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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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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正文 前言

  德国的“佩利·罗丹科幻系列”自1976年第一本问世至今已出版到第60本。它取材于1961年创刊的科幻小说周刊(该周刊到1999年已出2000期)。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现已在日本、美国、加拿大、法国、荷兰及捷克出版发行。仅在世界上说德语的国家和地区其发行量总计已达1亿册左右。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以佩利·罗丹为主人公贯穿始终,60部科幻小说各自独立成章,除部分主要人物重复出现外,在故事情节等方面相互没有联系。
  该系列小说故事情节紧张曲折、动人心弦,悬念一个接着一个,内容新奇,含有较多的科技含量,具有一定的预见性(如人类的星际航行等)。文字通俗易懂,在描写方面具体、形象,没有故弄玄虚的冗笔和抽象的哲理思辩,适合成人科幻小说爱好者和青少年阅读。
  诚然,许多科幻小说中的预言如今已经成为现实,这是不容置疑的。比如,凡尔纳和威尔斯的小说,还有就是关于佩利·罗丹的小说,其中曾详细地勾画了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的经过。时至多年后的今天,出版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的中文版,我们发现故事中预言已成为现实的部分,存在着一些不符合实际、不够正确的内容,为了不影响全书,我们未做任何修改,因为科幻小说家也有“犯错误”的权利。
  该系列小说问世以来受到广泛注目和欢迎,被称为“世界上最著名的太空探险系列小说”。在世界各地有100余家爱好者俱乐部。此外,小说中的一些探险行动还被制作为电脑游戏;小说中的一些故事被改编为音乐剧搬上了舞台;一些商品,如台历、扑克、毛绒玩具、钟表等也取材于该系列小说。
  我们将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介绍到中国来,真诚地希望广大的科幻爱好者能欣赏她、喜欢她,并能从中有所收益。

  编者  2000年7月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人物索引(按出场先后顺序)

  莱斯利·庞德尔  三星上将,内华达航天港司令兼空间研究指挥部首长。
  莫里斯      上校,参谋长。
  雷曼       教授,加利福尼亚航天学院院长。
  弗利·普斯    博士,航天医学家。
  佩利·罗丹    少校,航天部队的冒险飞行员,“星尘号”机长。
  布尔       昵称:布利,上尉,航天部雷金纳德队冒险飞行员,“星尘号”乘员。
  弗利珀·克拉克  昵称弗利普,上尉,航天部队冒险飞行员,“星尘号”乘员。
  埃里克·马诺利  中尉,“星尘号”军医。
  阿伦·D·默坎特 国防情报局局长。
  卡茨       上校,“内部反间”特别处处长。
  克雷斯特     阿尔孔科学家。
  托拉       阿尔孔宇宙飞船机长。
  彼得龙斯基    元帅,东方集团防空与空间防御部队司令。
  龙元帅      亚洲联邦陆军最高司令。
  布坦       少校,亚洲联邦特工头子。
  佩尔金斯     少校,西方特工,化名为阿尔方斯·霍赫海默。
  袁非       亚洲联邦一家公司的全权代表。
  蓝玉       亚洲联邦的工程师。
  克莱因      少尉,西方特工。
  毛曾       亚洲联邦情报局局长。
  李斋东      少尉,亚洲联邦特工。
  伊里·温科夫   东方集团某公司的总工程师。
  彼得·柯斯诺夫  东方集团某公司的特派员,实际上是职业特工。
  伊万·马丁诺维奇·柯谢洛夫  东方集团情报局局长。
  弗兰克·哈加德  澳大利亚医生,白血病专家。
  劳林托      元帅,亚洲联邦武装部队最高司令,空军与航天部队总司令。
  泰田       亚洲联邦中将。
  加林金      东方情报局上校。
  克雷彻      上校,国际情报局联络参谋。
  迈克尔·弗莱特  中校,西方航天部队冒险飞行员。
  罗德·尼森    上尉,西方宇航局武器专家。
  弗雷德·汉格勒  银行抢劫犯。
  约翰·马歇尔   布里斯班中央银行职员,变异人,具有心灵感应能力。
  迈耶斯      布里斯班中央银行职员。
  安妮·斯隆    美国人,变异人,具有心灵致动能力 。
  卡茨       上校,反间特别处处长。
  拉斯·楚拜    苏丹人,莫斯科科研所实验室工作人员,能够进行心灵迁移。
  恩斯特·埃勒特  作家,有时间心灵迁移能力。
  约尼       青年画家。
  海因里希·罗塔尔 参加埃勒特沙龙的青年艺术家。
  阿恩·门罗    小型杂志的出版者,画家。
  弗雷特尔     医生,埃勒特沙龙的参加者。
  角田多户     日本技术人员,变异人。
  拉菲特      美国铁塑料有限公司老板。
  耶瑟·摩根    私家侦探。
  奥希利      中士,勤务员。
  齐默曼      上尉。
  佩尔武辛     东方集团少校。
  怀丁格      美国总统特别顾问。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一章

  内华达发射场,就好像是这个航天港的电子“神经系统”。在它的中央总掩蔽部内,人们正在紧张地作着最后的发射准备工作。
  负责飞船电子技术的工程师小组的人正在检查航天电子计算机内的电路。这台计算机的任务是在必要时对飞船的航线进行修正。
  负责发射、各级火箭分离控制与遥控的专用机器人自动装置“B”也在进行着全面的检查。
  负责对收到的全部雷达回波进行协调的机器人电脑“C”,也是专用红外定位遥控摄影机的指挥站。它的运行像人们所能够期望的那样无可指摘。最后的检查计算要精确到小数点后面第十位。
  总工程师报告,负责发射与遥控的这三部主要的自动化电子设备已作好一切准备。
  在以往多次发射中早已经受过考验的事都在进行着。只有那笼罩着发射场的紧张气氛使有经验的观察家感到,这一次不是“普通的”火箭发射。

  在中央总掩蔽部的北门入口处,配备有重型武器的士兵们很随便地敬着礼。然而身居内华达航天港司令兼空间研究指挥部首长的三星上将L·庞德尔此时却没有太重视让这些士兵们表现出应有的尊敬。对他来说知道他的士兵们在警惕地站岗也就足够了。
  正好在零点十五分的时候,庞德尔严格地按照计划踏进了掩蔽部的主控制站。陪同他的有参谋长莫里斯上校和该项目的科研领导人F·雷曼教授。此前,雷曼主要以1968年建立的加利福尼亚航天学院院长而闻名。
  中央总部内的忙禄并未因这些领导人的到来而中断。
  素以不折不扣地在华盛顿实现他的要求而著名的莱斯利·庞德尔,朝着那面很大的监视屏走了过去。
  “太美了!太棒了!”庞德尔轻轻地说着。他一直在望着那面大屏幕。
  “我的脑子里总是有什么东西在问我,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航天局的专家们至今仍认为冒险地从地球上进行发射是胡来。我们要克服的不仅仅是空气阻力,我们还要达到一种如果是从空间站起飞恐怕便纯属多余的速度,这就是每秒钟7.08公里,或者是每小时25000公里。”
  “载人空间站的轨道速度,”雷曼教授急忙解释道,“在我们现在的情况下不是起决定作用的。我再次提请大家考虑在自由的、没有重力的空间中组装各预制部件时会出现的困难。我们是有过惨痛的教训的。一艘宇宙飞船如果在地球上建造要比在公里的高空中建造简单得多。每艘飞船所节省的费用就会在三亿五千万美元以上。”
  “您正是用这个在华盛顿造成了强有力的印象,”将军带着讽刺的口吻说道,“那好吧,现在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就让我们期望着试验性飞行的光辉成果来为今天的作法进行辩解吧!教授,在这艘飞船上将搭载着我最优秀的四个人!如果出什么事的话,就请您听我的吧。”
  雷曼的脸色在这种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变得惨白。
  莫里斯上校是一位聪明的战术学家,他插话说:“先生,我想提醒您一下:我们还要开记者招待会呐!我们的记者们恐怕都等得不耐烦了。我还没有让人直接发布更详细的情报呢。”
  “非要开这个记者招待会吗,莫里斯?”庞德尔不高兴地问,“我现在有另外的担心。”
  “我想建议您召开,先生。”
  航天医学家弗利普斯博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弗利普斯负责的是空间医学方面的问题,对所谓的“冒险飞行员”们的健康状况也负有责任。
  庞德尔突然会心地笑了笑。“那好吧,就让我们来开会吧。然而只能通过可视电话来召开。”
  莫里斯吃了一惊。站在四周的技术人员们苦笑着。这又是只有这位老人才能做得出的事。
  “先生,可是人们都期待着您亲自到场呢。我也已经向他们作了保证。”
  “那由您去撤销。”庞德尔并不为之所动地说。
  “先生,他们会在社论里把我们像绞肉一样地绞死。”这位参谋长预言道。
  “他们会重新平静下来的。请您把电门打开!”

  在空空荡荡的观察掩蔽部内喇叭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现出庞德尔的头像。他有意识地使自己流露出他星期天的微笑,并祝愿大家度过一个“十分美好的早晨”,因为众所周知这时恐怕已经过了当地时间的零点。紧接着,将军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他有意识地不去看那些记者们紧张的脸。
  他简明扼要地解释说:“先生们,几分钟以前您在掩蔽部的屏幕上所看到的是一枚三级火箭,这枚火箭的每一个很小的组成部分都包含有重大的革新。发射将在大约三个小时以后进行,现在正在作最后的准备工作。四位冒险飞行员目前正在养精蓄锐地熟睡着。发射前两小时他们才会被叫醒。”
  记者们的表情仍然很平静。载人的航天飞行早已不再是什么稀罕的事。庞德尔眯缝起了眼睛。他在享受着他突然打出的王牌所带给他的快乐。
  “空间研究指挥部根据以往的教训放弃了在卫星轨道上组装宇宙飞船的作法。以往试验中的困难和挫折是众所周知的。所以,第一枚登月火箭将直接从这里升空。飞船的名字叫‘星尘号’。第一次登月 探险的机长是佩利·罗丹少校,他今年岁,是航天部队的冒险飞行员。他既是航天员,又是核物理学家,副科专业是核动力喷气式发动机。他的名字恐怕已经到了人所共知的程度。他是航天部队第一个围绕月球飞行的飞行员。”
  庞德尔再次停顿了一下,他满意地记录下了这巨大的嘈杂声。
  有人在大声地喊叫着让大家安静。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又静了下来。
  “非常感谢,”将军说。“你们讲话的声音有些太大了。不,请不要提问题。你们的问题将由我的情报参谋在发射后进行解答。我只能简短地给你们讲一讲,我的时间很有限。‘星尘号’将带着一个精选出来的四人小组一起升空。参加本次探险的除了罗丹少校以外还有:雷金纳德·布尔上尉、克拉克·G·弗利珀上尉和埃里克·马诺利中尉军医。这是一个军事科学专家小组,每一位冒险飞行员的口袋里都装有至少两个专业的毕业证书。这是一支所谓的互补队伍。所有这些人的名字,大家恐怕都知道了。这几个人都是西方世界最优秀的专家,他们在专业上和情感上都能很好地相互配合。宇宙空间已经成了他们的第二故乡。这些冒险飞行员的照片和其他材料,你们同样可以从情报参谋那里得到。”
  庞德尔将军似乎并不怎么想用更长的演说来取悦这些已经入了迷的听众,他现在已经在看表了。
  “先生们,我请求你们不要提问题,你们提了也没有用。”他打断了喧哗的声音。“你们从我这里听到的都是事实。这就是一切。‘星尘号’上的装备可以使它在月球上逗留四个星期,我们这些人的研究计划已经定了下来。在成功地实现了无人探测器的遥控着陆后,我们将在今天作此冒险。但愿上帝保佑我们没有犯错误。当然,你们很了解,从地球上进行这种发射会耗费巨大的能量,尤其是最后一级火箭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在月球上着陆,并从月球的表面再次升空。如果用常规的发动机,这恐怕是不可能的,起码是不能用一艘只有三级的、相对来说尺寸很小的飞船。”
  “技术数据!”有人激动地对着转播话筒在喊叫着。
  “这些你们是会得到的,”将军说道,“飞船全长91.6米,第一级火箭36.5米,第二级火箭24.7米,第三级火箭,也就是飞船本身,30.4米。包括有效载荷在内,装满燃料后的起飞重量为6850吨。月球飞船的有效载荷为64.2吨。然而这枚月球火箭看起来几乎并不比普通的供给飞船更大,原因是:只有第一级火箭还使用化学液体燃料发动机,第二级火箭和第三级火箭首次采用了核化学的核喷气发动机。”
  这是庞德尔的第二个令人感到意外的消息。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先生们,‘星尘号’将在三点钟升空。该飞船将在紧靠月球南极的纽康环形山附近着陆。”

  1点整的时候,弗利普斯博士正站在四位还在睡眠的宇航员面前。他们在精神麻醉剂的作 用下已经休息了14个小时。
  弗利普斯又迟疑了几秒钟才怀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同情心理用解药解除了他们的催眠麻醉状态。这样一来,他们的思考力得到了恢复,精神也振奋了。人们曾以最大的努力想让他们不要接触的一切东西也涌进了他们的头脑。
  心情紧张、总睡不够、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很疲惫的飞行员,的精神必须始终保持清醒,因为只有清醒的头脑才是在最后的关头取得成功的保障。
  弗利普斯博士在等待着,他的旁边站着他的医疗小组的成员。现在当然还要对宇航员的身体进行常规的测试检查。这种检查大约需要一个小时,最后的一个小时是属于装备工程师的,到发射前十分钟人们才会让这些人登上“星尘号”。在指挥中心,他们除了躺在折叠床上之外已不再有任何事可干。
  然而,随着飞船的发射,休息便会成为过去的事。紧接着,体力和脑力便开始接受严格的考验,开始在这由钼钒钢和塑料制成的、奔腾咆哮的庞然大物的狭窄身躯内经受煎熬。

  佩利·罗丹少校,美国航天部队的主任飞行员,睁开了眼睛。他几乎未经过渡就醒了过来。
  “您首先对我作了处理?”他问道。这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确认。弗利普斯博士极其满意地记录着这位机长的清醒反应。
  “完全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孩子。”他低声地证实道。
  这位冒险飞行员慢慢地、深呼吸地坐了起来。有人将透气的薄被撤了去。罗丹穿的是一件肥大的衬衣似的睡衣。
  对这种罕见的服装,罗丹在嘴里嘟嘟囔囔地咒骂着。这逗得人们直笑。
  “假如我有像您那样漂亮的腿肚子的话,大夫,我在必要时或许还能忍受这个。”罗丹干巴巴地强调着。他的眼睛闪着光,而他那张瘦小的脸却几乎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一声哼哧让罗丹向旁边看了看,他关心地看着他这个令人操心的孩子的“苏醒表演”。他跟罗丹一样也已经绕着月球飞行过一次了。但对于佩利·罗丹来说,人们究竟是怎么把这样一个皮肤嫩得像个婴儿、两手红得像累坏了的女佣的圆脸大个子弄进这狭窄的探测器舱里来的,却仍然是个谜。
  克拉克·G·弗利珀上尉的专业是天文学和数学,副科是物理学。他醒来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我的孩子,你已经醒过来啦?”弗利普斯大声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大夫?您有没有把我妻子的事放在心上?”弗利普斯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地叹息着。“你听着,孩子,如果你认为你的妻子是解剖学上的一个奇迹,那是你的事。无论如何你还要再等上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在此之前再来问我,那么……”
  “您便回答说:这是有可能发生的,是不是?”脸上没有胡子的大个子打断了医生的话。“在人体这个数学不稳定体中,不安全因素真是数也数不清。”

  第三个醒过来的是埃里克·马诺利中尉军医。他是医学家和地质学家,是小组中最不引人注目的、最沉稳的、而且恐怕也是最有自制力的男子。
  他醒过来以后简单地打着招呼,他的目光移到了钟表上。马诺利大夫当然遵从着冒险飞行员们的不成文的法规。这个法规简单而明了地说就是:不到非说不可的时候绝不谈发射的事。为了使体力和脑力得到休息,你已经睡过了觉。已经取得的这种良好效果绝不允许因为你觉得你得马上办什么要紧的事而受到影响。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程式。这个程式是经受过考验了的。
  “一切都好吗,埃里克?”罗丹问道。“正如我所看到的,你胡子的生长根本没受催眠剂的影响。”
  “这是从我意大利的祖先那里遗传下来的。”马诺利忧心地点了点头。“布利怎么样?这个家伙睡得像死狗一样。”

  弗利珀上尉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的。他的右手“啪”地一声打到了一个年龄较小、个子低矮、显然还有些发胖的男子肩膀的肉垫上。
  然而凡是认识雷金纳德·布尔上尉的人都知道,他肩膀上的肉垫更多的是肌肉,而不是脂肪。至少布利在大型离心机中比年轻而且瘦得像麻秆似的马诺利更好地经受住了规定的的加速度。
  “你这个蠢家伙!”声音是从泡沫橡胶垫子里发出来的。一张长满了无数雀斑的宽柿饼子脸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海蓝色的眼睛眯缝着朝弗利珀望去。
  “我已经醒了一个钟头了,”布利很肯定地说道,“对于像我这样的一个人来说催眠药的剂量当然是太轻了。”
  “那是当然的,”罗丹点着头,“我很钦佩你的忍耐力。为了不打搅我们,你的呼吸肯定比埃及的木乃伊还要轻。”
  “他得过一枚勋章。”弗利珀突然想起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让他那沉重的身体从矮床上滚了下来。
  “受罪的人和未来的父亲先来,”他强调着。“我很想知道我们还要作哪些检查。”
  弗利珀突然沉默了。他尴尬地朝着机长看去。他差点儿违背了那条不成文的法规。
  罗丹并没有在意。他很心平气和地说道:“您先从这个小家伙开始吧,大夫。我们的血液循环估计都是正常的。但您还是先别打解药针。”
  佩利·罗丹的内心在盘算着。他感觉到有一种钻心的不安。这些看起来似乎没有意义的交谈只不过是为了自我安慰而已。
  只是不谈发射的事。然而罗丹的思想早已经跑到了时间的前面。骑在核化学火箭呼啸前进的气流上,就产生的惯性力而言与发射一艘普通的飞船恐怕没有什么区别。
  但它却是完全不同的事。真正的负担一直波及到了几乎无法检查的精神深处。人们有一种恐惧感,在任何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否认过它;但这些人能够克服它,这才是重要的。
  罗丹敏锐而不引人注意地观察着。可能克拉克·弗利珀有些不安,他想他所期待的孩子想得太多了。假如弗利珀比佩利·罗丹来得晚,人们这一回恐怕早已经将弗利珀打发回家了。然而这个配合得很默契的小组是不能拆散的。任何一名陌生的试飞员都不可能如此简单地被接纳进这个队伍里来,因为他恐怕适应不了这个队伍的规矩。
  因此罗丹不得已同意了弗利珀的参加。涉及到乘员们的其他忧虑目前还没有。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章

  折叠床是最完美的液压-气动控制设计,它的水平自动调节装置能对重量的任何变化立刻作出反应。
  在发射最初的载人宇宙探测器时人们曾经让宇航员穿着宇航服睡到折叠床上。有一部分人还被强迫戴上有透明面板的压力头盔。
  在很高的压力负载下这样做当然是接二连三地造成了较轻度的损伤。在载人航天史上最令人遗憾的情况在建造卫星时发生了,一只不很合适的压力头盔在起飞加速度达到11.3g的时侯造成了颈关节的骨折。
  佩利·罗丹从来不穿宇航服升空 ,这一特权由他扩大到他的小组。技术人员们总是把这看作是冒险,飞船的外舱如有一点点裂缝便一定会由于压力丧失造成爆炸。
  但罗丹积累了很好的经验。他的座舱还从未被陨星击中过或因起飞的机械力而被撕裂过。
  所以,这四个人是穿着他们的浅蓝色制服躺在折叠床上,宇航服挂在随手便可拿到的专用挂钩上。这个方法减轻了这些人痛苦的负载,起码是免去了擦伤和压痛。
  布尔上尉是核喷气发动机的专业工程师,副科是电子学。他检查他的测量仪器要比罗丹检查起飞与遥控的自动装置需要更多的时间。

  专用钟表的指针跳向下一个数。现在是三点过一分,再过一分钟就要发射了。
  罗丹扭头时有点费劲,因为自动伺服装置早已用泡沫材料的衬垫把他给包在里边了。
  “你们那里一切都好吗?”他问道。
  弗利珀和马诺利博士在两张主床的后面休息。他们俩目前没有事情可干。座舱很狭窄,布满了大量成束的电缆、带弹性的管线和内置的设备箱。控制中心的下面有一个很小的起居舱,起居舱带有小型的厨房和卫生设备。人们不可能给这四位冒险飞行员腾出更多的地方,两个座舱紧挨着被安置在很尖的火箭头部的下面。
  下边是堆放有效载荷的库房,其他舱的人尽可能不要踏进。孤立的液态仲氢罐后面是泵和附加的发电机组,厚厚的防辐射墙实际上就意味着“健康区域”的终结。墙的后面是快速运转的钚反应堆,产生工作电流的变流器组和带有高压输入管、热蛇形管及冷却系的巨大的膨胀室。在这个设备内,汽化后的氢将被强制进行膨胀。
  罗丹的问题所得到的回答是微笑。

  他们都听着计时器的嘀嗒声。最后一分钟开始了。他们曾听过多次,但他们从来没有因此而特别地激动过。
  现在,这声音也变得与往日不同了。一想到核喷气发动机就好像在作一场噩梦。
  “……十八……十六……十七……十五……”
  罗丹把话筒又往嘴边推了推。他的目光集中到了显示器上,向内偏斜的仪表盘就挂在他的眼睛上方。
  “‘星尘号’向发射中心作最后报告。”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人们到处都可以听到这声音,内华达发射场中新闻界所待的掩蔽部内也可以听得到。
  “飞船上一切良好,我们的报告一直到第一级火箭燃烧结束为止。报告完毕!”
  “……三……二……一……零……点火!”
  情况像往常一样。他们听着下面深处第一级火箭大肚子体内涡轮泵的咕噜声和嘶嘶声,然后是预点火的第一次断断续续的轰隆声,紧接着就是反应物的灾难性的声响。
  作为燃料的三乙基硼氮烷与作为氧载体用的硝酸混合到了一起,在第一级火箭的42个大燃烧室中开始了带有巨大威力的化学反应过程。
  白热的火舌挤走了夜间的黑暗。点火的冲击波呼啸着传到了很远的地域,一直到巨型组合发动机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其压了下去为止。
  “星尘号”精确到了若干分之一秒地准时升空了,在缓慢而威严地向上滑动时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飞船的上三分之一处发生了可怕的倾斜。这是起飞的最危险的一刹那,自动装置和发动机为了稳定几乎尚未起飞的船体而作了只持续了数秒钟的斗争。只有从遥控电脑扫过的图像中才可以看出,可旋转的控制燃烧室马上阻止住了可能造成的翻转过程。

  记者们的呼喊被淹没在了雷鸣般的喧哗声中。
  掩蔽部内谁也听不清楚人们说话的声音,没戴隔音耳机的人,此时就像聋了一样。
  然后,“星尘号”彻底地起飞了。升空后由于减速颤动了几秒钟,接着,“星尘号”带着非同一般的响声射向了夜空,它那大燃烧室所放出的刺眼的炽热气流已不能被尾气管所容纳。这些微粒以巨大的力量喷到了发射台上,溅射到曾经控制和再次发射了它的场地的混凝土地面上。
  此后的时刻,摄影机只摄下了这个正在升空的庞然大物的白热化的火球。它垂直地、已彻底稳定了地射向高空,直到它那喷着火焰的气柱只能看到很弱的亮点、并最后消失在星空中为止。
  扩音器里嘎啦嘎啦地响着。大屏幕上显出了庞德尔的脸。
  “‘星尘号’已经按计划于三点零二分起飞了,”他镇静地宣布说,“没有发生特殊情况,一切正常。您将能够一起听到宇航员们的无线电话报告。第一级火箭不久即将分离,最大的末加速度为9.3g。这里给你们通报一下,再过大约三分钟‘星尘号’将进入空间站的探索范围。从那时起您将重新清楚地看到飞船,并能跟踪第二级火箭的分离。我再次提请您注意,您要到‘星尘号’完好地在月球上着陆时才允许离开内华达发射场。我们计划这次给您一个惊喜。介绍就到这里。完毕!”

  “到第一级火箭分离还有5秒钟。”从主监控站的扩音器里传出了一位技术员的声音。“功能正常,没有偏差。……二……一……接通!”
  全自动电子设备精确地接通了。
  从噪音远程转播器的扩音器里传出了完成分离的声音信号。在立体扫描雷达的观察屏上突然可以看到两个不同的物体。
  负责起飞级火箭着陆的副监控站接受了对火箭已分离部分的遥控。

  “星尘号”乘员有8秒钟的时间进行所谓的“间隔性休息”,电脑现在已经在作第二级火箭发动机的点火准备。
  佩利·罗丹在报告,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受压的感觉。“罗丹报告:没有偏差,显示正常,颤动范围在界限值以内,乘员已作好第二级火箭的点火准备。报告完毕。”
  他没有更多的话可说。对于地面站的科学家与技术人员们来说这就够了。
  在无动力飞行中,“星尘号”迅速地向宇宙空间飞去。罗丹又快速地向四周看了看,雷金纳德·布尔似乎觉得很好,弗利珀和马诺利也很好地经受了9.3g的加速度。
  这时,轮到了第二级火箭的核发动机。罗丹觉得他手心有些湿,他的感官没有觉察到任何不正常的噪音,飞船内变得很静。
  突然,飞船十分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同时伴随有刺耳的、似乎能震撼到物质的每一个分子的号叫声。
  加速度一会儿便增大到了8g。这样就产生了很重的载荷,还没有任何药剂能治疗过载的症状。
  罗丹感觉到了增强血液循环药剂的稳定作用。身体还能承受,只是呼吸变得困难。他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模糊中凝视着监视画面。
  加速度在7秒钟后就恢复到了1g的正常值,巨大的压力也随之消除,但给人的感觉却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这是人们精确安排的短暂的间隔性休息。
  罗丹嘶哑地对着话筒说着“一切都好”,他却听不清回答,只有他的眼睛能看到一闪一闪的光信号,然后是第二级火箭的第二次间隔性加速。火箭的喷射物还没有喷完。
  第二次推进点火后3秒钟飞船的速度便超过了地球的逃逸速度,速度表指在11.5公里上。
  到了20公里/秒时第二级火箭燃烧结束。分离过程发生得又是很突然,以至于失重现象的作用就有如锤击一般。
  在一小段时间内罗丹失去了知觉。当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早已到了没有重力的宇宙空间之中。
  43%的粗略方向调控已经成功。在他们后面远远的地方,第二级火箭已由地面控制站强制其进入了重返大气层的航线,这一切在屏幕上就看不到了。此时,“星尘号”已经掠过位于地表上空3250公里无重力环境中的空间站圆形轨道。
  这时,他们有几分钟的休息时间。从理论上讲,飞船的末速度完全足以使其脱离地球的引力圈,它现在恐怕已能到宇宙中所想去的任何一点。
  但在理论与实际之间还隔着万丈的深渊。比如,地球的重力虽然被克服了,但它依然存在着,并试图使宇宙飞船减速。
  飞船也不足以简单地继续飞行,它还必须作大量的机动飞行。机动飞行的数据还没有精确地确定下来,航线的偏差需要计算和调整,理论上的速度极限值同样必须进行更正。
  罗丹的折叠床靠两个合页折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带软垫的沙发椅。仪表也随之而运动。
  雷金纳德·布尔咒骂着来放松自己的紧张情绪。弗利珀上尉咳嗽着,他的嘴角粘着结了痂的血。
  “情况比往常要恶劣,”罗丹声音嘶哑地说着,“他们在最后几秒钟内把我们加速到了25.4g,这样一来我们已经穿过了危险的辐射带。弗利珀,你怎么了?”
  弗利珀脸色苍白,他圆脸上那健康的红润不见了。
  他咧着嘴呻吟地说:“我本来应该在我干更多的蠢事之前下飞船的。我在7g时就已经咬着舌尖来坚持了。起初,曾有人对学院的每一个学员说他们应该尽最大的可能别干这一行,可是我……”
  他耸了耸肩膀,没有再说下去。他的脸疼得都变了形。
  罗丹审视地看着他。
  布利的磁性鞋底啪啪地踩到脚下的金属薄膜上,他摇摇晃晃地努力保持着平衡。在“星尘号”的发动机保持沉默期间,乘员都是没有重力的。布利一句话没有说,磁性鞋底还在啪啪作响。他朝着马诺利走过去。
  他稍微地摸了摸马诺利大夫的脉搏,并轻松地点了点头。“很好,”他简单地解释说,“马上就会醒过来的,脉搏跳得像钟表一样。给我看看舌头,弗利珀,快伸出来,把嘴张开。”
  暗红色的血流了出来。这是马诺利大夫该处理的事。
  机长将无线电话机的音量调节装置向右推了推,乱七八糟的噪音终于变得清晰了。在这期间马诺利大夫醒了。
  罗丹听到了液压-气动装置轻微的嘶嘶声。马诺利的床变成了沙发椅。过了一会儿,他已经站到了弗利珀的身旁。
  “还好,”医生说道,“只咬破了一点儿。我需要10分钟来给他处理,最好能给12分钟。行吗?”
  “行,开始吧。布利,把主自动装置的新数值录到磁带上,我想作一下监控计算。我们得将程序推迟12分钟。给我将调整后的计算结果输进来。我估计,我们将补偿大约4秒钟总推力的损失。”
  过了一会儿,他的脸出现在地面站的大屏幕上。

  紧张地站在话筒前的庞德尔长出了一口气。
  “‘星尘号’向内华达发射场报告,”声音响彻了主监控站,“弗利珀上尉轻微受伤,舌头上有被咬破的伤口。马诺利正在为他止血。裂口可以被粘贴,并用浓缩血浆迅速治愈。我需要推迟12分钟。报告结束。”
  庞德尔站了起来,他注视雷曼教授的目光便说明了一切。科学家稍微地点了点头。这是有可能发生的,内华达发射场的人们早已考虑到了这种麻烦事。
  电脑开始工作,过了一会儿,修正值便出来了。这些数值自动地通过定向天线发给了“星尘号”。

  在雷金纳德·布尔的面前,图表亮了起来。“星尘号”的自动计算装置签发了收条。实际上,大量认真计算出来的结果在一瞬间就没用了,新的数据以无线电脉冲的方式迅速地被发送到宇宙空间中去。一个宏伟的计划在转瞬间被推翻,并换上了全新的数据。
  布利将收到的基本数据输入键盘。罗丹负责关于高空辐射、测量结果、温度值、舱压和健康状况的正常例行报告。
  马诺利只用了11分钟,然后弗利珀便又恢复了正常。他舌头上的很深的裂口被细心地粘好了。
  他眼睛里带着一丝羞愧向周围看了看。
  “这一次请你攥住了大拇指,孩子,”罗丹说道,“大拇指会比舌头更结实。”
  沙发椅又恢复成了床的样子。紧接着核喷气发动机开始轰隆起来。
  疯狂的咆哮和剧烈的晃动又开始了。但这次的数值只增长到2.1g,这样的载荷,既没给罗丹,也没给其他人造成困难。
  宇宙飞船喷着火焰般的高热氢气继续迅速地朝着宇宙中飞去。
  罗丹倾听着核喷气发动机的呼啸。太空中紧挨着飞船的尾部悬挂着蓝白色的气焰,这是靠核动力加热的膨胀室中膨胀了的液氢。
  反应堆的填充料可以供整整一年使用。喷射介质只能特别小心地管理。存储量是有限的,如果存储罐空了,没有物质可喷射了,反应堆就一定要出问题。
  罗丹呼吸困难地在折叠床上休息,按精确确定的间隔向空间站发着他的简短报告,同时他也在思考着这新型的发动机。
  人们还必须选择避开喷射介质的方法,以得到连续不断的推动力。人们是否有一天会拥有纯粹的核喷气发动机呢?是否有一天会拥有其极限接近于光速的强力发动机呢?
  罗丹很费力地动着嘴唇。雷金纳德·布尔似乎在想着类似的事,他突然喘了口气。
  “弗利普,你怎么样?你经受得住吗?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几分钟,我们将在高达8g的情况下飞行5秒钟。还好吗?”
  “很好。”大个子通过飞船上的电话机喘息着。
  他的呼吸声在耳机中响着:“一切都好。我的天呐,我们正在前进的征途中!有一天我将把这讲给我的儿子听,他会把眼睛睁得圆圆的、亮亮的,就好像抛光了的大理石球一样。”
  弗利珀精疲力尽地沉默着。良好训练和有抵抗力的身体,是保障在超过两个g的载荷时还能清楚地讲话的先决条件,这些人都能做到。只有马诺利大夫放弃了这个,他微笑的样子表达出了他的感觉。
  是啊,他们是正在前进的征途中。起飞阶段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为过去,现在还需要的是理解与快速反应,残酷的加速压力几乎已经过去了,地球——那个巨大的、蓝绿色的、带有海洋、大陆、层层叠叠的云山与几十亿人的星球,被他们抛到了后面。对于原来依赖着地球的生存来说,他们现在或许有一种高傲感。但他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他们还没有着陆。他们也还没有起飞回家。
  这一次,他们不是要绕着月球飞行,而是要在月球上着陆。这使得这次行动变得十分困难和危险。

  制动减速的剧烈晃动过去了。“星尘号”以3.5公里/秒的速度转入了计算好的环月飞行轨道。这时,罗丹才下令穿上宇航服。
  当“星尘号”在空间站大型计算机的遥控下按计划强制进入越来越小的绕月飞行轨道时,乘员们都穿上了比较轻、却十分肥大的衣服。这些服装是绝对耐压和密封的,并自身带有能量供给系统、空调装置、供氧设备和由塑钢材料制成的透明球形头盔。
  罗丹甚至让大家扣上透明的球形头盔,只有连接处环状物左右的阀门还开着,以便使人们可以呼吸到舱内的空气。一旦外部压力降到正常值以下时,内置的自动装置会立刻将该阀门关闭。这样一来,为把事故几率降到最低,罗丹已做了一切。
  “星尘号”尾部朝前地飞行,以便发动机喷嘴能使它们的推力朝着飞行方向起作用。轨道是从月球的这一极飞到那一极的,这样一来,当飞船一旦飞到无线电波所不能达到的月球背面时,飞船便会脱离遥控而由飞船上的自动装置进行控制。在椭圆形制动轨道上绕行5圈后,自动装置将控制飞船在月球上着陆。
  现在第五圈刚刚开始。飞船通过短时间的制动被减速到了2.3公里/秒。
  在立体的屏幕上,火箭就像一个绿点。这个亮点精确地沿着事先规定的着陆轨道路线滑动,端点紧靠着月球南极附近的纽康环形山后面不远。红圈表示着陆地点,这是一片低平的、显然是石质的地域,这个地域必须为飞船的大型着陆盘提供一个良好的落脚点。
  “星尘号”以仍然很高的轨道到了月球云海西方的上空,就在前面出现了巨大的瓦尔特环形山。距着陆点已不远了。

  “这里是地面监控站,庞德尔在讲话。”话筒里传出了带有一些干扰噪音的声音。“你们再过72秒钟即将到达你们的转向点。发脉冲时要考虑到无线电波要走过的距离。为了避免干扰,我们暂时中断联系。我们在扫描屏幕上能很清楚地看到你们。接收情况良好,几乎没有干扰。主自动遥控装置已开始运行。我们将把你们很好地送到月面,请你们把着陆的支架放下来。请将执行情况发出报告。我不再回答。祝你们幸运,直到着陆。请你们不要失去勇气。报告结束。”

  罗丹按了按钮。“星尘号”的四根拉杆式支架被推了出来,几乎成45°角被推离船壳。液压装置越来越远地将长长的、多次被拉出的管子向四外压出去。在最下端,支撑盘被展开,每个单位的接触面有4平方米。
  不久,到达了接触点。“星尘号”还一直保持在地形图的航线上,小的偏差得到纠正。
  “准备就绪,触点已到,”布利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这实际上是决定一切的瞬间,登月能否按计划成功就取决于此。
  记录仪非常突然地叫了起来。脉冲到了。
  发动机开始工作。这是一次只有很短时间、但却很剧烈的反向推动,其加速度为12g。它将飞船的剩余航程又缩短了50%。
  当这一切过去、算出的纠正间歇开始时,乘员们喘息地呼吸着。在下一次制动时必须转向60°,然后,尾部的喷嘴必须精确地被调整到垂直指向月面的方向。
  此时,飞船必须竖直地立于着陆点的上空,并靠自己喷出的气流来着陆。降落的速度最高为4米/秒。指示上是这样写的。
  每一个数据都闪电般迅速地浮现在罗丹的脑海中。这一切听起来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准确无误,但当他现在躺下来绞尽脑汁地思考的时候,他一下子理解了这些巨大的困难。
  “星尘号”开始沿着一条抛物线降落。这时,月球的引力已可以强烈地感觉到。这是转向的最佳时间,膨胀室的喷嘴必须指向下方。
  “还有三秒——两秒——一秒——接通!”布利喊道。

  接通是接通了,但伴随有一声长鸣,好像一个1000千瓦的发电站就在火箭旁边似的。
  噪音像一股洪水从监控的话筒中涌出来。极高的啸声和尖叫声弄得乘员们的耳朵很不舒服。雷金纳德·布尔在几分之一秒的时间内竟呆呆地望着,然后他那张宽脸才皱了起来。
  罗丹的反应像闪电般迅速。他的右手去抓遇难开关,磁带突然被咬住,使这四个人被束缚在折叠椅上。
  大家都听到了自动装置发出的警告信号。“星尘号”的内置电脑报告发生故障。闪亮的灯光证明,人们所期待的、从地面遥控站发出的转向脉冲并没有被收到。尽管机器从来不能自己进行思考,但它经过非常迅速的计算后确认,即将发生最大的危险。图表已经亮了起来。
  “出现偏差!”布利喊道,“未收到点火脉冲,我们正落向着陆点上空。有干扰妨碍了遥控脉冲的接收。这些干扰是从哪里来的呢?它们和我们的频率正好一致!”
  罗丹在此时已不去考虑这个问题。被升起的太阳照亮的月球表面飞快地在接近,他做着在这种情况下机长所必须做的事。
  这是一个迅速的反射动作,这个动作使他突然变换了安装在扶手中的主开关方向。这样一来,“星尘号”便脱离了地面的遥控。
  监控器的长鸣声停止了,钟声响起,自动控制装置录音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中心电脑接管自动着陆任务。计算在进行着。现已结束。已进入了着陆阶段。紧急脉冲QQRXQ以最大强度在第16频道上发出。着陆开始。”
  这是一位技术人员在飞船发射前录到磁带上的全部话语。
  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无论如何要挽救已失去帮助的飞船。再重新拉高已不可能,月面已经太近了,降落速度又超过了2公里/秒。转向也需要更多的时间。这是一次紧急着陆,“星尘号”喷火的尾部下面究竟是一片平原,还是带有锋利的岩石尖和峭壁的环形山山棱,都无所谓了。
  火箭被可旋转的控制喷嘴猛烈地扯动,使火箭一下子变成垂直位置,尖锐的头部这时指向了深黑色的星空。
  陀螺仪担负起稳定的任务。有人喊了起来。
  罗丹不再下达命令和指示。这些都已变得没有意义,没有任何人在这时还能做些什么,就连以“快速换向器”著称的罗丹也已无能为力。
  必要的计算和电路连接只能由自动装置来执行,任何人脑在这里都不起作用了。
  观察舱外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山棱的锯齿形的边缘,底部屏幕在白热的气体中发着光。在那里,膨胀的气体以巨大的能量在咆哮。
  布利喊了些什么。这更多地是一种无奈的哀鸣,令人吃惊的是他在16g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发出声来。
  接着他们听到了咆哮声和爆裂声。又一次撞击撞到了躺在气动床上的他们,座舱里吱吱作响,有的仪表破碎了。
  在晃动停下来之前,突然变得很寂静,以至于经受了苦难的感官对此几乎没有反应。
  人们根据摆动仪表看到飞船笔直地矗立着,接着他们听到了所有座舱连接处的嘎嘎声。高应力的部件都松动了。
  佩利·罗丹的上方亮起了绿灯。
  在寂静中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歇斯底里的笑声。
  “弗利珀上尉!”
  罗丹的声音并不大,却很管用,刺耳的笑声中断了。
  当弗利珀安静下来时,罗丹脸上严厉的线条也松了下来,一种柔和的表情出现在这位机长的明亮的眼睛里。
  “很好,弗利珀,请你忘掉这个吧。”
  他又看了看绿灯,它的照耀具有使人安心的作用。中心计算机用它发出了一个无言的信号:火箭在竖立着,显然几乎没有受到损坏。
  布利没有力气地笑了,他的理智似乎还不能接受这已既成的事实。马诺利像从前那样地沉默着。
  佩利·罗丹在精神上给了这些人一个沉重的打击。很显然,他们现在期待着对这次成功的紧急着陆讲点看法,每个正常的人都应这样地作出反应,哪怕只是简短的叹息。
  罗丹的反应却是另一个样子。
  “弗利普,你要马上确定一下,不明的干扰台在什么地方,资料在中心计算机的磁带上。我想看一看你这位数学家好到什么程度。”
  这就是一切。他没有说更多的话。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三章

  那位小个子、在大秃脑袋下有一副显得很年轻的面孔的活泼男子叫阿伦·D·默坎特。 他两鬓头发的金黄色中搀杂着一种浅银白色,人们根据他那稀疏的锅圈头一下子便可以把他认出来。
  阿伦·D·默坎特是属于在花园里仅仅为了不要踩死蚯蚓、毛虫和蜗牛而为它们让路的那种人。这是默坎特纯私人的一面。从公务上看,默坎特是呆在幕后的强有力的人物。他是国际情报机构的头子,这个机构是北约所创建的秘密勤务组织,其官方名称是“国际情报局”。默坎特只对北约大会负责,他与各国的情报机构有着紧密的接触。
  当他在一位年纪较大的男子的陪同下走进大会议室时,低声的交谈便停止了。
  航天部队的首长庞德尔将军将与会者相互作了介绍。这是在华盛顿航天部17层楼上召开的一次秘密会议。
  阿伦·D·默坎特立即根据他的请求开始讲话。
  他指着放在长桌一角的那堆报纸说道:“先生们,关于这次事故我们不需要再谈了。将军,我看,您不可能将记者们永远扣留在内华达发射场,反正我们已经收到了几件有力的投诉。但这些都被卡茨上校巧妙地拦住了!”
  在他一侧的那位年纪较大的男子从容地点了点头。卡茨是联邦刑事局的人。他是“内部反间”特别处的处长。
  “更令人不安的是报纸和电视报道。根据这些报道,我们的‘星尘号’不仅失踪了,而且是按照规章坠落的。有一部分报道还提供了很详细的情况,以至于我们很担心地自问其真实性有多大。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这些报道的来源,这只是为了给你们通报一下,我们已经将我们的侦察人员派了出去。”默坎特沉思地看了看表,“‘星尘号’已经失踪了个24多小时,我们认为一切希望仍然存在。我所感兴趣的是你们对几份大报的社论的看法。在这些报纸上简单明了地说道,你们宇宙飞船的紧急呼号已被截获,这就是简短的信号QQRXQ。根据航天部队的密码,这意味着:攻击、有计划的遥控干扰和开始坠落一类的内容。如果是这样,我要求提供进一步的说明。”
  阿伦·D·默坎特友好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坐下了。
  庞德尔将军疲惫地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有道道皱褶,显得很瘦的样子。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干脆。
  “他们是对的。QQRXQ是与这些概念同一个意思。令我们不解的是,这几个记者是怎样弄到密码的。我已经接通了我们的安全局,可惜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与此相反,收到这些简短信号并不怎么令人惊讶,在月球的南极地区建有几个大的站点,我们请求这些大的观测站给予支持。此时已经透露了一些内容,借此自然还说明不了人们是从哪里了解到QQRXQ的含意的,对此我不能说更多的话了。”
  “我们把这件事放一放吧。你们的飞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认为有可能是完全有意识地对你们的遥控脉冲进行干扰吗?正如专家们向我解释的,这可能仅仅是由月球上的无线电站所造成的。”
  庞德尔把头歪了歪。在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无奈的愤怒。
  “是的,是这样的。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尽管这听起来是如此的荒谬。我们在过去的24小时内检查了我们的设备,它们都完全正常,从来没出过故障。我们已得出了两个最终结果,先生。”
  庞德尔用一块很大的手帕去擦他那布满汗水的前额。他呼吸沉重地继续说道:“或者是佩利·罗丹少校发了一个错误的密码信号,或者是‘星尘号’的接收机真的因一次强大的重叠发射而被切断联系。涉及到罗丹少校,我们认为对这个人来说犯这样的错误是可以被排除的。另外,我们的计算无可辨别地证明,火箭是在决定性的瞬间脱离遥控的。在考虑到已知的降落角度、月球引力和飞船质量的情况下,火箭一定已经降落到了南极地区后面大约60到70公里的月面上。这完全可能是一次没有危险的迫降,但也可能造成了全军覆没。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
  默坎特那明亮的眼睛眯缝起来了。
  卡茨上校清了清嗓子:“情况与情报部门调查的结果是一致的。”
  “将军,假设……”默坎特慢吞吞地插话说,“……假设飞船的设备真的受到了干扰,您从中会得出什么结论来呢?”
  庞德尔发出一声咆哮。他的脸红了起来。
  “我们从您那里得到情报说,亚洲联邦的一枚火箭与‘星尘号’一起发射了。假如这艘飞船更早地到了上边,而且就降落到了我们的火箭应该降落的地方,那是有可能对我们的频率构成有准备的无线电干扰的。”
  “这要以十分精确的了解为前提,您不这样认为吗?”卡茨怀疑地问道。
  “当然,”庞德尔激动了起来,“调查这个,恐怕是情报部门的事。我是一名火箭专家,上校!很显然,我们的计划在几个月以前就定下来了。但我多次强调,这种无线电干扰只有在具备攻击前提时从月球上的固定设备上发出。动机恐怕是足够的,不是吗?我们的遥控脉冲是用世界上最强大的无线电站来发出的,如果人们试图从地球上进行干扰,我们仍然是可以不受干扰地通过的。干扰电台只可能在月球上。”
  庞德尔猛地坐下了。他似乎已精疲力竭。
  阿伦·D·默坎特无言地望着他。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们正在接收国际情报局的情报,”他坚定地说,“我们将很快地知道究竟是‘星尘号’机长犯了错误,还是外来的利益集团进行了干涉。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另外的几种可能性,我指的是火箭本身的故障。”
  雷曼教授抬起了那细长的头,他斟酌着要表达的话,终于愤怒地解释道:“先生,‘星尘号’没有出故障!如果在这个地方例举大量的证明,那就太过分了。我们现在只希望乘员们能发回报告。如果这些人安全地到了月面,罗丹会找到办法的。我们空间站的接收机在工作着,如果罗丹能成功地与地球建立起必要的影像联系,他也可以用无线电联系的。我们必须等到那个时候,没有其他的选择。”
  “‘星尘号’的姐妹飞船作好发射准备还需要多久?”情报局长问道。
  “至少得两个月,”庞德尔解释道,“即使我的人现在还活着,到了那时他们也将会被憋死。他们的氧气最多够用5个星期,在特别延长的情况下大概可以用上6个星期。这是极大值了。先生 ,请您想想这时上面会发生什么样令人恼火的事。我们将在必要时让一个无人探测器在月球的南极附近着陆,可是这种补给飞行能否成功是很成问题的。最后,这个探测器还必须能被我的人找到,他们正在一种绝望的境地中望着我们。”
  阿伦·D·默坎特很快地结束了会议。
  在这一瞬间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星尘号”失踪了,现在仍然没有被找到。在这些人的面前,有着堆积如山的谜。
  在情报局长离开房间之前,他带着一种勉强的微笑说道:“先生们,很对不起,那枚载人的亚洲月球火箭在发射后不久就在空中爆炸了!”庞德尔站了起来,他凝视着对面的默坎特。这个小个子把手背放到了自己眼睛的上方。
  “实在对不起。这样一来,好歹你们都得去寻求其他的原因了,没有一艘飞船与你们的‘星尘号’一起被发射出去。我能否问一下,月球上的固定发射机是哪的?我认为在这里有几件事很不清楚。尽管如此,你们将很快地得到我的消息。”
  他轻声补充道:“因为我们也不相信会是飞船机长的错误。如果您能确切地证明火箭设备的功能无误,我们将面临一个很大的难题。我请求立即将资料输送给国际情报局的科研小组。请您理解,我们必须得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结果。”
  “罗丹没有犯错误!”庞德尔再次强调地说。“您不了解我们的人,先生。我们向您证明,‘星尘号’的自控装置已经接通了,这一点,我们还是在最后一瞬间根据降落角度的急剧变化得以确认的。我们能向您报告工作时的推力值,如果这还不足以……”

  阿伦·D·默坎特走了。他沉思地从航天部的屋顶上爬进了他的直升机。
  他向上看了看华盛顿上空那六月的无云的天空。
  “我们面临着严重的时刻,卡茨,”他嘟囔着,“人们很尊崇我的某种直觉,它们在几分钟之前作了报告。”
  卡茨眯缝起了眼睛。是的,默坎特是有一种独特的直觉,他像一只好的猎犬嗅到了一条新的踪迹一样嗅到了危险和困难。人们在私下里说,这个人有一个罕见的、带有非凡天赋的脑袋。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四章

  他们等了24个小时。直到月面上的放射性记数显示为很低的通过值时,佩利·罗丹才第一个离开了飞船。周围很安静,宇航员们无言地相互握了握手,相互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们肯定是踏上月面的第一批人。
  第四号着陆架在剧烈的撞击中被损坏了,“星尘号”没有受到其他严重的损坏。由于辐射的原因还不能对发动机进行检查,但短时间的试运行却表明“星尘号”功能完好。因此,支架似乎没有断裂。
  大的电流库同样工作得很好。反应堆运转得很精确。换气-空调两用机的功能也是无可指责的。
  仪表的损坏可以被修复,难办的是四号支架套管下部的变形,它必须拆下来用专门的设备进行加工。雷金纳德·布尔估计,这项工作至少需要6天。钼钒钢是一种很难加工的钢。

  紧急着陆后大约36个小时,他们把大型充气帐篷的合成纤维包从货舱里拿了出来。
  一个小型压缩空气瓶便足已将这顶专用帐篷吹成一个像钢一样硬的东西。缺少外部的压力也有它的好处。
  这时,长长的大厅已经合乎要求地被固定到了岩石月面上。它那高光洁度的外表面可以反射明亮的太阳光。他们正在安装空调设备和空气闸门。最初,只有帐篷的夹壁墙里含有空气,这种结构曾在地球上完全模拟自然条件下作过检验,只有流星能对它构成威胁,其他任何东西都不会威胁到它。
  由于多次绕月飞行已经有了很好的专用月面图,所以他们能很好地进行位置的确定。
  根据测定,“星尘号”降落到了月球南极后面近82公里的月面上。太阳看起来像一把镰刀,它刚好在紧挨月球地平线的地方显露出来。
  着陆地点周围的环形山都是知名的和有记录的。两个环形山之间的那片小高原也是已知的和有记录的。火箭在盲目降落的情况下到了这里的月面上,是一件几乎没有可能的偶然事件;它同样有可能落到环形山陡峭的突岩之间,如果是那样,可能就全完蛋了。
  地球是看不见的,它远挂在地平线的那一侧。因此要进行无线电联系是不可想象的。罗丹一摆手便将这些困难推到了一边。飞船上没有一个人灰心丧气,只有弗利珀变得更沉默了。
  罗丹静静地记下了这令人深思的事情:弗利珀想他的妻子和所期待的孩子想得太多了,这是令人不安的一个原因,尽管他还没有形成明显的忧虑。罗丹狠了狠心用他那特殊的眼神看了大个子一眼。

  佩利·罗丹正站在环形山脉无数山峰中的一座山峰上。靠里面,岩壁直上直下地延伸到平缓的环形山底。平坦的山底又隆起了两个较小的漏斗,这是陨石撞击的典型迹象。这是没有空气的天体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作出的牺牲。几百万年以来一直是这样的!
  “星尘号”的头部指向大约400多米高的空中,地平线上可以看见的镰刀状的太阳发着刺眼的光芒。在被太阳完全照耀的月球那一面,岩石已经又在吸收热量。在这里,边缘区的附近,天气还有些可以忍受。
  罗丹对这些事并不特别忧虑。人们很清楚这种危险和困难,并因此已经作了这方面的准备。技术的进步使我们越来越有可能去做那些20年前似乎还很令人深思的事。
  罗丹的宇航服没有问题。他满意地看了看这荒凉的景观。
  这个地区不像月球其他地区有那么多的皱褶和裂缝,然而在这里同样没有生命。耀眼的阳光与深深的黑暗之间的明显反差将这一景观框到了噩梦般的轮廓里。没有影子,阳光与朦胧之间没有过渡。
  在光线没有照到的地方,便立即成了黑夜。没有反光的空气层。温度是极冷极热的。
  远处由于太阳离地平线很近而早已不能看到,只能看到南极地区熟悉的轮廓。

  佩利·罗丹为什么爬上了堆起来的环形山,是很有道理的。
  与这种景观不和谐的东西中,没有任何东西可看的。“星尘号”和像镜子一样放光的压力帐篷固然也是陌生的物体,但他对这些都很熟悉。它们现在就属于这一类东西。
  一丝不明显的微笑挂在他的嘴角。他怀疑地自问道,他有什么权利作出这个确认。他得出了结果:这恐怕只能是人类的某种自负。人类征服了什么,便习惯性地也将其看成是自己的财产。因此,“星尘号”也属于景观的一部分。
  当罗丹觉察到他正在这样想时,突然轻轻地笑了笑。他的球形头盔的小耳机里立刻传来了叫声,一个不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出什么事啦?”耳机里喊道,“佩利,有什么事吗?你有麻烦吗?”
  罗丹沉默着。
  “佩利,请回答!出什么事啦?”布利大声地喊道。显然,他刚才从接通的电话机中听到了罗丹的笑声。
  一声诅咒声随之而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沙哑的咳嗽。
  “他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月球的一座环形山上笑着,”布利激动地说道,“这你没有听到吗,弗利普?他站在那上面,而且在笑。”
  “毕竟还是有些事,”通过电话机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半个钟头以来我一直很努力地想用全部的十个手指挠一挠很痒的背,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亲爱的!我想挠的地方刚好挂着三个倒霉的氧气瓶。”
  罗丹将音量调节器往回拧了拧。布利的声音大得能把死人叫醒了。
  “佩利,上面的空气怎么样?”
  “有一场雷暴。”罗丹干巴巴地回答道。
  布利惊讶得不知说什么才好。罗丹那独特的幽默包含有更多的意思。
  “因为在月球上有如此多的空气。”他补充道。
  “啊,这种事我们必须知道。”
  “我说的正是这个意思。我很想在月球上也能使用一个正确的表达方式,所以我现在不能称之为‘在空气中的直线距离’,而叫它作‘直接的目视距离’。所以我要这样问,我的朋友,在直接的目视距离上你估计我离开你们有多远
  “852米。”马诺利大夫那快乐的声音传了过来。“因为我正坐在雷达探测仪的前面。我用这仪器测量到了可精确到厘米的距离。很能干吧,不是吗?”
  “还要更优秀。”罗丹笑道。“很好,布利,这里有你一个任务。我请你把这个任务完成得又干净利落、又精确。请把你的冲锋枪拿起来,将反射瞄准镜调到扩大10倍,距离850米,并且朝着那块像巨人脑袋似的大岩石打上半梭子子弹。它在我左面,离我大约50米。看到了吗?”
  这是一个简短的指示,罗丹不想做多余的解释。
  “已经看到了。”布利简短地证实道。“我能不能问一句,这种玩笑意味着什么?”
  “我很少拿严肃的事情来开玩笑。我想知道,微型火箭弹的作用如何。我很感兴趣的是它的撞击力与爆炸力。开始吧,好好注意在这里的重力情况下后坐力的作用如何。”
  “根本不会有后坐力,”布利强调说,“每个火箭弹都按照火箭的原理有着它自己的驱动装药。没有弹壳。火箭弹与点火药一起嘶鸣着跑出去。初速度2480公里/秒。不可能有后坐力,这将是一次准确而安全的射击,我已经了解了详细的情况。”
  “很能干,”罗丹带些讽刺味道地说,“开始吧,但不要把我当成岩石。”
  布利笑了。弗利珀在布利将这带有短枪托和过粗枪管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重武器从地上拿起时静静地观察着他。罗丹的明确命令使得人们只允许带一件武器离开“星尘号”。
  雷金纳德·布尔站在建造了一半的压力帐篷前面。再往那边去将近30米远的地方,火箭在指向月球的天空。
  他认真地调整着反射瞄准镜,扩大倍数为10倍,距离是850米。
  驱动装药的电点火红色标志亮了,子弹滑进了枪管的点火室。这种新式的子弹口径比较小,只有6毫米。它有手指一样长,其爆炸力却很大很大。
  布利踌躇了一会儿,因为目标的距离太远。尽管在光学瞄准镜里一下子显得很近。
  “开枪吧!”罗丹催促着,“你在等什么?你想象一下,难道是这个石块干扰了我们的遥控,是吗?”
  布利大声地诅咒着。他终于明白了罗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实验有更深的意义。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将前10发定成单发!”他很干脆地解释道。“先看一看我使用这种枪的效果如何!”
  “很好。开始吧。”
  布利将枪托抵到了肩上。
  岩块出现在了能起放大作用的瞄准镜中。这段距离对于非常快的子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几乎不需要将枪口抬高,特别是在月球重力小的情况下弹丸飞行的轨迹接近是一条直线。瞄准镜是专门为这类情况而设计的,用这种瞄准镜,他恐怕在几公里的距离上都能打得很好,命中率很高。
  当布利接触点火触点时,弗利珀屏住了呼吸。根本没有一点儿噪音。在地球上恐怕会听到刺耳的哨音和从枪口发出的抽鞭子似的声音,在这里,发射是在鬼一样的寂静之中进行的。
  只是从短短枪管的椭圆形排气孔中突然发出了明亮的火焰。这火焰很快就熄灭了,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布利有些感到意外。
  “觉察到什么了吗?”他兴奋地问道。“真见鬼,对这种少见的射击我们必须习惯。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我可感觉到了,”罗丹干巴巴地说道,“碎石块一直飞到了我这里。你刚一扣扳机,子弹就已经到了这里。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快。岩块被打了一个30厘米见方及30厘米深的洞。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是花岗岩!请你打一整梭试一试。这武器射得很准。”
  布利扣动了扳机。火箭弹那明亮的废气火焰刺入了他的眼睛。从罗丹的所在地出发可以看见很亮的一道白色弹道痕迹,这是小小弹丸固体驱动装药的火焰。
  当这些弹丸被打进山坡下深深的黑暗中时,在那里形成了一条白热的火光。当布利感觉到这些时他的弹仓已经空了。
  那块岩石只剩下了很少的碎块。飞起来的石头碎片慢慢地落回到地上。
  罗丹能很清楚地观察到这些爆炸。它们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也没有造成什么冲击波。
  “够了,”他带些勉强地解释道,“这些小玩意儿是装备部在临行时让我们带上的。这一点是必须要说的。你扣扳机扣了多长时间,布利?”
  “大约有两秒钟之久,”回答使人感到惊讶。“弹仓里可就空了!好家伙,在很短的一瞬间就打出去90发。”
  “完全正确。射速是每秒钟50发。好啦,试验结束了,我下来了。埃里克,你的饭做得怎么样了
  “你们可以过来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佩利·罗丹再次向周围看了看 ,然后他便向下滑去,大步的跳跃使他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地面上的裂缝和其他不平坦的障碍。对于已经习惯了宇宙中失重现象的人来说,月球的小的引力已经不会使他们感到惊讶。
  20分钟后他出现在了压力帐篷的前面。

  空气闸门的安装工作已经结束。空调设备也与飞船的大型机组连接好了。
  “填充这个压力帐篷用去了几升液氧,”弗利珀解释说,“这样使用这宝贵的气体,值不值得?我问我自己,我们是否在某一天不需要把它再用到‘星尘号’的中心装置上去。我们的存量是有限的。”
  罗丹高高地站在他前面一动没动。但弗利珀比这个高个子的男子还高出了几厘米。
  “弗利珀,你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修理着陆架的工作要求有很高的技巧。当我们加工钼钒钢的时候,我不想穿着那碍手碍脚的宇航服来干。我也不想呆在这空空荡荡的地方。”
  弗利珀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天空。
  “这不过是我的一个想法。”他嘟囔着说,在他的嘴唇上露出了一丝缺乏自信的微笑。
  “你想到了你返回地球的事,是吧?”罗丹心平气和地问道。
  “想孩子了,不是吗?”
  弗利珀没有说话。他把嘴闭上了。
  “很好,我们理解这一点,但你不要想这想得太多。我们的计划已经定了,这我们曾经讨论过足够长的时间。在‘星尘号’修好之前,我们将无法去进行考察,因为损坏了的套管式支架已不能再承受负荷,所以我们不能冒短程起飞然后再落到南极另一侧的风险。我们当然可以向上飞几公里,再作一次短途的转向机动,从而到达与地球能直接联系的航线上。可是那样一来,正如所说过的,我们还得重新着陆。那时,‘星尘号’恐怕就会严重受损,以至于我们用飞船上的器材就再也修不好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当然也要问一问,我们到底应该不应该用氧气去充压力帐篷。现在我们还有可能这样做,清楚了吗?”
  罗丹没有什么表情地笑了笑。弗利珀还是一直仰面地在太空中搜索着。
  “很显然,”他回答道,“老是出这种节外生枝的事!马上起飞回去岂不更好?我们干嘛要受罪来修这着陆支架?在地球上着陆可以借助于机翼。我们可以用起落架着陆。所以,支架断与不断并不起作用。我们反正是降落下来了。”
  他的目光低垂着。
  罗丹并没有失去耐心,只是语调变得有些严厉。
  “弗利普,你的建议当然是可行的,然而这跟当逃兵没有什么两样。我是想说:我们是到这里来完成任务的。着陆支架坏了不会促使我起飞的。此外,我心里很不舒服,似乎我们不是所向无敌地进入到太空的。这是我们事先必须讲清楚的。”
  弗利珀马上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请你把我说的话忘掉吧,”他说道,“这只是一个想法。饭后我们还要去研究什么地方能找到干扰电台。基本数据我已经有了,过一会儿我把它输到电脑里去。”
  “我很好奇,”罗丹点了点头。“好啦,让我们来看一看我们的医生给我们配了些什么菜吧。”
  在头盔的耳机里大声地响起了生气的喘息声。马诺利大夫啰嗦地解释着大师们的烹调艺术为什么与简单地掌握化学过程是一致的。这听起来很对,可是其中有些东西似乎又不对。

  在“星尘号”发动机下边还有很弱放射性的着陆区前面,罗丹站着没动,在他的前边挂着伸出长臂的运货吊车的宽网眼吊篮。吊车的长臂从货舱被打开的大闸门里伸了出来,它就在逗留舱的下面。罗丹放弃了沿飞船外壳可翻出的向上攀登的办法。他们必须穿过叉开的着陆支架登到还在喷出很强余热的发动机处。
  “每个人都必须暂时地放弃掉所面临的特殊享受。”罗丹解释说。他的眼睛寻找着两个人的脸。
  “哎,布利,你很友好,这段时间你去外边站岗,过半个小时我去接替你。山坡上边有一个很好的哨位,请你好好地观察四周。我们始终在接收你的无线电通话。”
  雷金纳德·布尔没有出声。罗丹的声音已经使他有了足够的认识。尽管机长在外表上十分平静,但内心里却有令他不安的问题在折磨着他。当布利带着子弹上膛的武器走去之前,他还慢吞吞地说道:“有一个问题:你还在想着有一枚亚洲联邦的载人火箭在我们之前不久发射了的消息吗?”
  “你理解得完全正确,”罗丹证实道,“可能有个别的人希望我们坠落。据我看,干扰电台一定在月球的南极地区附近,所以请你好好地观察四周。我们的频率自动定位仪在连续地扫描着所有可用的波长,当我们听到陌生的声音时,这里恐怕会有些变化。”
  再往上,在火箭的座舱里,马诺利大夫开始哆嗦了。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他是那种为了科研能承担劳累与危险的人。但当他碰到了意外麻烦的时候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了。马诺利不再是男子汉,他被一些想法所困扰地倾听着吊车马达的嗡嗡声。罗丹和弗利珀坐着吊篮到了上面。打开了的屏幕上可以看到布利那缩小了的身影,最后这个身影在悬崖背阴的黑暗中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空气闸门里发出了像口哨似的声音。那里正在调节压力。当罗丹和弗利珀走进去时,马诺利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你好!”他说,“定位仪中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能听到你们的谈话声。”
  罗丹脱了航天服,弗利珀汗流满面的。他在墙上蹭他背部的痒处。
  “呕……呕……”他在叹息着,“这就像是地球上的天国。”
  “在地球上他们会以为我们失踪了。”马诺利轻轻地插了句话。弗利珀的叹息声停止了。
  “是啊,”罗丹很从容地证实道,“他们会这样认为的。可是时间不会再长了,吃完饭我们便开始修理着陆支架。”
  马诺利在想他的妻子。弗利珀在想他的孩子。没有一个人讲话,但每一个人却都知道,这是一种需要坚强的意志力才能战胜的场合。

  他们单独地呆在一个没有空气、没有水和没有生命的陌生世界上。
  结构低矮的履带装甲车薄薄的钼钒钢外壳毫无疑问地可以经受住中重型火炮的轰击,但它并不能给人们带来安全感,因为钢板的外面便是充满着神秘与危险的处于绝对真空的宇宙空间。
  使这些人神经紧张的,主要还不是死亡的不断威胁,更主要的是这得不到安慰的陌生环境,是那月牙似的、耀眼的太阳和光秃秃、布满沟壑的平原间隆起的环形山。
  相比之下,就是地球上那最荒凉的荒原也能显现出对于生命的友善,让他们觉得像天堂。

  他们只用了5天,修理折断的着陆支架。安装和装备月球装甲车又用了个24小时。
  在麻醉药的作用下充足地睡了一觉之后 ,罗丹和雷金纳德·布尔便上路了。履带车辆已在最困难的条件下经历了考验,它不会出问题,每一个部件都由专家们检查了多次。
  这辆装甲车是没有武装的越野输送车辆,它有一间宽敞的四人座舱,座舱的透明塑钢圆顶可以根据需要将光线遮住。压力圆顶下面的小装载面上目前只有装备物品和备件。装甲车的电台可用发动机的全部能量来工作,用12千瓦的发射强度,信号一定能顺利地被送到空间站。
  现在,他们已经行驶了24个小时。他们只睡了5个小时,然后,佩利·罗丹驾着这辆隆隆的电动车跨越了下一个地面起伏地带。
  月牙状的太阳已经明显地变圆了。距离南极已不再遥远。因此,他们一定会与地球建立起直接的目视联系的。
  罗丹开了电门,装甲车开动了。他们绕过环形山后,走上了一段宽阔而平坦的石头路。嘎啦嘎啦作响的履带后面灰尘被扬了起来。细小的颗粒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地面的上空,直到它们又慢慢地落下为止。

  又过了6个小时,完全可以看到太阳了。由于月球表面的曲度很小,所以时间过得很快。当他们顺利地通过了临界点后,他们便超越了直接的目视界限。此后不久,地球出现了,人们几乎可以完全无误地认出它来。虽然它离北方的地平线还很低,但无线电联络一定没问题了。罗丹稍微向右边看了看,他们在刚过去的这个小时内变得沉默寡言了。
  罗丹将车开上了一个陡坡。履带在地里翻腾着,发动机的工作噪音变得更大了。到了上面以后,他们站在一个岩石的高岗上。他们的右边,一面黑糊糊的岩壁笔直地指向太空,面前远处却悬挂着地球那光闪闪的球体。
  他们成功了。

  他们没说太多的话,疲劳刻在他们的脸上。要干的事干得很快,几乎是在匆忙中进行的。两个人都有这样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这是行动的最好时机。
  罗丹拿出了抛物面定向发射机。布利将反应堆以满功率连接到电台上。管子在预热,罗丹在调整天线。地球已显示在自动仪的十字线内。
  “准备好了吗?”布利粗声粗气地问道。他弯着腰站在车厢里,手里摇晃着那杆很重的自动火箭枪。
  罗丹点了点头。他同样无言地打开了开关,接收机的喇叭里响起了宇宙的正常干扰噪音。这种噪音与受控干扰的可怕的雷鸣声和尖叫声是无法相比的。
  罗丹的嘴唇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便接通了电台。他不慌不忙地对着扩音器说道:“‘星尘号’机长佩利·罗丹少校呼叫内华达发射场地面控制站。请回话。‘星尘号’机长佩利·罗丹少校……”

  突然来了个晴天霹雳。
  就在他们的上空,距离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天线在一团极强的、发着绿光的烈火中开始发红,罗丹叫喊着用手蒙上了被照痛的双眼。
  事情发生得非常快,而且完全没有一点儿声响。在低矮的月球装甲车上方笼罩着一个由四窜的火焰形成的大的半球。太阳都变成了暗淡的发光体,周围环境变得浑浊不清。
  在布尔能发出他的报警之前,内置的无线电器材里已开始发出巨响。一股闪电从塑料外壳里窜了出来,带腐蚀性的蒸气从箱子里冒了出来。小的火焰包裹着发了焦的绝缘材料。
  罗丹的反应还算及时,他切断了与反应堆发电机组的联系。布利惊呆了,甚至都没有觉察到罗丹的手打到了他的头盔上。当他往喘息的肺里吸进一些新鲜氧气的时候,才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的喊叫也停了下来。
  佩利·罗丹一动不动地蹲在沙发上。事情似乎毫无踪迹地从他身边过去了,奇怪的光也像出现时一样突然地消失了。
  只有他们那彻底熔化了的天线和还在燃烧的无线电器材能证明这无法理解的事件。

  布利在车厢里寻找着敌人,用他的武器威胁着敌人,然而并没有敌人。
  干泡沫灭火器响亮的嘶嘶声再次让他吓了一跳。布尔上尉开始咒骂起来。他骂的很起劲,声音也很大。
  火源被喷灭了,空调机正在将蒸汽吸走,新鲜的氧气流进了车厢。这一事件耗费了几升供呼吸用的、宝贵的空气。
  罗丹将他的头盔翻开。他还在向上搜索着。然后他才说道: “结束了,彻底过去了!他们一直在等着这个。”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布利小声地说着。他精疲力尽地坐到了他的座位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种特别强大的无线电干扰。但你可别问我他们是怎么干的!我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我只知道,这种光在我们第一次呼叫时就突然出现了。这意味着他们用一台全自动测向仪在密切地注视着我们,这仪器马上就接通了。”
  布利去拿一种浓缩药片。他的眼睛已经眯缝起来了,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位能干的工程师的身影。
  “我曾一直认为你是航天学院的一名优秀学生。”他说道。
  “现在不是了吗?”罗丹问道。
  “目前不是。这里所说的‘全自动测向仪’是什么东西?你意识到没意识到你说的是什么?天哪,我们用的是高精度定向发射机!人们怎么会这样快就测到这些脉冲呢?天线是指向一无所有的空间的。这还是次要的事。你大概也能解释那种绿光吧?你能想象到那里在用什么能量工作吗?”
  “你不要问了,否则我一定会作出荒诞的猜测的。”
  “我们当时是处在一个钟形大伞的覆盖之下,”布利继续一个劲地说着,“我看得很清楚,从里边突然向下伸出一只绿色的光手指。我们的天线已经在那里了。佩利,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否则的话我恐怕一切都能理解。按照我的看法,我甚至于认为这是受控放电。我的理智这时已停止工作了。”
  罗丹一动也没有动。
  “有人当即听到了我的呼叫,而且有人采取了行动。他是怎么做的,对我来说是次要的,因为我不能用我的技术知识来解释这件事。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想把我们变成月球的俘虏。我确信,我们不能再靠‘星尘号’升空一公里了。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不,我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雷金纳德·布尔脸色惨白地凝视着机长。
  “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没有感情的人!”他说道,“否则的话,你会没有任何可说的?”
  “不!我只是看到了必然性。从现在起,不可解决的问题不再是我们应当主要考虑的事情。我们不要谈这个了。”
  布利清了清嗓子,他的面颊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好,那就让我们把头藏到沙子里去吧。”他不高兴地笑了。他的目光环视着四周。他的孤独丝毫也没有改变。
  “尽管如此,但是你所说的我可理解不了!假如我没有疯的话,我现在会说有一个力场在起作用。但它是如何到太空中去的呢?不是两极,绝对不是!是谁想在这里切断我们的联系呢?用的又是什么手段呢?”
  “也许亚洲联邦的火箭比我们早几个小时着陆了?他们的飞船上有新研制出来的设备?”
  罗丹目光犀利地看着这位朋友。
  布利紧张地微笑着。他的双手在上下地摆动。
  “让我们丢下这毫无意义的谈话吧,老朋友!对此你自己也不相信。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罗丹仍然很从容。
  “开车过去,看看是谁在那里惹我们生气。我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可能性:如果我们很被动的话,再过几周我们会憋死的。”
  “谈判?”布利没有把握地问道。
  “我很想这样做!只是要问,跟谁谈判?为了世界上的一切,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发出报告?发出报告会威胁到谁?整个人类在这时恐怕都已经知道‘星尘号’在月球着陆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么卑鄙地中断我们的无线电报告是毫无意义的!这件事让人觉得像一个疯子干的!这简直是不合乎逻辑的,没有道理的!如果有人试图杀害我们,我看还有意义或动机。可是人们似乎又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不是呢?”
  “人们最多是把我们杀死,”布利回答说,“当然是很慢的,在我们的氧气耗尽了的时候……”
  他沉默着皱了皱眉头,然后补充道:“好了,队长,我正把这条新路线标到地图上。过八个小时我们就会到达那里。”
  他转了转座位。这时罗丹说道:“我们首先整整地睡上八个小时!接着我们要把胡子刮干净。我不想给人以野人的印象。”
  布利被弄得莫名其妙。
  “刮胡子?”他惊讶地问道,“你说的是刮胡子?”
  “亚洲人的胡子没有我们这么多,他们或许有可能干扰此事。”罗丹以一种少有的微笑解释说。
  雷金纳德·布尔哆嗦了一下。队长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过了南极近三十公里时,红外线探测仪发出了声音。一个很强的热辐射体一定就在附近。这个点刚好在弗利珀上尉计算并标出来可能是干扰台所在地的那个地区内。
  他们离开了装甲车,徒步地沿着裂开的山岩边缘走着。环形山有600多米高。这是从地球上从未看到过的一个大型的环形山。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攀登,他们又绕过了最后一道目视障碍物。他们还是在环形山的下面,只是更向北了。
  手提定位仪响得越来越清晰了。它们一定找到了其他的火箭。
  雷金纳德·布尔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跪在地上,用手支撑着。他那不自然的笑声被话筒接收,并由头盔发射机发了出去。
  佩利·罗丹没有出声。他本能地隐蔽了起来,用所有的意志力来控制着自己。光看上一眼就足以使这些人已经疲惫的神经受到最后的打击。
  “不,不,这不是……”耳机里传来了布利的呻吟声。
  罗丹那攥起来的拳头松了开来。他非常使劲地把这位朋友拉到了一块岩石的后面。布利像从麻醉中醒过来一样。他脸上的汗使头盔的面板都带上了哈气。罗丹把小电扇开开了,布利很需要吹一吹。
  “安静啦,不要丧失自我控制能力。请你安静下来!别说话!如果他们向我们的天线放那种绿光,我们就完蛋了。请你安静!”
  罗丹只好说些套话。这些套话在不断的重复中可能是单调的,但这些话却可以靠声调起到作用。罗丹本来是有准备的,然而突然了解到的情况却使他感到意外。他们不再是孤独的!他们从来不是孤独的!
  这个认识使他非常激动,并给他带来了自我控制的力量。
  罗丹小心地从岩石后面探出头来。他的目光被那个巨大的东西给吸引住了。他最后的怀疑也消失了。不,这不是在做梦!
  “这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你在几个小时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布利小声地说着,“所以我必须刮胡子。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佩利……”
  “别激动,年轻人,”罗丹声音嘶哑地说道,“这艘宇宙飞船不是亚洲造的!它根本不是从地球上来的。这一点在我看到绿光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人类制造不出这样的力场。恐怕没有任何人能以这种形式中断我们电波的发射。克制住自己,年轻人。我们必须应付它,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布利站了起来。他也向前搜索着。
  “他们迫降了,”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他们把环形山的一半都刮平了。这个家伙有多大的力量啊!他们是谁?他们长得什么样子?他们是从哪儿来的?他们……”布利闭上了 嘴,然后他用一种垂头丧气的语调说完了这句话,“……他们想在这里干什么?”
  罗丹恢复了冷静的理智。
  “这个正是我们要了解的。”他拉长声音地说道。“现在,一个显然没有意义的行动变得有意义了!他们当然必须中断我们的报告。看起来,他们并不想让地球上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可能他们认为,我们在着陆时已经发觉了这个庞然大物。那么这一切就变得合乎逻辑了,不是吗?”
  罗丹突然用另一种目光来观察这个东西了。他的脑子发出了危险的信号。这一次,他是用理智的科学家的眼光来观察这艘陌生飞船的。

  在这巨大球形物体光滑的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到。没有一个口,仅仅在大球体赤道部位的高处可以看到一圈很粗的、隆起的环。整个飞船一动不动地矗立在裂开来的岩壁前面。似乎没有裂缝,但它把环形山弄成了两半却是肯定无疑的。
  飞船的整个结构安置在很短的柱形着陆支架上。支架成圆形配置,显然是从球体的下四分之一处伸出来的。这就是罗丹所看到的一切。在刺眼的、丝毫没被减弱的阳光中这巨大壳体的材料闪烁着一种粉红色的光芒。当他们想看飞船的上半球时,他们必须把头仰得很高。
  他们从岩壁后距离飞船很近的地方走了出来。
  雷金纳德·布尔的精神也恢复了正常。 他那有自制力的声音证明了这一点。
  “球形是大型宇宙飞船最理想的结构方式,但先决条件是人们要有相应的发动机。天哪,这个东西的直径估计有500米!至少有500米!它几乎比环形山还高。人们恐怕是疯了!人们怎么能把这么一个大家伙弄到天上去呢?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是把它弄到宇宙空间中去呢!我对这些机械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它们可能是在那里装配起来的。这真超乎想像。”
  他声音更轻地补充道:“当时我们曾为我们的成功而如此地自豪过。我们用一个小小的核桃壳就到了月球上,用了一个刚好能使人迈出这可笑的一步的拇指套。然而在我们的面前还有银河系,在这之前还有我们自己的太阳系。你知道与那里的他们相比我们这些小小的自豪的人成了什么了吗?”
  “你现在如果说是猴子,我可就生气了!”罗丹激动地说道。
  “我刚才是打了一个比喻,”布利承认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自傲的人。”
  “我是为我们人类感到自豪。我们征服了月球,我们有朝一日还要征服星星。那边那艘难以让人相信的宇宙飞船还远不能证明它里边呆着的人比我们的智能高多少。他们可能是上万代劳动者留下的遗产,是这些人根本没有费力而得到的东西。不知道什么并不等于愚笨。人们应该仔细想一想,人们给没给这些不知者以学习的机会。如果他有这个机会,他老师的知识就成了关键性的了。在他的脑子里不可能接受比老师给他的更多的东西。我们人类是一种年青的文明群体。我们的脑子就像海绵,还有很多的东西可以压进去。所以千万不能说,你突然会变得像一个猴子。”
  罗丹生气了。他似乎忘记了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个什么东西。
  布利不慌不忙地抓起了那只冲锋枪。
  “把枪放下,”罗丹警告说,“用那个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我们无论如何要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们并不是宇宙中惟一的智能生物。对我来说这根本不是一件惊奇的事,每一个有思想的人都应当看到这种可能性。”
  “我觉得如果是亚洲联邦的一枚可怜的火箭似乎更好。”布利小声地说道。
  罗丹又搜索起那些破碎的岩壁来了。
  “一个理智的机长恐怕不会以这种方式着陆的。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这样做的。从他们着陆时刮平了半座环形山看来,他们不是自愿这样做的。我更觉得这些不明者的飞船是出了事故,这会使他们人道起来的。”
  罗丹的内心在翻腾着。他料到,他们将在这里面临人类的存在问题。

