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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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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星岁月》
作者:飞氘

正文 群星岁月

  莱奥尼亚的礼物

  在宇宙的第二象限区域里,莱奥尼亚人以他们永不间断的文明著称。为了这个荣耀,星球付出了代价:大量的能源分秒不停地被消耗,无数的垃圾无时无刻不被制造出来。为了维持高速的进步,莱奥尼亚人制造了一些相当危险的垃圾,却始终找不到很好的处理办法。起初垃圾被扔到远方的荒野,但是星球上很快住满了人。于是垃圾被收集到一个个巨大的铅球中,深埋在地下。随着文明的繁荣,人们一步一步地向地下拓展,建立了一层又一层的莱奥尼亚文明,终于到了连地下也没办法容纳这么多危险垃圾的地步。

  莱奥尼亚星的头顶有一颗月亮,科学家提议把那些无法利用的危险垃圾再集中起来,运送到月亮上。可是有人强烈反对:这些种族的人从古就崇拜月亮,把月亮当作垃圾站,这样亵渎神灵的行位被宗教允许。这时候天文学家及时地站出来讲话,他们发现了一个奇妙的天体,经过计算,它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和莱奥尼亚星擦肩而过,然后驶向宇宙的深处——极深处。天文学家保证这个天体上面没有生命,而且不会再度光临莱奥尼亚,因此是一个绝好的抽水马桶。于是大家又一次令人感动地达成了一致,就这样,一个巨大无比的铅球被制造出来,里面装上了有史以来生产的所有危险垃圾,包括一些放射性的垃圾。

  当天上的使者经过时,莱奥尼亚人把巨大的铅球运到它上面。铅球里面的危险物质释放出了热量,融化了天体的地表,好像石沉大海,莱奥尼亚人送给宇宙的这个礼物就自己慢慢沉到了马桶天使的内部,然后被冲往宇宙无尽的深处。

  莱奥尼亚以其不间断的文明著称。为了这个荣耀,垃圾又开始成堆地出现,马桶天使给了莱奥尼亚人启示,人们按照比例的要求建造了一系列坚实的铅球。每当到了整个星球大扫除的日子,我们就能看到一个铅球装满文明排泄出来的垃圾,腾空而起,追寻着它的前辈——马桶天使。因此,在夜晚降临之后,人们如果把天文望远镜对准深邃的宇宙深处,就能看到一串好像不动,实则在不停向前飞行的珠子,一颗跟着一颗,由最近升空的那一颗联系着,好像莱奥尼亚放飞在宇宙中的一支风筝。

  莱奥尼亚人发现星球在变小。这在一系列不同时期制作出来的星球仪上体现出来:并排放置的星球仪,相邻两个之间没有什么差异,但是当人们按照时间流逝的顺序由第一个向后望去的时候,就发现星球正在明显地消瘦下去。科学家给出了答案:物质不灭,文明的进步由物质的损耗换取,文明在吞噬它自己,消化后的粪便却排到了别处,物质不能完成循环。

  文明仍旧很饥饿。惊慌的莱奥尼亚人不能阻止文明生长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星球被吃掉。新的能源不尽如人意,垃圾还在产生,没有别的出路,只能继续升空,风筝还在飞翔。

  莱奥尼亚星已经贫瘠了,文明需要新的供养者。莱奥尼亚人分成了若干支,乘坐着巨型的飞船,离开了故土,各自驶向宇宙的不同地方,开始了飞船文明的时代。风筝断了线。

  逃难的莱奥尼亚人,据我们所知,仅有一支存活下来。其余的都死于宇宙的荒漠了。

  仅存的莱奥尼亚人其实是一群绝望而异想天开的分子,他们决定跟随风筝,看看能走到什么地步。最后他们追上了马桶天使,发现它已经被一个恒星俘获了,成了星系里的一颗位置适当的行星。如今冰雪已经融化,气候也不错,一颗新的胚胎在孕育中。之前显然发生过一场剧烈的变故,莱奥尼亚人找到一些破碎的铅块,里面危险的垃圾已经和新的大地融为一体。值得一提的是,新的海洋里已经有了生命的迹象。

