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石Ⅰ-拉恩的秘密

 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一章 孤身孑影的猎人
　　孤身孑影的猎人射中了兔子，脸上泛起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终于有了食物，可以不再忍饥挨饿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到这片阴森恐怖的林地里来呢？为什么要到这个被人诅咒的山区来呢？他是来寻找他兄弟的踪迹的。他兄弟的狩猎队1442年时在这一带失踪，至今杳无音讯。现在他亲自来这里，就是想要寻觅有关那次事件的蛛丝马迹。
　　此时此刻，他迷路了。他知道，会不会绝处逢生将取决于他能获得怎样的食物。他捡起兔子，悲情地发现，兔子原来早已奄奄一息，快要死了。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肉，只是厚厚的白色兔毛掩盖了骨瘦如柴的事实。不过，在这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树林里，这只兔子却是他第一次见到的活物。
　　他带着兔子回到临时营地，剥去兔皮，吃了兔子身上仅有的一点肉，然后便蜷身在帐篷里睡着了。寒冷并没对他产生不利的影响，因为他习惯于这种严寒的气候。
　　可是，他并不习惯这片林地。
　　这片树林，充斥着死亡。
　　深夜，他听到了嗥叫声，立即醒来了。
　　狼群！
　　他没有感到恐惧，因为他以前曾经猎杀过很多匹狼，他能想到的只是狼有多少肉可以吃。他点了个灯笼，微笑着离开了帐篷。灯笼黄色的灯光只能照亮近处的林地，但他仍然举起武器，同时聆听着嗥叫声。
　　接着，他朝嗥叫声走去。
　　他在雪地中跋涉，并在树上做记号，以免迷路。他总是小心翼翼，虽然这种谨慎通常是多余的；不过假如迷路，那就非常有用了。终于，他见到前方出现了狼的身影。
　　那匹狼剽悍凶猛，形体高大。但他仍然把它看做自己的食物。
　　他是猎人，是强者。
　　然而他却成了捕杀的对象。
　　有一种声音在猎人的头脑里回响，他大吃一惊，四处张望。狼正在看着他，他意识到这是个怪异的巨兽。他没有见过比它更大的狼了，像小马一般，有一身闪闪发光的白色皮毛，一对绿色的眼睛。它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这一切让猎人感到莫名惊诧。曾经有狼的声音在他的头脑中回响过吗？猎人不敢肯定。他胆怯地凝视着它，丢下武器，跪倒在地，但那奇异而动听的声音仍然在他的头脑里回响。在狼的背后，渐渐地显现出一些模糊的身影。很快地又出现了另外四匹同样大小的狼，和刚才的那匹狼汇聚在一起。
　　接着，他听到了说话声，那是女人的声音。她的讲话既有教养又充满了感情；声音悦耳动听，富有魅力，他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他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女子站在那里。她有一头金色短发，使她的双肩更显优美。她的眼睛，和狼的眼睛有着一样的颜色，也有同样的眼神。
　　她身着一件红色丝质长袍，腰间紧束，黑色蕾丝缠满手臂和颈间。她还佩戴着一条火蛋白石项链。
　　于是，他开始集中精神，全神贯注，想听清楚这个女人到底要对他说什么。而那些话，又让他心惊胆战。
　　“你竟敢对我神圣的孩子们举起武器。”她柔声低语地说。在月光下，她裸露的肌肤显得分外洁白，隐约地闪现微光。她好像丝毫都不害怕寒冷，“你极大地侮辱了它们。”
　　他呜咽啜泣，仿佛成了另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强壮而能干的猎人了。
　　“而且，你也侮辱了我。”
　　她抬起手，面对着纷飞的白雪和漆黑的树干做了个手势。她的动作那么优雅，宛若来自另一个世界。事实上，猎人经过思考推论，认为自己一定快要疯了，因为她是不可能存在的。像她这样的女子，这般穿着，这样身处旷野，是不可能存在的。无论如何，她太美丽了，不可能是真的。
　　狼群向前移动，把他包围起来。它们嗥叫着，咆哮着。尤其当猎人看到那个女人也同样咆哮的时候，他更害怕了。
　　而且，她长着和狼一样的尖牙利齿。
　　他尖叫一声，打算逃跑。然而，一匹躯体庞大的狼凌空一跃，在他企图挪动脚步的时候咬住了他的腿，使他动弹不得。他感觉腿被咬破了，还流着血，而他又被拖得一头栽进雪堆里。伊莉娜迈步向前，一脚踢开他丢在地上的猎枪。狼群纷纷为她让路，那匹最大的狼也放开了对他的撕咬。伊莉娜俯下身去。
　　“你是谁？”他惊恐地大喊。
　　她莞尔一笑。“我的名字叫伊莉娜。”她低声地说。
　　“伊莉娜。”他恐惧地重复了一遍，接着便开始哭泣。他以前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孩提时代恐怖传说里的人物。她是个魔鬼。
　　“我是黑森林的女主人，我和我的狼群不停地在这片土地上猎食。”
　　猎人听了后，轻声地自言自语，咕哝着这些话，同时始终无意识地哭泣着。“饶了我吧。”他恳求道。
　　“你差点杀了我的孩子。假如你没有试图杀它，你在这里和我无关。但是现在我不能原谅你，”她接着说，“绝不饶恕。”
　　她咬破他的脖子，喝了一点血，但对她来说，他的血口感极差而且气味难闻。于是她便把他扔给了群狼，然后她和她的狼群一起在雪地上蜷身睡觉。那些狼认为，她能把头枕在它们的背上，把她修长的四肢与它们的四肢蜷曲在一起，是一种荣耀。她和狼群在阴森的树林下闭目休憩，而身下那洁白的雪却到处血迹斑斑。
　　“事实上，拉恩，我想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他们中的一员。”
　　尼古拉以往也提到过局势的严峻性，但她说过的任何话，都不及现在这番话对拉恩的触动大。当尼古拉，灭妖会的领导人初次宣布发现一个新近出现的更为强大而且永生不死的吸血鬼时，拉恩几乎没〖有想到问题会有多严重。可是，现在她说她也感到害怕，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尼古拉是从来也不会感到害怕的。
　　尼古拉朝她笑了笑，然后说，“拉恩，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是我们组织最好的搜索员，我要你设法找到她……”她粗鲁地阻止他说话，“一旦发现她，就把猎杀的任务交给我和其他人来执行。”
　　他点点头，虽然心存疑虑，但是没有说出来。“设法找到她。”尼古拉下了指示。事情就那么简单吗？拉恩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去着手这项令人胆怯的任务。随便找个吸血鬼是极其容易的，而且他也谙于此道。以前尼古拉从来没有要他去找特定的吸血鬼，只要是吸血的魔鬼就可以了。他找到以后，最重要的是要明确吸血鬼睡在哪里，接着，她和灭妖会的其他成员就会去猎杀并消灭它。
　　可是，怎么找一个特定的吸血鬼呢？
　　拉恩知道自己是优秀的搜索员，那是因为他属于吸血鬼喜欢的一类人。它们会把他当做猎物对他下手，这样，他就能接近它们，发现它们。从前，他也是猎人，但是后来情况有所变化。他用手指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他曾经疏忽大意，犯过错误。
　　要找到这个特定的吸血鬼，最好是去闹市区那些充斥着淫秽与色情的低级酒吧，设法挖掘任何有关反常事物的信息。他会在酒吧找个地方坐下，要一杯酒，装出抑郁沮丧的表情，然后等待新近形成而又比较愚蠢的吸血鬼上钩。
　　他选择的酒吧是吸血鬼喜欢出没的地方。绝大多数的吸血鬼似乎都缺乏创意，它们常会在这里结识一些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使他们成为自己的牺牲品。你可能会认为在灭妖会如此热衷于猎杀群集在这里的吸血鬼的情况下，它们应该改弦易辙，尝试新的花招了。然而，吸血鬼是墨守成规的家伙。
　　他坐下来，要了杯酒。他在酒吧里见到的第一个女孩就让他会心地笑了，如今要找这些不死鬼似乎也太容易了一些。
　　从女招待那里，他问出了她的名字，她叫蕾文。对这个名字，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因为在新近出现的吸血鬼群体中，给自己取个残缺粗野的称呼是时下非常典型的现象。蕾文注意到他在看她，于是，便摇摇摆摆地走到他在墙角边的餐桌前。“糟糕的一天？”她带着诱惑的口气问。
　　是啊，她是吸血鬼，他对此毫不怀疑。
　　他抬头看看她，“是啊，”拉恩说，“糟透了。”他假装很欣赏地打量着她，“喝一杯好吗？”
　　“好啊。”她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色。
　　他知道，即使给她买酒，她也不会去碰它的，因为吸血鬼除了吸血，是不可能吃喝其他任何食物或饮料的。拉恩故意费力地把酒咽下，而她则看着他的喉咙。她很年轻，她把自己吸血鬼的习性表现得太明显了，对受过训练、专事寻觅她的人来说，这种习性更是显而易见，暴露无遗了。
　　吧台服务员给了她一杯酒。拉恩站在旁边看着她。当然，她是不会喝的，这一点也不奇怪。“那么，”拉恩说，“你想出去走走吗？”
　　她立即笑逐颜开，乐呵呵的表情像戳记那样铭刻在她的脸上。她认为他是个白痴。“当然想啊。”她说，她觉得她会让他大吃一惊的。
　　蕾文带他出去，拖他去酒吧后面一个既黑暗又冷僻的地方。外面稍微有点冷，天空也一片昏暗。拉恩还能闻到墙上污垢和油腻的气息。他知道，蕾文打算在这个地方击倒他，然后把他撕裂开，令他鲜血流淌。她敢打赌短时间内人们是不会在这里找到他的，至少明天早晨之前是不会的。在拉恩看来，这是个谋杀的好地方。这里漆黑一片，假如他的尸体被扔在这样冷僻的地方，谁也不可能在朦胧昏暗的光线下，把他从其他杂物中辨认出来。
　　她张开双唇，垂涎欲滴。
　　拉恩等待着，他注视着她的下颚。在她的下颚因张嘴而曲折的时候，他突然一拳击去，正好打在她的腹部。她吃惊地喊了起来，弯下身去。他微笑地看着她，而蕾文则杏眼圆瞪，怒视着他。
　　“这是干什么？”她问，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一句话，”拉恩说，“我是灭妖会的成员。”
　　她迅速回击，跳起来，想去抓他。当她知道他是灭妖会的成员后，她被吓着了，也可能不是那样。有些吸血鬼知道灭妖会的存在，有些则不然，要到被猎杀时才会去关注这个组织。
　　他用右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一把拉到左边，出左拳击中了她的脸颊。她跌跌绊绊地向后退去。对有人居然能和她对抗，颇感震惊。她盯着他全身上下，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他感到她的眼光落在了他脖子的疤痕上，“看来你以前和吸血鬼交过手。”她低沉地说。
　　“是啊，我想是的。”拉恩拿出藏在衬衣里的十字架，放在胸前她看得见的地方。蕾文退缩了，闭上了眼睛。拉恩趁她眩晕之际，把她推到墙边，然后伸进衣袖，取出一根猎杀吸血鬼的木桩。这种动作他已经做过不下百次，自然驾轻就熟了。他把木桩刺进她的身体，她说不出话来，只是抬头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悲哀和惊讶。
　　她化为尘埃，就在他的手指下消失了。
　　她的眼睛是那么熟悉亲昵，眼神是那么富有人性，简直是真人的呈现。
　　拉恩听到右边有拍手喝彩声，便跳了起来，朝声音的方向转过身去。他默不作声，拳头里紧紧地握着那根木桩。
　　一个苗条的女孩从黑影中走来。“了不起啊。”她说，她的语气明显带着嘲弄的口吻，听起来好像在说他所做的还差得远呢！
　　他怒不可遏地盯着她看，“你是谁？”
　　她走出阴影，站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她有一张很美的脸，让他目不转睛地看得几乎忘却自己处境的安危。她的美无瑕得不像人。她有一头深褐色的长发。她的肌〖JP2〗肤光亮白皙，平滑无疵，可与仙女媲美。然而她那双黑色眼睛闪烁的光芒，似乎又超越人性，显得杀气腾腾、危机四伏。
　　他再次心情紧张，很显然，她是吸血鬼。
　　“我叫艾丽斯。”她说，眼睛看着地上的尘埃。“艾—丽斯。”她强调了一下名字的发音，随后她把尘埃收集到手上，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让他感到一阵战栗。
　　“听着，你要是不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我就用木桩捅死你。”
　　“哦，”她转动了一下眼睛，“对啊，我都忘了，你们这些人类在一场搏斗之后是多么神经质呀。放松些，好么？”
　　这回轮到拉恩嘲笑她了，“放松？”
　　“我不是吸血鬼。”她让修长的手指移至颈间，抚摸一条银色的项链，那条项链上挂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但是，和她对着干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显然，她在暗示先前尼古拉提到过的那个吸血鬼。拉恩叹了口气，他讨厌和这些躲在阴暗处的神秘人物打交道，“我对你说的很感兴趣。”
　　艾丽斯笑了，“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她。”
　　“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艾丽斯说，“你对付不了她。自从孟斐斯来了后，你甚至再也没有能符合专业水准地猎杀过吸血鬼。”
　　他问都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孟斐斯的。问了也没有什么意思，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直接给他解答的，“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吧。”
　　“明天来这里见我，”她说，“在白天的时候，这样吧，定在下午两点好吗？”
　　“为什么人们总是非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呢？”拉恩问。
　　艾丽斯只是对他笑了笑，便走进酒吧，消失在人群中了。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章 一位美丽的女子
　　一位美丽的女子躺在沙滩上，月光照着她的四肢，仿佛照在冰上一般，闪闪发光。她穿一身暗金色的裙子，编在她头发里的宝石也熠熠生辉，一绺棕色的鬈发上，佩戴着黄玉和黄水晶，那琥珀色与她非常协调，十分相配。她的颈间戴着月亮宝石。她看上去非常高贵，美丽动人。
　　艾西特蒂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大海。那天晚上，暴风雨十分猛烈，闪电的强光把她照得通亮。轰隆隆的雷声震撼了大地，唯有汹涌的波涛撞击峭壁林立的海岸发出的巨大响声，才能与之匹敌。
　　艾西特蒂闭上双眼，她的手捋着自己深色的鬈发，抚摸着发间冰冷的宝石。她仰望着天空，乌云几乎遮蔽了反映她心境的暗淡苍白的双眸。她伸了伸手，空中就响起了刺耳的鸣叫声，随后她感到巨大的利爪紧紧地攫住了她。一只体型大得不可思议的隼栖息在她的肩上，它那暗金色的眼睛，像她自己的眼睛一样闪烁着光芒。艾西特蒂注视着这只凭借寂静的双翅捕猎的猛禽。它的影子意味着死亡的临近。它致命的利爪不停地撕扯着生命。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理解自己为什么如此喜爱这只鸟。她需要一个帮凶，去夺取别人的生命以获得自己的幸存。这只隼虽然很乐意杀戮，但人类仍未给这种健壮宏伟的动物打上魔鬼的烙印。或许这就是艾西特蒂和她的隼之间的区别所在。因为她已经被称作魔鬼了。
　　她抚摸了一下隼的脑袋，然而她也知道它不是她的宠物。它狂野不羁，只属于它自己。所以她让它飞离她的手臂，飞回到天空中去。
　　她重新坐在沙滩上。其实她很清楚，最近的村庄里的人透过窗户是可以看见她的。不过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没有人会出来看看她是否安好，或者问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这一带的凡人都听说过她，他们相互间轻声提及她时，都感到非常害怕，假如他们看见她站在海边，也许会在自己身上画十字，祈求上帝庇佑，并因恐惧而畏缩不前，迅速逃离了。
　　艾西特蒂放声大笑，她的笑声随风飘向村庄。她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海水中，波涛在她身边翻滚，猛烈地撞击着她，而她则回头望去。许多可怜的灵魂就是溺死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永远留在大海深处。但艾西特蒂就是喜欢这种暴风雨。
　　拉恩犹豫着，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尼古拉他两点钟的时候会做什么。但是他很清楚，她强加给自己的规定是无法接受的。他尊重尼古拉，可是他们是不同的人，而且他俩都有自己的私人事务。
　　艾丽斯可能是个吸血鬼，拉恩没有忽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但是多年来的吸血鬼猎人和搜索员生涯的经验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他看见她戴着十字架，而且她还约他白天见面。然而，他忘不了她的眼神和她异乎寻常的美丽。他思索着，也许她正是他想寻找的新型吸血鬼。可是，假如那样的话，她应该会杀了他的。为什么她不杀灭妖会的搜索员，反而要和他见面呢？
　　显然，她知道一些情况，而他就是要查明那些情况。他必须找到这个新型的吸血鬼，因为那是尼古拉指示他做的事情，没有人会愚蠢到不服从尼古拉的命令。
　　尼古拉是灭妖会美国分会的领袖。按照鬼神的标准来衡量，灭妖会创建的时间并不长，但却足以使其发展成为一个分支机构遍布全世界的大型组织。灭妖会是威廉布尔拉什在1413年建立的。他十九岁那年，吸血鬼当着他的面屠杀了他的所有家人。它们没有杀他，是为了让失去家人的痛苦永远折磨他。然而他没有听从吸血鬼的摆布，他逃脱了它们给他安排的命运。他奋起反击，和他村子里的人齐心协力，一起找到了吸血鬼，杀死了它们，还把自己称作灭妖会的成员。
　　自从威廉布尔拉什之后，几个世纪以来灭妖会的队伍不断壮大。现在，每个国家都有总部，每个总部都有自己的领袖。总部设在吸血鬼最猖獗的聚集地，他们把整个城镇清理干净，然后再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尼古拉六岁的时候就显现出了猎杀吸血鬼的才能，所以灭妖会招收了她，并对她加以培训。她是他们见过的最出色的猎人。受训者必须拥有猎杀吸血鬼的特殊技能，譬如出众的力气或者速度，以及精神力量。在猎杀吸血鬼的时候，精神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吸血鬼可以操纵思想和感情，所以猎人和搜索员必须能够应对吸血鬼所设置的精神陷阱。每个灭妖会的成员还必须拥有军队将领部署战争的战术技能，而且必须冷酷无情。有潜质的受训者会被带到最近的总部接受训练。他们在那里一直待到十八岁，那时培训课程宣告结束，他们也就可以执行猎杀或者搜索任务了。
　　尼古拉辨认吸血鬼时，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才能，她一看到谁就知道他是不是吸血鬼，灭妖会的历史上还没有人曾经有过这样的能力。而且她的本能反应和力量也令人惊异。她是灭妖会所知道的第一位女性领袖，并且受到同人的普遍尊敬。
　　拉恩尊重她，只是稍微有点不情愿。而且他们之间也总会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使人感到扫兴。拉恩十二岁的时候，人们发现他会是个杰出的吸血鬼猎人。一般来说，当某个孩子被认准是有潜力的猎人或搜索员时，那个孩子就会被带离自己的家庭。人们不假思索地偷窃儿童，只是为了一个更加伟大的事业。然而，这种绑架都是发生在两岁到六岁之间的。当尼古拉和她的良师益友亚历山大来认领拉恩的时候，拉恩考虑到自己的年龄，以及对母亲的依恋，一点也没有自鸣得意的感觉。
　　尽管他们带着拉恩离开他母亲的时候，他的年纪已经差不多很大了，但是他却成了灭妖会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猎人。
　　直到孟斐斯的出现。
　　两点差十分，拉恩走进酒吧，选了个靠近后面的位子，等艾丽斯来。他没有等很久。她提前五分钟就到了，并且立刻认出了他。他看见她自信地步入酒吧，一头褐色长发松散地披着。她穿一件黑色的丝质无袖衬衣和一条牛仔长裤，眼圈用一种阿拉伯妇女常用的化妆品涂得黑黑的。他朝她仔细看了看，觉得她最多不会超过十九岁。她步履缓慢地朝后面走来，仿佛时间充裕得很。
　　拉恩老练地看着她，她走路的样子很像吸血鬼，脚步优雅而轻盈。他得小心行事了。
　　她在他对面坐下，她的深色长发围住了她的脸，“我知道你会来的。”
　　“是吗？”他问道。
　　她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你告诉过尼古拉了吗？”
　　拉恩对她打量了一番，回答说，“没有。”
　　“可我以为你们灭妖会的所有年轻人都是听命于她的，而且只听从她一个人。”她的语调很有些嘲讽的意味，但是她提问的时候却表现得非常天真。
　　“我从不听命于别人。”
　　艾丽斯扬了扬眉毛。“你确实想知道她在哪里么？”她突然话锋一转。他觉得她是在和他做游戏。
　　“是的。”拉恩斩钉截铁地说。
　　“她在墓地里。”
　　“这倒很有创意，”拉恩带着讥讽的口吻说，“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吗？”
　　“她在那个门卫老头的小屋里。那幢小屋已经废弃不用了。”
　　“你怎么知道的？”拉恩问道。
　　“我看见她进去的。”艾丽斯低头望着自己的膝部。她昂起头，拨开了颈间右侧的头发。两个肿胀发炎的红色点状伤口鲜明地出现在她白净的肌肤上。
　　拉恩不动声色，流露出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但他的心却突然倾向于这位陌生女孩。他知道被吸血鬼咬了一口却仍能幸免于难，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感到奇怪，他非常怀疑这个女孩，这是他的职业对他的需求，要他这么做。但是现在，她在他心中激起的只是同情。他感到迷惑了。
　　“这在我身上也发生过。”拉恩说，他把脑袋侧向一边，露出了脖子上的伤痕。
　　“我知道一些关于孟斐斯的情况。”她一边回答，一边拉过头发挡住被咬伤的疤痕。
　　“怎么样？”拉恩问道。
　　“假如你想见她，今晚来墓地吧。”艾丽斯从座位上站起来，俯视着他，看了片刻。然后眨眨眼，离开了。
　　拉恩带着他获得的信息直接去找尼古拉。就他而论，他已经完成任务了。他找到了吸血鬼，知道它盘踞在哪里，现在可以回到他的公寓房去休息了。但是尼古拉好像有一长串永无止境的问题要问他，他发现自己对同样的问题已经回答过不止一次了。
　　“这个艾丽斯是谁啊？”尼古拉问道。
　　“我不知道。”拉恩如实回答。
　　“我不喜欢处理我自己也没有弄清楚的事情，”她眯起了眼睛，“你认为她是在说真话，或者所有这一切仅仅只是个陷阱呢？”
　　“我不知道。”他冷淡地重复了一遍。拉恩与尼古拉两眼相对，目光相遇。他的眼神毫不退让，尼古拉的脸上也明显地流露出对他的愤懑情绪。
　　“艾丽斯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我们。”尼古拉批评道。她叹了口气，把身体倚靠在沙发背上，拂去遮住她那冷峻的蓝眼睛的灰白色与淡黄色相间的短发。“好吧，拉恩，”她说，“让我们去查明真相吧。”
　　“什么，要我去？”
　　“是的，要你去，”尼古拉站了起来，“这是你提供的信息呀。”
　　她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惩罚他的，这一点他很清楚。“好吧。”他冷淡地回答。或许是因为他先前没有告诉她关于艾丽斯的事吧，尼古拉喜欢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就我们两个人去吗？”
　　“我会派我最能干的猎人去的。”她说道。她拿起椅子边小桌上放着的电话听筒，熟练地拨着号码。这个电话号码她记得非常清楚。拉恩让她安排一切，但他的思绪却飘向了艾丽斯。他无法把她从头脑中除去，他越是试图不去想她，她的形象越是风驰电掣般返回到他的脑海里。
　　“来吧，拉恩，”尼古拉冷淡地命令道，“快点！”
　　拉恩跟随着尼古拉走出房门，走在一条长长的过道上。那里一片繁忙景象，狩猎员﹑搜索员和管理员在周围熙熙攘攘，成群地走来走去，相互交谈着。管理员是仍在受训期的狩猎员和搜索员或退休的狩猎员和搜索员。他们终生都在灭妖会，不曾有谁离开那里再回到常人的生活中。
　　尼古拉走进过道尽头的电梯，拉恩紧随其后。电梯静静地下降。
　　尼古拉早先提到过的狩猎员蒂娅正在灭妖会的大厅里等他们。拉恩见到她，感觉似曾相识。
　　她让他想起了艾丽斯。
　　这种情况好像不可思议，但千真万确，她的确使他想起了艾丽斯。她也有世间难觅的美丽，只是她看起来近乎冷漠，不可触及。她同样有一头褐色长发，但略带波浪形。她穿灭妖会的制服：宽松的黑色长裤和黑色T恤衫。裤腿上缝有灭妖会的标记，一个带有黑色十字架的白色盾牌。
　　“拉恩，这位是蒂娅。”
　　蒂娅朝他点点头。“拉恩，很高兴见到你。”她说。
　　“好吧，”尼古拉像往常那样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计划这样做：驾车去城市墓地，查看门卫老人的小屋。我希望你们两位提高警惕，不要让我失望。”
　　“我不想狩猎，”拉恩说，“我不干了，再也不干了。”
　　“你得干，现在就去干。”尼古拉不假思索地说，反对他的请求。
　　尼古拉从来不给人争论的余地。
　　跪在肮脏的地上，等待可能会在那里出现也可能不会在那里出现的某个吸血鬼，在拉恩看来并无乐趣可言。尼古拉坚持认为他们的行动应该既缓慢又隐秘，使吸血鬼无法察觉他们的到来。但拉恩觉得那样太慢了，他一直性情急躁。
　　尼古拉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腹部贴地，滑行到邻近墓碑的后面。她看看周围，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示意拉恩到她那里去。他模仿她的动作，在阴影中滑过去和她会合。“这样做真使人厌烦。”拉恩说道。
　　尼古拉的眼中冒出怒火。“别说话，拉恩，”她命令道，“要不是这次行动很重要，我们当然不会这样做的。我都亲自出马了，不是吗？假如情况不紧急的话，我是绝不会亲临战场，到这里来的。”
　　拉恩没有说话，他看到蒂娅快速地朝他们这边翻滚过来。她的动作干净利索，而且绝无声息。甚至在她到了墓碑后面和他们跪在一起时，他也依旧未能听到一点声音。
　　他认为一定是自己的心智不正常，神经错乱了。她不可能是吸血鬼，她是灭妖会的成员。她脖子上还戴着十字架呢！这时尼古拉紧紧地靠近他，低声说，“它来了。”
　　拉恩对她皱起眉头，不过她已经不再注视他了，她正看着前方。突然门卫老人的小屋里发出一声尖叫。
　　尼古拉立即跳了起来。要是屋里有人？万一有人受伤？时间紧迫，不能再谨慎从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拉恩问道。
　　“我不知道。”尼古拉回答他。但他并不是在问她，他的眼光直接注视着蒂娅。
　　蒂娅只朝他笑了笑。“尼古拉，”她说，“我去探个究竟。”
　　“多加小心。”尼古拉指示道。
　　蒂娅毫无惧色地朝门卫老人的小屋走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在自己身上画了个十字，以求上帝保佑。接着她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尼古拉和拉恩警惕地看着她进入黑暗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仍然万籁俱寂，悄无声息。“她还好吧？”拉恩问道。
　　“蒂娅技艺高超，令人惊叹。没有一个吸血鬼能够打得过她，她不会有事的。”
　　“我想我们应该跟随她进去的。”
　　尼古拉转过身对着他。“我受够了，你总是不服从命令，”尼古拉咆哮着说，“原地待着，别动。”
　　拉恩不想听从她的命令，但是对她的确仍然有点尊敬。所以他只是怒视着她，让她明白他不喜欢这种等待的做法。然后他站起来，立在原地待命。他们在墓地里静静地伫立了将近五分钟，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形成的阴影，始终纹丝不动地留在地面上。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拉恩变得越来越焦虑和烦躁。尼古拉每秒钟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忐忑不安，但她什么也没有说。蒂娅还是没有消息。
　　拉恩向前走去，一直走进黑暗中，走进那扇裂开的门内。“拉恩！”他听见尼古拉的喊声，但他不理会她。他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他现在必须行动，不能再等待了。
　　“蒂娅！你在哪儿呢？”他大声喊叫。房间里满是尘埃，他设法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通常在黑暗中他也能看得很清楚，可是这间简陋的小屋却漆黑一团。空气里弥漫着污秽的气息，地上和墙上也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他能辨认出有个女孩站在自己面前。“蒂娅？”他问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他并不害怕，他和这种该死的情况打交道已经很久了，所以没有丝毫的恐惧。他向前走去，朝那人伸出双臂。
