛中,高声喝道:“那位朋友,想会我陶玉,何不现出身来,鬼鬼祟祟,算是什么人物。”
只听芦苇丛中,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你作恶多端,早就死有余辜了……。”
陶玉一面默察那发话之处,大约在三丈开外,一面暗中提聚真气,准备出手。
只听芦苇丛中,又传出一阵大笑之声,道:“你知道,赵小蝶和杨梦寰都已被救出来……”
陶玉一哼,道:“当真么?”突然跃身而起,一直向发话处落去。
手中金环剑,绕身飞旋,化作了一片护身剑幕。
寒芒落之处,芦苇干叶纷飞,方圆五六尺内,吃那金环剑扫击成一片光地。
凝目望去不见人踪,那发话之人,似是早已逸走。
陶玉这全力一击,不但未能杀了那说话之人,而且落入了泥污之中,沾的满身都是泥浆。
他究竟是大好巨恶之人,略一沉吟,竟把心中积存激愤之气,完全消去,纵身跃回官道之上,哈哈了笑道:“那人狡猾的很,说完话,立刻潜往别处去了……”
他抖抖身上的泥浆,接道:“咱们既不能在芦苇丛和他们决一死战,只有尽管通过这一片苇丛,任他们笑骂讥讽,一概不理就是。”
王寒湘道:“帮主说得是,属下开道。”拔出摺扇,当先而行。
只听那芦苇丛中,又响起一阵大笑,道:“陶玉,你抬头瞧瞧,什么人来了。”
陶玉冷笑道:“还是一些鬼鬼祟祟的无名鼠辈。”口中在骂,人却不自觉的抬头看去。
只见一条横过的大道上,十几个仗剑女婢,护着一个骑马少女,疾奔而过。
匆匆一瞥之下,马上少女颇似赵小蝶,不禁为之一呆,回头低声对王寒湘道:“王兄,可曾瞧清楚那马上少女么?”
王寒湘道:“看到了。”
陶玉道:“可是那赵小蝶么?”
王寒湘道:“属下之见,她只是有些像那赵小蝶而已,但却未必就是。”
陶玉点点头,道:“我俩所见相同,如是赵小蝶真的被他们救了出来,以那赵小蝶的为人,早就找我陶玉拼命来了。”
王寒湘道:“咱们此刻,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过了这一片苇丛再说。”
只听苇丛中又传出一个声音,道:“王寒湘,你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数年之前,那陶玉还要尊你一声老前辈,想不到竟是自甘下流,追随陶玉身侧,执鞭坠镫,一口一个帮主,一句一个属下,也不觉着难过么?”
这几句话,骂的十分尖刻恶毒,任那王寒湘面皮老厚,也有些承受不住,只觉脸上一热,缓缓垂下头去。
陶玉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人定然对我等十分熟悉了。
心念转动,口中却低声对胜一清,道:“你问问他是什么人?”
胜一清应了一声,高声喝道:“阁下既然能在苇丛之中,设下重重埋伏,想来亦非无名之辈,似这般藏头露尾,不觉有失丈夫气度么?”
只听那芦苇丛中,传出一声冷笑,道:“胜一清,你不用多口饶舌,昔年天龙帮五旗坛主中,原本算阁下为人正直,不失豪侠之气,武林中人,谈起你胜一清,大都是刮目相视,想不到你竟然也效那王寒湘寡廉鲜耻,投效在陶玉手下。”
胜一清重重咳了一声,道:“阁下什么人?为何不肯现身一见呢?”
陶玉低声说道:“奇怪呀!听他说话情形,分明是瞧我们瞧的十分清楚,为何我们却瞧不见他们的形迹呢?”
于方低声说道:“敌暗我明,咱们自是瞧他们不到了只听芦苇丛中,又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道:“姓于的,你们兄弟崛起江湖,不过是近几年中事,但却颇受武林同道尊重,好好的一方雄主不干,却甘心为那陶玉爪牙,有一天你们兄弟必将尝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滋味。”
丅ㄨТ閤集 丅〤ТΗJ.CΟM
于氏兄弟被骂的面面相觑,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
陶玉目光一掠王寒湘,心中暗道:芦苇丛中,不知藏的何人,分明在施展挑拨手段,分散我陶玉实力,不可让他们鬼计得逞。
念头一转,拔出金环剑,目注苇丛,冷冷说道:“阁下再不现身,激得我陶玉心头火起,我要放一把火,烧去这片苇丛。”
苇丛传出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道:“放起一把火,只怕葬身火窟的是你陶玉和你那班狐群狗党,那是最好不过了,老夫拭目以待。”
陶玉眉头耸动,脸上泛现出一片杀机,道:“阁下口气如此托大,何以不敢现出身来,和我陶玉面对面的说几句话。”
那声音又自芦苇丛中传出道:“急什么呢?难道阁下今日还想生离此地不成?”
陶玉冷笑一声,道:“我不信能有人使我陶玉留在此地。”
那人道:“不信就试试看……”
活还未完,陶玉突然跃起发动,身剑齐起,直向苇丛中射去。
这一剑速度之快,有如电光石火一般,但闻一阵喇刚之声,密密的芦苇,干叶充飞,飞干舞叶中,陡然闪起了一道白光,接下了陶玉的一剑。
陶玉一吸气,脚落实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老人,手中举着单刀急急向芦苇丛中逸去了。
他心中虽然极恨那人,恨不得把他斩碎剑下,但他知道这苇丛之中,泥水过膝,已不是武功高低,可以决定速度,见那人动作十分熟练,穿林而行,片刻间已然走得踪影不见,只好退了回来。
王寒湘道:“他们是有意的激怒帮主,帮主不用理他们也就是了。”
胜一清道:“王护法说的不错,咱们只要行出这一片苇丛,就没有什么事了。”
陶玉点点头,道,“咱们尽快的越林而过就是了。”
王寒湘招扇护胸,道:“属下开路。”
当先大步向前行去。
王寒湘转过两个弯子,瞥见地上插满竹签,旁侧一块木牌上,写着:“明人不做暗事,竹签上涂有剧毒,诸位请由芦苇中走过去吧!”
胜一清道:“也许那苇丛中还有暗算。”
陶玉抬头看去,只见竹签密排甚长,而且又向一侧弯去,决非一跃可过,立时低声说道:“看来他们并非只用疑兵之计,倒有和我们在此一决雌雄的用心了。”
胜一清突然一翻腕,拔出九环刀,道:“我为帮主开路。”刀光一闪,横向那竹签之上削去。
他手中刀沉势猛,九环刀锒锒作响,那插在地上的竹签应手飞去。
但见一片刀光,地毯一般的卷飞过去,地上竹签纷纷飞陶玉等紧随胜一清身后四五尺处,缓步向前行走。
胜一清挥刀开道,动作甚快,转眼间已绕过弯子。
只听一声沉喝传来,道:“住手!”
胜一清抬头看去。
只见本沧澜手执龙头拐,站在道中,拦住去路,不禁咳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陶玉冷笑一声,道:“又是这个老匹夫。”仗剑一跃,越过了胜一清,冷冷说道:“李沧澜你这般阴魂不散的缠住我,可不能怪我陶玉无情无义了。”
李沧澜怒道:“你早已无情无义了。”
呼的一拐,迎头劈下。
陶玉一闪避开,挥剑攻去。
金环剑闪起朵朵剑花金芒,龙头拐有乌云盘顶,挟带着呼啸之声。
这一战打的十分惨烈,李沧澜用出了全力求胜,他天生神力,再加上数十年精修的保原内功,一条龙头拐,有如出海蛟龙一般,威力恶猛无比。
论招术,陶玉要高过李沧澜。
李沧澜那雄浑的内力、和威涌气势,却伯的陶玉有无法下手之感。
第二十二回 惊险重重
王寒湘、胜一清呆呆的站在一侧观战,看看前后两代天龙帮主的较技斗力,心中是感既万千,不知是否该出手相助。
川中四丑追随了李沧澜数十年,从未见过老主人如此恶斗,须发怒张,直似要生吞陶玉,显然他内心正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又斗十余合,陶玉突然长啸一声,由重重拐影中冲天而起,悬空而转,旋剑下击,剑化万道银蛇,有如千百条金环剑一齐击下。
李沧澜大喝一声,扬起右手,运起乾元指力,一指点出。
指风、剑芒一触之下,立时分开,陶玉回身一掠,退到一丈开外,喝道:“咱们绕道而过。”转身急奔。王寒湘、胜一清和于氏兄弟,随护身后,风驰电掣而去。
川中四丑正待追赶,忽见李沧澜身子摇了两摇,一跤坐在地上,黯然说道:“老迈了,老迈了。”
四丑大吃一惊,顾不得追赶敌人,急急扶起了李沧澜。
只见他左肩、后背缓缓流出血来,心头大震,齐声问道:“老主人伤的很重么?”
李沧澜道:“不要紧,但那陶玉也未占得便宜,招呼玉萧姑娘,撤出埋伏。咱们也该走了。”
但见苇丛中人影一闪,玉萧仙子足着水鞋,一跃而出,道:“老前辈伤势如何?”
李沧澜道:“三处轻微的剑伤,老朽还可支撑的住,只可惜陶玉已兔脱而去……”
玉萧仙子道:“纵然依计而行,也未必能困住陶玉,咱们阻延他行动,目的已达,老前辈休息一下,咱们也该往百丈峰去,会会朱姑娘了。”
李沧澜点点头,道:“看将起来,除了朱姑娘之外,当今之世,只怕无人能够制服陶玉了,”言下不胜凄然,扶拐转身行去。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一座山谷旁边,李沧澜眺望着谷中景色,低声对玉萧仙子说道:
“入山半日,既未见朱姑娘指示,亦未见武林同道来援之人……”活未说完,瞥见一个身披黄色袈裟的老僧,手执玉如意,在四个执禅杖的和尚护卫之下,缓步而来。
玉萧仙于低声问道:“老前辈认识那些和尚么?”
李沧澜仔细瞧了一阵,道:“似乎是少林掌门人天宏大师。”
那些和尚似是亦瞧到了李沧澜等,突然加快了脚步,直行过来。
只听一个高昂的佛号,传了过来,道:“李老英雄别来无恙。”
李沧澜欠身抱拳道:“托大师的福佑。”
说话之间,几个和尚已然行到李沧澜等身前。
来人正是少林掌门人天宏大师,只见他目光转动,扫掠了玉萧仙子一眼,道:“这位女施主,可是玉萧姑娘?”
玉萧仙子道:“大师还能记得贱妾这等无名人物……”
天宏大师道:“姑娘言重了……”目光转到李沧澜的身子上,道:“老衲听得杨大侠蒙难消息,尽出寺中百名高手,分成十路去追他的消息……”
玉萧仙子道:“可曾找到么?”
天宏大师道:“老衲一路追到此地,既未遇上陶玉,亦未再听到杨大侠的消息。”
李沧澜道:“老朽也是一路追来,倒是曾和陶玉交手数次。”
天宏大师道:“杨大侠不知是否已经到了此地?”
李沧澜道:“照事情经过而言,小婿早已被运来此山中了。”
天宏大师道:“只要那杨大侠确已来此,不愁找他不到,老衲派出的十批人手,至少尚有五批,可望于两日内赶到。”
李沧澜道:“那是最好不过,老朽正觉着实力不够。”
天宏大师道:“据老衲所知,赶往这百丈峰来的不止我少林一派。”
李沧澜道:“朱姑娘也赶来此地了……”
天宏大师捧起如意,说道:“可是那五年前力救九大门派的朱姑娘么?”
李沧澜道:“不错,除她朱若兰之外,别人赶来此地亦是无用。”
天宏大师道:“那很好,有朱姑娘在此调度,当可统一各大门派之力。”
李沧澜道:“老朽在来此途中曾和贵寺中两批高手相遇,得他们助力很大。”
天宏大师道:“那是应为之事,老英雄不用放在心上。”
李沧澜道:“大师可曾遇上过……”
只听玉萧仙于叫道:“有五位道长到了,定然是武当派的高人。”
抬头看去,只见谷口处,又走出五个身佩长剑,长髯飘飘的道人,大步行了过来。
天宏大师望了道人一眼,道:“不错,是武当派静玄道兄。”
李沧澜道:“为了小婿的事,有劳大师和静玄道长亲自下山……”
天宏大师接道:“老衲常和寺中长老谈起令婿,感认今后三十年江湖大局,系于杨大侠一身,老衲此次亲率寺中高手驰援,实是为武林大局着想。”
说话之间,静玄道长等已然走近。
李沧澜一抱拳道:“道兄别来无恙。”
静玄稽首一笑,道:“李老英雄安好。”
天宏大师道:“道兄可曾发现什么线索?”静玄摇摇头,道:“贫道闻得警讯,立率高手兼程而来,沿途一直未遇上陶玉的人手,贫道昨夜一抵此,连夜搜寻了两道山谷,亦未发现陶玉伏兵,大师可有发现么?”
天宏大师摇头叹道:“老衲亦和道兄一般。”
玉萧仙子默查静玄道长等五人,眉字隐隐泛现出困倦之色,心中暗道:这几位道长都是高强之士,除非极度辛劳,决不会有此困倦之容,当下接道:“敌暗我明,咱们虽无法见他,但恐怕早已落在他的监视之中,此时此地,随时有和陶玉相遇的可能,诸位最好能够利用此刻时光,好好坐息一下,遇上强敌,才能应付。”
静玄道长道:“玉萧姑娘说的不错,贫道等兼程而来,连夜搜山,已有数日夜未曾坐息了。”
玉萧仙子道:“左侧有一片草地,甚是清静,道长等可借此机会休息一阵,我等为道长护法。”
静玄道:“有劳诸位了。”带着随行四位道人而去。
李沧澜叹道:“为小婿一人生死,惊动天下英雄,实叫老朽难安。”
忽听一个花娥叫道:“陶玉来了。”
群众吃了一惊,齐齐转头望去,果见陶玉背插金环剑,手举着一面令字旗,直对群众行了过来。
玉萧仙子道:“这人不是陶玉。”
李沧澜道:“形貌虽似,但缺少了陶玉那一股阴狠之气。”
天宏大师道:“此人装着、形貌,都和陶玉一般,不是陶玉是谁呢?”
李沧澜道:“不论是谁,咱们也不能让他好好退走。”
只见来人行到群众身前二丈左右处,停了下来,道:“我奉家师之命而来……”
天宏大师迫:“令师何人?”
那人应道;“家师陶玉。”
天宏大师微微一怔,道:“你们师徒倒是像得很,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那人道:“在下苍龙。”
玉萧仙了接道:“是啦!阀下就是陶玉那四灵之首了。”
苍龙道:“不错……”
李沧澜冷冷说道:“你那师父何在?”
苍龙摇动了手中令字旗,冷冷说道:“家师正忙于布置天罗地网,无暇和诸位相见。”
玉萧仙子一一侧身,挡住了那苍龙的去路,冷冷说道:“陶玉既是不肯现身,阁下就留这里作为人质如何?”
苍龙右手摸了摸背上的金环剑把,摇动着左手的令旗,道:“诸位如是想见杨梦寰和赵小蝶,最好是能听在下的吩咐。”
天宏大师道:“那杨大侠现在何处?”
苍龙道:“诸位如想见他,最好能听在下之命。”
李沧澜道:“听你之命么?”
苍龙道:“不错,诸位请跟随在下之后,前往一处秘密所在,也许还可见到杨梦寰。”
天宏大师望了静玄道长和李沧澜一眼,冷冷说道:“那陶玉为人狡诈万端,你既是那陶玉弟子,叫我如何能信得过呢?”
苍龙冷冷说道:“诸位如果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了。”右腕一抬,唰的一声,抽出了金环剑,接道:“诸位可是想以众凌寡么?”
天宏大师摇手挡住了亮动兵刃的群豪,说道:“好,老衲跟你去见那杨大侠,你如是胡说八道,那时,有你苦头好吃。”
苍龙道:“去见那杨大侠,必得先要经过一番险关,诸位如是没有过那险道之勇,那就不用随我去了。”
天宏大师道:“老衲等只要确能见到杨大侠,渡一道险关,又算什么。”
苍龙道:“在下带路,诸位请随我身后走吧!”转身向前行去。
苍龙道:“在下带路,诸位请随我身后走吧!”转身向前行去。
玉萧仙子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杨梦寰在短短数年之中,成了武林中英雄人物,以少林掌门之尊,对他如此推重,其他之人,定然是更为仰慕了……。
但闻静玄道长说道:“大师,如若此人把咱们带入一片绝地,岂不是中了那陶玉的诡计了。”
天宏大师回顾李沧澜一眼,道:“天下险地,只怕无出昔年李帮主那索桥悬山之右了。”
李沧澜微微一笑,未曾接口。
谈话之间,人已转入一道狭长的山谷中。
抬头看两侧峭壁,高有百仞,岩石光滑,寸草不生,纵有世间第一的轻功,也是无法攀登。
愈向前行,狭谷愈窄,深入三十丈后,狭谷只可容一人通过了。
李沧澜急行两步,追在那高举令旗,带路而行的苍龙之后,举起龙头拐,顶在他的背心之上,冷冷说道:“阁下如若想妄生什么恶念,老天就一拐先震断你的心脉。”
苍龙回过脸来,淡淡一笑,道“如是阁下不愿再见那杨梦寰,尽管下手就是。”
李沧澜道:“只要你不妄图施展鬼计,老夫自然不会伤你。”
苍龙也不反抗,任那李沧澜的龙头拐抵在背心之上,高举令旗,摇动而行。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和玉萧仙子等,都是久在江湖走动,阅历是何等丰富,看他一直不停的摇动着令旗,已知道狭谷之中,定然有着埋伏,立时小少留意,暗中观察。
那知以几人的目力,竟然是无法看出一点可疑之处。
走完了狭谷,景物一变,只见一片广大的盆地中,青草如茵,摆满了桌椅。
苍龙回过头来,神色镇静的扫掠了群豪一眼,道:“诸位请坐吧!只要诸位不生妄念,此地十分安全。”
玉萧仙子道:“杨梦寰现在何处?”
苍龙淡淡一笑,道“家师言出如山,诸位安心的坐在这里,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自然可以瞧到他了。”
玉萧仙子目光一转,除了那道狭谷之外,四面都是耸立山峰,别处再无出路,心中暗自忖道:“只要挡住这道狭谷出口,谅你也无法逃出此地。”
天宏大师和李沧澜却是别有所思,打量盆地景物,想着陶玉一旦施展火攻时,要如何躲避,扑灭。
只见苍龙行到一处,突然仰起脸来,长啸一声。
啸声未落,绝峰上突然垂下来一根长索,苍龙伸手抓住长索,垂下的长索立时疾快的向上收去,片刻已升起数十丈。
他并未直登峰顶,升到峰腰间一处突出的岩石处,忽然一松手中长索,隐入那大岩石后不见。
李沧澜默查过山势形态之后,低声对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说道:“两位道兄,这地方似是陶玉布置的重点。”
天宏大师道:“不错,如若能诱他下谷,咱们倒可在此和他决战一场。”
李沧澜道:“此时此刻,陶玉决不会和咱们正面为敌,”
静玄道长道:“贫道顾虑的是那陶玉以杨大侠的生死,迫咱们就范,那就麻烦了。”
天宏大师道:“不错,老衲顾虑的亦是此事。”
李沧澜长眉耸动,拂髯一笑,道“两位道兄,对小婿的爱护。我李沧澜是感同身受,但如情势所迫,势非得已时,那也顾不了许多,以搏杀陶玉,除害江湖为主……”
天宏大师接道:“陶玉固是要杀,杨大侠亦得要救,咱们此来,最为重要的还是救人。”
李沧澜口不再言,心中却是暗暗欢喜,暗自忖道:啊!他们如若是把救人摆在第一,不论那陶玉提出的是什么条件,他们都会答允了。
原来李沧澜口中虽然说的大方,还是以搏杀陶玉为主,但他最担心的事,却仍是杨梦寰的安危。
静玄道长一掠李沧澜和天宏大师,说道:“如若那陶玉把咱们骗到此地,只守着那狭谷入口,和四面山峰,也不和咱们动手,那又该当如何?”
天宏大师道:“除非是咱们能设法把消息传递出去,召请救兵赶来,如若不成,即使武功和李老施主一般,只怕也不易闯的出去。”
李沧澜道:“老朽这身旁门技艺,如何能和大师的佛门神功相比……”
静玄道长接道;“两位不用客气了,眼下要紧的是咱们如何才能脱出这片险地……”
谈话之间,瞥见狭谷人口处,又一个形如陶玉的少年,手中高举令旗,大步行了过来。
在他身后,紧随着昆仑三子之首的一阳子,和一个手执青竹杖的老者,直向几人停身之处走来。
李沧澜站起身子,一抱拳,道:“道兄才到么?”
一阳子欠身说道:“路上有点耽误,迟来了一步。”
李沧澜目光转到那手执竹杖的俗装老人,说道:“闻兄别来无恙。”
那人哈哈一笑,道:“言重,言重,兄弟这里统候诸位了。”抱拳一个环揖。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一齐起身还礼,道:“闻兄请坐。”
原来这手持青竹杖的老人,乃华山派掌门入,弹指神丸闻公泰。
闻公泰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在华山听到了陶玉重出江湖,网罗无数高手,重振天龙帮的声威,杨大侠孤身和他周旋,本拟早日赶来,只因两种武功未成,不能半途而废,想不到稍一耽误,杨大侠竟然被陶玉鬼计诱擒,兄弟兼程追踪,赶来此地,在谷口遇上一阳子道兄,被那小子引来此地……”
转眼望去,那手执令旗,形如陶玉的少年,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了。
闻公泰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好快的一双腿。”
天宏大师道:“咱们要设法阻止武林同道,再入这片绝地。”
一阳子道:“只要一进那谷口,再想回头,就非易事,除非有一人能够冲过狭谷,守在那入口之处才才。”
闻公泰道:“兄弟愿冒此险。”
玉萧仙于道:“这个不妥。”
闻公泰道:“那里不妥了?”
玉萧仙子道:“陶玉选择这片狭谷,用心就是引咱们进入绝地,想那狭谷之中定有着很厉害的埋伏,闻兄武功虽然高强,亦不可冒此奇险。”
闻公泰道:“如若不设法冲出狭谷,来此救杨大侠的英雄,岂不是尽都要被人诱入绝地么?”
玉萧仙子道;“贱妾已然查看过这片盆地的土质,都未经翻动,证明陶玉并未在这片盆地中设有埋伏,所有埋伏,都设在四面山峰之上,和那片狭谷之中,如其冲出狭谷,倒不如等待一阵,了然敌情之后,设法冲上山峰。”
天宏大师道:“玉萧姑娘说的不错,闻兄实也不用冒此险了。”
闻公泰道:“好吧!待了然敌情之后,咱们再决对策就是。”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钟声传来。
静玄道长一皱眉头,道:“陶玉耍的什么花招,怎的会有钟声传来。”
玉萧仙于道:“大概他有事要对咱们说……”
语声未落,果闻西面山峰之上,传过来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杨梦寰即将出现,尔等只能看到,却无法和他交谈……”
天宏大师道:“为何不能和他交谈,他可是受了重伤?”
那人应道:“他只是被点了穴道,虽然有耳能闻,但却不能开口说话……”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在下必须得事先说明,他全身都不能操动,尔等只能看看而已,如是妄想动手相救,那可是要他的命了。”
说刚说完,西侧山峰之上,突然伸出一根铁竿来。
竿上用绳索系着一块木板,杨梦寰盘膝坐在木板上,木板四面没有阻拦之物,由削壁间伸了出来,看上去惊险万状。
天宏大师望着盘膝坐在木板上的杨梦寰,气纳丹田,说道:
“杨大侠,天下英雄大都赶来此地,助你脱险,任那陶玉鬼计多端,武功高强,也难拒抗天下英雄,但请安心忍耐,一两日必可救你脱险。”
那杨梦寰静坐在木板之上,也不知是否听到天宏大师之语意,始终未发一言。
但听那宏亮的声音,重又传来,道:“尔等有什么话,快些说完,他出来的时间不能过久。”
闻公泰抬头看去,只见杨梦寰距地不下四十余丈,如是摔了下来,不论武功何等高强,也是无法承受,当下高声说:“我等和杨大侠,有事相商,你们可否能把他所坐之木板,放低一些,也好和他亲近一下……”
那宏亮的声音纵声而笑,道:“诸位不用打如意算盘,杨梦寰此刻现身让尔等相见,目的在昭大信,使尔等身入绝地,口无怨言。”
说罢,斑探出铁竿上的绳索,缓缓收动,升起不见。
群豪虽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但见到杨梦寰缓缓向上升去,亦是无可奈何。
闻公泰轻叹一声,道:“他如能放低二十丈,咱们就可以救他下来了。”
静玄道长道:“不错,咱们飞刀断索,然后合力接住杨大侠,不让他落着实地,这机会应该是十宋九稳。”
天宏大师望着西面那高耸的山峰,沉声说道:“诸位如若都有冒险之心,解救杨大侠,老衲愿为先躯,设法冲上峰去。”举步直向山峰下面行去。
群豪知道他已有妙策,立时随在他身后行去。
天宏大师行列峰下,突然纵身而起,一跃两大多高,背脊贴在削壁之上,施展壁虎功,向上游去。
但闻峰上传下来一阵长笑,一块滚石,顺壁而下。
那浚石足足有千斤之重,滚落之势凶猛异常,响起了一片隆隆之声。
玉萧仙子扛声叫道:“大师不可涉险,快清落实地,妾身有事奉告。”
这片绝壁,平滑有如刀削,除了施展壁虎功外,不论如何佳绝的轻功,也是无法攀登而上。
天宏大师隐下身子,抬头向上一望,眼看那滚石,直对自己砸下,立时横向一侧游开五尺。
滚石挟一片隆隆怪响,由大宏大师身侧落下。
这时,四个护驾少林潜侣,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直向峰下奔去。
玉萧讪子低声对李沧澜道:“老前辈快请设法阻止那天宏大师,不能让他涉险。”
李沧澜叹道:“这机会大小了,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施展壁虎功时,还有拒敌之力……”
玉萧仙子急急说道:“老前辈既然心中明白,为何还不阻止,这面绝峰之上,陶玉都已准备了大批滚木擂石,就算咱们都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也不能以血肉之躯,和那滚木擂石对抗。”
李沧澜气纳丹田,高声说道:“大师快请下来。”
静玄道长道:“从长计议,必有良策,道兄又何苦冒这九死一生之险。”
闻公泰道:“一分生机也没有,大师还是先请下来,咱们研商个救人良策。”
天宏大师在群豪催促之下,只好游落实地,长长叹息一声,道:“咱们必得救他出来,纵冒万死之险,老衲亦是甘心。”
这少林掌门人,一向稳健,不知何故,对拯救杨梦寰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静玄道长道:“咱们既然到了此地,无论如何都得设法救出杨大侠,但事已至此,道兄也不用太急了。”
闻公泰微微一笑,道:“目下已经成了誓不两立之局,咱们纵然不救那杨大侠,陶玉也不会放咱们平安出去。”
天宏大师长叹一声,道:“诸位有所不知,那陶玉为人,手段十分毒辣,如是咱们迫的他无路可走时,他必然要先杀掉杨大侠,是以咱们必须在大局还未明朗,胜败还难预料时,先行救出杨大侠。”
李沧澜道:“不错,如是情势迫陶玉成为必败之局,他必将先处置了小婿。”
忽听玉萧仙子叫道:“那是什么人?”
群豪转脸望去,只见陶玉手中抓着一条长索,由悬崖上直坠而下。
距地尚有两丈多高,绳索已到尽处,陶玉借势一缓,松开双手,一跃而下,轻飘落着实地。
天宏大师冷冷的望了陶玉一眼,道;“你是真的陶玉还是假的陶玉?”
陶玉冷冷说道:“当今之世,只有一个陶玉,那来的真假。”
静玄道长道:“有人和你一般装束,一般长像。也同样破着一条腿,但他却自己不肯承认他叫陶玉。”
陶玉冷冷说道:“你这牛鼻老道,出言无状,今日我非得打断你一条左腿不可。”
原来陶玉自负英俊风流,最恨别人骂他跛子。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货真价实的陶玉了。”
陶玉冷冷说道:“不错。”
闻公泰笑道:“你单人匹马,敢跑下山峰,胆气倒是不小。”
陶玉眉头耸动,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玉箫仙子道:“陶玉你到此有何见教?”
陶玉目光转动,冷冷的扫掠群豪一眼,道:“我来奉劝诸位几句话。”
闻公泰道:“什么话?”
陶玉道:“请位此刻已经身处绝地,在下不说,诸位也明白了。”
闻公个流目四顾一眼,道:“在老夫看来,这地方不能算错啊。”
陶玉道:“就凭诸位之力,想救那杨梦寰,只怕不是易事。”
闻公泰道:“这个老夫也看不出困难何在。”
陶玉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诸位是有些不信了?”
闻公泰道:“不错,不只是区区看不出来,就是所有在场之人,只怕都看不出有何困难。”
陶玉冷笑一声,道,“诸位如何才能相信呢?”
静玄道长、天宏大师、李沧澜、闻公泰等似早已有了默契,同时迅快移动身躯,把陶玉重重的围在中间。
陶玉目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眼,道:“诸位意欲何为?”
闻公泰道:“你如是真的是陶玉,那就请答应咱们一件事情。”
陶玉道:“什么事?”
闻公泰道:“立刻下令放了杨梦寰。”
陶玉突然仰天大笑一阵,道:“闻公泰你们华山派有几人在此?”
闻公泰道:“老夫一人在此,什么事?”
陶玉道:“可惜的很,如是你门华山派人多一些,在下倒愿意试试你们华山派联手合搏之术。”
闻公泰脸色一变,本待发作,但却突然又忍了下去。
天宏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陶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沸,老衲只要求陶施主一件事……”
陶玉冷冷接道:“可是要我放了那杨梦寰么?”
天宏大师道:“正是此意。”
陶玉道:“放那杨梦寰不难,不过在下亦有一个条件。”
天宏大师道:“什么条件?”
陶玉道:“由你们少林派主持,联合天下九大门派,拥我陶玉为天下盟主,然后在下就放了那杨梦寰。”
天宏大师道:“此等之事,必须众望所归,自然形成,岂是几句话,能够使天下英雄归心。”
陶玉道:“我陶玉不要众望所归,只要你们立誓拥我为天下盟主就行了。”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陶玉,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
陶玉道:“诸位如不愿答应,在下自有逼你们就范之策。”
天宏大师冷冷说道:“最好陶施主先看看眼下的形势,再作主意不迟。”
陶玉道:“什么事?”
静玄道:“我等本不愿联手攻你一人,但如为了救那杨大侠,那也好从权了。”
陶玉道:“我陶玉单人一剑,直下谷地,如是害怕你们围攻,我也不敢下来了。”
李沧澜冷哼一声,道:“你口气愈来愈大了。”
陶玉道;“我已饶你两次不死,咱们情义早绝,今日动手,我陶玉再不会手下留情了。”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也不用再对你有一分改过自新的幻想了。”
陶玉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道:“诸位不是一派宗主,都是江湖名重一时的人物,自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我陶玉如若不能使你们心服口服,自然是无法使你们归服于我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诸位应该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江湖上千百年来一直不变,诸位雄居江湖数十年,如今已经老朽,也该让让席位了。”
天宏大师道:“阁下话虽说的不错,可惜阁下并非是应该主盟武林的人。”
陶玉冷冷说道:“不是我陶玉,该是那一个呢?”
天宏大师道:“杨梦寰杨大侠。”
陶玉格格一笑,道:“杨梦寰么?诸位这等迫逼于我,看将起来,在下只有先行把他处死,诸位才能够死去了推他为盟主之心。”
闻公泰道:“你陶玉最大的失策,就是不该单人一剑的来此处。”
陶玉淡然一‘笑,道:“诸位可是自信能够把我陶玉留在此地么?”
闻公泰道:“事已如此,老夫倒是思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陶玉目光一转,发觉自己早已身隐重围,当下冷笑一声,道:“诸位已然分别站了方位,看起来,想是一齐出手了。”
闻公泰道;“情非得已,只有从权,如是阁下有些害怕,咱们就一对一的动手也好,老夫先来须教,”一拨手中青竹杖、突然点了过去。
陶玉右手一一翻,快速无比的拔出了金环剑,挥剑一封,挡开了闻公泰的青竹杖,冷笑一声,道:“诸位一个个的动手,不觉得太过麻烦吗?”
闻公求眼看陶玉拔剑一封之势,快速绝伦,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将起来,此人的武功,果是大有进境。
陶玉金环剑一抬,一剑刺向天宏大师,口中却冷冷喝道:“在下之意,诸位还是一齐动手的好。”反手一掌,拍向了静玄道长。
闻公泰高声说道:“这人如此猖狂,咱们也不用和他客气了。”疾挥青竹杖攻了上来。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等,究竟是一派掌门之尊,不好轻易出手,分别站定了方位,堵住陶玉,不让他破围而出。
那知道陶玉剑掌齐施,竟然是分攻群豪,迫的天宏大师、静玄道长、玉萧仙子、李沧澜不得不挥动兵刃,接他的剑招,掌势。
天宏大师一面动手,一面察觉出情形不对,这陶玉确有过人的武功,今日之局,如想将他制服,非得设法改变打法不可。
心念一转,还未出,了招呼群豪,突见陶玉手中剑势一紧,金环剑风驰电掣一般,陡的加快了攻势。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那归元秘笈的武功,大都是记载着武功中的绝技,如是咱们这般打法,不但无能制服陶玉,反将被他所败。”
闻公隶手中青竹杖一紧,疾攻了两招,问道:“如何才能够制服于他呢?”
李沧澜道:“目下咱们合力群攻,表面之上,咱们占了很大便宜,事实上却是吃了大亏………
闻公泰接道:“这话怎样说呢?”
李沧澜道:“陶玉不是一般泛泛之辈,拳掌剑招,无一不是精华之学,咱们只有各出全力,以生平最得意的武功,和他硬拼,或可拼个两败俱伤。”
闻公泰又动手疾攻了几杖,道:“嗯!李老英雄说的是大有道理。”
只听静玄道长说道:“诸位如若肯让贫道一阵,贫道就用本派中五行剑阵一试。”
群豪你言我语,各自寻思对付陶玉的方法,只听得陶玉心中怒火大起,右手剑势忽然一变,闪起朵朵剑花,全力攻向那静玄道长。
静玄虽然硬接陶玉几剑,闻公泰亦帮他接了两招,但陶玉剑招诡奇,仍然把那静玄道长迫退两步。
李沧澜龙头拐突然一紧,连攻三招,高声说道:“这等打法,终非了局,诸位道兄,快请退下,让李沧澜独力斗他,我如不支倒下,诸位也不用为我担心……”
只听陶玉格格一笑,笑声中响起了一声娇呼,玉萧仙子应声倒了下去。
原来陶玉暗用天罡指力,遥遥击出,点中了玉萧仙子的穴道。
李沧澜心中大急,暗道:这等群攻,人人担心伤了同伴个敢施出生平的绝技攻那陶玉,反将是对他有利……。
忖思之间,只听两声连续闷哼传来,两个手执禅杖的和尚,先后中剑倒了下去。
陶玉剑势一紧,有如长虹经天,锐不可当,冲破了重围,奔到一丈开外的一座大石之上,冷冷说道:“诸位已经见识过了,如是再打下去,我陶玉可要施下毒手,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或战或降,但凭一言而决……”
这时,天宏大师、静玄道长、闻公泰等,都已心中有数,如若单独打斗,谁也很难胜那陶玉,如是合围群攻,又有使群豪都有无法发挥力量之感。
单独斗的胜机虽小,但却有同归于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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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蒙口中虽都不言,但心中却有着同样的打算。
天宏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回顾两个未受伤的弟子一眼,道:“如若我有了不测,你们传我遗命,要寺中长老,按咱们少林门规,召集全寺大会,推举一个接掌门户的人。”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明显,言中之意,无异是说要和那陶玉一决死战。
只听静玄道长望了随来的四个弟子一眼,道:“那杨大侠,对武当一门,有过恩德,拯救杨大侠的事,咱们自是不能后人……”
四个中年道人齐声应道:“但凭掌门人吩咐,我等战死无憾。”
睁玄道长道:“好!咱们以五行剑阵,斗斗那归元秘笈上的神奇武功。”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两位道兄,且慢出手,这第一阵,让给我闻某如何?”
天宏大师道:“这第一阵,该由老衲出手。”
静玄道长道:“贫道等五人在此。甘愿以五行剑阵,先打头阵。”
闻公泰道:“不成,昔年我和杨大侠有过甚多误会,今日这头一战,应该由在下出手。”
李沧澜道:“事关小婿的安危,这第一阵,应该老朽出手,如是我李某人战死之后,诸位再接手不迟。”
他和陶玉已经动手恶斗过一次,心中实无胜他的把握。
闻公泰突然一扬右腕,一片金丸,破空向陶玉打去,口中高声喝道:“陶玉,老夫要以我华山派八十一招伏魔杖法,先领教阁下归元秘笈的绝学。”
陶玉冷笑一声,右手腕一抬,金环剑迅快出鞘,挥手一挡,一阵叮叮咚咚之声,那飞向陶玉的金丸尽为金环剑击落。
闻公事长啸一声,疾跃而起,直向陶玉冲了过去。
陶玉冷笑一声,道:“你要找死,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举剑一挥,幻起一片剑光,护住了全身。
这时,闻公尔手中的青竹杖,化成一片青光,直向陶玉当头罩落,竹杖和金环剑相接,响起了一片卜卜之声。
闻公泰飘落实地,这一记硬攻,并未沾得半点便宜。
陶玉金环剑回腕反击,连攻八剑。
闻公泰被迫得手忙脚乱,青竹杖左封右挡,连退了四五步.才算把一阵急攻让开。
静玄道长长剑一振,道:“闻兄,让贫道试试他的剑法。”
长剑挥动,闪起两朵剑花,分取陶玉前胸两大要穴。
陶玉金环剑斜里推出,铛的一声,硬把静玄道长的长剑封开,回手反击过去。
他出手剑招,诡奇绝沦,静玄道长被迫的连连后退,毫无反手之力。
天宏大师沉声喧了一声佛号,道:“归元秘笈上的武功。果然非凡,老衲亦当领教几招。”伸手从随行僧侣手中取过一柄禅杖,挥杖攻去。
挣玄道长一收长剑,退了下去。
天宏大师内功深厚,手中禅杖又十分沉重,挥杖猛攻,带起了一片啸风之声。
陶玉不敢以金环剑硬架天宏大师那沉重的禅杖,一时间被迫的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天宏大师一口气攻出了一十二杖,都被陶玉奇奥的剑势,化解开去,陶玉虽然没有还手,但亦未败退。
只待天宏大师一口气将一十二杖施完,陶玉才展开反击。
一连三剑,迫的天宏大师连退三步,只觉他剑招奇幻,若点若劈,不知如何封架才好。
李沧澜大喝一声,挥动龙头拐,当头劈下,口中大声喝道:“大师请让老朽试试那归元秘笈上的武功,”其实他还未开口,龙头拐已然当头击落。
陶玉举剑一点龙头拐,道:“你如战败之后,在下倒还想不出还有谁来接你。”
李沧澜冷冷说道:“这倒不用一担心……”拐势一转,一招“横扫千军”拦腰扫去。
陶玉冷笑一声,金环剑突出奇招,连攻十余剑,把个李沧澜迫的连退数步。
他剑势一收,冷笑道:“怎么样?还要不要再……”
话还未完,突闻长空鹤唳,一只巨鹤,由高空直落深谷。
鹤背上站着一位容色绝世的女子,正是那天机石府的朱若兰。
场中群豪大都认识朱若兰,齐齐欠身作礼。
朱若兰举手轻挥,道:“诸位久违了。”目光转注到陶玉身上,道:“陶玉,你还认识我么?”
陶玉冷冷笑道:“朱若兰,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一样认得。”
朱若兰脸色一片冰冷,望了陶玉一眼,道:“你可是自信能够胜得了我么?”
陶王道:“在下自信不致落败。”
朱若兰道:“那归元秘笈上所载武功,并非是武学极致……”
陶玉哈哈一笑,道;“就算是能有一个人,创出比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更上一层,但那人决不会是你朱若兰。”
朱符兰长长呼了一口气,伸手捡起了王萧仙子留在地上的玉萧,目注陶玉冷冷说道:
“大约你自负已是当今世中第一高手了,才这般猖狂不驯,我就用这玉萧,试试你这几年的武功进境如何?”
陶玉看她神态从容,似有成竹在胸一般,心中暗自忖道:这些年来,朱若兰一直息隐于大机石府,听说在埋首精研武功,不知她学有什么绝技,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他有生之年,被朱若兰连伤了数次,心中对她最恨,但也最怕。
朱若兰手举玉萧,缓缓向前行了两步,环顾群豪一眼,道:“诸位请退开一些。”
李沧澜、闻公泰、天宏大师等,都对朱若兰敬重异常,闻声而退。
陶玉口中虽是强硬,但心中对那朱若兰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手中金环剑,暗中运气,却是凝立不肯出手。
第二十三回 孤身涉险
朱若兰亦似是有所顾虑,凝神横萧,不肯先行出手。
双方对峙了一刻功夫,陶玉突然一收长剑,道:“朱若兰,我有几句话,必得先行说明。”
朱若兰道:“什么话?”
陶玉道:“除了杨梦寰为我生擒之外,我还生擒了赵小蝶。”
朱若兰道:“我早知道了。”
陶玉道:“还有那沈霞琳自动归附于我,而且已向杨梦寰讨来休书,恢复了自由之身,随时可和我陶玉结成大妇。”
这消息却使朱若兰震骇不已,但她外形问,仍然保持着镇静,冷冷说道:“有这等事么?”
陶玉道:“你可是不信。”
朱若兰道:“你陶玉说得天花乱坠,我也是有些不信,除非是那沈霞琳亲口告诉我。”
陶玉格格一笑,道:“那也并非什么难事,只要你敢和我一起去见那沈霞琳。”
李沧澜道:“朱姑娘,不能答应他,这人诡计多端,不敢和你单独动手,却想把你诱入埋伏的地方去。”
朱若兰道:“晚辈知道,有劳费心。”
陶玉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们可是不信我的活么?”
朱若兰答非所问的道:“你如是不肯先行出手,我只好得罪了。”
陶玉暗中提聚了一口真气,举起金环剑,缓缓刺了过去。
这一剑缓慢异常,就是一个平常之人,也是十分容易的避开一剑。
但天宏大师等,却是看的暗暗惊心.发觉了陶玉这一剑,势道虽缓,但却笼罩了朱若兰前胸小腹间十几处大穴。
朱若兰肃立,恍如不见,手中玉萧垂指地面,似是根本没有还手之意。
陶玉毛中的金环剑,距离朱若兰尺许左右时,突然加快,剑芒一闪,电光石火,刺向朱苦兰前胸。
朱若兰娇躯一侧,险险避开一剑,玉萧也同时出手,由下面翻了上来,指袭向陶玉肋间。
陶玉金环剑本来还有恶毒的变化,但却被朱若兰那攻其要害的一萧,迫得向后倒跃而退。
朱若兰道:“数十年不见,你也不过是这点成就而已。”
玉萧起处,若点若劈的攻出一招。
陶玉斜跨两步,反腕击出一剑。
天宏大师等只瞧的暗自惊心,只觉陶玉跨这两步,方位、距离、恰当无比,不论朱若兰手中玉萧如何出于,都无法再攻陶玉。
只见朱若兰仰身向后退了两步,避开陶玉一剑,也未出于反击。
陶玉冷冷说道:“朱若兰,你在天机石府中,苦苦思索,习练武功,想不到竞和昔年上一样,未见进展何在。”
朱若兰冷然一笑,手中玉萧,突然一紧,连攻四招。
这四招脉络而下,一气呵成,攻的快速异常。
陶玉避开三招之后,抬剑一封,铛的一声,挡开玉萧,挥剑还击。
这一次,剑势迅速,展开快攻,金环剑寒芒闪烁,幻起了无数剑花,把朱若兰圈入了一片剑光之中。朱若兰手中玉萧,随着陶玉攻来剑势,忽上忽下,封挡陶玉剑势,一连数十招竟未反击一招。
李沧澜等观战之人,只瞧的替她担心不已,只觉陶玉剑招攻势,愈来愈奇,朱若兰却有着应接不暇模样。
天宏大师低声对静玄道长道:“看来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果非凡响,如若朱姑娘也不是那陶王敌手,当今之世,只怕再无胜过他的人了,如若那朱姑娘败在陶玉手中,除魔卫道,那也不用再计小节了。”
静玄道长是何等人物,如何会听不懂天宏大师的弦外之音,当下说道:“好!贫道先以五行剑阵斗他,如是不支落败,大师再率同来高手接战。”
这时,陶玉的攻势更见凌厉,剑势如排山倒海而下,朱若兰被圈在一片剑光之中。
李沧澜手中龙头拐,已准备随时出手接应。
八臂神翁闻公泰,手中控制一把金丸,亦准备随时接应朱若兰。
群雄正自担心间,场中情势,突然一变。
只见朱若兰玉萧挥动,展开反击,招招都和那陶玉出手剑势相反。
这正是朱若兰五年来,深居天机石府,苦苦思索,习练的武功。
要知那“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乃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两大武林绝才,合录生平心得之学,聪明如朱若兰者,也无法在二十年内,悟出一种武功,来克制那归元秘笈上的武功,但她智慧奇高,从那赵小蝶口中,得知“归元秘笈”全貌之后,已自知在二十年内,无法悟出胜过两位高人合录的绝世武功,灵机一动,参照那“归元秘笈”上记载,招招都以相反的手法出之,有那“归元秘笈”录记的武功作为蓝本,习来自较容易,穷数年心智,习成绝技。
陶玉每一剑的变化,都在朱若兰预料之中,朱若兰虽是无法破解,却可先作闪避的准备,但朱若兰的反击之势陶玉却是无从了解。
顷刻间,优劣易势,陶玉奇奥莫测的剑势,已被朱若兰反击压制,迫得他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天宏大师低声赞道:“这朱姑娘,可算当世中第一人才了……”
余音未绝,突然朱若兰娇声叱道:“放手!”玉萧幻起一片萧影,点向陶玉右腕。
陶玉手中金环剑,已为玉萧所困,施展不开,如不弃剑,势必要伤在玉萧之下,两者相衡,撒手弃剑,疾缩右腕,避开一击。
朱若兰一收玉萧,停手说道:“陶玉,你如想留下性命,惟有放了杨梦寰……”
只听一声大喝,由峰腰传下来,道“你如敢再妄动一下,我立刻杀了杨梦寰。”
群豪抬头望去,只见王寒湘手执长剑,架在杨梦寰颈上,出现在峰壁中间一块突出的大岩上,目注谷中群豪。
陶玉突然格格一笑,道:“杨梦寰有着很多作用,既可用作挡箭,又可用来救命。”
朱若兰冷冷说道:“陶玉,就算今日被你逃过,日后我随时可以杀你。”
陶玉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以后再说吧!”缓步走到了飘垂绳索之处,一提真气,纵身而起,抓住长索,道:“朱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去了。”
群豪不敢乱动,眼看陶玉缘索而上,直登峰顶。
李沧澜轻轻一顿手中龙头拐,道:“畜生,可恶的很。”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事已如此,诸位急恨无益,必得冷静下来,研商出一个对敌之策才好。”
闻公泰道:“我等早已力穷智竭,还得姑娘想个办法。”
朱若兰道:“陶玉自信已把诸位困在此地,但他忘了我朱若兰有一巨鹤,诸位可乘鹤直登峰顶。”
天宏大师道:“咱们脱围有计,但仍是救人无策。”
朱若兰道:“这个贱妾自有安排,大师不用费心了。”
举步行向玉萧仙于,扶起她的身子,伸手拍在她被点的穴道之上。
玉萧仙子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望了朱若兰一眼,急急站起身子,道:“姑娘……”
朱若兰摇摇手道:“不用多礼了……”突然放低了声音,低言数语。
群豪只见她口齿启动,不知她说的什么。
玉萧仙子点点头,未再答话,闭上双目,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朱若兰环顾了群豪一眼,道:“诸位可都带有食用干粮么?”
闻公泰道:“老朽未带,静玄道长纵然带有干粮也不过可供一两日的食用。”
朱若兰望望天色,道:“只要有得一两日,那就行了……”语声微微一顿,道:“诸位请取出干粮,饱餐一顿,然后闭上双目,运气坐息。”
闻公泰道:“老朽既无饥饿之感,又无困倦之意,姑娘如有差遣,老朽愿为先躯。”
朱若兰道:“闻掌门人内功虽然深厚,但亦不可大意……”冷电一“般的眼神,缓缓由李沧澜和闻公泰等脸上扫过,按道:“诸位最好能先进些食用之物,再行坐息一阵,待诸位坐息醒来,贱妾还有事和诸位相商。”
原来闻公泰和天宏大师等,日夜兼程,赶来此地,又被陶玉遣人诱入绝地,始终未得休息,朱若兰目光如炬,已然瞧出几人眉宇之间隐隐带有困倦之色,陶玉在这百丈峰中,集结大部高手,随时可能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战,李沧澜等人功力深厚,此刻尚觉不出什么,如若一旦展开恶战,困倦未复之身,行功上必将大打折扣,对实力影响甚大,是以,不惜迫令群豪进些食用之物,和静坐调息。
群豪听朱若兰之言,只好取出干粮,分别食用,然后盘坐调息。
群豪这一阵调息静坐,足足耗去了数个时辰,直到深夜二更,群豪才相继醒了过来,朱若兰眼看群豪尽皆清醒,才缓缓说道:“诸位可觉着体能尽复了否?”
天宏大师道:“不错,已觉得出困倦尽消。”
朱若兰道:“那很好……”目光炯炯,环顾了四周一眼,接道:“请位虽然身处绝地,但据贱妾观察,这片绝谷中,尚无什么恶毒的埋伏,谷底辽阔,四面绝壁间,纵然埋伏有强弩硬弓,只要诸位不强行攀登,也是无法伤得诸位,那陶玉唯一能够制服诸位之法,就是派遣高手,轮番入谷,和诸位恶斗,使诸位体力消耗过多,不支而败,因此诸位必得随时借机坐息,保持充沛的体能……。”
静玄道长道:“朱姑娘说的不错,可笑我等竟未思虑及此。”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据贱妾观察所得,陶玉经营这座百丈峰已经耗费了不少时日,只是那时他未曾想到能把诸位引入这片绝地,故而未在绝地设伏……。”
闻公泰突然开口接道:“那陶玉虽未在此设下恶毒埋伏,但我等也不能长居于此。”
朱若兰道:“不错,但出此绝谷的时间,贱妾却难作预言,也许一天半日,也许要三五日后,那出口两侧,埋伏甚多,天险难渡,未除两侧埋伏之前,不宜强行闯出。”
玉萧仙子突然站起身子低声对朱若兰,道:“姑娘,贱妾已然调息复元。”
朱若兰点点道:“好……你走吧……”
玉萧仙子欠身对朱若兰行了一礼,跨上鹤背,巨鹤展翼而起,破空直上。
只见那巨鹤两翼扇动的大风,吹的草动衣飘,眨眼间,消失于夜色之中不见。
天宏大师望着玉萧仙子乘鹤消失的夜空,自言自语,道:“老衲忘记了一件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
天宏大师道:“敝派尚有二批人手赶到……”
朱若兰接道:“这个我已要那玉萧仙子派人通知,不让他们再中陶玉之计,集聚于绝谷中来,留在谷外待机进攻,以收里应外合之功。”
李沧澜道:“咱们带的食用之物,只怕难再维持一日,如是三五日才得出谷,饥饿之下,岂不是要大减体能。”
朱若兰道:“这个晚辈也想到了,那玉萧仙子将会及时送来食用之物”
闻公泰道:“若陶玉不再理会咱们,咱们岂不要长守在此绝谷之中?”
朱若兰道:“诸位和贱妾,都是他眼中之钉,背上芒刺,不能收为己用,必除之而后快,决不会不理咱们。”
天宏大师道:“老衲有一破敌之策,不知朱姑娘意下如何?”
朱若兰道:“老禅师尽管请说。”
天宏大师道:“姑娘那巨鹤,可以载人,满天飞翔,何不把我等尽皆运上悬崖,和那陶玉决一死战,”
朱若兰道:“眼下情势,已不是我们能否胜得陶玉,而是杨梦寰的生死,如是咱们强迫那陶玉出手,他令属下以杨梦寰的生死作为要挟,只怕诸位都无法打下去,那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甘心听那陶玉摆布,为其收用,一是自绝而死,以求心安。”
静玄道长道:“照姑娘这般说法,咱们只有坐以待敌了。”
朱若兰道:“不错,因此贱妾要奉劝诸位,沉着一些,除非另有变化,贱妾想诸位留此至多三日左右……”
只听闻公泰叫道,“一盏红灯。”
抬头看去,夜色中,绝壁间,果然伸出一盏红灯。
王寒湘站在一个突出石岩上,高声说道:“敝帮主请朱姑娘一人登峰。”
静玄道长道:“那陶玉诡计多端,朱姑娘不可一人涉险,”
朱全道:“不要紧。”缓步行到悬崖之下,高声说道:“如何攀登削壁?”
王寒湘垂下一条长索,道:“缘索而上。”
朱若兰低声对群豪说道:“诸位不可轻举妄动。”伸手抓住绳索,缘索而上。
她功力超人,身轻如燕,片刻间已然缘到王寒湘停身突岩处,登上突岩,松去绳索。
王寒湘心中对朱若兰存有甚深的畏惧,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王寒湘,你仍助纣为虐,总有一天报应临头……”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敝帮主现在洞中候驾。”
朱若兰抬头看去,只见那突出的岩石后壁上,有一座天然的石洞,灯光隐隐,由洞中射了出来。
王寒湘一侧身,靠着岩壁而立,说道:“朱姑娘请。”
朱若兰暗运内功,全身满市罡气,缓步向前走去。
深入约二丈左右,石洞豁然开朗,形成了一座天然的石室。
朱若兰目光微微转动,打量了石室一眼,大约有三间房子大小。
石室中红烛高烧,陶玉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朱若兰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巡视在陶玉脸上,冷冷说道:“你胆子不小,敢在这等绝地,约我相见。”
陶玉神情冷峻,缓缓说道:“在下相信朱若兰不是那等冒昧的人。”
朱若兰道:“花言巧语,别在我面前卖弄,找我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陶玉一指身前五尺外一张木椅,道:“朱姑娘请坐。”
朱若兰道:“下用了,有什么话,快些说吧!”
陶玉道:“我陶玉把天下高手,大都诱来这百丈峰上,准备一网打尽……”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只怕你心余力绌,结局要大失所望。”
陶玉道:“如无你朱若兰从中作梗,在下确信能一举尽歼找上这百丈峰来的高手。”
朱若兰道:“可是现在我已经来了。”
陶玉道:“所以在下请姑娘来此一谈,如若是姑娘退出百丈峰,不问此事,不论姑娘提出什么条件,咱们都可以商量。”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提出来谅你也不敢答应。”
陶玉道:“只要在情理之内,我陶玉决不推托。”
朱若兰道:“放了赵小蝶和杨梦寰,我朱若兰立刻退出此地。”
陶玉道:“放出他们,天下英雄也不会再上百丈峰来,我陶玉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人是可以放,不过不是此刻,而是要待我废去他们的武功,但姑娘可以放心,杨梦寰除了武功被废之外,其他决无损伤……”
朱若兰冷笑一声,接道:“别说我不会答应,就算我能答应,也不能信任你这种人。”
陶玉道:“如果坚持不肯退出,我陶玉亦有逼你退出此地之策。”
朱若兰道:“你能威胁天厂英雄的不过是杀死杨梦寰,但你可知道,杨梦寰如苦真的死去,天下英雄心中都无顾虑,可以放手和你一拼了。”
陶玉突然格格大笑一阵,道:“眼下除了你朱若兰,我再想不出当今武林中,还有何人能是我陶玉手下百合之将。”
朱若兰道:“如是我此刻出手搏杀你,你能躲向何处?”
陶玉道:“我如无备,也不会约你来了。”
朱若兰道:“我不信你的话。”
陶玉道:“听我良言相劝,否则一步失错,百年大憾。”
朱若兰目光缓缓转动,四下打量了一眼,道:“如若你当真的有所准备,我很想见识一下……”口气一变,冷冷说道:“一盏热茶工夫之内,你如是还没有什么使我朱若兰停手的理由,今日就是你陶玉死亡之期”
陶玉微微一笑,神态从容的说道:“自然是有了,姑娘先请坐下,再看不迟。”
朱若兰依言坐了下去,道:“陶玉,你变得沉着多了。”
陶玉道:“夸奖、夸奖。”扬起右手一挥,石壁间突然裂现出一座石门。
朱若兰凝目望去,只见一形如陶玉的少年,手中举着一把匕首,指在杨梦寰的背心之上。
杨梦寰闭目坐在一张木凳之上。
但闻陶玉格格一笑,道:“他手中的匕首,乃是经过剧毒淬炼之物,只要刺破杨梦寰身上肌肤,强如你朱姑娘,也是无能施救。”
朱若兰镇静了一下心神,道:“那人是谁?”
陶玉道:“我陶玉化身弟子之一。”
朱若兰道:“形貌颇有你陶玉之像,但不知心地如何了?”
陶玉道:“自然和我一般心狠手辣,才当得我陶玉化身弟子。”
朱若兰双目凝注在杨梦寰身上,道:“他是怎么了,被你点了穴道,还是受了重伤?”
陶玉格格一笑,道:“杨梦寰用途正大,我陶玉何忍伤他。”
朱若兰两道眼神,一直在杨梦寰和那手执匕首的弟子身上打量,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突然间发出天罡指力,一举把那执刀弟子点倒,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在那石门未闭之前,抢回杨梦寰,然后出手对付陶玉。
她暗估自己的力量,此事大是可以做到,只不过有三分危险罢了,如那陶玉化身弟子避开了天罡指力,或是击而未中要害,他还有着反击之能,杨梦寰势必要伤在那淬毒匕首之下。
她想来想去,始终不敢出手。
但闻陶玉大笑说道:“看够了么?我陶玉已经留了给你出手的机会。”
朱若兰冷冷说道:“我总有救他脱难之日。”
陶玉淡淡一笑,道:“那是后话了,此刻咱们该谈谈眼下大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你说吧……”
陶玉道:“在于这杨梦寰……”
朱若兰冷笑一声,接道:“那杨梦寰的生死,也不能威胁我朱若兰听你之命。”
陶玉突然举起右手一挥,那裂开的石门,突然间重又关闭。
朱若兰微微一皱眉头,道:“你经营这百丈峰,花去了不少时间,”
陶玉笑道:“不错,各处的机关布设,没有三年以上时间决难完成……”他望望左膝,接道:“姑娘打碎了我的膝间骨头,至今未能复元,我查遍了归元秘笈,尚未能找出疗救之法。”
朱若兰道:“当年不是那杨梦寰对你太好,就算你有上十个陶玉,我也结果了你。”
陶玉道:“因此在下也不忍杀那杨梦寰,就把他交给姑娘……”
朱若兰道:“用不着交给我,他上有父母,下有妻妾,自有人会照顾他。”
陶玉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这些人都是为救杨梦寰而来,但你朱若兰不是了?”
朱若兰脸色一片冰冷,心中暗暗忖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瞧出我的弱点。口中淡然一笑,道:“杨梦寰,赵小蝶,不论他们哪一个有危险,苦难,我都该出手相助,何况是他们两个人,都被你陶玉擒住。”
陶玉自负机智过人,察颜观色之能,更是人所难及,但对朱若兰却无法料断,心中暗作盘算道:这朱若兰五年中一直未离开天机石府,杨梦寰也未到天机石府去探望过她,以这朱若兰的性洛,决然不肯在杨梦寰有了李瑶红,沈霞琳之后,还肯下嫁他,纵然有情,但经过五年的时间,只怕早已经冷淡下来了……
心念一转,也不知是喜是愁,脸上神色随着心念变化,忽喜忽忧。
朱若兰也在暗中观察陶玉,看他神情,喜忧不定,心中亦是大为奇怪,暗道:这人在闹什么鬼?
但闻陶玉重重咳了广声,道:“朱姑娘,你既然对那杨梦寰情意早淡,在下倒想和朱姑娘研商一桩事。”
朱若兰怜冷说道:“不用谈了。”站起身子,转身向外行去。
陶玉格格一笑,道:“石门早已关上,姑娘武功再高,也无法破壁而出。”
朱若兰道:“好,既无法破门而出,只好先收拾你了。”扬个一指,点了过去。
陶玉笑道:“天罡指力!”一跃避开。
朱若兰欺身抢攻,倏忽之间,已拍出八掌,踢出四腿。
陶玉一直不肯还手,纵身跃避,让开了朱著兰一轮猛攻,道:“朱姑娘暂请住手。”
朱若兰看他闪避身法,果然大都是那“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心中暗道:看将起来,他确已把那“归元秘笈”研读的十分娴熟。
她心中念转,人却停了下来,冷冷说道:“你为何不出手还击?”
陶玉道:“在下请姑娘来此,并无和姑娘动手之意。”
突然举步,向山洞外面行去。
朱若兰冷冷喝道:“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陶玉道:“我要你和那杨梦寰谈谈。”
朱若兰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再问,陶玉人已借机出了石室,朱若兰向外追去,将近洞口处;突然砰然一声,一道铁板,由上面落下,把洞口堵了起来。
朱若兰暗暗付道:我早该想到他有了埋伏才是。
她虽然被堵在这山洞之中,但却十分镇定,毫无慌乱之忘,伸手推了那落下的铁门一把,缓缓转过身子,重入石室。
这时,石室中只余下了朱若兰一个人,一角红烛荧荧,使人倍增凄凉孤独之感。
突然,石壁间响起了一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
抬头看去,只见石壁问开裂出一个方形窗口,露出杨梦寰一个头来。
朱若兰镇静一一下心神,缓步走了过来,道:“杨梦寰。”
烛光明亮,可清晰瞧出杨梦寰的五官,只见他微微启动一下紧闭双目,望了朱若兰一眼,惨然的一笑。
朱若兰一咬牙,问道;“你受伤很重么?”
杨梦寰似是不能开口说话,微一点头。
朱若兰镇静了一下心神,高声说道:“陶玉,你点了他的哑穴,使他有口难言,我如何和他说话呀。”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时光,仍未闻陶玉回答之言。
朱若兰正待再问,忽见杨梦寰口齿启动,缓缓说道:“朱姑娘,不用管我的生死了,搏杀陶玉,为武林除害。”
朱若兰强自控制着心中激动的感情,缓缓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杨梦寰接道:“不要中陶玉的圈套,他决不会放过我,何苦白费心机。”
朱若兰只觉真情激荡,明媚的双目中,涌现出两眶晶莹的泪珠,缓缓说道:“天下英雄大都已赶来百丈峰上,这一战陶玉胜算很小……”语音微顿,改用传音之术说道:“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你那年迈的双亲,为了李瑶红,为了琳妹妹,为了我,别太固执,江湖虽多险诈,但有时不妨通权达变。”
杨梦寰两道眼神凝注在朱若兰的脸上,未待回答,突闻一声冷笑传来,道:“两位谈够了吧!”
那裂开的窗口,砰然一声,关了起来。
朱若兰流目四顾,强自忍下心中怒火,一语不发,举手在石壁间敲了一阵。
只听一阵格格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朱若兰,你可是打算破壁而出么?”
朱若兰目光缓缓转动,四下搜望了一遍,不见那发话之人,冷笑一声,说道:“陶玉,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谈判。”
陶玉道:“姑娘不用慌,在下总有和姑娘相会之时,不过……”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不过怎么样?”
陶玉道:“那时姑娘只怕不会有此刻的倨傲之情了。”
朱若兰心中虽然气愤难耐,但她仍然强自忍了下去,装作一副平静神情,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她心知在这石壁四面,陶玉定然设有暗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过别人的监视。
朱若兰表面上虽然镇静如恒,但内心之中,却是纷乱异常,正苦苦思索着脱身之法。
突然石门呀然,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朱若兰心中一动,暗道:我如以不及掩耳的举动,也许可以冲出门去。
一阵微微的震动传了过来,想是那裂开的石门,重又关了起来。
紧接着传来一阵阵步履之声。
朱若兰抬头看去,只见沈霞琳空着双手,未带兵刃,白衣飘飘的走了过来。
沈霞琳似有着无限心事,举步落足间,十分沉重:
朱若兰轻轻咳了一声,道:“琳妹妹……”
沈霞琳自从进得石室之后,一直未抬头瞧过,只待听到那呼叫之声,才停下脚步,抬头看去,但见朱若兰神情镇静的站在身前,她虽然亲目所见,但仍是有些不信,揉揉眼睛,仔细瞧了一阵,才高声叫道:“兰姊姊。”两行清泪,夺眶而下。
朱若兰伸手握住沈霞琳的右腕;道:“不要哭,有话慢慢告诉我。”
沈霞琳抬起右手,用衣袖拭去脸上泪痕,说道:“怎么,姊姊也被那陶玉困在此地了么?”
朱若兰笑道:“不要紧,他不能伤我。”
沈霞琳叹道:“我上了陶玉的当,他答应放了寰哥哥,但他却一直在骗我。”
朱若兰脸上神色微变,但仍然镇静说道:“不要慌,慢慢告诉我。”
沈霞琳道:“唉!为了要救寰哥哥,我答应改嫁给陶玉为妻……。”
朱若兰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沈霞琳望了朱若兰一眼,接道:“因此我逼寰哥哥写下休书。”
朱若兰气的叹息一声,道:“杨梦寰答应你了。”
沈霞琳道:“陶玉讲给寰哥哥听,寰哥哥不肯相信,我说是我的主意、寰哥哥才肯在休书上打下手印。”
朱若兰道:“以后呢?”
沈霞琳道:“陶玉答应我放了寰哥哥,但他一直未履诺言,骗了我,也骗了寰哥哥……”她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我本想找机会刺杀陶玉,但又怕他们杀了寰哥哥以作报复,因此不敢下手。”
朱若兰道:“这顾虑一点不错……”
只听陶玉的声音由石壁一角传了过来,道:“朱若兰,适才咱们谈判的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还望早作决定。”
朱若兰目光流转,四顾一眼,冷冷道:“陶玉,你可是想威吓我么?”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是威吓,如是姑娘不肯答应,留下姑娘,终是祸患,我陶玉就只好施下毒手把姑娘结果在石室中了。”
朱若兰道:“怎么?你可是认为一定能够杀得了我?”
陶玉道:“我不会和你正面动手,各以武功拼个生死出来,我要施放毒烟,把两位活活熏死于这石室之中。”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可是认为朱若兰就这样容易被困于此么?”
陶玉道:“咱们就试试看吧!”
声音甫落,石壁一角立时有浓烟冒了出来。
这石室不过两间房子大小,那浓烟来势又猛恶异常,片刻之间,石室中烟气弥漫,两目难睁。
朱若兰盘膝坐下,低产对沈霞琳道:“快坐下。”
沈霞琳依言坐下去,道:“兰姊姊咱们不能就这般束手待毙,要想法子反抗才是。”
朱若兰道:“快些运气调息,尽量设法闭注呼吸,姊姊自有对敌之策。”
这时室中的浓烟,更是浓烈,那荧荧人烛;在浓烟下一片凄迷。
枕霞琳双目在烟熏之下,泪水夺眶而出。
朱若兰伸手握着沈霞琳的右手,说道:“琳妹妹,快些闭上双目,尽量闭住呼吸,其他的事,都由姊姊负责,陶玉这法虽然恶毒,但却伤不了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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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浓烟弥漫中,沈霞琳已然无法开口,只紧握着朱若兰的手,代表了答复。
沈霞琳虽然尽量使用内息之法,维持体能,保持着神智的清醒,但室中浓烟,愈来愈强,已到了非人所能忍受的地步,逐渐感到无法忍耐。
且说当朱若兰和沈霞琳困在石室之中,被陶玉所放毒烟熏得无法忍耐之时,那石壁间,窗口忽然重开,陶玉伸出脑袋,凝目向室中望去。
室中浓烟过密,景物难见。
大约陶玉还未真的存心想活活把朱若兰和沈霞琳熏死,一面发动机关,停止浓烟再向室中涌入,一面打开了通向外面一个窗口。
双管齐下,奇效立见,片刻间室中浓烟大减,景物清晰可见。。
陶玉重重咳了一声,道:“朱若兰,这烟熏的滋味如何?”
朱若兰内功精深,且内息功,已可维持体能,这一阵浓烟熏清,并未使她受到伤害,但她却故意装作不闻,似是受到了很重的伤害一般。
她心中明白,此时此刻已非是恃强好胜的时刻,而是镇静斗智,保持着体能、武功,等待着脱出危险的机会。
陶玉一连呼叫了数声,始终不闻朱若兰回答之言,不禁格格一笑,道:“怎么了?两位可都是无能说话了么?”
只见沈霞琳睁开眼开,望了陶玉一眼,又缓缓把目光凝注朱若辇的脸上,口齿启动,还未发出声音,人却一跟头,栽倒地下。
陶玉心中一震,厉声喝道:“朱若兰,沈霞琳中了烟毒么?”
朱若兰启动双目,望了沈霞琳一眼,道:“大概是吧!”立时又闭上了眼睛。
陶玉道:“朱姑娘如何呢?”
朱若兰暗暗骂道:“这次如若有杀你的机会,决不再放过你了。”心中念转,口里却不言语。
但闻陶玉格格一笑,道:“朱姑娘性情高做,但不言不语,想是也已承受不住了。”
朱若兰启动星目,缓缓的望了陶玉一眼,仍不言语。
陶玉突道:“两位姑娘都生的容色绝伦,妖烧无俦,我陶玉手段虽辣,但也不忍心把两位置于死地……”语声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不过,如果情势迫切,为了大局,我陶玉也只好辣手摧花了。”
朱若兰心中气愤难耐,但她强自忍下,仍未答话。
陶玉道:“朱若兰你此刻有如笼中之鸟,那也不用提什么条件了,你如想留下性命,唯一之策就是自己先把武功废去。”
朱若兰暗暗忖道:他如停在石室之外,对他是毫无办法,必得想个法子,先把他诱入室中才能制服他。
心中念头一转,倒身卧了下去,当作晕迷之状,闭目不言。
陶玉冷笑一声,道:“朱姑娘可是想我陶玉进入石室么?”
朱若兰紧闭双目,不言不语。
陶玉突然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高声说道:“朱姑娘小心了,在下这把匕首染有剧毒。”右手一挥,匕首疾如流星一般,直向朱若兰左腿之上击去。
朱若兰暗中咬牙,双目不睁,全凭听风辨音之术,判断那匕首飞击之处,得知那匕首击向左腿处,立时静卧不动。
只听咋的一声,匕首刺入朱若兰左腿之大腿上,鲜血泪泪而出。
朱若兰心知能否诱得陶玉进入石室,这是唯一机会,当下苦撑不语。
陶主眼看那匕首击中朱若兰后,仍不见有何反应,不禁胆子一壮,暗道:她练有护身罡气,如若人未晕迷,这匕首却难刺人她大腿之中,此女美艳绝伦,置她于死地未免可惜。
一时色心大动,推开机关控制的暗门,缓步行入石室。
这时右室中浓烟渐稀,烛火明亮,景物十分清晰。
陶玉缓步行到朱若兰的身侧,格格大笑,迫,“朱若兰啊!朱若兰,你万万想不到会有今天吧!我陶玉先享受下你和沈霞琳美丽的胴体,再杀你们不迟。”
此人心机深沉,口中虽然说的难听之权,但始终离那朱若兰两尺左街,不肯太过巡近,两道目光一直盯注在朱若兰的脸上,准备应变。
只见朱苦兰星目紧闭,始终不发一言,浑如未闻。
第二十四回 擒贼擒王
陶玉暗道:此人生性高做,我这般羞辱于她,她如未晕迷过去,决然不能忍受。
心中付思,人却逼近朱若兰的身侧,右手一探,点向朱若兰腰间大穴。
就在他手指将要触及朱若兰的穴道时,朱若兰突然一翻右手,快速绝伦的抓向了陶玉的右腕,人也挺身坐了起来。
陶玉吃了一惊,闪避不及,右腕竟被朱若兰一把扣住。
但他应变迅快,右手五指一翻,也紧紧抓了朱若兰的右腕,冷冷说道:“此刻此情,你还要反抗么?”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此刻此情,我才要尽我之能,取你性命。”
两人的右手五指,互握着对方手腕,各自暗加劲力,希望能紧扣对方脉穴使对方失去了抗拒之力。
陶玉心中虽然惊慌,但人却故做镇静的答道:“你朱若兰大部份武功都来自归元秘笈,我陶玉苦苦习练归元秘笈上的武功,有五年之久,逼我全力出手,咱们鹿死准手,还难预料。”
朱若兰道;“我一定能够胜你。”左手一一抬,疾向陶玉前胸之上点去。
陶玉举手封架,挥掌还击。
两人右手互扣对方脉穴,单用一支左手,各出奇招相搏。
陶玉一面封架朱若兰的攻势,一面纵声长啸。
朱若兰知他这长啸之声,旨在招引助拳之人,左手攻势。愈加猛恶。
她心知处境险恶,如若不能及时制服陶玉,不但自己性命难保,就是沈霞琳,杨梦寰恐怕都将身受牵累,赵小蝶己然阶下之囚,如若自己伤在陶玉手中或为陶玉所擒,他心中再无顾忌,必将放手大干,整个江湖上,立时将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陶玉武功进境奇速,每经一次搏斗,武功就长进一次,朱苦兰攻势奇幻,但他尚可勉强对付。
只听一阵轧轧轻响,陶玉的四灵化身,各持金环剑,疾奔而出,团团把朱若兰围了起来。
玄武当先出手,举手一剑。刺向朱若兰。
朱苦兰左手攻势不变,仍然指击向陶玉要害大穴,右手猛然一带,带起了陶玉的右臂,直向金环剑迎去。
玄武急急抬腕收剑,及时而止。
这一来四灵暂时不敢胡乱出手,执剑分占四方,等待机会。
那朱若兰不但招术愈来愈见奇奥,而且攻出力道,也是愈来愈强,陶玉不敢稍分心神,想招呼四灵化身心,却是不敢说话。
经过一阵搏斗之后,朱若兰愈见镇静,内功渐增,陶玉不但在招术上被迫落下风,而紧握朱若兰的脉穴的右手,亦觉出力道渐失,朱若兰扣腕五指,有如五道铁箍,愈收愈紧,陶玉又强行支撑片刻,终于下敌,只好松开五指。
朱若兰暗中吁一口气,五指增加了几分劲力。
陶玉顿感右臂麻木,全身力道忽然失去,左手再无攻敌之能,软软垂了下去。
这时四灵化身似想一齐出手,挥剑攻上,但又怕对方伤了陶玉,各执长剑,一付进退不得的尴尬模样。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陶玉,你飞刀刺入我腿中的匕首,当真是有毒之物么?”
陶玉道:“如若有毒,那也早该发作了。”
朱若兰左手拔出刺人腿上匕首,就陶玉肩上,擦去血迹,匕首尖芒,指在陶玉咽喉之上,缓缓说道:“我已暗中想过了,如若再有杀你的机会,决不放过。”
陶玉道:“杀了我陶玉,你和沈霞琳也别想生离此室。”
朱若兰匕首在陶玉喉间一挑,划了一道血口,一行鲜血流了下来。
四灵化身惊叫一声,齐齐攻上,四柄长剑,分由四个方向,攻向朱若兰。
朱若兰右手一带陶玉,转了大半周,用作盾牌,挡开了另一路攻来之剑,沉声对陶玉喝道:“快叫他们退下去。”
陶玉环顾了四灵一限,道:“你们退下去,如若这位朱姑娘杀了我,你们就把那杨梦寰和赵小蝶乱剑分尸,为我报仇。”
四灵化身应了一声,鱼贯行至石室一角处。
只见当先一人,举手在壁间一拂,立时裂现开一座石门。
朱若兰留心观察,把四人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到眼中,记在心里。
直待那石门关合,朱若兰才缓缓转过脸来,冷冷对陶玉说道:“那归元秘笈何在?”
陶玉笑笑道:“决不会收藏在我身上。”
朱若兰道:“你为人多疑,决不会把那本武学宝典,交于他人。”
陶玉道:“你若不信,尽管搜查。”
朱若兰左手连挥,点了陶玉四肢主穴,缓缓松开右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绢格,包住伤处,道:“陶玉,记得你刚才说的话么?你已然处于自我难保之境,那也不用提什么条件了,听我吩咐行事吧!”
陶玉四肢主穴被点,手足不能伸动,但神智清明,口还能言,冷笑一声,道:“姑娘别忘了,那杨梦寰和赵小蝶,还在我陶玉手中。”
朱若兰怒道:“你和我讨价还价么?”
陶玉道:“姑娘杀我之心,十分坚定,这点在下亦是深信不疑,但我死后,杨梦寰将被乱剑分尸,姑娘想必亦不怀疑了。”
朱若兰望了倒卧地上的沈霞琳一眼,冷冷说道:“陶玉,你可是认为以那杨梦和赵小蝶的生死,就可以威胁到我朱若兰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此时此情,咱们谁也不用施展诈谋狡计,那杨梦寰虽非你之夫,但他却是你心目中的情郎,如若说他的生死和你朱若兰完全无关,只怕你自己也不会相信……”
他冷冷的打量了朱苦兰两眼,接道:“至了那赵小蝶,更是和你有着姊妹的情谊,你身受她父母付托之重,自是不能看着她遭受乱剑分尸之惨。”
朱若兰默然不语,垂首沉思。
陶玉接道:“以那杨梦寰和赵小蝶之死,换我陶玉性命,我陶玉死而何憾。”
朱若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如放了你,你可愿意放了那赵小蝶和杨梦寰?”
陶玉格格一笑,道:“朱姑娘,你放了我陶玉,却要杨梦褒和赵小蝶两个人的自由,岂不是开价太高了么?”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要如何?”
陶玉道:“在下之意,交易公平一些,杨梦寰和赵小蝶,由你选择一人。”
朱若兰沉吟不言。
陶玉淡然一笑,道:“朱姑娘你觉着很难么?我倒要瞧瞧这两个人,那一个在你的心目中份量比较重些。”
朱若兰举手理一下散舌、的长发,冷凌的说道:“陶玉,你可是当真要和我讨价还价么?”
陶玉道:“不论你选择何人,那留下之人,并不会死,你朱若兰如若能够再生擒我陶玉一次,岂不是救了两人性命。”
朱若兰道:“你认为此后我就不能可生擒于你么?”
陶玉道:“你如自信有再次生擒我陶玉的能耐,咱们这票生意,那就好谈了。”
朱若兰缓缓伸出右手,道:“陶玉,那三音神尼留下的武功中,有一种措人关节,其滋味比起那分筋错骨的手法如何?”
陶玉脸色一变,道:“姑娘意欲何为?”
朱若兰道:“这些日子之中,那赵小蝶和杨梦寰定然吃了不少苦头,我想你也该吃些苦头才是。”有手托起陶玉手臂,错下了他肩头开节。
陶玉冷哼一声,出了一头大汗,高声叫道,“带那杨梦寰出来。”
石门重开,两个形如陶王的少年,架扶杨梦寰,缓步行了出来。
这时朱若兰已然托起陶玉右臂,准备下手。
但闻陶玉高声说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三音神尼的分错关节手法。”。
两个架扶着杨梦寰的弟子,高声应道:“弟子等未曾忘记。”
陶玉强忍着关节错开之疼,说道:“你们看那朱姑娘错开我身上何处关节,你们就错开那杨梦寰身上同处关节。”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托起了杨梦寰右臂。朱若兰缓缓放开陶玉,道:“你要他们带着杨梦寰进入石室,岂不是给了我一个抢救他的机会。”
陶玉道:“姑娘最好先把在下错开左肩关节接上,免得被他们瞧了出来,杨梦寰也将多吃一些若头了。”
朱若兰淡然一笑,果然接上陶玉左肩关节,道:“陶玉,他们点了杨梦寰的哑穴,我也只好点你哑穴了。”
陶玉双臂双腿的穴道被点,但身子还可以转动,回顾了两个弟子一眼说道:“这位朱姑娘武功惊人,你们切勿距离过近,远离一些。”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退回到石壁处。
陶玉接道:“解开他的哑穴。”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拍活了杨梦寰的哑穴。
朱若兰冷冷说道:“我不逼你,希望你也别逼我施下毒手,我要救醒沈霞琳,让他们夫妻谈谈。”
陶玉冷笑一声,缓缓闭上双目。
朱若兰扶起沈霞琳,一掌拍在她背心之上,暗运真气,助她畅和行血,口中说道:“琳妹妹,快睁开眼来瞧瞧,那是什么人?”
沈霞琳被那浓烟迷晕之时,朱若兰暗中点了她两处穴道,以助她抗拒浓烟,此刻借机拍活了两处穴道。
但闻沈霞琳吐出了一口长气,道:“熏死我了。”缓缓睁开双目。
朱若兰低声说道:“决过去告诉他,陶玉欺骗你的经过,先恢复你们夫妻名份,如若待此事闹出去,那就不好收拾了。”
沈霞琳望了那仰卧在地上的陶玉一眼,道:“姊姊,你擒到陶玉了。”
朱若兰道:“不错,货真价实的陶玉。”
沈霞琳道:“此人万恶不赦,你为什么不宰了他。”
朱若兰道:“还未到杀他的时候,快过去见你寰哥哥吧!”
沈霞琳站起身于;举步向杨梦寰行了过去,距那杨梦寰还有三尺左右,宝光突然一闪,两柄金环剑伸了过来,挡住了沈霞琳的去路。
沈霞琳停下脚步,双目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缓缓屈下条膝,道:“寰哥哥,我受了陶玉的骗,他答应取到休书就放你,但他却说了不算。”
杨梦寰木呆的脸上,绽开了一缕笑意,道:“快起来……”
沈霞琳举起衣袖,拭去了夺眶而出的泪水,道:“陶玉坏极了,他的话一句也不能信任。”
陶玉高声喝道:“带下去。”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带着杨梦寰向后退去。
杨梦寰目注沈霞琳,肃声说道:“告诉兰姊姊,不用管我的死活,先杀了陶玉,以解武林大劫……”话未说完,已被拖入石室。
沈霞琳突然勇气大增,飞身而起,直向那石门冲去。
两只金环剑一齐出手,例闪剑光,封起了整座的石门。
沈霞琳赤手空拳,长袖一挥,直向那金环剑上拂去。
朱若兰高声叫道:“琳妹妹快退回来,”
沈霞琳这几年来,内功虽然大进,但还未到驭柔能刚之境,衣袖吃那金环剑,削下一处。
陶玉两个弟子,挥剑一阻沈霞琳扑击之势,疾快的退入石门,推动机关,砰然一声,石壁复合。
沈霞琳有如中了疯魔一般,娇躯一侧,直向石壁上撞了过去。
那石壁坚厚详常,沈霞琳一肩撞上,只震得倒退两步,跌坐地上。
朱若兰疾跃而起,一把抓住沈霞琳的右腕,柔声说道:“琳妹妹,呐们现有陶玉为质,不伯救不出你寰哥哥,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沈霞琳这一撞之势,未能把石门撞开,但本身内腑却受了强烈的震伤,血翻气涌,内腑隐隐作痛。
她以无比的坚强忍受痛苦,站起身子回身行到陶玉身侧,纯洁无邪的脸上,泛现出满脸悲愤色,平日那柔和的双目中,此刻却充满恶毒,冷冷说道:“陶玉,你如伤了寰哥哥,我要一口口的吃了你!”
她一生中从未说过这等恶毒之言,言来咬牙切齿,大有生啖其肉之势。
陶玉不敢和沈霞琳目光相触,侧过头去,高声喝道:“带上赵小蝶。”
石门重开,两个黑衣大汉,抬了一具小型铁笼,快步行了出来。
朱若兰缓缓抬起目光望去,只见赵小蝶容色惟淬,紧闭着双目,盘坐在铁笼之中。
朱若兰想到翠姨待自己的恩情,不禁黯然神伤。
但她不愿陶玉瞧出自己心中的激动,强自忍下,不使泪水滚落。
陶玉目注两个大汉说道:“放下她,你们退到一侧待命”
两个大汉应了一声,放下赵小蝶,退到石室一角。
朱若兰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陶玉,她能够说话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我不知道,姑娘自己过去瞧瞧吧!”
朱若兰道:“不要紧,不论她受了多少的痛苦折磨,都将会从你的身上得到补偿。”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朱若兰纤指伸动,又把陶王四肢几处要穴点住,道:“那归元秘笈上,记有自行运气解穴的办法,想来你早已学会了。”
陶玉道:“姑娘当真是细心的很。”
朱若兰回顾了沈霞琳一眼,道:“好好的看住他,不过,还不能伤了他。”
沈霞琳应了一声,守在陶玉身侧。
朱若兰缓缓走近铁笼,强忍心中凄楚,道:“小蝶,陶玉可曾废去了你的武功。”
赵小蝶抬起头来,望了朱若兰一眼,一语未发,两行热泪已夺眶而出。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小蝶,坚强些,你可是吃了很多苦么?”
赵小蝶道:“就是那陶玉把我杀成肉酱、肉泥,我也不会落下来一滴泪水,我只是感觉着对不起公主……”
朱若兰道:“快别这么叫我,那兰黛公主,早已死去,我叫朱若兰,我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兰姊姊吧。”
赵小蝶道:“姊姊说的是。”
朱若兰突然放低声音道调“你可还有武功么?”
赵小蝶点点头,应道:“陶玉折磨我,但他却无法废除我的武功。”
朱若兰道:“那就好了,你要好好的保重,陶玉诡计多端,我必要计划个完全之策对付他。”
赵小蝶道:“姊姊放心,我会很耐心的等待,陶玉把我锁入宠中,用牛筋暗中困住我几处大穴,不让我运气行功,但却使我由静生慧,想起很多过去不解的武功……”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也得告诉姊姊。”
朱若兰道:“好!你说吧!”
赵小蝶道:“那陶玉常常把我和杨梦寰放在一起。”
朱若兰道:“你们在患难之中,应该消去敌意才是。”
赵小蝶垂下头,道:“我几处要穴被陶玉所制,但仍可施展传音入密之术,我把那归元秘笈上的要点,以及我近日悟出的窍诀,分批分段的告诉了他。”
朱若兰道:“好极了,他如能脱险,定会告诉琳妹妹和李瑶红,她们都很贤慧,定然十分感激你的……”
言未尽意,却修然而止。
赵小蝶道:“我不要她们感激,只求姊姊宽容于我……”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论你这些年来的作为,那实在有些荒唐,不过姊姊也有责任,我该早把你找回天机石府去。”
赵小蝶道:“我游戏风尘,全系一片童心,虽然闹的天下大乱,但我却未曾妄自伤过一人。”
朱若兰道:“够了,难道还想积恶如山!”
赵小蝶道:“唉!小妹知错了。”
朱若兰道:“知错能改,仍是完人……”
语声忽然转低微,道:“没有把握脱出铁宠,就别轻举妄动,最好别让那陶玉瞧出你武功不但未失,而且还大有进境。”
赵小蝶道:“小妹记下了。”
朱若兰道:“好!你安心养息。”回身走近陶玉,道:“我们已谈过了,要你的属下把她抬走!”
陶玉正在暗中运气解穴,已然被冲开了两穴,听得朱若兰之言,只好停下用功,睁开双目,道:“你们两位何不多谈一会。”
朱若兰道:“没有时间了。”
陶玉道:“只要在下答允,你们谈上一日二夜,也是无人敢出一言。”
朱若兰突然伸出左手,扣住了陶玉右腕脉门,道:“咱们走吧!”
挥手解开陶玉身上两处未为真气冲解的穴道。
陶玉心中暗道:这朱若兰果然利害,竟然瞧出我以真气冲开了两处穴道,……
心中念转,口里却道:“到那里去?”
朱若兰道:“杨梦寰、赵小蝶都为你折磨够了,你自己不想受点折磨么?”
陶玉道:“你要如何对付我呢?”
朱若兰道:“此刻有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
陶玉道:“好!你说吧!”
朱若兰道:“立刻释放了杨梦寰和赵小蝶,送他们平安离此,我就放了你。”
陶主道:“那第二条路呢?”
朱若兰道:“现在少林、武当等掌门人都在谷底,咱们到了谷中再谈。”
陶玉高声说道:“把这位赵姑娘抬回去。”
两个站在壁角的大汉,应声行了过来,抬起赵小蝶转入壁间石门。
陶玉缓缓把目光称注到朱若兰的脸上,道:“杨梦寰、赵小蝶,你只能选择一人。”
朱若兰道:“那还不如把你带走!”
五指用力一收,陶玉顿感半身麻木,全身无反抗之能,被朱若兰带着向外行去。
沈霞琳道:“兰姊姊,我呢?留在这里陪侍寰哥哥,还是跟你一起下去?”
朱若兰道:“自然是跟我走了……。”
只听陶上高声说道:“这位朱姑娘带我下谷,如若十二个时辰我还未回来,你们就把杨梦寰和赵小蝶凌迟处死。”
朱若兰一皱眉头说道:“琳妹妹,你肯听姊姊的话么?”
沈霞琳道:“姊姊在我心中有如天人一般,不论你说什么,小妹都是遵从的。”
朱若兰道:“唉!陶玉只肯以一人换他之命,杨梦寰和赵小蝶两人之间,就使姊姊大感为难了,一个是姊姊情同骨肉的姊妹,一个是你和瑶红妹妹的丈夫,这两人要我选择一人相救,实叫我很难作决定了。”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这个,我也无法代姊姊想出主意。”
朱若兰道:“因此姊姊只好谁也不救了。”
沈霞琳道:“那姊姊作何打算呢?”
朱若兰道:“我要以最恶毒的手脚对付陶玉,咱们不让他死,好好的折磨他几年,那也算替他们两人报仇了。”
沈霞琳只觉胸中充满哀伤之气,热泪滚滚,夺眶而出。
朱若兰走的很慢,似是故意要和沈霞琳多谈几句,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不要哭,人死留名,杨梦寰已然成名武林,侠声动江湖,就算死去但千秋百世之后,武休还会有人怀念他,实在是虽死犹生啊。”
沈霞琳强忍着心中悲痛,说道:“姊姊说的是……”黯然一叹,接道:“趁着寰哥哥未死之前,我有几句择藏在心中的话告诉姊姊。”
朱若兰道:“好!姊姊洗耳恭听。”
沈霞琳道:“我和红姊姊,虽和灾哥哥结为夫妇,行了大礼,但却是一直分室而居,未有夫妻之实,小妹如今仍是处子之身,姊姊可知为了什么?”
朱若兰道:“想必两位妹妹爱夫心切,希望他能成一代武功宗师,不忍在武功正值激急之期,误他的成就。”
沈霞琳摇摇头,道:“不是,寰哥哥的内功基础深固,合籍双修,已无损他日后成就,何况他已非童身。”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霞琳道:“我和红姊姊都在等待着兰姊姊,大礼之期,我和红姊姊都让出了正室之位,虚席相待,姊姊待我们太好了,我和……”
朱若兰突然加快脚步,行出石洞,冷厉的说道:“陶玉,要他们放下垂索,咱们一起下谷。”
陶玉道:“咱们都还有十二个时辰的考虑时间。”语声微顿,高声接道:“放下绳索。”
王寒湘应声山一侧黑暗中闪身而出,垂下一条绳索。
朱若兰道:“琳妹妹你先下去。”沈霞琳依言把索而下。
朱若兰暗中提气,左手抓注蝇索,右手仍然紧扣陶玉脉穴,直落谷底,缓步对群豪停身之处行去。
王寒湘虽想暗施算汁,但恐伤了陶玉,是以不敢施下毒手。
这时群豪早已警觉,纷纷站起身子,暗中戒备。
原来朱若兰去的时间不短,群豪大都席地而坐,运气调息。
闻公泰当先迎了上来,眼看朱若兰牵着陶玉的腕脉,不觉失声叫道:“怎么?朱姑娘生擒了陶玉来了!”
这一声呼叫,立时使全场为之震动,迎上前来。
天宏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朱姑娘果是天人一般,竟然生擒陶玉而来,唉!我等还为姑娘担心哩!”
朱若兰道:“托诸位之福了。”伸手点了陶玉几处穴道,右掌一挥,劈在陶玉腿弯关节之处,陶玉身不由已的一屈双膝,跪了下去。
静玄道长道:“姑娘生擒陶玉,救出了杨夫人,但不知是否见到了杨大侠?”
只见一个少林寺僧侣,合掌附在天宏大师耳边,低言了几声,天宏大师目注沈霞琳,连连点头,但却未齐口说话。
朱若兰应道:“见是见到他了,只是无法救他脱险。”
李沧澜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的说道:“朱姑娘,小婿情形如何?”
朱若兰道:“令婿生性坚毅,虽然受到了陶玉甚多折磨,但他仍然不失大侠英雄的气度。”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生擒陶玉,不知作何打算?”
朱若兰道:“咱们处身谷底,十分危险,如若有陶玉在此相伴,他们就无法施下毒手。”
陶玉突然开口,冷冷接道:“那也只有一十二个时辰,过了时辰,他们一样会对付你们。”
李沧澜一举手中龙头拐,对着陶玉头顶,冷冷说道:“如有人敢施暗算,老夫就一拐先击碎你的头壳。”
陶主聪明绝伦,虽然被擒,仍然能默查形势,心知李沧澜心中充满着悔恨气愤,如若顶撞于他,必然将吃大亏,当下默然不语。
闻公泰道:“好小子,你还有一十二个时辰期限,到时如若有个风吹草动,我闻公泰就一刀一刀的割了你。”
陶玉冷笑一声,道:“闻公泰,你记着,我陶玉脱险之后,必先血洗你们华山派。”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老夫如是怕事,也不会赶到这里来了。”
天宏大师突然低喧一声拂号,道:“陶施主,老衲有几句话,奉劝于你……”
陶玉冷冷的说道:“什么事?”
天宏大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想不明白,你和那杨梦寰为什么不可以并立江湖……”
陶玉冷笑一声,接道,“别和我谈什么佛门因果,十二个时辰之后,诸位将陪我陶某人葬身火窟之中。”
朱若兰冷冷说道:“陶玉,你如再胡言乱语,我就先让你尝试一下那分筋错骨的滋味。”
对那朱若兰,陶玉心中始终存有着一份敬畏和爱慕,朱若兰那艳绝人寰的美丽,动人的风韵,早已使陶玉倾心、但那超人的才慧,冷若冰霜的神情,却又使陶玉生出无比的敬畏,当下,闭上双目,不敢再言。
这当儿,突然亮起了一道闪光,紧接着隆隆雷声,传了过来。
朱若兰站起身子,四顾一眼,道:“天要下雨了,诸位请快找一处避雨所在吧。”缓步行近陶玉,冷冷接道:“陶玉你不是想用火攻么?把我等活活烧死于这谷底之中,可惜天不容你,立时就要下大雨了。”
陶玉冷冷的瞧了朱若兰一眼,默不作声。
朱若兰缓缓说道:“让你先给我尝试一下风吹雨打的滋味。”伸出右手,卸下了陶玉右肩肿处的关节。
陶玉道:“朱若兰你这般折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朱若兰冷冷说道:“想死么?没有那么容易,你作恶多端,也应尝试一下这些痛苦。”
双手齐出,片刻间卸去左肩,双膝四处关节,接道:“我相信你没有归元秘笈上接骨手法,传授别人,纵然有人来救你,也不能伸手动你,如是关节衔接处受到损伤,只怕很难复元……”
说话之间,大雨已倾盆而下。
朱若兰高声说道:“诸位快请到那崖壁之下,找一处躲雨所在。”
陶玉自知难在朱若兰面前使用手段,当下闭目不言。
朱若兰牵着沈霞琳,奔向一处崖壁大岩之下,相对而坐。
一道闪光划过,清晰可见陶玉仰卧在大雨之中。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兰姊姊,咱们当真不救寰哥哥么?”
朱若兰道:“自然要救,但咱们不能让陶玉瞧出来,先把他折磨一番,让他受些痛苦,再和他谈条件,那就事半功倍了。”
沈霞琳道:“兰姊姊,我想求你一件事,不知你会不会答应?”
朱若兰道:“你说吧!”
沈霞琳道:“这一次救不出衰哥哥,那就罢了,如是救出了寰哥哥,今后请姊姊和我们住在一起,”
朱若兰微徽一笑,道:“你可是要我也嫁给杨梦寰?”
沈霞琳道:“他视姊姊如天人,有姊姊在一起,我们也可以多计教益……”
她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为了感动姊姊,我们婚后数年来一直未同过房,寰哥哥没有和我们谈过这件事,但心中却很明白,因此他过的一直很好,把精神放在习武之上。”
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先得谢谢你和那李姑娘的好意,不过,姊姊亦有苦衷,你们想再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姊妹,助他武林大业,姊姊一定帮忙……”
沈霞琳道:“我知道,你要把那赵姑娘嫁给寰哥哥是么?”
朱若兰道:“不错,这些年来,你已大有长进。”
沈霞琳道:“唉!赵家妹妹好是好,才貌武功,无不过人,只不知她的性格如何?我们能容她,不知她是否能容得我们?”
朱若兰道:“刚才我看到赵小蝶,她已尽敛狂做之态,论武功她犹在我之上,有她相助,武林中那里还有敌手。”
沈霞琳道:“姊姊呢?”
朱若兰道:“琳妹妹,你要杨梦寰娶上好多妻子?”
沈霞琳嗤的一笑,道:“我不怕,越多越好。”
朱若兰道:“姊姊只怕不能够嫁人了。”
沈霞琳奇道:“为什么?”
朱若兰道:“因为姊姊现在习了一种武功,不能够坏去童身。”
沈霞琳抬起头来,道:“此话当真么?”
朱若兰别过脸去,答道:“不错,姊姊几时骗过你了。”
沈霞琳心中暗道:寰哥哥不喜女色,只要你名义作他妻子,那就行了……
忖思之间,瞥见火光闪动,四面山壁上,突然出现了十余盏红灯。
王寒湘站在一块突岩之上,高声说道:“谷下那一位作得了主,请和我王某人答话。”
朱若兰低声对沈霞琳道:“去告诉李老前辈,要他作主和王寒湘谈判。”
沈霞琳起身行到李沧澜身前,欠身说道:“朱姑娘要老伯父作主,和那王寒湘谈判。”
李沧澜站起身子道:“好!”
站起身子,仰望着山壁间的王寒湘,道:“王寒湘,有什么话,和老夫说吧!”
王寒湘已然听见了李沧澜的声音,沉吟了一阵,应道:“那位朱姑娘在么?”
李沧澜道:“和老夫谈也是一样。”
王寒湘道:“好!在下先下入谷底,再和你仔细谈吧!”
急风大雨中,只见王寒湘手攀绳索而下。
李沧澜想到昔年领导天龙帮时,这王寒湘亦不过自己属下一位坛主,对自己恭敬有加,如今形势,此刻竟要和他以平等之位,谈论问题。
忖思之间,王寒湘已然落着实地,行了过来。
他对那李沧澜有着一份残余的敬重,抱拳一揖道:“李只。”
李沧澜冷冷说道:“不用多礼了。”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位朱姑娘现在何处?”
李沧澜道:“先和老夫谈吧,如是老夫作不了主,你再找她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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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寒湘道:“那也好,我等想换回陶帮主,不知李兄可否作得主意。”
李沧澜道:“换回陶玉?”
王寒湘道:“不错。”
李沧澜道:“用什么人换?”
王寒湘道:“杨梦寰和赵小蝶,任凭你们选择一人。”
李沧澜暗暗忖道:如要天下英雄选择,只怕都要选那杨梦寰,只不知朱姑娘的意下如何?
王寒湘看那李沧澜一直在沉吟不言,忍不住接道:“如是李兄一时间难作决定,那就请和朱姑娘商量一下如何?”
李沧澜道:“好吧!”回头说道:“琳儿,请朱姑娘来。”
沈霞琳应了一声,带着朱若兰,缓步行了过来。
王寒湘道:“四面山壁之上,都已布置了桐油浸过的木柴,只待大雨稍住,就可以燃起投入谷底来了。”
朱若兰冷笑,道:“就是告诉我这件事么?”
王寒湘道:“在下必须先说明,凡是在此谷中之人,都无法逃过此一劫数。”
朱若兰道:“连你也不能了。”
王寒湘哈哈一笑,道:“诸位如此多人,换我们两条命,王某人死而何憾……”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在下来此,主要是想和朱姑娘谈谈。”
朱若兰道:“你说吧!”
王寒湘道:“我等想以杨梦寰或赵小蝶,换回我家帮主。”
朱若兰道:“两个人呢?”
王寒湘道:“朱姑娘以二换一,有失公平,如是朱姑娘有能在放了我们帮主之后,再把他生擒,岂不是可以再换一人。”
朱若兰冷冷说道:“陶玉已经跟我讲过很多次了,还用得着你讲么。”
王寒湘道:“如是要以二换一,在下也不敢作主,必得先去请示敝帮主一声。”
朱若兰手指那山谷正中,积水数寸的草地上,道:“陶玉就在那里躺着,你如自信有能力救他,那就救走了他吧!”
王寒湘道:“姑娘但请放心,王某决不会妄自出手。”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最好你出手救他一下试试。”
王寒湘不再答话,转身直向陶玉行了过去。
凝目望去,只见陶玉闭目卧在积水中,皱着眉头,显然有着无比的痛苦。
王寒湘低声叫道:“帮主。”
陶玉缓缓睁开双目,道:“不能动我。”
王寒湘低声问道:“朱若兰点了你的穴道。”
陶玉道:“她错开我几处关节,不解此等手法之人,不可妄动。”
王寒湘低声道:“帮主被擒,大局主持乏人,属下自作主意,想以杨梦寰或赵小蝶换回帮主,但那朱若兰要以两人来换帮主。”
陶玉道:“千万不可,朱若兰不敢杀我,也无非为了杨梦寰和赵小蝶被咱们留作人质,如若放了两人,只怕情势立刻就要大变。”
王寒湘低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帮主如若能够脱险,不难再想出对付他们的法子。”
陶玉道:“朱若兰智谋过人,咱们要答应以二换一,必将引起她的怀疑,此事有我来对付她,你快些离开此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你会三音神尼的接骨手法,接上我几处关节,那就好了。”
王寒湘道:“属下想来此事未必有何难处。”伏下身子,去握陶玉左臂。
陶玉急急说道:“不可妄动,三音神尼错人关节,乃是一种独门手法,你不知诀窍,妄自动手,那是诚心要我吃苦头。”
王寒湘呆呆的望着陶玉,无计可施,良久之后,才缓缓问道:“如是那朱若兰只用一人交换呢?”
陶玉道:“那就可以答应。”
王寒湘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回身缓步而去,走到朱若兰的身前,道:“敝帮主说,他虽被擒,也不能二换一,有失公允……”
朱若兰冷冷接道:“我自有法子要他答应,阁下可以走了……”
王寒湘道:“如以在下之意,以二换一,亦无不可,只是敝帮主坚持不允,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现在以二换二了。”
王寒湘呆了一呆,道:“朱姑娘可是要把我王某人也留在此地么?”
朱若兰道:“此刻谷底群豪,充满着激愤,你如不肯束手就缚,只怕立刻有死亡之危。”
王寒湘仰天长长叹一口气,道:“诸位人手众多,我王某人自知非敌……”
朱若兰接道:“那很好,你既自知非敌,那就不用反抗了,陶玉一向不讲信义,自是用不着对你讲什么武林道义规矩了。”
王寒湘心中明白,单是一个朱若兰,他已不是敌手,何况谷中群豪,无一不是当代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当下说道:“好!姑娘如是一定要把我王某留在此地,那就尽管出手。”
朱若兰道:“琳妹妹,点了他的穴道。”
沈霞琳应声出手,一指点去。
王寒湘果然是没有出手封架,任那沈霞琳点中穴道。
沈霞琳连点王寒湘三处大穴,王寒湘身子摇了两摇,一跤跌摔在地上。
朱若兰低声对沈霞琳道:“此人被陶玉所迫,不得不助他为恶,把他放在突岩之下,让他避避风雨吧。”
沈霞琳应声提起王寒湘,行到突岩之下,道:“兰姊姊,此刻王寒湘被擒,群凶无首,唉!可惜你那灵鹤玄玉不在此地,不然可以乘鹤而上,救出寰哥哥和赵姑娘。”
朱若兰道:“咱们只要留下陶玉和王寒湘,谅他们不敢再伤你的寰哥哥,快些借此机会,好好坐息一下,也许还要经几场凶恶之战。”
沈霞琳道:“兰姊姊说的是。”缓缓坐下身子,闭目运气调息。
一夜匆匆而过,第二天浓云尽散,天气一片明朗。
太阳爬上了中天,照射着仰卧在地上的陶玉,朱若兰起身而行,直行到陶玉身前。
沈霞琳手提长剑,紧随朱苦兰身侧而立。
朱若兰冷冷说道:“陶玉再过半日之后,你受伤之处,就无法接上断骨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过了午时之后,这整个山谷之中,即要被大火烧个寸草不留,我陶玉势将被烧死不可,那也不用管伤处如何了。”
朱若兰冷冷说道:“有你在此,谅他们不敢下手。”
陶玉道:“当他们在我预定的时限之内,仍然不能回去之时,他们就不会再等待犹豫了。”
朱若兰道:“不要紧,不论他们是倾油放火,但首先遭殃的总是你陶玉……”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就是那王寒湘,也被我留在这里。”
陶玉冷笑一声,道:“他本不该下来,只因把你朱若兰估计的太过英雄了。”
朱若兰冷冷说道:“对付那正人君子,固然是英雄气概,不斩来使,但对付你陶玉这等人物,如何也能讲英雄气度。”
陶玉冷冷说道:“姑娘先不要太过高兴,在下虽然要葬身火窟,但有姑娘和几位掌门人物奉陪,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沈霞琳突然一伸宝剑,冷森森的寒芒直逼在陶玉的脸上,说道:“陶玉放火烧死咱们,咱们就先把他斩成肉泥,他一向自负生的俊美,先把他的脸给划伤如何?”