  就在这时有人笑了。这是一声短促的、几乎听不到的难听声音。
  布利拿着上了膛的武器走了过来。他的脸变得很难看。
  “你听到这声音了吗?”他屏住呼吸耳语道,“那里有人在我们的频率上讲话。真他妈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从他的接收机中响起了罗丹的声音,“你大概在想我为什么在这里上演一出带有长对话的话剧?陌生人当然也在听着。他们没破坏我们可怜的头盔式电台是他们具有智能的标志。他们很清楚我们回不到地球了。”他运动起来。
  布利一动没动地站着,武器在他的手里提溜着。
  “我看你一个人走吧。我没有很大的兴趣轻信地跑到智能墨斗鱼或类似怪物的魔掌中去,我要留在这里!”
  罗丹生气地看了看他。
  “你小说读得太多了。类似于墨斗鱼的生物绝不会建造宇宙飞船。就算他们有出奇的智能,他们也不会这样做的。地球上已经有了足够聪明的人。他们能很容易地把非人类智能看成是可能的,但他们想的却不是恐怖的东西。所以你别瞎说了,来吧!除了努力与他们接触之外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也许是吧,”布利脑子很乱地嘟囔着,“我可不喜欢像一只可怜的绵羊那样踏进这艘飞船。我的直觉不允许我这样做。”
  罗丹转过身,一句话没说地又来到了隐蔽物的后面。他努力地、合乎逻辑地思考着。他知道,除了与不明者联系外不再有其他的出路。
  他越接近这艘巨大的宇宙飞船,就越感到这次接触的压抑。陌生者已经采取了主动,起码他们是间接地采取了行动。罗丹得出了这样一个说得通的结论:无线电干扰不表示想消灭我们,更多的是表达了对方的小心谨慎。这个想法使他的心情安定了下来。他相信,陌生人不会利用他们的优势来实施致命的攻击。

  大飞船的距离比他想象的还远,船壳大而恐怖地拱起在罗丹的面前。当他在强烈反射的阳光中又走了几百米时,他已经看不到飞船的整体了,飞船的直径可能有500多米。
  飞船的着陆支架是端部有大支撑盘的粗圆柱。当罗丹发现了这点与“星尘号”在结构上一致时,他轻微地笑了笑。陌生人也有与人类相类似的思路,起码在科学技术方面是这样。
  他在无线电器材里听到了布利那强有力的呼吸声,接着这位朋友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雷金纳德·布尔无言地转过身来看着他。罗丹沉默地向他点了点头。虽然他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但他却掩饰不住嘴唇的颤动。
  他们很慢地向前走着。他们的上方是大飞船的拱形船体,太阳还仅仅只能照到球体下的一部分地面。在深黑阴影的边缘处,罗丹终于站住了。他向上看去,头高高地仰了起来,上身也向后弯着。
  他看到了球体赤道部位隆起处是一个70多米宽的大圆环,在它的下边有个裂开的口。
  “如果他们现在升空,我们就都变成原子了。”他很从容地说道。他的手向上指着。“这些大概就是喷嘴,如果它们是按照我们所知道的原理工作的话。飞船周围玻璃化的底面可能一下子会烧成白热状。我估计球体的起飞重量在地球的重力条件下约有二百万吨。人们是怎样把这么大的重量送到天上去的呢?”
  “我建议用爆竹式火箭。”布利语带讥讽地说道。愤怒在他的胸中增长着。人们似乎根本不重视他们。他又在问自己,他们对这些陌生人来说是否不那么像猴子。他用最强的意志也无法抑制住这样的想法。他没有他朋友的那种自信。布利用他那有些抽象的幽默耳语着。这基本上是他单靠深思不能解决问题时的最后出路。
  罗丹却能克制住自己。他料想,飞船内正在进行讨论。可能陌生人也面临着一种混乱的场合。他们当然知道,他们能像玩一样容易地对付这两个人,可能只需按一下按钮就够了。
  这个事实罗丹把它看成是一个优点。如果陌生人的伦理不是完全两样的话,如果他们懂得宽容的话,他们简直是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的。他们只能在继续沉默与发出生命信号之间进行选择。所以罗丹耐心地准备着。

  布利以他的方式作出了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大声地暗含讽刺地说道:“你们好!我叫雷金纳德·布尔。在你们的飞船下面站着两个可怕的、又渴又饿的庞然大物。你们友好地逼迫我们作了紧急迫降,我们带着账单结账来了。”
  如果是在其他场合罗丹恐怕会笑的,但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他们没有再说话。罗丹不得不强制自己不去拿武器。他在和这种不理智的直觉作斗争。布利的手紧握着他的自动火箭枪。罗丹看了看他,但他的目光却只使布尔上尉生气地耸了耸肩。
  刺眼的光线像几小时前的绿光那样突然地照到了他们身上。罗丹吓了一跳,自动枪不自主地滑到他的肘弯。他心情紧张地把武器又推到了肩膀上。
  “把这东西拿走,”他命令布尔,“还要我老是提醒你吗?”
  他们上方的球体壁上显出了一个很宽的开口,亮光就是从那里射出来的。这些都是在无声中发生的,就像月球上每一个过程发生时那样。
  从开口处被推出来了什么东西,当底座接触到地面后它便被展开成了一条宽而且非常光滑的带子。
  罗丹小心地朝着这发着微光的平面走去,到了带子近前时他站着不动了。
  “上吧,”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没有台阶,哼!舱门离我们足有30米。我们可以把‘星尘号’放在这里。”
  “大概是一次小型的智能测试。”布利紧张地喘着气。他往上看了又看,没有看到任何生物。
  罗丹踏上了斜面,斜面带着他至少以的角度向上走去。当他感到了在上升时本能地展开了双臂。他想应付随后的下落感觉,后来他才发觉他错了。他的鞋并没有接触带子,他的鞋被悬挂在发光物上的几毫米处。因此,他是在向上滑动,就像站在自动扶梯上那样。
  布利咒骂着。他的手在寻找把手。他趴着跟在罗丹的后面上来了。

  他们慢慢地被送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中,明亮的光使他们感到晃眼。当闸门被关上后,他们又什么也听不到了。他们到了陌生人飞船的内部。
  “没有人会相信我们,”布利小声地说道,“也不能肯定我们会不会又同什么人谈话。你有什么打算?”
  “谈判,用我的理智。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如果人们把这件事理解为显而易见的事,这种场合似乎就不怎么现实了。一切都只是直觉的事。努力控制住直觉吧。”
  出现了一些噪音。他们听到的是空气被放进来时发出的很响亮的嘶嘶声。问题在于这种混合物人能不能呼吸。罗丹看出来了,那些未知的人们实际上在用他们作试验。假如他现在碰运气地打开头盔,这肯定会被解释为欠考虑的行为。他不能知道他们放进来的是什么,所以他一直没有动,直到里面的门被打开为止。
  他们看到了一条高高拱起的过道,过道尽头处有一个发着光的竖井。
  他们继续向前走。这时已经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了,飞船就像死了一样,这是一个非现实的场合。
  布利知道,这种精神上的负担他恐怕受不了多久。他真想喊一喊。
  这时,响起了清晰的、英语老师语调似的声音:“你们可以解开你们的防护服,这空气是你们可以呼吸的。”
  罗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就像吹哨一样。他无言地打开了头盔。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五章

  他自称叫克雷斯特。他个子很高,而且很瘦。他至少比佩利·罗丹高一头。他有两只胳膊和两条腿、很瘦的躯干和一副老人似的善于思考问题的脸。他的皮肤却嫩而富有弹性,高高的额头下有两只富于深刻表达力的大眼睛。
  根据肤色来判断,他们可能属于皮肤像天鹅绒一样的因苏兰人部族。但由于他的眼睛带有白化病的红色和头发接近白色,又使人怀疑这种想法。虽然他在外表上与人类很相似,但他又显出了某些陌生的、非现实性的东西。真正的区别大概存在于不是立即可以看出的事物当中。
  大房间里热得让人感到憋气。明亮的光闪烁着浅蓝色,可能这种光已经处于接近光谱紫外部分的边缘范围。陌生人一定来自很亮、很热、并可能发着蓝光的恒星。发出的光与高温表明了这一点。对此,罗丹马上就理解了。
  但是在什么地方,还有一些立即引起了他注意的东西。
  克雷斯特似乎很瘦弱,他的运动好像有些无奈的样子,他就像一个病得要死的男子。
  房间里另外还有两个人。他们也是男性的。罗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冷漠的举止。这些人没有兴趣,也没有同情心,他们甚至于可以引起不善观察的人的注目。与他们相比,那个瘦弱的克雷斯特还算是强壮的和有活力的。当他们这两个陌生的客人走进来时,另外那两个人连头都没转过来。
  他们正躺在他们那又宽又矮的床上,高兴地凝视着某个仪器的椭圆形屏幕。罗丹并不理解它们的作用,他只看了看彩条上那忽强忽弱的闪光。这些闪光形成了无数种抽象的几何图形,同时可以听到很响亮的嗡嗡声和尖叫声。
  罗丹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这艘看来如此完善的巨型宇宙飞船中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在这个很大的房间里笼罩着一种漠然的气氛。他们的举止使人感到似乎并没有人类的存在。
  克雷斯特跟另外一个男子说了说,那个人向克雷斯特亲切而客气地笑了笑,又转向了他的屏幕。
  布利张着嘴站在那里。
  当一个女人走进房间时,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个女人的脸上有一种高度的冷淡和戒备性的蔑视,使罗丹吃了一惊。她向一旁看了看,没有理睬罗丹和布利。
  她的个子像罗丹一样高,眼睛带有他们民族的那种红色。如果是在地球上,她或许会被看成是少有的美人。但这种一闪之念会很快地消失的。这个长着一副窄而带有戒备性脸庞的妇女是很危险的,因为她显然不准备运用她的理智。对她来说,这两个人只不过是原始人。
  这是让罗丹感到很痛苦的印象。以前,还从来没有人如此蔑视过他,让他感到如此不被人关注过。
  他把拳头攥了起来。她穿的是类似于连衣裤那样的紧身衣,胸部带有几个闪着红光的符号。罗丹看出这是等级的标志。
  那位使人感觉似乎很像人类的克雷斯特用他那清晰的英语介绍她叫“托拉”。这个十分衰弱的男子长着一张看起来很迷人的年轻的脸,他显出了一种受人喜爱的贵族做派。
  这样一来,罗丹便处于一种显然矛盾的场合中。这边是不可理解的懒惰,那边是客气和托拉那冰冷的戒心。这是他一生中很少遇到的场面。他感到惊讶的是,人们并没有让他们交出武器。这也不仅仅是特别而已!
  克雷斯特把他们打量了很长的时间。他的态度很坦率和引人注目,并不给人以冒犯和蔑视感。
  罗丹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说过什么。他直直地站在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屋子的四壁被无数的屏幕和仪器挡着。
  克雷斯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便又躺回到床上去了。他呼吸很困难。
  这时,罗丹第一次看到了那年轻女人眼睛里的忧虑表情。他知道现在是打破这可怕的紧张状态的时候了。布利那苍白的脸表明了他的精神状况。
  罗丹走近了几步,头盔在合页上晃动着。托拉立刻转过身闪电般地去抓她那像手掌一样宽的腰带作为警告。罗丹遇上了她的目光。当她的目光发出了戒备的表情时带着一种独特的冷淡。罗丹从托拉的身旁走了过去。她向后退了退,好像她面前是一只有毒的昆虫。
  克雷斯特紧张地注视着 。当罗丹站到了他的近前时他闭上了眼睛。布利从来没有听到过罗丹这么轻柔地讲话。
  “我知道,您会理解我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和怎么搞的,对我来说暂时并不重要。我叫佩利·罗丹,我是美国航天部队的少校,地球‘星尘号’宇宙飞船的机长。你们迫使我紧急着了陆,但我不想谈这个。”
  “如果您再走一步,您会死去!”一个低沉的、因过于愤怒而几乎说不出来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丹转过了头,同时露出了他那特有的微笑。
  那高个子的女人似乎接上了电源,被一种闪光包围了起来。惊讶与无限愤怒的混杂感情出现在她的目光里。
  罗丹开始慢慢地理解了。显然她过于自信,罗丹接近那张床,她觉得就像是一种公然的亵渎。她大概觉得:她是高智能的生物,而他自己只是石器时代的人!正因如此,他彻底地理解了他所处的境况。
  克雷斯特似乎清楚罗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对不起,”他轻轻地说道,“我没有考虑避开这些困难。我们对你们的到来没有准备。根据我的情报,这个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是一个带有原始生物低级发展阶段的原始世界,自我们上一次研究飞行以来似乎发生了许多的变化。但我们没有来与你们建立联系。”
  “你们马上走吧,”托拉插话说,她的脸都红了,“你们做的事是违背法律的。与低于C发育阶段的生物来往,对我来说是被禁止的。你们马上走吧。”

  在罗丹的脑子里,一个世界崩溃了。他们是“生物”!无可奈何的怒火在他的心中烧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允许我们进入你们的飞船呢?”他问道。
  “这是我安排的,”克雷斯特说,“你们不会马上理解这个,你们属于一个很年轻的民族。由于我患病,我觉得可以避开这个法律。有一条特殊的规定,我们是可以与低发展阶段的生物进行接触的,只要一旦存在着……”
  “我懂了,”罗丹打断了他的话,“我完全懂了。您需要帮助?”
  托拉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鄙夷声。但她对克雷斯特的忧虑却是显而易见的。
  “您很年轻,有敬业精神,”克雷斯特嘟囔着,“你们民族的所有人都这样吗?”
  罗丹强调地点了点头。
  “你们飞船上没有医生吗?您为什么没有得到帮助呢?”
  “没有药医治,”托拉简单地解释说,“你们现在走吧。由于你们的存在,你们已经深深地挫伤了我,克雷斯特看到了你们。我的友好就到此为止了。我是这艘飞船的机长。”
  罗丹没有回答,反而摘下了头盔。他的眼睛长时间地盯着托拉。
  克雷斯特更加好奇了。“你们拒绝?”他惊讶地耳语着。“您不知道您要同谁打交道吧?”
  罗丹的反映很强烈。
  “是的,很对!我有一个功能很发达的脑子,尽管女机长竭力否定这个事实。比如,我知道,我必须同一艘装满了懒人的宇宙飞船打交道。当我仔细地考虑到你们的科学发展时,我觉得你们有病不治就不仅仅是很奇怪的事了。你们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个。您和那位女机长可能是这里惟一还能清醒思考的乘员。另外,我觉得我似乎必须同一个曾经高度发达过的民族的业已退化得没有希望的后裔打交道。对不起,但请您用更清醒的眼光去看看那里的两个男人!假如是在地球上,人们会把他们送到医院里去治疗的。”
  托拉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在她身后突然出现了两个嗡嗡叫着的金属家伙。罗丹只认识地球上的机器人和电子计算机,但这是些带有类似人形的完美机器,并装有巧妙的工具手及武器手,没有眼睛的球形脑袋看起来很吓人,多关节支架中那不明武器的枪口已经放了下来。
  “别这样,”罗丹从容地建议着,“不愉快的事还有机会说呐。你们自己知道我说的是真理。如果听‘野人’说话你们觉得不舒服,你们又为什么允许我们进你们的飞船呢?”
  他的手指现在就放在他武器的扳机上。雷金纳德·布尔躲到了隐蔽处的一张床的后边。
  托拉似乎没有说话。她盯着罗丹的武器。
  “你们敢……”她叹息着,她的手在抽搐。“你们敢在大帝国的研究飞船中说这样的话!我会让人消灭你们,如果你们不立刻走的话。”
  “那好吧,”罗丹说道,“你们会让我们乘我们的飞船不受阻碍地升空吗?这里只是地球的卫星,我们不能在这里生活。”
  “我不能允许你们在第三行星的人中传播关于我们存在的消息。”她毫无怜悯之心地说道。
  “您想让我们憋死?我们没有你们祖先传给你们的那种技术知识。我们不能用石头制造氧气,也不能用尘埃制造食物。我们才刚刚开始征服宇宙。”
  对于即将得到的反应,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克雷斯特这位非常安详的陌生者发出了刺耳的呼喊,他似乎突然忘记了身体的一切虚弱。
  “您刚才说的什么?你们已经开始了什么?”
  “征服宇宙,”罗丹并不怎么在乎地重复道,“这种说法对您有影响?我们要走我们的路,而且有一天我们也会拥有这样的巨型飞船,比您认为可能的那种还要快得多。”
  “请您等一等。”克雷斯特呻吟着去跟托拉讲话。
  罗丹放下了武器。在这个病人与女机长之间展开了一场非常热烈的讨论,使罗丹成了多余的人。他不慌不忙地退回到布利的身边。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布利急忙要求说,“假如时间允许的话。这些机器人我一点儿都不喜欢。”
  布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他不得不被动地等了太长的时间。
  罗丹观察着这两个正在讨论的陌生人,然后他说道:“我觉得我们的命运刚才已经被决定了。克雷斯特是有权力和影响力的。这是很肯定的,否则托拉不会那么安静地听着。这真是一个魔女。我还没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能把我们的语言说得那么好。‘大帝国’是什么意思?这听起来就好像几千年来人类一直成长在对重大事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是令人害怕的。另外,他们恐怕不是宇宙中惟一的智能民族。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我们就呆在这里。克制一下,老朋友!这些陌生人在用完全不同的概念思考,他们显而易见地把地球上政治家们患了战争叫嚣痉挛症的消息当成了前提。你不要惊讶,我们必须与他们谈,我们在这里是人类的代表。我很愿意将这个人类看成是统一的和强大的。你理解这一点吗?”
  “当然理解,”布利回答说,“但我也很想能活下来。”
  “我料想,克雷斯特正在作出一个决策。看!托拉变得越来越不重要、越来越紧张了。有事情发生了,我感觉到了,看!”
  女机长似乎很激动。她那迷人的眼睛有了金红的色调。克雷斯特又说了些什么,听起来严厉而肯定。这时托拉僵硬地站了起来,使罗丹不由自主地要表示尊敬。
  他看到了她的目光。这目光是苍白的,显然也是激动的。她猛地转过身,在两个有力的机器人的陪同下消失了。
  于是他们便单独与克雷斯特在一起了。宽床上的那两个人目前可以不算数。

  克雷斯特精疲力竭地躺回到他的床上。他轻轻地摆手让罗丹到他那里去。罗丹带着一种真正忧虑的感情弯下腰俯视着他。从近处,他发觉在他面前的真是一位老人。
  “在我们的飞船里我有一个很杰出的医生,”他赶忙说道,“您必须进行检查和治疗。我觉得在这里人们不能帮助您。你们到地球的卫星上多久了?”
  克雷斯特恢复了一些。
  “按你们的说法已经四个月了,”他悄悄地说道,“这是一次偶然事件,是一次无意识的紧急着陆。我们利用机会学会了你们行星上的主要语言。在你们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但我们的脑子和你们的脑子不一样。我们不会忘记,我们的记忆中枢就好像一部图像记录仪。我们当然监听了你们发射的无线电信号,这是很简单的。我们很高兴我们自己没有降落到第三颗行星上。你们正在犯一个很大的错误,你们在违背精神的法律。”
  “核战争,是吧?”罗丹心情沉重地说道,“形势是紧张的,必须承认这一点使我感到难受。我向您保证,人类是不要战争的。”
  “可是你们在准备战争。所以,我们认为,必须将你们的文明估计为原始的生活。我已经改变了我的看法。你们是年轻的、有敬业精神的和很有接受能力的。我已经根据仔细的观察将你们提升到了D发展阶段。我有权作出这个决议。托拉已得到指示将这一升级情况录入正电子计算机的数据库。我是这支探险队的科研主任,按照你们的说法,托拉一个人负责飞船的指挥。您懂吗?您知道在指挥权中有类似的区别吗?”
  罗丹证实了这一点。正是人类才很了解这一点。
  “你们的作法直接触及到了大帝国的分级法律,”克雷斯特接着说,“已经开始征服宇宙的生物可以由帝国的一名被授权的科学家升级。这个我已经做了。这样一来,托拉的理由便不适用了。我们可以与你们联系了。”
  他轻轻地笑了笑,在他的眼睛里暗含着某种胜利感。
  罗丹确信已取得了非常大的进步。
  “您需要帮助,”他重复着,“请您允许我去请我们的医生。我们必须做些事情。”
  “以后再说吧,请您先听我讲。另外,我不相信你们能帮助我。尽管从外表上看,我们相互很近似,但在身体的化学方面我们恐怕根本不同。我们的机体结构同样不同。您总算满足了帝国的基本法律。你们与我们非常相像,你们有精神,你们成功地利用了你们发现的原子核力量,你们还没有犯用这种原始力量毁灭自己的错误。我是大帝国一位担负领导职务的科学家,是能保持住意志和生命力的少数男子之一。您对托拉的态度感到惊奇吗?”
  布利不舒服地向那些没有同情心的人看去。屏幕上的独特程序似乎没有发生变化,现在可以听到飓风般的咆哮声。几何图形只有很少的变化。
  “这就是原因?”罗丹平和地问道,“退化,是吗?”
  “你们的判断是对的。我们的民族按照你们计算时间的方法有几十万年了。从前,我们曾像你们那样:喜欢征服别的地方、有求知欲。在几千年前我们开始瓦解。大帝国分裂了,陌生种族的智能人起来反对我们的权力,这个恒星帝国开始动摇。现在我们到了末日,帝国瓦解了。许多种群争夺绝对的权力,多个高度发达的民族在银河系的深处进行着可怕的战争。你们不知道这些。你们的太阳远离这些事件发生的地方,它位于银河系一个很不重要的旋臂内。”
  “那么你们来做什么呢?”布利插话说。
  “什么也不做了,”老人很灰心地说,“我们衰弱了,意志力也没有了。我属于阿尔孔占统治地位的王朝,托拉也是。阿尔孔是距这里有34000多光年的一个世界。你们也按光年计算,不是吗?”
  罗丹听到这么大的数目并不相信。
  “照这么说,你们掌握了超光速的航天飞行?”
  “那是当然的。自从你们时间的几万年以前就掌握了。好几千年前我们就知道了地球。现在这一次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访问,早在阿尔孔王朝开始衰落的时候,这种研究飞行便多数都被停止了,宇宙飞船一直停在空港里。人们认为,不能逃避一个自然规律。我们还在考虑和计划,我们在纯思维的层面上订出了一个实现新帝国的神奇计划,但却停了下来,因为我们没有能量和精力去实现所想出的东西。人们忽视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这个帝国日益衰落。阿尔孔占统治地位的王朝本身也衰落了。我们太老了,简直是精力都耗尽了。而且……”克雷斯特的眼睛眯了起来,“……至今为止我们没有发现一个和我们原来一样的民族。你们恐怕是一个伟大的例外,所以我把你们升级了。这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义务。”
  罗丹感觉到这位科学家醒来了。对他来说有着无数的问题。
  “您说,你们到这里已经4个月了。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你们为什么不重新起飞呢?”
  克雷斯特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无法想象到我们所处现实的智能人的问题。在你们的月亮上紧急着陆是因为机械发生了故障。人们不再为飞船的过时而操心。飞船只受到了轻微的损坏,但我们的飞船上没有备件。这件事被忘记了,所以我们被搁浅到了这里。人们等啊等,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的病妨碍了我亲自去完成这些工作。我们迫切需要备件,我不相信我们能在你们的世界上找到这些备件。”
  “我们会制造这些备件,”布利说道,“请您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做的。您会得到一切,请您不要低估了我们。地球上最好的人材会把你们的问题当成他们自己的问题,只要您告诉我们必须做什么,我们能把星星给您从天上摘下来。地球上的工业是个庞然大物。我们能做一切,您听着,一切!”
  这是很乐观主义的话,这些话给了克雷斯特以勇气。
  “我相信你们,”他激动地小声说道,“您必须争取托拉赞同这个计划。我们民族的妇女比男人退化得少,所以许多重要的岗位都被妇女所占据。托拉的思维还很明白和敏捷。您,罗丹少校,是说服她进行合作的最合适的人选。她害怕您,这使我感到很惊讶。”
  罗丹吸了一口气。他怀疑克雷斯特说得有道理。
  “您不要对我能完全用你们的概念说话感到惊讶,”克雷斯特解释说,“与陌生的智能生物谈判早已一直是我的任务,我已经习惯了使我迅速地调整到某个民族的精神气质。所以,你们的出现对我来说根本不感到意外,而是很显然的事。你们获得很深的印象是因为你们至今不知道你们并不是宇宙中惟一的智能生物。我知道许多类似的情况,占优势生物的出现总会造成震惊的,但你们却几乎已经克服了这种震惊。”
  “您那些陪伴者到底在做什么?”罗丹问道,并朝着那些床望过去。独特的、令人愉快的谈话变成了一种喋喋不休、令人不快的耳语。
  克雷斯特很费力地转了转头。
  “这是普通的模拟游戏。这对我们精神上的退化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数十亿的阿尔孔人每天都躺在屏幕的前面。这是些虚构的游戏,每一种都是由不同的大师设计出来的。这是通过图像和声音对思想内容所作的解释,我的民族就在这里面成长。情况变得越来越厉害。我们飞船上只有50个人,我很少见到他们,因为他们在绝大多数的时间内都精神失常地躺在虚构的屏幕前。我们的退化不是由于道德的败坏,而是因为意志力的逐渐减弱。人们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他们兴奋起来,没有任何东西能激发他们的兴趣。新模拟艺术家的作品越来越成了最时髦的东西,人们为了最快地享受新的艺术创作而要作无限多的事。”
  “于是他们在这时便十分简单地让您躺了四个月,”罗丹在内心里很不平静地说道,“而没有试图找到一种能治疗您疾病的药。这对您的陪伴者来说一定是小事一桩。”
  “如果有人能振作起来,这是很简单的。在飞船上我们有足够的药,但我患的是我们的人所不知道的一种病,恐怕必须进行体格检查和研究。但由于这需要时间和艰苦的工作,所以这简直行不通。飞船上有重要的艺术家,他们在不断地创作出新的虚构作品。飞船内的秩序由机器人乘员维持。罗丹少校,你们的紧急着陆也是由自动装置造成的。这是些正常的安全警戒电路,正电子脑告知我们不能与你们交往,所以接通了相应的电路。这是很简单的。”
  “很简单,”罗丹心慌意乱地唠叨着,“您把事情看得很简单,但它们对我们来说却像是童话。另外,什么叫正电子脑?我们有效率很高的电子计算机,正电子是寿命极短的一种东西。”
  克雷斯特笑了。在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某种类似于父亲般同情的感情。
  “您会理解的。我们不能再起飞了,我能请求得到你们的帮助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使罗丹想起来,他仍然还是登月行动的机长,他必须作出决策,就在此时此地。
  “我从最新的秘密消息中得知,西方世界与亚洲联邦实力集团之间即将爆发的可怕战争只能用最大的努力才能避免,”他说道,“我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给您讲清楚这场战争为什么看起来是不可避免的。从原则上讲,这是相互对立的政党的不同意识形态。这个您可能不懂,但地球上就是这样。我还有一个非常明确的问题……”
  克雷斯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明确的’问题!”他重复道,“这样一种措词我从青年时代起便没有再听说过了。在我们那里,已经没有人再提很明确的问题了。请问,您想说什么?”
  “您有足够的手段来阻止一场带核武器的毁灭性冲突吗?如果有,那是什么手段?”
  “哪些核武器?”克雷斯特紧张地问道。
  “有两种。核裂变过程和核聚变反应。”
  “核裂变过程可以通过对中子的完全吸收来阻止。我知道原始核裂变的这种古老的方法。如果没有您称之为中子的粒子,核裂变是不行的。”
  “对的,这个我们也知道,但我们不能取得这样的效果。聚变武器的情况又如何呢?氢弹?”
  “这也是一种古老的方法,我们早就把它放弃了。为了阻止核聚变,反中子罩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罗丹沉思地望着这位老人。
  “迄今为止,我们只知道所谓的‘热’发火装置。这就是说,地球上的所有实力集团都依靠借助于一种核裂变的热发火装置来使重型炸弹中装的氢发生反应。如果用于激发核聚变的裂变装置不能发生作用,质量很轻的原子核的聚变也就不可能发生了。”
  “您是科学家?很好。我向您保证这些武器能全部失效,如果他们仍然还在用这种原始的引导聚变的方式工作,用一种小型的器材就够了。”
  “对于整个地球?”罗丹不安地询问道。
  “那只是一颗很小的行星。我们的飞船有强大的实力,我们会做到这一点。”
  罗丹恐怕没有看到布利那睁得很大的眼睛。对于这位技术人员来说,罗丹最终想干什么是很明显的。布利是一个不复杂的人物,罗丹试图把陌生人的技术力量用于人类,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不可行的。
  “我们必须把您送到马诺利大夫处去治疗,”罗丹说,“他会确认您到底得了什么病。他是一个很杰出的诊断师,大概您可以给他提供有关你们身体的机体特性及你们新陈代谢的一些材料。”
  “我将开着装甲车去,”布利不安地解释说。“天哪,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到,弗利珀就会按起飞按钮了。那样一来可就乱了套了。”
  “您不需要开装甲车去,”克雷斯特小声地说道,“请您同托拉谈一谈。您不了解我们的能力,罗丹少校……”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六章

  克拉克·弗利珀上尉颤抖着。他不知所措地在巨型飞船圆形控制中心内环视着。
  托拉用嘲讽的目光看着他。埃里克·马诺利大夫早已看不见了,他以真正研究人员的热情扑向了克雷斯特。控制中心内还有另外几个男子,他们表现出一种无奈的、令人同情的神情,尽管克雷斯特曾声明说,这些乘员仍然还属于他种族的现役成员。
  罗丹当然更有这样的印象,似乎他们正渴望着下一个虚构程序,他们似乎只想着模拟显示屏。一个曾经很伟大的恒星民族的后裔竟成了这个样子,让人无法想象他们的祖先曾建立过一个银河帝国。
  这一切现在都一去不复返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伟大民族的残余,这个民族的科技遗产几乎已经不能再用。当罗丹只回想到所谓的“救援行动”时,他觉得头晕。
  托拉是在堆满了乱七八糟器材的控制中心内接受的指挥权。那些机器人,罗丹并不把他们也算在内,虽然它们做了自己的工作。
  当“星尘号”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抓住时,弗利珀很快便精神错乱了。当他回想时,他感到害怕。
  “那是很可怕的,”他压低声音地解释道,“光是我们的寂寞就几乎无法忍受。埃里克和我轮换着站岗。我们总是指望着有一个亚洲侦察小组的出现。我们更多地想到你们,想到计划好了的无线电通话。后来突然晃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把飞船像一根鸡毛似地从地上扯了起来。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后来我在恐慌的心情中接通了起飞的电路。我在避开自动装置的情况下将推力加到全速,但这一切一点儿都没有用。相反,反应堆一下子停止了工作,超动力也用完了。他们把‘星尘号’以很高的速度从环形山的上空扯走了。过了一会儿,我们认出了这艘巨型飞船,但那时他们已经使我们实现了软着陆。着陆时我们几乎没有感到晃动。当我看到布利的脸时,我非常快乐。其他的事,你们就不再感到意外了,不是吗?”
  托拉紧接着简单地解释了这件很不一般的事。据她说,这关系着物质稳定体运动的一个十分“平常的”运载场,这在阿尔孔是很常见的事。
  她这些话是经过了认真斟酌的,只是没有掩盖她的嘲讽。对她来说,人类仍是发育程度低的物种。他们只是由于困难的形势才允许与人类合作。
  她站在一间小的过厅里等着马诺利大夫。他得到了足够的、能使人想象出阿尔孔人身体内部情况的图片资料。
  罗丹肯定,马诺利无论如何必须解决一个很不一般的医学问题,有无数的困难必须克服。对世界上任何一位医生都无法指望他可以一下子搞清楚陌生人的机体,这本身就是一个研究领域,还根本不要讲在治疗中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是用陌生人生命进行的一场风险很大的赌博。没有人能说出,他对地球的药品会有何反应。
  但马诺利是一位人们可以相信他的判断的人。如果不能给以马上的帮助,则必须使用地球上最好的医生。罗丹已经决心在必要的时候让世界的整个制药工业都动起来。这个陌生人无论如何必须挽救!
  马诺利大夫已去了十个小时。没有人能帮助他,因为大家都不是医生。

  托拉变得不安起来,她似乎料到了她正处于她生命的转折点。她关于人类发展能力的混乱想象并没使她镇定下来。
  罗丹忧虑地观察着她。她付出一切努力来掩盖她隐藏在辛辣讽刺和屈尊俯就后面的内心痛苦。此时,她觉得她已被一个带有智能眼睛的伟大男子所看透。
  对托拉来说,如果这些陌生智能人的样子不是像她自己民族的人那样,一切就很简单了。这件事使她不由感到沮丧,并使她陷入了一种精神困境。如果是非人形的生物,她恐怕可以很容易地战胜他们。她感觉到了罗丹要求被承认和被看成是真正智能人的强烈愿望。他在行使能与阿尔孔民族的她平起平坐的权利。在此之前,还没有人对她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她已经习惯于对她默默地服从,习惯了理所当然地承认她的权力。所有这一切似乎都根本不能影响到这个男子。他那种从容不迫的行为使她很生气。托拉已经感到不知所措了。
  她站了起来。这时,罗丹正朝她走来。她那愤怒的目光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种很友好的点头。难道他没有感觉到她的讨厌吗?他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态度。
  “我还有一个很明确的问题,夫人,”罗丹说道,“表达得更清楚些便是,我正在研究一些难题。在你们的世界里人们知道什么叫支付手段,也就是钱,或者是人们为了得到其他东西而可以提供给他人的交换物吗?”
  “在银河系一万多个有人居住的行星间的商业往来中,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她带着嘲笑解释说。
  “很好,”他无动于衷地说道,“我现在将不得不把克雷斯特送到地球上去。在我们小小火箭的舱内既没有必要的药品,也没有必要的检查仪器。说不定还要做手术。您能提供什么作支付手段呢?用那些宝贵的材料、人造元素或其他东西来作支付手段如何?”
  “我们飞船上有与C和D发展阶段的人进行交换的物资。那是些可自己供给能量的机床和可供你们使用大约八十年的全机器人控制设备。这是一些可用于所有经济部门的机械。另外我们还可以提供微型的机械产品,如轻便的元素探测仪、土壤改良仪、用于单人飞行的重力消除器以及……”
  “您不要说了,我脑子都乱了。”弗利珀悲叹着。
  “这确实是很奇怪的!这些东西会把地球弄得天翻地覆。人们会因为你们这些神奇的机械而打破脑袋。”
  “那是你们的事。我的飞船上带的都是对原始智能人没有危险的东西。”她讥讽地说道。
  “你们能给所谓的真正智能人提供些什么呢?”罗丹追问道。
  “现在好啦,我们把这先放到一边。这是我可以想象到的。现在请您将‘星尘号’装备起来吧,请您把克雷斯特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而且……”他停了停,“……请您不要忘记那些专用器材。您要想想我同克雷斯特的谈话。”
  她好奇地打量着他。在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了充满尊敬的赞赏似的表情。
  “您知道您在用您的生命进行冒险吗?但我还是承认您的理由。最后我会领教到你们那种野蛮的反应的,我是指……”
  “您尽管讲出来,”罗丹微笑着说,“这所涉及的已不再是我自己。我把您看成是一个您已经不再确切地知道您说了什么的病人。请马上开始装货吧。我面前有很重的装载物。或者请您把这件事情再考虑一下!请您把你们的大型救援飞船给我们一艘。那样,过一个小时我们就到地球了。”
  “只要五分钟,”她更正道,“对不起,我的让步就到此为止。除了克雷斯特和几件设备之外,任何东西都不能运到地球上去。我没有权利这样做,我有我的指示。”
  “我们已经被克雷斯特升级了。”
  “这是你们的运气。否则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进行谈话。但我没有权利把救援飞船派到地球上去。正电子脑会停止工作的,我无法改变大型机器人的电路。我们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去完成。”
  “到底是什么任务?”罗丹带着一种不舒服的感情问道。
  “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过在这里着陆,”托拉没有正面地回答,“我的目标是在距此还有几光年远的地方。”
  这时马诺利大夫出现了。他脸色苍白,看上去已是精疲力尽。
  “请你们不要多问。这不仅是费力的事。你们和我们并不是我所担心的那样不同,器官的位置已经搞清楚了,尽管有区别;骨架也有所不同;但你们的血却与我们的血一样。所以我能根据克雷斯特的眼神得出结论。他所患的是白血病,血象可以充分地证明这一点。我用尽了我们飞船实验室的所有手段。两年以前人们终于研制出了抗白血病的血清,而在此之前,这种病一直曾是不治之症。现在我只希望我们的血清在克雷斯特身上能有积极的效果。这是白血病。这就是我所要说的。”
  罗丹越听越感到震惊。他看到托拉对马诺利的话同样感到失望。
  “开始吧,”罗丹对托拉说,“您不要多问。还是开始装货吧,时间很紧急。您可真是见了鬼了,尽管这个说法您会不爱听。或者说,您就不重视克雷斯特的健康吗?”
  她考虑着,然后她没有表情地回答道:“你们曾想知道我们在宇宙的这个地区内寻找什么,现在我想说说这个。我们曾努力维护我们最后的伟大精神的存在。我们本想完美地实现用生物的方法来维持生命,但并没有成功。我们只取得了部分的成功。我是受命飞往以前在研究旅行中了解到的一个行星,这个行星上的居民知道用生物方法来维持细胞生命的秘密,这与延长生命是一个意思。克雷斯特是我们的最重要的人,请你们挽救他!请你们尽一切可以想到的努力,我将给您以一切支持,罗丹少校。您如果遇到困难,通过专用设备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将遵从您的建议。您应该知道,地球上司令员们的所有力量都是很可笑的不值一提的东西,我只用很短时间的行动就可以将它们全部除掉。用我的飞船我可以消灭整个太阳系。请您记住这个,并及时给我打电话。”
  她没再说一个字便走了。
  弗利珀上尉的脸色像死人一样地惨白。
  “就算我从来没相信过什么,对于这一点我也会毫无保留地相信的。”他沙哑地耳语着。“华盛顿一定会感到震惊的。”
  “也许不会的!”布利插话说。
  “我应该怎样来理解你们的意思呢?”
  “只有这样理解!”布利望着他们的机长。
  当弗利珀走向精疲力尽的马诺利时,雷金纳德·布尔问道:“你说说,老朋友,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同托拉在私下里讨论了什么?”
  “或许我向她递交了求婚书。”罗丹很严肃地回答道。他那难以看透的决心在警告布利。
  上尉不再提问题了。一些机器人开了过去,并将装备物资送进了“星尘号”。
  罗丹向里面的克雷斯特走去。他带着令人高兴的笑容说道:“我们准备起飞。可惜托拉仍然拒绝提供救援飞船。人们不能使这件事有丝毫的改变吗?我将不得不使您在‘星尘号’中受到很大的负荷。我们没有消除质量惯性的任何手段,这就意味着很高的加速度力。”
  “我对这样的决策没有丝毫的影响力。但您将不会再受到这些力,有一部重力消除器已经搬到了舱里。”
  罗丹又吸了一口气。他理解了,他必须慢慢地习惯于这种奇迹。对于阿尔孔人来说,一切似乎都是可能的。但这些对于地球的科学来说却还在很远很远的远处。

  “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了!”
  庞德尔将军像着了魔似的凝视着目标扫描雷达的大屏幕。
  “星尘号”经过十四个小时的飞行后进入了地球大气圈最高的大气层,开始了它的第三圈圆椭形制动轨道。
  很高的飞行速度还在真空时便已经被减到了5公里/秒,尚存的喷射物可以使飞船进行用化学燃料所做不到的机动。飞船在快进入到大气圈的时候转了方向,自动化设备工作得十分正常可靠,再次发生事故的可能性似乎已被排除。
  罗丹少校关于他长时间沉默原因的报告听起来有些特别。罗丹通过无线电话解释说,曾有过一些麻烦,详细情况他可以着陆后再报告。
  几秒钟以前,“星尘号”又进入了阿拉斯加和格陵兰大型观测站的定位范围。它的高度还只有183公里,速度约在8000公里/小时以上。
  庞德尔生气地转向了正在轻轻咳嗽以便让别人注意他的那位小个子男人。
  阿伦·D·默坎特没有听别人的劝说而离开总监控站,他虽然知道他在这里会起到干扰作用,但他自己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一小时之前他突然出现了。美军特遣第五师的装甲车辆也同他一起到达了。
  在以往,内华达发射场从未实行过这么严格的封锁。载有联邦刑事警察“内部反间”处特种部队的重型运输机降落了。人们征调了部队和重型武器等待着“星尘号”的着陆。
  阿伦·D·默坎特像往常一样友好地微笑着说:“对不起,将军,是您使这场雪崩滚起来的。现在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的飞船机长的报告听起来有些特别,不是吗?”
  “您不需要为此而调动上万人的一个整师。”庞德尔发火了。
  情报局长遗憾地耸了耸肩膀。
  庞德尔有很短的时间曾想通过无线电话给他的四名冒险飞行员发出指示,但事实证明是不可能的,因为有几名衣着并不引人注目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无线电通信中心。庞德尔对此不能作出解释。技术人员和科学家们对于内华达航天港的这位军事安全首长在很多方面都失去了作用也感到很紧张。
  “您会看到‘星尘号’按计划着陆的。”庞德尔对那小个子的男人说道。
  默坎特那友好的微笑消失了。
  “在着陆机动中有偏差。请您看看这些仪表,这意味着什么,将军?”
  庞德尔把身子转了过去。这时遥控电脑也已经发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警报信号响了起来,仪表旁的技术人员都向前弯下了身。
  “联系中断,”电脑那咬文嚼字的声音响了起来,“飞行员已将火箭改为手控。”
  “罗丹是疯了吗?”庞德尔不由地吼了起来。他急忙向话筒跑了过去。屏幕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罗丹已经切断了无线电图像联系。
  “罗丹,这是庞德尔将军在呼叫。您为什么中断遥控?罗丹,请报告!罗丹……”
  没有回答。将军的脸变得很苍白。他手足无措地凝视着向他走近的情报局长。
  阿伦·D·默坎特已经丧失了一切友好的表情。
  “您看到了吧!”他冷淡地说道。“我已经料到了这一点。有些事是不对头的。请您给防空部队发出警报,如果罗丹不马上改变航线,我便让他们开火。请您向他说明白,在他那样的低空中,我们的新型高射炮弹随时都会打到他的。”
  就在同一瞬间,接收机传来了“星尘号”的紧急呼救信号。这是非常普通的SOS呼救信号,没有经过任何的加密处理。在内华达发射场的总部里男男女女都在他们的仪表前无言地对望着。
  罗丹为什么要发国际通用的紧急呼救信号呢?他是有多种办法来报告紧急状态的,只要用无线电话就够了。他为什么要发SOS呼救信号呢,而且用的是国际通用的频率?
  阿伦·D·默坎特开始行动了。他下了几条命令来发布全大陆的警报。
  几周以来一直处于一级战斗准备的人都跑向了他们的战斗岗位。这时,“星尘号”正以原速飞行在西伯利亚北部太梅尔半岛的上空,然后它的航线再次发生变更。罗丹不断发着紧急呼救信号向西伯利亚飞去。

  在东方最高司令总部内,最后一瞬间收回了已经发布的开火命令。人们认出了这是“星尘号”。一只手从开火的按钮上拿开了,7000枚远程核导弹仍留在它们的发射掩蔽部内。
  这是因“误解”而造成的战争状态。彼得龙斯基元帅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红外监测站的屏幕。“星尘号”正以高速向南飞过西伯利亚。同时它飞得越来越低了。电子设备在计算着可能的着陆地点。如果这枚美国火箭的航线与降落速度保持不变的话,它肯定会在中蒙边界附近的戈壁沙漠中降落。彼得龙斯基元帅本来是可以不怎么困难地将这艘飞船击落的,但他是一位思绪清楚的思想家,他没有这样做。
  代之而来的是他总部的大型电台开始了工作。他亲自发布了命令。
  西伯利亚第二十二军军长得到了详细的指示。几分钟后,师长们得到了精确的特殊命令。特别是驻守在额伯图因-丘勒和彦若诺尔地区的第八十六摩托化边防师已经动了起来。丘达克中将手下的蒙古第四空降师已收到战斗警报。这样一来,如果美国这枚登月火箭在蒙古降落的话,彼得龙斯基元帅已经为截获它做好了一切准备。如果它是降落到边界那面亚洲联邦的领土上,恐怕还会出现一些严重的问题。这位元帅要求与莫斯科进行闪电联系。
  在他详细报告的最后,他简短地说道:“……可以认为,在飞船电子设备内出现了干扰。‘星尘号’毫无疑问是由航天部队主任飞行员手控飞行的。对定位数据的整理结果证明了这一点。我放弃了在高空快速歼击的念头。我建议等待其着陆,然后再采取必要的步骤。我请求得到处理此情况的全权。”
  彼得龙斯基得到了他的全权,他只是没有想到这是佩利·罗丹少校。

  重返地球大气层后,火箭立刻改成了滑翔飞行。强大的三角翼承托住了重量,空气层越稠密,舵也变得越好用起来。空气所产生的摩擦阻力自然而然地使高速度降了下来。慢慢地、逐渐地减速是这种着陆方式所不可少的。舱外表面和火箭头部的温度大约有870°。自动发射机不断地在用国际紧急呼救的频率发射着SOS呼救信号。
  罗丹以此达到了他想达到的一切:人们放弃了对“星尘号”的开火。当然,东方各实力集团也都在十分关切地注视着“星尘号”。为此,人们需要一艘完整的飞船,残骸是对任何人都没有用的东西。
  罗丹使“星尘号”按照飞机的方式降落了。很宽的特种轮胎均匀地触到了地面。过了很短的时间后,“星尘号”的尖锐头部便指向了近处西河的方向。
  辅助着陆自动装置响亮的隆隆声停止了。罗丹那抽搐的手离开了控制器。当“星尘号”克服了再入大气层的机动①危险后,使飞船像一架重型运输机那样着陆便不再困难了。
  【① 机动:航天术语,指从一种状态改为另一种状态的飞行。】
  罗丹稍微动了动便离开了已经翻起来的折叠床。他的手迅速地伸向已经被打开的枪套,使弗利珀上尉没再行动。
  这位航天员向自动火箭枪的枪管里看着。
  布利在他的座位上一直没有动。马诺利大夫也没有动一个手指。克雷斯特被带子固定在第五个椅子上,他显出了带紧张的兴趣。只有弗利珀自从偏离航线后一直很生气。他无法脱离开他的座椅,因为罗丹已将自动背带系统锁住了。弗利珀试图以绝望的努力去摸他身后的武器柜。
  “算了吧,弗利普,”罗丹劝他说,“我们又到家了。我如果处在你的位置,我不会再冒险的。”
  弗利珀的嘴唇抖动着。
  “到家了?”他扯着嗓子重复着。“你是说到家了?”
  他大声地笑着。愤怒使他的脸都变了形。
  “你这个肮脏的叛徒把飞船降落到了亚洲的中央。你一定早就计划好了,否则你不会这么目标明确地飞到这个荒凉的地区来的。你很精确地确定了这条航线,所以事情才弄成这个样子。这个明确的计划已经有多久了?你这位美国航天部队明星飞行员干这件事得到了什么?我……”
  “停一停,弗利普!”罗丹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脸已经变得很苍白。
  “弗利普,你随时可以走,没有人会阻止你。你会看到你的孩子。埃里克会给他的孩子们讲述一切。但不要说你认为我是一个叛徒。”
  “那么你为什么在这里降落呢?”布利心平气和地插了一句。
  “我希望你们能听我说一会儿,”罗丹要求着,“我所做的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弗利珀绝望地说着。他用尽全力地扯着束缚他的磁性背带。“你欺骗了我们。是你逼迫我们与你一起做这场游戏的。”
  “当然。”罗丹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
  克雷斯特微笑着。他知道罗丹的打算。托拉也知道。
  “你们慢慢会理解的。‘星尘号’已经变成了一件很不重要的东西。即使它到了亚洲人的手里,也没什么意义了。月球上有一艘飞船。而且在这艘飞船上有从今天起变得重要了的陌生人,靠它的力量可以防止核战争。虽然莫斯科、北京和华盛顿的人们目前还相信‘星尘号’是终极者,然而它起的作用已经是很次要的了,认为它重要的看法完全是简单地从对形势的错误估计中得出来的。如果我们的领导人能料想到我们在月球上所经历过的事,他们会知道‘星尘号’已经不再令人感兴趣了。重要的只有那个我们已经把他运到了地球上的智能人。只有克雷斯特还算是重要的,因为他是一种具有无限优势的科学的代表。靠他可以把关于自然最终秘密的知识带到地球上来。在他那摄影般的记忆中隐藏着的事物可以使我们把我们今天到明天的宇宙航行超越过几千年的发展阶段。你们大概已经看清楚了,这里所涉及的已不再是‘星尘号’,而是克雷斯特,是银河系的陌生智能人,是我们人类的统一。对我来说,不管他们的肤色如何,信仰如何,以及意识形态如何,他们都是人。总是走错路的人们将会觉醒,有善良愿望的人们将会自由地呼吸。把克雷斯特交给某一个民族将是所有时代的最大的错误。”
  弗利珀无可奈何地向四周望着。
  “内华达发射场现在已经让情报局的特种部队封锁了,”罗丹继续说道,“我们的人并不傻。他们能很容易想到在月球上发生了事先没有料到的事。相反,东方的掌权者却还认为这是一次紧急着陆。我不想将远古文化的携带者与高度科学的掌握者交到某个情报机构的无情的手中。假如我们是按规定着陆了,人们恐怕已经将克雷斯特隔离起来了。人们可能是客气的、体贴入微的和友好的,但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个俘虏了。克雷斯特曾提出过能自由地和无拘束地行动的条件。他在病着,而且需要帮助。我认为,在困难面前保护他是我的义务。他作为陌生的智能人也有要求自由的权利。另外,他期待着一种公平的对待。不管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着陆,地球上每个大国都会想要将他那能压倒别人的知识攫为己有。我不相信那时这种知识会被整个人类所利用。他到达这些国家会造成灾难性的困难,亚洲联邦会感到受到了威胁,那儿的人们同样想得到克雷斯特的知识。这样一来恐怕会造成世界范围的麻烦,而这个却正是我所想避免的。现在是我们首次与陌生智能人接触,我想人道而公正地办理此事。我相信这可能关系着我们的未来,没有人会像榨柠檬那样去逼迫他说出什么,然后再遗憾地耸耸肩解释说,由于这种或那种原因这样做是绝对必要的。如果他想给人类提供某些他的知识,他应该是自愿这样做的,我们都会从中得到益处。但迫切的是,我通过他获得行动自由,争取到了不会发生核战争的保障。我认为,你们现在会清楚认识到‘星尘号’已经是不重要的了。我降落在这片荒凉的地区内是为了使克雷斯特在警戒部队到达之前能有机会安装他的特种设备。这就是一切。关于这件事,我没有必要再多说了。”
  “你可以把我的背带解开了,”布利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会帮助你的。你很清楚,最多再过一个小时这里就要打响了!”
  “应当打响的是您。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将要产生一座大城市。在这里将建造超光速的宇宙飞船。也是在这里,将为真正统一了的人类播下种子。你是怎样下定决心的,布利?”
  这个小个子的男子笑了。他是带着某些压抑这样做的,但他摆脱了不安的心情。
  “我了解这些人,”他扯着长声说着,“他们会认为这并不特别坏,但他们却很想看到他们的好处。我认为,如果克雷斯特能保持无拘无束是更好的。更多的我也不必说。”
  “马诺利大夫……”
  医生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又有了红润的颜色。
  “你的作法并不缺少合乎逻辑的理由。如果克雷斯特保证把他的知识用于全人类,我没有任何异议。但如果他更喜欢某个大国,那可就成了犯罪。”
  “你们完全可以放心,”陌生人耳语着,“我不想这样。我请求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将我交给任何一个国家似的集团。我会陷入可怕的困难。佩利·罗丹少校是按照我的要求选择了这个着陆地点的。”
  “您想如何保护自己呢?”弗利珀激动地喊道,“我认为这是一个可疑的花招,我……”
  “弗利珀,如果我们是在内华达发射场降落的,我们现在恐怕已经遭到保护性逮捕了。对我们的军人来说,没有其他的选择,因为我们可能讲出我们的经历。我们的行动带有很好的理由,正如我所想的,还带有很纯洁的理由。”
  “我是航天部队的军官。我……”
  “我也是。但现在,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一个想看到全人类统一与强大的人。你认为这是犯罪吗?单个的民族已变得不重要了,在这里,只有地球这个行星。我们从现在起不得不以宇宙的尺度来思考。你还不理解,地球上的争端与大帝国相比有多么可笑吗?你不理解我们必须尽快地统一起来吗?陌生的智能人只说太阳系的第三世界,而从来不讲这个民族或那个民族。按照宇宙的观点来看,我们只是地球的居民,而绝不是美国人、俄国人、中国人或德国人。我们正处在一个新时代的起点,并且必须为它作好准备。我再次强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克雷斯特落到某个实力集团的手中。所以我们必须留在这里。”
  布利站了起来,并向罗丹投过一瞥受了伤害的侧视目光。“你在月球上已经对我详细地讲过你的计划了,老朋友!克雷斯特,您现在必须努力站起来,并艰苦地工作,以便当第一批部队出现时有一个强大的保护来帮忙。用关于人类宝贵统一与我们作为银河系文明的未来意义的漂亮话,您是挡不住一颗子弹的。亚洲联邦的掌权者会非常高兴,并将您塞入审讯室的。所以请您开始吧。”
  “我将留在飞船上,直到所需的药品到这里为止,”马诺利大夫没有表情地解释道,“帮助患病者是我作为医生和人的义务。但在这种情况下更有特别意义。同陌生智能人第一次相遇后这么短的时间便匆忙而盲目地行动有可能是我们的最大的错误。你说得对:这所涉及的已不再是民族的利益。”
  弗利珀上尉还是沉默着,像冻僵了似的坐在他的座位上。
  克雷斯特站了起来,罗丹把武器藏了起来。
  “弗利普,我们是好意。我们有最好的愿望。我的天,我们不是罪犯!为了人类的利益而冒一切风险会是错吗?我们正面临着一个新时代,现在必须正确而负责地行动。任何人不会得到克雷斯特,这就是我要说的!”

  罗丹打开了空气闸的重门, 空气涌到了舱内。这空气又热又干燥,正好适合于克雷斯特的肺。
  罗丹向外走去。现在还没有看到任何部队,但时间不会很长了。罗丹料想着在各指挥所内现在会有多么大的骚动。全世界的政府都还不知道“星尘号”把什么带到了地球上。
  罗丹闭上了眼睛,在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遥远而朦胧的图景:他看到人类建造的宇宙飞船飞快地升到空中,他还听到了它那超光速发动机的隆隆声;他看到了一个地球中央政府;他看到了和平、富裕与银河系的承认。这是一个幻景,但他却全神贯注地把它记在心里。
  在“星尘号”的货舱内有一种神奇的机器开始响了起来。
  第三势力开始工作了。
  佩利·罗丹仰望着蓝色的天空,他慢慢地从他衣服的肩章上取下了军衔。
  佩利·罗丹少校与他的军衔告别了。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七章

  宁静能给人以假象。
  彦若湖的湖面像镜子一样平,没有一丝的波澜。它宁静得像死了似的躺在广阔的戈壁上,一点儿风也没有。空气炎热而干燥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这空气在晒热了的石头上闪烁着被蒸腾起来,消失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中。远处靠地平线的地方绵延着低矮的丘陵,从那里流出了一条河。就是这条河成了这个盐湖的水源,专用地图上称它为西河。
  这条河是戈壁沙漠在这个地区的惟一有生气的东西。它沉重而懒散地流向那里,既不很宽,也不很深,却从未干涸过。石质的土壤上没有植物生长,低矮的岩石间任何动物也找不到食物。
  没有任何生物。然而宁静却能给人以假象,因为在“星尘号”内充满着紧张的期望。空调机满负荷地运转着。雷金纳德·布尔仍然觉得他的衣服被汗水都浸透了。这时,克雷斯特那吃力的呼吸成了指挥舱内惟一可以听到的声音。弗利珀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一声不吭地低头思索着。
  布利在注视荧光屏时可以看到罗丹那高大的身影。机长正站在外面的一个岩石高地上,用望远镜巡视着天空。
  布利看到了弗利珀在瞧着座舱内的表。
  “我们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弗利普,”小个子带着讽刺说道,“然后我们的‘解放者’就要到这儿了。也许他们会自称是‘辅助队’或‘救援队’,但我仍希望我们别落到他们的手里。”
  弗利珀向后靠着。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在想着什么。
  “你们的孩子没有你也会生下来的。”马诺利大夫安慰着他。
  “你只能满足于你当时没能在你妻子身边。我们与人类文明已切断了联系,而且还要呆较长的时间。”
  身体很重的他没有回答。
  布利把椅子转向了监控装置。他用手背蹭了蹭他那长得很密的胡子。他现在要能洗个凉水澡那该多好哇!在屏幕上可以看到罗丹离开了他的观察位置,在返回“星尘号”。布利问他自己,在支持罗丹的打算上他刚才怎么会犹豫了一会儿。
  “打开内舱门,埃里克!”他转向了医生马诺利。“佩利回来了。”
  马诺利一言不发地执行着指令。他还没有对罗丹的计划真正地表过态,但他紧张地为克雷斯特操心的事实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显然只有弗利珀上尉对这新的场合感到不满。

  过了一会儿,佩利·罗丹走进了控制中心。在他衣服的背部出现了一大片汗渍。
  “他怎么样?”他问医生。
  马诺利还没回答,那位阿尔孔人便说道:“谢谢,罗丹。我仍觉得很虚弱,但其他方面还正常。你们这里的空气我觉得很舒服。”
  “我们会继续帮助您,”佩利·罗丹承诺说,“可是您要知道,您的健康情况并不是我们惟一的难题。如果我们想在我们即将面临的那种形势下坚持下去,我们需要您的知识和装备。”
  克雷斯特点了点头。
  罗丹又转向医生:“埃里克,你负责克雷斯特,其他事你甭管。弗利普,如果你能负责做饭,我将很感谢你。再晚我们大概就没有时间做饭了。我现在负责战略方面。托拉给您带来什么武器了,克雷斯特?”
  阿尔孔人一直还坐在人们为了他从阿尔孔飞船上拿来的床上。
  “电能保护罩恐怕是最重要的。虽然它只用于防御,但它会给可能的攻击者造成一定的印象。另外我们还有三件轻武器,即所谓的传心辐射器。它们的强度是可调的。在调到强挡时,人们可以用它在两公里的距离内使人类这么大的生物瘫痪。在辐射力小的时候,可使人的意识减弱到很容易地使他通过身体来接受命令。也可以传达催眠后的命令,这种命令在任何情况下都可执行,甚至于当受这种影响的人早已不在传心辐射范围内时也可执行。与此相联系的是一种人为造成的记忆力丧失,被命中者能丧失掉一切记忆。”
  “这样便可以开始做一些事了。”佩利点着头。“我们还有什么其他东西?”
  “就只有能使我们随时与托拉联系的无线电设备了。正如您所知道的,这种设备是沿着超空间轨迹工作的。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我们的飞船是在月球的背面。”
  “嗯。”佩利沉思着。
  克雷斯特理解这位地球人的担心。
  “不要害怕,电能防护罩和轻便辐射器在开始时就足够了。如果出现了较大的困难,托拉会进行干预的。”
  “我们带来的那种在‘星尘号’起飞时能抵消重力的重力抵消器有什么用吗?”
  “呕,对啦!我几乎都把它给忘掉了。是啊,它的有效范围可大了,有十多公里远。而且它既可以用作定向辐射器,又可以用作环形辐射器。您可以使十公里远的宽阔地带摆脱地球的引力,也可以使以重力抵消器为圆心、直径为二十公里的地区摆脱地球的引力。‘星尘号’起飞时就是这种情况。”
  “太好了,”罗丹说道,“这应该是足够的了。”他向舱门走去。
  克拉克·弗利珀挑战似地望着佩利。但当他接触到了他的机长的严厉目光后,他又犹豫地点了点头。
  当佩利还没走出去时,布利向他示意,并喊道:“播音受到干扰。我接收不到美国的信号,佩利。一切信号都叠加在了一起。但有一个站信号很强,它肯定就在附近。那个人说的英语有口音。他们不让我们行动,因为救援行动已经开始了。”
  “救援行动!”佩利脱口而出地说道。“亚洲人说得真好。答复他们,我们不需要帮助。”

  布利从佩利的身旁向屏幕望去。在河的对岸,远处的丘陵前,有一股烟尘升上了天空。一些小点在朝着盐湖运动。佩利也随着他朋友的目光在看。
  “啊!来了。他们来了。就在那里!一架直升机……”
  人们很难将嗡嗡叫着的螺旋桨与闪烁的空气区别开来。两侧向上翘起的香蕉状直升机那细长的机身在耀眼的阳光中闪烁着光芒。在它的下方,沙子被卷了起来。看样子它要降落。后来,它降落在了离飞船不到100米远的地方。
  “布利,你去拿一具轻便辐射器,然后留在这儿,将强度调到最大值,等我的手势。我到他们那里去。”
  “可是……”
  “不用可是!他们想让我们活着,不会有危险。”
  布利消失了,五秒钟后又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根银棒,银棒的前端有一个多面的棱镜。有一个小的红色按钮可以随便地移动,也可以按下去。克雷斯特已给他们讲过了使用的方法。
  佩利朝布利点了点头,下了梯子,并向已着陆的直升机走去。有两名穿着亚洲联邦军服的男子下了直升机,好奇地看着罗丹。
  直升机的飞行员留在了舱内。他没有握着操纵杆,而是握着一支重型冲锋枪的枪把。
  佩利同情地微笑着。
  那两名军官向他走近了几步。他们说着几乎没有一点口音的英语。
  “我们很高兴你们能安全着陆,”其中有一个人说道,“我是龙元帅,是我国的陆军最高司令。这位是布坦少校。”
  “我叫佩利·罗丹,”佩利说着,并微微地低下了头,“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风把你们刮到我们这儿来的吗?”
  两个军官都惊讶得说不出话。他们急忙地对看了一下,然后带着疑问地凝视着他们认为需要帮助的这位航天员。
  佩利客气地微笑着。
  “你们为我们所做的努力是很友好的,但并不是我们所需要的。我对美军或俄军的军官也会这样回答的,如果这能使您放心的话。”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龙承认说,“你们是紧急着陆的,不是吗?你们需要帮助。你们能自己独立地起飞吗?”
  “假如可以呢?”
  “我们必须禁止你们这样做,因为你们是在我们的领土上。”
  佩利微笑着。
  “啊,你们原来不是帮助我们,而是俘虏我们。但我们在这里着陆可不是为了当你们的俘虏。”
  龙想发火,但他的陪伴者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马上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少校似乎对这位陆军领导人有很大的影响力。
  “谁说我们想限制你们的行动自由?当然,你们的飞船必须接受检查,以便使我们了解是否对亚洲联邦的领土进行了拍照。”
  “我们甚至于给整个的地球拍了照,从月球上拍摄的。你们想禁止这样做吗?你们的月球飞船不拍照吗?”
  “我们的月球飞船在发射后不久便由于破坏而毁灭了。这您不知道吗?”龙问道。
  佩利的内心为之一动。他是一位一直将宇宙研究看成是全人类要求的人。他知道,只有当更大的宇宙空间界限在向人类挑战的时候,地球上各民族间的界限才会消失。对于他来说,不存在着种族和民族的区别,他们都是人,都是地球人。他甚至于希望他政治上的敌人能成功地实现登月飞行。所以,当他向元帅走过去并把手伸给他时完全是一种自发的冲动。
  “对不起,但我不知道这件事。真的是破坏吗?”
  “不可能是别的原因。我们最有能力的科学家在发射前曾检查过火箭,没有发现问题。在一百公里的高空中火箭四分五裂了,并坠落了下来。”
  “有上千件事情会造成火箭的失灵,”佩利肯定地说,“你们没有能证明是由于破坏的证据。”
  “西方集团的一名特务潜入了舱内,把反应堆……”
  “胡说!”佩利大声地说。“不能以此来原谅自己的失误。”亚洲人的不信任使他感到生气。“但我们可以不谈这个。你们要我们做什么?”
  布坦少校第一次对他说道。
  “你们是自愿地在这里着陆的?”他想知道。
  这是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佩利决定同样直截了当地回答:“是的。我们也可以降落在撒哈拉或美洲。”
  “那么你们为什么单单降落在这里呢?”
  “我们是有原因的。我必须请您今后把这个地区看成是一个中立国的范围,尽管它是在贵国的领土上。你们不需要沙漠,因此对于你们不会造成经济上的损失。我们向你们保证,不干涉你们的事物,并尊重你们的边界。我们同你们的政府进行直接的谈判。我愿意向您,龙元帅,建议:请您让那些已经向这里开来、并准备将美国登月飞船作为受欢迎的战利品装上车的部队撤回去。我们之间是否已达成谅解?”
  布坦少校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右手放到了他重型手枪的枪把上,他的双唇紧闭着,他的眼睛不停地在闪动。
  龙元帅反而更有自制力。他卸掉了武装后客气地笑了笑。
  “您在开玩笑,罗丹先生。检查降落在我们地区上的一切飞行物是我们应有的权利。如没有可疑之处它会得到自由的。中立国的事我大概可以理解为是一个不好的玩笑……”
  “这是您的事。我已经警告了您,现在再见吧。我们今后肯定还会面对面地站着的,那将是在另外一个情景下了。”
  “等一等!”
  布坦少校把他的武器拽了过来,并把它对着罗丹。这是一把能发射炸子儿的大口径手枪。
  罗丹把双臂交叉在胸前。他可能真地感觉到了布利在他身后近80米处在多么焦急地等待着试验那具辐射器。假如佩利没有正好站在阿尔孔人武器的有效范围内的话,他肯定早已动手了。
  “怎么?”罗丹心平气和地问。
  “您是一名间谍,罗丹先生。你们的登月飞船就是美国人有意识地降落在这里的一个情报站。你们是想让我们放过你们,因为你们以为我们会相信你们是在困境中。然而我们已经看透了你们的鬼把戏,而且会……”
  “请您不要对您不能确定的事作出什么决定,”罗丹警告道,“美国人像您一样也在对我们降落到这里感到惊讶。您不了解我们的意图。我们将对所有试图接近我们的人给予反击。这一点现在终于清楚了吗?好,那就请您允许我回飞船去。再说一次,元帅,请您将您的部队撤回去!否则我将保证不了会发生什么。”
  他向那两个军官点了点头,对那位端着冲锋枪的飞行员看了一眼,转过身慢慢地向“星尘号”走回去。
  这时布利正站在梯子上,手里拿着那根银棒。他对他的机长终于离开了火线而感到轻松。
  “我们要不要抓住他们?”他对佩利喊道。“那个穿金色条纹裤子的肯定是一位将军。我想让他知道他是一个马戏团的小丑,然后再放他回去。但愿这是一个友好的玩笑……”
  佩利已经走到了梯子的脚下。他转过了身。
  龙元帅和布坦少校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期待着,并没有下定决心。
  佩利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少校是反间谍部门的。布坦手里拿着武器。
  “我丝毫不反对开个玩笑,”佩利·罗丹走到布利的身边时同意了,“快去拿重力抵消器。”
  布利一下子就不见了,几秒钟后拿回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金属箱子。
  小箱子很不起眼,但作用却很神奇。克雷斯特把它叫重力抵消器,光听这个词就一切都清楚了……这简直是无数代人的梦想。
  佩利在按照克雷斯特向他解释的那样调整着这个器材。然后他慢慢地将定向辐射杆往前拉。

  布坦少校正将他的武器插回套内。
  “您怎么允许间谍向我们下命令,元帅?我认为这是不负责任。我要向我的单位反映。”
  “您可以这样做。”龙坦然地点了点头。他眯缝着眼睛朝“星尘号”望去。“我相信我处理得正确。这件事比我们两个所预料的要复杂。您不是把着陆的飞船看成是来自西方集团人的一种伪装行动吗?照那么说便是一个基地着陆了,不是吗?对此我无法想象。这个罗丹大概还没有疯。或许他在月球上找到了某种不一般的、能给他以强大威力的东西……”
  他不再说了。有什么事不对头。他突然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就像喝醉了似的。但麻烦的是他同时似乎失去了重量。他觉得他好像变高了,长大了。
  但愿少校什么感觉也没有。
  然而布坦自己的事就够他受的了。一个没有注意的动作使他离开了脚下的地面。他像一个气球那样慢慢地上升,朝着蓝天飞去。他像电影里的慢动作那样旋转着。
  龙没有动,所以他一直还站在戈壁沙漠的热石头上。他张着嘴望着呼救的布坦。
  “飞行员!”元帅大声地喊着,并突然转过身来。
  他假如不这样做就好了,因为这一转身便停不下来了。龙元帅也跟着情报局长升上了天。
  这时,飞行员在直升机内再也忍受不了啦。
  他习惯性地紧紧抓着座位的靠背走下了窄梯。当他的两个上级擦着他飞过去并升起来时,他张着大嘴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便举起了冲锋枪。
  第一发子弹便已将他从直升机的机舱里了推了出来。直升机也在地面上向一旁滑动了几厘米。惊慌失措的飞行员打起了连发。他就像一枚火箭迅速地飞上了沙漠的无云的天空,而且他的速度随着打出的每一发子弹而增加。后来弹舱便空了,然而这推动力却已足以使他继续上升了。
  这是一幅无法令人相信的、恐怖的情景:三个人没有重力地飞到了空中。直升机斜躺着,并在岩体间摇晃着,就像一艘在洋流中被搁浅在海底的舰船一样。

  佩利站了起来,看着布利那惊讶的脸。
  “喂,你对此有什么可说的?”
  “简直太棒了!”布利的惊讶变成了兴奋。
  罗丹朝着那架飞机看了过去,沉思地问道:“你会开直升机吗?”
  布利点了点头。“当然会!怎么?”
  “一会儿再说。我们现在要让这三个人来个软着陆。把地球的重力降一半恐怕就够了。不,我担心那样他们会降落得太快。降低到四分之一,以便使他们至少能留下些印象,而不相信他们是作了个梦。是的,这样很好……”
  这时龙元帅已经重新着了地。他惊讶地向四面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一个将他抛起来的看不见的巨人。布坦在他身边10米处有些撞击力地落到了一块岩石上,他疼得脸都变了形。这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感觉如何。飞行员升得最高,降落的时间也最长。幸好他被抛得足够远,并砰的一声头朝下落进了河里。由于只有正常重量的四分之一,所以他像一个软木塞一样地漂着。这使他更糊涂了。他的手枪早就掉了。
  “龙元帅!您能听到我的话吗?”
  佩利尽可能大声地喊着。元帅举起了拳头,威胁地向他挥舞着。
  “这会给您带来严重后果的!这是什么?消除重力?”
  “对于一名将军来说,他是相当聪明的。”布利高兴地喊着,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在他看来这件事似乎是开了一个有点过分的玩笑。
  “如果您不让您的部队撤回去,您还会经历其他的意外的。”佩利指着“星尘号”说道,“在我们的武器库里有您做梦都不敢想的武器。”
  他或许不应该如此轻率地这样讲,但对他来说,主要是让其他人小心。但他的说法却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
  “原来是武器。”龙元帅嘟囔着,并看了情报局长一眼。这目光似乎在说:现在您看到了您的情报的价值了吧。对于美国人消除重力的新武器他至今竟一无所知。
  “哎,这是怎么回事?”布利这时喊道,并挥舞着双臂,“飞行把你们变成哑巴了?”
  龙元帅对这时已经爬上了岸并向他们聚拢过去的飞行员说了些什么。
  佩利将重力抵消器的杠杆完全推了回去。重力又恢复了正常情况。   “等一等!”当罗丹看到飞行员朝直升机走去时,他警告说:“把飞机留在这里。它不许在新宣布成立的国家领土上降落,我已经将它没收了。”
  元帅脸红了,人们甚至于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出来。
  “那衣服他穿着很合身,”布利评论着,“特别是与金色条纹的对比使我很喜欢。”
  “您在想什么?”龙元帅不禁大声地叫了起来,“我会……”
  他没有说他会做什么。布坦少校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
  “您还会听到我的话的!”他突然结束了他的话。然后他转过身,示意少校和飞行员到他那里去,并向远山的方向离去了。
  这时,尘云令人忧虑地接近了。

  佩利轻松地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们与亚洲联邦的第一次接触。第二次接触时我就不会那么紧张了。我担心我们将不得不架起电能防护罩。由于这个罩有效范围的直径达两公里,所以,河流、一部分湖岸与直升机都可被罩在里面,因而这已是一个新的国家,地球上最小的、但却是最强大的国家。”
  “你想用直升机做什么?”布利问道。
  “我们必须设法弄到备件和药品。你愿意徒步穿过戈壁沙漠吗?”
  “当然不会!”布利愤怒地回答。“你想将我连同直升机一起打发走?”
  佩利从容地点了点头。
  “总有一个人要这样做的,不是吗?除了你,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布利做了一个不一般的动作,似乎他想把一切都抱在怀里。“我应当什么时候动身?”
  “一旦平静下来就走。”佩利回答着,并将重力抵消器夹到胳臂底下走回了飞船。
  布利慢慢地跟在他的后面,他以一种专家的眼光扫了一眼那架有些歪斜地停在那里的直升机,将他的传心辐射器塞到了口袋里,然后关上了舱门。

  在控制中心内,弗利珀已经把饭做好了。他和马诺利大夫通过荧光屏已经看到了一切。
  佩利用短短的几句话向他们解释了他下面的计划。
  “你以为这样一来你就能取得胜利?”弗利珀摇着头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在这里跟你一起干,我要回家,我要去看我的妻子和孩子。”
  “你一定要理智,弗利普。”罗丹恳求着。“我们已经认识好久了。我肯定不会没有理由地做任何事的。我想再向你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必须在这里而不是在内华达发射场着陆。”
  “你不能说服我。”
  “地球上暂时的和平只是一种假象,”罗丹坚定不移地继续说道,“有一点点风吹草动核导弹便会被发射出去将地球毁灭掉。这种状态难道要永远地持续下去吗?我们现在有机会进行干预。西方集团和亚洲联邦在相互对峙着,我们现在是两大国天平上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我们后面有阿尔孔人难以置信的手段。然而,阿尔孔人的实力如果掌握在某一个民族的手中便会意味着自由的完结。这一点你一定要弄懂。”
  “你知道人们会将你当作叛徒来惩治吗?”
  佩利伤心地看着他。
  “许多人会这样称呼我,因为他们不理解我。但我不是叛徒。我现在已经不再是美国人,而是一个地球人。你起码能懂得这个吧?”
  “你本来也可以在内华达发射场降落的。”
  “恰恰不行。我们将被迫进行自卫,像在这里一样。那时,在我面对着我自己的朋友们时我可能变得软弱起来而被他们说服。这种情况在这里我觉得是不会发生的,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让步将会面临什么。克雷斯特就意味着无限的力量,弗利普。阻止战争爆发的力量就在他的手中,因而也在我们的手中。当各大国认识到了他们正受着一个更强大势力的威胁时,他们会忘记他们自己的冲突。他们甚至于可能会统一起来。”
  “一个乌托邦式的空想,除此别无他物。”
  “我们等着瞧吧。在飞碟着陆给世界带来和平的故事中是有些真理的。克雷斯特之所以帮助我们是因为我们曾保证给他以健康和人身的自由。无论我们将克雷斯特交给谁,其另一方都会有理由感到受到了威胁。他们都会发动起这最后的一场战争。现在他们将保护自己。”
  弗利珀疲劳地摆了摆手:“如果我想走的话你会放我走?”
  “布利去取药品和备件时会带上你。直升机就在外面等着。”
  佩利一拧开关便打开了电能场。
  “星尘号”的周围这时已扣上了一口直径为两公里的不可穿透的大钟,其下面是一个新人类的胚细胞,它的边界今天只有几公里长,但以后将以数千光年来测量。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八章