  让人尴尬的是,生命在这里显然具有非自然的进化速度,已经出现了一些简单的多细胞痘物。还有几颗铅球珍珠等着它们,海洋里的生命继续马不停蹄地变异着,爬行痘物大概就快要登场了。莱奥尼亚人没有把推理进行下去,他们不打算贬损自己,眼下有更多实际的事要做。重建文明需要时间,在此期间,一旦有新的智慧生命形成,就还有许多事需要莱奥尼亚人去教他们,那时候,他们甚至会被称为神。

  又一场文明就要开始了。

  永恒 之 地

  在整个宇宙中,印特诺肯定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情况:这里的所有事物,都只由同一种物质组成。星球只含有一种元素,或者说,星球自身就是这种元素的巨型单质。无疑,印特诺是一颗纯粹的星球。

  这是唯一一种具有绝对惰性的元素,自它形成以来,就从未和任何其他元素发生过反应,没有任何药剂能腐蚀它,因此人们通常称之为——永恒。

  印特诺人的生活很幸福,他们从来不知道欲望是什么,因为所有的一切,人与人之间,人与事物之间,事物彼此之间,也就是说所有的我与他之间,都只是在外形上有所差异,而大家的内在本质却都是一样的。每个人,不论是哲学家还是艺术家,都有一颗纯粹的心;每样事物,不论是花还是草,都和人一样,有着同样纯洁的灵魂。在印特诺,所有的存在都是神灵。

  印特诺人本来不必花费时间来生活,因为一切都不会灭亡,他们将至少持续到宇宙灭亡的那一刻。奇妙的是,如此纯粹的印特诺人却具有艺术的气质,因而他们愿意去尝试生活:花时间种植,虽然这里只开一种香味的花;花时间去读书,虽然这里的书只讲述一种道理;花时间去争论,虽然每个人对事物的看法都是一样的;甚至花时间去恋爱,虽然彼此在对方的身上都能看到自己。在这里,生活只是一种体验,而不是存在的方式,更不需要为之挣扎。总之,印特诺人花时间来生活,他们有的是时间。

  印特诺人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第一推动力。由于那种绝对的惰性,人们推测,星球形成之初,有一种力量使某些部分运动起来,由此带动整个星球的运转。由于不会有任何的化学反应,所有外来的物质都被排斥,因而保持着高度的纯粹性。星球只遵循基本的物理定律,每个原子都很有礼貌,从不抢夺别人的电子,彼此之间按照绅士风度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当然,由于尚不清楚的第一推动力的缘故,有些原子被迫具有了比别人多的能量,于是大家在难免的彼此碰撞中把能量和动量进行重新的分配。在这样的物理变化过程中,才逐渐发展出不同的形态和外貌:时常会有一些突如其来的碰撞,比如有人溜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人,接着就一个接一个地撞到别人身上,能量就这样一环接一环地传递下去,而溜冰人的头盔可能粘在别人的肩上,而这个人的眼镜则挂在下一个人的头上,依次下去,每个人都和别人交换身体的一部分,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极为复杂和微妙的碰撞,发展出新的自我形态。

  印特诺人善待自己和他人,因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某些成分曾经是别人的一部分,不论是朋友或者敌人。可以说,印特诺人的生活却并不单调:每个人都在时刻改变着自己的样子,你刚刚碰见了一个美貌的姑娘,下次再在某处遇见她时,可能就会看见一个长着胡子的男人。这样你就会明白,为何在这个永恒的星球上,没有一种形态是持久的。

  有时候仅仅是一阵风刮来,就会引发一系列的变化:微小的效应经过不断的碰撞有时可能积累起不可思议的结果,甚至有人被撞离地面,飞在天上,大家在飞行的过程中彼此脱帽致意,因为一旦擦肩而过,下一次再见面就不知要等多久,何况那时也未必还能认出对方。印特诺人随遇而安。