朱若兰笑道:“不用担心,有他在此,谅他的属下,决然不会下手……”
语声微微一顿,道:“姊姊已有安排,只待陶玉埋伏在四面山峰上的属下有所举动,咱们立刻分头施袭,我要他眼看着自己一败涂地,待救出你寰哥哥和赵姑娘之后,再慢慢的收拾他。”
陶玉四肢重要的关节,都为朱若兰错开,武功虽然未失,但却不敢挣动,稍一挣动,关节就剧痛无比,昨宵大雨倾盆,在雨中淋了一夜,今日艳阳高照,又在裂日下晒了半日,以他武功而论,已到寒暑难侵之境,只是不能运功抗拒,这个苦可就吃的大了,但他自知罪大恶极,纵然开口求饶,亦是难有生望,只好暗里咬牙苦撑。
朱若兰心中之意,原想迫使他熬不住雨打日晒,放了杨梦寰和赵小蝶,再放群豪出此绝地,却不料一向畏死的陶玉,这一次竟然能苦撑下去,不肯告饶,闹成了僵局。
但她心中明白,此刻如若杀了陶玉,群豪处境,必将更是危险,是以,亦不敢施下毒手。
这时太阳已稍偏西,到了过午时分,只听西面山峰上,传下来一声长啸,两团火球由山峰上直滚下来,落入谷地,熊熊燃烧起来。
陶玉格格一笑道:“那木块都经过桐油浸过,燃烧之力,十分强大,眼见这绝谷之中,即将为大火弥漫……”
他纵声一笑,牵动了关节伤处,疼痛无比,话未说完,已自接不下去。
朱若兰转眼望去,只见武当门下两个佩剑道人,分头奔向两团火球,脱下身上道袍,用水湿过把火球扑熄。
朱若兰四下流顾了一眼,冷冷说道:“这谷底地方不小,以群豪的身手,他们纵然投桐油浸过的木块,也是难以伤得群豪。”
陶玉淡淡一笑,道:“这倒不劳姑娘费心,在下已经早已有备,除非他们能够肋生双翅,飞出山谷,决然逃过烧死之危。”
朱若兰正待答话,突然山峰之上,传下来一个沉重的声音,道:“半个时辰如若还不放回敝帮帮主,整个山谷中将为大火弥漫,不分男女,一律烧死。”
朱若兰暗运真气高声答道:“诸位如想施展火攻,当首先看到你们贵帮主被火烧毙的惨状。”
峰上沉默了一阵,又有人答道:“我家帮主,早已留下令谕,过了今日午时之后,仍不见他归来,那就不用等他了。”
朱若兰心中暗暗忖道:我错开了他四肢主要关节,让他在雨水淋泡了一夜,烈日下晒了半日,这痛苦也够他受了,如若他真的存下了必死之心,今日之事,倒是很难善后,玉萧仙子未有回音之前,不能使他就此死去。
心念一转,蹲下身去,接上了陶玉四肢关节,道:“如若他们投下火球,你却不能挣动,被活活烧毙于此,那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此刻我先接上你四肢错开的关节,让你也有逃命的机会。”
但闻一声长啸传了过来,四面山壁间,火球滚滚而下,片刻间落下了数百个,谷底大部地方都是熊熊烈火。
朱若兰虽然接上了陶玉四肢关节,但却又点了他几处穴道。
天龙帮山壁上埋伏的高手,似是很有计划,投落谷底的火球,先从四面烧起,却把中间空了起来。
显然存心把群豪先行逼到谷底中央,因那火球一个接一个滚落下来,群豪虽然身手高强,也不敢动手扑熄,只好向中央避去。
这时谷底四面都烧起熊熊大火,四面山峰上,又投下捆捆桐油浸过的干柴,使那熊熊的火势,更加强烈。
不过顿饭工夫,谷底四周已为大火弥漫,只余中间一块五丈见方的地方,未为火势波及。
群豪都被逼退到谷底中央。
天宏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朱姑娘,看来只有冒着火的之险,强行夺路了。”
朱若兰道:“四面火势奇烈,火焰高燃数丈,武功再好,也是不易越过……”
闻公泰接道:“难道咱们就这般的等那火势近身前,束手待毙不成?”
朱若兰道:“如若咱们能够再支持一个时辰,即可有援手赶到。”
闻公泰道:“可惜天公不作美,如若把昨宵一场大雨,等到此刻,火势再强一些,也要被那大雨熄去。”
李沧澜高声说道:“咱们修习内功之人,忍寒耐热之能,超越常人甚多,咱们分批守住四周,不让那火势侵入这五丈之内,和他耗上一日也不要紧。”
天宏大师道:“李兄说的不错,”举手一挥,两个手执禅杖的弟子,当先奔向正西方位,用手中禅杖,挑扑蔓延而入的火势。
群豪各选方位拒挡火势入侵。
这些人大都是当代第一流的武林高人,一运气,耐热之力甚强,那四面山上的火球虽仍然不停的抛落谷底,但始终无法侵入五丈之内。
陶玉在朱若兰和沈霞琳监视之下,摇头一叹,道:“如若能有一阵强风,那就不难把你们尽都烧死在这绝谷之中了。”
朱若兰冷冷说道:“如若今日这绝谷中确然有人烧死,你陶玉是第一个被火烧死的人。”
陶玉格格一笑,道:“尔后火葬群豪和你朱姑娘,紧接着是杨梦寰、赵小蝶也相继被凌迟处死,天下武林精英,至此一网打尽。”
朱着兰冷笑一声,道:“你算计虽然不错,但仍是棋差一着,今日这场烈火,烧不死我们一人,你陶玉也不会就这般轻易死去……”
陶玉冷冷接道:“为什么?”
朱若兰道:“不信你等着瞧吧!”
语声甫落,突闻几声惨叫传了过来,四面山峰上,各滚下来几个黑衣大汉,跌入了大火之中。
闻公泰纵声长笑,道:“好啊!朱若兰调遣的人手,已然要连毒龙夫人一起放回……”
语声微微一顿,道:“这样作,你并未吃亏,你和王寒湘两条命,又得到十个月喘息机会,换回他们三个人,于你何伤?”
陶玉道:“那毒龙夫人无足轻重,姑娘定要放她,在下自然答应……”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你得信我一次。”
朱若兰道:“怎么样?”
陶王道:“先放了王寒湘,要他传我之命,放回杨梦寰和赵小蝶,然后姑娘再放我陶玉。”
朱若兰道:“好!目下形势,你已是穷途末路,如你敢用诡计,那是自取灭亡。”回身拍活王寒湘的穴道。
陶玉右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玉牌,交给了王寒湘,道:“放了杨梦寰和赵小蝶,咱们大大的赌他一注。”
王寒湘应了一声,接过玉牌,道:“朱姑娘请下山去,在左侧一处谷口处等候他们。”
放腿疾奔而去。
朱若兰目睹王寒湘背影消失,提起了陶玉,下峰而去。
陶玉突然格格一笑,道:“如若在下不是被擒,只怕难得享受姑娘一抱。”
朱若兰右手一挥,拍的一声,打了陶玉一个耳光,道:“你想占便宜,我多让你吃点苦头。”
陶玉毫不生气的笑道:“在下自信才貌不在那杨梦寰之下,何以竟然没有他那一份艳福,上至你朱若兰,下到玉萧仙子,一个个都对他情意如海……”
朱若兰加快脚步,一口气奔到山峰谷口之处,蓬然一声,把陶玉摔在地上,点了他几处穴道,冷冷说道:“你自己想想吧!”转身绕到谷口,倚身在一块大岩石上。
第二十五回 枭雄受挫
(此书这里被谁撕去了两页,如果有谁有这两页请发一份给我)
大约一顿饭工夫左右,果见杨梦寰缓缓行了过来,他双腿之上,有如带着千斤重铅,举步落足之间,十分沉重。
朱若兰强自忍着心中的激动,装出一片平静,倚石不语。
杨梦寰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抱拳一揖,道:“又劳姊姊相救了。”
朱若兰抬起头来,望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你受了伤么?”
杨梦寰道:“虽然受尽了那陶玉的析磨,但幸喜还未落下内伤。”
朱若兰别过脸去,望远处一丛山花,缓缓说道:“陶玉就在后面山壁之下,你去打他几下,也好一出胸中之气。”
杨梦寰道:“多谢姊姊”。转过山角,果见陶玉坐在山壁之下,微斜身躯,倚在一块大岩之上,闭目养息。
陶玉听得步履之声,睁眼望了杨梦寰一眼,重又闭了起来。
杨梦寰直行陶玉身侧,冷笑一声,道:“陶玉,你想不到也有今天,是吧!”
陶玉谈然一一笑,道:“兄弟和那朱姑娘有约,特地遣人去放你出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我陶玉几处穴道被点,动弹不得,杨兄如想出气,尽管出手,打上兄弟几掌。”
杨梦寰扬起的右手,重又缓缓放下,道:“我杨梦寰如若打了你,岂不是和你陶玉一样了。”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叫道:“寰哥哥。”
抬头看去,只见沈霞琳飞一般的奔过来,冲近杨梦寰身侧三步时,突然停了下来,樱唇启动,但却未说出话,两行泪水,却已夺眶而出。
杨梦寰伸出手去,握住了沈霞琳的右腕,低声说道:“不用哭了,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委曲,以后慢慢的说给我听吧!”
陶玉看沈霞琳奔过来时,已然闭上双目,未再瞧看两人一眼。
只听朱若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杨兄弟,拍活陶玉双臂和双腿上的穴道。”
杨梦寰应声出手,拍活了陶玉四肢穴道。
陶五缓缓站起身干,扶着山壁而去。
显然他除了四肢被点的穴道之外,还有几处暗伤。
沈霞琳尘着陶玉逐渐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人坏极了,我真想追上去,一剑把他杀死了。”
杨梦寰上侍答活,耳际间传入了赵小蝶的声音,道:“杨兄,沈姑娘,兰姊姊请你们。”转身急步行去。
沈霞琳急急迫上去,转过山弯,却见朱若兰盘膝坐在一处山岩之下。颔首说道:“你们过来。”
两人并肩行了过去,齐声说道:“姊姊有何吩咐?”
朱若兰目光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道:“我只占诉你一件事,你要好好的看顾琳妹妹……”
举手一挥,接道:“你们去吧!”
杨梦寰、沈霞琳看她神情间,似是有些烦躁,也就不再多言,悄然退了出去。
只见赵小蝶靠在一处山壁上,仰望着天际出神。
沈霞琳缓步走了过去,道:“蝶妹妹,你的身体好些么?”
赵小蝶道:“我一直很好,多谢姊姊关心了。”
沈霞琳牵着赵小蝶的手,低声说道:“这些日子里,陶玉定然用了很多恶毒的法子对付你。”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陶玉把我囚禁了这多时间,使我有时间反省一下,唉!那几年我大糊涂了,不但害得兰姊姊生气,而且也连累了姊姊和杨兄,从今之后,我要好好的做人。”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有你和兰姊姊,那陶玉本领再大一些,也难再兴风作浪。”
赵小蝶摇摇头,道:“我在这一段静坐思过之中,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沈霞琳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在那归元秘笈最后一页中,有过一段记载,那是说武学之道,没有止境……”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因为那不是述说什么武功,我也没有仔细读它,但此刻仔细想来,却是有些不对,似乎那里面潜存着很多隐密,而且在这些囚禁的日子中,我曾想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并非是已达止境,陶玉也许……”
只见天宏大师和李沧澜并肩快步而来,赵小蝶只好住口不言。
天宏大师合掌当胸,低声说道:“杨大侠,久违了。”杨梦寰急急还了一礼,道:“杨某一人安危,劳师动众,杨某衷心难安……”
一撩长衫,屈膝对李沧澜跪了下去,道:“见过岳父大人。”
李沧澜一挥手,道:“你起来,天下英雄为你劳碌奔走,冒险犯难,该去谢谢他们才是。”
杨梦寰道:“岳父说的是。”
正待转身而起,赵小蝶一拉杨梦寰,低声说道:“兰姊姊可能是中毒了,也许是受了内伤……”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什么?”
赵小蝶道:“你快去就是。”
杨梦寰还想再问,赵小蝶已牵着沈霞琳转身而去。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该去道谢一声才是。”
天宏大师笑道:“多承朱姑娘援手,来此之人大都有惊无险,此刻都在山谷一端等候杨大侠。”
杨梦寰道:“好,在下就去拜谢他们援手之恩。”
天宏大师望了赵小蝶一眼,道:“姑娘别来无恙。”
赵小蝶道:“我很好,多谢老禅师的关顾。”言罢,愁锁眉头,垂首出神。
天宏大师只道她不喜和自己搭讪,悄然转身而去。
李沧澜望了赵小蝶一眼,心中暗道:此女胡作非为,武功又高,心目中无大无小,还是不要惹她为妙,带着川中四丑转身而去。
杨梦寰行约数十丈,只见一块空旷的草地上坐着十余人。
群豪眼看杨梦寰行了过去,齐齐站起身来。
杨梦寰急行两步,抱拳一个罗圈揖,道:“杨某何德何能,敢劳诸位千里跋涉,我杨某这里是感激不尽了。”群豪齐齐还礼。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除了我等几个先到此地,后面只怕还有高手赶来……。”
语声微微一顿,道:“目下那陶玉已成祸乱之源,杨大侠既已脱困,正好带咱们一举而把他消灭。”
杨梦寰道:“那朱姑娘既在此地,最好能由她主持。”
静玄道长道:“朱姑娘深谋远虑,我等难及万一,想必早已有了对付陶玉之策。”
闻公泰目光流动,打量四面的山色形势一眼,接道:“此刻进入这百丈峰的武林同道,恐怕将数以百计,老朽之意,咱们在对面山峰之上,设下幕帐,以迎接天下英雄,借机扫穴犁庭,一举残灭陶玉实力,别再给他坐大的机会。”
静玄道长道:“闻兄高论,贫道甚为赞同,但最好能先和朱姑娘商量一下,再作主意。”
天宏大师道:“不错”。
李沧澜接口说道:“寰兄,你去瞧瞧朱姑娘,咱们在对面山峰之上等候。”
杨梦寰心中亦甚担心那朱若兰的安危,当下说道:“小婿立刻就去。”抱拳一个长揖,转身而去。
一路返回,竟是未再见到那赵小蝶和沈霞琳。
直待行到朱若兰适才坐息之处,才见到玉萧仙子满脸戚然之色,站在山岩之下。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玉萧姑娘……”
玉萧仙子道:“你来了,我带你去看朱姑娘。”
她似是很急,说完一句活,立时转身而去。
杨梦寰觉出事态严重,也不多问,随在玉萧仙子身后奔到一座茅舍外面。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杨相公,进去吧!姑娘就在房内。”
杨梦寰缓步而入,直入内室,只见朱若兰仰卧一张木榻之上,微闭着星目,脸上是一片苍白,不禁心头黯然,低声叫道:“兰姊姊。”
朱若兰睁开眼睛,望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你还没有走么?”
杨梦寰道:“赵姑娘和天下英雄都在这里,姊姊伤的很重次?”
朱若兰淡然一笑,道:“不要紧,我有灵鹤可以送我回天机石府,你好好照顾赵小蝶,只有那缕缕情丝,才可以缚紧她的芳心。”
杨梦寰道:“小弟一切遵命,姊姊不用担心这些事了,眼下最为紧要的是姊姊的伤势。”
朱若兰似是没有气力答话,缓缓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杨梦寰心中大惊,伸出手去,按在朱若兰前胸之上,只觉她气若游丝,似是随时可以断去,不禁急的流下泪来。
正感六神无主,忽闻身后传来了步履之声。
回头望去,赵小蝶和沈霞琳走了进来,急急叫道:“赵姑娘快些来,兰姊姊情形不对。”
赵小蝶行近榻前,右手把着朱若兰的左腕脉穴,右耳附在她前胸之上,听了一阵,摇摇头道:“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杨梦寰道:“不是中毒,那是受伤了。”
赵小蝶点点头,道:“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沈霞琳道:“这两日来,我一直未离开她一步,也没有见她和陶玉动手,如何会受了伤呢?”
杨梦寰道:“姑娘胸中熟记归元秘笈,可能瞧出她伤在何处么?”
赵小蝶道:“不能确定,似乎是真气岔了经脉,练功走火入魔。”
沈霞琳热泪夺眶而出,黯然说道:“如若她不来百丈峰,援救咱们,也不会落得这样惨局了。”
杨梦寰道:“赵姑娘请仔细想想归元秘笈上那疗伤篇中,可有疗救走火入魔的办法”
赵小蝶凝目沉思,良久不言。
杨梦寰知她正在用心思索,只好耐心等待。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赵小蝶才摇头叹道:“我心中没有把握……”
只听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霍然睁开双目,挺身坐起,望了杨梦寰三人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练功练岔了真气,只要好好的休息几日,就会好了。”
赵小蝶道:“姊姊,你何苦要骗我们。”
朱若兰笑道:“我几时骗过你们了,不要打扰我,我要休息一下。”
赵小蝶道:“姊姊,我助你把真气逼回经道如何?”
朱若兰缓缓躺了下去,道:“不用费心机了,你无能助我。”
赵小蝶道:“小妹自信有此能力。”
朱若兰道:“我知道你内功深厚,天下无匹,但却不适对我。”
赵小蝶奇道:“姊姊,我是越听越不明白了。”
朱若兰似是很疲倦,闭上双目,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这几年,真气是逆转而行……”
赵小蝶呆了一呆,还想再问,杨梦寰却抢先接道:“赵姑娘,她很疲倦,不要再和她说话了。”
一向倔强的赵小蝶,此刻却变的无比温柔,点点头,缓缓向后退去。
杨梦寰一拉沈霞琳,三人一齐退到室外。
赵小蝶走在最后,随手带上房门。
只见玉萧仙子站在厅中,愁眉苦脸,粉颊泪痕未干。
她似是对那赵小蝶寄望甚重,一见赵小蝶,就忍不住问道:“赵姑娘,朱姑娘的伤势如何?”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到此刻为止,我还想不出疗治她伤势的办法。”
玉萧仙子道:“这么说来,只有设法送她回到天机石府去了。”
赵小蝶道:“送回天机石府,又能如何?”
沈霞琳道:“奇怪的是我一直不明白兰姊姊是如何受伤的。”
赵小蝶似是突然有了决定,满脸坚决的说道:“我想这样拖延下去,倒不如冒险一试疗治她的伤势了。”
杨梦寰道:“姑娘有把握?”
赵小蝶摇摇头,道:“没有……”
杨梦寰道:“最好是不要冒险。”
赵小蝶道:“如若我不能疗治好她的伤势,或是因手法错误,害了兰姊姊,我就以死谢罪。”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如何可以?”
赵小蝶道:“形势逼迫,实不容再拖延下去了,倒不如冒险一试。”
杨梦寰默然不言,双目却移注在玉萧仙子的脸上。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姑且一试。”
赵小蝶道:“两位姊姊,跟我进入室中……”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脸上,道:“有劳在室外等等了。”
杨梦寰道,“三位尽管放心施为,在下守门就是。”
三人步入内室,回手关上房门。
杨梦寰大步出厅,四面查看一下,重又绕回厅中。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仍不见内室门开,不自禁焦急起来。
绕向窗子,只见窗门紧闭,还垂着黑色的窗帘。
这时杨梦寰除了破门而入之外,已然是别无良策,想到赵小蝶如生异心,玉萧仙子和沈霞琳都将伤在她暗算之下,更是心如火焚,急的在厅中来回踱走。
突然间响起了几声长啸,遥遥传了过来。
扬梦寰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是那陶玉知道了朱若兰受伤的事,率人施袭不成?
心中转念间,瞥见一个面目丑怪的蓝衣妇人,缓步行人室中。
杨梦寰仔细的瞧了一眼,才认出来人是三千罗刹彭秀苇,当下一抱拳,道:“彭姑娘。”
彭秀苇缓缓说道:“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她声音中微微抖颤,似是尽力在压制着心中的激动。
杨梦寰道:“赵小蝶和玉萧姑娘,现都在内室中查看那朱姑娘的伤势。”
彭秀苇似要入内,但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缓步退到厅角,肃然而立。
她面容丑怪,喜怒之间,特别鲜明。
杨梦寰心中暗道:香来她心中似是蕴藏了一腔怒火,一旦爆发出来,定是一场生死之搏……。
忖思之间,突闻木门呀然一声,两扇紧闭的房门,突然大开。
只见赵小蝶容色严肃的缓步行了出来。
杨梦寰正诗出言相间,赵小蝶双目泪水已夺眶力出,摇摇头,说道:“兰姊姊说的不错,我无能帮助她。”
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杨梦寰缓步行了过来,道:“赵姑娘,不用哭了,只要你尽了心力,至于能否疗治好朱姑娘的伤势,那是天命了。”
突然彭秀苇冷冰冰的说道:“玉萧姑娘,姑娘可是死了么?”
玉萧仙子道:“气息未绝。”
彭秀苇冷冷说道:“姑娘既然没有死,告诉她不要哭了。”
赵小蝶放下掩面双手;拭去颊上泪水,凝目望去,只见彭秀苇大步行了过来,满含仇恨的扫掠了杨梦寰等一眼,直向房中行去。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她追随朱姑娘甚久,情意深重,此刻得此凶讯,难免是情绪激动,形诸于外,诸位要多担待一点。”
杨梦寰道:“玉萧姑娘放心……。”
目光转到赵小蝶的脸上,问道:“那归元秘笈疗伤篇,乃疗伤宝典,何以全然不见效力?”
赵小蝶道:“我也是觉得奇怪,仔细查过之后,才发觉兰姊姊身上真气,似是倒逆而行。”
杨梦寰道:“倒逆而行……”
赵小蝶道:“是啊,因而才使人有着无法下手之感。”
杨梦寰凝目沉思了一阵,突然头下脚上的倒立起,道:
“赵姑娘,你点我腿上‘阳关’‘曲泉,两穴。”
赵小蝶怔了一怔,忽然若有所悟的伸手点了他的“阳关”“曲泉”两穴。
杨梦寰身体倒立,虽然被点了两处穴道,仍然以手撑地,倒立不动。
沈霞琳只瞧得大力奇道:“寰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但闻杨梦寰沉声说道:“点我右肋‘天豁’‘天池’二穴。”
赵小蝶应了一声,又伸手点了杨梦寰右肋两处穴道。
这时杨梦寰身上有四处穴道被点,但他仍然倒立不动。
沈霞琳低声间玉萧仙子,道:“玉萧姊姊,他们在干什么啊?”
玉萧仙子道:“他们在研究你兰姊姊的伤势。”
沈霞琳点点头,道:“噢!原来如此。”
杨梦寰似是感觉很吃力,喘息着说道:“快检查我‘手太阴肺经’,是否真气倒流。”
赵小蝶伸出纤纤玉手,按在杨梦寰身上。
室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是武学上少见的难关,也关系着朱若兰的生死。
沈霞琳、玉萧仙子睁着四只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赵小蝶,心中满怀希望,也充满着紧张。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时光,赵小蝶移开按在杨梦寰身上的玉手,顺势拍活他四处穴道,摇摇头道:“行集于‘手太阴肺经’中的真气,迟滞缓慢,并无逆行之征。”
沈霞琳紧张的精神,突然一懈,道:“这么说来,仍是无法救活兰姊姊了。”
突闻一声悲切的哭声传出来,声音不大,但却充满着哀伤,哭得动人心弦。
沈霞琳大吃一惊,放步向内室冲去。
玉萧仙子右手一伸,抓住沈霞琳,道:“沈姑娘,不要进去。”
沈霞琳道:“为什么?我要去看兰姊姊,她伤势如是没有变化,那彭秀苇如何会哭的如此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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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萧仙子轻轻叹息,道:“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怨怒仇恨,激愤之下,可能会杀了你。”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你可是说彭姑娘。”
玉萧仙子道:“不错。”
只听杨梦寰喃喃自语,道:“真气逆行,经脉倒转……”摹然抬起头来,叫:“赵姑娘,咱们再来试试。”双手撑地,人又倒立起来。
赵小蝶又点了杨梦寰几处穴道,道:“可曾觉出了真气逆转。”
杨梦寰摇摇头道:“未曾觉得。”
赵小蝶拍活了杨梦寰的穴道,道:“不用试了,这其间定然有着一种窍诀,咱们不知内情,只怕是无法了然。”
杨梦寰一跃而起,道:“那不是有人伤了她……”
沈霞琳接道:“如是无人伤她,难道兰姊姊是病了么?”
杨梦寰道:“是兰姊姊自己岔了真气。”
玉萧仙子突然接道:“是了,是了……”
沈霞琳茫然接道:“玉萧姊姊,什么事啊?”
玉萧仙子道:“朱姑娘正在练习一种武功,尚未练成,但却听得杨相公和赵姑娘的凶讯,因此匆匆赶来……”
赵小蝶道:“不错了,这几日里,她一心想救咱们,和陶玉斗智斗力,精神体力,两皆困乏,无暇休息,致使真气走岔了经脉,也就是武家大忌的走火入魔了。”
玉萧仙子黯然说道:“朱姑娘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当时我还未想到如此严重,如今想来,她已是早知道了。”
赵小蝶道:“说的什么?”
玉萧仙子道:“她说,如若她有了什么变故,要把她绑在巨鹤之上,让玄玉直飞天机石府,别让你们知道,当时我还认为姑娘是多虑之言,把陶玉估计过高,却想不利她竟是早已先知。”
赵小蝶道:“唉!她自知正在危险之期,却又不能不下山来救咱们,如其说是她早有预知,那就不如说其祸必然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快闪开,让我过去。”
抬头看去,只见彭秀苇抱着朱若兰,大步行出室外。
玉萧仙子急道:“彭姊姊,你要把姑娘带往何处?”
彭秀苇冷冷道:“带回天机石府,姑娘还余下一口气,不能让她死在这等荒凉之地。”
赵小蝶道:“放下她,我们正在思索救她之法,你如带她离此,那就……”她本想说那是死定了,但却不忍说出口来。
彭秀苇冷冷说道:“你们都是害死朱姑娘的凶手,都给我滚到一边去……”大步向外冲去。
杨梦寰身子一侧,拦住了彭秀苇的去,道:“彭姑娘……”
彭秀苇怒道:“祸皆由你起,你还有何面目和我说话。”
杨梦寰抱拳一揖,道:“姑娘听在下一言如何?”
彭秀苇道:“我已经听过两回了,快让开路。”
杨梦寰怔了一怔,暗道:看起来,今日非得动手拦住他了。
心念转动,淡然一笑,道:“彭姑娘,你如想救朱姑娘的性命,就把她放下来……”
彭秀苇厉喝道:“你让不让路?”
杨梦寰道:“除非你留下朱姑娘来。”
彭秀苇冷笑一声,左手抱紧了朱若兰,右手一挥,疾向杨梦寰前胸拍去。
杨梦寰心知彭秀苇的神志已然有些不清,除非把她制服之外,已是别无他法,右手一扬,五指反向彭秀苇右腕之上推去。
彭秀苇一手抱着朱若兰,单余一只手和杨梦寰恶斗,但攻势却凌厉无比,招招都是击向杨梦寰的要害。
杨梦寰担心伤了朱若兰,出手不得不小心谨慎。
玉萧仙子急的大声叫道:“彭姊姊,赵姑娘和杨相公都正在耗尽心智,思索拯救朱姑娘的办法,姊姊如若把朱姑娘带回天机石府,岂不是害了她么?”
彭秀苇右手疾挥,连攻三招,迫的杨梦寰退后一步,道:
“姑娘适才清醒过来,要我以最快速的方法,送她回天机石府。”
玉萧仙子道:“此事当真么?”
彭秀苇道:“我为什么骗你!”
杨梦寰一面封挡彭秀苇的掌势,一面高声说道:“姑娘快请停手,容杨某说几句话如何?”
彭秀苇道:“谁要听你的花言巧语。”掌势更见猛恶。
她怀中抱着朱若兰,身手虽然大受影响,但却护住了她大半个身子,杨梦寰只能攻她右面肋间一处,又不能施展毒手,是以动手打了几十个照面,一直是攻少守多。
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道:“寰哥哥,不要打了,兰姊姊大伤之下,你们这样打来打去,我想吃亏的仍是兰姊姊。”
杨梦寰心头一凛,暗中运气,眼看彭秀苇一掌劈来,故作让避不开,左肩一挺,硬受一击。
彭秀苇一掌拍在杨梦寰肩头之上,蕴蓄在掌心上的内劲,还未发出,杨梦寰的右手,已横里伸了过来,抓住了彭秀苇的右腕,道:“彭姑娘,快放下朱姑娘。”
彭秀苇冷冷说道:“朱姑娘要我带她回天机石府,除非你们杀了我……”
赵小蝶接道:“这些话我们都未听到,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彭秀苇怒道:“不是你这臭丫头被人生擒,朱姑娘怎会赶来百丈峰……”
杨梦寰吃了一惊,暗暗忖道:赵小蝶生性高做,这彭秀苇竟然如此骂她,只怕要激起她的杀机。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大的出了杨梦寰的预料之外,只见赵小蝶神情平静的说道:“彭姑娘,你骂的一点不错,是我拖累了兰姊姊,但事已至此,已不是责骂几句可以解决,目下要紧的是,设法抢救兰姊姊的性命,你把她带回天机石府,岂不是要她等死么?”
彭秀苇冷笑一声,道:“死在天机石府,那是比死在此荒凉之地强得多了。”
赵小蝶柳眉一耸,但仍然平和的说道:“兰姊姊武功高强,并非是伤在陶玉手中……”
彭秀苇怒声接道:“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别想让我信你。”
赵小蝶脸色一变,道:“为了抢救兰姊姊的性命,休怪我无礼了。”突然一扬右手,点了过去。
一股暗劲冲了过去,正中彭秀苇的肋间“大包”要穴。
彭秀苇右手被杨梦寰五指紧扣着腕脉要穴,右肋再吃赵小蝶一指点中,左臂力道亦失,怀抱中的朱若兰突然向下跌落。
赵小蝶迅速无伦的一伸双手,接住了向下跌落的朱若兰,左手一挥,拍活了彭秀苇左肋的“大包”穴。
杨梦寰一松五指,道:“彭姑娘不要见怪……”
彭秀苇穴道被解,脉穴一松,立即怒喝一声,猛向赵小蝶扑了过去。
赵小蝶看她来势猛恶,生恐伤到了朱若兰,匆急之下,右手一扬,推出一股暗劲。
她内功深厚,出手力道非同小可,彭秀苇向前冲进的身子,有如撞在一堵无形的坚壁之上,闷哼一声,倒退三步,跌摔在实地之上。
凝目望去,只见彭秀苇面色铁青,口角间缓缓泪出血来。
赵小蝶似是未料出手一击之下,竟然把彭秀苇伤的如此之重,不禁一呆。
玉萧仙子急急伏下身去,扶起了彭秀苇,道:“姊姊,伤在何处?”
赵小蝶急急说道:“伤在内腑,最好先别动她。”
玉萧仙子果然不敢再动,放下了彭秀苇,道:“赵姑娘,可有救治之法么?”
赵小蝶道:“我并未用很大气力,竟然把她伤的如此之重,不过这内伤,在那归元秘笈疗伤篇上,记述有很详细的疗治之法,只要她心脉未被我掌力震断,很快就可以康复。”
玉萧仙子伸出手去按住彭秀苇前胸之上,道:“她心脏还在跳动。”
赵小蝶长吁一口气,道:“那就好了。”缓缓把怀中的朱若兰交给了沈霞琳,蹲下身子,连点了彭秀苇九处穴道。
玉萧仙子低声问道:“你可是在替她疗伤么?”
赵小蝶道:“不错啊!”
玉萧仙子道:“点穴疗伤,我玉萧仙子还是初次见到。”
赵小蝶道:“表面看起来,这不似疗伤的样子,其实这是那疗伤篇中很重要的一段记述,你如留心我点她的穴道,或许就明白了。”
玉萧仙子摇摇头道:“我还是瞧不明白。”
赵小蝶道:“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一口气,大凡习过内功之人,那一口穿经过脉的真元之气,最是重要,我要先点了她的穴道,就是要她逐渐消散的真气,重行回聚内腑。”
玉萧仙子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道:“带她好好休养去吧!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后,再用推官过穴的手法,推活我点她的穴道,让她静静养息,那时看她伤势变化,再作主意。”
玉萧仙子道:“好吧!后面还有一处宅院,我把彭姊姊移入后面院中养息。”赵小蝶道:“那很好,”站起身子,从沈霞琳的手中抱过朱若兰,重又行回内室中,缓缓把朱若兰放在木塌之上。
沈霞琳站起身子说道:“寰哥哥,你和赵家妹子去设法疗救兰姊姊的伤势,我在外面巡查,别要让陶王的人混了进来。”
杨梦寰道:“那就辛苦你了。”
沈霞琳拔出佩剑,出门而去。
杨梦寰随即转身,步入内室。
只见赵小蝶站在木榻旁侧,呆呆的望着朱若兰出神。
杨梦寰轻步行近木榻,道:“赵姑娘可曾想出疗治兰姊姊伤势的办法。”
赵小蝶道:“很难想,我已经想完归元秘笈疗伤篇上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但仍然是没有想出办法来。”
杨梦寰道:“她身上真气,倒逆而行,不知疗伤方法中,可否倒行呢?”
赵小蝶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杨梦寰道:“如今兰姊姊伤的很重,不能拿她试验,如是你想出一个疗伤之法,心中没有把握,那就拿我试验。”
赵小蝶道:“我和兰姊姊都是女人,还是我来试验的好。”
杨梦寰道:“这倒不用争了,重要的是先得想出一个办法来。”
赵小蝶缓缓坐了下去,道:“让我仔细的想想看。”
杨梦寰道:“目下兰姊姊已经是危在旦夕,咱们的时间无多,姑娘可否把那疗伤篇的原文,背诵一遍,在下亦好帮助姑娘想想。”
赵小蝶道:“好吧!大伤不损,大盈若亏……”一字一句的背了下去。
杨梦寰很仔细的用心听了一遍,果是觉得全篇之中,没有一处适用于疗治朱若兰的伤势。
赵小蝶目睹杨梦寰默默不悟,不禁长叹一声道:“这些事急不来的,事关兰姊姊的生外咱们也不能冒险试验。”
杨梦寰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这就奇怪了!”
赵小蝶一皱眉头,道,“什么事奇怪了?”
杨梦寰道:“应该是有途可循,但咱们却想不出来。”
赵小蝶叹息一声,道:“咱们慢慢的想吧……”
杨梦寰似是突然想起来一件十分重大之事,说道:“赵姑娘,五年之前,我在天机石府承你为我疗伤,你是否记得呢?”
赵小蝶道:“自然是记得了。”
杨梦寰道:“那时兰姊姊和你相比,谁的武功高强?”
赵小蝶道:“如若不说谦虚之言,我要强过兰姊姊一二。”
杨梦寰道:“现在呢?”
赵小蝶道:“现在很难说了,兰姊姊才慧绝世,我们都难及得。”
杨梦寰道:“如若那归元秘笈,是天下武学总纲,遵循武学,在这五年中,陶玉终日研读,自然是进境最快,你和兰姊姊该是进境相同,你应该仍然强过她才是。”
赵小蝶道:“也许我的天资没有兰姊姊高,师承虽然一般,兰姊姊却后来居上。”
杨梦寰摇摇头道:“单论你习武的天份,你决不在兰姊姊之下,不同的是,兰姊姊肯用心去想,你却不肯。”
赵小蝶叹息一声,道:“这话不错,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胡闹。”
杨梦寰道:“小兄之言,并无责备姑娘之意,我是说兰姊姊未雨绸缨,早已想到那‘归无秘笈’落在陶玉手中,终非
了局,因而几年来,一直在用心思索破解,‘归元秘笈’上记录的武功,也许记的不全,沦入旁道,也许她另辟新径,尚未有成,但闻得我匀被擒之事,不得不下山相救,犯了武家大忌,真气凝结成伤……”
赵小蝶接道:“就算真气凝结成伤,也不致于真气倒行啊!”
杨梦寰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咱们如能找出她从何处着手,能使真气正常运行,那就不难解救了。”言罢,凝目思索。
天色暗了下来,赵小蝶燃起火烛,和杨梦寰相对而坐,苦苦思索。
片刻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时光过了多久。
一支红烛,完全燃尽,火焰一闪而熄,室中陡然问黑了下来。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兄,我想出一点头绪了。”
杨梦寰啊了一声,道:“什么头绪?”
赵小蝶道:“兰姊姊想使真气逆行,穴道倒转,冲破体能上的极限……”
杨梦寰接道:“此事可能么?”
赵小蝶道:“是否可能,我就不知道了,但现在一个天赋很好的习武之人,在遇上良师之后,当你成就到登峰造极之时,就会面临着体能极限的烦恼,就小蝶经验而论,这等烦恼亦有很多关限,佛门的般若禅功,和道家的玄门罡气,大约算是武功中的最高成就了,等而下之,亦各有关限,所以一个人基础打定之后,那就永远脱不了已定的关限之内,因而武林中有很多等级之分……”
语声一顿,住口不言。
杨梦寰道:“为什么不说下去?”
赵小蝶道:“我不知说的对是不对,你是否愿意听下去?”
杨梦寰道:“对不对,此刻却是难作定论,但在我听来,却是大有道理。”
赵小蝶道:“所谓大有大限,小有小关,上乘武学的登峰成就,那就是所谓体能极限了,就算你再有很多时光,也无法再向前行进一步。”
杨梦寰道:“有些道理。”
赵小蝶道:“四年之前,我亦面临着这种烦恼,但我却不去想它,也不再苛求,我游荡于江湖之上,弄情自娱,摆脱去一大难关。”
杨梦寰道:“你面临体能极限边际之时,不知有些什么感觉??
赵小蝶想了一阵,道:“第一个感觉到武功愈练愈差,每一次调息过后,感觉都不相同,有时觉着真气流畅,似是要离地飞去,有时却感觉疲倦难支,似是刚经过一场恶战……”
杨梦寰筵:“决说下去。”
赵小蝶道:“好像是有人来了。”
杨梦寰一跃而趄,道:“你不要出去,留在这里保护兰姊,我去瞧瞧。”
转身奔出室外。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子,行到室门处,向外望去。
杨梦寰奔出室外,折向院中,一纵身跃上屋面,凝目望去,只见远处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这时那守在后宅看顾彭秀苇的玉萧仙子,亦似是闻得警兆,急急跃出室门,翻房越屋而去。
杨梦寰看到她执萧而奔,并未喝问,反而一伏身子,避开玉萧仙子的视线,然后长身而起,由屋后绕向那隐现的灯光奔去。
他心中充满凝问,猜不出来人是谁,陶玉大遭惨败,除非得到新援,决然不敢再来相犯,何况天宏大师等武林高手尚在附近……。
心念转动问,人已奔近那隐现的灯光。
凝目望去,只见一盏气死风灯,高吊在一株白松之上,夜风强劲,那灯光常被夜风吹的隐入密茂的松叶之中,忽隐忽现,乍暗乍明。
杨梦寰目注灯球,略一忖思,立时折向原路转去一行近茅舍,果然已有了强敌相犯。
只见玉萧仙子手舞长萧,沈霞琳挥动式剑,和陶玉两个化身,打在一起。
陶玉选择的四灵化身,无论面貌、身材无一不和陶玉相似,加上那服饰、兵刃和那破着的左腿,就算天天相见,也无法分辨他和陶玉有何不同之处,除非在武功之上,看出他们的身份。
杨梦寰已和陶玉交手数次,一瞧两人出手剑招,已知这两人都是陶玉的四灵化身中的人物。
奇怪的是:陶玉在新遭大败之后,这两人何以还敢登门相扰。
当下隐起身子,暗中瞧着。
玉萧仙子和沈霞琳无能胜得陶玉,但对付陶玉这四灵化身的人物,那却是绰有余裕,三十个照面之后,两人都已抢得上风。
沈霞琳心中对陶玉之恨,有如刺骨椎心,看这人形似陶玉,激起心中暗藏之恨,长剑狠招频施,招招都是致命的攻势。
又过十余个照面,陶玉两个化身,已被迫的险象环生。
但闻两人同时大笑一声,各自振剑攻出一招。
这一招奇幻凌厉,迫的沈霞琳和玉萧仙子各自退了一步。
陶玉这两个化身,本可借机抢得主动,出剑反击,但两人不进反退,跃后五尺,喝道:
“住手!”
玉萧仙子横萧说道:“什么事?”
左侧一人冷然说道:“杨梦寰在么?”
他们不但面貌形态酷似陶玉,连举动和说话神情、声音、语气也是无一不酷肖陶玉。
沈霞琳道:“找我寰哥哥有什么事?”
左面一人答道:“咱们有一信奉上,但家师交代,必得面交杨梦寰才行。”
沈霞琳正待接口,杨梦寰已然缓步而出,道:“杨某在此。”
陶玉那两大化身,突然转过身子,仔细打量杨梦寰,低语一阵,才由左侧一人中,从怀中摸出一封密函,递了过去。
杨梦寰搂过密函,在手中掂了一下,道:“两位还有什么事?”
两人齐声应道:“我等来此,只为了送信而来,如今信已送到,自然别无事故了。”
杨梦寰道:“你们商量一下,只许一人离去,不论你们那个留在这里都好。”
陶玉的四灵化身,个个相貌酷似,如是站在一起,连杨梦寰也无法分辨得出谁真谁假。
陶玉派来两个四灵化身,左面一人望了杨梦寰一眼道:
“杨大侠可是想留下我等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不错,但我只留一人”
右面一人接道:“咱们送信而来,并无其他之意。”
杨梦寰道:“因此在下亦无杀害两位之心……”
语声微微一顿,道:“陶玉如被形势所迫,你们四灵化身就是他替死的人,要想剪除陶玉,不得不先把四位先行擒除。”
玉箫仙子突然接口说道:“杨大侠已然心存忠厚了,如若以我之见,两位都得留下。”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齐齐举起手中金环剑,道:“如是我等都不愿留下呢?”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那只有两途可循。”
左面一人道:“请教杨大侠。”
两人心知难是杨梦寰剑下之敌,故而不敢冒昧出手。
杨梦寰缓缓从沈霞琳手中取过长剑,道:“在下留两位之一,并无杀害之心,只是未雨绸缨,免得陶玉日后借仗四位,惑人耳目,两位如各断两指,以示和陶玉有别,那就尽管离去。”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除此之外,两位只有凭仗武功,冲出此地了。”
陶玉派来送信的二灵,相互望了一眼,左面一人突然抛去了手中金环剑,道:“咱们两人,也非他之敌,如其相搏,不如留下一人。”
右首一人道:“在下留此,己兄去吧!”
左面一人道:“还是小兄留此!”
杨梦寰叹道:“两位的举动、面貌无一不似陶玉,但为人心术,却是和陶玉大不相同了。”
只听左面一人喝道:“你还不快走,如果杨梦寰改了心意,咱们谁也走不成了。”
右面一人道:“我回去见着师父之后,说明经过,要师父设法救你。”举剑护身,拔步奔去。
杨梦寰闪到上一侧,让开了一条去路。
玉萧仙子突然欺进一步,冷冷说道:“你是四灵排行第几?”
那人道:“在下玄武。”
杨梦寰举手一指,点了他的穴道,冷冷说道:“你相信陶玉会来救你么?”
玄武穴道虽然被点,但口仍能言,缓缓说道:“家师在那封函之中,已经写的十分明白,杨大侠看过就知道了。”
杨梦寰道:“你送到此信,任务已完,看与不看,不关你的事了……”
目光转到玉萧仙于脸上,接道:“好好看着他,如是他妄想逃走,杀了他就是。”
玉萧仙子道:“可要废除他的武功。”
杨梦寰道:“只要他没有逃走的举动,暂时不用废他武功。”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冷然对玄武说道:“你都听到了,最好知趣一些。”
玄武道:“如若在下有逃走之念,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杨梦寰心中惦念朱若兰的安危,急步行入静室之中。
抬头看去,只见赵小蝶伏在朱若兰前胸之上,正在哀哀低位。
杨梦寰吃了一惊,急急行了过去,道:“赵姑娘,兰姊姊伤势有了变化了么?”
赵小蝶缓缓抬起头来,拭去脸上泪痕,道:“恐怕是不行了”
杨梦寰伸出手去,按在朱若兰前胸之上,只觉她心脏跳动之力,微弱异常,似是随时可以断去,不禁一皱眉头,道: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赵小蝶道:“那归元秘笈疗伤篇上记载之法,不能疗治她的伤势,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杨梦寰镇静了一下心神,道:“陶玉派人送来一,封密函,咱们先打开瞧瞧。”
赵小蝶奇道:“陶玉派人送给你?”
杨梦寰道:“不错,其人诡计多端,这封密函之中不知写的什么?”
赵小蝶道:“当心他在信上用毒,你要小心一些了。”
杨梦寰取出密函,仔细的瞧了一阵,才用手启开信封。
赵小蝶道:“我替你燃火烛。”
幌燃了火招子,又燃起一支新烛。
杨梦寰展开函笺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如若在下的料断不错,朱姑娘受了很重的伤,她虽然有能救了你们,但自己却无能自保……”
赵小蝶站在杨梦寰身后,瞧的十分情楚,不禁吃了一惊,道:“这陶玉怎会知道呢?”
杨梦寰道:“确实有些奇怪!”
赵小蝶道:“如若早知道兰姊姊要受重伤,决然不会放咱们了。”
杨梦寰道:“不错,以那陶玉的为人而论,确该如此。”
赵小蝶道:“因此我想他定然是放了咱们之后,才知道兰姊姊受伤的,写这封密函来,用心在故弄玄虚……”
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兄,不是小妹多虑,不知咱们身侧之人,是否会有陶玉的奸细。”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霞琳恨陶玉有如刺骨,玉萧仙子和彭秀苇都是久年追随兰姊姊的人,这些人应该是都靠得住,自在不会是奸细了。”
赵小蝶道:“唉!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杨梦寰听得赵小蝶如此一说,心中亦不禁动了怀疑,暗道:这活倒也不错,兰姊姊受伤的事,陶玉怎会知道。
口中却说道:“咱们先看完陶玉的信再说。”
向下看去,只见写道:“当今武林之世,除了在下之外,再无人能救朱若兰的命,不论杨兄是否相信,朱若兰却已经危在旦夕,如是她气息微弱到了难以为继之时,杨兄可用锁脉手法,封闭‘神藏’‘神封’‘日月’三大要穴,可使她气息转强,等待兄弟赶往相救……。”
杨梦寰心中一动,脑际中灵光连闪,左手拉开赵小蝶,一脸产肃,右手缓缓向朱若兰前胸之上点去,暗运功力,封闭朱若兰前胸上三大要穴。
这手法,果然有着神奇无比的效果,朱若兰微弱的气息,突然转强。
赵小蝶只瞧的柳眉紧皱,道:“杨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杨梦寰道:“在下适才那想到卯何使兰姊姊的微弱气息转强,但却一直想不出用何方法,直待看到了陶玉信上所言,才恍然大悟。”
赵小蝶道:“陶玉怎会知道呢?”
杨梦寰道:“也许那归元秘笈上,别有记载……”
赵小蝶摇摇头,道:“不会的,那‘归元秘笈’的记述,我都能字字背出,如若那‘归元秘笈’上有此记载,我岂有不知之理。”
杨梦寰凝目沉思了一阵,道:“赵姑娘,如若那‘归元秘笈’之间,还夹有别种记述,是否有可能呢?”
赵小蝶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杨梦寰道:“除非是陶玉像兰姊姊,要不然就是他已在那‘归元秘笈’上,找到了和兰姊姊所习的武功,同一道上的武学记载。”
赵小蝶道:“我不信那陶玉能和兰姊姊一般的聪明。”
杨梦寰道:“就是算他和兰姊姊一般的才智,但兰姊姊也比他早知数年……”语声突顿,抬起头来,望着赵小蝶道:“兰姊姊可曾瞧过那‘归元秘笈,么?”
赵小蝶道:“瞧过,但只是匆匆一遍,就交还了我。”
杨梦寰道:“这就是了,陶玉曾经大言不惭,再过数年,武林中都不是他的敌手,当时还不觉什么,此刻想来,只怕是早已……”
只听木门呀然,沈霞琳推门走了进来,道:“寰哥哥,陶玉要见你。”
杨梦寰微微一怔,道:“陶玉要见我?”
沈霞琳道:“不错,他已到了茅舍门外。”
杨梦寰道:“是陶玉?还是他四灵化身中人?”
沈霞琳道:“是陶玉。”
杨梦寰望了赵小蝶了眼,道:“姑娘好好保护兰姊姊,我去瞧瞧。”
赵小蝶道:“你一人只怕非他之敌,我和你一起去。”
沈霞琳道:“我留这里,看顾兰姊姊。”
第二十六回 以命换命
杨梦寰心知陶玉的武功,已然今非昔比,当下也不再坚持缓步向外行去。
赵小蝶紧随在杨梦寰的身后,走出茅舍。
抬头看去,只见陶上赤手空拳,站在茅舍之外。
杨梦寰冷寒一声,道:“你是真的陶玉么?”
陶玉微微一笑,道:“不错,货真价实的陶玉。”
杨梦寰道:“找在下有何见教?”
陶玉道:“朱若兰伤了我,而且伤的很重。”
杨梦寰道:“阁下来此之意,可是想要朱若兰疗治你的伤势么?”
陶玉道:“如讲疗治之法,我陶玉比她朱若兰还要清楚一些。”
杨梦寰道:“那阁下又何因到此呢?”
陶玉道:“如是我陶玉料断不错,朱若兰也受了很重的伤。”
杨梦寰道:“是又怎样?”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就算你没有受伤,我也不信你能胜了我。”
陶玉道:“在下此来,并无和两位动手之心。”
赵小蝶道:“大约你自知不敌。”
陶玉道:“在下心中若没有几分把握,也不敢来此和你们相见了。”
赵小蝶道:“杨相公大侠气度,英雄性格,他也不会杀你,但我赵小蝶管不了许多。”
突然一侧身子,越过了杨梦寰,缓缓扬起右掌。
陶玉冷笑说道:“你可以杀我陶玉,但你们却不能不救朱若兰。”
杨梦寰突然叫道:“赵姑娘不可造次。”
赵小蝶退到一侧,杨梦寰侧身而上,道:“你能救得了朱姑娘。”
陶玉道:“不错。”
杨梦寰道:“你为人太过阴险,对你的话,咱们不能全信,因此咱们必得问个明白才行。”
陶玉道:“你如心中有疑,尽管问我就是。”
杨梦寰道:“你要如何疗治那朱姑娘的伤势?”
陶玉道:“我先讲出她受伤之征兆,如是不错,两位再相信我不迟。”
杨梦寰道:“好吧!你说说看。”
陶玉道:“她真气倒行,凝聚内腑,人早已呈晕迷不醒之状。”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不错。”
赵小蝶接道:“不能信他,也许早已有人告诉了他兰姊姊晕迷的事。”
杨梦寰回顾了赵小蝶一眼,沉声对陶玉说道:“告诉我,你如何能疗好她的伤势?你有些什么需求,我不信你只是为了疗治朱若兰的伤势而来。”
陶玉道:“我并非要救朱若兰的命,而是为了自救,朱若兰大约早已知道此番下山甚为凶险,因此暗中对我施了毒手……”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兰姊姊未雨绸缨,那是比我们高明多了。”
陶玉道:“朱若兰用什么手法伤了我,迄今我仍是有些不明白,但却使我隐隐觉着,两处经脉日渐硬化,如是朱若兰一旦死去,只怕当今武林之中,再也无人能够疗治我的伤势了。”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你是求命而来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不是求命;而是换命。”
赵小蝶道:“你为人信用太坏,先疗好朱姑娘伤势之后,我们再为你疗伤不迟。”
陶玉道:“那是自然,如是朱姑娘伤势不好,两位纵有疗我陶玉伤势之心,只怕也无疗治我伤势之能。”
杨梦寰道:“在下再相信你一次,姑且一试。”
赵小蝶道:“你如想捣鬼,我就把你一刀一刀的剁碎。”
陶玉道:“朱姑娘的伤势,不是一两天可以治好,咱们得迁往一处隐密安全所在。”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和阁下同行……”目光一掠赵小蝶道:“赵姑娘请抱着朱姑娘走在后面。”
陶玉道:“就依两位之见,在下带路。”转身行去。
杨梦寰紧随陶玉身后,赵小蝶抱着朱若兰走在最后。
行约三四里,转过两个小弯,陶玉扬手指着崖壁道:“在那山崖,有座石洞,有着一夫当关,万夫难渡之险,咱们到那山洞中去吧……”
赵小蝶冷冷说道:“怎么?你可是在那山洞有了布置?”
陶玉淡淡一笑,道:“那山洞只有一个入口,两位之中不论那个,只要守在洞口,就足以拒挡攻袭之敌。”
杨梦寰抬头瞧了一眼,只见距地二十余丈的山壁之间,果然有着一座山洞,下面山壁,一片陡削,当下说道:“阁下为什么定要在那山洞之中养息伤势?”
陶玉目光转动,扫掠了杨梦寰和赵小蝶一眼,道:“两位怕我陶玉手下之人加害,我陶玉也同样的不得不作防备,我相信两位不致向我陶玉出手,但九大门派中人,我就难说,当今之世,恨我陶玉之人太多,万一有人出手加害于我,届时只怕两位电难阻止。”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别大自信。”
陶玉道:“最低限度宋若兰伤势未好之前,两位不致对我下手。”
杨梦寰道:“疗治朱姑娘的伤势,不知要多氏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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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玉道:“多则七日,少则三天。”
杨梦寰道:“那还得备一一些食用之物。”
陶玉道:“不敢劳驾,在下已经代为备好了。”
杨梦寰道:“好吧!阁下带路,咱们先上去瞧瞧。”
陶玉摇摇头,道:“我伤势不轻,已无能攀登削壁,还得杨兄相助一臂之力。”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好吧!”右手伸出,抓注陶玉右腕,借矮松、山石攀登而上。
这是一座天然的石洞,深约两丈,宽约八尺,洞中果然早已储存食用之物。
杨梦寰四顾一眼,不见有何埋伏,随即招呼赵小蝶攀登而上。
陶玉口中虽然言笑自若,但他内伤却似十分沉重,靠在石壁之上,闭目而立。
赵小蝶放下朱若兰,冷冷说道:“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陶玉道:“在下的伤势甚重,必得坐息一阵才行。”行到石洞一角,盘膝而坐。
杨梦寰缓步行到陶玉身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阁下准备几时动手疗治朱姑娘的伤势。”
陶玉道:“让兄弟坐息一阵如何?”
赵小蝶举步一跨,行近陶玉身侧,道:“最好先说出疗治朱姑娘伤势之法,让我等想想,再作决定,如是你想要花样,这石洞就是你葬身之地。”
陶玉长吁一口气,道:“朱姑娘真气倒行,凝集于内腑成伤,对是不对?”
杨梦寰道:“不错。”
陶玉道:“那凝集于内腑的真气,如不早日疏导,七日之后,即将成为不治之伤……”
杨梦寰接道:“你可有疗治之策。”
陶玉道:“如若在下没有疗治之策,那也不会来见两位了。”
杨梦寰道:“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救她?”
陶玉格格一笑,道:“原因非常简单,朱若兰伤了我,如是我不把她救活,只怕没有人能疗治我的伤势。”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我说你不是好人,怎会忽然发起善心来了。”
陶玉淡然一笑,道:“在下纵然真发善心,当真做几件好事,只怕别人也不会相信。”
杨梦寰望了朱若兰一眼,道:“要如何才能救她,你现在可以说了。”
陶王道:“我说一句,你照着做一句……
双目转到朱若兰的身上,接道:“她伤势看去虽重,但如能及时疗治,很快就可以复元。”
赵小蝶道:“那你快点说啊!”
陶玉道:“两位想想看,我陶玉会是这样好的人么?”
杨梦寰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陶玉道:“我只要你说一句话!”
杨梦寰道:“什么话?”
陶玉道:“兄弟疗治好朱若兰伤势之后,朱若兰亦得疗治好我的伤势,在这石洞中养息疗伤之期,彼此不得出手伤害。”
赵小蝶道:“出此石洞呢?”
陶玉道:“那就各凭手段,拼个你死我活了。”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好!我答应你。”
陶玉微微一笑,道:“先点她‘缺盆’‘云门’‘三突’三穴。”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三处穴道……”
陶玉接道:“如是害了朱若兰,我陶玉给她偿命,你只管出手就是。”
杨梦寰略一沉思,扬起右手食中二指点向朱若兰的穴道。
陶玉接道:“逼她倒行真气回聚丹田。”
杨梦寰道:“如何一个逼法?”
陶玉道:“作你内力,逼她真气回集,然后一路点她‘天容’‘承满’‘梁门’‘太乙’诸穴……”
赵小蝶道:“从未听说过,疗治伤势时,要点这多穴道。”
陶玉道:“赵姑娘别忘朱若兰伤势不同,如是人人可以疗治,诸位也用不着陶玉了。”
杨梦寰依言施为,一面逼使朱若兰流动的真气回集丹田,一面点了朱若兰的穴道。
陶玉道:“现在可以让她休息一会了。”言罢,闭目而坐。
杨梦寰停下手来,回顾了陶玉一眼,道:“现在该当如何?”
陶玉紧闭着双目,缓缓答道:“让我休息一会,也给我一个仔细想想的时间。”
杨梦寰望着赵小蝶苦笑一下,默然不语。
赵小蝶冷冷说道:“陶玉,你可知道,此时何时,此地何地,我可以立刻把你置于死地。”
陶玉淡淡一笑,仍然闭着双目,说道:“不错,不论两位之中,何人出手,都可以立时把我置于死地,但两位别忘了,在下死去之后那朱姑娘亦将断绝生机。”
赵小蝶冷哼一声,道:“陶玉,你不要激起我的杀机。”
陶玉启目一笑,重又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赵小蝶柳眉耸动,缓缓举起右掌。
杨梦寰右手一伸,拦住了赵小蝶,暗施传音之术,道:
“赵姑娘,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望姑娘多多忍耐一下。”
赵小蝶长长吁一口气,缓缓收回有掌。
陶玉似是毫无所觉,仍然是紧闭着双目而坐。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后,日光隐隐透进洞来。
陶玉缓缓睁开双目,望着杨梦寰道:“用手按在她丹田之上,试试看真气是否已回集于丹田之中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这个请赵姑娘试试吧!男女有别,有很多不便之处。”
陶玉冷冷说道:“救人大事,还有什么男女之分,杨兄不用假惺惺了。”
杨梦寰无可奈何的伸出手去,按在朱若兰丹田要穴之上,只觉真气充塞,果然真气都被逼入了丹田穴中,当下说道:
“真气已聚丹田。”
陶玉冷冷说道:“现在你要小心行事了。”
杨梦寰道:“在下洗耳恭听。”
陶玉道:“朱若兰强施真气逆行于经脉之中,因为火候不到,才凝结成伤,现在要使那聚于丹田的真气,返逆正行,才可使她伤势复元。”
杨梦寰道:“可是用导引之法,使她真气行于正脉。”
陶玉道:“不错。”
杨梦寰不再多问。暗运内劲,右手引动朱若兰的真气,左手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缓缓推拿朱若兰的穴道,引导缓行。
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之久,杨梦寰累的满头大汗,才把朱若兰聚集丹田的真气,引入正经穴脉。
只听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缓缓坐起身子,望了陶玉一眼,道:“你可是求命而来。”
陶玉道:“求命还命,两无亏欠。”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陶玉,我问你一件事,不许你胡扯支吾,激起了我的怒火,我立刻置你死地。”
陶玉淡然一笑,道:“那要看你问什么了?”
朱若兰脸色凝重,冷然说道:“你可是由那‘归元秘笈’上看到真气逆练的武功?”
陶玉道:“不错……”
赵小蝶失声叫道:“那‘归元秘笈’上,字字句句,都已经深记我的心中,怎的我未瞧到那些记载呢?”
陶玉道:“‘归元秘笈’上写的明明白白,姑娘没有看到,那只怪姑娘的眼拙了。”
赵小蝶要待发作,朱若兰抢先说道:“那‘归元秘笈’之上,想必另有夹层,上面记述了真气逆练的武功。”
陶玉道:“不错,朱姑娘果然才智过人。”
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道:“你练过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如未曾练过,如何能够知道。”
朱若兰道:“唉!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果然是一代绝才,看将起来,任何武功范畴,都无法脱出两人的预见之中了。”
陶玉道:“不错,那‘归元秘笈’之上,记述着很详细修习之法,可惜的是两人亦未练过逆行武功,是以未提过练成之后的威势如何,逆经行气,人体上有何变化。”
朱苦兰冷笑一声,道:“你为人一向阴沉,今日怎的一反常性,说出了此等坦白之言?”
陶玉道:“区区自知骗你不过,那也不用枉费心机了。”
朱若兰道:“只怕是用心不只如此。”
陶玉道:“姑娘定要知道,在下也只好再说清楚些了……”
杨梦寰冷冷接道:“定然是阁下练功,遇上困难,想向姑娘讨教。”
陶玉望了杨梦寰一眼,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杨兄也学得这般聪明了。”
朱若兰道:“你可是认为杨梦寰天份不及你陶玉么?”
陶玉格格一笑,道:“三年之后,天下武林同道,能和我陶玉一较长短之人,唯你朱姑娘一人而已了!”
朱若兰道:“好大的口气。”
赵小蝶突然伸出纤手,抓住了陶玉右腕,道:“杨相公答应了不杀你,但却没有答应不许动你,我要挑断你右腕筋脉。”
陶玉脸色一变,道:“我早该废了你的武功。”
赵小蝶道:“可惜是为时已晚。”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蝶妹妹,放开他。”
赵小蝶缓缓放了陶玉右腕,道:“小妹遵命。”
陶玉淡然说道:“朱故娘不失巾帼英雄的气度。”朱若兰道:“这倒不用你来夸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陶玉,我要问你一句话。”
陶玉道:“就在下目前处境而言,就是不愿听也得听呀。”
朱若兰道:“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陶玉道:“在下如是想死,也不会找你朱姑娘来了,我疗好你的伤势,用心就在以命换命。”
朱若兰道:“你对人处处用诈,不讲信义,对你这等人,就算失一次信,也算不得罪大恶极。”
陶玉道:“姑娘请说清楚吧,但得陶玉能力所及,我是无不答应。”
朱若兰道:“杨梦寰英雄气度,他心中虽然恨你入骨,但却不会杀一个没有抗拒力量之人,我朱若兰承你疗治伤势,倒也不便出手杀你,但赵小蝶可以出手,她和你既无约言,自是可任意而为,你如想保得性命,只有一个办法,交还她的‘归元秘笈’。”
陶玉道:“本当遵命,只可惜在下并未带在身上。”
朱若兰道:“那只有杀你以绝后患了。”
陶玉道:“在下早有安排,我如三日之内不能回去,那‘归元秘笈’即将为他人所有,你杀了我一个陶玉,十年后,将有十个陶玉为害江湖……”
朱若兰道:“我不信世间还有比你陶玉更坏的人。”
陶玉笑道:“这个姑娘只管放心,世间比我陶玉更坏的人,何止千百,在下选择取得‘归元秘笈’之人,自然都是我陶玉觉着可承我衣钵之人……”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除此之外,在下是无不答允。”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你可记得那逆练真气原文要决。”
陶玉道:“字字句句,都记的十分清楚。”
朱若兰道:“能不能将原文默写出来。”
陶玉道:“自然是能了。”
朱若兰道:“好!那你就默写出原文如何?”
陶玉道:“这个在下答应,不过在下亦有一事请问姑娘。”朱若兰道:“什么事?”
陶玉道:“在下默写原文之后,又有谁能保障我陶玉安全离此。”
朱若兰道:“我!我先疗好你的伤势,然后再放你安全离此。”
陶玉道:“姑娘一向言而有信,这个在下倒相信得过……”目光四顾,接道:“但这里没有纸笔,亦是枉然。”
朱若兰道:“你只管一字一句的背出来,就没有你的事了。”
陶玉道:“姑娘先请疗治我陶某人的伤势如何?”
两人对坐论谋,各逞口舌之能。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你的伤势不重,一日半日内,决不会死。”
陶玉道:“姑娘之意,可是要待我陶玉将死之时,才肯替我疗治伤势么?”
朱若兰道:“那倒不是,只要你能够谨守信诺,我不但可以助你疗好伤势,而且还保证你平安离开此地。”
陶玉道:“好吧!我背‘归元秘笈’上逆练真气要诀,不过……‘归元秘笈’上记述的逆练真气口诀,直到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羽化归西之时,仍然未把那逆练真气之学找出一个很肯定的方法。”
朱若兰道:“你是说在那‘归元秘笈,之上;记述着很多个逆练真气的方法,是么?”
陶玉道:“不错,总计记有三个方法,但这三个方法,却是个个不同。”
朱若兰道:“你用的什么方法?”
陶玉道:“在下无法在三个方法之中,选出一个,因此每一个方法,我都试验了一下。”
朱若兰道:“那是殊途同归了。”
陶玉摇摇头,道:“不是,三个方法的结果,却是大不相同——”
朱若兰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陶玉不闻朱若兰接口,又接着说道:“三个力法,各有反应不同,似是都对,也好像都错了。”
朱若兰移动一下身躯,倚着石壁而坐,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微微一笑道:“接下去说吧!”
她为人一向庄重,很难得看到她的笑容,笑起来倍觉动人。
陶玉只觉她举动之间,仪态万千,不禁瞧的一呆。
赵小蝶冷笑一声,骂道:“陶玉,你瞪着眼睛瞧什么?色迷迷的样子,恨起来我就挖了你一对眼珠子。”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垂下头去,说道:“在下照着那三种方法试验,每一种方法都有反应,却是各不相同,因此在下徘徊歧路,难作取舍,不知那一样才对。”
朱若兰道:“好!现在你就把三种方法一一说出来吧。”
陶玉突然放声一阵大笑,道:“朱姑娘,三种方法都说出来,姑娘不觉着太多一些么?”
赵小蝶道:“不说也行,咱们宰了你,你就是知道一百种方法也是无用。”
朱若兰双目凝注在陶玉脸上,道:“好吧!你任选两种说出来……”
陶玉道,“这还可以……”
朱若兰接道:“但你要记着,说的不许有错,被我寻出破绽,你就前功尽弃。”
陶玉淡然一笑,道:“这个在下早已想过了,三思之后,才决定来此。”
朱若兰道:“那很好,你只要说的句句实言,我立刻疗好你的伤势,送离此地。”
陶玉凝目沉思了一阵,似在思索措词,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在那‘归元秘笈’最后一章中,记载着佛、道合壁的大成武功,名叫大般若玄功,世人都知佛门中般若禅功,练到十成火候,能够以意克敌,玄门罡气,练到十成火候,发掌无坚不摧,周身为罡气所护,可避刀剑。”
朱若兰道:“不错,但是古往今来,尚无一入能够把两种绝技,练到十分火候。”
陶玉道:“那是因为人的体质面临着先天的极限,所以以那天机真人的才能,三音神尼的智慧,也只能把般若禅功,或是玄门罡气,练过七成火候……”
目光转动,扫掠朱若兰和赵小蝶一眼,接道:“我陶玉自知如若从头学起,不论我选择般若禅功,或是佛道合壁的大般若玄功,都无法追上你朱若兰和赵小蝶的成就,永远将屈居两位之下,人生短短数十年,弹指即过,我陶玉这一生霸主江湖之愿,也永难有实现之日。”
杨梦寰道:“因此你想到物极必反之理,反其道行之了。”
陶玉道:“杨兄过奖,兄弟还没有那份才能。”
他抬头望了朱若兰一眼,接道:“当时情景,在下是万念俱灰,恨怒交集,就把那本‘归元秘笈,摔在了地上。”
朱若兰道:“这一摔,被你摔出了奇迹来了。”
陶玉道:“不错,那‘归元秘笈’在在下怒摔之下,底层开裂,多出了数张记述,上面就是记载的逆练真气之法。”
原来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同样的面临着先天体能极限的困扰,两人同样早有着逆练真气的构想,以克服体能极限的难关,但当两人构想成熟,却是比武受伤,已是无法再练,就把这逆练真气的法则,记于‘归元秘笈’之后,此章先成,但因两人都未练过,故而把它夹封底面之中。
朱若兰道:“是了,两位老人家,因为尚未证实那真气逆练是否能够行通,故而不愿它流传于世,但又不忍毁去,故而把它录记下来,藏于底页夹层之中。”
陶玉道:“大概如此吧……”语声微顿,接道:“在下伤势隐隐发作,只怕难以说下去了。”
朱若兰淡然一笑,道:“不用多耍花招了……”目光转到杨梦寰脸上,道:“运足十成内功,缓缓击在他天灵穴上。”
杨梦寰依言举起右掌,缓缓向陶玉天灵穴上拍下,陶玉闭目而坐,浑如不觉。
这时杨梦寰如若生出杀机,只要发出掌心内力,一举之间,就可以把陶玉伤在掌下。
但他天性仁厚,不愿在陶玉毫无抗拒之下,杀死了他,掌势缓落,按在他天灵要穴之上。
朱若兰道:“内力缓发,逼他行血下降。”
杨梦寰应了二声,缓缓发比内力。
只见陶玉的脸色,渐变苍白,片刻间不见一点血色。
朱若兰迅快的伸出右手,点了陶玉前胸两处大穴,缓缓说道:“收起掌力,使他行血上冲。”
杨梦寰应声收住掌力。
朱若兰高声说道:“陶玉,自助人助,你要运气迫使行血上行。”
陶玉道:“在下一切遵命。”运气迫使行血上行。
但他前胸之上,两处大穴,已被朱若兰施用剪脉手法,阻止了行血,陶玉用尽了全身气力,仍然无法行血通过,脸色苍白如故,头上却大汁淋漓。
朱若兰冷冷说道:“能否疗好你的伤势,在此上举,你要全力施为了。”
陶玉道:“在下已尽全力,但胸口处两处脉穴受阻,在下如若再加内力,迫逼行血,只怕血管要爆裂了。”
朱若兰道:“知道了,你再加一成真力。”
陶玉只好依言施为,全力逼使行血上冲。
朱若兰双手齐出,陡然间解开了陶玉前胸上被点闭的脉穴。
陶玉全力迫使行血上冲,脉穴陡然解开,行血直冲顶门。
刹那间,苍白的脸色,变成一片紫红,青筋暴露。
朱若兰王掌飞场,又拍他后背前胸几处穴道,冷冷说道:
“现在你运气试试,看看内伤是否已经好转。”
陶玉张开嘴巴,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如是再加两成内力,只怕脑间的血管就要全部爆裂。”
赵小蝶怒道:“你如真的死了,当可使武林中减少了一个祸患。”
陶玉望了赵小蝶一眼,闭目运气。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缓缓睁开双目,道:“果然大见好转。”
朱若兰道:“好!你再说下去吧!”
陶玉转目望望洞口的日光,道:“在下还要先问一事。”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陶玉道,“姑娘暗伤在下的手法,并未记载于‘归元秘笈’之中。”
朱若兰道:“这几年来,你日日研读那‘归元秘笈’武功虽未必追上我和蝶妹妹,但我相信那‘归元秘笈’上记述的各种手法、要决、疗伤方法,都被你记熟,不得不创出一两种手法,对付你了。”
陶玉笑道:“朱姑娘能这般看重我陶玉,倒使在下有着受宠若惊之感。”
朱若兰道:“问完了么?”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那是两种大不相同的记述,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各主一方,但两人却将逆练真气的方法,记载于那‘归元秘笈’之上。”
朱若兰望了杨梦寰一眼,低声说道:“用心听着,如若陶玉在述说之中,加上一两句谎言,咱们却信以为真,那可是上了大当。”
陶玉淡淡一笑,道:“朱姑娘但请放心,我陶玉既然答应说了,那就决不会谎言相欺,不过,我只说一遍,诸位能够记得好多,那就各凭你们的天份了。”
朱若兰缓缓说道:“好!你说吧!”
陶玉道:“先说天机真人记述于‘归元秘笈’上真气逆练方法。”
杨梦寰心知陶玉这一段叙述,关系着武林今后大局,当下凝神静听。
一向阴沉的陶玉,这一次倒是很守信诺,一字一句的说了下去。
朱若兰、杨梦寰一个个全神贯注而听。
陶玉一口气说完了天机真人逆练真气之法,缓缓闭上双目,道:“三位可曾听出破绽,我陶玉在那一段加上了谎言。”
朱若兰凝目思索,似正在用心推想,杨梦寰、赵小蝶似都在推想着个中奥妙,都未回答陶玉之言。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朱若兰突然接口说道:“照词意中推想,逆练真气,是一种很奇的姿势。”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错,先行倒立,使行血逆行,然后才能着手。”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陶玉,你一定照着这姿势练过了,可否给我们作个样子瞧瞧。”
陶玉面现难色,道:“在下只答允说出要决,并未答应作姿势给你们瞧看。”
朱若兰道:“我不是强迫你,只是和你商量而已,不答应,那就算了。”
陶玉沉吟一阵,道:“好吧!我就作给你们瞧瞧。”突然站起身子,头下脚上的倒立起来,双手抱肘,以头顶地,背部紧贴在石壁之上。
朱若兰望着陶玉倒立的姿势,不住点头。
杨梦寰道:“阁下可否能够使真气逆行,如是能够,最好能试验一下。”
陶王道:“在下纵然是真气逆行,只怕你也瞧不出来。”
赵小蝶怒道:“陶玉,别忘了你还未离险地,惹起我的怒火,一样可以杀你。”
陶玉缓缓说道:“日后如有机会,在下实希望能领教赵姑娘的武功。”
赵小蝶道:“我随时奉陪。”
陶玉突然高声说道:“杨兄,仔细看了,此刻在下的真气,已然开始逆行了。”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陶玉双目紧闭,脸色忽白忽红,想是真气逆行之后的反应。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陶玉突然双脚着地,挺身而起,道:“朱姑娘,在下的伤势还未全好。”
朱若兰道:“不错,还得经过一次疗治。”
胸玉略一沉吟,道:“好!在下先把三音神尼逆练真气之法,说完之后,姑娘再替我疗治不迟。”
朱若兰道:“你一点残余之伤,疗治起来,十分简单,只要片刻时光,就可以使你复元。”
陶玉道:“三音神尼那逆练真气之法,和天机真人大不相同,她主张气走奇经,然后再顺序逆练了。”
杨梦寰、赵小蝶都听得不大明白,但朱若兰点头说道:
“那是和我想的不谋而合了。”
陶玉道:“朱姑娘已经试过了。”
朱若兰答非所问的接道:“你说下去吧!”
陶玉道:“在下详细的说出三音神尼记述于‘归元秘笈’上的方法,看看是否和姑娘说的一样……”当下一字一句的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朱若兰只听得忽而皱眉,忽而颔首,显然三音神尼逆练真气之法,固然有些和她相同,但也有甚多和她不同处。
陶玉说完之后,接道:“在下已然尽照姑娘指示而作,此地事情已了,我要走了。”
朱若兰道:“还有一种逆练真气,是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研究之后,修正之法了。”
陶玉道:“姑娘说过,不再多问。”
朱若兰凝目沉思了一阵,道:“你转过身,背我而立。”
陶玉依言转过身去,背对朱若兰。
朱若兰伸出右手,迅快的点了陶玉后背上数处穴道。
赵小蝶暗施传音之术,道:“兰姊姊,你真的要放了他么?”
朱若兰微微一怔,道:“你问杨梦寰吧!是杀他还是放他。”
赵小蝶目光转注杨梦寰的脸上,道:“杨兄,陶王处心积虑,日夜想暗算于你,对你何曾讲过一点道义,此刻是你报仇的机会了,唉!错过今日之机,日后只怕难再遇得。”
这时朱若兰右掌仍然按在陶玉的背心之上,只要一吐掌心内力,立时可把陶玉震死在掌力之下。
陶玉心知自己正陷于生死一发之间,此刻的生死,决定在杨梦寰一念之间,想到对待杨梦寰施用的诸般的恶毒手段,不禁心头暗自惊骇缓缓转过脸去,两道目光注在杨梦寰的脸上,说道:“杨兄如是想杀兄弟,只要说一句话,朱姑娘发出蓄存于掌心的内力,立时可震断兄弟的心脉。”
杨梦寰神色肃然,缓缓应道:“我如此刻杀了你陶玉,我杨梦寰和你陶玉,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陶玉心中暗暗喜道:“此人英雄性格,只怕作出了不仁不义的事,留人话柄,看来我陶玉的处境,又是有惊无险了。”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杨兄的英雄气度,兄弟是自知难及。”
赵小蝶冷冷说道:“陶玉,你为求命,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来。”
陶玉只觉脸上发热,心中暗道:这臭丫头,口齿如此刻薄,日后再要犯到我陶玉手中,决不饶你。口中却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说的是由衷之言,论英雄气度,在下确实不如杨梦寰,但如施用权谋,那杨梦寰就不如在下了。”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说的清楚一些,你为人生性奸诈,手段恶毒,对亲人无情,对朋友无义,如若世间真有十恶不赦之人,你陶玉就是其中之一了。”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不错,陶玉的恶毒,举世间很少见到,但咱们既然答应了放他,岂能言而无信。”
陶玉接道:“不错,我陶玉一生最善用诈,但这一次却是例外。”
朱若兰掌力缓发,缓缓推活陶玉穴道,冷笑一声,道:
“饶你一次不死,逃命去吧!”
陶玉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转身而行。
赵小蝶突然大声喝道:“站住!”
陶玉停下脚步,缓缓说道:“赵姑娘还有什么事?”
赵小蝶右手挥动,左右开弓,劈拍两声,打了陶玉两个耳括子,道:“你折磨我很多日子,这两记耳光,不算重吧?”
陶玉俊俏的脸上泛起了十道鲜明的指痕,但他却毫无怒意,淡然一笑,道:“赵姑娘打的很好。”转身行去。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人的阴沉、忍耐,都非我等能及。”
陶玉行到石洞口处,探首向下一看,只见一阳子、李沧澜。天宏大师等群豪,齐集于石洞之下,不禁一呆,暗道:我如下此悬崖,这班人决然不会放过我,心念一转,以缓缓走了回去。
赵小蝶眼看陶玉去而复返,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走?”
陶玉淡然一笑,道:“我陶玉大伤初愈,自然不能冲过那九大门派高手的拦截,如其死在他们手中,还不如死在三位手中。”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可是有人守在石洞之外么?”
陶玉道:“除了九大门派中人之外,还有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不下数十人,就算我陶玉未曾受伤,也得耗费很多气力,才能冲过这多高手的拦截。”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身上,道:“你送他出去吧!”
赵小蝶道:“兰姊姊,这陶工作恶多端,咱们守信用,不杀他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阻止别的人杀他?”
陶玉淡淡一笑说道:“杀了我,朱姑娘这一生再无敌手,岂不是一件大大的痛苦事情。”
赵小蝶道:“留着你,岂不等于养痈贻患。”
朱若兰道:“咱们不能失信于他,杨兄弟送他去吧!”
杨梦寰应了一声,转身行向洞口。
陶玉紧随在杨梦寰身后走去。
杨梦寰回顾陶玉一眼,道:“陶兄,兄弟走在前面,再给你一个暗施算计的机会。”
陶玉淡然一笑,道:“我陶玉此刻乃一帮之主的身份,出口之言,掷地有声,杨兄只管放心兄弟就是……”
大跨一步,和杨梦寰并肩而行,接道:“杨兄如是害怕,咱们井肩而行。”
两人一齐跃出石洞,借那崖壁间突岩,接脚换力,飘落实地。
石洞下的群豪,眼看陶玉现出身来,立时纷纷围了上来,日光下刀剑映辉。
杨梦寰抱举一个罗圈揖,道:“在下奉朱姑娘之命而来,尚请诸位让一条路,放了陶玉……”
闻公泰接道:“今日放了陶玉,那是纵虎归山,日后难免伤人,杨大侠请向后退,老朽试试他这几年阅读那‘归元秘笈’的成就。”
杨梦寰急急说道:“朱姑娘再三交待在下,不可伤他,闻老前辈还请看杨某人的份上,让他一条路吧。”
李沧澜道:“我要和他算算旧账,以第一代天龙帮主的身份,清理门户。”
杨梦寰道:“岳父息怒,错开今日,再执他算账不迟。”说完,连连作揖。
天宏大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诸位道兄、施主,杨大侠说的这般恳切,咱们也不用使杨大侠大为难了。”
闻公泰道:“好!放了他,咱们再去找他算账。”当先向后很去。
群豪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路。
陶玉一挥手,道:“杨兄,今日护送之情,我陶玉日后当有以报……”
杨梦寰道:“阁下只要能少作上两件见不得天日的事,那就算报答我杨梦寰了。”
陶玉轻轻的咳了一声,不再答言,转身疾跃而去。
第二十七回 练武论情
李沧澜见杨梦寰竟放走了陶玉,不禁低声问道:“寰儿,为什么要放过这个置死陶玉的机会?”
杨梦寰心中暗暗忖道:放走陶玉的事,如若仔细说起是十分复杂,一时间只怕无法说得明白,当下说道:“这是朱姑娘的意思,小婿也不大清楚。”
闻公泰高声接道:“朱姑娘伤势如何了?”
杨梦寰道:“已然大见好转。”
天宏大师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一阳子突然接口说道:“朱姑娘是否要回天机石府养息伤势。”
杨梦寰道:“这个,徒儿不知,待我问过,立刻回禀师父。”
一阳子道:“你已不是昆仑门下弟子,不用这等称呼我了。”
杨梦寰道:“师父启蒙传艺之恩,弟于如何敢忘,还望师父代弟子向掌门师尊代为关说,允弟子重返昆仑门下。”
一阳子笑道:“此刻你已是名重武林的大侠,天下武林同道,人人对你尊仰,已不用再返昆仑门下了。”
杨梦寰正待答话,突闻一声娇呼传来,道:“杨相公,快些上来。”
回头望去,只见赵小蝶站在石洞口处,举手相召。
杨梦寰看她神色焦急,心中大惊,急急攀登而上,问道:“可是朱姑娘伤势又有变化?”
赵小蝶道:“兰姊姊要我找你上来,不知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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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寰急急步行到朱若兰的身前,只见她闭目而坐,神情安静,毫无异样,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道:“姊姊叫我么?”
朱若兰缓缓睁开双目,道:“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杨梦寰道:“在下洗耳恭听。”
朱若兰道:“此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你先去把守在洞外的群豪遣散,就说我尚得数日静养,要他们各自回山去吧,那陶玉伤势,至少也要三月休养,才能再兴风作浪。”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
朱若兰道:“不论他们是否肯定,但咱们必得把话说明,快去吧!照我的话说。”
杨梦寰无可奈何,只好行到石洞口处,高声说道:“朱姑娘尚需几日静养,不能和诸位相见,陶玉亦受了很重的内伤,三月之内,不致再为害江湖,诸位千里赶来援助的盛情,朱姑娘和在下,都是感激万分。”
天宏大师高声说道:“朱姑娘之意,可是要我等各自返回去么?”
杨梦寰道:“不错,因为诸位乃各大门派的领导人,事务繁忙,不宜在此久留。”
只听朱若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要他们各自返回,注意门下,陶玉如若再为害江湖,必然从九大门派下手。”
杨梦寰一字不漏的传达下去。
天宏大师说道:“既是如此,我等就此告别了。”
杨梦寰道:“陶玉必须要休养三四个月,才可在江湖之上走动,还望诸位善自利用这数月时光。”
群豪都对那朱若兰十分信服,她既然如此说,定然是不会错,果然都动了立刻返回之心。
只见群豪齐齐私议了一阵,仍然由天宏大师说道:“请扬大侠代我等向朱姑娘致谢救命之恩。”
杨梦寰道:“在下当字字转达。”
但闻朱若兰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代我谢谢他们。”
杨梦寰高声说道:“朱姑娘要在下代她谢谢诸位关心之情。”
只见群豪纷纷拱手作礼,转身而去。
杨梦寰眼看大部群豪散去,只有李沧澜仍然带着川中四丑,留在山洞之外,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只好缓步转回石洞。
朱若兰笑道:“都走了么?”
杨梦寰道:“只有岳父和川中四义还留在石洞之外。”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令岳不放心”。
她一向严肃,很少说笑,听来使人倍生感慨。
杨梦寰尴尬一笑,垂首不语。
赵小蝶半假半真的说:“兰姊姊,那李沧澜可是怕咱们抢了他的女婿么?”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家岳豪气干云,只怕念不及此,赵姑娘说笑话了。”
朱若兰道:“虽是说笑,但亦不无道理。”
杨梦寰脸一红,不再多言。
赵小蝶笑道:“姊姊端庄严肃,他自然不会怕了,要怕一定是怕我,我得去告诉他一声,要他放心好了。”
朱若兰道:“不要再开他的玩笑了,他已经面红耳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坐近一些,我有要事和你们谈。”
赵小蝶、杨梦寰齐齐围了上去,三人相对而坐。
朱若兰脸色一整,肃然说道:“我要和你们研讨几个武功上的疑难,如是咱们再不求急进,一年之后,谁也无法对付陶玉了。”
杨梦寰、赵小蝶同时一整脸色,凝神听去。
朱若兰目光如电,缓缓由两人脸上扫过,道:“五年之前,我就感觉到一个人的武功成就,一定有一个限度,但学无止境,人生匆匆数十年,自然是无法把所有的武功学完,也很难面临到体能上极限困扰,我们得天独厚,一开始就从深奥的武功上着手,借别人的经验,,助我等大成,正因为我们的成就太快,太高,因此面临体能上难以适应的极限。”
杨梦寰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赵姑娘以大般若玄功,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力生生不息,是否已经算克服了体能上的极限呢?”
朱若兰摇摇头,道:“起初,我也认为打通任、督二脉之后,或可克服体能的困难,但后来我身体力行的结果发觉了这只是一个阶段,到此境界已是尽处,再向前进,就面临着体能极限的烦恼了。”
杨梦寰道:“姊姊可曾想出了克服极限的良策么?”
朱若兰道:“为了此事,我曾在那天机石府中,苦思了数年之久,最后想到逆练真气一途,在未遇陶玉之前,我还不敢肯定这办法是否可行,只是摸索试验,适才和陶玉谈了一番话后,证实了这是一条可行之路,天机真人、三音神尼,都已在那‘归元秘笈’上记述了这件事情,陶玉已然占先咱们一步,如若那陶玉逆练真气有成,克服了体能极限,咱们日后再遇上他,不论何人,都无法是他敌手,也许他只要挥手一击,就可以把咱们毙于掌下。”
赵小蝶道:“真的有如此厉害么?”
朱若兰道:“我想是如此了。”
赵小蝶道:“自从陶玉重出江湖之后,我一直未和他动过手,小妹自信此刻武功还不在他之下,如若我现在找他拼命,胜算应该很大,如其等他逆练真气有成,倒不如我现在去找他拼个死活出来。”
朱若兰摇摇头道:“此时此刻,还不用出此下策……”
语声微顿,接道:“我还有一处疑问,茫然不解,让我好好想想,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可以想出一条路来,咱们三人何以不能找出一条可循之途,此刻咱们运功坐息一阵再说。”
言罢闭目而坐。
赵小蝶、杨梦寰依言盘坐调息。
杨梦寰坐息醒来,朱若兰、赵小蝶还禅坐未醒,不愿惊动两人,悄然起身而行,攀上峰顶,练了一会拳掌,已是夜尽天明,旭日初升,越过了峰顶。
杨梦寰想到武林中迭起不绝的风波,感慨万端,背负双手,望春天际变幻的彩云出神。
这时朱若兰俏然行向杨梦寰的身侧。
杨梦寰似是正在想着一件很重要的心事,对朱若兰行近身侧一事茫无所觉。
朱若兰一语不发,突然伸出右手,点向杨梦寰后肘间一处穴道。
以朱若兰的武功,就算杨梦寰用心戒备,也未必能够防守得住,何况是突然出手施袭。
但杨梦寰此刻武功亦是非同小可,虽然穴道被点,仍然能强力支撑,一提气,转过身子,拍出了一掌。
目光到处,只见朱若兰站在身侧。
他想收住掌势,但因一处要穴被点,半个身子麻木难动,拍出这一掌,已用去了全身所能动用的气力,再想收住掌势,已是有所不能。
匆急之间,掌势疾向旁侧一偏。
这一来,重力顿失,整个身子,向前栽去。
朱若兰疾快的伸出双手,接住了杨梦寰的身子,道:“我封闭了你一条经脉的要穴,现在你如能运气,那真气必然会走他经,快些运气给我看看,我想查证一件事。”
杨梦寰也不再多说,立时运功行气。
他仍照着平日真气调行全身的路线,但因一处主脉要穴,已被朱若兰封了起来,此刻真气运行,有如另辟新径,行去艰苦无比。
朱若兰似是已瞧出了杨梦寰的痛苦,运气过穴,似是困难无比,立时伸出右掌,按在杨梦寰的身上,缓缓移动,助他行气。
在朱若兰内力导引相助之下,杨梦寰真气勉力行走在一条新的经脉之中。
朱若兰看杨梦寰真气行驰的经脉,正是自己心中所思,不禁面露喜色,低声说道:“杨兄弟,这一条经脉,乃是一个人真气最难通达之处,如是这一段经脉能够走通,我就可以想出其中很多玄妙疑难之处了。”
杨梦寰气行新径,只觉有如一把刺刀,在新径之中穿行,痛苦无比,本待开口告诉朱若兰,这条经脉真气实难通行,但听朱若兰这几句话后,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咬牙苦撑。
朱若兰一面运气,帮助杨梦寰真气运行,一面凝目沉思,似是在想着一件很困难的问题。
杨梦寰不忍朱若兰有所失望,强自忍痛运行,口中又想说话,但痛的说不出来,脸上是一付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奇怪表情。
只听朱若兰带着喜悦的声音说道:“杨兄弟,已经行了一半,这一条经脉如若能够全部通行,那真气逆练的困难,就算解决了一半,咱们或可抢在陶玉之先,练成真气逆练的武功。”
杨梦寰有苦难言,闷哼一声,代表答复。
朱若兰内心中充满了喜悦,全神贯注在逆行真气的变化之上,却忽略了杨梦寰的痛苦。
杨梦寰紧咬牙关,不肯出声,希望自己忍受的痛苦,能使朱若兰找出一条路来。
但这种痛苦,难受无比,杨梦寰虽然尽了最大的忍耐,努力,仍然无法忍受得住,只痛得全身大汗淋漓。
朱若兰目睹杨梦寰汗出如浆,霍然警觉,停下手来,掏出一方绢帕,拂拭去杨梦寰的满头大汗,柔声说道:“很痛苦么?”
杨梦寰点点头,长吁一口气,道:“很难忍受的痛苦。”
朱若兰右掌急出,拍活了杨梦寰的穴道,叹道:“你怎么不讲话呢?”
杨梦寰道:“我希望我忍受的痛苦,能使你找出那真气逆行之路。”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告诉我痛苦的情形如何?”
杨梦寰道:“那逆行真气行经的经脉,有如利刃穿过一般。”
朱若兰道:“那是很难忍受的痛苦了?”
杨梦寰道:“不错,小弟已经尽了最大的忍耐之力了。”
朱若兰摇摇头道:“这就不对了,练一种武功,使人体上有着痛苦,必然是有着错误之处,唉!也许我想错了经脉。,
她脸上泛现出一种愧疚怜惜的神色,伸出柔滑的右掌,轻轻在杨梦寰身体上按摩,似是要用无比的温柔,来补偿杨梦寰肉体上所承受的痛苦。
她为人沉稳内向,内心中虽有着火般的热情,但也是压制心头,深藏五中,一向不愿表达出来,但此刻不知不觉间流露于神色之间。
一阵晨风吹来,飘起了朱若兰披垂的长发,日光下只见她脸儿嫩红,眉儿敛黛,清澈的星目中,射出来无限柔情,不禁看的一呆。
朱若兰似是警觉到杨梦寰已为自己的神情所醉,急急停下手来,嫣然一笑,道:“看什么,红姑娘,琳妹妹各有千秋,一对花枝模样的美人儿,整日的陪在你的身侧,难道你还看不饱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如春兰冬梅,别有一番清华风韵……”
朱若兰嗤的一笑,道:“得啦!别给我灌迷汤啦,姊姊不吃这个。”
杨梦寰似亦从迷醉中清醒过来,只觉得脸上一热,挺身坐了起来。
朱若兰笑道:“我还认为你瘫在地上不会动了,原来你还可以坐起来。”
杨梦寰道:“还有一事,我该告诉姊姊,只是觉得很难启齿。”
朱若兰粉颊上笑容突敛,缓缓的说道:“什么事?很严重么?”
杨梦寰道:“是我们夫妇间的私事。”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你们夫妇间闺阃私事,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杨梦寰道:“我觉得冒读了姊姊,心中十分不安,何况这件事早晚你都得知道,还不如早些告诉你好。”
朱若兰道:“提起你们夫妇间事,我也想起了一件事来了,要先问问你。”
杨梦寰道:“好,姊姊先说吧!”
朱若兰道:“你们成婚了五年了吧?”
杨梦寰点点头道:“不错。”
朱若兰笑道:“为什么没有孩子呢?”
杨梦寰道:“小弟也正要将内情告诉姊姊。”
朱若兰笑道:“你已是有妇之夫,但我还待字闺中,这些你不该说,我也不该问,也不该听,也不该……”
杨梦寰道:“如是和姊姊无关,小弟如何敢言。”
朱若兰沉吟了片刻,道:“你说吧,反正我这一生也不打算嫁人了。”
杨梦寰道:“我们虽然已有了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朱苦兰一颦黛眉,仰脸望着天际一片浮云,双颊上泛起了两朵羞红。淡淡的说道:“为什么呢?”
杨梦寰双轻咳了两声,道:“在我大婚之后,她们两个都坚拒正室不就,甘居侧位。”
朱若兰道:“胡闹啦,那正室应该给琳妹妹,李姑娘和你相识较晚,自是该居侧位……。”
语声微微一顿,笑道:“其实她们姊姊只要相处的好,那也不用分什么偏正了。”
杨梦寰道:“说起偏正之分,中间就牵扯到姊姊你了。”
朱若兰道:“你们夫妇,为什么总要把我牵扯进去呢?以后万万不可。”
杨梦寰正待答话,瞥见赵小蝶大步行了过来,只好住口不言。
赵小蝶直奔到两人身前,笑道:“你们想到了没有?”
朱若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那逆练真气之法。”
说话之间,也盘膝坐了下去。
朱若兰道:“我拿他试验,痛得他失声而叫,但还是找错了经脉。”
只见赵小蝶闭目而坐,运气调息,已不再理朱若兰之言。
朱若兰看她用心之状,心中暗道:“这丫头忽然间懂事了。”
望了杨梦寰一眼道,“咱们再试试吧!”
杨梦寰点点头,闭目而坐,片刻之后,赵小蝶突然一跃而起,道:“果然不错,我找出窍诀了。”
她欣喜若狂,高兴的手舞足蹈。
朱若兰重重咳了一声,道:“小蝶,静静好么?”
赵小蝶听得朱若兰喝叫之声,才静了下来,说道:“姊姊,我太高兴了,咱们如能早些找出窍诀,自然可以走在那陶玉前面了。”
朱若兰道:“不是我这做姊姊的扫你的兴,这真气逆练之法,很难想对,过去我曾有几次像你这般的高兴,但最后却很失望。”
赵小蝶道:“也许小妹想错了,咱们到那巨松下试试去吧!”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朱若兰拉起杨梦寰,紧随在赵小蝶的身后,行到巨松之下。
赵小蝶一提裙子,坐了下去,道:“姊姊,我先运气给你瞧瞧再说。”
朱若兰道:“好,你先运气试试。”
杨梦寰心中大为奇怪,暗道:朱姑娘这等作法,也有些不近人情了,她想出真气逆练的窍诀,内心是何等欢乐,何以竟然不让她一舒心中之乐。
但见朱若兰全神贯注,脸色是一片严肃,似是对赵小蝶的举动,十分担心一般。
杨梦寰虽然也十分用心瞧看,但却始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赵小蝶突然一跃而起。
朱若兰似是早已料到这一遭,急急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了赵小蝶的左腕。
赵小蝶内心似是突然有着无比的急躁,飞跃而起后,双目还未睁开。
朱若兰紧握着赵小蝶左腕之后,赵小蝶才似逐渐的镇定了下来,缓缓地睁开双目,道:
“姊姊啊!这是怎么回事?”
朱若兰缓缓说道:“三年之前,我也有过这么一次,几乎成了狂癫,玉萧仙子、彭秀苇等数人都被我打的身受重伤……”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起初之时,他们又不敢和我还手,直到发觉我情形不对,才联袂出手把我制住,我整整的休息了三个月,不敢再想那真气逆练的功夫。”
杨梦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若兰道:“我无法说的详尽,人身上有一处奇穴,似乎是管制人的喜怒哀乐,被逆练真气伤到了之后,人的情绪就立时大变,不是大哭,就是大笑,适才我瞧出蝶妹情形有些不对,因此留上了心,果然是被我猜对了。”
赵小蝶长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逆练真气,还有如此之多的麻烦。”
朱若兰道:“唉!这其间困难之多,如非身受之人,实是很难相信,我和你们分开之后,回到了天机石府,就想到一个习武之人面对的体能极限……”
目光一掠赵小蝶和杨梦寰,道:“一个练武之人,下了数十年的苦功,也未必能练到我们这等境界,但我们却得天独厚,遇上良师,十几年的时光,就登入大成之境,如是没有陶玉为害江湖,咱们实也不能再求上进了,但此刻为形势所迫,咱们还得日日夜夜苦求精进,而且必得先行克服面临先天的体能极限,如若陶玉先学成真气逆练的武功,一年之后,咱们都非他的敌手了。”
杨梦寰道:“昨日陶玉在石洞之中,谈到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逆练真气的方法,姊姊可曾试练过么?”
朱若兰道:“不瞒你,陶玉昨天谈到的真气逆练之法,一年之前,我亦曾想到了,摸索了半年之久,才发觉其路难通。”
赵小蝶道:“这么说来,那‘归元秘笈’上所载的真气逆练之法,也难行通了?”
杨梦寰道:“果真如此,咱们就不用再怕陶玉了,大家都在茫然之中摸索,以姊姊的才慧,必可抢在陶玉的前面。”
朱若兰道:“关键就在那第三种方法了,陶玉不肯说出口来,我也未多追问,我想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两位老前辈合了两人的才慧,或可找出一条可行之路。”
赵小蝶道:“小妹倒有一个办法。”
朱若兰道:“什么办法?”
赵小蝶道:“咱们不用再苦心研究那真气逆练之述了,合咱们三人之力,追查陶玉行踪,在他未成之前,把他杀死,这岂不是一了百了,杀他之后,夺回‘归元秘笈’用火焚去,那时,杨兄为尊江湖,也许可以使武林保持一段平静时光。”
朱若兰道:“唉!话虽不错,只是太晚了些。”
赵小蝶道:“为什么?”
朱若兰道:“此刻的陶王必然早已有了准备,咱们想追杀他,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寰哥哥,你们都在这里。”
转脸望去,只见沈霞琳自衣飘飘的行了过来。
杨梦寰道:“那彭姑娘伤势如何了?”
沈霞琳道:“在玉萧姊姊细心调理之下,已然大见起色。”
朱若兰道:“她们现在何处。”
沈霞琳道:“连同赵姑娘的花娥,都已到了悬崖之下,在和李伯伯说话。”
朱若兰拍拍身侧草地,道:“坐过来,我有话问你。”
沈霞琳缓步走了过去,紧依着朱若兰身侧坐下,说道:
“姊姊!你的伤势完全好了么?”
朱若兰道:“好啦!累你关心了。”
沈霞琳道:“姊姊平日为人好,关心你的何止我一人呢?”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不谈这些事了,我要问你些轻松的事。”
沈霞琳望了杨梦寰一眼,道:“那定是与他有关了。”
朱若兰道:“不错!”
沈霞琳点点头,道:“你问吧!不论什么事,我都会告诉姊姊。”
朱若兰道:“这几年来我二直没有见过那李瑶红,不知她的脾气是否好一些呢?”
沈霞琳道:“红姊姊一直很好,她对待寰哥哥温柔多情,千依百顺,对待我更是爱护备至,这些年来,我们从没有吵过一句。”
朱若兰道:“那就好……”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李姑娘那里去了,怎的一直没有见她?”
沈霞琳道:“她保护公婆避难远行,到那里我也不知道了。”
杨梦寰接道:“大约是到黔……”
朱若兰道:“不用说下去了。”
赵小蝶突然接口说道:“兰姊姊,你可在陶玉手下派有卧底之人?”
朱若兰道:“没有啊。”
赵小蝶道:“这就奇怪了,”
朱若兰道:“奇怪什么?”
赵小蝶道:“在那陶玉手下,常常有一个黑衣人,传递消息给我……”
沈霞琳接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我师姊。”
赵小蝶道:“他是个很瘦小的男子。”
沈霞琳道:“那是女扮男装。”
赵小蝶道:“那为什么说话的声音也像男人呢?”
杨梦寰道:“她饱经忧患,吃了不少苦头,也长了很多经验。”
赵小蝶道:“我受她之恩很大,臼后要好好报答她。”
朱若兰一整脸色,说道:“我想到了一件事,必得早些问问你们,赵妹妹也在这里,大可当面决定了。”
赵小蝶道:“谈什么呀?”
朱若兰道:“你的终身大事,你飘泊江湖,终非了局,必得早有一个归宿才是。”
赵小蝶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欲去。
沈霞琳一把抓住赵小蝶的衣袖,道:“赵姑娘,不要走,也不用害羞,坐下来,听兰姊姊说吧!她说的事,永远不会错的。”
赵小蝶粉颊上泛现两片羞红,缓缓坐了下来,道:“姊姊,不用谈了,我知道你要谈什么?”
朱若兰道:“咱们几人亲如姊妹兄弟,什么话说错了也是无妨……”
赵小蝶急急接道:“姊姊!过去我确实作了很多糊涂的事,但现在我都明白了,唉!姊姊,我今生已不作嫁人之想,我已决心追随姊姊回到天机石府,终身研究武功,助姊姊一臂之力。”
朱若兰摇头笑道:“小蝶,听姊姊说,我知你此刻确有这个心愿,但来日方长,你今年不过二十一二,此后岁月,岂是容易渡过的么?”
赵小蝶道:“姊姊呢?作何打算?”
朱若兰笑道:“姊姊也没有说终身不嫁啊,但我却有些和你不同,我能分享你们的快乐,不是姊姊小觑了你,这一种修养工夫,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要我嫁人,可是嫁给谁呢?”
朱若兰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咱们再慢慢商量吧,妹妹冰雪聪明,咱们嫁人,也和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不只是要嫁一个丈夫,而是要找一个终身伴侣。”
沈霞琳突然接口说道:“小蝶妹妹,你如能够委屈一些,我和红姊姊都万分欢迎你常住在水月山庄,寰哥哥脾气好,公婆更是慈爱异常……”
赵小蝶笑道:“你们要我嫁给杨梦寰么?”
杨梦寰急急说道:“赵姑娘不要误会,琳妹妹一向口没遮拦……”
朱若兰道:“现在别谈了,我只是劝你嫁人,嫁给谁,咱们慢慢商量。”
杨梦寰突然站起身子,道:“三位谈谈吧!家岳尚在悬崖下面坐候,岂可太过冷落于他,我该下去陪陪他老人家才是。”
朱若兰格格一笑,道:“我们女人家在谈心,你早该走了,赖在这里我们也不好撵你。”
杨梦寰抱拳一礼,急急转身而去,头也未回的直下悬崖。
只见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正在山下一片青草地上坐息。
杨梦寰急步奔了过去,行到李沧澜身前,跪拜于地,道:
“小婿杨梦寰叩见岳父大人。”
李沧澜缓缓睁开双目,道:“朱姑娘完全好了么?”
杨梦寰道:“托岳父之福,朱姑娘伤势已然完全痊愈了。”
李沧澜道:“可是那陶玉疗好了她的伤势么?”
杨梦寰道:“不错,那陶玉伤在了朱姑娘的手中,以命换命,疗好了朱姑娘的伤势。”
李沧澜道:“这么说来,那陶玉确然已研读‘归元秘笈’有成,咳!果真如此,是武林的大大不幸了……”
杨梦寰接道:“朱姑娘已然抢在那陶玉之前,习练真气逆练武功,以朱姑娘的才慧,只要找出窍诀,成就不难超过陶玉。”
李沧澜摇摇头,道:“陶玉可是由‘归元秘笈’上找出了逆练真气的记载么?”
