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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9_A_末日 背叛 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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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前言 书籍相关

  内容简介:

  1999年横行于互联网的CIH病毒和2000年引起全世界恐慌的“库尔尼科娃”病毒表明了网络的脆弱与不堪一击。
  在人们的衣食住行越来越依赖于网络的今天,揭示网络技术的负面影响及思考网络将如何改变世界的命题,自然而然地成为具有超前意识的科幻作家们热衷于去做的事情。
  本书就是这方面的一部科幻小说,它分A、B两卷,共由六个中篇组成,分别是《末日》、《背叛》、《内奸》、《觉醒》、《毁灭》、《风暴》。

  A卷目录

  第一部 末 日
  第二部 背 叛
  第三部 内 奸

  作者简介

  约翰·皮尔(John Peel),1954年出生在英国的诺丁汉郡。
  在诺丁汉大学毕业后开始写作生涯,先后为多家杂志、电视台写稿。1981年迁居美国,仍然为多家杂志、电视台写稿和做编辑工作。
  他是许多畅销儿童小说的作者,多次获得青少年科幻小说和惊险类小说的奖项。他的很多作品都颇受欢迎,比如《2099》(2099)、《谁博士》(又译《时间之主》)(Dr.Who)、《外星界限》(Outer Limits)、《星际旅行》(Star Trek)、《墓碑》(Tombstones)等,其中《星际旅行》已经被拍成电影、电视剧,还被做成了颇受欢迎的电脑游戏。
  皮尔先生现在生活在魔界外层,一个通常被人们叫做地球的星球上专事写作,他到目前为止刚好写完了第100本书。他与他的妻子楠和许多可爱的小痘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本书出版信息:

  书名:《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美] 约翰·皮尔 着
  译者:王立非、曲喆 等
  ISBN:7530725319
  出版社:新蕾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1年01月第1版
  页数:333
  EXE制作:Xinty665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致中国读者

  大家好,我叫约翰·皮尔。我知道大家都不了解我,所以我想我应该写点儿什么来介绍我自己和我的《2099》。
  我于1954年出生在英格兰,后于1981年迁往美国纽约并在那里结婚。现在我仍和妻子住在那里。我们膝下无子,但养了许多宠物,它们都很有趣。但它们总是在我写作的时候来捣乱,要我跟它们一起玩耍!我常常在家中写作(当我的小宝贝们允许的时候),创作新的故事总是给我带来无穷的快乐。
  《2099》的创作就给我带来了许多乐趣,最大的乐趣就是我必须时常来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一百年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预测未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你永远会觉得自己的想像力不够丰富。你可以想像一下,让生活在1900年的人们设想我们现在的生活,他们能猜对多少呢?所以我想,我勾画的2099年的世界在未来人的眼中也许会是荒谬可笑的,但我仍乐于尝试一下。
  但有一点我可以打保票;一百年后的世界将比现在“狭小”得多。一百年前,如果有人要从纽约(我住的地方)前往中国的某个地方(比如就是你现在呆的这个城市)捎个信儿,要花好多天。然而,现在利用互联网或长途电话,同样的事情只花几秒钟就办好了。一百年前,如果一个人要从中国到纽约去,耶可能会用上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时间,还必须经历危险的海上航行,然后再乘火车才能到达。而现在乘飞机花上十几个小时就能到达,而且十分安全!所以我相信,一百年后同样的旅行会变得更加安全、快捷。
  当然,还有一点我也敢打保票:人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将会变得越来越近。将来,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究竟出生在哪个国家,因为他们会感觉到离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很近。一百年前,美国人不了解(或根本无从了解)中国人的生活,但如今,我们可以很方便地从书刊或屏幕上了解今日中国的情况,也可以通过互联网给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发电子邮件。这一切都使我们感到彼此距离很近,使我们觉得不管生在何方,彼此都是兄弟姐妹。一百年后,我想人类会把这一切看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不正在中国读一本英国人在美国写的书吗?这种地域差别正在缩小。随着你们的成长,这种差别会变得越来越小。请不要忘记,我们都在以各种方式设计着我们的未来!
  祝愿你们都有最美好的未来,也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的故事!

                     约翰·皮尔
                  2000年9月于纽约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一部 末日 引子

  (王立非、曲喆 译)

  德文望着窗外的世界,唇边挂着一丝微笑。刚刚十四岁就有这么大的能量,这真让人愉快。世界是他的——他的财产,他的珠宝,他的玩具。
  程序终于可以运行了,而他早就急不可耐了。
  “放大十倍。”他对计算机发出了指令。
  主机顺从地把结果投射到他脚下的全息视图上。那个小小的球体不断膨胀,覆盖了他脚下的地板。看到这一景象,德文又是咧嘴一笑,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好几年了。漫长的等待令人沮丧,他不得不保持耐心。但他始终相信这个脆弱的球体会成为他的玩具。现在他正看着美洲大陆这个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地区:南北美洲居住着将近十亿人——当然,这比一百年前要少得多了,但对于当今这个时代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球体在缓慢地转动,欧洲就要迎来黎明。在德文看来,新的一天的开始是蛮有诗意的。
  这新的一天属于他,他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玩儿了。
  “末日”病毒程序已经就绪了,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启动。可问题是制造的灾难往往太不引人注意。比如制造一次地震可能很有趣,但是它可能被当做是一场自然灾害。德文想略微再多展示—点儿他的才干。
  摧毁一枚刚刚升空的运载火箭?每天都有运载火箭飞往地球上空的“俯瞰”号空间站,还有火箭飞往月球和火星上的“塞尔提斯”移民点,但火箭有时也会自爆,而德文想让全世界都知道那是他的手笔。
  这意味着他要干一件让人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这个挑战使他兴奋异常。当然这件事还得十分壮观,得能够引起所有“新闻眼”的关注。
  一场真正的大灾难!
  这需要想像力。幸运的是,这玩意儿他多的是。德文兴奋地搓了搓手。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一章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艇长。”
  说着,西尔维亚·露西不禁对她的副驾驶员马特·布什嫣然一笑。她干这一行的时间还不长,因此在称自己为艇长时,她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马特很清楚这一点,也向她笑了笑。
  “我们正在飞向降落地——希思罗国际机场的途中,如果您从左舷窗向外看,就会看到伦敦的地平线。地平线上的巨大建筑自然就是索尼中心。到时那些想看看历史遗迹的乘客恐怕会感到失望,我们的飞行很快就要结束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就会进入航空港。到达之前我会再向您做详细介绍。”她关掉了麦克风,叹了口气说:“马特,我怎么也克服不了这种紧张。”说完,她踱到舷窗旁,凝视着十万英尺下伦敦的建筑物的海洋。
  “你当然会的,”马特问答道,“只要再过五六十年就行了。”说完,他朝她狡黠地笑了笑。
  西尔维亚笑了:“也许吧。”
  她绕着驾驶舱走了一圈儿,检查各种读数。当然,一切都处在最佳状态。哪怕发生一点点问题,计算机控制系统都会向她发出警报。“伊里希姆”号是世界上最安全的空中交通工具,而它正在她的指挥之下……为了当上艇长,她努力地工作,而这一次是她担任艇长后的第一次飞行。西尔维亚知道,不管事业前景如何,这一天她将永远铭记在心,
  飞艇是天空中最美丽的飞行器。在西尔维亚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它们。尽管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女子了,她还是非常钟爱飞艇。她上飞行学校时的朋友有的在驾驶飞机,还有的甚至开起了运载火箭。西尔维亚听他们谈起过对速度的挚爱和挑战极限的愿望,也多少能理解一些这种感受。但她更喜欢飞艇的那种从容不迫的优雅,更喜欢驾着巨大的飞艇缓慢地、优雅地、几乎无声无息地从天空中掠过。而在歼击机上,大地极快地从机翼下方掠过,你根本没有机会看见任何东西。现在近半数的新型战斗机已经完全实现了计算机控制,驾驶员只是随机通行而已。当然,在西尔维亚看来,驾驶飞行器在空中飞行,却不能欣赏景色,实在是一个遗憾。
  从这艘安详地浮在低空的飞艇上向下望去,一切景物都尽收眼底。她已经飞过了科罗拉多大峡谷、塞伦盖蒂平原①和戈壁滩,也从空中看过了世界上的各个城市。在飞艇上有时间眺望、欣赏美景,也许这也是一个令飞艇成为世界上仅存的几个吸引人的旅游项目之一的原因。大多数度假的人更喜欢观赏全息影像——用不着走出家门,你就能看到所有的美景——但还是有人想在绝对安全地、轻柔地浮在空中的飞艇上亲眼看看这些景色。
  【① 塞伦盖蒂平原:位于坦桑尼亚,是世界著名的野生痘物自然保护区。】
  这简直是一种享受。
  20世纪初期,在航空业的起步阶段,飞艇一度占据了天空。不久“兴登堡”①号飞艇发生了一场大灾难,它在美国上空爆炸,随后换为灰烬。从那时起飞艇开始走下坡路,并一直持续了一百年。但是现在,当追求速度的狂热退去之后,飞艇又风风光光地重新登场了。
  【① “兴登堡”号:世界上最大的硬式飞艇,由德国乔伯林航空公司制造。1937年5月6日在美国新泽西州起火焚烧,造成36人死亡。结束了飞艇豪华飞行的一个篇章。】
  当然,雪茄型船体的飞艇已经没有了。“伊里希姆”号的长度比宽度略大一点,更像一块蛋糕。它的蒙皮现在不是用只物,而是用耐久钢材制成——几乎不可能被刺穿。当然,提供浮力的气体仍有可能发生爆炸,但是在计算机的严密监控之下,火根本不可能烧起来。即使真的发生了火灾,计算机控制的后备系统也能在一秒钟之内把它扑灭,一个小火星也不留。
  另外,飞艇内部十分宽敞,而飞机一般又小又挤,乘客连抓痒的地力都没有。在飞机上,无论睡觉处是吃机上小厨房弄出的饭菜都很不舒服。而“伊里希姆”号则为旅客提供了个人房间、一个图书馆和一个能让美食家也满意的餐厅,还有足够的空间让乘客们闲逛。有的飞艇其至还有游泳池,但西尔维亚认为那有点儿俗气。与乘飞机旅行不同,乘坐飞艇就像是住在一家一流的酒店里一样,这也就难怪它这么受欢迎了。
  西尔维亚现在可以看到他们前方的系留塔了。她调整了飞艇的姿态,准备降落。艇鳍位置调整完毕,随后她键入了启动压缩机的命令。减小升力非常简单:提供升力的气体被缓慢压缩直至变为固体。升力是逐渐减小的,乘客甚至感觉不到他们在降落。像往常一样,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即使发生了什么问题,西尔维亚也有足够的时间去纠正。如果飞机遇到什么麻烦,驾驶员只有极短的时间去应付。而飞艇不同,驾驶员可以花上几小时的时间去排除故障。
  “看上去还不错。”马特说。
  “飞艇?还是我?”她笑着问道。他们上一次约会是在伦敦最火爆的地方——英国皇家迪斯尼乐园。她希望能像亨利八世①一样用餐,把骨头扔在地板上让狗去争抢。
  【①亨利八世:英国都铎王朝的第二代国王。其生活奢糜颓废,以贪吃著称。】
  “两个都不错。”马特也笑着回答,“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赞美我的艇长。尤其是当她……”
  话音未落,马特就吃惊地闭上了嘴巴,在控制台上忙乱地敲入了一串指令。与此向时。一个低频双声信号不断闪烁:故障!故障!
  西尔维亚扫了一眼监控面板。不知怎的,压缩机的功率过大了。飞艇的下降速度开始变得过快。什么地方有个小故障……西尔维亚走到控制台前,键入撤销指令以使压缩机的工作恢复正常。她脚下的地板略微有些倾斜,恐怕有些乘客要向空中小姐抱怨了。那会使她受到小小的责备,毁掉一次完美的飞行。
  撤销命令不起作用!
  西尔维亚幻着控制台,感到疑惑不解。出了什么事?她撤销了设置,又重新操作了一遍。
  原有的错误设置居然无法改变。现在地板的倾斜已经很明显了。玻璃杯会从桌子上滑下来,饭菜会打翻并落在乘客们的膝盖上。那会给她惹来麻烦!马特来到他的控制台前。
  “我无法撤销指令,”西尔维亚承认了失败,“试试你的控制台。”
  马特照办了,然后摇了摇头。“它不接受命令。”他回答道。
  “糟糕。”西尔维亚咬了咬嘴唇。“我们必须重新启动计算机。一定是个小病毒什么的。”她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敲入了命令,然后按下了“重启”键。
  无效!现在她必须抓住控制台以免滑倒。有六盏灯在闪烁,说明乘客正在抱怨个不停。他们可以等,但“伊里希姆”号正在迅速下降。
  “这里是伦敦控制塔。106次航班,你们偏离了指定航线。请纠正。”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西尔维亚回答道,“我们的计算机出了问题。指令无法撤销,而且无法重新启动。我必须得手动重启。”
  “明白,106次。”伦敦控制塔回答道,“我们会让其他的飞行器给你们让路,等你们恢复正常。”
  “好……”西尔维亚跌跌撞撞穿过控制舱时,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主控制台上。她退了一步,抓住把手稳住身体。随后她打开控制台,按下了手动重启键。灯暗了一秒钟,接着又亮了,然后就彻底死机了。
  “所有的计算机都失控了!”马特惊呼,声音中透着恐慌。
  “什么?”西尔维亚盯着主控制台,发现他是对的,所有的计算机都瘫痪了。“这不可能!我重启过了!”
  “它们失灵了!”马特喊道,猛击了一下控制台。“全都瘫痪了,我们无法进入系统。控制台失灵了:”
  西尔维亚绝望地一次又一次按下重启键。什么也没有发生,计算机拒绝重启。
  她尽可能地站直身体。现在地板已经倾斜了将近四十度。没有控制台,西尔维亚无法从读数中得知飞艇的情况,但是压缩机还在正常工作。“伊里希姆”号正在向伦敦冲去。终于,跟别的机器仪表一样,压缩机也关闭了。但是为“伊里希姆”号提供升力的气体己经所剩无几了……
  “啊,我的上帝……”西尔维亚低语道。在下面,她可以看到成排的房子渐浙逼近……她一次又一次地试看使计算机或控制系统恢复工作。一切如故……
  “伊里希姆”号撞上了房屋。碰撞时它的时速只有六十公里——对飞行器来说很慢,但也够快了。房屋坍塌并燃烧起来。飞艇像六角风琴一样折了起来,钢制艇壳断裂了,气体被引燃,整个地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悬停在空中的新闻眼一定在监听航空港的波段,它们赶来拍下了整个过程。这条新闻被立即播发出去。数百万人几乎同时在他们的屏幕上看到了“伊里希姆”号发生的灾难。当这艘被认为绝对安全的飞艇冲入建筑物中间并发生爆炸的时候,人们从各自的终端或是壁挂屏幕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切。
  死亡的人数不断上升——机组人员三十名,乘客二百七十九名,地面人员的伤亡至少有两百名……这些人被带到了同一个地狱中,并立即被记录在视频网络上。
  这一切正是德文希望看到的。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干什么。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一天如往常一样平静。当地人穿过大街小巷,去工作、购物或者只是闲逛。当前流行的生活方式是呆在家里,通过虚拟现实去做所有的事情。而拉丁人还没有接受这种生活方式,他们更喜欢走出自己的住所,实实在在地四处走动。所以城市里一片嘈杂,到处是忙碌的人们。如果这个城市像纽约一样寂静,它就会像被废弃了一样。
  大多数市民搭乘行人输送系统前往目的地。人行道上排着一条条传送带,人们很容易地就能踏上最慢的一条,然后逐渐转到左边较快的传送带上。很少有城市有这样的设施,因为大多数城市的行人太少,根本没必要这样做。但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行人输送系统非常有名,并得到了高效地利用。而闪电车——一种在北美很受欢迎的小型交通工具,在这儿用得较少。传送带沿着街道把行人快速送往目的地。整个系统完全由计算机控制,避免了司机的失误和各种事故。
  一切正常。
  但是如果有人留心的话,他们会发现空中的新闻眼要比平时多。这些小型的飞行装置上部有它们所属的新闻机构的标识。它们正在金融区上空聚集,看起来就像一群觅食的海鸥。
  就在这个时候行人输送系统停止了。突然停止,毫无征兆。
  人们被抛了出去,那些在低速传送带上的人们尖叫着摔作一团。而在中速传送带上的人们正以近七十公里的时速飞出去。
  他们就像炮弹一样射了出去。
  伤者还在惨叫的时候,更大的灾难发生了。高速行人输送系统同时失去了控制。上面的行人以将近九十公里的时速从他们原来的位置沿直线射了出去。他们要么相互碰撞,要么撞上建筑物。
  一片混乱恐怖的景象,而新闻眼把每一个细节都拍了下来。在这条新消息发布之前,“伊里希姆”号坠毁的新闻还未摆脱公众的注意。画面从伦敦的爆炸切换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重大人员伤亡和随之发生的一连串爆炸。既紧张又兴奋的解说员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天之内会发生两起这样的灾难。自从世界各国联合以来,安全日益得到保障。播音员似乎是很高兴能报告些坏消息来改变一下口味。一天内发生两起大灾难!

  “三,”德文对自己说,“三是一个有魔力的数字。”他总是喜欢这句毫无根据的孩子话。该是玩儿最后一个游戏的时候了。这比他想像的还要有趣。
  新闻眼又—次聚集在现场准备记录下这里将要发生的一切。德文已经确认了它们的位置。新闻眼在芝加哥的菲尔费尔德小区的一座小房子上空盘旋。这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小区——一排排相同的房子,每座房子都装着安全护栏和碟状卫星天线。
  德文的选择完全是随意的,这使一切变得更有趣。
  当房屋安全系统发现问题的时候,母亲、父亲和六岁的儿子都在家。防火门猛地关上了,把房子彻底封闭起来。警报响起,提醒邻居们出了麻烦。邻居们拥到街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到一座封闭的房屋。
  屋内的计算机侦测到某处着火了,而且断定被困住的一家人已经逃脱了。屋里的人想尽办法撤销错误的指令,但都无济于事。由于防火系统发现“火”一直没有熄灭,便打开了屋里所有的水龙头。
  警察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了,他们意识到问题很严重。在房屋的安全系统击毙了一个被认为是入侵者的警察之后,他们终于使这个系统失去了作用。当安全系统冒着浓烟慢慢熔化的时候,警察们开始用斧子对付防火门。这当然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种门能够抵御极高的温度和压力。
  最后,行人拿来了一具火箭筒把大门轰开了。水一下涌了出来。灭火喷头把整座房子都灌满了水。
  三具尸体被冲了出来。
  新闻眼又一次把一切都拍了下来。

  德文仔细地把所有新闻频道的节目都录了下来,让终端反复播放这些录像,他盯着每一个细节看,从飞艇燃烧的火焰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空中横飞的尸块。
  是他制造了这些惊慌、恐惧和死亡,这让德文有一种愉快的感觉。他在控制着一切。只要他说一句话或是动动手指,灾难就会在他希望的任何地方发生。主宰一切的感觉真不错。
  但是,慢慢地,心满意足的感觉消失了。这是第十次他发现自己感到厌倦了。刺激慢慢消失,欢乐也不见了,这种感觉不能持久。
  他必须更新开始。也许下一次欢乐可以持续得长—点儿。否则,他将需要另一种刺激。
  这总是可能的。对德文而言,他想像的一切都是可能实现的。
  但是现在他饿了。娱乐的时间过去了,是吃饭的时候了。
  他不想再玩儿死亡和毁灭的游戏了,他站起身去看看自动厨师今天为他准备了些什么。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二章

  特瑞斯坦·康纳带着一种故作深沉的幽默神情注视着聚会的情景——或者说他希望自己看起来是这样的。通常他不会参加一个八岁孩子的生日聚会,但是这回他不得不破例一次,因为今天过生日的是他女朋友莫拉的妹妹玛卡·威尔斯,只要能使莫拉开心,他将会非常高兴地呆在这里。
  实际上,特瑞斯坦很喜欢玛卡。她活泼有趣,略带娇蛮。今天她穿得像个小公主,因为自己是聚会的主角,她显得更加得意洋洋,时而规定别的孩子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时而吩咐厨房什么时候该上什么食物。只要她没有对你发出她那可笑的命令,你会觉得这一切还是非常有趣的。
  房间中人头攒动,莫拉从远处向他微笑,他也报以微笑,或者应该说是禁不住微笑——莫拉是那种你不可能不喜欢的人。她个头与特瑞斯坦相当,一头短短的金发,眼睛带看一丝东方人的色彩(在还有国名的时代,她的祖母是韩国人)。她看上去像一个仙子,或者像其他什么神奇的生灵。对他而言,她是如此的迷人,仿佛真的具有神奇的魔力。
  特瑞斯坦在窗户中瞥见了自己的影子——十四岁,身材瘦长,几乎是皮包骨头,满头的黑发乱蓬蓬的。他想像着自己看上去像一个诗人,然而他担心自己更像是营养不良。一些女孩(尤其是莫拉)认为他长得还算不错,但是他像一个诗人吗?他泄气了,他所有写诗的尝试最终都是彻底的失败。
  特瑞斯坦生命中离诗最近的就是他使用电脑的能力。他被电脑深深地吸引,无法自拔,他几乎可以让电脑为他做任何事。大多数人仅将电脑当做工具使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事——要么沉迷于千篇一律的全息视图中,要么就在网上购物。但是特瑞斯坦却不愿停留在这样简单、不断重复的模式之中。他热爱探寻,喜欢“黑出”代码,四处“闲逛”,看个究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网络究竟有多大、到底包含些什么,而能够破解网络世界中那些谜团的人就更是凤毛鳞角了。大部分人对此毫无兴趣,更谈不上尝试了。
  但是特瑞斯坦却是那些极少数人中的一分子——他们探寻、搜索、发现……
  “大家听好,”玛卡宣布道,“现在是游戏的时间,我们来玩儿‘猜世界’。规则很简单:显示屏上会出现世界上某个地方的景色,第一个猜出这是什么地方的人就得分,最后谁的得分最高谁就取得胜利,并会得到一份奖品。快点儿,快点儿!让我们去玩儿吧!”
  一个孩子抱怨说玩儿这样的游戏他总是输,但是没有人理睬他,最后他还是不得不跟着大家走出了房间。一会儿工夫,房间中就只剩下特瑞斯坦和莫拉了。
  “开心吗?”莫拉问。
  “是你让我开心。”他答道并拥抱了一下莫拉。
  “亲爱的,”莫拉轻抚着他的脸颊,说道,“我保证,晚会结束后,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
  “这里就很安静。”特瑞斯坦喃喃地说:
  “但是能有多久呢?我敢打赌他们一刻钟之后就会厌烦的,”莫拉笑道,“这点儿时间刚够把生日礼物准备好。”
  “提到礼物,你父母到哪里去了?”
  “问得好,”莫拉抬起头,“终端,我的父母呢?他们不应该错过晚会最精彩的部分。“
  “他们正在返回的路上,”计算机终端以莫拉所设定的那种特有的英国口音回答道,“到达时间,十分钟以后。”
  “很好,”莫拉看了一下桌子,“咱们把礼物放在地板上吧,现在地板看上去挺干净的。”
  莫拉和特瑞斯坦把礼物分开,在地板上整整齐齐地摆好。他们刚刚摆完,“VR”①房间的门就开了。孩子们拥了出来。那个刚才抱怨的男孩儿看上去更不开心了,一个女孩儿却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件奖品。
  【① VR:Virtual Reality 的缩写,意为虚拟现实。】
  “拆礼物的时间到了。”玛卡宣布道。她笑着拆开了第一个礼物。这是一个新款的娃娃,它能够变成当今十七个著名歌手中的任意一个,并能演唱他们各自的成名作,就好像这个歌手缩小的袖珍复制品一样。特瑞斯坦发现大多数歌星自己都不认识。看来在八岁和十四岁之间显然存在着很大的鸿沟。然而,玛卡却非常喜欢这个娃娃。
  —切继续进行。玛卡快活极了。她向每个孩子致谢,然后又跳起来冲向下一个礼物。就在她拆到一半时,门开了,威尔斯先生和太太回来了。
  “亲爱的,”威尔斯太大说道,“玩儿得开心吗?”
  “你们已经错过了许多很棒的事。”玛卡抱怨着。
  “我们肯定错过了很多,”威尔斯太太赞同道,她越过玛卡的头顶向特瑞斯坦使了个眼色,“但是我们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份很特别的礼物,它刚刚才到,正在屋顶上等着你呢!”
  “在屋顶上?”玛卡立刻破吸引住了,“会是什么呢?”
  “我们为什么不上去看看呢?”威尔斯太太建议道。
  玛卡再也不去管那些礼物了,她第一个冲上楼。她的父母挽着特瑞斯坦和莫拉,说笑着,也跟着上了楼。
  “你们真的买到了?”莫拉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千真万确,”威尔斯先生得意地昂着头,“马上你就会听见……”
  这时从上面传来了一阵喜悦的尖叫,威尔斯先生开怀大笑。
  “我想玛卡找到它了。”威尔斯太太说道。
  威尔斯家的屋顶是平的,而已装点得很漂亮。远处的太阳能收集板在草坪上拉出斜斜的影子。花圃旁边,孩子们围着玛卡的礼物赞叹不已。莫拉高兴得几乎忘记了呼吸,就连康纳也不禁露出羡慕之色。
  这是一匹漂亮的纯白色小飞马,站起来还人到一米高。除了两肩上那对天鹅般的翅膀外,它看上去就像一匹缩小了的马。它似乎有点儿紧张,面对着这个八岁女孩渴望触及它的纤纤小手,小马害羞地往后躲避着。它拖着缰绳一退再退,两只美丽的翅膀扇起一阵阵风。
  “太酷了,”玛卡叫道,“我能骑它吗?”
  “亲爱的,不行!”威尔斯太太说,“小飞马没有那么强壮。恐伯它的骨筋是中空的。”
  特瑞斯坦知道这一点。当他从莫拉那儿得知她的父母将会买一匹飞马作为她妹妹的礼物时,他就在网上查阅了有关飞马的材料。实际上,莫拉是很嫉妒的,特瑞斯坦明白女孩子都希望拥有一种像马一样的痘物,即使是基因被改造过了也无所谓。飞马的创造者以马的躯干作为基础,移植了天鹅的羽翼基因,用培养出来的混合基因来创造真正意义上的飞马。当然,为达到这一目的,他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折衷的办法:马是强健的痘物,仅靠一对翅膀不可能飞上天空,因此创造者们必须使它的骨骼变得中空,并缩小它的体形;同时,又在其肩部后方培养了强大的肌肉群来使其扇动翅膀,这就使得小马看起来有一点儿驼背。即便这样,飞马也无法承受一个孩子的重量,
  “但它能飞,不是吗?”玛卡焦急地问道。
  “哦,是的,”威尔斯先生答道,“我保证!你可以和它一起玩儿,一起散步,这都没问题。但千万不要去骑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儿,即使像你这么轻,也会把它的脊梁压断的。”
  玛卡会意地使劲儿点了点头,她抚摸了一下小飞马,小飞马害怕地低低地叫了一声。显然,它还不习惯成为孩子们关注的焦点,因此对于它的紧张特瑞斯坦也能理解。
  孩子们拍打着它,抚摸着它。忽然,有人无意中戳到了小飞马的眼睛。它发出一声充满疼痛与恐惧的嘶鸣,扬着蹄子,往后退去。孩子们都吓得四散跑开,但一个男孩儿被系着小飞马的绳子绊倒了。
  小飞马长嘶一声,猛地向后冲去,绳子“啪”的一声绷断了,它猛地一扇翅膀,企图跃入空中。威尔斯先生大叫一声,跳起来想抓住绳子。实际上,屋顶上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小飞马真的飞到空中去,但是它却因受惊逃向房顶的边缘。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跌落,房顶的四周安装了三米高的护栏。然而特瑞斯坦知道这对于小飞马而言只是小菜一碟。如果小飞马速度足够快的话,它就会飞走;如果速度不够快的话,它就会摔下去。从两层楼的高度摔下去,它脆弱的骨头肯定会摔得粉碎。无论结果怎样,都将是场灾难。
  特瑞斯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小飞马。多亏他有两条长腿,当小飞马已经跳起就要越过护栏时,他的手指刚好抓住了绳子,但他自己却重重地撞在了护栏上。巨大的冲力使特瑞斯坦感到一阵窒息、尽管如此,他还是紧紧拽住了绳子。特瑞斯坦把绳子缠在护栏上,随后又爬上去,把绳子尽可能地系牢。这时,小飞马还是很惊慌,四蹄乱踢。
  虽然比起普通的马来,小飞马蹄子的力量是很轻的,并不会把特瑞斯坦的头骨踢碎,至多只是弄伤他。但是冲击力使特瑞斯坦失去了平衡,随着一声惨叫,他从护栏上摔了下去。

  看着特瑞斯坦被小心地抬上救护车,莫拉难受极了,她尽量不让泪水涌出来。医院的一个专业清洁工正在处理地上那滩大得吓人的血迹,他很熟练地消除掉所有的痕迹。
  “他不会有事吧?”莫拉问正在锁车门的救护员。
  “很难说,他挺危险的,”这个救护员答道,“有几根骨头断了,头骨受到轻微的损伤,失血也不少。但这些都能治好。”他微笑着,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莫拉的脸颊,“他很年轻,况且他还有你。我肯定他会好的。但我现在必须走了。一个小时之后和医院联系一下就知道他的情况了。”
  莫拉沮丧地点了点头。她看着清洁工干完了活儿,爬上了救护车。他干得是如此的迅速、彻底,没有留下一点儿血迹。救护车亮起警示灯开走了,留下了焦虑的莫拉。她不知道那个救护员所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仅仅为了安慰她。
  她父亲过来轻轻地搂着她。“他会没事的,”他保证道,虽然他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我们会尽快与医院联系的。”
  莫拉点点头,恍恍惚惚地被带回了家。到场的两名客人都已经离开了,其他人也切断了与他们家的通讯线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虚拟现实之中。现在这个生日聚会算是真正结束了。
  玛卡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姐姐,诚恳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为了不让妹妹过于自责,莫拉强装出笑容,“我肯定他会没事的。”她也希望自己能相信这一点。但至少在一个小时之内她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什么事情也干不了。
  特瑞斯坦会好起来的。
  他一定得好起来。

  塔基·希默达静静地坐在她的上司旁边,尽力使自己不被房间中的阵势所吓倒。正在召开的会议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司董事会,但实际上远远小止如此。计算机控制中心的委员们正在这里开会,房间中实际在座的和通过投射全息影像参加会议的这二十四个人牢牢地统治着整个世界。政治家们可能会认为他们自己掌握着权力,然而自从委员会控制了网络,而网络又控制了世界以后,这里就成了整个星球的权力中心。
  如果不是马上就要做一个会令他们大为恼火的报告,在这里参加这样一个会议,着实会令希默达感到受宠若惊。但是假如她现在处理不好的话,她将会丢掉工作,并且很可能再也找不到活儿干。
  她的上司陈彼得是网络安全部的头儿。现在委员会中的其他委员正在向他大发雷霆,而与此同时他背后的大屏幕上“伊里希姆”号惨案的镜头正被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
  “我们的公共形象正在受到损害,”卢瑟·肖恩叫嚷着。希默达的掌上电脑告诉她那人是公共关系部的主任,“这对我们来说非常糟糕。”
  “对那些受害者来说更糟糕。”希默达心想,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表情。
  “我很清楚,”陈彼得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我们事先没有受到任何警告。”
  “可新闻眼却到了那里。”安塔·郝瑞思有意为难地说道。掌上电脑显示他是发展部主任。
  “是的,”陈彼得说,“它们是在那里。每次灾难前大约五分钟都有某人通知它们。”
  “如果真是这样,”马丁·范·德瑞林低声地抱怨道,“难道拿我们薪水的人当中就没有能追踪到这样一个小小的警告的吗?”
  要知道副主席的低声抱怨要胜过其他任何人的勃然大怒。希默达明白所有目光都已经转向了她,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就像着了火—样。
  “不常情况下是可以追踪的。”陈彼得承认,“如果你们愿意,希默达警官现在可以向委员会做报告。希默达!”
  希默达站了起来,注视着桌对面的副主席。只要他能理解,其他人根本不成问题。
  “发给新闻眼的信息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加了密,”希默达报告着,“我成功地破解了密码,但是这并没有使我找到它的来源,我只发现了一个名字:‘奎特斯’,但再深入我就进不去了。”
  “奎特斯,”郝瑞思维起了眉,“是什么呢?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
  “我们不知道。”希默达承认道,“并没有查到使用这个名字的用户,他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组织。然而无论如何,他或他们并没有也网络上留下任何踪迹。”
  “你能肯定这不是因为你的能力不够吗?”范·德瑞林怀疑地盯着希默达,以挑衅的口吻大声说道。
  希默达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显得充满自信;“我敢肯定!通常情况下我能够追踪到任何东西,但这一次却超出了我的能力。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他们是恐怖组织吗?”肖恩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几个委员都探过身来。
  “我并不这么认为,”希默达答道,“这些事件并不像恐怖组织所为。你们看,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声明对此事负责,或是提出任何要求。而恐怖分子毫无例外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去干某事。他们会非常高兴让你知道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并通常以政治声明的形式通过各种媒体广泛宣传,但这次却什么也没发生。”
  “那么为什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呢?”软件开发部主任米里亚·德里格斯指着屏幕上正在爆炸的飞艇问道。
  “可能仅仅是为了证明他们有这个能力,”希默达解释道,“并且他们希望我们知道他们有这种能力。当然,飞艇的黑匣子保存了下来。我们在‘伊里希姆’号的系统上运行了诊断程序。结果表明直到坠毁前的几分钟,一切都十分正常。接着一个病毒感染了系统,它改写了所有的命令代码,使艇长的指令无法执行。西尔维亚艇长自然想重启系统以重新控制飞艇,但是重启的时候病毒彻底破坏了整个系统,所以计算机无法重新工作。我试图去追踪这个病毒,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它摧毁了计算机的核心之后,它也自毁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通过掌上电脑,希默达将画面切换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惨案现场。“在第二个案例中,病毒感染了控制行人输送系统的计算机并导致其关闭。”
  “难道防火墙就不能阻止它吗?”郝瑞思鸦问道。
  “不能,”希默达答道,“这种病毒使它失去了效用,并且对它造成了严重破坏。直到现在,防火墙还处于离线状态,正在进行紧张的系统修复。我们目前已知的病毒中还没有哪种有如此的破坏力。”
  “那么,这肯定是一种我们根本不知道的病毒喽?”肖恩突然蹦出了一句。
  “完全正确!”希默达表示同意,“而且它是如此的复杂完备,网络在它面前完全是脆弱的。”
  房间中忽然变得一片死寂。希默达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你是不是在告诉我们,”范·德瑞林打破了沉默,“不管这一切是谁干的,他都能在任何时间攻击任何地方,而且为我们工作的人当中没有谁能够阻止他们。”
  “是的!”
  可怕的事实终于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令人绝望!
  副主席范·德瑞林点了点头。“我猜想你到这里来不仅仅是为了交你的辞职信,虽然我知道这里有一些人可能倾向于解雇你。”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以温和的口吻说道,“你有没有什么积极点儿的事情告诉我们?”
  “有两件事,”希默达说,会议终于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首先,我们都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叫‘奎特斯’的人或组织。第二,一个报警程序已经启动,一旦‘奎特斯’再次出现,它将发出警报。无论是谁制造了这场屠杀都是希望引起公众的注意,因此一旦新闻眼再次收到消息,我将会全力追踪消息的来源。”
  范·德瑞林思考着,希默达屏住呼吸,她知道他将决定她的命运。终于,他点了点头,“我觉得这听上去似乎还是有道理的。“他环视了一下在座的每一个人,仿佛在看有没有人敢反对他,“警官,我建议你马上回去工作。一旦你有什么突破,我相信陈先生会通知我们的。”
  希默达点了点头,微微地弯下腰来掩饰她脸上激动的表情。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当然,这只是一个“缓刑”,如果她的计划失败了,无论怎样委员会都会解雇她的。她必须在他们下一次会议前让明自己的能力。
  同时,她发誓无论这个“奎特斯”是什么,她都要抓到它。

  德文叫道:“暂停!”计算机定住了那些正在开会的委员们的影像。他叹了一口气。他还记得第一次偷看委员会开会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兴奋与激动。归根结底,即使他们并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些人仍是他最大的敌人。在他们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观察他们,这本身就令德文感到自己拥有无穷的力量。
  但是通过几个月对他们毫无意义的会议的观察,德文已经改变了他的看法。他们或许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但实际上却是一帮只会颐指气使的白痴。他们只会虚伪地相互客套,没有人去侮辱、诅咒别人或是做些有意思的事情,着实令人厌烦。
  这就是权力给人带来的一切吗?这些人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权力,他们会很快失去它。
  毕竟,他们没有用权力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他们从不摧毁城市、人们的生活或其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从不。他们只是坐在那里喋喋不休。会议室是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地方,保证让你打着哈欠进入梦乡。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玩儿这个游戏,只把无关紧要的戒律当做神圣的法则来限制自己。他们不知道当你在玩儿这个游戏时,你自己就在创造看法则。
  但是这里可能还有一个有趣的人。德文走进处于暂停模式的虚拟现实中,目光紧紧地盯住警官希默达的脸。她就是乐趣所在。当然,她是一个警官,这意味着她将严守规则,但她眼睛中的怒火表明与她玩儿一玩儿会是很有趣的,更何况她已经有了几个很好的主意。
  如果她的对手只是那种普通的玩家,她还有机会赢。
  但是……她是不可能抓住他的,德文蔑视地咧嘴一笑。当然除非他自己故意让她几步……让她觉得发现了什么、然后再在最后一秒“将死”她,这或许是很有趣的吧。
  德文笑得更开心了。如果她愿意就让她玩儿吧。
  她绝对会输的。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三章

  特瑞斯坦醒了过来,觉得浑身又麻又酸。好一会儿他都在疑惑,他究竟怎么了。最后他终于记起来他是从房顶上摔了下来,而且摔得很重。直到看见手上吊着点摘,他才明白为什么他觉得不那么疼。特瑞斯坦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在同情地看着他。
  “我是莫顿医生,”她说,“你感觉如何?”
  “麻。”特瑞斯坦咕哝着,他觉得他的嘴唇好像冻住了一样。
  “这并不奇怪,”她答道,“我们给你服用了镇静剂。你能醒过来,我很高兴。”
  “还不错,你是不是认为自己会飞呀?”莫顿忽然严肃起来,“轻微的脑震荡。头骨后部有一点儿骨折,但它很快会长好的。大脑没有受损,尽管你现在可能感到有一点儿眩晕。你的外伤不少。令人奇怪的是你的主要问题是失血过多,这也是你觉得轻微头痛的一个原因。现在我们已经取了复制血样,几个小时以后就能给你输血。你的血型很特殊,是吗?但不管怎样,你的父母马上就来,他们之中会有一个与你血型相同。这样我们就能为你输血来帮你渡过这个难关了。”她的笑容令人感到振奋,“刚才还有一个非常伶俐的女孩儿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我想她的名字是莫拉。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是的。”知道莫拉为他担心,特瑞斯坦感觉好多了。
  ‘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现在看看你的病史中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了解的,这对你的治疗会有帮助的,比如说对什么药物过敏啦,诸如此类的事情。”
  “过敏?”特瑞斯坦重复道,一脸茫然,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么我猜你是没有过敏史了。”莫顿笑了笑,“虽然在出生之前大多数人就已经注定会对什么过敏,但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没有遇到过过敏病例了。所以我必须问一下,但仅作为记录。你真的没有吗?”
  “我,我不知道。”特瑞斯坦又觉得有点儿晕了。
  “好的。”莫顿医生探过身来。特瑞斯坦能够闻到她头发上谈淡的香味。“我会让你睡个好觉,这会使你恢复得更快,而且现在你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我保证当你再次醒来时,你会觉得好多了,而且到时莫拉可能恰好会来探望你。”莫顿医生的笑脸渐渐模糊,特瑞斯坦又沉入了梦乡。

  吉尼亚紧紧贴在墙上,气喘吁吁,她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的。看来她已经摆脱了追踪她的人,但是小心点儿并没有坏处。她依然呆在那儿,躲在阴影里,听着脚步声,直到除了自己的心跳外什么也听不到时,她才决定可以继续安全地往前走了。现在时间更紧了,她必须加快速度。她掂量着手中的芯片,得意地笑着。她“不小心”撞的那个人可能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吉尼亚悄悄地穿过阴暗的街道。虽然刚刚是下午,但是只有一点点阳光从“上界”渗透到“下界”来。这里的房子又破又旧。纽约建筑部门的官员们忽视了这个地方。他们除了不时地摧毁房子和大楼,将巨大的新的地基打入地下以支撑他们昂贵别致的“上界”的建筑外,什么也不会干。而余下的街区就被遗弃在那里,作为社会弃儿的“收容所”。
  因为吉尼亚聪明过人,在“下界”她注定将比大多数人长寿。她的父母曾经在“上界”生活。但是2083年的股市大灾难令他们都失去了工作,而当时她还差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她的父亲企图盗取足够的钱以使他们能继续在“上界”生活,但他的程序编得实在是太拙劣了,他被发现并被抓了起来。吉尼亚的母亲也被驱逐到了“下界”——任何与罪犯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就像他们有某种可怕的传染病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吉尼亚出生了。到吉尼亚七岁时,母亲还可以抚养她。但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暴夺去了她母亲的生命。在“下界”,从来就没有风暴警报,上面负责此方面工作的人员从不在意下面有什么人死掉。
  无奈,吉尼亚只能靠自己去闯荡求生。除了一样悲惨地死去以外,她本已毫无选择,但是正如她常常对别人说的:死亡是她最后想做的一件事,她活了下来。母亲曾经教过她编程,吉尼亚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在刚满六岁时,她的编程技巧就已经超过了母亲。现在,她是世界上最棒的黑客之一,她能做其他任何人——至少所有她认识的人做不到的事。
  她袖子里藏着一个微型扫描仪,这是吉尼亚自己发明的。扫描仪含有一块空白的芯片。她只需让扫描仪扫描任意一块合法的芯片,空白芯片就能将其代码复制过来,并能够发挥与原来芯片一样的功能,简单极了。接下来只要接上一个终端,她就能在受害者还没反应过来时,不只觉地偷走他的财产。最后她抹掉芯片上的代码,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从未失手过。
  当然,“下界”有很多强盗,但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识她。他们中没有人会傻到去袭击她,以后也没有,永远都不会有。虽然她只有十六岁,瘦得皮包骨头,但是她通过锻炼让自己全身没有一丁点儿的赘肉。她力气过人,反应神速,衣袖里藏有一把利刃,靴筒里插着一支钛射枪。强盗们只有原地呆着,看着她大摇大摆地离去。
  吉尼亚在废弃的房子中穿行,她对这里非常熟悉。几年来,她已经全部记住了这些黑暗的、被严重破坏的街道。当然,这里到处都有通向“上界”的通道。“下界”是没有终端的,所以,为了使用刚刚偷来的芯片,她必须要再到“上界”去。她必须看起来像一个在“上界”生活的人才行,她穿得很漂亮但不怎么扎眼——黄色紧身牛仔裤,银色上衣,黑色长发上系着一根发带。她知道为了更好地与上面的生活相配,她应该将头发剪短。但她不愿意这么做,她非常珍爱自己的头发,甚至不许任何人碰它。
  当然,她并不需要剪短头发,她毕竟不是生活在“上界”的人。“上界”的人们总是担心有人会从头发、血样或皮屑中偷走他们的DNA,从事非法用途。吉尼亚并没有植入身份芯片,从未有过。而生活在“上界”的特权阶级,在还是孩子时就都已经植入芯片了。
  从网络角度来讲,她并不存在。这就意味着如果她不想露面的话,就没有人能找得到她。对“上界”的电子耳、电子眼来说,她根本就不存在。它们不可能追踪她,更不可能发现她。至于她复制的芯片,如果不被激活的话,也是无法追踪到的。除非她带着复制芯片经过一个感应器,控制中心才会意识到她的受害者正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随后警方才会开始追查。
  但她会愚蠢到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她到了通往“上界”的云梯口,正抓着梯子往上爬。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那是一种吼叫声,就好像暴雨过后的排水声一样。但是今天并没下暴雨。吼叫声中还伴有一种低沉的咆哮。接着,又传来一声人的尖叫。
  吉尼亚感到皮肤上有一种恐惧的刺痛。她肯定“塔班特”就在附近。每次当她提及它时,人们都会嘲笑她,说她愚蠢、轻信或者是彻底的弱智。可是在“下界”,居住者们有时会被某种东西莫名其妙地杀死,仅仅留下碎皮断骨。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黑帮火并,但吉尼亚知道他们其实都错了。
  “下界”的街道上有某种怪物在四处觅食。当它饥饿时,就会杀死并吞噬掉那些倒霉的受害者。吉尼亚决心永远不成为这样的冤死鬼。
  她赶紧推开头顶的出口翻门,轻轻地滑入一个写字楼存放清洁机器人的壁橱中。只有需要时,它们才会被唤出去。这是潜人“上界”的一个绝妙的出口,附近人较少,而且没有监视器。还有,那些机器人才不理会她呢。它们要么移动一下躲避她,要么就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儿的原因之一。
  另外,这儿附近还有家银行。
  吉尼亚钻出壁橱,来到走廊,走进大厅,混入正要离开办公室的十几个人之中,走上了大街。每次这样做时,她都会觉得很愉快。如果这些人之中有谁知道她来自“下界”,他们都会吓得跑开,担心染上什么恐怖的疾病。但因为她看上去和他们一样,行为举止也和他们一样,他们就对她毫无戒备之心了。
  吉尼亚心里清楚这些人可不如她。假如他们是羔羊的话,那她就是捕食羔羊的狼。
  当然,街道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吉尼亚穿过马路,来到银行。她在服务终端前排队等候。她看着她前面的那个男人,疑惑他为什么还要亲自到银行来——大多数人都在家里通过终端完成转账,或许他喜欢锻炼,或许他将与某人约会,反正不关她的事,她排队等着就是了。
  “请将手臂放到扫描仪上。”终端提出请求。男人顺从地将自己的左臂放在一块小面板上。扫描仪扫描了手臂,连接到了他皮下的身份芯片,读取了所有的数据,一秒钟之内完成了身份验证,调出了他的账号以及其他个人资料。
  “请给出皮肤样本。”终端继续要求道。
  这个男人脱掉手套,将一根手指轻按在取样区上。服务终端提取了一些细胞。这就是这个系统的妙处所在,它的开发者相信:进入一个账户,你不仅需要提供身份芯片存储的信息,而且还要有一个完整的DNA样本。服务终端必须在两者相符的情况下才能允许客户进入。
  “请继续您的操作。”服务终端说道。那个人又用了一会儿或更长一点的时间,然后按下了“结束”键。服务终端销毁了皮肤样本并将账号从存储器中抹去,以防有人盗用他的信息。
  好像这真能管用一样?吉尼亚想着,嘲讽地笑了笑。如果那样的话也太简单了。
  那个人离开时看了她一眼。吉尼亚知道自己看上去很不错,所以也报以一个大胆的微笑,然后步入终端室。
  “请将手臂放到扫描仪上。”服务终端提示她。吉尼亚把她复制好的芯片压在面板上。
  “请给出皮肤样本。”服务终端继续道。
  吉尼亚脱掉手套,接了一下食指。当地撞受害者时,她曾轻轻地用手指滑过他的后颈,他很可能以为自己只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
  她蹭下来的皮肤正在被电脑识别。
  “请继续您的操作。”过了一会儿,服务终端提示遁。像往常一样,它又一次被欺骗了。吉尼亚笑着开始工作。她提取了这个人所有的财产信息。他相当富有。这就意味着在他失去这一切之前,她可以大捞一笔。除此之外,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接着,通过网络,她先在迪斯尼区的一家饭店里预订了一个房间并要了食物和饮料,她已经很久没有去那儿了;随后去网上购物,她买了一些需要的电子产品和一些新衣服,还从网上的一家特色产品专卖店中订购了一些书。尽管自己是一个电脑天才,吉尼亚还是喜欢拿起一本真正的书进行阅读,而不是在屏幕上看。这样感觉上会好得多。
  她还买了别的东西:一些她想要的音乐光盘以及一些食物。为了不引起怀疑,这是她所能随身携带的一切东西了。只需敲几下按键,里卡德先生就将为她付款。吉尼亚输入了服务终端控制密码,进入了终端室监视器的控制系统。她将自己在那里几分钟的影像从记录中擦去,并拔回了那段时间,最后输入了一个病毒,使服务终端不能工作。而它再次投入使用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足以解释消失的那几分钟了。
  没有人会知道她曾经来过这里,而且绝对没有办法可以追踪到她。吉尼亚完成了转账后离开了终端室,她抛给排在她后面的老太太一个灿烂的微笑,赶去迪斯尼区去享受她那丰盛的一餐。这一天成了一个绝妙的购物日。

  特瑞斯坦再次醒来时,觉得好多了。除了感到一点儿累以外,他已基本觉不出眩晕和疼痛了。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刚才的病房里,只是这次坐在床边焦虑地看着他的是莫拉而个是莫顿医生。她看见他醒了过来,便探过身去,握住他的手,满怀希望地微笑着。
  “你觉得怎么样?”莫拉问道。
  “嘿,一醒来就看见你,”他吃力地笑了一下,“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感觉吗?”
  “傻瓜。”但她这次真的笑了,“你真的觉得好多了吗?”
  “真的!”特瑞斯坦认真地说道,“头不晕了,身上也不疼了。只是擦破的地方还有点儿疼。”他捏着她的手说,“其他人怎么样?我希望他们没有为这个意外感到难过?”
  “妈妈还是失魂落魄的。”莫拉承认道,“她认为无论如何那全是她的错儿。你是知道的,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至于爸爸……”她叹了一口气,“我想比起你的伤势,他更担心你会向他提出索赔损失的诉讼。他正在与保险公司谈判,让他们在你索赔之前就给你赔偿。”
  这是她父亲典型的做法,但是这样做却伤害了特瑞斯坦的感情。“我不会提出什么诉讼的,”他嘟囔着,“这只是一个可笑的意外。”
  莫拉吻了一下他的前额,“不要告诉他,让他难受去吧,这是他应得的报应。不管怎样,孩子们不在旁边,小飞马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它和玛卡相处得很好。”
  “太棒了!”特瑞斯坦又挤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我父母在这里吗?”
  “有我在这儿陪你,他们休息去了,顺便吃点儿东西。他们刚才一直在这儿守着你。”
  特瑞斯坦皱了皱眉:“我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他也不知道,但感觉只有几个小时。
  “第二天刚刚开始,”莫拉答道,“也就说,大约二十六个小时。”
  “我感觉可没那么长?”特瑞斯坦说道,“对不起,我—直在昏睡。恐怕要比你或我的父母睡觉的时间长多了。”
  “我们都只睡了一会儿。”莫拉说道,看上去忧心忡忡,“怎么?我有眼袋吗?眼睛红不红?”
  “你看上去和原来一样漂亮,”特瑞斯坦安慰她道,“说到食物,我还真觉得饿了。你觉得他们会让我吃点儿什么吗?”
  “等着,我去叫医生过来,问问她。”莫拉捏了一下他的手,离开了房间。
  特瑞斯坦觉得有一点儿虚脱,他是真的饿了。另外,他意识到自己很幸运。他的伤势本来应该更重,甚至可能丢掉性命。他知道,颈部损伤中有几种是致命的。而现在他只受了一点儿轻伤,真是令人惊奇。而这完全是他自己的笨拙和鲁莽造成的。但威尔斯先生尽力解决一个并不存在的诉讼的想法还不错。他并不讨厌莫拉的父亲,但这个人太财迷心窍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给玛卡买一匹小飞马的原因,它是地位的象征,表明他能为他的孩子买得起这样的礼物。他希望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多么的富有。特瑞斯坦总是很奇怪为什么莫拉的父亲是这样一个势利小人而她却是这么可爱。他还记得当他开始和莫拉约会时,威尔斯先生曾经全面调查了他的背景,看看他是否有资格同他的“财富”约会!幸运的是,特瑞斯坦的父亲恰好是一家银行的副总裁,而这对于威尔斯先生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门开了,莫拉带着莫顿医生回来了。这个女人和他记忆中的—样神采奕奕。她肯定找了一个地方睡了一觉。莫顿医生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床脚处显示器上的数据。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医小说,“你觉得怎么样?”
  “好得都饿了。”特瑞斯坦答道。
  莫顿医生笑道:“哈,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如果你对医院的食物都有了食欲,那么表明你肯定在康复。很快我就会派人送点儿吃的过来的。”她停顿了一下,在手腕的电脑上记录了什么。“你恢复得很快。我找不出理由让你明天继续呆在这里。只要你再休息一天,应该可以立刻去踢足球。当然,如果你早点儿告诉我你是领养的,你会好得更快。”
  “啊?”特瑞斯坦不敢相信白己的耳朵,“我是什么?”
  “领养的。”莫顿医生皱着眉,“我想我应该早点儿问你而不是在你服用了镇静剂之后。但是,当我在检测你父母的DNA看看他们能不能给你输血时,发现他们的DNA与你的根本不相配。”
  “什么?”特瑞斯坦害怕起来,“你在说什么?我不是领养的!”
  莫顿医生注视着他,“你的意思是的;根本不知道?”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她翻了翻眼睛。“对不起。看来我无意中泄露了一个家庭的秘密。但是毫无疑问,你现在的父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特瑞斯坦惊讶地盯着她。他几乎不能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而她看上去又是那么肯定。
  领养的?为什么从来都没人告诉过他?他觉得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信任正在崩溃。
  他以后该怎么办呢?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四章

  莫伦飞快地跑出去找特瑞斯坦的父母,他需要和他们谈谈。
  领养的……
  为什么他们从未提起过呢?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如果他在这件事上不相信他们,他又能相信谁呢?
  自特瑞斯坦记事起,父母就总是教他要做好人。他们已经潜移默化地给他灌输了一种正义感,他已学会去做一个好人,并且永远讲真话——即使这样并不总是受欢迎。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
  但是他们却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他坐在医院的床上,深受打击。他的父母一直在欺骗他。当他是小孩儿时或许是怕他不能理解。但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向他撒谎,打碎他们所教给他的一切呢?
  特瑞斯坦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翻来覆去地想,但却怎么也想不通。他曾经坚信自己知道自己是谁,但是现在他却拿不准了。
  如果他不是他们的孩子,他又是谁的呢?
  门开了,莫拉和他的父母走了进来。他父亲慢慢地关上门,转过身来。
  “这是真的吗?”特瑞斯坦脱口而出。其实这并不是他想问的问题,但是他要听到他们亲口确认。
  “是真的。”他母亲答道,声音小得他几乎听不见。
  特瑞斯坦颤抖着,这正是他所害怕听到的。“那么以前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质问道。
  他父亲在床边坐下,用力咽了一下唾沫。“我们……我……们……当他们把你给我们时,他们要我们不要告诉你的,”他答道,“除非你自已发现了这个秘密。我们发过誓的。”
  对特瑞斯坦来说这种回答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为什么?”他叫道。
  “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他母亲说道,“我想我们就都告诉你吧。”她把手放到她丈夫的肩上,“说吧。”
  “当时你母亲在医院里生产,”他父亲缓缓地说道,“她感染了好几种并发症,孩子生出来了,但却是个死婴。那种情况下,其他人是帮不上忙的,我们只有自己安慰自己。突然一个医生走了进来,他告诉我们医院里又出生了一个婴儿,但他的父母不想要他。他解释说医院当然可以通过合法的渠道将这个婴儿——也就是你留在弃婴所,过几天或几周自然会有人来领养。但他也可以改一下记录,就说这个婴儿是我们的,而死去的婴儿是那对要遗弃孩子的父母的。”
  “我们本不应这么做,但是我们太想要一个孩子了。所以我们就同意了。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协议。当时这个医生要我们发誓永远不告诉你真相。他说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人们必须相信你就是我们的孩子。”
  “我的安全?”特瑞斯坦很惊奇,“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父亲回答道,“他仅仅强调让每一个人,尤其是你,相信你就是我们的亲生孩子是至关重要的,否则就会有危险。然后他说一旦你自己发现了真相,或者是任何其他人发现了,我们就必须把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但我们知道得也不多,”他母亲补充道,“只知道他是塔鲁医生。其他的他也没合作诉我们太多。”
  “他还叫你小心某个叫‘奎特斯’的人或事。”
  “奎持斯?”特瑞斯坦对此一无所知,“这是什么?或者他是谁?”
  “我不知道,”他父亲承认道,“这些年来,我几乎查遍了所有的网络记录。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
  他的母亲拍了拍他的于背,“当然我们还知道,我们很爱你。一直以来我们就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从来没有后悔过。特瑞斯坦,你能原谅我们吗?”
  特瑞斯坦考虑着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他静静地说道,“我要好好想一想。这大让我震惊了。”
  他的父亲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们离开一会儿,”他说道,“没有我们在旁边,你可能会好受些。”他挽起妻子的手臂,“走吧。”
  他们走了,莫拉看着他。“可怜的特瑞斯坦,”她温柔地说道,“你希望我也离开吗?”
  “不,不要。”他答遁,“现在我需要一个我能信任的人呆在我身边。”他坐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她,“莫拉,我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你父母做的是他们认为正确的事。”她小心地说。
  “我知道。但是他们应该告诉我,而不是让我自己去发现真相。我不管他们是否发过誓。他们总是教我要讲实话,但是他们自己却向我撒谎。”
  莫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紧紧地抱住了他。这种拥抱对特瑞斯坦来说含义无穷——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从莫拉那儿获得力量。他无法想像他的生命中如果没有了她会是什么样子。莫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完全依靠的人。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她。“我们现在必须要行动起来了,”他做出了决定,说道,“爸爸说,塔鲁医生说过一旦我知道了自己是谁我可能会有危险。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我们必须假设他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所以,我最好不要再待在这儿了。去帮我把莫顿医生找来,我要出院。”
  莫拉被吓坏了。“你真的认为你可能会有危险吗?”
  “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危险,”特瑞斯坦痛苦地说道,“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但是如果我在没有更多的发现之前不认真对待这个警告的话,那么我肯定是一个十足的笨蛋。”
  “可我知道你是谁,”莫拉笑着温柔地答道,“你是那种不满足于仅仅在银幕上看到瀑布而想亲自去体验的人,你是那种一说谎就会脸红的人,你是那种会冒着摔断脖子的危险而去挽救一个小孩儿八岁生日聚会的人,你是我的男朋友。无论你是谁,我都无所谓。你还是特瑞斯坦,还是一个小时前那个出色的特瑞斯坦。”
  “谢谢!”有了莫拉的安慰特瑞斯坦觉得好多了,但这还还远不够。“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马上开始行动。”
  莫拉点了点头,出去找莫顿医生了。
  他是不是有点儿大惊小怪?可能吧。但是认真对待总比满不在乎安全。他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想法好像很滑稽,但是半个小时以前他是被领养的说法又何尝不是可笑的呢。他滑下床,去衣柜中找他的衣服,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当他意识到上面一定有他的血迹时,他退后了一步。它们肯定已经被毁掉了。他得搞些新的来穿。
  门开了,莫顿医生大步走了进来,脸上的微笑已经不知去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马上回到床上去。”莫拉在她后面跟了进来,看上去忧心忡忡的。
  “对不起,医生,”特瑞斯坦答道,“我必须马上出院,出现了一些紧急情况。现在我需要一些新衣服。”
  “你哪儿也不能去,除非我认为你已经好了。”莫顿医生不容置疑地说,“而我希望你留在这里再观察一天。”
  “如果你想观察的话就来找我,”特瑞斯坦答道,“你是不能强迫我留在这里的,除非你在门口设置净卫。我想你并不准备这么做吧,是吗?”
  莫顿医生犹豫了,特瑞斯坦感觉到自己已经胜利在望了。如果一旦他想离开而她却把他强行留在这里的话,这就是非法扣留,医院会被起诉的。如果真是这样,她将会失去工作。
  “现在出院并不明智。”她最后说道。
  “是的,可我不会改变主意的,”特瑞斯坦赞同道,“那么衣服呢?”
  “我会安排的。”莫顿医生不得不投降,“但我希望你小心一点儿。你家肯定有能检查身体状况的机器人,我要你每天做两次检查,并将结果传输给我。向我保证你会这么做的。”
  “好的。”为了能出院,特瑞斯坦会答应她任何条件。
  “给你。”她送给他一张印有她终端号码的卡片,最后生气地看了一眼特瑞斯坦,走出了房间。
  “当你想干什么的时候,你总是那么坚决。”莫拉咧嘴一笑,说道,“我喜欢这个全新的你。”
  “不是坚决,是绝望,”特瑞斯坦坦白道,“我开始有了一种掉进了陷阱的感觉。虽然这只是我的想像,但我的确感觉到什么事就要在我身上发生了。”他盯着门口,叫道;“来吧,快来吧!”