　　他碰到她的手臂，意识到她不是蒂娅，而是艾丽斯。她怎么会站在那里呢？他急忙后退，“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等你啊。”她的声音温柔而神秘。
　　“她在么？”
　　“她在。”艾丽斯回答道。
　　拉恩神情紧张，“蒂娅在哪里？”
　　“蒂娅很好，她没事的。”
　　拉恩离开她，向后退了几步，“艾丽斯，我什么也看不见。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又紧张起来，因为房间里响起了吱吱嘎嘎的声音。随后，光线涌进来了。艾丽斯站在窗边，她正在用手推开那扇窗户。暗淡的月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她正在月光下呼吸着。拉恩转过头去，发觉这个房间比较小，除了门，另外的出口就只有他背后那段狭窄的楼梯了。那里是蒂娅唯一能去的地方，那个新型的吸血鬼也只能在那里。
　　他开始动身上楼。
　　“等一等。”艾丽斯命令道。
　　拉恩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她向他走来。她把双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拉得更近。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直到她把双唇贴在他的嘴唇上亲吻他时，他才恍然大悟。她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祝你好运！”她说。月光明亮地映射在两样东西上：她恶魔似的眼睛和她颈间佩戴的垂饰品。那是刻在一块看起来像是缟玛瑙的黑色宝石上的蛇的图像。拉恩看着她走出房门，却说不出一句不让她走的话，而那个蛇的图像却在他的心里炽热地燃烧着。
　　“拉恩？”
　　他抬起头，看见蒂娅独自一人站在那里。
　　“你好么？”他问道。
　　她笑了。
　　艾西特蒂。
　　这个名字在他的头脑里回响着，仿佛他脑海中某种类型的扩音器刚好打开那样。那是他想象出来的吗？她从楼梯顶上向下望着他，“那儿没有人。”
　　“你肯定么？”拉恩问道，“艾丽斯说我们要找的吸血鬼在这里。”
　　“我猜想她撒谎了。”蒂娅回答说。
　　他背后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尼古拉进来了。
　　“你稍微晚了一点。”拉恩说。
　　“你这蠢货，”尼古拉吼道，“我告诉过你，蒂娅能够处理这件事情的，叫你别到这里来。”
　　蒂娅抗议道，“尼古拉，他只是想做正确的事情而已。”
　　尼古拉愤怒地瞥了一眼蒂娅。突然，她愣住了。
　　艾西特蒂。
　　“什么？”蒂娅问道。她感到很有趣。拉恩知道，尼古拉感觉到了他先前靠近蒂娅时的感受。
　　“没有什么，”尼古拉说，“一点也没什么。”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三章 魔鬼来访时的情景
　　教堂的看管人常常谈起魔鬼来访时的情景。他还经常提及魔鬼的强大力量，这种力量使得谁也无法将它驱逐出去。这位看管人管理着一座宏伟的哥特式大教堂。教堂有肋形拱顶、扶拱垛、突出的拱门和陡峭的屋顶，使它显得非常壮丽。
　　那时候他还是个年轻人，然而差不多六十年后，他仍然记得她。他说他常梦见她，她的形象萦绕脑际，每当闭上眼睛后，他还能见到她那完美无缺的脸庞。他向上帝祷告，祈求上帝拯救他的灵魂，因为她依然在唆使人们接受她当年的那种邪恶思想。
　　那天雨下得很大，教堂里空无一人。每天的这个时候很少有人会来，因为他们不是在工作就是在上学。这时进来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年轻女孩，雨水正从她身上滚下。
　　她坐在教堂的后面，凝视着耶稣的神像，所以他也就没有去打扰她。但她大笑起来，让他非常吃惊。
　　这笑声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如此失礼呢？
　　他发觉她只不过是个孩子，便走过去，告诉她别出声。她正好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完整的形象。
　　她美极了。
　　她脸色黝黑，性格暴躁，但很纯真。她的黑色长发又直又亮，眼睛里充满杀气。她美得没有一处可挑剔。她的美丽使他停步不前，注目凝视。见此情景，她甜甜地一笑，“有什么事情吗？”
　　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见她戴着银质戒指和手镯，他知道她家境殷实。这时她虽然仍紧裹着黑色斗篷，他还是能看见斗篷里黑色丝裙的上端，以及挂在她颈间的黑色缟玛瑙垂饰品。垂饰品上刻着一条蛇的形象。她看上去像是名媛淑女，很可能出身贵族世家。她的光临是教堂的荣幸，所以他谦卑地问道，“我想知道是什么让您放声大笑的。”
　　“凡人竟会崇拜这么一个偶像的念头，”她轻快地答道，“他看起来非常可笑，是吧？把他高高地悬挂在那儿？凡人怎么会那么无知呢？难道他们对死亡之外的事物需要那么深信不疑吗？”她耸耸肩，“我已经活得很久了，见得很多了。现在这些事情只能让我觉得好笑。”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岁数的人啊，”他回答说，“作为一个年轻人，你刚才的话说得鲁莽了一点。不过假如你不尊重我信仰的宗教，你为什么要来教堂呢？”他不理解她为什么如此大胆而轻蔑。难道她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救世主吗？
　　“不，我不相信。”她回答道，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她向后倾靠，让她那柔软的长发像瀑布般垂落在她的周围。她用手指抚摸着头发，而眼睛却盯着天花板，“我来这里，是因为它很漂亮，而我又酷爱美丽。看看这个石头建造的教堂，看看天花板上的雕刻和顶穹，美得令人屏息，叫人魂牵。我需要美好的事物，我太寂寞了。”
　　此刻，年轻人哆嗦着向后退缩了。“你是谁？”他探问道。
　　“我是欧曼蒂丝。”她答道。这个名字很陌生，听起来颇有异国情调，但却完全契合她，因为这个名字也很美。
　　“你是干什么的？”他问道，看来这是比较合适的问题。
　　她慢慢地站起来，“我不相信你们的这个上帝。假如有什么美好的事物从世间的宗教脱颖而出，譬如美丽的建筑和绘画，那是艺术的成果，而不是战争或假借虚无缥缈的神灵的名义进行的圣十字军东征。”
　　“你是怎么样的一种人啊？”年轻的看管人又问道。
　　她悲哀地看着他。随后走到教堂前面，紧挨着站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神像前。她慢慢地抚摸着塑像，然后大笑起来，让年轻人不寒而栗，“我现在知道他们关于十字架的言论是不真实的，只是谣言罢了，是这个宗教的一些无知的信徒散布的谣言。这些人后来成了吸血鬼。那些吸血鬼害怕十字架，但我不怕。”
　　一听到“吸血鬼”这几个字，年轻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并且恐惧地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但是这个上帝打倒我了吗？”她呵斥道，“我怕十字架吗？不！说我怕十字架纯属无稽之谈，真是愚蠢之极。那些新生的吸血鬼都是白痴，他们害怕十字架是因为他们以为它象征着他们的上帝。他们去教堂，不敢正视十字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深信痛苦是自己造成的。我甚至也曾经相信过这一点，但现在我知道那是非常愚蠢的。事实上，我早就明白了。你应该懂得，我说这番话是为了你好。”她让身后的年轻人走过去。
　　然后她坐下来，开始观看教堂的四周。“我很喜欢这种建筑风格。”她低声说。
　　年轻人浑身哆嗦，大声喊道，“看在上帝的分上，走开吧！”随后拿出了他的十字架。
　　“你没有在听吗？”欧曼蒂丝厉声地说，“那种东西吓不了我的。快拿开，不然我就让格里姆咬你。”
　　听到她提起另一个名字，年轻人畏缩了。他恐惧地朝周围看了看，但什么也没有发现，既没有见到人，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格里姆？”最后他试探性地问道。
　　她转过身，拉下斗篷。起初他被她的手插进衣裙领口的动作和肤色白皙的手臂吸引住了，看得神志恍惚，以致没有注意到其他情况。后来他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她腰间移动，便开始大叫起来。
　　那里有一条巨蟒，在蜿蜒地向上滑动，爬到她脖子周围把自己盘绕起来。它吐着芯子，嘶嘶作响，似乎它的毒牙也滴下了毒液。它双眼通红，皮肤漆黑，头上有颗银白色的钻石。
　　“格里姆，”欧曼蒂丝满意地重复念了一遍，“喜欢这个名字吗？”
　　年轻人浑身哆嗦，然后尖叫道，“魔鬼！”
　　“我不是魔鬼，”欧曼蒂丝恼怒地答道，“我甚至不知道魔鬼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模样。我是吸血鬼，是夜间行动的生物，是饮血者……别那样叫了，不然我马上就咬你。”
　　年轻人不吱声了，他很害怕。她看起来那么邪恶，但同时又显得那么美丽，那么诚实。
　　可是，她的美丽只不过是工具，是诡计。她可能就是用这种伎俩来对付受害者的……亲爱的上帝，她是这样对待受害者的！她离开教堂后（她是自愿走的，因为唱赞美诗的神甫和高举的十字架，都没有能迫使她离去），看管人因其勇敢而受到表彰。他经常给镇上所有的人讲述这个故事，还有不少人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听听这个传说。
　　他再也没见过她，但她的形象却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直至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艾丽斯很不对劲，而且挺严重的。”拉恩自己嘀咕着，脑子在快速地想着问题。他越是想她，就越是感到紧张。他得查出她是谁，可惜线索不多。
　　她有点像吸血鬼。假如她确实与吸血鬼有任何牵连的话，灭妖会庞大的资料库里应该存有她的档案。他很怀疑她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但对她脖子上的垂饰品，那块蛇石，他却感到有些熟悉。
　　他还是管理员的时候，在一次培训课上好像读到过与它有关的内容，不过那时没有多加注意。现在，他想去查查清楚。
　　灭妖会资料库里有经过仔细编排的索引。他首先查看垂饰品和项链，可惜找不到熟悉的内容。他不习惯做这种工作，他可以连续几个小时地参加战斗或从事训练，但翻阅满是尘埃的索引卡片却使他感到困难重重。工作耗时而乏味，他真有点黔驴技穷了。
　　他试着用“蛇”来查找，于是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条目“蛇石”。他取出卡片，上面写着：参阅某篇灭妖会报告的有关部分。他悲叹了一声。灭妖会的报告存放得不是很有条理，因为他们以前没有充裕的时间来使资料库保持有条不紊。接着他看到了那份参考报告的日期，时间是二十世纪初叶。他皱了皱眉头。既然报告写得那么早，说明它应该在资料库更为井然有序的区域；但这也意味着不可能是艾丽斯，因为艾丽斯才十九岁。
　　也许那条项链是代代相传的传家宝？他必须调查清楚。
　　他在索引卡片上寻找陈列架的编号，然后向资料库的那个区域走去。朦胧的光线使他心情沮丧，室内的尘埃使他头晕目眩。但他并不在乎所处的这种环境条件，只是担心不得不在暗淡的光线下眯起眼睛看小字。
　　说来奇怪，他竟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篇报告，报告看上去略显陈旧而破损。他打开狩猎员的报告，逐字逐句地阅读全文，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了解报告提供的信息。
　　然而他无法相信他读到的内容。
　　报告谈到了一位吸血鬼猎人遭遇一个离奇的吸血鬼的过程，那个吸血鬼似乎有不同于其他吸血鬼的强大力量。拉恩的目光游弋在报告的文字之间，但他又希望报告的内容是不真实的，文字的记录是错误的。因为报告对那个吸血鬼的描述与艾丽斯的情况完全吻合，她颈间悬挂的垂饰品，她的美貌以及她玩弄受害者的方式。
　　她也是那样对待他的吧？先让他去寻找另一个吸血鬼，然后趁机亲吻他？
　　他把报告胡乱地塞回到陈列架上，也不管有没有放对地方。然后快速走到橱柜旁，把索引卡片放回原处。他现在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想了。他始终是个白痴，或者所有这一切纯属巧合。
　　“哦，不，你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痴。”他大声地对自己说。这件事也可能是某种巧合。
　　欧曼蒂丝正坐在拉恩的公寓房里，她感到非常痛苦。她以前亲近拉恩，是想利用他打入灭妖会。她曾经跟艾西特蒂打赌。当初艾西特蒂参加灭妖会是觉得好玩，为了逗乐。现在她自己也要加入，要和艾西特蒂为伍。但是，说到加入，她不能因此而伤害拉恩。她看到过他的疤痕，阅读过他的心灵，目睹了他与孟斐斯之间发生的事，所以她对自己说：不，她不能利用他进入灭妖会。
　　为什么不能呢？
　　他与常人有些不同。一方面，他明显是人；另一方面，他又具有吸血鬼的某些特征。这种情况似乎是不可能的，但在他身上两者居然融为一体。欧曼蒂丝参加灭妖会既神秘，又带有异类的色彩，她着手这项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她在门卫老人的小屋里见到他时，工作正在顺利进行中，然而她却情不自禁地吻了他。真是离奇古怪，令人不可思议。而且自从伊西塔以来，她只在乎艾西特蒂和伊莉娜，并没有关心过其他任何人。她准备等他回来，和他谈谈。
　　拉恩回到公寓房时，知道有人在他的房间里。那些人也没有打算掩盖这一明显的事实。门开了一条缝，拧坏了的门把手斜挂在门上，显然是破门而入。哪个吸血鬼会做出那样趾高气扬又愚蠢透顶的举止呢？
　　可能是艾丽斯？
　　他取出衬衣里的十字架，把它放到胸前。卷起袖子，拿出了木桩。然后慢慢地推开门，准备猎杀。
　　卧室里空空荡荡，连人影也没有，不过他仍缓步而行。他虽然看不见谁，但能感觉到有人。他向前走了几步，背后的门猛地关上了，灯光也熄灭了。他转过身，“谁……”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拉恩。”
　　难道是艾丽斯？只能是她了。
　　“别出声，听着，”她又说道，放开了他，“我告诉你的，并不是我的真实身份。”
　　“我也猜到了。”拉恩答道。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番，“你告诉我的，肯定不是你的真实身份。”
　　“情况比你能意识到的要复杂得多。”灯又亮了，拉恩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只比他小了几岁。他二十二岁，她看起来只有十九岁。但他现在得到的印象是，她远不止那个年纪，怎么以前就没有看出来呢？她的容貌和言行举止都在大声地告诉他，她是吸血鬼。
　　他朝她走去，把她的头发揽到她的肩后。她就把头侧向一边，以便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脖子和完好无损的肌肤。
　　“没有毒牙的印记。”他说。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耍弄他。
　　“是啊。”她从容地答道。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叫欧曼蒂丝。”她往前走了一步，他却大大地后退了一步。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他怒吼道，“你玩够了，要杀我了？”
　　欧曼蒂丝眯起了眼睛，“那你知道我是谁了？”
　　“我生性愚钝，但迟早会把极其明显的事实搞清楚的。”
　　欧曼蒂丝向后退了几步，“我知道无法使你相信我想说的话，但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你想干吗？”
　　欧曼蒂丝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我……”她犹豫地说。她的眼神稍微有点恍惚，但她在看什么还是显而易见的。
　　拉恩突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咒骂自己竟会如此愚蠢。
　　欧曼蒂丝。
　　他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她咬破了，但她一滴血都没有吸，就又立即跳了回去，喘着粗气，绊倒在地上。
　　他没有理睬她。脖子隐隐作痛，伤口慢慢地滴着温热的血，他用手压着伤口。“你——”他开口说。
　　“别，”欧曼蒂丝对他说，“别开始没完没了地咒骂我，我感到糟透了。很抱歉，那是意外。”
　　他不相信她，“是啊，吸血鬼总是不小心地咬了我。”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突然，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欧曼蒂丝。
　　而是孟斐斯了。
　　孟斐斯和拉恩，一句话，令人惊叹。他们总在夜间猎杀吸血鬼，也许在灭妖会的历史上还没有别的猎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有的人称赞他们勇敢，但灭妖会的领导人却说他们愚蠢。不过还是允许他们随心所欲地去狩猎，因为他们已经刺杀了很多吸血鬼。孟斐斯和拉恩选择夜间行动，是因为换作白天的话，捕杀就变得太简单了。搜索员在黄昏时分寻找吸血鬼，但不到白天是不会和它们正面作战的。这是常识，也是安全的需要。然而孟斐斯和拉恩却不理那一套。
　　孟斐斯经常去拉恩的公寓房，而且常常是深更半夜，就是为了告诉他，他找到了他们可以狩猎的吸血鬼。
　　孟斐斯门都不敲就走进了房间，那时拉恩正懒散地伸着四肢躺在电视机前。“干活了，老规矩。”孟斐斯说。
　　“别吵。”
　　“我找到了一个我们能够干掉的吸血鬼，可能有点挑战性。”
　　听到“挑战性”，拉恩竖起了耳朵。“真的？”他很有兴趣地问，“那个吸血鬼是谁呀？”
　　“没有名字。难道这种东西也需要名字吗？”孟斐斯问道，“只不过是个老家伙，差不多一百岁了，它一直威胁着人们。是我们最聪明的一位搜索员察觉到的，我们找这个家伙好久了。”孟斐斯双眼闪烁，“现在该猎杀了。”
　　“听起来很不错啊，”拉恩说，“最后几次捕杀真让人失望。”
　　孟斐斯笑了，“拉恩，你厌烦啦？好吧，我保证，我让你对这次猎杀永生难忘。”
　　拉恩锁好房门，带上手机，以便必要时能给总部打电话。他出发前总是这样做的，为的是让头儿知道上哪儿去找他的狩猎员。
　　“不用了，”孟斐斯对他说，“我们忙着呢！”
　　拉恩朝他奇怪地看了看，“我们总该像往常那样跟亚历山大打声招呼。”
　　“快点！”孟斐斯坚持说，随后就走开了。
　　拉恩跟随孟斐斯来到了一幢老房子。他违背朋友的意愿，偷偷地把他们的去向告诉了灭妖会的现任领袖亚历山大。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孟斐斯要反对他那样做。
　　拉恩走进老房子后，感到很不对劲。首先，孟斐斯不见了，接着他能够意识到身边有一个吸血鬼，而且这个吸血鬼还故意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孟斐斯？”他不安地叫道。
　　“在这儿呢。”有个声音传来。
　　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拉恩，粗暴地拽着他转身，直到他和孟斐斯面对面。“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孟斐斯说，“我是他们中的一分子。”
　　拉恩感到脖子被它狠狠地咬了一口，随之而来的就是被吸血的剧痛。更为痛苦的是，当孟斐斯吸他血的时候，他俩是志同道合的，思想认识是一致的。假如有谁曾经把孟斐斯变成了吸血鬼，而它出于本性要吃拉恩，也够让人难受的了。不过，孟斐斯一直以来就是个吸血鬼。
　　他们的友谊始终是个谎言。
　　拉恩感到很虚弱。孟斐斯抬起头，龇牙咧嘴地朝拉恩笑着。“你们凡人真可怜。那么轻信，那么软弱。”它笑了。“抓你太简单了，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得多。我还以为你会怀疑，但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你相信我了，或者让你们那愚蠢的灭妖会相信我了。我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吸血鬼，但我甚至都不需要更换名字，不是么？”它笑了，他的声音带着嘲弄，让人毛骨悚然，“我是说，谁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孟斐斯呢，拉恩？”听上去，它是那么熟悉，那么友好。这让拉恩非常恼火。
　　拉恩想到了所有用来辱骂、诅咒的词语，只要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当孟斐斯又低下头来的时候，拉恩强迫自己表现得很平静，然而剧痛还是让他心里叫疼。
　　孟斐斯一接触到拉恩的心灵，它就笑了。“拉恩，我的拉恩，”它愉快而满意地说，“你难道不知道你那种感受方式正是我需要的吗？你们凡人要是稍微迟钝点，那就太逗了。”
　　拉恩想揍孟斐斯几拳，报复它，可是出手无力，孟斐斯都不回击。渐渐地，拉恩变得虚弱无力，他感到被彻底出卖了。七年前他被带走，离开了自己的生活、母亲、朋友……他再也不信任别人了，直到后来遇见孟斐斯。孟斐斯是经自我训练而成为猎人的，它在去年加入了灭妖会。
　　现在他后悔了，后悔从前不该信赖别人。
　　拉恩感到天旋地转。他甚至没有想到灭妖会，也忘了自己曾经向亚历山大汇报过他们的去向。
　　亚历山大和尼古拉就晚到了差不多一分钟，孟斐斯即将进食完毕。尼古拉那时仍是亚历山大栽培的未来领袖，前一天才第一次见到孟斐斯。她和灭妖会成员的私人接触不多，大多数时间都跟着亚历山大学习。她擅长发现吸血鬼，然而这一非凡的才能在灭妖会里还是个秘密，要等到她领导大家的那一天才会揭晓。她一眼就看出孟斐斯是什么货色了。
　　他们本来决定那天早晨发动袭击，因为它在白天比较脆弱。当拉恩留言说明他的去向和准备做什么后，亚历山大就立即带着尼古拉出发了。
　　他们闯进门，分头行动。尼古拉救拉恩，亚历山大对付孟斐斯。
　　亚历山大趁孟斐斯闭着眼吸血的时候，猛击它的下颚。尼古拉则在他俩打斗的时候抓住拉恩，把他揽在自己的怀里。她用绷带给拉恩包扎伤口，不过她非常担心，怕错过了救治时间。
　　正在这时，亚历山大被孟斐斯打倒在地，处境困难。他把手伸进衬衣，想拿十字架。孟斐斯急速地抓住他的手，用力钳住。亚历山大痛苦得脸都变形了，孟斐斯趁机紧紧地抓住他的脖子，把他举到空中。亚历山大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了。
　　尼古拉一跃而起。拉恩摔在地上，但她无暇顾及。她急忙冲向搏斗中的亚历山大和孟斐斯，一脚踢在孟斐斯的背部。当她旋转身体双膝着地时，看见亚历山大从空中掉下来，摔死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注视着孟斐斯，它似乎对自己的行为非常满意。“哟，可怜的小姑娘，你就一个人啦？”它问道。
　　尼古拉继续跪在地上，手却伸向背后，去拿夹克衫里的木桩。
　　“可怜的小姑娘，害怕啦？”孟斐斯甜蜜地问道。
　　尼古拉假装害怕得直发抖，观察着情形。孟斐斯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怜的小姑娘……”
　　“你该死了吧？”她问道。她把木桩刺入它的胸膛，又用肩膀猛推它，把它推倒在地，“是啊，你是该死了。”
　　孟斐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尼古拉低头看他。它痛苦地呻吟着，然后双手放在木桩上，把它拔了出来，折成两半。“你失手了，”它说，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你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对吧？”它问道。
　　它以吸血鬼的超人速度迅速移动。在尼古拉还没有来得及挪动脚步前，就已经把亚历山大的脑袋抓在手里了。“不准动。”孟斐斯说。
　　血从亚历山大的耳朵里一滴滴地流下来，孟斐斯急切地用舌头去舔。尼古拉怒火中烧，愤恨极了。亚历山大已经死了，但孟斐斯以为他活着。她要装得像它一样愚蠢。
　　“别杀他。”她哀求道，眼里噙着泪水。
　　他死了。
　　眼泪是真的。
　　孟斐斯双手攫住头颅，“把拉恩交给我！”它要求道。
　　“你要他干吗？”尼古拉问。
　　她退回到拉恩身边，好不容易扶他坐起来。装作像是要把他交给孟斐斯。事实上，她在搜索拉恩隐藏在身边的武器。
　　太棒了。她在他的衣袖里摸到了一根木桩，她小心翼翼地把它移到他的身后。
　　孟斐斯把亚历山大的头抓得更紧了。“快点！”它说。
　　“给你！”尼古拉大声喊道。她握住木桩的尖端，把它用力扔向孟斐斯，正好击中它的心脏。
　　它死了，可是它也害死了亚历山大。
　　尼古拉呜咽啜泣着。为了安慰自己，她把那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抱在怀里。她一直那么坐着，直至灭妖会的其他成员赶来。他们是因为不久前发现头儿不见了，非常担心，才赶过来的。
　　拉恩醒来的时候，尼古拉正好俯身朝向他。他的颈部缠着绷带。“她吸你的血了吗？”尼古拉问道。
　　拉恩努力回忆，想弄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你指的是孟斐斯吗？”他慢慢地问道。
　　尼古拉吃了一惊，然后摇摇头，“不，拉恩，是欧曼蒂丝。”
　　拉恩坐起来，突然想起欧曼蒂丝吻了他的脖子。
　　“你还好吧？”尼古拉说，“拉恩，告诉我，她对你做了些什么？”
　　拉恩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个房间是他在灭妖会的老房间，是他做管理员时住过的房间。她坐在紧挨着他的一张椅子上，身子俯向他的床。“拉恩，我们一直监视着你的家。我很抱歉，但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我们本应告诉你的，但我们想知道，欧曼蒂丝来访时，你们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你们一直在暗中监视我？”拉恩气愤地责问。
　　“拉恩，这不是我们要谈的问题。”尼古拉提出异议。
　　“欧曼蒂丝不可能是吸血鬼。”拉恩说，在床上躺了下来。
　　“严格地说，她不是吸血鬼，”尼古拉表示同意，“她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新型吸血鬼。拉恩，你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我无法把这些新型吸血鬼和正常人区分开来。我在监视你公寓房的录像带上见到欧曼蒂丝，但我确定不了她是人还是鬼。”
　　拉恩不停地在想着孟斐斯，想他从恍惚的梦境中醒来的情景，“孟斐斯想要什么？假如仅仅为了杀我，何必费尽周折，去经历那么多麻烦呢？”
　　尼古拉对话题的突然转变，似乎显得十分震惊。但惊讶的眼神瞬间就消失了，依然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亚历山大认为他知道，但他和孟斐斯都死了，他的秘密也就不得而知了。这和你母亲有关。”显然，尼古拉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了。她认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她的错，所以不想回忆失去亚历山大的过程。但是拉恩不相信她，她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想告诉他。
　　“现在，”她说，听起来口气挺不耐烦的，“和我说说艾丽斯。”
　　“她不像那些吸血鬼，她有机会可以杀死我，但她没有那么做。她甚至还向我透露了她的身份。”
　　“那并不说明问题。”
　　不知怎么的，拉恩感到非常气愤，尼古拉竟会那么饶有兴趣地想要了解他的艾丽斯……他的艾丽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血鬼成了他的什么了？
　　这些新型吸血鬼有什么能力呢？能控制思想，或者控制情感？
　　尼古拉决意要让他理解自己的观点，即使会伤害他的感情，她也必须那样做，“孟斐斯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你，但它一直等待着，没有动手。”
　　拉恩退缩了，但他不顾疼痛地说，“她咬了我，但是没有吸血，是她自己停下来的。”
　　“拉恩，别再编织对鬼神的浪漫奇思了，明白吗？也许你认为她美丽迷人，但是……”
　　“你在说什么呀？”
　　“我看见你在门卫老人的小屋里吻她。”
　　“是她吻我的。”
　　“闭嘴，拉恩，你这个蠢货！我原以为你会从孟斐斯事件中吸取教训的，可是你没有，压根儿没有！瞧你现在这副德行。”
　　“我怎么啦？”
　　尼古拉不理睬他的提问，“拉恩，它们是吸血鬼，不存在所谓善良的吸血鬼！孟斐斯杀死了亚历山大！它还想杀死你和我。”
　　“别说了。”