杨梦寰道:“不错,昔年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合录那本‘归元秘笈’时,就会想到逆练真气的武功,只是两人大限将到,已然无暇详细研讨,所以把它夹在封底夹层之中,是以,赵小蝶虽然待有那‘归元秘笈’甚久,却未发现那真气逆练的武功……”
李沧澜忽然发觉杨梦寰仍然跪着和他说话,当下接道:
“你起来,有话慢慢谈。”
杨梦寰缓缓站起了身子,道:“也许那大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没有想到晚一辈中,会有朱若兰这等才华横溢的人,二十几岁,竟然已身集大成,面临着先天体能极限的烦恼。”
李沧澜道,“难道逆练真气,能够把一个人先天体能扩为无限的成就么?”
杨梦寰道:“这个小婿目下不敢作答,但想来总是有些道理,朱若兰苦苦研究,迄今还未能找到门路。”
李沧澜突然站起身子,右手扶拐,左手持髯,沉吟了一阵,道:“陶玉呢?可是已从那‘归元秘笈’上找出了可行之法?”
杨梦寰道:“就小婿观察所得,那陶玉亦未找出门径,不过那‘归元秘笈’上既有了记述,当可收卡半功倍之效。”
李沧澜一顿手中铁拐,道:“朱姑娘对此事作何处理?”
杨梦寰道:“赵小蝶力主陶玉真气逆练未有成就之时,全力追杀,朱姑娘却是期期以为不可。”
李沧澜道:“为什么?老夫同意那赵姑娘的高见,唉!你们不知陶玉的为人,如若被他练成奇功,艺盖江湖,武林道上不知要被他闹成什么样子,何不趁此时,把他置于死地,岂不是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么?”
杨梦寰道:“朱姑娘坚持不可,或有她的见解,只是她未曾说出,实叫人难以猜测。”
李沧澜道:“你去告诉朱姑娘,就说老夫要见她,兹事体大,非同小可,老夫非得把她说服不可。”
杨梦寰沉思了一阵,道:“好!小婿就去告诉她。”
起身而去。
李沧澜急道:“站住。”
杨梦寰回过身来,抱拳一礼,道:“岳父还有何教言?”
李沧澜道:“红儿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你,一直无暇转告,趁此刻,告诉你吧!”
杨梦寰道:“什么事?”
李沧澜道:“她说你们夫妇间的事,要你和沈姑娘商量即可决定,她早已和沈姑娘谈妥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李沧澜道:“这个么?我就不清楚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小婿记下了。”
李沧澜点点头道:“我虽不知内情,但想来亦不致距离大远,红儿言中之意,似是要你通权达变,不可太过拘泥。”
杨梦寰只觉她言中之意,若有所指,但却又没法答复,只好含含糊糊的应道:“岳父说的是。”
李沧澜道:“你现在可以去了,告诉朱姑娘,就说我要见她。”
杨梦寰应了一声,重又攀上悬崖。
抬头看去,只见朱若兰一个人坐在青草地上,望着天际静静出神。
杨梦寰缓步走了过去,说道:“兰姊姊。”
朱若兰头也未回的站起身子,道:“跟我来吧!我正有活要问你。”
当先向前行去。
杨梦寰应了一声,随在朱若兰的身后,下了悬崖,行入一道小谷之中。
朱若兰当先坐了下去,拍着草地,道:“你也坐下来吧!”
杨梦寰依言坐了下去,道:“姊姊有什么紧要事么?”
朱若兰一直没有回首望过杨梦寰一眼,淡然说道:“你准备怎么安排她?”
杨梦寰道:“安排那一个?”
朱若兰道:“赵小蝶啊。”
杨梦寰讶然说道:“怎么安排她,小弟如何知道,这要凭姊姊吩咐了,不过……”
朱若兰道:“不过什么?”
杨梦寰道:“不弟总觉着其人有些野性难驯,最好姊姊能把她带在身侧。”
朱若兰道:“我把她带在身侧,岂是长远之局么?”
杨梦寰道,“姊姊之意呢?”朱若兰道:“交给你,只有你才能够使她野性化去,变得驯服。”
杨梦寰道:“小弟如何能有这等潜移默化之力呢?”
朱若兰道:“她聪明绝伦,所以会一意孤行,全是因为她心无所寄之故,如是心有所寄,不难变成一个贤妻良母。”
杨梦寰道:“姊姊说到那里去了。”
朱若兰突然转过脸来,一脸肃穆之色,望着杨梦寰道:
“我说的句句真言,你可是有些不信么?”
杨梦寰只觉她双目之中,有如冷电中挟着霜刃,直看到自己心肝肺腑之中,不自禁的缓缓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朱若兰一耸柳眉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姊姊要我说什么呢?”
朱若兰道:“告诉我你对那赵姑娘的想法如何?”
杨梦寰道:“我对赵姑娘敬重异常,视她如良师,如兄妹……”
朱若兰冷笑一声,接道:“这些倒不用你费心了,我只问你如何安排她。”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如何知道……”
朱若兰道:“不用跟我装糊涂,难道你真的听不懂我言中之意……”
她举手理一下头上秀发,缓缓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需对你说清楚,目下武林中的变化,集中在陶玉和你的身上,今后十年江湖上不是惨遭血洗,就是一个从未有过平静之局,陶玉得那‘归元秘笈’之助,已然是杀劫隐隐,赵小蝶亦是大局转变的关键人物,她可以助你,也可以兴风作浪反助陶玉,这一次我见她,发觉她已经成人,此后是否还肯听我的话,我心中实无把握,对你们夫妇间事,我本是不该插手多管,但事关正邪消长,叫我如何隐忍不言,千百年来,江湖从未有过的事,把正邪消长之机,依附一二人情感的好恶之上……”
杨梦寰抓着头皮说道:“姊姊说的太严重了吧!”
朱若兰脸色更见肃穆,微带愠意的说道:“你不信姊姊的话么?”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不敢。”
朱若兰道:“那就听我说下去,赵小蝶并非是无理取闹,仔细想来,都怪我昔年少欠考虑。”
杨梦寰道:“这事和姊姊有何关连呢?”
朱若兰道:“你该记得她为你疗伤的事。”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如何能够忘记。”
朱若兰道:“那就是了,她一个黄花闺女,和你皮肉相贴,肌肤相亲,难道还不算严重的事,刚才她曾经对我说过几句话,深悔这几年来在江湖胡作非为,引起很大风波,此后她将痛改前非,选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地,削发苦修,断绝尘缘,不再问江湖中事,只是她收罗的一批花娥无法处理,要我答应带她们回到天机石府中去……”
杨梦寰接道:“姊姊之意呢?”
朱若兰道:“她说的很真实,字字都是出自肺腑,但目下情形,决不允许她遁形山林,不问江湖是非,陶玉必将是千方百计算计于她,如是一旦陶玉得逞,赵小蝶就成了为害江湖的一笔本钱……”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你该记得那童淑贞的事吧!女孩子本领再大,生性再强;但却无法免除依附男人之心,尽管她适非所爱,尽管她珠泪偷弹,但她却不能摆脱心灵枷锁……”
杨梦寰接道:“这个,这个……”
朱若兰道:“不用这个那个了,赵小蝶现在咱们习武石洞之中,快去瞧瞧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记着,别再言语中伤害到她。”
杨梦寰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小弟记下了。”
朱若兰道:“记着,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武林的正邪消长。”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直向那石洞之中行去。
只见赵小蝶微闭双目,靠在石壁上,似是已经睡熟一般,杨梦寰直走到赵小蝶的身侧,赵小蝶似是仍无所觉。
杨梦寰低声叫道:“赵姑娘,睡熟了么?”
赵小蝶睁开双目,瞧了杨梦寰一眼,笑道:“嗯!我有点困倦,杨兄请坐。”
杨梦寰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缓缓坐了下去,道:“据兰姊姊说,今后一年时光之中,那陶玉似是已无能再兴风作浪了。”
赵小蝶道:“不错,陶玉如若不能在真气逆练的武功上摸出一条路来,决非我和兰姊姊之敌,五百招至一千招之内,我定可取他之命。”
杨梦寰道:“怕的是他能找出一条新径,练成奇技,兰姊姊对此十分忧虑。”
赵小蝶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江湖上胡闹,没有用心想过武功的事,但现在用心一想,确是感觉到陶玉已然在构想上超越过我们很多,如若假以时日,他的成就,很可能掩盖江湖,成为第一高手。”
杨梦寰道:“因为如此,咱们亦必得妥善的利用这一段时光,不能让他超过你和兰姊姊。”
赵小蝶道:“我想兰姊姊早已有备,只要她能静下心来,她的进境,至低限度可以和陶玉保持均衡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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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寰道:“你呢?准备到那里去?”
赵小蝶道:“天涯如此辽阔,那里不可以安身立命,但我还想回百花谷去,鸟倦知返,那地方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着我母亲的坟墓,我也该回去祭一祭她老人家了。”
杨梦寰道:“兰姊姊希望你能够助她。”
赵小蝶道:“助她什么?”
杨梦寰道:“咱们有‘归元秘笈’那上面记载着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两大奇人才慧的结晶,兰姊姊仍要借重于你的才智。”
赵小蝶道:“我处处都难及得兰姊姊,只怕是无能助她,”
杨梦寰道:“姑娘为何如此的自暴自弃呢,答应我,跟着兰姊姊去吧!只有你们两人合力,才可以对付陶玉……”
赵小蝶接道:“你呢?”
杨梦寰道:“我追随两位姑娘之后。”
赵小蝶嫣然一笑,点点头道:“我如答应了,沈姑娘,李姑娘只怕不放心吧!”
杨梦寰道:“姑娘多虑了。”
按下两人,且说李沧澜久候不见杨梦寰回来,心中正自焦虑,瞥见朱若兰信步行了过来,欠身一礼,道:“见过老前辈。”
李沧澜素行孤做,唯独对朱若兰十分敬重,拱手说道:
“姑娘伤势好了么?”
朱若兰道:“多谢老前辈的关心,晚辈的伤势已经大好。”
李沧澜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要多多保重,今后江湖的安危大局,全系在姑娘一人身上了。”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晚辈何能何德,怎敢当老前辈如此夸奖。”
李沧澜道:“老朽一向是轻易不说颂赞之言,言则必出肺腑,姑娘早已是武林中安危所寄了。”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晚辈也想和老前辈谈一下今后武林形势,还请老前辈不吝赐教才好。”
李沧澜道:“老朽老迈了,只怕难有卓越之见。”
朱若兰道:“老前辈不用客套,晚辈是诚心领教而来。”
李沧澜道:“姑娘这般看重老朽,老朽自当竭尽心智,提供一得之愚。”
朱若兰道:“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手著那‘归元秘笈’之初,用心不外是不愿绝艺失传江湖,但他们却未想到这一本‘归元秘笈’,竟然为武林带来了这大祸患,引起了这样大的风波,如今形势已成,就算天机真人复活,三音神尼重生,也无能控制大局了。”
李沧澜道:“局势如此严重么?”
朱若兰道:“不错,那陶玉虽非最先得到‘归元秘笈’之人,但他却是第一个由那‘归元秘笈’发现武林中从未有过的‘逆练真气’之学,假以时日必有大成,那时晚辈固然是首要被除去之人,令婿,令媛,只怕是亦难免杀身之祸。”
李沧澜道:“朱姑娘何以不在他奇功未成之前,领导天下武林高手,搜而杀之,消大劫于无形。”
朱若兰道:“晚辈原想在这百丈峰中一战,扫穴犁庭,尽除妖气,但因身子不适,体能难支,忽生重病,加以计划不周,致使功败垂成,如今那陶玉有备逸去,再想搜捕追杀,已非易事,而且据晚辈观察,那陶玉已似得个中窍决,未雨绸缪,晚辈等必得早作准备,以免届时毫无抗拒,任他宰割。”
李沧澜抨髯点头,道:“姑娘说的是,除了姑娘之外,别人纵然能搜到陶玉藏匿之处,也难是他之敌手。”
朱若兰道:“晚辈几番深思,从天下千头万绪的纷乱局势中,想到一事,那就是整个纷杂的江湖局势中,集中在令婿和陶玉的身上。”
李沧澜道:“姑娘难道能置身事外么?”
朱若兰道:“晚辈自然是义不容辞,不过晚辈一人之力,实难独挽大局,必得借重一人相助才行。”
李沧澜道:“什么人?”
朱若兰道:“赵小蝶——”
李沧澜接道:“哦,老朽明白了。”
朱若兰道:“老前辈能够想明此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李沧澜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小女和霞琳都对你尊仰异常,由你朱姑娘从中作主,自然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朱若兰道:“这些事晚辈也不能强人所难,他们四个人,有一个不同意,这事情就不能办,还有老前辈和杨兄弟的父母,都得先行疏通。”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老朽虽然赞成,但却无法助你,如何安排,那是朱姑娘的事了。”
朱若兰道:“琐碎小事,如何敢要你老前辈费心多虑呢?”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并非是晚辈爱管闲事,实是目下情势不同,赵小蝶已成了当前武林形势的关键之一,必得先把她笼络住。”
突然举手一抬,道:“老前辈咱们往右面山谷中走走吧!”
李沧澜回目一顾,只见赵小蝶,杨梦寰并肩行了过来,当下举步向右面山谷之中行去。
朱若兰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对那位女婿命犯桃花,老前辈还得多多担待些。”
李沧澜笑道:“武林形势如此,那也怪不得他——”
只听赵小蝶高声叫道:“兰姊姊,等等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朱若兰道:“既然被他们瞧到了,只好等等他们了。”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只见赵小蝶飞奔而至,先给李沧澜见了礼,才对朱若兰道:“兰姊姊,我刚和杨相公谈起对付陶玉的事——”
朱若兰道:“好!讲给我听听吧!你们如何对付他?”
赵小蝶道:“我想咱们都回到水月山庄中去,大家在一起研练武功,一面和九大门派保持联络,听得陶玉消息,咱们一齐动员赶去,如讲习武之处,本以姊姊那天机石府最好,不过天机石府太远,和中原武林联络不便,不知姊姊意下如何?”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很好,就照你的意思做吧!”
赵小蝶道:“我先上路,把我分布在几处隐密之地的人手,一起集中,带到水月山庄中,姊姊们再休息两三日动身不迟。”
朱若兰道:“你收罗了很多花娥是么?”
赵小蝶脸一红,道:“那时小妹四海游走,不得不多收罗一些助手。”
欠身一礼,转身行去。
朱若兰、李沧澜、杨梦寰送她到大道之旁,瞥见一匹健马,拴在道旁一株小树上,赵小蝶伸手解下缰绳,纵身上马,放辔而去,只见那披肩长发和衣袂,随风飘起,片刻间踪影己杳。
朱若兰望着赵小蝶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奇怪呀!那来的健马。”
杨梦寰道:“这倒不足为奇,她在江湖上走动之时,行踪一直是飘忽莫测,使人无法追出她的行踪,就全凭仗这种方法”风。
朱若兰道:“你是说有人替她送马来的,是么?”
杨梦寰点点头道:“不错,她在大江南北建立了很多花站,用预先定好的暗记联络,凡是行踪去向,亦用暗记指示,叫站传一站,随时都有人追在她的身后,她需要之物,只要留下暗记,就有人替她办了。”
朱若兰道:“原来如此,看来她那花站的机密,是犹在天龙帮分舵之上了。”
杨梦寰道:“她刚刚告诉我这件事,这时就露了一手,给咱们瞧了。”
朱若兰道:“她可是要解散那些分布在天下的花站么?”
杨梦寰道:“这个,她倒未曾说明。”
朱若兰道:“利用那些花站追查陶玉的行动,是最好不过,如是被她解散了,就未免太可惜了。”
杨梦寰摇摇头,道:“这几年不见,赵小蝶已非昔年那天真无邪的少女可比,她不但知道了施用手段,而且心机很深,我想她不会把费尽心血建立的花站撤除,”
李沧澜突然接口说道:“朱姑娘,是否决定了回到水月山庄中去。”
朱若兰点点头,道:“赵家妹子说的不错,水月山庄和中原各大门派联络,有很多方便之处。”
李沧澜道:“老朽先到水月山庄中去,替你打扫安排一下。”
朱若兰道:“这等事如何敢劳动老前辈。”
李沧澜道:“不妨事——”高举起龙头拐杖,在头上绕了一圈。
只见站在数十丈外的川中四丑,齐齐奔了过来,分站在李沧澜的四周。
李沧澜一抱拳,道:“老朽先走一步了。”
朱若兰道:“老前辈这等奔走,叫晚辈等如何安心。”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气了,老夫就此别过。”
转身向前奔去。
川中四丑紧迫在李沧澜的身后,五条人影,奔行在大道上。
朱若兰望着李沧澜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令岳似是已决心介入这场江湖是非之中,唉!亲情似海深,果然不错,他如不是为了李瑶红,就算九大门派掌门人亲自去请他出山,他也未必会答允相助。”
朱若兰随手折了一截松枝,缓步向前行去,一面问道:
“你和赵小蝶谈的如何?”
杨梦寰道:“赵姑娘长大了,不似过去那等畅所欲言的性格。”
朱若兰道:“你说服了她?”
杨梦寰道:“遵从姊姊之意,小弟已劝说她放弃独善其身的思想,同往水月山庄,助姊姊探求那真气逆练的武功,以便对付陶玉。”
朱若兰道:“沈霞琳,李瑶红,赵小蝶,再加上我朱若兰,齐集水月山庄,我看你怎么应付。”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姊姊说笑话了——”
朱若兰道:“谁跟你说笑话了,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实之言。”
陡然停下脚步,靠在一株古松之上,两道炯炯的眼神,逼注着。
杨梦寰看她脸上神色严肃,立时收敛了笑容,抱拳一揖道:“小弟要如何自处,还得姊姊指教。”
朱若兰看杨梦寰诚惶诚恐的神情,又忍不住嗤的一笑,道:“这就看你了,大家终日相处一室,研论武功,四女一男、你要如何能够持平,李瑶红,沈霞琳都已是你的妻子,赵小蝶和我朱若兰也算是你红粉知已,一个人到了你这等情境,不知羡煞多少自命风流的人物,但自己心中明白,在我们四人之前,你有着多少欢乐,多少愁苦,二女之间难为夫,如今你竟有了四个,两个名正言顺的妻子,两个红颜女友,我看你怎么得了?”
杨梦寰道:“咱们全心全意去研讨那真气逆练之法也就是了。”
朱若兰接道:“难道你忘了我们是人么?而且是男女有别的人,赵小蝶给你疗伤的事,你可曾忘去呢?”
杨梦寰道:“没有。”
朱若兰道:“那时她心中对男人十分厌恶,但此刻却形势大变,她对你不但毫无厌恶之意,而且还情深如海,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化名多情仙子,游戏于江湖之上么?”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不知。”
朱若兰道:“因为她无法排除对你的相思、怀念、因此才游戏江湖,一半也希望能找上一个能够代替你的人。”
目光凝注在远天一朵飘浮的白云上,缓缓接道:“但她情有所钟,心为你系,看遍天下才情人物,竟是无一人能取代你在她心中的地位。”
杨梦寰缓缓垂下头,道:“这些事可是她告诉姊姊的。”
朱若兰道:“不用她讲,我瞧也瞧得出来,她应该最听我的活,我劝她很久很久,她都不肯改变那遁迹山林,独善其身的念头,但你三言两语,就使她改变初衷,相较之下,我朱若兰不如你杨梦寰甚多了,难道你不明白为了什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事该当如何?还望姊姊指示一个办法才是。”
朱若兰道:“我有什么法子,这要你自己决定了,不过不能骗她,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
杨梦寰道:“我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更无任何承诺。”
朱若兰道:“但你却在无意中指使她作了你想作的事,她是那样高傲的人,如若她没有想出一种理由,觉着自己应该听你的话,决不会为你所用。”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也是很多麻烦么?”
朱若兰突然一挺身子,大步向前走去,一面缓缓说道:
“这要看你如何去处理了,我已同令岳谈过了你的事。”
杨梦寰紧随在朱若兰的身侧,紧张的说道:“谈过什么事?”
朱若兰道:“谈过赵小蝶,令岳见识广博,心知此事关连甚大,他虽未说出口来,但却隐隐之间,露出赞同之意,我想令尊那边,令岳当会转告,余下的就是你和令堂了。”
杨梦寰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朱若兰回顾杨梦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杨梦寰仰起脸来,黯然一笑,道:“让我说什么,姊姊的才慧,小弟一向是敬服无比,我们夫妇三人都受过姊姊的大恩,不论什么大事,只要姊姊一言,小弟无不遵从。”
朱若兰接道:“这就简单了。”
杨梦寰急急接道:“不过这件事,小弟却是不敢苟同,姊姊如是让我说话,只怕要顶撞姊姊了。”
朱若兰道:“嗯!你说吧!”
杨梦寰道:“千古以来,武林中正邪消长之机,大都决定于才智,武功之上,从没有把武林大事,系于一二人私情之上的。”
朱若兰道:“为什么不可破例呢?你放眼瞧瞧天下武林形势,难道我是故弄玄虚?”
杨梦寰道:“不错,赵姑娘对此刻武林形势,有着很大影响力量,但她才慧难及姊姊,真正的关键人物,不是她,而是你。”
朱若兰怔了一怔,笑道:“你该知道我,决不会因私致伤大体。”
杨梦寰接道:“我知姊姊为人。”
朱若兰突然加快脚步,道:“他们只怕已经等急了。”
奔上山去。
杨梦寰紧追身后,登上绝峰。
朱若兰撮唇一声长啸,啸声直冲霄汉。
杨梦寰四顾了一眼,道:“姊姊约好了人么?”
朱若兰道:“不错,我要跟你到水月山庄中去,天机石府的事应该也有个安排,那陶玉神出鬼没,说不定会跑入天机石府中去。”
杨梦寰微微一叹,道:“姊姊约的什么人,在此峰顶相会?”
朱若兰道:“玉萧仙子,琳妹妹。”
谈话之间,瞥见正北方一条人影急急向山峰上奔了过来,那人来势奇快,片刻之间已到两人停身之处。
杨梦寰转目一顾,见来人正是玉萧仙子。
只见她站好身子,恭恭敬敬对朱若兰行了一礼道:“姑娘召唤婢子么?”
朱若兰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你如执意不肯和我以姊妹相称,那也不用以大礼相见了。”
玉萧仙于道:“婢子由衷的崇敬姑娘,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她们都准备了么?”
玉萧仙子道:“都已准备好了,彭姊姊也已大见好转。”
朱若兰道:“赵小蝶带的那些花娥呢?”
玉萧仙子道:“都已集中一起,等候姑娘之命。”
朱若兰道:“好吧!你带着她们,一齐回到天机石府去吧!”
玉萧仙子呆了一呆,道:“姑娘呢?”
朱若兰道:“我要到水月山庄中去……”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你回到天机石府之后,告诉她们依照我绘制的图样,布下埋伏,阵图,谨防那陶玉派人施袭。”
玉萧仙子道:“婢子记下了……”她似是意犹未尽,但口齿启动了一阵之后,终于忍了下去。
朱若兰道:“你还有话说?”
玉萧仙子道:“婢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娘。”
朱若兰道:“你说吧!什么事?”
玉萧仙子道:“姑娘到水月山庄中去,何以不肯回天机石府?”
朱若兰道:“我要和杨相公、赵师妹研究几种武功,因此必得到水月山庄一行。”
玉萧仙子道:“姑娘把婢子等全都遣回天机石府,岂不是随护无人了么?”
朱若兰道:“这么吧!你回到天机石府之后,就在赵小蝶那花娥中,选带一十二人,由你率领赶往水月山庄听命。”
玉萧仙于道:“婢于遵命,但不知我等要几时动身?”
朱若兰道:“愈快愈好,你们立刻上路吧。”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又欠身一礼,才回身而去。
杨梦寰道:“这玉萧仙子,真是姊姊一位很好的助手……”
朱若兰道:“她才慧过人,武功、胆气,皆非常人能及,我天机石府在她整理之下,己是今非昔比了。”
杨梦寰道:“昔年玉萧仙子纵横武林,行踪所至,人人敬畏,视作女魔,只有姊姊这等才智,雅量,才能把这一代女魔,改变成一个如此恭谨谦善之人。”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玉萧仙子能够改邪归正,说起来又是和你有关了。”
杨梦寰茫然说道:“怎的又和小弟有关?”
朱若兰道:“那玉萧仙子内心对你的情意,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么?”
杨梦寰道:“昔年她救过小弟,小弟对此是念念不忘。”
朱若兰叹道:“她心中对你爱慕之深,只怕不在赵小蝶之下,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也许她还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唉!你这人上一世不知造了什么孽,这半生来闹出了多少情海恨事。”
杨梦寰黯然垂下头去,道:“小弟自知罪孽深重,常想以死谢罪武林,酬报红颜知己……”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胡思乱想,你向何人谢罪,又酬报那一位红颜知己?”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个么?小弟……”
朱若兰接道:“不用小弟了,你既觉得有罪武林,就该想法子赎罪,你若是想酬报红颜知己,就该想法子不要伤害她们。”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是。”
朱若兰道:“是!是什么?”
杨梦寰哑然无言,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朱若兰接道:“我知道你还未听明白,我言中之意,是要你作两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消除武林中邪恶之人,虽不能要他们今后绝迹江湖,但最低限度,也该使江湖上有个数十年平安的日子好过。”
杨梦寰道:“小弟记下了,今生今世,自当全力以赴。”
朱若兰道:“那很好,再说第二桩,你不能讨上十房妻妾,广建华厦,纳尽天下对你倾心之人,那就该奋发鹰扬,助她们创下赫赫事功。”
杨梦寰道:“小弟知道了。”
朱若兰道:“你要想法子让她们移情作侠,互相辅用,必得多用一些心智……”
忽听一声长啸传了过来,打断了朱若兰未完之言。
朱若兰仰脸望望天色,道:“我和琳妹妹约的时刻已到,咱们得快些走了。”
当先向悬崖下面奔去。
杨梦寰紧追朱若兰之后,奔下削壁。
朱若兰似是有意考验一下杨梦寰的轻功,下奔之势,快速异常,数十丈的削壁,转眼间落在谷地。
回头看杨梦寰,落后也不过丈余左右。
杨梦寰奔到朱若兰的身侧,微微一笑道:“姊姊的轻功,愈见高强,小弟全力施展,仍然被姊姊摔落了一丈余远。”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你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杨梦寰道:“说来惭愧的很,这几年中,小弟一直苦苦求进,自信所下工夫之深,不在那陶玉之下,但就小弟和他几次交手情形而论,似是不如那陶玉成就的迅快,最使人惊异的,是小弟每次和陶玉交手一次,就发觉他武功比上次强了许多,想这定然是天资上的差异了。”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据我的看法,你的天赋,决不在陶玉之下,不过那陶玉身怀‘归元秘笈’,每经过一次棋逢敌手的恶斗之后,必将翻阅那‘归元秘笈’,寻找失败之因,觅求致胜之道,这等由经验中的求进之举,自是事半功倍,你没有那‘归元秘笈’,为范,纵然苦苦用心思索,进境终究有限,自是难及陶玉的进步神速了。”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陶玉遇上的对手越强,他的进步就越快了?”
朱若兰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一个极限,行至那极限边缘,再想寸进,势将比登天还难……。”
她长长吁一口气,仰脸望天,缓缓说道:“我常想,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虽是才华绝世的人物,但他们未必就是极限,我生有幸,赶上了这个‘归元秘笈’出世的时代,而且所学所本,大都由那‘归元秘笈’而来,我生无幸,面临着身怀‘归元秘笈’的强敌,此后岁月,必将废寝忘食,苦苦追求武学的登峰造极……”
忽然展颜一笑,回顾杨梦寰一眼,道:“兄弟,你说咱订是有幸还是无幸呢?”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姊姊的看法呢?”
朱若兰笑道:“你是越长越滑头了,我是在问你的看法,你倒反问起我了。”
杨梦寰道:“姊姊一定要问小弟之见,我就胡乱说了。”
朱若兰道:“嗯!我洗耳恭听。”
杨梦寰道:“如若没有姊姊这样的人才,这该是武林中从所未有的一个黑时代,陶玉不必再用心求进,只要习得那‘归元秘笈,上十之七八的武学,就可横扫武林,统一江湖了。”朱若兰道:“你还少说两个人,赵小蝶和你杨梦寰……”
淡然一笑,接道:“咱们得快些走了,只怕琳妹妹已经等急了。”
杨梦寰道:“她在何处?”
朱若兰道:“就在这林外大道之旁。”
当先向前行去。
杨梦寰紧随朱若兰的身后,穿过一片茂林,果见沈霞琳带着六宝和尚,在道旁等候着。
沈霞琳胸无城府,不善心机。经常总挂着一份治然的微笑,使每个和她相处的人,都感受到一种亲切欢愉,但此刻天使一般的人物,却被那变幻的风波,折磨的有了愁苦,那经常浮现在嘴角间的笑意,已经不见,眉字间也布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瞧到么?琳妹妹有些变了,她本是无虑的人,但此刻却为愁苦困扰。”
沈霞琳已瞧到了两人,飞一般的迎了过来,道:“兰姊姊,陶玉有一封信要我给你。”
双手捧着一个白色封柬,递了过去。
第二十八回 水月山庄
朱若兰接过封柬,目光一转,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朱若兰姑娘亲拆,下面是陶玉谨缄。
朱若兰接过封柬,并未拆阅,一皱柳眉,问道:“这封信是陶玉亲自送给你的?”
沈霞琳摇摇头,道:“不是,他派了一个人,送来这封信,那人就立刻转身而去。”
朱若兰道:“什么样的人?”
沈霞琳道:“是一个中年大汉,他只告诉我把这封信交给姊姊,并且要姊姊最好在无人之时拆看。”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又不知在闹的什么把戏,这人阴险,恶毒,我瞧也不用看他的信了。”
沈霞琳急道:“姊姊不能将此信毁去,那人给我此信之时,亦曾说过,此信关系重大,无论如何要我请姊姊瞧瞧内容。”
朱若兰道:“那送信之人还说些什么?”
沈霞琳道:“他再三嘱咐,要我劝姊姊,不要毁去此信,读完之后再作决定不迟。
朱若兰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弟,你先瞧瞧吧,如果这封信上写的乱七八糟,我就不再瞧了。”
杨梦寰道:“他既然要姊姊亲拆,小弟如何可以代劳,还是姊姊自己看吧!”
朱若兰随手把封柬藏入袋中,道:“以后再瞧吧!其人诡计多端,说不定在信中有诈,瞧了或许要影响到咱们的计划。”
六宝一直站在沈霞琳的身后,怔怔的瞧着几人,一语不发。
沈霞琳道:“玉萧姊姊带着彭姊姊和一群花娥,转回天机石府了,姊姊知道么?”
朱若兰道:“我知道。”
沈霞琳道:“此刻咱们要去何处?”
朱若兰道:“回你们水月山庄。”
沈霞琳道:“回到水月山庄去?”
朱若兰道:“不错,从今以后,那水月山庄将要变成领导当今武林的中心,和陶玉抗拒。”
沈霞琳道:“小蝶妹妹呢?还有邓开字,柳远那些人,都去了何处?”
朱若兰道:“分头赶路,殊途同归,他们都会在水月山庄中会面。”
沈霞琳想了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道:“姊姊还没有去过水月山庄。”
朱若兰道:“没有,但今后数年中,水月山庄四字,将扬名于江湖之上。”
沈霞琳道:“是啦!姊姊要在水月山庄中大会群雄,以便和那陶玉决一死战。”
朱若兰笑道:“听说那水月山庄的风景甚好,我也该去见识一番。”
沈霞琳道:“可惜姊姊无法见到婆婆了,她那慈爱的笑容,凡是和她接近之人,无不如浴春风。”
朱若兰四顾一眼,道:“咱们上路吧!”一行四人,离开了百丈峰,直奔水月山庄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这日中午时分,行近水月山庄。
杨梦寰指着林木环绕的一堵红墙,道:“那就是小弟的故居,水月山庄了。”
朱若兰目光转动,四顾一眼,只见群山环伺,流水瀑瀑,山泉汇集的清流,绕着那水月山庄而过,不禁赞道:“好一片居息之地。”
枕霞琳道:“庄院之中,植满了翠竹花树,清晨鸟语,扑鼻花香,我和红姊每日请完了二老之安,就在那花树林中习练拳剑,唉!如非陶玉兴风作浪,为害武林,这一生中我也不愿再涉足江湖中了。”
杨梦寰道:“父母避险远走,我又离庄甚久,不知庄中是否还有人打扫,小弟走前一步,进庄中瞧瞧去。”
突然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朱若兰伸手牵起沈霞琳的左腕,道:“琳妹妹,咱们也走快一些,去帮他打扫。”
几人奔进庄院,只见篱门大开,庄院花木齐整,打扫的干干净净。
杨梦寰霍然停下脚步,高声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之声,打断了杨梦寰未完之言,李沧澜手执龙头拐,缓缓走了出来。
杨梦寰急急奔上前去,树于地,道:“怎敢劳岳丈大人……”李沧澜捋髯微笑,道:
“快些起来,里面还有客人。”
杨寰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李沧澜道:“百毒翁。”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百毒翁到此作甚?”
李沧澜道:“他受了陶玉的暗算,几乎死去,故而未能按时赴约,特地找来水月山庄。”
杨梦寰低声说道:“其人全身都是剧毒,岳父可得小心,别要受了他的毒算。”
李沧澜不答杨梦寰的间话,却拱手对朱若兰道:“玉萧姑娘没有来么?”
朱若兰道:“她回天机石府去了,老前辈有事找她?”
李沧澜道:“就是那位百毒翁,他非得要见玉萧姑娘不可。”
朱若兰道:“久闻他乃一代用毒的奇人,请告诉他就说晚辈要见见他。”
李沧澜道:“这个老朽已对他说过,但他不肯答允,他亦知那玉萧姑娘,在姑娘手下做事,但他要先见过玉萧姑娘之后,再见姑娘。”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有很多人都有他特殊的想法,我去见他也是一样。”
缓步行入室中。
抬头看去,室中空空,那里还有百毒翁的影子。
朱若兰目光一转,发觉后窗大开,分明那百毒翁已由后窗遁去。
李沧澜道:“老朽早已想到他会逃走。”
朱若兰道:“不要紧,玉萧仙于过些时要来,那时再和他见面不迟。”
李沧澜道:“姑娘等旅途劳累,请到内宅休息一下,这一进院子,老朽借住了。”
朱若兰道:“唉!老前辈年近古稀,正该悠游林泉,享些清福才是,都因晚辈等无能,连累老前辈奔走江湖。”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不要紧,老朽一生中未为武林作过好事,如今垂暮之年,正该为武林正义稍尽棉力,以赎前愆。”
朱若兰不再多言,缓缓转身而去。
一路行入内宅,到处都已经被人打扫的十分干净。
朱若兰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李沧澜是何等英雄人物,风云半生,到了古稀之年,却为儿女之情所困,甘心为你们奔走效劳。”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是,我不能尽孝膝前,反累老人家照顾,每思及此,常常终宵难眠。”
朱若兰道,“你只要善待那李瑶红,那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谈话之间,到了一座静室前面,杨梦寰推开木门,道:
“姊姊,这是小弟家居之处,可要进去看看么?”
朱若兰缓步行人室中,只见一榻一案之外、堆满一架的书籍,不禁微微一笑,道:“颇有书卷气,但却不见一点闺房之乐的气氛。”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姊姊请坐吧!”
朱若兰依言坐下,四顾了一阵,低声说道:“这几年来,你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么?”
杨梦寰正待答话,瞥见沈霞琳捧着锡箔而入,道:“寰哥哥,咱们该去了。”
朱若兰道:“到那里、祭奠何人?”
沈霞琳道:“寰哥哥的表姊,就葬在庄外不远处。”
朱若兰道:“我也去吧!”
出得水月山庄,到得一座青冢之前,沈霞琳燃起金银纸锭,三人一排而立,面对青冢致敬。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返照的夕阳,拉长了三人的身影。
朱若兰偷眼望去,只见杨梦寰双目中,蕴含着晶莹的泪水,面对青冢,一脸悲伤之情。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低声对沈霞琳道:“妹妹,这座青累之内埋葬的姑娘,你可曾见过么?”
沈霞琳摇摇头,道:“没有见过,但我知道她是寰哥哥的表姊,他们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长大,寰哥哥学艺玄都观时,他表姊染病而亡。”
朱若兰望了杨梦寰一眼,欲言又止。
杨梦寰呆呆的站了一阵,突然撩衣跪下,对青冢拜了两拜,起身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啦。”
回到了水月山庄,已是掌灯时分。
沈霞琳低声说道:“兰姊姊我带你去瞧瞧你住的地方。”
朱若兰奇道:“我还有住的地方?”
沈霞琳道:“早就有了,而且都是我和红姊亲手布置的。”
朱若兰嗤的一笑,道:“怎么你们已经料定我定要来水月山庄是么?”
沈霞琳道:“姊姊行动,一向是叫人难测,但我们心中却一直盼望姊姊有一日回心转意,和我们同住水月山庄。”
朱若兰一皱眉儿,不再言语,沈霞琳也不瞧朱若兰的神色,燃起灯火,接道:“我带姊姊瞧瞧去吧。”
举步向前行去。
朱若兰紧随沈霞琳的身后,缓步向前行去。
穿过了一丛花树,到了一座雅室之中,沈霞琳举手推开木门,当先而入。
这是一厅一房,厅中布设的简单雅静,靠后壁木案上,置放着一瓶插花,花色新鲜,香气幽幽,分明是刚刚换过不久。
朱若兰四顾了一眼,仍然是默不作声。
沈霞琳推开卧室,举灯而入,指着壁上一画像,道:“我和红姊姊都不擅丹青之术,但姊姊这幅画已然用尽了我们心血,画的不好,姊姊不要见笑。”
朱若兰目光转动,四顾一眼,只见四壁都是粉红色的,壁绩,连那床帐,被褥也是一律的粉红颜色,轻轻叹息一声,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霞琳道:“这是姊姊的新房啊!”
朱若兰笑道:“琳妹妹,你也学坏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霞琳道:“我说的千真万确,我和红姊姊每日早晨在这里住,我们练完拳剑,总要到姊姊房里来,对那画像请安……”
朱若兰叹息一声,接道:“你们这等胡闹,可有人知道么?”
沈霞琳道:“自然是有人知道了,公公婆婆,内院女婢,都知道这件事了。”
朱若兰道:“唉!你们这等胡闹,叫我如何有颜见人?”
沈霞琳微露笑容,道:“婆婆再三提示我,要我想法子把姊姊请到水月山庄来给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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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若兰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这个样子。”
沈霞琳道:“婆婆常常听我们谈到姊姊,才貌双绝,无所不能,心中对你爱慕已久了。”
朱若兰道:“我真想不到你们会这样胡闹。”
枕霞琳正容说道:“姊姊,我和红姊姊同寰哥哥结盟之日,已经决定让出正室,虚位以待。”
朱若兰道:“待什么?”
沈霞琳道:“等待姊姊,我和红姊姊都坚信有一天姊姊会同情我们,同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朱若兰脸色微变,冷冷说道:“这是谁的想法,是李瑶红?
还是你?”
沈霞琳道:“我和红姊姊一般想法。”
朱若兰冷冷说道:“琳妹妹,这等大事,你们竟然敢这般胡闹,你可知道,这事关系我的名节?日后传扬到江湖上去,好事之徒,必将加油添醋,说的难以入耳,你叫姊姊以后如何作人?”
沈霞琳看她脸色,忽青忽白,似是真的恼怒起来,不禁一呆。
朱若兰望望那画像,冷然接道:“你胸无城府,想到就做,那是难免有错,但李瑶红不但不阻止你,而且也跟着起哄,那就有些不能原谅了……”
语声微微一顿,脸色更见肃穆的接道:“还有杨梦寰,明明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却是充耳不闻,更是可恶至极……”
沈霞琳看她愈说愈火,心中大生惊怕,缓缓把手中纱灯放在梳妆台上,对着朱若兰屈膝跪了下去,道:“姊姊,不关寰哥哥和红姊姊的事,都是小妹的主意,责罚打骂,任凭姊姊,小妹决无怨言,但千万不要怪到他们两人身上。”
朱若兰疾快的伸出双手,挽起了沈霞琳,道:“立刻给我取下画像,从今以后,不许再谈起这件事了。”
沈霞琳抬起头来,望了那画像一眼,道:“姊姊,这幅画像已经挂了很多年啦,画的虽然不好,但我们都把它视作姊姊,每当遇上碍难之事,我们都到室中来,对着姊姊画像祈祷,唉,有一次寰哥遇上了一件武功上的难题,穷思三日夜滴水未进,我和红姊姊都急的要命,又不敢告诉公婆,后来他到了姊姊室中,对着姊姊画像,盘坐苦思,不出半日,难题迎刃而解,从此之后,他每隔几日总要到姊姊房中来坐息一眸……”
朱若兰接道:“那画像不会说话,如何能使他解决了武功的疑问?”
沈霞琳道:“这个,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许他看到姊姊的画像,忽然多开一窍,福至心灵。”
朱若兰道:“那里会有这种事,不用胡说了……”
长长叹息一声,拉着沈霞琳坐在木榻之上,接道:“你和李瑶红这等作为,究竟是何用心呢?”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用心很简单,我们只想姊姊能和我们同住一起。”
站起身来燃起妆台上的红灯,熄去纱灯,重又坐回木榻。
朱若兰摇头笑道:“越说越不像话啦,我也来住在水月山庄,那成什么名堂?”
沈霞琳握着朱若兰的双手,双目中满是乞求之色,缓缓说道:“姊姊;我知道寰哥哥心中很爱你,只是他不敢说出口
朱若兰冷哼一声,接道:“琳妹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总有一天你把我惹火了。”
沈霞琳黯然说道:“姊姊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还手,不过我心里的话,今夜里定要说完它,这些话我已经想了很多年,难得今夜这个机会,如不借机一吐,只怕是永远没有再说的机会了。”
朱若兰正色说道:“咱们相处了很多年,难道你还小知道姊姊的为人么?……”
沈霞琳道:我知道,正因为姊姊为人太好了,才使我和红姊姊念念难忘,寰哥哥刻骨相思,我和红姊姊能有今天,都是姊姊所赐……”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认为我作妹妹,一向原谅我年幼无知,我一生从没有说过这样多话,但今晚我一定要说完才行。”
朱若兰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道:“你说吧,不过不许得寸进尺,口没遮拦。”
沈霞琳道:“好吧!说我们夫妇的事。”
朱若兰笑道:“这还差不多。”
沈霞琳道:“洞房花烛之夜,我和红姊姊都不肯和寰哥哥同床共枕,害的他一个人独眠书房,以后他就以书房作卧室,长住那里。”
朱若兰道:“胡闹啊!胡闹,夫妇大礼,你们岂可开这等玩笑。”
沈霞琳道:“那知道我们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如是他办不到,那就作一世挂名夫妻。”
朱若兰道:“怎么,他这五年就没有解决你们的难题么?”
沈霞琳笑道:“没有。”
朱若兰道:“那一定很难了,告诉我,我帮他解决。”
沈霞琳道:“嗯!这世上也只有兰姊姊一个人可以助他。”
朱若兰心生警觉,沉吟了一阵道:“可是武功上的难题。”
沈霞琳道:“不是,我们要他把兰姊姊娶回水月山庄,才肯和他同房。”
朱若兰篷起眉头,摇手说道:“不要再谈这件事了,我要瞧瞧陶玉那封密函上写的什么?”
沈霞琳道:“姊姊,既然后题触到这些事,为什么不谈一个明明白白。”
朱若兰脸色严肃,不理会沈霞琳,伸手从怀中摸出密函,就在妆台烛光之下展阅。
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朱姑娘若兰妆次:

朱若兰冷笑一声,对沈霞琳道:“过来,帮我一起看。”
沈霞琳依言绕在朱若兰的身后,凝目望去,但见字迹端正,那陶玉书写此信时,定然十分用心,只见写道:“杨梦寰三生有幸,得姑娘全力相助,成名江湖,受尽武林同道尊宠,陶玉何其不幸,单人匹马,逐鹿武林,放眼四顾,非我之敌,即我属下,但天生我才,赐我机遇,展望霸业,前途虽然崎岖,但陶玉自信必有统率全局之日,然其杀伐惨烈,必将是开先古未有之例……”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朱若兰道:“陶玉猖狂,以至于斯,此人不除,江湖是永无宁日了。”
言罢,继续向下看去。
“就目下形势而论,能和玉颌顽者,自非姑娘莫属,杨梦寰碌碌庸才,难望肩负大任,赵小蝶已达造极之顶,谅也难再寸进,唯姑娘才情纵横,浩瀚无涯,只可惜天不助美,致‘归元秘笈’落入我陶玉之手,玉才不及姑娘,但借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才慧余荫,单以武功而论,一年内必将逾越姑娘,慧明如姑娘者,当知玉言之不虚。”
朱若兰长吁一口气,沉吟片刻,继续向下看去:“玉自幼孤苦,依人篱下,纵无愤世之心,亦难免育生独僻之性,杨梦寰何许人,横刀夺爱,霸占我青梅竹马女友,玉满怀愤恨,遁迹山腹密洞,此番重出江湖,原拟翻云覆雨,血洗武林,但却未料到百丈峰中再和姑娘一晤,竟然为姑娘容色倾倒……”
朱若兰看到此处,不禁心中动怒,冷笑一声道:“这陶玉也不瞧瞧自己德行,胡言乱语,似有满腹委屈,下面也不用
瞧了。”
举起素笺,递向烛火。
沈霞琳一把夺下素笺,道:“看完它吧!”
抢过素笺,向下看去,但见写道:“玉自知过去为人,太过放任,难获姑娘垂青,但细数当代武林人物,以姑娘的才貌,玉虽不足匹配,但强过我陶玉者,又有几人?玉如得姑娘下顾,愿立刻解散天龙帮,尽捐前嫌,化悲仇为谦和,再不问江湖的是非……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昔年童师姊为陶玉叛离师门,跟着他奔走天涯海角,情意是何等真切,以后陶玉负心,竟要把童师姊置于死地,如今又来动姊姊的主意,这人真是坏透了。”
朱若兰嗤的一笑,道:“琳妹妹,那陶玉的坏,我比你知道的更多一些。”
沈霞琳继续向下看去,只见写道:“姑娘如肯对我陶玉用情,那无疑是挽救了武林大劫,拯救了千百人命,则天下幸甚了,陶玉幸甚了,掬诚奉远,不胜翘首企盼之至。”
下面是陶玉敬书。
沈霞琳看完素笺,道:“这封信留着呢?还是烧了它?”
朱若兰道:“烧了它,不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也不要告诉杨梦寰。”
沈霞琳举起素笺,就烛火焚去。
朱若兰拿起封套,也就烛火烧去,低声说道:“小蝶妹执有那‘归元秘笈”之时,年事很轻,而且她练习武功的方式,也和人大不相同。”
沈霞琳道:“那里不同了?”
朱若兰道:“别人都由易入难,但小蝶却是由准入易,因此她忽略了那‘归元秘笈’还有夹层,执有数年,竟未发觉,如若我判断不错,在那‘归元秘笈’上,除那真气逆练之外,只怕还有别的武功。”
沈霞琳道:“这么说来,那陶玉说一年要赶过姊姊的话,不是吹牛了。”
朱若兰道:“因此我才到水月山庄来,我要借重小蝶妹妹和你们夫妇的智慧,和陶玉来一次习武竞争。”
沈霞琳道:“赵姑娘可以帮你,寰哥哥也可以帮你,只怕小妹无能助姊姊了。”
朱若兰摇摇头,道:“别这么低估自己,你只是天性纯善,并非是没有才气,等小蝶到来之后,咱们就找一处隐密之地,群策群力,和陶玉一争进境,我心中已有了一个蓝图,只要能冲过几个要关,咱们就不用怕陶玉了。”
沈霞琳道:“但愿天佑姊姊,早悟大乘,能够制服陶玉。”
两人秉烛夜谈,直到天近五更,才各自盘坐调息。
就在两人坐息入定时,杨梦寰已然起身漱洗完毕,练了拳剑,缓步行出庄外,负手而立例览晨景。
大阳缓缓升起,东方天际,幻生出万道金霞。
杨梦寰长氏吁一口气,正待回入庄中,遥见一匹快马,流星飞矢而来。
马行渐近,隐隐可见马背上坐着一个劲装大汉。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这样早的时候,怎会有人来此?
一面运功戒备,一面缓步向前迎去。
那快马似是失去控制,直向杨梦寰冲了过来。
马上人呆呆的坐着,一语不发,似是根本没有瞧到杨梦寰。
杨梦寰身于一闪,横让两步,举手一把抓了过去。
那奔行的健马,吃杨梦寰一把抓住马缓,突然打了一个转身,停了下来。
奔行中的快马,陡然问停了下来,向前的冲击之力仍然甚大,马上大汉陡然离鞍而起,直向前面飞去。
杨梦寰右手抓住马缓,左手疾快的伸了出去,一把抱住那马上大汉。
伸手摸,只觉那人气息微弱,似是已将断气,不禁吃了一惊,腾出右掌,按在那人背心之上。
那劲装大汉得杨梦寰内力之助,长长吁一口气,道:“杨大侠么?”
杨梦寰道:“区区杨梦寰,兄台何人,如何受了此等重伤?”
那人张开嘴巴,似是很想说话,但却说不出声来,啊了半晌,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杨梦寰伸手摸他前胸,弱息一缕,仍未断,既然未死,就不能不救,无可奈何的抱起那大汉,缓步走回水月山庄,找了一处空屋,把那人放在木榻之上,施展推宫过穴手法,推拿那人几处大穴,但那大汉始终无法醒来。
杨梦寰停下手来,长长叹息一声,缓步走出室外,直向内宅走去。
他已警觉到情势有些不对,但一时又觉不出那里不对,必得和朱若兰谈谈才是。
行入内宅,只见沈霞琳独自在院中练习剑术,当下说道:
“霞琳,兰姊姊呢?”
沈霞琳道:“兰姊姊到后面花园去了。”
杨梦寰道:“走!咱们一起去见她,我有事要和她说。”
沈霞琳道:“我剑法还未练完,恕不奉陪,你一个人去吧!
你又不是不认识兰姊姊。”
杨梦寰心中有事,也不再催霞琳,独自向后院行去。
只见朱若兰站在一片花树丛旁,衣袂飘飘,望着盛放的奇花呆呆出神。
杨梦寰缓步走了过去,抱拳说道:“兰姊姊。”
朱若兰缓缓回过脸来,望了杨梦寰一眼,道:“什么事啊——”
杨梦寰道:“小弟有一桩可疑之事,请教兰姊姊。”
朱若兰目注花树,缓缓说道:“为什么不带琳妹妹一起来呢?”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杨梦寰也未想到,随口应道:“琳妹妹正习剑,告诉我姊姊在此,要我一个人来见姊姊。”
朱若兰缓缓回过脸来,望了杨梦寰一眼,只见他一脸茫然之色,似是对朱若兰相询一事大感奇怪。
看他茫然之情,不似装作,心中甚觉歉然,微微一笑,道:
“你遇上琳妹妹,她没有和你谈什么?”
杨梦寰道:“没有啊,琳妹妹正在练剑,只告诉我姊姊在这里。”
朱若兰道:“这就是了,你找我请教什么事,说吧!”
杨梦寰道:“适才小弟在庄门口处眺望,有一位大汉骑马而来,似是受了很沉重的内伤,一直在晕迷之中。”
朱若兰道:“你认识那人么?”
杨梦寰摇摇头,道:“不认识。”
朱若兰道:“这就有些奇怪了,那陶玉伤未痊愈,决不会再惊扰水月山庄,目下江湖,除了陶玉外,还有什么人敢和你杨梦寰作对呢?”
杨梦寰道:“小弟也是这般怀疑,故而请教姊姊,”
朱若兰道:“那人现在何处?”
杨梦寰道:“现在前厅。”
朱若兰道:“这事必需要有丰富的江湖阅历才行,令岳比我强的多了,为何不去问他?”
杨梦寰心中暗道:不错,岳父走了大半辈子江湖,对此等情势,定然了解,我竟舍近就远,来此惊扰于她,当下抱拳一礼,道:“姊姊说的是,我该去家岳处请教一下。”
转身急步而去。
朱若兰突然喝道:“站住,我还有话问你。”
杨梦寰道:“姊姊有何吩咐?”
朱若兰道:“我并非世俗,但既到了你们家里,不似在深山大泽中,咱们也该避些嫌疑,以后最好不要单独见面。”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姊姊说的是。”
朱若兰笑道:“带着琳妹妹,不论清晨,黄昏,我随时欢迎你们找我小叙。”
杨梦寰道:“小弟记下了。”
转身缓步而去。
他虽然仍能保持着表面的镇静,但内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不安至极,但搜尽枯肠,却又想不出哪里冒犯了朱若兰。
忖思之间,已到前院,行到李沧澜住宿之处,只见房门大开。
杨梦寰急急奔入,只见李沧澜端坐在一张大师椅上,杨梦寰一揖到地,道:“见过岳父。”
李沧澜一挥手,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杨梦寰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说道:“岳父有何吩咐?”
李沧澜道:“适才川中四义和我谈起,在这水月山庄四周,陡然出现了很多武林人物,不知是何缘故?”
杨梦寰道:“平常之日,从没武林人物出没,此事应该小心……”
李沧澜道:“你和那朱姑娘谈过陶玉么?”
杨梦寰道:“谈过了。”
李沧澜道:“陶玉伤势如何?近月之内,是否还有和人搏斗之能?”
杨梦寰道:“据朱姑娘说,陶玉受伤不轻,数月之内,难以和人动手。”
李沧澜道:“想想看除了陶玉之外,是否还有人和你为敌。”
杨梦寰道:“这几年来,小婿一直安居于‘水月山庄多’很少和武林同道结怨,实在想不出谁要和我作对?”
李沧澜点点头,道:“也许陶玉在故弄玄虚,我已派川中四兄弟去查看详情了,等他们回报之后,再作决定。”
谈话之间,突闻蹄声得得,传了过来,似是有一匹健马,直进入“水月山庄”。
李沧澜冷哼一声,突然一转身,疾跃而出。
杨梦寰略一沉吟,缓步向外行去。
出得室门,抬头望,只见邓开宇目光痴滞,呆呆的站在院中。
杨梦寰一抱拳,道:“邓兄,一个人来的么?”
邓开字木然峋站着,宛如一具泥塑木刻的偶像,半晌不言不语。
杨梦寰缓缓行到邓开宇的身前,慢慢的伸出右手,正待扣拿邓开字的脉门,忽见邓开宇的身子摇了两摇,一跤向前倒去。
杨梦寰右手疾伸,托住邓开宇的身子,缓缓放在草地上。
伸手摸去,只觉他心脏仍然在微微跳动,气息十分微弱,不禁一皱眉头,右手挥动,推拿了邓开宇胸前几处穴道。
这几处穴道都是人身大穴,和内脏相连,一般的人只要气息尚存,推动这几处大穴之后,定可缓过气来。
那知邓开字却似浑如不觉一般,仍然痴痴呆呆,似是毫无反应。
只听拐杖触地之声,李沧澜扶杖而入。
杨梦寰道:“岳父可曾发现敌踪?”
李沧澜道:“有一匹健马把邓开宇送来‘水月山庄’之后,掉头而去。
杨梦寰道:“岳父可曾追上那匹健马?”
李沧澜点点头,道:“那健马已被我毙于拐杖之下。”
杨梦寰道:“看情形似是并非巧合,显然是有人故意和咱们为难了。”
李沧澜:“不错,那人用一种很特殊的手法,点伤了很多武林同道,然后再送入‘水月山庄’中来,用心何在呢?”
杨梦寰缓缓站起身子,道:“加在咱们身上一种累赘……”
只听蹄声得得,五匹快马,冲进大门,直向庭院中来。
每一匹马上都坐有人,虽然年纪不同,但大都带有兵刃,一望即知都是武林中人。
这些人端坐在马鞍之上,一语不发,目光痴呆,显然都已被人点了穴道。
五匹快马,冲入庭院之后自动慢了下来,绕院而行。
杨梦寰扫掠了五骑快马一眼,低声对李沧澜,道:“对付这些重伤垂死之人,岳父有何高见?”
李沧澜道:“如若在十年之前,老夫是不用费心思了……”目光投注在杨梦寰的身上,接道:“但此刻贤婿乃是名扬天下的大侠,虽然明知别人故施暗算,但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杨梦寰道:“岳父说的是,先把他们扶下马来再说。”
久走江湖,见过无数奇怪事情的李沧澜,竟然也有些茫然失措,不知如何处理目下这纷乱的局面。
杨梦寰扶下五人,耳际间又响起了得得蹄声,又是五匹健马,冲入了庭院之中。
李沧澜一顿龙头拐,道:“这些马的来处,距此不会太远,老朽要过去瞧瞧。”
杨梦寰道:“川中四义,不是已经去了么?”
李沧澜道:“是啊!这四人作事,一向手脚迅快,何以还久久不归?”
杨梦寰道:“既然接了下来,咱们就接到底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好多人来?”
说着话,又把那马上人扶了下来。
只听马声长嘶,又是四匹健马奔来。
杨梦寰双手伸展,又把来人抱下马背,放在庭院之中。
这些人都一般模样,扶下马背之后,立时向后仰躺了下去。
健马一批接一批驰来,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庭院中已躺满了人。
杨梦寰暗中数计一下,连同邓开宇,共有二十四个。
李抡澜摇摇头,说道:“寰儿,情势越来越不对了,咱们不能再收留了。”
杨梦寰道,“岳父可是说,这些人不是被人点了穴道?”
李沧澜道:“不错,不似被人点了穴道,似是一种药物控制……”
杨梦寰道:“小婿亦是觉得奇怪,可惜那百毒翁不在此地,如若有他在此,定然可以瞧出是什么恶毒药物。”
李沧澜道:“未必定是药物,也许是另外一种奇异的手法,快去请朱姑娘来。”
杨梦寰应了一声,急急奔向后园,但朱若兰早已回到房中休息。
杨梦寰行到朱若兰卧室前面,突然想起朱若兰警告之言,只好又转去找着沈霞琳,双双奔人朱若兰的房中。
朱若兰盘膝坐在木榻上,正在运气调息,杨梦寰不敢惊扰,只好坐在旁侧等候。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外,朱若兰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找我么?”
杨梦寰恭恭敬敬的说道:“找姊姊请教一件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你说吧!”
杨梦寰道:“庄外连续不断的冲来很多健马,马上人个个都似被人点了穴道,奄奄一息,不能言语呢。”
朱若兰道:“这些事,令岳比我强的多了,为何不去问问令岳。”
杨梦寰道:“家岳亦是觉着可疑的很,但却找不出那些人伤在何处?特命小弟来请姊姊。”
朱若兰道:“那些人都不会讲话么?”
杨梦寰道:“不错,一个个都似是受了重伤。”
朱若兰道:“你可试过推宫拿穴之法?”
杨梦寰道:“试过了,但却收不到一点效用。”
朱若兰起身说道:“好好,我们一起瞧瞧去吧!”
杨梦寰当先带路,直奔前面庭院。
只见十几个衣着不同,有老有少的武林人物,一排横陈,躺在青草地上。
李沧澜手执龙头拐,望着躺在草地的人,呆呆出神。
朱若兰缓缓走了过去,欠身说道:“老前辈,可曾瞧过这些人了么?”
李沧澜道:“老朽已瞧过大半,但却找不出一点伤痕来。”
朱若兰道:“奇怪的是,他们怎会一个个都到这‘水月山庄’中来?”
李沧澜道:“这就是可疑之处了,因此老朽才叫寰儿去请姑娘,咱们仔细研究一下。”
朱若兰蹲下身去,伸出手,按在一个黑衣大汉前胸之上,听了一阵,道:“这伤势确实有些奇怪啊!”
第二十九回 锣鼓迷魂
李沧澜见朱若兰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按在一个黑衣大汉的前胸之上,听了一阵,仍无结果,不由问道:“姑娘是否已瞧出他们伤势内情,据老朽的看法,不似是点穴手法所伤?”
朱若兰道:“目下晚辈不敢擅作结论。”连瞧了七八个人之后,才缓缓站了起来,道:
“他们乘坐的马呢?”
李沧澜道:“他们乘坐的健马,把人送来之后,大部退出了‘水月山庄’,跑的踪影全无。”
朱若兰道:“老前辈对这些人物有何高见?”
李沧澜道:“老朽的看法,这些人来此必然有什么特殊用心。”
朱若兰道:“晚辈亦是此见……”
杨梦寰接道:“奇怪的是这些人不似被人点中穴道,不知何以竟气息犹存,神智无知。”
朱若兰仰脸望着天上一片白云,沉吟了良久道:“你瞧过了?”
杨梦寰道:“瞧过了,小弟已仔细查过了他们全身穴道。”
朱若兰道:“全身穴道无伤?”
杨梦寰道:“不错,据小弟查验所得,不见受伤的穴道。”
李沧澜道:“会不会是一种药物所伤?”
朱若兰道:“不会是药物所伤,应该是一种武功所伤。”
杨梦寰道:“这些人伤的很重,但不知何以气息不绝。”
朱若兰凝目沉吟了一阵,道:“你们这‘水月山庄’,是否有坚牢的空房子?”
杨梦寰道:“要坚牢的空房作什么?”
朱若兰道:“你身负侠名,决不会把这些毫无抗拒之力的人,一次杀死……”
杨梦寰道:“小弟亦觉着这些人很有问题,但却又下不得手,留在这里剁泊是一大祸患。”
朱若兰道:“不错,不但你下不得手,就是我和李老前辈,也无法施下毒手,因此,只好先找一处坚牢的房子,把他们关起来。”
杨梦寰道:“寒舍后园之中,有一座石屋,全用青石砌成,坚牢是足够坚牢,只是,太过狭小,放下这许多人,可能太挤一些。”
朱若兰道:“那就委屈他们一下吧。”
杨梦寰点点头,道:“就依姊姊之意,小弟立时把他们移入后园石室之中。”抱起两个大汉,向后行去。
他动作迅速,十几个人,不过片刻工夫,已然全部运完。
朱若兰低声问道:“最好能再派上一个人,守着他们。”
杨梦寰道:“水月山庄中人,都已经离开了此地。”
朱若兰回顾了李沧澜一眼,道:“李老前辈不是带着川中四义么?”
李沧澜道:“他们四人已经出去了很久,迄今尚未归来。”
朱若兰道:“就晚辈的看法,天未入夜之前,不会有何变化,有变化,恐要在入夜之后了。”
李沧澜道:“姑娘之意,可是说这些人都是伪装成重伤的样子么?”
朱若兰道:“晚辈目下也难断定,不过就情势而言,这班人,决非无因而来,咱们不能不防他们一着……”
语声微微顿,接道:“川中四义回来之后,请他们轮流值班,守住这些人,静观变化。”
李沧澜道:“他们回来之后,老朽就让他们分班守住那石屋。”
朱若兰道:“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留心着那些人的变化,如若有了什么警兆,要他们立刻传出警号,晚辈也要赶来查看他们的变化。”
李沧澜道:“老朽预料,他们四人在天黑之前,当可回来,万一不回来时,老朽当亲去后园之中,守住那座石屋。”
朱若兰道:“如何能让老前辈亲往监视,如是川中四义不回,晚辈们轮流去监视他们就是。”
李沧澜道:“老朽已经老迈了,已然无法再在武功之上求进,你们此刻寸阴如金,不用再在这等事情上,耗费精神了。”
朱若兰回顾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如是天色入夜之后,仍不见川中四义回来,去告诉我一声。”言罢,转身而去。
杨梦寰望着朱若兰背影消失不见,才低声对李沧澜道:“兰姊姊近日对我,神情大变,似是很不喜看到小婿。”
李沧澜微微一笑,道:“你们同辈姊弟问事,最好不要跟老朽诉说。”
说完话,竟自转身行入房中。
杨梦寰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暗道:如若此刻,再有几匹健马驮着几个重伤之人而来,那可是麻烦的很了。
幸好,并未再有受伤的人来到。
杨梦寰站了一个时辰之久,才缓缓转回书房。
半日无事,匆匆而过,天色入夜时光,沈霞琳替梦寰送上晚餐。
原来,水月山庄中的厨师,早已避祸远走,仆从佣人,尽皆他遣,沈霞琳只好亲自下厨,作好饭菜之后,再分别替他们送上,招呼他们食用,整个水月山庄,她算是最为辛苦的一个人了。
沈霞琳匆匆而来,放下饭菜而去,行动似是十分忙碌,杨梦寰也没有时间问她。
杨梦寰用过饭菜,燃起一技火烛,秉烛看书,到深夜于时光蛋,仍然不闻警号,正想休息,突闻一声尖厉的啸声,传了过来。
这声音凄厉刺耳,闻之惊心。
杨梦寰只听得呆了一呆,放下手中书本,一口气吹熄案上火烛,直向后园石屋跑去。
只见李沧澜,手执龙头拐,站在石屋窗前,向里面探看。
杨梦寰急急奔了过去,道:“岳父,有变化么?”
李沧澜摇摇头,道:“不见有何变化。”
杨梦寰目光一转,扫掠了石屋一眼,只见那室中烛火高烧,景物清晰可见,十几个大汉仍然静静的躺着未动,长长吁一口气,道:“川中四义,还未回来么?”
李沧澜道:“这四人随我多年,自然不会妄生他念,离我而去,不是遇上了什么凶险之事,就是在追查一件事情,四人生性好强,查不到水落石出,决不会回来见我。”杨梦寰看得出李沧澜对川中四义,有着一份深深的挂虑,心想安慰岳父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间,传过来几声鼓响,划破夜的沉寂。
李沧澜怔了一怔,道:“那来的鼓声?”
杨梦寰道:“似是由正东方位传来,小婿去查看一下语声未落,又闻得当当当几声锣响。
这次的锣声,似是由正北方位传来。
杨梦寰低声说道:“今晚上情势有些奇怪。”
李沧澜道:“不错,老夫生平经历了无数凶奇事,但也很少遇到类似今夜的怪事,你听出锣声的怪异么?”
杨梦寰道:“小婿听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李沧澜道:“很像湘西赶尸的锣声。”
杨梦寰道:“难道和这些受伤之人有关么?”探道向石屋望去。
高燃的火烛下,只见那静卧的十几个大汉,其中数人,正自缓缓伸动手脚,似是刚由大伤中苏醒过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正待告诉李沧澜时,突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李沧澜已疾飞而起,扑向正北。
夜暗中传过李沧澜的声音,道:“寰儿,好好的守住石屋,我去去就来。”
话说完,人已消失不见,杨梦寰想把所见情形告诉岳父,已是有所不能了。
回头望去,只见石屋中的火光一闪而熄。
原来,那高燃的火烛,被人撞倒在地,因此火光一闪而熄。
石屋中,突然黑暗下来,杨梦寰纵然有过人的目力,也无法在极短时间内,瞧出石屋中的景物。
他伸手抓住门环,想推门入屋,查看一个明白,但他终于忍了下来,觉着入室之行,太过冒险,不如守在门口,以待变化。
那知等了一盏热茶时光,竟不闻石室中有何动静,似是那几人的举动,只不过是一种体内潜能的反应。
这时,天上星月,都被阴云掩去,更显得阴森逼人。
杨梦寰目光一转,瞥见正西方,一条人影,缓步向石屋行来。
杨梦寰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低声问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是我!你是杨兄弟么?”
杨梦寰一闻之下,立时辨出是朱若兰的声音,急急说道:“兰姊姊快些来,情势有些不对!”“朱若兰疾跃而至,落在杨梦寰的身前,道:“什么不对了?”
杨梦寰道:“适才一阵鼓、锣交集的声音,姊姊听到了么?”
朱若兰道:“听到了。”
杨梦寰道:“就在那鼓锣声后,兄弟发觉了石屋中昏迷的人,有几个在伸动手脚。”
朱若兰回顾了石屋一眼,道:“该在石屋中燃点一支火烛。”
杨梦寰道:“原本燃有一支火烛,大约是被那伸动手脚的人撞到了。”
朱若兰道:“只有你一人在此么?”
杨梦寰道:“小弟到此时,家岳已经先在此地了。”
朱若兰目光一转,道:“李老前辈现在何处?”
杨梦寰道:“闻得鼓锣之声,跑出去查看去了。”
朱若兰突然扬手一指,掠着杨梦寰耳鬓点出。
杨梦寰回头望去,只见石屋窗子大开,一个大汉跨上了窗沿,正待向外跃出。
朱若兰天罡指力遥遥点出,那大汉那里能经受得了,身子一歪,已然向后倒去。
杨梦寰道:“这么看来,这石屋中人,都是来作内应的奸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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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若兰道:“目下我也难作断言,也许他们是被迫而来,但那鼓锣之声,定和这些人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杨梦寰道:“小弟亦有此疑……”回顾了石屋一眼,接道:“为了防患未然,咱们应该把石屋中人的穴道封住。”
朱若兰摇摇头,道:“此刻进入石屋中,大过冒险,还不如守在室外,以观变化。”
杨梦寰凝神听去,果然由那石屋之中,传出了一阵轻微的悉索之声,似是有人在挣扎而起。
阴森的黑夜,广大的后园,独立的石屋中,躺着很多晕迷的人,此刻,似是都要挣扎而起。
杨梦寰长长吁一口气,道:“如若小弟能下得狠心,把他们遣来之人,全都杀死,或是废了他们的武功,他们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机。”
朱若兰道:“如果你真的能够作到,那也不叫杨梦寰了,”
只听衣袂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疾跃而至,停在石屋前面,正是海天一叟李沧澜。
朱若兰道:“老前辈可曾瞧到敌踪?”
李沧澜摇摇头道:“情势有些不对……”
朱若兰回目扫掠了那石屋一眼,接道:“老前辈可是发现了什么特异之事么?”
李沧澜道:“老朽巡视了东北两个方向,左近一里,迄未发现敌踪,不过,老朽听得适才的锣鼓之声,其声怪异,不似中原人物所有。”
朱若兰道:“晚辈走过的地方不多,无能分辨那鼓锣之声,为何处所有。”
李沧澜道:“就老朽记忆中鼓声,是从未听过,锣声却似湘西夜行赶尸锣,因此,老朽怀疑他们的来路,不似正道人物。”
朱若兰点点头,道:“晚辈虽然无能辨出那锣声鼓声为何处所有,但亦听出了声音有些不对。”
李沧澜脸色一整,道:“出此,咱们不能再存妇人之仁,拖延下去了。”
朱若兰道:“老前辈可是指这石屋中人而言?”
李沧澜道:“不错,咱们就算下不得毒手,把石屋中人一一击毙,最低限度,也该点了他们的穴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朱若兰低声说道:“有人来了,两位见见他们,晚辈先隐起身子。”
李沧澜回目望去,只见朦胧夜色中,高墙上落下三条人影,直奔而来。
三个人一色黑衣,面垂黑纱,左面一人,颈间挂着一面皮鼓,右面一人手中执着一面铜锣,居中一人,赤手空拳,背上斜背着一柄长剑。
李沧澜看三人飞来身法,轻灵迅快,不是平庸之辈,立时生出了戒备之心,轻轻一顿龙头拐,拱手说道:“三位朋友,不知是那一道上人物?”
三个都是细高的身材,一排横立,有如三个木刻泥塑的神像。
不知三人是否听懂了李沧澜的问话,竟然无人开口回答。
李沧洞等了良久,不闻三人回答之声,不禁大怒,厉声喝道:“尔等可识得老夫么?”
又等了良久时光,才由那居中一人,生硬的迸出三个字道:“不认识。”
李沧澜先是一呆,继而纵声大笑,道:“从前江湖上的盗匪头儿李沧澜,尔等没有见过,也该有个耳闻了。”
只见那居中黑衣人,摇了半天头,道:“不知道,你们中原人物,有一个陶玉是男的,和一位朱若兰……”
这几句话,生硬艰涩,李沧澜心中再无怀疑,已知来人果非中原人物,当下说道:“诸位字字句句,都说得十分困难,想来定非中原人物了。”
那居中黑衣人,点点头,道:“我们来自西域。”
李沧澜道:“诸位来自苗疆之区么?”
居中黑衣人摇头,说道:“非也,非也……”
李沧澜听他非也、非也的非也了半天,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接道:“阁下非也,非也实是叫人难懂,既是不会说话,那也不用咬文嚼字了。”
那居中一人举手在头上拍了两掌,才如弹琴一般的一字一句,道:“我们来自天竺国。”
李沧澜道:“天竺国到我中国何事?”
那挂鼓执锣的黑衣人,一语不发,一切都由那居中之人答话作主。
只听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找一位朱若兰。”
杨梦寰道:“你们找朱姑娘有何贵干?”
那居中黑衣人道:“我们大国师清她到我天竺国去,共研上乘武功。”
杨梦寰道:“咱们中原武功,种类繁多,深奥无匹,一生一世,都学不尽,那也不用到天竺国了。”
那居中黑衣人道:“不行,大国师之命,非去不可。”
杨梦寰望了李沧澜一眼,低声说道:“这事有些奇怪,岳父有何高见?”
李沧澜道:“先问明他们用心再说……”语音微顿,高声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居中黑衣人道:“我叫铁罗法王。”
杨梦寰低声吟道:“铁罗法王,好怪的一个名字。”
铁罗法王道:“我大国师手下有四大法王,我乃四大法王之一。”
杨梦寰心中暗道:谁管你金罗铁罗了。
当下高声说道:“贵大国师现在何处?”
铁罗法王道:“现在我天竺国中。”
杨梦寰冷冷说道:“朱若兰姑娘乃千金玉体,岂可跋涉边睡,远行异邦,你们大国师要找她研究,要他自己来吧!”
铁罗法王道:“不行,我大国师目下正在求证两种佛法,不能远行。”
杨梦寰道:“朱姑娘也不能去,那就不用谈了。”
铁罗法王突然举手一挥,左面一人突然挥手击鼓,傻敲三响。
右面黑衣人紧随着连击了三声铜锣。
鼓、锣之声不大,但却有一种阴森慑人的感觉。
杨梦寰正待喝问,突闻石屋中响起一阵悉悉瑟瑟之声,不禁心头大震,暗道:原来,那些晕迷之人,在受着他们的鼓锣控制。立时提聚真气,全神戒备,既要防守这铁罗法王等三人施袭,又要留心那石室中的变化。
幸好,石室中一阵响声,重又归于沉寂。
但铁罗法王,纵声大笑一声,道:“号令鼓锣。”
李沧澜轻轻咳了一声,道:“法王何以知道我们中原道上,有这一位朱若兰朱姑娘?又何以知她在此?”
铁罗法王道:“陶玉告诉我们大国师。”
杨梦寰道:“阁下怎知朱姑娘在此,也是那陶玉说的么?”
铁罗法王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本法王找得两个中原朋友,带我到此。”
杨梦寰道:“那人现在何处?”
铁罗法王回顾望了望,摇摇头道:“不知跑向何处?”
李沧澜突然一顿龙头拐,道:“寰儿,不用多问了,这又是陶玉嫁祸之计,这三人来此,分明已有了准备,看来是难以罢休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朱若兰就藏在石屋之后,这番话必已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心念转动。突闻步履之声,朱若兰已缓步走了过来,冷冷扫掠了三个黑衣人一眼,道:
“我和你们天竺国师,素不相识,找我何事?”
铁罗法王两道目光,盯注在朱若兰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是朱若兰?”
朱若兰秀眉一扬,冷冷说道:“不错。”
铁罗法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声如龙吟,响彻夜空,历久不绝。
李沧澜道:“姑娘小心了,这三人来意不善。”
杨梦寰听他一直长笑不绝,心中大怒,厉声喝道:“有什么好笑的,朱姑娘已然现身,你有什么话,还不快些说出。”
铁罗法王停下大笑之声,道:“我铁罗法王找得了朱若兰带回天竺国去,那可是一件大大奇功。”
朱若兰暗施传音之术,道:“杨兄弟,他们的鼓、锣,似是控制那些晕迷之人的工具,如若动手时,先把他们的鼓锣夺下,也许那鼓锣之中,可以找了一些奇怪事物,天竺向多异术,武功别走一路,不可轻视他们,万一夺不下时,不妨下手毁去。”
只见铁罗法王缓缓向前行走了两步,在朱若兰的身前,打了一个翻滚。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铁罗法王道:“大国师有令,见着姑娘时,不可开罪,本法王特以我天竺大礼拜见,请求姑娘一件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
铁罗法王道:“请姑娘随同本法王立刻上路,同往天竺,去见国师。”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自言自语,说给那一个听。”
铁罗法王道:“姑娘可是不肯去么?”
朱若兰正待答话,瞥见沈霞琳举着一盏纱灯——如飞而来,停在朱若兰的身侧。
明亮灯光下,只见三蒙面黑衣人、六道森寒的眼光,全部投注在朱若兰的身上。
朱若兰淡然一笑,道:“贵国师遣你来中原道上,除了要找我之外,还有什么贵干?”
铁罗法王摇摇头,道:“没有别的事,专程来请姑娘。”
朱若兰似是耐心奇大,缓缓回顾了石屋一眼道:“那些人是你们打伤的么?”
铁罗法王哈哈一笑,道:“那是咱们先遣派来此的助手。”
朱若兰道:“他们受伤很重,一个个晕迷不醒,如何能够助你?”
铁罗法王道:“他们并非受伤,只是受一种道术控制,这是一种最为可靠的助手,你们贵国人物,生性一向狡诈,但在这等情势之下,也就无法再行用诈了。”
朱若兰似在尽量利用言语,探索铁罗法王胸中之秘,微微一笑,道:“久闻你们贵国奇妙难测的瑜咖术,和迷魂大法,想来,这些人都是你们施展‘迷魂大法’所迷了。”
铁罗法王道:“不错,姑娘对敝国事物,知道很多。”
朱若兰道:“久仰你们天竺国的文物奇术,我早已有去见识一番之心了。”
铁罗法王培道:“那是最好不过,本法王可以带路了。”
朱若兰道:“你叫铁罗法王,可是你们天竺国的封号么?”
铁罗法王举手揭下蒙面黑纱,在沈霞琳高举的灯允之下,只见他头皮青光,脸长如马,竟是一个和尚。
朱著兰淡然一笑,道:“你们大国师,可是一寺主持,你们这法王之名,都是他封赠的了。”
铁罗法王道:“那倒不是,大国师的封号,乃我天竺国王圣谕封赐,权位之高,一时无两,他虽未出主国政,但我天竺国的大事,大都要请教国师。”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这两位不知叫什么法王了?”
铁罗法王哈哈一笑,道:“姑娘可是认为这法王之封,很易取得么?”
朱若兰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想不会太难吧?”
铁罗法王道:“大国师手下,弟子千万,当得法王之封的,不过区区四个人而已。”
朱若兰道:“这么说来,你这法王之封,地位甚高了?”
铁罗法王道:“一二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朱若兰道:“大国师只派你一个人,来中原接我么?”
铁罗法王道:“还有一位。”
朱若兰道:“那人现在何处?”
铁罗法王道:“我们分头寻找姑娘,他现在何处,连我也不知道了。”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关于我的事,贵国师知道好多?”
铁罗法王道:“敝国师对姑娘若是怀念不深,也不会派我等到中原道上了。”
朱若兰道:“他和我素不相识,从未晤面,这想念从何而起?”
铁罗法王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幅白绢,绢上绘了一个女子画像,那铁罗法王,瞧瞧朱若兰,又瞧瞧画像,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朱若兰道:“那绢上画的什么?”
铁罗法王道:“你的画像。”
朱若兰道:“什么人画的?”
铁罗法王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画像乃我家国师转交在下。”
朱若兰道:“可否给我瞧瞧?”
铁罗法王略一沉吟,伸手递了过,朱若兰接过画像一看,果然那上面画着自己形貌,而且画的十分传神,栩栩如生,瞧了一阵,道:“贵国师有几幅画像?”
铁罗法王道:“我家国师一见画像,惊为天人,特地召集了我国几位名匠,比着画像绘制了十几幅之多……”
朱若兰道:“为什么要那么多?”
铁罗法王道:“在下和另一位法王,同来中原寻找姑娘,各带一幅。”
沈霞琳突然接口说道:“那三四幅也就够了,为何要画十几幅?”
铁罗法王道:“我家国师把朱姑娘的画像,分挂在客厅、卧室,随时都可以看到。”
沈霞琳道:“你们是和尚么?”
铁罗法王道:“不错啊!”
沈霞琳道:“当和尚要六根清净,你们怎么可以把我兰姊姊的画像挂在你们的庙里?”
铁罗法王哈哈一笑,道:“在我天竺国中,大国师居住之地,比起王宫,那也未必逊色了。”
朱若兰看了一阵把画像收入怀中,道:“这幅像画的很好,我要照它描绘两张……”
铁罗法王:“时间不多,只怕是没有时间让你描绘了。”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为什么?”
铁罗法王道:“我要立刻带你到天竺国去。”
朱若兰道:“你忘记一件事了。”
铁罗法王奇道:“什么事,我专程东来,寻访姑娘,能把你带回天竺,就是一件天大的奇功了。”
朱若兰暗中运气,缓缓说道:“如是我不愿去呢?”
铁罗法王道:“我奉命非得带你去不可。”
朱若兰道:“你来中原之前,贵国师可曾告诉你……”
铁罗法王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我们中原武林之中,有甚多奇奥武功,不在你们天竺之下。”
铁罗法王凝目沉吟了一阵,突然纵声大笑道:“这个,本法王早已闻名了,姑娘可是想和本法王一较武功么?”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久闻你们天竺武功,招术诡异无比,今日能见识一番也好。”
铁罗法王两道目光,冷厉异常的投注在朱若兰的身上,道:“姑娘在未见识本法王武功之前,可要先见识一番天竺的号令鼓锣。”
朱若兰略一沉吟,目光缓缓由李沧澜。杨梦寰等脸上扫过,示意他们运气戒备,口中却缓缓说道:“好!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就是。”
铁罗法王突然举手一挥,口中叽哩咕喀,呼喝了一阵,那挂鼓,执锣的黑衣人,突然向后退开了四五尺。
朱若兰知他是用天竺言语指挥两人,虽然凝神倾听,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只见那挂鼓的黑衣人,举起右手,咚的一声,敲在鼓上。
那执锣黑衣人也击了一声铜锣。
这鼓锣之声,听起来十分怪异,静夜中听得人毛发直竖。
朱若兰暗施传音之术,对李沧澜和杨梦寰说道:“天竺多异术,诸位要护守心神,不要为他们异术所惑。”
但闻鼓响、锣鸣,交织成一片十分怪异的声音。
朱若兰暗自运起天罡指力,蓄势戒备。
初闻那鼓锣之声,只觉怪异中带着有一股阴森之气,有如送葬哀乐,充满着哀伤之气。
李沧澜见识广博,细辨那鼓锣之声的怪异音调,除了充满阴森,哀伤之外,似乎是另有一种激动的杀机,心中动了怀疑,不觉间,回目一顾石屋。
石屋中隐隐响起了一种悉瑟之声,只是声音很小,被那强烈的锣鼓声所遮掩。
突然间,鼓锣响声一变,由缓沉阴森变的快速激昂。
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自那石屋之中传了出来,石屋中那些昏迷之人突然一个个夺门而出,直向屋外奔来。
这些人动作很快,李沧澜发觉不对,要待拦阻时,十几个劲装大汉,都已奔出室外,直挺着身子而立。
李沧澜举起龙头拐,正待出手,却听朱若兰低声说道:“老前辈暂勿出手,晚辈想查看一下,这些受迷魂大法所惑之人的情绪变化。”
沈霞琳目睹那些人晕倒在石屋,突然间一个个挺身而起,奔出石屋,心中本极害怕,但见朱若兰、杨梦寰等一个个气定神闲,毫无畏惧之色,“心中惊惧顿消,变的十分泰然。
那奔出石屋的大汉,并无立即动手之意,各自瞪着双目,打量李沧澜和杨梦寰。
朱若兰沉着无比,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投注在两个黑衣大汉身上,查看他的神情变化。
但闻铁罗法王纵声一阵大笑,道:“这些人已受那号令鼓锣,激起了强烈的杀机,他们幻念之中,身受千百种折磨痛苦,都是你们加诸在他们身上,此刻只要我下令鼓锣声音一变,他们立时以饿虎扑羊之势,攻向诸位。”
朱若兰道:“天竺奇技,至此而已么?”
铁罗法王道:“还有一事,本座忘记说了。”
顿了一顿,接道:“这些人此刻完全为我鼓锣控制,物存在忘我之中,他平日只能用出八成武功,此刻可能要发挥到十成以上,有时,他们攻出的拳掌,其威势更超出了他们本身的成就之上。”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才是“迷魂大法”的厉害之处了。
口中却冷冷接道:“可惜的是被你所迷之人,都非我中原武林道上高手,势难当我一击。”
铁罗法王道:“本座奉谕东来之时,大国师亦曾面告本座,朱姑娘武功高强,已得阿尔泰山三音神尼不传之秘。”
朱若兰冷冷说道:“这都是陶玉告诉你们的了,何足为奇。”
铁罗法王纵声而笑,道:“那三音神尼的武功,也属我天竺一支,姑娘是否知道。”
朱若兰吃了一惊,暗道:那三音神尼武功,奇中寓正,并非全然旁门之术,如真是天竺一支,这些和尚,倒是不好斗了……。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倒是不信天竺武学能和我中土武学一争长短。”
铁罗法王道:“你们先见识一下天竺奇术。”举起右手一挥。
只听那快速激昂的鼓锣之声,突然又是一变,音调忽转低沉。
那些呆立的黑衣人,突然一齐探手入怀摸出一把匕首,缓步向朱若兰行去。
李沧澜大喝一声,当先出手,一招横扫千军,平扫过去。
只见那些黑衣人,突然散开,其中一半,围着李沧澜恶斗起来,李沧澜龙头拐舞起一片摄影,独斗七个黑衣大汉。
另有一半黑衣人,却绕过李沧澜,疾向朱着兰奔了过去。
杨梦寰一拦,拦住了几人,右手迅如电火厂光,抓向当先一个黑衣人的右腕。
那黑衣人举动仍甚灵活,眼看杨梦寰五指抓来,突然一沉右腕,匕首上挑,疾向杨梦寰腕脉之上划去。
杨梦寰冷笑一声,屈指弹出,右手五指一翻,抓住了那大汉右腕脉门。
那大汉脉门被杨梦寰一把扣住,依照常情,决然不会再行反击,那知那人竟似是着无所觉一般,左手一扬,一拳击了过去。
杨梦寰身子一侧,避开一击,屈指一时,撞在那大汉肋间。
那大汉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一咬牙,挥动左手,又是一拳劈下。
杨梦寰一皱眉头,挥手挡开那大汉左臂,心中暗道:这人当真是剽悍得很,我这一肘,至少要撞断他两根肋骨,他竟然还有着再战之能……。
忖思之间,三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分由三个方向刺来。
杨梦寰一咬牙,右手向前一举,挡住右面刺来的一把匕首,左手点出一指,封开了右面一把匕首,身子侧转,避开了右面一把匕首。
右面那大汉手中匕首攻势甚重,一时收势不住,嚓的一声,刺入了同伴后背,闪闪刀锋,直透前胸。
杨梦寰右手一松,放开了那大汉尸体,飞起一脚踢了过去,正中一个黑衣大汉的膝盖之上,一条左膝;立即折断。
那左膝折断的大汉,仍是凶悍无比,连人举着手中匕首,直向杨梦寰扑了过去。
杨梦寰怒喝一声:“找死!”迎胸劈出一掌,正击中那大汉前胸之上。
那大汉闷哼一声,仰身向后倒去。
朱若兰眼看双方已然展开恶斗,目注铁罗法王,道:“阁下也可亮兵刃了,我要讨教你们天竺国的武功。”
铁罗法王眼看李沧澜、杨梦寰出手后的凌历招式,那里还敢存轻敌之念,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冷冷说道:“你可是想见识一下,天竺国的剑术。”
朱若兰一侧娇躯,陡然间直冲而上,右手拍出一掌,逼住那铁罗法王的长剑,左手连攻三招。
铁罗法王吃了一惊,左手挥起封架,仍然被迫的退了三步。
但那铁罗法王,果有非常武功,避开三招之后,立时展开反击,长剑一挥,涌起一片剑花,直向朱若兰攻过去。
朱若兰三招快攻,未能制服了铁罗法王,心中亦甚惊骇,暗道:这和尚武功不弱!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武功,突穴斩脉,和铁罗法王展开搏击。
这时,双方的恶战,已然十分激烈,但局面却稳了下来。
朱若兰一面封逼铁罗法王的剑势,一面游目四顾打量四周形势,只觉围攻杨梦寰和李沧澜的黑衣人,一个个奋勇无比,受伤不退,除非是击中要害,或是耗消了他们全部的体能潜力,否则,依然是一直向前,毫不退缩。
这等剽悍的恶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事,不禁心头骇然暗道:天竺奇术,不但能使一个人把本身武功,发挥到极致,而且似是还把平日无法用出的潜能,发挥出来,那是一个人武功,在天竺奇术的催眠之下,可以使武功增强数倍。
就这一分心神,连遇了两次险招,几乎伤在铁罗法王的剑下。
朱若兰一面凝神拒敌,一面暗施传音之术,说道:“杨兄弟这铁罗法王的剑招奇中有正,并非全属旁门之学,我要让他尽量施展出来,以便观摩,但你们却不用和那些黑衣人恶斗,他们全属中原武林人物,只是受到了一种奇术控制,难以自禁,要紧的是那两个击鼓打锣的人,必得想法子把他们捉住入从他们的鼓声中,找出日后拒敌之策。”
在铁罗法王长剑连绵不绝的迫攻之下,朱若兰说了这多活,亦觉着十分吃力。
杨梦寰全力挡住绕过李沧澜的黑衣人,回目一顾,却见沈霞琳高举着纱灯,并未助战,立时说道:“琳妹,快些出手,不用和他们客气,咱们要擒那击鼓敲锣的人。”
沈霞琳本来早想出手相助,但她知道这三人都是英雄性格,一时间倒是无法决定,是否该出手才是,听得杨梦寰招呼之言,立时弃去手中纱灯,挥掌攻去。
沈霞琳近年来艺事大进,出手拳、掌,十分猛恶。
夫妇联手,攻势大强,直向那击鼓,敲锣之人冲去。
那击鼓、敲锣的黑衣人,似是瞧出了杨梦寰的用心,鼓锣一变,突转急促。
这时,围攻杨梦寰的强敌,已然被重伤两个,但余下的五人,仍然凶悍无比,急促的鼓锣声,促起了五人猛恶的反击,杨梦寰夫妇虽然攻势强猛,但一时间竟然无法冲过五人的拦截。
在五个拦阻之人中,邓开宇最是凶猛,手中匕首寒芒闪转,招招攻向杨梦寰的致命所在。
杨梦寰对那邓开宇不忍施下毒手,但此刻形势所迫,如不先行设法击倒邓开宇,似是很难冲出五人阻拦之阵。
这时,那鼓锣之声,更见急促,那些黑衣人的攻势,也随着那鼓锣之声,更见凌厉。
杨梦寰心中暗自忖道:这两个击鼓、敲锣的僧侣,十分重要,不但不能让他们跑掉,而且还得生擒于他,此时此情,纵然伤了那邓开宇,亦是顾不得许多了。
心念一转,暗施传音之术,说道:“琳妹,快攻旁侧三人,我先收拾了邓开宇再说。”
沈霞琳掌势突然一紧,尽把那些黑衣人的攻势接了过来。
杨梦寰腾出双手,专攻邓开宇,双手各攻三招,才把邓开宇的气势给压了下去,迫得邓开宇有些手忙脚乱,才施展擒拿手法、左手逼住了邓开宇的剑势,右手一把擒拿住了邓开宇的右腕,微一加力,逼开邓开宇手中匕首,左手疾快的一掌,按在邓开宇的右肋上。
邓开宇右腕脉门虽然受制,但仍然拼尽余力反抗。
杨梦寰暗暗叹息一声道:这天竺奇术果然利害,竟能使一个人在受制之中,忘去了本身的生死,还有反抗之能!左手连挥,点了邓开宇数处大穴,右手暗中用力一带,把邓开宇摔在五尺外花丛之中。
围攻杨梦寰的黑衣人,已然有三个受伤,但余下之人,却是毫无惧怕之意,仍然猛攻不停。
杨梦寰奋起神勇,连出三拳,呼呼拳风,逼开了一条路来,纵身一跃,破围而出,扑向呜锣大汉。
那鸣锣大汉,眼看杨梦寰冲了过来,陡然踢出一脚,双手仍然不停的击打铜锣。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们鼓锣配合,才能使那些黑衣人,神志受制,如若我把这面铜锣抢了过来,或是把这执锣之人击倒于地,锣声停下之后,单余下一面皮鼓,不知是何局面?
心中念转,施出险招,身子微微向旁一让,右手斜里抄了过来,立掌如刀,疾向那击锣大汉的脚腕之上切去。
那大汉突然一挺身子,踢出右腿,却疾快的收了回来,左脚接着飞来,踢向杨梦寰的前胸。
杨梦寰暗道:天竺技击之术,,竟然也有连环腿法。横移避开,击出一掌。
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声搏斗。
那大汉始终不停呜打铜锣,单以连环腿法,抵挡杨梦寰的攻势,竟然能挡了七八个回合,未曾落败。
这时,合攻沈霞琳的四个黑衣人,突然分出两个,攻向杨梦寰的后背。
杨梦寰两面受敌,不得不改操守势,分拒前后夹攻。
搏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一个黑衣大汉,吃李沧澜一拐击中肋间,登时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卧地上。
李沧澜击毙了一名敌人之后,高声说道:“朱姑娘、寰儿,今日已势成骑虎,不用顾虑到伤人的事了。”
杨梦寰低声应道:“岳父尽请施下毒手。”
李沧澜纵声长笑,运起乾元指力,一指点出,又一个黑衣大汉,应手而倒。
沈霞琳亦似受了感染,辣手频施,一把扣在一个黑衣大汉手腕之上,夺下了匕首,娇叱一声,挥动匕首攻去。
沈霞琳匕首在握,如虎添翼,不到五回合,已伤了一个黑衣大汉,冲开了一条路,奔到杨梦寰的身侧,低声说道:“寰哥哥,你对付那击鼓僧人,这些黑衣人交给我吧?”匕首一展,艳围攻杨梦寰两个黑衣大汉尽都接过。
杨梦寰腾出手脚,大喝一声,直向那击鼓僧人扑了过去,挥手一拳,猛捣过去。
这时,场中形势,已然有了很大的变化,围攻李沧澜的几个黑衣人,连经伤亡,只余四个武功较高的人,还在苦苦奋战,但已为李沧澜那重重拐影所困。
沈霞琳大展手段,独斗三个黑衣人。
朱若兰和那铁罗法王,也打到紧要关头,双方搏斗之势,看上去已不是刚才那等快掌急剑的打法,大部时间,相对而立,想上甚久,才攻出一招,表面上不够火炽、激烈,打的十分悠闲,实则每一掌、一剑,都有着精妙,奇诡的变化,自蕴凶恶,毒辣。
杨梦寰全力攻向那击鼓僧侣,己迫的那人全力迎敌,无法再腾出手去击鼓。
鼓声顿住,只有那当当的锣声仍然不绝于耳。
这时,那搏斗中的黑衣人似是因鼓声的停歇而斗志大减,攻势亦不似适才那等凶猛、灵活。
杨梦寰默察那击鼓僧出手的拳掌,变化十分奇诡,心知遇上了劲敌,不能急躁求胜,当下静下心神,全力施为。
但闻李沧澜连声大喝,四个黑衣人,尽数伤倒于地,两个为李沧澜的乾元指击中,两个伤在龙头拐之下。
沈霞琳目光一转,只见李沧澜已飞身向那敲锣的僧侣扑去,不禁大急,暗道:我如不能击败这三个黑衣人,定要被他耻笑我了。
心中转动;突出奇招,匕首抵隙而出,刺人一个大汉的前胸之中,深及内脏卜当场栽倒,气绝而逝。
这时,场中的形势,已有了很大的改变,那些受鼓、锣操纵的黑衣人,已然有大半死伤,只余下两个人,还在和沈霞琳搏斗不休。
两个击鼓、敲锣的黑衣人,眼看受着鼓、锣指挥的黑衣人,大部份已经伤亡,杨梦寰和李沧澜攻势又极猛恶,只好停手来封挡两人的攻势。
李沧澜杀机已动,手中龙头拐,有如狂风暴雨,招招击向致命所在。
杨梦寰知岳父天生神力,无人可匹,当下低声说道:“岳父不要伤了他的性命,最好能够生擒于他。”
李沧澜攻势果然一变,大见缓和,右手龙头拐圈住执锣人,左手却施展擒拿手法,点穴扣腕。
鼓锣声消失以后,两个和沈霞琳动手的黑衣人,首先不支,不足十合,一个伤在匕首之下,另一个被沈霞琳点了穴道。
朱若兰眼看大局已定,两个挂鼓、执锣的黑衣人,已为李沧澜、杨梦寰掌指所困,被擒不过是指顾间事,立时娇叱一声,放手抢攻,左掌右指,眨眼间连攻了十四五招。
这一轮急攻,奇幻强猛,迫的铁罗法王连向后退了五六步。
只听李沧澜大声喝道:“还不给老夫躺下。”左手抓住了那执锣人的手腕,一扭一转,格登一声,生生把那执锣人的腕子扭断。
那黑衣人彪悍无比,左腕折断,也不过冷哼一声,右手一挥,铜锣疾向李沧澜头上打来。
李沧澜冷笑一声,挥拐迎去。
但闻当的一声金铁震鸣,那黑衣人手中铜锣,脱手飞出,落在三丈开外,左手疾挥,点了那执锣人的两处穴道。
就在李沧澜得手的同时,杨梦寰也点了那挂鼓人的穴道,全场中,只余下朱若兰和铁罗法王还在恶战。
铁罗法王已被朱若兰凌厉攻势迫的有些招架不住,再看两个同来属下,已为人所生擒,心中更是慌乱,一个失神,吃朱若兰一掌击在右腕之上,腕背一麻,手中长剑跌落地上。
朱若兰左手一起,纤指直点过去。
铁罗法王身子一侧,避过一击,左手疾攻一掌。
朱若兰硬接一掌,铁罗法王却借势转向一跃,飞逃而去。
他动作奇快,两个飞跃,人已消失在黑暗之中,待杨梦寰斜里出手拦阻,已是晚了一步。
李沧澜一顿龙头拐,道:“老朽去擒他回来。”
朱若兰道:“不用了。”
李沧澜道:“放走了他,岂不是一大祸患。”
亲若兰道:“不要紧,擒了他也未必能绝了天竺国师的妄念,何况他们共分两路进入中原,我想他独身逃走,必然会向另一路人手求救……”目光一掠两个被擒的黑衣僧人,缓缓说道:“咱们目下要了然的一件事,是一对鼓锣,为什么能够控制着一个人的神智?”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是,如若此事不能早日解决,中原武林人物,岂不是尽成了他们的助手。”
朱若兰道:“劳你和李老前辈把两个擒得的僧人,送入厅中,我要仔细的问他们一番。”
捡起地上的锣鼓,牵起沈霞琳,当先向大厅之中行去。
李沧澜、杨梦寰,提起了两个黑衣憎侣,随后行入厅中。
杨梦寰放下了那黑衣僧人之后,突然想起了邓开宇来,急急又奔入后园,从花树丛中,抱起邓开宇,重回大厅。
这时,厅中烛火高烧、照的一片通明,两个黑衣和尚,盘坐地上,抬头望着朱若兰,脸上是一片茫然神情。
杨梦寰悄然放下邓开宇,低声问道:“姊姊问出了什么消息么?”
朱若兰道:“问不出来。”
沈霞琳道:“这两个黑和尚装死、不理兰姊姊的问话。”
朱若兰道:“也许他们是真听不懂。”
李沧澜道:“让他们吃点苦头,就可以瞧出是真是假了。”
朱若兰微微颔首道:“老前辈试试吧!”
李沧澜大步行了过去,冷笑一声,道:“你们那天竺国中,可有行血回聚内腑的武功么?”
两个黑衣和尚,时间几处要穴,都被点制,除了颈子可以转动之外,全身都无法挣动。
只见两个黑衣和尚,四只眼睛,一齐投注在李沧澜的脸上,眨动着眼睛,神情是一片茫然不解。
李沧澜缓缓举起手来,连点了那和尚前胸三处穴道,陡然一掌,拍在那和尚背心之上。
但闻那和尚口中一阵吱吱喳喳的乱叫,登时大汗淋漓的滚了下来。
李沧澜重重咳了一声,望着朱若兰,道:“这痛苦很难熬受。”
朱若兰道:“这样看起来,他们是真的听不懂咱们的话了,唉!果真如此,这鼓锣之秘,只怕是很难揭穿了……”
李沧澜疾快的一掌,拍活了那和尚身上的穴道,缓缓对朱若兰,道:“既是言语难通,留此两人,也是无用的了,非得设法擒注那铁罗法王不可。”
朱若兰凝目沉思了一阵,道:“那和尚轻功不弱,如无后援,只怕一时间决然不会再来,待他重来此地时,必然已有准备,这一等,也不知等到好久时光。”
李沧澜道:“姑娘之意呢?”
朱若兰道:“以我之意,必得在这两个被擒的和尚身上设法。”
杨梦寰道:“可是言语不通,咱们就算用出世间最惨酷的苦刑,也无法让他们说出中原话来。”
朱若兰道:“咱们是否可以从他们动作上,瞧出一点门道呢?……”
目光一掠邓开宇,接道:“你是否还记得他们打鼓、敲锣的声音。”
杨梦寰道:“隐隐记得。”
朱若兰道:“那就是了,如是你记得很有把握,岂不是和他们一般了。”
说话之间,伸手捡起皮鼓,随手敲了几下,望着李沧澜,道:“老前辈,请听听晚辈的鼓声如何?”
李沧澜道:“有些相似。”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杨兄弟,你去解了那人的穴道,咱们试试这鼓、锣的神秘力量。”
杨梦寰大步行了过去,解开了邓开宇身上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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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目望去,只见邓开宇双目紧闭,有如睡熟了一般。
朱若兰低声说道:“杨兄弟捡起铜锣,听到我的鼓声之后,就敲起你记忆中的锣声。”
杨梦寰应了一声,顺手捡起铜锣。
两人全凭适才闻听鼓锣的一些记忆,敲打起来,一面注视着邓开宇的反应。
李沧澜听两人敲打的鼓锣,虽然有些相似,但其问却似缺少了一点什么,怎么听也不是那个味道。
再看邓开宇时,仍然静静的躺着不动,那鼓锣之声,对他竟似毫无影响。
两个敲打了将近一顿饭的工夫,仍是不见邓开宇的反应。
朱若兰停下手来,长长叹息一声,道:“不成,咱们打的不对。”
李沧澜道:“鼓锣声,骤听来虽然有些相似,但却缺少一种激动的力量。”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解开他们双臂穴道,把锣鼓交给他们。”
杨梦寰心知她的为人,想到之事非要作到不可,当下依言解开了两个黑衣憎人的穴道。
两个黑衣僧人望望朱若兰,又望望躺在地下的邓开宇,相视颔首。
杨梦寰缓缓地把鼓锣递了过去。
两个黑衣僧人接过了锣鼓,立时开始打了起来。
只听一阵急乱的鼓响、锣鸣,立时转入了有节奏的规律之中。
朱若兰低声说道:“杨兄弟,留意那打锣和尚的手法,李老前辈请监视着邓开宇的反应,如若他清醒过来,请即告诉晚辈一声。”言罢,全神贯注在那打锣之人的手法之上。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突闻那李沧澜说道:“邓开宇要清醒了。”
朱著兰道:“好好的监视着他,不许他胡乱行动就是。”
只见两个僧侣击鼓、敲锣的神情,十分严肃,全神贯注于鼓锣之上。
又过片刻工夫,朱若兰摇手喝道:“停下来。”
两个黑衣和尚,望了朱若兰一眼,又继续打了起来。
杨梦寰先行出手,夺下那和尚手中的皮鼓,二僧才一齐停了下来。
转眼看,只见邓开宇已然站了起来,但那锣鼓之声骤停,邓开宇也随着木然不动。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兄弟,你记熟那敲锣的手法没有?”
杨梦寰道:“记是记下了,但不知是否有用?”
朱若兰道:“他们的鼓锣之声,有着很多变化,咱们只记上一些,也许无用,但如能够学会一点,就不难学会全部,你仔细想想,等一会咱们试试。”
李沧澜伸手点了邓开宇的穴道,接道:“老朽有一件不明之处,请教姑娘。”
朱若兰道:“老前辈尽管请说。”
李沧澜道:“这锣鼓之声,虽是节奏明朗,但何以对咱们全无影响,独独对那邓开宇有着号令之能呢?”
朱若兰道:“这也是一个关键,照晚辈的看法,他们可能先受了一种伤害,对这种号令鼓锣有一种特殊的敏感,所以,咱们还得仔细检查一下邓开宇。”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朱若兰回身打开窗子,长长吁一口气,随手熄去火烛。
室中突然间沉静下来。大约过有一刻工夫,朱若兰突然说道:“有人来了。”
杨梦寰大步行出厅外,只见川中四丑,一排横立院中,抱拳作礼。
杨梦寰喜道:“你们到那里去了,家岳一直在怀念着四位。”
川中四丑齐声说道:“我等追踪几个可疑之人,是以延误了时间,有劳老主人和姑少爷担心了。”
李沧澜缓步走了出来,望了川中四丑一眼道:“你们先退下去休息吧!”
