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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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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
尼米兹-->作者前言

作者前言
  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司令、海军作战部部长、五星上将切斯特·威廉·尼米兹(1885—1966)出生于美国得克萨斯州弗雷德里克斯堡一个普通的日耳曼移民家庭。幼时家境贫寒,经历过一段艰难岁月。贫困的山区生活培养了尼米兹不屈不挠、坚韧不拔的意志,而得克萨斯人淳利、豪爽的民风又造就了尼米兹乐观开朗的性格。在少年尼米兹的心中,始终有一种要冲破命运的樊篱、去成就大业的渴望。他不愿被困于封闭狭小的山乡,而希望到广阔的世界去驰骋、翱翔。
  机会终于在他15岁时悄然而至——海军军官学校向有志青年敞开了大门。对于海洋,尼米兹并不陌生,当过水手的祖父娓娓动听的诉说。曾使他满怀蔚蓝色的梦想。能够到舰艇上去当水兵,到海洋上去航行,在神秘浩瀚、魅力无穷的海上世界施展自己的抱负和才华,这正好契合了这位雄心勃勃、力求发展的少年的心愿。尼米兹果断地作出了持续一生的选择——当海军去!从此义无反顾,也从未动摇。
  进入海军军校的尼米兹,视野大开,干劲十足。他刻苦钻研、虚心求教,获取了大量受益终生的知识和技能,并结识了一大批志向远大的海军同仁,其中包括日后成为他左膀右臂的哈尔西。1905年,尼米兹以全班114人中第7名的优异成绩毕业。
  以在“俄亥俄”号上实习为开端,尼米兹与舰艇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漫长的海军生涯中,他亲自驾驶、指挥过包括潜艇、战列规、驱逐舰、巡洋舰、大型航空母舰在内的所有类型的舰只,从事过除航空兵以外的海军的每一项工作。在实践和教学中,他勇于开拓,勤于思考,提出了许多独到的见解,开创了基层海军发展的新局面。脚踏实地的奋斗精神、出众的指挥才能、良好的人际关系使他日益受到高层人士的赏识,也奠定了他日后的发展基础。早在珍珠港事件爆发之前,尼米兹已深得罗斯福总统器重,并被提名为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只是由于他自己的退让,这一职务才交由另一将军担任。
  珍珠港的黑色风暴使美国海军遭到致命打击,使包括尼米兹在内的美军官兵痛心疾首、义愤填膺。也正是在这个时刻,尼米兹下定决心,摒弃一切杂念,临危受命,力挽太平洋“狂澜”。在特殊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决非易事。当时的美国海军几近倾覆,且军心涣散、士气低落,要把残缺不全的兵力聚集到一起,以对抗气焰嚣张的强大日军并最终战胜它,这不仅需要大无畏的气魄、超人一筹的韬略谋算、卓越的战术指挥才能,而且更需要不惜一切的献身精神、置荣辱于不顾的勇气。
  尼米兹具备成就大业的一切素质,他凭借高超的斗争艺术不仅扭转了战争初期的不利局面,而且把战争逐步引向了深入,直至最终击败敌军。在浊浪冲天的太平洋战场上,日美双方剑拔弩张、斗智斗勇,绘出了一幕慕惊心动魄、惨烈悲壮的战争画面。可以说,正是尼米兹和他率领的一批勇士挽救了太平洋战场美国海军的命运,也挽救了美国的命运。在尼米兹的领导下,美国海军在战争中不断发展壮大,仅太平洋战区就拥有大小舰船5000余艘、飞机1.5万架,以及数十个航空基地和海军基地,构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尼米兹手下有21名陆海军将官,统辖6水海军陆战师和6个陆军师,他本人也逐渐威名远扬,成为一位非凡人物。
  尼米兹所指挥的太平洋战场是世界反法西斯战场的一部分,这一胜利具有世界意义。尼米兹和一大批代表同盟国的将领也因而赢得了世界人民的尊重。
  当然,作为二战时期西方的一代名将,其思维方法、价值观念以及为人处事的方方面面都有许多我们无法苟同的地方,其发展道路也显示了他个人奋斗的勃勃野心。他提倡统一指挥,有个人权力欲的因素;与麦克阿瑟争斗不休,也难以掩饰其嫉妒和失落的不平衡心理;而当他担任海军作战部部长之后,又转而反对统一指挥,大力为海军的发展鼓噪舆论,反映出其作为海军将领的局限性。