　　“不行，”尼古拉吼道，“你听清楚了。你在这里，是应该去猎杀吸血鬼的，假如你站在它们那一边，我们会杀了你。”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四章 催眠术
　　伊莉娜在她住的小村庄里是个女祭司，她让许多人羡慕不已，也让她父亲引以为荣，感到自豪。她年轻美貌，肌肤光洁，笑容迷人，金丝似的长发宛若丝绸，柔软地披在肩际。鲜艳的深绿色眼睛让人见后如痴如醉，神魂颠倒，仿佛被施加了催眠术一般。
　　她的教师对她唯有赞美之词。她是个出色的女祭司，显然已经取悦了神，因为神准许她完美地为自己效力。
　　在伊莉娜的村庄里，唯有她被赋予了神圣的祭祀职责，因而使她备受村民的尊敬与爱戴，尤其被小伙子视为理想的伴侣。但她至今仍独身一人，因为尽管她有婀娜多姿的身材，沉鱼落雁的容貌，她待人接物却端庄稳重，从不和任何追求她的年轻男子说话。当然，别人也不敢惹怒她。
　　有的时候，她会以其他方式来侍奉女神。她喜欢跑步，所以她经常远离村庄，跑向密林深处，在那里等待雨水的降临。常常要到乌云密布，暴雨临近时，她才会起身离开。
　　然后她总是闭上双眼，漫步雨中，享受那凉爽而清新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安抚女神，因为只有女神哭泣时才会降雨。
　　但是伊莉娜并没有那样做，每当此时她便忘却了自己的祭祀职责。女神的悲痛给她带来欢乐，而且她也需要单独一人，自由自在。
　　回到村庄后，她有时会感到恐惧。觉得自己像件装饰品——一尊裹着白色丝绸，独自跪拜在香火缭绕的石庙中的塑像。可是人们却把她当做女神的化身，对她崇敬仰慕，顶礼膜拜。
　　而她又正好是人们举目凝视的对象，因为她能给人们的视觉带来愉悦，带来美感。
　　有位村民喜欢绘画，曾经请求为她画肖像。她摆好姿势后，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唯恐影响画像质量。几小时后，她要求观看画作。
　　纸上一片空白。原来，那几个小时他只是一直盯着她看而已。
　　他浪费了她的时间，而且只把她当做又一个观赏对象，使她非常恼火，大发雷霆。一位美丽的女祭司，重要的居然不是她的愿望，而仅仅只是她的脸蛋。
　　她打了他一下耳光，不准他再和自己说话。一个女人有这种行为举止，本该受到惩罚，然而人们却无动于衷，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毕竟，她是他们的女神。
　　她大胆无畏，不让他们的准则束缚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丽娅选中她的原因。像她这样的女孩注定会永生不灭，并且毫无疑问地意味着恒久的美丽。
　　伊莉娜静静地站着，陷入沉思中。她祈求伟大的母亲般的女神与自己对话，并且为她指明道路。她希望离开这个村庄。只要能够获得自由，她依然愿意侍奉女神。
　　一个阴影潜伏在她的背后，但这个年轻女孩正沉浸在深思冥想中，既没有看到它，也没有听到它。等她发现已经为时太晚了。
　　伊莉娜感到有只纤细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立即站起来，环顾四周。短时间，她确实相信自己真的面对着母亲般的女神，也相信这位母亲已经应她的请求来到凡间，亲自来与她交谈。
　　这位陌生人美若天仙，肌肤洁白无瑕，眼里充满感情和智慧。肩部的长发盘绕成鬈发状，缠绕交织，在月光下摇晃。
　　“神啊，”伊莉娜低声说，“您向您的仆人现身了。我……”
　　她停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家伙张开嘴，锋利的毒牙一直伸出到它红宝石般色泽的嘴唇外部。口中嘶嘶作响。
　　伊莉娜大声尖叫，向后退缩。她试图逃跑并呼喊求救，但那个家伙以闪电般的速度攫住了她的脖子。它膂力过人，使伊莉娜因担心窒息而不敢动弹。然后它低下头，闭上眼。
　　伊莉娜看着那深黑色的睫毛。见它伸出舌头，湿润嘴唇，舔舐尖牙，她害怕得瑟瑟发抖。接着，它的嘴张得越来越大，紧紧地咬住了伊莉娜的脖子。
　　随后一阵剧痛，生命仿佛被猛烈地从脖子里拉了出去。紧接着，伊莉娜感到自己的嘴唇湿湿的，像是沾着了什么液体，不过这种液体是她从未品尝过的。
　　它辛辣温热，令人作呕。她无法容忍这种味道，大叫着试图努力摆脱源源不断地进入她嘴里的怪味。但她简直无法动弹，她几乎快要死了。
　　涌入她嘴里的那股暖流使她呕吐不已，难以呼吸，但又无法吞咽。于是它就流到嘴边，流向下巴，渗透到身边。最后，她不得不咽下去，否则就会溺死其中了。恶臭的气味让她感到窒息，可是它却仍然不停地涌进嘴里。
　　所以她躺在那里，直至味道转变，变成她生命的一部分。然后她睡着了。
　　丽娅朝伊莉娜笑了笑。“这位是纳爱维斯，”她说，“是我次要的小鬼。”
　　“次要的？”伊莉娜问道，语气中带着孩子般的好奇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既没有你我的才能，也没有你我的天赋，”丽娅解释说，全然不顾纳爱维斯受到伤害和愤怒的表情，“他是一个错误的产物。”
　　“他住在哪里？”伊莉娜问，她感到有点尴尬，因为提起他的时候，口气好像他并不在场似的。
　　“他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但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伊莉娜。”
　　伊莉娜开心地笑了。她是被选中的弟子，是天生就有功力的追随者。“假如你身处困境，遇到麻烦，只要说出我的名字，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丽娅允诺说，“我是他们之中最有实力的吸血鬼。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会有你自己的小鬼，或者选择一个吸血鬼伴侣，共享永恒的。”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吗？那你为什么要创造我呢？”
　　纳爱维斯退到了隐蔽的地方。
　　“我要看着你成长，我总会在你身边的。”丽娅允诺说，满脸敬慕地看着她那具有强大魔力的小鬼。
　　“可是你不想做我永恒的伴侣吗？”
　　“我总会在你身边的。但我也是个喜欢孤独的吸血鬼。别担心，伊莉娜，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的。”
　　伊莉娜笑了，她非常高兴。她转过身，背对着纳爱维斯，把他给忘了。“丽娅，”伊莉娜说，“我的魔力在增长。你看！”
　　她集中精力之后，手掌间燃起旋涡般的火焰。丽娅以惊奇而会意的目光注视着。“烧不到我的。”伊莉娜说，她仍然沉醉在自己的天赋中。
　　“永远都不会的。”丽娅允诺道，“不论是你引起的火，还是源于其他方面的火，你都能控制住的。”
　　伊莉娜让火焰在她的手掌中熄灭，然后转向她的创造者，投去成功的微笑。这时她才注意到纳爱维斯仍然还在那里。
　　丽娅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丽娅问道，“纳爱维斯，别和我们在一起，去别的地方哭泣吧。你的呻吟抱怨让我烦透了。走开！”
　　伊莉娜看着纳爱维斯向后退去。他的肌肉在愤怒地辱骂，她感到十分好奇。“你是不是苛刻了一点？”伊莉娜问道，“毕竟是你创造了他，现在你要抛弃他了？”
　　“我从不抛弃我的小鬼，即使创造他们是出于某种错误，我也不会抛弃他们。我是在教他掌握了所有需要知道的生存技能后，才和他说再见的。你知道，那比大多数吸血鬼创造者所做的要好得多。”她很生气地补充道，“有些创造者一时兴起，创造了吸血鬼，然后就让他们自己谋生，照料自己，不再管他们了。纳爱维斯应该懂得感谢。而且在我让他走的时候，他也应该离开我去独立生活的。”
　　她怒冲冲地看着纳爱维斯刚才离去的地方。“他的行为是很不礼貌的。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他，但是再想想，又觉得即使像他那样，也是不该被处死的，因为他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和爱发牢骚的孩子而已。”
　　伊莉娜点点头，看着丽娅的脸。丽娅以前经常玩弄她的黑色鬈发，现在由于发怒，她把手指缠住头发，使劲地猛拉。伊莉娜笑了笑，用力把丽娅的手从头发里拉出来。
　　“来吧，让我们开心点。”伊莉娜说，“我们现在先不要去为他操心吧。”
　　丽娅点头同意。“他总让我担忧，折磨我的思想，真烦人啊！”她说，“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出去猎食了。”
　　虽然丽娅似乎急于忘却纳爱维斯，伊莉娜却没法把他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他很高傲，但有一种贵族气息的魅力。他看伊莉娜的眼神也非常温柔体贴。
　　伊莉娜自负地沉思起来。也许他不肯离开丽娅身旁是由于她在那里的缘故吧？她无法忘却纳爱维斯英俊的身影。丽娅对纳爱维斯太苛刻了。
　　伊莉娜把一个凡人扔在纳爱维斯身边时，他笑了起来。他说，“我赢了。”
　　“这不公平。”伊莉娜坚持说，“你领先一步，是因为我穿得像个贵妇人，所以跑不快。”
　　“你真美！”纳爱维斯突然说。
　　“谢谢。”伊莉娜巧妙地答道。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纳爱维斯又问。
　　“我肯定要和丽娅在一起的，我爱她。”伊莉娜说。
　　“我爱你！”纳爱维斯明确地对她表白爱意，轻柔地抚摸她。
　　伊莉娜略加犹豫，便深情地亲吻纳爱维斯。他都能舔尝到她嘴唇上的血腥味，“我也爱你，爱现在这样的生活。我们三个可以在一起啊！”
　　“丽娅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强迫自己留在不受欢迎的地方。她容忍我，是为了你。”纳爱维斯说。
　　伊莉娜无言可答，丽娅不喜欢纳爱维斯是事实。她认为丽娅对纳爱维斯是不公平的，“我不能离开，丽娅对我至关重要。”
　　“比我还重要吗？”纳爱维斯问道，语气显得危险且咄咄逼人而不是令人怜悯。伊莉娜大笑起来，使劲拉他的头发。
　　“不，永远不会的，”她说，“不过你也不会比她更重要。我对你们俩的爱不分深浅。”
　　“但是你最爱我。”纳爱维斯说。她还没有来得及抗议，他就抱起她，在远离月光、色泽暗淡的树林的阴影下快速旋转，他们的脚下躺着两具尸体。
　　他把她放下来的时候，她放声大笑。然后他们靠着树干，望着水面，依偎着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明天丽娅和我要离开这个国家，”伊莉娜懒散地说，“我们要去见……”
　　纳爱维斯变得有点僵硬，她感到他的双臂把她抱得更紧了，所以她停止说话，转过身来，摸着他的脸，“纳爱维斯？”
　　“我现在还不想离开，这里很美。”
　　“是啊，可是……”
　　“你想离开吗？”
　　“我无所谓。”伊莉娜说。
　　“不管丽娅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吗？”
　　“丽娅不是我的主人！”伊莉娜怒不可遏地答道，“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伴，我们是平等的！”
　　“我都等了你快一百年了！”纳爱维斯突然狂怒地尖叫起来。
　　伊莉娜沉着脸，瞪着眼，恼怒地对他说，“纳爱维斯，别冲着我大喊大叫的。”
　　纳爱维斯静下来了。“对不起！”他说。
　　伊莉娜拂袖而去，她无法容忍粗暴的对待，难以忍受别人对着她大声叫喊。纳爱维斯看着她离去，看她满怀自尊的心情消失在黑暗中。
　　他知道，她是永远都不会抛弃丽娅的。
　　丽娅是世界上迄今为止魔力最强大的吸血鬼，她把自己所有的魔力毫无保留地赐给了伊莉娜。她还抛弃了纳爱维斯，甚至在他爱慕她的时候，无情地把他抛弃了。然后她创造出了伊莉娜这个容貌和心灵都完美无缺的小鬼，让纳爱维斯朝思暮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感到对伊莉娜的迷恋使他心力交瘁，还受制于人。但他对伊莉娜情深意浓，以致陷入爱情的泥潭而不能自拔。他注视着刚才他们追猎的两具凡人尸体。那时伊莉娜一直在奔跑，当她潜近猎物时，她柔软光滑的长袍仿佛翻滚的波涛在身边飘动。他非常喜欢看到伊莉娜的这番情景。
　　丽娅创造伊莉娜是为了让纳爱维斯受罪？他对此几乎确信无疑，但后来见到伊莉娜对火的巨大才能，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创造伊莉娜是因为她似乎属于那些注定要永恒的凡人，是他们中的一员。她的整个生命就是为了导向被创造的瞬间。她命中注定要永生不死，并且魔力无穷。
　　丽娅对此深信不疑。
　　她的判断始终是正确的。
　　纳爱维斯俯身朝向凡人的尸体，想象着伊莉娜是怎样巧妙地吸血的。她没有溅出一滴血，却杀人于顷刻之间，而且让自己最大限度地享受到了吸血的乐趣。
　　她做得非常自然，完全不假思索。然而纳爱维斯却花了很多年才使自己的杀人技巧渐趋完善，能让凡人很快地死去，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然后在血液变冷之前充分地吸食。
　　丽娅造就了伊莉娜，因为她确实是个完美无缺的小鬼。她魔力无边，美艳绝伦，被丽娅用来在纳爱维斯面前眩惑，仿佛指着他的鼻子说，“这就是我希望你做到的，但是你让我失望了。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我有了她。”
　　这是讥讽揶揄。
　　纳爱维斯不喜欢被挖苦嘲笑。
　　丽娅：最强大的吸血鬼。这个头衔丽娅受之无愧，因为大家都害怕她的小鬼伊莉娜，而丽娅又是伊莉娜的创造者。
　　凡是吸血鬼都知道伊莉娜的技能和魔力，所以丽娅对自己的选择非常满意。伊莉娜才能出众，由于她能控制火，因而有了无穷的魔力。
　　丽娅和伊莉娜夜阑人静时游荡觅食，生活在黑暗中。但她俩都非常快乐，丽娅喜欢伊莉娜。
　　纳爱维斯依然和她们生活在一起。
　　有一天伊莉娜满脸怒气地回到家。“是纳爱维斯打扰你了吗？”丽娅问道。
　　伊莉娜犹豫了，“对错参半。我爱纳爱维斯，他能和我们在一起，我很高兴。只是……”
　　伊莉娜至今没有告诉她的创造者，纳爱维斯一再要求自己跟他一起远走高飞的事。
　　“伊莉娜，你说什么？”丽娅问道。
　　“他要我和他一起离开。”
　　丽娅眼冒怒火，板着面孔。纳爱维斯试图抢走她的小鬼是对她的极大侮辱，他欠他的创造者太多了。丽娅的双眼闪着光，她不必询问伊莉娜是否愿意离开，伊莉娜对她的创造者的忠诚和热爱是显而易见的。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有个叫佩尼罗普的小鬼企图带走我的一个比较有才能的孩子。我不得不与她交涉，可惜那个孩子不像你。”丽娅叹了口气。
　　“我去和他说。”丽娅说，“几百年来你一直在我这边，而且你必须知道的事情，几乎也都已毫无遗留地告诉过你了。”
　　伊莉娜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对纳爱维斯非常生气，也能理解丽娅的感受。纳爱维斯表示他不怕丽娅。他自夸地说，试图带走伊莉娜，表明他既不尊敬丽娅，也不尊重她的愿望。这种事情必须予以解决。
　　伊莉娜想知道这件事是否会以纳爱维斯的死而结束，她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性。所以她对自己进行彻底调查，测试自己的情感，发觉结果是相同的。
　　她爱丽娅，忠心耿耿地对待丽娅。虽然纳爱维斯也非常了不起，颇有实力，是个名副其实的吸血鬼，但和伊莉娜或她的创造者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有纳爱维斯的陪伴，伊莉娜感到非常愉快。然而当她需要作出抉择时，她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但是假如他死了！假如他死于她朋友之手！伊莉娜不知道该怎样说，所以她把自己错综复杂的忠诚、情感和顾虑全都告诉了丽娅。丽娅停下来，转身向着伊莉娜。“假如你爱他，我不会去伤害他的。”丽娅允诺道，“假如他对你那么重要，我绝不会伤害他的。”
　　“拜托您。”伊莉娜轻声含糊地说，她对自己向丽娅提了那么多要求，感到非常惭愧。
　　“不会发生任何让你受到伤害的事情。”丽娅保证说。
　　不论还有谁，即使是她深爱着的纳爱维斯，伊莉娜也总会站在她的创造者那一边。
　　丽娅没有在拂晓时分及时回来，伊莉娜开始对她生气了。她会在哪里呢？也许正在享受冲着纳爱维斯大喊大叫的乐趣吧？可是假如丽娅被阳光照到……
　　伊莉娜控制住自己，不再失望地叹息，她决定去纳爱维斯的卧室寻找丽娅。她希望大家停止争斗，希望纳爱维斯不再恳求她和他一起离开。现在一切都那么美好，伊莉娜的指尖又拥有巨大的魔力。
　　她朝纳爱维斯的窝走去。她听到了说话声和尖叫声，那是吸血鬼的声音，响亮而可怕。街上的凡人都吓坏了，他们那时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响亮的叫喊声。
　　其余的路程，她是跑着去的。她猛然打开门，看见纳爱维斯和丽娅正在打斗。
　　那是真打实斗。
　　纳爱维斯无法击败她，但仍在努力。他恶魔般地怒吼着向她冲过去，想要杀死她。他露出了锋利的毒牙，可是丽娅对此不屑一顾，只是近乎轻蔑而怜悯地看着他。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伊莉娜歇斯底里地喊道，“外面有凡人，他们能听到吵闹声的！”
　　纳爱维斯停了下来，注视着她。“伊莉娜，”他说，“你的创造者蒙蔽你，使你失去了判断力。你和我情投意合，我们是属于同一类的。”
　　“你疯了？”伊莉娜愤怒地说，“别管我。”
　　纳爱维斯的眼睛闪烁着怒火。丽娅突然急促地说，语气显得惊慌恐惧，“伊莉娜，离开门，关上它。太阳要出来了。”
　　伊莉娜离开门边，向房里退去。她感到背部针刺般的疼痛，黎明临近了。就在丽娅转身说话时，纳爱维斯突然用尽全力朝她猛冲过去，击中了她的后背。她踉跄地跌出门外，伸着四肢趴在地上。这时太阳正好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不！”伊莉娜尖声喊道。她想冲出去，把自己的创造者拉到安全的地方。但纳爱维斯关上了门，还加了门闩。
　　外面的世界，阳光普照。
　　一切陷入黑暗，她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了。
　　伊莉娜如今独自漫游猎食。
　　纳爱维斯？
　　对她提起这个名字，她就会杀了你的。
　　那天的大部分时间，拉恩都在睡觉。然而当他醒来时，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你究竟在这里干什么？”他责问道。他拉开床边的抽屉，想拿木桩，但被欧曼蒂丝砰的一声关上了，还夹着了他的手。
　　“对不起。”她说。
　　拉恩转向电话机，“我给尼古拉打电话。”
　　欧曼蒂丝耸耸肩，看着他。他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电话线已经被拉出墙外。
　　“我是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一路走来的。”
　　“是啊，那当然。”
　　“很抱歉，我咬了你，”欧曼蒂丝说，“那是因为你诱惑了我。我已经活了几千年，你会认为我应该有更好的控制力，能够控制住自己。确实很对不起。”
　　拉恩伸手去拿丢在床边椅子上的夹克衫。
　　“我觉得对你说谎不好，所以想把事实真相告诉你。”
　　“好吧。”拉恩沉闷地答道。他拿到了夹克衫，希望仍能找到藏在里面的木桩。
　　“我是个古代吸血鬼。经过漫长的岁月依然幸存的古代吸血鬼，我只知道三个。”
　　“他们都是谁啊？”拉恩问道，显得对话题很感兴趣，让她忙于应答。他必须分散她的注意力，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挪动那根木桩。
　　“我、艾西特蒂，还有……”
　　“艾西特蒂？”他问道。她让拉恩大吃一惊。
　　“是啊，你知道她？”
　　“我好几次在脑海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是那个猎人，叫蒂娅的，一定是她。他看得出来，她和常人不一样，她太漂亮了。假如她也是强大的新型吸血鬼，那就能解释她是怎么混进灭妖会的了。
　　“当时你就在她身边。”
　　“还有一个是谁？”夹克衫里的木桩已经松开，处于随时都能使用的状态。
　　“她芳名伊莉娜。据我们所知，她是最年长的了，她创造了我和艾西特蒂。她魔力强大，所以远在古代就备受崇敬，被尊称为火之女神。”
　　“为什么？”
　　“因为要是谁激怒了她，她就能让他突然处于熊熊烈火之中。艾西特蒂可以控制水，至于我……”
　　拉恩已经把木桩紧紧握在手里，藏在身后，只等时机了，“你？”
　　“他们叫我血之女神。我的魔力令人敬畏，可以操控所有的血。我们三个长期以来都生活在一起，不过最近几百年却没有见到伊莉娜。”
　　“一点都不夸张。”
　　“是啊，情况确实如此。”欧曼蒂丝笑了，看上去毫无恶意。
　　毫无恶意，是吗？
　　欧曼蒂丝看着自己的手。她说，“我的力量来自不同的元素，吸血鬼称之为‘天资’。只有千分之一的吸血鬼有天资，而且往往是非常薄弱的。我们三个，艾西特蒂、伊莉娜和我，是注定要永生不死的，也是唯有的三个拥有如此强大魔力的吸血鬼。”
　　“你的元素是什么？你的魔力源于什么？”
　　“血与银。伊莉娜的魔力来自火与霜，艾西特蒂来自月光与闪电。”
　　“灭妖会里谁也没有听说过那样的事情。”拉恩怀疑地说。
　　“你们不会听说的。”欧曼蒂丝停顿了一下，“现在我该走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事，真够蠢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上次没有伤着你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吸血鬼关心起人来了？”拉恩讥讽地问道。
　　“我不是普通的吸血鬼。”
　　“你也会像一般的吸血鬼那样被杀死吗？”拉恩朝她猛刺过去，但就在离她心脏上面不远的地方，手被她一把抓住了。
　　“别这样，拉恩，”她说，“我们必须学会像好孩子那样玩耍。”她打了他一拳，使他晕头转向地旋到左边，她自己却躲到了右边。由于用力过猛，他把木桩插进了墙里，等拔出来的时候，发觉她已经在自己的后面了。
　　她两手交叉地站着，斜靠在墙上，看起来非常恼火。“听着，拉恩，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她向下一蹲，滑过地面，在另一堵墙前停下来。她仍然蹲伏着，因而避开了他的又一次袭击，“……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他一边回答，一边跟着也滑了过去。紧接着，一个筋斗翻过床，落在她脚边的一堆东西上。
　　“好啊，”她说，“轻功不错嘛。”
　　他从下面踢了她一脚，把她踢倒了，“闭嘴。”
　　“住手，我不想伤着你。”欧曼蒂丝说道，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她朝他脸上踢了一脚。
　　“主啊。”他双手捂着鼻子呻吟道。
　　“你怎么总不听长辈的话？”
　　他冲着她的脸挥手一拳，把她打翻在地，按住她，跪在她身上，还压上了全身的重量，然后举起了木桩。
　　“好吧，”她说，“杀了我吧。”欧曼蒂丝的眼里露出一副奚落的神情。
　　“我会的。”
　　他在她身上跪了一会儿，但她既没有移动，也没有滚开去，好像她早已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他这样压着吸血鬼也不下几千次了，以前从来没有犹豫过。
　　他在做什么？
　　他扔掉了木桩，俯身凑近她，仿佛想要吻她。“你明白了？”她说。他们的脸近在咫尺，几乎贴在一起了。
　　他放开她，让她站起来。他的这种举动，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欧曼蒂丝坐在灭妖会附近一座大楼的屋顶上，她已经离开拉恩了。她不得不那样做，否则她和拉恩可能会干出让他们俩都感到悔恨的事情的。
　　她想到了灭妖会，想到了他们与吸血鬼的所有争斗。对他们来说，任何事情非善即恶，没有中间状态。一件事情不会有两个方面，非黑则白。这种观念太幼稚了。
　　欧曼蒂丝的功力迅速增长。她是天生的血之女神，而且很快就摆脱了所有让其他吸血鬼感到畏惧的事物。十字架没有对她产生过任何影响，因为她从来就不是基督徒。她曾经怕大蒜，不过那只是她在力量增强过程中已经克服的一个弱点而已。当她意识到大蒜再也不能伤害她时，她感到十分激动。她几乎天天都在变，她对自己的功力能够变得日益强大也非常高兴。但是最令人惊讶的变化还是她对阳光的承受能力。欧曼蒂丝始终认为自己是黑夜的幽灵，然而不久前的某一天，按凡人标准已是拂晓时分，旭日东升，晨曦初现，但她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她等待着，心情紧张，焦虑不安。太阳升起后，阳光虽然刺痛了她的双眼，灼伤了她的肌肤，但她却依然故我，并未化为尘埃。她意识到她的功力已经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在日光下行走了。
　　这一变化，非同寻常，确实太重要了。她立即与艾西特蒂进行心灵联系。由于她俩出自同一个创造者，是血缘姐妹，所以相互间可以通过传递思想进行交谈。变化似乎是同时发生在她俩身上的。能生活在光天化日之下，真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欧曼蒂丝激动万分，欣喜若狂。
　　她很想知道伊莉娜是否也有同样的经历。然而她也清楚，那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伊莉娜是她俩的创造者。她们的功力不相上下，难分伯仲。实际上，能如此迅速简易地增长功力的吸血鬼，似乎也只有她们三个了。
　　她十分想念艾西特蒂和伊莉娜，怀念有她们陪伴的日子。但想起伊西塔，却满腔怨愤，因为她是迫使她们分离的原因所在。有一天她们醒来时，发觉伊莉娜已经离家出走。原因是不言而喻的，她俩也都心中有数，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尾随伊莉娜离开家园，留下艾西特蒂孤身独居。
　　她和艾西特蒂仍然每天保持相互间的联系。艾西特蒂加入了灭妖会，她感到作为灭妖会的一分子确实很好玩，甚至觉得猎杀自己的同类也充满情趣。她讨厌那些新生的吸血鬼，他们生性愚钝，只知道纵情吸血。
　　她们真正怀念的是伊莉娜。只有她们三个在一起，才能真实地感到完整的含义。
　　随后的几百年里，她们并非真的快乐。
　　她不得不去想些愉快的事情，她想起了拉恩。
　　她为什么不喝他的血呢？
　　因为他有点与众不同，这种不同并非外表的诱惑力。他仪容端正，相貌堂堂，那是毫无疑问的。他有一头长而细的黑发，灰色的眼睛，而她也就是喜欢与肤色黝黑的男性结为伉俪。可是，她以前也见过不少英俊的凡人。
　　显然他不是个普通的凡人，她咬了他却伤了自己。她决不会承认这一点，但她的确受伤了。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无论是在她吸凡人的血还是魔鬼的血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那这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他的血尝起来那么令人难受呢？她以前也舔过魔鬼的血，但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比较稀薄、柔滑和凉爽而已，不像凡人的血那样热气腾腾，让人满意。
　　他肯定不是魔鬼，他是凡人！她曾经品尝过青年吸血鬼的血，但没有受伤。可是仅仅嘴唇碰到了他的血，就感到像烧灼似的疼痛，更别说吸进一滴了。
　　这会不会和孟斐斯有关呢？会不会和他处心积虑地要谋杀拉恩有关呢？他绞尽脑汁，历尽周折，非要置拉恩于死地，究竟是为什么呢？欧曼蒂丝是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不能亲自杀他呢？
　　但是孟斐斯喝拉恩血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这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郁闷地沉思？”
　　欧曼蒂丝回过头，那是吸血鬼的声音，是个魔力强大的……她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滚开！”欧曼蒂丝不想让别人来打扰她。
　　“多粗鲁啊！你甚至不尊重长辈，不尊敬你的创造者。”
　　“伊莉娜？”欧曼蒂丝的语气满怀希望，但也略显紧张。
　　“不，是教区牧师。”话音带着讽刺的口吻和愉快的心情。
　　欧曼蒂丝转过身，“伊莉娜？”她喊道。
　　她感到有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
　　她又一次转过身，终于见到了她创造者的脸。“伊莉娜？”她笑了起来。
　　“我们现在不要说‘我想你，我也想你……’这样的话，得等等再说，我们要先找到艾西特蒂。”
　　艾西特蒂想知道她应该在什么时候放弃灭妖会猎人的面具。她参加灭妖会的一年半时间里，一点都没有变老的迹象，仿佛一天也没有衰老过。虽然这种情况非常离奇，但是谁也没有真正给予关注。也许要在十年后她仍然还是十九岁的模样时，人们才会注意吧。
　　她很快就会离开的。兴奋感已经渐渐退去，不过再次独自漫游的想法，更加缺乏吸引力。当欧曼蒂丝决定也要为取乐加入灭妖会时，她非常高兴。但欧曼蒂丝坚持要自己设法打入灭妖会，不要艾西特蒂的帮助。她们还为此打了个小赌。现在身份既已暴露，灭妖会显然不会再接纳她，她想参加灭妖会的意愿也就成了泡影。
　　这是个很好的计划：在她自己的脖子上刺几个孔眼，然后给某个猎人透露些有助于猎杀吸血鬼的信息。可惜在挑选猎人时，她选错了人。艾西特蒂无法断定原因，但她认为欧曼蒂丝一定在计划付诸实施的某个中间环节，失去了往常的镇静，把事情搞糟了。