四人应了一声,欠身作礼而去。
杨梦寰见川中四丑步履瞒珊,和适才脸上流现的困倦之色,想来定然遇上顽强之敌,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恶斗了。
直待四人背影消失不见,杨梦寰才缓步退回厅中。
朱若兰望了李沧澜一眼,说道:“川中四义,情义深重,此时此地,仍然能对你十分忠心,实是难能可贵了。”
李沧澜道:“我也曾几度奉劝四人,请他们自归故里,但四人却是执意不肯。”
朱若兰点点头,道:“疾风劲草,乱世忠良,如若此刻你仍然领导天龙帮,只怕也瞧不出川中四丑的义气了。”
目光一转,望着杨梦寰道:“杨兄弟,你带着邓开宇,留心他的变化,李老前请瞧着这两个和尚,别让他们逃走,咱们半宵恶斗,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伏身捡起鼓锣,带着沈霞琳当先而去。
第三十回 将计就计
且说杨梦寰带着邓开宇。回到书房之中,缓缓放开邓开宇道:“邓兄,在你神智未复之前,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了。”
伸手点了邓开宇双臂上的穴道,闭目静坐,运气调息。
不知过去了好多时间,突闻蓬然一声,大门被人撞开。
杨梦寰不由一惊,睁眼望去,只见赵小蝶面带微笑,缓步而入,急急站了站来,抱拳一礼,道:“赵姑娘。”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惊扰你了?……”
目光一掠邓开宇,接道:“这不是邓家堡少堡主么?”
杨梦寰道:“不错,他受了一种奇怪的伤。”
赵小蝶道:“什么奇怪之伤?”
杨梦寰把铁罗法王相犯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赵小蝶道:“有这等事?”
杨梦寰道:“兰姊姊似是也被闹的没了主意。”
赵小蝶道:“你瞧那铁罗法王的武功如何?”
杨梦寰道:“剑路诡奇,但奇中蕴正,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赵小蝶道:“好吧!我去瞧瞧兰姊姊,也许她正有用我之处。”
杨梦寰道:“姑娘一个人来的么?”
赵小蝶道:“不错,未得兰姊姊允准之前,我也不能带人来此。”
杨梦寰站起身子,道:“我送你去见兰姊姊。”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那就有劳了。”缓步行出书房。
杨梦寰紧随身后而出,回手带上房门,长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陶玉竟然把咱们强敌移树到天竺国去,这人的厉害实非常人能及。”
赵小蝶:“无风不起浪,他们遣派高手,跋涉万里,难道就没有一个目的么?”
杨梦寰道:“自然是有了,为了兰姊姊一幅画像。”
赵小蝶道:“兰姊姊的画像?”
杨梦寰道:“陶玉找了一个丹青妙手,绘制了兰姊姊一幅图像,画的活色生香,然后再派人送往天竺国,引来这一场纷争。”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陶玉把图像送给了什么人?”
杨梦寰道:“天竺国的大国师。”
赵小蝶道:“这是借刀杀人之计,陶玉想坐收渔人之利,我去见过兰姊姊之后,再作主意。”
谈话之间,已到了朱若兰的住的精舍之外。
杨梦寰指着精舍说道:“你一人去吧!”
赵小蝶点头直行入朱若兰的房中。
只见朱若兰面前摆着一鼓一锣,正自望着鼓锣出神。
赵小蝶行入房中,欠身一礼,道:“见过兰姊姊。”
朱若兰抬起头,望了赵小蝶一眼,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赵小蝶依言行了过去,道:“姊姊有何吩咐?”
朱若兰道:“你那遍及天下的暗桩,是否已经折散?”
赵小蝶道:“几处大站,都已被我下令散去,各处暗桩,还未尽撤。”
朱若兰道:“那很好,不要再折散了……”语声微微一顿,道:“此刻此时咱们正需用人,妹妹建立的网形耳目,对咱们极端重要。”
赵小蝶突然站起身子,道:“既然如此,小妹要暂时告别。”
朱若兰道:“到那里去?”
赵小蝶道:“我要到那两处大站中瞧瞧,是否还有人在,只要还余下几人未走,我就通知他们设法去找那些散去的人。”
朱若兰道:“兹事体大,我不留你了。”
赵小蝶道:“不敢有劳姊姊。”转身向外行去。
朱若兰送到门口,低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赵小蝶道:“多则五日,少则三天,定可赶回‘水月山庄’,姊姊请留步,小妹去了。”转身一跃,人已到两丈开外,接连两个飞跃,已走的踪影不见。
朱若兰望着赵小蝶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转回室中,关上房门,重又研究那锣鼓的声调。
杨梦寰知她生性外和内刚,如若找不出其中的原因,决然不肯罢手,也不去惊忧于她,只告诉霞琳,按时给朱若兰送上食用之物。
李沧澜和川中四丑,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异样,实在是日夜用心戒备,水月山庄僻处于群山之中,而且占地甚大,几人日夜轮班巡视,还要看管那两个和尚,实在是辛苦无比。
一连过去两天,水月山庄平静无波,自那铁锣法王败退之后,竟未再来搔扰。
第三天仍是平静无事,沈霞琳为朱若兰送过中饭之后,行入杨梦寰的房中。
杨梦寰刚刚运息完毕,起身说道:“兰姊姊情形如何?”
沈霞琳道:“兰姊姊似是已陶醉在那锣鼓声中,日夜孜孜不倦于击鼓打锣。”
杨梦寰道:“六宝和尚呢?已经数日未曾见过他了。”
沈霞琳道:“我正要告诉你,那小和尚似是中了邪魔一般,一直盘膝打坐,不言不语,起初两日,还进些饮食,近两天来,竟然滴水不进,咱们水月山庄中闹的天翻地覆,他竟是若无所觉一般。”
杨梦寰道:“有这等事,他现在何处?”
沈霞琳道:“他前日对我说过,三日中不能惊扰,明日中午限期才满,我答应了他,自是不能失信了。”
杨梦寰心中暗暗忖道:那小和尚傻里傻气,难道参悟了佛门妙谛不成,不要是中了什么邪才好。
心中念转,口中却对沈霞琳说道:“好,咱们明日中午再去看他,这几日来,虽然平静无事,但咱们不能不小心戒备,你一人煮饭洗衣,还要打扫庭院,实在很辛苦了。”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婆婆教我这些事,我已学的十分熟悉,这几个人,换洗吃饭,做起来十分轻松容易。”
杨梦寰道:“再过两日,兰姊姊找出锣鼓的奥秘,咱们就轻松了。”
沈霞琳望望天色,道:“我该去洗衣服了。”缓缓转身,漫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她长发披垂的后肩,只觉她长大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缓步出室,直向前厅行去。
流目四顾,只见前厅后院中偌大地方,不但打扫的十分干净,而且连花木也修剪的十分整齐。
行到厅前,只见木门紧闭,正待举手推门,忽闻弓弦声响,转身望去,一颗弹丸。迎面打来。
杨梦寰一皱眉头,横向旁侧闪开。
但闻砰然一声,那弹丸击在砖壁上,暴散出一片白色的粉未。
杨梦寰一皱眉头,正待后退,突觉一股奇怪的香味,扑入了鼻中。
他已警觉到情形不对,赶忙运气,闭住呼吸。
那强烈香味,已使杨梦寰意识到是一种烈性的迷魂药物,只要再吸入少许,立时将无能抗拒而晕倒,只有暂时闭住呼吸,设法运用内功,把那吸入腹中的少许迷毒,排出体外,再行出手。
心念一转,装作中毒晕迷之征,仰身向后倒去。
这当见,一条人影,疾如鹰隼一般,跃入庭院,一把抱起了杨梦寰的身躯,疾向外面奔去。
行约二里左右,到了一处浅山之下、那人突然停了下来。
杨梦寰经他抱着一阵狂奔,借机把吸入内腑的少许迷药,逼出体外。
他本可在那人不知不党中,出手点了他穴道,但一股好奇之心的驱使,却使他忍了下去,凭仗精湛内功,控制住呼吸,装作晕迷未醒之状。
微启一目望去,只见那浅山之下的草丛之中,突然站起了六七个人。
但闻其中一人说道:“得手了么?”
那抱着杨梦寰的人做然一笑,道:“幸未辱命,手到擒来。”
但闻那当先讲话之人,说道:“恭喜张兄立此大功,此刻不宜停留,咱们得快些动身了。”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看将起来,这些人都非首要人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索性跟他们去瞧个明白,当下忍着未动。
他只迅快的启目瞧了一眼,又立刻闭上双目,生恐被人瞧出破绽。
那擒得杨梦寰的人,似是立了莫大之功,在同伴前护后拥之下,向前奔去。
杨梦寰只凭感觉,觉出了前后左右,都是强敌,不敢随便睁眼瞧看。
当杨梦寰被擒时,李沧澜正坐在厅中运息,听得弹丸击中墙壁之声,心中已觉得出有异,但运息正值紧要关头,又未闻其他声息,也就忍了下去,待运息完毕,出来查看时,那迷魂弹药力已然大部飘散,只留下一些余味。
但这已使久走江湖的李沧澜觉出不对,立时四下奔走寻找,但所有这之,都在水月山庄,单单少了一个杨梦寰。
沈霞琳把事情告诉了朱若兰,朱若兰惊愕之下,再也无心研究鼓锣之秘,和沈霞琳联袂赶往大厅。
李沧澜早已在座,朱著兰心中虽急,但礼仍未废,欠身一礼,和沈霞琳并肩坐下,道:
“老前辈可在水月山庄找过了么?”
李沧澜面色十分严肃的说道:“找过了,方圆五里内不见踪影。”
朱若兰微带温意的说道:“如若是经过一番恶斗,杨兄弟不敌来人被擒,那总该警动我们才是,如是他又中了别人暗算,被人擒去,那就太不小心了。”
李沧澜道:“说来也是怪老朽大意了,我听得一声轻响,却未能及时出去查看,寰儿为人虽是聪明,只是太过忠厚,在风险狡诈的江湖上,难免要吃大亏。”
沈霞琳道:“也许寰哥哥是受人暗算,没有还手的机会。”
朱若兰心中暗道:好啊!你们两人都替他遮盖掩护,倒要瞧瞧你们有什么办法找他?当下说道:“他既未留下一点痕迹,此刻要到那里寻他?”
李沧澜道:“咱们此刻,就是要研究此事。”
沈霞琳道:“姊姊一向足智多谋,还望想个办法才是。”
朱若兰道:“这些事我也没有把握,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
缓缓站起身子,接道:“大概小蝶就要回来,也许她会带几个助拳的人来,敌暗我明,咱们实在是人手缺乏,你们要好好的守住水月山庄,不能再出事情,我去附近查查看。”
李沧澜道:“可要霞琳陪你去么?”
朱若兰道:“我一个人来去之间,还方便一些。”急急出厅,纵身两个飞跃。行踪顿杏。
李沧澜望着朱若兰的背影,低声说道:“朱姑娘武功虽高,但她总是一个人,你要不要赶去助她一臂之力?”
沈霞琳道:“她既然不要我去,想是怕我累赘她,最好还是听她的话。”
李沧澜道:“我想掳去寰儿的,定与天竺二僧有关,可惜那两个和尚,不会说中原之言,如不然,以严刑逼供,定可使他们招出下落。”
沈霞琳道:“不知他们会不会写字?”
李沧澜道:“纵然会写,也是天竺文字,只怕咱们难以看懂。”
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道:“那只有等兰姊姊回来再说了。”
且说杨梦寰被人背着一阵狂奔之后,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蓬然一声被摔在地上。
他虽然没有睁眼瞧看,但感觉之中,四周都有人在监视,只好闭住气,不敢睁眼瞧看。
这时,一个黑衣人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粒丹丸,右手捏开杨梦寰的牙关,把丹丸投入了杨梦寰的口中。
杨梦寰不知是何药物,不敢吞下,只好把他藏人舌底下面。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张兄,这解药效力一向神速,怎的这久时光,仍然不见效用?”
杨梦寰微微启动双目望音,只见四个黑衣大汉,团团围在四周。
正面一人哈哈大笑,道:“这不是醒来了么?”
杨梦寰缓缓挺身坐了起来,环顾了四人一眼,心中暗暗忖道:我如此刻出手,一举间制服四人,并非难事,只是这番深入虎穴,未能探得敌人首脑,那未免是太不划算了。
心念一转,又强自忍下去。
但见那正面一人伸手指着杨梦寰鼻于说道:“那解药虽然很快的使你神志清醒,但也使你四肢软弱无力,你如想挺身抗拒,那是自我苦吃了。”
杨梦寰心中暗暗忖道:好险啊!我如把那粒药丸吞了下去,今日势非听人摆布不可……。当下冷冷的扫掠了几人一眼,又缓缓闭上双目。
只听得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免得皮肉受苦。”
杨梦寰装聋作哑,不闻不理。
只听迎面而立那大汉说道:“杨大侠在武林中名重一时,那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张某人不过是无名小卒,如是你被张某打了几掌,那可是终身大恨大憾之事。”
杨梦寰冷肃的说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那人哈哈一笑,道:“杨大侠果是聪明人物,一点就透,咱们兄弟也是情非得已,才冒着万死之险,把你请来,只要你去见见一位奇人,那人问些什么,还望你杨大侠能够据实而言。”
杨梦寰懒得多费口舌,冷冷的望他一眼,也不答话。
他这等豪迈无伦的气度,果然把四个黑衣人全都震住,竟然不敢再多问话,转身向前走去。
杨梦寰居中而行,前面有两人带,后面有两人押后。
出了室门,那当先大汉取出一条黑布带子,勒住了杨梦寰的双目,杨梦寰也不抗拒,任他勒着双目牵手而行。
行约数十余丈,又停了下来,那黑衣人又认怀中取出一条绳索,缚了杨梦寰双手,低声说道:“到了。”
解开杨梦寰蒙在脸上的黑布带子,挥手一推,把杨梦寰推入了一个秘室之中。
这时,杨梦寰早已把口中的药物吐了出来、抬头看去,只见这密室四周一片黑暗,不见天光,想来如不是深在地下,就在一座山腹密洞之中,因为室中幽暗,红烛高烧,一个全身黑衣圆脸长眉的和尚,端坐一张木榻之上。
很大一间秘室,只有这和尚一人。
杨梦寰转眼瞧了缚在双手上的麻绳一眼,心中暗自估计,凭藉自己的腕力,不难把绳索挣断,心中宽慰了甚多。
很大一座秘室中,只有一座木榻,和那一个和尚,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沉。
那和尚两道森寒的目光,冷冷望了杨梦寰一眼,说道:“你就是名震中原的杨梦寰么?”
杨梦寰冷冷说道:“不错。”
黑衣和尚道:“你识得我么?”
杨梦寰听他说话吐字,十分缓慢,已然料他不是中原人物,定然是来自天竺的和尚,当下说道:“虽然不识,但却知你的来历。”
那和尚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么,你说我是来自何处?”
杨梦寰道:“天竺国。”
那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不错啊!你见过铁罗法王么?”
杨梦寰道:“不错,见过了。”
那黑衣和尚道:“铁罗法王现在何处?”
杨梦寰道:“弃下他同伴而逃。”
那黑衣和尚道:“他有术,有法,但却缺少智谋,自是非败不可。”
杨梦寰道:“阁下呢?”
黑衣和尚道:“本座智、勇、术,三秆俱全,那是必然有胜无败了。”
杨梦寰心中暗暗付道:这和尚口气如此之大,不知能耐比那铁罗法卫如何?
但闻黑友僧人说道:“你认识一个朱若兰么?”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刻必须要全力忍耐,以求了然他们全部的阴谋诡计,然后才能制敌机先。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不错。”
那黑衣和尚道:“那很好,咱们就谈谈那朱姑娘的事吧!”
杨梦寰道:“朱姑娘一代红装才女,有什么好谈的?”
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你既知我来自天竺,但不知是否知道我因何而来么?”
杨梦寰道:“受人之遣,奉命而来。”
黑衣和尚道:“不错,我是奉命而来,要迎接朱姑娘,同回天竺。”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只怕你此愿难偿。”
那黑衣和尚冷冷一笑,道:“咱们等一会再谈吧……”微微一顿,道:“给我带下去。”
只听门声呀然,两个黑衣大汉冲了进来,架起杨梦寰出了秘室。
杨梦寰本着无比的沉着,任凭摆布,一直未动,看看自己被推入另一个秘室,反绑在一根木桩上,两个黑衣人,退了回去。
凝目望去,只见这座秘室中,共有四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一个人,借着壁上烛光望去,发觉那些人年岁,浓着,都和自己有些想似。
这秘室中的布置,使杨梦寰大感奇怪,望了望另外三个被绑在木桩上的少年,说道:
“诸位能够说话么?”
三人之中,两个人闭着双目,不言不语,最左的一个人望了杨梦寰一眼,道:“你也来了么?”言罢,重又闭上双目,举动间,毫无一点生气。
杨梦寰运足目力察看,三人丝毫不像练武之人,心中更是奇怪,轻轻咳了一声,道:
“阁下习过武功么?”
那人摇摇头,道:“如是习过武功,也不会被他这般轻易的抓来了。”
一个新的念头,闪电般掠过杨梦寰的脑际,心中暗暗忖道:“是了,这些人都长的和我有些相似,他们被掳于此,定然是和我有关了,我必得设法救他们才是。”
心中念转,口里又缓缓问道:“诸位到此好久了?”
那人颇有不耐神气,冷冷说道:“三天了,他们两位更久一些,三天中,除了喝些白水之外,再未进过食用之物,我已经饿的没有力气说话了。”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你耐心一点,在下必将设法,救助几位脱险。”
那人对陶梦寰的话,漠然无动,淡淡一笑,道:“你如能够救我们,也不会被人家抓来此地了。”
杨梦寰心知自己毫无表现之前,很难取得他们信任,当下不再言语,闭上双目,暗中运气调息,只觉真气畅行,毫无阻碍,分明武功未失,登时信心大增。
这当儿,突然门声呀然,一个劲装大汉,背上插着单刀,高举纱灯,引着那黑衣和尚,缓步而入。
杨梦寰望了那个和尚一眼,闭上双目,暗中却提紧真气。
那黑衣人汉高举纱灯,直行到杨梦寰身前,灯光逼注到杨梦寰的脸上,缓缓说道:“阁下神志怎么样了?”
杨梦寰睁汗双目,道:“很清醒。”
那大汉回顾了黑衣和尚一眼,道:“他很清醒。”
那黑衣和尚淡淡一笑,道:“你瞧到这些人了?”
杨梦寰道:“都瞧到了。”
黑衣和尚微微一笑,道:“杨大侠名重武林,人人钦佩,咱们想多制造几个杨大侠出来,使人们无法分辨真假。”
杨梦寰心中暗道:果然是与我有关,这方法,可称得上恶毒无比,口中却问道:“他们虽然有些像我,但并非完全一样,如何能够充我杨某人。”
那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不错,看上去他们和杨大侠有着很多不同之处,但如稍加易容,别人就无法分辨了。”
杨梦寰道:“要他们充作我杨梦寰,又有什么好呢?”
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这好处大极了,你杨梦寰此刻甚受江湖爱戴,如是你做了儿件大逆不道,不仁不义的事,同样会引起武林同道的公愤。”
杨梦寰心中暗自骂道:“这和尚来自天竺异域,想不到竟是如此狡猾。”口中却冷笑一声,道:“需知真金不怕火,他们纵然真的能冒充我杨梦寰,作上几件坏事,纵然能瞒人一时,也无法长久欺世乱真。”
黑衣和尚笑道:“只要能欺骗一时,那就够了。”
杨梦寰暗中运气,挣乱绳索,缓缓说道:“你们那迷魂药力很强,可也是从天竺带来的么?”
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那可是你们中原产物,和我天竺毫不相干。”
杨梦寰冷冷道:“你用了我们中原武林道上很多人?”
黑衣和尚道:“不错,怎么样?”
杨梦寰道:“你可知道,他们明里虽然助你,但暗中却是听命于我。”
黑衣和尚道:“我不信有这等事?”
杨梦寰道:“你可要杨梦寰举说几个例子听听?”
黑衣和尚道:“愿闻其详。”
杨梦寰道:“他们可曾告诉你,那解毒药物,有麻痹四肢之效,无能反抗,是不是?”
黑衣和尚道:“正是如此。”
杨梦寰道:“他们骗了你,那药物根本没有效用。”
黑衣和尚道:“这个我不信。”
杨梦寰道:“先让我一件一件的说明之后,再行拿证据给你看。”
那执灯黑衣大汉,怒声喝道:“你这人信口开河,意存挑拨,不知是何用心……”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你们这班人,竟然甘心为异域和尚,作为爪牙,对付我中原武林同道,其心可诛,其情可悲……”
那执灯大汉,就要发作,却为那黑衣和尚伸手拦住,道:“杨梦寰,你已经黔驴技穷,至此而已了……”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你可要见识一下么?”突然翻腕一掌,拍了过去,击向那黑衣大仅执灯手腕。
他出手奇快,力道又十分强猛,那黑衣大汉淬不及防之下,如何能够闪避得开,手腕一阵急疼,啪的一声,纱灯落地,火光一闪而熄。
杨梦寰纵声笑道:“大和尚,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么?”
就在杨梦寰劈落纱灯的同时,左手亦同时劈出一掌,击熄了桌角上的灯火。
整个的秘室,突然间黑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之中,听得黑衣和尚冷笑一声,道:“你说那药物,灵验无比,他如服用之后,全身功力立刻失去,何以还有此等能耐。”
但闻那黑衣大汉应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话未说完,突然闷哼一声,紧接着砰然一声大震,似是摔倒在地上。
杨梦寰心中暗道:好个恶毒的和尚,竟然碎然下了毒手!口中却哈哈大笑,道:“你们虽然甘心为人爪牙但却落得这般下场,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么!”
他双掌淬发,熄去火烛之后,立时闪到一侧,口中在说话之际,仍然不停的移动方位。
自会过铁罗法王之后,对来自天竺的异僧,杨梦寰已有着深深的戒心,不知他们会用出什么手段,是以小心异常,时时变动停身之位。
那黑衣和尚出手伤了随来的黑衣大汉之后,手中控制着两三颗毒钉,但因杨梦寰停身之位,一直是变换不停,始终没有机会发出手中的毒钉,当下说道:“杨梦寰,本法王听得你们中原武林道上传言,阁下极受武林同道的尊仰,武功高强,不知何故一味躲闪。”
杨梦寰经过一阵游走,觉着气血甚畅,全无中毒之症,不禁胆气大壮,停下身子,说道:“阁下有能耐,尽管施展就是。”
那黑衣僧人,眼看好好的计划,尽遭破坏,心中早已十分激怒,知杨梦寰停下身子,立时扬手打出三枚毒钉。
杨梦寰早已留心戒备,幽暗中见那和尚一扬手腕,立时还击一掌,人却闪避开去,三点寒光,疾如流星,飞了过来。
但闻砰砰砰三声轻响,三枚毒钉,尽钉在墙壁之上。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们的天竺奇技么?”
那黑衣和尚厉喝一声,突然扑了过来,口中喝道:“可敢接我一掌?”
杨梦寰右手挥起,硬接一击。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轻震,杨梦寰冷笑一声,道:“大师还有什么奇异的武功,尽管出手吧!”
那黑衣和尚心中早已激怒难耐,也不答话,双掌疾挥,猛攻过去,两人在暗室之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杨梦寰一面和那黑衣和尚动手,一面暗自忖思道:朱若兰因为言语不通,虽然生擒了两个和尚,仍然无法问出那鼓锣之秘,这和尚可以讲中土之言,我必得设法把他生擒才行。
心中念转,手下未免有了顾虑,不敢下手太重,生恐一掌之下,把邢和尚伤毙掌下。
要知高手过招,有不得丝毫的犹豫,杨梦寰心有所虑,出手多了一层顾虑,掌指之间,大受限制,但那和尚却是无所顾虑,招招掌掌,尽都攻向杨梦寰致命所在。
这束缚的放纵之间,杨梦寰自然吃了大亏,立时被迫落下风,失去先机。
那黑衣和尚的攻势愈来愈是凌厉,招术也更见恶毒,杨梦寰一着失错,被逼人险境,闹的手忙脚乱,不得不放弃生擒对方之念,展开反击。
他这一放手施为,果然把劣势稳住。
双方,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剧烈之斗。
不大工夫,双方已恶斗了四五十合,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这局。恶斗之间,突然闻得砰然一声大震,紧接着火光一闪,亮起了一支火把。
杨梦寰转脸望去,只见沈霞琳高举火把,当门而立,朱若兰缓步向室中行来。
朱若兰目光转动,打量了室中的景物一眼,道:“杨兄弟,你退下来,我来收拾这和尚。”
杨梦寰知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闻声而退,横跨三步。
朱若兰右手一扬,迅快无比的点出了一指。
那黑衣和尚眼看杨梦寰横向一侧闪去,正拟出手追击,却不料一缕指风,急袭而至。
待他纵身让开一击,朱若兰已如迅雷而至,迎面劈出三掌。
黑衣和尚眼看来了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女,疾冲而至,带来一股香风,不禁微微一怔,就这一怔神间,朱若兰掌影已重叠攻到。
他来不及多加思索,立时挥掌迎去。
朱若兰放手抢攻,掌指并施,一招快过一招。
那和尚失去先机,虽然极力想扳回劣势,但朱若兰幻起的掌影,有如波起浪涌一般,简直没有他还手的机会,被迫的团团乱转。
恶斗了十余合,突闻朱若兰娇叱一声“躺下!”右手快速绝伦的点出一指,正中那黑衣和尚肋间,但闻闷哼一声,黑衣和尚应手而倒。
杨梦寰急行两步,又点了那和尚几处穴道。
朱若兰目光一掠四面木桩上捆的少年道:“放了他们,带一个回水月山庄中去。”杨梦寰应了一声,解下木桩上捆的少年,道:“你们那位愿意和在下同回水月山庄一行?”
三个少年望了望杨梦寰,齐齐点头答应。
杨梦寰一皱眉头,暗道:留下一人已足,想不到三人都愿回去。
付思之间,突闻一声金铁交呜传了过来。
转头看去,只见那火把高插壁间,沈霞琳却已不知去向,不禁心中大急,转身一跃,飞近了秘室门口。
凝目望去,只见沈霞琳挥舞长剑,挡在秘室门口,抵挡七八个黑衣大汉的猛攻。
年来沈霞琳艺业大进,独斗七八个人,仍能从容应付。
杨梦寰正待出手相助,却听朱若兰娇声喝道:“杨兄弟,你照顾着这和尚,他如有逃走之心,不妨震断他的双腿。”
她这几句话,明里说给杨梦寰听,实则无疑警告那黑衣和尚。
杨梦寰望了黑衣和尚一眼。冷冷说道:“大师如是想多活一些时日,最好别妄动逃走之念。”
那黑衣和尚闭上双目,理也不理杨梦寰的问话,也不知他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是早已胸有成竹。
朱若兰道:“带上他,咱们走了。”
杨梦寰抱起那黑衣和尚,回头对三个少年说道:“诸位请紧随在下身后而行。”转身向外行去。
朱若兰纵身一跃,飞掠秘室门口,说道:“琳妹妹,退回来,让姊姊对付他们。”
沈霞琳应了一声,倒跃而退。
朱若兰双掌疾起,连环击出。
她武功高强,又非沈霞琳能望项背,赤手空拳,对付七八个黑衣大汉,不过转眼工夫,已有四人伤在她掌指之下。
余下四人,眼看朱若兰武功高强,自知难以抵挡,呼啸一声,齐齐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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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著兰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一群乌合之众。”当先向前行去。
杨梦寰举着那黑衣和尚,居中而行,沈霞琳仗剑断后。
一行人回到了水月山庄,李沧澜正在门口张望,眼看杨梦寰无恙归来,心中暗暗念佛,却故意一沉脸色,道:“寰儿,你也未免大过大意了,处处都劳动朱姑娘为你们的安危担心……”目光一掠杨梦寰背的黑衣和尚,和身后三个少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杨梦寰欠身一礼,笑道:“当时情势迫急,小婿已无暇对岳父说明,还望岳父大人恕罪……。”目光一转,回顾了身后三人一眼,道:“岳父可曾瞧出可疑之处了么?”
李沧澜仔细看去,只见三人身材形貌,竟然和杨梦寰有些相似,不禁一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梦寰道:“天竺和尚诡计多端,不知要搞什么鬼,不过此人会讲中土言语,不怕问不出详细内情了。”
谈话之间,已行入了大厅之中。
朱若兰瞧了杨梦寰一眼,道:“把他放下来。”
杨梦寰应了声,把那黑衣和尚放在大厅中间。
那和尚四肢几处要穴被点,无法行动,望了几人一眼,缓缓闭上双目。
朱若兰牵着沈霞琳并肩在一侧坐下,望着李沧澜道:“老前辈也请坐下,咱们合力审问这和尚一番。”
李沧澜回顾杨梦寰一眼,道:“你也坐下来吧!”
这时,朱若兰、沈霞琳合坐一侧,李沧澜、杨梦寰坐在一侧,那黑衣和尚却盘膝坐在地上。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如不想皮肉受苦,那就据实回答我的问活。”
那和尚睁开双目,望了望朱若兰,冷冷一笑,道:“那要看姑娘问什么了?”
李沧澜怒道:“先让他吃些苦头再问,”一伸龙头拐,点了过去。
但闻一声闷哼,那黑衣和尚,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原来李沧澜伸手一拐,惜开了那和尚左臂一处关节。
朱若兰道:“老前辈审问他吧!我懒得和他多说话了。”
李沧澜轻轻一顿龙头拐,道:“大和尚,这滋味如何?”
那黑衣和尚抬头望了李沧澜一眼,欲言又止。
李沧澜右手一抬,接上那和尚断骨,缓缓说道:“这不过是一点教训,你如下肯据实回答老夫问活,有你的苦头好吃。”
那和尚缓缓说道:“你问吧!”
李沧澜道:“你可是来自天竺?”
黑衣和尚道:“不错。”
李沧澜道:“你们有几人进入中原,你的法号如何称呼?”
那和尚道:“第一批共有六人,由铁罗法王率领……”
李沧澜道:“第一批,那是说还有第二批了?”
那黑衣和尚做然一笑,道:“不错,咱们每隔十日,就有一批高手出发,来到中原,而且一批比一批武功高强。”
李沧澜心中暗道:他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天竺国中人物,心智用谋,或将和中原不同,用常情测度,只怕是难以作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那铁罗法王现在何处?”
黑衣和尚摇摇头,道:“不知道。”
李沧澜道:“你是什么身份?”
黑衣和尚道:“铁罗法王领了第一批天竺奇士进中原来,我奉国师之命,以副首领的身份,随他而来。”
杨梦寰心中暗道:“原来他是那铁罗法王的属下之士,我还认为是另一批人呢?”
李沧澜道:“铁罗法王和你还有两位敲鼓打锣的人之外,还有两人,现在何处?”
黑衣和尚道:“一个负责和后一批人联络,另一个到了何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沧澜察看他的神情,不似虚言,一时之间,倒不知是该如何问他,问他些什么才是?
正感为难之间,忽闻朱若兰说道:“问问他,那锣鼓之声何以能够使一个人忘其来历,奋不顾身?”
李沧澜高声说道:“朱姑娘的话你听到没有?”
黑衣和尚道:“听到了。”
李沧澜道:“好,那你说出内情。”
黑衣和尚摇摇头,道:“不知道。”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不怕你不说。”
前行两步,点了那黑衣和尚双肩关节,只痛的那和尚汗如雨下。
只见那黑衣和尚连连摇头,道:“决解开我穴道,我说内情。”
李沧澜道:“老夫不信你铜打铁铸的人。”挥掌推活他被点穴道。
那黑衣和尚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们虽是同出一源,但却是所学各有不同,他们学的号令鼓锣,我学的改容大法。”
朱若兰道:“什么改容大法?”
那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我能把一个人的容貌,改成另一个人,连他父母子女,也是无法辨认得出。”
李沧澜道:“何足为奇,不过我们中原道上的易容术而已。”
那黑衣和尚道:“易容术乃雕虫小技,改容大法,和易容术大不相同,一个人经过我改容之后,他这终生一世,也别想再回复本来的面目了。”
杨梦寰心头一凛,道:“被改容之人,可要长的有些相似?”
那黑衣和尚洋洋得意的接道:“不错,改容不比易容,他们的体型和形貌,本来要有些相似才行,才可能改的天衣无缝,人所难辨……”
回顾了站在大厅门口处的三个少年一眼,道:“这三人的形貌,不用我说,你也瞧出来了,他们和你有些相似,是么?”
杨梦寰道:“正是,你要把他们改作我杨某的容貌,以图混人耳目。”
黑衣和尚道:“你只算猜对了一半,我要他们的容貌改的和你一般,并把你容貌也要改过,我以改容大法,造成三个人人敬重的杨梦寰,但却毁了真正的杨梦寰。”
他侃侃而谈,说的十分轻松,但厅中诸人,无不听得倒抽一口冷气。
朱若兰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创造出三个杨梦寰来,用心何在?”
黑衣和尚道:“自有妙用,一个派来你们水月山庄,纵然被你们觉出有些可疑,但也无法确定他不是杨梦寰,另一个派出江湖,到处为非作歹,使武林中改变对杨梦寰的看法,至于第三个么,我们将安置在一个隐密之地,传授绝技,派以大用。”
沈霞琳长氏吁一口气,道:“好恶毒的办法啊!简直是闻所未闻,幸歼你被我们生擒而来。”
朱若兰道:“还有一件事请教你。”
黑衣和尚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你把那真的杨梦寰改了容貌,用心何在?”
黑衣和尚道:“用处大啦,我要他看青三个假人,作尽了坏事,但却无法阻止。”
朱若兰道:“嗯!办法倒是恶毒的很.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施展了。”
黑衣和尚道:“我要说的活,大部已经说完了。”
朱若兰目注杨梦寰道:“废去他的有手,先使他不能再动改容手术。”
杨梦寰应声而出,挥手一掌,击在那阳尚右肘之上。
那和尚疼的闷哼一声,右臂不由自己的一抬。
杨梦寰忧庄等此机会,右掌乘势切下。
这一掌落势奇重,那和尚整个肘骨部破这一击震碎。
只听那仰尚闷哼一声,疼的晕迷了过去。
朱若兰道:“点了他的晕穴。”
杨梦寰应声出手,点了那和尚穴道。
朱若兰道:“看来这些人很难对付,必得想个法子……”
只见赵小蝶白裙飘动,步入大厅,接道:“什么人很难对付?”
朱若兰抬起头来,望了望赵小蝶一眼,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感人手太少。”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因此我带来了一十二个女婢,听候姊姊差遣。”
朱若兰道:“怎么,她们还没有散去?”
赵小蝶道:“已然散了一半,小妹再晚到半日,我那贴身四婢即将率领一部份不愿散去的女婢,回到百花谷去了。”
朱若兰道:“那很好,把她们安顿下来,先让她们休息一日。”
赵小蝶道:“不用休息了,小妹已作主把她们分配成四组,各负一方地区的安危职司。
朱若兰道:“你瞧瞧这个和尚。”
赵小蝶凝目望了一阵,道:“除了黑一些,似是和其他和尚没有不同。”
朱若兰道:“我是要你瞧他的来历,这些和尚,都来自天竺国,武功十分诡奇,还可对付,但他们每个人似乎都习有一两种奇怪的武功,什么号令鼓锣,改容大法,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赵小蝶道:“姊姊不用急虑,小妹即然来了,自当尽我全力,助姊姊对付他们。”
朱若兰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暂把这和尚带下去,放了那三位无辜的人,小心看守,别让他再逃离此地……”
目光一转,望着赵小蝶,道:“小蝶妹妹带来了十二个女婢,增强了咱们不少实力,老前辈近来一直未得休息,也可借此机会,养息一下了。”站起身子,带着赵小蝶和沈霞琳,起身而去。
杨梦寰把黑衣和尚送入石室,放了三个少年,回到自己书房,盘坐休息,想到陶玉嫁祸手法的恶毒,那里能够入定,直到天色入夜时分,才澄清了心中杂念。
坐息醒来,已经是初更时分。
只见沈霞琳坐在身边,旁侧放了一个盛装饭菜的木盒。
沈霞琳阵出右手,打开木盒,说道:“吃晚饭时,你正在入定,我不忍叫你,只好让你吃点冷饭菜了。”
杨梦寰道:“不要紧。”拿过碗筷,冷饭冷菜的大吃起来。
沈霞琳旨他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冷饭,才放下碗筷,忍不住嗤的一笑,道:“早知你如此爱吃冷饭,以后就留下冷饭给你吃了。”
望望天色,接道:“该去了,兰姊姊有事找你。”
杨梦寰道:“找我什么事?”
沈霞琳迫:“我不知道,这几日中,我瞧兰姊姊似有满腹心事,愁锁眉尖,见她时,不要惹她生气啊!”
杨梦寰站起身子,抖抖衣衫,直向朱若兰房中行去,只见房门半开,烛火高烧,朱若兰对着烛光出神,当下轻轻咳了一声,抱拳一礼,道:“姊姊叫我么?”
朱若兰道:“嗯!你进来,我有活跟你说。”
杨梦寰应了一声,缓步行入室中,道:“兰姊姊有何吩咐?”
朱若兰指指对面的木椅说道:“你坐下,我有一件事和你商量,而且今夜里非要说个明白不可。”
杨梦寰道:“姊姊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为什么竟用商量二字。”
朱若兰举手理一下鬓边长发,缓缓说道:“只要能和你商量个结果出来,那已经算是不错了。”
杨梦寰听她语气,看她神色,已沈出兹事体大,非同小可,沉吟了一阵,道:“姊姊请说吧!只要小弟力能所及,决不推辞就是。”
朱若兰道:“事情你是一定能够办到,只是你肯不肯答应而已。”
杨梦寰道:“关于那一方面?”
朱若兰道:“好吧,纸里难藏火,早些使你心中明白也好……”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看到过赵小蝶了?”
杨梦寰心中一凛,暗道:就怕她谈起此事,果然就谈起此事,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看到了。”
朱若兰道:“你准备怎么办?”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什么事啊?”
朱若兰道:“你不用和我装迷糊了,唉!男女间很多事太过微妙,连我也想不明白!……”
杨梦寰接道:“琳妹妹很贤淑,她本是什么也不懂,但这几年来,却很用心去学烹饪之术,姊姊这几日吃过她作的菜了,虽是几佯小菜,但却烧的味道很好。”
朱若兰道:“我吃过果然不错。”
杨梦寰又道:“红妹妹断去了一条臂,但她仍是不肯休息,除了帮忙琳妹妹忙着厨中事情之外,还要兼顾女红,一双手能绣出龙凤奇花,难得有一阵清闭,亦伴在家母身前,侍奉长辈,克尽孝道。”
朱若兰道:“李瑶红生性很野,想不到气质竞能变化得如此快,实是难得的很。”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姊姊,小弟何幸,能兼得鱼与熊掌,两房贤妻,各极美艳,而且一般温婉娇柔,下愚如小弟者,享此齐天之福,当真是兢兢业业,难以安下心来。”
朱若兰道:“你在教训我?”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不敢。”
朱著兰冷冷说道:“我问你,既然是你已经满足了闺阃之乐,为什么在你们水月山庄中,替我安排一间雅室,难道这都是作给我看看的么?”
杨梦寰料不到她会一下子扯到了自己头上,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都是琳妹妹等胡闹,小弟怎敢生此妄念。”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那么在这里为我设下此房,全是琳妹妹她们的主意了,你是既不知道内情,亦未同意,是么?”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这个,小弟倒是事先知晓。”
朱若兰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们胡闹。”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只觉这事很难说的清楚,这个了半天,还是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若兰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逼注在杨梦寰的脸上,仍是在等他答复,只瞧得杨梦寰缓缓垂下头,不敢再和朱若兰目光相触。
这尴尬的场面,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朱若兰才轻轻叹息一声,正容说道:“杨兄弟!陶玉未死,而且又练成‘归元秘笈’上的武功,他为人的恶毒,阴沉,使刚刚平静下来的武林纷扰,又掀起了一场风波,最为可恨的是,他竟然勾引了天竺恶僧,阴谋嫁祸,使我们鹜蚌相争,他好坐收渔人之利,目下形势已成,颇有回夭乏术之感。”
杨梦寰叹道:“姊姊先天之忧,使小弟敬眼的很。”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我么?一个女流,而且又早已勘破了尘俗烦恼,江湖上谁为雄长,与我何干,我可以在天机石府那险要山谷之中,设下重重埋伏,建一座世外桃源,与世隔绝,时至今日,我还不能摆脱江湖上的是非,大都是为你牵累……”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杨梦寰你自己感觉着我对你有情呢?还是无情?”
杨梦寰道:“姊姊对我杨梦寰情如海深,恩比天高。……”
朱若兰接道:“你可是由衷之言?”
杨梦寰道:“字字出自肺腑。”
朱若兰道:“嗯,那你要如何报答我?”
杨梦寰道:“姊姊只管吩咐,要我滋剑自绝,决不敢易绳吊颈。”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兄弟,我不是要你怕我。”
杨梦寰道:“小弟是感恩莫铭,但愿有以相报。”
朱若兰道:“听我的活,好好对待赵小蝶,你就算报答了我……”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她情所钟、一心系你,五年来游戏江湖,以多情仙子自居,但她始终未能遇上一个心爱情郎,你可以容下李瑶红和琳妹妹,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赵小蝶,何况,对付陶玉,依仗她之处甚多,你不能大伤她的心,如是她伤情生变,我也没有力量收拾残局,我知道你的为人,外貌谦和,内心刚烈,不愿别人目你为依赖脂粉娇妻的软丈夫,唉!其实,那都是妒恨中伤的流言,他们内心中真正对你却是羡慕万分。”
杨梦寰面现难色,起身抱拳说道:“姊妹容小弟想想再说,好么?”转身向外行去。
朱若兰冷喝道:“回来!”
杨梦寰依言转回身,说道:“姊姊还有什么吩咐!”
朱若兰道:“我不是为了你一个人……”
杨梦寰道:“我知道,姊姊是为整个武林着想。”
朱若兰道:“你明白就好,……”语声微微一顿,道:“告诉我,你几时答复我?”
第三十一回 移魂大法
杨梦寰对朱若兰替自己与赵小蝶撮合之事,甚难答复,只得道:“三日之后答复姊姊如何?”
朱若兰道:“太久了。”
杨梦寰道:“至少也要两天时间。”
朱若兰道:“你要仔细想个明白,别说出了心中又生出后悔之感。”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明白,姊姊还有什么吩咐么?”
朱若兰道:“没有了,你去吧。”
杨梦寰欠身一礼,转身出门,直回到自己书房之中,随手掩上房门,也懒得再点火,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他心有所思,难以静下心来,好不容易坐息片刻,天色已经大亮,当下站起身来,信步离室,直向庄外行去,他有了上次的经验,心中虽有所思,也是不敢大意,一边走一边留心着四下的动静。
突然间,一阵急促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赵小蝶衣袂飘飘,正在追赶一黑衣蒙面人。
杨梦寰身子一闪,隐到一株大树之后,暗道:这人青天白日之下,还蒙着面孔,不知是何用意,擒住他问个明白才是。
正待闪出身来相助,忽听娇叱一声,赵小蝶身子凌空而起,捷如鹰隼,扑了下来,那蒙面人奔行虽然很快,但仍是无法逃避开赵小蝶扑击之势,闷哼一声,被赵小蝶击中穴道,一跤摔倒地上。
杨梦寰闪身而出,道:“好俊的身法。”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杨兄见笑了。”
杨梦寰伸出手去,拉开那人脸上黑布一瞧,登时为之一呆。
赵小蝶目光一掠杨梦寰,问道:“你认识他么?”
杨梦寰点点头道:“认识,他是……他是……”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既然相识,你们也该好好的谈谈,我还要到别处瞧瞧。”说罢、转身而去。
杨梦寰一掌拍活那人穴道,说道:“师兄怎会到此。”
那人低声道:“一言难尽,我要找杨师弟,希望你能不念旧恶。助我救一个人,不料被那姑娘识认作奸细……”
杨梦寰道:“师兄既是有事要寻小弟,何不堂堂正正而来,为何要用黑布蒙在脸上?”
那大汉道:“师弟此刻名震江湖,天下武林同道,有谁不知师弟大名,如果我堂堂正正的登门造访,只怕难以得见师弟。”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杨梦寰岂是这等人么,分明是有意搪塞。
但他为人忠厚,虽然心有所疑,也不当面揭穿,淡然一笑,道:“这也罢了,师兄适才言道,要小弟相助你救个人,不知是救那一个?”
那黑衣人道:“师弟已非昆仑门中人,小兄此来,只是想以私情相求。”
杨梦寰对那黑衣大汉抱拳一揖,道:“小弟出生昆仑门下,怎敢忘本,师兄有事但管吩咐,此地不是谈话之处,请入水月山庄一坐吧!”
这黑衣人正是昆仑派掌门人玉灵子门下首座弟子黄志英,昔年杨梦寰被玉灵子逐出门墙,不认他为昆仑门下弟子。
黄志英抬头望望天色,道:“好!师弟盛情,小兄就叨扰一次了。”
杨梦寰道:“自己师兄弟,这话未免是大客气了。”
黄志英道:“唉!师弟此刻天下闻名,如论在江湖上的声望,小兄固是难及万一,就是昆仑派也是难和师弟比拟。”
杨梦寰道:“师兄言重了。”当先带路,直入水月山庄。
沈霞琳正在庭院之中,瞥见杨梦寰和一个黑衣人并肩而来,急急迎上去。
杨梦寰笑道:“琳妹妹,还认得黄师兄么?”
沈霞琳打量黄志英一眼,急急说道:“怎么不认识,师兄你好啊!”说话之中,盈盈拜了下去。
黄志英急急还了一礼,道:“沈妹妹,小兄如何敢当。”
沈霞琳道:“大师伯我见过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好么?”
黄志英道:“慧真师叔很好。”
杨梦寰道:“掌门师尊好么?”
黄志英道:“小兄此来,就是为掌门师尊的事。”
杨梦寰停下脚步,道:“怎么一回事?”
黄志英道:“掌门师尊此番东来,带了小兄和另外三个弟子,在距离两百里外,突然失踪不见,小兄费时五日踏遍方圆数十里每一寸地方,始终找不到师尊和三位师弟。”
杨梦寰道:“有这等事吗?”
黄志英道:“小兄想来思去,除了找寻师弟之外,别无他途,因此,不揣冒昧,还望师弟不念旧恶,助小兄一臂之力。”
杨梦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当真是有些奇怪了。”
黄志英道:“如果简简单单的事,我也不敢来麻烦师弟了。”
杨梦寰道:“师兄先请客室待茶,小弟还要细聆教益。”
抱拳把黄志英让入厅中。
沈霞琳落后两步进门,手中已捧着香茗。
杨梦寰端起茶杯,道:“师兄请用茶。”
黄志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师弟可有空暇?”
杨梦寰道:“掌门师尊突然间行踪不明,小弟纵然无暇,也得去查个明白。”
黄志英心中似是甚急,起身说道:“不知几时可以动身?”
杨梦寰道:“掌门师尊失踪,自是难怪师兄心中焦急,不过,节情已经发生,师兄急亦无用,此事恐非小弟一人力能所及,最好能和家岳商量一下。”
沈霞琳接口说道:“我去请李伯伯来。”转身出室而去。
黄志英道:“李老前辈也在此地么?”
杨梦寰道:“百丈峰陶玉大败之后,武林中原有一段沉静时日,却不料陶玉勾结了天竺妖僧,数度侵犯水月山庄——”
说话之间,沈霞琳已带着李沧澜缓步而入。
杨梦寰,黄志英齐齐起身,长揖拜见。
李沧澜挥手说道:“你们请坐……”当先在一张大师椅上坐了下去,接道:“玉灵子剑术精绝,决非普通之人能够谋算,……”两道炯炯目光,逼注黄志英的脸上,接道:“可否把令师失踪的事,详尽述说一遍?”
黄志英略一沉吟,道:“晚辈随家师东来,问行中还有三位师弟,夜宿客栈,因一路奔走,那一夜晚辈甚觉困倦,醒来时,家师和三位师弟已经不见。”
李沧澜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这样简单么?”
黄志英急道:“如若晚辈说的谎言,那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杨梦寰沉默不语,一切事似乎都要李沧澜去作主。
李沧澜望了黄志英一眼,缓缓说道:“事情确有些奇怪,以那玉灵子武功之高,竟然会无声无息的被人掳去么?”
这时,突见一个身着黑衣,足登多耳麻鞋的人,奔近厅门之处,急急说道:“有人来了。”来人正是川中四丑的老大。
杨梦寰霍然起身,直向庄外奔去。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灰袍中年和尚,直向水月山庄行来。
杨梦寰缓步迎了上去,道:“大师有何贵干?”
那和尚打量了杨梦寰一眼道:“求见朱若兰姑娘。”
杨梦寰道:“在下杨梦寰,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
那和尚打量了杨梦寰一阵,道:“你是杨梦寰?”
杨梦寰道:“不错,大师父来自何处?”
那和尚摇摇头道:“在下奉命而来,不便多言,这里有绘图一幅,敬请转交朱若兰姑娘,要她按时赴约。”
说罢,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幅白绢,丢在地上,转身而去。
杨梦寰拾起白绢,只见绢上画着一座突起的高山,山下有一道小溪,山腰、山根,都长满了古松,但山顶之上,却是一片平阔之地,写道“不见不散”四个小字。
瞧过绢上图画,再抬头瞧那和尚,却是早已走得不见。
那和尚既是指明了要给朱若兰,杨梦寰自是无法作得主意,拿起了白绢,直奔朱若兰的闺房。
朱若兰正在和赵小蝶对坐轻谈,看杨梦寰行了进来,齐齐起身相迎。
杨梦寰道:“姊姊隐息天机行府时,清闲逍遥,但一出现江湖哄动四海,麻烦也接踵而至。”
朱若兰道:“什么事啊?”口中说话,两眼却盯注了杨梦寰手中的白绢。
杨梦寰缓缓把白绢递了过去,道:“姊姊自己瞧吧!”
朱若兰接过白绢瞧了遍:道,“有人约我在图上所示的山峰相见,旁侧既有说明,那是不难找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什么人送来的?”
杨梦寰道:“一个和尚,看样子又是天竺僧人。”
朱若兰点点头,道:“也许他们来了主脑人物,我去会会他们也好。”
赵小蝶道:“姊姊一个人之力,武功再好,也是双拳难敌人多,小妹和你同行如何?”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你带来了很多助手,只要不是陶玉亲来,防守此地,那是绰绰有余了……”目光转到杨梦寰的脸上,道:“你去告诉令岳,小蝶妹妹带来的花娥,全都听命于他,要他小心防守水月山庄,任何事情,都等我们回来之后再作决定,琳妹妹留此助他,我和小蝶妹妹在庄外等你。”
杨梦寰应了一声,转身出室而去,告诉沈霞琳好好招待黄志英,暂时不要他离开,并代为转告李沧澜,简略收拾了一下,带上宝剑出庄而去。
到达庄外,朱若兰已和赵小蝶先在等候。
三人一起上道,按图索骥,急急赴约而去。
半夜紧赶,二更时分已找到山峰之下。
此际明月在天,光洁如水,朱若兰道:“杨兄弟存峰膘等候,如若有变,也好接应。”
牵着赵小蝶联决登上峰顶,只见八九个黑衣和尚,演七竖八的躺在峰顶之上。
朱若兰对来自天竺的奇诡武功,并无丝毫轻视之意,陡然停下了脚步,四下瞧了一阵,说道:“小蝶,天竺武功,奇中蕴正,而且异法奇术,非我中土可比,你要小心一些,不可大意。”
赵小蝶道:“小妹记下了。”
朱若兰两道目光,缓缓由躺在地上的和尚脸上扫过,道:“小蝶,你说这些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赵小蝶道:“我瞧瞧看。”伏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一个和尚的口鼻之上,良久之后,才摇头说道:“奇怪呀!”
朱若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我瞧他们不像死人,可是气息似是已经绝了。”
朱若兰四顾了一眼,道:“他们应该都是活的才对……”
赵小蝶接道:“既是活的,何以竟然装死?”
朱若兰道:“如果咱们能够下得狠心,借此机会下手,点了他们的死穴,他们如想活回来,那就是大难之事了。”
赵小蝶摇摇头,道:“兰姊姊说得甚是,不过小妹自信,任何装作死去的人,也不易逃过小妹的查看,但这些和尚,不但气息已绝,心脏也停止跳动了。”
朱若兰飞起一脚,踢在一个和尚身上,那和尚被踢,连翻了七个浚,仍然是僵直而卧,动也未动一下,不禁心中也动起疑来,暗道,难道这些人当真是死了不成,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但闻赵小蝶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约咱们来此,消息泄露,被人先行赶来,在这峰顶之上,设下埋伏,出手伤了这几个和尚……”
朱若兰道:“不对。”
赵小蝶道:“为什么?”
朱若兰道:“如是他们为人所伤,怎的不见一处伤痕呢?”
赵小蝶道:“也许他们和我们一般心意,出手点了这些和尚的死穴。”
朱若兰道:“不论他们是死是活,咱们既然来了,总该等等那约咱们来此之人。”
赵小蝶道:“如果就是这些和尚呢?”
朱若兰摇摇头,道:“就是他们真的是死人,但每人衣着,颜色,都是下样,自然是身份一般,决不是那约咱们来此的人。”
赵小蝶心中虽然不赞同,但却不敢出言反驳,举步向峰顶正中行去,一面说道:“借此刻时光,小妹瞧瞧这峰顶之上,是否可以设伏。”
朱若兰点点头,道:“瞧仔细一些,咱们不能有丝毫大意。”
赵小蝶这些年来,在江湖之上游荡,对江湖的风险,早已了然甚深,和昔年初出百花谷时的惜然天真,已是大不相同。
她绕着山峰边缘,走了一周,不见有埋伏之人,才缓缓走了回来,道:“姊姊,就是这几个和尚,江湖上阴险鬼诈,无所不有,小妹之见,那首脑之人,可能就在这几人当中。”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你变的比姊姊还要强些了,这见解,确实高人一等,咱们仔细查查这些黑衣和尚,有没有可疑人物。”
赵小蝶道:“不用查了。”
朱若兰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无论这些人用的什么方法,心机,咱们给它个一体诛绝,如若是死人,那也不在乎,咱们再点他一次死穴,如若是活人,咱们把他一体处死,不管他们要用什么诡计,都是白费心机了。”
语声甫落,突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好恶毒的手段。”
朱若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头戴白色高帽的怪人,站在峰边一座大石之上,明月照着他一身怪异的装束,看上去更显得阴气森森。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人缓缓向前走来,一面说道:“两位中那一位是朱若兰朱姑娘?”
朱若兰道:“我,阁下有何见教?”
那白衣人缓缓行近到赵小蝶和朱若兰的身侧,对着朱若兰抱拳一礼,道:“今日幸会朱姑娘。”
赵小蝶缓缓提起右手,道:“你定是这些人中的首脑了?”
朱若兰伸手拦住了赵小蝶,道:“阁下可是来自天竺么?”
那白衣人一伸手,脱下了头上的白色高帽子,露出青光的头皮,道:“在朱姑娘的面前,小僧不敢说谎,贫僧虽是由天竺来此,但却非天竺国人。”
朱若兰听他说话流畅,当下说道:“你是中土人士?”
那和尚道:“贫僧在嵩山少林寺中剃度,十五岁远行西藏,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
朱若兰道:“是了,你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所以,就帮助天竺国和中原人物为敌了。”
月光下只见那和尚方面大耳,只是双颧高突,把一张富贵之相,完全破坏。
只听他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娱会了,就因贫僧亦是中土人士,所以才约姑娘到此,有几句良言相劝。”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什么事?”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贫僧等此来中原,姑娘想已知晓内情了。”
朱若兰缓缓说道:“不知道。”
那和尚道:“姑娘是真不知道么?”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罗嚏。”
那和尚转头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朱若兰忍下心中怒火,淡然一笑,道:“她叫赵小蝶。”
那和尚轻轻叹底一声,道:“大国师只知朱姑娘之美,艳绝人寰,却不知赵姑娘竟也是如此动人。”
赵小蝶道:“臭和尚,你在胡说什么?”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朱若兰右手一伸,拦住赵小蝶道:“不可造次。”目光转到和尚脸上,接道:“天竺国中甚多高僧纷纷进入中原,究是为了何故,可是想在武林中争上一席之地么?”
那和尚摇摇头道:“不是,天竺国师,富可敌国,中原风物虽好,也未必能动他之心,至于名位二字,他已是天竺国师,那是用不着再到中原争名了,此次遣人进入中原全是为了姑娘。”
朱若兰心中暗骂道:六根不净的臭和尚!口里却说道:“为了我?那就奇怪了,我和他素不相识,遥隔万里,他怎会为了我呢?”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这话倒也不错,如非中原有人,把姑娘的形貌,绘制在白绢之上,送往天竺国,那大国师绝不知世问竞有姑娘这般的美人。”
赵小蝶道:“什么人绘制了我兰姊姊的图像?”
那和尚道:“陶玉。”
赵小蝶冷哼一声,道:“又是他。”
那和尚按道:“大国师见得姑娘图像,惊为天人,贫僧还不相信世问确有其人,今日一见,才知那美人画像还难及姑娘万一。”
朱若兰暗暗吁了一口气,按下心火,道:“因此,他就遣派高手,进入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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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尚道:“何止是遣派高手,就贫僧所知,他本人亦将亲自赶来……”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那大国师,不但武功高强,胸罗奇术,更是人所难及,贫僧在那天竺国住了一十八年,深知内情,决非胡言。”
赵小蝶道:“那我们就把你宰了,再找那大国师算账。”呼的一掌劈出。
那白衣和尚纵身避开,突然举手互击了三掌。
只见躺在地上的八个和尚,齐齐挺身而起,团团把赵小蝶和朱若兰围在中间。
赵小蝶环扫了四下群僧一眼,道:“你还有什么能耐?”
那白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单以武功而论,咱们中土和天竺,也许是各有所长,但天竺国有很多奇异之术,那就非中原武林人物所能思议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是说这些人装死的功夫?”
白衣和尚道:“天竺国的瑜咖术,如是有了成就,可以埋在水土之中,十日半月毫无损伤。”
赵小蝶冷冷说道:“如若以我之意,趁他们装死之时,就点了他们的死穴,此刻也无人会帮助于你了。”
白衣僧人笑道:“在这山沿四周,除了贫僧之外,还潜伏有很多高手,如若两位姑娘真下毒手,只怕亦难得逞。”
赵小蝶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姊姊,我不信天竺国的武功奇术能强过我们中原很多,你替我掠阵,我来试试。”
也不待朱若兰答话,双掌齐出,分向身前两个黑衣和尚攻去。
她说打就打,出手快如闪电,两个黑衣和尚封架不及,齐齐向后跃退数尺。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天竺奇术,只此而已么?”口中说话,双手却连环劈出,分向群僧攻去。
八个黑衣和尚,被赵小蝶快速的掌势,分别攻击,迫的群僧闪避还击,绕着两人团团乱转起来。
朱若兰一直站着不动,看着赵小蝶和群僧动手。
但她这站着不动,却是大大的防碍了赵小蝶的手脚。
那白衣和尚冷冷的站在一侧,看着赵小蝶攻出的拳掌,亦无出手相助之意。
赵小蝶连攻了出二十四招之后,见仍不能伤到那些黑衣和尚,不禁心头火起,低声说道:“姊姊你退出圈外好么?我要在一百招内,将这八和尚一齐打死。”
朱若兰道:“不要慌,我还要问那白衣和尚几句话。”
赵小蝶心中暗道:为什么不等到生擒他之后再问呢?
但双手却依言停了下来。
朱若兰望着那白衣和尚道:“要他们退开一些,我有话问你。”
那白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姑娘吩咐,贫僧是无不遵办。”语声微顿,接着又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四周的黑衣和尚,立时齐齐向后退去。
朱若兰望了四周那些黑衣和尚一眼,道:“他们可听懂我说的话?”
白衣和尚道:“不懂。”
朱若兰道:“那很好,你是少林门中何字排辈?”
白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我已离少林一十八年,往事已过,不说也罢。”
朱若兰道:“那我们如何称呼你?”
白衣和尚略一沉吟,道:“姑娘叫我白衣老二就是。”
朱若兰眨动了一下圆大的眼睛,道:“白衣老二,这名字很奇怪,那里像一个和尚的名字。”
白衣和尚笑道:“这是天竺文翻译出来的名字,其中自有道理,这道理只是姑娘不知内情罢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不论你是白衣老二也好,白衣老大也好,今天你就别想生离此地了。”
白衣和尚摇摇头道:“两位姑娘武功高强,贫僧进得中原,早已有了耳闻,但今宵情势不同,俗语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逞一时豪强,落得终身大憾……”
朱若兰接道:“你既是生长在中土之人,为何要甘为异族驱使,何不弃暗投明……”
白衣老二摇头笑道:“那大国师如若是那等简单人物,贫僧也不会在天竺一住十八年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姊姊,这人执迷不悟,不用和他多费唇舌了,我先把他宰了再说。”
语未说完,已纵身而起,直向那白衣和尚扑去。
白衣老二身躯突然向旁侧一闪,避了开去道:“两位姑娘,可想见识一下天竺奇术么?”
赵小蝶道:“什么奇术?”
白衣老二举手互击一掌,说道:“两位姑娘可是真要见一下天竺奇术么?”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小蝶,咱们瞧瞧他们耍些什么花样,小心一些了。”
赵小蝶道:“我不信世上真有什么邪法。”
朱若兰道:“我也不信,所以咱们今夜要见识见识。”
只听那白衣老二口中念念有词,讲的都是天竺语文,两人也听不懂。
赵小蝶暗中运集了天罡指力,凝神戒备。
只见那退下去的八个黑衣和尚,突然脱去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一身彩色鲜明的衣服,八个人分穿着不同的颜色,缓缓向两人身前逼来。
每个和尚手中,都拿着一个明亮的铜镜,月光耀照下闪闪生辉。
赵小蝶目光转动,扫视了八个和尚一眼,忽然生出一种困倦的感觉。
朱若兰低声说道:“久闻天竺有种移魂大法,今日咱们或已遇到,快些坐下,姊姊要自行一试定力如何?”
赵小蝶道:“我瞧了八人一眼,忽生困倦之感,姊姊别瞧他们就是。”
说话之间,两人已盘膝坐了下去,八个和尚团团围在两人四周,不住幌动手中铜镜,月光由镜中反射,不住在两人脸上闪动。
朱若兰暗施传音之术,低声说道:“对天竺的奇异之事,姊姊所知不多,有一种‘移魂大法’却是传诸中原甚久,百年之前,那‘移魂大法’曾在中原武林道上享誉甚隆,但不久却又日渐衰微,近年中,已是不再听人讲起,一种奇术破败如此之快,定然是有它的缺点,妹妹看了他们一眼,忽生倦怠之感,正是中了‘移魂大法,之证,快些调匀真气,扫清灵台,姊姊替你护法。”
赵小蝶也施展传音之术,答道:“多谢姊姊美意,小妹此刻困倦已消……”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如若咱们此刻反击,突然出手,不难在一举间先伤四人,余下四人,就不难一举歼灭了。”
朱若兰道:“不可妄动,我们以静观变,瞧瞧天竺奇术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对付那大国师,才不致手忙脚乱。”
这几句话,用意深远,赵小蝶听得大为敬服,说道:“姊姊深谋远虑,实是常人难及。”
两人都用传音之术交谈,盘膝而坐,各运罡气护身。
朱若兰待真气调息均匀之后,才睁开眼睛,瞧了那些和尚一眼。
只见八个和尚,各执铜镜,不停在两人脸上照射,不知在闹什么鬼,朱若兰心中自忖道:天竺奇术,至此而已,那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了。
且说杨梦寰在峰腰等了良久,不见朱若兰和赵小蝶下来。不禁急了起来,暗道:难道两人被困峰顶不成,我该上去瞧瞧才是。
心念一转,举步登峰。
上得峰顶,只见朱若兰赵小蝶膝闭目而坐,周围七八个黑衣僧人,手执铜镜,不停在两人脸上照射,心中大为奇怪,暗道:难道那铜镜真有夺人魂魄的威力不成,何以不见两人出手反击。翻腕抽出长剑,大声喝道:“两位不要惊慌。”仗剑向前冲去。
他心想两人如是被困那里,这一声大喝,定可使两人精神振奋一些。
这时,那白衣和尚,正在袖手而观,听得杨梦寰大喝之声,探手从怀中,拔出一支银笛,迎了上来,拦住去路,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杨梦寰道:“杨梦寰。”长剑一起“迎门三击浪”,剑尖闪起两朵银花,直向白衣和尚刺了过去。
白衣和尚银笛一起,挡的一声,封开了杨梦寰的长剑,反手抢攻,点出三笛。
杨梦寰心中暗道:天竺和尚武功竟都不弱,挥剑封笛,三笛来,三剑挡。响起了三声金铁脆鸣。
那白衣和尚和杨梦寰三招硬打过后,突然收笛而退,冷冷说道:“你是那‘水月山庄’的杨大侠了?”
杨梦寰道:“不错,区区正是杨某。”心中却暗道:此人怎知我的姓名?
那白衣和尚冷冷说道:“阁下如若死了之后,那两位姑娘即可归依我大国师了。”
杨梦寰怒道:“你胡说的什么话,朱、赵两位姑娘,乃是中原武林最为敬重之人,于我杨某何干?”
白衣和尚笑道:“你可是认为贫僧久年未回中原,对中原情势一点也不知道么?朱若兰对你芳心早属,你如战死,她既心无所倚,那时我大国师自是易获芳心。”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定是陶玉的鬼计,今日必得生擒此俗,问个明白不可。
偷偷看去,只见朱若兰和赵小蝶,在群僧环绕之下闭目而坐,似是被一种奇术所困,心中大为不安,忖道:朱姑娘修为深厚,或是要存心一试天竺奇术威力,故而未曾出手,但那赵小蝶却难有这份耐心,难道两人,当真已在天竺奇术之下,失去了主宰自己之能么?
一念及此,顿觉热血沸腾,陡然一振长剑.直向白衣和尚刺去。
白衣和尚挥笛架开杨梦寰的长剑.冷笑一声.道:“我对两位姑娘手下留情,但对你却是不用顾虑你的生死了。”
杨梦寰也不答话,凝神运剑,一味抢攻。
他心中明白,如是那朱若兰,和赵小蝶当真的被困于天竺奇术,那也只有先把这和尚生擒之后,才有救出两人之望。
那白衣和尚,初和杨梦寰动手之时,口中不停出言戏弄,手中银笛变化,也十分潇洒自如,但斗到了二十合之后,情势已然大有不同,只觉杨梦寰手中剑势,沉稳中渐增凌厉,自己已被圈入了剑网之中。
待他瞥觉到处境渐危时,已经是后悔已迟。
杨梦寰的剑势,分由网方八面的压了下去。
那白衣和尚手中银笛,已为杨梦寰剑势控制,无能反击。
陡闻杨梦寰大喝一声:“着。”砰的一剑,正击在那白衣和尚的手腕之上。
白衣和尚只觉手腕一疼,手中银笛跌落着地。
杨梦寰剑尖颤动,抵在那白衣和尚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你如不想死,就好好的答应我问话,听我吩咐。”
杨梦寰看他一脸狡猾之色,心知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只怕他不肯服贴,暗运腕劲,剑尖一挑,那白衣和尚,登时衣衫破裂,剑尖深入肌肤数分,鲜血顺着长剑,淋漓而下。
那剑尖所抵之处,正是一个人的心脏要害,不论武功如何高强,如被刺中,也是必死无疑。
面临着生死关头,那和尚忽然露出恐惧之情.缓缓说道:“杨大侠要问什么,在下是知无不言。”
杨梦寰目光一掠朱若兰和赵小蝶道:“她们怎么了?”
那白衣和尚道:“被移魂大法所闲,至多睡上一觉,别无伤害。”
杨梦寰冷笑道:“她们如有毫发之伤,自有你替她们偿命。”
白衣和尚急道:“她们毫发无损.只是受一种催眠之术所困。”
杨梦寰迫:“什么人要你来和我们作对?”
白衣和尚道:“贫僧奉那大国师之命而来。”
杨梦寰道:“天竺大国师,距中原遥遥数万里千山万水,如何知道中原之事,定然有人蛊惑于他了。”
白衣和尚:“这个贫僧就不大消楚了。”
杨梦寰道:“她!那我就挖出你的心肝瞧瞧,你是否真的不知。”
白衣和尚急急说说道:“贫僧真的不知详情,听说是一位姓陶的送了他几幅绢画,画上就是那位姑娘,才引动我们国师东来中原之心。”
杨梦寰心中暗道:大约他只知道这些。遂不冉问,搬转话题,迫:“如何才能救了两位姑娘?”
那白衣和尚道:“如若她门都被那移魂大法所制,只怕是必得睡上一觉才成。”
其实,朱若兰和赵小蝶,内功精湛.都未为那移魂大法所困,神志仍然十分清醒,听得两人答问之言,心中暗笑,故用传音之术道,“小蝶,准备出手了,这移魂大法也不过如此,那也不用再试他了。”
说话之间,暗运功力,施用“弹指神通”武功,右手屈指一弹,一缕暗劲飞去,震飞了一个和尚手中的铜镜。
赵小蝶挺身而起,左于遥拍一掌,右手发出了天罡指力。
八个和尚,只道两人已为那侈魂大法所困.却不料两人陡然挺身施袭,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付。
朱若兰、赵小蝶在群僧忙乱之中,连发指力.施出奇招,掌拍指点.片刻间,八个黑衣和尚,尽为两人点中了穴道。
杨梦寰正为二女担心,忽然见她门挺跃而起,连发掌力,尽伤八个执镜的黑衣和尚,不禁对白衣和尚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们那移魂大法,失去了效用么?”
那白衣和尚呆了一呆,道:“这就奇怪了?”
杨梦寰看他脸上的茫然之色,并非装作,以不再多问,伸手抓注了那和尚脉穴,冷冷说道:“你如想活下去.那就别生妄念。”
这时,朱若兰和赵小蝶已退到了一块大岩石边,并肩而坐。
赵小蝶高声说道:“场兄,把那和尚带过来.我要问问他。”
那人台石在这片山顶之上.形势最高,坐在岩石上,可见峰上景物。
杨梦寰把那和尚牵到大岩石之下,低声喝道:“坐下去。”
那白衣和尚四顾了随来的群僧一眼,缓缓坐了下去,杨梦寰右手疾出,点了他两臂穴道.退到一个侧。
赵小蝶道:“姊姊问问他吧!”
朱若兰道:“你问他也是一样。”
赵小蝶目光投注到那白衣和尚的脸上.笑道:“那就是你们天竺奇术么、我们算开了眼界……”
语声微顿,忽转冷漠,接道:“和你同来的那些和尚,凡是我伤的,都被我点了死穴,你如是不想死,那就据实答我问活。”
白衣和尚抬头瞧了赵不蝶一眼.道:“问吧。”
赵小蝶道:“你们那大国师现在何处?”
白衣和尚道:“这个贫憎不知,不过他已率领了几个弟子,东来中原,那是不会错了。”
赵小蝶道:“如若他带来之人,个个都和你们一般的酒囊饭袋,那就好对付了。”
那白衣和尚摇摇头,道:“我被他们留在天竺国中,主要是教他们讲咱们中土语言,地位虽然不高,但却极受隆待——”
赵小蝶道:“我问你他们的武功如何,准问你这些琐碎事了?”
那白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那大国师的武功,我只见过一次。”
赵小蝶道:“怎么样?有何出好之处?”
白衣和尚道:“那日贫僧在天竺护国寺中后院,听那大国师讲述奇术武功,适有一只飞鹰,从头顶飞过,那大国师抬手一招,那飞鹰应手而下,落在大国师的身前……”
赵小蝶道:“那飞鹰距那大国师有多高距离?”
白衣和尚道:“三丈以上。”
赵小蝶道:“可是暗器击伤的么?”
白衣阳尚摇摇头,道:“不是,如是暗器,小僧自信也可办到,那就不足为奇了。”
赵小蝶道:“那也是一种奇术么?”
白衣和尚道:“不是,那该是一种武功。”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若此人所言虚;那大国师的武功果是非同小可。
久未讲话的朱苦兰,此刻突然睁开双目,两道湛湛眼神直逼那白衣和尚的脸上,冷冷说道:“你如果不想受苦,那就据实答复我的问话。”
白衣和尚道:“好!朱姑娘有什么活,尽管请问。”
朱苦兰冷冷说道:“那大国师现在何处?”
白衣和尚道:“他已动身东来,现在何处,在下是一点不知。”
朱若兰冷冷说道:“你当真不知道么?”
白衣和尚道:“当真不知。”
朱若兰道:“你们分批进入中原,难道就没有联系之法么?”
那白衣和尚沉吟一阵,道:“联系的方法倒有,只是一种绘制的暗记。”
朱若兰道:“好!告诉我,你们联络的方法。”
那白衣和尚道:“此秘一旦泄露,贫僧非被千刀分尸不可。”
赵小蝶道:“但如你不肯说出实话,立时就要尝到那分筋错骨的滋味。”
朱若兰道:“天涯无限辽阔,何处不可以安身立命,你如很怕死,就该借机会退出江湖。”
赵小蝶道:“一个先死,一个后死,先死的是死定了,后死的是还不一定,你自己想想看吧!”
那白衣和尚凝目沉思了一阵,双目盯注在朱若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似姑娘这等才貌,如若真被大国师抢了去,实在可惜的很。”
杨梦寰道:“怎么?那大国师生的很难看么?”
白衣和尚道:“不错,生的很难看,和朱姑娘比起来,当真凤凰配乌鸦了。”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快些说出你的联络之法,我耐性有限。”
那白衣和尚果然把和那天竺国师联络的暗号,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朱若兰抬头望了杨梦寰一眼道:“你记熟了么?”
杨梦寰道:“记熟了。”
朱若兰道:“你脱下他的衣服,自己穿上。”一拉赵小蝶衣袖,双双别过头去。
杨梦寰依言脱下了那和尚衣服,穿了起来,笑道:“两位瞧瞧我像是不像。”
二女缓缓转过头来,打量了杨梦寰一阵,赵小蝶道:“衣服大小,勉强可以.可是你总不能上剃个和尚头啊!”
朱若兰道:“不要紧,咱们依他联络暗号,留下图记,诱那大国师进入绝谷,然后和他决战,此事必得早些解决,而且要转变敌暗我明的力势。”
赵小蝶道:“既然要和他们决战,咱们必得先作一番布置才是。”
朱若兰道:“眼下先要瞧瞧他们的联络暗记是否有效,然后咱们才能布置一处决战之处。”
赵小蝶道:“姊姊说的是。”
朱若兰目光转到杨梦寰的脸上,道:“你可记下了那联络的方法么?”
杨梦寰道:“记下了。”
朱若兰过:“据找推想,天竺来人,只怕已不在少数,而且都是以水月山庄为中心,散布这百里方圆之内.他们地势不熟,能够找到此地,必然要借重我中原武林中人的引导赵小蝶道:“这么说来,咱们光要设法不让中以武林同道替他们引路才是。”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那人如若是陶玉手下的人呢?”
赵小蝶微微一怔,道:“姊姊说的不错,那些人既为他们引路,自然是已存心和咱们为难了。”
朱若兰道:“不错,因此,咱们必得好好掌握这次机会不可。”
赵小蝶望了躺在地上的群僧一眼,欲言又止。
朱若兰道:“杨兄弟,你要先行试验一下他们那联络之法,是否真的有用?咱们才能预作部署。”
杨梦寰道:“小弟明白。”
朱若兰道:“多多小心了,”
杨梦寰欠身对朱若兰一礼,转身而去。
赵小蝶道:“这些人如何处置?”
朱若兰道:“姊姊没有陶玉那份杀人的能耐,点了他们的穴道,移放在一处隐秘之地,让他们试试运气吧!”
赵小蝶微微一笑,起身而去,把八个黑人和尚丢入悬崖,指着脱了衣服的和尚,这:
“这人该如何处置?”
朱若兰目注那和尚过:“叫你老几好呢?”
那和尚急急说道:“贫僧在少林寺剃度出家之后,曾经取了一个法名。”
朱若兰道:“好啊!你的名字也想起来了,这样说来你还有些不忘宗啦,不知你的法名如何称呼?”
那和尚道:“不敢、不敢,小僧法号心传。”
朱若兰道:“你尚记得自己的出身,法号,那还未尽忘身份——”
语声微微,一顿,按道:“此刻,你如想代罪立功,还有机会,愿不愿意在你,我们决不勉强。”
心传大师突然轻轻叹息一声,四下瞧了一阵,道:“姑娘要在下如何代罪立功?”
朱若兰道:“你如真心悔悟,只要你设法把那大国师等一行高手引入我等指定之处,就没有你的事了。”
心传大师略一沉吟,道:“小僧极愿一试。”
朱若兰道:“小蝶,解开他身上穴道。”
赵小蝶道:“姊姊,他在天竺国一住十八年,早已把咱们传统的信义二字忘去,说话如何能够相信呢?”
朱若兰道:“我要你解开他的穴道。”
赵小蝶不敢再行多言,站起身子,行到那心传大师身后,解开他身上穴道。
朱若兰挥手说道:“你去吧!此后为敌为友,全在你心念之间了。”
心传大师略一沉吟,转身而去。
赵小蝶望着那心传大师的背衫,一付跃跃欲动的样子,但见朱若兰神情严肃,不敢贸然出手,直待那心传大师背影完全消失,才缓缓回身说道:“姊姊就让他这么去了么?”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要他对我们甘心效忠,必得先让他尝试到那大国师一点苦头才行。”
赵小蝶聪明绝伦,朱若兰稍为一点,立时了然用意所在,微微一笑,道:“姊姊,可是那天竺国师重罚他一顿之后,要他自行投归我等所用。”
朱若兰道:“正是如此,他率领了八个天竺僧侣到此,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人回去,不论他说的如何好听,都难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就算那大国师被他说动,但他们门下弟子的冷言冷语,亦够他受的了。”
赵小蝶道:“姊姊思虑深远,人所难及,小妹几乎坏了姊姊的大事了。”
朱若兰站起身子,道:“咱们也该走了。”缓步向前行去。
赵小蝶亦不多问,随在朱若兰身后行去。
且说杨梦寰穿着那和尚身上脱下的白衣,却又想不出朱若兰的用意何在,如不能剃去头上青丝,自是无法扮作那天竺和尚。
下得山峰,找了一处清静所在,坐息了一阵,待天色亮了之后,才起身而行。
行约十余里,到了一处十字路口,杨梦寰打量了四下形势,拔出怀中匕首,在路旁一株巨松之上刻下了暗号,然后,藏在两丈外一株松树之上。
这座十字路卤,乃是出山入山的要道,杨梦寰刻下暗记不久,已有人行了过来。
但见来来往往之人,大都是樵子脚夫,不见武林中人物,杨梦寰正自感到不耐,忽见一个黑衣人行了过来,望了那记号一眼,停足不行,凝神瞧看起来。
这时,杨梦寰正藏身在一株松树之上,瞧看着树下情形。
只见那黑衣人凝目在松树上瞧了一阵,突然转身而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不知他们那联络图记之中,是否别有暗号,我网的这图之中,是否有错,会不会被他们瞧出破绽来。
心念一转,悄然下了巨讼,先向正东行去。
原来,他奉朱若兰之命而来,在路上留下暗号,以证实那和尚悦出联络图记,是真是假。
那暗记去向,指向一处绝谷。
杨梦寰先行奔向那绝谷处,藏身在一处大岩石之后。
等了约半个时辰之久,果见四五个黑衣大汉,鱼贯向山谷之中行去。
这些人虽然都是穿着中原人的衣着,但仔细看去,立即瞧出,皮肤之色,和中原大不相同。
四五个大汉满脸严肃,一语也不交谈、匆匆进入绝谷之中。
杨梦寰又等了片刻,不再见有人来,也向绝谷中行了过来。
朱若兰只要留下图标暗记,把来人引入绝谷中去,但朱若兰在这绝谷中有些什么布置,杨梦寰却一无所知。
他随后而行,直到尽头,却未再见那四五大汉行向何处,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难道这处山谷,早已作了那天竺来人的秘居不成。
付思之间,突闻一缕柔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杨兄弟,你画得好,那六个人都已伤在我的天罡指下,咱们布置未成,不宜引来强敌过多,有劳你毁去那些图记,我还有要事待办,一分一刻时光都很重要,不和你见面了。”
杨梦寰已听出是朱若兰的声音,流目四顾,却不见朱若兰芳踪何处,心中暗忖道:听她传音之术,兰姊姊的内功,是愈发精进了……。
正在出神之间,朱若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此刻时光不早,你还是快些去吧,站在那里出什么神。”
杨梦寰口齿启动,欲言又止,匆匆转身而。
急急奔行到那留下暗记之处,只见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正在瞧着那留下的图记。
杨梦寰回顾,正好四下不见行人,心中忖道:这和尚大约是天竺来人之一,他既然瞧出了这座图记,势必要杀他灭口。
念转意决,缓步行列那和尚身侧道:“大师父。”
那和尚一转身,杨梦寰右掌已迅如电火般,劈了下来。
那和尚武功不弱,迫急中右手一抬,挡了过去。
蓬然一声,双掌接实,杨梦寰感觉如同击在一块坚冰冷铁之上,震的手腕发麻。
那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也被杨梦寰强猛的内力,震的向后连迟了三步。
杨梦寰略一怔神,立刻迅如电火石光一般,抢攻过去。
那红衣和尚也同时展开反击。
两人展开了一声抢制先机的快攻。
杨梦寰用天罡掌法攻敌,他年来功力大进,同是一套天罡掌,在他用来,威力又是不同。
那和尚习的是大手印,双掌坚硬如认,招招如铁锤击岩一般、恶斗三十合,杨梦寰连出两招奇学,拍中那红人和尚左臂一掌。
那红衣和尚双掌坚如铁石,身上亦似有金钟罩一类武功,虽然杨梦寰掌势击中,竟是没有大碍,但他心中似是已知难是杨梦寰的敌手,不再恋战,转身狂奔而去。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想逃么?”纵身急追。
那和尚一路急奔,转向正南一条道上逃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和尚像貌不似中土人氏,定然是和那天竺大国师等有关,如是被他逃走,岂不是泄去隐秘,不论施展何等手段,亦得把他杀死才行……
忖思之间,突听蓬然一声大震,那红衣和尚高大的身躯,突然摔倒在地上。
杨梦寰一吸气,停住了向前奔行之势,凝目看去,才瞧出那和尚的后背,插着一把短剑,深没及柄,端端正正的刺入命门穴中。
不禁暗暗赞道:好准的手法,只见一个乔提竹篮,身着青布裤褂的村女,站在一丈开外处,微笑说道:“杨兄,不认识小妹了么?”
杨梦寰道:“你是赵姑娘?”
赵小蝶道:“不错啊!”
缓步行了过来,伸下拔出地上红衣和尚命门穴上的短剑,就他衣上抹去血迹,右脚一挑,把那和尚的尸体踢入了草丛之中。
杨梦寰笑道:“这和尚练有横练气功,错非姑娘的腕劲,别人实难伤得了他。”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我倒忘记告诉杨兄了,我这里有七把短剑,都是天山千年寒铁所铸,虽不能切金断玉,但却有贯铁穿石之能,虽然他有着可避一般刀剑的横练工夫,但也难挡得这种利刃。”
杨梦寰道:“话虽如此,但姑娘那投剑的手法,腕力,亦非一般人能够作到。”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夸奖了”,目光转在杨梦寰的身上,道:“兰姊姊让你穿这和尚的衣服,用心无非在引起他们注意罢了。”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突然凝神静听了一阵,道:“有人来了,兰姊姊告诉我,只要能够确定他们是天竺国人,只管出乎杀了他们就是,不过,要设法把他们的尸体藏起来。”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突然举手一挥,道:“快藏起来,八成是天竺国的来人。”
杨梦寰知她武功强己数倍,目光听觉,都非己所能及,当下也不多言,应了一声,藏起身来。
赵小蝶举手整了整头上秀发,疾快的退后两丈,又缓步向前行来。
第三十二回 天竺怪僧
杨梦寰心知她的用心,无非是希望自己瞧的清楚一些。
转脸望去,果见三个黑衣大汉.鱼贯而来。
赵小蝶故意装作不敢瞧看三人,垂下头去,站在道旁。
如是她一直走了过去,也许还引不起三个黑衣人的注意,这一停下,反而使那三个黑衣人留上了心。
只听其中一人叽哩咕噜的说了两句话,三个人一齐停了下来。
赵小蝶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三个黑衣人突然打了一声呼哨,疾快的散布开去,团团把赵小蝶团了起来。
赵小蝶缓缓把右手伸入了竹篮之中,道:“你们三人好像都到了该死的时辰了!”
三个黑衣人,两个不知她些什么,相顾大笑,但居左一人,却用着中国言语道:“你这丫头骂那个该死?”
右面一人突然伸手向赵小蝶手腕之上抓去,那居中一人,却伸手在抓赵小蝶的竹篮。
那居左一人,听懂了赵小蝶的话,似较持重,竟是未肯出手轻薄。
赵小蝶冷笔一声,疾快的一转娇躯,巧妙绝伦的闪到了那居中黑衣大汉的身后。
只听那人冷哼一声,一跤跌摔在地上。
居右一人微微一怔,伸手向同伴抓去。
赵小蝶右手一招,道:“你也跟他去吧……”
寒芒一闪,电射雷奔,击中那人前心,尸体一晃而倒!
那居左一人看出苗头不对,突然转身向前跑去。
赵小蝶道:“站住。”右手连扬,两道寒芒飞出,那人突然一屈双膝,跪了下去。
杨梦寰见赵小蝶一击得手,飞身一跃而出道;“姑娘好利害的暗器……”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这几年来,我虽然在江湖上游荡,丢下了武功,但却练成了一种暗器。”
杨梦寰道:“什么暗器?”
赵小蝶道:“是几支短剑。”伸手掀开竹篮。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那竹篮中,并放着几把寒光闪烁十分锋利的短剑。
只见赵小蝶伸出纤纤的玉指,从两个死去大汉身上,各拔出一支短剑,就着他们的衣服.抹去血迹,入入竹篮中,低声说道:“有劳杨兄,把这些人的尸体放入草丛中去。”
杨梦寰应了一声,抓起两人尸体,投入草丛之中。
这时.那跪在地上之人,突然身子摇了两摇、倒在地上死去。
赵小蝶缓缓走到那人身侧,探手从他双膝之上,拔出短剑,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人在三人之中,较为老实一些,我原想留下他一条活口,想不到他竟然也死了。”
杨梦寰看那人所中短剑,虽是双膝弯节更害,但尚不致死去,如今竟然死去,定然是自绝而亡。
赵小蝶抓起那人尸体,投入草丛之中.举手时杨梦寰招了一招,缓步向前走去。
杨梦寰随在赵小蝶的身后,行到一座悬崖下大松之旁。
赵小蝶坐了下去,拍拍草地.道:“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杨梦寰依言坐下,道,“你的暗器手法,有异于常人,出手如雷奔电闪,实是无法让避。”
赵小蝶:“你可是觉得出手太毒辣一些么?”
杨梦寰道:“就目下咱们的处境而论,实是不得不施用毒手。”
赵小蝶:“这是兰姊姊的命令,她说天竺国大批高手,涌来此地,咱们不用手下留情。
光杀他们一些,使他们全生畏惧,再作计议。”
杨梦寰气:“正该如此。”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你看我的暗器手法如何?”
杨梦寰道:“迥异寻常,别具一格。”
赵小蝶道:“我已经下了很多年的工夫,这次才出手施用,虽是以暗器手法投出短剑,但个个却别有着一种驭剑的真力,以你功力,也可运用此种手法卜……”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自知才慧定力,都难及得兰姊姊,就算穷尽毕生精力,也无法在武功上超过兰姊姊了,因此别走蹊径,我要在暗器上独创一格,使之流传后世。”
杨梦寰心中暗道:看来她是成热多了,已知谦虚之心,口中却说道:“你和兰姊姊各有所长,秋色平分……”
赵小蝶接道:“我如何能和兰姊姊比呢?她是金枝玉叶之躯,才悲冠绝一代,我只配作她的丫头罢了。”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如此,据我所知,兰姊姊不但对你很好,而且她对你的期望很大,你不要辜负她一番用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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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蝶抬起头.望了杨梦寰一眼,幽幽说道:“过去我年纪小,有些糊涂,塑造出一个多情仙子,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唉!如今年纪这样大了,如何还能这样糊涂呢?我要全力报效兰姊姊,妈妈遗言,我这作女儿的岂能不听。”
杨梦寰道:“那很好,就目卜江湖情势而论,除非你和那朱姑娘合力同心,才能维持武林中的平静局面。”
赵小蝶道:“你也很重要。”
杨梦寰道:“附随骥尾,全力以赴。”
突闻嗤的一声娇笑,传了过来,道:“不用这样客气。”
杨梦寰转头望,只见朱若兰面带微笑,站在七八尺外。
她轻功卓绝,已到炉火纯青之境,两人竟然不知她几时赶到。
赵小蝶起身一礼,道:“兰姊姊,适才我杀了三个天竺国人。”
朱若兰道:“不要紧,姊姊已杀了七个人,这次咱们多杀他几个人,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赵小蝶道:“姊姊可知道他们来了好多人么?”
朱若兰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不过,他们的耳目很灵敏,显然有中原武林人物,居中相助。”
杨梦寰道:“那定是陶玉的人了!”
朱若兰道:“大概是了,他自知目下处境危恶,必得设法使咱们无暇兼顾于他,引得天竺人和咱们作对,他可借机会喘息一阵,再研究也无秘笈和武功……”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他又少算了一件事。”
杨梦寰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如是他和那天竺国师结为一体,合力对付咱们,只怕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了,他想借人作盾,以求喘息,却正好授咱们以各个击破的机会。”
杨梦寰豪气忽生,说道:“击败天竺大国师后咱们再一鼓作气,追杀陶玉。”
朱若兰突然举手一挥,道:“快快藏起来。”
杨梦寰四顾一下,匆匆闪入一座大岩石之后。
朱若兰却一提真气,“纵身而起,飞上一株巨松,隐于枝叶茂密之处。
三人刚刚藏好身子,耳际已响起了衣袂飘风之声,四个黑衣大汉,疾奔而至。
只见那四个黑衣大汉,行色匆忙的回顾了一阵.又转身退了回去。
赵小蝶和杨梦寰同隐在一座大石之后,低声问道:“杨兄,他们怎么来了又去,是何用心?”
杨梦寰道:“这个在下也不明白,也许这几人是开道的先锋。”
赵小蝶道:“那是说,后面还有人来了。”
杨梦寰道:“大约如此。”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愿早些遇见那大国师,决战一场,也好早些了去这个心愿,全心全力的去对付陶玉。”
杨梦寰道:“咱们已经布置好了么?”
赵小蝶道:“还没有布置。”
杨梦寰微微一怔,道:“兰姊姊不是说要设法调集人手,一举尽歼天竺来人么?”
赵小蝶道:“话虽如此,但对方来的太快,兰姊姊的属下,远在天机石府,我的十二花娥又在水月山庄,调集人手,岂是易事,因此,我想遇上那大国师后,不待兰姊姊出手,我单独和他决战一场.如能侥幸胜了那大国师,也不用这样麻烦了。”
杨梦寰道:“综观近日情势,那大国师似非弱手,如是你万一胜他不了呢?”
赵小蝶道:“我如伤在他的手中,他亦将累的筋疲力尽,那时,再有兰姊姊或你出手,就不难对他了。”
杨梦寰道:“在下只怕是力所难及,兰姊姊如肯出手,自是不难伤他,不过这其间有两个死结,只怕是难以解决。”
赵小蝶道:“什么死结?”
杨梦寰道:“兰姊姊决不会同意你未谋而动的冒险办法此事不能让她知道……”
赵小蝶道:“我如死伤在那大国师的手下,难道她真的不管么?”
杨梦寰道:“问题也就在此了,那大国师一旦临敌,必有很多天竺高手随行相护,你如伤在那大国师的手中,兰姊姊 纵然出手,难道那大国师岂肯再以疲累之身,和兰姊姊再行拼斗么?”
赵小蝶道:“不错,这倒是一个难题,看来我这一战,只许胜不能败了……”
突然顿住,侧耳听了一阵,道:“有人来了。”
杨梦寰探头看去,只见两个灰和尚,抬着一张软藤子编成的软榻,软榻上坐着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和尚,闭着双目,双手分放在两膝之卜,似是在静息养神。
赵小蝶道:“这人派头很大,大约是那国师了。”
杨梦寰道:“我瞧有些不像。”
赵小蝶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那大国师怎么这样年轻?”
赵小蝶仔细瞧了一阵,果然觉着那软榻上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看上去,只不过三十左右。
两人谈话之间,突见那软榻停了下来,那身披袈裟的和尚,转目一顾杨梦寰停身之地,冷冷说道:“什么人?”
杨梦寰听他吐字清晰,毫无番音,心中甚感奇怪.暗道:江湖上尽多奇行怪僻的人,这人也许不是天竺国的和尚。
赵小蝶低声说道:“这人耳目很灵,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出去瞧瞧他?”
杨梦寰点点头,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大师……”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骤见那坐在软榻上的和尚右手一扬,一串白芒,疾向杨梦寰打了过去。
来势猛恶.带起了轻轻的啸风之声。
杨梦寰身子一侧,急急又隐入大石之后。
只听一阵劈劈啪啪之声,一串白了尽击在杨梦寰身后的一块青色大岩石上。
白色的佛珠、深嵌在石中,那暗器明明一串飞来,但外面看去,只见一颗。原来.那佛珠一线飞来,颗颗相接,深入石中。
赵小蝶道:“这人腕力惊人,非同小可.你和他动手之时,可要小心一些。”
杨梦寰点点头,脱去了那身白色外衣,无常白帽,暗中提气,陡然一跃,横变飞出八尺,站在一块大石之上。
转眼望去.只见那披黄色袈裟的和尚.仍然端坐在软塌之上,闭目而坐,神定气问,似是刚才那串佛珠,全然和他无关一般。
杨梦寰暗中提气戒备,缓步向前行去,口中冷冷说道:“阁下什么人?”
那和尚仍然闭目而坐,恍如未闻。
杨梦寰冷笑一声,说道:“阁下不用装模作样,在下听你口音,似是中上人氏、”
那和尚缓缓睁开眼睛,淡淡一笑,道:“你能避开我的佛珠一击,足见武功不错了,先说说你的身份吧。”
杨梦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区区杨梦寰。”
那和尚陡然转过脸来,双目神光逼注在杨梦寰的脸上,道:“阁下就是杨梦寰?”
杨梦寰道:“不错,大师如何称呼?”
那和尚缓缓说道:“你认识朱若兰?”
杨梦寰道:“认识,大师何以问起朱姑娘?”
那和尚冷厉的说道:“我问你是否认识她?”
杨梦寰凝神戒备,怒声反问道:“我问你来自何处?”
那和尚冷笑一声,道:“贫僧来自天竺。”
杨梦寰道:“区区认识那朱姑娘。”
那和尚脸上突然泛现出一股喜气,但不过一转眼间,又恢复镇静之色,淡淡问道:“那朱姑娘现在何处?”
杨梦寰道:“阁下可是那天竺国的大国师么?”
那和尚摇摇头道:“贫僧不是。”
杨梦寰吃了一惊,暗道:这和尚武功如此高强,仍然不是那大国师,这么看来那大国师武功犹过此人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大师认得那大国师么?”
那和尚冷笑一声.道:“咱们各答一句,那是谁也不吃亏了,但阁下已经问了两句。”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和尚生性倔强,想从他引出内情,非得和他舌战一场不可,当下说道:“那朱姑娘就在此地。”
那和尚抬头四顾了一眼,道:“茫茫云山,玉人何处!”
杨梦寰道:“那大国师息居之处,不知离此好远?”
那和尚冷冷说道:“就在十里之内。”
杨梦寰道:“那朱姑娘么?远在天边无觅处,……”
只听赵小蝶缓步绕过大石.道:“近在眼前不相识。”
那和尚目光转注到赵小蝶的脸上,打量了一阵,只见她玉容如花,美艳绝伦,虽是布衣荆裙,但却掩不住那天姿国色.个禁瞧得一呆。
赵小蝶举手掠一下头上的秀发.嫣然一笑.直向那软榻行去。
那昔年化身多情仙子,搅的整个江湖天翻地覆,凡是见她之人.无不心醉神迷.这天竺和尚,见她盈盈一笑,不禁心神一荡,心中想问之言,竟是忘记说出口来。
杨梦寰冷眼旁观,看那赵小蝶故作娇态,果然是娇媚迷人,亦不禁为之一怔。
赵小蝶缓缓步行到了那和尚身前.微微一笑,道:“小和尚,你是大国师的什么人?”
声音婉转,清脆悦耳。
那和尚轻轻咳了一声,道:“贫僧乃大国师座前首座弟子……”,忽然心神一清,停了下来,语声一变,冷冷说道:“你是朱若兰?”
赵小蝶道:“就凭你这付模样,还想见那朱姑娘么?”突然跃起,一掌直向那和尚前胸拍去。
那和尚料不到她突然出手,匆忙间,挥手接下一击。
双掌相触,波然一声轻响,赵小蝶身影飘飘,有如柳絮飞空一般,飘落实地。
那和尚坐的软榻,突然向下一沉,又弹起很高,但那和尚却未离过藤榻半步。
杨梦寰只瞧的吃了一惊,暗道:这和尚内功不弱!
两个抬着软塌的灰衣和尚,也如钉在地上的木桩一般,肃然而立,动也不动。
杨梦寰心中暗道:那大国师的一个弟子,竟有如此能耐,那大国师更是非同小可了!
赵小蝶呆呆的望着那和尚出神.心中既惊服他的武功,又在想着此人既是那大国师的弟子,定然知道甚多隐秘,如是能把此人生擒过来,定可问出那大国师武功来路,那就不难设法对付他,但此人武功高强,要想生擒于他,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心中念转,主意暗定,忖道:这两个抬软塌的和尚,武功亦是不弱,必得先把这两个和尚杀死。
意念既决,冷冷说道:“小和尚,你下来,咱们一决生死。”
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也不知是否听到了赵不蝶的话。不言不动,两道眼神却盯住在赵小蝶的脸上瞧看。
赵小蝶看他一片沉醉神态,心中暗道:这和尚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看样子不似在想什么好事,个禁一皱眉头,道:“你可是不敢和我决战么?”
那和尚微微一笑.答作所问的说道:“你当真不是朱若兰了。”
赵小蝶怒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那和尚道:“那就好了。”
赵小蝶道;“好什么?”
黄衣和尚道:“我见过那朱姑娘的画像,那当真美艳的很,不过,姑娘美貌,决不在那画像之下。”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快些给我滚下来。”
那和尚也不生气,望着赵小蝶微笑不语。
赵小蝶道:“哼!你不下来,我有办法要你下来。”
那和尚仍然望着赵小蝶微笑不言。
赵小蝶突然双手齐扬,两道寒芒疾射而出,击中了两个抬榻的灰衣和尚。
但闻两声闷哼,两个灰衣和尚,齐齐向下倒去,那藤榻也随着两人倒摔的身躯,跌摔地上。
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在藤榻掉落地上之后,仍然端坐榻上。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和尚好生冷酷,两个抬榻的和尚死了,他竟然连瞧也不瞧一眼。
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实有着人所难及的沉着,双目盯注在赵小蝶的脸上,淡然说道:
“我这两个弟子,都有着横练气功,寻常的刀剑,很难伤得了他们,你能一举把他们刺死剑下,那是足见高明了。”
赵小蝶心中暗道:好啊!我刺死了他两个抬榻之人,他不但下见生气之状,反而把我夸奖一番!口中却冷冷说道:“我久闻你们天竺和尚,艺走旁门,精通奇术,武功却是平常得很,不知是真是假?
她存心激他出手,以试天竺武功。
那和尚不知是有意拖延时间呢,还是自知难是赵小蝶的敌手.有意逃避,不愿出手,沉吟一阵,道:“姑娘一定要和我动手可以,不过咱们要定个规矩出来。”
赵小蝶道:“彼此出手打架,还有什么规矩,你这人当真是罗嗦得很。”陡然欺身而上,双手一齐拍出。
掌势挟着一片疾风,直攻过去。
那和尚暗中一提真气,原式不变地离开藤榻,笑道:“姑娘的掌法不错。”
赵小蝶怒道:“谁要你来夸奖了。”欺身追进,踢出一脚,拍出两掌。
那和尚挺身而起,衣袂飘飘的避开了赵小蝶的掌法功势,仍是没有还手。
赵小蝶看他闪避自己掌势的身法,轻灵精妙,心中暗道:这和尚武功实是不弱,不知他何以不肯还手,停身说道:“你为何不还手?”
只听那和尚说道:“姑娘不是想见识一下天竺奇术么?”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不错啊。”
那和尚道:“好!那就请姑娘退后十尺,贫僧显露一点天竺奇术,给姑娘开开眼界。”
赵小蝶心中暗道:万一那天竺奇术有灵,我们伤在他手下,那可是划不着了,当下冷笑一声,道:“我先见识过你的武功,再瞧你们天竺奇术不迟。”
黄衣和尚道:“好!如是我一直不肯还手,姑娘倒认为贫僧害怕了。”
赵小蝶道:“这一次你先出手。”
那和尚不再客气,沉声说道:“小心了。”陡然跃飞而起,悬空挫腰长身,头下脚上,直向赵小蝶扑了过来,左掌平直,向前击出,右手五指半屈半伸,似要施展擒拿手法。
赵小蝶身躯微微一闪,施出“五行迷踪”步、避开了那黄衣和尚一击,回手反击三掌。
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双方学势交错,各极凌厉。
赵小蝶心想借此机会试试那天竺国的武功如何,是以也不施展毒手。
转眼之间,双方已搏斗五六十招。
赵小蝶看那和尚武功和少林一派武学有些类似,但招术变化之间,又有些不同,手法稍见诡异.不若那少林武学正大。
赵小蝶大略了解那和尚武功路数之后,立时展开反击,全力抢攻。
那和尚亦非个庸之辈,赵个蝶全力反击之后,那和尚掌势亦是大见增强,刹那间潜力激荡,波及丈余外的场梦寰停身之处。
转眼间,两人又互拆百招之上。
赵小蝶连出两招奇学.都被那和尚化解开去。
杨梦寰冷眼旁观,看那和尚手法竟和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有很多大同小异之处.心中大为骇然,暗道:“难道天竺武功.也和那“归元秘笈’有关么?”
就这一分心神,未留心到场中搏斗形势。双方已然硬拼了两掌。
但闻波波两声轻响,各自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咱们只怕无法在三两百招内分出胜败……”
那和尚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接道:“如此美貌,如此武功,当真是举世少见了。”
赵小蝶怒道:“咱们彼此为敌,生死相搏,谁要你来赞我了。”
黄衣和尚道:“姑娘容色绝伦,岂可不赞。”
赵小蝶冷冷道:“你再赞我,我也是一样的杀你。”
黄衣和尚道:“这倒未必了。”
赵小蝶道:“招术上咱们一时问难分胜败,我瞧只好以内力相拼了。”
黄衣和尚摇摇头,道:“各以内功相博,那是不死不休,似姑娘这等才貌,万一伤在贫增手中,不是太可惜私?”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那就不妨试试了”突然一提真气.双日神光闪动.逼注在那和尚的脸上。
那黄大和尚已知赵小蝶的武功、那里敢丝毫大意,赶忙凝神提气,全神戒备。
两人用对而立,凝神地注片刻,赵小蝶缓缓举起右手,慢慢向那和尚拍去。
这一招看去很慢,实则暗藏着天数的变化,蓄蕴了千斤内力。
杨梦寰心中暗道:朱若兰现隐身在那树上,定然看得十分清楚,如是赵小蝶不是他的敌手,兰姊姊定然会出手相助.或是出言阻止。
忖思之间,两人的掌力已经接实,蓬然轻震声中,以掌触接一起。
那和尚身躯高过赵小蝶甚多,掌势居高临下.看上去似是占尽优势,赵小蝶娇小玲珑,和那和尚比起来,吃亏甚大。
双方相持约一盏热茶工夫,情势有了剧烈的波动,那和尚身着的黄色袈裟,无风自动,脸上汗水滚滚而下。
赵小蝶颊红如火,眉宇间也隐隐见了汗水。
杨梦寰长长吁了一口气,纳入丹田,全神戒备,如是赵小蝶稍有不支之状,立时出手抢救。
只见两人接触的手掌,倏然间抖动起来,又过了片刻工夫,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突然向后一伸,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天竺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玉指伸出,点了那和尚双肩穴道。
朱若兰一跃而下,拱手对赵小蝶道:“妹妹,你辛苦了。”
赵小蝶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几乎不是他的对手。”
朱若兰道:“姊姊看来,你还有很多潜力,其实你不用和他比拼内力,一样可以胜他,只是求胜之心过切,不愿久战罢了。”
赵小蝶道:“姊姊夸奖了。”
朱若兰道:“我是由衷之言……”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身上,道:“杨兄弟,有劳你带着这个人了。”
杨梦寰应了一声,提起那和尚道:“咱们要到那里去?”
朱若兰道:“跟我来吧!”转身向前行去。
赵小蝶、杨梦寰紧随朱若兰的身后,向前行去,到了一处群山环绕的夹谷中,停了下来。
朱若兰四顾了一眼,道:“此地很隐密,放他下来吧!”
杨梦寰放下那黄衣和尚,那和尚仍然盘膝而坐,朱若兰、赵小蝶、杨梦寰环绕那和尚而立。
朱若兰举手理了一下鬓前散发,缓缓说道:“你很想见朱若兰是么?”