  莱斯利·庞德尔将军素以在任何事物面前决不后退而驰名。作为美国空间研究指挥部的首长,他被他的工作人员所爱戴与惧怕。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带着忧虑去见他。他那尖刻的幽默很少表现出来,以至于那些带有敌意的人说,他那特有的火气有朝一日会使这位将军送命的。
  他正坐在他总部办公室那沉重的写字台的后面。写字台上几乎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通信器材,中间还堆放着大量的纸张和卷宗。
  在他的对面坐着那位并不引人注目的阿伦·D·默坎特。
  “您太信任罗丹少校和他手下的人了,”情报局长温和地说道,并指着贴满了房间一整面墙的世界地图。“‘星尘号’降落在了戈壁沙漠内,您还总是认为这是一次纯粹的偶然事件吗?”
  “飞船在它的设备变哑前曾发射过国际紧急求救信号。发动机出了问题。”
  “那么罗丹为什么不用遥控设备着陆呢?遥控设备是肯定可以将他的飞船送到内华达航天港的。为什么他自己指挥了起来?您能向我解释这个吗?”
  庞德尔将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解释这个,但这还远没有理由把我和我的司令部管制起来。您将整个内华达发射场都给包围了。”
  “这是一种预防措施,没有更多的意思,”默坎特安慰着他,并友好地笑了笑。“谁能考虑到最坏的事,谁才永远不会失望。”
  “可是也没有必要为难自己的生活,”庞德尔说道。“假设罗丹是自作主张地降落在了戈壁沙漠中,他是有十分肯定的意图的……”
  “这我很相信!”默坎特挖苦地插了一句。
  “这意图决不会是反对我们的。如果您认为他想将‘星尘号’交给亚洲联邦,您是会失望的。”
  “您认为他的意图可能是什么呢?”
  “这我不知道,”庞德尔承认道,“但我了解罗丹少校。他是可靠的和不容置疑的。”
  “人在任何方向上都是一个不可靠的因素,将军。知人知面不知心。富有与权力,至少在这两件事的前途上能使最忠诚的人迷了心窍。”
  “您不是想说罗丹有精神病吧。”
  “不,将军。他最多是一个叛变者。”
  庞德尔将他那结实的身躯趴到了桌上,并将拳头放到了对方的鼻子前。
  “好啦,别说啦!虽然您是阿伦默坎特,但我的冒险飞行员是不可以侮辱的。罗丹不是叛变者!‘星尘号’是被迫着陆的!您如果继续说的话,您首先要向我证明不是这样。另外,华盛顿已经与亚洲联邦政府取得了联系。”
  “有意思,”默坎特确认道,并把拳头推到了一边。“人们恐怕也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了吧?”
  “到现在还一无所知,”庞德尔承认道,“我正等着直接从华盛顿发来的情报。”
  “我想告诉您,这些情报将包含有哪些内容:亚洲联邦政府当然对这一事件表示遗憾,并承诺为援救紧急着陆的航天员做一切能做的事。如果没有烧光的话,‘星尘号’的残骸将移交给我们。过了不久第二个报告又会说,‘星尘号’已破坏得无法辨认,只找到了几具残缺的乘员遗体。然后便对整个事件陷入沉默,没有人再谈论此事。实际上却一切都是另外一个样子……”
  “按照您的想象可以写成小说,”庞德尔讽刺道。“尽管如此,我仍想听一听按照您的观点实际上是怎么回事。”
  “亚洲人会将‘星尘号’拆开来,自己去研究这次飞行的结果。当然是安全着陆了的罗丹与他的陪伴人员在献出了他们的知识后得到了向他们所承诺过的报酬。也许是位于高原上的一所别墅,也许只是被打进脑壳的一颗子弹。”
  庞德尔又坐回到了他的椅子上。
  “他们是您的职业的一个牺牲品,”他谴责着默坎特说。“罗丹清楚地知道,他在我们这里享有安全的生存条件。也不存在着任何意识形态方面的动机,因而只能是紧急着陆。罗丹一旦有可能,他就会与我们联系的。请您等着瞧吧。”
  默坎特胡噜了胡噜他那秃顶。
  “我宁愿相信我的特工的报告。佩尔金斯少校几乎是不会背叛我们的。”
  佩尔金斯,庞德尔将军知道这个名字。
  “您说的是不是曾在澳大利亚揭露过反对北约试验场阴谋并将黑帮头子击毙的那个人?”
  “正是他!几个小时以前我已将他派到亚洲去了,让他搞清此事。”
  “您相信……”
  “当然用的是化名,而且带有良民证。我们与亚洲联邦保持有很好的经济关系,这是我们的幸运。”

  就在这时,可视电话的铃声响了,小的屏幕亮了,一个男子的脸出现了。
  “来自华盛顿的电话,”他报告说,“请庞德尔和默坎特两位先生接电话。”
  “二位都在这里,”庞德尔心情不好地说。“您肯定是找两位先生吗?”
  “华盛顿强调 ,只有在能找到这 二位时我才能将线路接通。”
  “那您就接过来吧,默坎特先生正在我的办公室里。”
  “请等一分钟,先生。请您不要挂机。”
  庞德尔凝视着屏幕。现在在那里可以看到白宫的新闻局长。
  默坎特把腰弯了弯,以便让摄像镜头能照上他。
  “亚洲联邦的答复已经收到了,”白宫新闻局长说道,“他们很奇怪,所以我们决定在未接到你们的建议时不采取任何行动。你们的摄像机在运转吗?”
  庞德尔按了一下隐藏在桌子棱下面的按键。
  “现在接通了。”
  “好,那么就请你们听着:
  ‘华盛顿致亚洲联邦:请立即允许派一调查委员会去查看紧急着陆的‘星尘号’残骸。由于这是一枚研究火箭,恐怕不存在着外交障碍。我们期待着你们的同意。’
  “立刻收到了答复。原文是: ‘拒绝同意。亚洲联邦政府把在该地区有计划地空降一个西方基地看成是对所达成协议的粗暴的践踏,谈不上什么登月火箭的紧急着陆。这些乘员拒绝援救,并用一种新式武器使我方人员丧失了重力。如果贵国政府不立刻下令完整地交出基地,我们业已将他们包围了的军队将会消灭他们。我们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期限。’
  “您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庞德尔将军?”
  这位空间研究指挥部首长满脸堆起了笑容。
  “这么说‘星尘号’得以安全地着陆了。这真是幸运!罗丹和他的人还活着!是我们第一个到了月球,并在月球上着陆了!太棒了……”
  “很有意思,”华盛顿新闻局长承认道。“但眼下我觉得您对亚洲照会的意见更重要。这应该意味着什么呢?一种能使人失重的武器?‘星尘号’飞船上有这种东西吗?”
  “胡说!消除重力!这方面的试验虽然做过,但却一直没有结果。亚洲人在骗人!他们想占有‘星尘号’,这就是一切。”
  默坎特插话说:“人们已经证明登月飞船安全着陆了?”
  “没有,”华盛顿新闻局长回答说,“但愿我们能通过您得到这样的证明,默坎特。我们已通知亚洲联邦,可惜我们与‘星尘号’没有联系,因此也无法进行干预。对于登月火箭是美国基地的荒谬说法,我们给予了辛辣的驳斥。我们还没有得到答复。请您等一下!亚洲联邦刚刚来报,请您不要走开,您马上可以一起来听。我把线路接通。”
  华盛顿新闻局长的脸消失了。
  屏幕一直空着,可是庞德尔和默坎特却能听懂在这个相距三千多公里的空间内所说的每一个词。而且如果不发生奇迹的话,他们会变成很可能意味着世界末日的某种发展开始的见证人。

  “这里是亚洲联邦。你们没有答应我们的要求,你们在戈壁沙漠中的基地的乘员同样拒绝进行调查,因此由龙元帅直接指挥的一个师已经得到了消灭它的任务。我们的坦克在前进,在距着陆的‘星尘号’两公里处碰上了一个看不见的障碍物。探测表明,这种透明的封锁墙被建在‘星尘号’的周围。这一封闭的地区被一位叫罗丹的称作是‘一个新的中立势力的范围’。我们的坦克撤退了,并朝着这个基地开火。所有的炮弹都在目标前很远处就爆炸了,就好像这堵看不见的围墙也在向上延伸,并像一口起保护作用的大钟一样罩着已着陆的飞船。我们的科学顾问认为,这个基地是用电能防护罩罩着。因此,它恐怕是无法攻击的。我们提请你们注意,我们把‘星尘号’看作是对世界和平的威胁,并将作出相应的反应。如果这个基地不在24小时内撤走或移交给我们,我们将认为亚洲联邦与华盛顿的外交关系已经被解除。我们期待着你们的表态。我们不再作进一步的报告。报告结束。”

  庞德尔看了看默坎特。情报局长给人一种充满忧虑的印象。
  “电能防护罩?”他问道。“对此我们一无所知。我必须说,庞德尔,您的科学家可真是守口如瓶。”
  “您别胡说,默坎特。对于电能防护罩我像您一样一无所知。亚洲人在骗人,这就是一切。很长时间以来他们就在寻找一个理由发射他们的核导弹,现在他们有了一个理由。”
  默坎特向前弯下了腰。
  “您大概想说对‘星尘号’的电能防护罩毫不知晓吧?对人们用来消除重力的设备也毫不知晓吧?”
  “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嘛。我已经说过了,亚洲人在骗人……”
  “您好!”华盛顿新闻局长打断了这场争吵,“你们都一起听见了?”
  “那是当然的!”庞德尔将军答复说,“这是我所听过的最荒谬的胡说。我猜……”
  “从胡说中可能爆发一场战争,这一点我们无论如何必须避免。请您无论如何要与‘星尘号’取得联系,默坎特可以在这方面帮助您。然后您搞清楚电能防护罩指的是什么。雷曼肯定有办法。我期望在亚洲联邦最后通牒到期之前能听到您的答复。”
  “我照办就是了,”庞德尔嘟囔着,他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我及时进行报告。”
  荧光屏熄灭了。
  “如果佩尔金斯少校不立刻发来消息我们就完了。我建议将雷曼调回来,行吗?”
  庞德尔通过一部电话机下达了几条命令。

  几分钟后,登月项目科研领导人雷曼教授踏进了办公室。
  教授朝这两个人微笑着:“你们想找我谈?”
  庞德尔点了点头。
  “猎犬默坎特您是认识的,因此就不需要介绍了。我想省去一大段很长的开场白,所以请您听一下目前发生了什么。”他在桌面下边摆弄了摆弄。“喀”地响了一下,接着又响起了嗡嗡声。在一个箱子上有数字在倒转。
  “这是录音磁带。”庞德尔解释说。
  当雷曼教授借助技术手段了解了前面所发生的事以后,默坎特带着无辜的表情坐在椅子上沉思着:如果佩尔金斯能成功地与罗丹接上头——前提是他还在戈壁沙漠内,而且没有成为亚洲人的工具——这场骗局一定会很快地被揭露出来。存在着几种可能性。
  如果“星尘号”是有意识地降落在亚洲联邦领土上的,罗丹便是一个叛徒。火箭也可能在紧急迫降后被假装遇到抵抗的亚洲人给拆散了。默坎特相信,这便意味着要准备在以后接收到关于“星尘号”的防御突然瓦解并且已被消灭的报告。
  到那时,也还存在着第三种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太富于想象力了,必须认真地进行斟酌。默坎特是一位很理智的人。
  但那样一来……
  他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磁带已经到头了。
  庞德尔将军撅着下巴看着雷曼:“怎么样,教授?您对此有什么说的?您认为罗丹少校是一名叛徒吗?”
  “叛徒?是谁像疯了一样地这样想?”
  庞德尔故意看了默坎特一眼:“这只是一个修辞学的问题,教授。更重要的是您对这个电能防护罩和另外那个东西的看法。”
  “您指的是重力消除器吧?这二者都是一种空想,用我们的手段是办不到的。亚洲人想出这样一个童话是为了找到一个适当的借口好占有‘星尘号’。我敢打赌,明天他们便会宣布飞船被摧毁了,因而已无法再交出来。”
  默坎特同意地点了点头。
  “总结得很好,”他夸奖着。“如果我退休了,我建议您当我的接班人。”
  “我放弃这个机会,”雷曼教授回答道,“我更想飞到火星上去。这样看来,‘星尘号’在着陆时没有受到较大的损坏是可以肯定的。飞船没有损坏,否则它便不需要作伪装机动了。如果能了解到原因,所有的问题便都解决了。假如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情报机构,这恐怕是不成问题的。”
  这种旁敲侧击把默坎特弄得脸都红了。他不顾庞德尔将军的讥笑站了起来。
  “您会感到惊讶的,”他对雷曼说着,并朝着门走去,“我们的情报机构工作得是很好的。将军,当华盛顿来报告时,请您通知我。一会儿见,先生们。”
  他使劲地关上了门。
  雷曼教授惊讶地望着庞德尔:“他怎么啦?从什么时候起默坎特变得这么敏感?”
  “您伤害了他的职业自尊心。他是活该,谁让他把所有不是间谍的人都当作半个人来对待呢?现在我们不会受到干扰了,请您老老实实地对我讲讲您的看法,教授。罗丹少校没有任何疑点,在这方面我们是一致的。在戈壁沙漠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大概我们应该以另外的方式来提出问题。在月球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庞德尔无言地凝视着他。

  佩尔金斯少校在亚洲联邦首都下了飞机,住进了一家头等饭店。几分钟以后他已经从中间人那里得到了一家接受了政府订货的公司的地址。他要与全权代表联系。一次会晤被定了下来。
  这位特工证件上登录的是“阿尔方斯霍赫海默,矿山工程师”。护照中证明,他已经在亚洲联邦内呆了十多年,已多次为国营企业工作过。
  在公司现代化的接待室内一位穿着西装的亚洲人迎着他走了过来。
  “霍赫海默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很随便地微笑着说道,“我叫袁非。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我知道,”佩尔金斯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那人伸出来的手,“我知道您曾参与过对经济落后地区的开发,受其他公司的委托我曾有机会用雷达回声来研究戈壁沙漠的广大部分。我知道一个地方,在那里可以找到铀,如果人们往里面走得足够深入的话。”
  袁非笑得更厉害了:“戈壁?铀?我相信您是搞错了。在戈壁沙漠中没有铀矿,我们已经派人到那里进行了几次考察,没能取得任何成果。”
  这时佩尔金斯也神秘地笑了:“你们的人也没有我的探矿设备,袁非先生。您还从没听说过卡罗伊教授的雷达扫描仪吧?”
  那位亚洲人摇了摇头:“是的,如果我老实地说。”
  佩尔金斯对此并不感到惊奇,这个名字完全是他瞎编的。
  “很遗憾,袁非先生。卡罗伊教授属于西方世界最感兴趣的人。他深居简出。他的发明使美国和它的盟国发现了亚马逊河两岸的大铀矿。我有他的一个最新的模型。”
  虽然总是在笑,但亚洲人脸上的不信任却变得越来越明显。
  “您不是美国人吧?”
  “是的,我是德国人。但我在亚洲生活十年了。这是我的证件。”
  全权代表慎重地审查着这十分精巧的伪造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他犹豫地把证件还给了他。
  “您知道在沙漠的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铀吗?”
  佩尔金斯点了点头。
  “足够供二十个核电站用上一百年之久。人们……”他意味深长地补充说,“当然也可以用它来干别的事。”
  “请您等一等。”
  佩尔金斯没有等很久便被介绍给了这家公司的头头,并紧接着被介绍给了一名政府全权代表,最后被介绍给了一架飞机的飞行员。这位飞行员将把他和一个委员会送往这假想的储铀地区。
  “这种雷达扫描器您带着没?”袁非好奇地问道,“人们可以在上面读到结果吗?”
  佩尔金斯想起了那只设计精巧的金属箱。它里边有一个电池组和几根电缆,外边装有几个刻度表和按钮。他点了点头。
  “很显然,你们以为我是没带着必要的装备到你们这儿来的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再过一个小时,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还要等政府负责部门的批准。”
  但愿能很顺利!佩尔金斯在思考着。

  在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里,佩尔金斯很快地喝了一瓶汽水,并给了一个乞丐几个硬币。
  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深深地鞠了好几个躬表示感谢,并在这时突然小声地对他说道:“老朋友,你不认识你的朋友了吗?默坎特不得不派遣你了!飞机内的政府代表是我们的人,和他打交道时客气一些。呕,正义之父,人类仁慈的崇高榜样,都会感谢你的善行的。我的孩子们将为你向我的祖先祷告。丰收女神会保佑你的,主啊,你可怜可怜一个普通的人吧……”
  佩尔金斯向乞丐眨了眨眼,但接着便带着一种不情愿的表情转过身去。他往桌上扔了一个硬币便离开了咖啡馆。

  这是一架小型的、流线型的喷气式飞机。除飞行员之外,一起飞行的还有一位政府代表、公司的总工程师和佩尔金斯。可更换的滑橇能使飞机在不平的地域上降落,细长的浮筒在必要时也可以使飞机在水面上降落。
  飞机向西飞去,肥沃的平原从他们的下面滑过,接着便出现了第一批山脉和沙漠。
  政府代表弯下腰拍了拍坐在佩尔金斯旁边的工程师的肩膀。
  “这个地区在什么地方,蓝玉?”
  “在肃州以东,彦若湖附近。人们传说,大约在那里有美国的登月火箭降落了。”
  他们飞了将近九十分钟,大约飞了1300公里。这时飞行员打开了通往座舱的小门说道:“航空中心刚刚给我下达了命令,叫我立即返回。去彦若湖方向已经实行了禁飞,原因没有说明。”
  蓝玉看了看政府代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得到了政府的准许陪我们作这次飞行的。您一定知道……”
  “您继续飞,并把无线接收机关掉,”政府代表命令飞行员,“不要管这个指令。”
  “我必须接收气象报告。另外我必须每五分钟通报一次我所在的位置。”
  佩尔金斯看到了政府代表的暗示。他偷偷地点了点头,并把手伸进了外衣口袋。
  “您把无线接收机关掉,”政府代表再次命令道,“我急切地建议您从现在起严格地服从我的安排,否则您必须承担一切责任。我是代表政府的,请您注意这一点。在彦若湖湖边上降落。我们还需要多少时间?”
  飞行员犹豫着。然后他看了看他的仪表。
  “还需要十分钟。”
  “过八分钟我到您那里去看您降落,到那时为止不许改变航线,懂吗?”
  “您得负责任。”飞行员点了点头走了。
  工程师蓝玉听着这对话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的小眼睛眯缝得更小了。他发现自称是阿尔方斯 霍赫海默的佩尔金斯的手还插在兜内。
  “您为什么不服从政府的安排?”他慢条斯理地问道,“我不想让我们遇到麻烦。这肯定与着陆的宇宙飞船有关系。”
  “那样您可能中毒,”政府代表向他保证,“但请您放心,我确切地知道我该干什么。”
  “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蓝玉承认道,“只要我们能找到铀。”他扫了一眼放在佩尔金斯身边空地上的那只神秘的金属箱子。“我希望我们真的能找到铀。”
  五分钟后飞行员又报告了:“我们前面有一架空军的飞机,他要求我们返航。”
  “如果您没有联络您是怎么知道的?”
  “通过警告射击知道的。”飞行员直截了当地说道。他似乎并不知道害怕。
  “请您接通无线电接收机,我来。”
  政府代表向佩尔金斯使了个眼色,然后他便走进了狭窄的驾驶舱,并随手关上了门。
  佩尔金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自动武器并用枪对着蓝玉。
  “您带有武器吗?”
  工程师惊愕地凝视着枪口。
  “您要我做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没有武器。”
  “您要安安静静地呆着,不要讲话。如果您装作不存在的样子,您可以在这场冒险中活下来。如果不的话……”
  佩尔金斯没有把威胁的话讲完。
  “可是,您不会是一个人吧……”这个人干巴巴地说道。
  “我们的确不是一个人。现在不要再讲话了,我们马上就要着陆了。”
  飞机真的开始降落了。用无线电通了几次话后,那架军用飞机便转弯飞走了。他们没有阻挡地通过了亚洲联邦的空中封锁,紧擦着几支坦克部队的上空滑了过去,并突然在更远的前方西河河口处看到了已着陆的“星尘号”。
  登月飞船寂寞而孤单地停在那里,在它的附近没有任何的生命,晴朗的天空中只有一个像猛禽一样的小点在盘旋着。盘旋的范围越来越小,看起来就好像那只猛禽随时都想俯冲下来扑向它的猎物似的。
  佩尔金斯和他的特工都没有料到天上的这个小点原来是亚洲联邦空军的一架正在搜索目标的核轰炸机。
  “我们打算在什么地方降落?”飞行员问道。政府代表,这位西方间谍机构最有能力的人之一,斜着向下指了指。
  “紧挨着登月飞船的旁边。您要使飞机停在‘星尘号’旁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懂吗?”
  飞行员点了点头。他绕了一个大圈开始降落,飞机向沙漠斜着滑了过去。他的高度只还有几百米了,与被认为是“星尘号”残骸的距离非常迅速地在减小着。
  就在这时,轰炸机投下了它的武器飞走了。这样一来是有两个目标以不同的速度从不同的方向在接近“星尘号”。
  佩尔金斯将蓝玉捆绑在座椅上以后也走进了驾驶舱。飞机正在着陆,并以很高的速度滑向河滩的卵石。
  飞机距“星尘号”还有大约两公里多了。这时,在着陆的飞船上空两千米处突然升起了第二个太阳,蘑菇云的炽热气体开始沿着一个看不见的钟的四壁流了下来。在升起的蘑菇云附近,飞机里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还感觉到了飞机撞到电能防护罩上突然停了下来时的剧烈震动。
  然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九章

  “星尘号”的内部在很长的时间内对于地球上各大国政府所做的紧张而繁忙的事情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直到炸弹爆炸以后才打破了宁静。人们的眼睛被晃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他们一起经历了那架小型喷气式飞机的完结。这次震动被刻画到了他们的脸上。
  “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了,”克雷斯特说道,“无论如何您必须试图与您的上级联系上,以便我们能够解释我们的意图是什么。”
  罗丹朝着阿尔孔人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不想让世界末日式的灾难发生的话,他不能再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

  事实上,经过几次失败后他们已经成功地与他们的领导机关取得了接触。通过卫星联系得很正常,当庞德尔将军终于出现在屏幕上时,罗丹可以清楚地看到疲惫在他脸上所刻下的皱纹。
  佩利将布利推到了一边说道:“庞德尔将军,我同我登月飞行的乘员一起向回发报。全体乘员一切均好,‘星尘号’由于技术故障已不能继续飞行,科研结果已发给了雷曼教授。”
  将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罗丹,您疯了吗?您不想向我解释您为什么带着‘星尘号’降落到戈壁沙漠吗?遥控装置失灵啦?您起码应试图到达大洋上。”
  “我是有意识降落在这里的,将军。”
  “什么?”庞德尔的脸变得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红柿,“您说什么?是有意识地?罗丹,您这不是在想说……”
  “我什么也不想说,至少不想说您想听的那个话。我想试图向您解释这件事……”
  “我想知道这有什么可解释的!”庞德尔扯着嗓子喊道。“您马上用所带的炸药把‘星尘号’炸掉,并向亚洲联邦的部队投降。这个您懂吗?”
  佩利带着同情与理解的复杂心情望着他。
  “已经懂了,先生,但我不会去执行您的命令。”
  “您不会去执行命令……”庞德尔显出了一副令人可怕的样子。布利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好像他担心屏幕要炸开似的。“罗丹少校!我命令你们……”
  “我可以提请您注意,先生,我已经不再是少校了,因而我也不再是您的下级了,”佩利心平气和地说道,“正如您所看到的,我已经除掉了我的军衔。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早晚会向您说明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庞德尔的身边出现了雷曼教授的脸,他的眼睛里饱含着好奇。
  “罗丹,月球的环形山内有残余的大气和甚至于什么痕迹吗?
  “别说了!”将军向他喊着,并将这位研究人员挤开了。“您说,罗丹!”他摸了摸下巴,“您讲话要有说服力,因为您的话关系着我们再过十个小时是打仗还是不打仗。亚洲联邦确信,‘星尘号’是美国有意识降落在那里的基地,这个基地在明天以前如果不放弃,他们就会和我们断绝外交关系。大概我不需要对您说这将意味着什么。”
  罗丹知道,每一秒钟都是很宝贵的,但他不能犯任何错误。
  “请您好好听着,将军。我们像规定的那样降落到了月球上,并在那里发现了地外文明的残余。我们所找到的,我不可能详细地说明,但暗示一下就够了,为了使雷曼教授安下心来。月球上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但在很久以前有一艘恒星际文明的科研巡航飞船曾在那里降落过。它的武器库不仅可以消灭地球,而且可以消灭整个太阳系:传心辐射器和电能防护罩,重力消除器和能够阻止任何核爆炸的反中子场,除此之外还有其作用令人无法想象的轻武器。您可以想一想,将军,我们不想把这些可怕的实力手段交到地球上任何一个民族的手中。”
  庞德尔一下子变得清醒和冷静起来了。
  “可是你们降落在亚洲联邦的领土上了。而且由于这个谈话会被监听,所以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在月球上找到了什么。作战司令部会启动起来,一场竞赛将决定谁能占有这一终极的实力。您如果保持沉默岂不更好。”
  “世界应该知道这个,”佩利解释说,“如果我不愿意的话,将没有任何人会在月球上着陆。请您不要忧虑,将军,亚洲人像您和俄国人一样都不会得到任何武器。这些武器只在我的手里,我将不让任何人发动会使我们大家毁灭的战争。”
  “您?”
  在这样一个词里包含着极大的蔑视与不相信,以致使佩利气得脸都红了。他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将军的眼睛。
  “是的,就是我!多年以来人们曾试图阻止热战的爆发。威胁接着威胁,会议接着会议,不仅东方集团和亚洲联邦有过失,西方集团同样有过失。谁也不让步,大家都继续扩军备战。今天,核火箭在地球的到处都处于准备发射的状态,按一下按钮便可将它们发射到天上去,装在里面的自动装置便可控制它们使其到达目标。当它们还没有到达目标之前,另一方便发射了报复性的武器。几乎在同一分钟内世界双方的民族便都不存在了。几十年来我们一直面临着这种可怕的景象,没有任何人能避免这个危险。迄今为止一直是力量的均衡在阻止着战争的爆发。但可怕的是有一方或另一方有可能变得过于强大。哪怕是为了能在和平中生活,一方也必须消灭另一方。您会像亚洲人那样去做。您现在是否已经认识到了你们当中的任何一方都不能得到‘星尘号’飞船所载有的任何地外武器呢?”
  庞德尔将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您恐怕要向您的国家证明一下这种巨大的能力,如果您……”
  “您指的是,我把这些武器带到内华达发射场?错了,将军先生。在同一秒钟内,亚洲联邦与东方集团都会感觉受到了威胁而决心对西方集团进行一场屠杀性的战争,我们文明的末日就到了。不,不论您赞同还是不赞同,我都会坚持我的计划。”
  “这是什么计划?”
  “我要建立介于集团之间的、中立的第三势力。我们有能力使发射出去的任何核火箭失去作用,将没有一颗原子弹能够被点燃。我将击退任何人对‘星尘号’的任何攻击,我将……”
  佩利不再讲话了,他身后是一片噪音。他转过身去。布利正紧紧抓住已走到无线电设备旁边的克拉克·G·弗利珀的袖子。
  “您不要听他的,将军!”弗利珀突然扯着脖子喊到。“他已经疯了。阿尔孔人使他失去了理智。我曾拒绝在这里着陆,但他用手枪威胁我。将军,罗丹是一个哗变者。”
  佩利向布利示意了一下,让弗利珀说完。这时他走到他的身边,把右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听着,弗利普。将军可以冷静地知道我必须告诉你什么。我如果处在你的位置或许会像你做的一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随时可以离开‘星尘号’,我不拦着任何人。但事先你要向庞德尔将军证实,我们在月球上找到了可以避免世界危险的武器。不要对他讲什么别的,就讲这个。”
  弗利珀犹豫着,他看了看布利那带着威胁的眼神。这位技术人员的手里拿着传心辐射器。佩利几乎友好地看着弗利珀。
  荧光屏上,庞德尔那紧张的脸在期待着什么。
  弗利珀慢慢地点了点头:“是的,罗丹如果愿意的话,他能够阻止世界的毁灭。”
  他低下头,退到了后面去。
  佩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转向了将军。
  “同您一起,先生,东方集团与亚洲联邦的决定性人物也会听到我的话。所以我现在想对形势讲讲下面的话:第三势力的国家从地理上看是很小很小的,但请你们不要因此而产生错觉,你们不要激化相互之间的不信任。‘星尘号’不是美国的基地,这一点现在恐怕已经清楚了。它降落在这里也不是为了作为受欢迎的战利品而服务于亚洲联邦的。东方集团也不要希望从中渔利。再有就是:在这个波长上随时都可以找到我。如果我有什么要说,我也用这个波长。对不起,将军,但是你大概有一天会理解我的。暂时我只能请求您原谅我。”
  庞德尔遇到了罗丹的目光。
  “我努力这样做,罗丹。上帝保佑,我希望默坎特也这样想。您是了解他的。”
  佩利的嘴里发出了一阵苦笑。
  他知道这警告意味着什么,但这种警告已经再也吓不倒他了。默坎特只是一个人,在人的面前,佩利·罗丹已经不必要再害怕了。

  美国致亚洲联邦:
  同“星尘号”的联系接通了。机长罗丹宣称占有了地外文明遗留在月球上的无法相信的武器。我们对此事无法再施加什么影响。请回答。

  亚洲联邦致美国:
  庞德尔将军与罗丹的电视谈话已听到。声明是不可相信的和离奇的。最后通牒保持有效,它将在7小时后到期。

  东方集团致美国:
  我们赞同亚洲联邦的意见,也将戈壁上的美国基地看作是对世界和平的威胁。但如果发生武装冲突的话,莫斯科将保持中立。

  东方集团致亚洲联邦:
  我们赞同亚洲联邦的意见,也将戈壁上的美国基地看作是对世界和平的威胁。

  美国致东方集团和亚洲联邦:
  我们再次承诺,华盛顿政府对戈壁上的美国基地一无所知,并已要求“星尘号”乘员进行移交。我们建议进行一次政府首脑级的会晤。

  对该照会没有回答。
  宝贵的7个小时在流逝。在亚洲,洲际导弹发射架的发射塔在向东方和西方旋转,银色的钢制庞然大物威胁似的在探照灯的光柱中闪烁着。人们跑来跑去忙着,接着又静了下来。
  西方集团的防区内也呈现出了同样的景象。
  东方集团旋转着它那致命的核弹,使其指向各个方位。
  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待在很深的地下,监守在巨大的控制板和电子仪器前面。荧光屏将他们与各指挥所联系着,他们的手还安静地放在桌子上,紧挨着一个红色的按钮。
  这个按钮似乎嘲笑地在眨着眼睛,并好像在说:喂,按呀,你为什么不按呀?你害怕别人也会按吗?或许你知道如果你一按世界的末日就到了。
  红色的按钮在请大家去赴灾难……

  克雷斯特笔直地坐在那里,背靠着衬有垫子的舱壁。
  埃里克·马诺利给克拉克·弗利珀打了一针,他于是陷入沉睡。
  布利监视着无线电的往来,他每半小时向罗丹汇报一次世界上发生了什么。
  克雷斯特已逐渐开始理解他到达地球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尽管人类还对他一无所知。
  “你们的民族能抵挡住这种精神压力是难以理解的。您说,您的世界已经在这种紧张的、按一次按钮便可造成毁灭的气氛中存在了几十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结束这种状态呢?人们为什么不组成一个联合政府呢?”
  佩利·罗丹叹息着。
  “人们总是害怕更强大的人。但是世界上的实力集团却同样强大。每一方都知道,战争爆发与否,几秒钟便可决定。但每个人也知道,被袭击者总会找到机会在他的国家成为废墟之前将他的报复性武器送上路。双方都死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仅仅是因为这种知识才得以将灾难阻止到了今天。”
  “我逐渐开始理解这个问题了。当我的民族还年轻的时候,它面临过同样的困难。它在很长的时间内总害怕遭到全部毁灭。后来,来自银河深处的一个好战的昆虫民族发现并袭击了我们。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各政府联合到了一起,打击了共同的敌人。但由于危险仍然存在,所以合并局面还维持着。于是我们变成了一个伟大的文明民族,并开始了我们的繁荣。”
  佩利·罗丹仔细地倾听后回答说:“你们的历史并不新鲜,它是智能生物发明了终极武器后所出现的问题的惟一解决办法。您现在会理解我为什么这样做了。被朋友们和上级看成是叛徒是不好受的,但如果我屈服于我的感情的话,世界可就完了。任何一个实力集团都会占有您的武器来消灭另一个集团,但当他还没有将这做完的时候,另一方会发出报复性的打击。不,我对我前面的这条路已经看得很清楚,克雷斯特,您的经验就是我的问题的答案。您想健康起来,好,我来帮助您。您想得到电子备件,我会帮您采购。您将有可能重新起飞去找永生的行星。您大概会忘掉我们,但我将充分利用您的短时间逗留来给世界带来和平,甚至于不惜使用武力。其他的作法都是不可能的,只有各种势力都害怕一种地球以外的力量时才会使他们理智起来。我相信您会在这方面帮助我的。”
  “凡力所能及的事我都已经做了。但目前,您的行动方式似乎还不像已经取得了成果的样子。最后通牒马上就要到期了,还能怎么办呢?”
  “托拉必须进行干预。电能防护罩和重力消除器还不能使亚洲人相信地外的发明已经到了地球上。在西方,人们相信有人在搞欺骗。因此必须用一次打击使所有相关者都能认清第三势力真的有多么强大。在月球上有您的飞船,克雷斯特。您能从那里做些什么以便使所有的人都认清在他们的发展中已经到了一个转折点吗?您能让直不罗陀的岩石连根脱离而坠入上千公里远的海中吗?您能把纽约的自由女神雕像移到亚洲去吗?您能使全球的无线电通信瘫痪吗?”
  克雷斯特蔑视地看了看他。
  “我能做到这一切。假如给人类演一出光学戏剧肯定会很好的。请您考虑一下,并把您的决心告诉我。托拉会做我请她办的事。我会建议使用一种能量射线。请您选一块位置适中、但又无人居住的地区,并对人类发出警告。请您说,再过两个小时,即最后通牒到期前三个小时的时候,您将会在沙漠中烧出一个直径为五十公里的漏斗状大坑。请您强调,如果人们不尊重您的愿望,您将不断地使用您的新力量。这应该足够说服他们了。”
  佩利冷笑了一下,但在他表面从容的背后却隐藏着对人类前途的忧虑。他知道,再没有更充分的理由能说服全世界的政治家与意识形态人士们理智起来了,只有一场震惊能做到这一点。罗丹已准备给世界实施这种震惊治疗。
  “您肯定托拉会帮助我们吗?”他让老阿尔孔人确认这一点。
  “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必须这样做!在她对人类的自傲感中她忘记了我们也曾经历过同样的发展阶段,即A到D的发展阶段。或许那是我们最有生产能力的时代。当时我们很年轻,有敬业的乐趣。我们热爱进步。今天全变成了另外的样子,我们退化了,并自满起来,停止不前了。老实说,罗丹,当我有时想到我们在外形上很一致时曾产生过一些很怪的想法。您的精神与我们的精神混合起来,即你们年轻的生命加上我们的知识,我们可以开发宇宙……”
  佩利·罗丹的眼里闪出了光辉。他的思想心驰神往到了用永恒来计量的未知的远方。在想象中,他的面前展现出了一幅未来的图景。
  人类与阿尔孔人变成一个民族,敬业精神和冒险乐趣与古老的知识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技术结合起来,由渴望行动的男女驾驶的超光速宇宙飞船深入到银河系最深的深处去寻找新的世界,建立居民点和新的国家。星际间的贸易会带来无法描述的福利,产生出一个银河国。
  克雷斯特可以想到佩利的头脑中在考虑着什么。他微笑着。
  “我们刚刚开始,佩利·罗丹。您是人类的代表,我是阿尔孔人的代表。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这是一个协定,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它是在共同的困难中诞生的。而且以后,我在想,还会有理智与互利的合作。或许地球就是我们寻找的生命的行星,因为任何年轻化都等于生命的延长。”
  “首先我们必须为这个开始做准备,克雷斯特,然后我们可以继续谈这个。这个能使您恢复健康的世界,正面临着覆没的危险。狭隘的仇恨与不信任、不尊重他人的观点、死抱着既定的原则,这一切都导致了目前的状况。从前,人们害怕上帝,上帝在逼迫人类真诚,并让他们变得理智。今天,这只能靠威胁和恐惧来取得。好啦,克雷斯特,您请托拉将她的能量射线对准北非,大约东经五度北回归线的位置上,阿哈加尔山脉边缘以北。我将发出警告,立即离开这个地区。但据我所知,这里是没有人居住的。”
  “这是一次必须起到它的作用的显示,”克雷斯特承诺说,“在您的警告中您还要强调这是对我们最没有危险的可能性的一次显示。”

  杜尔巴斯少尉所带领的巡逻队的接收站收到了来自全世界的令人不安的报告,突然在所有波长上的信号都被一部音量很大的不明电台所覆盖。无线电兵立即将设备的音量减弱,但即使调到最弱时人们也能听到佩利·罗丹的声音。

  “这里是地球第三势力的佩利·罗丹。由于世界在扩军备战中面临着文明的覆灭,所以我试图阻止这场覆灭。有一场表演可以证明每个发射第一枚核导弹的民族会立即受到惩罚。在撒哈拉阿哈加尔山脉以北处,再过15分钟,将形成一个直径为十五公里的大坑。这个现象是由一束来自月球的能量射线造成的。我们要求在目标区内逗留的所有人尽可能远离熔化过程的中心点。表演结束后,世界各大国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来改变他们的观点。报告结束。”

  那个无线电兵一语不发地盯着他的设备,走过来的杜尔巴斯少尉控制不住自己感情地在他的后面站着。
  “刚才收到的是什么东西?”他终于问道,“佩利·罗丹,这不是在亚洲着陆的那位登月航天员吗?人们说,他会与亚洲联邦合作,人们还说他从月球上带来了新的武器。”
  沙漠巡逻队的队员们聚集到了一起,但没有结论。履带车辆停在一片绿洲的树荫中。司机看着东方。
  “那儿是那座山脉。我们离得足够远吗?”
  杜尔巴斯少尉很生气地动了动。
  “您大概相信这种胡说,哈桑?来自月亮的一束能量,呸!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无线电兵沉思地摇了摇头。
  “一定是与此事有关的事,少尉。我曾收到过几条消息,它们说这个罗丹在他的宇宙飞船周围安装了一个纯粹由电能形成的钟形防护罩,甚至于核弹都没能损伤它……”
  “骗人的童话,没有什么新鲜的。人们不能什么都相信。在沙漠中熔化出一个大坑?这纯粹是胡说 !福特·胡赛因说什么?”
  “我将立刻联络。”
  天线电兵立即与胡赛因联系,并得到了一条简短的指示。
  胡赛因建议重视这个警告。
  “那好吧,”杜尔巴斯叹息着,并遗憾地朝着小树林看了一眼,“我们再往西撤一撤。这辆车每小时可行驶40公里,这应该够了。”
  表演前十五分钟时他们躺在很高的山岗子后面,充满期望地盯着东方。他们奇怪为什么有许多飞机突然高高地飞到了他们的上空,并开始盘旋。在附近就有东方新闻中心的一架带摄影机的直升机着陆。紧挨着它旁边静静地架着一台亚洲联邦的电视摄像机。没有看到美国人的影子,大概他们在更靠北的地方。
  还有十分钟了。
  危险区的周围已构成了一个很宽的环。尽管没有人十分相信一会儿将在这里发生的事,但却没有人愿意失去有可能看到一场特殊表演的机会。当然,这场表演是由一股很神秘的势力宣布的。
  五分钟过去了。
  杜尔巴斯将阿巴斯下士推到了一旁。
  “再过一个小时天就黑了,这个罗丹该抓紧了。另外我们已经得到命令立刻按福特·胡赛因的指示撤退。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战争?”
  “我怎么知道?好好看,自多年以来我们到现在才看到类似于战争的事。”
  下士看了看表。
  “这一刻现在终于来到了。”他低声地嘟嘟囔囔地看着东方。但就在同一秒内他被晃得闭上了双眼。

  从晴朗的天上射下一幅很宽的光帘,并命中了距观察者前线约三十公里的沙漠。射线源在天空中变窄、消失了。
  热浪从惊愕的人们的头顶上扫了过去,但摄影机还在响着,并没有停止将此现象报道给全世界。新闻中心的屏幕上射线也在照着。有一架无人驾驶的自控飞机曾飞到了死亡地区的附近,被一股巨大的旋风抓住,直接带进了能量束。一瞬间它便变成了几滴液态的金属,并在降落了几米后就气化了。
  辐射在沙漠上持续了一分钟,然后便消失了。但在射线接触到地球的地方却不再有沙漠了。沙石中裂开了一个大坑,最下面有东西在闪着某种红色。蒸汽升腾着,并从新形成的深渊口中冒了出来。
  只有从飞机上才能看到这个大坑的全貌。它很大很大,正好是圆形的。
  世界屏住了呼吸。
  过了3小时之久,直到最后通牒到期时,时间仍然在平静中流逝。
  红色的按钮并没有被按动……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章

  克莱因少尉绕道来到了亚洲,他根据指示要与一位关键性的特工取得联系,并继续得到指示。任务似乎是不可行的,但又必须开始。佩利·罗丹对全世界都意味着危险,谁战胜这个危险,谁便可得到不朽的荣誉。这个任务要求有最高的个人战斗能力和勇气。
  但有一个情况使得这个任务似乎变得容易了。在派他作这次远途旅行之前,阿伦·D·默坎特本人曾面对面地给他作过很重要的指示。
  “您听好,克莱因少尉。这个罗丹决不可能用通常的手段来战胜他,只有一种可能性:背叛!您不要因道德原因而费心,罗丹也背叛了我们。您必须成功地突破电能防护罩。怎样突破,这是您的事。再有,您不是一个人在干!东方集团的特工也在干这件事。不排除为完成共同的任务而达成一定谅解的可能性。在‘星尘号’被摧毁之前亚洲联邦与莫斯科的特工是您的同事。好啦,祝您走运。”
  克莱因可能需要运气,直到现在为止他也还是走运的。克莱因买了一辆越野车,还买了干粮、食品、帐篷以及为开始一次小型探险所必要的一切。道路很好,但也有人在警卫着。
  他让人用大字写上可以排除一切怀疑的标志:军务试车。他的证件说他是工程师,他的任务据说是要研究这种车是否适合于沙漠与山地的运输。
  当克莱因驾车出城的时候,他再找那个可疑的亚洲人时却找不到了。可能那个人认为他身上没有什么油水而放弃了他原来的意图。
  “他们对外国人特别感兴趣,”这位特工一边嘟囔着一边避开了迎面驶来的车,“可是我现在也不像那么有钱啊。我身上有什么可偷的呀?”

  他不可能知道,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地方,亚洲联邦的情报局长毛曾正趴在无线电设备上收听着对那辆伪称试验车辆的精确位置的报告。特工头子布坦少校正微笑地坐在他的旁边。
  “李斋东少尉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当中的一位,”布坦自豪地说,“他一下子就找到了这个美国人,并再也不离开他的身边。我感到紧张的是您关于如果‘星尘号’真的不是美国基地美方会与我们合作的理论是否正确。现在看来这是有可能的。因为如果西方集团拥有像月球射线那样的武器的话,它早就用这种武器来对我们施加压力了。李斋东知道‘星尘号’必须完好无损地落到我们的手中吗?”
  “他收到了发给他的指示。”毛曾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
  克莱因不知道他的行驶路线已被精确地画到了亚洲情报局最高总部的地图上,就好像他的车上装有雷达仪似的。

  月牙儿已接近地平线,太阳早就消失在地平线以下了。左面,缓缓流动的河面在闪着波光。路的两旁种着灌木,一直延伸到了岸边。
  克莱因找到了一个缺口,将车开了进去。他又开了几米,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在这里,车子被隐藏在乔木、灌木和岩石之间,旁边就是河。少尉伸了伸胳臂,下了车。天气很暖和,但点把火是不会有坏处的。他今天不想搭帐篷了,但喝杯热咖啡会对他有好处的。然后他想躺到后面后备箱里的垫子上去睡觉。
  “我们休息吗?”有人在他身后操着很坏的英语问他。“别说话,不要乱动,朋友。我是有武器的。转过身去,但要慢慢地。”
  在此之前,克莱因刚刚把几块干木头放到了熊熊燃烧着的火上。亮光已足以使他认清说话人的脸。这就是在礼崇市已经引起了他注意的那个小伙子。就是在那里,这个小伙子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藏到了他的后备箱内。
  这一切恐怕并不那么坏,如果不是这个人端着一支重型的冲锋枪的话。克莱因望着这武器那可怕的枪口。它那炸子儿能打穿中型的装甲。
  “您想要我的什么东西?”克莱因问道,“如果您是流浪汉,您的装备可真现代化。我警告您,这是政府的车辆。”
  “哪个政府的?”李斋东令人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美国的?我们不要再打哑谜了。您的任务是什么?或许我们有可能达成某种谅解。”
  克莱因指了指火。
  “我们坐下吧。”
  “您身上带着武器吗?”
  “我们是要谅解呢还是不?也许我们要用手中的枪说话?”
  “我现在的形势更有利。但如果我知道您说的是老实话,我会不假思索地放弃这种有利的形势。在我相信您之前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您的任务是什么?您的上级叫什么?我从给我布置任务的人那里知道这些答案。如果这些答案跟您的回答一样……”
  他慢慢地从车上爬了下来,但仍然端着冲锋枪。
  克莱因考虑了一会儿。他想起了默坎特的话,突然明白了他说得多么有道理。事态的发展已经变得很明显。
  “我的上级是西方情报局局长阿伦·D·默坎特。我的任务是摧毁‘星尘号’。这您满意了吧?”
  李点了点头,把武器放下来了,但一时仍然没有下定决心地把枪拿在手里。后来他才将武器扔到了后边的车上。他向火堆走去,将手递给了克莱因,并坐了下来。
  少尉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这是感到惊讶的一种反应。然后他也坐了下来。火堆把舒适的温暖一直传到了他们的双脚上。锅里的水开始响了起来。
  “我们的任务在这一点上是不同的,”经过较长时间的休息后亚洲人承认道,“人家让您摧毁‘星尘号’,而我却恰好得在任何情况下来保护它。但我想我们在适当的时候仍会达成一致的。起码在目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必须阻止佩利·罗丹将他的意志强加给世界。我对您的意思理解得正确吗?”克莱因点头同意。“因此我们可以一直合作到我们使罗丹变得没有危害为止。然后会发生什么,那还是很遥远的将来的事。我们达成一个协议好吗?好,那您就起草吧。”
  克莱因少尉知道情况有多么可笑。敌对势力的两名特工为清除一个人而联合到了一起。是对于不可理解的第三势力的恐惧,使敌人变成了同盟者。
  “您向我保证不要把我泄露给您的中央,即使我们达到我们的目标后也不泄露。为此,我们以后到达‘星尘号’时,我将告诉您我打算怎样通过能量保护罩。同意吗?”
  李将手递给了美国人。

  五天以后,他们在杭淖附近离开公路,向北方的戈壁沙漠前进。山脉被抛到了后面,河流也被抛到了后面,这时只有星星点点的盐湖、小溪和越来越少的植物。沙漠的特征变得更明显了。
  在他们的目标前五十公里处他们被亚洲军队的一个坦克分队拦住了。是李把问题解决了。与中央的无线电通话起到了奇迹般的作用,人们多次道歉地将两名特工放行了。分队长向克莱因少尉鞠了一躬,并祝他和他的朋友走运、成功。
  情况变得越来越奇怪,在东西方之间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冲突,对罗丹的恐惧感起到了奇迹般的作用。他们又不得不两次通过军队的警戒线。克莱因问他自己为什么还要开卡车来,他本来也可以让军队的直升机把自己好好地运到这儿来的。
  可是后来他想到:罗丹一定会上当的。
  如果他上了当……

  雷金纳德·布尔上尉关了发动机的电源。两个螺旋桨一边响着一边停止了转动,然后便安静下来了。
  “怎么样?”佩利问道,“一切全都正常?”
  “那当然。如果我中途能着陆和加油的话,到香港的两千公里我应该飞得到。副油箱还在。下一站是加里曼丹,然后我必须飞到澳大利亚。”
  克拉克·G·弗利珀时常不安地移动着身体的重心。对于在他身后近百米的“星尘号”他看也不看一眼,他只看着那架将把他送回文明世界的直升机。从那里他将有可能回到美国,他的妻子正在那里等着他。他怎么到这里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还知道他的名字和他妻子居住的那座城市的名字,这就是一切。
  克雷斯特借助传心辐射器阻塞了他记忆中枢周围的传导,这样便将他对过去的记忆全都抹掉了。不会有人能从他的嘴里了解到什么,
  他对此已一无所知。在此之前,佩利曾警告过他,但他当时只是摇头。
  “我一个人来对因我而发生的事负责。我要回到我妻子那里去,这就是一切。送我去克雷斯特那里吧。”
  半小时以后一切都过去了。

  布利跳到地上,把手递给了佩利。
  “你可以相信我,老朋友。我把弗利珀放到香港或者达尔文,然后我采购所需要的备件及抗白血病的血浆。请再次替我问候马诺利和克雷斯特。”
  “你可不要暴露,布利。”
  “这架直升机是军用的。如果不行我最后还可以使用重力消除器,它的有效范围可达十公里。况且我还有手提传心辐射器及其他装备。在必要时用这些我可以买下整个大陆。我只想着那个小型的发电机,它的大小跟一个雪茄烟盒子差不多,但它可以连续提供二百千瓦的电能达一百年之久。弗利普,上飞机!”
  当弗利普坐到了后面的箱子之间的时候,布利握了握他老朋友佩利的手。
  “当我升空升到足够高的时候请把能量防护罩打开,几秒钟就够了,然后再把它关上。估计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能回来。”

  佩利回到了“星尘号”的控制中心。当直升机升起并接近了看不见的能量防护罩时,罗丹将能量防护罩打开了五秒钟,布利飞了出去。
  直升机用中速向南飞去,在低空中飞越了几个坦克阵地,然后很快地从东面支脉的上空飞过了南山山脉。接着布利更多地转向了东南方,并把飞机保持在一千五百米的高度上。
  快傍晚的时候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他遭到了一架歼击机的攻击。小飞机从前面斜着飞了过来,并用全部火力向他射击。火力偏到了左面很远处。飞行员还没来得及纠正,便已经飞了过去。他转了个大弯,又从侧面发起攻击。
  布利躲过了他的袭击。
  他让直升机平静地飞着,把他的手提传心辐射器调到一半强度处。然后他将传心辐射器对准了飞来的飞机。
  布利扣了扳机。他想到那个飞行员应该把飞机拉高。这种武器的操作方法是克雷斯特教给他的。
  机头和机翼处那小的火舌马上便不见了,敌机笔直地向上飞去,一直保持着这个方向,几乎垂直地爬上了晴朗无云的天空。
  布利放下了传心辐射器。他想给飞行员再下达下一个命令,可是已经太晚了。
  歼击机继续爬升着。当布利早已经看不见它的时候,它还在爬升着。已经快憋死的飞行员忠实地执行着不知什么地方发来的命令,他笔直地向上拉高,直到将最后一滴燃料耗光为止。
  飞机一动不动地立在尾部喷嘴上达一秒钟之久。然后它开始下坠。飞机打着滚地下落,直到撞碎在山岩上。
  布利感到很震惊。他现在才开始料到这种不起眼的传心辐射器意味着何等的威力。他现在知道了,他本应该给飞行员下达另一条命令的。将来他要更小心从事了。

  在渝庆附近的一个小型军用机场上他着陆了。从这里出发到香港还有一千公里。
  起初没有人关注他。但当他停住不动,也不下飞机时,便开过来了一辆吉普车。一位中级军官下了车,朝着降落的直升机走来。
  “他们为什么没有报告?”他想知道。但后来他看到了布利那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亚洲人相混淆的脸。“您是谁?”
  “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布利用英语说着。他用传心辐射器瞄着对方继续说道:“我是龙元帅,我需要燃料。请您把一切必要的事办好,而且要快,如果我可以请求的话。”
  吉普车的司机也参加了分析。
  那位军官正规地敬了个礼,爬上车,飞快地走了。
  布利冷笑地等着。他转过身去看弗利珀。弗利珀根本不关心事态发展地半闭着双眼。
  “可怜的小伙子。”布利嘟囔着。
  五分钟以后来了一辆油罐车,而且车子就停在了直升机旁很近的地方。现在已经拂晓了,但没有人去管座舱里的这两个人。油箱加满了,两旁货舱里还塞了几个备用油箱。然后这个小组的组长报告已经加油完毕。
  布利起动了发动机,善意地从窗内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那个亚洲人受了骗而睁得很大的双眼,然后便升上了刚刚拂晓的天空。
  真正的龙元帅后来一直未能弄清楚,为什么认识他本人的芬莱上尉在军事法庭面前发誓说曾在渝庆机场上遇到过他本人。他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啊。

  在离“星尘号”刚好十公里的地方,蒙古的一家公司开始在彦若湖边安装制盐设备。推土机把沙岸推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挖土机将土挖走了,于是便成了一个大坑。人们将湖水放进坑内,然后关上水闸。太阳将把水晒干,把盐留下来。整队整队的卡车已经在等着将这样获得的自然产品运进属于莫斯科势力范围的蒙古。
  克莱因和李斋东两位少尉认为有必要休息一下,并不想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也觉得这些工作小组很奇怪,没有任何理由不在这里去猜测它们。
  人们发现军事行动没有用后,对“星尘号”公开的斗争已经停止了。无辐射的核弹没有遗留下造成破坏的影响,部队已经撤出了登月火箭附近的地区。
  公司的总工程师伊里·拉温科夫特别亲切地欢迎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个穷乡僻壤来的?”他招待他们喝茶之后说,“我们曾以为我们会几个月见不到一个人影。先生们,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公司的特派员彼得·柯斯诺夫。”
  两个俄国人都给人以很好的印象,但他们的行为中却有什么东西让人不放心。
  “我们在测试一种军用输送车,”李回答说,“我以为,这正是干这件事的好地方。克莱因工程师是陪我来的,他已经在亚洲联邦生活了十五年。”
  拉温科夫和柯斯诺夫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啊,有意思。”拉温科夫很客气地笑了笑。“越来越多的欧洲人甚至于美国人来与我们联合并同我们合作,这不是有些奇怪吗?当有了经济利益的时候,边界都不起作用了。”
  李眨了眨眼。
  “真的只是经济利益吗?”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个俄国人不自主地看了看土岗后停着宇宙飞船的那个方向。
  “您怎么认为呢?”
  李随着他的目光脱口而出地说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里大概是个晒盐的盐场吧。您从前为什么从没想到过开发彦若湖呢?”
  “您到底想得出什么结论来呢?”拉温科夫几乎再也掩饰不住他内心的紧张。
  “与从前的敌人达成一致。”李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你们是不是想对我说,这纯属偶然呢?在离此地不到十公里的那个地方停着‘星尘号’。它比世界上所有的盐湖都更有价值。而且,从什么时候起俄国人为蒙古的公司工作起来了?”
  柯斯诺夫作了一个不小心的动作,然后看到了克莱因在他面前举着的手枪的枪口。
  “干嘛如此沉不住气呢?”李柔和地指责着说,“我们都是好朋友。柯斯诺夫,别忘记您口袋里的手枪。克莱因,您把您的也收起来。如果我们在更危险的对手面前不能联合起来,那是很可笑的。我说的对吗,拉温科夫?”
  俄国人慢慢地点了点头。
  “您怎么这么快就把我们看透了?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们不是公司的人呢。”
  “之所以如此,大概因为我们是同行吧。”李友好地说道。“给您布置任务的不是叫伊万·马丁诺维奇·柯谢洛夫吗?”
  两个俄国人惊讶地点了点头。
  “你看,”李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一致了。现在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西方情报机构的克莱因少尉,我是李斋东少尉。这样一来,大国的三位代表终于坐到一张桌子旁边来了,尽管它是戈壁沙漠中的一张晃晃悠悠的木头桌子。你们说老实话,还有使我们成为敌人的理由吗?”
  拉温科夫摇了摇头。
  “您说得对,李少尉。我想,我们应该达成一个停火的协议,我们不是有共同的目标吗?”
  克莱因问道:“如果我们的目标达到了会发生什么呢?”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达尔文港是澳大利亚北岸最重要的港口。
  澳大利亚虽然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属于西方集团,并且在华盛顿驻有一名代表,但大部分人主张这个大陆中立。虽然如此,布利知道,当他把直升机降落在海岸附近的沙漠高原上时,他绝对不是降落到了一个友好的国家内。已经拂晓了,近处城市的灯光已照到了他的身上。
  “弗利普,你一起进城吗?在城里你可以在某个旅馆里过夜。明天我把钱给你,那样你飞回去便没有什么障碍了。”
  “好的,布利。你知道我必须到我妻子那里去,她快生孩子了。”
  “是的,我知道。”布利点了点头。孩子的事慢慢地都把他弄烦了。“忘掉你的担心吧。我们还要步行半个小时。但愿没有人看到我们降落了。”
  布利顺利而说话算话地将他的被保护人送到了约定的地点,并在晚间了解了全城的情况后回到了直升机。一名挨了传心辐射器辐射过的警察自愿地向他讲出了一切所需要的情况。

  弗兰克·M·哈加德医生住在城东他自己建立的医院的一栋配楼内,在那里他也有实验室。两年前,他在该实验室内研制出了抗白血病的血清。
  布利按照警察的描述确定了方位,驾着直升机紧擦着飞过了闪着白光的公路的上空,一直到公路的分叉处。他又顺着岔路飞,并借着比较明亮的海面很快地看到了那幢大楼的侧影。
  他降落在了有些偏僻的林中空地上,然后将传心辐射器揣进兜内,胳臂下夹着一台长效发电机就上路了。
  弗兰克·哈加德没有睡觉。
  他惊讶地望着这位这么晚到来的访问者,并请他进了屋。他好奇地看着布利小心地放到桌上的那个小箱子。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这位著名的医生问道。
  布利更仔细地看了看他。哈加德是一名又高又壮的男子,头发是深黄色的,眼珠是蓝色的。他大约有四十五岁,脸上露出了一种友善和令人信任的表情。
  “要请您多帮忙了。”布利开口说道。“我叫雷金纳德·布尔。我不知道您是否已经听说过我的名字。”
  “您住在达尔文?”
  布利很失望,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不,我从蒙古来。”
  哈加德“啊!”了一声,并没有更多的表示。蒙古起码有五千公里远。大概是一个疯子,他随便说了个地方,医生想着,必须小心地对待他。
  “是的,更确切地说,是来自戈壁沙漠。”
  “还是这么说!”哈加德不由自主地说道。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关心地问道:“徒步来的?”
  “只有最近五百米是徒步来的。”布利按真实的情况承认道。
  真见鬼,他怎么才能使这位科学家弄明白他想让他做些什么呢?“我需要您的抗白血病血清来治疗一位病人。只是,支付方面我有些为难。我只是给您带来了些东西……”
  “请您敞开地跟我说,”哈加德建议着,并看了看电话那方向,“或许您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可惜不行,因为每一分钟都是很宝贵的,大夫。您对便宜的能源有兴趣吗?”
  “您说什么?”
  布利把箱子放到了腿上,他把包装打开后又把它放到了桌子上。只用几个后来由克雷斯特装进的插头便可表明人们怎样用它来获得电流。
  “它可以提供二百千瓦的电流。您不需要给它充电,它储存的电足够持续高效运行一百年。您听得懂吗?我不是疯子,而且在做肯定对您没有任何坏处的事。
  哈加德一点儿也弄不懂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面前的是一个正常的人。现在有人在让他干一件技术上的奇迹,这件奇迹将是违背一切物理学规律的。
  “您是谁?”他问道。
  布利叹息着。
  “好吧,我将把真情告诉您。但这听起来会比童话还荒谬。您肯定听说过‘星尘号’吧?它是美国人降落在戈壁沙漠中的登月飞船,我就是其中的乘员之一,佩利·罗丹是我们的机长。他现在留在原处,而我……”
  “佩利·罗丹?”哈加德想起了报上的几篇报道。“是的,我想起来了。不是有些外交上的纠缠吗?”
  “说得轻一些,是的。我们有理由为我们保护我们探险的成果。在月球的背面我们发现了一艘地球以外的宇宙飞船,如果得不到备件它便不能起飞了。这些宇航员是阿尔孔人,他们不能修复飞船。虽然他们是高度智能化的,但在肉体上和精神上却都退化了。他们科学探险的领导人叫克雷斯特,他得了白血病。把他治愈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的生命决定着他民族的未来,也决定着人类的未来,因为克雷斯特就是我们走向宇宙、走向其他星系的行星、走向不可想象的技术进步的钥匙。迄今为止这一切您都听懂了吗?”
  哈加德点了点头。
  “当然。我听说过撒哈拉的大坑。这就是这个克雷斯特干的?”
  “是的。他还能干更多的事,但这是以后的事。首先我有一个问题:您想不想帮助我们?您给不给我这种血清?为此我可以将这台发电机送给您。这台发电机是阿尔孔人造的,他现在在我们那里。”
  哈加德拿起了一支香烟。他的手在抖动着。
  “光有血清不会对你们有多大用途。克雷斯特必须来我的疗养院进行正规的治疗。”
  “这完全不可能。他肯定不能在这里呆上一秒钟,所有国家的特工都会跟着我们到这里来的。”
  哈加德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望着布利说道:“那么,我跟您走,布尔先生。”
  “您想……可是您的研究呢?”
  “研究工作可以等待,这个克雷斯特更让我感兴趣。您一定知道,我一直想干些不一般的事。您以为我会失去这个为地外智能人检查心脏和肾脏的机会吗?应该什么时候走?”
  这在布利看来也太快了。
  “当然是尽可能早走。但我还得办一些事情。我需要钱来购买阿尔孔人宇宙飞船的备件,这是一些电子备件。或许您能给我出个主意。”
  “我认识几家公司。如果您给他们提供这种发电机,您会买到整整一座备件仓库的。”
  “太好了。那么我们明天就到批发商那里去。这样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我只有一架直升机,用它运不了许多东西。也许您认识有较大型运输机的人。”
  哈加德皱起了眉头。
  “我的一位助手有一艘很好的游艇,他肯定会让我用的。到香港有三千公里的海路,一周内会很容易到达的。”
  “很好,我们到香港再说。我的传心辐射器会帮我们得到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什么?”
  布利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银棒。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物件,大夫。用它您可以把您的意志强加给任何人。您会看到,即使您不愿意,我也会将您带到戈壁沙漠中去的。”
  “真是不可相信,”哈加德惊叹着,“有这个东西发挥作用应该没有任何困难了。”
  “它会发挥作用的!”布利证实道。

  第二天给几家工厂的经理带来了巨大的意外。仅仅因为有他们认识的医生在场才使他们没有将布利的演示当作故意诈骗而被推掉。说明白以后,经理们开始时的怀疑很快地变成了巨大的鼓舞。
  布利卖掉了他的机器,工厂卖了几箱子专用的电子备件。另外,布利还得到了一大笔现金。
  弗利珀得到了五千美元,买了去纽约的机票。
  哈加德在医院附近的海湾内订了游艇。
  一切都很顺利,并且在他到达达尔文后三天小船便在天然港口内装好了货。直升机被锚定在了甲板上。两个人最后来到了岸上。哈加德想给他的代表再交代几件事,布利把脚给崴了。

  黄昏时什么地方响起了汽笛声。探照灯的灯光划破了夜空,海湾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空中重型直升机的发动机机声隆隆。坦克穿过了岸边的灌木,将炮口指向游艇。在布利与跳板之间出现了士兵,他们手里都端着作好了发射准备的武器。
  一位军官走到近旁,在布利面前站住了。
  “您叫雷金纳德·布尔?”
  “这不许吗?”
  “您只需回答,甭说别的。”
  布利沉默着。
  “您是佩利·罗丹的人?”
  “您已经知道了您还问什么?”
  布利掏兜去抓传心辐射器。
  “别动,”军官警告道,“反抗是很不明智的。我们已经包围了这个地区。哈加德大夫已经被捕。弗利珀上尉也已被警察抓获。”
  “可怜的人呐,他有了孩子。”布利同情地嘟囔着。
  “怎么?”
  “没什么。这个您不会理解的。”
  布利这时已经抓住了传心辐射器。他一按扳机,然后注意地观察着那位军官。
  跪下磕十个头,他集中精力地想着。
  走过来的士兵们在看到他们的军官突然伸着胳臂跪下时都放下了武器,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布利数着数,正好十个。
  现在告诉你的人,让他们走开,回到军营里去!布利快乐地想着。
  军官转过身,命令他的随从者:“都回到兵营里去!”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平静的声音是一个穿便衣的人说的,他偷偷地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他的服装并不引人注目。
  “士兵们必须回到兵营里去,”那位军官机械地说道,“你们必须退回去。”
  那名便衣对布利说:“您是雷金纳德·布尔?”
  “每个人今天都问我这个。以前,我叫什么人们都觉得无所谓,自我从月球回来以后就变了。”
  “啊,您承认了?”
  “为什么不呢?您到底是谁?”
  “秘密警察。请您跟我来。”
  布利稍微转了转身。
  “最好还是你跟我来吧,”他建议着,并动了起来。“针对我的这次行动是谁领导的?”
  “在驻军支持下的警察总监米勒,先生。”便衣变了一种嗓音答道。
  “是谁逮捕了哈加德?”
  “我。他已经被送进了监狱,直到他在本次事件中的角色被查明为止。您想找他说话吗?”
  “您要立即让人们将哈加德释放。”布利命令道,并且站住了脚。他有了另外的考虑。“请您把他送到我游艇上来。您让米勒立即结束此项行动。您听懂了吗?”
  “把哈加德送到游艇上来,结束行动。懂了。”

  布利不得不考虑这一指令会不会那么快地被传达到各地,有可能这个或那个部队还在执行老的命令。因此,呆在游艇上会更好。如果没有人用暴力阻止便衣这样做,他无论如何会把他的俘虏带来的。
  在船上甲板的座舱里,人们通过它的窗子可以看到周围的情况。布利把重力抵消器放到了桌子上。由于该设备的作用范围有十公里,所以该城市也在它的作用范围之内。
  布利在等待着便衣将不能自主的哈加德送回来后便打开了重力消除器的开关。在中央处,也就是在游艇上,可以保持它的自然重力。无风的海面也像铅一样保持不动,只有在鱼欢快地跳起的地方显现出一幅少有的画面:鱼和喷水的动物都慢慢地向上飘了起来,很快地消失在黄昏中。
  布利遗憾地对哈加德说道:“对不起,我们不能看到其间发生了什么 。现在起码在10公里的范围内一切都失去了重力。您能想象出警察部队是怎样挂在空中的吗?”
  哈加德直咧嘴。他带着一种混合的心态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现在是我们该走的时间了,”布利说道,“我已经将重力消除器接通了电源,在十公里以内没有人能接近我们。”
  游艇在一个完全没有重力的保护泡中离开了天然港,向海洋驶去。悬浮的水滴表明了他们的踪迹。

  假如布利能看到他用他那轻率的游戏造成了什么后果的话,他会很不舒服的。
  达尔文一片混乱,人们脚都离了地,并升上了夜空。如果他们走运的话,他们会很快地到达越来越低的重力消除区的上界,得到反向的冲力,并重新缓缓地降落到地面上。其他人便很少有这样的运气了。
  当阿尔孔人设备的作用减弱后,情况才开始正常。幸亏没有人受伤或死亡。

  就在同一天的夜里,关于这则不可信的事态的消息便传遍了全球。世界再次被警告。
  三大实力集团的舰队编队驶向了新的航线,驶向了西里伯斯海。人们猜测载有一名登月飞船宇航员的游艇会在那里。但第二天亚洲联邦舰队的两艘航母和七艘驱逐舰离开了它们正常的生存空间,没有重力地被抛到了三公里的高空并坠回海中后,人们便放弃了这种做法,而改为从安全的距离上发射第一批遥控导弹。
  但这也没有取得成功。
  没有一枚导弹命中它的目标。它们在高空中或海平面以下爆炸。
  布利很善于通过重力的变化来正确地控制导弹,但他也知道困难就在面前。
  现在由于全世界都在追逐他,所以他几乎不可能不被发觉地在香港成功地进行登陆。他如果想再见到“星尘号”,真得有很好的运气。

  克拉克·G·弗利珀不理解地凝视着那盏刺眼的弧光灯,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您只需要说,”灯后面一个严厉的声音在说,说话人的脸却辨认不请,“您为什么要回美国?”
  “我的妻子她要生孩子了。”
  “是的,这个您已经说过了。但是您一定还要其他的原因,为了一个孩子没有一个人会去冒生命的危险。”
  “这个您是从哪里知道的?您结婚了吗?”
  那个看不见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您为什么不留在佩利·罗丹那里?”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不认识罗丹,我也不知道什么登月火箭的事。您不要再拿这些不可理解的问题来折磨我了。”
  “罗丹想用‘星尘号’达到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
  “你们在月球上找到了什么?”
  弗利珀试图动一动胳臂,可是他动不了,因为有钢带把他的胳臂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他的额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他感到口渴。他闭上了眼睛,但刺眼的灯光却穿透了他的眼皮。
  “我不知道……”
  “您听着,弗利珀上尉,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您要向我们讲出真情,否则我们便不得不使用比较不舒服的办法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当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弧光灯后的人们轻轻地嘀咕了一阵,然后,刺眼的灯光灭掉了,顶棚上正常的灯光显得暗而混浊。
  钢带被解开后,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弗利珀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他乖乖地被带了下去。他看不见房门,看不见走廊的墙,也看不见折磨他的人的脸。他一直只想着那架在昨天就已经应该把他送到美国的飞机。甚至于在看到了手术室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这件事。
  人们把他放到了手术台上。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弯着腰给他带上了镣铐。他任凭着人们摆弄他。一些铜板包住了他的关节,带接触片的电缆冰凉地被放在他的两个太阳穴处,然后在什么地方的大机器内便开始嗡嗡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最初的彩色反射信号,有几个穿便衣的人在前面紧张地望着。
  “您相信我们会获悉什么吗?”
  “这种精神投影仪是不会出错的,总监。可惜使用这种仪器有时会给被测试者造成一定的危险,但如果他能说出来,他是不会出什么事的。或许他会更好地说出来:如果他在想。”
  “他的想法会转到屏幕上吗?”
  “是的。这是从测谎仪进一步开发出来的产品。当我们向躺在机器下的人提问,而他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时,他至少会想这个问题。这些想法却可以精确地在屏幕上形成与他的想象相符合的图像。”
  “我相信,我理解。我们开始吧。”
  弗利珀闭着眼睛。他十分安静地躺着,好像他想睡觉。
  一个便衣在他的身旁弯下了腰。
  “您能听到我的话吗,弗利珀?如果您不想回答的话,您可以不回答。但我想问您几个问题,如果您想回答时您再说。您到美国来做什么?”
  人们紧张地盯着屏幕。第一次开始在这里形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一张年轻漂亮的妇女的脸出现了,她笑着和示意着。台子上的弗利珀呻吟着。画面变了,病床,护士,医生,然后又是那个年轻的妇女。她躺在一病床上,她旁边是一个孩子。
  “他真地光在想他的孩子,”总监在嘟囔着,“一种很顽固的想法。您往下问,头儿。”
  被称作“头儿”的人点了点头。
  “弗利珀,在月球上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知道在月球上发生了什么。”
  带孩子的妇女的图像立刻消失了。色彩乱七八糟地旋转着,构成了抽象的图形,并变成无法理解的色斑。后来又形成了一个螺线,并开始旋转,而且越转越快,最后变成了一个旋转的圆盘。
  “您对‘星尘号’知道些什么?”
  圆盘转得更快了,其间,还有闪电射到圆盘上。弗利珀呻吟着,他的呼吸加快了,额头上汗如雨下。
  有一位穿白大褂的人走上前来,把手放到了“头儿”的胳臂上。
  “您必须停一下,”他建议道,“这个人负载已经过大了。他的心脏会吃不消的。”
  “我们才刚刚开始,”总监插话说,“只还有几个问题。”
  “您自己已经看到了,他什么也不知道。有迹象表明他的记忆力已全部丧失。那好吧,我再允许你们试验两次,但你们要承担责任。”
  屏幕上迅速旋转的圆圈消失了,年轻的妇女又出现了,她穿过了一个繁花似锦的花园,手里抱着一个小姑娘。
  “弗利珀,佩利·罗丹的意图是什么?”
  抱女孩的妇女马上消失了,圆圈又开始转了起来,雷电在闪烁。彩色的反射信号产生了,又消失掉。
  “这是无意义的,”医生说道,“他不知道这个。”
  “可是他一定知道!”总监不自觉地朝他喊了起来。“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然而他有可能失去记忆力。”
  “但我们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可能使他恢复记忆力吗?”
  “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大概可以成功的。人们必须让他完全安静地呆上几个月,并使他恢复自由。”
  “这不可能!他对全世界来说都是一个危险。您只需要想想那个布尔就够了,他昨天让我们全城都失去了重力。不,丝毫不能放松对弗利珀的监管。”
  医生叹息着。“那么您提您的最后一个问题。”
  “头儿”答应了。可以感觉到,他与那位总监的无法自制的态度已有了距离。
  他把嘴凑到了弗利珀的耳边。
  他问道:“克雷斯特是谁?”
  这是哈加德在被捕的几分钟内无意识地泄露出的名字。总监偶然地听到了这个名字,却不知道他与什么有关。
  “您听着,弗利珀,克雷斯特是谁?”
  弗利珀突然带着镣铐站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死盯着折磨他的人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含着恐惧,但也似乎包含着一种恢复起来的记忆。他的手攥起了拳头,嘴唇在说着什么话。
  屏幕上一片混乱。
  彩色的车轮越转越快,最后失去了颜色,成了单调的灰色。后来,轮子炸开了,彩色的碎片飞向各方。
  然后,屏幕变成了黑色。
  一个医生弯下腰去,看了看弗利珀那已经一动不动的眼睛。他摸了摸他的脉搏,然后站了起来。
  他的声音非常严肃。
  “他死了,先生们。”

  克莱因少尉站在看不见的屏障面前。
  他的手摸着障碍物,但他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障碍物后面就是“星尘号”,它曾经是西方世界的骄傲和希望,现在却成了让全人类害怕的东西。
  有一个人迎面朝克莱因走来。他就是从电影报道中认识的那位罗丹少校。他在距他不到两米的地方站住了,手里拿着纸和一支笔。
  纸上写着:您想做什么?您是谁?
  这一点克莱因可没有想到。很自然,电能屏障既然能挡住核弹为什么不能把声波也阻挡住呢?他在兜里翻了翻,找到了纸和铅笔。这样至少有个相互理解的可能。
  我是克莱因少尉,我受默坎特和庞德尔的委托来与您谈判。
  佩利·罗丹写到:您把衣服脱光,然后我把屏障打开五秒钟。
  脱吗?
  脱。
  克莱因不自由自主地朝四周看了看,可是谁也看不见这个。
  虽说河边堤岸后面的李和柯斯诺夫会睁着很大的眼睛,但这妨碍不了他。主要的是,他能通过迄今为止任何人都还没有通过过的屏障。
  他脱光了身上的衣服。
  佩利朝他点了点头。他抬起了右手,向飞船示意。然后克莱因突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快,赶快。请您到我这里来。”
  当电能防护罩打开后他感觉到就好像热空气与冷空气混到一起似的,然后他便站到了佩利的身边。
  与此同时,又一点儿风都没有了。看不见的罩子又罩住了飞船,他与周围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

  “这么说您是从庞德尔那里来的?”佩利问道,并把手递给他。
  “我曾经想过,老朋友会派一名信使来的。您是怎样穿过敌方领土的?”
  “这并不那么困难,”克莱因承认到,“警戒放松了。”
  “真的?”佩利怀疑着问道,“您跟我来,我借给您一条裤子。”
  他们慢慢地朝“星尘号”的方向走去。克莱因感觉到一种对于身旁那个人的少有的同情。他的任务是,如果罗丹不想服从默坎特的命令便无论如何要杀死罗丹。反正现在这时也不能想这个。光靠赤手空拳,他几乎是杀不了他的。他应当如何破坏“星尘号”呢?他肯定知道内置炸药的地点,可是那里还有人。不,这不会那么简单。
  可是,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他们坐到了飞船旁的一块不高的石头上。
  “现在请您说老实话,克莱因少尉,您的任务是什么?您应该对我说什么?您真的是从庞德尔那里来?”
  特工摇了摇头:“不是直接从那里来。我是默坎特情报局的人,我的任务是劝您毁掉‘星尘号’,并同我一起返回内华达发射场。如果您拒绝,我应当杀死您,并毁掉宇宙飞船。”
  佩利·罗丹向舱门内的马诺利喊了喊。这时医生便拿来了一件轻便的制服裤子。
  克莱因把裤子穿上了。
  “这是马诺利医生。这是情报局的克莱因少尉。请你留在克雷斯特处,埃里克。你对他说,我们有客人。”
  他等医生走了以后才针对着克莱因的话说道:“这就是您的任务?您为什么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呢?”
  “因为我信任您,罗丹。还因为我在过去的几天内经历了使我非常感动的事。”
  “什么事?”
  “以后再说吧,罗丹。我会把这讲给您听的,可是请您首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在我们的谈话中是可以做到的。您回答,我回答,这都是很自然的嘛。是不是庞德尔将军对我很失望?”
  “是的,因为他不理解您的意图,起码在默坎特坚持他看法的期间庞德尔是这样的。在他看来,您是一个叛徒。”
  “庞德尔不会吧?您呢?您是怎么想的?”
  “在默坎特的眼里,您是个叛徒。恐怕在西方大多数人的眼里您也是叛徒。按照他们的意见,您必须将您在月球上找到的发明交出来,因为如果没有美国政府的资金您根本到不了月球。当然会有理由使一切法律失效的,但必须是好的理由。”
  “这我有,”佩利坚决地点了点头,“我的良知和我的逻辑思维不允许我将我在月球上发现的强有力的技术手段交给地球上的任何一种力量。如果那样,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克莱因少尉?在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请您好好地考虑一下。”
  “这不需要作很多的考虑。在美国能试验这些新武器之前其他国家的核火箭便已经发射了。彻底的毁灭是不可避免的。我已经理解了您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罗丹。可是,别人也理解这个吗?”
  “他们必须理解!”佩利严厉地回答道。他的眼睛里表达出了这种坚定性。“这在实际上不仅仅是要避免战争。您知道,我们在月球上找到了外星人的技术,您却不知道创造这种技术的阿尔孔人还活着。他们当中有一个是一位科学家,他现在就在‘星尘号’的舱内。”
  克莱因好一阵才从他的惊讶中恢复过来。
  “陌生人还活着?如果他们愿意,他们还能更多地制造这种武器?”
  “不仅是武器,还有有用的东西,如手提发电机似的取之不尽的能源。还可以用这种能源来驱动车辆、轮船、飞机和宇宙火箭。这一系列可以任意地继续下去。您将会更能理解我为什么必须在这里降落以及为什么必须进行自卫并使自己不受任何人的攻击。您是第一个例外。”
  “为什么?”
  “因为您是从默坎特和庞德尔那里来的。我很重视这两个人,并想让他们理解我的动机。可是只有克莱因少尉您本人理解了我的理由后,您才能说服其他人。是我没有给您讲清楚这些。”
  克莱因笑了笑:“我理解了,甚至于可以说很理解了。我相信我已经知道了您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您看,就在河的那面,在警戒线以外,有两个同事正在等着我。一个是亚洲联邦的特工,一个是东方集团的特工。为了完成共同的任务我们已经联合了起来。几天以前战争的威胁还存在着,今天,原来的死敌已经在合作,以对付一个更强大的力量。”
  佩利点了点头:“是的,继续说下去。我们似乎已经相互理解了。”
  “不用再说了,罗丹少校。只请您向我证实一下,这次不大的事件是否已经是您所说的那个伟大革命的开始。”
  “是的,是这样的。对我和阿尔孔人力量的恐惧会使各民族联合起来。如果真的联合起来了,把银河系的技术交给一个稳定的世界政府便不再有什么障碍了。这一点,克莱因少尉,您可以向默坎特和庞德尔将军汇报。现在我想把您介绍给我的客人阿尔孔人克雷斯特。请您跟我进飞船。”

