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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仙陆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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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一 章
  烈日。 
  狂风。
  黄沙。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别说是人,就是野狗也没见到一只。
  蓦地——
  随风传来一阵“叮当、叮当”的清脆铜铃声,声音忽大忽小,若有若无,随着风势飘荡传送。
  片刻—— 
  就见一个豆大的黑点儿,在沙沟中缓缓向前移动。
  不!
  那不是沙沟,是车辙,更应该称它为——路。
  怪?  
  既然是路,为什么要比两边儿的高梁地凹下去那么多?足足有个把人深。
  有原因。
  人踩,马踏,车辗,千百年来沙土随风流失,自然而然的向下凹陷,年深日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南边儿人要问?万一下雨,这个大沟似的路面,岂不是被水淹没,成了条大河吗?
  那是他少见多怪,没见识!
  因为北边儿很少下雨,就算有雨,也是淅沥哗喇一阵子,顶多个把时辰,就风滑云散,雨过天青,积水立刻渗入干旱的路面。
  晌午。 
  日正当中。
  远处那个小黑点儿,越来越近,慢慢儿的在放大。
  那“叮当”“叮当”的铜铃声,当然也越来越为响亮清脆。
  渐渐可以看清楚,那是一辆牛车。
  那“叮当”“叮当”的声音,就是从牛脖子挂的那个铜铃上发出来的。
  车上坐着一男一女,旁边儿还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半大孩子,火伞当头,日烈如火,可是他却睡得颇为香甜。
  男的玉面朗目,双层斜飞入鬓,刚健但不失儒雅,虽然风沙满面,烈日当头,可是他脸上却没有一点汗水,身背长剑,神釆飞扬,盼顾之间,双目炯炯有神,莫非他的武功已至返璞归真,寒暑不侵之境?
  女的清丽高华,回出尘表,容光绝世,玉貌珠辉,虽然是粗衣布裙,但仍遮不住她那天生丽质。 
  他们两同年,都是二十五岁。
  当他们老爸的硬顶功还没有把他们俩练出来,就已经把他两给拴在一块儿,指腹为亲,注定要做夫妻了。
  那个孩子就是他们的独子——陆小飘。
  虽然没有人赶车,可是那条老牛却像认识路似的,慢吞吞儿的不停向前走着。
  也许是时间坐的太久了,他把屁股挪动了一下儿,身子往车帮上一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见他双眉一皱,失声低呼起来,不停的揉搓着他的胸口。
  她吃惊的抬眼瞅着他,情意绵绵的说道:“怎么?又疼了……”
  “嗯……”
  他点了点头,轻抚着她被风吹散的头发,深情的瞥了她一眼,怕她心里难过,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轻轻在地耳根子说道:“不要紧,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关心不安的瞅着他,像哄孩子似的笑着说道:“你别动,让我来替你揉揉……”
  她边说,边伸出她那羊脂白玉般的柔荑,开始替丈夫揉搓胸部。
  他痴迷的望着她,说不出的感激,说不出的安慰,心里甜甜的,痛苦好像突然减轻了许多,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她望着渐渐熟睡的丈夫,轻轻吁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脸上浮起一抹安慰的笑容,她笑得好美好美。
  黄沙漫天。
  风势更紧。
  老牛破车,“叮当”“叮当”的继续往前走着。
  烈日。
  日烈如火。  
  大热天儿,他却戴着顶三块瓦的破毡帽儿,如果说他不是疯了,那他准是个大白痴!
  他把帽沿儿压得低低的,虽然看不见他的面目,但可以看清楚他那凌乱枯槁,一无光彩的须发。  
  他的衣服又破又脏,脏得让人看不出倒底是什么颜色,什么质料。
  他既没有光鲜的衣裳,更没有宝剑名驹,彷佛是已经一无所有了。
  有——
  他唯一所有的,就是日夜煎熬着他的深仇,和不断在他心头燃烧的那团恨火!
  他——
  就是为了要报仇,才活到现在,否则他早就死了!
  如果。  
  一个人必须靠仇恨支持才能活不去,那他一定会变得非常可怕。
  不错。
  他的确非常可怕,在边城,在塞外,不管是谁?只要是个人,一听到秃鹰黑三儿的名字,准会吓得身上哆嗦,打心眼儿里直冒寒气儿。
  怪事儿!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大太阳底下,难道他打摆子?
  他站在这儿干嘛?报仇!
  他站在这儿多久了?天没亮他就来了。
  他到底还要站多久?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
  太阳更毒。
  风沙更大。  
  而他心中的恨火,也更为炽烈。
  蓦地——
  人影疾闪。  
  快若闪电。  
  一个精壮汉子,形同鬼魅,无声无息的飘落在秃鹰黑三儿的身旁,双手一拱,暴声说道:“当家的,他来了,二十里外……”  
  秃鹰黑三儿没吭声儿,仍然一动没动,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儿,好像那个人不是在跟他说话。  
  片刻——   
  人影翻飞。
  晃眼郎至。 
  直似乳燕穿云,衣袂飘风声中,又一个精壮汉子,飘落在秃鹰黑三儿身旁,躬身一礼,接着说道:“当家的,他来了,十五里外……”
  秃鹰黑三儿就像泥塑木雕一样,没动也没搭碴儿。   
  接着——  
  一道人影。  
  直似陨星飞坠,快得令人目不暇给,凌空倒翻,一个千斤坠,人已气定神闲的飘落地面,抱拳说道:“当家的,他来了,十里之外……”
  事不过三,这下儿秃鹰黑三儿总该有所表示了吧?嘿嘿!他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盏茶时间。
  但见——   
  一条认影,业已凌空飞起,直似一缕轻烟,随风而至,入未落地,即迫不及待的说道:“当家的,他来了,五里之处……”
  这四个来报信儿的人,不但身材面貌,衣着打扮极为相似,就是那轻身功夫,和说话神态语气,也都一模一样。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四个人的脸上,被人同样用利及划了一个又深又长的十字儿,使那原本丑陋寒蠢的一张脸,显得更为狰狞恐怖。  
  秃鹰黑三儿终于有了反应,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儿,脸色更寒,目光更冷,鬓发戟立,更为怕人。  
  那“叮当”“叮当”的声音,越来越近,也更为清脆悦耳。 
  从那滚滚沙烟之中,现出了一辆老牛破车,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他们的面目,也越来越为清晰。
  秃鹰黑三儿好像没看见他们,仍然一动不动的屹立在那儿,丝毫没有反应。  
  “噢……吁……”  
  一阵吆喝,牛车停了下来。  
  那个身背长剑的年轻人,仍然端坐在车上,全未做势,人已盘膝冉冉升起,似缓实快,晃眼已飘落在秃鹰黑三儿身前丈外之处。
  秃鹰黑三儿仍然一动没动,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儿,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投射在沙土上的影子。 
  一阵沉寂。
  空气像突然凝结了似的,令人有着窒息的感觉。
  蓦地——
  秃鹰黑三儿纵声狂笑起来,但他笑得却比哭还要难听,良久,他始冷冷说道:“陆千峰!你终于来了?我——我等得好苦!”
  陆千峰潇洒的笑了笑,淡淡说道:“黑三儿——想不到你还活着?”  
  仇恨烧红了秃鹰黑三儿的眼睛,白眼珠子上布满了血丝儿,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为了今天的约会,我能死吗?”
  陆千峰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三年了,你居然还没忘记?”
  秃鹰黑三儿冷冷叱道:“忘记?哈哈哈,您陆大侠的厚赐,我黑三儿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说话声中,秃鹰黑三儿右臂一扬,头上那顶三块瓦飞上了天,脸上肌肉料结,疤痕累累,耳断鼻歪,一目已眇,形同厉鬼,令人不寒而颤。
  秃鹰黑三儿轻抚着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指着被削掉一半儿的鼻子,以笑当哭,恨声说道:“耳朵没了,鼻子断了,眼睛瞎了,这一道一道纵横的疤痕,都是你风雷手陆大侠身后那柄长剑留下的,当时,你曾经对我说过:‘黑三儿,如果你想报仇,三年后到老地方等我。’现在我来了,我们还等什么?”  
  陆千峰望着秃鹰黑三儿脸上的疤痕,双眉一皱,轻轻一叹,歉然说道:“我没想到……”
  秃鹰黑三儿仰天狂笑的说道:“想不到我还活着?还是后悔当初没杀了我?”
  陆千峰淡淡一笑,平静的说道:“在下做事从不后侮,就算我后悔,也已经太迟了对不对?”  
  秃鹰黑三儿恨声叱道:“没错儿!”  
  陆千峰缓口说道:“宽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当初我……”
  秃鹰黑三儿暴跳如雷,断声喝道:“住口!冤家宜解不宜结?哈哈哈!陆千峰,你知道我这一千多个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寝食难安,生不如死,我等的就是今天!”
  陆千峰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动手吧!”
  秃鹰黑三儿沉声喝道:“好!拔出你的剑来。”
  陆千峰轻轻瞟了那四个精壮汉子一眼,笑着对秃鹰黑三儿说道:“对付你们还用不着陆某拔剑,来,你们就一起上吧!也免得我多费手脚。”
  这个年轻人的确狂得可以,也冷静得有点儿怕人,若非他身负绝世武学,断然不敢如此
  蓦地——
  刀声响亮。
  银虹飞射。
  人影穿梭。
  风驰电掣。
  晃眼之间,那四名精壮汉子手中,已各自多了一柄梆叶弯刀,横刀平胸,绕着陆千峰迅速的旋转起来,做势欲扑,齐声喝道:“陆千峰,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周年忌日,拔出你的剑来!” 
  陆千峰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三年前,我能杀你们,但却留了你们一条自新之路,今天,我也希望你们别逼我。”
  陆千峰业已看出,今日之事,绝难善了,他已经开始缓缓移动他的脚步。
  那四个精壮汉子似已稳操胜券叱道:“小狗!你就亮家伙吧!”
  陆千峰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四位请别忘了,江湖传言,陆某剑下,从无活口,至今武林,还没有活人看过陆某拔剑!
  三年前陆某一念之仁,留尔等一个活口,今天,尔等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那四名精壮汉子不禁心神一凛,浑身轻颤,身不由己的后退去。
  陆千峰背负双手,仰首望天,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
  一阵沉寂。
  为首那名精壮汉子突然怒目圆睁,泼口骂道:“俺操你亲娘奶奶!该死鸟朝上,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出来,爷们儿接着你的也就是了……” 
  陆千峰剥眉轻轩,目光利如刀锋,狠狠瞪了他一眼。
  为首那名精壮汉子和陆千峰那利如刀锋的眼神相接,不禁心神一凛,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顿,硬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陆千峰冷冷一笑,沉声喝道:“出言无状,该当掌嘴!注意,陆某可要动手了。”
  为首那名精壮汉子虽然知道陆千峰的利害,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儿,一边后退,一边哈哈笑道:“姓陆的,当心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就听——  
  一声唿哨。
  接着——
  刀光耀眼。
  但见另外三名精壮汉子,手中柳叶弯刀翻飞,化做千重刀幕,快如电光石火,直向陆千峰当头罩去。  
  蓦地——  
  人影一闪。
  快拟闪电。  
  左弯右摆,轻旋疾转,直似出洞灵蛇,晃限之间,陆千峰已穿过那千重刀幕,顺势前欺,人已到了为首那名精壮汉子身侧。 
  为首那名精壮汉子瞪着一双死鱼眼,眨也没敢眨动一下儿,可就没有看清楚人家用的什
  么方法,人影一闪,已经到了他身前咫尺之处。
  一时肝胆俱裂,魂飞天外,匆忽之下,柳叶弯刀一举,划起一道银虹,护住全身。
  陆千峰左手疾伸,快如风驰电掣,穿入那重重刀光之中,顺势轻轻一拨,立刻有股强劲潜力,逼住刀锋,右手一扬,劈头盖脸打去。 
  为首那名精壮汉子心神一凛,暗喊;声不好,身子向后一仰,就在背脊将要着地的刹那间,双脚脚跟猛一蹬地,“嗖”的一声,人已倒飞丈外。
  此人轻功之高,心思之巧,反应之快,足可跻身高手之林,只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陆千峰。  
  他快,陆千峰比他更快。 
  只见他身形快如电光石火,轻飘有若柳絮随风,直似附身魔影一般,紧跟着为首那名精壮汉子向后疾退的身子前欺。
  待为首那名精壮汉子挺身站起之时,陆千峰的右掌刚巧递到,时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听——  
  “啪”的一声脆响,为首那名精壮汉子的左脸上,已狠狠挨了一大耳括子。
  陆千峰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别跑,还有右边!”
  说话声中,右掌已反手倒抽过来。  
  为首那名精壮汉子只觉得他那反手倒抽之势,样子怪异无比,不快不慢,而且有气无力。
  眼睛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知道该怎么躲,可就是躲不掉,避不开。
  又是——
  “啪”的一声脆响,为首那名精壮汉子的右脸上,也狠狠挨了一大耳括子。  
  这两大耳括子打得其重无比,为首那名精壮汉子难然早已运气护身,但仍被他打得晕头转向,牙落血喷。  
  说来话长,其实这只不过晃眼闾的事。
  陆千峰仍然背负双手,仰苜望天,状似悠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一阵沉寂。 
  前面那名精壮汉子看出便宜,振腕一抖,刀光闪处,劲风呼啸,首先发难,直向陆千峰、迎面劈去。 
  后面那名精壮汉子暗暗一纵一旋,人已到了陆千峰左后方,手中柳叶弯刀一递,快如电奔,若点似劈,猛向他“肩井”要穴击去。
  他二人似是心灵相通,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前一后,同时出刀,狂飕四起,刀风嘶嘶作响,声势惊人,不愧为一流高手。
  陆千峰仍然背负双手,仰首望天,一动不动,似乎不知死之将至,只不过他的脸上杀机更浓!  
  那利如刀锋的眼睛,也更为明亮!
  一直冷眼旁观的秃鹰黑三儿,突然那刀疤纵横的脸上,展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蓦地——  
  金铁交鸣。
  惨嚎冲天。
  接着——
  又传出阵阵闷哼……  
  秃鹰黑三儿和另外两名精壮汉子忙抬眼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儿,忍不住失声惊呼道:“这……”  
  “啊!” 
  “怪……”  
  陆千峰仍然仰首望天,背负双手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不过他已经换了个地方儿。
  怪事儿!他怎么会没挨刀呢? 
  前面那个精壮汉子手中柳叶弯刀在后面那个精壮汉子左肩上狠狠砍了一刀,而后面那个精壮汉子手中的柳叶弯刀,也在他的左肩上戮了个大窟窿,半斤八两,谁也没占到便宜。
  他二人怒目圆睁,相互指责,同时叱道:“你……”
  “你……”
  谁也没看清楚陆千峰是如何躲过这石破天惊一击,就连他们这两个当事人也不明白,怎么会放走陆千峰糊里糊涂的伤了自己人。 
  秃鹰黑三儿脸色苍白,层心已沁出汗珠儿,一颗心在急骤的往下沉,浑身上下直冒寒气儿。 
  “我操你亲妹子,有种别跑,再接俺一刀试试!”
  前面那个精壮汉子可真有股狠劲儿,虽肩膀上被狠狠砍了一刀,非但不退,反而形同疯狂,纵身疾扑,抡刀就砍。
  陆千峰果然有种没跑,背负双手,一动没动,等着挨刀。
  前面那个桩壮汉子在江湖武林中,也算是有头有脸儿的人物,这拚命一刀,威力自是非同小可。
  但见——
  刀光似雪。
  快拟电奔。
  说时迟,那时快,柳叶弯刀的刀锋,距离陆千峰的脑门儿,已近在咫尺,眼看他即将血溅尸横,身首异处。
  可是——
  陆千峰却不知死之将至,仍然背双手,直挺挺的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秃鹰黑三儿不禁心头狂喜,静待刀落人亡。
  前面那个精壮汉子眼看即将得手,喜形于色,断声喝道:“躺下!” 
  刀随声落,快如电闪,刀锋已触及陆千峰头顶发丝。
  蓦地——
  众人眼前一花,闷哼声中,陆千峰左手已反扣在他右腕脉门上。
  前面那个精壮汉子失声惊呼,魂飞天外,举刀难下,浑身颤抖。
  变生肘腋,众人俱被惊怔当场。
  “我说过,你们别再逼我,这是尔等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
  也只是眨眼的功夫。
  但见—— 
  陆千峰右手竖掌如刀,快如电光石火,直向他脖梗子上切去! 
  就听“咔喳”一声,前面那个精壮汉子项上人头,业已随掌飞落在地。
  前面那个精壮汉子可怜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儿,业已身首异处,一命鸣呼,昆横血溅。 
  再说身后那个精壮汉子,眼看同伴即将得手,岂肯让他独占功劳,虽然肩膀上被戮了个大窟窿,仍在血流不止,但仍振腕出刀,疾攻而至。
  谁知祸起萧墙,变生肘腋,他一见情形情形不对,再也顾不得同伴死活,一收刀势,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陆千峰冷冷一笑,沉声喝道:“站住!”
  这小子一如丧家之犬,跑得可真快,晃眼工夫儿已奔出十丈开外。
  陆千峰一声冷哼,接着说道:“你走得了吗?躺下!”
  说话声中,只见他右脚脚尖儿轻轻一勾,银光闪处,前面那个精壮汉子跌落在地上的那柄柳叶弯刀,业已飞入手中,运足内力,抖手掷出。
  但见—— 
  一道银虹,脱手飞出,锐啸刺耳,快拟电闪。 
  刀光过处,血肉横飞,惨嚎声中,后面那个精壮汉子,已被飞刀洞穿心腹,倒地不起了。
  那柄柳叶弯刀伤人之后,余烕仍然不减,“轰”的一声巨响!
  飞沙走石,火星飞射,历久不息。
  古墓前的巨大石碑,已被飞刀拦腰射断。 
  陆千峰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的手上,他的身上溅满了鲜血,他不再儒雅,脸上充满杀气。 
  血——使他变得更骠悍,更暴戾,也更凶残。 
  那两个精壮汉子浑身直打哆嗉,裤裆里湿湿的,不是拉了,就是尿了,他们想溜,可是脚就是不听指挥。
  同时——
  他们知道,在陆千峰的面前,没有人能溜得掉,只有死得更惨。
  死并不可怕,该死鸟朝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要死,既不能逃避,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究竟是怎么个死法儿?
  一阵沉寂。
  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令人有着窒息的感觉。
  片刻——
  陆千峰利如刀锋的眼睛轻轻瞥了那两个精壮汉子一眼道:“要杀我——为什么还不动手?”
  那两个精壮汉子面如死灰,脚步踉跄,连连后退,没敢吭声儿。
  陆千峰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不杀我了?”
  那两个精壮汉子垂首不语。
  陆千峰大声说道:“还是杀不了我?”
  那两个精壮汉子嘴再掀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抑或是不敢杀我?” 
  陆千峰神色一变,接着叱道:“二位刚才的威风呢?”
  秃鹰黑三儿以手遮阴,看了看那火红的太阳,接着低头望着自己的影子,暗笑良久,眼睛里闪过一抹极为诡异的笑容。
  陆千峰渐感不耐,指着那两个精壮汉子说道:“二位一再逼我出剑,陆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陆某剑下从无活口,二位请注意!” 
  话一说完,反手一探,剑鸣声中,一抹银虹,业已冲天飞起。
  那两个精壮汉子肝胆俱裂,浑身一颉,如遇鬼魅,失声惊呼道:“快走!” 
  说话声中,身形顿起,一东一西,快如电光石火,分头落荒而逃。 
  江湖传言,陆千峰剑出人亡,从无活口,可是谁也没有过他长剑出鞘。 
  现在—— 
  陆千峰长剑出鞘了,所以那两个精壮汉子才一东一西落荒而逃,谁死谁活,那就各凭运气了。 
  那两个精壮汉子的轻身功夫,真个是世所罕见,刹那之间,已飞出数十丈外。
  秃鹰黑三儿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影,脸上笑意更浓,嘴角轻轻掀动了一下儿,似乎是说:“他二人一东一西,相距何止百丈,我倒要看看你姓陆的如何下手?剑出人亡!呸!除非……”
  陆千峰淡淡一笑,好整似暇的说道:“二位杀孽太重,陆某不能再留你!”
  说话声中,陆千峰一提真气,身剑合一,电射飞出。
  但见——
  剑如风轮,剑光缭绕,漫天剑气之中,洒出朵朵剑花,回旋狂转,快拟闪电。
  蓦地——
  惨嚎震天,两颗人头,先后飞起,血溅尸横,毕命当场。
  陆千峰缓缓飘落在地,横剑当胸,一瞬不瞬的瞅着秃鹰黑三儿,脸上极为平静。
  风在咆哮。
  黄沙漫天。
  烈日如火。
  四周死一样的沉寂。
  秃鹰黑三儿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他的脚在缓缓移动,一步一步向陆千峰走去。
  一声龙吟。
  寒光暴闪。 
  狂笑声中,秃鹰黑一二儿手上,已多了一柄三尺青锋。 
  陆千峰一动没动,冷静得出奇,但他那略显苍白的脸上,却轻微的抽搐了一下。
  这突然的变化,虽然一闪即逝,但却没逃过秃鹰黑三儿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一声长笑道:“陆大侠,现在……”
  陆千峰淡淡一笑,缓缓说道:“现在该我们了!” 
  秃鹰黑三儿笑了,笑得好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嘲弄的说道:“你——你行吗?”
  陆千峰身子微微一顿,接着说道:“我……” 
  秃鹰黑三儿一声冷哼,大声说道:“陆千峰!你瞒得了别人,可是你却瞒不了我!阁下何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
  陆千峰心神一凛,默然不语。 
  秃鹰黑三儿哈哈笑道:“陆千峰!这御剑之术,最耗内力真气,阁下未经调息,已难再御剑伤人,何况你的旧病即将复发,哈哈哈,我黑三儿不会坐失良机!……”
  陆千峰心神狂震,已无法再保持平静,双目圆睁,沉声喝道:“难怪你眼见巫家兄弟,尸横血溅,坐视不救,驱羊拒虎,令其送死,原来你是另有目的?黑三儿,你——你好卑鄙!……” 
  秃鹰黑三儿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兵不厌诈,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陆千峰,如果你一上来,就全力对付我,恐怕我黑三儿早已魂归地府。 
  陆千峰,只怪你目空一切,把我黑三儿给看瘪了,骄兵必败,阁下就认命了吧!……”
  此刻—— 
  秃鹰黑三儿虽已胜券在握,但对陆千峰仍不敢稍存轻视之心,右臂疾伸,一招“花谢花飞”,迎面点去。 
  陆千峰似是不敢硬接,右腕一沉,长剑贴着秃鹰黑三儿剑身,直向下滑去,同时身子一侧,随着剑势,踏步直向中宫欺进。
  这一招用得灵巧至极,但也惊险万分,更大大出乎秃鹰黑三儿意料之外,眼见剑气透体生寒,森森逼人,直向握剑右手刽到! 
  他不禁心神一凛,魂飞天外,脚一点地,人已倒飞数丈之外。
  秃鹰黑三儿急怒攻心,沉声喝道:“好心思,好招术,你再接我一剑试试!” 
  断喝声中,踏中宫,欺身直进,手中三尺青锋一招“花飞天外”,直向陆千茶当胸点到。
  这一招乃是秃鹰黑三儿功力所聚,如山剑影挟着嘶嘶锐啸,风驰电掣,声势惊人。
  陆千峰心神一凛,暗暗忖道:“这厮敛出如风,奇诡难测,不愧为剑术名家。”
  银虹一闪,陆千峰手中长剑向上一封,一触即收,跨步向横里一侧,顺势一旋,反手回剑,斜里刺去。
  就听——
  秃鹰黑三儿纵声狂笑,剑招忽变,“花飞天外”化做“花落水流”,架开长剑,寒光闪处,三尺青锋业已抵在陆千峰的心窝上。
  这秃鹰黑三儿不但心机过人,生性狡猾,实战经验,更为丰富,适才那一招“花飞天外”,只不过是佯攻虚招儿,旨在乱人耳目。
  谁知陆千峰不避不闪,直待秃鹰黑三儿剑尖掠胸触衣之际,始快如电光石火般的突然向后一倒。
  秃鹰黑三儿望着那千丈流沙,喃喃说道:“陆千峰啊!陆千峰!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话声甫落。
  蓦地——
  人影疾闪。
  一道银虹,快拟闪电,当胸射到。
  原来陆千峰与秃鹰黑三儿动手之前,已经知道,今日之战,凶多吉少,正如秃鹰黑三儿所说,御剑伤人之后,真气已难提聚。
  而且,他心口也在隐隐微痛,他自然不肯闭目等死,任人宰割。 
  他知道,不出奇招儿,决难挽回颓势,他已无力和秃鹰黑三儿硬拚硬打,甚至于连飞腾纵跃都不可能。
  因此—— 
  一开始,他已留心观察周围地形地物,在攻守两难,生死一线之际,毅然向后倒了下去,身子完全离开地面,悬空探入那千丈流沙。
  但他的双脚,却及时勾住浮在壁上的草根。
  如果秃鹰黑三儿事先料到,无需动手,只要轻轻一脚,即可将他踢落千丈流沙之中,一命归阴。
  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陆千峰的反应竟如此之快,甘冒奇险,闪避剑势,以争取还击时间,纵不能让他重创剑下,亦要和他同归于尽。 
  变生肘腋,秃鹰黑三儿不禁微微一怔。
  就在秃鹰黑三儿微微一怔的刹那之间,陆千峰手中长剑,已刺到了他的胸前,衣破血流!
  只要陆千峰再将长剑向前多送出一寸,秃鹰黑三儿纵然不死,亦必重伤在他剑下。
  秃鹰黑三儿面色苍白,汗流如雨,一声长叹,闭目等死。
  就在他即将被利剑穿心的刹那之间……
  蓦地—— 
  秃鹰黑三儿睁开了眼睛,奇光一闪,右脚疾退半步,仰身吸腹,避开了当胸剑势,右臂一扬,其疾似电,血光崩现,手中三尺长锋,已洞穿了陆千峰的胸口。
  这变化太奇怪了,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奇怪归奇怪,不信归不信,但是陆千峰他毕竟是倒下去了!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威震武林的一代奇侠陆千峰——就这样死了! 
  他死得极为壮烈,没有惨嚎,也没有吭声儿,甚至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子,当然更不会留下遗言。
  只不过在陆千峰临终的刹那之间,嘴皮子轻轻掀动一下儿,似乎在说:“我——我好恨!” 
  秃鹰黑三儿的脸色更苍白,汗更不停的流着,身子也在不停的打哆嗦,余悸犹存的瞪着陆千峰的尸体。
  他自己似乎也在奇怪,倒下去的怎么会是——陆千峰?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 
  秃鹰黑三儿突然感觉到心口一凉,陆千峰的长剑已划破了他的衣裳,刺进了他的肉里……
  他怅,他痛苦,他恐惧,他不想死,但已无可奈何。
  正当他绝望闭目等死之际,他突然感觉到那刺入他心口的剑尖,蓦地微微一抖,同时顿了一下……
  虽然只是那么微微一抖,轻轻一顿,几乎让人无法感觉出来,可是秃鹰黑三儿却如大梦初醒,喜极而泣。
  秃鹰黑三儿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智慧如海,心思慎密,他立刻省悟到陆千峰御剑伤人之后,一直没有机会调息,此刻业已后继无力,同时,他的旧病复发,否则,凭他这样一位身负绝世武毕的顶尖儿高手,断断不会发生这种不可原谅的失误。
  秃鹰黑三儿知道该如何掌握这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于是——他出剑反击。
  陆千峰死了!
  秃鹰黑三儿的一条腿,也跟着从鬼门关里抽了回来。
  第 二 章
  烈日。
  日烈钡火。
  风在呼啸。
  黄沙漫天。
  陆千峰那艳绝天下的妻子,突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之所以会突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大概是因为她的下体被风一吹,感觉到有些凉意吧!
  她的裙摆已经被掀起,底裤也被完全撕裂,下体整个暴露在烈日之下。
  她那白滑滑的大腿,桃源洞口,芳草如茵,珠润臀圆,一览无遗。
  她的神智尚未完全恢复,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那最神秘,最敏感的方寸之地,不停的轻抚拨弄着…… 
  接着—— 
  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从她的桃源洞口滑落进来,深入,再深入,搔动,不停的搔动……
  她感觉到痒痒的,麻麻的,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她的心弦被拨动了,意兴渐渐奔驰飞扬起来……
  一阵灼热激荡的暖流,直涌入她的心灵深处,她突然感觉到浑身乏力,软绵绵的,就像虚脱了似的。
  接着一阵晕眩,她已经不知道置身何处,是死是活……
  拨动,搔弄越来越快,她的身子微微的颤动起来,一阵抽搐,跟着有了反应,她在低低呻吟,不停的喘息……
  她那雪白的屁股也缓缓筛动起来,大腿也一张一合的迎夹着,她渐渐开始溶化了……
  她的心在飘浮,飘浮,她的下体在膨胀,膨胀,她的身子在飞跃,飞跃,一直飞跃到云层深处……
  由于陆千峰的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疯狂过了。
  她有饥渴的感觉,所以她拚命放纵起来……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她却虚脱无力,浑身软绵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片刻—— 
  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燥热,心花开了,就像置身在熊熊烈火中似的,刹那之间,业已被化为灰烬,随风飞去,渐渐扩散,终于了无痕迹…… 
  她想大喊:“千峰——救命啊……”
  可是她用尽生平之力,就是喊不出来。
  蓦地——
  “嗤”的一声脆响!
  她感觉到胸口突然一凉,直透心底……
  就见—— 
  她那羊脂白玉般的怒峙双峰,已经从她那碎裂的衣衫里,弹了出来,两片厚实的嘴唇,疯狂的在她那红得微微发紫的乳蒂上,不停的吸吮起来……
  这微微的凉意,使她心头猛的一震,立刻,她的意识回来了,她的思想也回来了,整个的人,从虚幻中又回到现实中来。
  她的脸上一片艳红,从面颊一直延伸到耳朵,脖子……
  她娇羞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紧闭的双眸,可没敢睁开来,娇喘连连的低呼道:“千峰——你……” 
  “哈哈哈……”
  秃鹰黑三儿爬在她身上笑了,笑得好淫荡,笑得好高兴,笑得好邪门儿,也笑得好疯狂!
  她的身子如遭雷殛,巨烈的在颤抖着,她的一颗心在不停的往下沉,她的眼睛也同时睁开了……
  她望着这个满脸刀疤的魔鬼,他不但杀死了她的丈夫,又在她昏迷中沾污了她的身子,她的脸变得好怕人,眼睛里闪射着愤怒,仇恨,羞愧,不安的光芒,疯狂的嘶吼道:“魔鬼!魔鬼!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秃鹰黑三儿眼睛里闪射着欲焰,右手不停的在她那滑腻腻的乳峰上揉搓着,大屁股一曲一扭一用力摇动了两下儿,邪里邪气的说道:“宝贝儿,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舍得杀我?”
  她挣挣着想要起身,可是她被他压得动不了,怒声叱道:“那——那你就杀了我吧!”
  “杀了你?”
  秃鹰黑三儿认真的在她脸上打量着,良久,始摇头接着说道:“我——舍不得,相信我会使你快活,让你疯狂,欲仙欲死,在这一方面,你那死鬼丈夫望尘莫及……”
  她欲哭无泪,恨声叱道:“你——你简直不是人!”
  秃鹰黑三儿又疯狂的摇动了两下儿,似笑非笑的大声说道:“得了吧!少他妈的捏着小×儿当圣女,忘了你刚才又哼又叫,又筛又颤的那股子浪劲儿?简直比他娘三等窑子里的窑姐儿,还要骚,更会浪……” 
  她手脚身子虽然不能动弹,可是她还有嘴,她把头猛的一偏,狠狠在他胳臂上咬了一口,厉声吼道:“下流!”
  怪事儿?
  秃鹰黑三儿非但没生气,反而死阳怪气的笑了起来,大屁股猛往下一压,笑着说道:“下流?不错,古往今来,多少男人抛头颅,洒热血,大把大把的花钱,为的就是——下边儿流!哈……”
  秃鹰黑三儿只笑了一半儿,身子突然一哆嗦,眼珠子一瞪,猛的吐了口大气儿,两腿往前一蹬,就像死狗一样的趴在她身上,一个劲儿的狂喘不住。
  片刻——
  始上气不接下气儿的继续说道:“他奶奶的!说着说着就完了……”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身子也跟着剧烈的颤抖起来,四肢被他压得不能动弹,心在不停滴血,她只能不停的摇头哭喊。 
  如果——
  不是为孩子——陆小飘的安危,她恐怕早就嚼舌自尽了。
  孩子已经没有了父亲,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再失去母亲,他会活不下去,陆家就只有他这么一条根。
  她不能死。
  她不停的摆动着头,视线向四下里搜寻,她希望陆小飘快来解救她。 
  她虽然知道,陆小飘只不过是个还没满六岁的孩子,可是每一个做母亲的,不都把自己的孩子,看成巨人似的么? 
  她不知道陆小飘在那里,心里开始焦急不安起来。
  她不但希望陆小飘来解救她,更希望他现在平安无事,虽然她不希望他看到自己被侮辱的一幕,但却忍不住大声叫喊道…“小飘,小飘……”
  在今天以前。
  陆小飘一直生活在幸福之中,父亲的疼爱,母亲的骄宠,就像一朵生存在暖室里的小花,从来没有受过风霜之苦。
  现在—— 
  陆小飘突然从幸福的云端里,一下子跌入了十八层地狱,他惊慌失措,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望着父亲的尸体,用力的去摇着他,不停的大声喊着:“爹!快起来,快起来啊!咦?你怎么不说话?爹!你怎么不说话……”
  他不会起来了,再也不会跟他说话了,因为他已经死了,生与死,对于一个没满六岁的孩子来说,仍然是比较迷糊的。
  良久——
  陆小飘气呼呼的背过身去,小嘴儿一嘟,自言自语的说道:“哼!不起来算了,以后别想我再理你……”
  片刻——
  陆小飘见父亲仍然一无动静,忍不住回过头去,怔了半天,恍然大悟的说道:“爹,你累了是吧?那你就好好儿睡吧!有飘儿在这儿守着,没有人敢来打搅你……”
  陆小飘越想越对,他默默守在父亲身旁,静静等他醒来。
  陆小飘望着地上的黄沙,怔怔出神,他想起了隔壁的妞妞,也想起了家里的大黄狗,喃喃自语道:“如果妞妞和阿黄在,那该多好……”
  陆小飘的眼睛,从沙地上渐渐转移到父亲的脸上,他想笑,可就没笑出来,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父亲的眼睛一直睁着没闭。
  陆小飘小手一伸,在父亲眼皮子上轻抚了一下儿,责怪他的说道:“那么大个人,睡觉也不闭上眼睛……” 
  怪事儿,陆千峰一直睁着的眼睛,被儿子小手轻轻一抚,立刻就闭上了。
  “小飘,小飘……”
  一阵风,吹来了母亲的哀嚎声。
  陆小飘立刻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跃而起,辨明方向,拔腿就跑。
  突然—— 
  陆小飘的脚步停了下来,他那灵活的大眼睛一转,又掉头跑了回去。
  他弯下身子,从父亲僵硬的手中,取过长剑,一个踉跄,人和剑一起摔在地上。
  陆小飘一咬牙,再度拿起长剑,走了没几步,人和剑又一起摔倒在地。
  对于一个未满六岁的孩子来说,这柄长剑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小飘,小飘……”
  母亲一直不停的呼唤着孩子的名字。
  陆小飘心里一急,抛弃了父亲的长剑,捡起一柄柳叶弯刀,顺着母亲的呼唤声,狂奔而去。
  秃鹰黑三儿说得不错,他在这一方面,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片刻之间,他那条死去的小肉棍儿,已再度还阳,对准花心,长驱直入,急攻猛捣。
  她虽然用尽了全身之力,不停的挣扎但却无法脱离他的魔掌,下半身完全在秃鹰黑三儿的控制之下,任凭他挺枪跃马,直捣黄龙。
  陆小飘双目圆睁,一脸怒容,一瞬不瞬的瞪着秃鹰黑三儿那庞大的背影,他虽然看不到母亲痛苦的表情,也弄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趴在母亲身上?大屁股一颠一颠的在干什么?
  可是他从他母亲呼喊的声音中可以听得出来,秃鹰黑三儿一定把他母亲整得很惨,弄得她很痛苦……
  陆小飘的小脸蛋儿上,充满了杀气,他不容任何人欺侮他的母亲,他决定要杀了秃鹰黑三儿,替他母亲出气报仇。
  他双手高举着柳叶弯刀,一瞬不瞬的瞪着秃鹰黑三儿的背部,放轻脚步,缓缓向前移动,逐渐靠近。
  陆小飘虽然不懂什么叫行侠仗义,可是他常听父亲和母亲说起过,此刻,他弯刀在握,心里突然有种行侠仗义的感觉。
  “小飘,小飘……”
  她仍然不停的呼唤着爱子的名字。 
  因为——
  她的视线被秃鹰黑三儿庞大的身躯遮住,因此,她看不到陆小飘的人影。 
  她既然看不见陆小飘,那背身低着头猛做苦工的秃鹰黑三儿,当然更看不见他了。
  因此,陆小飘得以顺利的朝他们接近。 
  此刻—— 
  秃鹰黑三儿正满头大汗,不停狂喘,一心一意的在蹂躏陆小飘的母亲。
  终于——
  陆小飘的眼睛里充满杀机,凶光闪射,似欲择人而噬,他那小小身子里,突然燃烧起愤,怒与仇恨的火焰。 
  蓦地—— 
  刀光一闪。 
  陆小飘一咬牙,手中柳叶弯刀对准秃鹰黑三儿的后脑勺子,用尽全身之力,直劈而下。
  就听——
  一声惨叫!
  接着——
  人影一闪。 
  秃鹰黑三儿手捂着鼻子,突然从她身上滑落一旁,鲜血顺着指缝,不断的流了出来,鼻子差点儿没被她咬掉。 
  她如释重负,迅急的猛将上半身往上一抬,刀光闪处,陆小飘手上的柳叶弯刀,无巧不巧的刺进了她母亲的喉咙里。 
  “娘!娘……”
  陆小飘良久始回过神来,一头扑了过去,紧紧搂着已被鲜血染红了的母亲,疯狂的大喊道:“娘!娘……,你醒醒……,我……我真该死……,娘……是我害了你……,娘……” 
  陆小飘的母亲吃力的睁开眼睛,难舍难分的望着爱子,泪水涟涟,含恨而逝。
  “娘!娘……”
  陆小飘哭得死去活来,最后,终于昏倒在母亲身上。
  乌云遮日。
  天色渐阶。 
  苍天似乎也在为这人间惨剧在悲叹。
  秃鹰黑三儿一直没有走,怔怔望着天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在等着些什么?
  蓦地——
  刀光一闪。
  血花飞溅。
  陆小飘手中柳叶弯刀已刺入秃鹰黑三儿的屁股蛋子里,因为他又高又大,陆小飘够不到他的要害。
  秃鹰黑三儿缓缓回过身来,一瞬不瞬的瞪着陆小飘,脸上一无表情,半天没吭声儿。
  陆小飘身不由已的退了几步,也狠狠瞪着他,陆小飘知道,秃鹰黑三儿要想杀他,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可是他并不害怕,他不但不害怕,反而一脑门子想杀死他。
  他明明知道,他决杀不了秃鹰黑三儿,可是他却非要杀他不可,手中柳叶弯刀一指,大声喝道:“我要杀你了你——你可不行跑!”
  这小子可真霸道,他要杀人家,还不准人家跑,这是那门子规矩?
  秃鹰黑三儿果然没跑,等在那挨刀。 
  别看陆小飘人小,他可真有股子狠劲儿,同时,他那小脑袋瓜子还挺好使唤,因为他知道自己个儿矮,伤不到他要害。
  所以他一出手,柳叶弯刀就照着秃鹰黑三儿的小腿肚子上砍,想先把他放倒,再慢慢儿,收拾他。
  陆小飘的脑袋瓜子虽挺灵光,但是他的手脚却不听他使唤,费了半天牛劲儿,别说没把秃鹰黑三儿放倒,连人家腿上汗毛也没伤到一根儿,反而把自己累得躺在地上直哼哼。
  秃鹰黑三儿看看天色不早,走过去照陆小飘屁股上踢了一脚,接着说道:“不杀我了?”
  陆小飘直在大喘气儿,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吭声儿。
  秃鹰黑三儿冷冷一笑,不屑的说道:“小子!泄气儿了是不是啊?哈哈哈……”
  陆小飘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儿,双臂疾伸,抱着秃鹰黑三儿的大腿就咬。
  秃鹰黑三儿并不仁慈,连跟随了他大半辈子的四名手下,被人痛宰,他都毫不动容,对于仇家的这个孽种,一再侵犯他的——陆小飘,应该更不会留情才对。
  只要秃鹰黑三儿一抬脚,准会把这小子给踩死。
  怪就怪在秃鹰黑三儿没这么做。
  他不但没把陆小飘给踩死,反而直挺挺的站在那儿,既不躲,也没动,干脆让他咬个够。
  陆小飘是得理不饶人,也真他妈的有股子狠劲儿,一口咬掉秃鹰黑三儿腿肚子上一大块肉! 
  鲜血顺嘴直流,仍不罢休,一口接一口,咬着不撤嘴。 
  怪事儿年年有,唯有今年多! 
  陆小飘咬时,好像不是他的肉,秃鹰黑三儿满腿是血,既没吭声儿,腿也没动,一瞬不瞬的低头瞅他,目射奇光,令人费解。 
  陆小飘咬得越凶,秃鹰黑三儿好像越高兴,他如果不是有神精病,那准是有被虐待狂,正常人,绝对不会像他这样儿。
  良久——
  八成是陆小飘人累了,嘴软了,咬不动了,抱着秃鹰黑三儿的小腿直在大喘气儿,可是他仍咬着一块肉死也不肯松嘴。
  秃慝黑三兄嘴角动了动,想笑,但没笑出来,轻轻抬了抬那条被他咬得千疮百孔的小腿,淡淡说道:“解恨了吧!”
  “呸!”
  陆小飘一仰脸儿,把嘴里的血水一骨脑儿全都吐在秃鹰黑三儿的丑脸上,目射凶光,泼口骂道:“解恨?放你娘的七十二个连环屁!你不死——老……老……小老子永远解不了恨。” 
  他本来想说老子永远解不了恨,一想,自己刚刚略具人形,称老子不大合适,可是他又想不起用什么名辞儿好,所以就在老子前边儿加了小字儿。
  秃鹰黑三儿没生气,点了点头说道:“起来。”
  陆小飘心里直在打鼓,他也在奇怪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东西,为什么一直没动怒,也没杀他?
  他虽然豁出去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一听秃鹰黑三儿叫他起来,难免心里一哆嗉,可是又不能装孬,硬着头皮把小胸脯儿一挺,装着一副英雄气概的说道:“起来?干嘛……”
  秃鹰黑三见缓缓说道:“跟我走。” 
  陆小飘不禁心神一凛,暗暗忖道:“这玉八旦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存好心眼儿,一定是想把我折磨够了,再要我小命儿……
  他妈的!既然非死不可,那——干脆就死得英雄一点儿,省得阎王爷笑话,哼!你他妈的会打如意算盘,小老子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陆小飘越想越对,眼珠子一瞪,挺胸说道:“跟你走?门儿都没有!你——你以为你是谁呀?猪八戒!” 
  日渐西沉。 
  彩霞满天。
  秃鹰黑三儿看了看天,不再和他罗嗉,赂臂一伸,将陆小飘抱了起来,拔腿就走。
  陆小飘这一下可急了,又喊又叫的骂道:“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这个浑蛋……王八蛋……臭鸡蛋……”
  秃鹰黑三儿没理他,脚底下一加劲儿,“瞍”的一声,人已窜出去三五丈远。
  这小子可真有股子牛劲儿,一看文的不行,干脆给他来武的,巴掌拳头一块儿来,劈头盖脸的直往秃鹰黑三儿身上招呼,嘴巴可也没闲着,浑身乱咬一个点儿!
  饶是他秃鹰黑三儿有能耐,也被这浑小子弄了一身的臭汗,眼珠子轻轻一转,接着把手一松。
  就听——
  “咕咚”一声,陆小飘被他摔了个狗吃屎。
  秃鹰黑三儿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珠子,手一叉腰,瞪着陆小飘说道:“你真不跟我走?”
  陆小飘一边儿在挖嘴里的沙子,一边儿狠狠说道:“小老子活着,绝对不会跟你走!除非你把我给杀了,鬼魂儿一定会跟着你,半夜里好把你给掐死!”
  别看他小,还真有种。
  秃鹰黑三儿可真拿他没辙,良久,始缓缓说道:“你——你不想报仇?”
  陆小飘斩钉截铁的说道:“想!”
  秃鹰黑三儿接着问他道:“你——你想不想杀我?”
  陆小飘眼珠子瞪得老大,差点儿没掉出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时时刻刻都想杀你!吃饭睡觉想杀你,白天夜里想杀你,连拉屎我都想杀你!”
  秃鹰黑三儿点头说道:“想报仇,想杀我——你就要跟我走。”
  陆小飘怔了,他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半天,才眼珠子一翻,冷冷说道:“你他妈的说话别大喘气儿好不好?哼!想用鬼计骗我对不对?” 
  秃鹰黑三儿接着说道:“你——你不相信,那就算了!”
  “哼!我当然不信,只有二百五才相信你这种人说的话……”
  陆小飘把话一顿,不知道秃鹰黑三儿在捣什么鬼?心想,听听他说什么也好,眼睛一转,接着说道:“好!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秃鹰黑三儿点头说道:“你要报仇,你要杀我,自己就要先活下去对不对?因为死人是不能报仇杀人的……”
  陆小飘以为秀鹰黑三儿会说出什么惊人的大道理来,闹了半天,他说话等于放屁,除了他是个大白痴,相信谁都知道死人不能报仇杀人,于是——他冷冷一笑,不屑的瞥了秃鹰黑三儿一眼,沉声说道:“废话!” 
  秃鹰黑三儿没生气,抬眼看了看天色,望着陆小飘继续说道:“天已黑下来了,这黄土坡一无人烟,荒凉已极。
  虎豹出没,饿狼成群,而且你已半天未进饮食,纵然不给虎狼吃掉,也会被活活饿死,小子!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陆小飘心神一颤,身不由已的往四下里扫了一眼,默然不语,缓缓低下头去。
  秃鹰黑三儿打铁趁热,接着说道:“再说——我黑三儿天南地北,居无定所,就算你能活着离开这黄土坡,要想找我,何异是大海捞针? 
  如果你一死儿的跟定我,不怕没有下手杀我报仇的机会,小子,你不是笨人,你应该会懂……
  我已言尽于此,是去是留?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小飘左思右想,觉得秃鹰黑三兄的话颇有道理,他虽然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跟这个杀父淫母的仇人在一起,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一阵沉寂。
  陆小飘始一声轻叹,无可奈何的说道:“好,我跟你走!”
  秃鹰黑三儿眼睛里闪过一抹极为奋特的神釆,微微一怔,点头说道:“好,我们走。”
  黄沙漫天。
  狂风呼啸。
  狼噑虎吼。
  不绝于耳。 
  良久—— 
  秃鹰黑三儿见身后一无动静,忍不住回头一看,但见四周空空荡蔼,那里还有陆小飘的人影儿…… 
  秃鹰黑三儿神色突变,一声长啸,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凌空飞处,快如电光石火,直向原路狂奔而去。 
  暮色苍茫中。
  但见—— 
  沙土飞扬,陆小飘正跪伏在地,双手不停的在挖掘沙土,人已力尽,身子摇摇欲坠,但仍咬紧牙关,不肯住手。
  陆小飘的指甲大半脱落,皮破血流,肉向上翻,露出森森白骨,他没喊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儿,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持着这个还没满六岁的孩子。
  他虽然强忍着痛楚,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只不过挖掘了一个半尺来深的小小坑洞而已。
  他疯狂不停的继续在挖掘着,就连秃鹰黑三儿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旁,陆小飘都不知道。
  秃鹰黑三儿一无表情,风吹起了他那又臭又脏的衣服,也吹起了他那几根儿枯槁的头发,一如厉鬼般的站在暮夜苍茫中,他在想什么? 
  除了他自己,相信谁也不会知道。
  良久——
  秃鹰黑三儿始轻轻说道:“小子,你想干嘛?”
  “我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人死入土为安,他们是我爹娘,难道——我不该把他们给埋了?……”
  陆小飘喘了口气儿,回头瞥了秃鹰黑三儿一眼,接着说道:“也许你不知道,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
  秃鹰黑三儿脸上肌肉,突然一阵抽搐,身子如遭雷殛,蓦然的颤动了一下,嘴角掀动着,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一阵沉寂。
  蓦地——
  秃鹰黑三儿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右臂一扬,翻腕出掌,快拟闪电,直向陆小飘脑后拍了下去……
  陆小飘一边继续挖掘沙土,一边暗暗忖道:“他杀了我爹娘是一回事儿,将来我杀他报仇又是一回事儿。
  现在——他已经走了老远一大段路,又返回头来找我,不管怎么说,总是人家的一片好心,自己这样不答理人家,也不大好,显得没家教似的……”
  陆小飘一念至此,暂停挖掘沙土,喘了口气儿,缓缓回过头去。
  秃鹰黑三儿的右掌已经触及到他的头发,当他的目光和陆小飘那天真无邪,坚毅不拔的眼神相接的刹那之间,他手掌突然停了下来,凶光顿敛,变得极为复杂,似不忍,若愧疚,也像是赎罪…… 
  陆小飘一瞬不瞬的望着秃鹰黑三儿那极为奇特的表情,不禁微微一怔,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秃鹰黑三儿右手轻轻在他头发上掸了掸,接着缓缓说道:“你看看,弄得灰头灰脸的……,小子,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是吗?……”
  陆小飘有些感动,正容说道:“我——我是怕耽误了你的事儿,如果不能等,你就先走吧!” 
  秃鹰黑三儿没答腔儿,右手一伸,揪着他的脖颈子把他拎过一旁,瞪着他说道:“别过来,我帮你挖……” 
  陆小飘似是不忍拂逆秃鹰黑三儿的好意,欲言又止,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只见—— 
  秃鹰黑三儿双臂一提,双掌平胸,气沉丹田,力贯双臂,一声断喝,翻腕出掌,快拟闪电,平胸推出。
  就听——
  “轰”的一声大震。
  接着——
  狂飙四射。
  飞沙走石。
  声势惊人。
  历久方息。 
  陆小飘街上前去,忙定睛一看,地面上已现出一个两丈见方,深约丈二的大坑来,一时喜出望外,下意识的大声说道:“黑三儿——你真好……”
  陆小飘一回头,突然怔住,那里还有秃鹰黑三儿的人影,脸色一沉,轻轻一叹,喃喃说道:“他走了!唉——这样也好……”
  “你说什么?”
  陆小飘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眼前一花,就见秃鹰黑三儿已将他父母遗体,平平稳稳放在大坑之内,双肩晃处,已飞落在他面前,脸色一沉,冷冷喝道:“小子!你把我黑三儿当成什么人了?走开!……”
  陆小飘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但也不容别人对他如此吆喝,双眉一竖,怒目圆睁,正待发作,一股无形潜力,已将他的身子平平托起,缓缓送往数丈之外。
  掌凰呼啸。 
  沙土飞扬。 
  片刻——
  陆小飘的眼前,已多了一座巨大高耸的坟墓。
  神乎其技,陆小飘已被惊得目瞪口呆,怔立当场,默然不语。
  秃鹰黑三儿并未罢手,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弄来一方人高条石,当作墓碑,埋在坟前。
  右手食指在条石上一阵疾书,石粉随指飞射,片刻,那方条石之上,已被刻下“一代奇侠陆千峰夫妇之墓”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入石盈寸,笔力万钩。
  秃鹭黑三儿这才拍了拍手,回身瞥了陆小飘一眼,冷冷说道:“小子,我能做的,该做的都替你做了……”
  堆金山,倒玉柱。
  “咕咚”一声,陆小飘已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他强忍着盈眶热泪,不让它流出来。
  片刻——
  陆小飘一跃而起,望着秃鹰黑三儿说道:“好了,我跟你走!”
  秃鹰黑三儿一声不响,轻一点头,接着把身一矮,伸手拍了拍肩膀。
  陆小飘微微一怔,不解的说道:“干嘛?”
  秃鹰黑三儿缓缓说道:“夜路难行,我来背你……”
  陆小飘冷冷瞥了他一眼,毫不领情的说道:“不!你是可怜我?还是故意讨好我?我可以告诉你,血海深仇,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你可以把我扔下,掉头就走,也可以将我立毙掌下,斩草除根,否则,今后你黑三儿必将永无宁日!动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秃鹰黑三儿淡淡说道:“小子,我可是好心一片,你可别不识抬举,时间不早了,快来……”
  陆小飘一声冷哼,接着说道:“不必!我有脚,自己会走……”
  陆小飘把话说完,抬头挺胸,回身就走。
  秃鹰黑三儿一声不响,默默追上前去。
  蓦地——
  传来一阵狼噑声。
  穿云直上,彼起此落,钻心刺耳,令人毛悚然。
  陆小飘心神一凛,身不由己的退了回来,一脸惊悸之色,忙问秃鹰黑三儿道:“这——这是什么声音?” 
  秃鹰黑三儿缓缓说道:“狼嗥!”
  陆小飘喘了口大气儿,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轻描淡写的说道:“噢!原来是是狼嗥,我还以为是……” 
  秃鹰黑三儿早已看穿了他的心事,故意逗他道:“小子——你以为是什么?……”
  陆小飘脸上一红,没敢搭腔儿。
  秃鹰黑三儿恶作剧的盯着他,接着说道:“你以为是鬼叫对不对?看你吓得这副德性
  ……”
  陆小飘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答非所问的说道:“那——那我们快走吧!……”
  秃鹰黑三儿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儿,眉头一皱,摇着头说道:“小子,我们走不了啦!你看……” 
  陆小飘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儿没尿了裤子。
  但见——
  千百点淡绿光芒,直似天边寒星,一明一灭,闪烁不停,突从四周围涌现出来。
  接着——
  响起阵阵低低嘶吼咆哮之声,此起彼落,一应百和!
  片刻—— 
  就听一声凄厉长嗥,钻心刺耳,一如夜鬼哀嚎!
  接着蹄声大作,沙烟滚滚,万头窜动,势如狂潮,快拟闪电,争先恐后,一阵风似的向他二人卷了过来。
  蓦地——
  两朵绿色光芒,突然鬼火似的向陆小飘飘了过来,就见一头身如小牛般的青灰巨狼,已龇牙裂嘴,嘶吼咆哮着向他疾扑而至。
  陆小飘已被吓得肝胆俱裂,魂飞天外,欲避不能,一声长叹,闭目等死。
  陆小飘只觉得身子轻轻一荡,双脚业已离地飞起,飘荡,飘荡,上升,上升,他已经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他在想,也许自己已经被那头巨狼咬死,灵魂业已出窍,正在随风而去,没有痛苦,反而有一种虚无飘渺的奇妙感觉。
  他想——这样也不错,唯一遗憾的是他一直想亲亲隔壁妞妞的嘴,但始终没敢亲她,看来这个希望,只有寄诸来世了……
  想着想着,陆小飘突然感觉到身子一顿,双脚好像又踩到实地上,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自己正直挺挺的站在父母那座巨大耸立的坟头儿上。
  月光之下,只见狼群围集在亘坟之下,人立咆哮,不停狂噑,声震耳鼓,回音不绝,作势欲扑,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颤。
  陆小飘想不透自己是怎么会逃过这一劫?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秃鹰黑三儿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拎着他跃登到这座巨坟之上,救了他一条小命儿。
  陆小瓢下意识的瞥了秃鹰黑三儿一眼,轻轻说道:“黑三儿,谢谢你……”
  秃鹰黑三儿脸上露出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巨大的手掌轻拍着他的小肩膀儿说道:“小子——别谢,你可得记住,狮子老虎虽然凶猛,但不足惧,只有这狼群,才是真正可怕,千万招惹不得!”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瞅着他说道:“为什么?”
  秃鹰黑三儿接着说道:“这些恶狼不但聪明绝顶,悍不畏死,而且成群结队,极有组织,狼头儿一声令下,群狼立刻冲锋陷阵,奋勇争先,前仆后继,至死方休……”
  陆小飘童心未泯,好奇的说道:“什么?狼还有头儿啊?我不信,你指给我看看吧……”
  秃鹰黑三儿略一打量,指着一头毛色光鲜,体形特别健壮的巨狼说道:“你看,它就是这一群狼的头儿!”
  陆小飘顺着秃鹰黑三儿的手势看去,只见那头体形特别健壮的巨狼,绕着圈子在狼群中不停的穿梭嘶吼。 
  像战场上的大将军在后面指挥督阵一样,雄纠纠,气昂昂,一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样子。
  片刻——
  那头体形特别健壮的巨狼,突然昂首长噑,似在下达命令一样,果然不错,狼群立刻停止进攻。 
  井然有序的退到十丈开外,张牙舞爪,蓄势待发。
  接着——
  那头体形特别健壮的巨狼,纵身一跃,已来到巨坟之前。 
  它试探性的飞扑了几次,前爪一采,不停的拍打挖掘坟墓上的沙土,又转了几个圈子,始回到狼群之后,仰首狂噑,似在下令攻击。
  蓦地——
  狼噑震天。
  沙烟滚滚。
  千百亘狼。
  齐冲上前。
  十几头生性凶狠,动作敏捷的巨狼,已冲上了坟头。
  秃鹰黑三儿一声暴吼,右臂反手一探,就听“呛锒”一声剑鸣,一道银虹,业已冲天飞起。
  剑似风轮,人若流星,疾旋猛转,快拟闪电,身剑合一,直向疾冲而至的狼群,迎头卷了过去。
  声声惨噑,划过夜空,银虹过处,血雨横飞,前冲恶狼,非死即伤,刹那之间,群狼已尸横遍野。
  但狼群悍不畏死,前仆后继,越来越多。
  顿饭光景。
  秃鹰黑三儿已浑身浴血,渐感不支,只好纵身飞回巨坟之上,暂作歇息。
  那头体形特别健壮的巨狼,眼看狼群伤亡惨重,忙一声长嗥,召回狼群。
  狼群突然退了下去,但仍将巨坟团团围住,目射凶光,嘶吼咆哮,张牙舞爪,伺机而动。
  第 三 章
  陆小飘自出娘胎,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已被吓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秃鹰黑三儿虽已精疲力尽,但亦不肯坐失良机,正容告诉陆小飘道:“沉住气,别乱动,我去设法弄些乾草枯枝,以退狼群,否则,就算不被恶狼吃掉,我们也会被它们活活给累死!”
  陆小飘心里虽然害怕,但仍装作一副英推气概的样子,生怕秃鹰黑三儿说他孬种,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
  风更大。
  沙漫天。
  狼在嗥。
  月凄迷。
  秃鹰黑三儿身形似电,来去如风。
  刹那之间,已在巨坟四周,堆积了无数乾草枯枝,秃鹰黑三儿从身畔掏出火摺子,迎风一抖,火花闪处,已将乾草枯枝引燃。
  火光冲天。
  烈焰飞舞。
  晃眼之间,已将巨坟四周布成了一道火墙。
  野兽没有不怕火的,野狼当然也不例外,尽管这些饿狼仍在四周嘶吼咆哮,张牙舞爪,但却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陆小飘看得啧啧称奇,鼓掌欢呼,一时童心顿起,捡起沙石,猛向狼群砸去。
  恶狼被陆小飘激怒,狂嗥震天,张牙舞爪,疾扑上前。
  但是,一接近火势范围,立刻就停了下来,惊惧的连连後退,低嗥数声,夹著尾巴溜开。
  陆小飘越砸越有劲儿,越玩越高兴,已经暂时把血海深仇,无家可归等烦恼抛到九霄云外,连肚子里在唱空城计都给忘了。”
  秃鹰黑三儿剥了两只狼腿,穿在宝剑上就著火在烤,见陆小飘玩得高兴,脸上也浮现起一抹喜悦之色,人也好像突然年轻了很多。
  肉香四温。
  随风飘送。
  陆小飘伸著脖子贪婪的闻了闻,这才想起肚子里早就咕噜噜在叫,探头儿望著秃鹰黑三儿说道:“嗯!好香噢……”
  秃鹰黑三儿抬眼看了看陆小飘,双肩晃处,人已飘落在他面前,啾著他说道:“来,咱们也该祭祭五脏庙了。”
  秃鹰黑三儿边说边从腰里解下酒葫芦,一仰脖子,灌了两大口,伸手递拾陆小飘,接著说道:“上好的侥刀子,你要不要喝两口儿?”
  陆小飘尬尴的笑了笑,没敢伸手去接。
  秃鹰黑三儿瞪著他说道:“小孩家!!不喝也好。”
  秃鹰黑三儿正想把酒葫芦收回来,就听陆小飘喝道:“慢著!我要喝……”
  话声甫落,陆小飘一把从他手上抢过酒葫芦,仰起脖子就往嘴里边灌,酒刚下肚,就听“哈啾”一声,呛得这小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猛在那儿打酸顷儿,把刚刚吃进嘴里的狼肉,喷了秃鹰黑三儿一头一脸。
  秃鹰黑三儿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陆小飘一边儿抚著胸口大喘气儿,一边儿狠狠白了他一眼,不悦的喝道:“笑笑笑,当心把你的下巴笑掉!什麽小孩子?告诉你,年很儿底下我就满六岁了!”陆小飘一赌气,拿起酒葫芦来又灌了它一大口。
  秃鹰黑三儿没再理他,闷著头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风停了。
  火熄了。
  狼群也已散尽。
  旭日东升。
  照耀大地。
  陆小飘枕在秃鹰黑三儿的腿上,睡得极为香甜。
  良久!
  秃鹰黑三儿轻轻推了里他,缓缓说道:“小子,该醒醒了。”
  陆小飘翻了个身,嘟嘟嚷嚷的说道:“别吵!天还没亮……”
  秃鹰黑三儿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天还没亮?他妈的!!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陆小飘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了起,太阳有些刺眼,忙低下头去,一眼就见指头上上了伤药,已经结了疤。他知道,除了秃鹰黑三儿不会有别人,忍不住抬眼啾著他,想说些什麽,但又没认出口。
  秃鹰黑三儿也没吭声,迈开大步就往前走。
  陆小飘又在爹娘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翻身爬起,一声不响的低著头跟在秃鹰黑三儿屁股後面离去。
  这一大一小,越走越远。
  渐渐消逝在地平线的尽头。
  独留新冢向黄沙。
  一代奇侠陆千峰夫妇,就此长埋在这黄土坡前。
  口口 口口 口口
  厉鬼!
  被头散发,七孔流血,双眼凸出,青面族牙,狰獐恐怖,似欲择人而噬,挥舞著双手,一步一步运了过来。
  厉鬼的身上,不断喷出鲜血,他那狰狞的面孔,不断的扩大,扩大……整个屋子里已一经容纳不下他。
  “轰”的一声互响!
  屋顶被掀掉,墙壁跟著倒场了……陆小飘想喊救命,可是他喊不出来,他想爬起来逃命,可是他却动不了,因为他整个身子都被那厉鬼的一双互掌死死压住。
  他浑身颤栗,汗水淋漓,胸口在巨烈的悸动著,他拚命挣扎,疯狂的吼叫,良久,他终於喊出了声言:“救……救……命……啊……”这一声大喊,使陆小飘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他定了定神,余悸犹存的向四下里看了看,屋顶没有倒塌,当然那厉鬼也不会存在。
  这时!
  陆小飘才发觉自己仍在炕上,只不过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坐了起来。
  他突然感觉到浑身一阵燥热,头重脚轻,好尽虚脱了似的,忙伸手端起炕沿儿上的钵子,咕噜咕唱灌了几口,人才舒服了一些。
  他把视线缓缓移向门外,发觉秃鹰黑三儿正斜靠在门框上,一瞬不瞬的在那儿注视著他。
  一阵沉寂。
  “又做恶梦了?”
  秃鹰黑三儿脸上一无表情,接著说道:“梦见你爹娘了是吗?”
  陆小飘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什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喃喃说道:“嗯……”
  秃鹰黑三儿继续说道:“催你赶快替他们报仇?”
  陆小飘这下儿可听清楚了,摇著头说道:“没有!”
  又是一阵沉寂。
  陆小飘跟著秃鹰黑三儿,已经整整三个年头儿了,现在,他应该是九岁了。
  时间会改变一切。
  虽然父母惨死的景象,历历在目,就尽昨天才发生似的那样鲜明,但陆小举的心里,却不再悸动。他并没有忘记抚养他的秃鹰黑三儿,就是杀父淫母的仇家,但是陆小飘好像对他已不再仇视,僧恨,反抗和报复。
  只有一次。
  陆小飘不但将秃鹰黑三儿视为仇人,而且对他表现出极为强烈的反抗意识。那是在陆小飘刚满六岁的那一年,秃鹰黑三儿特别找巧匠为他打造了一柄短剑,准备传授他剑术的时候。
  照常理推断,陆小飘一定会欣喜若狂,立刻躬身受教,没想到却大大出乎秃鹰黑三儿的意料之外。
  陆小飘接过短剑,连看都没看它一眼,抖手就将短剑掷落湖底,怒目圆睁,冷冷叱道:“告诉你,我不要学剑!”
  秃鹰黑三儿大感意外,不解的啾著他说道:“你!你不想学剑?”
  陆小飘冷冷说道:“不想!”
  秃鹰黑三儿脸上疑云一片,继续说道:“只有练剑习武,你才能杀我报仇!”
  陆小飘一声冷笑,不屑的说道:“哼!要学——我也不会跟你学,你该比谁都清楚,我们陆家的家传剑法,比阁下的剑法高明多了!
  今生今世,我陆小瓢永远不做第二人,如果不是天下第一,我宁可不举,你的好意,我陆小飘心领!
  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怕你,若想杀你,不必动剑动刀,一样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身上散泼著一种逼人的英气,脸上流露出一般孩于所没有的表情,令人不敢仰顽的秃鹰黑三儿心神一凛,眼睛里闪过一抹极为奇特的表情,良久,始缓缓说道:“随便你好了。”
  除了这件事儿,陆小飘从来没有反抗过秃鹰黑三儿,逆来顺受,只要秃鹰黑三儿吩咐的,他一定遵循不二。
  自从那次之後,秃鹰黑三儿绝口不提再教他练武习剑这档子事儿。 ”
  而陆小飘也从那天起,自己削制了一柄木剑,三更即起,我最隐密的地方偷偷练武习剑,成了他每天必做的功课,绝不因风雪豪雨而间断。 .他们之间,存在著一种极为奇妙的关系。
  秃鹰黑三儿杀了陆小飘的父亲,奸淫了他的母亲,却不斩草除根,水绝後患,反而照顾他,抚养他,想尽办法教他习武学剑报仇。
  这究竟一种什麽样的心态?相信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而陆小飘面对著秃鹰黑三儿这个杀父淫母的仇人,没有憎恨,没有仇视,既不反抗,也不报复,一切都那麽坦然,普天之下,除了他,相信没有人能够做到。
  陆小飘和秃鹰黑三儿之间,除了日常必要的应答之外,他可从来不多说半句话。
  所以就尽现在他们面对面在一起,也只是无言的一片沉默而已。
  北风咆哮。
  天压得低低的,就尽要场下来似的。
  外面飘著鹅毛大雪,已经种了有两尺来深。
  陆小飘默默望著窗外,一回头,见秃鹰黑三儿仍斜靠在门框上还没走,微徵一怔,缓缓说道:“还有事儿?”
  秃鹰黑三儿点下头,接著说道:“我们明天就走,别说是下雪,就是下刀咱们也要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陆小飘迫不及待的问道:“比剑?”
  秃鹰黑三儿淡淡说道:“嗯。”
  陆小飘突然眼睛一亮,忙追问他道:“跟谁?”
  秃鹰黑三儿一无表情的说道:“武当木道人。”
  陆小飘目射奇光,激动的说道:“在什麽地方?”
  秃鹰黑三儿轻轻瞟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花马池。”
  一阵沉寂。
  良久,陆小飘始从往事回忆中回过神来,不停的打量著秃鹰黑三儿说道:“你记不记得?在这三年中,你和多少人比过剑?”
  “一百零八个人。”
  陆小飘接著问他道:“胜了几场?”
  秃鹰黑三儿斩钉斩铁的说道:“一百零八场!”
  陆小飘继续间他道:“杀了多少人?”
  秃鹰黑三儿脱口说道:“一百零八个!”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缓缓说道:“黑三儿,这三年中,我们跑遍南七北六,穷山恶水,居无定所,寝难安故,食不甘味,杀人比剑,比剑杀人,你——你究竟是为什麽?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秃鹰黑三儿神色突变,双目凶光闪射,一声断喝,瞪著他骂道:“我!我操你八代祖宗!小王八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跟我装糊涂啊?……”
  陆小飘脸上一红,抬头瞟了他一眼,没有动怒,也没有反抗,眼睛里反而闪过一抹感激和歉疚的神色,为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时间不停的飞逝。
  陆小飘和秃鹰黑三儿大眼瞪小眼儿的在乾耗,谁也没再吭声儿。
  风在怒吼。
  雪在狂飞。
  陋室内却死一样的沉寂,令人有窒息的感觉。
  良久!
  秃鹰黑三儿始深深叹了口气,双眉轻锁,神情木然,好俭突然间苍老了许多令人有种凄凉的感觉。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陆小飘的记忆里,秃鹰黑三儿从来没叹过气,也绝没皱过眉,脸上冷冷的,就仪一块没有生气的寒铁。
  只有从他那骠悍,凶狠,暴戾,霸气,以及那冷电般的眼神中,证明他渑是个没断气儿的大活人。
  对於秃鹰黑三儿这种反常现象,陆小飘感到极端不安可是并没有问他原因,因为他想说的,你不问他也会说,他不想说的,你问了也是白搭。
  良久!
  秃鹰黑三儿又是一声长叹,低沉沙哑的说道:“花马池事情一了,我们就去张垣……”
  陆小飘顺口说道:“也是去比剑?”
  秃鹰黑三儿点了点头,但没说话。
  陆小飘接著说道:“为什麽要去张垣?是你决定的?”
  秃鹰黑三儿征征望著窗外的大雪,神色有些凄凉,轻轻一叹,缓缓说道:“落叶归根,张垣是我生长的地方。这是我最後一次比武论剑,赢了——我将封剑归隐家园,输了——我将血扩展横,埋骨故居。小子,你也可以安定下来,不必再跟著我天南地北的奔波流浪……”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忙问他道:“对手是谁?”
  秃鹰黑三儿一个字儿一字儿的说道:“天南一剑——叶无双!”
  陆小飘眼睛理闪过一抹奇光,急忙说道:“你有几成胜算?”
  秃鹰黑三儿沉声说道:“他快我狠,半斤八两!”
  陆小飘心神一震,突然有种不祥之兆,冲口说道”
  “黑三儿,张垣不必去了,我不想……”
  秃鹰黑三儿面现怒容,一声断喝,打断了陆小飘的话,冷冷说道:“我黑三儿虽然两手血腥,一无是处,但却是个言出必行,守信不打诳言的汉子,那样我会生不如死!”
  陆小飘默然。
  秃鹰黑三儿望著陆小飘,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但却笑得有些凄凉,狂放的说道:“小子!你放心,我黑三儿会珍惜这条老命,留著等你报仇……”
  陆小飘没敢看他,想说什麽,也没说出口,跳下炕跑到後边儿把剩菜拿出来,放在炉子上温著,摆好碗筷,烫了壶酒,对秃鹰黑三儿说道:“天儿冷,喝两口儿暖和身子。”
  秃鹰黑三儿没吭声儿,一屁股会炉子边儿上坐了下来,他低看头喝起闷酒来。
  陆小飘已非昔日吴下阿蒙,非但不会再让酒呛到,斤把伤刀子巴经灌不倒他,三杯下肚,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他没话找话的说道:“黑三儿,如果我没猜错,那天南一剑叶无双和你的武功,应该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
  秃鹰黑三儿连连摇头,打断他的话道:“不对,不对;大错特错。”
  陆小飘不解的望著他,良久,始喃喃说道:“那——那谁才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
  秃鹰黑三儿一仰脖子,又乾了杯侥刀子,略一思忖,缓缓说道:“一个是常五,一个是何败,以他二人所学,足可称尊武林,领袖江湖,只可惜……”
  陆小飘迫不及待的说道:“可惜什麽?”
  秃鹰黑三儿轻轻一叹,接著说道:“可惜他二人身负绍世武举,但却无意江湖,既不授徒传艺,亦不与武林中人往来,终日沉迷於赌……”
  陆小飘一听,差点儿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的说道:“什麽?你是说那常五与何败是两个赌鬼?”
  秃鹰黑三儿点头说道:“不错!可叹他二人的英雄岁月,就在那呼芦喝雉中,消磨殆尽……”
  陆小飘不禁啧啧称奇,越听越感兴趣,打破砂锅问到底儿的说道:“你——你见过他们二人?”
  秃鹰黑三儿继续说道:“没有,他二人不但身负绝世武学,更精於易容之术,化身千万,行际不定,相信当今武林,还没人见过常五跟何败的庐山真面目。”
  陆小飘满脸疑云,不解的说道:“既然如此,又怎麽知道他二人身负绝世武学,为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呢?”
  秃鹰黑三儿正容说道:“数十年来,江湖武林中一直流传著:‘赌赌赌--武林顶尖儿是常五,赖赖赖--江湖第一是何败’这两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盛名之下无处士!但从江湖武林中人对他们两人的尊敬,你可以想像得到他二人的武功到了什麽样的境界。”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神往的忖道:“我一定要找到这两位风尘异人,而且要他们传授我武功……”
  不行!秃鹰黑三儿说他们既不授徒传艺,亦不和武林中人往来,那——那我该怎麽办今赌!投其所好,找他们两赌,而且一定要赢,对!就是这…对个屁!我不会赌怎麽办?天不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会我可以学啊!哈哈哈……我是可以学学……”
  秃鹰黑三儿见他一下子手舞足蹈,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愁眉苦滕,长吁短叹,就像疯了似的,眼睛一转,已猜到陆小飘心里在想什麽,轻轻拍拍他肩膀说道:“小于,你想找常五跟何故赌上一赌是吧?”
  陆小飘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红,不承认,也没否认,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黑三儿,‘赖赖赖--江湖第一是何败’,是说他输了耍赖皮不给钱是吗?”
  秃鹰黑三儿想笑,但强忍住了,瞪了他一眼道:“如果他输了不给钱,那谁还要跟他赌啊?他不是为钱而赌,是为赌而赌。因此,在他未尽兴之前,如果有人中途抽腿,他准定动手揍人,打得你陪他再赌,直到尽兴为止!赢了你尽管拿走,输了他可以不要,就因为他烂屁股,一上桌子就赖著赌个没完,所以才有这个‘赖赖赖’的绰号!”
  陆小飘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如此!”
  口口 口口 口口
  酒——能使人怀古忧伤。
  酒——能使人沉迷丧志,颓废消极。
  酒——能激发人的潜能,思路畅通。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在酒後留下了千古文章。五花马,千金裘,呼将儿出换美酒……这又是何等豪情!
  酒——能使人意气风发.勇往直前。多少英雄豪杰,抛头颅,酒热血,立百世奇功。
  也有人说:酒色相连,伤风败俗,大参与酒有关。
  更有人说:酒是穿修毒药,有百害而无一益。
  还有人说:冷酒伤肝,热酒伤肺。
  瘾君子却说:不喝“伤心”!不管怎麽说!
  酒已有数千年历史,存在就是价值。
  酒——能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却是不争的事实。
  酒後吐真言。
  三年来秃鹰黑三儿从来没这样高兴过,酒——使他意兴飞扬,高谈润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加起来陆小飘也没和秃鹰黑三儿说过这麽多话,他希望使自己尽快长大,不再被别人把他当作孩子。
  所以陆小飘拚命的学著喝酒,虽然他不能说是千杯不醉,但已经能和秃鹰黑三儿一较长短。
  酒——使他们暂时忘记了彼此之间的仇恨,也填平了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一个是豪情万丈,畅谈武林掌故旧事。
  一个是领频劝酒,听得津津有味,获益良多。
  从早晨,一直喝到傍晚,秃鹰黑三儿终於不胜酒力,醉倒在炕上。
  陆小飘感到浑身燥热,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过去将门打开。
  一阵寒风挟带著片片雪花,迎面扑了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燥热立失,酒意也跟著消除了一些。
  这时候他才发现,屋于里的炉火已经熄灭,存放的木柴业已告罄,他抬眼看丁看天气,暗暗忖道:“看来这雪,一时半时还停不了,我还是到山脚下柴房中搬些木柴回来,免得夜晚挨冻。”
  一念至此,被了件老羊皮袄,刚到门口,人又停了下来,眼睛一览,喃喃自语道:“黑三儿这一醉,一时之间绝不会醒,这种风雪天儿,一定也不会有人入山砍柴打猎,我何不带上木剑,把偷学来的各种武功剑术,悄悄演练一遍!也免得日久有所遗忘了,我也可专心去偷学武当木道人,和天南一剑叶无双的绝世剑术……对,这就是这个主意!”
  陆少飘又重回屋内,见秃鹰黑三儿鼾声大作,睡得正熟,安心的从炕席下面,抽出那柄他自己用枣木削成的深红木剑,珍惜的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一下,挟在腋下,带好房门,将自己投入了风雪之中。
  口口 口口 口口
  好俊的轻功!
  他什麽时候学会的?
  除了陆小飘自己,相信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陆小飘纵环如飞,快拟闪电,轻灵美妙,直似乳燕掠波,落脚之处的积雪上,竟无一丝痕迹。
  陆小飘一经展开轻功,宛若一缕轻烟,随风而去。
  别说是没有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也只当是雪天出来觅食的飞禽走兽,谁也不会信他是个大活人。
  陆小飘突然将身子顿住,神色一变,右手已轻抚在木剑剑柄上,猛一回头,沉声喝道:“什麽人?”
  不但没有人,除了自己说话的声音仍在空中飘荡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吾。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眼睛睁得老大,不停的四下里张望搜寻。
  良久,仍然一无发现,喃喃说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陆小飘见雪地上一无足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接著说道:“他妈的!也许是我疑神疑鬼的在吓自己……”
  说话声中,陆小飘业已冲天飞起,几个起落,已到了山脚下的一片松柏林内。陆小飘选了一块平坦开润之处,身形如山,气沉丹田,右手握剑,左手捏诀,一声轻喝,人已腾身而起。
  就见!
  剥走轻灵。
  如风似絮。
  入影翻飞。
  兔起鹘落。
  刹那之间,已失去陆小飘的所在,但见一园红影,凌空飞舞,脾睨纵横,快如闪电,迅若飘风。
  蓦地!
  剑势一变,动作也跟著缓慢下来,但声势可更为惊人。
  忽的,剑气纵横。
  剑影如山。
  狂飕暴卷。
  雪花飞溅。
  片刻!
  剑势又变,只见陆小飘身形疾坠,屹立如山,木剑一指,久久不动。
  盏茶时间。
  剑尖微徽一颉,似是合蕴了千斤内家真力,断喝声中,木剑闪电通出,朵朵剑花,直向一根参天古树射去。
  就听“轰”的一声大震。
  接著,枝叶横飞,积雪四溅,参天古树,业已腰折,人影翻飞。
  剑势再变。
  就在此刻,从那浓密的松针内,露出两只精光闪射的眼睛,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声,接著轻轻说道:“天赋异禀,武林奇葩,智慧如海,过目不忘,我没看走眼,心思果然没有白费,一百零八场比剑更使他获益良多……”
  原来是秃鹰黑三儿,他怎麽会跟了来?
  蓦地——
  剑气冲天。
  沙沙轻响声中,松针已被绞落一片。
  秃鹰黑三儿心神一凛,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忙定睛看去。
  但见!
  千层剑幕。
  流转飞旋。
  风驰电掣。
  变化万千。
  秃鹰黑三儿看得如醉如痴,失声低呼道:“南官李家的披风剑……华山派的流云剑………锺大桦的南明离火剑……”
  片刻!
  秃鹰黑三儿突然微微一怔,接著说道:“好小子!嘴上说著不学,他妈的背後却把我黑三儿压箱底儿几招绝活儿,全都偷看学了去啦!”
  秃鹰黑三儿好尽突然从喜悦的高击滑落下来,愁锁眉间,脸上有著挥之不去的悲伤和凄凉,良久,始喃喃低声说道:“看来我的日子不多了,他可以报仇了!”
  一阵沉寂。
  剑气冲天,剑风嘶嘶作响。
  秃鹰黑三儿突然一拍後脑勺子,接著哈哈笑了起来,豪气干云的轻语道:“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秃鹰黑三儿双手血腥,满身罪恶,能为天下武林,造就陆小飘这麽一位不世奇才,亦当死而无憾……”
  话声甫落,微风过处,秃鹰黑三儿已去得无影无际。
  第 四 章
  蓦地
  人影飞坠。
  剑收势止。
  陆小飘已气定神闲的飘落在地,伸手擦拭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满心喜悦的高呼道:“我!我可以报仇了!”
  陆小飘面现杀气,目射凶光,手中木剑振脸一抖,仰天高呼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我要报仇!报仇!”
  四野回音,报仇之声,随风迥荡,历久不息。
  “有恩不报非丈夫,你别忘了——报恩!”
  这声吾似晴天劈雷,震得他头昏眼花。
  陆小飘定了定神,抬眼扫了四下里一眼,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并没有继续搜寻,因为他知道,刚才那句话是发自他内心的心声。
  不错!秃鹰黑三儿是他杀父淫母的仇人,可也是抚养他造就他的恩人!
  “我该怎麽办?”
  恩仇死生在陆小举的心中纠缠著,就像一条凶狠的毒蛇,狠狠啃噬著他的身心。他的心在滴血,脸色苍白,直冒冷汗,嘴角不停的淌著鲜血,是他用自己牙齿咬出来的血使他变得疯狂不停的绕著松柏林狂奔,渐渐力尽,倒在地上,他挣扎著跪了起来,浑身顷抖。
  他仰首望天,痛苦的的高呼道:“他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恩人!天啊!我该怎麽办?告诉我!我……我该怎麽办?怎麽办……”
  口口 口口 口口
  天色已晚。
  但在雪光映照下,依然明亮。
  风更大。
  雪更狂。
  连最不怕冷的老绵羊和骆驼,也都紧紧缩挤在圈里不敢动弹。
  但是!
  堆放柴火的小木屋里,却是春色无边。
  小木屋里,逐出微弱的灯光。
  莫非里面有人?
  对,不但有人,而且不是一个人。
  这小木屋虽然是秃鹰黑三儿私人所有,但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因为村子里的人都把从山一上砍下来的木柴,堆放在这小木屋里,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 阴天下雨,或是风雪交加,无法上路回家的樵夫猎户,总是跑到这小木星里来避一避。但是——
  村子里的人都对这小木屋有所禁忌,甚至於没有人愿意进去,就是要进去。也必须先站在远处看看里面有没有灯光,窗口有没有纱巾飞扬,再听听里面有没有什麽异声传出来……
  因为!
  这小木屋是青年男女,旷夫怨妇幽会野合的地方,村子里的人都相信,谁遇到了这种事八五儿,准定会倒楣。
  这时——小木屋里不但灯在亮著,窗口纱巾也在飞扬,而且不时传出断断绩续的呻吟声,狂喘声,夹杂著男女交合时的浪语和春声。
  就见一对男女,倒卧在柔软的乾草上,仪似两条光溜溜的巨蛇,死死料缠在一起。
  男的肌肉扎结,胸脯儿高高隆起,看起来十分精壮。
  女的杏眼桃腮,题视媚行,风骚蚀骨,十分淫荡,年龄似乎比男的还要大上一些。
  男的身子一上一下,紧抽疾送,拚命冲刺,直扬花心,形同疯狂。
  女的肥臀疾旋猛转,一筛一颠,抵死腥绵,欲擒故纵,尽情狂嬉。
  浪语呢喃,水声潺潺。
  春声淫笑,狂喘呻吟。
  突然!
  男的“噢”了一声,眼珠于猛的一瞪,双脚一蹬,身子一阵咚嗦,大力死劲儿往下一压,上下晃动了两下儿,紧紧搂著她,就像要将她揉纤了似的。
  片刻!
  男的深深吐了口大气儿,头一往下搭啦,就像死狗一样,趴在她身上直哼哼。
  女的一边狂喘,一边意犹末尽的白了他一眼,伸出舌头,在他鼻尖儿上点了一下儿,淫荡的笑道:“您麽?不行了……”
  男的双目紧闭,不停狂喘,没有吭声儿。
  女的眼睛理水光隐隐,如饥似渴,一声轻叹,幽幽怨怨的轻轻说道:“你!你挑起了人家的兴致,却半途……让人家心里痒痒的,下边儿……唉!你压死我了,放开我,让我起来……”女的边说,边用力伸了伸脖子,狠狠喘了口大气儿。
  男的大屁股晃动了一下儿,突然双目圆睁,狂喘著说道:“别……别动……我……我行了……”
  女的突然目射奇光,脸上现出惊喜之色,感觉到趴在她身上这个男人,泡在她那无底洞里的那条死蛇,渐渐蠕动起来,摇头摆尾的复活了。
  前後相隔,只是片刻,这意外的奇迹使他激动得喜极而泣,不停的狂吻著他说道:“好人,你!你的身体好捧!大让我高与了,我……我好……好痒……快……快……”
  男的雄赳赳的笑了起来,一边用力亲她,一边哈哈笑道:“哼!我不把你捣烂整死,看你还敢再说我不中用……”
  嘴上说没用,那要事实证明……
  那女的可真有股子浪劲儿,双目半张半闭,朱唇一张一合,淫声春语,呢喃不绝,大屁股往上一顶,迅速的筛动起来。
  她呻吟娇喘的接著说道:“好人,快,我情愿让你扬烂,给你整死,快!我……好痒,我……受不了啦……快……用力……”
  果然不错。
  那男的没吹牛,那根小肉根儿硬棒棒的尽铁打的,捣蒜般的猛打急攻起来。由於那个男人的勇猛,更迅速的推动起她那业已泛滥的性欲,因此,她更放肆,更疯狂,更淫荡的和他合作协调的颠簸箭动起来。
  那个男人的确有过人之长,不但经验老到,技术更是高人一等。
  那个女的万万没有想到,反而是她的心花先开了,先泄了,先不中用了…
  因此!
  她喃喃不停的由衷赞美著他,由於她的赞美,使她变得更为勇猛疯狂。
  不管男人多麽勇猛,多麽强壮,在床第之间,办那件事儿,永远都是女人的手下败将,因为男人一泄千里之後,小老弟立刻就会垂头丧气,原形毕露,久久不能再缰马举枪。而女人却不同,她的心花开了,泄了,死了,很快就会在你不知不觉中,复活还阳,挺身再战。
  这也就是女人能够征服男人的最大原因。
  女人在办那件事儿的时候,婉转娇啼,弱不胜情,只不过是满足男人的好胜之心,讨好男人争宠的一种手段罢了。
  不信你可以试试。
  男人谁也不肯承认自己在这一方面不行
  你操他妹子亲娘都行,可是你决不能当众说他阳萎早泄,不能压女人。
  如果你说了他,他准会跟你拚命!
  他的勇猛,挑起了她的情欲,她不愿被他征服,於是她开始反抗了,如没有鞍缰的野马一样狂野,她要把骑在她身的征服者颠翻下来。
  一个年轻力壮。
  一个善於驰骋。
  现在——他们在真真正正的肉搏了,近乎疯了一般,渐渐,她的心花又朵朵开了,那是谢了又再开。
  他疯狂勇猛的抽送,把她推上了欢乐的最高击,她的身子不停的在摄动咚嗦著,他的微才停!
  她的玉指,在他背上又抓又挠。
  她的嘴也不停的在他肩膀上又啃又咬,间歇的嘶喊吼叫道:“我……我……不行了……,我要死了……你……你就饶了我吧……哎哟!……我快被你整死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陆小飘解不开心里的那个结。
  他愁眉苦脸的低著头,握著木剑缓缓向这小木屋走了过来。
  小木星里的灯光仍然亮著。
  窗口的纱布也在随风飘扬。
  这些,对於初来不久的陆小飘来说,可以说是毫无意义,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灯光和纱巾代表著什麽?
  “你就饶了我吧……,我要死了……我……”
  这是那个女人痛快到极点,所发出的淫声浪语。
  但是——陆小飘却误会了,因为他只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还不仅什麽男欢女爱欲死欲仙这挡子事儿。
  所以!
  他把那个女人的淫声浪语,当效了呼救求援的哀嚎,他微微一怔,眼珠子一转,暗自的忖道:“我已学会武功,身入江湖,就该行侠仗义,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只见他晃肩拧腰,身形如电,几个起落,已到了那小木屋前。
  从门缝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木柴旁那边枯草上,有一对浑身赤裸的男女。女的正成大字形敞开她两条白滑滑的大腿,双管抱住男人的腰部,手指在他背上又抓又搔,嘴巴狠狠的咬著他的面颊,耳朵……
  头部不停的左右摆动看,垂落在枯草上的乌油油的秀发,也随著她摆动的头部,在左右蠕动著。
  男的则趴在那个女人上面,大屁股一起一落,疯狂的在抽送著,而且发出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声吾。
  “我要死了,你……你就饶了我吧……”
  男的大屁股猛的往下一压,女的哎哟一声尖叫,又杀猪??的嚎叫道:“哎哟!我要死了……你真的要整死我……,我……我不行了……”
  蓦地!
  陆小飘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三年前一幕悲惨绝伦的影象来。
  在风沙漫天的黄土坡上,被秃鹰黑三儿凌辱的母亲,那种样子,与现在所看到的这个女人,姿态几乎完全一样。
  陆小飘不禁怒火中烧,面现杀机。
  “呀”的一声,小木屋的门被推开了!
  陆小飘拎著木剑闯了进去。
  这对男女正进入欲死欲仙的高潮中,浪语淫声掩盖了开门声,所以并没有察觉陆小飘的侵入。
  两个身于仍然重叠胶合在一起,疯狂的干著那件事儿。
  木剑高举过顶,陆小飘的脸色变得极为怕人。
  那个男人突然把屁股蛋子抬得老高,用尽全身之力猛的往下一压,接著“哎”了一声,身子徽一哆嗦,紧紧抵著她的下部,没再动弹。
  那个女人满脸是汗,脑袋疯狂的左右摆动著,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部,雪白的大屁股猛的往上一抬。
  两个身子死死胶合在一起,一边狂喘,一边嘶喊道:“我……要死了……美死了……”
  本剑一闪,直击而下。
  就听!!
  “噗”的一声轻响。
  接著!!
  响起一声刺耳惨嚎。
  就见!!
  血花飞溅,脑浆迸射,那个趴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头盖骨已被木创击碎。惨嚎声中,脑袋瓜子往上一抬,微微上下动了一下,一头载在那个女人怀里,再也没有起来。
  那个女人脸上,溅满了那个男人的鲜血,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似的,嘴巴张得老大,这突然的巨变,把她惊怔当场。
  鲜血,脑浆,也溅了陆小飘一脸一身,他也一动不动的惊怔在那儿,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杀人。
  杀人!究竟不像杀鸡那样儿让人无动於衷。
  外面风在咆哮。
  小木屋内部像死一样的况寂。
  突然——
  一声尖叫,其声凄厉,直似冤鬼哀嚎。
  陆小飘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连连後退了几步,就见那个女人一副狂野倔强的样子。
  她一把将压在身上那个男人的尸体推开,光著大屁股就跳了下来。
  陆小飘何曾见过这般阵仗,脸上一红,飞快的背过身去。
  他脸红,可是这个女人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两个大奶子一晃晃的冲上前,拉起陆小飘的胳臂就是一口,咬住就不撤嘴。
  陆小飘疼得直冒冷汗,好不容易才把她推开,低头一看,胳管上的肉已被咬掉一块。
  陆小飘颇为不解,自己好心救了她,为什麽她不但连个谢字儿都没有?反而恩将仇报,狠狠咬他一口,越想越气,瞪著她说道:“你……”
  那个女人凶狠泼辣的说道:“我!我俱不得杀了你!”
  陆小飘这下儿可真的迷惑了,身不由己的往後退去。
  那个女人步步进运,愤怒,憎恨,凶狠的瞪著他,大声嘶吼.道:“你!你杀了我相好的,我……我真恨不得把你那条命根子给咬掉半截儿,你……你说!你怎麽跟我交待呢……”
  陆小飘刚刚吃过苦头,心神一额,下意识的把腿夹紧,真怕被她咬掉。脸上疑云一片,人也更加的迷惑,喃喃说道:“什麽?他是你相好的……」
  那个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接著说道:「白痴!不是我相好的!!我会护他,往身上趴啊?」
  陆小飘简直被她弄糊涂了,暗暗忖道:「秃鹰黑三儿绝对不是母亲相好的,那!那母亲为什麽要让他往身上趴呢?不对……」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自觉颇有道理的说道:“哼!你想骗我?他既然是你相好的,你为什麽又抓又挠,又啃又咬他?又喊又叫的嚷嚷著:‘你快整死我了,你就饶了我吧!……’,简直是……”
  这一下儿陆小飘可抓住道理了,认定女人抓、挠、啃、咬男人,是一种被迫的反抗举动,他斜著眼啾著那个女人,心里说道:“嗳!我看你怎麽说?想骗我?门儿都没有!我又不是白痴……”
  “笨蛋!你以为女人咬男人!哎呀!你这个童子鸡,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那个女人越说越气,回头瞥了那个风流鬼一眼,不禁悲从中来,大奶子一颤一颠的,大屁股一饪一饪的直往陆小飘身上蹭,痛哭流涕的接著说道:“他死了!我会活不下去,你就杀了我吧!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陆小飘虽然还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儿?但他看得出那个女人真的很伤心,他这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不该管这档子闲事儿。
  陆小飘开始为难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他生怕那个女人的大奶子碰到他,一个劲儿的在躲她。
  那个女人形同疯狂,紧逼不舍,大吼一大叫道:“你杀了我吧……”
  陆小飘拼命在躲她,那个女人心里一急,一头照他身上撞了过去。
  陆小飘被她运得无路可逃,双脚轻轻一点地,“呼”的一声,已从她头顶上飞了过去,一溜烟儿的逃向门外。
  就听!
  “咕咚”一声,那个女人一头栽在地上,两手又拍又打的拉动著光溜溜身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啕大哭起来。
  口口 口口 口口
  风停。
  雪止。
  一钧新月。
  高挂天际。
  陆小飘仰首望著天边的星月,扪心自问,并没有太多的侮恨,对於自己活做所为,也不认为有什麽大错。他只是在想,那个男人既是她相好的,为什麽要赤裸裸的趴在她身上?
  那个女人既然让他趴了,为什麽又啃他,咬他,抓他,挠他,直喊快整死她了?而且一再的向他求饶。这!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儿?
  他不但迷惑,而且也越想越糊涂。
  蓦地!
  人影一闪。
  那个女人已客好衣服,尽幽灵似的飘到了陆小飘的身前,指著他叱道:“血债血还,我会找秃鹰黑三儿跟你算帐。”她把话说完,撤腿就走,刹那之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那个女人虽然已是花信年华,人也不算很美,但她却有一种极为撩人的风韵,是属於男人一见就想爬她的那一种类型的女人。
  可是陆小飘却感觉她十分恶心,当然昵!他还算不上是男人,那个女人曾经说过,他只不过是个——童子鸡。
  良久!
  陆小飘突然扔掉木创,倒在雪里猛打滚儿,接著捧起雪来一个劲儿的往脸上,脖子上,胳臂上使劲儿揉搓。
  好尽是因为那个男人的鲜血脑浆,溅到陆小飘的脸上,那个女人的大奶子,碰到过他的身上。
  很久很久。
  一次又一次,他还是感觉到脏!
  天色已晚,陆小瓢担心秃鹰黑三儿在等他吃饭,只好拾起木剑,到小木屋里扛了一捆木柴,刚一迈步,就被什麽东西终了一下,险些摔倒。
  陆小溪忙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男人的衣服,当时也没有在意,拿脚一拨,刚想抬腿跨过去。
  就听一声轻轻脆响,接著精光开射,耀眼生辉,两颗花生大小的东西,从那衣服口袋里滚了出来。
  陆小飘微微一怔,忙蹲下去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两颗骰子,不但雕工细致,质料也极为名贵,一为祖母绿雕成,一为钻石精雕。
  陆小飘信手把骰子掂了掂,回头瞥了那个男人的尸体一眼,轻轻说道:“阁下原来是个赌鬼!”
  陆小飘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怪风,从门外卷了进来,地上那件衣服被风一卷,又有几颗骰子掉了出来。
  同时从衣服里面口袋,露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匣子来,陆小飘一时好奇,忙将那紫檀木匣子抽出。
  他打开一看,一声惊呼,怔在那儿半天没动。
  片刻!
  陆小飘始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只见那紫檀木匣子里,平放著一本编制小册子,上面写著“赌经”二个字,龙飞凤舞,笔力苍劲,下署:明知机子手著,洪武十四年於金陵莫愁湖畔。
  陆小飘信手翻开,越看越惊,越看越喜。
  良久始缓缓拾起头来,喃喃自语道“此乃天助我也,有了这本赌绝,只要勤练钻研,决不难胜过常五和何败,只要能赢他们,就不怕这两位武林第一高手,不传授我绝世武学……”
  陆小飘继续一摸,又从那衣服里掏出一个翠玉小盒子,里面装的都是骰子,连同掉在地上的共计六十颗。有骨头的,象牙的,磁烧的,钻石的,以及祖母绿的,每种十二颗,精雕细琢,俱为稀世奇珍。
  “真个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小飘宅心仁厚,为那个男人穿好衣服,免得他黄泉路上不好见人,接著将灯火吹减,扛著木柴,踏著月色,赶回住处。
  口口 口口 口口
  天放晴,比下雪时还要冷。
  炉子里没有火,秃鹰黑三儿却坐在炉子边儿上喝闷酒,手上拿著火筷子不停的拨弄著炉灰,双眉紧锁,看起来好尽心事重重。
  “你怎麽不说话?”
  那个女人冲上前去,一把夺过秃鹰黑三儿手上的酒杯,“啪”的一声,结摔在地上,柳眉倒竖,杏眼圆队,怒气不息的指著他说道:“哑巴了?黑三儿——你他妈的少跟我装蒜!”
  嘿!这个女人可真够泼。
  秃鹰黑三儿伸手拿起酒壶,对著壶嘴儿就往嗓子眼儿里灌,不但没吭声儿,连眼皮于都不抬一下儿。
  那个女人可火大了,双手叉腰,又蹦又跳的说道:“黑三儿!你有没有良心?我小辣椒儿给你的时候儿,可是个原封儿货,不折不扣的黄花儿大闭女。俗语认,一夜夫妻百日恩,别的不说,就冲著这儿,你也不能不管对吧?那个野种算什嘛?要你这样儿护著他!”
  怪!秃鹰黑三儿好性子,胜过哑巴,既没看她,也没理他,自顾自的在那儿猛喝酒。
  陆小飘颇为感动,其实他早就回来了,他之所以没有进去,并不是害怕,而是不愿意给秃鹰黑三儿添麻烦,同时想听听他怎麽说。
  秃鹰黑三儿的沉默,使她的气焰更为高张,冷冷一笑,指著他的鼻子说道:“黑三儿!你不管是吧?好!老娘这就去找那个小王八羔子,我若不把他那命根子给咬掉!我小辣椒儿就是你黑三儿揍出来的!
  哼!他不让我痛快,我也不会让他自在,王八蛋!他不让我玩儿,我也决不让他玩儿,老娘要叫他一辈子当太监……”
  那个女人可真有股子狠劲儿,话一说完,掉头就走。
  “回来!”
  秃鹰黑三儿仍然没看她,但眼睛里却闪过一抹杀机,见她仍在一直往外走,忍不住双眉一轩,接道冷冷叱道:“站住!”
  那个女人是站住了,一跳八丈高的指著秃鹰黑三儿沉声喝道:“黑三儿!你他妈的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你以为你是谁呀?真不要脸!”
  蓦地!
  一道黑影,快拟闪电,从秃鹰黑三儿手中射出。
  就听——一声惨嚎,血肉横飞,那个女人的咽喉,已被秃鹰黑三儿手中的两根火筷子射穿,“咕咚”一声,摔倒在地,浑身抽捂,眼睛瞪得老大。
  她迷惑不解的啾著秃鹰黑三儿,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是你……杀了我……?为了、为了……那个小王八蛋!……”那个女人并没有得到答案,两腿一蹬,就魂归离恨天去了!
  秃鹰黑三儿脸上一无表情,好尽杀人跟捏死蚂蚁没什麽两样,他一仰脖子,又灌了口酒.冷冷喝道:“进来!”
  秃鹰黑三儿终於开口了,原来他早就知道陆小飘站在外边儿。
  陆小飘应声而入,激动的说道:“黑三儿,我……”
  秃鹰黑三儿看都不看他,右手一伸,制止他再说下去,声音变得更冷,继续说道:“把她给拖出去,跟那个男人一起埋掉!”
  陆小飘冲上前去,嘴角动了一下儿,想说什麽,但没认出口,默默将木柴放好,扛起那个女人的尸体就往外走。
  秃鹰黑三儿又冷冷的对他说道:“快去快回,我们立刻上路!”
  口口 口口口口
  狂风暴卷。
  剑光映日生辉。
  黄沙弥漫中,但见两条人影,各持长剑,相对而立,一动不动,警势待发。
  山两欲来风满楼,这片刻的宁静,正是大战的开始。
  两个人的脚步开始缓缓移动,两个人的神色,也更为凝重
  陆小飘知道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就要开始,他眼睛瞪得老大,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瞬不解的盯著这两位当代剑术名家,紧张得直胃冷汗。
  因为他不只是在观战,而是要偷偷的学剑,如果一个散神儿,漏掉一招半式,那岂不是终身遗憾?
  蓦地!
  一声断喝。
  人剑齐飞。
  秃鹰黑三儿首先发难,一招“花谢花飞”落英缜纷,宛若花雨,轻飘狂舞,直向武当木道人卷了过去。
  这一发之势,快速绝速,武当木道人脚步还没站稳,长剑已挟著劲风电射而至。武当木道人勿忙中一个“落马回身”,让开长剑,一旋一转,飞起右脚,猛向他握剑手腕踢去。
  秃鹰黑三儿一声冷哼,不闪不避,左掌疾沉,五指如钓,反取武当木道人右脚“太冲”舟,右手长剑“花落水流”直取“气门”穴。
  武当木道人万万没想到,秃鹰黑三儿会用这种以攻止攻的亡命打法儿,先机顿失,逼得他仰身倒退文外。
  虽是如此,右脚脚面仍被秃鹰黑三儿手指扫中,只觉火辣辣的一阵生疼,险些一头栽倒。
  陆小飘见秃鹰黑三儿举手之间,就将武当木道人逼退,不禁心神一震,忖道:“这黑三儿果然有通天撤地之能,才一照面儿,就将这个威震武林剑卫名家惊退,今日之战,看来武当木道人定是凶多吉少……”
  秃鹰黑三儿一招得手,并未趁胜追击,横剑在胸前,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把武当木道人放在眼里。
  武当木道人须发戟立,目红如火,浑身轻顿,道袍无风自动,急怒攻心,做势欲攻。
  这武当木道人,在江湖武林中辈份极高,出道以来,身经百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被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没想到今日竟被秃鹰黑三儿一招逼退,真个是生平奇耻大辱,掏尽三江水,难洗今日满面羞辱。
  断喝声中,人剑齐飞,快拟闪电,直向秃鹰黑三儿当头罩下。
  武当木道人生性极为狂傲,含怒出招,威势自是非同小可。
  秃鹰黑三儿冷冷一笑,轻轻瞥了在一旁观战的陆小飘一眼,接看说道:“武当剑衡,领袖江湖,道长这一招“龙形一式”,更是威力无边,我黑三儿总算是开了眼界……”
  陆小飘聪明绝顶,知道秃鹰黑三儿的话,表面上是一著武当木道人说的,实际上是暗示他这“龙形一式”,乃武当剑术之精华所在,要他仔细观察,良机不再,稍纵即逝,千万不可大意。
  小飘感激莫名,聚翻会神的注意武当木道人一举一动,牢记於心,好日後勤加钻研,取为己用,同时,暗暗说道:“黑三儿,成全之德,我会永记於心……”
  蓦地——
  剑光流转。
  测尖连层。
  快如电光石火,刹那之间,已化作千重剑幕。
  不但将秃鹰黑三儿手中的长剑封住,而且顺势前欺,直取他胸前要害“赐尾”大穴。
  秃鹰黑三见只顾用话暗示陆小飘,同时,为了让他偷学武当剑术,甘愿以身试险,话使武当木道人尽展所学,含怒出招,所以他才未趁胜追击。
  如此一来,自是先机尽失。
  这时,武当木道人手中长剑业已通到距谁秃鹰黑三儿胸前仅数寸,成千上百,不知孰虚孰实秃鹰黑三儿这才领略到武当剑术的厉害,欲待开避,已是不及。
  果然!!
  秃鹰黑三儿不愧为当今武林一代怪杰,临危不乱,倏的凹胸吸腹,往後便倒,就在背脊将要著地的刹那之间,双脚脚跟猛一蹬地,快拟闪电,倒飞丈外,脱出剑幕。
  陆小飘看得真切,立刻领悟到武当剑术的奥妙;武当木道人亦非庸者,岂能容他全身而退,全末作势,人已飞出,剑光连闪,如影随形风驰电掣,千重剑幕,再度当头罩下。
  秃鹰黑三儿已被他激怒,双肩微微一晃,人影疾闪,业已侧让五步,避开了武当木道人的当头一剑。
  接著!
  身子一旋疾转,但见银虹耀眼,长剑快拟闪电,瞬间击出三招儿,分向武当木道人“将台”“气门”“玄机”三大要穴击去。
  武当木道人心头狂震,疾退复进,反手抡剑,一招“抬头望月”,带起一阵狂飓,拦腰横削去。
  秃鹰黑三儿不开不避,吸腹一弓,长创业已掠胸扫过,顺势猛一兰身,踏中宫,欺身直进!
  右腕一振,长剑电奔,一招“花落水流”,若刺若点,闪电般向武当木道人“丹田”通去。
  武当木道人见剑势凌厉,不敢硬接,随著抡出剑势纵身一跃,人已斜飞文外。武当未强人闪避不谓不快,但仍被秃鹰黑三儿手中长测,扫中衣袍,就听“嗤”的一环轻响,已吃长剑扫落一片衣角。
  这是武当木道人数十年来从未受到过的奇耻大辱,不由动了真火,长眉轩动,面现怒容,断喝声中,剑气漫天,武当绝学,业已施展出。
  但见!
  剑影如山。
  银虹暴开。
  刹那之间,已将秃鹰黑三儿圈入千重剑幕之中。
  此刻——
  在一旁观战学剑的陆小飘,见武当木道人剑势威力奇大,变化多端,奇诡难测,将秃鹰黑三儿圈入了千重剑幕之中,似已稳操胜券。
  他不禁心神一凛,下意识的反手摘下身後的木剑,暗暗忖道:“这武当剑术果然奥妙无穷,不愧为独步武林的绝学,我这就去助他一管之力……”
  他心念刚转,就听一声暴吼,秃鹰黑三儿竟从那连锦不断,排山倒海般的剑幕中,冲天飞跃出来。 ”
  接著!
  秃鹰黑三儿一个倒翻,采管下击,快拟闪电身悬空中,绝学连演,长剑左挥右舞,晃眼之间,化作一团银光,反向武当木道人当头罩下。
  武当本道人肝胆俱裂,魂飞天外,长剑疾划,一招“五凤朝阳”舞起一措剑墙,连封带挡,护住头顶。
  金铁交鸣。
  火花飞射。
  秃鹰黑三儿一击不中,晃肩拧腰,呼的一声,已从武当木道人头顶疾掠而过,凌空回旋,风驰电掣,创光闪处,又到了武当木道人的身後。
  武当木道人看他凌空回旋,运剑出招,收发由心,运用自如,不禁心神一凛,暗暗称奇,右管疾扬,翻腕出剑,迎扫过去。
  就听!
  “当”的一声巨响。
  他们二人已硬拚了一招儿,秃鹰黑三儿就借这两剑相接一觞之力,身子又突然升起了两三文高,一连两个倒翻,冷笑声中,长剑又向武当木道人背後的“命门”要穴,直攻了过去迅如飘风,轻灵至极。
  这正是秃鹰黑三儿的成名绝技“柳絮随风十八翻”,只见他高大身躯一如掠波燕茁,恰似柳絮随风,客来飞去,忽上忽下,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就借两柄长剑相接反震之力,升空攻敌,久久不落实地。
  刚一开始交手,武当木道人还不觉有何奇特之处,只是感觉到他的轻身功夫,高人一等罢了,借力飞升,运用灵巧而已。四五十招一过,渐渐觉得不对了,只见他在空中穿飞迥旋,花样百出,明明是从前边儿攻来,突然一个筋斗,人已到了身後。
  信手出剑,无不指向必救要害,防不胜防,被他弄得灰头灰脸,手忙脚乱。
  有时眼睛看著他从右边儿撞了过来,还没来及出招儿,眼前一花,一个迥旋,他已到了左边儿。而且他的剑招也愈来愈奇,愈来愈狠,有时顺手一剑就走,有时却疾攻数招始退,奇诡辛辣,来势难测。
  秃鹰黑三儿招术诡异奇特,配合著他那轻灵飘忽不定的身法,攻势越来越是奇猛,招术也愈打愈见精奥。
  顿饭光景。
  百招已过。
  武当木道人已守多攻少,渐落下风,一边严加防守,怕他偷袭,一边暗晌付道:“这魔一头果然名不虚传,为我生平最大劲敌。我这样一味等著他攻击,挨打,被动,实非良策,倒不如和他全力硬拚几招儿,或许能将他那怪异身法破去,挽回颓势,进而将他除却……”
  心念一动,立刻运气行功,准备全力一击。
  蓦地!
  剑气冲天。
  银虹暴闪。
  秃鹰黑三儿已凌空对武当木道人疾攻而至。
  武当木道人早右准备,一声狂笑,纵身飞起,手中长剑一招“春风化两”,闪电击出。
  但见——
  银星千万。
  满天流窦。
  风驰电掣,嘶嘶作响,反向秃鹰黑三儿当头卷了过去,同时,左掌平胸,凝力不发,伺机而动。
  这“春风化两”剑招,乃武当剑术中最为精奥神奇的一招绝学,晃眼之间,化作千缕寒光,宛若狂漳骤雨,凌空湎下。
  秃鹰黑三儿眼看剑势威力奇大,倒也不敢轻攫其锋!忙气沉丹田,把疾冲上前的身子收林个千斤坠,人已飘落下去。
  武当木道人再也没有想到,秃鹰黑三儿身悬空中,仍能如此运转由心,这无坚不摧的“春风化雨”绝招,竟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於无形。
  武当木道人一击不中,人却从秃鹰黑三儿头上飞了过去,忙气沉丹田,脚落实地,回头望著正欲飞身攻声的秃鹰黑三儿横剑怒叱道:“哼!这般取巧游斗,算不得什麽本领,看来你秃鹰黑三儿,也不是徒具虚名而已!”
  秃鹰黑三儿被他象话一激,果然没再出手,仰身一翻,疾退数丈,回头瞥了正在聚精会神观战学剑的陆小飘一眼,虽然一语不发,但好尽是在说:“小子,看清楚了?都记得了吧?”
  陆小飘感激的啾著秃鹰黑三儿,立刻会意的向他点了点头。
  二年相处,晨昏与共,他们之间,虽然一身血海深仇,很少说话,但却彼此关怀早已心灵相通。这种关系,不但奇特,天下少有,也更令人费解。
  秃鹰黑三儿满侵喜悦的回过头来,横剑胸前,瞪著武当木道人,冷冷一笑,接著说道:“老牛鼻子!你不用拿话来激我,你尽管划出道儿来,我秃鹰黑三儿奉陪也就是了,不过!咱们得赌个什麽才行,你敢麽?……”
  武当木道人已被他那种目中无人,心存轻视的狂态,气得七窍生愿,磊跳如雷。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武当木道人一拍脖梗子说道:“黑三儿!咱们就赌这项上人头如何?”
  秃鹰黑三儿正要他如此,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长剑一指,冷冷阳道:“君子一言!”
  武当木道人接著说道:“驷马难追!”
  秃鹰黑三儿冷冷一笑,双手一洪,沉声说道:“以死相拚,谁也不必客气,你!你先,请!”
  武当木道人被他气得浑身颤抖,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说什麽,但强忍住了。
  秃赝黑三儿和武当木道人相互凝视,运功相持,谁也不敢轻学妄动。
  一阵沉寂。
  空气就尽突然凝结了似的,让人感到窒息。
  时间不停的飞逝。
  良久!!