　　艾西特蒂不再思考欧曼蒂丝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想去查查值班管理员的工作。所以称他们为管理员是因为他们负有保护灭妖会和使灭妖会保持整洁的职责，例如看守大门、打扫清理之类的工作。
　　她走近前门时停住了脚步，因为她发现原先在那里站岗的管理员一个都不见了，门也敞开着。
　　她皱了皱眉头，慢步走到门边，往外看了看，但什么也没有见到。于是她关上门，还插了门闩。前门的正面钉着个非常沉重的铁十字架。吸血鬼很难找到灭妖会，即使找到了，也进不来。所以，一定有什么别的东西来这里了。
　　“嗨，蒂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艾西特蒂吃惊地转过身，怀疑自己看错了，“伊莉娜？”
　　欧曼蒂丝和伊莉娜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我们一直在找你。”欧曼蒂丝说。
　　“发生什么事情了？”艾西特蒂问道。
　　“别再和灭妖会玩这类小游戏了，”伊莉娜说，“我们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艾西特蒂聚精会神地听欧曼蒂丝说，“这段时间，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吸血鬼正在从各地聚集到一起，而我们却依然分离。吸血鬼之间不是杀戮，就是侮辱，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后来有一天，我见到了阿芙罗蒂特和她的小帮派。我很吃惊，我以为他们早已死了。”伊莉娜说道。
　　阿芙罗蒂特要比欧曼蒂丝和艾西特蒂大约年轻一千岁，她曾经是古希腊人。她的吸血鬼功力虽然实际上微不足道，却给古代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所以她就把自己装作是他们的一位女神。
　　“我想她可能和这次吸血鬼聚会有关系。”伊莉娜说道。
　　艾西特蒂摇摇头，“她可能和吸血鬼聚会这件事情有关系，但她只是个无名小卒，并没有强大的功力。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假如吸血鬼都来投靠她，聚集在她的周围，他们又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呢？吸血鬼都是自私的家伙。她能给他们什么呢？”
　　“统治全世界。”欧曼蒂丝说道。
　　“哦，”艾西特蒂转动着眼睛说，“对啊，那些年轻的吸血鬼真是太愚蠢了，竟然以为自己能够统治整个世界！”
　　欧曼蒂丝在想，“她为什么始终没有来找我们呢？假如阿芙罗蒂特和她那些令人讨厌的心腹确实准备想要成为世界的主宰，为什么不来找我们这三个最古老又最强大的吸血鬼呢？”
　　“阿芙罗蒂特对我们的仇恨是刻骨铭心的。”
　　“这倒是真的。不过她贪婪成性，为了达到目的，也会把过去的分歧暂时抛开的。”欧曼蒂丝皱起眉头说，“她可能找到了强大的靠山，她的支持者强大无比，使她觉得不需要我们了。她还信心十足地认为假如和我们搏斗，一定能击败我们赢得胜利。”
　　“没有比我们更强大的了。”艾西特蒂反驳道。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凡事总是谨慎小心些好。”欧曼蒂丝答道，“我就是没法摆脱这种感觉，总觉得离奇的怪事就要发生。你们知道拉恩吧？”
　　“知道。”艾西特蒂答道，“你的凡人朋友。我正要问你呢，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为什么还不和他分手？”
　　“他这个人不一般。”
　　艾西特蒂有点紧张了，“欧曼蒂丝，我得警告你，假如你喜欢上了这个凡人……”
　　“我没有。”她撒谎道，“我只是……我尝了他的血，但却被它伤着了。”
　　伊莉娜仔细地察看着欧曼蒂丝，“它伤着你了？”
　　“真的，它真的伤到我了。以前听说过那样的事情吗？我舔的时候，嘴都着火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样的事情。”伊莉娜答道，“欧曼蒂丝，我认为你是对的，的确有点奇怪。”
　　“从前有个叫孟斐斯的吸血鬼，”欧曼蒂丝说，“他亲近拉恩，千方百计想要吸他的血。也许他身上有些什么，或者血里有点什么。”欧曼蒂丝站起来，风吹散了她肩际的长发，“我得再去看看拉恩。”
　　艾西特蒂和伊莉娜交换了一下眼色。“去吧，”伊莉娜说，“可别忘了他是个凡人。”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五章 永恒的同伴
　　伊莉娜第一次见到艾西特蒂的时候，艾西特蒂还是个凡人，很年轻，正站在某地中部的一条溪流边。看见一个年轻女孩这么大胆地独自在外，没有男人保护却一点都不害怕，伊莉娜非常吃惊。艾西特蒂很漂亮，她的魅力立即像磁铁般吸引了伊莉娜。
　　正如丽娅所说，当她找到永恒的同伴时，她会知道的。
　　不久确实来了个男人，但那人并不是她的同伴。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位站在河边的女孩，她年轻漂亮，一头浓密的长发散发着十足的野性。接着，艾西特蒂优雅地弯下腰，双手捧起水，大口地喝了起来。
　　男人看见她身边鼓鼓囊囊的金质钱包，立即拿出了一把刀。伊莉娜的绿眼睛怒火闪烁，假如他胆敢伤害艾西特蒂，或者让她流一滴血，那么她就要出手了。伊莉娜现在知道，她会保护这个凡间女孩，决不让她发生任何事情的。
　　那个男人悄悄靠近她，不过当他伸手想抢女孩钱包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反手打了他一个耳光。男人没有站稳，摇摇摆摆地向后退了几步，感到十分震惊。接着，她朝他扔了几个金币，作为报答，要他去找个东西，好让她喝水方便些。男人惊讶之余，对她钦佩得五体投地。
　　艾西特蒂轻松愉快地大笑起来，那个凡人男子向她鞠躬致谢。她又拿出一个金币，塞到他手里。凡人男子给她找来一个铜制的小酒杯，然后便离开了。艾西特蒂摆弄着酒杯，月光照在上面闪闪发光。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夜阑人静时在旷野里做什么呢？伊莉娜不清楚。只见艾西特蒂把杯子浸在小溪里，让水晶般的液体流入杯中，变得静止不动，直到杯底出现雾状沉淀。
　　艾西特蒂把它举到嘴边，停顿片刻，然后又倒空了酒杯，把它放进肩上背着的包里。她穿一件红色长袍。长袍质地柔软高贵，表面还有黄金的绣花，曾经价值连城。但因旅途辗转，现在已经变得陈旧肮脏。看上去好像艾西特蒂还用小刀对它做过有趣的加工。
　　那件长袍以前是很紧身的，现在腰间也是紧身的。不过她在边上开了一条狭长的裂缝，那样穿起来，行动就方便得多了。裂缝看起来更像是撕开的裂口，线头散在外面，裂口也凹凸不平，参差不齐。但仍然符合艾西特蒂的需求，满足她的心愿。
　　艾西特蒂环顾四周，纵身一跃，抓住树枝，跳到树上。然后把背包藏在高处一个安全而隐蔽的地方。伊莉娜看着她大胆地爬到树顶，警戒地留心注视。她的凡人眼睛目力虚弱，所以需要登高远眺。
　　马匹和轻便四轮马车正在朝她的方向奔驰过来。
　　艾西特蒂跳下来，抓住树枝，摇摆到她放包的地方，拿了包，然后慢慢地降落到地面。她似乎非常惊慌。接着她跨进小溪，溪水在她腰边打漩，她小心翼翼地把包举过头顶。小溪很窄，她涉水到了对岸。
　　艾西特蒂出身于富有的贵族家庭，但她喜欢做的事情，她父亲总是极力反对，让她难以忍受。艾西特蒂爱好骑马，她向往像男人那样过戎马倥偬的生活，她喜欢跑步，不想穿华丽的服装或佩戴贵重的珠宝。
　　她最渴望的是离家出走，去闯荡世界。
　　艾西特蒂精神饱满，喜欢冒险，既高傲又纯真。她能在世上活多久呢？
　　她的生命将是永恒的。伊莉娜已经作出了她的选择。
　　艾西特蒂潜入急流，躲在水里，等待她父亲派来的人马离开那里。当他们搜寻她的时候，她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伊莉娜就是在那急流中带走艾西特蒂的。
　　伊莉娜对自己的小鬼非常满意，艾西特蒂也很乐意陪伴伊莉娜，对自己被选中感到十分激动。她们一起游荡，一起聊天，不过伊莉娜从来没有提起丽娅或者纳爱维斯。对她来说，那些名字意味着太多的伤痛。
　　除此以外，她和艾西特蒂心灵相通，共享一切，连自己的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她们一起欢笑，一起吸凡人的血。她们非常愉快。
　　过不了多久，艾西特蒂坚持认为她们应该再有一个小鬼。她说，假如有第三个的话，生活将会更有乐趣。她想找个姐妹，想再找一个。
　　伊莉娜笑了，她说假如遇见另外志趣相投的人，她会把她变成吸血鬼的，不过对凡人不能随意选择。艾西特蒂表示理解。“他或者她必须很特别，符合我们的要求。”艾西特蒂说，她正摆弄着一缕散开了的黑色长发，“而且必须能给我们带来欢乐。”
　　艾西特蒂很早就显露出了作为水之女神的才能。一旦她“重获新生”，便使溪水倒流，形成巨大的水墙去追赶她父亲的家丁。
　　伊莉娜立即知道她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因为艾西特蒂拥有非同寻常的魔力。
　　她们身处大城市，对她们来说，城市的名字无关紧要。她们互为伴侣，玩弄凡人，没什么比这些更让她们快乐的了。她们去过许多令人惊异的地方，感到十分满足。
　　然而那座城市却极其繁华。背街小巷，到处都是杀人犯。为了游客的金戒指，他们会从背后向他捅去一刀。穷人为了慰藉和温暖，畏缩在一起，共同乞讨。他们浑身散发着恶臭，过着悲惨的生活。然而城市中云集的富人和前来观赏风景的游客，对他们都毫不关心，甚至漠视他们的存在。
　　城里有许多奇异的神殿和庙宇，祀奉着不同的神灵，而且不少神像都出自杰出的艺术家之手。富人经常光顾的街道，两边商店林立，出售高档的珠宝和精致的陶器，或者稀有的写成卷轴的古书和绘画。俨然一幅买卖双方都心满意足、笑逐颜开的美好图像。
　　艾西特蒂一眼瞥见了欧曼蒂丝，“快看那个凡人。”艾西特蒂说。
　　伊莉娜立即被她吸引住了，她甚至不需要问艾西特蒂该去看谁。
　　欧曼蒂丝穿着华丽，犹如女王。她是贵族之女，漫步街上，自有一位仆人与几位保镖紧随其后，但她对这种生活似乎已经厌倦。
　　凡人的生活，对欧曼蒂丝来说永远是厌烦无聊的。
　　“我们很难接近她。”伊莉娜说。然后为了确信她的小鬼也有同感，她补充说，“我们要是去吸食另一个人的血，可能会更容易些。”
　　艾西特蒂得意地哼了一声，看着她，“你知道我的意思吗？你看看她，她已经厌倦这种生活，正邀请我们过去呢。”
　　艾西特蒂和伊莉娜相处的时间还不到凡人的一年，可是伊莉娜已经明白，自己离不开艾西特蒂了。现在伊莉娜可以感觉到，欧曼蒂丝同样也会和她亲密无间的。
　　“阅读她的心灵，”艾西特蒂说，“她所有的情感和思想都那么令人愉悦，我们把她带走吧？”
　　欧曼蒂丝恰好也在看着她俩，她的黑眼睛正在努力洞察她们的内心世界，伊莉娜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几乎没有凡人能够这样盯着伊莉娜看的，不过当欧曼蒂丝傲慢地扬起眉毛，毫不理会伊莉娜敏锐的目光时，伊莉娜知道她就是理想的人选。
　　欧曼蒂丝回到家后，两个吸血鬼就像影子一样，躲过警卫溜进她的房间。房间里摆满了小件装饰品，那些装饰品让欧曼蒂丝感到愉悦，不过她并不真正喜爱。房间里还能见到优美的抒情诗集，其中的诗篇，意境雄伟壮丽，略加阅读便让人动情流泪。欧曼蒂丝曾经通读过所有的藏书，并且一直非常喜欢那些感人的诗作。但她从不再次打开同样的书卷。因为真正伟大的作品会让她永远记在心间，重复阅读反而使她感到厌烦乏味。
　　墙上挂着一幅画。艾西特蒂可以肯定，欧曼蒂丝的父母是非常反感那幅画的。因为它描绘的是幽灵纠缠殴斗的模糊形象，配以鲜红色的背景，整个画面充斥着血腥味，给人血淋淋的感觉。不过画作非常美丽。画作表现的死亡虽然很悲惨，但同时也显得十分伟大。
　　显然，她是个心理极端不正常的孩子。
　　伊莉娜凝视着房间的主人，她穿着华丽，在仔细地化妆脸部。她并不喜欢那些化妆品，她厌恶在肌肤上涂抹那种令人忧郁的油腻物质的感觉。穿衣脱衣对她来说也仅仅只是痛苦而已。
　　欧曼蒂丝看到她俩似乎并不吃惊，“我一直在等着你们。”欧曼蒂丝说。
　　拉恩一醒来就四处张望，想弄明白自己在哪里。他记得最后见到的是欧曼蒂丝，可她已经走了。然后呢？一阵头晕目眩，感到昏昏欲睡，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发觉自己的手腕被绳子绑在墙上。他试着站起来，可是身上的绳子像安全带那样把他固定在地上，两只手却被悬绑在头顶。
　　当他知道自己在哪里时，他变得心情沮丧，情绪低落。
　　这里是灭妖会的地牢和堡垒，是他们由于某种原因需要让吸血鬼活着时，用来关押它们的地方。拉思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到这里来。
　　他整天有意无意地怒吼着，挣扎着，会突然昏厥过去，然后又突然醒来，发觉几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他的手臂疼痛极了！他感到绳索已经嵌进自己的肉体。手臂变得麻木，渐渐失去感觉，血快流尽了。尼古拉在哪里？她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来？
　　他感到绳索嵌进腰间，T恤衫下的皮肤一碰就痛，原来是他的挣扎使皮肤磨出了水泡。现在他已经放弃挣扎，因为疼痛让他寸步难移，而且他也没有进食，疲惫不堪又无法入睡。结果总是失去知觉，接着又醒来，但感觉比上次加倍筋疲力尽。
　　当他见到光的时候，眼睛开始感到刺痛。
　　光？
　　拉恩想站起来，以便能看清楚是谁打开了牢门。
　　“拉恩？很抱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某些行为的后果。”
　　“我明白了，”他低声抱怨说，“我想我懂了。”他的声音里充满着讽刺和痛苦。
　　“拉恩，可能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吗？”
　　“事实上，尼古拉，我现在不想关心任何事情。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怎么能松开绳子。”
　　尼古拉笑着说，“别急。”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割断了所有的绳索。拉恩想站起来，但被她推坐在地上了，“你还很虚弱呢。”
　　“让我和你把问题搞清楚后，再看看我有多虚弱吧。”他咆哮着说。
　　尼古拉在他身边坐下，让他的头滑到她的肩上。然后她手指伸进他的头发，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他无法挣脱她，现在就连她这么小的举动，他都没有力气反抗了。
　　“这样吧，拉恩，”她说，口吻就像对孩子说话似的，“我想告诉你，灭妖会是为消灭吸血鬼而建立的，你决意忘却这一点，但我没有忘记。”
　　“你说我‘决意忘却’是什么意思？”
　　“你也许没有想到我在监视你的病房吧？我看见你和欧曼蒂丝了。”
　　拉恩沉默不语，所以尼古拉接着说，“我最近跟阿芙罗蒂特打交道，她是我能找到的最年老又最愚蠢的吸血鬼，我向她表示，我愿意为她提供她需要的一切帮助。你可能会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因为很快就会有吸血鬼要来，有比她更强大的吸血鬼要来，她只是个囮子，是引人入圈套的诱惑者，我需要查清楚她到底在为谁卖命。”
　　拉恩艰难地动了一下，“为什么我要关心这个问题？”
　　尼古拉在他耳边低声说，“因为你是诱饵。”
　　“为什么我是诱饵？”
　　尼古拉笑了笑，“我从不泄露机密，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真的不希望伤害你，拉恩，但我不得不那样做。你是我们最优秀的猎人，回来吧。只要你远离吸血鬼，我们就绝不会伤害你的欧曼蒂丝。”
　　“你不必仅仅为了争取一个猎人回来而去作那样的承诺，尼古拉。”拉恩说，“我知道你也不会那么傻。”
　　“假如那是为了你，我会的，拉恩。”
　　拉恩坐起身，他的手臂钻心地刺痛，无法挪动，动一下就觉得难以忍受。他太累了，没法仔细多想，那也正是尼古拉期望的，“好的，我帮助你。”
　　尼古拉高兴地笑了笑，“好极了。”她手指一捻，打了个响指，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猎人，用肩膀架着拉恩的手臂，把他抬了起来。
　　阿芙罗蒂特看上去雍容华贵，穿得像个埃及女王。黑檀色的头发垂在背后，闪闪发光，眼圈涂着黑色眼影粉。她身穿亚麻质地的裙子，脚上是一双黄金制作的凉鞋。
　　“我把他带来了，阿芙罗蒂特。”尼古拉说。
　　“你这婊子。”拉恩抱怨地说。
　　“事情只能这样，”尼古拉答道，“为了更大的利益，我准备牺牲一个猎人。再说，你对我也总是怨声载道，怒火中烧。”她转向阿芙罗蒂特，“我带来了你的礼物。”
　　“现在我要把你们全都杀死，我要吸尽他的血。”
　　尼古拉似乎很镇静，笑着点点头。拉恩缓慢地向门口移去，他的手被捆绑着。警卫人员那时好像心事重重，他们正在警惕地注视着阿芙罗蒂特。
　　阿芙罗蒂特向前猛冲过来，尼古拉巧妙地往旁边一站，避开了她的袭击。尼古拉朝她的两个警卫员打了个手势，然后对阿芙罗蒂特说，“我俩都知道，你连碰都碰不到我，阿芙罗蒂特。带走他吧，我们以后再来解决这个问题。”尼古拉朝拉恩指了指，接着就离开了。
　　阿芙罗蒂特绊倒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感到既悲伤又尴尬。她抬起头，看着他。拉恩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极度虚弱，还被绑着，杀她是轻而易举的。这不是一场公平的竞争。她突然向他走来，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他压向地面，然后又跪在他的身上，“等我吸了你的血后，我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吸血鬼。”
　　“为什么？”他呻吟着说。
　　她抚摸着他脖子上的伤疤，“别人曾经试图吸你的血，不过那时候你还小，你的功力还没有练成。”
　　她低下头，在欧曼蒂丝咬过，也正好是孟斐斯咬出的伤疤上咬了下去。要是说他感到痛苦，那是轻描淡写，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感到血从自己身上流出来，仿佛整个生命就像液体一样从脖子里被拉了出去。
　　“住手。”他气喘吁吁地说。她照办了，但不是因为他的恳求，而是因为她需要尖声大叫。
　　吸血使她受到伤害，好像有人点燃了她的嘴，还在嘴里一刀刀地切割，要把她的嘴切成薄片似的。他朝后退去，既厌恶又着迷地看着她。
　　大约过了将近一小时后，她才从痛苦状态中恢复过来，这时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功力增强了。“要把你的血全部吸完可能还得花些时间，拉恩，”她低声说道，“不过别以为我不喜欢，也别认为我无所受益。”她脸带怒容地说，“帕塞风想得到你，供她自己享用，不过我猜还是我先得到了你。成者为王，胜者赢得一切嘛。”
　　拉恩感到无依无靠。“现在先让你休息。”阿芙罗蒂特说。她缓慢地爬上床，随着一声叹息，就倒下睡着了。
　　现在是杀死她的好时机。
　　不行。
　　他寸步难行，疼痛难熬。
　　他快要死了。
　　欧曼蒂丝大步流星地朝镇中心走去。拉恩不在灭妖会，让她很担心。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阿芙罗蒂特，从她那里尽可能地了解些情况，也许她能对拉恩的行踪提供点线索。
　　大家都知道，阿芙罗蒂特开了一家夜总会，那是她挑选受害者的地方。这种卑劣而又悲哀可怜的事情，就她能做得出来。夜总会的客人经常失踪，臭名远扬。然而却吸引了不少愚蠢的凡人，“午夜之血”是一家很受欢迎的夜总会。她准备去那里，设法找到阿芙罗蒂特。
　　欧曼蒂丝大踏步地走在长长的小巷里。凡人可能就是在去夜总会的路上被选中的，她不希望自己被误认为凡人，所以戴上了护罩。不过，假如遭到袭击，她将不得不丢弃护罩，那样阿芙罗蒂特就会在几英里之外觉察到她的出现。
　　她到了夜总会门口，宽慰地舒了口气，虽然仍心有余悸，还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不过她非常幸运，否则像她这样单独行动，没有一群朋友陪伴，一定会成为理想的攻击对象。但她不想被袭击，因为她不希望阿芙罗蒂特知道她在那里。
　　门卫拦住了她，“门票十块。”他粗鲁地说道。
　　她塞给他一张纸币，他就让她进去了。走进夜总会，她发觉里面很一般。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群带文身的人摇摆着脑袋，弹着吉他，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又喊又唱。她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些吸血鬼，不过那里再也没有别的吸血鬼了。
　　夜总会里的其他人不是在跳舞，就是在相互交谈，所有的桌子旁都坐满了人。欧曼蒂丝挤进跳舞的人群，东张西望，终于发现了另一个唯一的出口。那是一扇大门，上面写着“会员专用”的字样。
　　看起来挺吓人的。两个彪形大汉守卫在门口，他们没精打采地靠在墙上，互相嘀咕着，给夜总会的整个氛围画上了完满的句号。
　　他们也是吸血鬼。
　　她看见有人从门里出来，那是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男吸血鬼，正在寻找猎物。机不可失！
　　她挤过人群，朝他走去。经过吧台时，她塞给招待员一张五美元的纸币，匆匆拿起一杯饮料。然后继续向他靠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从那里，她能够轻易地捕捉到他扫视全场的眼神。她倚靠在墙上，装出一副愠怒的表情，独自呷着饮料。
　　他冲着她来了。她抬头看看他，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下，又把头扭开了。
　　“怎么啦？”
　　“第一次约会。”她闷闷不乐地说。
　　“约会对象在哪儿呢？”
　　“不知道。他和一个金发女孩走了，问她去吧。”
　　“想跳舞么？”
　　欧曼蒂丝看得出他饿了，所以她最好表现得傻一些，答应他的要求。不然他就会放弃她，把捕猎的目标转向比较愚钝的人。
　　“好的，那也不错啊。”她微微一笑，“我希望这家夜总会能有些更刺激的活动项目。所有的人不是跳舞就是聊天。假如一个人来，会感到很孤独的。”
　　“告诉你吧，”他做作地说，“我是会员。”
　　“真的吗？不可能吧！我一个会员都不认识！”
　　他将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不骗你的。”他欲言又止，使人听后悬念丛生，让他的“猎物”激动不已，兴趣倍增，“想去二楼看看吗？那里真是棒极了，有很多好玩的。我带你去。”
　　欧曼蒂丝咧开嘴愉快地笑了笑，装作一个可怜的醉妇，一个愿意跟着完全陌生的人离去的醉妇。
　　他抓住她的手，带她穿过房间。夜总会里非常拥挤，他们走路的时候，又没有人给他们让道，所以他们的走路基本上是一场又推又挤的比赛。他们好几次被挤散，但他总会又找到她，然后他们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写着“会员专用”字样的那扇大门边。
　　“嗨！”他向门口的警卫人员打招呼。
　　他们朝他点点头。欧曼蒂丝装得又害羞又激动，模样真实可信。幸运的是她善于控制自己的表情，对撒谎欺骗游刃有余，让人难以发觉。
　　他打开门，让她进去，然后跟着走进门并把门紧紧地关上。他们面前是一段又高又陡的楼梯。她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因为楼梯上面还有另外一扇门。她感到心情紧张。
　　“女士优先。”他微微地向她鞠躬，让她先走。
　　她富有魅力地朝他微微一笑，就跨上了楼梯。欧曼蒂丝不知道她是否能诱惑他，她很想尽快摆脱这个家伙。她轻轻拂去肩际的长发，露出纤细的脖子。她让手指自然随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肌肤，还清了清嗓子。
　　然后在踩楼梯的时候，她让自己的脚绊了一下。她的时机选得非常好，恰恰是快到楼梯顶部的瞬间。他立即伸手把她抱住。
　　“对不起。”她低声说道，眼睛像雾一般朦胧模糊。他把她放下来，让她躺在台阶上。
　　“没关系。”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捏住她的喉咙。他准备俯身咬她了。
　　她阻止了他。她伸手掐住他的喉咙，用力一压，把他的眼珠也挤了出来。
　　“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珠向上翻起。她把手伸向裤腿，拉起宽松的牛仔裤，取出一根顶端非常锋利的长乌檀木。
　　她毫不客气地把那根乌檀木刺进他的心脏。顷刻间，他就化为尘埃了。她继续往楼梯上面走去，同时把木桩塞回她的长统皮靴里。
　　她走进楼梯上面的门，然后又轻轻地把身后的门关上。
　　她的面前是一间狭长的红金色大厅，两边各有一排门，大厅的尽头也有一扇门。她究竟会在哪个房间呢？幸好她知道阿芙罗蒂特是什么货色，阿芙罗蒂特一定会把这里最漂亮浮华的房间占为己有的。装潢得最考究的门要数大厅尽头的那扇了，那扇门居然荒谬到用黄金来装饰。
　　欧曼蒂丝走到大厅的尽头，用手指摸摸门上的那些黄金饰品，摇了摇头。她没有敲门，打开房门就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灯火辉煌，一片金红色。阿芙罗蒂特正懒散地伸着四肢躺在一张镀金的睡椅上，额头渗满汗珠。她还没有注意到欧曼蒂丝。可以肯定地说，这帮吸血鬼缺乏非常严密的组织结构，是个松散的群体。
　　阿芙罗蒂特仰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她虽然打扮得像个女神，吸血时的贪婪却和母猪没有任何区别。
　　拉恩伸开双腿倚坐在墙边。他虽然还在呼吸，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但已经奄奄一息，什么也看不见了。血正从他的脖子里流出来，淌到衬衫上。“拉恩！”欧曼蒂丝大声喊道。
　　阿芙罗蒂特虚弱地抬起头。“不！”她尖叫起来，她知道欧曼蒂丝会把他带走，“他的血是属于我的！”她愤怒地喘着气说。她摇摇晃晃地从睡椅上起来，试图像蛇那样滑向拉恩。欧曼蒂丝快步向前，朝她腹部踢了一脚。
　　“给我安分点！”她命令道。她怒火中烧，愤恨之极，又踢了阿芙罗蒂特一脚。见她胆怯地退缩，想保护自己，欧曼蒂丝感到非常愉快。然后欧曼蒂丝在她身边跪下，对她说，“让我看看你对血喜欢到什么程度。”
　　“不要啊。”阿芙罗蒂特乞求道。
　　她俯身向下，对着阿芙罗蒂特的喉咙一口咬去。让欧曼蒂丝大为吃惊的是，她的血竟然很有力量。她年老力衰，血里所含的功力应该不会那么强大的。欧曼蒂丝向后退去，擦了擦残留在嘴上的血。
　　“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她蔑视地说。
　　她跑向拉恩，双手捧住他的脑袋，“看着我，你能看见我吗？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他的眼睛已无法注视周围的事物，他在朝下面看，但眼睑低垂，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呼吸急促。他到底流失了多少血？
　　“这笔账总要和你算的。”欧曼蒂丝急冲冲地对她说。
　　她把拉恩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扶他站起来。他微启双唇，低声耳语，可是她却一点也听不见。
　　“拉恩？”她说，“我会把你带出去的，坚持住。”
　　她的目光越过自己的肩膀，看着阿芙罗蒂特，“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不过我不杀你。我还会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再慢慢地厮杀一场。”
　　她把拉恩带下楼，带出了夜总会。她对凝视的人怒目而视，把试图阻拦的警卫人员轻拂在一边。她要把他带回她的家。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六章 永生不死
　　“哦，不，”伊莉娜说，“你在做什么，欧曼蒂丝？”
　　“我在帮助他。”她为他调整好颈间的绑带，然后把羊毛毯拉过来，盖在他身上。
　　“你疯啦！”艾西特蒂说道。
　　“你们俩，住嘴。”
　　“他是猎人，是来猎杀我们的！”
　　“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
　　“欧曼蒂丝……”艾西特蒂刚开始说。
　　“请注意，”欧曼蒂丝愤怒地说，“在我自己家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不要依恋凡人，他们最终都要死的，而你却会永生不死。
　　千万不要依恋他们啊。我们都有过切身的体会，现在我只是想帮助你。”艾西特蒂怒气冲冲地把她的话顶了回去，“以前我们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会不时地同情他们。但是不要忘记，欧曼蒂丝，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同类，而且永远也不再是他们的同类了。我们都犯过那样的错误，最终让大家都受到伤害。”
　　欧曼蒂丝知道艾西特蒂话中的含义。依恋随年老最终必将逝去，正如所有的凡人必然会死亡一样。吸血鬼将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多么痛苦啊！她现在觉得，绝对不能允许在拉恩身上发生这种事情。“他是不会死的，”她说，“至少目前不会，我是血之女神，能愈合流血的伤口，他会好起来的。”
