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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香格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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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香格里拉》
作者:韩治国

正文 心中的香格里拉

  The Shangri-La in My Heart

  1993年春天,在昆明郊野公园,隆重举行了“驼峰飞行纪念碑”揭幕仪式。陈纳德将军的遗孀陈香梅女士和拥有五千多名会员的美国“驼峰飞协”代表团专程来华参加了落成典礼,与中国人民一起共同弘扬“驼峰精神”。
  谨以此篇献给曾为“驼峰航线”奉献热血的中美将士与英魂。

  一

  一架C-46型军用运输机从萨地亚美军基地腾空而起,平稳地飞行在印度阿萨姆邦的群峰之上。北面那高耸的喜马拉雅山挡住了印度洋温暖的季风,使这里的天气潮湿不堪,给飞行带来了诸多不便。

  前方能见度并不很好,詹姆斯·霍夫曼全神贯注。他是个技术娴熟的资深飞行员,曾驾驶过多种型号的战斗机和运输机,已经有十几年的飞行经历了。他深知这条航线有多么重要,这是一条维系着许多国家人民命运的生命线。它不仅紧密地连接着中缅印战区,构成了亚洲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堡垒,而且由于在中国战场牵制着大量日军,极大地减轻了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压力,这将最终导致彻底改变这场战争的态势。

  由于这条航线上的冰峰雪岭都在海拔5000米以上,螺旋桨飞机已很难超越,只能在雪峰之间蜿蜒穿行,航线呈驼峰之状,故被飞行员们称为“驼峰航线”。通常,盟国所有援华物资都是经由这条惟一的空中走廊,由印度阿萨姆邦的萨地亚、雷多和泰兹普尔等美国陆军航空队的秘密基地运抵中国的昆明。美国总统罗斯福用香格里拉(Shangri-La)这个美丽的名字作为那些基地的代号,希望它们像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中所描写的雪域某处一个世外桃源那样隐秘,以确保援华物资的输送。

  然而,“驼峰航线”的飞行条件十分恶劣。更因为航线太靠近日军在缅甸的占领区,中美联合空运队的飞机,经常遭到日机的截击,损失是不言而喻的。空运物资的数量每每达不到预期的目标,严重影响中国人民抗战形势的进程及战区计划的实施。有鉴于此,战区统帅部曾决定另辟一条北部航线,由萨地亚和雷多直飞成都。虽然北线的飞行条件并不比南线好,甚至更加险恶,但是,可以彻底摆脱日机的袭击,并使各种援华物资直接运到更加靠近前线的地方。

  1943年夏天,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队司令陈纳德将军挑选了最优秀的飞行员,号称“空中魔术师”的福克斯担任首次试航任务。陈纳德将军坐镇成都新津机场亲自指挥,准备迎接福克斯的到来。福克斯驾机越过喜马拉雅山东段,不久就与成都失去了联系。这位“空中魔术师”真的像变魔术一样消逝在未知的时空中,再也没有回来。福克斯失踪后,空运队并未失去信心,仍然继续加紧试航,但均告失败,前后共有一百六十多名优秀飞行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而每次事故调查都是一无所获,有两架摄影侦察机在搜索行动中也先后失踪。这样,战区统帅部不得不暂时放弃开辟北线的想法。

  眼下,由于日军已经贯通了从满洲到越南一线的运输大走廊,更加紧了对长江沿线的进攻,形势非常紧迫,为了支援中国军民抗战,加速援华物资运输,战区统帅部再次决定试航北线。
  C-46进入到了缅北的丛林上空。这次飞行,霍夫曼他们要转场成都,在那里卸掉物资后,空载直飞萨地亚,担负起再次试航北线的艰难任务。
  副驾驶麦克·罗西是个活泼开朗的青年,此刻正默默观察着前方的空域。
  “我说麦克,你在想什么?”霍夫曼问。
  “我当然在想别遇到该死的日本鬼子。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试航北线。”
  “关于北线你知道些什么?”
  “那还用问吗,每个人都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现在轮到我们了,我想我们会成功。你说对吗,吴?”麦克回头看一眼无线电报务员吴阳。吴阳是昆明西南联大历史系的毕业生,投笔从戎报效国家是他借鉴历史的结果。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对的,我们当然会成功。”
  “可是你们应该知道,飞北线可不轻松,那里才是真正的天堑险途。”霍夫曼提醒他们。
  “你说得对,”麦克说,“失踪飞行员的档案已经有几英尺厚,不就总以说明一切了吗?”
  “问题不在失踪了多少人员和飞机,而在于事故发生后,无论空中侦察和地面搜索,为什么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事件的背后会不会有着某种更为神秘而鲜为人知的原因。”
  “霍夫曼,你简直是在谈论魔鬼,令人毛骨悚然。”
  “不要忘记,许多失踪事件正是发生在那个叫做‘魔鬼峡谷’的地方。”
  “难道你认为会有什么超自然的现象存在?”
  霍夫曼若有所思,没有马上回答。他想起了童年时代从上一辈人那里听到的有关加州沙斯塔山的神秘传说,据说,那里是一个地下世界的门户。有人曾观测到火山口旁边时隐时现的奇异东方式建筑和穿白色长袍的贤者,那里夜晚常会有奇怪的闪光出现。也有人说,经常看到船形物体飞向太平洋并降落到海上航行,也有时从海水中飞出,飞向沙斯塔山进入火山口。多少年来,没有人能弄清这些传说是怎么回事。

  半晌,霍夫曼才说:“你们知道,莎翁名剧《哈姆雷特》中有一句名言:‘天上地下有许多事是我们做梦也未曾想过的。’”
  谈话之间,已来到了迈立开江的上空。不久前,中国远征军在下游伊洛瓦底江畔与日军激战失利后,日军便沿滇缅公路侵入滇西的腾冲和龙陵。为阻止日军越过怒江,中国军队忍痛炸毁了滇缅公路上的惠通桥。这样,继滇越线路被切断后,中国战场从海外取得援助的陆路通道也全部中断。因此,美国总统罗斯福才接受了陈纳德将军的建议,决定开辟中缅印空中走廊,这就是“驼峰航线”。现在,日军第五飞行师团又死死盯住这最后一条援华通道,不断堵截。开辟北线势在必行。