  他们的脚步终於开始移动了。
  由幔而快,就像走马灯似的在绕著圈于旋转。
  蓦地——
  一声断喝。
  接著——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横空银虹,直射而下,秃鹰黑三儿首先发难,身剑齐飞,直向武当木道人卷了过去。
  武当木道人反手一圈,剑光一闪,“当”的一声脆响,已将秃鹰黑三儿疾攻而至的当胸一威架开,振腕一递,剑锋反朝著秃鹰黑三儿的左肩直劈而下。
  秃鹰黑三儿冷冷一笑,双肩轻轻一晃,人已向右让开,手中剑震腕一抖,嗡的一声麋剑鸣!
  朵朵剑花,闪电飞出,直取武当木道人心腹要地。
  他二人这次交手,和刚才情形,大不相同。
  这次交手,不只是招术的蛮化和指制先机,而且还加上内家真力的拚搏,每一剑的攻势中,都藕合了千够内家真力。
  任何一方,只要稍露破绽,对方部趁势发出合蕴在剑身上的内家真力,排山倒海般的直攻过去。
  轻则重伤,重则毙命。
  所以!
  秃鹰黑三儿和武当木道人,谁也不敢轻易出手,但每一出招儿,必定是充满杀机。
  不过!
  看上去他二人却不像是在以死相拚,彼此凝神互视,相持良久,始突然伺摄交攻一招半式,而且倏合部分,瞬间退开,仍变成相持之局。
  其实!
  这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比武,不但要在招术,功力,速度上分胜负,而且还包括了智慧,经验,反应,和耐力上的全面火拚。
  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麽,实则危亡系於一线,生死决於刹那。
  两人耗斗了个把时辰,仍未分出胜负,秃鹰黑三儿渐感不耐起来,断喝声中,高大身影业已冲天飞起。
  第 五 章
  武当木道人喜上眉梢,岂肯放过他这个空隙破绽,一声长啸,银虹疾开,振腕一剑“潜龙升天”,追击过去。
  但见——
  银虹耀眼。
  冲霄直上。
  电掣雷奔。
  剑气逼人。
  眼看就要扫中秃鹰黑三儿下盘,陆小飘暗喊一声不好,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蓦地——
  秃鹰黑三儿双脚一拳,半空中忽的翻了两个筋斗,手中长剑反手疾点过去。
  武当木道人一击不中,忙一提丹田真气,右脚疾点左脚脚面,就这一借之力,人又升高一丈五六。
  长剑斜出,“当”的一声脆响,已将秃鹰黑三儿长剑架开。
  断喝声中,剑演“八方风雨”,嘶嘶剑啸,挟著满天银星流转,猛向秃鹰黑三儿当头罩下。
  就听——
  秃鹰黑三儿一声冷笑,双腿疾收,身子一仰,又是两个筋斗,人影一晃,业已斜翻丈外。
  武当木这人不禁心头狂震,暗暗忖道:“此人轻功实在高明已极,他这游空避招进击身法,恐怕当今之世,再也无人能与比拟。”
  武当木道人两击未中,身子已难在空中停留,忙气纳丹田,疾沉而下,落在平地。武当木道人脚尖刚触责地,突觉头顶劲风激荡,剑气逼人,心神一凛,躬身前窜,振腕出剑幻化起千重剑幕,封住门户!
  金铁交鸣。
  火花飞溅。
  秃鹰黑三儿又借这两剑相接的反震之力,冲天飞起,凌空倒翻,头下脚上,快拟闪电,再度卷风下击。
  就在距离武当木道人头顶五六尺左右,秃鹰黑三儿突然力贯右臂,振腕一抖,就听“嗡”的一声剑鸣。
  但见银虹流转,剑花飞舞,直似千百柄利剑,一齐刺下。
  这是秃鹰黑三儿“柳絮飞花十八翻”中,最具威力的三绝招之一,剑影如山,剑气如虹威力奇大,重重剑幕,笼罩了数文方圆。武当木道人大骛失色,忙全神灌注,气纳丹田,运气功,力注剑尖,振腕一招“祥云捧月”。
  长剑化作一片光幕,不但护住了全身,反向下击的秃鹰黑三儿,迎头扫了过去。一个是剑若暴雨狂风倾泻,一个是剑似冷飕卷迎。
  就听——
  “当”的一声巨响。
  但见——
  两柄长剥,再度相接,如磁吸铁,黏在一起。
  盏茶时间。
  武当木道人一声暴喝,运起全身真力,右臂猛的一震,人影翻飞,快拟闪电,秃鹰黑三儿又借势飞入高空,一个紫燕翻云,又到武当木道人的头顶上,银虹电财,手中长剑业已遍到。
  拚斗良久,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武当木道人虽被秃鹰黑三儿“柳絮随风十八翻”,弄得手忙脚乱,无法还手,但却渐渐想出了对付他的方法!
  以静制动。
  一念至此,武当木道人不再急於求胜,和他硬打猛拚,抢制机先,凝神提气,改采守势,待秃鹰黑三儿凌空袭到之时,始将内力贯注剑身,全力迎击一招,如此一来,虽然无法胜得了他,但部将门户封得严丝合缝儿,先立於不败之地。
  秃鹰黑三儿以全力对付武当木道人,心想三五十招之内,定可将他放倒,谁知拚门如此之久,只不过略占到点儿上风。
  久战不下,已激起了秃鹰黑三儿心中怒火,脚落实地,功行全身,凝神横剑,面现杀机,缓缓向武当木道人逼了过去。
  武当木道人须发战立,双目圆睁,长剑斜指,左掌平胸,力贯双臂,蓄势待发,准备作乾坤一击。
  陆小飘知道,秃鹰黑三儿和武当木道人,都已经运集了毕生功力,生死存亡,右破天惊的一击,就要开始。
  他不禁也跟著紧张起来,眼珠子瞪得更大,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挟在腋下的木剑,已紧紧握在手中。
  蓦地——
  人影疾开,暴阳声中,秃鹰黑三儿手中长剑,已指向武当木道人胸前。
  剑尖连点,化作“梅花三弄”,三股张劲潜力,直向武当木道人“当门”“期门”“肩井”三大要穴闪电射去。
  武当木道人长剑一举,闪电划了一个半圆圈圈,随剑卷起一阵狂刮,银虹电掣,直向秃鹰黑三儿“玄机”要穴通去,平胸左掌,同时拍出,劲风过处,已将秃鹰黑三儿射来三股潜力震开。
  两股潜力相接,就听“轰”然一声大震,狂飕暴卷,飞沙走石,声势惊人,历久不息。
  秃鹰黑三儿和武当木道人同时心神一震,剑势亦随著缓慢下来,不的而同,各自向後倒退五步。
  秃鹰黑三儿深深吸了口气,双脚轻一点地,人又纵身扑了过去,距离武当木道人还有丈许远。
  右臂疾伸,一剑剌去,一缕劲风,随剑飞出,锐啸刺耳,劈空射去。
  武当木道人振剑虚空一封,剑似风轮,一旋一转,顿将迎面射至的劲力荡开,跨步前欺,长剑倏然一收,准备还击。
  秃鹰黑三儿岂能容他出手还击,冷笑声中,突然将前冲的身子煞住,迈步缢著武当木遗人快速转动起来。
  运气行功,力贯剑身,虚空发招,每一出手,必有一缕强劲剑飓,挟著剌耳锐啸,刺向武当木道人的周身必救要穴。
  武当木道人凝神屹立原地,将全身真力全部贯注长剑之上,随著秃鹰黑三儿身子移动,剑风呼啸,隔空劈挡,将秃鹰黑三儿剑尖所发出的劲力,全部震散。
  他两人相距的空间之内劲风激荡,潜力逼人,但两柄长剑,却始终相隔数步之造,互不相接。
  这种打法,最耗真气。
  刹那之间,他二人脸上都已现出了豆大的汗珠子来。
  两人的神色,也愈来愈凝重。
  陆小飘的神色比他俩更为凝重,因为他知道,这场拚斗,已到了胜负即分,存亡将决之时。
  谁要稍一大意,中敌一击,轻则重伤,重则硕命。
  谁能稳住阵脚,多支持一阵,谁就是胜利者。
  日渐中天。
  风沙弥漫。
  四周寂静如死。
  除了怒吼狂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秃鹰黑三儿和武当木道人相对凝视,一动不动,神色怕人,举剑不下。
  武当木道人已是须发戟目面红如火,汗如雨下,宽大道袍,业已湿透。
  秃鹰黑三儿也是长发散乱,狂喘不休,怒目圆睁,狰狞可怖,冷汗直流。
  蓦地——
  人影一闪。
  双剑相碰。
  金铁交鸣。
  火花飞溅。
  就见——
  两柄长剑,如磁吸铁,牢牢财合在一起,二人均拚尽全身真力,想将对方震毙杀伤,但半斤八两,谁也无法如愿。
  而且——
  谁也不敢先行收力撤剑,伯的是对方趁虚而入,血溅尸横,把恨终身。
  片刻——
  秃鹰黑三儿和武当木道人已筋疲力尽,但仍奋起余勇,苦苦撑持,脸色苍白,足步跤路,浑身颤抖,狂喘不已,眼看即将两败俱伤。
  直把陆小飘急得抓耳播腮,团团乱转,木剑高举,但又不敢冒然出手,生怕弄巧成拙,反而害了秃鹰黑三儿,手足无措,举棋不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忽然——
  秃鹰黑三儿握剑右手猛的一松,同时身子往後一仰,快如电光石火般的倒了下去。
  武当木道人突觉手中长剑一轻,抗力全失,身子跟著往前一倾,微微一怔,不禁惊喜交加,岂肯放过这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
  断喝声中,跨步前欢,手中长剑一拧,快拟闪电,直向秃鹰黑三儿咽喉剌去。
  变生肘腋,事出意外。
  陆小飘欲待援手,已是不及,一声长叹,泪光隐现,急忙背过身去,似是不忍目睹秃鹰黑三儿惨死之状。
  就听——
  惨嚎冲天。
  刹那——
  重归寂静。
  良久——
  仍然一无动静儿,陆小飘忍不住回过身去一看,不禁目瞪口呆,惊怔当场。
  就见——
  武当木道人已被利剑穿心而亡,四脚朝天,倒在地上,鲜血仍在汨汨不停的流著,播在他心口上的那柄长剑,亦在不停的晃动著。
  而秃鹰黑三儿则双手抱膝,默默坐在地上,望著躺在身前武当木道人的尸体,一动不动的在出神。
  脸上极为平静,没有惊悸,也没有喜悦,好像眼前儿的这个人不是他杀的,跟他毫无关连。
  陆小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再看。
  不错——
  死的确实是武当木道人!这——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儿?
  当今之世,除了秃鹰黑三儿,想再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快步冲上访去,蹲在秃鹰黑三儿对面,一瞬不瞬的瞪著他,良久始缓缓说道:“黑三儿!你——你没……?”
  秃鹰黑三儿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儿,冷冷说道:“我!我没死……”
  陆小飘不解的说道:“这……?”
  秃鹰黑三儿平静的说道:“这……这是他该死!我——该活!”
  陆小飘默默不语,顺手把身上的酒葫芦递给了他。
  秃鹰黑三儿一仰脖子,猛灌一个点儿,拿柚于一擦嘴,瞪著眼珠子啾著陆小飘。
  片刻,突然纵声狂笑起来,穿云直上,声震耳鼓,良久,他始哈哈笑道““小子!你一定奇怪我为什麽没死是吧?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哈!我黑三儿是头上生疮,脚底下流脓,坏到底儿啦!判官不收,阎王不要,当然是他死我活,对吧!小子。”
  陆小飘不悦的白了他一眼,沉声说道:“黑三儿!你别尽管在这儿打哈哈儿,我可是……”
  秃鹰黑三儿右手一伸,大巴掌使劲儿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儿,感激的啾著他,轻轻一叹,抢著说道:“小子,我知道你开心我,一直在为我担心害怕,好!别生气,现在我就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
  秃鹰黑三儿一仰脖子又灌了口烧刀子,略一思忖,说出了这件事情的经过:“当我和武当木道人各以内力相拚,两柄长剑黏合胶著在一起的刹那之间,我才知道要想胜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发现他的内力超过我很多。我力持镇静,不敢稍露破绽,我知道,武当木道人一旦发现我内勺不继,他必全力逼攻过来。
  那时,我若不伤在他的剑下,亦必被他震断心脉,尸横当场。
  因此——我拚尽全力,苦苦撑持,不敢稍有示弱,从表面上看,势均力敌,半斤八两,使他预留退步,不敢全力施为,其实,我已经轮了。然後——我甘冒奇险,出其不意,猛将内力一收,同时,将手中长剑弃之不显,顺势仰身往後便倒。
  我算准武当木道人一旦失去抗力,身子必然顺势前倾,而我的长剑,亦在此时坠落下来,骤然生变,任何人都会微微一怔,就在这刹那之间,我已挣脱了死神的伽锁,而武当木道人却路上了死亡的道路。
  因为——任何人在此一情况之下,都会欣喜若狂,不肯放过这种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跨步前欺,举剑下刺!而我就在武当木道人欣喜若狂,举剑欲刺的一瞬间,身子向下一滑,接剑在手,上身往上一仰,长剑自自然然的剌进了他的心脏!於是——武当木道人躺不去了,而我秃鹰黑三儿却又活了!”
  “这黑三儿外粗内秀,好深的城府,狡猾奸诈,阴险狠毒,深沉冷静得让人害怕……”陆小飘越想越害怕,轻轻瞥了秃鹰黑三儿一眼,缓缓说道:“原来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秃鹰黑三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淡淡一笑,答非所问的说道:“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杀人,就会被杀。如果我不用头脑,现在跟你说话的应该是武当木道人,而绝不是我秃鹰黑三儿!用剑和用脑,同样是杀人,我不觉得有什麽不对。”
  陆小飘无言以对,默然不语。
  秃鹰黑三儿紧捏著陆小飘的双手,诚恳真切的对他说道:“小兄弟,也许你不齿我黑三儿所效所为,但我有一言,实不吐不快……”
  陆小飘被他那诚恳真切的态度所感动,继而一想,秃鹰黑三儿之所以甘冒奇险,马不停蹄的到处找人比剑,其目的还不是为了造就自己,使自己能够在江湖武林中,出人头地,念至此对於他那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作为,也就释然放心了,忙笑著说道:“黑三儿,我根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有什麽话?你尽管讲,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秃鹰黑三儿笑了,他好尽从来没这样高兴过,也从来没这样开朗过,更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
  良久,他始正容对他说道:“小兄弟.如果你想称尊武林,领袖江湖,今後应该多用脑,少用剑!
  江湖险恶,虞面我诈,巧取安夺,无所不用其极,刀口舔血,过了今天不知明天,为了、自保,为了仿大事,立大业,就是用些手段,亦无可厚非。
  昔日,西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後,竟自刎於乌江,败在手无缚鸡之力的韩信手中,何以会如此?你是聪明人,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陆小飘一直将秃鹰黑三儿看成狂傲自大,凶狠残暴,胸无点墨,喜怒由心的大老粗儿,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秃鹰黑三儿竟是个深藏不露,胸罗万有,智慧如海的绝世高人,同时,觉得他的话深具哲理,忙一躬身到地,受教的说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陆小飘他日若有所成,当不忘今日教诲之德……”
  秃鹰黑三儿哈哈笑道:“踩著夜壶上窗户,掉下来滓了我的大屁股!小兄弟,别把我拾得太高…”
  他两人草革将武当木道人埋葬,取出乾粮,席地而坐,边聊边吃喝起来。
  陆小飘一直担心秃鹰黑三儿的安全,生怕他败在天南一剑叶无双的剑下,他知道秃鹰黑三儿的性子,所以不敢说破,一个人闷著头儿在那儿想心事。
  秃鹰黑三儿啾著他说道:“小兄弟,闷著头儿想什麽?”
  陆小飘单刀直入的说道:“我们能不能不去张垣?”
  秃鹰黑三儿轻轻一笑,反问他道:“怕我命丧在天南一剑叶无双的剑下?”
  陆小飘恳求他道:“为了我!!你难道就不能有所改变?”
  秃鹰黑三儿颇为感动,拍著他的肩膀说道:“武林中人,当千金一诺,我秃鹰黑三儿别无所长,但却重然诺,言出必行,放心,叶无双老儿还奈何不了我……”
  陆小飘反唇相讥道:“这麽说你完全是为了要和天南一剑叶无双比剑才去张垣?而是为了要保持你这一生中唯一的优点,让人觉得你秃鹰黑三儿并非一无是处,最少——你还是个言出必行,重然诺的汉子!”
  秃鹰黑三儿哈哈笑道:“小兄弟夸奖,我黑三儿感激,你不用拿话激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漫漫儿你就会仅。
  “小兄弟,难道你不想见识见识一下天南一剑叶无双那威震武林的落霞飞霜剑法吗?
  陆小飘轻轻一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说老实话,我并不想学武,可是!我又不能不学武;因为我是陆家的独子,我有继承父志,光耀门楣的责任和义务……”
  秃鹰黑三儿插嘴打断他的话,抢著说道:“这就对了,不管你从事什麽行业,你必须要在这一行业中出人头地,否则,你算是白活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既然已经学武了,就要成为武林第一人,小兄弟,我想你应该明白我……”
  陆小飘点头说道:“我明白,我感激,你已经为我做的太多了,既然一定要去张垣,我们还是早点儿上路的好……”
  秃鹰黑三儿满意的笑了,接著说道:“好,咱们祭完五脏庙就走。”
  陆少飘和秃鹰黑三儿早就饿了,风卷残云般的吃喝起来。
  蓦地——
  陆小让眼珠子一转,问秃鹰黑三儿道:“张垣有没有赌场?”
  秃鹰黑三儿微徽一怔,瞪著他说道:“有!怎麽?你!!你想去赌?……”
  陆小飘古怪的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道:“天机不可泄漏!”
  第 六 章
  天苍苍。
  地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出南口,居庸关,便可见一片塞外风光出现在眼前。
  这儿,因地倚长城,既有关塞雄奇之美,又有“天苍苍,地茫茫,风吹革低见牛羊”之感触了。
  每当夏秋之交,但见翠岩红叶,冬日则冰雪嵯峨,其景色或柔美,或雄伟,无不动人心魄。
  张垣为察哈尔省会,习称张家口。
  这儿北蔽长城,南环洋河,河水由北而南,直贯全城,南流澶於永定河,城东,西有山对峙,形势天成。
  张垣为中国陆路的大商埠,是内地各省通往蒙古的要道,也是军事据点及商业要地,由张垣可通达外蒙古的库伦,竞出茶砖,录入皮毛,月余行程可抵库伦,全程大的为两千多里。
  张垣自古即为边塞门户,是控制长城的要隘,无论古今,对朔漠之区用兵,均以此为据点,也是汉蒙互市的地方。
  张垣是我国五十台站之一,凡是朝廷官员被参革後,多送往台站效力,清末名御史安维峻曾参奏太监李莲英,直声震朝野,便被贬於此。
  张垣城,被包围於群山环抱之中,西南边,有一座名闻遐迩的“赐儿山”,这山并不怎麽高,但山麓却有一著名的“云泉古刹”。
  寺字巍峨,有殿麽百间。
  云泉古刹俗称奶奶庙,庙中有一大殿,塑有老奶奶背负了无数彩泥童子像,个个活泼天真,灵秀可爱,看来有如真人一般。
  孩童为数虽多,但像貌却塑得完全不同,凡是前来求子的人,首先要在神前虔诚的祷祝一番,然後将看中的小人儿,用彩线牢牢系住,就这样,便有得子机会。
  赐儿山草木葱郁,景色天然。
  山的东端最高处,名八角台,山路崎岖,羊肠一线,冰封雪冻,终年不化,乌兽绝迹,人际罕见。
  月沉星稀。
  晨曦乍现。
  蓦地——
  一声长啸,冲天飞起,山谷争鸣,历久不息。
  接著——
  人影翻飞,快拟闪电,翻山越岭,如屦平地。
  但见——
  一条银灰人影,直似须星飞坠,几个起落,已从山腰崎岖小径登上了山顶。
  人影甫落,在八角台对面的一根参天古树的枝极上,有如神龙现身般的飘落一个穿著银灰侨衫,身背长剥,银髯皓首,自眉垂目的古稀老人来。
  这古稀老人就是威震武林的天南一剑叶无双。
  银髯白眉,愿瓦飘拂,直似神仙中人,他四下略一打量,全未作势,人已平空升起,一如掠空惊鸿,三起三落,已来到八角台前。
  从那参天古树到八角台,中间相隔距离,少说也有百十来文,这种“浮光掠影”绝世轻功,真个是惊世骇俗,武林罕见。
  也难怪屹立在八角台树後的陆小飘,为之不安变色。
  天南一剑叶无双见八角台上空无人迹,抬眼看了看天色,喃喃自语道:“嗯!是我来的太早了。”
  “不早!”
  说话声中,但见人影一晃,秃鹰黑三儿已飘落在天南一剑叶无双身前,双手一拱,接著说道:“我黑三儿已在此恭迎侠驾多时。”
  天南一剑秦无双轻轻瞥了秃鹰黑三儿一眼,抚髯笑著说道:“尊驾三年之间,比剑一百零八场,我武林剑术名家,尽丧尔手,尊驾威震武林,如日中天,可喜可贺!但不知你我今日比剑,是切磋武技,点到为止?仰或是……?”
  秃鹰黑三儿右手。一挥,打断了天南一剑叶无双的话,冷冷一笑,接著霸气的说道:“以命相拚,至死方休!”
  天南一剑叶无双微徽一怔,不解的说道:“我——我们有仇?”
  秃鹰黑三儿声言更冷,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说道:“没仇!”
  天南一剑叶无双更为不解的说道:“那——那你我为何定要以死相拚?”
  秃鹰黑三儿眼睛里开过一抹杀机,沉声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以我要杀你!
  天南一剑叶无双须发皆张,长衫高高隆起,无风自动,目光如电,利如刀锋,一瞬不瞬的瞪著他,默然不语。
  一阵沉寂。
  片刻——
  天南一剑叶无双突然反手一采,银光轻闪,一声剑鸣,身後三尺青锋已握手中,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倒飞数丈之外。
  秃鹰黑三儿屹立如故,一动没动。
  就见——
  天南一剑叶无双手中三尺青锋轻一点地,身子跟著轻轻一旋,已在地上划了一个直径约有丈余的大圆圈儿。
  陆小飘眼珠子瞪得老大,目不转睛的啾著天南一剑叶无双在地上划圆圈儿,又好气又好笑的喃喃自语道:“真是老小老小!大敌当前,这老顽童还有心思在地上划圈儿?现是……”
  陆小飘话还没说完,就见人影一闪,天南一剑叶无双已飘落在田圈儿之内,手中三尺青锋一振,指著秃鹰黑三儿哈哈笑道:“既然你我以仑相拚,至死方休,咱们就速战速决,谁也不准跑!谁也别想投机取巧……黑三儿!你我二人,就站在这圆圈儿之内,刀,剑,拳,脚,掌,指,各显奇能,谁被逼出这个圈子,谁就算输……”
  至此,陆小飘才恍然大悟,原来天南一剑叶无双划这圆圈儿是比武用的,哈!这老小子花样还真多。人影晃处,秃鹰黑三儿已飞落在圆圈之内,一声冷笑,沉声喝道:“行——何为赌注?”
  天南一剑叶无双纵声狂笑,朗声说道:“项上人头!”
  秃鹰黑三儿点头说道:“君子一言!”
  天南一剑叶无双笑著说道:“快马一鞭!请。”
  二人运气行功,凝神相对,默默不语。
  一阵沉寂。
  陆小飘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手心直冒冷汗,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们这两位当代武学名家。
  就见——
  秃鹰黑三儿和天南一剑叶无双的双脚,沿著圆圈儿边线,绥缓移动起来。
  风驰电掣,越来越快。
  渐渐——
  二人如坠雾中,已看不清楚他们的面目。
  刹那——
  只见两条人影,倏的合而为一,宛若一缕轻湮,疾旋狂辏,再也分不出谁是谁来。
  蓦地——
  剑气漫天。
  金铁交鸣。
  火花飞机。
  银蛇乱窜。
  两条人影,一合即分。
  秃鹰黑三儿和天南一剑叶无双,已狠狠硬拚了一招。
  一切重归寂静。
  秃鹰黑三儿和天南一剑叶无双,仍然握剑凝神对立,半斤八两,平分秋色,谁也没有被逼出圈子。
  接著——
  银虹耀眼。
  人剑齐飞。
  就听“当”的一声真响,但见两柄长剑,如磁吸铁,业已紧紧黏合在一起,秃鹰黑三儿和天南一剑叶无双,须发戟立,怒目圆瞪,运功相持,互以内力相拚。
  片刻——
  二人脸色已由红变白,汗流如雨,狂喘不休。
  渐渐——
  腿在打晃,脚已陷入地面,身子也跟著徽微颤抖起来!
  盏茶时间。
  忽的——
  一阵脆响,两柄长剑,已被内力震得寸断坠於地上。
  秃鹰黑三儿和天南一剑叶无双,一个踉跄,身子同时向前一倾,险些摔倒地,看来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但秃鹰黑三儿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极为奇特的光采,嘴角轻往上一掀,对於断剑之事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天南一剑叶无双的表情,和秃鹰黑三儿却大不相同,失神的望著地上断剑,不停轻叹,脸色沉重,似乎是在懊悔不该以内力和秃鹰黑三儿硬拚。
  现在的陆小飘,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而是个身价各家之长的一流高手,对於剑术,更是专精。
  他二人才一交手,陆小飘即看出,天南一剑叶无双剑术上的造诣,要高出秃鹰黑三儿许多。
  行云流水,气势万千,已臻炉火纯青之境,但修身养性的功夫,却还不到家,一上来就被秃鹰黑三儿激怒,显得有些气浮神躁,竟舍长取短的和他互以内力硬拚起来。
  一个惯於用剑的人一旦剑毁无剑可用,实无异自断一臂,武功自然是无法发挥,大打折扣,难怪天南一剑叶无双在那儿懊侮不已。
  这秃鹰黑三儿不但城府极深,更狡点的让人害怕,就在天南一剑叶无双因剑断懊脑出神的一瞬间,他趁机运气行功调息起来。
  待天南一剑叶无双回过神来,秃鹰黑三儿却刚好调息完毕,无形中,他已经先占了先机。
  这一切都是秃鹰黑三儿设计好的陷阱,一切也都在他算计之中,他自然不会给天南一例叶无双喘息的机会。
  就听秃鹰黑三儿一声冷笑,指著天南一剑叶无双的鼻子说道:“叶老儿!你我长剑已被震断,看来咱们只有在掌指拿脚上一分高下了!如果阁下除了用剑,就无法再与别人动手过招儿?那!那你就快走吧!不过你别忘了,这个圆圈儿可是你划的,要在刀,剑,拳,服,掌,指上各显奇能的话,也是你叶某人所说的噢!……”
  天南一剑叶无双的肺险些让他给气炸了,一声冷哼,沉声叱道:“能者无所不能!黑三儿!老朽纵然不用宝剑,亦能置尔於死!”
  秃鹰黑三儿纵声狂笑,不屑的瞥了天南一剑叶无双一眼,接看说道:“叶老儿!你我休逞口舌之能,咱们还是手下见真章的好!请……”
  二人怒目相对,凝神提气,菩势待发。
  蓦地——
  二人同时跨步前欢,马步如桩,屹立似山。
  就见——
  人影疾闪。
  快拟闪电。
  天南一剑叶无双首先发难,右手一翻疾吐,直向秃鹰黑三儿左肩印去。
  快,准,稳,狠,声势惊人。
  冷笑声中,秃鹰黑三儿身子轻轻向右一闪,天南一剑叶无双的右掌,业已擦衣掠过,同时,秃鹰黑三儿左管疾扬,五指如钩,快拟闪电,反手向天南一剑叶无双脉门扣去,右手化指为掌,直向他“肩井”穴印去。
  天南一剑叶无双亦非弱者,仰身收掌,右膝一抬,一个“老和尚撞钟”,猛向秃鹰黑三儿裤档撞去,避敌出招,一气呵成。
  秃鹰黑三儿左管疾沉,竖掌如刀,直向天南一剑叶无双右膝砍去,右手化掌为指,快拟闪电,猛向他咽喉间点了过去。
  一时——
  掌风飒飒。
  指影如山。
  拳来脚往。
  生死一线。
  人影翻飞,狂飕暴卷,疾旋猛转,忽快忽慢,刹那之间,百招已过。
  两人均怕一不小心,校对方逼出圈子,不敢飞级踞跃,放手相搏,各以奇奥迅急手法,抢制先机。
  蓄劲掌心,留而不发,扎构如山,只凭上半身仰伏侧倒,让避对方攻势,最多偶而踢出两脚。
  表面上看不出什麽威势精彩之处,其实这般近身相搏,手臂伸缩之间,即可及对方周身各大要穴,最是凶险不过,要稍一失神,轻则重伤,重则损命。
  天南一剑叶无双久战不下,不禁激起杀机,白眉一轩,冷冷笑道:“尊惠果然身手不凡,你再接老朽几招试试!”
  说话声中,踏中官,欺身直进,出手快如闪电,晃眼已到了秃鹰黑三儿身例。秃鹰黑三儿突儿微风一动,眼前一花,右腕脉门已被天南一剑叶无双扣住。饶是秃鹰黑三儿身负绝世武学,仍然闪避不开对方这神来一击,要知道这脉门乃是人身三十六大要穴之一;一旦被人扣住了脉门,登时全身麻木,无力抵抗。
  天南一剑叶无双一挂得手,不禁欣喜若狂,瞪著秃鹰黑三儿冷冷笑道:“黑三儿!你还有何话说?哈哈哈,想不到你……”
  秃鹰黑三儿双目尽赤,沉声叱道:“士可杀不可辱,叶无双!尔若胆敢出言不逊,可别怪我黑三儿掘你祖坟!”
  天南一剑叶无双纵声狂笑,狠毒的说道:“黑三儿!你记住,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周年忌……”
  秃鹰黑三儿双目中闪过一抹极其诡异的神色,一闪即逝,正在得意兴奋的天南一剑叶无双,自然不会注意,更无从发现了。
  天南一剑叶无双运掌如飞,冷笑声中,直向秃鹰黑三儿面门拍去。
  眼看秃鹰黑三儿即将尸横当场。
  危机已至,陆小飘已被吓得汗胆俱裂,魂飞天外,一动不动,怔立当场。
  这时——
  天南一剑叶无双的掌心,业已触及到秃鹰黑三儿被面散发,只要将掌心内力往外一吐,秃鹰黑三儿就要血溅尸横,一命呜呼!
  就听——
  一声冷哼。
  只见——
  秃鹰黑三儿上身猛的向後一仰,右腿一拳,闪电向天南一测叶无双的小腹蹬去。这一招儿来得大过突然,天南一剑叶无双万万没有想到,秃鹰黑三儿右腕脉门要穴被扣,仍有力量反击,不禁失声惊呼,也忘了闪避。
  他一咬牙,把扣在秃鹰黑三儿脉门上的五指猛一加劲儿,就听“咋喳”一声,秃鹰黑三儿的右手胳骨碎了。
  与此同时。
  一声闷哼,人影翻飞,天南一剑叶无双口喷鲜血。
  接著——
  “咕咚”一声,天南一剑叶无双已被摔出丈外。
  秃鹰黑三儿可真有股子狠劲儿,腕骨被捏碎了,奇痛钻心。不但没吭声儿,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儿,两脚就似拿钉子钉在地上一样,数都没动过。
  天南一剑叶无双翻身坐起,忙定定睛一看,见秃鹰黑三儿扎桩如山,仍然一动没动的站有圆圈儿里。而自己却被摔出圈子外面老远,不禁神色突变,激动得浑身抽捂起来,人好尽突然之间苍老了好多。
  片刻——
  天南一剑叶无双始平静下来,轻轻一叹,接著纵声长笑起来,不过他笑得极为凄凉,接著瞥了秃鹰黑三儿一眼,淡淡说道:“我输了!”
  秃鹰黑三儿脸上一无表情,冷冷说道:“我赢了!”
  天南一叶叶无双轻轻一叹,接著说道:“我叶无双虽然认输,但决非技不如人,我不能说你要诈,只能说你太过聪明! 不过我想知道,脉门乃是人身三十六大要穴之一,你被老朽扣住之後,为何还反有还击的力量?……”
  秃鹰黑三儿笑了,笑的很得意,朗声对他说道:“叶无双!不是我聪明,而是阁下太笨,我黑三儿自知剑术远不如你,所以一上来就设法将你激怒,然後逼你以内力和我相拚,可惜你一步一步走进我的圈套,却仍懵懵仅仅,一无所知。还有,阁下夜郎自大,太小看了别人,而高占了自己,在剑术方面,我黑三儿虽然不敢和阁下相提并论,但在拳脚功夫上,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叶无双!你何不想想看?脉门乃人身三十六大要穴之一,我黑三儿岂有轻易让阁下扣住之理?”
  真个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天南一剑叶无双差点儿跳了起来,脸色苍白得怕人,身子微微额抖,激动的说道:“什麽?你是让——你右腕脉门是有意让我扣住的?这……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秃鹰黑三儿淡淡一笑,接著说道:“有无可能,我相信阁下比谁都清楚!我黑三儿以一条右臂,换你叶大侠一条命,没有什麽不合算的。至於我脉门要穴被阁下扣住之後,为什麽仍有力量反击?如你听说过江湖武林有一种封穴闭脉武功,那就不足为奇了。”
  天南一剑叶无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脸狂笑起来,其声凄厉,直似厉鬼哀嚎,指著秃鹰黑三儿厉声说道:“黑三儿!原来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我——我好恨——”
  话声甫落,天南一剑叶无双伸手拾起地上断剑,对准心口用力剌了下去,血雨横飞,倒地身亡。
  这个威震武林,叱喳风云的剑术名家,就这样含恨而亡,就像天边的浮云,来得匆忙,去得了无痕迹。
  陆小飘仰首望著初升的太阳,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杀人,被杀,他看的太多大多了,他不是麻木了,就是习以为常。
  秃鹰黑三儿右手腕骨碎了,也许今生今世他法再用剑,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脸上反而充满喜悦之情,缓缓走近陆小飘,默默望著他的背影,良久,始轻声说道:“小子,我赢了,你不向我说一声恭喜?”
  陆小飘没看他,身子一动没动,淡淡说道:“黑三儿!你的右手腕骨碎了?”秃鹰黑三儿轻轻一笑,毫不以为意的说道:“没错儿。”
  陆小飘微微一怔,仍没看他,接著说道:“今生今世,你无法再用剑,黑三儿,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秃鹰黑三儿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右手不能用剑——我还有左手……”
  陆小飘突然回过身来,一瞬不瞬的瞪著他,久久不发一语。
  秃鹰黑三儿纵声笑了起来,狂放豪迈的说道:“就算我的左手腕骨也碎了,我还有双脚对不对?小子,别为我担心!”
  陆小飘默然无语。
  一阵沉寂。
  金色的阳光,透射枝叶,照射在秃鹰黑三儿的脸上,虽然疤痕依旧,狰经如故,但他那骠悍,凶狠、暴戾之气,却在突然之间,消逝得无影无际,显得那麽平静,祥和,就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陆小飘目不转暗的啾著他,心里正在奇怪,就听秃鹰黑三儿哈哈笑道:“腕骨断了也好,我想从今以後,我秃鹰黑三儿是不会再用剑了……”
  陆小飘突然目射奇光不停的上下打量秃鹰黑三儿,片刻,始关心的说道:“难道你不怕仇家找上你……”
  秃鹰黑三儿平静的笑了笑,缓缓说道:“杀人,被杀,循环报应!就算我能用剑,又当如何……”
  陆小飘默然。
  片刻。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瞪著秃鹰黑三儿说道:“黑三儿!你的确很聪明,可是阁下的好意,我陆小飘不能接受……”
  秃鹰黑三儿微徽一怔,不解的说道:“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陆小飘一声冷笑,沉声说道:“你应该懂!你杀了武林第一剑术名家天南一剑叶无双的消息,不久,定会传扬江湖,摄动武林。
  在你右手腕骨已淬,无法用剑的情形下,我可以轻而易学的杀你报仇,因此,一夜之间,我陆小飘定会扬名武林,声动江湖……黑三儿!你很聪明,设计得天衣无缝!
  可是我也不傻,这一切你都瞒不了我!我不会这麽做,因为我决心不会让你趁心如意,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水远生活在痛苦之中!”
  秃鹰黑三儿纵声笑了起来,但这笑却无法掩饰他那失望痛苦的表情,仍在不断的挣扎著说道:“胡说!我黑三儿并不仁慈,没有理由非让你来杀我不可!”
  陆小飘嘴角一撇,哈哈笑道:“黑三儿!你杀了我父亲,侮辱了我母亲,仇恨使你失去了理性,事後,你痛苦,你悔恨,这并不代表你仁慈,善良,悔悟,和良知未混!而是当年我父亲能杀你——却留下了你的活口!
  所以!你才无养我,没有斩草除根,当你发现我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时,你立刻关山万里,疯狂的找人比武,造就了我一身绝世武功,其目的无非是向亡父在天之灵忏侮,赎罪,而获得心灵上的平静!
  虽然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的;可是我一直没有杀你报仇的念头,反而一直视你为友,为什麽会这样?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缘份』,我越是这样,你越是痛苦,所以你一直想我杀你,而获得解脱!黑三儿!我!决不会让你如愿!”
  秃鹰黑三儿痛苦的低下头去,良久,始抬起头来,紧紧握著陆小飘的左手,热泪夺眶而出,激动笑了起来,感澈不尽的说道:“小兄弟,老哥要借用你一句话,你聪明可是我也不傻!你都认对了,只有一句……是违心之论!”
  陆小飘目射异采,含笑不语。
  秃鹰黑三儿轻轻一叹,接著说道:「小兄弟,你之所以不让我如愿,是你的仁慈,希望我好好儿活下去,而并不是要让我痛苦终身!好!你既然不许我死,那老哥哥就好好儿活给你看,在我有生之年,助你扬名立万,重振你陆氏雄风!」
  他们的手握得更紧,虽然是泪水涟涟,但部笑歪了嘴,彼此都感觉到,他们的心,从来没有尽现在这样接近过,为什麽?谁也话不上来,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相互凝视,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
  秃鹰黑三儿始笑著说道:“小兄弟,老哥哥在张垣只有瓦房三间,薄田数亩,今後的日子,可能会过得很苦……”
  陆小飘转珠子一转,笑了,但笑得很邪门儿,轻轻拍著秃鹰黑三儿道:“老哥哥,你别操心,我会让你两个饱儿,一个倒儿,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秃鹰黑三儿突然把脸一沉,冷冷说道:“你敢?”
  陆小飘冲著秃鹰黑三儿拌了个鬼脸儿,笑著说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陆小飘再没出息,也不会去偷鸡摸狗儿,打家规舍,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秃鹰黑三儿这才放下心来,不解的问他道:“那——那你……”
  陆小飘一挤眼儿,古灵精怪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慢慢儿我会告诉你……”
  口口 口口 口口
  食色性也。
  嘿嘿!
  孔老夫子的确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聪明得让人打心眼里佩服,他老人家发明了这句谁也无法否认,永远无法推翻,与日月同光,流传千古的至理名言。
  人不吃饭,准得饿死。
  男人不爬女人,也准会绝于绝孙绝八代。
  人为了要活下去,一定得吃饭。
  人为了要传宗接代,一定也得做那件事儿。
  可是——
  孔夫子是聪明一世,但却懵懂一时!
  也许——
  他老人家不会要钱,所以他才忽略了人除了“食”和“色”两种性以外,还有一种性,那就是“赌”性?
  有人的地方,就有吃食。
  有人的地方,就有妓女。
  同样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赌”!
  猜拳行令是赌,对局弈棋是赌,跑马射箭是赌,教场比武是赌,进步必须竞争,而竞争本身就是“赌”!人生如赌局,尽管方式各有不同,但同样都是在“赌”。
  有人赌功名前程,有人在赌金银钱财,当然也有人在赌“命”!
  因此——
  人的一生当中,必需要豪赌一次,倾其所有,尽量下注,毫无保留的去赌。
  输了——
  你会得到一个启示,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赢了——
  它会告诉你,人是可以白手起家的。
  这——就是“赌”性。
  现在!
  张垣城内,正孕育著一个赌国奇才——陆小飘。
  口口 口口 口口
  日上三竿。
  桌子上的粥和馒头还没人动过,都已经结了冰喳儿。
  片刻——
  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乾咳声。
  只见——
  秃鹰黑三儿背负双手,一动不动的站在陆小飘的窗子外边儿,在那儿瞪著两眼直发怔,良久,始喃喃骂道:“这猴怠子,从八角台回来以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哈!连功也不练了,整天躺在炕上挺尸,太阳都已经哂到屁股了,也不起来吃早饭啦!”
  秃鹰黑三儿说完,伸手在窗子上敲了两下儿,见久久没有动静儿,摇了摇头说道:“猪!”
  秃鹰黑三儿边说,连走出大门,“砰”的一声,顺手将大门带上。
  蓦地——
  “叮钤铃”一阵脆响,从陆小飘房间内传了出来。
  就见——
  被子一掀,陆小飘霍地从炕上坐了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瞬不瞬的瞪著大碗里赞动的六颗骰子,嘴里喊著:“六!六……”
  嘿!这浑小子原来没睡懒觉,一个人偷偷儿躲在被窝儿里习赌技——滚骰子。
  脆响连连,六颗骰子在大碗里一阵旋转翻滚,片刻土八颗骰子陆陆续续停了下来,四个六点儿,一个四点。
  陆小飘失望的摇了摇头,泼口骂道:“我操你亲娘祖奶奶!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陆小飘边骂边从大碗里抓起骰子,仔细看了又看,接著掂了掂份量,右手握拳,放在额头上,凝神闭目,似在默祷,状极虔诚,然後件手往大碗里掷去。
  急转狂旋,陆小飘望著转动的骰子大喊道:“六!六……豹子!”
  骰子停了,五个六点儿,一个五点儿,有进步,但不是豹子。
  陆小飘默默蹬著碗里的骰子,上牙使劲儿咬著下嘴唇儿,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
  陆小飘突然目射异采念珠子一转,飞快的从枕头下抽出知机子手著的那本赌经,一边翻开,一边沉思。”
  良久,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陆小飘一拍後脑勺子,恍然大悟的龇牙一乐,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妈的,我真是个猪,早些怎麽没想到这一点儿?”
  陆小飘喘了口大气儿,伸手又从大碗里拿起六颗骰子,在手掌心儿使劲儿援了搓,抖手一切,接著大喊道:“六!豹子!停……”
  哈!那六颗旋转翻滚不停的骰子立见似通灵般的听话,随著陆小飘的大喊声,同时停了下来。
  六个六点儿,祖宗豹子,一点儿也没假儿。
  神乎其技,他成功了。
  脆响连连,骰子再度掷出,六个六点儿,还是祖宗豹子,今连试了十多遍,把把六个六点儿,次次祖宗豹子,竟无一次失手。
  一阵沉寂。
  陆小飘的额头紧紧抵在土墙上,脖子不停的缓缓左右转动著,两行热泪不停滴落,他傻了?
  怪!这不是哭,是喜极而泣。
  “哈哈哈!我!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陆小飘高兴的一跃而起,翻身拿了个大顶,又蹦又跳,不知怎麽样才好。
  半天才平静了下来,眼珠于了转,哈哈笑道:“骰子一响,黄金万两,哈哈,黑三儿,今儿晚上咱们烧饼夹肉,烧刀子让你喝个够,不醉……不醉乌龟!”
  陆小飘把衣服穿好,顺手将骰子和赌经揣在怀里,好尽突然想起什麽来似的,跑过去把窗子打开,伸著脖子朝外边儿瞧了瞧,颇为失望的骂道:“死丫头片子,说话不算话,妈的,将来生了儿子准没屁眼儿!”
  陆小飘越想越气,脑袋瓜子枕著手往炕上一仰,二郎腿翘得老高,眼珠子蹬著房顶猛生闷气。
  口口 口口 口口
  “呀”的一声。
  一座大宅院儿的後门开了一条缝儿。
  接著——
  从门缝儿里伸出个脑袋瓜子来,紧张的朝外面看了看,趁人不注意,一溜烟儿似的钻进了对面巷子里。
  这小子生得白白净净儿的,肥头大耳,胖得看不见脖子,长袍马褂儿,脑袋上叩著一顶三瑰瓦,穿得挺润气,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小胖子顶多十岁出头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银子,躲在巷子里数了数,把它揣好,在转角儿一个栅栏儿门前停住,往里面瞄了一眼,低声喊道:“小草驴儿……”
  人影一晃,小草驴儿出来了,他也不过八九十来岁儿,往那胖小子跟前儿一站,简直是滑稽透项,皮包骨头,浑身上下没四两肉儿,两肩膀儿扛著小脑袋,看起来挺好笑。
  小草驴儿好像刚他妈的睡醒,一边儿揉眼睛,一边儿直打呵欠, 嘟嘟嚷嚷的说道:“小胖儿,你——你叫我干吗?”
  小胖儿把小草驴儿拉到一边儿,在他耳根子上轻轻说道:“喂!你想不想捞本儿?”
  小草驴儿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说道:“想。”
  小胖儿龇牙一乐,拉起小草驴儿就跑。
  小草驴儿死劲儿甩开他,轻轻一叹,小脑袋儿往下一搭啦,半天没吭声儿。
  小胖儿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说道:“咦?你——你怎麽了?” 。
  小草驴儿老鼠眼一翻,没好气儿的说道:“怎麽了?你是他妈的饱汉不知饿汉饥!没钱捞个屁啊!总不能跟人家比手指头吧……”
  小胖儿眉头一皱,瞪著他说道:“小草驴儿!你——你怎麽老没钱啊?……”
  小草驴儿狠狠白了他一眼,一声儿没吭。小胖儿想了想,轻轻推了他一把,嘟著嘴说道:“好了,我借给你,不过……”
  小草驴儿高兴的跳了起,狠狠的在他那胖脸蛋上亲了一下儿,抢著说道:“不过要算利息是吧?应该的,走!咱们去捞本儿。”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弯了个弯儿,顺便拉了小铁蛋儿,浩浩荡荡直奔陆小飘家。走没几步,就见红娃儿甩著两条小辫儿走了过来,唇红齿白,乌溜溜的眼睛又大又亮,秀气中透著精灵,红裤红袄,远看就像是一团火。
  小胖儿一见,路都走不动了,裂著大嘴呵呵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像肉球似的滚了过去,慢慢的望著红娃儿说道:“红……红娃儿…你……你今天好漂亮噢!”
  红娃儿狠狠白了他一眼,嘟著小嘴儿没理他。
  小胖儿碰了个软钉子,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草驴儿恨小胖儿跟他要利息,有意出他洋相,一拉小胖儿,接著说道:“猪八戒!噢——人家红娃儿就是今儿个漂亮?以後跟从前都是丑八怪?你这不是存心呕人家?看!红娃儿生气了吧?”
  就听——
  “啪”的一声脆响。
  小胖儿子急,伸手在自己胖脸上扬了一大耳括子,凑到红娃儿跟前,结结巴巴红著脸说道:“红……红娃儿……对……对不起……,我……我……我想……跟你认句话………好吗……”
  红娃儿轻轻瞥了他一眼,被他那副怪相一退得直想笑,可是张忍住了,小辫儿一甩,背过身去,冷冷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话锋如刀,好刁蛮的丫头。
  小胖儿一乐,迫不及待的说道:“红娃儿,咱们掷骰子玩儿好吧?”
  红娃儿头也没回,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好!”
  小胖儿死皮赖脸的绕到红娃儿脸面前儿,点头哈腰儿的问她道:“为——为什麽?”
  红娃儿一时答不上来,眼珠子一转,接著说道:“因为……因为女孩家不行和小小子儿们在一块玩儿,不然会焖大脚指头……”
  小草驴儿老鼠眼一翻,冲上前去,把脸一沉,气呼呼的说道:“胡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跟我们在一块儿玩,因为你一脑门子想著陆……”
  红娃儿双眉一竖,两手叉腰,狠狠瞪了小草驴儿一眼,沉声叱道:“小草驴儿!你要乱嚼舌根子,当心我剥了你的皮下汤锅!”
  嘿!这小丫头片子可真有股子横劲儿!
  小草驴儿一缩脖儿,舌头伸得老长,躲到小胖儿身後没敢再吭声儿。
  铁蛋儿用袄柚擦了擦快流到嘴里的清鼻涕,裂著大嘴对小胖儿和小草驴儿说道:“快走吧!你看,时候儿不早了,赌不上几把,你那阎王老子又要找你吃晌午饭了!”铁蛋儿边说,边拉起小草驴儿就走。
  小胖儿依依不舍的跟在他们两後边儿,一步一步一回头的啾著红娃儿,嘴巴张了半天,想认什麽,但没认出来。
  红娃儿走了好大一段路儿,回头一看,不禁脸色突变,轻咬著嘴唇,眼睛一转,忙大声喊道:“小胖儿!等一下儿……”
  小胖儿一听,不禁喜出望外,忙回身迎上前去。
  小草驴儿站在原地没动,回头瞥了铁蛋儿一眼,把流出来的鼻涕使劲儿往回一吸,接著说道:“小胖儿可……可……可真“色”……”
  铁蛋儿咽口唾沫,瞪著小草驴儿说道:“大哥别说二哥,你们两是他娘的天生宝一对,你小子见了招弟儿还不是直眉瞪眼猛流口水!”小草驴儿脸上一红,没敢再吭声儿。
  小胖儿跑到红娃儿面前儿,气吁吁的笑著说道:“红娃儿,你叫我!!有事儿?……”
  红娃儿还没说话,脸倒先红了,低著头忸怩了半天,才轻轻说道:“小胖儿,你们不去灵官庙赌?还是……”
  小胖儿比手划脚,唾沫横飞的说道:“我爹知道我常去灵官庙赌,会去抓,所以换了个地方儿,去陆小飘家……”
  红娃儿眼睛一亮,脸上更红,小手儿拧著袄角儿,娇羞的思忖良久,始缓缓说道:“小胖儿,我——我跟你们去好吧!”小胖儿喜出望外,拉著红娃儿就跑。
  红娃儿用力甩开他,狠狠白了他一眼,娇瞠瞠的说道:“死相!我自己会走!”这四个小家伙又蹦又跳,又笑又闹的去找陆小飘,刹那之间,已去得无影无际。
  “祖宗豹子!哈哈哈,六……”
  接著响起一阵鼾声,陆小飘一翻身,又他妈的睡了,这小子可真是个天生赌鬼,连做梦都在吆喝六啊祖宗豹子的。
  蓦地——
  两只鬼爪子往墙上一扒,接著露个小脑袋儿来。
  小草驴儿面带惊悸之色,眼珠子骨碌碌朝院子里打量了半天,可没敢进去,裂著驴嗓子大喊道:“小飘!小飘……”
  里边儿半天没动静儿。
  小草驴儿低头看了看小胖儿,铁蛋儿,和红娃儿,脸上疑云一片,喃喃说道:“这兔蛋大概不在……”
  小胖儿和铁蛋儿互看了一眼,失望的叹了口大气儿,谁也没吭声儿。
  红娃儿轻轻一笑,啾著小草驴儿说道:“他一定在,八成儿是睡著了,你再喊喊看……”
  小草驴儿不相信的说道:“你——你怎麽知道?”
  红娃儿轻轻白了小草驴儿一眼,下意识的说道:“他——他昨儿个跟我约好的……”红娃儿自知说溜了嘴,脸上一红,忙把後边儿的话,给吞了回去。
  小草驴儿一脑门子找陆小瓢捞本儿,根本就没听清楚红娃儿说什麽,又裂著嗓大喊道:“小飘!小飘……”
  陆小飘躺在炕上直打鼾,动都没动一下儿。
  小草驴儿一急,泼口大骂道:“小飘!王八旦!你他娘的睡死过去了是吧!”陆小飘翻了个身,又呼呼睡了。
  小草驴儿火可大了,大吼大叫道:“王八羔子!怕我们捞本儿!躲在乌龟洞儿里装孬种,不敢吭声儿是吧?没关系,老子脚丫子走人!”小草驴儿嘴里直嚷嚷著,脚丫子可没动地方儿。
  陆小飘这下儿可听见了,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边儿坐在炕沿儿上揉眼睛,一边儿怒吼道:“走?你敢,当心老子把你小脑袋瓜子给揿掉!”
  小草驴儿一听陆小飘答腔了,高兴的龇牙直乐,低头看了小胖儿他们一眼,眉飞色舞的说道:“嗯!你们听这小于好大的下床气儿?”
  小胖儿早等急了,愍足了气大喊道:“小飘!小飘……”
  陆小飘祖宗豹子的美梦被吵醒了,早就一肚子的火气儿,一跳八丈高,推开窗子大骂道:“叫叫叫!叫你妈那个×……”
  哈!开口就是大五荤。
  陆小飘的话就尽被刀子拦腰砍断了似的,“嘎”然止住,他没想到红娃儿也跟这几个臭小子在一起,脸上躁得像块大红布,难为情的接著说道:“怪事儿!你们自个儿不会进来啊?门没拴……”
  小草驴儿撤丫子就往里跑,好像要抢孝帽子戴似的,跑没几步,一伸舌头,人又缩了回来,站在门口儿没敢进去。
  陆少飘不解的说道:“还不敢快进来,在门口儿泡什麽磨茹?”
  小草驴儿一缩脖儿,害怕的压低嗓门儿说道:“老小子会揍人,怕怕!”
  陆小飘被小草驴儿的怪相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朗声说道:“你是说黑三儿啊?他镇儿(走)了,快!给我滚进来吧!”
  陆小飘刚把被子叠好,四个小家伙儿已经一头钻了进来,大马金刀的往炕上一坐,就听“碰”的一声,有人放了个响屁。红娃儿忙把鼻子一捂,眉头一皱,小脸儿一垮,没好气儿的瞪著眼珠子说道:“缺德!谁?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当然!谁也不会承认。
  红娃儿气呼呼的说道:“都不承认是不是啊?好!我有法子把这个屁虫给揪出来,现在招认还来得及,待会儿可就难看了……”
  嘿嘿!还是没人招认。
  红娃儿一卷袄柚,右手食指一指小草驴儿,一边儿念,一儿依序数道:“叮叮当当,敲锣烧香,粗米细米,放屁是你!”
  最後这个“你”字儿,刚好落在小草驴儿的身上,红娃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胖儿已经指著他的鼻子抢著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敢放敢当,说!是不是你这狗杂种?”小草驴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把头一低,没敢言语,等於默认了。
  红娃儿一抬丫子,照小草驴儿屁股蛋子给了他一脚,顺势往陆小飘身边儿坐了下来,嘟著小嘴儿说道:“好臭!薰死人了!”
  小草驴儿个羞成怒,板著脸说道:“胡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连这个都不知道,没见识!”
  众人被他逗得蠹堂大笑,只有铁蛋儿那小子,眼睛直直的,一个劲的在那儿猛发著怔了。
  陆小飘拿著胳臂儿碰了碰他,笑著说道:“铁蛋儿!想什麽?”
  铁蛋儿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疑云一片,目不转睛的啾著红娃儿,不解的说道:“红娃儿!你——怎麽知道是小草驴儿放的屁?”
  小胖儿和小革驴儿也感觉到奇怪,齐声说道:“是啊!你——你难道能数会算?……”
  红娃儿得意的一甩小辫子,笑著说道:“嗳——天机不可泄漏!”
  陆小飘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瞥了红娃儿一眼道:“我……哎哟……”陆小飘本来是想说我知道,下面两字儿还没出口,就见他猛一抬屁股,接著“哎哟!”一声,大叫起来。
  小草驴儿,小胖儿,铁蛋儿被他吓了一大跳,一齐瞪著他说道:“你!你怎麽了?”
  陆小飘没敢再看红娃儿,苦笑著说道:“倒楣!大概是让那个臭蛋,坏蛋,浑蛋的臭虫咬了一下儿……哈…… ”
  红娃儿狠狠白了陆小飘一眼,声吾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得到的说道:“你……你……”
  陆小飘轻轻一伸舌头,没敢再吭声儿。
  红娃儿这丫头片子不但聪明绝顶,城府更深得怕人,捉弄起人来,更是花样百出,举世无双。
  原来一进门儿,她就想挨著陆小飘身边儿坐,可是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业已一左一右,捷足先登。
  这下儿她可没辙了,让小草驴儿和铁蛋儿让她做坐去话又说不出口,真是无巧不成书,刚好小草驴儿今“砰”的一声,放了个响屁。
  这丫头片子可逮到机会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她故意装腔作势,又指、又数、又念的,不落痕迹的将小草炉给赶开了。
  钉钉当当,敲锣烧香,粗米细米,放屁是你,一共才十六个字儿,他们连男带女才只五个人,这小丫头片子一开始就从小草驴儿数了起,最後还是要落在小草驴儿的身上。
  当然——这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惊人大学问,可是你要知道,红娃儿这小丫头片子才不过八岁多点儿,还没过九岁生日呢!
  还有,小草驴儿,小胖儿,铁蛋儿这三小子,不是脑子少根筋,就是里边儿装的豆腐渣子,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想通是怎麽回事儿!
  红娃儿蛀然是把这三个傻小子唬得一楞一楞的,可是她却骗不了精灵古怪的陆小飘,所以,他刚一张嘴说话,红娃儿忙身子一歪,伸手狠狠照他屁股上掐了一把,疼得陆小飘龇牙裂嘴叫了起来。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他硬给吞了回去。
  因为红娃儿身子一歪,刚好把掐陆小飘屁股的左手给挡住,所以这三个呆鸟谁也没看见。
  红娃儿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陆小飘轻轻揉了揉屁股蛋子,嘴角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麽,但没说出口。红娃儿情深意浓的啾著他,歉然说道:“还……还疼啊?”
  陆小飘顺口说道:“还好……”
  陆小飘生怕三个傻鸟起疑,忙接著对他们说道:“喂!你们他妈的发那子怔啊?要赌就快,不赌咱们散夥……”
  第 七 章
  小胖儿一听说要散夥,那还得了!连珠跑似的说道:“那个孙子王八蛋不赌,小飘,你,这就不对了,怎麽不想想看?不赌我们来干吗?打狼啊……”
  铁蛋比谁都急,也比谁都爽气,把身上的银票,银子,小元宝,制钱儿一脑儿全掏出来,排在炕席上,财大气儿粗的说道:“来啊!谁怕谁呀!”
  大家把赌本都掏出来摆在自己面前,小胖儿拿了一张银票和几个制钱儿,扔给了陆小飘,陆小飘望著小胖儿不解的说道:“干吗?”
  小胖儿挺了挺胸脯儿,朗声说道:“赌奸赌滑不赌赖,上次输脱了底,欠你的还你,今儿个初九,外加十天的利息,咱们可都清楚了。”
  陆小飘本来不想收,可是见小胖儿唾沫横飞,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而且边说边把那一双小眼睛儿猛向红娃儿险上瞟,生怕扫了他的兴,误会自己看不起他,只好把银票和制钱儿一起收下,笑著说道:“哈哈哈,上次输脱了底,今儿个当心输脱了裤子‘光屁股难看’。”
  小胖儿颇为自信的道:“你放心,我小胖儿今儿个是有备而来,脱裤子的恐怕是你陆小飘,输归输,你凭良心讲,我小胖儿的赌技如何?”
  陆小飘一想,每次都赢人家钱,说几句好听的让人家高兴高兴也是应该的,一念至此,忙将大拇指一竖,一本正经的说道:“凭良心说,赌技小胖儿是一流的,就是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也称得上是赌国高手,咱五个人当中,只有我和红娃儿最菜……”这小子真是哄死人不偿命,不但把小胖儿捧得忘了他祖宗八代贵姓,顺带著还拍了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一记又响又脆的马屁。
  果然——
  小胖儿被他这一捧,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下巴也差点儿给笑掉下来,点头哈腰的说道:“过奖,过奖……哈哈哈……”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也被他拍的眉飞色舞,裂著嘴在那儿傻笑,连连说道:“哪里,哪里……是小飘兄捧我们哥俩……”
  陆小飘虽然说红娃儿菜,可是她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得尽朵花儿似的,那是因为陆小飘.把她和自己摆在一起相提并论。
  因此,她心里感觉到甜甜的,通体舒畅,深情的瞥了他一眼,笑著说道:“小飘认得对,咱们五个人当中,只有‘我和他’最菜,你们都是高手……”
  嘿嘿!这小丫头片子特别强调“我和他”三个字儿,有一套!
  陆小飘的确有过人之长,简简单单几句话,不卑不亢,轻描淡写,竟能使这几个出身各具,性格不同,男女有别的人,各有所得,皆大欢喜,实在不是容易事儿,何况他本身也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就在他们自我陶醉,得意忘形的当头,就听陆小飘笑著说道:“诸位跌然赌技高明,可是你们别忘了,我的运气很好,财神爷一直特别照顾我。”
  小胖儿哈哈道:“俗话说,自古南风常向北,北风也有转南时,哈哈哈,小飘,今儿个你是输定了。”
  小草驴儿接著说道:“小飘,今儿个不但要让你脱了底,而且要让你脱裤子,你等著瞧!”
  铁蛋儿一拍陆小飘房胯儿,朗声笑道:“小飘,你别怕,我铁蛋支持了,脱底有可能,但决不会让你原形单露,当众脱裤子!”
  陆小飘放声大笑,双手一缩,故作苦笑状,瞟了他们一眼,缓缓说道:“如果老天爷一定要让我脱裤子,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闲话少说,咱们还是手下见真章的好!”陆小飘把话说完,伸手从被子下面拿出个大磁碗来。
  小胖儿一见,连连摇头说道:“小飘,你可别生气,今天我们都带来了,不用你的骰子,也不用你的大磁碗。”
  陆小飘淡淡一笑,没作任何表示。
  这时——
  铁蛋儿已从怀里掏出个青花大磁碗,白细发光,看样子挺名贵的。他小心的把它放在大夥儿围坐的正当中,拍了拍手,衡著陆小飘挤眼儿做了一个鬼脸儿。
  蓦地——
  “叮铃铃”一阵脆响。小胖儿已把手里的三颗骰子,振腕掷进大碗里。
  片刻,骰子停了下来。
  一个四点儿,一个五点儿,一个六点儿,四五六,好大的点子,如果做庄,准定统吃了。
  红娃儿看得心里直发毛,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又不悦的瞪了小胖儿一眼,双眉一竖,凶巴巴的说道:“不要脸!拉不出屎来填茅房,怎麽?你们怀疑小飘的骰子大碗有鬼?说他要老千是吧?”
  陆小飘轻轻在红娃儿腰眼上捏了一下儿,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接著说道:“这样也好,免得大夥儿疑神疑鬼,输了还埋怨!”
  小胖儿这下可急了,脸红脖子粗的说道:“红娃儿!你可不能血口喷人,谁要是怀疑小飘要老千,谁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只是想……只是想……他那些骰子被小飘养坏了,听他的不听我的……”小胖儿把话一顿,指著大碗里的骰子,理直气壮的接著说道:“你看,这骰子就听我的不听他的……”
  这胖小子真会瞎掰,骰子是死的,又不是猫儿,狗儿,鸟儿的还会校养家听话?陆小飘直想笑,懒得跟他罗嗦,单刀直入的说道:“好!既然这骰子听你的不听我的,咱们就用它来赌行吧?你说,怎麽个赌法儿?”
  小胖儿,欢蛋儿,小草驴儿,一听陆小飘同意用他们的骰子赌,差点儿没把下巴结笑歪。
  小胖儿略一思忖,接著说道:“第一,今儿个我们五个人轮流做庄,第二,只用三颗骰子,第三,庄家只要掷出六点儿,或是四五六,豹子,庄家统吃,旁家不能再赶,第四,庄家如果扔出么二三,就要统赔。相反的,如果旁家乡出么二三,庄家当然立刻就吃,第五,平点儿算和,怎麽样?大家有什麽意见没有?”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是小胖儿一夥的,当然不会有什麽意见,红娃儿见陆小飘没表示名见反对,她也就默认了。
  小胖儿见大夥儿都复表示意见,迫不及待的接著说道:“谁先做庄?”
  陆小飘笑著说道:“就由我先做庄好了,小胖儿,骰子跟婉都是你们带来的,我想先挪两把,试试手行吗?”
  小草驴儿没等小胖儿说话,就抢著说道:“行,你请,别说是两把,十把二十把也都行!”
  陆小飘淡淡一笑,伸手从大碗里抓起三颗骰子,在掌心儿掂了掂份量,眼珠子一转,抖手向大碗里擞去。
  就听——
  一阵脆响。
  但见——
  骰子疾旋猛转。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紧张的盯著翻滚旋转的骰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连大气儿都没人敢出。
  鸦雀无声。
  除了清脆的骰子滚动声,再也没有别的声言。
  陆小飘好整以昵的望著窗外,自从骰子离手之後,他连看都没再看宅一眼,只是凝神侧耳,仔细的在听那骰子转动的声音。
  片刻——
  骰子转动的声言渐渐缓慢微弱下来,终於完全消失。
  “哈哈哈!么二三,哈哈哈……”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欣喜若狂,又喊又叫,又吼又笑又闹的啾著陆小飘,接著说道:“你看!!么二三!哈哈哈……”
  红娃儿不安的瞥了陆小飘一眼,嘴角儿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麽,但又没说出口。陆小飘淡淡一笑,一声不响的又把骰子抓起毫不考虑的信手再度掷出。
  脆响连连,旋转翻滚,骰子终於停止不动!
  还是一样——么二三。
  一连三次,都是么二三。小胖儿,小眸驴儿,铁蛋儿笑了。
  他们都认为陆小飘今儿个是摸了姑子×,倒了八辈子霉,翘定了!
  他们已胜券在握,不但可以捞本儿,还可以倒赢他几个儿,你说——他们怎麽能不又笑又闹呢?
  红娃儿先是双眉紧缩,咬著嘴唇在那儿发闷,突然眼珠子一转,既惊且悟的也跟著笑了。她在想,陆小飘既然能控制三颗骰子,连续掷出三次么二三,一定也有能力控制三颗骰子,扔出四五六,或是豹子来。
  她相信这是陆小飘的功力和技巧,绝对不是要老千,更不是巧合,也没有丝毫运气成份。这小丫头片子真是聪明绝顶,什麽事儿也别想瞒得了她。
  红娃儿和陆小飘相互凝视,心灵越来越近,终於会心的笑起来。
  “下下下,像下雨一样的下啊!多下多赔,不下不赔,算你倒楣!快下……快下………”小胖儿两手一边儿使劲儿搓著骰子,一边儿裂著嗓子太喊大叫的催大夥儿下注。小草驴儿想先试试手气,没敢多下,只下了十五个制钱儿。
  铁蛋儿是财大气儿粗,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出手就下了三两银子。
  陆小飘膘了红娃儿一眼,红娃儿立刻了解他,伸手拿了二十个制钱也下注。陆小飘一直注意著每个人下在的数目,见大夥儿都已下注完毕,随手拿了五两银子排在炕席上。
  小胖儿见大夥儿都下注完毕,把手一抬,低头猛在骰子上吹了刀气儿,大声喊道:“离手!统杀……”右腕一扬。
  脆响立起。
  但见——
  三颗骰子就尽走马灯似的,滴溜溜的碗底不停旋转翻积起来。
  “六!一丫.四五穴……”
  “么!么!么二三……”
  “豹子!豹子!停……”
  小胖儿,少草驴儿,铁蛋儿,眼珠子一瞬不解的盯著三颢转动不停的骰子,大成大叫,彼起此落。
  陆小飘面带微笑,既没看碗里转动的骰子,也没吭一声儿,状似悠闲,好像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红娃儿似乎很欣赏陆小飘这种安详,平静,若无其事的样子,合情默默的啾著他,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蓦地——
  人声静止。
  骰子也跟著停住。
  一个五,两个么,五点儿,点子不算小。
  小胖儿虽然在笑,但似乎有著一些遗憾,他恨那颗骰子为什麽不是个六点儿,??果是个六点儿,不就可以统吃了嘛!
  得陇望蜀,人的欲望永远无法满足。
  就听——
  一声脆响。
  小草驴儿已将骰子掷出,骰子由快而慢,终於停止不动,两个六,一个四,四点儿,十五个制钱儿泡汤了。
  铁蛋儿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卯足了劲儿用力一掷。
  骰子停了,两银子也飞了!
  么二三,他简直是倒楣到家了。
  轮到陆小飘了,只见他右手疾伸,三颗骰子已入掌中,振腕一抖,五指一张,三颗骰子已顺著碗边儿,陆续滑落碗中。
  一阵旋转,一阵脆响。
  片刻——
  先滑落婉中的那两颗骰子,已经停了下来,一个是么,一个是二,而那一颗仍在旋转的骰子,已经可以明显的看出是个三点儿。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幸灾祸的大吼大叫的喊道:“么二三!哈哈哈,么二三……”小胖儿更是欣喜若狂,瞪著陆小飘哈哈大笑道:“小飘,你是轮定了……”
  红娃儿一声不响,嘟著小嘴儿在那儿乾著急。
  陆小飘始终面带微笑,似乎根本没把输赢放在心上。
  突然——
  响起一阵惊呼。
  接著重归寂静。
  就见——
  那颗仍在旋转的骰子,突然停了下来,不错,是个三点儿,可是就在刚停下来的刹那之间,撞击触碰到先前停下来的那两颗骰子。
  那两颗骰子经它撞击触碰,跟著一翻一滚,么变成了三,二变成了六,二个三,一个六——六点儿!嘿嘿!陆小飘赢了。
  一阵沉寂。
  红娃儿笑了,笑得像个开花儿馒头。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面面相对,默然无语。
  红娃儿笑了,小胖儿可要哭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又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小胖儿一声长叹,良久,始哭出呜啦的说道:“唉!倒楣,本来是个么二三,让它这一撞,反而变成了个六点,撞!撞!撞!当心撞你娘的一头疙瘩!”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输赢有命,富贵在天,小胖儿,凡事儿别高兴得太早;我说过,我的运气很好,财神一直特别照顾我!”
  小胖儿憋了一肚子气儿,一边儿赔陆小飘银子,一边儿瞪著红娃儿,气呼呼的喝道:“该你了!快,他奶奶的,吃三家——还不够赔他一家的,倒楣!”
  红娃儿一听,不禁眉毛一竖,双目圆睁,狠狠瞪了小胖儿一眼,怒声叱道:“呸!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还没掷——你怎麽知道要吃我啊?莫名其妙……”一物降一物,小胖儿一缩脖儿,可没敢吭声儿。
  真让小胖儿给说著了,红娃儿掷了个两点,二十个制钱儿被小胖儿吃走了。红娃儿越想越气,不停的骂道:“扫把星!臭嘴……”
  该小草驴儿做庄了,这小子运气不错,虽然他只扔了个三点儿,却吃了铁蛋儿,小胖儿,红娃儿三家,跟陆小飘平点儿,和了。
  其实——
  是陆小飘手下留情,他知道小草驴儿常开穷,不忍心痛宰他罢了,当然——小草驴儿是不会知道。
  铁蛋儿可真是摸了姑×了!本来应该是个六点儿,可以统吃,大概是太紧张,袄袖碰了一下儿碗边儿,六点儿飞了,变成了个两点儿,赔三家,只吃了红娃儿这个小丫头片子一家儿。
  该陆小飘做庄,小胖儿和铁蛋儿轮了,当然想捞本儿,所以猛下注,小草骊儿赢了,辕了也不会心痛,除了本儿,他全把它下上去了。
  红娃儿虽然已经输了四两多银子,但因为陆小飘做庄,所以她只下了十个制钱意思意思,陆小飘见大夥儿下好注,轻轻一笑,接著说道:“离手!”
  话声甫落。
  就听——
  “叮铃钤”一阵脆响。
  但见——
  三颗骰子已快如闪电落入大碗之内。
  小胖儿,少草驴儿,铁蛋儿,心在狂跳,眼珠子瞪得老大,一瞬不瞬的盯看碗里的三颗骰子,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儿。这三颗骰子劲力十足,在大碗内一阵疾旋猛转,连翻带滚,久久不停。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三个人的心,就像十五个吊桶似的,七上八下,狂跳个不停。因为他们三个人注下得很大,红娃儿不禁也跟著替心上人耽心起来。
  片刻——
  陆小飘轻轻瞥了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一眼,好整似瑕的喝道:“六!六!六!停!”嘿!碗里的三颗骰子可真听话,随声而停。
  “啊!”
  “哇!”
  “妈呀!”
  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彼起此落,良久始停。
  只见——
  大婉里的三颗骰子,整整齐齐排成一个“品”字形,三个六点儿——祖宗豹子。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眼睛直不楞瞪的盯著那三个骰子,就似泥塑木离的一样,一动不动,猛在那儿发征。
  片刻——
  大夥儿始回过神来,齐声惊叫道:“祖宗豹子!这——这怎麽可能……”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著说道:“哈!有财神照顾,不可能——也会变成了可能!”
  接著——
  该红娃儿做庄,小胖儿下了五两,小草驴儿下了二两,铁蛋儿下了六两,他们输给了陆小飘,却都想在这小丫头片子身上捞回。
  最後下注的是陆小飘,这小子手面可真大,一下就是二十两,好像存心要红娃儿好看,反正是他赢来的,不下白不下!
  这下儿红娃儿可傻眼了,因为她身上没带那麽多钱,万一钻个么二三通赔的话,马上就会难看。
  红娃儿傲骨天生,凡事好强,性子又烈,蕞话当然说不出口,骰子捏在手理半天,就没敢掷出去。红娃儿越想越怕,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他们下大注儿,出她的洋相,她没话说,最不该的是陆小飘,也跟在人家屁股後边儿瞎起哄,让她下不了台。
  难道他不明白我对他的一片情意?还是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红娃儿这个人?红娃儿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真恨不得大哭一场,可是她那高傲好强的性子,又不容许她这麽做。
  红娃儿正在为难之际,小草驴儿那个坏小子,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心事,邪里邪气的笑.著说道:“红娃儿!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赌,输了没关系,有俺替你兜著,没钱还债就给我小草驴儿做童养媳妇儿……”
  红娃儿这下可真翻脸了,泼口大骂道:“放你娘的七十二个连环屁!王八羔子,你也不.撤泡尿照照!你她娘的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尽鬼,呸!就凭你这个丑相儿,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红娃儿把心一横,寒著脸喊道:“离手!”
  骰子随著红娃儿的嘘声,清脆的落入碗中。
  一阵沉寂。
  四周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
  令人有著窒息的感觉,透不过气儿来。
  片刻——
  骰子在大婉内停了下来。
  红娃儿的心也差一点儿随著骰子停止,她的脸色苍白,神情木然,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著。
  两个六,一个二,两点儿,输定了!小胖儿娃的是四五六,小草驴儿乡的是三点儿,铁蛋儿掷的四点儿,点子都比红娃儿大,三家都赢她。
  红娃儿的心在往下沉,她已经绝望了。
  现在——
  只剩下陆小飘还没掷,红娃儿已经不存任何希望,她怔怔望著窗外,只是在想,如何来收拾眼前的残局。
  陆小飘手里的骰子,快速的落入大碗里,红娃儿的心也随著那清脆的声吾在不停抖动著。
  屋子里就尽死一样的沉寂。
  除了那清脆的骰子滚动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刹那——
  那清脆的声言消失了,大碗里的三颗骰子也跟著平平稳稳的停在碗底。
  “咦?”
  “这?”
  “怪!”
  一阵低低轻呼过後,又重归寂静。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三个人张口结舌,眼睛瞪得老大,看看大碗里的骰子,再看看陆小飘的人。
  他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红娃儿终於忍耐不住,低头定时一看,一声惊呼,目射奇光,脸上肌肉兴奋得一阵抽畜,喜极而泣的低呼道:“么二三,这可能么?这——”
  红娃儿泪水涟涟,激动的拾起头来,缓缓向陆小飘望去……
  只见——
  陆小飘的脸上,仍浮现著他那独特,迷人,债有的微笑,正深情的默默望著她轻轻把二十两银子推到红娃儿面前,笑著说道:“红娃儿,你赢了,杀大的,赔小的,还有剩,祝你好运!”
  红娃儿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神采,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陆小飘为什麽要下二十两银子了,她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小男生,不但智慧如海,机警过人,而且体贴入微,俊逸多情,善解人意,常常不落痕迹的及时去帮助别人。
  他虽然并不漂亮,可是却英气逼人,精灵古怪,是让女人著迷动心的那种男人。就在这一瞬间,红娃儿感觉到自己心里,被陆小飘的影子填得满满的,好尽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
  赌一直在进行著。
  一方面是陆小飘宅心仁厚,不愿赶尽杀绝,再者,陆小飘拿他们当靶予,把从知机子手著的赌经上的绝技,反覆仔细的演练,所以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三个傻小子,才没输脱底。
  从开始到现在,他就没有杀过红娃儿一把,而红娃儿却又在转手之间,或多或少的输一点儿给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他们,就这样保持了有限度的均势,才不至於引起那三个傻蛋的疑心。
  倦乌投林。
  日渐黄昏。
  小胖儿,水草驴儿,铁蛋儿,已经赌的差不多了。
  同时,肚子也在唱空城计,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等陆小飘做庄,就齐声说道:“小飘,时间不早了,肚子饿的直冒酸水儿,咱们改天再赌好吧?”
  陆小飘轻一点头,笑著说道:“行,兄弟随时奉陪。”
  小胖儿眼珠子一转,接著说道:“小飘,你——你会不会打麻将?”
  陆小飘毫不考虑的说道:“只要是赌,我都会。”
  小草驴儿抢著说道:“整天掷骰子,没劲儿,小飘,咱们打麻将你说怎麽样?”
  陆小飘点头笑道:“好!咱们就打麻将。”
  口口 口口 口口
  张垣成为商业重地的主要因素。
  虽然张垣地处边远,但因系商族唐集之所,所以十分段富。
  因此——
  张垣城内的客栈,酒楼,妓馆,赌坊特别多,有些人就将赌局设在客栈和妓馆之内。当地的一些富商互买,多半在一流客栈,妓馆之内,包有长期房间,做为招待和他生意,上有往来的外地宾客之用。或做为和亲朋友饮酒作乐,聚赌场所。
  现在——
  陆小飘已是身怀绝世赌技的顶尖儿高手,因为技痒难耐,渐渐在妓馆赌坊走动起来,虽然逢赌必赢,可是他的赌技,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怠。
  因为——
  陆小飘下注并不太大,而且他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羸了,别人也只不过哈哈一笑,不是认他运气见好,就是认财神爷特别照顾他。
  陆小飘硕感失望,日子一久,也就兴续索然。
  一日午後。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来找他打麻将。
  因为打麻将要四个人才能玩儿八所以陆小飘在这一方面,一直没有充份时间和对手让他练习。现在突然来了三个牌搭子,不但可以让他当靶子练习,而且还有白花花的银子送给他用,真是天掉馅饼狗造化。
  虽然现在的陆小飘,和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这几块废料对路,已经感到乏味儿,但由於这些因素,以及他们之间的友谊,陆小飘还是高高兴与的坐上了牌桌。
  打风,搬庄,刚一出张子,陆小飘就发现他们三人在搞鬼,手法很笨,而且也极为恶劣,他们彼此之间在做暗号叫牌,一下子摸鼻子,一下儿指眼睛,一下儿抓耳朵,稍有经验的人,马上就可以看出他们玩的花样。
  陆小飘又好气又好笑,不动声色,装作不仅,暗中决定,先给这几个小子来个下马威。把“飞象过河”,“仙人摘豆”,“伦里换柱”,“八仙过海”,“被里乾坤”等赌绝上的绝艺,全部施展出来。
  就见——
  陆小飘一下儿天和,一下儿地和,不是清一色,就是双龙抱柱,要麽就是三大元和四喜风。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被陆小飘弄得七荤八素,慌了手脚,心里一急,把事先商量好的暗号儿,也忘了个乾净。如果他们真的把暗号全部忘了,倒也好,坏就坏在他们把暗号儿给弄错了,以至笑话百出,出尽洋相。
  小胖儿好不容易做成了一副清一色双龙抱住,而且听了牌,和边三条。
  刚巧陆小飘不要条子,因为他是筒子清一色,外带一条龙,独听边三筒。转了一圈儿,轮到小胖儿摸牌,摸进来的是张开牌,见二的白扳,但是他并未把它立刻打出去,顺手在桌上敲了一下儿。
  这是暗示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他已经听牌了,接著左手抓了抓耳朵,表示他听的是那一门牌。然後再把那张见二的白扳挥在右首第三张牌的地方,告诉他们这就是他所需要的张子。说来话长,其实这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儿。
  小胖儿效完暗号儿叫完牌,轻轻瞥了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一眼,见他两人业已领会,这才将手上的见二白板打出去,同时说道:“白扳!”
  正坐在铁蛋儿下家的小草驴儿,是四暗嵌对对和,单吊二万,伸手摸了张绝张儿白板,他考虑都没考虑,就把一暗嵌三筒给拆下去了,大声喊道:“三筒!”
  “碰!”
  陆小飘哈哈大笑,把牌往外一倒,接著说道:“清一色,平和,一条龙,一般高,独听将,满了,哈哈哈……”陆小飘真是走了狗屎运,如果小草驴儿不拆一暗嵌三筒下去,他要和牌,除非是三十儿晚上出月亮。
  小草驴儿的脸都绿了,先是一怔,接著一拍桌子,“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指著小胖儿鼻子破口大骂道:“你妈那个×!你!!你不是要三筒吗?”
  小胖儿火更大,双目尽赤,浑身颤抖,一跳八丈高,大吼大叫的说道:“王八羔子,你简直是个猪,我要什麽筒子?老子要的是条子!”好戏终於开锣了,陆小飘忍不住趴在牌桌“咕咕咕”的笑个不停。
  小草驴儿比他嗓门儿更大,裂著大嘴叫道:“要条子?你没发烧吧!要条子你要干吗要——抓耳朵啊!”小胖儿反问他道:“要条子不抓耳朵——那你说该抓那儿?”
  小革驴儿指著眼睛说道:“眼睛!”
  小胖儿差点儿没被他气晕过去,跳著脚儿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问你——万子摸那儿?”
  小草炉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嘴巴!”
  少胖儿可真急了,瞪著一直没吭声的铁蛋儿说道:“铁蛋儿!你说——咱们来以前是怎麽的定好的?”
  铁蛋儿抓耳搔腮,思忖良久,结结巴巴的说道:“本……本来……我还记得……,让陆小飘一天和……,心里一急……什麽都忘了。”
  陆小飘把面前堆得高高的筹码往堂子里一推,站起来打圆场道:“你们说,咱们是不是好弟兄?”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低著头,羞红了脸,没敢看他,难为情的说道:“我——我们当然是好兄弟。”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著说道:“咱们既然是好兄弟,谁轮谁赢都没关系,那边有什麽好吵的呢?再说,你们做暗号叫牌,也只不过是一时好玩儿,难道还真想把我给嬴死啊?如果你们存心想讹我,就不会当著我的面儿互揭疮疤,把内幕给抖了开对不对?事情到这儿,就算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话也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吵,犯不上为了屁大点小车,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我请客,走!咱们喝酒喂脑袋去!”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又惭愧,又感动的望著陆小飘,不敢相信的说道:“小飘,你——你真的不怪我们?”
  陆小飘爽朗的笑道:“废话!如果我怪你们,早就翻脸了。”
  陆小飘边说边进去换了件衣服,接著说道:“张垣是你们的一亩三分地儿,有什麽好吃的?想吃什麽?你们带路,我可是出面根儿吹火,一窍不通!”
  铁蛋儿一指小胖儿,对陆小飘说道:“要讲吃,问小牌免准没错儿,你看他那一身贼肉,就知道他好吃到什么程度了。”
  小胖儿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得意的笑著说道:“能吃就是福,这有什么不好?小飘,这下儿你可算是找对人了,走!咱们去知味村吃血肠儿白肉,糟溜鱼片儿,明炉烤鸭,爆双脆,对了,铁蛋儿,你去把红娃儿叫出来,咱们一块儿乐和乐和。”
  口口 口口 口口
  这张垣街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熙照攘攘,十分热闹。
  此时——
  已是掌灯时分。
  正当饭口,知味村饭庄子里已是熙熙攘攘,座无虚席,使陆小飘感到奇怪的是邻街那几副座头上,尽是一些操著各地方言的外乡人。
  这些人不但个个精神饱满,而且大多身损兵刃,两眼焖个有神,太阳穴高高隆起,内行人一瞥即知,这些人俱为刀口舔血的江湖武林中人物。
  陆小飘只轻轻一瞥,已看出这些人不但会武,而且还是内外兼修,武功已臻登举造极,炉火纯青的武林一流高手。
  这些人究竟是什麽来头?来张垣做什麽?其目的又何在?
  思忖良久。
  陆小飘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也就懒得再费神去猜测,抱著人不欺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小爷也不是省油儿的灯。
  嘿!小胖儿在张垣这亩三分地儿上,还真算得上是号人物。
  他们刚一进门儿,知味村的掌柜的,跑堂儿的,立刻笑脸儿迎了过来,又点头,又哈腰儿的将这几个小子让到一间极为宽敞精致的雅座儿理。
  陆小飘可真是乡下人进城,头一次开洋荤,只见跑堂的进进出出,片刻,茶水,瓜子,糖果,已摆满了一大桌子。
  接著——
  跑堂儿的哈著腰儿,站在小胖儿右後方,陪著笑脸儿说道:“少爷,今儿个您想吃点儿什麽?”
  小胖儿可真神气,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一动没动,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儿,轻轻一搭陆小飘,慢条斯理儿的说道:“这位陆公子不但是我好友也是今儿个的主客……”
  跑堂儿的一边儿打躬,一边儿恭声说道:“陆公子好,谢谢您大驾光临……”
  陆小飘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忙将屁股一拾,正要趣分还礼,就觉得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儿,已紧紧按在他的大腿根儿上。 陆小飘微微一怔,轻轻瞥了坐在他下首的红娃儿一眼,立刻反应过来,向跑堂儿的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自自然然,潇潇酒酒,丝毫不落痕迹。红娃儿合情脉脉的望著陆小飘笑了笑,似是在赞美他处理得很好。
  就听小胖儿继续对跑堂的说道:“菜不必点了,你去灶儿上跟柳师传说一声儿,据他拿手的菜,给我们配几样儿就行了。”
  跑堂儿的连连称是,刚走到门口儿,小胖儿又把他叫住,吩附他道:“先来两斤上好的莲花白,有什麽现成儿的下酒菜,尽管拿上来。”
  陆小飘轻轻在红娃儿耳边说道:“想不到小胖儿还真有一套!”
  红娃儿小嘴儿一撇,不屑的低声说道:“他有屁的一套,措!那是因为他有个好老子!”
  陆小飘微徽一怔,轻轻说道:“他有个好老子?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红娃儿接著低声说道:“他老子开钱庄,是张垣首富,全国都有分号,你说——谁能不买他这个宝贝儿子的帐?……”
  陆小飘这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这话刚巧被小胖儿听到,笑著问陆小飘道:“难怪是吗?”
  “难怪你像猪!”
  红娃儿瞪著小胖儿,娇媚的一笑,继续说道:“少吃点儿!否则啊——你会走不动路……”
  酒菜来了。
  陆小飘见红娃儿把话说得太重,生怕小胖儿受不了翻脸,忙打哈哈儿说道:“嗯!好香噢,来——喝酒喝酒……”
  小胖儿瞪著盘子里的薰鸡,已经忘了生气,筷子一伸,又快又准,挟了块鸡腿就往嘴里塞,他一边儿大嚼一边儿说道:“来,快吃!俗话说,宁让疮流脓,不让嘴受穷!走不动路有什麽关系,我可以爬,胖成球儿更好,我可以滚啊……”
  蓦地——
  一团黑影。
  快拟闪电。
  漫天花两般的直向小胖儿劈头盖脸酒了过去。
  就听——
  “啪啪”一阵轻响。
  接看——
  就响起了红娃儿娇笑声,夹杂著小胖儿咒骂声。
  陆小飘,小草驴儿,铁蛋也跟著轰的一声,大笑起来。
  原来红娃儿正吃得津津有味儿,突然被小胖儿那句“胖成球儿更好,我可以滚啊!”一句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倒不要紧,嘴里的薰鸡连肉带骨头可都喷出来了,把小胖儿一下子给弄了个满脸花!
  铁蛋儿幸灾乐祸的说道:“小胖儿,这叫活该,连鸡肉都堵不住你那乌鸦嘴!……”小胖儿一边儿擦脸,一边儿狠狠白了红娃儿一眼,气呼呼的说道:“你……”
  红娃儿比他更凶,眉毛一竖,两眼一瞪,大声说道:“我怎麽样?都是你害的,猪八戒!”小胖儿一缩脖子,没敢再吭声儿,筷子一伸,又挟了一块薰鸡,狠狠咬了一口把一肚子闷气,好像都出这瑰薰鸡上。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
  小胖儿突然眼珠子一转,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外面,接著把声音压低,对陆小飘说道:“小飘,我知道你的赌技十分高明,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赌技究竟高明到什麽到什麽程度?”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小胖儿略一思忖,接著说道:“你敢不敢下场子去赌?我是说你有没有把握?……”
  陆小飘以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儿,原来是在问他敢不敢下场子去赌,有没有把握,其实他已经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就是因为感觉乏味儿,所以才不想再去,陆小飘淡淡一笑摇了播头,缓缓说道:“下场子赌?没劲儿!”
  小胖儿咬著个唇就不撤嘴,紧紧追问他道:“我不管你有没劲儿!我只问你有没有把握?”
  陆小飘仰首乾了杯中酒,没再理他。
  小胖儿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既然你没把握,那——就算了!”小胖儿这句话,激起了陆小飘的争胜之心,双眉一轩激动的说道:“谁说我没把握!”
  小胖儿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瞪著他,良久,始认真的说道:“真的有把握?”
  陆小飘把脸一沉,不悦的说道:“小胖儿,你说——我陆小飘什麽时候骗过你?”
  小胖儿脸上闪过一抹异彩,继续说道:“好!我再问你,你的皮够不够厚?”
  陆小飘被他弄得啼笑皆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红娃儿娇滴滴的接著说道:“你才皮厚,厚得连炮弹都打不透!”
  小胖儿急得脸通红,打躬作揖求红娃儿道:“小站奶奶!求你别打岔好不好?小飘,既是认——你怕不怕挨揍?”
  陆小飘以掌击案,冷冷说道:“哼!普天之下,大概还没有人敢揍我,就算有人想揍我——他们也揍不了我!”
  就听——
  “砰”的一声互响,格面碗盍差点儿都给掀了。
  小胖儿也学陆小飘,以掌击案,大声说道:“好!小飘,你既然赌有把握,又不怕挨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赌,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叫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陆小飘啾著小胖儿,不停的打量著他,良久,始淡淡笑道:“小胖儿,你说的究竟是个什麽样的地方?”
  小胖儿接著说道:“西城的‘如意赌坊’。”
  陆小飘轻轻噢了一声,颇为失望的说道:“原来——只不过是个赌坊……”陆小飘的眼睛在小胖儿脸上转了一下儿,接著说道:“小胖儿,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在‘如意赌坊’吃了亏?要我替你找回来……”
  小胖儿并不否认,点愿说道:“不错!我在‘如意赌坊’吃过亏,被抱抬脚儿的狠揍了一顿,你看,我这颗门牙就是让他们打掉的……”
  小草驴儿和铁葱儿大吃一惊,极为意外的说道:“什麽?他们居然敢打你小胖儿?红娃儿也眼珠子瞪得老大,脸上疑云一片,不敢相信的说道:“他们难道是吃了狼心豹胆?不想在张垣混了……”
  小胖儿轻轻一叹,缓缓说道:“你们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别说是我小胖儿这瑰料,就是张垣官府也没人敢动‘如意赌坊’的一很汗毛儿,所以我吃了亏一直不敢声张,这就是我找陆小飘的最大原因……”
  陆小飘傲骨天生,绝不退缩伯事儿,现在是越听越有兴趣。
  他不相信一个普通赌坊会有这麽大的势力,不解的问小胖儿道:“小胖儿,这“如意赌坊”东家,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物?难道他三头六臂不成?……”
  小胖儿摇了持头,轻轻说道:“关於这一点儿,别说是我小胖儿不清楚,恐怕全张垣的人也不知道‘如意赌坊’的东家是谁?……”
  陆小飘啾著他说道:“我简直被你弄糊涂了!那你怎麽知道?……”
  小胖儿紧张的向门外瞄了一眼,接著低声说道:“你们知道,全国各省,跟我们家的生意上有来往的,不在少数儿。每逢有人来张垣,我爹总是私底下关照他们——到‘如意赌坊’去赌可以,但千万别闹事儿……
  有一次,从开封来了一个客人,此人武功十分了得,赌技也属一流,茶余酒後,他表示想去‘如意赌坊’去试试手气。我爹了解他的意思,再三告试他道:‘去玩玩儿未尝不可,但千万别闹事儿,武的——咱们不是人家的对手,文的——咱们赌不过人家。’那个客人淡淡一笑,没有吭声儿。
  我爹知道他心里颇不服气,特别又提醒他道:‘别不服气,你应该还记得,几年前武汉赌王妙手神通金元中,就是在‘如意赌坊’疫羽而归之後,才一病不起,撤手西归的!’不久。
  这个客人就告辞离去。当晚。就传出他在‘如意赌坊’被揍了的消息,是我爹赶去的快,才保住了他一条小命儿!以後再也没有来过张垣。”
  陆小飘沉思良久,突然目射奇光,暗暗说道:“难道这‘如意赌坊’和‘赌赌赌——武林顶尖儿是常五’,‘赖赖赖——江湖第一是何败’这两风尘异人有所关连?”陆小飘越想越有道理,脸上跟浮现起一抹极为奇特的笑容。
  一阵沉寂。
  红娃儿见他怔怔出神,久久不语,拿胳臂肘儿轻轻碰了碰他,关心的低低说道:“小飘,你在想什麽?
  陆小飘听到红娃儿叫他,这才回过神来,深情的瞥了她一眼,笑看对小胖儿说道:“小胖儿,照你这麽认,‘如意赌坊’早就该关门儿大吉!”
  小胖儿连连摇头说道:“哼,那才不,‘如意赌坊’日进斗金,生意可兴隆著呢!……”
  陆小飘眼睛一体,不解的说道:“咦!你把‘如意赌坊’认得这麽可怕,那谁敢去啊?”
  小胖儿脸上一红,终於说了老实话,
  第 八 章
  原来这如意赌坊,是张垣最大最具规模的一家赌场。
  豪华宽敞的大厅,精致高雅的套间儿,设备齐全,应有尽有。
  只要你想赌。
  随便是押宝,牌九、骰于,麻将,门梭子,打花会,押单双……,都会有人陪你上桌的气势万千,灯火辉煌的如意赌坊,一年到头,几乎都挤满了南来北往,各式各样的赌客,银票筹码,金银珠宝,就像流水一般的,在这些赌客手上流过来,徜过去,流连忘返,通霄达旦。
  如意赌坊的赌客,不是富商就是巨贾,还有就是腰腥万贯来此公干的京官儿。
  赌注都很大。
  一夜之间,能使人倾家荡产,也能使人顿成互富。
  也有一些张垣名妓,来此豪赌,赢了她们装进自己的荷包,输了自有那些孝子览孙的恩客付帐。
  最多,再让他们睡一宵,趴一趴,反正也少不了什麽。
  如意赌坊之所以生意兴隆,是有他的原因……
  第一,如意赌坊地理环境很好,背山面水,风景宜人,间中取静,来往方便。
  第二,如意赌坊左边儿有一家杏花春饭庄子,名厨主灶,煎,炸,溜,霉,傍,烤,炒,南北口味,一应俱全,风味绝隹,远近驰名,肚于饿了,过去喝上几杯,饱餐之後,赌起来当然更有劲儿。
  第三,如意赌坊右边儿,有一家逍遥池澡堂子,通霄营业,不但可以洗澡,按摩,擦背,褪腿,修脚,还可以理头发,刮脸,快洗衣物,
  赌累了,可以过去泡个热水澡,睡上一觉,爬起来再去赌,自然是精神百倍,又方便,又舒服。
  如果你想风流一下儿,澡堂子里有的是豪华套房儿,燕瘦环肥,自然有人替你安排,让你通体舒泰,尽兴之後再赌。
  这杏花春饭馆子和逍遥池澡堂子,都是如意赌坊的连锁店。
  後面有门相通,只要你去如意赌坊,立刻就有人奉上贵宾券两张,洗澡,吃饭,完全免费。
  当然,如果你想趴女人,那可就要得自己掏腰包了。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如意赌坊生意兴隆的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敢保证没有人在场子里玩假。
  他不但敢保证自己的人不玩假儿,也敢保证赌客不敢玩假。
  还有,不管你赢多少,都会给你兑换成银票或金子,让你全部带走,绝不耍赖。
  而且派专人护送到你所指定的地方,绝对负责你的安全,如果中途被伦被抢,发生意外,如意赌坊会毫不含糊的负起赔偿责任。
  人都有一种贪小便宜的天性,如意赌坊免费供应赌客吃喝,洗澡,正是抓住人性弱点,
  投其所好,说穿了,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过,他这种独特的经营方式,倒是别树一帜,天下少见,难怪会日进斗金,生意兴隆。
  口口 口口 口口
  陆小飘对於如意赌坊,总算从小胖儿口中,有了初步了解。
  他眼睛一转,暗暗忖道:“这如意赌坊的经营方法,虽然是匠心独具,另树一帜,但只用点心思,倒并不是什麽难事儿……
  至於兑换银票黄金,全部让赌客带走,这本来就是一般正规赌场应该做的,至於派人护送,负责安全,只要护送的人武功高强,也没什麽好稀奇的……
  再说张垣治安情形良好,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
  负责自己人不玩假的,这个极其容易,倒是如意赂坊敢负责赌客也不玩儿假的,这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如果你本身的赌技不超过对方,绝难看出对方做假,何况赌场里赌的花样繁多,应有尽有。
  看来这如意赌坊不但是藏龙卧虎,他的东家更是一个赌国奇人……
  我陆小飘倒要会一会这位身坏绝技的奇人异士!
  不对!
  万一此人一直躲在幕後,不肯现身见我又当如何?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陆小飘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见陆小飘时儿双眉紧锁,时而垂首沉思,现在又神精病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齐声说道:“小飘——你不要紧吧?”
  就听——
  “啪”的一声脆响。
  陆小飘猛的一拍大腿,瞪著小胖儿说道:“小胖儿!咱们就到如意赌坊’去赌它一赌,一定把面子给你找回来,哼!他‘如意赌坊’的人就算是脑袋上长了角,我陆小飘也要给他留下来。”
  豪气干云,威风凛凛。
  照道理.有人替他去砸扬子,找面子,讨公道,他应该高兴才对!
  嘿!怪事儿,只见小胖儿,猛一缩脖子,余悸犹存的说道:“要去你去,我——我不去!”
  陆小飘不禁猛的一征,接著说道:“什麽?你不去!”
  小胖儿理直气壮的说道:“是阿!我总不能不要命吧?再说我呢万一送了命,不是连孙子都给耽误了吗?我还没娶媳妇呢!”
  红娃儿忍不住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道:“吓!你小于想的还挺长远的,儿子还不知道在那儿呢?倒想起孙子来了,马不知脸长!”
  小胖儿一撇嘴儿,也不甘示弱的白了她一眼,咬文嚼字儿的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近……近忧,我当然想得长远一点儿了!儿子孙于不谈,我可还要多吃点儿鹅鸭鱼肉什麽的……””
  铁蛋儿又好气又好笑的抢著说道:“你他妈的就忘不了吃!上辈准是饿死鬼……”
  陆小飘一摆手,制止他们再胡闸下去,啾著小胖儿正容说道:“你真不想去?”
  小胖儿哭丧著脸说道:“想!可是我不敢去,让那些王八旦揍怕了!”
  陆小飘眼睛一转,接著说道:“你伯挨揍是吧?好!从明天起,天不亮就到我这儿来,让我好好儿教你几手儿,你不但不会再挨揍,你还可以找那几个王八旦算算帐,加倍的打回来!”
  小胖儿脸上疑云一片,瞪著一双老鼠眼,半天没敢吭气儿。
  红娃儿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孬种!小飘!我去!”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早已跃跃欲试,相互看了一眼,迫不及待的说道:“小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哥儿俩也算一份儿!”
  一阵沉寂。
  小胖儿见没人理他,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硬著头皮说道:“咦?你们别都不理我啊?好啦!小飘,你怎麽说,我就怎麽做,这总行吧?不过!!你总得露一手儿让我们瞧瞧,也免得大夥儿心惊肉跳犯嘀咕!喂!你们说对不对,”
  小草矿儿,铁蛋儿,红娃儿都没理他,小胖儿没趣儿的低著头猛吃大喝起来。
  片刻——大夥儿已酒足饭饱。
  跑堂儿的冲著陆小飘又点头又哈腰儿的笑著说道:“陆公子,您还要点什麽?”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够了,麻烦你给我来一只薰鸡,酱肘子,卤牛肉免什麽的,给我打包带走,顺便儿把帐结一下儿。”
  跑堂儿的恭声说道:“是是是,我这就给您去准备,马上就好,帐您就不用结了——”
  小胖儿接著说道:“小飘,今儿个我请。”
  陆小飘一边儿掏钱,一边儿说道“不行不行,这怎麽可以?说好我请的……”
  小胖儿其著说道:“打麻将赢了我们那麽多钱,你都没要请吃饭也是应该的,咱们是好兄弟,又何必分得那麽清楚呢?要付你付好了,看他会不会收?”
  再说,车、牙、店、脚、船,这几种行业中人,都有一种察颜观色,揣测人心理的特殊本领,跑堂儿的一见小胖儿搭腔儿,早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片刻——
  跑堂儿的已把陆小飘要的薰鸡,酱肘子什麽的送了来,外带一壶热茶,跟一个油纸包儿递到陆小飘面前,笑著说道:“这是蜜汁云腿,是我们掌柜的敬给陆公子尝新的,还有几张荷叶饼,都给您包在一块儿了。”
  跑堂儿的说完,忙著替大夥儿倒起茶来。
  陆小飘收也不好,不收也不是,正在为难之际,红娃儿轻轻拉了他一把,把一块银子塞到他手上,接著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跑堂儿的倒完了茶,正准备离去时,陆小飘张口把他叫住,笑著说道:“小二哥,麻烦你替我向掌柜的谢谢,这个是我一点儿小意思,给你拿去买酒喝。”
  跑堂儿的千谢万谢的离去。
  大夥儿喝了杯热茶,这才起身往外走去,掌柜的也忙著过来向大家打招呼,小胖儿嘴里含著口热茶,比手划脚的,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麽。
  红娃儿眉头一皱,轻轻提了他一把,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小胖儿!什麽样子吗?还不快把方吐掉!”
  小胖儿一仰脖子,咕项呛的漱漱口,接著一张嘴,“呸”的一声,使劲儿往街心吐去。
  蓦地——
  刀声响亮。
  就见——
  人影一晃。
  接著——
  银虹暴开。
  惊呼声中,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架在小胖儿的脖梗于上。
  小胖儿已被猛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两腿发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道:「你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我不是有心的,请大侠高抬贵手,就,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小草驴儿弋铁蛋儿,红娃儿,掌柜的,跑堂儿的也被惊怔一旁。
  街上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在知味村进餐的客人也涌了过来,可是没有一个人出面援手,也没有一个帮小胖儿求情认句公道话。
  那个拿刀的汉子,一脸横肉,须发朝立,口如血盆,目似铜铃,身高似塔,猛的一看,就尽庙里的怒金刚。
  只见他一边儿擦拭被小胖儿喷了一脸的茶水,一边儿冷冷笑著说道:“妈啦个八子!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胖儿已是面如死灰,要不是刀还架在脖子上,他早就跪了下去了,放声痛哭道:“我——我不是有意的,就请大侠饶了我吧!我小胖儿永远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那个大汉纵声狂笑,手中钢刀一紧,小胖儿已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围观人群,敢怒而不敢言。
  就听那个大汉冷冷叱道“小子!你好好儿记得,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周年忌日!”
  “放开他!”
  那个大汉徽微一怔,就听陆小飘接著说道:“我叫你放开他!”
  那个大汉四下略一打量,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谁在说话。
  原来陆小飘正背身坐在临街的一副座头上,那个大汉找不到人,凶性大发,泼口大骂道:“王八羔于!有种你给老子站出来……”
  蓦地——
  人影一闪。
  就听——
  “啪”的一声脆响。
  一看——
  响起一阵惊呼。
  就见——
  那个套 学刀不下,目蹬口呆,一动不动,怔立当场,就似木雕泥塑的一样。
  同时——
  那个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小胖儿,早已失去所在。
  这一切只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儿,谁也弄不清是怎麽搞的,就是那个大汉自己也不清楚。
  此刻——
  四周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没有一点声言,令人有著窒息的感觉。
  那个大汉左顿浮肿,留下五条鲜明的指印 “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嘴巴里已缺了好几显牙齿。
  这突然的变化,震慑住所有在场之人。
  一阵沉寂。
  那个大汉一抹嘴角鲜血,双目凶光闪烁,缓向人群扫去。
  在场之人,也随著那个大汉的眼神慢慢移动著。
  片刻——
  那个大汉凶光开射的眼睛,突然停住。
  在场之人顺著那个大汉的眼光望去,不禁同时一怔,接著齐声惊叫道:“咦?这个胖小子怎麽会在那儿呢?……”
  就见小胖儿端端正正坐在临街的一副座头上,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小男生,因背身而坐,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
  他和小胖儿有说有笑,似乎根本没把那个大汉放在眼里。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一见,不禁欣若狂,撤腿就想跑过去。
  红娃儿双臂一伸,及时将他一一人拦住,低声说道:“不要去打搅小飘,这正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开头,你们去了,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让他们分心。”
  那个大汉一瞬不瞬的瞪著陆小飘的背影,脸上疑云一片,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动手救人揍他的,就是眼前背身而坐的这个小男孩,良久,始冷冷叱道:“小于!刚才动手的是你吗?”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不错!”
  那个大汉微微一征,接著说道:“他是你什麽人?”
  陆小飘笑著说道:“什麽都不是!”
  那个大汉怒声叱道:“那你……”
  陆小飘哈哈笑道“因为——你该打!”
  那个大汉看似粗暴,其实却极工心计,陆小飘刚才那一手儿,太过惊人,陆小飘越是谈笑风生土髦不在乎,他越是害怕,不敢造次。
  陆小飘似乎已猜中他的心思,和小胖儿继续闲扯起来,不再理会他。”
  那个大汉泉目睽睽之下,竟被一个小孩子平白无故的损了一大耳括子,已是窝囊这项,
  现在又被这小子一再冷嘲热讽,嬉笑戏弄,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怒声阳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什麽人?”
  陆小飘一声朗笑,接著说道:“知道!天王七!人你王八!对吧!”
  围观人群一听,不禁面面相对,纷纷替陆小飘捏了一把冷汗。
  那个大汉肺都被他气炸了,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断喝,手中钢刀业已缓缓举起。
  陆小飘脑袋瓜子後面好尽生眼睛似的,轻轻一笑,朗声说道:“只要你敢动刀,我就要你留下一点儿记号!”
  那个大汉霉微一怔,一声狂笑,断声喝道:“小子!你是找死!”
  蓦地——
  刀光一闪。
  快拟闪电。
  只见——
  陆小飘仍然背身端坐如故,一动没动。
  说时暹,那时快。
  那个大汉手中钢刀,业已照看陆小飘的脑袋瓜子,直劈而下。
  围观人群立刻响起一阵惊呼声,不的而同的背过身去,似是不忍目膳陆小飘惨死之状。
  红娃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更是泪水涟涟,悲痛欲绝。
  坐在陆小飘对面的小胖儿,一见那个大汉举刀扑了过来,吓得又喊爹,又叫娘的一头钻到桌于下面,再也没有出来过。
  就见——
  疾劈而下的钢刀将要触到陆小飘头发的刹那间,他的身子快如电光石火般的徽徽向左一侧。
  钢刀已擦著陆小飘右臂,掠衣而过!
  好险!
  陆小飘却平静如故,淡淡一笑,接著说道:“一刀!”
  围观人群一听,又急忙回过身,见陆小飘仍安然无羔的端坐在那儿,立刻响起一阵欢呼
  红娃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更是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小胖儿探头儿瞄了一眼,很快又缩了回去。
  那个大汉手中钢刀一举,断喝声中,风驰电掣,再度向陆小让当头砍下。
  陆小飘轻轻一笑,身子快拟闪电,向右微微一例,那个大汉手中的钢刀,业已再度走空,
  “两刀!”
  说话声中,人影一闪,陆小飘已回过身来。
  直到现在。
  那个大汉和围观人群,才看清楚陆小飘的真面目。
  他本来生得就挺讨人喜欢,再加上他那始终娃在脸上的徽笑,越发让人有想亲近他的念头。
  他虽然衣衫并不华丽,但却乾乾净净,平平整整,朴实中透著潇酒,安详中显露出聪慧灵秀之气。
  但他那灵活意黠的眼神,却直似两柄锐利的刀锋,能够洞穿人的五脏六腑,在他面前,一切均将无所遁形。
  只要和他那冷电般的眼神稍一接触,你就会从心底泛起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那个大汉和他那利如刀锋的眼神一触,不禁心神一凛,身不由己的退丁一步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著说道:“我的朋友吐了你一脸茶水,你已经砍了我两刀,咱们之 间就算扯平了,阁下可以滚了!”
  蓦地——
  刀光一闪。
  耀眼生花。
  只见——
  那个大汉踏中官,欺身直进,高举钢刀,振腕欲劈。
  “站住!”
  那个大汉被陆小飘突然一声断喝,惊得微微一怔,脚下一缓,身子也跟著停住久双目一瞪,暴声叱道:“怕了?好!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
  陆小飘一声朗笑,平静的说道:“事不过三,我警告你,尔手中钢刀下落时,也就是你刀毁血溅时,我已言尽於此,你动手吧!”
  那个大汉双目凶光暴开,纵声大笑,怒声叱道:“我操你亲娘祖奶奶!老子就不信邢,看刀!”
  快拟电奔。
  含怒出招;
  声势惊人。
  只见——
  陆小飘端坐如故,一动没动,朗笑声中,左手疾伸,快如风驰电掣,食中二指,已将那当头劈下的钢刀,牢牢夹住。
  围观人群,“轰”的暴起一阵如雷喝采声.。
  红娃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连连叫好,齐声喊道:“小飘!再狠狠给他一嘴巴子。”
  小胖儿也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挺胸,神气活现的一指那个大汉,泼口大骂道:“我操你个妹子!王八蛋,你——你怎麽不神气了?小飘!绝不能轻饶他,你快把这个瘟神制住,我要好好亲手修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那个大汉双手紧握刀柄,用力猛挣,但却直似蜻蜓抵石柱一般,弄得脸红脖子粗。
  陆小飘脸上笑意更浓,但却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那个大汉见状,不禁心头狂震,自知技不如人,绝难讨得了好,忙将双手一松,准备趁 机开溜。
  陆小飘精灵古怪,头脑一等一的好用,还会猜不透他的心意?
  他轻轻一笑,淡淡说道:“你还想走?太晚了!走可以,不过阁下得留下点儿东西,做个记念??”
  那个大汉一声冷哼,双脚猛一点地,人影一闪,快如电光石火般,倒飞向街心,脚落实地,一颗悬著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那个大汉刚一转身,就尽碰到了鬼似的,双目圆队,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轻顿,身不由己向後退去。
  就见——
  陆小飘横刀胸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噗嗤一笑,顽皮的冲那个大汉做了个鬼脸儿,笑著说道:“相见总是有缘,阁下留下点儿纪念品再走不迟,请注意你的右耳!”
  那个大汉一声惊叫,右手疾伸,下意识的捂盖在自己的右耳朵上。
  陆小飘淡淡一笑,路步前欢,似绥责快,刀光一闪,刀背已轻轻敲在那个大汉右胳臂肘儿上。
  就听“啪啦”一声轻响,那个大汉的整条右臂,立刻垂了下来。
  刀光再闪。
  钢刀向上一翻一名,刀锋平贴著那个大汉的右脸,轻轻一划一带,血光闪处,那个大汉的右耳朵已经和他的右脸分了家。
  “啪”的一声,坠落在地。
  说来话长,其实,这只不过刹那间的事儿。
  血在不停的流著,从脸上流到身上。
  那个大汉已被惊得目瞪口呆,怔立当场。
  围观人群,更是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那个大汉一直在纳闷儿,陆小飘出刀的样子怪异无比,不疾不徐,但时间部位却拿捏得恰到好处。自己眼睛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想躲,也知道该怎麽躲,可就是躲不开,避不掉。
  只觉脸上一凉,耳朵已经和脸分了家。
  一阵沉寂。
  就见——
  陆小飘左手食中指一扣,轻轻一笑,快拟闪电,直向刀身弹去。
  但听——
  一声脆响。
  那柄无坚不摧的钢刀,业已一断为二,坠於地上。
  此时——
  那个大汉和围观人群才回过神来,就听陆小飘淡淡一笑,接著说道:“滚!”