　　欧曼蒂丝转过身，看见她们俩站在一起。“不，你们是正确的。拉恩这件事情，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不恰当的，但我情不自禁，忍不住要插手干预。”她双手交叉地站着，“我饿了，要出去猎食，很快就回来。”她并不是真的饿。她也知道，其实她是为一次很重要的谈话出去的。不过这是一次她不想参与，因而也没有做好必要准备的谈话。
　　伊莉娜和艾西特蒂看着她向门外走去。“事情会变好的。”伊莉娜最后说道，打破了室内沉寂的气氛。这种寂静似乎使她们透不过气来，到了快要窒息的程度。
　　“不。”艾西特蒂毫不妥协地说，声音里充满着怨恨和痛苦。伊莉娜吃惊地转过身来对她说，“事情绝对不会那样，一定会变好的。”
　　艾西特蒂慢慢地站起来，精神饱满，富有活力地走了几步。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他的陪伴下迈出的脚步，也是她第一次完全孤独地迈出的脚步。仅有的另外两位她深爱着的人都不在身边，伊莉娜和欧曼蒂丝已经悄然离去。
　　正如加瑞思的生命已经悄悄地离去一样。
　　“为什么我始终没有那么做？”她责问黑夜。
　　黑夜没有回答。
　　“为什么我以为我有的是时间？为什么我做了让自己永远悔恨的事情？因为我拥有的就是永恒！”她眯起眼睛，“我对做过的事情并不后悔，后悔的是我没有做的事情。为什么我就不能勇敢一刹那呢？我警告过自己，劝说过自己，不过我这么做的原因并非出于恐惧，也不是为了爱情。”
　　挫折使她心力交瘁，筋疲力尽。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停地哆嗦。内心的愤懑与痛苦已经无法用言辞来表达。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使手指关节也变得更加苍白。
　　自从成为吸血鬼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希望生命就此结束。
　　“凡人都会死的，”她自言自语地说，“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死去，你自己也亲眼见到了。可是他不应该死，加瑞思是应该永远活着的。”
　　她再次跪下来，盘坐在地上，轻柔地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膝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因为我太害怕了。现在我将永生永世后悔不已，除非哪天我会死去……”
　　她俯下身，摸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拔出的枪。“你的动作太慢了，”她说，“你连回击的机会都没有。”她试图强迫自己呼吸。对她来说，呼吸可有可无，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不过在凡人周围，她总是保持呼吸的，否则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现在，不论怎么努力，她总是无法呼吸。
　　她的喉咙已经被泪水堵塞了。
　　她一生从来没有哭泣过，无论是在凡人时期，还是成为吸血鬼后，她都没有掉过眼泪。在她的记忆中，她甚至在孩提时代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她第一次感到泪水在自己的喉咙里下沉。甚至在伊莉娜离开她们的悲痛时刻，她也只是抬起头，注视着欧曼蒂丝的眼睛，并且对她说她们拥有永恒，肯定还会团聚的。那时她没有哭泣，因为她知道她们会再在一起的。
　　不过现在她似乎一无所有，一切都已丧失殆尽。
　　她站起来。她突然间能想到的就是复仇。然而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不是吗？那些人不管怎样最后总是要死的，而且与她可能带给他们的死亡比较，他们会死得更加悲惨。假设查利没有为自己儿子的死报仇雪耻，时间也会令他们的躯体慢慢腐烂。
　　她环视四周，发觉这条寂静的背街小巷空无一人。因为城里的人都知道要远离枪战区域，而不是走近枪战地区。她试图为不公平抗争。他孤身一人，而对方却有五人！她应该替他抵挡枪弹，那样做并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或者她应该在他的周围建起一堵冰墙来保护他。
　　但是在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跑过去之前，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他们向他的头部开了两枪。当他转过身来朝着她时，又向他的背部开了三枪。也许他一直在设法跑向轿车，期望获得安全。轿车就停在街道拐角附近。
　　当他最后倒下时，为了确保他的死亡，他们又向他的胸部开了好几枪。其实那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射向头部的第一颗子弹已经要了他的命，他中弹后没有能再走上两步就死了。
　　他们杀死了查利的儿子。
　　帮派冲突：艾西特蒂曾经非常热衷于帮派间的斗殴。由于帮派争斗引起的兴奋令人震惊，她设法逐步加入了其中的一个派别。起初她只是个普通的职业杀手，后来随着他们对她的业绩和才能的了解与发现，她的职务才得到提升，并被委以重任。她是整个帮派战争中唯一的女人（妻子女儿除外），因此她所在的帮派就得了个“女人帮”绰号。给他们起这样的绰号是企图侮辱他们，但帮内的人却以她为荣，颇感自豪，所以绰号的感情效果是微不足道的。你不会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列入查利的死亡黑名单，因为假如那样，他们就会派遣莱伊来追杀你。
　　莱伊。
　　那是她告诉凡人的名字。不过莱伊已经随着加瑞思的死亡而消失，不是吗？莱伊现在又是艾西特蒂了。
　　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莱伊过于多愁善感，只会哀悼加瑞思；艾西特蒂却冷酷无情，热爱吸血鬼的永恒及其巨大的力量和无穷的乐趣。
　　艾西特蒂听见有辆轿车朝她驶来，她听出了那辆汽车独特的声音。查利来了。在附近这些街上发生的事情，消息传得很快，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
　　这是他的儿子。
　　加瑞思，豪放不羁的加瑞思，艾西特蒂心中的白马王子。他虽疯狂怪僻，却完全适合永恒。他的性格使他能够在经年累月的紧张中幸存下来，他父亲也钦佩他的判断力和缜密的计划性。加瑞思凭借自身魅力买通了城里的每个政客，查利希望自己退休后让他来接班。
　　查利向他“最喜爱的职业小杀手”介绍加瑞思时，加瑞思并不在意。他双臂抱在胸前，用一种疑惑的眼神轻蔑地注视着她。这就是著名的莱伊？他一直认为莱伊是男人。
　　“加瑞思，我想她能解决你的问题。”查利说。
　　加瑞思半信半疑地看着艾西特蒂，“我想不可能。”
　　“告诉她你要办的事情。说吧，我信得过她。”查利毫不退让。加瑞思缓慢地展开相互交叠的手臂，不再采取敌视的身体姿势，更近地打量着她。她是个美女，假如她能做到父亲所说的一半，她就能办好这件事情。
　　“我选错了一位将领。”加瑞思开始说。
　　艾西特蒂会意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背叛了我们，而我派去接受他指挥的人又都愿意为他卖命。他们过于幼稚，竟然不相信他会叛变。这是我们现在的症结所在，我希望能巧妙地解决这个问题。”加瑞思谈到了事情的关键。“我要杀死他，但又要让我们的人永远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要让鲁宾逊的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要让他的死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帮派干的。鲁宾逊可能已经买通了很多我们的人，一旦他知道我们要谋杀他，他会抓住机会猛烈反击的。但是他活得越长久，我就越有必要花更多的时间来查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西特蒂朝他微微一笑，“还有其他事情吗？”她轻声问道。加瑞思惊讶地凝视着她。
　　“这样就可以了？”他问道，“你不需要打听所有的事情吗？他会去哪里、最佳动手地点、什么时候他会单独行动……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他的声音又变得轻蔑起来。
　　“她会把事情办好的。”查利说道，把他的手搭在了加瑞思的手臂上。
　　加瑞思离开房间时，最后又朝她回眸一瞥。查利突然异样地注视着莱伊。他儿子一直忙于确保“业务”的顺利进行，无暇观望女孩。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加瑞思回头看人，甚至也没有见过加瑞思以那样的方式看人。
　　艾西特蒂成了加瑞思的心腹，被派遣从事各项工作，执行各种任务。但他似乎从来也不需要为她的安全担心。
　　渐渐地，他开始信任她。以前除了父亲和其他家庭成员，他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随着莱伊在他儿子的眼里变得越来越重要，查利也开始变得焦虑不安，忧心忡忡了。
　　“她不该和你这么亲近，那不是她的工作。”有一天查利对加瑞思说，“她不该卷入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你也不该卷入。你会给自己招惹危险的。”
　　“不，我不会的。你也信任莱伊嘛。”
　　“可能吧，”查利承认道，“不过想想你给她带来的危险，人家会为了对付我们而杀她。”
　　“他们已经做过谋杀她的种种努力，但是从未获得成功，谁也无法杀死她。我敢发誓说，她是不可战胜的。”
　　她确实是不可战胜的。不久她就出现在加瑞思的身边，和他形影相随了，不论加瑞思到哪里，莱伊总是陪伴着他。所以人们认定，谋刺加瑞思是一件实际上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事实并非那样，对吗？
　　加瑞思冷冰冰地躺着，他的血洒在街上，又暗又黑。她漂亮的加瑞思浸泡在街边的排水沟里，漂浮在污物与尘垢中。她能做的也只有对往事的回忆。他是个从来不流露情感的人，但始终对她吐露心声。
　　艾西特蒂跪在他身边，低下头，然后痛苦地尖叫不停。她一直尖叫着，用吸血鬼的音量大声尖叫。凡人不论在哪里，都会掉过头去，紧紧捂住耳朵，设法避开那个声音的。
　　可是他们做不到，她让他们全都听到了她的悲痛。
　　就在查利走出汽车的时候，尖叫声从她的喉咙里消失了。一瞬间，她和凡人想的一样，不在乎查利怎样对待她。加瑞思已经离她而去，那才是最重要的。
　　加瑞思已经走了。
　　查利朝她走了几步，手上拿着枪。他有好几个随从，他们的手里也拿着武器。他们每个人都在检查那条街道，以便确保杀死加瑞思的凶手已经离去，没有在周围伺机等待。
　　查利又朝前走了几步，扔掉枪，跑了起来。他完全不顾从孩童时候起就被追杀的事实，也忽视了盲目奔跑是非常愚蠢而危险的事实。他混迹江湖那么多年，对此应该有所了解。
　　这是他的儿子。
　　他俯身看着儿子，然后满脸痛苦地扭开头，不忍再看面目全非的尸体。“莱伊！”查利哽咽地说道。
　　艾西特蒂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呼喊她的名字。是求救，还是因为她没有救他的儿子而怒吼，或者警告？她不知道，她几乎听不到。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加瑞思。
　　“你永远都是我的。”她说。
　　她把他拉近自己，抱着他，让嘴唇贴在他的脖子上。她但愿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能这样做。现在他死了，她才意识到他当初一定会从她那里欣然接受吸血鬼的生命的。他会认识到这是使他在全城拥有最强大力量的手段，他会理解这是能使他永远和她在一起的途径。
　　她要让加瑞思进入自己的躯体。
　　他的血已经不再温暖，但却是她品尝过的最甜美的食物。这是她第一次温柔地抱着受害者。不过他并不是受害者，对吗？
　　“你在干什么？”查利大叫大嚷着表示抗议，“你在干什么？”他朝她冲过去，想把她的手臂从加瑞思身边拉开。但是她却像石块那样又冷又硬，纹丝不动。
　　查利俯身捡起枪，朝她的胸部反复射击，艾西特蒂痛苦地退却躲避。虽然她体内的吸血鬼分子在竭力医治创伤，但是随着查利的枪手也向她开火，她身上的伤口还是在不断地涌现，数量也在不断地增加。
　　艾西特蒂让自己倒下，因为即使她的伤口在迅速愈合，血仍在流淌。她闭上眼睛，佯装自己即将死去。她期待着愉快的忘却和加瑞思的形象。
　　但她得到的只是茫然与阴郁的感觉，是一阵突如其来的虚无感。她被吓了一跳。
　　她坐起来，发现查利和加瑞思都已无影无踪。
　　她坐起来，意识到她从来也没有想要去死。
　　在她从加瑞思身上吸血的时候，欧曼蒂丝和伊莉娜突然从她们的血缘姊妹和弟子那里感染到一种惊人的痛苦情绪。这种感觉使她们气喘吁吁，全身麻木。欧曼蒂丝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即使她曾经有过相当孤独的时候。
　　伊莉娜对此却十分了解，非常熟悉。
　　欧曼蒂丝立即设法与她心灵交流，但是艾西特蒂已经关闭了她的心门，使欧曼蒂丝无法与她接触。艾西特蒂像伊莉娜那样关闭了与外界的交往，欧曼蒂丝瞬息间感到惊恐万状。她不知道艾西特蒂是否会永远关闭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就像伊莉娜以前所做的那样。
　　几百年来，伊莉娜第一次想放弃安全而正确的选择，回到她朋友的身边去。她能清楚地认识到这种痛苦，她在失去丽娅，以及后来失去纳爱维斯所受的打击中，都经历过这种痛楚。
　　但是艾西特蒂永远也不会让她们知道，她们从她那里感受到的是什么。
　　那种痛苦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为了珍惜永恒，她将继续活下去。
　　拉恩醒来后，仍然模糊地记得自己在阿芙罗蒂特的魔爪中。他扫视四周，惊讶地发现房间里异常黑暗。他试图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凭感觉，他知道是在地下。
　　抬头一瞥，他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张老式床上。床边贴着四张海报，正上方拉着块黑色丝绸。他被这种隔起来的墙壁团团围住，里面一片黑暗。他拉开帷幕，期待阳光倾泻到床上。可惜他的希望未能实现，床上依然昏暗如故。其实他所在的卧室也亮不到哪里去。房间里点着蜡烛，那是吸血鬼的特征。
　　他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看起来好像藏有不少常见的吸血鬼收集品，诸如头颅和奇特的银质匕首等。墙上挂着几幅画，画面是人被撕裂的情形，让人看后有种不安的感觉。
　　“喜欢吗？让这里温暖舒适，感觉像……家。你知道，我认为这些画很有趣。”
　　“有趣……是啊，你可以那么说。”
　　欧曼蒂丝朝他走去，“来吧，我想让你看看我最喜欢的画，它在客厅里。”
　　拉恩最后又匆匆地看了一眼卧室，它有一种黑暗和病态的雅致与美丽。房间的各个重要部位都设有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蜡烛台。但是他没有见到任何金器，虽然吸血鬼通常都喜欢黄金和珠宝。
　　她阅读他的心灵，了解他的思想。“我的元素是血和银，我无法忍受黄金。”她转过身，面对着他，“金子会灼伤我的。”她看着他，“那可是个秘密哦！”
　　她打开嵌在墙上的木门，走进一间不很明亮的房间，那里居然非常舒适惬意。房间里点着火，但是没有吸血鬼迷恋的怪诞陈设。一张黑色的长沙发紧挨着书架，彼此触手可及。事实上，整个房间的任何地方都够得着书架。书架是用铬和玻璃制作的，沿墙排列，数量惊人。书架上几乎放着所有曾经引起过欧曼蒂丝关注的书籍。
　　有些是年代久远的古书。
　　欧曼蒂丝玩弄着她的项链。“你觉得怎么样？我治愈了你流血的伤口。不过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情况看起来确实非常严重。”
　　“我很好，”拉恩答道，“阿芙罗蒂特不可能有效地吸我的血，我的血使她受到了伤害。”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血会那样吗？”欧曼蒂丝问道。
　　“不知道。”拉恩说，“不过我知道有个人了解详情。”
　　“谁？”
　　“尼古拉。那个女人对灭妖会里的人和事，了如指掌。我始终认为她知道我的情况，她讲了一些，但是还有很多没有讲。”拉恩转向欧曼蒂丝，“孟斐斯想杀我，肯定是有原因的。亚历山大知道那些原因，尼古拉爱着他，我确信他会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她。而且不论情况怎样，存在什么问题，那些问题也恰好就是阿芙罗蒂特想要得到我的原因。”
　　“所以，我猜想我们应该去找尼古拉。”欧曼蒂丝说道。
　　艾西特蒂变得心烦意乱。“我告诉过她，我们会在这里的。”她对伊莉娜说，“她在哪里啊？”
　　“她正忙着和她的拉恩在一起吧。”
　　“那能有多忙呢？我想我们应该去她家查找一下。”艾西特蒂试图掩饰她的烦躁心情。欧曼蒂丝在哪里呢？“你认为是尼古拉惹出的麻烦吗？我不喜欢她。”
　　伊莉娜耸耸肩，“也许吧，不过欧曼蒂丝会照顾好她自己的。”
　　“是啊，我知道。只是我不喜欢等待。”艾西特蒂说。她决定离开，去找该死的欧曼蒂丝评理。
　　“我也去。”伊莉娜咕哝着说，“这里太无聊了。”
　　“你也在为她担心。”艾西特蒂说，眼睛注视着伊莉娜。
　　“他们可能会利用拉恩拖住她。”
　　艾西特蒂叹了口气，“那倒是真的。凡人惹了不少麻烦。”她的语气变得平静，声音逐渐轻了下来。
　　“你没有被吓着吧？”伊莉娜问道，“被尼古拉，或者被灭妖会？”
　　“不，”艾西特蒂轻蔑地说，“他们永远都伤不了我，我只是担心欧曼蒂丝。”她支支吾吾地说，“伊莉娜，最近我觉得真的非常奇怪。你肯定你是最古老的吸血鬼吗？我感到有个幽灵，有时仿佛近在咫尺，就在我身边，但又无法判断到底在哪里，或者究竟是什么。这就是让我担心的原因，其实像那样的事情，我是应该可以感觉到的。”
　　“可能你没有看对地方，艾西特蒂。也可能你见到了，但不能认为它就蕴涵着力量啊。”
　　艾西特蒂看了看伊莉娜，“别瞒我，伊莉娜，欧曼蒂丝提到的就是它，对不对？它和拉恩有关？和他的血有关？”
　　伊莉娜耸耸肩，“坦率地说，我不知道。我也在为这件事担忧。”
　　艾西特蒂一声叹息，“你可能认为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风雨雨，世间的一切已经不会再使我们感到惊讶意外。”
　　伊莉娜笑了笑，“假如那样，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
　　月亮几近满月，月光照得街道明亮如昼。散落在附近的树叶和习习凉风，暗示着初秋的来临。城市尚未沉睡，街上依然一派繁华景象：霓虹闪烁，街灯通亮；人们比肩继踵，熙来攘往，显示了大都会的特色。然而一旦经过这些街道，进入人群车马相对稀少的邻近地区，一切就变得异常宁静。
　　艾西特蒂和伊莉娜满怀信心地走在已经荒废的人行道上，她们独来独往，无所畏惧。天空飘着小雨，但仅能使她们的头发遮上一层淡淡的薄雾，让人行道显得暗淡无光。
　　一辆轿车从街角飞驰而来，汽车的前灯在她们眼前闪光。接着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轿车急速转弯，驶入了街道的另一个拐角。这里仍然非常安静，仿佛刚才短暂的粗鲁侵扰并未发生过似的。
　　“这是我们自己多么完美的写照啊，”伊莉娜激动地大声说道，“仿佛徜徉在诗情画意中。”
　　艾西特蒂不屑地哼了一声，“想法不错，伊莉娜。”
　　“我们完全孤独，只能与自己为伴。生活就发生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却在僻静的街道上，走着自己的永生之路。凡人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不知道我们就像街上和房子里的那些人一样，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有时他们呼啸而过，给我们的世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他们却甚至没注意到我们。我们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改变我们，我们也始终记得他们，但他们却从来都不知道我们。”
　　“除非我们吃了他们。”
　　伊莉娜一阵大笑。
　　“真令人沮丧，伊莉娜。”
　　“确实是那样。”
　　艾西特蒂对她淡淡一笑，两人继续赶路。
　　走近灭妖会的时候，伊莉娜手掌发力，生出一团火球，聚集在指尖如同旋涡般燃烧。伊莉娜是欧曼蒂丝的创造者，所以一直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艾西特蒂轻轻一拂，用雾水扑灭了火焰。“嗨！”伊莉娜对她的行为表示异议。
　　“别浪费时间了，”艾西特蒂说，“你想让人家发现我们？”
　　“实际上，那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七章 她们是黑夜的魔鬼，邪恶的创造物
　　“我准备好了，”欧曼蒂丝说，转身朝向站在她面前的两位美丽女郎，“我一直在等着你们的到来。”
　　肤色黝黑的那一位高兴地笑了起来，“瞧，伊莉娜？她真是完美无缺。”
　　欧曼蒂丝知道来者的身份，她们是黑夜的魔鬼，邪恶的创造物，能够永生不死。她想加入她们的行列。她会因此遭到神的报应吗？她不在乎。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豪宅里度过的，她被关在那里，甚至几乎得不到父母的关注。他们只是溺爱她，满足她物质上的一切需求，但是他们的钱财买不到她的爱。
　　她憎恨他们，恨父亲高挑的弯眉和他精致的长袍，恨母亲细长的手指和她的珠宝。她也憎恨自己身上穿戴的衣饰和脸上涂抹的脂粉。只有在市中心的集市附近闲逛时，她才感觉到自由。那才是真的自由啊，尽管身边保镖簇拥，还要受到严密的注视。
　　她不害怕黑暗，也不畏惧死亡。
　　金发女子闭上眼睛。“我能感觉到你，”她说，“你想要得到我能给予你的血液。”
　　“我看见你们注视着我，就知道你们是谁，想要什么。”
　　“她是我们的理想人选，也是永恒的对象，”黑发女子说，“伊莉娜，她甚至毫无惧色。”
　　“艾西特蒂，当初你也是毫不畏惧的。”
　　“那是因为我比大多数凡人要强大得多。”
　　“你总喜欢那样想。”
　　“我喜欢根据事实想象。欧曼蒂丝完美无缺，非常理想。恳求你了，你答应过我，我们会有三个的。”
　　“丽娅的血不能随意赠送。”
　　艾西特蒂沉着脸说，“伊莉娜，你真别扭，总要戏弄我。”
　　“不过，事情也确实很有趣啊。”
　　“动手吧。”
　　伊莉娜转向欧曼蒂丝，“你愿意死吗？”
　　“死亡会让我厌烦吗？”欧曼蒂丝问道。
　　伊莉娜笑着说，“这种死亡不会。”
　　“假如那样，我愿意。”
　　伊莉娜朝欧曼蒂丝走去，欧曼蒂丝也想走过来迎接她。然而某些原因阻碍着她，使她不能迈步向前，那是她与死亡抗争的本能。但是她不会退却，也不会放弃。
　　“别担心，这只是短暂的伤痛。”
　　欧曼蒂丝闭上眼睛，感到一双冷冰冰但强有力的手环绕在她的颈间，把她拉得更近。她意识到伊莉娜在俯身向前。接着她的牙齿干净利落地突破皮肤的屏障，嵌入欧曼蒂丝的肉体，引起一阵剧痛。她的生命从颈间涌出，进入别人的躯体。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她感到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伊莉娜支撑着她。
　　欧曼蒂丝环视四周。也许她是个傻瓜，她放弃自己的生命，以致濒临彻底死亡。她头晕目眩，耳朵里回旋着响亮的心跳声，大脑也随着心跳而颤抖，甚至还能感到指尖脉搏的跳动。
　　“吸我的血吧。”伊莉娜在她耳边低声地说。她伸出手腕，慢慢地咬破皮肤，让血流出来。
　　欧曼蒂丝凝视着殷红的鲜血。血液在苍白无瑕的肌肤映衬下，略显黑色。她想要这样的血吗？假如她吸了这种血，会对她产生什么作用呢？
　　她的确渴望得到它，并且不介意可能产生的后果。她把那只手腕拉到唇边，舔舐着流出的血液。血冰冷、甜美、纯净。但进入体内，却像燃烧的液体，流遍全身，给她无穷的力量。
　　她缓慢而优雅地喝着，既不用力过猛，也不贪婪狂饮，所以一滴血也没有溢出来。她精确地知道需要吸食的血液数量，吸完后就松开伊莉娜的手腕，颓然倒下，躺在地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始终闭着眼睛，不想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睁开眼睛。
　　虽然房间里一切依旧，但在她看来却已决然不同。这里陈设着她多年来的所有收集品，现在她竟能看到每幅画的细微之处与点点尘斑。
　　她站起来，感到有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在体内奔腾激荡。
　　她知道楼下有仆人在走动。她能够感受到他的血液，还能操纵和接触他的血液。假如需要，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念，把他的血从他体内吸出来。
　　“那么你的天赋是什么呢？”艾西特蒂问道。
　　欧曼蒂丝很快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说，“天赋？”
　　伊莉娜走向前，伸出双臂。“我的天赋是火。”伊莉娜说。她的手掌上燃起一团火焰，欧曼蒂丝瞪大眼睛看着，感到非常惊讶。
　　“我不相信火。”她说。
　　火焰消失了。
　　“水。”艾西特蒂说。她让房间里呈现雾气，让墙壁上出现冰霜，“你觉得什么好呢？”
　　欧曼蒂丝眯起眼睛，“血。”她说。
　　“只是血而已？那太普通了，还有别的吗？”
　　“没有，”欧曼蒂丝诚实地答道，“没有别的了。”
　　“她没有天赋啊。”艾西特蒂说道。
　　伊莉娜摇摇头，“她肯定有天赋。你想想，当我找到完美的吸血鬼同伴时，我应该会有所感觉的，我很清楚这一点。她体内有丽娅的血，所以她一定有深厚的功力。”
　　欧曼蒂丝没有理会她们的谈话。她能感觉到楼下的仆人，也能感觉到饥饿的袭击。她突然决定付诸行动。
　　楼下仆人的血从嘴里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直到被抽干为止。欧曼蒂丝尝试着把血引向自己，于是血就通过地板缝隙渗了上来。
　　伊莉娜和艾西特蒂停止谈话，专心地看着。“那是她的天赋。”伊莉娜沾沾自喜地说。
　　艾西特蒂朝伊莉娜做了一个鬼脸。
　　欧曼蒂丝转向她们，突然大笑起来，使她们迷惑不解。
　　“你还好吧，欧曼蒂丝？”
　　欧曼蒂丝摇摇头，继续笑着。
　　“别担心，”艾西特蒂说，“我们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来设法理解她。”
　　拉恩等了很久才被允许会见尼古拉。大家都对他怒目而视，连曾经和他友好相处的人也都避开他的目光。他坐在尼古拉房间前边的一张长沙发上。拉恩在那里的消息似乎不胫而走，人们寻找种种理由来到大厅。有些人只是吵吵嚷嚷地注视着他，其他人却咒骂他，还有些人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拉恩不能无动于衷，若无其事，他要报仇雪耻，拧掉他们的头颅。
　　欧曼蒂丝坐在他身边，舒适而懒散地伸着四肢，还把肮脏的网球鞋架在沙发的扶手上。终于尼古拉传令让他进去，但欧曼蒂丝不得同行。欧曼蒂丝耸耸肩，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安坐在长沙发上。
　　拉恩走进尼古拉的会客室后，她让警卫人员离开。房间里只留下他们两人。
　　“我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不会留下来的，”拉恩怒吼道，“我不想给你机会，让你再把我送到另一个残忍好杀的吸血鬼嘴里。”
　　尼古拉对拉恩最后的评论处之泰然。“当然，”她说道，“我明白，拉恩。你有很多疑问，我都会给予解答的。你听说过帕塞风吗？”
　　拉恩摇摇头，“有话直说吧。”
　　“那我就说另外一个名字吧，你可能会更熟悉些，知道彭妮吗？”
　　“我的……”拉恩开始说道，但又戛然而止，无法继续说下去。
　　“完全正确，拉恩。你有些奇特反常，既有凡人的生命，又有吸血鬼的力量。你母亲是吸血鬼，但你父亲却是纯粹的凡人。根据灭妖会有关档案的记载，这是过去一千年里首次出现的事情。当我们发觉你拥有半人半吸血鬼的双重身份时，灭妖会和吸血鬼都想得到你。但是我们捷足先登，快了一步。我们需要让你留下来，因为你是我们遇见过的最奇特的人。当然，那时我们不知道你母亲的功力有多大。”
　　“我母亲？”
　　“她比伊莉娜还年长，在伊莉娜的创造者作为凡人还没有诞生前，她就已经生活在世界上了。她死的时候，你才十二岁。你应该明白那是必需的，因为她不想放弃你。你会像凡人那样被杀死，也会像凡人那样衰老死亡。但是你的体内有吸血鬼的血，血管里流淌着最强大的吸血鬼世系之一的血液。那就是为什么阿芙罗蒂特想要得到你的原因。”
　　“这解释不通。”拉恩结结巴巴地说。
　　“哦，”尼古拉轻柔低声地说，“可怜的拉恩，我解释得太快，你没有听明白，是吧？”
　　拉恩站起来，“我得走了。”他哽咽地说。
　　“正相反，我最亲爱的拉恩，你不需要去任何地方，而且你哪里也不能去。”
　　拉恩转向她，“滚开。”