  迈立开江已经远去,恩梅开江又出现在机翼的下面。突然,在前方出现了两个小黑点,随角度的变化,也在不时反射一下阳光。霍夫曼和麦克立即警觉起来,凭直觉,他们知道那一定是两架日本零式战斗机。对于毫无防御能力的C-46运输机来说,这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霍夫曼一面迅速将飞机拉起,一面向左侧迂回,希望日机并未发现他们,幻想着飞虎队员们立即出现。然而,两架日机立即分开队形,一架直接追击过来,另一架拔高得更快,迅速占据了有利的攻击位置,然后,像一只恶狼般猛扑过来。此刻,C-46像一只无助的羔羊,已无逃生的希望,尽管笨拙地左右躲闪也无济于事。两架日机一阵猛烈地交叉射击,立刻就使C-46的机身和双翼弹痕累累,连招架之功也没有了,只有不顾一切地硬闯过去。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闪光划过天空,杳无声息,就见头上那架耀武扬威的日机突然着火,尾部拖着长长的黑烟向高黎贡山一头扎去。另一架也像见到了魔鬼一样立即掉头鼠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三个人从惊愕中尚未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起初,他们还以为是飞虎队员赶来给他们解了围,便瞪大了眼睛搜索着天空。于是,他们发现左前方的晴空中悬停着一个碟形的物体,像是正在观察着事态的变化。随后,它缓缓地越过碧罗雪山向北方平飞了一段距离,猛然向上一个直角转弯,转瞬即逝。
  “地狱天使!”麦克大声喊道。
  他们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禁放声大笑,然后一起高喊:“地—狱—天—使!”
  原来,这里面有一段小故事。飞虎队第三驱逐机中队队长史密斯在一次执行任务后的归途中,燃油耗尽几乎坠机。突然,一个碟形飞行器出现在飞机的左翼,史密斯感到自己的P-40像被它牢牢地粘住了一样,在滴油无存的情况下安全返航降落在跑道上。机场上许多人都看到了它的倩影。后来,史密斯说那是天使的化身,是天使伸出了救援之手把自己从地狱之门拉了回来。他根据自己的想像,在座机上绘了一幅图画作为吉祥物,那是一个有着飘散的长发,肥臀丰乳的裸体女人的形象。史密斯称她为“地狱天使”,只是没有画翅膀,他是这样更有人情味儿。这形象后来成了第三驱逐机中队的队徽,成了他们的保护神。现在看来,“地狱天使”还真是名不虚传。

  C-46踉踉跄跄飞到昆明巫家坝机场,经中国机修人员用帆布和粘合剂将弹洞修补好,便转场飞往成都了。

  二

  这天晚上,三名机组人员在成都中国空军招待所的酒吧里,同中国军方的有关人员一道开怀畅饮,庆贺在“驼峰航线”逃过了一劫。成都有中国空军最好的机修设备和人员,经过了整个下午的忙碌,不仅对C-46的发动机进行了彻底的检修,还在补住弹痕的帆布上面涂了厚厚的一层油漆,以防暴风雨的撕打,为明天试航北线作好了充分的准备。

  现在,三名机组人员同中国空军的黄机械师和翻译李小姐一起,边喝啤酒边聊天。收音机里传来了一则东京NHK发布的最新消息,详尽地描述了盟国空军使用的一种秘密新式武器,大家听了不免一阵大笑。
  麦克说:“愚蠢的日本鬼子,就让他们去相信什么新式武器吧,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那是‘地狱天使’对他们的惩罚。”
  黄机械师举起杯说:“我愿为你们逃过一劫而干杯,我真希望‘地狱天使’能永远呵护你们,那样我就省事多了。不过,我是个搞机械的人,艺术的想象力并不丰富,不相信什么天使之类的事情。我想,既然那东西一再出现,那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物体,或许还是个科学的产物,不管它来自何方。不知诸位怎么看?”
  “我同意你的看法,”霍夫曼喝了一大口啤酒说,“它应该是个科学的产物。史密斯称它为‘地狱天使’,不过是美国式的幽默。据说,在欧洲战场上,盟国与德国的飞行员都在空战中见过它。起初,都以为是对方的秘密武器,后来又称它为‘鬼怪飞机’或‘幽灵鸟’,叫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它确确实实存在。”
  李小姐一面小口品着葡萄酒,一面饶有兴致地听大家交谈。她注意到吴阳一直没说话,便问:“吴先生,你也是当事人之一,从我们中国人的角度你怎么看这件事?”
  吴阳想了想说:“我是学历史的,从历史的角度看,我想那东西久已存在,尽管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于是,他从中国上古时期黄帝与蚩尤大战中叫做‘应龙’和‘旱魃’的飞行怪物,讲到印度史诗中叫作‘维摩那’的飞行机器,从中国古籍中对诸多怪异现象的描述讲到现实中的所见所闻。他接着说:“既然那东西穿越漫长的历史时空,频频出现在世人面前,它一定肩负着某种使命。不管它是不是某种天使,但我在昆明读书时就知道雪域藏胞称它为‘香巴拉使者’。”

  “香巴拉是什么?”麦克迫不及待地问。
  “别急,麦克,”吴阳侃侃而谈,“你知道西藏的康巴人吗?”
  “不知道。”麦克回答。
  “那么你一定知道吉普赛人。”
  “当然,我知道。”
  “康巴人和吉普赛人一样,”吴阳说,“他们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那就是到处流浪。”
  吴阳详细说明了康巴人到处流浪的原因。“据《藏经》上说,雪域的地形为罗刹魔女的仰卧之像,那形象跟雪域的风光一样美。有一种绘在罗刹魔女形体中的西藏地图,在康巴人手中世代流传。这种用金汁描绘在羊皮上的地图,只有修行高深的贤者才能够看出端倪。佛教密宗修习者们相信,在白雪覆盖的版图下面,有一处美好的所在,它神秘而遥远,又似乎近在身旁。那里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片净土,是许多人向往的极乐世界和希望之乡,那就是香巴拉王国。”吴阳呷了一口啤酒润润嗓:“香巴拉使者当然就来自那里。”