  说话声中,只见陆小飘左臂轻扬,翻腕出掌,快如闪电,一拍一印,就听那个大汉一声闷哼,已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盏茶时间。
  那个被摔晕了的大汉,始渐渐苏醒过来,挣扎良久,始缓缓站了起来,狠毒的瞥了陆小飘一眼,冷冷说道:“刽耳断刀之恨,我太原金刀门单飞雄日後定有一报,但不知阁下如何一称呼?”
  围观人群之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一些稍具江湖经验的人,不禁心神狂震,面面相蚬,无不替陆小飘捏了一把泠汗。
  太原金刀门不但高手如云,门主太原金刀常胜君,武功更深不可测,手中金刀,所向无敌,为人狂傲,不问皂白,不分是非,但凭一己之喜恶。
  太原金刀常胜君极为护短,打了小的,等於惹了老的,怎不让人替陆小飘鸵心?
  陆小飘一声朗笑,缓缓说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小飘是也。我既然敢动你,就不怕你报仇。
  否则——我早就把你杀了!单飞雄,你我再见之日,也就是尔魂归地府之时!单飞雄你要好好儿记住,今生今世,最好别再让我撞到!”
  单飞雄一声冷笑,掉头就走。
  陆小飘双眉一轩,笑著说道:“单飞雄,别忘了把你吃饭的家伙带走!”
  说话声中,右臂一扬,手中半截断刀,闪电飞出。
  但见——
  一道白虹。
  掠空划过。
  单相雄一听断刀破空之声,暗一声不好,忙将身子一倭,一个箭步,人已斜里窜出。
  他快,那断刀来势比他更快!
  刀光过处。
  血花飞溅。
  单飞雄左边耳朵,也跟著分了家!
  断刀伤人之後,余威仍然不减,就听“卜”的一声巨响,已齐柄没入街头一根参天古树之内。
  单飞推已被吓得肝胆俱裂,魂飞天外,不敢再多罗嗦,拔腿狂奔,刹那之间,已去得无影无际。
  陆小飘面带微笑,双手一拱,向围观人群作了个罗圈揖,他一面道谢,一边儿连说再见。
  这才在红娃儿,铁蛋儿,小胖儿,小草驴儿的簇拥之下离去。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
  一个银髯皓首,白眉垂目,仙风道骨,柑貌清奇的古稀老者,望著渐远去的陆小飘,喃喃自语道:“此子根骨奇隹,智慧过人,定力如山,收放自如,实乃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身手。浑金璞玉,未经雕琢,难成大器!否则,此于必能领袖江湖,称承武林,唉!只……只可惜我……”
  这古稀老者伫立街头,不停摇头叹息。
  口口 口口 口口
  孤灯如豆。
  室内一片寂静。
  冷月高悬。
  四周分外凄凉。
  蓦地——
  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就见一道人影,快如损星飞坠,晃眼已飘落在这小屋一则。
  陆小飘满怀喜悦,正欲推门入内,就听室内已响起一阵低低的叹息声,陆小飘忙收脚步,暗暗忖道:“这麽多年,我从来没听黑三儿叹过气,难道……”
  陆小飘越想越觉得奇怪,深头向内一看,桌上摆著饭菜,还没动过,大概是黑三儿一直在等他吃饭。
  只见黑三儿左手握剥,突然振腕出招儿,饥光流转,一旋一翻。
  接著他又停了下来,右手轻抚剑脊,一声长叹,颓然坐了下去,双目失神,连连摇头,似是痛苦已极。
  秃鹰黑三儿自从右手腕骨被天南一剑叶无双捏碎了之後,陆小飘就从没见他再动过剑,他的举止有些反常。
  难道是不祥之兆?
  陆小飘一念至此,忙推门入内。
  秃鹰黑三儿神色慌张的推剑还匣,不安的望著陆小飘,想笑,可是怎麽都笑不出来,故作平静的说道:“饿了吧?来!!我们吃饭……”
  “我吃过了。”
  秃鹰黑三儿颇为失望的瞥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陆小飘把酒菜放在桌上,紧握著他的双手,就在他身边儿坐了下,接著说道:“饭虽然吃过了,可是我还留著肚子跟你喝酒,诺,薰鸡,酱肘子,莲花白,都是你喜欢的,来,咱们好好儿醉他一醉。”
  秃鹰黑三儿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嘴张了半天,想说什麽,但什麽也没认出来。
  陆小飘斟了两杯酒,挟了一块酱肘子硬塞到他嘴里,片刻,举杯一照,笑著说道:“来,咱们乾!”
  一人一仰脖子,同时乾尽杯中酒。
  陆小飘一边斟酒,一边对他说道:“说老实话,我很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
  秃庞黑三儿把眼珠子一瞪,冷冷说道:“他妈的!怎嘛?为了让你喜欢!我还得重回娘胎回回炉是吧?”
  陆小飘又举杯和他乾了一杯,正容说道:“黑三儿,你跟我说过,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没什麽大不了的事儿!现在我也告诉你!除死无大灾,要死就死得英雄点,要活就要活得痛快,别死阳烟气的像个娘儿!”
  秃鹰黑三儿徽微一征,接著纵声长笑起来,脸上阴雾,一扫而空,仰首乾尽杯中酒,大笑道:“好小子!现学现卖,把我说你的,全都还给我了,哈哈哈,好个死要死得英雄,活要活得痛快!来,乾杯!”
  秃鹰黑三儿是越喝越高兴,陆小飘是越喝越痛快。
  不知不觉,两斤莲花白已喝得点滴不剩,在送秃鹰黑三儿回房时,陆小飘只留了一些零碎银子,把一卷银票全都塞给了他。 ”
  秃鹰黑三儿看看手上的银票,再抬头看陆小飘,神色凝重的说道:“那儿来的?”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别问那儿来的,也用不著这样儿紧张,你安心拿去用,该吃吃点儿,该喝喝点儿,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既不会偷,也不会抢,更不会为非作歹…
  秃鹰黑三见松了口气,点头说道:“嗯,这一点儿我信得过你,早点儿去睡吧!别把功夫搁不。”
  陆小飘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平常——
  陆小飘的头碰到枕头,他立刻就会安然入睡。
  今夜——
  陆小飘似乎有些反常,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既然无法入睡,他乾脆披衣坐起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寒风,扑面而至,陆小飘不禁打了个冷顿,精神为之一振,睡意全消。
  陆小飘默默望著天边寒星,正在出神之际,突然一声剑鸣,接著“啪”的一声轻响,娃在墙上的长剑,好好儿自己掉了下来。
  若不是他躲得快,险些砸在他头上!
  陆小飘拿起长剑,下意识的用袄袖轻轻擦拭著剑鞘,这是他父亲生前所用的兵刃,自秃鹰黑三儿交给他以後,他从来没有用过,也没有抽出来看过一眼,生怕睹物思情,勾起他和秃鹰黑三儿之间的仇恨。
  陆小飘怔怔望著手上长剑出神,他想不通,挂得牢牢的长剑,怎麽会突然自动掉了下来?
  深夜剑呜,又代表著什麽?
  思忖良久。
  陆小飘突然眼睛一转,心神一凛,喃喃自语道:“难道——难道这是亡父在天之灵向我示警?”
  他越想越对,自己从不失眠,今夜困倦已极,但却辗转无法入睡,而且心绪极为不宁,这决不是巧合。
  还有,秃鹰黑三儿的举止也有些反常,莫非……?
  再者——
  突然出现在知味村的那些身搀兵刃的江湖武林中人,他们来张垣的目的何在?难道是冲著我陆小飘和秃鹰黑三儿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儿,他们应该是冲著秃鹰黑三儿来的,因为我陆小飘并没有仇人,难道是单飞雄?
  管他是谁,我还是小心为妙!
  一念至此,陆小飘忙把衣服穿好,手按长剑,凝神坐在窗口,静待敌除。
  月渐中天。
  万籁无声。
  仍然一无动静,陆小飘已有睡意。
  蓦地——
  传来一阵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
  陆小飘精神为之一振,顺著那衣袂飘风之声,采头向外望去。
  但见——
  十来条人影,快拟闪电一几个起落,已飘落在门外一节之地。
  不错,就是在知味村用餐的那些江湖武林中人。
  陆小飘不但没有怕的感觉,反而异常兴奋,因为他虽然胸罗极广,身兼各家之长,但却始终没有机会施展。
  昨晚在知味村出手惩治金刀门单飞雄之後,对於自己的武功,更具信心,不禁见猎心喜,跃跃欲试。
  “谁?”
  陆小飘感觉到一只巨大的手掌,突然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呼声中,身子向前一欺,快拟闪电,已将那巨大手掌摆脱。
  回头一看,原来是秃鹰黑三儿,狠狠瞪了他一眼,余悸犹存的低著声说道:“你——你你吓死我了!”
  秃鹰黑三儿瞥了他手上的长剑一眼,点了点头,赞许的笑道:“小于,行,你的反应可真快,不过——你该知道,这些人都是冲著我来的!”
  陆小飘一边监视看来人的行动,一连缓缓说道:“不过——你也该知道,如今我们已经是一个屋檐儿下面的人!”
  秃鹰各三儿默然,片刻,始接著说道:“你的意思是……?”
  陆小飘淡淡一笑道:“我要拿他们当靶子,替我煨煨招儿,你在这替我掠阵……”
  秃鹰黑三儿迫不及待的说道:“小兄弟,你又何必一定要淌这浑水呢?……”
  陆小飘瞥了秃鹰黑三儿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决定的事儿,没有人能改变!否则——咱们就各干各的!”
  秃鹰黑三儿略一思忖,正容道:“好吧,不过——你一定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小飘双眉一轩,接著说道:“什麽条件?……”
  秃鹰黑三儿脸色沉重的说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何况来人俱为当代武林一流高手,以你目前的武功,虽不一定能重创来犯张敌,但脱身自保,应该不是什麽难事儿,必要时,我会设法缠住他们,你要尽快脱身离开此地……别忘了,是陆家的独子,不能因为我而断绝了你陆氏一门的香烟,小兄弟,你对老哥哥的倩份,我感激,也会永远记得…… 如果你不答应?我宁可横剑死在你的面前……”
  陆小飘紧紧握著秃鹰黑三儿的双手,点了点头,低低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第 九 章
  一阵沉寂。
  来犯强敌,仍然一无动静。
  陆小飘肢上疑云一片不解的望著秃鹰黑三儿说道:“怪事儿!他们………”
  秃鹰黑三儿轻轻说道:“哼!他们也知道我黑三儿不是什麽省油儿的灯,如无万全之策,他们不会轻易出手,如果他们知道我右手腕骨已碎,无法用剑,恐怕早就……”秃鹰黑三儿的话还没说完………
  蓦地——
  长啸震天。
  穿霄直上。
  回声四起。
  历久不息。
  接着——
  人影纷飞。
  快拟闪电。
  晃眼之间,已飘落一僧,一道,一俗,迎风屹立,气势逼人。
  秃鹰黑三儿指著这一僧,一道,一俗,在陆小飘耳边轻说道:“那个灰衣道士,乃是武当木道人的师弟玄玄子,老和尚则是少林慧果大师,那个身穿蓝布衣衫,年过六旬的高大老人,就是洞庭七十二水寨总瓢把子——闹海神龙水长东!
  这三人武功已至化境,只宜智取,不可力敌,他等身为名门正派人物,自视极高,你若能胜他一招半式,他等必会抱愧含羞而去。今夜之战,你我有胜无败,尔日後还要在江湖走动,见好就收,千万不可多树强敌,切记切记!”陆小飘连连点头称是。
  “黑三儿,我等不远千里而来,登门恭领教益,阁下乃是威震武林的英推人物,竟闭门拒人於千里之外,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麽?……”武当玄玄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条人影,业已穿窗飞出,快如电光石火,晃眼之间,已飘落在他身前。
  这一僧,一道,一俗,望著面前这个眉清目秀,手提长剑的孩童,不禁同时一怔,脸上疑云一片,相互看了一眼。
  就见——
  陆小飘双手一拱,淡淡一笑,朗声说道:“三位世外高人,寅夜来我蜗居,不知有何见教?”
  少林慧果大师双手合什,轻宣佛号,缓缓说道:“小施主人中龙凤,但不知如何称呼?”
  陆小飘轻一躬身,接著说道:“敢请大和尚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僧,一道,一俗,相互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陆小飘朗声说道:“三位可是来此寻仇?”
  武当玄玄子轻一点头,沉声说道:“也可以这麽说!”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故作恍然大悟状,冷冷说道:“噢!我明白了,道长原来是替令师兄木道人报仇雪恨来的……”说至此处,陆小飘突然把话一顿,片刻,始一声冷笑,自言自语的说道:“江湖传言,武当少林,乃武林之泰山北斗,洞庭七十二水寨,更是雄霸一方,今日看来,亦不过如此,倒叫我好生失望!”
  陆小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眼前这三位身侵绝技,名重武林的当代高手放在眼离。
  这小子的确狂得可以!
  只见——
  陆小飘把话认完,看都没看这一眼,一憎,一道,一俗,颇为失望的掉头就往回走。
  少林慧果大师和武当玄玄子,倒还能沉得住气,怔立当场,没有效任何表示,两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当然不好意思跟一个乳具未乾的三尺童子一般见识。
  可是——
  那洞庭七十二水寨总瓢把子闹海神龙水长东却受不了啦,此人性子最烈,就见他怒目圆睁,一声暴吼,况声叱道:“回来!”
  陆小飘全未作势,人已冉冉升起,凌空一旋,一如掠坡燕慈,恰似柳絮随风,人影闪处,业已飘落在闹海神龙水长东的面前,淡淡一笑扭扭鼻子说道:“叫我?”
  闹海神龙水长东一声断喝,冷冷叱道:“娃娃!你要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老夫将领立毙掌下!”
  陆小飘纵声狂笑,冷冷说道:“话当然我会认清楚!将我立毙掌下?哈哈哈,只怕你水长东没有这个本领……”
  闹海神龙水长东成震江湖,枝压群雄,就是各大门派掌门人,亦不敢如此当面顶撞著他,现在竟被一个黄口小儿,冷嘲热讽,当众羞辱,直把他气得暴跳如雷,火冒三丈,右臂一提,竖掌平胸,须发戟立,双目尽赤,一声冷哼,怒声叱道:“无知竖子,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说话声中,右掌一翻一吐,就欲提出。
  陆小飘面带微笑,脚下不丁不八,仰首望天,一动不动。
  武当玄玄子一瞬不瞬的啾著陆小飘,眼睛一转,暗暗忖道:“此子根骨奇佳,世所罕见,就凭他这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镇静功夫,就足以让人羞煞愧煞!
  适才那凌空姻旋,掠波燕慈,柳絮随风的轻身功夫,更是高人一等,恐怕当今之世,再也无人能与比拟。
  看他那气定神闲,狂傲不可一世的样子,想必一定有所仗持,还是先让他把话说清楚的好,万一输给他一招半式,一世英名,岂不尽付流水……”
  武当玄玄子一念至此,右手疾伸,快拟闪电,已将闹海神龙水长东疾推而出的右掌托住下笑著道:“水兄请暂息雷霆之怒,等这娃娃把话说清楚之後,再动手也还不迟。”
  闹海神龙水长东是粗中有细,立刻了解了武当玄玄子用意,忙一收掌,瞪著陆小飘厉声叱道:“娃娃——你给我说!”
  陆小飘淡淡一笑,双眉轻轩,朗声说道:“请问三位,武当木道人,少林慧因大师,洞庭总护法熊振东,究竟是何事丧命在秃鹰黑三儿剑下?”
  闹海神龙水长东沉声说道:“比武论剑!”
  陆小飘冷冷说道:“武林中人,强存弱亡,比武论剑,不敌身亡,只怪自己习艺不精,命该如此!如果因此积怨成仇,以死相报,实非名门正派之风范,三位乃德高望重的武林长者,这样做难道不觉得有失身份?就算秃鹰黑三儿有必死之道,亦该投帖约时、约地,单打独门,一决生死,岂能寅夜聚潜来此地,希图以多胜少。纵然是将秃鹰黑三儿碎尸万段,亦有失光明磊落,为天下人所不耻!
  再说,武当木道人,少林慧因大师,洞庭总护法,并非死於秃鹰黑三儿剑下,而是一招落败,羞愤难当,自刎身亡。我已言尽於此,三位若定要刀兵相见,尽管划出道儿来,我和秃鹰黑三儿,均非怕事之人,全部接著也就是了!”
  嘿!这小子还真有一套,说话利如刀锋,义正词严,掷地有声。
  少林意果大师,武当玄玄子,闹海神龙水长东,被陆小飘连挖苦带损,数落得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真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秃鹰黑三儿见那一僧,一道,一俗,被陆小飘数落得无地自客的那种窘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生怕他们会恼羞成怒,獐然下手,伤了陆小飘,忙凝神按剑,准备随时出手接应他。
  果然——
  闹海神龙水长东已恼羞成怒,反手下探,精光开处,分水蛾眉剌已入手中,迎风一抖,指著陆小飘说道:“说!秃鹰黑三儿究竟在什麽地方?若有只字虚假,举手之间,定叫尔血溅尸横……”
  陆小飘纵声长笑,冷冷说道:“哈哈!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简单得很,只要三位能将我放倒,你们自能见到秃鹰黑三儿!”
  闹海神龙水长东的肺差点没被他气炸掉;一时忘记自己的身份,破口大骂道:“小王八羔子!你他XX的算什麽东西?”
  陆小飘冷冷一笑,双眉一轩,沉声叱道:“水长东,看在们年龄份儿上,我不好意思开口骂你,可是你别倚老卖老,哼!骡大马大值钱,人大可不值钱!」
  蓦地—— 」
  一声龙吟。
  银虹耀眼。
  剑气冲天。
  透体生寒。
  陆小飘手中长剑业已出鞘,冷.冷一笑,沉声喝道:“三位一起上吧!免得我多费手脚……”
  说话声中,长创业已递出,一招“玉女投梭”,身剑合一,直向闹海神龙水长东身上撞去。
  闹海神龙水长东没想到这小子说打就打,而且这一发之势,快速绝伦,刚一迈步,长创业已挟著劲风,迎面点到。
  闹海神龙水长东是有劲儿无处使,竟被陆小飘弄了个手忙脚乱,匆忙中一个“平雁落雁”,让开长剑,飞起右脚,猛向陆小飘握剑右腕踢去。
  就听——
  陆小飘一声轻笑,不退反进,左掌一沉,五指如钓;反取闹海神龙水长东右脚“太冲”穴,右手长剑“天孙织锦”,探臂直袭,疾点向闹海神龙水长东的“气门”要穴。
  闹海神龙水长东是一步错,步步错,先机一失,吃陆小飘一招儿以攻止攻的战术,逼得他仰身倒退丈外。饶是如此,右脚脚面仍被陆小飘左手手指扫中,只觉得火辣辣一阵生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陆小飘一招得手,逼退强敌,不禁砍喜若狂,正待再施绝招儿,一举将阔海神龙水长东一制住,先给来犯强敌一个下马威。
  陆小飘身形一动,突儿脑後生风,一股张猛劲力,已由背後袭至。
  陆小飘反应奇快,听风辨位,已知偷袭之人,功力不弱,虽是初生之续不怕虎,倒也不敢轻敌大意。
  只见——
  陆小飘蜂腰一挫,双肩晃处,人已冲天飞起。
  快比离弦弩箭,让开偷袭劲风,银虹连闪,剑花飞射,仍然向闹海神龙水长东紧追不舍。
  这偷袭陵小飘之人,正是少林慧果大师,这老和尚面善心慈,自觉和这样一个半大孩子动手,不但胜之不武,而且有失身份,难免会落个以大欢小的恶名,因此,这老和尚一直没动手和陆小飘为敌的意思。
  还有——
  少林慧果六师确实打心眼儿程喜欢上这个精灵古怪的孩子,没想到陆小飘一连两招儿急攻猛打,运得闹海神龙水长东无法抗拒,弄得险象环生。
  这老和尚一看苗头不对,若再不及时出手,闹海神龙水长东定是非死即伤,心里一急,也来不及先行发话警告,突然飞身而上,一仗扫出。
  谁也没想到,陆小飘竟不回身迎敌,顺势飞跃避杖,仍然向闹海神龙水长东紧迫不舍,逼攻过去。
  少林慧果大师心里更急,一喧佛号,禅杖再举,一招“降魔献杵”,人杖齐飞,又向陆小飘扫了过去。
  闹海神龙水长东刚才吃一次闷亏,反倒冷静下来,非但不再急於还攻,对陆小飘轻视之心,亦一扫而空。
  眼见陆小飘来势奇猛,长剑变化无穷,不敢硬接,忙将双脚轻一点地,人影翻飞,快拟闪电,已向右侧避开。
  陆小飘一声冷笑,沉声喝道:“水长东!你还走得了麽?哈哈哈,你闹海神龙的威风到那儿去了?哈哈哈……”
  陆小飘说话声中,手中长剑振腕一抖,朵朵剑花已从剑尖飞出,正待起身追击,劲风逼人,狂飕四起,少林慧果大师已连人带杖一齐卷到。
  少林高僧全力出招,声势果然非同小可,杖风呼啸,狂飕四射,劲风逗人,飞沙走石,闪电.般向陆小飘当头砸下。
  陆小飘外柔内刚,生性狂效,见这个老和尚一再相通,不禁怒火中烧,双眉一轩,断声叱道:“大和尚一再相逼,难道我还怕你不成?慧果——你就接招儿吧!”说话声中,左脚横跨,双肩微一晃动,少林慧果大师禅杖业已走空。
  老和尚心神一凛,暗喊一声不好,就见陆小飘身子一旋一转,手中长剑快拟闪电,银虹飞射。瞬间攻出了三招儿,分向少林意果大师“将台”“气门”“玄机”三大要穴儿点了过去。
  少林慧果大师心头狂震,一退复进,禅杖横抡,一招“横扫华山”,挟著刺耳劲风,横里扫了过去。陆小飘一声狂笑,不避不退,右脚後撤半步,仰身吸腹,微微一让,禅杖业已掠胸扫过,好险!
  这不但要定力如山,胆识过人,更要时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精准无比,稍一不俱,就要血泪尸横,抱憾终身。
  直把在窗口替陆小飘掠阵的秃鹰黑三儿看得目瞪口呆,惊出一身冷汗。
  陆小飘绝不是存心卖弄,有意弄险,而是要争取有利时间和空间,闪电进击。果然不错。
  就见——
  陆小飘顺势一个翻身,人已到了少林慧果大师左侧,踏中宫,欺身直进,右腕疾吐,长剑电奔。
  蓦地——
  剑光流转。
  直冲霄汉。
  剑幕千重。
  风起云涌。
  这一发之势,雷霆万钩,快速绝伦,直向少林慧果大师当头罩去。
  直把这位少林高僧惊得肝胆俱裂,魂飞天外。
  少林慧果大师攻守两难,只有随著扫出杖势纵身一跃,向右斜飞而出。 饶是他见机得早,闪避够快,仍被陆小飘手中长别扫中僧袍下摆,就听“嗤”的一声轻响,已校长剑带下一片袍角儿!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黄口小儿,出手仅只三招儿,已将两位身负绝世武学,名动江湖的当代高手,败於剑下。
  在场之人,谁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是亲眼目睹,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一下儿不但将闹海神龙水长东,和少林慧果大师给惊怔当场,就连按剑在旁观战的武当玄玄子,以及隐身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那些武林高手,亦被陆小飘的绝世神功镇慑住,面面相觑,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秃鹰黑三不禁喜极而泣,喃喃自语道:“苍天有眼,我黑三儿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伯乐识马,我黑三儿却能识人!哈哈哈……”
  一阵沉寂。
  忽的——
  远处一根数人始能合围的参天古松树上,浓密的树叶,突然无风自动起来。
  就见——
  那古树枝梢松针之上,端坐著一个银髯皓首,自眉垂目,仙风道骨,像貌清奇的古稀老寒风过处,松针随风摇摆狂舞,但那古稀老者,却仍端坐如故,纹风不动,直似钉在那古树枝叶上似的。
  此老不但内力精纯深厚,就凭这手儿轻功,亦足以惊世骇俗,傲视武林。那古稀老者长眉一轩,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略一沉思,喃喃轻语道:“此子果然智慧如海,天纵奇才。竟能将各门各派武功,截长补短,融会於一炉,收为己用。
  招式轻露巧妙,变化奇诡难测,但却失之於沉稳浑厚,不足以惊天地而泣鬼神,加上内力不够,时间一久,必败无疑,相见总是有缘,老夫这就成全於他吧!”
  这时——
  少林慧果大师业已动了真火,一剑断袍,这是他数十年来从未遇到过的奇耻大层,不禁慈眉轩动,面现怒容,一声暴叱,施展出少林绝艺——一百零八路降魔杖法,猛向陆小飘当头罩了下去。
  但见——
  杖影如山。
  杖风呼啸。
  势如狂涛。
  连绵不断。
  刹那之间,已将陆小飘圈入那一片如山杖影之中。
  此刻——
  横剑当胸,在一旁观战的武当玄玄子,见这老和尚一百零八路降魔校法威力无边,已将险小飘卧入了一片如山杖影之中,似已稳操胜券,不禁暗暗忖道:“这少林的一百零八路降魔杖法,果然不愧为独步江湖武林的绝艺,比起我武当剑术,竟毫无逊色。”
  闹海神龙水长东被陆小飘伸手之间,扫中右脚“太冲”穴,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一直耿耿於怀,无法释然。
  他见少林慧果大师亦被他一剑扫断袍角,心中这才好过了一些,眼看陆小飘已被老和尚降魔杖法困住,亦不禁暗瞪喝采道:“这老和尚果有通天撤地之能,无知竖子,看来就要血溅当场!”
  蓦地——
  一声朗笑,穿云直上,迥音四起,历久不息。
  一接著——
  金铁交鸣。
  人影翻飞。
  就见——
  陆小飘面带微笑,长剑横胸,已从那千重杖影之中,脱身飞跃出来。
  凌空倒翻,头下脚上,采臂下击,连演绝学,长剑左挥右舞,刹那之间,银虹飞射,化作千重剑幕,反向少林慧果大师当头罩下。
  少林慧果大师这一惊非同小可,禅杖一举,一招“三花聚顶”,舞起一层杖影,紧紧护住头顶。
  陆小飘一声朗笑,一旋一转,人若柳絮飘风,呼的一声,已从老和尚头顶疾掠而过,连人带剑,出其不意的向武当玄玄子袭去,哈哈笑道:“老道,来——你也别闲著!”
  武当玄玄子见他凌空运转,轻灵美妙,运剑出招儿,收发自如,运用由心,心中大为震骇,振腕出剑,迎面扫去。
  就听——
  金铁交鸣。
  一声大震。
  两剑相接。
  火花飞射。
  朗笑声中,陆小飘就借这两剑相接一触之力,身子蓦地又升起两三文高,人在空中一翻一滚。朗笑声中,又到了少林慧果大师身後长剑一递,已指向老和尚背後“命门”要穴。
  真个是迅如飘风,奇访难测,轻灵至极,防不胜防。
  少林慧果大师被他弄得手忙脚乱,双脚猛一点地,借势前窜,反手挥杖,一招“倒打金钟”,便向陆小飘砸了过去。
  谁知陆小飘比他更快,双脚一触实地,人又凌空飞起,老和尚禅杖砸到之时,他已升高两三丈外。
  他仰身一个“乳燕穿廉”,人又到了闹海神龙水长东身侧,长剑疾吐,闪电击出。这一招快得令人目不昵给,饶是闹海神龙水长东身负绝艺,久绝大敌,也被他弄得眼花缭乱,手足无措。
  再也顾不得难看,一个懒驴打滚儿,人已翻出丈外,分水蛾眉刺振腕一枚,银光暴闪,直似长虹经天。
  断喝声中,直向陆小飘卷了过去。
  金铁交鸣。
  人影翻飞。
  陆小飘又借间海神龙的分水蛾眉刺反弹之力,飞起两三丈高,气纳丹田,一个千斤坠,直似须星飞坠,长剑电剌,反向武当玄玄子攻去。
  只见——
  陆小飘如掠波燕慈,飞来飞去,忽攻少林慧果大师,突取武当玄玄子,蓦击闸海神龙水长东。
  就借他三人手中兵圾反震之力,上升迥旋穿避招儿,下降穿梭玫敌,一如柳絮随风,姻旋飞舞,久久不落实地。
  刚一交手。
  少林慧果大师,武当玄玄子,闹海神龙水常东,还不觉得有何特异之处,只是觉得他的轻身功夫高人一等,借力飞升,运用灵巧罢了。
  时间一久。
  渐渐觉得不对了,只见他在空中翻飞,花样百出,明明是从前面攻来,空然一个筋斗,就到了後边,信手出剑,无不指向必救要害穴道。 有的时候,眼见他向少林意果大师攻去,但一旋一转,晃眼之间,长剑已指向武当玄玄子背後“命门”要穴。
  武当玄玄子刚一回身出剑,金铁交鸣声中,他就借这两剑相触的反弹之力,一个筋斗反向闹海神龙水长东疾攻过去。
  而且——
  他出剑越来越快,招术也越打越奇。
  有时顺手一剑就走,有时抢攻数招始退,忽上忽下,忽前忽後,忽左忽右,飘忽不定,攻势难测。
  这三大武林高手,空有一身本领,竟被一个後生小子诡具飘忽的身法,间得手忙脚乱,无法还手。
  顿饭光景。
  这三个老江湖终於想出了对付陆小飘的方法——以静制动。
  他们不再急於求胜,和他游门抢制先机,三人互成犄角之势,将他运入核心,逐渐将包围圈缩小,他那诡异飘忽的身法,自然无法施展。
  他们聪明,陆小飘可不傻,自然不会上他们这个大当,只见他一提真气,身剑合一,电射飞起。
  蓦地——
  剑如风轮。
  银光飞舞。
  漫天剑气之中,酒出朵朵剑花,迥旋打转,快拟闪电。
  片刻——
  重困寂静。
  但见——
  陆少飘横剑胸前,脸上一无表情他好尽得到了什麽,也好尽失去了什麽?而少林慧果大师,武当玄玄子,闭海神龙水长东,却早已去得无影无际。突然——
  刀剑齐鸣。
  映月生辉。
  来犯强敌,已成合围之势,正一步一步向陆小飘逼了过来。
  陆小飘双眉一轩,眼睛神闪过一抹杀机,一声冷咛,缓缓迎上前去。
  陆小飘刚一迈步,耳边已响起了一阵细如游丝,但却极为淹晰的声言道:“娃娃,快过来,你的右前方有一棵最高最大的古松树,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衡过来,老夫好朗你一臂之力!”
  陆小飘微徽一怔,不知道是什麽人在以传言入密之术和他说话,脸上疑云一片,抬头向.那根古松树上望去。
  那个细微但却极为清晰的声吾,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就听他继续说道:“娃娃不必多疑,你我是友非敌。来犯强敌,个个内力深厚,无一弱者,他们已摸清你的武功路数,必以内力和你相拚,不会给你取巧游斗的机会。
  你的武功再高,也会被活活累死,这些人可不似那个少林和尚,武当道士,洞庭水鬼输上一招半式,便面带渐羞,无地自容,含恨而退。
  这些人可是无所不用其极,至死方休,老夫业已言尽於此,一切由你自己决定吧!”
  真个是一语骛醒梦中人,四下略一打量,眼见来犯强敌,已渐合围,此时此地,陆小飘已别无选择。
  他忙一提丹田真气,晃肩撑腰,人已冲天而起。
  来犯强敌也没想到陆小飘会突然之间落荒而逃,一时群情哗然,恕吼声中,尾随追了过去。
  陆小飘身形如电,直似倦鸟投林,几个起落,已到了那根古松树下,抬眼望去,那里有个什麽人影?
  陆小飘双眉轩动,有种受骗的感觉,正欲泼口大骂,突然背心上微微一麻,身子跟善轻轻一顷,就觉一股强劲真气,业已透体而入,由丹田内直冲而上。
  紧跟著。
  耳际响起那个细微但却极为清晰的声音,就听他喃喃说道:“快快收敛心神,一边听我用傅音入密,指点你武功,时间急迫,能学多少?全看你的才智和造化了!”
  陆小飘一听,不禁欣喜若狂,忙凝神横剑,严阵以待,拐除杂念,静听那个从未谋面,且不知名的世外高人,指点他绝世武学。
  这时——
  那个细微但却极为清晰的声言,已在陆小飘的耳边响起,就听他说道:“以心行意,以意运气,周而复始,以达全身,上下相随,虚实分明,上虚下实.,一动全动,连锦不断,以竟全功……”
  蓦地——
  人影翻飞,暴吼连连。
  长白四怪一马当先,领先向陆小飘扑了过去。
  陆小飘心神一凛,不自觉的略略心神一分,就听那细微但却极为清晰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尔若不能在刀光剑影之下,镇静心神,老朽纵有倾囊相授之心,只怕你也难获半点裨益。”陆小飘忙气沉丹田,凝神静心,刹那之间,心境空明如洗,百念全消。
  就听那个细微但却极为清晰的声音接著说道:“……五心向天,万念集一……”
  这时——
  长白四怪业已飘落在陆小馄身前不远之处,陆小飘凝神横剑,直似未见。
  就听——
  “娃娃!秃鹰黑三儿究竟藏身何处?说!……”
  说话声中,长白四怪业已联手逼近陆小飘身畔,为首之人一指陆小飘,继椟说道:“娃娃!你可是姓陆?”
  陆小飘淡淡一笑,朗声说道:“不错!”
  为首之入一声冷笑,接著说道:“你既然姓陆,想必就是陆千峰陆大侠的遗孤了?”
  陆小飘轻一点头,缓缓说道:“正是!”
  为首之人纵声笑道:“江湖传言,三年前陆大侠夫妇携子途经黄土坡,这一对神仙谷侣均被秃鹰黑三儿害死,娃娃——你可知道?”
  陆小飘平静的说道:“知道!”
  为首之人一声冷笑,沉声叱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身为陆大侠遗孤,不但不为为双亲报仇,反而甘心认贼作父,不知你又有何面目见天下人?”
  陆小飘双眉轻轩,淡淡说道:“这是我的事,不劳尊驾过问!”
  为首之人一声断喝,冷冷叱道:“不劳过问?亏你说得出口,王八羔子,我这就劈了你这个大逆不孝的东西!”
  掌随声出。
  狂飓暴卷。
  飞沙走石。
  劲力逼人。
  那为首之人,双掌齐发,快拟闪电,直向陆小飘扑去。
  陆小飘心神一凛,就觉一股强劲真力,已由丹田直冲上来,左掌下意识的信手一挥,迎著来人,电光石火般拍出。
  那为首之人,身悬空中,忽觉一股张劲无比的潜劲儿,迎头直通而至。
  要知道这长白四怪的武功,别走蹊径,自成一家,内功深厚,招术奇诡,孪生兄弟,心灵相通,尤擅合击之术。
  为人更是暴戾,凶狠,膘悍,死逼活腥,至死方休,武林中人,无不畏如蛇蝎,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那为首之人正是长白四怪中的老大——千变人魔邢无悔,当即吐气出声,护胸双掌,连 环拍出,硬向迎头而至的那股张劲潜力,撞击过去。
  就听—— “轰”然一声大震,雨股掌力凌空一触,一阵狂飓,疾旋猛转,劲气四射,飞沙走石,弥目难睁。
  陆小飘生怕千变人魔邢无悔藉那弥目风沙,近身偷袭,左掌一收疾吐,再度拍出,掌风过处,飞沙走石,劲气逼人,直向千变人魔邢无悔当胸撞去。
  千袭人魔邢无悔虽然功力深厚,但亦禁受不住那位随身暗处的风尘异人将一甲子苦修的内家真力,注入陆小飘体内所发出的劈空掌力。
  第一掌虽然被他勉强接住,但已被震得两臂发麻,气血翻腾,脚步踉跄,那里还有体力来接挡陆小飘再次拍出的掌力?
  但觉——
  一股凌厉无匹,强猛绝伦的劲力,挟著锐啸之声,排山倒海一般逼了过来,不禁大惊失色。
  正待躬身退避,就听身後三怪齐声喝道:“大哥勿惊,兄弟就来助你!”千蛮人魔邢无悔一听,忙气沉丹田,力贯双臂,挥掌迎去!
  身後三怪,亦同时运气,双掌依序紧紧抵在前面人的背心之上,四人内力,立刻合为一体,连成一气。
  千变人魔劈出的掌力,突然之间,猛增了数倍之多。
  陆小飘是借助那位隐身暗处的风尘黑人内力出掌攻敌,无坚不舍,但在长白四怪联手合力反击之下,本身也受到巨大的撞击。
  陆小瓢突然感觉到五脏六腑,猛然狂震,气血翻腾,耳际长鸣,眼冒金星,浑身连顿,摇摇欲坠。
  这长白四怪联手合力反击之下,果然声势惊人,强猛无比。
  陆小飘正在惊慌失措之际,突然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就觉得一股暖流,从“命门”连绵不断的注入丹田之内,被震散的真气,倏的回聚丹田,汹涌翻腾的气血,刹那之间,就平复静止下来。
  陆小飘一颗悬著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忙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儿!
  只见——
  长白四怪已经运到咫尺之内,那千变人魔邢无悔高举双掌,业已虚空劈下。
  陆小飘心神一凛,暗喊一声不好,平胸左掌,一翻一吐,闪电拍出。
  他只是本能的翻腕出掌拒敌,却没想到这一拍之势,竟威力奇大绝伦,就听一声“轰”然大震,闷哼声中,长白四怪已被那张大劲力,震飞丈外。
  陆小飘万万没有想到,这信手一拍之力,竟有如此威势,一时目瞪口呆,被惊怔当场。
  第 十 章
  蓦地——
  那个细微但却极为清晰的声言,又在他耳边响起,就听他沉声说道:“这长白四怪,杀孽太重,留他不得,否则——必将後患无穷!如能借尔之手,将他四人除却,也算是你的功德一件。”
  陆小飘自己心里明白,若无那位风尘异人在暗中相助,他此刻恐怕早已死在长白四怪手中。
  他虽然一掌将长白四怪震退,但彼等余威仍在,自己心余力拙,不知该如何下手,才能将长白四怪一举击毙。
  陆小飘正双眉紧锁,怔怔发愁之际,那个细微但却极为清晰的声音,已继续在他耳边说道:“举剑齐眉,气聚丹田,去浊存清,以意驭气,以气御气……”
  长白四怪连番受挫,业已凶性大发,暴喝声中,已将内力运至极限。
  人影纷飞。
  快似闪电。
  长白四怪双掌齐发,再度向陆小飘扑了过去。
  这时——
  掌形如山
  狂飓顿起。
  劲风呼啸
  地动山摇
  就听——
  陆小飘一声震天长笑,断声喝道:「长白四怪,尔等杀孽太重,我陆小飘替天行道,留不得你们——」
  话声甫落,举剑齐眉,龙吟声中,但见一道经天长虹,闪电飞起。
  如山掌影,千重剑幕,一经相接,隆隆之声,不绝於耳,气流狂旋,狂飕飞舞,击势惊人,星月无光。
  刹那之间,那无坚不摧,强劲绝伦的掌风,尽被森森剑气驱散,直似泥牛入海,消逝得无影无踪。
  就听——
  千变人魔邢无悔失声惊呼道:“御剑术!走…”
  江湖传,御剑术下,从无活口,百步取人首级,有如探囊取物一般,可是谁也没看见过“御剑之术”!
  现在——
  “御剑之术”重现江湖,而且还是出自一个半大孩子之手,长白四怪已被惊得肝胆俱裂,魂飞天外,脚底抹油,各自分散落荒而逃。
  谁死谁活,就要各凭运气了。
  长白四怪的轻身功夫,确实高人一等,晃眼功夫,已飞出百步之外。
  就听陆小飘一声朗笑,沉声喝道:“你们还走得了麽?”
  身剑合一,一道银虹,冲天飞起
  但见——
  剑如风轮,银光暴闪,漫天剑气之中,酒出千万朵剑花,横空炮旋,漫天流转,迅如同夙,快拟闪电。
  蓦地——
  惨嚎震天,血雨横飞,四颗人头。先後飞起,长白四怪,业已尸横当场上命归阴。
  四周一片寂静
  其他来犯强敌,一见情形不对,早已趁机溜走。
  口口 口口 口口
  陆小飘御剑诛杀长白四怪之後,脸色苍白,汗流如雨,连连狂喘,已无法再运气调息,双腿一软,斜依著那棵参天古树,跌坐在地。
  就在他体内真气节将涣散的刹那之间,陆小飘突然感觉到两只巨大手掌,业已紧紧抵在他背後“命门”穴上
  接著——
  一股暖流已由“命门”穴上渗入体内,势如狂涛巨浪,汹涌澎湃,逐渐向四周奔腾扩散。
  陆小飘突然心神狂震,感觉到体内涣散的真气,已被这股暖流,逼聚在一起,正缓缓向前推动著。
  陆小飘天赋异禀,聪明绝顶,立刻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儿了,忙屏除杂念,试著将体内真气,与这股暖流融合在一起,随著这股暖流向前移动,穿奇经,走八脉,直上十二层,周而复始,越来越快,终至灵台清静,物我两忘。
  顿饭光景,陆小飘已是精华内蕴,气透华盖,星目一张,精光闪射,试一运气,非但血脉畅通,气聚丹田,且任、督,二脉已被打通。
  他不禁欣喜若狂,一跃而起,朗声欢呼道:“多谢前辈成全,请受……”
  陆小飘边说,边回身叩拜,目光所至,空空荡荡,那里有个什么老前辈,再四处一看,除了秃鹰黑三儿正从後院子里缓缓走了过来,再也没有别人。
  陆小飘微微一怔,望著渐渐走近的秃鹰黑三儿说道:“黑三儿,你……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
  秃鹰黑三儿的样子,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微微一怔,不解的瞪著他说道:“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什麽人?”
  陆小飘双手一摊,摇愿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一阵沉寂。
  秃鹰黑三儿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极为奇特的神采,默默瞅著陆小飘,良久,始缓缓说道:“小兄弟,把你的宝剑伸出来让我瞧瞧!”
  陆小飘不疑有他,右臂平伸,手中长剑业已递出。
  蓦地——
  人影一闪。
  快拟风驰电掣。
  秃鹰黑三儿心向对准剑尖儿,突然飞身撞了过去。
  亚生助虑,陆小飘神色突变,一声惊呼,右手撒剑,纵身疾退,饶是他见机得早,应变够快——
  但是,秃鹰黑三儿胸前仍被洞穿,鲜血汨汨不停的流著。
  陆小飘脚步还没站稳,秃鹰黑三儿已再度疾扑而至。
  陆小飘身子微微向右一侧,一旋一转,快拟闪电,人已到了秃鹰黑三儿身後,双眉轩动,沉声喝道:“黑三儿!你——你这是干嘛?”
  秃鹰黑三儿一语不发,形同疯狂,对准他手上长剑,又闪电般扑了过去。
  陆小飘纵身避让,右手一探,业已推剑还鞘,断声喝道:“黑三儿!你是怎么了?”
  秃鹰黑三儿一瞬不瞬的盯著陆小飘,渐渐泪水涟涟,浑身抽搐,接著顿足槌胸,嚎啕大哭起来。
  陆小飘怔怔望著秃鹰黑三儿,良久,上前轻轻拍著他的一眉膀,缓缓说道:“黑三儿,冷静一点儿,别这样——”
  秃鹰黑三儿神色有些怕人,右手疾伸,当胸一把,死死揪住陆小飘,疠声喝道:“陆小飘,你为什麽不杀我——难道你不想报仇?”
  陆小飘淡淡一笑,极为平静的说道:“黑三儿!你我恩仇相抵,谁也不久谁的。….”
  秃鹰黑三儿使劲儿摇著陆小飘的身子,沉声叱道:“陆小飘——你能杀我口而不肯杀我,你……你会後悔一??子!”
  陆小飘仰首望天,轻轻一自,接著说道:“也许我会後侮一辈子……”
  秃鹰黑三儿冷冷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来——动手吧——”
  陆小飘轻一摇头,苦笑著说道:“黑三儿,你不明白,不杀你固然我很痛苦,可是若杀了你,我更会痛苦……”
  秃鹰黑三儿一把甩开了他,指著他的鼻子大吼大叫道:“长白四怪说得对,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不但不为父母报仇,反而甘心认贼作父,你还算是人吗?我问你——今後你将如何面对天下人?
  陆小飘,也许你往後的英雄岁月,就因为你这一念之仁,被活生生的毁掉!别忘了,你是个男人!”
  陆小目微微一笑,极其平静的说道:“我不管,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秃尼黑三儿纵声狂笑,暴声吼道:“你不管?可是别人会管——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发你陆小飘是个大逆不孝,有仇不报的浑蛋!”
  陆小飘淡淡一笑,轻轻说道:“黑三儿,你应该明白,所谓报仇雪恨,是因为他心中有恨,所以才以手又仇人为快!
  而我,对你已经毫无根意,就算亲手杀了你,也不可能产生手又亲仇的那种快感,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定要我逼杀你?黑三儿,我们都已经够不幸,够痛苦的了,莫非你还嫌不够?
  如果说因为你的死,能够使我父母起死回生,我会杀你,既然无此可能,我们为什麽要表演给天下人看?
  人生在世,当仰不愧於天地,俯不负於人,我们是为自己而活著,而不是为了别人才活著,所以——我不在乎别人用什麽样的眼光来看我!”
  秃鹰黑三儿已是泪如雨下,感激的望著陆小飘,纵有千万语,亦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声。
  良久,他始喃喃对他说道:“难道你不想领袖江湖?称尊武林?”
  陆小飘眼珠儿一转,不解的说道:“领柚江湖,称尊武林,跟我杀不杀你报仇有什麽关连?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儿……”
  秃鹰黑三儿轻轻一叹,缓缓说道:“你还小,慢慢儿你就懂了……”
  蓦地——
  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秃鹰黑三儿纵身倒飞丈外,右掌一抬,快如电光石火般向自己天灵盖儿上拍去。
  他快,陆小飘比他更快,如影随形,顺势前欺,右臂疾伸。
  “啪”的一声轻响!
  长剑剑鞘已将秃鹰黑三儿右臂格开了。
  秃鹰黑三儿怒目圆睁,须发齐张,暴跳如雷,怒气不息的大喝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死?说!为什麽不让我死?……”
  陆小飘冷冷瞪著他,沉声说道:“黑三儿,你真的想以一死赎罪?”
  秃鹰黑三儿正容说道:“我黑三儿如果心口不一,天地不佑,当死无葬身之地!”
  陆小飘点了点头,接著说道:“好!这麽说你黑三儿这条命应该是我的罗?”
  秃鹰黑三儿毫不考虑的说道:“不错!”
  陆小飘急转直下,沉声说道:“你的命既然已经是我的了,我就有权力要你怎麽死,什麽时候死,黑三儿,我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也不会让你一下儿就死!我要慢慢儿折磨你,让你痛苦一辈子,今儿个一刀,後天一剑,直到你老死为止!哈哈——”
  秃鹰黑三儿一怔,这才明白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这个小鬼的陷阱,眼睛一翻,沉声道:“陆小飘!你……”
  陆小飘突然把脸一沉,冷冷说道:“黑三儿!你这条命已经是我的了,我可以命令你,难道你想反侮?”
  秃鹰黑三儿默然。
  陆小瓢冷冷道:“现在我就命令你,乖乖儿的给我回去睡大觉!”
  秃鹰黑三儿一动没动,嘴角儿掀动了一下子,想说些什么,但没说出。
  陆小飘双眉一轩,断声喝道:“黑三儿——你敢抗命了”
  就听——
  一声长笑,声震夜空。
  人影闪处,秃鹰黑三儿已向那小屋电射飞去。
  陆小飘默默望著秃鹰黑三儿的背影,他彷拂突然之间长大了许多,陆小飘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不过他的心里,却有著极为踏实的感觉。
  口口 口口 口口
  晨曦乍现。
  残月寒星,逐渐在天边消逝。
  缕缕灰蒙蒙的炊烟,已冉冉从早起的农家升起。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已穿著一身短打,是登薄底儿快知,在随著陆小飘练功。
  拔腰的拔腰,弯腿的弯腿,劈会的劈岔,倒立的倒立,拿顶的拿顶,量材施教,所学各不相同。
  陆小飘手里提著一根拇指粗细的藤条,往来穿梭四人之间,谁也别想偷懒,否则,“啪”的一声,脑袋瓜子上准会长个大疙瘩。
  小胖儿的腰被架在一粗如碗口,离地六七尺高,横里生出的树枝上面,两头儿不著地,反手抱著双脚,像个大虾似的倒挂在上面耗腰。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里被耗得直冒酸水儿,一见陆小飘伶著藤条走了过来,小胖儿忍不住央求他道:“小飘,我的心肝五脏都快被耗出来了,帮帮忙,让我下来歇会儿再耗行吧?喏!知味村——中午我请……”
  陆小飘右手藤条从下往上一扬,“啪”的一声,在他胖屁股上结结责实抽了一下儿,接著说道:“尽量往下弯,现在多受点儿罪,将来就少挨人揍,中午知味村吃饭可以,下来歇会儿免谈。……”
  小草驴儿比小胖儿更辛苦,双手著地,两脚朝上,倒立在一个圆圈儿之内,圆圈儿周围堆了无数石子,拧腰使劲儿,单手著地,用另外一只手,将圆圈周围的石子搬运到圆圈中央,然後再换手将石子搬运到圆圈外面还原,周而复始,直到陆小飘喊停为止,才能停下休息。
  铁蛋练的更为奇特,他的手脚均被麻绳牢牢绑住,平躺在地上,曲膝吸气,身子往上一弹,人要直挺挺的站起,他的周围,有八个深浅不一,直径大约两尺的大洞,浅的及膝,深的约有一人高。
  他站起之後,便跳入洞内,然後提气跃出,由浅而深,循序渐进。
  红娃儿双脚被绑住,倒吊在一根横里伸出大树枝干上,手握木剑,凝视著四周的巨树,然後撑腰提气,使身子缓缓摆动。
  摆动由慢而快,身体的震幅也随著增大,如此一来,身子便会像闪电般的向她选定的大树飞射而去。
  她不但要使自己的身子在空中往返纵横穿飞,而且还要控制自己的身子不致於碰撞到树干。
  同时,在她身子将要掠过树干的刹那之间,出剑击中陆小飘在树干上划刻下的标记。
  口口 口口 口口
  风和日丽。
  鸟语花香。
  柳丝拂面。
  蝉声处处。
  年华似水,日月如梭。
  陆小飘教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练功习武,转眼已有百日。
  红娃儿进境最快,学什麽像什麽,学一样精一样,叫陆小飘心里好生欢喜。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一个刁钻,一个浑厚,中规中矩,倒也使陆小飘感到满意。
  唯独小胖儿,却是其笨如牛。
  一招半式,往往十天半月,还没学全。
  若是换了别人,老就放弃不教他了,但陆小飘可就有股子牛劲儿,小胖儿越是不行,他越是全心全意去调教於他。
  唯一让陆小飘感到安慰的,就是小胖儿那种心无旁骛,全力以赴的学习精神,进境虽慢,但每会一招一式,必定十分确实精纯,大有青出於蓝的架势。
  有很多武功,因为无法速成,而陆小飘又怕这四个宝贝蛋,一日一遇上强敌,吃了大亏,几经考虑,终於决定将那个风尘异人用传音入密传授给他的“紫府迷踪步”,教给这四个宝贝蛋儿。
  、这“紫府迷踪步”虽然简单易学,但却能防身保命,威力奇大,为开唐紫霞真人所创的,一旦遭遇强敌,“紫府迷踪步”一经展开,进可游斗强敌,退可以脱身自保,奥妙神奇,学世无双。
  这时——
  陆小飘用树枝在地上以奇门八卦,正反五行,划了十二个脚印儿,抬头瞥了刚练完功,坐在一边儿休息的小胖儿,小草驴儿,红娃儿,铁蛋儿一眼,笑著说道:“说——你们学武做什麽用?”
  红娃儿毫不考虑,脱口说道:“除暴安良!”
  小草驴儿接著说道:“行侠仗义——”
  铁蛋儿略一思忖,朗声说道:“管尽人间不平,戒淫戒盗,绝不以武功获取不义之财!”
  陆小飘连连点头,赞许的笑道:“好!说得好,小胖儿,你怎麽不说话啊?”
  小胖儿一急,脸红脖子粗的说道:“学武……学武……就不会再挨揍了……”
  此话一出,大家忍不住轰堂大笑起来。
  红娃儿使劲儿白了小胖儿一眼,大声说道:“猪八戒——你好像是让人揍怕了?你——你就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小胖儿狠狠瞪了她一眼,嘟著嘴说道:“你才猪八戒呢!好听的都让你们抢著说光了,我——我还有什么好说?……”
  陆小飘强忍著笑,伸手制止他们再吵下去,接看对他们说道:“别吵,现在我要教你们武功,不管碰到多厉害的敌人,只要你们学会它,包准儿不会再挨揍……”
  小胖儿一骨碌爬了起来,瞪著一双小眼睛儿,一瞬不瞬的瞅著陆小飘说道:“小飘,你——你不骗我?”
  陆小飘笑著说道:“小胖儿,想想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小胖牙一乐,咕咚声,跪在地上冲著陆小飘磕了个响头,裂著大嘴笑道:“小飘,你真是我的救苦救难活菩萨,哈哈,以後再也不会挨我爹娘的鸡毛掸子,和塾里老夫子的竹笋炒肉丝儿了……”
  陆小飘噗嗤一声,被他逗得大笑起来,思忖良久,不解的说道:“竹笋炒肉丝儿?我不懂你的意思……”
  红挂儿娇媚的一笑,抢著说道:“连竹笋炒肉丝儿你都不懂啊?没学问!小胖儿塾里那个教书的老夫竽,整天手上拿看一根油光光的小竹棍儿。
  没事儿的时候,老夫子就用它来在背脊上搔痒,背书的时候儿谁只要一停顿,就听一声,身上准会狠狠挨上一记。
  小竹根所到之处,立刻呈现出一条鲜红细长隆起的血痕,因此,塾里的学童都称之为‘竹笋炒肉丝’。
  老夫子特别疼爱小胖儿,所以每天都要请他吃上几顿‘竹笋炒肉丝’,不信日你们可以看看他身上……”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小胖儿怒火中烧,一个虎跳,冲到红娃儿眼前儿,指著她气势凶凶的接著说道:“臭丫头片子——你敢当众扫我面子?看我——看我不收拾你才怪?”
  红娃儿岂肯示弱,忙一跃而起,凶巴巴的瞪著小胖儿说道:“想打架是吧?哼——就凭你这块废料?来呀!”
  小胖儿已拉开架势,红娃儿亦磨拳擦掌,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
  陆小飘一跃而至,伸手将他二人分开,沉声喝道:“别吵!好好儿练功,否则,当心我也请你们吃‘竹笋炒肉丝’,快,跟我来……”
  小胖儿狠狠瞪了红娃儿一眼,闷声不响的跟在陆小飘屁股後面去练功了。
  红娃儿冷冷一笑,眼睛一转,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给吐了回去,心里似乎有了决定,一甩辫子,跟著走过去练习“紫府迷踪步”。
  人没有不怕挨揍的——
  这四个宝贝蛋儿一听说练好“紫府迷踪步”,就可以不再挨揍,一个个聚精会神,练起来格外的起劲儿。
  因此——
  进境神速,晌午时分,这四个宝贝蛋儿已完全领悟其中奥妙,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陆小飘心里也十分高兴,见天色不早,笑著说道:“停!好,很好,大家坐下来歇歇,该教的,我都教你们了。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以後的造化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希望你们多用心,勤加练习,突飞猛进,不要丢人现眼,让我失望……”
  嘿!这小子站在那儿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说著教训的话,中规中矩,有模有样儿的,还真像那麽回子事儿。
  一向不爱多说话的铁蛋儿,突然瞥了小胖儿,小草驴儿和红娃儿一眼,拍著胸脯儿说道:“小飘,我们很感激你的爱护成全,你放心,今後我们一定用心苦练,决不会弱了你陆小飘的名头……”
  小胖儿,小草驴儿和红娃儿也异口同声的跟著说道:“对 我们一定用心苦练,决不会弱了你陆小飘的名头!”
  陆小飘感到十分满足,一百多天来的辛劳,立刻化为乌有。
  小胖儿眼珠子转了一下儿,正容说道:“小飘,走,我们去知味村吃午饭,就算是我们联合请的谢师宴,以表达我们对你的一些感激……”
  红娃儿娇媚的笑道:“小胖儿,你总算开窍儿说了句人话,刚才的事儿,咱们就算是一笔勾消。小飘,我们四个人罗汉请观音,你只管带张嘴去吃就行了。”
  陆小飘一屁股坐了下来,感激的说道:“好意我心领,改天吧!咱们虽是萍水相逢,个却情同手足,我可不敢以师父自居,大家还是兄弟相称的好,这样显得更自然亲近些。”
  小草驴儿高兴的跳了起来,鼓掌叫好,抢著说道:“既然小飘不嫌弃我们,咱们乾脆就高攀,弯腰儿磕头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哥儿几个意下如何?”
  大夥儿异口同声说好,只有红娃儿一个人,双眉一轩,嘴一嘟,拔腿跑到一边儿,气呼呼的说道:“我——我才不要跟你们拜什麽把子呢!”
  大夥儿同时怔住,谁也猜不透这位小姑奶奶为什麽突然翻脸在要性子。
  别看红娃儿这丫头片子年纪并不大,心眼儿可倒是挺多,从打认识陆小飘那一天起,这小丫头的一颗心,就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丫头一脑门子一双两好,想著将来能嫁陆小飘为妻,现在小草驴儿突然提议几个人拜把子,一旦结为兄妹,那她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就要全部泡汤儿?
  所以她才一口拒绝,一个人躲在树荫底下,垂泪在生闷气。
  一阵沉寂。
  陆小飘是水晶脑子玲珑心,略一思付,已猜透了这小丫头的心思,但又不好意思当众说破、眼珠子一眼,计上心头,瞅著红娃儿笑道:“红娃儿,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红娃儿背著身子偷偷擦乾眼泪,顺从的低著头走了过去,挨著陆小飘坐了下来,喃喃轻语道:“你——你要跟我说什麽?”
  陆小飘瞅著她轻轻一笑,接著说道:“红娃儿,我想考考你……”
  红娃儿颇为失望,一声轻叹,有气无力的说道:“考我什麽?”
  陆小飘笑著说道:“你可知道风尘三侠——虹髯客,三原李靖,红拂的故事?”
  这小丫头不但聪明绝顶,而且反应奇快,她立刻想到虹髯客,李媾,红拂这三位前辈古人,也曾义结金兰,但红拂和李清却结为夫妇,共同携手开创他们的英雄岁月,而传为千古佳话。
  一念至此——
  红娃儿也立刻了解了陆小飘话里的意思,不禁又惊又喜,又羞又躁又感激,玉面飞红,手摔衣角儿,眼膘了陆小飘一眼,低低的说道:“我知道,风尘三侠都是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小胖儿一声冷哼,接著说道:“风尘三侠有什麽了不起?哼!将来……将来的天下,就是陆小飘,红娃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和我小胖儿‘风尘五侠’……”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也一拍胸脯儿,大吼大叫道:“对!我们风尘五快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扶弱济贫,开创英雄岁月,绝不让什麽‘风尘三侠’专美於前……,小飘,你说对不对?……”
  陆小飘想笑,可是又不好意思扫他们的兴,轻轻一笑,点头说道:“对——对极了!”
  红娃儿已是心花怒放,抿著小嘴儿笑道:“小草驴儿,铁蛋儿,‘闯荡江湖,扶弱济贫,英雄岁月,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些一个名词儿,你们——你们都是打那儿学来的?”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眼珠子一瞪,神气活现的说道:“听说书先生讲的!怎么?不对呀?”
  红娃儿被他们那两副一本正经,自以为是的怪样子,逗得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起来,忙点头儿说道:“对!对极了!谁要敢说不对,咱们就找谁拚命,打掉了他的大门牙吧!”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一听,真是笑在脸上,乐在心里,指著红娃儿说道:“既然都对,那你认——你要不要跟我们拜把子?做‘风尘五侠’?”
  红娃儿点了点头,笑著说道:「好了……」
  小胖儿一瞬不瞬的瞅著红娃儿,搔首抓耳,不解的说道:「红娃儿,你是怎么搞的吗?刚才一说拜把子,你就两眼一红,直淌猪尿,死也不肯。小飘一说『风尘三侠』,你就裂著嘴一个劲儿的笑,点头说『好了』,红娃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简直把人都给弄糊涂了!」
  红娃儿脸上一红,狠狠白了他一眼,一撇小嘴儿说道:「猪八戒,你少说两句儿没人拿你当哑巴!」
  小胖儿没理会她,对陆小飘说道:“小飘,你——你看她,这口这是怎么了……”
  陆小飘双手一摊,笑而不答。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倒是有心人,把早已准备好的香烛金纸和供果摆好,五个人一字排开,拈香叩首,话为异姓兄弟。
  小胖儿跪在地上,轻轻拉了拉陆小飘衣角儿,缓缓说道:“小飘,我听说书先生讲,拜把子总要盟誓说几句话,可惜我一时记它不起,我看你就瞎编几句,我们跟著依样儿画葫芦,意思意思算了。”
  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齐声说道:“对对对,不盟誓那儿像拜把子呢?
  陆小飘略一思忖,朗声说道:“我陆小飘今和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见,红娃儿,结为异姓兄弟,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但却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今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永无反侮,若有二心,神佛不佑,定遭横死!”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极其虔诚的跟著一起盟书上香,磕了三个辔头,义结金兰的仪式虽然简单,但这五个孩子却是义正心诚,肃穆隆重。
  陆小飘年龄居长,是为大哥,小胖儿次之,是为二哥,小草驴儿居中,是为三弟,铁蛋儿虽是和小草驴儿同年同月,但却比他晚生了两天,是为四弟,红娃儿最小,是为么妹儿。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不但准备了义结金兰的香烛金纸,而且还带来了酒菜,兄弟们围坐一起,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
  小胖儿一挺胸,摆起他二哥的架子来,一举杯二冲著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命令他们道:“来!我们举杯敬大哥一杯。”
  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顺从的举起酒杯,跟著小胖儿向陆小飘敬酒。
  陆小飘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一仰脖子乾尽杯中之酒,把手中酒杯一照,红娃儿急忙替他斟满了,这才扫了他们四个人一眼,举杯说道:“为兄的也敬你们一杯!”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学杯齐声说道:“谢谢大哥。”
  接著—
  他们哥儿四个也依序敬起酒来。
  片刻——
  小草驴儿突然眼珠儿转了一下儿,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道:“咱们既然要追随大哥行依仗义,闯荡江湖,就该有个什麽绰号儿才对,不然怎么像个大侠呢?”
  小胖儿仰首叉腰,严然一副大侠的样子,点 道:“对,当大侠一定要有个绰号儿。”
  铁蛋儿搔腮抓耳的说道:“帮我想想,这个世界上什麽东西最凶?最威风?最让人望而生畏?”
  陆小飘和红娃儿相互看了一眼,望著那三个傻鸟招腮抓耳,愁眉不展,苦思不得的样子,一时忍俊不住,捂著嘴笑了起来。
  片刻——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就见——
  小胖儿一拍後脑勺子,拍著小草驴儿和铁蛋儿,哈哈大笑道:二弟,四弟,你们两好个笨蛋,为什么没想到老虎?”
  铁蛋儿一拍大腿,心服口服的说道:“是啊!我们怎么会没想到老虎呢?哈哈哈,还是二哥聪明。”
  铁蛋儿这一记马屁可把小胖儿给拍得舒坦了,龇牙一乐,差些儿没把下巴给笑掉下来,裂著大嘴笑道:“哪儿话,哪儿话,你我兄弟都一样,只不过二哥比你们两痴长一岁罢了。”
  说他胖,他就喘,他自己只不过略具人形,倒卖起来老来了。
  小草驴儿也感觉到以老虎为绰号儿,十分威武拉风,抢著说道:“老虎威武凶猛,乃万
  兽之王,对!咱们就用“虎”为绰号儿,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小草驴儿倒挺懂规矩,恭恭敬敬的请示陆小飘。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陆小飘很懂得这个道理,轻轻一笑,缓缓说道:“我没意见,你们哥儿几个怎麽说——怎麽好。”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三个人唷咕了半天,一再打量他们的大哥陆小飘,良久,始七嘴八舌的说道:“大哥,您是剑眉星目,鼻似悬胆,面如冠玉,英俊潇洒,你看——“玉面虎”这个绰号儿可使得?”
  陆小飘轻轻一笑,未置可否。
  红娃儿连连鼓掌说好、由衷的赞美道:“好极了,“玉面虎”!嗯,这个绰号儿太棒了,简直是神来之笔。”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一听红娃儿一个劲儿的在夸奖赞美他们,浑身骨头都轻了好几斤。
  小胖儿膘了这个小么妹一眼,低声说道:“你们看,小么妹儿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咱们就给她起个“母老虎”的绰号儿如何呷”
  小草驴儿的小脑袋瓜子摇得像货郎鼓似,一伸舌头,害怕的说道:“不行!当心把她惹毛了,一翻脸这丫头片子准会揍人,要说你说,我可怕怕,不敢……”
  这时——
  红娃儿正含情脉脉的瞅著陆小飘,她觉得他的眉毛、鼻子、嘴巴、脸庞儿,生得好可爱,好可爱——
  高傲倔强中透著灵秀之气,让人心动,使人痴迷,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显得那么沉稳平实,雄伟强壮,使人感到亲切而有安全感。
  她正在痴迷出神之际,陆小飘刚好回过头来上 人眼神相接,心弦像似突然被人拨动,在亘烈的鲳科著,脸上一阵躁热,红得好像五月的榴火,她不敢再看他,迅速的低下了头去。
  铁蛋儿眼尖,轻轻一拉小胖儿和小草驴儿,在他们耳朵根上低声说道:“你们看,么妹儿腮帮子红红的,好漂亮,你们说像什麽?”
  他们二人一边儿偷看红娃儿,一边儿暗暗思忖,片刻,小胖儿抢著说道:“像我娘用的胭脂。”
  小草驴儿眼珠子一转,迫不及待的说道:“好哇!那咱们乾脆就叫么妹儿“胭脂虎”得了。”
  小胖儿和铁蛋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红娃儿银铃似的笑了起来,接著说道:“你们在嘀咕什麽?”
  铁蛋儿没敢看她,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给么妹取绰号儿……”
  红娃儿双眉一轩,小嘴儿一撇,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一声轻哼,冷冷说道:“帮我取绰号儿可以,如果你们满嘴跑骆驼,信口瞎掰,当心我撕烂你们的嘴皮子!”
  小草驴儿一急*实话实说道:“我们没敢瞎扭,刚才二哥说叫你“母老虎”……”
  “什麽?你们叫我“母老虎”?好哇……”
  蓦地——
  人影一闪。
  红娃儿一跃而起,踏中官,欺身直进!
  她指著小胖儿的鼻子,不依的大喊大叫道:“怎么?你做哥哥就可以欺侮人是吧——你说!我那点儿像“母老虎”?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小胖儿脸红脖子粗的向她解释道:“么妹儿,你听我解白,事情是这样的……”
  红娃儿搭起耳朵大叫:“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听……”
  红娃儿委曲的回头望著陆小飘,求援的说道:“大哥,你看——他们欺负我……”
  小胖儿见红娃儿向陆小飘告状,可真的急了,激动的说道:“么妹儿,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大哥,我只是在跟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他们两在研究。
  我们也觉得“母老虎”这个绰号儿不雅,么妹儿没等儿把话说完,她就断章取义的瞎胡闹起来,其实我们给她起的绰号儿是……”
  陆小飘安慰红娃儿还:“么妹,你先别吵,听听老二怎么说。”
  红娃儿撒娇的背过身去,像股糖似的说道:“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我不要听。”
  陆小飘瞥了小胖儿一眼,缓缓说道:“老二,你们给么妹儿取的什麽绰号儿?快说出来给大哥我听听。”
  小胖儿点头说道:“‘胭脂虎’。”
  陆小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一怔,拍手叫绝的哈哈笑道:“‘胭脂虎’?嗯,简直是神来之笔,太好了,么妹儿,你还不快过去谢谢三位兄长。”
  说老实话,“胭脂虎”这个绰号儿是红娃儿喜欢的;她想了半天,如果以虎为绰号儿,再也没有比“胭脂虎”这三个字儿更响亮,更恰当的。
  刚健但不失妩媚,妩媚中却透著英挺之气。
  红娃儿忸怩上前,轻轻施一礼,笑著说道:“么妹儿有礼,谢过三位兄长。”
  小胖儿一抹头上冷汗,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别谢了,你姑奶奶以後少使点儿小性子,我们就感激不了。”
  红娃儿脸上一红,娇媚的白了他一眼,没再吭声儿。
  几经研究,终於决定了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三个人的绰号儿:
  小胖儿的绰号儿是——穿山虎。
  小草驴儿的绰号儿是——飞天虎。
  铁蛋儿的绰号儿是——锦毛虎。
  尘埃落定,了无牵挂,哥儿几个又继续畅饮起来,挥拳行令,好不热阔。
  片刻——
  陆小飘举杯对小胖儿说道:“二弟,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小胖儿笑著说道:“有事儿大哥尽管呀附,兄弟照办也就是了。”
  陆小飘点了点头,接著说道:“你能不能替我设法借一笔钱?三天如数奉还。”
  小胖儿毫不考虑的说道:“行,你要多少?”
  陆小飘略一思忖,缓缓说道:“最好是五万两,如果没有,一万两也行,只用三天,利息加倍。”
  小胖儿没有立即回答,皱著眉头一个人盘算起来。
  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一听说陆小飘要用钱,本来想把私房钱拿出来凑给他,没想到他要那麽大的数儿,一时心有馀而力不足,坐在那儿乾著急。
  盏茶时间。
  小胖儿始笑著说道:“好,五万两凑不出来,三万两一定没问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
  陆小飘笑著说道:“有三万两应该够了,如果来得及,最好明天能够给我。”
  小胖儿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耿著他,良久,始缓缓说道:“行,明天一早儿我给你送来,不过——不过我想知道,大哥要这麽多钱做什么?”
  陆小飘仰首乾尽杯中酒,望著小胖儿笑道:“做什么用你应该会知道,你再想想看!”
  小胖儿眼珠子一转,突然目射奇光,一拍後脑勺子,喜交加的说道:“意赌坊!”
  陆小飘哈哈大笑,继续说道:“怎嘛?你不想把面子找回来?”
  小胖儿笑在脸上,乐在心里,手舞足蹈的大喊道:“好极了——我穿山虎明儿个要把它“如意赌坊”扭个天翻地覆,叫他们知道咱们风尘五侠的利害!哈哈哈……”
  红娃儿究竟是女孩儿家,轻轻拉了陆小飘一把,替他担心不安的说道:“小飘你……你行吗?”
  陆小飘一声朗笑,豪气干要的说道:“行——他“如意赔坊”就算是龙潭虎穴,我陆小飘也要去闯他一闯,杀他个片甲不留!”
  口口 口口 口口
  赌坊是什么时候儿兴起的?
  已经无从考据,不过一年代已经相当久远。
  赌坊为什麽会兴起呢?大概就是因为人除了“食”和“色”两种性致外,还有一种“赌”性。
  人既然有“赌”性想赡,当然就必需找个理想合适的地方儿,单嫖双赌,要赌就必须要有牌搭子对手才行,一个人当然赌不起来。
  找地方和找牌搭子,看起来简单,其实却困难重重。
  赌徒们常说,场合儿不对不赌,人头儿不对不赌,要想场合儿人头儿都对,那简直是比登天还摊。
  在家赌,就算老的不管,枕边儿的黄脸婆也会一哭二关,三上吊,再加上孩子们哭的哭,吵的吵,叫的叫,自己觉得心烦,人家也不能安静。
  还有——
  旅客行商,出门儿在外,孤寂无聊,寻花问柳,又怕惹上一身杨梅大疮,想赌,而又出门在外,人地生疏,没地方儿去赌。
  困此——
  听明的人脑筋一动,租屋设局,赌坊应运而生,方便了别人,也养肥了自己,各有所取,皆大欢喜。
  赌的花样儿虽然很多,但一般人多半见喜欢小牌九和掷骰子,因为这两台赌简单明了,输赢又快,来得刺激过瘾。
  口口 口口 口口
  华灯初上
  意绪坊门前,车水马龙。
  灯火辉煌的如意赌坊内,已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赌客。
  陆小飘,小胖儿,红娃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五个人兵分两路,由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先去如意赌坊,试探性的摸摸海底儿,然後再由红娃儿陪陆小飘进场子,见机行事,正式上阵。
  此刻——
  如意赌坊右边儿最後一桌,庄家正裂著嗓子高喊“离手”,准备打骰子出牌,他们购的是小牌九儿——一翻两瞪眼儿。
  除了庄家,只有六个半人在赌,坐在出门的是小胖儿,天门那两位仁兄穿的挺阔气,看样子像似外地来的富商。
  大马金刀,斜歪在未门的那个人,生得浓眉大眼,臂粗腰圆,孔武有力,两眼精光闪射,炯炯有神,看样子,不是走江湖跑马卖艺的,就是刀口舔血,拎著脑袋瓜子跑天下的镖客。
  站在後边儿察颜观色,等特机会,打游击专押活门儿的两个小家伙,就是小草驴儿和铁蛋儿。
  这总共才六个人,那——那半个人在那儿呢?
  那半个人就站在天门後边儿,大概是输得吊蛋精光,所以抱著膀子在那儿生闷气儿,光看不赌,当然只能算他是半个人。
  突然——
  如意赌坊大厅内静了下来。
  片刻——
  暴起了一阵如雷的喝采声。
  接著——
  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啊——祖宗豹子——天啊!又是祖宗豹子——”
  如意赌坊内乱做一团,庄家脸色苍白,头冒冷汗,手在发抖,赌客们交头接耳,争相走告,纷纷议论。
  如果一个赌客偶然掷出一次祖宗豹子,当然世不足为奇,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这是常有的事儿。
  问题是这个赌客走了十桌,赌了十次,他就掷出了十个祖宗豹子。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别说是没人见过,恐怕连听都没有人听过,更何况这个赌客只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孩子。
  当然——
  这个赌客就是陆小飘,普天之下,除了他,绝不会再有人能够连继掷出十个祖宗豹子来。
  他第一次下了两万两银票,一赢就变成了四万两,到了第二桌就变成了八万两,他一直没有抽过注见,连赢十把,两万两就变成了两千多万两。
  有人暗中算过这个帐,别看如意赌坊财力雄厚,富甲一方,只要陆小飘不抽注儿,再赢他个三把五把,如意购坊准垮无疑。
  大夥儿正在等著看看热闹,陆小飘却突然收手不赌了,大夥儿颇为失望,谁也猜不透陆小飘葫芦里宝什麽药。
  照道理,一个身怀绝世赌技的高手,在任何情形下,都不会轻易露出真相,通常,庄家掷三点儿,他掷四点儿就够了,而且多半输几把小的,再赢一次大的,这样才不落痕迹,引起人家怀疑。
  像陆小飘这样儿一出手就是祖宗豹子,而且连续十把都是如此,这在赌国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不但犯忌,而且很容易惹出事情来,真正在赌国混的高手,绝对不会口也不敢这么做。
  除非是他和这家赌场结有梁子,存心前来赌场踩盘子,要他关门大吉。
  不过,怎么看陆小飘都不像是有意来如意赌坊踩盘子的人,第一,他年纪太小,不可能和如意赌坊结有梁子;第二,他赢的银子原封儿没动都存在柜抬上,而且见好儿就收,没有再继续赌下去让如意购坊难堪。
  别说是那些赌客猜不透陆小飘究竟是何方神圣?来此目的何在?就是如意赌坊的那些高手,也让他给弄糊涂了。
  如果说陆小飘真正是个身怀绝世赌技的顶尖儿高手,就算他打娘胎里就开始练,也不可能练到能连续挪十把祖宗豹子的程度!
  那只有一个可能,财神爷跟他有交情,特别的照顾他。
  陆小飘不管别人拿什麽眼光看他,也不理会人家指指点点怎么议论他,始终脸上挂著笑容,和红娃儿东瞧瞧,西看看,就像乡下佬儿进城似的,样样感到新鲜,事事觉得稀奇!
  赌客们望著这一双金童玉女,由衷的赞佩和喜爱,不时报以掌声和微笑,陆小飘和红娘儿也类频向他们挥手答谢。
  刹那之间。
  陆小飘扬名张垣赌国,不禁眉飞色舞,意气飞扬,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陵小飘和红娃儿已来到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那一桌,远远站在一边儿看,并没有下去看看的意思。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脸上笑得像开花儿馒头似的,好像手风很顺,看样子似乎赢了不少。
  他们虽然装做和陆小飘红娃儿不认识,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冲他们俩做了个鬼脸儿,好像是说:“大哥,你临时恶补教我们的这两手儿还真管用,叫你们俩看著,俺要好好儿斩这个免崽子!”
  赌注很大。
  没多久,天门那两位富商已经坐不住了,面红耳赤,冷汗直流,看样子输得差不多了。
  庄家洗牌,砌牌,出方子,手法乾净俐落,右手握著骰子,催请众人下注,裂著嗓子喊道:“下下下,下多少,赔多少,不下不赔,算你倒楣,下下下,像下雨一样的下啊——”
  出门的小胖儿,和天门的两位富商,都已经下了往来,打游击押活门儿的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似乎看准天门会赢,把手上的银票卜孤注一掷的全部押在天门。
  只有未门那位仁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儿的,像土地爷似的坐在那儿没动弹。
  庄家冷冷膘了那位仁兄一眼,似乎已经轧出苗头来,轻轻一笑,话中带刺儿的说道:“爷们儿,您请!”
  一语双关,请他仁兄走路,翻脸阔起来,他也可以解释成请他下注儿。
  果然——
  庄家这句话,可把这位仁兄给惹毛了,双手一按桌面儿,“嗖”的一声,蹦了起来,吓!这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站起来简直就像半截儿黑塔似的,眼珠子一瞪,精光闪射,利如刀锋,沉声叱道:“你——你说什麽?”
  庄家虽然有持无恐,但也被他那利如刀锋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良久,始缓缓说道:“我——我说请您下注儿,这有什麽不对啊?”
  这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冷冷一笑,沉声说道:“哼!老子下了怕你陪不起。”
  庄家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後已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冷冷说道:“你放心!如意赌坊还没有赔不起的东西,你下什麽,我们赔什麽?”
  陆小飘忙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瘦小枯乾,满脸病容的小老头儿,须发如银,年近古稀,动作似缓实快,刚一迈步,人已到了庄家上首,一瞬不瞬的瞪著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说道:“阁下尽管下注儿,我说话绝对算数——”
  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本来说的是一句气话,没想到让人家抓住话儿把他给将住了一时举棋不定,进退两难,脸色极为难看。
  一阵沉寂。
  四周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陆小飘暗暗瞧了那个小老头一眼儿,没想到那个小老头儿也在不停的打量他,淡淡一笑,忖道:“这老小子武功看来不弱,词锋如刀,咄咄逼人哩!他不犯在我手里便罢,如果犯在我的手里,我陆小飘一定要当众出出他洋相……”
  蓦地——
  刀光一闪。
  就听——
  “咔喳”一声,血光崩现。
  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已用短刀将自己左手拇指齐根儿截断了下来,顺手往前一揽,一声冷哼,接著说道:“下这个——行麽?”
  庄家神色凝重,没敢吭声儿,回头轻轻瞥了那个小老头儿一眼。
  那个小老头儿出奇的平静,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冷冷说迩:“行,出方子。”
  庄家飞快将牌砌好,推了出去,大声喊道:“离手!”
  两颗骰子一阵疾旋猛转,片刻,停了下来,一个三,一个六,九点儿,庄家一看,接著喊道:“九在首,瘪十头里走!”
  抓牌,看牌,亮牌。
  出门长三配么六儿——三个点儿。
  天门杂八配小猴儿——鸡巴打鼓一个点儿。
  未门天牌配么五儿——天八
  庄家人牌配四六儿——人八。
  庄家脸色苍白,眉心业已沁出汗珠子来,轻轻瞥了看堆儿的一眼,有气无力的喊道:“吃出门,杀天门,赔未门……”
  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嘴角儿微微向上一撇,挤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抬眼膘了那个小老头儿一眼,好像是对他说:“老小子——你他XX的大话说尽了,好——我现在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赔法儿?”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虽然下注儿被吃了去,但眼看著好戏即将上场,反而显得特别兴奋。天门那两个富商,心里虽然直在发毛,屁股可没动地方儿,当然,谁不想看看这可遇不可求的稀罕事儿?
  一阵沉寂。
  只见那个小老头儿上前一步,左手轻轻一抬,从右边儿衣柚里抽出一根长约两尺,粗如食指般的红铜吹火管子来。
  接著顺手将那根红铜管吹火管子往左眼眶子上一叩,右手掌猛的往上一拍那根红铜吹火管子的底部。
  轻响过处,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硬被那根红铜吹火管子给挤了出来。
  第十一章
  齐声惊叫。
  片刻——
  重归寂静。
  小草驴儿,小胖儿,铁蛋儿,再也没有想到这老小子会来这一手儿,一时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觎,久久说不出话来。
  坐在天门的那两位富商,一见苗头不对,生怕遭受地鱼之殃,忙脚底抹油,乘机溜走了。
  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心神一凛,直冒冷汗,知道今儿个遇上了狠主儿,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红娃儿一声惊叫,双手揣着脸,回身一头钻进陆小飘的怀里,半天没敢抬起头来。
  只有陆小飘,冷冷一笑,不屑的瞥了那个小老头儿一眼,嘴角儿轻轻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静得落针可闻。
  只见——
  那个小老头儿右手食中二指一伸,挟起他那颗血淋淋的眼珠子,轻轻往断指旁边儿一放,淡淡一笑,冲着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说道:“你断指头,我赔眼睛,够么?”
  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心头狂震,神色突变,身子微微一顿,没敢吭声儿,头一低,拔腿就走。
  那个小老头儿瞪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接着说道:“妈啦个八子——居然敢跑到如意赌坊来讹人?哼——瞎了你的狗眼!”
  陆小飘冷冷一笑,沉声道:“光棍儿只打九九,不打加一,老人家,你……你不嫌过份么?”
  那个小老儿独眼一翻,依他的性子,不上去给陆小飘一大嘴巴子,也得过去踹他两脚,他强忍心中不快,冷冷一哼,指着陆小飘说道:“怎么?你和他沾亲?”
  陆小飘淡淡一笑,摇头说道:“既不沾亲,亦不带故。”
  那个小老头儿一听,火儿可大了,冷冷叱道:“那你小子管的那门子闲事儿?”
  陆小飘一声朗笑,缓缓说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儿——老人家莫非不服?”
  陆小飘这话说得够重,等於向他公开挑战了。
  那个小老头儿性烈如火,肺险些被陆小飘给气炸了,两道八字届一轩,面现杀机,右臂已缓缓提起。
  蓦地——
  人影一闪。
  就见——
  一个精壮汉子已挡在那个小老头儿身前。
  那个小老头儿面现怒容,断喝道:“滚开!”
  那个精壮汉子轻轻蹩了陆小飘一眼,接着凑近那个小老头儿,和他耳语起来。
  那个小老头脸上阴晴不定,先是一惊,接着一怔,轻轻了了陆小飘一眼,神色一缓,沉声说道;“小兄弟就是那个连挪十把祖宗豹子的高手?”
  陆小飘淡淡一笑,极为平静的说道:“不错!”
  那个小老头脸上疑云一片,良久,始缓缓说道:“如意赌坊难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小兄弟?”
  陆小飘摇头说道:“在下初来贵宝地,当然谈不上得罪二字。”
  那个小老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小兄弟为何定要踩我如意赌坊的盘子?”
  陆小飘一声朗笑,正容说道:“下场子赌博,输赢各凭运气,在下承蒙财神爷照顾,连掷了十把祖宗豹子,怎嘛?如意赌坊是输不起?还是想赖帐欲强行将我陆小飘留下?”
  陆小飘话如刀锋,咄咄逼人。
  那个小老头强忍心头怒火,一声冷笑,接着说道:“如意赌坊没有这个意思,也不会这样做。”
  陆小飘得理不饶人,步步进逼的说道:“没有这个意思?那……那老人家为何强指在下踩如意赌坊的盘子呢?”
  那个小老头儿为之语塞,无言以对。
  陆小飘有心要他好看,一声朗笑,继续说道:“就算在下来踩如意赌坊的盘子,也是凭我陆某人的本事,老人家这种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样子,难道你觉得不过份?别忘了,如意赌坊也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什么王府衙门。”
  这时——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那个小老头被陆小飘一阵冷嘲热讽,抢白得脸上一阵儿青,红一阵儿,在众多赌客面前,又不好发做,只好强忍心中怒火,缓缓说道:“小兄弟责怪老朽盛气凌人,不可一世,莫非是指适才那个断指大汉那件事儿?”
  陆小飘轻一点头,义正词严的说道:“不错——不管怎么说,人家总是来你们如意赌坊捧场的客人,一旦输得身无分文,极可能会挺而走险,以你如意赌坊的财力,若能及时施以小惠,他一定会终身感激,说不定会有所回报。而老人家却一再以言语相逼,害他自断一指,含恨而去,请问老人家,你又於心何忍?”
  陆小飘的话义正词严,掷地有声立刻得围观人群的赞佩和回响,但他们也暗暗替陆小飘捏了一把冷汗,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那个小老头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那个小老头儿强忍心头怒火,轻轻一笑,向陆小飘解释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那个小子是存心来讹人,他下指头,我赔眼睛,这已经是给他天大面子了——”
  陆小飘纵声一笑,眼睛里闪过一抹慧黠狡猾的异样神采,一声冷哼,沉声说道:“哼——想讹人的不是他,那是你!”
  那个小老头儿心神一凛,面涌怒容,大声叱道:“小子——你说什么?”
  陆小飘一声冷笑,接着说道:“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你虽然人老成精,骗得了别人,可是骗不了我陆小飘!”
  蓦地——
  人影疾闪。
  迅如飘风。
  就见——
  那个小老头儿跨步前欺,右臂一伸,五指箕张,决拟电光石火,直向赌桌上的那黩血淋淋的眼珠子抓去。
  冷笑声中,就见陆小飘右手食中指一扣,轻轻一弹,一缕指风,电射飞去。
  闷哼声中,只见那个小老头儿身子猛一哆嗉,右手如遭蛇噬,一松一缩,“啪”的一声轻响,那个到手的血淋淋的眼珠子,又跌落在赌桌之上。
  陆小飘纵系大笑,身形如电,直欺而进,右手一伸,风驰电掣,已将那颗血淋淋眼珠子攫入手中。
  那个小老头儿急怒攻心,须发齐张,振腕一抖,手中红铜吹火管子快如电光石火,直向陆小飘右腕脉门点去。
  陆小飘仰身疾退,右手高举着那颗血淋淋的眼珠子,一声朗笑,缓缓说道:“老人家,看你急的这个样子,这颗眼珠子对於在下,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在下只不过想拿它当众证明一下儿,究竟是谁讹人罢了?”
  “你敢!”
  陆小飘冷冷说道:“普天之下,还没我陆小飘不敢的事儿!”
  那个小老头儿虽在盛怒之下,但仍委曲求全的说道:“这么说小兄弟是不肯把那颗眼珠子还给老朽了?”围观人群,谁也不明白这一老一少,为什么会为了一颗百无一用,极其怕人的眼珠子争执不下,大打出手,相夺不让。
  大家正在百思不解之际,突觉微风一动,忙抬眼望去,只见陆小飘左腕脉门要穴,已被那个小老头儿扣住。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已被惊得肝胆俱裂,魂飞天外,虽有相救之心,但无相救之力,一个个怔立当场,徒唤奈何。
  那个小老头儿右手紧紧叩住陆小飘左腕脉门,冷笑声中,左手迳向他握着那颗眼珠子的右手抓去。
  陆小飘神态自若,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原来他早以封穴闭脉之术,暗中运气,将整条左臂穴脉,完全封住。
  那个小老头儿眼看就将得手,正在欣喜若狂之际,突觉右手一滑,就见陆小目身子一旋一动,左手疾翻,快拟闪电,反向他右腕门扣来。
  变生肘腋,这一招儿来得太过突然,那个小老头儿万万没有想到,陆小飘左碗脉门要穴被制,仍有馀力反击,不禁心头狂震,冷汗直流,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向后倒飞丈外。
  这时——
  陆小飘已将那颗眼珠子上的血迹擦拭乾净,扫了围观人群一眼,朗声笑道:“诸位请看,究竟是谁讹人?”
  话声甫落。
  就听——
  一声轻响。
  陆小飘已将手上的那颗眼珠子捏碎,粉末碎渣,闪闪发光,围观人群冲上前一看,一时人声沸腾,群情哗然。
  “啊——这眼珠子原来是假的?”
  “哈哈——是水晶做的——”
  “讹人——”
  “想不到如意赌坊居然会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来?走,不赌了——”
  “怪不得那老小子直抢那颗眼珠子呢?哈——原来这里边儿另有文章。”
  冷嘲热讽,漫骂议论之声,彼起此落,不绝於耳。
  “住口——”
  那个小老头儿须发戟立,神色怕人,浑身轻颔,形同疯狂,指着陆小飘咬牙切齿的说道:“小狗——不杀你,誓不为人——”
  围观人群,生怕惹祸上身,走的走,退的退,宽敞的大厅之内,已剩下没多少人。
  这时——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已看出那个小老头儿决非陆小飘的对手,站在跟前儿,非但帮下上他忙,说不定反倒碍事儿,相互看了一眼,默默退到一旁,替陆小飘掠阵。
  那个小老头儿独眼凶光闪射,沉声叱道:“小子——你就亮家伙吧!”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对付你——还用不到我亮家伙!”
  那个小老头儿一声怒叱,接着说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子,你就接招儿吧!”
  那个小老头儿右臂一扬,手中红铜吹火管子已闪电递出,劲风呼啸,潜劲逼人,势如电奔,直向陆小飘的“肩并穴”点去。
  陆小飘不闪不避,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背负双手,笔直的屹立当场,面带微笑,一动不动,至悠闲,不过,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杀机。
  蓦地——
  闷哼震耳。
  脆响连连。
  两条人影,快拟闪电,一合即分,重归寂静。
  围观人群忙定眼看去,忍不住尖声惊呼道:“啊——”
  “惨叫!”
  “这——”
  只见——
  陆小飘仍然笔直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面带微笑,背负双手,状至悠闲,只不过他已经换了个地方儿。
  而那个小老头儿手上的红铜管子,则已寸断坠落在地,脸色苍白,脚步踱跆,摇摇欲坠。
  谁也没有看清楚陆小飘是如何躲过这石破天惊一击,就连那个小老头儿也不明白,怎么会让那小子给溜掉?
  手上的红铜吹火管子被人家毁了不说,自己反而糊里糊涂的挨了一掌。
  一阵沉寂。
  四周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连大气儿都没有人敢出。
  那个小老头儿的一颗心在往下沉,浑身上下直冒寒气儿。
  可是他偏不信邪,右手一探,银光暴闪,手上已多了一柄吹毛断发,洞金穿玉的短刀,一指陆小飘,恨声暴叱道:“王八羔子,有种你就别跑——”
  那个小老头儿可真有股子狠劲儿,明知不敌,可是他非但不退,反而形同疯狂,纵身飞扑,抡刀就砍。
  陆小飘还真个有种,果然没跑,一动没动,背负双手,面带微笑,等在那儿挨刀。
  那个小老头儿在江湖武林中,也算是有头有脸儿,响叮当的人物,这拚命一刀,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说时迟,那时快。
  那吹毛断发,洞金穿玉的刀锋,距离陆小飘的脑门儿已近在咫尺,眼看他即将血溅尸横。
  可是——
  这小子却一无反应,仍然背负双手,面带微笑,笔直的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别说是围观人群已吓得面无人色,就是那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哪个小老头儿则欣喜若狂,静待刀落人亡,哈哈大笑,冷冷叱道:“小子,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周年忌日,你就给我躺下吧——”
  “未必!”
  刀光电射。
  迅如雷奔。
  那吹毛断发,洞金穿玉的刀锋,已触到陆小飘面门前的发丝儿。
  惊呼尖叫,彼起此落。
  围观人群只觉眼睛一花,再定睛看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陆小飘的左手已紧紧扣在那个小老头儿右腕“脉门”穴上。
  那个小老头儿已是肝胆俱裂,魂飞天外,面如死灰,举刀难下。
  陆小飘脸上笑意更浓,眼睛里杀机也更浓,突然右手箕张,快如电光石火般,已稻在那个小老头儿的脖子上——
  就在此时。
  忽的——
  刀声响亮。
  人影翻飞。
  就见——
  十来个持械彪形大汉,已将陆小飘团团围住,虎视耽耽,作势欲扑。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也不甘示弱,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箭拔弓张,眼看恶战一触即发。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胜三爷到——”
  接着,一个慈眉善目上旬开外的蓝衫老人,已缓缓来到陆小飘身前,双手一拱,笑着说道:“小老儿胜不武来迟一步,属下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不知小兄弟能否赏我一个薄面,胜某明日,自当负荆登门请罪。”
  陆小飘见这蓝衫老人礼数周到,说话客气,自然是见好就收,何况他还另有目的,左手一松,已将那个小老头放开。
  他轻施一礼,笑着说道:“在下陆小飘,见过胜老爷子。”
  胜不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人影一闪,那个小老头儿已再度向陆小飘扑去。
  “住手——”
  断喝声中,蓝影一闪,胜不武已横在陆小飘身前,双眉轩动,面涌怒容叱道:“没想到如意购坊数十年清晷上被尔毁於一旦,公孙赞,若不是这位小兄弟手下留情,你恐怕早已血溅五步,尸横当场,你还好意思在这儿丢人现眼,还不谢过陆公子,给我退下去——”
  公孙说心不甘,情不愿的向陆小飘轻一拱手,闷声不响,掉头就走,那十来个持械彪形大汉,亦脚底抹油,趁机溜走。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如意赌坊呼芦喝雉,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阑场面,适才的一切。就像投入湖心的一粒小小石子,一阵涟漪过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而陆小飘却在一夜之间,扬名於张垣赌国,成为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胜不武和陆小飘相谈甚欢,但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十岁刚出头的半大孩子,就是连续掷出十把祖宗豹子的风云人物。
  他一时技痒,试探性的笑着说道:“小兄弟可想再赌?”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老人家问得好,在下若不想赌,也就不会到这儿来了。”
  胜不武哈哈笑道:“嗯,有道理,那——那就让老朽陪小兄弟玩玩儿,赌什么?”
  陆小飘轻轻一笑,接着说道:“客随主便,什么都赌。”
  这小子毫不客气,的确狂得可以。
  胜不武命人取来罗碗,和一盒骰子,瞥了陆小飘一眼,笑着问他道:“谁做庄?”
  陆小飘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一当然是胜老爷子做庄,请吧!”
  胜不武也不再客气,点头笑道:“既然是小兄弟客气,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下住吧!”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在下就下寄存柜抬上的那两千万两吧!”
  胜不武轻一点头,抓起骰子,抖手向大碗内掷去。
  片刻——
  三颗骰子陆续停止不动,吓——点子可真不小,四五六,只有豹子能赢他。
  陆小飘淡淡一笑,伸手抓起骰子,掂了掂分量,接着拇、食、中三指一扣,三颗骰子上一下二,成品字形被牢牢扣住,手猛往上一提,准备掷出。
  就见——
  胜不武右臂一伸,快拟闪电,已将陆小飘的右手轻轻托住,目射奇光,失声轻呼道:“小兄弟不必再掷——老朽认输也就是了!”
  陆小飘微微一怔,目不转睛的瞅着胜不武,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说道:“这……”
  胜不武双手一拱,正容说道:“小兄东果然人中龙凤,不但身怀绝世武学,一身赌技,更是旷古绝今,老朽一时眼拙,险些失之交臂,明日一早,老朽自会将四千万两银票恭送到府上。”
  “我家主人明日晌午,在月来风随小筑设宴,欲与小兄弟杯酒言欢,切磋赌技,不知小兄弟能否拨冗赏光?”
  陆小飘日思夜想,等的就是这一天,不禁欣喜若狂,但却不动声色的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请胜老爷子代为回覆贵东家,就说我陆小飘明日晌午,准时赴约就是。”
  口口 口口 口口
  日上三竿。
  陆小飘昨晚兴奋了一夜没睡,所以仍高卧隆中,蒙头呼呼大睡。
  门前——
  四平八稳的停着一顶八抬蓝顶大轿,四名长随依马恭立一旁,一个身着锦缎团花儿长衫,年约六旬左右的老者,手持大红帖,正探头不停的向内张望。
  门“呀”的一声开了。
  秃鹰黑三儿脸上疑云一片,不停的打量门前这一群人,良久,始缓缓问那老者道:“找谁?”
  那老者轻一躬身,笑着说道:“请问陆小飘陆公子住在这儿是吧?”
  秃鹰黑三儿微微一怔,接着说道:“不错。”
  那老者忙将手上大红帖递给秃鹰黑二一儿,拜托的笑道:“请转交给陆公子,他——他还没起来啊?”
  秃鹰黑三儿接过拜帖,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接着说道:“还没起来,你请稍候,我这就去叫他起来……”
  那老者急忙摇手制止他道:“不用了,我等。”
  秃鹰黑三儿微微一怔,暗暗忖道:“看来适小子越来越像个人物见了。”
  秃鹰黑三儿没再理那老者,回身走了筵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火辣辣的太增,透窗而人。
  熟烘烘的在晒在炕团来上。
  陆小飘眉头一皱,缓缓睁开眼睛,曝光刺眼生疼,一骨碌爬了起来。
  就见秃鹰黑三儿正直挺挺的姑在炕须货前,手一伸,把拜帖通到他手上,接着说道:“快起来吧,有人在的门口等你。”
  陆小飘接揭拜帖一看,造才想起今天晌午如意睹坊主人的拘留。
  陆小飘一圈而起,很快梳洗收拾停堂上步益作雨步,跑到门口免一看,不禁顿时怔住,原来造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
  那个身穿额锻国花花的老者,已快步上前,轻施一礼,笑着对陆小飘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陆公子了?小老儿常觉奉了我家主人和胜老爷子之命,前来迎接公子。”
  陆小飘突然面现异采,惊喜交加,略一思忖,迫不及待的说道:“老人家——您贵姓?”
  那个老者忙躬身说道:“小老儿常觉!”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喃喃自语:“一定是他——”
  常觉一看天色不早,忙双手一拱,笑着说着:“陆公子请?”
  陆小飘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笑道:“贵主人和胜老爷子厚爱,在下愧不敢当,老人家请里边坐,容在下奉茶。”
  常觉轻一躬身,继续说道:“小老儿谢过,既然陆公子已收拾停当,咱们就快动身吧,免得我家主人和胜老爷子久等,请!”
  陆小飘见时辰已不早,也就不再客套,刚一迈步,那顶八抬大轿已停在他的身前,早有人为他掀轿帘,屁股刚一坐定,就听有人裂着嗓子大声喊道:“起轿。”
  那轿夫脚程极快,穿长街,过小巷,盏茶时间,已进入一个占地极广,高大华丽无比的深宅大院之内。
  陆小飘暗暗忖道:“可惜这轿帘遮得紧紧的,看不清楚是什么地方,难道他们怕我?”思忖之间。
  那八抬大轿已停了下来,陆小飘突儿眼前一亮,两个面貌极为清秀的小丫头,已伸手打起了轿帘儿,银铃似的说道:“陆公子请——”
  陆小飘微微一怔,忙下轿一看,原来竟停身在一座大花园的小桥前了;拱门古色古香的门楣上锯着‘月来风随小筑’六个狂草,龙飞凤舞,笔力苍劲。
  园中花木扶疏上早台楼阁,小桥流水,百花兢艳,鸟语花香,假山飞瀑,群鱼穿梭,雅、致精巧,无美不备。
  陆小飘一边打量着;一边儿忖道:“哈——好大的气派,就是闷闷巨绅府第,王候显宦人家,想必亦不过如此!”
  蓦地——
  丝竹齐呜,已响起一阵悠扬悦耳的迎宾乐声。
  接着——
  已传来胜老爷子那爽朗的长笑声。
  胜老爷子已降阶快步前来相迎,陆小飘忙轻施一礼,上前笑着说道:“在下见过胜老爷子。”
  陆小飘忙抬眼望去。
  胜不武紧握着陆小飘的双手,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可来了,来来快快诮进,我家主人业已等候多时。”
  二人携手进入月来风随小筑。
  口口 口口 口口
  这时——
  酒筵已齐备,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银髯昭首,白眉垂目,仙风道骨,相貌清奇的古稀老者,正一瞬不瞬的打量着陆小飘。
  胜老爷子一面为陆小飘引见这位古稀老者,一面肃客入座,举杯开怀畅饮。
  陆小飘面对这位古稀老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在一见到他的刹那间,产生了一种彷佛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
  胜老爷子推说有事儿,先行告退。
  偌大的月来风随小筑内,除了陆小飘和那个古稀老者外,就只有一个执壶添酒的美艳小婢。
  那个古稀老者已有几分酒意,望着陆小飘抚须一笑,缓缓说道:“小兄弟,听说你昨天晚上在如意赌坊做了一件轰轰烈烈,大快人心的事儿,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陆小飘不禁一怔,接着脸上一红,结巴了半天,一个字儿也没说出来。
  那个古稀老者见状,不禁哈哈大笑道:“别难为情,不方便说就算了。”
  陆小飘结巴了半天,始缓缓说道:“老爷爷,我说了您。—您不会怪我吧?”
  那个古稀老者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小兄弟,你尽管说,不管你做了些什么,我绝不怪你也就是了。”
  陆小飘心里二局兴,就把小胖儿如何提起在如意赌坊挨揍,自己如何如意赌坊踩盘子,连续掷了十把祖宗豹子。
  直到他如何发现公孙赞以假眼珠子将那个脚指大汉惊走,自己如何路见不平,和公孙赞大打出手,胜老爷子适时赶来制止等经过,一五一十,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直把那个古稀老者笑得前俯后仰,一个劲儿的说打得好,如意赌坊最近闹得太不像话,是要有人好好儿惩治惩治他们才行。
  好像这如意赌坊是别人的,跟他毫无关连似的;只见他举杯一照,瞅着陆小飘笑道:“小兄弟,咱们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去如意赌坊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陆小飘心神一顿,笑着说道:““我不懂您老人家的意思。”
  那个古稀老者目光如电,利如刀锋,似能洞心肺腑一瞬不瞬的瞅着陆小飘,良久,始缓缓笑道二。“事无不可对人言,小兄弟,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点头说道:“请问老人家该如何称呼?”
  那个古稀老者没想到陆小飘突然会把话题转到自己头上来,不禁微微一怔,没有立刻回答他。
  陆小飘正要他如此,一声朗笑,接着说道:“晚辈可以实话实说,难道老人家就不该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个古稀老者脸上一红,嘴角儿一动,刚想说话,陆小飘已抢着说道:“请问老爷爷可是姓常?”
  那个古稀老者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异之色,目不转睛的瞪着陆小飘,片刻,纵声笑道:“小兄弟,我想你一定有很多很多的问题,希望我能够回答你对不对?”
  陆小飘轻轻一笑,点头说道:“不错,我想老人家也许希望能从晚辈身上,获得一些什么,但愿我能让老爷爷满意。”
  那个古稀老者仰首乾尽杯中酒,笑着说道:“小兄弟果然人中龙凤,聪明绝顶,料事如神,令人心折。”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我想旦老爷爷一定不希望晚辈吃亏,当然晚辈也不愿意占老人家便宜。因此——晚辈想和老爷爷约法三章,咱们乾脆动手较技,晚辈如幸胜一招儿,就请老爷爷回答晚辈一个问题。
  那个古稀老者抚髯笑道:“如果老爷爷我俸胜一招儿呢?”
  陆小飘豪气干云,朗声笑道:“任凭老爷爷吩咐。”
  那个古稀老者哈哈笑道:“嗯——这倒是公平得很,小兄弟,但不何你想和老爷爷比什么?怎么个比法儿?”
  陆小飘略一思忖,继续说道:“据晚辈推断,老爷爷武功已臻化境,放眼今日武林,无人能与匹敌,晚辈乃萤末之光,自不足与皓月争辉,动手相搏,各这其能,尸横血溅,非死即伤,老爷爷约晚辈来此,应该不是以武相会才对。”
  那个古稀老者突然目射奇光,哈哈笑道:“何以见得?”
  陆小飘双眉一轩,朗声说道:“老爷爷功参造化,身负绝世武学,晚辈乃一无籍籍之名的后生晚辈,胜之不武,徒落个以大欺小之名,老爷爷睿智天生,当知有所不为。”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
  那个古稀老者被陆小飘这小子拍舒服了,洋洋得意,龇于直乐,瞅着陆小飘笑着说道:“依你之见?”
  陆小飘朝声笑道:“老爷爷既然早有决定,又何必一定要问晚辈?”
  那个古稀老者脸上一红,哈哈笑道:“好,那咱们就在赌一上一分高下,小兄弟,你说——咱们赌什么?”
  第十二章
  陆小飘淡淡一笑,用效貌道:“凡赌都行,任凭老爷爷吩咐。”
  这小子的确狂得可以,狂得使人害怕,狂得令人心折,因将他有这个资格。
  蓦地——
  那个古稀老者身子突然暧红一团,脸上笑容顿僵,陆小飘的那份的洒脱自如,漫不稷心的平静,使他自愧不如,也感见到有些害怕,他把眼前这个半大孩子,视为他生平最大的劲敌。
  他忽然想到自己会输——他希望不要输得太惨!
  接着——
  他缓缓瞟了陆小飘一眼,暗暗忖道:“能得一个赌技相若的对手,痛痛快快的放手一搏,也是赌徒的一大乐事,至于输赢,那又算得了什度?”
  一念至此。
  那个古稀老者面便笑容,豪情万丈的举杯一照,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来,咱们乾杯,酒足饭饱之后好上桌!”
  口口 口口 口口
  隔壁的小花厅,布置得古朴高雅,桌明几净,美轮美奂。
  怪就怪在这小花厅的正中央,不伦不类的摆了一张梨木虽花八仙桌,和四张高背的靠椅
  方桌中央,四平八稳的放着一个明显青花大碗,旁边放着一盒各式各样的骰子,有玉的,有磁的,有骨头的,也有象牙的——
  陆小飘随着那个古稀老者走进小花厅,轻轻瞥了桌上的青花磁碗和骰子一眼,笑着竞道:“怎么样?我没猜错吧?您看来都早布置好了——”
  那个古稀老者笑着说道:“精灵古怪——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你。”
  说笑声中,那个古稀老者拿出一副骰子,信手往大碗里一丢,脆响过处,骰子停了下来,三个大儿,祖宗豹子——
  那个古稀老者哈哈一笑——示威的瞅着陆小飘,缓缓问他道:“你说咱们怎么赌呢?”
  陆小飘淡淡一笑,不做任何表示的说道:“任凭老爷爷吩咐。”那个古稀老者轻一点头,接着说道:“好,你我轮流做庄,不管庄家份出多大的点子,旁家都可以提出任何问题和要求任何事情,输家必须据实回答,无条件的答应,但只限於一人一事,小兄弟,谁先?”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当然您老人家先了。”
  那个古稀老者轻一点头,也就不再客气,拿起一一显骰子,科手掷出,片刻停了,三个六点儿——仍然是祖宗豹子。
  陆小飘抓起了骰子,掂了掂分量,淡淡一笑,右手一扬;闪电掷出,同样是三个六点儿——祖宗豹子。
  平分秋色——没输没赢。
  该陆小飘做庄,他又从盒子里拿出颗骰子,振腕一抖,脆响声中,四颗骰子已在碗中疾。旋猛转,不停翻滚起来。
  骰子一停,四个六点儿——祖宗豹子。
  那个古稀老者抖手一挪,同样是四个六点儿画也祖宗豹子,轮到他做庄,他把骰子增加到五颗,又掷出五个六儿——祖宗豹子。
  陆小飘抓起骰子,信手一份,五颗骰子一阵旋转翻滚,良久,五颗骰子终於停止不动了。
  “啊——四个六,一个五?这!”
  那个古稀老者一脸惊异之色,一瞬不瞬的瞪着碗里的骰子,真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始缓缓抬起头来,望着陆小飘继续说道:“小兄弟,你!”
  陆小飘淡淡一笑,平静的说道:“我输了——人有失手,马有乱蹄,这也算不了什么,老爷爷,您可以提出任何问题和要求了!”
  那个古稀老者神色有些茫然,良久,始轻轻一叹,颇为失望的瞥了陆小飘一眼,喃喃说道:“唉——胜利来得太快了,我有点儿承受不住,我——我真没有想到,也太意外了,一时想不起该问你什么?要求你什么?我……我把这个权利暂时保留好了,小兄弟,我——我真有点儿替你……”
  陆小飘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慧黠的笑意,轻轻膘了那个古稀老者一眼,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您不必失望,更不必替我惋惜什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除非您老人家现在就不赌了。”
  那个古稀老者确实不想再赌下去了,他在后悔,不该听信胜不武的话,眼前这个半大孩子,就算他在娘胎里就练赌,也不可能超过自己。
  可是——以他的年龄,身份,地位,又说不出“不赌”这两个字来,轻轻一叹,意兴阑珊的说道:“赌,当然要赌,该你做庄了。”
  陆小飘见他那失望已极,无精打彩的样子,心里一个劲儿在笑,嘴角儿一撇,暗暗骂道:“我陆小飘是尊老敬贤,先给你点儿甜头尝尝,没想到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了染坊来——老小子,你等着瞧,马上就让你知道小爷我的利害——”
  那个古稀老者见陆小飘半天没动静儿,忙抬眼望了望他,以为他已怯战,不耐烦的说道:“该你做庄了,怎么?不想赌了?”
  陆小飘诚心要逗逗他,故意双手合什,闭目默祷,没有理他。
  那个古稀老者脸上疑云一片,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眼睛瞪得老大,不解的说道:“小兄弟,你……你在搞什么鬼啊?”
  陆小飘突然两眼一睁,哈哈笑道:“我在等赌神和财神。”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怔,冲口说道:“你说什么?”
  陆小飘笑容一收,一本正经的说道:“晚辈虽然赌技不十分灵光,可是赌运却一直视好,因为赌神和财神爷一直特别照顾我。刚才,就因为王母娘娘赐宴,他们两位老人家多喝了几杯,未能及时赶到,所以晚辈才输了!”
  那个古稀老者把脸一沉,吹胡子瞪眼的瞅着他,冷冷说道:“胡说八道!”
  陆小飘一缩脖儿,冲他做了个鬼脸儿,嘴巴一嘟,缓缓说道:“您不信,我也没办法,暖——现在赌神和财神就一左一右,就站在我旁儿,哼,您,您等着瞧好了。”
  话声甫落。
  就见——
  陆小飘缓缓从盒子里又拿出一颗骰子,把六颗骰子一起放在手上,轻轻掂了掂分量,然后放在嘴边儿吹了口气儿,正容说道:“赌神财神请保佑,我可要掷了……”
  说话声中,就见陆小飘右手一扬,信手往大碗里一丢。
  脆响声中,一八颗骰子一阵旋转翻滚,接着大声喊道:“六——六——祖宗豹子!停!”
  怪事儿——
  那六颗疾旋猛转,翻滚不停的骰子,竟似通灵一般,听话的很,随着陆小目的喊叫声,同时停住!
  六个六点儿,一点儿都不错。
  这还不算稀奇。
  只见一颗骰子停在碗的正中央,其他的五颗骰子,成梅花形围绕在四周,间隔距离,一般无二。
  就算拿手去摆,也不一定有这样整齐。
  那个古稀老者一瞬不瞬的瞪着碗里的六颗骰子,神色突变,失声惊呼道:“啊?这……”
  那个古稀老者傻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陆小飘望着那个怔怔发呆的古稀老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调侃的笑道:“您看,赌神和财神往我旁边儿一站,手风立刻就不一样了对吧?”
  那个古稀老者神色极为凝重,没有吭声儿,伸手抓起碗里的骰子;思忖良久,始小心谨慎的掷出去。
  六个六点儿——祖宗豹子,虽然没有陆小飘排列的那么整齐,但你总不能不承认它也是祖宗豹子是不是?
  这时——
  那个古稀老者眉心业已沁出汗珠儿,神色也越来越为凝重。
  从表面上看,他和陆小飘是棋逢对手一般儿,实际上陆小飘已略胜了他一筹,人家既然没说,他当然乐得装糊涂。
  其实,他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儿!