  希默达站在计算机控制中心她自己的小办公室里、默默地感谢上帝。这里还是属于她的。她很幸运,委员会还没有因为自己一时的失利而处罚她。但是她还没有失败,她也绝不会失败。“终端,检查监测系统。”
  “一切正常。”终端答道。
  “搜索‘奎特斯’的特别程序工作状况如何?”
  “那个程序享有优先权。”终端再一次向她确认道。
  “很好。”希默达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东京和平花园。因为窗户仅仅是一个显尔屏,所以实际上她看到的只是全息影像。但是花园的美丽景色令她的精神为之一振,这使她想起了她的民族,她的血统。即使她和她家的前三代都是在这个曾经叫做美国的地方出生的,但谈及民族时,血统的力量往往胜于一切。
  一切准备就绪。她知道一旦“奎特斯”再次活动,她的程序虫能够抓住—切病毒,并会警告网络上任何与奎特斯有关的活动。可现在除了等待以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最大的问题是:还会不会发生什么事?那个放出病毒的人是不是已经完成了他的计划?如果这只是一个随意的暴力行为,那么她的程序虫就没什么用了,那个应该对这一切负责的人将逍遥法外。但是希默达自成年开始就一直在干警察的工作,她的每一个直觉都告诉她干这件事的人仅仅是刚刚开始。
  当然,那意味着下一次这个杀人犯再次攻击时,规模肯定会更大,后果会更严重。她只能祈祷她能追踪到并及时抓到这个恶棍。
  希默达注视着窗外,她将注意力转移到花园上来,努力扫除头脑里的担忧和恐惧。她必须时刻准备着下一次攻击的到来。

  吉尼亚这一天过得很快活。由于里卡德·列顿先生的“慷慨”,昨天她大吃了一顿,还买了一些急需品带回了家。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个星期的食物和一些新衣服。她在镜子中审视着身上银色的紧身服和齐膝长靴,看上去棒极了。新上衣的袖子和原来的一样,足够藏下她的扫描仪。她可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需要再出去购物了。
  吉尼亚环视了一下四周,感到一种莫名地满足。她住的是一家被废弃的老旅馆三楼的一个套间。如果住在一楼的话肯定会招来麻烦,而且即使是住在三楼,如果没有安装安全系统的话,还是不安全的。一年前,当她发现这套房子时,它和”下界”其他房子一样既肮脏又阴暗。毕竟这套房子已经被废弃了五十年了。但是吉尼亚看到了它的潜力,并决定去改造它。
  当时,她将房子完全彻底地装修了一番。现在她也有了自己的清洁机器人,它们勤奋地工作以保持房子的整洁。一个房间用来放她的终端作为她的工作室,那里清洁机器人是不准进去的。她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最新成果被当成垃圾清理掉。另一个房间做她的起居室和卧室。她不像“上界”的人那样习惯睡在床上,而是在卧室的一个角落里堆满了枕头和床垫,她觉得躺在上面比睡在床上舒服得多。她还有一个大显示屏(带一个偷来的、无法追踪的卫星频道)和一个全息投影仪。她可以让房间变成任何模样,但奇怪的是,她却宁可让它们保持着本来的模样。
  房间中有一扇大窗户,透过它可以看见“下界”与“上界”的间隔。她喜欢看着这层间隔,这使她记住她并没有被看成是一个真正的人,而仅仅是那些被遗忘的报告中的某个数据。没有人关心有多少人住在“下界”,大多数“上界”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当然就更不会想到生活在“下界”的可怜的人们。吉尼亚对“上界”的人赖以生存的网络系统了如指掌,并能在他们之中四处觅食。她可不是一个无名小卒、被遗忘在“下界”的垃圾,她是吉尼亚——“女性中的天才”,她喜欢笑着这么说,并且也深信这一点。
  她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她蔑视它们。“上界”或是“下界”惟一的好处就是让她完全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生活。
  但是她到底需要什么呢?她自己又打算干什么呢?通过她的充满浪漫气息的终端,她可以到任何想去的地方游历。无论是天寒地冻的南极还是阴冷荒芜的月球,一切都在她的指尖下面。她可以在太阳系里追逐彗星(实际上她的系统刚刚完成对冥王星的扫描);她可以跳进墨西哥神秘的洞穴中寻觅宝藏,世界所有的地方都向她开放;她还可以将最新的娱乐电影直接下载到她的显示屏上。但是说句实话,对这一切她都不感兴趣。她宁愿继续开发她的新扫描仪。为了以防万一,有个备用设备总是好的,并且她还决定做一些小小的改进,但是今天并不像是一个工作日。
  “我要去购物。“她拿定了主意。昨天买新衣服的时候是多么快乐叼,今天,她也希望能够找点儿乐子。“是的,玩具。”她喃喃自语道,能真正令她著述的玩具。
  这就意味着她还要去上面一次。没有人会送货到“下界”来,即使是最蠢的送货机器人也不会。吉尼亚喜欢这个再上去走走的想法。她知道自己远远胜过那些所谓的精英。所以她喜欢装成他们的样子。更何况,那里还有很多受害者等着被她发现和榨取。
  吉尼亚下了决心,她走向房门。“终端,”她叫道,“十五秒以后启动所有的防护措施。”接着她离开了家,关上了门。
  当她离去的时候,安全程序开始运行了,她的房产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堡垒。新手是不可能闯入的,就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也不行。她将程序写成禁“黑”模式;防护系统设计成杀死闯入者,而不是致残。她自己可以泰然地去抢别人的东西,但是任何人都不可以从她这儿拿走什么。
  谁也不行。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五章

  德文怎么也不能理解人们的行为。他观察得越多,就越搞不懂他们。但这种窥视还是使他上瘾,他已经停不下来了。他让显示屏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开着。他可以在显示屏的低喃声中睡去——事实上,如果把它关掉的话他就睡不着。只有当有客人来访时,他才让它休息一下。
  然而几乎没有人来拜访他。
  德文喜欢这样的生活。他通过特制安全监视器来监视所有的房子,而不让其中的居住者们有所察觉。他可以看见人们是多么的不整洁,这使他很恼火。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它该放的地方。即使闭上眼睛,他也能准确地找到需要的东西。一想到别人可能会碰到属于他的东西,他就会气得发抖。
  不,他的世界就是他的,只属于他。他从来就不能与另一个人分享空间。所以他也就不能理解别人为什么会这样做。
  他随意打开了一个监视器,终端将图像传输了过来,他并不知道屏幕上活动的人是谁,在哪里。这并不重要,他们只是几十亿人类中的一分子,从整个世界来看他们是微不足道的。
  不像他德文,他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这些人什么都不是。但是不管怎样,他对他们还是很感兴趣的。
  大多数的房间都装了监视器。当然,浴室除外——没有人希望在洗澡时被监视!但是其他的房间都装有监视器,包括孩子们的卧室。无论何时,只要德文愿意,他随时可以进行观察。那里现在正是吃早餐的时间,也就是说要比德文这儿晚六个小时,因为他刚刚吃完午饭。这并不碍事,他并不关心他们在哪里。但是早餐时间总是特别令人厌恶。这一家由父母和四个小孩儿组成,可以说是个大家庭了,虽然它不那么典型但也很值得德文研究。父母亲都已经四十出头,干着很无聊的工作。最大的女儿十六岁,最大的儿子十二岁,还有一对双胞胎,—男一女,都是六岁。开始的时候是这一对双胞胎吸引了德文。这两个如此相像但又如此不同的孩子激起了他的兴趣。他们都是一头短短的头发,有许多共同之处。但是女孩儿很邋遢,而男孩儿却是一个有洁癖的孩子——这很对德文的胃口。
  吃早餐就像痘物园喂痘物一样。每个人都想吃不同的东西,而且还希望能和别人在同一时间吃。但是,烹调机器人做饭总有—个先后顺序,所以常常会导致争吵。德文厌恶地看着那对双胞胎为麦片粥做好后谁先吃而争吵着。
  家庭!恶心!
  男孩儿不愿意让女孩儿先吃,但是父母的坚持使他们不再为这个问题争吵不休了。德文看不出这个决定有什么道理,但是很久以前他就发现这种“道理“对这样的家庭的行为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终于,他们开始吃了,而德文也厌倦了。尔后孩子们回到房间通过网络与学校相连,开始学习。他们的学业进步极慢。最大的姐姐还在上十三年级,而德文十年前就已经通过了。因为她的愚蠢,他觉得自己开始有点蔑视她了。虽然他知道这可能也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关,仅仅因为这样就看不起她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至于另外三个,他们的学业进步比她还要慢。
  他会在他们与其他人有更多的接触时再回来,当然这用不了几个小时。德文耸耸肩,开始搜索一些新的东西。他最近制造的新闻可能会比较有意思,但他自己并不那么认为。已经过去一天了,而新闻价值是流逝得很快的。
  “……他们列出了21世纪最伟大的一百部电影的排行榜,”一个播音员说道。他整了整他的银色领带,虚伪地笑着,“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最伟大的导演是里奥纳多·迪卡普里奥。他有三部电影上榜。而他最受喜爱的代表作——《我,克林顿》名列榜首。这部描写总统政治以及这个老政治家逐步没落的影片自它在2032年首次公映以来已经赢得了无数的奖项。自然,榜上没有最近六个月才刚刚上映的影片。距现在最近的一部广受欢迎的动作片是《希尔韦斯特·史泰龙VS马辛·希特》,其他新闻还有……”
  德文叹了一口气,换了频道。一百多年前,安迪·沃荷①曾经说过每一个人会有十五分钟的辉煌。看起来里奥的十五分钟已经结束了。
  然而德文只是刚刚开始。很快,末日病毒就要完成了,到那时游戏才真正开始。
  【① 安迪·沃荷:1928年生于匹兹堡,1949年毕业于卡内基技术学院。安迪于50年代成功奠定商业设计艺术家的地位,并在60年代后以波普画风席卷美国,成为艺坛巨擎。】

  特瑞斯坦独自一人坐在卧室里,犹豫不决。他的父母相信是莫顿医生让他出院的。特瑞斯坦的确从来没有向他们说过谎,这一点他们曾经深信不疑。他们现在都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工作去了。莫拉也很不情愿地回家了,离开之前她说过明天还会再来。
  既然现在特瑞斯坦独自一人,是不是马上就开始进行搜索呢?他有点儿迟疑。他知道他必须要这么做,惟一能发现他真实身份的地方就是网络。
  他十四岁,2085年出生。而每个人都必须给出DNA样本才能进入网络这一措施已经实行了差不多二十年了,所以他的亲生父母会在网上有记录,即使在他出生之后不久他们就已经去世了也不会例外。问题是,他真的想知道自己是谁吗,他很矛盾。对他而言,现在的爸爸和妈妈就像亲生父母一样。毕竟,是他们把他养了这么大,而且他们无疑是很爱他的。如果去寻找其他什么父母,这对他们公平吗?可是他能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继续生活下去吗?
  还有塔鲁医生的警告。如果他发现自己已经得知了事实真相,他是否会无意中提醒什么人他还活着?事隔这么多年,他们还会来抓他吗?
  他不知道。他虽然能够掩盖踪迹,让人追踪不到,但为了了解真相冒—次险还是值得的。
  他已经下决心要这么做了。他的终端功能十分强大,是通过他父亲的银行——第一国际证券银行接入网络的。他父亲是这家银行的副总裁,职位很高,所以他可以直接使用第五级终端。
  除了能声控和全息投影之外,他的终端还有一个快速键盘。声控当然不错,但是它始终需要你说出代码。在一些操作上,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快速键盘。
  他敲击键盘输入命令,将他的猎狗程序运行到网络上去。它们将守候在附近,检查进入的信息和蠕虫。一旦它们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就会把这些东西踩死,给他提供足够的时间在被追踪到之前断开连接。
  猎狗程序开始在网上工作之后,特瑞斯坦转入声控操纵。
  “终端,检查我的DNA记录。”他命令道。
  “DNA记录检查完毕。”终端答道。
  “很好!现在进入DNA信息库。”
  “严格限制及保护信息,无法访问。”终端立刻稍显得意地说道。自然,除了计算机控制中心的人谁也不可以接触那些档案,理论上它们是受到反黑客保护的。
  但是,理论通常都是错误的。
  “唤起保护,”他命令道,重新坐回到键盘和显示器前。
  如何进人DNA信息库的信息在屏幕上滚动着,已被加密,三重密码保护,看门蠕虫交叉巡逻……它的确是被严密保护着。但这是他能够找到亲生父母的地方,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他,
  当然,他现在所做的是严重违法的。但是这并没有让特瑞斯坦担心。他并不是为了某种犯罪目的去做的,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开始有选择地使一些看门蠕虫失去作用。它们被设计为使任何的闯入企图无效。但是特瑞斯坦并没有闯入——至少目前还没有,所以它们只是在那儿守望着。他不能让它们完全失去作用,如果他这么做了,计算机控制中心肯定会注意到。他可不想给他们留下一个公开的“请柬”,让他们随意就可以逮到他。
  所以,他要悄悄地溜进去。看门蠕虫会像原来一样正常巡逻,但是当它们进入他所在的区域时,它们会被有选择地致盲。一旦他断掉连接,它们又会和原先一样“火眼金睛”,所以不会有什么持续性的破坏。
  为了确信这些蠕虫再也探测不到他了,特瑞斯坦花了几乎半个小时的时间。下面就轮到三重密码防护了。有三个相互独立的密码必须被破解,而且每一个密码都必须在十秒钟以内被正确地输入。虽然时间很紧,但并非不可能。大约一年前他自己编了一个非常棒的密码搜索引擎,它对付密码就像狗啃骨头一样利索。他让它开始搜索第一个密码,与此向时,他去检查有没有其他的防护措施。一般情况下,肯定至少有一个隐藏的防护措施,很可能有两到三个。计算机控制中心的人从不敢在安全问题上掉以轻心。
  搜索引擎发出一声鸣叫,表明它已经找到了第一个密码。特瑞斯坦没有管它,继续寻找可能存在的圈套。在他发现他要找的东西之前搜索引擎又发出了一声鸣叫。一个卑鄙的小小的网关陷阱。一旦三条密码都输入正确了,会有一个很短的停顿,在停顿期间他必须输入第四条密码,否则系统就会将他锁住。特瑞斯坦确信自己能够击败它。搜索引擎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鸣叫。现在,他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信息,但还需要那第四个密码。这个间隔只有八秒,所以它不可能很复杂。他搜寻、验证了一番,终于把它找到了。他咧嘴笑了起来,一个词——Good-bye。这可不是你要进入一个系统时通常输入的词。
  他重新转到搜索引擎,拨了那三个密码。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敲下回车键。等了一秒钟,他输入了Good-bye。
  “准许进入。“他的终端喃喃道。虽然可能是幻觉,但是终端听起来的确有点儿被强迫的味道。毕竟,他已经闯入了世界上保护最严密的档案库。现在他需要的所有信息都在他的指尖下面。
  他拥有了本来只有计算机控制中心才有的特权,现在他可以获得—切信息。
  但是他只想得到一样东西。
  “终端,”他命令道,“查找出与我的DNA最接近的DNA档案,我要你提供所有与我的DNA接近到可以作为我的远亲的记录,直到第五代关系。”
  关系——这个词恰当吗?他不知道。但是他希望能够确认所有可能的长辈和平辈,他不想漏掉任何人。
  当计算机搜索档案时,他耐心地等待着。档案的总数超过六十亿,而且每一份都有复杂的生物代码。这套系统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搜索完毕。他现在既恐惧又激动,这是因为他可能会被抓住,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肯定会被送进监狱;而且现在他马上就要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完成,”终端宣布道,“没有发现相匹配的记录。”
  “什么?!”震惊和失望充斥着他的大脑,“这不可能!那里肯定有某个人与我的DNA接近。”
  “没有与所设参数相符的记录,”计算机坚持道,“没有比十二代更近的关系。”
  十二代?意味着什么,那肯定是很远很远的堂表兄妹。
  “有多少?”他问道。
  “大约两万,”终端回答道,“就数据而言,他们不可能是你的近亲。”
  没有!特瑞斯坦无言地吼叫道,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与绝望。计算机告诉他的是绝对不可能的。它说他没有父亲、母亲,没有兄弟姐妹——甚至没有叔叔、舅舅和祖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儿?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六章

  特瑞斯坦坐在那里拼命想了好一会儿。他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那里根本什么也没有;二是相关信息已经被抹去或者移走了。
  但是没有几个人能够令这些东西在网络上消失。他自己知道闯入是非常困难的。那么如果伊去记录并能不留痕迹地离开的话,这个人一定比他还要厉害得多。特瑞斯坦认识大部分黑客,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们之中没有谁有这种能力。或许控制中心的一个官员可能有这个力量,但是他为什么要更改记录呢?
  是某个特瑞斯坦从未怀疑过的人吗?是他的亲生父母干的吗?还是那个可能一直以来就在追寻他的人干的?
  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了,但又不情愿就这么简单地离开。他要留下一个后门,以备需要时再次进入。他所需要的信息可能就在这里,而试着再闯入一次是很愚蠢的。相反,他会为自己伪造一个假的“授权使用身份”,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是比起不被发现的第二、第三次闯入还是要容易得多的,他必须要确信这个身份不会被例行的病毒检查发现,也不希望自己因为这个伪造身份被发现和追踪。最后他使用扫描仪扫描了自己的DNA代码作为惟一可以进入的有效凭证。
  “确认完毕,”终端答道,“这是你的第三个有效身份。”
  什么?
  特瑞斯坦抽搐了一下。“终端,”他慢慢地说道,“确认那条信息。这是我的第三个有效身份?”
  “正确。”
  “按时间顺序排列这些身份,从今天的开始。”他命令道。这是怎么回事?
  “2099年,”计算机说道,“身份:桑特斯。”这是他刚刚为自己起的名字。“它现在处于隐藏状态,将不会在任何搜索中被再次注册;2083年,身份:特瑞斯坦;2082年,身份:奎特斯。”
  “啊?”特瑞斯坦完全迷惑了。不仅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用过“奎特斯”这个名字,而且还因为它是在他出生前注册的!这个塔鲁医生警告他父母要当心的名字!说实在的,它听起来并不怎样。
  为什么他假想中的敌人会有与自己的DNA相匹配的身份呢?
  他深呼吸了一下。可能是他的亲生父母干的。当他还是胎儿时就被提取了一个DNA样本,然后被注册了身份。听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却是有可能的。显然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了,虽然这可能很危险。
  “终端,”他命令道,“进入‘奎特斯’身份。”

  当终端的警示灯开始闪烁时,希默达猛地转过身来,进入全副警戒状态。“怎么了?”她向道,脑中有关安详的花园的所有思绪都烟消云散了。
  “有人正在以‘奎特斯’的身份进入网络,”终端答道,“正在搜索它的位置。”
  希默达飞快地转着脑筋。“不会是某个委员在搜索有关‘奎特斯’消息吧?”她问道。她可不愿意空欢喜。
  “不是,”终端答道,“但是闯入者来自控制中心内部。”
  “什么?”希默达很是惊讶,这里的身份可是世界上最保密的。“解释。”
  “无法解释,”计算机答道,“正在追踪闯入者。”
  希默达盯着空空的墙壁,兴奋起来。这正是她所期待的!这个破坏者正在试图再次出击。这一次希默达是不会让他跑掉的。

  虽然很疑惑,但是特瑞斯坦还是异常兴奋地干着。他的计算机已经进入了奎特斯的账户,并将结果投射在了他眼前。这是一组有序代码,显然是为了保护这个身份不被侵犯。他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之破解,但他肯定能办到。
  他边干边思考着,想试着弄清楚他所发现的一切。但是除了知道这个账户占用了很多的系统资源外,对于这些档案里究竟有些什么,他毫无头绪。它们很大而且受到了严密的保护。这就是有关他过去的秘密吗?
  特瑞斯坦一个接一个地处理着包围在这个身份周围的防护程序。它们的设计都很狡猾,其中有一两个还很厉害,但是他完全能对付它们。
  这是一项很繁琐的工作,特瑞斯坦有条不紊地干着。终于所有的障碍都被他扫清了。他输入了最后一个密码,获得了进入许可。

  他会得到什么?
  那里只有一个文件,它被命名为“末日”。
  他盯着这个在他面前微微晃动着的文件名。末日?什么意思?
  要弄清楚的话,惟一的办法就是运行它。如果这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的东西,他就必须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个名字让他很不安,他犹豫不决。这也可能是设好的一个圈套来引他上钩。
  特瑞斯坦不知所措。圈套,还是身世之谜?他站了起来,在房间中来回踱着步,试着让自己下定决心。无沦如何,他还有猎狗,如果这是个陷阱的话,他应该可以不留痕迹地逃脱。另一方面,这个账户只能用他的DNA启动。如果这个启动已经在什么地方显示出来了,那么不管是谁设置的这个程序,都可能已经知道了他还活在世上,也就是说他现在可能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
  正在此时,计算机中传来几声狗叫。这是猎狗在警告他有人正在企图追踪他。猎狗当然可以把这样的企图粉碎掉,但是它们不能总是在那里战斗。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特瑞斯坦已经下定了决心。有人追踪他正说明他或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现在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终端,”他命令道,“运行末日程序。”

  吉尼亚心情好极了。她坐在第一国际证券银行的终端室里,正在完成她的转账。这次是贝蒂·卡持米尔太太好心地贡献出了几千元——尽管她自己要过几天以后才会知道。吉尼亚订购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她在饭店订好的房间里。现在她要做的就只剩下从终端里抹去记录。但是,这次好像没有那么顺利。
  吉尼亚呆住了,她盯着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银行的计算机出了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平时转账时的友善画面消失了。突然,出现了一张曾经被称为“钞票”的绿色的小纸片,它被点燃了。接着银行的图标在屏幕上被撕碎了。
  然后,出现了一行鲜血淋漓的字母:去死吧,笨蛋!!!

  “程序已被运行。”终端确认道。
  特瑞斯坦注视着显示屏,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地球的影像,盘旋着,几乎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他在纽约的家被用个小点标记了出来,接着一道光从地球上面闪现,直射向那一点。
  “木马病毒初始化完毕,正在下载。”终端宣布道。
  病毒?!
  特瑞斯坦惊慌地盯着画面。末日病毒?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一个正在自我复制的病毒,将会摧毁它所遇到的一切程序。
  它会吞掉它遇到的一切,通过网络四处传播,抹去所有的程序、信息、代码……
  网络的末日,世界的末日!在这个完全依赖网络的时代……
  而他却刚刚向这个世界释放了一个致命的病毒。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七章

  我究竟干了什么?
  特瑞斯坦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惧,这个病毒将会四处横行,摧毁一切……
  除非他能够阻止它。
  —幕幕场景在他脑海里浮现:电梯从空中掉了下来,把无助地尖叫着的人们摔死在楼下;工厂在爆炸,工人们死的死、伤的伤;飞机从天空中坠落,乘客们成了焦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计算机失控了。
  特瑞斯坦像疯了一样地开始工作。他不知道要多久,很可能几分钟内这一切就会发生。他必须在此之前清除病毒。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在世界崩溃之前,他必须尽力而为。

  网络图书馆被摧毁;所有的信息被抹去;所有的记录——警方的、银行的、私人的都将消失,无法挽救,也永远无法恢复。屏幕会月掉。人们在恐惧中惊慌失措,得不到新闻、信息、相互之间的联系,总之,得不到任何东西。

  首先,他要召集起所有的猎狗。它们可以吞噬一切病毒。他迅速地将猎狗重新设置为一种新的程序——隐形猎狗,让它们去对付末日病毒,即使不能完全阻止病毒的蔓延,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下。当然,它们是使他不被发现的惟一的保护;而且它们已经警告过他,有人企图追踪他。将它们用来对付末日病毒会使他暴露。但是说句实话,现在对他来说,这点儿担心又算得上什么呢?他必须阻止世界的崩溃……

  房子在大火中燃烧,因为灭火设备无法工作,探测不到火情。人们死去,因为无法获得医院的治疗。医院中的病人死去,因巍床上的电脑不能检测他们的病情……

  得到指令的隐形猎狗们疯狂地与末日病毒搏斗着。惊慌和恐惧使特瑞斯坦后背一阵冰凉。顾不得这些,紧接着,特瑞斯坦又开始着手在它们后面再建一道防火墙,现在,隐形猪狗们可能也已经感染了这个病毒。
  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儿。
  希望他还有时间……

  希默达知道她已经接近那个恶棍了,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这个魔鬼一定很聪明,他会设下圈套的,但是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她尽可能快地在终端上工作着,努力破坏隐匿这个罪犯踪迹的程序。虽然她不情愿承认,但是它们的确很厉害,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得了。汗水从额头上缓缓流下,但她根本就顾不上擦。
  有一点很奇怪。希默达还发过一条命令:一旦发现了“奎特斯”,马上追踪新闻眼,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指令被输入了。这个混蛋渴望知名度,他一定会通知传媒,以便它们能够及时地采访到他所计划的下一个灾难。但是,计算机并没有告诉她新闻眼又收到了什么密报。为什么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不再一次通知新闻媒体呢?
  可能他并不想使这次攻击受到注意?也许前三次的灾难只是为了让她认为他渴望知名度,那么他在干自己真正想干的事的时候,她会浑然不觉,以为这只是一个错误的警告。希默达咧嘴笑了笑,有道理,她还不至于被这么一个小小的把戏所愚弄。
  突然,攻击程序消失了。她眨了眨眼睛,很是惊讶。她害怕自己被发现了,而那个罪犯已经跑掉了。但她发现这个通过计算机控制中心的连接还在那里,那程序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停止执行了……
  不合常理,但是她可没有时间在那里慢悠悠地怀疑一切。或许这是一个圈套,或许那个混蛋真是希望她跟着,没有关系,如果她放弃了这个机会,就会失去与他的连接,就可能再也无法阻止这个疯子了。她不得不假设她的敌人正在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因此不得不中断程序的执行。
  她开始追踪这个逃跑的程序,直到找出它的主人。这次她决不会放过这个罪犯……

  吉尼业惊讶地盯着显示器,现在屏幕上有图像了——一头硕大的紫龙,正在将小建筑踩成碎片,吃掉尖叫的人们。这个东西张牙舞爪,在袭击它那弱小的受害者时还发出恐怖的吼叫声。肯定有人给银行的文件中注入了病毒。当她意识到这将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定是抢劫银行!肯定有谁偷了银行的钱,而现在正在销毁罪证。这真是一个野蛮的解决方法,与她的方式相比一点儿也不优雅,但还确实有效,仅仅因为它够残忍。如果计算机中所有的一切都给抹掉了,那还有什么会留下来给别人追踪呢?
  吉尼亚正要离开时,忽然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个病毒会毁掉银行所有的信息,但她可要比银行系统聪明得多。这个病毒的源代码可能会告诉她制造病毒的人是谁。如果她能从中分离出一小块碎片—』需要太多,否则,她自己的系统可能也会被擦去,那么就等于她拥有了一份这个窃贼亲笔签名的自白书。不管幕后主使是谁,她都能以此敲诈到很大一笔钱……
  吉尼亚手指飞速地输入着命令代码。这是个很复杂的工作,但是她知道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办到。
  随着被吞食的受害者越来越多,这只龙正在一秒一地长大,吼声也越来越大。它正在肆意破坏银行的文件,把一切都吃得干干净净。

  特瑞斯坦汗如雨下,他正在尽可能快地隔离并杀死这个病毒。在他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人正在追踪他,但是他管不了那么许多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阻止并杀死这个病毒。
  即使当他工作时,他也能够看见末日病毒是如何破坏银行主机的。它让自己表现为一只神话中的龙,肆意发泄着破坏力,就好像在踏平一个小城一样。当然这不是真的,但病毒的制造者选择它作为一种表现形式,的确很吓人。那只龙踏平一切,吞噬着残骸,慢慢地长大。特瑞斯坦能够看见它一个接一个地摧毁银行里全部计算机时所引起的恐慌。信息正在被完全彻底地吞噬掉,一点儿痕迹也不留。人们将不能进入自己的账户,付不了账单,甚至用不了电话。
  在攻击的同时,这个病毒还在不停地繁殖。恶龙在下蛋,蛋壳破裂,小龙从里面蹦出来,吞掉周围的一切。它们什么颜色的都有。这些小小的破坏者在系统内肆意横行,吞噬掉更多的信息,然后又开始繁殖。最多一分钟,病毒就能到达银行与整个网络的接口,那时它将会把自己直接下载到整个网络上。一旦如此,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它疯狂的吞噬。它会吃掉它所遇到的一切,将它们撕成碎片,再重新改造成自己的模样。这样就会造成一个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步一步摧毁整个网络。
  他必须截住它们。
  隐形猪狗们围过来守住了主机的出口,病毒一过来隐形猎狗就会把它们撕碎。它们将那些龙撕开。吞食掉病毒,而不是被病毒摧毁。但是龙实在是太多了,而隐形猎狗实在是太少了。特瑞斯坦祈祷着它们能够拖延足够长的时间。现在他必须做的就是完全隔离银行,断开它与整个网络的连接。当然,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银行计算机系统的程序员肯定设置了安全程序以阻止所有此类企图。
  但是特瑞斯坦可要比任何程序员棒得多。这不过是个脆弱的电话连接,将其切断,银行就会被隔离。虽然那些龙几乎已经毁掉了银行所有的记录,但至少它们还没有跑出来。如果他能够切断连接的话,它们在银行系统内怎么闹都没关系。
  特瑞斯坦开始攻击银行连接网络的程序,突破它那脆弱的防线。银行的安全程序反击着,但是在特瑞斯坦的进攻面前这根本算不了什么。特瑞斯坦把安全程序一个接一个地关闭了。终于,他的最后一只隐形猎犬扯断了连接。
  与网络的连接被切断了。他的屏幕失去了信号,漆黑一片。
  但是它是否被及时切断了?他自己的电脑是通过他父亲的银行上网的。银行的主机一旦被控毁,他将无法再次进入系统。但是他的掌上电脑还有一条虽然受限制但却独立的线路,他迅速地连上网络。
  特瑞斯坦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快速搜索的结果表明网络上没有感染上这个病毒。然后,他试着进入自己的银行账户:“无法连接系统。”掌上电脑回答道。
  他已经及时地把第一国际证券银行从网络中隔离了出去!他阻止了病毒的蔓延,所损失的只有银行的记录。
  全部的记录!
  这意味着他的钱。他家里的钱和成千上万用户的财产都已不复存在,这还意味着无穷的麻烦。
  但是与可能造成的后果相比,这个结果还是强多了。
  他不能将他所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一旦警察发现的话,他会被判终身监禁。特瑞斯坦双手颤抖着断开了连接,瘫倒在椅子上。
  他是一个罪犯:他不是想要释放一个病毒,他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这并不是有力的借口。不管怎样,是他故意闯入了计算机控制中心,是他放出了这个病毒。
  特瑞斯坦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与自己的道德观背道而驰。事实上,他已经是一个罪犯了,虽然他不是有心的。他无法原谅自己可怕的行为,正是他不可思议的愚蠢几乎毁掉了整个网络。无论是谁,如果发现他与此事有关,他都将陷入无穷的麻烦之中。他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他很清楚不该做什么:他决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即使是他的父母,一旦知道的话,也可能被迫揭发他。他必须假装什么都个知道,和其他人一样对所发生的一切表现以震惊。
  特瑞斯坦又开始发抖。有人曾经试图追踪他!他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如果那个黑客在他切断银行与网络的连接之前就已经成功地找到了他的话,那么他或她就会得到他的地址。特瑞斯坦的胃疼得要命。他摇摇晃晃地冲向卫生间,吞了一粒止痛片。紧张正在一点儿—点儿地蚕食着他。他等待着,极度痛苦地等待着,看他是不是会被逮捕。然而更糟糕的是,他知道他这是罪有应得。
  他怎么才能补救呢?

  当搜寻突然停止时,希默达几乎痛苦地尖叫起来。她将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这残酷的结果使她禁不住大吼一声。
  “失去连接。”她的终端严肃地说道。
  “重新与第一国际证券银行连接。”她命令道。
  “无法完成连接。银行终端已经崩溃。”
  “崩溃?”
  “病毒已经摧毁了所有的记录。”
  希默达怔怔地盯着空中,现在她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毫无疑问,这个罪犯洗劫了这家银行,偷走了不知多少钱,还用病毒摧毁了银行的计算机系统来阻止追踪。虽然没有必要一定疑取这么极端的办法,但它确实十分有效。
  而她跟丢了这个混蛋!
  她可以感觉到她的偏头痛又开始发作了。这次失败可能会使她失业,除非……
  “我需要一份所有这家银行客户的名单,”她很快说道,希望这可能会有用。
  “无法提供这份名单,”终端答道,“所有的记录都消失了。”
  典型的计算机思维!
  “人们可能打电话进来,抱怨无法进入他们的账户,”她小心地说道,“监听所有的电话,列出打电话的人的名单。”
  希默达知道她这样做是在赌博。如果这个混蛋不打电话来抱怨为什么他的钱不见了该怎么办呢?那么,希默达也太倒霉了。但是,她还是愿意赌一赌:这个罪犯为了掩盖罪行肯定会这样做的,就像他真的丢了钱一样。
  这是孤注一掷。
  但她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八章

  吉尼亚尽快地远离了银行这片地区。疯狂购物的打算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已经把银行的记录全部破坏了的电脑病毒。
  当然,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想着这件事。她看见城里到处都是打听消息的人。吉尼亚赶到时代广场的公共大屏幕前,观看最新消息。一切都太可怕了。
  就连新闻播音员也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们一直都像大部分好莱坞明星一样,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况面前也是镇静自若、不动声色,当然,这绝不是因为如今的坏消息太多的缘故。但今天这位穿戴优雅的男播音员看起来都快要掉泪了。他告诉大家第一国际证券银行已经彻底垮掉,所有的账号都被抹去了,连最基本的储户们的姓名登记都丢失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客户的财政状况记录了。
  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没有了银行账号,他们不能买东西,不能看病,甚至没法工作,而且,他们还无法向任何人打电话抱怨。电脑打印早在2078年就理所当然地被禁止了,因为有人认为那样做浪费纸张。那时候人们认为银行倒闭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发生了。
  当然,还有备份文件。为了防止因主机故障造成的文件丢失,银行把一份档案同时存储在六个不同的地方。六份文档同时被破坏简直是无稽之谈。可所有的东西确实都被洗掉了。
  吉尼亚看着大屏幕,她突然发现聚集在市政厅上空的新闻眼正在俯拍地面上的情况。当她发现有一小撮人——大约二十多个正静悄悄地向那座仿大理石建筑的大厦靠近时,她不禁瞪大了眼睛。简直就像要爆发一场暴乱!吉尼亚向四周看了看。时代广场是个旅游胜地,因此这地方相当拥挤。她身边还有五个人。但三十几个人一齐向市政大厅聚集肯定不会有好事。
  不过,她也不想责怪那些人。有多少人的生活就在刚才的瞬间被病毒搅得一塌糊涂了呢?将有多少人很快就会失去供暖、住房、食物和医疗保障?一旦银行账户被取消,有些人的日用设施就会被关闭。而又有谁能有应付的办法呢,她敢肯定目前还没有任何紧急措施应付这种情况。
  但她并不很同情这些人。不像生活在“下界”的人,“上界”这些人在灾难到来之前一直生活得很好。
  “欢迎你们回到现实中来。”她咕哝了一句,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看着那些惊慌的人们。“学着过过这种日子吧,我一直都是这样过的。”
  不过,她内心里知道,那些人是无法坚持下去的。他们很天真,太习惯于编织梦想,习惯于发号施令,习惯于早已安排好的生活模式。这下可真的麻烦了。那二十多个人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起码还有成千上万的人分散在世界各地。他们也碰到了类似的情形,只不过无法赶来抗议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肯定会越来越糟。

  她敬畏地看着手中的那块小芯片。她设法拷下了一点儿病毒样本。这种病毒是专门用来清除一切东西的,不过,她及时建立了一个缓存区,把一部分东西给保存下来了。这上面当然不可能装下整个病毒,但她进行了一次快速袭击,又砍又削的,只拷下了病毒的一部分。这一部分还不足以让病毒进行自我复制或者是摧毁其他程序,但是已经足够让她分离和辨认了。
  世界上能设计出这种程序的人不会超过一打。这种设计方式对一般的电脑黑客来说太复杂了。就是她自己要想做到,也得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很多的精力。
  所有的程序员都有自己一套独特的编程方式。只要她能够把病毒的某些源代码分离出来,然后与所有的怀疑对象写的程序样本进行—下对照,她就有把握找出病毒的制造者。
  然后呢?不管是谁制造了这样的病毒,他都是想用来打劫世界上最富有的银行。为了不被告发,他们肯定会愿意出大价钱的。如果他们不愿意给钱,警察也会愿意出钱买到这些信息,抓获那些罪犯。
  吉尼亚得意地笑了笑,拍拍手中的芯片。这将是她从“下界”向“上界”攀登的关键一步。
  万一,她把事情弄糟了,那她就只有早早地从“下界”跳到坟墓里去了……

  德文盯着网络监控器读数,心里又是恼火又是惊慌。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不知怎么搞的,末日病毒就启动了,而且被扩散了出去。他一得到电脑终端的通知就试图阻止。但太晚了。病毒已经侵入了几台银行主机,疯狂地到处乱窜。
  而后,又奇怪地停止了行动。
  这就和病毒莫名其妙地跑出去一样令人震惊。因为末日病毒在编写时是被设计成无法阻止的。
  那它是如何被阻止的呢?
  德文一边咒骂着,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跺脚,后来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终端,”他大吼着,“查一查,末日病毒是怎么被放出来的,它不是只听我一个人的指令吗?”
  “好的,”终端平静地答道,“正在检查。就是你下的指令。”
  “我没有下那道指令!”德文怒气冲冲地吼道,“再查!”
  稍停顿了一下,“记录显示,确实是你下了指令。”
  “不可能。”德文真搞不懂了。
  ”指令给出后得到了认可,”终端继续说道,“账户是用你的DNA启动的,然后末日病毒就跑出去了。”
  这根本讲不通。除非有人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想法弄到了他的DNA样本,可是他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从不允许那些难得来访的客人走近他,更别说碰到他了。所有他剪下的头发、指甲以及其他任何东西都立刻被他销毁了。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获得他的DNA样本。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有传闻说,在“下界”许多理论上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政府以为可以通过身份芯片控制犯罪,但他们不过像傻瓜一样生活在幻想的世界里罢了。他们以为这个系统运行得很好。每个人一出世就在手腕上嵌入了一个身份芯片,而电脑一直监控着这些芯片上的信息。政府可以毫不费力地追踪每个人的行踪。不管你走在哪儿,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总会留下痕迹。这就是说大部分一般性犯罪都是不可能发生的。谋杀?政府可以马上把你在杀人现场的确切时间查出来。抢劫,也是一样。政府总是知道你在哪儿。没有找托词、找借口的可能,你很快就会被揭穿。
  政府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消灭犯罪:其实这不过证明他们是多么的愚蠢和狂妄罢了。犯罪不可能消除,只不过改变了形式。德文喜欢阅读犯罪史,他的偶像之一就是杰西·詹姆斯。杰西洞察到当时的先进技术——铁路所存在的弊病:铁路本身就给抢劫行为提供了方便。这就是犯罪不断产生的方式——摈弃旧的手段,再发明新的。
  毫无疑问,“下界”中有人可以用电脑做一些别人认位可能做到的事。如果有人能闯进他的电脑账户,那肯定是“下界”那些人中的一个。不管是谁,都肯定以为没人能找到他的踪影,当然,一般情况下,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可德文不是一般的人,一旦他决定议出某个人的下落,那个人从来都跑不掉的。
  他一把抓过键盘,开始行动。当然,病毒已经把银行的记录全清除掉了,所以他无法从那儿获得他需要的任何信息。但是,如果要剥下一只猫的皮,方法可不止一个。这个表达确实很愚蠢,因为从来没人会拿猫皮派什么用场,但同时也很精辟。他查不了银行的记录,可却能获得在线记录。
  无论谁,只要在银行登录,并闯入了他的账户,在那个时间,他就肯定在线上。所以德文要做的就是找出哪些人当时在线。他花了两分钟找出了名单。一是他必须破解在线数据库的密码的话,可能会更快些,记录显示病毒释放时,有八十四个人在银行的这条线上。现在,如果他运气好的话,就有可能从这些名字中找出那个家伙来。
  要是某个黑客是以盗用身份登录银行的话,那么很可能被盗用身份的这个人当时也在线上,只不过在其他某个地方……
  “把这些名字与数据库中的其他记录对照检查—下,”他指示终端,“看看有没有人同时在两个地方上线。”
  “有一个,”几秒钟终端就回话了,“贝蒂·卡特米尔。”
  德文咧嘴乐了,他真是运气,就是这个小贼!“把记录调出来。”他命令道。
  屏幕分栏显示出两个登录记录:一个是从市内的家里上的,另一个是从银行终端上的。既然终端是属于第一国际证券银行的,这个记录嫌疑最大。问题是他无法查询入银行的安全记录,因为安全记录和其他资料一起都已被清除了。要是能知道那个贼的长相,就能帮上忙了。
  他迅速地调出一张城市地图,把范围缩小到银行所在地。然后他在这个地区搜寻其他安全摄像机。他知道从他开始寻找到现在不过十分钟……找到一个。温斯顿证券所的前门安装了监视用的摄像机,镜头正对着银行的各个提款操作主。
  他调出记录。进入之前,他查看了一下贝蒂·卡特米尔的位置。现在只有一个身份芯片的信息了,显示这个人正呆在德文的终端找到的住宅里;另一个则消失了。没有任何迹象袁明贝蒂曾经出入过银行。所以消失了的就是那个黑客,这个贼让芯片处于休眠状态,进入提款操作室后才把它激活,完成操作后又立即把它关闭了。
  调出在线记录之后,德文急切地查看着。德文关注的那间操作室差不多正好在摄像机的焦点上,他激活了那部分的图像。慢慢地,全息图像形成了。
  门开了,一个穿着难看的女孩走了出来,她对着隐藏的摄像机看了一秒钟。
  德文命令:“暂停播放。”
  他仔细地看着这个女孩儿。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发,显然她根本不担心有人会弄到她的DNA。从某种程度来说,她长得还是很迷人的。
  “存入硬盘,”他指示道,”要十二份。”
  突然,他的终端屏幕变成了一片空白。如果不是这种事早已发生了多次,德文一定会非常担心。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并不感到担心。
  他感到的是恐惧。

  你干了些什么?

  燃着火苗的这几个字悬在屏幕上,火光映红了他的脸。这句话就在那儿悬着,责备着他。德文早就知道这—切会发生,但他还没做好应对准备。他觉得—阵恶心,似还是迫使自己做了回答。

  我什么也没干,大头目。

  他在键盘上敲下这几个字。大头目不愿意和德文讲话,他从来没有直接与德文交谈过。实际上德文甚至都不清楚大头目是不是个男人,只是为了方便才把他想做成一个男性。
  是大头目把他养大的,给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这个生活的地方、电脑、他需要的上网途径(几乎无人能觉察的途径),还给了他自由,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而且,大头目几年来几乎每天都亲自教他,直到他的电脑技能甚至超过了大头目自己。如今,他们俩之间大约有一周没有联系了。德文并不在意,因为,这世界上,大头目是惟一让他害怕的人。
  大头日知道德文的一切秘密。尽管德文费尽了心思,他对自己的恩人和监护人还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的命令一发出,就必须完全服从。而且,他曾明确地警告过德文,除了德文以前做过的一些测试之外,不得使用末日病毒。

  “你行动得大早了。”

  燃着火苗的字责备着他。
  “整个程序是在我离线的时候被启动的。”德文坚持道,“肯定是有黑客。我正在查找那个人。”
  对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

  “我知道。我一直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原来如此。德文浑身一阵打颤,他一直都怀疑有人监视自己,但没有证据,直到现在,大头目并不信任他。
  真是个聪明的举动。
  还好,大头目不可能知道德文脑子里想些什么。

  “在‘奎特斯’的账户上把你的防护墙升级。”大头目命令他。“再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了。”

  德文脸红了。他受到了责骂,就像有时被他监视的孩子们一样。但那些小孩儿都是笨得不会独自思考问题,才常常要人告诉他们该做什么。德文想回敬一句:我知道该怎样做。可跟大头目争执是不明智的——至少在弄清楚自己在与谁、什么样的人对抗之前是不能这样做的。
  另外,他实际上还没有打算改变自己的防护设备。他一直在专心地查找黑客。
  “我明白。”他打出几个字,“我会小心对付的。”但他却难免一肚子怨气。

  “你最好这样做。”屏幕上出现了这几个字。

  这是一个威胁,绝对是。是那个他从未见过,却控制着他的生活的人发出的威胁。就在这一瞬,德文意识到他甚至连他所呆的屋子外面是怎样的都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走出过房门。他想要什么就有人给他送上门来,他还有什么必要出去呢?
  但如果大头目切断了与他的联系,他就会像—个从自己的农场里走出来的农夫一样无助和茫然。
  我得想个办法掌握自己的生活,德文想道。我必须要比大头目强大。不然,我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而现在首先要找到那个黑客,把她从这场游戏中踢出去。他的终端恢复正常以后,他又转过身去研究那些图像。
  他得好好计划一下。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九章

  特瑞斯坦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自己的账户,他就上个了网,而现在账户已经被破坏了。他的掌上电脑功能太有限,帮不上忙。这就意味着他与外界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了。就连屏幕没有账户也无法启动。幸运的是电话线是分离的,一然,他连这条联系也会失去。但别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所能做的就是干等着,这是他最讨厌的事了。
  电话铃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警察来了吗?他们已经找到他了?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看话筒说道;“哪位?”
  莫拉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嗨,特瑞斯坦,”她说,“你还好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并不想问得这么尖刻,可他害怕自己露出犯罪形迹来。
  “我看到关于你父亲银行的消息了。当时我正在网上上课,”她解释道,“我马上就取消了课程给你打电话。那些消息是真的吗?你的电脑是不是不能用了?”
  “是的。”特瑞斯坦答道,“我无法上网,拿不到钱,或者其他任何东西。我觉得……好孤独。”
  莫拉微微一笑,说:“你想让我过去,咱们单独呆一会儿吗?”
  特瑞斯坦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很惊讶。通常情况下,单独与莫拉呆在一起的念头总会让他激动不已。但现在他只想自己呆一会儿。他得理清自己的思绪,还得考虑对策。另外,他也不想让莫拉卷进他可能碰到的麻烦里来。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独自解决这件事,先得查出自己到底是谁,还得想出对付病毒的办法。在让莫拉成为自己的另一半之前,他先得弄清自己的身份。
  “抱歉,莫拉。”特瑞斯坦答道,“现在你不能过来。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好吗?我得考虑一些事情。”
  莫拉点点头,表示理解。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你知道怎么找到我,”她说,“我就在这儿等你。”电话挂断了。
  她会在那儿的。特瑞斯坦知道。
  可他会呆在哪儿呢?

  希默达吃惊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陈彼得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她的办公室。她的上司以前可从未亲自到过这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彼得愤怒地问道。
  “一起劫案。”希默达尽力保持镇静,回答道,“有人抢劫了第一国际证券银行,然后为了掩盖作案痕迹,作案者释放出了一个杀手病毒,那东西把银行计算机的记录全给抹掉了。同样的病毒曾经在布宜诺斯文利斯、在飞艇上、在那所被淹没的屋子里都出现过。”
  “而你对此一无所知?”陈彼得吼道。
  “我正在调查,”希默达耐心地答道,“在银行的电脑崩溃之前,我没能追踪到那个罪犯。仔细考虑一下的话,这很可能是一件好事。试想一下,如果病毒锁定了我的踪迹,然后追到这儿来,那会是怎样的情形?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抹去的。”
  “我们有对付病毒的防护措施。”陈彼得反驳道。
  “银行也有,”希默达干巴巴地回答,“那些防护措施只抵挡了约一秒钟。”
  这话使陈彼得安静了些。“那你准备如何查找罪犯呢?”他最后问道。
  “查电话记录。”希默达解释道,“我让电脑把每一个打电话进来投诉、抱怨无法登录电脑账号的客户都登记下来进行调查。然后把他们与当时在线的人一一对号。如果那个贼要掩盖自己的罪行,他会拼命抱怨的。”
  “可是会有很多的人订电话投诉的。”陈彼得回答,“银行有好几万客户呢。”
  “但当时只有八十四个人在那条线上。”希默达说,“其中一些人电脑技术差得很,根本不用考虑在内。”
  “可那人也许会用一个伪造的账号,”陈彼得反驳道,“如果他们的技巧这么高明的话,这是很可能的。”
  “没错儿。”希默达表示同意,“但我认为他们会用自己的真实账号。因为他们得把偷来的钱转移到另一个账号上去。所以到那时我就寻找有没有与第一个账号相同的DNA。如果有,这几乎就是铁证了。”她瞄了—眼电脑屏幕。“到现在只有一个名字出现,一个叫特瑞斯坦·康纳的小男孩儿。”
  “康纳?”陈彼得看起来有些担心。“这家银行的副总裁姓康纳。”
  “就是他的儿子,”希默达说,“如果我要找的正是一个能得到所需密码以便毫无声息地列劫银行的人,那么特瑞斯坦·康纳就有很大的嫌疑。”
  “不错。”陈彼得若有所思地模着下巴,“但这些都不算证据。”
  “还算不上,”希默达说,“但你得承认,这是个很好的间接证据,是不是?我想我完全可以凭这些去找那个男孩儿,跟他谈一谈。我也可以假装是要找他父亲讨论这个问题。如果小特瑞斯坦与这件事有关,找想他的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
  陈彼得考虑了一下她的建议,然后点点头说:“他父亲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处理这什事时要注意策略。不过,你要是找到什么直接的证据,我就弄来逮捕令,把那小孩儿抓来审问。”
  “好的。”希默达问答,向门口走去。在她身后,陈彼得敲击着电脑,要来一辆闪电车、它会在大门口等候希默达。
  是该与特瑞斯坦谈一谈了,看看他到底了解些什么。

  德文凝视着屏幕上的照片,陷入了沉思中。如果这女孩儿像她看上去那么聪明的话,在他准备干大事时她也许会成为他的好帮手。做一个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有一个麻烦,那就是他得亲自去做所有的事,连一个可以委托的人都没有。要是有人帮忙那就太好了。不过他得先看看她到底有多聪明。
  他弯下身敲打着键盘、进人一个特别的伪装装置。启用这个装置是为了不让他的行为受到监控,但愿他能够向大头目隐藏自己的发现。
  但愿。
  “终端,”他命令道,“扫描—下网络,找—找和我的DNA相同的账号。当然,不要管你自己已有的那个。”
  “正在搜索。”终端回答。过了一会儿,它补充道:“找到一个。”
  德文咧嘴乐了,这么说那个小姑娘竟然偷到了他的DNA!不知道她是怎样搞到的,而且还复制了一块身份芯片。他开始有点儿佩服她了。
  “给我提供详细资料。”他命令。
  看到屏幕上的信息,他的脸沉了下来。
  以一个叫特瑞斯坦的小孩儿的名义,她编造了一种虚假的生活,看起来是这样。不知怎么搞的,她在这个账号里塞进了很多东西,这些信息看起来也像真的一样。他看不出这些俏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她伪造了父母、家庭地址、一种活生生的生活、还有各种活动的记录……”
  怎么回事?
  德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双眼瞪着屏幕。
  特瑞斯坦·康纳在银行被摧毁时很明显是在网上登录了。这对一个电脑黑客来说是个愚蠢的错误……她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愚蠢的人。德文的胃疼了起来,这可从来都不是好兆头。
  “终端,”他命令道,“进入特瑞斯坦的记录,查找他的地址。”
  “他在罗杰·康纳的名单下,”电脑问答,“第一国际证券银行的副总裁。”
  显然,任何黑客都不会把自己编造成一个她要去打劫的银行重要人物的儿子的。
  德文现在确确实实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给我看一看这个特瑞斯坦的照片。”他命令道。
  一张照片很快出现了。德文一看,差点儿停止了呼吸。那就是他自己——德文。
  见鬼!那女孩儿是怎样弄到他的照片的呢,他从来离开过安全地带,而且他从来没有照过相。这一点他很肯定。但是,照片的确就在眼前,确实就是他自己的照片:一样的深色头发,一样的深色眼睛……她是如何做到的?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任何一个调查银行案件的人都肯定会看到这张照片。难道这女孩儿是故意留下他的痕迹让他卷入麻烦中吗?德文开始出汗了。看来这女孩儿不仅知道他,而且还故意要让他为她所做的事承担责任。
  除非……
  “终端,查一查罗杰·康纳的档案,”他下了指令,“看看他有没有孩子。”
  “有一个,”终端问答道,“一个儿子,叫特瑞斯坦。”
  德文把那女孩儿的照片扔到地板上,他弯下身子,在键盘上敲打着。他查了一遍又一遍。没错儿。罗杰·康纳确实有—个儿子,而电脑却坚持说那人就是德文……
  “我还需要一些其他的证据,”他自言自语道、“终端,进入新闻网络。有没有特瑞斯坦的照片?”
  “正在查询。”终端答道。
  德文再也无法冷静。这不可能,他想。一点儿都说不通。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
  他想都不愿去想!
  德文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在他的生命里,这是第一次受挫。一定有别的解释……
  “找到一张照片。”他的电脑报告。
  德文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显示!”
  照片是几个月前在某个学校纪念活动中拍下的。上面特瑞斯坦与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儿手挽着手。德文满脸的热汗都变成了冰水。这事可不再仅仅是一个女孩抢劫了银行然后又陷害他那么简单了。
  特瑞斯坦不是为了陷害他而编造出来的虚假用户。
  特瑞斯坦是真实存在的。
  根据特瑞斯坦的DNA判断,他似乎是德文的孪生兄弟。
  德文闭上眼,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这事完全不可能,没有两个人的DNA会是完全一样的。即使是父母和孩子、兄弟和姐妹,也总是会有一些区别。
  可电脑记录一再显示德文的DNA与特瑞斯坦的完全吻合。这么说,是特瑞斯坦闯进网络释放出了病毒,不是那个女孩儿。她不过是个“几乎”算得上清白的局外人。说她“几乎”清白,是因为她确实是个贼,她伪造了贝蒂·卡特米尔的身份芯片。
  那么……这个特瑞斯坦·康纳是谁?他为什么与德文长得这么像?
  “不!”德文大吼着。特瑞斯坦不可能存在,因为,他——德文,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有两个德文!
  然而,看起来确实存在两个。
  一般情况下,德文放松自己的惟一办法就是随着音乐去航海。他大叫着让他的电脑打开他的下载程序。大海的涛声在他房间里荡漾开来,同时还展示出热带珊瑚礁的全息影像,鱼儿在他头顶游来游去。通常他觉得这办法很能让他镇定。
  可今天却只是令他更紧张。“关掉!”他尖叫着,试图重新镇静下来。他的DNA和电脑技术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比别人更优越、更有价值、更聪明的关键。这也就是奎特斯组织需要他的原因。但现在看来,大头目也可以从特瑞斯坦那里得到同样的东西,如果他知道了特瑞斯坦的存在的话。
  如果他并未像创造德文那样造出一个特瑞斯坦的话该有多好。
  也许该让特瑞斯坦从此消失。

  德文仔细地计划着他的下一步行动。银行的那女孩儿是个误导,这是很明显的。但大头目不知道,但愿他以为她是祸首,然后去对付她。那样一来,大头目就不会注意到这个真正的问题了。
  这可太好了。德文暗自笑了。那女孩儿是个最好的诱饵,可以让大头目高高兴兴地去追踪她。就让他抓她吧,德文可不想操这份心。她只是个贼,不值得继续活在世上,而且,想一想他差点儿让她做了他的助手,那无疑将是一个愚蠢的错误。
  大头目对付那女孩儿时,他就可以调查调查特瑞斯坦·康纳。首先,他得先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得除掉特瑞斯坦,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德文将还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事情本来就该如此。
  德文把特瑞斯坦的地址下载下来,然后他与一组杀手取得了联系。他们是他惟一能放心地派去干这事的人。杀手们对他忠心不二,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德文愿意、随时都能毁掉他们。毕竟,是德文成就了他们。他给他们的报酬很高,而月他们也很清楚,如果惹恼了主人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他们保证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就派他们去抓特瑞斯坦。到时德文会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然后他就杀死这个和他长得—模一样的人。

  特瑞斯坦的房间里一片寂静,他觉得自己被困住了。他的父母都出去了。因为无法上网,他们也就无法工作,于是他们去了邻居那里看能不能登录成功,好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特瑞斯坦不想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待在家里。他意识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到外面散散步。
  他从死寂的屋子里走出来,来到大街上,自然,街上没有一个人。他们要么在上班,要么在上网。当然了,小孩们都在上课,特瑞斯坦本来也应该如此的。但他一直都是门门得“A”的优等生,因此,他获准可以自由安排学习时间。另外,既然特瑞斯坦无法上网,他也就无法上课了。
  跟许多人不同,特瑞斯坦很喜欢到外面去。他喜欢亲自去体验、去感受一切。可今天不同以往,他害怕他所经历的事情真的会带来麻烦。他应该受到惩罚,不是吗?他闯入了计算机控制中心,还释放出了病毒。不错,他是把它阻止住了,但病毒已经毁灭了许多人的生活。特瑞斯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弥补这一切。
  他是不是该打电话向警察自首呢?这才是诚实的做法。他从小到大都被告知要小心谨慎、诚实做人……而说那些话的人这么多年来却一直都在骗他。
  特瑞斯坦不知道该怎么做。昨天,一切还都那么清楚。今天……今天他陷在迷惑的泥沼里,对未来一片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尽管是他造成了灾难,似他可从没想要伤害别人。尽管他对周围的人撒了谎,但他只是想查明真相。
  只要结果正确,手段就一定正当吗?他可从来不相信这个。特瑞斯坦一直都认为只有采用正当的手段才能得到正确的结果。恶行产生不了善果,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寻求真相。
  或者,他以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他却搞不清楚了。他的信仰、他的道德观都到哪儿去了?他还能把它们找回来吗?
  他停住脚步,发现自己站在一尊雕像旁边。那雕像约有五英尺高,是一个穿着旧式军装、端着一支激光枪的战士。
  基座上刻着:

  献给巴尔干战争中的英雄们,2021。

  特瑞斯坦在历史课上学到过这场战争,那其实只是一场混乱不堪的冲突,而且并没有取得任何真正的结果。
  “你知道你为什么而战吗?”他在心里向那座塑像问道,“因为,我现在就不知道。”但他必须战斗下去,他要是向警察自首了,就会被关进监狱。在监狱里面,他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尽管与他平时所受的教育相悖,他也不能就这样自首。查出自己到底是谁,现在这事儿比什么都重要。无论如何,他得知道真相。他摘下手套,摸了摸上面的字迹,然后转身向家中走去。
  一辆闪电车沿着街道向他开过来。特瑞斯坦不由得皱了皱眉。谁会亲自到这地方来呢?这是很不寻常的。或许是他多疑,但特瑞斯坦还是感到不安。他开始往回家的方向走。
  车子加速了。特瑞斯坦向后瞄了一眼,发现它离自己已经很近了。里面有三个人,手上都拿着什么东西。是警察吗?他们已经找到他了吗?怎么找到的?特瑞斯坦不知该做什么。跑吗?那样的话就是承认自己有罪了,
  闪电车开到他身边,然后突然停了下来。两个人从车上轻巧地跳下来,挡住了特瑞斯坦的去路。两人都拿着枪。特瑞斯坦对武器不太熟悉,但他认出那是钛射枪。这种枪能射出一小股电流,不会杀死人,但却非常疼。
  “上车。”一个人说。他是个非常强壮的家伙,看起来好像一周前刚从橄揽球队退役似的。
  “我被捕了吗?”特瑞斯坦问,“如果是,我犯了什么罪?”
  “被捕?”另一个笑起来,他更高也更瘦,戴着眼镜,看不到他的眼睛,“不,你这个傻瓜,你被绑架了。”
  特瑞斯坦先前还只是担心,现在他可是目瞪口呆。“绑架?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
  “我可没上夫跟你废话!”那人说。他用钛射枪比划了一下,“上车,不然我就烤焦你的神经,把你烧焦的身体扔进去。你自己选择。”
  特瑞斯坦意识到这人是认真的。“好吧。”他颤抖着同意道。很显然,这些人都是职业杀手,连司机都带着武器。他根本没有机会反抗。他向车子走去……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整个世界仿佛都爆炸了。
  那个大块头痛苦地号叫了一声,转过身子。他的肩上有一条烧伤的痕迹,放射枪飞了出去。特瑞斯坦被皮肉烧焦的臭味罩住了,随后他感觉到有人正朝这边跑来。第二个人转身正要朝跑来的人开火,抓住这个机会,特瑞斯坦向这个人猛扑过去。
  杀手们遭到两面夹击,反应就迟钝了。特瑞斯坦拼命抱住那个人。那人怒气冲冲地用钛射枪的枪托朝特瑞斯坦的脖子砸了下去。特瑞斯坦觉得一阵剧痛,跟前一阵发黑。他跪倒在地,站不起来。他抬起头来,看见那人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眼看要被抓任了,特瑞斯坦攒足了劲儿朝前一扑,手指抓到了袭击者的手背,留下了好几道血印。那人咒骂着抽回了手,没有来得及开枪。
  “快上车!”司机叫道,“快!”
  第二个人毫不犹豫地一下子跳进车里,而那个大块头已经上车了。救特瑞斯坦的那个人赶到的时候,车子已经疾驰而去。那人喘着粗气,最后开了一枪,没有打中,她不禁咒骂了一句。
  特瑞斯坦的视线清楚了些。他抬头看见一个小个子的亚洲血统的女人,穿着一身淡蓝的套装,手里握着一把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谢。”他费劲儿地说,“你救了我,一我就被绑架了。”
  “这是我的工作。”那女人告诉他,“我有些问题要问你。特瑞斯坦·康纳,你要是被绑架了就无法回答了。我是希默达警官,来自计算机控制中心安全部。我们可以到你家去谈谈吗?”
  特瑞斯坦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了,似乎全身的神经都被烤焦了……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章

  在扶着特瑞斯坦回家的路上,希默达打开了她的腕机。
  “警官希默达,”在特瑞斯坦打量她的时候,她开口说道,“特别警报。我想调查刚从我所在地往北开去的小型闪电车的踪迹。里面有三个人。”
  停了一会儿,警察局的电脑回话了:“在你所在地四公里以内,目前没有发现任何闪电车的痕迹。”
  “这是不可能的。”希默达说,特瑞斯坦能感觉到她很生气。“有一辆就在一公里以内。显示所有正在移动的身份芯片的信息。”
  “没有发现任何以大于步行速度移动的身份芯片。”终端回答。
  特瑞斯坦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他看见了三个人,终端应该能够帮警察找到他们的痕迹,还有那辆车。
  “见鬼!”希默达怒骂道,然后转身面对看特瑞斯坦,“好了,看起来你的玩伴都躲起来了。那些人是谁?”
  “我不知道。”特瑞斯坦老实回答道,“我出来散步,而他们想绑架我。”
  “为什么?”
  “他们没说。”特瑞斯坦咽了口唾沫。
  希默达点点头,“疯狂的犯罪!”她嘟囔道,“我们追踪不到他们,反而能追踪到你,真是想不通。”她把枪收起来,盯着特瑞斯坦的手,“你抓伤了他们一个人?”
  特瑞斯坦看着自己的指甲,上面还粘着那个人的血。“是的。”他带着一种几乎是粗野的满足感说道,这令他很惊讶。更让他吃惊的是他摘下了手套,却忘了戴上,他一般都会想都不想就戴上的。显然,这都是因为最近他受到的打击太大,这种事自己甚至都意识不到了。
  希默达终于咧嘴笑了,这使她看起来不再那么威严,而且相当漂亮。
  “不过这倒让我有了DNA的样品,我可以从这里开始查。”她弯下腰,用一根探针从特瑞斯坦的指甲缝里刮下一点血样和皮肤样本,然后,放进样品袋里。希默达走进特瑞斯坦的房间,来到他的电脑跟前。
  “无法开机。”特瑞斯坦告诉她,“银行出了点儿事。”他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无辜的,但他怀疑这根本就没用。很显然,希默达决不是恰好路过那里,她说了她想跟他谈一谈。
  “你的账号不能用,”她说,“可我的还可以。”她键入指令,并且个让他看见她所键入的指令。过了一会儿,屏幕亮了,出现了一个警察的面容。“我想请你查一查这个DNA样品。”希默达命令道,放了一点儿样品在电脑的扫描仪上。“马上查出来,看看是谁的,然后签发逮捕令。罪状是企图绑架,拒捕而且掩盖自己的身份。”特瑞斯坦知道第三条罪状将带来最严厉的判决。
  “明白。”那个警察消失了。
  警官转身对着特瑞斯坦。她皱着眉头,显然很迷惑。“你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绑架你吗?”她问。
  “一点儿也不知道。”特瑞斯坦老实地回答,“我只是出去……散散步。”
  “你父亲是银行的副总裁。也许他们以为他会为此出一大笔赎金?”希默达提醒他。
  他知道这倒有可能,尽管可能性非常小。“可银行已经垮了。”他反驳道,“父亲也拿不到钱了。”
  “银行的任何人都拿不到。”希默达同意道,“那儿现在一团混乱,但有可能那些人不知道这事。不管怎样、我也正想与你谈谈银行的问题。根据电脑记录,病毒发作时你正好在上网。你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现象了吗?”
  特瑞斯坦又咽了口唾沫,希望能保持语调的平稳而不被希默达怀疑。“你指的是银行出事的时候?”他摇摇头,“我正在做学校布置的作业,然后一切就都停止了。”
  “我明白了。”希默达的双眼眯缝起来,“而后你就没注意到任何异常的情况?”
  “没有。”他皱了皱眉,试图装出无辜的样子,“你为什么问我?”
  “每一个当时在线的人我们都要问。”警官答道,“我们正在调查,想查出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
  “你认为银行的问题与这次绑架事件有联系吗?”特瑞斯坦问。
  “很难说。”希默达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不过我建议你小心点儿。这所房子有安全系统吗?”
  “有的,可现在安全系统已经被锁住了。也就是说,它们现在肯定也没用了。”
  希默达点点头,“有道理。”她看着他和电脑。特瑞斯坦不知道她是否相信他说的话,因为她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好吧,我不能把你留下来,在这里没人保护你。你想和我一起去控制中心吗?在那里我们可以保护你。”
  “我可以去我女朋友家,那地方很安全。”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去计算机中心。除了那样会让他有一种被捕的感觉外,他还肯定他会受到监视。这样他就无法进行自己的调查、做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了。
  “好吧。”警官同意了,“你最好告诉我地址,说不定我需要与你联络。你能通知你的父母现在暂时离开这座房子吗?如果这次绑架是因为钱,那些绑匪可能会接着对付他们。”
  “没问题。”特瑞斯坦说,“他们现在就在邻居家里。也许他们可以呆在那儿。你可以帮我打个电话吗?”他指着自己的电话,“我可以接电话,但要往外拔,没有电脑就很难。”
  “可以。”希默达打了电话,告诉特瑞斯坦的父母就呆在原地。他们俩都没有争辩,只有他母亲问了一下特瑞斯坦在哪儿,知道他要去莫拉家后她好像是松了口气。
  希默达打完电话后,特瑞斯坦清了清嗓子:“噢,你只知道需要多久我们的信用卡才能恢复使用?我们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一点儿也不知道。”希默达承认道,“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所有的人都对这事感到恐慌。无论是谁造成了这一切,他都将被从重发落。是他毁了成千上万人的生活。”
  特瑞斯坦心中一颠。“也包括我的。”他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反应。“我有几个小时都无法上网了。”
  “是的,有许多人和你一样。”她回答,并没有表示太多的同情。“现在是一团糟,需要花一定的时间才能查出来。”她耸耸肩,“好了,我用车送你去你女朋友那里。我想,你只需拿几件衣服就行了。但愿这事能很快解决。那个DNA样本不久就会告诉我们要找的人是谁。”
  特瑞斯坦点点头,急忙上楼到自己的房间。他装包时,手还在抖。如果希默达发现他就是导致银行垮掉的人,她肯定会把他永远地关起来,只要听听她刚才说话的语气……
  他的胃和他的良心都难受得厉害。

  德文坐在那儿,怒气冲冲的。他需要了解特瑞斯坦更多的信息,但现在他却失去了线索。那些笨蛋手下把绑架搞得一塌糊涂,让特瑞斯坦逃掉了,而且还落在了警察的手中。真是步臭棋,这让这场游戏变得复杂了。而且,由于银行电脑主机崩溃,特瑞斯坦家里也就没有了网络服务。德文试图进入康纳家的安全系统,但那玩意儿已经彻底失灵了。他现在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复制品了,这又是一个败招儿。
  德文唉声叹气地在他的机房中踱着步。唉,这两招儿都失败了。可他是最优秀的玩家,走错两步并不能就代表他输了。总会有其他高招儿的……他只是要好好想想。
  特瑞斯坦的照片……他让终端把照片再调出来。他的复制品和一个漂亮女孩儿在一起。
  “查明照片中女孩儿的身份。”他命令道。
  “她叫莫拉·威尔斯。”他的电脑回答。
  “找出她的住址。”德文命令。
  他对自己笑了笑。普通人总是喜欢与异性产生感情纠葛,他知道这点。当然,他自己对这个可不感兴趣。首先,这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女孩儿聪明到值得他去交往的地步;另外,与一个脆弱的女人产生感情纠葛无疑会使他的生活复杂起来,并让他感到厌烦。尽管特瑞斯坦长得像他,他却不可能像他一样机灵,像他那样处世。他居然会蠢到找了个女朋友。
  这可是德文可以利用的一个弱点。特瑞斯坦一定会去看她。这也是人类的弱点之一:总是想和其他人呆在一起。而等特瑞斯坦去看她时,德文就能再次抓住他了。
  “进入她家的安全系统。”他命令他的电脑。
  屏幕亮起来了,显尔一道光束正穿过屋子里的每一道监视系统。那里有一个室内花园,—匹傻乎乎的长着两个翅膀的小马驹在里面吃草;有一个厨房,现在里面没人;然后是四个房间,里面都有人。其中两人显然是父母,正在打电话。他把那里的监视器关了。还有一个小女孩儿,显然在上课,没意思。这个也关掉。然后就剩下莫拉的房间了,她正在网上和某个人聊天儿。他在这个监视器上打了个记号。
  “无论这个女孩儿去哪儿,都跟着她。”他对电脑下了命令。然后他打开最后一个屏幕,显示出前门进入房间的通道。“监视这个地方。如果特瑞斯坦出现,马上通知我,这是最重要的事。”
  “明白。”终端答道。
  好了,这就是他的下一步棋。德文可能得等一会儿,但他肯定自己能再次抓住特瑞斯坦。同时,还有好多别的事要做。他需要知道特瑞斯坦·康纳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他的存在。惟一能给他答案的人就是大头目,但德文知道去问他是没有用的。首先,大头目说不定不知道特瑞斯坦。如果是这样,德文可不想惊动他,最好是他永远都不知道。另外,特瑞斯坦也许是大头目的某件秘密武器。这样的话,德文就更不想让大头目知道自己知道了特瑞斯坦的事。
  德文不敢肯定奎持斯组织到底有多大的规模。他知道他们的触角遍布世界各地的权力机构,但他不清楚它究竟有多少成员,或者成员都是谁。也许只是一小撮,也许有上千人。他从来没打算费劲儿去弄清楚。毕竟他还是他们的秘密武器。是他发明了末日病毒,没有他,他们就无法操纵这种病毒。
  当然,现在不同了,特瑞斯坦也能够释放末日病毒。
  这是大头目的计划吗?他是不是一直就想利用德文来开发病毒,然后把他杀了,找一个更容易控制的特瑞斯坦来代替他?也许是,也许不是。德文也不知道。但只有—个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把特瑞斯坦除掉,这样就没有人能替代他了——如果确实有这样一个计划的话。
  特瑞斯坦肯定是德文的克隆。出生记录表明,他是在德文出生后一周出世的。有人(大头目是最可疑的人)肯定从德文身上取下了一个细胞样品,用来克隆了特瑞斯坦。然后将特瑞斯坦藏了起来,由一对被蒙骗了的夫妇抚养长大。也许他才是秘密武器,随时等待着被起用。
  奎特斯、大头目、或是别的什么负责安排这出滑稽戏的人都将发现,德文是一个办事多么有效率的人。特瑞斯坦必须完完全全地消失。没有什么人能替代德文——要是他们有这种计划的话。
  如果情况并非如此呢?要是有别的原因导致特瑞斯坦的出世呢?管他呢,除掉他是惟一符合逻辑的选择。

  吉尼亚走在黑暗的散发着臭气的“下界”大街上,独自笑着。手中的芯片可是她打开未来美好生活的钥匙……如果她利用得当的话,就再也不用冒着被抓住的危险去抢劫别人了。而且,她也许能靠这张芯片弄到一大笔钱,然后搬到“上界”去住。
  不过,她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当然,她并不是舍不得离开这个恶心的充满危险的大街。要是能有一座房子,你想啥时看到太阳你就能看得到,那该多好!还能够与那些值得交往的人在一起交谈。也许,甚至还能第一次在她的生命中出现个朋友……这一切该有多么美好:
  而且她还可能会有一个男朋友呢。听起来很有意思。她从书上读到过类似的故事。她总是想,被吻的感觉会是什么样的,被某个人拥在怀里又会是怎样的……书中的女主人公好像都认为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她个人而言,她觉得那样做很傻。让某个小子把嘴唇贴在你的嘴上面!听起来应该得到嘲笑而不是想要去体验这种感受。不过在她有机会尝试之前,她可不想就这样放弃。
  可现在还有一点儿障碍—— 她必须弄一块身份芯片。她得有一个真实的生活,一个她需要保护着不受到像她这样的人的打扰的生活。她还得和那些值得尊敬的人打交道,她曾经一直在抢劫他们的钱。
  吉尼亚的思绪被身后的声音给打断了。她不太确定听见的是什么声音,但肯定是移动着的物体发出来的,听起来好像是个大家伙。她转过身去,没有发现什么,只有一片片的阴影。吉尼亚试图不去理会。这些建筑物快塌了,很有可能是某块松动的砖掉下来了。
  或者是“塔班特”怪兽……
  吉尼亚瞪了一眼那些建筑物,但没有什么在移动,也木再有声音。也许她真的该到“上界”去,把这一切抛到脑后。她耸耸肩,向她的住处走去。
  又传来一声响动,绝对是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要倒的老房子。她转身向后看着,可还是没发现什么。
  “谁在那儿?”她喊道。伸手从包里拿出钛射枪,“出来。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什么也没有。但她知道阴影里绝对有个危险的家伙。
  如果是“塔班特”怎么办?
  吉尼亚又开始慢慢地往前走,手里紧紧地握着枪。她的眼前后巡视着,搜寻着她身后阴影中一切可能跟踪她的东西。她停下来,心“怦怦”地跳。她看见一道门边有什么快速地移动了一下,是不是呢?或者是她太紧张了?她尽量集中注意力,又往前边了一步……
  身后又响了一声,她急转过身,两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的手紧紧握着的一定是武器之类的玩意儿。他们可不是饥饿的乞丐。两人都穿着黑色套装,戴着黑色帽子,还有墨镜,以便不让她认清他们。但很显然是有钱人,不需要她的任何东西。而他们正向她冲过来。
  吉尼亚丢下包,拿出她的钛射枪,向他们射击。第一个人嘟囔了一句,跪倒在地,但没有死。吉尼亚吓坏了,她想他一定穿着防弹衣,可又不太可能,或者他是一个非常强壮的家伙。
  第二个人也开枪了。吉尼亚的手一阵疼痛,她尖叫起来。钛射枪掉落在地,她痛得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即使这样,她也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被抓住,或是更糟糕——被打死。
  她跑了起来,决定先把她的骄傲扔到阴沟里之。她不可能斗得过两个能忍受钛射枪的人,他们看起来徒手就能把她撕成两半。最好是赶快回到公寓里,在那儿进行抵抗。
  站起来的那人挡住了她的路,捆了她一掴巴掌,吉尼亚被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她摔倒在路边,左半边身子疼得厉害,她痛得号叫起来。一块断砖从她的肩头滑过,袭击她的人用枪托使劲砸她的头。她的头一阵眩晕,但却没再感到什么疼痛。现在她浑身都疼,血从受伤的肩头流下来,浸透了她的衣服。
  “你最好不要再反抗。”那人吼道,“有人让我把你带去,就算你被打伤了,‘奎持斯’组织也会要你的。安静点儿,不然,我就打断你的手腕子或是脚踝骨。那就要看我的心情怎样了。”
  她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不是在吓唬人。
  她知道自己拿了这个病毒是做了件蠢事。某个神秘的人知道是谁拿了这东西,他要确保她永远不想再用这玩意儿。肯定是他命令这两个家伙把她带去审问。然后就杀死她。现在她拿不到钱,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恐怕根本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不是塔班特在追踪她,而是和那怪物一样能置人于死地的东西。
  那人走过去查看他伙伴的情况。吉尼亚努力坐了起来。她的肩膀流着血,痛得非常厉害,左半边身子也受了重伤。右手根本就动不了,不过至少手的疼痛消失了。她的头也很疼,但仍然能够思考问题,视线也很清晰。
  那两人朝她走过来,他们紧扣着钛射枪的扳机。那个被她打中的人墨镜已经掉了,她能看见他眼中邪恶的目光。不管奎特斯组织是干什么的,这两个家伙看起来都是些头脑简单的人。他们要把她带走,而她知道那将是一段漫长的痛苦的旅程。这种人都是以打人为乐的。
  吉尼亚不想投降,但是她想不出逃走的办法。
  这时什么东西从阴影中移了过来。吉尼亚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东西很大。两只长长的长着毛的爪子伸了过来抓住了那个没戴墨镜的人。那人大叫了一声,他被举了起来抛进了黑暗中。然后是一阵短促而巨大的断裂的声音,那人掉落在地,他的背弯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形状。
  吉尼亚把她的尖叫吞了回去,她确实被追踪了!真的是塔班特……
  第二个人转过身来对着黑暗中的那个物体开枪。借着钛射枪的火焰,吉尼亚看见了爪子和尖尖的牙齿,还有两只闪着黄色光亮的眼睛。那东西号叫一声抓住了那个人,朝着他的脖子咬下去。
  那个濒死的人尖叫起来,吉尼亚站起来赶快跑开。她的左半边身体像着了火似的,跑的时候摇摇晃晃。但她没有往回看,只是想着绝不能被自己的伤势击垮,倒下去就意味着死亡。克制着眩晕和疼痛,她强迫自己从那个地方跑开。身后她听见塔班特把那人的尸体给扯开了,她知道,如果被追上的话,她也会得到同样的下场。她可不敢停下来。
  终于,吉尼亚看见了自己的公寓。她推开门,急忙跑上楼梯。她的背很疼,毛衣都被浸透了。她觉得很虚弱、很难受,但仍不敢停下来,摇摇晃晃地爬上楼梯。她都快要晕过去了,只是她的意志使她继续迈着步子。她终于站在了自己房间的门口,安全系统的焦点对准了她。认出她之后,安全系统允许她通过了。要是怪兽跟来,它可不会有这么幸运。也许钛射枪阻止不了它,但是这些负责安全的镭射光波会把它的骨头和肉都烤焦。不管它有多么强壮,在到达她门口前肯定会死去。
  她希望如此。
  她冲到身份辨识面板前,把手放在上面。门开了,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去。靠着墙,把门锁上,让安全系统继续工作。一阵眩晕向她袭来,她费力地一瘸一拐走进浴室。她在洗手间吐了起来,然后漱了漱口。
  吉尼亚知道她不能就这样呆在这儿。她强迫自己站起来、脱掉了上衣,当衣服从肩头滑落时她差点儿叫出声来。她把脏衣服扔在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伤口大约有四英寸长,还在流着血,边上还露出了肉,疼得好像是魔鬼把叉子捅进了她的身体,还在里面搅动。她把药箱打开,右手已经能动了,但她还是试了三次才把消炎药涂在伤口上。然后她拿了一块海绵,轻轻地洗着伤口,这也很疼,但她最后还是把一块再生绷带贴在了伤口上。止痛药开始起作用了,至少呼吸的时候肩膀不会剧痛了。
  她查看了一下其他伤口:身体左侧擦到路面的地方肉都露出来了;被枪砸过的头肿了起来;她的整个背部一直到她的腰部都是一片青紫,有一阵子她想坐下来都不容易。
  但至少她还活着,还能感觉到疼。想到她所看到的一切,吉尼亚止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那两个人,而是因为“塔班特”。那东西本来是追她的,却由两个袭击者做了替死鬼。
  这儿再也不安全了。她必须出去。那些人在找她。一旦没有得到两个杀手的消息,他们肯定会再派其他人来。
  显然,她的第一个计划——靠出卖病毒获得自由是行不通的了,她得采用第二套计划了——与警察取得联系。这样她虽然发不了财,但至少能保住性命。吉尼亚颤抖着穿上了一件宽松的上衣,以免碰到她的伤口,然后她走向电话。她必须尽快寻求帮助。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一章

  德文兴致勃地看着电脑屏幕。他的推断是正确的:威尔斯家的监视器显示特瑞斯坦和一个女警察坐着车过来了,德文看着特瑞斯坦走下车对那女人说了几句话。车子开走了,特瑞斯坦郴屋子走过来。
  但是,车子一离开视线,特瑞斯坦就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
  有意思。德文咧嘴笑了。显然,特瑞斯坦脑子里在想什么,德文敢肯定自己能猜出来:他是要回到自己的家中,只有在那儿他才会觉得安全。看来他的克隆想不被注意地做什么事情,甚至都不想让他女朋友知道。
  这对他可真是太有利了,德文正希望他这么干。
  这其实真的很简单。特瑞斯坦可能是他的克隆,但他没有德文的智力,至少智力没有德文高。他做的事总能让人猜到,而且很傻。德文笑了一声,开始干起来。最主要的一步就是给特瑞斯坦的电脑装上跟踪程序,又不能让他发现。
  这个小把戏花了德文两分钟时间。
  德文笑了,他看着自己的键盘,打出这几个字:

  “到我的客厅来。”

  蜘蛛对苍蝇说……

  希默达开着闪电车回她的办公室,在路上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闪电车是由主管交通的电脑控制的,这样一来,她根本就不用注意道路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特瑞斯坦·康纳。作为一个警官,直觉告诉她,这个男孩儿在试图掩盖着什么。
  绑架事件让她很惊讶。很运气,她正好赶上并阻止了,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显然这个案子比她最初设想的要复杂得多。那些杀手不知怎么搞的,居然能避开了电脑的追踪,而且他们的车也被隐藏了起来。他们绝不仅仅只是漫无目的绑架银行家的儿子的亡命徒。肯定还有其他目的,可那是什么呢?他们又是怎样避开控制中心的监视器的呢?
  她的腕机响了起来,值班留官的脸出现在上面:“DNA检查完毕。”他很严肃地通知她。希默达皱了皱眉,因为他看起来满面愁容。
  “时间还差不多,”她嘟囔着,“你签发逮捕令了吗?查出那个人了没有?“
  “可以说查出来了也可以说没查出来,”警官答道,他的面部表情让人看不懂;“不能签发逮捕令,不过,他已经被找到了。”
  “不能签发逮捕令?”希默达生气地瞪着他,“我亲眼看见他企图绑架一个男孩儿,并亲手制止了他,你为什么说我不能逮捕他呢?”
  “我可以给你两条理由,”警官回答,“第一,你不可能看见这个人做这样的事,因为他正在动手术,而且已经九十岁高龄了。”
  “什么?”希默达困惑地盯着她的屏幕。“肯定某个地方搞错了,”她辩解道,“我看见的那个人不可能越过三十岁,而且他非常的强壮。”
  “肯定某个地方出错了,”值班警官同意道,“你给我的DNA样品是丹尼斯·波顿的。”
  过了一会儿,她才理解了他的话:“丹尼斯·波顿?”希默达机械地重复道,“你不是在说我们的副主席丹尼斯·波顿吧?”
  “就是他本人,”警察同意道,“就是计算机控制中心的第一副主席丹尼斯·波顿,是你的也是我的上司。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二个不能签发逮捕令的理由,他总不可能签署命令逮捕他自己吧,是不是?”
  希默达完全给弄糊涂了,好像脚下的地面都倾斜了,她觉得自己在迅速地往下沉。这事儿一点儿道理都没有。“我不明白,”她干巴巴地说,“肯定什么地方出了错。不会是你拿错了DNA样品了吧?”
  “没有出错,”那个人回答,“我亲自检查了三遍。所以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警官,你一定是被愚弄了,那不可能是波顿的DNA。”
  但是怎么会呢?她亲眼看见特瑞斯坦抓伤了那个人。然后她自己又从那个男孩儿的手指甲上把样品取下来送到警察局。她怎么可能被愚弄呢?是不是特瑞斯坦·康纳在和她玩儿游戏?是不是他设计了这整个事件让她陷入困境?可他又怎么可能弄到地球上被保护得最严密的人的DNA样品呢?这一切都说不通!希默达真担心她越是调查,这案子就会变得越离奇。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谢谢,”她慢慢说道,“我想样品一定是被调包了。把它放在一边吧……我想我们没必要向上面汇报了。”
  警官的面部表情放松下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会做个记号,标明‘传染性样品’然后把它从记录中取消。”他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随后,他挂断了。
  希默达坐在车上,对身边闪过的市景毫无感觉。到底怎么回事?特瑞斯坦抓破的那人绝对不是丹尼斯·波顿,他看起来太年轻了。肯定有人干扰了她的工作。也许是值班警察把样品给换了?显然,她要找的人背后有权势很大的人撑腰,如果他们不能被电脑跟踪而且车子也没有登记在案的话,是不是她由己的部门内部有为这些坏蛋做事的人?这可真让人恶心。另外,这种腐败行为与电脑病毒和特瑞斯坦又有什么关系呢?
  疑问太多了,却没有几个能找到答案。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不能对这件案子写出任何精确的报告。要是她的部门内部就有人替这些家伙遮盖的话,她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希默达很讨厌这些事。她是个喜欢集体行动的人,不是个独行侠。但在这件案子上,她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她还有些留下来的DNA样品,她可以自己再查一遍,只要有时间和设备。那样她就能弄清楚值班警官到底撒谎了没有。
  她的腕机又响了起来。“有人给你打电话。”电脑接线员说,“是一个小女孩儿,她问谁在负责调查第一国际证券银行的案子。我们查到电话是从‘下界’打来的。”
  “下界?”这事越来越古怪了。
  “好吧。”希默达下了决心,“把电话给我接过来。”
  屏幕变了,她看见一个小姑娘的脸,十六岁上下,她看起来非常害怕。
  “我是警官希默达。”女警察柔声说道:“你想和我谈谈?”
  “是的。”女孩儿答道:“我想见你。请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有人在追杀我。”
  希默达摇摇头:“你在‘下界’。你该知道我是不能去那里的。我帮不了你。”
  “你必须帮我。”女孩儿坚持道:“我有摧毁银行的病毒的样本。当时我正好在线上。拷贝了部分样品。这也许能告诉你是谁制造了这个病毒。但条件是你必须带我离开这儿,保证我的安全。”
  病毒?希默达的心跳了起来;如果女孩儿说的是实话,那她就有了她最需要的线索来破案了。但是……这女孩来自“下界”,那里的人都狡猾、邪恶而且肮脏,他们的话到底可信吗?
  “你说得对。”希默达小心地承认道,“我想得到那份样本。”她一边考虑一边咬着嘴唇。“但我不能到‘下界’去。你知道如果警察跨入‘下界’一步,就会发生暴动。你能到‘上界’来见我吗?”
  女孩儿好像被这念头吓了一跳,但她最后还是点点头:“好吧。”她同意了,“我想,我得碰碰运气。你可以在十五分钟后在第十二大街和第四大街之间等我吗?就是银行电脑中心那里?”
  希默达键入指令调出路线图。“好吧,二十分钟以后我会在那里与你会合,”她说,“我在重新设置我的目的地。”
  “好的。”女孩儿说道,“我希望到时候能够见到你。”她挂断了电话。
  车子改变了方向,朝约定地点开去。希默达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那女孩儿同意到“上界”来这个事实表明她说的是实话。她穿戴整齐,打扮得体,看起来非常聪明,而她的恐惧似乎也是真真切切的。如果她说的是实话,这有可能是希默达的一大突破口……要是可以信任这女孩儿的话,她也许就能掌握特瑞斯坦犯罪的证据。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二章

  特瑞斯坦又回到家里,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事情的发展对他来说太惊险了,那个女警察希默达看起来好像很不错,是她救了他的命。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除了温柔还有刚强的一面。她有点儿怀疑,特瑞斯坦确定她不久还会回来找她。而且还有那些杀手们,还会企图绑架他……
  他们是为谁干的呢?是奎特斯组织吗?难道他的插手使他们警觉到了他的存在?特瑞斯坦知道他不该再回家来,因为那些人知道他住在这儿,很有可能会再次袭击。但是,尽管威尔斯家里要安全些,但却会让莫拉受到牵连。他不想冒这个险。
  另外,他现在有办法重新上网了,这多亏了警官的帮助。
  走进屋子,他把安全系统设置好,如果有人企图走进这间屋子,警钟就会敲响。惟一可以通过安全系统的人只有他的父母,而他们现在还在邻居家里,因此,没有人会打扰他。
  特瑞斯坦感觉自己像个小偷。警官希默达没有使用被破坏的银行的那条线,而是一条专供警察用的私人线路,她一定觉得那样做最安全。
  可她错了。
  特瑞斯坦打开电脑,启动了一个特别程序。他设计这个程序是为了在别人的机器上运行,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为了好玩儿。通过他的隐形猎狗,他就能够发现最近一两天其他机器所使用的程序和网络服务设施。这样,他就能知道朋友们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有时候说出来吓他们跳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直到今天他从来没想到他会把这东西派上用场。他把程序输入自己的电脑,然后等待搜查结果。
  当答案出现时,他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微微一笑。他用希默达使用过的线路模式,进入了警察网站,取了个假名,破解掉密码之后,他终于又上网了。如果有人起了疑心,想要追查,那他会发现使用者是警官希默达。要是能看见她是怎么辩白的一定会很有意思!走运的是,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一切是他做的。

  德文扬了扬眉:他的克隆没有他想得那么愚露。特瑞斯坦居然又使自己上了网,而且是用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办法。德文的电脑上准确地显示出特瑞斯坦所做的事。就像德文所预料的那样,他又开始查找奎特斯组织的账号了。显然,他在努力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德文笑了笑,决定对他那个笨一点儿的克隆友好一些,是他们俩聊一会儿的时候了……
  当然,首先他必须先确定他们的谈话不会被打断。德文检查了一下特瑞斯坦的电脑,发现他已经把门上了锁,而月还启动了安全系统。这可帮了他大忙,但这座房子还不是特别的安全,康纳夫妇仍然可以进得去。
  德文在他的键盘上敲入指令。他的电脑控制了康纳家的安全系统。现在没有人能够进得去了。
  也没有人能够出得来——除非德文允许。
  特瑞斯坦再也不能活着走出来了。

  希默达把闪电车停在银行门口,那女孩儿飞快地向她跑来。女孩儿四处张望着,显然是担心有人跟踪。希默达已经检查了这个地区,可以肯定没有人跟踪她。女孩儿钻进车子,坐在希默达旁边的座位上,放心地嘘了口气。
  “也许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她建议道。
  希默达让电脑控制车速,闪电车平稳地驶向街面。然后她转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旁边的这个年轻女孩儿。
  她被吓坏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但她很聪明,穿得也不错——只是希默达不太喜欢她那种服装样式。而且她的生活好像也不错,肯定不是“下界”的一般人。
  “你叫什么名字?”希默达问:
  “你有必要知道吗?”女孩儿不友好地问道。
  “没有,”希默达回答。“也许我可以就叫你弗雷德,但是如果我要给你帮忙的活,知道你的名字会更好一些。我记得你确实想请求我帮助你。”
  那女孩儿想了想,终于点点头:“我叫吉尼亚。”她说。
  “好的,吉尼亚,”希默达笑了,但这笑容对这女孩儿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现在你是被我保护的对象了。在我们想出更好的办法以前,你得紧紧地跟着我,明白吗?”
  “不明白,”吉尼亚回答说,“我在电脑上看了许多关于警察的事,这可不是办案的正常方式。”
  “确实不是,”希默达同意,“但这个案子本来就不普通。说实话,我不太敢确定我现在该相信谁,包括你在内。因此在我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之前,你得跟我呆在一起。如果我觉得你在耍我,我就会把你关起来。”
  “你会把我关进监狱吗?”吉尼亚问,“我还以为你是要帮我呢。比如说,救我的命。”
  “相信我,你会被安全地关起来。”希默达笑着对这个忧虑的女孩儿说道,“好了,说说病毒的事?”
  吉尼亚看起来不太情愿,然后又改变了主意。她伸手从她的长长的衣袖里拿出一块芯片。“都在这上面,”她说,“不管设计它的人是谁,那人已经知道我拿到了这东西,他们想杀了我把这东西抢回去。”
  “哦。”希默达把芯片拿过来看了看,“干得不错,是那种可携带的编程芯片,是不是?很不错的制作技术。当然了,这也是对你不利的证据。”
  “等等……”
  希默达举起芯片说:“比起我正在调查的事来,你这事就算是小事了。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不会难为你的。但是,要是你表现不好,你就会在监狱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听着,吉尼亚,就我所知,就是你制造了这个病毒。”
  “是,太好了,而且我还企图谋杀我自己。”吉尼亚的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是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和你一样笨,或者是我刚好选了个最笨的?”
  希默达瞪着这个女孩儿。“说话注意点儿,小家伙。任何一个聪明得能够制造具有杀伤力病毒的人都有可能非常自大,以为可以欺骗我。但是,如果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可骗不了我。”
  “而且我还认为我简直是个妄想狂,”吉尼亚说道,“我真的开始认为相信你是一个错误。”
  “只要你是诚实的那就不是一个错误。”希默达告诉她,“不过,你得先让我相信你是诚实的,所以如果我对你有疑心的活,请你原谅,我不得不如此。”她看了看芯片,“现在我们要去我的公寓。我想检查一下这个病毒,但不想在警察局里查。”
  “为什么?”
  希默达犹豫了一下,不知对这女孩儿说多少为宜。如果这是一个骗局,那么她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如果不是,那么告诉她实话才不会伤害她。“我觉得警察局里有人为那些坏人们做事,”她解释道,“在我知道他们是谁之前,我谁也不能相信。”
  “哦,真是太好了。”吉尼亚重重地倒回她的座位,“换句话说,我不仅要躲避那些坏蛋,还得提防有些人从好人变成坏蛋?”
  “是的,差不多是这样。”希默达回答道。
  “我真笨。我还以为事情不可能变得这么糟糕。而现在已经越来越糟了。”
  希默达也觉得确实是这样。但是如果这女孩儿说的是实话,这块芯片上的内容就有可能会帮她们解决这个案件。
  这会儿希默达再没有别的希望了。

  特瑞斯坦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很满意……直到整个屋子突然间变得漆黑一片。
  他转过身,但是什么也看不见。屏幕不亮了,键盘也不听使唤。窗户的偏光镜全都打开了,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他能听见安全系统把屋子里的每一道门锁上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他并没有发出这样的指令。是不是他触动了控制中心的警报,他们就把他关起来了?他跳起来,小腿撞在了桌子的边缘上,他疼得叫了起来。他尽量不理会那阵剧痛,跌跌撞撞地穿过房间,走到窗户跟前。他用手指扳动着窗户角,找到了开关控制器,但是它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你让人感到很尴尬,你知道吗?”
  特瑞斯坦听到已死了机的电脑里传出的声音,并转过身来。突然间,他的房间里又有了光线,出现了一个影像,站立在特瑞斯坦和电脑之间。特瑞斯坦盯着那东西,看着它一会儿进来一会儿飘走。
  那是他自己的脸。当然,不完全是——那影子穿着宽松的上衣和紧身裤,全身都是那种明壳的黄色,头发也比他的更乱更长,但是面孔就是他自己的。
  “这是什么游戏?”特瑞斯坦问道。
  “这是我的游戏,”那张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咧嘴笑着答道,“我的规则,我的游戏,当然是我赢。但是也欢迎你来试着玩儿玩儿,如果你喜欢的话。”那个人走上前来看着特瑞斯坦。“我一直很好奇,想见见你。”
  特瑞斯坦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从外面不知用什么办法控制了他的电脑。这人是如何做到的,特瑞斯坦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但是如果他能使用键盘,他就有办法摆脱困境。
  “你是谁?”特瑞斯坦问。“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像我?”
  “像你?”那人笑起来。“错了,小傻瓜。是你长得像我。谢天谢地,我俩的相似之处也就这么多了。你没有我的头脑、我的风格和我的个性魅力。”他瞪着特瑞斯坦,“还有我穿衣的品位。“
  特瑞斯坦不明白,“你是说,我所看见的并不是一个全息影像吗?”
  “当然是,你这个白痴,但那是我的投影,不是你的。”
  特瑞斯坦摇摇头,往前移了移。“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有很多无聊的录像会放映一些关于邪恶的双胞胎的故事片。但现实生活中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我也没有双胞胎。”
  那人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每次我开始想我们俩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之处的时候,你都不停地讲一些傻话,我现在认识到了,外表的相似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双胞胎,你是我的克隆。”
  特瑞斯坦惊呆了。他呆呆地瞪着那个人,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个克隆……

  德文在他漆黑的房间里来回转着圈儿。他的电脑把他的影像投射到特瑞斯坦的房间,他自己房间里的电脑屏幕上是特瑞斯坦房间里的景象,特瑞斯坦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倒是个进步。
  这就是我的克隆,德文沉思着。这种相似真是不可思议。特瑞斯坦的头发要稍微短一些,比德文也要瘦一点儿,而且,他还穿着暗绿色的衣服。不然的话,德文就好像在看看自己—样。只有当特瑞斯坦开口说话时,区别才变得明显。当然,特瑞斯坦是很机灵的,但他没有德文的才智。
  德文松了一口气,尽管有个克隆,他知道自己仍然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也许能复制他的身体,但没有人能复制他的头脑。他是在精心培养下成长起来的,他所受的教育是专门用来加强他的智力训练的,这些训练使他成为了一个电脑方面无人能比的天才。特瑞斯坦也有一些德文的潜质,这是真的,但他缺乏像德文一样成为独一无二的人所必需的一切。
  还有,特瑞斯坦还有一些不明智的感情纠葛,而德文决不会受这些东西的拖累。举个例子说吧,特瑞斯坦对那个叫莫拉的女孩儿的感情就是他的一大弱点,而且他还有一些奇怪的关于对和错的道德观念。对德文来说,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
  而德文就是强者,特瑞斯坦是弱者。

  特瑞斯坦还是很难相信那个和自己长得很相像的陌生人所说的话。一下子,他就从康纳夫妇疼爱的孩子变成了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的克隆。真有这个可能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胃就疼得厉害。他真担心这人说的都是真的,那样的话就能解释清楚很多事了。如果自己是这个人的克隆,就可以解释为何网络账户上会有一个不是自己却与自己的DNA一模一样的人。那就是说……
  “你是奎持斯组织的人吗?”他问那个沉思的家伙。
  “不完全是,不,”他的另一个自己回答,“尽管我跟他们有很多联系。我叫德文。”
  “那我无意中放出的末日病毒是你制造的吗?”特瑞斯坦说道,边说边想着问题。
  “当然是。”德文笑了,“很高明,不是吗?”
  “是可怕!”特瑞斯坦惊讶地瞪着那人,“它惟一的目的就是毁灭一切!”
  “哦,这本来就是病毒的用处,不是吗?”德文说,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的末日病毒可以把网络上的一切都抹掉。”
  特瑞斯坦没法理解德文,他似乎根本没听懂他在讲些什么。“可是你那样做会杀死很多人的!”他抗议道,“而且整个世界都将遭受灾难。”
  “是的,就是这样。”德文转了转眼珠,“那就是我的目的,你这个小笨蛋。既然我来玩儿我就是要赢。”
  “这可不是游戏!”特瑞斯坦大吼道,“这是真的。人们都会被你杀死,生活将会停顿,整个星球都将变得一片混乱!”
  “你现在有点儿明白了。”德文表示同意道。“人们总是要死的。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输家,都是弱者,都是笨蛋。”他耸了耸肩。“我猜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这样的。谁会怀念这种人?”
  特瑞斯坦的这个母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似乎没有任何感情。“你怎么能这样,说起杀死成百万的人,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似的?”
  “本来就是好玩儿,”德文固执地说,“我在证明我的权威性。我将毁掉一切。一旦末日病毒被释放出来,这个无聊的小星球上的人就会发现我有能力让一切结束。而且,在此之后,生存下来的人就会来找我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我将是惟一一个掌握终端的人。”
  ”你真让人恶心,”特瑞斯坦骂道,“像个禽兽。你不能这么做。想想它会带来的痛苦后果!”
  “好主意。”德文眨了眨眼,“不过,你要是想说受苦的话,先想想你自己吧,特瑞斯坦,我不想让你再出现,你当然没有办法干扰我的计划,但是你却是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我不得不除掉你。”
  “我已经干涉了你的计划,”特瑞斯坦慢慢地说道,“我无意中激活了你的病毒。”
  “你的出现还有一个问题,”德文承认道,“我们的DNA是完全一样的,所以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因此,你必须死,你的每一个细胞都必须被消灭。我可不敢让其他人得到你的DNA。”他笑了笑,“当然了,这与私人感倩无关,但是……永别了。”那个人伸出手开始敲击键盘。
  康纳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虽然通往外面的门还是关着的。灯也亮了,特瑞斯坦又能看见了。窗户的偏光镜仍然开启着,他被关在了自己的家里。
  “你听说过芝加哥地区那可怜的一家人的消息吗?”德文的图像问道,“他们家的电脑发疯了,放水淹没了他们的屋子,想想着,房子着火了。”屋子里的警报器突然响了起来,“哦,看起来同样的事情又要发生了,是不是?肯定是病毒……”
  特瑞斯坦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房间里的监视器已经发现了“火花”,灭火喷头开始嘶嘶作响。他能听见浴室里水龙头也打开了,正在放出更多的水。他想起了那个新闻标题,讲述的是那间屋子里的人是怎样被淹死的,德文是想让同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除非他能阻止这个悲剧的重演。
  他冲向自己的电脑,疯狂地敲打着键盘。他不想使用声控指令,因为那样会惊动德文,让他察觉他的意图。要是他能及时从德文手中夺回对电脑的控制权……
  “我的天,你可真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德文取笑他,“但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我已经完全控制了你的房间。”
  “哦,是吗?”特瑞斯坦打出一个指令,放出他的隐形猎狗。他希望德文控制不了他不了解的东西。屏幕上显示大约有十二只隐形猎狗被放出去了,它们已经迅速开始攻击德文电脑的连线。
  水从地板上向他涌来。特瑞斯坦已经被他房间里灭火喷头喷出的水浸透了,房间里的家具也被毁了,好在他的电脑是防水的,但是它还能撑多久呢?
  “小把戏,”德文小声说道,他向着他的键盘弯下身。“是你自己的小病毒?想把我摆脱掉?好吧,让我瞧瞧它们有多大的能耐……”
  特瑞斯坦希望它们有足够的能耐对付德文。在德文分心去对付那些隐形猎狗时,特瑞斯坦启动了一个复制程序,这个程序会让隐形猎狗们不断地被重复放出,直到他让它们停止进攻。这就够让德文忙一会儿的了。然后他又启动了跟踪器,他先前就是用这个重新上网的,他得先弄清楚德文是怎样控制他的电脑的。
  他房间里的水大概有二十厘米深或者更深,现在还在迅速上涨。特瑞斯坦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时间,因为水的缘故电器可能会短路,如果短路的话,他就会被烤焦,真是个伟大的选择——要么被淹死,要么被电死。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了,除非他的计划成功。
  德文现在正忙着对付他的隐形猎狗们,这可以争取点儿时间,但是有没有用呢?
  厨房里传来了“咝咝”的声音,一定是厨房设备短路了。大概几分钟之内他的电脑就会死机,他会被慢慢地杀死,赶快,赶快!
  屏幕又亮了起来,他使用的是德文闯入康纳家的那条连线。特瑞斯坦疯狂地敲击着键盘,终于破解了密码,把连接断开了。
  “你在干……”德文还没喊完,他的影像消失了,水龙头被关掉了,窗户也变得明亮了,阳光射进了湿乎乎的房子。
  特瑞斯坦咧嘴笑了,他想,他已经向德文表明了到底他们谁更聪明,但是显然他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德文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另外,这个房子已经被水淹过了,电脑随时都有可能短路。特瑞斯坦抓起他的掌上电脑,冲向门口。他放出了密码,门开了。
  德文的影像又出现在房间里,朝门外看着。
  “你以为这就算是圈套?”他问,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简直是开玩笑!我只是想看看你游戏玩儿得怎么样。现在才是真正的圈套。”
  门开了,三个杀手站在那里,他们的钛射枪瞄准了特瑞斯坦。特瑞斯坦的心直往下沉,他突然间害怕起来。
  “把他带走,伙计们,”德文对那些人喊道,“杀了他,然后把他碎尸万段。”
  那些人冷酷地盯着特瑞斯坦。有一个人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出去。
  没有别的选择,特瑞斯坦只好服从。闪电车正停在路边,等着把他送上西天。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三章

  吉尼亚敢肯定,她去找警察是一个错误。警官希默达奸像不太富有同情心,而且吉尼亚也不喜欢她总是威胁着说要把她送到监狱里去,好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贼似的:
  不过,这警察倒是有一套不错的公寓和一台很地道的电脑。吉尼亚很想用一用,但警官马上就拒绝了她的这个想法。警官把一个DNA样品放入扫描仪器检查。在她等待结果的时候,她给她们两人弄了一些柠檬计。吉尼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想讨好她。如果是的话,那她就比她看起来还要笨了。
  “现在该怎么办?”吉尼亚问,柠像汁味道不错。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希默达说,“那我就能够查出病毒,然后把它们按原路放回去。我会加上一种小虫,让它们告诉我病毒的来源,然后我就能抓住制造病毒的人了。”
  吉尼亚耸了耸肩。“你说的这个程序是很复杂的。你觉得你能做得到吗?”
  “我很有把握,”希默达答道,“要知道,这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你才是电脑天才。”
  吉尼亚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脑有动静了。
  “DNA样品和第一副主席丹尼斯·波顿的一样。”电脑宣告。
  “见鬼!”希默达嘟囔着。
  吉尼亚叫起来。“那不是控制中心的最高长官之一吗?”她问,“你在查他吗?你觉得他是一个内奸?”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希默达老实地回答,“而且开始的时候我也并不知道我查的是他。这么说值班警官没有调换样品。但是这又是不可能的……除非……”
  “有人做了我做过的那种事情,”吉尼亚提醒道,“有人用他的DNA进入了他的账号。”
  “不可能,”希默达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我看到的样品是直接从一个年轻人的皮肤上抓下来的。不,答案只有一个——那人是波顿的克隆。”
  “克隆?”吉尼亚这会儿有点儿迷惑了,这和病毒有什么关系,“那不是违法的吗?”
  “盗窃也是,”希默达指出,“但是你也不是照做了吗?。
  “这倒是!”吉尼亚还是不明白,“你是说他自己培养了一个克隆?”
  “我不知道,”希默达回答,“有可能。或者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干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意味着其他人也可以进人电脑中心。不管这些坏家伙是谁,我们知道的他们就都能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么现在怎么办?”吉尼亚只希望这一切都赶快过去,她就又安全了。她现在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恢复她的生活。她可不认为这个警察会那么轻易地放她走。
  “现在我们来试试你的病毒。”希默达坐在电脑跟前,默默无语地干了大约十五分钟。
  吉尼亚看着她,对那个女人的电脑技巧打心眼儿里感到有些佩服。
  希默达制作了一道保护屏障,防止病毒再次产生或者感染其他系统,然后她又编了一个指令程序,迫使病毒回到它原来的“家”,不管那个“家”在哪儿。最后,她又添了几条“虫”进去。做完这一切,她才把吉尼亚的芯片放进她的机器里。
  “干得漂亮。”古尼亚说。
  希默达对她的赞赏点了点头。“我们就祈祷能起作用吧!”她说。她犹豫了—会儿,然后键入最终指令。
  病毒立即就放了出去。希默达要是出错儿,它就会膨胀,吃掉数据,冲破控制。希默达的手指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隔离她的电脑,以免网络受到病毒的感染。但这种事没有发生,她的防护系统抓住了病毒,并开始攻击它。
  “起作用了,”吉尼亚说,喘不过气来,她盯着病毒所在的线路。“你把它给控制住了,它不会破坏网络的。”
  希默达点点头,双眼盯着屏幕。“它开始行动了,”她满意地说。“它开始沿原路返回。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跟着它……”她弯下腰接着干她的活儿。“……然后我们就能抓住罪犯。”

  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德文挥身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除掉特瑞期坦之后,他就又是独—无二的了。威胁不存在了。是特瑞斯坦提前释放了末日病毒。所有的怀疑都是指向他的,德文很安全。
  要是再有别的小男孩儿怎么办?是谁策划的?他是奎特斯组织的秘密武器吗?当然这是可能的。德文对这个组织要干的事来说太重要了,他们肯定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只寄托在他一个身上。要是他背叛了他们,他们就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有生以来第一次,德文觉得孤独。如果特瑞斯坦是大头目创造出来的,那就是说奎特斯一直在计划使用这个秘密武器来对付德文。他们不信任他,而且他们有把握随时能除掉他,另一个可能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克隆的事,不知道另有其人卷入了这场游戏。
  这就意味着大头目和奎特斯太疏忽了,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很无能。
  不管怎样,无能也好,背叛也罢,有—件事是很清楚的:到了德文摆脱他们的时候了。他可不敢再和他们呆在一起了。他已经不再需要他们。毕竟,他有了末日病毒,他可不怕使用它。病毒只是大头目的计划里的一个环节,他当然不想在准备好之前就有人放出病毒。
  德文的手指移到硬盘上。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考虑大头目的计划了。德文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几秒钟,他就能让病毒释放出去,把这个世界给摧毁,包括奎特斯组织在内。
  而且,一旦特瑞斯坦死去,他就安全了……
  电脑响了起来。“末日病毒受到追查。”电脑报告。
  “什么?”德文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不可能!没有人能够启动它!”
  “不是你那个病毒,”电脑解释道,“是另外有人放出的受到控制的病毒进入了网络。”
  这是不可能的!德文抓过他的键盘,开始追查警报系统。几秒钟之内,他就意识到电脑是对的,网络内有病毒的一小部分正在向他的位置潜回来。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人成功地从他的病毒里分离了一支出去,进行了分析。然后,他们把病毒又送了回来,通过追踪病毒来找到他。
  一定是控制中心!他们怎么做到的?德文敢肯定他们不可能做到。不过,他们如何做到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立即阻止他们。
  他迅速地放出他的小虫,让它们追踪病毒碎片。尽管他这样做了,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没有用的。他设计病毒时就是要它能抵抗任何一种类似的蠕虫。病毒要能吃掉一切,不然的话它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了。
  而这就意味着他是无法阻止它的。
  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控制中心就会找到他的地址,到这里来抓他。
  德文已经费了这么多周折,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一定会有办法摆脱困境的。
  问题是,他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要是网络本身被破坏了,他们就不可能找到他了。而要做到这点,只有一个办法。当然,那样做的话,会毁掉一切的,但那又怎么样?除了他自己的安全,其他人是不重要的。是这个入侵行为迫使他做了他一直准备要做的事,现在他该在游戏里走出他关键性的一步了。
  只要能逃脱官方的追查,将来他还能重新组建一切。
  “终端!”他下了决心,命令道,“马上放出末日病毒!”
  “已经放出。”终端证实道。毕竟只是一架机器,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概念。
  德文瞪着突然间变得一团漆黑的屏幕。
  这只是灾难的第一步,还有更多……
  世界末日到了。

  病毒从德文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饥饿地、强劲地、而且是不可阻挡地冲了出来。它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而且走到哪儿就扩散到哪儿,侵蚀它遇到的一切东西。

  纽约网开始关闭。电力系统也崩溃了。电脑死机了。一切都在突然间陷入了死寂。
  世界就在一瞬间静止了。

  “不……”希默达轻声说道,盯着她的电脑。在病毒沿原路返回时,她一直在看着它的进程。肯定被人发现了,因为,一切都不对劲儿了。电脑发疯了!
  吉尼亚抬起头来,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楞住了,“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希默达站起来,走到女孩儿身边。她们从她第八十五层高楼的窗户往外看,向南直接能够看到纽约城的中心地带。
  希默达的公寓也一片死寂。电力彻底切断了,她的屏幕一片漆黑,网络也无法登录了。房间里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她们的呼吸声,她们眺望着窗外的城市。
  下面的行人传送带停止了,把行人摔作一团。希默达向后退了几步,她仿佛能听得见那些人骨头摔断的声音。有些尸体撞在了楼房的墙上。闪电车也停了下来,把乘客抛出车外,扔到路上,在他们身体滑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斑斑的痕迹。空中,几只新闻眼就那样停了下来,坠毁在远处的人行道上。
  吉尼亚使劲儿地抓着希默达的胳膊,疼得她叫起来。女孩儿指着天空。
  一架飞往肯尼迪太空港的飞机似乎在半空中发起了癫痫。它的飞行高度大约只有几百米,发动机快速地转动着,驾驶员似乎根本无法控制它。机翼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又收起。吉尼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按道理,飞行控制电脑应该能纠正飞行员哪怕是最愚蠢的错误,那是电脑的责任。
  除非……它们无法运转了……
  飞机越飞越低。吉尼亚目瞪口呆地看着飞机在空中颤抖、摇摆。然后—只机翼哭的角掉了下来,飞机猛地向地面俯冲。一只机翼撞在高楼上掉了下来,那地方离她所站之处只有几公里之遥。嵌在机翼里的输油管断开后喷出的燃料立刻被金属刮出的火花点燃,折断的机翼马上变成了一个火球。大楼的—角也被机翼刮掉了,成块成块地掉在下面的路面上。飞机好像在空中停了一秒钟,然后就折断了。另一只机翼也飞了出去,把燃料和烈火撒在附近的屋顶上。而后,随着一阵恐怖的呼啸声,机身撞到了地面上。一声巨响过后,火焰腾空而起。飞机被烧得卷曲起来,冲击波震撼了整个城市。
  吉尼亚站着,一动也不能动,看着飞机坠落时撞毁房屋的恐怖景象。它就那样从屋子里穿过去,把房屋夷为平地。上百人当场丧命。她恐惧地看着火球越来越大,不断扩展。即使隔着这段距离,她也能感受到那种热力。
  “简直是世界末日。”吉尼亚小声说。
  “是那个病毒。”希默达告诉她,“那个疯子放出了病毒!它把整个城市都给毁了。”
  没有了电,不管是她还是别的人都什么也做不了,无法阻止这一切。

  特瑞斯坦紧紧地握着拳头,手指尖上都是汗水。说实话。他被吓坏了。这三个家伙要杀他,而他想不出一个逃跑的办法。他还算强壮,但不可能打得过三个受过训练的成人,尤其是他们还带着武器。
  但他不能放弃。他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把他杀了。他一定能做点儿什么,发现一些他们的弱点。
  突然间他又能透过车窗看清外面的景物了,司机咒骂着。闪电车毫无先兆地停了下来。特瑞斯坦猛地撞在了车门上。
  车门开了。他叫了一声,滚了出来,很幸运,他摔在了草地上,然后顺势打了几个滚儿。他的肩火辣辣地疼,但他尽量护住了自己的头。他迷迷糊彻地朝车子看去。
  车子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沿着直线往前冲去,撞在了一个电线杆上。车子上的金属磨出一阵尖厉的声音,玻璃被撞得粉碎,车子曲里拐弯地横穿过公路,翻了好几个跟头。
  路面上留下了三条长长的血印,那几个坏蛋都在撞车时被撞死了。特瑞斯坦觉得有些恶心,同时又很庆幸。他很高兴自己还活着,不过看到别人死去,他还是感到难受。
  特瑞斯坦努力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浑身像是散了架,到处是伤,脸上还有一个小伤口。他真是太幸运了。他简直没法集中自己的思想,但他还是在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周围的景物,他知道他离家不算太远,因为他曾经在这里散过几次步。他认出了这个街区,附近就是邻居的家,很整洁,很安静,就像他自己的家一样。
  就在他环视四周的时候,所有那些屋子都断电了,灯都灭了,空调也停止了,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这条繁忙喧嚣的街道一下沉寂了下来。所有需要电的东西都无法再运行。他摇摇头,试图集中注意力。为什么车子会突然失灵?为什么会停电?肯定有原因,但是他一下子想不出来。
  紧接着,他听见附近传来爆炸声,一大片火焰染红了天空。浓烟向上升腾,黑乎乎的,像个恶魔。然后,更远的地方传来第二声爆炸。他用手挡住火光,无法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所有的电力都被切断了。但是他能肯定,过不了一会儿,他就会听见救援车尖叫的警报声。
  但是,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安安静静的——除了越来越大的浓烟和燃烧的气味。人们都去哪儿了?
  又一阵爆炸照亮了天空。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局面?好像是到了世界末日,而且没有任何人处理这种情况。
  然后,他明白了。
  是末日病毒!德文把病毒放出来了。
  不可能有救援人员来清理,也不可能有人来抢救伤者、抬走死者。除了混乱和死亡再没有别的了。
  病毒的释放暂时救了他的命。
  但是却毁了整个世界。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背叛》。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二部 背叛 引子