那和尚抬头打量了朱若兰一眼,道:“你就是朱若兰朱姑娘么?”
朱若兰道:“不错……”声音突转冷厉,接道:“你如是不想吃苦,那就据实答复我的问话。”
那黄衣和尚道:“我如据实答你的问话,你们要把我如何?”
朱若兰道:“放了你,不让你有毫发之伤。”
黄衣和尚道:“你们中土人一向言出必践……”
朱若兰道:“不错,你如说的句句实言,那就不会对你有毫发之损,但如你说了一句虚言,当心皮肉之苦。”
那黄衣和尚抬头瞧了朱若兰一眼,道:“好!你问吧!”
朱若兰听他口齿清晰,暗道:此人讲话字正腔圆,只怕不是天竺国人,当下问道:“你是不是中土人氏?”
那和尚摇摇头,道:“不是,贫僧出身天竺国中。”
朱基兰道:“了不起,天竺国人说我们中原言语,能讲的如此流利,那确实少见的很。”
黄衣和尚道:“贫僧在贵国住了十八年,故而对贵国风俗人情,了如指掌。”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咱们不谈这个,贵国大国师现在何处?”
黄衣和尚道:“山下刘家村,刘员外家。”
朱若兰道:“我去瞧瞧,如果你所言不错,回来就立刻放了你,如果随口胡诌,那你就别想活了。”
黄衣和尚道:“我那师父目光如炬,洞察细微,去了你就别想回来。”
朱若兰道:“不劳费心,谅他也无法挡得住我……”低声对赵小蝶和场梦寰道:“我先去会会那个大国师,你们押着这和尚,暂时躲起来,不可和敌人动手。”
赵小蝶道:“姊姊一人去么?”
朱吉兰道:“不错,一个人去,人多了反而不便,我自有应付之策,你们好好照顾这人,瞧他武功必能自行运气解穴。别让他逃走了,如果他有逃走的企图,那就废了他的武功。”
赵小蝶、杨梦寰齐声说道:
“姊姊要多多小心。”
朱若兰道:“晓得了。”
转身大步而去。
朱若兰行到一处僻静所在,脱去女装,换厂一身小厮装束,脸上涂了一些黑烟,对着溪水照了一阵.转身向前前行。
依照那黄衣和尚之言,行到刘家村中。
这是座紧依山旁的村落,但村中人都很富裕.大都是盖的瓦屋。
朱若兰找了一个村人询问之下,很容易的找到了刘员外的家。
那是一家高大宅院.气势十分宏伟。
朱若兰行到那人与前面,只见一对黑漆大门紧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伸手扣动门环。
只听呀然一声,木门大开,一个中年大汉当门而立。
那大汉打量了朱若兰一眼,道:“有何责干?”
朱若兰粗着嗓子道:“在下奉朱姑娘之命而来,求见那大国师。”
大汉看朱若兰面色灰污,青衣小帽.似是人家小厮一般,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是那朱姑娘的什么人。”
朱若兰道:“守门小厮。”
那人点点头,道:“可有朱姑娘的函件?”
朱若兰道:“函件倒有,但朱姑娘交代,必要面交大国师。”
那人沉吟了一阵,道:“你稍候片刻,我去禀告大国师,看他是否肯接见你?”
朱若兰道:“有劳了。”仰脸望天,不再瞧那大汉。
那大汉行入室中,片刻之后,重又走了出来,道:“大国师请阁下入内相见。”
朱姑娘道:“带路吧。”
那大汉冷哼一声,但却无可奈何,只好带着朱若兰大步向前行去。
朱若兰紧随那大汉身后,行入一座大厅之中。
第三十三回 国师伪死
只见大厅中放着一座云榻,上面端坐着一个面如古铜,身躯肥胖的和尚。
那大汉向后退了两步,沉声说道:“阁下见过大国师,怎不大礼参拜!”
朱若兰道:“那一位是大国师?”目光流转,满室搜望。
那肥胖的和尚冷笑一声,道:“本座便是。”这几个字说的十分生硬,显是此人甚少到过中原。
朱若兰目光凝注在那和尚脸上,缓缓说道:“在下奉朱姑娘之命……”
那和尚喜道:“那朱姑娘已知本座为她跋涉万里而来,可是遣你来约我相见么?”
他说的十分吃力,几乎是一字一句,结结巴巴,才算把话说完。
朱昔兰暗自笑道: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讨尊容,口中却缓缓说道:“朱姑娘肯不肯和你见面,现还是未定之人,你不用太高兴。”
那和尚脸色一变,突然举手拍了两掌。
掌声哺落,瞥见四个身着灰袍的和尚,缓缓自大厅一角中走了过来。
每一个和尚,手中部捧着玉盒。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不知要闹什么鬼。
付思之间,瞥见一个青衣少年,随在四憎之后缓缓走了出来,道:“这是咱们大国师送给姑娘的礼物。”
朱若兰望了那四个玉盒一眼,暗道:不知那盒中放的什么?当下说道:“我先瞧瞧如何?”
那青友人用天竺语言,叽哩咕噜和那和尚谈了一阵,转向朱若兰:“大国师允许你开开眼界,但却不许妄动。”
朱若兰心中暗笑,口里却应道:“朱姑娘见识广博,收罗有无数奇珍占玩,只怕未必能看得上你们送来的东西。”那青衣少年用天竺语,喝令四个初尚打开玉盒。
朱若兰凝目望去,只见那第一个玉盒之中,放一块翡翠雕刻的碧马,晶莹透明,翠光耀目,以来若兰见识虽广,亦未见过这样的好翠,心中暗道:这和尚不知在那里收到了这样一块好翠。
目光转到第二个玉盒之中,只见盒中放着两颗宝光四射的珠子。
朱若兰暗道:这珠子色泽异常,大约是夜明珠一类的珍奇之物。
目光转到第三个玉盒之上,只见盒中放着一幅绢画,那画绢端放玉盒之中,也无法瞧出画的什么。
再瞧第四个玉盒,只见盒中放着一把金色的小剑:剑鞘上满镶宝石。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金色小剑,不知有何大用,当非一般的小剑可比。
那青夜少年微微一笑,道:“久闻那朱姑娘聪慧绝世,容貌如花,她如见得这四色礼品,必能识其珍贵,如其妙用,须知这玉盒之中四色礼物,件件都是罕世奇宝,价值连城……”
朱若兰冷冷接道:“据我所知,我家姑娘,未必就会喜欢这些礼品。”
青衣人笑道:“你一个小厮知晓什么,见着你家姑娘,据实而言所见就是。”
目光转向四僧脸上,叽哩咕噜说了数言,四周灰衣和尚合上玉盒,转回内室之中。
朱若兰目注那青衣人,道:“有劳转告大师,在下就此告辞,见到我家姑娘时,自会尽告所见,但她是否见你家大国师,那还无法决定。”言罢,转身向外行去。
只听那青衣人说道:“站住!”
随着那喝声,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和尚,横身拦住了朱若兰的去路。
朱若兰屈指一弹,一缕尖风过处,正击中那黑衣和尚右手脉穴。
那和尚突然全身一麻,骇然向后退出八尺多远。
朱若兰一击中敌,不待群僧再攻出手,立时一提真气,跌上屋面。
那青衣人高声喝道:“快些给我拿下。”但见人影连闪,七八个和尚,四下跃上屋面。
朱若兰去势如风,待群僧跃上屋面,已走的踪影不见。
那青衣人紧随群僧追出厅门,那里有朱若兰的踪影,查看那受伤的和尚,穴脉伤的很重,手腕肿大,一条右臂已是无法伸动。青衣人带着那黑衣和尚,直行到禅榻之前。
那大国师果是有着过人之能,瞧了那和尚一眼,伸手在伤处一阵扭动,那和尚伤势立刻大见好转。
且说朱若兰奔行如风,一口气奔出六七里路,回首不见追兵,才放缓脚步而行。
她为人细心,隐身暗处,查看了许久,确然不见有人追来,才回到约定的山谷之中。
只见杨梦寰、赵小蝶和黄衣和尚,一排坐在一处山岩之下的草地上。
赵小蝶起身笑道:“姊姊口来了,会着那大国师么?”
朱若兰神色严肃,缓缓坐了下去道:“会着了。”
赵小蝶道:“姊姊可是和他交过了手。”
朱若兰望了那黄衣和尚一眼,反问道:“你们可问出这和尚的口供么?”
赵小蝶道:“姊姊去后,我们就未多问他。”
朱若兰道:“敌势很强,不出奇策绝难制胜……”目光一掠杨梦寰道:“杨兄弟,点了他的晕穴吧!”
杨梦寰应声出乎,点了那黄衣和尚的晕穴,朱若兰才理一下鬓边散发,接道:“据姊姊默察敌势,决非咱们三人应付得了,只有设法一举击杀了那大国师,使对方领导无人,全局混乱,咱们再乘饥搏杀他们几个重要人物,或可一鼓作气,消灭祸患。”
赵小蝶道:“姊姊之意,可是说那大国师武功很强么?”
朱若兰望望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道:“我虽未和那人国师动手过招,但咱门可从这和尚身手上。推想出那大国师的武功,决不在我等之下。”
赵小蝶道:“准备用什么方法,一举间杀死那大国师”?
朱若兰两道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脸上,道:“杨兄弟,有何良策?”
杨梦寰道:“姊姊可是想暗施袭击么?”
朱若兰道:“他一有行动,前呼后拥,想暗中算计于他,决非容易的事,此计不通。”
杨梦寰道:“不用暗袭,只有和他们明斗了。”
朱若兰道:“敌势强大,明斗是必败无疑。”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就想不出了,明战、暗袭,均难行通,那要如何才行。”
朱若兰道:“姊姊要单独约晤那大国师,觅机出手,你们两个埋伏暗处,如是我一击得手,咱们合力克敌,借机会再伤他们几人,也许可一举击溃天竺来人,如是姊姊不幸失手,你们立刻先行撤走,不用管我……”
赵小蝶道:“这个如何可以。”
朱若兰道:“如是姊姊一击之下,不能伤了那大国师,妹妹阳杨兄弟一齐出手,也未必能够胜他,你们撤走之后,我心中再无顾虑,亦可放手和他一战。”
赵小蝶道:“姊姊一人之力,如何能抗拒他们围攻,小妹和杨兄弟,虽然不济,但总可稍助姊姊一臂之力。”
朱若兰道:“不要争辩了,照我的话去做。”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杨梦寰道:“好吧!姊姊先把计划情形告诉小弟,我们也好酌情……”
朱若兰道:“不用酌情自决,一切都要听我的话做,这悬岩山壁之上,有一座石洞,你们隐在那石岩之后。可一目了然全谷景物,如是我一击得手,你们立刻下谷助战,如是一击不中,你们就走。”
赵小蝶道:“我们在那里相见?”
朱若兰道:“我们在水月山庄。”
杨梦寰道:“留姊姊一人在此么?”
朱著兰道:“我如是一击不中,自会设法回水月山庄,你们在家中等我。”
杨梦寰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我们一切悉遵姊姊之命就是。”
赵小蝶望了那身披袈裟的和尚一眼,道:“姊姊,这和尚要怎么办他?”
朱若兰道:“带他回水月山庄,也许以后还要借重于他。”
赵小蝶道:“可要废了他的武功。”
朱若兰道:“暂时不用……”倾耳听了一阵又道:“有人来了。”
赵小蝶霍然站起身子,纵身一跃,飞起了两三丈高,足踏崖间山石一借力,斜里飞出数丈。
只见她娇躯又是一闪,人已隐失不见。
赵小蝶隐身在一株松树之上,凝目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劲装的佩剑大汉由一株树上跳落下来,缓步直行过来。
赵小蝶暗提真气,待那人行近,突然疾跃而下,直向那佩剑大汉扑去。
那大汉粹不及防,前胸先着了赵小蝶的劈空掌力,紧接着又被赵小蝶点中了穴道。
她出手迅速,那大汉连哼也未哼一声,就被她掌击指点,重创手下。
赵小蝶又点了那大汉几处要穴,把他藏在草丛中,缓步走了回去。
朱若兰道:“来人是何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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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蝶道:“身着青衫,背插长剑,看来也不像重要人。”
朱若兰道:“你杀了他?”
赵小蝶道:“没有,我点了他的穴道,如是四个时辰不解,即将气绝而死。”
朱若兰点点头道:“那很好,你们也该去藏起来了,不论我遇上一个何等凶险,未得我招呼,都不许出手相助。”
赵小蝶道:“这个……”
朱若兰接道:“不要说啦!快些去吧。”
赵小蝶、杨梦寰都不敢再言,站起身子,向峰上攀去。
朱若兰目睹两人登上峰腰,行到溪水旁边,水中映出一个美丽绝伦的影子。
她理一理头上的宫譬,轻轻叹息一声,缓步走到山崖下一片空阔之地,背倚石壁而立,脸上是一片淡淡的幽苦。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细乐之声,传了过来。
朱若兰抬头看去,只见那大国师身披红色袈裟,在四个灰衣僧侣护卫之下,缓步行了过来。
运足目力望去,只见这峡谷口处,人影闪动,乐声隐隐从谷中传了过来。
朱若兰心中暗自骂道:“臭和尚架子倒是很大啊!”
忖思之间,四个灰衣僧人,已经护着大国师行到身前。
朱若兰目光一转,只见那大国师身高八尺以上,双目神光炯炯逼人,盯注在朱若兰脸上瞧了一阵,突然举手一挥。
四个灰衣僧侣,齐齐向后退去,一排并立在大国师的身后。
朱若兰暗中提聚真气,冷冷说道:“你就是那天竺大国师么?”
那身披袈裟的和尚合掌当胸,说道:“贫僧智光。”简简单单四个字,说的十分吃力。
朱若兰道:“听说你要找我?”
智光大师道:“不错啊!你是朱若兰朱姑娘了。”
朱若兰不答他的问活,却反口问道:“你找我有何见教?”
智光大师似是无能回答朱若兰的问话,回顾身后最右侧一个弟子一眼。
那灰衣僧侣欠身前行一步,说道:“敝国师为了要来中原会晤朱姑娘,特地学讲中原方言,但因时间太过急促,所学不多,姑娘有什么事,贫僧代为回答就是。”
朱若兰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灰衣和尚道:“贫僧法号心善。”
朱若兰道:“你助纣为虐,为何不改名字,如你叫心恶,倒还名符其实一些。”
心善道:“姑娘说笑话了。”
朱若兰道:“谁和你说笑话了,我说的句句实言。”
心善回头望去,只见智光双目杀机闪动,不禁心头骇然,急急转望着朱若兰道:“朱姑娘,敝国师对姑娘心仪已久……”
朱若兰冷冷接道:“住口,谁要和你说话了?”
心善大师回过头去,叽哩咕噜和那大国师说了几句话,缓缓向后退去。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怎的退了回去,难道他适才用天竺言语挑起那大国师的怒火,要他先行下手不成。
心中猜疑不定,双目却盯住在那大国师身上,只要他稍有举动,自己立刻抢光出手。
只见那大国师举手一招,四个灰衣和尚,由谷口之处,急急奔了过来。
每人手中,都抱着一个玉盒。
在四个灰衣和尚之后,紧随着一个青衣少年,手中握着一把折扇。
朱若兰一眼之下,已认出青衣少年正是适才在那大宅院中的青衣人,不觉多瞧了他两眼。
只见他面色惨白,不见血色,远远看去,甚是年轻,其实年岁不小。
朱着兰心中忖道:这人不似天竺人氏,却甘心为异族人所奴役,而且身居要位,这大国师所作所为,只怕都是其人居中策划,饶他不得……
心念转动之间,那青衣人已然行近那大国师的身前,低言数语。
那大国师一面点头,二面向后退了一丈多远。
青衣人张开折扇,扇了两下,向前行了两步,合上折扇,抱拳一揖,说道:“姑娘可是朱若兰么?”
朱若兰道:“不错,你是什么人?”
那青衣人笑道:“久慕姑娘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晤。”
朱若兰道:“有什么话,快些请说,用不着吞吞吐吐。”
心中却在盘算着用什么武功,陡然出手,一举之下,能重创那大国师,只要能把大国师伤在自己掌力之下,余下之人,那就不足畏了。
只听那青衣人道:“适才有人假冒朱姑娘的小厮,求见大国师,竟想鱼目混珠,抢去敝大国师送给姑娘的重礼。”
朱若兰冷笑一声,答非所问的说道:“阁下是天竺人么?”
青衣人道:“在下自幼在夭竺长大,却非天竺人氏。”朱若兰道:“那你是中土人了?”
青衣人点点头道:“不错。”
朱若兰道:“为什么要作异族犬马,甘心为人所役。”
青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不谈这个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大国师对姑娘心慕已久,自从兄得姑娘画像之后,终日思念不已,每日都展望那画像多次,不但不理国事,而且连武功也放下不练了……”
他故意停了下来,似是想要那朱若兰接口,那知朱若兰冷笑一声,默不作声。
青衣人打开折扇挥动两下,笑道:“因此,才尽起高手,赶来中原。”
朱若兰道:“赶来中原作甚?”
青衣人道:“希望寻得姑娘。”
朱若兰道:“现在已经见着了。”
青衣人干咳两声道:“大国师想接姑娘到天竺国去。”
朱若兰眼看那大国师智光,远在一丈开外,纵然实施袭击,机会亦是甚小,何况这青衣人又正挡着去路,当下说道:“你走开,要他自己来和我说话。”
青衣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大国师不会中土之言,什么活由在下转告也是一样。”
朱若兰心中怒道:这人可恶的很,日后非得好好惩治他一番,口中却冷然说道:“你给我滚开去,别要触怒我,当心我先杀了你。”
青衣人突然对四个灰衣僧人道:“打开玉盒。”
四个灰衣憎人立时启开玉盒,日光下,翠玉闪光,宝珠耀目。
朱若兰早已见过盒中的翠玉宝珠,目光一掠,道:“这些宝珠翠玉,平常得很,有什么稀罕之处。”
青衣人道:“姑娘请仔细瞧瞧,这些珠宝,大都是大国师精心选来,件件都是稀世之珍,怎么能说是平常得很?”
朱若兰道:“就算它们件件都是名贵之物,又能如何?”
青衣人道:“这是咱们大国师,奉送姑娘的礼物,还望姑娘哂纳。”
朱若兰摇摇头道:“我不要,转告贵大国师,要他带回天竺去吧!”
青衣人道:“送出手的礼物,如何能够收回,姑娘请打开那绢画瞧瞧,再作决定不迟。”
朱若兰看那大国师始终站那青衣人的身后,实难一击中的,心中暗自后悔道:我应早些下手才是,此后不知是否还有机会。
那青衣人不闻朱若兰回答之言,突然高声说道:“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举手一挥,咕咕噜噜的说了两句天竺话。
四个灰衣和尚,突然合上了玉盒子,抱起玉盒退走。
朱若兰一心想着如何杀死那大国师的事,直待听得那青衣人喝叫之声,才清醒一下神智,缓缓说道:“你想动手?”
青衣人道:“姑娘如是不肯应那大国师的邀约,说不得咱们只好动强了。”
朱若兰道:“你不是我的敌手,要那智光和尚出手。”
眼下情势已是免不了一场恶斗,如其各个缠斗,倒不如一举击败首脑人物,直接向智光大师挑战,擒贼擒王,如是智光大师受制,余下之人,纵然武功高强,也不敢再行出手了。
那青衣人回头用天竺语言,和智光大师对答数言,智光大师突然摇摇头,不再言语。
朱若兰听不懂两人说些什么;心中大是焦急。
那青衣人回过脸来,说道:“敝国师之意,是不愿和姑娘动手,他说拳脚无眼,如果伤了姑娘,那可是大憾之事。”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样对峙下去,终非了局,不论胜负如何,总该早些决定才是。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我如一掌把阁下杀死,那智光就非出手不可了。”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在下已从陶玉附函之上,瞧出姑娘的武功高强,今日如能赐教一二,那也算生平一大快慰之事。”
朱若兰心中暗道:看来不先把这人收拾了,那大国师是不会出手了,当下力贯右手,说道:“你要小心了。”突然扬腕,点出一指。
一缕暗劲,直向那青衣人点了过去。
青衣人早已戒备,朱著兰一扬手,立时一张折扇,斜向朱着兰右腕划去,人却横跨三步,避开了朱着兰的指力。
朱若兰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武功不弱,一挫腕避开折扇。
那青衣人陡然欺身而进,扇骨指点,片刻间攻出八招之多。
朱若兰心知遇上了劲敌之后,不再急欲求胜,双乎施展出突穴斩脉的武功,以静制动,那青衣人连攻数十招,都被朱若兰那突穴斩脉的手法迫的中途收招而退。
经过了数十招搏斗之后,朱若兰已瞧出那青衣人武功路数,如若要施下毒手,全力攻出,伤那青衣人并非难窄,但她却隐忍未发,仍然和那青衣人缠斗下去,而已装作一付勉强可以对付模样。
原来,她突然想到,出手杀死这青衣人后,必使那智光大师提高警觉,亦使他加强成备,那就大大的减少了杀死他的机会。
朱若兰才华绝代,虽然在愤怒之中,仍然能默察敌我大势。
两人又斗了十余合,那青衣人突然一收折扇,倒跃而退,哈哈一笑,迫:“住手。”
朱若兰依言停手,缓缓说道:“为什么不打了?”
那青衣人笑道:“在下久闻朱姑娘武功绝世,功力深厚,想不到只不过如此而已。”
朱若兰心中暗自骂道: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掌指之下,口中却冷冷说道:“你也没有胜我。”
那青衣人道:“在下和姑娘可算得平分秋色,就算你稍胜一筹,那也是有限的很,但姑娘不要忘了一件事!”
朱若兰明知故问,道:“什么事?”
青衣人道:“在下难接大国师十招攻势,朱姑娘如是自认比在下强些,那也难以接过二十招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不如借此机会,激那大国师出手一战,如是能够胜他,那是最好不过,就算真的不能胜他,也可较量出他的武功成就,日后也好筹谋对策……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只怕未必见得,只听天竺国人多以奇术取胜,未闻天竺武功能强过中原武林。”。
青衣人道:“看来你是不相信了?”
朱若兰道:“那智光和尚就在身后,你快转达我向他挑战之言。”
青衣人听了朱若兰的话,果然依言回身,行到那大国师的身前,低言数语。
只见那大国师一面摇头,一面叽哩咕噜,说个不停,朱若兰不懂天竺语言,也不知两人说些什么。
但见那青衣人欠身一礼,重又行过来道:“大国师对姑娘爱慕极深,不愿和姑娘动手。”
朱若兰暗骂道:也不到溪水旁照照他讨尊容。口中却应道:“为什么?”
青衣人道:“大国师怕失手伤了你,因此坚拒出手……”语声缓缓一顿,又道:“其实不用大国师出手,他已从我们动手中瞧出了你武功造诣。”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不愿动强,实叫人无法猜出他用意何在?但恩总不会就这样僵待下去,口中应道:“他可是觉出我不是他手下十合之敌么?”
青衣人双手乱摇道:“大国师可没说过,他心中敬爱姑娘已达极点,连一句伤害姑娘的话也不肯说的。”
朱若兰心中暗道:遇上这样痴情和尚,武功又高强无比,那可是一桩大为麻烦的事,如是把他一举杀死,也还罢了,假如真非他的放手,被他天涯迫踪,苦苦纠缠,那可是羞死人了……想到惊心之处,不禁黯然一叹。
青衣人望了朱若兰一眼,说道:“大国师要在下转告姑娘一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吞吞吐吐的算得什么人物!”
青衣人也不生气,笑道:“大国师说,他不愿和姑娘比武,但他心中介知道,如不能使姑娘心中对他佩服,就不会答应……”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你口齿干净一些。”
青衣人微微一笑,接道:“因此,大国师要姑娘提出三个难题……”
第三十四回 两败俱伤
朱若兰道:“什么样的难题?”
青衣人道:“随便姑娘提什么吧。”
朱若兰道:“提了之后,又能怎样?”
青衣人道:“大国师说,凡是姑娘提出的事,他都将尽力作到,以求姑娘欢心。”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如我要他死呢?”
青衣人道:“好!这算第一个难题,姑娘请说出第二个吧!”
朱若兰暗道:一个人只能死上一次,他一死去就一了百了,这青衣人怎的竟敢答应下来,心中念转、口中接道:“第二个么?要他在死去之前,先把你给杀了。”
青衣人脸上一变,道:“这个,这个,姑娘不是说笑的么?”
朱若兰道:“甘为异族鹰犬,你死何惜。”
青衣人还未来得及答话,智光突然大步向前行来,接道:“这事容易,姑娘请说第三件吧!”
朱若兰心头一动,暗道:难道他对此事很认真么?想了一阵,说道:“你已经死了,我提出的事,你如何还能去办?”
智光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你说吧!”原来,他聪明绝伦,学说中土之言,时间虽然不久,但他已有所成,只是不很流畅,心中一急,就语无伦次,慢慢道来,倒也能够词能达意。
朱若兰颦起柳眉,暗道:“看他神情,似是心中颇有死而复活的能耐;这却叫人不解了。”一时之间,沉吟难决,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闻智光天师说道:“不要紧的,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人力能及的事,我自信都能够办到。”
朱若全心中暗想:自不能说些不着边际的事,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难题,只得说道:“你先作到两件之后再说。”
智光大师道:“朱姑娘,在下要说了。”
朱若兰道:“什么事?”
智光道:“如是贫僧一一作到了姑娘出的难题,姑娘应该如何?”
朱若兰暗中运气戒备,口中缓缓说道:“你说应该如何?”
智光大师道:“随我同往天竺。”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到天竺则甚?”
智光大师想用中上语言说出,但却又不知何措词,急的面红耳赤,转脸望着那青衣人,说了一句天竺话。
那青衣人面如死灰,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大国师之意,是要你随他回天竺,结成夫妇。”
朱若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该是你一生中,最后说的一句话了。”
那青衣人脸色更加难看,垂首肃立不动。
朱若兰神情肃然望了那智光一眼,又望望那青衣人。
智光大师回目望着那青衣人,微微一笑,道:“要请多帮帮忙了。”缓缓举起右掌、那青衣人全身抖颤,脸上是一片惊惧和愤怒的混合表情。他对那智光大师似有着极深的畏惧,竟是不敢出手反抗。
那青衣人缓缀闭上双目,身子挺直而立。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功夫,智光大师突然取开了按在那青衣人头顶上的右手,缓缓说道:
“姑娘,他已经死去了。”
朱若兰仔细看去,只见那青衣人双颊如火、两只脚深陷入沙石地中。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果然是有着过人之能,那青衣人武功不弱,不知他用什么方法,把他杀死,竟然是瞧不出一点痕迹。
付思之间,只见那青衣人身子一幌,蓬然一声,仰卧地上。
朱若兰不见他口鼻之间有血流动,心中动疑,冷冷说道:“你们天竺国,瑜珈术中,有装死的方法,如何证明他真的死云。”
智光大师道:“他是真的死去,姑娘如是不信,不妨走到他身侧瞧瞧。”
朱若兰道:“他怎么死的。”
智光大师道:“我用无相神功,震碎了他的大脑,但外面却是谁也瞧不出一点伤来。”
朱若兰道:“原来如此。”缓步行到青衣人的身侧,伸手摸去,果然是气息早绝。
智光大师似是良心发现,轻轻叹息一声,道:“他追随我很多年,除了姑娘吩咐之外,我决然不会伤了他的性命,”
朱若兰暗道:你既然已杀了他,还来放什么马后炮呢,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你要如何一个死法呢?”
智光大师道:“贫僧运气自毙,躺入棺中,埋入地下,七日以后,姑娘再行开棺,贫憎即可复生,”
朱若兰暗道:这和尚心地恶毒,那也不用和他们讲什么道义了。当下说道:“好吧,你就死给我见识一番。”
智光大师道:“如六日之后,掘棺相验,贫憎如是难再复生,自然是姑娘胜了……”两道眼神凝住在朱若兰的脸上,道:“如是贫僧能够复生,姑娘准备如何?”
朱若兰道:“我佩服你的武功就是……”
智光大师接道:“贫僧迢迢万里来此,岂只是为姑娘几句夸奖之言么?”他说得很慢,边说边想,竟然说得十分清楚。
朱若兰暗道:原来他想用此逼我许下诺言。当下道:“待你复活过来之后,再说吧!”
智光大师道:“贫憎亦知,如若不先把姑娘降服,只怕你不会答应,贫僧自行闭气之后,也要请姑娘留在这里了。”
朱若兰道:“我留此地作甚?”
智光大师道:“你瞧瞧贫僧如何经历这生死之关。”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老谋深算,藏而不露,不可轻视,不妨用点手段了。当下说道:“好!我留在这里瞧瞧你如何死法。”
智光大师道:“那很好。”缓缓伸出右手,向朱若兰玉掌之上握去。
朱若兰一缩手腕道:“你要干什么?”
智光大师道:“我要和姑娘握别,也许贫憎难以复生人世呢。”
朱若兰心中暗道:他杀那青衣人时,说杀就杀,虽是多年相处,亦是毫无惜顾之情,此刻他自己要以身试死,自然是有些害怕了。必须激他一番才是。心念一转,缓缓说道:“你如是很怕死,那就不用试了。”
智光大师笑道:“如若贫僧尚未醒来之前,你借机逸走,贫僧醒来之后,又到那里找你?”
朱若兰道:“你的意思呢?”
智光大师道:“朱姑娘想见识死亡,贫僧自是不能不遵,不过,在贫僧死去期间,朱姑娘必须留在此地。”
朱若兰道:“我要看死去之情,复活之法,自然是要留在这里了。”
智光道:“此非等闲事,贫僧很难相信。”
朱若兰道:“不信算了,你如是不想自己死时,那就请人效劳。”
智光大师道:“姑娘可是说,找个人来杀死贫僧?”
朱若兰道:“正是如此。”
智光大师哈哈一笑道:“不知那个人有此能耐?”
朱若兰道:“我!你可要试试么?”
智光微微一笑,道:“如何一个试法呢?”
朱若兰突然扬手一掌,拍了过去,道:“试试我是否有杀你之能。”
智光眼看朱若兰一掌劈来,只微微一偏身子,避开要穴,用肩头硬接一掌。
朱若兰一掌拍实,击中对方肩头,只觉如拍在一块坚冰之上,又硬又凉,心中骇然,不敢再发掌心内力,倒退五尺。心中暗道:这和尚不知练的什么武功,身上坚硬如铁,那也罢了,但身体那冰寒之气,不知是如何练成?
只听智光哈哈一笑道:“朱姑娘身手果然不同凡响,为何不发出掌心内力?”
朱若兰道:“这倒不用你关心了。”陡然扬起,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直向智光大师前胸之上刺去。”
智光大师一闪避开,但却没有还手。
朱若兰一击未中,第二招连续出手,寒光闪转,分刺智光大师三处要害大穴。
智光大师闪身避开,举手一挥道:“四面围起。”
四个灰衣僧人,应声出手,分成两行,绕向朱若兰的身后,分站了四个方位,不言不语也不出手施袭。
朱若兰停下手来,冷冷的看了四下群憎一眼,说道:“怎么,你想倚多为胜么?”
智光大师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我此刻改变了心意。”
朱若兰道:“怎么改变了?”
智光大师道:“咱们今日一战,如是贫僧伤在姑娘手中,那是咎由自取,死而无怨,但如姑娘败了,借机遁走,天涯辽阔,我要到那里找你。”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所以你让他们四面把我围起,是么?”
智光大师道:“正是如此,只要他们能挡你一招,我就可以及时追上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口气如此托大,但不知他真实的武功如何?我要试他一试才行。心念一转,怒声喝道:“我倒要见识一下你们天竺武学有何出奇之处?”右手中匕首摇动,幻起了一片寒芒,笼罩了智光和尚前胸数处大穴。
这一招手法奇幻,使人无法分辨出她攻向何处穴道。
智光大师微带笑意的脸上,突现凝重之色。右手平胸,左手推出一股暗劲。
朱若兰只觉他挥手一推之下,一股暗劲直逼过来,心头微生惊骇,暗道:他随手推出一掌,就有着如此强劲的潜力,这和尚的确是不可轻视、手中匕首一振,内力贯注,直取前胸,左手一扬,发出天罡指力。一缕指风,冲破智光大师推出的潜力直点向“神封”要穴。
智光大师那平胸的右手,忽然屈指弹出,几缕指风,挡开了朱若兰的天罡指力,右手同时由下面翻起,抓向来若兰的右腕。
朱若兰霍然一收匕首,倒退三步。
两人交手一招,却已互拼了数种绝世神功。
智光停手不动,缓缓说道:“如是贫僧胜了姑娘,贫憎仍然依照相约之言,死给姑娘瞧瞧,不过,你要守在我棺木旁侧,不能离开。”
朱若兰暗中换了一口气,道:“那时,你不能挣动,我杀了你方便多了。”
智光大师笑道:“贫憎要早作准备。”
朱若兰道:“你是如何准备法?”
智光大师道:“姑娘的手法,功力已在适才一招可见端倪,高明的天竺国中,除了贫僧之外,随我进入中原之人,只怕都不是你的敌手,因此,贫僧在死在姑娘瞧看之前,我必得先用一种奇奥的锁脉手法,封锁你几处穴道,由贫僧随来之人,一旁监视,那时你自然是无能逃走了。”
朱若兰冷冷说道:“有一件事,大师必得先讲清楚。”
智光大师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你必得先把我穴道点中才成。”
智光大师道:“贫僧自信在一百招内可以胜得姑娘。”
朱若兰道:“一百招你如是胜不了我,又当如何?”
智光道:“照贫僧的看法,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我定可在一百招中胜你……”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贫僧虽然和姑娘今日是初次会见,但我对姑娘却神驰已久了……”
朱若兰冷冷接道:“你再接我一招试试。”缓缓向前去。
智光大师静静的站着,两道炯炯眼神,却凝注在双手之上。
朱若兰看那和尚,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心中暗道:这和尚镇定工夫如此高明,单是这一点,就非常人所及了。心念转动之间,右手一抬,匕首寒芒已然刺向智光前胸。
智光大师这次竟是不再让避,眼看着锋利的匕首将要刺中前胸时,才微微一偏身子,避开要害,任她匕首刺中肌肤。
朱若兰微一加力,匕首透肌而入。
智光大师右手一翻,一把扣住了朱若兰握拿匕首的右腕。
朱若兰想不到他中了一刀之后,竟是仍有这般快速的举功,下禁微微一呆。
智光大师五指微一加力,道:“朱姑娘放开手。”
朱若兰依言松开匕首。
其实,智光大师五指紧收,朱若兰腕脉受制,那是不松手亦不行了。
朱若兰松开了右手之后,那匕首仍然深入智光大师肩下,直没及柄,奇怪的是竟不见有血流出。
智光大师左手缓缓拔出刺在肩下的匕首,笑道:“这一刀如若刺了要害,此刻我就不能好好的站在此地了。”
朱若兰右手腕脉被他扣住,全身力量施用不出,已完全受制于人,但她为人沉着,冷静,身陷危境,丝毫不乱,一面暗中运气,一面缓缓说道:“这一刀伤了你没有?”
智光大师道:“深入肩下,幸未伤及筋骨。”
朱若兰心中暗道:你如是练有特殊的软功,这一刀未伤到你,那也罢了,如是伤了你,那就该有血流出才是,何以不见有血流出。心中念转,口中不觉的问道:“既是被刀刺中,何以不见流血?”
智光大师道:“这就是我们天竺武功的特殊之处,如是一个人武功到了某一种成就,火候,不但内力生生不息,永无用竭之虑,而已可以控制行血。”
朱若兰心中暗道:练习气功,能习到控制行血之境,倒是从未听闻过的事情,果然如此,那倒是习武之道中,是一个新的境界了。
但闻智光大师说道:“姑娘,我此刻如若点了你的穴道,然后,集合我同来中原的武林高手,把你带回天竺国去,中原武林高手虽多,只怕也无人能够救得了你。”
朱若兰吃了一惊,暗道:这话倒是不错,他此刻点我穴道,带我离开中原,能够救我之人,确实不多。尽管心中震骇,但口中却不肯示弱,冷哼一声,道:“那倒未必。”
智光大师道:“不过,我如这般作,你心中定然愤怒不服,贫僧不愿为之。”缓缓把匕首交到朱若兰的手中,松开了朱若兰的腕脉。
朱若兰心中忖思:这和尚的武功,果然有过人之能,口中却说道:“如是我一刀伤了你,你就无能扣住我的腕脉要穴了”
智光大师道:“你心中不服,咱们再来试过,直到你心服为止。”
朱若心中暗道:就算我不是他的敌手,也不致被他所杀,小心一些也就是了。心念一转,冷冷说道:“大师一定要和我动手,咱们再试过一次也好。”
智光大师道:“好,姑娘尽管出手。”
朱若兰也不再客气,扬手一指,点了过去。
智光大师左手一抬,封开朱若兰的攻势,迎面拍来一掌。
朱若兰看他踏中宫直推而入的一掌,攻的笨极,左右双手,都可以斜里伸出,横扣他的脉门要穴。但朱若兰已知他的武功高强,他无论如何,不会攻出这样一掌。一时间,竟茫然不知是否该出手扣他脉穴。
稍作犹豫,时机已失,智光大师的掌势,已然推到了前胸。
朱若兰再想到挡那智光大师的掌势,已然来不及了,被那直追前胸的掌势,迫的向盾退了两步。
智光大师微微一笑。道:“朱姑娘为什么不扣贫僧的脉穴?”
朱若兰冷冷说:“你虽然诡计多端,但未必件件都能得逞。”
智光大师道:“姑娘果然聪明。”
朱若兰匕首一挥,道:“小心了,你既会控制行血,除了伤到你豹要害之外,那是无法伤到你。”匕首锋芒一闪,直刺前胸。
智光大师果然不敢任要害被那匕首刺中,纵身丫闪避开。
朱若兰匕首连挥,幻起一片寒芒,分刺那智光大师数处要害。这本是极为深奥的一招,别人也无法瞧出她虚实之间究竟要攻向何处,必然要有些手忙脚乱。
但智光大师却有着出人意外的镇静,竟是凝立不动。
朱若兰匕首突然一沉,直指小腹。她怕那智光大师重愤故技,扣住了自己的穴道,是以,不敢紧握匕首刺出,当下内力暗加,匕首脱手而出。只听波然一声,匕首刺入智光大师的腹中。她心中明知他有着控制行血之能,纵然为匕首刺中,亦不会流出血来。
智光大师挥动反击的双掌,突然停了下来,静止不动。
朱若兰一向是智谋过人,但面对着莫测高深的天竺奇僧,却有着深深的戒惧之心,竟然不改造次。
双方相对而立,足足有一刻工夫之外;那智光大师,紧闭双目,不言不语,双手下垂,似是已受了重伤一般。
朱着兰凝目望去,只见他连被匕首刺中的憎衣,也深陷入小腹之中,究竟是否受伤,亦叫人无法测知;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朱若兰再也忍耐不住,冷笑一声,道:“装死么?”。
智光大师仍然是垂手而立,不言不动。
朱若兰心中暗道:如若这一下果然刺入他的小腹,谅他血肉之躯,也是难以承受,当下暗运功力,右手一挥,迎胸拍去。
这一掌落势甚准,正击在智光大师肩头之上。朱若兰掌心含蕴的内力,待击中了智光大师的肉头后,才陡然吐出。
只见智光大师连退了三步之后,突然一跤,跌摔在地上。
四周环守的灰衣僧侣,虽然眼看智光大师摔倒在地上。但却如视而不见,似是料定那智光大师决然不会受到损害一般。
看四个灰衣僧人神情,朱若兰有些迷惑了,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去瞧瞧他死了没有?”
四个灰衣僧人望了朱若兰一眼,也不答话。
朱若兰心头恼火,暗道:如若智光大师真已死去,今日非要教训你们一顿不可。当下冷冷说道:“我要你们瞧瞧他死了没有,你们没有听到么?”
四个灰衣僧人相互望了一眼,站在东方位那灰衣僧人接道:“姑娘不是要他死一次么?”
朱若兰微微一怔,道:“就是这样死么?”
正西方位上一个僧侣接道:“如若他无缘无故的躺在地上死去,姑娘可以说池假装死去,那就不足为奇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他自己装死,尚可复生,久闻天竺瑜咖术,可以在水中卧上数日夜不会死去,他既称大竺国师,想是必然精通瑜咖术了,但被我内力震死,难道也能复生么?”
正南方位上那灰衣僧人说道:“这样死而复生,才能使姑娘佩服。”
朱苦兰心中暗道:这四人原来都会讲中土语言,不知是何来路。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们不去瞧看,那我就自己去了,如若他还活着,我就补他两刀,我要开他之胸,看他是否还会复生?”
正北方位上的灰衣和尚答道:“我等奉命护法,岂能让姑娘得逞。”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们也该追随着他才是。”突然一掌,拍向正东方位的一位僧侣。
那和尚右手一挥,硬接掌势。
朱若兰不愿和他掌势相触,不待掌力接实,蓄蕴掌心的内力,陡然发出。
那和尚觉着一股潜力涌来,被震得连退三步。
朱若兰道:“就凭你们这一点武功,也要夸口么?”掌势一变,拍向正南方位、但见朱着兰双掌连扬,东、南、西、北各自拍出一掌。
四僧侣各接一掌之后,陡然展开反击,齐齐向前欺进,两个僧侣用掌,左右夹攻,两个出拳,前后分袭。
朱若兰就是要引他们一齐出手,当下掌指并出,分拒四人攻势。
双方展开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恶斗。
且说杨梦寰和赵小蝶守在悬崖上一块大岩背后,把谷中情形,看的十分清楚,眼看朱若兰被群僧围困,心中大是焦急,但朱若兰有言在先,两人又不敢不从,无法下谷相助。
赵小蝶低声说道:“杨兄,兰姊姊虽然不要咱们相助,但咱们也不能这样等下去啊!”
杨梦寰道:“姑娘之意呢?”
赵小蝶道:“和这些天竺和尚,也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咱们暗中相助兰姊姊一臂之力如何?”
杨梦寰道:“你打算如何相助?”
赵小蝶道:“施放暗器,唉!可惜我这些短剑都未曾淬毒,刺不中他们要害,就无法置仙瞰了于死地的。”
杨梦寰心中暗道:五年之前,这赵小蝶是一位不解世情,一片纯洁的少女,五年的江湖历练,险诈风波,已把她变的极擅心机了……。
只听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在想什么?”
杨梦寰道:“没有啊。”
赵小蝶道:“唉!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可是觉着我变了很多么?”
杨梦寰道:“嗯,赵姑娘成熟多了。”
赵小蝶叹息一声,道:“你守在此地,我去助兰姊姊一臂之力。”
杨梦寰忽然微微一笑道:“咱们都可以正大光明的下去了。”
赵小蝶道:“你不怕兰姊姊不高兴么?”
杨梦寰道:“兰姊姊不是说过么?只要她杀死那大国师,咱们就可以现身相助,是不是?”
赵小蝶道:“不错啊!可是你怎么知道那大国师已经死去?”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不管他死不死、反正他已经倒卧在地上,咱们下去助战,兰姊姊如若问起,咱们有话回答,也就是了”
赵小蝶道:“好啊!想不到你也变得赖皮了。”纵身而出,直向谷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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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寰紧追赵小蝶的身后,飞入谷底。
朱若兰正在和四卜灰衣憎人恶斗,一面动手,一面留心察看着四人的拳势来路,只觉四人拳路,奇中蕴正,并非全属旁门左道,心中崎殖穷想不到天竺武学,竟是如此的深奥。
忖思之间,赵小蝶和杨梦寰已奔入谷底,赵小蝶娇喝一声,当先劈出一掌,拍向一个灰衣憎人。
那憎人口头接了一掌,被震的向后连退了几步。
杨梦寰抽出长剑,正待出手,忽然见四个灰衣僧人,齐齐向后撤退,护在那智光大师身前。
朱若兰低声喝道:“停手!”
赵小蝶、杨梦寰齐齐应了一声,分站在朱若兰的两侧。
朱若兰望了四个灰衣僧人一眼,道:“你们如若自知难是敌手,那就束手就缚,免得落得和令师一般下场。”
四个灰衣憎人互相低语一阵,左首一个僧人答道:“我们大国师一向是言出法随,他既然答应了要死一次给你们瞧瞧,定要实践诺言,我们天竺规矩,他如答应了姑娘之求,复生之后,姑娘如不肯和他回去天竺,只有照他的办法,也死上七日,……”
朱若兰接道:“他纵有复生之能,只怕也没有机会了。”
仍是左首那灰衣僧人应道:“我们大国师任何事都能事先料定,他已经早想到姑娘可能在此埋下伏兵,他如死去之后。姑娘亦可能毁去他的遗体,因此,早就有了准备。”
朱若兰道:“什么样准备?”
那灰衣潜人突然撮唇一声怪啸,悠长的啸声,直冲云汉,响澈山谷。
赵小蝶低声说道:“兰姊妹不用听他的鬼话,先宰了他们再说。”
朱若兰道:“不用慌,咱们见识一下他们天竺奇术。”
只听哀乐声响,一队白衣憎侣,缓缓从各口行了进来。
杨梦寰抬头看去,只见那一队白衣僧侣,共有一十三人,其中四人,抬着一具白色的棺木。九个白衣憎侣,分执着各种不同的法器,边吹边打而来。
杨梦窒一皱眉头,低声问朱若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若兰道:“我也不太明白,咱们耐心看下去。”
那一队白衣伴侣,行到智光大师身侧,放下棺木,打开棺盖,缓缓把智光大师的身体,放入棺木之中,齐齐对棺木拜了下去。
赵小蝶看了一阵,并无新奇之感、低声说道:“兰姊姊。咱们何不一齐出手,先伤他们一部份人再说,这装死人的事,有什么好瞧的。”
朱若兰道:“好!”暗中一提真气,突然一皱眉头,连连向后,退了三步。
杨梦寰一伸手,拦住了朱若兰道:“兰姊姊,怎么回事?”
朱若兰道:“我受了暗算。”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受了暗算!”
朱若兰秀眉紧蹙,脸色苍白,缓缓说道:“不错,我受了暗算。”
赵小蝶双手各执一把短剑,正待出手,听得朱若兰的话。突然停下手来,回日一顾朱着兰,说道:“杨兄,扶着兰姊姊走。”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能走,除非你们不想要她活了。”
赵小蝶怒声喝道:“为什么?”
一个灰衣憎人,陡然转过身来,接道:“她中了我们大国师的七煞断魂手,七日之内,如若不得解救,必死无疑。”
赵小蝶道:“什么人能够医治?”
那灰衣僧人道:“除了敝大国师之外,天下无能医此伤之人。”
赵小蝶怒道:“你们大国师已经死去,难道要他复生之后,再为人疗伤?”
那灰衣僧人道:“不错,七日之后,敝大国师复生,再为朱姑娘疗伤不迟,他算准了时刻,才死给朱姑娘看,自然是不会错了。”
赵小蝶道:“死给我们看?”
灰衣僧人道:“不错啊!不信你问那朱姑娘。”
赵小蝶回顾了朱若兰一眼道:“兰姊姊,是你叫那和尚死的么?”
朱若兰胸腹间剧痛如绞,愈想运气制止,疼痛更是厉害,一时间无法开口答话,只好不住点头。
赵小蝶看朱若兰的脸上,痛的汗水直淌。心中大为震骇,暗道:兰姊姊内功精湛,竟会疼的如此难耐,看来伤的是果然厉害了。
只听那灰衣僧人说道:“凡是为七煞断魂手所伤之人,愈是要运气止疼,疼的愈是利害,姑娘如不想受苦,那就不用运气止疼了。”
朱若兰武功虽然精湛,但这等绞腹之疼,也是不易忍受,只好依言散去真气;果然,内腑中的绞疼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那灰衣僧人又道:“你从此刻起,不能再使伤势发作,此后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一次比一次长久,不但不能再行运气,而且也不能太耗真力,这情形一天比一天严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我们大国师复生之后,为你疗治。”
朱若兰望了那棺木一眼,道:“一定要等他复生么?”
灰衣僧人道:“不错,除了大国师之外,当今之世、只怕再无第二人能疗治那七煞断魂手的伤势。”
赵小蝶道:“如是他不会活了呢?”
灰衣僧人道:“万一如此,只有请那朱姑娘陪葬了。”
赵小蝶想要发作,却被杨梦寰示意拦住。
朱若兰望了四个和尚一眼,缓缓说道:“咱们先去休息一会再说。”信步向后退去。
那灰衣和尚也不拦阻,却高声说道:“不论你们走多远,但如想那朱姑娘留下性命,第七日午时之前,二定要赶来此地,过了午时,那就必死无疑了。”
赵小蝶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那七煞断魂手,伤了人就无法解救。”
灰衣僧人道:“你们还有数日时间,不妨尽这几日之力,去找几位名医试试。”
赵小蝶还待反唇相讥,朱若兰说道:“小蝶,不用和他们斗口了。”
赵小蝶道:“姊姊说的是。”扶着朱若兰退到一处山崖之下,坐了下来。
杨梦寰抬起头来,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兰姊姊,那和尚说得是真是假?”
朱若兰道:“句句真言。”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是非得那智光大师出手相救不可了。”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你想他会毫无条件的救我么?”
杨梦寰黯然一叹,垂下头去、
赵小蝶亦是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朱若兰举起手来,理一下被山风吹乱的。秀发,缓缓说道:“你们不用为我的生命担忧,一个人活上一百年,也是难免一死,眼下要紧的是,如何使那大国师不再复生,有道是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如是那智光大师七日后不再复生,随他来的天竺武士,亦必将丧失斗志,成为一片散沙,那就不难一举击溃了。”
赵小蝶道:“如是智光大师当真不再复生,又有谁会疗治好妹妹的伤势呢?”
朱若兰道:“那智光大师复生之后,咱们多了一个强敌,但他未必就会为我疗好伤势。”
赵小蝶道:“姊姊之意呢?”
朱若兰道:“我的意思是,不用管我的生死,必须借此机会,把那智光大师杀死。”
赵小蝶道:“有一事小妹也想不通,一个人死了之后,难道真的还会复生么?”
朱若兰道:“他不是真死,天竺瑜咖术,习练有成,装死几个月、并非难事。”
赵小蝶道:“和那龟息之术一般?”
朱若兰道:“大同小异……”语声徽徽一顿,接道:“不过,一个人在行术期间,就消失了抵抗能力,只要能重伤他内腑,极容易使他无法复生。”
赵小蝶道:“这倒不难,小妹使用大般若玄功、隔棺传力震他内腑,顾虑的还是姊姊,唉!十个智光大师,也抵不过姊姊一条命啊!”
朱著兰沉吟一阵,道:“此刻,咱们还有机会造成两败俱伤”之局,如是等那智光大师复生之后,咱们连这机会也没有了。”
杨梦寰道:“他答应为姊姊疗伤,等他疗治好姊姊伤势再和他动手不迟。”
朱若兰道:“我低估了他,才受了他的暗算,落此重伤,唉!我一直留心到他的武功,却忽略了他的心机,其实,他聪明绝伦,如若斗智,咱们三人还未必是他之敌。”
赵小蝶道:“他伤了姊姊,为何又要装死呢?”
朱若兰道:“他要用手段笼络我,同时亦可夸耀他的奇术。”
赵小蝶道:“我明白了,他要讨好妹妹,但又不敢放开胸怀,才这般……”
朱若兰谈谈一笑道:“可以这么说吧!他很想讨好我,但又不放心我,所以,他一面对我故示大方一诺千金,一面又暗中算计于我。”
赵小蝶道:“现在咱们要怎么办?”
朱若兰道:“眼下情势,咱们已处劣势,但如能使那智光大师不再复生,咱们就可互相易势了。”
赵小蝶道:“智光大师不能活,无人再能疗治妹妹的伤势”
朱若兰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其间有些不同,那智光不但是他们的首脑人物,而且是几人的灵魂,智光若不能复生,这些和尚也就失去了斗志,但你和杨兄弟,纵然没有我朱若兰,亦都是独当一面的大才,心中愈是悲债,斗志愈强……”
杨梦寰接道:“兰妹妹你忘记了一件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咱们的主要对头是金环二郎陶玉,妹妹必须留下有用的生命,对付他。”
朱若兰呆了一呆,半响答不出话。
赵小蝶道:“唉!事已至此,还望妹姊能够忍耐一二,委屈求全,无论如何,你不能弃我们而去,等那智光复生之后,疗好姊姊的伤势,咱们再想法对付他们不迟。”
朱若兰道:“好吧!我试试看,尽七日打坐之功,看看能不能解除他加于我的伤害。”
赵小蝶道:“我和杨兄,为姊姊护法,姊姊放心坐息就是。”
朱若兰站起身子,望了望天色,道:“走!咱们要选一处容易防守之地,万一那些天竺和尚,结队相犯,你们两人难免要顾此失彼了。”
赵小蝶扶着朱若兰的右臂向前行去。
朱若兰选择一处狭谷尽处,盘膝坐下。
赵小蝶、杨梦寰轮流守望,休息时,就坐在朱若兰的身侧。
时光匆匆,一日夜弹指而过。
这时,太阳刚刚爬上了峰顶,金黄色的阳光,照在狭谷中。
赵小蝶缓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杨兄……”
杨梦寰挺身而起,道:“该我轮值了。”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时间还早,你替我片刻,我去打几支禽兽回来,咱们该吃点东西了。”
杨梦寰道:“有劳姑娘。”
赵小蝶一提气,身子飘然而起,飞落二丈多高的一块大岩石上,右手扬处,但闻卟卟连响,一支山鸡,由悬崖间滚落下来,一面仍然不停的挣扎。
杨梦寰道:“好手法。”转身向谷外行去。
这道狭谷,在两座山峰夹峙之间,入口处不过五六尺宽,两面的峰壁,陡立如削,又生满了青苔,十分险恶,纵然身怀第一流的轻功,也是不易攀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渡之险。
杨梦寰站在狭谷入口处,抬头看去,只见远山凝翠,景物若画,清风徐来,顿使人神志一清。
这一日夜中,他一直担忧着朱若兰的伤势,忘去了腹中饥饿,但想到赵小蝶适才打下那只又肥又大的山鸡,顿感腹中饥肠辘辘。
幸好这一段时间,未见有人追来。
定然,那天竺僧侣,有着很充分的信心,料定了中土名医,无人能疗治朱若兰的伤势。
忖思之间,突然闻得一阵鸡肉香味,传了过来。
杨梦寰腹中早已有些饥饿,闻得那肉香之后,更是感觉着饥火难耐。
但闻那肉香愈来愈浓,不禁流出馋水,暗道:赵小蝶不知用什么方法,烤的这样香味四溢……。
只听味的一声轻笑,传了过来,道:“杨兄,你很饿么?”
杨梦寰转脸望去,不知何时,赵小蝶已经到了身后,手中捧着半只烤好的山鸡。
杨梦寰尴尬一笑,道:“不错。”
赵小蝶道:“快吃吧!我烤的不好吃,不要见笑。”
杨梦寰道:“烤的很香,我早已闻到了。”伸手接过山鸡,正待食用,突然停下来,道:“你和兰姊姊不吃么?”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你吃吧!我和兰姊姊吃的很少,两个人吃一半就够了。”
杨梦寰腹中饥饿,也不再谦让,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半只山鸡,很快吃完。
赵小蝶一直站在身侧,呆呆的瞧着他吃,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心中亦很高兴,微微一笑,道:“很好吃么?”
杨梦寰道:“好吃的很。”
赵小蝶道:“吃饱了么?”
杨梦寰道:“肉嫩味香,就是再有半只,在下也能吃完。”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好,等一会我再打一只烤给你吃。”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兰姊姊怎么样了,可曾进些食用之物?”
赵小蝶道:“只吃一块鸡肉,我瞧她是真吃不下,也不好多劝她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杨兄,兰姊姊待你如何?”
杨梦寰道:“情义似海,恩重如山。”
赵小蝶道:“如若为了救兰姊姊,不论什么事,你都愿意作么?”
杨梦寰道:“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肝脑涂地,亦无怨言。”
赵小蝶道:“那我就拜托你一件事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只管吩咐。”
赵小蝶道:“我想去那智光大师停尸之处,把他尸体抢来。”
杨梦寰奇道:“抢他尸体作甚?”
赵小蝶道:“听兰姊姊说,天竺国人瑜咖术修习有成,可以在水中停留甚久,和咱们龟息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办,那和尚自然不是真的死了。”
杨梦寰道:“是啦,赵姑娘可是想把他抢来之后,把他逼醒,让他疗治兰姊姊的伤势。”
赵小蝶道:“就算不把他弄醒了,亦可废去他的武功,待他七日之后醒来,逼他替兰姊姊疗治伤势啊。”
杨梦寰道:“不错,此计大佳。”
赵小蝶道:“事不宜迟,立刻就去,兰姊姊的安危,托付于你了。”
杨梦寰道:“姑娘一人之力,未免单薄,在下应该同往一行才是。”
赵小蝶道:“杨兄同去,小妹是欢迎得很,只是谁来照顾兰姊姊呢?”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晚去一日,咱们把兰姊姊送回‘水月山庄’,家岳在武功上也许不及姑娘,但他的江湖经验和阅历,却是我等难及,把兰姊姊交给家岳照顾,在下陪姑娘同去抢那智光尸体,万一不幸失手,兰姊姊照顾有人,咱们亦可瞑目泉下了。”
赵小蝶沉吟了一阵,道:“你不能去。”
杨梦寰奇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此去凶险万分,自在意料之中,如若小妹失手而死,为了兰姊姊,那是死而无怨了,如是杨兄也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李瑶红和沈家姐姐,要谁照管,她们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你如有了事;她们岂不要恨我入骨,我死了也得受她们的责骂。”
杨梦寰道:“姑娘不知、霞琳和瑶红内心之中,对那兰姊姊的感激,不在你我之下,就是要她们为那兰姊姊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惜……”
赵小蝶道:“我知道,但这有些不同,你和兰姊姊之间……”
杨梦寰道:“我知道,她们如若知道此事,不但不会反对,反将一力促成。”
谈话之间,瞥见远处一点人影闪动,直向两人停身之处行来。
赵小蝶低声说道:“来了不知是何许人物,咱们快藏起本”
杨梦寰应了一声,隐藏在一块大石之后。
赵小蝶紧紧随着飞身而起,跃上一株大树。
杨梦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人疾如流星而来,行到谷口之处,停了下来,流目四顾。
杨梦寰看来人竟是王寒湘,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人突然跑来此地,不知是何用心?”
忖思之间,只听王寒湘高声说道:“在下王寒湘,奉了帮主之命,有要事面见朱姑娘。”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既明来,我等倒也该出去见他才是。
心念转动之间,瞥见人影一闪,赵小蝶纵身而下,拦住了王寒湘的去路,道:“你奉陶玉之命而来么?”
玉寒湘道:“不错,朱姑娘可在此地么?”
赵小蝶道:“你有什么事、先说给我听听,才能决定要不要你见她。”
王寒湘道:“此事关系重大,未见朱姑娘之面,在下不敢乱言。”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除非你不想活了,那就不用说啦。”
王寒湘吃过赵小蝶的苦头,对她实是有些畏惧,知她不似朱若兰,识顾大体,不致于随便伤人,只要她兴之所至,说杀就杀,从不顾及后果。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应道:“姑娘就算杀了在下,在下亦是不能尽述洋情。”
杨梦寰心中暗笑道:不能尽述详情,那可是可说点头尾出来了。
但闻赵小蝶冷冷说道:“你就先说一点内情,给我听听。”
王寒湘道:“敝帮帮主说,如若他推想的不错,朱姑娘此刻应该受了重伤。”
此言一出,只听得隐身石后的杨梦寰,呆了一呆,暗道:这陶玉怎会知道朱姑娘受伤的事。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那陶王和智光大师勾结,狼狈为好、只要去问问那天竺和尚,就不难知得内情,那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杨梦寰心中忖道:这倒是简单的很。
王寒湘也不辩驳,缓缓说道:“有劳姑娘代在下通报一声,看那朱姑娘是否愿见在下?”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为人和那陶玉一般的好猾,叫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王寒湘道:“姑娘之意呢?”
赵小蝶道:“我点了你的穴道,再去通报兰姊姊,她如肯见你,自然带你见她,如是不肯见你,我再解你穴道,放你离此。”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办法太苛刻了,那王寒湘也是江湖上有头脸的人物,决是不会答允。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大的出了杨梦寰的意料之外,王寒湘竟然一闭双目,道:“好!姑娘尽管出手。”
赵小蝶也不客气,右手挥扬,点了王寒湘四处穴道。说道:“杨兄,请出来吧!”
杨梦寰缓步而出,说道:“什么事啊?”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通报兰姊姊一声,看看兰姊姊肯不肯见他。”
杨梦寰道:“你去吧!”
赵小蝶道:“此人狡猾的很,不要上他的当,我告诉你一个釜底抽薪之法,如是他给你施用什么手段,你就给他一剑。”
杨梦寰微微一笑,暗道:这办法倒也是对付狡猾之徒的良策。
赵小蝶转身直向谷中奔去。
大约过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赵小蝶缓步走了过来。
王寒湘急急说道:“那朱姑娘怎么说?”
赵小蝶一字一句道:“本来不要见你,以后,不知为何又改变了心意,现在你跟我走吧!”
王寒湘道:“姑娘可否给我解开穴道?”
赵小蝶道:“我点你双臂上的穴道,又不妨碍走路,干吗要解?”
王寒湘无可奈何,只好举步跟着行去。
杨梦寰走在王寒湘的身后,直达山谷尽处。
只见朱着兰盘膝坐在一处青草地上,神情一片肃然。
王寒湘缓步行到朱着兰的身侧,说道:“在下穴道被点,不能给姑娘见礼了。”
朱若兰道:“不用多礼,你见我有什么事?”
王寒湘道:“在下奉了陶帮主之命而来。”
朱若兰缓缓说道:“什么事,照直说吧!”
王寒湘道:“敝帮帮主知那天竺和尚,武功高强非同小可,因此想到了姑娘可能受他暗算,特遣在下来见姑娘请示一事”
朱若兰道:“请示什么?”
王寒湘道:“敝帮主亲率数十名高手,驻足在百里之内,但得姑娘一个请字,立时率人赶来相助。”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他大约是已知天竺和尚的厉害,心知我们如败在天竺和尚的手中,就要轮到他了,明来助我,实为自助,我朱若兰不领这个情。”
赵小蝶接道:“陶玉可以绘制姊姊一幅画像,勾引天竺和尚,难道我们就不会和天竺憎侣合手,先把他杀死么?”
第三十五回 事急联手
王寒湘尴尬一笑,道:“王某只是奉命而来,如得姑娘赐允,那是最好,万一姑娘不愿我等相助,在下亦只好据实回报敝帮主了。”
杨梦寰突然拱手说道:“王老前辈。”
王寒湘急急还了一礼,说道:“不敢会,杨大侠有何见教?”
杨梦寰道:“在下心中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倒要请教老前辈了。”
王寒湘道:“除了敝帮中不能泄露的机密大事之外,王某是知无不言。”
杨梦寰道:“在下问的是王老前辈的私衷。”
王寒湘略一沉吟,道:“杨大侠问那一方面?”
杨梦寰道:“王老前辈,在武林成名已久,昔年家岳曾慕名相邀,入天龙帮中,委以五旗坛主之首的要职,那时陶玉不过是天龙帮中一名香主,想不到数年之后,老前辈竟然又作了陶玉的属下。”
王寒湘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一个人的才慧、天赋不同,其成就亦是不同,数年前敝帮主固然是天龙帮的一名香主,但如论他此刻的成就,却又非在下所及了。”
杨梦寰道:“只此而已么?”
王寒湘似是有着难言之苦,淡淡一笑道:“敝帮主能使我王某倾心相从,自然是有着令人敬服之处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杨兄,不用对牛弹琴了,他甘心为陶玉所用,只怕是情非得已。”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道:“敝帮主还等着在下的回信,朱姑娘如何决定还望示知。”
朱若兰缓缓说道:“你要那陶玉亲来见我,再谈合作的事。”
王寒湘道:“就此一言为定,在下立刻回报敝帮主。”
朱若兰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解开他的穴道。”
赵小蝶应了一声,挥手在王寒湘的身上,连拍了四掌。
王寒湘穴道解开,抱拳一礼,道:“多谢朱姑娘。”转身疾奔而去。
赵小蝶望着王寒湘背影逐渐的消失不见,低声问道:“兰姊姊,那陶玉为什么要来帮助我们?”
朱若兰道:“天竺和尚,突然在中原出现,大出我意料之外,这一次咱们虽非一败涂地,但已陷于危险之境,再错一着,只怕要全军覆亡,我得好好想想才行。”言罢,闭上双目。
赵小蝶、杨梦寰不敢惊扰于她,悄然向谷口行去,行出数丈,赵小蝶忽然低声问道:
“你瞧兰姊姊会不会和陶玉合作?”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是兰姊姊不肯,就算那陶玉苦苦恳求,也决然不会和他合作,但此刻她伤势未愈,处境险恶无比,如何决定那就难以预料了。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
“兰姊姊谙熟谋略,肯不肯和陶玉合作,在下如何能够料到。”
赵小蝶:“如是兰姊姊不和陶玉合作,那就罢了,如是和陶玉合作,我就求你一件事。”杨梦寰道:“什么事啊?”
赵小蝶道:“如兰姊姊决定和陶玉合力对付那天竺和尚,那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那陶玉的阴毒,狡猾,实在那天竺和尚之上,因此,咱们胜过那天竺和尚之后,你要和我合力一举把陶玉搏杀。这些年来,他武功大进,我一人之力,只怕已经非他之敌了。”
杨梦寰道:“好吧!到时见机而作,我想那陶玉必已有准备,只怕不会给咱们杀他的机会。”
赵小蝶道:“不论成败,咱们也得出手一试,陶玉隐在暗处,和咱们作对,而且他武功愈来愈高,心地越来越毒,留他活在世上,不但我等多一个心腹之患,亦非武林之福。”
谈话之间,已到谷口所在。
杨梦寰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在下数年来,历经无数凶险,几经生死之劫,但我从未觉到人手单薄,此刻却有势孤力单之感了。”
赵小蝶道:“那是你担心兰姊姊的伤势,心中有着顾此失彼的顾虑,才有此感是么?”
杨梦寰点点头,道:“大概是不错了。”
赵小蝶道:“我也很担心兰姊姊的伤势,不过,我相信兰姊姊吉人天相,不会有何凶险。”
杨梦寰道:“但愿一切如赵姑娘预料才好。”
赵小蝶道:“又有人来了。”
杨梦寰抬目望去,果见一团人影,疾向谷口之处奔来。
赵小蝶拉着杨梦寰一闪身子,隐入了一块大石之后。
只见那人形行到谷口之后,突然停下身来,不住向谷中探望。他似是早知谷中有人,竟不敢冒然闯入。
杨梦寰身子被赵小蝶挡了起来,无法瞧到外面景物,但觉那人早该到了谷口,何以不见进入谷来,忍不住问道:“来人可是已经过去了么?”
赵小蝶道:“这人鬼鬼祟祟,在谷口处徘徊探望,却又不敢进入谷中。”
杨梦寰道:“什么样子?”
赵小蝶道:“个子矮小,身着黑衣。”
杨梦寰心中一动,道:“我去问他一声。”纵身而出。
那黑衣人见到杨梦寰时,放步行了过来,一面说道:“杨师弟……”
杨梦寰已听出是童淑贞的声音,接道:“是童师姊么?”
童淑贞一面点头,一面闪入谷中,道:“正是愚姊,朱姑娘受了伤么?”
杨梦寰道:“不错,师姊如何知道?”
童淑贞道:“我一直混在陶玉手下,陶玉属下众多,我又十分小心,这些时日中,总算未曾被他发觉。”
杨梦寰道:“陶玉为人精明,师姊长期混在虎口,只怕不是良策……”
童淑贞道:“此刻无暇谈论这些事,我冒险来此,告诉你一件重大消息。”
赵小蝶接口说道:“什么消息?”
童淑贞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赵姑娘也在此地,那是最好不过,陶玉可曾派那王寒湘来过此地么?”
赵小蝶道:“来过了。”
童淑贞道:“那就是了,陶玉已知朱姑娘受伤的事,决心乘人之危,要亲率高手,准备来生擒朱姑娘……”
赵小蝶冷笑一声,接道:“怎么样?我就知道那陶玉为人恶毒,决不是真心和咱们合作,果然是派那玉寒湘探道而来。”
童淑贞道:“我此来原想留此相助,但赵姑娘在此,用不到我助拳了,你们多多珍重,我要去了。”转身向谷外行去。
杨梦寰急急说道:“师姊留步。”
童淑贞缓缓回过身来,道:“师弟还有什么话说?”
杨梦寰大步行到室淑贞的身侧,低声说道:“朱姑娘确实受了重伤,既要拒挡那天竺和尚,又要对付陶玉,赵姑娘武功虽然高强,但却有顾此失彼之忧……”
童淑贞道:“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你想要我作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杨梦寰道:“有劳姊姊到水月山庄一行。”
童淑贞道:“朱姑娘、赵姑娘,都在此地,回‘水月山庄’请那一个呢?”
杨梦寰道:“家岳现在水月山庄。”
童淑贞道:“李老前辈比起朱姑娘,那个武功高强?”
杨梦寰道:“自然朱姑娘高强了。”
童淑贞道:“这就是了,那就不用回‘水月山庄’了。”
杨梦寰道:“我们主要的是人手不够,无法调度,家岳如能赶来,也好相助我等一臂之力,他经历广博,遇上大事,自有过人之见。”
童淑贞道:“除了令岳之外‘水月山庄’中,还有些什么人?”
杨梦寰道:“还有沈师妹。”
童淑贞道:“好了,我告诉沈师妹就是。”
杨梦寰道:“如是见着了天机石府来人,也请告诉他们朱姑娘在此。”
童淑贞道:“我都记下了。”转身大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童淑贞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回望着赵小蝶道:“赵姑娘,你礁见这人没有?”
赵小蝶道:“瞧到了。”
杨梦寰道:“她此去没有凶险吧!”
赵小蝶道:“但愿如此。”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陶玉别怀鬼胎,咱们也该好好准备一下才是。”
赵小蝶道:“杨兄说的不错,但不知要如何准备?”
杨梦寰道:“咱们紧随在兰姊姊的身侧,使他没有下手的机会。”
赵小蝶道:“这办法不算上上之策。”
杨梦寰道:“如依姑娘之见呢?”
赵小蝶道:“只怕你不会答应,如若以毒攻毒,有何不可。”
杨梦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赵小蝶道:“先下手为强。陶玉到此之时,我先伤了他经脉,他怕咱们杀他,自然不敢对兰姊姊无礼了。”
杨梦寰一耸剑眉,道:“这个,这个……”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不会赞成,你要作英雄,不愿暗算伤人……”
杨梦寰摇摇头,道:“我这些年来,吃了陶玉不少苦,对付别人,咱们固然不能暗施算计,可是对付陶玉,那就不同了,我担心的是那陶玉阴险精明,岂能无备,如是咱们暗算不成,反使他有了借口,那就……”
赵小蝶接道:“我知道,你怕他借故翻脸,伤了兰姊姊,是么?”
杨梦寰道:“不错,陶玉武功,今非昔比,如是兰姊姊未受伤前,咱们自然是不用怕他,但此刻情势不同,一旦动起手来只怕很难保兰姊姊的安全。”
赵小蝶道:“咱们就算不暗算他,他如觉得应该动手,也是一样动手。”
杨梦寰道:“我想兰姊姊必然早有计算,姑娘如认为此策可行,最好能和兰姊姊商量一下。”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杨兄说的是,我去请示兰姊姊,她既然要陶玉来,想是早已胸有成竹。”言罢,转身而去。
杨梦寰仰脸望天,长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忖道:五年前一番大劫之后,只望江湖上从此相安无事,却不料留下一个陶玉,牵引出如许纠纷,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合录了那一本“归元秘笈”固然是使武林中很多绝技得以保全,但也带给了武林中无数的纷争,困扰,自它出世,首先使一对爱侣反目,继之天下武林同道,为它闹得天翻地覆,追究祸源,都由那“归元秘笈”而起,这一部天下武学的总纲,看来是不宜留在人间了,日后,但教我得到此书,必将它一火焚去……
他一心想着那“归元秘笈”的事,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只听哧的一声娇笑,传了过来,道:“你在想的什么心事?”
杨梦寰回头看去,只见朱若兰扶在赵小蝶香肩之上,站在身后三四尺处,自己只管想那“归元秘笈”的事,竟不知两人何时到来,当下尴尬一笑,道:“两位……”
朱若兰微微一笑,接道:“小蝶妹妹和我谈起了陶玉的事。”
杨梦寰道:“姊姊如何决定呢?”
朱若兰道:“咱们此刻处境,不但险恶,而且十分微妙,陶玉和咱们为敌,但也可以助咱们一臂之力。”
杨梦寰看她脸含微笑,神态镇静;毫无面对死亡的不安和痛苦,心中既是敬佩,又是黯然,缓缓垂下头去,道:“姊姊如是未受那和尚暗算,咱们也用不着借重陶玉了……”
未若兰笑道:“你不用为我担忧,我自信可以渡过这次死亡之危……”目光转动,一掠杨梦寰和赵小蝶,眉宇间微现黯然,但不过一刹那问,又恢复了镇静,接道:“等一会陶玉来时,你们不用守护于我。”
赵小蝶道:“那怎么行?”
朱若兰举手理一下秀发,道:“情势所迫,姊姊不得不用手段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朱著兰似是已瞧出杨梦寰的用心,笑道:“不要紧,我不会对陶玉有所承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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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蝶道:“姊妹身受重伤,如何能和那毒如蛇蝎的陶玉单独相处?”
朱若兰轻轻拍着赵小蝶的香肩,道:“不要紧,姊姊自有对付他的办法,咱们就这样决定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咱们此刻的处境,虽然险恶,但并非绝望,一个人愈处逆境,愈是要坚定、镇静,自我受伤之后,倒使我想到平常未曾想到的事,也许这次大伤,反使我对人作事,有很大的进益……”
语声未完,突闻长空鹤唳,灵鹤玄玉自空而降。
玉萧仙子跃下鹤背,满脸慌急的说道:“姑娘好么?”
朱若兰望了玉萧仙子一眼道:“我不是很好么?”
玉萧仙子道:“适才小婢遇上了童姑娘,得知姑娘受伤之事……”
朱若兰接道:“你到过水月山庄么?”
玉萧仙子道:“去过了,见过沈姑娘,和李老前辈。”
朱若兰道:“那还好,如若那天竺和尚,分出一部人手,袭击水月山庄,咱们就难以应付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离开了天机石府?”
玉萧仙子道:“小脾骑鹤先来,彭姑娘率人随后动身,我们已约定在‘水月山庄’之中相见;“
朱若兰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你回‘水月山庄’去吧!”
王萧仙子道:“姑娘受了重伤,小婢理该留此照应才是。”
朱若兰道:“不用了,回到水月山庄去吧!此地有赵姑娘和杨相公照顾我,人手已够,水月山庄人力单薄,你回去也好助他们一臂之力,在庄中等我之命。”
玉萧仙子不敢再言,欠身一礼,道:“姑娘保重,小婢去了。”转身行去。
朱若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高声说道:“那百毒翁如去找你,留他在水月山庄,此人对咱们大有帮助,好好的款待他。”
玉萧仙子道:“小婢记下了。”举步跨上鹤背,灵鹤冲天而起,飞上高空。
朱若兰目光一掠杨梦寰和赵小蝶道:“记着,那陶玉到此之后,你们全都给我避开。”
杨梦寰道:“记下了。”
朱若兰扶着赵小蝶的肩头,转身又行口谷中。
杨梦寰望着朱若兰背影,黯然忖道:兰姊姊是何等英雄人物,只因受了我的拖累,害得她身受如此重伤,明知那陶玉为人阴沉险恶,还得设法虚与委蛇……。想到伤心之处,不禁为之一叹。
感伤之间,瞥见赵小蝶匆匆行了过来,说道:“杨兄,我瞧事情有些不对。”
杨梦寰道:“什么事情不对?”
赵小蝶道:“兰姊姊一生之中,最不喜欢和人虚与委蛇,但此刻,却突然决定要和陶玉长谈”。”
杨梦寰道:“形势逼人,兰姊姊心中虽然不愿,但又不得不设法应付了。”
赵小蝶道:“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知道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陶玉和兰姊姊的事。”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陶玉和兰姊姊的事?”
赵小蝶道:“不错,陶玉很喜爱兰姊姊。”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陶玉对任何女子都一样……”
赵小蝶道:“陶玉对兰姊姊的喜爱,有些不同。”
杨梦寰道:“那里不同?”
赵小蝶道:“陶玉对兰姊姊很认真,至低限度,这一段时间内很认真。”
杨梦寰沉吟一阵,道:“可是兰姊姊告诉你的?”
赵小蝶笑道:“你怎舍这样想呢,兰姊姊怎会告诉我这些事情,自然是我自己瞧出来的了。”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不要紧,兰姊姊智慧绝伦,早已看透了陶玉的为人,自然会防备他的。”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十年内,兰姊姊当是主宰武林中正邪消长的人物,因此,咱们不能让兰姊姊受到一点伤害,你明白我的话么?”
杨梦寰一皱剑眉,道:“有些明白,但却不大明白。”
赵小蝶道:“你们男人,看上去聪明得很,其实都是很糊涂……”语声微一停顿,接道:“如是那陶玉,常年和兰姊姊在一起,那陶玉又诚心讨好兰姊姊,日久情生,怎么得了!”
杨梦寰道:“兰姊姊她非同他人,不论陶玉耍的什么手段,兰姊姊也能够洞烛细微,谅那陶玉也无法骗得兰姊姊。”
赵小蝶道:“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规律,只有男女之间的事,无规可循,防微杜渐,方不失良策。”
杨梦寰道:“兰姊姊决定的事,只怕很难更改,此刻劝她已晚了一些。”
赵小蝶道:“我只是告诉你以后留心就是。”
杨梦寰道:“还要赵姑娘从中布置。”
谈话之间,瞥见人影连闪,数十人影,直对谷口奔来。
赵小蝶起身说道:“大约是陶玉来了,我要躲起来,不要见他。”
杨梦寰道:“想那王寒湘早已告诉陶玉姑娘在此,那也不用躲了。”
赵小蝶道:“我最讨厌陶玉,愈少见愈好。”起身入谷而去。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来人逐渐行近,果然是陶玉带着十余个高手而来。
行近谷口时,突然缓了下来。
陶玉走在最前面,直到距离杨梦寰五步左右时,才停了下来,一抱拳,道:“杨兄,久违了。”
杨梦寰拱手还了一礼,道:“你是真的陶玉么?”
陶玉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当今之世,也只有兄弟我一个陶玉啊!”
杨梦寰道:“只有从你的声音之中,我才能听出你是真是假。”
陶玉道:“现在杨兄听出来了么?”
杨梦寰道:“现在兄弟听出来了,果是陶兄。”
陶玉淡淡一笑,道:“杨兄想是早已知道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陶玉道:“朱若兰朱姑娘,请在下来此一晤。”
杨梦寰道:“据兄弟所知,是陶兄遣人来此求见朱姑娘。”
陶玉道:“倒是承那朱姑娘赐允了。”
杨梦寰道:“朱姑娘现在谷中,陶兄请入谷中相见。”
陶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赵小蝶赵姑娘不在此地么?”
杨梦寰道:“谷中很大,到处可以容身。”
陶王微徽一笑,回顾了身后随来的十几个功装大汉一眼道:“你们在谷外等候,未得我之命不得擅人谷中一步。”
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齐齐应了一声,退到一处山崖之下排队而坐。
陶玉微微一笑,道:“杨兄,兄弟一人入谷,杨兄可以放过么?”
杨梦寰道:“朱姑娘邀你而来,兄弟岂敢拦阻。”身子一侧让开去路。
陶玉笑道:“杨兄有两位如花美眷,享尽齐天之福,兄弟实在羡慕得很。”
杨梦寰已知陶玉为人,天生的阴损刻薄,淡然一笑,不再理会他。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缓步向前行去。
他为人阴沉多疑,生恐赵小蝶隐身暗算,行动十分小心。
那知一路行到谷底,一直未见赵小蝶出手暗算。
谷底处,一株大松下,青草地上,盘膝坐着朱若兰。
阴沉险恶的陶玉,不论对任何人,一出口词锋如刀,总想损人几句,唯独对朱若兰十分敬重,当下抱拳一礼,道:“得蒙赐允,使在下得亲芳泽,陶玉幸何如之……”
朱若兰神态严肃,抬头望了陶玉一眼,冷冷说道:“陶玉,你自重一点。”
陶玉微微一笑,道:“敬领芳命。”规规矩矩的坐了下去。
朱若兰星目闪动,望了陶玉一眼,道:“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陶玉道:“在下想和姑娘,讨论一下目前江湖大局……”
他似是想要朱若兰接口,那知朱若兰竟是一语不发。
陶玉只好接了下去,说道:“就目下武林道上而言,在下觉得唯姑娘和区区,才当得英雄人物……”
朱若兰理一下被山风吹飘起的长发,谈淡一笑,道:“过奖了。”
陶玉只觉她轻盈一笑,如花盛放,不禁一呆。
朱若兰似有警觉,笑容突敛,又恢复一脸严肃之色。
陶王重重的咳了一声,接道:“两雄相拼,必有一伤,不论伤的是姑娘或是在下,那将使武林中尸堆如山,血流成渠。”
朱若兰道:“你很自负。”
陶玉哈哈一笑,道:“细数天下人物,我陶玉如何能不自负……”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但目下情势不同,天竺群僧,入侵中土,来势猛恶,锐不可当,唯姑娘和在下联手拒敌,才可使武林中免除大劫……”
朱若兰接道:“什么人勾引那天竺僧侣入侵中土?”
陶玉道:“大势已成,姑娘抱怨也没有什么用了。”
朱若兰道:“是不是你陶玉?”
陶玉笑道:“不错,不过,这都是为了姑娘。”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我知你狡猾善辩,你勾引那天竺和尚,竟然是为了我,这谎言未免是太可笑了。“
陶玉笑道:“在下言出至诚,姑娘听在下解释,自然就明白了”
朱若兰道:“好,你说吧。”
陶玉道,“我陶王左腿膝骨虽然被你打断,落得了残废之身,但我心中并无恨你之意……”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
陶玉道:“感谢倒不敢当,在下生性刻薄,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唯独对你朱姑娘生不出记恨之心。”
朱若兰道:“为何如此呢?”
陶玉道:“这其间似很微妙,但如说穿了,那倒是简单的很。”
朱若兰道:“你说说看。”
陶王两道炯炯的目光,逼注在朱若兰的脸上,说道:“因为在下不忍使姑娘受到伤害,所以……”
朱若兰长长吐一口气道:“所以,你勾引天竺和尚来此伤我。”
陶玉摇摇头,道:“姑娘误会了。”
朱若兰道:“那里误会了?”
陶玉道:“在下用心,只是希望把你逼的走头无路,使姑娘非和在下合作不可,唉!想不到他们竟然伤了你,倒非在下始料所及了。……”
朱若兰暗暗骂道:好一个险恶之徒……
但闻陶玉接道:“当今武林姑娘如若不要人相助,那也罢了,如是要人相助,自然是非我陶玉不可了,也只有姑娘和我陶玉联手,才可对付天竺群僧奇功、邪术。”
朱若兰道:“天无二日,国无二王,如若咱们两人合作,是那个为辅,那个为尊?”
陶玉道:“自然是你朱姑娘为尊了。”
朱若兰道:“我不信你肯甘心为我属下。”
陶玉道:“自然是有条件了。”
朱若兰道:“什么条件?”
陶玉道:“如论为人的冷漠,天下之人,我陶玉应该是当得第一,但我对你朱若兰竟然动了爱惜之心。”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我怎会不知道呢?”
陶玉道:“唉!说起来也是冤孽,自我第一次见你,就为你风仪陶醉……”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那时我陶玉虽然在武林中稍有声名,但如比起朱姑娘那可是小巫见大巫,怎敢对朱姑娘稍示爱意,只有深藏于心腑之中罢了,想不到这一缕爱心,与日俱增,随着我陶玉的声望,愈来愈深……”
朱若兰道:“你很大胆,也很鲁莽,我从未听到过一个人敢这般但然说出这等事情,除非是口是心非,别有所图。”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知你不会相信。”
但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剔说战兰姊姊了,天下又有什么人,会相信陶玉的活。”
陶玉回头看去,只见赵小蝶站在五六尺外,神色一片肃然,眉宇间怒容涌现,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陶玉道:“在下只是说出内心之言,信与不信,那就全凭姑娘了。”
赵小蝶道:“人家不信,你说了岂不是白费口舌么,除非,你有所表现。”
陶玉道:“如何一个表现法?”
赵小蝶道:“现在兰姊姊受了那天竺国师智光的暗算,但那和尚,也伤在兰姊姊的手中,你如真心想救兰姊姊,就去把智光大师擒回来……”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我陶玉一个人去么?”
赵小蝶道:“我陪你去。”
陶玉道:“好!我如不答应你,那是显得我陶玉没有诚心朱若兰道:“天竺僧侣,人数众多,你们两个人何苦涉险。”
赵小蝶道:“姊姊可是认为这陶玉是一个人来见你么?”
陶玉接道:“在下虽然带有几个从人,但那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赵小蝶道:“不用多解说了,你是愈描愈黑。”
朱若兰望了赵小蝶和陶玉一眼,似要说话,但却又突然忍了下去。
陶玉站起身子,望着赵小蝶道:“姑娘准备几时去?”
赵小蝶道:“今晚二更。”
陶玉道:“好!今晚初更时分,在下当率领属下几位高手在谷口等候。”
赵小蝶道:“咱们会合之后,立刻出发。”
陶玉道:“就此一言为定。”转身向外行去。
朱若兰突然启口说道:“陶玉,你不是受了伤么?”
陶玉微微一笑道:“多谢朱姑娘的关心,在下伤势已好了。”
朱若兰不再言语,眼望陶玉,大步而去。
赵小蝶道:“姊姊,那陶玉伤的很重,怎会突然间好了走来。”
朱若兰道:“我也是觉得奇怪,看他神情,又不似说的虚言。”
赵小蝶仰起脸来,说道:“希望今宵之战,那陶玉能和天竺憎侣同归于尽。”
朱若兰摇头说道:“你别只管打如意算盘,陶王心机阴沉,岂是你所能及得。”
赵小蝶道:“我虽不如陶玉的心机阴沉,但却比他清醒一些。”
朱若兰奇道:“难道那陶玉不清醒么?”
赵小蝶道:“我瞧他此刻对姊姊有些认真,至低限度,目前这一阵时光,他对你十分认真,所以他就没有我清醒。”
朱若兰道:“任何事,都不能奢求侥幸,你这般处处把机会和运气都算在自己头上,那是太过天真了。”
赵小蝶道:“话虽如此,但此刻却有着这等机会,为什么不赌赌运气?”
说话之间,只见杨梦寰大步行了过来。
朱若兰道:“陶玉走了么?”
杨梦寰道:“走了,但他临去之际,告诉我初更时分要来和赵姑娘同去抢那智光的尸体,问我敢不敢同往一行。”
赵小蝶道:“你怎么答复他?”
杨梦寰道:“我当时未作决定,特来请示兰姊姊,陶玉在闹什么鬼?”
赵小蝶道:“他要助我们去抢那智光和尚的尸体……”
杨梦寰道:“我不信陶玉真会如此好心。”
赵小蝶道:“我原也有些不信,但此刻却有些半信半疑。”
杨梦寰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我瞧他神情,听他之言,他对兰姊姊确是一往情深。”
杨梦寰呆了一呆,默然不语。
朱若兰一直是闭目而坐,对两人的谈话,恍如不闻。
赵小蝶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有一件事,那陶玉说的不错。”
杨梦寰道:“什么事啊?”
赵小蝶道:“他怎么说,我已记不得了,但那意思是说,如若咱们不找他陶玉帮忙,当今武林,再无人能够帮得咱们了。因此,我决定和他同往一行,先抢得智光尸体回来,借他之力对付天竺群僧,然后再想法子,对付陶玉,虽非上策,但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
杨梦寰道:“兰姊姊之意呢?”
赵小蝶道:“兰姊姊当然不希望咱们涉险,但小妹已经决定了,我不信陶玉的武功强过了我,借天竺僧侣之手,证实一下,如若他确实强得过我,那也罢了,如果他不如我,回途中,我就要搏杀于他。”
杨梦寰道:“陶玉纵然如约而来,亦必会带着高手随行,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拒挡他们的围攻呢?”
赵小蝶道:“不要紧,我只要伤了陶玉一人,其他之人,那就不足畏了。”
杨梦寰道:“既是如此,在下和你同行,也好助姑娘一臂之力。”
赵小蝶道:“不用了,我瞧你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兰姊姊吧!”
站起身子,慢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赵小蝶缓缓而去的背影,流露出无限的幽寂,无限的凄凉。
直待赵小蝶身影消失不见,朱若兰才轻轻叹息一声,道:“任性的丫头。”
杨梦寰道:“怎么?她可是不该去么?”
朱若兰道:“一则她不该去,再者我担心她斗不过陶玉……。”
杨梦寰道:“所以我想陪她一行,唉!在下走了之后,又有谁来照顾姑娘呢?”
朱若兰似是已经同意,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要紧,我自有保身之道,你跟她去吧!
不过,要持重一些,也许她会听你的话。”
杨梦寰道:“姊姊也同意她和陶玉去了?”
朱若兰道:“小蝶既经决定便很难更改,何况,她又和陶玉约好……”
语声微微一顿,道:“去瞧瞧她,就说我答应了你和她同去。”
杨梦寰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只听朱若兰道:“她此刻肩负千斤,面临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只有你款款情意,才能够激励起她豪情雄心。”
杨梦寰回头望了朱若兰一眼,欲言又止。
行到谷口处,只见赵小蝶支颐而坐,仰脸望天,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杨梦寰缓步走了过去,说道:“赵姑娘。”
赵小蝶回眸一笑,道:“嗯!兰姊姊和你谈些什么?”
杨梦寰道:“她要我和你同去……”
赵小蝶接道:“什么,留她一个人在这谷中么?”
杨梦寰道:“她说不用咱们照顾了,她自有安身之道。”
赵小蝶道:“不行;她身受重伤,一人留这里太危险了。”
杨梦寰道:“兰姊姊这么说,我只好听命了。”
赵小蝶道:“走!咱们一起去见她。”起身奔入谷中。
只见大松之下,青草地上,留下一纸素笺,那里还有朱若兰的影见。
赵小蝶拾起素笺,只见上面用黛笔写道:“陶玉和天竺僧侣,同是我等之敌,这是一场斗智之战,你们要早作计划,不要以我为念。”
短短几句话,下面亦未署名,但赵小蝶和杨梦寰都已瞧出了那是朱若兰的笔迹。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兰姊姊已发觉自己伤的很重,单凭本身之力,已是无法疗治了。”
赵小蝶道:“你怎么知道呢?”杨梦寰道:“我从她短短的素笺瞧了出来,她往昔留书,是何等的气度,但这封函中,却瞧不出一点英雄气概来……”
赵小蝶接道:“不错,我也从未见过兰姊姊口气这般软弱。”
杨梦寰流目四顾一眼,道:“兰姊姊伤势不轻,决走不远,咱们可要找她?”
赵小蝶道:“不用了,我想她就在左近,咱们也养息一下精神,等候陶玉,兰姊姊说的不错,这是一场斗智之战。”
杨梦寰不再多言,两人并肩行至谷口处,盘坐调息。
初更时分,陶玉果然依约而来,除他之外,另带八名高手。
陶玉望了赵小蝶一眼,缓缓说道:“可要再去见见朱姑娘?”
赵小蝶道:“不用了,她正在运气和内伤抗拒。”
陶玉道:“那定然很痛苦了。”
赵小蝶道:“你如想为她效力,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也许这一生中,你只有这一个机会。”
陶王淡淡一笑,道:“在下要作的事,就是天下人一致反对,我也要作,在下不想做的事,就算是天下人一齐哀求于我,我也是不会答允。”
赵小蝶道:“那你现在是愿不愿意作呢?”
陶玉道:“在下如是不愿,那也不会如约而来了。”
赵小蝶站起身子,道:“好!咱们走吧:”
陶玉目光一转,眼看杨梦寰也站了起来,不禁一皱眉头道:“杨兄也要去么?”
杨梦寰道:“陶兄可是觉得兄弟不能去……”
陶玉道:“这谷中只有你们两人,你们一起去了之后,谁来照顾那朱姑娘?”
赵小蝶道:“这倒不用你来费心,咱们走吧!”转身向前行去。
陶玉让过杨梦寰,带着八个高手,走在最后。
这片山谷,距那智光大师停尸之地,不过数里之遥,几人一阵急奔,片刻工夫已然到达。
凝目望去,夜色中,闪烁着数十盏绿色的灯火。
那灯火虽多,但因火焰惨绿,并不明亮,夜色中,反增了更多阴森气氛。
一具黄绩覆顶的棺木,在闪烁的惨绿灯火中,清晰可见。
陶玉右手摇挥,让八个随来的人,停在两丈开外,低声对赵小蝶道:“姑娘准备如何出手?”
赵小蝶望了那棺木一眼,缓缓说道:“看情形,那棺木之中,定然是智光大师的尸体了。”
杨梦寰道:“可疑的是,这些番僧们对那盛着智光尸体的棺木,防守得怎会如此轻松,不够森严。”
陶玉道:“还有一桩可疑的事,他们应该早发觉了咱们行踪,何以不见任何举动?”
赵小蝶道:“不管他们是否发现,也不管棺木中是否是智光大师,但咱们既然来了,总不能就此退走。”
陶玉道:“姑娘心意如何,只管吩咐就是。”
赵小蝶道:“瞧那环绕棺木而坐的憎侣,似是早有准备,咱们分头施袭,三个各攻一面……”目光一掠陶玉道:“你带的人,负责抢夺棺木。”
陶玉道:“太简单了,这计划只怕不妥。”
赵小蝶道:“你有什么高见?”
陶玉道:“那些和尚围棺而坐,知道咱们要来,毫无惊慌之情,沉着的样子未免使人怀疑,那是说,他们早已有备了。”
赵小蝶道:“你可是害怕么?”
陶玉道:“在下如是害拍,那也不会来了。”
赵小蝶道:“那是为什么?”
陶玉淡然一笑,道:“姑娘可曾数过他们的人数?”
赵小蝶道:“这倒承曾。”
陶玉道:“那人御亮起的绿色灯光,暗相配合,一个惨绿的灯光,一个僧侣,七七四十九盏灯,配了四十九个人,决然不是巧合。”
赵小蝶道:“那又如何?”
陶玉一皱盾头,道:“天竺素多异术,咱们不能不防,照在下的看法,他们似是早已摆好了一阵奇阵,安排了陷饼,等咱们找上去自投罗网。”
赵小蝶道:“你既觉着我调度不当,那就由你主持如何?”
陶玉格格一笑,道:“如论咱们的运筹帷幄之能,兄弟是当之无愧了……”
语毗微一顿,接道:“咱们先瞧瞧他们有些什么变化再说。”
说完,举手一招。
八个黑衣佩带兵刃的大汉,齐齐奔了过来。
陶玉就八人之中,指定两人,其余六人,又退了回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不知要闹什么鬼,倒是要仔细瞧瞧。
只见陶玉有手挥扬,在两个大汉身上点了三指。
杨梦寰看他点中两人之处,竟非三百六十五穴,似是异脉奇经。
但见两个大汉闭目而立,片刻之后,重又睁开双目。
这时,两人神情全变,双目圆睁,直似喷出火来一般。
只听陶玉缓缓说道:“我已用武功,逼他们身上的潜力迸发,此刻,纵然是强如你我这等高手,也无法十招内把两人制服。”
突然举手,在两人背上各拍一掌,接道:“你们到那棺木旁边瞧瞧去。”
两个大汉也不讲话,一齐举步向前行去。
陶玉望了杨梦寰一眼,道:“这是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手法……”
赵小蝶接道:“记在那一页上,我怎么想不起来。”
陶玉微微一笑,道:“听说你已把那‘归元秘笈’读的倒背如流,不知是真是假?”
赵小蝶道:“不错,你如不信,就问上一句看看!”
陶玉道:“可惜这逼人生命中潜力之法,记载于夹层之内,姑娘没有瞧见。”
赵小蝶冷冷说道:“怎么?难道你认为你当真的读完了全部‘归元秘笈’。”
陶玉道:“在下记不得那部‘归元秘笈’上还有何残章断篇。”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记不得,那是只怪你见识不到罢了。”
陶玉冷冷说道:“倒要请教姑娘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在那佛、道两家合壁而修的‘大般若玄功’之前,可有着‘回龙三式’的记载么?”
陶玉略一沉吟,道:“不错,有此记载。”
赵小蝶道:“你是否感到那‘回龙三式’之后,缺少了什么?”
她如不提也还罢了,这一提,确使陶玉有着一种残缺不全的感觉,沉吟了一阵,道:
“不错,那‘回龙三式’和‘大般若玄功’之间,确似有着一种其他的记载。”
赵小蝶道:“因此,你并未读完了全篇‘归元秘笈’。”
陶玉道:“‘归元秘笈’上,各章各页的记载,都有它的独立特性,合则成章,分则各成一篇,纵如姑娘所言,真的漏失一页,那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未读那一章,自然不知道它的重要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此时此刻,咱们抢那智光大师的尸体要紧,用不着辩论这‘归元秘笈’上的事了。”
陶玉望了那黄绞覆盖的棺木一眼,道:“抢过这智光大师的尸体之后,在下还要好好和姑娘谈谈。”
说话之间,只见那两个大汉,已然奔进了群僧环围而坐的阵势中,逐渐接近了那棺木。
赵小蝶凝目望去,只见那端坐在棺木四周群僧,对那两个行近棺木的人竟然视若无睹。
杨梦寰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若这些憎侣不是保护那智光大师的尸体,为何要围绕那棺木而坐,如是保护那智光大师的尸体,怎的竟然不阻止两人?
心念转动之间,突见四个和尚,就坐原位不动,齐齐扬手对两人发出一掌。
两个大汉齐齐大呼一声,四掌齐出,分接下四僧的掌势。四僧攻出一招,似是激怒了两个大汉,一起纵身而起,分向两个僧侣攻去。
杨梦寰细察两个大汉动手的情形,几近疯狂,似是全然不顾本身的安危。
这猛恶绝伦的攻势,迫的两个受到攻击的和尚,挺身而起,挥掌拒敌。
立时间,四个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两个大汉奋不顾身,逼了二憎只有招架之功。
陶玉目注四人打斗形势,连连说道:“奇怪呀!奇怪!”
赵小蝶道:“那里奇怪了?”
陶王道:“这些排成的形式,明明是一座阵图,何以却不肯发动?”
赵小蝶道:“这事简单的很,他们不是瞎子,明明瞧到咱们站在此处,如著他们发动阵势变化,咱们站在旁边察看,岂不是让咱们一目了然了么?”
陶玉笑道:“姑娘这么一说,果然是简单得很。”
赵小蝶道:“怎么,不对吗?”
陶王道:“在下没有说什么啊。”
赵小蝶道:“哼!你陶玉心中有些鬼谋,我清楚的很,最好是别在我面前卖弄。”
自负险诈的陶玉,对待赵小蝶却似有着很深的耐性,微微一笑,道:“姑娘才智比在下高明很多,在下对姑娘一向敬佩。”
赵小蝶道:“怎么,可是想打我收存那几页‘归元秘笈’的主意么?”
陶玉道:“在下想是想,只怕难以如愿。”
说话之间,忽听两声大喝,那两个进入僧群的大汉,突然一齐倒了下去。
赵小蝶一皱眉头,道:“他们怎么倒下去了?”
陶玉心中亦是奇怪,暗道:这两人一直占优势,怎会忽然躺下去呢?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也许那和尚们暗中施放暗器,或是施用什么毒物伤了他们?”
赵小蝶心中一动,暗道:施用毒物倒不失上策,天竺僧侣虽然武功特殊,别具一宗,但也是血肉之躯,自然无法防止毒物侵袭了。中原道上,甚多用毒高手,找几个来也非难事。
第三十六回 惊魂大阵
赵小蝶忖思之间,忽闻陶玉说道:“咱们可要进入阵中去瞧瞧么?”
赵小蝶道:“你一向怕死,不知是否有胆子进入阵中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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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玉道:“只要姑娘肯去,在下是舍命奉陪。”
赵小蝶道:“好!咱们留下杨梦寰守在阵外接应,咱们一齐进阵如何?”
陶玉道:“好,不过,我有一事提醒姑娘。”
赵小蝶道:“很重要么?”
陶玉道:“不错。”
赵小蝶道:“那你就说吧!”
陶玉道:“咱们进入阵中之后,那就成了生死与共的局面,彼此要相互照应才行。”
赵小蝶道:“好吧!”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陶玉紧随在赵小蝶身后,行近了群僧时,突然抢在赵小蝶的前面,道:“在下开道。”
赵小蝶心中暗道:逐虎斗狼,那是最好了,也不推辞,让过陶玉。
陶玉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缓步向前行去,走到第一个僧侣身侧,突然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陡然踢出,那和尚闭目而坐,骤不及防,如何能闪避得开。
但闻蓬然一声,正踢在前胸之上。
只见那和尚身子向后一倒,仰卧在地上,整个身体向后滑退了两三尺远。
陶玉停下脚,不再向前行进,目光转动,瞧着群僧的反应。
赵小蝶苹右双手,各握着一柄短剑,星目流转,四顾群僧。
奇怪的是那和尚的死伤,似是和其他的憎侣无关一般,竟然无人出手相救。
陶玉心中暗道:这些和尚,不知在闹什么鬼,难道当真是不畏死么?
赵小蝶道:“陶玉,你再伤一个瞧瞧。”
陶玉回顾一笑,又向前行了三步,挥手一掌,疾向另一个和尚顶门之上拍去,口中说道:“我不信你们真不怕死。”
这和尚果然有了反应,突然一抬右掌,疾向陶玉的掌势迎去。
陶王五指一翻,迅快绝伦的回手一扣,抓住了那和尚的右腕,冷冷说道:“你怕不怕死?”
那和尚不懂中土语言,瞪目不知所对。
陶玉微一加力,右手一抬,格登一声,把那和尚右手,由腕处活生生折作两断。
这等扭断腕骨的手法,出于阿尔泰山三音神尼一脉,记载于归元秘笈之上,手法极为恶毒,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之人,也无法忍受那骨折扭筋的痛苦,必将惨呼出声。
但那和尚丝毫无痛苦之意,既未出声呼叫,脸上亦未见痛苦之色,好像陶玉扭断的那双手腕,根本就和他无关一般。
陶玉皱皱眉头,道:“你的忍性很好。”五指加力,一扭一抖,只听一阵格格登登之声,那和尚一条右臂,被陶玉扭断了数处。
但见那和尚面色如常,丝毫也没有痛苦的神情。
这和尚超人忍受痛苦之情,不但使陶玉为之大感讶然,赵小蝶也瞧的瞪目呆在当地!
陶玉放开那和尚右腕,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说道:“咱们先退出去。”当先向后退去。
赵小蝶就站在陶玉身后,本想出手拦阻,但却强自忍了下去,说道:“为什么要退走?
这些和尚既无抗拒之能,何不一鼓作气,迫近棺木,取走那智光大师的尸体?”
陶玉道:“这些和尚不知为何,竟能忘去了自身的痛苦,这情形非同小可,既无痛苦之感,自然不畏死亡了。”
赵小蝶道:“怎么,你可是害怕了?”
陶玉道,“在下只觉这等异常的情形,不可忽略必得作一番精密计划才成。”
赵小蝶道:“也许他们几个武功高强的主脑人物,不知道咱们来的这等迅快,没有准备,临时摆出这一阵势来,想唬唬咱们。”
陶玉道:“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赵小蝶冷冷说道:“机会稍纵即逝,你心中害怕,那就站在阵外面,别进去了。”竟举步直向阵中行去。
陶王摇摇头,低声对杨梦寰道:“杨兄,此时咱们是风雨同舟的处境,彼此之间,纵有深仇大恨,也得暂时放下,共拒强敌,照兄弟的看法,这是一座变化无穷的奇阵,只是此刻静止未动而已,也许咱们行近那棺木之后,这奇阵才会发动。”
杨梦寰道:“我要和你陶玉一般的善施暗算,五年前就没有你陶玉的命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此刻咱们是为了救那赵姑娘、并非是为兄弟一己的安危……”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我去助赵小蝶一臂之力。”直向阵中冲去。
这时,赵小蝶已然越过群僧,行近棺木。
黄绩掩盖的棺顶上,分放着三盏惨绿色的灯火。
赵小蝶望着那棺盖,呆呆出神,不言不动。
奇怪的是那四周群僧,仍然是各坐原位,并无动手的模样,似乎是这些和尚,如非被情势迫的不得已时,决不肯和人动手。
陶玉信步行到了赵小蝶身侧,道:“赵姑娘,那棺木中是智光大师么?”
赵小蝶道:“未打开棺盖之前,怎知棺木中是否智光尸体?”
陶玉心中暗道:这就奇怪了,咱们在阵外研商拒敌之策,你就等它不及,急着要进入阵中来,此刻停在棺木前面,怎的竟不动手。
凝目望去,只见棺木上灯火闪动,瞧不出有何异样之感,忍不住问道:“赵姑娘,如是不打开这棺木之盖,咱们瞧上两天,也瞧不出那棺木中是否智光大师啊!”