  蓦地——
  那个古稀老者一声轻呼,目瞪口呆,冷汗直流,脸上肌肉一个劲儿的直抽搐。
  就见——
  陆小飘又从盒子里拿起三颗骰子,反手往上一扔,一阵脆响,骰子陆续落入磁碗中,九颗骰子,九个六点儿。
  整整齐齐,排成三行,四四方方,摆在中央,横看是三,竖看也是三,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那个古稀老老脸色苍白,垂首闭目,默然不语。
  陆小飘默默含笑,满酒自然,平静如常。
  一阵沉寂。
  片刻——
  那个古稀老者突然目射奇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陆小飘,良久,始纵声朗笑,十分高兴的说道:“好小子!你把老爷爷捉弄得好苦,看我不收拾你才怪!”
  陆小飘淡淡一笑,装做不懂的说道:“晚辈不敢,老爷爷旦我不懂您的意思?”
  那个古稀老者故意把脸一沉,笑骂道:“小子!你是看我一大把年纪,同情我,可怜我,所以才故意输给我一把是吧?哼!你还不给我从实招来?”陆小飘一伸舌头,装做害怕的样子,苦笑着说道:“老爷爷,你别这么凶好吧?其实——我也是好心一片,没想到反而招惹您老人家生这么大的气!”
  那个古稀老者见他装成一副小可怜儿的样子,心里直想笑,但强忍住了,板着脸说道:“什么好心一片?明明是瞧不起我!哼,你能说出个道理来还则罢了,不然口当心我打烂你的屁股!”
  陆小飘忙一缩脖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瞅着那个古稀老者说道:“不错,我是故意输给您的,可是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瞧不起您的意思。”
  “第一,我这样做,纯粹是因为我对您老人家的尊敬和仰慕。”
  “第二,我知道您老人家有很多话要问我,也许有事情需要我为您效劳。”
  “如果我一直赢下去,您老人家岂不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么?老爷爷,您说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那个古稀老者打第一次见面儿,就从心眼儿里喜欢上这个孩子,现在越看越可爱,说的话,更是让人听得高兴,沉着脸笑着道:“好了好了,我没精神跟你瞎播——九个六点——祖宗豹子,我认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陆小飘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说道:“老人家,您姓常?武功很高是吗?”
  那个古稀老者眼睛一瞪,沉声说道:“我已有话在先,每次输赢,只限一人一事,我姓常?跟武功是不是很高?根本是两回于事儿,你岂可混为一谈。”
  那个古稀老者倒是极工心计,他知道陆小飘的赌技业已登奘造极,绝不止於此,所以他才特别强调,每次输赢,只限一人一事,无非是想逼陆小飘尽展所学,一开眼界,同时,也想掂掂他的份量,是否合乎他自己的要求,担当起重责大任。
  陆小飘心里直想笑,这个老东西倒是挺滑溜,好,你不肯一次说出来没关系,只要多赢他几次,不怕他不把一切都抖了出来。
  这一老一小相互较劲儿,各怀心事。
  片刻——
  就听陆小飘一声朗笑,接着说道:“好,请问老爷爷可是那个名动武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赌赌赌——武林顶尖儿是常武?”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怔,缓缓说道:“不错,老朽正是常五!”
  陆小飘眼见梦想成真,不禁喜极而泣,激动的望着常五,喃喃呼唤道:“常爷爷,我……”
  常五点头笑道:“少罗嗉——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就赶快露几手绝活儿让常爷爷瞧瞧。”
  陆小飘连连点头称是,伸手抓起十颗殷子,毫不考虑,信手挪出。常五已被陆小飘的绝世赌技所吸引,凝神屏息,目不转睛的注意他的每一个动作,虽只片刻,都已获益良多。
  脆响连连,十颗骰子一阵旋转翻滚,良久,终於全部停止不动。
  常五目不转睛的盯着碗里的十颗骰子,一声惊叹,喃哺说道:“十个六点儿祖宗豹子,神乎其技,世所罕见,我认输,你问吧?”
  陆小飘轻轻一笑,接着说道:“请问老爷爷现在形像量可是您老人家的庐山真面目?”
  常五笑而不答,反问他道:“你说呢?”
  陆小飘打量良久,始肯定的说道:“我说是!”
  蓦地——
  眼前一花。
  就见——
  常五右手一伸,快拟闪电,轻轻在脸上一抹,在他对面坐的那个古稀老者,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
  此人长眉垂目,龙凤其姿,面色红润,肤如凝脂,直似初生婴昱般,直把陆小飘看得心神一凛,啧啧称奇。
  他暗暗忖道:“内功再精纯的人,也难有这般容貌,看来这常五已修练到返老还童,陆地飞升之境!”
  思忖之间。
  就听常五哈哈笑道:“一甲子来,你是见到我庐山真面目的第一人——别发怔,想知道什么?就快把你的绝招儿亮出来。”
  陆小飘一听,这才回过神来,忙抬眼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常五又恢复了先前那副面孔
  陆小飘不再说话,伸手抓起了十一颗骰子,信手一掷,又是十一个六点儿祖宗豹子。
  常五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小兄弟,你还想知道什么?”
  陆小飘朗声说道:“您与何败,武功谁高?”
  常五正容说道:“伯仲之间。”
  陆小飘眼睛里有着些许失望神色,但一闪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潇酒平静。
  这变化虽然快速细微,但却没有逃过常五的锐利眼睛,他嘴角儿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陆小飘抓起十二颗骰子,手一伸,却又突然停住,眼睛一转,瞅着常五说道:“老人家身怀绝世武学,但却从未置身江湖,但不知对江湖情仇,武林恩怨,您老人家又能知道多少?”
  常五突然纵声狂笑,声震屋瓦,历久不息,片刻,始接着说道:“小兄弟,不是我常五夸口,老朽虽然人不在江湖,但中原武林道上,莽莽江湖之中,数十年来的风云变幻,人人事事,恩恩怨怨,我常某虽未身历其境,参与其事,但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洞悉内情,了若指掌——小兄弟,有话尽管直说,不必跟我转弯抹角儿。”
  陆小飘一听,突然目射异采,一声朗笑,接着说道:“好——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等我赢了您老人家再说不迟!”
  陆小飘豪气干云,意兴飞扬,双眉齐轩,振腕一扬,朗声喝道:“走!”
  话声甫落。
  脆响顿起。
  就见——
  陆小飘手上的十二颗骰子,已顺着碗边儿滑落下去,脆响连连,一阵旋转,常五忙定睛看去,不禁微微一怔。
  原来碗里只有十颗骰子,而且是一片通红,全是四点儿。
  常五嘴角儿一撇,暗暗忖道:“小子——哼,想不到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常五忙抬眼向陆小飘望去,没想到这小子一龇牙,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儿,好像是说:“老小子,你等着瞧!”
  就在这时。
  蓦地——
  又是一声脆响,陆小飘手上的另外两颗骰子,已风驰电掣,快如电光石火般的跌落在大碗之内。
  这两颗骰子冲劲十足,在碗中一阵翻滚,疾旋狂转,停在碗内的那十颗骰子,经它撞击带动,也跟着旋转翻滚起来。
  常五不禁心头一震,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那十二颗旋转翻滚不停的骰子,连大气儿也没敢吭。
  陆小飘伸手从那个执壶添酒的美丽小婢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望着常五哈哈笑道:“十二个六点儿——祖宗豹子!老爷爷,您可相信!”
  常五聚精会神的瞪着那十二颗即将停止的骰子,没理他。
  片刻——
  大碗里的十二颗骰子,陆续停了下来,整整齐齐排成三行,每行四颗,十二个六点儿——祖宗豹子。
  果然没错儿——
  一阵沉寂。
  陆小飘望着仍在瞪着骰子怔怔出神的常五,轻轻一笑,朗声笑道:“老爷爷,您要不要试试?”
  常五轻一摇头,赞叹的说道:“不必——唉——这简直是神乎其技——你还想知道什么?老朽当知无不一一言明,言无不尽。”
  陆小飘神色一变,良久,始缓缓说道:“老人家可知道陆千峰其人?”
  常五微微一怔,忙肃容说道:“你说的可是风雷手——陆大侠?”
  陆小飘忍痛含悲的说道:“不错。”
  常五一瞬不瞬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聪明绝顶,精灵古怪的半大孩子,片刻,突然目射奇光,失声惊;道:“你?你……你莫非就是陆千峰的遗孤 ”
  陆小飘轻一点头,接着说道:“正是——老人家莫非已知道家父命丧秃鹰黑三儿之手这件事儿?”
  常五轻轻一颤,缓缓说道:“我不但知道令尊在黄土坡命丧秃鹰黑三儿之手这件事儿,而且……”
  陆小飘见常五突然把话顿住,猜想他可能是不便当着自己的面儿,把秃鹰黑三儿糟蹋污辱母亲的事儿说出来,於是接着说道:“老人家可知道家父为何和秃鹰黑三儿结下了梁子?”
  常五略一思忖,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清楚令尊为什么会和秃鹰黑三儿结下楔子,但你这杀父淫母的真正仇人,我却敢断言绝非秃鹰黑三儿——”
  常五的话直似五雷轰顶,震得陆小飘头骨眼花,耳呜心跳,冷汗直流,良久,始平静下来,正容说道:“老人家此言差矣——秃鹰黑三儿在黄土坡杀父淫母,晚辈身临其境,亲眼目睹,难道还会有错儿?”
  常五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小兄弟稍安毋躁,别忘了我是说——你这杀父淫母的真正的仇人,绝非秃鹰黑三儿!”
  “真正的仇人?”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思忖良久,不解的接着说道:“仇人还有真假?老人家,我不懂您的意思。”
  常五正容说道:“哼——两个秃鹰黑三儿也不是你爹的对手,除非是你爹……”
  陆小飘眼睛一转,突然失声惊呼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家父有病!”
  常五目射奇光,迫不及待的说道:“你是说令尊有病?快说——什么病?”
  陆小飘沉思良久,始缓缓说道:“我也不清楚家父生什么病,除了每天中午这段时间心口疼痛之外,能吃能喝,一切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儿!”
  蓦地——
  一声脆响。
  就见——
  常五以掌击案,目射奇光,喃喃说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小兄弟,令尊突然每日心口疼痛,难道你不感觉奇怪?”
  陆小飘不解的说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人吃五谷杂粮,那儿有不生病的呢?老人家是说……”
  常五连连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对普通人来说,当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令尊却大不相同,他不但内功精纯,已至寒暑不侵,百病难伤之境,而且他精通医理,些许小病,还难不倒他!”
  陆小飘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越来越糊涂,喃哺说道:“那……”
  常五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只有一个可能,被人暗中动了手脚,用药物或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武功所伤!”
  陆小飘半信半疑的说道:“你是说家父先被人暗中动了手脚,秃鹰黑三儿适逢其会,在家父病发时下手的?”
  常五点头说道:“以理推断,应该是如此,不过秃鹰黑三儿并不是适逢其会,而是他早就知道令尊病发时间,谋定而动,否则,借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找上令尊——而且,他动手的时间,刚好选在中午,这应该不完全是巧合!”
  陆小飘虽然觉得常五说得不无道理,但仍不敢全信,思忖良久,始缓缓说道:“老人家是说秃鹰黑二一儿和暗中下手算计家父之人,有所勾结?”
  常五接着说道:“这!这倒并不一定!”
  陆小飘眼睛一转,不解的说道:“既然那个人能暗中了手计算家父,为何不亲手将家父置诸於死地?而要假手於秃鹰黑三儿呢?”
  常五仔细分析给他听道:“那个人虽然能够暗中下手算计令尊,但并不表示也有将令尊置於死地的力量。
  如果我没猜错,此人极可能是个盗名欺世,伪善行恶,且在当今武林,极负盛晷,受人景仰尊敬的一代枭雄。
  在他动手算计今尊之时,他一定早已察知秃鹰黑三儿和令尊结有梁子,然后,他可以用种种方法,把令尊病发时间,传到秃鹰黑三儿耳朵里去。
  如此一来,秃鹰黑三儿就成了杀害令尊的凶手,而他这个真正的元凶大恶,却依旧可以,逍遥自在的在武林中呼风唤雨,伪善行恶,而陆大侠亦石沉海底,永不瞑目。”
  陆小飘思忖良久,惊异的说道:“老人家,您——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常五双目圆睁,精光闪射,激动的说道:“小兄弟,你——你莫非不信?第一,秃鹰黑三儿虽然凶狠,骠悍,喜怒由心,不分皂白,睡毗必报,但却生平不喜女色,因为曾经有个女人背叛了他。”
  “他杀令尊,是为了快意恩仇,无可厚非,但决不至於见色心动,糟蹋污辱令堂,因此,我几乎可以一同定,秃鹰黑三儿也是受害之人,因为,他也受了暗算,在欲火焚身,无法自持之下,始做出这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
  “第二,别说是秃鹰黑三儿,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之下,都会斩草除根,杀你永绝后患,而这个视人命如草菅的秃鹰黑三儿,却居然留下你一个活口?”
  “而且留在身边抚育教养,甘愿养虎伤身,这又为的是什么?无他——旨在赎罪,以求心安。”
  “第三,黄土坡之事,秃鹰黑三儿手下,尽被令尊蓊除,而令尊夫妇业已魂归极乐,当今之世,除了你和秃鹰黑三儿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此事,为何又会轰传江湖?人人皆知?”
  “这只有一个解释,如果不是出自你和秃鹰黑三儿之口,就是那个了中算计令尊的凶手,一直隐身暗处,监视着令尊的行动,黄土坡的事件从头到尾,我敢断言他也一定在场,只不过秃鹰黑三儿和你没有发现罢了!”
  陆小飘已被惊出一身冷汗,越想越有道理,难怪秃鹰黑三儿一直逼自已杀他报仇!哎!相信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竟有这么多的牵连。”
  蓦地——
  人影一闪。
  就听——
  “咕咚”一声。
  陆小飘已推金山,倒玉柱,长跪在地,连连叩首,朗声说道:“老爷爷睿智天生,使晚辈茅塞顿开,否则,不但使元凶永远逍遥法外,而亡父亡母在天之灵,亦将永不瞑目。”
  常五双手一伸,缓缓将陆小飘托起,正容说道:“此人阴险狡猾,计划之周密,行事之诡异,手段之毒辣,真个是世所罕见,也许其中另有阴谋,极可能引发江湖武林上场空前浩劫。”
  “因此,你我千万不可张扬出去,就连那秃鹰黑三儿,也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一日一打草惊蛇,再想引他出来可就难了。”
  陆小飘连连点头称是。
  常五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笑着问他道:“小兄弟,你还想知道什么?有没有什么要求!”
  陆小飘脱口说道:“晚辈不想再知道什么,但只有一个请求。”
  常五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什么请求?你何不说出来听听?”
  陆小飘肃容说道:“为了追查杀害双亲元凶,晚辈乞求老人家传授我武功。”
  常五连连摇头,缓缓说道:“我曾在神前立誓,今生今世,绝不授徒传艺。”
  陆小飘一声朗笑,接着说道:“老人家,我可没有一定要做您徒弟的意思,再说您老人家既然施恩传艺在先,不知又为何拒绝晚辈於后?”
  常五微微一怔,沉声说道:“小兄弟,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陆小飘一声朗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常五,良久,始笑着说道:“昨晚隐身古树之上,搭救指点晚辈的,难道不是您老人家?”
  常五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一阵沉寂。
  就听——
  常五一声长笑,指着陆小飘说道:“小兄弟,你刚才说过,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你说——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传授你武功?”
  陆小飘哈哈笑道:“不是平白无故的传授你武功,而是您老人家输给晚辈的赌注!”
  常五两眼一翻,沉声说道:“小兄弟,你可不能讹人?前边儿咱们可都清了,谁也不欠谁的。”
  陆小飘调皮的一挤眼儿,幽了常五一默道:“怎么?不想再赌了?输怕了是吧?”
  常五尴尬的双手一摊,苦笑着说道:“怕?倒还不至於,你已经掷过十二个六点儿的——祖宗豹子,可能业已黔驴技穷,不会再有什么更精彩的绝活儿,让我老人家心动下注儿!”
  陆小飘一拍胸脯儿,笑着说道:“老人家,我敢保证精彩,这一手儿绝技虽然不能说是后无来者,但敢奢口说前无古人!”
  常五可真被这小子说活动了,思忖良久,始缓缓说道:“行,不过你得先说出来听听,如果值得,我再考虑下不下注儿!”
  真是人老成精,不见兔子不撤鹰。
  陆小飘淡淡一笑,没再吭声儿,伸手从盒子里拿起两颗水晶骰子,两颗骨头骰子,两颗玛瑙骰子,两颗象牙骰子,两颗磁侥骰子,和两颗汉玉骰子。
  陆小飘再仔细查看这十二颗不同质料骰子的大小,分量,棱角儿,下刀的深浅,在手上试了又试,直到满意为止,这才笑着说道:“老爷爷,刚才我用十二颗象牙骰子,掷出十二豹子看起来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困难,若用我手上这十二颗不同质料的骰子,掷出十二个六点儿——祖宗豹子,那才是真难!”
  常五脸上疑云一片,思忖良久,始终不了解陆小飘的意思,瞪着他说道。“噢?为什么?
  陆小飘淡淡一笑,指着一颗象牙骰子说道:“您看,象牙的分量重,纹路细,密度高,所以重量绝对平均,因为象牙极为名贵,离制骰子的师傅,必然是巧匠高手。”
  “因此——每一颗骰子的棱角儿,重量,点子的大小和深度,可以说是完全一样,控制十二颗骰子,和控制一颗骰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儿,所以我控制它容易。”
  常五还没听懂陆小飘的意思,不解的问他道:“那你手上这十二颗质料不同的骰子,和那十二颗象牙骰子,掷出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差别呢?”
  陆小飘淡淡一笑,正容说道:“这差别可就大了,老爷爷您看我手上这十二颗骰子,有水晶的,玛瑙的,有骨头的,有磁烧的,也有象牙的,也有汉白玉的,质料各不相同,重量差别当然也就更大。”
  “还有——因为这些骰子不是同一个师傅雕刻的,当然它的体积大小也就各不相同,上面点子的深浅更不会一样。”
  “若想把这十二颗骰子掷出完全相同的点子,已经是比登天还难,更不用说掷出十二个六点儿的。—祖宗豹子了!”
  常五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他也了解到其中的难度,他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以赌会友,足迹遍天下,别说他没见过,就连听他也没听见过。
  常五目瞪口呆,怔怔出神,良久,始一声惊呼喃喃说道:“小兄弟!你……你能吗?不骗我?”
  陆小飘一声朗笑,接着说道??“我说得到,就一定能做得到,老爷爷,您看我像是吹牛不打草稿儿的人吗?”
  常五微微一怔,急忙说道:“好!只要你能让我一开眼界,我就教你武功,不过咱们把话说在前头,我只传艺,可不是授徒!”
  陆小飘哈哈大笑,幽默的说道:“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您不想要我这么个徒弟,我也没意思拜您为师,您教我武功,我也用不着感激,因为是我赢来的,您说对不对吧?”
  常五让人拿话扣住,只好连连点头—不停的说道:“对对对。”
  陆小飘噗嗤一笑,缓缓说道:“你不管怎么说,昨儿夜里您老人家总是帮了我个大忙,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愿意把我这无敌天下的绝世赌技,全部都教给您老人家,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老小子一乐,差点儿没厥过去,跨步前欺,右手一伸,快拟闪电,一把揪住陆小飘手连珠炮似的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爷爷,咱们要不要勾勾手,盖个章啊?”
  陆小飘被常五当胸一把,死死揪住不放,憋得他透不过气儿来,猛在那儿伸脖子,大喊大叫道:“喂!喂!喂!老爷爷,您先放开我好不好?把我憋死了!您还能学个什么屁啊!”
  常五见陆小飘脸红脖子粗的直在那儿翻白眼儿,这才发觉自己兴奋过度,用劲儿太猛,忙将双手一松,老脸一红,歉然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失态,请多原谅……”
  陆小飘深深喘了口大气儿,伸了伸脖子,狠狠白了常五一眼。
  他端足架子,乾咳了一声,神气活现的说道:“注意——凝神——停止呼吸二瞬不瞬的看着我的手,现在我可要掷了,良机稍纵即逝,注意了——”
  这老小子一心想学这绝世赌技,被陆小飘这坏小子玩弄於掌股之间而不自知,反而眉飞色舞,沾沾自喜。
  只见——
  这老小子凝神提气,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陆小飘的右手,连眼皮子都没敢抬一下儿,哈!比孙子还听话!
  蓦地——
  振腕一抖。
  接着——
  一阵脆声。
  就见——
  那十二颗质料互异,大小各不相同的骰子,已快拟闪电,飞落入大碗中,滴溜溜的翻滚旋转起来。
  一阵沉寂。
  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儿来,有种窒息的感觉。
  小花厅内。
  除了骰子清脆的转动声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这时——
  常五的眉心,鼻尖儿。一已沁出汗珠子,紧张得站了起来,双手按着桌面,哈着腰儿一瞬不瞬的瞪着碗里旋转翻滚的骰子,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陆小飘二郎腿一翘,右臂一伸,从那个美艳小婢手上接过一杯美酒,自在悠闲的坐在那,再也没有看过掷出去的骰子一眼。
  时间在不停的飞逝。
  疾旋猛转的骰子,已逐渐缓慢下来。
  一声惊呼。
  重归寂静。
  但见——
  大碗里的十二颗骰子,已一柱擎天,按照体积大小,依序笔直的叠在一起,最大的骰子在最底下。
  最小的骰子在最顶儿,整整齐齐,就像一座娇小玲珑宝塔,四平八稳,端端正正,轰立在碗底。神乎其技。
  世所罕见。
  别说是掷,就是拿两手去摆弄,也不见得会如此的平稳整齐。
  一阵沉寂。
  良久——
  常五始回过神来,一瞬不瞬的瞪着最顶尖儿上的那一骰于,没错儿,果然是个个六点儿!
  因为——
  下边儿的骰子他看不见,难怪常五脸上会疑云一片,目不转睛的瞅着陆小飘,不敢相信的说道:“小兄弟,下边儿的十一颗骰子,难道——真的都是六点儿?”
  陆小飘一仰脖子,又灌了一杯酒,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打着哈哈儿道:“您问我——我问谁啊?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嘿——这小子真是他妈的土地爷放屁——好神气儿——
  常五就像火烧屁股似的,急忙伸手拿开最顶儿上的那颗骰子,下面第二颗,一样儿的也是个六点儿。
  他继续往下看,还是六点儿,直到最后一颗骰子,全都一样,十二个六点儿——祖宗豹子。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常五已经看傻了,直眉瞪眼的瞅着陆小飘,半天都没吭声儿,陆小飘一挤眼儿,冲着常五咧嘴笑道:“老爷爷,就凭这一手儿,交换您的武功,怎么样?您看——值得吧?”
  常五笑了,笑在脸上,乐在心里,一个劲儿的猛点头儿,迫不及待的说道:“值,当然值得,别蒙人——你真的肯教我?”
  陆小胡双眉一轩,拍着小胸脯儿说道:“什么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老人家有恩於我,来——我现在教您,您可仔细听着。”
  常五聚精会神,心无旁骛的听陆小飘讲解赌的要领。
  陆小飘顺手拿起一颗象牙骰子,指着骰子上的十二个棱儿说道:“老爷爷,你看这骰子上的棱角儿和点子有什么不同?”
  常五接过骰子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突然目射奇光,欣喜若狂的说道:“这边儿的棱角儿锐而窄,这一边儿的棱角儿钝而宽显得圆滑,左边儿的点子离得路小而深,右边儿的点子虽得略下而浅。
  哈哈哈,如果不是目光锐利,仔仔细细的看,还真不易发现——不过——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陆小飘淡淡一笑,没正面回答他,继续说道:“老爷爷,您试掷一下儿看看,仔细注意骰子转动翻滚快慢情形……”
  一声脆响。
  骰子在碗内快速旋转翻滚起来,片刻,停了下来。
  陆小飘笑着问常五道:“老爷爷,你可有什么发现?”
  常五略一思忖,指着碗里的那颗骰子说道:“棱角锐而窄的那一面,转动得稍稍快一点儿,棱角儿铺而宽的这一面,转动似乎比较慢一些。”
  陆小飘哈哈笑道:“好极了,完全正确——”
  陆小飘边说,边又拿了一颗玛瑙骰子,交到常五手上,接着说道:“老爷爷,您试这两颗骰子有什么不同?”
  常五把象牙骰子和玛瑙骰子分别放在手上掂了又掂,良久,始笑着说道:“象牙的轻,玛瑙的重。”
  陆小飘轻一点头,继续说道:“老爷爷,您再掷掷看。”
  常五抖手掷出。
  陆小飘指着转动翻滚的骰子说道:“快看,这两颗骰子有什么不同之处?”常五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两颗骰子,朗声说道:“象牙既巴十反弹力差,旋转慢,玛瑙骰子反弹力强,震幅大,转动快!”
  陆小飘鼓掌笑道:“老爷爷智慧如海,已经入门儿了,天下任何事物,都离不开一个理字儿,只要在理论上站得住脚,就一定能够做到。”
  “任何巧匠高手,所雕出来的骰子,棱角儿钝锐和宽窄,绝对不会完全一样,这第一刀和第二刀,可能没有多大的差别二但第一刀和第四刀的差别可就相当大了,虽然差之毫厘?但落入碗内旋转滚动的时候,角度,方向,快慢,就显然的不同,稍不留心,即可能一败涂地,满盘皆输!”
  “老爷爷智慧如海,目光如炬,必能体察入微,很快就会了解每一颗骰子的特性差异,勤加练习,熟能生巧,不难进一步去控制驾御它,掷出你所想要的点子。”
  常五究竟是非常之人,而且赌技已具基础,经陆小飘轻轻一点上刻心领神会,豁然开朗。
  常五紧握着陆小飘的双手,欣喜若狂,感激的说道:“老夫一生,浸淫此中,钻研赌技,自认高明已极,今日始知尚未登堂入室,天幸小兄弟指点迷津,使我能更上层楼,老夫就此谢过。”
  陆小飘心里也觉得高兴,笑着说道:“老爷爷,“心无旁骛,灵台清净,意动慧生,神游其中——这十六个字儿,乃是赌的最高境界,相信您老人家比我更能领会其中的真话吧!”
  常五闭目沉思,片刻,目射异采二声长笑,抓起碗里的十二颗骰子,凝神提气,肃容端坐振腕一抖,十二颗骰子闪电飞出。
  就听一声脆响。
  十二颗骰子已落入磁碗中,不停的转动翻滚起来。
  片刻——
  骰子停了下来上刖四后八,成品字形平躺在碗底,整整齐齐,十二个六点儿——祖宗豹子。常五已是目瞪口呆,泪光隐隐,怔立不语。
  第十三章
  陆小飘一躬到地,笑着说道:“恭喜老爷爷,贺喜老爷爷。”
  常五这才回过神来,纵声狂笑,得意至极的说道:“哈哈哈!老夫今后将纵横赌国,无敌於天下!”
  陆小飘噗嗤一笑,朗声说道:“老爷爷,等我不在的时候您在说,因为您只能算是第二!”
  常五微微一怔,脱口说道:“第二?”
  陆小飘故意逗他道:“是啊,因为您在我面前,永远只能算是第二,难道我说的不对?”
  常五知道这坏小子在故意逗他,含笑不语。
  陆小飘眼睛一转,正容说道:“老爷爷,你现在该教我武功了吧?”
  常五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老实说,我自认为拿得出去的几手儿绝活儿,昨儿晚上都已经传授给你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陆小飘哈哈大笑,右手食指不停的在脸上划着羞他,装着生气的嘟着嘴说道:“羞羞脸要赖皮…”
  常五正容说道:“老爷爷绝不耍赖皮,本来我是想把一些亲零狗碎的玩艺儿统统传授给你的,反正不能把它带到棺材里去!
  可是当我一想到你听说我的武功与何败在伯仲之间,那种失望颓丧的表情上立刻打消了我原来的念头。
  如果你想称尊武林,无敌天下,放眼今日宇内,我敢断言,还没有一个人够资格来教你武功。”
  陆小飘简直被他弄糊涂了,思忖良久,始缓缓说道。“老爷爷,您是说我的武功已经…已经……已经可以了是吗?”
  常五连连点头,斩钉截铁的道:“不错!”
  陆小飘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的说道:“老爷爷,您该不是哄我让我空高兴一场吧!”
  常五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说你的武功已经可以了,并不是你已经无敌天下了,而是说你的武功在基础上已经足够了。”
  陆小飘感到茫然,瞅着常五说道:“老爷爷语带玄机,晚辈愚昧,能不能请您老人家说得更清楚一点儿?”
  常五轻一点头,哈哈笑道:“学武和练赌一样,七分天赋,三分苦练,武功并不完全是靠从师父那儿学,因为师父教的武功是死的,勤学苦练,顶了天最多能和师父一样。
  俗语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意思是说,师父只能给你扎个基础,以后成龙成凤,青出於蓝而胜於蓝,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练武不能纸上谈兵,必须从经验中去学习,从实战中去揣摩创新,你天赋异禀,聪明过人,且身兼众家之长,只要你肯用心,努力,勤修,苦练,必能将众家之长融会於一炉,去芜存菁,另创新招,收归己用。
  切莫墨守成规,固步自封,你任督二脉已通,假以时日,必能大成,称尊武林,无敌天下,指日可待,盼你好自为之。”
  陆小飘一躬到地,感激的说道:“多谢老爷爷教诲,金玉良言,晚辈定当终身不忘。”
  常五抚髯笑道:“武功一途,最忌花巧繁复,简朴实用,黄钟大禺,才是习武的最高境界。
  天下任何武功,均有空隙破绽,只不过平常人瞧不出来罢了,武功越高,空隙破绽越少,交手对敌,不必急於求胜,务必冷静仔细观察,找出对方空隙破绽,然后加以攻击,始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以竟全功。
  道为本,技为末,以心行意,以意运气,以气运身,达至三十六周天,一静全静,一动全动,势如长江大海,连绵不断,永无休止,小兄弟切记切记。”
  陆小飘和常五,自此结为忘年之交。
  口口 口口 口口
  月落鸟啼霜满天。
  赐儿山的密林中,在星月映射下,闪起一片银光,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有人在练剑。
  每天,准时,风雨无阻。
  年华似水。
  转瞬之间,已数易寒暑。
  这一天。
  冲天剑气突然一收,就见一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身穿银白的长衫,足蹬粉底薄履,文雅中透着刚健,精灵中显得古怪,从空而降,绕林走出。
  在一个古稀老者的面前停住,躬身一礼,笑着说道:“老爷爷,您看行吗?”
  “哈哈哈,称尊武林,无敌天下,指日可待,小兄弟,我真为你高兴。”
  原来这个丰神如玉练剑的美少年,就是昔日撤尿和泥的小顽童陆小飘,如今已出落得一表人才,俨然浊世佳公子。
  那个古稀老者当然就是常五,他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接着说道:“小兄弟,你有什么打算?难道想在张垣一直呆下去不成?”
  陆小飘仰首望天,轻轻一别,缓缓说道:“我之所以一直留在张垣,想先把武功练好,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主要的是我有预感,总觉得那个暗中下手算计家父的人就在张垣。”
  常五淡淡一笑,瞅着他说道,“你很相信预感?”
  陆小飘回身在常五对面石头上坐定,淡淡说道。“并不全信,这要看情况而定,我总觉得那个暗中下手算计家父的人,不但在行事诡异,心计过人,而且智慧如海,武功奇高,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
  秃鹰黑三儿没有斩草除根,留我一个活口,这一切,我一直认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一定想看看,我如何和杀父淫母的仇人秃鹰黑三儿相处?究竟是我杀了秃鹰黑三儿报仇?抑或是秃鹰黑二一儿被迫杀我除根?因此——就算他目前不在张垣,但我相信他不久一定会来到张垣。”
  常五低头沉思,久久不发一语。
  陆小飘轻轻一笑,接着说道:“就算我的判断错误,他也一定也会为秃鹰黑三儿没有斩草除根,留下我这个活口感到寝食难安。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多疑,因此,我断定他一定会来张垣,而且不会太久。
  再说——这件事儿,并没有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和隐约可寻的线索,天下之大,若想找他,实是无异大海捞针,所以我才决定留在张垣。有时候对付聪明人,用这种守株待免的笨方法,也最有效。”
  “哈哈哈,你这个小脑袋瓜子倒是挺好使唤的!连我这个快成精的老头子都没想到,你可是倒都想到了!”常五突然笑容一钦,眼睛一转继续说道:“小兄弟,你要严加防范,注意秃鹰黑三儿的安全”
  陆小飘微微一怔,接着说道:“您是说——他会杀秃鹰黑三儿?”
  常五略一思忖,点头说道:“有此可能。”
  陆小飘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不会吧?他要杀秃鹰黑三儿,早就可以动手,又何必一定要等到现在?”
  常五正容说道:“当初他不杀秃鹰黑三儿,无非是让江湖武林中人都知道,杀害令尊陆大侠的凶手是秃鹰黑三儿,分散人们的注意力,掩护他这个幕后一兀凶,不被人注意怀疑,能够安然逍遥置身事外。
  如今——业已事过境迁,秃鹰黑三儿已经失去利用的价值,留下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万一被人从秃鹰黑三儿身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因此——倒不如把秃鹰黑三儿杀掉来得乾净,再说,事隔多年,秃鹰黑三儿的仇家又多,他的死当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就算有人注意,秃鹰黑三儿已死,一切死无对证,那个幕后真正的元凶,从此就可高枕无忧,永绝后患。
  还有——你不但要注意秃鹰黑三儿的安全,更要当心自己的安全,小兄弟,你觉得老爷爷的话有没有一点儿道理?”
  陆小飘心神一凛,连连点头说道:“嗯,有道理。”
  常五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有一件事儿我是百思不解……?”
  陆小飘迫不及待的说道:“什么事儿?……”
  常五轻轻一叹,喃喃说道:“想令尊陆大侠,义薄云天,为人慷慨,江湖景仰,武林同钦,相知遍天下,交友满宇内,黄土坡事情发生之后,为何出见无一人替陆大侠夫妇出头报仇?
  还有——黄土坡事件发生之后,轰传江湖,震惊武林,陆大侠夫妇遗孤尚在人间,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何陆大侠生前友好上都不闻不问,任凭你在仇家秃鹰黑三儿身边自生自灭?
  难道真个是人情冷淡,竟一至如此?不!此事太过违反常理,想来其中定有蹊跷……”
  陆小飘虽然聪明绝顶,智慧过人,但父母惨死之时,还是一个未满六岁的孩子,对於父亲的为人,交往情形,知道的并不多,因此,他一直没有想到这些问题,现在经常五提起,他也感觉到此事过於离奇反常。
  一阵沉寂。
  这一老一小,苦思良久,不得其解。
  晨曦乍现。
  山下已升起缕缕炊烟。
  常五轻轻拍着陆小飘肩膀说道:“回去罢。”
  陆小飘一声长叹,淡淡说道:“老爷爷,我想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您先回去吧,晚上我到您那儿吃饺子打麻将。”
  常五眼睛一翻,指着他笑骂道:“好小子!你还想打麻将?老爷爷几个棺材本儿,都快让你赢光了。”
  话声甫落。
  但见——
  人影一闪。
  快拟闪电。
  晃眼之间,常五已去得无影无踪。
  “唉!难道真的有人暗中动手脚算计我爹?那——那这个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仇?还是?”
  陆小飘百思不解,双手抱拳,不停的敲着脑门儿,痛苦的轻呼道:“爹,娘,您们若地下有知,就请指点孩儿一条明路,我要找他替您报仇主。”
  口口 口口 口口
  晨雾渐淡。
  视野亦随着开涧明朗起来
  陆小飘一抬头,突然眼珠子证得老大,刚张嘴想喊,右手一伸,把嘴给捣住了,到了嘴边儿的话,硬给他噎了回去。
  只见——
  林边湖畔,背身站着一个长发披肩女人,右手轻提罗裙,左手拎着绣鞋,裸着一双玲珑玉足,仿佛刚刚从湖中爬起来似的。
  一袭白衣里身,外技同色轻纱,亭亭玉立,柔若无骨,轻纱飞舞,长发飘拂,似欲乘风飞去。
  他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庞儿,但是可以感觉出来,她一定很美很美,艳绝产寰,清丽脱俗,一如洛水神仙。
  男女之间,有很多事情,不需要用眼睛看,用心思去想就够了。
  陆小飘一直没有发现这个女人的存在,是因为他陷入亲仇的综错复杂沉思中。
  而这个女人,却一直静静的站在湖畔,安静得就像是湖畔岩石的一部份。
  她是谁?没有人知道。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人知道。
  她站在那儿干吗?更没有人知道。
  她来这儿的目的何在?当然也没有人知道。
  四周寂静如死。
  除了风声夹杂着荡漾的湖水声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陆小飘一瞬不瞬的默默望着这个女人的背影,没敢吭声儿,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他生怕惊动了这个看似真实,却又显得虚无飘渺的女神,真个乘风飞去。
  蓦地——
  响起一声低低轻叹。
  接着——
  就听她低声轻吟道:
  更能消几番风雨
  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
  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
  莫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叫怨春不语
  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
  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
  准拟佳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难买相如赋
  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
  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栏
  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声音虽然清脆甜美,有如珠落玉盘,但语调甚为凄凉冷漠。
  陆小飘似乎也受到了她的感染,愁锁眉间,笑容顿钦,垂首低叹.
  突然——
  香风徐送,轻纱飞舞。
  陆小飘感到心神一头,忙抬眼看去,就像被济公活佛用定身法儿定在那儿似的,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就见——
  那个背身而立的女人,业已缓缓回过身来。
  不错——
  她很美,美得令人不敢逼视,清丽脱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瑶池仙子,虽然已是花信年华,但丝毫无损於她的美丽,反而更使她显得风姿绰约,增加了些许成熟的妩媚风韵。
  陆小飘感到日乾舌躁,面红耳热,心跳也在不停加速。
  他虽然年纪还小,也不太懂女人,可是他随着秃鹰黑三儿南七北六,跑过不少地方儿,当然也见过不少的女人,可是就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女人这么漂亮,动人,令他目眩神迷的。
  男人看女人,绝对不像鉴别古董珠宝那样儿,需要经验和学问,人人会,因为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谁也不能责怪陆小飘色迷瞪眼,说他花心,男人喜欢看漂亮的女人,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柳下惠坐怀不乱,简直是胡说八道,极端的反常,如果不是那个女人长得像猪八戒他妹妹,就是柳下惠有毛病,阳萎,不能举枪。
  食色性也!
  人不吃饭会饿死,男人憩趴女人,和女人爱英俊男生,是同样的正常,天经地义的事儿。
  就算一个在深山大泽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女人,也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女人存在的男人,但是当他第一眼看到女人的时候,第一件事儿,就是想剥光她的衣服,趴在她的身上做那件事儿。
  因为这才是正常,自然,顺乎人性,信不信由你。
  此刻——
  那个风华绝代,艳光四射的女人,正缓缓向陆小飘走了过来
  陆小飘一直希望她过来,可是现在又怕她过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这个精灵古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坏小子,就在这刹那之间,变得手足无措,木讷慌乱起来。
  他想看她,却又不敢看她,垂首轻抚剑匣,暗恨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采。
  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神情似乎有些凄凉。
  她的眼睛虽然在清晨的薄雾之中,看起来还是那么清澈明亮,就像天边儿那即将消失的星星一样。
  蓦地——
  陆小飘身子一阵轻轻痉挛。
  就见——
  一双白净,圆润,光滑,细腻,柔美纤长的玉足,已缓缓进入他的视线,啊!好美,美极了。
  那长长的,尖尖的,修饬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上,涂着红红的义丹,鲜艳夺目,也更诱人。
  她那一双诱人的玉足,缓缓向前移动着。
  陆小飘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那双美得不能再美的玉足,心跳更快,脸也更红,头也垂得更低。
  片刻——
  那一双足以让天下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玉足,突然停了下来。
  陆小飘从那一双玉足所站的位置,已经知道那个风华绝代,艳丽如仙的女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心在狂跳,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不敢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该怎么说才好?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有说话。
  一阵沉寂
  陆小飘终於忍耐不住,双目往上一斜,用眼睛的馀光膘了她一眼。
  只见——
  那个风华绝代,貌若天仙的女人,那一双明亮清澈,有如星星似的眼睛,正一瞬不鲜的凝视着他。
  陆小飘和那个女人的眼神一触,就像针扎了屁股似的,浑身一哆嗉,差点儿没跳了起,一缩脖儿,把头垂得更低。
  那个女人苍白的脸上,似乎平添了一抹红霞,冷漠的神情,好像突然之间,开朗了许多使她显得更美,更动人。
  虽只那么轻轻一瞥,却足以使陆小飘终身难忘。
  她的罗衫,她的轻纱,就像湖水中的涟漪一般,随风波动。
  她那乌溜溜的长发,在晨风中飞舞,飘散。
  她那星辰般明亮的双眸中,隐隐闪射出一种像同情,似怜悯,似惋惜的异样神采。
  陆小飘一脸茫然之色,他不明白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为什么会用这种的眼光来看着他?
  这——这又代表看什么?
  难道她同情我没爹没娘?
  怜悯我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惋惜我亲仇末报?
  抑或是……?
  但陆小飘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因为她和他才只是初次见面儿,连他老大贵姓人家都不知道,更当然不会了解他的身世和遭遇,那儿还会管他这些屁事儿……
  对了!
  她是在同情世人的贪鄙,怜悯世人的无知,惋惜世人的愚昧,对!因为她是神,不是人。
  陆小飘好高兴,因为他已经想通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脖子好像突然被人紧紧掐住似的,喘不过气儿来,有着窒息的感觉,血脉贲张,不停的在体内汹涌翻腾。
  他在想,大概男人遇到女神,就会这样儿。
  陆小飘怔怔望着地上的那一双雪白粉嫩,引人遐思的小脚丫儿,他真想上去咬它一口,可是他不敢。
  陆小飘明明知道她是人,可是他却心甘情愿的把她当做神,因为她比神更美丽,更迷人,更神秘,更诡异,让人无法自己。
  一阵沉寂。
  美丽的女神终於开口了,就听她缓缓说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陆小飘第一次听到女神对他说话,虽一共才只八个字儿,可是却让他感觉到陶醉,因为她的声音远比银铃,出谷黄莺更为动听。
  他想回她的话,张着嘴支吾了半天,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女神轻轻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你会用剑?”
  她可真怪,既然知道陆小飘手上拿的是剑,还要问他手上拿的是什么?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陆小飘鼓足勇气,抬头瞅着他心目中的女神。
  哈!他不看还好,这一看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给噎了回去,慌乱不安的猛在那儿点头了。
  女神那动人的嘴角儿轻轻一批,瞅着他说道:“你怎么不说话?我在问你——可分用剑?”
  陆小飘一伸脖子,使了好大个劲儿,才说了一个字儿:“会。”
  女神轻轻一声冷笑,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冷漠的缓缓说道:“哼!你好大的口气?居然敢说会!”
  陆小飘傲骨天生,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受这种窝囊气,他虽然没敢对女神不敬,可是脸色和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大对劲了。
  就见——
  陆小飘双眉轩动,沉着脸说道:“怎么?我说我会用剑,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女神冷冷一笑,缓缓说道:“普天之下,我还没见过一个会用剑的人!更别说是你了。”
  嘿嘿,这个女人的口气好大,不过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在说假话。
  陆小飘的脸红了,脖子也粗了,他的肺险些被她气炸掉。
  “快把你手上的那把破铜烂铁给扔掉!”女神轻轻瞥了他一眼。接着对他说道:“难道——你想死?”
  陆小飘冷冷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女神仰首望天,哺喃说道:“通常,用剑的人都会死得比别人快些!”
  语带玄机,高深莫测。
  陆小飘差点儿没跳起来,瞪着她挑衅的说道:“莫非你想和我比划比划?”
  女神冷冷笑,接着说道:我们是,但不是这太相信你手上的剑,一个还没茁壮,还没有活够的人,就这样夭折了,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儿,也辜负了上苍的德意……”
  陆小飘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人死留名,雁过留声,男子汉大丈夫,虽不能立百世奇功,名垂千古,亦当创出一番轰轰烈烈的英雄事业,受万民景仰,受世人歌颂,也不枉白来人世一趟。
  自己刚刚踏上人生之路,英雄岁月也还没有开始,当然算不上已经茁壮,已经活够。
  可是陆小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几乎想问她道。“难道你茁壮,你活够了?”
  他没问她,因为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从她那绰约的风姿,鲜活美丽的脸庞上,星星般明亮的眼睛,高雅而透着智慧的气质,
  就可以看出她确实已经茁壮,已经活够,而且活得极为辉煌。
  一念至此。
  陆小飘在她面前有种自渐形秽的感觉,身不由己的把头垂得更低,没敢看着她,也没有
  吭声儿。
  又是一阵沉寂。
  蓦地——
  响起了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这笑声是那么清脆,是那么悦耳,就像人间仙乐一样令人沉醉。
  接着——
  就听女神轻轻笑道:“我——很丑?”
  她的声音不再冷漠,清脆,甜美,令人如沐春风。
  陆小飘的身子就像突然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儿似,轻一哆嗉,半天没有吭声儿。
  就听——
  噗嗤一声,女神笑得很放肆,接着说道:“咦!你怎么不说话?我—.很丑?”
  陆小飘鼓足勇气,声低得不能再低的说道:“不!你不丑,很美很美……”
  女神又笑了,笑得好美好美,一笑倾城,再笑顿国,诚不我欺,就听地银铃似的笑着说道:“你坏!骗人!”
  陆小飘红着脸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不信——我也没有法子,好,我……我发誓……”
  “好好儿的发那门子誓啊?好,我信我信……”女神美目流盼的轻轻尝了陆小飘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既然说我很美,那——那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陆小飘没有回答,因为他无法回答。
  他虽然没有用话来回答她,但却用行动来证明他没有骗她,他已经缓缓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瞅着她,脸还在红,心还在跳,但已在逐渐平静中。
  初升的阳光。
  透林而入。
  酒落在她身上,脸上一片艳红,眼睛显得更为明亮,长发随风飞散,罗衫迎风飘拂,愈发的让人动心。
  此时无声胜有声。
  真正有情,真正相爱的人,是不需要用语一来表达什么?那怕是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就已经足够,因为真正相爱的人,心灵早已相通。
  不道为什么?
  陆小飘觉得并不陌生,彷佛很早以前就认识她了,早在前世就已经认识她了,不但认识而且相爱。
  而她也好像早就在等着他了,不然,他们又怎么会突然在此相遇?又怎么会如此?
  相见就是有缘。
  但不知是孽缘?抑或是——
  欢乐,甜蜜,美好的时光,总是最容易消逝。
  他和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人在山腰喊陆小飘,是红娃儿的声音。
  陆小飘这才回过神来,显得有点儿尴尬。
  女神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轻愁,像是对陆小飘说,也像是哺喃的说道:“你——你的小情人来了……”
  “小飘,你在那儿啊?小飘……”红娃儿的声音越来越近,近的已经可以看到她那婀娜曼妙的身影。
  陆小飘忍不住回过头去,望着红娃儿喊道:“红娃儿——我在这儿!”
  红娃儿身形如电,来得好快,几个起落,已经到了陆小飘的面前。
  此刻的红娃儿,腰是腰,腿是腿,胸是胸的,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已经是个初长成的少女,浑身散发着鲜嫩诱人的青春气息。
  怪事儿?
  红娃娃一大早就好像在跟谁生气,黛眉轻竖,面罩寒霜,冷冷瞪着陆小飘半天,才沉声说道:“那个女人是谁?”
  噢!原来这个小丫头片子已经懂得吃醋了,使得她生了那么大的气儿哪!
  陆小飘脸上一红,尴尬的怔在那儿。
  片刻——
  陆小飘一想,这样儿僵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儿,终於鼓足勇气,慢慢儿回过头去一看,怪事儿真发生了!
  站在他身后的美丽女神,已经不见了。
  她为什么要走?什么时候走的?
  到那儿去了中.还会不会再来?谁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些问题,因为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一个谜!
  她来的时候像是一团雾,去的时候却像一阵风,了无痕迹。
  也许,她真的是——神!
  “难道初次相见,就变成了最后一面?”
  她既然无从捉摸,当然也无处寻觅。
  陆小飘失望的望着远方,不禁黯然神伤。
  红娃儿见陆小飘一直没答理她,心里的火儿可就大了,一迈步,人已到了他的面前,左手又腰,右手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嚷嚷道:“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那个女人是谁?”
  陆小飘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微微一怔,下意识的顺口说道:“女神!”
  “女神?你,你没发烧吧?……”红娃儿强忍心头怒火,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冷冷一笑,接着说道:“见你的大头鬼,哼!你应该把叫女神一两个字儿,掉个过儿来得恰当。”
  陆小飘一脑门子想着他的女神,也没考虑红娃儿在说什么,信口说道:“掉个过儿?我不懂你的意思……?”
  红娃儿一声冷哼,沉声说道:“你少给我装糊涂!不懂是吧?好!那我告诉你,女神——她还不配,倒不如称她为神女来得恰当,不害躁口大白天在这儿勾引男人……”
  “住口!”陆小飘目红如火,浑身颤抖,脸色铁青,极为怕人,指着红娃儿,声色俱厉的怒吼道:“红娃儿!你给我记住,如果你胆敢侮辱她,我,我绝饶不了你!”
  红娃儿被他吓傻了,脸色苍白,目瞪口呆,木雕泥塑似的任在那儿,一语不发。
  打从红娃儿认识陆小飘以来,就把一颗心整个儿都放在他身上,尤其是近一两年来,彼此都大了,懂得当然也就多了,她无法容忍陆小飘再接近别的女人,说起来也是极其自然正常的事儿。
  因为——
  红娃儿已把陆小飘视为未来的夫婿,一会儿怕他冷上会儿怕他饥,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以他的快乐为快乐,以他的痛苦为痛苦,简直忘了自己的存在。
  陆小飘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脚底踩的,都是红娃儿亲手一针一线替他做的,她虽然深深的爱着陆小飘,相信他的为人,却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而陆小飘也绝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薄情汉,他知道红娃儿对他好,她的一颗心整个见都放在他身上。
  因此,他不但对红娃儿一百二十分的感澈,也对她爱护备至,发誓绝不让她受到丝毫委屈。
  陆小飘再不高兴,也没在红娃儿面前大声嚷嚷过,更不要是发脾气了,今儿个为什么会这样儿?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正因为这样儿。
  红娃儿才感到更难过,更委曲。
  她不相信深深爱着她的陆小飘,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对她又吼又叫的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是——
  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她不信,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一时悲从中来,“哇”的一声,扑倒在树干上,失声痛哭起来。
  陆小飘这下儿可抓瞎了,越劝她哭得越利害,又狠不下心来奥揍她一顿,直把他急得抓耳搐腮,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治男人的法宝,看起来还真有点儿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
  那得看男人喜不喜欢这个女人,如果他喜欢,那没话说,准会被她治得服服贴贴,像哈巴狗儿似趴在她脚底下摇尾乞怜。
  如果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她最好别哭,别闹,也别上吊,否则,她准定会倒了八辈子楣。
  这就跟男人怕老婆一样。
  论打架,女人拳头没有男人大,说吵架,女人也没男人嗓门儿大,还有,男人赚了钱不拿回家,不把她饿死才怪。
  你说——男人有什么理由怕老婆?
  就是因为她爱得太深了,喜欢得太过分了,抓紧了,怕把她捏死,松一点儿,又怕她掉在地上摔死,宠她,惯她,纵容她,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女人就是这么奇妙,你越是这样,她就越顺杆儿爬,骑在你脖子上拉屎
  日久天长,由爱成怕,稍不如意一声河东狮吼,堂堂七尺之躯,立刻矮了半截儿,魂飞魄散,跪地求饶。
  因此——
  有人说。
  男人是泥做的。
  女人是水做的。
  泥碰到了水,会怎么样呢?
  溶化、流失,毁灭於无形。
  不然——
  千古以来为什么都说——女人是祸水?
  而江湖武林中的女人,尤为可怕
  她们的可怕之处。
  不是在拳头上——而是枕头上。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通常麻烦总是跟着她们一块儿来,越是漂亮的女人,麻烦也就越多。
  果然——
  陆小飘的麻烦来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秃鹰黑三儿的右手腕骨碎了,但是他有左手。
  自从上次少林慧果大师,武当玄玄子,洞庭七十二水寨总瓢把子闹海神龙水长东等找上门来之后,他就下定决心,重新练剑——左手剑。
  他不愿意拖累陆小飘,也不可能长期生活在他的保护之下。
  几年下来,他的左手剑较右腕骨未碎以前,更为凌厉,诡异,威猛,霸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十四章
  樵楼更鼓声响。
  已是二更时分。
  秃鹰黑三儿刚刚练完剑回来,坐在孤灯之下,仔细擦拭着那柄追随他多年的宝剑。
  秃鹰黑三儿望着这柄锋利无比,闪射发光,爱不释手的长剑,喃喃自语道:“雨不洒花不红,女人需要露水的滋润,剑也一样,要饮过血水之后,才会有光泽,变得更为锋利,唉——你已经很久没见过血了!”
  一阵沉寂。
  秃鹰黑三儿默默望着烛火,良久,轻轻一座,接着喃喃说道:“我秃鹰黑三儿生平从不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可是现在——我欠他的太多了,唉……”
  “好好的叹那一门子气呵?”说话声中,陆小飘业已推门而入,将手上拍的酒和菜往桌上一放,笑着说道:“怎么?酒虫又作怪了是吧?皓!薰溪!酱肘子,上好的烧刀子,够你解馋的了。”
  陆小飘刚一抬腿,正准备回房睡觉,秃鹰黑三儿已把他叫住,一边儿示意他坐上边儿笑着说道:“来,坐下来陪我喝一杯,我想跟你聊聊。”
  陆小飘一屁股在他对面儿坐了下来,眼珠子在他脸上一转,笑着说道:“有事儿?”
  秃鹰黑三儿睑上的笑容顿钦,瞪着他说道:“红娃儿是个好女孩……”
  陆小飘打断他的话,抢着说道:“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孩,怎么?她来向你告我的状是吗?”
  秃鹰黑三儿摇头说道:“那倒没有,我看她眼睛哭得红红的,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她死也不愿说,我想在这张垣,除了你给她气受,大概还没有人敢,你倒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子事儿?”
  陆小飘两手一摊,苦笑着说道:“女人的事儿,谁也弄不清楚,我困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去睡了,来,乾杯。”
  陆小飘仰首乾了杯酒,不等秃鹰黑三儿说话,扭头就走。
  秃鹰黑三儿想叫住他,他已经一头钻进屋子里去。
  他轻轻一叹,大声说道。“吉祥赌坊有个姓胜的叫人来找你,说有要紧事儿,叫你明儿个一早儿,跟他碰个面儿。”
  陆小飘在里边儿说道:“嗯,我知道了,快三更了,你也睡吧!”
  口口 口口 口口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
  一弯新月上局悬中天。
  月夜——
  湖面没有游人
  一叶小舟,在空荡的湖面上横过,进入了一个小。
  陆小飘悠闲的袖着双手,痴迷的望着坐在他对面打桨的女神。
  女神对於划船打桨并不在行,可是,她喜欢,全力运业,尽力而划,因此,在小舟横过水面之后;她已力尽,香汗涔涔,不停娇喘。
  陆小飘依旧悠闲的望着她。
  “我,我不行了。”她一面娇喘,一边继续说道:“好热也好累。”
  陆小飘微微一笑,眯着眼瞅着她,漫声应道:“嗯。”
  她用力一扳右奖,小舟已钻进苇丛之中,她搁下桨,轻伸酸痛的柳腰,这才发现他正诡秘,满意的笑着。
  “哼!”她狠狠白了他一眼,小嘴儿一嘟,娇慎顷的说道:“你——你看我累成这个样子,不帮忙,你还好意思笑?”
  他依然保持着他那独特动人的微笑,依然漫声相应的说道:“嗯……”
  “你……”
  她一扬黛眉,只说了一个字儿,一抬小腿,在说话中伸出右脚,踢向陆小飘的膝盖,接着说道:“哼!我,我饶不了你…………”
  有时候,漂亮的女人撒娇的薄怒,比笑更为动人。
  陆小飘依然面带微笑,一瞬不瞬,痴迷的瞅着她,一动不动。
  她黛眉轻扬,明亮有如星辰般的美眸显得更为明亮,轻轻一转,贝齿一咬红唇,把踩在他膝盖上的右脚,左右转动摇撼起来。
  终於——
  陆小飘有了进一步的反应,手从柚子伸了出来,轻轻捉住她的右脚,心神一荡,一边轻解她的鞋带,一边斜胰着她说道:“嗯,好——好臭……”
  “胡说!”她脸上一红,认真起来,十万火急的接着说道:“我刚洗过脚,鞋是新鞋,样是新样,怎么会臭哪?不信,你可以闻一闻……”
  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太过放肆,脸上更红,想把右脚收回来,可是右脚已被他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陆小飘并没有理会她说什么,也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细心神注的解松了她的鞋带,脱掉了她的绣鞋。
  然后,他把身子向前一顿,使自己更接近她一些,手轻握着她脚踝,右手轻轻褪掉她那白净的罗机。
  他终於看到了她那修长,滑润,羊脂白玉般的小脚丫。
  她的玉足是那么的白净,长短适度,增之一分嫌肥,减之一分嫌渎,盈盈在握,柔若无骨,尖尖脚指,有如春笋,大红庵丹,分外鲜艳夺目。
  他的心神在飞驰,激荡,奔放……
  这可爱撩人的小脚丫,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不但见过,而且,还曾经有过想吻它的念头。
  现在,这小脚丫不但就在他的眼前,而且就握在他的手。
  飘忽之间——
  陆小飘感觉到一阵躁热,接着一阵晕眩,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
  在绣鞋罗袜刚被褪除的时候,她不曾留意,也没有感觉,因为她正拿纱巾在措拭头项上的微汗。
  但当陆小飘紧紧握着她的脚踝,凝视着她的足尖时,她感应到了,他的一举一动,无不使她意乱情迷
  昏昏沉沉,既不能思想,也失去了判断和拒绝的能力,她微喘的怔怔瞪着他,似乎已经迷失了自己。
  两情相悦,灵犀相通。
  刹那之间。
  感应使他们俩的心灵,激起了阵阵涟漪。
  蓦地——
  陆小飘低下头去,手掌轻轻抚弄着她的脚面,下巴额不停的摩擦着她的脚尖儿,接着,他开始吻她的玉足……
  梦想成真,他显得兴奋喜悦而激动。
  她的娇躯微微颤抖,水汪汪的双眸中,闪射着异样神采,她想把脚缩回来,可是她已失去了这个力量。
  他这种强烈奇特的表达方法,使她招架不住,他那湿润灼热的嘴唇,不停的游走蠕动,麻麻的,痒痒的,这是一种极为奇特,美妙,前所未有过的感觉。
  她开始溶化了,心在飘浮,飘浮,膨胀,膨胀,上升,上升,一直升到九霄云外……她蓦然间的感觉到一阵燥热,就彷佛置身於熊熊烈火之中,晃眼之间,已被化为灰烬,随风飞去。
  四散飘扬,终於了无痕迹……
  她轻轻喘息,微微呻吟,低低呼唤道:“小,小飘……”
  “嗯……”
  陆小飘在喉头间低应着,舌尖从她的脚面,舔到她的脚尖,由脚尖舔到她的脚心……
  就听——
  嘤的一声低呼。
  她的娇躯一阵痉孪。
  这时——
  她已无法再 持下去,奋力把脚缩了回去,缓缓跪倒,身子向前一扑,投入了他怀抱之中。
  在月夜寒风中,他俩紧紧依偎着。
  月夜的寒风,吹起了她的披一届白纱,也吹散了她的如云长发,她依偎,任由散发在面颊上轻拂。
  陆小飘用手指轻轻为她梳拢着拂面散发,痴迷的望着她,轻而柔的摩擦着她那红艳欲滴的面颊。
  他们俩相互凝视。
  情浓得化不开
  意深得驱不散。
  眼睛里闪射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烈焰。
  他们俩默默凝视着,谁也没有出声儿,谁也没有说话,生怕一点点声就会使对方受到惊吓,随风而去似的。
  再说——
  此时,此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声音和语言,都已是多馀的。
  良久——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急遽的加速,浑身燥热,脸上火辣辣的,眼睛里湿洒洒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但见——
  他的脸庞儿越来越接近,他的嘴唇在不断的放大,放大……
  她知道,她曾经期盼,她曾经幻想,但又不敢,羞於接受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推拒,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
  蓦地——
  腰上一紧,他那雄壮有力的臂膀,已经紧紧把她拥进怀里。
  同时,他那热烈厚实的嘴唇,已紧紧重重的压住她的朱居上……
  这是他们俩的初吻。
  动作虽生硬,笨拙,毫无技巧,但却一样热烈,一样奇妙上样的使人沉醉……
  刹那之间。
  有似闪电。
  直若雷轰。
  生命的新路,在月夜中寒风展开了。
  条忽之间,他们进入了百花齐放的奇妙天地。
  人在动,小船也在动。
  人船齐动,一阵剧烈的摇摆晃动。
  就听——
  “噗通”一声巨响。
  但见——
  水花飞溅,船翻,人落水中。
  良久——
  陆小飘始从水中冒出头来,抬眼一看,那个艳绝尘寰,清丽脱俗,使他懂得了人生的女神,业已鸿飞冥冥,消逝得无影无踪。
  陆小飘心急如焚,使尽了生平之力,大声喊道:“你,你在那儿啊?”
  他这一急,一喊不要紧,人也跟着醒了过来,忙翻身坐起,仔细一看。
  只见屋子里漆黑一片,窗外星月争辉,自己竟好端端的坐在大炕上,那有什么小舟女神?……
  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陆小飘似乎还不死心,伸手摸摸头发,又摸衣裳,乾乾的,一点儿也没潮湿,这才一声长叹,失望已极的缓缓闭上眼睛。
  从来好梦最易醒。
  陆小飘仍在闭目追寻回忆适才梦中那一幕男欢女爱,纵情放肆的风流韵事。
  他辗转难眠,久久无法入睡。
  这倒是很少有的现象,通常,只要他后脑勺子一挨到枕头,立刻鼾声大作,很快进入梦乡。
  现在……
  他想睡了,但是又不能睡了。
  因为——
  外面不远的地突然传来阵阵激烈的打门声。
  他一跃而起,很快收拾停当,伸手摘下壁间长剑,“呀”的一声推开窗子,人影一闪,快拟电闪,业已穿窗疾飞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月光如银。
  加上陆小飘耳聪目明,很快他就发现有两个人在前边树林斗,距离远,树林里光线又暗。
  陆小飘虽然无法看清楚他们的脸面,但他可以确定,其中有一个人像是秃鹰黑三儿.
  陆小飘并没有急着赶过去,他早就知道秃鹰黑三儿在背着他偷偷练左手剑,秃鹰黑三儿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还是装着不晓得的好?
  因此——
  陆小飘决定暂时不露面儿,隐身暗处替他掠阵,随时接应他,如果他能应付得了,自己就不出面,免得伤他自尊,实在招架不住,再见机行事。
  蓦地——
  一声断喝
  就见——
  秃鹰黑三儿一提丹田真气,内力直透剑失民,振腕一抖,一道银虹,业已冲天飞起,风驰电掣,剑幕千重,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当头卷去。
  那个白衣蒙面人体型瘦弱,身材不高,举手投足,虽然显得有点儿女里女气,但却凌疠无匹,奇诡难测。
  他虽然赤手空拳,但秃鹰黑三儿似乎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只见他在如山剑影中穿来飞去,灵活无比。
  指点,掌劈,拳打,脚踢,不但将秃鹰黑三儿那连绵不绝的剑势化解於无形,反而逼得他一再回剑自保
  秃鹰黑三儿尽展所学,一时创气纵横,银虹耀眼,刹那之间,放出数剑,但始终未能将那个白衣蒙面人,逼退半步。
  秃鹰黑三儿不觉动了真火,断喝声中,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经天长虹,快拟闪电,直向那白衣蒙面人射去。
  这一发之势,快速绝伦,那白衣蒙面人脚步尚未站稳,银虹业已挟着劲风迎面射到。
  那个白衣蒙面人一声冷笑,人若飞燕,呼的一声,已从秃鹰黑三儿头顶上疾掠而过。
  秃鹰黑三儿心神一凛,暗喊一声不好,右脚向后微撤半步。
  左手长剑一顺,人似风轮,快拟闪电,一旋一转,人已回过身去,横剑平胸,严阵以待
  但见——
  人影翻飞,一如彩凤翱翔,翩翩飞舞,凌空倒翻,风驰电掣,那个白衣蒙面人双掌齐发,再度向秃鹰黑三儿疾扑而至。
  秃鹰黑三儿见他凌空避招儿,旋出掌故敌上能收发由心,运用自如,迅如飘夙,变化万千。
  奇诡难测,轻灵巧妙,不带丝毫火气,心中亦甚惊奇,左臂疾扬,振腕出剑,拦截迎扫过去。
  那个白衣蒙面人一击不中,忙侧身避剑,仰身倒翻,气沉好田,脚落实地,默默瞪着秃鹰黑三儿,眼睛里闪射着惊异之色,似乎是不相信他有如此能耐。
  秃鹰黑三儿自出道以来,身经数百战,除了在风雷手陆千奘手下栽过一次筋斗,险些丧命之外。
  可以说是战无不胜,放无不克,从来还没遇到过如此扎手难缠的硬点子,何况人家赤手空拳,未动任何兵又!
  要知道两个武功相若,或者是武功相差有限的人动手过招儿,手中有没有兵刃,关系可就大了。
  看来……
  这个白衣蒙面人似乎未尽全力,已将秃鹰黑三儿逼得连连变招儿,攻少守多。
  秃鹰黑三儿虽然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也想不起除了传说中的“赌赌赌予武林顶尖儿是常五和赖赖赖——江湖第是何败这两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尘异士之外还有什么人能有如此惊人身手?
  秃鹰黑三儿越想心里越是发毛,冷冷瞥了那个白衣蒙面人一眼,沉声说道:“请问尊驾局姓大名?”
  那个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你我是敌非友,用不着通名报姓,再说,告诉了你也没用……”
  秃鹰黑三儿微微一怔,不解的说道:“没用?你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白衣蒙面人轻轻一笑,接着说道:“因为你很快就会去摸阎王爷的鼻子,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你死了!知道我的名字有个屁用?……”
  秃鹰黑三儿一声狂笑,声震四野,声四起,历久不息,指着他冷冷叱道:“你也不怕风大问了你的舌头?尔胆敢口出狂言,不知道你凭什么?……”
  那个白衣蒙面人平静如故,笑着说道:“武林中人,刀头舔血,强存弱亡,你说是凭什么?……”
  秃鹰黑三儿一声冷笑,沉声说道。“好个强存弱亡.以尊驾身手来看,亦非泛泛之辈,不知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秃鹰黑三儿哈哈大笑,不屑的说道:“不知尊驾是不敢见人?还是——见不得人?……”
  骂人不带脏字儿!这句话说得够重。
  白衣蒙面人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死人是不需要知道什么!不过,为了让你死而无憾,在你临终断气之前,我一定会取掉蒙面白纱,让你秃鹰黑三儿仔细看个够!”
  秃鹰黑三儿脸上疑云一片,怔怔望着他,良久,始不解的说道:“你认识我?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白衣蒙面人轻轻一笑,淡淡说道:“你秃鹰黑三儿威名远播,名扬四海上 年之内,武林百馀名高手,均命丧在你的长剑之下,我知道你的名字,亦不足为奇,再说,如果我不认识你也就不会千里迢迢来张垣找上你了……”
  秃鹰黑三儿一声长笑,冷冷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尊驾难乡背井是来找我秃鹰黑三页报仇!”
  白衣蒙面人依然平静如故,淡淡笑道:“说起来你我不但没仇,我好像还欠你秃鹰黑三儿一个小小人情……”
  秃鹰黑三儿简直被他弄糊涂了,瞅着他说道:“那你……”
  白衣蒙面人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用不着奇怪,我杀你一定有我非杀你不可的理由,再说,凡是我看着不顺眼的人,就算就是天王老子也准死不能活,不过,为了还欠你的那份小小人情,我会给你一个痛快,让你在毫无痛苦的情形下,去闯王爷那儿报到………”
  嘿,这个人可真狂得可以,好像杀人跟吃肉一样简单,视杀人如麻的秃鹰黑三儿如餮中之鳖,姐上之肉,一根指头就可把他给碾死似的。
  这可一点儿都没有错,绝对不是乱盖的。
  这时——
  隐身在暗处的陆小飘,业已长剑出鞘,紧握手中。
  因为陆小飘已看出,秃鹰黑三儿绝对不是那个白衣蒙面人的对手,要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而且——
  陆小飘自己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胜过那个白衣蒙面人病只希望秃鹰黑三儿多支持一阵子,让他能从那个白衣蒙面人的武功招术中,悟出破解方法。
  此刻——
  秃尼黑三儿已忍无可忍,一声冷笑,沉声喝道:“既然是如此,你就亮家伙吧我秃鹰黑三儿脑袋瓜子就长在脖子上,有本事你就把它摘了去……”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对你还用不着我亮家伙,但是为了给你一个痛快,我会亮家伙,但不是现在,你就动手吧!”
  白衣蒙面人把话说完,背负双手,仰首望月,没再理会他
  秃鹰黑三儿蚩肯坐失良机,一声冷哼,双脚轻一点地,人已电射飞出,左手振腕。朵朵刨花,已从剑尖飞起,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当头军去。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不避不让,掌指齐发,快拟闪电,硬向那千重剑幕中穿去.
  秃鹰黑三儿心头狂震,双腿一收一挺,身子倏然仲天飞起。
  那白衣蒙面人掌风指力业已走空,身子猛的一旋,长剑反手挥出,直取他的“当门”要穴。
  闪身避招儿,挥剑政敌,迅如飘风,一气呵成。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右掌一翻疾吐,闪电拍出
  但见:
  狂飕顿起,随掌飞出,迎着秃鹰黑三儿疾放而至的剑势,卷了过去。
  秃鹰黑三儿身悬空中,左手长剑迎着掌风狂飕轻轻一点,右手翻腕一引一划,那强劲无匹的掌风狂飓,一顿一偏,业已擦身掠过,人亦乘机飘落实地万
  白衣蒙面人再也没有想到,自己拍出的那无坚不摧的强劲掌力上被一股无形阴柔力道,牵引滑向一旁。
  白衣蒙面人心神一凛,一沉丹田真气,忙将前倾身子稳住,双肩微微一晃,人已飘落丈外。
  秃鹰黑三儿一招得手,精神不由为之一振,纵声狂笑二冷冷说道:“有种别跑,你再接一剑一掌试试!”
  说话声中,掌剑齐发,快如电光石火,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迎头劈去。
  剑似轻飘,掌亦柔若无力,看来毫无惊人之处。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不退反进,双掌并举,连环拍出。
  两股劲力一接,那个白衣蒙面人一声轻呼上刻觉出不对,他那开碑裂石,无坚不摧的掌力,竟似击在一团败絮之上,毫无着力之处。
  饶是他身负绝世武学,亦被惊出一身冷汗,忙一吸丹田真气,硬将击出掌力收回。
  秃鹰黑三儿岂肯就这样放过他,一声断喝,跨步前欺,力贯双臂,威力遽增二股阴柔劲力,连绵不绝,分由剑尖右掌射出,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逼了过去
  原来秃鹰黑三儿武功,别走蹊径,自成一家,和一般武学,大不相同。
  自从右腕骨碎之后,自知无法和人再硬打死拚,在勤修营练中,终於悟出以柔克刚,以静制动的法门儿。
  掌剑齐发,看似轻柔虚飘,一无奇特之处,其实这一掌一剑之中,却蕴含了极为霸道阴柔劲力,击中人身之后,始暴裂弹震出来。
  武功内力胜过他的人还好,和他相若之人,却倒了八辈子血楣,准定大吃闷亏。
  因为——
  秃鹰黑三儿所发出的这种阴柔劲力,即使你运气全力反击,自己亦无法感觉出优劣之势只有秃鹰黑三儿本人,才知道你是否胜过一筹。
  白衣蒙面人奋力一击,就是因为无法察觉彼此优劣之势,始心慌意乱,吃惊的收回击出掌力,没想到如此一来,却给了秃鹰黑三儿一个可乘之机。
  说时迟,那时快。
  一股似有若无的阴柔劲力,业已直逼身前。
  白衣蒙面人心神一凛,暗暗忖道:“这秃鹰黑三儿武功奇诡难测,果然有些门道,我还是小心一点儿好。”
  一念至此。
  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倒飞丈外。
  秃鹰黑三儿见好儿就收,并末乘胜追击,因为他比谁都明白,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如能就此惊走,那是最好不过。
  秃鹰黑主儿虚张声势,哈哈笑道:“哈哈哈,这一剑一掌的滋味儿如何?……”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眼睛却迅速的闪过一抹杀机,指着秃鹰黑三儿说道:“黑三儿,你别得意的太早:招儿之内,我若不能取你性命,脑袋瓜子就给你当球踢—.你好好儿当心,我可要动手了!……”
  陆小飘已潜到距离他俩人十丈之内。
  因为——
  他知道,这石破天惊,生死立判的乾坤一击,就要来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白衣蒙面人,准备随时出手接应秃鹰黑三儿。
  忽地——
  陆小飘身子微微一颔,眼睛闪过一抹异样神采,低声呼道:“咦?难,难道是她吗?……”
  陆小飘脸上神情,极为奇特,他使劲儿上下不动的打量那个白衣蒙面人,片刻,脸上肌肉猛一抽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喃喃轻语道:“天啊!果然是她,我该……”
  一阵沉寂
  秃鹰黑三儿和白衣蒙面人凝神相对,提气运功,默默无语。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片刻的宁静,正是大战开始的前奏。
  片刻——
  秃鹰黑三儿和那个白衣蒙面人,已面对面绕着圈子缓缓移动起来。
  如此一来。
  陆小飘更可以把他看清楚,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眼睛,他的身材这一切一切,对陆小飘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他几乎已敢确定,这个白衣蒙面人就是他,就是那个令他朝思暮想,连梦中都无法忘记的——女神。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里有着些许泪痕。
  他难过,他痛苦,他有种被骗的感觉,他再也没有想到,劝他放下剑的女神,竟是一个魔鬼化身的蛇蝎美人。
  而且——
  她所要杀的人,正是陆小飘所要极力保护的人。
  难道她就是那个暗中下手陷害父母的元凶?
  有此可能!
  否则,她为什么要杀秃鹰黑三儿?她刚刚说过,她和秃鹰黑三儿之间并没有仇,那只有
  一个理由——杀人灭口!
  一念至此
  陆小飘血脉贲张,管发俱裂,他决心要揭穿她的阴谋,使她的诡计无法得逞,替惨死的父母报仇!
  陆小飘双目尽赤,抬眼望去
  只见——
  秃鹰黑三儿和那个白衣蒙面人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快,直似流星赶月。
  晃眼间
  他二人已如坠雾中、渐渐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片刻——
  只见两条人影合而为一,再也分出谁是谁来。
  蓦地——
  一声断喝。
  一阵轻叱。
  接着——
  两条人影,快拟闪电,同时冲天飞起。
  与此同时。
  陆小飘身剑合一,银虹闪处,业已一飞冲天,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直向秃鹰黑三儿和那个白衣蒙面人中间撞了过去。
  刹那之间。
  三条人影,业已纠缠在一起。
  第十五章
  惊叱……
  断喝……
  惨嚎……
  三条人影,一合即分,同时坠落在地。
  一切重归寂静。
  陆小飘,秃鹰黑三儿,和那个白衣蒙面人,三人鼎足而立,怒目相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那个白衣蒙面人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吹毛断发,精光闪射,耀眼生花的尺二短剑
  一阵沉寂。
  就听——
  “咕咚”一声。
  秃鹰黑三儿业已弃剑仆在地。
  怪事儿?他怎么会突然倒下去了呢?
  一点儿也不怪!
  因为就在三条人影一合即分的刹那之间,那个白衣蒙面人手中的短剑,正好刺中让他非倒下去不可的地方。
  陆小飘双目尽赤,冷冷说道:“是你杀了他?”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点头说道:“不错!他是你的朋友?”
  陆小飘声音更冷的说道:“你说对了!”
  白衣蒙面人接着说道:“那你还不快看看他?”
  陆小飘面现杀机,沉声说道:“人死了,看不看都是一样,血债血还,我会替他报仇!”
  “报仇?你——你行吗?”
  白衣蒙面人一边打量陆小飘,一边接着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也不问问我是谁吗?”
  陆小飘一声冷笑,沉声喝道:“行不行,你很快就会知道,哼!我不但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而且早就知道你是谁!”
  白衣蒙面人微微一怔,颇为不解的说道:“噢?你——你见过我?认识我?”
  陆小飘一声长笑,指着他说道:“哼!大小姐倒是健忘的很啊?”
  白衣蒙面人苦思良久,满脸疑云的继续说道:“怪事儿,我怎么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你啊中.你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陆小飘欲哭无泪,原来他心目中的女神,早已把他忘得一乾二净。
  陆小飘心痛,双眉轩动,一声冷哼,沉声喝道:“你少跟我装蒜!哼!你等着瞧,我自然会让你这狐狸精现出原形!”
  蓦地——
  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陆小飘左臂一伸,风驰电掣,五指箕张,直向他那蒙面白纱抓去。
  “你找死!”
  说话声中,但见那个白衣蒙面人身子微微向左一侧,踏中宫,跨步直欺。
  不退反进,右手短剑当胸一竖,反手一旋,快如电光石火,猛向陆小飘迎面递到的左腕上削去。
  又快又狠。
  陆小飘一声冷笑,左臂疾沉,让过短剑,顺势向上一翻,五指如钩,反向那个白衣人握剑右腕脉门上扣去!
  右手长剑,平贴启肘,往回一带,闪电推出,直向白衣蒙面人脖子上抹去。
  就听——
  一声惊呼。
  接着——
  人影疾闪。
  那个白衣蒙面人业已倒飞丈外,横剑护身,连连轻喘,眼睛瞪得老大,闪射着惊异之色,怔怔瞅着陆小飘,一动没动。
  他不但身负绝世武学,而且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会过无数奇人异士,对於各门各派武功招术,大多了如指掌,耳熟能详。
  奇怪的是他却无法看出眼前儿这个半大孩子的武功路数,招式,和手法。
  他觉得这个半大孩子的武功,指式,手法,极为普通,像庄稼把式一样的稀松平常,毫无奇特惊人之处.
  但却把“稳”“准”“狠”“快”“轻”“灵”“奇”“巧”武学中的八个宇真日要义。
  而且——
  把攻守的时间,部位,方向,快慢,拿捏得恰到好处,毫无空隙,似缓实快,似快实缓静如处子,动若脱免,就像一首动听的仙乐,行云流水,悠扬顿挫,挥酒自如,朴实无华,极具韵律感。
  难道他的武功已经到了返璞归真,摘叶飞花,意动伤人的最高境界。
  不可能!他才多大点儿年纪嘛?就算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不可能有此成就巧合?对!别让这臭小子给唬住了……
  一念至此。
  那个白衣蒙面人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又恢复了他那淡淡的笑容,轻轻书了陆小飘一眼,俏皮的说道:“看你刚才那副凶巴巴的样子?怎嘛?现在又不想和我动手了呢?”
  陆小飘实在不想和他动手,但事情已成了这样儿,又不能不和他动手,一咬牙,冷冷叱道:“看在你我相识一场,就让你先出招儿吧!”
  白衣蒙面人见他一口咬定是他的旧识故友,心里虽然感到奇怪,但此时此地,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以真面目与他相见解释。
  再说,他也未必相信自己的话,只好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我并无意与你为敌,如果阁下不再相逼,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白衣蒙面人双手一拱,回身就走。
  “站住!”
  断喝一声,人影一闪,快拟闪电,陆小飘已从天而降,怒目横剑,拦住他的去路,一声冷哼,沉声喝道:“你走得了么?”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平静的说道:“阁下一再相逼,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再说你也未必能留得住我!”
  陆小飘双眉一轩,冷冷说道:“那你不妨试试?杀了人就想一走了之?你总得有个交待才行。”
  白衣蒙面人笑容顿失,沉声说道:“秃鹰黑三儿杀人无数,满手血腥,他又何曾给过人交待?”
  陆小飘为之语塞,一时无言以对。
  白衣蒙面人目射凶光,冷冷接着说道:“武林中人,强存弱亡,秃鹰黑三儿技不如人,那是他该死!”
  白衣蒙面人说话不温不火,不疾不徐,但语调声云却冷得怕人,让人不寒而头,打心眼儿里发毛。
  陆小飘乃性情中人,他和秃鹰黑三儿之间的恩怨仇恨?虽然一直纠缠不清,可是他却一直视他为当今世上,唯一最亲近的人。
  秃鹰黑三儿虽然凶狠暴戾,骠悍残忍,但对陆小飘却面冷心热,照顾得无微不至
  陆小飘没有秃鹰黑三儿,恐怕早就死了,臭烂了,甚至於让野狗给吃了,而秃鹰黑三儿若没有陆小飘,也绝对活不到今天,纵然不死在仇家手下,他也会寻短见,了却残生。
  因为他已经失去生存的意念和希望,是陆小飘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意志,他们相依为命,互相照顾,他们之间的这种微妙关系,和深厚感情,也绝非局外人所能体会,更不是一般人所能够了解的。
  现在——
  秃鹰黑三儿倒下去了,陆小飘的心情是可想而知。
  而那个来无影,去无踪,风华绝代,艳绝人寰,使他景仰,动心,爱慕的女神,却在这一瞬间把他的心给揉碎了。
  她非但无情,而且比秃鹰黑三儿更凶狠,更暴戾,更残酷,更狡猾,他终於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因爱生恨,情断成仇。
  恩,怨,情,仇,把陆小飘折磨得快要疯了,他决心把她留下来,不但是要替秃鹰黑三儿报仇,同时也想从她身上,追查出父母真正惨死的原因。
  一念至此。
  陆小飘反倒平静下来,指着那个白衣蒙面人说道:“就算他该死,也不该死在你的手中,除非你有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则,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周年忌日!动手吧……” 
  人随声至,风驰电掣,右臂轻探,银虹暴闪,一吞疾吐,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心窝刺去。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一动没动。
  说时迟,那时快,陆小飘手中长剑距离那个白衣蒙面人的心窝,已在咫尺之间。
  白衣蒙面人仍屹立如故,一动没动,直待剑尖将要沾衣的刹那之间,始将横胸短剑向上一竖,翻腕下压,平贴长剑剑脊,顺势平削,侧身直进!
  一招两式,破格决敌,同时展出,变化之奇,运用之奇,令人叹为观止,迅如飘夙,其疾似电,令人目不暇给。
  陆小飘亦非弱者,一声冷笑,手中长剑一沉疾扬,就听金铁交呜,一声巨响,两剑相接—互以内力,硬拚了一招儿。
  陆小飘原想以内力将对方短剑震飞,顺势欺身直进,一举将她制服,没想到右臂突然一麻,虎口生疼。
  手中长剑,险些脱手飞去,变生忖腋,不禁微微一怔。
  蓦地——
  银光一闪。
  剑气透体生寒。
  白衣蒙面人剑出如风,手中短剑业已直逼胸前。
  陆小飘这一惊非同小可,欲罢不能,仰身就倒。
  在背脊要着地的刹那之间,双脚脚跟猛一蹬地,人已平贴地面,倒飞丈外,一个铁板桥,横剑立起。
  白衣蒙面人自付过才一剑,陆小飘非死却伤,再也没有想到,竟被他全身而退,变变一座,暗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纪,非但武功奇高,胆识过人,反应之灵敏,动作之快捷,应变能力之高明,恐怕当今之高明,恐怕当今之世,再也无人能与比拟。”
  陆小飘傲骨天生,被那个白衣蒙面人一剑震退,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眼睛一转,暗了忖道:“看她柔若无骨,弱不禁夙,没想到内力竟如此纯厚惊人,剑招儿更是辛辣说异,我何不用……”
  念随心动,只见他右臂一扬,振腕出剑,快似脱弦之箭,直指向那个白衣蒙面人的“玄机”要穴。
  白衣蒙面人有了刚才的经验,忙气纳丹田,力贯剑身,抡剑硬封硬架,欲一举将陆小飘手中长剑震飞,顺势出招儿,一举将他扑杀。
  就在两剑将触未触的一瞬间,那个白衣蒙面人突觉右臂猛的一震,一股阴柔反弹之力,已将他的剑势引向一旁。
  险些剑把持不住,脱手飞去,不禁神色一变,悚然心惊,忙力贯右臂,握剑纵身疾退了白衣蒙面人大为震骇,颇不解的忖道:“看他剑术平淡轻柔,毫无奇特之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弹牵引之力?一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他真有如此奇特不可思议的武功?否则,像他这样小小年纪,绝对不可能有这么深厚精纯的内力修为……”
  白衣蒙面人心性极为高效,本想息事宁人,一走了之,没想到适才手中的短剑,险些被陆小飘一招震飞,不但心有不甘,反而激起了她的争胜之心,一声冷笑,指着他说道:“阁下果然身怀绝技,你就再接我几招试试!”
  陆小飘一招得手,豪气干云的说道:“行!你有什么惊人艺业?尽管全都抖将出来,在下接着也就是了。”
  白衣蒙面人含怒再度出招儿,声势果然和先前大不相同。
  只见——
  白衣蒙面人手中短剑振腕一抖,千百条银蛇,冲天窜起,上下翻飞,左削右刺上刖挑后点。
  剑幕千重,剑气冲天,飒飒风啸,如虹似电,迅如预星飞坠,快似离弦弩箭,直向陆小飘卷了过去。
  陆小飘一声冷哼,长剑一递,施展出集众家之长的自创绝艺。
  他二人各展绝技,互逞奇能,人飞剑舞,银虹耀眼,直冲霄汉,以命相拚,互不相让。
  他二人越打越快,剑光流转,人影翻飞,刹那之间,两条人影已合而为一,分不出谁是谁来。
  晃眼之间。
  陆小飘和那个白衣蒙面人,已拚门了四五十招。
  但见——
  陆小飘奇招百出,越打越来劲儿。
  白衣蒙面人是越打越觉得害怕,眼看胜券在握,即将得手,但陆小飘招术一变上刻反
  败为胜。
  先机尽失,处处被动,渐渐落於下风。
  菜地——
  一声冷叱
  同时——
  断喝震耳
  接着——
  双剑并学,金铁交呜。
  两条人影,快逾电光石火,冲天飞起,一合即分,瞬间互拚了六剑,同时坠落在地面。
  只见陆小飘和那个白衣蒙面人,凝神抱剑,相对而立,运功相持,一动不动,伺机再做石破天惊的一击。
  片刻——
  陆小飘和那个白衣蒙面人的脚步,已沉重绥慢的同时移动起来。
  陆小飘气纳丹田,力贯剑身,双眉一轩,沉声喝道:“你再接我一剑试试”
  人随声至,振腕出剑,身形似电,首先发难,银虹暴闪,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当头军去
  白衣蒙面人一声冷哼,反手一圈,带起一阵刺耳剑风,金铁交呜,一声脆响,日将陆小飘迎面而至的长剑架开。
  手中的短剑顺势反手上削,身子同时向左一侧,快如电光石火,直取陆小飘的左胁。
  他二人这次交手,和刚才大不相同。
  这次交手。
  他们不但要在招术上一分高下,制机抢攻,而且还加上了内家真力的拚搏。
  二人剑身,皆含蕴了千钩内家真力,任何一方,只要稍露破绽空隙,对方即乘势发出含蕴在剑身上的内家真力,排山倒海似的指放过去
  所以——
  谁也不敢轻易出手,但出手一招儿,必然石破天惊,充满杀机。
  不过——
  看上去他二人并不像在以死相拚,彼此凝神互视,蓄势待发。
  久久始交攻一招半式,但已风云变色,触目心惊。
  而且——
  一合即分,仍变成个相持之局。
  一时——
  银虹飞射。
  剑气冲天。
  人影翻飞。
  彼起此落。
  其实——
  这才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打斗,不只是招术,经验,机智,反应上的相拚,而且还包括了内力,定力,和耐力的全面搏斗。
  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精彩之处,实则危亡系於一线,生死决於刹那间。
  二人耗斗良久。
  仍未分出胜负。
  白衣蒙面人久战不下,已渐感不耐起来,剑交左手,跨步前欺,右掌平胸,一声冷笑,沉声说道:“阁下也接我一掌试试!”
  “好——”
  陆小飘不愿占手上有兵珏的便宜,依样画一胡芦,将剑交左手,朗声笑道:“掌,指,拳——”
  白衣蒙面人一声冷哼,接着说道:“萤胆之光,不敢与皓月争辉!我要叫你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看掌——”
  表面上,陆小飘一副重不在乎的样子,面对强敌,他可是不敢丝毫大意。
  月光之下,眼见她掌心一片血红,鲜艳夺目,不禁心神一凛,陆小飘暗暗忖道:“他妈的!这是什么武功?”
  说时迟,那时快。
  白衣蒙面人平胸右掌,一翻一吐,缓缓拍出。
  陆小飘大话已经说在前头,岂能临阵退缩,一面运气护身,一面将平胸右掌,遥空击出。
  白衣蒙面人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一看陆小飘推出掌力,不带丝毫破空之声,来势柔和,有如春日和风,心头亦是一惊,暗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纪,不但剑术业已登革造极,想不到连这掌上功夫,也已练到如此境界……”
  一念至此。
  白衣蒙面人非但不敢大意,反而加上了几分小心。
  这两人动手过招儿,样子极为怪异少见。
  一般人动手相搏,无不以快打急攻,抢制机先,掌,指,拳,脚,讲究的是刚猛,劲儿足,力道大。
  但陆小飘和那个白衣蒙面人出手掌势,却是轻轻的,柔柔的,缓慢的,轻描淡写,信手出招,实在看不出什么威力
  其实——
  那缓慢轻柔,信手一推之中,却蕴含了至刚,至强,至威,至猛的潜力暗劲儿,只因为他们二人武功已至无色,无相之境。
  在掌力未曾落实,遇到抗力之前,看不出它的威力罢了
  这时——
  两股完全不同的掌力,业已相撞在一起。
  就听——
  “噗”的一声轻响。
  忽的——
  由两人中间,飞掠起一股极为强烈的旋风,巨大夙柱,旋转飞舞,扶摇直上,卷起地面的沙石,泥土,枯草,败叶。
  飞沙走石,凌空打转,声势惊人,历久不息,有目难了,令人窒息
  谁也看不见谁。
  白衣蒙面人心头狂震,她再也没有想到,这个毫不起眼儿的半大孩子,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内力充沛精纯,看来也不比自己逊色,原想以自己浑厚内力胜他的希望,可能就要幻灭。
  两股掌力一接的刹那间,陆小飘感到心神猛的一震,只觉一股灼人热浪,和一片强劲潜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逼至。
  陆小飘只觉日乾舌燥,灼热难耐,脚步飘浮,摇摇欲坠,巨大的压力,使他透不过气儿来。
  整个身子,有种即将碎裂的感觉,陆小飘渐渐承受不住。
  他在后侮,不该逞强舍长取短,秦剑和她对掌,但悔之过晚,一咬牙,猛提丹田真气,力贯右臂,右掌一收疾吐,又全力拍出一掌,这才把限路的脚步,和飘飘欲飞的身子,勉强稳住。
  而那灼人热浪,亦随着消失。
  白衣蒙面人久经大敌,见多识广,内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双方掌力一接上立刻感觉到自己那无坚不摧的掌力,并未伤到对方。
  日衣蒙面人颇为纳闷儿,思忖之间,身子突然一震,一个拿桩不稳,蹬,蹬,蹬,一连 退了三步,始将马步稳住。
  心中既惊且怒,弄不明白对方掌力暗劲儿,怎么会突然之间增强了许多,一声冷笑,运气行功,力贯右臂,也随着击出一掌。
  狂飓飞旋,一波未停,一波又起,飞沙走石,呼啸不停。
  风沙弥漫,败叶狂舞。
  再好的目力,也看不见对方的人影,更别想从对方神情上,找出一些胜败倪端。
  因此——
  倒帮了陆小飘一个大忙,他虽然天赋异票,智慧如海,在常五相助之下,截长补短,将天下武功融会於一炉,取归已用。
  但内力练气,却是无法速成,因此,在火候儿上他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儿,而离意动伤人,收发由心之境,更有一段儿距离。
  如果——
  白衣蒙面人能够看到他马步不稳,摇摇欲坠,脸红脖子粗的狼狈情形,只要稍稍运集全身内力,连续逼攻两掌,陆小飘纵然不被震毙当场,也得重伤倒地不起。
  而生性狡猾多疑的那个白衣蒙面人,在和陆小飘硬拚两掌之后,因末分出胜负,他不敢再全力施为,暗留三分真力,作为最后应变之需。
  一个是全力以赴。
  一个是暗留三分实力对敌。
  如此一来,始形成平分秋色之局。
  陆小飘全力劈出两掌之后,已感觉到内力不继,因此不敢再冒然出手。
  白衣蒙面人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亦不敢再出手相逼,以免玉石皆焚,两败俱伤。
  只见——
  他两人凝神对立,暗自运功调息起来。
  陆小飘因为常五以无上心法,精纯内力,为他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所以运气调息,恢复得特别快。
  他四下里轻轻一瞥,突然浑身一颔,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忙探头儿定睛仔细再看过去。
  只见趴在地上的秃鹰黑三儿,不但身子轻轻孀动了一下儿,而且眼珠子瞪得老大,正一瞬不瞬的瞅着他。
  怪事儿,他不是死了吗?难道会是尸变?
  不对!
  秃鹰黑三儿的眼睛非但没有涣散,在月光映射下,反更为清澈明亮。
  这时——
  陆小飘已确定秃鹰黑三儿还没死,一时惊喜交加,他很想冲过去把他抱起,问问他的伤势?看看他要不要紧?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大敌当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但不能不考虑到秃鹰黑三儿的安全。
  几经思忖。
  陆小飘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不择任何手段,也要尽快将那个白衣蒙面人拿下,击毙,或者是将她惊走,争取救治秃鹰黑三儿的时间
  此刻——
  横在他们之间的飞沙走石,枯枝败叶,已逐渐消失,视线亦随着清楚开朗起来。
  白衣蒙面人抬眼望去,只见陆小飘气定神闲,面色红润,一切如常,不禁心神一凛,暗暗忖道:“今夜若不将他除去,必将后患无穷,一年半载之后,我绝难在他手下走过百招儿!”
  他二人各怀心事,虽然想的不同,但双方都已有了速战速决之心。
  蓦地——
  一声朗啸。
  陆小飘左掌右剑,踏中宫,欺身直进,快拟闪电,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卷了过去。
  白衣蒙面人掌剑齐发,想把陆小飘急攻而至的身子给挡回去,谁知陆小飘身法奇特玄奥,竟穿透她那如山掌影,千重剑幕,直逼身前。
  白衣蒙面人已是魂飞天外,肝瞻俱裂,已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觉得他那疾攻身法,实在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不疾不徐,看得清清楚楚,怪就怪在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任何招数,都无法封架,阻挡得住他的攻势。
  白衣蒙面人已被逼得无法还手,身不由己的直向后面退去
  陆小飘身形如电,掌剑齐飞,晃眼之间,已挥出四剑,拍出三掌
  这四剑三掌,不但快拟闪电,辛辣奇诡,而且掌击大穴,剑取要害,每一招儿都足以制人於死地。
  白衣蒙面人被陆小飘那连绵不断上气呵成急攻猛打,值得连连后退,躲过了七招儿,人也刚好退了七步。
  白衣蒙面人手中短剑一挥、划起一道银虹,护住身子,她睁着一双大眼,眨也没有眨过一下儿,可就是看不出陆小飘用的是什么身法?
  迈步之间,已穿透过她那护身剑幕,欺到身侧咫尺之处。
  只见——
  陆小飘左手一牵一引,立刻有股似有似无的阴柔潜劲儿,逼住剑势,右手一扬,长剑直向她那蒙面。纱上挑去。
  白衣蒙面人心头狂震,欲避不能,只好仰身一倒,足跟猛一蹬地,人已倒退丈外。
  谁知陆小飘的身子,竟如影随形一般,紧跟着她那向后飞退的身子,齐头并进,待她收势挺身站起,左手刚好递到,时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听——
  “嗤”的一声轻响,那个白衣蒙面人的蒙面纱巾,已被陆小飘撕裂攫入手中。
  陆小飘顿觉眼前一一亮
  她那乌黑随风飘散的长发,她那明亮有如星辰般的双眸,她那绰约的风姿,她那艳绝尘寰,清丽脱俗的容貌.
  这一切一切,对陆小飘来说,是那么熟悉,是那么难忘,是那么让他心动。
  不错——
  是她!就是那个女神!
  陆小飘想哭,但已无泪,他朝思暮想,日日夜夜期盼着能和他心目中的女神,再度重逢,见上一面
  现在,女神就站在他的面前,但却是相见不如不见,苍天捉弄人至如此——难道真个是自古多情空馀恨!
  陆小飘怔怔望着眼前的女神,风采依旧,但却冷漠阴沉的怕人,陌生的让人不敢相认,
  难道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
  抑或是什么事情突然改变了她?……
  陆小飘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女神默默望着举剑不下的陆小飘,她相信他没有说谎,确实在那里见过她,否则,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她自己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他。
  女神的脸色一直在变,现在,变得更为怕人,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手上的短剑缓缓向陆小飘的心脏移动,越来越近……
  趴在地上的秃鹰黑三儿,身子一动没动,脸上的肌肉却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儿,嘴巴张了张,但却没有声音,不知道他是喊不出来,还是不敢喊?
  短剑已经触到陆小飘的衣服,可是他还在那儿发怔,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相信他不会死得太痛苦,因为女神的这柄短剑大过锋利。
  女神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短剑仍在缓缓向前移动,她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因为陆小飘就要血溅尸横。
  忽然——
  陆小飘感觉到脑门儿上一凉,直透心底。
  接着——
  那树叶上的夜露,又滴落下来。
  那微微的凉意,使陆小飘心神一凛,他的意识回来了,他的思想也回来了,整个的人,
  已从虚幻中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突然有个声五在他耳边响起,那是他的心灵感应在告诉他道:“快退,拿起剑来,否则你会死!”
  落地——
  人影疾闪。
  快拟电掣。
  银虹飞射。
  血雨缤纷。
  陆小飘的命虽然是捡回来了,可是左胸上却是鲜红一片,狠狠挨了一剑。
  女神虽然给了陆小飘一剑,她自己似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左肩被划了一尺来长的一道大口子,鲜血仍在汨汨不停的流着。
  陆小飘愤怒已极,冷冷一笑,指着她唱道:“你——你好卑鄙!”
  女神面冷如冰,不屑的道:“兵不厌诈,是你自己色迷心窍,自作多情,哼!没死算你命大!”
  陆小飘急怒攻心,气得浑身发抖,但却无一以对。
  女神一声冷哼,接着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报上你的大名,今日一剑之赐,我自然会找回来!”
  “哼!”陆小飘一声冷笑,接着说道。“你——你还想走?”
  女神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神采,不停的上下打量着陆小飘,良久,始缓缓说道:“你和风雷手陆千峰如何称呼?”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瞪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反问她道:“你——你认识陆大侠?”
  女神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厉声喝道。“是我在问你——说!”
  陆小飘颇为意外,冷冷说道:“家父!”
  女神娇躯一阵颤抖,脸色苍白得吓人,抢天呼地的说道:“天啊!这……怎么会……怎么会……”
  片刻——
  女神突然纵声狂笑起来,其声凄疠,直似宽鬼哀嚎,钻心刺耳,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接着,银光暴闪,扬手飞出十二粒银珠,以漫天花雨手法,猛向陆小飘打去,人却借势回身,狂奔而去。
  陆小飘左腕疾翻,一吸一转.左掌翻动之间,那十二粒银珠突然改变了方向,快如电光石火般向十丈开外的一稞参天古树飞去。
  就听——
  一阵“啪啪”轻响。
  那十二粒银珠,通通嵌入那棵参天古树的树身上,十二粒银珠,一线穿入,没有丝毫偏差,从外表看去,只可以看到最后那一粒银珠。
  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陆小瞩望着已远去的女神背影,懊恼万分,正准备拔腿追赶,就听秃鹰黑三儿阻止他道:“让她去吧,追不上了。”
  陆小飘微微一怔,忙回身看去,见秃鹰黑三儿就直挺挺的站在他眼前儿,一声惊呼,满脸疑云的瞪着他说道:“黑三儿,你——你没有——?”
  “我没有死是吧?”秃鹰黑三儿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我没死。”
  秃鹰黑三儿仔细看了陆小飘的剑伤,掏出一包伤药儿,为他数上,笑着说道,“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陆小飘不停的打量着秃鹰黑三儿,心里一直在奇怪?他明明看见秃鹰黑三儿被那个白衣蒙面人在小肚子上狠狠捅了一剑,身中要害,纵然不死,他也得乖乖儿的躺上它三五个月吧.可是现在,他就像没事人儿似的站在这儿,有说有笑的,宁多怪事儿?
  秃鹰黑三儿知道陆小飘心里在想什么,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很奇怪是吧?说来话长,走,咱们回去一边儿喝一边儿聊。”
  日 日 日
  烛影摇红。
  三更已过。
  秃鹰黑三儿举杯一照,和陆小飘一仰脖子,乾了一杯酒,哈哈一笑道:“我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我懂得杀人!
  懂得杀人的人,当然懂得什么地方儿,能够一刀致命,也懂得什么地方儿,十刀八刀也不会致命!
  杀人最难的一点儿就准和快,要准确的连一分一毫偏差都不能有,要快得使对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闪避,否则,倒下去的是你自己。
  我承认,那个白衣蒙面人的武功很高,但是杀人却是另外一回子事儿,武功高的人并不一定就懂得杀人。
  正如会生孩子的女人未必懂得接生,怎能做接生婆,而懂得接生能做接生婆的女人,未必能生孩子一样。
  其实——在一合即分的那一刹,我突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躲过那个白衣蒙面人的当胸一剑……”
  陆小飘差一点儿没跳起来,脸上疑云四起,不解的瞪着秃鹰黑三儿,抢着说道:“怎么?你疯了是吧?”
  秃鹰黑三儿轻轻一笑,接着说道:“我知道我绝对不是那个白衣蒙面人的对手,挨他那一剑,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不会死,如果不挨他一剑,我是准死无疑!”
  陆小飘怔怔望着他,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胸腹之间,血迹斑斑,想必是失血过多所致,看来他挨的那一剑不算轻,轻轻一叹,摇头说道:“我……我简直让你给弄糊涂了,你不要紧吧?”
  秃鹰黑三儿若无其事的笑道:“我不要紧,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因那个白衣蒙面人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睛里。
  他认为一剑将我放倒,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就在他出剑的刹那之间,我算准他出剑的速度,力量,方向,所取的部位,迎合演了上去,因为双方速度太快,而且剑锋距离心脏相差仅只三寸不到。
  因为他不懂杀人,自然无法判断出我是否已因此致命,我让他的剑锋,顺利刺进我身上不能致命的地方,这地方距离虽然不足三寸,但已足够。
  在我鲜血飞溅,快速仆倒之后,他在心理上已获得某种程度的满足了,他自会扬长而去,因为他是个狂傲而极端自信的人,相信在他的剑下,绝无活口。
  我就看准利用他这一点,捡回了一条命。
  如果我恃技躲过他那当胸一剑,他纵然不被激怒,亦必对我的武功,重新评估,再度出手,必尽全力,痛下杀手
  那时,我一定准死无疑,连死里求生的机会都不可能再有了,这就是我为什么心甘情园,自动送上去挨他一剑的理由,明白了吧?
  也许你会说我阴险,暴戾,狡诈,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强存弱亡,已成定律,所以,你、必须面对事实,牢牢记住,除了武功,更要善用头脑。
  尤其是当你面对着一个武功和你相若的敌人时,你懂不懂得杀人?能否一刀使对方致命中那可就太重要了!”
  第十六章
  陆小飘默然,他说不出秃鹰黑三儿所做所为有什么不对,但他总觉得有欠光明磊落,不是大丈夫所当为。
  秃鹰黑三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忙把话岔开,不再提这当于儿,眼睛一转,瞅着他说道:“你平你认识那个女人?”
  陆小飘脸上一红,点头说道:“说不上认识,我跟她只见过一面儿……”
  接着——
  陆小飘把赐儿山和那个女人相遇的情形,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
  秃鹰黑三儿虽然久历江湖,阅人无数,苦思良久,始终猜不透那个来无影,去无踪,武功奇高,行事极端诡异女人的来路。
  至於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找上他?他们中间有什么恩怨?又怎么知道他落脚在张垣?连秃鹰黑三儿自己也弄不清楚。
  秃鹰黑三儿看看天色不早,瞅着陆小飘说道:“时候儿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儿去休息吧!”
  陆小飘点了点头,起身回房歇着去了,刚到房门口儿,就听秃鹰黑三儿提醒他道:“别忘了明天如意赌坊胜老爷子的约会。”
  口口 口口 口口
  日上三竿。
  陆小飘才匆匆忙忙赶到如意赌坊。
  胜老爷子久候陆小飘不至,已经有事先离开了。
  不过他在如意赌坊留了句话给陆小飘,告诉他在老地方儿见,陆小飘只好离开如意赌坊。
  他顺着北城根儿,独自缓缓往前走去。
  他穿过长街,直奔将军庙,刚一进入岔路口儿,他突然双眉轩动,脸色一沉,冷冷笑了起来。
  接着——
  从他身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飘风声。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轻轻一声冷哼,脚下一加劲儿,人已闪电窜出,他快,后面那衣袂飘风之声,也跟着他快了起来。
  他故意将脚步一缓,身后那衣袂飘风之声,也跟着他缓了下来,此刻,陆小让人在跟踪他。
  他不但确信有人在跟踪他,而且这跟跷之人轻身功夫,更是高人一等,略一思忖,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
  继续前行,到了沿河后街,人踪渐稀,地形对他十分有利。
  在一个丁字路口前,陆小飘突然将脚步停住,快拟闪电,回身喝道:“王八羔子,躺下吧!”
  断喝声中。
  蓦地——
  晃肩拧腰,人影翻飞,其疾似电,身悬空中,疾旋狂转,右臂轻伸,掌心一翻疾吐,迅如飘风,快如电奔。
  一招三式,同时拍出,分向来人“将台”“玄机”“气门”三大要穴。
  “哈哈哈……”
  冷笑声中,就听“轰”的一声大响,掌风相接,狂飓四起,劲风飞射,沙石飞舞,有目难睁。
  但见—— 两条人影,快如电光石火,倏合即分,同时飘落在地,陆小飘忙抬眼望去,只见条淡淡纤弱人影,刹那之间已奔入了沿河后街,
  陆小一声轻叱,双脚轻一点地,人已电射飞出,直向那一条淡淡纤弱人影尾随追去。
  那一条淡淡纤弱人影,似乎对於这一带地形地物,十分熟悉,明明见他就在眼前,忽的三转两转,人已失去朦影。
  陆小飘天生有股牛劲儿,硬是不信这个邪,一直紧追不舍,把如意赌坊胜老爷子约他老地方见的这档事儿,早已抛诸脑后。
  口口 口口 口口
  艳阳高照。
  时已近午。
  月来风随小筑后面的一间地下密室中,胜不武正神色不安的来回踱着方步。
  常五则端坐枰之前,抚髯注目棋谱,独自聚精会神的在那儿打谱,神态自若,状极悠闲。
  片刻——
  胜不武终於忍耐不住?向常五躬身一礼,不安的说道:“大当家的,照道理,他早就来了,您看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要不要属下去瞧?……”
  常五看都没看他,伸手拿起一颗黑子,“啪”的一声,下在右上方定石左下方的位置上,良久始缓缓说道:“不武,你先别急,他不会出事儿,如果真的出事儿了,你我赶了去也没用。
  他什么时候儿来并不重要,要紧的是你跟他怎么说?这种事儿不说便罢,一说就得要他立刻心甘情愿的点头答应,绝不能讨价还价,否则,还不如不说。
  我不方便出面,你可得见机行事,丝毫不能勉强,否则,极可能会铸成大错,不武,你可要千万小心!
  此子外柔内刚,为人行事,与众迥异,一切都有他自己的独特看法,对付非常之人,我们绝不能以平常人的眼光去看他,去对待他,去要求他……
  人没有不忠君爱国的,像秦桧,吴三挂这种大好大恶之人,究竟少之又少。
  因为——人不同於禽兽,就是他有一颗是非辨白之心,若能设法激发他的爱国心,自然是水到渠成,操之过急,恐害有害无益。”
  胜不武连连点头称是。
  蓦地——
  传来一长两短叩门之声。
  胜不武脸上现出一抹笑容,轻轻尝了常五一眼,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到了密室门前,低声说道:“可是陆小飘到了?”
  就听门外低声答道:“正是。”
  常五抚髯笑道:“不武,我们暂时避一避,看他有何反应?再做决定不迟。”
  话声甫落,伸手一按石壁间的暗钮,轧轧的敞开一道暗门,忙和胜不武闪身入内,片刻,石壁又恢复了原状。
  盏茶时间。
  两名家了打扮之人,已陪同陆小飘来到密室之内,他二人非但太阳穴高高隆起,而且步履稳健,双目精光闪射,个个有神,一望即知,俱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他二人对陆小飘执礼甚恭,垂手默立一旁。
  陆小飘进入密室之后,才发现胜老爷子并不在此,双眉轻锁,暗暗忖道:“胜老爷子约我在如意购坊相见,平白无故的害我扑了个空,又说在老地方儿相见。
  当我赶到月来风随小筑之后,这两名家丁却又把我带来此地,还是没见到他的人影儿,莫非这老儿存心拿我要着玩儿?”
  到那儿去了?什么时候儿才来?
  就见那两名家丁躬身一礼,齐声说道:“陆少侠请坐,胜老爷子立刻就到,陆少侠若无差遣,我等就此告退。”
  这两名家了可真怪,嘴上说的倒挺好听,可是没等陆小飘回话儿,一抬腿,人已飘出密.室门外。
  接着——
  就听“轰隆”一声大震,两扇笨重石门,业已严密无缝儿的关了起来。
  陆小飘一肚的闷气儿没地方出,想去找常五理论,轻一纵身,已到了密室门前,他用尽方法,就是无法将那两扇石门打开。
  他心里虽然有些发慌,可是并不感觉害怕,他相信常工和胜老爷子的为人,绝不会用这种卑鄙手段害他。
  他是艺高人胆大,以他现在的身手来说,就算有人想暗中下手算计他,也未必能够如愿得逞。
  出又出不去,人也见不着,急死也没用,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一念至此,陆小飘倒反而平静下来。
  陆小飘望着棋枰上的棋局和棋谱,缓缓坐了下去,原来他亦精於此道。
  人还没有坐定,只见他微微一怔,突然目射奇光,忙伸手一摸,只觉石模之上,馀温犹在,前不久,一定还有人在这石模之上坐过。
  是谁坐在这儿打谱呢?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略一思忖,他已经确定前不久坐在这石模之上打谱的人,就是常五,胜老爷子即可能也在这密室之中。
  他不是瞎猜,而是有绝对的根据。
  这几年来,陆小飘和常五虽然是平辈论一父,但却是情同祖孙,彼此关心,相互照顾,肝胆相照,无所不谈,他们之间从来不隐瞒什么。。
  据陆小飘所了解,常五除了每日凌晨陪他去赐儿山密林练剑之外,很少离开过他这所占地极广的大宅院儿,而胜老爷子除了去如意赌坊看看,就是在月来风随小筑,陪常五下棋,
  喝酒,聊天儿。
  他两之间,好像有永远都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事儿。
  陆小飘和常五相处,就像一家人一样,他来看常五,从来不需要通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爱到那儿就到那儿。
  常五手底下的人从来没人问过他,或是拦阻过他。
  现在——
  常五既然不在月来风随小筑,而胜老爷子不在如意赌坊,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俩躲在这密室之内,商议什么重要大事。
  还有——
  这几年来陆小飘几乎每天都和常五在一起,这所大宅院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地方,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有这处秘室,他却一无所知,常五连提都没有向他提起过,由此可见,这密室对於常五不但十分重要,而且也不愿让更多的人知道。
  因此——
  陆小飘判断刚才坐在这密室石凳打谱的,除了常五之外,不可能再有别人,而且那本梅花棋谱,和棋子,也都是常五心爱之物。
  陆小飘为什么会猜测胜老爷子也在这密室中呢?除了以上的种种原因之外,他发现这密室之内,虽然整理得清清爽爽,一尘不染,但在门边角落,却有着薄薄的一层灰尘。
  而在那薄薄灰尘上面,留有四只脚印,脚尖相对,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曾有两个人面对面在那儿停留过。
  胜老爷子约陆小飘,也就等於是常五约陆小飘,因为常五的一切大小事倩,通常,都是由胜老爷子出面儿。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又避不见面儿呢?陆小飘虽然聪明绝顶,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怔在那儿直发怔的。
  时间不停的飞逝。
  密室内虽然看不见天光,但陆小飘估计,他来此已足足有个把时辰了。
  陆小飘渐感不耐,他站起来仔细打量这密室内的一切,良久,他发现密室石壁上,有两处地方,非但一尘不染,而且显得异常的光滑。
  这只有一个解释,如果这两处地方不是暗门所在,亦必隐藏着什么,因为经常开启的地方,所以才会异常光滑。
  陆小飘喜出望外,试着用手在石壁上轻轻敲打,果然这两处地方的声一,和其他地方大不相同,空洞而有迥音,若非内部中空,断断不会如此。
  陆小飘的判断虽然不错,可是这石壁修筑得非常精巧,从表面上看,竟找不出一丝痕迹,更别说是去开启它了。
  良久——
  陆小飘突然发现有一块铺地青灰方砖,除了特别光滑之外,方砖中央,似乎微微凹下去一些。
  如果不是他仔细用手一再触摸,光凭目视,绝难看出这些细微的差异,几经考虑,陆小飘决定一试。
  前不久——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曾请陆小飘去庙道口儿听说书。
  至今他对锦毛鼠白玉堂大破铜网阵那段悲壮情节,仍难忘怀,对於白玉堂被乱箭穿心,惨死在铜网阵中,更是不胜唏嘘。
  因此——
  他虽然决心一试,却是步步为营,谨慎小心,以免步上锦毛鼠白玉堂的后尘,惨死在机关之中,抱恨终身,死不瞑目。
  陆小飘右脚尖试探性的轻轻往那块方砖上一点,人已纵身倒飞丈外,运气护身,以防下测。
  就听——
  一阵“轧轧”轻响,那一块异常光滑的石壁,业已随声敞开来了,久久未见异状,陆小飘始缓缓走上前去,一看究竟。
  只见——
  敞开来的并不是什么暗门,而是一座嵌在石壁内的巨大神宗。
  神笼嵌在石壁之内,本来就透着怪异,而上面供的神像,更是令人费解,非儒,非道,非佛,普天之下,很少有人见过。
  右边一幅工笔画像,是一个面如满月,活泼可爱,天真无邪,身穿大红衣裤上眉挑日月的稚龄童子。
  左边一幅工笔画像,是一个身着蓝袍,按发覆面,跌左足,右朱履,自缢在一棵大树上的怪人。
  既看不见他的面目,当然更分不出他的年龄。
  篮袍被风吹起,袍底留有血书,指血模糊,但仍约略可辨,书云:“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逆贼直逼京师,此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两旁楹联,笔力苍劲,龙飞凤舞,上联写的是:“神州沉沦,是国仇,也是家恨。”
  下联写的是:“急待匡复,驱鞑据,舍我其谁。”
  陆小飘虽然少读诗书,但却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因此,他已经从血书和楹联中,悟出画像中的人物和含意。
  右边画像上身穿大红衣裤的稚龄童子,红乃朱也,肩挑日月,日月合而为明,简单的说,就是“朱明”二字。
  左边自缢身亡的蓝袍人,应该是先朝明思宗朱由检,在北京神武门外,煤山自缢殉国的写真。
  陆小飘越想越对,也就越替常五和胜老爷子担心,在大清王朝来说,这乃是叛国重罪,当满门抄斩,罪灭九族,难怪他把这密室视为禁地,不肯轻易告诉他人。
  陆小飘默默望着神翕里的画像,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两旁的楹联,一时热血奔腾,热泪盈眶,双膝跪地,振臂高呼道:“驱鞑掳!舍我其谁?”