  (李锳 译)

  纽约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警官希默达站在家中向窗外望去。大楼在一幢接一幢地塌陷,巨大的灾难正接踵而至。她所在的楼层很高,可以看到许多高楼大厦。那些建筑大都是住宅楼,也有一些商业大厦。所有的照明都熄灭了,建筑群笼罩在一片灰暗与冰冷之中,她的家里也是一片漆黑。而这才仅仅是末日病毒的第一次攻击。
  病毒击垮了维持纽约正常运转的计算机系统。它侵入了所有的机器,先使其感染病毒再加以摧毁。悚然旁观的希默达越来越清楚地感受到这种病毒的攻击威力。
  它不仅仅是要破坏计算机的控制程序,很明显,该病毒的制作者用意恶毒。在末日病毒进攻之前,先释放一些危害较小的病毒对系统进行攻击。它们的作用显然是想让整个安全后备系统崩溃,这也是电源切断后病毒仍能继续传播的惟一解释。本来可以使用的制动装置如今却启动不了,很多人在一片混乱中死去。
  这场灾难背后的魔鬼是有意在毁灭整个网络之前,让人们经历更多的痛苦、磨难和死亡。
  在希默达旁边,年轻的女贼吉尼亚也满心恐俱地望着窗外。吉尼亚曾经因自己是个电脑奇才而自傲,但她现在也被正在发生的一切以及迅速蔓延的病毒给吓住了。
  已经有几个地方着火了。浓烟在建筑物的上空翻腾,希默达不时地看到火光在某个角落闪耀,她的心不断地往下沉。计算机一死机,许多地方都会出故障。哪怕有一点儿小火星,房间都可能着火。安全系统已经无法运行,自动灭火器没有指令就是一堆废铁。所有的通讯线路都被切断了,人们无法打电话求救。就算他们打了电话,消防部门又能有什么招儿呢?没了计算机,他们的消防车发动不了,装备也用不上……
  任何一个人如果呆在着火的屋子里,就只有死路—条。门打不开,窗户也用因开得太高而无法打开(原是为了防止意外或别的原因造成的死亡),除非住户们在停电前开了窗。家家户户的门窗都被锁死了,人们只能困在屋子里等着被烧死……
  希默达想到这里,不觉打了个寒战。到目前为止,她和吉尼亚都没事,可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呢?她的家里没出现异常情况,可就是出不去。要是大楼别的地方着火……她又打了个寒战。困在这儿,没有出路,被烧死……说不定,会被浓烟呛死?不管怎样,都会死得很惨。
  而且,就算她能打开门,也没什么用。她们在八十五层楼上,电梯肯定炕了。希默达突然想到,如果病毒攻击时正好有人在电梯里,那肯定会在电梯坠落时摔死。病毒制造者就是这样计划的,他要让所有的安全措施都失灵。希默达无法知道外面的情形有多糟。不过她知道,不管她想像得有多么可怕,实际情况都有可能比她想像的还要糟十倍;这一切灾难幕后的魔鬼的想像力与他道德沦丧的程度是不相上下的。
  即使她和吉尼亚能从家里逃出去,在这样的大屠杀面前,也不敢保证外面比这里更安全。
  太多的恐怖,太多的痛苦,太多的死亡。她有义务去阻止这一切,去抓住那个罪魁祸首,可现在却什么也干不了。她被困在这儿,无能为力。没有系统电源,她的终端无法工作。
  当然,她的腕机除外,它有自己的电源。
  希默达奇怪自己先前居然设想到这一点。她键入启动指令,如果能与计算机控制中心取得联系,或许那里的人能帮上点儿忙,给她派一辆专用的闪电车。当然,前提是她的连接未遭破坏,但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切都不敢确定了。
  腕机亮了,说明它还能使用,但另一端没有回音。希默达皱皱眉,怎么回事呢?过了—会儿,她明白了。这个时候该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排队打电话求救,她的电话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得等到控制中心的人腾出空来才有可能得到回复。也许要等很长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只能站在那儿白白地耗费时间。而此时那个恶根却不知在哪儿像个幽灵一样地四处游逛呢。经过这段时间,她根本不可能再赶上特瑞斯坦·康纳了。
  但她会赶上的,她必须赶上!罪犯不能就这样不受任何惩罚地逃离纽约,必须抓住特瑞斯坦·康纳,公开审讯,公开判决。而且她发誓,她将亲自把他带上法庭。
  只要她能从家里出去……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一章

  特瑞斯坦站在大街上隔着东河眺望着纽约城。刚刚过去的几小时里所发生的事让他精神上受到巨大震撼,不过体力上倒还可以承受。太多的意外等着他去消化。他还没来得及接受这样的事实:当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现在的父母收养,也就是说,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而现在……现在又有人告诉他,他不仅是个养子,而且还是一个克隆人。这还不够,他居然还是一个叫德文的既邪恶又狠毒的家伙的克隆。就是那个家伙,制造了末日病毒并刚刚在纽约市释放了这种病毒,他的下一步目标该是全世界了吧?他还居然派了杀手杀他。
  特瑞斯坦觉得晕头转向,倒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消息,而是为刚才的死里逃生。由于病毒的作用,那辆把他载向死亡的车翻了,德文派来的坏蛋命丧黄泉。特瑞斯坦被甩出车外,奇迹殷地逃脱了死亡,只是身上受了点儿伤。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花上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好好儿思索发生的所有事情。
  但他没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甚至几分钟的时间也没有。末日病毒已经在扩散,给纽约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从理论上讲,只有德文自己能够阻止病毒的扩散。他在制造病毒时就设置好了,病毒只听从他一个人的指令,只根据他的DNA模式来执行指令。然而,在这整个灾难中,惟—值得庆幸的事就是特瑞斯坦的DNA与德文的完全—样。
  这就意味着,特瑞斯坦可以获得德文的所有资料,只要他知道那些东西在哪里,怎样获取就能办得到。他是这个世界上惟一一个有机会阻止德文那充满杀机的计划的人。机会很小,他希望自己能抓住它。一然,人类将面临他们难以想像的灭顶之灾。
  特瑞斯坦转身往家中跑去。幸好车在爆炸前开得不远,否则的话,就算他身体不错,也跑不了太远的路。他边跑边忍不住看着四周破败的景象。大街上已经没有任何车辆和行人了,几乎没有人离开他们的家,当然,现在也无人能离开了。那些锁着的门的背后是何种情形,他只能想像了。他怀疑眼下还能有什么令人高兴的事。被困在屋子里,没有电,没有灯,没有暖气,甚至没有新鲜空气,他们能坚持多久呢?几天?几小时?
  而且,要是出了事呢?比如着火,或是有人病了,类似心脏病什么的……
  医院怎么样?有些医院有自己的发电机,但也用处不大。病床都是受计算机控制的,只有计算机知道病人用药的剂量。还有一些病人靠计算机控制维生系统来维系生命。现在电力系统被切断了,连救护车也无法响应紧急呼救——即使人们能够把电话打进来。
  特瑞斯坦依然能看见工厂上空的滚滚浓烟。为了制造更大的麻烦,德文肯定在他们关闭电源之前就故意破坏了他们的装配线。空中也没有飞机,那些受纽约网络控制的飞机纷纷从高空坠落,他惊恐地目睹了这幅惨景。不过,那些尚未起飞的飞机还是好好儿的,尽管人们被锁在里面出不来。
  特瑞斯坦能够想像得出飞机偏离跑道撞入民宅或别的建筑物的情景。那肯定是德文在程序中添加的恶毒的一招儿。
  持瑞斯坦知道到处都有人正在死去——也许是失踪的人,也许是被困住的人,也许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只是网络遭到破坏后,所有糟糕局面的开始。
  所有的商业活动都停止了。这个时代所有的东西都依赖于网络而存在,因为世界经济太复杂了,只有网络中心才能控制局面。现在网络中心不复存在,世界上所有国家的经济也就垮了。没有货币,没有贸易往来,没有买和卖,甚至没有食物。
  就拿食物来说吧。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最有利的生长条件,获取最合理的收益,所有的农场现在都是自动化管理。一百年以前,北美就有农场使用计算机了,但大部分地方经营农场的方式仍然和几千年前一样。如今,从美洲到非洲再到南极洲,人们完全依赖于机械操作。从某一方面来看,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几乎没有哪一样不涉及到计算机。
  想想哈米吉多顿①吧。整个文明社会即将瓦解,数以百万计的人都将死去。有的人当场就死了,更多的人则要经历几个月的饥饿、疾病和恐慌的折磨后慢慢死去。怎么会有人希望这种事发生呢?德文疯了吗?或者他根本就没有任何道德观念?
  【① 哈米吉多顿:《圣经》中记载,在末日审判时,善、恶两势力将为争夺至高权力作最后的争战,而该战场便称之为哈米吉多顿。】
  特瑞斯坦与他的谈话时间不长,不过他的这位克隆兄弟似乎以为自己是个超人。特瑞斯坦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德文声称特瑞斯坦是他的克隆。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用这种手段毁灭人类。
  而最令人害怕的是……如果特瑞斯坦真的是德文的克隆(他只是引用德文的话,不知道究竟能相信他多少),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德文的恶毒与傲慢,在特瑞斯坦身上也存在呢?
  他是不是也会变成德文那样的恶魔呢?
  特瑞斯坦现在还不愿去想这件事。正好这时他也到家了,也不用再想这事了。他的父母都不在家,那几个恶棍把他抓出来时没有关门。想想整个过程,真够惊险的。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电。
  没电,正如特瑞斯坦所料。德文的末日病毒迅速地摧毁了发电站,切断了电源,这么做可以增加人们的恐慌与混乱,减少有人反击并阻止病毒蔓延的可能性。真是个聪明的决策,换了他也会这样做的,要是他也想毁掉整个世界的话。
  他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像德文那样的坏家伙才会干那种事。
  由于没有电,特端斯坦的终端变得毫无用处,但他并没有被难住。他有一个备用的储电器。虽然用得很少,但为了以防万一,他总是不忘把电充满。他的父母甚至莫拉都觉得他这样做是多余的,但事实证明此举还是颇有先见之明的。他把插头插在储电器上,然后开机。
  屏幕一下子亮起来了,特瑞斯坦轻轻地嘘了口气,心里默默地对计算机的发明者说了声谢谢,不管他、她或它是谁。他不能直接进入网络。即使网络仍然可以登录,但由于病毒的意外释放,他的账号早在几个小时前就被清除了。他采用后窗连接和指令程序进入了警方的计算机系统。上次在警官希默达审讯他的时候,他设法偷到了她的连接密码。对此,特瑞斯坦一点儿也不觉得内疚,尽管他非法闯入了不允许进入的计算机系统。
  什么回音都没有,特瑞斯坦觉得胃一阵痉挛,也许德文已经破坏了那儿的计算机。过了一会儿,屏幕有了动静,特瑞斯坦的担心减少了—点儿。计算机依然在运行,只是速度比平时慢。这个系统的服务器有可能是安置在纽约城外的某个地方,暂时还没有受到病毒的感染。
  能坚持多久呢?
  计算机的运行能力已经达到极限了,这就是速度慢的原因。既然它是仅有的几个还能运行的转接点,所有能上机的人都有可能闯入。特瑞斯坦加快速度让他的终端开始工作。速度很慢,但最终还是进入了计算机控制中心。
  特瑞斯坦舒了口气。中心还在,还能正常运行,病毒还未侵入。特瑞斯坦觉得很奇怪,难道中心没人知道末日病毒正在被释放?是什么阻止了病毒对控制中心进行侵袭呢?

  纽约就像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太精彩了!德文看着屏幕上闪过的图像笑了。虽然图像都是一闪而过,无法全部捕捉到,但他确实看到许多有趣的、令他高兴的场景。这场游戏玩儿得不错,招儿招儿得手。凭借自己的天才制造的这种混乱局面,即将吞没整个地球。
  在一个屏幕上:一家工厂在迅速地倒塌,大概是一个金属加工厂。在那里,金属经过熔解、净化,然后被铸造成机器。随着计算机的死机,所有的流程迅速停止。大桶的熔化了的金属就停在了运行途中,但惯性的作用使得每一只桶都倒立着……烧得通红的滚烫的液态金属流淌下来,熔化了机器,烫死了工人,引燃了厂房。安全设备无法使用,火焰肆意蔓延。门和窗都被封死了,里面的工人几乎没有人能从凶猛的烈焰中逃生。
  另—个屏幕上:肯尼迪太空港。由于没有计算机控制着陆,字亩飞船从空中掉了下来。飞船上与太空港联系的船载计算机死机了,飞行员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机翼被锁住了,发动机也没了动静,飞机不能继续飞行。空中传来声声巨响,所有飞机都坠毁了。几百吨的失去控制的金属残骸坠落在房屋和街道上爆炸声接连不断,到处都在着火,到处都惨道破坏。
  又一幅屏幕:这是德文最喜欢的地方之一——时代广场。那块有名的告示牌暂时没有受到病毒的侵袭。他要用它来放映恶龙的录像。大大小小的恶龙正把纽约城践踏在脚下,在图像下面,有一行字写着:

  去死吧,傻瓜,去死吧!!!

  太有意思了!
  在另一幅屏幕前,德文看到了布恩克斯痘物园。他已经制作了一个程序,让所有的笼子在系统关闭前自动打开。那些痘物在四处游荡,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获得自由。一些无害的痘物习惯了笼子里的生活,不肯出来。
  另一些痘物则发现了更多的猎物和自由。一些危险痘物——狮子、老虎还有狼都跑出来了,仅有的几个现场观众吓得尖叫着四处逃窜。德文摇了摇头。
  “真笨!”他一边看着那些兽性大发的痘物追赶东躲西藏的人们,一边自言自语,“游戏结束!”他对那些受害者嘟囔了一句,又转到另一个画面。
  一切都进展得很不错。人类几百年来建立的文明就要毁在天才的德文手中了。终极毁灭的力量掌握在他手里、他已经开始放手使用了。旧世界将要毁灭,新世界即将诞生——一个由德文和奎特斯控制的新世界。而德文会从现任奎特斯领袖手中夺过权力,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总之,不管怎样,今天是个好日子。他那个令人头疼的、满脑子仁义道德的克隆兄弟应该已被干掉,这让他觉得浑身舒畅。其实,他是被迫提前释放末日病毒的。没办法,有人在跟踪他,如果不早点儿行动,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得意过后,有生以来德文头一次感到了不安:奎特斯会不高兴的,他与这个组织的惟一联络人——大头目肯定会怨气冲天。这个团伙有自己的一套计划,他们想等到一切成熟以后再释放末日病毒。仍现在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了,大头目一定很生气,不过他应该能理解,德文是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那样做的。德文不清楚大头目会怎样惩罚他,因为以前他从未受到过惩罚。德文总是能尽善尽美地完成奎特斯交给他的任务,但这—回……
  德文知道大头目会威胁他,这是毫无疑问的。奎特斯要求德文一直都俯首贴耳。想到这些,他的胃抽紧了。他们会把他怎样呢,应该不会做得太出格,因为他们仍然非常需要他。而他已经干掉了他的克隆兄弟——奎特斯为了以防万一用以替代德文的备份,所以他们只好留着德文与他们合作。
  他越想下去,就越有把握认为,奎待斯不会对他施加太严厉的惩罚。更何况他的末日病毒运行得如此成功,纽约的毁灭不就是一个极好的证明吗?
  他转过身再次观看屏幕,得意地注视着自己的上作成果。这座城市正在消亡,而这一切都是他的“成就”。
  没有别人能做得到,只有他德文。
  而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几乎停止了呼吸。他一把抓过键盘,气急败坏地敲入一串疑问和指令。
  在进入自己的终端的过程中,他的大脑被一阵冰凉的寒意给冻结住了。是的,纽约城正在如他所预计的那样毁灭了……可别处却一切照旧。
  病毒怎么没扩散呢?为何整个世界没有灰飞烟灭?
  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什么都没发生?

  警官希默达的电话终于有了回音。她说不清在看到上司陈彼得那张小脸时是该松一口气呢还是该害怕。他是网络安全部的头儿:“长官,”她问道,“情况糟糕到什么程度?”
  ”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他看起来既愤怒又惊慌,“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高见吗,警官?别忘了,你的任务就是阻止这样的事件发生!你认为你有理由不让我当场解雇你吗?”
  希默达咽了口唾沫。遭到上司的怒骂已够倒霉的了,更倒霉的是那个叫吉尼亚的女孩儿也在这儿听着他说的锋—个字,还一脸的鬼笑。吉尼业是个贼,只是出于个人需遗与希默达合作的。她好像觉得她听到的—切很好玩儿。
  “好了,你根本没必要开除我,“希默达答道,“我被困在家里了,而且我相信很有可能还没来得从逃出上就死了。”
  “一是我现在找不到你这种水平的专业人员,我宁愿让你困在那儿。”陈彼得气冲冲地说,“我现在就派一组救援人员去把你救出来,他们会带去一台手提电脑。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但好像阻止了病毒向全世界扩散。希望你继续努力。陈,完毕。”
  屏幕黑下来。
  吉尼亚叫道;“他说你阻止了病毒,什么意思?”她问:“我记得你没做这样的事。”
  “我也不明白。”希默达求认道,“但是,显然有人阻止了病毒,陈彼得以为是我。”
  “不要告诉他真相!”吉尼亚马上接口道,“他们来救我们是因为他们以为是你做的。要是他们发现不是你,那我们就只好继续困在这儿。那样的话,就算等到明年我们的忌日,也不会有人来救。”
  希默达觉得对上司撒谎是一种罪过,但这种负罪感不久就消失了,吉尼亚提出的建议很现实。再说,希默达自己并没说她干了什么,是陈彼得这么以为的。
  既然她什么都没干……那么是谁干的?又具体干了些什么呢?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二章

  用希默达的账号上了网,特瑞斯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病毒这会儿被锁住了。它猖狂地袭击了纽约的每一个系统,还包括一些外围地区。遭到袭击的地方已经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生气了。但是一切就此打住,病毒没有进一步向网络扩散。
  突然间,特瑞斯坦明白了。他兴奋地大叫了一声,一切全都清楚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游走,比慢吞吞的后窗连接要快得多。他终于找到了答案。谁能制造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设计的病毒的克星呢?
  除了他——德文的克隆还能有谁?
  由于过度激动和紧张,特瑞斯坦忘了病毒释放时他也在线上。当时他没有过多思考,就放出了他的“隐形猎狗”,指示它们迅速繁殖来阻止病毒。他的目的是为自己赢得时间,但看样子“隐形猎狗”比他想像的厉害得多。它们疯狂地繁殖,通过所有的渠道占领网络系统,然后四处游走,袭击末日病毒。
  它们把末日病毒暂时挡住了。一旦一只隐形猎狗被病毒吃掉了,新的一只就快速地补充上来。即便是末日病毒也不能轻易地击败特瑞斯地的程序。因为,明摆着,两套程序是由两个几乎一样的大脑设计出来的。
  特瑞斯坦—阵狂喜,他真想大叫大跳。成功了!病毒被阻止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
  但是现实又回到面前,他倒在自己的椅子上。
  目前隐形猎狗阻止了病毒,但是不知道它们能坚持多久。为了挡住病毒,它们不停地被吃掉,一秒钟大约几百只。尽管目前隐形猎狗繁殖得很快,但从某方面看,隐形猎狗和末日病毒一样,它们的繁殖依靠吸取其他的数据和程序并将其转化成自己的复制品。这就是说,它们肯定会被发现……一旦被人发现,它们就会被当做末日病毒消灭掉。
  到那时真正的病毒就会逃之夭夭了。
  他还有多长时间?特瑞斯坦一点儿主意也没有。此刻,警察肯定正忙着处理主要问题。计算机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会亲自在网上巡视,检查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们雇用了世界上最优秀的程序员,总会有人发现隐形猎狗的……
  末日病毒并没有被击败,它只是暂时被控制住了。特瑞斯坦觉得自己好像正呆在—座就要倒塌的矿井中,只有一根横梁在支撑着,可就这一根横梁也摇摇砍坠。它也终将被压断,整个矿井都将倒塌。
  这就是即将发生的事。一旦有人干预隐形猎狗的行动,病毒就会恢复自由。到那时,什么也阻止不了它了。
  特瑞斯坦的掌心在出汗,恐惧的风暴卷走了他心中的希望,只留下绝望。他能做什么?打电话给计算机控制中心告诉他们这一切?可他们凭什么相信他呢?隐形猎狗和病毒很像,他无法想像如果要他们别碰隐形猎狗,那些人是否会听他的。他们准会让他永远呆在极地监狱里。
  怎么办?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警官希默达到达泽西城的计算机控制中心时,发现那儿乱糟槽的,像疯人院。她尽量不去管那些噪音和来去匆匆的人们。那些人还想从死去的纽约城尽可能地抢救点儿东西出来。她关闭了呼叫着冲向被围困的都市的救护车的声音,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手提电脑上。吉尼亚越过她的肩头往外看,想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注意力被周围跑来跑去的人给分散了。希默达没法责怪这个小女孩儿,不管怎么说,这整个场面都是难得一见的。
  很难得到一张有关纽约现状的图像。救援队在想办法进入大楼救人,其他人则忙着更换一些重要主机,使电脑重新恢复工作。病毒的猖狂攻击使得局势错综复杂,接上一台新电脑无异于丢块肉给一群饥饿的狮子,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所以要加紧切断与纽约网的连接,并在新泽西建立新的网络。当然,这些都需要时间。这期间,人们还会陆续死去。
  肯尼迪太空港也是一片狼藉。不光几架飞机,还有一艘“星际”号飞船也坠毁了。放射性燃料在这个地区扩散,酝酿着另一场灾难。肯尼迪太空港已经彻底关闭,位于约瓦克的施瓦辛格太空港正在为所有幸存的飞机导航,可它们都严重超载,飞行时颠簸得很厉害。
  希默达现在顾不上、也没办法去解决这些问题。现在要做的是证实她的怀疑。她觉得特瑞斯坦就是病毒的幕后操纵者。一经证实,她就要逮捕他,当然还要杀死病毒,要是能易如反掌就好了。
  她开始通过新泽西的网络连接登录。这样,她就可以从后窗进入纽约网从而避俊毒。她的脖子能感觉到吉尼亚呼出的热气。这个小姑娘的眼睛也像是粘在了屏幕上。希默达没有表示不满,也许吉尼亚能提供一些主意。
  这需要一段时间,但希默达把她要的几条线索分离出来。好像有专门的程序堵住了病毒,不让它进一步扩散。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在她第一次追查罪犯时,那时她还没意识到罪犯就是特瑞斯坦,这些程序把她的搜索引擎牵制了几分钟。这回是同样的程序,应该是罪犯计划的一部分,但他为何放出病毒而后又阻止它呢?
  除非……
  希默达感到浑身一阵冰凉。这个魔鬼故意瞄准纽约露了一手,以证明他的能力。这些程序只是暂时牵制了病毒——就目前而言,罪犯肯定是想敲诈。如果他得不到满足,就会撤回程序,让病毒毁掉一切。这真是个极其冷血的打算,居然想用毁灭世界做要挟来捞钱……
  必须阻止!可怎样阻止呢?她不可能快速地创造出像这个程序那样的东西来帮忙,它们都是非常复杂的。她抬起头,看了看吉尼亚,忽然觉得有了希望。
  “你自称是电脑天才,”希默达说,“你能制作一种程序来阻止病毒吗?”
  这一问,吉尼亚显得不太自然,她的骄傲似乎大受打击。“我不知道,”她承认,“就在昨天、我还确信我能攻克任何人制作的程序。可这些程序和末日病毒真的很厉害。不管是谁做的,他一定是个天才。我能分辨出任何程序的制作特色,这两种程序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我以前在哪儿见过。”
  “哪儿,”希默达急切地问。经吉尼亚提醒,希默达也看出这两种程序之间有些相似之处。“等等,”希默达飞快地在脑海里搜寻,“我想我知道了。”她调出一些学校的记录,这些记录幸好集中在长岛而不是纽约的网络上!她迅速地研究了其中一个有关地理问题的程序。
  “制作手法一样,”吉尼亚几秒钟就认定了,“是你要找的人。”
  希默达满意地点点头;“特瑞斯坦·康纳。和我怀疑的一样。”她抬起头,找到了紧急调度员,通知他:“发现了罪犯。我需要得到一份警方的紧急通缉令去抓一个叫特瑞斯坦·康纳的人。”她瞄了一眼吉尼亚,“如果我们能很快抓住他,也许可以逼他删除病毒。”
  “如果抓不到呢?”吉尼亚问。她好像很高兴参与这个行动。
  “那只能指望你这个电脑奇才名副其实了。”希默达叹了口气,“这些病毒对我来说太高深了,但愿你能对付。”
  最后一句话抹掉了吉尼亚脸上的笑容。她在电脑前坐了下来,开始研究那些阻止程序,看能发现什么。希默达对她们俩的能力没有多少信心,不知道是否能解决问题。除非能抓住特瑞斯坦·康纳,否则这个世界就没救了。
  世界末日在一秒一秒地向她们逼近。

  特瑞斯坦绝望了。他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真希望有个人在他身边持他分扣一点儿。毫无疑问,他的父母是帮不了他的。其实,他并不怪他们,毕竟他们只是想保护他。他们曾经受到一个神秘的塔鲁医生的警告,说是绝不能让特瑞斯坦知道他是被收养的,否则一个叫奎特斯的组织就要杀他。事实证明医生没有撒谎。问题是父母多年来一直骗他,声称他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哪怕他们再有理由,现在,特瑞斯坦也不相信他们了。
  另外,他也不清楚他们眼下在哪里,只知道他们不在家。
  不行,他得找个人说说,一个他能信任的人,一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他一边的人。换句话说,就是他的女朋友——莫拉·威尔斯。莫拉会理解他、同情他的,而且肯定会帮他,也许还能找个地方让他躲起来。因为警察迟早也会找到她家的。
  也许警察已经到了,可特瑞斯坦又觉得不会那么快。
  倒是警官希默达办事效率很高,一副追查到底的样子。很难判断她已经做了什么。但特瑞斯坦必须碰碰运气,他现在急需帮助,不能再呆在家里了。
  一就投降,说出一切?也许警察会相信他?说不定还会帮他?
  “那似乎不太可能。”他—边自言自语,一边拿了些随身用品塞进包里。他现在就可以猜到结果。跟警察解释罪犯不是他,是他的恶毒的克隆兄弟——简直是编肥皂剧!再说了,每个人都知道克隆人是违法的,这条法律己经有大约一百年的历史了,警察肯定会认为他的解释是他们听过的最荒诞的借口。除非他能确切地说出德文在哪儿,并一同去把他抓回来,以证明自己说的是实活。
  因此,在找到德文并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之前,他不能被警察抓去。另外,阻止病毒的惟一办法就是找到它的来源。如果能找到制造病毒的终端,断开连接,就能仔细地研究病毒,找出杀死它的办法。既然德文能创造它——特瑞斯坦就有把握能毁掉它,只要有时间。
  然而时间太少了。
  特瑞斯坦已经策划好他的行动方案,但却高兴不起来。充其量,这也只是个渺茫的机会,而且在他寻找德文的同时,那小子也不会干坐着的。这会儿他可能以为特瑞斯坦已经死了,但杀手一直没有回音的话,德文准会有所怀疑。要是他知道了真相,肯定还会再来杀特瑞斯坦的。
  还有一个原因使特瑞斯坦必须先找到德文,如果他可以……
  把背包甩上肩,特瑞斯坦再次出了家门。他只希望能找到他需要的一切——莫拉会尽一切可能地帮他。一想到她,特瑞斯坦就觉得心中泛起一股暖流。尽管现在处境艰难,若是能冉见到她就太好了。离上一次见面最多也就过了几小时而已,却仿佛过了一辈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的整个生活已经彻底改变了。
  从纽约城方向飘来的浓烟提醒了他,不光他一个人的生活改变了。要是不抓住德文并打败他的活,这正在从已毁灭的大都市飘来的烟雾就预示着更大的灾难还会再次到来。

  巴克站在“下界”,仰头看着,一脸的迷惑。
  他已经在这个地方——纽约城的地底下住了二十多年了。和许多“下界”的居民一样,他曾经在上面那个虚幻的社会里也有一席之地。后来,那个社会不再需要他了,就把他像垃圾一样一脚踢到这个现代化都市下面破旧衰败的贫民窟里。人类的渣滓都在这里挣扎活命。很多人被淘汰,而巴克混了下来。他聪明、强壮,而且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道德和良心了。如果那些属于文明社会的东西不在自己身上消失殆尽的话,就没法在“下界”活下去。
  在纽约地下的生活,总会提醒你记住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自己所处的地位。上面有权势的人在“下界”居民的头顶上铺就了一层“新地平线”,上面清新明亮,下面却任其衰败。
  直到现在……
  纽约的灯火总是给长年昏暗的“下界”投下光亮。“下界”没有街灯,大部分微弱的光线都是从“上界”泄漏下来的。可突然间,光线没了。
  “上界”无休止的嘈杂声没了,人类的机器也沉默了,闪电车也不开了,甚至连空调也安静下来,上面静得连喘气声都能听得见。
  巴克不太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从未经历过,也从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急切地招手让自己的人过来。他们丢下手中的活儿围拢过来。
  “听听。”巴克命令道,那些人郁顺从地听着。
  “我啥也听不见。”有个人嘟囔着。
  “这就对了。”巴克说。他开始激动起来,“我也没听见声音。‘上界’停电了,好像整个城市都死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的手下茫然地看着他。他们对他很忠诚,但并不聪明。巴克希望成为世界之王于,有时也希望有个人能与他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谈话。他耐心地解释道:“没有电源,就没有警报,也就是说没有警察,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家门。这就意味着……”他总结道,“我们可以尽情地享受一次,把我们能找到的东西都偷个干净,而已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小子们,我们中头彩啦:”
  手下们终于明白了,他们拥到巴克身边,向上面的世界跑去。
  这将是他们生命中的狂欢节。

  特瑞斯坦向威尔斯家走去,他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不由得气喘吁吁。特瑞斯坦平时在家里的虚拟体育馆里每天运动半小时,以保持体形。但像今天这样到处跑,早就超出了平日的运动量,这使他觉得疲惫不堪。他真希望能歇一会儿,做点儿不费脑子的事,比如网上冲浪,可是没时间。
  他看见威尔斯家还有电。尽管他们家离纽约不远,但是在病毒感染区之外。特瑞斯坦觉得很庆幸。这就意味着他们家的电脑还在线上,只要他能找到一台电脑,就可以开始搜索。然后,在警察追来之前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在门口的控制面板上敲入自己的密码,家庭电脑就会向屋内的人显示他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儿,莫拉打开门,她看起来苍白而疲惫,这并不奇怪。
  “特瑞斯坦!”她叫起来,“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需要帮助。”他答道,从她身边掠过,挤进屋。“警察可能在找我。眼下他们以为是我在这个城市传播了病毒。”
  “你在说什么?”她问,“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他辩解道,“但他们以为是我做的。”他把包放在门边,“听着,我呆会儿向你解释,现在最要紧的是给我—台电脑用。”他打量着客厅,“我能用你房间里的那台吗?”
  莫拉茫然失常。“我想可以,”她说,“可是你有麻烦了,你知道吗?”
  “什么麻烦?快告诉我!”他急匆匆地走进她的房间。电脑就在床边。他坐到床上,打开电脑。“真是可怕的—天!”他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有电?”
  莫拉看着他,脸色沉了下来。“我把线路扯断了,特瑞斯坦。”她承认道。
  特瑞斯坦不明白,“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特瑞斯坦。”莫拉在面板上输入了密码,门关死了。
  她在外面。
  他被关在里面。
  特瑞斯坦朝门口冲过去,但为时已晚。他又生气又迷惑,使劲捶打着门。可没有用。“莫拉!你干什么?”
  “警察给我们打电话了,”她在门外说,听声音好像在哭。“他们说你放出病毒破坏了纽约所有的计算机,造成了成千上万人的死亡和巨大的财产损失……”她说不下去了。
  “他们错了,莫拉,”特瑞斯坦绝望地喊道,“他们以为是我做的,但我没有!你该了解我,你该知道我绝不会做那种事!”
  “按理说你不会,可你的行为已经超出常理。自从你为了救玛卡的小马驹从我家屋顶上掉下来后,你就不正常了,一直惊恐不安,甚至像得了妄想症。我想你一定是大脑受到了震荡,警察说要给你检查一下。说实话,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莫拉,”他尖叫起来,“你不懂!我没毛病,是我的克隆,是他干的这些事!”
  莫拉抽拉着:“特瑞斯坦,别再胡说八道了。你没有克隆,克隆人是犯法的。警察说得没错儿,你疯了!”
  特瑞斯坦恼怒地吼道:“不!别这样。让我出去!我不能认警察抓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但门外没有了回音。莫拉跑了,可能是去告诉警察她已经把特瑞斯坦给关起来了。他再次捶打着门,吼叫着,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莫拉,莫拉,她和其他人一样背叛了他。她确信他疯了,需要治疗,她相信了警察讲的有关他的那些可怕的事。特瑞斯坦瘫坐在地板上,背抵着门。他一直以为莫拉是爱他的,可她既不肯相信他的话也不再信任他,她把他关起来,还要去出卖他。
  特瑞斯坦的心死了。如果警察把他抓走,就没人能阻止病毒了。莫拉等于在向全世界签发一张死刑执行令。
  而他却一筹莫展。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三章

  德文还在欣赏着毁灭的景象。他尤其喜欢看燃烧着的摩天大楼,它们像巨大的火炬映照着天空,火焰不断向上蹿。从周边城向赶来的消防队员在徒劳地灭火,他们还不如向大火吐唾沫呢。纽约在燃烧,人们根本无法阻止大火的蔓延,援救人员正在救出被困在大楼里的人。由于没有电,只能一家一家地撤离,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长,效率低,还很不安全。
  突然,屏幕黑了。德文吓了一跳,猛地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你好大的胆子!”他脑后响起了一个令他胆寒的声音。
  德文转过身,看见大头目正怒视着他。德文从未看过大头目的身形,只见过屏幕上他用火书写的字,但他很清楚面前的全息影像是谁。那影像有八英尺高(很显然被人为地加高了,以便掩盖他的真实身份)还戴着一张怒气冲冲的面具。德文咽了口唾沫,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嗨!”
  “你又释放了末日病毒。”大头目阴沉地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这么做的!”
  “对。”德文小心地答道,“但事出有因,这是应急措施,我来不及与你商量。”
  大头目凑上前来,“狂妄自大对你没好处,”他阴险地说,“别忘了,对于奎特斯来说,你不是不可缺少的人物。”
  “那可没准儿。”德文答道,并不掩饰他的洋洋得意。“要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你制作的我的克隆人了。”
  “你把他怎么了?”第一次,大头目的声音不再是不可一世而是紧张不安。
  “你克隆了我,又把他藏了起来。”德文答道。不管大头目是怎么想的,他知道他在一点点地控制局面,占了上风。他接着说:“而且据我猜测,他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连他的基因在内部不存在了。你再也不能用他替代我了,我是你们的惟一人选,是不可缺少的。”
  那个黑影又咆哮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你的克隆兄弟的,”他威胁道,“但你就是把他杀了,我们也不需要你。只不过需要你的一些DNA罢了。只要给你放点儿血就能弄到……其余的,根本无所谓。”
  德文犹豫了一下,考虑自已是否做得太过分了。“不要吓唬我,”他急忙说,同时举起了双手,“我不是在跟你作对。就像我说的,我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放出病毒的。警察追得很紧。他们要是找到了病毒来源,肯定会减弱病毒的杀伤力。在那种情况下,要么放出病毒,要么失去病毒。”
  大头目冷冷地盯着他。“这可不是个好借口。”他说,“所谓警察,其实就一个叫希默达的女人,而且还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下。她阻止不了我们。相反,我们随时都能控制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一切看起来像没事儿一样。你的愚蠢行为已经两次干扰了我们的计划。我们还没准备好行动,不过也快了……你要是让我们失去了机会,剩下的事就是由我们来除掉你了。”影像消失了。
  德文眼前一片空白。屏幕再亮时,他跳了起来。毫无疑问,大头目生气了。也许德文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地位,也许大头目真的要杀他。
  不管怎样,德文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继续什么见鬼的计划了。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需要守在这儿替他们卖命。
  从大头目的视野里消失一阵也许是个好主意……

  大头目激愤地从他的全息投影仪前转过身来。德文那小于太自以为是了,而且完全狂傲不羁。他曾经制定了一个长期的计划:不让德文跟外界接触,争取把他培养成世间仅有的电脑奇才。表面看起来好像是成功了,至少就他的电脑技术而言是这样。只是这小子没搞清楚他在整个计划中的位置。
  可他是如何发现克隆的呢?他真的杀了他的克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奎特斯对德文的控制太松了,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德文必须受到严格控制,除非他已没有用处。
  只有到那时,才能除掉他。
  大头目把手指按在发胀的太阳穴上,轻轻地转着圈儿按摩。德文第一次提前放出病毒,就使计算机控制中心对奎特斯的存在有了警惕,那真是太可怕了。他第二次释放病毒造成了更大的混乱。大头目的计划尚不成熟,还无法从病毒中得到实惠。想在极短的时间里实施计划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得试一试。
  他需要打两个电话。第一个有点儿棘手。打开图像设备,大头目把自己伪装过的照片发送到接收终端,这需要等上几分钟。大头目讨厌在向其他星球发信息时的漫长等待。不过,最后,屏幕亮了,行政长官阿瑞斯坐在办公桌前,从他背后的窗口望去,是火星红色的平原。
  “大头目,”行政长官愁容满面,“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我了。”
  “我也没想到。”大头目回答,“一是出了差错,我也不想这么做。末日病毒释放得太早了,我们必须提前行动。你多久能准备好?”他停顿了一下,因为回答被反馈回来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在等的时候,他看见面板上有一个小灯在闪烁。有电话进来……他关闭摄影头,免得行政长官看见或听见他们的谈话,然后接进了电话。
  是管理员,看起来很焦急:“大头目,”他紧张地说,“情况不妙。”
  “我对你的情况不感兴趣。”大头目吼道,“我可不管城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你看着办吧。”他准备挂断电话。
  “不是这回事!”管理员大声喊道,“病毒被阻止了。”
  “什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德文的话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呢?”
  “我们也不清楚。”大头目能感觉到管理员的紧张和不安。“希默达在追踪病毒,目前看来,病毒已经被控制在了纽约范围内。不仅如此,而且……”他清了清嗓子,“德文的克隆好像也卷进来了。希默达已经确认他就是特瑞斯坦,并下令逮捕他。”
  “什么?”事情怎么会槽成这样?“克隆在纽约出现了?”难怪德文发现了他……一切都与原计划大相径庭。“不能让她抓住持瑞期坦·康纳。要是我们先抓住他,就干掉他,一定不能让希默达得手。”
  “除掉希默达不是更简单吗?”管理员问。
  “是更简单。”大头目同意道,“但也更愚蠢。她要是死了,会有别的人来接手,有可能是一个更厉害的角色。她已经出了许多差错,我对她很满意。要是让别人来做,不见得这么容易控制。另外,现在要杀她也没有特别明显的理由。不,还是让她自行其是吧。不过要保证让你的人抢在她前头抓到康纳。劫持也行,谋杀也行,就是不能让希默达抓住他。而且一定不要让她知道康纳是个克隆人。”他切换了频道,到行政长官回话的时间了。
  “我们正在根据你的要求加快行动进程。一旦预计好进攻的日子,会与你联系。奎特斯必胜,我以生命担保。”
  你确实是这样做的,大头目想道。他大声说:“好,向你全家问好。我相信他们都很好,再接再厉。”他断开了连接,沉思起来。
  他和奎特斯为之奋斗的事很快就要有结果了。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后,一切都仿佛不对劲儿了。克隆现身太早,病毒又在时机未到时被释放出来,继而又在纽约网上遭到围困。但这些挫折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很快,他会再次控制局面。
  倒是该加强对德文的控制了。如果克隆死了,希默达根本就不是问题;克隆若还活着,依照法律,她也不能起用他。那个克隆没有像德文那样受到培养,他被放置在一个普通家庭里成长,对真相一无所知。那么,到底哪儿不对劲儿了呢?
  “谢谢你的关心,我们都很好。”
  大头目抬起头,吃了一惊。是行政长官,回答他的最后一句问候。现在他消失了,留下大头目一个人在那儿沉思。
  确实有问题,但终究会得以解决的。
  很快。

  吉尼亚原本一直过得非常愉快。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孤身一人。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在这之前就被投进监狱。留下她一人在“下界”自己谋生。靠了她的网络盗窃技术,日子过得还不错。她从那些有钱人那里偷钱(有些人对这点儿钱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来养活自己。一切都很好,直到她偷了末日病毒的一个片段。
  历来,病毒的发明者——很明显就是这个特瑞斯坦想杀她。她被迫与警察谈条件,寻求他们的保护。这是她第一次与他人合作。警官希默达不是个坏人,吉尼亚差不多喜欢上她了。虽然她的电脑技术一般,但人很好,而且她信守诺言,—直照顾着吉尼业。
  吉尼亚大口地吞咽着她的午餐,看着警官在电脑屏幕上忙碌。她已经接近那个阻止程序了,正在努力研究它们。“换了我,会更小心。”吉尼亚边吃虾边建议道。她用筷子指着那些密码,“那些程序是惟一能阻挡病毒的,你要是把它们同末日病毒混杂在一起,病毒就会大大超过纽约现有的数量。”
  “你以为我不知道?”希默达反问道,她一脸的疲倦,“但我得尝试弄懂它们,把它们复制下来。现在,如果特瑞斯坦把阻止程序撤走,就没有东西能阻止病毒扩散了。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先把病毒束缚住,直到我们能消灭它为止。”
  ”有道理,”吉尼亚同意她的说法。“但我认为你办不到。别生气,你确实编不出这样好的病毒程序。”
  “你说的是实话。”警官承认道。
  “我知道我说得没错儿。”吉尼亚吃完最后一口,把纸袋和筷子扔进环保袋里。虽然没扔准,她也不去理会。“给我一台电脑,我替你做这些事。这方面我比你强得多。”
  希默达的心活动了、这是实话。不过吉尼亚看得出女警官有些顾虑,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吉尼业合犯罪前科。
  “听着,”吉尼亚说,“我专门在网络上偷东西。如果病毒破坏网络,我就无法谋生了。我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才帮你的。另外,特瑞斯坦那小子曾经派人杀我,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想了一会儿,希默达点头同意了。她在腕机上敲了一下,“我给你准备了另一台机子,”她解释道,“要是找到了,手脚要快,还有……谢谢。”
  吉尼亚咧嘴笑了。换个活法,在法制社会里做个好公民的感觉真是很好,不过她希望自己不要太自作多情。一旦危机解除,他们就会对她说声“谢谢”,然后把她一脚踢开,任由她自生自灭。
  除非,她这回完全想错了。
  希默达的上司陈彼得走进拥挤的闹哄哄的办公室,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希默达,看起来,他对什么事非常不满意。
  “你到底在干什么?”他劈头就问。
  希默达抬起头,眉头微蹙,“我正在设置障碍,控制病毒,以防阻止程序被撤销。”
  “我不是说这个,”陈彼得回答,“这没问题。”他突然一指吉尼亚,“我是说她!”
  希默达侧过头,有些迷惑,“吉尼亚在帮我。她的电脑技术很好,有她帮忙……”
  “她是个贼!”陈彼得发作了,“她连身份芯片都没有!她来自‘下界’,不能在这里帮你,应该马上把她关起来!”
  吉尼亚谅呆了,希默达站了起来。她很生气,声音也带着火气:”她已经给我帮了大忙。”她顶了回去,“她是来寻求警方保护的。特瑞斯坦想杀她,她需要保护。”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陈彼得吼道,“我是这个部门的主管,我才有权做那样的决定。我们不可能随便给那些‘下界’的小偷和骗子们提供警方庇护!”
  “我向她保证了的。”希默达斩钉截铁地说。
  “这不该由你来决定!”她的上司生气地答道,“你屡次违反中心的规定,希默达!”他转身对两个在附近忙碌的女警察说:“你们俩,把这个人给给我带下去审讯!她是个贼,就应该校对待贼的办法处理。马上去!”
  吉尼亚转过身,想找条路跑出去,但没有用。房间太挤了,再说,她是在安全部里,就算能跑出这间屋子,其他地方也到处都是警察,逃跑是不可能的。当那两个女警察拧住她的胳膊时,吉尼亚瞪着希默达,心里充满了对她的厌恶和失望。“你答应过保护我的!”她嚷道,“就是这样保护吗?”
  “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陈彼得很肯定地对她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等你进了监狱,在你凄惨的下半辈子里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
  “你让我背信弃义,陈!”希默达平静得有点儿怕人,“你不该这样做!”
  “够了!”陈彼得大叫,“首先你就不应该与一个骗子合作。这件事要记入档案,而且会给你一份正式警告。你若是还想要这份工作,就赶快去寻找病毒,并把它们消灭掉。把这个蠢丫头忘了!”他朝希默达倾过身子,“你听明白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希默达终于点了头。她满怀愧疚地看了吉尼亚—眼,然后在电脑前坐下。吉尼亚几乎有点儿为她感到难过了。
  但她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陈彼得对那两个女警察说:“我叫你们把她带下去审讯!”他训斥道,“现在就去,把她关起来,先搜她的身。她鬼点子很多,我可不想发生越狱事件。”
  女警察点点头,逼着吉尼亚往外走,吉尼亚气得肺都要炸了,可又无可奈何,只好服从。她又一次遭到警方的出卖。早就不该幻想这些人会对她好的,她真是太傻了,现在得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了。
  蹲一辈子监狱!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四章

  特瑞斯坦大失望了,以至于他从未想过从莫拉的房间逃跑。莫拉,他的莫拉:她竟然不相信他。她认定他是个骗子、凶手,把他关起来去叫警察。一切都完了。
  特瑞斯坦背靠门坐着,心灰意冷。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像从前那么快乐了。他相信和信任的人一个个地都背叛了他。父母亲隐瞒了他的真实身份;女朋友不信任他还把他出卖给警察;他的敌人——一个与他分享一切,包括身体里每个细胞的人,倒是和他寸步不离,可却与他水火不容。德文拥有与特瑞斯坦一样的潜质和技术,但却是一个自私自利、不讲一点儿道德、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可能已经有上万人死在了他的手里。2023年亚洲流感死亡人数与死在德文于里的人数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那一次死亡人数占了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而德文将有可能杀死世界人口的一半以上。
  德文与特瑞斯坦之间的区别到底在哪儿呢?他们有那么多的相同点,是否也共享同样的邪恶本质呢?特瑞斯坦以为自己比德文好得多,这是不是自欺欺人呢?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警察认为特瑞斯坦就是罪犯。就那些不利于他的证据而言,这也不能怪他们。最终,他们会认识到抓错了人,可到那时恐怕已经阻止不了德文了。特瑞斯坦希望莫拉这儿有电器或别的什么,那样的话,他总能想些办法利用它们来逃跑。可她就喜欢时装和珠宝之类的东西,橱柜里除了这些没有别的。没有推进装置,也没有阅览证,除非他把她的电脑拆开,可这儿连一把能干这活儿的老式螺丝刀都没有!
  恼怒、恐惧、泄气,各种情绪都交织在一起。这样被关着,他什么都不能干!
  门轻轻地开了,特瑞斯坦差点儿向后仰倒下去。他及时地撑住了,站了起来。警察来得比他预料的快。而后,他转过身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楞住了。
  不是警察,而是莫拉的小妹妹玛卡!
  八岁的小姑娘对他甜甜一笑,竖起手指示意他别说话跟她走。
  特瑞斯坦什么也没问,半信半疑地照办了。他听到莫拉在起居室里打电话,他们急忙轻手轻脚地跑过这个房间。在过道处,他抓起他的背包,甩上肩。
  玛卡打开门,他们俩冲到外面。
  “你干什么?”特瑞斯坦轻声问,不想让莫拉听见。
  “放你出来呀。”玛卡说,带着她那个年龄的严肃表情,“莫拉是个笨蛋,居然相信警察说的坏话。”她鼻子哼了一下,说:“我才不信呢。一点儿也不。你绝不会做他们说的那些事的。”
  “不会,”特瑞斯坦感到非常的快乐,现在还有人相信他!“我永远也不会。”
  “我知道。”玛卡咧嘴笑了,“你救过我的小马。”说完,又补上一句,“我欠你一个人情。”然后她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还有,我一直认为莫拉配不上你,你应该等我长大。”
  “我想我真得好好儿考虑考虑了。”特瑞斯坦赞同道,轻声地笑了,“不过,我现在得走了。也许只有我能阻止那个真正的坏蛋,我不能被警察抓去。”他也在玛卡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为我做的事。”
  “最好别忘,”玛卡说,“我想我们已经订婚了。”
  特瑞斯坦又笑了,他挥挥手,跑了。尽量沿着灌木丛朝自己家跑回去,警察不会搜那儿。一边跑,一边还能想想办法。尽管玛卡的纯真和信任使他信心倍增,但他还需要更多的东西才能开展工作,最迫切的就是弄一台电脑,其次,他需要在线上伪装自己,让警察搜不到他的踪迹。
  至于具体怎么做,他连一点儿模糊的念头都想不出来……

  莫拉为自己做的事感到很难过。她知道她背叛了特瑞斯坦,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到无声的谴责,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警察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是他制造了病毒。当病毒毁掉他父亲任副总裁的那家银行时,她信了他的话,以为是个意外。可现在病毒几乎把整个纽约都给毁了!她从仍能运行的新闻网络上看到了种种惨状,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烧毁的房屋里不断抬出冒烟的尸体;撞毁的汽车里堆压的死尸;爆炸的工厂;从天而坠的飞机;还有成千上万人困在城里等死;大楼在燃烧,在倒塌。从中世纪以来,除了到处横行的军队烧杀劫掠城镇造成了人间浩劫外,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灾难。
  而这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特瑞斯坦。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惟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次意外事故摔伤了他的大脑。电视里,大脑受伤的人总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疯狂事。特瑞斯坦一定也是这么回事。一然,他绝不会这样做的。自打从医院回家以来,他的行为就很古怪、诡异。他需要帮助,而她肯定会帮他的。现在他一定会恨她,但等他好些之后,会理解她、原谅她的。
  想到自己所做的事,莫拉不禁泪流满面:特瑞斯坦肯定讨厌死她了,可她做得是对的。
  “你怎么样啦?”可视电话屏幕上的女警察说话了,莫拉没听见。
  “缉捕组十分钟之后到。”那女人重复道,“罪犯有没有伤害你?”
  “伤害?”即使特瑞斯坦神志不清,也不会伤害她的!“不,他被关起来了。到你们来之前他很安全。”莫拉挂了电话。

  门口的蜂鸣器响了,有人来了。谁呢?很少有人到这儿来。莫拉快步朝门口走去。她的父母都在家,不过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工作,可能没听到。玛卡在自己房间里上课,她从不应门。
  总共来了五个人,每人都有枪。领头的向她出示了证件。
  “我是警察,罪犯在哪儿?”
  “警察?”莫拉皱皱眉,“刚刚那位女士说你们要再过十分钟才来。”
  “道路通畅,”害察答道,“我们花的时间比预计的少。罪犯呢?”
  “哦,”莫拉用力甩了甩头,“在我房间里,这边走。”她领着他们穿过过道。发现他们把枪上了膛,两个人走进屋子,大概是想堵住出口。这是他们的正规程序。到了她的房间门口,莫拉犹豫着把手放在控制面板上。
  “我们准备好了。”警察说。他的脸紧绷着,把她的犹豫当成害怕的表现。
  她只是为特瑞斯坦担心,“你们不会开枪吧?”
  那人摇头:“我们要抓活的。”他答道,“他得告诉我们如何阻止病毒,这枪是用来吓唬他的。 ”
  “哦。”她放心了,伸手敲入她的密码。门开了。
  没有特瑞斯坦的影子。前面的两个警察冲进她的房间,另一个跟在后面挡住她,可能怕特瑞斯坦冲出来。他们是想保护她。
  第一个警察很快就出来了,皱着眉头说:“他不在。”
  “什么?”莫拉不敢相信。她从他身旁向里张望,好像她能找到他们找不到的人他的。“可……可我把他锁起来了!他应该在里面。”
  “他不在。”警察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看着门边的控制面板,迅速浏览了一下:“什么时候把他锁起来的?”
  “大约十五分钟之前。”她答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在十分钟前开过门。”警察说,“从外面。”他转向一名警察,“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叫来。有人把罪犯放跑了!”他严厉地看着莫拉,“可能就是你。”他挥了挥枪,“去大厅!”
  “可……我为什么要放他?”莫拉极力争辨,“他需要帮助,他做了可怕的事。”
  “你是他的女朋友。”那人回答,“可能你叫警察只是为自己做掩护,然后再帮他逃走,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他用枪托轻轻地碰了碰她:“走吧,不要让我拉你。”
  莫拉看得出他是认真的,于是她快速地走到大厅里。其他警察已等在那里,还有她父母和玛卡。她父亲气愤地说:“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我在雅克比和斯特恩是重要人物……你们这些小子却在我正进行—项重要的金融交易时打断了我。”
  “我很抱歉,”警察头儿嘲嘎着,“你们全都被捕了。”
  “什么?”她父亲的喊声在屋子里回响,全家人纷纷进行抗议,直到警察举枪警告。
  “你们当中有人放走了一名通缉犯,并帮助他逃跑。在我们查清楚之前,你们都有嫌疑,也就是说我有权逮捕你们每个人。”
  玛卡向前跨出一步,勇敢地承认道:“是我干的,你放了他们。”
  “你?”警察头儿笑了,这活该莫拉说,“你是个好孩子,想承担责任,但是不行。”他的眼睛眯起来,瞪着莫拉和她的父母:“你们别以为她年纪小,站出来认个错儿就可以没事,没有用的。”他转向他的手下说道:“把他们带回计算机控制中心,好好儿审讯。”
  莫拉惊呆了。“不!”她抗议道,“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公民,特瑞斯坦一到这儿我就给你们打电话,帮你们抓他,你们不可以逮捕我们。”
  “姑娘,我们可以。”警官不理会她。其中一个粗鲁地抓住她的胳膊。
  “跟我走!”他吼道,“放明白点儿!”
  莫拉认识到自己别无选择,她根本挣脱不了这个壮得像牛一样的人,只好安静地走出去。
  屋外停着一辆警车,里面坐着一个警察。他们走近时,又一辆警车开过来,三个人跳出来。
  领头儿的犹豫了一下,叫道:“怎么回事?抓住罪犯了吗?”
  “没有。”押送莫拉的人回答,“警官还在里面,不过我们已经接管这里了,没你们的事。”
  “我们先看看。”警察跑了进去。
  “怎么了?”莫拉问,“为什么你们来了两班人马?”
  “我们是特警,”抓她的人说,“他们是普通警察。我们一出马,他们就得靠边儿站,纯粹是官僚主义在作怪。”他挥了挥枪,“上车吧,小姑娘,你将受到司法部门的调查。”
  莫拉羞愤地低着头,庆幸没有熟人看见这一幕:被捕!好像她是罪犯似的!这都是因为她想尽一个公民的职责,想帮男朋友弃暗投明。
  如今,在她身上还将会发生什么事呢?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五章

  特瑞斯坦浑身脏得不保样子,他已经疲惫不堪,可真正的问题在于他的精神状态。他碰到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一件接一件,而莫拉的背叛是致命的一击。他飞快地跑着,远离了威尔斯家的房子,然后一头栽例在一户人家的花园里,蜷缩在灌木丛后,以防有警察碰巧从这儿经过。也许根本汉必要躲藏,不管躲在哪儿,手腕上的芯片都会让他暴露尤遗。警察只需在经过时大致巡视—下,就能获得他的身份芯片的信号。但此时已经无所谓了。他消沉地躺在地上,完全绝望了。
  他周围的整个世界似乎都塌陷了——内心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他没做过坏事,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他一直努力做一个善良的、有思想的、容易相处的人。现在,他浑身都是伤;没有亲生父母,只有一个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克隆兄弟;警察在追捕他,想让他下半辈子在监狱中度过;女朋友要送他去精神病院;他的克隆兄弟要送他进坟墓,或者要他彻底消失,那样,他的DNA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够了!特瑞斯坦再也受不了了。他想挥拳猛打,可是找不到目标;绝不能对莫拉挥拳,不管她做了什么,他对她还是一往情深,尽管想到她对他的背叛,这份感情就会减弱一些。他想打得德文眼冒金星,可却不知道那小子藏在哪儿,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是他的藏身之所,而特瑞斯坦只在屏幕上看到过他。
  特瑞斯坦怒火中烧,他已经尽己所能做到最好,可现在却遭到背叛、追捕和蔑视。慢慢地,他的无精打采被一腔怒火所替代,为何这些倒霉的事该让他碰上?为什么不反抗?这时,他下定决心要开始行动。他的内心又重新积攒了力量,还有一些可怕的想法从他的脑海闪过。
  特瑞斯坦又回到汽车撞毁的地方,他的小命儿差点儿丢在那里。纽约现在有那么多的问题亟待解决,哪怕有尸体横在街头,当局也不可能现在就清理现场。由于有暂时恢复的计算机安全系统,事故都按轻重缓急来处理。所有的DNA都得被消除、烧毁,防止有坏人将其偷去,进行非法的网络活动。
  特瑞斯坦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上网,但如果他登录上网,警察就会顺着他的密码追踪他。只要特瑞斯坦一登录,这座城市里所有的警报器都会作响,甚至当他进入一座公共大楼时也是一样。他手腕上的身份芯片在进门时会被电脑扫描,警方肯定有他的身份密码,只要一扫描,所有警报器就会响起来。
  得先想法躲开警方的扫描。可手腕上的芯片只要还在起作用,他就没法躲避警察的追捕。也就是说,他得把那玩意儿弄掉。
  实际上,要弄掉它几乎是不可能的。必须得通过外科手术才能把芯片拿出来,可他连麻醉药都没有:另外,芯片设计得很特别,只能由有资格的外科医生取出来,否则,里面的自毁装置就会使人流血致死。
  因此,这方法行不通。不过,可以试试别的。
  他的推测是对的,还没有人到撞车现场来。汽车已经不再燃烧,只剩下一具空壳,但愿有些零件还能用。从飞机坠落的地方飘来的浓烟依然笼罩着这一带。那儿该有一些救援人员,不过他们是不会留意站在汽车旁的特瑞斯坦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伤脑筋。当然,被困在家里的人就更不可能注意到他了。
  金属壳还是热的,不过要是手快的话,还不至于被烫伤。特瑞斯坦用一根短棍撬开了闪电车驾驶室的门,放心地舒了口气:有几处连接点被烧化了,但总体上发动机完好无损。
  他要找电池。闪电车的启动和制动装置实际上是由无线电源控制的,这就是为什么一停电车就撞毁了的原因。但他们还有一个备用电池,以便在电力不足时用来停车。当然,这次事故中电池没起作用,因为车内的计算机在病毒发作时是连接在原来那个电源上的,这样,停车的指令就发不出去,所以电池应该还是满的。
  他用随身带来的监测器检查了一下,太棒了!现在到了最难的一关。他不想那样做,但没有别的办法,惟一可以防止身份芯片暴露身份的办法就是毁掉它。让电流通过芯片的电路,强大的电流会把芯片熔掉,而他不会受到太严重的损伤。
  但愿如此。
  当然,通过芯片的电流会让他十分痛苦。特瑞斯坦从发动机上拔出两根电线,让两端露出了铜丝。电线上的绝缘层要留住,一,电池会在他体内漏电,那就槽了。监测器显示出手腕上芯片的位置,他做好心理准备,开始操作。
  他在手腕上找难位置猛刺了下去,把第一根电线插入了手腕。
  疼痛立即传遍胳膊,差点儿让他叫出声来,可他不敢,怕叫声引来注意,不能冒这个险。他咬紧牙关,死死地闭着眼,尽量不去想这种惨烈的痛苦。
  没有用。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稍微适应了一点儿。手腕如针刺火烧一般难受,但他必须继续。不去管流淌的鲜血和难忍的疼痛,他用监测器检查结果,很不幸,离芯片还差不到一毫米。咬紧牙关,他继续用力把电线向下插。
  剧痛再次穿透臂膀,但特瑞斯坦还是能感觉到电线裸露的铜丝与芯片信息端口连接上了。芯片锁住了,可以松开手了,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血。他浑身脏兮兮的,不过,现在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趁勇气还没消失,他抓起第二根电线,估计了一下芯片第二部分的位置,两次狠刺进去。
  手腕已经被伤得很厉害了,以至于第二处伤口都感觉不到痛了。特瑞斯坦用电线刺探着直到连接到正确位置。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强忍住不叫,挪到汽车发动机部位。血滴得到处都是,但他没管。让那些想得到他的DNA的人要多少就取多少吧,他只希望疼痛快点儿结束。
  但现在,还得再添上一份痛楚。
  特瑞斯坦把第一根电线连接到电池上。犹豫了一下,估计了一下即将到来的剧痛,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将第二根电线的尾部也搭在了电池上。
  手腕立刻烧着了,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特瑞斯坦痛苦地号叫着,扔掉了电线,他能闻到自己手腕被烧焦的味道,里面钻心地疼。他滚倒在路边,受着疼痛的折磨,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渐渐的,火熄灭了,特端斯坦又清醒过来。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又差点儿疼得背过气去,呼吸也短促无力,手腕好像彻底毁掉了。他用左手够了两次才捡起监测器,把它放在还在流血的右手腕上。监测器表明他的计划成功了,身份芯片还在却不能起作用了。他有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感觉。他艰难地换了口气,弯下身把两根电线从手腕中猛地拉出来。然后,用布把流血的胳膊包扎起来。
  还好,没有击坏重要的血管,血终究会止住的,希望疼痛也一样会消失。他需要治疗,却不敢去医院。看到不起作用的芯片,医生一定会叫警察。特瑞斯坦宁愿自己对付过去。也许能在什么地方找到卖医疗用品的商店……
  可芯片已经没用了,用什么买呢?
  他站起来,把包甩到肩上,摇摇晃晃地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边。幸好几小时设吃东西了,不然,他怀疑看到这幅景象胃里是否还能剩下一点儿东西。这个人一条腿少了一截,头盖骨也被打烂了。特瑞斯坦尽量不去看从尸体上流出来的、已经凝固的体液,只盯着那人的手腕,开始干起来。
  他尽可能快地把那人手腕上的身份芯片取了出来,又十分细心地弄干净。然后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芯片放了进去。最后,他从那人身上取了一小块皮肤样品,放进另一个盒子里。
  然后,他搜了那人的口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说明他的身份的东西,什么也没发现。要是在一百年以前,这个人可能会带着钱包和各式各样的身份卡片,但现在所有的钱和证件都在芯片上。
  特瑞斯坦意识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背对着那片皮墟、那些尸体和他的家……总之,所有过去的一切。把身份芯片毁掉以后,他就成功地让自己从社会上消失了,就仿佛特瑞斯坦·康纳从未存在过一样。
  想想现实的情形,这也未必是件坏事……