  热量是唯一的问题。千万年来,不停歇的碰撞使星球一直在缓慢而持续的释放能量。印特诺人担心有朝一日,所有的能量全部变为热能,耗散而光。这种担心不无道理,因为自从神秘的第一推动力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外来的能量输入,虽然头顶有两颗轮流升起的太阳,但它们所引起的顶多是一场微风。宇宙是冰冷的。

  当然,他们的担忧或者说他们做出的这种担忧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印特诺人一种存在的体验而已。他们模仿别人的生活,去尝试各种行为,观察事情的内在联系,体会其中的哲学精神,并且品尝生活的各种滋味,甚至于那些喜悦和忧伤的情绪。说真的,印特诺人的本质赋予了他们平静从容的气质,内心深处,他们从不感到快乐,也不觉得忧伤,即使对于毁灭也是如此。他们只相信每样事物,所有的一切,彼此相通,大家都在一起。他们的脚下就是坚实的土地,和他们具有同样的本质。永恒之地的人民从不忧虑,他们和自己的星球连在一起。

  所以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只有外人才会觉得美或者伤感:一对情侣在一次绝妙的拥抱中,刚好耗尽了星球的最后一点能量。这次拥抱堪称完美,所有的姿势和动作都恰到好处,分毫不差地使两个人的动量全部变为零,能量则一部分用于黏附他们的身体,其余的以热量的形式飘向远方。

  如今一切都停了下来:农民在地里挥着锄头,汗水挂在额头上,刚好聚成可以低落下来的临界状态;歌唱家放开歌喉,正要唱出最优美的旋律,但是这旋律再也不会被人听到;演讲家正把一只手指向天空,用一个振奋人心的姿态结束自己的雄辩,他的观众则神情各异地待在原地,脸上露出惊异或者鄙夷的神态;数学家伏案持笔,刚刚推开了他的直尺和圆规,正要写出他发现的一条定律,公式只写了一半,没人知道等号的另一边会是什么了。至于那对情侣,永远地拥抱在一起,彼此不分,看样子要一直这么抱下去,丝毫不觉得疲劳,也不在意别人的说三道四。就连每一个最基本的粒子,也都安心地停下来了,彼此保持着固定的距离。现在,由于再没有任何的变化,时间停了下来。

  印特诺就这样成了一种标本式的存在,他们向宇宙展示着一种纯粹的美。时间继续流逝,向前或者转过头向后,继续推动一切进步或者衰老,但是跳过了印特诺这一个特殊的点。印特诺如今逃脱了时间的罗网,独立于一切必然性之外,成为真正的永恒之地。

  有人听说过这个星球,打算来这里,为了各种不同的目的,其中有纯洁的朝圣者和野心勃的探险家,有浪漫的诗人和一心想要发财的骗子。有人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一种可以与之反应的物质,或者最强大的腐蚀剂,那时候,印特诺就会开始发生变化,时间将会重新关照那里,有人甚至说,被凝固的时间将会在那一刻喷涌而出,给印特诺以惩罚。

  但是至今都没有人能找到它。

  平安夜

  平安星是全宇宙最危险的地方。

  平安星处在阿库那星系的玛塔塔区域,这意味着,它很危险。在这个奇妙的位置上,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危机感,它们随时可能被吃掉。

  根据猜测,这一带的附近,可能存在一个看不到的黑洞,或者类似于黑洞一类的东西,它胃口很大,已经吞掉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星际物质,不计其数。

  每到平安夜那天,平安星就会运行到一个很微妙的位置上,这是庄严肃穆的一刻:星球上的所有一切事物,包括各种神灵,都要经受一次洗礼。

  洗礼发生的时间难以预测,有时是曙光初照的一刻,有时是晚饭甜点的时间,有时可能是梦神巡游的夜晚,总之谁也说不准,但是那一刻肯定会来临。这一天,大家各自祈祷,互相祝福,希望能够平安地渡过这样一个注定难眠的日子,希望明天早上醒来,自己还在这个星球上,不缺胳膊,不少鼻子。老实说,这个要求有点奢侈,其实,经过平安夜的一夜洗礼,只要自己的身体还能剩下个边边角角,就已经算是神仙保佑,我佛慈悲了。