  大家听得莫名其妙,麦克还是忍不住要问:“那么,这个王国到底在哪里?”
  吴阳笑了笑:“康巴人都没有找到,我怎么会知道。若是知道,我一定带你去见见罗刹魔女,说不定她就是你的‘地狱天使’。”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三

  从空中看中国大西南的秀丽风光,实在让人着迷。数百里雪峰接踵,冰川蜿蜒,银峰似冠,碧水如带。一年四季的景色在这里几乎可以同时看到,翠绿的森林,皑皑的白雪,枯黄的草地和灰色的河滩。色彩变幻,交相辉映,战火中的大地仿佛披上了一件巨大的迷彩服。
  飞机进入康定后逐渐向上爬升。上午的阳光照耀着贡嘎雪山熠熠生辉,真像是一位淡妆素裹的熟睡少女,婀娜多姿。大渡河和雅砻江就像少女的秀发披散在她的双肩,江面薄雾升腾如云鬓缭绕。但是,这位少女玉洁冰清,一尘不染,玲珑剔透,摄人心魄,冷峻得令人生畏而不敢亲近。
  飞机爬升到了6OO0米高度,已达极限。而贡嘎山主峰7556米,盖世挺拔,傲视苍穹。飞机只得从她的北坡步步为营地小心绕行,生怕惊扰厂这位睡美人的好梦。
  幸好此时晴川丽日,能见度很好。虽然每人都捏着一把汗,却没有任何险情。能够安全飞过这座拦路虎一般的高大雪山真是一件幸事,让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机翼下面的一条条大川深谷令霍夫曼印象深刻。从前,每次飞越‘驼峰航线’时他都觉得,中国的西南部是世界上水利资源最为丰富的地方。如果没有战争,这里迟早会建设起许多世界级的大型水电站,那会给这个国家的发展带来巨大的动力。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还会乘坐最新式的飞机重飞“驼峰”,还有北线,看看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C-46空载飞行,轻松自如,而且根本不用担心日机的截击,可以尽情饱览大自然的美妙风光。那源远流长的金沙江是世界第三大河长江上游的主干,此时好像一位奔赴战场的勇士,匆匆远去。还有那澜沧江和怒江更是一泻千里,汹涌怒号,象征着中国人民坚强抗战的精神。正是这一座座岿然屹立的雪峰和一条条奔腾不息的江水,衬托着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不可征服的性格。

  当飞机穿行于横断山脉绵延的群峰间时,霍夫曼意识到已进入康藏高原的前缘,不可掉以轻心。他看了看麦克,只见他聚精会神,似乎在饱览沿途的山川秀色。其实,麦克此刻正在仔细扫视着每一面雪峰的斜坡和每一条深谷,希望能够发现点蛛丝马迹,因为寻找坠机残骸也是这次试航不言自明的责任。同时,他也希望能够从中找出某些可供参考的教训,避免重蹈覆辙。

  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流使飞机越飞越慢,越飞越低了,几乎要失速。他们马上增加发动机的转速,加大功率,油门已经推到了全功率状态,但是,仍然不能制止缓慢的下滑。根据控制面板显示,操纵正确无误。
  “怎么回事,伙计?”麦克不安地问。
  “不知道。”霍夫曼紧握操纵杆的手就像在扼住死神的脖子,已经把它拉到了末端,企图使机头仰起,“可能我们陷入了一个永冻的空域,正处在一股强烈的向下气流中。”
  经过一阵手忙脚乱,虽然使下滑停止了,但是已滑进了一片底层云中。霍夫曼明白,这样更加危险,即使不撞上山岩,飞机也将被浓云密雾死死困住。如果燃料冻结或者螺旋桨结冰,那样麻烦就更大了。他感到他们此刻或许正在一步步体味着那些失踪者们险象环生的经历,然后就……他不敢再往下想。
  感谢上帝,什么都没有发生,飞机慢慢地钻出了低层云,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冰山峡谷的上空。
  “魔鬼峡谷”!这个不详的名字几乎同时涌上三个人的心头,令他们毛骨悚然。他们不敢稍有松懈,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前方一座座雪峰的高度,以便找到一条穿越的途径。麦克用他锐利的目光向机翼下扫视时,看到了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快看,那是什么?”
  随着他的指点,霍夫曼和吴阳也惊奇地发现,在巨大峡谷的中央,高高耸立着一座硕大的白色金字塔,透射着神秘的光辉。塔的顶部一个晶莹剔透的大晶体球,放射着蓝幽幽的冷光,显得诡秘异常。
  “上帝呀!它好像一座金字塔,我们不会是飞到了埃及吧。”霍夫曼感到迷惑不解。
  吴阳也说:“没错,是金字塔。不过,从未听说在这一地区有这种建筑。况且,埃及的金字塔是这样子吗?那里不会有大雪山。”
  霍夫曼和麦克都曾到过埃及,也从空中观察过吉萨高原是那些古老的文明遗迹。他们认为,埃及的金字塔既没有这样大,也无法与眼前这座举世无双的建筑相媲美。他们都被这意想不到的雪域奇观惊呆了。
  霍夫曼想,如果他们发现的真是一座神奇的金字塔,它的价值将绝不亚于埃及的金字塔群,也必将使全世界都为之震惊。他真想知道是什么人建造了它,它在这里存在了多久。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样的雪山峡谷中出现如此奇观,难道它和诸多坠机事件有什么联系吗?他让飞机在大峡谷上空兜了三个圈子,不忍离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座庞然大物都是银白一片,透射着一股寒光。它虽然很美,但那大晶体球的幽光令人有一种不祥之感。

  吴阳正在接收来自地面的无线电信号。因为,战时的中国已经建立起一个遍布所有地区的无线电监测网,操纵监测网的中国工作人员都受过良好的训练。这不仅是一个预警系统,而当己方飞机迷航时,只要首先环飞五分钟,地面监测网就可测到它的位置,并将机场的位置告知飞行员。霍夫曼在大峡谷上空兜圈子已经引起监测网的注意。现在,他决定快些离开这里。