  吉尼亚又害怕又恼怒,这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害怕,是因为现在落入了法网。她内心并不清楚那将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绝对不是好事。法律好像总是立即生效,不讲人情。
  恼怒则来自这一切给她带来的羞辱。她一刻也忘不掉有人对她撒谎并背叛了她——没法不想,这事太伤人了,不是轻易就能忘记的。他们对待她就像对待一只被送到屠宰场的痘物,没有人对她做出解释,他们只是命令,然后逼迫她服从。
  她被迫脱去了自己式样精致、价格昂贵的时装,穿上了他们给的一件粗糙的连衫裤。这衣服把她的身子、胳膊和腿都罩住了,只需拉上拉链就会箍得紧紧的。可布料很粗糙,和皮肤摩擦得厉害。要是坐下,就得保持一个姿势以免被衣服磨疼;要是走动,就得小心,不然整件衣服就像绑在身上的铁刀。
  她当然抗议过,可警察不理会。“你是个犯人,”那女人说,“是你选择与社会作对的,不要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优待。”
  “我只是一名被告,”吉尼亚反驳道,“还没有受审呢。”
  “马上就审你了。”警官干巴巴地说。她既不生气也没吵架的兴趣,只是尽责而已。希默达至少还有点儿个性和脾气。
  连衫裤是暗褐色的,这太有损形象了。吉尼亚讨厌它,可也没有别的衣服可穿。牢房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房间很小,朝哪个方向走都只有三岁远,只有一张小床、一个水池和一只马桶。什么都不能干,什么书都没的看,只能干坐着。吉尼亚真想发牢骚,但她有一个强烈的预感,知道自已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结果,只等了一小时,那个女警察就回来了。
  “法官要见你。”她把牢房的门打开,“走吧!”
  “挺快的嘛!”吉尼亚说。尽管她是被制裁的对象,但还是很赞赏这种办事效率。
  “我们巴不得让你离开这儿。”女警察回答,“跟我来。”她在前面带路,她们沿着过道来到法庭。吉尼亚飞快地盘算了一下逃跑的可能,可又有什么用呢?置身于警察总部,即使能挣脱看守,周围也还有无数的警察。
  法庭并不比她的牢房大多少。有一条高高的长凳,一个面色严峻的女人坐在上面——可能是法官,还有两张小桌子,另外有两个人在后面坐着。其中一个拿着一个小包,另一个拿着掌上电脑,桌子上放著录音设备。警察让吉尼亚站在另外一张桌子后面,而她自己则站在吉尼亚的身后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法庭开始审理吉尼亚·多伊的案子。”拿着掌上电脑的人宣布,“往前走接受扫描。”
  吉尼亚皱皱历;“我没有身份芯片。”
  这好像令法官很不高兴。她朝前倾着身子问:“你来自‘下界’?”
  “是的。”吉尼亚不悦地问答,“这可不是我的过错,别怪我,”
  “‘下界’的人渣,”法官自言自语道,“跑到这里来抢劫掠夺了。”
  “哦,真是大有意思了!”吉尼亚瞪着那个女人,“我想我会受到非常‘公正’的审判了!你现在对我就有了偏见。”
  “我怎么看,对这案子无关紧要。”法官答。她问拿着掌上电脑的人:“她被指控什么罪名?”
  “盗窃,法官大人。她是个贼。”那人答道。
  “毫不奇怪。”法官转着眼珠,“好,开始吧。”
  吉尼亚怒吼:”难道你们不用出示确凿的证据吗?”她对审讯的了解都是断断续续地从录像片上看来的。在那些片子里,犯人被指控犯有某种罪行,控方必须证实被告罪名成立。“我不是有权请个律师什么的吗?”
  “有些人录像看得太多了。”法官说,“要知道,那些不是真的。”她对第二个人点点头:“继续。”
  那人站起来,从包里拿出注射器。吉尼亚立刻警觉起来。
  “这是什么?“她问。
  “丘扎克。”法官叹了口气,向她解释,“只要给你来一针,你就招了。就这样。”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我们当然可以。你以为审判是什么样的?”法官做了个手势,那人朝她走来。
  吉尼亚想跑,但身后的警察抓住了她,把她摁倒在桌子上。吉尼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拧弄伤了。她还没来得及还手,那人已经把针扎进了她的脖子,她嘶哑地叫了起来。片刻之后,警察放开了她。吉尼亚挣扎着站起来,头昏昏的,她几乎站不住了,赶紧抓住桌子角。
  “现在,”法官说话了,她的声音尖细,有些失真,“你是一个贼吗?”
  不是。吉尼亚想说。“是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你做了几次案?”法官又问。
  不要回答!
  吉尼亚大声地对自己尖叫。她的声音却背叛了她的意愿。“我记不清了。”她听到自己说,“一百多次吧,至少。”
  见鬼!吉尼亚屈服了。这个药让她无计可施。“你对所做的一切后悔吗?”法官朝前倾过身来,等着她的回答。
  做出可怜的样子!吉尼亚对自己说。请求宽大!说你再也不这样做了!
  “—点儿也不。”她的声音回答,根本不管吉尼亚想说什么。
  “罪名成立。”法官说,“是你自己承认的。为了维护社会秩序,你将被判刑。”
  吉尼亚想申辩点儿什么。尽管头脑昏昏沉沉,但她意识很清醒,“什么意思?”
  “你将被关进极地监狱,至少十年。”法官解释道,“刑满后,你若是忏悔了,就能获得自由。”法官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忏悔必须在丘扎克的作用下才算数。”
  当然,用了那东西根本不可能撒谎。吉尼亚的情绪低落下来。倒不是药力的作用,而是想到自己的处境。被关上十年,不能跟外界接触,估计也不能使用网络。“你还不如杀了我!”吉尼亚愤怒地说,“这十年我能干什么呢?”
  “想想你做过的一切,好好儿忏悔。”法官说,“你可以想想你的同龄人都在约会、交男朋友、努力找一份好工作,或是上网购物、外出度假,尽情享受。而你的所作所为,使得你再也不能像他们一样生活了。”
  “你这个愚蠢的伪君子:”吉尼亚尖叫着,“我来自‘下界’,从来就没有机会享受那些。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就进了监狱,母亲也死了。我努力挣扎才能活到现在!要是我有机会过你说的那种生活,我绝不会去偷,可我没有?我知道的就是,那些自以为高我一等的人把我像垃圾一样地抛弃了。现在你却因为我靠偷窃活命而怪罪我,你把这也叫做‘公平’?”
  “这就是公平。”法官答,“你偷了东西,理由无关紧要,现在你要为此受到惩罚。”说到这儿,她展出了笑容,“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帮了你大忙。在极地,你不用挣扎着谋生,你需要的一切都会给你,这可比你原来的生活要好得多了。”
  “不!”吉尼亚反驳道,“首先,我失去了自由,其次,我不能上网了,是不是?”
  “当然不能,你就是这样进行偷窃的,我们不能给你这些利于你作案的工具。你可以看书,看录像,还可以与其他犯人交谈。就这些,直到你真正反悔为止。”
  吉尼亚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些冷酷无情、有权有势的人就应该受到吉尼亚的“惩治”,吉尼亚怎么会觉得自己的生存方式错了呢?
  她知道十年以后她还是过不了这关,会再被送回监狱。要是由这种司法制度判决的话,她永远也出不了监狱——永远。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六章

  警官希默达长舒一口气,捋了捋头发,离开终端。工作的时间太长,眼睛酸胀,头也开始有些微痛。她顺手拿起一杯咖啡,随即发现咖啡已经冰凉了,里面净是浮渣。她厌恶地倒掉,又重新泡上一杯。她需要休息一会儿。
  希默达已经更加清楚地认识到阻止程序到底有多大本事。她的编程技术还不赖,可比起制造阻止程序的人来,翌得远了。她敢肯定是特瑞斯坦干的,因为程序里到处有他的痕迹,就像“末日病毒”一样。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特瑞斯坦被捕的迹象。她检查了登录记录,发现警报响过之后,他就从威尔斯家里跑了。那是几小时前的事了,目前还没有新的报告。不错,他是个极聪明的孩子,知道警察在追捕他。他可能早就计划到这一点,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希默达很烦,可又无计可施。很明显他隐蔽得很好,只能等他现身或出现新的线索。不过他迟早会露出破绽,到时她一定会抓住他。
  希默达伫立在窗口,望着外面苍茫的大地。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夜幕已经降临。虽然附近有些灯光,但曼哈顿河面上却依然漆黑一片。灯已为救援人员临时支起来了,但整个城市仍然一片死寂。她意识到已有几小时没有查看曼哈顿的情况了。一个同事正在键盘上操作,希默达就便向她打听。
  “糟透了。”同事回答说,“救援队已经救出了几千人,其中大部分人都惊魂未定,现在已把他们安顿到有吃有住的地方了。这真是一场大灾难,死了几千人。要是你凑近点儿,能看见有些地方火势依然凶猛。纽约完了,塔基。就算他们能除掉病毒,恢复网络,这个城市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了。还有那些可怜的人……他们的全部生活记录都被删除了,信用记录、个人信息还有他们的家都没了,要好多年才能恢复。你的罪犯毁了数以万计人的生活。”
  “我们会抓到他的,”希默达坚定地说,“他不会永远逍遥法外的,我要让他终生待在极地。要是我有权的话,对他的惩罚还不止于此。”她太累了,除了坚定的决心外,她的内心容不下别的东西,但是憎恨特瑞斯坦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她啜了一口咖啡,“占了你不少时间,以后再谈。”
  希默达回到窗户边。同事说的是对的。河对岸正在燃烧的房子依稀可见,有的人已奄奄一息,有的人正在接受救援队的救助。希默达回到终端。要是她找不出阻止末日病毒的办法,这幅惨状会一遍遍地重演。而且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没有救援队,它们的处境将会比纽约更悲惨。要是病毒逃出去的话,一切的一切都会瘫痪。
  希默达不打算立刻开始工作,她的精力尚不能集中。她在想吉尼亚。她对这个可怜的孩子有一种歉疚的负罪感。小姑娘曾请求她的帮助,可希默达却让她失望了。说真的,这不是她的错,是陈彼得下令逮捕并审讯吉尼亚的,可这一想法并不能安慰希默达。她真想做些什么来帮帮这个小姑娘。从法律的角度上说,她是个贼,可是在底层社会里她不做贼又靠什么才能长这么大呢?要是出生在一个良好的家庭里,吉尼亚肯定是个可造之才。可问题在于,她根本没有这种机会。
  希默达登录警方记录,看到吉尼亚已经被审讯并判决了,今天早上就要乘飞机去极地。希默达犹豫了一下,想去看她,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对她们俩都没好处。希默达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去探望吉尼亚只会让她感觉更糟。
  要是陈没有下令逮捕她就好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希默达,她一下子呆住了。
  陈怎么知道吉尼亚是个贼?!
  希默达回想了她对上司所说和所做的一切。除了说过吉尼亚在帮她,她没有再提过这个女孩儿,也没有写过要求保护吉尼亚的报告,尽管按规定她应该写。所以吉尼亚在警方没有任何记录,那么陈彼得又是怎么知道她是谁的呢?
  希默达打了一个寒战。现在她意识到在警方内部一定有人在为奎特斯组织服务,波顿的克隆的出现就可以证明这一点。她正是从那克隆人为首的暴徒手中救出了特瑞斯坦·康纳,而这些暴徒已经能直接进入警方频道了。所以,肯定走漏了消息。
  陈是其中之一吗?希默达真不愿这么想。她和上司有完全不同的工作作风,而且经常为她的行动发生争执。他顽固不化、目光短践、愚蠢至极,但即使这样,她也不愿相信陈是个叛徒。
  可是他知道吉尼亚的身份,她还能做何解释呢?除了她自己,只有奎特斯知道吉尼亚。这女孩儿偷了末日病毒的片断,为此成为他们追杀的目标。要是陈不是从希默达这里了解了吉尼亚的话,那就只能是从奎特斯那里知道的。
  这可太可怕了……
  希默达该怎么办?她指控不了陈。他可以抵赖,倘若他真是奎特斯的人,还会除掉希默达,因为,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与他对抗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是清白的,指控也没有用;要是他有罪,希默达就等于朝自己头上开了一枪。
  不!她需要证据,需要各种关于他的证据。那时她就可以去找最高上司范·德瑞林。如果他的下属是叛徒,他肯定会采取行动的。但是,希默达需要无懈可击的证据。
  热血涌上心头,希默达在她的机器上开启了另一个搜索程序,搜索一切有关陈彼得的事情。
  这是她活下去的惟一希望。

  詹姆·威尔逊永不厌倦的事就是从主观察室看风景。整面外墙是两层加厚的电子合成玻璃制成的,三米高,十米长,直直地竖立在火星表面。气密窗正对着乌托邦平原。那是一片让人叹为观止的红色土壤:铁锈红、大红、紫红、血红,就这火星薄薄的大气层也被天空晕染成粉红色。每天吃完早饭之后上学之前,詹姆都喜欢到这里来。一站在这儿,他就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他将亲自参与设计火星的未来。和地球上十四岁的该子相比,他要幸运得多。
  当然,地球上的孩子不穿太空服、不背氧气罐也可以出门走走。火星上的大气很稀薄,感觉上像是住在真空里。但詹姆觉得和他面临的巨大机会相比,这只是一点儿小小的代价。他将要创造一个让人类可以繁衍生息的新世界。
  詹姆的条件比火星上的二百个孩子要优越很多,因为他的父亲—¢理·威尔逊是这个星球的二号人物,权力很大,詹姆由此能够更多地了解火星上发生的一切,这常常令他兴奋不已。
  带着愉快的微笑,詹姆从观察室走出来,朝他父亲的办公室走去。火星的重力只有地球的二分之—,所以他得慢慢地走,要是他不能自控的话,就会一头撞到屋顶上!移民地是个繁华的地方,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友好地冲他挥手。除了孩子,这儿只有六百人,詹姆认识了小少,他不认识的人也颇友好。在这样的地方,你必须好好同大家相处,否则就呆不下去。
  相对于手中的权力来说,他父亲的办公室很小,但井井有条。威尔逊先生也全然不在乎身份。詹姆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助手,她还没来。她要在上班之前送詹姆的妹妹菲尔去幼儿园。詹姆直接走过她的小办公室,敲了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他父亲皱着眉从文件中抬起头。房间里只有桌子、终端和屏幕,还有几把椅子,没有窗户,这种设计是为了防止辐射。这里位于地下二十米,只有—束光照亮这间小办公室。威尔逊先生见到詹姆笑了一下,可詹姆看得出那是挤出来的。
  “又出事了,爸爸?”他同情地问。
  “政治,这是我知道的最坏的字眼儿。”父亲回答道。他捋了捋头发,暂时关上屏幕,“不过这和你没关系。我保证,一切都会过去。我已经开始想办法了。”
  詹姆点点头。他知道总有一些新问题要解决,有时非常棘手,必须在不同的政党、工会以及地球强加的规定中间寻找折衷的契合点,因为他父亲肩负着让每个人都幸福的责任。
  “我要去上学了,”詹姆说,“我想先来和您道早安
  “谢谢,儿子。”他父亲甩了一下头,“有时候我想,带全家到这个星球来,简直是疯了。”
  詹姆吓了一跳。“别这么说,爸爸!”他急切地说,“我喜欢这儿!我不想在地球上长大。”
  “但要是那样的话,你就可以享用更好的终端。”他的父亲分析给他听,“你会是地球网的一分子,可以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坐在家里上学,而不用去某幢房子。”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一旦火星网建好了、也许我们就进入21世纪了,”他苦笑着,“也许是22世纪了。”
  “嗨!爸爸,现在很好,”詹姆安慰他,“我根本不怀念地球上的生活。真的,我在这儿很开心,我想你也是。”
  他的父亲又叹了口气。“大多数的日子是这样的,”他回答道,“可有些日子……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也许不会。瞧,儿子,我想你得跑着去上学了,我有预感今天会很忙。”
  “好的,爸爸。”詹姆理解地说,“再见!”
  他离开办公室。当门在他身后关上时,他听见父亲在接电话。可怜的父亲太忙了。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也是!詹姆暂时不想父亲的问题,赶紧朝学校跑去。

  这场游戏已经不好玩儿了,德文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想继续玩下去。那时奎特斯给他充裕的时间和功能强大的终端,真是好极了,正好可以大显身手。现在,他仍然让十几个屏幕开着,无聊地看着上面的各种活动。这些屏幕曾经是他的宠物,但现在都己让他觉得乏味了。它们与各自的电脑相连,通过它们你可以看见人们带着视听头盔,偶尔抓抓脑袋的样子。他切换到别的屏幕。纽约的救援行动正在进行,看着尸体被一具具地从他们家中拖出来真是没意思。大部分地方火势仍然凶猛,大的爆炸倒是没有了。
  他强迫自己关上剩余的屏幕,这比较少见,在他记忆里,从来都是让屏幕开着,看也可以,做点什么也行。哪怕他睡了,也让它们开着。现在,他关掉屏幕,关闭程序,隐藏了接入密码。
  特瑞斯坦看起来还活在世上。
  发现这个事实着实让他很恼火。他的手下一直没有报告,于是他就查了他们的身份芯片,发现有两人已经沉默了很长时间,第三个在销声匿迹了很久之后离开了。或许他受伤了,或许被送校医院了,这无关紧要。要是这些人杀了特瑞斯坦的话,总会有人回来报告的。
  德文找不到特瑞斯坦的踪迹。难道这个男孩儿真的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可能。警察已经对他发出了通缉,而且在他女朋友家中发现了他。特瑞斯坦逃跑后,奎特斯也介入此事,并坚持要严惩整个威尔斯家族。这倒是聪明之举,给那些帮助特瑞斯坦逃跑的人点儿颜色看看。
  不过这意味着特瑞斯坦可能仍在某个地方活着,而且还成功地掩盖了自己的踪迹。德文不得不承认特瑞斯坦几乎和他一样聪明。毕竟,这个男孩是他的克隆,能力和他一样强。德文的优点理所当然地是他的天赋。特瑞斯坦也许很高兴自己是个普通人,可德文知道他与众不同。
  好像特瑞斯坦开始聪明起来了,这可不妙。只要特端斯坦活着,德文就攥在奎特斯的手心里。为了末日病毒的事德文曾惹恼过大头目,如今病毒已被特瑞斯坦那该死的“隐形猎狗”阻止住了。这也许曾经符合奎特斯的计划,但现在他们希望德文尽快毁掉隐形猎狗,放出病毒,可德文却不知道怎么做。
  他试着分析隐形猎狗,可它们都太难以捉摸了。他试着去袭击它们,可它们反咬一口就跑掉了。德文不想追得太远,或是很快杀掉它们,这样就束缚了他的手脚,也是他无计可施的惟一原因。
  但大头目认为这只是借口。只要特瑞斯坦在,他就这样认为。想一想奎特斯与警方的关系吧,只要特瑞斯坦被捕,奎特斯就能很快对他下手,到那时,德文的位置会变得更加微妙。
  是他安静地离开的时候了。问题是奎特斯是否会允许他离开这里。毕竟,目前他是他们最厉害的武器,对他们的计划至关重要。要是他倒向另一边的话,整个计划就会毁于一旦。
  德文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到计算机控制中心去,告发一切,那他就什么麻烦也没有了,还可以让大头目和其他人麻烦缠身。只要他试一试,就可以使奎特斯元气大伤。
  但这种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并不恨奎特斯,甚至对他的成员有一点儿崇拜。他更愿意接管它,而不是毁掉它。
  此外,德文并不知道奎特斯组织成员的真名。很有可能警署里听他揭发的人就是奎特斯的人。
  他只好放弃了。他要做的是挣脱大头目的魔爪,获得自由。那时他就能建立自己的操作平台,激活所有的程序,开始工作。毕竟,奎特斯的目标是征服世界,要是他执掌奎特斯,他就能统治世界。
  那是怎样的游戏啊!
  可首先要做的就是逃跑。
  他先让几台电脑开着,用连自己都不可破解的密码锁住所有的数据。终端仍在生产病毒,只有他能关闭,可他还不想这么做。
  来想想逃跑的计划吧。

  首先要弄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德文眨了一下眼睛,他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什么地方。他从来没为此操过心,这也没有必要。他在房间里可以得到一切,要是缺什么,只需订购就能得到。他从来不需要也不想离开半步,除了在网上出去走走。如今想到这个问题,真有点儿毛骨悚然——他在哪儿?
  德文走到大门口,打开了那里的子端口。要是他的估计正确的话,奎特斯不会放他走,肯定会有些东西阻止他。
  啊!就是这个!一个隐藏的子程序……要是德文打开门的话,就会有一阵虽不致命但却很危险的电流穿过门,打在他身上。
  德文关上程序。这真是小儿科。
  德文微微一笑。要是让他来设计这个陷阱的话,他会把几个连在一起。虽然奎特斯里没有人如他这般聪明,可也不能只设一个陷阱来阻止他逃跑呀……
  第二个陷阱藏在第一个陷阱的程序里。放完电,德文就激活了第二个陷阱。如果他摸门,致命的电流就会放出。德文关上它,查第三个。
  在这儿——一个连接这栋大楼里另一部分小机器人程序的警报电流圈,电流团连接着一把钛射枪,可以阻止任何人出去。德文轻松地吹了一下口哨,将路径改写,让机器人自杀。他喜欢轻轻点击就能让机器人自杀的感觉,太美妙了。
  第四个陷阱?是了……这儿有第二个机器人程序,这个程序是要打碎德文的脑袋。好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公平不过了……他让机器人把自己的脑袋揪下来,并跺成碎片。唉,这些小把戏都太简单了,他们就不能玩儿点复杂的吗?
  在这里,他发现了,他们够黑的。第九个陷阱可真是绝妙,这让本已倦怠的德文精神为之一振。这也很简单——只要一有人进入过道,空气马上就会从出风口排出,德文就会窒息而死。这个小东西最鬼鬼祟祟了,会自动更改它所有的动作。如果德文不是如此小心、如此聪明的话,他还会以为自己已经一一破解了这些小把戏,而这小东西却一直跟着他,并自我复制。
  这个设计太妙了!德文很喜欢。他快速地编写另一个程序,然后运行,接着他改写第九个陷阱。原始的程序按照设计开始自我复制了,德文的新程序潜伏进去开始阻止正在进行复制的程序。
  陷入这样一个逻辑循环中,这个程序不断地消亡和再生。在这个过程中,它就不能监视德文了。太狡猾了!这个还真有点儿意思。显然,这是最后的陷阱了。德文觉得受到了侮辱,奎特斯居然认为九个陷阱就能治住他。哼,他们会知道的—』过已经晚了。
  他敲下密码,打开门,走了出去。他不禁屏住了呼吸,不会还有第十个、第十一个……陷阱吧?
  德文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跨过第一个自杀的机器人的残骸,第二个机器人还在忙着跺自己的脑袋,根本不理他。他走出了走廊,知道自己对陷阱的估计是正确的。
  这时德文停了下来,惊呆了。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过去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在纽约附近的什么地方,因为那是他的病毒袭击的地方,也许在别的大城市,不过他从未认真考虑过。
  他的面前是一个人声嘈杂的大广场,人们部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来去匆匆。有些人背着设备,有些人挎着包,有的人穿着制服,有的人身着便装。这是德文在屏幕上无数次看到过的场景,是商业街?机场?还是人们经常出现的地方?
  不同的是这周围有许多窗户。窗外的风景,不管抱有何种目的、怀着什么心情来看,都是相同的。
  星球,数不清的星球!
  只有从三扇靠得很紧的窗户望出去,德文才能看见地球的一部分。尽管有云层的遮挡,但他还能分辨得出澳大利亚的部分轮廓。
  他根本不在地球上,他在宇宙的轨道上。
  他住在“俯瞰”号上,一个太空站!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七章

  莫拉坐着,脸埋在掌心里,彻底地绝望了。这是她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头,她也不知道这一连串的祸事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现在她在—间牢房里。除了身上的衣服,其他的都被拿走了,想梳梳头都不行。她被扔在这儿好几小时了,滴水未进。
  她倒不在乎,现在什么都不重要,她全部的生活已经一团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所有的朋友都会听说这件事,他们再也不会理她了。特瑞斯坦也背叛了她,害死了那么多的人。然而当她要帮他的时候,他又莫名其妙地逃走了,现在她却为这件事受到刁难。比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呢?
  一个女警察敲了敲牢房的铁栅栏,“过来,”女警察粗暴地说,“法官要见你。”
  “是要放我出去吗?”莫拉急切地问。
  “我怎么知道?”警察咕哝着,“不该让我知道的事他们不会说。过来吧。”
  莫拉被带到一个小法庭,法官已经坐在那里了。这个脸庞瘦削,略显严厉的女人坐在大桌子后面俯视着她。还有两个人也在那儿——她的父母,每个人身后都有警察看守着。莫拉正想和他们打声招呼,肩膀上就被女警察粗暴地打了一下。
  “法官让你说话,你才能说话。”女人恶狠狠地说。
  “谢谢,”法官开口了,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你是莫拉·威尔斯,海勒·威尔斯和威尔玛·威尔斯的女儿?”
  “是的,夫人,”莫拉礼貌地回答。礼貌一点儿会给女法官留下好印象,这没环处。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玛卡在哪儿?”女警察用电棍打了她一下,强大的电流传到手臂上,痛得她大叫起来,她忘了她是不准随便开口的。
  “你们因帮助一名被通缉的重犯——特瑞斯坦·康纳而受到指控。从你们家里搜到的证据已存放在法庭,这些证物充分证明了康纳当时在你们家,后来被人用威尔斯家的私用密码放走了。你们因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和没有立即将罪犯送交司法机关而被判有罪。”
  威尔斯先生惊呆了。“荒谬!”他大喊。站在他身后的警察狠狠地打他,莫拉的父亲痛得叫出声来。
  “不经允许不准说话!”法官警告他,“你犯了妨碍净务罪。按你们家在社会上的地位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为了杀一儆百,让那些淮备帮助通缉犯的人看看会有什么下场,你们将受到严厉的制裁。”
  法官盯着莫拉,“你们的小女儿,玛卡,年龄太小不负法律责任。她已经由她姑姑来监护,并与她生活在—起。你们年龄已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法庭宣判剥夺你们的一切权利,把你们终身流放到‘下界’。”
  莫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目瞪口呆,恐惧异常。“可是,法官大人——”刚一开口,她就觉得天旋地转,身子往前一栽,她痛苦地大叫一声,抓住了桌角才没有倒下去。
  “你们这是野蛮行径!”他的父亲也震惊了。母亲则什么也没况,泪水沿着面颊流下来,脸色苍白。
  不能这样!莫拉直起腰来,背上挨过打的地方疼得厉害,但是她知道最好不要开口。她强忍住眼泪,绝不能让那些魔鬼看见她哭泣,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立即执行!”法官宣布。其中一个坐着的人站了起来,他手上拿着一个小仪器,站到莫拉面前。
  “伸出右手。’他命令道。莫拉知道她别无选择。这个人抓过她的手腕,把他的工具像袖子一样盖在上面。“可能会有点儿疼。”他几乎带点儿抱歉地说。
  实际情况要糟得多了。手腕火辣辣地疼,疼得她大叫。他紧紧地抓住她,她感到某种化学物质注入她的手臂,疼痛立刻停止了。她站在那里几乎失去了知觉。那人取下工具,接着走到她母亲面前。
  莫拉揉了揉已失去知觉的手腕,看见上画有一道小伤疤,似乎已经开始愈合了。有好一会儿她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突然她明白,她所遭受的肉体上的全部痛楚远远比不上这一刻的精神打击。
  他们拆除了她身上的身份芯片!
  她和网络彻底脱离了,再也不能购物,不能与人网上聊天,也没有账号和身份了。
  她什么也不是了!
  她惊恐地叫了一声,人整个儿地瘫软下来。警察抓起她,毫不同情地提着她。恍惚中,莫拉看见先是母亲然后是父亲都接受了同样的刑罚。
  “你们窝藏罪犯,背叛社会,”法官冷冷地说,”社会现在反过来抛弃你们。带走!”
  三个警察组暴地抓住他们,把他们拖出法庭。威尔斯先生大喊:“这不是审讯!我要行使我的权利!给我注射丘扎克!”
  拖她父亲的警察给了他一拳。“闭嘴,人渣!”他骂道,“你什么权利也没有!你现在什么也不是,懂吗?就算我现狂杀了你,也没有人会管。所以别让我发脾气,懂吗?”
  他说的话好像起了点儿作用,威尔斯先生不再开口了。莫拉搞不清楚法律对他们的遭遇是怎么衡量的,认为这就是公平还是怎样、她只知道她的一生完了。
  迷迷糊糊中,她坐进了警方的闪电车里,他们二人被带离了法庭。她看不出他们究竟要被带到哪儿去。最后闪电车停了下来,门打开了,下去—个警察。他们停在一栋房子附近,房前的路上有一块活盖板。那个警察伸出手腕在控制面板上照了一下,然后敲入密码;
  盖板向上打开了,露出一架梯子。警察转身冲闪电车做了个手势,“出去吧!”警察在莫拉的胳膊上推了一把,然后命令道。莫拉的手臂还隐隐作痛,她不情愿地听着命令,父母也跟着她出来了。
  “到了,”警察头儿说,指了指梯子。“下去吧,”他幸灾乐祸地笑着,“你们永还也别想回来了。这扇门会在你们身后锁上,再也不会为你们打开了。”
  “我们怎么办?”威尔斯太大哭了,“我们怎么活呀?”
  “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警察回答,“不过。我要是你的话,我会马上找个地方藏起来。要知道,那儿可是个野蛮的地方。”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威尔斯先生大叫,他站得笔直。“我知道我的权利!我是雅克比和斯特恩的一名重要政府官员!我有权要求公正的审判,不是这种……啊?”他惨叫了一声,因为警察在他腹部重重地来了一下。
  “搞清楚,”这个人说,“你没有权利,你什么也没有!你们已经被判到‘下界’了,这就是事实。现在,要么乖乖地爬下去,要么由我把你们推下去。我数五下。”
  莫拉看得出警察不是在开玩笑,他随时准备把她父亲推下去。她朝下向看了一眼,发现至少有二十英尺深,也许是五十英尺,那会要他命的,莫拉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强忍着恐惧和厌恶,她开始沿着梯子往下爬去。
  “聪明的姑娘,”她听见警察说,“你们两个老东西也都给我下去。”
  莫拉没有回头看,她害怕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也没有勇气往下看,她的新生活将在那里开始。她一边向下爬,一边径直地向前看,只能看见那些被人遗忘的老式建筑的灰墙。在她上方,她听到父母也踩着梯子,向下爬着。
  随着“哐当”一声响,盖板关上了,她听见门被锁上的声音。
  立刻,光线暗了下来、从下面透过的一点儿昏暗的光刚刚能使她看见自已的手指。她接着往下爬,除了模糊的楼梯横档外,什么也看不见。她极力让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可眼泪却流了下来。
  她的生命已经结束了,不管现在还会发生什么。
  终于,她的脚触到地面了。莫拉跌跌撞撞地下了最后几级楼梯,等着颤颤巍巍的父母亲。母亲一把抱住莫拉,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这儿又黑又脏,海勒,”她派不成声地说。“我们怎么办?”
  威尔斯先生无力地摇摇头,莫拉几乎看不见他的动作。“不知道,我没有一点儿头绪。今天以前我几乎没想到过这个地方,不知道‘下界’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我们会死吗?”莫拉问。
  他的父亲叹了口气、听起来像呜咽一样。“有可能,”他承认道,“我知道我应该说‘我会想办法一切会好起来’之类的话,但是谁能保证会这样呢?”
  “我能!”——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随即有一束光打在他们身上。实际上这束光并不亮,但在黑暗中却像探照灯一样。当这个拿着手电荷的人走上前来盯着他们的时候,莫拉倒吸了口气。这个人很高,瘦骨嶙峋,穿着一身灰衣服,看上去就像用他背后那幢房子的砖头和石块做成的。“我叫巴克,”他说,“你们三个是新来的吧?不知道该怎么活了,对吧?”
  威尔斯先生戒备地挡在莫拉和她母亲的前面,“你想下什么?”他问。连莫拉都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恐惧。
  “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巴克说,“被上面的人抛弃了,我们得齐心协力才能活下去。我的一生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可以告诉你们在这里必需的生存经验。”
  “那太好了。”威尔斯先生回答道,稍微松了口气。很明显他害怕会挨打。
  莫拉却没这么乐观,“那你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呢?”她不客气地问。
  巴克大笑起来:“问得好,小姐。答案有灯几个。‘下界’总有些人以为他们可以欺负我们这些弱小者。要是我们联合起来就可以制止这些犯罪分子。这是一个合作和信任的问题。”
  “太对了,”威尔斯先生根赞成。他向亮处移近,“很高兴遇见你,巴克先生,”
  巴克点点头,莫拉已经怀疑他了。“我想我们自己走吧,”她说,“我们没必要相信这个人。”她以为巴克听了她的话会生气,可他只是咧着嘴笑。
  “聪明的妞儿,你们不能就这么走。”这个灰色的人摇了摇头,“她比你们两个老的有脑子。”他吹了一声口哨,立刻就有六七个人把他们团团围住。黑暗中数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
  然而却很容易看见闪闪的刀光。
  “你们要干什么?”威尔斯太太小声地问。
  巴克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你看要干什么呢?”他反问道,“我们当然在抢劫啦。”
  “可我们什么也没有呀!”威尔斯太太叫道。
  巴克不理会,“这是从‘上界’下来的人的典型想法。”他向前粗鲁地抓住威尔斯太太的胳膊,“你们有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他说,一边拿过几条破烂的毯子,“交换一下。”
  歹徒们把抢到的东西留给巴克之后就散开了,整个过程中巴克一直举着手电筒照着他们。
  “我已经拿走了你们最后的财产,”他说,“我还要一样东西——你们的清白,这点很重要。”
  “我们该怎么办?”威尔斯先生恳求道。
  “随你,”巴克回答,“现在不会有人来烦你们了,你们已经没有这里的人想要的东西了。但只要你们有什么东西了,就要记住,总有人想抢走它们,只要他能够。”
  “你这不是让我们死吗?”威尔斯太太问。
  “不是我,”巴克又摇了摇头,指了指上面。“是你们‘上界’的好公民。我只是让你们看看你们是否活得下去。”他又看看莫拉,“要是你愿意,我可以用你。”
  “做什么?”她冷冷地问。
  “现在不好说,”他坦言,“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儿只要愿意,总有机会。”
  “你想让我们加入你们,在抢了我们之后?”威尔斯先生吼道。
  “相信我,这是为你们好,”巴克不慌不忙,“许多人想把你们全部杀掉,我不会那么做。这回要是别人发现你们,那就不好说了,那时你们就会知道‘下界’就是如此。要是这件事能给你们一个教训的话,你们会得到好处的。”
  “‘历经磨难才会坚强。’”莫拉引了一句名言。
  巴克又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莫拉,“聪明的小妞儿,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要是你想加入我们,我会知道的。”他举起手电筒向他们敬了个滑稽的礼,然后关上了手电筒。
  黑暗更浓了。威尔斯太太在哭,她的丈夫搂着她。“这些禽兽!”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们会死的!”威尔斯太大涕泪滂沱。
  莫拉拉紧了裹在身上的毯子,还是冷。“不,”她坚定地说,“不会的,我们会活下去。”她看着父母亲,“但我们得开始学习。”她感觉到内心积聚了一股力量,逐渐战胜了先前的恐惧、震惊和绝望。“我们先找个安身之处吧。然后再来想下一步。”
  她不会被击倒,不会!为了生存,她将忍辱负重,不择手段,然后……到那时她会有办法让那些如此对待她的人付出沉痛的代价。
  先从特瑞斯坦开始。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八章

  一是情况如此糟糕的话,特瑞斯坦本来可以好好地享受一番。他发现了一幢图书馆大楼,他小心翼冀地闯进去,接入了其中一台计算机。除了管理人员,实际上已很少有人光顾这些大楼了。所有的书都在2032年被扫描到网络上了,纸张也被回收了,只有那些赞成用纸的人对此抱怨。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现在已经简单多了,而且连接了网络,效率更高了。因此大部分图书馆已被拆毁,幸存的一部分是留给后代看的——好像还会有人不嫌麻烦到这些旧大楼来似的!这些接入网络的大楼正是特瑞斯坦急需的。大楼里没人,他不用担心被发现。这栋大楼的保卫公司也在纽约,他们也不可能进来调查一个闯入者。
  他最大的担心是进门时偷来的身份芯片会在警方扫描仪上注册,但他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芯片里的信息出乎意料地没有像一般的芯片的那样出现在扫描仪上。
  特瑞斯坦记起那些杀手第一次追杀他时,警官希默达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了。他拿的芯片里有一个小网关挡住了警方扫描仪,携带这种芯片的人可以任意行走不被发觉,而又能接入网络。
  特瑞斯坦登录查这个死人的账号,把所有的信息下载到他的秘密文档里——他以前用“桑特斯”的名字建立的,现在正好用上。他所有的老账户都受到监视,但没人知道这个。特瑞斯坦一边下载死人文档,—边搜索线索。
  他马上有了重大发现。这个人有无限的信用使用权,任何他要的东西,都可以买,太有用了……
  这家伙看起来没有名字,这比较有意思。没有工作,也没有家庭,但却有无限的信用,这一切只能通过计算机控制中心来实现。这可能有两种解释:第一,这个人是在计算机控制中心工作的—个特殊人物,但既然他要千方百计破坏计算机控制中心,特瑞斯坦认为这个推测是不可能成立的;第二,他有可能是一个为奎特斯卖命的政府人员,这就清楚了。
  这使得特瑞斯炯的工作难上加难。要是计算机控制中心内部都有奎特斯的内线,他就不能和中心联系告诉他们发生的事了。没有办法知道与他通话的人是不是奎特斯的人,警官希默达也不一定清白。表面上,德文第一次袭击他时希默达救过他,可也许只是为了接近他后再出卖他。
  现在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奎特斯的所在地并阻止病毒。他必须找到创造末日病毒的终端。
  特瑞斯坦使用桑特斯的账户开始工作。他沉浸在工作中,直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停下了工作,有些迷惑,他想不起有多长时间没吃饭了。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块蛋白条和一纸盒水,一边吃—边继续工作。
  图书馆没有高速键盘。他们的终端没有太过时已经算他幸运了。尽管在这种老式的键盘上操作无疑会减慢他的速度,但他最终还是能到达他要去的地方。
  德文的账户数据开始出现了。他曾经成功地追踪先前释放的病毒并设置“隐形猎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好像有好几星期了吧,实际上,不过是才一天多一点儿!程序开始运行了,稍后就有报告出来,他一边等待,一边察看奎特斯的登录记录,发现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他们再次接入。有人一直在忙碌,这个人只能是德文。
  调查已经结束,特瑞斯坦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俯瞰”号!
  德文在“俯瞰”号太空站,离地球远着呢!特瑞斯坦抹了抹额头的汗,紧紧地盯着这条信息。地址是位于太空站的一处豪宅区,没有多少人住得起那儿。许多人只是上去度假,住旅馆,逛商店。那里的零重力房间是流行的运动和休闲场所,从那里看到的地球的风景也是美不胜收。他在虚拟现实里曾“游览”过“俯瞰”号好几次,非常喜欢那里。
  现在他要亲自去了。
  这不容易。他听说有人会晕太空船,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他很少出门旅行,除了去看莫拉……不要去想她!不管怎样,他要碰碰运气。他必须到德文的计算机那里去。
  可怎么去呢?亲自去太空?他以前想都没想过,没有一点儿头绪。但,网络应该可以告诉他怎么做!
  他开始搜寻,惊喜地得到了结果。每天有一趟航班从位于新泽西州的施瓦辛格太空港飞往“俯瞰”号,晚上返航,这样他在那里就有充足的时间。用死人的信用卡,他很快给自己订了张票。他不能用真名,这不要紧,从图书馆在线书单里任意选了一个,大卫·弗罗。偷来的芯片上没有名字,所以他可以用假名。
  太棒了!他给自己定了个靠窗的位子,也许可以更好地欣赏一路上的风景。这是一架波音343喷气机,只有四十三名乘客。看起来想去“俯瞰”号游览的人并不多,或者,去得起的人并不多。
  他现在要去太空港。芯片再次发挥工作用。当他打电话要一辆闪电车时,他的申请自动移到了前面。十分钟之内会有车来接他。
  特瑞斯坦喜不自胜。因为拥有这个芯片,他几乎开始喜欢做个逃亡者了!这玩意儿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他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警方不能追踪这个芯片,并不意味着别人也不能。奎特斯也许已经建立了某种秘密追踪装置,那样的话,他们就能清楚地了解他目前的计划,随时可以抓他或干掉他……
  他不寒而栗。奎特斯真的了解一切还是他神经过敏?经历了最近的事之后,他以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他错了,现在他害怕得发抖,也许奎特斯故意引他到某个僻静的地方,比如“俯瞰”号上的豪宅区,这样他们就能掩人耳目地除掉他。
  但是,他应做何选择呢?也许是个圈套,他没法知道。但要是他不去试一试,末日病毒最终会被释放出来毁掉整个世界。这点,他太清楚了。
  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这是他惟一能阻止病毒的机会,他必须抓住。不管要冒多大的风险,特瑞斯坦下定决心迎接挑战,实行他的计划。
  现在所有太空旅行的乐趣都烟消云散了

  吉尼亚一直感到耻辱。她的脸在发烧。她得忍着。但她不会忘记她曾发誓有一天她会报复每个将耻辱加诸于她的人。她被带到一架小飞机上,这是纽约区警察拥有并经营的一家私营舰队的飞机。一上飞机,她就被锁在没有窗户的囚室里的座椅上。
  “别人还以为我是阿提拉①呢。”她抱怨,“你们这些警察就不能用这些时间干点儿别的吗?比如抢救纽约什么的?”
  【① 阿提拉:匈奴国王,因蹂躏罗马帝国而以“上帝之鞭”闻名罗马基督教世界。他生性残酷,外貌粗野。吉尼亚借此来表达对自己衣着的强烈不满。】
  “照看像你这样的人渣是浪费时间,我同意。”看着她的女警察承认,“可与你不同,我清楚我的职责并忠于职守。我要保证把你送到极地监狱,我会很乐意完成任务的。”
  “虐待狂!”吉尼亚回嘴。她抖抖镣拷,“这个就不必了吧?”
  “我不会让任何人从我的手心里逃走。”女警察回答道。
  “我就不能坐到一个靠窗的位子上吗?”吉尼亚满不在乎地问。
  警察要她严肃点儿,“没有什么你需要看的,闭上你的嘴对我们俩都好。”
  “好吧,”吉尼亚满腔牢骚。“我们还是结束愉快的交谈吧,你的头脑有些发热。”她往椅背上一靠,连衫裤的租糙面料立刻让后背感到不舒服。“就不能弄一些垫子吗?不,不要对我说我不需要舒适。”
  警察瞪了她一眼,“你就惹我吧,待会儿,我不给你卫生纸。”
  “纸?”吉尼亚转转眼珠子,“这儿还挺原始。”
  “那你会觉得像在家里一样。”
  吉尼亚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哇,你居然也会开玩笑?”
  “我还会开头骨呢,”女警察答道,“我只负责把你送到那里,可没人说你必须得是个活人。”
  吉尼亚看得出警察的威胁是真的,所以她赶紧闭上嘴。机舱里只有她们两人,她能听见飞机准备起飞的声音。“噼里啪啦”一阵响,门和机舱都锁上了,接着便是螺旋桨“呜呜”的声音,然后她感觉到飞机在动了。吉尼亚以前从没有飞过,很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从云层里向下看世界肯定是崭新的感觉,以前她总在网上看。
  飞机已经在空中了,接下来便是乏味的几个小时,中间只有一次由另一个警察给吉尼亚和她的看守送饭进来。吃的是寡淡无味、炖得焦糊的东西,喝的是没有味道的桔子水。可这时吉尼亚已经饥肠辘辘,什么都吃得下去,所以她这回没有抱怨。吃完了之后,她看着用过的塑料勺子。可惜不是一把刀,她总不能用一把塑料勺袭击警察吧!
  过了一会她要求上厕所,她的申请被批准了。可警察一直跟着她,这可真让人不自在。那儿有卫生纸,还真的是原始的那种。
  奢华的生活离她而去了。
  飞机开始降落了,吉尼亚的胃也随着翻腾起来,她差点儿吐了,但她忍住了。过了一会儿,飞机着陆了。警官打开镣拷,吉尼亚揉着手腕跟在她后面走出机舱。
  走进深渊。
  飞机外面天寒地陈。冰雪覆盖着大地,刺骨的风穿透吉尼亚薄薄的衣服。言尼亚差点儿以为自己会冻死,警察给她围了一条毯子,总算好多了。
  “你们干吗刚才不给我?”吉尼亚不客气地问,冻僵的下巴又可以发挥作用了。
  “是为了给你加深印象。这只是南极,你周围方圆几百英里内都没有人烟。好好看看吧,这也许是你最后一次看见地表了。”
  吉尼亚浑身发抖,她用毯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远处有一幢小房子,像是个控制室。极目所望是一片冰雪皑皑,有一辆小车在等着她们。
  警察指指那辆车,“里面有十分钟的燃料。可以开到监狱并开回来。燃料不充上—天,车就不能再开。”
  “就不能做些高效率的东西吗?”吉尼亚问
  “你们不需要效率,”警察解释道,“有些囚犯总以为他们会逃离极地。看看你周围吧,没有办法出去的,所以别做这种打算。”
  “当然,我现在只打算洗个热水澡,穿上暖和的衣服。”吉尼亚半开玩笑地说。
  “做梦。”警察把地带到车旁边,里面倒挺暖和。车开始在冰天气地里朝小房子爬去。吉尼亚注意到真的只花了五分钟,警察算得真难,没有人能用这种车逃跑。
  跟着警察来到房子仅有的一扇门前,她再次领略到外面的寒冷。这个女人也不回头看看吉尼亚是不是跟得上,这又说明了逃跑的不可能性。
  里面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停车处,这就是说警察本来可以开车进来而不是逼迫吉尼亚走这么远的路;另一部分是电梯,别的什么也没有。警察把密码敲入电梯的面板,门开了。
  “我就把你送到这儿,你自己下去吧,别忘了看到的事。”
  “我不会忘,”吉尼亚说,“当我出去的时候,我也不会忘了你。”
  “我好害怕,”警察打了个哈欠,“下去!”
  吉尼亚进了电梯,站在那儿。警察再次敲入了密码,门关了。等了片刻,吉尼业的胃突然下沉,接着是恶心,然后停止了。门再次打开,吉尼亚看见门外有个警察在等她。
  “欢迎来极地。”他说,“这儿起码是你未来十年的家。”
  吉尼亚打量四周,山不断地在下沉。她站在一个短走道里,这是从裸露的岩石上方凿出来的,只有几盏球形灯照亮。警察领她穿过楼道从一扇门进去,到了接收台。计算机前坐着一位妇女,看上去对吉尼亚丝毫不感兴趣。她递过一个腕带。
  “这是你的标记,”警察告诉吉尼亚,“里面有个小芯片,掉了的话,你就会孤独一星期。它会随时监视你的行踪。”
  吉尼亚戴上了。也许上面的人会觉得没什么,但她一生从未有过任何芯片,这比任何别的东西更让她感到自己是个犯人,“好了,我的牢房呢?把我关起来吗?”
  “不,”警察回答。他指着房间尽头的一扇门,“你到那儿去,随便你做什么,当然在限制之内,很多限制。有个女的会带你去住的地方,给你讲一些规定、吃饭时间等等。除此之外,我们不管你。”
  “嘻,谢谢。”吉尼业觉得继续呆在不该她呆的地方没什么意思,便没有理会两名警察,朝开着的门走去。进了门之后,她听见门再次在她身后关上了。
  她站在一个较大地方。很自然,这儿没有窗户,只有几扇门通向外面。大约二十米长,十米宽,摆放了一些桌椅,里面有十几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吉尼亚四处打量,很吃惊。他们和她想像的囚犯大不一样。
  “初来乍到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女人的声行在她身后响起。吉尼亚转过身看见一个女人斜倚在门边,穿的衣服比她身上的略好些,一副无聊透顶的表情,看上去二十五六岁。
  “我想像的比这要好一点儿……”吉尼亚想找合适的词。
  “监狱的样子?”女人苦笑。“孩子,警察不在乎我们在这儿做什么,但也不给我们提供什么。”她指了指坐着的人,“这些都是是无期徒刑犯人,没有释放的希望、他们什么也没有,所以就让自己那样干坐着。而我们其余的人都找点事做,不让自己闲着。”
  “你就是要带我熟悉环境的人、”吉尼亚猜。
  “没错儿,”女人点头,“这里只有一条规矩,就是不要提问。要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话,自然会告诉你。否则,别惹事儿。”
  “惹事儿?”
  “这也是提问,”女人的声音不带一点儿幽默。“你会学会的。来吧。”她带着吉尼亚穿过房间。
  从一名无期徒刑的犯人身边经过时,吉尼亚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个人衣衫不整,胡子拉碴,还有一股浓烈的狐臭味,显然已经好长时间没洗澡了。吉尼亚想打听一下洗澡的事,但马上想起女人说的规矩。还想知道她的名字,转念一想,最好还是别问。真怀疑她是否知道自己叫吉尼亚,或者说她是否留意过。
  快走到房间的尽头的时候,一个满头白发的高个子男人匆匆走了过来。看到吉尼亚和那个女人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快步向前拦住了她们。
  “你是吉尼亚?”他问。
  吉尼亚瞟了一眼女人。“这是提问,”她咕哝道,“他违反规矩了。”
  “他例外,”女人说,“回答他。”
  “为什么我该回答?”这些人真讨厌,真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和他们好生相处。
  “因为,要是你叫吉尼亚的话、”这个男人答道,“那么、我就是你爸爸。”
  吉尼亚一下站住了,盯着这个她从不认识的人,爸爸……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九章

  特瑞斯坦走进施瓦辛格太空港,又惊又喜。这儿不是很大,却很热闹。由于在虚拟现实里一样可以工作,很少有人会亲自出门,所以太空港就没必要为这一小部分需要出门的人建得很大。这儿只有一栋主楼,有几个通道呈海星状伸出去。通道尽头是旅客的登舱口。六个通道里,五个是航空飞机的,其中的三个是飞船专用的;只有两个是为飞机准备的,人都不多。
  最后一个通道是为太空旅行准备的,当然是那些较大的飞离地球轨道的航天飞船。使用核燃料的飞船当然不能从拥挤的生活区起飞,所以才建立太空港。而且,在太空里飞行要方便得多,不需要承受从星球上起飞和降落的压力。如果飞船经受地球或火星的重力吸引的话,它们会变得很重。现在,在太阳系里飞行的大飞船可以一直呆在太空里,在“俯瞰”号这样的站点进坞出坞。往返的太空飞船可以在此上下旅客。
  特瑞斯坦向他的飞船走去,这是波音公司新造的三角冲压式喷气飞船。其他的乘客都已上了飞船,特瑞斯坦故意拖到快起飞的时候才登船,他不想在登船的时候被认出来。很有可能警察把他的照片贴在网上了,他们也可能警告航空公司他是个亡命之徒,会炸掉太空港。
  也许他们会在这里等候他……
  这是他惟一的机会,惟一能洗清他的罪名的方法是找到德文存在的确切证据。否则,一切迹象表明他就是末日病毒的制造和释放者。惟一能阻止病毒和找到证据的地方,就在“俯瞰”号。
  也许他告诉警方这一切,他们会相信他。也许他们会检查“俯瞰”号,找到终端。但也没有用,因为只有特瑞斯坦和德文才能关掉它,但德文肯定不会关。
  最可怕的是特瑞斯坦最终会和他克隆的母体面对面,那时他该怎么办呢?德文已经两次试图杀他了——肯定还会。特瑞斯坦真想有一支钛射枪或别的武器,但带着武器过不了太空港的安全检查、他只好赤子空拳地去迎战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与这些困难相比,登是飞船还是比较简单的。
  还好,看起来没人注意他。检票口的女孩儿为他检票时还冲他微笑,并指导他登船。抓着背囊,特瑞斯坦走过不长的通道进了飞船。他很高兴为自己买了张靠窗的座位,他不想和其他乘客太亲近,以防万一。
  他们都没有打扰他。许多人在使用腕机或掌上电脑,对周围的事浑然不觉。—个笑容可掬的乘务员带领特端斯坦到他的位子上,正如他安排的,旁边座位上没人。特瑞斯坦系好安全带等待起飞。
  一会儿,飞船里的通讯设备开始启动了,“欢迎大家乘坐三角飞船前往‘俯瞰’号,”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我是本次航班的飞行员,奥哈拉船长。我们今天的飞行时间是六小时十五分钟,风力正常,”她停了一下,“至少在最初的十五分钟不会有问题,到那时我们就离开地球大气层了,希望旅途一切顺利。到目前为止,纽约的问题还没有影响到我们。现在由乘务员给大家讲解飞船发生事故时的紧急逃生方法。”
  特瑞斯坦没想过如果病毒趁他在飞船上时逃逸出来,那飞船会烧毁,他也必死无疑。
  机舱前面有一个午轻漂亮的乘务小姐正在示范怎样系安全带。“发生紧急情况时,四个太平门会自动打开。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尾翼,左右翼也各有—个。”她不厌其烦,“当我们在飞行过程中,它们当然是关闭的。而万一在陆地或海上紧急登陆时,它们会打竣斜伸出去。在大气层或太空中遇到危险时,警报会响。直接到离你座位最近的逃离舱去。选择逃离舱是很重要的,因为每个舱只能容纳十个人。地上的彩色条纹会引导你们去该去的舱。各位所属的颜色在座位扶手上有小灯显示,现在就请大家看一看。”特瑞斯坦的是红色。
  “每个舱里都有供十二个小时用的氧气,”乘务小姐还在继续,“如果在大气层里被弹射,它们会用降落伞落到地面;如果在太空里被弹射,它们会使用喷气机离开危险的主舱。任何情况下舱里的人不得打空门,只有专业救援人员才可以。这些舱都有归航信标可以确保在储存的氧气用光之前被机场发现。要是你们还有疑问,请向我们的乘务员鸦问。刚才的说明已经下载到你们前面椅背上的计算机里,请花—点儿时间看一遍迢。”
  特瑞斯坦没有费那个劲儿,因为—切都是显而易见。相反,他正登录查看纽约的最新消息,看看安全抵达“俯瞰”号的机会有多大。他还没看到任何官方消息证明纽约的问题已经解决,屏幕就被切换了。
  “我是奥哈拉船长,”屏幕里的声音说,“准备起飞,所有屏幕暂时关闭,稍后我会为大家打开。”
  一个乘务员检查了特瑞斯坦的安全带,又继续检查别人的。特瑞斯坦从窗户看外面的飞行跑道,飞船开始从登机门缓缓离开了。乘务员们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系自己的安全带。
  “准备起飞。”船长再次说。
  飞船启动,上了跑道。突然的加速使特瑞斯坦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在舒适的椅子上。船头升起,冲压喷气飞船离开了地面。
  特瑞斯坦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地面,从威尔斯家的屋顶掉下来那次可不算数。飞船开得很平稳,听得见登陆装置收进来并锁上的声音。船头提起,飞船升到了高空。
  窗外的景色真是壮观。天色已晚,只见下面已是万家灯火。纽瓦克是个大城市,看起来很美。东边却是黑乎乎的一片,那儿本来应该是纽约眼花缭乱的霓虹灯。特瑞斯坦看着这道分界线,痛苦和内疚袭上心头。那儿的人被困在那里慢慢死去,而别的地方的人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生活着。
  冲压喷气飞船越飞越高,天空也越来越暗。他们穿越云层在大西洋海面上倾斜转弯。这时已看不见什么了。在这个高度上,轮船和钻井台都小得看不见,海面也是漆黑一片。当飞船冲出云层时,星星开始一颗一颗地闪烁了。“系紧安全带”的指示灯仍在闪烁,因为还会加速。
  “还有十秒点火。”船长通知乘客。特瑞斯坦也做好了准备。脱离地球引力的速度是每秒三十公里,这是任何飞机引擎都达不到的。三角冲压式喷气飞船引擎的再加速能力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它可以使飞船加速到需要的水平上。但由于声震的作用,在太接近地面的时候不能使用。
  接着他感觉到飞船突然加速,惯性使他往后一仰,幸好座椅比较软。身体承受的压力太大,以至于呼吸都比较困难。接着他感觉好了一些,身体的压力逐渐减轻。渐渐地加速停止,飞船达到了脱离地球的速率。
  特瑞斯坦朝窗外望去。现在他们上升得更快了,星星露出了所有的光芒。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把地球大气层甩在身后,穿过太空朝“俯瞰”号飞去。
  整个过程精彩得让人不敢相信。特瑞斯坦贪婪地看着这一切,几乎忘了他此行的重重危险。
  几乎……
  要是“隐形猎狗”锁不住病毒的话,飞船就会被击毁,他们就会死在轨道上。