赵小蝶口头脸来,柔声说道:“陶玉,我想请教一件事。”
陶玉微微一笑,道:“请教不敢当,姑娘有事,只管相询,在下是知无不言。”
赵小蝶道:“一个人死了之后,身子还会不会动?”
陶玉道:“自然是不会动了。”
赵小蝶道:“适才我行近那棺木之时,瞧见那棺木微微震动……”
陶玉接道:“当真么?”
赵小蝶道:“难道我还会骗你?”
陶玉道:“天竺多奇术,这些和尚乃天竺僧侣中的精锐,只怕是真有点奇异之术。”
赵小蝶道:“那智光大师原说是死后七日复活,却不料他根本未死。”
陶玉道:“赵姑娘聪明一世,怎会上这和尚的当,只有七日不死,那有死而复活的事。”
赵小蝶低声说道:“你留心四方僧侣攻袭,我打开棺木抢人。”
陶玉道:“且慢!”唰的一声,抽出背上的金环剑,接道:“小心了!”右手一推,手中金环剑,深入了棺盖之内。
赵小蝶凝神戒备,耳听四面,群偕如若群起施袭。立时将施下毒手,先伤几人。
那知一切都出了人的意外,一切都是那般平静,群僧仍然静静的坐着不动。
陶玉抽拔棺木中的金环剑,似是被二种千斤重力吸着,竟是拔它不出。
只见他连连挥动手腕,别说挑起那棺木之盖了,就是想把金环剑抽出棺木,亦是难以如愿。
陶玉果然有着过人的沉着,遇上了此等惊人大变,仍然是面不改色,手中紧握着金环剑把,缓缓说道:“赵姑娘,那智光大师不但未死,而且也未晕迷,他好好的坐在棺木之中。”
赵小蝶道:“你怎么知道?”
陶玉道:“我感觉到那是一双手,抓住了我的金环剑,不肯放开。”
赵小蝶低声间道:“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陶玉道:“不用了。”陡然欺进一步,直逼到棺木前面,左手一掌,拍在那棺盖之上。
这一击,暗传出千钧之力,猛震棺中之人。
只听蓬蓬两声轻响,棺木上的三盏灯火,暗而复明。
陶玉右腕再一加力,棺盖徒然揭开,三盏油灯,随着棺盖飞落实地。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是陶玉一剑把智光大师杀死,兰姊姊也是没有救了,急急问道:
“那棺木中可是智光大师么?”
陶玉道:“现在还不知道。”
赵小蝶道:“你不会瞧瞧么?”
陶玉应了一声,探首向棺中望去。
但觉黑影一闪,棺木中伸出一只怪手来,抱住陶玉的颈项。
那棺中怪手,挥臂一扣之下,不但动作奇快,而且奥妙无比,以那陶玉此时的武功,竟然是无法避开。
赵小蝶凝目望去,只见那棺木之中除了一支怪手扣拿在陶王的颈子之上,另有一只手,扼住了陶玉的左掌。
显然,陶玉在被那怪手一把扣拿住颈子之后,不甘受制,左手一掌,直拍过去。
赵小蝶虽只是瞧了一眼,但她心中却风车般打了几百个转。
如若不是兰姊姊此刻身受重伤,那棺木中若果是智光大师,这机会可一举把两人杀死。
但想到朱若兰的伤势,和眼下的处境,她又不能不救陶玉。
心中念转,也就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娇躯一侧,欺近棺木,右手短剑,疾向那抱住陶玉颈子的怪手斩去。
寒芒过处,鲜血迸射,这抱住陶玉的怪手,生生被齐肘间斩作两段。
赵小蝶想那人一伸手间,就能抱住陶玉的颈子,纵非智光大师本人,亦是位武功十分高强的天竺偕侣,想这一剑,最多能迫他放开陶玉,哪知竟然把手臂斩断。
陶玉一挺而起,顺势收回金环剑,回目一顾赵小蝶:“多谢姑娘相助。”
赵小蝶心中暗道:我既然救了他,何不借机会说几句慰藉之言,笼络他一下,故作关心,柔声道:“你受了伤么?”
陶玉道:“如非姑娘相救在下,是非要受伤不可。”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那盘坐在棺木四周的群僧,已然各自行动,大移方位,那高燃的惨绿灯火,也一齐熄去。
陶玉轻轻叹息一声,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咱们陷入了一奇阵之中。”
两人虽然武功高强,但面对的强敌、乃是诡异莫测的天竺和尚,敌势未曾发动之前,两人也不知如何退敌,这时,亦不禁心中微生慌乱之感。
陶玉身躯移动,低声接道:“依在下料想、这情势必有着一种莫可预测的变化,咱们站近一些,也好彼此呼应。”
赵小蝶觉得他身子连向身边靠过来,显是借此机会一亲芳泽,心中暗道:这人真是可恶的很,口中却说道:“嗯,不错,咱们该站近一些……”
突然间,一阵冷厉的笑声,传了过来,道:“你们已陷入了惊魂大阵之中,如若想留下性命,只有躲入那棺木之中……”
陶玉回目一顾,只见一片夜暗,那些适才盘坐在四周的和尚,此刻已经隐伏在夜色暗影之中,那些惨绿色的灯火,也一起熄灭不见。
在那迷蒙的夜色之中,却隐隐的泛起了一片杀机。
赵小蝶心中暗道:杨梦寰未随我等入阵,此刻不知是站在阵外,还是也进入了阵中。
心中虽然惦记着杨梦寰,但她却强自忍着,未叫出声,沉吟了一会,低声说道:“那人叫咱们躲入这棺木之中,不知是何用心?”
陶玉身子又向赵小蝶怀中欺近一些,低声说道:“赵姑娘,如若咱们今日出不了这惊魂大阵,双双死于此地,别人瞧来,定然误认咱们是一对同命鸳鸯了!”
赵小蝶心中暗自骂道:君子不欺暗室,这陶玉却在险恶的环境之中,竟还处处设法占我便宜,当真是可恶的很。
数年以来,赵小蝶经验大进,对付此等情势,已然大有经验,心中虽激动忿怒,口中却柔声说道:“嗯!我不想死。”
陶玉微微一笑,道:“料他们这鬼异之术,也无法真的要了咱们的命。”
赵小蝶道:“群僧适才不肯和咱们动手,那用心就要咱们行近这棺木。”
陶玉道:“不错,……”
赵小蝶道:“那扣住你颈子的手臂已经被我斩断,跌入在这棺木之中,怎的不闻呻吟之声。”
陶玉道:“我想到了一件事……”
赵小蝶暗道:此时此刻,正在用他之时,必得用些手段笼络住他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什么事?”
陶玉道:“那‘归元秘笈’的夹层之中,提到了天竺武功,只不过未说详尽,只说出几种特殊的武功情形。”
赵小蝶道:“可曾提到这‘惊魂大阵’么?”
陶玉道,“没有,不过,却提到了天竺武功,似是有一种很特殊的武功,不是瑜咖,也和中原武功大不相同。”
赵小蝶道:“那是什么武功呢?”
陶玉沉吟了一阵,说道:“似是一种可残肢体的武功。”
他似是自知说的不大清楚,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吧!凡是习过这一种武功的人,将会忘去受了伤的痛苦。”
赵小蝶道:“所以咱们进阵时连伤数人,一直未听得他们呼喝呻吟之声。”
陶玉道:“鬼蜮伎俩,恐不只此,必然有一种更为恶毒的变化。”
赵小蝶心中暗道:杨梦寰一个人,如若也被困在这阵中,那又如何是好?必得找到他才行,当下说道:“咱们两人之力,过于单薄,何不和杨梦寰合在一起,共同对付他们这‘惊魂大阵’。”
陶玉道:“此时此刻,他们阵势已成,只不过还未发动而已,咱们如若冲向阵外,必将引起全阵发动……”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我如遇上什么凶险,你也是一样不肯救援了。”
陶玉道:“你和杨梦寰有些不同。”
赵小蝶道:“除了男女有别之外,还有何不同?”
陶玉格格一笑,道:“如我救了杨梦寰,那无异是救了一个敌人,不论是情场、战场,我们都是势不两立的人。”
赵小蝶道:“你故意不愿救他么?”
陶玉道:“姑娘一定要问,在下只好承认了。”
赵小蝶道:“好!那你就守在此地,我要出阵去了。”
陶玉道:“你一人之力,只怕无能闯出阵去。”
赵小蝶原想施展柔媚手段利用陶玉,哪知情有所寄,竟是难以自己,当下道:“不用你关心了。”举步向前行去,一面高声喝道:“寰哥哥,你在哪里?”
陶玉目光流转,四顾了一眼,冷冷说道:“站住。”
赵小蝶早已防到他可能暗中施袭,霍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冷冷说道:“有何见教?”
陶玉道:“杨梦寰也许已遇毒手,此时此情之下,你必得和我合作。”
赵小蝶道:“咱们合作可以,但谁要听谁之命呢?”
陶玉道:“自然是你听我之命了。”
赵小蝶道:“为什么?”
陶玉道:“简单的很,因为我武功不比你差,心计更是在你之上……”
赵小蝶冷笑一“声,接道:“只怕未必见得吧!”
陶玉道:“还有一件事,你不要忘记,咱们来此之意,是要救你的兰姊姊……”
但闻那冷厉的声音,忽又传了过来,道:“惊魂大阵,立刻就要发动,你们如不肯避入棺木中去,只有死亡一途了。”
赵小蝶高声说道:“彼此为敌,你为什么要这样好心呢?”
但闻那冷厉的声音,应道:“大国师曾经交待下来,不许伤那朱若兰的属下,更不许伤了你赵姑娘,哼哼,如是那人不和你走在一起,早已伤亡多时了。”
陶玉望了望赵小蝶一眼,道,“看来在下还是沾了你的光了。”
赵小蝶一心惦念着杨梦寰的安危,不闻他回应一声,想是已经遇了毒手,也不理会陶玉,却高声说道:“我们同来之人呢?”
那冷厉的声音道:“大都已经受伤被擒,只有余下你们两个人,如若不听在下良言相劝,惊魂大阵发动之后,两位定将伤在阵内,大国师虽有令渝,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陶玉低声说道:“咱们快退到那棺木旁边。此人之言,不能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赵小蝶听得杨梦寰受伤被擒,心中慌急,长长吸一口气,镇定一下心神,暗道:此地此情,倒是不能和陶玉翻脸,只好应付他一下,依言向后退去。
两人刚到棺木旁侧,那冷厉的声音重又响起,道:“躲入那棺中去吧!”
陶玉四顾了一眼,道:“阁下什么人,何以不肯现身出来?。
他一连问了数声,始终不闻那人回应,苦笑一下,道:“那人不喜和我们男人讲话了。”
赵小蝶探首向棺木望去,只见棺木中空无一人,心中大为奇怪,说道:“这棺木中明明有人,还被我斩断一条手臂,此刻怎的空不见人?”
陶玉道:“咱们中了诱敌之计,这棺木乃早经设计的机关,可笑我陶玉竟未料到。”
赵小蝶心中暗道:此刻想来,的确是可笑的很,那数十僧人,围棺而坐,但却不肯拦阻我们,岂不是存心要我们接近这具棺木么,当时竟是想他不到。
两人望着棺木沉吟了一阵,陶玉才缓缓说道:“赵姑娘,此时此情,咱们已陷入共生死的一个境遇之中,合则或有几分生机,分则必死无疑。”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杨相公生死不明,兰姊姊重伤待医,如若我和陶玉再陷身这惊魂阵中,这一战,可算得全军覆没,不管如何,此时得和他衷诚合作才行。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好,未出此阵之前,咱们各抛成见,全心合作就是。”
陶玉道:“那很好,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赵小蝶摇摇头,道:“请教你的高见。”
陶玉仰天吁一口气,道:“我想试试这惊魂阵有何惊人之处。”
赵小蝶道:“好!咱们如何动手?”
陶玉四顾了一眼,但见夜色茫茫,四周寂然,不见有人影行动,当下说道:“在下有一个奇怪的感觉……”
赵小蝶接道:“什么事啊?”
陶玉道:“我一直怀疑这座棺木之下,隐藏之人,才是主持此阵的首脑人物。”
赵小蝶道:“那该当如何?”
陶玉道:“先破坏他们首脑部位,再试试他们的惊魂大阵,姑娘替我掠阵,留心外来的施袭之人。”左手抓住木棺,暗运内力,陡然一推,那木棺应手翻了一个转身。
赵小蝶低头看去,只见那棺木之下,乃一片沙石之地,并无异样之处。
陶玉凝目注视了一阵,突然说道:“咱们中了敌人缓兵之计,快走。”
话还未完,只见火光连闪,片刻问,亮起了数十盏渗绿的灯火。
赵小蝶低声说道:“这棺木中的人呢?”
陶玉道:“早已在咱们不留心时,在夜色掩护之下逸走,咱们却为了这具空棺,耗费了甚大气力,耽误了很多时间,使他们从容部署。”
赵小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抬头看去,只觅烟面八方人影闪动,缓缓向两人停身之处围来。
这些人,左掌上托着一盏惨绿的灯火,右手紧握拳头,不知手中抓的什么,身着五色锦袍,长发披垂,一道金箍,束着长发,脸色是一片严肃。
这怪异的装束,在夜色中,再经那惨绿的灯火一照,当真是如入鬼域一般。
赵小蝶只觉一股寒意,泛上心头,低声说道:“这些人怎的如此难看?”
陶玉道:“披发托灯,故作玄虚而已,姑娘倒要注意他们右手紧握的拳头,只怕是有什么奇毒的暗器。”
赵小蝶精神一振,突然一扬右腕,一道寒芒,脱手而出,直向一个披发大汉电射而去。
陶玉欺身而进,伸手向一个大汉紧握的拳头上抓去。
只听一声清脆的轻震,赵小蝶那疾射而出的短剑,正刺在一个大汉的前胸,但却生生被弹了回来。
敢情这些怪人身上,竟带了护心镜。
再说陶玉右手将要抓到那大汉右手紧握的拳头时,那大汉突然一挥手,左手掌托的灯火,直对陶玉右手迎了过来,紧接右手一松,突然间,爆开一片蓝焰,足足有数尺方圆。
陶玉吃了一惊,急急缩手而退,但仍是慢了一步,衣袖之上,已为那蓝焰熊熊的烧了起来。
赵小蝶急急说道:“快把火焰熄去,那是毒火。”
陶玉左手拔出金环剑,疾快扫出一击,右手却借地上砂土熄去火焰。
赵小蝶冷冷说道:“原来他们这灯火还有如此作用!”
陶玉瞧瞧臂上的伤痕,一片青紫,心中暗道:好厉害的毒火,我已运气保护,仍然被他烧成这等模样。
赵小蝶留目四顾,只见灯火交错,数十个彩衣人,团团把自己和陶玉围住。
这些人,也不向前进攻,只是有意的把两人围住。
但闻那冷厉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大国师曾经再三告诫在下,不许伤你赵姑娘,否则两位早已伤在惊魂大阵之内了,两位如若再要强行破阵而出,那是逼我们施下辣手了。”
赵小蝶低声对陶玉说道:“你说咱们能不能冲出此阵?”
陶玉道:“机会不大。”
赵小蝶道,“此时此情,该当如何?”
陶玉道、“他们既无立刻杀死我们之心,只好暂时留在此地见机而作了。”
赵小蝶望了陶玉一眼,道:“坐在这里束手待毙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在下一向是主张不作没有把握的事情,对方既无立刻杀死我们之意,咱们又何乐不为利用这段时光,想一个对付敌人的办法呢?”
说着笑着,缓缓坐了下去。
赵小蝶无可奈何,也只好缓缓坐了下去。
在数十盏灯光环伺之下,陶玉似是毫无慌乱之情,神情轻松的说道:“赵小蝶,在下自信才智不逊于人,但却有一事,始终是想不明白。”
赵小蝶道:“什么事?”
陶玉道:“在下和杨梦寰……”
赵小蝶道:“怎么呢?”
陶玉道:“在下才智、面貌,自信不比那杨梦寰差,但不知何故,始终无法讨得你和朱姑娘的欢心!”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你一定想知道么?”
陶玉道:“不错,在下为此席难安枕,食不甘味,一直想不出原因何在……”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如论武功,在下早已在他之上,论才慧,在下亦自信强他甚多。”
赵小蝶心中暗道:怎生想个法子,捉弄他一下才好。
陶玉不闻赵小蝶回答之言,回目望去,只见赵小蝶凝目沉思,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当下说道:“赵姑娘,我陶玉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情场之上,一直无法胜过那杨梦寰,今日若得姑娘指斥,陶某是终身不忘。”
赵小蝶计上心头,嫣然一笑,道。“咱们处境险恶,生死与共,你不思脱身之策,却去想这些烦心事情。”
陶玉双目流顾了四周一眼,缓缓说道:“此刻咱们已然陷入了重围之中,生死难以预料,也许咱们今宵要葬身于此,也许咱们还有脱身的机会……”
赵小蝶接道:“就凭你这句话,你就不如那杨梦寰了。”
陶玉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那杨梦寰一向老老实实,每一句话,都是出自内心,但凭他那一份诚实,就足以感动女人心了。”
陶玉道:“这么说来,我是不诚实了?”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不错,你狡诈多疑,心地凶残,女孩子家如何敢信任你……”
美目流盼,溜了陶玉一眼,接道:“如论你的才貌,不但下输那杨梦寰,实还在他之上,兰姊姊也曾私下和我谈过你
陶玉受宠若惊一般,急急接道:“怎么,朱姑娘谈过我?”
赵小蝶道:“今宵咱们被困于斯,生死难卜,就算泄露一些隐秘给你,也不要紧。”
陶玉道:“也许,咱们感觉到不能死于此地之后,咱们还可破阵而出。”
赵小蝶道:“你一点也不害怕,好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陶玉摇摇头,道:“我已想到了两个脱身之策,只是尚无把握而已……”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咱们还是谈谈你和朱姑娘的事。”
赵小蝶心中暗道:兰姊姊啊!原谅小妹了,此等情势之下,小妹不得不借姊姊之名,骗骗这陶玉了。
心中祈祷,口里说道:“我很自负,但我心中却更佩服兰姊姊。”
陶玉道:“一代绝人,人间奇花……”
赵小蝶接道:“嗯!能够配得上她的男人,芸芸众生中,唯你和杨梦寰了。”
陶玉道:“在下自知难以和杨梦寰争雄情场。”
赵小蝶道:“你错了。”
陶玉精神一振道:“怎么样?”
赵小蝶道:“因为你阴险狡诈,也愈显得杨梦寰忠实可靠。”
陶玉点点头道:“如若把一个人的智谋,解作狡诈,在下实不如那梦寰少年老成了。”
赵小蝶道:“但你哪里知道,兰姊姊曾经在背人之处,为你伤心落泪呢?……”
陶玉冷冷说道:“说的太过份,在下就难以相信,朱若兰恨我入骨,哪里会为我陶玉伤心落泪……”
赵小蝶道:“你不信那就算了,但我既然说啦,非得说个明白不可。”
陶玉道:“说什么?”
赵小蝶道:“那杨梦寰有了李瑶红和沈霞琳,难道要那朱若兰嫁她作三房小妾?”
陶玉微微一呆,点头道:“这话不错。”
赵小蝶道:“我那兰姊姊恨你入骨,见你之面,就恨不得把你宰了……”
陶玉道:“是啊!难道那也是装作的不成?”
赵小蝶道:“哼!你还自负才华,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
望了望陶玉一眼,接道:“她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恨你,你陶玉在表面上看,又何尝不是恨我兰姊姊呢?可是你心里怎么想呢?爱恨交织,这句话,你懂么?”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这个,在下……”
赵小蝶看他一付尴尬之状,心中暗道:这个陶玉对待兰姊姊倒是一片真情,当下接道:
“我听兰姊姊说话口气,含有无限惜爱,她说,你如能改邪归正,不失一代武林宗师身份,可惜你天性凉薄,难入正途……”
微微一顿,接道:“你想想这些话是骂你么?兰姊姊生性内向,这些活出她之口,岂是等闲之言。”
陶玉茫然说道:“姑娘之意,可是说那朱姑娘对在下十分关心么?”
赵小蝶在江湖历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由于她心头积有着一股忧忿,闹出多情仙子一幕怪剧,游戏人间,虽然妨碍了她武功进境,但却使她经历无数奇事,短短数年,抵得他人一生的经历。当下说道:“兰姊姊是不是关心你,她从未对我说过,我怎么知道呢?”
陶玉微微一笑,,道:“如果姑娘讲的句句实言,那就不会错了。”
赵小蝶心中道:看来他已经入我壳中,陶醉在一厢情愿的想法里,今宵纵然不能破阵而出,抢走那智光和尚的死尸,也得设法使陶玉和他们打得同归于尽才成……
心中念头暗转,口里却长长叹息一声,道:“可惜呀!可惜。”
陶玉道:“可惜什么?”
赵小蝶道:“你如早对我好些,这些事我早就告诉你了。”
陶玉道:“来日方长,现在说了也不算晚啊。”
赵小蝶道:“兰姊姊受了那智光大师的暗算,生死难卜,纵然不死,也将要受智光和尚的摆布,咱们今日被困于此阵,生机茫茫,看起来,出得此阵的机会实是不大。”
陶玉微微一笑,道:“姑娘但请放心,我们如是真被大竺和尚困于此地,我陶玉还有何颜争雄于江湖。”
赵小蝶道:“咱们已经被困此地,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陶玉笑道:“姑娘稍安勿躁,我陶玉未到此地之前,早已有了布置。”
赵小蝶道:“什么布置?”
陶玉道:“姑娘可听到俗话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赵小蝶道:“知道啊!”
陶玉低声说道:“我已调集了很多高手,大概已经快要到、了,届时咱们杀他们一个里应外合……”
赵小蝶接道:“方法虽然不错,但不知你的人手几时可以赶到?”
陶玉道:“他们到此之后,自会通知于我,姑娘亦可惜此机会,闭目调息一下,也许咱们等一会还有一场恶战。”
赵小蝶暗道:我如再多言,只怕要引起他的怀疑。只好不再言语,依言闭上双目,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赵小蝶启目说道:“有人来了。”
目光转处,那里还有陶玉的影子,心中大吃一惊,暗道:这人那里去了。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袍的和尚,肃立在身前三尺左右处。
口周高燃的灯火,都已经完全熄去,夜色中一片寂然。
赵小蝶定定神,暗中一提真气,蓄势戒备,目注那灰袍僧侣,一语不发。
两人相持了一刻工夫左右,那和尚忍耐不住,冷冷说道:“此刻,你们都已中了奇毒,早已没有了反抗之能。”
赵小蝶暗中运气相试,果然觉着胸腑经脉之间,若有什么物件堵塞一般。
那和尚不闻赵小蝶回答之言,冷冷说道:“你如不信,就接我一招试试。”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赵小蝶虽然觉着有些异常,但自觉中毒不深,右手一招,疾向那和尚腕脉斩去。
那和尚掌势一翻,抓住了赵小蝶的右腕,冷冷说道:“你不如那陶玉聪明。”
赵小蝶挺身而起,疾收右腕。
那知一用力,顿感胸腑一阵剧痛,全身力道,竟然施展不出。这才知道中毒不轻,已完全消失了抗拒之能。
那和尚抓住赵小蝶手腕之后,缓缓说道:“你如妄图反抗那是自我苦吃。”
赵小蝶怒声喝道:“放开我!”
那和尚倒很听话,依言放开了赵小蝶的手腕。冷冷说道:“姑娘此刻已完全无力反抗,如若不愿受苦,那就跟贫僧离此。”
赵小蝶道:“你们带我到那里去?”
灰衣和尚道:“去作见证之人。”
赵小蝶道:“见证什么?”
灰衣和尚道:“再过五日,就是敝国师复活之期,姑娘请从一旁见证,使那朱著兰无法抵赖。”
赵小蝶道:“怎么?我那兰姊姊也来到此地么?”
灰衣和尚淡然一笑,道:“她会来的……”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此地夜寒露冷,不宜久留,姑娘请随贫僧走吧!”
赵小蝶道:“到那里去?”
灰衣和尚道:“到一处可避风雨的所在,陶玉和杨梦寰早已在那里等候姑娘了。”
赵小蝶听得杨梦寰也在那里,而且此时此景,反抗也是无用,只好说道:“你在前面带路。”
那和尚不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
赵小蝶紧随那和尚之后,向前行去。
那灰衣和尚走的很慢,但地形却是十分熟悉,夜色之中,只见他东转西折,不大工夫到了一座高大宅院前面。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深山之中,那来的如此广大宅院。
灰衣和尚举手拍了三掌,大门自开,带着赵小蝶直入大厅。
大厅正中,端放着一具棺木,棺前香烟袅袅,满室蒙蒙烟气,一股异香,扑入鼻中。
灰衣和尚指指大厅一角,道:“咱们天竺国中,对待被掳人犯,从来不戴刑具,姑娘请到那边坐吧,腹中如感饥饿,尽管呼叫食用之物,只要姑娘不出厅门,不动这棺木,我们决不干涉。”
赵小蝶望了那棺木一眼,道:“这棺木之中,可是智光大师的尸体么?”
她身中剧毒,处境险恶,但仍然念念不忘朱若兰。
灰衣和尚点点头,道:“不错,但姑娘如若妄图动这棺木,那就有苦头吃了。”
言罢,缓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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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蝶四顾一眼,缓步向那大厅一角行去。
只见杨梦寰、陶玉并排而坐,闭目养息。
赵小蝶冷冷说道:“陶玉,你好啊!走时,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陶玉启目一笑,道:“我没有说话的机会……”
赵小蝶心中暗道:那时情景,乃一个患难相扶的局面,他如有说话机会,决不会一语不发的弃我而去。
目光转杨梦寰的脸上,道:“杨兄受了伤么?”
杨梦寰望了陶玉一眼,缓缓说道:“幸得伤势不重。”
陶玉道:“咱们都中了一种奇毒,那奇毒无色、无味,中了之后,咱们还不自知,所以,被人家活活捉来此地,我已经暗中运气试过,确已无抗拒之能。”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自负才华可和那兰姊姊并世相称,看起来,却是相差甚远,今日情形,如若是兰姊姊在此。必能早瞧出人家在暗中施袭,岂能是中了毒,还不自知。”
陶玉微微一笑,道:“姑娘说的甚有道理,不过,在下只顾到天竺奇技异术之上,却忽略了他们下毒的事。”
赵小蝶心中暗道:此刻,咱们三个人,都受了毒伤,如是打起架来,那是半斤八两,谁也不用怕谁了,不再理会陶玉,缓缓坐了下去。
三人相对沉默了一阵,陶玉缓缓说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咱们三人,被困于斯,不论彼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必得暂时抛开,同心拒敌……”
杨梦寰道:“陶兄之意,可是想从咱们之中推举一人出来,主持大局?”
陶玉道:“兄弟正是此意。”
赵小蝶道:“推举谁呢?”
陶玉道:“撇开咱们之间恩怨不谈,那人必要是咱们三人之中才慧最高的人才成。”
赵小蝶道:“刚才我听你的话,中了毒而不自知,看起来你只是自负,却未必有真实才华。”
陶玉道:“赵姑娘之意呢?”
赵小蝶道:“如若咱们三人之中,定要推举出一位首脑出来,我瞧只有从我和杨兄之间选择一人出来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姑娘如若觉着你自己胜过在下,那就不妨毛遂自荐。”
赵小蝶道:“我看杨梦寰比你强些。”
杨梦寰道:“在下自知才华不如姑娘,还是由姑娘主持大局的好。”
陶玉道:“赵姑娘推荐杨兄,兄弟十分赞成。”……”
杨梦寰道,“事关咱们三人生死大事,在下自知难当重任……”
赵小蝶道:“我们一致推举,杨兄也不用客气了。”以目示意杨梦寰别再推辞。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既是两位都有此意,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陶玉转眼望了那棺木一眼,道:“咱们已上了一次当,这次应该小心一些才是。”
赵小蝶道:“什么事小心一些?”
陶玉道:“这座棺木中纵然当真的有着一具尸体,也未必真是那智光大师。”
杨梦寰道:“不错,咱们如若生擒了那智光大师,整个的天竺来人,再不敢和咱们作对了。”
陶王冷然一笑,道:“杨兄乃咱们推举出来的首脑,想必早已胸有成竹,指示我等脱险了。”
赵小蝶道:“杨兄也不用客气了,有何需用之处,只管下令指命我等。”
杨梦寰凝目思索片刻,道:“眼下第一件事,咱们必须先设法恢复体能,身上剧毒未解,如何和人动手?”
陶玉道:“这要杨兄指教了。”
赵小蝶心中大急,暗道,这人如此老成,如何能办得大事,那陶玉处处相逼,他怎竟不知反唇相讥,为难于他。
忖思之间,忽见杨梦寰站起身子;道:“陶玉,咱们去瞧瞧那棺木如何?”
陶玉还未来及答话,赵小蝶已抢先接口,道:“如想要咱们各弃成见,彼此间和衷共济,陶兄必得听命才成。”
陶玉缓缓站起身子,道:“杨兄要兄弟做什么事?”
杨梦寰道:“咱们先去瞧瞧那棺木再说。”
陶王只好站起身子,紧随杨梦寰的身后,行近棺木。
赵小蝶担心杨梦寰自身涉险,急急说道:“杨兄,既被咱们推作首脑人物,那就应该多多保重,如果咱们今日一定得死,杨兄也该是最后死的人。”
陶玉冷冷的瞧了赵小蝶一眼,欲言又止。
杨梦寰行到那棺木之前,停下脚步,望了那棺木一眼,道:“陶兄,请把这棺盖揭开如何。”
陶玉怔了一怔,道:“杨兄可曾听到那人临去之际,讲的话么?”
杨梦寰道:“听到了。”
陶玉道:“咱们体能未复,剧毒犹存,如若揭这棺盖,势必要动手不可,那时,咱们既无反抗之能,岂不是只有柬手就戮一途。”
杨梦寰道:“陶兄可是很怕死么?”
陶王道:“死有值与不值,这等必死无疑的事,大可不必涉险。”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如是那人临去之际,说的句句实言,这棺木之中,定然是那智光大师的尸体了。”
陶王冷冷说道:“是又怎样?”
杨梦寰道:“那智光大师,不但是他们的首脑,亦是他忙最为崇敬的人物,如是咱们能够把他掳来,不但可以迫使他们交出解毒之药,而且可在这一场斗智斗力的决斗之中,大获全胜。”
陶玉道:“照兄弟的看法,咱们的机会不大。”
杨梦寰道:“为什么?”
陶玉道:“因为那棺木之中,根本不是智光大师。”
语声甫落,突见人影闪动,一个青衫中年,带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雪白僧袍的和尚走了过来。
杨梦寰抬头瞧了那和尚一眼,不禁一怔。
原来那和尚一张脸,分作了两种颜色,左脸桔黑,右脸却有如童颜一般,白里泛红。
那白衣僧人,双目转动,打量了杨梦寰和陶玉等一眼,说道:“那一位是杨梦寰?”
竟然是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杨梦寰道:“区区便是。”
那白衣僧人,双目又投注到赵小蝶的脸上,道:“你是朱若兰朱姑娘了?”
赵小蝶道:“不是,我姓赵……”
白衣僧人双目凝注赵小蝶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难道那朱若兰比你还美不成?”
赵小蝶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白衣僧人道:“老衲么?智心。”
赵小蝶道:“智光是你的什么人?”
智心大师道:“是老衲的师兄。”
赵小蝶回顾了杨梦寰和陶玉一眼,缓缓说道:“你们天竺僧人,诡计多端,自己武功不成,却在暗中下毒害人。”
智心大师冷冷说道:“你中了什么毒?”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和尚不但有些傻头傻脑,而且还有自负之感,如若我用言语激他,说不定他会送上解药来。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我们中原武林人物,信义当先,讲的真才实学,胜的光明正大,输了也心服口服,不似你们天竺国人,处处施展鬼谋求胜。”
智心大师微微一笑,道:“他们奉命不能伤害你们性命,只有暗中用毒了。”
陶玉冷冷接道:“如说用毒,咱们中原武林同道,决不输给你们天竺国人。”
智光大师冷然一笑,道:“你是什么人?”
陶玉道:“在下陶玉。”
智心大师道:“陶玉,这名字很熟啊?”转目回顾了那窄衫中年一眼,道:“你可记得这名字么?”
那青衫中年道:“大国师此次率人进入中原,就是此人送上了一封密函,和那朱姑娘的几幅画像。”
智心大师目光投注到陶玉的脸上,道:“敝师兄进入中月之时,贫僧正在坐关,匆匆赶来,还未和师兄见面,奇怪的是,你既函邀敝师兄进入中土,何以竟又和我们为敌?”
陶玉一向善变,但智心大师几句话,竟然问得他哑口无言,满脸羞愧。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陶玉虽然可恶,但此刻却是不能开罪于他,如是他恼羞成怒,索性倒向天竺僧侣,那就大为麻烦了,当下接口说道:“你是智光的师弟,想来武功定然不错了。”
智心大师笑道:“怎么?女施主可是想和贫僧过手几招么?”
赵小蝶道:“很想领教,只可惜,我身中你们之毒,无能为力。”
智心大师缓缓说道:“如是贫僧奉上解药呢?”
赵小蝶道:“我一定领教大师武功。”
智心道:“我如以武功胜了你,那该如何?”
赵小蝶道:“自然是心服口服。”
智心摇摇头道:“说的太笼统了。”
赵小蝶道:“那要如何?”
智心大师仰脸一阵大笑。道:“你如答允败在我手之后,随我同往天竺,那贫僧就奉上解药,解去你身中之毒。”
赵小蝶心中暗暗忖道:我如答允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是不便反悔了,这一战如是不能胜他,唯有死亡一途,想到朱若兰才智武功,无不在自己之上,仍然伤在那智光大师手中,这智心既是那智光大师的师弟,武功自非小可,实难测这一战的胜败。
由于那朱若兰的受伤,使得赵小蝶信心大减。
心中念转,口里却缓缓问道:“如是你伤在我的手下,那又该当如何?”
那智心大师微微一笑,道:“姑娘之意呢?”
他半边脸,红润异常,半边脸枯黑难看,笑起来,极是丑怪,使人有着莫名的恐怖之感。
赵小蝶道:“如是胜了你,那我就要带走智光大师的尸体……”
智心道:“你胜不了……”
赵小蝶道:“不要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智心道:“好!你说下去,贫僧洗耳恭听。”
赵小蝶道:“带走智光大师的尸体,不过是第一件事,第二件我要你立刻解去我两位同伴身上所中之毒。”
智心点点头道:“这就更容易了。”
赵小蝶道:“还有第三件事……”
智心大师道:“好!你说下去。”
赵小蝶道:“胜你之后,放我们离开此地,不许出手阻拦。”
智心大师道,“贫僧如是胜你不了,此地能够拦阻你们的人实也不多了。”
赵小蝶回顾了杨梦寰和陶玉一眼,道:“我如败了,两位只怕也难有得生机,这一战,虽然是我一人去打,但却也关系两位的命运。”
她明里是对两人说话,但双目却盯注在陶玉身上。
陶玉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服下解药之后,暂时别慌和他动手。”
赵小蝶道:“为什么?”
陶玉淡然一笑,道:“你如想打胜这一仗,最好能听我的话。”
赵小蝶目光缓缓转到智心大师脸上,道:“你可是决定了么?”
智心大师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不过……”
赵小蝶道:“不过什么?”
智心大师道:“贫僧练的武功,十分特殊,把这一张脸。练的奇形怪状,一般人看到贫僧,心中都有着一种畏惧之感……”
赵小蝶暗道:哼!你倒还有自知之明。
但闻那智心大师接道:“如是你姑娘败在贫僧手中,只怕决不甘心和贫僧同赴天竺,”
赵小蝶道:“我如败在你的手中,一切都为你所制,虽然不想和你同去天竺,那也是不能自主的了。”
智心大师点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目光转到那青衫中年脸上,接道:“给她一粒解药。”
那青衫中年虽在犹豫,但却似又不敢抗拒智心大师之命,慢慢的从衣袋之中,摸出了玉瓶,倒出一粒解药,托在掌心,递了过去。
第三十七回 大智若愚
智心大师接过青衣人的解药,冷冷间道:“不会错么?”
青衫人应道:“不会错。”
智心大师缓缓把手中解药交到了赵小蝶的手中,道:“姑娘请服用吧。”
赵小蝶接过解药吞了下去,暗中运气。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智心大师已难再忍耐,冷冷问道:“药力如何?”
赵小蝶已觉出身中之毒渐解,真气畅通,体力渐复,当下说道:“药力已经发作,再过一阵,咱们就可以动手了。”
智心大师道:“贫僧再等半柱香的工夫。”
陶玉突然行前两步在赵小蝶耳际间,低言数语。
赵小蝶不住点头,口中喃喃复诵。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非情势逼人,陶玉绝不对会把胸中听知的武功之秘,告诉赵小蝶了。
智心大师又等了一阵,突然欺身而上,右手一抓,疾向赵小蝶右腕抓了过去;赵小蝶似是正在想着什么心事,浑然不觉,只待那智心大师五指扣住了手腕,她才似大梦初醒一般。
杨梦寰只瞧得呆了一呆,暗道:这丫头好生糊涂,大敌当前,生死一发,怎的竟然这等松懈,被人一把扣住了脉穴。
转脸望去,只见陶玉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似是那赵小蝶被擒之事,早在他预料之中一般,毫无惊奇之感,不禁心中一动:难道这是两人商量好的拒敌之策。
心念转动之间,忽见那智心大师急急放开了赵小蝶的右腕,快步向后退去。
赵小蝶却趁势而进,反手一把扣住了智心大师右腕脉穴。
陶玉低声对杨梦寰道:“杨兄,在下中了奇毒,己无再战之能,不知杨兄如何。”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诡计多端,如若说他可怕,那是尤在天竺和尚之上了。心念一转,淡然一笑,道:“兄弟是否有再战之能,此刻还不知道。”
陶玉一皱眉头,道:“这话怎么说?”
杨梦寰道:“兄弟并不是中毒被擒。”
陶玉先是一呆,继而一笑,道:“看起来,杨兄比我陶玉心机尤深了……”语声微微一一顿,接道:“此刻,是咱们决定生死的时光,如是杨兄还有动手之能,能够一击之下,搏伤那青衫人,取得他怀中解药,咱们今日不但可脱离此危,而且或可转败为胜。”
杨梦寰望了那青衫人一眼,只见他全神贯注赵小蝶和智心大师搏斗之上,似是根本未曾留心到两人。
陶玉不闻杨梦寰回答,又低声接道:“杨兄,兄弟由那‘归元秘笈’之上,悟了三招擒拿手法,只要施展出手,足可一举手间,擒住那青衫人。”
杨梦寰心中虽然对他存有很深的戒惧,但仍然不自觉道:“什么样的手法?”
陶玉微微一笑,道:“杨兄如若体力早复,还有再战之能,兄弟就据实相告。”
杨梦寰道:“如若情势逼迫过紧,兄弟或有再战之能,此刻却是难作预言。”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此时何时,你竟还不肯说出实情……”
杨梦寰道:“兄弟说的句句实话,我党着体力已复,但是否有搏斗之能,实是不知。”
只听智心大师怒哼一声,赵小蝶突然放开了智心右腕,疾退五步。
抬头看去,只见智心大师那付阴阳脸上,枯黑处,泛生出一片油光,红润处,更见红润。
陶玉低声说道:“杨兄小心了,那阴阳脸的和尚,似是己恼羞成怒,运起内功准备出手。”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陶玉此刻突然这般关心起来,不知是何原因,此人每一件事,都有着很大作用,必须防他一招才好。心中念转,口里应道:“多谢陶兄指点。”
只见那智心大师陡然向前欺进一步,右手一推,疾向赵小蝶拍了过去。
赵小蝶突然一吸真气,向后退了三步,避开一击。
大约智心大师对那赵小蝶适才陡然出手扣拿他腕穴一事,心中极是不满,大有非得亲手惩治一次不可,是以,身子一转,又向那赵小蝶身前欺去。
赵小蝶不知何故,竟然不胄还手,纵身而退,逃到陶玉身后。
陶玉吃了一惊,急急向旁侧闪开,低声说道:“在下体力未复,只怕无还乎之能。”
智心大师突然冷冷说道:“这座厅室,也不过数丈大小,看你能避到何处。”说话之时,双掌互搓一阵,陡然一扬,直向赵小蝶劈了过去。掌力强猛,挟着一股强厉无匹的热风。
杨梦寰本想出手挡他一击,但见赵小蝶一直躲避于他,不肯还手,也就强自忍下。
赵小蝶似是早有戒备,一个闪身,避到那棺木后面。
一股暗劲中,挟着一阵热风,正击在一个木柱之上。
一阵隆隆之声,尘上落了一地。
杨梦寰暗道:这和尚的掌力,果然是不弱。
智心大师一击不中,人已紧随着欺了上去,探手一把向赵小蝶抓了过去。
这和尚心眼很坏,大有非要把赵小蝶擒住之后,才肯和别人动手。
两人相隔着一具棺木,赵小蝶一直不肯还手,一伏身又避开了一击。
智心大师一提气,身子随着探出的右手,飞了起来,呼的一声,掠过棺木。
站在两只木凳之上,棺木距实地有着一大段空隙,赵小蝶身子娇小,一缩身,竟然从棺木之下,钻了过去。
陶玉冷眼旁观,赵小蝶体能似是大部恢复,但却不肯和那智心大师硬拼一招,显是意图保存实力。
杨梦寰是否体力已复,虽然无法料断,但见他那等凝神备战之态,想来是定然已有了再战之能。
一向自负才慧过人的陶玉,冷眼看了大局形势之后,才知道自己处境之危,自己即难受人一击,随时可以死亡在那智心大师的掌下。
赵小蝶连番闪避,游走之后,感觉着体能似已完全恢复,右手一扬,按在棺木之上,冷冷说道:“这棺木中可是智光的尸体么?”
智心大师冷然一笑,道:“棺木中暗藏机关,不信打开瞧瞧。”
赵小蝶道:“目下处境险恶,不是我赵小蝶一人的生死之事,必得稳操胜券才成,不管这棺木中是否智光尸体,我暂不动他就是。”
陶玉心中焦虑,轻轻咳了一声,道:“赵姑娘,为什么不用在下适才指点姑娘的武功,和他动手呢?”
赵小蝶淡淡一笑,道:“我用你指点的武功,扣住了他的脉穴,但却被他挣脱而去,足见你不会比我高明了。”
陶玉道:“在下早已说过,今日情势,咱们是生死与共,患难相扶,言犹在耳,姑娘难道已经忘了么?”
赵小蝶目光一掠那智心大师,只见他肃然而立,似是正在暗中运气,不知要施展什么恶毒手段,一面运气戒备,一面对陶玉说道:“眼下只有我一人恢复武功,杨兄和你都还无再战之能,我一人之力,既要拒挡强敌,又要兼顾你们两位,只恐兼顾难周了。”
这番话听来似有刁难陶玉的用心,但说的却也是实情。
陶玉目光一转,只见厅外人影闪动,这座大厅,似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当下缓行两步,走到赵小蝶的身后,低声道:“美色醉人,那和尚肯给你服用下解毒药物,全是为了你美色所醉,和他师兄醉心于朱若兰的美艳一般,姑娘只要稍用心机、今日不用经什么凶险恶战,就可以脱离此地了。”
赵小蝶道:“你心中可也觉着我是很美么?”
陶玉道:“不错啊!天下女子千千万万,在下心目之中,只有你和那朱若兰两个人而已。”
赵小蝶道:“但你面对死亡时,就可以不管我和兰姊姊了。”
陶玉正待答话,突闻智心大师怒喝一声,右手一扬一掌劈了过来。这一掌力道不强,一股暗劲,缓缓而来。
赵小蝶右手按在棺盖之上,左手一抬,硬接了一击。
那缓慢的力道,一遇上赵小蝶掌势阻力之后,突然间大为增强,排山倒海般,直涌过来。
赵小蝶暗道:这和尚武功不弱,内力暗加,反击过去。
赵小蝶虽是女流之辈,但她任、督二脉已通,内力无穷无尽。这一招反击,势道十分强猛。
两股刚猛的力道,触接在一起,立时卷起了一阵狂飙。
陶玉低声说道:“敌人众多,不可强拼。”他口在说话,人却躲在了赵小蝶的背后。
杨梦寰肃然而立,衣袂被两人拼斗的掌风飘起,但他却未曾出手。
赵小蝶右手加力,向上一翻,棺盖陡然飞起,直向那智心大师撞去,人却借机后退,闪到杨梦寰的身侧,低声问道“杨兄,毒伤如何?”
杨梦寰道:“姑娘放心,在下并未中毒,最好使他误认为我已中毒,等到最好的机会,我再出手。”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嗯!大智若愚。”
但闻智心大师大吼一声,双掌一推那直击过去的棺盖,反向杨梦寰击了过来。
赵小蝶娇躯一闪,疾向青衫中年人扑了过去。原来,她突然想到,控制陶玉的办法:就是从这青衫人手中夺回解药,是故,扑击之势迅快无比。
那青衫人似是早有戒备,赵小蝶转身扑卡时,立时扬手劈出一掌,一股强猛的掌风,直向赵小蝶劈了过来。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人的武功亦是不弱,右手一抬,迎了上去。左手施展“回手牵龙”,疾向那青衫人手腕扣去。
双方掌力相触,那青衫人料不到赵小蝶的掌力竟然来的如此强猛,被震的向后退了三步,不禁微微一怔。
就在他一怔神之间,左手陡然一麻,已被赵小蝶扣住了腕脉。
赵小蝶低声说道:“想要命,就快些拿出解药来。”
那青衫人低声应道:“解药在我左面衣袋之中,姑娘自己取罢。”话话之时,装出一付痛苦难耐的模样,转过身子。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人如此合作,竟是全无敌意。心中念转,手中却刷的一声扯去那蓝衫人左面长衫,取过玉瓶。
青衫人低声说道:“姑娘助我一掌。”
赵小蝶心中一动,右掌轻轻一掌,击在那青衣人背上,同时松开了左手。
但闻青衫人冷哼一声,身于直向室外飞去。
赵小蝶顺手把玉瓶藏入怀中。
就在赵小蝶扑向青衫人的同时,杨梦寰也已出手。
原来智心大师,暗运内力,卸去了那棺盖上的内力,反手一推,那棺盖反向杨梦寰击了过去。
杨梦寰原使人误以为他也中了剧毒,然后选择最有利的时机出手,一举间生擒贼王,但因此刻形势所迫,只好出手反击了。
原来赵小蝶正在他身后和青衫人过招,自己如是闪避开去,那棺盖必要击向赵小蝶,造成赵小蝶背腹受敌,只好出了,暗运内力,以挡那击来的木棺棺盖。
智心大师推出棺盖,紧随着纵身跃起,扑了过来。
杨梦寰双手运劲,接下棺盖,那智心大师已然扑到,扬下一掌,拍了过来。
杨梦寰一吸气,疾退三尺、避开了智心大师的一击,腕上加劲,猛力向前推去。
棺盖又反向智心大师推去。
智心双掌疾推,那棺盖又飞了回来。
两人隔着一个棺盖,彼此推来推去,拼斗内力。
这时,兰小蝶已然把那青衫人推出厅外。回身观战。
陶玉绕过杨梦寰,行到赵小蝶身侧,道:“姑娘袭击那青衫人,定然是想夺取解药了。”
赵小蝶道:“不错。”
陶玉道:“室外已被围住,咱们处境正险,在下如能解去身中之毒,也好助两位一臂之力。”
赵小蝶道:“可惜得很……”
陶玉接道:“怎么?姑娘没有取得解药么?”
赵小蝶原想说可惜的很,你平日信用太坏,眼下只好暂时委屈你了,那知陶玉自作聪明的接了一句。
赵小蝶心中一动,暗道:原来,他没有瞧到我取得解药当下口风一变,道:“可惜我白费了一番心机。”
陶玉冷冷说道:“姑娘既未取得解药,为什么不把他杀了?”
赵小蝶道:“我杀不了他,那有什么法子。”
陶玉道:“就当时情形而论,姑娘应该有杀他的机会才是。”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咱们先把那智心大师制服,不怕他们不献出解药来。”
陶玉一皱眉头,回目望去,只见杨梦寰仍然在和智心大师互拼内功,推那棺盖。当下摇摇头道:“这打法太笨了。”
赵小蝶道:“应该怎样动手才是?”
陶玉道:“我们陷身于强敌环伺之中,只宜智取,不宜力敌,纵然要和敌人动手,亦该是力求速战速决。”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正想出口招呼那杨梦寰,心中忽然一动,忖道:此时此刻,才能逼出他所学武功,虽然不能逼他倾囊相受,至少也迫他多说几种奇异手法。心念一转,口中说道:“我瞧两人这等动手之法,并无大错。”
陶玉道:“敌众我寡,岂可和人对拼内力,自蹈败亡。”
赵小蝶道:“你瞧出那和尚武功路数么?”
陶玉道:“可惜我身中奇毒,无法和智心动手,如是在下出手,十合之内,就可拿住他的穴脉了。”
赵小蝶道:“那些武功可是记载于‘归元秘笈’的夹层中么?”
陶王道:“不错。”
赵小蝶道:“那你为何不指点杨梦寰动手之法呢?”
陶玉道:“在下无法出手,只有口头帮他了。”
说话之中,瞥见那智心大师右手拨开棺盖,突然欺身而进,左手一掌,迎胸疾劈过来。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的内力不知如何,何不试他一试。心念转动,左手一招,硬接了一击。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杨梦寰只觉心胸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
智心大师连和赵小蝶杨梦寰互拼掌力,尸这他们个个都有着十分深厚的内功。当下大行一步,又是一掌劈下。
杨梦寰心中明白,处在这等危恶异常境遇之中,不可逞强好胜。尔再硬接掌力,闪身避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陶玉眼看杨梦寰手脚灵活,应变迅速,心中又气又怒,暗道:他竟然假装中毒。让人生擒而来,事前竟然瞧不出一点破绽,看来,他的心机倒非我所能及了。
智心避开了杨梦寰的攻势,突然向陶玉扑去,右手递出一招“流沙千里”攻了过去。
陶玉心中正恼怒那杨梦寰;却不料智心突然攻来,疏于戒争,武功又失,匆匆忙间,急急向地上滚去。
赵小蝶及时发出一掌,攻向智心,迫的智心举手招架无暇再攻陶玉,才算使陶玉逃得性命。
陶玉中毒未解,不能运气,滚出三尺,才站起身子,冷冷的瞪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常说兄弟奸诈,看来兄弟不如杨兄多矣!”
杨梦寰道:“陶兄过奖了,兄弟以前不知用心机,才处处为人所用而不自知,今后自当引以为戒才是。”
陶玉生性凉薄,本想再说几句讥讽之言,但想到此刻自己武功全失,无能抗拒之时,如若激怒了杨梦寰,自然要吃大亏了,当下隐忍不再多言。
这时,赵小蝶已然和智心大师接上了手。
双方拼战激烈,辣手频施,和适才相斗情形大不相同。
原来,赵小蝶经过一番游斗之后,感觉出体能尽复,胆子大壮,同时也觉出智心大师,不过尔尔,争胜之心,油然而生,竟和智心大师全力搏斗起来。
奇怪的是,在这座大厅之外,分明有很多天竺高手,但却不见有人进来助那智心大师。
陶玉流目四顾了厅中形势,缓缓说道:“杨兄,有几件重要之事,非得立刻行动不可。”
杨梦寰道:“陶兄指教。”
陶玉道:“第一件,你此刻,设法绕到那棺木旁侧,瞧那棺木中是否是智光尸体,如果是就设法抢过他的尸体,这一仗,咋们就大获全胜了,而且朱姑娘也可取得解药。”
杨梦寰道:“如若那棺木中不是智光大师呢?”
陶王道:“那就是咱们又陷入了敌人安排的牢笼之中。”
杨梦寰道:“还有什么?”
陶玉道:“第二件事,你必须设法通知那赵小蝶一声,不能胜过那智心大师。”
杨梦寰道:“为什么?”
陶玉道:“因为那智心如败在赵小蝶手中,必将恼羞成怒,闹成僵局。”
杨梦寰陡然大悟,道:“在下明白了。”举步向那棺木旁边行去。
这时,赵小蝶和智心大师相斗更见激烈,杨梦寰绕过两人时,吃两人激斗中的掌风,震的衣袂飘飞。
赵小蝶眼看杨梦寰向那棺木绕去,立时掌势一紧,攻势更是凌厉,使那智心无法分神照顾。
杨梦寰行到棺侧,果然棺木之中,仰卧一人,身着黄袍,面蒙白纱,要想瞧出他是否智光大师,必得先把他脸上的白纱取下才能决定,只好又举步向棺木行去。
智心大师虽和赵小蝶恶斗猛烈,但对木棺仍极留心,眼看杨梦寰向木棺行去,立时冷冷说道:“只要你妄动棺中尸体一下,立时之间就有杀身之祸。”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如此看重那棺木中的尸体,想来八成是智光大师了。当下大跨一步,行到棺木旁侧,右手一抬,正想探入棺中揭那覆面白纱,突觉一股强厉的暗劲,直袭过来,形势所迫,杨梦寰不得不先行拒挡袭来的掌力,右手疾拍一掌,人却横跨一步。右手拒挡袭来的掌力,左手却疾向那棺木中尸体上覆面白纱抓去。
忽听赵小蝶尖声叫道:“小心了。”
杨梦寰转目一顾,瞥见智心立掌如刀,悄无声息的切向左肩。
原来智心已舍弃了赵小蝶扑向了杨梦寰。
杨梦寰暗运功力,抓向棺本中的左手一缩,反向智心大师腕脉之上扣来,右手疾快探出,探入棺中,赵小蝶娇躯一幌,直欺而上,攻向智心的后背。
这一阵连锁搏击,势道迅疾绝伦,智光的左手回击一掌,以挡赵小蝶的掌力,右手五指翻转,抓住了杨梦寰左脉,同时之间杨梦寰右手已伸入棺木之中,揭开了棺中人蒙面白纱。
赵小蝶眼看那智心大师一把扣住了杨梦寰的左腕,心下大急,桥叱一声,立掌如刀,切向智心右臂。
智心大师右手急急的一缩,带动了杨梦寰的左腕,迎向赵小蝶的掌势。
赵小蝶冷哼一声,右手一缩,收了回来,左手一扬,发出了天罡指力。一缕暗劲,直向智心大师袭去。
智心大师只觉一股暗劲袭到,击中在右肩之上,身不由己的一松右手,放开了杨梦寰的左腕。
赵小蝶双掌连环迫击,攻了过去,逼的那智心大师连连后退,口中却低声对杨梦寰道:
“杨兄,快去看那棺木之中是不是智光大师的尸体?”
其实不用赵小蝶说,杨梦寰已然欺身棺木旁边。低头望去,只见棺木中仰卧之人,正是智光大师,不禁呆在棺旁。这般容易的就得到了智光大师的尸体,杨梦寰简直有些大感意外。
陶玉急急行了过来,道:“杨兄,棺木中可是智光?”
杨梦寰道:“不错,太容易了,得了这一具尸体,倒使在下有些不敢相信。”
陶玉探首向棺中瞧了一眼,道:“最怕是别人装作的智光大师,杨兄何不抱他出来。”
杨梦寰道:“如是这人不是那真的智光大师,也许在尸体之上,有什么诡计。”拾头看去,只见智心大师和赵小蝶搏斗情形,华而不实,心中大奇,暗道:这两人怎的忽然客气起来。
只听赵小蝶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杨兄,快把灯火熄去。”
杨梦寰早已觉出了古怪,闻声出手,双掌齐挥,拍熄棺木前的两只火烛。此时,天色还未大亮,大厅中陡然间黑了下来。
赵小蝶快步行了过来,道:“杨兄,咱们带上这智光尸体,快冲出去。”
杨梦寰道:“那智心大师呢?可是已伤在姑娘手中么?”
赵小蝶道:“他中了我的天罡指力,伤的不轻,唉!我不该暗发指力的。”
杨梦寰道:”怎么回事?”
赵小蝶道:“那不是真的智光大师,咱们这番际遇,有惊无险,都是他的安排。”
杨梦寰道:“怎么回事?”
赵小蝶道;“刚才和我动手时告诉了我,他的伤不轻,要我们快些离开。”
杨梦寰道:“他是什么人呢?”
赵小蝶道:“他没有说清楚。”
杨梦寰道:“我带上智光的尸体,你照应陶玉。”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是凭借智光大师能够疗治好兰姊姊的伤势,这陶玉的生死,那就无关重要了,到时,设法找个岔儿,一掌把他击毙,也算替武林中除一大害。心中在计算着杀死陶玉的办法,口里却说道:“陶玉!你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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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连呼叫数声,竟不闻陶玉相应之言,不禁心中大奇、暗道:这人身上剧毒未解,难道独自闯了出去不成。
这时,杨梦寰已经抱起了棺中智光大师的尸体,正想闯出厅去,突见火光连闪,厅门外,亮起了数支火把,照的方圆数丈内一片通明。
火光下,凝目望去,只见那大厅门口处,站满了手执兵刃的天竺僧侣。
赵小蝶柳眉一耸,沉声说道:“杨兄,小妹开道,闯出去。”举步向厅外行去。杨梦寰应了一声,双手捧起了智光大师的尸体,紧随在赵小蝶身后行去。他心中知道,天竺僧侣,一个个都对智光大师有着无比的崇敬,如若用这智光的尸体,当作兵刃使用,天竺群僧,决然是不敢毁损到智光大师的尸体。
正想喝退赵小蝶,当先开道,忽见那挡住厅门口处的翟僧,都向两侧让开。
一个半脸枯黑,半脸红润的和尚,身着青袍,右手按在一个身着玄装少女的背心之上,缓步行了过来。
杨梦寰仔细瞧了来人一眼,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那被人掌按背心要害的少女,正是朱若兰。
赵小蝶双手各握一柄短剑,本待发出,想来个先发制人先伤两人,但见朱若兰危险情景,登时心头大骇,那里还敢放暗器伤人。
但闻那身着青袍,半脸枯黑,半脸红润的和尚,冷冷说道:“退回厅中,放下尸体。”
赵小蝶回顾了杨梦寰一眼,缓步向后退去。
杨梦寰仍然抱着智光尸体,肃立不动。
那阴阳脸的和尚,眼看杨梦寰站着不动,冷笑一声,道:“只要我一发内力,立时可以把她的心脉震断。”
杨梦寰道:“在下挥手之间,亦可使手中行法装死的智光大师脑浆迸流,永不复活。”
那和尚冷冷说道:“除非你也不愿生离此地了。”
杨梦寰道:“在下如不能生离此地,至少将赚你十条人命回来。”
那怪脸和尚道:“你是杨梦寰?”
杨梦寰道:“正是在下……”
怪脸和尚道,“闻名已久了……”语声微微一顿,道:“适才那假扮本座的人可也是你使的诡计么?”
杨梦寰不知内情,只好置之不理。
那阴阳脸的和尚,眼看杨梦寰软硬不吃,只好低声对朱若兰道:“这人桀傲不驯,要有劳姑娘一开金口了。”
朱若兰道:“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那和尚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我们留此,看那智光复活,不过,在智光还未复生之前,咱们划地为界,互不相犯。”
那怪脸和尚道:“姑娘如不逃走,此事可以商量。”
朱若兰道:“这是最低的条件了,你如不允,只有用智光之命,换我之命了。”
那怪脸和尚道:“好!我以这座大厅为界,姑娘等不许逃走,我等不入厅中相犯。”
朱若兰道:“你作得了主么”
怪脸和尚道:“本座名智心,除了敝师兄智光之外,贫僧在此地身份最高、自然是作得主了。”
朱若兰道:“好!咱们就一言为定……”抬目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弟,你放下智光的尸体。”
杨梦寰道:“放在此地么?”
朱若兰道,“放在地上吧。”
杨梦寰缓缓放下智光的尸体,退后了四五步。
一个黑衣人,大步行了进来,抱起了智光尸体之后,重又退了回去。
朱若兰回顾了智心一眼,道:“我要进入厅中去了。”
智心大师道:“姑娘请入厅中去吧!”
朱若兰缓缓举步,进入厅中。
杨梦寰、赵小蝶急急迎了上来,齐声叫道:“姊姊,可是那和尚不守约言,把姊姊逼来此地?”
朱若兰道:“我自己走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的人。”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姊姊是故意要他们送你来此了?”
朱若兰道:“嗯,正是如此……”口中虽在和杨梦寰说话,目光却四周转动。
赵小蝶道:“姊姊瞧什么?”
朱若兰道:“陶玉那里去了,怎么不见他的人?”
朱若兰道:“不知那里去了,我们动手之前,还和他谈笑风生,动手之后,就不见他的影儿了。”
只听陶玉的声音冷冷说道:“姑娘说的太客气了,咱们同来三人,只有在下一人,身受重伤,赵姑娘和杨兄,都是丝毫未受伤害。”
赵小蝶缓缓说道:“陶玉,一个人说话要凭良心,咱们是不是一起中毒受伤?”
只见暗影一角处,缓步走出陶玉,接道:“是啊!可是姑娘和杨梦寰都已经疗好毒伤,只有区区在下,毒伤未愈。”
朱若兰望了陶玉和赵小蝶一眼,道:“此刻咱们是一个患难与共的局面,大家和衷共济才是。”一面答话,一面向壁角行去。
杨梦寰道:“此刻,这大厅之中,还有一位智心大师……”
赵小蝶道:“不错,冒牌的智心大师。”
朱著兰道:“现在何处?”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朱姑娘,久违了。”
朱若兰转头望去,只见来人身着僧袍,停身在四五丈外,竟然是澄因大师。
朱若兰喜道:“原来是老前辈。”
澄因大师望了赵小蝶一眼,道:“姑娘好利害的天罡指力。”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不知是老前辈,如若知晓,晚辈如何敢贸然出手呢!”
澄因大师道:“老纳这数年之中,自信下了很大工夫,武功大进,但仍然不是姑娘之敌……”
赵小蝶心中暗道:原来你想称量我的武功,那是活该受苦了。
朱若兰道:“老前辈怎会赶来此地,又冒充那智心大师,相助我等?”
澄因大师道:“看上去十分玄虚,其实、只不过是事情赶巧罢了。”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人皮面具来,在脸上一套,立时变成了一张阴阳怪脸。
陶玉突然接口说道:“老前辈,在下有一事请教高明。”
澄因道:“有何见教?”
陶玉道:“老前辈进入厅中时,曾有人随行,老前辈可曾记得么?”
澄因大师点点头道:“不错。”
陶玉道:“那人身藏有解毒药品,只可惜赵姑娘未能生擒于他,反把他逼出了大厅。”
赵小蝶心中暗道:你那里知道,疗毒药物,现已在我怀中,那人倒似是专门送药而来。
她无法决定是否要救陶王,只好暂时拖了下去,冷冷的接道:“可惜的是我没有替你取得解药。”
陶玉道:“如若不是在下身中奇毒,也许咱们早已取得那智光的尸体,闯出了重围了。”
赵小蝶心中暗道:那青衣人借机赠药,分明他是友非敌,不知是那一方派来的人物。
朱若兰抬头望了澄因大师一眼,低声问道:“那青衣人,可是和大师一起来的么?”
澄因大师摇摇头,道:“老衲不认识他,但我入厅之时,因假冒那智心大师的身份,曾经招呼那掌管药物之人,随我同来,老衲心知如若不能设法为姑娘解去身中奇毒,老衲这假冒身份,又随时可能为人揭穿,只好冒险呼那掌管药物之人,随我进入厅中了。”
朱若兰道:“这么说来,大师是不认识那人了?”
澄因大师道:“素不相识。”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若那人是敌非友,岂肯随你进入厅中,奇怪的是那智光乃天竺国人,手下竟然用了很多中原人物……
但闻陶玉说道:“这未免太巧了。”
澄因大师冷冷望了陶玉一眼,道:“老衲从来不打诳语,情势迫人,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朱若兰回顾了陶玉一眼,道:“生死由命,我朱若兰女流之辈都不怕死,你陶玉乃男子汉,大丈夫,怎生这样怕死!”
陶玉道:“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像这等死法,实叫人难以甘心。”
朱若兰道:“此刻,咱们虽然都没有死,但随时可以死去,如想活下去,只有死里求生。”
陶玉哈哈大笑,道:“姑娘说的不错。”
朱若兰回顾赵小蝶一眼,道:“你施用天罡指伤了澄因老前辈,手法是否很重。”
赵小蝶道:“不重;但也不轻,”
朱若兰目光又转到澄因的脸上,道:“大师感觉到伤处如何?”
澄因大师道:“隐隐作痛。”
朱若兰目光又转到赵小蝶的身上,道:“快些助老前辈疗好暗伤,此刻数日,我和陶玉,都要仗凭你们三位的保护了。”
赵小蝶应了一声,助澄因大师疗治那天罡指的伤势。
陶玉低声对朱若兰道:“朱姑娘,似已成竹在胸,不知可否将计划见告?”
朱若兰道:“死中求生,谈不上胸有成竹,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陶玉道:“区区的属下,久等不见在下归去,只怕要大举来袭,和天竺群僧拼命……”
朱若兰接道:“此刻,他们无人领导,只怕不会为你拼命。”
陶玉道:“在下来此之时,已经预作安排,明日午时之前,他们即找来此地……”
朱若兰一皱眉头,接道:“可有阻止他们的方法么?”
陶玉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有帮手赶来相助,难道还不对么?”语声微顿,冷冷说道:“姑娘之意,可是很想留在此地么?”
朱若兰道:“不论愿否留在此地,但也得等那智光大师清醒复生之后,咱们才能离开。”
陶玉道:“姑娘用心何在,实叫在下难解。”
朱若兰道:“你如心中害怕,不愿留此,咱们可以和那智心谈判,要他先行放你离此。”
陶玉道:“姑娘不要误会,陶玉并非是贪生畏死之辈,姑娘既是决心留此,在下自当奉陪。”
朱若兰道:“你如留此,就得听我之命。”
陶玉道:“好!姑娘尽管吩咐。”
朱若兰道:“先设法阻止你那些属下攻击此地。”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中毒未解,只怕是无法闯出此地了。”
朱若兰道:“难道一定要出去阻止他们么?”
陶玉道:“不错,除此之外,在下倒还想不出劝阻他们的良药。”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心机阴沉,随时随地,都不忘设法疗好他自己的毒伤,幸好,这解毒之药,现存我赵小蝶的身上,如是在杨梦寰或是澄因大师之手,怕早已忍不住取出给他服用了。
朱若兰道:“除此之外,难道再无其他办法么?”
陶玉道:“这个,在下一时间还想它不出。”
赵小蝶冷冷说道:“我倒想出一个办法。”
陶玉道:“请教高明。”
赵小蝶道:“你必得离开此地,才能拦阻属下攻袭,是不是?”
陶玉道:“不错,在下被困于斯,那有什么办法能阻拦他们!”
赵小蝶道:“可惜你身上中毒未解,武功未复,无法闯出此地了。”
陶玉道:“无法见他们之面,如何一个阻拦之法……?”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眼下之策,只有先行设法骗取得他们一粒解毒之药,解去在下身中之毒。”
赵小蝶道:“我看还有一个办法。”
陶玉道:“姑娘多智,在下洗耳恭听。”
赵小蝶道:“如若你一定要离开此地,才能阻止你那些属下攻袭,我愿保护你冲出此厅。”说着话,人也站了起来,大有立刻动身之意。
陶玉回顾了朱看三一眼,道,“姑娘之意呢?”
他既不愿在赵小蝶面前示弱,但又知此去凶险异常,就算赵小蝶不会出手杀他,但那守卫在大厅之外的天竺僧侣,也决不会放过他,赵小蝶只要稍一放手,他立时将横尸在大厅之外。
朱若兰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已了然了陶玉活中之意,当下说道:“如果你能想出别的办法,阻止你属下施袭,那就不用再冒此险了。”
阴沉多智的陶玉,此刻却被一种微妙的形势,逼迫的满脸尴尬之情了,他凝目沉思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也许可以换一种办法。”
朱若兰道:“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阻止你属下来此施袭……”她脸色突然间严肃起来,缓缓接道:“如是你无法阻止他们的施袭,咱们只怕就难有生离此地的机会。”
陶玉道:“这样严重么?”
朱若兰道:“不错,你如不信,那就等着瞧吧!”
陶玉道:“就在下所见,天竺僧侣,只会吹笛逐蛇,故弄玄虚,如论到真实的武功,只怕是有限的很。”
朱若兰道:“他们武功和三音神尼,同出一脉,其玄妙似尤过之。”
陶玉道:“在下怎未瞧到过那等身手的敌人?”
朱若兰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真正天竺高手。”
陶玉低头想了一阵,道:“由在下取出信物一件,派遣一人,破围而出,执我信物,要他们撤回候命,不许施袭。”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派谁去呢?”
陶玉道:“如是在下身上伤毒已解,自然是由在下去了,在下既不能去,姑娘不失为最恰当的人选。”
赵小蝶望了朱若兰一眼,道:“陶玉鬼话连篇,姊姊肯信他么?”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陶玉,你可知道,此刻咱们仍然还身在虎口之中么?天竺僧侣,随时可以杀死咱们。”
陶玉道:“是又怎样?”
朱若兰道:“我重伤未愈,你中毒未解,咱们两人的生死,全要凭他们三人保护,如是赵小蝶执你信物而去,咱们少了一个武功最强的保护之人,也多上了一层伤死之险,”
陶玉道:“这就难办了,除非传出在下之命,实无法阻挡他们追寻来此。”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好!把你信物拿出来吧!”
陶玉缓缓从左腕之上,取下了一枚金环,说道:“执此金环即可。”
朱若兰接过金环,起身向门口行去,赵小蝶、杨梦寰齐齐纵身而起,道:“姊姊伤势未愈,岂可涉险,还是由我等去吧!”
朱若兰停下脚步,附在赵小蝶耳边,低言数语。
赵小蝶接过金环,缓步而去。
陶玉虽然机警多智,也猜不透朱若兰如何安排。
赵小蝶出厅之后,朱若兰似是极为不安,缓缓退回原位,默然不语。
陶玉又终是忍诚不住,说道:“朱姑娘仍然是派赵小蝶送出金环?”
朱若兰望了陶玉一眼,道,“如是激怒那天竺和尚,动手搏杀咱们,杨梦寰和澄因大师武功仍在,破围而出、当非难事,余下的只有咱们两个人了。”
陶玉道:“只余咱们两个人,那是说在下奉陪姑娘一死了。”
朱若兰道:“天竺僧侣唯智光大师马首是瞻,智光大师未能复活之前,谅他们还没有人敢动我朱若兰。”
陶玉一皱眉头,道:“杨梦寰和澄因大师突围而去,他们不敢动你朱姑娘,可杀的,只有我陶玉一人了。”
朱若兰道:“谁要你勾引他们进入中土呢?”
陶玉哈哈一笑,道:“这叫做法自毙了,是么?”语声微微一顿,道:“可是,我陶玉岂能甘心,就这么束手待毙么?”
朱若兰道:“事已至此,你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独力回天了。”
随主冷笑一声,道:“可惜姑娘仍是棋差一着。”
朱著兰道:“此话怎讲?”
陶王淡淡一笑,道:“在下对姑娘确然有心,但姑娘对我陶玉,却是毫无情意,这一点,我陶玉已看的明白了……”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嗯!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一些。”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被困于此,属下并无人知,但那赵小蝶破围而出,送去金环,岂不是代我陶玉传出了求救之讯么?哈哈,这一着姑娘确未料到,金环传到之际,也就是我陶玉援手赶来之时。”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陶兄的设计,确是高明的很,可惜你忘了,此刻你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在下举手之间,可立毙你于掌下。”
陶玉道:“杨兄豪侠宴名,满扬天下,出手杀一个无能抗拒之人,岂不要留人话柄,贻笑于天下了。”
朱若兰接道:“陶玉,你讲的太快了。”
陶玉脸色一变,道:“那赵小蝶早该冲出重围了。”
朱若兰道:“可惜的是,她还未走……”举手一招,接道:“小蝶妹妹,回来吧!果然未出我的预料。”
陶玉举目一望,只见赵小蝶飘然由厅门行入,姗姗莲步,走了回来,手中拿着自己的金环。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陶玉,咱们已陷在危恶万分的环境之中,你还要处处施用心机。”
陶玉道:“唉!姑娘棋高一着,在下甘拜下风了。”
杨梦寰暗道:“陶玉阴险奸诈,使人防不胜防,除了兰姊姊的大智大慧之外,看来是很难有人能和他抗拒了。
赵小蝶行回原位之后,冷冷的望了陶玉一眼,道:“兰姊姊,这陶玉为患之烈,只怕尤在那智光大师之上,何不借今日之机把他杀死,以绝后患。”
朱若兰不答赵小蝶的问话,却把一双眼睛投注到陶玉的身上,上下打量。
那陶玉被朱若兰看的大为不安,不知她如何对付自己。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朱若兰才缓缓说道:“陶玉,你自己说应该如何?”
陶玉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姑娘之意呢?”
朱若兰道:“你好心救我而来,我如一举把你杀死,那是不近情理了。”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能记得我陶玉,当真叫在下感动的很,我此番自投罗网就完全是为了姑娘。”
朱若兰目光转动,缓缓由杨梦寰的脸上扫过,接道:“陶玉,我们如杀了你,你心中不但不服气,而且也太过残忍了。”
陶玉道:“你身受重伤,如若杀了我陶玉,你们抗拒天竺僧侣的实力,也将大为减弱。”
赵小蝶冷冷说道:“留你活在世上,我们不但要对付天竺和尚,而且还要留心你陶玉。”
陶玉道:“至低限度,在对付天竺僧侣时,我陶玉将和你们站在一起。”
朱若兰道:“陶玉,希望我们的宽大,能使你革面洗心,重新作人。”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下很难答允姑娘,不过,倒有一个办法……”
双目凝注在朱若兰的脸上,轻轻叹息一声,道:“柔能克刚……”
朱若兰一皱眉头,接道:“不用解说了,再饶你这一次就是……”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眼下要紧之事,是咱们如何平安渡过这次险关。”
陶玉道:“诸位和天竺僧侣,数度交手,可知天竺僧侣之中,那一个武功最强?”
朱若兰道:“据我所知,应该首推智光大师。”
陶玉霍然站起;道:“可惜啊!可惜。”
赵小蝶道:“可惜什么?”
陶玉道:“在下和朱姑娘一个中毒,一个受伤,如是有人此刻能够解得在下身中之毒,疗好朱姑娘伤势,咱们此刻就可以一举手间尽歼天竺僧侣。”
朱若兰心中暗道:陶玉这番话倒是不错,小蝶、杨梦寰、澄因大师,如再加上我和陶玉,一齐出手,这一战纵然不能尽歼天竺僧侣,也将使他们伤亡过半。
赵小蝶心中也在暗打主意,道:这解毒药物,现在我的身上,只要给他一粒,陶玉身受之毒,片刻间即可解去,以他精湛的内功,一时三刻,即将恢复武功了,可是兰姊姊必须要等到那智光大师复生之后,才能为她疗伤,如若那智光不能复生,七日之后,兰姊姊亦将伤发而亡,那智光果是恶毒,他如不活了,兰姊姊亦将陪他殉葬一死了……。
忽然间,脑际中,灵光连闪,想到朱若兰适才说的一句话,这天竺僧侣武功,和那三音神尼一脉相承,就那三音神尼和天机真人合着的“归元秘笈”上看,三音神尼武功似是走奇诡,恶毒之路,天机真人,却是走的正大路于,兰姊姊所受,既非点穴,锁脉手法所伤,定然是奇诡的恶毒手法,我已默诵了疗伤篇的全文,找不出一个疗治兰姊姊伤势的办法,不知“归元秘笈”夹层之内,是否记有这等手法。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陶玉啊……”
陶玉应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你要解去身上之毒,是么?”
陶玉道:“在下一身武功,因为中毒而无法施展,自是想解除身中之毒了。”
赵小蝶道:“你想解除身中之毒,并非难事,只有你能够……”
陶玉道:“还有交换条件么?”
赵小蝶道:“不错,你只要疗好兰姊姊的伤势,我就可帮助你解除身上之毒。”
陶玉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姑娘伤在何处,可否告诉在下?”
朱若兰道:“我知道你不能医。”
陶玉道:“说说总是无妨。”
朱若兰道:“我被他点伤……”只觉一阵羞怩,说不出口。
陶玉道:“那是一种特殊的点穴手法所伤了。”
朱若兰道:“根本不是点穴的手法,如若是点穴手法,不论他如何精妙,我也自信能够解开。”
陶玉道:“不是点穴手法,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武功了。”
朱若兰道:“是一种很阴毒的内功。”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无法瞧得姑娘伤势情形,那是无法判断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我伤在前胸之上,岂能让你瞧看,别说你未必有疗治之能,就是确然能够疗治,我也不能让你看我伤处。
陶玉似是已经瞧透了朱若兰的心事,轻轻叹息一声,道:“病不讳医,姑娘不愿让在下瞧看伤处,也该告诉我伤在何处,情势如何,在下才能思索疗治之法。”
赵小蝶道:“要紧的是‘归元秘笈’夹层之内,是否记述疗伤之法?如是单单那疗伤篇中记载,也不用劳驾你陶玉了。”
陶玉道:“姑娘可知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为什么手著‘归元秘笈’之后;又在‘归元秘笈’中故设夹层么?”
赵小蝶暗道:谁知那老道、尼姑在闹什么鬼,竟然在‘归元秘笈’中设下夹层。但想那两位老人,在武林中的盛名、地位,那里敢出言冒读,当下说道:“两位老前辈神机难测,我怎么知道他们用心何在?”
陶玉道:“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也并非故弄玄虚,那夹层之中所记,都是两人尚未成熟的武功,那时,他们已经是体能消退,死亡在即,虽然于对坐谈论中,研究出甚多新奇的武功,但已然是无法求证了。”
朱若兰道:“他们不愿使那推索出的武功失传,因此,就把那武功记录于夹层之中,留予后人求证。”
陶玉道:“除了姑娘所说的用心之外,两位老人家还有一层用心。”
朱若兰回顾了陶玉一眼,道:“那得‘归元秘笈’之人,能够发现夹层,足见那人的才慧,能够求证他们记录下的武功,是么。”
陶玉被朱若兰揭穿了心中所思之事,不觉脸上一热,道:“不错……”
朱若兰冷冷接道:“那‘归元秘笈”连经转手,才落到你陶玉手中,别人都未能发觉那‘归元秘笈,中的夹层,单单你陶玉发觉,足见阁下的才慧非同凡响了。”
陶玉道:“姑娘过奖,在下之意,是说那夹层之中亦会提到疗伤之事,也许对姑娘疗伤的事,有所助益。”
赵小蝶道:“你可记得那疗伤原文么?”
陶玉道:“在下不似姑娘能把那疗伤篇的原文,字字默记于心,只能记得大概罢了,不过,在下虽不能尽记原文,但对那疗伤手法,却自信能够运用自如。”
第三十八回 生死之搏
赵小蝶望了陶玉一眼,道:“这么说来,你是位大大的才人了。”
陶玉道:“如若我陶玉,真是你们称赞的那般能干,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了。”
赵小蝶心中暗道:不论那陶玉是否能够疗治好兰姊姊的伤势,今日总要逼他说出那‘归元秘笈’夹层中一些内容才是。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陶玉,任你千万百计,我只有一个主意,除非你疗治好兰姊姊的伤势,那就无法疗治好你的毒伤……。”
陶玉道:“姑娘口口声声要疗治在下的毒伤,似是早已经胸有成竹?”
赵小蝶道:“你不过身上中毒,只要有解毒药物,那是不难医治了。”
陶玉道:“可是那药物并非姑娘所有。”
赵小蝶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当着兰姊姊和杨兄之面,我赵小蝶一言如山,只要你能疗好兰姊姊的伤势,我赵小蝶定然将为你解去身中之毒,决不食言。”
陶玉双,目中奇光闪动,盯住在赵小蝶脸上瞧了一阵,道:“在下相信姑娘之言……”
目光转注到朱若兰的身上,道:“兰姑娘,仔细的告诉我伤处情形吧!”
朱若兰望了赵小蝶一眼,缓缓把伤处情势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陶玉很用心的听着,听完之后,闭目而坐。
杨梦寰素知陶玉的为人,此事既然关系着他自己的生死,其必将全力以赴。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左右,陶玉突然睁开眼来,说道:“朱姑娘,那伤处可是一片红肿,中间是一片酱紫。”
朱若兰点点头道:“目前如此。”
陶玉脸上显出了兴奋之色,道:“那红肿日渐扩展,此刻,已该延至小腹。”
朱若兰道:“不错。”
陶王道:“有一种很阴毒的武功,名叫‘七日断魂手’,被伤之后,七日之内!伤发而死!”
朱若兰道:“那智光大师,也曾告诉过,伤至七日,必死无疑。”
陶玉道:“这是三音神尼一脉的武功,她曾和那天机真人谈过,这种武功那是凭一股透肌过肤的内力,伤人肝肺,使伤处日渐扩展,终至肝肺功能失效而死……”
他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错,这伤势过了第五日,就有了奇大的变化,肝肺二脏,都将受到了强烈的压力,那时,姑娘的呼吸,也将感觉到大为困难了。”
朱若兰望了陶玉一眼,默然不语,心中暗道:他说的不错,伤不过两日,我已感觉到肝肺之间有了变化。
赵小蝶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姊姊,他说的对是不对?”
朱若兰道:“不错。”
赵小蝶望了陶王一眼,道:“你已经说对了伤势情形,该说如何疗治了。”
陶玉道:“那三音神尼虽然提到了疗治之法,但那记载中却也说明了存疑,只有试试看了,不过……不过……”
赵小裸道:“不过什么?”
陶玉道:“朱姑娘伤在前胸之上,在下如若动手疗伤,只怕有所不便,”
赵小蝶暗道:这话不错,查伤疗救,势必要解开衣服不可,此乃女孩子家的紧要之处,如何能暴现在陶玉眼前,而且还得手指触摸……。
念转智生,缓缓说道:“我有法子了。”
陶玉道,“请教高见。”
赵小蝶道:“在厅角张起布帘,你在帘外口述,我在帘内替你施木。”
陶玉回顾了一眼,道:“姑娘的法子确然不错,只可惜没有布帘……。”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有一件事,在下要先行说明,在下只是说出那‘七日断魂手’伤人的情形,朱姑娘是否伤在那‘七日断魂手’下,在下不敢预作断言。”
赵小蝶道,“没有人责怪你,但你不是替我兰姊姊疗伤,你是自救。”
陶玉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赵小蝶扶起朱若兰,正待向大厅一角行去,陶玉突然伸手拦住,道:“两位且慢,让在下想一想再说。”
赵小蝶奇道:“你要想什么?”
胸玉道:“姑娘先请坐下。”言罢,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朱若兰望了陶玉一眼,举手一招,杨梦寰、赵小蝶一齐伸过头去。
杨梦寰道:“姊姊有何见教?”
朱若兰道:“你们不能留这里,趁天还未亮,快冲出去吧!”
赵小蝶道:“姊姊呢?”
朱若兰道:“我不能走,你们也无能带我离开。”
赵小蝶道:“我们走了,有谁保护姊姊呢?”
朱若兰道:“我安全的很,智光未醒之前,他们谁也不敢动我……”声音突然变低,接道:“要玉萧仙子找到那百毒翁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施展毒药毒粉,一举间尽伤天竺群僧。”
赵小蝶道:“杨兄一人去吧!我留这里陪姊姊。”
杨梦寰道:“我看在下留在这里,赵姑娘武功强过在下,冲出的机会大些……”
突然间,火光一闪,两个手执火把的黑衣大汉,导引着两个身着红袍,手托铜钵的和尚,行了过来。
这两个红衣僧侣,面色奇异,火光下闪闪生光。
赵小蝶看四个直对自己等停身之处行来,不禁大怒,一扬手道:“站住。”
两个手执火把的黑衣大汉,似是知道那赵小蝶的厉害,闻声警觉,停住身子不再前行。
但两个身着红袍的和尚,却是不理赵小蝶的呼喝,托着铜钵,直行过来。
赵小蝶暗运功力,正待推出一掌,朱若兰却及时阻止,道:“不可造次,看看他们用心何在再说。”
两个红衣僧人大步直行到几人身前两三尺处,才停了下来,缓缓放下了手中铜钵,人也盘膝坐下。
那两个红衣僧人手捧铜钵行来,朱若兰等却因坐在地上,自是无法瞧到那铜钵之中放的何物,直待两人放下铜钵之后,才探头望去。
只见那铜钵之上,各加密盖、仍无法瞧得钵中之物。
赵小蝶暗作打算,道:不论他这铜钵之中放的什么恶毒之物,我只要举手一挥间,立可把它摔出厅汐卜问题是这两个人的武功如何,却难以预料,但我如动这铜钵,这两人必将是全力保护。
陶玉虽然觉着这两个红衣和尚,捧着一个铜钵而来,事情有些奇怪,但他颇有自知之明,心知此刻说话亦是无人肯听,心中暗作戒备,口中却不多言。
赵小蝶望了那两个手执火把的黑衣大汉二眼,冷冷问道:“这两个和尚,听不懂中土言语?”
左首那黑衣大汉应道:“一字不懂。”
赵小蝶道:“你们导引他两个到此,用心何在?”
仍由左首那黑衣大汉应道:“监视几位行动。”
赵小蝶冷冷说道:“就凭这两个呆笨的人么?”
那黑衣大汉应道:“姑娘不要小看了他们两人,两人武功,在天竺国中也算得第一流的高手了……”
目光一掠那两个铜钵人,接道:“诸位武功高强,也许他们仍无法拦住诸位,那就要借重两个铜钵对付诸位了。”
赵小蝶道:“那铜钵中放的何物?”
那黑衣大汉道,“金蚕蛊毒,”
赵小蝶脸色一变道:“金蚕蛊毒!”
那黑衣大汉道:“不错,这铜钵中的蛊毒,只要打开钵盖,即可飞出,不论诸位武功如何高强,也是无法逃避,除非诸位安坐于此,等待那大国师复生之后,下令他们收回蛊毒。”
赵小蝶回顾朱若兰一眼,挥手说道:“两位可以退下去了。”
两个手执火把的大汉应了一声,退出大厅。
赵小蝶目注那个铜钵,心中暗打主意道:如若我和杨梦寰同时出手,陡然施袭,各攻一个红衣僧侣,大约是不难一举把他们击毙,纵然无法击毙,亦可逼他们跃身避开,那是不难抢到这两个铜钵了。
只要那铜钵上盖子未开,那钵中蛊毒不会外溢,自然是不用防蛊毒沾染了。
朱若兰目光一掠赵小蝶,已从她神情中瞧出她心存冒险。当下低声说道:“小蝶,不要冒险。”
赵小蝶道:“姊姊,难道咱们就被这两钵蛊毒镇住不成?”
朱若兰道:“等到那智光大师复生也好,那时再看情形吧。”
由于天竺僧侣突然间想出了这等恶毒的法子,朱若兰不得不改变计划。
时光匆匆,转眼间七日限满,到了智光大师复生之日。
数日中,那看守铜钵的红衣和尚,每隔六个时辰,就换上一班,饮食之物,也由那天竺僧侣供应,初时,朱若兰还不敢服用,由送上食物的人,先行进食一些,他们才敢进食。
陶玉原想一试疗治朱若兰的伤势,但因守护铜钵的红衣和尚,伸手阻拦,朱若兰等不得不改变主意,那守钵的僧人,不解中土语言,也无法和他们说的明白。
这日,已到了第七日,朱若兰的内伤,果然也有激烈的恶化,但她内功深湛,虽然第五日伤势就已恶化,却自咬牙苦撑,不让伤势的恶化之情,形于神色之间,但到了第七日早上,再也无法忍耐,呻吟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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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玉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很难过么?”
朱若兰暗里咬牙,吸一口气,道:“还好。”
陶玉望着那两个铜钵,道:“如著这铜钵中不是金蚕蛊毒,吓了咱们数日不敢妄动,那也是武林中一个笑话了。”
朱若兰望了那铜钵一眼。心中暗暗忖道:这话倒是不错,这铜钵在我们面前,放了数日夜,但钵中是否存放的金蚕蛊毒,却是无法料断。
赵小蝶低声说道:“兰姊姊,今日就是那智光大师复生之日,姊姊可有打算么?”
朱若兰道:“什么打算?”
赵小蝶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如若那智光大师复生之后,食言变卦,不肯为姊姊疗伤,姊姊应该如何?”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照那智光大师的说法,如若他不能在今日之中疗好我的伤势,好像在今夜我就无法渡过。”
赵小蝶点点头道:“好像如此。”
朱若兰低声说道:“我已然感觉到伤势的变化,那天竺和尚可能不是说的谎言。”
赵小蝶道:“是不是和陶玉说的一样?”
朱若兰道:“有些相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澄因大师,这几日中盘坐调息,气定神闲,似乎是胸中早有成竹,万一我有了三长两短,你们暂时听他之命,我想他此次前来,必然有了严密的计划。说不定在这四周,都已布下了接应之人。”
赵小蝶黯然说道:“无论如何,咱们要委屈求全,要那智光疗治好姊姊的伤,天竺虽多异术,但真正的大敌还是陶玉,如无姊妹领导,只怕是再无人能够和他抗拒,老实说,小妹实无信心能和陶玉在江猢一争雄长。”
朱若兰附在赵小蝶耳边,说道:“如是情势有变,我非死不可,那你就先设法杀了陶玉。”
赵小蝶道:“十个陶玉,也抵不了一个姊姊,你要用点手段……”目光一掠杨梦寰,接道:“姊姊,你如死了之后,你知那杨梦寰,该有多么伤心。”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不要胡说。”
赵小蝶道:“小妹说的句句是真实之言,姊姊难道真的不信?”
朱若兰说道:“我要劝你,万一我有何不幸,你要好好和他们相处,想不到,你倒先行劝起我来了。”
赵小蝶道:“过去,我大自私,现在我想明白了。”
朱若兰道:“明白什么?”
赵小蝶道:“关于那杨梦寰,沈家姊姊说的不错,咱们几个姊妹在一起,如若大家能抛去私心,定然会生活的很快乐。”
朱若兰嗤的一笑,道:“这中间有一个很微妙的道理,关键在琳妹妹的身上……”
只听一阵乐声扬起,打断了朱若兰未完之言。
抬头一看,只见四个身着白衣,怀抱戒刀的天竺僧侣,当先步入厅中。
在四个僧侣之后,八个红衣和尚,抬着一张云床,走了进来。
那云榻上铺着一张白色的毯子,上面仰卧一人,身上又覆盖着一个红色的毛毡。
朱若兰虽然无法瞧到那卧在床上的人,但想来定然是那智光大师了。
紧随在那云榻之后的是智心大师,神色庄严,缓步而入。
朱若兰强自振起精神,手扶赵小蝶肩头而起。
只见四个身着白衣,怀抱戒刀的和尚,分守四个方位,八个身着红衣的和尚,缓缓把云榻放在厅中。
朱若兰附在赵小蝶耳际说道:“记着,杀了智光之后,立刻就搏杀陶玉。”
但闻智心大师口中叽哩咕喀说了几句,那两位看守铜钵的和尚,突然抱起铜钵,退出大厅。
智心大师举手一招,一个青衣文士缓缓而入。
那人留着二络长髯,满脸阴沉的笑容,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在下奉命和朱姑娘谈一点事。”
朱若兰伤势发作,强打精神而立,但势又不能不理那人,只好一提真气,说道:“谈什么?”
那青衣文士谈谈一笑道:“那智心大师说咱们中土人物,阴险奸诈,常常改容换装,使人难辨敌我,因此,他对咱们中土武林人,不得不存上几分戒心。”
朱若兰伤势发作正凶,说话之时,亦有着极痛苦的感觉,望了赵小蝶一眼,默然不语。
赵小蝶心中会意,缓缓说道:“他存上戒心,又能如何?”
青衣文士道:“此时此刻,最好不要大过强嘴。”
赵小蝶心中仍然想顶他几句,但却强自忍下,未说出口。
但闻青衣文士说道:“过往之事,不再追究,但此刻,却要希望你们多守信誉,如若惊扰到大国师的复生,诸位自然是都别想活了,而且,都将死的十分凄惨。”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希望那大国师也守信诺,清醒之后,先疗治我兰姊姊的伤势。”
青衣文士道:“这个自然。”
赵小蝶道:“你自言自语,不肯代我转告你那异域主子,你可作得主意?”
青衣文士被赵小蝶骂的脸上发热,停了一阵,才缓缓说道:“我们早已有备,姑娘等如若妄图有所作为,那是自我苦吃了。”
转脸和智心低言数语,退到一侧。
四个白衣执刀的和尚,突然走过来,并排而立,挡住了去路。
赵小蝶望了杨梦寰一眼,低声说道:“多多忍耐,不可莽撞。”
杨梦寰点点头,缓缓上前两步,护住朱若兰的一侧。
这时,天色已经快近午,智心大师缓缓揭开了智光大师身上掩盖的毛毡,又取下那脸上的黄绩。
赵小蝶凝冒望去,只见智光脸色一片苍白,不见一点血色。
但闻青衫文士说道:“诸位见识一下天竺绝世奇术。”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们把他抬来此地,谁知由何处而来,此刻是死是活,别人如何知道?”
那青衫文士道:“姑娘如何才肯相信他此刻确然已死?”
赵小蝶道:“我要去瞧瞧心脏是否还在跳动。”
那青衫文士道:“这个,在下也作不得主。”转身对那和尚低言数语。
智心大师点点头道:“让他验证一下便了。”说的一口汉语。
赵小蝶回顾了朱若兰一眼,缓步而出,直行到那木榻之旁。
这时,环守在智光大师身侧的和尚,群情激励,各自摇动手中兵刃,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赵小蝶艺胆高大,暗自吸一口气,缓缓伸出左手,按在仰卧云床智光大师的前胸之上。
只觉他前胸一片平静,果然不觉心脏跳动。
赵小蝶抬头望了朱若兰一眼,双目中是一片闪动的奇光。
要知赵小蝶此刻只要稍一加力,立时可把那智光心脉震断,那他就永无复生之望,但因这其间,牵连到朱若兰的生死,使她不敢擅自出手。
回首望去,只见智心大师脸上一片平静,似是对智光之死,毫无畏惧、哀伤。
赵小蝶缓缓收回按在智光大师前胸的手掌,说道:“果然气息已绝。”缓步退回原位,站在朱若兰的身侧。
朱若兰低声说道:“幸好你忍了下去。”
赵小蝶道:“我想到了姊姊的生死,不敢贸然出手。”
朱若兰道:“还有那智心大师,他对智光之死,不但毫无悲伤,而且似暗存喜悦,你未暗发内力震断智光的心脉,那智心倒有着失望之感。”
赵小蝶道:“难道那天竺国的僧侣们,也和我们中原武林人物一般,勾心斗角?”
朱若兰道:“权势名利所在,师兄弟的情义,显然是淡薄多了。”
陶玉突然缓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智光复生之后,大局将立时有变,朱姑娘大伤在身,难以有迎敌之能,姑娘一人之力,只怕是无能应付。”
朱若兰低声说道:“小蝶,如你有解毒之药,那就给他一粒吧。”
赵小蝶沉吟了一阵,缓缓从怀中摸出玉瓶,悄然倒出一粒丹丸,交到朱若兰的手中,道:“姊姊给他吧。”
朱若兰接过丹丸,低声说道:“陶玉,你引狼入室,才闹出今日之局,对中原武林,你要负多大责任……”缓缓把手上的药丸,递了过去。
陶玉道:“在下知道了。”接过丹丸,吞入腹中,闭目调息。
赵小蝶望了闭目调息而立的陶玉一眼,道:“姊姊,一个智光大师已够咱们对仗,为什么你还要加个陶玉?”
朱若兰道:“智光醒来,姊姊将落在天竺僧侣之手,救我之人,只有陶玉。”
陶玉本正闭目而坐,闻言突然启动,傲然一笑。
显然,朱若兰这几句话,使他生出了莫大的慰藉之感。
赵小蝶目光一转,只见杨梦寰神色异常,肃然而立,一望之下,就知他心中有着不悦之感,但他为人老成,心中虽有不悦,却是不愿多言。
只听挡的一声锣响,传入耳际,紧接着那青衫文士的声音,道:“大国师复生在即,诸位准备迎驾了。”
赵小蝶看天竺群僧,一个个神色紧张,四个白衣执刀的僧侣,更是蓄势戒备,对自己监视甚严。
朱若兰低声说道:“大约那智光大师在复生之时,最为脆弱,难以当受一击,故而,此刻戒备的最为森严。”
赵小蝶搬转话题,附在朱若兰耳际说道:“兰姊姊,我告诉你一件轻松的事。”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关于杨梦寰。”
朱若兰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他怎么了?”
赵小蝶道:“吃醋啦,你称赞陶玉,他听在耳中,心中很不高兴。”
朱若兰道:“不许胡说,此刻咱们的处境,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说笑。”
赵小蝶道:“我是由衷之言,如若他心中没有姊姊,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只听大厅外,一人喝道:“天近正午。”
那青衫文士突然举手一抬,道:“朱姑娘,请到前面来吧!”
四个自衣执刀的和尚,突然分向两侧避开,让出一条路来。
朱若兰缓步而出,行到那棺木面前,说道:“什么事?”
那青衫文士道:“姑娘和敝国师订下的赌约,自然要请姑娘看个仔细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我不过一句戏言,这番僧竟然如此认真。
这时,大厅中所有的人,大都屏息而立,望着那仰卧在木榻上的大国师。
朱若兰希望能从这大国师复生的过程之中,瞧出一些天竺武功的内情,强忍着伤势发作之苦,全神贯注。
只见智光那垂在榻下的手臂,缓缓伸动了一下,突然间,挺身坐起。
朱若兰一皱眉头,暗道:怎么醒的如此快速。
心念转动之间,耳际间突然响起了悠扬的歌声,四周群僧,齐齐跪了下去。
朱若兰回头望去,连那智心大师竟然也跪了下去,心中暗道:这智光能得属下从人如此崇拜,实非易与人物。
但觉胸腹间突然泛起一阵剧烈无比痛苦,出了一身大汗,人也站立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只听一声深长的叹息之声,传了过来,道:“姑娘的内功精深,竟然还支撑得住。”
紧接着伸过来一双粗壮的手臂,抓住了朱若兰的皓腕。
朱若兰举手拭了脸上汗水,凝目望去,只见那抓住自己右腕的,正是刚刚醒来的智光大师,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握着右腕,心中又羞又怒,用力一收右臂,希望夺回右腕,那知不但未能夺回、反因强行内力,疼痛加重,几乎晕倒了过去、这当儿,突然两声断喝同时响起,道:“放开手!”
朱若兰定神望去,只见杨梦寰大步直行过来,金环二郎陶玉,紧随在杨梦寰的身后。
将近朱若兰时,陶玉突然快行两步,抢在杨梦寰的前面,冷冷说道:“不要污染了朱姑娘的皓腕,快些给我放开。”
智光大师缓缓回过脸来,望了陶玉一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是陶玉?”
陶玉道:“不错,快放开朱姑娘。”
智光大师道:“她伤势很重,除了本座之外,天下无人能够医得……”
这是,杨梦寰已然运集了功力,准备出手,但听得那智光大师一番话后,又忍下未动。
赵小蝶生恐陶玉出手,害了朱若兰的性命,暗施传音之术说道:“陶玉,不可出手,咱们忍辱负重,就是要等这一会工夫。”
陶玉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姑娘说的是。”缓步退到杨梦寰的身后。
智光大师望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在此地无法疗治朱姑娘的伤势。”
赵小蝶越众而出道:“那要到那里疗治?”
智光大师道:“必得找一处无人打扰的幽静之地才行。”
这时,朱若兰全身衣服尽为汗水湿透,人也进入了晕迷,痛苦之情,流露于神色之间。
赵小蝶回顾杨梦衰一眼,道:“杨兄之意喝?”
杨梦寰道:“救活兰姊姊的性命要紧。~
赵小蝶点点头,道:“好!咱们找一处幽静地方,”
赵小蝶等正待举步相随,瞥见人影闪动,四个执刀的白衣憎侣,一排横立,拦住赵小蝶等的去路。
只见智光大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叽哩咕咯说了数言。
拦路僧侣,立时退避=侧。
智光月光转动,望了智心一眼,微一颔首,抱起朱若兰大步行去。
赵小蝶。杨梦寰、陶玉、澄因大师,鱼贯相随在智光身后而行)
大约那智光大师已有交代,这次天竺僧侣,未再拦阻。
智光抱着朱若兰出了大厅,转入了一个小院落中,回身挡在门口,生硬的说道:“诸位,只能进来一人。”
陶玉接道)“为什么?咱们都要进去。…
智光摇摇头,道:“不行,一则疗伤之时,朱姑娘受不得一点惊拢,再者诸位^gr手杂,如若借我替朱姑娘疗伤的机会,出手暗算于我,岂不是叫本座防不胜防了么?”
赵小蝶心中暗道: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当下说道…。‘我们之中,是大师指定一人呢?还是我们任选一人?”
智光大师笑道:“最好是你了/
赵小蝶道:“好!我跟你去……”回顾了杨梦寰和陶玉一眼,道:“他们两位呢?”
智光道:“就在此地等候。”
陶王冷哼一声,道:“要区区等在这里等你么?”
赵小蝶接道:“此刻是一个风雨同舟之局,两位还望委屈一些。”
杨梦寰道:“姑娘放心,如有什么事故,还望招呼我等一声。”
智光大师回身而行,抱着朱若兰直入跨院之中。
赵小蝶紧随智光身后而入。
杨梦寰和陶玉站在跨院门口之处,眼看着两人行入跨院之中,杨梦寰还能保持沉静,陶玉却是大为气愤,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咱们当真的守在这里么?”
杨梦寰道:“为了朱姑娘的安危,咱们受点委屈又有何妨?”
陶玉道:“兄弟难有这份耐性。”
杨梦寰道:“如以陶兄之意呢?”
陶玉道:“在下准备硬闯进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人说得出,就能作到,如若当真的闯了进去,掠扰兰姊姊的疗伤,那又如何是好?无论如何,必得阻止于他才行。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闯进去并非难事,只是此刻不行。”
陶玉道:“兄弟说的就是此刻。”
举步直向跨院中行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看来只有强行阻拦于他了,陡然一提真气,快速绝伦的一个侧转,挡在陶玉的前面,道:“陶兄不可造次。”
陶玉道:“你害怕那智光和尚,在下可不怕他,闪开去路。”
呼的一掌,拍向杨梦寰的前胸。
形势迫逼,杨梦寰只好硬接一掌。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陶玉被震的向后疾退两步。
原来,他身受毒伤,时日过久,虽然服了解药,但一时之间,功力还难复元。
陶玉被杨梦寰一掌震退,突然停下手来缓缓说道:“如其咱们在此坐待那智光为朱姑娘疗治伤势,倒不如闯入跨院强迫他疗治朱姑娘的伤势。”
杨梦寰冷然一笑,道:“陶兄见风转舵的本领,兄弟十分佩服,不过,陶兄诸般诡计,已然无法在兄弟面前施展,如若陶兄功力尽复,适才一掌,强过在下,那就不用施这缓兵之计了。”
陶玉心中暗道:此人对我,已然不存君于之心,再有机会,必得杀他……。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此刻咱们生死与共,命运相同,兄弟就算和杨兄誓不两立,那也要等到身脱此危之后,再和杨兄见个高下不迟。”
杨梦寰道:“此刻陶兄还未尽复神功,兄弟之言是不听也得听了。”
陶玉道:“杨兄有何吩咐?”
杨梦寰道:“站这里别生妄念,亦不许闯入跨院中去,除非你已然感觉到神功尽复,胜得我杨某了。”
陶玉突然格格一笑,道:“这么看来,我陶玉今后再也无法在杨兄面前施展诡计了。”
只见赵小蝶站在跨院中一间精致的小室之外,不停的徘徊走动,显然,她亦被那智光大师拒于小室之外。
突然间,杨梦寰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之感,心中暗暗忖道:智光大师和兰姊姊一人,相处小室,万一有什么事故,如何是好?……
忖思之间,突见赵小蝶大步冲入室中。
陶玉冷笑一声,谊:“遇君子讲道理,逢小人动干戈,天竺番憎不讲信义,杨兄守在室外,未免是太过相信人了。”
杨梦寰道:“如有需要哈们之处,那赵姑娘自会招呼咱们。”
说话之间,突见赵小蝶站在小室门口,举手相招。
杨梦寰道:“赵姑娘在叫咱们了。”举步直向前行去。
陶玉紧随杨梦寰身后,奔入跨院小室门口。
抬头看去,只见朱若兰仰卧在一张木榻之上,智光站在榻后,面对门口,右手按在朱若兰前胸之上。
陶玉冷哼一声,道:“怎么样?我知道这天竺和尚不可靠,两位偏偏不信,现在信了吧?”
赵小蝶身子一侧,冲入室中,冷冷喝道:“你这是何用心?”
智光微微一笑道:“贫僧请三位到此,旨在和三位商量一事。”
赵小蝶道:“你答应复生之后,就疗治兰姊姊的伤势,此刻可以履行约言。”
智光道:“三位只管放心,此刻朱姑娘的伤势已然无碍,不过,贫憎下手时,用力太重,虽得疗救,只怕她短期之内,也是难得复元,但贫僧却得天竺飞函相催,委贫僧早回天竺,朱姑娘势难独自留在中原了。”
赵小蝶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要把兰姊姊带回天竺么?”