  雪域高原的天气变幻莫测,就像魔鬼的脸。一股浓密的白雾从雪峰间涌出,暴风骤雨夹裹着冰雹铺天盖地而来,整个峡谷陷入一片迷茫之中,能见度为零。只有机翼下面的大晶体球在迷茫的风雨中显露蓝色的光辉,像一盏指引航向的灯塔。这时,操纵有些失灵,飞机像一个醉汉一样左右摇晃连续飞着“Z”字形路线。紧接着左发动机突然停车,飞机就像旋涡中的一片鸿毛,开始打着旋向谷底坠去。事情太突然,任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我控制不住了!”霍夫曼大声喊道,他是个十分坚强的人,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下坠的趋势已无可挽回,迷雾笼罩在机舱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冰雹猛烈敲打着挡风玻璃劈啪作响。
  “上帝啊,我们完了!‘地狱天使’你在哪里?”麦克叫个不停。
  霍夫曼和吴阳刚好听到麦克绝望的喊叫,便都奇怪地昏迷过去。起初,他们觉得自己正坠向一个无底深渊,深渊的底部就是那个发着幽光时隐时现的大晶体球。速度快得惊人,耳畔呼呼生风,从天边继续传来麦克喊叫的最后几个字的余音:“……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在哪里,哪里……”那余音越来越弱。接着,时间像一下子凝固了,再也听不到一丝儿声音,身体轻飘飘进入到了一种永恒的宁静中,冥冥中产生了沐浴着天国光辉的感觉。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霍夫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手握操纵杆端坐于驾驶舱中。飞机似乎完好无损,不像坠毁的样子。机舱外一片明亮,没有冰峰雪岭,没有暴雨冰雹,蔚蓝的半空中高悬着一轮异样的太阳。
  “喂!麦克你怎么样?快醒醒。喂!吴阳快醒醒。”霍夫曼顺势拍拍麦克的肩,又推推吴阳。
  麦克睁开眼睛感到迷惑不解:“我们死了吗,伙计?”
  后座的吴阳也醒过来,尽量活动了一下身体,看着外面说:“这是在哪儿?”
  霍夫曼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我们还活着,我们应该出去看看。”
  他们来到机舱外,看到这里好像是在一个高大山岗的平台上。前面山坡下是不见首尾的好大一片水面,不知是湖水还是江河,波平如镜,没有一丝儿涟漪。对岸是一座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城市,耸立着许多形态各异的奇妙建筑。这些建筑本身都透射着水晶般的光辉,令人惊叹不已。全世界任何著名的大都会都无法与之相比。
  平台的另一边不远处,赫然停放着许多飞机。他们一眼便认出,那都是些C-46型和C-47型运输机,还有几架机头绘着鲨鱼大嘴和利齿的P-40战斗机和两架P-51改装的摄影侦察机。那两架摄影侦察机就是在一次搜索行动中失踪的。现在,这些飞机都皮毛无损地停放在这里,真是个奇迹,难怪每次搜索都找不到残骸。
  他们回过身来鸟瞰这座城市,感到如梦似幻,真是爽心悦目。平台下面的斜坡上,错落有致高低不等地竖立着许多高大的圆柱,高的足有十多米,矮的也有六七米。他们走下去徜徉其间,发现金属的柱面十分光滑,上面都有各种烫金般的奇妙文字。霍夫曼和麦克觉得,这好像他们在印度时见过的说不清时代的德里铁柱一样。不过,德里铁柱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壮观。吴阳认为,这些圆柱虽然都是金属的,却很像印度古代摩揭陀国阿育王朝时期的石头诏书。阿育王在建立了印度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大帝国后,感到杀人太多,便皈依了佛教。他在帝国境内到处开凿岩壁或竖立石柱,在上面镌刻诏令,宣称征服不应假手于战争,而应当依靠佛法。这大约是对以往战争的一种忏悔和警示。他们三个人都怀疑他们的飞机是否落到了印度的某个地方,如果不是,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一架碟形飞行器越过湖面,像一片树叶般飘来,悬停在湖边草坪上几米高的地方,那样子和碧罗雪山上见到的那个一般无二。接着,就见它下面的一个舱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位身穿明亮紧身飞行服的妙龄女郎出现在门首。一蓬乌黑的长发飘散在脑后,长腿细腰,曲线优美,是一个东方式的美女。这似曾相识的形象真让人不敢相信。
  “哇!就像‘地狱天使’。”麦克脱口而出。
  “先生们,你们好!我想你们对这里已经有了一些了解,欢迎你们光临。”女郎说。
  “哇!她说英语。”麦克情不自禁。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霍夫曼彬彬有礼地回应着,“请问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安杰利亚。这里是香巴拉王国,眼前的城市就是王国的中心香格里拉。”
  “香巴拉王国?你说这里是香巴拉,世界末日的最后一片净土?”吴阳大声问道。
  “是的,这里就是香巴拉,我喜欢你对这里的称呼。我知道外部世界的许多雪域牧民们都知道有这个地方,他们世代流浪就是为了寻找香巴拉,寻找香格里拉。不过,王国的门户是不会随便开启的,就让他们用世代的追求维系他们古老的信仰吧。”
  香格里拉,这个美丽而熟悉的名字也出现在这里,看来希尔顿的小说并非杜撰,还真有这么个地方,它就在眼前,真是不可思议。由于三位外来者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以及自身的处境充满疑虑,在他们不断的提问下,安杰利亚一点点向他们揭开了这个地下世界的神秘面纱。
  那是在非常遥远的史前时期,太阳系三姐妹即地球、金星和火星都分别产生了高度的文明。由于航天技术的进步,星际贸易蓬勃发展,很快建立起了星际贸易组织,逐步实现了机会均等利益共享的黄金时代。但是三姐妹并未很好地把握星际文明发展应有的节奏和进程,物欲横流和贪婪骄奢的种子,只能结出资源破坏和生态恶化的苦果。为了争夺太阳系资源和进行星际殖民,姐妹反目,终于发生了星球大战。战争各方都已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最后都使用了核子武器互相攻击。因而,使太阳系文明几乎荡然无存。