  希默达非常害怕。工作了一天之后她仍然没有找到两种程序的设计规律,对她而言复制或删除都太难了。她对特瑞斯坦的天赋产生了近乎嫉妒的崇拜,要是他不摧毁一切,做个好人该多好!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要是她去找陈承认失败的话,他会派别人来。希默达不是自负,她知道要是她干不了,别人也干不了。假如陈彼得是她怀疑的奸细的话,派来的人肯定根本不能胜任的。
  但不阻止病毒就会给成千上万的人带来灭顶之灾。应该有办法的……只是她一点儿头绪也没有。特瑞斯坦倒是能做到。要是有人能阻止这场哈米吉多顿之战的话,就只能是他了。可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希默达想知道除了发布紧急通缉令,陈彼得到底有没有采取其他方法尽快追捕这个小男孩。
  既然拿病毒没办法,希默达就给自己泡杯咖啡休息一会儿。她太累了,有多久没睡了?她记不起来。可紧急关头怎么睡得着呢?要是地球网络在她打盹儿的时候被毁掉了,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希望咖啡能让她保持清醒。她登录到安全部数据库,发现陈彼得只是提醒警察一看见特瑞斯坦就抓,别的什么也没做。
  他怎么会忽略正常的搜捕程序呢?应该通知所有的旅行社、机场港门、闪电车公司,并提交特瑞斯坦的相片和身份芯片的登录号才对!像陈彼得这样注重办事效率的人不可能忘了这一点……
  这就是说他在故意阻挠。那为什么呢?
  难道他真是奎特斯的间谍?
  该怎么办?希默达可以亲自发出警报,她真想这么做,这是抓特瑞斯坦最好的办法。但他用自己的身份芯片逃过了检测,也许他发现了吉尼亚用过的类似的身份盗窃装置?明显,他在用别人的身份和钱逃路。还好,他的模样改变不了。
  但是……要是陈彼得故意阻碍调查,他很可能会在网上做标记来知道是不是有别人在调查。到那时,他会直接对她采取行动。
  犹豫了片刻,希默达把数据拷到一张盘上,把它藏好,有朝一日也许能用它来证明陈妨碍她执行公务。不过下一步该怎么办?发出警报,让自己成为靶子?可要是不这么做,怎么抓特瑞斯坦呢?
  她在痛苦地选择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信息。巴恩斯中尉……哦,是了,吉尔·巴恩斯,以前的同事。她按了“接入”键,吉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站在一条熟悉的街上,身后是一辆闪电车的残骸,吉尔一脸的惊讶,“警官,很抱歉打扰你,可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你也许会感兴趣。”她朝身后指了指,“一辆闪电车在你们要找的男孩特瑞斯坦·康纳家附近爆炸。有一具尸体烧毁,还有一具……很蹊跷。”
  “是特瑞斯坦吗?”希默达问,她的胃缩紧了。要是这男孩死了,大灾难可要降临了。可反过来说,要是还有人比特瑞斯坦更该死的话,她想不出是谁。
  “不,”巴恩斯皱起眉头,“记得上次的DNA检测吗?”
  当然记得。后来证实DNA是属于九十岁的计算机控制中心成员波顿的,但却是从一个年轻人身上提取的。“是那个体内混有波顿DNA的人吗?”她问。
  “不是混有,”巴思斯纠正,“这具尸体就是波顿——至少这具尸体带有他的DNA,但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希默达吃惊地望着屏幕。“这么说,这是个克隆人……”她屏住了呼吸。克隆活人是非法的,干这件事的人显然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巴恩斯,立刻将尸体送到停尸房。为你自身考虑,不要告诉任何人。把尸体保护好,也不要向官方报告。我们部门内部至少有一名奸细,很可能是陈。要是让他们知道你的发现,你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吉尔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有这么糟?”
  “是的,”希默达希望她的朋友走运,将剩余的报告传来以后,马上退出,不要牵扯进来。“那个被烧毁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腕几乎被切断,身份芯片不见了。”
  希默达彻底明白了。这些人是以前袭击过特瑞斯坦的人,现在都死了,特瑞斯坦肯定难逃干系。她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找不到特瑞斯坦……他用的是死人的身份卡和账号。
  “只知道尸体的身份?”
  “不知道。”巴思斯回答,“未遭破坏的两个身份芯片读不出来,可能被锁住了。我想应该在第三个上做文章。”
  这些芯片的存在证明了奎特斯有高层权力人物的支持。突然希默达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吉尔,给我扫描那个烧死的人的DNA,立刻传给我。”至少奎特斯不能把这个也消除。“然后将三具尸体送到停尸房,不要向上报告。也不要和任何人说。”
  “好。”
  希默达等着,按奈不住地激动。也许他们就会有办法追捕特瑞斯坦了……
  数据来了。她很快拷贝了DNA,然后上网查询,看一看是否有携带此种DNA的人购买过东西。这要过一会儿才会有回答,她利用这段时间抹掉巴恩斯的来电。形势严峻,她得把这些东西掩盖起来。这是没办法的办法,除非能知道警局里有哪些人能确实是可以相信的。
  答案出来了:这个人买了一张三角飞船的票飞往“俯瞰”号!
  “休想逃出我的掌握!”希默达默默地想。要是他去了别的星球,她就只能申请引渡,那就是政治事件,得花好几个月。但是,“俯瞰”号仍然在她的法定权限之内。
  立刻,她接通了车库的电话,让他们尽快给她安排一艘冲压式喷气飞船。特瑞斯坦的飞船一小时前起飞、五个小时后将抵达“俯瞰”号。警方飞船则比客运飞船要快得多。车库通知她三十分钟之后准备妥当。那她只会比特瑞斯坦晚一小时抵达“俯瞰”号。她再次试图连接已经离开太空港的载着特瑞斯坦的飞船,可是三角飞船到达之后六小时才会有信息。
  她找到他了。
  她应该通知“俯瞰”号的誓方,让他们等特瑞斯坦一下飞船就逮捕他。但她实在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同奎特斯沆瀣一气。她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的帮助,那可得在同事中仔细斟的—下。尽快……
  不过好在她找到了特瑞斯坦的下落,她肯定会抓到他。
  他不可能在“俯瞰”号上逃出她的手心。
  现在他是瓮中之鳖了。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章

  尽管特瑞斯坦的任务很紧急,但他还是禁不住要享受一下飞行的乐趣。地球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重力也随之消失。由于安全带的作用,特瑞斯坦没有飘走。像其他乘客那样,他故意松了松安全带,这样,他便飘浮在离座位几英寸的地方。这种感觉怪怪的,但很舒服,真希望能有时间好好儿感受一番,但是他不能。整个旅程中,他极力压抑自己的兴奋,强迫自己睡上一觉,因为他知道他得养足精神,才能对付德文,阻止病毒的爆发。
  当飞船准备入坞的时候,特瑞斯坦醒来了。他朝窗外望了望,大吃一惊。他看到一幅令人瞠目的景象。
  映衬着黑暗的天空与不再闪烁的群星,他能清楚地看到“俯瞰”号空间站。这个空间站是一个扁平的球休,九条如海星般的胳膊伸向宇宙深处。空间站并不对称,这使得它看上去有些倾斜。这儿灯火通明,许多小飞船等候在这里,还有一些飞船进进出出。在其中一个入坞口处停着一艘远程飞船,长长的扁平机身的尾部配有核引擎。
  看不出这个地方究竟有多大。随着飞船的驶近,它在特瑞斯坦的视野里不断地延伸扩大,越来越清晰了。飞船越飞越近,特瑞斯坦能听见火箭引擎渐渐微弱的排气声。
  特瑞斯坦敬畏地发现“俯瞰”号的直径居然有三里还不止,不过他现在只能看见四分之一。飞船平稳地朝那艘远程飞船附近的坞口飞去,坞口闪烁的灯光给飞船导航。坞口的边上有许多窗户,调度人员正在监视着飞船的驶进。
  终于,飞船的泊位准备好了。特瑞斯坦听见坞口的夹子伸出来紧紧夹住飞船。
  “我是奥哈拉船长,”屏幕上又传来她的声音,“进坞之前请大家在座位上坐好。乘务员小姐会告诉大家什么时候离开座位上‘俯瞰’号。感谢您乘坐三角飞船,欢迎您下次旅行再次乘坐我们的航班。祝大家度过愉快的一天——当然要是您能分清太空里的白天和黑夜的话。”
  特瑞斯坦遵命不动,他不想引起注意。许多乘客却已开始准备下船,特瑞斯坦想那些人肯定经常在太空旅行。又有重力了—』是真正的重力,所以不太强,这是俯瞰号自生的力,它带来一种奇怪的效应。飞船是侧着身子进港的。尽管坐在椅子上,特瑞斯坦还是觉得自己整个儿身子都侧着。
  一个乘务员走到他身边,“以前来过太空吗?”特瑞斯坦坦白地插了摇头,乘务员会心地笑了:“你会习惯的,诀窍就是走慢一点儿。因为在重力小的地方任何运动都比在正常重力下产生的效果要大。在你掌握这个诀窍前你会在屋顶上撞好多次,但是多摔几次会加快你学的过程。现在——”他俯过身子,“我来给你松安全带,你会摇晃起来。尽量落在我前面。弯起膝盖以便加大压力,不要向下用力,否则你会像火箭一样弹射出去。好了。”
  安全带解开了,特瑞斯均飘起来,双脚落到墙上,他以令人惊奇的轻盈着陆了。
  “这就对了,”乘务员赞许地说,把特瑞斯坦的包递给他,“慢一点儿,轻一点儿,就会没事的。要是需要帮忙,请说话。”
  特瑞斯坦谢过了他,小心翼翼地郴坞口走去,每一步都像飞一样,但他脑袋没有撞到任何东西。来到出口处,走过笑容可掏的乘务员小姐,他终于踏上了“俯瞰”号的土地。
  上太空站要通过一条隧道。它看起来曲里拐弯,成环形延伸。这儿有几条传送带,他一踏上去,传送带的速度加快了一些。由于自转力的作用,他朝前走的时候,“重量”不断增加,把他向下拽。等他到太空站时,他的体重已有在地球上的一半了,因此他感觉舒服多了。

  离开隧道,特瑞斯坦直接去了免税店。要买掌上电脑,这里当然是理想的地方。大部分电脑都是在“俯瞰”号或别的太空站生产的,价格相当便直,最新款的机型也是如此。既然现在已不用考虑钱的问题,他就挑了一台贵的,用偷来的身份芯片付账。接着他下载了一张“俯瞰”号的地图,检查了他的“桑特斯”账号。谢天谢地,猎狗仍然看着病毒。但他看得出猎狗已经力不从心了,一了多久它们就会不行了。
  在地图上特瑞斯坦找到德文的房间。按照墙上的大标记,他朝那里走去。
  太空站很大,很拥挤。特瑞斯坦从没看过这么多的真人,每个走道里都有十几个人,或是逛街,或是办事,或是去拜访别人。他真想知道这里的人到底用不用虚拟现实,还是他们真的喜欢亲自走一走。
  除了人群,这儿有许多网络商店和网络大楼,所以他不至于感到特别不自在。他以前到过类似的大楼,不过它们只是存在于网上,而不是真的存在于现实。当他到达住宅区时,人明显地少了,到了后来,他是通往德文豪宅的走道上惟一的人了。
  要是德文想伏击他的话,这儿是个好地方。但特瑞斯坦该怎么办?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别无他法。他只能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警惕着身边的任何动静。
  走道前边有东西。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瞧,他大吃一惊。这是一个净卫机器人,可脑袋被揪掉了。再往前一点,是一个遭钛射枪袭击的机器人。这儿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好像有过一场打斗。
  是有人在追捕德文吗,或许是警察?难道他白到这里来了?不,不会— 毒还在活动,他必须去把它关掉,不管发生什么。
  特瑞斯坦到了德文房间的门可。他用掌上电脑找到了进门的控制面板,当然这是用密码锁住的,不过这不成问题。脱下手套,特瑞斯坦在面板上留下他的DNA。由于和德文的完全一致,计算机要求输入德文的密码。快速地乱敲几个数字之后,特瑞斯坦让计算机以为密码已输入,然后注意机器的注册号。
  现在他有了德文房间的操作密码,太好了。
  门滑开了,特瑞斯坦站了一会儿,听听动静,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特瑞斯坦再次用掌上电脑向房间管理计算机鸦问德文的位置,计算机显示他根本不在房间里。
  也许他只是出去买东西了?不管怎样,特瑞斯坦必须马上做他要做的事,虽然随时会被打断。他设置了一个命令,只要有人开门,就会发出警告,然后他走进了德文的房间。
  简直是令人诧异的豪华。特瑞斯坦的父亲是一家银行的副总裁,很有钱,特瑞斯组从小就习惯了舒适的生活。但这个地方简直是亿万富翁住的。—些名画真品挂在墙上,地上铺了厚厚的奢华的地毯,还有不知花多大代价运到太空来的真木家具。卧室很大,里面甚至有一个专用游泳池。
  但这就是特瑞斯坦寻找的地方。他站在那儿,看了足足好几分钟。
  房间的一面墙上全是屏幕。他启动终端,屏幕都亮起来,每个屏幕上面是不同的画面,德文就是用它来观看整个世界的。一些是街景,一些是大楼内部的景况,有一个屏幕居然是虚拟现实里的一个女核儿。德文在监视——好个偷窥贼!真恶心!
  这里的计算机设备代表最高级水平,价格很贵。有多个处理器,可以随时进入虚拟现实,还有极其高明的程序。特瑞斯坦一下被吸引住了。他立刻用刚刚在门上偷来的密码登录了。
  “准备好了,”从头顶上两英尺的地方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显然可以用语音输入命令,那会很快。可特瑞斯坦宁愿用高速键盘。他抓起键盘开始搜索病毒发生器。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德文!”
  特瑞斯坦转动椅子,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八英尺高的烟黑色的幽灵。他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鬼,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把自己误当做德文了。他不想纠正这个错误。要是这个人继续把他当做德文就好了。
  “你想做什么?”这个问题估计应该不会引起怀疑。不能直截了当地问这个人的身份,因为德文肯定知道。
  “和以前一样自负,”幽灵咆哮道,“别忘了是我造就了你,德文,我也可以毁了你。我不是无缘无故自称大头目的。”
  他差不多知道这是什么人了。这只是一个在线的全息影像,当然,黑袍影像后面藏着的是一个真人。较量开始了。特瑞斯坦在德文的文档里查询“大头目”。
  “你想干什么?”特瑞斯坦重复道。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这个人的全息影像,要是能给德文找些麻烦的话,倒是不坏。
  “我要你下载病毒的参数,”这个大头目说,“我必须能重新制造病毒以防那些愚蠢的警察阻止你释放病毒,我不能容许由于你的狂妄导致奎特斯的计划流产。”
  “我的狂妄?”特瑞斯坦问。大头目曾经说过德文自负,这一点特瑞斯坦凭着自己与德文的交往也可以想像出来。就从这个方面来猜测德文该有的反应吧。“别忘了,是我制造了病毒。”
  “你也别忘了你可以受到惩罚的!”大头目大叫,“照我说的做,奎特斯必须依靠病毒来完成计划。”
  特瑞斯坦意识到整个事件已不再是丧心病狂的德文制造并释放末日病毒那么简单。奎特斯组织有个计划,病毒是关键的一部分。但到目前为止,只有德文能控制它,大头目显然已不相信德文。特瑞斯坦绝不会把病毒交给这种人,德文也不会,所以答案很明显。“做梦!”特瑞斯坦不甘示弱。
  他的搜索程序找到了输出病毒的机器:他发现了病毒的源头了!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从内部击毁病毒的时间了。
  大头目有点儿不耐烦了,“德文,你以为我会傻到给你无限制的权力而不加以控制吗?”尽管看不见幽灵的脸,但特瑞斯坦仍能听出声音里的得意。
  就在这时他全身痛得一阵痉挛。在几秒钟里,他只能感觉到痛,一会儿,疼痛停止了。慢慢地特瑞斯坦又可以动,可以感觉,可以思考了,眼前的黑点消失了,手指也松开了。他试着用指印划手掌,留下道道血痕。
  “这点儿小痛只是给你瞧瞧,”大头目满意地说,“你椅子上的电流可以直接通到你脑子里控制疼痛的中枢神经:下一次,我会让你疼十秒,是这次的两倍……”他故意停下不说让特瑞斯坦自己体会。“现在,交出病毒的参数,我好再造。”
  这个人是个魔鬼。特瑞斯坦几乎动弹不得,但他不能让这个人控制病毒。另一方面……他用高速键盘检查了系统,发现有一个连接是通往外面账号的——大头目就是要他把数据输到这里。
  正相反,特瑞斯组创建了一个直接通往病毒发生器的连接。
  “我会做得吏好,”他告诉大头目,“我把病毒直接给你输过去。”
  “不!”幽灵尖叫,但是已经晚了。特瑞斯坦下载了病毒并输入大头目的机器。他还设置了定时功能,病毒在五秒钟之后自毁。五秒钟足够清扫大头目的计算机,却不必担心它能进入网络。这个疯子的全息影像消失了,病毒毁掉了大头目的机器后,连接断开了。
  特瑞斯坦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终于松了口气,他又重新工作了。“隐形猎狗”现在已经很虚弱,随时都可能倒下。他紧张地键入命令,孤立病毒发生器,再单独启动它。要是他的计划行得通的话,病毒就会停止扩增,反过来消耗自己,直到把自己消灭干净。
  警报响了,提醒他有人进这套公寓了。特瑞斯坦暗暗诅咒,德文回来了!可他现在不能停下来。要是他不能完成设定的话,病毒就会肆意猖獗。他聚精会神,不管周围的一切。
  隐形猎狗崩溃了,病毒随时准备着冲出来毁掉网络。
  特瑞斯坦敲下“发送”密码,紧张地看着,害怕自己犯错误。
  时间仿佛变成了永恒,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突然,病毒并始后退,吃掉自己。它不着一丝痕迹地通过纽约计算机疯狂溃退,吃掉所有的病毒最后回到德文计算机中的发生器中。特瑞斯坦还没来得及阻止,它就毁掉所有的数据了。不过他已把病毒孤立在一台计算机上了,这是他惟一能做的事。
  他毁坏了德文的终端,用掌上电脑很轻易就毁掉了内存库。他失去发现德文和奎持斯的最终目的的最好机会,但他不在乎。毕竟,彻底毁灭病毒要紧。
  屏椿全黑了,房间也暗了下来,高速键盘关了,发射器也停止了。
  孤零零地呆在黑暗里,特瑞斯坦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上。他单单让一台房间计算机开着,这样能让他走出去。马上要面对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克隆人了,特瑞斯坦屏住呼吸,推开了门……
  两把钛射枪直指着他。其中—个拿枪的人是警官希默达,另一个女警察他不认识。
  “特瑞斯坦·康纳,”警官希默达严厉地说,“你被捕了!我真心希望你反抗,因为实在想有个理由把你揍成肉酱。”
  “你弄错了,”特端斯坦叫道,“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克隆——德文。他制造了病毒!我是来铲除病毒、拯救网络的‘你可以自己警察—下嘛。”
  希默达没有放下武器,但摘下了她的腕机检查。她的眼睛睁大了,“病毒没了。”
  “我告诉过你。”特瑞斯坦不那么紧张了,看起来她还算通情达理。“是我阻止了它。”
  “你想让我感谢你?”希默达讥笑道,“仅仅因为在你快要被捕的时候,为求自保演的这出戏?你以为消除了不利于你的证据,就会安然无事?”她挥了一下武器,“过来,特瑞斯坦,你已经被捕了。我敢保证你会被送到极地度过你悲惨龌龊的后半生。”
  特瑞斯坦惊恐地看着她,他说的是实话而她不相信。那他怎么办,钛射枪虎视耽耽地盯着他呢。
  他走上前来,另一个警察给了他一枪托子,不许他动。没办法,他只好站在希默达旁边。
  希默达正在使用她的腕机,“让飞船做好立即起它的准备,”她命令道,“我们要将罪犯送交司法部门。”
  司法部门?特瑞斯坦知道那里将给他最后的判决。他要为德文背所有的黑锅,而德文却逍遥法外。很明显希默达根本不相信他是无辜的。
  他又能如何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内奸》。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三部 内奸 引 子

  (王昔 译)

  特瑞斯坦惊恐地盯着警官希默达和她的搭档。他根本动弹不了,因为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铐上了手铐和脚镣。尽管它们看上去不像老式的镣铐而更像手镯和脚链,但功能却是一样的。如果他企图逃跑或袭击警察的话,计算机芯片会立刻收紧手铐和脚镣,把他绊倒在地。戴着这些东西,特瑞斯坦感到了彻底的无助和无尽的羞辱。
  那个愚矗的警官丝毫不听他的辩解:“我不是你们要抓的人!”他再次尝试着解释。
  希默达冷冷一笑,说道:“相信我,特瑞斯坦·康纳,你正是我要抓的人。查出你在纽约犯下的罪行之后,我就不再寻找别的嫌疑人了。非常非常高兴我终于抓住你了,尽管是追到了太空站才把你逮到手。”
  特瑞斯坦环顾着四周。另—名警察正在对整个房间进行电子封锁。这里是“俯瞰”号太空站,位于地球上空几千英里的地方,几乎毁掉整个纽约的末日病毒就是在这里诞生的。这病毒还导致了许多人的死亡,具体死亡人数尚在统计之中。
  “但这不是我的房间,”特瑞斯坦抗议道,“这房间的真正主人是一个叫德文的男孩儿。我是跟踪他才来到这儿的,目的是想阻止他制造的‘末日病毒’继续蔓延。”
  另一个警察抬起头,哼了一声。“根据细胞分析,”她肯定地说,同时扬了扬她手里举着的便携式检测仪,“我们到这儿之前,这里惟一能查到的基因信息就只有你的;这就是你的房间,没错儿。”
  “听我说,”特瑞斯坦恳求道,“那不是我的基因信息,是德文的。我们当中有一个是对方的克隆,这就是他的基因和我的基因一样的原因。他扬言我是他的克隆,可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他总是说谎。”
  希默达叹了口气,“听着,特瑞斯坦,我们知道你之所以编了这么一个天方夜谭,是因为你知道有人克隆了一个丹尼斯·波顿。别以为编个克隆人的谎话就能糊弄我们。克隆人是违法的,只有在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能做。克隆一个像波顿那样的重要人物也许还值得冒一冒险,克隆你这样一个无名小率……嗯,什么人这么不明智呀!”
  “我不知道明智不明智,”特瑞斯坦反驳道,“反正就是有人这样做了。我见过我的克隆人,他坏透了。”
  “好吧,”另一个警察问,“假设你的克隆人真的存在,他在哪儿?为什么在网上找不到他?为什么没见过他?”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特瑞斯坦承认,“我赶到这儿,就是为了抓住他。但是他溜了。在网上查不到他是因为他是一个超级黑客,而且,他还受某个叫‘奎特斯’的邪恶组织的保护。”
  希默达神色—变,“这么说,你知道奎特斯了?”她问。
  “一点点,”特瑞斯坦答道,“这是一个犯罪团伙,正在酝酿一个大阴谋。没准儿是统治世界什么的,我不太清楚。德文为他们干,他们需要他。绑架我的就是他们的人。你还从他们手里救了我,不记得了?”
  希默达摇摇头,“那恐怕是你的一个小把戏吧!你想让我找不到你的蛛丝马迹,于是就演了一出假绑架的戏。你差点儿就达到目的了,因为我的确曾以为你是无辜的。但是,这之后的许多证据改变了我的看法。”
  “那些绑架我的人不久前又来了一次,”特瑞斯坦告诉她,“只是病毒的释放阻止了他们。”
  “那就是你要放出病毒的原因?”另一个警察追问,“为了阻止他们?”
  “不是我放出的病毒!”特瑞斯用大声辩解道,尽管他已意识到这样做对他没有好处。“是德文干的。病毒摧毁了杀手们的闪电车,他们死了。”
  “而你碰巧逃掉了?”希默达摇了摇头,“如果德文已经如愿以偿地抓到你了,他为什么还要干掉自己人呢?特瑞斯坦,你的故事一点儿逻辑性都没有。”
  “这的确很难理解,因为我也还不了解所有的情况。”特瑞斯坦说。他看得出来这两个警察不相信他的话。她们对他已经有了成见,他说什么她们都听不进去。他意识到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与她们合作,希望在审判的时候,他能够让法庭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被送去审判。因为,显然警察不相信德文的存在,特瑞斯坦可知道他的确是存在的。德文和奎特斯绝不会容忍特瑞斯坦公开谈论和揭露他们。
  要是他能活着返回地球,那就是他的幸运了……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一章

  塔基·希默达最后审视了一下特瑞斯坦在“俯瞰”号上的这套房子,然后朝她的临时搭档吉尔·巴恩斯中尉点了点头,“好了,我想我们现在可以把它封起来了。”由于目前她们没有时间和资料做全面分析,只好等到下次上来再说了。另外,房间终端的信息已经被抹掉了,根本无法恢复。自然,特瑞斯坦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他那个神秘的克隆兄弟——德文身上,可这百分之百是他自己的杰作。由于有了网络、他曾经在地球上悄悄地控制着这里的终端。而当末日病毒毁坏了纽约网络以后,他只好亲自上来关掉他的设备,掩盖他的作案痕迹。而当他意识到无法脱身时,就毁掉了病毒,继而编了一个克隆人的故事来掩盖他的所作所为。
  这就是特瑞斯坦这类罪犯的典型做法。毫无疑问,他以为自己比警察聪明多了,他想方设法地研制并散布这种病毒就是一个明证。他这样做的原因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比普通人要优秀和聪明得多,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痛苦和磨难强加在人们身上。他甚至还自负到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而不会被发现、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还想伪装成一个要毁坏自己制造的病毒来拯救人类的英雄:这个男孩儿的脑子肯定有毛病。希默达真不知道是该把他送进医院治疗还是让他在监狱里度过他正常或者不正常的余生。当然,这不能由她决定,那是法官的事。她的任务就是阻止特瑞斯坦再作孽,并将他带上法庭。
  当然,这事儿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特瑞斯坦至少有—点说的是实话:那个叫“奎特斯”的犯罪组织十分神秘,神通广大。希默达已经意识到该团伙在控制中心内部至少有一名内线。她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直到她从自己的队伍中揪出这个叛徒为止。这也是她请巴恩斯中尉来帮忙的原因。巴恩斯中尉是从外组调来的,不知道内情;而且据希默达了解,她是诚实的、值得信赖的。希默达不能确定现在还有什么人能让她下这样的评语。
  她甚至对她的顶头上司陈彼得也不十分信任。陈彼得是计算机控制中心负责内部安全的头儿,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假如奎特斯需要警方内线的话,他是最佳人选。希默达已经发现陈彼得最近总是犯一些十分低级的“错误”,而这些错误都为特瑞斯坦和奎特斯大开方便之门;而且他对吉尼亚的一切了如指掌——尽管希默达并没有向他汇报。
  一想到这个年轻的姑娘,警官就感到一阵良心上的不安。是的,吉尼亚是个贼,从小按规矩行事,但她却在追踪特端斯坦和病毒的过程中帮了大忙。再说,她从小在地底的“下界”社会长大,无父无母,被整个社会忽视。你不能期望有这样背景的她会有正常人的良知。吉尼亚来找希默达求援,希默达也曾经答应过要保护她。但不知怎的,陈彼得知道了吉尼亚的事。他下令把她抓了起来。受审后吉尼亚被流放到极地监狱,恐怕要关好多年。希默达曾极力反对过,但没有用。
  很明显,陈彼得在试图干扰她的工作。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没告诉陈彼得她要来抓特瑞斯坦的原因。她想把特端斯坦送去审判之后再把实情告诉她的上司。一旦特瑞斯坦被起诉并暴露在公众面前,那么,即便是陈也不能把这个嫌疑犯放走……在此之前,希默达希望自己的行动能秘密进行。
  一艘冲压式喷气飞船在“俯瞰”号的入口处等候她们,她和巴恩斯将带着特瑞斯坦乘坐它返回地球。一旦他们安全抵达泽西城,特瑞斯坦将会被警方登记在案,受到起诉和审判。然后,她再对陈说出一切。到那个时候,他是否会暴跳如雷就无关紧要了——她做的本来就是她该做的工作,他不能为此惩罚她,更不能放掉特瑞斯坦。只不过她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但是现在时间却是她无法奢求的东西。
  巴恩斯封好了房间,建了一个强制封锁区。只有密码正确,才能打开房间。而密码只有巴恩斯和希默达知道。所以,不管是特瑞斯坦还是奎特斯的人都不可能进来盗走任何证据。
  希默达的腕机响了。她皱起眉头,是警署发来的信息,她不能不接。可一旦她接了,陈彼得就会知道她在哪儿。希默达就知道自己没那么走运。她按了“接收”键,荧屏亮了起来。正如她所料,是她的顶头上司陈彼得。
  “希默达!”他厉声道,“我刚刚发现你私自动用了一艘冲压式喷气飞船,而且事先没有提交飞行计划申请。现在我又发现你竟然在‘俯瞰’号上!你最好对此做出解释,否则我要控告你玩忽职守!”
  希默达气得脸都红了,但她克制住了。“我的确有理由,”她回答道,她打定主意不称呼他“长官”。“我已经当场抓获特瑞斯坦·康纳,病毒已经被摧毁,网络现在应该恢复正常了。”
  “什么?”陈彼得眨了眨眼睛,然后在屏幕上消失了,肯定是去验证她说的话了。当他重新出现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儿目瞪口呆,“你说得没错儿,病毒已经从网上彻底消失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报告?你为什么不遵守制度?”
  “这还不明白吗?”她问,“到现在为止,你没注意到警察队伍内部有叛徒吗?我们部门里有人为奎特斯和特瑞斯坦工作。如果我通过正常途径动用飞船,叛徒就会发现并提醒特瑞斯坦。”
  “有道理,”陈彼得绷着脸说,“但是,你连我也不能相信吗?”
  希默达冷冷地回瞪着他的脸,“不,不能。”
  他不可能傻到不明白她的意思,否则,就不可能爬到安全部主任的位置。
  “你以为我是叛徒?”他平静地问道。
  “从逻辑上推断,你是嫌疑犯。”她答道。
  “我明白了,”他的嘴唇咬紧了,“你告诉过别人你的怀疑吗?”
  “还没有,但是证据存在我的计算机文档里。要是我有什么不测的话,我的怀疑和手头所有的证据会被直接发送到范·德瑞林那儿。他是你的上级,我敢肯定要是我死于非命的活,他会按我说的去做的。”
  “我相信,”陈彼得干巴巴地说,“要是我向你保证我不是叛徒,会不会减轻一点儿你对我的怀疑呢?”
  “不大可能。”希默达直言不讳。
  “那,我能问一下你下一步的打算吗?”
  希默达就怕提这个,可又不能撒谎。陈彼得知道她在哪儿,如果不知道的话,也可以从她的身份芯片和冲压式喷气机上的密码追踪到她。“我正要带特瑞斯坦回警署,”她坦言,“我希望直接把他送交司法部门并立即审讯。”
  “我现在就安排,”陈彼得答应道,“法官和审判团会在此等侯他。特瑞斯坦打算认罪伏法吗?”
  “不,他声称‘俯瞰’号上有一个他的克隆人、还说所有我们认为是他做的事全是那个克隆人干的。”
  “那就给他来一针丘扎克测谎剂,强迫他承认。”他移动光标,准备断线。
  “陈先生,”希默达平静地说,“你是惟一知道我在这儿和为什么在这儿的人。不要告诉任何人。现在我只是怀疑你,要是我在返回地球的途中有什么意外的话,那无疑是你所为。到时,证据确凿,我会对此做出反应。我想,我把我的意思说清楚了吧?”
  “非常清楚,警官。”他回答道,“我完全理解你的话,我要是心里有鬼,就会疯狂地拦截你,对吗?”
  “是这样!”希默达同意,“因此我不希望你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她切断了线路,长长地舒了口气。
  特瑞斯坦注视着她。他乌黑的卷发该梳理梳理了,但一双锐利的眼睛却很明亮。“你认为你的上司在为奎特斯干事?”他问。
  “你不是更清楚吗?”她反唇相讥,“我希望他们给你注射丘扎克时会问这些。”
  “丘扎克是什么?”他问。
  “—种迫使人讲真话的药剂。审讯时给你打一针,你就会说实话。”
  “真的吗?”他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他们给我注射了这东西,就会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了?”
  “没错儿。”
  “太棒了!”他笑起来,“我会把对你说过的话重复—遍,到那时,他们就会相仿我说的全是真话,然后放我走,你就可以去抓真正的罪犯了。”
  希默达感到非常不解。她提到丘扎克时,特瑞斯坦居然兴高采烈,难道他说的真有可能是甚话?
  或者,奎特斯已经有办法对付丘扎克了?当然从理论上讲这是不可能的。但摧毁网络、整垮纽约也一样是不可能,特瑞斯坦却做到了。连这种不可恩议的事情都发生了,谁又能肯定他们没找到对付丘扎克的方法呢?要是这样的话,是否就意味着特瑞斯坦确实能逃掉法网呢?要是他们给他用了丘扎克,而审讯时他又坚持他现在说的话,法官也许真会放了他。
  她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呢?希默达肯定特瑞斯坦就是罪犯,—想到特瑞斯坦也许有办法逃脱法网,她就难受。她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希默达做了个手势,特瑞斯坦沿着通道郴坞门走来。希默达和巴恩斯跟在后面。特瑞斯坦看上去没有逃跑的打算,她们也就将武器放入皮套了。但希默达还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也许在这个太空站上还有其他的奎特斯内线在。要是他们知道特瑞斯坦被捕,事情就麻烦了。她真希望能把钛射枪端在手里,可按照规定没有紧急情况不许把枪拿出来。如今,人们都不愿意看到枪支,她要是拔出枪来,会造成恐慌的。
  但只要发现可疑之处,她就会立刻拔出武器。从巴恩斯的脸上她看到了同样坚定的表情。这名警察也一样绷紧了神经,边走边向四周扫视。
  穿越商业区就像一场疆梦。这里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比肩继踵。希默达已经习惯了地球上的生活方式。在那儿,正常情况西,所谓的“人群”至多不会超过四五个人。而这里的人们似乎更喜欢扎堆儿,喜欢在真正的商店买东西而不是在网上购物,这在她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不过,远离地球的特殊的人们也许就是这样生活的,换了是她,她可不愿意。
  不管多么紧张,他们还是平安无事地走过来了。特瑞斯坦的脸涨得红红的,显然是在害燥。行人们当然能看出他是个囚犯——尽管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什么不让太空站安全部的人来抓他,非要惊动两名来自地球的警察呢?这当然引起了不少猜测。哎,让他们猜去吧,就应该让特瑞斯坦丢丢脸。
  坞口在太空站的边缘。这儿重力很小,是由“俯瞰”号的自生的。在太空站的边缘,地面移动得较慢,因此感受到的重力要小些。他们得小心翼翼地行走,以免弹跳起来在屋顶上撞来撞去。这得花些时间才能习惯,可希默达没时间了。她领头走向等候着的喷气船,把特瑞斯坦紧紧地绑在关囚犯的小舱里。他一声都不吭,郁郁寡欢的样子,也许他最终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吧?希默达觉得这只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有大麻烦了,才这样垂头丧气的。这家伙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逃脱法网,以为他比任何人都精明,现在他该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了。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返回地球,”希默达对特瑞斯坦说、“到那时,你就要在极地监狱度过你悲惨的后半生了。”
  “我想不会,”特瑞斯坦说,“要是奎特斯知道我正在返回地球的路上,他们会接着干他们没干完的事儿,也许会杀了我的。”他摇了摇头,“我真希望你能像自己想像的那样能干。我跟你打赌,咱们回程的路上会受到袭击。到那时你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巴恩斯咆哮道。她关上了小舱的门。
  希默达回到驾驶舱,驾驶员正等他们系好安全带。一切就绪后,飞船驶离了坞口。希默达往椅背上一倒,闭上了眼睛。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她抓住了犯人。现在必须赢得第二步——把他带回地球。虽然她并不完全同意那个男孩儿说的话,但有一点他是对的——那帮人不可能让他们平安无事地返回地球的。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二章

  隔着几步远,吉尼亚盯着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曾经以位可能再有什么令她震惊的事了。毕竟,她已经被人袭击过,还险些被那个神出鬼汉的怪兽“塔班特”给杀了;接着又与警察合作,却被当做贼审讯,最后被流放到监狱里来了。这一切就发生在过去短短的几天里。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作为一个高明的罪犯的辉煌日子一去不复返,看着纽约城被大火吞没,现在……
  “我是你父亲。”那个男人温柔地说,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她的父亲?她对父亲的全部了解就是她母亲临死前说的那些话。然后母亲就把年幼的她独自留在了“下界”。母亲只告诉她,父亲曾经是个商人,为了养家糊口,企图挪用公款,但他在这方面太无能了,结果被抓住送进了监狱。由于他的犯罪行为,吉尼亚的母亲被剥夺了一切,只得住在地底的“下界“。吉尼亚就是在那种地方出生的。
  她的父亲?这个笨蛋不应该为她的遭遇负责吗?吉尼亚的表情漠然,只要能克制,她从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情感。她审视着他的脸,看得出他的感情正汹涌澎湃。突然间,她做了个决定。
  “爸爸?”她叫道,尽量让声音有点儿颠抖,“真的是你吗?”
  “我的好女儿。”他说。这次他真的开始呜咽起来,真让人讨厌。他向前跨了几步,伸出双手,紧紧地把吉尼亚搂在怀里。吉尼亚强迫自己也回抱着他,虽然她真想给他几耳光。他将她抛弃已是够糟糕了,更糟糕的是他居然还被抓住了。这证明他是多么无能。她也被抓了,是因为那个叫希默达的骗子警察背叛了她。吉尼亚知道她自己比父亲还要笨,居然会相信一个警察的承诺!
  父亲看上去比她想像的要老。她总是将他想像成一个二十多岁、整洁体面、有一头黑发的男人。实际上他却是一头灰白头发,有点儿胖鼓鼓的,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也许是监狱里的生活使他变成了这副模样。现在他们都被关在这地底下,伴随他们的是南极洲的寒冷,惟一的进出渠道就是警方的飞机。因此,哪怕有人能逃出去,也只能在冰天雪地中冻死。毫无逃生希望的生活无疑会催人变老。
  最后,吉尼亚的父亲结束了拥抱和抽泣,他拥着她,退后一点儿打量着她。“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他有些自豪地说。
  吉尼亚有种作呕的感觉。他就不能说点儿比这更好听的话吗?但她还是用员动听的小女孩儿的声音说道:“我的确长大了,这可太不容易了,爸爸。我一直是一个人独立生活。”她甚至成功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她真为自己骄傲。她看得出她装出来的虚伪感情他已全部接受。他真以为至少她还是在乎他这个父亲的,真是好笑!
  但是,她的眼泪真的非常非常有用。
  “很抱歉我没能照顾你,”他说,声音有些沙哑,“我被判了终身监禁。”
  “有其父必有其女。”一个嘲讽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吉尼亚竟忘了这个带她熟悉环境的女人。她冷冷地瞥了那个女人一眼,可那女人却根本不理会。
  “你到这种地方来都是我的错儿……”她的父亲呜咽着说,再次拥抱了吉尼亚。
  是的,就是你的错儿。她心里想。“不要自责,爸爸。你也是没办法。”她嘴里却大声地说,“我不得不一直独立生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但我活下来了。现在,我们总算团圆了。”
  “是的,”他抽泣着,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来,“是的,我们团圆了,可却是在这个鬼地方。”他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这么多年来,我做梦都想和你在—起,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也不知道你还活着,爸爸。”吉尼亚轻声说道
  “好了,现在你知道了。”他又抱住了她。
  吉尼亚开始厌烦了,也许刚才她就应该给他—耳光。但她初来乍到,需要保护和帮助,他是最佳人选,至少现在是如此。他在这儿已经呆了十六年了,也许他是个笨蛋,但起码能帮她一下。有了团聚给他带来的快慰和内疚,他会帮助她,会为她做任何事情……
  她做出一副擦眼泪的样子,还抽了抽鼻子。“我想……我想,我该回牢房了。”
  她父亲点了点头,“他们会给你送来几套衣服,我听说那些衣服穿起来不太舒服。我可以帮你另外再弄几套。”
  吉尼亚看得出他的衣服不是普通的连衫裤,看上去要昂贵些,“你能办到吗?”她用一种怯怯的、稚嫩的声音问道。
  他耸了耸肩。“我在这儿……混得还可以,”他微笑着告诉她,“我能弄到我所需要的东西。为了我的好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做。”
  太棒了!吉尼亚笑了,这次是真心的,“太好了,爸爸!”
  “我还可以为我的乖女儿做些什么呢?”他看着那个女囚犯,“莎拉会带你去牢房并给你指点一下。我去给你弄些好衣服来。现在你还需要些什么?化妆品?你化妆吗?”他急切地看着她。
  吉尼亚日不转睛地望着她的父亲。“不,爸爸,”她回答道,“我……我觉得这么大化妆不好,我还是个……”她不能说“小”这个字,但都要给他留下这种印象,让他把她想成他亲爱的小宝贝,那样会更容易从他那儿得到好处。
  “好吧,”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去吧,很快我就会去看你的。真高兴终于见到你了,我亲爱的乖宝贝。”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爸爸。”她让他再次抱了抱她,然后温顺地跟在莎拉后面走进女牢房。当门在她们身后关上之后,莎拉怀疑地看着她,“演得太好了,可你骗不了我。”
  吉尼亚嗤之以鼻,“我也没必要骗你。你想怎样,告诉我爸爸我是个邪恶的、不领情的女儿,然后让他把我按在膝上打屁股?”
  “看来你脾气还不小。”莎拉若有所思地说。她马上摇了摇头,“不,我才不会那么傻,让马顿知道真相。现在你正装成他十六年来希望和祈祷的样子,多骗骗他吧。他最终会自己发现的,你也一样。”
  “我会发现什么?”吉尼亚问。
  “你将和他永远呆在这儿。你曾经犯过的错儿会阴魂不散地跟着你。他们告诉你,你的监禁只有几年,但这个是真的。只有你为你所做的事感到后悔了,才能离开这儿。但要是你会为此感到后悔的话,你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莎拉古怪地笑着,“你瞧,我们就是人们的反面教材。要是人们想知道犯罪会有什么下场的话,他们就会把我们的下场告诉他们,我们将永远呆在监狱里做反面教材。”
  “我不会一辈子呆在这儿的!”吉尼亚咆哮道,“我要尽快离开。”
  “做梦吧,”莎拉笑道,“每个初来乍到的人都这么说,慢慢儿他们就会变得理智一点儿,意识到这地方是无路可逃的。”
  “有办法进来,就一定有办法出去。”吉尼亚固执地坚持道,“动动脑筋就可以找到办法。”
  “你觉得你比我们大家都聪明,是吗?”莎拉嘲弄地说,“你以为可以找到逃离极地的方法?即使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正因为如此才更好玩儿。我就擅长做别人做不到的事。还有,我确实比你们要聪明得多。”
  “呵,脸皮还真厚,”莎拉指了指开着的门,“这就是你的房间,小姐。很抱歉,这儿没有房间服务。”她走了进去,“以前,这儿是我住的。”
  吉尼亚四处看看,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糟糕。门没有锁,有个独立的卫生间。因此至少她还有一点儿隐私。旁边有一张小床,一桌一椅和一个衣橱。
  “这就是你的家?”她问莎拉,“是不是太脏了?”她用手指在椅背上弹了一下,灰尘顿时飞了起来。
  “你爱干净,就自己打扫,”莎拉说,“把它弄成你想的那样。”
  “没有锁吗?”吉尼亚问,
  “没有。”
  “以后就会有的,”吉尼亚发誓,“只要我在这儿,我就要有隐私。”
  “相信我,”莎拉刻薄地说,“没有人会想成为你的好朋友,除了你父亲,而他不久也会明白过来。在你的脾气改善之前,你根本就不需要锁,因为没人会愿意走近你。”
  吉尼亚沉下脸来说道:“你说这儿过去是你的囚室,怎么回事?你搬到豪华公寓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莎拉冷冷地瞪着她,“我和你父亲十年前结婚了,现在我们同住在一间囚室。”
  “哇,他倒没浪费时间,抛弃一个,再娶一个。”吉尼亚嘲笑道,“哦,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喊你一声‘妈妈’?”
  “试试看,我会给你一巴掌的,”莎拉怒视着她,“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我真希望你能逃出去,因为我知道你会让马顿伤心的。可惜从这里逃跑是不可能的。就算能逃掉,你能回到哪儿去?你原先生话在‘下界’的街道上而不是‘上界’。这儿总比‘下界’的大街好多了。”
  吉尼亚露出不屑的神情。“也许你以前在‘下界’居住的地方很邋遢吧!”她骄傲地说,“我可不是。我有自己的公寓、计算机、玩具、衣服、书……—切我想要的东西我都能弄到手。我告诉你说,我能做到别人认位可能做到的事。我在‘下界’可比纽约的许多体面人过得好多了!”
  “这就是你要逃走的真正原因?”莎拉问。“回到你那稀奇古怪的生活方式和那些可爱的财产中去?你要离开这里就是因为这些?”她耸了耸肩,“曾有一度这种念头也吸引过我,但现在不了。”
  “真正的原因不全是这个,”吉尼亚回答道,“我回去是为了报仇。”
  “报仇?”莎拉感兴趣地问,“嗯?你要报复谁呢,小丫头?”
  “所有背叛过我的人。”吉尼亚回答道。怒火在她的胸中翻腾,“从那个答应要保护我却把我交给警方的警察开始。然后就是整个司法系统,”她甜甜地笑着,“还有你,如果你惹我的话。任何人都休想从我身上踩过去而安然无事,任何人都别想惹了我还四处吹嘘,他们必须付出代价,每个人!”
  莎拉十分惊奇地桃起了眉毛,“这会儿你倒像你爸爸失散多年的女儿了!受了惩罚,就想报复?你真是个淘气的孩子。”她指着吉尼亚,“小淘气,你被流放到这里来是因为这儿就是你该呆的地方。你永远也逃不出这里,你要是只想报仇,你就永远也报不了仇。放弃吧,越早放弃,你就可以越早地好好生活。”
  “我会好好生活的,”吉尼亚发誓道,“但不是在这里,我能对你说的就这么多了。”
  莎拉悲观地摇摇头,“忘记报仇吧,小姑娘,没有用的。”她叹了口气,“我明知道你不会把我的建议放在心上,那我还费那个神干什么呢?欢迎到极地来,小丫头,慢慢习惯这里的一切吧。”她转身走出了房间。
  吉尼亚愤怒地扦倒在床上,她真想大哭一场,但她不能这么做,不能让这儿的人看见她哭。她不在乎莎拉怎么想,她就是要逃。以前的人逃不掉,只能说明他们不够机灵。肯定能有办法逃出去,她会有办法的。
  然后,她会让那个希默达警官明白,背叛意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控制住了情绪,平静下来,是开始寻找出路的时候了。她彻底检查了一下房间,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这儿的东西很少,衣橱里有两套连衫裤,几件褪了色的内衣,可能是莎拉穿过的。她可不想穿这种旧玩意儿。还有一双留给她穿的拖鞋,仅此而已。浴室里有牙膏、洗发水、香皂、两条毛巾和一卷纸。
  这些都不能让她想到什么逃跑的办法。
  有人敲门。接着她父亲探身进来了。“我知道这里没什么东西。”他抱歉道,“我给你买了些来。”
  “谢谢你,爸爸。”她说,她几乎真的有些感激他了。他买了梳子、发卷、—点儿零食、一块小帘子、外衣和内衣。
  “希望这些东西你还能凑合用,”他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个年龄的姑娘该穿什么、用什么。要是你还想要别的东西,找我或莎拉。”
  “莎拉!”吉尼亚哼了一声,“她不喜欢我,爸爸。我想你对我好,她吃醋了。也许你应该离开我,和她呆在一起才对。毕竟,她和你住在一起十年了,我从来也没有。”她试图抽抽鼻子,挤出一滴眼泪来。
  “胡说!”她父亲大声地说,“莎拉是个好女人,她只是有点儿……你应该知道,这里的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自然会对新来的人有些猜忌。我相信,一旦你在这儿安定下来,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我可不想在这儿安定下来,爸爸。”她不容置疑地告诉他,“我要逃出去,只要我找到办法。咱俩一起走,我可以养活我们俩,你会过得很幸福的。哦,对了,还有莎拉。”
  “逃?”他看上去迷惑不解。“你不知道没有出路吗、何况,你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回到‘下界’那些可怕的街上,回到纽约的贫民窟里?你不知道前几天那儿几乎被毁掉了吗?”
  “当然知道,我亲眼目睹。”吉尼亚皱起眉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让你看电视了吗?”
  “我有台台式电脑,”他漫不经心地说,“搞点儿东西不在活下,我在这儿就做这个。我为囚犯和看守们带东西进来,他们都对我客客气气的。我在这儿混得还不错。”
  吉尼亚目瞪口呆,他居然为这些骄傲不已。很明显他在这个监狱里开了个黑市,以此谋生。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妻子和女儿却被扔在“下界”的街上。后来,他的妻子死了,他就又在这里娶了一个女囚。她拼命地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在他那张愚蠢的脸上扇一记耳光。她强迫自己暂且把这件事记在心上而不表露出来,因为此刻她需要他的帮助,她要他以为她很高兴见到他,并对他做的一切感激不尽。
  以后,她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太好了,爸爸,”她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能为我也弄一台吗?这是我惟一留恋的东西。我喜欢玩儿电脑游戏。”这回她可真是掉出了眼泪,因为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手掌里,把自己掐疼了。
  她的父亲疼爱地笑了。“我来想办法,”他答应道,“对我的乖女儿来说,什么要求也不过分。”他揉了揉她的乱发,“好了,现在你一定想换下这些讨厌的衣服,再洗洗头什么的,然后去吃午饭。饭后,你可以上我的房间来玩儿会儿电脑。”他幸福地叹了口气,“吉尼亚,你真不知道今天对我有多么重要。”
  “哦,我想对我也一样。”她说道,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我终于找到爸爸了……”
  他再次拥抱了她,然后离去,又是差一点儿哭出来的样子。
  吉尼亚关上门,做了个鬼脸。装出对他好可真不容易,但要是他能弄来一台电脑,她就可以朝自由多道出一步了。一旦她和网络连接上,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她。
  绝对没有!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三章

  在月球上的感觉真是奇怪。德文在阿姆斯特朗①城的走道里半走半飘,朝着他用假名租的办公室走去,脸上挂着忍俊不禁的笑容。作为一个计算机高手的优势就在于他可以毫不费劲儿地掩盖自己的踪迹。他可不想被任何人,尤其是奎特斯的人发现,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过,尽管有这么多的压力,他还是尽情地享受着在这个只有地球重力六分之一的地方行走带来的奇妙感觉。用不着走,只需跳来跳去,美妙极了。阿姆斯特朗城约有四千人,是月球上最大的城市。很自然,它几乎整个建在地表下面,由许多密封的、在月球岩石上凿出来的隧道组成。月球表面没有空气,因此城市的密闭性就尤为重要。还有,这里的白昼通常要持续两星期,为了避免夜晚的过冷和白天的过热,城市建在地下是理所当然的。月球上没有大气,也就没有像地球上那种能抗辐射的臭氧层,于是城市上方的岩石就起到了保护作用。
  【① 阿姆斯特朗:第一个登上月球的宇航员。】
  一辈子生活在地下对德文来说是不可思议的,这就是为什么月球人都有个绰号——“鼹鼠”的原因。不过,他也说不上来到底介不介意在地下生活。毕竟他一直住在“俯瞰”号上,直到离开房间时他才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月球的地下呆一段时间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周围人很多,这给他带来一种奇怪的感觉。当然他也见过许多人,但只是在使用虚拟现实的时候。他们并不真正存在。现在当他在城里的通道教步时,会看见十个或二十个真真切切的人。大部分人面对他的笑脸也冲他微笑或打招呼。德文也很高兴地与他们打招呼。那些可怜的傻瓜们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是谁,这就更有趣了。要是他们知道他的来历,肯定会把他当做太阳系最危险的罪犯。想到这些,德文觉得很得意。
  他应该动笔写自传。毕竟,如果没有人欣赏,就算你是一个最杰出的罪犯也没什么意思。当然,现在他必须保持低调,但不会一直如此。总有一天,他要让人们知道他是谁,做了些什么。那时人们会渴望在虚拟仿真程序里重复他的经历的!那时从网上下载他的经历将是件非常时髦的事。
  他到了办公室,用登录密码打开房门。门通常是用人们出生几小时后嵌在手腕里的身份芯片开启的,可他没有,只好用老式的密码。有时候老方法是最好的。门开了,他走进了他的王国。
  这儿曾经是月球新闻网站,后来经踊善关门了。德文发现所有的设施都还完好,就把它租了下来。房东以为他准备重新开办一个网络频道,但实际上这根本不是他真正的目的。当然,远程计算机电源和通过计算机程序连接的网络对他的计划极为有利。他站在控制室里,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获得的一切。那个占了一整面墙的屏幕是他最喜欢的。启动系统,他在屏幕上调出不同的内容(钱不是问题,他能闯入任何一个网络,购买任何他需要的东西)。他喜欢同时打开三十或四十个频道,可以毫不费力地聆听或观看其中的任意一个。
  他需要知道地球上的情况。地球是否已经屈服于他的末日病毒了?要是这样,那地方现在应该已经乱做一团了。当然,现在还很难得到有关损失的图片,因为所有的地球网络系统肯定全部被毁了。他只能闯入一些老的间谍卫星去碰碰运气。由于地球联盟的形成,人们已经不再使用这类卫星了,但还有十几个没有被清理出轨道,而他正好知道该怎样连接。
  所有的屏幕都亮了,每个都切入不同的月球网络新闻频道,他发现丝毫没提到地球上的计算机问题。而且还有来自地球的信息显示着拯救纽约城的进展情况。若是末日病毒已经摧毁了地球网络的话,不应该再有任何新闻,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拯救行动。
  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德文感到一阵愤怒和泄气。他的末日病毒怎么可能出问题呢?他想摔东西、打人、在某个地方制造点儿灾难让自己好受点儿,可现在不是自我放纵的时候,以后再摔吧。现在,他需要信息而不是别的。另外,他非常怀疑是不是什么事情不对劲儿了。
  特瑞斯坦·康纳。一定是他的那个克隆人走运了。
  他只花了十分钟就证实了自己的怀疑。他检测了他留在“俯瞰”号上的计算机,发现它们已经不可挽回地崩溃了。实际上,这倒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系统里他可能忽略的东西别人也无法发现。他把他需要的东西存在了随身携带的芯片里,只留下了末日病毒的启动程序。惟一能破坏这一切的人是他自己。当然,还有他的克隆。
  他在远程安全监视器“新到达者”上发现了特瑞斯坦的登录信息。这个男孩儿竟然逃过了德文精心策划的谋杀,到“俯瞰”号上来了。再蠢的人也看得出是他制服了病毒、破坏了德文的兴致。这个顽童已经变得让人不得安生了。
  应该自己亲自出马而不是让那些手下们去干了。他派去的那些杀手居然失手了,还是连续两次!他不能再依靠他们了,这次他要亲自去干掉那个傻瓜。
  问题在于特瑞斯坦的身份芯片没有在“俯瞰”号上注册,这倒有点儿让他不明白。直到德文突然意识到特瑞斯坦抵达空间站时也没有注册,他才明白过来。这就是说那小子不敢注册,只得用假身份芯片来干。既然没有注册,就只有一种可能——特瑞斯坦用了杀手的芯片。太好了!不!这也就是说,那些笨蛋不仅是失手了,而且还送了小命儿。也好,至少他们不能开口乱说话了。
  德文必须在尸体解剖之前弄到他们的尸体。虽然根本没人能通过那些人追踪到他,但却有可能使奎特斯组织被发现。德文不想奎特斯被击毁,因为他还计划有朝一日由自己来掌管它。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特瑞斯坦到底在哪里?要是他有奎特斯的人的芯片,普通的计算机扫描根本发现不了他。但是自特瑞斯坦到达“俯瞰”号后还没有任何离开的记录,那他肯定还在太空站的某个地方。得把他找出来。
  德文进入太空站的监察系统,飞快地浏览着屏幕。浏览了两个多小时仍一无所获,他把一个特殊的屏幕监视器连入终端,以便追踪。要是特瑞斯坦出来寻找出路,德文就能发现他。
  这个问题解决了,德文转向下一个。要接管奎特斯,他必须加深对这个组织的了解。他现在只知道大头目是这个组织里地位较高的人,而他是通过大头目与组织单线联系的,现在这条线也断了。德文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性别以及住处。尽管他曾经窃听过大头目用过的线路,可是也无迹可循。德文是奎特斯惟一真正的计算机高手。没有他,他们只是空有伟大梦想的普通人而已。事实上,德文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主要是因为他对这项任务不感兴趣,制造病毒和麻烦才是他最大的乐趣。现在他才意识到把自己局限在这么小的乐趣上是多么愚蠢。
  他本应该统治世界的。
  事实上,他会的。很快就会了。
  他启动自己的窃听程序,让它开始行动。速度很慢,因为一旦冒险加速,被别人发现就糟了。一旦它到达上网连接点时,就会登录上网,汇合德文的连线。那时他就可以潜入奎特斯的网络而不至于被发现了。只要他能闯进去,他就能找到他所需要的一切:姓名、地点,还有,最重要的是行动计划。
  到那时,他可以把一切据为已有。到时就不是他为奎特斯干,而是奎特斯为他干了。
  否则,它就只能消亡。
  本来应该高兴的德文不禁又皱起了眉头,特瑞斯坦在哪里?他怎么可能藏起来了呢?扫描程序已经扫描了一遍,第二遍又开始了。还是没有找到他的踪迹。飞船的终端上也没有。他还能找到别的离开“俯瞰”号的途径吗’
  他没乘坐商用飞机,是不是利用了别的交通工具呢?德文匆匆地在主机上搜寻,查看过去几小时里太空站的进坞记录:一艘维修飞船,一架卫星载机……
  他感到一阵寒意,答案就在眼前:一艘警方飞船曾经进坞呆了二十分钟,十五分钟前才离开……
  这就能解释特瑞斯坦为什么失踪了。该死的警察已经发现了他:可他们是来帮他还是来抓他的呢?德文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游走,找寻着答案。他真希望用他以前那种智能型私人终端,比这些过时的老家伙可要快多了。最后,他终于闯入了计算机控制中心安全部。他搜寻拘捕令,却没有发现针对特瑞斯坦的。真是气人!
  那就是说警察肯定是在帮他,问题变得更为严重了,因为特瑞斯坦是奎特斯之外惟一知道德文存在的人。要是官方也发现了的话……
  他必须抹去一切痕迹,要赶快。唯一的方法是和计算机控制中心内部的人取得联系。他知道奎特斯在中心内部有内线,很可能不止一个,只要有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目前的问题,但德文需要找到那个人的名字,要尽快得到。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从其中一个荧屏上看着自己的影子。他曾一度以为他是世界上惟一一个拥有帝王之相的人:厚密的头发,瘦削的脸庞,深邃的眼睛。可他错了!特瑞斯坦有着和他相同的基因,长得和他一模一样。毕竟,他是在德文出生前克隆出来的。真是天大的讽刺,他最大的麻烦竟是他自己……听起来好古怪。
  不过他马上就会干掉特瑞斯坦的,那时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就会被扫清了。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四章