　　尼古拉走过去，收紧拳头，朝拉恩脸上挥手一拳。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深感惊讶。“我信任你，”尼古拉说，“你知道吗，亚历山大是为你而死的？”她大声喊道。她跪倒在拉恩旁边，俯身贴近他，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我不想失去你。我不会让吸血鬼在斗争中再次赢得胜利的，你要远离欧曼蒂丝。”
　　“尼古拉！”有位管理员在门外喊道。
　　尼古拉俯视着他，她的蓝眼睛让人见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不准离开。”她命令道，“我会让警卫人员守在这里看住你的。”
　　“我上次和你在一起，结果却成了引诱那个古老吸血鬼的诱饵。很抱歉，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这件事，你没有选择余地。”尼古拉说完后就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间。
　　她见到了刚才喊她的那位管理员。“出什么事了？”她问道，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欧曼蒂丝刚才坐过的长沙发，可是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
　　“楼里有三个吸血鬼，非常强大，我不知道怎样对付她们。”
　　“非常强大是什么意思？”尼古拉查问道，“它们只不过是吸血鬼而已。”
　　“她们三个都是你先前提到过的新型吸血鬼，欧曼蒂丝就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两个。”
　　尼古拉眯着眼睛朝上看，“这三个吸血鬼在哪里呢？”她想知道。
　　尼古拉带头走进房间。她扫视四周，立即发现她们不躲不闪地站在那里，看起来让人感到恐惧。这是吸血鬼典型的行事风格。
　　她向身后望去，示意人们她已经找到了吸血鬼。然而当她转过头来时，三个吸血鬼都已无影无踪。她左顾右盼地四处查找，但连人影也没有发现。那个房间很大，不过空空荡荡，既见不到人，也找不到能够躲藏的地方。当然，吸血鬼可以潜伏在阴影里。那个房间是健身房，通常用于训练。这个人们一度非常熟悉的房间，现在似乎充满了危险和恐惧。
　　“大家散开，门口站人警戒。”尼古拉说道。
　　“我来对付她。”欧曼蒂丝对艾西特蒂和伊莉娜轻声地说。
　　尼古拉向两位猎人打手势，让他们跟随在自己身边。她朝刚才最后见到吸血鬼的地方走去，到处查找吸血鬼的踪迹。
　　在她的正上方，三个吸血鬼站在一根横跨房间上端的梁上，她们像猫那样保持自身平衡，稳如泰山地站着。伊莉娜用突然炽烧的火焰让其中的一个人吓了一跳，她把离她们三英尺的某个地方变成了燃烧着的地狱。
　　尼古拉听到惊恐的尖叫声，急忙转过头去。“哪里来的火？”她高声喊道。
　　谁也不知道。
　　“到处搜！”她大声地说。
　　艾西特蒂让她的元素从指尖流过，使房间里开始变得雾气弥漫。
　　猎人和搜索员开始寻找出口。
　　“大家不要慌张，留在原地别动。”尼古拉命令道。
　　然而这一次，他们无法听从她不容争辩的命令。她总是知道对付吸血鬼的最好办法，但是这几个吸血鬼与众不同。尼古拉注视着四周，企图识破雾气。“吸血鬼！”她大声喊道，“你们给我出来！”
　　“我还以为有头脑的人会向上面看的呢！”欧曼蒂丝向下面的人群喊道。
　　“你们怎么认为啊？”艾西特蒂俯视人群，讥讽地反问道。
　　尼古拉漫无目标地向上面望去，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向上面游移观望，然而他们看见的只是一片白色的旋涡。
　　尼古拉突然感到一阵揪心的寒意，原来欧曼蒂丝正操纵着她体内的血液。只要欧曼蒂丝有消灭尼古拉的念头，就完全可以立即干掉她，“让你的小护卫全都退下去。”
　　“不，”尼古拉咬紧牙关说，“我绝不听从吸血鬼的命令。”
　　“为什么灭妖会总是非得这么勇敢，像英雄一般呢？为什么我们非要把问题搞得那么复杂呢？”
　　谁也没有离开。尼古拉气喘吁吁，耳朵里只听到血液的猛烈敲打声。她终于痛苦地抱着头倒在地上。
　　一个猎人跑到她身边，“尼古拉！”
　　“别动，”她低声地说，“大家都出去。”
　　谁也没有离开。
　　“你们没有听见吗？我命令你们都出去！”尼古拉厉声地说。
　　一些人开始向门口走去，有些人仍然不愿意离开。但最后搜索员和猎人全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尼古拉和三个吸血鬼。
　　“现在让我问你一个问题。”欧曼蒂丝说道。她从栖息的房梁上跳下来，以蹲伏的姿势落在尼古拉的面前，“你认为你那样对待拉恩合适吗？”
　　“我不想和你说话，你别想在感情斗争中战胜我。”
　　“我认为现在我已经赢了你，尼古拉。假如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情，我想我可能会采取变通的办法。当然，在你的眼里，我毕竟只是个吸血鬼，你恨我，我能理解。可是拉恩不一样，他是灭妖会的人！你身为灭妖会的领导，居然把他扔给阿芙罗蒂特，使他深受其害。尼古拉，你真差劲！”
　　“拿他当诱饵是灭妖会的需要，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尼古拉转身怒视着欧曼蒂丝，“无论如何，他还帮助过你。你是个吸血鬼。”
　　“因为他帮助过我，我就变得十恶不赦了？”欧曼蒂丝怒气冲冲地把她的话顶了回去。
　　尼古拉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镇静，她朝欧曼蒂丝近乎癫狂地笑了笑，让人不寒而栗。她用膝盖支撑起自己。“你对永恒的吸血魔鬼每天晚上都在残杀生灵作何解释？那些被它们杀害的人可是从来没有损害过它们，丝毫也没有伤害过它们的无辜的人们啊。”尼古拉大声喊道。
　　“尼古拉，”欧曼蒂丝略带同情地说，“别想得那么简单。假设从我们的角度考虑问题，你会发现我们杀人完全是出于生存的需要，大多数吸血鬼也是为了生存才杀人的。可是人类呢？你们为争夺领土互相厮杀，为口腹之需屠宰牲畜，有时甚至不必要地杀戮动物。两相比较，哪个物种更为卑劣，不是昭然若揭，显而易见的吗？”
　　“她才五岁，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还以为是个游戏呢，”尼古拉说道，她的声音变了，“直到它们捣毁我的家，带走了她，我才知道那不是游戏。”
　　“你在说什么啊，尼古拉？别激动。”
　　“然后你带走了拉恩，我却试图把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欧曼蒂丝看着尼古拉，室内死一般的沉寂。艾西特蒂的雾气慢慢散去，房间里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你为什么不能抛弃偏见呢？”欧曼蒂丝吸了口气。
　　欧曼蒂丝的话扰乱了尼古拉身边的宁静气氛。她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走开，别烦我。”她命令道，声音依然坚定沉着，听起来似乎她还是领导人，还得由她说了算。
　　“你为什么不离开灭妖会呢，尼古拉？灭妖会似乎给你增添了很多痛苦，忘了它吧。”
　　“不，我绝不会离开灭妖会。”尼古拉开始说道，“欧曼蒂丝，你怎么会那么愚蠢呢？即使世界上的人都离开灭妖会，我也不会离开。你认为我在了解吸血鬼到处肆虐的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地在街上行走吗？当我见到你们吸血鬼傲然阔步地在城市里走动，寻找猎物时，你认为我会畏缩不前，无动于衷吗？”尼古拉凝视着欧曼蒂丝，仿佛她是个白痴一般，“我绝不会袖手旁观，让它们继续滥杀无辜的。”
　　尼古拉情绪激昂，不可能仅仅是出于对灭妖会的献身精神，一定还另有隐情。“你遇到什么事了，告诉我吧。”欧曼蒂丝说道。
　　“算是招供吗？”尼古拉厉声地说，声音里混杂着嘲讽和痛苦，眼睛里依然布满泪水。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憎恨我们。”
　　“你不知道吗？”尼古拉愤怒地质问道，“你们中的一个干的损事。”
　　“尼古拉，我们并不是一个大家庭，显然我是不会知道的。”
　　尼古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她们竟在闲聊？”艾西特蒂在伊莉娜耳边轻声地说。
　　“我猜是的。”伊莉娜说道。
　　“我十四岁那年，获准回家探亲。”尼古拉说，“我想去看望我年幼的妹妹，我很爱她。我周末回家时，总和她一起玩耍。我估计吸血鬼杀人是随意选择的，我们家并不是特定的目标。对吸血鬼来说，我的家人都是平民百姓，无关紧要的人物。”尼古拉的说话声显得更加悲痛，“我到家时，门敞开着。吸血鬼不需要谨慎，也不会想到谨慎行事。我记得，当时我的父母都已死亡。我想说话，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现在我总是能理解那种感情……你内心的极度悲痛使你声音哽塞。我扑在长沙发上哭泣，悲叹自己的不幸。我哭泣的时候，全身都受着痛苦的折磨，思绪茫然。我想知道我的表兄弟和堂姐妹都在哪里。‘他们知道吗？’我镇静地思索着，
　　‘我的妹妹在哪里呢？我想知道亚历山大现在正在做什么……’思想完全平静下来后，我去了卧室，开始摆弄房间里的各种物品。
　　“我对自己极其愤怒。父母双亡，他们的尸体就躺在楼下，我怎么能在房间里做些无聊的举动呢？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也无法关注自己的处境。”
　　欧曼蒂丝盯着尼古拉看，尼古拉却怒视前方，拒绝和欧曼蒂丝的目光接触。欧曼蒂丝能感觉到在她头顶上方的艾西特蒂和伊莉娜，已经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我为你感到难过。”欧曼蒂丝说道，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富有同情心，并且不顾一切地想寻找一种方式来结束她们之间的谈话。
　　“你为什么要为我感到难过呢？”尼古拉问道，“你是它们中的一员，你很可能吃过整个整个的家庭，以前也很可能创造过吸血鬼。”
　　“不，我从来没有干过那种事情。”
　　尼古拉怒视着她。“你很可能干过。你知道它们怎么对待我小妹妹的吗？它们把她带走，还把她变成它们中的一员，所以我不得不杀了她。”尼古拉宽舒地休息了一会儿，“你看，我已经跟你讲了，用一种直截了当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方式跟你讲了我最痛苦的经历，而你却几乎毫不关心。”但她脸上依然流露出愉快的表情，欧曼蒂丝猜不透其中的含义。
　　出现了长时间的寂静。虽然每隔几分钟，头顶上就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打破室内的寂静。
　　“谢谢你。”尼古拉最后说，愉快的表情还未消失，仍然停留在她的脸上。
　　“为什么要感谢我？”
　　“我想我会觉得好多了的。”尼古拉说道。欧曼蒂丝突然呼吸困难，她低头看了一会儿，似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天方夜谭一般，竟然出现了不可能的情况，她的心脏里插着一根木桩。剧烈的疼痛使她甚至没有力气喊出声来。尼古拉的手始终紧紧地握着木桩，而且还在无情地绞动着木桩。
　　欧曼蒂丝瞪大眼睛，向前颓然倒下。尼古拉把木桩插进她身体的时候，凝视着她那双黑色的大眼睛。欧曼蒂丝倒在尼古拉手臂上的时候，感到自己软弱无能，像孩子般天真。她柔软的长发轻轻拂过尼古拉的肌肤。她感到几乎又充满了人性。
　　尼古拉把木桩留在尸体上，迅速退出房间。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位搜索员问道。
　　“她死了，赶快离开。一旦另外两个发现她已经死亡，会来找我们复仇的。”尼古拉哈哈大笑，“她真没用，过于自信，以为什么也伤害不了她。”她摇摇头，“我们得保卫好那个房间，杀死另外两个吸血鬼。”
　　“尼古拉，我想你应该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一位猎人说道，用手指了指放在大厅走廊里的长沙发。尼古拉找了一张长沙发躺下后，突然歇斯底里地哭起来，仿佛她又一次发现自己失去了小妹妹。
　　艾西特蒂最先注意到欧曼蒂丝躺在地上，尼古拉已经离开房间。她低头望着欧曼蒂丝，“欧曼蒂丝？出什么事了吗？”
　　伊莉娜从房梁边缘探出身来，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尼古拉离开了吗？”艾西特蒂问道。
　　伊莉娜没有理睬她，径直朝欧曼蒂丝跳了下去，艾西特蒂随后也跳了下来。她们抓住欧曼蒂丝的手臂，把她支撑起来。她们在给她翻转身体的时候，见到了那根木桩。
　　艾西特蒂疑惑地低头望着欧曼蒂丝，“是她吗？”
　　伊莉娜摇摇头，“当然不是，她还好好的呢。假如她死了，我肯定会知道。那样的话，她会化为尘埃的，还记得吗？”
　　艾西特蒂感激地闭上眼睛，“欧曼蒂丝，你这个笨蛋，这么不小心。”
　　欧曼蒂丝的眼睛一阵跳动，然后忽然睁了开来。还没有看清楚是谁，她就伸手抓住了两位朋友的咽喉。当她意识到自己抓错人时，她大吃一惊，跳了起来。“对不起，”她说道，她摸了摸前额，“我有点失控了。”她朝四处张望，“尼古拉在哪里？”她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愤怒的情绪。
　　“别冲动，”艾西特蒂说道，“就差一点点，她都快刺中你的心脏了。”
　　欧曼蒂丝低头看着木桩，用手抓住，一把把它拔了出来。
　　“她已经刺中了。”欧曼蒂丝说道。
　　“你死定了，”拉恩厉声地说道，“一旦这些人松手放开我，你就必死无疑。”
　　“哦，真的吗？”尼古拉傲慢地答道，“噢，要是我能制服一个古老的吸血鬼，还杀了她，我当然也能制服你。”
　　拉恩顿时脸色僵硬，但并无行动。“你在撒谎，你只是想让我听你使唤。”他唾弃地说，仿佛她已堕落不堪。
　　“她死了。”尼古拉说道，“我发誓，是我把木桩插入她该死的身体里的。”
　　拉恩毫无反应。
　　尼古拉耸耸肩，“信不信由你。”
　　拉恩头晕目眩，内心感到一阵震动，她的趾高气扬，她的绝对自信……她说的是实话。
　　尼古拉觉得她让拉恩遭受折磨的每一秒钟，都让她非常快乐，“我就知道你会来灭妖会的，还会带她一起来。我知道我会杀了她的。”
　　“闭嘴。”拉恩命令道。他不得不坐下来。他但愿相信尼古拉在撒谎，然而他知道她不可能在骗他。拉恩摇摇头，仍然感觉麻木。她的话清楚明了，使他感到非常痛苦。他听到了她的讲话，但他能想的只是欧曼蒂丝在哪里。“欧曼蒂丝没有死。”拉恩怒吼道。
　　尼古拉佯装惊讶。“我们还在谈论那个话题吗？”她甜甜地问道。
　　拉恩突然甩开抓住他的警卫人员，又快又稳地冲向尼古拉，用肩膀撞她，把她撞倒在地上。尼古拉立即招呼警卫，他们急忙冲过来帮助她。他们抓住拉恩的胳膊，把他从尼古拉身边架走。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然后嫌恶地注视着他。
　　“向我道歉，拉恩。”她命令道。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全神贯注地望着窗户。总得有样东西能让他集中注意力。他不想听她讲话，再也不想听从她的指挥了。
　　“我说了，”尼古拉怒气冲冲地说，“向我道歉。”
　　他猛地一扭，转过脸去。另一个警卫人员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把头转回来，让他能看着尼古拉。“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最聪明的做法是说你感到很抱歉？”她问道。
　　“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咆哮着说。
　　“好，拉恩，让我们这么来考虑问题吧。你一定非常愚蠢地以为我杀不了你，对吗？”
　　“你也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乐趣的。”
　　“那是你的想法。”尼古拉说，“你也知道，我认为我可以把你从你体内的罪恶之血中转变过来。我想孟斐斯事件足以证实你注定要成为好人和伟人，配得上灭妖会的头衔。你很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担负起领导灭妖会的重任，可惜你毁掉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尼古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宁愿见到你死，也不愿见到吸血鬼从我这里又带走什么。”
　　拉恩眯起眼睛盯着她，“我只是你的财产，是吧？”他问道，“那不关我的事，那是你和吸血鬼之间的事情。”
　　尼古拉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小刀放回腰带里，然后又接着说，“现在打算做什么呢，拉恩？等着欧曼蒂丝来救你？哦，等一下。”尼古拉俯身挨近他，“她死了，不是吗？”
　　拉恩突然抬起头看着她。“她没有死。”他怒不可遏地坚持自己的观点。
　　尼古拉大笑起来，“我亲手把木桩插进她心脏的，世界上没有一个活着的生物能承受得了那样的袭击。”
　　“她不是活的，对吧？”拉恩问道，“确实不是。”
　　尼古拉笑了笑。“你拒不接受事实，”她大笑着说，“我很喜欢看你这副模样，拉恩。”
　　“你总是有虐待倾向，尼古拉。”
　　她的脸因气愤而变得异样。“你指责我的时候，也好好想想你和什么东西在亲吻吧。”她责问道。
　　“你真的见到欧曼蒂丝化为尘埃了吗？你怀疑过她死亡的事实吗？或者当你离开后，是否立刻就把她的一切全都忘了呢？”
　　尼古拉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接着他见到她脸上闪现出一丝恐惧和清醒。她立即站起来，迅速走出房间。
　　拉恩满意地注意到了这一切。
　　“她还活着。”他说道。
　　“你认为拉恩会在哪里呢？”欧曼蒂丝问道，“回到尼古拉身边去了？”
　　“我也不知道。”艾西特蒂说。
　　“我想假如我们找到了尼古拉，我们就能找到他。”欧曼蒂丝说道。
　　艾西特蒂耸耸肩，“也许吧。”
　　“我们分头行动吧，”伊莉娜说，“总有一个最后可能会找到他的。”
　　艾西特蒂正是那个幸运儿。
　　拉恩被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房门锁着。他砰砰地敲门，敲了很久，但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
　　“你还好吧？”他能辨认出这个声音，不是欧曼蒂丝的，但是却很相似。他跑过去打开门，只见艾西特蒂站在那里，脚下躺着四个不省人事的警卫人员。
　　她抓住他的手，“尼古拉很快就会来这里。”
　　“欧曼蒂丝怎么样了？”他近乎担心地问道。
　　“她还活着，但非常愤怒。”
　　拉恩跟着艾西特蒂走到大厅，那里比他的房间还要黑暗。他加紧步伐，他知道尼古拉很快就要……
　　“你们去哪儿啊？”尼古拉质问道。
　　“她怎么做到的？”拉恩大声说道。每当他想摆脱她时，她就偏偏会出现，这对人类来说可能吗？为什么最糟糕的时刻她的声音总会响起？
　　艾西特蒂甚至懒得转过身去，不过拉恩转了过去。尼古拉身边始终有些手持弓箭的猎人跟随左右。“我知道你能轻而易举地把我们全都杀死，蒂娅，”尼古拉故意强调了一下艾西特蒂在灭妖会里众所周知的假名，“但是你的动作能那么快吗？只要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倒下了，我们就将杀死拉恩。”
　　艾西特蒂终于转过身去。
　　“拉恩对我没有意义，”她说道，“你那一招在欧曼蒂丝身上可能会起作用，但是我也不会对这件事毫不关心的。”
　　她走到拉恩前面。突然，武器纷纷掉到地上，原来他们的手已经被艾西特蒂冻僵，连弓箭也拿不住了。
　　有一枝箭射中了她的胸部，可是她却不予理睬，随手拔了出来。这时最后一名猎人也已倒下，只剩尼古拉一人孤军奋战了。“你想怎么死啊？”艾西特蒂问道，“想淹死呢，还是冻死？”艾西特蒂显然不喜欢这位领导人。
　　拉恩似乎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似乎有话要说。
　　“动手吧，”尼古拉对艾西特蒂说，“杀了我，你不会得到欢乐的。”
　　“我想我会的。”艾西特蒂说道。
　　“别动手！”拉恩命令道。艾西特蒂怒视着他，而他却只是摇摇头，“我解释不清楚，只是希望别杀了。”
　　“你现在是原形毕露了吧？”艾西特蒂带着威胁的口气问道。
　　拉恩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死人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尼古拉惊奇地看着他。
　　艾西特蒂沉着脸，转动着双眸。“那你就自己照顾自己吧，不管欧曼蒂丝会怎么对待我。”艾西特蒂说道。
　　她似乎已经消失，但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去的。
　　拉恩转过头望着身后的尼古拉。“我知道为什么你要做你已经做的那些事情。”拉恩说道，“虽然我的内心深处对你仍然极其嫌恶，但是我不能让她杀了你。”
　　尼古拉目不转睛地朝他看了一会儿，脸上闪现出温柔的表情。“或许是我错怪你了，拉恩。”她说道。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八章 灭妖会大楼
　　艾西特蒂出现在欧曼蒂丝和伊莉娜面前时，她们正在灭妖会大楼前等她。她曾经通过心灵感应告诉她们，她已经找到拉恩，所以她俩就出来消磨时间，等艾西特蒂和拉恩回来。欧曼蒂丝立即发现艾西特蒂孤身一人，“拉恩在那里吗？”欧曼蒂丝问道。
　　“是啊，我挺好的，你好吗？”艾西特蒂嘲讽地答道。
　　“对不起，我知道你能照顾自己，艾西特蒂。我们在这里就是为了找到他，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在那里。”
　　“对，他在那里。我想带他出来，但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欧曼蒂丝突然暴跳如雷，“为什么？”
　　“因为他护着尼古拉，背弃了我们。欧曼蒂丝，忘了他吧，我们走。”
　　“不，”欧曼蒂丝抬头望着灭妖会大楼，大惑不解地说道，“尼古拉？在那个女人做了种种伤害他的事以后？”
　　“欧曼蒂丝，我想帮助他，他却背弃我；尼古拉处心积虑地要伤害他，他却仍然选择她那一类而不是我们这一类。那是凡人行为准则的典型事例。走吧。”
　　“好吧，”欧曼蒂丝叹息地说，“你说得对，我真傻，他不过是个愚蠢的凡人而已。”
　　“我很抱歉。”艾西特蒂说。
　　欧曼蒂丝一阵大笑，抬头望着她，“为什么？”她凶恶地问道。她挤压手指，指关节发出爆裂声，劈啪地响。
　　“欧曼蒂丝，”艾西特蒂紧张地说，“镇静些。我了解你，你打算去灭妖会，把那里变为屠宰场。”
　　“我不会的。”欧曼蒂丝轻松愉快地说，但却紧捏着拳头。
　　“出什么事啦？”伊莉娜温柔地问道。
　　欧曼蒂丝转向她说，“我真的喜欢他，问题就出在这里。”她痛苦地呻吟道，“我听起来像个白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凡人，我讨厌凡人，我讨厌和他们交往。”她叹息地说，“我喜欢他，可能还不只是喜欢而已。”
　　伊莉娜抓着她的手臂说，“那就去那里找他，把他拖到这里来。”
　　“伊莉娜……”艾西特蒂突然插话说，“我觉得那样不好，最好还是放弃那个凡人。”
　　“我爱他。”欧曼蒂丝泰然自若地陈述自己的想法。
　　“什么？”艾西特蒂表示异议，“你对他缺乏了解，几乎没有接触交谈。再说和凡人在一起，也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相信我，我知道的。”
　　“你怎么会知道呢？”欧曼蒂丝为自己辩护道。
　　艾西特蒂一声长叹，“相信我吧，我知道的。”
　　一片寂静，伊莉娜揣摩着艾西特蒂。据她所知，只有她自己曾经因为爱情而受伤。即使现在，她仍然几乎不能去想纳爱维斯。但是在她们分离的时候，也许艾西特蒂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些她不愿意谈论的事情。
　　艾西特蒂没有理睬朋友们看她的眼神，她的目光飘向了灭妖会大楼。“三点钟的时候有个猎人会过来，”艾西特蒂说，“她看上去很恐怖，但是她对时间控制得非常准。”
　　伊莉娜转过身来，斜着眼看了看。“哦，天哪，尼古拉也来了。”随后她又仔细地看了一眼，“今天你运气真好，欧曼蒂丝，好像拉恩也在那里。”
　　那个对付吸血鬼的猎人小分队很快就过来了，欧曼蒂丝试图向拉恩投去她最怨愤的目光。
　　尼古拉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可能那是她认为应该保持的安全距离。“各位吸血鬼，”她说，“我有个提议。”
　　拉恩直截了当地说，“欧曼蒂丝，到我们这儿来吧，来灭妖会吧。”
　　“你疯了？”欧曼蒂丝唾弃地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联合灭妖会和你们三个吸血鬼的力量，共同对付那个未知的威胁。请过来吧，我们将给你们我们得到的全部情报，你们也让我们知道你们获得的所有信息。”
　　“哦，是的。因为你们灭妖会的人是那么值得信任。”欧曼蒂丝交抱双臂，在灭妖会大楼前的人行道上考虑应对策略，“再说尼古拉的心腹不会用木桩捅我们吗？或者他们不会采用其他类似的手段来对付我们吗？”
　　“我不允许他们那么做。”拉恩说道。
　　“拉恩，我是灭妖会的领导人。”尼古拉站在人群后面说道。
　　他不理睬她。
　　“不。”欧曼蒂丝转过身。
　　尼古拉闭上眼睛，微动朱唇，仿佛在祈祷上苍。接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并且说，“留下来和我们合作吧。你们有办法获得我们得不到的情报，也许能帮上忙。让我们互相帮助，来吧。”
　　“你，尼古拉，那么憎恨吸血鬼，却要我留下来？”欧曼蒂丝问道，她觉得尼古拉的话非常有趣，逗人发笑，“几分钟之前你不是还想捅死我的吗？”
　　尼古拉皱着眉头答道，“是的，不过为了更大的利益，我请你留下来。”
　　“让我们看看你怎么请吧。”
　　尼古拉眯起眼睛，“别戏弄我，吸血鬼。”
　　“哦，不过这很有趣啊。”欧曼蒂丝怒容满面，迅速离开，“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一位始终站在尼古拉和拉恩身边的猎人。
　　“凯瑟琳。”
　　“你看上去很聪明，”欧曼蒂丝说道，“请三个吸血鬼去灭妖会，你怎么想？”
　　凯瑟琳性格倔强，体魄强健。虽然矮小，却不乏自信，让人易于忽视她的缺点。她长着深褐色的头发，脑后扎了个马尾辫。她说话时双臂交叉在胸前，“我觉得，考虑到你们会一念之差杀了灭妖会里的每个人，请你们去灭妖会是愚蠢的想法。”
　　欧曼蒂丝扬了扬眉毛，看着尼古拉。
　　尼古拉瞥了一眼凯瑟琳，“当你自愿跟随我们的时候，我就希望你会保持缄默。”
　　凯瑟琳抬头看着尼古拉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尼古拉折回到三个吸血鬼跟前，打算硬下心肠开口求助，“请你们和我们联手吧，我们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且不论出现的新型吸血鬼是谁，你们也是同样希望消灭它的。”
　　“是啊，我们希望成为邻近地区最强大的吸血鬼。”伊莉娜答道。
　　“我们希望消灭它是因为它非常危险，必须予以阻止。”尼古拉说道。
　　“你们还想拯救全世界。”欧曼蒂丝挖苦地说道。
　　“在某种意义上讲，是这样的。”
　　“噢，我要阻止它，并非出于巨大的幻想。我只是为了我们三个，而不是整个世界。对我来说，我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保护好我的朋友。”欧曼蒂丝说道。
　　“那你会帮助我们吗？我们可以为了满足各自的需要，互相帮助，共同对敌。”拉恩恳求道，“假如你不是为我，那么也为你们自己，和我们合作吧。”
　　刹那间，宛若被针刺一般。听起来很自私，尽管欧曼蒂丝知道自己的确自私，可这话出自拉恩之口，让她很痛心。欧曼蒂丝沉默地凝视着他。“那好吧。”她说道。
　　“欧曼蒂丝！”艾西特蒂不满地发出嘘声。
　　‘你受他摆布了。’伊莉娜的声音在她头脑里回响。
　　“实在没法儿。”欧曼蒂丝大声说道。她和拉恩擦肩而过，走向灭妖会大门。艾西特蒂和伊莉娜经常为欧曼蒂丝身边发生的事情交换眼色，现在她们又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跟着她走去。
　　‘我希望你知道这次你会把我们卷入到什么事情里去。’伊莉娜思索着。
　　‘不知道。’欧曼蒂丝答道。
　　尼古拉极其厌恶地注视着三个吸血鬼返回她的灭妖会，她和拉恩及凯瑟琳跟随其后。这的确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但他们没有选择余地。
　　尼古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着别人把吸血鬼带来见她。她憎恨地凝视着欧曼蒂丝、艾西特蒂和伊莉娜。
　　“我希望你们喜欢你们的房间。”尼古拉说道。
　　“非常舒适。”伊莉娜答道。
　　“请相信我，我们坐在一起并非出于主观意愿，而是客观需要。”尼古拉脸无笑容。她与吸血鬼的合作是迫于无奈，她不想佯装愉快；吸血鬼也不想假装她们很愿意在那里。
　　“让我们绕开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的客套话，单刀直入地谈实质性问题吧。”艾西特蒂说道，“你听说过一个叫‘午夜之血’的夜总会吗？”