  战争的尘埃尚未落定,星际和平组织及反战同盟的创始人,地球人香巴拉·方女士立即建议各星球反战组织及所有和平人士共同协商,重新组织政府和军队,稳定局势,消除战争影响。在星际舆论的支持下,建立星际法庭,审判战争罪犯。将所有对战争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者流放到人马座和猎户座等不同的星球上去拓荒,使整个太阳系重新归于平静。

  为了有效地躲避战争造成的污染,挽救幸存者的生命,使硕果仅存的文明火种得以延续下去,香巴拉·方女士率先在地球上雪域高原的下面建立了一个地下世界。因为,在那里不仅可以保护人类脆弱的生命,而且不会想到领土、版图、资源以及种族的差异。让穴居的生活净化人类的心灵,深思自己的未来,以便发展一种更为宽容、和谐,更加尊重自然与宇宙的文明。

  香巴拉·方女士血统高贵,在更为久远的时代里,她的祖先曾是一个部族的王。出于对她的尊敬,当她草创了新型的地下文明后,人们更加推崇一种叫作“君主立宪”的制度,一致拥戴她为王国的女王,使她重享祖先的荣耀,并用她的名字来命名这个新的王国。随着地下文明的鲜花在世界各地盛开,在后来被外部世界称作亚细亚的地方的北部冻土带下面还建立了亚库梯亚城,在蒙古大戈壁下面建立了阿加尔提特城,在北极下面建立了阿里亚尼城,在欧罗巴的奥林普斯山的下面建立了奥林皮亚城。此外,在地球的各地还有某些地下城市,它们都在香巴拉王国的管辖之下,而王国最早的中心便被称为香格里拉。“拉”为通道或门户之意,香格里拉意即通向宇宙的门户。

  在走过了漫长的复兴道路之后,香巴拉王国的科学已经十分惊人,能够操纵天体,改变行星的轨道。在几万年前就将俘获的行星作为自己的卫星,以便照亮夜空,那就是月亮。为了殖民,还将火星、土星和木星的某些卫星挖空改造,使其更加适合于人类居住,并成为星际航行的中转站。现在,香巴拉已是银河系联盟的成员,是星际文明的交汇点,到这里访问的外星使者络绎不绝。而在地面上,外部世界的人们始终不改贪婪、杀戮的本性,几次濒临毁灭的边缘,始终不能跨入宇宙文明的行列。

  安杰利亚从飞行器上飘然而下,指着那些大金属柱说:“这些都是警示柱,共有108根,代表了战前这个星球上种族的数目。上面用阿扎拉文、库逊巴文、雷姆利亚文、穆大陆文和亚特兰蒂斯文等108种史前各种族文字,记载了星际大战的始末,以警示后人永远不要让毁坏文明的恶行重演。不幸的是,对于外部世界正在进行的战争,我们只能给以关注而不会进行干预,这是我们的原则。”

  正当霍夫曼他们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安杰利亚话锋一转:“现在,我祝贺你们远离了战争,成为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员。”
  三个人同时大吃一惊。霍夫曼非常激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小姐。难道你劫持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成为这里的一员。不!请马上放我们回去。”
  “我必须纠正你的说法,没有人劫持你们。不要忘记,你们的飞行器正在坠毁之中,我只是改变了一下你们的处境,使你们避免了葬身谷底,我想这不违背你们的意愿吧。”
  “那当然,我们非常感谢。”三人表示同意。
  “我为没能充分注意到你们第一个在这里坠毁的飞行器而深感遗憾……”安杰利亚面有愧色。
  “那是福克斯,我们非常遗憾。”霍夫曼说。
  “我要提醒你们,离开这里已不可能。外部世界的人一旦来到这里,便立即被注册,就像你们那些失踪的伙伴一样。我们可不想让外部世界知道这里的情况。”安杰利亚语气变得很尖刻,“虽然这里并无人满为患之虞,但我们也不指望从你们身上学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所以不使你们殒命雪域,完全是因为在我们看来任何生命都是可贵的。而你们外部世界在不到半个世纪里打了两次世界大战,使生灵涂炭,岂不是不可救药了吗?”

  霍夫曼已经缓和了语气:“你应该知道,我们正在努力制止战争。我们每个人都肩负使命,如果不放我们回去,请问要把我们怎么样?”
  “没有人要把你们怎么样。但是,你们的命运要由世界之王决定。”
  “谁是世界之王?”霍夫曼问。
  “你们会知道的。”
  三个人顿觉身体失去了重量,随着安杰利亚一起轻轻地飘进了碟形飞行器,舱门随后关闭。

  五

  能够走进这样一架神奇的飞行器中,对任何一个飞行员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霍夫曼想,如果不是这次偶然事件,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幸运。看到这宽敞明亮的驾驶舱真是大开眼界,再想想自己那架笨拙的C-46,真让人尴尬。这架飞行器从外面看没有任何舷窗,而在里面却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就像置身于一个透明的水晶球里面一样。飞行器的直径大约有十米左右,里面分若干个舱室,安杰利亚带他们参观了动力舱。想不到整个动力系统只是个足球大小的装置,安杰利亚说那是反重力发动机。使用的能源是浓缩太阳能,还有宇宙能,磁能,甚至意念能。尤其使霍夫曼感到费解的是,这样一架超级飞行器,操纵系统十分简单,甚至没有仪表盘和操纵杆之类,只有少数红绿灯和蜂鸣器以及驾驶台上的一个半圆球面体。

  安杰利亚要他们坐到不同的位置上,而她自己坐在驾驶台前,将一只手放在半圆球面上,飞行器便飞起来了。原来,那半圆球面体是一个意念传感器,只要将意念传给它,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如果不作特殊的飞行动作,你的手可以离开传感器。飞行器仍可作直线飞行。在极困难的条件下,如在海底和太空小行星带中飞行,可启动自动驾驶。现在,安杰利亚带三位客人正在浏览巨大的香格里拉市容,一望无际的城市在人造太阳的照耀下瑰丽无比,像一个梦幻的世界。应三人的请求,每个人都作了一次驾驶的尝试,不管是升降、快慢与悬停,任意而为。因为有避撞装置,不必担心撞上建筑物和其它飞行器。不管怎样飞,舱内乘员都稳坐如山,不会有倾翻、晃动和失重等感觉。飞行器就像停在那里未动一样,只是看到外面景物在晃动和变化,真是妙不可言。