智光道:“不错,朱姑娘如若不得适当养息,使伤势全部复元,一月之后,伤势仍将发作,为了朱姑娘的安危,贫憎不得不带她同往天竺了。”
赵小蝶望望仰卧在木榻上的朱若兰,又回顾瞧瞧陶玉和杨梦寰,显然,她无法决断的处理此事了。
杨梦寰行前一步,缓缓说道:“人无信不立,大师承诺过你复生之后;疗治好朱姑娘的伤势,我等因大师一言,恪守信约、未乘势施袭,如今大师自食诺言,要把朱姑娘带回天竺,难道就没有羞愧之感么?”
智光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贫憎原本无此存心,但你们汉人的奸诈,恶毒,我们天竺难以及得,贫僧如若再留中土,只怕随来之人,要伤亡殆尽了?”
陶玉冷冷说道:“阁下此时想走,难道就能够平安的走了么?”
智光大师道:“此刻,有这朱若兰在我手下留作人质,自然是不用怕了。”
陶玉流目四顾一眼,道:“朱姑娘在中原武林道上,甚得人望,你如要带她西行天竺,整个的中原武林,都将和你为敌了。”
智光大师哈哈一笑,道:“三位都是中原道上第一流领袖人物,只要三位不和贫僧作对,还有谁敢和贫僧为敌。”
赵小蝶道:“留下兰姊姊,你们可以平安撤离此地。”
智光脸色一沉,道:“我知道三位不肯,所以才邀三位到此谈判……”
陶玉道:“谈判什么?”
智光大师道:“关于朱姑娘,贫僧以及三位之间的事。”
赵小蝶道:“你想以朱姑娘的生死,迫使我们就范,那就不用谈了。”
智光大师道:“这倒不是,贫僧借重朱姑娘的,是不让几位施展狡计……”
陶玉接道:“那是说,大师想我们凭借真功实力,一分高低了。”
智光大师道:“若非如此,只怕诸位心中要大骂贫僧了。”
陶玉目光转动,望了赵小蝶和杨梦寰一眼,道:“大师准备如何和我等交手?”
智光道:“贫僧提出两个办法,任由三位选择一个。”
陶玉暗道:好大的口气,口中却说道:“好!大师请说吧!”
智光大师道:“最公平的办法是,三位之中请推举一位出来,代表三位,由他和贫僧动手、如若那人胜了贫僧,贫僧就听候诸位发落了。”
陶玉上皱眉头道:“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智光神情严肃道:“还有一个办法,听起来似是对各位有利的很,其实,却未必如此了。”
赵小蝶、杨梦寰,都知陶玉的为人,由他出面答话,决然是不会吃亏,而且两人也可有一个思索的机会。
但闻陶玉说道:“有这等事,咱们要请教大师了。”
智光大师目光转动,缓缓由三人脸上扫过,道:“三位可是中原武林第一流高手么?”
陶玉道:“中原武林第一流高手,大概是不会错的。”
智光道:“那就由三位轮流出手,用车轮战法和贫憎交手。”
陶玉心中暗道:这和尚如此大的口气,当真是可恶得很。转念又想他能够童伤朱若兰,自然有非常的本领,他既然提出了自甘吃亏的办法,为什么我们不乐得沾些光呢。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这办法对我等有利,那是不错了,但我却听不出一点有害之处。”
智光大师冷冷说道:“贫僧带有一种天竺奇药,人如服用之后,就忘去了过去未来,贫憎手下用了很多,你们中原人,大都服过此药。”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说怎么有很多中土人物,为他们效力呢?
陶玉道:“以后呢?”
智光目光逼住陶玉脸上,道:“三人之中,推举出一位先和贫僧动手,如若那人败在贫僧手下,就服下那些药物,永驻天竺,为贫僧所用。”
陶玉道:“如若我等胜了呢?”
智光大师道:“你们没有取胜的机会,你自信武功比起朱姑娘如何?”
陶玉缓缓说道:“朱若兰为你所伤,那是她没有准备,今番咱们交手,自然是有些不同了。”
余声微微一顿,又道:“如是大师败了呢?”
智光大师道:“贫僧放下朱若兰,率领属下,转回天竺,永不再犯中原。”
陶玉道:“大师是否相信,我们败了之后,一定会服下那药物?”
智光道:“但贫僧有所安排,使三位非服下那药物不可。”
陶玉道:“大师既不相信我等,我等又如何相信大师呢?”
智光道:“苦的是诸位此刻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陶玉脸色一变道:“大师自信能够胜得我们,才定下这个办法了。”
智光道:“不错。”
陶玉道:“如若我三人一拥而上,联手围攻,大师是否亦有胜我们的信心呢?”
智光大师先是一呆,继而笑了一笑,道:“这个么?此时此地,三位还不敢如此。”
陶玉道:“为什么?”
智光望望仰卧在木榻上的朱若兰,道:“这位朱姑娘的生死,还掌握在我手中,因此,贫憎相信三位不敢甘冒险牺牲这位朱姑娘的危险。”
陶玉突然纵声大笑,良久不绝。
智光大师怒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大师如若确知以那朱若兰的生死,能够迫使我等就范,为何又加上动手比武一场,何不干脆以那朱若兰的生死,迫使我等服下大师的药物?”
智光大师道:“我要你们心服口服,明知那药物有毒,但却又不能不服下。”
陶玉回顾了赵小蝶和杨梦寰一眼,道:“看来,今日之局,非得一战不可,事关朱姑娘和咱们三人的共同命运,在下也不便擅自作主,两位有何高见呢?”
赵小蝶道:“你相信他能胜过咱们三人么?”
陶玉道:“有些不信。但他自行提了出来,自然是早已胸有成竹,手握胜券,是以也不可轻视。”
赵小蝶施展传音之术,道:“眼下第一要事,是如何救出兰姊姊,你一向诡计多端,难道此刻没有了主意么?”
陶玉道:“朱姑娘的生死控制他手,在下不敢冒险。”
智光大师淡淡一笑,道:“三位商量一下也好,贫僧耐心等待就是。”
赵小蝶不理智光的讥笑,接道:“那是说,咱们非得照他之意出手不可了?”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之意,只有暂时如此,咱们三人中选出一个和他动手……”改用传音之术,接道:“余下两人,俟机出手,抢回朱姑娘。”
赵小蝶道:“如若以你之见,咱们三人,那一个武功最强,应该和智光动手?”
陶玉淡淡一笑道:“如论武功之强,在下似是略胜一筹。不过,此刻在下的毒伤还未完全复元,应是姑娘最强了。”
赵小蝶一沉吟,道:“好!我向智光挑战……”
缓行两步,目注智光,道:“我先领教天竺奇学。”
智光目光一惊陶玉和杨梦寰道:“两位男子,不肯出手,却要姑娘先打头阵。”
赵小蝶道:“这是我们的事,姑娘不用你管了。”
双目盯注在智光的手掌之上,眨也不眨一下。
只见智光按在朱若兰前胸之上的右掌不动,左手却探入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放在木榻之上,说道:“这瓶中就是三位要服用的药物了。”
赵小蝶望了那玉瓶一眼。缓缓说道:“大师夸下海口,要车轮战我们三人,现在可以出手了。”
智光大师抬起头来,瞧了赵小蝶一眼,缓缓说道:“你先出手么?”
赵小蝶道:“不错你再多问几遍,也是一样。”
智光大师道:“那就要他们退出室外吧!”
陶玉冷笑一声,道:“大师很多虑。”
智光大师道:“和你们汉人打交道,贫僧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陶玉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退出室外吧!”
智光双目神凝,直待两人退出室门,才缓缓把按在朱若兰前胸上的手掌移开,双肩一耸,陡然间离地而起,越过木榻,双掌合十,放在胸前,道:“姑娘请出手吧!”
赵小蜘心中暗道:这和尚约了我们三人来此,要独战我们三人,自己却没有带一个帮手,狂妄的有些愚昧了,但他说话、处事条理分明,又不像愚蠢之人。
心中念转,右掌已然递出,迎胸一掌,拍了过去。
智光大师合在胸前的双掌,陡一转,迎向了赵小蝶的掌势。
赵小蝶心中暗道:原来他是这样拒敌,我分由两面攻他,看他如何拒挡。一挫腕,收回右掌,然后双掌一分,分由左右两侧攻了过去。
那知智光大师,双掌仍然合着未动,双臂一分,双肘分迎向赵小蝶腕穴之上。
赵小蝶暗自怒道:好狂的打法。掌势中易,分向智光双肘间击了过去。
智光大师双掌突然一沉,竟把赵小蝶的掌势一齐避开。
赵小蝶的攻势转快,片刻之间,连攻了十几招。
那智光大师一直是双掌合一,或封或避,让开了赵小蝶十几招的攻势。
但闻智光大师冷冷喝道:“姑娘小心,贫僧要反击了。”
赵小蝶连攻了十几招,全都被他避开,已知遇上劲敌,听得他要展开反击,立时全神戒备。
只听智光大师冷冷喝道:“站住,”
赵小蝶回目望去,只见陶玉正自转身而去,听得智光喝叫之言,只好停下脚步。
智光大师冷笑一声说道:“有一件事贫僧忘记说了,就是那朱若兰朱姑娘,此刻谁也不能碰她一下的。”
赵小蝶道:“为什么?”
智光大师道:“我疗治好她伤势,就卸了她几处关节,如是你们动了她,骨骼离位,那就有她的苦头吃了,一个不好,或将落下个残废之身。”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这臭和尚,好狠的心啊!”
智光大师微微一笑,道:“如若那朱姑娘能够对贫僧稍示温存,你们中原武林即将改换一番形势。”
忽听陶玉纵声而笑道:“可惜呀!可惜。”
赵小蝶道:“可惜什么?”
陶玉道:“姑娘如若能在我和他说话当儿,陡然出手,此刻,咱们已经控制全局,大获全胜了。”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若我在那智光大师精神分散之际,施用天罡指,全力攻他,也许真能得手。
陶玉高声说道:“姑娘多留心一些就行,江湖上人人称我陶玉诡计多端,岂能是让人白叫的么?”
智光大师冷笑道:“可惜是贫僧早已有备了。”
赵小蝶突然娇叱一声,反臂拍出一掌。
这一击,乃回龙三式中的一招,虚中藏实,变化万端。
智光大师似是知道厉害,陡然向后退开三尺。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不逼他硬拼一招,永远无法测出他的内功深浅。
心念一动,发出内力,一股强猛的暗劲,直逼过去。
赵小蝶自幼熟读“归元秘笈”,不但内功精深,且因任、督二脉已通,虽是女流之辈,但内力绵绵不绝,强大异常,潜力有如排山倒海般撞击过去。
智光未曾想到赵小蝶有着过人的内力,随手推出一掌,心想她一个女孩子,纵有惊人的成就,也不过是在招术变化上使人难测,内力方面因受先天体质所限,决难有什么高深成就,是以这一掌推出的漫不经心。
那知一和赵小蝶掌力相触,立时警觉到情势不对,但已失去了先机,只好一提真气纵身而起,避到木榻之后。
赵小蝶生恐掌力伤到了朱若兰,立时收起掌力。
智光大师冷笑一声、道:“姑娘好深厚的功力。”立时一扬右手,反击一掌。
他已吃过苦头,这一掌用出了八成功力,力道强猛,有如洪流急瀑,汹涌而至。
赵小蝶心中暗道:我如能和他互拼内力:相持不下,杨梦寰和陶玉,岂不是可以借此救了兰姊姊么?”
心中念转,双手已然推出。
两股强猛绝伦的暗劲,一接之下,狂风突起,吹起了地上尘土。
智光已和赵小蝶推出内力的触接,立时觉出她掌力的强猛,朱若兰亦是难及,遂避重就轻,左拿在右掌背上,重重一拍,右掌上力道陡增,反击过去,人却借势跃开。
赵小蝶感觉到一股暗劲,突然反击过来,而且来势甚猛,心中亦是晴暗吃惊,付道:这天竺和尚的确是不可轻敌。
正待加力反击,突然那拒抗之力,忽然消失。
赵小蝶急急收住内力,凝目望去,只见他绕过木榻,缓步行来,当下冷冷说道:“咱们这一战分出胜败没有?”
智光大师道:“没有。”
赵小蝶道:“你处处逃避,不肯和我硬拼内力,自然难分出胜败了。”
智光大师道:“贫僧已然领教过姑娘的拳掌、小心贫僧要反击了。”
说话之间,陡然一个长身,直向赵小蝶怀中欺来,左掌近胸拍来,右手一探,数缕指风,疾向赵小蝶小腹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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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蝶左手食中二指一并,封住智光左掌,右手施展擒拿法,反向智光抓去。
右手刚刚伸出,突觉小腹之上一凉,已为智光指风击中。
原来智光击出的指风,乃一种极为阴毒的武功,未击中人前,听不出一点声息。
赵小蝶被击中之后,已然觉出不对,想到朱若兰的才智,胜己十倍,武功亦不在自己之下,只因伤在这智光大师手中、才无可奈何的听他摆布,他这伤人恶毒指风,不见一点预兆,实叫人难防的很,自己既已受伤,不能让杨梦寰和陶玉也为他阴毒的指风所伤。
心念一转,强提真气,疾向后退出了三步,人已到室门口处。
那智光大师也不迫赶,站在木榻之前,微笑不语,杨梦一寰已瞧出情势不对,低声说道:“姑娘可是受了伤么?”
赵小蝶道:“他武功平常的很,功力也不惊人,但却有几种阴毒的险恶的武功,厉害的很,而且出击之时,无声无息,使人防不胜防。”
陶玉道:“姑娘伤在何处?”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小腹之间,”
陶玉道:“有何感觉?”
赵小蝶道:“小腹处感到冰冷,全身乏力,似已无再战之能。”
陶玉口中在和赵小蝶说话,但双目一直望着那智光大师,此刻,却突然转过脸来、说道:“这么严重?”
赵小蝶道:“我一直运气把伤势逼在一处,不敢放开,是以,此刻还可以行动自如。但已感觉出那是一种很恶毒的奇伤。”
杨梦寰道:“姑娘还有行动之力,快些走吧,在下去会他一阵。”
缓缓向室中行去。
智光大师道:“你想怎么样?”
杨梦寰知他掌指功夫,恶毒无比,不再和他比试拳脚,右手一探,摸出了一把匕首,缓缓说道:“大师,咱们比比兵刃如何?”
原来,杨梦寰和陶玉的兵刃,已为天竺和尚取去。
智光摇摇头道:“你们不守信用,咱们也不用比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大师暗算伤人,咱们败的不服,大师也胜的不荣,何况,到目前为止,那赵姑娘伤不见血,还有着再战之能……”
智光大师接道,“如是有再战之能,何不叫她出手再战。”
杨梦寰道:“大师夸下海口,要车轮战胜我们三人,不论我们如何调配,都不能算错了。”
智光大师神色严肃,冷冷说道:“你们这等不守承诺,贫僧也不用守什么信诺之言了。”
陶玉冷冷说道:“杨兄快出手吧!小心他暗施算计。”
杨梦寰匕首一挥,陡然刺了过去,左掌一扬,拍出一击。
他心知自己机智难及朱若兰,武功不如赵小蝶,这一番恶战,胜算不大,心中预想了一个打法,小心防守,但如有抢攻之机,就不惜生死的全力抢攻,宁可两败俱伤。
他有这等算计,打来谨慎中含有凌厉。
智光大师伤了赵小蝶和朱若兰一等一的高手,但和杨梦寰打起来,却是倍感吃力,他处处小心,一直不给他施下毒手的机会。
第三十九回 阴毒武功
转眼之回,两人缠斗了二十余合。
智光不但未伤得杨梦寰,反被杨梦寰几招急迫,划破他身上僧袍。
陶玉凝神观战,心中暗道:这和尚大概只练了几种武功,只要能防他,那就不难对付,我如能伤得此人,不但可在赵小蝶面前扬眉吐气,亦可救得朱姑娘脱险,这和尚苦心设计的一番,我陶玉岂不是唾手可得了么?
心念一转,回望着赵小蝶说道:“姑娘,在下去换那杨大侠下来如何?”
赵小蝶道:“为什么,他不是打的很好么?”
陶玉道:“咱们要快速求胜。”举步向室中行去。
赵小蝶也不知陶玉想出了何等求胜之法,是以也不便追问阻拦于他。
陶玉步入了室中之后,沉声说道:“住手。”
杨梦寰应声停手,退后两步,道:“陶兄有何高见?”
陶玉道:“兄弟想接替杨兄。”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自动要替我出手,也许已经想出的胜敌之法,只好让他一阵了。
心中念转,缓缓应道:“好,陶兄既已是智珠在握,兄弟只好奉让了。”
缓步退到一侧。
陶玉缓步行近智光,单手一挥,道,“在下领教几招。”
智光大师道:“如是两位一齐上,岂不更为省事一些。”
陶玉冷冷说道:“大师如是对在下有些畏惧,那就再换别人上来好了。”
智光大师陡然欺身而上,呼的劈出一掌道:“不用夸口了。”
陶玉心中早已想好了动手的打法,一吸气,退后两步,避开一击,却绕向智光左侧,不肯还手。
智光身子一转,又是一拳击来。
陶玉纵身让开,避开一击,仍是不肯还手。
赵小蝶举步行到杨梦寰的身侧,低声说道:“陶玉想激怒于他。”
杨梦寰点点头道:“不错,希望他胸有成竹,一击成功……”语声微顿,接道:“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赵小蝶道:“我一直提聚真气保住伤势不使扩展,虽然外面看来无事,但已无法再动手了。”
杨梦寰道:“姑娘还要多撑一些时间,只要你能使伤势不发作,就可不用认输了。”
赵小蝶道:“我适才默思眼下形势,愈想愈觉不对,除非咱们能够在最快的时间中,击败那智光大师。”
杨梦寰接道:“姑娘可瞧出有什么不对么?”
赵小蝶道:“我感觉到,咱们正跌入别人预布的陷饼之中。”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忧虑不错,如是情形不对,在下也只好暗中出手,先伤了那智光大师再说。”
赵小蝶道:“只怕不易,这和尚的武功,实有些高深莫测。”
只听蓬蓬两声,传了过来,陶玉和智光大师竟然硬拼两掌。
赵小蝶心中暗道:那智光大师的真实内力,并无惊人之处,陶玉如果是以全力出手,或可把他震伤掌下,立时对杨梦寰道:“杨兄,听我招呼,全力出手,攻向智光大师。”
杨梦寰道:“好,在下蓄势待命。”
赵小蝶抬头看去,只见陶王、智光各自退后两步,相对而立。
赵小蝶目光迅快的扫掠过那智光大师,只见他神色镇静,丝毫不见有异样情形,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智光接我一击后,立时就显出异常神色,怎的和陶玉连拼两掌、仍然不见有受伤模样,难道那陶玉内力无法伤得了他么?
杨梦寰提聚了真气,准备出手,但始终不闻赵小蝶的喝令之声,心中大奇,低声说道:
“赵姑娘,此刻不能出手么?”
赵小蝶道:“不行,他全然无伤,你如何能够伤得了他。”
杨梦寰抬头望去,果见那智光大师,气定神闭,倒是陶玉的神色,有些不对,不禁心头骇然。
但闻智光大师冷冷说道:“陶玉,你已受了很重的伤,此刻已无再战之能。”
陶玉回顾了赵小蝶和杨梦寰一眼,苦笑一下,道:“我受了这和尚的暗算。”
赵小蝶双目圆睁,道:“受了他的暗算?”
陶玉道:“不错。”
赵小蝶道:“他如何伤了你?”
陶玉道:“这正是我要问他的话了……”
目光转注智光大师的脸上,接道:“在下亦感觉到没有再战之能,但使在下不解的是,大师用什么武功伤了我?”
智光大师淡淡一笑,道:“我们称它为‘多罗神功’,详细内情恕不奉告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赵小蝶和陶玉都已经受了内伤,还能一战的只余我杨梦寰一个人了,倒要问问陶玉是如何受伤的,我不能重蹈覆辙。
正待询问陶玉,那陶玉已先行说道:“杨兄不能和他手掌相接,这和尚招术武功,看似平淡,实则各蓄玄妙……”
杨梦寰接道:“陶兄如何伤在他的手下。”
陶玉道:“我和他手掌相触之后,就为一种奇异暗劲所伤。”
杨梦寰道:“感受如何?”
陶玉道:“似有一股阴寒之气,由毛孔之中透入肌肤,伤了经脉。”
杨梦寰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武功,如此恶毒。
陶玉胸有成竹的喝退杨梦寰,自己接手出战,想不到,竟然落得身负重伤,心知三人之中,杨梦寰武功是最次的一个,自然是难有取胜之望了,一面缓步退下,一面挥手说道:
“杨兄,去尽尽人事吧!”
言下之意,那无疑是说,我和赵姑娘都受了伤,你杨梦寰自然不是敌手了。
杨梦寰振起精神,缓缓说道:“陶兄,还望多多保重,只要伤势能不发作,咱们就不算输了。”
陶玉道:“只要杨兄能够胜人,就算在下和赵姑娘输了,也不要紧。”
杨梦寰道:“事已至此,在下就算明知非敌也得一战了。”
陶玉望了智光一眼,仰天一声长叹,道:“想不到我陶玉竟然伤在一个番僧之手。”
智光大师冷冷说道:“两位也许凭仗深厚的内功,不让伤势发作,但那是饮鸩止渴,一旦伤势发作,那将增强数倍……”
重重咳了一声,接道:“如若两位肯听贫僧劝告,那就别再压制伤势,让它发作出来,对两位日后疗治方面,将是大有衽裨,贫僧言出衷诚,信不信由两位了。”
这时,杨梦寰已然提聚真气,准备出手,缓步越过陶玉,直逼智光身前。
他见陶王一和智光掌势相接,就身受重伤,对此,心中有了很大的警惕之心。是以,右手之中,仍然握着一把匕首。
智光大师神情镇静,望了杨梦寰一眼,冷冷说道:“阁下这等不畏伤亡的勇气,实叫贫僧敬佩的很。”
杨梦寰道:“大师小心了。”右手匕首一挥,点了过去。
智光闪身避开,双掌分由左右合击,从两侧攻来。
杨梦寰本可左手点他腕脉,右手的匕首横削拦截,迫他收回右掌,但他眼看陶玉和他一接掌势之后,立时受伤,决意不贪心求功,一吸真气,退后三尺、匕首挥动,闪起一片寒芒,分袭智光双手腕脉。
智光虽然有非常的武功,倒也不敢和匕首相触,收掌向后退去。
杨梦寰乘势追袭,右手伸缩,匕首闪起一片寒芒,分袭智光前胸三大要穴。
陶玉心中虽然视那杨梦寰有如眼中之钉,但此时也盼望他能获胜,强自运气,暗施传音之术说道:“杨兄,你如出其不意,把匕首当作暗器,突然间脱手飞出,伤他要害,紧接着以‘迎风击浪’的掌力,全力攻出,或可有取胜之望。”
杨梦寰的内功,比起赵小蝶等虽然差上一筹,但他处处谨慎小心,丝毫不肯大意,门户严谨,又处处避开和智光掌指相触,缠战甚久,仍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智光大师,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竟然也不施辣手,和那杨梦寰斗了数十个照面,仍然未分出胜负。
杨梦寰虽听得陶玉传言相告,但他不敢冒险,他心中明白,那掷出匕首之举,乃是孤注一掷的打法,万一一击不成,只有和他空手相搏,赵小蝶和陶玉都是伤在空手搏斗之中。
激斗之中,智光大师疾攻两掌,倒退数尺,冷冷喝道:“住手!”
杨梦寰收住匕首,道:“什么事?”
智光大师道:“此刻,你们已陷入了包围之中,眼下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了。”
杨梦寰回头望去,果见窗外人影闪动,这跨院之中,已集聚甚多天竺僧侣。
陶玉冷冷说道:“那两条路?”
智光道:“一条是死亡,一条是随贫僧同往天竺一行。”
陶玉目光投注到木榻上的朱若兰,缓缓说道:“大师带在下等同往天竺,不知是何用心。”
智光哈哈一笑,道:“中土文物鼎盛,风和日暖,景物美雅,使人留恋忘返,但贫憎此来中上,所带人手不多,还不足和中土武林人物为敌。……”
陶玉冷然说道:“这和在下有何关连?”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陶玉不但阴沉险恶,而且还十分怕死,听他这番言中之意,似是要出卖我和兰姊姊了。
赵小蝶江湖历练大增,心中虽有所感,但却隐忍不发。
但闻智光接道:“贫憎身为天竺国师,在天竺国中,富贵已列极品,属下养有甚多中上人物,朝朝暮暮,听他们谈论中土之事,但百闻不如一见,此番中土之行所见,尤胜闻名甚多,因此,贫僧已动了重入中上之心,两位乃中上武林道中顶尖的人物,如是被囚于天竺国中,对贫僧征服中土武林之举,必然大有助益。”
陶玉冷笑一声,道:“中上武林道中,人才济济,和尚的狂想,只怕是永难实现。”
智光道:“贫僧看诸位也未见有何高明之处。”
陶玉不再多言,缓缓退到一侧。
杨梦寰回顾了赵小蝶一眼,心中暗道:此刻陶玉和赵小蝶都已身受重伤,大局如何?系于我一人之身,纵然此战胜算极徽,那也不能不尽人事了。
正待出手,突闻陶玉轻轻说道:“杨兄,不用打了。”
杨梦寰道:“为什么?”
陶主道:“智光阴谋早定,诱咱们来此,用意不过再试试咱们武功而已,其实胜负之分,已不重要,杨兄纵然胜得了他,他亦不会践行承诺之言。”
智光冷然一哂,道:“贫憎如若再不救醒朱姑娘,只怕她永远难再醒了,……”抱起朱若兰,向外行去。
行到门口之处,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三位好好想想,贫僧在天黑之前,再来问问三位心意。”言罢,口头而去。
智光去后,室中只有杨梦寰、赵小蝶,和陶玉三人。
赵小蝶目注陶玉,冷笑一声,道:“你想害兰姊姊,却不料把自己也陪了进去,是么?”
陶玉缓缓说道:“姑娘此刻抱怨在下又有何用?”
赵小蝶道:“说几句气愤之言,那总是应该的吧!”
陶王道:“此刻此情,不是气愤之时,要紧的是如何逃脱此难。”
赵小蝶道:“那要请教高见了。”
陶玉瞧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咱们三人之中,只有杨梦寰未曾受伤。”
赵小蝶道:“你可是心有未甘。”
陶玉道:“就目下情势算计,咱们逃脱的机会不大,唯一有逃命机会的人,就是杨梦寰了。”
赵小蝶道:“嗯!你可是准备让他也脱逃不了。”
陶玉道:“那倒不是……”
赵小蝶道:“那你的用心何在?”
陶玉道:“咱们助他逃走。”
赵小蝶道:“如何助法?”
陶玉道:“咱们诈降智光,然后找机会再助杨兄逃走。”
赵小蝶眨动着一对圆圆的眼睛,道:“难得你有些好心。”
陶玉叹息一声道:“咱们被他带到天竺之后,活命的机会甚微,今后武林大事,全要靠杨兄主持了,因此,咱们两人,都要把本身所知所学,全都转授杨兄。……”
赵小蝶奇道:“你这话是真是假?”
陶玉道:“在下已经三思,自然是句句出自肺腑了。”
赵小蝶道:“那很好,咱们都不许藏私。”
陶玉点点头,道:“时间不多,决定了就要立刻行动?”
赵小蝶道:“不要慌。”
陶玉道:“姑娘究竟是女流之辈,作起事来,未免是……”
赵小蝶道:“那‘归元秘笈’上,所记武功甚多,如若咱们不能依序相告,他如何能够记得下如此之多?”
陶玉道:“姑娘先传授于他吧!”
杨梦寰要待推辞,却为赵小蝶示意阻止。
陶玉冷冷说道:“我陶玉一生之中,并非从未说过真话,有时,的确是由衷之言,只因为不为人信,那就只好改变初衷了。”
赵小蝶道:“怎么余音未绝,你又想赖了。”
陶玉道:“此时此刻,两位如若仍想和我动用心机,那未免是有些……”
赵小蝶接道:“时光不多,你如说的实言,那就该付诸行动了,时间迫急,只有先传他的口诀。”
陶玉道:“那‘归元秘笈’的原文,姑娘已经耳熟能详,在下先解说那夹层中的记载了。”
赵小蝶道:“那很好,快些说吧!”
陶玉目光一掠赵小蝶道:“姑娘可否把头上的玉簪,借给在下。”
赵小蝶道:“干什么?”
陶玉道:“我要一面划,一面解说,杨兄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赵小蝶缓缓从头上拔下玉簪,递了过去。
陶玉接过玉替,就地上划了一个盘坐的人像,道:“欲登大成之境,必先破越人的体能极限……”目光一掠赵小蝶接道:“姑娘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力无穷无尽,不过,但成就仍然是局限体能极限之内,如是一个人能使真气倒行,经脉逆转,即可冲破体能极限,进入另一种境界,那才是‘归元秘笈’所记武功的真缔所在。”
赵小蝶缓缓说道:“如何才能进入此种境界呢?”
陶玉道:“两位请看这付画像,盘坐的姿势,和我们平日坐息,有何不同?”
一眼看去,那画像打坐的姿势,并无不同之处,但仔细看去,果然是有很多小异之处。
陶玉伸出玉簪,点着丹田要穴部位,接道:“真气聚于丹田之后,应该是逐步上升,登上十二重楼,直逼生死玄关,但此刻,却要返其道而行了。”
赵小蝶道:“先施真气下沉……”
陶玉接道:“这是基本工夫,解说只怕也无法使杨兄全然了解,最好的办法,就是杨兄照着施为,兄弟从旁指点,冲破此关,以后的,就可顺理成章的学下去了。”
赵小蝶摇头拦住杨梦寰,道:“不行。”
陶玉道:“怎么?赵姑娘此刻仍然不相信在下么?”
赵小蝶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们的时间不多,如若都化在习练武功之上,岂不是太可惜了……”目光一掠杨梦寰,接道:“陶玉,我要告诉你一桩隐密……”
陶玉道:“你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赵小蝶道:“你一向认为你的才慧都在那杨梦寰之上,是么?”
陶玉道:“此事有目共睹,那也不用我陶玉夸口了。”
赵小蝶道:“我过去也这样想,不过,现在,这观念改变了。”
陶玉道:“姑娘之意,那是说在下不如杨梦寰了?”
赵小蝶道:“不错,不但是你,算上兰姊姊,也未必强得过他……”
陶玉道:“这个,在下就不信了。”
赵小蝶道:“不信么?……”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接道:“这个不但在下不信,话出自姑娘之口,只怕是你自己也不会相信了。”
赵小蝶道:“未和智光动手之前,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但和智光大师动上手后,我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陶玉道:“何以见得?”
赵小蝶道:“咱们的武功,都强过他甚多,是不是?”
陶玉道:“嗯!不错……”
赵小蝶道:“但你我都伤在智光大师的手中,是不是?”
陶玉道:“因此,姑娘就断言杨梦寰的才智,举世无匹了。”
赵小蝶道:“我看他和智光动手情形,当处危境不乱,而且,有很多手法,从另外的武功变化而来,创意甚高,这证明了他在这方面的才智,强过我们了。”
陶玉双目眨动,沉吟不语。
显然,他不同意赵小蝶的话,但却一时间又无法驳倒赵小蝶的话。
赵小蝶似是已了然陶玉的心情,淡淡一笑,道:“你还是不信么?”
陶玉冷然一笑,道:“各人看法不同,姑娘也不能迫我陶玉非要相信不可。”
赵小蝶道:“我要你承认了这件事实,那就是说,如是杨梦寰有着和我们同样的机会,今日他的成就,就非我你能够及得了,哼哼,那智光大师,早已败在他的手中了。”
陶玉道:“但目下形势,你和我,以及那朱若兰,都已身受重伤,生机茫茫,这才能高低的事,似已无争论的必要了……”
目光转注在杨梦寰的脸上,接道:“除非杨梦寰能够击败那智光和尚,救了咱们三人。”
杨梦寰道:“兄弟惭愧的尚无这份能力。”
赵小蝶道:“九九归一,现在是咱们谈论的主题了。”
陶玉道:“姑娘快些说出用心何在?”
赵小蝶道:“咱们只要把秘诀告诉他,他自可就诸般武功中,选出一两种,克制智光的武功去练,陶玉,你要了解一件事,此刻咱们不是传他武功,而是在设法自救。”
陶玉脸上突然一红,道:“姑娘说的是,幸好他未照我陶玉的话去练习。”
赵小蝶道:“如若照你的活做呢?”
陶玉道:“此刻他已经身受重伤了,和咱们一般的没有了逃走之能。”
赵小蝶淡淡一笑,默默不言,杨梦衰却是听得眉头一皱,暗道:这人果然是恶毒的很。
陶玉目光缓缓转注到赵小蝶的脸上,道:“在下倒有一策,立可收效,但不知姑娘是否相信?”
赵小蝶道:“你先说出来,我听过之后,才能作得主意。”
陶玉道:“姑娘熟读归元秘笈,可读过媚术篇么?”
赵小蝶道:“媚术篇,没有听说过。”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那‘归元秘笈’中,有一段被家母封了起来。家母说那篇记载不好,不许我看。”
陶玉道:“也许就是那媚术篇。”
赵小蝶道:“如非家母遗命,那‘归元秘笈’中夹层记载,也轮不到由你发现了。”
陶玉道:“这么说来,在下还要多尉令堂一番了。”
赵小蝶道:“不用了。”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顾名思义,姑娘想已了然那媚术篇中的记载了。”
赵小蝶道:“不知道。”
陶玉冷然一哂,道:“姑娘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故作不知?”
赵小蝶道:“自然真不知道了。”
陶玉道:“这么说来,还得在下讲给姑娘听了?”
赵小蝶道:“我们洗耳恭听。”
陶玉道:“那媚术篇中,先讲哭笑二字,以后么?全说的取悦于人的方法,可惜在下堂堂男子,虽知其术,却无能发挥。”
杨梦寰本想斥骂那陶玉一顿,但转念一想,此刻险恶万分,那媚术篇既然记载于‘归元秘笈’之上,想必有它道理,应变所需,也只有从权了。
赵小蝶心中一动,道:“那是给女人看的了。”
陶玉道:“不错啊!堂堂男子,纵然熟记了全篇,也无甚大用。”
赵小蝶抬头望了杨梦寰一眼,默默不语。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如若姑娘能熟读那媚术篇中的所记,咱们也许可以脱身。”
赵小蝶缓缓说道:“你是想要我施用媚术,对付那智光和尚?”
陶玉道:“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咱们还有什么逃走办法了……”
语声微微一停,又道:“姑娘如若记熟那媚术篇后,一举一动间,都带有自然的勉力,妩视媚行,无不撩人情怀,不用迷人人就自迷了。”
赵小蝶忽然间感觉到无限羞意,泛上心头,抬头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你说,我可以学学么?”
杨梦寰道:“此刻处境,生机茫茫,如若那媚术篇中记载确然能够有助咱们逃亡,从权应变,学学无妨。”
赵小蝶喜道:“怎么?你也赞成了。”
杨梦寰道:“如若陶玉不是说的谎言,那‘归元秘笈’上确有记载,想那天机真人,三音神尼,都是一代才人,决不会失之于偏……”
陶玉冷冷接道:“杨兄错了,这也是一门武学,既叫媚术,那就是愈媚愈好。”
杨梦寰道:“也许那‘归元秘笈’,确有很奇怪的记载,但就在下看法,却有不同之见。”
陶玉冷冷说道:“什么不同之见?可否先说给在下听听?”
杨梦寰道:“自然可以了……”
微一沉吟,接道:“如是遇上修为精深的人,不为妖媚之术所动,那媚术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陶玉道:“据那媚术篇中记载,习学媚术之人,并非是人人都成,而要好的先天条件才行……。”
目光一掠赵小蝶接道:“赵姑娘正是此中最好的人……”
杨梦寰冷冷接道:“陶兄可是说赵姑娘的容貌么?多情仙子之美,天下有谁不知,那也用不到陶兄夸奖了,”
陶玉道:“如若杨兄不信兄弟之言,咱们最好当面试过?”
杨梦寰道:“如何一个试法?”
陶玉道:“在下先转告口诀,方法,让她找机会在智光身上试验一下如何?”
杨梦寰心中暗道:不论是否有用,学学总是无妨。
心念一转,不再多言。
只见陶玉和那赵小蝶相对坐下,似是讨论那媚术篇中内情。
三人心中已知道这窗外有着很多人在监视,是以,重要的事,都不便大声说出。
过有一顿饭工夫之久,瞥见一个青衣文士走了进来,道:“敝国师要在下来问三位,可曾想好了么?”
杨梦寰道:“想好什么?”
那青衣文士道:“三位是否想跟他同往天竺国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赵小蝶、陶王都受伤不轻,我杨梦寰总不能去下两人而去啊……口中却应道:“此刻咱们还没有决定”
那青衣文上道,“该早些决定了,敝国师急待回音。”
杨梦寰望了赵小蝶一眼,只见她双盾紧颦,脸上汗水涌出,滚滚而下。
原来,陶玉和赵小蝶的伤势都已开始发作,而且来势甚猛。
杨梦寰缓缓对那中年文士说道:“请转告智光大师,我等此刻尚未决定,要他耐心的多等一会就是了。”
那青衣文士冷笑一声,道:“在下奉命来此,手握生杀之权,三位……”
杨梦寰冷然接道:“在下还有再战之能。”
那青衣文士,略一沉吟,道:“一个时辰之内,咱们就要离开,三位再多想想吧!”缓步退了出去。
这时,赵小蝶、陶玉都在运气和发作的伤势抗拒,早已无暇谈话。
杨梦寰看两人痛苦之情,心中大为焦急,暗道:兰姊姊没有救出,如今,陶玉、赵小蝶又受重伤。此刻,必得先设法止住他们痛苦才是。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兄台请回……”
那青衣文士,应声入室,说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他们伤势甚重,有劳兄台去问问那智光大师,是否有疗伤之药?”
青衣文士道:“那疗伤之药,在下就带在身上。”
杨梦寰霍然站起身子,道:“拿来。”
青衣文士冷冷说道:“敝国师早有交代,要在下把话说明。”
杨梦寰道:“快些说。”
青衣文士道:“那药物虽可疗伤,但亦能使人中毒……”
杨梦寰突然一伸右手,迅速绝伦的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青衣文士右手却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双玉瓶、道:“瓶中就是疗伤的药物,服用之后,痛苦立除,但这药物之中,含有一种毒素,服过之人,很快的为那毒素控制,每日必得服此药物才成。”
杨梦寰冷冷说道:“这药物只能解一时之苦,无法长时疗治好他们的伤势是么?”
青衣文士道:“不错,在下就是为此药所困,不能离开天竺。”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阁下为什么要说的这般清楚。”
青衣文士道:“在下身受其害,不忍再让诸位重蹈覆辙。”
杨梦寰道:“服用几次之后,就为这毒素控制呢?”
青衣文士道:“就在下所知,大约服用六次之后,就将为药物毒素控制了。”
杨梦寰道:“如若两个时辰服用一粒,那只要一日夜的时光,即将为人控制了。”
青衣文士道:“正是如此,他这药量,算计的非常精密,只要你服用到一定数量,一定中毒。”
杨梦寰看那青衣文士,只见他脸色黄中透青,极是难看,不禁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阁下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服用一粒药物了?”
青衣文士道:“他这药物,分类甚多,所含药素,各有不同,我等已受毒物控制,每日由他们赐赠一粒毒丸,当面吞下。”
杨梦寰道:“服用一粒,不会中毒吧!”
青衣文士道:“服用一粒,既使中毒,亦不会很深,以一个人的定力,大约是可以控制。”
杨梦寰道:“那就先让他们各服用一粒,先解除他们伤势痛苦再说。”
青衣文士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大侠要小心了,……”声音突然转低,道:“咱们中原武林道中,甚多武林高手为他们所困,都非心甘情愿,而是身为毒素控制,无法反叛他们。”
杨梦寰松开了那青衣文士的腕脉,打开瓶塞,倒出两粒药物,分让赵小蝶和陶玉各自服用了一粒说道:“咱们中土武林人物,有好多人为他们收用?”
青衣文士道:“大约在二十个以上,凡是我中土人物,全都一样打扮,青衣方巾。”
杨梦寰道:“兄台在天竺很久了么?”
青衣文士道:“七年左右了。”
杨梦寰道:“兄台留居七年,可知他们这毒物的制造之法么?”
青衣文士道:“造此药物的地方,在下虽然知晓,但戒备森严,无法接近。”
杨梦寰道:“那是天竺国境了?”
青衣文士道:“不错,在下亦和几位志同道合,同为毒物所困的朋友,密议破坏那制毒的地方,可惜那地方防守之人,个个武功高强,三位同道当场战死,在下幸脱危难……”
那药物果然灵验无比,赵小蝶和陶玉服用之后,伤疼立止。
但闻陶玉说道:“杨兄不能信任他们。”
原来,陶玉伤疼难耐之中,仍然听到了两人谈话。
那青衫文士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信与不信,悉听诸位了。”
言罢,出室而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人之言,决非虚假,口中却说道:“两位现在好些了吗?”
赵小蝶道:“什么药物,如此灵验,拿给我瞧瞧如何?!
杨梦寰从瓶中倒出一粒,托在掌心,道:“这药品虽然可止伤疼,但却是含有剧毒,服用几次之后,就为药中之毒控制了。”
陶玉凝目望去,只见那丸色呈紫红,大如黄豆一般,奇异的香气,飘入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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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蝶道:“内伤剧疼很难忍耐,而且愈是运功抗拒,疼得愈狠,纵然明知道药物有毒,那也是非得吃下不可了。”
杨梦寰道:“在下适才见两位痛苦之状,实非常人所能忍受,才让两位各服下一粒药丸,此刻两位痛苦已消,神志清明,至少可有两个时辰的平安,该当如何,还望两位多多研商一下才是。”
赵小蝶道:“事已如此,你把毒丸留下,自己早些逃离此地吧。”
杨梦寰道:“在这小室之外,已设下重重埋伏,我想那不止是对付我们几个人了。”
陶玉道:“内防逃逸,外拒追兵。”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就算我们不怕中毒,只怕也无法用出武功助你……”声音突然转低道:“逃走此地,是你自己的事了,你要设法逃走。”
陶玉道:“以在下之见,要他逃走,还不如不逃的好。”
赵小蝶道:“为什么?”
陶玉道:“智光不杀咱们,必有用咱们的地方,那时自然要恢复咱们的武功……”
只听一个朗笑之声,传了进来,说道:“不错,只要你们肯助贫僧一臂之力,不但可使你武功尽复,而且还有着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随着大笑声,智光大师走了进来。
陶玉冷冷说道:“什么事?”
智光不理陶玉,目光却转到杨梦寰的脸上,道:“杨大侠……”
杨梦寰道:“不敢当,大师有什么事?”
智光道:“适才贫僧得报,中原武林道上,很多高手联袂而来,要救你杨大侠。”
杨梦寰道:“大师属下高手甚多,自是不用怕了。”
智光大师道:“此番我等进入中土,旨在朱若兰姑娘身上,杨大侠、赵姑娘却是额外的收获。因此,贫僧不愿在全无准备之下,和中土高手相搏。”
杨梦寰冷冷说道:“大师之意,如何才好?”
智光大师道:“老衲不想……”
陶玉道:“那是想活了。”
智光冷笑一声道:“贫僧和杨大侠说活,陶玉最好是不要多口。”
陶玉碰了一个钉子,默默不语。
杨梦寰道:“要在下如何帮你退敌?”
智光道:“只要你出面和他们首脑相见,就说你受贫僧之邀,带着朱姑娘、赵姑娘,同往西域一游。”
杨梦难:“如是在下不答应呢?”
智光大师冷冷说道:“杨大侠不要忘了,那朱姑娘还在我们掌握中。”
杨梦寰心中暗道:你这异域野僧,不知信义二字,那也不用和你们讲什么一诺千金的道理了,当下冷笑一声道:“大师别忘了我杨梦寰并未受伤,还有再战之能。”
智光大师道:“贫僧本已下令动手,但闻得此讯之后,已决定暂时停下。”
杨梦寰道:“中原武林道上,高手千万,如若闻得消息,必将蜂涌而至,阁下等再想平安返回天竺,只怕不是易事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此刻倒有一个妥协办法。”
智光大师道:“贫僧所知,决难行通,不过贫僧仍愿问内情。”
杨梦寰道:“你如能救了朱姑娘,疗好赵姑娘和陶玉的伤势,放开他们离此,在下留此,为你退去中原武林高手。”
智光道:“在下已摆下惊魂大阵,我不信你们中原武林高手杀之不尽。”
陶玉冷冷接道:“在下已经见识过那惊魂大阵,实也看不出有何新奇之处。”
智光大师道:“那时贫僧神智未复,他们不敢作主,故而那惊魂大阵的威力,十成未能发挥一成。”
赵小蝶心中暗道:他也许说得不错,但看那诡异的气氛,已足使人心生骇然,决非全无威力,要设法套他说出一点内情才行……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那惊魂大阵中的人物,乃是受一种药物控制,不足为奇,如论施用毒物,中原武林,不乏此中高手,届时,你自会尝到苦头了。”
智光大师目注杨梦寰,冷冷说道:“贫僧原想和杨大侠和好解决,诸位可到天竺一游,杨大侠既不愿和好解决,那只有各凭手段,一分胜负了。”
杨梦寰横身挡在门口,准备出手,却听陶玉喝道:“杨兄让他出去。”
杨梦寰身子一侧,放过智光,道:“为何要放他离开。”
陶玉道:“时机未到,动手于我不利……”
语声微微一顿道:“在下适才想到了‘归元秘笈’上一种武功,十分恶毒,不知杨兄是否敢练?”
杨梦寰道:“什么武功?”
陶玉道:“闭血神掌。”
杨梦寰道:“闭血神掌,好恶毒的名字。”
赵小蝶道:“记载于那一篇中,我怎么没有读过呢?”
陶玉道:“记载于那夹层之中,姑娘自然是不知道了。”
赵小蝶道:“要如何才能练成,如果需时甚久,只怕咱们没有机会了。”
陶玉道:“如果需时甚久,在下也不会提出来了。”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那闭血神掌,似是一种容易学会的速成武功了。”
陶玉道:“那也不是,如果一个人的功力基础不够,练起这闭血神掌,那就大费周折了,杨兄功力深厚,练习起来,可得速成……”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兄弟得事先把话说明,这闭血神掌,虽然记载于‘归元秘笈’之上,但却并非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一脉的武学。”
赵小蝶道:“既非两位老人家的武学,为什么要记载于那‘归元秘笈’之上呢?”
陶玉道:“说起来,姑娘也不信,那‘归元秘笈’夹层之中,记载的武功,除了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的武功之外,还有很多绝技,大都是天下至毒的武功,这‘闭血神掌’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赵小蝶道:“哼!别人没有瞧过,随便你怎么说,也就是了。”
陶玉冷冷说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姑娘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赵小蝶道:“如今时间有限,如何在极短时间中,练成绝技?”
陶玉道:“如若不能在极短时间练成此技,在下也不用提出来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问题是看杨兄是否有此胆量了?”
杨梦寰道:“练武功还要胆量么?”
陶玉道:“武功一道,大都是循序渐进,时间愈久,成就愈高,如苦想以极短的时刻中,练成绝世之技,大背习武之道,自然是要冒着很大的危险了。”
赵小蝶道:“既是在极短的时刻中,可成绝技,那你为什么不肯习练呢?”
陶玉道:“平常之日,在下不愿冒此险,此刻情势迫我冒险,可惜在下已身受重伤,无法练习了。”
杨梦寰道:“要冒些什么危险,陶兄可否告诉兄弟一声?”
陶玉道:“自然可以了,那‘闭血神掌,的源流,说来深长,不谈也罢,兄弟只谈谈那‘闭血神掌’的恶毒,此掌中人之后,外面不见掌痕,但中掌之处的血管,却逐渐硬化,而日渐扩大,终至自行闭塞而死。”
赵小蝶一皱眉头,道:“有这等武功么?”
陶玉道:“不错,在下也曾想到,说来只怕姑娘不信,但事实确是如此。”
杨梦寰道:“陶兄请说下去吧!兄弟想了然练此武功有何危险。”
陶玉冷肃的说道:“习练之中,如是稍有偏差,自己将先蒙其害,血管硬化而死。”
赵小蝶道:“那是一种毒掌了?”
陶玉道:“近似一种毒掌。”
杨梦寰道:“如何练法,陶兄可否先行说给兄弟听听。”
陶玉道:“杨兄如想练习,兄弟立刻可以传授,如是杨兄不要练习,那也不用多问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当真是阴险的很,一时犹豫难决,不知该如何才好。
但闻赵小蝶冷冷说道:“不用练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如若真有其事,陶玉为什么自己不早些练习,却要讲给你听。”
陶玉道:“此时何时,此刻何刻,在下为什么还要撒谎。”
杨梦寰目注赵小蝶凄然一笑,低声道:“为了你和兰姊姊,纵然有害,在下也要练习。”
陶玉道:“杨兄要学,在下立刻可以传授。”
杨梦寰道:“陶玉,我要先警告你一件事,若你想借机施什么手段,可别怪我立刻施下毒手,取你性命,”
陶玉道:“在下尽力传授,不过,这武功要冒着很大的危险,在下已经再三的说明了。”
杨梦寰道:“只要确非你施展诡计,在下纵然走火入魔,也是与你无干。”
陶玉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杨兄准备练在那一只手掌之上。”
杨梦寰望了那玉瓶一眼,道,“瓶中何物?”
陶玉道:“练习闭血神掌的药物。”
杨梦寰道:“还要借重药物?”
陶玉道:“凡是一种速成恶毒武功,全都要借重药物。”
杨梦寰伸出左手,道:“如何施用?”
陶玉道:“杨兄先请自行运气闭着穴道,兄弟把瓶中毒水,倒在杨兄掌心。”
赵小蝶突然接道,“不要学,这等旁门左道之术,纵然练得十成功力,也是有害无益。”
陶玉望着杨梦寰道:“杨兄,此刻还可以改变心意。”
赵小蝶忽然微微一笑,道:“寰哥哥,把他手中药品夺过来。”
杨梦寰听她突然改称寰哥哥,不禁一怔,顺手取过玉瓶,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拿起陶玉的左手。”
杨梦寰已知她用心,道:“赵姑娘,他此刻身受重伤……”
赵小蝶道:“如若他不受重伤,你亦非他之敌了,听我的话吧!”口气流现出哀求之意。
杨梦寰道:“陶玉,这瓶药水,如是害人之物,那是你作法自毙了,伸出左手罢。”
赵小蝶伸手从杨梦寰手中抢过玉瓶,道,“你如不迫陶玉伸出左手,我把这瓶毒汁,倒在自己的手上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她不解练习之法手染毒汁,如何得了,当下说道:“陶玉,你是自愿伸出左手呢,还是要在下动手?”
陶玉神色冷肃,缓缓伸出左手。
赵小蝶打开瓶塞,挥手一翻,数滴黑水,滴在陶玉的手心之上。
只见陶玉神色肃然,双目中暴射出怨毒的光芒,但却一语不发。
那几点黑色水珠,在陶玉掌心上略一游动,很快的消失不见。
原来那毒水,一眨眼问,竟都惨入了陶玉的肌肤之中。
赵小蝶、杨梦寰眼看那毒水极快的侵入肌肤之中,心中大为震骇,忖道:好厉害的毒水。
只见陶玉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回左手道:“杨兄此刻相信了吧!”
赵小蝶道,“你要开始练习了,那毒水已经侵入肌肤,再不练习,只怕立时有中毒之危。”
陶玉冷漠一笑,道:“两位都知道在下身受重伤,此刻来练‘闭血神掌’,成功的机会,将大为减少。”
赵小蝶道:“如是练习不成,该会如何?”
陶玉道,“作法自毙!”说罢,不再理会两人,闭上双目,全力运功。
面临生死之危,陶玉不得不强忍着痛苦和死亡搏斗。
杨梦寰虽然不知那陶玉的内伤如何,但却看到他汗落如雨,显然在忍受着无比的痛苦。
突然间,传来一声尖厉的长啸,紧闭的室门突然启开。
一个矮小的黑衣人,疾闪而入。
此刻三人当中,只有杨梦寰一人还有再战之能,当下运气,暗作戒备,留心着那黑衣人的举动。
只见那黑衣人双目中暴射出愤怒之火,凝注着陶玉,显然,对陶玉似有着很深的积怨,心中暗自奇怪,忖道:这人对陶玉,似是有很深的仇恨。
只见那黑衣人直向陶玉行了过去,心中暗道:此刻无论如何,不能让陶玉伤在那黑衣人手下,当下起身拦在那黑衣人的身前,说道:“阁下是谁?”
那黑衣人放低声音,道:“是我,杨师弟。”
杨梦寰已经从声音中听出了来人是谁,急急说道:“你是童师姊……”
黑衣人点点头,接道:“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谈话,不要问我,听我讲,照着去做。”
杨梦寰道,“师姊请吩咐。”
童淑贞道:“日下已有很多中原武林人物,集聚于此,分别挡住了天竺群僧的去路,所以,智光不得不改变计划,布下惊魂大阵,以阻群豪四路攻势。……”
杨梦寰仍然是忍不住的问道:“师姊可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
童淑贞道:“据我得到的消息,令岳为首,带了一路,陶玉属下,集聚一路,玉萧仙子带了一路,还有一路人马,却不知是何人为首。”
杨梦寰点头,正待接言,童淑贞又抢先说道:“智光属下之中,有许多中土人氏,这些人因为身受一种特殊药物的控制,不能和他为敌,但他们心中,对智光早已充满着敌意,我此刻幸得他们掩护,才能平安无事……”
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据我所知,那惊魂眸的威力很大,四路人马只怕未必能胜过智光,但因先声夺人,致智光心生畏惧,如若他尽集高手,全力施为,选择一处方向,突围而去,只怕难以拦得住他。”
杨梦寰道:“还有事么?”
童淑贞道:“有,不过先让我杀了陶玉再说。”
陶玉练功正值紧要关头,全身汗出如浆,也未听到两人之言。
杨梦寰想到她昔年受陶玉所害,痛苦实非常人所能忍受,自是无怪她心中对陶玉积恨如山,但此时杀陶玉,时机不妥,当下说道:“小弟恨陶玉不在姊姊之下,但此刻时机不对,杀他无益,日后,小弟决心全力助姊姊杀此大恶就是。”
童淑贞道:“我信任你,一诺千金。”
杨梦寰道:“赶汤蹈火,决不悔改。”
童淑贞道:“好,我告诉你最重要的一件事,今夜三更,我会救出朱姑娘……”
杨梦寰接道:“师姊有把握么?”
童淑贞道,“有把握,但不知把她送往何处?”
赵小蝶突在接口说道,“她伤势很重,又非智光大师疗伤不可,救她出来,也无法疗治她的伤势。”
杨梦寰道:“赵姑娘说得不错,师姊最好能同时找到那疗治朱姑娘伤势的药物。”
童淑贞道:“这个我就不大知晓了,朱姑娘伤势情形,我亦不大了然,等我问问他们再说。”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不能在此地多留,师弟、赵姑娘多多保重……”
望了陶玉一眼,又道:“今日之祸,全由陶玉所起,你们不要放过杀他的机会。”转身一跃,出室而去。
杨梦寰目注赵小蝶道,“目下援手已至,可惜姑娘伤势很重,无法接应群豪。”
赵小蝶神色肃然的说道:“杨兄,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杨梦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兰姊姊和你,都是武林同道最为崇敬的人物,此刻兰姊姊身受重伤,已无法主持大局之能,无论如何,你不能再落那智光之手,不用管我和陶玉了,有机会,你先行离开此地。”
杨梦寰道:“如若救不出你和兰姊姊,我一人离开此地,那还不如同往天竺一行。”
赵小蝶苦笑一下,道:“不要固执……”
语声未落,突闻号角声响,分由四面传过来。
扬梦寰低声说道:“我跃上屋面瞧瞧。”
闪身出室,跃上屋面。
流目四顾,只见天竺群僧往来如梭,智光大师站在大厅之前,指挥群僧,似是要依这山庄形势,布成一座和群豪对抗的阵势。
这时,守在跨院的僧侣,反而全部撤走,显然因分拒四面强敌,天竺僧侣,已有着人手不足分配之感。
四面山峰群起,林木阴森,杨梦寰无法瞧到四面情势,不过,听四面号角声彼此应和,可证明那四面人马,都已经有了联络。
杨梦寰瞧了一阵,跃下屋面,反回室中。
赵小蝶道:“情势如何?瞧到了什么?”
杨梦寰道:“四面号角唱和,已收先声夺人之效,天竺群僧,似已准备在这座大宅院中和中原武林群豪抗拒。”
赵小蝶道:“动上手,你最好能去接应他们。”
杨梦寰道:“可惜姑娘受伤甚重,如若当时你能多忍一刻,不和智光动手,此刻形势,当另是一番景象了。”
说话之间,两个青衣人,并肩而入、一抱拳,道:“敝国师有请三位,同往大厅一叙。”
杨梦寰略一沉吟,低声问陶玉和赵小蝶,道:“两位能够走么?”
赵小蝶道:“能走。”
当先站起身子。
这时,陶玉已然恢复了常态,但却绝口不谈练功的事,也不知他是否已练成了“闭血神掌”。
两个青衣人在前,引导着杨梦寰跨出小院,直入一座大厅中。
杨梦寰匆匆一瞥间,已瞧出智光大师将以大厅为中心,准备和群豪对抗。
赵小蝶行入大厅,流目四顾,只见大厅中集聚着很多人,有天竺僧侣,也有身着青衫,头戴方巾,被药物控制的中土武林人士。
不知这些青衫人,为毒所困,也还罢了,但知悉内情之后,果然发觉那些青衫人,一个个面色青黄。
只见大厅一角处,垂慢启动,缓步走出智光大师。
杨梦寰一拱手,道:“大师召唤我等么?”
智光道:“不错,我要把你们集在一起,既易管理,亦好调遣。”
杨梦寰道:“朱姑娘何在?”
智光道:“就在厅角垂幔之中……”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杨大侠如是怜惜他们的生命,最好和贫僧合作。”
杨梦寰淡然一笑,道:“我等可有一席落足之地么?”
智光大师指指门口处,划好的一个圆圈,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三位最好不要离开那划好圈子。”
杨梦寰暗道:他虽未明言,但分给我们的区域,却是反守厅门,此事且不可挑明,缓步行入圈中。
陶玉冷笑一声,道:“划地为牢。”
和赵小蝶一齐举步而入。
三人进入圈中之后,齐齐坐下,闭上双目,似是在运气调息,其实都在动用心思,筹思接应四面群豪之策。
第四十回 群雄毕集
那传来号角声,突然静止,但杨梦寰心中明白,这是大风暴前的一阵平静,心中忖道:
智光把我等尽集于此厅之中,童师姊救出朱姑娘的计划,势非改变不可,就目下情势而言,救人并不太难,难的是三人伤势无法疗治。
这时,大厅外,天竺僧侣已然摆成了惊魂大阵。
但四面群豪,却是没有发动的警兆。
杨梦寰、陶玉,都以无比的耐心,等待着局势的变化。
又是一日过去,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
大厅外,广阔的庭院中,突然亮起一片绿色的灯火。天约二更时分,突然间响起了一阵龙吟般长啸,划破了静夜,也打破了这沉寂局面。”
杨梦寰听得那长啸声,立时辨出是岳父李沧澜所发,不禁心中一动,忖道:如若岳父能和三路人马会合,选出高手,攻入山庄,或可一战,如是他单独率领川中四义等人,独自冲了进来,今夜一战,胜算就十分微小了。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智光带着两个灰衣僧侣,奔出大厅。
大厅上未点灯火,一片幽暗,但厅外绿焰闪闪,景物清晰可见。
只见智光带着两个灰衣僧侣,穿阵而过,消失不见。
杨梦寰低声道:“赵姑娘,此刻伤势如何?”
赵小蝶道:“药力已消,身体早感不支、杨兄可否把瓶中药物,再给我服用一粒。”
陶玉道:“在下亦有同感……”
杨梦寰道:“药中有毒,难道两位不知道……”
赵小蝶道:“伤疼难忍,纵然是饮鸠止渴,也是非饮不可。”
杨梦寰取出玉瓶,倒出两粒药物,托在掌心。
赵小蝶和陶玉同时伸出手去,各自抢过一粒丹丸,吞了下去。
杨梦寰收起玉瓶,暗道:这毒丸果然厉害,这两人只不过服用一次,但却已似上瘾一般,奇怪的是这药丸,也确有止疼的神效。
赵小蝶四下回顾了一眼,说道:“杨兄,智光大师出去了。”
杨梦寰道:“出去了,目下赶来相助的武林高手,已经逼到了庄外……”
陶玉低声接道:“这大厅中还有多少天竺僧侣?”
杨梦寰道:“约略估计,不过十人左右。”
陶玉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赵小蝶心中一动,暗道:我把那一瓶毒水侵入他掌心之中,这久不见毒性发作,难道他已练成了“闭血神掌”不成,此人阴险恶毒,尤在智光之上,如有机会,非要先杀了他不可。
忖思之间,厅外已有了变化。
但见火光闪动,惊魂阵外,正东方位上,出现长衫白髯,手执龙头拐的李沧澜,身后并立着川中四丑。
在李沧澜右侧,并立着羽衣道冠的昆仑三子。
厅中黑暗,杨梦寰看几人虽很清楚,但几人却无法瞧到杨梦寰。
只见惊魂大阵外,火光连闪,正南方,正西方,同时亮起了几支火把。
正南方居中而立的玉萧仙子,左侧是三手罗刹彭秀苇,右侧是形貌古怪,一见难忘的百毒翁,身后是赵小蝶随身四婢,和十二花娥。
正西方,是以王寒湘为首,带着陶玉四灵化身,和数十位劲装佩带兵刃的大汉。
三方人马,团团将惊魂阵包围起来。
大厅后,啸声不绝,似已先动上手,但杨梦寰却无法瞧见,不知是那些人物。
高烧的火把,光焰熊熊,那充满着鬼诡气氛的惊魂阵,在熊熊火把的光焰下,大见暗淡,数十盏惨绿色的灯光,也大为减色,看上去若有若无。
智光带着两个灰衣僧侣,缓步进入阵中。
惊魂大阵,仍然是一片平静,数十个天竺僧侣,盘膝交错而坐。
李沧澜突然一摆手中龙头拐,道:“三位道兄,咱们领先杀进阵中如何?”
一阳子、玉灵子、慧真子,齐齐应了一声,拔出长剑,准备冲入阵中。
却闻玉萧仙子叫道;“诸位前辈且慢。”
李沧澜放下手中龙头拐,缓缓说道:“姑娘还有何高见?”
玉萧仙子道:“贱妾闻得这惊魂大阵,十分恶毒,还望诸位慎重一些,最好能和王寒湘取得协议,分由三路出手。”
李沧澜略一沉吟,道:“姑娘和他说吧。”
玉萧仙子想到数年之前,王寒湘尚在李沧澜手下,自是不便和他搭汕,当下说道:“王坛主。”
坛主之称,乃昔年王寒湘在天龙帮中的身份,玉萧仙子此刻呼叫出来,王寒湘知道是呼叫自己,只好应道:“玉萧姑娘,有何见教?”
玉萧仙子道:“天龙帮第二代帮主陶王,也困在阵中么?”
王寒湘道:“敝帮主如若未困在阵中,在下也不会赶来此地了。”
玉萧仙子道:“最低限度,咱们人未救出之前,应该暂时摒弃嫌怨,合力对敌。”
王寒湘道:“姑娘有何见教,尽管请说!”
玉萧仙子道:“咱们三方各派四位高手,冲入阵中,先行一试这番僧的奇阵变化,不知王坛主的意下如何?”
王寒湘淡淡一笑,道:“在下有一个条件,姑娘如能答允,在下即允合作。”
玉萧仙子道:“什么条件?”
王寒湘道;“咱们此番合力对付天竺僧侣,各有所期,但心中旧嫌,并未消除,在下之意,挫败了天竺僧侣之后,彼此能暂维和平,如若要清算旧债,也该约日再作了断。”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阁下作得了主么?”
王寒湘心中暗作盘算道:四路人马,三路都为了杨梦寰和朱若兰而来,彼此实力悬殊,如若动起手来,自然是我们吃亏了。纵然陶王在此,亦无不应之理,当下说道:“在下既然说出口来,自然作得主意了。”
王萧仙子道:“好!我也代姑娘作一次主意。”
王寒湘道:“彼此一言为定。”
玉萧仙子道:“怕的是阁下无能为多变的陶玉作主。”
王寒湘道:“姑娘放心,在下自信能劝服我家帮主……”
语声微顿,又道:“姑娘既然慨允了在下之求,在下亦不用藏秘了。”突然举手一招。
只见八个黑衣劲装大汉,一涌而出,在王寒湘的前面,一排而立,各自取出一个连珠匣弩。
玉萧仙子暗暗忖道:这人想的果然周到,就算这惊魂大阵,变化万千,但亦是血肉之躯的人布设而成,这样近的距离,在一阵连珠匣弩之下,定然会有很大的伤亡,此人能预谋及此,果有人所难及之处。
八个黑衣大汉,动作奇怪,右手一场,弩箭已如狂风骤雨一般,疾射而出。
就在那黑衣大汉射出连珠匣弩的同时,智光大师大声呼喝数言。
他说的天竺语言,群豪知他是告诉群僧拒敌之法,却不知他说些什么。
但见那排坐的天竺群僧,突然探手入怀,摸出一面铜钹。
群僧应变虽快,但仍是晚了一步,那八张匣弩,已然连珠箭出。
人墙箭雨,立时十余人中了弩箭。
但这一阵工夫,群僧已然舞动铜钹,一片金光闪动,响起了一阵卜卜之声,后发弩箭,尽都为那铜钹击落。
每个匣弩之中,只有十支弩箭,也不过一眨眼间,匣中之箭均已射完。
八个黑衣大汉,射完弩箭之后,立刻向后退去。
玉萧仙子凝目看去,只见十余僧侣,身中弩箭,奇怪的是,竟然不知疼痛,穿插游走,若无其事。
一个人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也无法练到受伤不疼之境,但这些僧侣,却个个能忍受痛苦。
李沧澜望了昆仑三子一眼,只见昆仑三子,也是一脸茫然之色,显然亦是不解其中奥秘。
玉萧仙子突然一振玉萧,高声说道:“王坛主,你心中害怕了么?”
王寒湘眼看天竺僧侣不畏痛苦,心中实是有些害怕,但闻玉萧仙子直言相询,自是不便承认,当下说道:“害怕什么?”
玉萧仙子道:“王坛主既是不怕,那是最好不过,我想改变一下计划。”
王寒湘道:“什么计划?”
玉萧仙子道:“先由咱们两人进入阵中,试试天竺僧侣武功如何?”
王寒湘伸手取出招扇,道:“有何不可。”
玉萧仙子道:“好!”
玉萧一振,缓步向阵中行去。
这时,天竺僧侣,已然停止转动,手执铜钹,凝立不动。
玉萧仙子行入阵中,右手一抬,玉萧疾点而出。
—萧点出之后,那凝立不动的天竺僧侣,突然转动起来,疾快无比把玉萧仙子围了起来。
玉萧仙子展开快功,玉萧挥动,眨眼间连攻十八萧。
但闻叮叮咚咚之声,玉萧仙子攻出的一十八萧,尽被天竺僧侣手中的铜钹挡开。
就在玉萧仙子被困阵中的同时,王寒湘也同时进入阵中。
王寒湘还未来得及出手,四个天竺僧侣,已然分由四面攻到。
王寒湘招扇疾展,扫出一招,凌厉的扇风,迫开了四个僧侣,凝神待敌。
奇怪的是两人停下手后,四周天竺憎侣,也同时停手不攻。
玉萧仙子默查形势,这惊魂大阵,形势并无多大变化,只是从群僧分出四人,把冲入阵中之人围起,不禁胆气一壮,暗道:“我还道这惊魂大阵有什么千变万化的惊人之处,看来不过如此。”
但闻李沧澜长啸一声,说道:“老夫也要见识一下这惊魂大阵,有何出奇之处。”龙头拐杖,带起了一片啸风之声,冲入了阵中。
他天生神力,人所难及,两个僧侣手中铜钹,触到他的拐杖,立时破空飞去。
这时,王萧仙子和王寒湘,都未再出手,默察阵势的变化,李沧澜挟石破天惊的威势,冲入阵中,拐杖到处,天竺僧侣纷纷退避,两人同时心中一动,不约而同的一齐挥动手中兵刃,配合起李沧澜的攻势,准备一举间,破去这惊魂大阵。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意料之外,两人一动手,整个惊魂大阵,一齐发动,天竺僧侣交错轮转,分别把三人围入了阵中。
李沧澜排山倒海一般的拐势,立时受到了强大的阻力,群僧展开了迅速绝伦的反击,人影滚动,四面八方攻来,因为那阵势转动的迅速,每一个僧侣只能攻出一招,就闪避让开去。
数十个天竺僧侣,在佳妙的配合之下,轮流还攻,而且分成四路,同时由四个方向攻到。
这时,场中的情势,又有了剧烈的大变。
李沧澜凶猛的攻势,已被阻止,王寒湘、玉萧仙子,原想和李沧澜会合一起的用心,亦受到阻拦,在群僧轮转的攻势下,只余下招架之力。
李沧澜见识广博,隐隐感觉到这惊魂大阵的形势、变化,和少林寺中的罗汉阵,极为相同,登时恍然大悟,暗道:那“达摩”祖师,渡海东来,但在天竺国中,亦有传人,是以,这些和尚的武功,同出一源,只有年深月久,历传数十代,双方历代人物的才慧不同,才使出一源的武功,有了很大的变化。
少林寺的武功,正大中蕴藏着奇奥变化,气势磅磅,这天竺一脉武功,却流入了诡奇为主,再和瑜咖汇合,自成一种格局,和少林武功,似是已经有了很大的分别,但这惊魂大阵,倒还保有少林罗汉阵气势。
要知那少林寺罗汉阵,天下闻名,在中原武林道上扬名数百年,这惊魂大阵,既有那罗汉阵的气势,自是非同小可,如是再不小心,只怕要立刻伤在天竺僧侣手中。
心中念转,高声说道:“三位道兄,不可擅自入阵。”
李沧澜担心那昆仑三子,冲入阵中,也被困住,是以,先行出言阻止。
昆仑三子眼看那李沧澜冲入惊魂大阵之后;有如风卷残云一般,挡者披糜,这三人自持身份,不肯掠人之美,未曾出手,那知片刻之后,局势大变,惊魂大阵全面发动,李沧澜和王寒湘等,竟然被困在阵中,阵外看去,只见人影轮转,火炬下黄光闪动,冲入阵中的李沧澜等,己是人影难见。
玉灵子抽出长剑,床说道:“这阵势非同小可,咱们不可分开。”
并肩攻入阵中!
一阳子、慧真子齐齐抽出兵刃,正待联袂出手,却听得李沧澜呼叫之声。
玉灵子停下脚步,回顾了一阳子一眼,道:“师兄,那李老英雄不要咱们入阵,不知是何用心?”
一阳子略一沉吟,道:“他既出口喝止,必有用心,眼下未明内情,最好等候片刻。”
玉灵子道:“师兄说的是。”
昆仑三子,仗剑阵外,全神凝注阵势的变化。
玉萧仙子和王寒湘在步人阵中之时,都曾嘱咐过随来属下,如若未得招呼,不可但入阵中。
所以,两路人马,虽然眼见主脑被困,却是按兵不动,等候令下。
但见慧真子一皱眉头,叫道:“两位师兄,可瞧出这阵势有何怪异么?”
玉灵子道:“变化多端,奇诡难测,叫人看不出来龙去脉。”
慧真子道:“小妹之意,是说,这阵势和少林罗汉阵有些相似。”
一阳子道:“不错,可惜没有少林高僧在此……。”
ㄒХㄒ合集 ㄒ〤ТН亅.Сом
但闻一声佛号,传了过来,大厅屋顶上火把闪动,出现了一僧一道,正是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
玉灵子抬头看那大厅一眼,少林、武当,两位掌门联袂而到,如是这惊魂大阵果然是少林罗汉阵一般模样,少林僧侣,必有对付之法。
慧真子望了一阳子一眼,道:“大师兄收传的这位弟子,身受武林同道的感戴,的确是今古少见,他的一举一动,似是都引动着武林同道的关心。”
一阳子正待答话,玉灵子却抢先说道:“昔年我如不把他逐出门墙,九大门派的诸位掌门人,格于身份,心中虽然敬重于他,但却不会以平辈相待于他了。”
慧真子道:“据小妹所知,杨梦寰虽已被掌门师兄逐出门墙,但他仍以昆仑门下弟子自居。”
玉灵子道:“所以,咱们才来相助于他了。”
为逐出杨梦寰和沈霞琳的事,玉灵子、慧真子,不知斗了多少次嘴,一阳子生恐两人再吵起来,急急接道:“咱们既然已瞧出这种惊魂大阵和少林寺罗汉阵,有些类似,何不通知那少林掌门一声,让他设法对付,只要惊魂大阵破去,不难一举尽歼天竺恶僧了。”
这时,那群转的僧侣,愈转愈快,站在阵外,已然无法瞧到阵中情势。
玉灵子暗运真气,目注屋顶,高声说道:“天宏道兄,贫道观察所得,这天竺僧侣的惊魂大阵,和贵寺罗汉阵,有甚多相似之处,道兄必有破阵良策了。”
他内功精深,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句句,都送到天宏大师的耳中。
但闻天宏大师应道:“贫僧亦有同感。”
突然一提气,直扑而下。
他由厅顶上直扑下来,正是那大厅门口和惊魂大阵的连接之处。
智光眼看四面强敌,愈来愈多,而且个个武功都十分高强,心中暗自焦急,心知单凭这惊魂大阵,已然难和来人抗拒,心想,得早作准备,是以,阵势发动之后,立时向厅中退去。
天宏大师站在屋顶之上,早已打量过四周形势,他对罗汉阵的变化十分熟悉,此阵果有相似之处,瞧出那阵势和厅门之处,有着一段空隙,立时提气跃下。
智光大师刚刚步入厅门,天宏大师已落身厅门和惊魂大阵之间的空隙。
此刻全阵发动,黄芒闪动,把整个大厅封起,如非行家,决难瞧出其间空隙,也不敢冒险跃落空隙之间。
智光回手一扬,拍出一掌,冷冷说道:“什么人?”
天宏大师右手推出,接下一击,道:“少林派天宏大师。”
智光心知此刻处境危恶,能施毒手,伤他几人,就减少几分阻力,暗中运气,扬手点出一指。
杨梦寰心知智光练有奇毒武功,天宏大师不知内情必为暗算,即时一跃而起,高声说道:“这番僧练有奇功,大师快些闪开。”
口中喝叫,人却拍出一记劈空掌力击向智光大师的后臂。
智光大师心知以朱若兰、赵小蝶、陶王、杨梦寰当世四大高手的武功,自然不是好对付的人物,早已有了戒备。
杨梦寰跃起呼叫,天宏大师立时向旁侧避去。
智光陡然回过身子,一扬左手,反拍一掌。
两股掌风,击撞在一起,彼此各自退了一步。
杨梦寰知那智光大师有很多诡异武功,常在不知不觉中伤人,此刻,赵小蝶、朱著兰、陶玉都暂无再战之能,依凭自己保护,不敢有丝毫大意,停手不攻,冷冷说道:“大师已陷重围,中上高手,已从四面八方涌到,惊魂大阵决难挡群豪攻势,但此刻大师如肯改变心意,疗治好朱姑娘等伤势,在下可保大师平安无事。”
智光大师冷笑一声,道:“那惊魂大阵,已经发动、被困于阵中之人不死,那惊魂大阵决然不会停手,”
杨梦寰道:“大师执迷不悟,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天宏大师低吟一声佛号,道;“杨大侠,朱姑娘无恙么?”
原来,他只瞧见陶玉和赵小蝶盘膝而坐,运气调息,却不见朱若兰人踪何在。
朱若兰此刻是何模样,杨梦寰也不明白,但心中却希望她完好无恙,当下说道:“朱姑娘么?也在这大厅之中。”
天宏大师右手探入大袖之中,摸出一面铜钹道:“老衲不愿轻易动此兵刃,今日为了救人,只好破例一用了。”
智光正待答话,瞥见人影一闪,眼前又多了一个道人。
杨梦寰抬头看去,见来人正是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当下一抱拳,道:“有劳道长。”
静玄道长涮的一声,拍出背上长剑,低声对天宏大师道:“咱们联手而上吧!”
智光前有杨梦寰阻挡去路,后有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背腹受敌,但他却一直未喝令厅中的天竺僧侣助战。
杨梦寰沉声道:“大师、道长,这天竺僧侣,身怀奇技,常在激斗之中,陡然伤人,朱姑娘、赵姑娘、陶玉,都是这般的伤在他们手中,两们要小心一些了。”
静玄道长心中暗道:那朱姑娘的才智、武功,无不强过你杨大侠,朱姑娘既然伤在了这番僧手中,你却怎能安然无恙?
杨梦寰口中和天宏大师及静玄道长谈话,但双目却盯注在智光的双手之上,不见他有出手之意,接道:“但如能小心一些也不难对付,在下武功,才智均不及朱、赵两位姑娘,但因小心之故,和这番僧,连斗了数次,一直未为所伤。”
静玄长剑一摆,冷冷说道:“大师父可以出手了。”
他矜持一派掌门身份,和天宏大师联手攻敌,已觉不该,是以,再不肯抢先出手。
智光缓缓说道:“三位小心了。”
左手一扬,拍向杨梦寰,右手暗发掌风,分袭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
杨梦寰知他手法阴毒,伤人于不觉之中,当下说道:“两位小心了,这番憎武功恶毒,伤人于无形之中,不能大意。”
口中在和天宏大师、静玄道长招呼,手中却冒险展开反击,左手施一招“如封似闭”以阻智光大师的攻势,右手全力抬出一掌,一股强猛的潜力,随着拍出的掌势,直涌过去。
原来,杨梦寰这几日中,细想那智光大师的伤人手法,大都是同时攻击两人,一为佯攻,一面却暗运功力伤人。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都对那朱著兰敬若天人,对那杨梦寰,亦是十分佩服,听他指点,果然不敢大意,纵身向旁侧闪开去,铜钹长剑,交错反击。
饶是如此,天宏大师、静玄道长,仍觉着两缕暗劲,掠衣而过,威势强猛绝伦,不禁暗暗吃惊,道:如若杨大侠没有事先的警告,这样的无声无息的暗劲,决无法闪避得开,此时,已然伤在天竺僧侣手中了。
智光本想出手一击,就算不能让两人同时受伤,至少可以先伤一人。
那知杨梦寰料事机先,出言点破,使天宏大师、静玄道长,脱去一场大难,智光白白费了一番心血,心中大是忿怒,暗道:这人可恶至极。正待回身先对杨梦寰施下毒手,杨梦寰拍来的一掌,已然先行攻到。
强烈的暗劲,汹涌而至。
匆忙之间,智光扬起左手,接下一掌,这一击,硬碰硬打,全凭功夫实方,使不得一点巧。
智光但觉那涌来的劲力,十分强大,急急向旁侧让去。
这时,天宏的铜钹,静玄道长的长剑,因智光及时闪让,一齐落空。
静玄长剑一翻,唰的一招“孔雀开屏”,斜斜划出。
快迅的剑势,闪起一道银芒,天宏大师的铜钹,也同时攻出,袭向智光前胸。
智光三面受敌,心中微感慌乱,右手大袖拂动,扫出一股劲力,以封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兵刃,左手迎向杨梦寰拍出的一掌。
杨梦寰心知此时此刻,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受伤,看他掌势拍来,竟然不肯硬接,一闪避开。
智光借势,跃飞而起,冲入厅内。
天宏大师沉喝道:“佛门不幸,出此孽障。”
内力暗发,手中铜钹,徒然脱手飞出,大如轮月,直击过去。
铜钹去势劲急,挟带着一股啸风之声,从杨梦寰等头上掠过,直袭向智光大师。
少林铜钹,别具一格,和一般暗器大不相同,急促的旋转之势,使人无法能准测出它的方向。
智光大师似是知道那铜钹的厉害,探手一把抓过一个身侧头带方中的青衣人,硬向铜钹之上挡去。。
那青衣人吃智光一把抓住了身上两处要穴,半身运转不灵,眼看那铜钹飞来,却是无法闪避,但似有不甘心为那铜钹所伤,双手齐出,向那铜钹推去。
只听一声惨叫,鲜血溅飞,青衣人双手齐腕处,被那飞转的铜钹,齐齐斩断。
铜钹斩断双腕,余力不衰,旋飞直上,一阵呛呛之声,大厅上一处木梁,亦被那铜钹划过,折作两段,积尘纷纷落了下来。
智光双手一挥,竟把手中青衣人当作暗器,直向天宏大师投掷过去。
杨梦寰双手齐出,接住那青衣人,低头看去,早已气绝而亡。
静玄道长低声问道:“杨大侠无恙么?”
杨梦寰道:“在下很好。”
静玄道长道:“杨大侠的仁慈之名,天下皆知,但搏斗之间,难免要有人伤亡。”
杨梦寰缓缓放下尸体,道:“道长说的是。”
静玄道长缓缓把手中长剑,递了过去,道:“杨大侠请暂用此剑。”
杨梦寰接过长剑,道:“大师、道长,可有破那惊魂大阵之策么?”
天宏大师道:“十二名精锐的少林弟子,即刻就到,他们纵然不能破去这惊魂大阵,亦可势均力敌,下致落败。”
杨梦寰道:“那很好,两位好好照顾赵姑娘和陶玉。”
仗剑直向前行去,口中喝道:“智光,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亲眼所见,但不知大师敢否和在下决一死战?”
他见强援已到,善后之事,不用自己再多操心,登时豪气奋发,指名挑战。
智光用天竺语言,叽哩咕咯,喝叫数声,六个方巾青衫人,突然一齐行了出来,一排横立,挡住了杨梦寰。
静玄道长缓步行到赵小蝶的身侧,道:“赵姑娘,可要贫道扶你一把么?”
赵小蝶缓缓站起身来,凄凉一笑,道:“我受了很重的内伤,又服了毒药,道长不用费心了。”
静玄道长道:“姑娘不用自绝生机,天下武林同道,都已得到此讯,源源赶来此地,不难有疗伤的能手。”
赵小蝶缓缓退到门侧,背依木门而立,道:“我还可以支持,道长拒敌要紧。”
此刻,冲入大厅中人,只有天宏大师、静玄道长两人,加上一个杨梦寰,也不过三人而已,而大厅中,除了智光大师之外,还有十余个天竺僧侣,和十几个青衣人,双方人数相较,杨梦寰等仍是处于劣势。
天宏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陶施主,可要老衲助一臂之力么?”
陶玉睁眼望了天宏大师一眼,道:“不用劳驾。”
天宏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此刻共御外侮,老衲意出至诚。”
陶玉突然站起了身子,行到一侧。
且说杨梦寰和六个青衣人相对而立,轻轻一挥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银芒,说道:“各位都是中原人士,被掳异域,为人奴役,此刻是诸位挣脱枷锁,重归故里的良机,难道你们真还要和我等为敌么?”
六个青衣人,一个个面色铁青,呆呆的望着杨梦寰,脸上是一股进退维谷的表情,显然,几人已经被杨梦寰说动,但内心之中,却似被另一服力量阻止不敢答应。
只听那智光大师,施用天竺语,喝了一声,六个青衣人,突然从长衫下,拔出了一把匕首,疾向杨梦寰扑了过去。
杨梦寰长剑疾挥,一阵叮叮咚咚之声,挡开群袭而来的匕首,寒芒闪动,反击数剑,把六个青衣人,逼在四五尺外,怒声说道:“我知你们都为一种药物所困,不敢抗拒,但那毒药性发作,也不过一个死字,你们受他之命,拒抗于我,也是一样的难以得活。”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是连续攻出,剑如电闪,尽都是又毒又辣的招数,片刻间,连伤三人。
杨梦寰素以仁义服人,从不妄伤一人,今日形势所迫,不得不施下毒手了。
智光大师眼看杨梦寰勇猛无匹,再打下去,六个青衣人,都将要伤在他的手中,立时大喝道:“住手。”
杨梦寰长剑疾出一招“法轮三转”,逼开了三个青衣人,应道:“什么事?”
智光冷冷说道:“你如要再进一步,我就立时把朱若兰置于死地。”
杨梦寰心中暗道:狗急跳墙,迫他过甚,只怕他真要施下毒手了。果然不敢再向前逼进。
天宏大师接道:“此刻,这山庄四周,都已被重重包围,你如敢处死了朱姑娘,必将受到最为残酷的报复,同为佛门弟子,老衲特别奉劝一句,信不信那就在你了。”
突然陶玉举步而行,直对智光大师行去。
杨梦寰沉声说道:“陶兄伤势未愈,岂可……”
陶玉冷冷接道:“不劳下问。”
直对智光大师行了过去。
杨梦寰知他此刻武功高强,已所难及,机智更在自己之上,此行必有用心,也不出手拦阻。
只见陶玉行到智光身前,低言数语,智光先时神色淡然,望着陶玉,一语不发。
静玄道长低声说道:“杨大侠,这人阴沉无比,不能太信任他。”
但闻陶玉沉声说道:“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办法了。”
智光大师突然改用汉语,说道:“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陶玉道:“你必须要冒险,你来自异城,如何能独自在中土行动,如若你今日一败涂地,势必将葬身此地不可。”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智光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也是唯一能疗治朱若兰和赵小蝶伤势之人,对他既不能放过,也不能施下毒手,如是陶玉能够施用什么手段,把他制眼,那是最好不过了。
智光大师双目圆睁,逼注陶玉脸上道:“你们中土人士一向狡猾,贫憎岂肯上当。”
陶玉冷笑一声,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你不肯信,那是无可奈何了。”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打斗之声,突然消失:
转眼望去,只见大厅外火把高照,布成惊魂大阵的天竺僧侣,竟全都倒卧地上,有如死去一般。
这变化有如晴天霹雳,骇得那智光大师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梦寰也是大为惊奇,他默察那惊魂阵的变化,却是奇妙无方,纵然是天机上人重生,三音神尼还魂,也无能在片刻之间,一举尽歼惊魂大阵的天竺憎侣。
只听陶玉仰天大笑道:“智光,你已经穷途未路了,再不答应在下的条件,只有束手待毙一途了。”
智光脸色大变,目注陶玉,缓缓说道:“你如肯立下誓言,贫憎才能相信。”
赵小蝶突然举步而行,直行到杨梦寰的身侧,道:“借此机会,先杀陶玉,余下智光一人,咱们就好对付了。”
只听陶玉冷冷说道:“智光,你听到了没有?”
智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贫僧决然不信。”
陶玉怒道:“立下誓言,又有何妨,我如口不应心,自断肢体而死。”
心中却是暗道:我如不自己下手,自然永不会应此誓言了。
智光右手挥动,迅快的拍了陶玉两处穴道。
这时,杨梦寰已仗剑行了过来,探手一招“神龙出云”,刺向智光大师。
智光疾快的向后退开三尺,避过一剑。
杨梦寰紧随一步,挥剑追击。
忽见陶玉右手一扬,斜里一掌,劈了过来,直击向杨梦寰握剑右腕。
杨梦寰心中虽然对陶玉动了怀疑,却未料到他此刻会突然出手,急急一沉腕,避开一掌。
陶玉出掌迅快,杨梦寰应变虽快,仍是晚了一步,陶玉指风,扫在腕上,五指不自觉一松,长剑随手落地。
智光反扑而上,迎胸拍出一掌。
杨梦寰大喝一声,踢出一脚,直击智光大师的丹田穴。
智光被迫,收掌而退。
陶玉右脚伸出一挑,挑起长剑,唰唰两剑迫退了杨梦寰。
这时,李沧澜、玉萧仙子、昆仑三子、百毒翁等,都已逼进厅门。
李沧澜怒声喝道:“寰儿闪开。”
大步冲入室中。
杨梦寰心知自己手中如无兵刃,万难是陶玉敌手,只好倒跃而退。
他和智光动手数次,已知智光临敌应变,拳掌招术也无惊人之处,至多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只是他练有几种恶毒的武功,伤人于不觉之中,朱若兰、赵小蝶、陶玉,都淬不及防的大意中受他暗算,但这陶玉却是大不相同了,剑招、拳术,招招毒辣。
李沧澜越过杨梦寰,一挥龙头拐,道:“陶玉,你竟甘和这异域妖僧合流,当真是愈来品级愈发低下了。”
陶玉神情淡然,冷冷的望了李沧澜一眼,道:“我陶玉纵然是满怀仁慈而来,诸位也是一样不会相信。”
天宏大师道:“佛门广大,慈航普渡,只要陶施主能放下屠刀……”
陶玉仰天一声大笑道:“在下如若不是为了救人而来,那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
李沧澜道:“你为救何人而来?”
陶玉道:“朱若兰。”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看到你从小长大,对你有着二十年养育之恩,你反脸和老夫动手,一样的是招数毒辣,剑剑想置老夫于死地,朱姑娘和你无干无涉,凭什么你要救她呢?”
陶玉冷笑一声,道:“这倒用不着你管了。”
李沧澜长啸一声,道:“别人对你所知不多,大约认为你有一天,将会放下屠刀,但老失却对你太清楚了,对付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你以绝后患。”
陶玉淡然一笑,道:“可惜的是你们已经放过了很多的机会,以后,杀我陶玉的机会不多了。”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今日是最好的杀你机会。”
陶玉摇摇头道:“如在一盏茶功夫之前,那时,在下身上的穴道未解、不论何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置我于死地。”
李沧澜一振龙头拐,迎面劈下,道;“今天,天下英雄,云集于此,我不信,你还能逃走。”
昆仑三子各横长剑,守住厅门。
玉灵子高声说道:“除大奸,惩巨憝,用不着和他讲什么武林规矩了,咱们从未三人联手拒敌,今日倒是不妨一试。”
昆仑三子任何一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三人联手之力,只怕当真如铜墙铁壁一般。
陶玉弟凝目望去,只见王寒湘率领的人手,却为玉萧仙子率领之人,列队挡住,双方相持,还未动手。
川中四义,已然随着那李沧澜,欺入厅中,四人双手各执着一把二寸的短刀。
陶玉心中暗估目下形势,敌我强弱十分明确,身处逆势,自是不便逞强,口顾了智光大师一眼,道:“朱姑娘现在何处?”
智光道:“壁角幕帐之中,”
陶玉道:“此刻咱们处境十分险恶,敌强我弱,不宜硬拼,如是大师肯相信区区之言,咱们可施用朱姑娘迎敌。”
智光道:“好!我去带她出来。”
陶玉剑势急振,绝招连出,封住了李沧澜的拐势。
他剑招变化多端,李沧澜的龙头拐添恶的攻势,竟然被他奇幻的剑招挡住。
李沧澜龙头拐长在六尺以上,施展开后,一丈内近不得人,昆仑三子等人都被李沧澜的拐势挡住,无法冲入厅中。
而人博斗十招,智光抱着朱若兰走了出来。
陶玉眼观四方,虽在和李沧澜动手,仍然兼顾四面形势变化,眼看智光行了过来,立时收剑跃退,道:“快把朱姑娘给我。”
智光还在犹豫,陶玉已然伸手抢过了朱若兰,厉声喝道:“诸位如若再向前逼近一步,我就先杀了朱若兰。”
这一着果然收效,群豪竟然不敢再向前逼近。
忽听一个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陶玉,朱姑娘如有毫发之损,我要把你乱剑斩成肉泥。”
杨梦寰回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玉萧仙子,手执玉萧,满脸激愤之容。
在玉萧仙子身后,紧随着百毒翁。
对这位满身剧毒的人物,群豪心中都有些畏惧惮忌,生恐碰上他沾了奇毒,纷纷让开。
玉萧仙子直越过李沧澜,横着玉萧,不敢抢攻。
陶玉冷笑一声,道:“朱若兰还好好活着,毫发未损,但如你们逼人过甚,在下为情势所迫,那是只好先杀朱若兰了
目光一掠百毒翁,怒声说道:“百毒翁,那惊魂大阵,可是你用毒破去的么?”
百毒翁道:“不错,我不过略施毒技,他们就个个中毒身亡,看将起来,这天竺僧人,却是好对付的很。”
陶玉道:“我请你出山,却想不到你竟要和我作对?”
百毒翁道:“区区败在玉萧姑娘手中,不得不履行承诺,只好请你陶帮主见谅了。”
陶玉怒道:“彼此敌对,施用诈语,岂可认真么?”
百毒翁道:“区区一向是言而有信。”
陶玉咬牙说道:“日后我陶玉如有机会,非把你劈死剑下不可。”
百毒翁道:“你如逼近我三尺之内,就要身中奇毒,这一生,你是很少机会杀死区区了。”
玉萧仙子道:“陶玉,放下朱若兰姑娘,今日就再饶你一次不死。”
陶玉道:“在下信不过姑娘。”
玉萧仙子道:“如何你才肯相信?”
陶玉道:“我等带着朱若兰,离开险地之后再说。”
王萧仙子道:“我问你放是不放?”
陶玉道:“放!不过,时机要由在下选择……”
目光转注智光大师脸上,道:“此刻这大厅中还有属下几人?” ”
智光道:“二十余人。”
陶玉道:“你从中选出八人,带他们走,余下的留在这里不用管了。”
智光大师道:“那怎么成?”
陶玉道:“不成,你也留在这里陪他们吧!我要走了。”
右手仗剑,左手抱着朱若兰,向外行去。
智光大师急道:“你到那里去?”
陶玉道:“离开这死亡险地。”
智光道:“带八人和二十余人,有何不同?”
陶玉道:“此刻,我无暇说明,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了。”
智光想到那惊魂大阵中的随来弟子,忽然间全部倒下,斗志全无,只好说道:“好!你等我片刻。”
陶玉手中长剑挥转,架在那朱若兰的项颈之上。
群豪怕他伤到了朱若兰,果然都不敢再向前逼进。
智光大师已召集了室中的天竺弟子及一些青衣人,正自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不过,他说的全部是天竺语言,别人只瞧到他口齿启动,却不知他说的什么。
陶玉等的不耐冷冷说道:“智光,你好了没有?”
智光道:“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伸手摸出一个玉瓶,交到了为首一个青衣人的手中。
杨梦寰心知那玉瓶之中,定然藏着那种很奇怪药物,不禁心中一叹,暗道:这等药物,如若落在陶玉手中,那就不知道要有好多人遭殃了。
但闻陶玉高声说道:“诸位先得退出大厅。”
群豪只好依言退出。
陶玉低声对智光大师道:“大师带着跟走的人,前面开道。”
神气活现的智光,此刻却变的听话的很,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六个天竺僧侣,和两个青衣人,鱼贯的随在智光身后,出了大厅。
陶玉最后出了厅门,玉萧仙子突然飞跃而起,拦住了陶玉道:“陶玉,放下朱姑娘,自己去吧!我们决不迫你。”
百毒翁冷冷接道;“如是真的动上手,只怕你也没有机会能够杀人。”
陶玉心知他用毒之能,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可能使人不自觉间身中奇毒,看他距离自己甚近,不禁心中发毛,疾退两步,道:“你站远一些。”
百毒翁道:“我如要决心在你身上下毒,你再离远一些,也是无法避免。”
这时,杨梦寰、李沧澜、昆仑三子,都已经分由两侧绕上。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着激愤,疑问。
陶玉忽然生出一种恐惧,凄沧之感,转眼望去,只见王寒湘等,被彭秀苇率领的高手堵在一侧。心中暗暗一叹,忖道:这些人和那朱若兰全无关系,但对她的关心爱护,尤过本门中人,今日我如行事过分,只怕要激起众怒,这朱若兰受伤甚重,留下她也是一样。
心中念转,回首看了玉萧仙子一眼,道:“如在下留下朱姑娘,姑娘可能负责不让在场群豪迫赶在下?”
玉萧仙子道:“可以。”
陶玉道:“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放下朱若兰起身而去。
李沧澜、昆仑三子突然快步而上,直行到玉萧仙子身侧,低声说道:“姑娘,当真要放他们去么?”
王萧仙子道:“先救朱姑娘要紧。”
这时,王寒湘也率领着随来之人,追上了陶玉。
彭秀苇带着十二花娥,要待迫赶,亦被那王萧仙子喝止。
杨梦寰望了望留在室中的天竺憎侣和青衫人,看他们分聚两处,低声相商,看情形并无动手的准备。
他心知这些人的武功不弱,此刻既无动手之意,暂时不用理会他们。
场中群豪,大都关心那朱若兰的生死,全都围了上来,相较之下,赵小蝶显得更孤零,倚门而立,神情间无限黯然。
其实,她伤势沉重,往日娇艳如花的粉脸上,变的一片苍白,她咬牙苦撑,支持着未倒下去。
杨梦寰缓步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姑娘,你脸色很坏。”
赵小蝶道:“我不要紧,快去看兰姊姊,拦住智光大师……”
杨梦寰道:“不错,但姑娘也不宜在这里停留的了,这厅中的人,虽无动手之意,但也不能不作防备。”
也不征求赵小蝶的同意,一把抱起了赵小蝶,直向朱若兰身边冲去。
杨梦寰冲入人群,放下赵小蝶,急急说道:“岳父,三位师尊,玉萧姑娘,快追智光大师,不能放他走。”
李沧澜道:“玉萧姑娘已经答应放他,咱们不能出尔反尔。”
杨梦寰道:“他用独门手法,伤了朱姑娘,别人无法解救!……”
话未说完,已有三条人影,联袂而起,直向智光追去。
杨梦寰抬头看去,见那飞跃而起的三人,正是昆仑三子。
李沧澜回顾了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一眼,道:“两位道兄请率本门弟子,守护朱姑娘。”
带着川中四丑,紧随昆仑三子之后,追了过去。
杨梦寰、玉萧仙子、百毒翁、彭秀苇,四条人影,也联袂而起、紧追在李沧澜的身后。
陶玉似早已料到了群豪必会追他、放下了朱若兰后,立时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一面低声对智光大师说道:“目下,咱们是患难与共,生死同命的局面,在下有几句话问你,你必得据实回答。”
智光道:“老衲知无不言。”
陶玉道:“这几日里,那朱若兰可曾清醒过么?”
智光道:“清醒过两次。”
陶玉道:“他对你说些什么?”
智光道:“一语未发,她睁开双眼,望了我两眼,就又闭上双目。”
陶玉一跺脚,道:“你怎早不告诉我。”
智光道:“你没有问,贫僧如何知晓。”
陶玉道:“唉!你这笨和尚……”
智光怒道:“你怎可出口伤人,贫僧乃天竺国师之尊……”
陶王冷冷接道:“大国师一样能被人杀死。”
智光大师道:“你们使毒物,胜之何武,如若凭借武功,单是那惊魂大阵,就足以对付你们中原高手了。”
陶玉心中大怒,正待发作,突然又想到了目下处境,必得暂时和他联手不可,强自忍下怒火,笑道:“你可知道那朱若兰是我们中原武林道上,第一位才人么?”
智光道:“她还不是一样的伤在老衲的手中。”
陶玉道:“那是她大意所致,别说她了,就是在下此刻如再和你动手,也不会伤在你的手中了。”
两人谈话之间,行速略慢,昆仑三子和李沧澜等,已然追到身后七八丈左右,陶玉打量了一下山态形势,前面两丈左右处,是一个山谷入口,两面山峰对立,正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当下对王寒湘道:“你带四灵化身入谷,预作布置……”
目光转到智光大师脸上,道:“你和我,留在此地拒敌。”
智光冷冷说道:“贫憎乃是大国师的身份,阁下对我说话,总要客气一些才是。”
陶玉道:“此地此时,大师最好能忘去自己的身份、荣耀。”
说话之间,人已行近山口。
陶玉停下脚步,低声对智光说道:“那相貌古怪,身着灰袍的人是百毒翁,此人武功并非绝高,但用毒之能,却是人所难及,设法先伤了他。”
智光还未来得及答话,昆仑三子已然追到。
玉灵子长剑一摆,道:“联剑出手。”
但杨梦寰高声说道:“三位师尊且慢出手。”
五灵子一收长剑,回身问道:“什么事?”
杨梦寰使出八步赶蝉的轻功,越过李沧澜,直到玉灵子的身侧,扬剑指着智光大师,道:“这和尚练有两种阴毒的武功,伤人于无形之中,朱若兰、赵小蝶,都是伤在他手下,徒儿已和他搏斗数次,对付较易,这和尚交给我,三位师尊,专心对付陶玉。”
这时,李沧澜、玉萧仙子,都已追到,百毒翁大步而出,道:“诸位后退,在下来对付他们。”
群豪眼看他施毒之能,举手之间,竟能使惊魂大阵的群僧,尽皆伤于剧毒之下,心中既是惊奇,又是害怕,暗道:此人如是为害江湖,那可怕之处,不在陶玉之下。
陶玉左手仗剑,右手放在衣袋之中,神态镇静、从容,微微闭着双目,似是根本未曾瞧到群豪。
那智光大师却是双目忽睁忽闭,闪动的神光,一直在百毒翁脸上打转。
百毒翁对陶玉,似是极为惮忌,遥遥一抱拳,道:“陶帮主……”
陶玉冷笑一声,接道:“不用客气了……”
百毒翁正待接言,突然小腹之上一疼,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杨梦寰怒道:“又是这和尚暗施算计。”
百毒翁重伤之后,强自运气,大喝一声,疾向智光扑去。
智光扬手一掌,正击在百毒翁的前胸之上。
这时,天色早明,旭日金光下,只见百毒翁身上飞散一片如烟如露的白粉。
杨梦寰暗叹一声,付道:“这一掌,力道甚重,百毒翁纵然有横练的工夫,也是难以承受。”
只听百毒翁一声闷哼,喷出一口鲜血,倒摔在地上。
原来,这一掌落势奇重,那百毒翁生生被震的五腑离位,喷出鲜血。
玉萧仙子厉喝一声,越众而出,直向百毒翁扑了过去。
百毒翁人虽倒摔在地上,但却有着死不瞑目的感觉,圆睁着一双眼睛。
眼看玉萧仙子走了过去,突然挺身坐起;道:“不要行近我。”
玉萧仙子微微一怔,随即大悟,知那适才飞扬的白粉,都是奇毒,停下脚步道:“你伤势如何?”
百毒翁道:“我不行了。”
说完一句话,闭目而逝。
杨梦寰长剑一摆,道:“智光,你又伤了一人……”
瞥见智光双目圆睁,大喝一声,右手五指,反转自袭,一下子,插入了自己前胸之中。
这意外的变化,使全场为之震惊。
李沧澜沉声喝道:“诸位退后一些,他击毙了百毒翁,但亦中了百毒翁身上的奇毒,此刻,毒性已经发作,咱们不用和他动手了。”
他想到适才百毒翁使用传毒伤人之法,借那天竺和尚,一一传出奇毒,片刻使整个惊魂大阵中的天竺憎侣,全部伤在那奇毒之下。
此刻,那智光既中奇毒,自然是不宜和他接近。
群豪果然纷纷后退。
只听陶玉沉声说道:“大师,你中了奇毒么?”
智光大师心中有如千万蚂蚁蠕蠕爬行一般,难过之极,但他神智还未晕迷,口中连连喘息,答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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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玉道:“那百毒翁身上有解药,快去取来吞下。”
智光右手一抬,拔了出来,数股鲜血,疾射而出。
陶玉趁智光目光转注到百毒翁身上之时,突然手起剑落,横里斩去。
寒光闪过,智光大师被陶玉一剑斩作两断。
群豪看陶玉突然出此毒手,都不禁为之一呆。
杨梦寰略一怔神后,挥剑而上,道:“陶玉,你杀了自己的帮手,不觉着人单势孤么?”
昆仑三了由侧面绕了上去,道:“陶玉,你作恶多端,今日是你恶贯满盈之时。”
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义,横身挡住了智光带来的六个天竺和尚和两个青衫人。
王萧仙子突然纵身而起,直飞起两丈多高,悬空打了两个跟斗,超过了陶玉,挡住了陶玉后退之路。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陶玉,咱们先动手吧!”
长剑一振,寒光闪转,连攻三剑。
陶玉挥转手中之剑,封开三招。
三剑来三剑挡,响起了一阵金铁相击之声。
陶玉挡开三剑之后,冷冷说道:“住手!”
杨梦寰停手说道:“陶玉,今日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只怕也没有人信了。”
陶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昆仑三子和玉箫仙子,已布下合围阵势,当下冷冷说道:“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那智光大师已死,当今之世,只有在下能够救朱姑娘和赵小蝶的伤势了”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只怕未必吧!”