  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反贼!还不与我拿下”
  陆小飘闻声知警,一跃而起,右掌平胸,蓄势待发,一声冷笑,抬眼望去。
  只见——
  常五和胜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这密室之内,脸上一无表情,正冷冷瞪着陆小飘。
  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突然的变化,使陆小飘感到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一阵沉寂。
  四周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让人透不过气儿来,有种窒息的感觉。
  良久——
  就听常五一声长叹,喃喃说道:“小兄弟,此乃叛国大罪,老爷爷也帮不了你,说!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动手?”
  陆小飘一瞬不瞬的瞪着常五,突然目射奇光,一声朗笑,接着说道:“老爷爷,您少在这儿吓唬人!哈哈哈,我这个叛国大罪可是口说无凭噢?倒是您老人家,罪证确凿……”
  陆小飘把话一顿,身形如电,右臂疾伸,五指如钩,已将常五左腕脉门扣住,哈哈笑道:“走!咱们府合衙门见,谁怕谁呀!”
  常五一瞬不瞬的瞅着陆小飘,片刻间满怀欣慰的说道:“小兄弟意兴飞扬,豪情万丈,我炎黄子孙,若能个个如你,何患神州不复,踏掳不除,望你能心口如一,尔今尔后,共贺反清复明大业而努力。”
  陆小飘双眉轩动,朗声笑道:“老爷爷,如此说来您是不跟我上府台衙门打官司了?”
  胜老爷子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接口说道:“我日月会,南七北六,共有一百零八处分合,反清复明志士,成千上万,为严防满清鹰犬混入会中卧底。
  以及自身安全起见,对於新会友的出身,品德,忠诚,不得不详加考验调查,适才失礼之处,尚请小兄弟多多原谅。”
  陆小飘一声不响,“咕咚”一声,跪倒在神命之前,高举右手,正容说道:“我陆小飘自愿加入日月会,共为反清复明大业而努力,如若心口不一,天地不佑,身遭横祸,尸骨不全!”
  常五已是老泪纵横,喜极而泣,快步上前,双手扶起陆小飘,喃喃说道:“太好了,这太好了……”
  常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陆小飘为常五擦乾泪水,笑着说道:“老爷爷,晚辈从今以后,能追随您老人家为反清复明大业而努力,这可是喜事儿,您哭个什么劲儿啊?”
  常五破涕为笑,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得好好儿庆祝庆祝,双喜临门,老爷爷可好久没这样儿高兴过了,哈哈哈……”
  陆小飘微微一怔,不解的问道。“双喜临门?我不懂您的意思?……”
  胜老爷子淡淡一笑,插嘴说道:“日月公主到张垣来了,这些就是我急着找你的最大厦因。”
  陆小飘迫不及待的说道:“日月公主?谁是日月公主?她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常五正容说道:“日月公主乃我天地会的精神领袖,为明思宗崇祯皇帝的会孙女,清帝曾颁下万金重赏,晓谕天下军民,缉拿公主归案,而大内鹰犬,更是无孔不入
  因此,公主的安全问题,也就成了我日月会中人最担心的事情,所以我才命胜不武找一来此。”
  陆小飘何等聪明,早已了解常五用意,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老爷爷莫非是想命我护卫公主的安全?”
  常五轻一点头,接着说道:“不错,老爷爷正有此意。”
  陆小飘略一思忖,瞅着常五说道:“老爷爷信得过在下?”
  常五纵声狂笑,慨然说道:“想我常五,纵横江湖,垂一甲子,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人虽老迈年高,但我两眼尚未昏花,若无知人之明,我常五又怎么会将天下人的希望,和老朽身家性命交到你陆小飘的手呢?娃娃,你这句话不是多问吗?”
  陆小飘双目泪光隐现,感动的望着常五,朗声说道:“女为悦已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老爷爷既然如此看重於我,陆小飘头可断,血可流,绝不使公主受到毫发之伤!”
  常五老怀舒畅,重重一拍陆小飘左肩、笑着说道:“为人行事,但求心安,至於成败,冥冥中自有安排,凡事顺乎自然,不必强求。”
  胜老爷子眼尖,在常五一拍陆小飘左一肩时,发现他双眉突然一皱,脸上肌肉也随着徽一抽搐,左一眉下意识的往下斜,这些变化虽然很快,一间即逝。
  但经验老到的胜老爷子已看出他左胸准定是受了伤,不禁心神一凛,迫不及待的说道:小兄弟,你,你莫非是受了伤?”
  常五也看出不对,关心的说道:“是谁伤了你?快让老爷爷看看。”
  陆小飘淡淡一笑,若无其事的说道:“二位老人家请放心,一点儿小伤,不碍事儿,请问老爷爷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日月公主?”
  常五见陆小国伤势果然并不严重,他既然口调闪烁,不言明讲,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他的脸上却是疑云一片,他不相信在这张垣,有谁能够伤得了他。
  胜老爷子见常五一直没说话,忙笑着对陆小飘说道:“小兄弟,你先回去收拾收拾,编个理由儿告诉秃鹰黑三儿一下儿,兔得他到处找你,晚饭之后,我在如意赌坊和你碰面儿。”
  陆小飘连连称是,告辞离去。
  常五送走陆小飘之后,神色显得极为沉重,思忖良久,始缓缓对胜老爷子说道:“不武,我不说,你也应该看得出来,目前陆小飘这孩子的武功,别说是在这小小的张垣,放眼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我实在想不透他怎么会受伤的?伤他的是什么人?
  能有这么大的本领?为什么要伤他呢?他不说,我也不好问,可是咱们非得查个清楚不可!”
  胜老爷子点愿种是,接着说道:“这孩子武功虽高,但却缺少实战经验,一个粗心大意,受点儿轻伤,也是在所难免,不过,要找出那个伤他之人,只要他人还在张垣,应该并不难。”
  常五不解的瞅着他说道:“怎么说?”
  胜老爷子接着说道:“依属下推断,陆小飘极可能是在某种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被对方所伤,因此,在陆小飘全力反击之下,对方绝难全身而退。”
  常五略一思忖,缓缓说道:“你是说陆小飘也将对方击伤?”
  胜老爷子点头说道:“不错,所以说要把他找出来并不太难。”
  常五继续说道:“嗯,找这个人固然重要,但是公主的安全,可更为重要,还有,陆小飘去护卫公主,保护秃鹰黑三儿的责任,可就落在咱们身上了。”
  胜老爷子点头说道:“这个属下知道。”
  口口 口口 口口
  万家灯火。
  新月初升。
  胜老爷子带着陆小飘,迂迥绕过许多暗巷,纵身飘落在一个占地极广,华丽无比的大宅——
  园中花木扶疏,亭台楼阁,假山鱼池,小桥流水,艳红翠绿,精巧雅致,气象万千,看
  来虽非王候显宦之家,亦是阀阅巨绅府第。
  陆小飘略一打量,不禁双眉轻锁,微微一怔,不知胜老爷子为何带他来到此处,暗暗忖道:“这般处所,岂是宜於隐匿之地?”
  胜老爷子似乎知道陆小飘心里在想什么,淡淡一笑,也未加以解释,只见他轻一击掌,暗中立刻有人应道:“落霞。”
  胜老爷子忙低声说道:“孤骛。”
  就听暗中有人接着说道:“可是胜老爷子?”
  胜老爷子忙低声答道:“正是。”
  蓦地——
  人影一闪,
  快拟电闪。
  就见——
  四名家丁打扮的精壮汉子,已从花树丛中走了出来。
  四个汉子太阳穴高高隆起,非但步履稳健,双目精光闪射,桐姻有神,一望即知,俱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而且——
  轻功更是了得,全未作势,双肩晃处,已从十数丈外,飘落在陆小飘和胜老爷子的身前四人垂手恭立一旁,齐声说道:“属下敬领差遣。”
  胜老爷子嘉许的瞥了四人一眼,低声说道:“快快见过陆少侠。”
  四名精壮汉子抱拳一礼,齐声说道:“陆大侠好。”
  陆小飘双手一拱,笑着说道:“四位好,同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胜老爷子笑着对陆小飘说道:“公主正等着见你,我们就此别过。”
  胜老爷子话一说完,人已穿墙离去。
  陆小飘微微一怔,就听一名精壮汉子低声说道:“陆少侠请跟我来。”
  那个精壮汉子带领陆小飘,绕过几排花树,刚刚来到小桥边,就听对面有人低声喝道:“站住——花谢……”
  那个精壮汉子急忙答道:“花飞。”
  话声甫落,人影闪处,就见一个年约五旬上下的灰衣人,已飘落在小桥之上,双手一拱,轻轻说道:“在下马云飞,特来恭迎陆少侠。”
  陆小飘还没来得及答礼,就听身旁那个精壮汉子低声说道:“在下还有任务在身,陆少侠请随他去吧!”
  陆小飘见那精壮汉子业已远去,只好跨过小桥,随着马云飞继续前行。
  陆小飘这才感觉到,这后花园表面上看似平静,其实却是危机四伏,步步陷阱,刀山剑树,天罗地网,来犯强敌,插翅亦难逃
  陆小飘一直在想上日月公主究竟是何等样人?竟能使万众归心,誓死效忠,只看眼前这严密而有系统的布置,钢铁一般的纪律,就知道日月会不同於一般帮派,是一股强大而不可轻视的反清复明力量。
  就这样一站一暗号,一站一口令,一站一换人,盏茶时间,已过了五站,最后,陆小飘随着两名妙龄女子,来到一座假山前面。
  前面那个妙龄女子伸手一按时钮,假山突然轧轧一阵轻响,接着敞开一扇暗门,两名宫装小婢,已在门内相迎,钦只一礼,轻启朱唇说道:“陆少侠请进。”
  陆小飘刚一入内,那道暗门又轧轧的关了起来。
  原来这山腹之中,别有洞天,灯火辉煌,有如白昼,雅房数进,厅厢接连,应有尽有,无所不备,陈设豪华,实不亚於王侯之家。
  陆小飘一脸惊愕之情,东张西望,怔立不语。
  一阵沉寂。
  陆小飘久久不见日月公主人影儿,心里感觉奇怪,忍不住回身看了那两名宫装小婢一眼,两名宫装小婢淡淡一笑,指着前面圆门说道:“我家宫主就在里面,陆少侠自己进去吧。”
  那两名宫装小婢把话说完,没再理他,双双走进入左厢房去。
  第十七章
  诺大的厅堂里,除了陆小飘,再也没有别人。
  他自出娘胎以来,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突然感觉一阵燥热,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他直在后侮,不该答应常五来护卫这个什么日月公主。
  四周一片寂静。
  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心跳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陆小飘在想,这儿既然是日月公主的寝宫,除了待奉她的婢女之外,当然不可能有男人在这儿,那他自己在这儿又算那棵葱呢?
  还有——
  他既然身负护卫日月公主重任,当然不可能距离她太远,万一这一位公主下旨,命令他也睡在这山腹寝官之内,那可是一头栽进了众香国,也许别人还在羡慕他艳福不浅,他可是无法消受这风流阵仗。
  如果——
  这位日月公主风姿绰约,生得漂漂亮亮,倒还罢了,万一长得像猪八戒他妹子,朝夕相对,那可是别扭透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陆小飘觉得老这样儿乾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儿,轻轻一叹,管她,美若天仙也好,丑得像猪八戒他妹子也好,先进去瞧瞧再说。
  一念至此。
  陆小飘快步上前,轻轻一推圆门,“呀”的一声,圆门应手而开,定睛一看,眼前儿是个更为精致高雅的小花厅。
  靠右边墙角儿上,摆了一整桌酒筵,水陆陈杂,五味俱全,但只摆了两副杯盏碗筷。
  再往前去。
  只见——
  幛幕低垂,异香扑鼻,陆小飘知道这才是日月公主的寝宫,他忙把脚步停住,思付良久,始朗声说道:“在下陆小飘,见过公主。”
  就听——
  一阵极为悦耳的银铃笑声,从帏幕后面传来出来。
  接着,就听日月公主娇声笑道:“这见过二字,欠通欠通,陆少侠,难道你不觉得吗?”
  陆小飘微微一怔,接着说道:“在下愚昧,不懂公主的意思。”
  银铃似的笑声又响了起来,问陆小飘道:“陆少侠,你——你看得到我吗?”
  陆小飘直话直说道:“回公主,在下看不见。”
  日月公主又笑了,笑得颇为放肆。
  陆小飘有些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片刻——
  日月公主始继续说道:“你明明看不见我,嘴里却说见过公主,不是坦通,是什么?”
  陆小飘一向能说善道,没想到日月公主词锋更为犀利,虽然有点儿俏皮,可是你又不能说她完全没有道理。
  陆小飘脸上一红,无言以对。
  刹那沉寂。
  那银铃似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就听——
  日月公主笑着说道:“你——你来做什么?”
  明知故问,陆小飘有些不悦,想不理她,但还是忍不住答道:“来护卫公主。”
  日月公主又笑了,陆小飘虽然看不见她的人,但从笑声中,知道她很开心,很高兴,就听她继续说道:“是你自己愿意的?”
  陆小飘毫不考虑的说道:“不错。”
  日月公主轻轻一笑,缓缓说道:“没有人勉强你吧?”
  陆小飘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
  日月公主停顿了一下儿,始接着说道:“你能心甘情愿的做我的随身侍卫口永不后侮?”
  陆小飘肯定的朗声说道:“能随侍护卫公主,是我的光荣,今生今世,绝不后悔。”
  那银铃似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日月公主彷佛更高兴,更开心的说道:“做我的随身侍卫,一切都要听命於我,没有自由,不容反抗,如果你不愿意,或者做不到,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陆小飘双眉一轩,沉声说道:“我已经说过今生今世,绝不后侮!”
  日月公主又笑了,笑得更为放肆,接着说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在这回门之内,只右一厅两房,两房之间,仅有幛幕相隔,为了我的安全,你就住在隔壁一间,我想——应该不会太委曲你吧?你可先进去看看,把随身衣物放好,然后你我相见,共进晚餐。”
  陆小飘微微一怔,眼珠子睁得老大,果然,他所想到的,现在可都来了,他嘴角儿轻轻一撇,挤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自我解嘲的低低说道:“哈!还好,总算没叫我和她同床共枕睡觉!”
  房间里既宽敞,又舒适,更豪华,床软软的,被柔柔的,香气袭人,很好闻,让人兴奋,也使人沉醉。
  陆小飘默默望着那光荣厚实的杏黄湘绣幛幕,他知道,那位纡尊降贵的日月公主就在那一边儿,他在想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也许她很高贵,也许她很美,也许她既高贵又很美,高贵美丽得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仰视。
  她,她为什么要我住在这儿?
  难道,难道她在考验我?
  哼!考验我什么?
  是想挫我的锐气,以表现她公主的威风?抑或是看看我会不会迷惑於她的美色之前?陆小飘越想越对,他对於日月公主这种安排,感到很不痛快。
  蓦地——
  那个银铃似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接着——
  就听日月公主娇声说道:“喂!你好了没有?”
  声音好美直似珠落玉盘,又脆又甜,陆小飘微微一怔,他彷佛在那儿听到过,这声一好熟好熟,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陆小飘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想理她,可是嘴巴不听指挥不争气,张口说道:“我!我好了。”
  日月公主似乎感到奇怪,停了一下儿,才接着说道:“咦?那你为什么还不过来哪?你不是早就说要见过一我吗?好,你既然不肯过来,看样子我只有移尊就驾了?……”
  陆小飘一听,这下儿可慌了,迫不及待的说道:“公主这样说,岂不是要折杀在下,我这就过来拜见公主。”
  陆小飘学步艰难,就像要上断头似的,好不容易才来到日月公主的寝宫,他一直低着头,除了自己的双脚,他什么也没看见。
  一阵沉寂
  香气袭人,陆小飘感觉到一阵晕眩,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香味儿,他虽然没接触过女人三但他确信,这香气中,一定含有女人的体香。
  陆小飘知道,这样是很不礼貌的,说不定会使日月公主发怒,一念至此,慌慌张张的说道:“在…在…在下…拜见公主…”
  就听——
  “噗嗤”一声,日月公主笑了起来。
  陆小飘在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土,很滑稽,否则,日月公主怎么会笑成这个样子呢?
  日月公主一直没有说话。
  陆小飘感到奇怪,忍不住缓缓把头抬起,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张绣椅,接着,现出一个身穿杏黄绣凤睡袍女人的背影。
  再往上看,只见这个女人正梳拢着她按散的如云秀发,因为长发覆面,使陆小飘无法看到这个女人的脸面。
  陆小飘轻轻吁口气,慌乱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四周轻轻膘了一眼,他已确定限一刖这个女人就是日月公主。
  因为除了她和他,再也没有别人。
  陆小飘默默望着日月公主的背影。
  忽的——
  那披头覆面的秀发往后一甩,铜镜里面突然现出一张巧笑盈盈,艳绝尘寰,清丽脱俗的脸庞儿来。
  就见——
  陆小飘神色突变,好像被针扎了屁股似的,身子猛一哆嗉,连连后退,瞪着铜镜里的日月公主,失声轻呼道:“是——是你?”
  日月公主轻轻一笑,缓缓说道:“感觉意外是吗?”
  陆小日双眉轻轩,脸色一寒,冷冷说道:“不错!是很意外……”
  “好久不见……”日月公主一挪绣椅,人已转过身来,面对着陆小飘,喜悦亲切的接着说道:“你好吗?”
  陆小飘一肚子的怒火,他感觉这个女人好阴险,好狡猾,冷静得让人害怕,真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大嘴巴子,强忍心头怒火,冷冷一笑、沉声说道:“好久不见?哈哈,公主倒是健忘得很啊?……”
  日月公主听他语气不善,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不解的瞅着他说道:“我,我都让你给弄糊涂了,赐儿山一别,难道你还在那儿见到过我?”
  陆小飘有种被欺骗,被戏弄的感觉,冷冷一笑,悲痛的说道:“昨晚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对时,蜗居之前,古树之下,公主不但风华绝代,剑术更是凌厉逼人,难道——公主都忘记了不成?”
  日月公主神色突变,右臂疾伸,紧紧握着他的左手,迫不及待的说道:“此话当真?”
  陆小飘一声冷哼,接着说道:“想想看,我有骗公主的必要吗?”
  日月公主脸上疑云一片,喃喃说道:“小飘,你——你敢确定那个女人是我?”
  陆小飘嘲讽的笑道:“公主请注意,我还没到七老八十,两眼昏花的程度,再说,我绝不信天下会有一 容笑貌,神情仪态完全一样的人。”
  日月公主眼睛一转上刻平静下来,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娇媚的笑道:“这么说,你是认定那个女人就是我了?”
  “不错,就是你!”
  陆小飘本来想这么说,可是被她那亮如星辰的眼睛轻轻一瞥,把到了嘴边儿的那句话,又给吐了回去,他不敢再看她,因为她那百花齐放般的娇笑,会使他迷失自己,无法抗拒了。
  良久
  陆小飘始低声说道:“公主,在下不敢……”
  日月公主淡然一笑,缓缓站了起来,一瞬不瞬的瞅着陆小飘,悠悠说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过,时间会证明一切。”
  陆小飘没吭声儿,其实,谁都希望那个女人不是。月公主,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儿?他自己也不清楚。
  日月公主不停的打量着陆小飘,眼睛里射着异样神采,欲口又止的说道:“你——你还没有女人?”
  日月公主脸上一红,似乎在后悔不该有此一问。
  陆小飘也是脸上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有…”
  日月公主好像突然松了口气儿,眉目之间,隐隐约约出现一抹喜悦之色,笑着说道:“骗人,在赐儿山我看见那个小女孩儿在急着到处找你,看起来你们感情并非寻常的。”
  陆小飘急忙向她解释道:“公主误会了,她叫红娃儿,是我义妹……”
  “噢。”日月公主有种踏实的感觉,满面春风的笑道:“你也不小了,应该找个女人才对。”
  陆小飘嘴角儿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日月公主瞅着陆小飘笑道。“你,你讨厌女人?”
  陆小飘略一思付,一语双关的说道:“我并不讨厌女人,只是我不敢相信女人。”
  日月公主当然懂得他话里的意思,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太相信女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太不相信女人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女人能让男人安定,更能使男人无后顾之忧。”
  陆小飘抬头望着日月公主,鼓足勇气,说出他心里想说的话,道:“女人,女人会让男人发疯。”
  日月公主笑了,笑得好娇,笑得好媚,轻轻白了陆小飘一眼,笑着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陆小飘脸上红得像块大红布,生怕日月公主看出什么,心虚的低头。
  日月公主没再理他,伸手拿起柱台上的浴巾,缓缓向墙边的浴缸走去。
  经过这一阵交谈,陆小飘感觉日月公主不但平易近人,更使人有如沐春夙的亲切感,紧张,拘束,不安,业已一扫而空。
  虽然对昨夜之事,仍耿耿於怀,但他相信,不久的将来,日月公主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
  因此——
  陆小飘非但不再仇视日月公主,对於她的一切,反倒特别关心起来,一见日月公主缓缓向浴缸走去。
  而且浴缸旁边的两个大木桶里,仍在散发着热气,这才明白,自己刚刚来的时候,日月公主原来正准备沐浴,难怪她头发技散,身穿睡袍……
  一念至此。
  陆小飘从容后退,轻轻说道:“在下告退,叫他们来伺候公主沐浴。”
  “等一等。”
  日月公主回头瞥了陆小飘一眼,平静自然的解着袍带,淡然一笑,接着说道:“不必叫她们,有你在这儿就够了。”
  陆小飘差一点儿没跳起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句话会出自这高贵的日月公主之口。
  而且——
  她说得那么轻松,那么自然,那么坦率,没有一点儿羞涩之情,陆小飘眼睛瞪得老大,良久,始额声说道:“您……您说什么?”
  日月公主淡淡一笑,轻轻说道:“我说,有你在这儿就够了!”
  陆小飘这回可听清楚了,身子如遭雷亟,猛一哆嗉,把头一低,不敢再看她。
  日月公主睡袍的带子已经解开了。
  陆小飘想走,刚一迈步,就听日月公主轻轻笑道:“别忘了,你是我的随身侍卫,一切都要听命於我,现在,我并没有让你走!”
  她的声一清脆甜美,而且十分温柔,但却有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陆小飘怔怔站在那儿,既然不能走,那就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她,他的心在狂跳,呼吸也在加速…
  他感到浑身燥热膨胀,终於忍不住把眼睛偷偷膘了过去…
  蓦地——
  那杏黄绣凤睡袍,从她那雪白粉嫩的香肩滑落下来,原来她竟光溜溜的,赤裸裸的,身无寸缕,一丝不挂。
  只见——
  她肤如凝脂,欺霜赛雪,酥胸毕露,坚挺圆润,玉腿修长,均匀适度,身材高挑,瘦不露骨,肥不见肉,增之一分嫌长,减之一分嫌短,风华绝代,天方尤物。
  春光乍现,玉体毕程,桃源洞口,芳草如茵,珠润臀圆,一览无遗。
  美艳上局贵,娇媚,清丽,天使般的脸庞儿,魔鬼般的身材,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散发着灼人的热力。
  啊!女神——上天的杰作。
  陆小飘一阵晕眩,心在飘浮,膨胀,上升,他已经忘了置身何处。
  日月公主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回首一笑,快拟闪电,跃进了浴缸里。
  一阵沉寂。
  陆小飘就像泥塑的菩萨,木雕的金刚一样,直挺挺的怔在那儿,张口结舌,直眉瞪眼,一动不动。
  日月公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瞅着陆小飘说道:“来,来帮我倒水呀!”
  陆小飘没动,也没吭声儿。
  “哈哈哈!日月公主大笑起来,笑得好狂,笑得好放肆,指着陆小飘笑道:“怎么?你不敢——你害怕看我赤裸的身子,哈哈哈,可是我知道,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地方儿,你,你都看过了!”
  陆小飘无法忍受她的奚落,猛然抬起头来。
  日月公主彷佛有意的把上身一挺,一毫不吝惜的将她胸前坚挺的乳房,裸程在陆小飘的眼前。
  陆小飘轻轻咽了口唾沫,眼睛一转,暗暗忖道:“难道——她在考验我?”
  陆小飘望着她那起伏不定,微微颤动的酥胸,心里在想,她贵为公主,如果只是为了考验他,这牺牲未免太大了,难道她是想证明什么?…
  “哈哈哈!”
  日月公主又笑了,笑得更为放肆,语带讥讽,神态效慢的瞥了陆小飘一眼,继续说道:“哈!你的脸色都变了,想看——就来吧!别在那儿假正经!”
  陆小飘虽然还没成年,但已经成熟得像个大男人了。
  他的心里虽然一直在不停抗拒,可是他的行为是顺从的,条的一迈步,上前拎起大木桶,把热水朝着她那羊脂白玉般的肩背上浇了下去。
  “嗯………”
  日月公主缓缓闭上双眸,嘴里不停的低呼着,手掌轻轻揉搓着颈项,缓缓向下移动,经过坚挺高耸的双毕,渐至圆滑的小腹,直达那芳草如一因的神秘地带,娇喘吁吁的轻呼道:“啊!好……好舒服……”
  媚态撩人,动作煽情。
  陆小飘眼睛里闪射出情欲的火焰,有些意马心猿。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把木桶里剩馀的热水赶快仲完之后,低头往外走去?
  陆小飘刚一迈步,她那柔若无骨,滑腻腻的玉手,已紧紧抓住他的右腕。
  陆小飘如遭雷逐,浑身一额,他缓缓回头看去。
  她正娇媚的仰首望着他,她那明亮有如星辰的双眸里,散发着足以溶化天下任何男人的炽热火焰。
  二人眼神相接,引起了陆小飘内心的更大震栗。
  陆小飘不敢再看她,赶快把视线移开。
  他不移还好,这一移可变得更糟,他居高临下,透过波动的水纹,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那如茵芳草间的桃源洞口……
  陆小飘感到血脉贲张,口乾舌燥,沉声说道:“放开我—”
  日月公主“噗嗤”一声轻笑,娇媚的斜瞧着他,蒙声喽气的说道:“我——我还要………”
  陆小飘甩开她那滑腻腻的玉手,闷声不响的过去抬起另一桶热水,顺着她的背脊浇了下去。
  “小飘………”
  日月公主怕他走掉,先出声把他叫住上才娇媚的瞅着他说道:“来,替我擦擦背儿…”
  “不!”陆小飘想走,但是他的双脚却仍站在那儿没动,拒绝的说道:“我去喊她们来替你擦。”
  日月公主笑了,笑得根放肆,也很邪门儿,轻轻斜娣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其实——你很想替我效劳,不是吗?你应该知道,这是恩典……”
  陆小飘默然,这话说到他心眼儿里去了,他确实有过这个念头,奇怪的是好像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她。
  其实——
  日月公主步步进逼,嘲讽的笑道:“想替我擦背,就赶快快过来,又何必在那儿惺惺作态呢?”
  “难道——这也是考验之一?”陆小飘不停的在反问自己,片刻,他突然走上一刖去,平静的说道:“好,能替公主擦背,这是我的光荣。”
  陆小飘在她的背后,卷起衣袖,抓起肥皂,缓缓蹲了下去,却没有能一亲芳泽的喜悦,沉声说道:“在我替您擦背之前,我想请问公主一个问题,在我之前,您这一身冰清玉洁的肌肤,也常,也常让男人触摸吗?”,
  “无礼!”
  日月公主脸色一沉,低声轻叱着,片刻,亮如星辰的双眸一转,风情万种的回头瞥了身后的陆小飘一眼,“噗嗤”的一声媚笑,接着说道:“你忌妒?你吃醋?哈哈哈……”
  她笑得放肆,简直是目中无人。
  陆小飘脸色很难看,面对他心目中的女神,他是忌妒,他是吃醋,所以他的心在滴血,一直非常痛苦。
  陆小飘轻轻一叹,痛苦的说道:“唉!我实在不了解,您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居然这样赤身裸体,一无遮掩的裸程在男人面前…”
  日月公主轻轻一笑,平静自然的说道:“你是我的侍从护卫,命令你替我冲水,擦背,槌腿,捏脚,这有什么不可以呢?在官延里,太监伺候娘娘洗澡,上床,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公主别忘了,我既不是太监,也不是天阉……”陆小飘气她把自己当成太监看待,说话也就放肆起来,双眉轩动了继续说道:“我,我虽然还年轻,可总是个正常的男人。当心我会变成肥肉当前的杂狼,把你一片一片的撕裂,你最好防备一点儿,你这种行为……就像……”
  陆小飘本来是想说她就像个千人骑,万人摸的臭婊子一样,可是他没敢说出口,他并不是怕她,而是不愿去亵渎他心目中的女神罢了
  他没敢说,日月公主自己倒说出来了,就听她冷冷一笑,缓缓说道:“就像“神女”是吧?在赐儿山你那个小女人红娃儿已经说过了,我不在乎你再多说一次!”
  陆小飘默然不语,缓缓低下头去。
  原来——
  这个傲骨天生,身负绝世武学的陆小飘,又怎么会默默无语,竟然像乖宝宝似的蹲在这儿呢?
  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错——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英雄豪杰,奇人异土,能过得了这一关吗?
  一阵沉寂。
  陆小飘用木杓子舀起热水,淋湿她的背脊,打好肥皂,默默替她擦背。
  她的肌肤细腻柔滑,洁白如玉,但有弹力,他很小心,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笨手朱脚搓破了她那细柔粉嫩的香肌。
  她的骨架纤细,肌肉丰满,曲线玲珑,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四,浑身飘溢着处子的体香。
  突然——
  陆小飘怔住了,他兴起了想拥抱她,吻她的冲动,只见他轻轻一伸脖子,咽了一口唾沫,浪快的又继续他那未完的工作。
  蓦地——
  一声惊叫。
  陆小飘就像中了邪似的,直眉瞪眼的盯着日月公主的左一眉,激动的脸上肌肉直在抽搐着
  日月公主脸上疑云一片,轻轻推了他一把,不解的瞅着他说道:“你——你怎么了?”
  陆小飘回过神来,急忙拿起木杓,舀水将她左一肩上的肥皂冲掉,凑过去看了又看,用手摸了又摸,脸上突然现出工惊喜之色,喃喃说道:“不是你?不是你!那——那她会是谁呢?”
  日月公主右臂一伸,玉掌轻轻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笑着说道:“小飘,你——你怎么没发烧吧?”
  陆小飘左腕一翻,快拟闪电,已将日月公生那晶莹如玉的右臂攫住。
  日月公主一惊一怔,沉声说道。“快放开我!”
  陆小飘没理会她,一瞬不瞬的瞅着她右臂上的那颗朱砂痣,嘴角儿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日月公主眼睛一转,立刻恍然大悟,脸上一红,左手疾伸,已将那颗足以证明她还是处子之身的“守官砂”轻轻捂住,狠狠白了他一眼,娇唱唱的说道:“死相,你——你坏死了……”
  陆小飘眼睛有些湿润上极而泣,歉然的望着日月公主,他有千口万语想告诉她,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日月公主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良久,始缓缓笑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陆小议感激的点了点头,把昨夜和那白衣蒙面人交手的经过情形,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对她说了一遍。
  最后,陆小飘歉然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怪你的。”日月公主轻轻白了他一眼,娇媚的笑道:“哈!怪不得你刚才一个劲儿的又看又摸我的左肩,原来是看看我有没有创伤,现在你相信我真的不是那个白衣蒙面女人了?”
  陆小飘虽然有点儿尴尬,但仍掩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着说道:“我——我真的相信了,那一剑虽然伤得她不算很重,但是,就算她有仙丹妙药,伤口也不会愈合得这么快,而且一无疤痕。”
  日月公主突然愁锁眉间,幽幽一叹,喃喃轻语道。“唉!你心里的死结,总算都解开了,可是,可是我…”
  陆小飘还没有完全会过意来,不解的瞅着她说道:“公主,你……”
  日月公主神色黯然,幽幽怨怨的说道:“唉,我这样做是否值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在你心目中,一定认为我是个淫荡不知羞耻的女人,唉!如果不是……”
  陆小飘心头狂震,她贵为公主,冰清玉洁,为了取信於他,不惜以处子之身,和他裸程相见。
  一念至此。
  他不禁心如刀割,泪水潸潸,激动的说道。“我真该死,可是……”
  日月公主笑了,笑得有些凄凉,轻轻一叹道:“可是——我不这样做,你会信?”
  陆小飘默然。
  一阵沉寂。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陆小飘有那么大的勇气,他紧紧握着她的柔夷,诚恳的说道:
  “公主,不管你做过些什么在执目中,你永远是个冰清玉洁的圣女。”
  日月公主笑了,好甜,好美,好媚,有如百花齐放。
  她含情脉脉的瞅着陆小飘上 高兴兴而略带嘲讽的说道:“哈哈哈!什么时候儿的“神女”突然又变成“圣女”了?真好笑,世人都说女人善变,小飘,看起来——你比女人还要善变…”
  陆小飘脸上一红,,认真的说道:“你不信?我可以发誓,今生今世,我陆小飘绝不负你,背弃你,否则……”
  “好了,好好儿的发那一门子誓吗?”
  日月公主右手食指快拟闪电,轻轻按在他那厚实的嘴上,不许他再说下去,春风满面,眉目间满溢着喜气。
  她突然变得更鲜艳,更亮丽,她感觉到好幸福,好满足,心里从未有像现在这样踏实过她那亮如星辰的眼睛里,闪射着异样神采,水汪汪的,一瞬不瞬的,默默瞅着他,突然工面飞红,缓缓低下头去,不胜娇羞的继续说道:“哼!说话也不经过大脑,什么负啊背的,我又没说要……要……要嫁给你!乱用名词儿……”
  陆小飘嘴都笑歪了,好像栽进了蜜糖里一样,他知道,当女人说“不”的时候,也就是
  “肯”的表示。
  陆小飘痴迷的望着地,他已乐晕了,忘了说什么才好,只顾用手轻轻揉搓着她那滑润的香肩,笨拙的表达他的感激和爱慕。
  日月公主感觉到身上痒痒的,麻麻的,忙把香肩往下一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推开他道:“少讨厌,你先出去,等我洗完澡再聊。”
  陆小飘可逮到机会了,调皮的逗她道:“怎么?不要我替你擦背了……”
  不疼不痒的刺了她一下儿。
  “不来了,你坏死了……”日月公主边说,边舀起一杓洗澡水,劈头盖脸的往陆小飘身上泼了过去,哈哈笑道:“看法宝,瞧你以后还敢不敢使坏?”
  陆小飘准知道,若不早点儿开溜,一定要倒大楣,所以他把话一说完,人已经窜出去了,日月公主动作虽快,终究还是晚了半步,洗澡水泼了一地,连人家衣服边儿都没沾到。
  日月公主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有坐在那儿噘着小嘴儿生闷气儿的份儿。
  蓦地——
  陆小飘一探头儿,龇牙裂嘴的冲着日月公主做了个鬼脸儿,得意的哈哈笑道:“想让我喝你的洗脚水?哈!门儿都没有…”
  日月公主瞅着他那精灵古怪,调皮捣蛋的坏相,又恨,又爱,又有气,又好笑,眼睛一转,笑着说道:“别闹了,捡你喜欢吃的,搬到房间炕桌上来,这样儿边吃,边喝、边聊舒服些。”
  这一下儿陆小飘可乐了,左脚一抬,右臂曲肘平胸,学唱京戏的动作和道白说道:“得令呐!”
  说完,冲着日月公主一挤眼儿,嘴里念着锣鼓点儿,一溜烟儿似的跑开了。
  日月公主被他逗的鼻涕眼泪都笑出来了,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哺喃说道:“你——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口口 口口 口口
  看不见星星。
  也看不见月亮。
  在温暖的香闺理,在柔和的烛光下。
  陆小飘脸上挂着泪痕,在诉说自己的不幸。
  日月公主在陪着他垂泪,安慰他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太难过,那——那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亲人呢?”
  陆小飘轻轻一叹,接着说道:“我们家人丁不旺,世代单传,唉!父母一死,就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日月公主冲口说道:“有……”
  陆小飘眼睛瞪得老大,迫不及待的说道:“谁?…”
  日月公主接着说道:“我…”
  日月公主只顾了安慰着陆小飘,根本没考虑说了什么,等话一出口,才发现有语病,玉面飞红,羞得低下头去,半天没敢抬起来看他。
  陆小飘又兴奋,又感激,心里暖暖的,甜甜的,痴迷的瞅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阵沉寂。
  陆小飘也急於想了解一下儿日月公主家里的情形,试探性的问她道:“请问公主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日月公主一声长叹,双眉紧锁,半天没说话。
  陆小飘想到她身份特殊,也许有多事情不方便说,忙接着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公主不方便就算了,不必因此为难……”
  日月公主凄凉一笑,缓缓说道:“唉!说起来,我也比你好不到那儿去,从小儿就没见过我娘,我爹忙他的大事儿,聚少离多,一年也难得见上一两面,我是独生女,上无兄姐,下无弟妹,是月会里的人把我抚养大的。
  三年前,我爹从大同来张垣的途中,被大内鹰犬发现,死於非命,至今,他老人家的尸骨仍未寻。”
  陆小飘怕她难过,见粉台上放着一尊小小白玉观音,忙把话金开,轻轻笑道:“你信佛?”
  日月公主轻轻一叹,喃喃说道:“人在旁徨无依的时候会信。”
  陆小飘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旁徨无依,来,我们共饮此杯,祝公主……”
  日月公主心里甜甜的,暂时把痛苦和烦恼抛诸脑后,感激的望着他,举杯一照,笑着说道:“好,我们共饮此杯,不过我有个条件。”日月公主轻轻一笑,接着说道:“以后别公主公主的老挂在嘴上,叫人家听到不太好,而且也显得生疏,叫我名字——玉涵好了”
  陆小飘笑着说道:“玉涵,好美的名字,也只有你配得上这两个字儿,不过还是不够亲切,乾脆我们姐弟相称,我叫你涵姐,你叫我飘弟,你觉这样可好?”
  朱玉涵高兴的说道:“好,太好了,飘弟,我们乾杯。”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朱玉涵浸沉在往事回忆中,良久,始轻轻一叹,感慨万千的望着陆小飘,缓缓说道:“生命的坎坷,遭遇的不幸,使我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使我变得孤僻,冷漠,没有人愿意,也很难接近我…我的人虽然还活着,可是心却早已经死了!
  唉,也许是苍天见磷,使我们相遇,结识,而我那即将枯萎,凋谢的生命,突然之间又复活了。一时情难自尽,不能自己,所做所为,荒唐得让人好笑,大胆得使我脸红,懵懵懂懂,如在梦中。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缘?飘弟,想想看,今天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啊……”
  陆小飘感到奇怪,因为这些话正是他想说的,眼睛一转,笑着说道:“涵姐,你记错了,今天不是第二次见面,应该是第三次才对?”
  朱玉涵微微一怔,思忖良久,不解的瞅着他说道:.“第三次?还有一次在那儿?我怎么不记得?”
  陆小飘诡异的一笑,接着说道:“在梦中……”
  “梦中?”
  朱玉涵有种被骗的感觉,扬手欲打,娇唱的叱道:“小鬼,你敢戏弄我?……”
  陆小飘一手握住她的粉拳,一本正经的说道:“戏弄你?我敢吗?你听我说吗……”
  陆小飘将昨夜在梦中,在小舟上的一切,仔仔细细,添油加醋的对她说了一遍。
  蓦地——
  朱玉涵玉面飞红,浑身燥热,一股暖流,突然由小腹间冉冉升起,她咀嚼着陆小飘所说的初吻滋味,也在幻想着那百花齐放的奇妙境界……
  良久——
  朱玉涵始娇喘吁吁的叱道:“你——你胡说……”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儿,声音嘎然上住,就像突然被利又拦腰砍断了似的。
  原来——
  陆小飘那厚实,灼热的嘴唇,已紧紧压在她那红艳诱人的朱唇上。
  他这种狂野,强烈的表达方式,使她无法抗拒,无法招架,他那热情如火的眼神,他那强而有力略带野性的动作,他激动侵略性的双唇,使他意乱情迷,不能自己。
  她感到一阵晕眩,昏昏沉沉,既不能思想,也失去了判断能力,怔怔的,傻傻的,木本的,一瞬不瞬的瞪着他,泪如断线珍珠,缓缓滴落。
  她不知道是哭了?抑或是喜极而泣?
  他的臂膀如此强壮,如此有力,把她紧紧搂住,拥进怀里,她感觉一阵窒息,快要被他揉碎。
  突然——
  一股激荡灼热的暖流,从跨间直涌入她的心底,她突然感觉软绵绵的,浑身乏力,就像虚脱了似的。
  接着,身子猛的一额,一阵晕眩,她已经迷失了自己。
  他那热情如火的眼神……
  他那强而有力的臂膀……
  他那狂野激烈的动作……
  他那雄壮温暖的胸膛……
  还有——
  他那厚实,灼热,激动,带有侵略性的嘴唇……
  使她沉醉,迷失,於是,她渐渐开始溶化了。
  她的心弦被他拨弄得抖动起来,就像一首闻所未闻的人间仙乐,突然奇妙而令人向往的在她心灵深处演奏起来。
  啊!这时多么美好奇妙,令人奔放飞跃的感觉。
  她的心飘浮,飘浮……
  她的身子在膨胀,膨胀……
  她的意念在飞跃,飞跃……
  他的人就像置身於熊熊的烈焰中,晃眼之间,业已化为灰烬,随风而去,逐渐扩散,终於了无痕迹。
  第十八章
  她怕,她喊,她吼,她叫,可是她用尽生平之力,就是喊不出一点点儿声音来。
  忽的——
  雷声隆隆。
  大雨狂泻。
  那雷雨声使朱玉涵心神猛的一震,刹那之间,她的思想回来了,意识也回来了,整个的人,也从虚无飘缈的幻境中回到现实里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吭声儿,连大气儿都没敢喘一下儿,一动不动的默默瞅着他,似乎是生怕这前所未曾体会过的美好奇妙感觉,突然会受到惊吓,鸿飞冥冥,悄悄儿溜走。
  蓦地——
  陆小飘那狂野灼热的眼神,忽然间从她脸上缓缓向下移动起来,脸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着,就像中了邪似的。
  原来——
  朱玉涵的睡袍,在她和陆小飘激烈狂放的热吻中,不知不觉的撇了开来;那怒峙颤动的双筝,盈握的柳腰,玲珑的曲线,微凸的小腹,茵茵的芳草,白嫩的圆臀,桃源洞口,蓄朱暗藏,玉体横陈,国色天香
  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青春气息,和撩人遐思绮念的处女体香。
  朱玉涵被他那贪婪的眼神,看得玉面飞霞,心如鹿撞,伸手一拉睡袍,娇唱呀,羞怯怯的轻轻白了他一眼,编贝皓齿,轻咬朱唇,缓缓低下头去。
  她知道——
  陆小飘眼睛在看什么,心里在想什么。
  那个少年不多情?那个少女不怀春?
  美色当前,若不动心,他不是当世柳下惠,也准定是个大白痴。
  想想看,天下第一聪明人孔老夫子,如果没有亲身体验过,他也绝对发明不出那句永远无法推翻的千古名句:食色性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逐,这——这当然不能怪陆小飘。
  朱玉涵在想:不!我不能太随便,因为我还是处子之身。嗯!我要坚守蓬门,断断不能让他乘虚而入。
  朱玉涵的脑海中,就像狂涛巨浪一样,不停的翻滚,不断的在想,理智告诉她,她还是个黄花儿大闺女,不能稍有逾越
  而且——
  天下男人都是一样,太容易到手的,往往不会加以珍惜。
  但是——
  她却下意识的希望陆小飘对她采取行动,加以袭击,甚至於怕他临阵退却。
  因为——
  在以往,虽然有无数的男人,在背后偷偷暗恋着她,但却没有一个当面向她示爱,主动追求过她。
  因此——
  她痛恨,她悲哀,怀疑自己的美丽,甚至於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女人?如果自己真是一个动人的女人,为什么天下的男人竟都弃她於不顾?
  她忘了她是大明的日月公主,纵然有人对她心存爱慕,也不敢,也没有机会向她接近表达他们的爱意。
  花样的年华,就在孤独,空虚,寂寞,无奈中蹉跎虚度,苍天见怜,使陆小飘这个不怕死的东西闯进了她的生活圈子。
  他虽然还不十分成熟,但却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热力,他算不上很美,但却有一种让女人悴然心动的喜悦和魅力。
  当她第一眼见到陆小飘的时候,直觉告诉她上个男人就是和她长相厮守,共度终身的人。
  她知道,机缘巧合,闪即逝,错过这个村儿,再也没有这个店儿,於是,她开始放荡这赌注下得太大,但她认为值得一搏。
  人神交战,良久,她有了决定。
  现在——
  她想试探一下儿上个她所心爱的男人,是否也因为爱她而为她发狂,为他……
  同时——
  她也想证明一下儿自己业已完全成熟,成熟得可以任君采折……
  还有——
  她更想展现一下儿自己的媚力,以证明她是个令天下男人着迷,能使天下男人为她疯狂的女人。
  她自信,她是天下最具魅力的女人。
  一阵沉寂。
  朱玉涵的芳心在往下沉,因为陆小飘一直没有动静。
  刹那之间。
  她的信心动摇了,自尊似乎也受到了伤害,眉锁轻愁,粉面飞霜,现出一抹淡淡的幽怨和悲哀。
  雷声隆隆。
  雨势更大。
  朱玉涵忍不住抬眼伦愈向陆小飘膘去,她不膘还好,这一膘不但决定了她终身命运,也写下了一篇江湖武林前所未有的哀艳绝伦,缠绵动人,可歌可泣,令人娼肠荡气的感人故事。
  唉!难道这是天意?
  只见——
  陆小飘面红如火,青筋毕露,双目血丝密布,直欲喷火,充满狂野兽性饥渴难耐的欲焰,正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她那两腿之间最神秘的三角地带。
  他的呼吸沉重快速,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痉孪,身子也在微微不停的颤抖着,牙关紧呀,脑门儿发亮,似在强行压抑,克制自己业已泛滥的狂野兽性,和已熊熊燃起的欲焰。
  朱玉涵那媚态横生,略带挑逗性的轻轻一膘!不但刺激升高了他的欲焰情火,同时,也好像给了他莫大的暗示和鼓励。
  於是——
  陆小飘渐渐开始行动了……
  他的呼吸更为沉重,而略带喘息,他笨拙强有力的双手,在她那玲珑裸程的玉体上,放肆而毫无顾及的游走动作起来。
  就像初次猎食的小兽,本能的向猎物展开了攻击
  朱玉涵那亮如星辰的双眸,睁得更大,更圆,更亮,水汪汪的,她有生以来,从未见负男人这种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脸上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狂喘吁吁,心脏也跟着急骤的狂跳起来。
  突然——
  他的面目变得极为狰狞,就像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死死盯盯着她,似欲择人而噬。
  只见——
  她心神一凛,娇躯也轻轻颤抖起来,娇呼声中,纤纤玉手,下意识的快速往她那大腿间的桃源洞口捣去。
  虽然——
  她和陆小飘才只见过两次面,但已两情相悦,芳心早许,因此她并没有感觉害怕,也未受到惊吓,只是觉得心里不安,怪怪的,挺刺激,既沉醉,又新鲜,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蓦地——
  眼前一黑。
  接着——
  一声娇呼。
  但见——
  两条人影业已合而为一,四片嘴唇已紧紧黏合在一起,吸吮狂吻。
  他这种狂野,强烈,侵略,而略带粗暴的动作,使她意乱情迷,令她无法招架了,也迷失了自己。
  她只觉得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昏昏沉沉的,既不能说话,也无法思想,更失去拒绝和反抗的力量。
  紧张,不安,震悸,渐渐变得好刺激,好甜蜜,好奇妙,啊旦这是多么美好而奇妙的感觉!
  现在——
  她突然感觉到,接近的不只是他们的身体,而他们两个人的心,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如此的接近过。
  良久——
  她突然用尽生平之力将他推开。
  陆小飘有些不安,感到慌乱,深情痴迷的瞅着她,歉然难安的喃喃说道:“涵姐,我……”
  千言万语,亦无法表达他此时的心意,他眼睛里的炽烈欲焰,却是有增无减
  朱玉涵怔怔望着她,她并不想哭,也没感到难堪和羞耻,可是她却眼睛一红,泪水涟涟,夺眶而出,默默无语,背过身去。
  陆小飘这一下儿可傻了眼,桀手短脚的扳过她的娇躯惶恐不安的说道:“涵姐,你……”
  就听——
  “啪”的一声脆响。
  陆小飘的话还没说完,朱玉涵右手一扬,狠狠给了他一大耳括子。
  陆小飘轻抚着脸上浮起的指痕,怔怔出神。
  朱玉涵心头狂震,默默望着打人的手掌,人在抽搐,心在抽痛,泪水不停的滴落,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深深爱着陆小飘,已视他为未来的夫婿,心里并没有拒绝他的意思,她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
  那,那朱玉涵为什么还要打他呢?
  女人心,海底针。
  相信朱玉涵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这就是“女人”
  打是亲,骂是爱,也只能做如此解释。
  一阵沉寂。
  忽的——
  人影一闪。
  接着——
  一声娇啼。
  陆小飘已快拟闪电,死死将她搂住,拥进怀里,把他那灼热厚实的双眉,又紧紧黏合在她的小巧的朱唇上。
  一阵火热激荡的暖流,刹那之间,已经注入了她的心灵深处。
  十个女人九个肯,但初次做这种事儿,总是半推半就,捏一半儿,再大胆的女人,也不愿意采取主动,欢抢故纵,免得男人说她贱。
  朱玉涵是女人,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她虽然是一千个肯,一万个肯,但也得反抗,装腔作势一番没想到却已浑身乏力,软绵绵的,整个人就像突然虚脱似的。
  一阵晕眩,她已魂飞天外,飘飘欲仙,不知道自己置身於何处?
  他那狂野的动作,他那灼热逼人的眼神,他那湿润滑腻的嘴唇,他那舒适温暖的胸膛,他那强而有力的臂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心醉。
  於是——
  朱玉涵开始溶化了。
  她痴迷的轻呼,缓缓闭上双眸。
  残馀的泪珠,滑落到两人口中,热热的,怪怪的,咸咸的,这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谁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她的心在飞跃……,飘浮,飘浮……,上升,上升膨胀,膨胀……,飘飘摇摇,忽忽悠悠,一直飞升到九霄云外……
  她的身子娇慵无力,软绵绵的,就像虚脱了似的,脑子里一片片空白,忘记了过去,迷那样的虚无,那么的飘缈,看不见,摸不到,随风飘荡,随风扩散,刹那之间,业已了无痕迹……
  她惊,她怕,她想大叫:“救命啊……”
  可是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她一个字儿也没喊出来。
  蓦地——
  朱玉涵心头一震,一种更为奇怪的感觉,也随着升起,就在娇喘朱唇微张之际,陆小飘的舌尖突然用力一顶,一下子滑进了她的樱桃小口中…
  他的舌尖光滑,湿润,火热,就像一条灵蛇似的在她的口腔中不停的腾跃翻搅……
  她被塞得满满的,有种窒息的感觉,心弦在巨烈的抖动,好奇妙的感觉,奇妙得令人欲仙欲死。
  一阵晕眩,已失去了抗拒的能力,既然无拒,那就接纳迎合着他了,於是,她也开始行动了……
  片刻——
  她的生理和心理,产生了人类本能的反应,她不但不再抗拒,双臂反而用力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口腔用力吸吮着他的舌头,轻咬细磨,用力再用力,速度越来越快,窒息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快感终至疯狂……
  两个人的身子紧紧黏合在一起,两个人的心也渐渐溶合成一颗心,两个人的手也同时有了动作,最后,他们俩双双倒在炕上……
  雷声隆隆。
  风雨更大。
  陆小飘和朱玉涵亦不甘示弱,也在炕上准备兴云布雨。
  他和她既紧张,更兴奋,手在颤抖,人在狂喘,两个光溜溜的身子,并肩躺在一起,虽然欲焰高涨,饥渴难耐,但却手足无措……
  虽然干这种事儿是人类的本能,不需要教,也用不着学,连狗都会,可是对於两个初尝禁果的青年男女来说,仍然有些手忙脚乱,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
  陆小飘和朱玉涵由并肩仰卧,变成对面侧卧,炽烈的欲焰,烧红了他们的面颊,灼热的眼,相互凝视着,同时狂喘。
  陆小飘的右手,轻轻抚弄揉搓着她的面顿,本能自然的顺势往下滑动游走,越过怒峙的只岑,圆滑的小腹,渐至那最神秘,令人发狂的三角地带……
  她玉面飞红,双眸半了半闭,娇喘呻吟,玉体不停蠕动,似是抗拒,更像在期待着……
  她的呻吟娇喘,她的玉体不停扭摆蠕动,不但引起了他的更大兴趣,也更助长了他的欲焰燃烧。
  渐渐——
  陆小飘的手指已触摸到她那三角儿地带的如茵芳草,到达桃源洞口……。
  就听——
  朱玉涵“嘤”的一声娇啼,接着双腿猛的往上一拳,头在激烈的左右摆动,狂喘不停,嘴巴微张,喃哺说着谁都能懂的春声呓语。
  蓦地——
  陆小飘目射奇光,如获异宝似的用手在她那桃源洞口轻抚盘旋摩擦起来,同时,嘴巴轻咬漫议着她的耳垂儿。
  片刻——
  陆小飘的手指已入宝山,急欲探幽寻秘,沿着狭谷,缓缓直进……
  朱玉届一声娇呼,如遭电磁,娇躯一阵痉孪,双臂一张,紧紧将他抱住,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她疯狂摆动,不停娇喘,不断呻吟……
  接着——
  她那雪白粉嫩的玉腿猛的一蹬,一伸脖子,狠狠吁了口大气儿,一张嘴,咬着他的肩膀死也不放。
  陆小飘的右手在寻幽探秘,左手可也没有闲着,顺势将她搂住,一张嘴,两点儿似的在她唇上,脸上,粉颈上,乳拳上……狂吻起来,身子也猛烈的前后冲刺起来……
  一会儿。
  陆小飘已弄得满头大汗,但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憋得他脸红脖子粗,青筋直暴的狂喘道:“涵姐……我…,我…快……”
  朱玉涵缓缓睁开双眸,不胜娇羞的瞅着他,右手指轻轻在鼻子尖儿上括了一下儿,噗嗤一声,放肆的笑了起来。
  陆小飘脸上一红,又急又躁,求助的说道:“你…你笑什么?涵姐……我要……”
  朱玉涵笑得更凶,良久,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傻蛋!快放开我,这样儿不行……… ”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傻傻的瞅着她,双手却顺从快速的松开了她。
  朱玉涵一伸脖子,深深喘了口气儿,娇躯轻移,仰着脸儿平躺下去,双手顺势一拉正望着她出神的陆小飘。
  她脸上羞得像块大红布似的,鼓足勇气,轻一咬牙,羞羞怯怯闭着眼睛在他耳朵根子上轻轻说道:“快……上来啊……”
  在朱玉涵双手引导之下,陆小飘像烧着屁股似的飞快翻身上马,骑在她的身上人面对面儿,变成了男上女下的姿势……
  说起来也很奇怪。
  在这一方面儿,女人不但比男人早熟,而且女人也比男人聪明的多,同样是初尝禁果的两个人,女人硬是要比男人懂得多。
  陆小飘刚一上马,猛的心头一震,感觉到她那滑润柔细的玉手,往他胯间一探,已将那根肉棍儿给抓住,再引导小家伙儿进洞寻幽探秘……
  同时——
  朱玉涵的另一只玉手,“啪”的一声,在陆小飘的屁股蛋儿上轻轻一拍,娇喘着说道:“傻蛋—快动啊!……”
  陆小飘如奉懿旨,大屁股猛的往上一抬,使足劲儿狠狠往下一压……
  就听——
  一声娇啼,朱玉涵的身子猛的一颔,头往上一抬,双眉一皱,银牙紧咬,一阵刺痛,连连狂喘,泪水业已夺眶而出……
  但见——
  陆小飘也是眉头一皱,身子猛一抽搐,似乎也有着初经人事,破题儿第一遭儿的痛苦儿。
  渐渐——
  一个在奋勇冲刺,至死方休。
  一个是婉转娇啼,忍痛迎合。
  顿饭光景。
  外面雷雨已歇,一片寂静。
  室内也云收雾散,缠战方休。
  陆小飘满头大汗,双目紧闭,仍在狂喘吁吁的趴在她的身上……
  朱玉涵也香汗淋漓,娇喘息息……
  片刻……
  朱玉涵始缓缓睁开双眸,一瞬不瞬的瞅着他,痴迷怜惜的轻伸玉手,缓缓为他梳拢着披散在额前的发丝。
  忽的——
  她感觉到窒息难耐,深深喘了口气儿,伸了伸脖子,想挪动一下儿身子,可是因为有陆小飘压在她上面,怎么都动不了,她无可奈何的轻轻推了推他,摇着他那宽涧的肩膀说道“飘弟……你……”
  陆小飘轻轻嗯了一声,吃力的缓缓睁开眼睛,喜悦而满足的瞅着她,深情的轻轻一吻,低声笑道:“涵姐……我……”
  朱玉涵玉面飞红,忙避开他的目光,吃力的抬了抬身子,轻轻说道:“飘弟…你……你压死我了……”
  陆小飘歉然一笑,身子一翻,已从她身上滑落下来。
  朱玉涵这才松了口气儿,忙伸手抓过睡袍,遮住那紧要部位,闭上双眸,羞答答的不敢正眼看他。
  陆小飘痴迷的望着她,手不停的轻拂着她那坚挺饱满的乳举,良久,始深情的说道:“涵姐,我……我要……”
  朱玉涵眼睛睁得老大,目不转睛的瞪着他,虽然是创痛犹在,但却不忍拒绝他的要求,再说,她也想重温一下儿那奇妙的新境界。
  她脸上一红,半天才难为情的低声对他说道。“好,我们休息一下儿再来……”
  陆小飘抓紧她的双手,真挚诚恳的瞅着她,正容大声说道:“不,涵姐,我要娶你……”
  原来——
  朱玉涵误会了陆小飘的意思,她越想,心里越觉得好笑,感动的看着他,安慰的一笑,心里甜甜的说道:“飘弟,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陆小飘打断她的话,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这样太委曲你了,我要明媒正娶,告诉所有的人,我有一个最美,最出色的新娘子,涵姐,我,我要你亲口答应我。”
  朱玉涵感激的点了点头,轻轻一叹,缓缓说道:“飘弟,夫唱妇随,只要你觉得快乐高
  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
  二人紧紧相拥,沉醉在浓情蜜意里。
  良久——
  朱玉涵轻轻瞟了他一眼,嗦喃说道:“飘弟,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如果,如果日后你负了我,那我可是只有……死路一条……。”
  陆小飘右手疾伸,轻轻掩住她的嘴上,不准她再说下去,接着高举右手,正容说道:“
  在天愿为比翼乌,在地愿为连理枝,我陆小飘愿和朱玉涵,生生世世结为夫妻:水浴爱河,白头到老,我若心口不一,日后负她,天地不佑,身遭惨死,万却不复,有如此杯!”
  就听——
  “啪”的一声轻响,陆小飘已将白玉酒杯,捏得粉碎了。
  朱玉涵含情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笑道:“你也真是的,好好儿的发那一门子誓嘛!我的好飘弟,涵姐信了行吧! j
  陆小飘痴迷的瞅着她,轻轻一叹,喃喃说道:“涵姐,我说了你也许不信,自从在赐儿山见到你之后,我一直把你当做我心目中的女神,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就连睡梦中都无法忘记你。
  苍天见怜,美梦成真,涵姐,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涵姐我要你答应永远爱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朱玉涵连连点头,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陆小飘也泪眼相对,低低饮泣。
  这不是哭,是喜极而泣。
  片刻——
  朱玉涵伸手替他擦乾泪水,笑着说道:“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好好儿的哭个什么劲儿?你放心,我是跟定你了,你想赶都赶不走我!”
  陆小飘破涕为笑,紧紧抓住她的玉手,傻傻的瞪着她,喃喃说道:、“幸福来得大突然了,我有点儿承受不住,涵姐,这。这不是梦吧?”
  “别说别说了。” 朱玉涵边说,一头钻进他的怀里,二人情深意浓,紧紧相拥,亲热温存起来。
  蓦地——
  朱玉涵微微一怔,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大腿根儿上顶了一下儿,伸手一摸,陆小飘的脸上立刻红了起来。
  她发现搂紧她的陆小飘,又有了需要的现象,她胯间的那根小肉棍儿,硬得像铁棒槌似的,又粗,又长,又壮,一翘一翘的,好不惊人。
  朱玉涵工面飞红,右手食指轻轻在自己面颊上划着羞他,斜娣了他一眼,媚惑的说道:“羞羞脸……”
  陆小飘再也顾不得说话,迫不及待的将她平放在炕上,伸手拍着她那白滑滑的大腿,腾身而上。
  有了前次的经验,他们俩都已驾轻就熟。
  从轻微的疼痛中上享受到上天赐给人类最原始的欢乐,於是,他们开始尽倩狂嬉……
  刹那之间。
  室内已响起阵阵喘息呻吟声,夹杂男女交合的秽语春声,狂野,放肆,愈演愈烈,不绝於耳。
  一个是年轻力壮,初尝禁果,贪得无厌,舍生忘死,疾刺猛冲,形同疯狂。一个是婉转承欢,渐入隹境,媚态横生,抵死缠绵,龙鱼曼衍,锲而不舍。
  此刻——
  温文儒雅的陆小飘已不再是罗香惜玉,像饴狼似的,完全失去了人性,狂野尽情的在蹂躏肆虐朱玉涵。
  朱玉涵的门户大开,正方便陆小飘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英雄用武,尽情发挥。
  陆小飘除了他跨间的小和尚在勇往直前,冲刺奋战之外,他的口,手,脚,具都在动作,就连舌头和牙齿也没闲着。
  二人舍死忘生,各展所长,盘肠大战。
  欲仙欲死,抵死缠绵,龙鱼曼衍,欲吐还茹……
  尽情一早受这美妙的人生。
  朱玉涵轻轻抚弄着他披散的头发,擦拭着他脸上的汗珠,她出神的望着趴在他身上疾冲猛刺,直捣花心的男人。
  他是那么年轻,那么英俊,那么强壮……
  他不但深深爱着她,而且受得很深很深,也很真!
  她也深深的爱着他,可以为他生,也可以为他死!
  既然——
  已经是夫妻了,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那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尽情狂嬉,尽情享受着青春的欢乐和美妙的人生吧!
  一念至此。
  朱玉涵放荡起来,使出浑身解数。因此,她的“心花”开了。
  同时——
  陆小飘的勇猛,不但渐渐引起了朱玉涵的兴致,也推动起她的欲念了,因而她的欲焰突炽。
  於是她不再装作被征服者的样子。
  朱玉涵开始反抗了,就像一匹没有鞍缰的野马,狂抖猛掀,颠簸腾跃,缓转疾施,她要把征服者,毫不留情的掀翻下来。
  一个是年轻力壮,勇猛善战,一个是天赋异禀,善於驰骋,他们开始短兵相接了,野兽般的蹂躏对方……
  朱玉涵的“心花”朵朵开了,那是谢了再开的。
  女人就是这一点儿利害,从欢乐的高参上滑落跌下之后,很快的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又上滑
  男人就不行了,一旦从欢乐的高举上滑落跌下之后上刻就像一条死蛇,一厥不振,原形毕落。
  顿饭光景。
  陆小飘和朱玉涵终於从淋漓酣畅欢乐的高弟上,滑落下来,彼此仍牢牢紧抱着,不停的狂喘吁吁,放肆的狂摆嘶吼。
  眉梢眼角儿,那一股比酒更浓的春倩,仍然散不掉,化不开……
  烛影摇红。
  一片寂静。
  陆小飘和朱玉涵没有沐浴,也没有穿衣服,他们大概是太疲倦了,赤身裸体,紧紧相拥,就这样酣然入睡了
  那白净的被单上,却留下一片斑斑处女落红。
  日 日 日
  没有星星。
  也没有月亮。
  天要下雨,可是却又下不起来。
  三更已过,四更还没到。
  赐儿山的密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女人的低低饮泣声。
  接着——
  就听这个女人一声长叹,悲悲切切的说道:“唉—,三位哥哥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静一静,你们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傻事儿的。”
  就听——
  一个公鸭嗓子的男人在劝她道:“红娃儿,别太死心眼儿了,你已经在这儿等了他三天了,不吃不喝怎么行呢?听二哥的话,别再折磨自己,你,你会病倒……”
  原来这个女人是红娃儿,说话劝她的是小胖儿,不用说,那两个人一定是铁蛋儿和小草驴儿。
  铁蛋儿性子最暴烈,又最疼红娃儿,一跳八丈高,咧着嗓子吼道:“去他的蛋,他本事大是他家的事儿,咱们犯不上拍这个马屁!
  他冷落咱们哥儿几个没关系,可是他不能对么妹儿这样儿,大不了拔香头儿,我不稀罕有他这个大哥,哼,红娃儿你自己就争点儿气……”
  小草驴儿最工心计,人也比较冷静,眼珠子一转,连连摇头说道:“老四,你少在这儿握火,说话不经过大脑,简直像放屁,我问你,小飘有那一点儿对不起咱们?哼,要拔香头儿——这话也轮不到你说!闭上你的乌鸦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铁蛋儿仔细一想,陆小飘待他们几个情同手足,爱护备至,是没有一点儿对不起他们,可是,铁蛋儿就是这个死不认输,没理也要搅出三分理来的性子,憋了半天,始结结巴巴的说道:“不错,他……他是没什么地方儿对不起咱们,可是,他不该对红娃儿这样我看不惯,心里……心理难过。”
  小草驴儿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你难过,你看不惯?哈,你他妈的算那棵葱啊!我、看乾脆改个名字叫傻蛋儿算了!
  咱们都不小了,你应该知道,男女间的事儿,牵丝攀藤,是是非非,永远纠缠不清,我劝你少自作聪明,在中间儿夹萝卜乾儿,否则,准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铁蛋儿默然不语。
  红娃儿轻轻一叹,瞥了小草驴儿一眼,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一阵沉寂。
  小胖儿缓缓上前,轻抚红娃儿秀发,安慰她道:“红娃儿,听二哥的话,跟我们回去吧!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娘会急死!
  我想,小飘绝对不是有意冷落我们,故意躲避你,避不见面儿,他不是那种人,我想他可能有什么要紧事儿……”
  红娃儿一声冷哼,幽幽怨怨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告诉我们一声儿才对,免得大夥儿替他担心着急,哼!连秃鹰黑三儿都不知道他死到那去了……他,他能有什么要紧事儿?还不是跟那个女人……”
  红娃儿越想越气,一下儿说溜了嘴。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面面相觑,良久,始齐声惊呼道:“什么?你是说老大另外有了女人?谁?我们怎么不知道?”
  红娃儿聪明绝顶,自从她见到朱玉涵之后,心里就一直不安,她是女人,女人对於这种事儿都特别敏感。
  同时——
  红娃儿也知这种事儿最好装作不知道,一但闹开了,吃亏的多半儿都是女人,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后侮已经来不及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怔怔出神,一语不发。
  铁蛋儿这下儿可抓住洋理了,又蹦又跳的吼道:“好哇!怪不得他躲着不见我们啊?哼!原来他跟狐狸精风骚了,重色轻友,我去找他算帐!”
  铁蛋儿刚一迈步,蓦地人影一闪,快如电光石火,红娃儿已飞身上前,挡住了铁蛋儿的去路。
  铁蛋儿把脸一沉,口没遮拦的说道:“让开!人家把你都给甩了,你还护着他?怎么?你怕嫁不出是吧?闪开口我非找他算帐不可!”
  红娃儿的心在滴血,硬是咬牙不让眼泪掉出来,一仰脖子,冷冷一笑,接着说道:“找他算帐?哼,你行吗?”
  铁蛋儿眼珠子一翻,冷冷说道:“我知道我不行,也知道我打不过他,那工那我咬他一口出气总行吧?……”
  红娃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小草驴儿右手食指快拟闪电,往自己嘴唇上一竖,轻轻嘘了一声儿上 意大家禁声,接着低声说道:“有人来……”
  这时——
  半山腰已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夜行人衣袂飘之声。
  小胖见微微一怔,轻轻说道:“大概是小飘来练剑了。”
  红娃儿苍白的脸上突然一红,神色极为不安,慌乱的低下头去。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眼珠子瞪得老大,凝神屏息,一瞬不瞬的瞅着山路尽头。
  铁蛋儿乘他们三人不备,悄悄儿的选择了一个有利的位置,凝神提气,力贯双臂,提掌平胸,准备出其不意,给陆小飘来个迎头痛击,以解心头之恨。
  那衣袂飘风之声来得好快,晃眼之间,已来到眼前。
  “小子!你想急着投胎去是吧?哈哈哈”
  笑声苍劲,四野炮声,穿云直上,历久不息,直震得人耳鼓生疼,枝叶横飞。
  小胖儿,小草驴儿,红娃儿心神一凛,知道不对,忙同时抬眼看去……
  只见一个银髯皓首,仙风道骨,慈眉善目,身穿麻布长衫的古稀老者?含笑屹立当场,左臂平伸,左手棉着铁蛋儿头上的发辫,将他悬吊在空中。
  铁蛋儿人被吊在空中打转,手脚无处着力,急得他脸红脖子粗的直冒冷汗,不挣扎还好,越使劲儿,脑瓜皮就像要被撕裂了似的,直把他疼得毗牙裂嘴,哇哇大叫,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此时的铁蛋儿,一身武功,已足可跻身高手之林,没想到那古稀老者全未做势出手还击,轻描淡写的就穿透了铁蛋儿那雄厚无坚不摧的掌力,非但毫发未伤,安然无恙,谁也没看清楚,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才一照面儿,一把就将铁蛋儿的小辫子揪住,给提了起来,非但无法反击,连自保都不可能。
  这古稀老者的惊人绝世武功,别说是小胖儿,小草驴儿,红娃儿被吓得冷汗直流,目瞪口呆,怔人且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琢磨不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就连当事人铁蛋儿,也被弄迷糊了,他只感觉到自己那蕴含了千钩内力的双掌,业已结结实实击在那古稀老者身上,但却如棉似絮,毫无着力之处。
  铁蛋儿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声中,正准备纵身疾退,但觉一股无形潜力,已将他身子团团逼住,接着眼前一花,头皮一麻,糊没糊涂的小辫子就让人家给揪住提溜起来。
  第十九章
  如果,小胖儿,小草驴儿,红娃儿,他们知道眼前这个身负绝世武学的古稀老者,就是被江湖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赌赌赌,天下第一是常五”他老人家,也就不会如此奇怪震骇了。
  铁蛋儿天生有股宁折不弯的倔劲儿,他不相信天底下有谁能一眠面儿就能将他制住,他听说书先生说过“济公传”,知道妖道邵华风的妖法利害,因此,他认准这老小子不是凭的真功夫,而是用妖法才将他给制住。
  於是,铁蛋儿大声吼道:“老小子!有种你就别用“妖法”,将小爷给放下来,咱们真刀真枪的比划,否则,你就是……你就是孬种!”
  “行!”
  话声甫落,常五淡淡一笑,左手一松,就听“咕咚”一声,铁蛋儿已被摔了个狗吃屎,疼得浑身直哆嗦。
  铁蛋儿这小子可真有股子狠劲儿,完全不顾浑身疼痛,一跃而起。
  运气行功,力贯双臂,掌出如飞,迅似飘飞,瞬间拍出三掌,直向常五“玄机”“气门”“将台”三大要穴闪电击去。
  嘿嘿!可真是怪事儿?常五这老小子面带微笑,背负双手,仰首望天,站在那儿一动没动,等着挨揍。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看出便宜来,高兴得在那儿龇牙直乐,心想,这“玄机”“气门”“将台”乃人身要穴,如被击中,任凭你老小子是铁打的金刚,也准叫你血溅尸横当场!
  红娃儿究竟是女孩儿家,比较心细冷静,她已看出这个古稀老者乃是一位身负绝世武学的风尘异人。
  就算他们兄妹四个人加起来,也绝非人家对手,一见这古稀老者慈眉善目,仙风道骨,并没有要伤铁蛋儿的意思,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红娃儿本想上前拦阻铁蛋儿再次动手,一想,自己好意相劝,铁蛋见未必肯听。
  再说,象铁蛋儿这种目空一切,蛮横冲动不讲理的性子,迟早会惹祸,让这老者给他点儿教训也好,挫挫他那嚣张不可一世的气焰,使他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未尝不是件好事儿!
  小胖儿,小草驴儿,红娃儿,表情互异,各怀心事,凝神屏息,目注当场,静待这石破天惊一击。
  蓦地——
  掌影翻飞。
  劲风激荡。
  快拟闪电。
  脆响连连。
  就见——
  铁蛋儿踏中宫,欺身直进,双掌已结结实实的印在那古稀老者的“玄机”“将台”“气门”三大要穴之上。
  他出手之快,下手之根,认穴之准,真个是令人叹为观止。
  铁蛋儿一招儿得手,欣喜若狂,不禁纵声大笑起来。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更是高兴万分,也跟着龇牙裂嘴的大笑起来。
  怪事儿,那古稀老者也跟着笑起来了,眼看即将尸横血溅,血染黄沙,亏他老人家还能笑得出来?
  只有红娃儿没笑,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瞪着那个古稀老者;心里直在打鼓,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铁蛋儿印在那古稀老者要穴上的双掌猛的一振,内力疾吐,沉声道:“老小子,你就给我躺下吧!”
  铁蛋儿的话只说了一半儿,忽的“嘎”然止住,就像突然被利刃拦腰砍断了似的。
  接着——
  一声惨嚎。
  冲天飞起。
  但见——
  铁蛋见印在那古稀老者要穴上的双手,如遭蛇噬,猛打哆嗉,两股细如游丝的无形劲力,顺掌透体钻心,奇痛难熬,怪就怪在他用尽生平之力,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将印在那古稀老者要穴上的双掌,收回或是移动分毫,似有一股强大力量,将他双掌牢牢吸住了。
  铁蛋儿已被惊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正欲上前抢救,就听那古稀老者一声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去吧!”
  哈哈!铁蛋儿这小子可真听话,闷哼声中,但见人影翻飞,快拟电闪,铁蛋儿那高大身躯,直似断线风筝一般,被摔出了数十丈外。
  糟!铁蛋儿这小子纵然不死,也准得骨碎腰折,终身残废。
  变起仓卒,小胖儿,小草驴儿,红娃儿,欲待出手救援,已是不及,同声悲叹,泪水涟涟,急忙背过身去,似是不忍目睹同盟兄弟的惨死之状。
  也许是反震之力太过强劲,铁蛋儿被摔出去的身子,直似陨星飞坠一般,晃眼之间,已飞出数十丈外。
  他快,那古稀老者比他更快。
  只见——
  他白发飞拂,衣袂飘风,轻灵迅急,有如附身魔影一般紧紧随着铁蛋儿被摔出去的身子前欺。
  待铁蛋儿被捧出去的身子将要坠地的刹那之间,左臂一伸,快拟闪电,左手刚好递到,一把又将铁蛋儿的小辫子给揪住,把他的一条小命儿,又从鬼门关里给拽了回来,时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
  小胖儿,小草驴儿,红娃儿,见久无动静,心里感觉奇怪,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铁蛋儿的小辫子,仍被人家挽在手上,双脚离地,身子悬空,直在那儿前后左右晃荡。
  良久——
  铁蛋儿神智才清醒过来,死里逃生,馀悸犹存,眼珠子一转,暗暗忖道:“这老小子太过利害,我还是设法开溜为妙,不然准死无疑。
  俗话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对!我就会这个主意,不过——我得想法子气气这个老小子……”
  一念至此。
  就听——
  铁蛋儿苦苦哀求那个古稀老者道:“老人家,我再也不敢了,您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那个古稀老者冷冷一笑?摇头说道:“饶了你?不行!你这小子心狠手辣,出手就是夺命绝儿,幸亏是我,若是换了别人,岂不是魂飞魄散,血溅当场,不明不白,死难瞑目?绝不能饶了你,我看我还是把你的武功给废了,免得以后你随便出手伤人……”
  话声甫落,那个古稀老者已缓提起右掌,在铁蛋儿面前一晃,准备击出。
  铁蛋儿心头狂震,这一下儿可真的急了,他知道,只要那个老小子的右掌一落,自己这身得来不易的功夫就算完了,眼睛一红,哭出乌啦的说道:“您老人家是多福多寿的活菩萨,我以后绝不再随便出手伤人,你老入家就高抬贵手,饶过我这次吧!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好生之德,世间无不赦之人,上体天心,慈悲苍生,杀人者人恒杀之,凡事退一步想,自能心平气和。切莫不问青红皂白,任意出手伤人,切记,切记,如果再让我遇到,恐怕就不会这样便宜你了……”
  那个古稀老者把话说完后,左手一松,已将铁蛋儿放落在地上。
  铁蛋儿这才松了口气儿,忙一躬到地,接着说道:“晚辈谢过老人家……”
  铁蛋儿在躬身说话之际,却有意无意的向身后密林中的小胖儿和小草驴儿使了个眼色,然后始快步离去。
  那古稀老者看在眼里,淡淡一笑,故作不知。
  此时——
  铁蛋儿已奔出五六十丈远,他估计那个古稀老者轻功再好,一时也追不上他,打不过他,骂他几句出口闷气也好,何况他和小胖儿,小草驴儿已有默契,说不定这老小子会阴沟里翻船,弄得灰头土脸见不得人。
  一念至此。
  铁蛋儿脸上现出了一抹狡猾的笑容,忙将脚步停住,选择了一处有利的地形,将一包他老娘交给他,叫他送到二舅家去辣椒面儿,暗握手中,回身指着那个古稀老者沉声喝道:“老鼻烟壶儿,有种你过来,小爷我若不将你这老狗摆平,咱锦毛虎铁蛋儿从此,从此江湖除名……”
  嘿!铁蛋儿这小子人还未入江湖,倒学着江湖人物口气报起字号儿来了,可笑!
  那古稀老者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小子!尔出狂言,该当掌嘴。”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一使眼色,飞快从湖边儿各自抓起一把稀泥,运气行功,蓄势待发。
  红娃儿冷眼旁观,忍不住说道:“怎么?你们两个也想找倒楣是吧?”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自从跟陆小飘学成了一身武艺之后,一直找不到对象露他一手儿,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当然不是红娃儿一言半语所能阻止得了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一阵兴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俩不是白痴,也看得出这个老小子的厉害。
  可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心想,合他们三兄弟之力,纵然不能将这老小子放倒摆平,但自保或是分散逃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才对,一念至此,胆子也就壮了起来。
  再者——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业已看出,这个古稀老者乃面善心慈之人,纵然不敌被擒,最多不过挨顿臭揍,绝不会有生命危险,人小鬼大,他们自有他们的一套。
  蓦地——
  一声长啸。
  接着——
  人影一闪。
  但见那个古稀老者已冲天而起,快如流星追月,晃眼已到了铁蛋儿身前咫尺之处,右手轻挥,向铁蛋儿劈头盖脸榻了过去。
  铁蛋儿心头狂震,没想到这老小子来的如此之快,右臂一挥,如山掌影,业已护住全身,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快拟闪电,向后疾退而去。
  那古稀老者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小子!你,你还跑得了吗?”
  说话声中,铁蛋儿只见他右腕一收疾吐,一股无形潜力,闪电般涌了过来,铁蛋儿右掌立刻被这股无形潜力封住,身子也无法灵活运转,一时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惊慌失措,怔立当场。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笑,就在铁蛋儿这微微一怔之际,欺身直进,看他来势不疾不徐,但时间部位却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论铁蛋儿如何封拒,闪避,似都无法阻止那个古稀老者进袭的身躯。
  但见——
  那个古稀老者右手连挥,接着“啪啪”两声脆响,铁蛋儿左右双顿,已各挨了一大耳括子,火辣辣的一阵生疼上且刻红肿起来,就像刚出笼的发面儿么头似的。
  与此同时。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已快拟闪色,一左一右从后面欺身而至,竖掌如刀,猛向那个古稀老者拦腰扫去,掌势出手之后始齐声喝道:“躺下!”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自觉三兄弟联手对付一个年迈之人,已经是有失英雄本色,这般取巧偷袭,更是不够光明磊落,脸上一红,自觉有些难为情,所以才在掌势出手之后,才大喊一声示警。
  那个古稀老者身后竟似长了眼睛一般,跨步前欺,拦腰扫至的左右双掌,业已掠衣扫空,顺势一旋一转,人已到了小草驴儿和小胖儿面前。
  这个古稀老者来势动作并不迅速奇特,但却极为巧妙恰当,乘隙而入,硬是让人瞪着眼乾着急,可就是无从门避,无法拦阻,更无从并备。
  隐身在密林中的红娃儿,一见那古稀老者欺身进击的身法,忽然她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暗暗忖道:“原来任何武功,都有破绽,只不过功力不够的人,无法看得出来而已……”
  就听——
  “啪啪”的两声脆响。
  只见——
  那个古稀老者右臂一扬,脆响声中,已结结实实的打在小胖儿和小草驴儿左右脸上,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嗯,你们两个小子先出声示警,还算有点儿人味儿,好,我老人家就少打一耳光算了!”
  说话声中。
  蓦地——
  一缕指风,已从身后袭至,那个古稀老者白眉一轩,回身指着铁蛋儿叱道:“好小子,你敢偷袭玩阴的?哼,这次我绝不再饶你……”
  铁蛋儿哈哈大笑,一挤眼儿,冲着那个古稀老者做了个鬼脸儿,接着说道:“老鼻烟壶儿!你上当了,看法宝……”
  说话声中,只见铁蛋儿右臂疾扬,漫天的辣椒面儿,业已迎面飞至……
  同时——
  小胖儿和小草驴儿手中的稀泥,也抖手飞出,黑压压一片,劈头盖脸向那个古稀老者打去,齐声喊道:“老小子,你再试试这个!”
  一时……
  狂笑声……
  乾咳声……
  闷哼声……
  惊叫声……
  乱作一团,片刻,重归寂静。
  只见——
  铁蛋儿一脸一身都是稀泥,又腥又臭,活像个泥蛤蟆。
  而小胖儿和小草驴儿,也被辣椒面儿撒了一头一脸,有眼难睁,被呛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流个没完,咬得脸红脖子粗的猛在那儿大喘气儿。
  哥儿三个忙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儿,只见那个古稀老者,正盘膝端坐在一棵古树的枝梢之上。
  那古树枝梢才只不过小指粗细,随风狂舞摇摆,而那个古稀老者上纹风不动,直似钉在上面一样。
  此老不但内力精纯深厚,已臻化境,单只这手儿轻功,也足以惊世骇俗,傲视江湖武林的了。
  铁蛋儿,小胖儿,小草驴儿,如遇鬼魅,浑身颤抖,肝胆俱裂,相互看了一眼,齐声呼道:“走!”
  说话声中,人影顿起,兵分三路,快如电光石火,分头落荒而逃。
  怪事儿!
  这三个小子为何要兵分三路,快如电光石火,分头而逃呢?
  人单势孤,登不是更……?
  因为——
  这哥儿三个业已看出,合他们三人之力,也非这个古稀老者之敌打既不行,人家露了这手轻功,逃也是一样儿没有把握。
  在没有办法中,只好兵分三路,各自分头落荒而逃,至於谁死谁活?谁倒楣?那只有听天由命,各凭运气了!
  这三个小子的轻身功夫,可也不赖,迅如飘风,快拟闪电,晃眼之间,已飞出数十丈外。
  红娃儿见那个古稀老者仍端坐如故,一动没动,这才松了口气儿,额首称庆,轻轻说道:“唉,这一下儿总算没事儿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那个古稀老者淡淡一笑,接着,好整似暇的说道:“你们三个小子太过顽劣,若不略施薄惩,日后尔等说不定还会闯出大祸来……”
  说话声中,只见他一提真气,全未作势,袍袖轻拂,人已电射飞起。
  红娃儿微微一怔,暗暗忖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下手?”
  红娃儿思忖之间,轻一纵身,人已飞落在一颗参天古树的枝叶间,居高临下,一览无遗。
  只见——
  那个古稀老者直似风轮,凌空转打转,快如损星飞坠,刹那之间,已化作一缕轻环,
  消失在暗夜里。  
  片刻——
  三声惨嚎,同时冲天而起,四野回音,历久不息。
  红娃儿心神一凛,忙抬眼望去,只见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已从地上爬起,虽然脚步踉跄,但仍拚命狂奔,不敢稍作停留。
  晃眼之间上一个人已在她眼底消逝,去得无影无踪。
  红挂儿这一颗狂跳不安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
  红娃儿一直在那儿纳闷儿,她的三位盟兄之间,相距何止百丈,那个古稀老者又如何能够在同一时间,出手击伤他们三人?
  “丫头,下来吧!”
  红娃儿的一颗心,差点儿没从嘴里里跳了出来,人也差一点儿从树上一头栽下去,忙低头往下一看。
  只见那个古稀老者,正仰首含笑一瞬不瞬的望着地。
  一阵沉寂。
  良久——
  红娃儿觉得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儿,眼睛一转,暗暗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下去就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一念至此。
  就见——
  红娃儿轻一纵身,人已缓缓飘落在那个古稀老者的身前,检只一礼,笑着说道:“老人家是在叫我?J
  那个古稀老者轻一点头,不停的打量着红娃儿,良久,始缓缓说道:“你跟他们三个是一夥儿的?”
  红娃儿毫没考虑,诚诚实实的说道:“是的。”
  那个古稀老者突然目射奇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红娃儿,轻轻噢了一声,接着说道:“那——那你为什么没动手呢?”
  红挂儿淡淡一笑,没有吭声儿。
  那个古稀老者追问她道:“是——是不敢?”
  红娃儿轻轻一笑,正容说道:“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怔,继续说道:“不能?丫头,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儿?我不懂你的意思?”
  红娃儿轻一点头,朗声说道:“习武练气上在强身报国,仗义行侠,扶弱抑强,快意恩仇,挺身而斗,智者所不为。
  我那盟兄不分青红皂白,恃技凌人於前,交手受挫,仍不知有所悔悟,妄想诡计伤人於后,乃是其自取其辱,怪不得您老人家。
  人生在世,当知有所为,晚辈虽然愚昧,但尚知是非辨白,自不能与老人家为敌。”
  那个古稀老者目现异采,哈哈笑道,“人中龙凤,女中豪杰,假以时日,必能为我中原武林,放一异采,姑娘深夜来此,不知意欲何为?”
  红娃儿愁锁眉间,轻轻一叹,缓缓说道:“等人!”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怔,笑着说道:“等人?是,陆小飘?”
  红娃儿玉面飞红,没承认,也没否认,眼珠子一转,很技巧的问他道:“老人家认识他?您也是来等他的?”
  那个古稀老者察头观色,已经约略的看出红娃儿的心事,亲切慈祥的笑道:“岂止认识,他和老朽,称得上是莫逆之交,姑娘又怎么知道他会深夜来这赐儿山呢?”
  红娃儿默默望着这个古稀老者,既然陆小飘和他交称莫逆,为什么陆小飘从来却没有和她提起过?
  一阵沉寂。
  良久——
  红娃儿始缓缓说道:“先前,晚辈也不知道他每天凌晨来这赐儿山练剑,最近我才……”
  那个古稀老者笑着说道:“是秃鹰黑三儿告诉你的?”
  红娃儿眼圈一红,法然欲泣,幽幽说道:“不!是晚辈无意中在这儿碰到他,见他身扬长剑,猜想而已,老人家,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红娃儿一想到那日清晨,陆小松和那个飘飘欲仙的神秘女人,两情相悦,眉目合春的情景,不禁心如刀割。
  多少次花前月下,多少次耳鬓厮磨,两相依偎,多少次山盟海誓,心心相印,由於那个女人的介入,这美好的一切,都已化为无痕春梦。
  往事虽然历历如绘,但此情却已成为追忆!
  就听——
  那个古稀老者哈哈大笑,抚髯说道:“老朽当然知道,因为我在这赐儿山陪他练剑,如今算来,已有三个年头。”
  红娃儿一听,越发的有气,轻轻一叹道:“我好恨!唉,他瞒得我好紧……”
  那个古稀老者笑着说道:“别恨,他并不是有心要瞒你,而是我不许他张扬出去,也许你知道了,对他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每一个人总有一些不欲人知的小秘密,别尽往牛角尖儿钻。人生苦短,不如意事儿,十常八九,凡事看开一些,退一步想,这样儿你才会活得愉快,满足。
  何况,我们还有许多该做,要做的事呢?相见总是有缘,丫头,我看得出,你好像并不愉快,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结,能不能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替你拿个主意,助你一臂之力。”
  红娃儿喜上眉梢,脸上一红,欲言又止,银牙轻咬朱唇,大眼睛一转,羞怯怯的说道:“老人家,您能不能先告诉我,他在那儿?”
  那个古稀老者猛的一怔,失声惊呼道:“什么?连你都不知道他在那儿?唉!我——我……”
  红娃儿傻了,心乱如麻,喃喃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已经在这赐儿山上,等,等了他整整三天了……”
  那个古稀老者双眉紧锁,极为不安。
  红娃儿聪明绝顶,已看出眼前这位古稀老者,绝非普通人物,而且和陆小飘之间,一定有着不寻常的关系,试探性的道:“请问老人家如何称呼?”
  那个古稀老者业已恢复平静,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如何称呼?哈哈哈,丫头,说了你也许不信,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在江湖武林中露过面儿了。
  唉!连我自己都忘了我姓什么了,丫头,如果你愿意,就叫我一声老爷爷好了,告诉你,小飘那孩子也这样儿称呼我……”
  红娃儿眼睛突然一亮,她的反应极快,一听那个古稀老者命自己称呼他老爷爷,而且强调陆小飘也这样称呼他,其中必有深意,不禁心头狂喜,娇声笑道:“老爷爷在上,请受红娃儿一拜!”
  红娃儿极为乖巧,边说,边将双膝一曲,大礼叩拜起来。
  “起来,起来,好好儿一个人,为什么要像磕头虫儿似的哪?俗!”
  就在红娃儿双膝将要着地之际,突然有股若有若无的无形潜力,已缓缓将她娇躯托起,任凭她使尽生平之力就是无法拜倒下去。
  红娃儿小脸蛋儿胀得通红,娇唱唱的轻轻白了那个古稀老者一眼,撒娇不依的说道:“老爷爷,不来了,您一定是不喜欢红娃儿,所以才不肯……”
  那个古稀老者望着红娃儿,被她那一副小儿女的天真娇憨神态逗得哈哈大笑,老怀舒畅的说道:“好!好一双金童玉女,真个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我老头子一定要设法成全这两个孩子,为江湖武林留下一段佳话。”
  红娃儿玉面飞红,故意装作不懂,心里甜甜的,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老爷爷,您不让我磕头叩拜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那个古稀老者望着红娃儿那种刁变精灵的俏皮模样儿,忍俊不住的说道:“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红娃儿摇头说道:“不!我要您先答应。”
  那个古稀老者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什么事儿,怎么能随便见答应你呢?万一我做不到,岂不是……”
  红娃儿依偎在那个古稀老者身旁,扭动着身子,不停的摇着他的臂膀,不依的说道:“我保证,您一定能做得到,老爷爷,您答不答应吗……”
  那个古稀老者无奈何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丫头,老爷爷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摇散了。好好,你说吧。”
  红娃儿欣喜若狂,眼睛一转,花样儿又来了,轻轻膘了那个古稀老者一眼,小嘴儿一嘟,喃喃说道:“我——我不信!”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怔,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道:“丫头,这可难了,你不信——老爷爷也没法子?”
  红娃儿调皮的笑了,拉起那个古稀老者的右手,笑着说道:“来,咱们勾勾手,盖个章,这样儿您就赖不掉了!”
  那个古稀老者觉得十分好笑,一任这个小丫头片子摆布,眼前一阵时光倒流,浸沉在童年往事回忆中。
  一阵沉寂。
  良久——
  那个古稀老者始回过神来,瞅着红娃儿说道:“什么事儿?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红娃儿喜上眉梢,轻一点头,娇声笑道:“教我—教我武功。”
  那个古稀老者毫不考虑的说道:“行。”
  红娃儿高兴的跳了起来,轻轻在那个古稀老者的右颊上亲了一下儿,以表达她内心的感激,迫不及待的接着说道:“老爷爷,您真好,什么时候开始?”
  那个古稀老者见红娃儿那种欣喜若狂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十分高兴,轻抚着她的秀发,爱怜的笑道:“随时都行,你说好了。”
  红娃儿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泪光隐现,默默望着那个古稀老者,良久,始激动的说道:“老爷爷,我……我……”
  那个古稀老者轻轻拍着她的小手,淡淡一笑,慈祥的说道:“丫头,把感激放在心里,化为力量,什么都不要说,老爷爷只希望你能出人头地。”
  红娃儿再也忍耐不住,两行热泪,业已夺眶而出,虽在流泪,脸上却展现明媚动人的笑容,仰首望着那个古稀老者,喜极而泣的说道:“老爷爷,我不会让您失望,一定会比他强。”
  那个古稀老者故意装作不懂,猛然一怔,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瞅着红娃儿,逗她道:“他?他是谁啊?谁又是她呀?”
  红娃儿王面飞红,一跺脚,飞快背过身去,忸怩不依,娇嗔的说道:“不来了,老爷爷尽拿人开玩笑,坏死了……”
  那个古稀老者哈哈大笑,接着说道:“丫头,老爷爷可警告你,比他强并不难,万一你把老公给打跑了,可不能怪老爷爷噢!”
  红娃儿可真急了,捂着耳朵直跺脚,嘟着小嘴儿直嚷嚷道:“呸呸呸,不听不听我不听。”
  蓦地——
  那个古稀老者神色一变,凝神倾听起来。
  红娃儿心知有异,默默望着那个古稀老者,没敢再吭声儿。
  刹那之间。
  已从山脚下已传来一阵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
  红娃儿现在也听到衣袂飘风的声音了,微微一怔,极为钦佩的瞟了那个古稀老者一眼,暗暗忖道:“他老人家不但反应快得出奇,听觉更是灵敏过人,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顺风耳一样……”
  那个古稀老者脸上,突然现出一抹极为奇怪的笑容,在红娃儿的耳边低声说道:“他来了,你跟他一定有很多体己的话要怎,老爷爷先走一步,兔得让你们讨厌。”
  红娃儿心头猛的一震,耳热心跳,玉面飞红,忙把头一低,不安的说道:“老爷爷,我……”
  那个古稀老者笑道:“你放心,老爷爷言出必行,绝不黄牛,要找我很简单,在如急赌坊留个信儿,老爷爷自然会去跟你碰面儿,我走了……”
  红娃儿一抬头,那个古稀老者业已去得无影无踪。
  那衣袂飘风之声,越来越近。
  他没来,红娃儿在想他,现在他来了,红娃儿又有些意乱情迷,一声轻叹,人影翻飞,快拟闪电,刹那之间,红娃儿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真个是女人心,海底针,无法揣测,难以捉摸。
  口口 口口 口口
  夜尽天明之前。
  大地益发黑暗。
  灰灰厚厚重重的夜雾。
  在随风飘舞扩散翻滚。
  此时——
  迷漫的夜雾中,突然现出一个小小的黑点儿,在慢慢放大,快速接近。
  红娃儿的心脏在猛烈的收缩,手心也紧张的沁出汗珠儿来,她一瞬不瞬的瞅着那个慢慢放大,快速的接近了黑影儿……
  晃眼之间。
  陆小飘已登上了赐儿山头,红娃儿终於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
  虽然只是小别三日,但在红娃儿的感觉里,却像千年万年那么久远。
  陆小飘变了。
  他那飞扬的神采,挂在嘴角的微笑,精灵古怪的眼神,活泼高傲的气度,都已荡然无存。
  他的脸色苍白,目光凝滞,神色紧张,举止慌乱!他好像失落了什么?四下里搜寻,不停的张望。
  红娃儿虽然力持镇静,但却抑压不住她内心的喜悦,她恨不得冲上前去,扑倒在他那温暖的怀抱里,细诉相思之苦。
  红娃儿刚一迈步,身子突然一阵颤抖,如遭雷领,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在地,手脚冰凉,她的心也在快速不停的往下沉……
  因为——
  红娃儿听到陆小飘在焦急不安的呼唤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宇,不会错,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的名字叫——玉涵。
  红娃儿浑身透着一股子寒气儿,脸上一无表情,她的人虽然还活着,可是她的心已经死了!
  红娃儿默默无语,缓缓回身向密林中走去。
  “玉涵!原来你躲在这儿?吓死我了……”
  蓦地——
  人影翻飞。
  衣袂飘风。
  快拟闪电。
  穿林而入。
  红娃儿身子微微一顿,人也身不由己的停了下来,一股暖流,直透心底,她的右臂已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红娃儿知道,这只强而有力的手是陆小飘的,他就站在自己的身旁,可是她却一动没动,神情木然,默默无语。
  陆小飘紧紧抓住她的右臂,生怕她突然飞掉似的,深深吁了口气,痴迷的喃喃说道:“涵姐,我——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唉!当我午夜梦回,发现你已离我而去,我曾痛哭流泪,急燥发疯,坐卧不宁,痛不欲生。
  涵姐,说了我也不怕你笑话,只要一看不到你,我就会六神无主,不能自己,我惊慌,我害怕……
  明明知道你深深爱着我,绝不会弃我而去,可是我就是丢不开,放不下……涵姐,我——我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这些话听起来幼稚可笑,但却是真倩的流露,恋爱中的男女,他们的情话,往往都很莫名其妙。
  陆小飘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无情的利剑,在红娃儿的心上疾刺猛割,她的心碎了,在不停的滴血。
  想想看,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心上人,拉着自己在向另外一个女人示爱诉说情话更残酷的吗?
  红娃儿欲哭已无泪,她一动不动,无言的承受着椎心刺骨的痛苦。
  陆小飘脱下长衫,小心谨慎的为她披在香肩上,情深意浓,万分关切的说道:“涵姐,露重风寒,小心受凉,我们回去吧。”
  这些话,直似万箭穿心,红娃儿的身子一阵颤抖,再也无法忍受,头一低,失声咽泣起来。
  陆小飘一阵心痛,双手轻轻将她的身扳转过来……
  二人面面相协,四目相对。
  陆小飘一声惊呼,双手一松,如遭蛇噬,慌张的向后退了几步。
  红娃儿花容惨淡,伤心欲绝,再也忍耐不住,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一阵沉寂。
  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良久——.
  陆小飘始举步艰难的走到红娃儿面前,轻轻一叹,尴尬歉疚的望着她,欲言又止,不安的说道:“红娃儿,是——是你?”
  红娃儿显得出奇的冷静,淡淡一笑,冷冷说道:“是我!你很奇怪?也根意外?也很失望?”
  陆小飘默然。
  红挂儿回身,缓缓向湖边走去。
  陆小飘心神一凛,心里突然右一种不祥的感觉,轻一跨步,身形如电,双管疾伸,上前拦住了她。
  红娃儿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因为陆小飘的拦阻而将脚步停住……
  陆小飘焦急而尴尬的随着她的脚步往后退,嘴唇不停的蠕动着,良久,始愧疚的喊道:“红娃儿,我……”
  红娃儿继续往前走,平静的说道.“不必解释,更不必抱璋,因为你并不欠我什么……
  陆小飘终於将后退的脚步停住,眼珠子瞪得老大,忽然像一头发了疯的小牛功子,粗犷的大吼道:“红娃儿,你听我说……”
  红娃儿跨进了一步,接着,她又跨进了一步,眼看就要撞到陆小飘的身上,可是,她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冷冷一笑,沉声说道一,“不要叫我—.让开……”
  陆小飘没有让开,同时喊道:“红娃儿,你……”
  红娃儿终於被激怒了,黛眉一竖,右臂一扬,玉手已向陆小飘面颊上掴去!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陆小飘的面颊上已浮现起几条鲜红的指印,可是他仍然一动没动,仍然一瞬不瞬的瞅着她,仍然平伸两手拦住她的去路……
  红娃儿在盛怒之下,在情与恨的泛滥之下,下意识的狠狠煽了他一耳光。
  现在,她的神智由蒙胧中渐渐清醒过来,她无言的瞅着陆小飘,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是情与爱的交织,是侮与恨的综合……
  一阵沉寂。
  片刻——
  红娃儿突然背过身去,浑身一阵头抖,双手捂脸,嚎啕痛哭起来。
  陆小飘缓缓绕到她的面前,平静但却凄怆的说道:“红娃儿,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应该打,可是我,我已经叫了你红娃儿,今生今世,我都改不了……如果打我,能够减轻你内心的痛苦,那—那你就尽量的打吧!”
  陆小飘左边面颊,曾经被掴,现在,他把右边面顿又凑了上去。
  红娃儿泪水涟涟,她的手再也举不起来,而且,她那愤怒的火焰,就在这一瞬之间,完全熄灭了。
  现在——
  她双眸中所散发出来的火焰已经变了,柔柔的,似怜,似爱,似侮……她的眼皮缓缓垂下……
  她的手也徐徐垂下,似同痉孪,微微不停的抽搐着……
  他和她,在凝定的对视中……
  红娃儿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利害,脚下一个踉跄,向前仆倒下去。
  陆小飘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后退去,但是,他却稍退即止,闪电般迎上前去,她仆倒的力道很猛,陆小飘若不迎上前去,她准会摔个鼻青眼肿,他不由自主的以胸瞠去承受她那即将仆倒的娇躯……
  红娃儿倒在他那温暖雄壮的胸前,冰封的情感,渐渐开始溶化了,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边哭,边喊道:“小飘……”
  陵小飘默默瞅着她,垂下的双手,缓缓举了起来,终於,把她紧紧搂住。他重浊的,混沌的唤道:“红娃儿……”
  於是——
  他们的旧情复活了。
  陆小飘的双臂在逐渐增加力量,将她搂住。
  红娃儿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她在娇喘,感觉有些窒息,默默承受他的温存,和着涕泪说:“请恕我——我居然打了你!”
  陆小飘直到现在,才感觉到面颊上火辣辣的,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儿,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也许我应该挨你打……”
  “小飘,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儿?”红娃儿轻轻一双,戚戚的接着说道:“我一直在想你,思念你,可是一见面儿,我又打了你……”
  蓦地——
  陆小飘把她搂得更紧,他的双眸中闪射着炽热灼人的烈照,热切贪婪的盯着地,头快速的低了下来。
  接近,不停的向她接近。
  红娃儿想躲,可是她已浑身乏力,她想喊,可是她用尽生平之力,就是喊不出来,忽然,心神一盛,他那厚实热情的嘴唇,已经紧紧压在她那朱唇上。
  这是红娃儿的初吻。
  她感觉到一股灼热激荡的暖流,直涌入她心灵的深处,她浑身乏力,软绵绵的,就像虚脱了似的。
  接着,一阵晕眩,她已经迷失了自己……
  陆小飘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阵燥热,就像置身於熊熊烈焰之中似的,晃眼之间,业已化为灰烬,随风而去,逐渐飞散,终於了无痕迹……
  他们紧紧相拥,抵死缠绵,疯狂热吻,尽情的享受着青春的欢乐,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一切。
  盏茶时间。
  忽的——
  陆小飘身子微微一头,一股凉意,从脖梗子上直透心底,接着,那树叶上的夜露,又缓缓滴落下来。
  那股微微的凉意,使陆小飘心头一震,立刻,他的意识回来了,思想也回来了,整个的人,从虚无飘渺的幻境中,又回到现实中来。
  他的心底,突然响起了常五叮咛他的声道:“公主的安全,就托付给你了……”
  陆小飘心神一凛,用力推开红娃儿,挣扎着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愧疚之色,没敢再看她。
  红娃儿双眸闪闪发光,那炽烈燃烧的火焰,就在这一瞬之间,突然熄灭於无形,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瞪着他,她那利如刀锋的眼神,直射入他的内心深处。
  红娃儿的心在往下沉,她知道,那无可避兔的事情,终於来到了,可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一阵沉寂。
  四周像死一样寂静,除了风声夹杂着湖水拍岸声,再也没有别的声一音,静得可以听到他们彼此间的心跳声。
  片刻——
  陆小飘歉然吃力,但又无可奈何的说道:“红娃儿,我……”
  红娃儿笑了,但笑得有些凄凉,比哭还要让人难过,幽幽说道:“你走吧!什么都不必说……”
  陆小飘默默无语,轻轻瞥了她一眼,掉头离去,他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他走得很慢,似是依依不舍,他想再回头看看她,可是他不敢,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他就失去了再走的勇气,现在,他希望,他期待红娃儿能喊住他……
  良久——
  仍然一无动静,陆小飘失望了,一声长叹,缓缓向山口走去……
  “小飘……”
  陆小飘微微一怔,迫不及待的回过身去,满怀喜悦的说道:“红娃儿……”
  “站住……”
  陆小飘刚一迈步,就被红娃儿大声喝止住,接着,红娃儿的视线已从他身上收回,缓缓背身去,幽幽一叹,凄凉的继续说道:“没事儿,我只是想再看看你,够了,你走吧。”
  陆小飘心里一阵刺痛,嘴角儿一阵掀动,他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一回头,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冲天而起,刹那之间,业已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第二十章
  晨曦乍现。
  天边已渐渐露出鱼肚白。
  红娃儿孤寂的站在舍身崖上,望着脚底的流云,再也抑压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哇晚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良久——
  红娃儿始一声长叹,喃喃自语道:“春梦了无痕,大千红尘,对我已无留恋,唉,我该走了。”
  说话声中,只见红娃儿轻一纵身,毅然跃入舍身崖下的万丈深渊内。
  唉,舍问世间情为何物?能令人生,亦能令人死!
  蓦地——
  一声惊叫。
  接着——
  人影疾闪。
  就见——
  一道白色身影,快如电光石火,已从那万丈深渊之内,灰蒙蒙的流云之中,飞跃了出来。
  原来——
  是日月公主朱玉涵,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飞坠万丈深渊的红娃儿一把揪住,适时救了起来。
  可是—
  红娃儿已存必死之心,根本不领她这份儿情,再说,朱玉涵在她身后,她也没看到是谁救了她……
  红娃儿一阵挣扎,仍无法将朱玉涵甩开,心里一急,右肘猛一用力,闪电般向后撞去。
  变生肘腋。
  朱玉涵欲避不能,抓紧红娃儿的玉手又不敢放松,闷哼声中,她和红娃儿刚刚升起的娇躯,又向那万丈深渊中疾坠下去!
  朱玉涵非但身负绝世武学,更是胆识过人,临危不乱,只见她猛一提气,右脚脚尖,疾点左脚脚面,就这一借之力,飞坠的娇躯,快拟闪电,又冲天而起,一旋一转,她和红娃儿已双双飘落在舍身崖上。
  惊魂甫定。
  一阵沉寂。
  红娃儿激动的情绪,已渐渐平静下来,蓦然回首,娇躯一颤,如遭蛇噬,连连后退,冷冷瞪着朱玉涵,久久不发一语。
  朱玉涵皓腕轻抬,梳拢了一下技面秀发,淡淡一笑,缓缓瞅着红娃儿说道:“你,你很意外?”
  红娃儿虽然见过她,但却只是惊鸿一瞥,而且只是一个背影,她再也没想到,她会如此之美,美得令人不敢逼视,美得令人心动,美得使人迷失。
  就像是瑶池临凡的仙子,清丽脱俗,一尘不染,气度高华,举止雍容,令人景仰,使人自惭形秽,但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平实谦和的感觉中,兴起一股想去亲近她的念头。
  难怪陆小飘会弃她而去。红娃儿在想,如果换了自己是陆小飘,也会迷失自己,不克自拔,拜倒在这个女神的石榴裙下。
  一念至此。
  红娃儿不但原谅了陆小飘对她的薄情,对於眼前的这个情敌的仇视,彷佛无形中也减轻了一些。
  因此——
  红娃儿把到了嘴边儿的那些刻薄,狠毒,嘲讽她的话,突然又给咽了回去,一声冷笑,沉声说道:“不错!我不但意外,而且,也很奇怪。”
  朱玉涵轻轻一笑,瞅着红娃儿说道:“奇怪?为什么?”
  红娃儿一声长叹,缓缓说道:“奇怪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不正合你们的心意吗?”
  朱玉涵一声苦笑,眉目之间,现出一抹无可奈何的淡淡轻愁,一声轻叹,仰首望天,良久,始缓缓说道:“人非太虚,孰能无情?因为我的身份不同,使我没有爱的权力,也没有恨的自由,他们把我当作神,捧得高高。
  由於他们的愚蠢,使我既没有过去,也没有现在,更没有将来,我的人虽然还活着,可是我的心早就死了。就在这个时候。他闯进了我的身边,我那枯萎已久的心,突然之间,又活了起来,他深深吸引着我,重新燃起了我的希望之火,使我无法自持!
  别笑我。我也是人,也有人的需要,也有人的七情和六欲,唉,没想到苍天弄人,竟一至此,当我发现你爱他爱得如此之深的时候,我才知道大错业已铸成,我本想一走了之,青灯木鱼,了此一生,成全你们……
  可是当我一想到他的性子,我又改变了主意,因为这样一来,只有把事情弄得更糟,不但毁了他,也毁了你和我,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人间悲剧。
  你是聪明人,我不说,你也会了解其中的道理……我救你,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我没有理由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别毁了他,因为你也深深爱着他……我已言尽於此,只要你一句话,我会一无所求的离开他,至死不复相见。”
  红娃儿心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默默无语,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话虽然是那么诚恳谦和,但在红娃儿的感觉上,就像是天生谦和的主人,在向奴仆客气,主人虽然是发自内心的本意,但奴仆受了,却是极为难安。
  有种人,天生彷佛就应该高高在上骄傲似的,他纵然将骄傲埋藏在心底,甚至於觉得骄傲不对,但对别人来说,却觉得他的骄傲,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儿。
  朱玉涵脸上的笑脸虽然那么平实亲切,话说得那样诚恳谦和,但红娃儿反而觉得她高高在上,她越是对自已谦和亲切,红娃儿越是感觉到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不安。
  良久——
  红娃儿始不安的瞥了她一眼,轻轻说道:“涵姐……”
  朱玉涵目射奇光,娇躯微微一颔,泪水涟涟,滚滚滴落,喜极而泣的说道:“红娃儿,你——你叫我什么?”