  当安杰利亚重新坐到驾驶台前时,一个比垒球略大的金属圆球,从天花板上的一个圆洞中飘了出来。它飘到安杰利亚头部略高的地方停住,传出了一个声音:“安杰利亚,我也可以说英语吗?”
  “当然。”安杰利亚说。
  “他们是谁,你为什么将飞行器交给他们。”那圆球问。
  “我想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又是朋友,你的朋友真多,就是没把我当朋友。我提醒你,安杰利亚,一个漂亮女子把谁都知道当朋友,这对你不好。”
  “好了,别唠叨了,回到你的角落去。”
  那圆球飘到了霍夫曼等人面前说:“你们是谁,别想勾引安杰利亚。”说着飘回了那洞中。
  “它是谁?”霍夫曼问。
  “是我的副驾驶。当我启动自动驾驶系统时,就由它来负责了,平时它总嫌寂寞,一有机会就要参与一切事情,是个爱唠叨的家伙。”
  这座城市巨大无比,无法形容,道路密如蛛网。然而,路上只有漫步的行人,没有任何车辆。因为这里的交通,除了架空在建筑物间的管道车和地下管道车,就只有飞行器。
  飞行器来到城市中心一处像个大花园的地方,停在一处花坛边。这大花园从空中看十分巨大,四周被一圈人工河护卫着,像一个美丽幽静的大江心岛。沿河两岸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人工河外侧,许多笔直的大道呈放射状通向城市的四面八方。花园中心一座非常漂亮的银白色大金字塔,像一座山峰一样巍然耸立在那里蔚为壮观。塔顶一个蓝色大晶体球幽光四射,就如霍夫曼他们在大峡谷中看到的那座一样。这就是王国的卡拉巴圣殿,世界之王就住在里面。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当香巴拉王国创立之后不久,香巴拉人渐渐抚平了战争造成的心灵创伤,使地下家园的规模越来越大。由于战争初期香巴拉女王便将大批科学英才转入地下掩体,并使他们继续开展科学研究,给后来地下世界的开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香巴拉女王执政十年后,王国的科学事业蒸蒸日上。女王对王位已不感兴趣,她要为王国寻求更有效的管理方法,以开创科学昌明的新时代。她召集科学贤达共同探讨,经过了艰苦的努力,终于创造了一个大智能体来管理王国的事务,那就是世界之王。

  世界之王是一颗有生命的超级头颅,其大脑包容了人类有史以来的所有智慧。他鉴往知来,既能看到宇宙及人类历史的本源,又能预知世界未来的走向;既能窥测宇宙深处的奥秘,又能洞悉人类的心灵,帮助人类消除所有的邪念,以达到宇宙智能的最高境界。长期以来,有无数的外星访客来这里,与他交换宇宙与生命的信息。
  霍夫曼已经注意到,人工河边的草坪上到处是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奇异飞行器。安杰利亚说那都是外星使者们的乘具,他们的宇宙母船就停在太空某处的轨道上。
  “我们为什么要会见世界之王?”霍夫曼问。
  “所有来访者,包括你们,都要会见他并交流各种信息,这是惯例。”
  “那么,他会让我们回去吗?”
  “我想不会,因为没有先例。”
  安杰利亚要他们在这里稍等,她要去通报世界之王,以便确定会见的时间。霍夫曼他们目送着她走进那座庄严的圣殿。
  “快!我们上飞行器。”霍夫曼说着率先向花坛跑去,麦克与吴阳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登上飞行器立即起飞,刚刚学到的驾驶方法现在派上了用场。他们知道,如果不可能离开这里,会见什么世界之王又有何益,傻瓜才愿意和他交流什么信息。霍夫曼向着大湖方向飞去,在那个山岗平台上面一定有出口,自己的C-46就停在那儿。用一个破烂货换一架超级飞行器太刺激了,冒点险也值得。
  “你们要干什么?”一个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那个金属球轻轻地飘出了小圆洞,“你们究竟是谁?”
  “喂!你知道的,伙计。我们是安杰利亚的朋友。”麦克嬉皮笑脸。
  “为什么她自己不来?”
  霍夫曼接过话说:“她去会见世界之王,让我们替她去做一件事,希望你帮我们一起做。”
  “没有她的同意我不会帮你们。”
  “住嘴,蠢货!”麦克想吓唬它一下,“如果不配合,就把你砸个稀巴烂。”
  “请不要无理,我不喜欢暴力。现在让我做什么。”
  “告诉我出口在哪里。”霍夫曼看看来到了平台上方,一边向上飞一边问。
  “就在上边,不过你出不去,那里有屏障。”
  “什么屏障?”
  “光幕。”
  麦克和吴阳一起说:“我们试试看!”
  飞行器垂直向上升起,向上面亮着蓝色光雾的地方冲去。突然,一股巨大的斥力使飞行器像撞上了一堵胶皮墙,一下子被弹了回来。同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像防空警报一样的声音,驾驶舱内红灯闪烁,蜂鸣器响个不停。连续又冲了几次都被光幕弹回。
  “我们怎么办?”霍夫曼无可奈何。
  “快进入下面隧道。”圆球说,“放开你的手,由我来驾驶。”
  “为什么要进隧道?”霍夫曼不放心。
  “那里经常有飞行器从不同的出口进出,我们尾随其后撞撞运气。”
  “谢谢你,朋友!”霍夫曼说。
  “别和我套近乎,我只是为了自己不被砸烂。但我知道,安杰利亚不会原谅我。”
  “对不起,”霍夫曼说,“让你受牵连实在过意不去。”
  前面一架飞行器在向某个出口飞去,他们尾随其后,怀着侥幸之心。突然,那架飞行器也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掉头飞回来,与他们擦身而过,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继续冲向远方的出口,大家一起喊道:“朋友,冲过去!”终于又碰了一个软钉子被弹了回来。刚才那架飞行器又折回来与他们纠缠,他们只好转向了另一条隧道,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穿过了一条隧道,飞过了一个又一个田园诗般迷人的小村镇,前来围堵的飞行器又增加了好几个。