  两个小时后当克莱因少尉回到在河边等待着的同事那里时,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再能改变他的决心了,他已经成了佩利·罗丹思想的第一个捍卫者,这思想应成为未来恒星国家的道德基础。
  “怎么样?”柯斯诺夫一边问着一边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李也想知道。
  克莱因走到了他们中间。俄国人在右面大踏步地走了出来,他的靴子把尘土都带了起来。李从左面小步快速地走了过来,他那细缝一般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不信任。
  “您说吧,少尉。您已经完成了任务?”
  “基本上算是都完成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想,你们的任务也都完成了。我会向你们解释这个的。李,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不是吗?我们相互之间已经很理解了。柯斯诺夫,您能想象到我们相互厮杀只是因为我们对某些事情有不同的观点吗?你们俩都在摇头。你们能告诉我,如果这艘宇宙飞船连同从月球上带回来的发明现在都不存在了会发生什么吗?或者说,如果它落到某个大国的手中,也不管是哪个大国,又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没有回答。
  “我想对你们说说这个。在同一秒内我们会把我们的武器相互对着,我们会重新成为死敌。而且这仅仅是因为一个更大力量的威胁不存在了。‘星尘号’的完结同时意味着和平的完结。你们理解这个吗?只要在那里还存在着第三势力,即阿尔孔人的势力,我们的世界就会继续存在。我们三个人现在有机会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做法便是回到我们的国家去,报告没有通向‘星尘号’的道路,那样一来我们三个人便会仍然是朋友,我们三国也会仍然是朋友。”
  李神秘地笑了笑。
  “六天前我已经有了类似的想法,但我不敢说出来。现在我同意这个想法。”
  克莱因和亚洲人充满期待地望着俄国人。柯斯诺夫站着没动。他看了他们一眼。
  “我觉得在黑海海边采盐会更经济。我们将拆掉这里的帐篷。”
  他们三个人都笑了,接着他们相互握了握手。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一章

  当那艘私人游艇到达香港时,这个海港就像一座陆军的兵营。布利关闭了重力消除器的开关,但仍然使之保持在随时可操纵的状态下,以便在遇到攻击时能应付局面。哈加德向游艇乘员下达了在空闲码头靠岸的指示。
  两个人都站在船头上。
  “我很赞赏您的乐观主义,”医生带着怀疑地嘟囔着,“我们怎样才能在登陆时不被抓去呢?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又怎么样呢?”布利举起了传心辐射器,“我可以向每个居民、每个士兵下达命令,并让他们无条件地遵守这些命令。不,我看不到任何令人不安的理由。而且完全不是因为人们在这里不能使用惟一能对我们构成威胁的战术核武器。”
  “我们打算如何将我的实验室运到陆地上去呢?您的备件又怎样卸货和运到戈壁沙漠中去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布利说道,“我们一靠岸就让海军驻港司令过来。您为什么非要带上您那庞大的实验室呢?”
  “庞大的实验室?这只是一个带有最现代化的检查仪器、手术器械、代谢分析仪和各种药品的、便于运输的小型实验室。您必须想到,我们要同一种可能完全与我们有不同反应的生物打交道。还有一台X光设备、还有……”
  “我原想,”布利叹息了一声,并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有个针头和几安瓿血清就够了。”
  哈加德指着向码头开来的坦克。“您在等着他们把我们的游艇击沉吗?”他担心地说道。
  “胡说!他们早就可以这样做了。他们清楚地知道,那样一来我真的会让他们上天的。让我们按计划行事吧。”
  他将传心辐射器对准了主码头旁低矮的建筑物,紧张地思考着:海军驻港司令应马上到七号码头来!
  布利想都没料想到他的思考命令有什么样的后果。这场喜剧他并没有注意到。

  在港务局办公大楼内工作着将近二百名职员,其中每个人都突然感到有义务要提醒海军驻港司令立刻去七号码头,那里有游艇在等待着他。但由于海军驻港司令已经在路上了,所以他在半路上不得不总是躲着想提醒他的职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大声地喊着,以便让大家都能听到。他急急忙忙地奔向码头,穿过成群的也是为通知他立刻去七号码头而向他涌来的港口工人。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游艇处。在半路上,坦克兵司令一句话不说地跟着他。两个人一起登上了已经搭好的狭窄跳板。
  布利将打开开关的传心辐射器指向码头和甲板。人们看不见武器,武器却发挥着作用。
  哈加德无法完全掩饰他的不安,但布利却从容地向两位来访者迎了过去。
  “我很高兴你们的来访,”他说,“我感谢你们为迎接我们而举行的大规模阅兵。然而这是不必要的,海军驻港司令。过两个小时我需要二十名工人卸货。您愿意促成这件事吗?谢谢,您可以走了。”
  海军驻港司令赶紧敬了个礼走了。坦克兵的军官似乎在等着什么。
  “是谁在指挥香港部队的兵力调动?”布利问道。
  “是龙元帅本人。”
  龙元帅?这不就是第一个访问他们的那位军官吗?布利试图进行回忆。当然就是他,这架直升机也是这位元帅的。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马上把他叫来。
  “我懂了。我将马上通知龙元帅。”

  十分钟后一群高级军官从主码头走向那座狭窄的码头。龙元帅的金色条带在他们中间闪着光。
  传心辐射器被很好地隐藏在一个缆绳绞盘的后面,它扫着这群人,但当这群人还没有受到命令的影响时却没有一个人能觉察到某种作用。  经过简短的商谈后龙元帅带着两名军官来到了游艇上。他早已经忘记了他究竟为什么来到这里,只有必须遵从某个命令的意识在引导着他。
  布利挺了挺胸,摸了摸他的头发。
  “是龙元帅吗?我很高兴您这么快地就到了。军官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我们船上。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元帅,那次小型的空中旅行您觉得怎么样?您肯定会想得起来的。‘星尘号’、戈壁沙漠。布坦少校也在场。”
  “我当然还记得。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真是魔鬼的发明。另外,我的直升机也被偷了。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您是雷金纳德·布尔上尉吧。我必须要求您投降。”
  “可是元帅,在那里我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当然您只是在开玩笑。您可以重新得到您的直升机,这样一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您同意吗?”
  “同意。”龙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另外,您要把所有的部队都撤出香港,并向您的军队发出命令,不许再进攻‘星尘号’。您还要使雷金纳德·布尔的运输畅通无阻,并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同样听懂了吗。”
  “听懂了!”
  “好。那您就在一个小时之内给我派三辆越野车,其中一辆要配有十名高级军官,他们要带上被子或睡袋。另外两辆要空着,因为它们要用于装货。懂了吗?”
  龙元帅向布利敬了个礼。
  “执行命令。还有什么指示吗?”
  “是的,元帅。将来您要拒绝执行任何旨在反对‘星尘号’及其乘员的命令。您还要把这条指令继续传达到您的下级中去。”
  龙正规地转身走下了甲板。码头上其他的军官都过来劝他,但都被他训得缩回了头不言语了。他是元帅,他一定知道他在做什么。

  哈加德一声不吭地观察着这一切,脸上显露出了不能自主的样子。
  “太令人惊讶了。”他开始说道,但布利打断了他的话。
  “您与克雷斯特谈过话后,您会感到更加惊讶的。我跟您说,我们会办到的。”
  他们在安静中等待着。他们看到坦克在码头的那一侧集结后开走了,从城市的东面撤了出去。步兵也列队开拔了。
  警察部队迟疑了一些。布利却毫不留情,他把传心辐射器拿到手里,命令道:“一切警察,不论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都给我趴下!”
  警察们都令人十分惊讶地趴下了,就连正在无聊地散步的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们也都趴到了肮脏的马路上,而失去了他们的尊严。看起来很善良的一些工人和几名渔夫也跟他们凑到了一起。显然这也是不穿制服的警察。
  “爬回去!”布利命令道,“一直爬到驻地去!”
  吆喝着的孩子们跟随着观看成百上千被吓坏了的警察在街上爬着。虽然谁也不能解释这件事,但每个人却都认为这是正确的。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了这个命令,却不理解它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而且凡不是警察的人,命令都与他无关。
  港口的居民有秩序地疏散着。
  过了一会儿,要求的二十名工人和三辆卡车到了。十名军官呆在一辆卡车上。
  “你们安静地待命。你们就是押运部队,对于任何袭击,你们必须用你们的手枪进行还击。”布利说道。
  转运没用很多的时间。一小时后便一切都办妥了。

  游艇起锚驶向了大海,布利祝它返程顺利。他自己坐在最前面一辆卡车的司机旁边,哈加德坐在第二辆车内。第二辆车上装载着他的宝贵的实验室。
  车队滚滚向前,在高低不平的公路上颠簸着。到了城市的郊区道路才变得好了些,人们可以开得快些了。路上没有看见一个军人,也没有看见一个警察。
  他们驶上了很好的沥青路,这条路一直穿过阿拉山脚的河谷,然后在北纬三十八度处向西进入沙漠。总而言之需要行驶三天。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亚洲联邦致华盛顿:
  各种事件似乎证明,“星尘号”是西方的一个基地。我们的科学家认为,消除重力可能是地球的一项发明。为此,我们重申我们关于立即清除戈壁中这个基地的要求。

  华盛顿致亚洲联邦:
  你们的科学家怎么解释撒哈拉内一直还在活动的新火山呢?我们保证与“星尘号”不再有任何关系。我们像你们一样对消除这一威胁表示关心。

  亚洲联邦致华盛顿:
  这个火山口可能是一次有良好准备的行动,它与能量射线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关于“星尘号”是美国基地的看法已经得到了证实。你们的特工阻拦我们的特工接近已着陆的登月飞船。相反,你们的特工却能自由地进入“星尘号”。我们以此来重申我们的警告。

  华盛顿致亚洲联邦:
  我们不知道我们有任何特工去探访罗丹少校,这一定是个误会。该事件有待查清。

  莫斯科致华盛顿:
  我们要求立刻放弃你们在戈壁沙漠中的基地。

  莫斯科致亚洲联邦:
  我们要求立刻清除贵国领土上的美国基地。

  袭击是三天以后进行的。
  布利的车队刚刚通过阿拉山脉,向西拐去。在原先由商队走的道路上只能以很慢的速度行驶,人们不得不费劲地绕过路面上的大坑。很深的沟槽和车辙也总是迫使人们不得不绕过它们。
  幸运的是车队正在横穿一条较深的洼地,否则的话第一波排炮就已经命中了它们的目标。可是现在那些重型的榴弹却从他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并在南山的北支内爆炸了。
  布利立刻让人们停止前进。一个陡坡在北面保护住了车辆,使它们没有被直接命中。布利将重力消除器夹在胳臂下在寻找一条良好的上坡之路。到了绵延丘陵的上边后他放下了那个箱子,远眺着沙漠。
  真倒霉,这些人都学乖了。他们至少在十公里远的地方,并在那里建造了正规的阵地。
  布利让一名军官给他拿来一个望远镜。起码有八门重型火炮进入了发射阵地,右边还有一个较轻型的加农炮连,中间是机枪阵地。
  用重力消除器够不到敌人。又有一波排炮从他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这次已经更低了,弹着点也更近了。
  “哈加德!”布利往坡下喊着,“在最前面的卡车内有无线电器材。请您叫上一名军官,并试着呼叫‘星尘号’,波长为37.3米。一旦有人接收,您便通知我。您要赶紧联系,否则的话这些人会打中我们的。我没有任何办法来阻止这种事的发生。”

  哈加德找到了一名会无线电通信的军官,整整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才收到“星尘号”的答复。
  布利沿着斜坡滑了下来,并请哈加德爬上去。他们必须预防步兵的突然袭击。他可能对无线电波能穿过“星尘号”四周的电能防护罩感到很高兴。
  “佩利,是你吗?”他对着话筒喊着。
  “布利?好小子,你还活着呐!一切顺利吗?”
  “到现在为止还算顺利。我距‘星尘号’已不到一百公里了。我们有三辆卡车。我这里还有哈加德大夫,他是抗白血病血清的发明家。现在亚洲人正在对我们发动一场火力袭击。”
  “你必须使用重力消除器。”罗丹建议说。
  “你不要忘记,对方也学乖了。您现在要知道,他们不许逼近到十公里以内。远程导弹他们也不用,因为我能使导弹偏离航线。但我没有能力对付那些偶然命中的炮弹。你必须帮助我们,而且要快。”
  “我愿意试一试!”罗丹承诺着。
  他在几分钟内便确切地知道了车队与敌人炮兵阵地的所在地。他答应请克雷斯特立刻给予帮助。
  布利一直在等着。榴弹的弹着点令人忧虑地更加接近了,较小的炮弹也紧擦着车辆的上空呼啸而过,有一颗炮弹就炸在低地南面的小山包上。
  佩利呼叫了。
  “克雷斯特曾想请托拉使用能量射线束,但月亮却还在地平线以下,这就不可能了。‘星尘号’同样没有任何办法。然而还有一种办法。你把所有的蓄电式发电机都卖掉了吗?”
  “没有。为什么要都卖掉呢?有两个我带回来了。”
  “那真要感谢你的造物主了,老朋友。你想用什么?用传心辐射器还是用重力消除器?”
  “可是,这距离……”
  “别瞎着急,这会损害你的健康的。长话短说就是:传心辐射器和重力消除器的蓄电池容量太小,不足以超越所规定的距离。如果接上蓄电式发电机,它们的作用便可增大十倍。当然只能用几分钟,然后必须让它们有间歇的时间,才不会出现过载的现象。懂了吗?”
  “怎么连接呢?”布利不知所措地问道。
  “在发电机与重力消除器之间加一根电缆就够了。传心辐射器后面有一个盖子,你把它拧下来。里面有一个插头,你必须把这个插头插到发电机的插座上去。”
  “已经插好了,先生。非常感谢。遗憾的是你看不见这里即将发生的事情。”
  “放心吧,我会看到的。今天晚上以前你大概就可以到达这里了。这是我的希望。”
  布利已经不再听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该做什么了,所以他要抓紧每一秒钟的时间。

  军官和司机们都得到了要镇静的命令。哈加德拿起了接有发电机的重力消除器,布利仍然拿着同样得到了加强的传心辐射器。
  佩利·罗丹正与马诺利和克雷斯特一起坐在小型电视机的屏幕前紧张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他们是从上面来观察这个场面的。
  “星尘号”的一个微型探测器就悬停在敌人阵地上空三公里高的地方。
  起初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后来当重型火炮发出排炮的时候观察者却看到了一幅让人发笑的画面。炮弹不受地球重力阻碍地、笔直地飞了出去,消失在远山的方向。火炮却受到了相应的后坐力,慢慢地向相反的方向升了起来。后来的徐徐降落表明布利大概已将引力减到了通常引力的十分之一,以便一切都能安全地落到地面上。
  对于较小型的加农炮来说情况更糟。
  但事情还没有过去。
  军人们,无论是炮手还是军官,也无论是司机还是机枪射手,都像听到了命令似地突然转过身,并开始跑了起来。他们大踏步地跳了起来,跳出几百米以后才落地,并重新跳了起来。跳跃的步子变小了。一定是布利在慢慢地调整重力消除器的强度。最后,这些可怜的人只是还在跑着。他们跑呀跑的,就好像有魔鬼在后面追他们。假如布利不下命令让他们到离沙漠最近的盐湖中去洗个澡的话,他们恐怕会继续跑下去的。

  佩利调了调仪器,探测器离地面的距离更低了。布利在屏幕上的影像被放大了,他的旁边有一个深黄色头发的强壮男子。两个人在笑着,他们滑下了斜坡,爬进了他们的车里。
  当他们将车开动的时候,布利还在笑着。
  佩利关上了电视机。他注视着克雷斯特。阿尔孔人的眼睛里放着光。
  “我很钦佩您和您的民族,”克雷斯特说道,“但我可能错了,你们只是个例外。您的朋友本来是有可能把所有的敌人都杀死的,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罗丹吃惊地望着他。
  “您的想法与托拉一样吗?我们是那种在任何时候都会相互杀戮的劣等人吗?我们对人生的价值有着相当准确的概念。”
  克雷斯特点了点头。
  “我原来是这样想的。现在我也知道了,把我们的遗产交到你们的手中是最好不过的了。您会做到的,佩利,您会达到您的目标的。”
  “我希望如此。”佩利回答说。

  四小时以后有两辆卡车开到了“星尘号”的旁边,第三辆却转回头拉着三名司机和十名军官向东开去了。他们接受了严格的命令,他们要去最高司令部报告,报告“第三势力”愿意与亚洲联邦建立外交关系。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二章

  亚洲联邦致华盛顿:
  再次发生的事件证明,贵国政府不想接受我们的要求。所以如果对此事件不作出解释的话,我们决定自当地时间明日中午十二时起中断外交关系。
  亚洲联邦有足够的防御手段击退对它发动的任何攻击。

  亚洲联邦致莫斯科:
  我们期望莫斯科能就戈壁沙漠中存在有美国基地一事作出明确表态。
  请在明日早十时以前给予答复。

  亚洲联邦致“星尘号”:
  你们关于与一艘着陆的宇宙飞船建立外交关系的要求是可笑的。我们最后一次要求你们通过无线电话表示投降。你们必须在解除武装后离开飞船,并关闭电能防护罩。
  你们如果作出否定的回答,我们将自明日中午十二时起中断与西方集团的外交关系。

  华盛顿致亚洲联邦:
  我们再次保证对现有的形势未找到任何解释,并建议召开一次重要政治家的会议……

  “星尘号”致亚洲联邦:
  我们重申我们的要求。
  此外我们还宣布,我们将用我们的手段制止地球各大国间的任何战争冲突。

  莫斯科致亚洲联邦:
  我们证实收到了贵国的照会。

  重新变小了的月亮跟在太阳的后面。太阳已经降到了地平线以下,借助这种有利的位置可以与托拉进行直接的目视联系了。
  尽管佩利有着铁一样的自我控制能力,但他却抑制不住看见非常漂亮的女人时的那种异样的感情。她那浅色的、几乎黄白色的头发与那金红色的眼睛形成了令人舒服的对比。但这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的时候却是冷淡而没有表情的。
  她带着让佩利气得脸涨红的傲慢说道:“您呼我做什么?”
  “克雷斯特想同您谈话。”佩利答道。
  “那就麻烦您叫他一下。”
  佩利没有回答,他把身子转了过去。
  克雷斯特带着没有变化的表情坐到了荧光屏前的座位上,他用旋律般的语言开始讲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说服力,有时就像在下达命令,接着又是请求。偶尔托拉也回答两句,或是提出某个问题,最后她说了些什么,并点着头。然后图像便消失了,屏幕暗了下来。
  克雷斯特一时还一动不动地坐在屏幕前面,然后才站了起来。他叹息着。
  “暂时她还会按我的命令行事,但再往后,我预料,我们与她便要费周折了。她死抱着旧的法律,而不承认改变的必要性。如果涉及到我们的民族相互接近的事,她是会反对的。”
  “或许我能拿着传心辐射器与她谈上几分钟,”布利建议道,“那时她会像亚洲联邦的军官那样乖巧的。”
  “我们有对付传心辐射器作用的防护能力,”克雷斯特粉碎了布利的希望,“不,她一定会在某一天认识清楚她的民族的未来在什么地方的,起码她现在还是根据我们的形势办事的。她建议我换乘到她想派出的救援飞船上去,然后她想让能量射线束在地球上横扫。但我能说服她,告诉她如果那样做是什么也不会得到的。此外我还会让她明白,这涉及着我的痊愈问题,而且不仅是我的痊愈问题,因为我认为许多阿尔孔人都患有白血病。托拉明天将乘球形的救援飞船对事态进行监视。在一个稳定的圆形轨道中她将在一千公里的高空中绕着地球飞行,一个抗中子场将阻止住任何的核爆炸,磁场会使导弹偏离它们的轨道,并让它们坠入海中。较小的能量射线束将迫使进攻的航空队降落。吸力线将中断能量的供给,并使无线电通信瘫痪。您完全可以放心,先生们,将来是不会发生战争的。我们明天便与各国政府谈判,他们必须承认我们。”
  “在那之前呢?”佩利问道。
  “我们只能等待。”
  埃里克·马诺利把一只手放到了克雷斯特的肩膀上。
  “现在请您重新躺下去吧,您必须避免一切劳累。如果明天一切都过去了,哈加德大夫将给您进行检查。我坚信他能够帮助您。”
  克雷斯特感谢地笑了笑,又上了他的床。
  “如果他不行的话,就没有人能行了。”
  哈加德怀着疑问地看了看马诺利。
  “对于他,您得出了什么结论?您有机会给他进行检查和作出诊断吗?”
  “我将向您报告我迄今为止的观察情况,我们在一起将能够成功地使他完全恢复健康。对他来说暂时没有任何危险。”
  佩利通过观察孔向上看了看夜空。星光明亮而皎洁,下弦月已接近地平线,再过一两个小时它就要落下去了。
  明天将要作出决策,明天,世界将相信阿尔孔人的实力。

  强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
  数千次的紧急状态演习证明了这部机器的运转是顺利的,按一下按钮就足以引起连锁反应。
  中午12点……
  亚洲联邦的总统向劳林托元帅点了点头。劳林托元帅已取代坐了牢的龙元帅,当上了整个武装部队的最高司令。
  劳拿起了直通作战司令部的电话话筒。
  “你是昴星团吗?航空兵联队立刻起飞,进入第一作战阶段。西部导弹发射基地:下达开火命令,射程七。海军:从东部离港!再过十分钟必须一切都成为过去。全部地面部队进入防原子掩体,等待反击。这就是一切。完毕。”
  在某个地方有一只手在接近那红色的按钮。这只手迟疑了一秒钟,然后将大拇指按到了按钮上,将按钮深深地按进了底座内。
  一个大陆在震颤。
  细长的银色鱼雷从隐蔽的发射管中射向闪着蓝光的天空,迎着太阳飞行,然后转向了东方或西方。数百枚,数千枚,数万枚……
  军用机场上非常忙碌。航空兵一个连队接着一个连队地带着致命的负载笨拙地升到空中,集结后以规定的航线向平流层飞去。海军也慢慢地跟了上来,以便彻底摧毁这个已被破坏的世界。但他们也可能是为了避免被毁灭在自己的港口内。

  所有这一切都在按计划地进行着,只有一件事不是按照命令进行的。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军用机场棚屋内的什么地方。一名西方的特工以极快的速度发了电报,电报信号迅速地绕了半个地球,而只用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秒的时间。
  正好在东方人按了红色按钮后的一分十八秒的时候华盛顿也按了红色按钮,同样的机制运行了起来,与远东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区别,只不过在这里导弹所升向的是夜空而已。它们的后面拖着火一样的尾巴,就像灼热的小点消失在星星中间。它们的速度可能比亚洲联邦导弹的速度略快一些。死亡的时间并不会相差七十八秒钟,而是双方同时会被摧毁。只有部署在各海域内的核潜艇的导弹会更快一些,因为它们的距离是最短的。
  还有多长时间?
  也许十分钟,也许十五分钟。
  然后世界的末日就一定开始了……

  莫斯科等了整整两分钟,然后在那里也有人按了红色的按钮。
  导弹冲向了黎明的空中,并按照航线在飞行。这里发射了有数千枚。后来与已经开始的行动的区别就变得明显起来了。
  东方集团的核导弹都只有一个目标。
  如果人们能将飞行的轨道延长的话,它们都会交于一点上,这个点就是“星尘号”在电能保护罩下的地点。这一点与世界是隔绝的,与突然到来的毁灭也是相隔绝的。
  在莫斯科,太阳在闪闪发光地照耀着。设在这辽阔国土边境上的雷达仪显示,亚洲联邦的导弹高高地在最高的大气层内飞了过去。它们的前面还有很远的航程。没有一枚导弹会落到东方集团的领土上。
  西方集团的导弹在相反的方向上走的是相同的路线。
  彼得龙斯基元帅胜利地朝着总统点了点头。
  “我们成功了,再过半小时亚洲联邦便不存在了,西方集团或美国也不存在了,戈壁沙漠中的那个该死的基地也会被消灭了。剩下来的将只有一股力量,那就是我们。”
  “这就是幸存的艺术,我亲爱的元帅。”
  接着,期待的沉默降临到了这两个人的头上。
  但却不仅仅是降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而是降落到了整个地球上。
  末日前的最后几分钟变成了永恒。
  人类在屏着呼吸。

  第一批北极星式导弹滑进了较低的大气层,并在接近目标区。它们的轨道变成了弹道似的,越来越变得直上直下的,到后来垂直地坠落到了地上,深深地钻进了地里,而且除了一个小坑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没有发生爆炸。没有核爆炸。没有蘑菇云。

  那一波巨型的洲际导弹这时已越过了太平洋。每一颗导弹的爆炸力都可以消灭一百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生命,因此它们在飞行途中便逐渐地分散开来,当它们到达美洲的时候从西面来看就好像成了一条稀疏的散兵线。当它们到了预定地点的上空时,它们并没有爆炸。原有的速度使它们转向大陆方向,一直到它们落入山中、落入原始森林或落到草原上。只有第二波的一枚导弹由于起动得较早而坠落到了洛杉矶的市中心。它穿透了一幢七层的大楼,而插到了地基内。

  美国导弹的情况也没有两样,它们当中没有一颗发生爆炸或落入稠密的居民区。正如事后所查明的那样,它们只造成了很小的财产损失。

  在海上则呈现出了一幅可笑的画面。
  美国的轰炸机联队在距亚洲海岸二百多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亚洲联邦的舰队,有航空母舰和重型巡洋舰、驱逐舰和鱼雷艇,甚至还有潜艇,都一动不动地呆在海面上。
  联队司令布里扬涅尔迪斯给出手势发动攻击。他虽然无法解释敌人的行为,可是这么肥的战利品他却不想放过去。
  无线电器材不灵了,他收不到对他的命令所作出的批准。在他的飞行员没有碰一个指头的情况下,飞机便滑行起来。整个轰炸机联队都按预定的队形跟在他的后面。美国人的飞机都降落到了紧靠敌人军舰旁边的水里。
  这些飞机都不是水上飞机,所以每个人都急忙地离开正在下沉的飞机,橡皮艇将游泳者收容了起来。
  海军上将森托瓦并没有下达原来的开火命令,他让人们开始进行救援。小艇被放了下来,美国轰炸机乘员在慢慢起伏的大洋中得到了援助的手。
  过了半个小时一切都过去了,美国的轰炸机联队沉没了。亚洲的舰队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被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抓在微波中。
  布里扬·涅尔迪斯与森托瓦在军舰的军官食堂里一语不发、面对面地坐着。他们的相互仇恨让位给了对某个更大的不明物的恐惧。

  在美洲西海岸前一百五十公里处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进攻者却是另一方。只有一名飞行员在这里淹死了,因为他没有能够离开那快速坠落的飞机。

  俄国的核导弹被一个看不见的拳头扯离了轨道,转了一百八十度,并向它们的发射基地飞了回去。它们在发射它们的地方垂直地钻到了地里,而且偏差很小,没有一颗导弹发生爆炸或打到“星尘号”。
  美国西部的农场主和中国的农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无线电通信恢复后他们听到导弹坠落的消息,他们对于发火箭到月球上去这种没用的试验表示了他们的不满。后来知道了真实情况后,他们突然沉默了。

  有人制止了这场战争!有一个人比各个大国还要强大!他大无畏地迎向他们,并迫使他们接受了和平。这个人就是佩利·罗丹。
  佩利·罗丹成了普通人的英雄,但并没有当上很长的时间。他对那些世界统治者的伤害太大了。那些人看到自己实力的领先地位被夺去时所感到的震惊也太大了。
  如果任何一方都不能单独地粉碎佩利·罗丹的神秘力量的话,大家合起来或许……
  基于这种认识,人们开始了他们的外交活动。

  亚洲联邦致华盛顿:
  我们以此来表达对于差一点引起了世界大战的误会的遗憾。
  我们建议立刻举行我们两国首脑的会晤。开会地点可由贵国决定。

  亚洲联邦致莫斯科:
  我们请求东方集团总统参加过两天举行的亚洲联邦与西方集团的总统会晤。

  亚洲联邦致华盛顿:
  同意开罗作为会晤地点。

  华盛顿致亚洲联邦和莫斯科:
  西方集团政府已宣布“星尘号”的乘员为国家的头号敌人。
  我们建议亚洲联邦在弄清楚世界政治形势后准备联合远征月球。

  亚洲联邦致华盛顿:
  同意。

  亚洲联邦首脑致亚洲联邦空间研究指挥部(绝密电报):
  立即加速发射新的月球火箭的一切努力。准备工作应秘密进行。

  开罗致华盛顿、亚洲联邦和莫斯科:
  准备工作结束。我们期待着各大国总统的到来,并将此看成是莫大的荣誉……

  “他们照章地把我们排除出了各民族大家庭之外,”布利在诉说着,不认识他的人会以为他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我们是国家的敌人!罪犯!为什么呀?是因为我们阻止了战争。”

  核战争被阻止后的两天过去了。
  “你对此感到惊讶吗?”佩利把眉头皱得很紧,“我们用制止战争的方法向他们显示了我们比他们强大。在开罗他们彻底地联合起来了,世界各大国联合了起来消灭我们。我想象不出任何更好的事了。”
  “没有任何更好的事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亲爱的?”
  “没有任何一个民族可以研究宇宙,只有作为行星居民的人才行。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只是各民族共同想法的第一步。恐惧将人类焊接成了一个整体,借助阿尔孔人的帮助我们达到了目的,布利,我们使世界联合了起来。”
  “可是他们把我们排除在外了?”
  “这就是代价!”
  “弗利珀已经回家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反正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只有你、马诺利和我是国家的敌人。对克雷斯特他们还一无所知,这个惊讶还会降临到人类的面前的。”
  布利向上指了指蓝色的天空。
  “托拉帮了大忙,这一点我必须承认。没有她我们现在会处于困境的。”
  佩利慢慢地摇了摇头。
  “也不会比现在差多少。区别仅仅在于那样一来我们很可能就成了世界上最后的人了。”
  克雷斯特突然站到了控制中心的门内。
  “在你们民族的命运中我看到了我自己民族的再生,”他沉思地说着,“现在我非常清楚地看到了我面前的发展。当然,这个你们不应该忘记,还可能有事情会发生。危险并没有彻底被消除,但第一步是做到了。有时候,恐惧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可是他们是不会永远这个样的,”佩利严肃地警告着,“总会有一天,人类的统一不再是恐惧的结果,而变成了良知的驱使、逻辑思考的结果、甚至于会成为心里所想的事情。这不是一个晚上就能达到的,但我知道,会是这个样的。我能作的贡献是……”
  克雷斯特把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亲切地说道:“这个,您已经做到了,佩利。或许您现在甚至于已经是我愿意称之为地球人的那种人了。我并不属于您的世界,是的,您就是第一个地球人,佩利·罗丹。”
  “那我又是什么人呢?”布利受了侮辱似的问道。
  “要成为地球人,首先必须是一个人。”马诺利讽刺道。
  布利蔑视地哼了一声,将他那魁梧的身躯向出口处移去。
  “我去游泳,”他说道,“到湖里去。”
  马诺利让他走了过去。他对他轻轻地说道:“对啦,你好好地拿盐水泡泡吧……”
  佩利·罗丹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他站在半球形的观察站那里向上凝视着无云的天空。在那里,月球在寂寞地绕着地球运动着。
  托拉就在那里。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三章

  布利和马诺利大夫在 “星尘号”的外面搭了一顶帐篷。
  佩利·罗丹正忙着将一份综合报告录到磁带上。他希望把这些事件都写到未来的报告中去,这不是由于过分的沾沾自喜,而是希望能向全人类详细地介绍所有的背景情况。
  罗丹并没有被眼前的平静所迷惑。他预料到了在电能防护罩外面新的不祥之事正在酝酿着,因为那些丢了面子的大国政府一定会试图惩罚那些使他们丢了面子的人。
  罗丹刻薄地想到,起码他们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联合起来了。
  他完成了他的报告后便离开了控制中心,来到已经搭好的帐篷旁边。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持续的雷声,这雷声很快地变成了难以忍受的轰鸣。
  在几个小时以前克雷斯特已经对“星尘号”上空的电能防护罩重新作了调整,以便使声波能够传进来。这是根据罗丹的愿望而这样做的,他是想随时能与电能防护罩外面的人相互理解,而不必再用纸和笔来进行。
  罗丹仰头看了看那几乎觉察不到的闪光。电能防护罩穹顶的最高点有两千米高。这次攻击没有投掷原子弹。
  罗丹的嘴紧闭着,他那几天没刮的胡子又尖又黑地从晒黑了的皮肤中钻了出来。这位从前的冒险飞行员蹦了几下就来到了大帐篷的入口处。
  雷金纳德·布尔早就脱掉了航天部队的制服,这种制服在外出到老百姓中去时是很有妨碍的。
  “1971年夏末的世界末日。”布利说道,“我曾想,他们是彻底地放弃了吗?还是人们在这段时间里又发明出了能穿透我们电能防护罩的什么东西
  罗丹对远方阵地的注视包含着某种无声的威胁。然后他的态度又缓和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地给了布利一支香烟。
  “这回您也会把牙咬碎的。”
  最后这句话在炸弹的震耳欲聋的巨响和爆炸声中被淹没了。由电能作用力线构成的看不见的屏障在高爆炸药刺眼的火光中突然亮了起来。
  罗丹肯定地说道:“没有再用常规的火炮!他们已经看到常规的火炮在抗重力场内是无意义的。一个聪明人当他因重力的突然消失而不能再使用强后坐力火炮时会做出什么事来呢?他会用火箭弹吗?”
  雷金纳德·布尔点了点头。位于电能防护罩正中央的“星尘号”变成了至少有一千枚火箭弹的目标。根据弹着点判断,人们肯定至少有四千门各种口径的自动火箭炮在射击。
  轰隆声弄得人难以忍受。布利如果想让别人听清他所说的话,他便不得不大声地喊叫。
  “可是并没有核弹药,”他在罗丹的耳边喊道,“托拉答应过会立刻进行干预的。抗中子罩在覆盖着整个地球。”
  罗丹知道布利在拼着命地喊。又过了一会儿这个短粗的男子才看出他这么喊没有什么意义。布利闭上了嘴唇,他那很宽的脸上开始哆嗦起来。
  炮弹连续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并没有能够突破电能防护罩,但电能防护罩却好像变成了一个炽热的大钟。
  “持续炮击!”罗丹一边望着远处的一圈攻击者一边记录着。在那里,亚洲精锐师团的士兵们都躺在他们的掩蔽部内。那里还有被铸在混凝土里的火箭炮。那里已经不再有任何没被固定在地面上的最小的物件了。佩利·罗丹知道士兵们都配备了带有专用固定装置的安全带,并为失重效应作好了准备。
  这样一来,出乎意料的作用没有了,阿尔孔人强大的防御武器重力消除器失去了它的用途。
  佩利·罗丹明白了,虽然他们有很优势的武器装备,但仍不可低估那些训练有素的军队的联合力量。重型的和最重型的火箭炮的持续炮击不会不起作用的。哪怕是当敌人的一切努力都未能成功地突破电能防护罩时,这种炮击仍会起到它的作用。
  单单无数的爆炸在精神上所造成的负担有时就足以使这几个人达到精神崩溃的地步了。
  埃里克·马诺利大夫一声不吭地从帐篷入口处跑了出去,消失在登月火箭开着的气闸口内。
  罗丹和布利也开始跑了起来。这时罗丹在考虑借助光学图像定位来跟踪敌人的运动。由于阿尔孔人防御场的缘故电子定位已不可能,但人们大概可以穿过看不见的屏障而看到他们的运动。如果对“星尘号”的持续炮击开始后不久人们能看见他们的运动,他们便可以给这些人的阵地制造麻烦。
  只是不知道攻击点!罗丹很震惊地想到。天哪,没有露出他们的弱点!
  马诺利大夫在飞船货舱的大闸门处遇到了他们。他头上戴着一个很重的专用护耳器,这种护耳器本来是宇宙飞船发射时用来对付发射噪音的。
  马诺利笑了笑。他动了动嘴唇,用手指了指连接电缆的插头。
  当罗丹戴上那个很重的家伙时,可怕的隆隆声变成了远方的沙沙声。他将带喉部麦克风的夹子推到了颈部,并插上了挂在胸前的对讲机的插头。
  “是时候了,”小喇叭里轻轻地响起了马诺利的声音,“让我惊讶的是,他们没有在早些时候就想到使用持续炮击。显然是心理学专业的先生们插了手。”
  马诺利大夫轻轻地笑了笑。
  “谢谢,这是个好主意,”罗丹回答说,“我本应该马上就想到这个的。”
  “你现在有了好主意啦?”
  布利问道。
  “我只知道我很害怕,”罗丹没有表情地说,“害怕这个能量防护罩。它的结构我不清楚,它的作用极限对我来说是一个数学上的未知数。他们会试图靠数小时的持续炮击来摧毁我们的防御。核武器不起作用了,但他们可以改用化学炸药。如果化学炸药不行,他们会用没有危险的瓦斯。如果这还不行,他们还可以去找细菌战的专家。是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对此,我们那好心的克雷斯特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人类是很有发明能力的,我们已经造成了一种形势,使他们把人类的全部科学都动员起来了。”
  “我们迫使他们达成了某种统一,”马诺利插话说,“地球上的超级武器都变得没有用了。核反应不再可能了,没有自由的中子这是不行的,这种反应被限制住了。”
  罗丹似乎并不确信。布利不解地望着他。他对阿尔孔人强大防御武器的过分快乐是在他澳大利亚之行时很快地得到的,现在,这种快乐又很快地消失了。
  罗丹没有答话,他赶紧跑到帐篷里把护耳器交给了受着干扰的弗兰克·哈加德大夫。这个个子高、体重大的男子一言不发地消失在用坚固塑料吹起来的建筑物内。
  其他人慢慢地跟着他。由于隔音很好爆炸声已小多了,这种消磨人抵抗力的危险就这样过去了。
  佩利·罗丹感觉到了人们在看着他。
  在房间背景的隔帘后可以看见哈加德大夫的影子。从影子上看,他把护耳器给了克雷斯特。
  罗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几天来他的腰杆有些软。布利越来越忧虑地观察着他,如果机长丧失了自制能力,将会有一场灾难。他自己,雷金纳德·布尔,可不是能将已经开始的计划正确地进行到底的人。他太容易冲动了。
  埃里克·马诺利也完全不适合于把这种果敢的行动继续下去。他主要是医生,他无法下达那些毫不妥协的命令。
  布利不自觉地抓起了他口袋里的那根银棒。他知道在那里边隐藏着料想不到的力量。
  这是一件比较无害的器材。它不给人遗留下任何生理上的损害,对精神也没有任何影响。现在这种传心辐射器也失去了它的突然性。对方已经知道了这种器材的有效范围最多为几公里。因此,刚刚被“星尘号”乘员命名不久的“第三势力”被迫转入了防御。

  罗丹从哈加德大夫那可移动的专业实验室旁走过。这是一周前用汽车运来的。
  布利在罗丹那略带讽刺的目光的注视下耸了耸肩。他,雷金纳德·布尔,这时知道,他今天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摆谱儿了。至少有哈加德大夫来到了阵营内。更加重要的是,他带来了克雷斯特所需要的东西。
  佩利·罗丹不自主地摸了摸左肩。他的军衔已被他自己扯掉了,已经不再有罗丹少校了。在无线电通话中人们已经不再正式地称呼他的军衔了。罗丹已变成了世界的头号敌人。
  他小心地将帘子拉到了一边。马诺利大夫走上前来,他没费劲地就接通了电缆。
  “你不应该有更多的不安,”护耳器的喇叭里清楚地传来了医生的声音,“克雷斯特在发高烧,是的!我们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而且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我们的药品对在生物学上与我们不同种的生物不可能起到在人类中所能期望得到的那种效果。但血象还好,白血细胞的病态增殖在打了哈加德的第一针抗白血病血清后已经降了下来,至少病情得到了控制,腺体的肿胀和皮肤的出血减轻了。只是我们不太了解为什么会出现并发症,在人的身上是不会出现这种并发症的,但克雷斯特的机体我们现在已经清楚了。他的新陈代谢与我们的完全一致。由于他是吸氧的,而且他的肺是依靠血液来提供这种维持生命的气体的,所以他与我们没有区别。哈加德也这么认为。我们是经过了最仔细的检查后才注射了这种血清的。再过一个小时将给他注射第二次。”
  “不管那令人忧虑的副作用?”
  “不管它,”马诺利点了下头,“风险我们是不可能避免的。哈加德是一位杰出的专家,但他也不会施魔法。这些现象可以被掌握在可控制的限度内。克雷斯特并没有心力衰竭,他的血液循环很稳定,他有一个人类没有的器官。我想说这是心脏上部的一个长得很奇怪的血压调节器。正如自动医疗仪器测量的结果所证明的那样,开始的心力衰竭现象和血管痉挛立刻得到了缓解。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器官。在一个已经退化了的人种的身上能有这种器官,这是我们没有估计到的。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与这些高智能的生物打交道。这些人只不过是不再想将他们那杰出的精神财富以实际劳动的形式付诸实施罢了。问题就在这里,机长。”
  “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对我来说,你始终是机长。总而言之,我们有理由希望不仅能使克雷斯特站起来,而且能使他完全恢复健康。”
  罗丹又看了看克雷斯特脸上那一层细小的汗珠,然后才转过身去。
  持续炮击仍然在进行着。强烈的震动使得地面都抖动了起来,好像人们就在电能防护罩的边界处将重型的炸弹打到空中一样。
  “这使我很不满意,”布利小声地说道,“他们是有某种打算的。在我看来,这种玩火几乎就是一种声东击西的手法。”
  “假如能问一问克雷斯特这个电能防护罩对这种打击能经受多久就好了,”罗丹说道,“埃里克,你能将克雷斯特从昏睡中叫醒一会儿吗?”
  “绝对不行。”医生反对地说道。
  “假如克雷斯特不能恢复健康,我们将尝到地狱的滋味,”机长非常肯定而从容地说道,“地狱,朋友们!是我违抗一切命令将‘星尘号’降落到了戈壁沙漠上的;我没有交出在月球上被发现的克雷斯特;我也曾多次强调地球上任何一个实力集团都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得到克雷斯特的科技知识;我们将一场核战争扼杀在了摇篮里;我们用优势的防御武器揭露了这个世界强有力的一面。人们将不会忘记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世界上的三大实力集团联合了起来对付我们。在上面,在月球上,托拉在等待着阿尔孔人科学家克雷斯特的痊愈。克雷斯特从他自己的世界飞出来是为了寻找一颗了解细胞永生秘密的行星,这对克雷斯特来说就等于获得了永生,他那天才的脑子应该是可以永生的。女机长托拉在精神上像她民族的许多妇女那样也一直保持着积极状态,她因为人类处于原始的发育阶段而看不起人类。如果我们不能成功地将她的同胞治愈,我们便将彻夜无奈地面对着愤怒的人类的精锐师团,我们的‘第三势力’便会成为过去。我有没有表达清楚呢?”
  雷金纳德·布尔回答说:“完全清楚了,朋友!如果托拉让步后退的话,我们首先要进情报局的审讯室,接着会把我们弄到国际法庭上去。到那时我们会认为这太好了,不是吗?”
  “我不把这看作是一种犯罪,”马诺利大夫很平静地强调说,“为全人类的利益在工作绝对不会错的。我们通过显示我们的实力已经使得不同意识形态的政府在一夜之间便相互接近了。这什么也不是吗?”
  “是由于托拉的实力!”罗丹更正道。“如果克雷斯特死了,她将会与我们分手。虽然没有我们的帮助她不能再起飞,但这对她将起不到多大的干扰作用。宿命论在她的思想上是根深蒂固的,她将会把自己围在一个强大的能量场内,并原则上拒绝与人类建立联系。所以,我们必须做些事情!”
  “什么事?”布利激动地问道。
  “我们应该试图使她相信人类是一种富于发明的生物,不需要多久各大国便会拥有用抗中子场也无法对付的核武器。”
  马诺利大夫现在弄懂了。罗丹没有表情地继续说道:“我们秘密研究旨在开发出一种‘冷’核聚变方法。如果这个成功了,迄今为止用来激发核聚变的裂变物质的热作用便不需要了。这样一来,抗中子场会变成笑话。到那时,我不想再呆在电能防护罩的下边!”他眯缝着眼往上边看了看。在帐篷顶的上空很高的地方,电能防护罩在阻挡着炮弹的攻击,就像在放爆竹一样。这种局面会改变的,甚至于是会很快地改变的。
  “请你给我接通托拉,”罗丹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有要紧的话要对她说。作为地球人的代表,我必须为人类提几点要求。”
  “要求?”布利不相信地重复道,“你说的是要求?她会从屏幕里向我大发雷霆的。对她来说我们就是只有一半智能的猴子,她的法律仍然禁止她与我们联系。克雷斯特的事只是一种妥协的办法。”
  罗丹用脚把一只小凳子拽了过来。这曾是亚洲运输司令部的装备。
  “如果她有我们称之为自保欲的东西,她会同意的。好啦,请你给我接通她。”
  布尔消失在帘子的后边。阿尔孔人的目视对讲机就紧挨着装在克雷斯特卧床的旁边。大帐篷里的居住条件肯定比“星尘号”狭窄的座舱内好多了。
  “你想强迫她?”马诺利大夫不安地问道。
  “正是,”罗丹慢条斯理地答道。“因为我觉得她似乎比我们所梦想的要更多地依赖克雷斯特,起码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能给她下达命令。我不能再跟着干这种蠢事了。如果由于什么新的事件我们必须恳求她来帮助的话,我们会走到什么地步呢。我觉得月球有点远水不解近渴。当一旦需要依赖它的时候,我们会丧失掉良机。我这里需要有强大得多的装备。当发生了我没有料到的事情时,托拉也会变得很清醒的。她太瞧不起人类了。她根本不相信我们有认识决定性错误的能力。”
  “我不理解!”埃里克·马诺利毫不相关地说道。
  “你应该好好想想。”罗丹让人不舒服地笑了笑。“如果一个病人说疼的厉害,你会做些什么?你是不断地给他打吗啡呢还是试图找到疼痛的原因,以便从病根上去进行你的治疗呢?”
  “当然要抓住病根了!”
  “这就对啦!”罗丹并没有高兴地证实说。“地球上各情报局也会寻找根子的。我们的根子就在月球上。或者说你真的认为他们会更进一步地夺走我们的童话吗?”
  布利摆了摆手。他那一本正经的脸只能意味着联络接通了。

  罗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他走进隔间,来到阿尔孔人留下的椭圆形荧光屏前面。那艘陌生的飞船停在月球的看不见的那一面,用正常的超短波是绝对无法进行通话的。克雷斯特对这个问题曾解释到,阿尔孔人的超光速无线电技术早就克服了这样的困难。对于一名地球上的工程师来说,无言地接受这些解释是更困难的。他们会提出大量的问题来的。
  在屏幕上闪烁着托拉的脸。这是彩色的三维图像。她美得让人不敢喘气,同时又冷淡得一点不近人情。
  罗丹着了迷似的盯着那浅黄色的头发,这头发与那金色透红的双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刚还准备用些柔和的话对她讲,并试图用她所受的教育来原谅她的行为,然而不知怎么的,现在罗丹却突然转过了身。
  “请您不要向我说明每天汇报的时间还没有到,”他没有打招呼便尖锐地说道,“请您好好地听我讲,并请您想一想我已经不再是您那棋盘上的一个棋子。如果您不能排除您超级宇宙飞船发动机的小小损伤以便使其重新具有飞行能力的话,您会看到您也没有能力用您那过分的举动而使一位地球的科学家兼专业士兵来佩服您。人类的手指头尖内有着比您那些头脑退化的瞌睡虫们更多的意志力和果敢。假如您现在中断联络的话我接着便关掉电能防护罩。您想说些什么吗?”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他。这位女机长以往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语言。
  她没有中断联络。罗丹的嘴角向下动了动,他这时说道:“现在您听我说,夫人!我……”
  布利相信他从前的机长一定是疯了。罗丹的态度使人感到似乎他是强大的恒星王国的统治者,他似乎忽视了地球这颗行星在银河系中只不过是戈壁沙漠中小小的尘埃。
  布利确信这不可能起什么作用。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四章

  在世界范围的联合中建立一个非常特殊的情报局,与在所有成员国代表都能迅速到达的地方建立一个总情报部的想法是很接近的。
  在国际情报局中,人们是选择了格陵兰岛作为最有利的地理位置。庞大的北约情报中心就深深地建在这块大陆的下面。
  国际情报局局长阿伦默坎特,人们恐怕会很容易并很高兴地把他当成动物保护协会主席的,至少当人们在加拿大茂密的森林里看到他带着一双笑眼背着随时准备拍摄的带望远镜头的摄影机时,都会相信他就是这样的人。默坎特不太喜欢用猎枪打猎,因为这样做是与他的原则不相容的。他的职业活动更显得令人惊讶。有人讽刺地说,与他派遣出去的特工的生命相比,这位国际情报局局长更关心那些无辜的动物的健康。
  此时,这个小个子的男人正站在一个大屏幕的前面。右上角的光标表明摄像机这时正在遥远的亚洲。
  非常肯定的是,这种事并不太少见,然而如果是在大约一个月以前肯定仍会激动人心的。在现在这个时刻,甚至于东方军官的到来似乎都不再是压倒一切的大事了。
  如果是在四个星期以前,让亚洲联邦或东方集团的代表进入国际情报局格陵兰总部,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事。
  为了充分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阿伦·D·默坎特甚至于亲自发出了邀请。于是在这一天的凌晨亚洲联邦和东方集团的两架三角翼轰炸机便降落到了总部的冰制跑道上。
  来访者受到了阿伦·D·默坎特的亲自接待和欢迎。但这位很不引人注目的男子却非常小心地让陌生人乘坐一种封闭式的管型铁道列车进入到总部的某个深不见底的冰竖井中。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现在确切地是在什么地方,而且他们在一个很大、并且温度和照明都很好的大厅里运动,却觉察不出在这个大厅的上面竟压着几乎三公里厚的冰层和岩石。
  这就是默坎特的中心。西方情报部门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到这里。

  装在暗处的喇叭里似乎有火山在爆发。电视记者们录的声音太大了。高质量的望远镜头将目标区拉到了近前。观察家们的眼睛接二连三地被刺眼的闪光弄得很不舒服。弹头爆炸的巨大声响与自行火炮快速发射的最重型地面控制武器的低音混到了一起。
  这出戏现在已经持续了十五分钟,还看不到结束的迹象。这些人之间的谈话变得不可能了。
  阿伦·D·默坎特突然关上电门,中断了转播。显像管还在闪烁着,电视画面最后闪了一下便暗了下来。大厅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默坎特用手摸了摸他的光头。他这种表示没有恶意的做法让人感到讨厌,彼得龙斯基元帅已经无法克制自己那不快的心情了,这位东方防空与空间防御部队司令求助似的望着那位脸上没有表情的身材修长的男子。
  东方情报局局长伊万·马丁诺维奇·柯谢洛夫在播放录像的时候眼毛都没有动一下,他似乎认为不表示激动是有好处的。在以前,柯谢洛夫与默坎特曾经进行过某些秘密的较量,但世界公众对此却一无所知。
  还有两个人也是值得注意的,那就是亚洲联邦空军与航天部队总司令劳林托和亚洲联邦情报局局长毛曾。毛曾是一个高个子、骨骼粗壮的亚洲北方人。
  因此,这几个最重要的人在国际情报局总部中央掩蔽部内便代表了三大实力集团。这是很令人惊讶的事。实际上,它不仅仅是令人惊讶而已。
  这几个人相互注视着。后面站着的副官和参谋们都沉默着,这里是大人物们说话的地方。
  默坎特请与会者走进那间紧挨着的会议室。最后那批警卫也撤掉了,这个房间与外界彻底地隔离开了。
  “我很羡慕贵军的耐力,”默坎特开始亲切地说道,“先生们,尽管亚洲联邦作了各种努力,但通过对录像的短时间研究仍给我这样一个印象,我们在实际上似乎必须与一种远占优势的力量打交道。过去数周的事件仅通过实际的材料便已证明,既没有北约国家,也没有东方国家参与此事。我觉得确认这一点非常重要。我同样恳求您向我证实,您已不再把‘星尘号’宇宙飞船看成是西方设在贵国领土内的基地。这种错误是很容易导致毁灭世界的核灾难的。请允许我再次向您保证,西方的科学家不了解能达到如此惊人效果的手段。‘星尘号’是违背我们的愿望降落到了中央戈壁上的。毛曾先生,您今天是如何判断形势的?”
  那个高个子的亚洲人把阴沉的脸向他转了过去,在他的黑眼珠里仍然暗含着轻微的讽刺。
  “这是怎么回事,默坎特?”很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这里是为了结束捉迷藏的游戏的。您当然没有研制过这种武器,但我不得不遗憾地指出由于我们的相互不信任,我们丧失了决定性的时刻。我惟一感兴趣的是你们的罗丹少校是在何时何地如何找到这些东西的。正如您向我保证的那样,这些事件与第一次月球探险有着直接的关系。”
  “是与第二次有关!”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默坎特的微笑停止了。东方情报局长的声音是不会被人听错的。
  “是与载人宇宙飞船的第二次探险有关,”柯谢洛夫没有表情地重复着,“我已得到授权向你们宣布,我们的载人飞船是在‘星尘号’之前三个月发射的。”
  庞德尔将军插话说:“我可不可以请您讲一讲详细的情况呢?”
  他心烦意乱地朝默坎特看了看。西方情报局为什么对此一无所知呢?
  “可以,”柯谢洛夫点了点头。“我觉得似乎很有必要作一次公开的发言。我们的火箭坠落到了月球表面上,这是一次彻底的失败,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指示。正如我们所知道的,庞德尔将军,你们的‘星尘号’也曾不得不克服类似的困难,不同之处只是你们的乘员在迫降后又发了报。我们认真地审查了你们给的资料,后来确认你们的火箭在着陆前不久由于遥控故障而偏离了轨道。我们的飞船发生的也是这种事。这些事件的同时发生促使我们向你们请求帮助。我们认为,在地球的卫星上一定存在着某种秘密。研究所有这些情况还使我们得出结论,你们的罗丹少校似乎比我们的飞行员更机智,至少他走运地在迫降中幸存了下来。后来所发生的事我们就无法解释了。重要的只有一个基本事实:东方的和西方的飞船由于遥控中断都陷入了困境,相互对立的势力集团可能要对此负责的结论可以排除。”
  阿伦·D·默坎特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详细地给你们说一说我们从罗丹少校那里收到的各种说明和消息。我们的前冒险飞行员曾简短地报告说,他在月球上找到了陌生的恒星文明的遗存,所以那些优势的武器和设备的来源就有了。罗丹违抗命令将‘星尘号’降落到了戈壁沙漠中,从这时起他便以所谓的‘第三势力’名义发报了。对这个概念的定义我们目前并不怎么感兴趣。这里很重要的是在最后搞出了一个无法穿透的电能防护罩。我们的专家们都把这个电能防护罩看成是最大的谜。我们刚才已经亲眼看到了用常规武器进行轰击是多么没有意义。”
  “那就请您把更好的武器提供给我们!”毛曾很强硬地说道,“请您做些事来平定你们冒险飞行员的灾难性叛变。我们应该在这方面联合起来。佩利·罗丹在反对全世界。他已经成了头号的危险。如果我们不能成功地清除掉这难以理解的能量场而使‘星尘号’乘员安然无恙的话,那么……”
  “……或许我们可以被迫地统一起来!”默坎特带些讽刺口吻地说道。
  柯谢洛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以一种思索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我们认为,罗丹用他的实力手段阻止了一场核战争不能被看作是卑鄙的行为,”彼得龙斯基元帅解释道,“恰恰相反,是你们,先生们,在巨大的恐惧中按了那些按钮。但你们的弹道核导弹并没有爆炸,就凭这一点我们就必须感谢这位佩利·罗丹。是他,使得我们今天有可能举行会议。这是事情的另一个方面,也是积极的方面。人们不应该忘记这一点。”
  “没有人忽视这一点,”默坎特承认,“但另一方面我也请你们好好考虑,假如罗丹不降落在亚洲联邦的领土上,恐怕也几乎不会发生那著名的或者叫臭名昭著的‘按电钮’的事了。我们曾在多次的照会中声明这次降落不符合我们的意图,但亚洲联邦却宁愿相信在中央戈壁中有一个挑衅性的西方基地。我们不应该再谈这件事了。这里只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能以什么形式达成联合。”
  “会达成某种联合的,”毛曾拉着长声说道,“我们坚决拒绝容忍亚洲联邦领土上的所谓‘第三势力’。罗丹的做法是违法的,他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权威力量。”
  “请您在这里考虑考虑罗丹的观点,”庞德尔将军插话说 “这次会议似乎是一次畅所欲言的会议。那好,就请您让我在这里说一说。我认为如果有某种中立的力量能对我们有所限制,这对世界的和平是很有好处的。我大概不需要向您说明世界政治形势是多么的具有爆炸性。罗丹在中央戈壁的降落不是造成东西方按电钮的决定性因素,我们在几十年的冷战中堆积了足够的爆炸物,罗丹或许不过是一个导火线。”
  东方情报局长似乎紧张了起来。他没有表情地说道:“庞德尔将军,我觉得您好像仍然在把佩利·罗丹看成是受您娇惯而不听话的孩子。我可以告诉您,我们也不赞成一个实力集团突然地出现在地球上。我想说它的法律地位是不可忍受的。就算完全不考虑这法律地位,我们也不能使自己降为接受他人命令的人。谁能向我们保证罗丹不会成为统治世界的独裁者呢?他现在还很弱小,而且一动不动地呆在神秘的电能防护罩内。因此现在恐怕已经到了集中各大国经济与工业潜力来对付罗丹的时候了。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弄清楚是谁在后面支持着他。我们怀疑国际情报局提供的情况。”
  阿伦·D·默坎特没有幽默地笑了笑。他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我把你们请到国际情报局总部里来是为了向你们通报我们局的最新资料。一切已知的事实都输进了世界上最大的、效率最高的电脑。为了不再为难电脑,让它得出好的最终结果,我们没有再问电脑地球人类的优势技术究竟有没有价值。因而,罗丹究竟是想扮演整个人类继续发展的温和卫士呢还是打算借助无限优势的设备来使自己成为独裁者呢,这仍然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正是这样!”柯谢洛夫突然插话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会促使他这样做呢?”
  “请您忍耐一下,”默坎特带着冷淡的客套说道,“我本人非常欢迎我们的聚会,这也是每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应该做的。我也非常不喜欢一个航天部队少校起家的人降落到地球上来当独裁者的欲望。罗丹究竟为人类做了好事还是没做好事,我先把它放到一边。肯定的是,他防止了一场核战争。在这方面我不得不赞同庞德尔将军的看法。一切已知的核反应都变得不可能了。我们已经达成了统一。我想把它称作一个大国联盟的开始。我们一起来对付一个人,这一点,而且只有这一点才是我们在这里必须考虑的重要事实。对于在月球上肯定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我们已经研究了好几个星期。罗丹的报告你们都清楚,你们监听过美国宇航局与罗丹少校的无线电通信。根据那个报告,罗丹声称他在月球上发现了有巨大优势的文明所留下的遗产,他为了人类的利益占有了它,他拒绝将这些发现交给地球上任何一个政府。在严格的法律意义上罗丹是犯了逃跑罪和叛国罪。但我们通常的司法尺度已经不再够用了,尤其是罗丹他已经抛弃了军衔和国籍。他现在是没有国籍的人,自称为‘世界公民’,并拒绝地球上各国法庭来管辖他。”
  “这是一种不可忍受的法律地位!”柯谢洛夫又突然插话说。
  “这是显而易见的,”默坎特证实道,“而且比这还要厉害,简直是完全乱了套了。如果我们在实际上能反对罗丹,我们还有时间来判断此事。暂时还只有这些,而依靠这些在目前是得不出结果来的。让我们还是来研究事实吧。”

  默坎特坐了下来。一个很大的荧光屏亮了,正在播放载人登月飞船“星尘号”发射的情况。
  对飞船的电视报道呈现到了屏幕上,最后播放的是带有飞船上仪器照片的登陆准备情况 。载人空间站“自由1号”的图像被插了进来。这是红外定位的电视片和立体录像。罗丹最后一次的无线电报告响了起来,然后是自动警报器的尖叫声和电报码紧急呼叫QQRXQ的哒哒声。“星尘号 ”的计算机自动控制系统报告遥控装置失效。最后的照片表明火箭垂直地坠向月球表面。最后,飞船消失在月球极地的弧线后面。
  默坎特让人关上了机器。
  “这是准备和坠落的情况,”他一字一板地说道,“到那时为止一切都是很清楚的。我们相信是一次事故,其他人说是破坏。可以肯定的是,‘星尘号’非常突然地对遥控脉冲失去了反应,然而它的接收机却是完好无损的,飞船的回归可证明这一点。在这方面电脑已得出了最终的确切结果。现在请听由我们技术人员翻译的其他最终数据的简短信号。从中可以明确地看出,不是佩利·罗丹一个人在干这种事,在他的后面有着某个未知的东西、某个可怕的东西。所以,先生们,探讨法律上的是与非暂时是没有意义的,这里的问题是,谁拥有真正的实力。如果实力是在罗丹手中,我们便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我们只有带着无奈的微笑去想一想那句古老的成语,那就是强者永远有理。我们在这方面是否一致呢?”
  柯谢洛夫对此早就承认了。亚洲联邦的代表们激动地提出抗议。默坎特只好没有办法地耸了耸肩。
  “毛曾先生,我们很愿意接受您的抗议,但我们没有力量采取决定性的步骤阻止罗丹非法地侵入你们的领土。您使用了您的精锐师团,还有您的现代化武器。结果如何呢?您发射了数百万枚炮弹来对付一个不可摧毁的电能防护罩。罗丹没有动一根手指头。按照逻辑,这意味着,他知道自己是不会受到损害的。请您不要再那样做了,请您满足于严密封锁这个地区吧。我将向您证明真正的祸根是在月球上,罗丹似乎只是一盘大的棋局中受人支配的小棋子。”
  这样一来,阿伦·D·默坎特便间接地表达了罗丹很清楚地看到的不可避免的事。
  默坎特坚定地说道:“抓住祸根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在月球降落。降落或攻击是一个意思。请你们先听一下电脑的简单汇报。请把机器打开!”
  技术人员打开了机器,喇叭响了起来。
  “可以认为,火箭起飞与紧急降落的基本数据是已知的。返回地球是在电子遥控下进行的,再入地球大气层的机动是按计划进行的,而且是成功的。更精确判定前一段事态的第一个根据是罗丹少校违抗命令地降落到了亚洲的中央戈壁内。‘星尘号’的设计资料和装备计划证明飞船的乘员在起飞前还不会使用更优势的武器和器材,降落到戈壁后才有这些设施。在考虑到各种消息的情况下可以确认,‘星尘号’的机长在月球上发现了非地球工业的产品。”
  “很好!”毛曾尖刻地评价说,“这个我们也知道。这就是一切吗?”
  播音员单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包括登月火箭的降落地区出现在了屏幕上。
  “据航天部队上尉冒险飞行员克拉克·弗利珀的混乱说法可以确认,罗丹少校胁迫乘员们对于非法降落做出忍耐。弗利珀上尉被澳大利亚安全机构捕获,由于在审讯期间的轻率处理导致死亡。根据所掌握的录音带与医学报告判断,弗利珀记忆中枢的传导功能被阻断了。但可以肯定,至少弗利珀是被迫服从他的机长的命令的。对弗利珀的死有责任的官员已被起诉。”
  “很妙!”毛曾讽刺着。
  翻译给出了关于各种调查结果的详细报告。其余乘员埃里克·马诺利和雷金纳德·布尔的态度被复原了出来,依据就是远东和西方情报局特工们的少量报告。
  报告的结尾是:

  “血液病专科医生弗兰克·哈加德大夫的神秘失踪以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表明了某种有意义的行动。对罗丹行为的研究同时考虑到多种可能情况,可以对哈加德大夫的失踪作出解释。可以认为,罗丹少校将一个患有血液病的非人生物带到了地球上。对哈加德大夫所有研究工作的审查可得出结论:这是白血病。已经查清哈加德大夫带走了哪些药品和医疗器材。”

  这一回默坎特期待着亚洲联邦情报局局长的插话,但他却没有说。毛曾像冻僵了似的坐在他的沙发上。这是新的看法。
  “不!”柯谢洛夫很小声地说道。
  默坎特看着其他人。翻译用简短的结论结束了他的话:“罗丹关于在地球上找到了非人类文明的无主遗存和被他所用的声明被证明是不真实的。在对科技的利用效果进行审查时确认,没有人能在短短几天内理解那些全不了解的机械和武器。弄懂所谓的电能防护罩的作用原理需要的知识是地球的工程师所不具备的。考虑到各种事实可以得出,单单理解电能防护罩的机理,一个高水平的科研小组也得需要三到四年,为了掌握它还需要三到四年。冒险飞行员们的智商是人所共知的,他们联合起来也绝对无法理解这些器材或使它们发挥作用。根据仔细的推算得出的事实是:罗丹在月球上发现了具有杰出智能的陌生生物。罗丹的目的由于缺少基本数据而无法算出。或许可以建议用适当的手段攻击月球上的陌生者基地或与它们建立外交关系。”
  地球上最大的电脑的翻译报告便这样地结束了。

  默坎特需要用两个小时来回答与会者的大量问题。人们要求精确地计算,并立刻有机器打印出来。
  最后伊万·马丁诺维奇·柯谢洛夫针对这个发言的要害说道:“我们肯定您的最终结果是对的。电脑建议用适当的手段进行攻击,您有这种手段吗?我不需要再提我们的核武器已不起作用的事。我们还不能突破‘星尘号’的屏障。你说呢?默坎特先生?”
  这位瘦弱的男子不慌不忙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他问道:“您的宇宙飞船怎么样了,柯谢洛夫?”
  “我们的火箭一周前就已经可以发射了。乘员有六名,有效载荷为九十二吨。”
  庞德尔将军大声地吸了口气。这是一次新的打击。六名乘员和九十二吨载荷!东方集团比他们快了一步。
  “劳林托元帅呢?”
  “我们可以发射,”亚洲联邦航天部队的最高司令说道,“四名乘员,有效载荷五十八吨。导致我们第一艘登月飞船爆炸的原因已被排除。”
  默坎特在他说明前干咳了一下。
  “西方的飞船明天同样可以发射,它就是‘星尘2号’。乘员还是四名,有效载荷为六十四吨。请您关心与会的火箭专家即将举行的会议。所有的宇宙飞船必须同时离开地球。如果计算的飞行时间不同,所有的火箭必须同时达到绕月飞行轨道。你们能做到这一点吗?”
  “为什么?”柯谢洛夫严厉地问道,“您想用什么攻击?如果那上边有一个陌生智能动物的基地,我们的飞行员会经历一次恶性的袭击。您有什么打算?”
  默坎特和蔼地说道:“特别重要的是您必须注意用手操纵飞船。我们让人通过适当的定位仪为您提供了精确的资料。这个不明的基地一定在月球南极那一侧很有限的地区。您还可以得到我们的精确坐标,我们很精确地知道我们的飞船在什么地方开始迫降。陌生的生物只能存在于计算机研究结果也被证实的地方。我们提供的资料比其他地方的人能想象的还要多。您准备同西方携手工作吗?”

  又过了两个小时这些问题才被澄清,并以联盟协定的形式在书面上得到承认。
  紧接着阿伦·D·默坎特打出了他最大的王牌。“你们不是问‘怎么办’吗?请你们注意……”

  这一次是一位国防部的技术参谋打开了荧光屏。一片无人的冰原出现了。开始是一个白热的气体球体搞得一片大乱,然后喇叭里便传出了地球上没有过的隆隆声。一股被释放出来的强大力量变成了一根柱子飞快地冲上蓝天,撕破了大气层。
  “这是西方的最新试验,”默坎特没有表情地解释着。“这是一枚一亿吨级的聚变炸弹。三个月前首次成功地引进了理论上获得的冷核聚变原理。这就意味着我们在引发新型炸弹时不再依赖具有热效应的裂变引信。这种‘催化炸弹’是靠介子原子来工作的。有一个带摄氏三千八百六十五度激发温度的纯化学引信就够了,而且核反应即可开始。自由中子变成了多余的东西,新的催化炸弹再过十四天即可投入使用。请你们的政府作好用这种炸弹装备月球火箭的准备。美国将有一个运输司令部为您提供这种武器。我们暂时不想用这种催化氢弹来对付佩利·罗丹。如果我们把他的靠山打败了,他会自动放弃的。你们还有问题吗?”
  是的,他们还有问题。这些问题会最后集中到这样一件事情上:各大国在以前还从未将他们最秘密的图纸如此公开地拿到过桌面上。
  一个高个子的、善于克制的金发男子以警惕的目光在观察着这些情报头子们。
  在如此重要的会议结束以后,他请求作为国际情报局的特别观察员和联络官被派到亚洲去。
  阿伦·D·默坎特表示了同意。当这个高个子走开的时候,他相信他感觉到他的最高上级的目光在后面看着他。人们在背后赞扬阿伦·D·默坎特,说他有一个很特别的脑子,至少他满足了他最好的特遣特工的愿望。只是如果阿伦·D·默坎特没有那种独特的微笑就好了。
  外边,客人们的重型三角翼轰炸机已经开上了跑道,国际情报局总部又转入了正常的办公。
  阿伦·D·默坎特很满意在这些事件中能获得这样的感情。人们在背后都说他有一个天才的脑子。这是一个被几乎所有访问总部的人都忽视了的现实,只有一个人想到了这件事,而且这个想法令他不安。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五章

  1971年8月6日凌晨两点,那位修长、纤细、并带有中将军衔的军官猛然地将手向下一挥。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炮声响了起来。将近六千门重型长筒管火炮与火箭炮开了火,向着一个不到花园那么大的目标。这种持续炮击在人类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
  “星尘号”周围的包围圈仍然存在,只是在最近的四星期内又调来了新的师团。几天来由电能防护罩保护的地区一直被五个梯队的部队警戒线封锁着。
  突然开火后只有几秒钟,六千发各种口径的炮弹便朝着电能防护罩打去。目标区在地平线以上二十米,它覆盖着一个50平方米的正方形面积。
  每一门火炮的炮弹都在那里爆炸。这是突破电能防护罩的最后一次试验。
  将军的总部设在距罗丹所圈定的地区最外边界十三公里的一个高地上。
  火炮阵地在更北的地方。最重型的火箭炮连开到了目标区后面三十公里处。当人们知道被封锁地区内人数不多的乘员已经没有实力了以后,便又使用了常规的加农炮。
  对于无重力的状态,人们没有再给予注意。这样,泰田中将又下达了新的攻击命令。
  他参谋部的参谋们凝视着那个地点,其中有科学方面的观察家和武器专家。同时落下的炮弹的打击力达上百万吨,它们的冲击波恐怕足以轰平一座小山。
  他们观察了一刻钟而没有交谈。从这个距离上看,目标区就像手掌大的白炽斑点,在一般情况下看不见的电能防护罩现在发出了浅绿色的光,在打击点的附近它带着一些紫色调。此外,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电能防护罩在那里就好像是红色夜晚中的一盏信号灯。
  “世界上最强大的要塞在这种攻击下也会被攻破的,”泰田唧唧呱呱地在说着,“那里有什么机器呢?它怎么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轰击呢?就好像我们在往钢墙上扔玻璃球似的。”
  那个髋部很窄的亚洲人的头突然动了动,他的眼睛似乎在燃烧。泰田很清楚他几乎又在使数以十亿计的人民财产在对付一堵神秘的墙时化为粉末。
  “科学家先生们都陷入了无计可施的沉默之中,”将军大声地说道,“很好!你们的西方同行们大概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吧,不是吗?”