  平安星经过反复的洗礼,进化出一种相当实用的机制:星球表面,有许多牢牢连接着地心的突起。为了能在平安星上生存,不论是人还是兽,都学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平安夜,一定要把自己绑起来。这样,才可能继续生活。

  事情发生时,是这样的:世间众生都停下其他活动,把自己绑在某个牢固的地方上,然后默不作声地等着。等候的时候有点惶恐,有点难耐,有点心潮澎湃,但是大家全都一声不响,整个星球安静极了,只有一些来自大地深处的爆裂声,那是地壳在跃动。然后,某一瞬间,事情发生了。

  人们的身体开始颤抖,五脏六腑都在蹦跳,从肉体到灵魂,全都翻江倒海。似乎星球上的一切质子,中子,电子,都受到了蛊惑,喝醉了一样,毫无规律的跳起舞来,开始了一场全民狂欢。万物仿佛都变成了一种磁体,在一个混乱不堪、不断变幻的磁场内疯狂的摇摆。

  很少有人能在这一刻保持清醒,经过这样的折腾,最后大家基本上都昏厥过去了。即便有人能够清醒,他们也对此事保持了沉默,因为在最初的狂欢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没有发现任何第一手的报告。不过,根据事后星球上的种种迹象推测,可以知道,在最初的混乱之后,星球开始进入一种有序的状态。大地开始有节拍的振动,我们可以想象一下,那会是怎样一种动听的旋律(有人试图记录下这种旋律,但是很遗憾,不论是老式的录音机,还是新式的机械波记录器,都在平安夜之后不知所踪)。

  在这种宏伟的旋律伴奏下,星球上的引力场开始发生变化。大地上的所有有质量的东西,都开始如饥似渴地朝着背离太阳的方向运动过去。在黑夜的一面,地表发出毕哩啵勒的声音,岩石被剥离成大大小小的石块,连同地上其他游离的东西,一起缓慢而沉着地腾空而起,徐徐上升,好像听见了召唤,越飞越高,越飞越快,向夜空的深处飞去。地面好像一个爆裂的石榴,在大地的裂缝处,发烫的红色岩浆喷薄而起,如同喷泉。即便是平日里看似稳健踏实的山川,只要它们的根没能很牢固地和地心连在一起,在平安夜的时候,也会蠢蠢欲动。有时,那召唤的力量终于打动了它们,于是咯喳一声巨响,山崩地裂,它们拔地而起,抛弃了对故土的忠诚,起身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们相信,那是塞壬的歌声,迷惑了山川的心,带它们去了玛塔塔区域的那个深渊,然后万劫不复。

  所以,一定要绑好自己,绑在最最坚韧的石柱上,才能抵得住那诱惑。

  而在光明的一面,情况是相反的:地上的一切,不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开始迷恋起地表以下的那个世界。即便是天上的浮云,也不由自主地渴望着那给人无限踏实的大地,慢慢下沉,变成一团湿漉、沉闷的涡旋,笼罩着苍生。所有的阿猫阿狗都感到,在一种令人倍感压抑的气氛下,大家都在身不由己地向脚下沉沦。那些甘心委屈自己的山川,这时会压低身躯,向地下那涌动着火焰、流淌着岩浆的地府致意。太过生硬的峭壁和险峰,则被无情地撕碎,直到它们不再那么倔强。总之,一切都朝着地核塌陷下去,地表被压裂,那些七零八碎统统滚进了炙热的熔岩之中,从此埋葬了。