  “朋友,他们会不会击落我们?”霍夫曼问。
  “放心,这里绝不允许使用暴力。现在,我看到有其它的飞行器飞向另一条外部出口,它们一定有某种使命。”圆球说。
  “快!我们追上去。”霍夫曼说。
  “它们已进入超时空飞行,我们跟上好吗?”
  “当然。干得好,朋友!”
  这时,驾驶舱笼罩在一片橙黄色的柔和光线中,静谧异常,时间又像凝固了。这是他们第一次体味在超时空状态下的飞行。很快,驾驶舱内恢复正常。外面蓝天白云一片明亮,下面是弯曲的海岸和绿色的海水。
  “这是哪儿?”霍夫曼问。
  “这是日本国九州岛大分县的海岸,是香巴拉王国通向外部世界的出口之一。”
  “哇!这么神速,不过十几秒。”麦克惊呼。
  前面负有使命的飞行器共有三架,它们已向东方的大海上飞去。
  “你们去哪儿?”圆球说。
  “谢谢你,朋友!现在让我来驾驶。”霍夫曼将手放在意念传感器上,准备越过太平洋,飞回加利福尼亚。这架飞行器可以降落在旧金山、西雅图,或者干脆飞往爱德华空军基地,那样可为美国立了大功了。
  “先生们,你们走不了,”天花板上传来安杰利亚的声音,“你们真让我失望。现在,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安排,这对你们有好处。”
  原来,后面尾随而至的一架大型飞行器已经将他们牢牢粘住,他们很快被吸进了那架大飞行器中,那大约是一个“母船”。
  “喂!请记住,不要出卖我。”圆球从圆洞中飘出叮嘱他们。
  “怎么会,我们绝不出卖朋友。”霍夫曼说着走出小飞行器进到“母船”中,那里面十分宽敞,他们无可奈何,只有就范。因为,那里有较多的乘员,除安杰利亚外多半是男士。他们的模样都差不多,黑眼睛,黑头发,有着东方人的特点。
  他们与安杰利亚一起走进一个小舱室。他们坐在舒适的座椅上,立即感到浑身无力,像被注射了麻醉剂一样。霍夫曼想,这也许是防止冲动的一种预防手段。
  安杰利亚说:“你们完全没有必要逃走,任何冲动都不会奏效。而如果能怀着平和的心态,事情就会好办得多。现在,我让你们去看一个城市。”
  “母船”很快越过了一个个小小的内海,来到一个满目疮痍,一片废墟的城市上空。安杰利亚告诉他们,这座城市叫广岛。现在看来,它已毫无生气,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从驾驶台前的屏幕中可以看到城市的细部,许多穿着白色衣裤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员在清理遍地的尸体,无数消防队和消防车辆在冲洗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怎么回事?”霍夫曼问。
  “这是被美利坚用核子弹轰击的结果。”安杰利亚回答。
  令霍夫曼他们感到茫然的是,他们从未听说过有这次轰炸。因为,对日本本土的轰炸,除了夏威夷和关岛外,更多的是由印度和中国的某些基地起飞。作为飞行员,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再说核子弹是什么,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听说过。安杰利亚解释说,核子弹是利用核裂变原理制造的杀伤力极大的一种武器,人类制造了它,那是一种悲哀。美利坚已经在洛斯阿拉莫斯制造了三枚。第一枚代号叫做“小男孩”的相当于2万吨梯恩梯炸药,于三天前投向了广岛,使这座拥有35万人口的工业城市彻底毁坏。她启动了壁间一个大型屏幕,上面出现了电影画面一样的轰炸时的场景。他们看到了几架“超级空中堡垒”B-29式远程轰炸机在投弹后迅速离去,核子弹在低空爆炸,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强烈的冲击波摧毁一切建筑。但是他们不知道还有那致命的放射线,穿透钢筋水泥,进入地下掩体,杀死无辜的平民。他们亲眼目睹了这恐怖悲惨的一幕,内心感到十分震惊。

  安杰利亚关掉大屏幕说:“不幸的是第二枚代号叫‘胖子’的核子弹,又将投向另一座城市长崎。这枚炸弹的爆炸力大于‘小男孩’,我们现在不得不再次目睹更为惨烈的一幕。”
  “母船”来到九州岛东部丰后水道的上空,看到了来自美军太平洋关岛基地的B-29轰炸机在三架碟形飞行器的监视下远远飞来。“母船”加入了监视的行列尾随到长崎上空。安杰利亚用一套录影装置自动记录下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浩劫。
  霍夫曼他们怎么也弄不懂,三天前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这次战争中最大的新闻。无论是在印度或中国的基地里面都不会不知道这些消息。他问安杰利亚:“小姐,你能告诉我今天的日期吗?我有点记不清了。”
  安杰利亚神秘地一笑:“我知道你会问。按你们的纪元,今天是公元1945年8月9日。”
  “这不可能。”霍夫曼争辩,“我想今天是否应该是1944年3月的某一天,难道时间会错位。”
  安杰利亚哈哈大笑:“时间错位是很正常的,等你们明白了一切,就会知道什么都是可能的。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母船”进入超时空飞行,瞬间返回香格里拉,降落在卡拉巴圣殿外的花坛边。
  他们与安杰利亚一起走进卡拉巴圣殿,来到最上部的塔顶。在一间宽敞的大厅正中,一颗足有三米高的大头颅稳居在一个高高的圆形平台上。大头颅的正对面约十米远的地方是一排排半圆形梯级座椅,那是王国的七十二长老和各界贤达接受世界之王教诲,商讨王国大事的地方。安杰利亚让他们坐在座位上,把手放在扶手上开始与世界之王交流信息,确切地说是交流脑电波。