  美国的和欧洲的观察家小组是十四天前到达的。东方集团的代表团从一开始起就一起经历了亚洲军队的灾难性的挫折,好的建议越来越少见了,现在人们正在把嘲讽的目光投向西方的同事们。
  美国一位担任领导职务的核物理学家试图用他的嗓音压过远方火炮那可怕的隆隆声,他用力地喊叫才使人听清了他所说的话。“先生们,我们曾让他们和你们的政府不要怀疑,我们也没有哲人石。我们的自然科学家和技术员们在这里碰到了不可解决的难题,我迫切建议重新去问心理学小组和医学小组。如果在这里有些事可以做,那只有对被包围的敌人采取神经折磨的办法。”
  “我们目前正试验着这样做,”司令员激动地解释着,“请你们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我们调来了这些炮兵连!我们几乎投入了亚洲联邦全部的运输航空兵来保障必要的弹药补给。令我不解的是,您拿不出理性的计算。这个东西一定能被摧毁到什么程度!如果我们为此还需要一千五百个炮兵连的话,就请您说个明白。”
  讨论进行得很激烈。在只有十三公里远的那边对最小的地域发起了炮击。
  “我如果在那里边我会神经错乱的。”一个干嘴唇的小个子便衣说。在那半明半暗的观察掩蔽部中他的目光在寻找着那个高个子的人。
  那个人走到了近前。尽管他的步子很灵活,但给人的印象却是缓慢而沉重的。当他在被遮暗了的灯光中出现时,露出了一张狭窄的、有自制力的脸。
  他无言地通过高倍的夜视镜向西搜索着。然后他看了看表。在他的旁边,一个电动打火机的亮光照亮了黑暗。东方情报局的专业特工彼得柯斯诺夫少尉在大口大口地吸着烟。
  阿尔布莱希特·克莱因在三周前才被阿伦·D·默坎特亲自提升为上尉。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这些激动的人并带些讽刺地咧了咧嘴。
  “正好十点十八分,”他小声地强调着,“发生什么事了,小兄弟?你的脸就像蜡像馆里的蜡人一样。”
  柯斯诺夫骂了一句。
  “运输司令部六个小时以前已在西伯利亚降落,现在你们那漂亮的登月飞船恐怕已经装上了西方的强有力的炸弹。对这件事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克莱因的耳语停止了,他更注意地打量着那位东方的同行。
  柯斯诺夫凝视着电能防护罩。
  “您太棒了,”他紧靠着克莱因的耳边小声地说,“哪怕他们只干些人们可以看成是侵犯人权的小事,我也不能答应。我决不能这样做,这会使我无法忍受的。你懂吗,朋友?”
  克莱因干巴巴地笑着。
  “你这是在给谁讲呢?我知道他们制止了核战争,我还知道罗丹不想偏向任何一方。我害怕这一点在明天或后天又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人之间的不信任和恐惧是会因新敌人的出现而减弱的。人们觉得共同受到了威胁,于是便采取了共同的行动。否则我们大概不会更快地和更好地达到世界和平的。只要作为第三种势力的罗丹还存在,我们便将永远是一个完整的统一体。他存在的时间越长,他那难以相信的强大越深入人心,我们便会更紧密地融合在一起。这种状态只需持续几年,便会形成一个统一的地球。所以我弄不懂人们为什么要用一切手段去消灭罗丹。如果他们成功了,冷战便又会重新开始。如果我们都能真诚待人,那该多好哇!”
  “这是一个明确而符合逻辑的结论。”柯斯诺夫没有笑容地微笑着。“它只得到了少数人的赞同!我们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罗丹会怎样发展。他也只是一个人呐。”
  “他着陆后我亲自和他谈过话,我也看见了那个克雷斯特。目前我们的高级首长们确信在罗丹的周围有一个非地球人,这是令人吃惊的调查能力,毕竟他们没有看见过克雷斯特。我有某种感觉,罗丹似乎成了全地球的代表。由你来下决心,彼得!就让我们来作个榜样吧!大约在两个月以前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们还直觉地抄起武器呢。”
  “是照例地。”柯斯诺夫更正道。
  “如果必须这样表达的话,就更糟了。现在我觉得为我们的世界做些事反而成了我们的可诅咒的义务和过失感。因罗丹的干预而没有发挥作用的导弹战争给了我最后的震惊。见鬼的是我们走了有多么远!我不想重复这样的事,试验一次我已经就够了。我已将格陵兰大会的结果告诉了你。催化炸弹是严格保密的,泰田中将对于了解这种新式核武器来说已经是太小的人物了,他所领导的对电能防护罩的炮击按照高级首长的意愿只是一次佯动。当月球上打响以后,我们便可以对罗丹下手了。亚洲联邦将疏散整个省,紧接着西方的远程轰炸机便会出现并投下炸弹。对这件事我觉得很不舒服。”
  克莱因上尉又看了看表。他那漆黑的塑料服在掩蔽部黑暗的背景中几乎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柯斯诺夫沉默着,他还在犹豫不决。
  “我的任务再过八分钟便开始了。你也要去。请你事先下好决心。在这里我们还可以不受干扰地讲话。”

  小个子走了。几秒钟后他向三个情报局的几位穿军装的军官敬了礼。
  亚洲联邦的情报局由布坦少校代表,东方情报局由加林金上校代表,国际情报局由克雷彻上校代表。
  人们曾经联合实现过一项由东西方专业特工特别司令部考验过其实际意义的计划。
  彼得·柯斯诺夫这时也 出现在了昏暗的灯光中。
  泰田中将来到了等待着的人们那里。他的手握得很有力,他那乌黑的眼睛是一副很冷酷的样子。
  “我按约定办事。请你们努力实现各情报局的计划,如果你们成功了,我们会感谢你们的。你们什么时候进入封锁区?”
  “三点整,先生,”克莱因上尉回答道,“但我们想恳求您再一次最精确地指示各参战部队的指挥员。我们很不愿意错误地被己方的士兵打死。”
  那位将军皱了皱眉头后笑着说:“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们方面不会有任何误差。飞机在等着你们。”
  “时间就要到了,先生。”克雷彻上校催促着。
  “我们的人必须在日出前联系上,”加林金上校插话说,“如果罗丹能作出符合愿望的反应,你们可以让我们从早上八点钟起停火。”
  “但愿如此!”泰田嘟囔着。“你们要及时地把那些恶鬼从袋子里放出来,而且要注意别让它们使我们的士兵感染上。那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是西方科学家们的研究成果,先生,”克雷彻拒绝了泰田提出的问题,“我们恐怕要请您原谅了!”
  克莱因和柯斯诺夫跟着情报参谋们到下边去了。掩蔽部的另一间屋子是情报局的指挥中心,一位医生正在给人们进行最后的注射。这是用高压针头注射的,它可以将药物直接注射到血液循环系统中去。
  “有反应吗?”过了一会儿医生问道,“头晕吗?有平衡障碍吗?觉得热吗?”
  “没有,大夫,”克莱因说,“但愿这个东西也能够有效!我可不想作个吓人的东西到处乱跑。”
  “您根本不会变成那样的,”一位放射性细菌学家肯定地说,“这些人工培养的病原体在这里的气候条件下是有生存和繁殖能力的。您除了偷偷地将小高压瓶的阀门螺旋拧开之外,什么也不需要做。咝咝的响声是不可避免的,这要请您注意。您还要记住,尽管您作了预防注射,但如果喷出的浆液直接弄到您的脸上也不大好,载体中充满着危险的微生物。再多的我就不能对您讲了。”
  “罩内的空间会被污染吗?”柯斯诺夫问。
  “您是怎么想的,”加林金上尉回答说,“如果您能成功地带着放射性生物制剂穿过电能防护屏障,在短短几小时后电能防护罩内便不再有任何生命了,然后我们便可以在这里消失了。对于这些病原体,哈加德医生也不知道对付的办法。”
  克莱因上尉在接过那个手掌大的钢瓶时觉得嗓子发干。这个瓶子的外形就好像吸氧用的那种氧气瓶,只是它里面装的并不是给人以生命的氧气,而是生物战秘密实验室里可怕的产物。
  克雷彻上校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特工的不愿意,他柔情地解释说:“克莱因,您是受整个人类的代表们的委派去执行这次任务的。佩利·罗丹似乎对您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几周以前他已经放您进到电能防护罩内作过简短的谈话,请您再试着来一次。您假装说,由于您受一个革命的抵抗小组的委托要与罗丹谈判,所以必须偷偷地通过那道封锁。他已经认识您了,这是您的很大的长处!如果您进去了,您便不知不觉地打开高压瓶的瓶塞。有一瓶就够了。您要想出什么事来使罗丹能被您的所谓委托所说服。这就是一切。”
  克莱因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变得很红,脸色却变得很苍白。
  “是的,先生,”他心情沉重地说,“我觉得这件事似乎很肮脏。”
  “情报局的工作从来就没有特别干净的,”加林金喘了口气说,“我不理解,克莱因上尉,您竟然有不同的意见。我们要从我们的同事身上学会习惯于这个。”
  克雷彻上校带责难地看了一眼。彼得·柯斯诺夫的脸上显出了漠不关心的样子。
  “正是这样!”布坦少校插话。他没有多说,但克莱因却觉得这个亚洲人是一个危险的敌人。
  美国的那位放射性细菌学家说:“上尉,我很理解,也很尊重您良心上的不安。因此您可以放心,我们不会让您把我们的致命武器带去的。这些病原体固然会立即造成感染和组织的肿胀,但如果人们在感染后的八小时内能注射解药,患者是保证能够获救的。所以,佩利·罗丹必须按照我们通过无线电和话筒所告诉他的话去做,并在八小时内离开他的封锁区。”
  克莱因没有再答话。再说话不仅没有意义,而且是危险的。
  亚洲联邦的少校不信任地眯缝着眼在看他。
  两个人出发之前,布坦意味深长地说:“亚洲联邦情报局的代表李斋东少尉在飞机里等着你们。我们很重视能看到他积极地参与执行这次特殊任务。清楚了吗,克莱因上尉?”
  那个金发的男子望着那个体格瘦弱的马来人。
  “都清楚了,先生!”他大声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斋东不能参加。”
  克莱因想到了那次下达命令的毫不妥协的样子。他曾长期在亚洲呆过,他理解在这里的人们并不特别敏感。
  “必要时您必须为这件事而牺牲自己!”他曾要求说。克莱因的舌头上感到了一股苦味。
  几分钟后这两个人走了。当他们离开地下掩蔽部时,又听到了火炮的可怕的轰隆声。
  在更往北的地方,炮口发出的火光不断地射向空中,就像一条条发光的火焰组成的鲜红的彩带。

  掩蔽部前,李斋东驾驶的快速直升机在等待着,这位亚洲人已经注射过了。计划规定,从目标区的另一侧抵达电能防护罩,以便用小型无线电对讲机与罗丹进行联系。
  这样一来,各国情报局的强大机器便彻底地开始启动了。任何东西都没有被忽视。任何人都没有犯错误。
  只是人们没有预料到这三个人有着相反的看法。人们不知道这个特遣小组有多么相互理解,也不知道这三个人对于维护世界的和平有多么关心。
  就这样,他们升上了被无数炮弹轰击过的天空,他们绕过目标区后便朝着电能防护罩飞去。
  这时李斋东问:“你们一切顺利吗?你们清楚我们是在拿我们宝贵的脑袋进行冒险吗?”
  柯斯诺夫笑了笑。他没有回答,却以一种很怪的腔调对克莱因说:“现在要说老实话,小兄弟!你那位有着无限权力的首长怎么样?当他批准你执行这次特殊任务时是什么东西使你对他的微笑很反感?偷偷带进病原体的主意是你出的,还是别的人出的
  克莱因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有了血色。他那明亮的眼睛里还流露着不安。他压低了声音说:“阿伦·D·默坎特是一个传奇似的人物,但人们从来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甚至于最好的心理学家都弄不清楚他的想法。他的行动是不可低估的,人们在背地里都说他是一个具有特殊想象力的变异人。”
  “在核裂变的时代这是会有的。”
  “是的。但是他太老了,他父母的基因不可能受过核反应的伤害。他出生时,人们还根本不知道核反应堆与核弹。因此,他的不平凡一定有别的原因。当然,自然的变异人在各个时代都会有的。”
  “这与你的不安有什么关系呢?他毕竟还是让你走啦?”
  “他是让我走了!”克莱因闷声闷气地说,“他满足了我要求被派遣的请求,他甚至于很关心生物制剂的事。只是在告别时他有那么一种感情,似乎他已经看透了我内心最深处的东西。他的举止就好像早就看透了他小儿子耍的花招却又装扮成一无所知的一个人。我告诉你们,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大家都沉默了。
  柯斯诺夫掐灭了他的香烟,心平气和地说:“有两种可能性。他看透了你,又丝毫不反对你去给罗丹打招呼。照这么说,默坎特一定早就赞同罗丹的措施,大概他也知道罗丹的行动是世界和平的最好的保障。默坎特这样的人如果得不出这种结论也是很令人惊讶的。但如果他没有把你看透,那你一定是见了鬼了。往下飞,李!给地面部队发出灯光信号,否则他们会将一串高爆炮弹打进我们飞机肚子中的。”
  这三个人的独特的任务便这样开始了。在他们的感情深处,他们都知道他们的高级首长是不对的。

  克莱因上尉在手里游戏似的颠着那个高压小瓶。在直升机开始降落前他沉重地说:“这个可诅咒的东西。我们把它造出来是为了在你们跌倒的时候把它扔到你们的头上。真妙,不是吗?”
  “安下心来,”柯斯诺夫微带讽刺地说,“我们也有类似的事。我此刻也相信现在是彻底结束这种玩笑的最好时机。尽管如此,我们有时还必须谈谈我们意识形态上的看法。”
  “幸亏这与你的和平愿望没有任何关系。”克莱因挖苦地回答说。
  “好啦,”柯斯诺夫嘟囔着,“我们别说这个事了。我现在对佩利 罗丹感到很好奇。”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六章

  他们都带上了很厚的护耳器,似乎这种预防过强声波的东西就是对付一支专业化军队的军事力量的万能良药。
  佩利·罗丹却知道他不能单靠这个东西来救他自己和他的同伴。这些事情似乎必然要导致灾难的发生。
  雷金纳德·布尔在突如其来的愤怒中曾试图用传心辐射器来影响包围部队。这已证明是无意义的了,因为最前沿的哨兵也都远在作用范围之外。
  重力消除器同样失去了作用。能用这种小型设备使其失去重力的东西,现在简直都没有了。
  甚至于想改变不断发射的炮弹的方向也都不行了。炮兵连的射击命中率都提高了,并有精确的射击表格。重力消除器一旦开始发挥作用,炮手们便转换开关。遥控的导弹以闻所未闻的精度始终命中在同一点上。
  炮击开始后一个小时,地面的震动便变得接近于无法忍受的程度。阿尔孔人的高效反应堆开始发出带蓝色的光,同时电能防护罩也改变了颜色。罗丹有一种感觉,强烈的地面冲击似乎对这种设备会有威胁。
  他观察着他所在地东面的难以相信的炮火。他早就不再进行计算了。在这里,人脑已失去作用。他无法估计,电能防护罩对于这种难以相信的炮击还能抵御多久,那种令人不安的发光现象也可能完全没有危险,而只是反应堆功率增强的结果而已。
  但这种蓝色的闪光也可能预示着反应堆即将失去作用。自从全部火炮只轰击电能防护罩的某一个点以来,力量的对比已经发生了转移。罗丹越来越忧虑地问自己,电能防护罩在设计时有没有考虑到这样大的负荷。
  经过一小时的轰击以后,电能防护罩已变成了一个来回移动的罩子。假如“星尘号”的座舱内没有吸音器的话,至少埃里克马诺利便已精神崩溃了。罗丹知道这个不爱说话的人总的来说有多么的不稳定。
  布利和罗丹非常镇静地忍受着所发生的事情。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外界的帮助他们不仅会被切断联系,而且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拂晓时分,罗丹担心强有力的电能防护罩会彻底垮掉。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圆桶形的反应堆前面观察着发光现象。他听不见反应堆工作噪音的加大。
  帐篷里的那个小灯管早就碎了。为了至少能有些亮光,他们将电池灯挂到了帐篷的弹性支架上。特别是在治疗室内,人们安装了足够的照明设备。银河系深处的陌生生物克雷斯特似乎接近了病危状态,哈加德大夫在持续炮击开始时从熟睡中被惊醒,到那时为止一直是马诺利大夫在监视着病人的病情。
  克雷斯特的血液循环似乎也承受住了第二次注射。可以肯定,白血病的症状是完全消失了,血象也没有问题。只是这个陌生人还处于很深的无意识状态中。
  罗丹迈着沉稳的脚步离开了反应堆,似乎他担心这个非地球设备会坏掉。它的功率输出方法仍然还是个谜。
  雷金纳德·布尔正坐在一些定位仪的屏幕前。这是人们从“星尘号”上拆下来的,这样做是为了使这些仪器尽可能地不受冲击力的影响。这是地球上最昂贵的专用设备,它们可以承受最剧烈的加速和撞击。它们已经经受了登月火箭的迫降,它们似乎也能经受得住炮击而不致损坏。
  目标扫描雷达的屏幕可以把敌人的位置最大限度地显示出来,红外定位仪可得到河对岸火炮阵地的清晰的立体图像,自动警报系统工作良好,只是人们没有给联机的电脑计算某个敌人出现位置的机会。电能防护罩周围十公里的区域成了无人区,在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在运动,对此可以用定位仪看得一清二楚。
  佩利·罗丹犹豫地走近前来,他的目光再次盯住了闪光的屏幕。
  布利的护耳器几乎遮住了他那很宽的脸,只有那一双像水一样清澈的眼睛从厚厚的护耳器边缘下露了出来。他脖子上夹着喉部麦克风,它成了惟一的交际工具。
  罗丹与他接通了联络,他立刻听见了布尔那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几个小时,反应堆会离开我们的,”他没腔没调地说,“这个你弄懂了吗?”
  布利转过了头。
  “而且……”
  罗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看表的目光很有特点。
  “一个理智的人不应该期待技术很先进的产品创造出奇迹来。任何机械都会坏的,我们所面临的正是这个问题。然而也还有其他的问题!”
  布尔扫描了包围圈的西半部。红外定位仪甚至于可以显示出亚洲士兵的还冒着烟的烟头,记录的热辐射在屏幕上构成了一个由不规则亮点组成的大圈儿。
  布尔正确地理解了罗丹的话。他那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疑问地望着罗丹。
  “也还有其他的问题,”机长陷入沉思地重复说,“他们还会再射击几个小时。他们希望电能防护罩垮掉,而且他们肯定我们的神经将不会再经受很久。惟一能重新调整这陌生反应堆的人就是克雷斯特,他处于很深的无意识状态中。医生说,这没有危险,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意味着灭亡。如果反应堆不再工作了,我们便肯定会失败。也可以说我们正面临着投降的危险。这一点你清楚吗?”
  布利死盯着屏幕。一次新的地面震动弄得吊灯直晃悠,帐篷壁上的影子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样子。隔开的治疗室那边两个医生都被惊醒了。
  布利看了看那边。薄薄的塑料布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克雷斯特的影子,他仍然一动也不动地躺在他的床上。有几件医疗仪器已经不能用了,它们没有经受住这样的震动,因此必须由医生亲自不停地检查血液循环和心脏活动情况。
  “完全清楚,”布利对罗丹所提的问题表态说,“克雷斯特必须醒过来。我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可能性,或者……”他咧着嘴笑了笑,“或者给托拉打电话。你对她理智的最后提醒并没有起作用,或许她现在理解了情况的严重性。”
  “我也这样想。”罗丹回答道。他的手抓起了联络插头,他失望地望着布利。
  “阿尔孔人的无线电设备在几分钟之前就坏掉了,我们与托拉失去了联系。”
  雷金纳德·布尔愣住了,他的面部表情表露出了他的感情。开始时这么顺利的行动竟然面临着悲惨的失败。
  “可以料到,”他回答说,“他们将把数万吨的炸药投到我们的电能防护罩上。他们也可能在电能防护罩外进行地下爆炸,以便通过人工地震促使我们神经错乱。托拉什么时候会发觉我们的无线电设备不能再使用呢?”
  “在下一次的每天汇报时,也就是八点钟的时候。如果她收不到答复,她会进行干预的。”
  “这意味着什么呢?”布尔赶忙问道。罗丹将音量调节旋钮向左转了转。
  “虽然克雷斯特已经将我们人类提高到了银河系智能生物的D级,可是托拉仍然拒绝将我们看作是平等的伙伴。如果我们对她的定期呼叫不再回答,而且她的自动定位仪确认我们的电能防护罩被轰击后,她有可能认为我们和克雷斯特出了事,那时她会用最后的手段进行干预。她本来就想给人类一个惨痛的教训了。你觉得你能修理这个设备吗?”
  罗丹的手摸了摸接触插头,他灰色的眼睛闪着激动的光。
  布利料到,罗丹已下定了一个重大的决心。这个矮个子的男子急忙说:“人们当然可以打开外壳。但你不要问我然后会发生什么。”
  罗丹说:“你很清楚,我不会让这位陌生的宇宙飞船机长对人类发泄愤怒的。”
  “好的,那样我们就一致了。”
  “你应该想出一个我们如何能通知她的办法,”布利恳求地说,“如果我们已经放弃了,我们至少应该让她把克雷斯特接走。”
  “这正是我的想法,”罗丹解释道,“如果克雷斯特到八点钟还不醒,我将通过内华达发射场的美国大型无线电站让人复印致托拉的公开信。用‘星尘号’的设备我们办不到。如果阿伦默坎特聪明的话,他会立刻答应我的要求的。他应该理解他或其他人都没有要求得到克雷斯特的权利。要求尽早地释放阿尔孔人的科学家是托拉权力内的事。然后我们所要办的事恐怕就清楚了。”
  “试试吧,”布利脑子很乱地耳语着,“天哪,试一试吧!她这个人是无法预见的。”
  布利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现在的时间是三点稍微过一些,就在这时,佩利·罗丹小心地将帘子推到一边,走进隔间去探望克雷斯特。
  克雷斯特狭窄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哈加德大夫转过头来。罗丹只摆了摆手说:“情况怎么样,大夫?”
  哈加德从耳机里听到。“请您开诚布公地讲话。我们现在正处于末日。反应堆开始变色了,与托拉的联系中断了。克雷斯特的健康情况怎样?”哈加德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激动的样子。
  “并发症的神秘之处是可以预料到的,”他解释说,“克雷斯特很好地承受住了注射。血清起了作用,白血病可以认为已经痊愈。他的血液循环是稳定的,心脏工作很正常,血象也没有什么可忧虑的。我抱着最大的善意也无法告诉您他为什么不醒过来。”
  “他必须醒过来,这一点希望您能够理解!”罗丹催促着。“八点以前他必须能够活动起来,至少他要能够发出几条指令。如果我不能给托拉回电话,我们就完了。”
  “她为什么不开一艘救援飞船来呢?”医生发起火来了。“使我们摆脱这种处境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小事。我认为她的行为太怪了,她让您把这个要死的人带到地球上来,但却拒绝为他做些事情。我告诉您说,她这是疯了。如果她关心克雷斯特的健康,她应该做一切事的。”
  “您错看了这种人的精神气质,大夫,”罗丹说,“托拉有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荣誉观。我们不可能在几周之内将她所受的教育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于她来说,我们是些她不许与之联络的落后生物。她虽然这样做了,但当人类敢于伤害到托拉那作为银河系占统治地位的民族成员的过强的自我意识时,她又感到极端的痛苦。请您在心理学的基础上来理解这一点吧。”
  “您应该通过逻辑来加强对她的教育并改正她的傲慢,”哈加德执拗地解释着,“如果我在危难中,我会抓住每一根稻草的。”
  “她在将克雷斯特交给我们时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她阻止了那场核战争,并让撒哈拉出现了一座火山。为了给克雷斯特在地球上创造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基本上做了一切。”
  “所以,她不是为了人类。”
  “这时她肯定是到最后才想到我们,我们不应该期待她会做什么善事。我们从阿尔孔人的知识和设备中所得到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托拉已经以她的信任做了这宗买卖。她给了我们以信任,她还做了禁止她做的事,当然她是处在危难中。她的宇宙飞船不能再起飞了,她那些业已退化的乘不能排除这种故障,由于玩忽职守的大意 他们忘记了带备件。如果克雷斯特死了,或者他受到人类的伤害,托拉会将人类看成是所谓的低级别的智能生物,她会愤怒地采取报复措施。我不想让这种事发生,大夫!我开始这次行动的目的是想让我们人类联合起来。我将不会因为一个过于强大的力量被激怒了而拿人类的生命去赌博。”
  哈加德生出何想像着这个健壮有力的男子能产等的影响力。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手紧握着对讲机。
  “您有什么打算,少校?”
  “请您不要这样称呼我,我已经不再是军人了。我将挽救我还能挽救的东西,如果克雷斯特八点钟以前还不能醒过来进行无线电联络的话,我将会投降,至少我知道能用来关闭阿尔孔人反应堆的杠杆。至少是了解一些的,不是吗?”
  他苦笑着。哈加德沉思地望着他。
  罗丹继续说:“托拉有精良的无线电设备。如果无线电联络失败了,她会立刻观察我们的。如果持续炮击还在继续,她会合乎逻辑地认为我们即使没死也是受到了威胁。那时地球便会经历到可怕的事了。所以我要在八点整的时候使炮击停止。这是使这个好冲动的妇女不采取轻率举动的惟一的办法,只有在紧急情况下她才会让大宇宙飞船的救援飞船进入地球大气层的。我可以创造这样的形势,但要冒托拉不顾持续炮击的停止而犯错误的危险。我打算采取一个妥协的解决办法。假如您能在八点前使克雷斯特醒过来就更好了。无线电设备可能只受到轻微的损坏,克雷斯特能够与托拉联系上。因此请您做出一切努力。我的另一个解决办法是从绝望中诞生的。亚洲人在我通话后肯定会突然让火炮沉寂下来,可是托拉会如何行动呢?”
  罗丹耸了耸肩。哈加德心烦意乱地垂下了目光,他看不到罗丹的眼睛。
  “您有什么要求?”医生问。
  “要求并不多。如果您认为克雷斯特的血液循环是稳定的,请您给他注射强兴奋剂。请您将他唤醒。”
  哈加德在考虑。
  “我要冒一切风险,您知道吗?”
  “不会比您已经冒过的风险更大。他既然经受住了抗白血病血清,他的机体也会经受得住苏醒剂的。请您使他的身体活化起来,他一定可以从他那独特的昏睡中醒来的。”
  “我只注射正常人不会受到伤害的剂量,”哈加德坚定地解释道,“不能再多了,您懂吗?”
  “我觉得已经够了。”罗丹点了点头。
  这时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后背。他转过身才发现布利用一个罐头盒打他。在前边屏幕的微光中隐约可以看见布利在兴奋地向他招手。

  罗丹从克雷斯特的病床上越了过去。他走了几步便到了布利处。耳塞被插进了通话插座,耳边马上响起了工程师布利生气的喊声。
  “你的背部装了防护板了吧?”这个小个子男子生气地喊道,“哎呀,这已经是第三个罐头盒了。定位!看你的红外扫描仪和雷达。有三个小物体,紧贴着地面,速度是每小时三十公里。可能是三个人。我简直要疯了,真的是三个人,都背着旋翼飞行器!”
  布利的兴奋变成了无言的惊愕。他睁大眼睛盯着昂贵的图像扫描雷达的屏幕。扫描仪的回波已出现在了显像管上。
  背着小型飞行器的那三个人正在接近电能防护罩,旋转的螺旋桨叶片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布利又报告说:“他们是不是想借助飞行器穿过封锁线啊?”
  罗丹走了几步走到了阿尔孔人的反应堆处。几周前克雷斯特曾解释过,用一种简单的接线方法便可改变电能防护罩的结构。从那时起,电能防护罩已经可以透过无线电的超短波了,它已经挡不住罗丹自己发出的电波了。这对于人类工程师的智力来说也还是个不可解的谜。
  罗丹回到了仪器旁。“星尘号”的大型接收机运转起来了。自动的频率测向仪搜寻着常用的波长。
  一个红灯亮了。哨声信号被巨大的爆炸声弄得都听不见了。
  布利将便携式无线电通话器接到了大型的接收机上,耳机里响起了耳语声。
  “阿尔布莱希特·克莱因上尉呼叫佩利·罗丹少校。不要开枪!我是和两位同行一起来的。您认识我,我是国际情报局的克莱因少尉。我在用最低的音量与您通话,请您到电能防护罩边上来,我必须与您谈话。不要开枪!没有危险。”
  罗丹将插头从第二个喇叭的插座上拔了出来,只有布利还与他保持着联系。
  布利没等罗丹告诉他就慢条斯理地说:“克莱因?这不就是你轻易地把他放进来的那个小子吗?他见过克雷斯特,不是吗?我可不喜欢他。”
  “我喜欢他。我开一辆运输车过去。注意这里,当我对你说‘大破产’时,你便在我的位置前将电能防护罩打开三秒钟,打开到二至三米。我已经调整了电能防护罩的结构。”
  “你这是胡来!如果他们把遥控导弹朝我们投进来,我们就完了。这个克莱因有可能在衣服里藏着遥控器。这种伎俩我懂,我亲爱的,而且我是通信军官。我不开。”
  他的目光很坚定。但当他看了一会儿罗丹那面具似的脸时,他低下了头。
  “同意,佩利。你一定要知道你在做什么?”
  罗丹走了。他肩上挎着带有危险的微型火箭弹的重型冲锋枪,他手里还拿着更危险的银棒,这种传心辐射器在近距离内的作用是很惊人的。罗丹并不想冒险。
  雷金纳德·布尔脸色苍白而且忐忑不安地转向控制器。他紧闭着嘴唇。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是一名从来没有害过怕的专业飞行员,但是这次他感到了害怕。
  他骂了一句便集中精力地去观察事态的发展。罗丹很快地驶过了石质的沙漠,偶尔只见弱小的植物装扮着大地,能带来生命力的河流距离这里很远。罗丹朝着三个人着陆的地方驶去,布利对路线作着简短的修正。他什么话也不说地做着,内心里却很不平静,罗丹是靠什么魔力使自己改变了主意呢?
  当罗丹将车停下来时,布利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问题。这时是三点二十二分,正好是在电能防护罩的近前。
  传心辐射器被罗丹紧张地拿在手里。无数爆炸的火光在他的身后燃烧着。
  那三个人都穿着漆黑的套头装,几乎分辨不出来。他们都紧贴着地面趴着。
  罗丹向上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们起来。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七章

  这是一次很大胆的行动,比四名载人登月飞船的第一次发射还要冒险。
  1971年6月19日这一次,人们至少确切地知道第二、三级火箭的核化学喷气发动机在实际上也是能够工作的,一个小型的遥控电路便足以将钚反应堆启动到工作状态。
  这些现在都变了。对地球上层大气的测量表明阿尔孔人的反中子罩一直延伸到了大约一百二十公里的高空,这就意味着正常的裂变过程要到反中子罩以外才能开始。这样便给美国航天司令部的专家们造成了困难。当然,这些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星尘2号”安装了与以往不同的第二级火箭,化学过程可以不受阿尔孔人那少见的能量场的影响。人们只提出了第二级火箭的功率能不能将第三级火箭也就是真正的宇宙飞船送到一百二十公里以上的高空中去的问题。
  第二级火箭是“钚-D”系列的一种设计。它通过了试验地的试验。它必须在没有核化学过程的条件下也能运行,至少在燃烧结束后能达到足够的航程,以便将分离开的原子飞船以自由落体方式送到临界界限以外。
  以什么速度达到这一点可以看作是比较次要的事。第三级火箭的发动机是经受过考验的,它可以很容易地将“星尘2号”送出地球的引力圈,携带的喷气燃料足以保证加速、减速、登月和从月球重新起飞之用。正如技术人员所说的,甚至于“还可以”保证飞船的返回。当然,这问题对于发射“星尘 号”已没有现实意义,这次只是让它围绕着月球飞行,所需要的能量比加上在月球着陆和再起飞会少得多。
  在只对强大电能防护罩上的某一点进行持续炮击开始前整十六个小时的时候,庞德尔将军下达了点火命令。

  “星尘2号”呼啸着升上了无云的内华达上空。担任这次“月球武装探险”机长的是航天部队冒险飞行员米迈克尔·弗莱特中校,代替随飞船医生而登上飞船的是宇航局的一名武器专家。人们到底不能要求一个负担已经过重的宇航员除去他正常的义务外还要担负监管一种全新核武器的任务。
  “星尘2号 ”飞船上的武器军官是罗德·尼森,他曾一起经历过新型催化氢弹的试验。由于他还有宇航的经验,所以人们命令他参加了这次特殊任务。成功发射后几分钟,地面中心的人们都在定位与可视电话的屏幕前等待着,“星尘2号”的第一级火箭已经分离,第二级火箭像人们能期待的那样准时点火了。
  “钚-D”型的运载火箭在建造载人空间站时已经接受过了考验,只是在当时人们还不必运载这样大的重量!
  庞德尔将军一动不动地站在中央自动遥控仪的旁边,情况像现在正待在戈壁沙漠中的老“星尘号”发射时一样,那个光点一直可以看得很清楚。终于传来了遥控与管理计算机那清脆的声音。
  “再过八秒钟燃烧结束,分离成功。”
  每个人都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同时,3号机器人那光一样快的脉冲在跟踪着宇宙飞船。迈弗莱特中校在报告。他似乎十分疲惫,而且受了伤。由于各级火箭间要进行必要的转换,所以在穿过阻碍飞行的大气层时加速度很高,第二级火箭便已达到了11.6个g。
  “弗莱特向地面控制中心报告:飞船上一切良好”,这是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点火脉冲到达,自控机器人已给出证实信号。”
  “点火,点火正常不?”庞德尔急着问。他的目光在死盯着红外仪的监视屏,这时本来应该首先能看到核发动机启动时的白热化气柱的。
  “什么也没有看见!”主任工程师叹息着。他的头来回来去地摇着。“他们还处在抗中子区内。什么也没有看见!”
  “失重现象仍然存在,发动机没有开始运转。”弗莱特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寂静。“请提供在考虑到我燃烧结束的航程时可达到的高度、仰角及引力影响。”
  控制中心天文导航机器人电脑运转起来,过了一会儿数据便出来了,并以高速短脉冲形式直接传给了宇宙飞船的自控装置。数秒钟后,方向转了47.3度。旋转运动是由内置的附加固体燃料火箭完成的,“星尘2号 ”因此而脱离了垂直发射,达到了821米/秒的飞行速度。
  快速滚动的图表提供着所需要的信息。庞德尔曾经历过多次发射,他很清楚,火箭现在已进入一个很长的椭圆形卫星轨道。毫无疑问,这个轨道在这时必须脱离抗中子场。人们不安地思考着和等待着,一切都取决于使飞船的核发动机点火。为此,需要有自由的、未被结合的中子,没有它的作用核过程是不可能发生的。
  迈弗莱特中校发出了第五次例行报告,他的声音突然与低沉的隆隆声混到了一起,在二百一十一公里的高空中发动机点了火。
  在红外扫描仪的立体屏幕上,“星尘2号”马上变得可以看到了。热辐射很厉害,甚至于不太灵敏的设备都收到了这次核点火的信息。
  过了不大一会儿,宇宙飞船便被地面遥控站发现,并受其所控制。当火箭以很高的加速度达到了地球的逃逸速度后载人空间站的天文导航遥控仪便被接通了。
  从这时起已没有怀疑了。这次大胆的试验成功了,小型攻击联队的第一枚火箭离开了地球的引力圈。
  仔细加了密的无线电通信在全球范围内展开了。

  在收到约定密码信号后十秒钟,彼得龙斯基元帅按下了点火的按钮。
  东方集团的巨型火箭没有作进一步准备便飞快地升入西伯利亚的上空。该火箭也运载有四个人,其中一个人在几小时之前才与美国运输司令部一起到达。威力巨大的催化氢弹被装到了货舱的内置发射架上。
  几乎是在同时,劳林托元帅也给亚洲联邦飞船下达了发射的命令。这艘飞船与那两艘一样,也带着核武器上了天。这里也有一名武器专家在飞船上,他的任务只是在粗调后再对导弹进行微调,以使其飞行在正确的道路上。
  没有因发射失败而造成炸弹爆炸,当首先发射的“星尘2号”证明了人们能够很好地脱离抗中子区以后,三艘飞船都隆隆地到了位。必然产生的时间差是自动装置的事,它们快速而精确地计算出了每艘飞船必须达到的航程,以便使三艘飞船一起到达规定的月球南北极绕行轨道。
  三枚喷着火的火箭就这样飞入了黑暗的宇宙。地球上三大实力集团的十二个人,也就是十二名航天军人,得到了他们内容明确的命令。

  庞德尔将军几小时后才离开屏幕。载人空间站的转播情况很好,因此没有人再怀疑这三枚火箭已经到了飞往目标的征途中。
  “星尘2号”目前正处在无驱动力情况下,以便为后发射的飞船创造向前赶上的机会。
  “请您再过五个小时叫醒我。”庞德尔没有表情地说。
  参谋长莫里斯上校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关心地望着这位负责人那庞大的身躯。几天以来,庞德尔一直是弯着腰在走路,就好像背着重物似的。
  可能他再也不能容忍他最好的冒险飞行员那不可理解的行为。佩利·罗丹少校对于庞德尔将军来说曾经就像儿子一样。
  当他消失在掩蔽部重重的门后时,阿伦·D·默坎特出现了,这位北约情报局局长在发射阶段宁愿不与精疲力尽的庞德尔接触。
  这位不引人注目的小个子男人现在也露出了他那少有的微笑。
  “真是一位干练的和有责任心的军官,”他沉思地说,“您知道吗?莫里斯上校,庞德尔非常不愿意下达攻击命令。”
  莫里斯垂下了眼皮。情报局长的目光弄得他很不舒服,他小心地避开了。
  “这是可以估计到的,先生。毕竟是庞德尔将军经过了难以言状的努力后才将老的‘星尘号’送上路的,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发射一艘姐妹飞船去执行歼灭的任务。我在这整个事件中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先生!”
  默坎特的眼睛眯了起来。
  “为什么呢?您担心技术故障?您认为我们的催化炸弹不会爆炸?我请您敞开地讲。”
  莫里斯拿不定主意了,阿伦·D·默坎特是一个很怪的人。
  “不是这个,先生。这些飞船会到达月球,炸弹也会爆炸。但前提是,这个所谓的第三种势力要像我们按照成功的演示所想像的那样。至少那些人没有阻止我们发射火箭使我感到很奇怪,也许他们想以后再攻击它们,或者……”
  “或者?”默坎特打断了他的话。
  “……或者他们认为我们是一些根本没有能力进行这种攻击的类似于猴子的动物。请原谅我这样说,先生。”
  “您可以想像,我亲爱的,”默坎特慢条斯理地回答着,“假如我从前便已经有过同样的看法,您会不会感到惊讶呢?”
  不,莫里斯上校丝毫不感到惊讶。
  这位西方的情报局局长像他来的时候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人发现他脸上露出的最深的忧虑。
  阿伦·D·默坎特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此他并不怀疑。
  就在此时,三枚火箭正以恒定的加速度迅速地穿过太空。按照计算好的数据它们必须再过十五个小时到达变轨地点,接着进行的环绕月球轨道的机动可在接着的三小时内完成,到那时情况就严重了。
  阿伦·D·默坎特坚决要在空间站上经历这有决定意义的时刻,在那里自由的观察将不再模糊不清:那种观察是远在地球大气层以外进行的。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八章

  “大破产”的暗号在几分钟之前已经发出,雷金纳德·布尔按照约定打开了结构电路,三个人闪电般地动了起来。
  阿尔布莱希特·克莱因以前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他就好像疯狂地在跳跃,在这种跳跃中穿过了弱照明电能防护罩的小窗口。
  罗丹的高大身躯在那可怕弹雨的刺眼火光中给人以威胁和神秘感。彼得柯斯诺夫不自主地去抓武器。
  银棒所发出的闪光使柯斯诺夫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他的脑子里一直还想着他不能再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取消的那条命令:“站住,别动,什么也别干。”
  佩利·罗丹已不再是几周前在地球上降落时的样子,忧虑和烦恼出现在他那张瘦脸上,抖动的嘴唇表明他的精力已到了将近枯竭的时候。
  克莱因像被震聋了似的向四周望着。他决没有想到猛烈的持续炮击会有这样的效果,电能防护罩变成了来回晃动的大钟。李斋东也被剥夺了自己的意志。阿尔孔人的传心辐射器没有丧失它的作用。
  只有阿尔布莱希特·克莱因的头脑还完全清醒着,所以,他看着冲锋枪的枪口。
  为小心起见,克莱因举起了双手。在这个鬼地方,这是一种很不搭调的作法,几秒钟后他震惊地发现,原先计划好的谈话在要求的速度上与必要的精确性上都没有做到,自己的话都听不到了。
  到了帐篷里以后克莱因才得到头盔,借助这个头盔他现在才得以通过无线电话来回答一些问题。

  外面,火炮在隆隆地响着,泰田中将的地下指挥所里,人们的眼睛都在毫无意义地盯着电能防护罩内的事态。
  这三名高级情报军官都指望着这三名特工能够得手。只要能将一瓶浆液喷出去,“第三势力”就会彻底完蛋了。

  克莱因上尉注意地向四周看了看,他并没怎么注意那发着危险的光的反应堆和帘子后面两位医生晃动着的人影。
  后来他感觉到罗丹在看他,便也很不安地看了看罗丹。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说:“在您问我什么问题之前,请您把手伸到我们衣服的里面口袋里去。您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可以找到一个手掌大小、由轻质钢材制成的压力瓶,我们曾奉命将这些瓶里的浆液喷到你们的电能防护罩内。”
  布利突然转过身来,他那张宽脸都变了形,食指在摆弄着火箭冲锋枪的扳机。
  罗丹仍保持着他那一动不动的姿势,只有他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他似乎在剖析着克莱因。
  “在里面口袋内,”克莱因疲惫地重复着,“您现在就开始吧。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如果我们的上级料到我们对你们采取和解态度,我们恐怕就走不了了。”
  罗丹什么也没问,布利却干了起来。当他搜走这些危险物时,柯斯诺夫和李没有反抗。
  克莱因注视着那些圆柱体小瓶,当罗丹那低沉的声音响起时,他哆嗦了起来。
  “压力瓶里有什么东西?”
  “一种放射性细菌战剂,它能在几小时内将你们消灭。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克莱因对罗丹的镇静非常惊讶,甚至于冲锋枪的枪口也垂下来了。
  “是您的主意?”布利愤怒地反问。“现在您想扮演大英雄吗?出于您的情报,克莱因,我真不该把您放进电能防护罩里来。”
  “对此可以有不同的看法,”罗丹干巴巴地插了一句。“上尉,您之所以制定这个计划就是为了能不被注意地到我们这里来?但我也很可能像布利那样想啊。”
  克莱因的敬佩达到了极点。帐篷里陌生的设备更加剧了处境的严重性,克莱因感到高兴的是有些好冲动的柯斯诺夫精神上还被抑制着。
  “正是为了这个。我们甚至得到命令编造一个并不存在的反抗小组的情况来迷惑你们。在通往帐篷的路上我本来是很容易打开我的压力瓶的,喷液时发出的声音会被淹没在持续的炮击声中的。”
  罗丹的态度缓和下来了,从护耳器下面可以看到他那张疲倦的脸。他拖着长声答道:“克莱因,假如您没做那个未加思索的手势,您现在恐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有一个手提式透视探测器,它已经向我清楚地显示了那些钢瓶。您可以放心,您不会有任何机会用小指去触摸那个阀门的。”
  “这么说,这件事您已经知道了。我们从来没想过将这可怕的东西喷入电能防护罩。您愿意相信我说的这个话吗?我来这里是为了能再次从容地与您讲话。”
  “已经四点都过了一会儿了。如果您回去,人们会问您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我可以把话叉开。我说我给您讲了一个有关地下运动的很长的故事。他们可以支持您达到您的目标。”
  “您实际上想的是什么?”罗丹慢条斯理地问,他的眼睛里放着光。
  克莱因平静下来了,他感觉到了那个实际上单独地在对付地球联合力量的人的伟大人格。
  “您的目标我认为是很光荣的,”他简单地解释着,“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我理解不了为什么人们要将您这第三势力消灭掉,几乎已经开始的核战争给了我最后的打击,您的出现促成了地球居民的统一。因此,您实现了迄今为止一直没有实现的梦想。我本人已经越来越清楚地感到,只有一个来自外部的很大的威胁才能使各民族立刻融合起来。意识形态的套话目前已不再适用,人们开始清醒地思考如果您不存在了人们将不再做什么。您能理解作为国际情报局军官的我比一般人经历得多得多吗?情报活动是一种肮脏的事情,我们,包括柯斯诺夫、李和我,已经认为,作为第三势力,您必须继续存在。这是我们很简单地勾画出来的理由。”
  罗丹没有思考很长的时间。克莱因的目标似乎是清楚的,只是他忽视了他所佩服的第三势力可能已到了末日的事实。
  罗丹深陷下去的眼睛向病房望去。再过几个小时就该向托拉作每天的汇报了,克雷斯特还一直在不可理解的僵硬状态中躺着。

  “您必须做些事情,”克莱因在没有人问他的情况下突然说,“我知道,在几个小时以前已经发射了三艘地球的宇宙飞船,精确的时间我无法告诉您,但他们的目标我可以告诉您。这些火箭是为了要用一种新型的核武器来攻击月球基地。”
  雷金纳德·布尔紧紧地抓住了他椅子的靠背。屏幕上闪着刺眼的爆炸的火光。罗丹咧了咧嘴。
  “三艘月球飞船已经发射了?”他重复地问,“您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吗?地球上将不会有核发动机能发动起来,我的话是这个意思。”
  “可是在一百二十公里的范围以外是可以的。”克莱因叹息着。他觉得他的腿在发抖,于是便坐到了椅子上。
  “我们、东方和亚洲联邦各发射了一艘大型飞船。前两级火箭都是按纯化学原理工作的,当它们到了上边以后就启动核化学机组。您犯了一个错误,罗丹!所以我来了。请您现在把关于我行动的意义与目的的问题放到一边,现在的问题是要保护您的月球基地。”
  布利润了润嘴唇,他脸色变得很苍白。罗丹也抓住了一把椅子。
  “请您讲一讲,”他粗声粗气地说,“发生了什么事?”
  克莱因讲了详细的情况。格陵兰会议被提到了,关于催化氢弹作用原理的描述,对罗丹来说很容易理解,因此,所发生的正是他所担心的事。
  克莱因最后讲到了地球上最大的电脑所计算出的要完成的任务。
  当他沉默下来时,又响起了持续炮击的隆隆声。阿尔孔人的反应堆闪出了浅蓝色的光,看起来令人恐惧。
  罗丹绝望地在问他自己,机器内的情况到底怎样。只有克雷斯特能对此作出回答,而且需要的情报还要齐全。罗丹更相信反应堆很快就会坏掉。
  在他开始讲话之前,他用传心辐射器指了指另外两位来访者,柯斯诺夫和李便一下子醒了过来,稍微解释一下就已经使他们了解了情况。
  “请你们不要再提出问题和异议,”罗丹通过头盔上的耳机在催促着,“克莱因上尉已经把一切都讲清楚了。”
  他的手指了指反应堆。
  “你们看到那个东西了吗?闪光已不正常,我担心我们的这股势力已到了末日。”
  克莱因站了起来,他不相信地望着这个大个子男子。
  “阿尔孔人的无线电设备已出了故障,肯定是因为地面震动得太厉害。大型电脑证明克雷斯特无庸置疑患了病,他还在神秘地昏睡着。因此,与月球的无线电联系被切断了,如果克雷斯特在早上八点以前还醒不了,我将会投降,至少会要求停火。你们可能想像不到如果外星人行动起来将会有什么样的灾难降临到人类的头上。不,你们不要问,这些事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楚的。”
  “可是那三艘核动力飞船!”柯斯诺夫叹息着,“人们能使它们变得无害吗?而且,如果月球基地的人们开始进攻,那些乘员们又会怎么样呢?”
  “让我们期望事态的发展能本着人道的原则,”罗丹很强调公正地解释道,“宇宙飞船的女机长将有最后的决定权,毕竟他们是攻击者。”
  “如果炸弹投下来呢?”李斋东激动地喊道,“那会怎么样呢?外星人有防御的办法吗?”
  罗丹用尽一切努力不把自己内心里的激动表现出来,他希望尽快地单独留下来。不能让这三个人经历太多的事,起码不能让他们为他们自己和他们的信仰而达到精神崩溃的地步。
  “冷核聚变是不能靠反中子场来制止的,但月球上的人会找到防御三枚火箭的办法和途径的。你们不必操心,克莱因,在你们离开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克莱因上尉站了起来。他的脸是灰色的,而且很疲惫,他料想到有什么事不对头。
  布利掩饰不住他那十分悲观的心情。罗丹看了看表。
  “请您在八点整的时候注意我的无线电话,”罗丹说,“我将试图在这之前修理好发报机。如果修不好,为了阻止灾难我将没有别的选择,而只有放弃。如果您能办得到,请您让人们接受我的停火建议。如果您派遣代表,您便争取了时间。无论如何您一定要确保立刻让持续炮击停下来,行吗?”
  克莱因回答时有些犹豫。李斋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泰田将军让部队停火之前,您必须将电能防护罩拆掉。如果您只要求停火,他们不会接受的,他们会产生怀疑,并认为您是想争取时间来进行必要的修理工作。在我们指挥部的掩体内有很出色的心理学家,您不要低估了我们,这件事只能一步一步地办。这您应该知道。”
  克莱因同意地点了点头。罗丹把脑袋低下来了。
  “那么就请您等我的无线电话。如果您到早上八点还没有接到电话,就表示我们重新控制住了事态的发展。但如果我打电话给您时,您行动要迅速。”
  “这个反应堆还能坚持几个月之久,”克莱因吞吞吐吐地说,“为了世界的一切,您为什么要放弃呢?持续炮击总有一天会停止的,补给的困难现在已经很大了,六千门火炮要得到供应。请您再坚持二十四小时。”
  “您对形势的认识并不正确,”罗丹向他解释说,“如果事情是按照我们的愿望发展,我们愿意等到过载的反应堆坏掉为止。可是到了那时会有另一种、我无法控制的危险。如果托拉呼叫我们失败,并确认这下边正在炮击时,她会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那时人类可就惨了!您认为我能冒这个险吗?”
  克莱因和他的陪同者都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这取决于什么。

  罗丹将这三个人送回到电能防护罩处,在他与他们告别、并向他们要回头盔时,他亲热地说:“非常感谢,克莱因。您的想法很好,可惜我不得不令您感到失望,除非有奇迹发生。请您在停火时迅速行动,马上呼叫内华达发射场。庞德尔应通过无线电发布公开消息。请您慎重地向阿伦·D·默坎特转达,无论如何不能动克雷斯特,人们不许伤害这个外星人,伤害他会导致一场灾难。”
  电能防护罩的开关被打开。在只有三秒钟的时间内三个人离开了电能防护罩。当他们到了外面的时候,罗丹便迅速地走回了帐篷。
  “这几个小伙子会遇到麻烦的”布利对他说道,“他们忘记带他们的细菌瓶子了。”
  “这是可以讲清楚的。他们可以说他们已经喷了那些浆液,但我们并未因此而患病。这不是他们的过错,我们有抵抗它们的能力,第三势力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不是吗?”
  罗丹的嘲笑使得雷金纳德·布尔大声地诅咒着。
  “你跟我来。”罗丹对他说。
  在那个临时性的病房里哈加德与马诺利两位医生的耳机被接通了,他们的脸上显出了过于疲惫的样子。
  “正好差八分钟五点。”罗丹确认道。他从容地向四周看了看,克雷斯特一动不动地躺在很窄的行军床上。“克莱因并不确切知道这三艘月球飞船是什么时候发射的,但凭我对我们那位干练的负责人的了解,我相信今天就会在月球上打响的。”
  “你一定有个好想法!”布利期望着,他的双手紧抓着罗丹的胳臂。“讲一讲吧!发生什么事了?”
  “托拉在她那种病态的高傲中会低估每一种危险,她会相信能用一种一般的电能防护罩和抗中子场来阻止任何核反应。就算我能立刻给她打电话,她可能仍成功不了。这就是说,这艘宇宙飞船的毁灭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
  “你是在幻想,”布利吞吞吐吐地说,“这不可能!这个大家伙是不可摧毁的。”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十九章

  哈加德与马诺利从早上五点钟起一直在努力消除阿尔孔人的熟睡状态,有了某些局部的成功后他们的希望又破灭了。
  最后,在七点左右的时候 ,弗兰克·哈加德大夫抓起了最厉害的精神兴奋剂。这种药直接作用于人的苏醒意识,为此它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提高血液循环功能与神经反射。精神兴奋剂是这两位绝望了的医生所能采用的最后手段。
  克雷斯特对它的反应就好像一个人喝了一杯咖啡似的,于是,哈加德下决心给他进行了第二次注射,这是通过静脉注射的。
  时间是七点四十八分,佩利·罗丹又看了看病人才不慌不忙地抓起了轻便的无线电话,就在同一瞬间,阿尔孔人站了起来。
  罗丹放慢了脚步。耳机里响起了一个男子的沉闷的叹息声,这是哈加德大夫的声音,他思想非常混乱地监视着病人的无法令人相信的反应,在以前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明确地感受过克雷斯特不是在地球上诞生的。
  马诺利所预言的事发生了。他曾预言,克雷斯特有可能睡死,但也可能反射性地清醒过来。这是人脑所难以理解的。
  克雷斯特醒了。对此已不再有任何的怀疑,他那瘦而无力的手在抓他的脑袋。
  罗丹对此事比他的朋友们理解得都快,他一把抓起了准备好的、装有通话器的减音帽给克雷斯特戴到了头上,电路已经接通了。
  “克雷斯特,您听得到我讲话吗?您能听懂我的意思吗?”罗丹在喊着。
  他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对他作过多的解释了,克雷斯特只要有些清醒了,便必须立刻行动。
  “我在听着,”耳机里传来了很弱的声音,“这些噪音,这是什么……”
  “以后会给您解释这一切的。我们已经将您从沉睡中唤醒了,您已经痊愈了,克雷斯特!白血病已经被战胜了。但现在必须赶快做一些事,我们已经遭受了几个小时的严重炮击,反应堆发出了浅蓝色的光,我害怕它会坏掉。另外,无线电设备由于地面的震动也不能用了,我们……”
  克雷斯特朝周围看了看,他似乎很快地恢复了体力,他那刚才还很浑浊的眼睛突然显得明亮起来。他懂了,他在醒后的几秒钟就理解了他们的处境。对于这种处境,按照哈加德的意见,人们最好少给他解释。
  医生们本来都被吓坏了。马诺利已经准备好了进行抢救,后来他才弄明白他的害怕是多么的没有必要。
  马诺利精疲力尽地把高压针头放到了一边。
  “请您关掉电源,马上关掉电源,”克雷斯特的声音清楚而明确,“有过热的危险,马上关掉电源。”
  罗丹恢复了镇静,人们称他为心理上的“快速转换器”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理解了克雷斯特眼神里的恐惧。
  “我们就要完了,克雷斯特,”他简单地解释说,“现在是七点五十五分,再过五分钟托拉将打电话过来。反应堆还能坚持到那时候,如果托拉立刻进行干预,一切就都好了。但这取决于把无线电设备修好。您相信您能修好吗?”
  “再过五分钟?”克雷斯特吞吞吐吐地问道,他的目光在寻找他床旁边的设备。“这怎么了?它不会发生故障的。你们转换到‘修理电路’了吗?”
  罗丹摇了摇头,雷金纳德·布尔低声地咒骂着。克雷斯特开始呼吸困难,他心跳明显地加快了,似乎喘不过气来。
  “哪个修理电路?”罗丹喘着粗气,“我一无所知!哪个电路?”
  “那个微型机器人自动装置,”克雷斯特答道,“它能排除在极端情况下因电路联接而出现的任何故障。如果设备内始终是绝对真空的,电池组和电子管是不会坏的。”
  罗丹无言地朝那个正方体形状的箱子走了过去。该设备与可以看见的电源没有任何联系,只有伸出来的、尖部带有发光小球的天线表明了这是一台发射机。椭圆形、凹进去的屏幕上什么也没有,当布利无可奈何地盯着克雷斯特时,罗丹将设备拿到了克雷斯特处。
  “把设备打开,快,”他催促着,“我们还有三分钟。”
  仪器很简单地就打开了。罗丹闭上了眼睛,这是为了使他的激动心情不要太明显地流露出来。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信号。
  “修理程序已经开始运行了,”克雷斯特喘着气,“我们必须等待。您让我看看反应堆,我们应该关掉电源。”
  布利把帘子拉到了一边。克雷斯特那有些发红的眼睛被吓得睁得很大。
  “按照你们的时间计算方法还有短短的一个小时了,不能再多了!”他压抑着自己的心情说道,“这个设备已经过载几个小时了。这会造成过度的核反应。热交换器在以极限值工作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在罗丹还没能说什么的时候,克雷斯特自己做了一些解释。根据他的解释,防护场的能量结构因无休止的定点炮击造成了最大的负载,在这种普通型号的设备中没有自动转换器来加强特别危险地段的场强。
  罗丹只理解了基本的原理,他以前很少有过这样无可奈何的感觉。

  差一分八点的时候,绿灯灭了,罗丹用颤抖的手接通了发射机。屏幕开始闪动,很大的噪音响了起来。后来,伴音和图像都突然变得清晰了,自动修理设备工作情况良好,在损坏时由于地面的不断震动可能只有一处触点断开了。
  罗丹考虑到了一切,只是没有考虑到后面的事。耳机里传来了托拉那非常生气的声音,她根本不让罗丹讲话。
  大型宇宙飞船的女机长生气得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她那漂亮的脸蛋都气红了。
  “……我问您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从看不见的喇叭系统里传来的声音,罗丹一下子理解了,她已经呼叫比较长的时间了,看来她在修理电路启动前就已经试图联络了。
  “您听着,托拉!”他大声地回答着,“反应堆已发出了蓝光,能量场就要毁坏了,如果您不立刻……”
  “克雷斯特在什么地方?”她打断了他的话。“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您不要继续解释了,罗丹!如果克雷斯特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将不加考虑地攻击您。”
  罗丹退到了一边,布利露出了冰冷的笑容。他们没有说话,而是在倾听着他们听不懂的克雷斯特与托拉之间的谈话。
  托拉似乎平静了一些,但还没有等罗丹再说话,她便把电话挂断了。
  罗丹按了按那个红色的开关,也没有再接通,然后他转过身来说:“你们托拉的反应真是怪!”他严厉地说,“无比强大的阿尔孔王朝的这位后裔到底想干什么
  克雷斯特笑了笑。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她已经乘大飞船中最大的救援飞船出发了,”他令人意外地解释说,“她在约定时间前几分钟就已打来电话,因为机器人发现了强大的火力。她很忧虑。她关注着我们的情况,罗丹。如果托拉不立即用救援飞船的强大机器进行干预,我们就失败了。对地球进行惩罚性的远征不符合您的利益,因此请您不要冒那种可能使我落入地球某个实力集团手中的风险,这是我的条件。托拉再过十分钟就会驾着救援飞船出现在电能防护罩的上空。”
  “再过十分钟?”罗丹不自主地重复着,“再过十分钟从月球到达这里?”
  克雷斯特这时呼吸得比较平稳了,两位医生为他作着检查。
  “不可理解,”哈加德大夫嘟囔着,“他痊愈了。假如我原来想到这点,我早就给他注射精神兴奋剂了。您觉得怎样,克雷斯特?”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可是我的问题更迫切!”佩利·罗丹严厉地插话说。
  克雷斯特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开始注意地打量起这个高个子的男子汉。
  “您向托拉讲清楚有三艘地球的宇宙飞船已带着新式核弹起飞了吗?”罗丹问,“没有!您没有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向她报告这件事,那个野女人又不等我警告她便挂断了电话。大概您想像不到人类能成功地绕过一个作用很有限的反中子场。如果托拉不立刻行动,她那漂亮的超级飞船便会被淹没在三枚重型氢弹的火球之中,我们的科学家已经研制出了催化基础上的冷点火聚变装置。克雷斯特,我还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请您马上打电话给托拉,并让托拉采取相应的措施。”
  克雷斯特的脸色变了。
  冷聚变?”他轻轻地问,“我们将很及时地测出地球的这三艘飞船的位置,以便挫败它们的攻击。我们巡航飞船的自动装置将在没有托拉参与的情况下行动。”
  “好,克雷斯特!那么我只问我自己,刚才说的那个自动装置是否也调整正确了。正电子脑所考虑的是低等生物的情况,不是吗?这种电脑会低估目前的危险,因为它不能个别地进行思考。没有一个计算结果会考虑到能产生总共三亿吨梯恩梯能量的超级催化炸弹。这个自动装置一定会做出错误的行动!它是根据我的登月飞船的数值来调整的。因此,正电子计算机会中断遥控,会建立一个普通的反中子场,顶多还会再造一个电能防护罩。这个计算机不可能再做更多的事,因为它的机械逻辑禁止它做那些比看起来绝对必要的行为更多的事。克雷斯特,马上打电话给托拉!她必须回去!炸弹随时有可能落下来。”
  克雷斯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睁大眼睛盯着罗丹,在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不信与怀疑。即使在十分宽容的情况下,一个超级科学的代表也几乎无法理解D级智能生物的武器会有这样的效应。
  “请您等一等,”他小声地说,“我还觉得有些虚弱。另外,我现在也找不到托拉,发射机只能发到我的研究巡航飞船上。”
  “那么您就试图找到某个乘员!”罗丹绝望地呼喊着,“克雷斯特,您应该懂得我的意思!请您照办吧!”
  “这是没有意义的,”克雷斯特反对说。一道苦涩的线条出现在了他的嘴的上方。“那些乘员会待在模拟器的屏幕前欣赏一件新的杰作,没有人会注意这个信号。”
  罗丹努力地喘着气,他很费力地将几句强硬的话压了下去。他慢慢地向出口处走去,他的目光注视着中央戈壁上方那早晨的蓝色天空。如果克雷斯特说得正确,再过一会儿便会出现一个庞然大物,罗丹完全能够想像出阿尔孔人所说的“救援飞船”是什么东西。

  巨大的隆隆声响了起来,罗丹叫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地外势力的表演开始了。
  与阿尔孔人飞船发动机的轰鸣声相比,飓风声都好像成了轻微的树叶沙沙声。
  托拉在最后一瞬间放弃了消灭那些担任包围任务的师团的打算,但她却仍想给这些“低等生物”一个教训。
  罗丹试图理解她为什么要发起这场造成世界末日的风暴。她这位银河系大国的代表是被电能防护罩遭到轰击所激怒的。
  球形飞船悬停在紧挨着电能防护罩圆顶的地方。
  冲击波横扫着这片土地,无数炮兵连的火力已经停止。亚洲精锐师团的士兵长时间地待在他们的掩体内,一直到无重力状态效应的出现。人员和物资脱离了地球的引力后再没有什么东西能使他们待在地面上了,十五万以上的人就像枯叶一样被从战壕里卷了出来,并被驱赶到了空旷的沙漠上。火炮和成垛的弹药成了较大的攻击点,它们被号叫着的冲击波所抓住,并在无重力的情况下被从阵地内扯了出来。
  托拉所使用的很可能是被她称作“很简陋的”一种武器,此外,她还有些人道,对这一点,罗丹也不得不承认。
  持续的炮击一下子停止了,人们能用来射击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只有包围部队的掩蔽部经受住了这场灾难。固定得不太牢固的物件都被轻轻地抛到了强大的反重力场之外,在那里,怒号的飓风也减弱了强度,人员和物资都好好地聚集在沙漠里,电能防护罩还可以看得见,火炮阵地却不见了。

  当克莱因上尉重新落到地面上并抑制住了恶心的感觉时,他看到电能防护罩跨塌了,一个球形的物体慢慢地降到了这时已经暴露出来的封锁区内。偶尔还有人从掩蔽部里用轻型的步兵武器开火,子弹却够不到它们的目标。
  从那时起,克莱因不再继续看表了。约定的时刻已经过了,罗丹现在没有必要再要求停火了。克莱因将破碎了的地图桌推到了一边,泰田中将站起身来。
  大炮都不响了,只有很深的掩蔽部内还是一片混乱。咒骂着的人们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场的科学家们交换着恐惧的目光。
  西方情报局的联络参谋唐纳德·克雷彻上校一步一步地从地下指挥所的深处走了出来。他脸色很苍白,前额处流着血,稍微向四周看了看便弄清楚了面临的情势。克莱因从未想到的事被克雷彻用几句话讲了出来。
  这位国际情报局的上校一面搀扶着泰田将军一面简短地解释说:“先生,鉴于这种情况我们认为停止这种本来就没有意义的炮击是适当的。”
  “谁?”泰田结结巴巴地说,“炮兵连……”
  “都被从阵地内扯了出来。整个战线都非常恐慌,先生。那艘不明的宇宙飞船着陆前不久我从格陵兰总部收到了一条重要消息。我的同事们和我认为等待是适当的。”
  亚洲联邦情报局派来的军官布坦少校说得更简单:“请您停止炮击!这事我来负责。”
  泰田在这时知道他失败了,对布坦少校的指示没有任何反抗。
  将军像被麻醉了似的晃晃悠悠地朝着最近的观察孔走去。电能防护罩又建起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大更强了。各个指挥所的第一批无线电话报告到了,包围圈已经不存在了,各部队完全都散了。
  克莱因在裤兜里蹭了蹭手心里的汗,他的目光与柯斯诺夫的目光遇到了一起,这位东方情报军官那微带讽刺的笑容说出了一切:罗丹胜利了,至少是暂时地胜利了。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章

  她像一位复仇女神似的出现了,罗丹的形象在她的旁边变得逊色了,他的话完全被压过去了,只有额上那短短的皱纹成了他的回答。
  这时,罗丹已经放弃了原来的打算,他沉思着微笑地看她消失在帐篷里。
  雷金纳德·布尔一点儿也不理解,他大发雷霆地在一个武器机器人的钢制机械手内翻来覆去地挣扎着,这个武器机器人与其他机器一起开出了已着陆的宇宙飞船。
  所谓的“救援飞船”实际上是一个直径为六十米、带有强大机器和发电站的庞然大物。它就是一个小型的研究巡航飞船,但这个球形飞船的体积却超过了地球上的任何飞船。
  阿尔孔人的机器人一台接一台地从球形外舱下部的气闸里开了出来。这些机器人的结构似乎并不一致,只有那些武器机器人有四个多关节的机械手,其中有一对机械手显然只用于武器技术。
  罗丹很了解,这些机器每一台都相当于地球上的一个连。
  一声很严厉的命令让布利停止叫嚷。当他在武器机器人的钢制机械手内不再反抗时,机器人松开了夹子。
  布尔蹒跚地向罗丹走去。这时,球形飞船上部的圆顶内亮了火光,生成的电能防护罩发着紫色的光。罗丹直觉到现在不再有困难了。
  封锁区的另一侧是死一样的寂静。罗丹带着后怕问自己,亚洲师团的人还会干出什么事?当布利在抽噎的时候,他把身子转了过去。
  “不要失去自我的控制能力。”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他朝着帐篷看了看,托拉这时想检查一下这位阿尔孔人科学家的健康状况。
  “我们的女朋友正在犯她平生最大的错误,”罗丹肯定地说,“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她最迟在十小时内会变成一个非常神经质的人。你不要再出声了,明白吗?请你看我的,我们在这里一直等她来。”
  “我一点儿也听不懂,真的。”布利粗声粗气地说。
  “她会变成一个非常神经质的人,”罗丹重复道,“她如果想重新见到她家乡的行星,她将被迫交出她杰出的知识。如果研究巡航飞船被消灭了,她恐怕便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她总是从根本上低估敌人。她将得到一个惨痛的教训,而且是那些被她极端傲慢地看成是低等动物的人给她的教训。”
  布利开始理解了,他拉着长声说:“你确信已发射的那三艘月球火箭已经有了下手的机会?”
  罗丹点了点头。
  当那位苗条的高个子女人披头散发地从帐篷里跑出来的时候,她发现那两个人正坐在地上。她一动也没动地喘着粗气。
  罗丹仰着头心平气和地看着她。
  “您好吗?”他问,“多谢您的帮助。您现在可以把克雷斯特带走了,他已经健康了,如果适当地注意营养和多休息,虚弱的现象很快就会消失的。您走吧。”
  托拉愣住了,她带着恐惧、无奈和本能的愤怒俯视着坐着的这两个人。
  她的声音很刺耳,话来得飞快:“你们为什么没把计划中的攻击立刻通知我?我……”
  “您的作法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小学生,”罗丹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刚刚成功地排除掉无线电干扰您就中断了同我的谈话。我建议您尽快地回您的飞船去,但您得有足够的时间。您确定了三个陌生物体的位置了吗?您现在说一说,您收到定位报告了吗?”
  她作出了肯定的回答。虽然在罗丹的心里类似于同情她的心情在高涨着,但他的声音却仍很严厉。他看到托拉的双手在抖动,便站了起来。
  “对此您都做了什么?”他问她。
  “您过来,请您一起过来,”她没有回答,却结结巴巴地说,“火箭是什么时候起飞的?它们带有什么武器?克雷斯特说是一种什么……”
  “介子催化炸弹,”罗丹补充道,“这是一种聚变武器,它对反中子罩没有反应。您采取相应的防御措施了吗?地球宇宙飞船的每一个机长都会做到这种事。”
  托拉连一秒钟也不能再耽误了,她没有说明罗丹根据什么看出她没有采取最简单的措施。
  她跑了,那两个男人跟在她的后面。傲慢和不慎都可能导致超级宇宙飞船的毁灭,尤其是它那些疲塌的乘员已不可能排除就要降临的危险。罗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战胜了戈里亚特的大卫。
  救援飞船的引力电梯带上了他们,并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控制中心。从月球到地球时托拉是一个人来的,正如她精神紧张地解释的,这是一艘小型的全自动飞船,它只能由一名飞行员操纵。

  罗丹只向四周看了看,脑子就晕了。与这些设备比起来,“星尘号”的仪表简直就成了一只独木舟的设备了。
  起飞前并没有做什么费事的准备工作,进入宇宙空间时也完全没有经历什么过渡阶段,罗丹在此前还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阿尔孔人与人类的知识之间存在着这么大的差距。
  托拉通过一些看来很简单的开关控制着强大的宇宙飞船,为此,有大量的机器人在工作着。发动机突然响了起来,使罗丹吓了一跳。荧光屏亮了,他可以理解地等待着高度加速所造成的那种令人不适的效应,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球形飞船以极大的速度垂直地、顺利地发射了出去,地面被抛到了它的下面。罗丹身体的痉挛状态还没有恢复正常,人们已经可以看到地球表面的一大部分了。太平洋出现了,紧接着又出现了美洲的西海岸。用强力穿透大气层时空气所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尖叫声过去了,他们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地球大气层的最后残余也抛到了后面,他们前面所展现的已经是无边的宇宙空间了。
  罗丹转了转身,雷金纳德·布尔六神无主地蜷缩在一张高靠背的似乎不能折叠的沙发椅上。对于阿尔孔人来说不存在加速压力问题,据罗丹估计,飞船的加速度一定有数百个g,但人们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们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布利轻轻地动了动嘴唇嘟囔着,“天哪,他们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我们正在迅速地进入月球的引力范围。托拉……”
  最后这个词是喊出来的。罗丹把身子转了过来,前面的屏幕上已经完全可以俯视到月球了,几秒钟后便只能看到一部分月球表面了。
  从球形飞船赤道部环形隆起的喷口中向前喷出了耀眼的火流,这样,他们便不必要再使主发动机转向了。罗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在同他那不听话的理智斗争着。他这种理智总试图向他证明,这种事恐怕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的各种想法都绞到了一起,根本理不出一个统一的看法。当托拉尖声尖气地叫起来时罗丹才清醒过来,托拉把手向上猛地一扳,在另一个屏幕上便出现了三个闪烁的小点。
  “火箭!”布利说,“它们正在南极的上空,我……”

  他们正处在自由落体的状态下,载人卫星的遥控站开始了第一圈绕月飞行以后,自动控制脉冲便中断了。当初,罗丹曾经把这看成是一场几乎致命的意外事件,并为此而震惊过,但“星尘2号”机长弗莱特中校的内心却丝毫没有因突然失去遥控而感到震惊,三艘飞船仍然精确地保持在预定的轨道上,否则被弗莱特看作是防御行为的事便不会发生了。从极地到极地的第二圈飞行后,罗德尼森上尉担负起了指挥的任务。他的瞄准仪运行得最精确,三枚导弹的自控电脑不断地通过“星尘2号”的指挥仪得到新的脉冲。
  尼森一直等到光标变成了红色,在目标捕捉器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球形物体。
  雷瑟特少尉操纵的光学图像定位仪报告目标识别无误,机器人的计算确认了目标的尺寸,弗莱特中校彻底地结束了一次绝望的行动:“‘星尘2号’机长致各随行飞船:目标已识别清楚,定位无误。武器军官注意,请注意有关发射的指令。尼森上尉:可以开火了。”
  尼森本人却很镇静,他一起数着最后的几秒钟。关着舱门的月球飞船弹舱的三枚导弹自控仪已经嗒嗒地响了起来,最后的修正值传了过来:火控仪捕捉到的目标已存入机器人控制的电脑系统。
  “三……二……一……开火!”尼森通过无线电话传达着命令。开关点燃了导弹的引信,两艘随伴飞船的武器技师除了监视机件正确运行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可做。
  从打开了舱门的炸弹舱里射出了三枚喷着火的导弹,从观察舱外情况的屏幕上看到这些导弹点火时,这些导弹已经飞走了。宇宙飞船的自动自控装置立刻开始工作,呼啸着的发动机以极高的加速度将其扯离了轨道的航线。
  弗莱特中校只还想着及时地逃避。爆炸一定是很可怕的,飞船以很陡的角度飞走了,在他们下面相距八百多公里远的地方,导弹可旋转的控制喷嘴在运动着,目标已经被自动装置不可改变地抓住了。

  在绝对真空中进行的核爆炸并不像在浓密的大气层里进行的那个样子。
  由高度压缩的灼热空气所造成的冲击波,是核弹毁灭性作用中一种很重要的作用,但这种作用在没有空气的月球上却不会发生。由于还没有在真空中核作用范围的经验,所以人们决定点燃三枚最重型的氢弹,目标恰好在同时发生反应的核过程的地面零点以下。放射性辐射被看作是次要的事,至少在这次特殊的情况下是这样的,冲击波的作用在没有空气的空间中一定比在浓密的大气层中衰减得更快,它实际上仍被限制在释放气体的纯爆炸能力上。
  因此,没有人指望会产生一个人造的太阳,蓝白色的炽热球体起初只像一个点在发光,然后它才会以极快的速度扩展成发着与太阳光一样亮的光芒的庞然大物。
  蘑菇云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月球的南极地区变成了一个沸腾着的地区。
  不断增大的能量球会释放出巨大的力量,这一点在空间站上也可以看到。这个球会变得很大,以至于可以超出月球的地平线。
  阿尔孔人的救援飞船非常荒谬地飞进了爆炸作用的最外缘,罗丹后来都回忆不起来他在几秒钟内穿过这炽热地狱时的想法和感觉都是什么。
  他只记得飞船所有的反应堆都通过反应极快的正电子计算机转换到了电能防护罩程序上。
  救援飞船被扯离了航线,并被远远地抛到了宇宙空间中去。然后,自动装置才将救援飞船控制住,并使其稳定下来。
  攻击后的十分钟,没有了速度的球形救援飞船停在了空旷的宇宙空间中。
  托拉显出了少有的镇静,她的眼睛似乎失去了光彩地注视着荧光屏,屏幕明确地向她展现了这场灾难,在这沸腾的火海中一定有科研巡航飞船的残骸。
  罗丹等了几分钟才轻轻地问:“我认为您现在正想着报复,是吗?您恐怕会这样干的。”
  “我在想,我犯了一个错误。”她没有表情地回答。
  罗丹感觉到这正是他能接近这个女人的时候。
  “您本来是必须更好地保护飞船的。”他说。
  “我小看了人类,这就是一切,”她没有表情地回答。“您不要以为大帝国的机长会因一艘飞船被消灭而倒下。您有什么建议吗?”
  她的问题不仅仅牵扯着这时的形势,托拉完全像罗丹一样知道母船的被消灭意味着什么。
  托拉与克雷斯特这两个阿尔孔人现在彻底地与大帝国失去了联系,他们已经没有回去的路。
  罗丹沉思地说:“请您先降落吧。我将试图建立作为主权国家的‘第三势力’,它的存在应该用来保障和平。”
  托拉的精神已经垮掉了。罗丹料到了这一点。

  短短的一个小时以后,球形的救援飞船便重新降落到了石质戈壁沙漠的地面上。
  在距离地球还很远的外空中,十二名男子在轻松地喘着气,这就是返回的三枚火箭的乘员。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有准备那就好了!”弗莱特中校看了看屏幕后小声地说。“你们看到那个大家伙了吗?用那种飞船我们恐怕可以飞到银河系中去。”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一章

  阿尔孔人的救援飞船降落后大约二十六个小时,有一部分包围部队又集结了起来,并对更大更稳定的电能防护罩开了火。但到了中午那些负责的军官们似乎认识到他们用这种方式什么也得不到,因为炮击的强度减弱了。
  正在与马诺利大夫下棋的布利取下了头上的护耳器,朝他的对手微笑着。
  “你应该认输了,埃里克,”他建议道,“这盘棋你输啦。”
  马诺利向后靠了靠。
  “你认为怎么样?”布利问罗丹,罗丹正站在医生的身后看棋。
  “我认为是和棋。”罗丹很聪明地说,并将他的注意力转向了阿尔孔人的机器人上面,这些机器人正在把大量的物资从救援飞船内拖出来。
  罗丹的目光变得很忧虑。
  “用这些物资,托拉可以在几天之内对世界的经济来一个革命。”他沉思地说。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哈加德插了一句,并看了看飞船货舱的闸门,在那里可以看到托拉的身影。“照我看来,她的主动性有些过分。”
  “克雷斯特和她是阿尔孔人这次探险的惟一幸存者,”马诺利提醒着,“据说阿尔孔有三万四千光年远,但据克雷斯特说,这只救援飞船的活动半径只有五百光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佩利?”
  罗丹从帐篷里走到露天中来,“星尘号 ”在阿尔孔人飞船的旁边显得很小。
  “以他们的优势技术他们可以将地球置于他们的暴力之中。”他轻轻地对跟在他后面的哈加德说。
  哈加德朝着球形的救援飞船点着头。
  “他们在地球上布置起来了,佩利。他们怎么会想在这里的沙漠中、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建造星际飞船呢
  “这个我还不知道,但我已开始想到这件事,”机长承认,“至少我们现在是待在直径为十公里的电能防护罩下面,这是一个很大的建筑物。您不是也相信在这上面可以建造一个工厂吗?”
  “一个工厂?”哈加德睁大了眼睛,“您是想说……”
  “我只是提一下可能性,”佩利很亲切地说,“我不太了解克雷斯特的计划,但我确信他在技术方面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走着瞧吧。”
  布利这时也走了出来,他打着哈欠。
  “我不得不承认这种停火令我感到不安。只要亚洲人还在射击,他们便不可能干别的事。”
  佩利的额头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皱纹。
  “不会干别的事?我亲爱的朋友,你使我产生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想法。如果他们真的做出些我们料想不到的事又怎么办呢?”