  红娃儿微微一怔,怯怯不安的说道:“你——你不高兴?我是跟着小飘叫的。”
  朱玉涵笑了,高兴的说道。“我高兴,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娃儿妹,你能再叫我一声吗?”
  红娃儿也笑了,一头扑进她的怀里,仰首望着她,激动的说道:“涵姐,你——你能容得下我么?”
  朱玉涵轻抚着她的秀发,爱护备至的说道:“傻丫头,从现在起,涵姐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委曲!”
  口口 口口 口口
  山雨欲来风满楼。
  表面平静的张垣,骨子里却是风起云涌,稍为敏感一点的人,已经可以感觉到这种追人的气氛。
  张垣,因地处偏远,除了一些因获罪被流放到此的朝廷命官,和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外,很少有外乡人,间关万里前来张垣。
  现在——
  张垣城里城外,大街小巷,不但随时随地可以看见这些形形色色的外乡人,而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操着各地方言的外乡人,大都是身携兵刃,个个精神饱满,两眼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隆起,极为扎眼,内行人一瞥即知,这些人俱为江湖武林中人。
  这些人不但会武,而且还是内外兼修,功力已臻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绝代高手。
  还有——
  就是一些衣着华丽,昂首涧步,身背长剑,驰马长街,肆无忌惮,既不管百姓的死活,更无惧於官府究办的大内侍卫。
  他们来张垣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
  他们来张垣的目的何在?
  当然更不会有人知道。
  一日。
  华灯初上。
  张垣城内,突然传出了一个轰动全城,耸人听闻的消息,人们争相走告,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们所谈论的,也都离不开这件事儿!
  原来——
  有两个外乡人,一老一少上见於一日之间,踩了张垣大小四十九家赌场的盘子,迫使张垣所有的赌场,全部都关门大吉。
  这可是千百年来赌国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大事儿,一般来说,赌场无心中得罪客人,当然在所难免,客人咽不下这口气,找来高手踩盘子,砸场子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并不足为奇.
  很多都是由赌场主人出面认栽道歉,摆上一桌,三杯下肚,吐出客人在场子里输的钱财,面子有了,大家哈哈一笑也就算了。
  最多将路易些许股份,拨归对方名下,成为乾股儿,三节结帐分红,化干戈为玉帛,反而成为一家人。
  看起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说穿了也就没啥好稀奇的了,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原来当时一般稍具规模,小有名气的赌场,在场子里遇到真正高手,或有身负绝世赌技的人来际盘子时,非但不会耍赖为难对方,反而会非常礼遇的将赌场若干股份,拨归对方名户下,成为该赌场的股东老板,一年三节,按时结算分红。
  这是赌场对於身怀绝世赌技的高手,表达最高敬意的一种方式,不过——这种情形却并不多见。
  从表面上看。
  赌场当然是吃了大亏,其实,赌场的算盘,打得比谁都要精。
  第一,对方既然成为这家赌场的股东老板,往后,他当然就不能再到自己的场子里来赌博下注见。
  第二,万一日后再有高手到这赌场来踩盘子,砸场子,他身为股东老板,自然不能不闻不问,有义务出来挡一挡。
  再说能被称为赌国高手的人,大多都争气不争财,面子有了,大家哈哈一笑,很少有人会一年三节,到场子里分红结算。
  你够朋友,这些赌场可更够意思。
  你一年不来,赌场里的负责人会把你该得的,替你放利生息,数十年如一日,只要这家赌场不倒,就算是你的后世子孙来,他们也绝对不会赖帐。
  这就是江湖义气。
  因此这一老一少的所作所为,也就更显得诡异蹊跷,令人莫测高深了。
  就算——
  那一家赌场得罪了他们,也应该针对那一家赌场下手才对,也绝对没有理由与整个张垣赌国为敌的道理。
  一般来说。
  开赌场的人,不但在地面儿上要能呼风唤雨,八面玲珑,而且在黑白两道儿,官府衙门,更要吃得开,兜得转,背后也有一股强大力量撑腰,作为后盾,否则,这家赌场是准会关门儿大吉。
  因此一般人在赌场中倾家荡产,吃了暗亏之后,多半自认倒楣,不敢轻举妄动,以兔招来杀身之祸。
  这一老一少,既然身负绝世赌技,当然不会不了解这个理。
  俗话说,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看来——
  这一老一少,除了身负绝世赌技之外,必有一身惊人武学,或者,另外有所仗势,否则,他二人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公然向整个张垣赌国挑战。
  事情发生了,照道理应闹翻了半天才对,可是张垣赌国却出奇的平静,四十九家赌场主人就像没事人儿似的,谁也未曾做任何表示。
  这倒不是他们怕事儿,也绝不会忍气吞声,就此算了,而是他们素以如意赌坊马首是瞻,在如意赌坊胜老爷子没有表明态度之前,不敢稍有逾越罢了。
  怪就怪在这一老一少,得手之后,并没有远走高飞的意思,大马金刀的住在张垣最豪华,最高级的悦来客栈里?似乎根本就没把张垣赌国群雄,江湖道儿上朋友,放在他们的眼睛里。
  这表面的平静,背后却是风起云涌,隐藏着无限杀机,看来平静的江湖武林?又将因此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再说如意赌坊的胜不武胜老爷子,他不但身怀绝世赌技,一身武学,在江湖武林中亦鲜有对手,别说是潜伏在张垣日月会的如云高手,就凭他和陆小飘二人之力,对付那一老一少,应该是游又有馀。
  他之所以忍气吞声,不动声色,是因为他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他已看出这一老一少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在他没有完全了解之前,他不愿意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同时——
  大内高手亦无巧不巧的在此时出现张垣,应该不完全是巧合才对,小不忍则乱大谋,胜老爷子权衡利害,为了日月会的前途,和日月公主的安全,他决定先去见过常五,再采取行动。
  一念至此。
  胜老爷子忙将如意赌坊一切事务上父待给公孙赞,悄悄儿从后门溜了出去,四下略一打量,见无人监视跟踪,始放开脚步,向月风小筑奔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星月争辉。
  夜色朦胧。
  北城根儿了无人踪,一片死寂。
  胜老爷子急於往见常五,见四下里无人,忙提气行功,双脚轻一点地,身形似电,迅如飘风,晃眼之间,人已窜出十来丈远。
  “站住!”
  蓦地——
  一声断喝。
  接着——
  人影翻飞。
  但见——
  刀光如雪。
  剑气冲天。
  疾旋狂转。
  透体生寒。
  冷笑声中上 名大内侍卫,从天而降,已将胜老爷子逼落当场,刀剑并学,互成犄角之势,似是生怕他乘机逃脱。
  “啊,原来是你?”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一瞬不瞬的瞪着胜老爷子,突然哈哈大笑,手中三尺青锋振腕一指,极为得意的笑着说道:“哈哈哈!这守株待兔虽然是最竽的法子,但对付你们这些自认为聪明的人,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这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不但剑法如神,武功高强,更是极工心计,不少反清复明帮会,仁人志士,均瓦解命丧其手,因此,深受当今圣上之喜爱宠信。
  日前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和这两名一等侍卫前往如意赌坊要钱,因此,他立刻认出胜老爷子来。
  日月会曾多次下令,派遣高手,伺机暗杀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总因其生性狡猾,见机得早,加上他从不只身涉险,单独行动,以至功亏一篑,均未得逞。
  胜老爷子心头狂震,但仍故作平静的哈哈一笑,双手一拱,接着说道:“老朽见过三位大人,只因小儿身患重病,一时心急,忙着赶路,得罪之处,尚请见谅。”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狡猾的盯着胜老爷子,冷冷一笑,沉声说道:“老人家好眼力,既然你已看出我们兄弟的身份,那咱们就乾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人家好俊的轻身功夫,如果我官辅基没看走眼,老人家纵非日月会馀孽,也必和日月会中人有所牵连。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夫儿,不知道你是束手就缚,跟我们走呢?还是要咱们哥儿几个伺候你老人家上路哪?”
  胜老爷子心神一凛,心想这官辅基果然名不虚传,利害得紧,一眼就看穿了自已的身份,原来他前往如意赌坊是另有目的,我还是见机行事,小心应付为妙。否则自己身遭杀身之祸事小,公主的安全事大,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为日月会带来一场空前浩劫,那罪孽可就深重了。
  一念至此。
  胜老爷子忙将双手一拱,故作不安的说道:“官大人您也太抬举老朽了,我那一手三脚猫的轻身功夫,乃是庄稼把式,全张垣的人,谁都会,不值方家一笑。
  老朽世居张垣,乃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和日月会中人有所牵连,可是要杀头的噢,官大人,您——您可不能跟老朽开这个玩笑。”
  那两个一等侍卫已是不耐,眼睛一翻,一声冷咛,沉声喝道:“老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哼!你他妈的少在这儿装蒜……”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信手一挥,制止他们两再说下去,脸色一沉,装腔作势的说道:“张威,赵强,不得无礼。”
  张威,赵强连连称是,垂手恭立一旁,一语不发。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轻轻瞥了胜老爷子一眼,淡淡一笑,软硬兼施的说道:“咱们兄弟吃粮当差,也是身不由己,还请老人家多多原谅。
  既然是令郎病重,老人家还是早点儿回去照顾的好,咱们兄弟跟您到府上瞧瞧,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只要是令郎的确有病在身,咱们哥儿几个一拍屁股,鬼头就走,绝不为难您老人家,请吧!”
  这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果有过人之处,他看准胜老爷子在信口瞎掰,轻描淡写的就拿话给扣住,使他无从再狡辩抵赖。
  果然——
  胜老爷子已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时无言以对,浑身直冒冷汗,暗暗忖道:“糟!今夜若不能将这三名鹰犬放倒,就算我一头撞死,他们也会从如意赌坊人的身上,追查出常五和公主的下落。
  以一对一,我或许能一举将官辅基这厮扑杀,以一对三,可以说是毫无胜算,唉!战既不能,走只有把事情弄得更糟,天啊!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胜老爷子忧心如焚,怔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一声冷笑,沉声叱道:“老小子,你已不打自招,来呀!给我拿下!”
  张威,赵强齐声说道:“卑职遵命。”
  说话声中,张威手中弯刀一顺,身形如电,业已抢占上首,赵强跨步前欺,银光暴闪,手中护手钓顺势一递,已将胜老爷子退路封住。
  这两名大内侍卫动如脱兔,配合得天衣无缝儿,一前一后,将胜老爷子夹在中间。
  胜老爷子心悬公主安危,又生怕日月会在张垣心腹重地,被这些大内鹰大查获,一直举棋不定,以至先机尽失,只有等着挨打的份儿。
  说时迟,那时快。
  但见——
  两道银虹。
  冲天飞起。
  映月生辉。
  快拟闪电。
  刀光如雪,刃影千重,一前一后,直似损星飞坠,劲风呼啸,寒气逼人,猛向胜老爷子当头罩下。
  胜老爷子一声冷笑,气沉丹田,力贯双臂,不闪不避,拧身一纵,人已原地拔起,双掌疾翻,快拟闪电,直向刀光钩影中拍去,准备拚却一死,也要先将这两个大内的鹰犬先行放倒。
  蓦地——
  一声朗啸。
  就见——
  一抹寒光,快如电光石火,直向那刀光钩影中射去。
  “张威,赵强快退!”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金铁交呜声中,响起两声闷哼,接着,两条人影已被震飞丈外。
  一切重归寂静。
  只不过眼前已多了一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银白长衫,粉底薄履,文雅中透着刚建,玉面朱唇,精灵中显得有些古怪。
  他嘴角儿含笑,长剑平胸,轻轻膘了这三个大内侍卫一眼,不屑的说道:“三位以多胜少,欺侮一个老人家,你们——不觉得过分吗?无耻!”
  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见张威和赵强胸前鲜血不停在滴,不禁心神一凛,瞪着他沉声喝道:“无知竖子,但敢硬架你家老爷的梁子!你可知道咱家的……”
  美少年嘴角儿轻轻一撇,冷嘲热讽的笑骂道:“阁下不必夸耀,充其量是三个数典忘祖一群不知耻的大内奴才!”
  宫辅基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气的浑身发抖一时说不上话来。 胜老爷子已是喜极而泣,激动的说道:“小飘,你来得太好了……”
  原来这个美少年就是精灵古怪的陆小飘。
  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冷冷一笑,指着陆小飘叱道:“好小子!原来你也是日月会的馀孽?难道你不怕凌迟处死,罪灭九族?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子,咱家不忍心看着你年纪轻轻儿的掉脑袋,你若能戴罪立功,将这老儿替我拿下,咱家自会网开一面,留你一步自新之路……”
  陆小飘双眉轩动,怒目圆睁,泼口大骂道:“放你娘的七十二个连环屁,我……”
  胜老爷子一拉陆小飘,抢着在他耳根子上轻轻说道:“小兄弟,这三个王八蛋已经去过如意赌坊,速战速决,绝不能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儿。
  否则我日月会必将陷入万韧不复之地,我去缠住官辅基,那两个就交给你了,要狠要快,千万不能手下留情!”
  陆小飘连连点头称是,顺手将长剑交到胜老爷子手上,淡淡一笑,接着说道:“那两块废料已伤在晚辈剑下,赤手空拳,足可应付,倒是那个宫辅基,看起来十分扎手,您老人家没有兵刃,岂不是太吃亏了。”
  胜老爷子知道陆小飘的性子,同时,也看出那张威和赵强,绝非陆小飘的对手,点头一笑,不再推辞,欣然接过长剑。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被陆小飘一再羞辱,骂得他火冒三丈,瞥了张威,赵强一眼,沉声喝道:“给我拿下。”
  张威和赵强躬身听令,齐声说道:“卑职遵命。”
  陆小飘已从日月公主朱玉涵的口中,知道了这些大内鹰犬的恶行,民族仇恨,化做熊熊烈火,在他心中炽烈的燃烧着,他已经决定不放过这三个大内鹰犬,发散发散他内心的一股子闷气。
  此时——
  张威和赵威已抢占有利位置,一前一后,拉开架势,齐声喝道:“小子!你的家伙呢?”
  陆小飘背负双手,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哼!对付你们这两块废料,还用不着我动家伙!”
  张威一声断喝,接着叱道。“妈啦格巴子!死到临头,还在这儿吹大气儿,小子——你就接招儿吧!”
  说话声中,右臂疾扬,手中弯刀业已递出,刀光如雪,冲天飞起,劲风呼啸,快拟闪电,猛向陆小飘迎面劈了过去。
  赵强可也没闲着,身形如电,凌空疾旋,人已到了陆小飘左后方,护手的一摆,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直取陆小飘的“肩井”要穴。
  他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前一后,同时出招儿,声势惊人,招术凌厉,不愧为大内高手。
  陆小飘冷冷一笑,不闪不避,也未见他有任何动作,仍然背负双手,笔直的屹人止原地,一动没动,只是他眼睛里的杀机更浓。
  说是迟,那时快,刀光钩影,业已临头。
  陆小飘仍然一动没动,似是不知死之将至。
  胜老爷子顿足惊呼,一颗心差点儿没跳出来,忙以手遮面,背过身去,似是不忍见陆小飘惨死之状。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欣喜若狂,抚髯大笑,静待刀落人亡。
  蓦地——
  金铁交呜。
  人影翻飞。
  接着——
  传出一声惨叫,夹杂着一声闷哼!
  胜老爷子和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心神一冻,忙定睛看去,禁不住同时失声惊呼道:“啊……”
  只见陆小飘仍然背负双手,笔直的站在那儿,一动没动,只不过他已经换了个地方儿。
  再看——
  张威的弯刀已狠狠在趋强的左肩上砍了一刀,而赵强的护手钩,也同时在张威的左肩上给了他一家伙。
  二人血肉模糊,怒目圆睁,头冒冷汗,脚步踱枪,摇摇欲坠。
  张威双目尽赤,直欲喷火,浑身颤抖,指着赵强怒声叱道:“你?……”
  赵强也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似欲拚命,同时瞪着张威吼道:“你?”
  真他妈的邪门儿。
  谁也没看清楚陆小飘在刀光的影加身的刹那之间,是如何的躲过这石破天惊一击?难道有鬼?
  别说是胜老爷子和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给弄糊涂了,就连张威,赵强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让陆小飘溜走?
  反而糊里糊涂,莫明其妙的会伤了自己人。
  胜老爷子心头狂喜,一颗悬着的心,终於放了下来,他知道,这三个作恶多端的大内鹰犬,他们的死期已经到了。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头上直冒冷汗,一颗心直往下沉,浑身上下猛打哆嗉。
  “我操你个妹子,有种的别跑!”
  张威可真有股子狠劲儿,虽然左一眉挨了赵强一护手钩,他非但不退,反而形同疯狂,情急拚命,纵身飞扑,举刀就砍。
  陆小飘果然有种没跑,背负双手,一动没动,等在那儿挨刀。
  张威在没入官之前,也算是江湖武林中的响叮当的人物,这拚命一刀,威力果然非同小可。
  说时迟,那时快。
  张威手中弯刀直劈而下,快如电光石火,晃眼之间,刀锋距离陆小飘的脑门儿已近在咫尺,眼看节将血溅尸横,毙命当场。
  但是陆小飘却一无反应,仍然背负双手,笔直的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张威喜形於色,只等刀落人亡。
  “小王八羔子,你就给我躺下吧!”
  刀光疾闪,快如风驰电掣,刀锋已触及陆小飘头上发丝,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陆小飘左手业已紧紧扣在张威右腕脉门上。
  张威肝胆俱裂,魂飞天外,面红耳赤,举刀难下。
  陆小飘目射凶光,右手五指箕张,快拟闪电,已担在张威的脖子上,手指人肉盈寸,鲜血顺指狂喷。
  接着——
  就见陆小飘振腕用力一捧,只听“咋喳”一声脆响,张威的脑袋瓜子已经搬了家,被他活生生的拧断,掉在地上直打滚儿。
  哈哈,张威可连个屁都没来得及放业已人头落地,一命呜呼。
  再说——
  那个赵强眼见张威挥刀疾劈即将得手,那是让他独占功劳,晃肩拧腰,人影齐飞迅如飘风,直向陆小飘撞了过去。
  谁知——
  变生肘腋,祸起萧墙。
  赵强一见情形不对,那儿还管得了张威的死活?一缩脖儿,脚底下抹油,掉头脚丫子就跑。
  陆小飘一声冷笑,沉声喝道:“站住。”
  站住?门都没有!他还想要命哪?
  赵强可跑得比兔子还要快,晃眼工夫儿,人已奔出十来丈远。
  陆小飘眼睛闪过一抹杀机,一声冷笑,沉声叱道:“哼!你还跑得了嘛?”
  话声甫落。
  只见——
  陆小飘右脚脚尖儿轻轻一勾一挑,银光闪处,张威落在地上的那柄弯刀,已飞落在他手上,运足内力,抖手掷出。
  蓦地——
  一道白虹,疾射飞出,风驰电掣,锐啸刺耳?
  刀光过处,血肉横飞,惨嚎声中,赵强已被那柄飞刀穿心腹,“咕咚”一声,倒地身亡,那柄弯刀伤人之后!馀威仍然不减,就听“当”的一声巨响,弯刀已齐柄没入那坚逾精钢的城墙之内。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晃眼间的事儿,两名身负绝世武学的一等大内侍卫,竟一招儿未出,就魂归地府去了。
  陆小飘仍然一动没动,笔直的站在那儿,他的手在滴血,那是大内侍卫张威的血。
  血——使陆小飘变得更凶狠,更暴戾,更残酷,也更骠悍。
  别说是胜老爷子,就是那个以杀人为职业的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也被陆小飘这种世所罕见的残酷杀人手段,吓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一阵沉寂。
  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似的,让人透不过气儿来。
  忽然——
  一道人影。
  冲天飞起。
  快拟闪电。
  落荒逃逸。
  被陆小飘残酷杀人手段惊怔当场的胜老爷子,荡地回过神来,望着业已远去的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的背影,不禁顿足槌胸长叹道:“我——真该死!这……”
  “放心,他逃不掉!”
  说话声中。
  只见——
  陆小飘身形似电,一如流星赶月,晃眼之间,已越过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凌空疾旋,回身出掌,冷冷一笑,断声喝道:“回去!”
  哈!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还真听话,人影翻飞,闷哼声中,已被陆小飘逼落在地。
  陆小飘眼睛里布满血丝,凶光闪射,步步进逼,就像一头疯狂的颜狼,似欲择人而噬。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步步后退,脸色苍白,左顾右盼,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他想——溜。
  陆小飘冷冷一笑,缓缓说道:“哼!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周年忌日,宫辅基!你还想溜?”
  他是想溜,可是他心里明白,自己绝对溜不掉,那只有死得更快,死得更惨。
  陆小飘越逼越近。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面如死灰,冷汗直流,突然心底泛起一股子寒意。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要死,而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儿死?怎么个死法儿?
  一阵沉寂。
  片刻,就听陆小飘一声冷笑!瞪着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沉声说道:“官辅基!你刚才不是说要杀我吗?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被陆小飘那利如刀锋的眼神,瞪得心神狂额,连忙疾退,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
  陆小飘步步进逼,继续说道:“怎么?你是高抬贵手,不杀我了?”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垂首不语。
  陆小飘冷冷笑道:“是杀不了我?”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嘴角儿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么,但没敢说出口。
  “抑或是不敢杀我了?”陆小飘神色一变,断声继续*问他道:“官辅基?官领班,官大人,你——你刚才的威风都到那儿去了?”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浑身一头,不敢仰视,一缩脖儿,把头垂得更低。
  陆小飘纵声狂笑,不屑的瞪了他一眼,沉声叱道:“呸!亏你还是个堂堂七尺之躯的男子汉,刀头舔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怎么扭扭捏捏,倒像是个两截儿穿衣的娘儿们哪?”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知道,今日之事,决难善了,把心一横,猛一抬头,怒声喝道:“小狗,咱家一再相让,尔却得寸进尺,步步进逼,难道谁还怕你不成?”
  “官辅基,本来我要将你剁为肉酱,看在你还有这么一丁点儿骨气的分儿上,大解八块算了!”陆小飘一伸手,冲着胜老爷子说道:“老人家,把剑给我。”
  胜老爷子见陆小飘目射凶光,一脸杀气,轻轻一叹,把到嘴边儿的话,又给吞了回去,右臂一扬,将长剑抖手掷了过去。
  剑呜声中。
  银虹暴闪。
  陆小飘手中长剑,业已出匣,一指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冷冷说道:“宫辅基,你就出招儿吧。”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一声冷哼,脚下不丁不八,凝神屹上止,气沉丹田,力贯双臂,蓄势以待。
  陆小飘一语不发!右臂平伸,长创业已递出,银虹耀眼,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直向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将台”要穴点了过去。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一声冷笑,直待陆小飘长剑点到,始突然一个翻身,右剑左掌,同时攻出,三尺青锋化削为刺,直取陆小飘前胸“步廊”要穴,左掌却同时日向他的“肩并”穴。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果然艺业惊人,以静制动,伺机反击!看似乎淡无,实则暗蕴了无限杀机。
  胜老爷子看得心头一震,不禁替陆小飘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陆小飘左手一扬,快拟电奔,手腕翻转之间,五指齐伸.猛向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击来手掌脉门上扣去。
  右手长剑疾收,挡胸上封,金铁交呜声中,已将他那当胸一剑!闪电架开。
  陆小飘天赋异子,一目十行,触类旁通,过目不忘,他这擒拿,封袭手法,乃是在秃鹰黑三儿和天下群雄比武时,从各门各派,天下武功精华中,悟解融会出来的自创新招儿,和一般常见手法,大不相同。
  看似简单,朴实无华,但却奥妙无穷,极为管用,似缓实快,出人意表。
  刹那之间。
  攻守易势,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反被陆小飘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乳臭末乾的黄口小儿,一招儿逼退,真个是掏尽三江水,难洗今日满面羞,不禁动了肝火。
  只见——
  大内侍卫领班宫尔基须发戟立,目红如火,神色骇人,一声暴吼,纵身疾跃,不退反进,手中三尺青锋一振,摇挥下击,银光连闪,酒下满天剑影。
  胜老爷子虽然知道陆小飘武功已臻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但这只不过是一种猜测,究竟未曾亲眼目睹,何况!他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大孩子。
  胜老爷子一见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剑法奇诡,攻势凌厉,不禁为陆小飘担心起来,纵身前欺,大声说道:“小兄弟勿慌.老哥哥前来助你……”
  “老人家速退,这跳梁小丑,还奈何不了在下!”
  说话声中,但见人影翻飞,快拟风驰电掣,陆小飘业已一飞冲天,手中长剑振腕向上一递,一柱擎天反向当头罩下的千重剑幕中,迎刺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
  陆小飘手中长剑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穿入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下击的如山剑影中。
  就听——
  金铁交呜。
  声震耳鼓。
  接着——
  银在飞射。
  一旋一转。
  就见——
  两条人影,快拟闪电,一合即分,闷哼过处,陆小飘和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已同时由半空中飘落在地。
  胜老爷子心神一凛,忙定睛看去,只见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脸色苍白,馀悸犹存,胸前鲜血,不停的直往下滴。
  再看陆小飘,却气定神闲,一动不动,笔直的站立原地,目射凶光,杀机更浓,一瞬不瞬的瞪着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伺机而动。
  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怒火更炽,一咬牙,强忍胸前剑伤,蓦然一声暴吼,冷冷叱道:“好身手,好招术,好奇奥的武学,果然让官某大开眼界,来来来,待官某再来领教几招儿……”
  说话声中,只见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双脚轻一点地,“呼”的一声,人已冲天而起,右手三尺青锋猛然往下一沉,反手向上斜削直取陆小飘左胁肋骨,左手化掌为指,快拟闪电,直向他“期门”要穴点去。
  剑光指影,其诡难测,迅如飘风,其疾似电!两招齐发,声势惊人。
  此刻胜老爷子才看出,陆小飘年纪虽小,但却胸罗万有,智慧如海,武功已臻超凡入圣之境。
  看来那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已成瓮中之鳖,俎上之内,绝非其敌,遂不再为他担心,退过一旁,屏息观战。
  陆小飘见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右剑左指,一齐放至,忙倒提长剑,移步旋身,一招“花谢花飞”,幻化成千重剑幕,避敌让招,一气呵成。
  接着——
  右腕疾翻,手中长剑,闪电推出,银虹飞射!势如狂龙出海,剑风嘶嘶作响,如山剑影,排山倒海般反向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卷了过去。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久劲大敌,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厉害,右手疾抬.收剑护体.左手化指为掌,一翻疾吐。
  飞沙走石,狂扬顿起,一股奇猛劲力,拦挡住陆小飘的进逼之势。
  他二人再度交手,各展绝技,互连奇能,一个强攻猛打,一个拚命保命,舍死忘生,互不相让。
  但见——
  拳打脚踢,掌劈指点,剑气冲天,人影翻飞,劲风呼啸,狂飓四起,泥沙走石,日月无光。
  真个是分胜负於刹那,决生死於瞬间。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志在刷雪前耻,剑影之中!不时乘机挥舞左掌,时指时掌,变化万千,着着专寻陆小飘周身要穴攻击。
  生死相搏,转瞬已互拚数十馀招。
  初初交手,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还有攻有守,十回合一过,已渐感力不从心,别说攻势全无,就连自保也有困难。  
  再看看陆小飘,不但出手越来越快,招术也越打越奇,花样也越来越多,威力也越来越大,内劲儿源源不断,也在随着激增。
  说句老实话。
  如以陆小飘身具的功力,和他胸罗天下奇奥博击的手法招术而论,不难在三五回合之内,将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一剑摆平,或是将他生擒活捉,但陆小飘却让他在手下走了四五十招。
  原来——
  陆小飘熟记在心中的武功招术太多太多,再加上他经常五指点,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精华.融会贯通之后,自创的精奥手法,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手法,那种武功克敌效果才好。
  再考——
  陆小飘究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大孩子,虽然他智慧如海,胸罗绝世武学!但却缺少实战经验,无法将胸罗绝世武学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因此——
  陆小飘把全部精力,都用在破解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攻来的招术上,完全陷入了被动之中,以致被官辅基占尽先机。
  等到陆小飘得心应手,运用自如,能够克制敌人时,他又不想一下儿将对方击毙,他想拿他做靶子,借此将胸罗绝世武学,临场实地演练一遍,以增加自己的实战经验,期能更上层楼。
  这本是对敌时的大忌,所幸他聪明绝顶,反应灵活,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每一出手,陆小飘就上且刻想到了破解克制他的方法。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虽然剑法如神,掌指拳脚功夫,也有独到之处。
  但每一出招儿,均被陆小飘洞烛机先,提前出手加以封制.迫得他手忙脚乱,一再中途收势变招儿,弄得狼狈万分。
  刹那之间。
  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的攻势,已被陆小飘完全制住,逼得他团团乱转,一筹莫展,无法出手。
  蓦地——
  剑光流转。
  耀眼生花。
  就听——
  “当”的一声脆响。
  人影门处,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已被震退丈外,脚步跟路,摇摇欲坠,半身酸麻,两眼直冒金星儿,三尺青锋,险些脱手飞出。
  陆小飘一声冷笑,长剑一挥,指着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冷冷叱道:“说!是你自行了断,还是等我动手?”
  大内待卫领班官辅基一语不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双脚猛一点,人已倒飞丈外,晃肩拧腰,快如电光石火,刹那之间.已至城墙根儿下。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见身后一无动静儿,不禁感到意外,忙用眼睛馀光偷偷向后瞄了一眼。
  见陆小飘并没追来,心上压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放了下来,提气纵身,人已飘至城墙垛子上。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深深吁了口气儿,擦了擦头上冷汗自言自语的说道:“妈拉个八子!老子总算把你给摆脱了……”
  “哈哈哈!”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就像针扎了屁股似的!“忽”的一声,跳了起来,猛一回头,突觉眼前一黑,忙定睛一看,不禁肝胆俱裂,魂飞天外,浑身一额,倒吸了一口冷气,两脚一滑,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原来——
  陆小飘就像幽灵似的站在他跟前儿,相距咫尺,险些撞在一起,陆小飘恶作剧的一功眼儿,龇牙一乐,冲他做了个鬼脸儿。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一声惊叫!如遇鬼魅,浑身颤抖,缓缓向后退去。
  陆小飘脸色一寒,一步一步紧逼不舍。
  蓦地——
  人影一闪,直似娼星飞坠,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又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是很快,可是陆小飘比他更快!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左脚还没着地,陆小飘已直挺挺的挡在他前面,横剑平胸,利如刀锋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瞪着他,冷冷一笑,沉声叱道:“你走得了吗?我说过,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周年忌日!”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面如死灰,缓缓低下头去。
  陆小飘一声冷哼,继续说道:“刚才你说我按律凌迟?罪灭九族是吗?”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没敢吭声儿。
  陆小飘沉声叱道:“说!”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浑身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说过……”
  陆小飘冷冷一笑,接着说道。“好!这你就不能怪我了,哼!我虽然无法灭你九族,但是我可以将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已从张威和赵强身上,领教过这个小祖宗杀人手段的残酷,他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不禁肝胆俱裂,魂飞天外,浑身直冒寒气儿,缓缓后退,田声说道:“你…你……你心目中……还有王法吗?”
  陆小飘纵声狂笑,冷冷叱道:“王法?呸!官辅基,你他妈的少跟我来这一套,告诉你,在这个一亩三分地儿上,老子就是王法!”
  话声甫落,右手一摊,长剑业已还匣。步步进逼,接着说道:“官辅基,出招儿吧,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见陆小飘已将兵又收起,不由胆子为之一壮,暴声大吼道:“小狗!你未免欺人太甚,咱家跟你拚了!”
  人影疾闪,手中三尺长锋业已递出,银虹暴闪,电射飞出,刹那之间!猛将千重剑幕,直向陆小飘当头罩去。
  陆小飘冷冷一笑,不退反进,右手疾伸,快拟闪电,一飞冲天,直向那千重剑幕中穿去。
  两条人影,快逾电奔,一合部分,惊叫声中,二人已同时落地。
  只见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右手如遭蛇噬,缩在胸前,不停颤抖,那柄三尺青锋!不知如何会被陆小飘夺走。
  一阵沉寂。
  片刻——
  陆小飘一扬手中三尺青锋,逼前一步,冷冷一笑,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沉声叱道:“官辅基,我怕你污染了我的宝剑,所以我要你的剑来杀你,现在,你注意.这是第一剑……”
  话落剑出。
  银虹耀眼!一闪即逝。
  只见陆小飘仍然站在原地,右手抱剑,一动没动,就像刚才一样。
  胜老爷子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瞅着陆小飘,他那么锐利的眼力,居然没见他出手,暗暗忖道:“哈!原来这坏小子在吓唬他……”
  怪事儿,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也是脸上疑云一片,怔在那儿直发问,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片刻——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始回过神来,偷偷瞄了陆小飘一眼,突然松了一口气儿,暗自忖道:“这小王八蛋,原来他是故意吓吓我?我说嘛,天底下那儿有这么狠的人?害我……”
  蓦地——
  一声惊呼,胜老爷子眼睛瞪得老大,一脸惊异之色,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的胸口,喃喃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这才感觉到不大对劲儿,心神一凛,忙一低头看,不禁浑身一顿,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胸前衣衫已被剑锋划裂,胸前尽裸。胸口正当中已多一个十字血痕,鲜血正在汨汨不停的往外流着。
  四周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剑快,陆小飘的动作也快,所以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才没有感觉。
  陆小飘眼睛里凶光闪射,脸上杀机更浓,神色极为怕人!指着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冷冷叱道:“官辅基,你注意,我又要出剑了!”
  但见——
  剑光电射。
  人影翻飞。
  惨嚎冲天。
  血雨横飞。
  接着——
  重归寂静。
  威风八面,权价当朝的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业已赤身裸体,一无寸缕,浑身尽血!刹那之间,已被陆小飘刺了他四十九剑。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的灵魂,似乎已被厉鬼摄走,痴痴呆呆,悴立当场,一动不动。
  胜老爷子双眉一皱,一声轻叹,连连摇头,似是心有不忍,嘴角儿掀动一下儿,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良久——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忽然“哇”的一声,抢天呼地的嚎啕痛哭起来。
  接着,双膝一曲,“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凄厉哀嚎道:“求求你,我…我求求你,别……别…这样儿,你…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吧!我求求你……”
  陆小飘非但不为所动,反而变得更凶残,更暴戾,一声狞笑,冷冷说道:“官辅基!我只问你,你可曾饶过别人?”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垂首不语。
  陆小飘厉声叱道:“官辅基!你可曾给过别人痛快?说!”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浑身一头,无言以对。
  陆小飘双目尽赤,面现杀机,一声冷笑,继续说道:“你浑身罪恶,满手血腥,纵然将你碎尸万段,也不足以告慰那些惨死在你手上冤魂的在天之灵,官辅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就认了吧!”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已绝望,一咬牙,右掌疾挥,快拟闪电!猛向自己“天灵盖”上拍去。
  人影一闪。
  剑光又起。
  惨嚎声中!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右臂已被陆小为齐肘削断,断臂落地,犹在轻轻跳动颤抖。
  陆小飘一声冷笑,沉声喝道:“要死!也得我点头儿!”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双目尽赤,形同疯狂,左掌快如电光石火,一翻一扬,又向自已脑门儿上拍去。
  他快——
  陆小飘比他更快!剑光一闪,惨嚎又起!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的左臂,也被陆小飘齐肘截断。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毗发俱裂,人已疯狂,泼口大骂道:“我操你亲娘祖奶奶!我生不能食尔之肉,死当追尔之魂!有种——你就杀了我吧……”
  其声凄厉,如厉鬼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官辅基——你敢!”
  人影翻飞。
  剑光流转。
  一阵异响,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已舌断齿落,口喷鲜血,陆小飘一声冷哼,接着说道:“你想嚼舌自尽?哈!想死也要我答应才行,别急,等我将你折磨够了自然会大卸八块,送你上路。”
  胜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纵身上前,阻止陆小飘道:“小兄弟,上天有好生之德,世间无不赦之人,眼前尸横血流,惩杀已够,官辅基一身罪恶,满手血腥,自是罪该万死,你就速作了断,给他一个痛快吧,时已不早,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办……”
  陆小飘默然不语,未置可否。
  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岂肯坐失良机!一提残馀内力,双脚猛一点地,人已斜飞而出,快如电光石火,一头向城墙上撞了过去。
  人剑齐飞。
  风驰电掣。
  血光崩现。
  惨嚎震天。
  剑似流星,人似飘风,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已被陆小飘支解成八块,血肉模糊,捧落地面。
  胜老爷子怒目圆睁,一把揪住陆小飘,沉声叱道:“你……”
  陆小飘一动不动,木然怔立,脸上一无表情。
  胜老爷子一声长叹,把手一松,沉重的拾起脚步,缓缓向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走了过去。
  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血人儿似的躺在地上回光反照,尚未断气,他眼睛瞪得老大,默默望着胜老爷子,似乎已经知道他的来意,感激的点了点头,缓缓闭上双目,泪水业已夺眶而出。
  胜老爷子摇头轻叹,不胜唏嘘,右臂一抬!运指如飞上缕强劲指风,已射向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的死穴上。
  就见——
  这个一生罪恶,满手血腥!杀人无算,无恶不做的大内侍卫领班官辅基身子猛一哆嗉,业已气绝身亡,魂归地府有。
  第二十一章
  胜老爷子怔怔望着陆小飘,他实在无法了解,他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暴戾,凶残…
  就像凶神恶煞附体似的,陆小飘已失去了人性。
  这也难怪。
  父亲被利剑穿心惨死,母亲被奸淫失节身亡,他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也有能力替父母报仇,可是他又无法下手,因为这个仇家也是抚育他长大成人的恩人。
  他解不开心里的这个“结”,仇焰恨火,长期的积压在他心里,就像一条无形的毒蛇,日日夜夜,永无休止的啃噬着他的身心。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生活在仇恨之中,一个人必须靠仇恨才能活下去,只要他能熬过来不死,那他一定会变得非常可怕。
  陆小飘是熬过来了,从表面上看,他很爽朗,乐观,热情,活泼,调皮,上进,可是他心底那一团恨火,就像是一座没有暴发的火山,随时随地,会引燃爆炸,毁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好不容易,经过常五的分析指点,他才知道父亲的死,是事先被人暗中动了手脚,所以才着了秃鹰黑三儿的道儿,他欣喜若狂,有了目标,也有了希望。
  可是——
  这欣喜,这目标,这希望,短暂得就像昙花一现似的消失了,暗中动手脚的人是谁?他在那儿?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那么虚无飘缈!因此,陆小飘变得心烦意燥,不能自已。
  还有——
  他和日月公主朱玉涵一夜风流之后,不但使他患得患失,心神不宁!而且在他潜意识里,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再就是红娃儿这档子事儿,他始终有着移情别恋的愧疚与不安,再加上盟弟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对他的不谅解,于是,他把心里的那一团恨火,给引发了。
  也是该当宫辅基,张威,赵强这三个家伙倒楣,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碰到这个小煞星,在他的潜意识中,把这三个家伙当作了他杀父淫母的仇人,难怪他变得骠悍,凶狠,暴戾,狰狞,疯狂得失去了理性。
  就连以杀人为职业的大内鹰犬,也被陆小飘那世所罕见酷杀人手段。惊飞了魂儿,吓破了胆。
  天幸如此,使陆小飘积压在心头的这一团仇焰恨火,及时得以渲泄纡解,否则,以他的性子,还不知要闯出什么大祸来呢?
  胜老爷子虽然一直在埋怨陆小飘,不该用这种稀世所罕见的残酷手段杀人,但事已至此,也就不忍再责备于他。
  几年的相处,胜老爷子和陆小飘之间,已有着深厚的感情!彼此关心,无所不谈,在他的感觉中,陆小飘除了傲骨天生,盛气逼人,精灵古怪,调皮捣蛋,从不服输之外,待人接物,倒是恭谦有礼,平易近人,刚正不阿,深识大体。
  而且,他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使人乐于接近,和他为友,愿意为他付出任何代价,甚至于生命。
  在胜老爷子的记忆中,陆小飘做事极有分寸,从未稍有逾越,这突然的变化,使他感到震惊和不安。
  他虽然不明白什么事情刺激了陆小飘?使他变得如此残酷,凶狠,暴戾?但胜老爷子相信,事出必有原因。
  一念至此。
  胜老爷子忙抬眼望去,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缓缓上前,低声说道:“小兄弟!你——你怎么了?”
  陆小飘身子微微一顿,大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星目缓缓流动,见地上血迹斑斑,横七竖八的肢体,脸上肌肉,猛一抽搐,失声惊呼,连连后退,手足无措,木雕泥塑似的呆呆怔在那儿。
  良久————
  陆小飘始回头轻轻尝了胜老爷子一眼,喃喃低声问他道:“老人家,是——是你干的?”
  胜老爷子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不是我——是你!…”
  陆小飘身子猛的一震,眼睛瞪得老大,慌乱惊讶的说道:“什么?是我?”
  胜老爷子点头说道:“不错—。难道你忘了?……”
  陆小飘一低头,见手中长剑剑尖犹在滴血,身子一阵颤抖,“当”的一声脆响,长剑已跌落在地。
  接着——
  陆小飘双手抱头,形同疯狂,大声疾呼道:“不!这怎么可能?这……”
  胜老爷子心神一凛,生怕他一时无法承受这个事实,导至神经错乱,忙欺身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他道:“小兄弟,这些大内鹰犬!一身罪恶,满手血腥,杀人无数,无恶不做,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单只我日月会中人,就有成千上万人,命丧于这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之手,小兄弟今夜能将这厮扑杀,不但为我日月会中那些屈死的忠魂,报了血海深仇,而且为民除害,替天行道,正是功德一件……
  虽说手段有些残酷,但在义愤填膺,盛怒之下,以暴制暴,出手略重,自是难免,小兄弟也不必为此不安,耿耿于怀……“
  一阵沉寂。
  片刻——
  陆小飘始神色稍缓,一声轻叹,苦笑着说道:“老人家,您真的不怪我?认为可以原谅?”
  胜老爷子点头一笑,正容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世间无不赦之人!望小兄弟往后能上体天心,慈悲苍生,留人一步自新之路也就够了,非大好大恶之人,切勿赶尽杀绝。”
  陆小飘淡淡一笑!躬身说道:“老人家金玉良言,有如暮鼓晨钟,晚辈受教,就此谢过。”
  胜老爷子抚髯大笑,欣慰的说道:“小兄弟言重了,来来来,你我赶快将这些血迹尸体清理干净,若被官府查觉,不但会给我日月会带来极大的麻烦,更可能为张垣无辜百姓,带来杀身之祸,那——我们的罪可就大了。”
  这一老一少,脱下是衫,包裹石块,聚在尸体上,飞越城墙,沉入护城河内,刹那之间,已将现场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和他的手下张威和赵强!就这样无声无息,神不知鬼不觉的永远从人世间消失。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
  月来风随小筑后面的密室内,则灯火通明,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除了日月公主朱玉涵,陆小飘,常五,和胜老爷子之外,就是张垣本地,以及来自南七北六的日月会中的首脑份子。
  大夥儿在听了胜老爷子的报告之后,对于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和张威,赵强的死,除了极为兴奋欣喜之外,并未引起大家的太多震悸和不安。
  因为——
  大夥儿都相信,胜老爷子和陆小飘一定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痕迹,当朝廷发现他们失踪,再下旨调查追踪时,也要一年半载之后。
  那时——
  就算有人怀疑是日月会中人干的,但已时过境迁,一无证据,自然会不了了之。
  更何况大清宫廷之内,人事排挤倾轧,明争暗斗,十分激烈,对于大内侍卫领班一职,早有人在暗中觊觎钻营,宫辅基的失踪,对于这些人来说,可谓天赐良机,就算奉旨,也不会认真去追踪调查。
  所以——
  大夥儿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日之间,踩尽张垣七七四十九家赌坊盘子的一老一少身上只见——
  日月公主黛眉轻皱,略一思忖。轻轻瞥了胜老爷子一眼,淡淡一笑,缓缓说道:“照您这么说上一老一少是有意前来挑衅,踩盘子的了?”
  胜老爷子双手一拱,恭声答道:“不错,如果属下没看走眼,这一老一少不但是有意前来挑衅踩盘子,而且极可能是冲着我们如意赌坊来的,换句话说,也就是冲着咱们日月会来的!”
  日月公主朱玉涵微微一怔,接着说道:“何以见得?了—
  胜老爷子继续说道:“禀公主,一般来说,真正的赌国一局手,很少会暴露身份,下场子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说道:“老人家,如果说每个人都自持名帖,书明所需数目,正大光明的向当地各大赌场告帮,那些赌场岂不是要关门大吉?还有,怎么样才算是不使赌场难堪?适可而止?老人家能不能说得更清一些?”
  问得好。
  这些南七北六日月会的首脑人物,虽说是个个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但对这些不为外界所知的赌国秘密,倒还头一次听说,因此,极感兴趣的齐声附合说道:“对对对,请您说得更清楚一点儿。”
  胜老爷子膘了大夥儿一眼,笑着说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如果说你手底下没有两手,当然也不敢自持名帖,前往赌场告帮对不对?去赌,除非他有困难……”
  陆小飘插嘴抢着说道:“老人家,您又怎么知道那一老一少没有困难呢?”
  胜老爷子抚髯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所谓的困难,当然是指金钱而言,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真正身负绝世赌技的一同手,多半会循两种途径来解决。
  一、是他自持名帖,书明所需数目,正大光明的向当地各大赌场告帮。
  二、是他下场子去赌,在可能范围之内,他绝不暴露身份,也尽可能不使赌场难堪,适可而止,皆大欢喜。“
  当然,赌场更是善财难舍,再说开赌场的人,虽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英雄人物,但也绝不是遇事儿缩头的瘪种,当然他们也要掂掂来人的分量。
  在江湖道儿上跑的朋友,讲的是面子,面子有了,天大的事儿,闲话一句,立刻摆平。
  如果你让人家丢面子,拆盘儿,就算你是铁打的金刚!人家也会白刀进,红刀子出,不惜以死相拼。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
  因此——
  赌场要掂来人分量时,也要讲究技巧,既要达到目的,更不能下人面子,首先,在私宅设宴,明里是为来人接风洗尘!骨子里却是要掂掂来人的分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大夥儿兴高彩烈,来点儿余兴节目,赌上几把助助兴,如果你能胜过来人!人家自会知难而退,不失面子,不伤和气,大家交个朋友。
  如果来人确实身怀绝世赌技,高明得让你五体投地,自叹不如,当然你会乐意助他一臂之力,花有数儿的钱,结交一个稀世奇才,岂不是人生一乐?
  凡是这种人,大多是红脸汉子,受人点滴之恩,定当涌泉以报,唉!胜某一生混迹赌国 ,只可惜还没碰到过这等人物。……“
  胜老爷子一口气儿说到此处,似有不胜唏嘘之感,仰首干尽杯中之酒。继续说道:“采用第二种方法的人,在气势上就比我刚才说的那种人差多了,他们下场子赌?多半采用输小的,赢大的这种策略。
  比方说他每次下五十两到一百两,连输你十次八次,换了谁都会急对吧?好,他就抓住人的这种心理,倾其所有的一把砸下去,不用说,这把当然他会赢。
  从表面上看,虽然十次当中。他只嬴了一次,但他却获得了实质上的胜利。
  我之所以说他们尽可能不使赌场难堪,适可而上。
  是因为他们不但身怀绝世赌技,而且更懂得人的心理,如果庄家掷的是三点儿,他要想赢!最多掷个四点儿。
  如果他下的是大注儿既能不输,而庄家掷的又是六点儿,他最多也掷个六点儿,平点儿再赌,他绝不会掷出暴子来赢你,这就是他们高明的地方。
  别说是一般赌客,就道行稍为差一点儿的庄家,也看不出他们在要老千,而认为他们只不过是手气好。财神爷特别照顾他们罢了。
  而且——
  他们懂得见好就收,适可而止,绝不会吃干抹尽,让赌场感到难看。“
  大夥儿听得啧喷称奇,谁也没有想到,原来赌场里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花样。
  陆小飘略一思忖,接着问胜老爷子道:“老人家,您能不能再把那一老一少去如意赌坊的情形,再简单的说一遍?”
  胜老爷子轻一点头,缓缓说道。“那一老一少赌的是骰子,头一把就下了五万两!庄家掷的是四点儿,正常情况下,他只要掷个五儿就足够了,而他一出手,就掷了副六点儿的祖宗豹子。
  如果说他只掷这么一副祖宗豹子,还可以说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蒙上的,可是他却一连掷了十七把祖宗暴子,而且没有抽过注儿。
  这等于挑明了,他们是来踩如意赌坊的盘子,砸如意赌坊的场子。
  一般来说。
  开赌场的人,不但在地面上要能呼风唤雨,而且在黑白两道儿,官府衙门,更要吃得开,兜得转,背后更要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来撑腰。
  这一老一。少,既然身负绝世赌技,当然他们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看来——
  这一老一少,除了身负绝技之外,必有一身惊人武功,否则!他们就是另外有所仗侍,所以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公然与张垣赌国为敌。“
  一阵沉寂。
  日月公主朱玉涵思忖良久,不解的说道:“如果说是咱们如意赌坊得罪了人家,这一老一少就该针对咱们下手才对,断断没有与整个儿张垣赌场为??的道理,真个是令人百思不解?”
  半天没说话的常五,抚髯笑道:“在张垣,七七四十九家赌场,无不以我如意赌坊马首是瞻,那一老一少既然敢来张垣赌场踩盘子,这一点儿他们一定知道得很清楚。”
  日月公主朱玉涵微微一怔,眼睛一转,接着说道:“您是说那一老一少向其他赌场下手,其目的是在逼我如意赌坊出面和他们谈判?”
  常五轻一点头,笑着说道:“依情理推断,应该是这样的。”
  日月公主朱玉涵轻轻瞥了胜老爷子一眼,淡淡一笑,接着问他道:“您可曾从那一老一少身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胜老爷子连连摇头,一声轻叹,苦笑着说道:“说来惭愧!属下什么也瞧不出来。”
  陆小飘眼睛一转,抢着说道:“那一老一少像父子?”
  胜老爷子接着说道:“不像。”
  陆小飘继续问他道:“像师徒?”
  胜老爷子略一思忖,摇头说道:“也不像。”
  陆小飘紧紧追问道:“像主仆?”
  就听——
  “啪”的一声脆响。
  只见——
  胜老爷子目射奇光,一拍后脑勺子,瞅着陆小飘赞佩的说道:“小兄弟,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错,那一老一少的确像是主仆。”
  日月公主朱玉涵见胜老爷子当众夸奖心上人,笑在脸上,乐在心里,含情脉脉的瞥了陆小飘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陆小飘心里甜甜的,轻轻一笑,继续说道:“那一老一少,谁是主?谁又是仆?”
  胜老爷子毫不考虑的说道:“如果我没看走眼,那少年是主,那老儿是仆。”
  陆小飘轻一点头,迫不及待的说道。“是谁下场子在赌?”
  胜老爷子接着说道:“是那个老儿下场子在赌。”
  一阵沉寂。
  陆小飘思付良久,始瞥了常五和胜老爷子二人一眼,朗声说道:“二位老人家久历江湖,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对于当今赌国,更是了如指掌,在您二位的记忆中,可有这么一位身负绝世赌技的老人家?”常五和胜老爷子苦思良久,齐声说道:“小兄弟,一时想不起……”
  陆小飘轻轻一笑,接着说道:“晚辈倒想起一个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小飘的身上,常五和胜老爷子急忙说道:“谁?快说……。”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赖赖赖,武林顶尖儿是何败,哈!两位老人家难道把他给忘了?”
  大夥儿一听,相继动容。
  常五和胜老爷子以掌击案,顿足说道:“招哇!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
  常五和胜老爷子眼珠子一转,略一沉思,相互看了看,接着说道:“不对,何败老儿,虽然跟我们没有什么交情,但总算是有数面之缘的旧识,彼此之间,无怨无仇,他没有理由来我如意赌坊踩盘子,砸场子。
  再说何败老儿,孑然一身,傲骨天生。自视甚高,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相信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还有我们从来没听说过何败老儿有什么主人……“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不知二位老人家有多久未曾与何败谋面了?”
  常五略一盘算,接着说道:“已有二十寒暑。”
  陆小飘哈哈笑道:“这就是了,沧海桑田,人生变化无常,二位老人家已二十寒暑末与何败谋面,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变化呢?……”
  常五哈哈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这何败不但身负绝世武学赌技!孤芳自赏;而且极少在江湖走动,与武林中素无往还,实在想不出他自愿与人为奴的道理,所以……”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老爷爷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人在江湖,往往会身不由已。
  也许这件事儿,本来跟何败毫无关系,说不定就因为他喜欢他,每个人都常为自己喜欢的人,去做一些自己并不喜欢的事儿。
  再说——
  武林中人,首重然诺,也许只是随便一句玩笑话,也许在玩笑中和人打赌,把自己输给别人,终身为奴的事儿,并不是完全没有。
  还有——
  何败不是普通人,非常之人,做出非常之事,应该并不稀奇,不知老爷爷以为然否?……“
  常五默然不语。
  日月公主朱玉涵深情,赞许的瞥了陆小飘一眼,缓缓笑着说道:“陆少侠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日月会中首脑份子相互交换了一下意见,点头齐声说道:“公主说得是……﹄常五抚髯哈哈大笑,目射奇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陆小飘,良久,始接着说道:”小兄弟,这么说——你是认定那个老儿,就是何败了?……“
  陆小飘轻一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错。”
  常五微微一怔,心里颇不服气的说道:“噢!凭什么?”
  陆小飘正容说道:“直觉——第六感!”
  常五想笑,但强忍住了,有趣的瞅着他说道:“你很相信直觉和第六感?”
  陆小飘点头说道:“不错,我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第六感,不过,所谓的直觉和第六感,它只能做为启发你灵感的一种感应,然后,再根据这种心灵感应去研判。推测,求证,才不至于偏离事实,误入岐路。”
  真个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日月会首脑人物之中,不少胸罗万有,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
  日月公主朱玉涵和常五,以及胜老爷子,虽然对小飘推崇备至,但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他只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大孩子罢了。
  现在——
  这些人才了解,陆小飘不但聪明绝顶,反应灵敏,遇事冷静,见解独特,高人一等,而且,分析入微,言之有理,令人心折,个个刮目相看,不敢再稍存轻视之心。
  日月会金陵分舵舵主铁臂神猿申公庆拇指一伸,由衷的赞佩道:“陆少侠果然才高八斗,令人心折!
  陆少侠认为那前来我如意赌坊踩盘子的老儿就是何败,一定有所根据,能否说出来听听,也免得我申公庆瞎费疑猜。“
  陆小飘忙将双手一拱,轻轻一笑,朗声说道:二刖辈过奖,晚辈愧不敢当,我以为前来如意赌坊踩盘子的那个老儿就是何败,不外乎三个理由。
  第一,何败被江湖武林中人,尊奉为鲁殿灵光,其武功之高明,可想而知,除了他,相信当今武林,还没有人敢公然与张垣赌国为敌。
  第二,何败不但武功高明,已臻化境,而且更身怀绝世赌技,既精于武!而又擅长于赌的人,放眼今日江湖,除了何败,当不做第二人想。
  第三,是那个前来如意赌坊踩盘子老儿的年龄,和传说中的“赖赖赖,武林顶尖儿是何败”正巧吻合!因此,晚辈始断定这老儿就是何败,不知申老前辈以为然否?“
  铁臂神猿申公庆连连点头,哈哈笑道:“嗯——有道理,不错,是有道理……”
  常五和胜老爷子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小兄弟,你可曾想到,那个年轻人是何来头?”
  陆小飘摇头笑道:“晚辈还没想到。”
  日月公主朱玉涵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轻启朱唇,缓缓问他道:“陆少侠,俗语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何败老儿虽然身怀绝世武学,但若想全身而退,恐怕也不能够……
  何败甘冒天下之大不讳,只身涉险,公然与张垣赌国为敌,其中定有蹊跷,不知陆少侠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儿?原因何在?愿闻其详。“
  陆小飘轻施一礼,笑着说道:“依属下看,何败老儿此举,是想引出一个人来……”
  日月公主朱玉涵微微一怔,接着说道:“噢?”
  胜老爷子点头说道:“小兄弟说的不错,我也一直在这样想……”
  日月公主朱玉涵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说道:“依你们看,他是想引谁出来呢?”
  胜老爷子话已经到了嘴边儿,还没来得及张口,铁臂神猿申公庆已抢着说道:“何败与总护法常五,被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一时瑜亮,而常总护法又一直潜隐于张垣,何败所做所为,很明显是冲着常总护法来的……
  再说——
  何败老儿在江湖武林中,辈份极高,除了常总护法,他恐怕还没有将张垣的人,放在眼睛里……“
  日月公主朱玉涵略一思忖,接着点头说道:“嗯——言之有理……”
  常五白眉轩动,意气飞扬,哈哈笑道:“好好好,那何败老儿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明天一早儿,我倒要去会他一会,难道老朽还怕他不成?”
  这常五年纪已经一大把了,火气倒还不小。
  一阵沉寂。
  日月会的首脑份于,个个神色凝重,就连一向遇事冷静的日月公主朱玉涵!也显得颇为不安。
  因为何败这个对手太厉害了,大夥儿都知道,常五的安危,不只是他个人的事儿,而会严重的影响到日月会今后兴衰。
  只有陆小飘,独自在那儿若无其事的发笑。
  常五不悦的瞪了陆小飘一眼,沉声说道:“你笑什么?是想等着看我的笑话儿?还是认为我不堪何败一击?”
  陆小飘见常五脸上急得像块大红布似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连连摇手说道:“老爷爷,您——您想到那儿去了?晚辈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看您老人家的笑话儿啊?何败是个什么东西?您老人家一巴掌——就扇得他一溜滚儿,不堪一击的是他,您是如来佛,他是孙悟空,哼!怎么能逃得出您的手掌心儿哪?”
  陆小飘人小鬼大,指手划脚,连说带比,精灵古怪,调皮捣蛋,逗得大夥儿哈哈大笑,满室愁云,刹那之间,一扫而空。
  第二十二章
  日月公主朱玉涵更是喜煞,爱煞,一时忍俊不住,以手捧腹,笑得她前伏后仰,泪水直流。
  常五是又好笑,又好气,一指陆小飘,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小子—你别跟我要滑头,来王二麻子,说!你刚才笑什么?”
  陆小飘一挤眼儿,裂着嘴仲常五做了个鬼脸儿,调皮的说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不过我说了您可不许生气噢!
  我是笑老爷爷不生气的时候儿既慈祥,又威武,很神气,挺好看的,可是您一生气啊——就像……就像……“
  这坏小子到了紧要关头,故意话留半句儿,卖关于让大夥儿干着急。
  常五把眼睛一翻,沉声喝道:“说!像什么?”
  陆小飘一缩脖儿,装做很害怕的样子说道:“像……像……像戏台上的……大花脸!……”
  此语一出!逗得大夥儿哈哈大笑。
  日月公主朱玉涵也忍俊不住,手掩朱唇,失笑不已。
  常五也想笑,但强忍住了,沉声叱道:“胡说!”
  陆小飘眼睛一翻,大声说道:“本来就是胡说八道嘛!我是看大夥儿在那儿绷着脸像二五八万似的,心里难过,所以才耍个宝,让大夥儿乐呵乐呵,噢!您还以为我真是二百五啊?真是的……
  说真格儿的,我是笑您老人家平常知慧如海,比谁都精明,可是一生气啊,您可就全糊涂了……“
  常五可真是人老成精,眼睛一转,知道陆小飘话里有话,瞅着他说道:“小兄弟,你—你说我那一点儿糊涂了?……”
  陆小飘正容说道:“刚才铁臂神猿申公庆申老前辈说。何败那老儿来张垣如意赌坊踩盘子,是冲着您来的,怎嘛?老爷爷您就真的相信了是吧?”
  常工略一思付,抬眼瞅着他说道:“你不信?还是认为申舵主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儿?j陆小飘轻轻一笑,接着说道:”我不能说铁臂神猿申公庆申老前辈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信!唯独您老人家不能信,也不应该信!“
  大夥儿简直让陆小飘给弄糊涂了,齐声说道:“陆少侠别尽打哑谜,何不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日月公主朱玉涵也忍不住说道:“陆少侠就快直说吧!免得大夥儿在这里干着急……
  常五比他们更急。口没遮拦的笑骂道:“小子!你少在这儿弯儿抹角儿的跟我蹭楞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陆小飘一声干咳,等大夥儿安静下来,始正容说道:“老爷爷!您和何败相识已有数十春秋,一无恩怨,素无瓜葛,享誉江湖,武林同钦。
  你们各怀绝技,同擅胜场,彼此尊敬,惺惺相惜,多年以来,均相安无事,为什么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上您来?
  老爷爷,您难道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还有——
  何败和您老人家纵有什么恩怨过节儿,也是你们上一代人的事儿,以何败在江湖武林中的身份地位,他大可以直接找上门来,和您当面理论,也犯不着带着个后生晚辈,下场子去踩人家盘子对不对?……
  再说——
  何败和您老人家,虽然名动江湖,威震武林,但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正见过你们二位老人家的,可以说少之又少!
  是什么原因使何败公然出面,一日之间,尽踩张垣七七四十九家赌场的盘子?老爷爷,您不觉得此事过于违反常理?“
  先前——
  大夥儿并没有想到这么多,现在,经过陆小飘深入仔细的一分析,才感觉到其中疑云重重,奇诡难测,纷纷把眼光投向常五身上。
  常五思忖良久,神情凝重的瞥了陆小飘一眼,瞅着他沉声说道:“小兄弟,你是怀疑何败老儿是受了那个后生晚辈的蛊惑唆使?……”
  陆小飘淡淡一笑,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是怀疑,而是事实,也不是蛊惑唆使!应该说是命令!”
  真个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场之人,无不相顾失色,铁臂神猿申公庆一下儿跳了起来,伸手揪住陆小飘,不敢相信的说道:“陆少侠!你是说何败已落入那个后生晚辈手中?一切均听命他?完全在他控制之下?”
  哈!这铁臂神猿申公庆性子可能真够火爆,脸红脖子粗的一口气儿问个没完,手劲儿又大,抓的陆小飘直在那儿皱眉龇牙。
  看得日月公主朱玉涵直心疼,忙替他解围笑着说道:“申舵主,您先放开陆少侠,听他慢慢儿说,您老手劲有名的大,当心把人家胳臂给拧断了!……”
  铁臂神猿申公庆脸上一红,才惑觉到适才失态已极,颇为尴尬的瞅着陆小飘笑着说道:“小……兄弟,对不起!我是……”陆小飘轻抚右臂,龇牙裂嘴的苦笑道:“没……没什么,申老前辈,您的手劲儿可真大得惊人,还好抓的是我胳臂,如果换了是我脖子,哈!我早就去摸阎王爷的鼻子了……
  虽然您老抓的是我的胳臂,可是晚辈已经消受不了,幸亏公主发现得早,否则,我这条右臂就算是报销了……
  申老前辈,本来晚辈想找机会跟您老人家亲近亲近!教我几招活儿,想想看,还是免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天儿哪!“
  陆小飘话还没说完,大夥儿已忍不住轰堂大笑起来。
  嘿嘿!这坏小子可真有一套,谈笑风生中,不但把铁臂神猿申公庆的尴尬不安,消弭于无形,反而把此老捧上了三十三周天,同时,也毫不落痕迹的表达了日月公主朱玉涵对他关怀的感激。
  铁臂神猿申公庆为人正直,胸无城府,高兴的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说实话,老哥哥我倒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咱们以后是要好好儿亲近亲近,只要你想学,老哥哥我是倾囊相授,绝不敝帚自珍……
  不过——
  小兄尽管放心,老哥哥绝不捏你脖子也就是了!
  好了,好了?老哥哥我废话说了一箩筐,说不定早已经有人在掘我祖坟了,你是主角儿,该你说了,你没看大夥儿已经等急了?“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依常理推断,此刻——何败老儿已完全在那个后生晚辈控制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一阵沉寂。
  片刻——
  铁臂神猿申公庆刚刚还说怕人掘他祖坟,闭上嘴没一会儿工夫儿,又忍不住站起来问陆。小飘道:“何以见得?……”
  陆小飘轻轻膘了铁臂神猿申公庆一眼,看他急得脸上青筋直暴,忍不住笑道:“您老人家难道忘了?刚才不久胜老爷子还说过。来我如意赌坊踩盘子,砸场子的那一老一少,看起来似主仆一样,想想看,天下那儿有奴仆不听主人话的道理?”
  胜老爷子连连点头,正容说道:“小兄弟不说,我倒差点儿把这些给忘记了,这一老一少从一进如意赌坊大门儿,我就觉得那个老儿行动举止,有些怪异,时间一久,才发觉他的一举一动,都听命于那个后生晚辈的暗示……”
  陆小飘轻一点头,很有把握的接着说道:“因此,我判断他们来张垣的目的,并不一定—是冲着常老爷爷来的!
  因为那个后生晚辈的年龄太轻!而常老爷爷一生又很少在江湖走动,他们之间,似乎扯不上什么牵丝攀藤的关系。
  如果——
  我没猜错,他们若不是冲着公主来的,就是冲着我陆小飘来的!“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良久——
  就听常工哈哈大笑,拍着陆小飘的肩膀,亲切,欣慰,赞佩的笑看说道:“小兄弟智慧如海。果然高明,老爷爷算是服了你啦!哈哈哈………”
  日月公主朱玉涵星目流转,轻轻瞥了常五一眼,笑着说道:“不知总护法做何打算?”
  常五白眉轩动,意气飞扬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何败老儿!他还奈何不了属下!”
  日月公主朱玉涵黛眉轻皱,银于紧咬朱唇,默然不语,对于常五的做法,似乎颇不以为然。
  片刻——
  就见那个多嘴多舌的铁臂神猿申公庆一跃而起,凑近了陆小飘的耳根子,笑着说道:“小兄弟,老哥哥我是个急性子,这样儿会把我给憋死!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那个后生晚辈是何方神圣?说!明儿个知味村让你吃饱喝够,老哥哥我请客,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下儿总算他问对了,这正大夥儿急于想知道的问题,只见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陆小飘身上,连大气儿都没人敢出,等着他的回答。
  陆小飘笑在脸上,乐在心里,他有一种被重视的满足和喜悦,略显激动的瞟了大夥儿一眼,眼神最后却落在日月公主朱玉涵的身上。
  他知道,她一直在默默关心着他,他要把这一份喜悦和她共享,他发现她正一瞬不瞬的瞅着他,当他二人眼神相触的刹那之间,他感觉到两个人的心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近过。
  同时,他发现在她的眉目之间,似乎增加了一分成熟的少妇风韵。
  日月公主朱玉涵玉面飞红,脸上一阵火热,淡淡一笑,轻启朱唇,缓缓说道:“陆少侠,快说啊,你看:大夥儿都在等着你啊!我也想知道,那个后生晚辈究竟是何来路呢?……”
  陆小飘也是脸上一红,忙一定神,轻轻一笑,朗声说道:“回公主的话,属下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后生晚辈的来路,不过!很快我就会查明此事。
  还有——
  常总护法也不必跟何败正面冲突,我自有办法,兵不血刃,使何败摆脱那个晚辈的控制,投效到我日月会的阵营中来。……
  何败一去,相信那个后生晚辈,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不攻自破。“
  大夥儿眼珠子瞪得老大,简直不敢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们所面对敌人是——何败,放眼今日天下武林,还没有人敢说这句话!
  可是陆小飘这个黄口小儿就偏偏说了,而且说得很自然,很有把握,大夥儿怔怔瞅着他,好像怀疑他是不是在发烧——烧得他在此胡说八道。
  一阵沉寂。
  室内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使人透不过气儿来,有着窒息沉闷的感觉。
  片刻——
  陆小飘突然一声朗笑,扫了大夥儿一眼,一声轻叹,接着大声说道:“咦?你们这样儿瞪着我干嘛?噢!我明白了——你们是看不起?以为我在吹牛是吧?”
  常五深深了解陆小飘的性子,傲骨天生,从不服输,生怕大夥儿伤了陆小飘的自尊心,忙笑着说道:“小兄弟,别误会,因为咱们的对手是何败,大夥儿不能不替你担心!”
  铁臂神猿申公庆刚一伸手,想去拍拍陆小飘的肩膀,以表示亲热,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一想不对,山且刻就收了回来,凑趣儿的说道:“怎嘛?小兄弟生气了?”
  陆小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冲着铁臂神猿申公庆一挤眼儿,龇牙笑道:“老前辈,俺又不是癞蛤蟆,那儿有那么多气儿生啊?”
  大夥儿都被陆小飘逗笑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了下来。
  日月公主朱玉涵确实在为陆小飘担心!但又不好当众阻止他,只有轻描淡写的暗示他道:“陆少侠,大夥儿也是一番好意,怕你只身前去涉险,你何不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大夥儿听了也好替你拿个主意。
  还有——
  你带些什么人手儿去?什么地方跟何败照面儿?我们也得有准备,好去接应你,兔得……“
  陆小飘本来不想把他心里的计划说出来,他一见日月公主直在那儿替他担心着急,心有不忍,只好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多谢公主和诸位前辈的关心,在下并不需要带什么人手儿。只要胜老爷子助我一臂之力,也就够了。”
  只见——
  日月公主朱玉涵黛眉紧锁。幽幽怨怨的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暗暗忖道:“唉!你这个小冤家,也太逞强了,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了解我的心意?忍心让我替你急死?”
  日月会的首脑份子,因为一直搞不清楚陆小飘一胡芦里一买的是什么药,直觉的认为这个年轻人过于狂傲,似乎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睛里,因此,他们对于陆小飘有着极度的不满。
  但是——
  也有一些人却极为欣赏陆小飘,认为他精华内蕴,浑身是胆,人品出众,智慧武功,高人一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乃日月会的栋梁之才。
  苦只苦了胜老爷子,心里直在打鼓,生怕别人说他胆怯,又不好追问陆小飘如何相助法儿?
  他眼睛一转,暗暗忖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只顾了逞能,可把我老头子拖下水害惨了,事情成功时当然是皆大欢喜,万一有个什么差错,他是个孩子。别人当然不会过于责难他,我老头子可就倒了八辈子的血楣!
  怪事儿?这小子谁不好找?哈!他偏偏找上了我,哼!看来我这条老命,就要断送在这个浑小子身上!“
  一念至此。
  胜老爷子哈哈一笑,硬着头皮对陆小飘说道:“小兄弟豪气干云,咱当然也不能装瘪对吧?从现在起,咱这个人,跟这条老命!就一块儿交给你了,你就看着办好了,一切咱都听你的。”
  陆小飘何等聪明,一眼就看穿了胜老爷子的心事,哈哈一笑,接着说道:“老人家,咱们可没仇!我也绝对不会害你,你尽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我只想请你老人家登高一呼,明晚华灯初上,张垣七七四十九家赌场,同时开始营业也就行了!
  其他的您老人家就不用管了,一切自有晚辈来承担。……怎么样?晚辈够意思吧?“
  胜老爷子被陆小飘说得老脸一红,半天没敢吭声。
  陆小飘仍不放过他,紧紧追逼他道:“老人家,行吗?”
  胜老爷子深悔不该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红着脸说道。:“行,一切包在我身上了。”
  这一下儿大夥儿可更糊涂了,他们不明白日月公主朱玉涵和常五?为什么不想法子去对付何败?
  在这么紧张的节骨眼儿上,却任凭陆小飘在这儿瞎胡闹,让胜老爷子设法通知全张垣的赌场明晚同时营业,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儿……
  别说是他们,就连日月公主朱玉涵,也被陆小飘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坐在那儿瞪着眼睛猛发楞。
  一阵沉寂。
  良久——
  常五突然目射奇光,瞪着陆小飘哈哈笑道。“小兄弟,你是想……?”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简直是妙极了!唉——我怎么会没想到呢?”常五抚髯大笑,眉飞色舞,颇为得意,片刻,突然脸色一沉,瞅着陆小飘不安的接着说道:“如果他们不来如意赌坊,又当如何?”
  陆小飘淡淡一笑,极为自信的说道:“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先来如意赌坊,我们可以派人和其他赌坊互通消息,万一他们先去了别家,我和胜老爷子自然会找他们!”
  常五略一思忖,接着说道:“好是好,不过还是小心一点儿好,我是——我是怕他们情急反噬!……”
  陆小飘豪气干云,朗声说道:“我不认为他们敢动武,就算动武,他们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处,只要胜老爷子能把那个后生晚辈给缠住,相信何败还奈何不了我,老爷爷,您应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真个是语惊四座。
  日月会的首要份子,个个目瞪口呆,虽然他们知道,能够获选充当公主随身侍卫的人,武功必有过人之处,但是他们绝不相信,眼前这个乳臭末干的大孩子,能与当今武林中人视为泰山北斗的何败一较长短。
  因此——
  大夥儿都把目光集中在总护法常工身上,等待他的回答,他们相信这位与何败齐名的长者,绝不会信口雌黄。
  只见——
  常五轻一点头,抚髯笑道:“小兄弟,老爷爷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过——老爷爷有句话劝你,年轻人锋芒太露,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儿。
  何败老儿年已近百,成名不易,且为人正直,与世无争,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让他在垂暮之年,含恨而终。“
  陆小飘躬身受教,正容说道:“老爷爷金玉良言,晚辈自当牢记于心,何败乃武林长者,晚辈纵有天胆,也不敢对他老人家冒犯,老爷爷,您就放心吧!”
  常五颇为欣慰的笑道:“好。如此甚好。能有你这句话。老爷爷也就放心了,望你好自为之。”
  日月会的首脑份子,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们已从常五的话里听出来,被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的何败!好像也非这个大孩子的对手!
  他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是又由不得他们不信,因为这话不是别人说的,而是从他们奉若神明的总护法常五口中说出来的。
  一阵沉寂。
  只见——
  胜老爷子春风满面,一颗悬着的心。已经放了下来,虽然他和陆小飘常常接近。但也不大清楚他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现在听常五这么一说,再加上他曾亲眼目睹,陆小飘一举击毙大内侍卫领班宫辅基和张威赵强的奇奥手法。
  因此——
  胜老爷子不再患得患失,他相信和陆小飘联手,纵然不能将何败和那后生晚辈一举成擒,但自保或是全身而退,应该是绰绰有馀。
  一念至此。
  胜老爷子向常五轻一拱手,笑着说道:“既然这样决定了,就请您老人家明儿个早点儿到场子里来,不管怎么说,人家总是客,属下要在场子里照顾,可能没时间来接您。”
  常五哈哈大笑,右手轻挥,制止他再说下去,接着说道:“不武,明儿个我不去,有小飘跟你就够了……。”
  胜老爷子猛的一怔,迫不及待的说道,“您——您不去?那………”
  常五若无其事的笑道:“是啊!不武——有什么不对嘛?”
  胜老爷子心里一急,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谁下场子跟何败对赌呢?”
  他急,常五可一点儿也不急,平静的抚髯大笑,慢条斯理的缓缓说道:“不武,我那两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去了也是白搭,最多能跟何改扯成平手,万一输了——岂不是丢人带砸家伙?把事情反倒给弄糟了?……”
  胜老爷子一想上也是事实,搔耳挠腮!苦无良策,不安的瞅着常五说道:“那……怎么办?总得有人去……”“我去……”陆小飘一躬到地,瞅着胜老爷子龇牙一笑,调皮的接着说道:“老人家,您瞧瞧我这块料怎么样?去斗斗何败还行吗?……”
  胜老爷子一瞬不瞬的瞪着他,左打量,右琢磨,良久,始轻轻一叹,失望的摇头说道:“你——你去?”
  陆小飘一挺胸,神气活现的说道:“是啊!怎嘛——我不够看?还是……”
  胜老爷子默默望着陆小飘,片刻,轻轻一拍他的肩膀,极为诚恳的说道。“小兄弟,我是实话实说,听了你也不必生气。
  我知道你行,算得上高手,我们初次见面儿就在场子里对吧?在张垣赌国,你的确可以封王称尊,可是你别忘了,我们现在面对是何败!
  你我个人荣辱事小!万一由于你我的一时疏忽,使我日月会遭到重大损失,那我们俩的罪过可就大了,小兄弟,我——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儿吧!“
  日月公主朱玉涵黛眉轻皱,不安的抬眼瞅着陆小飘,她深深了解他那种宁折不弯的性子,生怕他发作起来不好收拾。
  同时——
  她也在暗暗责怪胜老爷子,不该把话说得太重!让人下不了台,不管怎么说,陆小飘自告奋勇去会何败,总是一番好意,就算他不行,也该好言相劝,使他知难而退也就够了,又何必……
  思付之间。
  只见——
  日月公主朱玉涵目射异采,脸上疑云一片,原来她发现陆小飘非但未被胜老爷子的话激怒。反而面带微笑,极为平静的坐在那儿,和铁臂神猿申公庆指手划脚的闲聊,好像没事儿似的。
  至此——
  日月公主朱玉涵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心里虽然有些纳闷儿,但又不便过去问他……
  蓦地——
  “啪”的一声脆响。
  但见——
  常五伸手重重拍着胜老爷子的肩膀,纵声大笑,良久,始继续说道:“不武!这下儿你可看走眼了吧?”
  胜老爷子微微一怔。不解的说道:“我——我不懂您的意思。”
  常五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不胜唏嘘的说道:“想我常五七岁练赌,十年有成,纵横赌国一甲子,睥睨群雄,目无馀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没想到却在我垂暮之年,碰到了对手,唉!我不但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胜老爷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敢相信的说道:“我——我不信!这怎么可能?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是谁?”。
  常五淡淡一笑!指着陆小飘说道:“就是他!”
  室内响起了一阵惊呼声,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日月公主朱玉涵那亮如星辰的双眸里,闪射着既惊又喜的光采!她再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竟是如此多才多艺,她真恨不得扑到他怀里,亲他吻他,可是她的身份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只有深情欣喜的轻轻瞥了他一眼,但千言万语,却都在这轻轻一瞥中。
  陆小飘会心的瞅着她点头一笑,嘴角儿微微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是——是他?”胜老爷子膘了陆小飘一眼,瞪着常五说道:“我——我不信!”
  常五轻轻拍着胜老爷子的肩膀笑道:“不武,别说你不信,当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
  当那十二颗骰于停下来的刹那之间,我不但信了,而且相信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能够达到他那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因为——
  我们所懂的只不过是赌的技巧,而陆小飘不但懂得赌的技巧,他更懂得赌的艺术……
  不武,放心的跟小兄弟去吧!我敢说!就算十个何败加起来,他也不是小兄弟的对手。“
  一阵沉寂。
  胜老爷子脸上疑云一片。怔怔望着陆小飘,半天没有吭声儿。
  陆小飘是得理不让人,冲着胜老爷子龇牙一乐,话中带刺的笑着说道:“老人家,莫非是想考考我?让我露一手儿给您瞧瞧是吧?”
  胜老爷子脸上一红,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铁臂神猿申公庆鼓掌笑道:“好好好,小兄弟,你就露一手儿让大夥儿开开眼界,明儿个老哥哥我请客……”
  大夥儿连连鼓掌叫好儿,齐声说道:“陆少侠就露一手儿让我们大夥儿见识见识!”
  陆小飘不敢自作主张,礼貌的瞥了日月公主朱玉涵和常五一眼,似在征求他们的同意。
  常五知道,大夥儿嘴里虽然没讲,但是心里却都不大服气,让陆小飘露一手儿给他们瞧瞧也好,见日月公主朱玉涵并没有表示反对,就笑着说道:“也好,去把我的骰子和磁碗拿来!”
  “是。”
  就见一名小婢,应声而去。
  日月公主朱玉涵轻轻一笑,问常五道:“常爷爷,学赌很难是吗?”
  常工抚髯笑道:“赌——并不难,一看就会,不过——想”精“——可就不容易了,若想登堂入室,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日月公主微微一怔,略一思忖,接着说道:“难道比习武还难?”
  常五轻一点头,笑着说道:“不但比习武难,可以说比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要难上千百倍,任何事倩,只要专心不二,勤学苦练,终有成功的一天……
  而“赌”,却并不如此,有的人稍加练习,便能登堂入室,有的人苦练终身,却不得其门而入……
  因为它百分之九十五要靠天赋,后天的努力只占百分之五!精于此道的人?不但要智慧如海,反应要快,应变能力要强,而且更要灵台清明,气度安祥,镇定从容,输赢无动于衷,谈笑风生,神色不变,精诚所至,神动心转,始能渐入佳境……
  赌是一种技术,也是一种艺术,精,气,神,三者合而为一,始能达到赌的最高境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称尊赌国……“
  日月公主朱玉涵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想不到,”赌“还有这么大的学问?照您这么说,真个是太难了……”
  常五继续说道:“俗语说——三年必出一个新科状元,十年也许出一个好戏子。百年未必能出一个十全十美,无所不能的赌王,由此可见,若想在赌国扬名立万儿,封王称尊,是多么的困难了!”
  “不困难,一点儿都不困难!”铁臂神猿申公庆一指陆小飘,继续说道:“你们看,眼面前儿就出现了一个赌王——陆小飘!”
  第二十三章
  空庭飞着流萤。
  更鼓敲着三更。
  密室之内。
  灯火通明。
  石桌上面摆着一个白磁大碗,大夥儿围在四周,伸着脖子垫着脚,一瞬不瞬的盯着陆小飘的右手,连大气儿都没人敢出。
  陆小飘从盒子里面拿出十二个骰子,信手掂了两下儿,瞅着胜老爷子笑道:“老人家!我说我能掷出十二个六点儿的祖宗豹子来,你信不信?”
  这一下儿可把胜老爷子给难住了,他不相信普天之下,有谁能挪出十二个六点儿的豹子来、他不但没见到过,连听他都没听到过。
  可是——
  陆小飘那种安祥从容的气度,又由不得他不信,思付良久,始缓缓说道:“我——我不信!”
  别说是他不信,除了常五,在座的没有一个人相信陆小飘有这种本领,他们都是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天南地北的跑过,见过世面,开过眼界,可不是乡巴佬儿,土包子,随随便便就让人给唬住了。
  何况——
  他们之间,有不少精于此道的个中好手,他们认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绝无可能的事儿。
  于是——
  七嘴八舌的有人说道:“陆少侠——您是在开玩笑吧?”
  “哈哈哈,如果你真能掷出十二个一八点儿的祖宗豹子来,俺就把脑袋瓜子揪下来给你当夜壶!”
  “吹牛!别让他给唬住了。”
  “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咱大江南北跑过,别说是见,连听也没听说过!”胜老爷子紧紧绷着的老脸,渐渐浮现起一抹笃定的笑容,由这些人的说话里,证明他是对的。
  日月公主朱玉涵虽然对陆小飘信心十足!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有些紧张起来,手心和眉目之间,业已沁出汗珠来。
  蓦地————
  一声朗笑。
  就见——
  陆小飘双手高举,连连挥动。
  接着——
  杂乱的人声,立刻静止下来。
  一阵沉寂。
  就听——
  陆小飘一声朗笑,接着说道:“既然诸位不信,那——可敢和在下赌上一赌?”
  胜老爷子哈哈笑道:“行!”
  有人高声喊道:“赌就赌!谁怕谁呀?”陆小飘淡淡一笑!扫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既然是赌,总得有点儿彩头才行,请问诸位前辈,何为赌注?”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怔住。
  胜老爷子笑着说道:“金钱乃身外之物,小兄弟一定不会放在眼里,老哥哥就以这柄短剑做为赌注如何?”
  胜老爷子边说边从袍袖之内,取出一柄尺二短剑,样式奇古,玲珑可爱,一按卡簧,龙吟声中,精光闪射,耀眼生花,寒气逼人,果然是把好剑。
  胜老爷子推剑还匣,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此剑名青虹,吹毛断发,洞金穿玉,锋利无比,乃春秋治剑名家欧治子所铸,虽非干将莫邪?也属前古神兵,以它作为赌注,应该不算轻吧?”
  陆小飘也解下身旁佩剑,放在石桌之上,瞥了胜老爷子一眼,笑着说道:“晚辈身无长物,此剑虽是凡铁,但却是先父遗物,不知老人家意下如何?”
  大夥儿认为陆小飘是输了,纷纷掏出身畔珍藏之物?不约而同的排在桌面上。
  陆小飘淡淡一笑,拱手说道:“诸位前辈所下赌注过于名贵,晚辈孑然一身,家无恒产,一旦失手,叫我如何赔法?诸位前辈岂不是要笑在下赖皮?”
  铁臂神猿申公庆哈哈一笑,豪气干云的说道:“小兄弟,你也太小看人了,赢了——你尽管拿走,输了——明个儿你请大夥喝上一杯也就是了,谁还真的跟你计较不成?你就快露一手儿让大夥儿瞧瞧吧!”
  陆小飘轻一点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声甫落。
  就见——
  陆小飘沉气凝神,神色极为庄重,右臂轻伸,十二颗骰子也已抖手掷出。
  只听——
  一阵脆响。
  十二颗骰子已落入碗中,滴溜溜的疾旋狂转起来。
  一阵沉寂。
  除了骰子清脆的转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时光飞逝。
  日月公主朱玉涵和胜老爷子,以及所有的人,都已经紧张得站了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碗里转动的骰子连大气儿也没人敢出,只有常五和陆小飘,状至悠闲的坐在那儿,看都没有再看那掷出去的骰子一眼。
  片刻——
  旋转翻滚的骰子已经渐渐缓慢下来,有的也已停住。
  蓦地————
  响起一阵如雷喝采声。
  只见——
  那十二颗骰子业已排成四行,行行三颗,整整齐齐,平躺在碗底,一点儿都没错!是十二个六点儿——祖宗豹子。
  又是一阵沉寂。
  一个个目瞪口呆。怔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泥塑木雕的一样。
  良久——
  胜老爷子始回过神来!钦佩的望着陆小飘。哈哈一笑,紧握着他的手说道:“神乎其技!小兄弟,我——我输了!”
  陆小飘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大夥儿也陆续回过神来,相互看了一眼,满脸羞愧之色,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
  日月公主朱玉涵欣喜若狂,含情脉脉的瞅着陆小飘,笑在脸上,乐在心里。
  陆小飘轻轻瞥了她一眼,心里甜甜的,伸手又从盒子里拿起十二颗象牙骰子,掂了掂份量,淡淡一笑,顺着碗边儿用力一掷。
  一阵脆响。
  一阵旋转。
  片刻——
  骰子已经停了下来。
  大夥儿忙定睛一看,原来碗里只有十颗骰子,一片通红,五个一点儿,五个四点儿。
  大夥见微微一怔,忙回头望着陆小飘。暗暗忖道:“小子,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儿?”
  就在大夥儿怔怔忖思之间。
  蓦地——
  又是一阵脆响。
  但见——
  陆小飘手中的另外两颗骰子,已快如电光看火般的落入磁碗之内。
  这两颗骰子劲道十足,一阵疾旋狂转,停在碗底的那十颗骰子,被它撞击带动,也跟着翻滚旋转起来。
  大夥儿心头狂震,一个个目不转睛,死劲儿盯着碗内那十二颗骰子在疾旋猛转,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片刻——
  就听陆小飘一声朗笑,好整似暇的喝道:“六!六!六!停!”
  瘸子屁股眼儿——邪(斜)门儿!
  碗里的十二颗骰子上似通灵一般,听话得很,应声停住,十二颗骰子排成梅花形,平躺在碗底,一样的十二个六儿——祖宗豹子。
  一阵沉寂。
  良久——
  大夥儿始从梦幻中回过神来,接着,响起一阵震天价响的欢呼声。
  胜老爷子已最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瞬不瞬的瞅着陆小飘,笑着说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唉!我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小兄弟,我算是有眼不识泰山,栽到家了……”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其实,用相同质料的十二颗骰子,掷出十二个六点儿的祖宗豹子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大夥儿眼珠子瞪得老大,满脸尽是惊异之色,他们谁也不懂,这举世无双的惊人绝技,陆小飘为什么却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胜老爷子满脸疑云的怔了半天,始瞅着陆小飘不解的说道:“为什么?你是说……” .陆小飘一声不响,从盒子里又拿出十二颗骰子,有象牙的,有磁侥的,有骨头的。有钻石的,有灌铅的,有灌水银的,也有汉白玉的,质料重量互异,体积大小各不相同。
  陆小飘仔细的检查手上这十二颗质料各不相同的骰子,掂了又掂,试了又试,直到认为满意之后,才瞟了大夥儿一眼,笑着说道:“我知道,大夥儿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说用十二颗骨头骰子和十二颗象牙骰子,掷出十二个六点儿的祖宗豹子来,并不是什难事儿?
  因为——
  它们质料相同,重量平均,体积大小工全一样,就连骰子的棱角儿,点子的大小和深度,也相差无几。
  控制十颗骰子,和控制一颗骰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因此,我说它比较容易!“
  大夥儿连连点头,恍然大悟。
  胜老爷子如梦初醒,喃喃说道。﹃原——原来如此!“
  陆小飘右手平伸,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诸位请看,我手上的这十二颗骰子,有象牙的,有磁烧的,有钻石的,有骨头的,有灌铅的,有灌水银的,也有汉白玉的……
  这十二颗骰子,体积大小不一,而且质地各异,重量差别也就更大,因此,要想把这十二颗骰子上全控制,运用自如,掷出同一个点子,已是难上加难,更别说是掷出十二个六儿——祖宗豹子了。“
  “啊!……”
  “这?……”
  “你!你能么?”
  “天啊!这怎么可能?”
  群情哗然,激动的望着陆小飘,焦急的等待他的回答,热烈的盼望他能一展绝技。
  胜老爷子大惊失色,紧握着陆小飘的左手,顿声轻呼道:“小兄弟,你——你真的能……]陆小飘笑而不答。
  日月公主朱玉涵笑了,笑得好美,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情深意浓的说道:“陆少侠!你看,大夥儿都在等着哪!你就快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陆小飘心里一甜,淡淡一笑,瞅着她说道。“公主,我——我也没有把握……”
  胜老爷子态度是一百二十度大转弯儿二全变了,紧握着陆小飘的左手,极为诚恳的说道:“行!你一定行!怎嘛?你还在生老哥哥的气啊?”
  陆小飘哈哈笑道:“老人家,您想——我是那种人吗?我只能说试试看,可没法子包准儿……”
  铁臂神猿申公庆心里一急,右臂一扬,快拟闪电,大巴掌直向陆小飘左肩上拍去。
  “慢着!……”
  陆小飘说话声中,身子微微一侧,似缓实快,铁臂神猿申公庆的大巴掌业已走空。
  陆小飘舌头一伸,缩脖儿一笑,龇牙裂嘴的说道:“咦!您——您怎么又来了?拜托,把您的巨灵掌收回去好不好?晚辈心里怕怕……”
  大夥儿都被陆小飘的怪相上得哈哈大笑。
  铁臂神猿申公庆大巴掌一扬,装疯卖傻的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收回去可以,那你就快掷!小子,我知道你能,别在这儿吊味口。
  我说过,明儿个我请客,怎嘛?难道还得大夥儿跪下来求你不成?见好儿就收,你就快请吧!“。
  陆小飘一声轻笑,哭丧着脸儿说道:“哼!真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拜托!请您闪开点儿行吧?我马上就掷,您老在我旁儿,心里发毛,手一软可是全完……”
  铁臂神猿申公庆狠狠白了他一眼,大巴掌一收,接着说道:“这还差不多……”
  就听——
  一阵轰堂大笑,声震耳鼓。
  片刻——
  重归寂静。
  只见——
  陆小??凝神沉气,脸色极为庄重!眼观鼻,鼻观心,片刻,右臂疾伸,快拟闪电,五指箕张,十二颗骰子业已抖手掷出。
  脆响连连。
  直似珠落玉盘。
  十二颗骰子已在碗内滴溜溜的追逐旋转起来。
  密室内寂静如死。
  除了骰子清脆的转动撞击声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时光飞逝。
  令人窒息。
  胜老爷子,铁臂神猿申公庆,眉目之间、已紧张得沁出汗珠儿来,忍不住一跃而起,目不转睛的盯着碗里的十二颗骰子,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刹那之间。
  十二颗骰子一阵旋转撞击,翻滚跳跃,那最大的骰子,在最下面,那最小的骰子,在最上面,按照体积大小,依序叠在一起,整整齐齐,笔直而立!就像一座小小玲珑宝塔似的,平平稳稳,端端正正,矗立碗底中央。
  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密室内鸦雀无声,静得怕人。
  大夥儿俱被陆小飘这神奇手法,惊得目瞪口呆,怔立当场。
  陆小飘面带微笑,平静的坐在那儿,二郎腿翘得老高,状至悠闲。
  常五默默望着陆小飘!他虽然见过,知道陆小飘行,但仍对他这举世无双,出神入化的赌技,感到震惊。
  良久——
  胜老爷子首先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最上面的那一颗骰子,果然是个六点儿,再抬眼望望陆小飘。脸上疑云阵阵。缓缓说道:“小兄弟!这十二颗骰子,难道真的都是六点儿了…”
  陆小飘哈哈大笑,瞅着他说道:“我也不知道,老人家,你何不自己看看哪?”
  铁臂神猿比谁都急,迫不及待的说道:“让咱来看上一看……”
  铁臂神臂申公庆说话声中,右臂一伸,快拟闪电,巨灵掌已向碗内抓去。
  “慢着!”胜老爷子狠狠白了铁臂神猿申公庆一眼!瞪着他继续说道:“当心把它给弄倒!”
  铁臂神猿申公庆脸上一红,忙将右手收回,深海自己不该如此孟浪。
  胜老爷子缓缓撩起衣袖,右手一伸,小心翼翼的拿开最上面那颗骰子,就听大夥儿齐声惊呼道:“啊?果然是六点儿!”
  大夥儿定睛再往下看,还是六点儿,直到最下面那一颗骰子,全都一样——十二个六点儿祖宗豹子,果然丝毫不差。
  大夥儿怔怔望着陆小飘,半天说不出话来。
  胜老爷子手捧青虹短剑,哈哈笑道:“老哥哥我输了,这柄青虹短剑,老弟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陆小飘笑着说道:“刚才只不过是句笑话,老人家又何必认真呢?”
  陆小飘再三推拒,无论如何也不肯收。
  胜老爷子眼睛一翻,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怎吗?小兄弟难道是不屑于交我这么个朋友?”
  陆小飘一躬到地,惶恐不安的说道:“老人家,您想到那儿去了?实在是这柄短剑太过名贵,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胜老爷子豪放爽朗的笑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这柄青虹短剑,也只有小兄弟你才有资格拥有它!唉!我已经老了,再也用不到它了……”
  陆小飘颇感为难,下意识的轻轻膘了日月公主朱玉涵一眼。
  日月公主朱玉涵盈盈一笑,轻启朱唇,缓缓说道:“陆少侠,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否则,胜老爷子可真的要生气了……”
  “多谢公主指点。”陆小飘万分欣喜,双手接过短剑,躬身谢道:“多谢老人家厚赐,晚辈谢过。”
  胜老爷子见陆小飘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瞅着他说道:“俗!”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抬眼瞪着胜老爷子说道:“老人家,现在——您放心让我跟您去会何败了吧?”
  “你?”胜老爷子老脸一红,狠狠白了他一眼,笑骂道:“好小子!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哪?”
  大夥儿忍俊不住,轰堂大笑起来。
  铁臂神猿申公庆笑着问陆小飘道:“小兄弟,你最喜欢赌什么?那一样儿最精?”
  陆小飘抬眼一打量他,已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无赌不精,是赌我都喜欢,申老前辈莫非想和晚辈赌上一赌?”
  要知道,这铁臂神猿申公庆也是赌国风云人物,雄霸江南,被人称为金陵赌王,对于大小牌九,尤擅专精。
  他一听陆小飘语气之中,非但没有拒绝,反而似乎是在向他挑战,不禁欣喜若狂,眼珠子一转,暗暗付道:“这小子掷骰子的手法,的确十分高明,当今之世,恐怕再也无人能与比拟,我申公庆自愿甘拜下风。
  我何不在牌九上和他一分高低?就算他在娘胎里即开始练赌,也未必样样都精,一来可。以在大夥儿面前显显我申某人的本领,让他们刮目相看上来也可以杀杀这小子的威风,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对!我就是这个主意。“
  一念至此。
  就见——
  铁臂神猿申公庆欺身上前,对陆小飘说道:“小兄弟,牌九——你行嘛?”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无所谓行不行?申老前辈如果有兴趣,在下奉陪也就是了。”
  这小子表面上说得挺客气,话里头却是咄咄逼人。
  “好!那咱们就试它两副。”
  话声甫落。
  只见铁臂神猿申公庆右手一伸,已从身畔摸出一个极为精致的象牙匣子来,“啪”的一声脆响,三十二张乌心木精雕的牌九。已平摊在石桌上。
  嘿!这老小子真个是腰里掖副牌,逮着谁就冲谁来!
  胜老爷子已料到铁臂神猿申公庆非栽筋斗不可,生怕他当众下不了台,正欲上前阻止,没想到已被常五伸手将他拉住。
  这常工也是童心未泯,他也想见识见识陆小飘在牌九上的功力,是否也和仍骰子一样高明。
  铁臂神猿申公庆问陆小飘道:“谁做庄?”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当然是申老前辈做庄了。”
  铁臂神猿申公庆也就不再客气,迫不及待的洗牌,砌牌,出方子,手法干净俐落,不愧为个中好手。
  密室内鸦雀无声。
  大夥儿聚精会神的观看这一老一少,两大赌国高手一决雌雄。
  就听——
  铁臂神猿申公庆哈哈笑道。“请下注儿!”
  陵小飘轻一点头,笑着说道:“有句话,晚辈是不吐不快,说了——又怕您老人家生气……”
  铁臂神猿申公庆神气活现的说道:“你说,我不生气也就是了。” .陆小飘淡淡一笑道:“申老前辈,我劝您还是不赌为妙,否则……”
  铁臂神猿申公庆把眼睛一翻,瞪着他说道:“否则日怎么样?”
  陆小飘接着说道:“否则您老人家连内裤都会输掉!”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一阵轰堂大笑。
  铁臂神猿申公庆恼羞成怒,脸色一寒,一声冷哼,沉声喝道:“小子!尔休逞口舌之能有种你就下注儿!”
  陆小飘淡淡一笑,右手轻伸,指着一刖面的两张牌九说道:“申老一刖辈,这两张牌您可知道是什么?”
  铁臂神猿申公庆冷冷说道:“我——我当然知道!”
  陆小飘继续说道:“是什么?”
  铁臂神猿申公庆冷笑不答。
  常五知道陆小飘此问必有深意,上前挡住陆小飘的视线,伸手翻开那两张牌一看,原来是一张么二,一张二六,猴儿对,牌中之王,谁拿到这副牌,就算赢定了。
  常五很快又将那两张牌翻过去放好,除了陆小飘,谁都看清楚了。
  陆小飘一瞬不瞬的瞅着铁臂神猿申公庆,诡异的一笑朗声笑道:“申老前辈,您怎么不说话啊?”
  铁臂神猿申公庆沉声说道:“说就说——是猴儿对!”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这么说——谁拿到这副牌谁就赢定了?”
  铁臂神猿申公庆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废话!”
  陆小飘一声不响,伸手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往石桌上一拍,正容说道。“我下一千两!既然这副牌是猴儿对,就算是您的了,我随便拿一副牌行吧?”
  一时群情哗然。
  谁也猜不透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既然已经知道那副牌是猴儿对了,为什么还要让给铁臂神猿申公庆呢?那他岂不是输定了?
  大夥儿在想,这小子看起来一脸聪明相儿,没想到却是个大白痴!
  常五也被陆小飘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心里一急,街口说道:“小兄弟,你……”
  铁臂神猿申公庆可也不笨,岂能让煮熟了的鸭子给飞掉,不等常五把话说完,忙抢着说道:“小兄弟,咱也不想占你便宜!我来掷骰子,单数儿我拿那副牌,双数儿你拿那副牌,咱们听天由命,各凭运气怎么样?”
  陆小飘准知道,铁臂神猿申公庆一定会掷单数儿,也不说破,大大方方的一笑,缓缓说道:“我已经说过,随便……”
  铁臂神猿申公庆心里直乐,大声喊道:“离手!”
  骰子掷出去了,果然不出陆小飘所料,是个五儿——单数儿。
  就听铁臂神猿申公庆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单数儿!财神爷照顾我,小兄弟,你输定了!”
  陆小飘含笑不语。
  说话声中,两人同时伸手去拿牌。
  只见——
  陆小飘面带微笑,将两张牌摆在一起,放在面前,看都没看它一眼,状极悠闲,好像不是他在赌,输赢跟他毫无相干似的。
  大夥儿一瞬不瞬的瞪着陆小飘,心里可直在纳闷儿。
  胜老爷子可火儿大了,真恨不得上去给陆小飘一大嘴巴子,暗暗骂道:“蠢才!”
  铁臂神猿申公庆抬眼膘了大夥儿一眼,得意的大笑起来,差点儿没把下巴笑掉。
  蓦地——
  笑声“嘎”然而止。
  但见——
  铁臂神猿申公庆身子猛的一颤,就像被针扎了屁股似的,手上的牌差点儿掉了下来!鼻尖儿,眉心,业已沁出汗珠子来,一声长叹,垂首不语。
  大夥儿看看铁臂神猿申公庆,再瞧瞧陆小飘,只见他们俩一悲一喜,谁也弄不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
  就听——
  陆小飘哈哈笑道:“申老前辈,银票在这儿,您就吃了去吧!”
  铁臂神猿申公庆也笑了,可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良久,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输了!”
  陆小飘故作吃惊状,大声说道:“怎么会呢?您拿的是猴儿对呀!申老前辈,您——您没弄错吧?”
  这小子真个是头顶上生疮,脚底下流脓,坏到底儿了,明明是他把人家的牌给换了,还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故意拿人开心。
  铁臂神猿申公庆脸色苍白,脸上肌肉不停的在抽搐,一声冷笑,沉声喝道:“光棍儿只打九九,不打加一,小兄弟,你——你不觉得过份?”
  陆小飘心神一凛,这才知道自己玩笑开得太过份了,忙躬身一礼,歉然说道:“在下只是想跟申老前辈开个玩笑,绝对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尚请您老人家多多原谅……”
  铁臂神猿申公庆神色稍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胜老爷子哈哈大笑道……“申老儿你也不害躁?非逼人家赌不可,现在——输了是吧?
  一千两银子心疼是吧?没关系,咱们大夥儿替你凑份子总行了吧?倒是赶快把你手上的那两张牌亮出来让我们瞧瞧,倒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你没瞧见大夥儿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的干着急嘛?“大夥儿被胜老爷子这几句话上得忍俊不住,一齐笑了起来。
  铁臂神猿申公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右手一伸,“啪”的一声脆响,把手上的两张牌给拍在石桌上。
  众人忙凑上去一看,不禁失声惊叫起来,七嘴八舌的喃喃说道:“咦?明明是猴儿对,怎么会变成瘪十了?怪……”
  原来—— .陆小飘那一双利如锋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铁臂神猿申公庆的双手,就在他将牌匣掏出来倒在桌上,翻牌,洗牌,砌牌,出方子的那一刹那,已将三十二张牌认得清楚,熟记在心他不但将每一张牌都认清楚了,同时也了解了铁臂神猿申公庆玩儿的什么手法,而且,更断定他用的那两颗骰子里灌了水银。
  因此——
  铁臂神猿申公庆一出方子,陆小飘眼睛轻轻一膘,已经看出第一副牌是皇上对儿(俗称猴儿对,最大。),第二副牌是么娥儿配么五儿——瘪十,第三副牌是天牌配虎头——三点儿,第四副牌是地牌配杂八——地杠。
  如果铁臂神猿申公庆骰子掷的是五点儿或是九点儿,当然铁定是拿猴儿对,未门的陆小飘则拿瘪十,出门拿三点儿,天门拿地杠,统吃。
  陆小飘早已看出他打的如意算盘,淡淡一笑,故意装做不知,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他两句,可惜他装聋作哑,全不理会。
  陆小飘嫌他狠,因此,在伸手拿牌的时候,右手小指快拟闪电。轻轻一勾,将铁臂神猿申公庆的那一张小猴儿,给勾了过来,同时,中指一弹,把自己的一张么娥儿,换给了铁臂神猿申公庆。
  如此一来。
  铁臂神猿申公庆手上的牌,就变成了老猴儿配么娥儿,刚好瘪十,而陆小飘的牌,却变成了么五儿配小猴儿——无名九。
  难怪——
  铁臂神猿申公庆脸色苍白,脸上肌肉猛在那儿抽搐,可怜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家孩子调换了一张牌,自己竟然一无所知,他这份儿难过,就可想而知了!
  其实——
  铁臂神猿申公庆大可不必羞愧难过,当今赌国两大顶尖儿高手常五和胜老爷子,不也和他一样儿,被陆小飘弄得晕头转向,直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胜老爷子脸上疑云一片,默默望着陆小飘,良久,始不解的说道:“小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
  陆小飘淡淡一笑,伸手将搭在一起的两张牌轻轻翻转过来。
  大夥望着被他换走的那张小猴儿,面面相觑,久久说不出话来。
  常五一拍陆小飘的一肩膀,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是你动了手脚,可是——你什么时候儿换的?用什么方法换的?我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儿,一直盯着你右手,可就是没看出来……
  不是老爷爷吹牛,相信普天之下,还没有几个人能有老爷爷这么好的眼力,小兄弟,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窍门儿,你能不能说给大夥儿听听……“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说道:“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其实,也没有什么窍门儿,熟能生巧而已……”
  陆小飘把话一顿,顺手拿起两张牌—轻轻放在常五面前,继续说道:“老爷爷,您看这两张牌是什么……”
  常五背着陆小飘把两张牌看了看,仍然放回原处,笑着说道:“天牌配二六——天杠………”
  陆小飘连连摇头,大声说道:“我说——不是……”
  常五微微一怔,又把两张牌拿起来看了看,接着,又给大夥儿看了看,笑着问大夥儿道:“是不是……”
  大夥儿异口同声的说道:“是……”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我说板櫈儿配二六——两点儿!”
  日月公主朱玉涵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娇媚的笑着说道:“陆少侠,你错了……”
  陆小飘笑着说道:“我没错!不信大家请看……”
  话声甫落。
  陆小飘右手一伸,已将那两张牌翻开。
  就听————
  一阵惊呼。
  接着——
  重归寂静。
  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疑云,怔怔望着那两张牌,陆小飘说得没错儿,是板凳儿配二六——两点儿!日月公主朱玉涵笑了,她知道,明晚与何败对垒,胜家一定是陆小飘。
  华灯初上。
  月已东升。
  如意赌坊门前,车水马龙。
  如意赌坊好像今天特别热闹,人潮汹涌,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可是下场子的赌客却没有几个。
  怪事儿?
  既然不下场子赌,那——这些人来干什么哪?
  他们是来看赌的,哈!赌徒不赌,却来看别人赌,这倒是新鲜事儿!
  其实——
  这些人并不是什么赌客,而是张垣四十九家赌坊里的人,因为他们接到如意赌坊的通知,知道那一老一少要来,特别赶来站脚儿助威。
  同时——
  他们都知道上场赌与众大不相同,是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龙争虎门,以赌为职业的人,当然谁也不肯错过这场盛会。
  他的精彩之处,并不在于赌注的大小,而是互较绝世赌技,各显神通。
  张垣古城,藏龙卧虎,不乏赌国高手,今夜在如意赌坊公开较量赌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如此轰动,万众瞩目。
  找上门来的,就是那一日之间,连踩张垣七七四十九家赌坊盘子的一老一少。
  另一位是个名不经传的大孩子,不过大夥儿都相信,如意赌坊搬来的人,绝对不会差到那儿去。
  更何况这一场豪赌,不但关系着如意赌坊的前途,也关系着张垣四十九家赌坊的生死存亡,胜老爷子当然不会随便儿找一个人来凑数儿。
  在赌场里,输的人永远占绝大多数,当然也不能说是没有赢家。
  只不过——︶这一老一少却透着邪门儿,与众大不相同。
  他们什么都赌,赌什么?赢什么?
  任何赌具,只要一到了那老小子手上,就好像有了生命似的,要什么点子,就有什么点子,要什么牌,就有什么牌,百般听话,就好像是他家里养的一样。
  有人怀疑这老小子耍老千。
  不过——
  真正的大老千多半只专精一样儿,像这样儿骰子,牌九,压宝……十八般武艺,精通的人,倒还并不多见。
  再说——
  大老千也绝不会像这老小子如此的招摇,像他这样引人注目。
  一个真正高明的大老千,总是输的次数多,赢的次数少,输小的,赢大的?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虽然只嬴一两次,但却获得了实质上的胜利。
  可是——
  这一老一少,却是大小通吃,只赢不输,一日之间,横扫张垣七七四十九家赌坊。
  这是要老千的人最大的忌讳。
  因此——
  各赌坊想尽办法来对付这一老一少,可是人家照赢不误?也许是人家有偏财运,财神爷特别照顾他们。
  第二十四章
  如意赌坊的胜老爷子,也为赌国风云人物,赌技惊人,名满天下,手下十分了得,但也被杀得溃不成军,败下阵来。
  张垣各赌坊,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倒不在乎他们赢,而是面子太难看,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儿。
  所以各赌坊才决定暂停营业,以谋对策。
  现在——
  如意赌坊的胜老爷子搬来救兵了,各睹坊接到通知,兴高釆烈的赶到如意赌坊,当他们一见到陆小飘,大伙儿那热烈的心情,立刻凉了半截儿。
  大伙儿虽然相信胜老爷子的眼光,和一向谨慎的为人,但大伙儿却无法相信陆小飘这个大孩子,会是那个无所不能,身负绝世赌技老儿的对手。
  但事已至此,大伙儿已别无选择。大厅内灯火通明。
  照耀如同白昼一般。
  蓦地——
  人声静止下来。
  清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只见——
  一个气度高华,星目玉面,丰神俊秀,温文儒雅,身穿锦缎长衫,足登粉匠薄履的美少年,业已从大厅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在这个美少年的身後,跟随着一个白眉垂层,须发如银,面色红润,精神健旺,双目烱烱有神的古稀老者。
  陆小飘不停的打量那个走在前面的美少年,感觉到他虽然气度高华,肤白似雪,唇红齿白,俏目隆鼻,美若潘安,遗憾的是俊俏之中,缺少了一份刚健英挺之气,而且陆小飘觉得他好面熟,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思忖之间,那一老一少业已走近。
  胜老爷子见陆小飘一直瞅着那个美少年怔怔出神,忙用脚尖儿轻轻踢了他一下,陆小飘这才回过神来,起身双手一拱,笑着说道:“二一位请坐。”
  那个美少年望着陆小飘,突然微微一怔,眼睛里闪过一抹极为奇特的神釆,但立刻就平静下来,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谢坐。”
  那个古稀老者忙伸手将椅子拉开,招呼那个美少年入座,他自己仍站立在一旁。
  那个美少年一撩长衫,缓缓在陆小飘上首坐定,回头瞥了那个古稀老者一眼,轻轻说道:“坐吧!”
  那个古稀老者一声不响,拉开椅子,在陆小飘的对面坐了下来。
  由那个古稀老者对他那种尊敬谦卑的态度,可以看出那个美少年一定是大有来头。
  陆小飘双手一拱,朗声说道:“在下陆小飘,见过二位。”
  那个美少年淡淡一笑,亦双手一拱说道:“幸会幸会。”
  陆小飘接着说道:“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那个美少年笑而不答。
  那个古稀老者瞪了陆小飘一眼,沉声说道:“娃娃,咱们手下见真章的好,不必通名报姓!”
  陆小飘双眉一轩,笑着说道:“听说二位技压张垣,手风很顺。”
  那个美少年笑着说道:“不错,因为财神爷特别照顾我们俩。”
  陆小飘话中带刺的说道:“二位应该知道,财神爷不会永远照顾赌徒!”
  那个美少年淡淡一笑,默默不语。
  那个古稀老者抬眼瞟了胜老爷子和陆小飘一眼,双眉轩动,冷冷说道:“老夫偏财运一向很好,不必废话,你们谁赌?”
  陆小飘哈哈笑道:“好!既然如此,在下陪您老人家玩玩儿,不过——在下也提醒二位一声儿,赵公明(财神)是我二舅,所以咱是每赌必赢!”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怔,沉声说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陆小飘哈哈大笑,正容说道:“老人家,您看,在下业已恭候多时!”