  霍夫曼他们的大脑里传来一个信息,说不清那是一种语言的表达,还是一种本能意识的理解。那意思是:美利坚这个国家已经将魔瓶打开,这将后患无穷。他们放出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胖子”,毁坏了日本国的两座城市,使无数的灵魂在废墟上哭泣,这是外部世界人类灾难的开始。可悲的人类啊,制止杀戮的方式仍是用更大的杀戮,始终不肯醒悟自己的蠢行。战争即将结束,伤痕将会永存。我只能给你们以关注,却不能代行其事。否则,我将毁灭你们,使世界永归平静。回到你们的世界去吧,传达我的关注,关闭洛斯阿拉莫斯邪恶的魔瓶吧,道路仍在你们自己的脚下。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似懂非懂。安杰利亚带他们走出圣殿,登上飞行器向着山岗平台飞去。三人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景物,回味着世界之王那晦涩的心灵感应,一种疲惫的困顿之感突然袭来,便都昏昏然坠入梦乡。
  当他们重新醒来时,他们正坐在自己那架C-46的驾驶舱里,飞行在大雪山的上面,就像刚刚做完了一个梦。这时,他们看到左舷一架碟形飞行器正与他们并肩飞行。
  “安杰利亚!”麦克喊道。
  “不对!”吴阳打趣道,“那是你的‘地狱天使’。”
  “反正都一样,看来我们都做了同一个梦。”麦克说。
  “不错。”霍夫曼说,“我们一边做着美妙的梦,一边驾驶着飞机,真够神奇的。”
  窗外,那架碟形飞行器一下子不见了。他们回眸那个令人难忘的大峡谷,虽然再也看不到什么金字塔,再也没有暴雨冰雹,心中仍不免产生一股隐隐的柔情。
  “喂,吴阳!你说雪域的康巴人从什么地方弄到了那幅地图。那是什么人绘制的,他们怎么会知道香巴拉这个地方?更奇怪的是一个英国人詹姆斯·希尔顿,怎么也知道雪域某处有个叫香格里拉的世外桃源。”
  吴阳说:“据传,从远古时起,喜马拉雅山的僧侣们就一直保存着许多古代的神秘知识。《藏经》上就有关于上古时三个沉没大陆的记载,某些经书还记载着历代藏王保存于地下的隐秘书库,它就在布达拉宫的下面。说不定那些史籍中就保存着能够揭开人类历史谜团的钥匙。”
  机翼下面出现了一条小河,那就是察隅河,它是布拉马普特拉河的支流。而布拉马普特拉河的上游正是中国西藏的圣河雅鲁藏布江。一条大河流经了两个有着古老文明的民族,它一定经历了亿万年的沧桑巨变,目睹了一代代文明的盛衰兴亡,带着一个古老的秘密默默地流向未来。
  他们重新调整了航线,向着萨地亚飞去。

  六

  20世纪80年代中期,美国人造卫星从太空拍摄到了为人类和平而献身的“空中魔术师”福克斯的飞机残骸。20世纪90年代初期,中国西藏波密县狩猎的牧民,在初解冻的若果冰川中,发现了一架五十多年前坠毁于此的飞机残骸和三具尸体。经中美双方确认为福克斯所驾驶的C-46型运输机。三具尸体除一具为中国的无线电报务员外,另外两具美国飞行员的遗骨,于1993年11月11日在北京首都机场举行的交接仪式上移交给了美国方面。“驼峰”英魂终归故里,中美友谊再续新篇。

  历史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1995年5月,为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50周年,美国麦道公司(McDonnell Donglas)研制的C-17“环球霸王”式(GlobemasterⅢ)重型战略战术运输机,从印度阿萨姆邦飞抵昆明,进行了一次有纪念意义的重返“驼峰航线”的新的飞行。19名曾参与当年“驼峰”飞行的老飞行员,参加了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飞行。C-17在一架KC-10空中加油机的伴随下,于5月底由昆明飞抵北京首都机场,接待中国有关方面的专家参观。

  当C-17轻松地飞越“驼峰航线”时,已至耄耋之年的詹姆斯·霍夫曼与麦克·罗西心潮难平。他们虽然并不想重温那一段已经久远了的梦幻,但是他们不能不为那一次神奇的经历和他们生命中丢失的17个月的时间而心存激动。他们将永远不会忘记美丽善良的安杰利亚,以及那一处令人向往而又不敢走近的香巴拉王国和它梦幻般的都城香格里拉。

  当他们在雪域上空向同行者们讲述他们心灵深处那一段挥之不去、永生难忘的传奇式经历时,同机旅行的有关专家指出,香巴拉地下王国是有可能存在的。因为,后来另一名美军士兵在缅甸与日军作战时因掉队也曾误入地下世界的门户,被香巴拉人捉去在那里经历了四年的岁月后,于1946年偶然逃出,将有关香巴拉地下世界的信息再次传到外面的世界。

  有关专家认为,香巴拉有可能是史前人类即沉没于印度洋的雷姆利亚大陆人的后裔。他们继承了先人的高度文明并加以发展,他们肯定会用高超的技术将地下门户隐蔽起来。如果他们采用偏振光技术,我们就不会发现那入口,而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可以认为,香巴拉王国根本就是超时空的存在,而在雪域某处恰好存在着通往香格里拉异度空间的通道。

  霍夫曼和麦克从飞机上俯瞰美丽的大雪山,既为旧地重游而欣慰,又为未能重飞北线而感到淡淡的惆怅。为了重燃那次心灵之旅的火焰,他们频频按动相机的快门,以留下一张张雪山景观和一份久远的回忆。这时,他们又看到了飞机舷窗外面那一个似曾相识的倩影,那是一架银光闪闪的碟形飞行器,就是早已被世人所熟悉了的飞碟。
  他们两人激动得老泪纵横,不住地挥手,用沙哑的声音喊着:“再见了,‘地狱天使’。再见了,安杰利亚。”
  那美丽的倩影久久地悬停在碧罗雪山的上面,像是在回答那个远去了的呼唤,又像是在关注着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关注这个世界科学与技术的发展,也关注着人类道德与伦理的进步。
  雪域风光已经在世纪回眸中渐渐隐去,香格里拉这美好的名字却永远留在人类心灵的深处。

《心中的香格里拉》 作者:韩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