  罗丹又朝阿尔孔人的飞船看了看,托拉在趾高气扬地向他摆着手。
  “托拉想找我谈话。”他说。
  布利望着罗丹。
  托拉离开了闸门,她平静而期待地站在那里,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向人类迎面走来,哪怕是走一步远的路。
  罗丹也说不出这个女人的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他平生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她更骄傲、更不买他账的人,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多的反感和蔑视、这么多的不信任与不满。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女人似乎没有灵魂,但按照人类的观点她的确是个美人。 然而吸引罗丹的却不是这种美色,而恰恰是她的冷淡。起初他似乎觉得重要的是让她相信人类也是智能动物,但后来他认识到了只有清醒而客观的逻辑才能说服像托拉这样的女人,他必须向她证明人类不只是智能的,而且对于她的计划甚至于是必要的。
  她一动不动地等他站到自己的面前来。
  “他们停火了,”她没有表情地说道,“为什么?”
  佩利望着她的那双冷眼,她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后来她那无底的、金红色的双眼才开始闪动起来,只过了一会儿她便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我们电能防护罩的扩大大概改变了他们的计划,”他平静地说,“我们至少扩大了我们的领土。也许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攻击计划。”
  “这些计划同样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帮助。”
  “可能您低估了人类,”佩利拉着长声地说,“您已经把人类低估了一次,并因此失去了您在月球上的飞船。”
  “月球上的灾难是机器人的责任。”
  “但那些机器人是根据您的命令工作的”,佩利心平气和地反驳着,挫一挫她的锐气几乎给他带来了痛快。“电能防护罩现在是不是太大了?我担心它如果太大会降低它的稳定性。”
  “这一点您就别操心了,我相信即使最大的炸弹在它旁边爆炸也不会起什么作用的。您低估了阿尔孔人反应堆的能力,借助它可以产生能使地球偏离轨道的能量。”
  佩利知道她并没有夸大。
  “起码我必须感谢您,如果您只限于防御的话,”他承认道,“因为您能将包围我们的军队化为灰尘。您到底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她的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克雷斯特不想这样做,他可能认为必须感谢您治好了他的病。”
  “他不应该感谢吗?”
  她摇了摇头。
  “问题的提法是错误的。我们只试图用帮助您的办法来偿清一笔债务。好啦,从医学上看,你们在某些事情上比我们先进,但在技术上……”
  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在技术上你们优于我们,这我知道。然而尽管你们的技术优于我们,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们也是没有力量的。五百光年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不可克服的距离,但是靠你们的救援飞船这个航程你们也无能为力,因为你们回不了家。您和克雷斯特都知道,只有同我们合作你们才有可能回家,只是为此您才同意结成一个同盟,并不是出自感谢。我们为什么不彼此讲明白呢?”
  “您慢慢地开始进行逻辑的思维了,罗丹。我们建立的只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当我们都达到了目标后,我们便该分开了。不需要任何的感谢,因为我们双方都得到了好处。我就是这样看这些事的。”
  “克雷斯特想得更人道一些,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他有一种灵魂。”
  “灵魂?这是什么东西?”
  佩利作了个放弃的手势。
  “大概我以后会想法子把这给您讲清楚,现在恐怕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您以前为什么不想同我交谈呢?”
  他的冷静甚至于对托拉有清醒的作用,她没有料到保持这样的冷静要耗费掉他多大的精力。
  “机器人的指令已经把电能防护罩稳定住了,我们可以非常从容地等待新的攻击了。您什么时候给我们提供您所承诺的劳动力,以便我们可以开始建造我们新的飞船呢?”
  “一旦人类放弃对我们战斗的时候,到那时我们才能开始。可惜我不能改变的是,你们提供帮助是我们提供帮助的先决条件。”
  “人类需要多久才能认识到他们对我们的战斗是毫无意义的呢?”
  “据我对他们的认识,在他们尚未彻底地确信之前是绝对不会的。”他讽刺的笑了笑。“我们是一个好战的民族。”
  她看了看他。佩利在一秒钟的时间内相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于同情的东西,但这也可能是一种假象。
  “我们从前也是这样的,”她说,“当我们还年轻及尚未成熟的时候。一个民族成熟了,变明智了,这一点才会发生变化。”
  “可是他们也变老了!”佩利插话说。
  令他惊讶的是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发火。
  “您说得对。可惜啊。”
  说着她转过了身,向球形的救援飞船走去。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二章

  阿伦·D·默坎特坐在他的写字台后面考虑着那些要解决的问题到底还能不能解决。情报局长在格陵兰永冻层冰下的第二次会晤就要开始了。默坎特问着自己,同其他人谈有没有意义?或许直接与佩利罗丹接触是更聪明的做法。
  一个荧光屏亮了。
  “情报局长们已经到达,先生。”
  “东方集团与亚洲联邦?”
  “东方集团的伊万·马丁诺维奇·柯谢洛夫和亚洲联邦的毛曾,”无线电员兼通讯员证实道,“泰田中将刚刚在戴维斯海峡登陆,他已经被带到电梯处。”
  “那么我们恐怕很快就会来个大聚会的。”默坎特点了点头,身子向后靠着。他等荧光屏灭了以后才发出了微笑。还在几周以前,哪怕是在梦中想像一下现在所发生的事恐怕都是很荒谬的。
  他按了一个按钮,第二个荧光屏亮了,一位漂亮姑娘的头出现了。
  “是默坎特先生吗?”
  “您想法将安置在周转旅馆里的那三个人叫来参加会议。他们是阿尔布莱希特·克莱因上尉、李斋东少尉和柯斯诺夫少尉。我想让他们在客厅里等着我让人唤他们进来。懂了吗?”
  “照办。”姑娘点着头说。默坎特又看了看那没了影像的荧光屏后才站起身来朝着会议室走去。

  默坎特这次很注意绝对的保密。在这里,没有秘密安装的麦克风或现代通信技术的其他辅助手段,没有秘密运转的录音机或无声运行的摄影机。房间很小,只有一个门,而且没有通风口。净化空气用的换气装置都被放在房间里的瓶子所代替,方法虽然简陋,但却可以防止窃听。
  默坎特很清楚他为什么不希望被窃听。
  当他踏进房间时那三个人已经坐到了桌子旁边,他们中断了他们用俄语进行的谈话,并站了起来。
  默坎特善意地笑了笑。
  “我很高兴能在此地欢迎你们,先生们。是共同的敌人使我们能够再一次地联合起来。遗憾的是,我们总有一天要将这个敌人消灭掉。你们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担负包围任务的部队最高指挥员泰田中将的脸上显出了惊讶的样子,看起来他对这种提法还不太理解。
  东方集团情报局长伊万·马丁诺维奇·柯谢洛夫的反应则是另一个样子。他用手拍了拍很粗的脖颈子大声地说:“您的总统肯定不喜欢这种说法吧?可是这种说法是在我们这个范围内讲的,难道不是吗?”
  亚洲联邦情报局长毛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并没有给以评论。
  默坎特握了握这三个人的手,请他们落座。他那善意的微笑突然消失了,他看着柯谢洛夫。
  “柯谢洛夫同行,您完全可以放心,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听得到这间房子里所说的话,我们与外界的联系已经完全隔绝了。门是用电子锁锁上的,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假如我这时因心脏病发作死掉了,你们的组织便也失去了领导,因为没有人能进来把你们接出去。”
  “您可真幽默,”毛曾说,“然而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或许我们首先应该听一下我们的朋友泰田的报告。”
  中将似乎一直还在回味着默坎特那句话的含义,因为他被吓了一跳。但他的声音却很快的坚定了起来。
  “我们根据专家们的建议,用我们的榴弹集中轰击电能防护罩的同一个地点。几天前,罗丹扩大了电能防护罩的作用范围,这样一来,罗丹便占据了亚洲联邦范围内几乎80平方公里的地区。这是一种不可忍受的情况。”
  “不只是对于您,”默坎特点着头。“您做了哪些工作呢?”
  “罗丹对我们提出了警告以后,我们及时地撤退了我们的部队。后来我们重新开了火。我们的火力更强了,但电能防护罩这时却已不再有任何弱点。阿尔孔人球形救援飞船的发电机一定能发出不可想象的电能。我不得不承认,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几天以后我们由于缺乏弹药而不得不停了火,从此罗丹便控制住了这个基地,他们在这个电能防护罩下进行着紧张的工作。我们可以观察到他们在建造一些小房子,其目的却不清楚。有大量的机器人,真人却只有四个,再有就是两个阿尔孔人。这个基地已被包围了起来,据我们所知,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离开或进入过它。”
  默坎特心平气和地点着头。
  “除了我们那次派遣的特工克莱因、柯斯诺夫和李之外再没有人进去过。”
  “可惜没有成效,”柯谢洛夫瓮声瓮气地说,“我们或许应该重复这样的试验。”
  “所以我才把你们找了来,”默坎特说。“可是我想先确切地知道我们都是怎么想的。泰将军,您认为我们根本不可能从外面拿下这个要塞,您确信世界上任何的炸弹都无法突破电能防护罩,是吧?”
  泰田点了点头。默坎特望着亚洲情报局的局长。
  “毛曾,您的意见呢?您有什么想法吗?”
  那个中国人摇了摇头。
  “我们的特工们未能取得任何成效,没有人像李少尉那样接近过这个基地。可是很遗憾,我再也提不出任何建议。”
  默坎特的目光继续地搜索着,并停留在了俄国人的身上。
  “柯谢洛夫,您呢?”
  “我在最近几天内对我们的形势想过很多,我也考虑过我们能做什么。在我们会谈开始时,您已经讲过了相应的看法,但您认为罗丹已经作好了准备。我们在这里的一间房子里围着桌子坐到一起,是困境将我们聚集到一起的,不是吗?从前,我们是对手;今天,我们是朋友。”
  “是啊!”泰田中将说,当他看到了毛曾那严厉的目光后,又马上把话咽了下去。
  “是的,是朋友!”柯谢洛夫严肃地重复着。“为什么呢?因为这个罗丹让我们害怕,因为我们对他的技术手段无可奈何,因为我们很清楚,如果他愿意的话他能够将我们消灭掉。几乎令我不安的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这是一个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默坎特轻轻地微笑着,“可是这个想法却正好言中了我们的形势。接着说,柯谢洛夫,我很想听听您从您的想法中得出了什么结论。”
  “我要避免把这告诉您,但在另一方面我可以将我的牌摊到桌面上。泰田将军认为,从外面攻击和消灭罗丹,我们是不会成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不从内部进行攻击呢?”
  默坎特的目光表示出了他的兴趣。
  “很有意思。怎么做呢?”
  “最好的办法总是最后想出来的。您想一想您自己,默坎特。如果有人想攻击您和您的总部,他一定会从地下进行攻击。罗丹的电能防护罩与用来对付空中打击的覆岩有什么两样?如果您想消灭罗丹您必须从下面攻击他的基地。”
  小房间里一时沉寂了下来,只听得见四个人的呼吸声。柯谢洛夫把身子向后靠了靠,等待着人们对他的话的反应。

  默坎特说:“在政治方面,即使不说,我们的结论也是相同的。在战术方面也是如此。您猜对了我的计划。请允许我向你们引见比我们更了解这个基地的三个人。”
  他并没有等他们的回答便按了桌子中间的那个按钮。几秒钟后,门开了,有人从门缝里探出头来。默坎特简单地作了个手势,那个头消失了,然后,阿尔布莱希特 克莱因上尉、柯斯诺夫少尉和李少尉便踏进了这间密室。随后,门又关上了。
  默坎特指了指那三张空闲着的椅子。
  “我不需要再介绍了,因为你们都很熟悉了。可是再过几分钟你们将结识一位你们还不认识的男子,特别是您,柯谢洛夫,您会很惊奇我们多么地一致。克莱因上尉,您已经向我们解释过您计划的失败及没能用细菌伤害到罗丹的原因,这个行动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我大概可以假设您已经作好了进行一次新的尝试的准备。不,这次不用细菌了。”
  克莱因没有回答。默坎特怎么知道他现在在想着细菌?说一致吧其实又不一致。
  门开了,一位穿着上校军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举止和敬礼都是一派军人风度,然后他便站在那里等着。
  默坎特站了起来。
  “先生们,我现在把国际情报局的唐纳德·克雷彻上校介绍给你们。克雷彻上校是地下建筑的专家,曾经在很大程度上参与了我们这个总部的设计工作。”
  情报局长们都有保留地向新来者伸出了手,特别是泰田中将并没有掩饰他的不信任,只有柯谢洛夫在提到克雷彻的专业时很注意地听着。
  默坎特开始讲话了。
  “正如柯谢洛夫所说的那样,我们必须从地下攻击罗丹。电能防护罩的作用仅限于空中,并且一直延伸到地表面。当然我们没有任何证明说它在地下没有什么作用,但说老实话我不相信这一点。如果我们能成功地将一条地道掘进得足够深和足够远,以至于我们能到达这个基地的下面,我们用一次小规模的核爆炸便可除掉这个妖魔。这是我的计划。我让人把各位找来就是为了与你们讨论这个计划的实施,因为各大国的准备工作都属于这个范畴。尤其是亚洲联邦,因为我们必须在他们的领土上实施。”
  克莱因看了看他的两位新朋友。他竭力地掩饰着他的恐惧心理,他必须注意不要暴露。默坎特是一个很快的变得可疑的人。
  现在,默坎特的目光也正在沉思地看着克莱因,他又说:“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它将意味着使我们成为朋友的那种恐惧心理的结束。我知道有人是欢迎这种恐惧心理的。在这些人看来,与其不断地担心核战争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毁灭,还不如害怕罗丹,我甚至于已经弄清楚了其中的几个人。也许我和他们有着相同的观点,但我的义务现在是、将来也是铲除罗丹,因为我们无法对付的危险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不知道我是否表达清楚了,克莱因上尉?”
  七对眼睛看着这位特工,他感到了脚下的地面在晃动,默坎特不知是否知道……
  “您的话我听不懂,默坎特先生。”
  默坎特友好地笑了笑。
  “您当然听得懂,克莱因,甚至于听得很懂。您不要以为我会因为您那真诚的动机而对您那需要惩治的行为视而不见。您将接受一项任务,您将用这项任务的实施来证明您重视命令胜于重视您的个人见解。另外,这对于柯斯诺夫和李也是同样适用的。”
  柯谢洛夫暴跳了起来。
  “我可以给我的人担保!”
  “您不要冒火。”默坎特不慌不忙地建议着。
  “您没有证据。”
  “但我有不可欺骗的直觉。”
  这说得太对了,克莱因知道默坎特在这个方面是令他的工作人员感到恐惧的。在审讯时默坎特根本不需用测谎器,他总能辨别出被询问者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甚至于有的特工对所有人都声称讲了真话时,默坎特依然能说出他们内心里的想法。
  毛曾插话说:“我们到这里是来研究对罗丹进行攻击的,不是来起诉我们最好的特工的。您如何处理您的人,对我来讲都无所谓,默坎特,您最好不要把李少尉牵连进去。我完全相信他,因此我现在建议,我们开始研究细节问题吧。”
  “我们这里研究的正是这个问题。”默坎特点了点头,并从袋子里抽出了一张纸。他将这张纸摊在了身前的桌子上,其他几个人的头都低下去看。“你们看,这就是罗丹基地在戈壁沙漠中的精确位置,这个圆圈表示电能防护罩的作用范围。正如你们所看到的,现在甚至于有一部分湖泊都被它覆盖住了,单单这一点恐怕就已经为用潜水器材绕过电能防护罩提供了可能性。人们可以很简单地从它的下面潜水过去。可是我们光有几个特工进到电能防护罩内并不能继续帮助我们,我们知道罗丹支配有什么样的武器。不,只有采用极端的办法才能保证我们取得胜利。我曾与克雷彻上校彻底地讨论过一切,或许由他自己来给你们讲述他的观点要更好一些。”
  上校点了点头。他把地图朝自己身边拽了拽,并把手放在了圆圈以北的一个地方上。
  “在电能防护罩之外大约两公里的这个地区内,有几个不高的丘陵,这些丘陵的北面都比较陡峭。这个山坡为我们提供了打坑道的出发地点,因为那两艘飞船都看不到它。我们必须将这个坑道掘进七公里远,一直精确地掘到基地中心的下面,深度至少必须到达五百米,以便将窃听的危险限制到最低限度。”
  柯谢洛夫和毛曾相互看了看,他们的眼睛里同时流露着惊奇与赞赏。泰田中将指着地图在点头。
  “我很了解这几个丘陵,因为我的战地指挥所就在它们的保护下。您的意思是说北坡是该项行动的最佳出发点,是吗?”
  “正是如此。当我们精确地到达两艘飞船的下面时便点燃一枚氢弹。您会觉得怎么样呢?到那时,罗丹和他的地外朋友还能剩下什么呢?”
  “不会剩下很多了。”柯谢洛夫承认道,并挠了挠他的脑袋。“但我想象不到这些阿尔孔人会那么笨。如果他们能逻辑地进行思维,难道他们不会产生与我们相同的想法?他们肯定会采取相应的安全措施的。”
  “这我已经考虑过了,”默坎特承诺着,“如果现在安安静静地这样做当然是个错误。与此相反,泰田中将必须在开始施工前重新开始持续炮击,也许强度不如从前大,但一定要使罗丹和他的同盟者们忙碌起来。另外,榴弹的爆炸声一定要压过地下爆破所不可避免地产生的噪音。罗丹不可能知道我们的打算,因为这个基地已经与外界彻底地断绝了联系,就连任何的无线电联系都不可能了,因为强大的干扰台能阻止住电能防护罩内对任何电波的接收。因此,即使有人想对罗丹发出警告,罗丹也不可能收到这个警告了。”
  他的目光扫了克莱因上尉一眼,在他的身上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移到了柯斯诺夫和李的身上。
  克雷彻上校指着地图说:“我们将建立一个国际司令部,每个国家都应当把他们最好的力量提供出来,我们将一起成功地彻底打败这个魔鬼。”
  “然而,”毛曾意味深长地说,“罗丹是美国人。”
  “他曾经是美国人!”默坎特斩钉截铁地说。“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他现在是无国籍者。而且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从根本上讲,我们所面对的是来自宇宙的入侵。对于这种入侵,我们无论如何必须将它击退,如果我们不能成功地做到这一点,地球便会不再属于我们自己。”
  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

  沉默中,东方集团特工柯斯诺夫少尉问道:“我们将得到什么任务?”
  默坎特笑了笑。
  “我就等着这句话呢。很显然,国际部队也有国际部队的弱点。罗丹在人类中有一些朋友,这是无可辩驳的。或许这些朋友中有些甚至于还将要进入爆破司令部,尽管他们这时也无法帮助他。至少我想要不断地对爆破司令部中的这些人进行监视,一个特工小组应保障该行动的安全。我相信,我表达得够清楚的了,不是吗?”
  在默坎特讲话的时候,克莱因观察着他。他的眼神里并没有透露出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克莱因似乎可以感觉到这位国际情报局局长话语中所包含着的带挑战性的讥讽。
  泰田中将敲了敲地图说:“补给一旦到位,我便可以重新开始炮击。您相信坑道什么时候能够完工?”
  克雷彻上校耸了耸肩。
  “组成司令部需要几天的时间。真正的施工,我想需要两个星期,如果我们能用最现代化的手段进行施工的话。这也还要看地质情况,假如我们主要是在岩石中施工的话……”
  “已经在很深的地下了。”
  “我们定它三个星期吧。因而,可能再过一个月在戈壁沙漠中便会裂开一个大坑,佩利·罗丹和阿尔孔人到那时将不复存在,留下的将只有很快被人遗忘的传说……”
  “这至少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个时期的和平!”柯谢洛夫干巴巴地在最后说。

  后来,当阿伦·D·默坎特又一个人坐在他的办公室中回想着这些事情时,他特别想起了柯谢洛夫的这句话。伊万·马丁诺维奇·柯谢洛夫对他的事业绝对没有把握,没把握得就好像默坎特自己一样。只有亚洲联邦情报局长毛曾想的坚决和不拐弯抹角。对于亚洲人来说,罗丹是他们必须消灭的死敌。毛曾并没有细想以后会发生什么。柯谢洛夫所做的正与默坎特所做的一模一样。
  克莱因也是那种想问题很积极的人,而且他的问题可能也是很容易解释清楚的,以至于默坎特也怕伤脑筋而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
  默坎特并不能接受什么心灵感应,但他至少能觉察到别人的某些情感。人的脑子是有许多未被利用的分区的,因此大概只需很小的冲动便可将其中的某个分区激活。在他的身上一定发生过这种事,当他一个人工作的时候,他大概便可以将这有限的心灵感应能力继续增强。
  他是不是一个变异人呢?
  默坎特看着他那修长的手指,然后摇了摇头。不,他绝对不是真正的变异人,但至少他具有非凡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使他辨别谎话与真话。
  比如,他肯定知道在今天的八人会议上恰好有一半或者说至少有一部分人是同情佩利·罗丹的。
  他几乎忘掉了第五个人。这第五个人固然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各政府的指令,但在内心中却已经发生了动摇,并开始思考罗丹的真正的目的。
  这第五个人就是他自己。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三章

  已经有五天没再打炮了。
  “星尘号”里的四个人感觉到某种决定性的事情在开始酝酿,但他们却料不到它是什么。布利像一只被抓住的猛兽似的在帐篷里到处乱跑,他不愿意围着阿尔孔人救援飞船去巡逻和观看机器人工作。在电能防护罩的保护下他每天到盐湖里去游泳。他常常在沙漠中一跑就是几个小时,有时竟一直跑到那看不见的、但却能将他们与外部世界隔开的围墙边上。
  一个人也看不见,似乎在这个世界上突然只剩下了他们。包围基地的部队已经撤退得很远,他们自己在望远镜中也成了几个小点。火炮和坦克都看不见了,空气中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佩利·罗丹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在停火后的第五天,他被内心的不安驱使着离开了“星尘号”,向阿尔孔人的球形救援飞船走去。他这几天很少见到克雷斯特,因为科学家很听话地按照曾将他治愈的医生哈加德大夫的安排大多数时间都躺着在进行人工睡眠。
  有一个机器人封锁着飞船入口。
  佩利等了几分钟,但当机器警卫员并不离开时,他便走上前去试图将其推到一边去。
  从上面传来了托拉那响亮的声音:“您真笨,罗丹。您要做什么?”
  “我要找克雷斯特谈话。”
  “为什么?”
  “有好多原因。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人们肯定在准备着对我们的攻击。”
  “还有呢?您大概以为我们对付不了这种攻击吧?”
  “您知道,为了实现我们的计划我们需要人类。假如您在欠考虑的防御中把我们的民族消灭掉了,你们便再也无法见到阿尔孔了。”
  这一来他触到了托拉的弱点。她急于要给这些“不听话的原始人”以应有的教训,但佩利·罗丹和克雷斯特却阻止她这样一位探险队机长这样做。她也认识到了这两个如此不同的人都是有道理的,不可能光靠机器人用泥土夯出一个宇宙飞船制造厂来。
  她说了句听不懂的话,机器人笨拙地转到了一边去,让出了通道。
  佩利向上登了几个台阶,托拉不太欢迎地看着他。
  “克雷斯特需要休息。”
  “我知道,”罗丹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可是哈加德大夫允许我现在与他谈话。”
  “是吗?哈加德大夫批准啦?”她藐视地说,“大概不需要再问我啦?”
  “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必要的。”佩利回答,并轻轻地将她推到了一边。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没看地就走开了,踏上了重力消除电梯,并升到了上边。

  克雷斯特正醒着,他躺在宽敞座舱内的一张很宽的床上,观看着屏幕上的一个抽象的彩色程序。当佩利走进来时他关掉了机器,站了起来。
  “你好,佩利。您又一次找时间到我这里来,我很高兴。”
  “您身体好吗?根据哈加德的报告判断,您正在度过第二个青春。”
  “我也觉得好像是这样的,佩利。这个人是一位神医。”
  “他懂得很多。”佩利承认着。
  “我们没有像哈加德这样的医生,”克雷斯特回答说,“我们有延长生命的药,这不用我们担心。我们退化了,因为我们的极端自信使得我们无法与其他的民族融合。”
  “借助人的血来更新血液,您觉得怎么样呢?”罗丹说。
  “这件事您是怎么想的?”克雷斯特问,并微微地笑了笑。“我承认,你们的肉体和精神素质如果与我们的知识结合起来恐怕会产生出超级的智能生物,在纯理论上是显而易见的。恐怕只需要几代就可以开始显现出这种神奇试验的效果来。不,我相信,任何帮助对于阿尔孔人来说都太晚了。另外,您能够想象托拉会严肃地考虑将她的血与她认为是原始的某个人的血相混合吗?”
  “当然不会。”佩利摇了摇头。
  克雷斯特按了一个按钮,与他的床紧挨着的内凹墙壁滑到了一边,露出了一个椭圆形的窗口。
  这两个人站在大约四十米的高处,严肃地注视着几乎望不到边的沙漠。太阳高挂在飞船后面的天上,北方的远处绵延着一片不高的丘陵地。
  “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使我想起了我的家乡。我的家乡从前一定就是这个样子,”克雷斯特轻轻地说,“后来我们成了银河系大帝国的中心,并没能再尽我们的天职。”
  “我很想去拜访阿尔孔,克雷斯特。”
  这位白发科学家谅解地笑了笑。
  “您大概会很失望,佩利。然而总有一天您会见到阿尔孔的。”
  佩利惊喜地向前靠了靠。
  “我?见到阿尔孔?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克雷斯特又躺下了。他望着座舱那低矮的顶棚,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佩利的身上。
  “是的,您会见到阿尔孔的,佩利·罗丹。我们的民族不会混血,但人类在阿尔孔人的指导下却有可能接受银河系大帝国的遗产。您满意这个构想吗?”
  佩利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构想太浪漫了,因而可能考虑得很不严肃,克雷斯特。你们统治着一个恒星帝国,你们恐怕决不会放弃的。另一方面,人类也还没有成熟到哪怕是在梦中能想到这样的帝国。”
  “我担心现在是您低估了人类。我与哈加德大夫交谈过很长的时间,他同意我的看法。”
  “就算我相信人类的能力,我也绝不相信阿尔孔人这样的无私。”
  “您不要根据托拉来判断我们,”克雷斯特建议说,“她是探险队的机长,为执行她的任务她曾受过特殊的训练。她那冰冷的和逻辑的理智是精神强化培训的结果。”
  “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种催眠培训方法,在这种方法中,人脑的未被利用部分能被激活,已经被利用的部分会得到强化。”
  “一种催眠培训?”
  “是的,也可以这样叫。借助于这种方法甚至于可以从有脑子的原始生物中创造出智能生物来。我想用这个办法把阿尔孔人的一些知识传授给您。”
  佩利不自主地向后退了退。
  “什么……?您想……?”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为什么?”
  克雷斯特一直在笑着。
  “您满脑子都是不信任,我的朋友。您以为我不可能无私地做任何事情,你是有道理的。我想得很远,我已经粗线条地看到了我的未来,但这已经不再是阿尔孔人自己的未来。将有两个亲密的民族来统治银河系,这就是阿尔孔人和地球人。请您特别注意,佩利,我这里说的是地球人!您很清楚,人类与地球人之间有着多么大的区别。您,佩利,所看到的是宇宙空间,您已经成了地球人。每个人都会在外面那无边的宇宙中变成地球人。但另外一些,特别是那些攻击我们的,只是人,他们还远不知道他们的行星只是一个通向未来的出发基地。”
  克雷斯特停顿了一秒钟,给罗丹一个接受这个关于未来的宏伟构想的机会。然后他继续说:“阿尔孔人在很少的几百年内将不能再把他的帝国凝聚到一起。有些行星现在就已经在试图重新获得独立的地位,一种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的独立地位,因为那样一来他们之间会你争我夺。所以,如果要使银河系保持和平,就必须由一只强大的手来管理。阿尔孔人很快就要失去这种能力,但当我们任这个宇宙帝国没落下去、或把它交给一个更强大者而且也许是更残暴者之前,我们宁愿与一个由于我们才成为今天这样的同盟者共有这个帝国,同一个需要感谢我们的朋友在一起。至今为止,除了位于银河系边缘的地球居民之外,我们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同盟者。您现在理解了我是在按照利己主义来行动的吧?”
  佩利·罗丹慢慢地点了点头。他懂了。
  “因此,我在违背托拉意志的情况下决定把您作为我们的强化培训对象。但由于我想培养我身边的两个人,所以我请您把您最好的朋友的名字告诉我,他将像您一样接受催眠培训。我猜您将推荐雷金纳德·布尔吧,佩利·罗丹?”
  佩利点了点头。
  “这种培训都包括哪些内容?”
  “请您不要担心会浪费时间,”阿尔孔人科学家笑了笑,“如果我们今天就开始,您和布尔明天就已拥有全体人类都不具备的知识了,一般未被利用的某些脑子部位也会被激活。其他能力会有多大增强,可惜我不能预言。有可能它们被激活了,但还没有完全发育起来。”
  “这是很难以让人相信的。”
  “当您有了我们的知识后,您会理解这一点的。我们在舱内就有用来培训智能程度较低的智能人的机器。经这样处理过的个体,在培训后可以得到进步的思想。但在你们的情况下我可以大大地加快进程。所有的阶段都去掉了,你们将一下子跨越几千年,你们将是一个再过一万年才会出生的人。”
  克雷斯特停了停,好让罗丹有时间理一理他的思绪。
  这位地外科学家的宽宏态度被理解了。他在帮助人类的时候,主要是在为他自己的民族服务。人类应该帮助这些衰弱了的阿尔孔人,以便使他们不丧失他们的恒星帝国。
  “我同意了。”罗丹心平气和地说,尽管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抑制住他的激动。“可是托拉对此会有什么意见呢?”
  克雷斯特耸了耸肩。
  “她必须接受这个意见。我是探险的科学家,我必须决定……”
  “但她是机长!”佩利插话说。
  “是的!她负责宇宙飞船与飞行,但不负责科学上的措施。我对此负有全部责任,我确切地知道我在做什么。”
  对此,佩利是确信的。

  两个小时以后,克雷斯特将佩利和布利领入飞船的一个迄今为止一直关着的部分。有一些复杂的机械用大量的电缆和导线联结着,这些机械中间单独地放着两把椅子。两把椅子都装有通电的头盔,头盔上接有金属夹子,这些夹子又与机械相连。什么地方发出了嗡嗡的声音,灯光一亮一灭地闪烁着。
  “这就是强化培训器。你们请坐。你们将失去知觉,将觉察不到你们周围所发生的任何事情,设备在自动地工作。我用这里的这个标尺调节你们接受知识的程度。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为你们两个人选择了最高的程度,这样你们在脑力上将变成阿尔孔人,但你们原来的性格却丝毫不变。”
  布利不信任地望着头盔。
  “这些东西的样子很像电椅,我就好像是被关在了‘新新’当中。”
  “‘新新’是什么东西?”克雷斯特问。
  “这是美国一所监狱的名字,”佩利带些讽刺地给他解释着,“布利担心当他坐到椅子上时会受到电击。”
  “他将什么也感觉不到。”克雷斯特安慰地承诺着。
  当克雷斯特将夹子通上电时,什么东西轻轻地刺着佩利的皮肤。嗡嗡声加强了,克雷斯特把手放到了一根黄色的杠杆上。
  “你们再过几秒钟就会睡着的,马上又会醒过来,至少你们觉得是这样的,实际上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我只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什么也不要发生,因为中断会影响这种突击培训的效果。紧急时将必须由哈加德或马诺利来决定必须做些什么。好啦,现在就……”
  “停!”
  从门后传来了愤怒的声音,是托拉站在门口,她那金红色的眼睛里喷射着愤怒和仇恨,她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我禁止进行这种培训,克雷斯特,在这艘飞船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违背我的意志。人类都是好战的,如果他们有了过高的智能他们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
  克雷斯特仍把手放在杠杆上。
  “你错了,托拉,他们将帮助我们挽救我们的帝国。我曾试图向你阐明这些原因,但很令人遗憾的是你并不理解。如果我们不想没落下去,我们需要罗丹和人类,我们的精英正在灭绝……”
  “当我们找到永生的行星时我们就不会灭绝了。”
  克雷斯特笑了笑。
  “托拉,你有没有仔细想过有关永生行星的古老报告可能是一个传说?从另一个意义上讲,大概地球就是我们所寻找的那颗行星。但现在你不要阻拦我,我必须这样做。我们以后再谈。”
  托拉的声音变成了威胁的口吻。
  “如果你这样做,我便用引力牵引器使这颗行星坠落到太阳上去。”
  克雷斯特的脸色变得很苍白。
  “你不敢这样做,托拉,因为那样你将违背我们的基本法。请你在我的舱内等着我,在强化培训机做它的事情的时候,我们彻底地再谈一次。”
  女机长还没有回答,克雷斯特已经把杠杆向前推了过去。嗡嗡声变得令人难以忍受,佩利太阳穴处的血管在跳动着,
  他听见布利在他旁边呻吟着,后来他的周围便慢慢暗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几秒钟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四章

  在欺骗性停火的一周内世界上发生了一些怪事。
  戈壁基地北面的丘陵内进行着紧张的工作。部队被撤走了,新的部队又被运来了;机械和拖拉机从北边开过来,停在了准备好的洼地内,上面都覆盖着伪装网;一支专业大军开始了工作,确定了坑道的入口。泰田中将给他的火炮供应着弹药,人们在等待着信号。

  在阿尔孔人球形救援飞船内,时间正从佩利·罗丹和雷金纳德·布尔的身边流逝过去,并在两个人的脑子里以浓缩知识的形式留下了它们的痕迹。脑子的未被利用的部位突然获得了新生。
  托拉关于毁灭人类的威胁被克雷斯特阻止住了,没有实现,她答应等待试验的成功。
  克雷斯特总觉得托拉在宣布要让地球坠入太阳时不是认真地那样讲的。

  在世界各地另外发生的四件事,加速了事态的发展。这四件事都是相互孤立的,然而却是有着很紧密的联系的。假如在地球上有人能按宇宙的观点来判断这些事件的话,他们便会认识到这些事件的同时发生决不是偶然的,事件的原因可追溯到很远,可追溯到四分之一世纪多的过去。

  当时在日本一座城市的上空出现了一片蘑菇云,这片蘑菇云的形状成了一个新时代的标志。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弗雷德·汉格勒从第一秒钟起就知道这一点,但不是由他,而是由博丹决定必须袭击布里斯班中央银行,而且是在大白天!
  布里斯班中央银行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法国高级轿车。博丹坐在后座内,冲锋枪放在膝盖上,车门虚掩着。司机旁边坐的是朱尔斯·阿诺德,他手揣在兜里,不断地观察着主要的大街,尤其是下一个十字路口处的交通警察。可是那个警察却一点也没有觉察到,他站在阳伞下挥动着胳臂,就好像在指挥着一支乐队,而不是在指挥布里斯班的交通。
  弗雷德·汉格勒接受了最困难的任务,他必须走进银行大楼,逼迫两名出纳员将存放在保险柜里的钱交给他。在快到午休的这个时候没有人想到有人会抢劫银行,人们会感到非常的意外。已经弄清楚,警察在这个时候都在期望着应得的午休而放松他们的警惕性。一切必须干得很快,因为阻止不住有人会发出警报。汉格勒对杀死银行职员并没有兴趣,因为他对付得了几年的徒刑,可对付不了绞刑架那类有可能突然结束自己生命的东西。
  他一拿到钱就要冲进等在那里的汽车,他们将疾驰到杰里米的车库。在那里,汽车在两分钟内便可喷上另一种颜色和换上新的车牌,十字路口的交通警察将徒劳地对他的陈述发誓,被他看到的那辆车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博丹想了这一切。他一直在想着这一切,惟独没有想到二十六年前在广岛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然而人们是应该始终奉公守法的,恐怕谁也想不到这其中的联系。但它对于这次周密策划的行动的失败却是有决定性意义的。
  当弗雷德·汉格勒一只手拿着很大的公文包,另一只手拿着手枪踏进出纳室的时候,他生气地发现还有几个顾客在场。博丹原先估计在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存款或取款,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
  汉格勒站到了三位顾客的后面等着。其他的窗口都已经关闭了,后面只有一位职员在打着哈欠,不高兴地看着这位新顾客,并撕着他面包的包装。再加上一瓶牛奶可以使这顿简单的午餐吃得满不错的。
  他的同事在忙着加班。他付较小数目的款项,给第二位顾客答复着问题,然后便转向第三位顾客。弗雷德·汉格勒高兴地发现被他假定的财产将增加几百英镑。他前面那个人啰嗦地在窗口台子上数着票子,那个职员同样在啰嗦地检验着票子。
  拿着奶瓶的那位职员突然不吃了。他非常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他的脑子里听到了什么。他的眼睛里露出了少有的目光,他的目光偶然地扫视了一下全屋,最后停留在了弗雷德·汉格勒的身上。他的前额上出现了一道皱褶,然后他便用脚踏了警报器。

  纯粹从外表上看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在一公里远的最近的警察局里却响起了警报声。这警报声毫不留情地把值班的警监从午睡中拽了起来。他跳了起来,看着警铃。警铃的下边有一个数字在亮着。四!这表示中央银行。银行抢劫!正好发生在这个时候。
  警监从电话机上把电话听筒扯了过来,喊着下达了几条命令,然后他紧了紧腰带,检查了武器,冲出了办公室。在过道上他与接到警报的警察撞到了一起。
  “有人抢劫中央银行!快!”
  没有多少人再想着午休了。几秒钟后那辆载有五名武装警察的两轮车便已疾驰出了院子,鸣着警笛驶到了街上,并飞快地向作案地点开去。

  这时,约翰·马歇尔已经把脚从警报按钮处挪开。他知道,最多还有几分钟警察就会到达。他一直在盯着那位“顾客”,那位顾客这时正在耐心地等着存了许多钱的那个人离开房间再走到窗口前面来。
  警监很聪明地关掉了警笛。他没引人注意地就来到了银行大楼的近旁,并停在了银行的对面。当穿制服的人跳出来时停在银行门口的那辆黑色轿车便开走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警监在想,假如车里的人参与了抢劫,他们恐怕不会一直等到警察到达的。
  弗雷德·汉格勒把公文包放到了身前窗口的台子上,平静地说:“年轻人,我想把你们那保险柜里的钱全部取走。这是我的全权。”他拔出了手枪,用枪对着那个职员。他用一只眼睛斜视着约翰·马歇尔。
  马歇尔又在啃着他的黄油面包,并期待着这时应该到来的东西。
  “你们不要拉警报了,”强盗警告着,“警察还没到这里,你们已经死了。”
  “这种话我恐怕不会说,”约翰·马歇尔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说着,并喝了一口牛奶,“如果您转过身去,您会看到他们已经到了。”
  汉格勒不知所措地盯着他,受他威胁的那位职员很快地缴了他的武器。汉格勒转过身去,他看到了五名警察快步地跑过大街,并进了大楼。
  警监冲在其他人的前面。
  “抢劫案怎么样了?”他很惊奇地问,并且站着没动。呈现在他面前的真是一幅很奇怪的图景。在一个窗口后面有一个人在坐着,吃着黄油面包,他还喝着牛奶。在另一个窗口旁边站着一个似乎没有危险的男子,那个职员用武器威胁着他。后面恰好有一位衣着严肃的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礼帽,刚过完午休。他也像冻僵了似地站着不动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迈耶斯?”他问道。
  拿手枪的那个职员死盯着汉格勒。
  “是个偶然事件!”他轻轻地说道。“天哪,是个偶然事件!”
  “什么偶然事件?”警监问道。
  后面那个着装良好的男子是银行的行长,他慢慢地走近前来。
  “他想抢银行,”迈耶斯解释说,“马歇尔想吓唬他一下,便说警察来了,这小子便紧张起来了,我便缴了他的武器。后来警察真地来了。这我就弄不明白了。”
  “我们接到了报警,”警监很生气地说,“你们大概已经不知道你们脚边的按钮是干什么的了。”
  “我没有报警,”迈耶斯保证着,“即使我报警,恐怕也太晚了。这里这小子刚说完他的愿望你们就已经到了。”
  “我们有快速警察嘛。”行长说道。
  汉格勒这时镇静下来了。
  “你们根本证明不了我抢劫银行,”罪犯恬不知耻地说,“这武器我是一直带在身边的。我想取钱。”
  “是的,”迈耶斯点着头,“是用手枪取钱。”
  “这一切会弄清楚的。”警监插话说,并给了他的人一个手势。手铐铐住了强盗的手腕。“至少在三分钟前有人向我们报了警,”他看了看表,“确切地说是将近四分钟以前。”
  迈耶斯也看了看表。
  “四分钟前我还在为另一位顾客服务,对抢劫的事一无所知。马歇尔已经休息了。”
  “是吗?”行长喊道,并用一种充满责难的眼光看了看他的第二名出纳员。“每天早晨您都迟到,不迟到了您又开始提前休息。对此我很不满意。”
  “我很满意,”约翰·马歇尔心平气和地点着头,“所以我就接受了您这里的职位。”
  行长的左眼眉抬了起来。迈耶斯笑着。警监推了他犯人的背一下。
  “您走吧,我们还要更仔细地谈一谈。”他望着行长说。“您高兴吧,您雇用了这么果断的人,您本来很容易失掉您的钱的。审讯结束后我还需要您的陈述,哦,迈耶斯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他带着他的随行人员走出了银行。十秒钟后警车开走了。

  马歇尔喝完了他那还没喝完的牛奶。
  “您刚才说的什么?”行长问道,并且不高兴地观察着那个空牛奶瓶。他似乎很不喜欢这种饮料。
  “我强调我很喜欢在您这里工作。”
  “啊,很好,迈耶斯。我想对您的快速行动提出表扬,假如您没有突如其来地缴掉那个小伙儿武器的话,假如您没有发出警报……”
  “我没有发出警报,”迈耶斯说,“我只是看见警察拿着武器在越过马路,所以我能行动。如果有人发了警报,只能是马歇尔发的。可是,警察是不可能那么快就到达的,那个陌生人拔枪还不到五秒钟警察就到了,对此我解释不了。”
  行长努力地掩饰着他内心里增长着的烦乱。
  “马歇尔先生?”他严厉地问道,“您报警了?”
  “当然报了,行长先生。”
  “是在罪犯把他的武器对着迈耶斯的时候?”
  “不是的,是在那以前。”
  “在那以前?”行长彻底地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您在事先是根本不可能知道那小伙子想干什么的,或许您能看透别人的想法?”
  约翰·马歇尔从容地点了点头。
  “我可能是这样的,因为我确切地知道他在计划干什么。他站在窗口旁,等着轮到他。这时我突然知道了他右手攥着一把手枪要威胁迈耶斯。天哪,我除了踩按钮还能做什么别的事呢?所以我终于踩了按钮。”
  “奇怪,真是奇怪。”行长挠着头说道。“您一定接收到了这个人的思想辐射。真不可相信!您已经有这个能力了?”
  “您的意思是……”
  “喂,这是接收别人的思想辐射,这不可能是突然发生的。”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您知道我现在正在想什么吗?”
  约翰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又努力地想了想,然后他的脸上突然一亮。
  “噢,行长先生,您这样做可真慷慨。”
  “什么?”行长有气无力地说。
  “奖励迈耶斯和我。您刚才在想发给我们一百英镑的奖金。”
  行长死盯着他,似乎他失去了理智。然后他眼里露出了恐惧,他拒绝地朝着马歇尔伸开了双手。
  “这太可怕了!心灵感应!您会心灵感应,马歇尔先生。我刚才真地在想这样奖励你们。我的天,您怎么会知道这个的?”
  约翰·马歇尔笑了笑,将那个牛奶瓶放到了桌子下边。他显得不到二十六岁,特别是当他微笑的时候。

  这天晚上约翰·马歇尔没有像往常那样早去睡觉。他锁上了他那很小的单身公寓的门,在小厨房里做着快餐。然后,他带着在冰箱里找到的半瓶白兰地就睡在了起居室里。这间起居室随便收拾收拾就能变成一间卧室。白天的事情再一次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曾在晚报上看到过,弗雷德·汉格勒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罪犯。这个小伙子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约翰在摆弄他的黄油面包,后来有什么东西突然爬到了他的脑子里。……我必须等我前面的三个人办完手续……有可能他们会存钱……举起手枪……老板在外边呆着……袭击……
  约翰闪电般地作出了反应。四个顾客曾经在场,可是只有最后来的那个是罪犯。
  ……他妈的,他也取钱……
  当约翰回忆起第四个人的疯狂想法时,他的后背就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约翰发出了警报。
  ……这个人为此付了一大笔钱!还有几秒钟就要出事了,一定要保持镇静……

  约翰曾认识和爱过一位姑娘,他经常说一些她正想告诉他的事。他们曾认为这是他们思想上的一致。
  约翰在考虑,可能真的有像思想转移这样的事。当另一个人很紧张地在思考的时候,很可能他的脑电波会比平常强一些,从而能被接收到。他一定具有这种特别的天赋,但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清楚地觉察到。他确信假如他自己不是很激动的话他是能够接收到罪犯的任何想法的。
  或许他有进一步完善这种功能的能力,约翰·马歇尔考虑着。如果努力,一切能力都是可以增强的。他以前对此注意得太少了,并一直认为是偶然事件。或许许多人都有类似的资质,小说和几个科学家的实验报告中都提到过心灵感应的事,但是似乎没有一个人真的相信它。马歇尔却证明了这种事是可能的。
  在约翰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空想似的图景。他把自己看成了政治家和经济巨头们都会争夺他的恩惠的、令人羡慕的天才,为了事先了解对手的意图,每个人都会希望能有个心灵感应者作自己的顾问。当然人们也就会付给他优厚的酬金啦。
  马歇尔突然很渴望合法地考验他新发现的能力。他想起了住在他旁边公寓里的玛吉·纳尔逊。
  一种狂热的兴奋控制了他。今天的事使他扫清了一切怀疑,他如果想这样做的话,他是可以知道别人的想法的。天哪,他为什么早没有想到呢?
  玛吉·纳尔逊通常很早就睡了。她肯定还会读点东西,她大概已经读过了登载着袭击银行未遂的激动报道的报纸,那样一来,她恐怕现在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样的英雄就住在她的旁边。
  约翰对于玛吉·纳尔逊从没有表现过特殊的兴趣,但她年轻、漂亮。她是一家商店的售货员,她是一位好邻居,再多就没有了,尽管约翰没有任何理由反对说她不仅如此。
  约翰试图把精力集中一下。他想象着这位姑娘,看到她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相信认出了那张脸,就好像这张脸在看着他,有一点羡慕的样子。
  约翰像受到了电击似的抽搐了一下子。
  起初,他以为这是他的想象,但后来一切怀疑都消失了。陌生人的想法爬进了他的脑子里,并挤走了他自己的想法。他不仅能够理解这些想法,而且他也开始用姑娘的眼睛来看东西。他看到了她正在读的书,看到了床边的小床头灯,看到了一行行的字,而且可以读这些字。
  他不由自主地闭了会儿眼睛,但那些想法却依然存在。现在她把书放到了一边,但她继续想着。多么奇怪呀,她在想他,约翰。
  约翰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他避开了那堵墙,并睁开了双眼。他倒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用手遮住了脸。
  真起作用!这不是想象!当他把精力集中的时候,他可以了解到其他人的想法。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
  他确信他的想象能力可以更加完善。但是如果暂时没有人知道他的天才就更好了。
  他完全忘记了报纸的报道,这些报道虽然没有被大多数人当成一回事,但还是找到了几个有兴趣的读者。
  只有一件事他没有忘,那就是第二天去拜访纳尔逊小姐。

  安妮·斯隆的情况就都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她十八岁以后知道了她不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正常的女孩。他的父亲是一位知名的核科学家,他参与研制了第一批核武器,现在回到了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并讲了她的情况。母亲生她之前的三个月便陷入了一个强大的辐射场。起初,没有发现什么后果,但当安妮出生时,斯隆教授的注意力便全都集中到了他的女儿身上。
  当她八岁的时候,出现了第一个异常。安妮出自一种强烈的愿望曾让一辆玩具火车动了起来,尽管火车并没有通电。只是她想看火车开动的愿望使火车动了起来。
  斯隆教授一开始很惊讶,但他后来理解了,一定是辐射的影响改变了胎儿脑子的结构,人的精神的潜在能力被激发出来了。
  安妮·斯隆有很强的心灵致动能力,她能通过意志力使物质运动起来。
  开始只是一个预想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肯定的东西。安妮开始系统地观察自己,她总是发现心灵致动的一些新的花样,最后竟化名逃往欧洲,以逃避一些知名的科学家的研究。她安安静静地接受了培训。
  现在她二十六岁了,因为她是在第一颗原子弹在广岛爆炸的那一天出生的。
  她又回到了里士满她父母的身边。她身边的人很尊敬她,但也暗暗地为她担心。然而总统亲自为她的安全作出担保。总统这样做是有他的理由的。

  安妮正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有两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子在按房子的门铃,并请求斯隆夫人允许与她的女儿谈话。这样的人来访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有人认出了他们是情报局的人。
  他们来时所乘坐的车停在房前寂静的小街上,紧随其后还停着第二辆车,那辆车里还坐着四个男子。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他们的眼睛在眨巴着,而且是很警觉的样子。他们死盯着那两个人走进去的那幢房子。
  斯隆夫人马上看出来了她的两位来访者不是一般的特工,他们的自卫措施表明了他们的权威与权力。
  “我们想找安妮·斯隆小姐谈谈,”其中的一个人说。这是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头发很稀疏,就好像秃顶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锅圈,白白的两鬓更使人加深了一定在和一个很随和的人打交道的印象。
  “这关系着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我能想象得到。”斯隆夫人回答说。她对这种访问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一件以政府名义的新任务。我们曾试图避免它,但可惜……”
  “世界的和平比个人的舒适更重要,”那个人郑重地说道,“这真的关系着一件特别迫切的事情。”
  “ 我女儿在阳台上。你们来,我带你们过去。”
  第二个访问者显得老一些,但他的外表同样给人以平易近人的印象。他亲切地向斯隆夫人点了点头,跟在了他同伴的后面。
  当安妮的母亲向安妮说起这两个客人的时候,安妮很不高兴地望着他们。但当她看到了来访者那亲切的脸庞时她不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就瓦解冰消了,她直觉地感到这不是在与普通的特工打交道。
  “让你们久等了,”她不假思索地说,并指了指桌子旁边的两把椅子,“你们请坐,你们讲一讲你们心里想说的话。”
  带锅圈形金发的年轻男子拽过来一把椅子,并把手伸给了安妮。“我是阿伦·D·默坎特,是国际情报局的局长,如果这个名字能给您说明些什么的话。请允许我把卡茨上校介绍给您,他是内部反间处处长。这是联邦刑事警察的一个特殊的部门……”
  安妮不信任地眨了眨眼睛。
  “认识你们我很高兴,先生们,但你们亲自到这里来……可太不一般了。”
  “但终于能亲自认识一下我们久经考验的工作人员,对我们来说却是非常愉快的事。我们已经听到过许多关于您的事。”默坎特坐了下来,并选了个能看到安妮眼睛的座位。卡茨紧挨着他坐下了,他善意地看着这位姑娘。“您当然能想到我们不是单纯地为了愉快而来的。”
  “当然。”她点了点头。
  “一件很重的义务迫使我们来的,”卡茨带着一种苦笑说,“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我考虑过这事。”安妮向上看了看蓝天,问着自己她能否像她当年年轻时那样无忧无虑和开朗。“我听说……”
  默坎特清了清嗓子。
  “最好我从一开始给您讲,这样您可以对所发生的事与我们为什么需要您的帮助有一个完整的概念。这里所牵扯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案件,我们不是在寻找那种借助您的能力能够不受伤害的间谍或特工。我们在寻求的要多得多。我们寻求的是世界的和平。”
  “你们知道我已经做过试验……”
  “是的,这个我们知道。您曾想迫使各大国销毁他们储存的核武器,但是您简直要求得太高了,试验不得不失败了。您不能阻止战争,但有人能阻止战争。您知道我指的是谁,是佩利·罗丹。”
  “你们的来访与他有关系?”
  “是的。”默坎特严肃地回答。“这个罗丹与地外的智能人结成了同盟,建立了所谓的‘第三势力’。我们担心他们会从戈壁沙漠出发开始侵略,那里目前已经形成了一个实力中心。这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
  安妮·斯隆详细地了解了最近的事态。一小撮人打败了各大国情报局的想法理所当然地使她感到幸灾乐祸。她看了看来访者说:“应该承认这个形势有些很不一般,或许甚至于很为难,但并不严重。佩利·罗丹为什么应该意味着是我们世界的危险呢?他的干预不是已经证明了他能阻止任何战争吗
  “您了解他的动机吗?”默坎特反问。“罗丹自己拒绝做任何答复。他的存在至少有一个好处:东西方之间战争的危险不存在了,当一个更强大的敌人起来时连最凶的敌人都结成了同盟。我们同亚洲联邦和东方集团的情报局在合作,但可惜至今没有任何成效。这时我们想到了使用您。”
  “我应该在这时做些什么呢?”安妮问道。“你们自己知道我的能力是很有限的,我不知道电能防护罩能不能让思想电波通过。如果我想用心灵致动法做些什么,电能防护罩必须能让思想电波通过。”
  “当然您是从我们处得到指示。”默坎特热情地解释着,因为他将她的话已看作是一半的允诺。“我们已有了一个您需要遵从的、周密制定的计划。佩利·罗丹必须不受伤害,他的实力手段必须被没收。”
  “为什么?他没有对您做过任何事情。难道罗丹不是美国人吗?”
  “他从前是!”卡茨插话说。“佩利·罗丹现在是人类的敌人。”
  安妮向上看了看天空。太阳继续运行着,并已接近了一棵树的树梢,影子很快就会落到阳台上了。
  “人类的敌人?”她陷入沉思地重复着。“对他我一直有着不同的看法,但没把他看成是一个曾阻止过一场核战争的人。”
  默坎特变得不安起来。
  “您听着,斯隆小姐,您必须把这方面的决策权交给我们,我们比您有更多的了解。罗丹计划不仅将全世界的军事力量、而且也将经济潜力攫为己有。他的交换物品超过了我们所能想象的一切,单靠这些交换物品的帮助罗丹便可动摇我们生存的经济基石。”
  “这听起来的确很了不起,”她讽刺道,“我太想认识一下这个罗丹了,在这方面令我感兴趣的是您必须告诉我的事。”
  “您将有机会认识他,如果您想帮助我们的话,”默坎特承诺说,“佩利·罗丹和他的同盟者正在寻找朋友和助手,您可以去报名。”
  她感到很惊奇。
  “哦,这样的事有可能吗?作为世界的头号敌人他可以寻找朋友?他这是什么意思?”
  “完全正式地!谁想阻止他这样做呢?哈加德大夫被从澳大利亚劫持走了,他今天在为罗丹工作。我们曾想将特工派进去,但他们被发现了。或许您有更好的运气。”
  “这一点我表示怀疑。”安妮摇了摇头。“我几乎不相信我会取得比您的人更大的成功,您那些人比我有更多的经验。”
  “正是因为您经验不多,我们才把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我们的特工们太容易引起人们的不信任了,他们的反应也给人那样一种印象。除此之外您是一个女人。”
  “这是毫无疑问的,”她点了点头,笑着说,“但这与此有什么关系呢
  “有很大关系。‘星尘号’原有一名乘员,他是弗利珀上尉。他本想回美国,可是罗丹阻断了他脑子的传导能力,这使他造成了人为的记忆丧失。在澳大利亚当局询问时弗利珀上尉脑子受到了打击而死。他的遗孀在几周以后生她的第一个孩子时死去了。她的死一直被保密着,但我们有她的证件,还有一张照片。请您看一看,安妮小姐。”
  默坎特掏出了他的钱包,从中取出了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照片。安妮犹豫地拿了过来,仔细地看着这张照片。
  “她和您很像,不是吗?”卡茨急不可耐地问道。
  现在,安妮也看出来了。稍微有一点儿像,仅此而已。
  “假如您指的是这件事,恐怕不会有人想到会把我同她搞混淆的。不,我几乎不相信我能扮演您安排的角色……”
  “这不是很重要的,”默坎特说道,“罗丹、布尔和马诺利都不认识弗利珀夫人,但他们有可能看到过她的照片,所以稍微有一点儿像是很重要的。您将作为弗利珀夫人试图到罗丹的基地中去。”
  “这是个十分荒谬的想法,”安妮摇着头,“谁会上这个当?”
  “是罗丹!如果弗利珀孀妇试图与罗丹联系,向他询问弗利珀的死因时,罗丹会理解的。一旦进了电能防护罩,您就可以试验您的能力。我相信即使是那些神话般的阿尔孔人也不知道对付它的手段。至少我们希望如此。”
  “阿尔孔人?”
  “这是在月球上紧急着陆的外星人的自称。他们来自距我们三万四千多光年的某个太阳系,这是完全不可相信的。确切地说,那是在星云星团新总表中编号为NGC-6205的M-13球状星团。我认为他们是瞎说的。或许他们就是火星人,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假如他们是火星人的话我们恐怕早就发现他们了。这是会调查清楚的,因为我们正在计划做一次火星探险。”
  “如果他们说的是对的呢?如果这些外星人真的来自一个遥远的恒星,他们那神话般的实力手段便是可以理解的了。我担心我有限的能力不会给他们以任何特殊的印象。”
  “那就等着瞧吧。至少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任务对您很有刺激性。您就接受吧。我可以这样希望吗?”
  “我已经不得不接受了。此外,这件事也实在使我感兴趣。”
  默坎特在掏兜。
  “这是我给您的指示。机票就夹在里面,事先您要接受短期的、但强度很大的情报培训。”
  安妮突然感到身上有些凉。她往天上看了看,发现太阳这时已经被树枝所遮盖住。她站了起来。
  “我们进屋吧,我觉得冷了。你们可以在喝酒中再把一切更详细地给我讲一讲。”
  当她在前面走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卷进了一件她自己不能胜任的事情之中。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很多都不理解了,她只知道佩利·罗丹不是罪犯,尽管全世界都在反对他,而且这时她还要与他作斗争。
  她不能肯定她会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与安妮·斯隆的情况相反,拉斯·楚拜完全是一无所知的。他1947年生在苏丹的一个叫做欧拜伊德的小城中。他在印度上的大学,在东方集团的首都莫斯科已经生活了两年。他在这里的一个科研所实验室里工作,这个研究所正在研制一种延长生命的血浆。作为化学家他参加了非洲内部的一次探险。在那里生活着一种野蜜蜂,野蜜蜂那含有丰富激素的蜂王浆是制造这种血清所不可缺少的东西。
  几周以来探险队已经走遍了远离一切文明、失去了补给的刚果河源头地区的原始森林。由于设备失灵使无线电联系也中断了,当地的挑夫一个又一个地不辞而别,并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形势是令人绝望的,因为恰恰是在完善的技术时代里回到原始的环境下会意味着无可置疑的覆灭。非洲人拉斯楚拜与德国探险队长霍夫迈斯特博士及俄国的两位科学家博涅夫和斯特拉乔夫一起在深不可测的、失去了任何援助的、被一片人迹从未到过的可怕荒野所包围的原始森林中失踪了。即使在高高的、浓密的树尖上响起喷气式发动机那样大的噪音,它也不过就像一个号角那样连几公里远的距离都传不到。
  食品和药品都变得短缺起来。
  霍夫迈斯特博士,一位很瘦的六十岁男子,在叹息着。
  “让这些神奇的蜜蜂见鬼去吧!延长生命,我们现在不需要用蜜蜂来延长生命,而是需要几个罐头和适当的运气。拉斯,您是我们当中惟一了解这个国家的人。如果有人能提供帮助的话,那就是您了。”
  他们坐在帐篷前那冒着浓烟的营火旁边。他们只能找到湿的木头,因为阳光从来也照不到这么深的地方。
  “我虽然生在非洲,但我一直生活在印度和莫斯科。”这位黑皮肤的楚拜解释说。
  “您的父母,您的祖先都曾住在这里,他们把他们的知识和本能遗传给了您,只有您能找到穿过这迷宫的路。我们几天以来试图找个居民点都没有找到,现在我们已经精疲力尽了,我们当中只有您不得不一个人继续前进。您,拉斯。”
  拉斯很害怕。他的爷爷奶奶一辈,甚至于他的父母,为争取他们的独立还肯定与白人战斗过。他们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和难以通过的原始森林中生活过,并靠狩猎来养活自己。但他自己却与他们相隔了一代人,他对于荒野危险的了解究竟有多少呢?几乎一无所知。他摇了摇头。
  “这是无意义的。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一个人绝对找不到路。没有人知道有没有人还在这片荒野上生活,土著人都住在海边或草原上,就连很少有人知道的一些部族也受到了文明的吸引。动物已占有了这片地区,我怎么能一个人找到通往人的道路呢?”
  当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在他思考的眼睛前面出现了一幅遥远过去的图景。在苏丹广阔的草原上曾有一片绿洲,这片绿洲起初发展成了一个小村子,后来又发展成了一座真正的城市:欧拜伊德。他的父母在那里住过,他也在那里出生,他还在那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儿童时代和青年时代,年老的族长总是坐在村庄池塘边的猴面包树下给孩子们讲着他的故事。拉斯能多么清楚地想起他!或者他的父母……
  “这是本能,拉斯!”探险队长说着,并将他从他的梦境中拉了回来。“不仅罗盘能够定向,本能也可以定向。您的父母在他们的儿童时代时还是野人,您绝对不要忘记这一点。您自己的文明也只是一层很薄的皮,这张皮随时都有可能被磨破。如果我们当中的一个人有幸存下来的机会,那就是您。所以说,您也是能最早给我们提供援助的人。”
  拉斯慢慢地看了一个人又一个人。德国人紧靠着营火待着,似乎已经冻坏了,尽管天气很暖和,并有些闷热。他在烤他被沼泽弄湿了的靴子。
  博涅夫坐在一棵已经腐朽了的树干上,愁眉苦脸地望着自己的前面,枪就立在他的身边,可是枪里只还有两颗子弹。探险队长充满期望地注视着拉斯。
  那个非洲人在叹息。
  “您是领导,博士。既然您愿意,我就试一试。但我不知道……”
  “我们会再见的。您带上一支枪和五发子弹,我们还剩下十发子弹供打猎用。另外您还可以得到您那份药品。水是足够的,您必须打猎。”
  “换句话说:没有食品了?”
  “没有食品了,食品太缺。对不起,但我看不到其他的出路。您今天就上路吧。”
  拉斯知道任何辩解都没有意义了。他服从了命令,并简单的与其他人告别。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走进了浓密的矮树丛。他走过去以后,朋友们眼前的树枝又聚拢到了一起。朋友们坐在小片的林中空地上,目送着他远去。
  一开始情况还不那么严重。拉斯找到了一条由动物踩出来的小路,便顺着这条小路往西走。如果我这样走上一千公里,他痛苦地思索着,我会走到海边的。只是用这个速度恐怕需要几个星期或几个月。那是毫无意义的。可是我应该怎样做呢?或许偶然的事件可以帮助我,我碰到某个正在迁移的游牧民族,或者俾格米人,或者……
  欧拜伊德!
  假如他留在那里,他肯定会过得很好,或许他已成了老师。在欧拜伊德,他的妹妹还住在属于他们的房子里,他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一个声响使他吓了一跳。
  那是一只猴子在原始森林的树尖高处发现了这位少见的漫游者,它的叫声激起了长时间的回声。拉斯在考虑该不该向它射击,但他并不觉得饿,尽管他今天几乎什么也没有吃。他又抖擞精神上路了。
  天很快就要黑了,他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在地上过夜。他必须找到一棵能够够得到第一个桠杈的树,这不是那么容易的。当天几乎黑下来的时候,他发现一棵倒了的大树。这棵大树把矮树丛砸出了一个缺口。他顺着树干爬到了一个很大的树桠处,从那里,他又向上爬去。一大堆乱树枝和一人粗的枝杈就构成了窝棚 ,距地面有20多米。
  找到一个适当的位置并不困难,随便一个洞穴就可起到保护作用。他把被子从肩上取下来,并把它摊开。他把枪放到角落里。他一直还不觉得饿,却觉得很累。他躺到了沟槽里,又听了一会儿。
  原始森林在夜里发出的声响,便慢慢地睡着了。
  他作了个梦。奇怪的是他又回到了他儿时呆过的地方。他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似乎不再是梦,而是现实。老族长在讲着他还带着长矛和弓箭在草原上驰骋驱敌时代的故事;妹妹用一个壶从附近的井里把水提了来;父母……

  拉斯突然被某种不平常的响声吵醒了。
  起初,树干在轻轻地晃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下边跳到了树干上。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个动物在逼近。有什么东西在木头上磨着。
  拉斯站了起来,去抓那支枪。他的手一下子没有摸到枪,但当他摸到枪的时候,方向又搞反了,手背稍微一碰,枪就倒了。当拉斯再想去抓的时候,枪已从小平台的边上掉了下去,坠入了黑暗的深处。枪多次地撞击到了枝叶上,最后“通”的一声,便再也没有响声了。
  拉斯吓得直哆嗦。迷信的恐惧占据了他,现在他又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这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他的心脏在一时之间似乎都停止了跳动。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就在眼前亮着两盏闪动的光,这一定是一只凶猛的猫科动物闻到了他的气味。
  拉斯知道他完了。他惟一的武器掉到了下面很深的林地上,甚至于可能掉进了沼泽里。刀子很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靠这把刀,他绝对对付不了这样危险的猛兽。他的手哆里哆嗦地把刀从腰带上拔了出来。
  两只眼睛在他前面不到三米的黑暗中闪着亮光。拉斯几乎错误地觉得他听见了他对手的呼吸。他站着没动,背靠着凹进去的树干在等待着。从左面传来了一声吼叫,拉斯转过了身,面前的两只眼睛突然消失了,好像那只猫科动物扑向了它的竞争者。拉斯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在他前面几米处的黑暗中正进行着一场恶战。两个野兽为猎获物,也就是为他,在争斗着。
  胜利者将会毫不迟疑地来攻击他,起码他没有几分钟的时间来作好准备,这对于他不会有很多的帮助,这一点他自己是知道的。他的手把刀子握得更紧了。
  扭打的猛兽发出的吼声远了一些,但声音却更大、更可怕了。爪子在木头上挠着,发出了令拉斯心惊胆战的声响。后来安静了下来。可是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拉斯听到了树枝断裂声和沉闷的撞击声。一只野兽没有扒住,坠入了深处。战斗结束了。
  接着那两只放光的眼睛在稍微远些的地方又出现了,并在朝着他的方向运动。
  真见鬼,他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来冒这个险!他为什么要想起到莫斯科去?为什么要上大学?他本来应该留在欧拜伊德,留在父母身边,留在妹妹那里的。
  天呐,我的妹妹!她是他亲属中惟一还活着的人。他一直很喜欢她。那座房子……
  他忘记了正在逼近的野兽。他既然一定会死,那就至少要让思想留在可爱的家乡,留在妹妹身边。

  他看见她就在自己的眼前,在一间小屋子里,朝着大街在眺望。她坐在桌旁,正在用一个石臼舂着麦子。
  他本来可以为此而付出一切,在这个时刻他本来可以呆在她的身边,安安全全地呆在那幢老房子里。他以超人的强度渴望着这安全的环境,不能再想其他的事,连猛兽他也忘记了……

  妹妹正坐在桌旁,但她没有在春麦子,她正在翻看着面前一个箱子里的旧信。这时她抬起了头,看到了拉斯,他正站在门口。但这是一个她认不出来了的陌生的拉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准备刺出去的刀子……
  “拉斯?你怎么啦?这刀子……”
  这位大学生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睁大着眼睛看着他的妹妹,慢慢地放下了拿着刀子的手,咣当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哥哥,你怎么啦?”她就像在做梦似的看着他。
  拉斯费劲地喘着气。他慢慢地向四周看了看。他不理解他怎么到了这里。一秒钟以前他还坐在两千公里以外原始森林的一棵树上,面临着必死无疑的状况。
  而现在……
  欧拜伊德。父母的房子!妹妹!
  “莎拉,是你吗?我真的在这里?”
  “你当然是在这里。可是你怎么是这个样子?你是逃跑出来的?我的天呐,你或许是从监狱里跑出来的?”
  “或许我是这样的,”他颤抖地说,“是从一座精神监狱里跑出来的,从我们脑子建立的监狱里跑出来的。但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恰恰是我?”
  “你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莎拉,这件事我自己也不理解。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正在探险的途中,探险!”他想起了他的任务。他们是派他来搬救兵的,他们还在两千公里远的地方,但这在今天已经不是什么问题,尤其是他知道确切的位置。“听着,莎拉,我的朋友们还处在危险之中。我今天中午才离开他们,在刚果地区。”
  妹妹怀疑地看了看他。拉斯正在发烧,这一点她很清楚,她必须把他送到医生那里去。
  “你房子里有吃的东西吗?”拉斯坚定地问。“快把吃的东西装到袋子里,快!”
  两分钟以后他把袋子拿到了手里。
  “向后转,莎拉,我要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回去。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你听着,我会……”
  她从他身边跑了过去,锁上了门。她把钥匙放到了她裙子的口袋里。
  “在这里别动,拉斯!无论你打算干什么,首先要让施瓦茨大夫给你检查一下。我已经派人请他去了,他会知道……”
  她只转过身一会儿的工夫去关窗户,但当她转回身看拉斯时,他原来站过的地方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还有第四个案例也是值得记录下来的,因为这个案例恐怕是最难以令人相信的和最神秘的,但它涉及到了心灵学的某个领域,对此,人们至今还一无所知。
  在作家恩斯特·埃勒特的居室内,每星期五晚上都有来自慕尼黑-士瓦宾的几位青年艺术家在聚会。每个人来聚会的时候都带来一份东西,以不加重那位并不富裕的、友好的艺术家的负担。
  今天的情况也是如此。
  他们在庆祝约尼的生日。约尼是一位工作热情很高的画家,他甚至于在那个快乐的小圈子里不能容许别人画墙上的壁画。
  像往常一样总是晚一些出现的是海因里希·罗塔尔,没有人很清楚他到底靠什么生活。
  下一个来参加聚会的是阿恩·门罗,他是一本小型杂志的出版商。阿恩·门罗当然不是他的真名,但他愿意按照一本著名的乌托邦小说的主人公来称呼自己。光靠他的杂志他活不下去,所以他也附带着干一种他不愿意说的民用职业。他更希望别人叫他艺术家。由于他也画一些很好的素描,所以大家也就承认了他这个艺术家。
  最后还要提到的是弗雷特尔,他很聪明地把艺术看作是他的次要职业。弗雷特尔是歌唱家、娱乐活动的主持人与主办者、经理、赞助人、组织者和医生。
  “今天晚上的话题,”东道主开始说,并趁阿恩不注意的时候从他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烟,“恐怕都已经清楚了。上星期五弗雷特尔谈到了在伦敦发生的几件怪事,我们没有得到解释。罗塔尔认为,这毫无疑问地涉及到了心灵学的问题。对于心灵学,老实讲,我懂得不多,所以也没有更多的看法。至少到昨天为止,这还是我的观点。”
  罗塔尔把阿恩带来的橄榄拿了起来。
  “到昨天为止?”他仔细地嚼着橄榄,“这是什么意思?”
  “我改变了看法。”埃勒特回答说,并试图从罗塔尔手中拿过一个橄榄自己也尝尝,但却没有拿到,他于是便拿起了约尼带来的威士忌。“如果他愿意的话,艺术家最终也可以改变他的看法。”
  “这是我们惟一能改变的一个看法,”弗雷特尔沉思地说,“除此之外大概有时还有按要求支付酬金。”
  “你可以做到这一点,你是医生!”埃勒特让人注意弗雷特尔,“作家可不那么容易做到这一点。我们的出版者……”
  “我们的出版者是一些医疗保险机构,”弗雷特尔语带双关地说。他费劲地点燃了一根长烟斗,似乎他担心已经说得太多了。
  “这些机构是按照规定的百分比运作的。”
  阿恩对这种问题不感兴趣,因为他根本不给他的作者支付稿酬,那些作者对于能在这本小杂志上看到他们的名字就已经感到满意了。所以他生硬地打断了别人的话。
  “为什么你昨天才改变了你对心灵学的看法,恩斯特?”
  “因为在昨天我发生了一些怪事。”
  “你讲一讲!”约尼要求着,并努力在威士忌还没有喝光之前一直攥着它。“或许我会得到一些启发。”
  “这我几乎不信,”埃勒特回答道。“好,我将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对此我现在就要宣称,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我讲的这个故事。”
  他等待着他的客人坐舒服了并点着了他们的烟,然后他问:“你们对时间旅行有什么看法?”
  其他人没有什么反应地看着他。阿恩·门罗简单地说:“这是你的爱好,不是吗?你甚至于写过一切理智的人都不能原谅你的事情。如果你要问我,我认为那是一种胡思乱想。”
  其他人赞同地点着头。埃勒特叹息着。
  “我并没有期待会有别的反应。尽管如此,我仍然请你们听我的故事。你们知道,我在研究这个问题,并且认为在精神的意义上作一次时间旅行是绝对有可能的。一个梦,如果它能将我们带到过去或最遥远的将来,它便已经可能是这样的一次精神上的时间旅行了。单单回忆过去的经历也意味着这样的一次时间旅行,尽管这只是在广义上而言。”
  “等一等!”弗雷特尔插话说,“这纯粹是胡说!这与时间旅行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理解的时间旅行是将人的身体移到将来或过去当中去。因此,我必须自己处身于另一个时间之中,才能说是这样的一种旅行。”
  “很对,”埃勒特赞同地说,“我也这样认为。简单明了地说吧:我每天晚上经常在床上躺几个小时之久,并冥思苦索着我能不能将目光投向将来。哪怕我只能用精神做到这一点,我也会对此感到很高兴的。你们就把它称之为内心的一种欲望吧!对于这种欲望,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必须屈服于它。我绞尽脑汁在考虑梦境、幻想、心灵迁移与时间心灵迁移之间的关系。如果身体能跟着精神到另一个空间中去,那么身体也就一定能跟着精神到另一个时间中去。”
  “年轻人,年轻人,”约尼说着话,手却没有离开桌上的瓶子,“你大概有一种能放出不可能的东西的本事。”
  “绝招,”弗雷特尔唠叨着,“为此他会得到报酬的。”
  埃勒特在等待着抗议都平静下来。看起来他很自信,凡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还会看到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的。
  “气氛慢慢地紧张起来了。”罗塔尔挖苦地说。
  “接着讲!”阿恩要求着,他突然有了兴趣。
  埃勒特点了点头。
  “我感兴趣的是未来,因此,我所考虑的也都是关系着未来的事。没有人知道明天是什么,也没有人稍微知道些我们明 天还存在不存在。去年,我们有两三次从世界末日的边上滑了过去。一次核战争,弄得我们精疲力竭。对于这一点,每个人都清楚。假如那个罗丹没进行干预,我们今天恐怕不会再坐在这里了。尽管如此,人们却说他是我们的敌人。单单这一点,我觉得就不合乎逻辑。还是简单明了地说吧。昨天晚上当我躺在我床上时,我的思想就这样地集中到了未来上。我突然停留在了未来,我很想知道在今年将发生什么,而且后来我真知道了!”
  “你说什么?”约尼喊了起来,放下了瓶子。阿恩赶紧把瓶子拿了过来。“你知道了?这你可得详细地给我们讲讲。”
  “我已经在讲了嘛。当我的思想真的集中到了这个问题上时,我突然觉得我发生了某些变化。我没有工夫来定义这种变化,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的房间里黑了下来。几秒钟的时间里我悬浮在绝对的黑暗之中,这几秒钟也可能就是永远。后来我周围又亮了,阳光照射进了房间,我正坐在床上。”
  “你肯定是喝醉了。”约尼猜测说。
  埃勒特摇了摇头。
  “别着急,我的朋友,我的故事还没有完。那是在白天,太阳照耀着。我站起身,惊讶地向四周看了看。起初我以为我的努力思考使我真的睡着了,现在正是早上。可是后来我发现,有两幅画不见了。就是你的画,约尼。取而代之挂着另外两幅画,和原来的一般大,署名却是阿恩的……”
  “我还没有画过那么大的画。”阿恩插话说。
  “对啊!”埃勒特点着头,“这样我已经有了第一个证明,你将会去画它!你将在最近的未来赠送我两幅,就是我昨天看到的那两幅。”
  “他是疯了,”罗塔尔忧虑地对弗雷特尔小声地说,“或许你应该给他检查一下。”
  “我能治疗人的器官,可治不了精神病患者。”医生干巴巴地答道。埃勒特并没有受到干扰。
  “起初我当然不理解。我仔细地看着这两张画,画儿很大,阿恩。我又走了几步,想去看看日历。你们知道,我总是把那本很大的、能记一些事情的日历挂在那里的。在那上边我记着各种的约会和日程。那上边就是今天:约尼、阿恩、罗塔尔、弗雷特尔。我往日历上看,你们说我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罗塔尔嘟囔着,“说吧!”
  “日期是1973年11月17日。”
  约尼开始笑了。他拿起了他的瓶子,喝了一大口,又把瓶子递给了别人。他笑得眼泪都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弗雷特尔没有笑。
  “这是真的?”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很简单:我那几乎超人的愿望将我带到了未来,两年多以后的未来,但令人惊讶的是没有把我的身体带去。起初我以为事情就是这样,但后来我突然觉察到另外一种意志在和我的意志抗争。我自己的意志是我能尽快地把事情搞清楚。但只有我的精神到了未来,并钻进了两年后的恩斯特·埃勒特的肉体中。 我在用他的眼睛观察和经历着我未来的那段时间。我参与他的回忆,但我不能把我的意志强加于他。至少我知道在那个晚上又举行了通常的聚会,但日历上说那是一次例外。我本身就是这个例外。我得到了休假,所以我们能够举行那次晚会。”
  “休假?”约尼很惊讶。
  “另一个故事,”埃勒特转了话题,“至少我可以使你们安心:1973年我们还都活着。没有战争,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现在我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罗塔尔胜利了似的打断了别人的话,“他到预言家们那里去了。”
  “这里或许存在着联系,”埃勒特心态平和地点了点头,“但我看到你们并不相信我讲的故事……”
  “当然不相信。”弗雷特尔点着头微笑着。“但这个故事很有意思。这种笑料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笑料?”
  “当然!最精彩的地方在哪里?”
  埃勒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的面部表情很严肃。
  “没有任何笑料和‘包袱’,这个故事就是真事。我要不要证明给你们看?”
  “那太好了。”罗塔尔赞同地说。弗雷特尔和其他人点着头。看来他们都很紧张。
  “我现在将试图去参加我们下一次的闲谈晚会,换句话说,我将马上告诉你们一个星期后的今天将发生什么。说得更清楚一些是,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我偷听一下一周后的埃勒特的谈话,然后回来向你们报告,在下一周内我所预言的一切你们都将经历到。同意吗?”
  “当然,”弗雷特尔嘲笑着,“如果你的精神能停留在未来,我将在这段时间里检查你的身体。或许我能发现某种区别,并同样地提出证明。”
  “我几乎不相信,”阿恩尖刻地说,“你会发现某种区别。”

  埃勒特并不操心所引起的讨论。他很低地坐回到他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不再移动,他的呼吸平和而均匀。弗雷特尔等着发生任何的变化,但任何变化都没有发生。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忍不住了。他叩击着埃勒特的胸前。
  “你已经开始了吗?”
  埃勒特没有回答。他睡着,并没有被唤醒。弗雷特尔检查着脉搏和身体的其他功能,但它们与一个正在睡眠的人没有区别,只是埃勒特的睡眠比医生以往所见到过的都睡得更死、更深。
  “已经五分钟了。”他说着,并看着表。约尼这时也严肃了起来。他注视着罗塔尔和阿恩。
  “你们认为他给我们讲的是真的吗?”
  埃勒特突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向四周看了有一秒钟,然后似乎在回忆。他稍微笑了笑。
  “喂?”阿恩催促着,“怎么样?”
  “我在未来中呆了一周的时间,”埃勒特小声地说,脸上流露出了没有什么奢望的表情,“从这一秒算起,刚好一周的时间。五分钟之久。但可惜我不能告诉你们,你们会发生什么事,因为我没有见到你们。下星期五我们将不会在我这里聚会了,因为我将不在这里了。我找到了我一周后的身体,但不是在慕尼黑。”
  “在什么地方?”约尼想知道。
  “在亚洲。确切地说,是在戈壁沙漠里。我怎么到的那里,我当然不知道。我费很大的劲搞到一张报纸,想至少可以向你们报告一下一周内会发生什么。你们应该有你们的证明。可惜报纸没能带来,因为物质是不能进行时间旅行的。可是我读了几条消息。”
  埃勒特觉得,其他人仍然把这一切都看作是一种游戏,尽管他这场短而深的睡眠让他们很兴奋。
  门罗讽刺地说:“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恰恰去了戈壁沙漠,美国人的那艘宇宙飞船就降落在那里。”
  “不错,”埃勒特点着头,“再过一周我将站在佩利·罗丹的面前。”
  “真是很有刺激性的故事,”罗塔尔承认着,“我想,你会用这些素材写出一本富于幻想的小说。”
  他们都笑了。只有埃勒特仍然很严肃。
  “再过几天你们就不会再笑了。我担心天和地之间真的会存在着超乎我们想象的东西。后天将举行选举,我已经知道了结果。这将足以向你们证明吗?”
  弗雷特尔眨了眨眼睛。
  “诚然,如果这是偶然的话。”
  埃勒特摇了摇头。
  “选举结果可能是偶然的,但获胜者在同一天晚上将成为心肌梗死的牺牲者这一事实却不可能是偶然的。选举将在四周后再次举行。”
  阿恩在沉默中深思地念叨着:“心灵感应、心灵迁移、心灵致动,现在又有了时间心灵迁移,借助精神进行时间旅行……”
  “时间心灵迁移!”弗雷特尔激动地喊了起来。“阿恩,你记住这一个新概念!埃勒特,你杜撰出了心灵学的一个新的变种。”
  埃勒特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亲爱的弗雷特尔,是找到了,不是杜撰出了一个新的变种。”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五章

  佩利·罗丹觉得他的眼睛只闭了一秒钟,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变化。
  布利被悬挂在罗丹身边的强化培训器椅子内,他脸上带着一丝无法描述的惊奇。
  强化培训器!佩利现在知道这种器材是怎样工作的了。要培训的信息通过正电子放大器和相应的导线流入头部的神经,被头部神经所接受,然后再传入脑子,这些信息便被储存在脑子的扩展了的记忆中枢内。在需要时,这些信息可随时从那里被调出。
  克雷斯特站在控制台的旁边。
  “您可以起来了,”他平静地说,“催眠培训成功地结束了。你们两个接受了相同的培训,但是我觉得与雷金纳德·布尔相比罗丹您有些优势,你们原来那种能很快对突发事件作出反应的天赋被增强了。为了我们共同计划的事情,您需要这种能力。”
  佩利把滑到了面前的发绺胡噜到了后面去。
  “起初我并没有任何觉察。”
  “527076的平方根是多少?”
  “726,怎么了?”
  佩利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这个数,就好像这是很显然的事。当答案到了嘴边上时,他才突然吃了一惊。他已经站了起来,并且转过了身。
  布利抓住了他的胳臂:“这个我也知道……”
  “你们的脑子可以用光速进行运算了,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克雷斯特给他们解释说,“你们是在下意识中计算的。你们的意识将用到更紧急的任务上。你们现在确信发生变化了吧?”
  布利摇了摇头:“我的数学老师总说我是一个不成材的东西,假如他能看到这个……”
  “您以后还会在您身上发现更多的怪事呢。请您不要害怕,重要的是您对您的新能力有了自然的解释:它来自被强化培训者和我们文明的强大知识,它是属于您的。”
  “我希望我们能够做到。”罗丹说。
  “你们必须做到。现在请您跟我来,我得同您谈谈。我们与外界的联系中断了,干扰台阻止了我们进行任何的接触。你们当中的一个必须离开电能防护罩去搜集信息。另外,如果我们无所作为地在这里待着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帮助。最初的工作间已经停工,机器人已经不能继续工作了。我们需要物资和人员。在这片沙漠内要建起一座你们的世界从未见过的工厂,没有强大功率的宇宙飞船我们到不了阿尔孔。我们想要办的远不止如此。”
  佩利点着头。克雷斯特所讲的对于未来的勇敢设想,再一次飞快地从他的脑海中掠过。银河系大帝国。为了建立和保卫它,必须有一支强大的飞船队。人类已经可以做到这些了吗?
  “我将自己去,”他说,“我只问我自己,人们会多么快地发现我。”
  “现在就去?”克雷斯特说,“您现在已经了解了供您支配的辅助技术手段。”
  在同一秒钟内佩利就知道了克雷斯特所说的,从他那扩展了的脑子的记忆中枢里出现了这个信息。
  阿尔孔服!有一个微型的电能防护罩可以保护着穿这种服装的人,较小口径的炮弹会从电能防护罩上跳开,用光波偏转器可以使别人看不见自己,内置的重力消除器可以赋予这种服装飞行的能力。
  “我什么时候离开电能防护罩?”罗丹想知道。
  “今天夜里,但事先我还要与您谈一谈细节情况。托拉已经同意,她认识到了合作的必要性,尽管还很不高兴。”
  “这个我可以想象得到。”佩利简短地说。
  他发现他对托拉的感情已经有了两重性,托拉对他同时发生着排斥和吸引的作用。
  他的思想集中在面前的行动上。他终于将离开这座自愿选择的监狱,走到世界中去。

  洛杉矶。两天以后。
  在紧靠着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边的一个小饭馆里,佩利·罗丹正坐在一盘很香的牛排的面前,并试图踏踏实实地把它吃下去。
  从昨天以来他已经与大型工业企业的经理们谈判了三次,由于他新获得的能力他都成功地得到了以后供货的允诺。他提供的是香港的假地址。
  外面的停车场上出租汽车和司机在等待着。
  他就坐在人群当中,没有恐惧,也没有隐藏。虽然他的照片已经发到了全世界,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另外,他里面穿着阿尔孔服,外面套着普通的服装,他觉得十分安全。
  在邻桌旁坐着一个男子,黑头发紧贴头皮地向后梳着。他给人以十分注意保养的印象,而且几乎有些太注意保养了。一副宽边的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报纸,专心地看着经济版的报道。他心不在焉地放弃了订饭。
  佩利把他的注意力又收回到了他的牛排上,并克制着一种突然产生的不安。两天以来他没有在他的基地里,报刊和电台都假装得似乎第三势力已经在戈壁沙漠里不复存在了。这种引人注目的平静是很值得怀疑的。
  如果长时间期待的反击这时候发生呢?罗丹忧虑地考虑。
  他肯定人们能抵御得住这种反击,但他担心托拉会感情用事。如果人们不信任他,她可能生气地造成大的灾难,并因此而使所有关于未来的计划都归于失败。在他昨天的谈判中佩利·罗丹已经能够确认,人们不是绝对地反对他的。有远见的工业家们都看到了他给他们提供的这些好机会。他们当中的每个人都十分清楚罗丹阻止了毁灭一切的核战争这个事实。
  布利现在会做什么呢?借助强化培训他肯定有了不可想象的精神力量和新的不可预料的能力,但他的性格是不会变的。不是说布利总是卤莽行事,但有佩利在场布利的意气用事便可以受到必要的节制。