  那个古稀老者无言以对,脸上一红,接着说道:“很好,赌什么?”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老人家,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主随客便,您别忘了,这是赌场。”
  陆小飘词锋逼人,那个古稀老者已招架不住。
  那个古稀老者一边打量陆小飘,一边暗暗忖道:“好狂的小子!不过却狂得让人打心眼儿里欢喜,我老头子倒要看看他有何惊人艺业?”
  一念至此。
  那个古稀老者略一思忖,沉声说道:“什么快,咱们就睹什么。”
  陆小飘轻一点头,笑着说道:“行。”
  胜老爷子一声吩咐,片刻,一个纯白磁碗,和一盒骰子已放在桌上。
  那个古稀老者右手一伸,也从身畔掏出一盒骰子,瞅着陆小飘说道:“用你们的碗,用我的骰子行么?”
  陆小飘毫不考虑的说道:“当然行。”
  那个古稀老者伸手拿出五颗骰子,轻轻掂了掂分量,抖手往碗里一掷,接着连碗带骰子往陆小飘面前一推,接着说道:“娃娃:你检查一下儿,看看有没有假?”
  陆小飘淡淡一笑,拿起骰子试了试手,把碗和骰子往中间儿一推,笑着说道:“很好,老人家年高德劭,身负绝世赌技,和在下这样一个后生晚辈对赌,绝对不会——也不肖于用假骰子,晚辈信得过您老人家。”
  那个古稀老者脸上现出一抹极为奇特的表情,但一闪即逝,快得很难让人发现。
  那个美少年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喜悦的笑意。
  胜老爷子和围在一旁观战的人,眼睛一直盯着碗里的五颗骰子,大伙儿竖起耳朵在听——骰子落碗和转动的声音。
  胜老爷子和站在他身旁的开源赌坊张老板,相互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嘴角儿掀动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一听陆小飘说很好,硬把到了嘴边儿的话,给吞了回去。
  这些极其细微的反应,动作,虽然一闪即逝,快得出奇,但却逃不过陆小飘的眼睛,淡淡一笑,故做不知。
  一阵沉寂。
  那个古稀老者瞅着陆小飘问道:“娃娃,咱们如何赌法儿?”
  陆小飘平静的笑道:“晚辈敬老尊贤,您怎么说,就怎么好。”
  那个古稀老者见陆小飘气定神闲,谈笑自若,心里倒不免有些发毛,略一思忖,缓缓说道:“咱们二人对赌,就该没有庄家和旁家之分,先掷的人,无论掷出多么大的点子,后掷的人都可以赶,如果你我掷出的点子相同,就算和局,然后增加一颗骰子,再掷以定输赢,娃娃意下如何?”
  陆小飘点头说道:“我说过,你怎么说,就怎么好。”
  那个古稀老者接着说道:“那——谁先掷?”
  陆小飘哈哈笑道:“长幼有序,当然由您老人家先掷了。”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怔,沉声说道:“好,请下注儿。”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瞅着那个古稀老者说道:“我下——一个问题!”
  蓦地——
  人影一闪。
  就听——
  “呼‘的一声。
  那个古稀老者已一跃而起,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瞪着陆小飘,良久,始喃喃说道:“娃娃!你——你说什么?”
  陆小飘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我说——我下一个问题!”
  那个古稀老者不解的说道:“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陆小飘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如果我赢了,你老人家只需回答我一问题就行了……”
  嘿嘿!这倒是新鲜事儿。
  在坐的无一不是在赌国打滚了大半辈子的风云人物,别说是运上,连听都没有听到过这种怪事儿,在赌场里不赌钱,只赌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难道这个问题如此重要?比白花花的银子还重要?……
  大伙儿脸上疑云阵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瞧瞧陆小飘,如果他不是大白痴,准是在发高烧,否则,天底下那儿有这种傻瓜蛋。
  再看看那个古稀老者,一定笑掉了下巴,天掉馅饼狗造化,不然,那儿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果然——
  那个古稀老者笑了,目不转睛的瞅着陆小飘,良久,始缓缓说道:“就这么简单?娃娃 ,难道你不怕我老头子信口胡说?随便应付你一下儿……”
  哈!问得好。
  陆小飘双层轩动,轻轻一笑,极为平静的说道:“老人家乃风尘异人,世之君子,有长者风范,定不会以诳语欺人,晚辈信得过您老人家,果真如此,那算我陆小飘有限无珠……
  …“
  好!这话说得够份量。
  那个古稀老者突然目射奇光,默默望着陆小飘纵声笑道:“娃娃,如果你输了呢?”
  陆小飘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张垣七七四十九家赌坊,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千百万两黄金,还难不倒人。”
  那个古稀老者眼睛一转,接着说道:“如果我也不下银子呢?”
  陆小飘仰脸长笑,豪气千云的说道:“开饭庄子不怕大肚汉,开赌坊当然也不怕人下大注儿,老人家下什么?在下就赔什么,只要您能赢,要在下的项上人头,我也会双手奉上,老人家,您就放心的下注儿吧!”
  那个古稀老者顿时怔住,轻轻瞥了那个美少年一眼,似是不敢自作主张,等待他的指示决定。
  那个美少年似乎颇感意外,双层轻锁,脸上阴晴不定,思忖良久,始向那个古稀老者轻一点头,使了个眼色。
  那个古稀老者会意从身畔摸出一卷银票,轻轻排在桌子上,对陆小飘说道:“好,咱们就这么说,我下二十万两,如果你赢了,你可以提出任何问题,但只限一人一事,老夫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小飘点头笑道:“君子一言。”
  那个古稀老者接着说道:“驷马难追。”
  那个美少年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人群,他似乎在搜寻什么,也像在期盼等待什么,渐渐,他的脸上现出了失望的神色。
  别人虽然没有注意到,可是却逃不过陆小飘的眼睛。
  这时——
  只见那个古稀老者右臂一伸,已将碗里的骰子握在手中,大伙儿的心就像被他一把揪住似的,猛的向上一提,使人喘不过气儿来。
  一阵沉寂。
  就听——
  “叮铃铃”一阵脆响。
  那个古稀老者手里的五颗骰子,已落在碗中,大伙儿的眼睛,随着那骰子不停的在转动,每个人的心,都随着那骰子跳跃不停。
  大厅里一片寂静,除了清脆的骰子转动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片刻——
  骰子全部停住,五个六点儿——祖宗暴子。
  惊呼声中,大伙儿面面相觑,每个人的心,都在快速的往下沉,身上突然感到一股寒意。
  只见——
  陆小飘淡淡一笑,缓缓抓起碗里的骰子,看都没看,毫不考虑,右臂轻扬,平静潇洒的抖手掷出。
  脆响连连。
  疾旋狂转。
  大厅内鸦雀无声,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大伙儿脖子伸得老长,限珠子瞪得老大,似欲夺眶而出,脑门儿上直冒冷汗,一瞬不瞬的盯着碗里翻滚旋转的骰子,血脉贲张,心差点儿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他们似乎比陆小飘还要来得紧张。
  当然紧张,因为赌坊的前途,他们的命运,全都寄托在陆小飘这乾坤一掷上。
  蓦地——
  响起一阵震天价响的喝彩声,夹杂着如雷鼓掌声,彼起此若,历久不停。
  大碗里的骰子,整整齐齐,平躺在碗匠,颗颗都是六点儿,难得一见的祖宗暴子,是从陆小飘手上——掷出来的。
  大伙儿笑在脸上,乐在心里,激动的瞪着陆小飘,真恨不得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叫他一声小祖宗,以表达他内心的感激和兴奋。
  那个美少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怔怔出神,良久不发一语。
  那个古稀老者似乎不敢信这是真的,可是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又由不得他不信,看陆小飘,再瞧瞧碗匠的骰子,几疑是在梦中。
  陆小飘平静的笑道:“老人家,我说过,财神爷是我二舅,他会照顾我,平点儿和,老人家,该您了!”
  那个古稀老者知道这臭小子在拿话讽刺他,默默不语,缓缓伸手从盒子里又拿出两颗骰子。
  一阵沉寂。
  大伙儿的眼睛瞪得更大,整个大厅里没有一点儿声音,连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脆响声中,七颗骰子已滑落碗中。
  片刻——
  重归寂静。
  七颗骰子,七个六点儿,还是祖宗暴子。
  大伙儿已被那个古稀老者的绝世赌技,惊得魂飞天外,忘了惊呼,忘了喝釆,也忘了自已的存在。
  陆小飘淡淡一笑,抓起骰子,抖手掷出。
  刹那之间。
  彩声四起,掌声如雷,陆小飘依样划葫芦,掷的也是七个六点儿的祖宗暴子。
  那个古稀老者眉心业已沁出汗珠,神色显得有些不安,眼睛一转,略一思忖,似乎下了最大决心,伸手又从盒子里取出三颗骰子,抖手向大碗中掷去。
  十颗骰子在大碗中翻滚疾转,煞是好看。
  大伙儿的心在狂跳,头上也在冒汗,他们都在赌国打滚了大半辈子,谁也没见过十颗骰子齐飞的壮观场面,一个个盼望着十颗骰子十个六点儿祖宗暴子的出现,可是——他们也怕它真的出现,因为陆小飘输了,也就等于他输了一样。
  大伙儿在矛盾,紧张,焦急中等待,时间好像特别的长。
  时间不停的飞逝。
  脆响声停了。
  十颗骰子也都停。
  就听——
  一声惊呼。
  接着——
  一声朗笑。
  就见陆小飘一挤眼儿,龇牙裂嘴的笑了,笑得像开花儿馒头似的。
  那个古稀老者则面如死灰,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一些骰子捏碎,给吞下肚子里去。
  原来——
  那碗里的骰子,九颗是六点儿,只有一颗是五点儿,点子虽然很大,可就不是祖宗暴子。
  陆小飘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但快得很难被人发现,瞅着那个古稀老者朗声笑道:“老人家,别瞪眼,甭生气,点子够大了!”
  那个古稀老者千思万想,可就想不出失手的原因,正在懊恼,一听陆小飘拿话呕他,不禁恼羞成怒,一声冷笑,沉声叱道:“少罗嗦!该你了。”
  陆小飘一挤眼儿,轻轻一笑,怪里怪气的笑道:“老人家,你可注意噢!我可要掷了。”
  大我伙儿揪着心,瞪着眼,连大气儿都不敢吭,一瞬不瞬的盯着陆小飘,均欲一赌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高手,如何一层绝技。
  话声甫落。
  但见——
  陆小飘右臂一伸,十颗骰子,已握手中,轻轻一扬,脆响声中,十颗骰子已随手掷入磁碗之中。
  骰子在快速不停的转动着。
  声晋是那清脆悦耳而动听。
  但在那个古稀老者和那个美少年听起来,就像一声声丧钟似的,敲击在他们两的心上。
  每一个人的心,都随着碗里的骰子在跳动。
  只有陆小飘,面带微笑,平静如故。
  片刻——
  那十颗骰子已逐渐慢下来。
  那个古稀老者苦瓜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那个美少年也笑了,笑得好美。
  嘿嘿!真他妈的怪事儿?
  陆小飘也笑了,笑得好古怪。
  哼!愧他还笑得出来?
  只有大伙儿,却如丧考妣,一个个愁眉苦脸,欲哭无泪。
  蓦地——
  骰子停了下来,八个六点儿,一个四点儿,另外一颗骰子,仍在碗里不停转动。
  那个古稀老者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深深吁了口大气儿,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心里在想:“就算那颗继续转动的骰子也是个六点儿,那小子也是输定了!如果那颗继续转动骰子是个五点儿,甚至于是个四点儿,三点儿,两点儿,一点儿也说不定?哈哈哈,管他娘的是个几点儿,反正我已经赢定了!”
  这老小子的想法儿没错儿,从理论上推断,他似乎业已稳操胜券。
  那个古稀老者笑了,笑在脸上,乐在心里。 .可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刹那之间。
  那颗继续转动的骰子,突然停了下来,可是,就在它停下来的刹那之间,神差鬼使的撞上那个四点儿的骰子,两颗骰子同时翻了个过儿。
  哈哈!可真他奶奶的邪门儿,都变成了六点儿!
  十个六点儿——祖宗暴子。 .唉!这个变化可太大了,出人意料,谁也没有想到,也许财神爷真是那小子的二舅。
  晃眼之间。
  那个古稀老者由赢家变成了输家——倒楣透顶!
  陆小飘却由输家突然变成了赢家——狗运亨通!
  一阵沉寂。
  只见——
  那个古稀老者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冶汗直流,好像突然之间,又苍老了许多,一声长叹,摇摇欲坠。
  胜老爷子可真乐坏了,差点没把下巴给笑掉,突然变成了老天真,挤鼻子弄眼的冲着陆小飘做了个鬼脸儿。
  一悲一喜,对比鲜明。
  那个美少年虽然力持镇静,但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的不安,他似乎已经看出,那两个骰子相撞,绝对不是神差鬼使的意外,而是陆小飘赌技已圣化境,故弄玄虚,拿人寻开心,他的脸上阴一阵,晴一阵,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
  良久——
  大伙儿始如梦初醒,看看陆小飘,再瞧碗里的骰子,又喊,又叫,又笑,又跳,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
  那个古稀老者突然一声轻呼,怔怔望着碗里的骰子,眼睛里闪射出一抹极为奇特的神釆。
  大伙儿感到奇怪,默默望着他,大厅内立刻静了下来,不知道这老小子又要捣什么鬼?
  只见——
  他右手一伸,快拟闪电,从大碗里拿起一颗骰子,一阵打量,冷笑声中,突然变得面目狰狞,目射凶光,瞪着陆小飘沉声叱道:“好小子!你居然敢在老夫面前使诈?哼……”
  陆小飘若无其事的轻轻一笑,缓缓瞅着他说道:“河谓使诈?”
  那个古稀老者双目尽赤,一扬手上的那颗骰子,咬牙切齿的吼道:“说?这可是你掉的包?”
  陆小飘双眉一轩,轻一点头,朗声笑道:“不错!”
  那个古稀老者怒火更炽,厉声叱道:“难道这还不算使诈?”
  陆小飘纵声狂笑,良久方停,抬头扫了大伙儿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个美少年身上,沉声说道:“诸位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俱都是睹国风云人物,既然是亲眼目睹,就请替陆某说句公道话吧!……”
  话声一顿。
  陆小飘冷冷一笑,一指那个古稀老者,继续说道:“哈哈哈!亏你还说得出口,连我都替你这个身负绝世赌技的大行家脸红,老人家,幸亏这儿没有外人,否则,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那个古稀老者微微一怔,怒容满面,大声喝道:“无知竖子!尚敢狡辩,你得给我说出个道理来,不然,老夫当将你立毙掌下来!”
  陆小飘一声冷哼,接着说道:“老人家,这骰子都是你的对不对?”
  那个古稀老者身子微微一颤,缓缓说道:“不错!”
  话声甫落。
  只见那个古稀老者眼珠子一转,右手疾伸,快拟闪电,已将大碗里的骰子全部攫入手中,脸上一红,接着——把它揣入怀中。
  陆小飘哈哈大笑,右手一伸,高举着他换来的那颗骰子一晃,笑着说道:“老人家,别忘了,还有一颗在晚辈手上!”
  那个古稀老者脸色苍白,就像斗败了的公鸡,轻轻一叹,垂首不语。
  那个美少年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作势欲扑,但被陆小飘那平静如常,不怒而烕的气度所镇慑,不敢轻举妄动。
  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知陆小飘和那个古稀老者,在打什么哑谜?
  就连那已老得快要成精的胜不武,也是一头的雾水,被他们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怔在那儿直发闷。
  片刻沉寂。
  就听——
  陆小飘一声狂笑,接着,冷涂说道:“老人家,十颗骰子都是你的,我只不过换了其中的一颗,一上手,立刻就摸清楚你那十颗骰子的分量,质料,和性能,而加以控制灵活运用,随心所欲,掷出我所需要的点子……”
  陆小飘把话一顿,瞟了大伙儿一眼,淡淡一笑,接着,大声说道:“老人家身负绝世赌技,纵横睥睨,一日之间,尽踩张垣七七四十九家睹坊的盘子,视我张垣赌国如无人……
  神乎其技,称得上是大大行家,可笑的是自己的骰子被人家掉了包,居然竟一无所知,还被蒙在鼓里……
  还有——
  老人家与人对赌,难道您就不注意赌具有没有真假?分量轻重?质料性能如何?旋转快慢?滚动角度?……
  虽然——
  这并不是什么深奥赌经,了不起的大学问,但却是一个赌者的基本观念和必备的常识,老人家,您——您也太大意了……“
  那个古稀老者被陆小飘数落得老脸无光,青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
  至此——
  大伙儿才知道陆小飘的厉害,不敢再稍存轻视不敬之心。
  陆小飘得理不让人,淡淡一笑,瞅着那个古稀老者缓缓说道:“在下只不过换了十颗骰子中的一颗,一样大小,同等质料,想不到您老人家却无法控制这一颗骰子,掷出您所需要的点子来……
  哼!还称什么行家?算什么会赌?
  难道老人家赌博,一定要人家使用您的赌具不成?还是除了使用您自己的赌具之外——
  就不能赌了呢?“
  陆小飘词锋逼人,连挖苦带损,令人无法招架。
  那个古稀老者满面惭羞,无地自容,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陆小飘轻轻瞥了那个古稀老者一眼,接着说道:“在下话已至此,您老人家认输也好,不认输也没关系,要将我立毙掌下也好,我武林中人,刀头舔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陆某大好头颅在此,要——您就摘了去吧!”
  陆小飘说话利如刀锋,逼得人透不过气儿来。
  那个古稀老者脸上阴晴不定,垂首不语。
  一阵沉寂。
  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让人透不过气儿来。
  片刻——
  就见那个古稀老者仰脸一声狂笑,但笑声中却充满英雄末路的凄凉,良久,始大声说道:“老夫生平不打诳语,言出必行,岂能在行将就木之年,失信于一个黄口小儿,好,我认输,娃娃,快提出你的问题吧!”
  陆小飘哈哈大笑,双手一拱,朗声说道:“老前辈真乃信人也!其实这个问题极其简单,晚辈只想请问,您老人家可是传说中的——赖赖赖,武林顶尖儿是何败?”
  蓦地——
  惊呼震耳。
  刹那——
  重归寂静。
  只见——
  大伙儿面面相觑,目瞪口呆,怔立当场,久久不语。
  真个是树的影子,人的名儿!
  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毫不起眼儿的老头子,竟然会是威震武林,名满江湖,武功赌技双绝的——何败!
  良久——
  那个古稀老者神色渐缓,业已平静下来,抬眼望着陆小飘,笑着说道:“娃娃,这——
  这对你很重要么?“
  陆小飘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老人家如果不愿意回答,那——那就算了。”
  那个古稀老者双眉轩动,哈哈笑道:“娃娃,你把老头子看成什么人了?好!你听着—
  我就是何败。“(少一行)
  得罪之处,尚请您老人家多多原谅。“
  何败轻轻瞟了那个美少年一眼,没敢吭声儿。
  那个美少年限珠子骨碌碌一转,略一思忖,他似乎再也没有想到,陆小飘所提出的问题,竟是如此简单,和他所想的,一无关连,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忙向何败使了个眼色。
  何败会意,瞅着陆小飘哈哈笑道:“娃娃不必客气,你可愿意再和老夫赌上一赌?”
  陆小飘轻一点头,笑着说道:“行,只要您老人家有兴趣,晚辈自当相陪。”
  何败见陆小飘业已上钩,忙问他道:“娃娃,你说咱们赌什么?”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主随客便,您老人家决定就是了。”
  那个美少年喜上眉梢,轻轻瞥了何败一眼。
  何败闷声不响,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摇缸,轻轻往桌上一放,掀开上面罩杯,现出三颗玲珑剔透,晶莹夺目,碧绿的翠玉骰子来,抬眼瞅着陆小飘,语带挑战的说道:“娃娃,这个——你行吗?”
  陆小飘淡淡一笑,双眉轻轩,朗声笑道:“老人家又何必多此一问?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晚辈能说不行吗?”
  “唉!老夫纵横赌国,阅人无数,可就没见过一个像他这样输赢无动于衷,谈笑风生,神色不变的人,就凭他这份儿安祥从容镇定的气概,就足以使老夫愧煞!”
  何败默默望着陆小飘,思忖良久,始笑着说道:“娃娃豪气千云,令人心折,好,咱们就再赌上一赌,说——谁做庄?”
  陆小飘毫不考虑的说道:“当然还是您老人家做庄了。”
  何败哈哈一笑,故作大方的把摇缸往他面前一推,缓缓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娃娃,你要不要试一试手?”
  陆小飘轻一摇头,接着说道:气谢谢,不必了!“
  陆小飘边说,边用手将摇缸推还给何败,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将那摇缸轻轻碰撞了一下儿,三颗碧绿的翠玉骰子,在摇缸里翻滚旋转起来。
  何败继续说道:“娃娃,是压单双?还是……”
  陆小飘一瞬不瞬的盯着摇缸里转动翻滚的三颗骰子,看都没有看何败,信口说道:“不!……”
  何败微微一怔,继续问陆小飘道:“那——赌大小?”
  陆小飘眼睛仍死死盯着那三颚骰子,好像根本没听清楚何败在说什么,下意识的顺口说道:“不!……”
  这下儿陆小飘可听进去了,因为摇缸里的三颗骰子刚巧停住,只见他目射异釆,脸上浮起一抹慧黠的笑容,抬眼瞅着何败笑道…“不押单双,不睹大小,我下孤丁(押点子,可赢三十六倍),行么?”
  何败和那个美少年相互看了一眼,差点儿没把下巴给笑歪了。
  大伙儿眼珠子瞪得老大,差点儿没掉出来,怔怔瞪着陆小飘,如果说他不是有什么毛病 ?
  那他的脑子准是豆腐渣做的,不然,他怎么会押孤丁呢?
  因为——
  押单双,赌大小,或然率高,各人有一半儿的机会,下孤丁也就是押数字,或然率低,只有十六分之一的机会,押五就是五,除了五你都输。
  一般下场子去赌,很少有人下孤丁,除非是输急了,孤注一掷,在那儿玩命。
  再高明的老千,也不敢下孤丁,就是押单双,赌大小,也是先试探性的下注儿,从庄家的手法,骰子震动的声音…:,慢慢儿找到窍门儿,等有把握之后,才肯下大注儿,很少有人像陆小飘这样儿冒冒失失,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就让着下孤丁。:就听——
  何败笑道:“娃娃——请下注吧!”
  何败可真是个老狐狸,弄了半天,这才是他的拿绝活儿,万事俱备,他就等那个傻小子自己往下跳了。
  大伙儿都替陆小飘揑了一把冷汗,一个个瞪着大眼珠子瞅着他,心里想阻止他,可是谁也开不了这个口。
  哈哈!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人家孩子可笃定得很,只见他淡淡一笑,眼珠子一转,朗声说道:“好!咱就下我这个人!”
  嘿嘿!这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花样儿可未得个多!
  “什么?下你这个人?”
  何败差点儿没跳起来,南七北六,他老人家赌了大半辈子,金,银,珠,宝,房屋田地,牛马猪羊,手指,耳朵,眼睛,鼻子,他都见人下过,可就是没见过下大活人的,怔了半天,瞅着陆小飘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在跟我老头子开玩笑是吧?”
  陆小飘冲着何败一挤眼儿,调皮的笑问他道:“老人家,您看——我像在开玩笑吗?在下刚才说过,您下什么,我就赔什么!
  您是大江南北跑过,大风大浪没见过竟把您给吓着了,既然害怕,不赌也罢!“
  何败脸上一红,喃喃说道:“不是我害怕,如果我赢了,要你这个大活人有什么用呢?
  还得管你吃,管你喝,管你穿,管你住,将来还得给你娶房小媳妇儿,这不是给我自个儿找麻烦吗?
  看样子你娃娃也不是什么省油儿的灯,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没事儿让你来呕我——这种傻事儿我老头子可不干!“
  陆小飘哈哈大笑道:“老人家,您可是把我看成百无一用的发物了?笑话!别的不说,就咱手底下这两下子,包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喏!张垣七七四十九家赌坊的东家都在这儿,不信您可以问问他们,我陆小飘开价万两黄金,看看有没有人要我?保险立刻脱手。
  还有——
  您老人家病老归西之后,最少我会给您披麻戴孝,送您上山安葬,您说这怎么样?“
  何败也被陆小飘一席话给逗乐了,略一思付,接着说道:“那——如果我轿了呢?拿什么赔你啊?”
  陆小飘哈哈大笑,朗声说道:“那还不简单,如果您输了,就把你赔给我得了!哈哈!
  您虽然嫌我这,嫌我那,咱可不嫌您老而不……“
  陆小飘本来想说何败“老而不死是为贼”,也不知怎么搞的,临时又把后面几个字儿给吞了回去。
  陆小飘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几句话,可把何败听得紧张起来,神色突变,不安的瞅着那个美少年,似是等待他的指示,不敢有祈主张。
  那个美少年轻轻一笑,凑过去跟何败耳语起来。
  陆小飘觉得那个美少年笑得好美好美,美得让人目眩神摇,似乎比一般女孩儿家还要娇,还要媚,还要美,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都带着几分女人味儿,而且十分熟悉,可是任他千思万想,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怎么想不起在那里见到过他。
  思忖之间。
  就听——
  何败哈哈一笑,接着对他说道:“娃娃二这样儿好了,咱们乾脆约法三章,如果你输了,需与老夫终身为奴,一切听命于我,永无反悔,你可愿意?……”
  陆小飘喜出望外,瞅着何败说道:“如果在下侥幸赢了呢?……”
  何败眼睛一翻,正容说道:“如果老夫输了,当然也一样终身与你为奴了!”
  这一下儿胜老爷子可急了,紧紧抓着陆小飘的右手,紧张不安的说道:“小兄弟,兹事体大,千万不可儿戏,你——你千万要三思而行!”
  陆小飘似是生怕何败反悔,迫不及待的说道:“君子二曰!”
  何败似已稳操胜券,也生怕陆小飘反悔,急忙大聋说道:“驷马难追!”
  说话声中。
  只见——
  何败摇缸高举过眉,轻轻摇动起来。
  大厅内一片寂静。
  除了骰子撞击摇缸的清脆声音外,再也听不到其池的声音。
  片刻——
  重归寂静。
  何败指着桌上的摇缸,扫了大伙儿一眼,笑着对陆小飘说道:“娃娃,你押几点儿?”
  大伙儿都是行家,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可是谁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紧张的瞪着陆小飘,看他怎么个押法儿。
  蓦地——
  陆小飘一跃而起,仰脸高呼道:“二舅——快来帮忙!”
  接着——
  就见陆小飘指手划脚,嘴巴直动,一会儿点头,一会摇头的,好像是在和什么人交谈似的。
  刹那——
  陆小飘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连连点头,不停的拱手笑道:“谢谢二舅,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您慢走……”
  嘿嘿!可臭小子可真他妈的会装神弄鬼。
  陆小飘唱作俱佳,表情十分逼真,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儿,可真被这臭小子弄傻了。
  片刻——
  就见陆小飘淡淡一笑,瞅着何败说道:“老人家,这摇缸和骰子可都是你带来的,由晚辈来开宝行吗?”
  何败瞟了那个美少年一眼,见他并没反对,点头对陆小飘说道:“行,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儿,千万别碰动骰子,如果你想捣鬼,当心我把你的脑袋瓜子给揪下来当球踢!”
  陆小飘一伸舌头一缩脖儿,害怕的说道:“捣鬼?在您的眼前儿我还捣得了鬼?哈!老人家,您也太高估了我。”
  不错,摇缸就在桌子中央,在何败和那个美少年严密监视之下,别说是陆小飘,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休想动得了手脚。
  一念至此。
  何败放心的对陆小飘说道:“咱们废话少说——你押几点儿?”
  陆小飘淡淡一笑,毫不考虑的说道:“我押三个六——一十八点儿!”
  何败微微一点头,笑着说道:“好。”
  大伙儿脖子伸得老长,目光全部集中在陆小飘的右手上。
  说时迟,那时快。
  陆小飘的手指已经触到摇缸的罩杯上,怪事儿,他非但没把罩杯掀开,反而飞快又把右手给收回来了。
  大伙儿都怔住了,脸上疑云一片,不知道这臭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
  何败也微微一怔,不解的瞅着陆小飘说道:“娃娃,你……‘陆小飘轻轻一叹,苦笑着说道:”唉!算了算了,还是您老人家自己开吧!免得您输了不认帐——诳人!’何败双眉轩动,要想翻脸,但强忍住了,只见他右手伸处,已将摇缸罩杯掀开。
  蓦地——
  惊呼四起。
  欢声雷动。
  只见——
  那三个碧绿的骰子,平躺在雪白的摇缸里,果然是三个六——一十八点儿,陆小飘赢了。
  就听——
  一声长叹。
  接着——
  “咚”的一声。
  何败业已长跪在地。
  人影疾闪。
  陆小飘已飞身丈外,避不受礼。
  何败连叩首,正容高呼道:“老奴何败,叩见小主人。”
  陆小飘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失声惊呼道:“老前辈,快快请起,千万不可如此,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句笑话儿,你我谁也不必认真。”
  何败连连摇头,长跪不起。正容说道:“武林中人,首重信诺,小主人如不答应,老奴当跪死在此。”
  陆小飘无可奈何,纵身上前,双手疾伸,欲将何败挽起。
  嘿嘿!何败是王八吃秤铊,铁了心啦,死也不肯起来。
  一阵僵持。
  互不相让。
  片刻——
  就听‘咚’的一声,陆小飘也矮了半截儿,直挺挺的跪在何败对面,不安的说道:“老前辈,难道您想折煞晚辈不成?快——快请起来吧!”
  这一老一少对面长跪,相互叩首,谁也不肯先起来。
  良久——
  人影一闪。
  快拟闪电。
  只见——
  陆小飘已一跃而起,双手叉腰,瞪着何败,一声涂哼沉声叱道。“起来!我叫你起来。”
  何败仍在连连叩首。
  陆小飘面涌怒容,双目圆睁,大声喝道:“大胆!尔敢抗命?起来……”
  “是。”
  何败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惶恐不安的垂首恭立一旁,接着说道:“老奴不敢……”
  陆小飘跨步上前,紧紧抱着何败,欣喜若狂,诚恳的说道:“老前辈千万不可如此,如果您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小老弟,我啊,就称呼您为老哥哥,这样儿显得亲一点儿,老哥哥,您看可好?”
  “不可,万万使不得。”何败一边摇头,一边接着说道:“老奴……”
  陆小飘脸色一沉,冷冷叱道:“你该知道,这是命令!”
  何败一怔,忙躬身说道:“老奴遵命,噢……小老弟……”
  陆小飘笑了,笑了好开心,紧握着何败双手,朗声高呼道:“老哥哥。”
  何败感激的瞅着陆小飘,眼睛一酸,业已老泪纵横,嘴角儿一阵掀动,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陆小飘轻握着何败双手,朗声笑道:“老哥哥,您想说什么?咦?怎么不说啊?”
  何败轻轻瞟了大伙儿一眼,老脸一红,忸怩不安,良久,始结结巴巴的说道:“小老弟,老哥哥要你教我……教我睹……,你……说……行么……”
  陆小飘哈哈大笑,缓缓说道:“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何败微微一怔,不安的说道:“条件?什么条件?”
  陆小飘笑着说道:“我要您狠狠跟我打一架,只要您能打我一拳,或是踢我一脚,咱这一身绝世赌技,就是老哥哥您的了,不但教,而且包会。”
  何败欣喜若狂,哈哈笑道:“好,你可不许赖?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打歪你的鼻梁儿,踢烂你的屁股我可不管噢!”
  “何败,跟我走!”
  蓦地——
  人影一闪。
  快如电奔。
  众人心神一凛,忙抬眼望去。
  只见——
  那个美少年身形如电,快似飘风,右臂疾伸,五指如钩,说话声中,已紧紧扣在何败左腕脉门上。
  何败平静的瞅着那个美少年,缓缓说道:“对不起,老夫不能跟你走。”
  那个美少年脸色一寒,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冷冷一笑,沉声叱道:“尔敢抗命?”
  何败仰脸狂笑,良久,始正容说道:“不是老朽抗命,而是阁下将老朽输给了别人。”
  那个美少年面目狰狞,神色怕人,冷冷说道:“哼!你是找死。”
  说话声中,只见他左臂一扬,快如电光石火,翻腕出掌,直向何败脑门儿上拍去。
  胜老爷子欲待援手,已是不及,何况何败尚在他手中,投鼠忌器,更不敢轻举妄动。
  何败既不反抗,也未还击,一声长叹,闭目等死。
  变生肘腋,祸起萧墙。
  眼看这位风尘异人,郎将血溅尸横卜毙命当场。
  就听——
  一声冷笑。
  但见——
  人影一晃。
  脆响声中,陆小飘右臂轻递,振腕出掌,已将那个美少年的左掌架开,冷冷一笑,缓缓说道:“放开他!”
  那个美少年微微一怔,沉声叱道:“你……”
  陆小飘双眉轩动,接着说道:“何老前辈已经是我的人了,谁也休想动他一根汗毛,我叫你放开他!”
  那个美少年一声冷笑,不层的说道:“放开他?哼!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算老几?马不知脸长!”
  他的眼神,他说话的语调,使陆小飘想起丁一个人,陆小飘一念至此,眼珠子一转,下意识的瞥了那个美少年一眼,暗暗忖道:“难道真的会是她?……”
  陆小飘越想越像,忍不住又向那个美少年望去。
  没想到。
  那个美少年也正默默瞅着他,二人眼神相接,那个美少年竟然脸上忽的一红,身子如遭雷击,微微一颤慌乱的低下头去。
  陆小飘也是心头狂震,怔怔望着那个美少年,手足无措,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砰砰乱跳,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
  只见那个美少年眼睛里凶光一闪,运掌如飞,快拟闪电,又向何败面门拍去。
  “哈哈哈!我——我知道你是了……”
  说话声中,但见陆小飘右臂一横,翻腕出掌,硬向那个美少年左腕上扣去,左手顺势平推,快拟闪电,直取那个美少年“命门”要穴。
  那个美少年业已看出,眼前情势,对他极端不利,若不见机遁走,怕的是凶多吉少。
  一念至此。
  只见——
  那个美少年右脚一侧,让过陆小飘右掌,顺势一带一推,何败已迎着陆小飘的左掌飞出。
  何败身不由已,去势快如电闪。
  陆小飘含怒出招儿,来势更是迅如飘风,但见两条人影,猛的一合,眼看何败就要丧身在陆小飘的掌下。
  那个美少年不但心狠手辣,这一招儿更是出人意表,只见他一声冷笑,双层一晃,人影一闪,快拟电闪,迅如飘风,人已到了窗前。
  一阵沉寂。
  那个美少年正欲穿窗而去,一见身后久无动静,忍不住将身形微微一缓,回头看了过去。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那个美少年不但心思灵巧,而且反应奇快,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照理说,何败是准死无疑。
  但是——
  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儿,就是他低估了陆小飘和何败的武功。
  那个美少年刚一回头,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觉得眼前一花,惊叫声中,酥胸一颤一麻,陆小飘的左掌,已紧紧按在他那坚挺的乳房上。
  他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奇妙而特别,就像触电似的,身子微微一颤,一股电流,直透心底。
  他的心脏,猛一收缩,浑身燥热,软绵绵的,就像虚脱了似的,接着一阵晕眩,他已经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那股电流,灼热得像一个巨大的火球,他渐渐开始溶化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但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也忘了陆小飘那含蓄了千钧内家真力的左掌,正紧紧抵在他的乳峰上,只要轻轻一吐,他的五脏六腑,立刻会被震碎,香消玉殡,魂归离恨天。
  蓦地—— .一股凉意,直透心底,那个美少年身子轻轻一颤,窗外的晚风,接着,又袭上身来。
  这股微微的凉意,使他心头猛的一震,他的意识突然飞回来了,他的思想也飞回来了,整个的人,又从虚幻中回到现实中来。
  他突然想到陆小飘那只紧紧按在他乳峰上的手——那只使他形同触电的魔手,他想重新拾回那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可是他失望了,因为陆小飘的那只魔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挪开了。
  他情愿被陆小飘那只魔手震碎五脏六腑,也舍不得让他偷偷挪开,只见他双层轻锁,愁上心头,一声低叹,忍不住缓缓睁开双目,抬眼向他望去。
  只见——
  陆小飘的脸红得像关老爷似的,垂首怔立,牙咬下唇,微微喘息,没敢吭声儿。
  原来——
  陆小飘早有防备,那美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因此,当何败直冲而至的刹那之间,他的左掌业已收回,身子同时一横,让过何败,顺势前欺,左掌复出,紧随着那个美少年追去。
  而何败功力业已通玄,要想摆脱那个美少年的控制,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只不过他心存顾忌,不愿和他正面为敌罢了。
  因此——
  何败才任凭那个美少年将他右腕脉门扣住,既不挣扎,也未反击,就在和陆小飘收掌同时,他已将着冲的身子刹住。
  陆小飘身形似电,生怕被那个美少年通去,心里一急,晃肩拧腰,猛一加劲儿,左掌已触及那个美少年的背后衣衫,这时,他已经忘了那个美少年是个女扮男装的冒牌儿货。
  没想到那个美少年正巧在这个时候,快如电光石火般回过身来,欲待收势,已是不及,左掌已按在那个美少年的乳峰上。
  陆小飘微微一怔,只感觉到左掌轻轻一头,就好像按在一个圆滚滚而富有弹力的肉球上,他心里正在纳闷儿。
  只见那个美少年玉面飞红,身子微微一头,缓缓低下头去,陆小飘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陆小飘心头狂震,面红耳赤,右掌如遭蛇噬,闪电般缩了回来,人也跟着连连后退,怔立当场,狂喘不已。
  “小兄弟,你——你怎么了?”
  胜老爷子见陆小飘左掌已按在那个美少年的胸前,不禁欣喜若狂,只要他将蕴含在掌心的内家真力一吐,那个美少年不死也必重伤,正在高兴之际,但见陆小飘突然浑身一颤,收掌疾退,怔立当场。
  胜老爷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以为陆小飘受了那个美少年的暗算,双手一按桌面,就听“呼”的一声,人影翻飞,快拟闪电,已飘落在陆小飘的身旁,焦急不安的瞅着他,接着说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陆小飘知道胜老爷子误会了,但这种事儿又不好意思向他解释,心裹一急,脸上更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
  此刻——
  那个美少年业已回过神来,知道此时不走,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似恨,似爱,似是依依不舍……
  蓦地——
  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胜老爷忙抬头一看,那个美少年业已鸿飞天外,去得无影无踪,回头看时,陆小飘也不知去向。
  “糟了!”
  胜老爷子已是急得六神无主,正欲穿窗追去,一只巨大的手掌已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听何败笑着说道:“别急,他伤不了小兄弟,再说——他也不会伤害小兄弟……”
  胜老爷子微微一怔,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瞅着何败,良久,始缓缓说道:“您是说………”
  何败笑而不答。
  第二十五章
  万籁俱寂。
  月色朦胧。
  张垣城外的乱葬岗子上,磷火飞舞,夜鸟哀鸣,野犬追逐狂吠,在争食残尸。
  蓦地——
  传来一阵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由远而近,快拟闪电。
  接着——
  人影一闪,那个美少年业已飘落在一座新坟之上,他深深吁了口气,四下略一打量,轻拭着脸上汗珠,缓缓自语道:“唉!总算把他给摆脱了……”
  话还没说完,一声冷笑,已从他身后响起。
  他虽然身怀绝技,胆子够大,但深夜独自一人,在这白骨嶙峋,磷火飞舞,夜鸟衷鸣,野犬狂吠的乱葬岗子上,仍不免心惊肉跳,毛骨悚然,顿声喝道:“什么人?”
  “我…”
  说话声中。
  只见——
  陆小飘已从一棵参天古松树后,缓缓转了出来,瞅着那个美少年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大小姐脚底抹油,溜得可真快啊!”
  那个美少年脸上一红,沉声暍道:“阁下一再相逼,不知祈为何事?”
  陆小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瞅着他说道:“你讲不讲理啊?一再相逼的是你,我还没问你啊——你倒是问起我来了?”
  那个美少年一声冷哼,沉声喝道:“陆小飘,识相点儿就跟我走!”
  陆小飘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眼珠一转,瞅着他说道:“跟你走?为什么?噢——
  我懂了,大概是你看我脸儿白,想让我入赘,当你们家的养老女婿对吧?“
  怪事儿!
  那个美少年非但生气,反而低头咬着朱唇笑了起来,含情脉脉的瞟了陆小飘一眼,喜上眉梢的说道:“是啊!咦——你怎么知道的?”
  陆小飘这下儿可傻了,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没敢吭声儿,他原本是一句玩笑话,想拿对方开开心,没想到人家认起真来了。
  陆小飘心里想笑同,可是怎么他也笑不出来,日月公主和红娃儿的事儿,已经够他心烦的到目前,他还无法确定。
  通常——
  麻烦总是跟着女人一块儿来,越是漂亮的女人,麻烦越多。
  陆小飘的头皮在发麻,心也一个劲儿的在往下沉,他的遭遇奇特,从小就生活在仇恨的煎熬中,因此,也养成了他那种天大的事儿,也毫不在乎的奇特个性,片刻,他脸上愁云业已尽散。
  他又恢复了那精灵古怪的本性,眼珠子一转,暗暗忖道:“该死的话朝上,他奶奶的,脚长在我腿上,我不跟他走?他又能奈我何?哼!我就不信——他还能咬掉我一截子去吗?”
  一念至此。
  陆小飘笑了,瞅着那个美少年说道:“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那个美少年微微一怔,瞟了他一眼说道:“我会抓你走!”
  陆小飘嘴角儿一撇,笑着说道:“噢?”
  那个美少年认真的说道:“你不信?那——你不妨试试!”
  陆小飘笑了,笑得很邪门儿,缓缓说道:三这么说你来张垣,就是冲着我来的……“
  那个美少年也笑了,轻轻瞥了他一眼,不层的反唇相讥道:“哼!屎坑郎戴花儿——臭美,你以为你是谁呀?告诉你,天底下男人还没死光!”
  陆小飘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不错,我是臭美,可是,我还没奥美到你这种程度,才只见过两次面儿,就硬逼人家入赘到你们家去当养老女婿!……”
  那个美少年双眉轻轩,轻轻一叹,幽幽怨怨的说道:“陆小飘,你笑话我也好,你挖苦我也好,你说我无耻也好,反正你非入赘到我家不可!”
  陆小飘微微一怔,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接着说道:“你——你想耍赖?……”
  那个美少年一声长叹,愁锁眉间,幽幽说道:“陆小飘,我承认,你是一个让女人动心的男人,但是——还不至于让我萨依娃为你疯狂,疯狂到非你不嫁的程度,实在是……”
  陆小飘一见他那泫然欲泣,愁眉深锁的样子,不忍再以言语相戏,缓缓说道:“你刚刚说过,天下男人还没死光,你又何必一定要强人所难?……”
  萨依娃一声长叹,轻轻摇头说道:“唉!太晚了……”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说道:“太晚了?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萨依娃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玉面飞红,欲言又止,良久,始喃喃说道:“唉!难道这是”缘“?但不知道是良缘?还是——孽缘?
  我来张垣,并不是为了你,没想到在我找上秃鹰黑三儿的时候,却偏偏遇上了你,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弄得两败俱伤。
  唉!也许是苍天弄人,孽缘前订,神差鬼使,让我们在如意赌坊再度相逢,如果我死了或者是你死了,也就好了,偏偏我们都还活着,造成了你非做我丈夫,我非做你妻子不可的尴尬局面……“
  陆小飘越听越糊涂,瞅着他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儿?……
  …“
  萨依娃仰首望着星月,轻轻一叹,接着说道:“因为……因为在我们习俗上,第一个触摸到我乳峰的人,就是我……”
  陆小飘心神一颤,默然不语。
  萨依娃笑了,但笑得有些凄凉,幽幽说道:“如果你不要我,不是我死,就是你死,或者是我们两一块儿死!……”
  陆小飘感到事态严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一阵沉寂。
  良久——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一瞬不瞬的瞅着他,片刻,始缓缓说道:“萨依娃?这名字好怪?
  你——你不是汉人?……“
  萨依娃轻一摇头,接着说道:“不是,我是苗人。”
  陆小飘微微一怔,喃喃说道:“苗人有这种规矩?我——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萨依娃淡淡一笑,缓缓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和我的身份不同。……”
  陆小飘越发糊涂了,喃喃说道:“身份不同?……”
  萨依娃轻轻点头儿说道:“因为我是”玄天教“的公主,也是”玄天教“的第三十二代教主,你明白了吧?……”
  陆小飘终于明白了他的身份,试探性的问他道:“萨依洼,如果我不想死,那——那就只有娶你为妻了?……”
  萨依娃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的笑容,脸下一红,缓缓低下头去,轻轻说道:“你——你错了,应该说是你嫁我为妻,而……而不是……你娶我……”
  陆小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哈!这倒是天下奇闻,那儿有男人嫁给女人的道理?我——我还头一回听说……”
  萨依娃轻轻白了旭一眼,正容说道:“因为我”玄天敦“历代教主,均为女性,所以代代相传,教主不得下滋,只能迎娶。……”
  其实——
  这跟你们汉人入赘,公主招驸马,说穿了,还不是一回子事儿,哼!看你——那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陆小飘怕他生气,再说,他的思想倒是顿为开通,认为入赘并没有什么不对,忙向他加以解释道:“不是我大惊小怪,也没有看不起男人入赘的意思,何况,我们老祖宗,本来就是以女性为中心社会的——不过……”
  萨依娃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迫不及待的向池问道:“不过什么……”
  随小飘略一思忖,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也许你不知道,在我们汉人的社会里,对于入赘的男人,非但极为卑视和不齿,而且毫无尊严地位可言,终其一生,都生活在自卑和痛苦的阴影里。……”
  萨依娃不解的望着他,嘴角儿轻轻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陆小飘继续说道:“女方为了延续香烟,传宗接代,招赘夫入门,也是人之常情,本来就无可厚非,但是后来,却因人心不古,终于渐渐变质。……
  因为——
  很多男人,不是贪图女方美色,就是好吃懒牧,觊觎女方钱财产业,始肯入赘女方,在这种情形下结合,其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
  女方在赘夫入门之前,必须当众先签下一纸类似卖身契约,用以控制赘夫日后的行动和意外发生。……
  这契约的内容,对赘夫而言,可以说是极尽污辱之能事,一开头儿就这样写着:“小子无能,祖上无德,自愿更名改姓……”,如果是你,会有什么感想?……“
  萨依娃默然不语。
  陆小飘一口气说到这儿,轻轻瞥了萨依姥一眼,哭丧著脸问他道:“萨依娃,嫁你为妻,需不需要先立一纸契约?上写小子无能,祖上无德,自愿更名改姓啊?……”
  萨依娃被他那副怪相,逗得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轻轻白了他一眼,娇嗔嗔的笑道:“虽然不需要契约和更名改姓,按照教规,对方必须在神前发誓,而且,一定是我‘玄天教’中人,否则……”
  陆小飘龇牙一乐,抢着说道:“这个很简单……”
  萨依娃脸上疑云阵阵,微微一怔,不解的瞅着陆小飘说道:“很简单?你是说……”
  萨依娃心在狂跳,痴迷的望着他,紧张不安的期盼着他的回答。
  陆小飘冲他一挤眼儿,狡猾调皮的笑着说道:“萨依娃,我——我是说你干脆脱离”玄天教“,别当什么狗屁的教主了,安安心心的做我陆小飘的家主婆,一切不都解决了么?…
  ……“
  萨依娃脸色一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涂冷说道:“胡说!你……”
  陆小飘一缩脖儿,故作害怕状。
  “我加入‘玄天教’总可以了吧?……
  反正我陆小飘孤魂野鬼一个,更名也好,改姓也好,只要我点头儿,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不过咱们把话说在前面,如果您将来生了儿子,第一个归你,跟你姓萨,第二个可得归我,跟我姓陆,女儿通通归你,赔钱货咱不要!……
  我们陆家可是世代单传,就我这么一个独种,你嘛!你总不能叫我百年病老归西之后,没脸见到列祖列宗于地下吧?萨依娃,你说对不对?……“
  他妈的!这臭小子真会瞎掰,瞪着眼睛说胡话,死了不入十八层地狱才怪!
  嘿嘿—真是怪事儿,可就有人信他的。
  只见——
  萨依娃目射异釆,脸上一红,心里甜甜的,轻轻瞟了陆小飘一眼,娇羞的缓缓低下头去,声昔低得不能再低的说道:“好——好嘛……”
  有人说,天底下最聪明的是女人,当然最笨的也是女人,看起来是一点儿都不假,唉!
  萨依娃谁的话不好相信?他偏偏要相信这个精灵古怪的坏种!
  陆小飘笑在脸上,乐在心里,眼珠子一转,瞅着萨依娃说道:气萨依娃,有件事儿,我是不吐不快,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萨依娃痴迷的瞅着他,连连点头道:“什么事儿?你说,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陆小飘笑容顿钦,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说道:“你和秃鹰黑三儿有仇?……”
  噢?原来这臭小子另有目的,怪不得他一个劲儿的在跟萨依娃上洋劲儿哪!
  萨依娃微微一怔,警觉的瞥了陆小飘一眼,但仍实话实说道:“没有!……”
  陆小飘步步进逼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萨依娃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我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陆小飘也不是省油的灯儿,接着说道:“什么理由!”
  萨依娃眼睛一转,极为平静的说道:“母命难违,身不由己,这个理由够么?”
  陆小飘微微一怔,淡淡一笑道:“够,原来是令堂的意思!”
  一阵沉寂。
  片刻——
  陆小飘略一思忖,单刀直入的说道:“当你知道陆千峰就是亡父时,浑身轻颤,神色突变,难道亡父的死,和你有什么关连不成?……”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小子果然没存好心眼儿!
  只见——
  萨依娃脸色苍白,浑身一顿,答不上话来。
  陆小飘一瞬不瞬的瞪着他,良久,始沉声说道:“你——你怎么不说话?……”
  萨依娃业已冷静下来,缓缓说道:“我听我娘提起过陆大侠的生平事迹,知道秃鹰黑三儿就是杀害陆大侠伉俪的凶手。
  当我听到你就是陆大侠遗孤时,不禁大为不解,你不但不为父母报仇,反而认贼作父,舍死忘生的去救他,所以……“
  陆小飘淡淡一笑,平静的说道:“所以你才有这种反常的举动?……”
  萨依娃轻一点头,正容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的确如此。……”
  陆小飘轻轻瞥了萨依娃一眼,接着说道:“令堂怎么会知道我爹死于秃鹰黑三儿之手?
  ……“
  萨依娃淡淡说道:“陆大侠伉俪,在黄土坡被秃鹰黑三儿狙杀之事,江湖武林,轰传已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娘知道,也是很普通的事儿,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陆小飘仰首望着天,一声长叹,喃喃说道:“当然不对!因为我爹在身遭惨死之前,已经被人暗中动了手脚,否则,十个秃隐黑三儿,也休想动得了我爹一根汗毛……”
  萨依娃微微一怔,瞅着他说道:“你是说有人暗中下毒?……”
  陆小飘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萨依娃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说道:“他既然能在阶中下毒,为什么不直接向陆大侠下毒手?再说,他和陆大侠之间,必有深仇大恨,否则,绝不会下此毒手,武林中人,无不以以手刃仇家为快,又岂有假手秃鹰黑三儿之理?……”
  陆小飘轻轻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这有两个可能,一是我爹交游遍天下,他若正面杀害我爹,势必与天下武林为敌,天涯海角,也将无他容身之处。……
  二是他自忖不是我爹的对手,深怕报仇不成身先死,所以不得不假手于秃鹰黑三儿……
  …“
  萨依娃颇不以然,反问他道:“陆大侠伉俪仙逝,已有十余载,怎么不见有人过问此事?或找秃鹰黑三儿报仇?……”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这正是他们高明的方法,因为他们认为秃鹰黑三儿也是被害人,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傀儡罢了!
  因此——
  他们不但不会杀害秃鹰黑三儿,反而会严加保护于他,因为只有从他身上,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才能推断谁是杀我父母的元凶!……“
  陆小飘一直在暗暗注意萨依娃的神情变化,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一些倪端来,可是他(少一行)
  他爹的凶手。
  萨依娃展颜一笑,瞅着陆小飘说道:“你——你怀疑我?……”
  陆小飘连连摇头,笑着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萨依娃轻一撇嘴儿,娇嗔嗔的说道:“你嘴上虽然没有说,心里一定在想,我杀秃鹰黑三儿,一定是为了灭口,其实,是我娘要杀他,因为他伤了我‘玄天教’的一名护法,所以……”
  陆小飘突然目射奇光,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噢?这是多久的事儿?……”
  萨依娃缓缓说道:“没多久,今年正月。……”
  陆小飘眼睛一亮,晴暗忖道:“见你娘的大头鬼,今年正月秃鹰黑三儿就没离开过张垣一步,看样子他不像在说谎,莫非是他娘……”
  一念至此。
  陆小飘淡淡一笑,问萨依娃道:“萨依娃,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何败怎么会突然变成你的奴仆了呢?……”
  萨依娃轻一摇头,缓缓说道:“我也不大清楚,原先,是我娘要亲自前来张垣,是我再三求她,让我前来张垣,事成之后,顺便到大江南北走走,看看中原的繁华和风土人情。
  我娘放心不下,叫我先到西安,找到何败之后,再由他陪我前来张垣,我娘说,有何败在我身旁,一路准保安无事儿。
  没想到这老儿一见到我娘信物,立刻‘咚’的一声,长跪在地,口称少主,竟以奴仆之礼叩拜起来。
  我曾不止一次问何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他死也不肯说,哈!你们汉人也真奇怪?竟有自愿给人家当奴才使唤的!……“
  陆小飘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却把这个奴才给输掉了!”
  萨依娃眉目含情,有意无意的轻轻瞟了他一眼,娇媚的笑道:“输掉了他,赢得了你,我—觉得则算,感谢上苍对我的厚爱。”
  苗疆姑娘和汉家女儿究竟不同,敢爱,敢恨,也勇于表达,胆子的确大的惊人。
  陆小飘脸上一阵臊热,微微一怔,暗暗付道:“这丫头的一举一动,出身来历,都显得神秘诡异,令人难测,虽然不一定是他暗中下手暗算我爹。
  但我直觉的感到,此事和‘玄天教’绝对脱不了关系,我要把握机会,从他身上下手…
  ……“
  一念至此。
  陆小飘缓缓上前故作深情的瞅着他,良久,始笑着说道:“萨依娃,你能不能告诉我?
  (少一行)
  萨依娃笑着说道:“为了要引一个人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陆小飘一边思忖,一边笑着说道:“你想引出什么人出来?”
  萨依娃缓缓说道:“常五!”
  陆小飘微微一怔,迫不及待的说道:“常五?你——你跟他有仇?还有……”
  萨依娃轻盈一笑,继续说道:“我跟常五毫无瓜葛,只是想从他身上,找出一个人来。”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说道:“什么人?”
  萨依娃脸色一沉,幽幽说道:“我姐姐。”
  陆小飘更是一头雾水,心想,那么大的个大活人,难道还怕走失了不成?要你千里迢迢来找——怪事儿!
  使他更为不解的是萨依娃的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又怎么会跟常五扯在一块儿呢?
  陆小飘这几年和常五朝夕相处,情同祖孙,无所不谈,据他所了解,常五生活,极为单纯,也极少和外界往还,一切事务,均交由胜老爷子处理。
  除了日月公主朱玉涵,从未见常五和任何女人来往过,难道——常五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不成?
  萨依娃见陆小飘怔怔出神,久久不发一语,眼睛一转,放轻脚步,缓缓上前,凑到他耳根子上大声喝道:“喂!呆头鹅——你在想什么?”
  陆小飘被萨依娃吓了一大跳,瞅着他笑道:“我——我在想你姐姐……”
  陆小飘本来想说——我在想你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谁知话只说了一半儿,就听萨依娃噗嗤一笑,右手食指一边在自己脸上划着羞他,一边纵声大笑,抢着说道:“羞羞脸,不害臊,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怎么?你想一箭双鹃啊?”
  陆小飘脸上一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萨依娃生怕他脸上挂不住,娇媚的瞟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唉!我姐姐是什么样子,我跟我娘也不知道,我们是孪生姐妹,我娘产后失调,在我姐妹满月的那一天晚上,我爹就带着我姐姐不告而别,伦伦难开了苗疆,至今杏无音信,生死下落两不知,我——我好恨!
  ……“
  陆小飘心里颇为奇怪,忍不住问萨依娃道:“你们既然没见过你姐姐,就算找到了她,又如何相认?”
  依桂轻轻一叹,喃喃说道:“我娘说我一见到姐姐,自然就会认出来,我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很像很像……”
  陆小飘神色突变,暗暗忖道:“日月公主朱玉涵和萨依娃,不但身材面貌生得一模一样,就连那神态举止,也极为神似。
  如果硬要说他们有什么不尽相同之处?那就是日月公主朱玉涵气度高华,清丽脱俗,高贵得令人不敢仰视,不敢亵渎,就像一朵空谷幽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
  而那玄天教主萨依娃,却是热情如火,艳光逼人,狂野奔放,任性天真,让人既爱又怕,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浓艳甜美,却是恁般多刺!“
  一念至此。
  陆小飘忍不住抬眼向萨依娃看去,越看越像,简直就像从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似的厂微微一怔,暗腊忖道:“难道日月公主朱玉涵和玄天教主萨依娃,真的会是一双孪生姐妹花吗?
  不!不可能。
  日月公主朱玉涵乃是我大明公主,金枝玉叶,身份何等尊贵?再怎么说,也绝对和这苗强女子扯不到一块儿去……“
  陆小飘终于想通了,人也跟着轻松了起来,轻轻一笑,瞅着萨依娃说道:“萨依娃,你黑三儿没杀成,姐姐也没找到,那——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萨依娃会错了意,以为陆小飘在关心他,喜上眉梢,芳心乱颤,娇媚的笑道:“回苗疆。”
  陆小飘哈哈大笑,一躬到地,故意逗他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蓦地——
  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就见——
  一片彩云,从天而降,萨依娃双手叉腰,业已挡住陆小飘的去路。
  陆小飘怔怔望着这个野劲十足,艳光逼人的刁蛮苗族姑娘,不禁心神一荡,良久,始故作不解的说道:“你……”
  萨依娃脸上一红,缓缓低下头去,含情脉脉的斜瞬了陆小飘一限,娇声说道:“你——
  你不能走。“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我不能走——为什么?”
  萨依娃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扭动着小蛮腰儿,不依的说道:“因为——你偷了人家的东西。”
  这一下儿可真把陆小飘惹火了,眼睛一瞪,指著萨依娃的鼻子吼道:“哼!我陆小飘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还不屑做三只手的小偷儿,你说——我偷了你什么东西?”
  萨依娃大眼睛里水汪汪的,默默瞅着他,欲言又止,脸上似五月的榴火,良久,一声轻啐,猛一跺脚,狠狠白了他一眼,飞快背过身去,恨得银牙咬碎,娇嗔嗔的说道:“你——你坏死了,哎呀!不来了,哼,死相,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跟我装糊涂?……
  …“
  陆小飘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晕三倒四的说道:“小姑奶奶,你——你困底在说什么?”
  萨依娃腮帮子猛的一嘟,一边跺脚,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好驴!真笨!……”
  陆小飘忍不住失笑道:“好驴!,真笨?哈哈哈,如果我驴我笨,那——那天底下恐怕再也没有聪明人了!”
  “你还不笨?”
  萨依娃猛一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声冷哼,似笑非笑的说道:“猎八戒!你知道狗熊他妈是怎么死的?”
  陆小飘这一下儿可被他问住了,脸上青筋急得直暴,怔了半天,冲口说道:“老死的对吧?”
  萨依娃已笑得花枝乱颤,前伏后仰,上气不接下气儿,半天,始抚胸笑道:“真菜!”
  陆小飘脸上一红,接着说道:“被猎人打死的对不对?”
  萨依娃右手食指轻轻在他额头上一点,笑得好放肆,笑得好开心,大声说道:“笨死的!知道了吧——二百五!”
  陆小飘被萨依娃转弯抹角儿的要了个够,又好气,又好笑,哭丧着脸说道:“管他二百五,还是三百六的,你说我到底偷了你什么东西?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哼!当心我拿鞋底打你屁股!”
  萨依娃玉面飞红,头垂得更低,银牙轻咬朱唇,轻轻斜睇了陆小飘千眼,鼓足勇气,声昔低得不能再低的说道:“笨!你——你偷了我的心!”
  话声甫落。
  就听——
  萨依娃嘤的一声,手捣粉面,飞快背过身去。
  苗族姑娘,个性爽朗活泼,敢爱敢恨,也敢表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像汉家女孩,怩忸作态,让人费疑猜。
  陆小飘可被这丫头片子吓了一大跳,俊面通红,怔立当场,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道:“我——我偷了你的心?……”
  哈!别看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整天跟女孩儿家扯蛋瞎胡闹,当真一对一的对上了,他又脸红脖子粗的猛在那儿直害臊。
  他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萨依娃噗嗤一声,被他那副傻样儿逗得忍俊不住,失声大笑起来,小嘴儿一嘟,娇嗔嗔的白了他一眼,跺着脚说道:“知道就好,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白痴!真差劲儿……” .嘿嘿!精灵古怪的陆小飘已经招架不住了,眼珠子骨碌碌的一阵乱转,又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萨依娃小嘴儿一撤,轻轻瞟了他一眼,把头一低,故意装作不知,暗中却在盯着他,看他到底想要什么把戏?
  蓦地——
  人影一闪。
  快如风驰电掣。
  陆小飘业已落荒而逃。
  萨依娃不劲聋色,眼睛一转,噗嗤笑了起来,轻一点头,鬼点子又来了。
  只见——
  萨依娃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冲天飞起,快似电光石火,一如柳絮随风,凌空一旋一转,“呼”的一声轻响,人已斜里抄近路向陆小飘前面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迟。
  就听——
  一声惊呼。
  接着——
  又是一声惨叫。
  但见——
  两条人影,一合即分,“咕咚”一声,萨依娃业已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原来—— .陆小飘去势快拟闪电,万万没有想到萨依娃从斜里窜了出来,两个人都决,陆小飘一个收势不及,人已撞在萨依娃的身上。
  变生肘腋,祸起萧墙。
  陆小飘已被吓得两腿发软,面无人色,忙伸手把他抱起,惶恐不安的说道:“萨依娃,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萨依娃口吐白沬,浑身颤抖,不停的呻吟低呼道:“我……我……不行了……”
  陆小飘浑身直冒冷汗,万分焦急的说道:“你……你怎么样……”
  萨依娃双目紧闭,身子猛一抽搐,双腿一瞪,一动不动,没再吭声儿。(少一行)
  ……你快醒醒啊!……“
  萨依娃直挺挺的,一动没动,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儿,气息好像越来越弱。
  陆小飘肝胆俱裂,泪光隐现,仰首望天,一声长叹,悲从中来,凄然说道:“萨依娃,你……不能死……,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一阵沉寂。
  陆小飘一声长叹,缓低头向萨依娃看去,只见他如遭雷击,浑身一头,失声惊呼道:“你?……”
  原来——
  这丫头片子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瞅着他,在月光映射之下,显得格外明亮动人。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迷惘的望着他,良久,始不解的说道:“萨依娃,你……你……
  …“
  萨依娃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得好美,好媚,好甜,好迷人,痴痴的瞅着陆小飘,情深意浓的说道:“我——我很好啊!是你自己在那儿瞎紧张,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感激你对我的关心,哈!真好玩儿!”
  陆小飘忙扶他站好,又好气,又好笑,一抹头上涂汗,摇头说道:“好玩儿!我真恨不得给你一大耳括子!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以后你少玩儿这种游戏好吧?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
  陆小飘的话还没说完,萨依娃青葱般的织纤玉指,已飞快按在他的嘴唇上,接着,轻轻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的瞅着他说道:“住口!以后——我可不许你死啊活的瞎说啦………”
  陆小飘哈哈大笑,冲着他龇牙裂嘴做了个鬼脸儿,接着说道:“哈!好人不长命,祸害千万年,我陆小飘虽然不算顶坏,可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阎王不要,判官不收,小鬼害怕,你放心好了,我啊——死不了!”
  萨依娃笑了,陆小飘也跟着笑了二一人笑做一团。
  良久——
  萨依娃轻轻一拉陆小飘衣袖,笑着说道:“我们走吧!”
  陆小飘明知故问的说道:“走?走那儿去?”
  萨依娃不依的扬起粉拳,轻轻槌了他两下,嘟着小嘴儿气呼呼的说道:“你——你少跟我装蒜!”
  陆小飘故作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说道:“噢—我懂了!”
  萨依娃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低下头。
  陆小飘冲他一龇牙,接着凑过去和他耳语道:“去——去见见丈母娘,对不对呢?……
  …“
  萨依娃脸上一红,心里却是甜甜的,笑靥如花,点头说道:“是——是啦……”
  二人互相凝视,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其实——
  他两人是各怀心事,各有各的打算。
  萨依娃杀秃鹰黑三儿不成,姐姐也没有找到,而且还将何败给输掉了,张垣之行,一败涂地,全部落空。
  这些,对萨依娃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因他已经找到了梦中情人,如意郎君,他幻想着将来,陶醉在幸福喜悦中。
  对于一个初长成的少女,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比这更重要的了。
  从表面上看来,陆小飘对于父母的血海深仇,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其实,这仇恨却像一条无形的毒蛇,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身心。
  现在——
  好不容易依娃的身上,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线索,为了使元凶无所遁形,他自然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一线良机。
  陆小飘知道,欺骗一个女孩子的感情,是不道德,而且极为残酷的事情,一个弄不好,极可能毁了她的一生,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陆小飘虽然对“玄天教”一无所知,但他从何败俯首听命,萨依娃的绝世武功,以及行事奇诡,不落丝毫痕迹来看,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人物,非但是智慧如海,而且武功亦必十分惊人。
  单人只剑,随萨依娃前往“玄天教”实无异闯龙潭,入虎穴。
  陆小飘本想设法通知常五和日月公主朱玉涵,但他仔细一想,如此一来,势必张扬出去,如果因此使元凶遁走,打草惊蛇,使对方早做准备,反而不妙,倒不如独自前往,等摸清对方的底之后,再做打算的好。
  而且——
  陆小飘傲骨天生,自知此去凶险万分。怎肯再去拖累他人!
  再说,父母血海深仇,他也不愿意假手于他人,但愿父母在天之灵,保佑他手殂元凶,报仇雪恨。
  一念至此。
  就听——
  陆小飘轻轻笑道:“萨依娃,夜深露重,萨依娃顺从的点点头,含情脉脉的瞅着他,关心的说道:”你不回张垣收拾收拾吗?…
  …“
  陆小飘一声轻叹,摇头说道:“算了,身外之物,不要也罢,孑煞一身,四海为家,父母一死,我——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有!”
  “有?”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目不转睛的瞅着他,良久,始不解的接着说道:“谁啊?……”
  萨依娃紧握着陆小飘的双手,深情的说道:“我。……”
  陆小飘颇为感动,喃喃轻唤道:“萨依娃。……”
  萨依娃这才想到,适才的话有语病。脸上艳红如水,轻一跺脚,嘤的一声,人已掉头飞奔而去。
  陆小飘望着他的背,心神一荡,轻轻一叹。自言自语的说道:“萨依娃——原谅我。”
  话声甫落。
  但见——
  一条人影。
  冲天飞起。
  直似流星赶月,尾随萨依娃追去。
  刹那之间。
  业已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二十六章
  日月如梭。
  陆小飘已失踪半个多月了。
  秃鹰黑三儿是寝食难安,他几乎翻遍了张垣城每一寸土地,可就是没见到陆小飘的影子,也没听到他任何消息。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比秃鹰黑三儿还要着急,每天,这三个小子总要来上十来趟,打听他们拜把老大的消息。
  秃鹰黑三儿被这三个宝贝蛋儿吵得头昏眼花,梦魂不安,但心里却颇为感动,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他们才好,无言相对,愁上加愁。
  一日——
  定更时分。
  秃鹰黑三儿灯下独酌,已有几分醉意,突然“啪”一声巨响,只见他以掌击案,恨聋骂道:“你这冤崽子!又不知道野到那去了?害我在这儿干着急,真他妈的可恼!……”
  话声甫落。
  蓦地——
  传来一阵夜行人的衣袂飘风之声。
  就听——
  秃鹰黑三儿一声冷哼,双目圆睁,眼睛闪过一抹杀机,轻一纵身,壁上悬挂长剑,已入手中,凝神瞪着窗外,轻轻叱道:“王八羔子!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哼—我秃鹰黑三儿今天叫你来得去不得。”
  说话声中,左手食中二指一扣,信手轻弹,指风过处,桌上油灯已被打灭,跨步前欺,快拟闪电,人已隐身窗前。
  说时迟,那时快。
  那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业已来到门前。
  但见——
  人影翻飞。
  银虹暴闪。
  秃鹰黑三儿业已身剑合一,穿窗飞出。
  就听——
  一声惊叫。
  接着——
  有人大喊大叫道:“哎哟!我的脑袋瓜子,咦?你怎么拿剑乱扎人啊?怎嘛——你眼睛长痔疮是吧?”
  秃鹰黑三儿一惊,酒也吓醒了一半儿,收剑瞪着他们说道:“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怎么——怎么会是你们哪?……”
  小胖儿一弯腰,伸手从地上捡起半截儿被秃鹰黑三儿长剑扫断的发辫,往他面前一递,哭丧着脸说道:“你看!我看你别叫秃鹰了,干脆叫——瞎鹰算了幸亏我躲得快,不然早就摸阎王爷的鼻子去了!”
  秃鹰黑三儿被小胖儿抢白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想,自己也的确太过鲁莽,忙打哈哈说道:“半夜三更,你们来干嘛?”
  小草驴儿快步上前,抢着说道…“黑先生,你想不想知道小飘哥的下落?”
  秃鹰黑三儿一急,右手疾伸,抓着小草驴儿的右臂,迫不及待的说道:“快说——他在那儿?”
  小草驴儿身子孟一哆嗦,一龇牙,倒吸了一口冷气儿可就没吭声儿。
  秃鹰黑三儿见他一直没吭声儿,心里更急,下意识的手上一使劲儿,大声说道:“快说——他到底去那儿?”
  “唷唷唷!”
  个草驴儿疼得龇牙裂嘴的直叫唤,脑门儿上直冒冷汗,指着秃鹰黑三儿的左手结结巴巴的说道:“你……”
  秃鹰黑三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一时情急,手上一使劲儿,差点儿没把小草驴儿细如麻杆儿似的胳臂给弄折了,忙一松手,尴尬的笑道:“哈!我——我不是有意的。……
  …“
  小草驴儿左手不停的揉搓右臂,狠狠瞪了秃鹰黑三儿一眼,嘟着腮帮子苦笑道:“我说黑先生——这胳臂不是你的是吧?……”
  秃鹰黑三儿眼睛一翻,沉声暍道:“少噜嗦!快说——陆小飘在那儿?”
  铁蛋儿半天没吭声儿,早就憋不住了,现在可逮到机会了,一冲上前,裂着嗓子说道:“我那弯腰儿大哥虽然不一定在那儿,但是他们一定知道我弯腰儿大哥的下落,我们哥儿三个好不容易才踩那个老小子的王八乌龟洞儿,问题是——阁下敢不敢去?”
  秃鹰黑三儿双眉轩动,冷冷“笑:”火里来,水里去,还没有什么地方儿不敢去—带路——就算是刀山剑树,龙潭虎穴,咱也去闯他一闯!“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相互一使眼色,齐声说道:“行!请跟我们来。”
  话声甫落。
  四条人影业已冲天而起,晃眼之开,业已去得无影无踪。
  瞧楼更鼓频催。
  已是三更时分。
  万籁俱寂。
  星月争辉。
  蓦地——
  从一个华丽无比,占地极广的大宅园内,传出一阵车马声。
  接着——
  大门洞开,蹄声急骤,红云似电,迅如飘风。
  但见——
  两匹汗血宝马,已从大宅院内冲了出来,马上坐着两个皓首银髯,长眉垂目的古稀老者,同时一勒辔缰,宝马长嘶,人立而起,一左一右,拱街在大门两旁,好骏的宝马,好高明的骑术。
  忽的——
  从东北角儿上。传来一阵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快拟闪电,晃眼郎至。
  左边那个古稀老者神色倏变,长层一轩,双目精光闪射,人影一晃,其疾似电,全未作势,人已从马背上电射飞出,翻腕出掌,一缕阴柔劲风,若有似无,迎着来人,当头卷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三条人影。直似殒星飞坠。疾扑而至。双方动作都快得出奇。眼看小胖儿,小革驴儿,铁蛋儿,即将血溅当场。
  “何老儿!想不到尔行将就木之年,火爆性子依然不减当年,这三个娃娃乃你主人陆小飘的拜把兄弟。如若伤在尔的手下,看你如何向他交待!”
  何败一听。不禁肝胆俱裂,魂飞天外,欲待收掌,已是不及,一声长叹,背过身去,似是不忍见这三个孩子惨死之状。
  刹那——
  只见何败面现鹭容。自己所击出的那股无坚不摧的阴柔掌力,所到之处,竟然如绵似絮,松弛异常,毫无着力之处,一时大感意外,忍不住回头看去。
  原来——
  右边那个古稀老者,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飞身挡在那三个疾扑而至的孩子身前,将他那股无形阴柔掌力,化解于无形。
  何败微微一怔,哈哈笑道:“常老儿,多年不见,想不到你是越活越精神了!武功也更为精进了,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可喜可贺。”
  常五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彼此彼此,若不是我见机得早,你那九幽搜魂掌,险些要了我的老命。”
  说来话长,其实这只不过是晃眼的事儿。
  就听——
  “噗”的一声轻响,小胖儿,小草炉儿,铁蛋儿已撞在常五的身上,这三徊冒失鬼暗喊一声不好,忙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像见了鬼似的。
  惊呼声中,双脚猛一点地,人已倒飞丈外,浑身颤抖,躲在秃鹰黑三儿身后猛打哆嗉,结结巴巴的指着常五说道:“就……就是……这老小子,你……问他……”
  秃鹰黑三儿久历江湖,阅人无数,早已看出这两个古稀老者武功业已超凡入圣,一时不敢造次,双手一拱,缓缓说道:“在下黑三儿见过二位前辈,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常五淡淡一笑,接着说道:“老朽常五。”
  秃鹰黑三儿心神一凛,眼珠子一转,轻一打量何败,躬身说道:“如果在下猜得不错,这位想必就是何败何老前辈了?”
  何败轻一点头,含笑不语。
  秃鹰黑三儿喜出望外,推金门,倒玉柱,曲膝大礼参拜起来。
  就在秃鹰黑三儿双膝将要着地的刹那之间,突然一股无形劲力,将他身子冉冉托起,任凭他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就是无法拜倒下去。
  小草驴儿见秃鹰黑三儿脑门儿发亮,脸红脖子粗的蹶着屁股猛使劲儿,样子极为可笑,拉着他的膀子说道:“咦?你什么时候儿变成磕头虫儿了?我问你,常五,何败是个什么东西?……”
  小草驴儿的话还没说完。
  就听——
  “啪”的一声脆响!
  秃鹰黑三儿已回身狠狠给了他一大嘴巴子,沉声叱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小草驴儿脸上立刻现出五条血红指痕,肿得就像是发面儿馒头,满嘴冒血,瘩得捣着脸在那儿直哼哼。
  “你——你怎么打人啊?”
  说话声中,但见两条人影,快拟闪电,冲天飞起,一左一右,掌指齐发,快如电光石火,直向秃鹰黑三儿当头罩去。
  蓦地——
  车声辚辚。
  就见——
  一辆双套豪华马车,从那座大宅院儿内,疾冲而至,就听车厢内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停一停!”
  车把式双手猛一勒缰,俊马长嘶,铁蹄翻动,那辆豪华马车立刻一动不动,四平八稳的定在那儿。
  接着——
  车帘儿微微一动,已从车厢里露出一张雪白粉嫩,吹弹即破,娇艳如花的粉脸来,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灵活大眼睛说道:“什么事啊?”
  “红娃儿!是——是你?”
  小胖儿和铁蛋儿再也顾不得围攻秃堤黑三儿,纵身上前,一瞬不瞬的瞪着红娃儿,脸上疑云一片,良久,始接着说道:“红桂儿,你上那儿去?”
  红娃儿轻盈一笑,缓缓说道:“去苗疆找小飘大哥啊!”
  小草驴儿捣着脸凑了过来,嘟着嘴说道:“跟这两个老小……”
  小草驴儿本来想说这两个老小子去啊?池听常五一声干咳,不禁浑身一颉,忙一缩脖儿,硬把后边儿的话给噎了回去,垂首没敢吭声。
  “挨揍了是吧?”红娃儿瞅着他那红肿的腮帮子,接着说道:“以后说话当心点儿,别光图嘴巴痛快!”
  小草驴见面带愧色,默然不语。
  小胖儿和铁蛋儿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我——我们也要去。”
  常五没等红娃儿开口,哈哈笑道:“我看你们三个还是回家吃碗安生饭的好,此去千里迢迢,凶险万分,把小命儿丢了划不来。”
  这三个浑小子你看他,他看你,大眼儿瞪小眼儿——傻了。
  秃鹰黑三儿一躬到地,激动的说道:“老前辈,也许您不知道,我秃鹰黑三儿这条命是陆兄弟的!
  如果他有事儿,我却不闻不问,置身事外,那—那我还算是人吗?
  在下虽然技不如人,但可抛头颅,洒热血,愿为马前先行,请老前辈允许在下,追随效力,同赴苗疆,期能早日和我陆兄弟相见。“
  常五虽然觉得秃鹰黑三儿亦正亦邪,喜怒由心,为人处事,全凭一念,但却不失为一条血性汉子。 .同时——
  常五也了解秃鹰黑三儿和陆小飘之间的关系,有心答应他一同前往苗强玄天教,追查陆小飘的下落。
  但在日月公主朱玉涵的面前,不敢稍有逾越,擅自作主,常五轻轻瞟了车厢一眼,接着说道:“这……”
  一阵沉寂。
  片刻——
  就听日月公主朱玉涵在车厢内传话说道:“二位老人家,他们四个人跟陆少侠的关系不同,再说,他们也是一番好意,我——我看就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吧!”
  常五何败恭声说道:“属下遵命。”
  话声甫落,早已有人替秃鹰黑三儿,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四个人抢先去准备马匹。
  秃鹰黑三儿默默瞅着那辆双套马车,脸上疑云一片,他在想,适在说话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竟能使常五和何败,这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被江湖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的顶尖高手俯首听命?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不禁欣喜若狂,不停的冲着那辆豪华双套马车打躬作揖,连连称谢不止。
  日月公主朱玉涵指着车窗外的小眫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低声对红娃儿说道:“妹子,看起来你这三位盟兄对小飘倒是挺关心的?”
  红娃儿灵活的大眼睛一转,偎在她身上轻轻说道:“姐,难道你不关心他?看!看你眼睛红红的,大概又哭过了是吧?”
  日月公主朱玉涵脸上一红,笑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才怪!乙红娃儿一头钻进她的怀里,撒娇的说道:”我不敢了,姐,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敢……
  …“
  就听——
  常五低声说道:“是不武回来了吗?”
  日月公主朱玉涵和红娃儿微微一怔,忙向车窗外面望去。
  但见——
  一条人影。
  由远而近。
  快拟闪电。
  迅如飘风。
  晃眼之间,业已飘落在常五身前,果然不错,来人正是胜不武胜老爷子。
  常五瞅着胜不武,迫不及待的说道:“不武,我们的人都起程了?”
  胜老爷子轻一点头,接着说道:“二更时分,我们的人已分由各门出城,化整为零,各自上路,约定在祝家庄会合……
  丐帮耳目众多,朝令夕至,布长老已代我传令日月会天下各分舵,限期赶往苗疆接应,布长老并训令各地丐帮弟子随时随地听候差遣协助“
  常五老怀舒畅,抚髯笑道:“好极了,好极了。”
  胜老爷子仰首望天,接着说道:“时已不早,请快起程吧!北门守城官兵,全是我会中兄弟,不会有人盘问……”
  一阵蹄声,夹杂着马嘶。
  四匹大宛名驹,已分别交到秃鸯黑三儿,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的手上,认蹬上马,缓缓前行。
  常五轻一挥手,车把式抖缰轻叱,那辆豪华双套马车,业已疾驰上路,常五回身叮嘱胜老爷子道:“不武,张垣一切,就靠你了。”
  胜老爷子笑着说道:“您放心,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常五轻一点头,丝缰轻抖,汗血宝马四蹄翻飞,晃限之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声声鸡啼。
  东方已现出鱼肚白来。
  年华似水。
  春去秋来。
  陆小飘和萨依娃有生以来,就从未见过人间繁华,一入江南,乍见花花世界,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他们二人不禁心花怒放,欣喜著狂。
  一路穿州过县,游名胜,访古迹,尽情欢乐,尽情狂嬉。
  晓行夜宿,并不急于赶路。
  因此——
  陆小飘和萨依娃直到夏末秋初,始来到苗疆玄天教心腹重地。
  金凰送爽。
  野花兢艳。
  大地如锦似绣,好一片世外桃源。
  萨依娃躺在奶茵的草地上,望着从头顶上飘过的朵朵白云,再看看狼吞虎咽,猛吃大喝的陆小飘。
  她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幸福的笑容,缓缓闭上双眸,想入梦,在梦中编织她未来的美好世界。
  大概是旅途劳顿,身心俱疲,片刻,萨依娃已真的躺在草地上睡了。
  陆小飘酒足饭饱,一回头,见萨依娃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心里颇为奇怪,轻轻喊道:“萨依娃……萨依娃……”
  萨依娃仍然一动没动。
  陆小飘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好哇!你敢装死?看我……”
  说话声中,陆小飘一跃而起,右臂疾伸,五指箕张,直向她胳肢窝搔去,准备哈她的痒陆小飘以为萨依娃一定会缩作一团,双手推拒,连连求饶,仅就仅在他的手指业已触到她腋下衣衫,可是她仍潭然未觉,一动没劲。
  陆小飘微微一怔,右手缓缓收回,抬眼一看,只见萨依洼呼吸均匀,面带微笑,轻轻微鼾,睡得极为香甜。
  陆小飘不忍将她吵醒,又怕她受到风寒,脱下长衫,小心的轻轻替地盖好。
  陆小飘默默望着她,越看,越发觉她和日月公主朱玉涵长得很像,如果让她们俩站在一起,就连他自己,也很难分辨出她们谁是谁来,不禁啧啧称奇。
  良久——
  陆小飘始回过神来,斜靠在古松树下,喃喃自语道:“奇怪!天下居然会有这么神似的人?……”
  “难道………”
  陆小飘突然浑身一颤,轻轻瞟了熟睡中的萨依娃一眼,颇为不安的自言自语道:“难道……难道她和日月公主朱玉涵,真的会是一双孪生姐妹?……”
  蓦地——
  响起一阵极其细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接着——
  又传来一声低低长叹。
  陆小飘心神一凛,提气行功,蓄势戒备,眼睛一转,向四下里扫了过去。
  但见——
  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呼”的一声!
  已从陆小飘头顶上疾掠而过,晃眼之间,业已远去。
  陆小飘大惊失色,暗暗忖道:“此人轻功,高明已极,当今之世,恐怕——恐怕再也无人能与比拟。”
  陆小飘忙轻一纵身,已飞落在一棵参天古树顶上,定睛一看,只见那个织纤人影,双脚并未踏实地,只是轻点谷底杂草草尖儿,步履飘逸,姿态优美,似缓实快,刹那之间,已至数里之外。
  此人身法,绝非一般草上飞的功夫,似乎是一种极高明的“凌虚飞渡”内家神功。
  这种神功,世所罕见,不但可飞花伤人,摘叶却敌,且可藉一花一叶之力,横渡那百丈江河。
  据说——
  当年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前来中上,用的就是这“凌虚飞渡”神功。
  不过——
  这“凌虚飞渡”神功,只是江湖武林中的一种传说,谁也未曾亲眼目睹过。
  陆小飘暗暗忖道:“此人不知是敌是友?如果他也是‘玄天致’中人,此次苗疆之行,恐怕是凶多吉少。”
  一念至此。
  陆小飘一纵身,直落谷底,将轻功展至极限,尾随追了下去。
  一阵狂奔,也不知越过几座峰头。
  此刻——
  彩霞满天。
  日已偏西。
  那个织纤人影,突然之间,在一个双峰夹峙的入口处,失去踪影。
  陆小飘顿足长叹,懊恼万分。
  一抬眼,只见那双峰的后面,另有一座突出的高山,夕阳西照,峰腰金光闪射,耀眼生花,令人目眩神迷。
  峰顶却被一片蒙蒙云雾罩住,风吹云飞雾动,隐隐现出了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物来。
  陆小飘眼睛一转,心中一动,暗暗付道…“莫非此处就是‘玄天教’的心腹之地?……
  …“
  陆小飘缓缓前行,只见百丈悬崖峭壁,渐渐向两边延伸展开,中间是条一丈乡宽的狭长山谷。
  一眼即可看出,这条狭长山谷,是通往峰顶的必经之路。
  这狭谷形势,极为凶险,绝壁如削,一线通天,光滑似镜,人兽难登,一眼无法看到尽头。
  狭谷愈来愈窄,不知有乡长多远多深。
  如果——
  在狭谷两侧峭壁之上,设下埋伏,无论明击暗袭,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是难逃一死。
  思忖之间,陆小飘已缓缓步入狭谷。
  蓦地——
  “轰”然一声大震!
  地动山摇,劲风激荡,飞沙走石历久不息。
  陆小飘肝胆俱裂,魂飞天外,身形似电,顺势前窜,忙回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儿。
  原来那狭谷入口,已被落石滚木封死,两边峭壁之上,已现出数十名浑身赤裸,腰围兽皮,面涂五色的精壮苗族大汉。
  他们张弓搭箭,虎视眈眈,作势欲射,箭簇在夕阳映照之下,泛着闪闪蓝光,一望即知,喂有巨毒。
  陆小飘进退两难,心猛往下沉,死亡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弓弦响处,也就是他万箭穿心,魂归地府之时。
  陆小飘颇为后侮,不该如此鲁莽,只身单剑前来苗强涉险,空有一身本领,但却无法施展,一声长叹,闭目等死。
  “属下恭迎教主来迟,尚请恕罪。”
  陆小飘闻声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莫非是萨依娃来了?”
  一念至此。
  陆小飘忙抬眼望去,但见两侧峭壁上数十名张弓搭箭,虎视眈眈的精壮漠子,早巳一个个垂首长跪于地,状至极为恭谨。
  陆小飘正在纳闷儿之际,身后已响起一阵银铃似的清脆悦耳笑声。
  陆小飘一回头,他果然猜得不错,只见萨依娃双手捧着他的长衫,正一瞬不瞬的含情脉脉望着自己。
  在他身后,垂首恭立着一个中年精壮漠子,看起来像似这些弓箭手的首领。
  陆小飘默默望着萨依娃,恍如隔世,不胜唏嘘。
  良久——
  陆小飘始一声轻叹,苦笑着说道:“萨依洼,幸亏你来得正是时候,不然……”
  萨依娃轻轻白了他一眼,上前替他把长衫穿好,情深意浓的瞅着他,颇为心疼的紧握着他的双手说道:“我——我再三告诉你,已经到了‘玄天教’心腹重地,重重险阻,危机四机。
  我教中人又不认识你,一旦发生误会,势必不可收拾,可是,你偏不听话,到处瞎跑,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往后的日子你叫我怎么过……“
  萨依娃泪水涟涟,眩然欲泣。
  陆小飘见她虽然语多责备,但却出于一片至情,心中极为感动,轻抚着她的秀发,朗声笑道:“别难过,都是我不好,刚才我看你睡得很熟,一定是旅途劳累,不忍把你吵醒,一个人无聊,慢慢儿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这儿了,没想到……”
  萨依娃一想到刚才情形,心中余悸犹存,泪水就像断线珍珠似的,不停滴落下来。
  陆小飘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深情的瞅着她说道:“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嘛?”
  萨依娃狠狠白了他一眼,娇嗔嗔的瞪着他说道:“哼!还说哪,如果不是苍天保佑,让我适时醒来,赶到此处,现在——你恐怕早就变成刺渭了!”
  陆小飘龇牙一乐,接着说道:“猫有九条命,我陆小飘却有十条命,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啊——死不了!”
  萨依娃想笑,但强忍住了,既没看他,也没理他,回身向那个中年精壮汉子一招手,指着陆小飘说道:“朵拉多,快来见过陆少侠。”
  朵拉多快步上前,一躬到地,恭恭敬敬的说道:“朵拉多见过陆少侠。”
  陆小飘双手一拱,笑着说道:“在下陆小飘,请多指教。”
  萨依娃见天色不早,忙吩咐朵拉多道:“朵拉多,传我舍谕,沿途各关卡,不必率众相迎,我要带陆少侠去见我娘,禀报他老人家,就说——有贵客临门。”
  朵拉多连连称是,右手一挥,就听两声巨响。
  接着——
  两道红蓝烟火,业已冲天飞起。
  萨依娃拉起陆小飘的右手,笑着说道:“我们走。”
  陆小飘和萨依娃身形如电,片刻已来到一座巨大的石门前面。
  他们俩正欲入内。
  蓦地——
  响起一阵苍劲的朗笑声。
  穿云直上,声震耳鼓,回音四起,历久不息。
  接着——
  就听有人说道:“卑职董良,特来迎接敦主。”
  声音虽然低沉绵长,但却字字震人心弦。
  这时——
  日落西沉。
  新月初升。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峰顶,钟鼓齐鸣,迎宾仙乐,随风飘送。
  陆小飘探顾四周,那里有个人影儿!
  陆小飘微微一怔,暗暗忖道:“此人好精纯内力……”
  萨依娃淡淡一笑,轻轻说道:“董爷爷,朵拉多已传我令谕,各关卡不必率众相迎,难道您老人家……?”
  就听——
  那个低沉苍劲的声音笑道:“卑职听说贵客临门,特地赶来看看,嗯!此子根骨奇佳,英气逼人,恭喜教主,贺喜教主!”
  萨依娃春风满面,含情脉脉的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微笑垂首不语。
  此时,陆小飘但觉那个苍劲低沉的聋昔,游移不定,时前时后,忽左忽右,就像无数人围绕在他四周,同时说话似的,令人无从捉摸,不知旭究竟隐身何处?
  陆小飘微微一怔,笑着说道:“老人家佛门狮子吼,道家魔幻迷昔,真个是超凡入圣,震古铄今,何不现身一见?……”
  “既是一家人,自有相见之日。”那个苍劲区沉的声晋一顿,接着说道:“相见即是有缘,改天老朽倒要和娃娃好好儿亲近亲近,哈哈哈………”
  此人好快的身法,晃眼之间,那聋昔已至百丈之外。
  明月当头。
  清风徐徐。
  万籁俱寂。
  了无人踪。
  萨依娃一拉怔怔出神的陆小飘,轻轻说道:“别理他,我们走……”
  纵跃飞腾。
  身形如电。
  初初一段路程,山势虽险,但尚有山径可循,愈住上走,愈让人心惊胆颤。
  片刻——
  陆小飘和萨依娃,已置身于悠悠白云间。
  山径已断,陆小飘四头山势,尽都是奇峰峭壁。
  断涧深渊。
  夜凉似水。
  山风逼人。
  陆小飘眼睛一转,暗暗忖道:“山高峰险,进出不便,看来这玄天教中人,上下绝峰,必然另有秘径,否则……”
  思忖之间。
  萨依娃已冲天飞起,晃眼之间,已进入一片飘浮的白云间。
  陆小飘不敢怠慢,脚下一劲儿,直似流星赶月,尾随追去。
  片刻——
  陆小飘二人已消失在夜色苍茫之中。
  越奇峰。
  过断涧。
  前面来到一片松柏林。
  古树参天,高耸入云,林木浓密。
  只见黑黝黝一片,一望无垠,不知深远。
  陆小飘和萨依娃正欲穿林而过。
  蓦地——
  峰腰上传来一阵笑声。
  接着——
  有人轻声笑道:“卑职押不芦花恭迎教主回山。”
  “押不芦花?”
  陆小飘心里直想笑,但没敢笑,接着忖道:“好奇怪的名字!嗯,大概一定是苗子……
  …“
  话声甫落。
  但见——
  一条人影,直似殒星飞坠,已从那千丈峰腰间飘落在陆小飘和萨依娃身前。
  陆小飘定睛一看,只见这押不芦花瘦小枯干,浑身上下没四两肉,两肩膀扛着个大脑袋,赤足光头,身穿五彩花衣,龇牙裂嘴,眼珠子不停的骨碌碌乱转,年约六旬开外,样子极为可笑。
  押不芦花身子剐一落地,郎瞪着一双死鱼眼,盯着陆小飘猛看一个点儿,片刻,又绕着陆小飘转圈儿上下不停打量研究起来。
  押不芦花就像购牛买马似的,在那儿品头论足,样子滑稽透顶。
  陆小飘忍不住想笑,但又怕失礼,只好猛咬舌头悠着不吭声儿。
  萨依娃黛眉一轩,生怕陆小飘生气,脸色一沉,不悦的冲着押不芦花说道:“押不芦花,你——你可是没有接到我的令谕?”
  押不芦花大脑袋一晃,死鱼眼一翻,龇牙一乐,挤眉弄眼的说道:“已接到了……”
  萨依娃黛眉一竖,瞪着他冷冷说道:“那你………”
  押不芦花不等萨依娃把话说完,嘻皮笑脸的抢着说道:“押不芦花效忠玄天教,数十年如一日,可以为教主生,也可以为致主死,不过——我就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小毛病儿,请教主成全,请教主原谅……”
  陆小飘被这老小子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忍不住瞥了萨依娃一眼。
  只见—— .萨依娃神色一缓,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接着——
  她凑近陆小飘耳根子上低声说道:“这押不芦花,董良,桂那鲁,乃我玄天教痴,癫,狂,三大护法长老,生性互异,各具怪癖。
  押不芦花嗜武若狂,凡是初来玄天教者他都千方百计,或明或暗,拦路找人比斗一番,好像不如此,他就会死似的!……“
  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种怪人?陆小飘轻轻瞥了押不芦花一眼,见他正在那儿手舞足蹈,欣喜若狂,跃跃欲试,样子十分可笑。
  他回头低声对萨依硅说道:“这就是押不芦花的一丁点儿毛病?萨依娃,看来我已别无选择。”
  萨依娃娇媚的瞅着她一笑,低声说道:“哈!看来你是在劫难逃,不过,这样儿也好,否则他天天缠着你,更麻烦!
  下重手,要快,不必留情,不必客气,速战速决,娘在等我吃饭,别让她老人家担心着急。“
  从萨依娃的话里,她已把陆小飘视为未来夫婿了。
  陆小飘脸上一红,回身向押不芦花轻施一礼,淡淡笑道:“老人家莫非想考较考较在下……”
  押不芦花微微一怔,直眉瞪眼的瞅着陆小飘,一时之间,不知如是好。
  因为,所有的人,都是在被他逼得走头无路,忍无可忍的情况之下,才和他动手过招儿的。
  像这样爽爽快快,大大方方,公然的向他挑战叫阵的,陆小飘可算是苐一人!
  片刻——
  押不芦花突然一跳八丈高,哈哈大笑,摇晃着脑袋瓜子鼓掌大叫道:“好!这简直太好了!
  不装孬,有胆量,挺爽气,够英雄,教我押不芦花佩服,有种!
  不过——
  小兄弟言重了,你乃我玄天教之娇客,‘考较’一字,老朽可担当不起,我——我是见猎心喜,想和小兄弟玩玩罢了……“
  陆小飘知道,像押不芦花这种人,一根肠子通到底儿,你不能跟他客气,直来直往,他反倒欢喜。
  一念至此。
  陆小飘一声朗笑,接着说道:“考较也好,玩玩儿也好,反正你老人家的目的——就是想跟我打一架对不对?好!那你就动手吧!……”
  “哈哈哈!小兄弟快人快语,看起来我老头子倒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押不芦花死鱼眼一翻,略一思忖,接着说道:“小兄弟,你远来是客,你说——咱们这一架怎么个打法儿?……”
  陆小飘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老人家尽管出招儿,在下接着就是了!……”
  “小兄弟,你不觉得太狂了一些?……”
  押不芦花见陆小飘气定神闲,面带微笑,背负双手,仰脸望天,似乎根本没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
  他不禁心里有气,正欲出手之际,突然发现陆小飘年纪虽轻,但却精华内蕴,气透华盖,看来武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也不敢再稍存轻视之心,忙运气行功,力贯双臂,踏中宫,欺身直进,右臂一伸,快拟闪电,五指如钩,直向陆小飘“肩井”穴抓去!
  押不芦花招式递出,始接着说道:“好——那你就接招儿吧!”
  这老小子看似头脑简单,其实,却极工心计,他自知身份,不便偷袭,但却在招式递出之后,始故做大放,出声示警。
  哈——有一套!
  陆小飘深深了解,动手过招儿,比武较技,不问经过,只问结果,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而且,不但关系着萨依娃的面子,也有损自己在玄天教的形象和威信。
  同时——
  陆小飘推测,定有不少玄天教的高手,躲在暗中观战,说不定连萨依娃的母亲,也在其中。
  因此——
  陆小飘决定先给押不芦花来个下马威,让玄天敦的人,不敢轻视于他。
  一念至此。
  陆小飘忙功行全身,气纳丹田,凝神蓄势,一动不动,严阵以待。
  说时疑,那时快。
  但见——
  人影一闪。
  迅如飘风。
  押不芦花的手指,业已触及陆小飘的衣衫。
  萨依娃见陆小飘仍然一动没动,背负双手,仰首望天,不禁心头狂震,花容失色,惊声尖叫道:“小飘——你……”
  “哈哈哈,你就给我躺下睡一觉吧!……”
  怪事儿!
  押不芦花的笑声突地嘎然止住,就像被人用利刃拦腰砍断了似的,死鱼眼瞪得老大,满脸惊悸之色。
  如同被济公浩佛用“定身法”儿定在那儿一样,张口结舌,目瞪口呆,怔立当场,半天没动。
  原来——
  押不芦花眼见如钩五指,业已触及陆小飘的衣衫,只要他把内力一吐,轻轻一抓,这小子就非躺下不可。
  没想到这个傻鸟却仍不闪不避,一动没动,原来他竟是个绣花枕头儿,一肚子草包,中看不中吃!
  押不芦花眼看即将得手,不禁欣喜若狂,纵声大笑。
  押不芦花内力一吐,如钩五指,闪电抓下!
  突然,他的右手猛一哆嗉,五指所到之处,竟然如棉似絮,毫无着力之处,不禁心神一凛,暗喊一声不好。
  押不芦花正欲将五指收回之际,一股强劲无匹的潜力,已顺着他的五指,汹涌澎湃,反击过来。
  挣不芦花肝胆俱裂,魂飞天外,右手如遭蛇噬,立刻缩了回来,笑声立上,抬眼一看,陆小飘业已鸿飞天外,不知去向。
  说来话长,其实,这只不过是晃眼间的事儿。
  这时——
  押不芦花和萨依娃业已回过神来,四处一看,就是不见陆小飘的影子。
  萨依娃心里一急,差点儿没哭出来,花容失色,顿足喊道:“小飘——你在那儿啊?…
  …“
  见鬼!陆小飘好像就这样消失了,半天没动静儿。
  萨依娃一时悲从中来,泪光隐现,愁锁眉间,指着押不芦花不依的说道:“都是你搅和的,我——我要你赔!”
  “要——要我赔?”
  押不芦花脸色苍白,浑身一顿,别说是他招惹不起这个小姑奶奶,就是弛娘,也对她没辙,一声长叹,哭丧着脸继续说道:“什么东西,我都可以想办法赔给你,唯独你喜欢的这个大活人,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赔不起!……”
  嘿!这老小子可真明白。
  第二十七章
  一阵沉寂。
  四周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蓦地——
  押不芦花一声惊呼,就像针扎了屁股似的,一跳八丈一局,眼珠瞪得老大?面带惊容,东张西望,魂不守舍的喃喃自语道:“朗朗乾坤,难道——真的有鬼?”
  萨依娃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她可就是怕鬼,身子一颤,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了?”
  押不芦花舌头已经不听使唤,直打哆嗉的说道:“不……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猛在我……脖梗子后面……吹冷气……”
  萨依娃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脖梗子,左右膘了腰。
  她就没敢回头,紧张不安的瞅着押不芦花说道:“如……果……是人?……我怎么……。会……会看不见……”
  不错!有道理。
  押不芦花已被吓得脸无人色,颤声说道:“你是说……在我脖梗子后边……吹冷气儿的……是……是鬼……”
  萨依娃点头说道:“我……我看是……八九不离十儿……”
  这老小子可真傻了眼,直挺挺的怔在那儿,一个劲儿的猛打哆嗉。
  片刻——
  押不芦花又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接着——
  拔脚就跑,两只手不停的往脑袋瓜子后边拍打,就像老爷附体似的,摆不脱,甩不掉,又喊又叫,一个劲的狂奔不停。
  萨依娃想开溜,可是她又放心不下陆小飘,只好站在那受洋罪儿。
  刹那——
  押不芦花已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狂喘如牛,摇摇欲坠,拍打的双手,业已缓慢下来,喃喃说道:“南无佛,南无法,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告诉我,请你赶快告诉我,在我脖梗子后面儿不停吹冷气儿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押不芦花,你给我听着……”
  我的佛爷,押不芦花的脖梗子后边儿,可真的说话了,就听他继续说道:“我——我乃无主孤魂是也!”
  押不芦花边跑,边哀求他道。“拜托拜托,请别再缠阒我,我——我焚化冥纸,请高僧做水陆场,超渡于你……”
  那个无主孤魂接着说道:“不!我——我要吃肉喝酒……”
  他妈的——
  原来这个家伙是个饿死鬼,酒鬼,不然,他怎么又想吃肉,又要喝酒呢!
  就听——
  押不芦花连连点头说道:“行行行,请你高抬贵嘴,别再吹冷气儿,好不好?……”
  一阵沉寂。
  押不芦花见他不但没有回答,反而越吹越疠害,焦急的说道:“咦?你——你怎么不说话?”
  那个无主孤魂一声长叹,缓缓说道:“不行,阎王爷说,如果我再找不到替身,就要永沦鬼藉,不能再投胎转世。
  今儿个是最后期限了,看来我只有拿你当替死鬼啦!情非得已,请你老哥哥原谅!“
  押不芦花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直冒寒气儿,脚底猛加劲儿,越跑越快,生怕灵魂儿让鬼给拘了去。
  他半步也不敢停,七喘八吼的说道:“嗳——我说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什么人不好找?
  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这个糟老头子呢?我看算了,你干脆去找个长得体面漂亮,年轻力壮的做替身好了。
  你放过我,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给你烧冥纸,让你逍遥自在,永远不缺钱用,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那个无主孤魂喃喃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替身吗?”
  押不芦花已是强弩之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好,那我告诉你。”那个无主孤魂把话一顿,接着说道:“那是因为你身负绝世武学,我生前嗜武成狂,现在要找替身,当然也得找个本领高强的人对吧?”
  押不芦花这才恍然大悟,忙否认道:“兄弟,你别瞎掰了,我那几下子,只是吓唬人的庄稼把式,上不了台面儿,你——你还是另找高明的吧!”
  那个无主孤魂继续说道:“我不相信,既然是唬人的庄稼把式,那你为什么逮到谁就逼谁比武较量呢?”
  押不芦花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萨依娃突然目射奇光,一瞬不瞬的瞪着押不芦花的身后,她脸上已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一阵沉寂。
  就听——
  那个无主孤魂继续说道。“你默认了吧?押不芦花,你就纳命来吧!”
  只见——
  押不芦花脚底下跑得更怏,双手死命往脖梗子后面拍打,就好像那个无主孤魂要捏他脖子似的。
  萨依娃业已平静下来,脸上笑容愈来愈浓,一瞬不瞬的钉着押不芦花,她知道,这一出精彩无比的闹剧,即将要落幕。
  盏茶时间。
  押不芦花的步子,由快而漫,摇摇欲坠,渐感不支。
  “咕咚”一声!
  押不芦花摔了个狗吃屎,已趴在地上直哼哼!
  押不芦花这一摔倒不要紧,反而使精灵古怪,花样百出的陆小飘无所遁形,只见他背负双手,潇酒的站在一边儿,冲着萨依娃一挤眼儿,龇牙直乐。
  原来——
  当押不芦花欺身直进,五指触身的刹那间,陆小飘旋展出他新创的“缩地移形”之术,轻轻一闪,已经到了那老小子身后。
  陆小飘如影随形,紧紧贴在他的身后,他动则动?他停则停,在他脖梗子上猛吹气儿,装神弄鬼,和押不芦花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只见——
  押不芦花浑身已被汗水湿透,脸上馀悸犹存,双目紧闭,狂喘如牛,力尽虚脱的趴在地上直哼哼。
  萨依娃看看陆小飘,再瞧瞧押不芦花,简直是滑稽透顶,一时忍俊不住,噗嗤一声,掩口大笑起来。
  押不芦花闻声缓缓睁开双目,怔怔瞅着萨依娃,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陆小飘正街着他挤鼻子弄眼的猛在那儿“糗”他。
  押不芦花死鱼眼一转,已经知道是怎么回子事儿了,双眉轩动,黄板牙咬得格格作响,一声冷笑,一个倒翻,人已飘落在陆小飘面前。
  他怒容满面,吹胡子瞪眼的一指陆小飘,沉声喝道:“娃娃,咱们说好比武较技,你却装神弄鬼吓人!你——不要鼻子?”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在下是尊重你老人家所以不敢和你正面交手,你打我躲,这有什么不对?哈!没想到在下的一片好心,你老人家却把它当作了驴肝肺,真让人……j这小子真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到底儿了,他明明是在耍人家老头子,却口蜜腹剑,胡搅歪缠,硬在那儿讲歪理。
  押不芦花头脑简单,让这坏小子一阵瞎掰,还真把他给唬住了,一想,人家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他张口结舌,怔在那儿半天没吭声儿。
  萨依娃心里想笑,在一旁儿打边鼓帮腔说道:“输了就是输了,别不服气,想想看,人家陆少侠是让你!
  才只在你脖梗子上吹冷气儿示警,只要人家一伸手,恐—你老人家的脑袋瓜子早就搬了家?你——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
  押不芦花心神一凛,一摸后脑勺子,连连点头,微微一怔,死鱼眼一翻,思忖良久,双手一拱,接着,向陆小飘说道:“多谢陆少侠手下留情,不过——我还是不大服气,你可敢和我面对面,谁也不许躲,不准溜,各凭真本领,真刀真枪,比划比划?”
  哈!这老小子一点儿也不笨,话虽然说的客气,骨子里却在讽刺陆小飘,不该以小巧功夫投机取巧。
  萨依娃黛眉一扬,正想制止押不芦花。
  就听——
  陆小飘一声朗笑,接着说道:“行!老人家只管划出道儿来,在下一定奉陪就是了!”
  萨依娃小嘴儿一嘟,狠狠白了他一眼,似乎在主贝怪他不该逞能。
  押不芦花一心欲湔雪前耻,瞅着陆小飘说道:“不必划什么道儿,咱们各凭真才实学,手下见真章,不分胜负,永不干休,你看可好?”
  “好!”
  陆小飘仰首望天,眼珠子一转,闪过一抹异样神采,双手一拱,淡淡笑道:“既然如此,老人家就请赐招儿吧!”
  押不芦花纵声狂笑,声震四野,缓缓说道:“老朽自出道以来,身经千百战,从不先出手,何况阁下远来是客,你就请吧!”
  “承让!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声甫落。
  只见——
  陆小飘右臂一扬,右掌轻轻一挥,接着,背负双手,仰脸望天,一语不发。
  押不芦花心神一凛,晃一肩捧腰,人影翻飞,快拟闪电,迅如飘风,人已倒飞丈外,双掌平胸,气沉丹田,蓄势待发。
  萨依娃和陆小飘交过手,自然知道他的利害,虽然他只信手一挥,亦必石破天惊,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倒飞丈外,拭目以待。
  良久,立见风不起,尘不扬,古并不波,一无征兆。
  押不芦花眼珠子瞪得老大,脸上疑云一片,直眉瞪眼的盯着陆小飘,不知这小子芦葫里卖的什么药。
  萨依娃也不清楚陆小飘又在玩什么花样儿,一瞬不瞬的瞅他,心里却一个劲儿在打着鼓陆小飘却好整似暇,面带微笑,潇潇酒酒,背负双手,仰脸望天,一动没动,好像已经忘了他们二人的存在。
  一阵沉寂。
  蓦地——
  一声暴吼。
  就见——
  押不芦花双目尽赤,怒容满面,暴跳如雷,指着陆小飘咬牙切齿的喝道:“我押不芦花在江湖武林中,也算是响叮当的人物,没想到尔敢藐视老夫,一至如此!我不……”
  陆小飘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在下不敢,不知老人家何出此言?”
  押不芦花一声冷笑,怒叱道。“阁下能获我教主青睐,想必亦是号人物,百般戏弄老夫,也就算了。
  现在又信手轻挥,仰脸望天,视我押不芦花如无物!
  老夫虽然不才,亦添为玄天教护法长老,阁下如此藐视于我,但不知将我玄天教置于何处?
  土可杀,不可辱,阁下若不给老夫一个公道,尸横血溅,亦在所不惜!“
  “可笑啊!可笑……”
  陆小飘纵声狂笑,理都没理他。
  萨依娃也觉得陆小飘有些过份,黛眉紧锁,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小飘——你?”
  押不芦花再也忍耐不住,冷冷喝道。“你——你笑什么?”
  陆小飘轻一摇头,缓缓说道:“我笑老人家久历江湖,见多识广,竟然有眼似盲,有耳若聋,叫在下如何不笑呢?哈哈哈……”
  押不芦花被陆小飘连挖苦带损,直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口不择言的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必转弯抹角儿,在这儿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
  陆小飘仰天长笑,良久,始朗声说道:“老人家,你已中了在下”追魂摄魄命归阴“奇门大法!
  若非是看在你们教主的份上,手下留清,尔恐怕早已尸骨无存,化血而亡了!哈哈哈………“
  陆小飘把话说完,脸带微笑,背负双手,仰首望天,没再理他。
  押不芦花已被惊得肝胆俱裂,魂飞天外,怔立当场,默默不语。
  “小飘,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歹毒的手法伤他呢?”
  萨依娃也急了,一面责备陆小飘,二上前扶住押不芦花,焦急不安的接着说道:“你觉得怎么样?快运气试试……”
  押不芦花浑身颤抖,冷汗直流,脸色苍白,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早已乱了章法,经萨依娃提醒他,才忙着试一运气。
  片刻——
  穿奇经,走八脉,直上十二层楼,血脉竟然畅通无阻,毫无受伤迹象。
  押不芦花不禁满腹疑云,抬眼瞪着陆小飘,冷冷一笑,沉声叱道:“小子!你敢信口胡言,欺骗于我……”
  陆小飘纵声大笑道:“唉!想不到尔年纪一大把,竟然目光如豆,一似井底之蛙,嗯!也难怪!
  这“追魂摄魄命归阴”大法,传自天竺,为佛家降魔大法,失传已有千年,普天之下,除了我陆小飘,恐怕再也没有人懂,更没有人会,也难怪你没听说过……“
  这小子信口开河,真他娘的会盖。
  押不芦花和萨依娃披陆小飘唬得一怔一怔的,半信半疑,面面相觑,两人心里直在打鼓。
  陆小飘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天边的北斗星,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这”追魂摄魄命归阴“大法,不是运气行功就可以察觉得出来了,这就是”追魂摄魄命归阴“大法的利害之处……”
  押不芦花死鱼眼一翻,暗暗忖道:“他奶奶的,该死吊朝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就算我不是这个小王八蛋对手,咬——我也得咬他一口……”
  一念至此。
  只见——
  押不芦花面寒似水,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冷冷一笑,右掌平胸,作势欲扑,沉声喝道:“运气行功也查觉不出来?哈哈哈,难道老夫就凭你在此胡吹乱盖,向你低头认输,跪地求饶不成?你——你在做千秋大梦!”
  陆小飘极为平静,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唉!可怜,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好,我告诉你,兔得你魂归地府,还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若不相信,可在你左边第三根肋骨和第五根肋骨之间,用力按上一按,立刻就知分晓。“
  押不芦花虽然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人老成精,但一上来,就被陆小飘装神弄鬼,搞得七荤八素,头昏眼花。
  现在——
  又被陆小飘活灵活现,咄咄逼人的气势给震住,由不得押不芦花不信,略一思忖,伸手向左边第三根和第五根肋骨之间,用力按去。
  萨依娃连大气都不敢出,一瞬不瞬的剩着押不芦花,静待事态演变。
  一阵沉寂。
  就听——
  “咕咚”一声!