  人们认为,这是撒旦的歌谣,蛊惑着信仰天空的灵魂,带它们前往地狱那个不停燃烧的火海,于是永世难逃。

  所以,一定要绑好自己,绑在最最坚韧的石柱上,才能抵得住那诱惑。

  因此,平安星的宗教里,有两个主神,一个叫人升天,一个叫人入地,两个神都是邪恶的,他们蛊惑人们离开大地,坠入不可知的世界,不可返回的彼岸。

  经过平安夜的洗礼,大地上干干净净,只是,星球被吞噬掉了一些,小了一些,有一面更凸了一些,另一面更凹了一些。之后,人们从昏厥中醒来,精疲力竭。大家查看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健全,多数人少了些零件,但这没有关系,在平安星生活,人人都学会了随遇而安,一个人在平安夜丢了些器官,就会试着让身体进化出新的来。星球带着人们离开那里,生活又得以继续,被撕裂的星球和被撕裂的身体,在接下来的漫长时光里,慢慢疗伤,自我愈合。

  不论飞升,还是沉沦,都体现出了一种有序。对此,祭祀们有两种假说:老一代的保守派祭祀说,玛塔塔区域存在一个黑洞,平安夜的时候,黑洞对平安星的作用力最强,它吸走了那些不能固定、没有着落的东西,把它们吞噬掉了;新一代的改革派祭祀却坚持,玛塔塔区域是宇宙中很特异的一个位置,一切事物在这里都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平安夜的时候最不稳定,平安星处于最焦躁不安的时刻,这时一点微小的扰动,都会引发不可收拾的巨变,星球上的一切都突然彼此协调,互相配合起来,出现了一种自组织的行为,在这看似可怕的灾难背后,是更加可怕的有序。

  于是,必然出现了两种哲学观。一种认为,平安夜时发生的事情,是来自外界的侵掠,必须予以顽强不屈的对抗,另一种则说,那些事情是出自星球内心深处的需要,是源于内部的渴望,必须予以重新认识,并且支持。

  于是出现了争论。保守派和改革派的冲突逐渐升级。这场旷日持久的争论终于发展成了斗争,所有其他层次的矛盾都被吸收进这个主要矛盾中来,增加了仇恨的力量。曾经各种各样的分类、门派都不复存在,人们合并成了两个大派。一派主张改造星球,尽力保存住先祖遗留下来的每一份土地。一派则宣称应该抛弃所有的固执己见,任凭星球完成自己的愿望。最激进的人甚至说,应该任凭一切发生,抛开所有的束缚,在平安夜的时候让自己飞升到宇宙中的深渊,或者脚下的火海,获得永远的解脱。这好像是异端邪说,却如燎原之火,蔓延开来。

  于是,开战了。旷日持久,生灵涂炭。

  然后,战争结束了。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苦难和不幸,除了那些已经死去的,和那些被吞噬到不可知彼岸的人,没人得到解脱。平安星又比从前小了许多,弯曲了许多,平安夜的时候,星球上的生灵依旧横陈在星球的每个角落,或者牢牢的绑住,或者任由那力量把自己带向死亡,一切不再像从前,却安静了许多。

  后来,平安星上的文明,就彻底衰落,最后,消亡了。

  宇宙史学家可能很难想象,平安星上人会选择战争。他们以为,那种毫无安全感的生活,必定造就虚无主义气质的个性,这样的生命会选择彼此残杀来解决问题,会信仰暴力,甚至会信仰,这都看似是不可思议的,但是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历史学家总会找到合适的概念、恰当的措辞和具有说服力的观点,来解释这一切的。

  关于平安星,《大宇宙文明考》中对它的注释如下:

  “在平安夜的时候,平安星上的一切都可能被一种莫名难测的力量吞噬掉。平安星因此得名。据推测,由于外部或者内部的力量,它最后被彻底地、一点不剩地被吞噬掉了。如今它已经下落不明,不能够在可见的宇宙中找到它。但无论如何,平安星仍然是全宇宙最危险的地方,你不要去那里。”

《群星岁月》 作者:飞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