  邻桌旁的那个男子把报纸放到了一边,他的前额上有几条很深的皱褶。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把刚吃光的盘子推开的邻桌人身上。他多次想站起来,但又似乎打不定主意。最后他终于猛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向了邻桌。
  他站在佩利面前不动了,带着疑问地看着他,然后模糊不清地说:“对不起,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他指着那张空椅子。佩利惊讶地点着头,在内心里他对可能发生的攻击已经作好了准备,他只要稍微按一按腰带,就可以被一个电能防护罩包围起来。
  陌生人坐下了,并用尽全力地微笑着。
  “我有可能认错了人,先生,但有两个因素告诉我没有认错人。可以肯定,相像只是一种模糊的印象,但我可以发誓,我曾见到过您。然而不光是这个使我猜测您是佩利·罗丹。您什么也不用怕,我不会背叛您的。而且您曾为我们做过太多的事。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向您表述我的愿望,罗丹先生。您看报吗?”
  佩利摇了摇头。
  “目前很少看报。”
  “近一周以前报上登的都是关于我的消息,至少在布里斯班是这样的。没有人相信这件事,但这是真的。我是约翰·马歇尔,如果这个名字能告诉您一些事情。”
  佩利想了想。他读过这篇短文,已经忘记了,但这篇报道突然又有了意义。罗丹按照逻辑想了想,并在几秒钟内对于这个人为什么认出了他的问题给出了回答。他的眉毛向上竖了竖。
  “您能知道别人的想法,马歇尔先生?您坐在我的邻桌旁,接受到了我集中起来的想法,所以您知道了我是谁。”
  当另一个人在点头的时候,罗丹继续说:“您现在偷听我的想法是很危险的。您能这样做已经有多久了?”
  “从我的儿童时代起,尽管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一周前我才清楚,我会心灵感应。”
  “您什么时候出生的?”
  “1945年年底。”
  佩利在比较着几种可能性。他那活化了的脑子快速地工作着。
  “广岛!”他准确地说,“辐射!因此一定还有更多的变异人。”
  “变异人?”
  “遗传物质的突变,”佩利解释,“辐射的影响在您出生前对您胎儿期的脑子发生了作用。”
  佩利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这时在他精神眼睛的前面又浮现出了关于未来的伟大构想。变异人!一幅全新的前景!如果他能找到地球上那些最有能力的变异人,并将他们争取过来,他可以组成一支不会被打败的部队。当人类进军宇宙时人类需要这些超天赋男女们的帮助。罗丹像着了魔似地问自己,这些天才为什么恰恰在第一批地外生物到了地球后的现在出现?他直发抖,一个关于谜一样宇宙联系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开始形成。
  他中断了他的思绪,因为他看到了约翰那张吃惊的脸。他几乎忘记了另一个人能理解他的想法。他自动地阻断了他的脑子,这同样是催眠培训所赋予他的能力。“您为什么对我讲呢?”
  约翰·马歇尔没有把握地笑了笑。
  “我想用我的能力来投资,”他坦率地承认,“从昨天起我同几个机构进行了谈判,人们曾答应给我很优厚的待遇。但我以为,有更伟大的任务在等待着我。您给我指出了我心目中的这种可能性。”
  佩利长出了一口气。
  “您准备为我工作?”
  “是的。”
  “我不能付给您一分钱。”
  “但有更宝贵的东西:理想!”
  “理想?”罗丹不信任地看着他。
  “您和全世界作斗争为的是什么?”马歇尔问,“是为了权力吗?”
  “我不知道,”罗丹承认,“迄今为止我还没有时间去仔细地考虑这个。必须阻止核战争。”
  “对啊!如果您要我的话,我也准备这样做。”
  佩利审慎地看着他。他很喜欢这个男子。他把手伸给了他。
  约翰握住了这只手,而且握得很紧。后来他突然从佩利的身边走过去。墨镜后面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紧张的表情代替了快乐。然后他小声地说:“有人在监视您,罗丹。您出租车那边那辆车就是警察局的。两个男子已经下了车,您别转身。他们在同您的司机交谈。现在他们正在朝我们的桌子走来。怎么办?”
  佩利的脑子又闪电般地想了想。一定是某个经理泄了密,虽然可能没有恶意。国际情报局的人并不傻,一旦抓住线索,他们便毫不放松,直到将猎获物找到为止。
  当两名穿着并不引人注目的男子来到桌旁时,佩利已经作好了准备。他偷偷地向约翰点了点头,便将一张票子压到了盘子底下。然后他站了起来。
  “我们过一个小时在机场汇合,您在那里等着我,不会有人找您的麻烦。”
  约翰也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走向了邻桌,似乎这一切与他已经毫不相干。
  两名特工犹豫了一秒钟,然后才坚定地走近前来。其中一个在掏兜,另一个从后面走近罗丹,并把手放到了他的肩上。
  “佩利·罗丹,我以人类的名义……”
  佩利转过了身。那个男子翻着灰眼珠令人不舒服地看着他。
  “您要干什么?”
  “您是佩利·罗丹……”
  “我是福斯特·道格拉斯,如果您不反对的话。出了什么事?”
  那名男子动摇了,他似乎并没有把握。他的同伴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他的手从兜里掏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重型手枪。
  “请您别做蠢事,罗丹!您的手别动。您跟我来!”
  佩利看着他。
  “我是福斯特·道格拉斯,请您不要打搅我。”
  有几个客人的注意力被调动了起来。他们转过身,开始注意地观察这个场面。
  约翰·马歇尔站起身,向出租车车站的方向溜去。
  第二个特工犹豫不决地将武器垂了下来。罗丹第一次感到了他增强了的人格能对他人施加多么大的压力。
  “您现在不要拦阻我,”佩利说,并严厉地看着这两个人,“你们没找到佩利·罗丹。你们要向你们的当局报告,懂吗?”
  两个人犹豫着。
  由于罗丹不知道他的突然袭击战术能用多久,于是他便转过身,走开了。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因为他这时对付不了打来的冷枪,他只想在紧急情况下才启动电能防护罩。大白天的他也不可能很容易地飞走,他们会派战斗机去追他。如果他现在隐身,他会过早地泄露他的手段。  当他已经上了他的出租车时,那两名特工还一直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警车紧挨在他出租车的后面等待着,司机手里拿着麦克风,激动地对着麦克风说着。他同伴们的奇怪举动肯定使他感到迷惑不解。
  “去机场!”佩利命令道。
  出租车起动了,离开了停车的车位,开上了公路,并加大了速度。
  两名特工这时才明白过来。他们就好像如梦方醒。他们面前的桌子已经空了,佩利·罗丹已不见踪影。客人们都凝视着他们。他们的车在那边等着,罗丹的出租车也不知去向了。
  “这是个手腕!”拿手枪的男子骂着跑回汽车,并朝着司机喊:“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把他放跑了?”
  司机把麦克风放回到车里。
  “跑了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是你们让他走的呢!难道那不是罗丹吗?”
  第二个特工也跑了过来。
  “这个人把我们给蒙了。他向哪个方向跑了?”
  司机指着公路。
  “往那边跑了,机场方向。”
  “追!向指挥部发出警报。出发!”
  汽车带着轮胎发出的尖叫声飞快地开走了。

  约翰·马歇尔这时已找到了一辆出租车。他几乎与秘密警察的车同时到了大路上。他坐在垫子上,试图接收生气的特工们的思想电波,但他没有能成功地将这许多混乱的辐射分离开。他只好光去接收正死盯着那辆黑色出租车的司机的想法。
  三辆车在很宽的车道上向机场方向疾驰着。第一辆当然领先一些,第二辆和第三辆几乎前后紧挨着在行驶。繁忙的交通使得他们不能全速行驶,但还是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佩利·罗丹就到了机场的停车场。他把车钱付给了司机,便快步地跑进了宽阔的大厅,并淹没在了乘飞机的人群之中。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响起了警报声。所有的出入口处都站上了警察和便衣。他们的手都揣在兜里,鼓鼓囊囊的,让人怀疑他们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窗口都关闭了,要上飞机的旅客们不安起来。
  喇叭里哇啦哇啦地响着:“请保持安静!警察已包围了大楼。这是一场演习。请保持安静!请坐在您的座位上别动。”
  佩利知道他是在一座民用机场内。但他也知道在跑道的边上正停着国际情报局的一架已经作好了起飞和战斗准备的战斗轰炸机,乘员由飞行员和三名男子组成。
  他站在一群正在咒骂的商人群中,距离他五十米处,约翰·马歇尔正试图趁人不注意地到他身边来。
  饭馆的那两名特工在一个人一个人地盘查着。
  佩利按了按阿尔孔服腰带上的按钮,光波偏转器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罗丹被隐形了。
  为了不与别人相撞,他小心地朝马歇尔运动了过去。当他碰到他时,这位前银行职员吓得直哆嗦,但后来佩利的想法便到了他的脑子里:“请您站着别动。我已经隐形,人们不会找到我。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他们便会停止的,航空业务是不能停上数小时之久的。”
  约翰点着头。他们在等待着。
  “场地上正停着一架快速轰炸机,我们要试图到那里去。您跟着去还是不跟着去?”约翰点了点头。“好。我们不能永远等着。您现在慢慢地往栏杆方向走去。我一旦显形,您便紧跟着我。必要时我可以在我们周围设置一个电能防护罩,那样一来我们就安全了。然后我们便向飞机跑去。懂了吗?”
  约翰再次点了点头。他开始慢慢地往前走,其他的旅客也不耐烦了,他们不再管警察的指令,纷纷离开了他们的座位。
  约翰出示了他的护照,并通过了栏杆。佩利隐形地跟着他。
  后来两个人来到了一幢低矮的建筑物前。前面就是宽阔的跑道,几架飞机停在那里等候着旅客,发动机已经发动了,工作人员和警察在检查着登机的旅客。
  “请您继续往前走。”佩利想着。
  约翰从第一架飞机的旁边走了过去,再往左走他便认出了那架战斗轰炸机。有两名乘员正躺在机翼下的阴凉处伸着懒腰,飞行员在检查起落架,第四个人呆在无线电座舱内在接收报告,人们却看不到他。
  约翰不慌不忙地朝着飞机走去。飞行员停止了他的工作,很感兴趣地看着他。
  “小心,”佩利警告着,“我现在要显形了。”
  当陌生人旁突然显出了第二个人时,飞行员和机翼下的那两个人睁大了他们的眼睛。他们之所以能认识到真相,是因为他们正由于佩利·罗丹而处于高度的警戒之中。除了罗丹之外的任何人是不能任意隐身的。
  无线电员出现在了登机处。
  罗丹从口袋里扯出了阿尔孔人的传心辐射器,并扫了飞机乘员几下。
  “你们立刻起飞吧!”佩利命令着,并逼迫地看着飞行员的眼睛。“你们把我们带走。你们有多少燃料?燃料够我们飞越太平洋吗?”
  飞行员从惊讶中恢复了过来。他稍微笑了笑。
  无线电员糊里糊涂地问:“您是谁?”
  “是罗丹。”飞行员说。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罗丹提醒道。
  “燃料吗?您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带着你们绕地球半圈。请上来吧,追踪者肯定很快就要到了。”
  “他说的是老实话,”约翰小声地对佩利说,“他是站在您一边的,甚至于您不需要对他施加什么影响。”
  他们登上了飞机。
  乘员们也都就座了。
  佩利仍然保持着警惕性。当快速飞机迅速地飞过机场,升到空中,并拉高以后,他也丝毫没有丧失他的不信任。毕竟这些人是国际情报局的人,他们同情他是有可能的,但他们有他们的命令。
  当飞机迅速向西飞去,飞向了太平洋的时候,佩利感觉到了值得感谢的东西。他不是在孤军奋战,他在人类中是有朋友的,这不过是开个头罢了。

  克莱因上尉正站在小山包上向南望着。阿尔孔人救援飞船的巨大球体在明亮的地平线上显得格外清晰,“星尘号”与它比起来就显得小而不起眼了。每隔一段时间榴弹便在看不见的、包裹着基地的电能防护罩处爆炸着。
  克莱因的脚下大地在颤动,但他却感觉不到。钻机在以可怕的速度掘进着,专业队日以继夜地在工作,下面的山谷内已经形成了一个大土堆,紧张的炮击在掩护着次数不多的爆破。
  没有任何可能向佩利·罗丹报警。三个情报局的特工们都在前沿的观察所里密切地注视着,世界敌人的基地完全被孤立了,没有任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它。但在地下深处,坑道却已经越过了电能防护罩边缘的向下延长线。
  在地底下,电能防护罩没有发生作用,这样一来,人们已经进入了这个要塞,并可以向上掘进了。
  但专用机械却仍在继续向南掘进,并接近了两艘宇宙飞船正下方的那个被精确算出来的点。再有两天就可完成了,那枚氢弹已经在运往亚洲的途中了。
  克莱因听见后面有脚步声。柯斯诺夫走了过来,这个俄国人的脸上显出了一副沉思的样子。“罗丹不在基地内,”他轻轻地说,似乎他担心有人能听到他的话。“他在洛杉矶同企业家们谈判的时候被认出来了,如果报告是正确的,他已经乘坐国际情报局的一架战斗轰炸机成功地逃走了。”
  “恰好,”克莱因笑着说,“如果是那样,他很快就会到达这里的。这方面也将展开炮击。”
  “如果我们能事先向他发出警报,我觉得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他必须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再过两天坑道就要向上拐弯,增强的炮击又会开始,以便压过大地的颤动声。在地下五十米处,炸弹将被点燃,罗丹和他的朋友们将剩不下什么。”
  “我们会找到一条途径的,”克莱因安慰着他,“比如我亲自去电能防护罩处,并向罗丹发出警报。”
  “没有人能突破封锁地带。你知道人们现在并不信任我们,默坎特肯定知道我们的态度。”
  “但他却什么事也没有做呀。我几乎相信他在暗地里是赞同罗丹的。他为什么允许这次攻击呢?我很快便什么也不理解了。”
  “他一定是这样的!他不可能公开地承认他在想什么。他完全像我们一样地看到了,罗丹不把阿尔孔人的实力交到某个国家的手中做得是正确的。只是他不能承认。总有一天默坎特也会讲出这个真理的。”
  “如果罗丹在这期间被消灭了呢?”克莱因问道。
  “这是不会发生的,假如我必须牺牲我自己的话。氢弹还在离此地很远的地方。”
  “坑道也还没有完成。”克莱因点着头。
  他们朝着第三势力的基地看了最后一眼便向北走下了山谷。

  在下面,履带车正在把用坑道的传送带传送出的岩石送到山谷的低洼处。一种新的挖土机正从车上被卸载下来,到处都站着成群的技术人员。
  克雷彻上校正在与泰田中将谈话。有一个人跑着穿过了这片平原,在向将军敬着礼。他递给了将军一个纸条。泰田看完后将它交给了克雷彻。将军没等克雷彻回答便向一个地下掩蔽部跑去,他在地下消失了。克雷彻犹豫不决地站着没动,然后朝坑道方向走去了。
  柯斯诺夫皱着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我们抓紧的话我们还可以追上那名通信员,或许我们能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你听到警报声了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线电员刚想回他的帐篷,克莱因拽住了他的袖子。
  “发生什么事了?”
  “罗丹!”那个男子说了出来,他的英语说得很糟糕,“偷了飞机……”
  “这件事昨天就听说了,”柯斯诺夫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不要发警报。”
  “他们到这里来,再过五分钟……”
  克莱因望着柯斯诺夫。他们让那位惊讶的无线电员停了下来,并跑到了坑道的入口处。如果消息是对的,这里再过五分钟就会一片大乱。无论如何要阻止罗丹到达他的基地。一个想法闪电般地来到克莱因的脑子里。或许人们根本不想阻止他到达?不这样做是有足够的理由的,但泰田将军会不会也这样想呢?
  “走,柯斯诺夫,到将军那里去!我有主意了。”
  当两名特工踏进指挥所的时候,泰田惊讶地看着他们。他刚刚与他的发射阵地联系上,并正想下达他的命令。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敢……”
  “请您收回开火命令!”克莱因要求他。
  “你们知道什么?”
  “罗丹偷了一架飞机,并试图在他的基地旁着陆,您想阻止他着陆。您知道这样一来会发生什么吗?他觉察到危险,便会转身往回跑而可能潜伏到某个地方。即使我们把这个基地炸上天,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罗丹带着他的阿尔孔人的装备仍会处于安全之中。”
  泰田中将很快地理解了。他用一种蔑视的眼光注视着克莱因,然后他点了点头。
  “我将让罗丹着陆,而且不阻碍他踏进电能防护罩,他便逃不出我们的手心了。炸弹已经在半路上了,我们的准备工作比预期的提前完成了。克雷彻上校刚刚把这件事通知我,我将通知那些正在追击的飞机。”
  他向无线电帐篷的方向走去。
  克莱因和柯斯诺夫又登上了小山的山顶,以便成为即将着陆的见证人。地平线处出现了一个小点,小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最现代型号的战斗轰炸机。几架较小的飞机伴随着它,并试图压倒它。

  佩利正站在飞行员的旁边。
  “您很勇敢,我感谢您的帮助。或许我以后有朝一日会报答您的。您就在我为您标定的地点降落。您不会出什么事,因为您可以证明您是被迫把我送到这里的。马歇尔先生和我在着陆后将离开您。”
  “我们怎样穿过电能防护罩呢?”约翰从座舱里问。
  “我有一种特殊的装备,用它,我们可以在任何一个部位上使电能防护罩失效。过几秒钟我们就安全了。”
  飞机开始滑翔飞行。
  “我很奇怪,我们没有遭到高射炮的射击。”飞行员说。
  无线电员插嘴说:“开火的命令被撤消了。当时没有说明原因。或许他们认为我们的生命是太宝贵了,也可能是他们想听我们说些什么。死人是不能讲话的。”
  轮子着地了。飞机晃了晃,不规则地跳了跳,最后撞到了一块岩石上。据佩利估计,到电能防护罩已经不到一百米了。飞行员趴到了仪表盘上,他疼得脸色都变了,但他立即切断了油路。无线电员从他的已经破碎的设备中钻了出来。另外两个乘员已经打开了下机的舱门。
  “很走运!”佩利喊着,并拉起约翰就跑。“我们得抓紧时间,否则的话我们到不了电能防护罩他们就把我们抓住了。”
  他们跳到了沙漠的地面上。佩利紧拉着约翰的手,朝着五公里以外的球形救援飞船跑去。他在跑的时候,便按了腰带上的按钮。风慢慢地停了,电能防护罩把这两个人与外部世界完全隔离了起来。
  有一架战斗机绕了一个大圈,然后又低空飞了回来。机翼内突然迅速地闪出火光。子弹成四排向佩利和约翰扫去。约翰发出了害怕的喊声。
  “别担心,马歇尔,他们需要更大的口径才能穿透我们的电能防护罩。”
  战斗机向右转去,稍微拉高了一些,突然撞到了一个看不见的障碍物上。相撞的力量很大,飞机实实在在地被撞瘪了,然后它又顺着看不见的坡面滚了下去,撞散在了地面上。火焰从残骸中冒了出来接着弹药发生了爆炸,又将残骸彻底地炸得四分五裂。
  “电能防护罩就在我们前面几米处,”罗丹喊道,“注意,我在打开电能中和场。别担心,另一架战斗机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一个闪光标志着他们将穿过电能防护罩的地点。
  佩利放开了约翰。他转过身,看到另一架战斗机拉高后在南面消失了。那架战斗轰炸机旁边有四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有一个人举起了他的手后才下达了命令,然后,被掠飞机的乘员们才低着头朝着远方的包围部队阵地走去。他们知道,在他们的前面还会有几个小时的难熬的时刻。
  “您来,约翰·马歇尔。请允许我在第三势力的领土上衷心地欢迎您。”
  “谢谢。”约翰回答着从佩利的身边向两艘宇宙飞船走去。
  他们差一点便和一个小个子的男人撞上。那个男人是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带着害怕的眼光看着他们。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六章

  那台鱼雷形的机器快速地钻进了岩石。磨碎了的岩石自动地滑到传送带上,并被运到地表上来。有电缆为机械和照明提供电能,通风机工作得也蛮好。
  克雷彻上校站在克莱因和李的身边,他的脸上显出了很满足的样子。
  “说服泰田不对罗丹开火真是你们的好主意,我将不会忘记向默坎特汇报。”
  “这会使他很高兴的。”克莱因语带双关地说。
  李少尉出现在掘土机上。
  “还要多久?”
  “明天晚上。竖井的宽度只要能运送炸弹就行了。后天佩利·罗丹就不存在了,阿尔孔人也会一个都不存在了。”
  “世界将长长地喘一口气。”克莱因嘟囔着,克雷彻稍微看了他一眼。
  “有可能。”他说着,并把他的注意力又转向了机器。克莱因和李顺着坑道往回走,朝远方的出口走去。
  坑道有一人高,照明也很好,光滑的坑道壁使人没有躲藏的地方,左面有传送带静静地从他们身边滑过。
  “我们必须给罗丹发出警告,”克莱因绝望地小声说着,“到明天就已经太晚了。另外我也不知道即使他知道了他又想如何阻止爆炸。”
  “别那么大声,”李回答道,“这里的传声效果很好。但你是对的。我也不知道出路。如果计划成功了,罗丹被害死了,会发生什么事呢?后天冷战就会重新开始,那样一来便又总是在担心核灭亡。”
  克莱因站住了。
  “我将在今夜试图通过情报局的警戒线。”
  李摇了摇头。
  “就算你做到了,你又想以此达到什么目的呢?你以为罗丹会不间断地观察他基地的边缘吗?他是不会发觉你在那里的。不,这是没有意义的。你必须唤起他的注意,可是怎么唤起呢?”
  “有人来了。”克莱因小声地说。他们很早地就听见了脚步声,一个男子正从出口处朝他们走来。当他来到同样高度时,他们认出了他。他是角田多户,是日本的一名技术人员。他那双友善的眼睛带着疑问地看着他们,窄小的胸部在沉重地起伏着。
  “喂,是多户吗?我们很快就要成功了,不是吗?”
  “我想是的,”日本人小心地回答着,“克雷彻上校在前面吗?”
  “在掘土机那里。”克莱因点着头,并继续往前走,李跟在他的后面。到出口还有一大段距离,但他们走累了,便坐到了传送带上,并更快地向前而去。
  再往前,明亮的洞口已经发出了亮光。这时迎着日光有一个影子显露了出来,有一个人同样在向出口走去。当他们超过他时,有一盏弧光灯发出了刺眼的光,并把坑道照得很亮。当克莱因认出这个男子时,他的下颌突然向下一沉。他不相信地转身一越,跳到了坑道的地面上。李没有很快地作出反应,继续坐在传送带上。
  克莱因站住了,等着那个男子接近。
  他是多户。
  坑道并不宽。那个日本人曾经向后走,以便去与克雷彻上校谈话。这是二十分钟以前的事,其间克莱因和李是朝出口走的。现在他们超过日本人时他却几乎又到了出口处。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克莱因把眼睛眯缝了起来。他的脑子快速地在工作,他试图找出这个难解的问题的答案,却没有成功。
  多户流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他几乎很谦恭地说:“我们一定走岔了,克莱因先生。”
  克莱因慢慢地摇了摇头。
  “您怎么已经到这里了,多户?您知道,我是安全军官,并有权提出问题。您不可能从我们旁边走过去,您现在应该还在后面的克雷彻上校处才对。您告诉我:您是怎样到了这里的?”
  “我超过了你们。”
  “您在说谎。如果是那样,我们一定会看到您的。请您讲真话!”
  这个小个子男人的眼睛里首次闪现出了类似恐惧的表情。
  “您不会相信我的话的,”他保证说,“请您把这件事忘掉吧。我不多讲了。”
  “我必须要您多讲,”克莱因回答道,并抓住了这个日本人的胳臂,“请您跟我来……”
  他的手抓空了,那个亚洲人消失了,就好像他化掉了或隐身了。当李赶到时,克莱因愣愣地在那里站着。
  “你怎么啦?多户在什么地方?”
  克莱因就好像从梦中醒了过来。
  “我要知道就好了。就像出现时一样,他又消失了。不是我的幻觉,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他能隐身,李。但这种事是根本不会有的,没有任何人能够隐身!”
  李凝视着光滑的山岩。
  “没有别的可能性。我曾听说过类似于有人突然消失并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的情况。”
  “哎呀,李,我们是生活在20世纪……”
  “正是!这正是这20世纪带来的后果。你还没有听说过突变的事吧?将迄今为止被抑制的脑区激活的事呢?有关的人都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以前无法想象的能力。多户可能就是这种情况。我预料这就是心灵迁移。”
  “你认为……”
  “我认为多户能随意地到另一个地方去。这听起来就像童话,但我知道如果具备这方面前提的话这是有可能的。”
  “需要哪些前提呢?”
  李变得很严肃。
  “原子弹的辐射。广岛时代还未出生的孩子现在已经成人了,世界各地已经有了第一批变异人。这些我是从我所在组织的资料上看到的,我不敢想象再过五十年人类会是什么样子。”
  克莱因的脸色变白了。
  “你疯啦。即使你估计得对,这也只能是些例外。”
  “今天的人,”李强调指出,“在遥远的一天会变成例外的。我们必须找到多户,我们必须知道他是不是变异人。”
  他们在寻找的时候,克莱因突然在面前看到了答案。
  如果他们能成功地将多户拉到他们一边,便有可能向罗丹发警报。
  他屏住气在问自己,角田多户属于坑道掘进司令部是不是偶然现象。

  “我当然可以跑掉,”角田多户谦恭地说,“但那样一来便什么也帮不了我的忙了,人们有可能追上和找到我,所以我跟在你们后面来到了这里。现在你们可以提问啦。”
  门被锁上了,只有他们自己。李在外面警戒着,没有任何人能袭击他们。
  “您是一位天然的变异人克莱因问。
  “我的父母在广岛灾难中幸存了下来,以后不久我就诞生了。我的母亲死于辐射后遗症,我父亲得了残疾,只有我一直很健康。去年我才发现我的这种能力,我可以培养它,但我相信这种能力不能再发展了。你们现在想用我做什么事呢,克莱因先生?”
  “您不要害怕,多户。您以这种方式能走多远?”
  “大约半公里,再多就不行了。如果我要克服较大的距离,我必须跳跃。”
  “只有五百米?”克莱因掩饰不住他的失望,“这不多。如果您在物件内,也就是在物质中物质化,会发生什么呢?”
  多户笑了笑。
  “这不可能的。跳跃后的下一次跳跃要自动地接上,我不能对它有什么影响。但我可以相当精确地调整第一次跳跃,所以我几乎没有什么风险。很快我便可以用一次跳跃克服较大的距离了。”
  克莱因深吸了一口气。
  “有一个问题,多户!你恨佩利·罗丹吗,就是我们想用一枚核弹消灭他的那名男子?”
  多户还是笑了笑。
  “您是情报军官,克莱因,负责该行动的安全是您的任务。即使我不恨罗丹,我也不会告诉您的。我说得对吗?”
  “您说得对。但我不想套您,而是想了解您的真实态度。我现在在冒很大的风险,多户,但我信任您。我参与监察的这次行动不能让它成功,罗丹不能被害死,您懂吗?如果罗丹死了,后天在各大洲的上空便会出现蘑菇云,生命便会消失。只有第三势力能阻止这最后的战争。认识到这一点是很难的,但这是从迄今为止的现实中得出来的合乎逻辑的结论。您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看法,我可以不可以听听您的看法呢?”
  角田多户的面部表情仍然没有变化。
  “佩利·罗丹已经有了比他敢希望的还要多的朋友。您还不敢让人公开地把您认出来,因为强者在强者前的恐惧会更强于任何理智。由于您信任我,所以我可以告诉您,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帮助罗丹,并参加他的队伍。您看,克莱因先生,您的忧虑是没有道理的。可是我们除了执行各政府的命令外还能做其他的事吗?个别人能反对它吗?”
  “不是个别人,而是许多人,他们加在一起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因素。我对您的问题的回答是:我们能避免这场灾难,因为我们有您在我们方面。”
  “我在这里能做什么呢?”
  “您将到罗丹那里去,向他发出警报。除您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进入要塞,因为我相信电能防护罩将挡不住您。”
  “是的,”多户说,“它挡不住我。”
  克莱因吃了一惊:“怎么?您知道这个?”
  “我可以绕过它,因为它朝着地面的一侧是敞开着的。可是我为什么要说很多的话呢?现在已经不再有秘密了。您想派我到罗丹那里去向他发出警报,是吗?”克莱因点点头。“好,我也这样想。佩利·罗丹已经得到了警报,克莱因上尉。我将建议您从午夜起别再踏进坑道,这是罗丹听到这个打算时给我们定的期限。”
  克莱因不自主地盯着多户,然后他嘟囔着说:“您说得对,多户,罗丹真的有了比他敢于希望的还要多的朋友。”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七章

  这个人是一个日本人,这一点,佩利立刻就看出来了。他谦恭地低下他那张微笑着的娃娃脸,鞠了一躬。
  “您别害怕,罗丹先生,但我来确实是要警告您,您正面临着很大的危险。”
  “您是怎么通过电能防护罩的?”佩利问,他这时已开始从惊奇中恢复了过来,他不得不低着头去看这个站在沙漠中的小个子男子。“您突然到这里来……”
  “我会心灵迁移。我的父母曾在广岛呆过,或许您能理解……”
  约翰·马歇尔对佩利耳语道:“他是一个像我一样的变异人,他能不需要时间地到达另一个地方。他是从下面上来的……”
  “从下面?”
  “是的,”角田多户点着头,“我是从你们势力范围下面的坑道里出来的。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约翰朝他走了过来。
  “我也是一个变异人,角田多户!您是这么称呼吗?您会心灵迁移。我能了解别人的想法。”他把手伸给了他。“我们有些共同点。您想帮助罗丹吗?”
  “他制止了核战争,整个人类都应该感谢他,但那些人很愚蠢。”
  佩利完全恢复了正常。他找到了第二个变异人,他的估计被证实了,他那建立一支变异人队伍的秘密计划获得了资本。
  “您想警告我什么,多户?”
  “一个专门的司令部已经在两艘飞船的下面挖了坑道。明天,将有一枚氢弹被运进坑道。坑道终止于地表下面的五十米处,氢弹将在那里点火。我相信,如果您不采取措施的话您的基地恐怕剩不下什么东西。”
  “地下的一枚氢弹?”佩利脸色变得苍白了。“谢谢多户。我相信您不想再回去了。如果您愿意,您就留在这里吧。”
  “等以后吧,”日本人回答,“我认为,您防得住的。阻止我的朋友受损失是我的义务。我可以问一下您想做些什么吗?”
  “这我还不十分清楚,”佩利承认,“至少到今天晚上以前我还拿不出措施来。这样回答对您有什么帮助吗?”
  “我担心今天夜里坑道里便没有人了。”
  佩利把手放到了他的肩上。
  “您想得很有人情味,多户。”
  “父母经历过核攻击的人都会这样做的。我们会再见面的,佩利·罗丹。”
  那个日本人在他们的眼前消失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只有沙漠包围着这两个人。

  远处,两艘飞船的轮廓在闪着光。在那里可以看到一个人影,他正朝着他们走来。
  “他想的是什么?”佩利问。
  约翰·马歇尔慢慢地说:“他在想他说的话。”
  “那么他说的是真话。布利从那里过来了。”
  “布利?”
  “我的朋友雷金纳德·布尔,‘星尘号’的第二飞行员和技术人员。”
  他们在距离飞船几百米的地方与布利相会了。
  布利非常热情地欢迎着凯旋的朋友,然后把身子转向了马歇尔。
  佩利还没介绍,约翰便说:“第一点,我从来不用头油,布利先生,我的头发向来就这么光滑。第二点,您也不是一个美人。第三点,我怎么接近罗丹关你屁事。”
  布利的红头发似乎都打了绺了,他的下颌慢慢地向下张开。他无可奈何地先看了看约翰,然后又看罗丹。
  “天哪!”他终于很生气地说,“这个人能知道别人的想法。”
  佩利点着头。“他能猜出别人的想法。如果处在你的位置上我将来会更加小心的。如果我想自己考虑一些问题,我将使用屏蔽阻断法。我可以把约翰·马歇尔介绍给你吗?他是正在慢慢觉醒的人类的第一名心灵感应者。”
  “认识您我很高兴。”布利嘟囔着。
  “认识您我也很高兴,”约翰把手伸给他,“特别令我高兴的是,您现在控制住了您的想法。”
  佩利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必须立刻与克雷斯特商谈。人们在准备对我们发起一场攻击,明天我们就要被炸上天了。”
  布利震惊地看着他,却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在去飞船的路上罗丹给他作了简单的通报。

  克雷斯特正在球形飞船前面等着他们,埃里克·马诺利站在他的旁边。在他们的身后,托拉正在监督着机器人搬运一个机器部件。
  “我很高兴您的归来,”克雷斯特欢迎着他的地球盟友,“您成功了吗?”
  “克雷斯特,请您马上呼唤托拉。我们必须赶快行动,否则我们就完了。地球上的各个大国正在合作,所以他们总是很危险的。电能防护罩他们没能通过,但他们找到了另一条路。他们挖掘了一条直到这艘飞船下面的坑道,明天将在那里边点燃一枚氢弹。”
  “您带回来了一个人?”克雷斯特问,“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一个心灵感应者。这样,人类便跨越了一个发展阶段。您刚才说的是什么,佩利?一条坑道?一枚氢弹?托拉会很高兴的。”

  “他们决不会认识到这一点的。”托拉评论着这则消息。五个人与克雷斯特和托拉都坐在球形飞船的一间设备舒服的座舱里。外面的沙漠上,天已经开始亮了。“是给他们深刻教训的时候了。”
  “我建议不要卤莽行事,”克雷斯特解释着,“能阻止住这次打击也就够了。”
  “如果照我的办,我会把这些野蛮人都杀死。”托拉激奋地回答。
  “这不仅是不聪明的,而且甚至于是危险的。没有人的帮助我们回不了阿尔孔。谁知道在五百光年的范围内有没有其他的智能生命啊。”克雷斯特这一番理智的话并没有给托拉留下什么印象,她不甘心地点着头。
  “好吧,我服从多数。我们怎么做呢?”
  佩利鞠了一躬。
  “有没有可能从这里将坑道破坏掉呢?”
  托拉又点了点头。
  “定位仪将可以为我们显示坑道的走向,我可以使用聚焦辐射器。”
  “这是什么东西?”
  “它的核能会以无害波的形式离开反应堆和转换器,一直到了预定地点以后才转变成破坏力。换句话说:我可以从这个地方发出电能束,使它穿透物质而不会给它造成伤害,到地下五十米时才发挥出毁灭作用。用这种办法我可以将整个坑道熔化掉。够了吗?”
  佩利微笑着。
  “足够了。到人们决心发起新的攻击时,会发生许多事情的。我几乎不相信人们还会很长时间地把我们看成死敌,人们逐渐地会认识到我们只会给人类带来好处。我们已经有了比我们所料想的还要多的朋友。”
  “这使我很高兴。”克雷斯特说。
  托拉插话说:“什么时候实施?”
  佩利看了看表。
  “正好再过十个小时,托拉。从子夜起坑道里便没有人了,对方的一位朋友负责这一点。”
  她没有看他。
  “您可以相信我的话,罗丹,这是我最后一次考虑情感上的事。对付下一次的攻击时,将等于你们世界的毁灭。最好您能把这一点告诉您那些好战的同胞。”
  她站起身,骄傲地、头也没有回一次地走出了房间。
  约翰·马歇尔看着佩利,对着她走后留下的寂静说:“真怪,她想的与她说的不一致。”

  东方欲晓。
  佩利和布利坐在“星尘号”的指挥中心内等待着。其他人都睡了,罗丹屡次三番地去看表。指针缓慢地移动着,还差几分钟就四点了。
  那边的球形飞船里也亮着灯。观察孔的后面偶尔有一个苗条的身影在晃动着:这是托拉,她正站在被她称作聚焦辐射器的设备前面,她的手可能在一个手柄上放着。
  “她会遵守诺言吗?”布利小声地说。
  “她会的,”佩利点了点头,“那个日本人可能已经把坑道里的人都疏散掉了,否则他会再次警告我们,请我们推迟的。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那边的球形飞船里有一束淡绿的光从观察孔中射了出来,它神奇地与新的一天的日光混合到了一起。第一缕玫瑰色已显现在东方的高空中。
  地底下,被释放出的原子能在激烈地运动着,将人类的技术成果熔化成了一堆什么也看不出来了的金属坨子。岩壁在滴着岩浆,然后又凝固成了奇形怪状的样子。土壤滑落着,咝咝地蒸发着,毁灭慢慢地在延伸,并已接近了洞口。
  站在那里的哨兵首先觉察到了温度的升高,然后热蒸汽便从坑道里涌了出来。他克服了害怕的心理,发出了警报。几秒钟后整座兵营的人都起来了。液态的岩石从洞口里流了出来,又凝固成了石块,并像门闩似的拦在气化了的出口前面。

  “坑道已经不存在了,多户,您帮了我们和人类的大忙。您给罗丹发了警报,但也因为您才使得今天夜间坑道里边空无一人。”
  “我好不容易才使克雷彻上校相信有放射性辐射。幸亏我弄了几克铀,放到了坑道里。”
  李和柯斯诺夫站了起来,无言地把手伸给了这个日本人。
  “您会替我们向罗丹问好吗?”克莱因问。“请您告诉他,他随时可以信赖我们。还请您对他说,我们等待着可以正式到他那里去的那一天。”
  “我不会忘掉你们的问候的。”多户承诺着,并把手伸给这三个人。

  一秒钟以后便只剩下这三个人了,角田多户已经到了“星尘号”的指挥中心内。
  布利背朝着观察孔在打哈欠。
  “一切都过去了,”他嘟囔着,“我累了,得去睡觉……”
  在他眼前一米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对罗丹说:“我外面的任务完成了,罗丹先生。我现在来为您服务。”
  对于布利来说这是十分令人惊讶的事。当然他通过罗丹是知道多户的,但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却使他乱了方寸。开始时是有人能知道他的想法,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凝视着那个日本人。
  “不要说了,布利!”佩利喊着,然后他转向了日本人。“我接受您的服务,多户。您与约翰·马歇尔一起构成了一种难以估价的帮助,现在我相信我们会成功的。”
  “假如我不相信这一点,我也就不会到您这里来了。”日本人答道。
  布利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把双手伸了出去。他将双手放到了多户的肩膀上,然后说:“他是真的!”
  “他当然是真的!”佩利微笑着。“你以为他是一个鬼啊?”
  “他还可以随时到其他地方去吗?”
  布利的眼睛里闪出了火花。
  “也能到阿尔孔人的球形飞船中去?”
  “为什么不行呢?”
  布利嘲笑着。
  “多户,您是否去看一看托拉有没有准备好她的反击。”
  佩利皱了皱眉头,然后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样我们就可以少跑一趟路了。您认为怎样,多户?”
  日本人透过观察孔看了看球形飞船。布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消失了。过了几秒钟布利才说:“我希望在有人突然出现时托拉会吓一跳……”
  就在这时多户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说:“很遗憾不能与托拉谈话了,她刚刚躺下休息。”
  “那怎么样呢?”布利高兴地问道,“她有没有吓一跳?”
  “她没看见我,”多户解释说,“我出现在她的背后。她正在脱衣服!”
  “脱衣服……”布利睁大了眼睛,然后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他的脸上放出了光彩,他把双手放到了多户的肩膀上。“我们是朋友啦,不是吗,多户?我们还会成为更好的朋友,您愿意吗?”
  “当然愿意,”日本人惊讶得直结巴,“您为什么要问?”
  布利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您必须无条件地教我进行心灵迁移的方法……”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八章

  “您不会理解这个的!您不会理解任何的兴奋脉冲,您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您……”
  托拉一句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因为她那忙忙叨叨的脾气要求她快说,但一时又想不出来说什么。
  佩利·罗丹想到,看透她是多么地简单,她实际上根本不关心我的脑子。实际上她是想让我相信,我是太不发达了,以至于理解不了她的秘密。
  “什么东西会使您不舒服呢?”他反问道,“我如果是话都说不清的傻子,您恐怕就会感到安慰了吧,不是吗?”
  她生气她不能那么容易地为所欲为。
  “不是这么回事,”她简单地回答说,“强化培训器的信息结晶只能有限制地加以利用,人们不能滥用,特别是在很容易预见到失败的这种情况下。”
  佩利·罗丹举起了右手。
  “噢,您对我的做法是不对的,”他说,“我们不理解迄今为止为我们所设置的一切前提吗?”
  托拉弹着手指头。
  “您迄今所学到的并不像您现在所面临的那么多。”
  罗丹转向了克雷斯特。克雷斯特脸色变得很严肃,但在实际上他很高兴。
  诸世界的主人!克雷斯特想着,最有智能的阿尔孔女人与一个男地球人的形象……他们的举止就像一些小孩子。
  实际上所涉及的是很严肃的事。经过几次反对以后,托拉已经不再阻止让罗丹和布尔这两个低级发育阶段的人通过催眠的教学方法来接触阿尔孔人的一些科学知识了,但当罗丹提出进一步强化这种培训时却遭到了托拉强烈的反对。
  托拉的顽固超过了罗丹能够接受的程度,于是他对克雷斯特说:“我感谢您的信任,我认为您在我和我的同事布尔身上是不会浪费这种信任的。”
  然后他又对托拉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使您相信,在我的意识中没有任何会给您带来不利或伤害您的骄傲的东西。”
  他认为有必要做这样的补充说明,尽管他知道托拉并不接受这样的声明。

  空中的一道闪光转移了他的思路,一个小个子的男子出现在房间中。
  “应该让您见鬼去。”雷金纳德·布尔激动地说。
  他这时努力地掩饰着角田多户给他造成的恐惧感。
  多户那圆圆的娃娃脸上堆着微笑。
  “为什么要见鬼去?”他嗓门很高地问道,“我服务得更好,我带来了好消息。”
  “好消息?”布尔问,“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好消息
  “关于泰田的消息,”多户微笑着,“他已经认识到了用他的工兵师也损伤不了第三势力的一根毫毛,他的部队正在撤退。”
  布尔曾断定,他们摧毁了坑道以后泰田便不会再有什么新花招了,但他还是轻松地听着多户的消息。
  “谢谢,多户。”布尔叹息地说。
  “再见。”多户说着就消失了。
  布尔沉思地死盯着日本人刚才还站过的地方。
  雷金纳德·布尔在仔细地思考着这种心灵迁移的天赋,虽然多户每天都给他演示好多次,但这种天赋在他看来仍然一直无异于一匹马会说“您好”。

  “我们打算,”克雷斯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离开地球几天。”
  布尔在倾听着。
  克雷斯特补充道:“这样做是让你们两个把剩余的催眠培训尽可能地做得放松。但除了让你们放松之外,我们这次外出还有另一个目的。不能认为,我们在月球上的飞船完全都被摧毁了,我不相信地球的导弹有这么大的毁灭力。我想,如果我们拿出一些时间来我们会找回许多重要的东西的。”

  飞船定于后天发射,在此期间乘员组,尤其是罗丹和布尔要干起来,将救援飞船的各个座舱都收拾干净。
  救援飞船有一群修理机器人。罗丹每一秒钟都在看着它们,它们什么也不干地呆在那里,没有用地浪费着。所以他让克雷斯特为这些机器人编制一个控制程序。
  “程序什么时候编好?”罗丹问。
  “再过十分钟。”
  “是吗?”罗丹脱口而出地说,“再过十分钟就完成啦?”
  克雷斯特点着头,转向了他的写字台。罗丹走了出去,看了看表。
  他陷入沉思地拐过过道的转弯处。他没有听到另一侧正有人向近处走来,由于快速的运动而与托拉迎面撞到了一起。
  “噢,对不起!”他笑着说,但显得有些狼狈的样子。
  她似乎情绪很好。她讽刺地打量着他。
  “如果您再增加能量,”她说道,“您会有一天能把墙撞一个窟窿。”
  罗丹点着头。
  “您如果,”他回答道,“有一天能不再把鼻子翘得那么高,您会成为一个能被人接受的女人的!”
  托拉猛地转过身,消失在了过道的转弯处。罗丹也叹息地走了。

  角田多户在等着他。罗丹给了他一摞他记录的纸片子,并且说:“您把这些都看一遍,多户,我们以后要讨论这个。”
  多户马上研究起罗丹的记录来了。罗丹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回头去找克雷斯特。

  “您来得正好,”克雷斯特说,“我刚刚弄完。”
  他们乘电梯下到机器人的房间。
  “我给每个机器人编了一套程序,”克雷斯特带些骄傲地说,“您会感到很惊奇的。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机器人已经把一切都做好了。”
  大约有二十个万能机器人,所有的机器人都有人的外形。阿尔孔人已经认识到,人的外形是众多生物中最理想的形状,所以他们给他们的机器人安装了两只胳臂 、两条腿、带大拇指的五个手指、一个头,在头里边装有与人脑相当的正电子脑和最重要的传感器官。
  克雷斯特为每个机器人编的程序都被录在一个很薄的塑料条上。
  “它包括所有必要的脉冲。”克雷斯特解释道。
  然后他着手给机器人输入程序。他只需将塑料条插入一个细缝内,等着机器发出嗡嗡声,在收到已作好工作准备的信号时将塑料条吸进去。
  “经这么久的间隔后,”克雷斯特解释道,“工作只需几秒钟。”
  几秒钟对于罗丹来说与机器人在以后要做的事情相比似乎是一段很可笑的时间。随着类似于蜜蜂的嗡嗡声它们动了起来,并朝着克雷斯特与罗丹几分钟前乘它下来的那部电梯走去。当最后一部机器上去以后罗丹开始笑了。
  “我的天哪!”他叹息着,“我似乎从未相信过真的会有这种事。”
  “您会感到很吃惊,”克雷斯特答道,“机器人能办一切事,在一定程度上它们已具有独立思考与行动的能力。”

  机器人没有直接离开飞船,而是将程序规定它们要带出去的东西找到一起后才走的。
  在罗丹制定他的计划时,他产生过一个丝毫不浪费他们时间来完成他们长远任务的想法。罗丹看到了一个机会。如果他能把精确定义了的订货发出去,他们便可以从地球的工业界采购到大活动半径飞船的部件,当然这些部件的组装必须在电能防护罩的保护下进行。鉴于地球的情况,假如将飞船本身也让工业界去制造恐怕将是一次不负责任的大胆之举。
  罗丹知道,电能防护罩下的场地足以进行这种最后的组装,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把整个的生产都压缩在这几乎不到八十平方公里的面积上。
  令他兴奋的是那些机器人目标非常明确地在工作着。机器人从救援飞船中将它们在外面工作所需要的一切都搬出去后,首先将这些东西堆放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便开始平整土地。
  罗丹毫不怀疑他们回来时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必要工作是可以完成的。

  角田多户读完了那些笔记。当罗丹踏入他的座舱时,多户正坐在一张活动沙发上沉思地凝视着空中。
  “都懂吗?”罗丹简单地问。
  “是的。这些相当难。”
  罗丹拿了把椅子,坐在了多户的面前。
  “您仔细听着,多户,”他开始强调说,“这是很严肃的事。如果我们想让克雷斯特和那个女人继续是我们的同盟者,我们必须为他们建造一艘有足够活动半径的飞船。”
  “是的,我懂。”多户说。
  “他们会跟在您的后面,”罗丹继续说,“各国的情报局会搜捕您,您必须时刻注意。您要找到许多人,这些人为了钱而想同我们做买卖,并准备向我们提供所需的一切。但您不要以为那些人当中没有转过身就向警察报告的人。您绝不能光靠您的天赋,情报局用五六天的时间便可以弄清楚您是一个会心灵迁移的人,从那时起他们便会立即向您进行实弹射击,在必要时甚至于会放您的冷枪。您可以得到一件阿尔孔人的防护服,它可以给您提供很大的帮助,但对于您的安全您要自己负起责任来。
  多户点了点头重复着:“是的,我懂。”
  “您想从什么地方着手工作,由您来决定,您或许在私人企业主那里能有更好的运气。我将给您一张我们所需物资的详细清单。克雷斯特认为,这样一艘飞船的直径至少得有三百米。当您想建造三百米高的骨架或带一亿兆瓦的聚变发动机时会有人认为您是一个傻子。另外还要注意不要将太多的部件提供给一个公司,那样,他们可能会猜出这些部件会做什么用。您一定要认识到,这是分配给您的最困难的任务,在我们起飞之前您有时间来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
  罗丹站了起来。多户也站了起来鞠了一躬。罗丹笑了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您成功,多户!”他说,“这件事关系重大。”

  罗丹在列他想给多户带走的清单,这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筹措到的大量物资。
  地球的工业界无法提供超光速发动机,克雷斯特希望在被摧毁的巡航飞船中找到能用的部件,其余的东西将按部件订货,并就地组装。
  当罗丹想到他在不到七十个小时以后便可获悉超光速发动机的秘密的时候,他感觉紧张得发痒。
  他凝视着舱内那很弱的人造光,让他的思想漫游着。

  布尔事先没有报告就冲了进来,他很激动地喘着气。
  “克莱因发了信号!”他急急忙忙地说,“我们必须将多户派回去。”
  “克莱因?”
  布尔点了点头。
  “我认为,我们要赶快办。克莱因将不想长时间地在泰田的注视下在沙漠中爬来爬去的。”
  罗丹打开了互通可视电话机,多户的笑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请你向他解释!”罗丹对布尔说。
  “克莱因发出了约定的信号,”布尔第二次说道,“OPQ,6.3兆赫频道。他在约定地点等着,您应该尽快上路。”
  多户点着头。他连机器也没有关,他们便看到他在刚才还站着的地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克莱因上尉、柯斯诺夫和李一起根据人们对他们的期望加入了泰田的部队,并可能也与他们一起撤退了。当他敢于从军营里又来到电能防护罩附近的时候一定有重要的原因。
  OPQ代表西南方向上离湖的南岸约六公里的一个小高地。为了与罗丹的人会面,克莱因有多种呼叫方法,每一种呼叫都意味着不同的会面地点。
  一刻钟以后,角田多户回来了。罗丹和布尔盯着互通可视电话机的屏幕,想看到日本人的再现。但日本人并没有出现在他自己的座舱里,而是进到了罗丹房间的中央。
  布尔吓得转过了身。
  多户没有去注意他,他来到了罗丹面前。他似乎很激动。
  “坏消息,先生!”他突然说,“亚洲联邦指示国家各工业部门立即向情报局报告我们的任何业务伙伴。莫斯科在它的范围内也发布了同样的指令。北约地区任何与我们有接触的企业主从今天起都要受到严惩。”
  罗丹死盯着他的前面。
  “狡猾的狐狸,”他慢慢地说,“一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看了看那个日本人。
  “多户!您的任务丝毫不变。我只是想,您必须更加小心.”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九章

  救援飞船按计划起飞了。
  在这期间,机器人几乎干了两天之久,它们该干的才慢慢有了个眉目。
  罗丹他们留下了足够的野战发电机,以便在飞船不在期间也能维持住现在这么大的电能防护罩。飞船自己带了几部,以便挫败地球各司令部在听到飞船起飞后所做的打算。
  在飞行期间没有什么工作可做,飞船的自动控制是根据克雷斯特提供的数据工作的。
  在距离地表面八百公里处,扫描仪报告第一枚导弹飞了过来。几秒钟以后,这枚导弹像飞快的闪电一样出现在了光学观察仪的屏幕上。罗丹阻挡不住恐惧向四肢的传播,他看到了爆炸所产生的炽热的白色火球,直到他听说飞船内部完好无损时才轻松下来。
  导弹爆炸的火光在空间中消失了,阿尔孔人的飞船加速飞走了。
  罗丹转过了身。布尔在他的斜后方站着,他望着罗丹嘲笑着。
  “这回与圣诞节或运货那次差不多。”他不够坚定地说,以掩饰不多一会儿以前还存在着的那种害怕心理。
  克雷斯特在他的背后笑着。托拉什么也不想说,她像以前一样板着脸地看着屏幕。
  在八百到三千公里的高空中又发生了一系列的攻击,飞船的电能防护罩总共抵御了十五枚导弹,飞船的内部连一点儿摇晃都没有感觉到。
  后来,攻击便停止了。

  飞船进入了距地面四千公里的一个圆形轨道。
  “我们可以开始培训了,”克雷斯特说,“你们已经看到,那些导弹干扰不了我们。即使我们在某一次被击中了,它也干扰不了您。”
  罗丹赞同着。当对导弹命中飞船的担心消失了以后,他才又对阿尔孔人科学的秘密发生了兴趣。
  过程像他们已经经历过的一样,他们被接到了强化培训器上。
  “大约将要持续三个小时,”克雷斯特说,“这一次甚至对于我都是一个特别的难题。”
  他检查了电路,并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罗丹与布尔异口同声地答道。
  罗丹怎么也无法描述他在催眠期间感觉到了什么,他后来回忆起的一切只是一堆片片断断的、没有任何意义的信息。他不再有身体的感觉,他明显地感到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发生在他的脑子里。催眠的影响是培训成功的关键,假如没有催眠的影响,单靠他还记得的信息他不能做任何事情。
  然而他知道在正常的培训过程中,在催眠结束以后要给脑子以恢复的时间。
  所以当他醒过来感到头部钻心的疼的时候便马上知道发生了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克雷斯特站在设备的前面,十分无可奈何与不安地望着他。
  罗丹立刻醒了。
  “出了什么事?”他问克雷斯特。
  布尔在他的身边呻吟,罗丹没去管他。布尔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醒过来。
  克雷斯特直哆嗦。
  “您好吗?……”
  “是的,我非常好!出了什么事?”
  罗丹觉得根本不好,头疼得难以忍受。
  “托拉……”克雷斯特结结巴巴地说,“她……”
  罗丹想起了他所担心的类似的事。托拉对他们的催眠培训计划太快地就同意了,他从前真该想一想她会不会秘密地在计划着什么。
  他站了起来,扯断了与强化培训器的连线。克雷斯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罗丹十分惊讶地发觉克雷斯特似乎很害怕他。
  “她在什么地方?”他喊道。
  “在控制中心!”克雷斯特说。
  罗丹没有再去注意克雷斯特,他冲出房间前的最后感觉是布利的不满声:“你先走,头儿!我马上就来。”
  罗丹疾速地穿过了通向飞船中央的过道。他摸了摸髋部,从他腰带襻中抽出了他起飞前带在身边的斯密特式小手枪。他一时很遗憾没有带上一件阿尔孔人的武器,如果托拉把控制中心的门关上,这些小的钢皮子弹将对付不了控制中心的舱门。
  她把舱门关上了。她没有冒一个女人对付两个男人的风险,而且这两个男人的活动能力即使在阿尔孔人看来也是十分巨大的,他们的力量还曾不止一次地使她感到震惊。
  罗丹打开了呼机,并用拳头猛击着舱门,里面没有答复。他倒退了三步,一直退到了下一个互通可视电话机的接口处。他拨完控制中心,便已没有耐心再去等待屏幕亮起来了。

  托拉等到了电话,她的面部占据了整个的屏幕。罗丹害怕了,他在人的眼睛里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仇恨的表情。
  “有什么事?”托拉平静地问道。
  罗丹想起了对她喊是不合适的。自从他认识她以来,他对她取得了最大的成功,用的方法是使她理解到他认为自己是有优势的。
  “您现在又想干什么荒谬的事?”他带着轻微的嘲笑问道。
  她似乎已经对他的做法作好了准备。她说着阿尔孔语,意思是告诉他她把这件事完全看成了她自己的事。由于催眠培训,罗丹已能听懂她的话。
  “我已经厌倦了让自己由某个半发育的猴子来摆布,这就是一切。”
  罗丹正在考虑怎样答复的时候,他听到布尔的脚步声从过道里走了过来。他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呆在暗处。布尔站住不动了。
  “请您告诉我,”罗丹又开始说,“您试图怎么来摆脱我们。”
  他第一次发现了她脸上的不安迹象。
  “我要在地球上降落,”托拉答道,“把这些事掌握到我自己的手里。”
  “哪些事?您以为您能在市场上的什么地方购买您的新飞船吗?”
  “不是的。但我可以强迫人类为我制造这样的飞船。”
  “强迫?”罗丹笑着说,“用什么来强迫
  托拉从她的摄像机处向后退了一步,在荧光屏上罗丹可以从她的身边看过去。他突然知道他怎么能使她停止那不理智的计划了。
  “您像我一样知道,”托拉回答道,“这只救援飞船上装有足以战胜地球上所有种族的武器。”
  罗丹开始了一件匆忙的工作。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托拉的脸,而且向摄像机更靠近了一步。他用右手给布尔打了一个手势。他指着过道的地面,指着地面与对面墙壁相接的地方。
  “我将在电能防护罩下降落,”托拉这时在说着,“并且让地球的各个政府懂得我需要什么。”
  罗丹点了点头,同时将右手的手指叉开。他右手食指一直还指着过道的地面,但大拇指却指着互通可视电话机的屏幕。罗丹看不到布尔有没有弄懂他的意思。
  “我可以坦白地告诉您,如果我的愿望得不到满足,我可以将你们的行星变成一堆灰烬。”
  “这是您重返家园的一条最安全的路,不是吗?”罗丹讽刺地问道。与此同时,他改变了他的手势。他把手弯了过来,用中指向上指着,过了一会儿食指又做了一个开枪的姿势。
  “请您考虑一下!”罗丹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您毁灭地球是因为地球没有满足您的愿望。然后您还想干什么呢?火星或金星上的生命也令人担心地毁灭了。这就是您想达到的目的吗?”
  托拉摆了摆手。
  “您相信地球会到那个时候吗?我会给他们很多的暗示,让他们不必指望得到任何的宽恕。”
  因为这些话他开始恨起她来。
  “他们会笑您的。”他讥讽地答道。当他听到布尔在他身后悄悄地走开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他们会笑您的,他们会藏起来,看着您直到地球毁灭了以后才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样子。”
  托拉似乎长高了一截。
  “他们不会那样做的!”她用鼻子吸了吸气说,“当可以避免的时候是没有人会自杀的。”
  罗丹舒舒服服地靠着墙,以向她表明他愿意进行更长时间的交谈。
  “您看,这就是您错误地估计了人类的地方。您在这方面不要抱很大的希望,靠几个为了活命而愿意屈服的胆小鬼是无论如何帮不了您的忙的。”
  他还想对她多说一些。但在这个时候他看到荧光屏上动了一下,就在托拉所站位置的旁边,控制中心的墙上有一个大约人脑袋那么大的通风孔,这个孔是一条大约一米半宽的竖井的开口。这条竖井垂直地穿过飞船,并将空气制备舱里送出来的新鲜空气再送到各舱里去。
  在这个孔里首先出现的是一把手枪的枪管,枪管的后面是一只肉乎乎的、长着毛的手。
  “好了,头儿!”布尔大声地说,以至于罗丹通过互通可视电话机都可以听到。“转过脸来,把手举起来,姑娘!”
  托拉并没有做到这些。当她听到布尔的声音时,她身子已经转了一半,但在转身的时候她就吓坏了。她向前一扑,伸着胳臂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布尔从他的洞里喊道,“趁她还没醒过来快开枪把门打开,头儿!”
  罗丹点着头。他喊着克雷斯特的名字顺着过道一直跑回了一刻钟前他们还在接受强化培训的情报舱。
  克雷斯特正站在舱门 的门口。
  “把您的武器给我一件!”罗丹要求着,“一件能打开控制中心舱门的武器。托拉已失去了知觉,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的话,她会醒过来的,那样一来一切就都白干了。”
  克雷斯特转过身走了。
  半分钟以后他回来了。当他把重型辐射器递给罗丹时,他呼呼地喘着气。
  “在这里!但请您要小心!”
  罗丹冲锋一样地跑掉了,在奔跑的过程中他就使武器作好了发射准备。他站在舱门前五米处,把能量束对准了电子锁。
  塑性金属开始咝咝地响了起来,冒着泡熔化掉了,舱门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当罗丹能望进去时他才停止了轰击。
  舱门的门扇再也挡不住了,罗丹轻轻地将它们推到了一边
  布尔在通风洞里喘息着说:“谢天谢地!幸亏我没有朝她开枪。”
  托拉一直还没有醒过来。
  罗丹把她抱起来,放到了靠墙的一张床上。他打开了互通可视电话机,呼着克雷斯特。
  “请您来一下,”他心平气和地说,“我希望她醒来时您能在场。”
  但首先来到的却是布尔,当他踏进破舱门的时候圆脸上长时间地傻笑着。
  “您觉得怎么样?”他说,“我正确地理解了你的手语,我感到多么的自豪哇!”
  罗丹严肃地看着他。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小伙子。”
  克雷斯特走了进来。
  “你们是怎么做的?”他摇着头并有些喘不上气地问。
  “就这样。”布尔答道,并用他右手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罗丹笑着。
  “我们及时地发现了通风道,”他给克雷斯特解释着,“布尔跑到了下边去,又从竖井爬了上来。当托拉发觉他时,她便失去了知觉。”
  克雷斯特小心地坐到了托拉躺着的床边。
  “这个我可以想象得到,”他沉思地说,“当我刚才看到你们站起来的时候,我也几乎被吓死了。”
  “我们?为什么?”
  克雷斯特等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在开始催眠培训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必要的经验。就在那时令人遗憾地出现了一些情况,培训过程必须中断,可是中断培训的人却已经失去了理智。这是很容易解释的,脑子在催眠培训期间是处于一种十分活跃的状态中的,假如没有可能慢慢地恢复到其正常功能的话,它就会陷于混乱,带来的后果就是一种妄想。对于这种妄想就连我们的精神病医生也还没有成功地治愈过。”
  他抬头看了看罗丹,又看了看布尔。
  “你们听得懂我的意思吗?自从催眠培训的最初日子起在阿尔孔和服从于阿尔孔立法的所有世界上几乎没有比中断培训过程更严重的事了。
  “当你们已经与培训器联接上以后,托拉觉得自己再不会受到您的干预了,她知道我不敢在培训结束前把你们唤醒。三个小时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用来把飞船送往地球,并作好一切准备使您再也威胁不到她。”
  克雷斯特停顿了一下。
  “然而您还是把我们给唤醒了!”罗丹严肃地说。
  “下这个决心并不是很容易的。但假如我不把你们唤醒,托拉会使我们的努力付之东流的。她自己的想法会导致地球和这艘飞船的毁灭,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仰头看了看,并微笑着。
  “剩下的就像小孩子的算术一样简单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死掉,为什么不保留住尚存的一线生机呢?我曾希望你们的脑子能经受得住中断培训的打击。”
  他突然有些激动地说:“这希望没有骗我!地球上的人类……”
  这时克雷斯特的话被打断了,他后面的床上有什么东西开始动起来。

  托拉用一种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声音说:“你是一个可怜的叛徒,克雷斯特!”
  罗丹转过了身。布尔跳了起来,站到了床脚的一侧。
  克雷斯特却仍然平静地坐着,一丝苦笑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他平静地答道:“不,我不是叛徒,你会认识清楚这一点的,我的女儿。但我担心你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托拉闭上了眼睛。
  罗丹严肃地看着托拉。当她又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在他的目光下哆嗦了一下。
  “请您听我说!”克雷斯特严厉地说,“我们大家对您的胡来、您的顽固不化和您的狂妄自大都已经厌倦了。从现在起在您尚未学会使用您的理智之前我们不会再让您来挡我们的路了。
  “您不必害怕我们,我们不会将您怎么样的。但有一点要跟您说清楚:从现在起我来接手这艘飞船的指挥权,我将把您今后任何实施您的荒谬计划的企图看作是叛变。”
  托拉没有回答,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罗丹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自由,但关照布尔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密切地注意她,因为他们首先还想把催眠培训尽快地继续下去,并加以完成。
  罗丹很遗憾没有将马诺利医生或那个澳大利亚人带上。那样,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就可以担负监视工作了,而他和布尔则可接受培训了。
  在现在所面临的情况下他只有将辐射器归还给克雷斯特,如果托拉再想胡来,他应当利用克雷斯特。
  然后他便走向了强化培训器,克雷斯特在进行继续培训的准备。
  问题和原来一样。
  “准备好了吗?”
  回答也一样。
  “准备好了!”
  后来便没有过渡地进入了催眠培训的深度无意识状态,就好像有一个人抛出了一件黑大衣准确地把整个世界遮盖住了一样。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三十章

  当角田多户在一家百货公司里从头到脚换了一套新衣服的时候,他想到资金补给已经开始成了第三势力很严重的问题。由于阿尔孔人月球上巡航飞船的丧失,交换手段变得很缺乏,必须留下足够的钱来用于最重要的运输工作。
  多户没有受到阻碍地就到了匹兹堡。由于罗丹将路程的选择全权地交给了他,所以多户首先来到了东部各州,因为这里是北美工业的集中地。
  多户很清楚,他在电能防护罩外所拥有的胜过第三势力其他成员的优点。人们并不认识他,没有人会料到他是罗丹的人,电视台偶尔播放的关于第三势力的报道中也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名字。
  他决定尽可能长时间地利用这个优点。当然他在开始谈判的时候必须将他的面具拿下来。
  他化好了装以后便开始工作了。他乘出租车去了一家铁塑料厂,在他看来,这家工厂对他完成任务是很重要的。
  这家铁塑料有限公司是属于杜邦家族的。
  多户很善于给人以非常重要的印象,在初次接触时人们便向他保证将尽快地安排他与某位经理的会谈。
  多户强调地补充道:“请您不要忘记提到这是一笔很大的订货!”
  他给自己另外取了个名字,他的护照上用的也是这个名字。对于他的来历订货人什么也没有问,可能他们当时认为他是亚洲联邦的代表。众所周知,亚洲联邦在金属塑料领域内还是落后于东方集团和西方世界的工业界的。
  他在一个很大的大厅里等待着,大厅里展示着这家大工厂的业务情况,多户没有看到任何值得关心的东西。
  二十分钟以后接待他的那个男子又出现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先生,”他没有拘束地说,“老板想要见您!”
  多户有礼貌地笑了笑。
  “这是一个错误,年轻人,”他回答道,“是我想要见老板。他叫什么名字?”
  “拉……拉菲特,”这个人吃惊地直结巴。“您不想同我一起上去吗?”
  多户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拉菲特先生的办公室设在那座漂亮大楼的最高层。多户到了顶楼以后,他的陪同人员带他在走廊里转了转,他把整个城市远远地都环视了一遍。
  当多户走进房间的时候,拉菲特先生从他的写字台后面站了起来。陪同他的那位年轻人留在外面,把双层门关上了。
  “您请坐!”拉菲特先生指着一张舒服的沙发说。
  多户坐下后,拒绝了递给他的香烟。他不慌不忙地看了看这间办公室。拉菲特不安起来,但这并没有影响多户。
  最后他仰起头说:“我能在什么地方与您会谈?”
  拉菲特的脸上显出了惊愕的样子。
  “您不喜欢这里吗?我所有的会谈通常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我的订货,”多户强调地说,“是很不一般、很宝贵的,所以我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您懂吗?比如您看那里!那只花瓶!那不是一件装有高效麦克风的神奇容器吗?”
  “我理解您的小心,拉菲特先生。在另一方面您也应该理解我的小心。”
  拉菲特的面部表情从惊讶变成了突然的生气,最后又变成了狡猾的嘲笑。
  “我以为人们不会把最愚蠢的买主派到我这里来的。”他说得有些过于直接,以至于他不能使多户相信没有危险。
  他站了起来,从他的写字台后面走了出来补充道:“显然我已准备好了同您在您觉得舒服的某个地方会谈。您提个建议吧!”
  “就在我的旅馆里,”多户建议道,“我将让人预定一间会议室。”
  拉菲特做了个手势请他打电话联系。多户给他的旅馆打了电话,订了一间较小的会议室。
  在他们下楼去的时候,他严厉地看着拉菲特。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拉菲特给任何人打过手势让他们跟踪他们,但他似乎偷偷地计划着与多户的计划不一致的事。
  乘出租车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多户曾多次向后窗看,显然没有人在跟踪他们。

  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多户命令不要打扰他和拉菲特先生。他们坐在又小又矮的桌子旁边。多户马上行动了起来,他将拉菲特置于他的小型传心辐射器的影响下,并口授着他的要求。
  “……直径为三百一十米、厚度为零点七五米的球形外壁,使用加钨的a-20号铁塑料制成,部件以方便于运输的形式供货。关于供货方式您将从我这里得到确切的信息。
  “作为报偿,我的订货人可以向您提供一种所谓引力消除发电机,这个设备可以抵消相当于地球重力十倍的引力场作用。这种设备的价值要高于您为生产铁塑料板所耗费的成本。但请您注意我必须严守供货的期限,您必须在四周内供货,否则我们的约定便宣布失效。没有书面的合同,我们相互之间完全信任。”
  多户站了起来。拉菲特目光浑浊地凝视着他,这是人类在催眠影响下所特有的表现。
  “如果您什么时候想到了,”多户最后笑着说,“我是第三势力的一名特工,那就请您忘掉这个!我是亚洲联邦的委托人,正如您所知道的,亚洲联邦在研制铁塑料方面是落后的。这个铁塑料球体将用作新建造的大型裂变反应堆的外壳。这就是一切,拉菲特先生。我希望这个订货能完成得使我的订货人满意。这是交货的各项规定。”
  他递给了拉菲特一叠材料,这些材料都是他前一天用一台从旅馆借来的打字机打成的。
  他看到了拉菲特的面部表情是如何恢复正常的。
  拉菲特站了起来,把手递给了多户。
  “我很高兴我们这么快地达成了一致,”他说道,“我今天还要将此事提交给监事会,但我想监事会不会为难的,起码我们会得到很丰厚的报酬。”
  多户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外面的过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太阳光透过大楼正面那宽敞的窗户照了进来,并在光洁的地面上反着光。
  “您不要忘记,”多户请求着,“将您的监事会决议通知我!我的订货人很希望能快速交货。如果您的公司不感兴趣,我恐怕将不得不去找别的公司。”
  拉菲特笑着摆了摆手:“您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很顺利的。我今天晚上就通知您。”
  多户将拉菲特一直送到了电梯处。当电梯开动以后,他便急忙走到了正面的窗户处,并向外看着。
  拉菲特在楼下走出了大厅,并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头也没回地便上车走了。
  多户在等待着。两分钟以后有一辆车离开了对面的道边,开到了街道中间,并朝着拉菲特出租车的方向飞快地驶去。
  多户沉思地回到了他的房间。他看到的那辆灰色汽车并不能证明有人在拉菲特后面跟踪他,但人们并不能知道……

  多户从他的房间打电话给铁塑料有限公司,接电话的是一位很客气的妇女。
  “我叫山藏,”多户说,“我几分钟以前还荣幸地在与你们的拉菲特先生谈一宗较大的订货。拉菲特先生曾向我暗示他必须立即召集监事会会议,以便给你们的先生们提供进一步的信息。我可以通过您来联系吗?我的意思是监事会是不是在您的楼里开会?”
  “您随时可以通过我找到他,山藏先生,”对方答道,“开会的大厅就在这座楼内,离我这里不远。”
  “谢谢您,”多户说,“您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接下来多户脱掉了他新买的西服,换上了克雷斯特给他带上的飞行服。
  当旅馆的看门人看见他穿着这身装束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脸上显出了很不理解的样子,但多户却认为是人们对外国客人有些另眼看待。
  多户再次乘坐出租车去了铁塑料有限公司,在半路上他重新在考虑他的计划中有没有不安全的地方。一切听起来都特别简单,以至于多户开始不相信他自己的思想。但他承认,他拥有的不平凡的手段在一定程度上也促成了计划的简单。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拉菲特冲过了铁塑料有限公司的接待大厅。他通知了监事会的成员,并肯定在一个小时之内会做出符合他的意思的决定。
  当他从电话间旁边走过时,女电话员对他喊了些什么。
  “啊,什么事?”他不耐烦地问道,“我没有时间。”
  德芙小姐温柔地微笑着。
  “山藏先生刚才来过电话,他问能不能通过电话找到监事会。”
  “山藏先生?”拉菲特皱了皱眉头。“他想干什么?”
  “暂时还没有什么事。他说,他有可能想在开会期间与某位先生交谈。”
  拉菲特急忙点了点头。
  “好的!如果他……您马上报告。现在又有什么事了?”
  一个高个子的男子穿过大厅,站在了拉菲特的旁边。看来他心里有什么事。
  “我是根据约定跟在您的后面过来的,先生。一切都顺利吗?”
  “是的,摩根,一切都很顺利。”
  摩根犹豫着。他想转过身去,但却站着没有动。
  “您很肯定一切都很顺利吗,先生?”
  拉菲特生气得跺着脚。
  “是的,你去吧!我完全肯定!”
  摩根仍然无动于衷。他嘟囔着:“那好吧!”
  然后他终于转过身走了出去。他细心地把他的车从露天台阶处开走,并把车停到了大楼阴凉处规定的场地上。
  摩根又回到了德芙小姐处,但拉菲特这时已经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摩根?”德芙小姐激动地问道,“您担心什么?”
  摩根拿了把椅子坐下了。他耸了耸肩膀。
  “我不太清楚。当时似乎做成了一宗大买卖,拉菲特为了立即召集监事会几乎都跑断了腿。这里……”
  德芙小姐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不对头!”
  “您曾经历过拉菲特是怎样做买卖的吗?”
  “不,还从来没有经历过。”
  “拉菲特为作出一项决议所需要的时间是与所涉及的订货量成正比的。拉菲特进行的会谈还从来没有少过五个小时,这次会谈却恰恰只用了十几分钟。这么说吧,我们把一切时间都算在内,大概也只用了一刻钟。他为此正在召集监事会开会。所以,这一定是一宗大买卖,否则拉菲特自己就可以决定了。在十五分钟内决定一宗大交易,这就是使我感到不安的地方。”

  他们谈了一会儿很少令人兴奋的事,直到大厅的门突然打开了。在喧哗声中摩根转过了身,他看到宽大的门扇向外拉开,又弹了回来,最后回到了它的原位。他擦了擦自己的双眼。大厅里很平常的样子,门口处却没有人。
  德芙小姐也注意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您现在又有什么事了?”
  “门开了,却没有人进来!”
  电话铃响了。德芙小姐接通了电话,又把电话挂上了。然后她说道:“您应该去休几周的假,摩根。您的白日撞鬼现象慢慢地都变得滑稽了。”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些怪事。一位年纪较大的办公室信差正拿着一个签名公文包在横穿大厅。突然他站住不动了,就好像他撞到了墙上。公文包被扔到了地上,他的双臂抬得高高地发出了令人害怕的喊叫声。
  摩根跑了几步到他的身边。
  “出什么事了?”
  老人的脸吓得都成了灰色的。他哆嗦着,话也说得结结巴巴的。
  “我……他……那里有什么东西,我同它撞到了一起!在这里,确确实实地就是在这个地方!”
  摩根来到了这名男子所指的地方。
  “胡说!”他喃喃地说,“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那个男子摇了摇头。
  “后来呢?”摩根问。
  “我没法说。那可能是一个人,但他穿得不是普通的西装,它摸起来相当硬。”
  摩根用手摸了摸头发。
  “您什么也没有看见?”
  “没有!”
  “那好吧。”摩根弯下腰,拾起了公文包,让老人把它夹到了胳臂底下。“您把这件事忘了吧,而且不要再和任何人讲,没有人会相信您的。”
  “好,谢谢。”老人糊里糊涂地说着。
  摩根又回到了德芙小姐处。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他与一个看不见的人撞到了一起。”
  德芙笑了起来。
  “我在问自己,这里可能有多少是真的。”摩根严肃地说。
  她的笑声突然停止了。
  “您不是想说……”
  他没有回答,他双手抱头地思考着。

  过了一会儿,大厅的门又开了。这一次进来了两位监事会成员,他们都是拉菲特叫来的。
  他们从德芙的电话间旁边走过,点头打着招呼,但并没有中断他们的谈话。摩根注意地望着他们。从大厅出来要经过一条短而宽的过道才可到达会议厅,过道与大厅之间有一个玻璃门隔着。摩根很清楚地看到有两个人穿过了这个门,左面的门扇马上就弹了回来,而右面的门扇却开了一会儿直等到两个人在过道里已经走了三四步后才弹回来。
  摩根毫不怀疑有隐身人跟在监事会两个人的后面。他想跳起来通知工厂的警察,但后来他突然想到他没有能使人理解的理由。能够做的事只有他自己的任务。

  看起来拉菲特对接受的订货感到很自豪。他满怀信心地将订货提交给了监事会,并不去理睬他听众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惊讶和生气。
  有一个人最后猛地站了起来,他叫保尔·惠特莫尔。
  “作为监事会的主席,”他用很强硬的声音开始说道,“拉菲特先生,我想向您表达您的订货给我们带来的非常巨大的惊奇。”
  他一下子愤怒起来,并喊道:“拉菲特,您以为,把我们从重要的工作中叫出来,匆匆忙忙地被驱赶到这里来,提给我们一个很荒谬的订货,是一个很好的玩笑吗?”
  “请您站起来,拉菲特,而且您要负责!”
  这就是惠特莫尔。他本想坐下来给已经精神混乱的拉菲特以辩解的机会,但在他拉他的椅子的时候似乎产生了一个想法。
  “您等等,”他说着,并不耐烦地向拉菲特摆了摆手,“您刚才说,人家给我们提供什么作为报酬?”
  “一台所谓的引力消除发电机,”拉菲特第二次解释道,“这种机器能消除重力场的作用,强度可达地球重力的十倍。这是一种理想的运输设备。”
  惠特莫尔点着头。
  “如果是这样,”他说着,并一个个地看了看坐在桌旁的人们,“我认为这是完全可以讨论的订货。”
  他看到的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半分钟前他还认为拉菲特的订货是一个不好的玩笑的事,似乎已经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了。没有人对地球上有谁能提供一种技术人员迄今为止只敢梦想的设备这一点提出质疑,他们突然满足于得到这样一种设备,他们也不怀疑订货人的真诚。
  拉菲特宣读着供货条件和运输规定。人们一致认为,这两个文件完成起来没有多大的困难。
  正如拉菲特所承诺的那样,会议一个小时后便结束了。
  订货被批准了,各项规定立刻被发出去了,监事会成员在告别的时候都确信他们刚刚出色地做了铁塑料有限公司历史上最大的一宗买卖。

  曾帮助过他们下定决心的那个人在等待着大家离开会场。他开始影响监事会的时候依靠的是充分发挥他的体能,现在他不这样做了,所以他不再回大厅,以免再出什么事。他把精力集中到了铁塑料有限公司外围的一片相当没有生气的地方,并用心灵迁移的办法到了那里。
  就像他想象的那样,他降落在了离公路不远的、杂草丛生的空地上,附近没有一个人看见他的出现。
  多户上了公路,等着空的出租车驶过。几分钟以后他在他的旅馆前下了车。他沉思地从看门人的身旁走过,上了电梯,到了楼上。
  他对他今天的成绩感到很满意,他结清了账目便在拂晓时分离开了匹兹堡。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三十一章

  佩利·罗丹经过催眠培训后醒了过来,他清楚地看到克雷斯特并不在场。
  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说一句话。罗丹听着他脑子里的动静。五花八门的知识在那里堆积了起来,他不需要在思想中形成一个愿望就立刻可以得到答案。
  他试图估计一下他脑腔的大小,但他看不到边缘。它是无限大的,而且无论他看得多深,他也看不到一堵墙,到处都是路。
  他仰起头看着,他的目光落到了互通可视电话上。他肯定托拉在从她的座舱里观察他,并研究着他的反应。她的骄傲将不会由于她看到他长时间地思考着阿尔孔人科学的认识而得到营养。
  他站了起来。布尔不由自主地在他发出的噪音中叫唤着。罗丹并没有打搅他。为了使托拉感到不安,表现出没有什么印象就足够了。他走了出去,顺着过道走着。
  克雷斯特座舱的门开着,他坐在一张折叠沙发上,盯着托拉房间里的互通可视电话。
  当罗丹走进去的时候克雷斯特转过了头。
  “怎么样?”他笑着,并有些关心地问道。
  罗丹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发现了一个错误!”
  克雷斯特一下子站了起来。
  “一个错误?”
  “是的。我认为您的同胞们太懒,以至于在思想上没有正确地观察一切。”
  克雷斯特吓了一跳。罗丹朝互通可视电话眨了眨眼睛,向他表示,他的话是针对托拉的。
  “有意思!”克雷斯特小声地说着。“这是个什么样的错误呢?”
  “超级飞行路线的可复制性问题,您记得吗?”罗丹尽可能通俗地解释说,“作为基础的微分方程是不稳定的,另外也不能用公式来解。这个微分方程是七阶的,您使用的是一个十三阶的数字近似法,因此,这种近似法比方程更不稳定许多阶。在不稳定性领域内很小的偏差便会造成很大的错误。”
  “在地球的数学中这种基本方程都已经有了七阶的近似法,我要不要告诉您阿尔孔人为什么犯的这个错误?”
  克雷斯特不能再说一个字。
  “因为使用的这种近似法特别方便,”罗丹继续说道。“正如我从其他信息中所了解到的那样,这个对于你们使用的计算机来说是很合适的。为了方便,没有人研究基本方程的稳定性,也是为了方便人们应用了这种普通的方法。”
  “为了方便,”他带着某些讽刺地补充道,“人们在结果中有了大量的错误,并为此而花费巨大的能量。实际上,有所计算出的能量的十分之一就够了!”
  看到克雷斯特对他的解释所作的反应,使他很难过。克雷斯特完全瘫倒了,摇着头说着一些互不关联的话。
  罗丹避免往屏幕上看,他知道托拉在观察着他,并能理解他。这出戏就是演给她的,而不是演给克雷斯特的。这错误真的存在着,但罗丹所选择的表达方式却是针对托拉的。他多么想看到她的脸啊。
  克雷斯特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罗丹朝着他安慰地笑着。
  “本来我不想同您谈这个,”他说道,“本来我应该只感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您料想不到我们对您怀着多么强烈的感激。”
  克雷斯特理解这种安慰,并摆着手。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似乎也想笑一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别说了,罗丹,”他轻轻地说道。“您不要在错误的人身上浪费您的感谢了,是我们应该表示感谢:感谢命运把我们带到了你们的星球上。”
  他鞠了一躬。
  “您知道吗?在以前还从来没有过什么人相信自己能一下子接受得了十个发展阶段的知识,您知道吗?我不得不观察了您多久才肯定您在进行这个步骤时不会危及到您的思想?
  “我原来期待着您得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使您从十个小时培训的强刺激中恢复过来。可是您在做什么呢?您刚刚培训完便站了起来跑到我这里说:你们这些蠢人在这里犯了一个错误!”
  克雷斯特又深吸一口气地倒在了沙发上。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布尔的脚步声从过道里传了过来,罗丹听到了他自己在嘟囔。布尔走进了舱门。
  “听着,头儿,”他强调地说道,“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你知道吗?当他们试图用数学复制一次超级飞行的时候,他们列了一个七阶的微分方程。为此,他们……”
  罗丹那十分紧张的心情消融在了哄堂大笑之中。

  一个小时以后,飞船离开了绕地球飞行的圆形轨道,朝着月球飞去。罗丹接管了控制任务,根据他通过培训得到的经验操纵着飞船。
  雷金纳德·布尔担当着副驾驶员职责。
  克雷斯特坐在后面,盯着他的前方。罗丹偶尔地转过身朝他看一看。对于构成罗丹精神来源的一个人来说,克雷斯特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在震惊之后重新找到平衡。
  当飞船已经处于飞往月球的直航线时托拉才踏进控制中心。罗丹没有回过头去看她,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艘飞船有一个自动控制装置。您浪费了时间,罗丹!”
  说这话是想讽刺罗丹,可是她自己却弄得很生气。讽刺并没有对罗丹起到什么作用。
  布尔转过了身。
  “我们了解阿尔孔人的自动装置,”他心平气和地答道,“其中有一台装置很善于躲避三枚地球氢氦火箭的攻击,不是吗?”
  罗丹看不到托拉对此作出了怎样的反应,他也没有再听到她的讲话。当布尔又把身子转回去时忍住高兴地咧了咧嘴。

  飞船装有各种辐射测量仪,罗丹悬停在了巡航飞船残骸所在地的上空,并让布尔进行必要的检测。
  在月球上没有放射性回降物。炸弹所产生的放射性物质或者射向了太空中,或者留在了月面上。没有大气层也同时减少了想接近爆炸地点的人的危险。
  巡航飞船的残骸没有表明大飞船还有没有什么部件可以使用,但罗丹知道它最里边的座舱可能存在着希望。它的外壁是用一种金属塑料制成的,一种固有的结晶场给了这种金属塑料以地球冶金学所想象不到的硬度和无可比拟的耐热能力,用这种材料制成的外壳能抗机械负荷与大约摄氏八千度的高温。
  但巡航飞船的外壁已成了化作一团后又凝固了的物质,如果最内部的座舱还未被损坏的话,人们将不得不穿过这种混乱的、高放射性的塑料金属寻找一条道路。
  布尔报告道:“每小时二微伦琴!”
  “在五十公里的高空,”罗丹补充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法则,不是吗?所以如果人们考虑到放射源的大小,我们估计当地每小时可达五十到一百伦琴。”
  布尔点着头。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不用我们自己的防护服了。”
  罗丹转向克雷斯特:“这艘飞船上带有防强辐射的防护服和清除污染设备,我们没有理由不着陆去看看那艘飞船了。”
  克雷斯特平静地点着头。

  罗丹来了一个极其精确的着陆,距离阿尔孔巡航飞船残骸污染区的边界大约有一公里远。
  “我想同布尔一起走出去,”他说道,“要做的事必须快做,克雷斯特,我希望我们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络。我不再去冒险了。”
  为了支持这一行动他走到了控制台,将负责飞船驱动的反应堆调到了零功率,这样他可以保证托拉不能实施快速起飞而将他们遗弃在那个有放射性的鬼地方。
  克雷斯特抿着嘴笑了笑。托拉一动也没有动,但她的眼睛里却流露着愤怒。布尔出去准备服装去了。
  那些服装比罗丹和他的朋友们在“星尘号”上穿的服装更实用。按规定穿好地球的航天服连同各种检查工作需要持续二十分钟,阿尔孔人的服装却可以迅速地穿上,左手关节处的信号灯一亮便表明一切都就绪了。没有累赘的氧气筒,没有很重的头盔式收音机,也没有装在颈部的、一向上看便压迫脖颈子的密封装置。这种服装由储存的化学药品产生氧气,微型的电信设备只占指甲盖那么大的地方,头盔和服装连在一起,所以它不需要密封装置。
  罗丹和布尔装备了针式辐射器,这是准备因三颗炸弹的爆炸而挡住他们到巡航飞船内舱去的道路时用的。针式辐射器可以使焦点处产生接近五万度的温度,当内舱门不再有自然的通道时,他们便会用到这种高效的、但又很重的器材。
  当他们穿过两道闸门离开飞船时,克雷斯特又朝他们看了看。托拉并不为他们操心,她站在一个屏幕前盯着他们巡航飞船的残骸。
  “请您注意她!”罗丹提醒着克雷斯特。在他看来,托拉听没听到他的话都无所谓。
  他们将发电机打开,并慢慢地走进了爆炸区。近处那熔化了的残片给人以可怕的景象。
  他们相互间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克雷斯特偶尔地说道:“一切正常!”