  押不芦花这身负绝世武学的玄天教护法长老,业已四脚朝天,直挺挺的躺在了地面。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萨依娃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怔立不语。
  良久——
  萨依娃始回过神来,望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押不芦花,神色极为不安。
  她眼睛一转,暗暗忖道:“押不芦花乃我玄天教护法长老,深得母亲的信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好向她老人家交待……
  再说——
  势必因此引起我教中人的公愤,如此一来,对陆小飘将极为不利,如果因此而影响到我们的婚事,那才真正划不来呢?“
  一念至此。
  萨依娃忙走向陆小飘,轻轻说道:“小飘……你……”
  陆小飘狡猾诡异的轻轻一笑,向她使了个眼色。
  萨依娃聪明绝顶,立刻心领神会,银铃似的轻盈一笑,接着娇声说道:“小飘,押不芦花不但是我玄天教的护法长老,也是你我的长辈?他只是想和你印证一下儿武功,并无恶意。
  往后——
  你要多和他老人家亲近亲近,自然有你的好处,玩笑也开够了,还不快把他老人家扶起来……“
  陆小飘一声朗笑,躬身说道:“遵命。”
  陆小飘轻一纵身,上前扶起押不芦花,歉然说道:“在下少不更事,得罪之处,请老人家多多原谅。”
  押不芦花死鱼眼一翻,一声冷哼,默然不语。
  陆小飘淡淡一笑,右手疾伸,轻轻在押不芦花背上拍了一下儿,接着,纵身疾退丈外了
  蓦地——
  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劲风激荡。
  狂飓顿起。
  只见——
  押不芦花恼羞成怒,目红如火,一飞冲天,双掌齐发,掌风挟着锐啸,直向陆小飘当头罩下。
  陆小飘右腿横跨,一旋一转,身似风轮,迅如飘风,人已到了押不芦花的背后,右手一扬,作势欲挥,轻轻笑道:“怎么?莫非老人家还想再尝尝那”追魂摄魄命归阴“的滋味儿?”
  押不芦花纵身疾退,面带惊悸之色,一瞬不瞬的瞪着陆小飘,进退两难,默然无语。
  一阵沉寂。
  良久——
  就听押不芦花哈哈大笑,脸上怒容已一扫而空,瞅着陆小飘笑道:“小兄弟气度高华,英姿逼人,智慧如海,武技惊人,实乃我玄天教之福。
  我押不芦花技不如人,甘愿认输,教主说得对,往后,咱们是要好好亲热亲热!“
  话声甫落。
  但见——
  人影一闪,押不芦花业已消失在月色苍茫中。
  陆小飘正在担心押不芦花纠缠不休,没想到这老儿倒干脆得很,哈哈一笑,前嫌尽释,拍拍屁股就走。
  他心里反觉过意不去,边喊边追道:“老人家……”
  萨依娃上前拉着陆小飘的手,笑着说道:“他就是这个脾气,让他去吧!我们也走了……”
  月色朦胧。
  山雾弥漫。
  片刻——
  陆小飘和萨依娃已到松柏林前上人谈笑风生,情话绵绵。
  他们正欲穿林而过,就听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缓缓说道:“卑职莫拉火恭迎教主和贵客来迟,尚请恕罪……”
  话声甫落。
  但见——
  一棵参天古树顶端的细枝上,已缓缓飘落一个身材高大,面红如火,浓眉大眼的驼背老人。
  那驼背老人盘坐在一根小指粗细的嫩枝上,风吹树动,枝叶摇曳,但那驼背老人,却端坐如故,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好俊的轻功,就这一手儿,就足以睥睨江湖,震惊武林。
  萨依娃已传令不必看迎,这几个老不死的偏不知趣,一再前来罗里八嗉,不禁心里有气,黛眉轩动,面寒如水,正准备发作时。
  就听——
  陆小飘轻轻在她耳根子上笑道:“别生气,其实,他们并无恶意,无非是想考较考较你未来老公武艺如何?
  快,咱们跟他走,让本驸马爷露一手儿给他们瞧瞧,也免得弱了你这位大教主的名头。“
  “死相!”
  萨依娃玉面飞红,轻轻白了他一眼,嘴上合着,心里却是甜甜的,含情脉脉的瞅着他,低声接着说道:“我怕不行,你——你要帮我噢……”
  “你这话可就见外了……”
  陆小飘故意把脸一板,作生气状,继续轻轻说道:“你是我未来的老婆,我不帮你——帮谁呀?”
  萨依娃笑在脸上,乐在心里,痴迷的瞅着他,浸沉在幸福喜悦里。
  陆小飘双手一拱,一声朗笑,对那端坐枝头的驼背老人说道:“在下何德何能?劳动老人家亲自前来相迎,陆小飘这里谢过……”
  那个驼背老人哈哈大笑,接着说道:“陆少侠不必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老夫带路,请跟我来!”
  浮云掩月。
  距离又远。
  陆小飘看不清那个驼背老人的面目,心里一动,暗暗忖道:“此人——莫非就是在谷底施展”凌虚飞渡“之人?
  不对呀!这个驼背老人,身材高大,而那个人影却是身子纤小瘦弱,像以个女子!
  一念至此。
  陆小飘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个驼背老人,微微一忖,接着付道:“这驼背老人功力通玄,一身艺业,看来较押不芦花尤有过之,玄天教藏龙卧虎,高手如云,我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思忖之间。
  就听——
  那个驼背老人哈哈笑道:“时已不早,陆少侠请跟我来。”
  陆小飘躬身一礼,笑道:“多谢老人家带路。”
  那个驼背老人轻轻一笑,缓缓说道:“这松柏林间,虽然有路可通峰顶,只是东拐西弯,小径又难行,陆少侠你我不如踏着林梢,直飞而过,不知意下如何?”
  陆小飘一声朗笑,接着说道:“老人家是想考较一下儿在下轻身功夫?”
  那个驼背老人轻轻笑道:“哈哈哈,倒教陆少侠多心了,请跟我来……”
  说话声中。
  但见——
  那个驼背老人袍袖挥处,人已盘膝冉冉凌空飞起,晃眼之间,业已飘出了数丈开外。
  陵小飘淡淡一笑,右手轻轻拦着萨依娃的柳腰,在她的耳边说道:“萨依娃,我们走吧!”
  萨依娃轻一点头,但觉身子一轻,人已落在树梢之上。
  二人紧相依偎,快拟闪电,迅如飘风,如影随形,紧跟着那个驼背老人身后,风驰电掣而去。
  凌空飞渡。
  一追一赶。
  晃眼之间,陆小飘他们已穿越过那片无垠松柏林,登峰过涧,攀过峭壁,才算到达峰头。
  此时——
  月渐中天。
  已是二更时分。
  萨依娃轻轻推开陆小飘拦在她腰间的右手,低声对他说道:“到了,我娘就在上面啦!”
  陆小飘轻一点头,抬眼望去,那个驼背老人,业已不见踪影。
  但见——
  停身之处,白玉为栏,翠玉铺地,平坦宽广,闪闪发光。
  身前一道宽约十丈,高约百级的石阶,两旁各站着二十四名年轻精壮汉子,一手持械,一手高举松油火把,一动不动,齐声高呼道:“恭迎教主回山,欢迎陆少侠大驾光临。”
  陆小飘一边挥手示意,一边打量峰顶形势,占地极广,约有数百亩大小,有座金壁辉煌的宫殿。
  第二十八章
  那宫殿就在这峰上,依山修筑,顺阶而上,可达正殿。
  这时——
  晴空万里。
  一轮明月。
  高挂中天。
  放眼看去,这座宫殿,和一般建筑大不相同。
  房舍疏落,环绕拱围着大殿,险要堂皇,全部依山建成,易守难攻,简直像座山城古堡月光之下,但见人影穿梭,彼来此往,服装颜色式样,各不相同,似乎代表着在教中的身份和阶级地位。
  陆小飘和萨依娃身形如电,晃眼已飘落在殿前。
  殿内灯火通明,陈设华一丽,寂静如死,了无人踪。
  陆小飘正感到奇怪,就听有人笑着说道:“孩子,你回来了?贵客临门,还不快快请进。”
  萨依娃一边应着,一边拉着陆小飘进入殿内,酒香阵阵,已摆好一桌上好酒席,水陆杂陈,应有尽有。
  萨依娃快步上前,弯腰闻了闻,孩子气的叫道:“嗯!好香噢!”
  萨依娃边说,边伸手拿起一个鸭肝,张嘴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一半儿,顺手塞进陆小飘的嘴里,接着说道:“你尝尝,好好吃噢……”
  陆小飘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正在为难之际,但见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少妇,脚步轻盈,面带微笑,已缓缓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这少妇本来生得就美,再衬着一身淡雅白色衣衫,愈发让人觉得容光绝世,绝出尘表,清丽高华。
  萨依娃轻一纵身,一头钻进那个美艳少妇怀里,喃喃低呼道:“娘,我——我好想您噢……j那那美妇少妇右手轻抚着萨依娃的秀发,左手轻托着她的下巴,一瞬不瞬的瞅着她,眸子里流露着无限的关怀,疼爱,喜悦和安慰。
  良久——
  那美艳少妇始怜爱心疼的说道:“孩子,你黑了瘦了……”
  母女默默相对,似乎已忘了陆小飘的存在。
  陆小飘怔怔瞅着那美绝少妇,他发现她和萨布娃,日月公主朱玉涵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就是连她们的神韵,身材,举止,声音,眼神……,都那么神似。
  看起来她很年轻,年轻得简直不像是萨依娃的母亲,他们站在一块儿,就像是一对出色的姐妹花。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萨依娃像她,还有话说,因为她们是母女,那——那日月公主朱玉涵为什么也那样像她呢?
  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日月公主朱玉涵和萨依娃真的是一对孪生姐妹花吗。?
  那美艳少妇真的会是日月公主朱玉涵的亲生母亲?
  这是——一个谜,一个解不开的谜!
  陆小飘决定试看去解开它。
  一阵沉寂。
  就听——
  那个美艳少妇笑着说道:“孩子,别冷落了客人,不把你的朋友替为娘的介绍一下儿?”
  萨依娃这才想起陆小飘,歉疚的瞥了他一眼,轻一招手,笑着说道:“小飘,对不起,来——见见我娘。”
  陵小飘快步上前,一躬到地,朗声说道:“在下见过前辈……”
  那美艳少妇一见到陆小飘,就像遇到鬼似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连连后退,摇摇欲坠,失声叫道:“你?……”
  萨依娃伸手忙扶住母亲,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瞅着她,不解的说道:“娘!你怎么了?”
  那美艳少妇双目紧闭,不停狂喘,良久,始渐渐平静下来,没敢看陆小飘?瞅着萨依娃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儿头晕,来,大家坐,你们大概饿坏了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那美艳少妇推说有病,离席而去,因此,饭局很快就结束了。
  万籁俱寂。
  夜凉似水。
  月光透窗而入。
  陆小飘合衣而卧,眼睛瞪得老大,他很想睡,可是他却不能睡,因为,他正在等一个人时间不停飞逝。
  但是四周仍寂静如死,没有一点儿动静。
  陆小飘虽然是个极有自信的人,但此时此刻。也渐渐对他自己的判断也发生了怀疑。
  蓦地——
  传来一阵夜行人衣袂飘风声。
  接着——
  窗外闪过一条淡淡人影。
  虽然——
  那衣袂飘风之声,轻微得比落叶飞花还要细小,那淡淡人影,宛若一缕轻烟,快得比电光石火还要迅速,但却逃不过陆小飘的耳目。
  陆小飘仍然躺在那儿,一动没动,只是眼睛里闪射着奇光,嘴角儿微微向上掀动,脸上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轻轻吁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
  就听——
  “呀”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但见——
  一团黑影,快拟闪电,晃眼已扑到陆小飘的床前,右掌一举,作势欲击。
  陆小飘仍然一动没动,面带微笑,出奇的平静,似乎不知死之将至,一瞬不瞬的瞪着来人。
  陆小飘眼睛显得格外明亮,眼神锐利如刀锋,似欲洞穿他的心腑。
  来人目光如电,随着下沉的掌势向平躺在那儿的陆小飘望去。
  二人眼神相接,只见来人浑身一颤,失声惊呼,收掌疾退,怔上且当场。
  陆小飘仍然平躺在那儿,一动没动,平静如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一阵沉寂。
  片刻——
  来人始故作关怀的说道:“你——你还没睡?”
  哈!明知故间。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没有。”
  哼!废话连篇。
  来人微微一怔,继续说道:“失眠?”
  陆小飘轻轻笑道:“我从来不会失眠,为人不做亏心事儿,自然吃得饱睡得着,你说对吧?”
  陆小飘轻描淡写的刺了他一下儿。
  来人默然不语。
  陆小飘缓缓坐起,瞅着来人说道:“请坐。”
  来人一声不响,在陆小飘对面坐下。
  陆小飘淡淡一笑,瞅着他说道:“我在等人,所以没睡。”
  来人极为不安,迫不及待的说道:“等人?谁?是萨依娃?”
  陆小飘连连摇头,正容说道:“萨依娃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儿,她不会深夜来此,我也不会让她来,你可别想歪了!”
  来人松了口气,接着说道。“那你……?”
  陆小飘眼睛里闪过一抹慧黠狡猾的神采,目不转睛的瞅着他说道:“我——我在等她母亲!”
  来人一怔,冲口说道:“你——你知道我要来……?”
  来人说溜了嘴,想把话收住,已是不及。
  陆小飘笑了,笑得那么得意,笑得那么开心,片刻,始继续说道:“请把你的蒙面黑纱拿掉吧!这样——你我都会舒服坦诚一些。”
  来人轻轻一叹,伸手取掉蒙面黑纱,露出她那绝世容颜,一瞬不瞬的盯着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问他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陆小飘淡淡一笑道……“因为我还不笨。”
  那美艳少妇神色突变,冷冷说道。“你应该懂得藏拙,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陆小飘故作不解的说道主“我不懂您的意思?”
  那美艳少妇缓缓说道。“俗话说,呆头呆脑,平安到老,太聪明的人,易遭天忌,命主早夭。
  三国周瑜,开唐王勃,不都是如此?尤其是我武林中人,绝顶聪明,锋芒太露的人,往往会身遭横祸,不得善终!“
  这美艳少妇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陆小飘什么。
  陆小飘双手一拱,正容说道:“多谢教诲,日后在下。然学着呆头呆脑,期能平安到老。”
  那美艳少妇知道他是故意装腔作势,拿话嘲讽于她,冷冷一笑。沉声说道:“明人不做暗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你来我玄天教,目的何在?”
  陆小飘忙起身一躬到地,红着脸说道:“入赘玄天教,做您的养老女婿……”
  就听——
  “啪”的一声脆响!
  那美艳少妇以掌击案,眼睛里闪过一抹凶光,柳眉一竖,打断他的话说道:“一派胡言!尔若不将实情说出,当心我将你立毙掌下!”
  陆小飘一无惧色,淡淡一笑,极为平静的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在下并无意高攀,做你的养老女婿。
  再说,我们汉人,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肯轻易入赘于人,我是被萨依娃的真情所感动,所以……“
  那美艳少妇神色一缓,接着说道:“我看得出来,我也知道,因为我……”
  那美绝少妇突然把话一顿,脸色苍白,双目含泪,极为痛苦的幽幽一叹,怔怔望着窗外,似是浸沉在往事回忆中。
  陆小飘目现奇光,默默凝视着地,脸上现一抹不易发现的诡异笑容,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也证实了什么!
  一阵沉寂。
  就听——
  那美艳少妇一声长叹,眼睛一转,业已有所决定,瞅着陆小飘说道,“我是萨依娃的娘,她的事儿,我做得了主!
  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你立刻跟我下山,远走高飞,隐名埋姓,从此不要让萨依娃再见到你!二、………“
  “二、是要我死对不对啊?”
  陆小飘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哼!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我走可以,不过——我要和萨依娃当面说清楚。”
  “你敢伤害她?”
  陆小飘万万没有想到,像她这样一位一刖辈成名的高人,竟会突然出手暗算于人?但觉微风一动,右腕脉门要穴已被她紧紧扣住。
  那美艳少妇出手快拟闪电,饶是陆小飘身负绝世武学,仍然闪避不开。
  那美艳少妇一招得手,沉声说道:“你如果还不想死,就乖乖的儿跟我走!”
  陆小飘淡淡一笑,平静的瞅着地说道:“尊驾乃前辈成名高人,这般偷袭暗算于一个晚辈?你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那美艳少妇脸上一红,暗暗忖道:“唉!想我萨若冰纵横江湖,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顶尖高手。
  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可就从没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生死无动于衷的,英气逼人,谈笑自若,神色不变的人物……
  此子虽然小小年纪,不但聪明绝顶,武功超群,就凭他这份儿安祥从容的镇定气概,就足以让武林中那些自命不凡的高手,羞煞愧煞!
  唉!难怪我那宝贝女儿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他,孽缘!天啊—难道冥冥中真有因果报应?不然……“
  一念至此。
  萨若冰脸上一热,讪讪说道。“唉!天下父母心,为了不让我那孩子受到伤害,也只有委曲你了,走吧!”
  萨若冰在陆小飘右腕脉门上,猛一加劲儿,右手径他臂膀上一推,准备将他架走。
  “伤害萨依娃的是你!”
  说话声中,陆小飘暗暗运气,以“移穴闭脉”之法,将整条右臂上的穴脉,全都封住,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我说过,只要当面和萨依娃把话说清楚,不用你撵,在下自然会走。j
  萨若冰冷冷一笑,沉声说道:“我不会让萨依娃见你,还是乖乖儿的走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哼!我是敬酒罚酒都不吃。”
  说话声中。
  蓦地——
  人影一晃。
  快拟闪电。
  但见——
  陆小飘身似风轮,一旋一转,右臂轻扬,左掌疾翻,五指如钩,迅如飘风,亦紧紧扣在萨若冰的右腕脉门上。
  变生忖腋,祸起萧墙。
  这一招儿来得太过突然,萨若冰怎么也没想到,陆小飘右腕脉门要穴被扣,仍有能力反击。
  萨若冰不禁心头狂震,一声冷笑,左手上又增加了几成劲力。
  然而——
  陆小飘早已运气将整条右臂穴脉封住,虽然觉得腕骨欲裂,奇痛钻心!但并不妨碍他运气行功。
  他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左手猛的一紧,也加上了五成劲力。
  陆小飘虽然精灵古怪,花样百出,调皮捣蛋,但却宅心仁厚,他很感激萨依娃对他的一片真情。
  所以,在真象未明之前,自然不便使用全力,去伤害萨依娃的母亲。
  饶是如此。
  萨若冰已自承受不起,只见她神色突变,浑身一颤,闷哼声中,半边身子一麻,力道顿失了。
  她扣在陆小飘右腕脉门上的左手,不自觉的松了开来。
  但萨若冰究竟是久经大敌,身负绝世武学的一代宗师,临危不乱,一边运功抗拒,一边顺势反击。
  只见——
  萨若冰左膝一抬,快如电光石火,猛向陆小飘“丹田”要穴撞了过去。
  这一招奇诡难测,出人意表,迫得陆小飘左手一松,疾跃避开。
  萨若冰功败垂成,杀机顿起,黛眉轩动,面罩寒露,冷冷一笑,沉声叱道:“怪不得你目中无人,如此骄狂,原来你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哼!我倒要看看,你陆小飘到底有多大能耐!”
  话声甫落。
  萨若冰踏中官,欺身直进,竖掌如刀,闪电劈出。
  陆小飘淡淡一笑,双脚不离方寸之地,上身微微一侧,避开她那迎面一掌,左指右掌,闪电攻出。
  掌指齐发,攻势凌厉,逼得萨若冰连连后退。
  但她一退复进,拳风逼人,掌影如山,拳掌交错。
  晃眼之间。
  萨若冰已将劣势扳回。
  他二人各怀心事,均怕惊动他人,故不敢放手大战。
  各以奇奥招式,闪电手法,抢制先机,蓄劲掌指,留力不发,扎桩不动,马步如山,只凭上半身仰伏侧倒,避让对方攻势。
  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但这等近身相搏,最是凶险不过,手臂伸缩之间,即可及对方周身各大要穴。
  只要稍一大意失神,轻则重伤,重则损命。
  他二人舍死相拼,越打越快,刹那之间,百招已过。
  陆小飘气定神闲,面带着微笑,攻势愈来愈猛,在招式上也愈打愈奇,出手更是愈来愈快。
  萨若冰则连连娇喘,眉心业已沁出汗珠,愈打愈是心惊,愈打也愈害怕,出手更是愈来。愈慢。
  蓦地——
  陆小飘急欲两掌,一跃而退,一揖到地,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您也不必为难,在下这就下山。
  其实你不来,我也会走,因为当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萨依娃的婚事算是吹了。“
  萨若冰猛的一怔,喃喃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陆小飘瞅着她说道:“因为我很像一个人——对吧?”
  萨若冰身子猛一哆嗉,脸上表情极为复杂,瞪着陆小飘说道。“像谁?”
  陆小飘笑容顿敛,目光如电,利如刀锋,一瞬不瞬的瞪着萨若冰,久久不发一语。
  萨若冰被他那利如刀锋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身不由己的缓缓低头去,暗暗付道,“这孩子的眼神,声音,笑貌,太像他了,难道这孩子真是他的……”
  陆小飘抓准时机,一个字儿一个的说道:“陆千峰!”
  萨若冰猛一抬头,眼珠子瞪得老大,如痴以呆,样子十分怕人。
  她脸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陆小飘,木然说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你见过他?”
  陆小飘冷冷瞪着她说道:“我不但知道,认识他,见过他?而且你绝对没想到——我也姓陆!”
  萨若冰差点儿没晕倒,瞪着陆小飘颤声说道:“你……你为……什么也……也姓陆呢?]陆小飘冷冷笑道:”我是他儿子!你说我该姓什么?“
  蓦地——
  人影一闪。
  迅如飘风。
  萨若冰已当胸一把揪住陆小飘,沉声喝道:“你——你说什么?”
  陆小飘既不挣扎,也没还手,平静的说道:“我说——陆千峰是我父亲。”
  萨若冰浑身一颤,接着说道:“说!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陵小飘一瞬不瞬的瞅着她,轻轻一叹,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暗中在我父亲身上动了手脚,而且你也知道秃鹰黑三儿和我父亲有仇!
  你巧妙的把我父亲病发的时间,辗转传到秃鹰黑三儿耳朵里去,以达到你借刀杀人的目的。
  也许,你和我父亲有仇,暗中下手害他,倒还情有可原。
  我娘乃一手无搏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却用药物使秃鹰黑三儿迷失本性,将我娘污辱至死!“
  萨若冰把手一松,愧疚的低下头去。
  陆小飘眦发俱裂,指着她鼻子叱道:“萨若冰!你乃一派宗师,也是成名人物,我娘和你有何怨何仇?
  你却用这种卑鄙手段加害于她!萨若冰!我老实告诉你,我随萨依娃来玄天教,就是找你报我爹娘血海深仇!“
  萨若冰就像门败了公鸡一样,仍在垂死的挣扎,喃喃说道:“你……你有什么证据?”
  陆小飘不做正面回答,反问她道:“你可知道苗疆有一种﹃天蚕蛊﹄?能够长期潜伏在人体内,除了每日按时发作之外,受害者就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我没说错吧?”
  萨若冰默然不语。
  陆小飘一声冷哼,接着说道:“萨依娃奉你之命,前往张垣杀秃鹰黑三儿为的是什么?
  因为秃鹰黑三儿一日不死,你将一日寝食难安,你怕有人从他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进而追查出你这个元凶大恶之人,对吧?
  还有——
  在我没有见到你之前,虽然对你有所怀疑,但是并不敢确定你就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凶手。
  直到萨依娃带我去见你的那一刹那,我才确定你就是一直躲在幕后的元凶,因为你见到我时的那种惊悸,慌张,不安,和似曾相识的表情,使我立刻联想到我和亡父长得一定极为神似!
  如果我没猜错,当时你已经怀疑,甚至于确定我就是陆千峰的儿子了。
  因此——
  我判断你会来找我,果然不错,你来了,当你举掌欲杀我的那一瞬间,不但证实了你就是暗中算计我爹的凶手,也证实了我的推断完全正确。
  萨若冰,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冥冥中自有因果报应,古往今来,多少大奸大恶,苍天又曾放过谁来?“
  萨若冰笑了,笑得比哭还要难听,直似厉鬼哀嚎,良久,又失声痛哭起来。
  “咕咚”一声,长跪在地,抱着陆小飘的双腿,泪水涟涟的说道:“峰哥,云姐,是我害了你们,你们死了倒干净,我活着比死还要痛苦,你们等着,我——我就来!”
  话声甫落。
  只见——
  萨若冰右臂一扬,快拟闪电,举掌向自己面门上用力拍去。
  陆小飘见萨若冰时哭时笑,人已进入疯狂态,对她早有防备,左手疾伸,已将她拍向面门的右掌托住。
  萨若冰举掌难下,目射凶光,神色怕人,瞪着陆小飘厉声叱道:“杀人偿命!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陆小飘默默望着她,突然生出怜悯之心,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她虽然拥有一切,但却失去了最珍贵的,贫乏得一无所有。
  陆小飘轻轻一叹,双手将她强行才起,紧紧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就像面对慈母似的,安慰她,关怀她……
  良久——
  萨若冰渐渐平静下来,怔怔瞅着陆小飘,没有挣扎,也不在激动,只是感到奇怪和迷惑,喃喃说道:“孩子——你……?”
  陆小飘淡淡一笑,诚恳的瞅着她说道:“伯母——死解决不了问题。”
  萨若冰眼睛瞪得老大,不解的说道:“那你……?”
  陆小飘接着说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真象。”
  萨若冰不敢相信的说道:“你不想替你父母报仇?”
  “想!”陆小飘轻轻一叹,苦笑着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冤家宜解不宜结,纵然伯母愿粉身碎骨,悔悟赎罪,亦无法使亡父亡母起死回生对吧?”
  萨若冰紧握着他的双手,激动的说道:“孩子,你父母的血海深仇,难道就这样算了?”
  “不算——又能怎么样呢?”
  陆小飘一瞬不瞬的瞅着她,良久,始缓缓接着说道:“伯母,我虽然不清楚您为什么要暗中下手,算计我父亲。但我看得出来,您和我亡父母之间一定有着一段纠缠不清的三角感情关系。
  因此——
  我相信父母在天之灵,也不愿我杀您,为他们报仇,更不希望您自决来向他们忏侮赎罪。“——二Mds
  萨若冰已泣不成声,感激的瞅着他说道:“孩子,你——真的肯放过我?”
  “伯母,相信我,我不但希望您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快快乐乐,活得有价值,活得有意义……”
  陆小飘以衣角替她擦干泪水,接着说道:“用爱——去把失去的寻找回来,不要因为恨毁了您自己,也伤害到无辜的人,难道您就不为萨依娃想一想?
  如果——
  您真的想忏悔赎罪,就请随我去亡父亡母坟前献上束鲜花,烧上一些冥纸,岂不更有意义?“
  一阵沉寂。
  良久——
  萨若冰始点头说道:“孩子,我会照你的话去做,你——你很想知道我和你父母的过去?”
  陵小飘淡淡一笑,朗声说道:“伯母,您如果不想说——那就算了。”
  萨若冰缓缓走向窗口,抬头望着天边的星月,以乎是浸沉在往事回忆中,良久,始对陆小飘说出这一段哀艳感人的陈年往事:“唉!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江湖武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奇男子。
  他不但智慧如海,武功奇高,丰神如玉,英姿逼人,且侠肝义胆,忌恶如仇,仗剑行道江湖,管尽人间不平。
  数年间。
  他已威震江湖,名动武林,被人视为万家生佛,英雄岁月,如日中天。
  奇怪的是他一脉单传,已届而立之年,但仍光棍儿一个,末曾娶妻生子。
  因此——
  无数江湖女子,武林英雌,纷纷争宠献媚,向他展开猛烈攻势,但他却均不屑一顾,视同敝屣。
  一时——
  江湖武林中人议论纷纷,有人说他业已娶妻生子,因为另一半儿容貌丑陋,因此,不欲人知。
  也有人说他眼一局于顶,一般庸俗脂粉,蒲柳路花?自然不足以与其相配。
  不管真象究竟如何?反正他的婚事,却一直在江湖中轰传,武林中议论。
  与此同时。
  江湖武林中又出现了一位风华绝代,丽质天生,艳绝尘环的奇女子。
  她不但容貌出众,更是天赋异禀,聪明绝顶,一日十行,过目不忘。
  因此——
  在她出道的短短两三年间,已将天下武林各门各帮各派不传之秘,暗中观查,熟记于心,融会贯通,化为一炉,推陈出新,自成一家。
  她就是苗疆“玄天教”的掌门人萨若云,也就是萨依娃的阿姨,我的姐姐。
  她虽然身负绝世武学,但因生性淡泊,与世无争,很少在江湖武林中走动,更无争霸天下,领袖武林的野心。
  她之所以醉心武学,只不过是希望“玄天教”永存武林,万世不坠罢了,她孤芳自赏,极少跟人往还。
  她把武功视为一门极其深奥的学问,神游其中,自娱以得其乐。
  她严禁“玄天教”的门人弟子,在江湖中走动,当然也就很少有人知道“玄天教”的名声,更没有人知道她萨若云才是当代武林第一高手了。
  巧的是她已近双十,但却绝口不谈婚事,云英未嫁,小姑独处。
  月黑风高。
  万籁俱寂。
  黎明之前,天色总是特别黑暗。
  小箕山的望海亭畔,却站着一个身穿月由长衫,腰悬宝剑的人,他背负双手,默默望着浩瀚无边的太湖,伫立在寒风夜露中。
  因为背身,分辨不出他的美丑,当然也看不出他的年龄,但是——去给人一种飘逸出尘的感觉。
  云开月现。
  天地间忽的一亮。
  蓦地——
  人影一闪。
  快拟闪电。
  那个身穿月白长衫,腰悬宝剑的人已回过身来,淡淡一笑,朗声说道:“二位来了!”
  话声甫落。
  就听——
  小箕山上,已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此人好听力,这么轻微的声音,又夹杂着风声和湖水声,竟然逃不过他那灵敏的耳朵。
  但见——
  两条淡淡人影,一前一后,直似殒星飞坠。
  刹那之间。
  已从小箕山上,飘落在那个身穿月由长衫,腰悬宝剑的人身前。
  此人虽然耳聪目明,功力过人,但他究竟还是听错了,看错了,因为在这淡淡两条人影后面,还有一个人。
  不过——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罢了。
  来人身形刚一落地,即抢制先机,一前一后,互呈犄角之势,将那个身穿月白长衫,腰悬宝剑的人夹在中间。
  这二人不但身法轻灵,飘忽如风,长相装扮,更是奇特怪异,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穿红衣,一着黑衫,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颤的鬼气。
  他二人一指那个身穿月由长衫,腰悬宝剑的人,哈哈笑道:“小子!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胆,想不到你居然敢来?就冲着你小子这份儿豪气,我们哥儿俩会给你一个痛快,小子,你就动手吧!”
  这二人不但穿的怪,长得怪,就连说话也一样儿怪,好像给人一个痛快,已经是天大的慈悲了。
  那个身穿月由长衫,腰悬宝剑的人,剑眉轻轩,一声朗笑,缓缓说道:“天地双绝,倒行逆施,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天理难容!
  就是你们不找上在下,我也会天涯海角,杀你两人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你们来了,倒省得在下万里奔波,四处去找你们。“
  那个隐藏在暗处观战的人,突然身子微微一颤,蒙面轻纱,无风自动,默默望着那个身穿月白长衫,腰悬宝剑的人?脸上一红,目射异采,喃喃低声自语道:“此人侠肝义胆,豪气干云令人心折,但那天地双绝,业已功参造化,无敌天下,尤擅合击之术,看来他是凶多吉少,唉!我……”
  蓦地——
  金铁交呜。
  声震耳鼓。
  但见——
  刀光似雪。
  剑影如山。
  人影翻飞。
  其疾似电。
  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身形如电,运剑如飞,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快,可是天地双绝比他更快。
  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晃肩拧腰,身子刚一离地,尚未完全拔起,忽的眼前一花,天地双绝,业已疾扑而至。
  一前一后,右臂疾伸,蓝光电射,寒气逼人,手中化血神刀,已向他的咽喉和后脑同时递到。
  那个身穿月由长衫的人虽然名满江湖,身负绝世武学,但也被天地双绝那冠古绝今,独步武林的合击闪电奇袭,弄了个手忙脚乱。
  天地双绝二话不说,出手就是夺命绝招儿,快、稳、准、狠,心灵相通,配合得天衣无缝,连闪避封挡的机会也不给对方,天地双绝,名符其实。
  眼看那个身穿月由长衫的人就要血溅尸横,丧命在天地双绝的双刀合击之下……
  说时迟,那时快。
  天地双绝手中化血刀一前一后,距离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咽喉和后脑,业已近在咫尺,只要再轻轻往前一送,这个叱咤武林的风云人物,就要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天地双绝眼看即将得手,不禁欣喜若狂,纵声笑道:“明年此时,就是尔的周年忌日,小子,你就给我躺下吧!哈哈哈……”
  蓦地——
  笑声“嘎”然止住,就像突然被人用利刃拦腰砍断了似的。
  但见——
  天地双绝递出去的化血神刀,忽的一顿一斜,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踩进鬼门关的脚步,又抽了回来。
  接着——
  三条人影,冲天飞起,快如电光石火,一合即分!
  惊呼、闷哼、惨叫声中,天地双绝和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已同时坠落地面“双方脸上,尽都是惊悸之色,不约而同的抬眼向前看去。
  原来——
  在他们丈外之处,已多了一个衣白如雪,面蒙轻纱,身材娇小的身影,月光映射,罗衫飘拂,好美好美,一如临凡仙女,以欲乘风飞去。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没有人知道。
  她从什么地方来的?当然也没有人知道。
  她来干嘛?相信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天地双绝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摇摇欲坠,指着她说道:“你……?”
  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怔怔望着她,良久、始回神来,不禁欣喜若狂,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结巴了半天,一个字儿也没说出口。
  一阵沉寂。
  就听——
  “咕咚”一声!
  天地双绝业已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两眼瞪得老大,脸上馀悸犹存,似乎是不甘心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去见阎王爷。
  那个身穿月由长衫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大跳,忙蹲下身子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儿,目瞪口呆,怔在那儿半天没动。
  原来天地双绝浑身上下,竟找不到一丝伤痕,只在他二人的眉心,各留下一个针尖儿大的小孔,血珠正缓缓沁出。
  那个身穿月由长衫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非但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武功?
  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就连人家什么时候出手的?用什么方法将天地双绝击毙的?他一无所知。
  天地双绝死得糊里糊涂,他这个大活人这条命是怎么保住的?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儿?他竟也糊里糊涂。
  良久——
  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才想起自己这条命是人家救的,该说声谢谢才对。
  一念至此。
  他忙将双手一拱,朗声说道:“侠女援手之德,在下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一躬到地,良久,竟一无动静,暗暗忖道:“就算你救我一命,也不该如此托大,爱理不理的,难道……”
  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越想越不是味儿,但又不好发作,忍不住抬眼望去,他那救命恩人,早已鸿飞天外,去得无影无踪。
  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不禁顿足长叹,自怨自责的说道:“该死!我真蠢,为什么不早点儿向人家道谢呢?这下儿可好,连救命恩人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一但传扬出去,叫我如何做人哪?”
  人已经走了,急也没用。
  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将天地双绝尸体掩埋之后,天已大亮,万分懊恼的向小箕山上走去,走没几步,他突然眼睛一亮,只见那岩壁之上,镌着几行龙飞凤舞的草书,文曰:
  如欲相见,月圆时节,请来苗疆“玄天教”一晤,萨留。
  字迹犹新,字体娟秀,那个身穿月由长衫的人一望即知,是那位救他一命的侠女留书给他的,不禁欣喜若狂,右手轻挥,石粉飞扬上壁上的字迹,已被他抹去,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萨若冰讲至此处,突然把话一顿,一瞬不瞬的瞅着陆小飘,轻轻一叹,缓缓说道:“孩子,你知道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是谁吗?”
  陆小飘一毫不考虑的说道。“是我父亲——对吧?”
  萨若冰轻一点头,接着说道:F不错,他就是陆千峰陆大侠,孩子,那个救你父亲的蒙面侠女是谁?你知道吗?“
  陆小飘点头说道:“当时的”玄天教“教主萨若云,也就是伯母的姐姐对吧?”
  萨若冰眼睛一红,泪光隐现,一声长叹二轻轻瞥了陆小飘一眼,幽幽说道:“孩子,你。——你只说对了一半儿。”
  “一半儿?”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继续说道:“我——我不懂您的意思?”
  萨若冰泪水缓缓滴落,喃喃说道:“她——她就是你母亲。”
  陆小飘眼睛瞪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阵沉寂。
  “不对!”陆小飘连摇头,接着说道:“您弄错了!我娘不会武功。”
  萨若冰泪流满面,不胜唏嘘的喃喃说道:“有原因,孩子,你母亲太伟大了,为情奉献,为爱牺牲,他们是那么美好的一对,神仙眷属,本应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只因我因妒生恨,害了他们……”
  陆小飘着急的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快说啊……”
  萨若冰泪水涟涟的继续说道:“萨若云回到玄天教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于教里的事务,一概不闻不问,全部交给妹妹萨若冰处理。
  她容光焕发,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刻意装扮修饰自己,她本来就生得美丽,一经装扮,更像朵花儿似的,看来,她在恋爱,生活在幸福中。
  每当月圆时节,她都盛装前往谷口去等,独自一人,从黎明到黑夜,从黑夜到天明,望眼欲穿,痴痴的等。
  年年多少闲风雨,红了桃花白了头发。
  一年过去了。
  两年也过去了。
  三年又过去了。
  萨若云望穿秋水?但仍不见伊人踪影。
  她日渐消瘦,失去了笑魇,低低咽泣,珠泪暗自轻弹,相思煎熬,为情所苦,她终于一病不起,眼看即将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
  但她嘴里,仍不断喃喃呼唤着,陆千峰的名字。
  桂子飘香。
  金风送爽。
  第四年的八月中秋,月圆之夜,陆千峰终于来了。
  他望着骨瘦如柴,昏迷不醒的萨若云,不禁心如刀割,长跪在她的病榻之前,一字一泪,诉说他的不幸和来迟的原因。
  原来——
  陆千峰由小箕山回到家乡,禀明双亲,正准备束装前往苗疆赴约时,年迈爹娘,突然一病不起,与世长辞。
  陆千峰事亲至孝,痛不欲生,等将双亲安葬,孝服期满,已是第四年春天,偏偏自己又因悲伤过度,也生了一场大病。
  没想到这一耽搁,却险些铸恨终生。
  问世间情为何物?能令人生,亦能令人死!
  说来也怪。
  自从陆千峰来了之后,萨若云虽然仍长卧病榻,昏迷不醒,然而病情非但未再恶化,反而日渐有了起色。
  陆千峰不分昼夜,终日守在病榻前,亲自喂食服药,从不假手他人,至情至圣,极为感人。
  本来——
  萨若冰认为姐姐的病业已病入膏盲,不久人世,只是在拖日子罢了,每天一早一晚,到病榻前看上一眼,应个卯儿就算了,反正萨若云一直昏迷不醒,来与不来,她也不会知道。
  可是——
  自从陆千峰来了之后,萨若冰的态度变了,总是借故逗留在病榻前不去,再不,就是命人置办一些可口酒菜,亲自送来给陆千峰食用。
  说是感谢他照顾姐姐之情,而她也就自自然然,顺理成章的留下来陪陆千峰对饮共酌,与君共解忧愁。
  酒——
  能将人与人之间感情距离拉近。
  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
  陆千峰紧锁的双眉,肚子里的愁肠,已尽被热酒解开。
  谈笑风生,豪情万丈。
  萨若冰更是别有用心,曲意相交,情意绵绵,殷殷劝酒。
  眉目合春,笑语如珠。
  酒后——
  萨若冰趁机邀陆千峰踏月散步,把臂同游。
  多少个花前,多少个月下,俪影双双,低低私语,山林水畔,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没多久。
  凡是有陆千峰的地方,就一定有萨若冰的俏影。
  原来——
  当萨若冰第一眼看到陆千峰的时候,就深深爱上他了,她很明白,陵千峰的一颗心,全部放在她姐姐身上,她更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于是,她精心设计,巧妙安排,使陆千峰在不知不觉中,走进她的圈套。
  萨若冰和萨若云虽然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姐妹,可是,她和姐姐的个性却完全不同,她自私,好强,任性,刁蛮,工心计,她喜欢的,她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任何代价,她都要得到它,得不到——她宁可把它毁掉。
  而陆千峰对萨若冰,完全是基于爱鸟及屋的心理,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只有手足之情,毫无男女间的私情。
  陆千峰是个择善固执的正人君子,因为他有了这种想法,所以心中坦坦然然,和萨若冰暗室独处,人前往还,均极亲热,丝毫不避嫌疑。
  而萨若冰却误会了陆千峰,认为他对自已有情,沾沾自喜,编织着幸福的美梦。
  第二十九章
  冬去春来。
  万象更新。
  萨若云在陆千峰全心全力照顾,关注,情爱之下,奇迹出现了。
  她从死神手中挣脱,病情渐渐有了起色。
  当萨若云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日夜在病榻前照顾,竟然是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意中人时,不禁感动得喜极而泣。
  二人泪眼相对,陆千峰为她倾诉着自己的不幸,解释着来迟的原因,并表达了他的歉意,同时,也坦坦白白的告诉萨若云,他对她是如何的思念,如何的倾心爱慕,如何的………
  心如止水,万念俱灰,只求一死的萨若云,突然之间,她的心又活了,她觉得她才是世界上最幸一幅,最富有的人,因为她发觉陆千峰爱她爱得那么真,那么深,何况?他还是个至情至性,守正不阿,值得人尊敬的君子,能得此人匹配,夫复何求?
  人逢喜事精神爽。
  萨若云心病一除,恢复得自然更快,不久?她已能下床走动。
  花前月下,窃窃私语。
  月下静坐,仰首望天。
  他俩——
  看月亮。
  数星星。
  话牛郎。
  说织女。
  道嫦娥O陆千峰和萨若云雨情相悦,彼此心许,他们生活在幸福中。
  这一切。
  看在萨若冰的眼睛里,自然极不是滋味儿,她不甘心,她要报复,她不敢对萨若云探取行动,这倒并不是因为萨若冰是她姐姐,而是萨若云不但身负绝世武学,也是玄天教主,她自知招惹不起。
  于是——
  萨若冰决定先找陆千峰谈判,逼他表明态度,然后再决定对策。
  一日深夜。
  萨若云从睡梦中惊醒?因为她听到妹妹萨若冰和陆千峰的争吵声,她急忙下床,吃力的走到窗口,不安的默默望着窗外。
  只见——
  萨若冰形同疯狂,指陆千峰道:“我要你说!你——你倒底是爱她?还是爱我?”
  萨若云心头狂震,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萨若冰也在暗恋着陆千峰,一时心痛如绞,回身就走,没想到刚一迈步,就觉得耳呜眼花,摇摇欲坠,她不敢逞强,无可奈何的靠在窗口,继续听他们争吵下去。
  萨若冰见陆千峰垂首不语,不禁怒火中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冷冷说道:“陆千峰!你也是个堂堂男子汉,为什么缩头绪脑做起王八乌龟来了?我要你回答我的话!”
  泥也有个泥性儿,更别说是人了。
  这下子陆千峰可真火了,只见右手一托一推,已将萨若冰摔开,双眉轩动,一声冷哼,接着说道:“萨若冰,你简直是逼人太甚,就因为你是若云的妹妹,我才会对你百般忍让,不想伤害你,没想到你……。
  你既然一定逼我说,那我就老实的告诉你,我爱的是萨若云,除了她,我陆千峰今生今世,永远不娶。“
  萨若云身子微微一颤,缓缓睁开双眸,怔怔望着窗外的陆千峰,轻轻一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安慰感激的笑容。
  萨若冰面寒如水,目射凶光,恨声说道:“如果她死了呢?”
  陆千峰狠狠瞪了她一眼,真恨不得一耳光把她给扇死,冷冷一笑,接着说道:“落发为僧,以修来世。”
  萨若冰微微一怔,紧抓着陆千峰的双手,花容惨淡,声泪俱下,喃喃说道:“峰哥,没想到我对你的一片真情,换来的却是你无尽的冷漠!难道我就这样讨厌?难道我就……”
  萨若冰再也说不下去,扑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陆千峰心有不忍,缓缓推开她,替她擦干眼泪,轻轻一叹,安慰她道:“傻妹子,你一点都不讨厌,你年轻,也很美,美得让人心动……”
  萨若冰打断他的话,抢着说道。“那你……?”
  陆千峰轻轻一叹道:“我——我的心已经被若云挤满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萨若冰业已绝望,但仍在做最后挣扎,冷冷一笑,缓缓说道。“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我姐姐不会嫁给你!”
  陆千峰脸上疑云一片,不安的瞅着她。
  萨若冰得意说道:“她是”玄天教“的教主,按照教规,她只能招赘,不能嫁人,你是陆家的独子,你肯入赘”玄天教“吗?哈哈哈……”
  陆千峰被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激怒,一声冷哼,沉声喝道:“住口!就算我们今生不能结合,我们还有来生,没想到你心肠狠毒上,一至如此,你姐姐病魔缠身,你不去安慰她,关心她,反而一再破坏她,打击她,萨若冰,你——还算是人吗?
  我告诉你,就算天下女人死光了,我陆千峰也绝不会要你,萨若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萨若冰笑了,其声凄厉,直似怨鬼哀嚎,人已进入疯狂状态,指着陆千峰咬牙切齿的说道:“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咱们走着瞧!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我宁可把它毁掉!”
  话声甫落。
  萨若冰狠狠瞪了陆千峰一眼,人影闪处,业已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陆千峰怔怔立在当场,仍在为她临去那恶毒充满杀气的眼神,不寒而颤。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陵千峰才回过神来,一时放心不下萨若云,忙跑进地房间一看,床上出见空空如也,人也不知去向。
  陵千峰这一惊非同小可,正在大神无主,顿足悲叹之际,他身后已传来一阵低低的咽泣声,忙回头一看,只见萨若云正默默望着自己垂泪,一时悲喜交加,快步上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吻着她的秀发,一声长叹,万分心痛的说道:“若云——你都听到了?”
  “嗯!”萨若云痴迷的瞅着他,无限感激的说道:“千峰——你真的要我?”
  陆千峰连连点头,正容说道:“若云,你不知道,我没有你——会活不下去,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萨若云右手食指已轻轻按在他嘴唇上,不准他再说下去,脸上一红,娇嗔嗔的说道:“好好儿的发那门于誓嘛?我信我信,这总行了吧?千峰,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就走。”
  陆千峰微微一怔,接着说道:“你——你不再考虑考虑?”
  萨若云轻一摇头,喃喃说道:“千峰,我们相聚虽短,但你爱我之深,用倩之深,使我终生难忘,别人梦寐难求的,我却轻而易举的都得到了。
  今生今世,业已了无遗憾,身外之物,于我若浮云,有了你,我已经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了,千峰,你说——我还有什好考虑的呢?“
  陆千峰颇为感动,为了自己,她甘愿放弃教主之尊,拖着病体支离的身子,随他远走异乡,对她来说,这牺牲也未免太大了,一时左右为难,不知怎么说才好。
  萨若云知道他在想什么,忙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千峰,也许你还不知道,我这一病,业已武功尽失、连运气都极困难……”
  陆千峰大惊失色,冲口说道:“什么……?”
  “嘘!”萨若云忙示意他禁声,接着在他耳边说道:“你不知道若冰那丫头的性子,她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夜长梦多,现在不走,恐怕以后……
  我之所以会不敢把武功已失的事儿说出来,怕的就是为你我带来杀身之祸!
  明天,我当众宣布将教主的位子让给她,她在这一方会获得暂时满足,而她心性高傲,必然不会满于现况,一定忙着大力整顿玄天教,这样一来,也许会把她的仇恨之心,冲淡一些,对她,对我们,都有好处。“
  陆千峰见她用心良苦,只好顺从的说道,“你怎么说,就怎么好,我听你的就是了。”
  萨若云瞅着他笑了,她好像从来没这样一局兴过。
  次日。
  陆千峰和萨若云在玄天教中人祝福声中携手离去。
  而萨若冰也在这时,登上了教主宝座。
  萨若云说得不错,她一登上教主宝座,即开始大力整顿玄天教,暗中招兵买马,准备争雄武林,而把陆千峰和萨若云的事儿,暂时置诸脑后。
  就在这一年的初冬。
  萨若冰因事途经昆明,见十馀大内恃卫,在追杀一个年轻书生,那个年轻书生虽然武功十分了得,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眼看即将血溅尸横。
  蓦地——
  一声娇叱。
  但见——
  一道银虹。
  冲天飞起。
  剑气弥漫。
  惨嚎四起。
  刹那——
  重归寂静。
  那追杀年轻书生的十馀大内待卫,竟在晃眼之间,魂归地府,无一幸免。
  萨若冰救他,既不是见义勇为,也不是打抱不平,更不是大发善心,她只不过拿那些大内鹰犬,当做靶子,试试她新练成的剑术罢了。
  那个年轻书生连个谢字儿都没来得及说,“咕咚”一声,就倒下去了,其实,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内伤,只不过是力尽虚脱不支了,适才因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在支持着他,一旦遇救松懈下来,自然而然的就倒下去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而且,置身在一个极其陌生的地方。
  萨若冰和这个年轻书生,就这样相遇,相识,而结合在一起,他——就是萨依娃的父亲洪大明。
  洪大明有着惊人的才华,博古通今,无所不能,在他的策划协助下,玄天教气象万千,一日千里,足可与各大门派一争长短,依山设险,虽千军万马,亦难飞渡。
  然而——
  他们生活得并不快乐,本来他们的结合,就很勉强,一个是失恋之后芳心寂寞空虚,极需异性的抚慰,一个是身受活命之恩,急欲图报,时间一久,萨若冰才发现自己只是将洪大明当成了陆千峰的化身。
  午夜梦回,萨若冰常常搂着洪大明,但内心却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萨若冰曾试着去爱洪大明,可是她失败了,甚至于她在和洪大明做那件事儿的时候,也把他幻想成陆千峰,每当她从欢乐的高峰滑落下来,从幻觉又回到现实中,她总是失望得发疯,痛苦的彻夜难眠,垂泪直到天明。
  起初——
  洪大明还以为是自己无能,不能满足她的需求,后来他才发现,他洪大明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罢了!
  他是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他有自尊,可是他的自尊却被萨若冰完全撕毁,他变得消沉,失去了欢笑,也迷失了自己。
  错误的结合,不但毁了他和萨若冰的一生,也严重的伤害到他们的下一代。
  洪大明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几经考虑,他终于决定离她而去,他之所以还没走,是因为萨若冰已经有孕在身,他在等待孩子的降生。
  日月如梭。
  冬去春来。
  瓜熟蒂落,是一双可爱的孪生姐妹,小生命的降临,使洪大明和萨若冰这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妇,也有着初为人父人母的喜悦。
  然而——
  这喜悦根快就消失了,就在孩子满月的那天深夜,洪大明走了,同时,他也带走了他们的长女。
  萨若冰没有任何表示,冷静得出奇,因为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她只是没有想到来得会这么快罢了。
  陆千峰是她所深爱的男人,萨若云是她的亲姐姐,如今都已离她远去,现在,她的丈夫洪大明也带着长女弃她而去,她已经变得一无所有,有的只是一腔仇焰恨火。
  萨若冰在想,如果她没有遇到陆千峰,她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死心塌地的爱着洪大明,生活美满幸福。
  如果萨若云肯牺牲自己,成全她和陆千峰,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萨若冰把她自己。的不幸,全都怪罪在她姐姐身上,她的心在滴血,她的眼睛里闪射仇恨的火焰,恨声吼道了“姐!你不让我舒服,我也不会让你痛快,我要杀陆千峰,让你饱尝丧夫之痛!”
  一个长期生活在仇恨中的人,她一定会变得很可怕,一个为仇恨而活的人,一定很残忍,暴戾,毫无人性,不错,萨若冰的确是如此。
  只要功夫深。
  铁杵磨成针。
  明查暗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萨若冰终于找到了陆千峰和萨若云夫妇隐居的地方。
  他们已有了爱的结晶,萨若云粗衣布裙,脂粉不施,洗衣侥饭,操持家务,相夫教子,终日忙碌。
  陆千峰则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半耕半读,夫唱夫随,其乐融融,生活虽然清苦,但却踏实幸福。
  萨若冰是又羡慕,又忌妒,她终于……“
  萨若冰说至此处,已是侮恨交加,泣不成声。
  陆小飘默默望着这个可恨而又可怜的女人,一声长叹,不解的说道:“您和我娘既然是生长在苗疆的亲姐妹,照道理,您会下蛊,她老人家应该也会化解蛊毒才对……?”
  萨若冰摇头轻叹,喃喃说道:“孩子,你娘仁慈忠厚,她认为下蛊害人,有干天和,非但自己不学,也不准玄天教中人学,连我也是在决定前去找你爹娘时,临时才学会的。
  陆小飘默然。
  月渐偏西。
  夜凉如水。
  常五默默望着何败,双眉紧锁,神色凝重,良久,始不安的说道:“何败,咱们俩被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可千万不能做没把握的事儿,咱们谁也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
  此举关系着我“日月会”生死存亡,和公主的安全,你可要三思而行,现在抽腿还来得及!“
  就听——
  何败一声冷笑,眼皮子一翻,不悦的冷冷说道:“常五,主意虽然是我出的,可也是经过公主跟你同意的对不对?
  不是我何败吹牛,我对“玄天教”的一草一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就连教主萨依娃和萨若冰母女,敢说也没有我来得清楚。
  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负责公主跟你平平安安的去,当然也敢保证公主跟你安安全全的回来,如果稍有差错,我撒泡尿把自己俺死吧?“
  常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瞅着何败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想知道,你怎么会如此清楚”玄天教“的一切?你和”玄天教“究竟有何渊源?为什么你突然之间,沦为萨依娃的奴仆呢?”
  何败,我一直就是想不通,又不好问你,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啊?“
  何败老脸一红,幽幽一叹。仰首望天,默然不语,良久,始喃喃的说道。“每一个人,都有一些不欲人知的小秘密,当然我也不例外……”
  常五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我不过随便问问,你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算了二何败似是浸沉在往事回忆中,片刻,始不胜唏嘘的喃喃说道:”唉!事无不可对人言,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那一年我才十九岁,刚刚出道江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玄天教”教主萨小倩,也就是萨若冰的母亲,萨依娃的祖母,很快我们就坠入了情网。
  谁知苍天弄人,当我满怀一局兴,回转家乡,禀明爹娘,准备回转苗疆成亲的前夕!两位老人家认为我入赘“玄天教”,乃何氏一门的奇耻大辱,一时想不开,竟双双悬梁自缢身亡。
  萨小倩为了兔得我成为何家的罪人,毅然落发遁入空门,青灯木鱼,了却一生。
  而我亦因此绝迹江湖,终身不娶,为了感念萨小情对我的一片深情,将一方随身玉佩,留作信物,愿为奴为仆,终生为“玄天教”效命。
  唉!没想到竟在数十年后,萨依娃手持这方玉佩,找上了………“
  何败把话一顿,业已老泪纵横。
  常五发现何败,竟在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一时之间,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他才好,略一思忖,瞅着他继续说道:“照你这么说:萨若冰不是她亲生的了?”
  何败轻一点头,缓缓说道:“嗯,据我所了解,好像萨若冰还有一个姐姐,是萨小倩哥哥的女儿……”
  何败的话还没完。
  蓦地——
  传来一阵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
  接着——
  人影疾闪。
  直似殒星飞坠。
  何败常五忙抬眼一看,只见日月公主朱玉涵已轻盈的飘落在他们身前,欠身一礼,笑着说道。“有劳二位老人家久候,晚辈谢过,我们走吧。”
  何败躬身一礼,接着说道:“属下带路,公主请。”
  何败话尚未完,业已一飞冲天,快如电光石火,晃眼之间,已至数十丈外。
  日月公主朱玉涵和常五,直似流星赶月,紧随着何败身后追去,片刻,这三大武林高手,已消失在夜色苍茫之中。
  就听——
  一声低低唿哨。
  但见——
  红娃儿的一张小脸蛋儿,从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钻了出来,瞅着日月公主朱玉涵去的方向,略一打量,向后轻一招手,接着说道:“快——快出来吧!”
  人影翻飞,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已一猛子冒了出来,只见他们兄妹四人,身穿夜行衣靠,手提兵刃,雄纠纠,气昂昂,俨然一副大侠模样。
  小胖儿刚一露头儿,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红娃儿,你——你知道”玄天教“在那儿啊?”
  红娃儿轻一摇头,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敢断定,公主跟何败常工准是去”玄天教“救小飘哥了,咱们只要偷偷跟在他们后边儿,不怕找不到……”
  小草驴儿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顶好我们能赶在他们一刖边儿,抢先救出小飘哥;也可以显一显咱们风尘五侠的威风!”
  铁蛋儿一声冷哼,沉声说道:“对!常五那老鼻烟壶儿瞧不起咱们,他奶奶的,咱们就露一手儿让他瞧瞧。”
  红娃儿抬眼一看,见日月公主朱玉涵和常五何败业已远去,忙低声说道:“快走,不然。—咱们就追不上他们了……”
  话声甫落。
  红娃儿一马当先,电射飞出,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亦不敢怠慢,撒丫子就跑,紧追不舍,片刻,已去得无影无踪。
  雷声震耳。
  闪电乱窜。
  倾盆大雨。
  狂泻不停。
  由于日月公主朱玉涵和常五,何败脚程太快,没多久,红娃儿,小胖儿,铁蛋儿兄妹四个就把人给追丢了,盲人瞎马似的一阵狂奔,连自己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儿。
  一个个淋得像落汤鸡似的,正在手足无措,不知何去何从之际,突然松柏内,闪射出一线火光,彷佛是有住户人家。
  兄妹四人喜出望外,争先恐后,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座年久失修的庙宇,古木参天,松声满耳,香烟冷落,殿宇荒凉,败叶枯枝,杂草丛生,满地鸟翎蝠粪,阴气森森,令人不寒而颤。
  兄妹四人探头儿往山门内一看,大殿内也不知道供的何方神圣,两边偏殿还算干静,也都糊着窗纸,灯光就是从这儿透出去的。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正欲推门入内,一看究竟,刚一迈步,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喝道:“谁呀?”
  说话声中,就听“呀”的一声门响,眼前一亮,就见一个妙龄女尼业已掌灯当门而立,正目不转睛的瞅着他们。
  红娃儿抬眼一看,只见那个妙龄女尼胭脂粉擦了一脸,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儿,眉动眼转,举止轻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邪气儿。
  红娃儿心里对这妙龄女尼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但仍轻施一礼,歉然说道:“我兄妹有事前往”玄天教“,赶路遇雨,误入宝刹,惊动小师父之处,尚请多多原谅。”
  那妙龄女尼看都没看红娃儿,桃花眼不停的在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身上瞟来瞟去,粉面生春,媚态横生,好像恨不得一口把他们哥儿三个给吞下去似的。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他们三个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儿,已是一知半解,早想找个女人趴一趴,兴云布雨,风流一下儿,开开洋荤。
  现在被那个既娇又俏,也媚的女菩萨那么一瞟,浑身骨头都酥了一半儿,只觉得血脉贲张,脑门儿发涨,胯间的小肉棍儿,早已举枪向那个小尼姑儿致敬,差点儿没把裤子给顶破
  那个妙龄女尼可是个大行家,桃花眼从他们脸上轻轻一转,有意无意的瞟向了他们高高。隆起的裤裆。
  就见——
  这哥儿三个脸上一红,双手疾伸,快拟闪电,一把将那命根子给捣住,好像生怕被人咬掉一截子似的。
  那个妙龄女尼黛眉轻扬,桃花眼一斜,手抚檀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得好淫荡,笑得好放肆,笑得好邪门儿,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噢?你们要去”玄天教“啊?哈——那你们可算是找对人了!
  悬崖峭壁,群峰相连,羊肠一线,险阻重重,说了你们也找不到!
  我——我看这样儿吧?你们先进来歇歇腿儿,喝杯茶,我进去换件衣服,陪你们走一趟算了,相见就是有缘,快进来吧!“
  红娃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胖儿抢着说道:“啊?你陪我们去?好,好,这简直是太好了,谢谢,谢谢………”
  红娃儿虽然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自忖他们兄妹身负绝世武学,谅那妙龄女尼也要不出什么花样儿来,既不赞成,也没反对,只是暗自提高警觉,见机行事,严加戒备。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刚一迈步,里边又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一音说道:“静果,你在跟谁说话啊?”
  原来——
  这个妙龄女尼法名叫静果,就见她轻盈娇媚的一笑,接着向后高声笑道:“静因师姐,贵客临门,您和静觉师妹还不快快出来奉茶。”
  说话声中。
  蓦地——
  人影一闪。
  就见——
  两个黛眉杏目,唇红齿白,体态轻盈,丰姿绰约,玉面生春,艳光照人的年轻女尼,手托香茗,一步一扭,风摆杨柳似的款款走了出来。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见那三个妙龄女尼盼顾生姿,媚眼儿乱抛,撩人已极,较诸张垣勾栏院里的红妓,更为迷人。
  哥儿三个再也忍不耐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捧香茗,一饮而尽,色迷神授的瞅着这三个妙龄女尼说道:“谢谢,谢谢………”
  红娃儿见那三个妙龄女尼,举止轻浮,淫荡已极,豪无出家人的庄严稳重,不禁立生戒心,沉声喝道:“二哥,我们快走,千万别耽误了大事………”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三个妙龄女尼玉臂疾伸,快拟闪电,已将这三个小公鸡搂在怀里,又亲又吻,又摸又揉,直向后面走去。
  红娃儿一急,沉声喝道:“大胆淫尼,还不给我站住!”
  就听——
  一声剑呜。
  银虹耀眼。
  但见——
  人影一闪。
  电射飞出。
  红娃儿黛眉一轩,身剑合一,快如电光石火,直向那三个妙龄女尼电射飞去。
  那三个妙龄女尼直若未觉,似乎不知死之将至,仍在浪语春声,荡笑连连,和那三个小公鸡打倩骂俏,呢喃不休。
  蓦地——
  一声惊呼。
  接着——
  “卟通”一声大震。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心神一凛,忙回头一看,只见地面上突然现出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红娃儿业已一脚踩空,连人带剑,掉了进去,接着,一阵轧轧轻响,地面业已恢复原状,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大惊失色,欲念全消,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你们……”
  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就听“当”的一声脆响,手上茶杯业已碎落在地,眼前一花,两腿一软,不约而同的往后便倒。
  那三个妙龄女尼右臂疾伸,已将这三个小公鸡搂在怀里,相互一笑,就见静果轻轻瞟了静因一眼。笑着说道:“师姐,昨儿晚上那个雏儿让你找了头筹儿,这三个应该让我先……”
  静因一伸手,在小草驴儿裤裆里摸了一把,眼睛里闪射出饥渴之色,轻轻白了静果一眼,笑骂道:“哼!不长眼睛的骚蹄子,这三个都是——童子鸡,随便你挑好了,快,万一师父回来了,咱们谁也别玩儿,你我只有挨床帮的份儿啦!”
  三个妙龄女尼相互一笑,快拟电闪,抱起三个小公鸡就走尸别看她们弱不禁风,直似风摆杨柳,可是抱着一个大男人,竟然脚步轻盈,矫健如飞,好像一点儿也不吃力。
  看来——
  这三个妙龄女尼一定是练家子,不但会武,而且业已登堂入室。
  突然——
  冷风徐射。
  阴寒刺骨。
  只见——
  仰卧在地上的红娃儿娇躯猛一哆嗉,已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缓缓睁开双目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睡在一个阴暗宽广的殿堂内。
  红娃儿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起身一看,见自己衣衫仍完整如初,并无异状,接着试一试运气,竟血脉畅通,毫无受伤迹象,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这殿堂内没有门,也没有窗户,更没有通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当然也不知道是如何才能脱困?生离此处。
  既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和通道,那——那这阵阵寒风和光线又是从那儿来的呢?
  思忖之间。
  就听——
  一阵极为悦耳的乐声,随风飘至。
  红娃儿顺着乐声抬眼望去,良久,始发现石壁顶端凿有七七四十九个拇指般的小孔,小孔前面,悬挂着无数大小不一,长短互异,宽窄厚薄各不相同的铜片,寒风穿孔而入,铜片随风撞击震动,自然而然,幻化成这阵阵悦耳动听的乐章。
  铜片狂震,乐声突变。
  音韵怪异,极为奇特,如迷似幻,心旌神摇,意乱情迷,不能自己。
  红娃儿忽然感觉到日干舌燥,浑身发热,血脉贲张,继而眉目生春,玉面飞红,一股暖流,竟由小腹升起……
  这怪异的靡靡之音中,夹杂着男女一父合时的淫声秽语,愈演愈烈,不绝于耳。
  蓦地——
  眼前一花,景色全非。
  但见——
  一蓬粉红色蒙蒙烟雾,从四面八方冉冉升起,同时,传来一阵男女嬉笑的浪语春声,接着,从那蒙蒙烟雾中,飞跃出三男三女,浑身尽裸,一丝不挂,桃源洞口,纤毫毕露,追逐嬉戏,春色无边。
  片刻——
  那三男三女已进入一座高大华一丽殿堂,金柱盘龙,栩栩如生,白玉为砖,光可鉴人,壁雕彩饰,艳丽豪华。
  刹那之间。
  四周壁雕,渐渐从烟雾中显露出来,愈来愈为明显,原来竟是一座座栩栩如生的欢喜佛,正在做着男女交合的游戏。
  “老汉推车”,“隔山取火”,“喜鹊登枝”,“老树盘根”,“倒坐腊烛”,“弯弓射鹃”,“倒打金钟”等等,姿势互异,各不相同。
  这些欢喜佛花样翻新,前所未见,个个雕得玲珑活泼,奇形怪状,妖态百出,令人目眩神迷,欲念顿生。
  中央矗立着一个高大神像,但却塑着人的身体和驴的面孔,阳兵坚挺,长有数尺,怀中抱着一个美艳女神,正做着交媾的动作。
  这魔像脚下,环绕着无数裸体的美女,玉腿横陈,酥胸饱满,芳草如茵,臀圆玉润,桃源洞口,骊珠在望,蠕动收缩,一览无遗。
  那些裸体美女,玉面生春,目射欲焰,似是不胜饥渴,张口伸臂,仰首求欢,期待着雨露滋润。
  此刻——
  那三个疾奔而至的妙龄少女,回首轻轻一瞥身后追来的三个小伙子,一声娇呼,脚步踉跄,仰身捧倒在地上。
  那三个小伙子欣喜若狂,纵身一跃,飞扑上前,伸手拍开那三个妙龄少女白滑滑的大腿,跃马举枪,射准花心就刺。
  那三个妙龄少女欲擒故纵,相互看了一眼,一声娇啼,大腿猛的一夹,接着,大屁股一筛,那又长又粗,又便又烫的三根小肉棍儿,已被拒于门外。
  那三个小伙子跃马举枪,直捣猛刺,在桃源洞口盘旋磨蹭,急攻猛打,就是不得其门而入。
  别得脑门儿发涨,眼冒金星儿,狂喘嘶吼,急得脸红脖子粗的一个劲儿的猛叫亲娘。
  那三个妙龄少女媚眼儿一瞟,“噗嗤”一声,放肆的笑了起来,如茵芳草,桃源洞口,被那硬棒棒的小肉棍儿一阵猛捣,业已淫水淋漓,湿淋淋一片,呻吟娇喘;欲焰高炽,再也无法忍受。
  只见——
  那三个妙龄少女右臂疾伸,纤纤玉手已将那热烘烘,硬棒棒的小肉棍儿牢牢抓住,迫不及待的就往那无底洞儿里送。
  那三个小伙子欣喜若狂,又喊奶奶又叫娘,大屁股往上一抬,接着猛的往下一压,就听“嗤”的一声,胯间那根小肉棍儿,就像蛇似的滑进了无底洞。
  这三男三女就侨六条光溜溜,滑腻腻的巨蛇一样,紧紧纠缠在一起……
  男的是疾冲猛刺,奋勇作战,至死方休……
  女的是尽展所长,又筛又颠,纵情狂嬉……
  一时——
  呻吟狂喘,浪声淫语,嬉笑娇啼,抵死缠绵,无视于红娃儿的存在。
  这三个带有无数问号的诡秘女人,不但长得恁般美艳,娇媚,风流,而且浑身是劲儿,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散发着灼人的热力。
  甚至于她们的娇喘,呻吟,浪语,春声,连呼吸都那么煽情,诱惑,令人意乱情迷,使人如醉如痴,让人发狂。
  她们虽然年轻,但床第功夫的超卓,却是高人一等,龙鱼曼衍,千变万化,更远非一般青楼艳妓,欢场女子所能比拟。
  七情上脸,六欲攻心,欲仙欲死,抵死缠绵,锲而不舍……
  这三个小伙子动作生硬笨拙,一看就是初经人事的童子鸡,自有生以来,从未享受过如此变化多端的欢乐。
  好在这种事儿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在那三个女子引导之下,片刻,那三个雏儿已驾轻就熟,收发由心,运用自如。
  那三个妙龄女子可真够骚,也真够浪。摆好姿势,诱使那三个小伙子模仿四周壁雕上欢喜佛交合的各种姿势和动作……
  一会儿“老汉推车”,一会儿“喜鹊登枝”,一会儿“隔山取火”,片刻,又变成了“倒坐腊烛”和“老树盘根”,六个人换过来换过去,大锅炒,以死相拚,盘肠大战起来……
  红娃儿的心在跳,人在喘,脸上红得像一团火,身子一阵抽搐,一阵颤抖,血脉贲张,日干舌燥,一股暖流,直由丹田升起,她双手紧抚着小腹,柳腰不停扭动,她不敢听,更不敢看……
  但是——
  那春声浪语,那呻吟狂喘……却无孔不入,就像一波一波的春潮欲浪,接二连三的住她耳鼓里钻……
  那个少女不使春?
  最后——
  红娃儿终于忍受不欲火的煎熬,缓缓回过头去,猛的抬眼一看,不禁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失声尖叫道:“是……你们……”
  原来——
  那三小伙子就是小胖儿,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不用说,那三个女的准是静果,静因,静觉淫尼。
  就听——
  静因放肆淫荡的纵声笑道:“小丫头,受不了啦是吧?哈!你呀——就别在那儿捏着小穴儿当圣女啦!来,咱们一块儿大锅炒,大概你还没尝过这欲死欲仙的滋味儿吧?哈哈哈……”红娃儿不禁怒火中烧,黛眉一轩,沉声叱道:“淫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话声甫落。但见——一道人影,快拟闪电,直向那三个妙龄女尼扑去。蓦地——乐声倏变。那殿堂,那欢喜佛,那驴面魔神,那裸体美女,还有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和那个妙龄女尼,业已化作缕缕轻烟,随风而去,了无痕迹。啊!原来这一切都是幻境。
  红娃儿微微一怔,身子突的轻一痉孪,立刻工面飞红,忙弯腰双腿一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下体流出,伸手一摸,裤裆里已湿淋淋一片。
  乐声又变。
  烟雾又起。
  百鸟争呜,百花齐放,浓荫之下,突然现出一座小巧玲珑,极为精致的小木屋来。
  屋内陈设高雅,临窗摆着一张牙床,上面铺着白色锦绣衾枕。
  忽然——
  从屋外传来一阵极为撩人的淫浪笑声。
  接着——
  人影一闪,一个浑身雪白,长发披肩,美若天仙,风姿绰约的绝色美女,像一阵风似的飘然入屋内。
  只见——
  她娇魇如霞,艳红似火,浮现起一抹化不开春思,美目流盼,欲焰如炽,春心荡漾,情难自禁。
  玉臂一伸,粉腿轻抬,一旋一转,业已罗衫尽解,浑身尽裸,酥胸毕露,玉体横陈,倒卧在牙床之上。
  红娃儿眼珠子瞪得老大,看得差点儿没跳起来,失声惊叫,喃喃说道:“咦?那——那不是日月公主,朱玉涵吗?”
  话声甫落。
  就见人影疾闪,红娃儿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陆小飘,已直挺挺的立在牙床前面,脸上青筋直暴,目红如火,三把两把,已将衣衫褪去。
  日月公主媚眼斜睐,瞅着陆小飘娇喘浪声笑道:“飘弟,我——我要……,快!我……我已经……受不了啦……快……”
  说话声中,只见她双手双腿一张,成为一个“大”字形平躺在床上。
  她那雪白丰腴的胴体,凸凹玲珑的曲线,缠人的媚眼儿,火热的朱唇,坚挺圆润颤动的双峰,还有那羊脂白玉般修长的大腿,在那神秘诱人的三角地带,乌油油的杂草中,骊珠暗藏,隐隐约约现出一点点……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只要轻轻瞟上一眼,他准会心如撞鹿,欲火焚身,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雄心壮志,英雄岁月,都埋葬在这方寸之间的无底洞中。
  眼前——
  日月公主朱玉涵玉体扭动,圆臀轻旋,媚态百出,檀口呢喃,浪语春声(应该称它为最原始“性的呼唤”最合适),陆小飘早已忍受不住,倏的像苍鹰博免一般,疾扑上前,胯间的小和尚对准桃源洞口,猛的一顶,就听“嗤”的一声,业已齐根儿钻进了红门洞内。
  红娃儿眼睛里闪射着妒火,见他们淋漓酣畅,盘肠大战,欲仙欲死,抵死缠绵的样子,不禁万分恼恨,深深后悔为什么不先抢先一步,倒便宜了那个小骚货!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双手抚面,背过身去,恨声跺脚骂道:“呸!不要脸……”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自己想让男人趴,却装作一本正经的骂别人不要脸。
  那古怪的乐声更疯狂。
  那淫声春语更炽烈。
  红娃儿她不想看,但又忍不住,猛一回头,娇躯连颤,如遭雷殛,面红如火,目瞪口呆此刻——、红娃儿已完全失去了自制能力,本性业已迷失,那淫荡的乐声,香艳诱人的景象,挑起她心中潜伏着对陆小飘的深倩挚爱,突然之间化为炽烈的欲焰。
  只见她双顿泛起红晕,眼睛里闪射着欲焰,嘴角浮现起似笑非笑的媚劲儿,鼓足勇气喊道:“小飘哥,我——我也要……”
  说着说着,已将衣衫半解,酥胸缓缓露出……
  如果不是日月公主朱玉涵将陆小飘缠住,她早已投入他的怀抱,颠鸾倒凤,兴云布雨,携手共赴阳台。
  蓦地——
  日月公主朱玉涵一回头,冲着红娃儿一挤眼儿,妖媚蛊惑的浪笑道:“飘弟,我俩缠战已久,你难道不该分红娃儿妹子一杯羹?你看她那迫不及待浪劲儿……”
  陆小飘暂停冲刺,微微一怔,接着说道:“红娃儿——她在那儿?”
  日月公主朱玉涵信手一指,吃吃笑道:“在那儿………”
  陆小飘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红娃儿双颊直似五月榴红,春情荡漾,目射欲焰,酥胸裸呈,肌肤欺霜赛雪,鲜嫩欲滴,婷婷玉立,曲线虽然没有日月公主朱玉涵那样夸张,也没有她那样成热,但却另有一种鲜活稚嫩,处子清新的独特魅力,桃李争春,各擅胜场。
  陆小飘欣喜若狂,高声唤道:“红娃儿,快:快来,准会把你乐死,包你……”
  “红娃儿妹子,来——涵姐让你……”
  日月公主朱玉涵一推陆小飘,身子往外一挪,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那臊根子又粗又长又硬,红挂妹子还年轻,又是破题儿第一遭儿,禁不起你这狂蜂浪蝶的摧残。
  你要怜香惜,轻揉爱抚,缓抽慢送,放长线,钓大鱼,渐入佳境,抵死缠绵,登上高峰……“
  日月公主朱玉涵的话尚未完,就听“嘤”的一声,但见人影疾闪,红娃儿已宛若渴马奔泉,淫荡粗野的直扑上前,纵身骑在陆小飘身上……
  陆小飘一声荡笑,猛的一翻,反将红娃儿骑在胯下……
  红娃儿一声轻呼,刚要张嘴说话,陆小飘那坚挺,粗壮,滚烫的啥玩艺儿已巍巍颤颤迅速的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只听——
  红娃儿轻轻“呜”了一声,把到了嘴边儿的话硬给噎了回去,她感觉到嘴巴里膨胀再膨胀,蠕动再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直往她嗓子眼儿里顶,令她窒息,使她晕眩,也让她兴奋,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
  日月公主朱玉涵更是推波助澜,大胆惹火,锐不可当,从红娃儿的耳垂,粉颈,酥胸,直吻到她的肚脐。一顺势直下,快速的抵达桃源洞口,舌尖一伸,雨点似的在她花心舐啜起来……
  这一切,太神奇了,太美妙了,使红娃儿飘飘欲仙,身子不停颤抖,悸动,她的欲念也因而更为高涨,精神更为兴奋,血脉也更为贲张,下体也在快速不停的张合着,如茵芳草,已被淫水湿透。
  红娃儿早已忘记羞耻,人性的尊严已被她那高涨的欲焰所淹没,狂喘嘶吼道:“快……我……我要……”
  日月公主朱玉涵见时机成熟,一推陆小飘,浪声淫荡的笑道:“春有一刻值千金,飘弟快请上马……”
  陆小飘快拟闪电,口对口儿从红娃儿上边儿口中挪开,转向她胸口小腹移去……
  只见——
  红娃儿眉头猛的一皱,嘴巴张得老大,她想喊痛,但强忍住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上短暂痛苦的后面,会有更大的快乐……
  果然不错。
  红娃儿已渐渐从痛苦中得到了快乐,于是,她放纵起来,慢慢逢迎,宛转承欢,渐至百花齐放……
  日月公主朱玉涵当然也不会闲着,她的口技奇佳,不但花样繁多,声音,表情更是令人激赏,轻舐细啜,出神入化……
  就这样——
  “一皇二后”的序幕战拉开了。
  暗淡的灯光,迷人的香味儿,更使人沉醉,迷失……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已经从那三个妙龄女尼身上获得了满足,懂得人生,他们每个人手上拿着一个红包儿,在那儿怔怔出神,良久,始不解的瞅着她们说道:“你……”
  那三个妙龄女尼纤纤玉手一边拨弄着他们死蛇般的小肉棍,一边娇媚淫荡的笑道:“奇怪我们为什么给你红包儿是吧?哈!因为你们三个人都是”初哥“(童男),我们相信会给我们带来好运,所以才给你们红包,以表达我们感激和喜悦……”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默然,脸上一无表情,好像得到了什么,又好像失去了什么原来——
  他们刚刚从淋漓酣畅的高峰上滑落下来。
  这三个妙龄女尼的心花是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女人就是这一点儿好,心花谢了还可以再开,而且让人不知不觉,了无痕迹,继续战斗。
  可是——
  男人就不行了,一泄千里之后,就会垂头丧气。雄风尽失,原形毕露。
  所以——
  在床第之间的胜利者——永远都是女人。
  而女人在做这件事儿的时候,那种婉转娇啼,弱不胜情,喊爹喊娘的可怜像,只不过是用来讨好男人的手段,以满足他们的英雄主义罢了,同时,也是用来激发男人的奋战精神,让他们勇往直前,拚命报效,以满足她们生理上的需要,因为女人的高潮,通常都比男人来得迟缓。
  因此——
  那三个妙龄女尼,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他们。
  于是——
  她们不约而同颤摆嘶吼,娇喘吁吁的浪声说道:“好人……快……我……我还要……快……”
  眉梢眼脚儿,那一股比酒还浓的春情,依然散不开,化不掉,那种风骚蚀骨,妖媚难缠的浪劲儿,任谁也难抗拒。
  只可惜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胯下的那根小玩艺儿,业已垂头丧气的缩作一团,三个人又呼又喘的趴在她们身上,就像死狗一样的一动不动。
  ,这三个小伙子的那副又急,又羞,又窘,又无可奈何的那种尴尬表情,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男人什么都可以认输,服气,唯独在这方面,打死人也绝不肯低头,不信,你可以试试,你操他亲娘大妹子都行,但绝不能说他十二点半,肾亏啦,否则,准会白刃进,红刀子出,拚个你死我活。
  这三个小伙子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狂喘道:“我……我……”
  哈!明明不行,但就是不止目服输,结巴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哈!不行了吧?”
  那三个妙龄女尼“噗嗤”一声,浪笑起来,蛊惑妖媚的接着说道:“好人,别急,我有办法让你小兄弟起死回生,举枪致敬,重振雄风,快——张嘴!”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张口结舌,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已有一粒碧绿药丸,已被塞入口中。
  接着——
  那三个妙龄女尼业已仰身坐起,玉手一伸,抓起他们那根软不拉嗒的小肉棍儿,就往嘴儿里塞,不停的狂舐疾啜起来。
  片刻——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突觉一股暖流,直贯丹田,立刻欲焰重燃,血脉贲张,身体每一部份都膨胀起突起来。
  那三个妙龄女尼说得不错,那小玩艺儿在她们狂舐疾啜高超的口技服务之下,果然起死回生,举枪蠕动起来……
  蓦地—。
  “呀”的一声轻响。
  接着——
  门已被人缓缓推开。
  但见——
  一条人影,快拟闪电,直向室内扑去。
  此刻——
  室内春色无边,淫声浪语,纵情狂嬉,抵死缠绵,谁也没有听到,谁也没有看见。
  就听——
  一声剑呜。
  忽地———
  银虹飞射。
  那三个正在欲死欲仙的妙龄女尼,业已有所惊觉,一声惊呼,神色突变,忙伸手推翻趴在身上的男人,一个鲤鱼打挺,娇躯已电射飞起……
  银虹暴闪。
  一吞一吐。
  就听——
  一阵凄厉哀嚎,但见血雨横飞,晃眼之间,那三个千娇百媚,活色生香的妙龄女尼,业已血溅尸横,身首异处。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早已吓得肝胆俱裂,魂飞天外,撅着屁股蒙着头,一个劲儿的在那儿猛哆嗉。
  剑光又闪。
  “啪”的一声脆响,小胖儿的胖屁股上,已被剑脊重击了一下儿,就听他杀猪似的嚎叫起来,不停叩首哭喊哀求道:“好汉饶命……,这不能怪我……是她们强奸我们……”
  第三十章
  来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接着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把衣服穿起来,哼!好看是吗?”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一听来人口气,好像并没有要取他们性命的意思,不由胆子稍一壮,忍不住缓缓回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声惊呼,难为情的又蒙头撅着屁股趴了下去。
  良久——
  这三个小伙子始不安的喃喃说道:“黑大叔,怎么……会……会是你哪?”
  原来——
  这个人是秃鹰黑三儿,就听他一声冷哼,接着沉声说道:“哼!幸亏我发现得早,紧跟着追了下来,否则,你们这几个小东西不欲火焚身,元阳尽失,惨死花下才怪!好了!快把衣服穿起来,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磨菇!”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忙伸手抓起衣衫,飞快穿好,轻轻瞥了那三个妙龄女尼一眼,面现悲容,似有不忍的说道:“黑大叔,您是说……”
  “他奶奶的,你们少在这儿自作多情……”秃鹰黑三儿一脚将静果的尸体踢过一旁,接着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三个淫尼准是”天香教“的余孽,专精探补,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死在她们手上,你们没有送掉小命儿——是你们祖上有德!”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心神一凛,怔立当场,久久不语。
  片刻——
  小草驴儿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黑大叔,你有没有看到红娃儿?”
  “哼!亏你还记得红娃儿?”秃鹰黑三儿冷冷一笑,缓缓说道:“我已经从地窖中把她救出来了,在外边儿等你们………”
  小胖儿快步上前,紧紧抓着秃鹰黑三儿,不安的说道:“您……您说红娃儿她……”
  秃鹰黑三儿笑骂道:“小王八羔子,告诉你,那三个淫尼只对你们这些童子鸡有胃口!
  红娃儿没事儿,只不过被那怪异的乐声迷失了本性,在幻觉中险些走火入魔罢了!我们走,别让她一个人在外边儿傻等。“
  雨过天青。
  月朗星稀。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轻轻瞥了红娃儿一眼,脸上一热,谁也没有好意思吭声儿。
  红娃儿更是玉面飞红,心里有鬼,忸怩不安着头儿一语不发。
  蓦地——
  火光冲天,秃鹰黑三儿怕留着这破旧古刹害人,放了把火将它侥掉,反而干净。
  风助火势,刹那之间,那座古刹业已化为灰烬。
  在路上,小胖儿拉着秃鹰黑三儿低声说道:“好大叔,您可千万别把尼姑强奸我们的事儿说出去噢!您是好人有好报,等百年病老归西之后,我小胖儿情愿变做大王八,在你坟驼一辈子石碑。”
  秃鹰黑三儿大笑不语。
  一阵沉寂。
  陆小飘突然眼睛一转,瞅着她说道:“您的大女儿右耳垂儿上可是有一颗朱砂痣?”
  萨若冰神色突变,迫不及待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小飘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人声沸腾,乱作一团,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玄天教三大护法长老朵拉多,桂那鲁,押不芦花业已破门而入上话不说,举手就往陆小飘身上招呼
  萨若冰黛眉轩动,纵身挡在陆小飘前面,面寒如水,沉声说道:“住手………”
  押不芦花怒气不息的说道:“这小子是奸细!”
  桂那鲁紧跟着说道:“教主被人掳走了………”
  “教主被人掳走了?”萨若冰浑身一颤,脸色苍白,下意识的瞥了陆小飘一眼,不安的接着说道:“披什么人掳走的?”
  押不芦花抢着说道:“两个老头子和一个年轻女人,这三人不但武功奇高,好像对我教中一切,都十分熟悉,否则,绝不可能来去自如,还有,那个年轻女人长得跟教主十分相似……”
  陆小飘眼睛一亮,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萨若冰亦目射奇光,急忙说道:“他们可曾留下什么话?”
  朵拉多接口说道:“那个年轻女人说——如果我们胆敢动这小子一根汗毛,他们就将教主碎尸万段,她叫我们转告你,日正当中,带这小子去断魂崖前交换教主回来……”
  押不芦花怒容满面,指着陆小飘说道:“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奸细?”
  萨若冰一无表情的说道:“你们去准备一下儿,这些事儿有我,日正当中咱们在断魂崖会合。”
  押不芦花,朵拉多,桂那鲁狠狠瞪了陆小飘一眼,始悻悻离去。
  萨若冰双眉紧锁,正在发愁,不知该怎么和陆小飘说,就见他一躬到地,哈哈笑道:“恭喜您老人家,贺喜您老人家!”
  萨若冰把脸一沉,冷冷说道:“哼!我女儿都让你们给掳走了,还有什么可喜可贺的?孩子,你很得意是吗?”
  陆小飘紧握着她的双手说道:“您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是说萨依娃一定会平安无事,您想想看,天底下那儿有姐姐会伤害自己亲妹妹的?”
  萨若冰眼睛瞪得老大,怔怔望着陆小飘,良久,始半信半疑,惊喜交加的说道。“你——你是说那个年轻女人就是我那失踪多年的大女儿?”
  陆小飘点头说道:“错不了。”、萨若冰喜极而泣,喃喃说道:“苍天保佑,我们母女终于有相见之日了。”
  萨若冰脸上戾气尽除,浮现起母性的光辉,接着说道:“孩子,她叫什么名字?”
  陆小飘笑着说道:“朱玉涵!”
  “朱玉涵?”萨若冰脸上疑云一片,不解的说道:“不对啊?她爹姓洪,她怎么会姓朱呢?”
  陆小飘忙将日月公主朱玉涵的真正身份,简单的向她说明,然后加以解释道:“朱——红色也,洪乃红的谐音,因为朱伯伯的身份不同,我猜想洪大明一定是他老人家的化名。”
  萨若冰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出见然贵为大明公主,一时喜上眉梢,笑眯眯的瞅着陆小飘,她明明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与众不同,但仍忍不住问他道:“孩子,快告诉我,你和玉涵是……”
  陆小飘淡淡一笑,正容说道:“夫妻,她是我老婆,我是她老公。”
  这小子快人快语,实话实说,够种!
  萨若冰傻了,怔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什么?你们………”
  陆小飘笑着说道:“您是说她配不上我?还是说我配不上她?”
  萨若冰被陆小飘那精灵古怪的样子逗得直乐,打趣的说道:“她配你自然是足足有余,你配她么—还差那么一丁点儿!”
  陆小飘哈哈笑道:“还好没差太多,您说我那一点儿差嘛?”
  萨若冰对陆小飘是既疼又爱,轻抚着他的面颊,笑着说道:“你呀——差就差在精灵古怪,聪明过度,八成儿我那实贝女儿会吃亏受气。”
  陆小飘一伸舌头,轻轻一叹,苦笑着说道:“吃亏受气的不是她——是我!只要有一天她不哼瞪我,那可是菩萨保佑了,唉!现在可好,突然又冒出个丈母娘跟小姨子来,那以后还有我好日子过?完了……”
  萨若冰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儿,她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二人说笑了一阵,萨若冰忽然脸上一红,欲言又止,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低低说道:“他!—他还好吧?”
  陆小飘是玲珑头脑玻璃心,一猜就知道地在问谁,但却故意在那儿装糊涂?脸上一片疑云,故作不解的说道。“他?他是谁啊?谁又是他啊?”
  萨若冰脸上更红,恨得牙痒痒的,狠狠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哼—。不说就算了。”
  就听——
  “啪”的一声脆响!
  陆小飘一拍后脑勺子,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噢……我明白了—。您是问我老丈人啊?对不起,我还没见过他老人家哪!”
  萨若冰黛眉一扬,还没骂出口,陆小飘已比手划脚的将自己和日月公主朱玉涵相识的经过,简单扼要向她说了一遍,他们那一段儿香艳风流韵事,陆小飘当然是一个字儿也没敢提了。
  萨若冰好生失望,愁眉深锁,轻轻一叹,久久不发一语。
  陆小飘没话找话,逗她开心道:“您放心,他老人家是福大命大的大贵人,自是逢凶化吉,百灵相护,您就等着当皇后娘娘吧!”
  萨若冰果然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右手食指在他脑门儿上轻轻点了一下儿,笑着说道:“你——你这张嘴噢!简直是哄死人不偿命,走,我们先去看看!”
  日正当中。
  热烘烘的太阳晒得人直冒汗。
  断魂崖前,箭拔弓张,战云密布。
  日月会和玄天教的人马,遥遥相对,一字排开,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厮杀。
  蓦地——
  人影一闪。
  陆小飘和萨若冰业已绕林而出,押不芦花和朵拉多身形如电,一左一右,将陆小飘夹在中间儿,桂那鲁则按剑站在他身后监视着,生怕他轻举妄动。
  萨若冰脸色一沉,狠狠瞪了他们三人一眼,不悦的喝道:“你们………”
  陆小飘忙打断她的话,替三人解围道:“三位长老忠心耿耿,您怎么好怪他们呢?等真象大白之后,他们恐怕拍我马屁还不及呢?”
  萨若冰想笑,但强忍住了。
  押不芦花,桂那鲁,朵拉多可并不感激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小子!你最好老实点儿。”
  陆小飘一缩脖儿,低声下气的说道。“是是是,你们看,我我是很老实。”
  一阵骚动。
  只见——
  日月会的人马突然往两边儿一闪,让出中间一条道儿来,常五跟何败一左一右,拱卫着日月公主朱玉涵缓缓走了出来。
  萨若冰身子微微颤抖,一瞬不瞬的瞅着日月公主朱玉涵,激动的向前冲了两步,眼睛一红,泪水涟涟滴落,喃喃轻呼道。“孩子,你可想死为娘的了!”
  押不芦花,桂那鲁,朵拉多被弄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在那儿直发怔。
  日月公主朱玉涵见陆小飘平安无事的站在对面,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欣喜若狂的喊道:“飘……”
  日月公主朱玉涵本来想喊他飘弟,一想,他们还没有名份,过份亲热不大好,脸上一红?忙改口喊道:“陆少侠,你——还好吧?”
  陆小飘心里甜甜的,朗声说道:“我很好,您好吧?”
  日月公主朱玉涵笑魇如花,深情的瞟了他一眼,连连点头。
  萨若冰望着这一双金童玉女,见他俩情意绵绵,彼此关心的样子,不禁老怀舒畅,笑在脸上,乐在心里。
  日月公主朱玉涵一指萨若冰,大声说道:“请问那一位当得了家?”
  萨若冰笑着说道:“我可以当家,不知有何指教?”
  日月公主朱玉涵高声说道:“指教不敢当,我们来个走马换将,不知您老人家可愿意?”
  萨若冰轻一点头,笑着说道:“行,你怎么说,就怎么好。”
  就见——
  日月公主朱玉涵皓腕轻抬,击掌三响。
  人影门处。
  红娃儿,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已雄纠纠,气昂昂的押着萨依娃从一块巨石后面走了出来。
  萨依娃一眼见到萨若冰,不禁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喃喃唤道:“娘……”
  红娃儿怒目圆睁,一声冷笑,指着她鼻子说道:“不要脸,你还好意思哭?好像受了多大委曲似的!”
  萨依娃刁蛮的叱道:“呸!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你管……”
  红娃儿右手一扬,冷冷叱道:“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日月公主朱玉涵一把将红娃儿拉过一旁,红娃儿余怒未息的接着说道:“姐,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恶,我们可拿她当凤凰一样的捧着,她不但不领情,反而嘟嘟嚷嚷的骂了一天一夜,我真恨不得……”
  萨若冰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忙对红娃儿笑着说道:“小妹妹,我知道是她不好,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跟她计较好吧?”
  红娃儿见人家已向她致歉了,嘟着嘴没再吭声。
  萨依娃见她娘也在帮红娃儿说话,不禁心里有气,大吼大叫道。“娘——你怎么也帮外人欺负我?”
  萨若冰没理她,瞅着日月公主朱玉涵说道:“开始吧!请你把小女放过来,我也把陆少侠放过去,这样行吗?”
  萨依娃大吼道:“不!让他们先放我。”
  日月公主朱玉涵见萨若冰直在那儿为难,忙笑着对她说道:“这样吧!您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放人好了。”
  萨若冰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一……二……三……”
  陆小飘低声对萨若冰说道:“您等着,我马上就把实情告诉玉涵,我相信你们母女就会团聚。”
  萨若冰点头笑道:“孩子,我——我永远都会感激你……”
  陆小飘接着说道:“不过您得好好儿劝劝萨依娃,我怕她跟玉涵……”
  红娃儿,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见陆小飘一直在和萨若冰嘀咕个没完,齐声喊道:“大哥,你是怎么了嘛?”
  萨若冰一推陆小飘,接着说道:“快去,我会跟她说的?”
  陆小飘这才迈开大步,缓缓向日月公主那边儿走去。
  红娃儿见陆小飘已缓缓走过来,才一推萨依娃,冷冷说道:“你滚吧!”
  萨依娃怒容满面,恨声说道:“贱婢,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红娃儿一声冷哼,跨步前欺,翻腕出掌,快拟闪电,直向萨依娃脑后拍去。
  她快,日月公主朱玉涵比她更快,人影一闪,右臂轻伸,已将红娃儿右掌托住,轻轻说道:“让她去。”
  这时——
  陆小飘和萨依娃相距已近在咫尺,就见陆小飘淡淡一笑,凑近萨依娃轻声说道:“萨依娃,你不是要找你姐姐吗?你看——她就是你亲姐姐。”
  萨依娃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也凑上前去,故作惊喜的问他道:“在那儿?”
  陆小飘轻轻一笑,回身指着日月公主朱玉涵说道:“那——那儿……”
  就听——日月公主朱玉涵失声惊呼道:“小飘快退!快退……”
  萨若冰亦同时惊呼道:“萨依娃住手!”惊呼声中。但见——银光一闪。接着——一声惨叫。只见陆小飘业已倒地不起。萨依娃则怔立当场,一无表情,手中短剑,犹在不停滴血。变生肘腋,祸起萧墙。日月会和玄天教的人,俱被惊怔当场。四周一阵沉寂,令人有着窒息的感觉。蓦地——人影翻飞。快拟闪电。
  玄天教中人,自然也是不廿示弱,争先恐后,就像黄河缺口一样,向日月会人马迎上前去。
  大战一触即发,眼看即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站住!”
  一声巨吼,在空中爆裂开来,声如春雷,山谷争呜,回音四起,历久不息,震得人耳鼓生疼,嗡嗡作响。
  双方人马,随声停住,怔人且当场,一动没动。
  只见——
  陆小飘静静站在那里,阳光照射在他已被汗水湿透的身上,闪闪发光,就像一座金甲天神,不怒而威,令人不敢逼视。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一点儿声音。
  千百只眼睛,却都集中在他身上。
  片刻——
  红娃儿脸色苍白,泪流满面,哀伤欲绝,一头向萨依娃撞了过去。
  红娃儿这一冲不要紧,就听日月会的人马一声暴吼,也跟着排山倒海般的冲了过去。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忍不住向陆小飘缓缓走了过去,泪水涟涟的说道:“大哥……”
  陆小飘脸上一无表情,缓缓说道:“退回去!”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怔在那儿,没动。
  陆小飘双眉微微一轩动,冷冷说道:“都退回去,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是他义结金兰的兄弟,自然了解他的性子,一声不响,含泪退了回去。
  日月公主朱玉涵虽然耽心陆小飘伤势,但亦不能不为大局着想,而且她已看出陆小飘此举,必有深意,略一思忖,玉手轻挥,已率领日月会人马退回原处。
  陆小飘见玄天教中人仍在那儿没退,脸色一沉,断声喝道:“怎嘛?难道尔等定要刀兵相见?”
  陆小飘的话就像圣旨似的,还真管用,玄天教的人马不等萨若冰传令,已极快速的退走一阵沉寂。
  萨依娃默默望着陆小飘,眼睛里闪过一抹愧疚之色,嘴角儿轻轻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陆小飘向日月公主朱玉涵轻一招手,接着说道:“涵姐,请您过来一下儿。”
  日月公主朱玉涵轻一纵身,已飘在陆小飘的身前,焦急不安,备极关怀的瞅着他说道:“飘弟——你的伤……?”
  陆小飘淡淡一笑,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姐,你放心,为了你——我会好好儿活下去……”
  萨依娃见陆小飘和日月公主朱玉涵那种卿卿我我的样子,眼睛里的愧疚之色,立刻化为妒火,脸上浮现起一片杀气。
  日月公主朱玉涵脸上一红,心里甜甜的,低声说道:“那——那你叫我什么事儿啊?”
  陆小飘淡淡一笑,指着远处的萨若冰问她道:“姐——你看她像谁?”
  日月公主朱玉涵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一个美艳少妇正含笑默默望她,孺慕之情油然而动,下意识的也向她笑着点了点头。
  萨若冰哭了,珠泪滚滚,那不是哭,是喜极而泣,就听她喃喃轻呼道:“孩子——我们终于相见了……”
  日月公主朱玉涵见那美艳少妇突然哭了,心里也是一阵难过,真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替她擦干泪水,给她安慰,让她重展笑颜。
  陆小飘望着他们母女的表情,安慰的笑了,轻轻一拉日月公主朱玉涵的右臂,低声说道:“姐。你怎么不说话?她像谁?”
  日月公主朱玉涵不加思索的笑道。“她——像我。”
  陆小飘连连摇头,接着说道:“错了——是你像她!因为她是你的母亲。”
  日月公主朱玉涵身子微微一顿,摇摇欲坠。
  陆小飘大惊失色,一把搂住她,不安的说道:“姐——你怎么了?”
  日月公主朱玉涵喜极而泣,喃喃说道:“我很好,只是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我——我有点儿承受不住,飘弟,你不是在骗我吧?”
  陆小飘扶她站好,接着说道:“母女连心,人之至情,难道你没有一点儿感觉?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陆小飘一指萨依娃,接着说道:“玄天教主萨依娃,就是你孪生妹妹,她去张垣,就是为了去找你,姐,你们母女姐妹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去看看小胖儿他们,回头见。”
  话声甫落。
  但见——
  人影翻飞,快拟闪电,陆小飘已飘落在常五跟何败身前。
  日月公主朱玉涵满怀喜悦的望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妹妹,忍不住走上前去,笑着说道:“妹妹,来——让姐姐看看你……”
  萨依娃一声冷笑,沉声叱道:“站住!我没有你这种姐姐……”
  日月公主朱玉涵手足无措,怔立当场。
  萨若冰沉声说道:“孩子,她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呢?”
  说话声中,萨若冰已纵身飞起,快如电光石火,直向日月公主朱玉涵和萨依娃停身之处射去。
  蓦地——
  银光一闪。
  惊呼声中。
  只见萨依娃手中短剑已架在自己脖子上,冷冷说道:“娘,你回去,我们的事儿你别管,否则,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萨若冰可清楚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的个性,说得出,做得到,急得满头大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日月公主朱玉涵淡淡一笑,安慰她道:“娘,您就回去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总是亲骨肉,您放心,妹妹不会伤害我的。”
  萨若冰一声长叹,无可奈何的说道:“好,你们姐妹两好好谈谈,你——你是姐姐,就让着她点儿吧!”
  日月公主朱玉涵轻一点头,顺从的说道:“娘,您放心,我不会跟妹妹计较的。”
  萨若冰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轻轻一叹,缓缓离去。
  日月公主朱玉涵笑着说道:“妹妹,看你气成这个样子,是谁欺侮了你?快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出气。”
  “你!”萨依娃目红如火,怒容满面,接着说道:“我恨你,我恨爹跟你弃我们母女于不顾,你夺走了我的……”
  日月公主朱玉涵微微一怔,不解的说道:“我——我夺走了你什么?”
  萨依娃冷冷一笑,沉声喝道:“你走吧!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萨依娃眼睛里闪过一抹狡猾狠毒的神采,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冲天飞起。
  “妹妹,你听我说。”
  日月公主朱玉涵一急,晃肩撑腰,电射飞起,直似流星赶月,尾随追去。
  突然——
  陆小飘神色骤变,一局声喊道:“涵姐,速退—。”
  同时——
  萨若冰也失声惊呼道:“萨依娃住手!”
  就见——
  萨依娃凌空一旋一转,目射凶光,一声冷笑,手中短剑,已迎着尾随而至的日月公主朱玉涵,闪电递去。
  距离又近,双方来势又快,日月公主朱玉涵又丝毫未曾防范,欲避不能,眼看就要香消玉娟,血溅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
  但见——
  两条人影,分从日月会和玄天教中电射飞起,风驰电掣,快得令人目不暇给,晃眼已挡在日月公主朱玉涵和萨依娃之间。
  这时——
  萨依娃已看清楚来人,不禁肝胆俱裂,魂飞天外,失声惊呼道:“娘……”
  娘字尚未出口。
  就听——
  “噗”的一声轻响。
  接着——
  惨嚎连连,冲天响起。
  萨依娃泪流满面,弃剑紧抱来人,一同坠落在地。
  萨若冰面色苍白,但仍含笑轻抚着爱女面颊,一无怨言。
  萨依娃望着母亲已被利剑洞穿的胸口,痛不欲生,放声大哭道:“娘……怎么会是你……”
  萨若冰一声长叹,苦笑着说道:“唉!娘是深怕这姐妹相残的悲剧,又重现在你们姐妹身上……”
  日月公主朱玉涵惊魂甫定,忙推开紧紧搂着她的陆小飘,“咕咚”一声,长跪在地,泪流满面的喊道:“娘………”
  萨依娃怒目圆睁,断声叱道:“你给我滚开!都是你……”
  萨若冰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孩子,她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
  萨依娃垂首不语。
  萨若冰望着这一对姐妹花,暂时忘掉伤痛,脸上浮现起喜悦安慰的笑容。
  一阵沉寂。
  萨若冰一左一右,轻抚着爱女的秀发,一声长叹,喃喃说道:“只要你们平安无事,娘就是死……也瞑目了,玉涵,她……她是你妹……妹……”
  “我知道。”
  日月公主朱玉涵诚挚的瞅着萨依娃,期盼着地的情谊,接着喊道。“妹妹……”
  萨依娃一声冷哼,理都没理她,一甩头,背过身去。
  萨若冰痛苦的说道:“孩子,你……你该叫她一声姐姐………”
  萨依娃故作未觉。
  萨若冰失望的叹了口气,仍期盼的瞅着她。
  萨依娃逃不过母亲期盼的眼神,无可奈何的喊道:“姐姐……”
  萨若冰笑了,是安慰满足的笑,可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日月公主朱玉涵和萨依娃已看出情形不对,紧握着母亲的手,失声痛哭道:“娘……”
  “娘………”
  萨若冰将萨依娃的手,交到日月公主朱玉涵的手上,见他们紧紧握在一起?始安慰的笑道:“今后,希望你们相亲相爱,彼此照顾,娘一走,你们就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萨依娃,娘要你答应,永远不仇视伤害你姐姐……”
  萨依娃连连点头,泣不成声的说道:“娘——我答应您……”
  日月公主朱玉涵泪流满面,喃喃说道:“娘——您放心,我会永远照顾妹妹……”
  母女三人紧紧相拥,哭作一团。
  在场之人,亦不胜唏嘘,均一酒同情泪。
  只有陆小飘,非但无动于衷,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真是铁石心肠,毫无人性。
  蓦地——
  人影一闪。
  但见——
  日月公主朱玉涵和萨依娃已一跃而起,脸色铁青,怒目圆睁,一左一右,作势欲扑。
  陆小飘一伸舌头一缩脖儿,哭丧着脸说道:“好哇!到底是亲姐妹,刚才还在拼死拼活的,一旦对付起我这个外人,你们立刻就联起手来,不过我可警告你们俩,你们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日月公主朱玉涵眼珠子一转,就准知道陆小飘在捣鬼,在没弄清楚真象之前,只好瞪眼看他作怪?
  萨依娃可不管这套,一声冷笑,沉声叱道:“你敢在这儿幸灾乐祸,看我不把你的嘴打歪了!”
  话声甫落。
  跨步前欺,玉臂疾扬,翻腕出掌,快如电光石火,直向陆小飘右脸上扇去。
  红娃儿这下儿可急了,身子刚刚纵起,只觉右腕一紧,已被常五牢牢扣住,挣不开,甩不掉,气得在那儿猛跺脚。
  怪就怪在萨若冰非但没制止萨依娃动手,脸上气色好像也突然之间好了很多,而且还有意无意的猛向陆小飘使眼色。
  日月公主朱玉涵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立刻恍然大悟,原来是丈母娘和女婿在串演“苦肉计”,以使桀骛不驯的萨依娃束手就擒。
  日月公主朱玉涵想笑,但又怕坏了大事,忙抬眼望去,只见陆小飘也不知怎么一闪。已到了萨依娃身后,大吼大叫道:“住手!萨依娃,我陆小飘死不足惜,可是普天之下,就再也没有人能救了她老人家了。”
  萨依娃果然不敢再出手追打,回头一看,只见母亲闭目狂喘,业已奄奄一息,忙疾扑上前,泪水涟涟的说道:“娘……你……”
  萨若冰可真会演戏,上气不接下气儿的说道:“娘……是……不行了……”
  陆小飘正在得意之际,突然脖子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心里一气,正想操他祖宗八代,就听日月公主朱玉涵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哼!你们娘儿俩可真会演戏,唱作俱佳……”
  陆小飘右手食指往嘴唇上一竖,轻轻“嘘”了一声,向日月公主朱玉涵示意。
  萨依娃正巧抬起头来,泪水涟涟,悲声哀求他道:“就您救救我娘吧!我萨依娃永远都会感激你……”
  “我不要你感激,”陆小飘缓缓上前,继续说道:“我要你发誓……”
  萨依娃怔怔瞅着他,不解的说道:“发誓?发什么誓?”
  陆小飘神气活现的说道:“你发誓——永远不对我凶,永远不背叛我,永远听我的话,永远跟着我,永远……,好了好了,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萨依娃本想不依,但是为了救母亲的命,只好双膝跪地,一字不改的照方儿抓药,举起手来发誓。
  一发完誓,她才感觉不对,暗暗忖道:“永远不对他凶,永远不背扳他,永远听他的话,永远跟着他,那——那我不成了他老婆了嘛?……”
  一念至此。
  萨依娃脸上已经红得像块大红布似的,偷偷瞥陆小飘一眼,只见他正情深意的默默望着自己。
  她头一低,脸更红。接着付道:“原来他心里一直有我,却又故意捉弄我,哼!等洞房花烛夜,老娘一脚把你踹下床去,让你小子瞪着眼儿干着急!”
  陆小飘很懂得见好儿就收,缓缓走上前,伸手从身上掏出一粒芝麻大的药丸,塞进萨若冰的嘴里。
  萨若冰一语不发,缓缓闭上双目,竖掌当胸,凝神运功起来。
  片刻——
  萨若冰已精华内蕴,气透华盖,凤目一张,精光闪射,朗笑声中上跃而起。
  她紧握着陆小飘的双手说道:“孩子,可真难为你了,你——你们姐妹俩还不快谢谢陆少侠。”
  陆小飘大马金刀似的站在那儿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日月公主朱玉涵趁萨依娃不注意,在陆小飘耳边说道:“哼!让她知道了——不把你骨头折掉才怪!”
  陆小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萨若冰问萨依娃道:“孩子,玄天教的事儿,娘还做得了主吗?”
  萨依挂点头说道:“娘当然能做主。”
  萨若冰淡淡一笑,高声说道:“诸位,我萨若冰业已悔晤前非,愿以有生之年,做一些有义意的事,以赎前行,玄天教从此除名江湖,归附于日月会,共为反清复明的大业而努力。。”
  一时欢声雷动,日月会和玄天教的人马,业已汇合在一起。
  蓦地——
  响起一声佛号。
  就见——
  一僧,一道,一俗,已从百丈峰顶飘落在陆小飘的身前。
  陆小飘见是少林慧果大师,武当玄玄子,洞庭七十二水寨总瓢把子水长东,忙一躬到地,朗声说道:“晚辈拜见三位老前刖辈……”
  少林慧果大师双手合什,日宣佛号,接着说道:“武当,少林掌门,乃陆大侠至交好友,陆大侠遇难之后,武当少林,一直在暗中追查元凶,现在……”
  陆小飘淡淡一笑打断他的话,说道:“武当少林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日后必有一报,只可惜这仇报不成了……”
  武当玄玄子不解的说道:“为什么?”
  陆小飘笑着说道:“因为她是我丈母娘。”
  “哈哈哈,小狗尔死在眼前,尚自在此说笑!”
  话声甫落。
  峰头上已现出了太原金刀单雄飞的身影来,众人微微一怔。
  正欲飞登峰顶,与之一搏。
  就听——
  就听,单雄飞说道:“我等崖下硫磺硝石,刹那之间,管教尔等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哈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看掌!”
  说话声中,只见陆小飘双手轻轻一挥,接着朗声笑道:“尔等已经中了在下的”追魂摄魄命归阴“奇门大法,晃眼之间,即将化血而亡……”
  金刀门单雄飞不禁大吃一惊,忙试一运气,竟然血脉畅通无比,了无异状,脸上疑云一片,不安的向陆小飘看去。
  陆小飘背负双手,仰首望天,状至悠闲,缓缓说道:“哈哈哈,你们别看我,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在右胸下侧三指之处,用力一按,便分晓。”
  金刀门单雄飞忙按照陆小飘所说的地方,用力一按。
  就听——“咕咚”一声,五个人已同时倒在地上。
  人影一闪。快拟电光石火,晃眼之间,秃鹰黑三儿已登上峰头,手起掌落,五个家伙仇没报成,反而糊里糊涂的送了性命。
  大夥儿目瞪口呆的望着陆小飘,谁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晃眼之间,就将那五个凶神恶煞制住。
  玄天教的大厅内,灯火通明,水陆杂陈,筵开百桌,大夥儿举杯畅饮,猜拳行令,尽情狂欢。
  红娃儿一拉陆小飘,低声说道:“哥,我要你教我”追魂摄魄命归阴“奇门大法……”
  陆小国略一思付,接着轻轻说道:“行,不过要磕头拜师,让我亲一下儿才行。”
  红娃儿脸一红,嘟着小嘴儿说道:“哼!不教算了。”
  日月公主朱玉涵一拉红娃儿,笑着说道。“妹子,别理他,他不教你没关系,我教……”
  红娃儿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的说道:“姐——你也会啊?”
  “哼!骗人的玩艺儿,说穿了一文钱不值。”
  日月公主朱玉涵瞥了陆小飘一眼,接着说道:“告诉你,人身气血,按时不停的在人体内循环流转,只要你算准时间和气血流转的部位,轻轻用力一按,气血立刻就被截断……”
  红娃儿眼睛一转,恍然大悟,轻轻笑道:“我懂了,怪不得他刚才一直在看天哪!”
  陆小飘哈哈笑道:“懂了?你姐啊是后知后觉,你呀是不知不觉!”
  日月公主朱玉涵笑着说道:“阁下哪?”
  陆小飘神气活现的说道:“我——当然是先知先觉啊!”
  红娃儿一撇嘴,白了他一眼道:“马不知脸儿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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