  詹姆·威尔逊看着他的父亲查理正在一边工作一边叹气。父亲这些天很忙。副行政长官的位子是极其重要的,责任也很重大。父亲的黑发已经开始变白了,詹姆心里充满了同情。他和他的父亲长得不像,詹姆更喜欢自己漆黑的头发和瘦削的脸颊。有时候,他会奇怪在相貌上自己到底继承了父亲哪—点,他也不像他母亲。
  唉,这些都无关紧要,他父亲正在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詹姆看到父亲一脸严肃。不管有什么样的事困扰着他,他都不会讲出来,妈妈也不会。妈妈是父亲的秘书。“知道我们为什么叫秘书吗?”妈妈曾经告诉詹姆,“因为我们要保守秘密!”这个双关语用得不太好,可确实是那么回事。
  詹姆决定出去走走。塞尔提斯是个很好的居住地,在这个地区探索,他乐此不疲。他还喜欢用“虚拟现实”去别的地方。尤其是地球,那是个探索的好地方,那儿有许多生命和物种。火星就不—样,惟一的生命是从地球上来的,而且种类也木多。由于这儿空气太稀薄,不穿太空服就不能出城。
  终有一天这儿会大不一样的。人们最初来火星上居住时,有些经过特殊培育的微生物也被带上来释放出去。他们给火星的外壳提供化学物质,并把氧气释放到空气中。后来,一些只需少量氧气就可生存的植物开始繁殖出来,现在已有栽种着这些植物的草坪了。将来整个星球都会长满植物,不用氧气袋也可以呼吸。也许一了一百年就可以实现,但也有可能需要更长时间。科学家们也只是在猜测,这方面的估计总是在变。但是终有一天人们在火星上可以像在地球上一样生活。
  现在,火星的居民大都住在城市里。城市并不多,到目前为止只有七个,塞尔提斯是最早也是最大的城市,而且是这里的首府。詹姆是第一批来这儿定居的居民之一。由于他的父母是这里的上层人士,所以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他喜欢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警察也不会像阻止别的小孩儿那样阻止他四处探寻。他喜欢四处游走。作为一个不合群的人,他更愿意独自去体验每件事。
  他了解了许多关于政府管理事务方面的事情。他研究每件事,以此为乐。比方说,他知道饭店是怎样经营的、空气是怎样产生的,他也知道能源线路网、警局辐射中心和太空港的运行情况。他还经常跟踪网上定购的物品,从定货到交货,由此他发现了远程程序使用的通道。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很刺激。詹姆渴望了解这一切是怎样运作的。他知道有一天,他会像他父亲那样协助管理火星,所以他把研究火星的事视为己任。多掌握点儿东西总是好的,说不定哪天就有用。
  今天他打算去坞口看看。他早就通过查询弄清楚了,“坞口”曾经用来指地球上的一部分延伸到水里的木质建筑。火星上除了地下存储水和洞里的冰之外就没有水,因此,从技术上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坞口,但是这个词仍用来命名这个卸载货物和人的地方。不管怎么说,“码头”指的是在水边的小镇子,要是用“太空码头”的话还不如叫“坞口”恰当呢:
  这里总是很繁忙,可今天这儿的人不同寻常地多,更奇怪的是坞口里一艘船也没有。他呕清楚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工人们还都集中在这儿,难道他们要照看货物吗?
  他马上就发现不光是工人聚集在这儿,还有许多他以前在警察局见过的警察,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紧张。他走近些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警察包围了工人,所有的人都一脸严肃。警长刚刚到,正和一个坞口工人谈话。詹姆记得他的名字叫克里斯托夫。
  “你们,全部回家去。这是非法集会。”警长坚定地说。
  “我们只想得到答复,”克里斯托夫愤怒地说,“政府必须保证我们不会失业。”
  “你们不会失业的,”警长说,“这只是暂时的停工。是……运输出了问题。就是这个原因,”
  “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运!”又有一个工人喊道,“这才是问题所在!什么时候重新开工?”
  ”可能只是系统出了小故障,”警长解释道,“我想,都是纽约网络崩溃闹的。”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克里斯托夫怒吼道,“我们要真相,不要想像。还有人说整个地球网络都崩溃了,我们火星现在已孤立无援了。”他对身后的工人指了指,“我们都要养家糊口,我们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拿到工资。我们要政府答复,行政长官却一言不发。”
  “那些都是小道消息,”警长坚持道,“地球网络好好的,我们没有被切断。我保证运输很快就恢复,但在这之前你们必须回到家里去。”
  “没有保证就不回去!”一个妇女喊道,“我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们可不能靠空头支票活着!”
  “听我说!”警长坚持说,“你们必须解散这次集会。我很遗憾,但我保证首脑会竭尽全力的。”
  “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答复我们?”一个工人嚷道,“为什么他自己不开口?”
  “他在想办法,”警长再次回答,”要知道,你们不是惟一有麻烦的人。”
  “这么说,”克里斯托夫抓了空子、“还有许多事你们没有告诉我们?那么,到底还有多少麻烦?”
  “回家吧。”警长恳求道。詹姆看得出警长已经变得紧张和焦躁不安,很明显他在执行命令,而且执行得很艰难,他已经力不从心了。
  “他们要阻让我们说话,”刚才那个女人对工人们喊道,“他们害怕我们发现真相!他们在骗我们。运输已经停止了,火星与外界的联系也已经被切断了!”
  “不是这样的!”警长坚持道。接着他犯了一个大错误。他拔出了钛射枪。“你们都给我回去,马上!”
  “小心!”一个工人尖叫,“他们要杀了我们!”人群一阵恐慌,詹姆悄悄地躲在隐蔽的地方,忍不住接着看。工人们开始行动了,有些退回到安全的地方,有些朝警察冲上去。许多人在喊,有的出于恐惧,有的出于愤怒。
  有个工人也拔出了他的钛射枪。“为了奎特斯!”他喊道,然后开了火。
  警长发出—声闷喊倒了下去,身体被击中的地力还冒着烟。当他的躯体倒在地上时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可怕的死寂。然后其他警察们都抽出武器还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体烧焦的臭气。
  拿枪的工人是第一个倒下去的,却不是最后一个。警察们看起来已经失去理智了,只管对着人群开枪。詹姆看见克里斯托夫倒下去了,脸上还带看惊愕的表情。那个有两个孩子的妇女倒在他的身旁。那些转身逃跑的人们在拥挤中不断地撞倒自己人。警察就站在原地开枪,后来终于停止了射击。
  詹姆紧贴在身后的墙上,被自己看到的一切吓得目瞪口呆。到处都是尸体,大部分是工人的,也有几具是警察的。死亡的气味飘浮在空气中。詹姆忍不住想吐。他转身向家跑去,他的脑子混乱一片,他需要找一点儿安慰,只有父亲才能给他。
  当他到家时,发现父亲正在与行政长官的全息影像会谈,他得等上十分钟。他倒在椅子里,浑身发抖,感到恶心。他刚看见有人被毫无理由地杀害。他们只不过是担心、害怕,想找人谈谈。这可不能算做杀害他们的正当理由!
  终于他父亲从机房走出来了,脸上带着忧虑的表情。他几乎都要从詹姆身边走过去了,但他停了下来,低下头盯着他的儿子,然后他蹲在了椅子旁边。“詹姆,”他轻声说,“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没有,”詹姆恍恍惚惚地答道,“我刚从坞口下来……”
  “哦,老天!”他父亲的双眼眯了起来,“你看到叛乱了吗?”
  “我看见了屠杀。”詹姆坦白相告。他抓住父亲,想寻求一点儿安慰,他被父亲抱在怀里。“警察在杀那些工人。”
  “是警察受到了攻击。”他父亲不容置疑地说,“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不是的,”詹姆说,“我看见了。只有一个工人朝警察开枪,还是在警长拔枪之后。可警察朝每一个人开枪,包括那些没有武器的人!”
  詹姆的父亲伸手拉着他,盯着他看。“你说错了。”他轻柔地说,“是有人先向警察开了枪。而警察只朝着拿钛射枪的工人开了枪。你应该看看他们从那些死去的工人身上找到的一堆堆枪。”
  “不对,”詹姆摇着头坚持道,“事情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爸爸。”
  “事情就是这样的。”他父亲也坚持道,“你只是没看清楚。不管怎样,你都不用担心。长官和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他已经宣布了军事法令,这就是说警察现在将控制整个局面。这对你不会有影响,只不过,有时可能警察会叫住你进行盘查,他们只是在找那些制造麻烦的人,因此,你没必要担心害怕。”
  詹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警察杀害了手无寸铁的工人,而父亲却坚持说他们是些叛乱分子。现在那些警察杀手又要去镇压人民吗?他意识到他们会逮捕任何他们想要的人,他们会把枪放在死去的工人身上,伪装成他们是迫不得已的样子。怎么能够阻止他们再对别人犯同样的罪行呢?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抓的人全是麻烦制造者,可似乎没有人对此话表示怀疑。
  他们的话……这倒提醒了他……
  “有一个朝警察开枪的工人,”詹姆回忆道,“他喊着什么……‘奎特斯’。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奎特斯?”他父亲微笑了,“我当然知道,詹姆。我就是它的成员。这是。—个致力于让混乱的一切重新回归正常的组织。那个工人也许听说过,想阻止我们。”
  “不,爸爸,”詹姆说,“他好像觉得是在用他的行为帮助奎特斯。”
  “这种说法是很愚蠢的,儿子,”他父亲毫不迟疑地说,“奎特斯不是那样的。我很清楚这点,因为我为他们工作的时间有你的年龄这么长。从这个意义上说,你也是其中一员。”
  “那,给我讲讲它的事吧。”詹姆恳求道。
  他的父亲站起身,“以后吧,”他推托道,“现在,我恐怕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们要去找剩下的那些暴乱分子。别担心,他们是逃不掉的。一切都会好的。”他在门口停了下来,“记住,要待在安全的地方,没有我和你妈的同意不要离开家,知道吗?再见。”他走了。
  詹姆倒在他的安乐椅里。父亲说的关于警察的事不是真的,他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警察在掩盖事实真相,现在他们已统治了一切。这太可怕了!必须有人去阻止他们,可詹姆知道他无能为力,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爱好计算机的孩子,凭他的力量他什么也做不了,但又不知道有谁会帮他。
  显然父亲不会。生平第一次,詹姆感觉到对父亲的失望。以前从没这样过,他觉得受到了很大伤害。父亲不相信他的话,却相信警察说的一切。詹姆不能责怪他,但他清楚父亲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不听自己的话错误就会更严重了。
  火星上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五章

  希默达警官变得越来越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注视着飞行员,他正掉转方向朝纽瓦克的施比辛格太空港飞去。看起来他很平静。坐在他另一边的吉尔·巴恩斯看起来却和希默达一样紧张,她肯定也在想着有可能要发生的事。
  希默达转过身再次检查了一下设备,再有十五分钟就着陆了。着陆之后,麻烦才会真正开始。她和巴恩斯将把特瑞斯坦·康纳带到警署,那儿会有奎特斯分子捣乱……
  “妈的,”飞行员突然咒骂道,这是他们离开“俯瞰”号来头一道,“雷达显示有另一艘飞船出现,可能是纽约城外的航天系统出现了问题。”他抓紧了麦克风,“我是警方飞船870号,请调转方向。你马上就要闯入我们的航线了。”
  希默达看着雷达,发现了亮点。仪器显示这是一艘小飞船,正从他们下方上来,准备拦截他们。
  她意识到这不是事故或操作失误,奎特斯的人等不及他们着陆了。
  “隐蔽行动!”她命令道,“他们在追我们。”
  “你在开玩笑,”驾驶员说,一脸的诧异,“谁会有这个胆子来袭击警方的飞船?”
  “有人会,”巴恩斯回道,她的眼瞎盯住雷达不放,“他们没有改变航向。”
  “枪,”希默达镇定地说。巴恩斯点点头,她们俩立刻将武器准备好。这艘飞船没有装备太多武器,因为正常人都不会胆敢来袭击它。不过飞船上有两个旋转枪架,她们可以一人一个。平时枪架都折叠起来以使飞船保持流线型,现在它们都伸出来准备就绪。希默达推上玻璃罩,通过数控瞄准镜和其他的传感器紧密注视着另一艘警方它船。
  突然间,希默达仿佛脱离了现实飘游在空气中。她握着控制他的操纵杆,但是除了身下的云什么也看不见了。
  然后,那艘飞船出现了,呼啸着从她们下面冲上来。是从巴恩斯那边来的,所以希默达没感觉到。这也是警方的那种喷压式飞船。很明显,它是由为奎特斯卖命的警察驾驶的,同时也意味着它的装备和希默达她们的一样。
  她看见小导弹从那艘飞船里发射过来。顷刻间,计算机锁住目标,希默达开火了,她要在导弹击中她的飞船前将其击落。只要计算机找到目标,它就会在目标上标出一个光环,然后,她就可以扣动扳机发射自己的导弹。
  她一边还击,一边模糊地意识到巴恩斯也在对那艘飞船发射导弹,想将其击落。驾驶员驾驶着飞机左躲右闪,努力避开那些导弹。空中不时传来被击落的导弹的爆炸声。她不能放过任何一枚导弹,只要漏过一枚就能击落她的飞船的半个翅膀,或许更严重。谢天谢地,她和计算机合作得很好,她成功地在导弹靠近之前击落了它们。同时,那些人在拦截巴恩斯发射的导弹时,他们的飞船周围也响起了爆炸声。
  敌方的飞船又一次从她们旁边驶过。他们肯定是想掉过头再来一次袭击。希默达竭力不去同情坐在那艘飞船里的人。他们都是她的敌人,要杀地和她的犯人的人。而且他们还是为奎特斯卖命的警察,这就更可恶了。
  她瞄准那艘飞船的腹部开了火。
  那艘飞船的驾驶员企图逃避,里面的枪手也打算击落她发射的所有导弹。但她的技术太好了,四次射击都没被挡住。
  对方的飞船分裂成了好几部分,然后被熊熊大火吞没了。她看着这一切,尽量不为那里面的人感到遗憾,燃烧的残骸从空中落下,像火球一样落到遥远的地面。希默达脱下她的玻璃头罩。
  “打得太漂亮了,”飞行员赞赏地说,他把飞船驶回原来的轨道上,“十分钟后我们就降落了。会不会还有袭击?”
  “离地面这么近?”希默达摇摇头,“不会。我倒是担心我将犯人带到陆地之后的情形。”
  “我们可以要求警方的保护。”飞行员出主意。
  “他们就是警察,”巴恩斯叫道,指着空中,“我可不敢确定到我们身边来的警察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飞行员看起来很迷惑,“是我们自己的人想拦截你们?”他怀疑地问。
  “只是一部分人,”希默达给他讲,“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是哪些人,这时候许多人都不可靠。”
  “你们可以信赖我。”飞行员发誓,“我会帮你们转移犯人的。”
  “多谢。”希默达肯定他是值得信赖的。如果他是奎特斯的内线的话,他现在就可以把她们全部干掉。只有他穿着太空服,他只需在太空里把空气锁打开,她、巴恩斯和特瑞斯坦立刻就会死掉。

  他们终于平安地到达了地球。希默达的车在等着。飞船刚停,巴恩斯就跳了下去。“我去检查闪电车,”她说,“没准儿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内里面安上了炸弹什么的。”
  “很好,”希默达赞许道,“我去带特瑞斯坦。”她走到小船那儿,开了锁。小男孩儿仍然戴着镣铐。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问,看上去有些害怕。
  “你的一些朋友想杀死我们。”她回答道。
  “那不正好证明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吗?”
  “不,正好证明他们不想让你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希默达冷笑道,“难道你不觉得难受吗?他们不惜牺牲你。你为什么还不供认?为什么还要保护那些人?告诉我还有哪些人是奎特斯的人。我帮你说一句好话也许会影响对你的判决。”
  “我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特瑞斯坦坚持道,“我不是奎特斯的人,我也不知道谁是。只知道我的克隆人和一个叫‘大头目’的人,他们才是你要抓的人,而不是我。”
  希默达叹了口气。她并没有真的期望特瑞斯坦会讲出真相,但总想试一试。“他们还会来杀你,”她告诉他,“要是你帮我阻止他们的话,我就保护你的安全。”
  “相信我,”他急切地说,“要是我知道,我会说的。但我真的不知道。”
  “随你的便吧。”她带他出来,巴恩斯和飞行员正在另一辆车前等着。
  “你的车里有一枚小炸弹,”巴恩斯简短地说,“我想这辆新车会安全些。”
  飞行员点点头,“我检查过了,这部车里没有东西。你说我们队伍里有叛徒还真不是开玩笑。”
  “保持警惕,”希默达命令他们俩,“这回也不会平安无事的。那些人都是些狂热分子,他们会继续来抓他和我们。”
  可是,令人诧异的是,再没有任何袭击。或许奎特斯想给他们一种安全的错觉;或许他们在警方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内线。不管什么原因,他们安全地回到了控制中心。一到那儿,希默达就让人把特瑞斯坦送到司法部门。蒙塔娅法官负责这个案子,她曾经审判过特瑞斯坦的女朋友——莫拉。希默达转向巴恩斯和飞行员:“要是你们上去的话,把特瑞斯坦带去审讯好吗?我要去和陈说几句话,免得他又有什么花招儿。”
  “我们会看好他的,”巴恩斯答应道,她笑了,“替我朝陈彼得的脸揍上一拳,好吗?”
  “陈彼得,”飞行员又一次糊涂了,“他又怎么了?”
  “他是惟一知道我们抓了特瑞斯坦的人,”希默达解释,“他就是个叛徒。”
  “且慢,”飞行员思索着,显然又一次受到震撼,“那么,也替我揍他一顿。”
  希默达点了头,匆匆走过过道,但她不想直接去见陈彼得。她没理会周围的那些人,在这里奎特斯很难下手杀她,毕竟还是好人居多。目前她是安全的,但她要防止出现新的危险。
  她走进计算机控制中心副主席范·德瑞林的外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管理着地球上的一切。陈彼得虽是安全部主任,范·德瑞林却是他的上司。秘书漠然地抬起头,“恐怕你不能……”
  “用不着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希默达的口气温和却又带着威胁,“我有急事,你要敢挡我的路的话,我就开枪。我敢肯定你漂亮的衬衫会血迹斑斑,你马上就会躺到医院里去。”
  秘书惊呆了,没再说什么,因为希默达已经穿过办公室打开了里间的门。范·德瑞林正用桌上的电脑办公。他很惊奇,尤其是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
  “是希默达警官?”他一边问一边关上屏幕,“我想我们没有约好……“
  “我很抱歉贸然闯入,长官。”她斩钉截铁地说,“但我别无选择。我要你签发逮捕陈彼得的命令。”
  范·德瑞林再次惊讶不已,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一定是出大问题了。“我想你一定有理由提出这种前所未有的要求?”
  “是的,长官。”她指了指他的终端,“我可以进入我的文档吗?”
  “当然。”他站在—边,双眼却像鹰一样直盯着她。很正常,他没有理由信任她。
  “我怀疑在我们内部有叛徒,”她一边解释一边打开她的秘密文档,接到他的显示屏上,开始给他看证据。“有人非法克隆了波顿先生,”她说,“克隆的尸体现在在停尸房。当我发现那个制造并使用末日病毒的人是特瑞斯坦·康纳时,他已受到保护……”接下来她说出了一切,包括她的飞船遭到的袭击。“惟一知道我和特瑞斯坦在飞船上的人是陈彼得,”她把前面的情况讲完了,又接着讲道:“把这次袭击和他以前所犯的过失,还有波顿的克隆结合起来,你会明白是陈彼得一直躲在幕后,就是他使得我们一直找不到奎特斯。他一直在妨碍我们,直到他失手让我抓到证据。”
  范·德瑞林点点头。“请原谅,”他回到终端,“我马上签署逮捕令。”他说,“再带两名警察去,立即逮捕。逮捕令签好我就去他的办公室。”他温和地对她笑笑,“干得不错。尽管经历了很多的困难,但你不仅抓到了那个黑客,还揭露出了我们内部的叛徒。我要奖励你,我保证。”
  “谢谢,长官。”她快步离开办公室,从目瞪口呆的秘书身边走过,向陈彼得的办公室走去。路上,她叫住了几个在走廊里和她擦肩而过的警察,尽管他们有别的工作要做,她还是让他们跟他走。
  陈彼得的办公室和范·德瑞林的很相像,只是没那么豪华。他的秘书塔拉和希默达很熟。“塔基?恐怕陈先生现在……”
  “有大麻烦了,”希默达接上话,她抽出枪,“不过与你无关。”她推开里面的门。
  陈彼得正和几个官员进行远程会谈,他抬起头,看见希默达闯进来,吓了一跳。
  “把计算机关了。”她命令道。
  “这是什么意思?”陈彼得抗议道,想站起来。但希默达用枪指住了他,他没再动。
  “你被捕了,陈彼得,”希默达冷冷地告诉他,“涉嫌蓄意谋杀、贪污受贿、出卖国家机密,天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罪行。”两名还在线上的官员惊呆了,立即切断了传输终端。他们的图像消失了。很显然他们不想被卷入这件事。
  “你疯了,”陈彼得反驳道。这次,他没理会指着他的枪,站了起来,“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她是没有,”范·德瑞林走进房间,“可我有,陈彼得。我看了她收集的有关你叛变的证据,非常有说服力。我毫不怀疑你是有罪的。”他拿出掌上电脑,“这是你的逮捕令。”他转向和希默达一起来的警察,“把这个人渣带到牢房里去,准备起诉。我希望能尽快把他关押起来。”那两个人敬了礼,接过逮捕令。
  陈彼得看起来内心完全崩溃了。他的肩膀垂了下去,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弄错了,”他狡辩道,可是声音已经软弱无力。
  “你对我的指控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希默达挑衅地问。
  “没了。”他无力地说。
  “把他带走!”范·德瑞林吼道。陈彼得被带出了办公室。副主席转向希默达,“这个人渣已经被清理掉了,”他微笑着说,“我们这儿又干净了,”他指着陈彼得的办公室,“得有人替代陈的岗位。我想不出有谁能比揭露陈彼得并抓获网络杀手的人更合适的了。就是你了,警官。”
  “我?”希默达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发颠。她毫无思想准备。然后,她稍微平静了一下。“可……许多人比我更有资格,”她说、“我只是一名警察。”
  “希默达小姐,不要太谦虚。总得有个开始的。”范·德瑞林笑了,“问题是陈彼得的手下都是他任命的,我想大多数人是清白的,可我们不知道哪些人与他的背叛有关联,这里的情况还不是很明了。而你,肯定是清白的。你不仅揭露了陈,还抓到了毁坏纽约的康纳。”他搓了搓手,“作为一个政治家,只要一发现机会,我就能意识到。破格起用你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士——今天的英雄,将会成为对我非常有利的媒体宣传。这不仅对你有好处,也能使我的形象更好。所以我不允许你拒绝。”他用手对着办公室划了个圈,“好好习惯这儿,希默达小姐,这是你的了。”他转身准备离去,“我想,他的秘书会很快让你熟悉周围的环境。要是你有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我想你要花几天时间才能熟悉这些,好好努力。哦,还有一件事,你最好找个人接管你目前的工作。现在你可没有工夫干普通留察干的那些事了。”他又笑了,“祝贺你,希默达小姐。等你安置好了,我们要出去吃一顿。对你这样年轻能干的小姐,我得好好了解了解。”他冲她点了点头,出去了。
  希默达一下子倒在还留着陈彼得的体温的椅子上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她茫然地打量着整个房间。她的房间,现在,她是安全部主任了……
  一下子很难接受,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她不是个傻瓜,知道范·德瑞林提拔她的理由与他刚才所说的正好相反。他是最想得到新闻界宣传的。他的前任安全部主任是个叛徒兼蓄意杀人犯,这实在是个糟糕的新闻,提拔她这个揭露陈彼得的阴谋的勇敢的警察无疑会起到缓和的作用。坏消息也就变为好消息了。
  好一个政客!
  她下〗该怎么做呢?
  塔拉轻轻敲了敲门,温顺地走了进来。“祝贺您升职,希默达小姐。”她说。她试着挤出些笑容,可看上去还是惊魂未定。这也真难为她,眼看着自己的上司被逮捕。
  “相信我,塔拉,”希默达回答道,“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政治的牺牲品。但既然我被搅进来了,你也就得和我一起干,你得帮我。我对要做的事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你肯定知道陈的一切,所以,请帮帮我!”
  塔拉结结巴巴地说:“好的,塔基……哦,希默达小姐。”
  “和平时一样,叫我塔基,”希默达说,“否则我就不知道你在同谁讲话了。我有点儿力不从心,塔拉,我需要你的帮助。求你了!”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六章

  莫拉一生中从来没有如此落魄过。她蜷缩在一床薄毯子里瑟瑟发抖,这是她在寒夜里惟一的御寒之物。她和父母在“下界”找了一所废弃的房子做安身之地。父母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他们只是坐在那儿,呆呆地望着头顶上那层间隔。莫拉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们被法庭判到“下界”,他们就一无所有了。就在几天之前,他们还是个小康之家,有漂亮的房子、体面的朋友和美好的前途,他们刚刚为小妹妹玛卡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晚会,有好多好吃的食物……
  食物!
  莫拉的胃一阵抽搐。饿得太厉害,胃已经不再叫唤了。她的嘴很干,因为她只能喝一个小水潭里的死水。这儿没有水龙头,没有食品店,没有带来温暖和光明的电,你得自己能想办法增添热量。莫拉又累、又饿、又渴、又冷,她挣扎着使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
  都是特瑞斯坦·康纳的错儿!她真想忘掉他曾经是她的男朋友这个事实。那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们在一起很快乐。她曾计划他们一起上大学,然后结婚,成立家庭……现在她只想让他为他给他们全家造成的痛苦付出代价。惟一值得庆幸的是玛卡不在这儿,她被送到姑姑那里去了。
  莫拉担心地望着她的父母。他们的样子很可怕,眼睛深陷下去,脸色苍白。她想她看上去要好些。莫拉知道自己在学校里是最漂亮的女孩儿,可要是有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准会吓得大声尖叫的。她的头发像一团乱草,脸上污迹斑斑,毫无血色。
  显然,她和父母在这里是很难生存下去的。他们找不到食物和水,也不能抵御这里的危险生物——无论是痘物还是人!“下界”没有法律可讲。要是有人想杀她,根本不用担心受到惩罚。她需要一个熟悉情况、能领他们走出困境的人,只有一个人她可以去找。
  那就是巴克,就是他们刚到时曾经抢过他们的贼,后来又曾狂妄地说要给她一份工作。当时,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现在,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她站起来,饿得发晕。“我很快就回来。”她对父母保证,希望真如自己所言。他们没有吭气,她也不能肯定他们是否听见了。
  走在外面的街上,她赤裸的双足觉得冰冷刺骨。皮肤已经被划伤,肿了起来,所以她己感觉不到更多的疼痛了。她一瘸一跛地朝她第一次遇见巴克的地方走去,极力忘却胃部的疼痛。他说过他控制着这整片区域,要是她来的话,他的人会带她去见他。她祈祷自己能遇上他的人,而不是别的“兀鹰”。
  在地底下,她感觉非常压抑。这里位于纽约市地下四十到八十英尺,上面的街道和建筑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由于纽约网络的崩溃,上面的建筑物内几乎没有了电源,本来能透下来的一点点光亮也都熄灭了。莫拉意识到那些待在她头顶上的公寓里的人的情形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太好了!她想他们活该受罪。他们可能正盼着有人去救援呢,可绝不会有人来救她。
  前面发出一阵响动,两个混混儿从一栋大楼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都盯着她,却不开口。
  莫拉鼓起全部勇气,抬起头迎着他们的目光。“我要见巴克。”她说。她的判断对吗?他们是他的人吗?或许她要倒霉了?
  短暂的沉默后,其中一个走到一边,做手势叫她跟他走。他走进了一栋大楼。莫拉犹豫了片刻。也许他是带她去见巴克,也许他想杀她。她决心不管了。就是死了也比这样活着好。
  她跟着那人走了进去。
  这儿有光,但掩盖得很好,所以从街上看不到。但这里看上去和别处一样脏,那个混混儿小心翼翼地穿行着。莫拉紧随其后,尽量不踩到钉子或别的锐器上。
  道路尽头有一扇门,他有节奏地敲了敲,显然是暗号。门开了,他挥手叫她进去。他留在外面,大概打算回到他同伴那里继续放哨。
  走进房间里面,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里面亮堂堂的,居然有电。这房子是旧式的,大概是一百年前20世纪90年代的建筑。墙纸看上去还不错,就是有几处剥落了。有桌子和椅子,几个人坐在那儿。他们漠然地看着她,可能每天都能看到她这种人来乞怜,因此已经熟视无睹了。有个人站着,打量着她。
  “你找巴克?”他问。
  “是的。”莫拉试图使自己看起来高贵些,可破布似的毯子却使她更显寒酸。她可不想在这帮人面前显出害怕的样子来。
  “好,来吧。”他领她走过走道进入另一间屋子。那是间书房,有大桌子、书橱和装满书的箱子。这屋里可能曾经有过窗户。那时可以从这里望见纽约名城区,但如今已经被封起来了,免得灯光泄漏出去。头顶上的灯照亮了整个房间,墙上挂着画儿。
  巴克坐在桌子后面,一个年轻的女人随意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莫拉认出了她穿的衣服,这是巴克从她母亲那里抢过来的。巴克是个瘦削的中年人。一丝看上去似乎很真诚的笑容使他的面扎变得明朗起来:“啊,我们的新成员!想通了,小妞儿?”
  “到了这鬼地方,还能有什么想不通的呢?”莫拉回答道。
  巴克没有在意她的顶撞,笑道:“还有些脾气。好吧,妞儿,你到这儿来有何贵干?”
  莫拉的喉咙干得不行。“你说过要给我份工作。”她提醒他道。
  “可你拒绝了,”他回答道,“我记得你的态度还很强硬。”
  “我改变主意了。”
  “我想也是,”他站起来,“是饿了,冷了?还是渴了,害怕了?”
  “都有点儿。”
  巴克点点头。“我知道你会的。”他挑剔地看着她,“这里的规则和你熟悉的那个世界不同,小妞儿。到了这儿,你得按我的方式行事。否则你根本没法活。你打算按我的吩咐去做,来换取我的保护吗?”
  “不,”莫拉老实地说,“你看,我可以对你撒谎的,但那没有用,不是吗?有些事我不会做的,你就是保证我能活下去我也不会做,所以要是你强迫我,干脆叫你手下的人割断我的喉咙。”
  听到这里,那女人笑了:“她将了你一军,是吗?”
  “看起来是,”巴克揶揄道,“好吧,妞儿,把我的鞋舔干净。”
  莫拉看都不看一眼:“不。”
  “为什么不?还那么尊贵?”
  “只是一部分原因,”她说。
  巴克转向女人:“看见了,莉丽,她和你一样伶牙俐齿。她很聪明,我们可以用她。”他看着莫拉:“好吧,妞儿,我喜欢你,虽然你顽固不化。我们会改变你的。你得明白是我在管理这里,当然主要是管理这些不会思想的混混儿们,他们除了服从就再也没有别的主意了。我希望除了我和莉丽之外,还能有个会思考的人。”他叹了口气,“相对而言,做个混混儿还是容易些。你也看见了,我的手下都混得不错,但是说到谋略,却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有你和我们一起干,我们的事业会更成功的。你说呢?”
  “先答应我三件事,”莫拉回答道,“第一,我的名字叫莫拉,不是妞儿。第二,你要照顾我和我的父母。第三,我很想改变我的样子。”她冷得发抖,“裹着这条破毯子,饿得不行的人可不应该是我,你明白吗?”
  “完全明白。”巴克同意道,“莉丽,给小莫拉拿些食物和饮料,然后让她洗个澡。说句冒犯你的话,莫拉,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难道我不知道?”她觉得活力又回来了,“这还差不多。”
  “再拿些好衣服,当然,再帮帮你的家人,”莉丽说,同情地搂着莫拉的肩,“你还要什么?”
  “还有一样,”莫拉答道,“不过,这东西是巴克给不了的。我要找一个叫特瑞斯坦的男孩儿。”
  “好吧,我们来看看能帮你做点儿什么,”莉丽说,“先做最重要的事。”
  “那事对我就很重要,”莫拉说,“不过现在可以放一放。”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七章

  特瑞斯坦的头都晕了。他被逮捕后由两名警察送到了司法部。他们把他关进一间牢房,并在门口把守着,怕有意外。什么也没发生。等了一会儿后,他们又将他从牢房里提出来送往法庭,
  法官蒙塔娅和另外两个人已经在等候了。警察把特瑞斯坦推到一个小凳子上,面无表情地站在他旁边。
  “纽约最高法庭,现在开庭!”其中一个人宣布道,“法官,蒙塔娅……”特瑞斯坦意识到这是要留下记录的,将留给子孙后代,更主要的是传送给新闻网络。抓获和审判毁坏纽约城的恶棍无疑是头条新闻,而实际上他是无辜的,他的冤屈与头条新闻相比就显得无足轻重了。“被告,特瑞斯坦·康纳,网络阴谋的罪犯。”
  蒙塔娅是个上了年纪的妇女,表情肃穆。“这是我负责的案子中最恶劣的一起,真是不幸,我不得不对你进行审判。”她严肃地说,显然,她也想在网上抢镜头。“我们还没计算出这次纽约灾难的伤亡人数,但肯定是数以千计。现在仍有许多人被关在家里和办公室里,而且水、电和网络都中断了,这场灾难造成了难以估量的财产损失。”她盯着特瑞斯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是无辜的,”他坚定地说,“警察抓错人了。”
  “是吗?”蒙塔姬看着屏幕,“他们有你的指纹,而是还有留在计算机上的DNA,这些都与制造‘末日病毒’的人相符。每次病毒被释放时,你都在线上。你被抓获时正在终端上毁灭证据。他们怎么会抓错人呢?”
  “因为真正的罪犯是我的克隆兄弟。”特瑞斯坦告诉她,“我们俩一模一样。他叫德文,为一个企图颠覆政府的名叫奎特斯的组织干活儿。他说我是他的克隆,但我不能肯定这是不是真的。不过从DNA和指纹上看我们确实是相同的。”
  “我懂了,”蒙塔娅说,“换句话说,不是你干的而是你的克隆人干的,一个谁也没见过的人,一个目前无法找到的人,是吗?”
  “是的,”特瑞斯坦知道他的话听起来没有说服力,“听着,希默达警官说你可以很简单地证实我的话。你只要给我注射能说真话的针剂——丘扎克,然后再审讯我,我就会说真话的。就像我刚才对你说的那样。”
  “法官大人,”另一个人向前道了一步,说:“我们觉得这个办法没用。只有被审讯的人确实了解真相,丘扎克才起作用。我认为这个年轻人潜意识里坚信他有个神秘的克隆兄弟,这么说吧,他在脑海里编造了一个克隆人的形象。这是典型的精神病症状。特瑞斯坦不能为他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编出了一个和他一样的神秘的克隆人,他把他当做了恶魔。所以,要是我们给他注射丘扎克,他还是会重复这个荒谬的故事,因为他坚信他说的话。正如你们所注意到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德文的存在。找不到他,也没有任何人看见过他。只有特瑞斯坦说见过他。他的罪行已有足够的事实来证实了。”
  法官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看法。犯下这种罪行的人,脑子肯定有问题。这种情况下用丘扎克也没有用。”她看着特瑞斯坦,“宣判有罪。”
  “什么?”特瑞斯坦几乎不能相信他的耳朵,“法官大人,这是不公正的,我说的是真话!我没有做你们指控我的那些事。”
  “不是指控,是宣判。”法官冷冷地说,‘对你的判决是终生监禁,不得假释。想到你伤害的无辜生命,我恨不能判得再重些。你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特瑞斯坦。可根据2036年颁布的《海德公约》,我没有权力判你死刑。你的下半辈子将受到残存的良心的谴责。你再也不能和体面的人一起生活了。”她轻轻敲了敲她的槌子,“把他带下去,他让我觉得恶心。”
  特瑞斯坦试图反抗,可没有用。两个警察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架出了法庭。他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结果,他一直以为法官会倾听并相信他的经历,会还他清白并将他无罪释放。
  现在他是个罪犯了,一辈子都要呆在监狱里,直到死去。他知道,在某个地方德文正笑着看着这一切。当然了,他是惟一一个还能笑得出来的人,因为没有了特瑞斯坦来阻止他,下回他就不会仅仅摧毁一个城市了,也许是整个地球。

  蒙塔娅法官离开法庭回到她的住处。她的终端响了,“有电话。”终端提醒她。
  “接过来,”她说,她怀疑是她在等的电话。
  大头目幽灵般的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电脑屏幕上。“你倒很准时。”她冷冷地说。
  “我尽快赶来了,联络官。”和平时一样,他的声音嗡嗡的,好像经过了计算机的处理她就不知道他是谁似的!这个人总是习惯神神秘秘的,和他性格的其他方面一样愚蠢可笑。可他是奎特斯需要的人,因此她只得忍受,“你有什么消息?”
  “我已经把所有问题替你理清了,善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她说,“我刚在法庭上提审了特瑞斯坦。”
  “你是怎么处置他的?他还在你手上吗?”大头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蒙塔娅叹了口气,这简直像在和小孩儿说话。“当然不在我手上了,你这个白痴。警察正在他们内部搜寻为奎特斯组织工作的内奸。我可不想让他们对我有所察觉。特瑞斯坦受到了指控,我就必须按规矩来。当然我没让人给他注射丘扎克针剂。他知道得太多了,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我还没弄清楚他是怎样被抓来的,怎么火星上的人没加以阻止呢?”
  “我也不太清楚。”大头目答道,“不过,我与他父亲谈过了。查理·威尔逊很肯定地告诉我,詹姆还在火星上。可是,你到底把特瑞斯坦怎么样了?”
  “我判他终生监禁。”法官答,“今晚他就会被遣送到极地,而且我把那个爱管闲事的姑娘吉尼亚也送进了那座大牢。现在两个惹麻烦的家伙我都已经替你处理掉了,也就是说,你需要做的只是组织一个‘救援队’,把他们弄出来妥善地安排一下就行了。这样一来,无法控制的局面也就该结束了。”她考虑了一下,又说:“噢,对了,还有那个叫莫拉的女孩儿和她的家人,我想他们可能知道点儿什么。特瑞斯坦也许对他们讲过一些自己的疑问,所以我把他们一家判到‘下界’去了。如今,他们很可能已经死了。我想他们也许并没掌握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我不想冒险。”她干笑了一下,说;“你应该感到庆幸,有我在这儿帮你收拾烂摊子。”
  “你最好小心点儿你的舌头。”大头目气冲冲地吼道,“这件事你确实帮了我,我会注意……把这些问题处理好的。你最好别妄想在奎特斯里面拆我的台。联络官,别忘了,我可知道被你害死的人的尸体都藏了在哪儿。”
  “别想吓唬我,大头目。”蒙塔娅回敬道,“你干了这么多蠢事,我根本没必要多嘴嚼舌头,再说,你自己也还干得不错。对了,说到你自己,你现在控制住德文了吗?”
  大头目稍稍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正在跟他周旋。我不想把他逼得太紧。我们既然要除掉他的克隆弟弟,那就更需要留下德文。”
  “其他克隆呢?”蒙塔娅问,“当初一共克隆了十二个胚胎,难道我们不能使用其余十个中的一个吗?”
  大头目叹了口气:“那样的话,我们的计划就又得推迟十四年。另外,我也没有耐心了。继续与德文打交道要简单得多。即使别的他什么也干不了,我们也还可以把他的大脑记忆消除掉,然后用他的DNA去获取我们需要的东西。”
  “但愿你是对的。”蒙塔娅盯着屏幕上大头目的影像说,“末日病毒已经不行了。想必这情况你已经知道。有人把它从网络中给删除了,而且特瑞斯坦还毁了主控器。”
  大头目沾沾自喜地笑了:“我骗他输送了一份病毒复制版本给我。他以为这种病毒最终会自行毁灭,可我把它保存下来了。只要时机一到,这些病毒就可以……”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你说是康纳把病毒给删除了?”
  “当然是他。你这个笨蛋!你以为是谁?”突然,她明白过来,“你以为是德文干的?你可真是蠢到家了!那是跑到德文那儿去的康纳。”她的声音变得硬邦邦的,“德文不在家,他去哪儿了?你最好别把他给弄丢了。目前看来,他对我们的计划实施可是至关重要的。”
  “我知道该怎么办!”大头目不甘示弱,“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另外,等我的人把特瑞斯坦收拾了,我们就可以获得克隆所需的全部DNA。”
  “现在先不考虑这个问题。”蒙塔娅厉声说,“如果德文跑了,谁知道他会干些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孩子不太稳妥,不能完全信任,除非他不离开那间屋子。可那些抓住特瑞斯坦的警官没有发现德文的一点儿痕迹,所以他现在很有可能处于无人控制的状态,你得马上找到他!”
  大头目一声不吭就切断了线路。蒙塔娅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笨蛋!他居然把奎特斯最重要的人给弄丢了。
  是想法把他除掉的时候了,她阴险地笑了笑。这个家伙总是把每件事弄得乱七八糟。她根本都不用设任何圈套,就可以让他败得一塌糊涂。
  蒙塔娅愉快地哼唱着,转过身,查看了一下工作日程表,看看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看见陈彼得的名字时,她的眉毛不由得向上提了提。她调出这个案卷,浏览了一下有关信息。原来他被指控为奎特斯的内线。真的是他吗?好吧,这事儿就由她来应付好了。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八章

  希默达坐在宽敞的新办公室里,觉得很不自在:她依然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不过,她对于自己想做什么心里还是有数的。她把自己的档案调出来,现在她有权对任何人进行调查。第一件让她吃惊的事是她已经晋级了,还有就是,她现在的薪水比过去几乎多出了三倍。等她看完陈彼得对她的评价时,这份震惊就转换为了愤怒。
  陈彼得在档案中很明确地表明,他认为希默达智力平平。比如:对她的电脑技能,他就只给了个“一般”的评价。希默达承认自己不是电脑天才,但也不至于只算个“一般”吧?不过,这个发现倒是让她对一些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疑问有了新的认识。既然陈彼得认为她没有能力查出以电脑为作案手段的罪犯,那么,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还要派她去追查末日病毒的幕后操纵者了。陈彼得早就料到她会无功而返—』,还不仅仅是这样,他希望她失败。他是奎特斯的人,当然不愿意特瑞斯坦被逮住。他肯定很有把握认为她抓不住特瑞斯坦。
  所以当他了解到有关吉尼亚的情况时,他才会那么生气。那个女孩儿是个真正的电脑天才,如果她和希默达联手,那特瑞斯坦被抓的可能性就加大了。于是,他不得不逮捕了吉尼亚,并把她关进了大牢。他以为没有了那姑娘的帮助,她就不可能成功。
  但她却做到了。不仅如此,她还查出了他这个内奸。她越往下看就越明白,原来她的上司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只要有可能,他就贬低她。她有积极性,决心将罪犯绳之以法,他就说她“爱出风头,喜欢发号施令”;她意志坚定,他就说她“顽固不化”;她考虑问题周到细致,他就说她“反应迟钝”。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过去几年她一直得不到提升。
  可现在她接替了陈彼得的职位,而陈彼得却进了监狱。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现在有权了,也许该好好利用一下。
  接下来,她打开了吉尼亚的档案。档案里实在没有多少东西。因为在她短短的年轻生命里,从来没有人管过她。然而,陈彼得却列出了她过去所犯的所有罪行,包括在街道对面用电视监测器拍摄到的一些录像。资料表明,吉尼亚曾抢劫银行,另一份文件中就有这个案件的录像。希默达冷静地看著录像带,吉尼亚是在丘扎克针剂的作用下,被迫坦白了她的所有犯罪行为。因此,她被指控犯有盗窃罪,被关进了监狱。
  诚然,法官也没有别的选择,但还有一种判决就是把她送到“下界”去,而若是那样判,吉尼亚就等于是重获自由。她在那儿有一个很宽敞的寓所,有一套很不错的电脑设备,而且生活得还很体面。只有把她送进牢房才是对她真正的惩罚。
  希默达还有一点拿不准:吉尼亚的罪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是的,她是个贼。可是除了做贼,她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生活方式。她是在“下界”那样的下层社会长大的,在那种地方,她要么去偷东西,要么就只能饿死。希默达觉得判处她监外保释更合理。吉尼亚很需要有一个诚实正直的人在身边,有一个获得合法工作的机会。希默达确信她会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这女孩儿本质并不坏,她只是别无选择。
  也许可以向法官提个建议,重新判决一次。让那女孩儿失望,希默达觉得很内疚,她想弥补自己的过失。可有一点她不得不考虑,谁来做吉尼亚的监护人?如果问法官,法官肯定只会想到一个人:就是她自己。
  希默达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愿意在生活中增添一个年轻姑娘,尤其是在她得到这份新工作后。她现在权力大了,责任也就重了,当然工作员也会增加,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那女孩儿。而吉尼亚需要一个能在有困难时随时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不是她这种在办公室工作到深夜的人。
  可不可以让吉尔·巴恩斯代替自己呢?但这样对那个女人来说又不太公平,而且吉尼亚也不一定会信任她。退一步想想,吉尼亚连希默达自己都不一定会再信任了。
  就算这些问题不存在,法官又会同意改变判决吗?希默达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类事发生。不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以前从未试过罢了。她决定先查看一下法官的资料,看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她一贯对人严厉,那就不会再给吉尼亚任何机会;如果她通常都很宽容,就说明她心里还有一个柔溺的地方是可以被打动的,
  希默达调出法官蒙塔娅最近处理的二十五件案卷看了看,她被惊得目瞪口呆。
  蒙塔娅不仅仅给吉尼亚定了罪,她还审讯过特瑞斯坦。
  还有莫拉和她的父母,希默达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被捕了!
  希默达迅速浏览了一下整个案卷,看到的一切把她惊呆了。这个法官可不单单只是严厉,她简直就是残暴。就因为怀疑莫拉和她的父母可能帮助过特瑞斯坦逃脱法律的制裁,她就把他们全家判罚到“下界”,这不仅是不公平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犯罪……还有,她没让犯人使用丘扎克针剂也是违法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希默达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凋来特瑞斯坦·康纳的案件记录。
  情形比上述案件更糟。这一次不单没给特瑞斯坦注射丘扎克,连反驳指控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希默达确信他犯了罪,但也不能因此就让他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蒙塔娅肯定另有目的,这一点很明显。她有权不给犯人注射丘扎克吗,希默达不清楚,可有一个人应该知道。她给范·德瑞林打了个电话。只等了几分钟,他就回过来了,她把自己的影像投射到他办公室的电脑屏幕上。
  那办公室比她的还要富丽堂皇得多,这倒有点儿意思。她有几秒钟想到他到底拿多少薪水,比她的新工资还高出三倍吗?算了,这事并不重要。
  “长官,”她说,“我做了一点儿调查。有些情况让我很困惑,我刚才一直在看法官蒙塔娅最近处理的案件。”
  范·德瑞林显然有些恼怒:“那可不是你的管辖范围,希默达小姐。”他说,“你只负责安全部门的工作,不是司法部门。”
  “我知道,长官。”希默达歉意地答,“只是因为她办的案子正好是我经手过的。而且就我看来,至少有两个案子,她没有完全按法律程序办。”
  这话引起了范·德瑞林的注意。“你认为她在案子上做了手脚?”他尖锐地指出,“这个指控是很严重的。在我考虑处理这件事之前,我需要证据。”
  “我没说她做了手脚。”希默达申辩道,“她审讯了特端斯坦。我知道她有权给予判决,但她没让他注射丘扎克,尽管罪犯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本来罪犯还有可能为我们多提供—些有关奎持斯组织的内幕的。为什么她不进一步审讯呢?”
  范·德瑞林似乎松了口气,他说:“哦,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摊了摊两手,“据我了解,丘扎克针剂也有一些不足之处。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听说与有些罪犯的血清类型有关;在特瑞斯坦这件案子的处理上,你应该注意到了,法庭认为他患有精神分裂症,他有可能自圆其说地编造一个什么有克隆人存在的故事。”
  希默达反驳道:“特瑞斯坦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精神病患者,长官。他只是缺乏应有的道德观,认为自己比别人都高明。这并不是精神分裂症的表现。应该让他试试丘扎克,至少,我们还可以得到一些证词。”
  “如果我们没法相信他说的话,给他注射丘扎克又有什么意义?”
  “我真的不相信有人能抵抗住丘扎克……”希默达辩解道,“那个叫吉尼亚的女孩儿也用过,她马上就全招了,而且非常细致准确。为什么对她都有效,对特瑞斯坦就会失效呢?”
  “我说过,我不是这方向的专家。”范·德瑞林回答,“但如果这种针剂只适合某些人呢?我想这就是问题所在。我这儿有一份这方面的报告。我会给你一份复印件的。说实话,我觉得这案子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我也曾以为陈彼得是无罪的,不是吗,也许我又错了。你好好地查看一下这份报告,并告诉我你的想法。我觉得至少目前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蒙塔娅有问题。她也只是照章办事。如果她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任意歪曲法律,我们当然议清楚。你大胆地调查吧,”他叹了口气,“我得好好地想想身边到底谁是可以信赖的了。”
  “那就先从自己想起吧。”希默达建议道。
  他很敏感,没办法假装没听懂她的话。他抬抬眉毛,仔细地打量着她,问:“如果我没听错,你不会开始怀疑我了吧?”
  “有点儿。”她老老实实地承认了,“把我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人提升到这个位置……”她耸耸肩,“尤其是想到陈彼得在文件中对我的看法。至少他有一点是说对了,我不是电脑天才。所以,你为什么要提拔我呢?”
  范·德瑞林大笑起来:“好吧,这确实是个理由。实际上,你的确不是一个电脑天才。是的,我看过有关你的报告。我知道那些话的含义。陈彼得不太喜欢你,这文件里也表现出来了。但我从来没把那些话当回事。在你办特瑞斯坦这个案子时,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虽不是电脑奇才,但你很聪明,有毅力,知道什么时候是出手的最佳时机。你感兴趣的是查出真相,而非仅仅为了应付差事。而且,你对每件事、每个人都喜欢提出质疑,安全部门的领导就得对一切都心存疑虑。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他咧嘴对她笑笑,“你要是有必要怀疑我,那就接着干下去。我是清白的。因此,不管你找到什么,我都不会担心。说实话,我觉得我们俩倒是很好的搭档呢。”
  得到这样的赞赏,希默达脸红了:“谢谢长官,我会尽力按你的指示去做,把以后的工作做得更好。尽快查出真相。”
  “要的就是这种决心。”他点点头,关闭了线路。
  这样一来,她还是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他了,而且他也做了有理有据的答复。他说的是真话吗?或者只是把她当傻瓜?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九章

  特瑞斯坦表情麻木地走进监牢。谢天谢地,至少现在可以躲开南极洲洋面上刮来的凛冽寒风了。他开始明白为何人们都认为这个地方插翅难逃了。即使你可以逃出牢门,你也无处可走。这座监狱位于世界上气候最恶劣的地带的中心,你根本不可能逃出那一片空旷的冰天雪地。但是,他还是要试一试的,他要争取离开这里。他不会灰心,不会放弃,不能让德文在外面为所欲为。不管世人是如何看待特瑞斯坦的,他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
  而且,特瑞斯坦也想弄清事实真相,关于奎特斯的、关于德文的、关于他自己的。德文曾声称自己是他的克隆,这是真的鸣?也许德文以为是,但他了解真相吗?特瑞斯坦必须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只要找到德文,就离答案近了一步。
  从纽约到监狱的飞行途中,特瑞斯坦由绝望转为满怀希望,虽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算有了点儿希望的苗头。他不是警察想像中的电脑罪犯,但他却的确是个电脑天才。只要他能再次进入网络,他就有可能找到逃出去的路径。当然啦,牢房里不太可能让罪犯们拥有电脑。
  “奸啦”净卫说道,打断了特瑞斯坦的思路,“到了。这就是你要呆的地方。我想,你也看见了,这地方是逃不出去的,除非我们放你出去。而你的判决书上又写着终身监禁,所以你最好慢慢适应这儿。当你到了下面的牢房,你的狱友们会教你一些规矩,你还是照他们说的去做比较好。净卫们不可能整天在牢房周围巡视的,因此,别让他们用对付不喜欢的人的方式来对付你。把嘴闭紧点,你就会没事的。如果有事要反映,就闷在自己肚子里吧,我们不会感兴趣,也不会采取任何行动。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如果我有麻烦,可以找你们吗?”特瑞斯坦问。
  “恐怕不能。”净卫撇了撇嘴,“你不进去吗?”他指了指身后的门。
  特瑞斯坦别无选择。他走进门,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电梯内。几分钟后,电梯门开了,面前有一间大房子。没有看到净卫人员,只有几个犯人。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全是一些光秃秃的石头。尽管有暖气,还是有股寒流直往他的骨头里钻。
  ”你就是特瑞斯坦?”有个犯人问,特瑞斯坦点点头,显然这几个人在等他。
  猛地,有人一拳向他打来,他被打得倒吸了一口气,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你这个恶棍!”那个人咆哮着,“我的家人都在纽约。就是因为你,他们有可能都会死!”他一把揪住特瑞斯坦的衬衣,又狠狠地挥过去一拳,打得特瑞斯坦满嘴都是血。
  “我没有……”特瑞斯坦争辩道。他的嘴一阵刺痛,肋骨也疼得厉害。
  又一个人加进来,使劲儿地踢着他。特瑞斯坦痛得尖叫起来。“你这个凶手!”那人怒吼着,不断地踢他。
  特瑞斯坦数不清自己到底挨了多少拳,后来又有两个人也加进来打他。他们拳打脚踢的一刻也没停。他使劲儿往一边蜷缩,但他们总是紧追不放,毫不留情地用拳头打他。他身上多处伤口都在流血,两边的肋骨火辣辣地疼。尽管疼痛折磨着他,他却无法为自己辩护,也不能反击。他只能在痛苦中挣扎,希望自己干脆昏迷过去,那样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行啦,伙计们,也该打够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喝道。疼痛使他晕眩,特瑞斯坦简直听不清那人讲了些什么。犯人们叽里咕噜地咒骂着,停止了殴打。
  “算了吧,马顿。”有个打手抗议似的说,“他是个恶棍,杀人犯。”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塞缪尔。”陌生人反驳道,“我们都是因为犯罪才被关到这儿来的。”
  “我只杀了一个人。”塞缪尔不满地发着牢骚,“而这个混蛋杀死的人却成千上万,说不定其中也有你的亲人。难道你不认为该让他吃点儿苦头?”
  “他有的是苦头吃。”马顿不反对,“他将终生呆在这儿。如果你们现在就把他打死,那他就不用再吃什么苦了。现在先让他单独呆一会儿,你们还有其他机会整治他,可是别一下子要了他的命。不然,他死了,谁还能再整治他?”
  “他说得有理。”另一个打手附和道,“我想我们今天也打得差不多了。”他朝特瑞斯坦脸上吐了口唾沫:“你给我小心点儿,人渣。改天我们还会再来的,我会让你更不好受。”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纷纷往特瑞斯坦伤口上吐着口水。特瑞斯坦眼冒金星,遍体鳞伤,根本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孔。“谢谢。”他喘着气对救星说。
  “别谢我。”马顿生硬地回答,“我没帮你什么忙。你要知道,他们还会来的。这儿每个人都犯过罪,可你的罪行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我没犯罪。”特瑞斯坦艰难地答道。但愿骨头没被打断,现在动一动都疼,他只好躺在那儿。
  “行了。”马顿显然不相信他的话,“来吧,吉尼亚,你既然想要这个人,那还呆在那儿傻看着干吗?”
  “他太脏了。”吉尼亚不满地嘟囔着。特瑞斯坦扭过头打量了一下站在马顿身后的那个女孩儿。他从未见过她。她身着色彩鲜艳的黄色运动服,深色的头发又长又密。他见过的女孩儿头发最长不会超过几英寸,而这个女孩儿的头发要长出三倍。尽管他浑身疼得厉害,他还是觉得那头长发真是好看极了,要是莫拉的头发也长这么长……
  那她肯定会剪掉的。所有的人都会想利用她的头发基因进入她的电脑账户。长发看起来确实很美,但却太不实用了。不过,他想,也许这地方的人不在乎这些事。
  “你是谁?”他问。
  “我是吉尼亚,”她告诉他,“你的病毒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那不是我的病毒,”特瑞斯坦疲惫术堪地答道,“我并不指望你比其他人更相信我。连我的女朋友都不信我,何况你呢?”
  “我怎么觉得你的话调里有股辛酸的味道?”吉尼亚笑嘻嘻地咧了咧嘴,“那种语调可是我经常用的。”她用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真是脏死了!”她回头对那个男人说,“我想还是先帮他回到自己的牢房吧,看看有没有办法止血。我觉得不会有人想到给这地方配发医疗用品的,可……”
  “你猜错了。实际上,这儿有一些政府配发的东西。他们总得对我们尽一点儿人道。可有一点,我们没有医生。”
  “那倒不成问题。”吉尼亚信心十足地回答,“多年来我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我会照看他的伤口的,来吧。”
  他们俩把特瑞斯坦扶起来时,他疼得差点儿晕过去。但他没有叫出声来。不管怎样,他们是想帮他,虽然他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这两人看样子都并不喜欢他,当然他们也没理由要喜欢他。他才刚到这儿,他们还不了解他。
  经过难熬的几分钟的痛楚后,他们来到医务室。特瑞斯坦非常配合地躺下等候诊断。吉尼亚看着控制仪,傻眼了。这一回,特瑞斯坦很庆幸自己前不久刚去过医院。他强忍着疼痛,伸手打开了诊断操纵台上的电源。然后躺下,等着仪器启动。
  “好,这下,轮到我了。”吉尼亚指示道,“把上衣脱了,我帮你穿上止血衣。”他的左臂已经疼得麻木了,无法灵活地弯曲,她只好帮他脱下衣服。“哇,你可真脏。”她兴致勃地品评着,同时用药液为他洗着伤口。每次那药液滴到伤口的嫩肉上时,特瑞斯坦都得咬着牙才不至于叫出声来。好在她总算洗完了。
  吉尼亚查看了一下诊断结果,告诉他说:“你还算走运。”
  “我可没觉得有什么走运。”他低声吼道,“我浑身都疼。”
  “到处都是伤,但没有断骨头。你会疼一阵子。诊断书上写着要给你一些止痛消肿的药。”她搜寻着,朝四周看了看。
  “在这儿。”马顿说。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支喷药枪,吸入一剂早已配好的药。吉尼亚接过喷药枪,把药水喷洒在特瑞斯坦的身体两侧。马顿呲牙咧嘴地笑笑说:“说不定你们俩可以留在医务室干。”他建议道,“你们好像比我们其他人都懂得多。”他盯着特瑞斯坦说:“这样也可以让你免于挨打。”
  “我会考虑的。”特瑞斯坦答道。在吉尼亚的帮助下,他重新穿好囚服,“我并不想在这儿久留。”
  马顿笑起来:“谁也不想。但这可不容我们选择。你和我女儿似乎是这个地方惟一意见一致的一对。你们都有点儿疯狂。就为了这个,我还是让你们单独呆一会儿的好。”他滑稽地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吉尼亚是他的女儿?现在他总算明白了。特瑞斯坦看出他们俩某些地方很像,一样的眼睛,一样的下巴。“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离开这儿。”
  “什么目的?”吉尼亚问,“为了证明你的清白?”
  “如果能够,那当然最好了。但我并不单是为这个。”他觉得她有兴趣听下去,就把自己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她,“我敢打赌德文正在酝酿一个恶毒的计划,他要毁掉整个世界。”最后他又加上几句,“因为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罪犯,所以没有人去搜寻他。我必须离开这儿,去抓他。”
  “你可以说我疯了,特瑞斯坦。”吉尼亚说,“但我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话。”
  “真的?”特瑞斯坦大吃一惊,这可真是个好兆头,“你怎么能确定我说的是真话呢?”
  “因为我曾经碰到过那些病毒和你的‘隐形猎狗”们,这两种病毒编码的方式是一样的。如果你和德文的思路是相同的话,这就很正常了。但是隐形猎狗没有末日病毒那种摧毁一切的本能。而且,你本人也不像个杀手。充其量只是个小捣蛋鬼。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只会坦然地接受。你没有那份贼胆去开发那种杀伤力很强的病毒。如果我的话有所冒犯的话,请你原谅!”
  “我想我该说声谢谢。”特端斯坦干巴巴地回敬了一句。
  “这么说你真有个克隆兄弟,不过这和说你是个冷酷的杀手比起来,对我而言,前者更加可信。要是问我为什么,那就是你加在自己身上的道德约束太多,而不是太少。”
  “谢谢,我坚持自己的做法。”特瑞斯坦答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错信了一个警察,”吉尼亚告诉他,“很可笑吧?那警察叫希默达。”她把自己的故事也对他讲了。然后她又转回了话题:“这就是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原因。”她在结束时说道:“我可没想过做你要做的那些英雄壮举。我只想回到我以前的生活。咱俩合伙儿,行吧?我们都是电脑天才,我敢打赌,只要我俩联手,就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的。”
  特瑞斯坦考虑了一下,在这个地方有个朋友倒是很不错的。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帮一个罪犯重新回到“上界”去。就她自己所说的来看,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窃贼。
  “我可以同意,但有一个条件。”
  “只有一个?”吉尼亚板着脸,不高兴地说,“我还以为至少有十个呢。”
  特瑞斯坦没有理睬她的挖苦,向她解释道:“我必须先找到德文,阻止他继续作恶。目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一旦我们逃离这儿,你得答应帮我。不然,合作免谈。”
  “有人说过你这个人有点儿死心眼儿吗?”
  “几乎每个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你觉得呢?”
  “我要是以后又反悔了呢?你凭什么信任我?”
  特瑞斯坦耸耸肩:“我确实不太有把握。但我愿意赌一次。我觉得一旦你答应了,你就会做到的。照我看来,你不像个爱说谎的人。”
  “不过是个小贼,是吗?”吉尼亚调皮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我可能真的疯了。但是,好吧!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块儿干,直到我们当中的一个决定退出,不过得等到抓住德文那个坏蛋,行了吧?”
  “公平合理。”他提了握她的手。她也许是个罪犯,但他开始对她有好感了。
  “还有一件事,”她补充道,“不要把我当做你那位糊涂女友的替身。记住了?我可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傻子,而且我从不和比我小的男孩儿黏黏糊糊的。”
  特瑞斯坦有点儿恼怒地说:“莫拉可不糊涂。”他抗议着,“我敢肯定她慢慢会明白自己的过错的。我知道有一天我还会把她追回来的。”
  “好极了。”吉尼亚答道,“你就继续这样想吧。你现在可以走动了吗?多亏我父亲帮忙,我有了一台台式电脑。我们最好开始行动。我有一种预感,咱们的合作会十分成功。”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章