  罗丹降落到了他能找到的较大的残骸堆的前面,概率表明在这一堆里可能隐藏着巡航飞船的内舱。
  他们立刻着手干了起来。针式辐射器一块块地将舱门卸掉,并扫清着道路。计量仪表明是十个伦琴。他们在外边还不到十分钟之久,在这周围惟一能起到安慰作用的是克雷斯特的声音。
  “一切正常!”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已经钻进这座山有二十米远。
  罗丹担心这堆残骸不够稳定,不能经受得住在它的里边打出一条二十米长的洞。他让布尔把工作停下来一会儿,并敲了敲材料。他把手放在被敲击的部位上停了一会儿,想感觉一下不一般的反应。然而他除了被敲击的金属塑料的普通颤动之外没有感觉出什么来。
  他向布尔点了点头。工作在继续着。
  又过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感觉到了空气,有裂缝穿过了残骸堆。他们向前走了好大一段路都没有使用辐射器。
  “现在已经有五十米了,”罗丹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布尔在喘着粗气。
  “那么……”他叫唤着,并把他武器的射线射向了下一个障碍物。
  一分钟以后他突然发狂似的叫了起来:“就在这里。我们把路打通了!”
  罗丹俯视着他。拆下来的最后一块金属塑料打开了一段光滑的墙,这墙壁从未受到过爆炸高热的影响,第一眼所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
  罗丹知道,用结晶场强化了的金属塑料是蓝绿色的。布尔发现的那段墙就是蓝绿色的。
  他们更加努力地、一米一米地将墙打开。克雷斯特开始提问,但他们回答得却很简单。
  “这里是一扇舱门。”布尔终于很费劲地说道。
  他在罗丹的前面工作着,并且第一个发现了墙上很窄的入口处。这个入口是斜着的,这表明内舱由于爆炸而改变了它的位置。他们需要一刻钟才能将舱门全部打开。罗丹知道,在爆炸的一瞬间它自动地关闭了。重新打开它需要特殊的密码,如果还没有坏的话。
  他拿出了从飞船上带来的脉冲发射器,并朝着舱门一按。这是一根和铅笔一样粗、十厘米长、内部带有小型密码发射机的棍子。
  他突然觉得脚下的地面颤动了起来,舱门似乎要运动。出现了一条几毫米宽的窄缝,当舱门未能克服遇到的阻力时便又关上了。
  罗丹给了布尔一个手势。舱门并不太大,人们可以在开启的时候用他肌肉的力量努力帮助一下。
  罗丹第二次按动了脉冲发射器。地面又开始颤动起来,舱门的右侧边缘处又出现了缝隙,这次的宽度使布尔可以将带着手套的手指尖伸进去。
  他使劲地顶着舱门,并往边上拉。罗丹不断地朝着蓝绿色的塑料金属门按着脉冲发射器。
  布尔换了个姿势,重新开始拉。突然障碍被克服了,舱门滑到了一边,露出了一个狭窄的气闸室。
  克雷斯特从远处说:“这里一切正常!你们那里有什么情况吗?”
  罗丹答:“我们正面临着一个重要的抉择!”
  “什么?”
  “舱门已经打开,闸门的功能看来还好。我们在开舱门时曾费了些力,如果我们现在按规定的途径进去,我们有可能在回来的时候从里面再也打不开舱门。”
  “我听不懂!”
  “我可以先不关舱门就打开气闸另一端的门,但那样一来内舱里的空气便会突然地跑掉!”
  “这对您有影响吗?”
  “影响倒是没有。但如果里面还有人活着……那会怎么样呢?”
  他们听到克雷斯特在深深地吸气。
  “这有多大的可能性呢?”他问道。“假如还有人活着,他恐怕早就找到办法与我们联系了。”
  罗丹点着头。
  布尔从罗丹的手中接过了脉冲发射器,奔向了气闸室另一端的闸门。
  “这里有一个我可以藏身的地方,”他心情平静地说道,“你留在外面,头儿!”
  内舱门顺利地打开了。当内舱里的空气一下子冲出来的时候,整个废墟都震动了起来。一股烟尘和一些小型的没有被固定的设备也跟着跑了出来。这股可怕的气流持续了有一秒钟,然后空气便都跑光了。当罗丹进到闸室里时,布尔正从他的躲藏处钻出来。
  “老天爷!”他叹息着。“就像有人把一个沙袋打到我的头上似的。”
  他透过头盔的玻璃面板眨着眼睛。
  里面一片漆黑,但航天服的头盔上都有灯。他们把灯打开,照着内舱。
  罗丹看到爆炸给内舱造成的破坏比外壳更厉害。爆炸的压力将整个内舱翻了个个儿,几件重型设备也离开了被固定的地点,被破坏了。
  但仍有大量还能用的东西。如果他们将这些都带回地球的话,他们可以省去许多的麻烦。
  布尔好奇地向四周看着。

  罗丹刚要呼唤他,就在这时克雷斯特用颤动的声音报告道:“罗丹,布尔!你们尽快回来!”
  罗丹站住了。
  “出什么事了?”
  “快!你们快来!”
  罗丹转身冲了出去。布尔跟在他的后面。他们排除掉引力,像快速游泳一样穿过了他们自己开凿出来的弯弯曲曲的通道。
  到了外面以后,他们又向飞船飞去。
  克雷斯特站在内舱门的后面。他颤抖着,眼睛里放着红光。
  “什么事?”罗丹简单地问。
  “有些令人害怕的事!”克雷斯特声音很轻地说。
  罗丹大步流星地朝着中央控制室走去,克雷斯特费力地跟在他的旁边。
  “托拉发出去了一个超级探测器。这并不违背我们的约定,所以我也没有阻止她。”
  罗丹点了点头。他一边走着一边开始脱衣服。超级探测器是用来搜索超级电台的定向射线的,这种射线可以集成若干分之一厘米的射线束,凡是它未直接照射到的地方人们什么也发现不了,但全自动的超级探测器却可以一英寸一英寸地搜索所规定的地域,并发现存在的任何超级定向射线。
  他们到了中央控制室。托拉靠着控制台站着,脸朝着他们,罗丹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带有讥讽的骄傲。
  罗丹只略微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探测器,”克雷斯特激动地继续说道,“有一段时间毫无用处地在外面搜索,可是它突然找到了什么东西。”
  “它找到了什么?”罗丹不耐烦地问。
  “我们自己的超级电台的脉冲……”克雷斯特急忙地朝显示着遭到破坏的巡航飞船画面的屏幕挥了挥胳臂。“飞船那里。自动的紧急呼救脉冲,您懂吗?”
  罗丹马上弄懂了,除此之外他也认识到了后果。超级电波会马上向任意远的距离传播而构成新时代的一种理想的通信联系,在这个时代里,数千光年就像人类世界的数公里一样简单。
  每个超级电台都有一个紧急开关,一旦它所在的飞船撞上什么东西时便可将开关打开,从这时起,电台便不断地发射十分确定的信号。除此之外它还将发射信号变成波束,并将其指向最近的接收台。
  罗丹知道最近的接收台是在刍藁增二IV上。他了解刍藁增二IV,那是一颗正在消亡的太阳附近的冷行星,距这里有近八百光年。那里气候很寒冷,所以大帝国在那上面只部署了普通的、配备有机器人飞船的前哨哨所。
  结论是很容易看清楚的。机器人飞船接收到紧急呼救信号,会升空,飞向发射台。它们将发现巡航飞船是因火箭轰击而毁灭,继而调查肇事者,并在其管辖的范围内对肇事者和肇事者的周围进行报复。
  现在,肇事者在地球上。毫无疑问,给予严厉的报复将是机器人飞船的权力。
  巡航飞船内超级电台自动发出的紧急呼救信号,意味着地球将会在巡航飞船被摧毁后的四十五天内变成一堆瓦砾。地球没有能力来对付这种打击。
  惟一能帮助地球的人类又是不统一的。
  罗丹看着克雷斯特,克雷斯特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
  “我去发动反应堆。”他说道。
  罗丹点了点头:“我们尽快地起飞!”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三十二章

  戴维斯海峡的乌马纳克峡湾。
  到过那里的人习惯于说:在那个地方只有当人们把手伸出去看一看手指间是有冰还是有空气时才能将灰色的天空与灰色的冰山区别开来。
  地球上几乎没有一块比这更荒凉的地方,另一方面也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在作着更重要的决策。
  乌马纳克峡湾是国际情报局的总部,但是目前到这里来的外国特工却几乎与它自己的特工一样多。
  在地面上只有很少的东西可以看到。有几栋厚壁的木房子是属于丹麦贸易公司的,并由爱斯基摩人居住着。在一栋房子上挂着一块画有曲线字母的牌子。从牌子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卖皮革的,然而还没有一个皮货商在乌马纳克皮货公司买过皮货。
  那些爱斯基摩人都是受过训的特工,岗哨的领导人实际上是一个丹麦人,他配戴的是中尉军衔,并很受阿伦默坎特的厚爱。
  其余的设施都隐藏在冰层和岩石之下,被掩盖了真实的情况。在乌马纳克峡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活动都是在地下进行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房间也都是建在地下的。
  经常在乌马纳克峡湾生活的大约五百人中只有十个人了解地下设施的全部情况。在被迫进行合作的这些天里,在这儿做客的亚洲联邦和东方集团的特工们也只了解最上面两层的情况。
  默坎特住在这片建筑的最下层,他用各种安全措施把自己从各个方面包围起来。他不是为自己担心,他和设置这些安全措施的人为的是储藏在最下层保险柜里的那些大量的秘密文件。
  默坎特有一间私人办公室,他按照自己的口味把这间办公室布置了一番。家具都是大号的,大多数的时间内默坎特都坐在大写字台的后面,向后靠着坐在沙发上。沙发似乎太大,他坐得并不舒服。
  默坎特不知道一天内时间的划分。他总是工作到他累得再干下去不会再有成效时为止,这时他才去睡觉。当他觉得稍微恢复了一些后便又起来工作。
  真正受罪的是默坎特的那些勤务兵。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希望有正规的睡眠,但默坎特却坚持这样的立场,即世界的安全不能忽视,哪怕这样做很不利于某些人对有规律生活的偏爱。

  这天他三点钟起了床, 不知道是凌晨三点还是下午三点。
  三点十五分的时候奥希利中士来报告:“在过去的四个小时内没有特殊情况,先生。”
  然后他又走了出去,几分钟以后又带着咖啡和饼干走了回来。
  默坎特喝了第一口热咖啡,并提着很平常的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中士?”
  “三点二十三分,先生。”
  默坎特隔着茶杯看了看表,是三点二十二分。
  “是早上还是晚上?”
  “早上,先生!”
  默坎特点了点头。奥希利打了招呼,离开了房间。他不再去想那奇怪的程式,虽然这种程式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他开始在默坎特处服役时所开的不好的玩笑。
  医学的化装术有一系列难以让人看透的绝招。为了防备打入的敌方特工,默坎特命令他的警卫员在回答询问有关时间的普通问题时必须比实际时间多说一分钟,如果是在晚上或下午的时候,他必须说“在早上”。反之也如是。
  奥希利坚信,假如他由于不小心把正确的分钟数和正确的上下午时间说出来,默坎特会立刻向他射击的。默坎特把这当成足够的识别方法。当奥希利报告是在早上时他知道实际上是在下午。
  奥希利走后半个小时,他听取了齐默曼上尉的汇报。

  上尉说道:“一件重要的事,先生,同亚洲联邦军官们的会谈。莫斯科的佩尔武辛少校作为观察员。”
  “他想观察什么?”默坎特感到无聊地问道。“您猜到亚洲人又在想干什么吗?”
  “听说他们的口袋里有很多新建议,并愿意同您讨论这些建议,先生。”
  “建议,什么建议?为了世界持久和平的建议?”
  “不是的,先生,建议如何清算戈壁中的那些投敌者。”
  默坎特抬起了右手,感兴趣地看了看他的指甲。
  “您不要总是讲投敌者,齐默曼!我听到了许多关于第三势力的好的方面。在我没有确切地了解他们的动机之前我不想对他们作出判断。”
  齐默曼没有回答。
  “还有什么事?”默坎特问道。
  “暂时没有,先生。”
  “谢谢!”
  齐默曼敬了个礼,走了出去。

  罗丹将救援飞船降落在距海岸三百公里的一片光滑的灰蓝色冰面上,这片冰原的面积很小,而且四周都是很高的山峰,不存在有人偶然发现飞船的危险。另外对于格陵兰的情况来说,三百公里的距离已经足够了。
  罗丹利用飞船的辅助技术手段没有任何困难地避开了乌马纳克峡湾地区内大量雷达的跟踪。他肯定观察者们在他们的屏幕上没有看到这一些。
  在从月球飞回的途中,罗丹把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多户,将他派回了彦若湖。这时有比同大工业企业领导人会谈更重要的事要做。罗丹有理由希望对于第三势力来说在近期不再有必要秘密地和总是担心情报机构地发他们的订货,尽管正如多户的成功所证明的那样,通过这些途径也可以达到某些目的。
  这天下午罗丹穿着阿尔孔人的飞行服,带着一具针式辐射器离开了飞船。布尔留下了。托拉的反抗心理因月球上的发现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积极的阶段,克雷斯特一个人不能对她构成足够的监视。
  飞行服使他在一个半小时内走了三百公里到了乌马纳克峡湾。对于罗丹来说这是一次很无聊的飞行,他不能肯定他将面临什么,这使他很伤脑筋。
  对于能否接近默坎特,罗丹只知道克莱因上尉在戈壁对他讲过的情况。克莱因说,默坎特知道自己,在为两方面服务,而且似乎赞同他。
  罗丹离开飞船后便用上了光波偏转器。光波偏转器不能对付雷达的定位,但雷达在测定它的位置时目标一般都很小。罗丹一直很不安地降落到了乌马纳克皮货公司的站内,他必须到那里去找默坎特。他惟一知道的是默坎特住在地下,首先必须找到通往地下房间的入口。
  罗丹发现戴着隐身帽也很难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乌马纳克峡湾人来人往是很多的,当两个人从不同方向朝他走来的时候,他需要精力很集中地躲避他们,以免和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撞上。

  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罗丹相信找到了进入地下工事的地点,它从外表看只是一幢又矮又宽的仓库库房。罗丹曾站在它的附近,看见许多男男女女消失在大厅内,或者从里面走出来。
  罗丹站到了门的附近,直等到又有一个男子走来,便同他一起遛进了大厅。厅内被塑料灯照得很亮,门对面的墙内明显地露出了一条很高很宽的坑道的出口。
  坑道内密密麻麻的人流对罗丹来说是一个不可低估的危险。
  从坑道口到电梯竖井大约有五十米远,这段路他是必须要经过的。在走这段路的时候他没法注意别的,他必须注意别和他人撞上。
  总共有十五部电梯。罗丹不敢一个人乘坐其中的任何一部,他等到有人走进了其中的一部电梯,便从他的旁边上了电梯。令人不幸的是那个人只乘了两层。罗丹一个人呆在电梯里,看到一名穿制服的岗哨把头向里探了探。
  “好,”这个人嘟囔着,“可以开了!”
  趁他没注意的时候,罗丹抬起手按了一下最下层的按钮。电梯动了一下,向下开去。电梯一停,他便走了出去。坑道与上面完全一样地向两侧延伸,电梯门对面的墙上亮着数目字15。罗丹曾一起数过,这是地下的第十五层。数字的下面站着一排岗哨。
  有两名岗哨从队里走出来,朝着罗丹刚走出来的那部电梯走去。
  罗丹看到他们打量着电梯间,其中一个人转身朝另一个人喊道:“嗨,你们看看这个!有人在里面按了第15层,可是电梯里却没有人!”
  站在墙边的两个人走过来帮助查看电梯间。结果似乎并不令他们满意。其中一个回过头,向坑道内走去。罗丹不得不避开他。他看到那个人朝墙上的一部电话走去,并交谈着。罗丹弄不懂他说的什么,只好咒骂着自己的粗心。在内华达发射场的时候他很了解这种电梯,看它的按钮板便可以知道电梯是从里边开的还是从外边开的。他本来可以想到默坎特会使用同样的电梯的。
  岗哨走了回来,对那些还在研究电梯间的人喊道:“戒严!马上戒严!齐默曼要来检查。”
  一个人按了电梯间里的停止按钮,然后他们都走到旁边,等着齐默曼的到来。

  奥希利报告:“上面第十五层出了一件怪事,先生。有人将电梯开到了第十五层,但岗哨想检查的时候里面却没有人。”
  默坎特抬头看了看。
  “怎么?里面没有人?齐默曼说什么
  “齐默曼上尉找来了几个专家研究电梯间的指纹之类的东西。”
  默坎特叹息着站了起来。
  “要研究所有的指纹他们得干三个月!您刚才说在什么地方?在第十五层?”
  “是的,先生!”
  “您跟我来!我们上去!”

  罗丹在这期间弄清楚了第十五层并不是最下层。当齐默曼穿过坑道走来时,罗丹便迎着齐默曼上尉走去。他试图弄清楚他是从哪里来的,这时他发现了通往更深处的两个电梯竖井。
  这两部电梯把守得比他下来时乘坐的电梯还严密,毫无疑问,这些岗哨会对这两部电梯任何一部即使最轻的运动作出反应。
  罗丹在等待着。过了一会儿,齐默曼上尉同一名中士回来了。岗哨敬了礼,齐默曼带他的随从踏进了右边的电梯。
  罗丹没有声响地一跃便跟在他们后面进了电梯间。他紧靠着电梯间的墙壁,以便不碰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齐默曼说道:“这是一件很怪的事,人们不得不假设这个人在途中从行驶着的电梯间中跳了出去,但这是不可能的!”
  电梯一下子减速了。罗丹数着,电梯把他们又往下运送了六层。罗丹跳出去时跳得不够快,这是因为他担心他的鞋会发出声音来。中士从他旁边走过去,撞到了他。
  他一下子站住了,齐默曼撞到了他身上。罗丹夹着胳臂,迈着小步躲到了一边。
  “有什么事?”齐默曼问道。
  “我……同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先生!”
  齐默曼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个地方,先生!”中士结结巴巴地说着,并指着空中。
  罗丹看到他们正处在一条过道的头上。顶头的墙在电梯的左边,距电梯有两米远。他紧贴着墙。站在电梯对面的岗哨走近前来。
  齐默曼笑着。
  “您已经到这里多久了,中士?”
  “两年,先生。”
  齐默曼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啦。当我到这里两年的时候,我曾看到小绿人穿过过道。”
  他用手比划着那些人有多小,以此来逗中士高兴。
  “在大量诡秘行为的面前,”他补充道,“人们有时会产生幻觉。”
  中士镇静下来了。
  “是的,先生!”
  罗丹的心情轻松了。齐默曼带着中士走进了坑道,岗哨笑着留在了原地。罗丹小心地从他们的旁边走过,并跟在那两个人的后面。

  “齐默曼上尉来了,先生!”奥希利报告说。这时他在默坎特前面打开了一扇铁门,这样的铁门将最下层的坑道隔成了许多个部分。
  “啊!”默坎特说。
  齐默曼敬了礼。
  “这是特里施中士,先生。他第一个发现的情况。”
  默坎特朝这位中士点了点头。
  “您让人检查了电梯间里的指纹?”他问齐默曼。
  “是的,先生。不是整个电梯间,而是第十五层的按钮。”
  “很聪明,”默坎特讽刺地回答道,“适合于整个专家司令部的工作方法,不是吗?”
  齐默曼在指责下转过了身。
  “我……”
  “上尉,您不认为这样一个已经足够巧妙地进到了乌马纳克站的人——假如有那个人的话——会戴着手套这种早就尽人皆知的辅助手段来作案吗?”
  “这是可能的,先生。”齐默曼承认道。
  “这是肯定的!”默坎特证明着他的正确。“中士,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到了这间空的电梯间?”
  “第十五层电梯前的所有哨兵,先生!”特里施老老实实地报告说。
  “您有没有让人把电子工程师们找来?”默坎特问齐默曼,“有可能问题就出在电梯本身。”
  “还没有找过。但我想……”

  这时突然乱了起来。一声尖叫压过了所有的声音。默坎特和奥希利头顶上的铁门自己动了起来,撞了默坎特一下,使他把奥希利一起拽到了坑道内。铁门咣当一声便关上了,齐默曼和特里施站在另一侧。
  “雷达警报!”默坎特喘着说道。“您来,奥希利!”
  他转过身顺着坑道往回跑。他已经到不了他的办公室了,因为在警报情况下各铁门只能根据特别的指令才许打开。默坎特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并不想下达这样的指令。但坑道这一段内的房间还是由他支配的。
  人们赶紧为他收拾好了一张写字台,他坐到了写字台的旁边,通过电话接通了联系。
  “我是默坎特,最下层坑道出了什么事?”
  “从A区发出的雷达警报,先生。”
  “由什么引起的?”
  “不知道,先生。有人在什么地方发现了不一般的东西。”
  默坎特仔细地想了想。A区是从电梯算起的第一个区,从上面……
  “正常!”他严厉地说道。“请解除警报!”
  外面过道上响起了另一种铃声。默坎特与奥希利走了出来,打开了两分钟前还在它下面同齐默曼谈话的那扇门。
  齐默曼和特里施中士一直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看到什么了?”默坎特简单地问道。
  “没有,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什么……”
  “一个鬼魂在游荡,”默坎特微笑着答道,“一个看不见的鬼魂。”
  他小心地迈着步子从齐默曼旁边走进了坑道。两名中士想跟着他,但被他摆手拒绝了。过道左侧的一扇门开了,默坎特用一个愤怒的手势将那个想出来的人又轰回屋里。突然他一下子站住了,好像他找到了什么。他看了看地,然后又看了看空中,最后他转过身微笑着退了回去。
  “我在想,我们是让人给愚弄了,”他快乐地说道,“什么也找不到。齐默曼!”
  “是吗,先生?”
  “您让那些查指纹的人都回家吧。我在想,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把情况搞清楚。”
  “是的,先生。”
  “奥希利和特里施,你们两个回去干你们的事吧。奥希利,我等待着您按时来汇报。”
  然后他便回他的办公室去了,没有去管在他后面望着他的那些人的惊讶的脸色。

  他小心地打开了他办公室的门,一种满意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他走向写字台,坐到了沙发上,并打开了一个抽屉。他从里面拿出一把重型手枪,把枪拿在手里,对着门与第一个柜子之间的一个部位。然后他说:“您现在可以摘下您的隐身帽了,无论您是谁。我不知道您打算干什么,但如果您想弄死这个可怜的老默坎特,请您听我说,我总还有足够的力量扣动这支手枪的扳机的。我知道您站在什么地方,这一点您已经看到了,不是吗?”
  几秒钟过去了,然后在默坎特用枪瞄着的那个地方起了一阵云雾,定形以后变成了一个穿着奇怪服装的人。
  默坎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罗丹少校!”
  “我已经不再是少校,少校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的天,您怎么想到的这种事?”
  “人家说,我能闻出人的存在,您懂吗?我今天第一次在这个方面经历这个。您请坐,罗丹!”
  罗丹坐下了。默坎特递给他一支烟,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拘束。
  “您的装束不能防雷达,是吗?”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是的,我不知道您这里下边有雷达警报器。”
  “这仍是很令人惊讶的效果。”
  罗丹把他的香烟放到了一边。
  “我们谈正题吧,默坎特,这件事很严重。”
  “好,您开始吧!”
  罗丹汇报了在月球上发生的事,最后他说:“请您准确理解我的意思:将要来到的是一系列机器人飞船,它们当中不会有任何一艘飞船问一问我们有多少权利摧毁阿尔孔人的巡航飞船。它们会射击,而且我们无法防御。”
  当默坎特有了个印象后,他却不说了。
  “你们的飞船呢?您不是说它装备很好吗?您不能用它来对付这次攻击吗?”
  “装备好是针对地球上的概念而言的,默坎特!”罗丹答道。
  “这时已经在路上了的机器人飞船将优于我们,我们会做我们能做的事,但地球也应有准备。”
  “谁告诉我您不会蒙骗我,以便为您和您的人从中捞到些好处呢?”默坎特说道。
  “没有人告诉您,”罗丹冷冷地答道,“您或者相信我的话,或者随它去,您到时候会发觉这不是蒙骗的。”
  默坎特没有表情地点着头。他似乎在仔细地思考,实际上他试图就像看见似的来理解罗丹脑子里的东西。默坎特很清楚地知道他有心灵感应能力,当思考者离他不太远的时候,他便能觉察到别人那特别紧张地思考着的想法。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他能成功地了解到某个思路的全部构思,通过他的表现说出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罗丹的脑子是一个特殊的器官。默坎特虽然能知道这个脑子的所有者位于什么地方,但罗丹似乎在他真正的想法前加了一道门闩。在外面过道里和这儿的办公室里他就是这样发现了罗丹的。默坎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但他能感觉到罗丹是诚实的。
  他站了起来。
  “您别忘记这件事!”他说道,“您有什么建议?”
  “您要将此事告诉负责的人们,”罗丹答道,“您要讲我们可能遭遇到的情况,您要向他们解释只有大家联合起来才能进行最有意义的防御。
  “还有,您要让人们废除对我们所采取的那种愚蠢的补给封锁。我们打退这第一次攻击后,还会有后续的攻击。为了自卫,我们至少需要一艘高性能的飞船。即使工业界马上得到对我们供货的批准书,我们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把部件和半成品组装成一艘可用的飞船。如果我们还不得不秘密地采购我们的材料,我们得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做到这一点!”
  默坎特凝视着面前的罗丹。
  “我尽量这样做,罗丹。您知道您给了我什么样的责任吗?我现在就飞往华盛顿,在那里对总统说:听着,罗丹在月球上发现了在发射紧急呼救信号的超级电台,最迟再过两个星期有一个机器人的飞船舰队就会来轰炸地球。罗丹想让你们废除对第三势力的一切禁运措施。罗丹,您相信那些负责人会说什么?”
  罗丹不引人注意地打开了隐藏在衣服里的传心辐射器。
  “您是有影响的人啊,默坎特,”他说得很轻,但却很严厉,并用他的眼睛死盯着默坎特的目光,“您要利用这种影响力来说服那些政治家,您要让他们毫不迟疑地投入到反击的准备当中。您懂了吗,默坎特?您不要去参议院,而要去总统那里。您要同信任您的那些人去谈。清楚了吗?”
  默坎特顺从地点着头。他没有考虑还从来没有人敢于这样同他讲话的事。他之所以没有考虑,是因为罗丹的委托带有次催眠性,默坎特只能一字不差地去执行。
  罗丹轻松了下来,并取消了对默坎特的催眠。
  “如果您能安全地将我送上去,我会感谢您的。”
  “只要我还在,不会有人阻止您。”
  当他们沿着坑道走的时候,默坎特说:“我必须与您保持联系,罗丹。您可以给克莱因上尉下指示,他将用密码接收您的消息。”
  罗丹站住了。默坎特发现了罗丹的惊讶后微笑着。
  “我应该给谁下达指示?”罗丹问道,“克莱因上尉?”
  “一点不错。”
  “您从哪里知道他在与我们合作?”
  “我并不知道这个,”默坎特答道,“我只是猜测而已。我曾经对您说过:人的有些事我是可以闻到的。”
  罗丹克服了他的惊讶。
  “克莱因生活在经常性的对脑衰弱的恐惧之中。”
  默坎特笑着。
  “他不应当这样。像从前那样,我仍把他看成是我的最好的人之一!”
  当他们到了电梯处、哨兵惊奇地敬礼的时候,罗丹轻轻地问道:“您能解释一下这个吗,默坎特?我指的是您对克莱因的态度。”
  默坎特犹豫了一会儿,但却很坦诚地回答道:“我坚信人类应该同你们合作。我以为在您的想法中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而且如果我们同你们一起来创造和平会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罗丹吃惊地看着他。当电梯又停下来时,他说:“谢谢,默坎特!”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第三十三章

  阿伦·D·默坎特是很少能随时允许晋见美国总统的一个人。
  默坎特和总统在施展他们权力的方面是互不相让的,但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默坎特却需要总统的帮助,发布核警报是总统的特权。
  总统找来了他的特别顾问来参加讨论。怀丁格可以被看成是西方世界除了默坎特之外的最勇敢的人。
  默坎特没有能说服总统。
  总统抗议道:“没有任何人可以要求我单凭猜测便发布核警报,并开始将满把的钱扔到窗户外边去!默坎特,您知道不知道这样的警报会使我们损失数十亿美元?”
  默坎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平心静气地答道,“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是很重要的。”
  “怀丁格!请您说说。”
  怀丁格本来是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椅子上,现在他趴到了桌面上。
  “现在是很难提出建议的,”他说道,“有可能我们现在节省了十亿美元,而过几天后却丢了我们的性命。但也有可能我们建议不发警报反而是正确的。如果没有默坎特讲出全部的情报,我们不可能讲出任何带有一定概率的事,能讲的带有肯定性的事就更少了。”
  他点着一支烟,继续说:“我想出一个妥协的办法:我们做好发布警报的准备。如果确实有必要,我们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实施。这样只使我们损失十分之一,而且会使我们有充分的行动自由。”
  默坎特偷偷地吸了一口气。他一开始就不相信他能取得更多的成效,他催促发布警报也是为了至少能进行这种准备。
  总统同意了这个建议。默坎特似乎犹豫着也表示了赞同。
  “我去通知其他的地方,”他解释着,并站了起来,“不要让他们以为我们在偷偷地准备一场战争。”
  “其他的地方”就是亚洲联邦和东方集团的情报局长,总统对默坎特的意图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在亚洲联邦和东方集团,默坎特的消息遇到了像在华盛顿那样的惊讶。但特工们却报告,西方世界实际上在准备发布核警报。单单为了达到力量的平衡,也得要求另外两个大国联合采取这样的步骤。他们在做着,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居民仍然一无所知。地球上很平静。

  阿尔孔人飞船飞回了彦若湖边的基地。机器人在忙着完成它们的工作。
  角田多户在一天前已经回来了,跟着他一起也传来了超级电台正在给地球带来灾难的消息。当飞船降落到“星尘号”附近的时候,与外界断了联系的马诺利和哈加德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罗丹把他们召集起来,详细地讲了所发生的一切。对于不了解罗丹和布尔惊人消息的马诺利和哈加德来说,关于这场潜在危险的消息真是一场震惊。罗丹接着与第三势力全体成员举行了一次会议,马诺利和哈加德在参加会的时候沉默寡言而情绪低落。
  同样沉默寡言、但情绪并不低落的是托拉,她的眼睛里闪着胜利的表情。罗丹理解她,她不再依赖地球的那一天正在临近。飞船将要升空,以躲避即将到来的攻击。有一艘机器人飞船将把他们现在的救援飞船作为阿尔孔人巡航飞船惟一可使用的残余被拿到飞船上,并带着飞船里面的人飞回阿尔孔。
  罗丹在会议开始时讲道:“我们已经很清楚,机器人飞船不会受我们的影响。这就是说:我们没有可能使他们停止对地球的攻击。机器人飞船对紧急呼救信号的反应是,要让那些因其攻击而导致发出呼救信号的敌人无法通过任何花招来逃避惩罚。
  “所以,我们不要再在这方面绞尽脑汁了。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在机器人将地球变成一堆瓦砾之前有成功可能地攻击和消灭这些机器人?”
  惟一有能力对这个问题表达看法的是托拉、克雷斯特、布尔和罗丹。多户、哈加德和马诺利都不具备这个前提条件。在四个有能力的人中有一个人只是沉默,这就是托拉。第二个人,克雷斯特,坚信形势没有出路,成见妨碍了他的思考能力。只有罗丹和布尔能用全部精力来对待此事。让我们从战术的观点来看一看这件事,”布尔建议道,“我们根据紧急呼救密码必须考虑到有五艘飞船。问题是:飞船会采取什么样的做法?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这就是说,我们待在那里不动,一直到时机到来的时候,那么他们会首先驶向被打坏的巡航飞船,调查它被什么所破坏,进一步查出它是被地球所破坏,然后再去攻击地球。等待他们调查这三枚火箭究竟是中国的、俄国的,还是西方的,恐怕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会毁灭地球,而不是去毁灭某一个国家。但如果我们要干扰机器人时,又该做什么呢?如果他们确认敌人还呆在被破坏目标的附近时,那五艘机器人飞船会做什么呢?他们会攻击这个敌人。我们知道,机器人是很机敏的战术家,对于像我们救援飞船那样的小型飞船,他们不会都来进行跟踪。按照他们的估计,要消灭我们,有一艘机器人飞船就够了。我认为,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我们不用一艘飞船去同时对付五艘飞船。如果我们将它们拆散,让他们一艘接一艘地来靠近我们,力量的对比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罗丹赞同他的意见。这个想法使克雷斯特摆脱了他的催眠状态,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产生了希望。
  托拉仍然是沉默寡言的,但似乎她丧失了一小部分的自信心。对雷金纳德布尔的计划进一步进行了讨论。罗丹补充了几点细节,这样便形成了一个可以输给计算机去处理的程序。罗丹将程序转变成脉冲,并输给了计算机去处理。用这种方式他可以发现错误,并同时得到必要的改正。
  晚上,罗丹进行了一次特殊的谈话。克莱因上尉在下午报告地球的所有三个实力集团都准备好了核警报,必要时可以将居民在几个小时内疏散出危险地区。这个消息使罗丹很满意。
  毫无疑问,这些机器人飞船像救援飞船一样。用雷达来定位是不容易测到它们的。从用光学方法看到机器人飞船的瞬间开始,到它们在月球上查明发生了什么后、并对地球发起最后攻击,还会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这天的晚上,托拉来看他。自从他们一起生活在这艘飞船中以来她第一次踏进他的座舱。
  罗丹很惊讶,于是她便对他说道:“这很意外,不是吗?”她带着轻微的讽刺。
  “真的很意外!”罗丹承认说。“是哪阵风把您给吹到我这里来了?”
  “我得给您提个建议。”
  罗丹指着一张软椅说:“您请坐!您不会料到我多么愿意听您讲话。”
  托拉盯着他看着,在他的声音里却没有一点讥讽。
  她坐到了指给他的软椅上,并向后靠着。
  “再过五六分钟,罗丹,”她开始说,“您关于统一的地球及银河大帝国继承人的梦便完结了。”
  尽管罗丹并不赞同她的话,但并没有打断她。
  “再过几天,”她继续说,“我们的机器人巡航飞船就会出现了。它们会发现我们飞船被摧毁的原因,并将地球变成一堆带放射性的岩石——地球连同在它上面生活着的一切。
  “有几个人值得将他们从灾难中救援出来,您就是其中的一个!”
  罗丹不由自主地盯着她,并问自己,他是否正确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
  托拉严肃地点着头。
  “是的,是您。或许还有您的朋友布尔,因为他也受过我们的培训。也许还有哈加德,因为他能治愈白血病。最后还有角田多户,他带有惊人的能力。我可以援救你们。作为研究巡航飞船的机长我有这个权利。人们会将你们和我们一起带到阿尔孔,并在那里为您找到用武之地。”
  罗丹开始思考形成她这一切的基本想法。
  “什么东西使您相信,”他问道,“我们值得援救呢?”
  “你们的能力,”托拉毫不犹豫地答道,“你们可以成为帝国的成就。可以将你们用到需要行动力的岗位上,你们有必要的知识。对多户和哈加德还可以进行培训。”
  罗丹一直很平静。
  “您没有想到用来培养一个新的民族吗?”
  她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中暗含的意思。
  “我不相信,”她比以前更大胆地答道,“阿尔孔人会愿意与地球人来往。”
  罗丹点了点头。
  他“啊”了一声。
  然后他便等着。
  托拉有着惊人的耐心。过了大约有一刻钟,她才问道:“怎么样?”
  罗丹站了起来。他向代替了窗户的屏幕前走去,并眺望着戈壁的沙海。星星闪着微弱的光,使大地的景物投下了模模糊糊的阴影,这阴影使被风吹出的沟槽显得更深。
  “您听着,托拉!”罗丹说道,“沙漠上的这一小撮干沙,在我看来,比您那整个已经衰败了的帝国更有价值。我没有兴趣到您的帝国内去担负或多或少重要的职务,我所忧虑的只有地球。您知道为什么吗?我们只需要再等待一下,或许要等上三四百年,但与我们自石器时代以来已经走过的路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到那时,我们会用一块黄油面包便换取到你们帝国的废墟!我不想成为那种教阿尔孔人如何干扰地球人征服宇宙的人。”
  他向她走了两步。
  在她的内心里燃起了令人恐惧的愤怒。她本来想转身走出去,让他一个人去说个不停。但他的声音抓住了她。罗丹第一次使他的话对她有了说服力,这是催眠培训的结果。
  “您看,”他又开始说道,“如果我们不能打退你们的机器人飞船,会发生什么呢?他们将攻击和消灭地球。但有些人会幸存下来,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或一百万人。他们决不会忘记他们的人遭受到了什么,他们会很重视让他们和他们的后代不再遭受到类似的事情。您不了解我们的能量!再过两千年,地球会变成像你们现在的这个样子。只有已经腐朽到了内部的银河帝国把地球当作死敌,这种对立会如何了结,已不再是个问题。”
  她鼓足了她所有的力量想走,可是她还没走到舱门罗丹又说了起来:“然而事情还没有到那步田地。您像我一样知道,我们有很现实的机会消灭机器人飞船。他们在攻击地球之前会在一段时间内将我们当成是巡航飞船爆炸的无辜的幸存者,或许甚至于将我们弄到飞船上,这就会给我们以所需要的可能性。不,地球还没有失败,还远没有失败!”
  她又走了两步。当她几乎到了舱门处的时候,他向她喊道:“您别走!”
  他那几乎带暗示性的声音的巨大能量使得她直头疼,她望着他。
  他令她惊讶地微笑着说:“在这里的地球上我们有与你们那里类似的情况。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子,她们在一幢维护得很好的、富有的房子里长大,有一天她们吃惊地听说,除了像她们和她们的父母一样生活的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很穷,而且不得不为他们的生存而斗争。
  实际上,您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我们在进化的阶梯上低于阿尔孔人,您便相信您必须蔑视我们。”
  她费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弄清楚她该不该驳斥他。
  最后,她的傲慢站了上风。她一下子转过身,走了出去。
  她第一次非常明确而且非常恐惧地认识到地球人有何等惊人而可怕的力量。

  事情在两天以后发生了。从那时起罗丹再也没有听到默坎特的消息,这意味着地球的兵营内没有做什么新的事。负责人们等待着外部威胁的开始实施。
  马诺利操纵着收音机。机器人完成了它们的工作,回到了克雷斯特给它们安排的座舱里。
  托拉很少露面,她在回避罗丹。
  布尔和哈加德在下象棋。
  马诺利觉得很无聊。救援飞船有很杰出的接收设备,他可以毫不困难地监听到北京警方电台、“自由1号”空间站的消息和各国际电台的长波节目。但由于近几个星期内没什么新鲜的事情,所以他对收音机也失去了兴趣。
  今天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马诺利在三百零五兆赫上监听到了空间站的一个节目,他发现节目突然为播发一条重要的紧急消息而中断了,而且弄懂了它的意思:
  “松鼠呼叫葡萄根瘤蚜,松鼠呼叫葡萄根瘤蚜!我们测到了不明飞行物。方向:高度210,宽度98。距离:2×10的6次方米。速度:约10的4次方米/秒。形状:未确定。目标正向月球飞去。报告完毕。”
  从“葡萄根瘤蚜”处立即得到了证实,并接着发出指令:“以后的所有报告请用密码发送!”
  马诺利用速记记了下来。他将纸条从本子上撕下来,便跑出了座舱。他快速地穿过了与座舱相连接的过道,几乎等不得罗丹来打开舱门。
  他把消息读给罗丹听。罗丹听到这消息后比马诺利所想象的还要激动得多。
  “这真难以相信。”罗丹喊道。
  他没有再去顾马诺利,而给克雷斯特打了电话。然后他才转向医生马诺利,给他布置任务说:“你告诉多户,让他注意克莱因的信号。我们将很快得到详细的报告!”
  马诺利点着头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克雷斯特来了。
  “空间站报告从火星轨道方向上有一不明飞行物正向月球飞去,”罗丹平心静气地解释说,“我想知道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克雷斯特很感兴趣地听着。
  “您有进一步的数据吗
  “速度:10的4次方米/秒。”
  “目标形状?”
  “不明。”
  克雷斯特望着他。
  “根据培训,您的估计应该和我一样。”他说道。
  罗丹点着头。
  “还有什么?”
  “刍藁增二IV上面的基地已不在帝国的手中。从那里来的不是机器人巡航飞船,而是载有没有经验的乘员的殖民舰队叛乱部分的一艘飞船。”
  克雷斯特点着头。
  “希望只有这一艘。”罗丹补充道。

  克莱因在半小时内带着进一步的情报到了。这时空间站的不明飞行物进一步接近,形状也已经可以识别出来。当克莱因在电能防护罩边缘与角田多户交谈时,不断地有新消息被收到。克莱因用他带在身边的密码本立刻破译了出来。多户带着一台接收机,马诺利是用这台接收机的天线将从飞船上收到的情报转发过来的。不明飞行物是纺锤形的,就好像人们将两枚鱼雷从中间切成两半,然后再将带尖头的两段拼接到一起。
  罗丹一起听着克莱因的破译。他知道纺锤形的飞船属于帝国的比较陈旧的型号,而且除了殖民世界以外几乎已不再使用。这证明了他关于测到的目标不可能是一艘原来所预料的机器人飞船的猜测。
  克雷斯特根据自己的经验补充道:“范坦人有许多纺锤形运输飞船。我确信那是一艘范坦人的飞船。这个范坦部族在距离刍藁增二基地不远的地方。他们可能占领了刍藁增二IV,并监听到了紧急呼救的信号 。”
  对他们所作猜测的有力证明是,纺锤形飞船对于雷达和光学定位都没有干扰能力。它正在接近月球,而且速度还很慢,似乎它在各个方面都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除了这一目标外没有发现第二个目标。
  托拉接通了互通可视电话,并听到了克莱因上尉从外面报告的一切。当多户回来后罗丹派他去托拉的座舱向她讲清形势,多户发现她已昏倒在地上。
  这种失望对于她是巨大的打击。

  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开始发生。
  一小时后,克莱因上尉再次报告:“情报局长们请求与罗丹先生谈话!”
  罗丹很惊讶。“情报局长们?”他问道。
  克莱因似乎对他的惊讶感到很高兴。
  “几个月以前已经成立了一个跨国的安全委员会,主席是东方集团情报局的伊万·马柯谢洛夫、亚洲联邦情报局的毛曾及我们的支持者阿伦·D·默坎特!”
  罗丹理解了当前的形势。
  “我准备接待这些先生。他们什么时候能来?”
  “他们都认为这件事很紧急。默坎特跟毛曾一起已经出发,只需要三刻钟。柯谢洛夫将在晚些时候到达。”
  罗丹考虑着。
  “您知道吗?上尉,他们一到,您就报告这些人的情况。必要时我可以让他们一个一个地进来。”

  从这次谈话起整过了一个小时地球上三国的情报局长到了救援飞船内。
  罗丹让克雷斯特也参加了这次会谈。
  罗丹听说居民和最重要的工业物资的疏散正在紧张地进行。
  “我们想听您讲一讲,罗丹,”默坎特说道,“我们从中到底可以得到多少好处。机器人飞船的攻击不会把整个地球变成一个超临界的反应堆吧?”
  罗丹向他们说明他与克雷斯特对所测到的飞船进行的猜测。
  “我把它们的实情告诉你们,”他补充道,“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机会通过惟一的一次瞄准好的发射将我们从这个攻击者中解放出来。但如果你们于是就想解除警报,你们恐怕就错了。第一,虽然很有希望,但失误的危险仍然存在。第二,事情将不仅仅是这样一艘飞船的问题。就算我们消灭了它,在它的后面还会有其他的飞船,因为它们同样听到了紧急呼救信号。我们摆脱了第一批攻击者,我们只有几星期到几个月的喘息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准备好对付下一次攻击。”
  他望着默坎特。
  “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意思!地球不能继续对我们保持禁运。我们是惟一能为保护地球做出实事的力量。我们必须有完全的行动自由,才能充分地利用我们的可能性。”
  默坎特望着同他一起来的那两个人,然后他又转过头看着罗丹。
  “北约范围把禁运看成是已经结束了的事,并请您相信北约在准备防御外来攻击的事情上完全信任您。”
  罗丹盯着他。这时柯谢洛夫说:“我们政府对于它的范围有同样的看法。”
  毛曾微笑地接着说:“亚洲联邦并不落在后面,罗丹先生。”
  罗丹用很吃惊的眼光看着这些人。然后,在他的嘴角处偷偷地露出了微笑。他最后微带讽刺地说:“先生们,在你们政府准备将对我们的信任扩展到防御外来攻击准备工作的时刻,在你们政府完全地和在一切领域内信任我们的时刻,第三势力也将停止将自己隔绝起来。我们准备将我们的基地开放,并将我们有的和知道的一切提供给整个人类。”
  会谈转到了细节问题上。罗丹描述了为在外层空间中截击纺锤形飞船的攻击他想怎么做,如果不成功将怎样保护居民。默坎特、柯谢洛夫和毛曾紧张地记录着。
  罗丹最后说:“先生们,我不知道如果我们在空间中或在月球上消灭纺锤形飞船的尝试失败了你们会不会考虑不再支持第三势力,这是一场关系着生死的斗争,被战胜者在这场斗争中将丢掉性命。由于我们必须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我写下了几件对人类很重要的事情。这篇文字被保存在适当的地方。这就是说,这个地方也将经受得住即将到来的、对地球的攻击。我想,我的笔记将能够帮助你们。如果地球被毁灭了,这篇笔记将使幸存者能重新开始。从这一天起我们绝不应该忘记我们不是单独地在宇宙中生活着,我们必须满足于其他民族的存在。我们必须对其中的某些民族可能敌视我们做好准备。在这个意义上请你们充分相信我在笔记中留给你们的我的知识。”
  这本笔记是一部很全面的著作,罗丹为完善它而耗费了宝贵的时光。

  纺锤形飞船已到达月球轨道,并在月球后面与其保持着大约一万公里的距离跟随着它。
  罗丹与他的朋友们进行了简短的交谈。托拉躲避着他,她需要安静。罗丹建议角田多户和马诺利大夫留在地球上,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电能防护罩将保护他们使他们不受到任何的攻击和放射性的污染。
  多户接受了罗丹的笔记,并承诺当救援飞船在与陌生飞船的斗争中确信无疑地被消灭后才将笔记交给人类或人类的幸存者。

  多户和马诺利迁到了“星尘号”的座舱内,罗丹便驾驶着救援飞船升空了。
  他升到了一百公里的高空,他打算做的事不能让计算机去做。
  布尔又当上了副驾驶员。哈加德和克雷斯特在控制中心。
  计算机控制灯的球形灯罩一点儿反光都没有。在正常飞行的仪表板上有一个很小的虚拟图像显示着救援飞船与地球表面的位置。除高度计之外的所有仪表显示的都是零,只有布尔的控制台上亮着五盏绿灯。
  布尔转过头,平静地说:“反应堆已开足马力,头儿!”
  罗丹点着头,并没有转头。
  救援飞船的机房内有五座聚变反应堆在工作,其中的每一座都是它那级别的庞然大物,并将能量传给一蓄电池。这个蓄电池在必要时可以将电能全部放完。
  蓄电池的能量将足够用一个超引力场把救援飞船包围起来,这个超引力场可以把救援飞船与它的周围隔绝起来。如果用一个模型图来表示,这个超引力场可以把救援飞船从四维的空间一时间连续统一体中“取出来”,被超引力场所包围的物体不再存在于普通的空间之中,而是转到了一个更高级的空间之中。在那个空间中所适用的规律虽然与该物体所脱离的那个空间没有两样,但在那个空间中物理学却有了全新的解释。罗丹在催眠培训中接受阿尔孔人知识的时候将这种超空间称作是“空间弯曲后的路程”。超级飞行的问题也不能作其他解释。一个物体,例如这艘救援飞船,通过空间一时间连续统一体的凸形表面,在直线轨道中走过它的路程后,会在终点处再次通过这个表面。
  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试图在这种超级穿跃中走一段几乎不超过一光秒的路程。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困难是,与其母船相比这艘很小的、能量也不充裕的救援飞船在完成这种穿跃后需要一段时间来聚集新的能量。蓄电池的容量刚好够穿越空间一时间连续统一体两次,穿越后救援飞船需要经过喘息的时间才能重新飞行。如果穿越不是正好在罗丹算出的地方结束,那么这个喘息时间便会成为敌人测到救援飞船并进入到对战斗有利的出发阵地的时机。
  按照罗丹计算,穿越应在月球的目测阴影中结束。范坦人的纺锤形飞船还没有改变它的航线,它正在月球的轨道上运动,跟在月球后面的一万公里处。救援飞船应出现在月球的前边。
  罗丹把手推向引发穿越的那个红色按钮。
  然后他按了下去。按钮发出了“喀嗒喀嗒”的响声。屏幕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一秒钟后屏幕又动了起来。图像发生了变化,在救援飞船的前面出现了窄镰刀状的月球,它被刚从地球后面出来的太阳照耀着。
  “测到了吗?”罗丹问。
  “没有!”布尔答道。
  “穿越值?”
  “正确!”
  罗丹坐回到沙发上。过了一会儿他转身望着克雷斯特,克雷斯特笑了。
  “太好了!”他说。
  罗丹并没有休息。反应堆为带有最少电能的蓄电池充电所需要的五分钟过去以后,救援飞船便迎着月球飞去。
  其余的事情就好像小孩游戏了。罗丹将飞船移动到了阿尔孔人巡航飞船废墟就在其中央的那座环形山很深的、充满黑影的峡谷内。他确信范坦人将很快来接近巡航飞船。
  克雷斯特请求在这次行动中不必起任何作用,罗丹也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因为他知道这位阿尔孔人科学家的心理。对于这个阿尔孔人来说,战斗是很可怕的事。
  罗丹让哈加德去管很容易操纵的定位仪,让布尔去管救援飞船的火力控制雷达站,他自己仍坐在驾驶员的座位上。
  救援飞船的武器总的说来可以分为两类:远程兵器和作用范围小的兵器。这里所说的远程是表示一光分。根据它们的性质,远程武器都是固定安装的,导弹上都带有自动瞄准装置。近程武器却是可移动的,它们虽然也有自动瞄准装置,但也可以采用目视瞄准。
  罗丹害怕使用远程导弹。范坦人的纺锤形飞船虽然是老式的武器,从性质上看只装备有很弱的防御场,但范坦人在用他们的飞船去进行一次如此危险的旅行之前完全有可能已将飞船做了某些改进。远程导弹的参数有可能定得太早,范坦人的飞船根据他们的心理状态来看有可能因此而逃掉。罗丹想要的是一场决定性的胜利,而不是敌人可能跑掉的那种胜利。
  克雷斯特躺下了,并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说一句话。哈加德坐在他的仪表前,但仪表却什么也没有显示。布尔的面前如果不是真地带有一系列按钮和手轮的控制台的话,人们恐怕能将其称为作战指挥所。
  布尔只说了一次话。
  “我不喜欢这样,头儿!我们应该升到空中去攻击它,我不喜欢躲在暗处朝人射击……”
  “别说了!”罗丹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能冒险。”
  这样一来便不再讨论了。几个小时过去了。罗丹真想站起来、走出去,关照一下托拉。但他很清楚,过去的一秒钟没有事不能推论出下一秒钟没有事,也不能推论出这次行动没有事。
  “测到目标!”哈加德这时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种事您也吞吞吐吐的!什么地方,真见鬼!”布尔吼着。
  “方向:高度015,宽度030!距离:八百公里。”
  布尔操纵着他的控制台。
  “速度?”
  “在高度0方向上,50米/秒。他们正朝巡航飞船的残骸走来。”
  罗丹转过身。
  “我们的位置怎样,布尔?”
  “很有利。这就是说:我们还有几米便可到达环形山的边缘,以防万一。”
  “就这么办!”
  救援飞船很听话地动了起来。它紧贴着地面继续朝着环形山的边缘向上滑去。
  “停住!”布尔说道,“这就够了!”
  就在这一瞬间,纺锤形飞船出现在了屏幕上。罗丹沉思地打量着它。它还有大约八百公里远,接近的速度比汽车快不了多少。范坦人不相信这种和平,而且在慢慢接近的过程中似乎看到了惟一能为自己创造某些安全的可能性。
  他们的飞船朝山脊的高处滑过去。本来他们不必升高多少就可以越过山脊,这是一次影响他们一部分注意力的移动,因而也是阿尔孔人飞船攻击的最好时刻。
  当然,照范坦人飞船这么慢的速度看还得过几个小时才能发起攻击。这个环形山是一座较小的环形山,直径平均有一百公里。
  罗丹希望他们把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环形山本身上面,而不注意别的。救援飞船的圆顶毫无疑问地至少要高出那起防护作用的山岩有两米左右,这对于周围的岩石来说当然不很明显,但对于警觉的敌人来说恐怕也足够了。
  他转过了身。
  “你打算怎样干?”他问布尔。
  布尔指着几个黄色的电钮和手轮。
  “破坏结晶场,”他答道,“它将只剩下一团嗡嗡响的、由氢、碳和金属的原子组成的雾气。”
  罗丹点了点头。
  “我想展示给哈加德看一看,”他说道,“如果你能将他们的飞船摧毁掉,这也够了。”
  “好,”布尔同意了,“我将轰击调到二十秒钟!”
  哈加德急切地报告:“他们的运动加快了。100米/秒。距离还有六百五十公里。”

  紧张的气氛在增长,而时间却过得更慢了。屏幕上陌生的飞船在变大,它的巨大尺寸也显示了出来。
  罗丹估计它的长度有三百到三百五十米。船体的中部,也就是最细处,直径有大约三十米。毫无疑问,它的形状虽然“过时了”,但它的装备仍比阿尔孔人的救援飞船好。如果不能成功地将这艘飞船消灭,地球的命运便无法再挽回了。罗丹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像他对托拉所表现的那样有信心了。
  “四百公里!”哈加德报告。
  一百公里是布尔将开始射击的距离。
  罗丹不相信救援飞船已经被测到了。如果被测到了,他的敌人却仍很平静地继续飞行,是与范坦人的性格相矛盾的。
  尽管如此……
  “三百公里!他们加速前进了!”
  几分钟以后:“他们减速了!他们停在了原地!”
  罗丹立即作出了反应。
  “开火!”他命令道。
  布尔用力地按了发射器。
  “离开这里!我们必须将飞船拉起来!”
  罗丹立刻就起飞了。飞船猛地从岩壁的后面升了起来,飞到了几百米的高空。在这期间,布尔一直在不断地开火。
  他毫无疑问地是打中了。目标屏显示着正在瓦解的敌人飞船的图像,它已经无法动弹了,它的外壁的晶体组织已经被破坏了,头部的圆顶已经变成了灰尘,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从那里射过来一道刺眼的射线,罗丹被晃得闭上了眼。他看到屏幕上的图景开始抖动起来。
  他们还在射击!他们打中了救援飞船的电能防护罩,弄得飞船直摇晃。
  “加速!”他大声地对布尔说道。
  布尔并没有反应。他仍然很注意地控制着破坏结晶的定向射线,并让它继续蚕蚀着纺锤形飞船的外壁。
  从那边又打来了第二发。这第二发从电能防护罩上跳开了,再次弄得飞船直摇晃。布尔的定向射线一时失去了目标,当它又找到了目标后,便将目标完全摧毁了。
  纺锤形飞船的外壁已经荡然无存了。与此同时发电机也被摧毁了,只剩下装备、隔墙、舱门和设备的部件。这些东西都晃晃悠悠地掉到了地上。
  布尔深吸了一口气。

  罗丹让飞船开动了。飞船在低空中掠过了带有阿尔孔人巡航飞船残骸的环形山,并向敌人飞船被消灭的地方接近。
  哈加德扔下了他在定位仪旁的工作,非常紧张地盯着屏幕。
  “在这里您看不见,哈加德,”罗丹说道,“您等着我们着陆吧!”
  他将飞船降落到了陌生飞船金属尘和残余物堆积的近圆形地区的边缘处。
  他在扣紧他防护服的头盔时对哈加德说:“您跟我来!”
  哈加德没有再让罗丹叫第二次。他们走了出来,大步地跳跃着奔向纺锤形飞船残骸的堆积处。
  已经看不见许多的东西了。
  哈加德在废墟中寻找着可使用的残余物。
  “就这么点东西?”他有些失望地问。
  罗丹耸了耸肩。他们回到了飞船。罗丹这时有两种选择:一个是第二次去寻找巡航飞船的残骸,并关掉自动发射台。另一个是飞回地球,将战斗的结果告诉人类。对于这次战斗,人类是看不到的,因为它发生在月球的背面。
  他选择了第二种,因为在他们攻击纺锤形飞船的时候它的超级电台无疑地会发出与被破坏了的巡航飞船相类似的紧急呼救信号,纺锤形飞船的紧急呼救信号无疑地也会让它的接收者收到,但罗丹并不知道怎样关闭它们的电台来阻止住新的敌人的到来。一场从这时起将自己决定其规则、并不能再受影响的游戏便开始了。
  对于罗丹来说,这更是加速回地球的原因。从现在起,几秒钟要比以往更宝贵,下一个敌人在数量上和智能上都会优于今天的敌人。

  人类以一种无法描述的欢呼接收了这胜利的消息。核警报立刻就解除了,居民也开始被运回城里。
  这一中断使经济总共损失了八百亿美元,但它也使地球向统一迈出了一大步。
  佩利·罗丹在着陆的当天就接待了三大国的特使,他们用热情的话语来向他表达人类的感谢,而且每个人都受他们国家的委托授给了他一枚高贵的勋章。
  罗丹微笑着看着他们,并耐心地等待着。最后,他说:“对不起,先生们,”他严肃地说,“我不能与你们共享这巨大的快乐。你们并不像我一样知道,与陌生的、有敌意的智能人的这次接触只是一系列类似接触的第一次。我们只是幸运地打败了这次攻击,下一次将不仅仅是靠运气就能做到的。我很高兴世界公众赞同我们的做法,甚至于颁发了高级勋章……”
  这时他的声音里带着讽刺,“……来表彰我们。但你们要非常清楚地对你们的政府讲,我们到现在为止只赢得了第一次战役,这场战争也许由上千次或者更多次的战斗组成。我想提醒你们和一切负责的人们记住,在这些天内已经开始了将要延续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发展进程。今天所下的决心将决定人类今后各个时代的命运。请你们向你们的政府转达这个意见!请你们对他们说,凡是涉及到整个人类福利的事,他们没有比第三势力更加忠实的同盟者。我们要求得到承认,也要求得到自由的机动性,因为暂时还只有我们能有效地进行防御下一次攻击的准备。”
  他停了停,并很费劲地对自己笑了笑。
  “请你们把这些告诉给全世界,先生们!你们要让全人类都理解到,人类历史的一个伟大的阶段开始了。我们必须想到几千年以后,否则我们就会被别人所消灭!”

  第二天,匹兹堡金属塑料板的第一次供货到了。不论任何商人,凡要从美洲往戈壁供应无害货物者,他们所使用的道路全都畅通无阻。
  罗丹把这看成是各国政府对他的愿望迅速作出反应的迹象,这增强了他关于人类开始理解只要统一就会有巨大力量的希望。他看到统一世界的近期目标正在临近。当他回想到在多么短的时间内便有了这么大的进步时,他感到了意外的惊喜。
  他清楚,这一发展的力量和速度不是自己产生的。他将在近几天内第四次登月去彻底地关闭那自动的超级电台。正是这超级电台与由它引来的范坦人飞船在这次联合的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天晚上,罗丹收到了由昨天与他谈过话的那几位特使递交的世界各大国会议请柬。
  罗丹接受了邀请。他满意地感觉到他昨天的讲话在这三个特使的脑子里就像命令似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他们非常坚信他的论据。从这时起,与其说他们在为他们的政府工作,不如说他们更多地在为罗丹工作。
  第三势力不是作为观察家被邀请参加会议的,而是作为有表决权的成员参加的。

  晚上略晚的时候他与托拉谈了一次话。自从“自由1号”空间站测到纺锤形飞船以来她第一次离开她的座舱,踏进罗丹的屋子。这次同样没有打招呼,同样使罗丹感到惊讶,就如同几天前的情况一样。
  罗丹给她推过去一把椅子,她用友好的微笑表示感谢。
  “我有很多的时间,”她开始说,“来仔细思考各种事。我相信在一些场合下我没有像你们对我所期望的那样去做。”
  罗丹很惊讶,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深刻地去认识自己。
  “我开始逐渐地认识到,”托拉继续说,“您走的是什么路与这条路会达到什么目标。在这方面我完全相信您。但涉及到人类,我还判断不了。迄今为止我对人类知道得太少了,而且更多的是令人气馁的。以往他们很少干别的,只知道相互残杀。我不知道您对您的同种人所抱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我想对您说的是下面这些:您将来不要再把我当成敌人,我想让自己仅限于期待和观察您的计划会有什么结果。您的计划是好的,甚至于在不远的将来人类或许能成为接受银河大帝国阿尔孔人遗产的民族。但在那之前,我还想带着我的决策去等待。”
  罗丹站起身,向她走了过去,并把手伸给她。他这时微笑着。
  “这是人类的手势,”他说道,“请您握住这只手,它伸出来是表示感谢的。”
  她有些犹豫,但她还是握了他的手。
  “我尊重您的态度,托拉,”他回答她说,“我认为克雷斯特也不会有别的态度。”
  他预见到了她的不同意见,并反驳道:“不,您不要对克雷斯特有错误的想法!他像您一样也是他的民族的成员。迄今为止他所做的,是为了感谢对他的治愈,或许也出自比您更好的认识。
  “但他只要活着他将仍然是阿尔孔人,他绝不会变成地球人。”
  他眨了眨眼表示对他来说谈话的重要部分就此结束了。“但对于您却存在着希望。”
  这句话在感情上伤害了她,使她有些不舒服。她把脸一拉,走了出去。
  他知道,她这种傲慢的、不可接近状况的日子屈指可数了。当他想到这些时,他很明确,他爱她。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名词解释

  ◆地球加速度-重力加速度

  由重力所引起的、指向地心的自由落体运动。地球加速度是一种匀加速运动,它用g来表示,在地球表面的数值平均为9.81米/秒 。南北极的地球加速度比赤道处略大,这是由于离地心较近和离心力较大所造成的。所有物体在只受到重力作用时不论其重量和形状等如何,其降落的速度是相同的;然而在实际上,作为反作用力的空气阻力是起着很大的作用的。空气阻力的影响是随下落物体表面积与体积的比而增加的,并随物体的形状而改变。在真空中,任意大小的铅球与羽绒的降落速度是相同的。自由落体所发生的从两极到赤道而增大的向东偏离是因科里奥利力在起作用。

  ◆地球卫星-人造地球卫星

  借助多级火箭被送入围绕地球的持续运行轨道的物体。在其内部安装有测量及辅助工具,测量结果可通过无线电传回地球。人造地球卫星可以是球形的、圆柱形的或圆锥形的。开始时,它是用多级火箭垂直向上发射的;然后,驱动轨道发生倾斜,最终达到尽可能水平的位置。当达到这种位置和所规定的末速度以后,人造地球卫星便脱离运载火箭的末级(或始终与其连在一起),被送入围绕地球运行的轨道。由于空气的阻力,卫星轨道呈很密的螺旋线向地球逼近。同时,其速度按开普勒第三定律而增加。然后它进入越来越稠密的空气层,并像流星体那样被热作用和出现的空气力所毁掉。静止卫星是相对长久地呆在地球表面上空同一位置上的卫星,它可被用作洲际电视转播的中继站。如果它要精确地进行工作,它必须在赤道上空刚好三万五千八百公里的高度上以和地球相同的角速度运行。为了覆盖整个地球表面总共需要三个地外中继站。这个系统和所需要的精确的数据早在1945年科学作家亚瑟·C·克拉克就已经在英国广播杂志《无线世界》十月号上建议过,当时,他的理想曾被耻笑为一个不现实的空想家的妄想。

  ◆外星人

  宇宙科幻小说的一个概念。地球以外其他行星上产生的所有生物的总称,大多被用作其他行星智能居民的名称。我们时代的生物学与地外生物学都提出过具有科学根据的理论,这些理论大部分都与科幻文学中对地外生命的描述相一致。比如有的原生动物在外形上就像带一个口的一堆原生质,但在动物试验中却发现这种小生物能从经验中进行学习。为什么在其他行 星上 就不会有发育成智能生物的原生质呢?另外还有一种原始动物,它们叫车轮虫。它们不仅有带高度发育的神经与消化系统的复杂机体,而且有一个脑子,这个脑子约占其身体物质的十分之一,与人比较是人脑的十五倍。有些类似昆虫的机体能在“高级”机体不能忍受的环境中生活。它们的变态能力、它们的外骨骼以及它们特有的为组织直接供氧的呼吸机制,都可能使它们成为环境条件与地球不同的行星上占统治地位的生物种群。当然在条件与地球类似的行星上占统治地位的生物种群会与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英国生物学家西里尔·D·达灵顿对此曾经说过:“如果说人对于地球来说是最好的,那么带类似器官结构的类似生物对于在其他行星上的生存来说同样会是很适合的。”这个推论看来是完全符合逻辑的。我们也几乎无须对科幻作品中的地外智能生物大都长成人形感到惊讶,因为科幻作品所从事的就是对科学认识进行合乎逻辑思维的外推,不仅阿孔人、阿尔孔人、阿拉人等等最终都与地球人同源的人可看成是具有人形的,而且托普塞德人、伊尔特人和哈鲁特人也可看成是具有人形的,这些都是《佩利·罗丹科幻系列》中描述过的一些银河系民族。

  ◆红外线定位

  红外线定位用于观察因浓雾或黑暗而在一般情况下无法看到的物体或人员。这时我们可以看到那些自身发射红外线的物体和受到红外探照灯照射到的物体,通过图像转换器红外图像能变成可见图像。红外观察技术被应用在夜视望远镜、红外瞄准仪、车辆夜驶仪和地域监视方面。此外,人们也将红外线的探头装在空对空导弹和地对空导弹上,用它来瞄准和跟踪运动目标。

  ◆光速

  光在真空中的速度。这是物理学最重要的基本常量之一。在今天,光速仍被看作是能量传输的最大可能速度,因而也是信号传播的极限速度。对于运动的质量来说,根据今天的认识,只能无限地接近光速。超光速可以出现在不涉及能量或质量传输的地方,如电磁场形成和消失时。对光速的精确测量结果是:c=299793.1±0.2公里/秒和299792.5±1公里/秒。 前者是借助克尔效应测量的,后者是根据空腔谐振器中的分米驻波测量的。光在穿过物质时速度会降低。

  ◆光年

  天文学的距离单位,表示光在一年中所走过的路程,约等于94605亿公里。光年被用作天文学的距离测量单位。天狼星距离我们8.7光年,北极星距离我们782光年,最近的螺旋星系(仙女星系)距离我们大约200万光年。

  ◆心灵学

  常被称作“神秘现象的科学”。似乎可以肯定,心灵学所研究的诸如心灵感应、遥视、预言和心灵致动等正常以外的或心灵学的现象,至少有一部分在科学上是可以精确地解释的,这恐怕也是宇宙科幻作品中描述到具有明显心灵感应、心灵致动、遥视、预言、甚至于心灵移物能力的人的原因。在科幻作品中,具有这类能力的人被统称为“变异人”。在这里,人们不必按科学的意义去理解变异人的概念,而必须从文学的意义上去理解。

  ◆正电子脑

  正电子脑是今天使用的电子电脑的一个外推物,在这种电脑中使用的将不是电子,而是正电子。正电子像电子一样也是一种基本粒子,但它所带有的电荷却是正基本电荷,而不是负基本电荷。它是最先被发现的反粒子。虽然正电子是稳定的,但它的寿命却很短,因为它能很快地又与电子结合。两个粒子在结合中变成了两个光量子,并向相反的方向飞去。正电子属于被称作轻子的轻基本粒子。光子、中微子和反中微子及电子也都属于轻子。

  ◆太阳系

  属于太阳系的有九大行星,大约五万颗小行星,六百四十七颗有记载的彗星和三十二颗天然的卫星。
  太阳光照到地球上需要八又三分之一分钟,照到太阳系最外边的行星冥王星上需要五个半小时。
  行星的名字,从距离太阳最近的开始,分别叫做水星(与太阳的平均距离:0.387天文单位=58百万公里)、金星(0.723天文单位=108百万公里)、地球(1000天文单位=149.5百万公里)、火星(1.524天文单位=228百万公里)、木星(5.203天文单位=778百万公里)、土星(9.555天文单位=1428天文单位里)、天王星(19.218天文单位=2873百万公里)、海王星(30.110天文单位=4502百万公里)、冥王星(39.518天文单位=5899百万公里)。
  如果人们想对太阳系内的大小关系和距离得出一个直观的图景,人们可想象一个被缩小了十亿倍的模型,在这个模型中一米就相当于一百万公里。经这样缩小以后,太阳便成了一个直径为一点四米的、发着光的、气态的球体。围绕着它旋转的行星的大小和与太阳的距离将是:

  水星成了一枚豌豆,直径为5毫米,距离太阳58米;
  金星成了一枚樱桃,直径为13毫米,距离太阳108米;
  地球成了一枚樱桃,直径为13毫米,距离太阳149米;
  火星成了一枚豌豆,直径为7毫米,距离太阳228米;
  木星成了一枚椰子,直径为144毫米,距离太阳778米;
  土星成了一枚椰子,直径为121毫米,距离太阳1400米;
  天王星成了一个苹果,直径为53毫米,距离太阳2900米;
  海王星成了一个苹果,直径为50毫米,距离太阳4500米;
  冥王星成了一枚豌豆,直径为6毫米,距离太阳5900米。

  ◆心灵致动

  人们今天可以把它理解为用心灵学的方法进行物品的远距离运动,尚未属于已被承认的的心灵能力。在《佩利·罗丹科幻系列》中在所谓的突变体中出现了心灵致动者——变异人,他们能用心灵学的方法使较高数量级的生物和非生物运动。它的前提当然是对要运动的目标进行光学的固定。

  ◆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属于感官以外的感觉。在今天,人们并没有在心灵感应中看到真正的感觉,而只是看到了或多或少具体的图像或模模糊糊的自居经历。但《佩利·罗丹科幻系列》中所描述的出发点却是,有心灵感应天赋的变异人能了解其他人和其他非人类智能生物的想法,并进行相互间的思想联系。

  【-本书完-】

《第三势力》 作者:罗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