　　尼古拉等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她仔细地看着她们，这时艾西特蒂走到一幅巨大的城市地图前。“它在那里，”她指着地图说，“是欧曼蒂丝新近发现的。这家夜总会是阿芙罗蒂特以前的根据地，完全由阿芙罗蒂特和她的小喽啰经营管理。假如它们不再使用，就会关闭这家夜总会。它们知道欧曼蒂丝已经了解那个地方，但仍然一直开着没有关闭，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原因。这一点非常重要，线索虽小，但至少能调查下去。”
　　“你们建议我们怎么做呢？”尼古拉问道。
　　伊莉娜琢磨着她，“你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阿芙罗蒂特对我们的外貌了如指掌，但是假如你让不同的凡人在不同的时间去那里，虽然他们都是灭妖会成员，阿芙罗蒂特是绝对不可能察觉到任何问题的。二楼有些猫腻，它们经常在那里做手脚，把凡人引诱到楼上，然后吃了他们。不过我们至今没有听到有人死在那里的传闻，这让我非常惊讶。我想它们可能每天晚上都把几百个凡人变成了吸血鬼，来开始建立它们的小军队。”
　　尼古拉皱了皱眉头，继续默不作声。她以前只知道“午夜之血”是阿芙罗蒂特的小巢，是她的秘密藏身处，但对那里会发生的吸血鬼活动却一无所知。
　　“它们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强大，所以肯定有人在给阿芙罗蒂特撑腰。你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夜总会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伊莉娜说道。她扬了扬眉毛，她的每个动作都明显地在嘲笑尼古拉的无能，力不胜任。
　　尼古拉没有理睬她，“计划怎么办呢？”她问道。
　　“呃，”欧曼蒂丝开始说道，“并没有什么计划，我们需要查清楚阿芙罗蒂特的后台老板是否在那里。一楼是查不出来的，我们必须去二楼。”
　　凯瑟琳始终在旁观会议的进展，“我有个想法，”她最后说道，“可能离题太远，无的放矢，因为我只是个猎人，但是……”
　　房间里的每个人都以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个想法可能轻率鲁莽，不过我是突然想到的。这家夜总会几点开门营业？”
　　“晚上六点。”伊莉娜答道。
　　“假如有人站在小巷的入口处，告诉大家夜总会已经关闭，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尼古拉说道。
　　“这个时候，人们像往常一样来到夜总会，可是夜总会里全是灭妖会派去的假会员。我们在那里进行大约一小时左右的正常娱乐活动，等待欧曼蒂丝、伊莉娜和艾西特蒂的到来。然后我们尽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死所有的吸血鬼，设法去二楼。谁也猜想不到三个吸血鬼在为灭妖会效力。”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是共事不是效力。”伊莉娜酸溜溜地更正道。
　　尼古拉厌恶地看了一眼伊莉娜，最终作出决定，“非常好，我们就这么做。”
　　艾西特蒂微笑着说，“我建议仔细搜查小巷，确保没有吸血鬼。欧曼蒂丝有预感，小巷处于监视之下。假如封闭小巷的计策可以实施，我们必须先对小巷进行清查。”
　　“那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伊莉娜说道。
　　“我们在二楼做什么呢？”
　　“我们边清剿边前进，对房间逐间搜查。”欧曼蒂丝开始说道。唯有这次，尼古拉认真听取了吸血鬼的意见。
　　凯瑟琳紧张地叹了口气，搓手取暖。她和其他五位猎人一起到达，即将作为第一批假会员，进入夜总会参加活动。小巷里堵着一辆黑色轿车，已经阻止了一些会员的进入。轿车停在夜总会的视线之外，巷里一个吸血鬼也没有。尼古拉和大约二十位手持弓箭的灭妖会成员等在一辆货车里。
　　凯瑟琳一行进入夜总会后，她热情洋溢，与人们谈笑风生。乐队音乐奏响时，她又迈起舞步。越来越多的人群拥了进来，计划初见成效。
　　与此同时，拉恩正站在小巷的入口处，试图说服一个胆怯的小女孩离开。“夜总会为什么关闭？”她生气地说，“我刚才还看见另外一群人进去的。”
　　“这个聚会只有会员才能参加。”拉恩思维敏捷，迅速作出答复。
　　她双臂交叉，“这真使人扫兴！我碰巧是一位会员的挚友，他会不高兴的。”
　　“我确信，”拉恩说道，“你应该离开……除非你希望以非法侵入罪被捕？”
　　“哟！”她急促地说道，“别那样嘛，”她撅嘴板脸地说，“我的朋友和我约好今晚在夜总会见面，他说过要安排我做会员的。”
　　“相信我，”拉恩温柔地说道，“你不会想做会员的。”
　　望着她恼怒地离开，拉恩松了口气。他转过身，走向黑色货车，尼古拉和她的猎人正在车里等着。“角色都已到位。”他在尼古拉耳边轻声地说道。
　　“好的，”她低声说道，“欧曼蒂丝呢？”
　　“我们准备好了。”欧曼蒂丝答道。
　　他们离开货车，沿着小巷走去，吸血鬼带路，灭妖会成员紧随其后。伊莉娜进门的方式极具戏剧性，她运用火的威力破门而入。
　　有个警卫员刚要大喊大叫，就一声不响地倒在地上，化为尘埃。
　　在写有“会员专用”字样的那扇门边，凯瑟琳在与警卫员打情骂俏。当大门被撞开，警卫员转过身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什么情况时，凯瑟琳喘了口气，就把它们都变为了尘埃。乐队还没来得及向楼上发出警报，几个灭妖会成员就已涌上舞台，把木桩捅进了它们的身体。
　　他们悄然无声，行动迅速。一位猎人在立体声音响里塞进一张音乐唱片，使音乐继续不断地缭绕在房间上空。艾西特蒂在伊莉娜用火攻入的地方，筑起了一扇冰门。她还封闭了所有的出入口，阻止真正的会员和吸血鬼离开夜总会。
　　伊莉娜带领她的弟子和灭妖会成员上楼，他们悄悄地行动，以免引起楼上吸血鬼的注意。出现在欧曼蒂丝面前的，仍然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她低声下达命令，让灭妖会的弓箭手排成一行，瞄准每扇门的门口。欧曼蒂丝打开第一个房间的门，里面空空荡荡。她用心灵探索房间四周，试图觉察其他生灵的血味，但却一无所获。艾西特蒂用一大块冰把门封了起来。
　　三位猎人把弓箭瞄准其他方向。一个房间清查完毕，另外还剩大约十多个房间，大厅的两边各有五个，尽头还有一个。大多数的弓箭都指向那里，因为那是上次阿芙罗蒂特出现的地方。
　　欧曼蒂丝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她曾经下达指示，没有命令不得射箭。房里有十个吸血鬼，正在互相聊天。它们聊得太投入了，几乎都没有注意到欧曼蒂丝站在门口。其中有个吸血鬼，显然是领导，转过头看着她。“嗨！”它突然惊叫起来，“你不该在这里啊。”
　　一阵箭雨，它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魂归西天。伊莉娜用心灵探索房间各处后，摇摇头。艾西特蒂又一次用冰块把房间封了起来。
　　凯瑟琳既不顾背部汗水流淌，也忽视身后进行的战斗行动，她的注意力完全在那扇大门上。要是这里没有那么热该多好啊！凯瑟琳曾经多次接受紧迫任务，面临危险处境，对现在发生的一切应该已经习惯，非常熟悉。让她特别担心害怕的只是背后的三个吸血鬼。她并不在意她们是否会与灭妖会合作共事，她并不信任她们。
　　欧曼蒂丝打开另一扇门的时候，拉恩咽了一下口水。这次行动让人神经高度紧张，而且必须静悄悄地进行。他真想大喊一声，摆脱紧张气氛，全神贯注地投入战斗。他们能够制服任何对手，现在有三个吸血鬼惊人力量的配合，更是所向披靡。但他依然保持寂静。不因宣泄情绪而大声叫喊。
　　接下来的房间里有将近一百个吸血鬼，它们正熟睡着。其中最老的做了一周吸血鬼，最年轻的才一天。显然，阿芙罗蒂特正在招募军队，它们只是那一周的增补人员。谁知道阿芙罗蒂特已经建立了多少个像这样的军团呢？
　　猎人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快速准确地用木桩捅死了那些吸血鬼。
　　三扇门清查完毕。
　　随后的五扇房门通向用来创造更多吸血鬼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最后两间小房间也是空的，那里有些档案柜，收藏着一些文件案卷。在尼古拉的示意下，两个猎人静悄悄地清空了抽屉，把存放在里面的资料装入自己的包里，带着包下楼了。
　　最后一扇门砰的一声被突然打开。房间几乎是空的，而且也没有密室。艾西特蒂见到房里的情形后，立即在窗户周围建起一堵冰墙。一个戴头兜的吸血鬼和阿芙罗蒂特从桌边抬起头来，两个一直在那里商讨事情。
　　“什么？”阿芙罗蒂特叫嚷着说道。
　　戴头兜的吸血鬼一阵大笑，笑声冷酷娇柔。“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们今晚会来的。”她声音颤抖地说道。她站起来，她的脸仍然隐藏在头兜里。
　　“别射箭。”尼古拉说。
　　阿芙罗蒂特的脸色突然变了。“我告诉过你，别来烦我，尼古拉，”她说道，“我们有过协议的。”
　　尼古拉哈哈大笑，“我们从来也没有过协议，吸血鬼。我只是利用你，想找出灭妖会的真正威胁。”她把头侧向一边，看着头兜下的高个子吸血鬼，“我想现在我已经找到她了。”
　　阿芙罗蒂特惊得发愣，接着恼羞成怒。她不想和尼古拉那样的危险人物在同一个房间里，但又无法逃脱，因为艾西特蒂早已封闭了所有出口。绝望中，她向尼古拉猛扑过去。灭妖会的人谁都来不及射箭，凯瑟琳想射，但又担心会击中尼古拉。那个吸血鬼的动作太快，尼古拉偏偏又站在最前面。
　　艾西特蒂在尼古拉面前筑起一个冰十字架，她的元素从指尖流出，建成了一道坚固的保护层。阿芙罗蒂特猛烈地撞上去，大声尖叫起来。她脸上被撞，只好向后退却。
　　戴头兜的吸血鬼向前走了一步，“收起你的眼泪吧，阿芙罗蒂特，你不中用了。”
　　欧曼蒂丝竭力想看清楚深藏在头兜里的那张脸。这个吸血鬼的风度与气味使人明白无误地感到非常熟悉，但这是不可能的，不会的。欧曼蒂丝知道她一定弄错了，她摇摇头。她必须马上让心神落到眼前的事情上，迅速地干起来。“阿芙罗蒂特？我带走拉恩的时候告诉过你，我留着你的小命，和你慢慢地解决问题。你准备好了吗？”
　　她吓得浑身战栗，步步后退。欧曼蒂丝走向前，挥了挥手，阿芙罗蒂特就喘不过气来，蜷缩成团，痛苦地扭动着。她会死得十分缓慢的。
　　欧曼蒂丝朝那个戴头兜的吸血鬼走去。“你是谁？”她问道，眯起眼睛看着她。在通常情况下，假如欧曼蒂丝提问，她一定会得到回答的。但这个戴头兜的吸血鬼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她的威胁吓倒。
　　“你很清楚我是谁，要不你遗忘了？你总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伊莉娜向前走了一步，欧曼蒂丝气得脸色发青。“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伊莉娜说道，她把手搭在欧曼蒂丝身上，抑制她的怒气，“要追踪我们的每一个手下败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不可能是个重要人物。”“相信我，我曾经的确是个重要人物。”
　　“喔，压根不记得了。”欧曼蒂丝说道，她的声音重又显得镇定自若。她不让这个陌生的吸血鬼占优势，使自己心烦意乱。
　　拉恩站在几步之外，离刚才的战斗现场稍微远了点。但他感到对这个吸血鬼的某些方面极其熟悉，熟悉到他永远也不会大声说出来，承认这一点。
　　“假如你们不介意的话，”戴头兜的吸血鬼说道，“现在我得走了。”拉恩无法确定他的感觉是否仅出于自己的想象，但看起来那个戴头兜的吸血鬼却始终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他。
　　火焰从伊莉娜的指间骤然跃起，直冲那个戴头兜的吸血鬼。她的斗篷燃烧落地，但吸血鬼却已逃之夭夭。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九章 杀了个吸血鬼
　　凯瑟琳注视着坐在会议桌首席的尼古拉，见她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表情。
　　“别那样看我好吗？”欧曼蒂丝问道，“我只是帮你们杀了个吸血鬼而已。”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尼古拉怒气冲冲地问道，“现在阿芙罗蒂特死了。”
　　“听我讲，”欧曼蒂丝叹了口气说，“我了解她。她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的，她决不会让我们从她那里得到任何信息。那样做只能是浪费时间。”
　　尼古拉满腔怒火。她是那里的领导人，她确信他们能从阿芙罗蒂特那里获得情报。阿芙罗蒂特生性软弱，尼古拉可以逼她招供。然而这三个吸血鬼，利用他们的合作机会，竟擅自做主。“下次我说了算，”她厉声地说道，“听清楚了吗？”
　　“听得清清楚楚。”欧曼蒂丝答道。其实尼古拉的话，她充耳不闻，只字未听。她心猿意马，正全神贯注地望着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拉恩。
　　尼古拉一声叹息，现在该开始干正事了。她要集中精力做好手头的工作，不去理睬那些喜欢嘲讽别人的吸血鬼。她对从阿芙罗蒂特夜总会俱乐部里取回的文件案卷做了个手势。
　　“我已经仔细地检阅了这些文件，”她向其他选出来参加会议的猎人说，“我发现她们建立军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攻破灭妖会。但不是为了摧毁我们，而是为了寻找什么。”
　　拉恩、凯瑟琳和三个吸血鬼都出席了这次会议。尼古拉朝拉恩看了一眼，她的眼神使他感到不安。“她们策动攻击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得到拉恩。”她说道。
　　拉恩大吃一惊，“什么？”他查问道。
　　“这是真的。你们都记得阿芙罗蒂特绑架拉恩的事件吧？我帮助过她，或者说我曾经假装帮助她。我并不想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拉恩。她要抓你，就是为了这个更古老的吸血鬼。显然她也喝了你的血，因为她是个贪婪的嗜血狂，一有机会就绝不会放过。你从阿芙罗蒂特那里逃出来之后，她们似乎觉得有必要建立这支军队，以便能把你重新抓回去。”
　　“阿芙罗蒂特从来没有绑架过我，”拉恩抱怨地说道，“是你把我交给她的。”他感到心里涌起对尼古拉的满腔怒火。
　　尼古拉对拉恩的抱怨避而不谈。她转向三个吸血鬼问道，“我想我们应该坦诚相待，你们有什么瞒着我们的吗，欧曼蒂丝？”
　　伊莉娜代表她们三个答道，“没有，尼古拉，你呢？我想知道你原先为什么要把拉恩交给阿芙罗蒂特。”
　　拉恩转向她说，“那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他快速而简洁地解释了一遍。当他提到他母亲的吸血鬼名字帕塞风时，那些吸血鬼似乎突然关注起来。伊莉娜畏缩退却，与艾西特蒂面面相觑。欧曼蒂丝好像忽然远离人群，只与她的朋友在一起。这个名字对她们的含意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她们感受强烈，甚至无法掩饰脸部的表情。
　　“你们知道她的什么情况吗？”尼古拉问道。
　　“你，你说你杀了她？”欧曼蒂丝查问道。
　　“是的。”
　　“怎么杀的？什么时候杀的？”
　　“大概十年前，拉恩十二岁的时候。”
　　“那不可能，她几百年前就被我们杀死了。”艾西特蒂脱口说道。
　　伊莉娜的目光似乎在注视其他地方。“她不会死的，”伊莉娜说道，“她没有死，拉恩。她是这次事件的策划者，躲在幕后的魔鬼，那个戴头兜的人物就是她。”
　　“你怎么知道的？你都知道些什么？”尼古拉迫不及待地问道。
　　伊莉娜似乎想停止谈话，她抬头看着尼古拉的脸说，“我们不能告诉你。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我们得研究研究。”
　　说完话后，伊莉娜与她的弟子离开了房间。
　　“不可思议，”尼古拉说道，她双手托着脸，“我们可能已经终于接近那个躲在幕后的魔鬼。三个吸血鬼知道一些情况，她们肯定知道，但她们守口如瓶，一点也不肯透露。”她仰望天空，“不可思议。”
　　拉恩愤怒地瞪了她一眼，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房间，去追三个吸血鬼。
　　欧曼蒂丝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伊莉娜与艾西特蒂正在通过心灵感应寂静地进行交流。欧曼蒂丝无法谈论帕塞风，她也不想谈论帕塞风。
　　她们和帕塞风有偏远的血缘关系。帕塞风曾与伊莉娜的创造者丽娅互称姐妹，换句话说，帕塞风与丽娅都是由同一个吸血鬼创造出来的。
　　三个吸血鬼和帕塞风从未融洽相处过。她们称帕塞风为吸血鬼妓女，因为她钟情凡人，喜欢挑逗他们。她会怀上他们的孩子，并在孩子十三岁的时候，把父亲和孩子一起杀死。但在杀死他们前，她却情深意浓，和蔼可亲。对他们来说，那是一种折磨；对她自己来说，那是一种消遣方式。她的消遣方式连三个吸血鬼也感到十分厌恶。
　　帕塞风和三个吸血鬼的关系可谓不共戴天。多年来她们互相敌视，甚至经常公开斗殴。后来她们被迫消灭她，不过她似乎又活了下来。
　　所以，拉恩是忍受过帕塞风变态游戏的孩子。他能活下来，可能完全是由于灭妖会的出手相助。
　　那就是为什么欧曼蒂丝深爱着拉恩的原因吗？因为他体内也流着吸血鬼的血？
　　欧曼蒂丝无法加入伊莉娜和艾西特蒂的谈话。她要独自思考，找出原因。显然帕塞风想杀死她最后一个孩子，但拉恩非常强大，帕塞风急欲置拉恩于死地，所以会不择手段，采取一切措施。这是人们难以摆脱的想法，至少在欧曼蒂丝看来情况似乎也确实是那样的。然而进一步思考后，她觉得帕塞风决心要获得的，似乎并不是拉恩的死亡，因为帕塞风曾经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拉恩。
　　欧曼蒂丝突然大步走出房间，艾西特蒂看着她的背影。“可怜的欧曼蒂丝，”她说道，“假如你爱上了凡人，结局总是很糟糕的。”
　　“我们给她些时间吧。”伊莉娜答道。
　　欧曼蒂丝站在阳台上，俯瞰灭妖会后面的那堵围墙。她心潮起伏，浮想联翩。为什么自己会和凡人扯上关系呢？过去无牵无挂时，一切都比现在要简单得多。艾西特蒂和伊莉娜并不真想卷入这次事件，但仍然像她往常遇到困难时那样，忠诚地守护在她的身边。
　　杀死帕塞风后，伊莉娜曾经离开了她们。帕塞风带回来了那次令人不愉快事件的主要情节。上帝啊，她整整一天都在努力不去回想几百年前的一个夜晚发生的那件事情，现在为什么还在想呢？
　　消灭她，损失惨重。
　　欧曼蒂丝听见有人走进阳台，迅速转过身去，原来是拉恩。她心烦意乱，打算从他身边挤过去。
　　他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留下来，让她看着自己。“告诉我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母亲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来带我走？我会跟她走的。”他脸色骤变，“她是我母亲，但我十二岁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不，你不会的。”欧曼蒂丝说道，她突然非常生气，“我不会让你去的。你想找死吗？她想杀死你呀，拉恩。你以前知道的‘母亲’只是一段表演，这一点可能很难理解，但她确实是为了杀你才生你的。问题是你被灭妖会收容，得到了保护，所以她要回来消灭你。拉恩，她恨透了你。”拉恩看起来有些吃惊，接着他也变得非常愤怒，“你怎么知道那些情况的？”
　　“我也了解她，拉恩。她纯粹是邪恶的化身，完全是……”见他脸上流露出不想听她讲话的表情，欧曼蒂丝没有再说下去，“斩断你和她的感情联系吧，拉恩，否则连你必须做的工作，你也会无法去做的。”
　　拉恩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怎么会知道她的？”
　　“拉恩，让我单独待会儿。我已经为你以及和你待在一起，浪费了很多时间，对吧？”她转向他，“确切地说，我们的合作并没有得到赏识，在你们眼里，我们只不过是凶手而已。”
　　“我不那么认为。”拉恩反驳道。
　　“是啊，你不那么认为，”欧曼蒂丝生气地答道，“别跟我说那些关心我的空话吧。”
　　“我真的关心你。”
　　“不，你不是的！”欧曼蒂丝满腔怒火，“你会轻易地改变立场。”
　　拉恩张嘴想要辩解。
　　“拉恩，你选择了尼古拉，而不是我。可她却把你交给了阿芙罗蒂特！我是绝不会那样做的，不管你怎么惹我生气，我都不会。你相信她，也许你有站在她那一边的理由，但是千万不要信任她！我虽然弱小，可我在乎你，她是怎么最有利于她自己和灭妖会，就怎么干的。假如那样做意味着要牺牲一些盲目地服从她的愚蠢猎人，她也是连眼睫毛都不会动一下的。”欧曼蒂丝气得发抖，“你选择了你凡人的一半，而不是吸血鬼的一半。我尊重你的选择，希望你坚持到底，不要放弃。”
　　拉恩朝欧曼蒂丝走过去，想抓住她；欧曼蒂丝向后退却躲避。接着她忽然感到怒火中烧，难以遏止，收紧拳头，向他脸上挥手一拳。他抓住她的手腕，“欧曼蒂丝，想想你用的力气，像玩命似的。你想杀死我吗？”
　　欧曼蒂丝一声呻吟，闭上眼睛。
　　孩子才十二岁，还很年轻，不管他会怎样想，他都无法理解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亚历山大，年轻的亚历山大，来到他身边，双手托住他的下巴，“跟我们一起走，明白吗？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无论我们让你做什么，你都要听话；我们给你上课，你也要认真学习。最重要的是，你必须相信我们的话。”
　　“相信？”孩子疑惑地问道。像所有和他同龄的孩子一样，他不喜欢听大人的话，而且这个托着他下巴的家伙令人毛骨悚然，非常害怕，“别来烦我，我母亲呢，她在哪里？”
　　“我们在照顾着她呢。”亚历山大答道。从孩子脸上的表情，他看得出来，孩子并不喜欢听到那样的话。
　　“照顾着她？”孩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话音里透出一丝威胁。亚历山大很熟悉这种说话方式，听起来难以捉摸而又势不两立，亚历山大自己以前也曾多次那样说话。他非常喜欢这个孩子。
　　他将成为一个多么出色的猎人啊。
　　假如说他的年纪稍稍大了点，已经错过培训年龄，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个孩子非常特别……你看得出来的。
　　“跟我一起走。”亚历山大说道。
　　“你不能强迫我。”孩子交叉着双臂反驳道。
　　亚历山大凝视着他，觉得很有趣。他非常想说，“孩子，我每晚都在和吸血鬼搏斗，你又怎么阻止得了我呢？凭你强健的体力？”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抓起孩子的手臂。“来吧，”他说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假如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
　　孩子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害怕。“我母亲在哪里？”他最后又问了一遍。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在照顾着她。”
　　那一刻，孩子决定要大叫大嚷着抗议。亚历山大没有料到这么个小家伙居然能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他用手紧紧地捂着孩子的嘴，把他拉走。
　　亚历山大费力地把孩子拖向一辆灭妖会的轿车，他的实习生尼古拉就坐在那辆轿车里。他把孩子朝她一推，“使出你的女性魅力，让他闭上嘴巴。”他说道。
　　虽然年仅十七，尼古拉却早已失去一切女性的魅力。她一阵咆哮，“什么？”她愤怒地喊道，“我是吸血鬼杀手，不是保姆。”
　　她慢慢地挪动身体，离开孩子。她后来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小孩，直到和孟斐斯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但那时她已经把他忘了……呃，几乎忘了。
　　尼古拉怨恨地盯着窗外，“闭嘴。”她对哭泣着的孩子呵斥道。接着她望着他的背部，“亚历山大！”她抱怨地说道，“你把他该死的肩膀弄脱臼了，你就不能稍微小心一点吗？”
　　孩子流着鼻涕，她趁他用力吸气的时候，帮他把骨头移了回去。孩子从她身边溜走，坐在离开她的地方。最后他问道，“我要去哪里？”
　　“灭妖会。”亚历山大说道。
　　“什么？为什么？”
　　“你有巨大的潜质，非常适合我们那里所做的工作。我们要把你训练成猎人兼搜索员，然后让你自己选择道路。你比其他管理员来得晚一些，但凭你的才能，我想你很快就会赶上他们的。”
　　“狩猎和搜索什么呢？”孩子问道。
　　“吸血鬼。”亚历山大答道。
　　轿车内一片寂静，孩子正在领会他刚才听到的信息。亚历山大突然放声大笑，他知道孩子确信自己遭到了一群精神病患者的劫持。
　　“我们不是疯子。”亚历山大开始说道，但尼古拉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会那样说的。”她莽撞地厉声说道。
　　“安静。”
　　“我也不会那样说的。”孩子蔑视地说道，然后又退缩到自己的座位上，轻声哭泣起来。对他来说，今天显然是糟透了。
　　到达灭妖会后，亚历山大立即带孩子下车，走向一个训练房。他在那里遇见了一位管理员，那是一位年长的退休猎人。他正在训练一群接班人，教他们把木桩直接投向吸血鬼心脏的技巧。
　　“贾斯珀！”亚历山大喊道。贾斯珀转身一看，告诉大家继续练习，然后走向领导人。
　　“是，我的阁下？”他开玩笑地问道。
　　“我带来了一个接班人，他非常重要。”
　　“好，当然啦！”贾斯珀说道。
　　“非常重要。”亚历山大又重复了一遍。
　　他把孩子拉到面前，孩子尽管满脸泪痕，表情却奇特地咄咄逼人。亚历山大把孩子推向贾斯珀，“这是拉恩。”他说道。
　　尼古拉在自己的房间里踱步。当她环视四周时，她的金发掠过了肩膀。她必须清晰地思考，努力弄明白每件事，但她的思想总要离题。她一直在回想孟斐斯让三条生命彻底毁灭，永远消失的那个夜晚。
　　想起来似乎有些离奇，那次事件给拉恩留下的伤痕最小，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就从中摆脱出来了，可他却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传来一阵敲门声。“谁啊？”尼古拉厉声问道，她的注意力从那些她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想的事情上转了回来。
　　有人开门进来。“你来这里做什么？”尼古拉问道。她此时只想独自一人考虑问题。
　　欧曼蒂丝耸耸肩，“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问题过于奇特，尼古拉难以作答，沉默不语。欧曼蒂丝也知道，尼古拉会因无法解答她的问题而哑然无声的。尼古拉厌恶她凝视自己的方式，好像在阅读她的心灵。事实上，欧曼蒂丝可能真的在探索尼古拉的心灵。
　　“是的。”
　　“为什么你要以折磨我为乐趣呢？”尼古拉问道。
　　“我那样做了吗？”欧曼蒂丝趾高气扬地说道。
　　“你能阅读我的心灵，了解我的内心想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能吗？”
　　尼古拉气得龇牙咧嘴，她转过头去，不看欧曼蒂丝，“你装得道貌岸然，说杀生只是为了生存。可此时此刻，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折磨我。”
　　“哦，尼古拉，”欧曼蒂丝慢腾腾地说道，“你一心一意要杀我，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找点乐趣吗？”
　　尼古拉一声不响。
　　“很高兴你能给自己找乐子。”她最后说道。
　　“你应该让拉恩做他想做的事情。他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不能由你来决定要他做什么。至少应该让他离开灭妖会。”
　　尼古拉眯起眼睛。“不要和我谈论拉恩。”她近乎大声叫喊地说道。
　　“你始终记得孟斐斯，是吧？”欧曼蒂丝突然问道。
　　尼古拉差点要跳起来，扑上去掐住欧曼蒂丝的喉咙，不过她控制了自己。她板着脸，两眼冷漠无情。她眯起眼睛，满怀仇恨地怒视着欧曼蒂丝。面对着这样愤怒的眼神，甚至连欧曼蒂丝也要惊愕地眨眼。
　　“还是谈谈好，我会帮你解除内心的痛苦的。”欧曼蒂丝说道。
　　尼古拉舔舔嘴唇，转过身去。
　　欧曼蒂丝不再想那些使她痛苦的事情，心情变得完全平静下来。但她突然又感到不平静，她闭上眼睛思索着。也许她做得过火了……她毕竟是个邪恶的嗜血魔鬼，而这个女人活在世界上就是为了要杀死她和她的同类。你知道，差不多的时候你就该停住。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关于拉恩，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
　　“走开。”
　　“而他……你爱着这个……”
　　欧曼蒂丝触及的感情是如此强烈，痛苦是那么巨大，她必须加以重视。在强烈的感情和巨大的痛苦中可以见到极其微弱的闪光，折射出尼古拉被吸血鬼夺走亲人后的悲痛，但是和尼古拉那天晚上失去的相比却显得暗淡无光。和尼古拉在吸血鬼带走拉恩时失去的相比，也同样显得暗淡无光，虽然情况有所不同。从某种意义上说，每天见到他是一种嘲弄，也是在不断地提醒她，亚历山大已经死亡。
　　并且，吸血鬼又赢了一个回合。
　　“欧曼蒂丝，”尼古拉说道，她突然转过身来，手臂上架着一把弩，弩上有一枝木质箭头的箭，“出去。一想到你在我这里，我就受尽折磨，现在你对我产生这种感受的原因已经有更深的了解。走吧。”