陶玉道:“朱若兰、赵小蝶,此刻都伤势严重,晕迷不醒,在下先救一位,以资证明。”
杨梦寰心中暗道:“赵小蝶、朱若兰两位姑娘,不论那一个落在他的手中,咱们都有所顾虑。”
但闻陶玉冷然接道:“那赵小蝶不但内伤沉重,而且她还服用了天竺僧侣的毒药,那药性虽不剧烈,但她不能运气抵拒,只有咬牙忍耐苦熬,就是再行服用那天竺毒药,以解痛苦,如是再多服几次,中毒过深,纵然医好她的伤势那也是无法改除好的毒瘤了。”
言下之意,无疑说出先救赵小蝶了。
杨梦寰略一沉吟,回目对玉萧仙子,道:“有劳姑娘去请那赵姑娘来。”
玉萧仙于暗道:你受他骗了数十次,还听他什么鬼活。
口中却忍下未言,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抱了赵小蝶出来。
这时,群豪虽然哀伤那百毒翁的死亡,但因强敌当前,谁也不存丝豪大意之心,强抑伤感,全神待敌。
杨梦寰低声对昆仑三子,道:“三位师尊,咱们布成一个方阵。”
昆仑三子口未应言,人却依言布成了一座方阵。
杨梦寰接道:“玉萧姑娘,把赵姑娘放在阵中。”
目光一转,望着陶玉道:“陶兄,如若具有替赵姑娘疗伤之心,请入阵中。”
陶玉仰天大笑三声,弃去手中长剑,缓步行入阵中,蹲下身子,连拍了赵小蝶身上四处大穴。
杨梦寰、昆仑三子,个个仗剑凝神而文,只要一发觉那陶玉别有图谋,立时挥剑群攻。
陶玉拍过赵小蝶四处大穴之后,闭上双目而坐。
过有顿饭工夫,赵小蝶突然挺身坐了起来。
杨梦寰道:“赵姑娘,请运气一试,伤势如何?”
赵小蝶缓缓站起身子,暗中运气一试,道:“伤势大好,余疼甚微。”
陶玉一挺而起,道:“杨兄此刻相信了吧!”
杨梦寰道:“阁下这疗伤之术,可是听那智光所授么?”
陶玉道:“个中道理深奥,但此刻在下却无暇对几位解说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陶兄,不愿解说疗伤之法,那也罢了,但还有朱姑娘的伤势,也要借重大力。”
陶玉道:“难道阁下不怕在下挟持朱姑娘,逼诸位放走在下么?”
杨梦寰道:“除非陶兄能够先不管自己生死。”
陶玉冷笑一声,道:“在下并未求治朱若兰的伤势,是杨兄请兄弟疗治了。”
杨梦寰道:“你如能疗治好朱姑娘的伤势,咱们便让路放行……”
陶玉目光转动,只见那随同智光而来的天竺憎侣,齐齐跪在地上,面对着智光的尸体合掌当胸,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低诵经文,超渡那智光大师的亡魂。
两个随来的青衣人,也随着天竺憎侣,跪在地上,看样子并无为智光报仇和自己拼命之心。
这时,赵小蝶已然把真气运行一周,冷冷道:“陶玉,在场之人,都已经知道你的为人,你想施展诡计逃走,决难得逞,眼下你只有一条出路……”
陶玉淡然一笑,道:“救活朱若兰。”
赵小蝶道:“不错。”
陶玉微徽一笑,道:“智光死后,遍天下,只有我陶玉一人能够救她,此刻,你们那一个动手杀了我,也就算杀了那朱若兰。”
第四十一回 死里逃生
杨梦寰道:“智光虽死,但仍有很多天竺僧侣在此,也许他们知道解救朱若兰的手法。”
陶玉道:“这不是冒险的事。”
赵小蝶道:“你说吧,提出条件,我们想想看能否答应。”
陶玉道:“在下的条件很简单,我救活朱若兰后,咱们双方也同时停战三月。”
杨梦寰道:“三月之后呢?”
陶玉道:“各凭本领,心智,一争长短。”
杨梦寰望望昆仑三子,道:“三位师尊意下如何?”
一阳子道:“自然先救朱姑娘了。”
杨梦寰道:“陶玉,三月之中彼此互不相侵,在下可以答应,但在下亦有一个条件。”
陶玉道:“什么条件?”
杨梦寰道:“你要订下一个会面之处,而且还得立下重誓,届时,定要赴约。”
陶玉略一沉吟,道:“好,三月之后,咱们南岳衡山相见。”
杨梦寰道:“你如不守约言呢?”
陶玉道:“天诛地灭。”
杨梦寰道:“好,在下也答应你。”
回顾了玉萧仙子一眼,道:“吩咐他们扶朱姑娘过来。”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亲去抱了朱若兰过来。
陶玉先点了朱若兰两处穴道,说道:“朱姑娘伤势过重,不是片刻能够医好。”
玉萧仙子道:“需要好多时间?”
陶玉道:“两个时辰左右。”
玉萧仙子道:“我们等你两个时辰就是。”
陶玉道:“疗治她的伤势,一要知晓窍诀,二要深厚的内功才行。”
慧真子想到七年之前,在饶州城中,那朱若兰曾经不惜大耗内力,替自己疗治蛇毒,此情此恩,一直存在心中,当下说道:“陶玉,朱姑娘乃千金之躯,男女有别,你堂堂男子,自是不便动手,贫道愿代效劳,助你疗治她的伤势。”
陶玉略一沉吟,道:“好吧!你先以本身真气,攻入她命门穴中,不可停息。”
慧真子还剑入鞘,蹲下身子,依言施为,右手按在朱若兰命门穴上,使真气源源攻入。
陶玉闭甲静坐了片刻,突然扬手点出一指,口中却对慧真子道:“不要使那真气中断。”
他连续点出了四指之后,朱若兰果然睁开了双目。
玉萧仙子道:“姑娘你醒来了?”
朱若兰缓缓坐起,回顾了慧真子一眼,道:“多谢老前辈。”
慧真子道:“区区微劳,何足挂齿。”
朱若兰目光转注到陶玉脸上,道:“不论你用心何在,但你救了我,总要领你之情。”
陶玉淡淡一笑,道:“在下是不得不救。”
站起身子,一拱手,接道:“姑娘保重,在下要去了。”
转身大步而去。
杨梦寰让开去路,道:“陶兄,别忘你订下之约。”
陶玉冷冷说道:“在下受了这次教训,决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三月后重会之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杨梦寰淡然一笑,道:“最重要的是陶兄能依时赴约。”
陶玉道:“杨兄放心。”
转身疾奔而去。
朱若兰望着陶玉的背影,一直是一语不发,直待陶玉消失不见,才轻轻叹息一声,道:
“纵虎归山,唉!你们今日为什么不杀了他?”
赵小蝶道:“为了救姊姊,他们不得不答应放了陶玉。”
朱若兰道:“这数月来,我和陶玉见面次数不少,每一次见他时,都觉着他阴沉骄狂中,带着一点迷惘。”
杨梦寰道;“难道这一次不同么?”
朱若兰道:“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同,他有着从未有过的开朗,神色充满着自信,那是,他对订约会之日期,有了很大的制胜把握。”
赵小蝶道:“姊姊,难道他能在数月中,突飞猛进,这约期只不过三个月啊……”
朱若兰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这件事,咱们等会再谈吧……”
欠身对昆仑三子等行了一礼,道:“多谢诸位老前辈赶来相助。”
慧真子道:“能为朱姑娘略效微劳,贫道等引以为荣。”
李沧澜道:“朱姑娘能脱大难,实我武林之幸。”
王萧仙子道:“九大门派,各方英雄,都已得到了姑娘蒙难之讯,正由四面八方赶来此地。”
朱若兰道:“一个女流,生死何惜,怎敢劳动天下英雄。”
李沧澜道:“姑娘身系武林正邪消长,天下英雄大都欠了朱姑娘一份情德,此番赶来,理所当然,姑娘当之无愧……”
朱若兰道:“这个,这个……”
玉灵子突然接道:“李老英雄说的不错,赶来此地的人,个个都出自愿,千百年,只怕无一人能和姑娘一般,在武林中有着如此重大的声誉德望,”
朱若兰道:“贱妾何德……”
一阳子接道:“姑娘不用客气了,我等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因创览风光,一直未离北湘省境内,闻得姑娘受到暗算之讯,匆匆赶来此地,就贫道所知,姑娘蒙难之讯,都是各方武林人物,自愿快马兼程四下传告,此刻,姑娘已脱大难,但天下群雄,此刻正好可赶上参与和陶玉约会决战,此事关系天下安危,武林正义,凡我武林同道,人人有责,还望姑娘出面主持,众望所归,才可团结一致,一举击败陶玉,清除妖气。”
朱若兰道:“此事只怕不是老前辈想的那样简单,咱们得从长计议。”
玉萧仙子缓步行了过来,道:“姑娘,那些天竺和尚如何处理?”
朱若兰道:“留下他们的性命,不要伤害他们,要借他们之口,把智光惨死之事,带回天竺,使他们此后不敢再妄动进入中土之念。”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朱若兰似是很困倦,望望四周的昆仑三子和李沧澜,道:“有劳诸位前辈……。”
慧真子接道:“姑娘很倦了,先去休息一会,我等助玉萧姑娘料理这些天竺余孽。”
朱若兰也不客气,举手对赵小蝶和杨梦寰一招,道:“你们跟我来。”
杨梦寰感觉到有些事不寻常,当着这多人前,稳重的朱若兰决不会把自己叫到一侧,回顾了李枪澜一眼,道:“岳父大人,请招呼各大宗主,暂回那巨宅休息,劳请川中四义,埋了百毒翁和智光的尸体……”
李沧澜低声接道:“这些事不用你烦心了,快去瞧瞧吧,朱姑娘情形有些不对。”
杨梦寰道:“小婿亦有同感。”
转身向前行去。
只听李沧澜低声喝道:“回来。”
杨梦寰已行出丈余,闻声又转了回来,道:“岳父大人,有何吩何?”
李沧澜道:“不论她说什么,都答应她。”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小婿自有应付之道。”
转身行去。
朱若兰、赵小蝶并肩而行,绕过一处山角,在一块山岩之上坐下。
杨梦寰匆匆追了上去,道:“姊姊,身体不适么?”
朱若兰点点头,伸手拍拍石岩,道:“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杨梦寰心中虽有了准备,仍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定定神缓缓坐了下去。
朱著兰抬头望着遥远处一片白云,道:“兄弟,有一句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虽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却有着它的哲理,道尽了人间生死、离别、欢笑、悲伤。”
赵小蝶奇道:“姊姊,你在说什么啊?”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我想暂时告别你们……”
赵小蝶急道:“你要到那里去?”
朱若兰笑道:“很远的地方,所以,我要请你两位来,交代你们几件事。”
杨梦寰道:“姊姊,你忍……”
朱若兰接道:“先听我说。”
杨梦寰只好停下不言。
朱若兰举手理一下头上秀发,道:“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很好,舍不得我离开你们……”
赵小蝶道:“姊姊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们呢?”
朱若兰道:“所以,我要先找你们来,告诉你们几件事,再向你们辞别。”
赵小蝶又待插口,却被杨梦寰伸手拦住,道;“让兰姊姊说下去。”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不用想劝阻我,这一次我要和你们约法三章,姊姊说出口的话,决然不许有一点更改。”
扬梦寰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朱若兰道;“陶玉和你订下三月之约,不可大意,你要好好的计议一番,不妨以车轮战对付他,重要的是出手先攻,攻完即退,你和赵小蝶也要准备一下,尽三月时间,研究一两种对付陶玉的方法出来才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是说陶玉如期赴约的话,也许他不会按期赴约。”
杨梦寰心中一动,正待接口,朱若兰又抢先说道:“第二件事,你要善待小蝶妹妹,我去了,她会寂寞……”
赵小蝶心中似是亦有警觉,急急说道:“姊姊,你要到那里去呢?”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天涯辽阔,那里都可使姊姊安身立命,我已经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你们不用管我了。”
说完了几句话,神色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缓缓站起了身子,接道:“小蝶告诉玉萧仙子,要她带着人手回天机石府去,半年之内,我如不回天机石府,天机石府就由她主理,不用再等我了。”
这几句活,说的十分明显,杨梦寰、赵小蝶同时听得心神震动,齐齐失声而叫,道:
“姊姊,你……你……”
朱若兰冷漠的说道:“你们当真不肯听我的话么?”
赵小蝶道:“姊姊之言:我等岂敢不听,但姊妹言中之意,似乎这一别即成永诀,小妹……”
朱若兰道:“难道我要照顾你们一辈子么?你们都很大了,应该知道如何珍惜自己……”
目光转注杨梦寰的脸上,接道:“杨兄弟,善待琳妹妹,李姑娘,她们对你情深如海,你不能负了她们,记住姊姊的话,我要去了。”
转过身子,缓步向前行去。
赵小蝶站起身子,欲待拦住,却为杨梦寰示意拦住、朱若兰行出两丈左右时,突然加快了脚步,眨限间走的踪影不见。
赵小蝶突然把目光投注到杨梦寰脸上,怒声喝道:“你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放走兰妹姊,难道你听不出她的话么?”
杨梦寰道:“正因为我听明白了,才要拦住你。”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那你的用心何在?”
杨梦寰道:“兰姊姊语气神情,坚决无比,咱们很难劝得住她……”
赵小蝶道:“所以,咱们不用管了,死活由她去了。”
杨梦寰道:“咱们如是强行劝阻,必会惹她发怒,那时,除了以武功阻劝于她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赵小蝶道:“那也比不管好啊……”
杨梦寰道:“咱们要根本劝阻兰姊姊,必得先行知晓她为了什么才这般决心的弃我们不顾而去,”
赵小蝶点点头,道;“有道理。”
杨梦寰道;“所以,我要和姑娘平心静气的谈谈这件事。”
赵小蝶缓缓坐了下去,道:“杨兄,可曾想到为什么?”
杨梦寰神情严肃的说道:“只有一个原因,才会使兰姊姊性情大变……”
赵小蝶道:“什么原因呢?你想到没有?”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
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小蝶一皱眉头,道:“怎么不说呢,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赵姑娘,这数日来,朱姑娘一直在晕迷中,是么?”
赵小蝶道:“不错啊!”
杨梦寰道:“她神智不清,武功全失,毫无反抗之能,如是有人要强暴于她,她亦是无能力反抗的了。”
赵小蝶道:“怎么?兰妹妹受了……”
杨梦寰道;“我不是说一定,而是说有此可能。”
赵小蝶沉吟了一阵,道:子咱们快去追她回来。”
杨梦寰摇摇头道:“不行。”
赵小蝶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别说此刻咱们已追她不上,就算是追上了她,也无法劝她回心转意。”
赵小蝶道:“照你说来,咱们只有放手不管了。”
杨梦寰道:“那倒不是……”
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咱们必得先找出兰姊姊内心创伤的原因,然后再对症下药。”
赵小蝶道:“如何对症下药呢?”
杨梦寰道:“咱们先要设法查出兰姊姊这几天中有些什么际遇。”
赵小蝶道:“如何一个查法?”
杨梦寰道:“自然要从那些天竺憎侣身上着手。”
赵小蝶道:“那智光来此不久,而且一直在咱们困扰之下……”
杨梦寰道:“也许是兰姊妹心有所疑,咱们只要设法证明她并未受过强暴,那就成了。”
赵小蝶道:“如何证明呢?”
杨梦寰道:“这要动用心机安排了……”
语声微微一顿,低声说道:“不论事情经过如何,咱们都可以使它未曾发生过。”
赵小蝶道:“我明白了,咱们设法去骗兰姊姊?”
杨梦寰道:“不是骗,而是真正的使此事未发生过,使她心理上,不存一点阴影。”
赵小蝶道:“杨兄说的是,不但咱们要使兰姊姊相信,而且咱们亦要相信才行。”
杨梦寰道:“不错,见过诸位老前辈时,也不要提起此事。”
赵小蝶道:“那要如何说呢?”
杨梦寰道:“说她有事准备先走,安排三月后和陶玉决战的事。”
赵小蝶道:“这说法很好,别人不会再动疑心了。”
杨梦寰道:“好,咱们去吧!”
两人绕过山弯回来,李沧澜、昆仑三子,果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慧真子最是关心,先行迎了上来,道:“朱姑娘无恙么?”
赵小蝶道:“兰姊姊很好,她有事要先行一步,要我向诸位致歉一声。”
杨梦寰道:“看情形,朱姑娘此去,可能准备三月后和陶玉决斗的事……”
李沧澜道:“她年纪轻轻,但事事都能够未雨绸缪,实是常人难及。”
杨梦寰道:“岳父说的是。”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目下那朱姑娘既然去了,咱们也不用在此多等了。”
李沧澜道;“嗯!有一件事,咱们也得早些处理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李沧澜道:“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还在守着那一批天竺僧侣,咱们也该回去处理一下了。”
这时,迫随智光大师而来的天竺僧侣,都已被昆仑三子和玉萧仙子等合力围攻,死伤大半,余下之人,也被点了穴道。
玉萧仙子选了一处青草地,挖了一个土坑,埋了那百毒翁的尸体,黯然说道:“大乱未定,只有暂时屈你在此,以后再为你重建墓园。”
那百毒翁一生桀傲不驯,唯独对玉萧仙子不肯拂逆,为她效命,死而后己。
葬罢了百毒翁,玉萧仙子缓步走回到杨梦寰的身侧,低声问道:“杨相公,告诉我朱姑娘去了何处了?”
杨梦寰道:“她去时未曾交待。”
玉萧仙子道:“她走的那个方向?”
杨梦寰道:“目下局势未定,咱们先一起回到山庄中去,安排了天竺余孽,再去找朱姑娘如何?”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贱妾先走,相公随后再来吧……”
目光一掠带来的花娥,女婢,接道:“这些花娥女婢,由彭姑娘率领,相公有事,对彭姑娘说也是一样。”
杨梦寰看她神情坚决,低声说道:“似是向西南而去,姑娘不论是否追上朱姑娘,都望天黑之前,返回山庄。”
玉萧仙子淡淡一笑,道:“不用等我了,我如追上朱姑娘,未必能劝得她回去,如是追不上她,贱妾也无颜回来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玉萧仙子果然聪明,似是已经瞧出情形不对,但内情未明之前,不便泄露。”
当下低声说道:“玉萧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答允。”
玉萧仙子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姑娘追寻朱姑娘,还望能在沿途留下暗记,在下办完善后之事,立刻赶往追寻。”
玉萧仙子道;“好,我答应你。”
转身大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玉萧仙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和群豪,一齐回到山庄之中。
这时,少林、武当两个随护掌门人的弟子,都已赶到,攻入大厅,一番激战之后,天竺僧侣,又有了甚多伤亡,大部被天宏,和静玄点了穴道。
少林憎侣,一死二伤,武当门下弟子,亦伤了三人。
天竺群僧中,只有智心大师一人破围逃走。
杨梦寰等回到山庄之后,激战已过,少林僧侣与武当弟子,都在整理善后,浩浩荡荡,进入中原的天竺群僧,在百毒翁施用奇毒,破去惊魂大阵,和智光同归于尽之后,不过几个时辰,已然瓦解冰消。
计点生擒者,共有天竺僧侣九人,那身着青衫的大汉六个,除逃了一个智心之外,全数被歼。
天宏大师下令,把未死的天竺来人,全都点了穴道,关于一室之中,派了囚个少林僧侣看守。
尸体横阵,血污狼籍的山庄,经过少林僧侣和武当弟子的合力打扫、冲洗,很快的恢复了旧观。
杨梦寰和群豪进入厅中落座,抱拳一礼,说道:“为了杨某,劳动天下英雄,杨某在这里拜谢了。”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齐齐起身,还了一礼,道:“杨大侠已是天下武林的正义之征,那陶玉志在所有武林同道,杨大侠不过是首当其冲而已,杨大侠如若身遭暗算,必将是祸延武林,我等赶来相助,那也不过是力谋自保而已。”
杨梦寰道:“在下已和陶玉订下了三月后南岳衡山相会之约,届时,陶玉必将全力以赴,诸位也该准备一下了,这大约应该是最后的一战了,如若这一战能够剪除陶玉,三十年内,武林当可保平静之局了。”
静玄道长道:“事关重大,咱们必得有所准备才行,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贫道之意,咱们之中,亦该推举一人,主持大局,也好统一事权,遣兵调将,对付强敌。”
天宏大师道:“据老衲所知,目前天下英雄,正自四面八方,赶来此地,主持之人,必得众望所归的人物才是,因此,此人自是杨大侠了。”
杨梦寰道:“区区本该应命,但在下却有一点苦衷,不得不先行说明。”
昆仑三子一直是静坐无言,李沧澜也不便多口,仍由天宏大师问道:“杨大侠有何苦衷,须知当今武林中,有此德望者,除了你杨大侠外,只有一位朱姑娘了。”
杨梦寰道:“为了应付三月之后的会期,在下必需和朱姑娘等尽三月之力,研究几种武功出来以便三月之后对付陶玉,因此,诸位必须另外推举一位主事之人出来。”
李沧澜道:“朱姑娘到那里去了?”
杨梦寰道:“朱姑娘在另外一处地方,等候我和赵姑娘。”
李沧澜点点头,道:“这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杨梦寰道:“因此,诸位之中,必须要再行推举一人,主持其事。”
一阳子道:“李老英雄,望重江湖,贫道之意,由李老英雄主持大局如何?”
李沧澜道:“这个,老朽如何敢当。”
天宏大师接道:“老衲赞成由李老英雄主持大局。”
李沧澜道:“老朽如何有此德望,还是由大师主持的好。”
天宏大师道:“陶玉属下,大都为李老英雄旧部,如有李老英雄出面领导,最为适宜,调遣人手方面,亦可量敌而为了。”
李沧澜还待推辞,静玄道长却抢先接道:“贫道亦有同感,还望李老英雄能够勉为其难,答允此事了。”
杨梦寰起身说道:“各位大师、道长盛情,岳父就请偏劳了吧!”
李沧澜沉吟了一阵,道:“老朽如再推辞,那是不识抬举了。”
杨梦寰起身说道:“琳妹、红妹那里,还望岳父代我说明一声,小婿这就动身了。”
李沧澜道:“多多小心保重。”
杨梦寰欠身应道:“小婿知道。”
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赵姑娘,咱们走吧。”
赵小蝶回顾了李沧澜一眼,紧随在杨梦寰身后向前行去。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齐齐起身相送。
杨梦寰出了山庄,立时加快脚步,片刻间,已走出五六里路。
回首不再见群豪踪影,才又放下脚步,长长叹息一声,道:“赵姑娘,有一事,必得和姑娘早作计议。”
赵小蝶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什么事,快说吧,只要我力能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杨梦寰道:“是关于兰姊姊的事。”
赵小蝶道:“那是更不能推辞了,要我作什么?”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如若兰姊姊受了屈辱,赵姑娘准备用什么办法劝她?”
赵小蝶道:“我求她留下性命,如是她要死,我就跟她一起死。”
杨梦寰道:“这法子不行。”
赵小蝶道:“那要如何?”
杨梦寰道:“我如是早已想出办法,那也不用和你商量了。”
赵小蝶凝目思索了一阵,道:“我实是再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杨兄多想想吧!”
杨梦寰道:“最好是咱们能想个法子,证明兰姊姊没有受到屈辱。”
赵小蝶道:“就算是咱们异口同声,但兰姊姊为人主见甚深,她心中之疑不去,如何能够说得服她?”
杨梦寰道:“所以,第二个办法,咱们要使她忘去那些事。”
赵小蝶道:“她如自己要想,咱们有什么法子呢?”
杨梦寰道:“前面两个方法,如是不能办到,那只有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赵小蝶道;“最后是什么办法?”
杨梦寰道:“咱们要她不忍死,也不能死。”
赵小蝶道:“说来容易,但如何才能作到呢?”
杨梦寰道:“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了,你要想尽办法,劝阻她勿生此心,动之以情,使她不忍死才行。”
赵小蝶道:“只能如此了,你呢?”
杨梦寰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只要能够使兰姊姊打消求死之念,不论付出何等代价,我杨梦寰亦是在所不借。”
赵小蝶道:“我想起一件事了,赶快去接琳姊姊,兰姊姊最喜爱她,也最怜借她,她和我两个人,当可增进了很多效率。”
杨梦寰道:“不错,我去水月山庄接她。”
赵小蝶道:“我去吧!你先去追兰姊姊,守着她,别让她出意外,我去接琳姊姊来。”
杨梦寰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立刻动身。”
赵小蝶应道:“好,”
当即转身,两个飞跃,行踪顿杳。
杨梦寰望着赵小蝶背影消失之后,也随着纵身而起,追向西南。
行约十余里,果然找到了玉萧仙子留下的暗记。
玉萧仙子留下的暗记十分清晰,杨梦寰接图追索,毫不费力,又追了十余里,到了一座荒凉的山谷口处。
抬头看去,只见玉萧仙子坐在谷口处,一丛青草之后,双目却凝注深谷中,似是在监视什么一般。
杨梦寰缓步行到玉萧仙子的身前,低声说道:“玉萧姑娘。”
玉萧仙子口顾了杨梦寰一眼,低声说道:“朱姑娘在谷中小庙之内。”
杨梦寰弟目望去,果见一个小庙,突立在深谷悬崖之下。
那是深山常见的土地庙,不过一间房子大小,庙中的设施简陋,樵夫、猎户们入山大家到此晋香祈福,这座小庙,既无定期的庙会,也无什么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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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寰望了那小庙一阵,轻轻叹息一声,道:“她一人跑入那荒凉的小庙之中做什么?”
玉萧仙子道:“我从未见过朱姑娘有过今日这般的忧郁,她智慧过人,浩瀚如海,心胸阔达,常人难及,什么事,都不会难得住她,但今日,她的神情,却是不同往常……”
杨梦寰道:“姊姊久年追随朱姑娘,定然可以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玉萧仙子道:“那该是心灵上的创伤,永远无法弥补的痛苦……”
目光凝注到杨梦寰的脸上,接道:“杨相公,你明白我的话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忍想……”
玉萧仙子道:“不忍想,也得想下去,你必须面对着这个事实。”
杨梦寰道:“小弟真不知如何才能劝得兰姊姊回心转意,抛去愁苦。”
玉萧仙子道:“也许那只是她心理的一种错觉,像她那天神般的尊贵,又有谁真敢轻易的冒渎她呢?”
杨梦寰眼睛一亮,道:“玉萧姊姊说的是。”
玉萧仙子道:“兄弟,恕我放肆的再这般叫你一句了。”
杨梦寰道:“咱们过去一直是姊弟相称,叫的自是应该。”
玉萧仙子道:“你觉着朱姑娘平日对你如何?”
杨梦寰道:“情挚意真,视我如同手足一般。”
玉萧仙子道:“你别忘了一件事啊。”
杨梦寰道:“什么事?”
王萧仙子道:“那朱若兰强煞了也是个女人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去吧!到那小庙中去,仔细的问问她,也许她会讲出心中的忧苦出来。”
杨梦寰缓缓站起身子,道:“姑娘呢?你不去么?”
玉萧仙子道:“我不去,人多了反有不便。”
杨梦寰道:“为兰姊姊,杨梦寰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玉萧仙子微微一笑、道:“但愿你此行得偿心愿,劝的她意回心转。”
杨梦寰一提真气,举步直向那小庙奔了过去。
走到小庙口处,探头向里望去,只见那朱若兰依壁而坐,微闭双目,两行泪珠儿,正自腮问滚下,落在胸前。
她胸前衣服,早已湿了一片,显是已经哭了很久时光。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缓步行入庙中。
朱若兰霍然而起,拭去脸上泪痕,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
她内功精湛,耳目灵敏,数丈可辨落叶,但此刻却是大失常态,直听得杨梦寰那轻咳之声,才惊觉到有人行来。
杨梦寰抱拳一揖,道:“小弟来的鲁莽,还望姊姊恕罪。”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好多大事,你都丢下不办,来此作甚?”
杨梦寰道:“小弟心中,再没有比兰姊姊生死更大的事了。”
朱若兰眉宇间探过一抹悲伤神色,但不过一瞬间重又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你在发的什么疯,那一个要死要活了?”
杨梦寰道:“唉!兰姊姊,事到如今,难道你还骗我么?”
朱若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杨梦寰道:“姊姊的失常神情,不但小弟我瞧得出来,在场中人,又有谁瞧不出呢?姊姊一向是教训我们,今日小弟斗胆,想奉劝姊姊几句话了。”
朱若兰道:“你说吧。”
杨梦寰道:“姊姊分明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但却不肯宣之于口,这一点,赵姑娘和小弟都早已看出来。”
朱若兰凄凉一笑,道:“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呢?失去的,有如流水落花,谁能使时光倒流,落花重开。”
杨梦寰道:“姊姊不肯告诉小弟内情,却要忍心弃我们而去……”
朱若兰黯然说道:“我不会就这样白白死去,我要利用残余的生命,助你们一臂之力。”
杨梦寰道:“姊姊可是要搏杀陶玉。”
朱若兰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不是现在,我要休息一个月,一月之后,我再追踪寻他,希望能在你们相约之期未满之前,和他决一死战,但我不一定能够胜他,因此,你们还要准备,不论这二战胜负如何,陶玉至少会奎些内伤,三月期满之约,你们可以多几分杀他的机会。”
杨梦寰静静的听完之后,突然微微一笑,道:“陶玉胜了姊姊,他不会放过姊姊……”
朱若兰道;“我会早作准备,败他之手,我就会自行死去,不会活着受辱。”
杨梦寰道:“姊姊败了那是求仁得仁,如是不幸姊姊胜了呢?”
朱若兰道:“我如能杀了陶玉,也可以使你们省却一番气力。”
杨梦寰道:“那姊姊不是不能死了么?”
朱若兰道:“埋骨青山何处无,不死在陶玉手中,难道我就不能自寻了断么?”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现在,咱们谈到正题了,小弟斗胆相问,姊姊为何要死?”
朱若兰两道清澈的双目,投注在杨梦寰脸上,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杨梦寰道:“姊姊不把小弟当作外人,说说自是无妨。”
朱若兰道:“好!我告诉你,姊姊的清白受到了沾污……”
杨梦寰突然仰天大笑,历久不绝。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你笑什么?”
杨梦寰道:“我笑姊姊才慧过人,怎会如此多虑!”
朱若兰缓缓说道:“你在说什么?”
杨梦寰道:“武林中人,处境复杂,岂能和世俗中人一般,姊姊受伤晕迷,被那和尚劫持,实非得已,古往今来,似此等事普通的很,姊姊又何必放在心上呢?远的不去说它,琳妹妹、赵姑娘,都曾有过这等遭遇。”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糊涂的兄弟,我的遭遇,和她们大不相同了……”
一整脸色,缓缓接道:“当今之世,你该是我最为亲近的一位男人,说我们之情如姊弟也好,说我们是一对情侣也好,那都不能算错,但我们几年的交往中。一直清清白白……”
杨梦寰接道:“姊姊说的不错,小弟心中一直藏有了几句肝胆之言,不敢轻易出口,生恐冒读了姊姊。”
朱若兰耸了耸柳眉儿,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我不知琳妹妹是否对姊姊讲过,她们许下的心愿,也是我藏在心中的隐秘。”
朱若兰道:“什么事,你说吧!”
杨梦寰道:“这些年来,不但小弟处处得姊姊的呵护照顾,琳妹妹和瑶红,都得了姊姊很大的帮助,如不是姊姊多方相扶,我们三个,那里会有今日,因此,不特小弟心中感激不尽,就是她们两位亦是念念难忘,而且是出自衷诚,因此,小弟和他们成婚之日,她们都不肯身居正位,而以偏房自居,姊姊见过她们替你布置的闺房,当可知小弟之言非虚了。”
朱若兰道:“荒天下大唐的事……”
杨梦寰微微一笑,接道:“不管如何,她们的用心,都是出自一片至诚,而小弟心中也有着一个想法。”
朱若兰道:“什么想法?哼!你也和她们一般荒唐。”
杨梦寰心中暗暗付道:不论她清自是否真的受了沾污,但她心理上这份打击太大了,此时此刻,我如不挺身而出,动之以情,只怕她决难再活下去……。
心中念转,口中却接道:“姊姊可知,我们婚后数年,一直未有过夫妇生活么?这都是为了姊姊之故……”
偷眼望去,朱若兰脸上不见怒意,才接口说道:“她们说直等姊姊回心转意,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时,她们才有快乐。”
朱若兰道:“嗯!你也这样想,是么?”
杨梦寰道:“小弟虽不敢形诸口舌,但内心的渴望之情,决不在她们之下。”
朱若兰道:“杨梦寰,你想娶好多妻子啊!看来是多多益善了。”
杨梦寰道:“这些年来,姊姊对我知之甚深,小弟是否好色之人呢?”
朱若兰道:“你虽不好色,但却贪得无厌。”
杨梦寰道:“对霞琳和瑶红,小弟是责无旁贷,对姊姊小弟是敬爱有加。”
朱若兰道:“你现在也学得会讲话了。”
杨梦寰正色道:“小弟是情出至诚,言由衷发。”
朱若兰道:“你现在说不觉着太晚一些了么?”
杨梦寰道:“小弟对姊姊敬爱并重,地老天荒,此情不变,再晚二十年,也是一样。”
朱若兰仰起脸来,长长叹息一声,道:“你的一番盛情,姊姊心领了,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
杨梦寰心中暗道: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说动才成。
黯然叹息一声,接道:“姊姊难道对小弟,毫无一点情意么?”
朱若兰摇摇头,道:“不要误会……”
杨梦寰接道:“不是误会,数年来,小弟一直把刻骨铭心的思慕之情,压在心底,不敢稍有冒滨姊姊之言,今日出之于口,实是……”
朱若兰缓缓站站起身子,接道:“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用心。”
杨梦寰道:“小弟言发乎情。”
朱若兰道:“你只是想解除我心中的负担,用心虽然是非常的可贵,但可惜姊姊不是那等人……”
凝目望着庙外远天处一片白云,接道:“如若姊姊我还是清白之身,我也许会答应你,但如今姊姊已经是白壁沾污。”
杨梦寰道:“小弟并未存过份妄想,只望姊姊答应我们,能让小弟常留在天机石府之中,朝夕能见到姊姊。”
朱若兰苦笑一下,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我要去了。”
举步向庙外行去。
杨梦寰道:“姊姊要到那里去?”
朱若兰道:“你要说的话,大概已经说完了,我已经记在心中,我会好好的想想这件事,不用再追踪我了。”
杨梦寰站起身子,本想要追随那朱若兰身后而去,但被朱若兰当面揭穿,自是不便再硬追下去,一时间,进退失据,呆呆的站在庙门口处出神。
朱若兰举动迅快,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此刻如若追她而去,定将引起她的不快。”
正在为难之间,瞥见玉萧仙子急急奔来;闪入庙中,道:“杨相公,你和朱姑娘谈些什么?”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事已至此,在下也不用避讳什么了,小弟要据实而言。”
玉萧仙子道:“最好是一字一句,都不要改,完全照你们谈话的经过说出来。”
杨梦寰遂把会谈经过之情,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玉萧仙子听得很用心,杨梦寰说完,良久之后,玉萧仙子才缓缓说道:“杨相公,你对姑娘的生死看法如何?”
杨梦寰道;“恨不能替她死去。”
王萧仙子黯然一笑,道:“那是说,你有决心救她了,”
杨梦寰道:“只要能使她打消死念,不论任何重大牺性,均所不惜。”
玉萧仙子道:“杨相公有此用心,事情还有可为了……”
语声微顿道;“她忧虑的是自己的清白受污,才不愿偷生人世,只有对症下药,想法子证明她还是清白之身才行。”
杨梦寰道:“在下实是想不出有何办法,还望姑娘指教。”
玉萧仙子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证明的办法虽有,只怕有所不妥。”
杨梦寰道:“有何不妥之处?”
玉萧仙子道:“万一不幸被她料中,求得证实之后,岂不是更加深她死亡的决心。”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姑娘说的是。”
玉萧仙子脸上泛起了两朵红晕,垂首说道:“杨相公,为了朱姑娘,贱妾有甚多不当之言,说出口来,还望杨相公不要见笑才好。”
杨梦寰道:“姑娘请说吧。”
玉萧仙子道:“要知那朱姑娘的料断,并非无因,她这些日中,一直在迷糊之中,随时可能遭遇到不幸的事。”
杨梦寰道:“朱姑娘有若天人,谅那智光大师也不敢侵犯于她。”
玉萧仙子道:“咱们把她看作天人,但她在智光和陶玉的眼中,却是一位人间少见的绝色美人,这是因感受不同,看法也就各异了。”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不论她是否清白沾污,咱们也不能让她死去。”
玉萧仙子道:“因此,咱们不能冒险。”
杨梦寰道:“在下和她恳谈甚久,看她神态十分坚决,眼下,她只有一个心愿,杀死陶玉,然后自绝而死。”
玉萧仙子双目凝注杨梦寰脸上,缓缓说道:“我先要问你一句话。”
杨梦寰看她神色凝重,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缓缓说道:“什么话?”
玉萧仙子道:“你口口声声要救朱姑娘,自然是全心全意了,但如她真的清白受了沾污,你是否愿娶她为妻?”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玉萧仙子道:“不用这个那个了,这才是救她的关键,你如没有娶她为妻的决心,那也不用谈救她了,让她去死就是。”
杨梦寰神情激动,脸上是一片极为复杂的神色,沉吟了良久,道:“如若真能救她,区区是在所不惜。”
玉萧仙子神色凝重的道:“你要仔细想想,此事勉强不得,如是被她瞧出不对,那就前功尽弃了。”
杨梦寰道:“我如答应了,那就全心全意,姑娘但请放心。”
玉萧仙子道:“那很好,咱们此刻就设法布置一个让她无法寻死的局面。”
杨梦寰道:“请教高见。”
玉萧仙子道:“高明之策,全仗随机应变,到时间,你听我的就是。”
杨梦寰道:“此刻呢?咱们何去何从?”
玉萧仙子道:“追踪朱姑娘。”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两人出得小庙,直向正西奔去。
那朱若兰似是早已有备,竟然是不留痕迹,两人直追出数十里之远,仍是不见朱若兰的踪迹。
玉萧仙子停身在一处高峰之上,流目四顾了一阵,摇摇头,道:“只怕咱们追错了方向。”
杨梦寰道:“她如诚心逃避咱们追踪,那就是不易追上她了。”
这时,已是太阳偏西的时分,玉萧仙子伸手指着山下一座谷口道:“杨兄弟,你瞧可是一处卖酒的帘儿么?”
杨梦寰凝神望去,果见遥远处有一个酒帘儿随风招展。
当下点头说道:“不错。”
玉萧仙子道:“这等深山之中,既有卖酒所在,定然是一处交通要隘了,咱们过去瞧瞧,也许能打听出朱姑娘的行踪,”
两人下了山峰,提气疾奔,不大一会工夫,已到那酒店前面。
说它是一家酒店,事实上,只是两间简单的茅舍,一个当炉的伙计,卖几样小菜,烧酒。
玉萧仙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只见这座酒店,乃是一处十字路口,除非朱若兰越山而渡,非要经过此地不可。
这时,酒店中正坐着一个黑衣老者,在食用酒饭。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杨兄弟,你去问问那当炉伙计,是否看到了朱姑娘,”
杨梦寰依言行了过去,抱拳一礼,道:“借问一声,可曾见过一位姑娘,行经此地么?”
那当炉伙计正在忙着,听得杨梦寰的问话,竟是连头也未抬的应道:“一位姑娘么?刚刚过去了不久。”
杨梦寰喜道:“走的那个方向?”
那伙计应道:“向正西而去。”
两人腹中本感饥饿,想吃点东西,但获得朱若兰行踪,心中大喜,相不到这么轻易的就打听了出来,遂忘记了吃饭的事,而联袂向正西行去。
提气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十余里路。
玉萧仙子突然停下脚步,道:“姑娘的轻功绝伦,如是她施展轻功,咱们追她不上,如是缓缓赶路,这一阵,咱们也许赶上了。”
杨梦寰想了一想,道:“不错,玉萧姊姊似是心有所疑?”
玉萧仙子道:“那店中坐的一个黑衣人,你可曾当心瞧过么。”
杨梦寰道:“匆匆一瞥,好像在那里见过。”
玉萧仙子道:“不错,我也有此感,刚才,我才想起,他很像一个人。”
杨梦寰道:“什么人?”
玉萧仙子道:“蛇叟邱元……”
杨梦寰接道:“不错,正是那蛇叟邱元,我瞧的是他的衣服。”
玉萧仙子道:“他一个人坐那里决非为了吃饭,只怕是别有用心了。”
杨梦寰道:“此人已经很久未在江湖之上出现,难道也为陶玉收罗了不成?”
玉萧仙子道:“很难说,我们未留心他,他该已留心到我们,如是那朱姑娘从此走过,他定会打上一个招呼。”
杨梦寰道:“姑娘说的不错,咱们该当如何?”
玉萧仙子道:“咱们追出十余里,仍未见姑娘行踪,八成是岔了路,也许那伙计在骗咱们,咱们回去瞧瞧,那人如是邱元,事情只怕就有些复杂了。”
两人仍从原路折返,直奔那小店前面。
只见那全身黑衣人,仍然坐在原位,却似力不胜酒,伏案睡了过去。
那当炉伙计,此刻已然离去,一眼望去,简陋的茅舍中,只有那全身黑衣的酒客一人。
杨梦寰行人店中,伸出右手,正想推那邱元一下,突闻玉萧仙子道:“不可造次。”
一跃而入,拔出玉萧,疾向那黑衣人肩后点去。
只听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挺身而起,道:“区区今日已然两度经历生死大劫了!”
杨梦寰凝目望去,其人果然是蛇叟邱元。
玉萧仙于道:“此话怎么说?”
邱元道:“陶玉错开我四肢关节,把我放在路旁,他说我一生玩蛇,等一条毒蛇来咬伤我。”
玉萧仙子道:“准救了你?”
邱元道:“朱若兰朱姑娘,接上我四肢关节,嘱咐在下坐等两位,告诉你们几句话。”
杨梦寰道:“什么话?快快请说。”
邱元道:“她要两位不用追她了……”
玉萧仙子接道:“怎么?朱姑娘已经知晓是我们两个人么?”
邱元道:“一个杨梦寰,一个玉萧仙子,说的清清楚楚,难道还会错么?”
王萧仙子点点头,道:“你说下去吧:”
邱元道:“朱姑娘要两位会合赵小蝶,找一个幽静之地,好好的研练武功,以备对付南岳之约。”
说罢,霍然站起身子。
杨梦寰道:“邱兄意欲何往?”
邱元道:“那朱姑娘要在下转告之言,我已句句转告,此地无事,还留在此作甚?”
玉萧仙子道:“适才我等经过此地,邱兄是否看到了呢?”
邱元道:“看到了。”
玉萧仙子道:“看到了,为什么不招呼我们一声?”
邱元道:“那时,朱姑娘尚在附近,在下不便开口。”
杨梦寰想到那个当炉伙计,不禁冷笑一声,道:“那当炉伙计何在?”
邱元摇摇头,道:“不要错怪了他,这都是那朱姑娘的安排,她心中明白,如不给你们一个显明的劝告,只怕不肯甘心,你追她逃,大家都无法安下心来学习武功。”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目下第一件重要的事,是对付那陶玉的约会,陶玉未死之前,朱若兰只怕也无法安心去死……
只听玉萧仙子问道:“那朱姑娘还说些什么?”
邱元道:“没有,那朱姑娘只交待这几句活。”
大步出店而去。
两人望着邱元的背影,片刻间绕过一个山角不见。
玉萧仙子道:“杨兄弟,此刻咱们该当如何?我也被闹的没有主意了。”
杨梦寰道:“那兰姊姊说的也是,此刻,咱们第一件大事,应该设法对付陶玉,如若咱们把这宝贵的三个月虚耗而过,那未免大可惜了。”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办吧,你去会合那赵小蝶,我去找寻姑娘,寻得姑娘下落,我再去通知你们一声。”
杨梦寰沉吟一阵,道:“最重要的是,咱们应该监视着陶玉……”
玉萧仙子点点头,道:“不错,朱姑娘就算决心一死,也必会先找陶玉一拼,找到陶玉存身之地,也许比找朱姑娘的行踪容易一些,事不宜迟,咱们就此分手吧!”
杨梦寰道:“我会合了赵小蝶之后,也无法安心去练武功,势必仍要追寻那兰姊姊的下落,姑娘不要忘了行经之地,留下标记。”
玉萧仙子道:“好!不论是否见到朱姑娘,咱们十日内再见一面。”
言罢,转身而去。
第四十二回 元凶授首
杨梦寰望着玉萧仙子背影消失不见,才轻轻叹息一声,回头而行。
他曾经和那赵小蝶约好了相会之处,赶到之后,赵小蝶和沈霞琳尚未来到。
杨梦寰选择了一处幽静之地,坐了下来,想到朱若兰此刻的际遇,心中难过至极。他自出道江湖以来,处处都得那朱若兰扶助,自己能有今日声望地位,可算是那朱若兰一手培植而成,沈霞琳、李瑶红又何尝不是承受了朱若兰的大恩大惠,此刻,朱若兰遭遇了生平未有的大挫,自己不管要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拯救于她。
他心中思潮起伏,想来想去,就是这一件事,他设想了数十种拯救朱若兰的办法,但又都觉得不妥,竟然是难取一个决定之策。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赵小蝶带着沈霞琳如约而至。
这时,已是日落西山时分,两人匆匆而来,沈霞琳直跑的香汗透衣。
杨梦寰起身相迎,还未来得及开口,沈霞琳已经抢先说道:“你追到了兰姊姊?”
杨梦寰点点头,道:“追到了。”
沈霞琳道:“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她。”
杨梦寰道:“不要慌,咱们先商量个办法出来。”
沈霞琳道:“不行,我获得消息,说陶玉已应兰姊姊之约,今夜在谷中一座森林中决战,咱们……”
赵小蝶道:“杨兄说的不错,如若咱们想不出办法,见了她也是无用。”
沈霞琳用衣袖拭一下头上汗水,缓缓坐了下来,道:“我们不用商量办法了,只要找出如何能够拦阻她寻死方法就行。”
杨梦寰道:“你知道兰姊姊为何要寻死么?”
沈霞琳道:“小蝶妹妹已经告诉我了。”
杨梦寰道:“你是否已想出了救助她办法?”
沈霞琳道:“我不信兰姊姊那等人,会受到强暴……”
杨梦寰道,“她自己深信不疑,别人也无法劝得醒她。”
沈霞琳道:“那就没法说服她?”
杨梦寰道:“如若能说服她,那也不用等到你们来了。”
沈霞琳凝目思索了一阵,道,“寰哥哥,你心中很感激兰姊姊,是么?”
杨梦寰道:“不错。”
沈霞琳道:“好!那就娶了她吧!”
杨梦寰道:“我纵然有此用心,但也要她答应才成。”
沈霞琳道:“我去求她。”
赵小蝶道:“兰姊姊怀疑她白壁沾污,求她,她也不会答应,必得想个办法使她无法推辞才行,”
沈霞琳抬起头来,两眼望天,思索了一阵,道:“寰哥哥、小蝶妹妹……”
两人齐声应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那医病的大夫,说过两句话,菩萨心肠,霹雳手段,是么?”
杨梦寰道:“是啊!怎么样?”
沈霞琳道:“咱们只要用心善良,就是手段厉害一点,那也是无伤大雅的事了。”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你是说,咱们施用强迫手段,对付兰姊姊么?”
一向优柔寡断的沈霞琳,此刻,突然间变得坚强起来,说道:“兰姊姊怀疑她失去清白,决非是无病呻吟,因此,寰哥哥必得下大决心才行。”
杨梦寰说:“你说吧,要我如何?”
沈霞琳道:“兰姊姊不能商量,一商量她一定拒绝不允……”
杨梦寰骇然说道:“你是说咱们要动强么?”
沈霞琳道:“嗯!你要这么说也不能算错。”
杨梦寰摇摇头道:“这事不行,这是一步足辱盛名,终身大憾的棋。”
沈霞琳道:“除非你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不答应也得答应。”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琳姊姊说的不错,目下是只有这个法子了。”
杨梦寰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你也同意这办法么?”
赵小蝶道:“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照着琳姊姊的意见作了。”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不再答话,心中却是不以两人之言为然。
沈霞琳目光转动,扫掠了杨梦寰和赵小蝶一眼,道:“现在,咱们就决定如此做了,小蝶妹妹要牢牢记好,我一使眼色,你就陡然出手,点兰姊姊的穴道。”
赵小蝶点点头,道:“我一切遵照姊姊的吩咐就是。”
沈霞琳目光盯注在杨梦寰的脸上,柔声说道:“寰哥哥,这些年来,我没有勉强过你一件事,这一次要救兰姊姊,希望你听我一次话。”
杨梦寰仰脸望天道:“如若咱们做错了呢?”
沈霞琳道:“咱们做的也许错了,但也可能做对了,如若是一点不做,那是非错不可了。”
赵小蝶接道:“兰姊姊存心想死,就算咱们做错了,她也是寻死一途,一个人不能死去两次,是不是?”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家岳如在此,咱们能和他商量一下,那就好了。”
赵小蝶摇摇头,道:“你是说李沧澜么?”
杨梦寰道:“不错,正是他老人家,他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必可想出良策。”
赵小蝶道:“他是大英雄,大豪杰,但却未必能了解女儿心,兰姊姊强煞了,也是女人啊!”
沈霞琳道:“事情决定了,那就不要谈了,此刻,时间还早,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如能一鼓作气,杀死了陶玉,然后,再解决兰姊姊的事,江湖上也可有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好过。”
杨梦寰心知此刻反驳她,亦是无用,索兴不再多言。
三人找了一处秘密所在,盘坐调息,准备应付晚上大战。
杨梦寰心中一直想着沈霞琳的办法,左思右想,一直是觉着不对,但又想不出好的办法。
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沈霞琳站起身子,道:“走吧,咱们到那森林边,不要误了事情。”
她一向柔弱,缺乏主见,事事都听人安排,但此刻突然振作了起来,毅然主持全局。
杨梦寰、赵小蝶站起身于,三人借夜色掩护,奔向林侧。
暗幕低垂,四周景色,完全为夜暗掩去。
突然间,那林木旁侧,亮起了一道火光,闪了一闪,重又熄去了。
赵小蝶一提真气,道:“那火光必是一种暗记,我去瞧瞧,你们在此稍候。”
正待纵身而起,却被杨梦寰一把抓住,道:“不可造次。”
赵小蝶低声道:“放开我,咱们守在这里,也许会错过了兰姊姊和陶玉之约。”
谈话之间,瞥见一条人影,缓缓走了过来,直向三人停身之处。
凝目望,夜色中隐隐可辨那人影十分娇小。
杨梦寰一推霞琳和赵小蝶,低声说道:“这人可能是童师姊,咱们三面包围,如若不是童师姊,那就一举搏杀。”
赵小蝶、沈霞琳应了一声,齐齐站起身子,三面向那人影围去。
三人动作奇快,一齐发动,有如脱弦之箭,眨眼间,已把那人影围了起来。
那人胆气很壮,虽然被三人围了起来,但却毫无惊慌之态。
杨梦寰右掌蓄劲,冷冷喝道:“什么人?”
那黑影身材娇小,脸戴了一面纱,伸手拉下面纱,低声说道:“小声一些。”
沈霞琳低声叫道:“童师姊?”
来人正是童淑贞。
杨梦寰道:“事情有了变化么?”
童淑贞道:“见到朱姑娘了么?”
杨梦寰摇摇头,道:“没有见到,陶玉已经来了么?”
童淑贞道:“陶玉已经带了两个高手,随身相护离开森林,大约去会朱姑娘了。”
杨梦寰道:“那个方向?”
童淑贞道:“正东方向。”
杨梦寰道:“很远么?”
童淑贞道:“不会很远……”
杨梦寰未听完话,人已转身向正东方位奔去。
童淑贞低声道:“不要慌。”
杨梦寰道:“姊姊还有什么吩咐么?”
童淑贞道:“正东方两里左右处,有一座三丈多深的山谷,谷中一片平坦,那确属武林人物动手的好地方,三位先到那边瞧瞧,如是不见朱姑娘和陶玉,三位请守在那里别动,我再去通知你们。”
杨梦寰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转身向前奔去。
赵小蝶、沈霞琳,齐齐追在杨梦寰身后,全力奔行。
三条人影,有如赶月流星,夜色中,带起了一片衣袂飘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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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三人奔行了两里左右,见到一个深谷,这道深谷,由山峰上绵延而下,到了平地,仍然是一条深沟。
凝目望去,果见谷中有几个人影,相对而立。
杨梦寰一提气,当先而下,赵小蝶、沈霞琳相随跃入谷中。
三人已有了计议,落人谷底,立时分开去,成了三面包围之势。
沈霞琳高声说道:“兰姊姊,我们助拳来了,今夜非杀死陶玉不可。”
凝目望去,只见陶玉带着两个黑衣劲装大汉,三个人扇形而立,面对朱若兰。
朱若兰却是单人匹马而来,只是背上多了一支斜插的长剑。
陶玉回目一顾杨梦寰和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三位追踪之能,实叫兄弟佩服,看起来,我手下必有奸细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聪明得很,一转念间,就想出当中内情。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陶玉,难道你认为你的逃避之术,也是天下独步么?”
陶玉道:“兄弟自信行经之处,未留痕迹,诸位如无内线,决难追踪到此。”
赵小蝶道:“朱姑娘呢?难道她也有内应接应不成。”
陶玉道:“那不同……”
赵小蝶接道:“那里不同了?”
陶玉道:“朱姑娘是我等故意诱她而来,诸位却是追踪而至。”
一直木然耐,不讲话的朱若兰突然接口说道:“陶玉,今日只怕比不成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随便姑娘作主,此刻,姑娘的实力,又比在下强了。”
朱若兰道:“我要和你单打独斗、不许别人插手,而且一定要分出生死,不死不休。”
陶玉目光一掠赵小蝶等,说道:“这个么?在下自然奉陪了。”
沈霞琳道:“陶玉,你想的很好啊!”
陶玉道:“怎么样,杨夫人有何高见?”
沈霞琳道:“今晚上,既然叫我们遇上了你,那只有两个结果,不是我们死于你手,就是你被我们所杀,这一次,我们实该有一个结果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在下只要招呼一声,四外立刻可以招来很多助拳之人。”
沈霞琳目光转到朱若兰的脸上,道:“姊姊,今日不该再放过他了。”
朱若兰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沈霞琳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陶玉你亮兵刃吧。”
右腕一振,直刺过去。
陶玉身子一侧,左首一个大汉,快速绝伦的拔出了兵刃,当的一声,震开了沈霞琳手中兵刃。
那是一柄厚背雁翎刀,份量十分沉重,封开沈霞琳一剑,立时反击,唰唰唰,连攻三刀。
沈霞琳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避开三刀,长剑“金丝缠腕”,向那大汉手腕之上刺去。
那大汉一沉腕势,避开了一剑。
杨梦寰冷眼观察,发觉那执刀大汉确非泛泛之辈,不知何以竟然不认识他。
忽然间,心念一转,暗道:“这陶玉诡计多端,也许这两个大汉,都已经过了易容。当下翻腕抽出长剑,主动的攻向另一个大汉。
另欣汉骤不及防,几乎被杨梦寰一剑刺中,匆忙间,闪身退开五尺。
杨梦寰道:“不用紧张,你亮出兵刃来吧!”
其实,不用他说,那黑衣大汉,已然从背上拔出了两柄长剑,双手各执一柄,分由左右,一齐攻来。
杨梦寰右手长剑举起,一挥之间,由“抽梁换柱”变成了“春云乍展”。
但闻叮叮两声金铁交鸣,那黑衣人手中双剑,尽被震开。
杨梦寰试过一招之后,心中暗暗惊道:这人的内力不弱。
心中念转,手中长剑却展开了一阵快攻,追魂十二剑绵连出手。
那个执双剑的大汉,被杨梦寰一轮快攻逼的连连后退,手中空有双剑,却是无法施展。
杨梦寰杀机已动,剑招愈来愈是奇幻,毒辣,剑剑直向着那黑衣人的要害。
陶玉冷眼旁观,眼见两个随来大汉,分被沈霞琳、杨梦寰逼的余下招架之力,但自己仍然不肯出手相助。
朱若兰站在旁侧,若有所思。
赵小蝶双目神凝,盯注在陶玉的脸上,只要陶玉稍有举动,立时快速抢攻。
恶斗中,突闻得一声惨叫,杨梦寰手中长剑,奇招突出,斩断了对手一条左臂。
但那黑衣大汉骠悍绝伦,断去一臂之后,仍然是不肯停手,右臂单剑,守中有攻。
杨梦寰又和那大汉斗了数合,心中大奇,暗道:一个人,如是忍受断臂之痛,就是还有能力反击,也不过是强忍痛苦,攻出一招、两招,似这般连撑数合的事,实是大有研究。
心中念转,手中长剑却突出一招“吞云吐月”,逼开那大汉手中长剑,寒芒过处,人头飞起。一股鲜血,冲起了四五尺高,尸体才缓缓倒地。
杨梦寰举起手中长剑,就那大汉尸体擦去鲜血,缓缓说道:“陶玉,在下想先和你单独动手,如若在下不是敌手,再由赵姑娘代替在下。”
陶玉望了那尸体一眼,道:“好!今日要叫几位见识一下我陶玉的真才实学。”
突然扬手一掌,直对杨梦寰劈了过来。
杨梦寰手中长剑疾起,横向陶玉小臂之上斩去,口中喝道:“陶玉,你不亮兵刃,是自找苦吃了,我……”
陶玉冷冷接道,“杨大侠先胜了我一只肉掌之后再说。”
答话之间,右掌一沉,避开了一击。
突然间,金光扑面,直向杨梦寰脸上袭来。
双方距离很近,几乎吃那金光击中,匆忙之间,挥剑一挡。
一阵金铁交呜过去,那金芒被长剑挡开。
凝目望去,那金芒正是陶玉双腕上套的金环。
只见他一挫腕,那被杨梦寰飞的金环突然一沉,又被陶玉收在手中。
原来,他那金环之上,有一道细而坚牢的白线系着,可以收发随心。
就在杨梦寰震开金环的同时,陶玉左腕一抬,又是一道金芒飞出,直击向杨梦寰丹田要害。
彼收此发,得心应手。双方距离既近,那金环来势又快,杨梦寰来不及挥剑击挡,一吸气,陡然间退开三尺。
只见陶玉右腕一挥,收回金环突又飞出,击向前胸。
杨梦寰吃了一惊,忖道:好快的金环。
右手长剑平伸,剑尖寒芒,闪起了一片剑花。
只听铮铮两声,那金环和长剑,连续撞击两下。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兄弟这金环变化如何?”
喝声中,金芒乱闪,两个金环交错飞转,幻起了无数的光圈,分由四面八方,袭了过来。
杨梦寰暗运内力,长剑疾举,口中冷冷喝道:“不见得有何惊人之处。”
手腕震动,手中长剑也幻起一片剑花。
金芒银花,闪转中,又是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陶玉心中暗道:这杨梦寰在拳剑之上,果然是下了工夫,同样的几招剑式,我陶玉决难胜他……。
心念转动之间,又一声惨叫传来。
转眼一掠,只见和沈霞琳动手的大汉,也伤在了沈霞琳的剑下,生生被斩作两断。
沈霞琳一剑得手,目光突然转到了赵小蝶的身上,道:“你怎么不动手?”
赵小蝶低声应道:“我看兰姊姊没有出手……”
她本该说我要看着朱若兰,怕她逃走,不能出手才是,但却不便说明。
沈霞琳低声说道:“别忘了,我告诉你的话。”
长剑一振,攻向陶玉。
她剑术、功力,均不如杨梦寰甚多,如若陶玉单打独斗,只怕难过五十合。
但此刻,她和杨梦寰联剑出手,却有着不相同的情势。
陶玉双手变化万端的一对金环,尽为杨梦寰施展开的长剑,接了下来,沈霞琳一支长剑,尽成了进手的招术,看上去,剑势凌厉,招招都指向陶玉的大穴要害。
赵小蝶举步行到了朱若兰的身侧,道:“兰姊姊,你说杨梦寰的剑术如何?”
朱若兰道:“朴实无华,剑剑踏实地,看似平淡,实则极难,如若单说剑术上的成就,咱们都非他的敌手。”
赵小蝶又向朱若兰行近了一步,问道:“兰姊姊,陶玉那双环飞击招术,倒也是新奇的很。”
朱若兰道:“嗯!有些地方,很像少林门中的飞钹取敌之法,但变化之奇,又有过之……”
赵小蝶接道:“这种招术,难道也记载于那‘归元秘笈’的夹层之中不成,不然,我怎么记不起双环的招术?”
朱若兰道:“我想‘归元秘笈’上既有记载,也不似陶玉的双环变化,但那陶玉也无能自行创出这一套环法,必然受了什么启示,再加上自己研究,创出这一套飞环的打法。”
赵小蝶道:“兰姊姊,他们这样打下去,你说那一个输?”
朱若兰道:“陶玉的伎俩,决不止此,不知他何以不施展?”
赵小蝶又向朱若兰行近了一步,道:“兰姊姊,陶玉不敢施下辣手,可是对我们有所顾忌么?”
朱若兰道:“他怕伤了杨梦寰,咱们一齐出手,也是原因之一,但并非主要原因。”
赵小蝶暗中运集功力,贯于右手之上,问道:“兰姊姊,咱们如若出手相助,是否可以生擒陶玉?”
朱若兰道:“很难说,陶玉所以迟迟不敢施下毒手,也许就是因为咱们守在旁侧之故。”
赵小蝶心中暗作盘算道:此刻我如能出其不意,陡然下手,点了兰姊姊的穴道,必可成功,但如陶玉在此设下埋伏,我点了兰姊姊的穴道,不但少了一个武功最强的帮手,我们三人之中,还要分出一个人来保护于她,岂不自缚手脚么?眼下之策,只有先杀了陶玉再说了。
心中念转,低声说道:“姊姊,可否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
原来,她想到如若自己出手就无法再行监视朱若兰了这才出言激说,要朱若兰自己出手。
朱若兰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你为什么不出手,助他们呢?”
赵小蝶无法讲出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好!咱们一齐出手如何?”
朱若兰道:“暂时还用不到我出手。”
赵小蝶偷眼打量了朱若兰一眼,只见她神情冷漠,不似以往那等和蔼,心中暗道:兰姊姊果然变了,看来只有按沈家姊姊的办法对付她了,当下又往朱若兰靠近了一步。
这时,场中激斗更烈,杨梦寰、沈霞琳,双剑如狂风急雨一般,全力抢攻。
但那陶玉的双环,也是愈打愈见熟练,盘空飞舞,收发随心。
杨梦寰、沈霞琳攻势虽然猛恶,但看情形却无法制住陶玉。
赵小蝶心中暗道:就眼下情势而言,第一要事,先行搏杀陶玉,一向柔弱的沈霞琳,此刻,突然间变得十分坚强,如今,我既然不忍对付兰姊姊,无法下手,何不把对付兰姊姊这个难题,交给沈霞琳去办呢?
心念一转,突然欺身而上,低声喝道:“琳姊姊,小妹替你下来。”
口中说着,双掌却已连环劈出。
赵小蝶虽是赤手空拳,但她武功强过沈霞琳甚多,强大的暗劲,直逼过去。
陶玉动如灵蛇的双环,顿然被逼得一缓。
杨梦寰看出空隙,唰的推出一剑,在陶玉左肩上划了一道血口。
沈霞琳收剑而退,正待开口说话,赵小蝶已抢先施展传音之术,说道:“琳姊姊,小妹不能对付兰姊姊,只好请你代劳了。”
沈霞琳回顾了朱若兰一眼,大步行了过去,欠身一礼,道:“兰姊姊好?”
朱若兰冷漠的说道:“没有死,自然不错了。”
沈霞琳自和朱若兰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这等冷漠的对待自己,不禁一怔。”
但闻赵小蝶娇叱之声,传了过来道:“陶玉,今日此谷就是你授首之地。”
回目望去,只见赵小蝶双掌连连劈出,内力若排山倒海般直涌过去。
陶玉手中的双环,已被赵小蝶掌势中带起的潜力,迫得施展不开,不似刚才那般的收发自如。相反的,杨梦寰手中长剑更见威猛,剑势如水银泻地,逼得陶玉险象环生。
激斗中,突闻嗤嗤两声,陶玉身上又中了两剑。
两剑深入肌肤,鲜血泉涌而出。
那一向畏死的陶玉,这一次好像是认了命一般,身上三处剑伤,血透衣衫,竟是不发一言。
沈霞琳眼看赵小蝶、杨梦寰已握胜算,心中暗道:今日能够杀了陶玉,武林中的纷争,或可从此平息了。心中念转,不禁回顾了朱若兰一眼。
朱若兰神情冷峻的说道:“沈霞琳,快快准备……”
沈霞琳茫然接道:“准备什么?”
朱著兰道:“救助杨梦寰或是赵小蝶。”
沈霞琳道:“姊姊,你在说些什么?”
朱若兰道:“我说在三十合之内,赵小蝶或杨梦寰两个人中必然有一个受伤。”
沈霞琳凝目望,只见双方搏斗之势,仍然保持着前状,陶玉满身是血,只有着招架之势,心中大感奇怪,道:“姊姊,此刻之局,赵姑娘和寰哥哥已然占尽了优势,他们怎会落败呢?”
朱若兰道:“不信你就看着吧!”
沈霞琳本想出其不意,点了她的穴道,听她这么一说,那里还敢出手。
她心中明白,如若朱若兰说的不错,这两人遇上危险,自己是决然无法解救,只有凭仗朱若兰之力了。
但闻朱若兰语气平和的说道:“沈霞琳,你们打算如何算计我?”
她一向呼她霞妹妹,此刻连姓带名的叫了出来,听在沈霞琳的耳朵中,大感刺耳。
沈霞琳回目望了朱若兰一眼,低声说道:“我们对姊姊感激还来不及,那里敢暗算姊姊呢!”
朱著兰冷笑一声,道:“你们太低估我了……”
语声未落,场中情势已变。
陶玉陡然反击,双环一起出手,击向了赵小蝶,人却扑向了杨梦寰。
赵小蝶见双环挟着一股啸风之声,破空而来、不敢大意,纵身避让开去。
陶玉迫退赵小蝶,使她无法发掌相助,快速绝伦的欺近杨梦寰,右手一抬,抓住了杨梦寰的右腕。
这一招手法奇奥,杨梦寰心中虽然想让避。却是让避不开。
陶玉冷笑一声,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右手加力,正待夺下杨梦寰手中长剑,忽觉一股掌风撞来。蓬的一声,正击在左肩之上。
原来,杨梦寰被陶玉一招拿住右腕,陡生拼命之心,左掌抬起,直击过去。
陶玉料不到他右腕被拿之下不思解救,竟然出掌反击,一时闪避不及,被击中左肩,匆匆问,右手加力一带,飞起一脚踢在杨梦寰左胯之上。
两人各自受了一下重击,彼此向后退了两步。
杨梦寰身了摇了两摇,站立不稳,一跤跌倒在地上。
陶玉却勉强支持,站稳身子,未倒下去。
沈霞琳突然纵身一跃,扑到杨梦寰的身侧,道:“寰哥哥,伤得很重么?”
杨梦寰沉声说道:“我不要紧,不用管我,快些对付陶玉。”
沈霞琳抱起了杨梦寰道:“他受伤不轻,今夜是死定了。”
这时赵小蝶已然避开了双环,缓步逼到了陶玉身侧,冷冷对陶玉,道:“陶玉,你还有再战之能么?”
陶玉摇摇头,道:“杨梦寰功力精进,大出我意料之外,临危发拳,打断了我的肩骨。”
赵小蝶道:“就算你没有了再战之能,我也是一样下得毒手杀你。”
挥手一指,疾向他穴道上点去。
陶玉一侧身躯,避过一击,道:“你不能杀我。”
赵小蝶道:“为什么?”
陶玉道:“除非你们都已下定了必死之心。”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哼!你死在眼前,还耍什么花样?”
陶玉道:“我说的句句实言。”
赵小蝶怒声喝道:“我不信你的鬼话。”
陶玉道:“你如肯长长吸一口气,就觉出在下所言非虚了。”
赵小蝶突然一脚,无声无息的踢在陶玉腿上,只踢得陶玉闷哼了两声、跌翻了两个跟斗。
然后,长长吸一口气。
陶玉翻了两个跟斗之后,挣扎着坐了起来,道:“姑娘可觉出有异么?”
赵小蝶道:“不用再故作惊人之言,我怎么觉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陶玉道:“在下如不说明,也许姑娘不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适才长长吸一口气,可曾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么?”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不错,怎么样?”
陶玉仰脸打个哈哈,道:“咱们如若完全死去,五年之内,江湖上即将掀起另一声争夺‘归元秘笈’的风波,我陶玉不忍独死,拖着几位奉培……”
目光一掠朱若兰等接道:“有几位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陪着我,陶玉死亦无憾的了。”
赵小蝶道:“我瞧你是在痴人说梦,你倒是死定了,我们倒未必会奉陪于你。”
陶玉道:“那一股淡淡幽香,并非山花气味……”
赵小蝶接道:“毒香,你陶玉惯用的恐吓伎俩。”
陶玉道:“九幽奇香,凡为此香所毒之人,五日之后,此毒才会发作,而且发作之后,也不会死,体力渐减,武功也逐渐消失,包括我陶玉在内,凡目下在场之人,都已经中了九幽奇香。”
赵小蝶怔了一怔,道:“不杀你也是没有救了……”
陶玉道:“有,那解毒之药,藏在一处隐秘所在,只有我陶玉一人知晓。”
赵小蝶道:“好!我一刀一刀的割死你,看你讲不讲出那藏药之处。”
陶玉摇摇头。道:“我不会讲出来,因为,我觉着非死不可的时候,在下自会在适当的时机,自行了断的。”
一直未曾开口的朱若兰,人刻却突然接口说道:“陶玉,你一向贪生畏死,为什么今宵会这样大方,大有不畏死亡的豪气。”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原和诸位有约,三月之后,在南岳一较长短……”
朱若兰接道:“但现在,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陶玉道:“如若我不改变心意,在下也不会答应你朱若兰在此地相晤了。”
杨梦寰道:“为什么你又改变了心意呢?”。
陶玉哈哈一笑,道:“杨兄,素知兄弟不做吃亏的事,是么?”
杨梦寰道:“正是如此。”
朱若兰道:“还有一事,叫人思解不透,你约我在此相晤,早有预谋,何以,不见你在此地埋伏下人手相助呢?”
陶玉目光转动,扫掠了几人一眼,突然厉声喝道:“你们一向说我陶玉心狠手辣,但诸位之中,却有一人,比起我陶玉更为阴狠,歹毒了。”
朱若兰、杨梦寰、赵小蝶,齐齐一呆道:“怎么回事?”
陶玉道:“诸位之中,是那一个遣派了一位高手奸细,混入我的手下,暗中下毒,使在下和七十余位属下,尽皆中了奇毒……”
这消息太过震动,朱若兰、杨梦寰等,都不禁为之一呆。
但闻陶玉冷冷说道:“在下发觉此事,为时已晚,我大部属下,都已被奇毒侵入内腑……”
沈霞琳接道:“我说呢,怎么不见你陶玉在此布下埋伏。”
陶玉冷冷说道:“因此,在下不得不垂死反击,布下九幽奇香……”
抬眼一望朱若兰,道:“在下当初心意,只望能毒得朱若兰一人,想不到你杨大侠和赵姑娘,竟然也夫妇赶来送葬了
语声微顿,纵声大笑,道:“此刻,诸位都已经中毒很深,在下就算说了实话,那也是不要紧了。”
朱若兰神色肃然的说道:“陶玉,我们没有相约而来……”
陶玉道:“但你们却全部中了我的九幽奇香,哈哈,你们毒死了我陶玉和属下七十余人,我陶玉只毒了你们数人,算起来,我是吃亏很大了……”
目光一转,望着杨梦寰,道:“我本可在动手相搏中取你之命,但因我已然毒性发作,无法再支持下去,急欲求胜,才给你以可乘之机,如若论武功成就,在下可在百合内取你之命。”
杨梦寰知他所言,虽然稍显夸张,但并非子虚,当下默然不语。
沈霞琳突然站起身子,道:“陶玉,我现在明白了,你想以我们几人之命,换你的性命,是么?”
陶玉道:“也可以这样说吧!”
杨梦寰冷冷说道:“我们宁可陪葬,也不会解你之毒。”
陶玉道:“有一事,只怕你杨大侠死不瞑目。”
杨梦寰道:“什么事?”
陶玉道:“我死之后,那‘归元秘笈’流散江湖,数年后,也许有无数陶玉,出现江湖。”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取得‘归元秘笈’之人,也是你陶玉亲信属下,可是你属下都已中了奇毒,和你一般的难以再活多久。”
陶王冷冷说道:“杨兄又错了,在下早把‘归元秘笈’分存各处,每一处,都有两人知晓,在下早已分派了人手,百日之后,不用在下再下令告诉他们,他们自动会赶往那存放‘归元秘笈’之处,取出‘归元秘笈’,那些人有一半不在在下身边,纵然在下身边之人全死去,那也不妨害‘归元秘笈’流传江湖。”
沈霞琳道:“你死之后,我们会追杀你所有的属下,不会让他们逃脱一个。”
陶玉冷冷说道,“你们也只有七日好活,七日时光中,你们决然无法追杀我陶玉所有的属下。”
纵声大笑一阵,又道:“我陶玉一人之死,能使得诸位陪葬,那是死而无憾了。”
沈霞琳眼望着朱若兰,道:“兰姊姊,咱们是否真的中了陶玉的九幽奇香之毒?”
朱若兰点点头,道:“如若我不骗你,他讲的不是谎言。”
只听一个清冷声音,遥遥传了过来,道:“不要怕,我已取得他九幽奇香的解药。”
声落人现,一个矮小的黑衣人,陡然出现在群众之间。
陶玉望了那黑衣人一眼,冷冷说道:“你是谁?好面熟的衣服。”
那黑衣人缓缓说道:“洗马小厮。”
举起衣袖,拭除了脸上的油污。
油污去后,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这张脸在场四人都十分熟悉,正是沈霞琳的师姊童淑贞。
陶玉脸色一变,说道:“原来是你,童淑贞……”
童淑贞道:“不错,是我。”
陶玉道:“我早已对你动疑,早该杀了你。”
童淑贞道:“可是你没有杀,现在,想杀已经晚了。”
陶玉道:“在我们身上用毒,那是你的手笔了?”
童淑贞道:“不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一向喜欢暗算别人,我暗中下毒,那也不算有伤阴德了。”
陶玉冷冷说道:“我不信你能取得那九幽奇香的解药。”
童淑贞道:“不信,就给你瞧瞧。”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
陶玉突然大喝一声,直向童淑贞身上扑了过去。
童淑贞早已有备,身子一闪避开,回手拍出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击个立着。
陶玉身子打了两个转身,一跤跌摔在地上。
童淑贞疾快的退后三步,把玉瓶收入怀中。
陶玉一跃而起,不顾伤痛,又向童淑贞扑了过去。
沈霞琳身于一侧,长剑闪动,横里斩出一剑。
陶玉匆忙间闪避不及,举起左臂一挡。
寒芒闪过,沙的一声,陶玉整个的一条左臂,齐肘而断。
陶玉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沈霞琳看他全身如浴血中,心中大生不忍,轻轻叹息一声,道:“陶玉,你一生作恶多端,今日落此下场,那也是你的报应了。”
陶玉咬牙苦撑,目光一掠朱若兰和赵小蝶,冷冷说道:“今日你杀了我陶玉,三五年后,武林中将有十个陶玉出现,还望你们三思。”
童淑贞冷笑一声,接道:“你把那‘归元秘笈’,放置何处,我已探听明白,这法子,你又白费心了。”
陶玉早已受伤很重,此刻又断去一条小臂,痛苦莫可言喻,但却为一缕求生之念,强自支撑,还想保下性命,当下,厉声说道:“你知它放在何处?”
童淑贞冷冷说道:“在你身上……”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不过想借此施展诡谋,求生罢了。”
陶玉脸色一变,道:“童淑贞,我早该杀了你。”
章淑贞道:“可是现在晚了。”
赵小蝶突然欧前一步,伸出手,道:“陶玉,那‘归元秘笈’原本为我所有,现在,可以归还给我了。”
陶玉只疼的全身微微颤抖,但他却咬牙苦撑,右手一挥,撤去上衣,探干从贴肉衣中,,摸出“归元秘笈”,冷冷说道:“赵姑娘当真想取回‘归元秘笈’么?”
赵小蝶道:“不错。”
陶玉哈哈一笑,道:“在这‘归无秘笈’夹层之中,确实记载了几种奇奥的武功,可是,和我陶玉昔年所习的武功路数不对,以致练来事倍功半,迄今尚无大成,但如你赵姑娘依法习练,那就大不相同了。”
赵小蝶望着陶玉手中的“归元秘笈”,神色肃然的说道:“陶玉,不论如何动人的话,只要从你口中说出,那就不能相信,不用在我面前施展诡计了……”
语声微顿接道:“你如还了我‘归元秘笈’,我可以少让你受些折磨,这是唯一的条件了。”
陶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看四女分站四个方位,如若在平常之日,那是不难闯得出去,但此刻情势不同,断臂、内伤、毒发,早已无能再战。
但他天性阴险,虽然在绝望之中,仍不忘记挑拨别人火并,转脸望着朱若兰,道:“朱姑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要告诉姑娘几句话。”
朱若兰道:“你说吧!不过,别想让我救你。”
陶玉道:“这数十年来,武林中风雨如晦,不见停息,大家都是为了这本秘笈。”
朱若兰道:“那要看什么人握有这本秘笈了。”
陶玉道:“据在下阅读那夹层中记载,却有几种流入魔道的恶毒武功,只要练成那些武功,不但天下再无敌手,而且人性也将沦入魔道,随着大变,姑娘如想使江湖减少纷争,只有毁去这‘归元秘笈’,至低限度,也要掌握你朱姑娘手中。”
朱若兰接道:“好!你拿给我。”
陶玉缓缓伸出手来,递过“归元秘笈”。
朱若兰正待伸手去接,却闻童淑贞大声喝道:“不要接它。”
沈霞琳长剑一挥,又横里削了过去,口中说道:“哼!我也不信他那样好心。”
陶玉已被沈霞琳斩掉一臂,是以特别小心,看剑势削来,立时缩臂收回。
童淑贞冷冷说道:“陶玉,你就要死了,还存着害人之心。”
陶玉冷冷说道:“臭丫头,我那里有害人之心了?”
童淑贞缓缓说道:“你手中那本‘归元秘笈’上,早用毒药浸过了。”
陶玉道:“胡说八道。”
童淑贞冷笑一声,道:“可惜我早已知晓那本真‘归元秘笈’,藏在你身上何处,这本假‘归元秘笈’,自然是伪制的浸毒之物了。”
陶玉半身都已被鲜血染透,双目圆睁,瞪着童淑贞,直似要冒出火来。
突然间,陶玉纵跃而起,一个翻身,直向杨梦寰扑了过去。
在场中人眼看他对童淑贞的痛恨,想他跃起一击,定然会扑向童淑贞,却不料他竟转身扑向了杨梦寰,大出在场之人的意外。
朱若兰吃了一惊,但已来不及相救,娇叱一声,全力劈出一掌。
沈霞琳、赵小蝶,同时跃身而上,扑了过去。
杨梦寰左胯伤的很重,一条腿,已然无法应用,但却忍疼跃起,全力发出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大震,陶玉和杨梦寰掌力先行接实。
双方都在重伤之下,全力对了一掌,同时闷哼了一声,向后倒去。
赵小蝶一伏身,避开朱若兰击出的一股强大潜力,双手齐出,抱住了杨梦寰。
原来,陶玉被杨梦寰反击的掌力,震了开去,使朱若兰打出的一记劈空掌力落空。
沈霞琳眼看杨梦寰和陶玉对拼一掌之后,吐出一口鲜血,心中痛惜至极,用出全身气力,投出长剑。
一道白芒,破空飞去,由陶玉胸下肋间穿过,长剑透体,余力不衰,波的地声,把陶玉钉在一丈外一株矮松之上。
这时,陶玉余力已尽,被钉在树上,自然是无能再行挣扎。
沈霞琳投出长剑之后,却未再多看一眼,急急奔到了赵小蝶的身边,说道:“寰哥哥。”
杨梦寰启开双目,微微一笑,却未出一言。
沈霞琳来不及从怀中摸出绢帕,用衣袖拭去了杨梦寰脸上的血迹。
凝目望去,只见他脸色苍白,显是受伤甚重。
一阵山风吹来,那跌落地上的“归元秘笈”被吹得不停的翻动。
朱若兰目光一转,望了那“归元秘笈”一眼,缓缓说道:“这才是真本‘归元秘笈’。”
但却无人去捡它,一直被武林人物视如奇宝珍逾性命的“归元秘笈”,此刻,却有如顽石、弃履。
童淑贞缓步走到陶玉身前,冷冷说道:“陶玉,你还能说话么?”
陶玉内功精湛,心思精密,如非那童淑贞,先使他服下毒药,决不会轻易为人所伤,使自己的计划全盘破坏,心中对童淑贞的痛恨,实在已到了极处,但他此刻,人被钉在树上,伤势奇重,连骂那童淑贞的气力已是没有,睁开眼睛,望了童淑贞一眼,重又闭上双目。
童淑贞看到他凄惨的情形,心中忽生不忍之情,伸手拔出长剑,道:“陶玉,你今日身遭此报……”
忽然啊呀一声,弃丢长剑,拍出一掌。
原来,她拔下长剑之后,左手扶住了陶玉,陶玉内毒发作,外伤惨重,但他心中对童淑贞的积愤未消,尽然拼尽了全身余力,狠狠在童淑贞臂上咬了一口。
童淑贞碎不及防,竟被陶玉一口咬下了一块肉来,本能的伸手拍出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掌势正击在陶玉的右颊之上。
这一掌落的甚重,陶玉被打的连翻了两个转身,牙齿大半脱落,摔倒在地上。
这时的陶玉,已然不成人形,断臂缺齿,满身鲜血。
童淑贞伏身捡起长剑,奔到陶玉身前,举起手中长剑,冷冷说道:“我要把你乱剑斩碎。”
陶玉瞪着满布血丝的双目,道:“我该大获全胜,一举间生擒朱若兰,击毙杨梦寰,待三月后的衡山大会,再杀几个首脑人物,震慑人心,宣布我天下霸主之尊,但却被你从中破坏……”
喘息了两口气,高声接道:“你这个小贱人,在我身上下毒,使我武功失去,预布的阵势、援手,亦被你药物所毒,无法赶来相助,我恨不得挖你之心,食你之肉。”
童淑贞冷冷说道:“这两句话,也是我要说的话,挖你的心,食你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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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长剑突然在陶玉肋间一挑。只听波的一声,又挑出一个金色的盒子来。
童淑贞捡起盒子,连同解除九幽奇香的解药,行到杨梦寰身前,道:“杨师弟,这瓶中,是九幽奇毒的解药,金盒中放的什么?我却无法知晓,但我常见陶玉掏出金盒,打开瞧看,想来亦非平常之物,我……”
杨梦寰强行振作精神,接道:“师姊有何吩咐,尽管请说。”
童淑贞道:“你先收起这两件物品。”
杨梦寰依言接过,道:“师姊还有何事?”
童淑贞回顾了陶玉一眼,道:“他已不能活了。”
杨梦寰道:“除非华陀重生,为他疗治伤势。”
童淑贞道:“那我要把他带走了。”
沈霞琳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她旧情复燃,要带他访求名医治疗。
心中念转,口中却间道,“你要带他到何处?”
童淑贞轻轻叹息一声,道:“找个地方慢慢的杀死他,再掩埋了他的尸体。”
杨梦寰道:“他受苦已经够多,姊姊也不要再折磨他了。”
童淑贞道:“你同意了。”转身而行,抱起血人似的陶玉,放开大步而去。
赵小蝶望着童淑贞远去的背影说道:“你不该答应她。”
杨梦寰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我看她像是旧情复燃,也许她会带陶玉去一处十分隐密的地方,疗治好他的伤势,”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当真么?”
赵小蝶道:“我的看法如此。”
沈霞琳道:“我去找她回来。”
杨梦寰摇摇头道:“不用了,童师姊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许她眼看陶玉受此惨刑,心有不忍,但她如想到了救活陶玉,可能造成的武林大劫,必然会慎重考虑。”
沈霞琳道:“咱们问问兰姊姊看,是否该追她回来?”
转脸望去,那里还有朱若兰的踪影,不禁骇然一震,说道:“兰姊姊走了。”
原来朱若兰趁几人注意那童淑贞时,已悄然而去。
第四十三回 花好月圆
赵小蝶目光转动,只见那“归元秘笈”仍放在原地,在山风中不停的翻动。
杨梦寰、沈霞琳齐齐把目光投注到“归元秘笈”之上,显是,对这本绝世奇书,仍有着无比的关心,要看赵小蝶如何处理此事。
赵小蝶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伸出手去,重又缩了回来,双目神凝,望着那“归元秘笈”。
山谷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的彼此可闻呼吸之声。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赵小蝶突然回过头来,问道:“杨兄,兰姊姊和我,那一个武功高强呢?”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赵小蝶道:“不要紧,你尽管实话实说好了。”
杨梦寰道:“兰姊姊的悟性、才慧,都非咱们能及,时间越长,她的成就越高。”
赵小蝶道:“这‘归元秘笈’之上,有着很多的记载,我如再读它几遍,依照上面述记的要诀练习,很快就可以越过兰姊姊的了,是么?”
杨梦寰一时间,想不出她说话之意,只好点点头,默不作声。
赵小蝶突然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杨兄,你说是否该把这‘归元秘笈’留下呢。”
杨梦寰道:“这虽是一本武学宝典,但也是武林群豪分争的原因,应否留在世间,要姑娘决定了。”
赵小蝶站起身子,摸出一个火招迎风晃燃,道:“如若这‘归元秘笈’化作灰烬武林中至少可以减少去很多纷争。”
伸出手中火招子,点燃了“归元秘笈”。
杨梦寰心中虽然也有着烧了干净之感,但眼看这一部集武学大成的宝典,即将化作灰烬,心中大有不忍之感。
赵小蝶眼看秘笈已被烧燃,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清澈的双目,缓缓落下两行泪水。
突闻沈霞琳急急说道:“不能烧了那……”
喝声中.直对那“归元秘笈”扑了过去。
赵小蝶伸拦住了沈霞琳,接道:“烧了它吧!留着它害多于益。”
沈霞琳急道:“要留疗伤篇,济世活人。”
赵小蝶一沉吟,道:“不错。”
急急扑熄了燃烧中的“归元秘笈”。
沈霞琳伸手去捡“归元秘笈”,却听得杨梦寰大声喝道:“不要用手捡它。”
沈霞琳缩回右手,问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陶玉不是说过了,在那‘归元秘笈’上,早已有了剧毒?”
沈霞琳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挑动“归元秘笈”,希望能找出疗伤篇来,传诸后世。
那知道一阵燃烧之后,“归元秘笈”已然大部尽化灰烬,只余下一页残篇。
沈霞琳凝目望去,只见那一页残篇上,写着:全籍双修赵小蝶急急叫道:“这一页不能看。”
沈霞琳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这一页全讲的男女间的私事。”
沈霞琳道:“有关夫妇合修的事?”
赵小蝶道:“正是如此。”
沈霞琳道:“那就留下来吧!”
赵小蝶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留着它干什么?”
沈霞琳道:“也许有用。”
长剑一挑,把仅余的一页残篇,放在赵小蝶的身前,道:“你收着吧!我想也许会有用的。”
赵小蝶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把一页残余的“归元秘笈”放入盒中,藏入怀内。
沈霞琳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寰哥哥,你的伤势如何?”
杨梦寰道:“不要紧,三五日就可痊愈。”沈霞琳道:“那是说,三五日内,你是无法行动了。”
杨梦寰道:“不错,如若恢复正常的行动,总要十日半月才成。”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要去追赶兰姊姊,你不能随同行动,那是如何是好?”
杨梦寰道:“不要紧;你们尽管去吧,我虽行动不便,但自信还可自保,两位先去,我留此地养息,等我伤势好转,可以行动时,再去找你们就是。”
沈霞琳道:“这样太冒险了……”
赵小蝶接道:“这样吧,姊姊留在这里,我去追赶兰姊姊如何?”
沈霞琳道:“不论是你是我,咱们一个人见到兰姊姊谁也没有办法?”
赵小蝶道:“为什么?”
沈霞琳道:“因为,咱们武功都非她之敌,她又不肯再听咱们劝告,唯一的办法,就是暗中出手,点她穴道,两个人一个和她谈话,分她之心,一个陡然出手点她穴道,才能有成功机会,如是一对一和她动手,决无法得手,岂不是相见不如不见么?”
赵小蝶道:“总不能不管杨相公啊!”
杨梦寰道:“不用了,你们快些去吧!追赶兰姊姊要紧。”
沈霞琳道:“我背上你赶路如何?”
杨梦寰道:“这个不成。”
沈霞琳目光突然转到赵小蝶的脸上,道:“赵姑娘,你留这里如何?”
赵小蝶呆了一呆,道:“怎么可以?况且我留下和你留下有何不同?都是一个去见兰姊姊?”
沈霞琳道:“大不相同了……”
赵小蝶道:“那里不同了?”
枕霞琳道:“你武功高强,和那兰姊姊在伯仲之间,你如向兰姊姊身边行去,必然会引起兰姊姊的注意,她如有了防备,你如何能暗算于她。”
顿了一顿又道:“她不会防备我,兰姊姊做梦也想不到,我沈霞琳也敢暗算她呀!”
杨梦寰点点头道:“如若兰姊姊有了警惕,咱们这些人,她该对琳妹妹最无戒心了。”
沈霞琳目光凝注在赵小蝶的脸上接道:“因此,你应该留这里照顾他的伤势,我去找兰姊姊。”
赵小蝶道:“那成什么话?你是他妻子,不留在这里照顾他,要我留在这里……”
沈霞琳缓缓接道:“不错,杨梦寰是我的丈夫,你和兰姊姊,都是我们的好姊姊,寰哥哥人缘好,大家都照顾他,小妹是由衷的感激不尽,很多年来,我内心之中一直存在着一种奇想,希望能肩一天,咱们同住在下花山庄,或是同住天机石府。”
赵小蝶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不要担心兰姊姊,她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我们并不完全是儿女私情,而是和整个武林大局有关,这些年来,武林中纷争迭起,从未有过一日平静,小妹的心意,是想请兰姊姊出面主持,咱们几人,合力同心,一口气追杀了武林中所肩的兴风作浪之人,然后,再安抚好人,使武林中,能够有几年风平浪静的日子。”
赵小蝶道:“唉!琳姊姊有这样博爱的用心,小妹自当全力支持。”
沈霞琳苦笑一下道:“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一件,是要先行说服兰姊姊,除她之外,咱们的才智,都不足以主持大局。”
赵小蝶点点头,道:“琳姊姊说的不错。”
沈霞琳道:“你既然觉着我说的不错,那就是答应我留这里照顾他了。”
赵小蝶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不过,他伤势好了之后,我们要到那里找你们?”
沈霞琳道:“这个很难,不过,最迟也不过三个月,我们在衡山群豪大会之上相见。”
目光转到杨梦寰的脸上,柔声说道:“寰哥哥,恕我不能照顾你了,小蝶妹妹武功、智谋,无不胜我十倍,有她照顾你,我很放心,多多保重,我要去了。”
转身缓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沈霞琳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道:“她好像忽然长大了很多,懂得了很多事。”
赵小蝶道:“唉!人人都说琳姊姊胸无城府,但遇上了重大事故时,她确是最为坚强,也最有主见,比我强多了。”
杨梦寰道:“以往她不是如此,现在,她变了,变的十分坚强,一反过去的娇弱、寡断。”
赵小蝶长长吁一口气,道:“长大了,总是要变的。”
伸出手去,扶起了杨梦寰接道:”“我扶你找一个猎户、樵家,去养息伤势。”
杨梦寰道:“不用了,咱们找一处岩洞,能避风雨,就可以了。”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好!我背着你去找吧!”
杨梦寰道:“这叫在下如何敢当,还是扶着我走吧!”
赵小蝶道:“沈霞琳把你交给我,我总要尽我心力照顾你才是。”
不容杨梦寰再多分辨,一把抱起了杨梦寰向前行去。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任那赵小蝶抱着赶路。
赵小蝶登上悬崖,四顾了一眼,直向东南方行去。
杨梦寰伤势不轻,赵小蝶为了要他安心养息,悄然点了他一处睡穴。
杨梦寰睡了过去,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醒来时,感觉到痛苦大减。
睁眼看去,只见赵小蝶钗横、发乱,汗透罗衣,想她适才定然为自己疗伤事费了很大的气力,心中大为感激。赵小蝶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说道:“你醒啦。”
杨梦寰道:“多谢姑娘为我疗伤。”
赵小蝶道:“沈家姊姊把你交给我,这自然变成我份内之事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倒是心中藏有一件事,不知是否该告诉你。”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是关于那陶玉的事。……”
杨梦寰道:“陶玉怎么了。”
赵小蝶道:“死了。”
杨梦寰道:“我那童师姊呢?”
赵小蝶道:“也死了,横尸在陶玉的尸体旁边。”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人尸体现在何处?”
赵小蝶道,“在不远处,一座山洞之中。”
杨梦寰探首望望天色,已是快近午时,当下说道:“姑娘可否带在下去瞧瞧呢?”
赵小蝶道:“我考虑是否告诉你,就是怕你去看,你此刻既不悲恸,也不易行动只好好养息,我用真气助你,再服用药物,不但很快可以使伤势好转,而且对武功也有帮助,如若你不肯听话,那就糟了……”
杨梦寰道,“我和童师姊同门学艺,情同手足,这些日子中,如非她从中相助,怕咱们此刻都为陶玉暗算,既知她死亡之事,岂有不拜别遗容之理。”
赵小蝶道:“不看也罢。”
杨梦寰扶地而起道:“告诉我在那个方向?”
赵小蝶看他意志坚决,心知难以拦阻,只好站起身子,道:“还是我抱着你去吧!”
抱起杨梦寰,放腿而行。
赵小蝶轻车熟路,片刻间,到了一个小泉汇集的小潭旁边。
赵小蝶纵身而起,飞上悬崖,在一块大突岩石上停了下来,伸手指着一座洞口,道,“瞧到了么?”
杨梦寰凝目望去,果见两具尸体,横陈在洞中,轻轻叹道:“赵姑娘,放下我,我要仔细的瞧瞧。”
赵小蝶只好依言放下,扶着他行入洞中。
只见陶玉满身残破,倚在石壁间,前胸洞开,心肝俱被挖出!
童淑贞长剑穿心而过,面具完好,显是,挖了陶玉的心肝之后,自绝而死。
杨梦寰看了一阵,黯然说道:“你知道么?我这位童师姊很爱陶玉,但陶玉却骗了她,又把她且于死地,难怪她心中恨他至极了。”
赵小蝶望着两具尸体躺在地上的情景,道:“她不但恨极了陶玉,而且也爱极了陶玉。”
杨梦寰道:“何以见得?”
赵小蝶道:“她如不爱陶玉,何苦陪他身死,她尽可一刀一刀的割死他,以消心中之苦。”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姑娘说的对,咱们把这座石洞作为两人安息之地,把洞口封起来如何?”
赵小蝶探首向下瞧了一阵,道:“你在洞中等着,我去搬些山石来。”
足足耗去了一个时辰之久,才算把洞口封好。
赵小蝶背起杨梦寰重回原地,说道:“看到那童淑贞和陶玉的下落,使我连想到那一件事来。”
杨梦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自然和你有关了。”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和我有关?”
赵小蝶道:“替你想想,也不禁为你着急,兰姊姊本是位超然物外,不染一尘的神仙人物,但她亦无法克服俗人之见,认为失贞于人,只有一条死亡之路可走……”
语声顿了一顿,又道:“这和童贞淑贞失身陶玉,有些相似。”
杨梦寰道:“大大不同。”
赵小蝶道:“不同的是童淑贞真爱陶玉,有一半自愿献身之心,是么?”
杨梦寰不愿对死去的师姊,多作批评,望了赵小蝶一眼、未置可否。
赵小蝶突然问道:“兰姊姊如若是真的被污,你准备作何打算?”
杨梦寰道:“兰姊姊有一股华贵的气质,想那天竺妖僧。也不敢真的对她无礼。”
赵小蝶道:“这是我们的看法,别人未必如此……”
语声微顿,神情严肃的说道:“我是说,假如她真的遇了不幸呢?”
杨梦寰呆了呆道:“假如她真的遭遇了不幸,我……”
赵小蝶道:“嗯!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和她成亲结为夫妇,然后才能挽救她。”
杨梦寰道:“如若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得救兰姊姊,那也只好用这一个办法了。”
赵小蝶微微颔首道:“你肯如此,兰姊姊可就有救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救了兰姊姊,但自己是否会终身苦恼呢?”
杨梦寰道:“你是说……”
赵小蝶道:“我是说,当你发觉了,兰姊姊真的不幸已非女儿之身。”
杨梦寰轻轻咳了两声,道:“我没有想过这件事,也不愿去想它。”
赵小蝶正色道:“你必须要想它,作最坏的打算,如若一切都不幸料中,你该如何去应付它。”
杨梦寰苦笑了下,道:“好!我慢慢的想吧。”
赵小蝶不再多言,闭上双目边运气调息,然后,再助杨梦寰疗治内伤。
匆匆十日,杨梦寰伤势已经完全痊愈,行动自如,神功尽复。
这十日以来,赵小蝶不但要照顾、疗治杨梦寰的伤势,而且还要为两人的吃喝大伤脑筋,杨梦寰养息之处,四外无人,赵小蝶必得先设法找到食用之物,才能烧来食用。
这日,天亮之后,杨梦寰已运气试出自己伤势全好,目注赵小蝶道:“赵姑娘,我很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目下我伤势已好,也该去找兰姊姊了。”
赵小蝶道、“奇怪的是琳姊姊也没有一点消息。”
杨梦寰道:“正因如此,才觉得事情严重。”
赵小蝶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她知道我在此疗伤,竟然一去十,不返,不是兰姊姊不听劝告,就是追踪过远,无法赶回了。”
赵小蝶道:“我们此刻去追她们,那也是无法知晓追向何处了”
杨梦寰道:“天涯茫茫,一时间那里去找?”
赵小蝶道:“那也不能守在此地等啊?”
杨梦寰道:“咱们留下暗记,指出咱们去向,她们如能找来,就可依图索骥,找到咱们去处了。”
赵小蝶道:“咱们也该有个去处才是,难道也是行无定址么?”
杨梦寰道:“咱们到南岳去!”
赵小蝶道:“不错,琳姊姊也曾告诉过我。”
两人立刻动手,赶奔南岳衡山而去。
赵小蝶恐怕杨梦寰体力未复,不敢赶得大快,直行了六七日,才到衡山脚下。
杨梦寰暗中查看,似已有很多武林人物,化作游客,四处散布。
那些化装之人,有甚多行动极不习惯,多都分守在各处要隘。
杨梦寰仔细查看一阵,已瞧出这些大都是少林、武当两方门派中弟子改扮。
但那杨梦寰的左顾右盼,也引起少林、武当弟子的留心,传出了暗号,监视着杨梦寰和赵小蝶的举动。
原人,两人为了掩人耳目,也改了装束。
杨梦寰扮作一个采薪的樵子,赵小蝶扮作一个村女。
两人极快发觉受人监视,杨梦寰故意带着赵小蝶绕了半周,行入了一道小谷中去在一处大树之下坐下。
赵小蝶道:“坐在这里干什么?”
杨梦寰道:“借他们之口,传出我们到此的消息。”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那很好,咱们伤他们几人,也可使消息传快一些。”
两人谈话之间,忽见一人,长髯青袍,手执龙头拐,急奔而来。
杨梦寰眼看来人正是岳父海天一叟李沧澜,不便再装,只好上前拜见。
李沧澜道:“你来的很好,我正要找你……”
目光一抬,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这位是赵姑娘么?”
赵小蝶一欠身,道:“正是晚辈。”
李沧澜道:“你们随我来吧!”
转身行去。
杨梦寰道:“这四周大部游客,都是少林、武当弟子。”
李沧澜一面赶路,一面应道:“嗯,怎么样?”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这衡山群豪大会,不用举行了。”
李沧澜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那陶玉已经死去,这衡山大会,还要举行什么?”
李沧澜突然停下脚步,道:“你看到他的尸体?”
杨梦寰道:“小婿掩埋了他的尸体。”
李沧澜道:“只有他一个人么?”
杨梦寰道:“还有我童师姊,双尸并陈,情仇了了。”
李沧澜道:“果然是这样一个结局,不出老夫之料。”
杨梦寰奇道:“怎么?岳父似是已经知晓了。”
李澜沧道:“沈霞琳已经对我说过了。”
杨梦寰道:“霞琳已到了此地?”
李沧澜点点头,道:“昨夜到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寰儿,我要劝你几句活。”
杨梦寰道:“小婿洗耳恭听。”
李沧澜道:“通权达变,别太固执,这一代武林人物,尽为巾帼女杰,你却是唯一可和她们并入大成的人,红儿、琳儿,都对我说过,令尊、令堂,也不反对……”
杨梦寰道:“红妹也来了么?”
李沧澜道:“来了,她还比琳儿早来一月。”
赵小蝶插口道:“朱若兰呢?来了没有。”
李沧澜拂髯笑道:“一起到此,平日柔弱的琳儿,此刻坚强无比,行令布阵,颇有大将风度,我在一侧观察,也不禁为之心折,其当机立断的才智,和处置事情的明快手法,和过去那等娇弱温文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杨梦寰不再接口,紧皱一双剑眉,默然而行。
转过两个山角,到了一个竹篱环绕的茅舍前面,李沧澜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去商量吧!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和令尊,都同意了琳儿的作法。”
言罢,转身自去。
赵小蝶正待举手推门。篱门已呀然而开,沈霞琳一身白衣、缓步迎了出来,道:“想不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杨梦寰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紧随在沈霞琳身后,行入厅中。
只见李瑶红一身青衣,含笑迎来。
杨梦寰急道:“爹娘好么?”
李瑶红道:“公婆都很好。”
微微一笑,接道:“妾身来此时,婆婆告诉我一件事……”
杨梦寰急道:“什么事?”
李瑶红道:“婆婆有一道手谕给我,要我代她作主。”
杨梦寰道,“作什么主?”
李瑶红嗤的一笑,道:“妾身权在手,只好把令行,不论什么事,你听我的那就没错。”
不容杨梦寰再问话,却和赵小蝶低声谈了起来。
沈霞琳行了过去,三女立时直携入内室,把杨梦寰一人冷落厅中。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工夫之久;三女又相携而出。
李瑶红唯一的右手,高举着一双白笺,道:“这是娘的手谕,你先看看是否真实?”
杨梦寰抬头看去,果然是母亲手笔,只见上面写道:见字如见娘。
杨梦寰伏拜于地,行了大礼,才继续看去,但见写道:红儿代娘行命,吾儿得依从。一十二个大字。
这一道手谕,只看杨梦寰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李瑶红收起令谕,道:“看清楚了么?”
杨梦寰道:“看清楚了。”
沈霞琳道:“你如不听红姊姊吩咐的话,那就是抗娘手令,大逆不道。”
杨梦寰站起身子,道:“红妹有什么事?”
李瑶红道:“娘已答应兰姊姊为你正室,我和琳妹妹,身居侧位……”
沈霞琳接道:“还有小蝶妹妹……”
赵小蝶接道:“小妹追随几位姊姊,作个听命丫头。”
沈霞琳道:“除了兰姊姊,身为正室之外,咱们之姊妹,没有大小,唉!我一直有此心愿,蝶妹妹不用推辞了。”
杨梦寰道:“荒唐,荒唐,成何体统!”
李瑶红道:“你在说娘么?”
杨梦寰道:“这个我怎么敢,你们作此决定,小兄,绝难……”
李瑶红接道:“都是娘的主意,我们可不敢替你作主,你要不依,日后对娘去说。”
沈霞琳道:“那里荒唐了,你倒说说看。”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
只觉措词很难,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沈霞琳缓缓说道:“不用这个那个了,人家兰姊姊金枝玉叶,蝶妹妹天仙化人,委身相侍,已是屈从,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梦寰道:“杨某何能何德,怎能消受此等恩宠,不能胡闹啊!”
沈霞琳道:“哼!谁跟你胡闹了,红姊姊代娘行令,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有胆子不听么?”
李瑶红道:“咱们立刻赶往天机石府,你先和兰姊姊完成嘉礼。”
沈霞琳道:“兰姊姊待你如何?”
杨梦寰道:“恩重如山。”
李瑶红道:“你报答她的是见死不救。”
赵小蝶道:“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救她,除非你希望她死。”
杨梦寰沉吟了一辟,道:“唉!你们这等作法,那是逼我走极端了。”
李瑶红道:“你是爹娘独子,难道要弃去二老不顾?”
沈霞琳道:“我和红姊姊,已是你的妻子,你想一死了之,要我们为你守节?”
杨梦寰双手抱头,缓缓说道:“不要逼我太甚,让我想想如何?”
沈霞琳道:“想什么?父母有命,媒证齐全,我和姊姊,情甘礼让,你还不肯答应,真不知安的什么心肠。”
李瑶红道:“一月之内,爹娘亦将赶到天机石府,为你主婚。”
沈霞琳道:“九大掌门,都特致送重礼,贺武林从此太平。”
杨梦寰道:“此地的事呢?”
李瑶红道:“陶玉既死,祸患已除,自由爹爹善后,用不到你费心。”
沈霞琳笑道:“去看看兰姊姊!她一直睡的很甜。”
杨梦寰心头一片茫然,亦不知是喜是愁,缓缓行入内室。
只见朱若兰侧身而卧,秀目微闭,发堆枕畔,一抹阳光,射进房来,照着秀美的轮廓,更显得容色艳丽。如花盛放。
(全书完·秋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