  詹姆坐在家中的机房里,他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吓坏了。他想进入火星新闻网络频道,却发现所有频道都无法开通。每个频道都出示了一个告示,说这个频道已经按政府指令关闭,等目前的动乱结束方可开通。这算动乱吗?人们只是想弄清工作状况,为何要关闭与此有关的所有新闻频道呢?
  除非政府压根儿就不想让人们知道真相。
  不过,关闭所合新闻频道并不能阻止詹姆。他父亲是副行政长官,他可以通过许多秘密途径查明事情的缘由。严格地说,未经同意,詹姆不能使用这些秘密通道,但他早就知道如何避开父母安排在电脑系统周围的净卫了。他当初那样做纯粹是想证明白己的能力,结果他惊讶地发现一切易如反掌,
  现在他终于可以对这些技巧加以充分利用了。他必须弄清楚,在他热爱的家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过去,这儿的人一直都是那样友好、开朗,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可怕?
  他打开浏览器,突破封锁口,开始工作。他先进入他父亲的文档,把这些文档复制到另一安全的频道。这样他父亲就不会发现所有传到他那儿的信息也同样会传给詹姆一份。他查看了几份文件,这些文件的内容加深了他的忧虑。
  行政长官发布了军事命令,并派出警察负责执行。这也没啥不好,但最近一艘飞船给火星送来了一批新警察,目的是为了加强戒备工作。原来的许多警察詹姆都认识,他了解他们,那些人不会伤害火星上的同胞。但这支新队伍似乎不太讲究规矩,他们只是残忍地执行着命令。
  詹姆进入一个安全部门的连接,查看有何动静。他被正在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塞尔提斯中到处都是警察,可能其他城市也是一样。那些在偏僻角落被发现的人有的被捕,有的被勒令返回住处。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有人在行程中被打伤或打死。这帮新来的警察比暴徒好不到哪儿去。行政长官怎么会赞成他们的这种做法呢?他们所做的一切简直是骇人听闻!
  詹姆继续往下看着,他发现以前那些警察都被调离去做文案工作,或是去外地的工厂当看守了,他们无法接近真正的出事地点。达绝不仅仅是偶然,显然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正在发生的一切。
  可为什么呢?行政长官本来是应该保护好他的市民、为市民服务的。他为何要实行恐怖政策?这一切真是不可理响。詹姆真想和父母谈谈这件事,但他知道不会有用。父母都是为行政长官工作的人,他们应该了解所发生的一切。
  可他们并没有加以阻止。
  詹姆觉得被欺骗了。自己的父母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呢?他们是害怕一旦反抗就会被抓起来吗?好像也并不是这样。他们确实有点儿忧心忡忡,但并不是为他们自己。看起来他们好像参与了某项重大计划的实施,他们是在为那项计划是否成功而担心。为了自己的计划,其他事一概不管,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詹姆需要更多的信息,以便了解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类信息,他有些犹豫。如果他做的一切被发现,那就糟了。不一定会被抓住,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一要冒这个险呢?
  他通过监测器看到,有三个警察在中心公园发现一个老太大在喂麻雀。好像她惟一的过失就是没听到宵禁令,没有按警察的要求尽可能快地离开,于是其中一个警察就把她打倒在地,用脚踢她。詹姆无法再看下去了。他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先弄清真相总是没错儿的。
  他必须潜入行政长官办公室的电脑网络。
  这可不太容易,因为那儿到处都是防范严密的净卫。但凑巧的是,他正好对避开净卫很在行。他派了一条网蛇潜入电脑系统。这网蛇可是他最得意的发明,既可潜伏、躲藏,又可出其不意地进行攻击。一条网蛇放进行政长官的文档,另一条进入他父母的文档,还有一条则进入其他办公室,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没人能发现这些网蛇是他派出去的。这些网蛇将在系统中产卵,一旦有消息,这些卵就会破壳,把所有他需议看的文件复制出来,并悄悄地发送回他的电脑终端。
  在等待信息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个警察。以前他去警察局玩儿时曾与他说过话,他就是蒙特斯警官。詹姆一直都认为他是个不错的人,他查看了一下警官现在的情况,发现他在警局大楼里负责档案工作。詹姆给他打了个电话,也许他能看出点儿名堂。
  “你好,是詹姆吗?”警官问,“有什么事?”
  “是关于宵禁令的事。”詹姆告诉他。
  “别担心,”警官安慰道,“时间不会太长的。只是一些头脑发热的人制造的小麻烦,仅此而已。只要把这些人抓起来,一切就会依复正常。”
  “你怎么不去抓他们?”詹姆急切地问。
  “我现在只负责档案上作。”蒙特斯解释道。
  “其他警察也是这样。”詹姆告诉他,“只有那些新来的警察在外面巡逻。他们总是毒打人们。“
  “真的?”蒙特斯警觉地眯起了双眼,“你怎么知道的?”
  詹姆坦白地告诉他:“我闯进了安全部门的电脑系统。”尽管明知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他也顾不了许多了,他需要帮手,“你没看到吗?”
  “有人告诉我,这只是暂时的混乱。”誓官怒冲冲地答道,“我进入不了电脑系统。”
  “这没问题。”詹姆在键盘上敲了一会儿,把他得到的一部分资料传送给警官,“我免费为你提供。”他说。
  “多谢,”警官飞速地浏览了一下詹姆提供的资料。他看起来越来越焦虑,“这,这太可怕了。”他说,“那些警察简直就是一帮流氓嘛,我得想点儿办法。”
  “他们可是奉行政长它的命令行事的。”詹姆提醒他,“我觉得向你的上司汇报对你也许不会有好处。”
  这一点提醒了蒙特斯。他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你说得有理。他们不会帮我的。”考虑了一下,他又说,“好了,詹姆,谢谢你。你还是切断线路比较好,我不想让你惹祸上身。”他举起一只手,做了个警戒的手势,“别插手这件事。我怀疑更糟糕的还在后头。看来,我们的长官想独霸整个火星王国。若是这样,情形将会非常可怕。”他切断了线路。
  詹姆不知道警官会有什么对策,但他还是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有人会出面对外面的恐怖行为做点儿什么了。他坐在自己的电脑前,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就在这时,有一个蛇卵开始破壳了,是潜伏在行政长官办公室的那条蛇产下的。是一条来自地球的信息,会不会是那儿的官员要求长官停止他的疯狂行为?詹姆复制了一份,然后把它安装在一个小界面上。这样一来,一旦他的父母闯进来,他就可以马上关机,并加以保存。他可不能让父母知道他干的事儿。
  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电脑屏幕上,他看到两条连线。左边那条是行政长官,他看起来有些洋洋自得、喜不自禁。右边则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形,图像很暗,雾蒙蒙的,没法看清细致的轮廓。由于与地球通话时,时间相对滞后,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东西更像一系列谈话片段,而不像面对面的有条理的交谈。
  “长官,您给我和奎特斯组织带来了好消息吧?”一个影子问道,声音听起来嗡嗡的,显然经过了伪装。
  “是的,大头目。”行政长官应道,“我们调遣的新警察干得很好。军事法令已强制实施。我已经牢牢地控制住了这儿的形势。设法把计划提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估计火星在几周内就将属于奎特斯了。”
  听到这里,詹姆觉得浑身一阵冰凉。火星王国被出卖了!父亲还曾声称奎持斯是想帮助火星人呢,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想征服火星,让火星人民成为他们的俘虏,做他们的奴隶,或是落到更悲惨的下场。而自己的双亲竟然参与了这件事的策划!詹姆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无法思考。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等着下文。
  “太好了。”那个代号叫“大头目”的家伙回答,“你干得不赖,可你的助手威尔逊好像有点儿问题。他居然让那个小鬼跑了,全然不管我们曾经给他的指令。现在,那小子在地球上,已经被关进了监狱。为此,我要求你严厉地惩处威尔逊。”
  “你在说些什么,大头目?”行政长官问,他完全给弄糊涂了,“那个小男孩儿还在这儿。几小时前我和威尔逊说活时还见到了他,他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火星的。十四年前他被收养到这儿来,从那儿以后,我们就一直对他严加看管。”
  詹姆一阵晕眩。他没了思想,没了感觉。原来爸妈都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只是在帮这个野兽一样的行政长官和什么奎特斯织织监视着自己。
  原来,这些年来,他一直就像个囚犯,他们对他讲的一切都是谎言。
  那个坏家伙看起来也很迷惑、气恼,“不可能,”他嚷着,“那小子的确在地球上。我亲眼见过他,这是毫无疑问的。我要你马上亲自去查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尽快向我汇报,要快!”
  詹姆意识到必须马上切断连接。几乎来不及思索,他飞快地把网蛇从行政长官网络上撤下来,传送到那个坏家伙的电脑终端。网蛇开始行动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干了件蠢事。连接早在几分钟之前就已经断开了,他只是在看复制的版本而已。于是他又把网蛇召回,把它藏在行政长官的信件箱中。一旦行政长官向那个家伙报告,网蛇就会随之而去……
  不过,到现在,詹姆明白他是真的遇到麻烦了。行政长官正在往这边来,要是他发现了詹姆干的事,那……对詹姆来说,可就麻烦大了。他尽快切断了能切断的所有连接,仔细地把所有链接都加以保存。做完后,他打开“末日2230”游戏,玩儿了起来。他飞快地抢夺得分,他必须让分数得得很高、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玩儿游戏一样;
  过了一会儿,母亲把头探进来,叫道:“詹姆,行政长官来了,他想跟你聊聊。别玩儿游戏了,好吗?”
  “好的,妈妈,”他听话地答道,“这消息真令人惊愕。不是吗?”他自问道。他走出房间,去见火星上最可耻的叛徒,还有那两个大骗子——他自己的父母。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一章

  与吉尼亚初次谈话后,特瑞斯坦感觉好多了。身体的剧痛已经减弱,只是还有点儿酸痛。他的左胳膊也能正常活动了,不过用力过猛的话,也还会疼得他缩成一团。他的计划最近大有进展,一兴奋也就顾不上伤痛了。他有了明确的目标,逃出去!其实他心里并不知道怎样才能逃掉,可他毕竟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吉尼亚的父亲马顿为她找来的电脑容量并不大,功能也不太好,但足够满足他俩的需求了。吉尼亚确实没有吹牛,她真的很在行。她与特瑞斯坦的电脑技巧不一样,但恰好可以互补。如果他们俩有一个碰到了疑难,另一个似乎总能找到解决的途径,这可真让他惊喜万分,他们实在称得上是最佳组合。
  抛开这些,对于她这个人,他可没有什么好感。吉尼亚好像以犯罪为荣,除了直系亲属,她不喜欢任何人。她极力讨好父亲,对父亲的后妻莎拉却不理不睬。她对特瑞斯坦说话时,总是带着一种既客气又自负的神态。与他一向做事,但并不走得太近。
  尽管这样,他们的努力还是取得了进展。特瑞斯坦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了。他睡了一整夜(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等他醒来去她的房间时,看到吉尼亚还在忙着。也许她已打了一会儿盹儿,不过比他早醒些就是了。特瑞斯坦觉得还是不问的好。
  其他犯人明显不喜欢他,也不信任他。但他们没再来找他的麻烦,一定是吉尼亚的父亲出面干涉的结果。马顿不知怎么搞的,在监狱里建立了一个黑市,为犯人们提供一些他们需要的享受。作为回报,犯人们对他都很尊重。
  “哈啰,机灵鬼。”吉尼亚问候道,“很高兴你终于起床了。我这儿急需帮手呢。”她指了指屏幕,“我通过你建立的中心清单程序从后门进入了警局指挥中心。已经弄到了一些关于这个监狱的文档,可就是打不开。”
  特瑞斯坦点点头,一个挑战,这正是集中注意力的好办法。吉尼亚离开座位,让他坐下。他迅速地看了一下,说:“文件经过了三层加密。只要在其中非常隐蔽地钻个洞就行了,这可是我的隐形猎狗们的拿手好戏。”
  “我知道。可是我让它们行动时,它们却对我狂叫。”
  “当然啦。”特瑞斯坦键入正确指令,把隐形猎狗放开,“它们都是些聪明的家伙,能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你算得上是—个编程高手。”她承认道,心中有点儿佩服,“听着,你想不想吃点儿早餐或别的什么东西?但我可不是想经常为你准备食物,记清楚了?”
  “我并没有指望你会,但我的肚子将感激不尽。”特瑞斯坦觉得吉尼亚似乎对一切表示友好的方式都很戒备。
  “好吧。等我回来再打开那些有趣的文件,好吗?我可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她走出牢房,仍然做出一副不友好的样子。特瑞斯坦耸了耸肩,他设法不在乎她的感受。
  在隐形猎狗破译密码、绕过警察的防护墙之前,他无事可做。一旦他对监狱的指令有了谱,他们就可以开始制定出逃计划了。当然,逃出监狱只是较容易的一环,最艰难的是逃出南极……
  牢房的门有了动静,特瑞斯坦以为是吉尼亚。他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莎拉。那女人探究般地盯着他看,问:“你凭什么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能打赢这一仗,小伙子?那些人除了让你在狱中自行消亡外,还给了你什么?你并不欠他们的。”
  特瑞斯坦不以为然:“我并不指望你能理解。”他说,“我这样做是因为这是我的职责。只有我才能运用所掌握的计算机技能去阻止德文,所以我必须干下去。”
  “可为什么呢?”她问他,“难道有哪条法律规定了你非得去管这个闲事吗?何不让那些叛徒、恶棍们自行毁灭?”
  ”因为我还得关心其他人。”特瑞斯坦告诉她,“如果网络出现问题,他们就都会死去。”
  “他们也许会死,可如今这世界太过于依赖电脑了,这是不正常的,是违反自然法规的。说不定网络被破坏后,一切反而会更好。那样一来,人们就会被迫去过另一种更健康的生活。”
  “可是如果网络被破坏,大部分人根本就无法再活下去。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让这种事情发生。”
  莎拉迷惑地瞪着他,然后摇摇头:“你相信那些鬼话,是不是?”她问,“你真的以为你能做个英雄?”
  “我可没这么认为。”他答道,“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肩负着某种使命。我有能力完成这个使命,我是惟一能阻止德文的人。这是我的义务,仅此而己。”
  “真是个古怪的小伙子。”莎拉朝四周巡视着,吉尼亚正朝牢房走来,手里捧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燕麦粥,“不过,也许你可以教教吉尼亚,帮她培养出一点儿良心。那对她会有好处。”
  “门儿都没有!”吉尼亚狠狠地说道,“我就是个没良心的人,”她递给特瑞斯坦一碗燕麦粥和一只勺子。“说不定我反而能让他从良心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呢。情况怎么样?”
  特瑞斯坦很高兴她们能结束这场争论。他知道他不可能让她们中的仟何一个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他还是要试一试。“我们刚才进行到这儿了。”
  莎拉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走了。
  特瑞斯坦和吉尼亚坐下来、一勺一勺地喝着燕麦粥。他并不太喜欢吃这东西,但他知道,在这个地方,除了这个,再也买不到别的食物了。
  “我们的宝贝在那儿。”吉尼亚叫道。隐形猎狗终于闯进去了。一张显尔整个监狱布局的图表渐渐出现在屏幕上。他们都把饭碗扔在一边,特瑞斯坦抢先抓到了键盘。
  “先看看一号门背后是什么。”特瑞斯坦边操作边提议道。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指挥中心的所有控制密码都出来了。吉尼亚不知从哪儿弄到一台掌上电脑,她正在把他找出的数据下载下来。不到五分钟,他们就搞到了所有的密码。
  这下,只要他们有个安全的去处,他们就随时都可以走出这座监狱了。得到所需要的一切后,特瑞斯坦开始查看其他安全系统。他欣喜地打了个唿哨:“这儿有个不错的防护设备。”他说,指了指屏幕,”看见传送系统了吗?那儿存放着一些毒气。主门那儿有启动开关,只要一开,毒气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迅速蔓延到整个监狱。”
  吉尼亚得意地笑了:“万一发生暴动或别的什么事,”她明白过来了,“真聪明。你看,我们也许能用得着。”她兴奋地晃着脑袋,“好了,就这么办吧。等下一班送东西的飞机过来时,我们就把毒气放出去。看守们肯定来不及戴上面具,他们肯定会昏过去的。我们俩就可以逃出去了。等新的犯人被带进来时,我们就抢占运输机,然后登机逃走。”
  “主意不错。”特瑞斯坦答,“那我们俩谁来驾驶飞机呢?”
  ”唉,”吉尼亚做了个鬼脸,“本来是个不错的计划,这下完了。”
  “没关系,”他柔声说道,“至少离我们的出逃计划又近了一步,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逃到飞机上。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是盘算好如何离开这儿,我们可能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
  “我的计划中还有一个缺陷。”吉尼亚说,“如果我们放出毒气,我们自己也有可能晕过去。”
  “哦,这问题好解决。”特瑞斯坦回答道,“到医务室去找找。他们那儿有氧气面罩,是为了以防有人心脏病发作准备的,我们可以拿来用。”
  吉尼亚对他咧嘴笑笑:“你真是个机灵鬼。我这就去拿两个来藏在我的房间里。我们得随时做好准备。”
  他把空碗递过去:“你去时把这碗带走好吗?”
  她接过碗,气冲冲地嚷道:“别养成这种坏毛病。一会儿轮到你去取午餐,然后洗碗。”
  “很公平。”他表示同意。
  吉尼亚走后,特瑞斯坦继续查看着地形图。在她回来时,他又闯入了监狱的监视系统。
  吉尼亚提着两个氧气面罩,来回地甩着。
  “这可是最新款式的。”她告诉他,“你现在进展怎样?”
  “不错。我进入了监视系统。只要有飞机来,不管是什么时候我们都能知道。所以,只要我们能想出上了飞机后怎么办,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也许我们该休息一下了?”
  “好主意。”他是觉得有些疲惫了,但想到他们居然进展如此迅速,他还是很开心。“你怎么只拿了两个面罩?我以为你父亲会和我们一起走。”
  “他?”吉尼亚在鼻子里哼了一下,“首先,他自已就不会愿意。他在这个监狱里过得很自在,犯人和看守都很尊重他,他没有任何负担,却有一个妻子,一间又大又舒服的房子。如果他回到原来那个世界里,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不吭声了,怅然地盯着墙看。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特瑞斯坦轻声问,“另一个呢?”
  “另一个,”她咬牙切齿地答道,“他不是在我出世前就遗弃了我、不管我在‘下界’里的死活吗?我对他的回报就是让他也遭受一次遗弃。”
  特瑞斯坦听得出她语气中的那份痛楚。“你可以做得更好一些的。”他提议道,“不一定非要以牙还牙。”
  她冷笑一声:“这可真像你说的话。我想如果你那个笨得要死的女朋友求你的话,你还会让她回到你身边,对不对?”
  “她只是做了她以为正确的事。”特瑞斯坦不满地为莫拉辩护道,“要是她知道自己错了,我当然还会要她。”
  “你比她更蠢。她能背叛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敢担保,我绝不让任何人背弃我两次。”
  “你只是被吓坏了。”特瑞斯坦大声说,“你不敢爱你的父亲,是不是?你怕他再次让你失望?”
  “你胡说些什么?想开设一个心理咨询网站?”她怒目瞪着他,“不要试图做我的心理分析,机灵鬼。几十年前弗洛伊德理论就已经被抛弃了。我们之间只有协议,没有任何其他关系,一旦我愿意,我就可以中止与你的合作。你是个傻瓜,你会因你的愚蠢惹上大麻烦的,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交了你这么个朋友,”特瑞斯坦说道,“谁还会需要别的敌人?我也是刚开始对你有点儿好感。”
  “别,”她叫道,“因为我肯定不会喜欢你的。你只是帮我离外这儿的一个工具。我不欠你什么,我也不喜欢你。而且等到我们打碎那个叫德文的人的膝盖后,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明白吗?”
  “明白。”特瑞斯坦温柔地答道,“我比你想像的还要明白得多。”
  吉尼亚差点儿又要对他吼起来。就在这时,桌上电脑的警报器突然不亮了。她使劲儿推着他,让他去看电脑,再想想逃出监狱的新计划。“看起来我们的机会到了。”她说,“我觉得是运输机来了,主门是开着的。”
  “你说什么?”特瑞斯坦探过身子看了看。正如她所说,有人到监狱来了。“这是不可能的。飞机着陆时,防护警报器会响。可这会儿却没听见一点儿声音。”
  “你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吉尼亚取笑道。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降落地带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简直不可思议!”
  “进入视频端口。”特瑞斯坦指示。她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让监视器进入该区域。
  他们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图像上显示,有两个值勤的净卫人员已经中枪倒下。六个身着白色迷彩服的男人闯进了大厦,每个人都端着重型的钛射枪。
  “不是运输机。”吉尼亚猜测道。
  “没错儿。”特瑞斯坦的心里产生了一阵极度的恐惧,“是奎特斯组织的人,他们是来找我的。”
  “还有我。”吉尼亚补充道,“别忘了,他们也想置我于死地。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按计划行事,”特瑞斯坦下了决心,“只是计划比我们预期的提前了。”
  “可是没有出去的路!”吉尼亚反驳道,“甚至连可偷的飞机都没有。我们怎么逃?”
  “他们怎么进来的,我们就怎么逃出去。”特瑞斯坦说道。
  “可我们不知道他们怎么进来的。”
  “可我知道它的厉害!”他指着钛射枪,“那东西会要我们的命,我们不能呆在这儿等死。”
  监视器一直追踪着那帮人。他们攻击警察,有些警察试图还击,但这袭击来得太突然,他们毫无思想准备,一点儿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警察都被打死了。那些身着白色迷彩服的家伙取下面罩,开始呼叫:“特瑞斯坦!你在哪儿?我们来救你了。”
  吉尼亚满心疑虑地瞪了他一眼:“他们似乎认识你,”
  “他们想制造那种假象。”他指出,“那样的话,调查员们就会认为这是一起越狱事件而不是谋杀。马上戴上你的氧气面罩,然后把毒气放出去。”他一把抓过自己的面罩戴在脸上。这面罩只遮住了他的嘴和鼻子,面罩上还附带着一小瓶氧气。从记录器上显示的数字看,可以用一个小时,他希望这瓶氧气能够支持到他们离开。
  吉尼亚戴上了她的那个。等他准备好了,就把毒气的闸门打开。他们俩弯下身子,盯着电脑,看到两个袭击者正沿着通道飞速地朝他们这边跑来。毒气要多久才能发挥作用呢,能在这些杀手来到牢房前,在他们来不及伤害其他人之前就把他们毒倒吗?
  犯人们很知趣地躲回了自己的牢房,避开了那些带着钛射枪的人。这样一来,事情就容易得多了。杀手们看起来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特瑞斯坦明白过来,他们是直冲着他的牢房而来的。
  他们不知道特瑞斯坦在吉尼亚的牢房里,这一点毫无疑问救了他一命,在吉尼亚的电脑屏幕上,他看到那些人把门揣开,对着他的房间一阵猛扫。他们简直把床都快射穿了。有个人咒骂着转过身来,对其他人说:“他不在这里。分散开,把他找出来。”
  “这帮警察真是无能。”吉尼亚嘟囔者。她的声音在面罩下面听起来显得很低沉,“毒气一点儿用也没有。”
  “狱警们恐怕还没检验过毒气的杀伤力。”特瑞斯坦对她说道,“也有可能阀门没打开。”
  “天哪,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我们只能等待。”
  “等着被他们打死?”吉尼亚向,“谢谢你的好主意,机灵鬼,可我想有个更好的选择。我们说不定能让他们的速度慢下来。”
  袭击者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帮家伙对他们经过的每一间牢房都一阵扫射,好在他们还没有不经查看就胡乱射杀无辜。特瑞斯坦可不想再有人因他而丧命。用不了几分钟杀手们就要到吉尼亚的房间了。吉尼亚抱起台式电脑和掌上电脑,往门外跑去。
  “我可不在这儿等死。”她告诉特瑞斯坦,“我们先让他们追一阵子再说。”
  别无选择。他只好跟着她。他们沿着过道跑到离袭击者较远的地方,尽量不弄出声音。特瑞斯坦怀疑这样做有没有意义。跑着跑着,他一下子明白过来,马上拍了拍吉尼亚的肩,他可不想大声喊叫,尽管他戴着氧气罩可以喊。
  “这是条死胡同。”他说,“我看过地图,这条路没有出口!”
  “我想连上帝也要抛弃我们了。”吉尼亚愤愤地抱怨道,“为什么这一切要发生在我身上?”
  “也许因为你做过小偷?”特瑞斯坦提醒她。他们放慢了速度。吉尼亚冲进一间没有上锁的房间。他们先坐下来喘了口气,吉尼亚打开电脑查看着杀手们的位置。
  那些人仍然在沿着过道一边往前走,一边查看着每一个房间。“我觉得他们的速度好像慢下来了。”特瑞斯坦说。
  “那不过是我们的幻想。”吉尼亚嘟囔了一句。
  “不,不是。”特瑞斯坦激动地叫起来,“快看那儿。”那几个杀手踹开了一扇门,里面的那个女人一动也不动,“她不可能到这个时候还会睡得这么死。一定是毒气起作用了!”
  毫无疑问,就是毒气在起作用:有一个歹徒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上:另一个先是无力地斜靠在门把上,然后又滑落在地板上;还有两个想跑,但还是倒在了过道里;剩下的那个则完全昏迷过去了。
  “太棒了!”吉尼亚欢呼一声,“我猜我又成了上帝的宠儿了。快跑啊!”她说着就要往牢房外冲,特瑞斯坦抓住了她的胳膊o
  “我们得从两个歹徒身上扒下来两套防护外套。”他说,“既然他们是穿着这玩意进来的,我们就得靠它才能出得去。”
  “有道理。”她表示同意,“另外,要是还有他们的人在外面把守,我们化装一下,他们就认不出来了。”她带头朝歹徒们倒下的地方走去。
  他们俩脱下两个歹徒的防护外套,这些歹徒原来里面都穿着警察制服,这一点特瑞斯坦并不觉得奇怪。显然,警察局内部有不少为奎特斯组织做事的内应。惟一一个他能相信的正直的警官就是希默达,就是她逮捕了他的。他和吉尼亚迅速穿上裤子和上衣,戴上防护镜。
  他们穿戴好后,特瑞斯坦跟着吉尼亚沿路走回到看守室。幸运的是他们根本用不着偷来的密码。因为那些人把所有的入口都打开了,以便事成之后沿原路撤离。只用了十分钟,特瑞斯坦和吉尼亚就来到了监狱入口处的那个房间。特瑞斯坦走到主控台前,努力控制着不去看那些净卫们的尸体。
  “你还要干什么?”吉尼亚不满地问。
  “把监狱大门锁起来。”特瑞斯坦答道,“我可不想等那些家伙醒来后,再从监狱里跑出去。包括那些犯人。别忘了,他们毕竟是罪犯。”他把门上了锁,然后把所有的密码都改了,以防万一歹徒们记住了原来的密码。
  “别这样!你不就是道陷害的吗?”吉尼亚说,“难道你就没想过,说不定这监狱里其他犯人也许有跟你一样的遭遇?”
  “目前我顾不上想这些。”特瑞斯坦答道,心里有点儿不安。他确信牢房已经安全锁上后,打开了窗外监控器。他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那帮坏蛋是靠那玩意儿进来的。”
  那是一艘不知是什么型号的气垫船。他对交通工具不太熟悉。但很显然那玩意儿很管用。看不见轮子,也没有翅膀,只在底部四周装有一些防护型的罩边。看起来能容纳十个人左右,但来的时候不一定是坐满的。
  ”从监狱门口走到那儿大概有六十英尺远。”他估计了一下,“我们穿着这种防护衣应该能走过去。”
  “那就走吧。”吉尼亚走向门口,发现特瑞斯坦没有跟上来,便问:“又怎么啦?”
  “我给希默达警官发送一封信,”特瑞斯坦答道,“告诉她有人劫狱了。三十分钟后这则消息将自动发送出去,这段时间足够我们逃离这儿的。”
  “你的良心会害死你的。”吉尼亚告诉他,“如果你继续这样干的话,将来杀你的也许是那些坏蛋,也有可能是我。快走啊!”
  “就好了。”他向她保证道。他们一起把外层的门打开,走了出去。
  强风差点儿把他们吹翻在地。虽然防护外套挡住了一些寒意,凛冽的寒风还是几乎要把人给冻僵,而且风把雪花吹得铺天盖地的,遮住了视线。尽管气垫船就在六十英尺外,但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外,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特瑞斯坦走在前面,低着头,双脚沉重地道着步子。他的步子道得很小,以免吉尼亚跟不上。哪怕相距只有十英尺,他们都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对方。幸亏她有掌上电脑,如果他的方向不准,电脑会帮他们找到气势船的正确位置。
  没有走错。不过这短短的路程花了他们十分钟的时间,而且他们每走一步都是费尽力气。气垫船的一角终于在一片冰冻的白色世界里出现了。他们走到船旁,先看到了发动机。然后转到另一边,来到气垫船的门旁。门是关着的,上了锁。吉尼亚狠狠地用掌上电脑拍打着门,然后又拿着缴获的钛射枪对着门扫射了一通。“呜呜”的风声呼啸着,很难说清是否会有人听得到枪声,门被打开了,他们踉踉跄跄地走进船中。吉尼亚把门关上。
  终于躲开了外面的暴风雪,他们感到说不出的轻松。特瑞斯坦经过这番搏斗,浑身酸疼不已。暴风的吼叫声依然在他耳边回响着。吉尼亚指了指内舱的门,特瑞斯坦明白她想干什么,替她开了门。
  她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动作十分专业。等她叫他进去时,他才意识到他们是单独呆在这艘船上。他走进去,看了看,他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个舱很小,有八个座位,这会儿就只有他们俩。吉尼亚摘下了面罩,把它扔到一个座位上,大叫一声;“唉,再戴着这玩意,我都要得幽闭症了。”她动手脱下了外套,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特瑞斯坦也照她的样子做了。
  然后她走到主控台前:“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该怎么操纵这东西。”她好像没什么信心。
  “嗯,我从未实际操作过这种气势船。”他承认道,“不过我在网上玩儿过这种模型。”
  吉尼亚古怪地笑笑:“你要是以为模型跟真家伙是一回事,那边不如去吻吻综合衍生图呢!行啦,”她一屁股坐到驾驶座里,“还是让我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特瑞斯坦坐到她身旁,看了看所有的控制键。“别告诉我你知道该怎么做,”他说,“我才不信你呢!”
  “这是在与电脑竞赛。”吉尼亚说。她指了指那些控制键,“我们一定要赢,相信我。”她把信息调到屏幕上,“简单得要死。”
  “我希望你把重音放在‘简单’上,而不是‘死’字上。”
  “别再发牢骚了,干正事儿吧。”吉尼亚看着她调出的文档,“他们用这玩意来加速启动。也就是说一切都是设定好了的。看看你能不能调出关于航行的程序来,好吗?他们很可能有一个自动驾驶装置。”
  有道理。他转到她身边的台面上,摁下“选择”键。确实有一个带有自动导航装置的驾驶器。“点击它!”她指示道,“准备进入界面。现在惟一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该去哪儿。”
  “回纽约,如果这玩意能走这么远的话。”吉尼亚决定道,“我们要想查到你那位德文兄弟的消息,就需要一些完善点儿的电脑设备。这就是说,我们得先回到我原来住的地方去。那里有我能偷来的最好的装备,相信我。”
  “你说怪不怪?我确实相信你。”他在协调器上敲入“纽约”两个字,然后查询了一下燃料的储备情况,“好消息,这东西是靠太阳能发动的。只要离开了暴风雪区域,它就可以一直不停地跑。”
  “棒极了,那就让它启动吧。”
  特瑞斯坦下达了最后指令。气垫船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升高了三英尺。控制台上显示出船已离开地面,不一会儿,主发动机也启动了,气垫船向着洋面驶去。他们成功了!
  吉尼亚倒回到她的座位里,兴高采烈地咧着嘴乐了。”我和你刚刚创造了个奇迹,机灵鬼!”她对他说道,“咱们是第一批成功地从极地监狱逃出来的人。”
  “我敢肯定,我们会被载入吉尼斯纪录的。”特瑞斯坦应道,跟着她一块儿大笑起来,“说到这艘船,它大概能航行十二小时。”
  “很好,”她答道,“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了。再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能给我们提供点儿别的东西!我打赌,这里面肯定有武器装备。咱们要是运气好,还会找到一些快速致命的家伙。”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特瑞斯坦想起了许多事,他也觉得很快乐:不过一旦他发出的消息到达希默达那里,自然他们就会成为被通缉的在逃犯。但他们已经逃出监狱了,不受任何人的管制了,而且他心里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行动方案。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处于这么好的状念。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二章

  德文很快就对查询有关奎特斯组织的资料感到厌烦了。毫无疑问他能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但是搜索的过程太没意思了。他不得不°又一层地把那些防御设置扫除掉,把他的毒虫子安插进去,窃取信息。有什么意思呢!整天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他很清楚,自己是个喜欢行动的人,这类枯燥的琐事可不是他甘愿做的。他甚至想方设法把所有的东西都制作成了明快的游戏界面,并把毒虫子们埋在了城堡下面的深洞里,肢解了那些防护措施和其他家伙。可是,他还是不满意,他渴望着更刺激的玩法。
  还不错,他很快就瞄上了—个日标。他不再使用地球网络,而上了月球网。哦,原来这两个网是互相连接着的,但连接并不紧密。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搜索,因为一切进程都要经过很长的一段距离。要是奎特斯把据点建在月球上就好了,一切就会容易得多。月球网的防护措施比地球网要少得多,很容易就能闯入。
  既然没事可干,德文就开始在月球网上玩儿起来。看看月球网上到底掌管着些什么。他的大脑中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因此,他决定先探探再说。
  结果,他就这样发现了一种令他大为开心的游戏。
  原来月球网控制着月球上的一切。首光,月球上没有空气,电脑控制着空气的供给。深深的陨石坑的底部和其他洞穴中的水都冻成了冰,也是由电脑控制供水装置把冰凿开,触化成水,抽上来供城市居民饮用。月亮总是只有一面向着太阳,这就意味着它的一整天就是地球上的两周。在白天,月球的表面温度高达137℃,而到了晚上,又会降至-137℃。为了使城市居民生活舒适,就得在晚上把温度增高,白天再把温度降下来,这个过程也是由电脑操纵的。
  换句话说,月球上如果没有了网络,后果将不堪设想。也就是说,谁能控制这个网络,谁就是整个月球王国的主宰。
  这个游戏倒是值得一玩儿……
  德文呵呵地独自笑起来,开始了他的“工作”。他从网上弄了一张阿姆斯特朗的城市草图,然后把病毒输入。在他设汁的界面上那些病毒似乎是在月亮上的岩石丛中蠕动,实际上它们是在奋力穿过一道道电脑程序。蠕虫们给他带回一袋袋的宝贝,即控制整个系统的密码。
  慢慢地,他手上控制系统的密码越来越多了。这一切简单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像以前月球上从未有过黑客似的。当然他们也有一些防护设施,但却不堪—击,就像他在玩儿模型时演练的一样。他实在是比这些月球网络的程序制作员们要高明得多。
  当然了,整个行动得花点儿时间,不过他不在乎,这太好玩儿了。他要看看被人发现之前,自己能闯进去多远。他坐在椅子上,边吃边喝,把键盘放在腿上、两眼盯着屏幕,一旦他的蠕虫遭到有力的抵抗,他就随时输入一些指令把“绊脚石”解决掉。
  事情简单得令人叹息,他都有点儿为月球上那帮傻瓜们感到难过了。真是一帮蠢货!他喜出望外地继续干着。他的电脑显示出阿姆斯特朗市周围地表的洞穴与乳酪上的洞一样多。他的蠕虫们还在继续不断地挖掘着“金子”。他的“得分”在上涨,隐藏着的“金子”数量越来越少。当然,他要做的,可不仅仅只是袭击阿姆斯特朗一个城市,同时还要袭击月球上的其他城市。他们所有的秘密都是他的了,而阿姆斯特朗是最关键的一个,因为它是最大的城市,是政府所在地。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它还是。
  这游戏对他来说太有意思了。他可以随时下载末日病毒,让其摧毁月球上所有电脑的储存记忆功能,但那样的话,就不好玩儿了。所有的人不是被冻死就是窒息而死,目睹那种情景也是很快就会让人厌烦的,他才不这样干呢。他有更妙的主意。
  最后,记数器显示,“金子”都被挖光了。他的蠕虫已经把它们全都搜出来了,现在一切都是他的了。他情不自禁地吹起口哨,是披头士的一首经典名曲《买不来我的爱》。德文开始篡改所有的密码。那些数字像鬼魂似的在屏幕上闪过,移动到那些金袋曾经隐藏过的地方。到现在,掌握着整个系统的人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他们再也不可能发现了,除非德文主动出击。他看着自己的那些小鬼们进入指定地点,得意地“哈咯哈”笑了起来。
  他小睡了一会儿,然后要了两片乳酪面包,一边干,一边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他的小鬼们悄没声息地穿过对方的电脑防御系统,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好了,在裤子上擦去手上的面包屑后,德文开始准备进攻了。他觉得本来应该来点儿锣鼓什么的庆贺庆贺,但他已经开足了马力,没法停下来更新键入敲锣打鼓的程序了。他只是大声号叫着,键入了进攻的指令。
  他的那些鬼魂似的病毒从藏着的地方潜出来,进入“金子”先前呆过的地方,现出了原形。德文从屏幕上看着它们击败最后一个抵抗者,占据了它们的位置,时刻准备着接受他的下一个命令。
  简直太棒了!这会儿,整个月球一定是一片恐慌,所有的机器都不再听使唤。至少,除了德文以外,其他人的指令是不管用的了……为了给这一时刻再添一些刺激,他通过自己的电脑发布了命令,要所有的管理人员去找他们的上司,再由这些上司们传给政府,由政府向全月球每一个人通告。由于德文已经控制了所有的通讯渠道,那些命令根本无法传达下去。看着那些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差点儿笑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情形比他预料的还要好,德文开心得不得了。那些人徒劳地想尽办法,甚至还想打开过道的门,但他们所到之处都已失控。现在只有他有密码了。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可以喘口气,揉揉笑疼了的肚子了。他平静了些,这些家伙已经被围困住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他们无法与任何人交谈,月球上最普通的老百姓到现在也该意识到情况不妙了。电梯动不了,门打不开,电脑屏幕上不断显示出“你们都要死了!慢慢地、慢慢地死去!”的字样。从每个监视仪上他都能看到月球上人们一张张恐惧的面孔。
  太美妙了,这比直接杀死他们好玩儿多了。
  该办正事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享受。他打开了总督的通话频道。总督显然吓了一跳,在死机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的电脑突然又恢复启动了。
  “喂,”德文不怀好意地打了个招呼,咧着嘴一直乐个不停,“你肯定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好啦,我是德文,现在你的大权已经被剥夺了!”
  “你知个知道你在干什么蠢事?”总督怒气冲冲地吼着,“马上停止这一切!”
  德文摇摇头:“我可不想停下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统治整个世界,就是这样。目前,我已经控制了你们,我可不是跟你们闹着玩儿的。要是我不愿意,你们甚至连一扇门都无法打开。”
  ”你疯了吗?”那人叫嚷道,“快让我们的电脑恢复正常!”
  “我想,你还是没弄明白。”德文失望地叹着气说,“它们已不再是你的电脑了,它们是我的了,我要价是非常高的。”他又咧了咧嘴,“继续问吧,看看我的价格有多高。”
  “简直是一派胡言。”总督咆哼着,“我可不和小孩儿闹着玩儿。”
  “太不听话了。”德文责怪道,“这可不像个好长官,不是吗?你根本部不懂怎么玩儿,出局吧!既然你不愿意好好地玩儿……”德文键入一个指令,“我刚把你办公室里的氧气供给关闭了。门也是锁着的,我猜你会因缺氧而像离开了水的鱼一样,全身变得像胡萝卜一样红,然后就只有等死了。在此之前,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不过,你看起来比较强壮,也许你可以坚持一个半小时。无论如何,我马上就会有好戏看了。”
  总督向四周看了看,他暂时还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他显然是相信了德文的威胁。“你到底要干什么?”他终于问道。
  “这样玩儿还差不多。”德文快活地拍着手,“但你还不能就这样要回你需要的氧气,除非是我赢了这场游戏。”
  “这可不是游戏!”总督的声音都嘶哑了,“你现在掌握着的是无数人的生命!”
  “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游戏才有点儿意思。”德文答道,“愿意玩儿个刺激点儿的游戏吗?从我的记录器上看,月球上有12,265个人。哦,等等,不对,十分钟前医院里还有一个小家伙儿出世了。哇……她可真够酷的。你想不想看看她?不管怎样,现在月球上已经有12,266个人了,所以,为了挣够12,266分,你可得好好干。”
  “你难是疯了。”总督声音微弱地说道,终于露出了越来越焦虑的神情。
  德文不在意地耸耸肩:“用棍棒和大石头也许能打断我的骨头,可你压根就无法接近我。”他呲牙咧嘴地怪笑着,“随便你怎么叫我都行。如果你对我的称呼我不喜欢的话,我会惩罚你的。为了更好玩儿,你要是能叫出我从未听到过的绰号,有一个我就奖励你一分。我是不是很会玩儿?”
  “你是个疯子。”
  “对不起,可惜早就有人这样叫我了。现在你可落后12,267分了,还想再试试吗?或者你愿意听听,怎样才能把分数都赢回去?”
  那个地方长官瞪着屏幕,紧张地舔着嘴唇。他被吓坏了,这可真有意思。德文决定把他洗澡间的门也给关上,让他更不自在。这件事实在是有趣。
  “好吧,”那人哑着嗓子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你必须马上离职。”德文告诉他,“出我来接替你,我要做月球的统治者。”
  “原来你要的就是这个?”总督挖苦道。
  “不,不完全是。”德文承认道,“我还想控制地球。但我觉得应该先从月球开始学着管理事务,懂吗?控制大星球前先在小星球上玩玩。”
  “你真是个神经病。”
  “见鬼!”德文骂道,“这个绰号我也听过了,你又落后一分。现在你得抓紧时间了,不然,你就再也无法挣回那些分了。”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让你看看怎么回事吧,给我们的交易添点儿调料,怎样、”
  他把一幅画面调到两人的电脑屏幕上:“看看这个,他们是不是很酷?”那是一间教室,大概有十二个五到六岁的小孩儿。他们全都满脸惊惶,不过他们的老师正设法让他们安静下来,坐成一个小圆圈一起唱歌。“他们好像都不大自然,但管他呢,他们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他又键入一个指令,“我刚才关掉了暖气,我想你该能想像到只需两个小时他们就会变成可爱的小冰棍儿了。”
  “你这个下流的肮脏的恶魔!”总督咆哮着。
  “还是没得分,你真让我高兴。”德文咯咯笑道,“好啦,坐回去,等着窒息而死吧,看着那些可怜的小脸冻得发紫吧。然后,再给我你的答复,行吗?”他关掉了监视屏上的声道,转身背对着那个气急败坏怒容满面的人。
  噢,这真是太棒了!”这是他玩儿过的最过瘾的游戏。
  其实,总督同意与否并不重要,无论如何,德文都值得大大地狂欢一下。看情形现在他是万无一失了。
  生活真是其乐无穷。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三章

  特瑞斯坦向四周看了看,有点儿难以置信,“这就是你住过的地方?”
  “不错。”吉尼亚站在古老的东河边,似乎挺开心。她把气垫船的门锁都加上了密码,这样就没人能进去了。
  “而你居然还想回到这里来?”特瑞斯坦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这地方实在太可怕了,到处是破砖块、烂石头,所谓的建筑物实际上也早就倒塌了。有一座旧楼倒在水中,隐约可见已经褪色的“17墩码头”字样。河中有腐烂了的船只,背后,还有一座吊桥的残骸。
  就在这一切的上面,存在着一个活生生的世界。那些煤矿柱子在震荡中正在纷纷往下掉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掉进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上面的世界目前仍然是一片死寂。如今德文释放末日病毒已经是一周以前的事了,但纽约城中仍然只恢复了部分电力供应。到了“下界”就像进入了一片墓地似的,也许这地方原本就是一片坟场,而现在它连坟场都不如了。
  “这里是不是比你想像的还要糟糕?”吉尼亚说。她离开锁好的气垫船,“不过,我住的地方要比这里好得多。我嘛,当然住在更高级一点儿的区域啦。”
  特瑞斯坦知道她是在取笑他,而他也觉得自已是活该。他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他看着她,带着—丝从未有过的敬佩之情问;“你就是在这地方长大的?”
  “是的。你要敢说一句同情之类的话,或是什么我‘居然没变得更坏些,简直不可思议’,我发誓明天就会有人在河里发现你的尸体的,你最好相信我的话。我想你不会愿意被发现死在那条河里民吧?”
  “我会记住你的话的。”特瑞斯坦不清楚那条河里到底有什么,不过从他们所经之处看到的,好像不是鱼,“我向你保证,绝不恭维你。”
  “好。你可要提高警惕。第一,这儿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友好。”
  “真不敢相信。”他嘟哝道。
  吉尼亚没理他,“其次,这下面有怪物。”
  “怪物?”
  她耸耸肩:“比如‘塔班特’怪兽。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那东西能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人撕成碎片,并把你的血吸干。”她咧咧嘴,似笑非笑地说,“可能是一种危害性极大的生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不过,如果它敢靠近我,我就会让它立即从眼前消失。你要是那种愿意挽救白鲸或其他任何物种的人,那它可就要美餐一领了,我希望它胃口好。”
  特瑞斯坦浑身一激灵,他明白她绝不是在开玩笑。“那么,我们该去哪儿呢?”
  “跟着我。我在这地方有个落脚点。”她笑笑说,“对我而言这个落脚点必须有自来水、干净的衣服,至少对我而言。如果你喜欢穿紧身衣,那就无所谓了,另外还要有一些好吃的食物,肯定比那艘该死的气垫船上的东西好吃。”她步入了黑暗中,特瑞斯坦紧紧尾随。
  他原以为从极地回到纽约只要十二个小时,结果却走了三天。每当雷达上有了别的气垫船的讯号,他们就得藏起来,仅进入纽约市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他们东躲西藏的,不断改变讯号。船上有点儿食物,他们就靠那些东西活命,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他现在还能想起那东西的味道。一想到像样点儿的食物他就止不什地流口水,要是能再洗个澡……那就美得像上了天堂了。
  他决定先不考虑换衣服的事,尽管他实在需要换一件了。
  离开码头后,“下界”的情形就越来越糟。实际上这里压根儿就没有光线。几十年来没有进行过任何维修,建筑物都已经腐朽了,有些早已倒塌,残骸也没有人清理,黑暗中到处都隐约可见那些破烂儿。整个地区一片沉寂。他们头顶上的一切都被一层间隔给隔开了。间隔上面是朝气蓬勃的“上界”,那里没有了电就什么都没有了。特瑞斯坦觉得他好似走在夜色下的墓地里,周围净是些挤压着他的鬼魂。
  街面上积了一洼一洼的水,从高处往低处淌。没有光,水不能蒸发,因此,那些污水坑和小水洼不断扩大,发出一阵阵恶臭。特瑞斯坦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吉尼亚好像很清楚她要去哪儿似的,他可不想跟她走散了。
  她居然在这里度过了成长中的大部分时光,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没有鲜花,没有新鲜空气,一切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都没有。他惊讶地理解了她为什么会变成规在这个样子。尽管她提出了警告,他还是忍不住想,她原本可能会变成一个更坏的人的。
  “这下面住着很多人吗?”他问。
  “并不多。”她回答道,没有回头,“他们大部分都死了。”
  “谁会这么没良心,把人罚到这种地方来?”他疑惑地问。
  “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心。”吉尼亚提醒道,“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儿。我想他们一定以为这地方并不太糟糕,因为他们从未亲眼见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倒很想让他们中的某些人到这里来尝尝滋味。”
  “我也是。”特瑞斯坦附和道,连他自己都被自己语气中的狂暴吓了一跳。
  “哇!”吉尼亚叫起来,即使是在黑暗中,他也能看清她笑时露出的一口白牙,“有人回到现实中来了,是不是?”
  “没有人该过这种生活。”特瑞斯坦语气坚定地说。
  “‘上界’的人都这么说。”吉尼亚讥讽道,“这话对我来说已经太晚了,机灵鬼。我长这么大一直是在这里生活的,如果再让我住进大城市,我可能会恶心的。而且,我还不得不去做个受人尊敬的人。”她摇摇头,“我连拌沙拉和切牛排的叉子都分不清。”
  特瑞斯坦羞愧得脸都红了。他以前从不相信有这种事,现在,经过了一周多的时间,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他过去所坚信的一切全都倒了个个儿。不管怎样,现在看来倒很合适了:他,一个通缉犯,与一个惯偷在一起,穿行在“下界”的街道上。
  “我们到了。”吉尼亚宣布道,“家,我可爱的家。”
  特瑞斯坦打量着这个地方。这是一座老房子,大部分是石头砌成的,窗户已经坏了很多年了,看起来并不比他们经过的别的地方好到哪儿去,但吉尼亚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应。
  “这房子……还不错。”他说。
  “不对。这房子很糟糕。”吉尼亚生气地吼道,“不过是一堆垃圾。至少外面看是这样。快走。”
  她领头走了进去。
  里面也不怎么样。他们爬上几级楼梯,特瑞斯坦很奇怪那些破旧的楼梯居然没被他们踩塌。不过,在二楼的地板上铺着一张褪了色的地毯。吉尼亚伸手阻止他继续往前走。
  “要是再往前走一步,你就要被烤伤了。我自己安装了安全设施,很管用的。”
  特瑞斯坦相信她的话。在这里生活,必须有一定的防护措施。不知怎的,他猜测出那是一种可致命的安全措施,那是吉尼亚的风格。
  “解除警报。”她叫道,“紫罗兰,8-11,马克。”
  “马克。”电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灯亮了,他看见过道对面有一扇双重门。
  “欢迎到我家来。”吉尼亚笑着说道,“进来前,先把你的脏鞋擦干净。”
  特瑞斯坦拿不准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照办了。一走进那扇门,他就呆住了。房间布置得相当不错,到处是沙发和桌子。
  “真不错。”他老老实实地说道。
  “我很喜欢。”吉尼亚满意地四处看着,“现在我要好好洗个澡,我太需要清洗一下了。你就呆在这儿。要是你听话,我就让你也洗洗。”然后,她顿了顿,说:“你知道吗?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好……”
  “什么意思?”他有些不解地问。
  “我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吉尼亚困惑地向四处看了看,“有点儿不对劲儿。”
  “也许你的意思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慢吞吞地响了起来,“整个纽约都停电了,大部分电脑的防护设施都无法启动,而你的安全系统却安然无恙。有点儿奇怪,是不是?”
  特瑞斯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吉尼亚跳起来冲向她放枪支的地方,但一声拉枪栓的声音让她死死地定在了原地。他们转过身来,看着通往浴室的门。几个带枪的暴徒走了出来,围住他们。吉尼亚往后退了退,静静地不出声。显然他们遇到麻烦了。可是,是谁?为什么要抓他们?
  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跟着这帮家伙走了出来,特瑞斯坦盯着她,万分震惊。
  “因为是我重新安装了你的安全系统。”莫拉解释道。她一身黑:黑上衣、黑色紧身牛仔裤、头上扎着一条黑色发带,“你好啊,特瑞斯坦。好久不见。”
  吉尼亚看看那女孩儿,又看看特瑞斯坦,问:“你认识这个……女巫婆?”
  “她就是莫拉。”特瑞斯坦好容易才镇定下来开口说话,“我的女朋友。”他惊讶地眨着眼,问:“你怎么在这儿?”
  “是前任女友。”莫拉娇声地纠正道,“我是因为你才被送到这里来的。因为你的‘功劳’,我被罚到了‘下界’。”她笑笑,“我早就在寻找机会报仇了。我做梦都在计划该怎么对付你。而且,你最好相信我,这一切不会很快就结束的。”她瞄了一眼吉尼亚,嘲弄地对特瑞斯好说:“我看你并没有浪费时间嘛,这么快就找到人代替了我的位置。”
  吉尼亚瞪着特瑞斯坦,说:“机灵鬼,你只知道,你在选择女人方面品位实在差劲儿。”
  “我也开始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眼光了。”特瑞斯坦坦白地说。他心里有许多纠缠在一起的死结,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想,他很快就会了解到真相的。发生了什么事使莫拉变了?而且他还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最后半小时发生的事一定与他有关。如果莫拉是在他被捕的同时被送到这“下界”来的,那么整件事对她的大脑一定产生了刺激。
  “这真是太好了,不是吗?”莫拉问道,高兴地搓着双手,“巴克要我问你几个问题,吉尼亚。他可不在乎这些问题有多难堪。为了让这场交易更轻松一些,我还得了点儿奖赏。”她长出一口气,“老天,我们肯定会很开心的。”
  “我可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吉尼亚嘟囔道。
  特瑞斯坦完全赞同吉尼亚的话。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

第十四章

  德文一直都很开心。他的探针义开始搜取有关奎特斯组织的信息了。他高兴地下载了他们说的话。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屏幕上有一个人影在来回地跳动,挥舞着双手,看起来真像惊弓之鸟。一分钟后,他才想起来那个蠢家伙是谁。他再次打开了声道。
  “长官,”他愉快地招呼道,“真抱歉,我开小差了。有许多事情要做,而时间又有限,当然我肯定你还是想听听我的计划,是不是?你现在感觉如何?”他扫视了一下记时器,“还有空气够你呼吸,跳舞?真令人惊讶。”
  “行啦,见你的鬼去吧!”那人喘着气说。他的脸上潮红,“停止这种把戏吧,你赢了。”
  “我赢了?”
  “是的。我答应把权力移交给你,只要你把空气还给我,我在这儿都快闷死了。”
  德文摇摇头:“你忘了说一个最关键的词。”
  “求你了。”
  “好吧,好吧。说这些话会杀了你吗?”德文笑了,“实际上并不会,反而可以救你的命。”他键入指令,新鲜空气开始飘入总督办公室。那人感激万分地吸着。“现在,我希望你不要再想什么愚蠢的把戏。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让你处于真空中。所以,赶快宣布离职,任命我为月球上的新统治者。”
  “我可不是傻瓜。”那人怒吼一声。
  “说实话,你就是傻瓜。”德文对他说道,“所以我才会赢。不过,我这个人不记仇,尤其是在我赢了的时候。你最好赶快难备你的辞职报告,我呢,要开始准备就职演说了。这件事倒是挺好玩儿的。”他皱了皱眉,说:“我想我们忘了一件事。”他打了一个响指,“真是。那些小家伙们!”他查看了一下教室的情况,发现小孩儿们都紧紧地凑在一起,浑身不停地打额,“我的天,他们看起来有些心慌意乱呢,不过,为了表现我这个新任总督的仁慈……”他打开了暖气,然后关掉屏幕,看着那些小孩儿恢复过来可没什么乐趣可言。
  “好了,”他说,“写辞职信吧,别想要我。要是我遇到哪怕一点儿麻烦,整个月球就会变成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总督答道,从屏幕上怒视着他所痛恨的人,“我完全明白!”
  “好极了。”德文再次又掉了声道,在椅子上转来转去。
  整件事进展得顺利极了,现在他是这个小星球的统治者了。只要他愿意,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死所有的人。
  还有比这更美妙的生活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觉醒》。

  【-上集完-】

《2099·A:末日 背叛 内奸》 作者:约翰·皮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