　　尼古拉说的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得她想讲的那么有力。
　　欧曼蒂丝进来时，艾西特蒂抬头朝她看了看。“你们有什么决定吗？”欧曼蒂丝问道。
　　“不是很多。”伊莉娜答道，“我们想不出帕塞风把她的军队藏在哪里。拉恩不久前才从阿芙罗蒂特手里逃出来，所以她建立军队的时间还不长。到目前为止，她可能仅仅纠集了几百个吸血鬼。这个数目，灭妖会轻而易举地就能消灭掉。我并不担心这个军队，惹麻烦的是帕塞风本人。”
　　“她能做什么？”
　　“我们上次和她交手时，她非常强大，那几乎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她变得怎么样了呢？她正期待着什么。她知道我们现在了解她那些可鄙的详图，所以她只有两种选择。或者停止进攻，或者不顾我们了解情况的事实，继续行动，孤注一掷。”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担心呢？”艾西特蒂问道。
　　伊莉娜指了指她面前的一份计划的备份图说，“你们看，她对灭妖会大楼非常熟悉，她完全了解大楼的防御情况，知道哪些部位坚不可摧，哪些环节比较薄弱，她甚至还知道一条秘密的紧急通道。灭妖会里有她的奸细，那个奸细深受灭妖会领导的信任。一定是个身居要职，能够接近尼古拉和拉恩的人。”
　　“你们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艾西特蒂自问自答道，“我认为那个奸细是她的警卫人员，是经常跟随在她左右的那两个警卫人员中的一个。她派遣他们离开她的房间去办事情，但他们所做的却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从钥匙孔里或其他什么地方往房间里窥视。也许她曾经和他们一起从某个秘密通道离开过。”
　　“好吧，我们这么做。艾西特蒂，既然这是你的建议，你去审问警卫人员。要对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明白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要……令人信服。”伊莉娜转向欧曼蒂丝，“我要你去查一下所有接近尼古拉的人，问问尼古拉有多少人知道那条特别的秘密通道，把可疑的人数缩减下来。我去向每一个人调查，看看帕塞风是否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模样。”
　　伊莉娜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对艾西特蒂说道，“我得和欧曼蒂丝谈点事情。”
　　艾西特蒂离开房间去寻找警卫人员。
　　伊莉娜咽了一下口水说道，“艾西特蒂和我都看见了阳台上发生的事情。”
　　“怎么见到的？”欧曼蒂丝急促地说道。
　　伊莉娜指着窗户，那里可以眺望房间远侧的阳台。伊莉娜双臂交叉着说，“我想你和他的交往只涉及凡人方面的问题，但是欧曼蒂丝，事情还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我认为现在发生的所有这些事情，都是由某种原因引起的。紧紧地盯住他，拉恩是个重要人物。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帕塞风想抓获拉恩可能另有企图。假如仅仅只是为了杀死他，她似乎没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假如她想杀死他，为什么不设法炸掉这幢灭妖会大楼，或者在其他地方搞爆炸呢？”
　　“我也在考虑那个问题，”欧曼蒂丝答道，“好吧，我试试看，是否可以从拉恩那里查明什么情况。我去问问他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尼古拉朝欧曼蒂丝转过身来，欧曼蒂丝正急躁地在那里徘徊，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有话要和我说？”她问道。
　　“是啊。”欧曼蒂丝答道。她向尼古拉解释她们的想法，阐明她们一直在做的工作。尼古拉看似很感兴趣，她提到了五个人，这些人都有可能在过去几周获得这份情报。
　　“关键是通道，究竟是哪个通道？”尼古拉问道。
　　欧曼蒂丝把她们偷来的地图展示给她看，尼古拉一脸失望。
　　“那条通道人人皆知，是一条逃生地道。”
　　欧曼蒂丝巧妙地掩饰了自己脸上的失落表情。她点点头，“那也不是灭妖会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的啊。但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那些警卫人员没有出卖你。”
　　“你怎么知道的？”尼古拉问道。
　　“艾西特蒂‘审问’过他们，她审视过他们的心里想法，知道他们是清白的。”
　　尼古拉略带警惕地点点头。
　　“然而了解所有这些情况，了解你的日程表以及一切有关拉恩事情的人，一定是这五个人中的一个。你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吗？”
　　“有五个可疑人物。”她说道。她向欧曼蒂丝描述他们的情况，“第一个是位年迈力衰的管理员，我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性。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已濒临死亡，做这种事情对他徒劳无益，况且没有轮椅他也无法离开灭妖会。我经常和他聊天，他充满智慧，而且对灭妖会忠心耿耿。
　　“接下来的四个，两个是猎人，两个是搜索员。首先是布雷德，他不久即将退休。他快四十五岁了，是亚历山大的得力助手。我想他不会背叛我的，他会为灭妖会而死，他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救过我。”
　　欧曼蒂丝清了清喉咙。
　　“那件事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我却意义深远。”尼古拉回答说，“接下来是个男搜索员，他不久前才结束受训。他能得到这个高级职位，是因为他的工作非常出色。他一个月前才获得这个职位，绝不会想自毁锦绣前程的，所以我觉得他的可能性很小。再说，他也不经常外出，虽然他完成训练后，曾经在一场事后使他得到提拔的战斗中受伤，在家里休养了几个星期。”
　　“我们应该明确地排除他作案的可能性吗？”欧曼蒂丝问道。
　　“这些计划都是新近安排的，所以那件事不可能是他干的。”
　　“我仔细检查过他的心理活动，发现情况和你所说的一样。”欧曼蒂丝说道。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尼古拉问道。
　　“有人背叛了你，你的判断有几分把握？”欧曼蒂丝直言不讳地说道，“另一个呢？”
　　“一个女搜索员，昨天外出搜索时牺牲了。她受到了出其不意的攻击。”
　　欧曼蒂丝耸了耸眉毛，“帕塞风可能怕她走漏风声，派人干掉了她。”
　　“这也有可能。”
　　“那个告密的家伙会不会警告过阿芙罗蒂特，告诉她‘午夜之血’会受到袭击？”尼古拉问道。
　　“她什么时候有机会告密呢？我们当天计划，次日执行。她没有时间警告阿芙罗蒂特的，因为在准备阶段我们不允许任何人离开灭妖会。最后一个是谁？”欧曼蒂丝问道。
　　“一个女猎人，她叫德鲁西拉。最近几周，她倒是经常外出狩猎的。自从我成为领导人之后，她一直在我身边，不过她还很年轻。”
　　“我觉得她不大可靠，”欧曼蒂丝插嘴说道，“我想我们应该把这四个人叫来，稍微检查一下他们的心里想法。”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章 离开灭妖会
　　德鲁西拉头痛难忍，她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她。当尼古拉命令四个灭妖会成员去她房间时，德鲁西拉完全理解为什么要她去。帕塞风告诫过她，三个吸血鬼很快就会根据事实推断，发现她背叛灭妖会的行为。帕塞风预先告诉过她，可她听信过帕塞风的警告吗？
　　她早就应该像帕塞风说的那样，离开灭妖会。她突然悔恨自己作出的种种选择。
　　他们把她丢在一个小牢房里，那是用来关押被抓获的吸血鬼的。他们通常把吸血鬼羁押在那里，等待观望。几天之后，吸血鬼就会饿死在牢房。她不想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她知道尼古拉对投靠吸血鬼的人绝不留情……除非能像拉恩那样翻然悔改，重新做人。
　　假如德鲁西拉请求宽恕，并且告诉他们哪里能找到帕塞风，她也许能得到赦免，不再身陷牢狱？但是假如帕塞风打败了灭妖会和三个吸血鬼，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怒不可遏。不过假如灭妖会和三个吸血鬼获胜，他们就会奖赏德鲁西拉，感谢她的帮助。说不定，她还能有一条活路。只是她必须作出正确的决定，让自己活着出去。
　　该选哪一个呢？
　　她沉思默想。灭妖会一直势力强大，虽然涉及范围不广，但所到之处，吸血鬼数量骤减。还有三个吸血鬼，她们以前不是打败过帕塞风吗？这两股力量联合作战，必将稳操胜券。德鲁西拉判定，她该投向哪一边已清晰无误，不必多虑。“我要把伊西塔的事情告诉尼古拉，我要向她坦白一切。”
　　她一直在自言自语，边想边说出声来。
　　“你使我大失所望。”
　　德鲁西拉感到天旋地转，‘？’
　　“我在等你作出正确合适的选择；等你作出能让你赢得我的尊重和友谊的选择。我本该可以对你感到满意，也会给你奖赏。你是否认为我软弱无能，没法轻易渗入灭妖会？那些傻瓜低估了我。”
　　“别，等等！”德鲁西拉哀求道。
　　一个细长的身影，直到那时才从地牢的阴影中走出来。
　　伊莉娜突然抬起头，不再看书。她望着艾西特蒂，想知道她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伊莉娜刚才感到一阵短暂的痛苦和恐惧。这种烧灼般的痛苦，虽然她能感受到，却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别人的痛苦。
　　“快去找尼古拉。”伊莉娜急忙对艾西特蒂说道。
　　欧曼蒂丝也感受到痛苦了吗？也许没有。欧曼蒂丝心烦意乱，未曾专心关注。她忙着想方设法寻找帕塞风，现在正与凯瑟琳在外面，试图找到军队的藏身之处。据欧曼蒂丝猜测，到目前为止，他们新增了大概两三百个吸血鬼弟子。
　　艾西特蒂放下她一直在研究的方案，走向门口，迅速离去。伊莉娜独自坐在房间里，她聚精会神，倾全力关注感受到的痛苦与恐惧，试图更敏锐地接受外界信息。
　　是的，现在她可以肯定痛苦和恐惧来自哪里。直到那时伊莉娜才突然意识到，想要阻止她已为时太晚。等她们赶到那里时，帕塞风早已溜之大吉。但她依然集中精力探索，她突然发现痛苦和恐惧都是通过德鲁西拉的眼睛发出来的。
　　她不得不暂停联结，以免过于损伤元气。当她试图再次联结时，她想要触及的物质已经从德鲁西拉体内消失，德鲁西拉已经死亡。
　　艾西特蒂匆匆走进大厅。不知什么原因，尼古拉房间旁边的窗帘都已拉上。傍晚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射进室内，使柔软的红地毯和浅色调的墙壁，显得协调相配，分外和谐。天鹅绒的窗帘质地厚实，假如拉得严密些，房间里就不会透进一丝光线。
　　虽然已是寒冷的秋天，室内却暖和舒适，又不气闷。艾西特蒂注意到了白天拉上窗帘这种反常现象，但她觉得与自己关系不大，没有进一步关注，只是继续向尼古拉的房门走去。不过她确实感到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要拉上所有的窗帘。
　　她突然用尽全力，借着自己的体重，迅速撞破尼古拉的房门，进入室内。尼古拉跪在地上，头发蓬乱。她抬起头，望着艾西特蒂。
　　“我处理了这件事。”她说道，声音有些发抖。她指了指散落在房间里的两堆尘埃，艾西特蒂叹了口气，摇摇头。尼古拉仍然不停地颤抖着。
　　艾西特蒂在尘埃边跪下，手指慢慢伸了进去，“除了它们，别的吸血鬼也进了大楼。”
　　尼古拉咽了一下口水，抑制住愤怒的情绪。
　　“这是调虎离山计，目的是让真正的杀戮顺利进行。伊莉娜想要见你。”
　　尼古拉似乎恢复了以往公事公办的脸色，艾西特蒂赞许地注视着她。她表现得仿佛袭击从未发生过，而且无论内心感受怎样，她都随时准备继续工作。
　　尼古拉会变成吸血鬼的地狱……
　　欧曼蒂丝和凯瑟琳最后又认真检查了一遍健身房。“不大可能有，”欧曼蒂丝说道，“再说，人们每天都来健身房和运动场。”
　　“是啊，不过是一种预感而已。这里是离阿芙罗蒂特的俱乐部最近的大型场所。”凯瑟琳答道。她们坐进轿车，因为欧曼蒂丝开起车来像个疯子，所以由凯瑟琳来驾驶。假如换作欧曼蒂丝掌控方向盘，凯瑟琳是绝对不肯坐进汽车的。
　　“现在我们最好还是回去吧，”欧曼蒂丝说道，“你的预感没有一个是对的。”
　　凯瑟琳没有感到她的话含有侮辱的意味，她的话只是根据观察到的情况发表的言论，别无他意。
　　她们尽可能不说话。虽然凯瑟琳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感情，但欧曼蒂丝在身边，总让她觉得心情紧张。欧曼蒂丝也不想闲聊，因为她不喜欢和别人谈话或者交流。
　　“停车！”欧曼蒂丝大声喊道。
　　“什么？”凯瑟琳问道。
　　欧曼蒂丝的眼睛紧闭了一刹那，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令人恐怖的痛苦。她全身颤抖，接着说道，“对不起，有时当一个吸血鬼大量运力时，我会感觉得到。继续开车吧，我想我们现在最好还是回去，德鲁西拉死了。”
　　凯瑟琳没有向欧曼蒂丝提问，只是用眼角斜视着她。“你知道吗，”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说‘停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军队藏在哪里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凯瑟琳笑了笑，摇摇头，接着说道，“你让我停车的时候，我们就在原先的赫墟威茨军营前。军营几年前被遗弃后，人们把整个地方都封闭了起来。你大声叫喊的时候，我们正好在它的前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军营的篱笆旁长满灌木和杂草，枝蔓丛生，所以知道军营的人不多。我两岁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在那里工作过。二十年前军营被关闭，现在已经渐渐被人们淡忘。”
　　欧曼蒂丝与凯瑟琳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凯瑟琳立即掉转车头。“所有的野外考察与实地调查，使我的脑子变成了一团软糊糊的东西。我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虽然我父亲只说起过一次。”凯瑟琳说道。
　　伊莉娜跟随尼古拉，沿着阴冷潮湿的楼梯来到灭妖会的地下室。尼古拉急忙摸索钥匙，伊莉娜让她平静下来。“不用着急，”伊莉娜说道，“德鲁西拉已经死了。”
　　尼古拉绝望地向后凝视着她，仿佛希望她说错了似的。最后她还是听从劝告，放慢了速度。她们来到地下室的木门前，那扇木门十分厚重，里面镶嵌着钢材，外面有铁链和一根很粗的门闩保护着。那里通常有警卫人员站岗，不过他们没有想到安排警卫人员来看守德鲁西拉。
　　尼古拉滑动门闩，打开铁链，用手上的钥匙开门。门吱吱嘎嘎地响着被打开了，里面一片漆黑。射进来的一小束光线微弱而暗淡，无法看清德鲁西拉。走进那样黑暗的房间，尼古拉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需要慢慢适应。伊莉娜和艾西特蒂随后跟了进来。
　　吸血鬼是黑夜的精灵，黑暗中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艾西特蒂面无表情地从伊莉娜身边走过，以极其蔑视的眼光看着德鲁西拉的尸体，不过她的眼里却没有憎恨和恐惧。“帕塞风在她的爪牙招供前就把她干掉了。”她说道。她跪在尸体旁边，“她好像给我们留了信息。”艾西特蒂发现德鲁西拉手里抓着一张纸条，于是用两只手指靠近它，把它从德鲁西拉手中抽了出来。那张纸条的上端写着伊莉娜的名字。艾西特蒂耸耸肩，把它递给了伊莉娜。
　　伊莉娜展开那张薄纸，一声不响地看着那张便条，“我们得走了。”
　　她轻蔑地把它往地上一扔，似乎不屑携带任何与帕塞风有关的东西。艾西特蒂对纸条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随着她的创造者离开了地下室。尼古拉跟她们出去之前，捡起了那张纸条，看到上面写着个名字，但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个名字是：伊西塔。
　　欧曼蒂丝先从轿车里走出来，她继续询问凯瑟琳，清楚地流露出她对凯瑟琳的猜疑。“你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地方？”欧曼蒂丝问道。
　　凯瑟琳叹了口气，不过她对欧曼蒂丝的猜疑仍然深表同情。“这个城市非常大，这支‘军队’可以藏在任何地方，不仅可以藏在大家已经知道的某个地方，或者地图上某个地方的地底下，甚至也可以藏在城外。”凯瑟琳皱眉蹙额表示不满，“我已经忘记这个地方了，它在我的记忆里并不显著，我父亲只提到过一次。我也只是在那个院子前你让我停车时，才想起它，才开始考虑它的可能性的。”
　　欧曼蒂丝决定不再计较这个问题，凯瑟琳说的都是实话。在欧曼蒂丝看来，凯瑟琳是诚实的。但欧曼蒂丝还是不顾凯瑟琳愤怒的眼神，快速查看了一下她的心里想法。由于欧曼蒂丝行为鲁莽，不够谨慎，凯瑟琳也能感受到欧曼蒂丝在探索她的心灵。
　　欧曼蒂丝展颜微笑，以示歉意。凯瑟琳把手伸进口袋，立即用手机接通了灭妖会总部。她告诉他们她们准备去哪里，同时也听到了帕塞风袭击灭妖会的消息。
　　“你说得对，”凯瑟琳说道，“德鲁西拉已经死亡。”她把手机轻轻合上，塞回口袋里。她带着欧曼蒂丝朝围墙走去，想知道欧曼蒂丝另外还了解些什么情况。
　　欧曼蒂丝随着凯瑟琳来到一堵高墙前，墙上爬满藤蔓，周围也尽是灌木。“噢，它们不会拿这个当门的，”凯瑟琳说道，“你看，长得多茂密啊！藤蔓一点都没有修剪过，要是每天晚上都用这扇门，就绝不可能这样了。”
　　欧曼蒂丝紧挨墙边仔细观察，然后拉着凯瑟琳穿过藤蔓间的一条细缝，对凯瑟琳的凡人眼睛缺乏锐利的目光感到有趣。“这条缝完全是天然的，”欧曼蒂丝说道，“但它们可能一直在毫不费力地利用它。”
　　凯瑟琳沿着墙向前走，和欧曼蒂丝一起来到一扇门前。
　　凯瑟琳看遍了那扇门的外表，始终没有发现把手，“我们至少知道，这里有疑点。门应该说已经生锈，或者腐烂，应该很容易就能被推开的。”
　　凯瑟琳又试着推了一下门，然后注视着。欧曼蒂丝在摸索沿着门边的砖块。“你在干什么呀？”凯瑟琳问道。
　　欧曼蒂丝终于摸到一块松动的墙砖，把它拉了出来，墙砖后面竟藏着个键盘。欧曼蒂丝对那个键盘仔细地察看了一番，“二十年前就已过时了，他们还在使用这样的安全系统。”
　　“密码也一样吗？”凯瑟琳调皮地问道。她双手抚摸按键，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在回忆父亲和她说过的话。她叹了口气说道，“我以前常常从灭妖会来这里看望我父亲，但我却不了解他。每当我回家后，他总要唠唠叨叨地谈论他的一生，我也总会很快就感到厌倦而离开。我已经不记得确切的号码了，那个号码是这幢楼建成的年份。”
　　欧曼蒂丝微笑了一下，仔细察看起那堵墙来。“这堵墙建于1966年。”她说道。
　　凯瑟琳奇怪地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在键盘上键入了那个号码。看来欧曼蒂丝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随着几声刺耳的嘟嘟声，门开始听从凯瑟琳的指令。她们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喀哒声，看见门开了一条缝。凯瑟琳从包里取出一把弩，架在手上，做好战斗准备，然后用脚把门完全推开。
　　她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庭院。“它们可能安装了摄像机，”凯瑟琳冷冰冰地说道，“我们怎么穿过庭院，进入大楼？”
　　欧曼蒂丝环顾四周，发现三台摄像机正在大面积地扫视地面。她意识到也许还有摄像机在监视大门，但她到处寻找，都没有发现，也没有感觉到。可能没有摄像机在注视环形防线，帕塞风真够骄傲自大的。
　　“我们怎么穿过去呢？”凯瑟琳说道。她把那扇金属门稍稍关上了一些，这样无论谁在监视摄像机，都发现不了任何动静，“不可能穿过去的。”
　　“那很简单。”欧曼蒂丝答道。她向四周看了看，朝凯瑟琳投去感到有趣的神情。她跪下来，在地上挖了几下。
　　“你想干什么？”凯瑟琳问道，“我们不可能挖地道穿过庭院吧。”
　　欧曼蒂丝从地上拉出一条电缆，撕开外面的塑料层，笑了起来。“现代科技也要向我打躬作揖，拜倒在我的脚下。”她说道，一边把电线的金属丝打成结，还把摄像机的电路搞成短路。“不管谁看摄像机，都见不到任何东西了。”她说道。
　　她把凯瑟琳从门后拉出来，大胆地穿过草坪和泥地。摄像机镜头自动转向凯瑟琳，她非常担心会响起警报声，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警报的尖叫声，也没有警告的喊声。看起来，欧曼蒂丝这个吸血鬼挺有办法的。
　　艾西特蒂、伊莉娜、拉恩和尼古拉正在讨论凯瑟琳打来的电话。“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支援她呢？她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去对付整个军队。”尼古拉说道。
　　“欧曼蒂丝也不打算那样做。你不了解她，她只是想查看一下那个地方。她那样进进出出，不会有麻烦的。她会发现我们需要的信息。”
　　尼古拉的威信似乎又受到了不小的损害。自从三个吸血鬼来了后，她说的话或作出的判断，不是遭到轻率的对待，就是被束之高阁，不予理睬，“假如她被俘，怎么办呢？”
　　伊莉娜嗤之以鼻，拉恩掩饰他的笑容。
　　尼古拉似乎忽然变得十分高大，令人肃然起敬。“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身边还有个凡人。”尼古拉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而且我们知道，一旦发生那样的情况，她的弱点是什么。我记得要战胜她还是不难的。”
　　拉恩的笑容消失了。
　　“假如她不得不面对帕塞风，以及受命于帕塞风的所有那两三百个吸血鬼，怎么办呢？那时她能做什么呢？”尼古拉查问道。
　　“她不会被抓住的。”艾西特蒂反驳道。
　　“别太骄傲自大了。万一她被俘，我们怎么会知道？她无法用手机给我们打电话，又怎么和我们联系？”
　　艾西特蒂拍拍自己的头说，“她能联系我们。”
　　伊莉娜怒视着尼古拉，“假如欧曼蒂丝真的遇到麻烦，她自己就能设法逃出来。除非欧曼蒂丝要求支援，我们没有必要派人去，那样只会把事情搞糟。我们有惊人的元素，她会巧妙地解决问题的。”
　　尼古拉没有作出回答，她不理睬伊莉娜的话，不想作任何冒险。
　　她命令除管理员以外的每个人都做好战斗准备，艾西特蒂在一旁观看他们的准备工作，“帕塞风绝对不会允许发生战争的，她不会打仗的，除非她准备就绪。这样做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把你说的那番话告诉尼古拉吧。”伊莉娜示意地说道。
　　她们在一个比较忙乱的大厅里，靠着墙席地而坐。她们注视着凡人慌慌张张地到处乱转，像是发了疯似的。尼古拉正在帮助一个小管理员回房间去。她才七岁，整个骚动刺激的场面使她受到了惊吓。
　　“她可能并不那么愚蠢，”伊莉娜说道，“尼古拉是个聪明人。她分析过形势，采取了她认为最好的办法，而且她经验丰富。看在拉恩的分上，我们就支持她，听从她的命令吧。”她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听从尼古拉的命令？“嗯，至少给人一种模糊的印象，让人觉得我们是听从她的。”伊莉娜纠正自己刚才的话说道，“我们可以向她提建议。”
　　“她会听吗？”艾西特蒂问道。
　　“我想她会的。她现在的举措只是一种蔑视性的行为，表示她厌倦倾听我们的意见，但她这样做也可能对我们有点帮助。我们知道，欧曼蒂丝也许会鲁莽行事，做出不顾后果的事情来。”伊莉娜沉着脸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女士们，到会议厅集合，”尼古拉说道，“请现在就过去。”
　　艾西特蒂顺从地站起来，拉起伊莉娜。“也许她不仅仅只是做些准备工作，”艾西特蒂说道，“集会？看起来她似乎准备要给他们下达一个战斗简令。”
　　“我应该和欧曼蒂丝谈谈吧？”伊莉娜问道。
　　“她可能正忙着哩，不要去分散她的注意力。帕塞风是个危险的吸血鬼，不容易对付。”艾西特蒂答道。
　　拉恩凝视着会议厅，和尼古拉及两个吸血鬼坐在一起。尼古拉正在向大家简单地讲述从凯瑟琳和欧曼蒂丝那里得到的情报。她看着每一个人，眼睛在闪烁发光。她很愤怒，德鲁西拉居然被谋杀在她自己的灭妖会里，这件事情似乎意味着她对这里的控制能力在下降。
　　所有人都穿着灭妖会的制服，只有伊莉娜和艾西特蒂例外。制服一身黑色：黑T恤衫、黑裤子，配一双黑靴子。他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件黑色夹克衫，夹克衫有特设的口袋，是专门用来放木桩的。他们全都戴着十字架，有银色的，也有黑色的；有些挂在金属链子上，有些像凯瑟琳那样直接系在喉咙周围的短项链上。黑色是出于实用的考虑，因为除了实际处决吸血鬼的场合，他们的活动大多发生在夜间，黑色有助于他们融入夜色中。
　　灭妖会会徽呈珍珠白色泽，四周有黑色细线缠绕飘扬的复杂图案。徽章属传统的盾状形式，类似盾形纹章，它的核心是一只黑色十字架。所有的猎人和搜索员都在他们衣服的某个部位缝有灭妖会会徽。年龄幼小的管理员还不能拥有会徽，但他们总是十分钦佩那些勇敢而强壮的人，羡慕他们能够佩戴象征力量的会徽。
　　尼古拉脚上穿一双黑色靴子，靴子紧紧地束在腿上，腿上还绑着一副黑色绑腿。她身穿一条黑色长裙，这条裙子其实是一件束腰的长外衣，胸前背后的两块布片一直拖到她的脚踝。这就是灭妖会领导人的制服，制服从下到上直至她的大腿处都已裁开，以便她能行动自如。尼古拉的颈间挂着一个银色十字架。她灰白的金发已扎成发髻，不致遮住眼睛，阻挡视线。
　　拉恩没精打采地坐在她的背后，他对尼古拉的演讲不感兴趣，因为他早已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艾西特蒂和伊莉娜依然傲慢自大，拒绝穿戴尼古拉给她们的任何服饰。她们打扮得像两个普通的青春少女，谁想让她们试穿灭妖会制服，她们就对谁怒目而视。艾西特蒂头上反戴着棒球帽，对尼古拉见到这种情况后流露出来的不悦神色，一笑置之。不过她们穿的衣服有不少部分是黑色的，所以尼古拉决定不再计较，没有非要她们穿灭妖会指定的服装。
　　拉恩神思恍惚，几乎入睡。等他突然意识到身边的情况时，似乎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他发觉大家都站在那里，每个人都穿着夹克衫，拉起兜帽，遮住他们的脸。
　　他们开始背上背包，尼古拉也背起背包。艾西特蒂与伊莉娜站起来，满怀期望地看着他。他穿上外套，背起背包，跟随着大家出去。他们非常迅速地上了轿车。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大楼那边，欧曼蒂丝已经快速潜入楼内，凯瑟琳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她们又得输入另一个密码，可惜凯瑟琳的记忆帮不上忙。欧曼蒂丝不想惹人注目，没有踹门而入。她扯下按键的遮盖板，玩起了里面的电线。她把几根电线缠绕在一起，打开了门。但她们一进去，门很快又合上了。
　　她们的面前是一条阴森森的长廊，冰冷的水泥墙，淡青绿色的地瓷砖，光线暗淡又有点泛黄。长廊里一片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大楼外面已近夜晚时分，大楼里光线更加暗淡。凯瑟琳不得不稍等片刻，让眼睛适应环境。欧曼蒂丝在黑暗中瞭望四周，信心十足地走在前面，好像一只夜行的猫。
　　凯瑟琳跟在欧曼蒂丝后面，周围没有警卫人员。欧曼蒂丝似乎在闻空气中的气息，就像追踪气息的猎犬那样。也可能她以前来过这里，十分了解该向哪里走。
　　经过一段荒芜的通道后，欧曼蒂丝沿着过道往下走去。她曲折前行，转过弯道，走下楼梯，穿过几扇门，最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凯瑟琳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我们在哪里啊？”
　　“帕塞风的‘军队’就在这扇门后面。有些醒了，有些还睡着，但帕塞风本人不在那里。我们需要让灭妖会的人来这里，把这个基地包围起来。”
　　凯瑟琳把手伸下去，又想去拿她的手机。
　　“不用了，”欧曼蒂丝低声说道，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前额上，“他们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目录
第一章 孤身孑影的猎人
第二章 一位美丽的女子
第三章 魔鬼来访时的情景
第四章 催眠术
第五章 永恒的同伴
第六章 永生不死
第七章 她们是黑夜的魔鬼，邪恶的创造物
第八章 灭妖会大楼
第九章 杀了个吸血鬼
第十章 离开灭妖会
《蛇石Ⅰ－拉恩的秘密》作者：[美] 妮妮·阿什莱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