  诚然,我们无意以我们的标准来评定和衡量一个西方将领。见仁见智,相信读者自有高论。
  但是,以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为范畴,人们不应忘记,一位有着亚麻色头发、炯炯有神的双眼,颇具儒将风范的传奇人物与一场恢宏壮阔的战争之间的联系。
  历史向为反法西斯战争作出杰出贡献的人们致以深深的敬意。
                          王帆
                        1994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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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一章 山乡孩童

第一章 山乡孩童
          出身贫寒欲自强,敢问前路在何方;
          亨利老人指迷津,义无反顾逐海浪。
  1885年2月,美国南方得克萨斯州的一个普通的夜晚,蜿蜒起伏的山岗隐入漫无涯际的沉寂之中,而一座在地图上难以找寻的山城小镇弗雷德里克斯堡却显得热闹异常——这里的轮船旅馆正在为一位新生婴儿举行洗礼仪式。按惯例,这个婴儿应在教堂接受基督教路德派洗礼,但他的爷爷执意坚持受洗仪式在轮船旅馆举行,爷爷认为“这才是受洗的地方”。
  旅馆的舞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连住店的旅客也加入到当地人的喜庆行列中。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几个准备执行任务而中途在此停留的海军上尉也参加了洗礼仪式,他们的蓝色军服在灯光的辉映下显得帅气十足。
  婴儿的爷爷静心等待牧师举行完规定的仪式,然后转身面对舞厅的人们,高举酒怀,以一种异乎寻常的豪迈声音喊道:“为美国海军未来的将军——我的孙子干杯!”
  洗礼仪式在阵阵喜庆的祝酒声中达到了高潮。当时参加活动的人们没有想到,这位骄傲的老人一句激昂的祝酒辞在几十年后竟然成为现实——那位褪褓中默默无言的婴儿以不可遏制的神奇力量成长为美国海军史上一名功勋卓著的五星级上将。
  他,就是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司令、海军作战部部长、五星上将切斯特·威廉·尼米兹。
  尽管切斯特·尼米兹出生时家庭门第不高,但他的祖先也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尼米兹家族的祖先是撒克逊日耳曼人,卫3世纪时,他们加入条顿骑士团入侵波罗的海东岸的利沃尼亚。他们的族长,被冠以介于男爵和伯爵之间的一个贵族头衔。17世纪时,尼米兹家族曾在征服者瑞典军队中服役,厄恩斯特·冯·尼米兹为瑞典军队中的上校。30年战争结束后,尼米兹上校在离汉诺威不远的日耳曼西北部定居下来。
  在此之后,尼米兹家族失去了政府的信任,索性放弃了贵族头衔,在家族姓氏前去掉了“冯”字。
  从尼米兹将军的家史看,到了他曾祖父卡尔·海因里希·尼米兹这一代,家道突然败落。卡尔·海因里希是一个浪荡公子,整日纵情于享乐之中,对生意漫不经心,终致破产。他最小的儿子即是尼米兹将军的爷爷,14岁起就在商船队里做工。这段海上漂泊的岁月为尼米兹的爷爷留下了诉说不尽的话题,也使他下决心培养他的孙子从小就像他一样热爱大海。
  尼米兹的爷爷查尔斯·亨利·尼米兹经历过海上的惊险岁月,无法安于平静的生活。1844年,他移居美国南卡罗来纳的查尔斯顿后,又从海路来到得克萨斯,加入到日耳曼移民建设弗雷德里克斯堡的行列中。
  1848年,即弗雷德里克斯堡建成后两年,查尔斯·亨利·尼米兹与同来的一个移民的女儿索菲亚·多西姬·马勒结婚。马勒共为尼米兹家族生了12个孩子,但只有4个儿子长大成人,尼米兹将军的父亲切斯特·伯纳德·尼米兹就是其中之一。有趣的是,尼米兹将军的母亲安娜·亨克也是来自拥有12个兄弟姐妹的大家庭。
  切斯特·伯纳德·尼米兹没有继承其父剽悍有力的海员体魄,却像一位纤弱、寡言的牧师。这位有着一头柔软金发、一双清澈蓝眼睛的青年,由于不善言辞,在大庭广众之中往往被人忽略。他体质虚弱,患有风湿性心脏病和肺病。为了增强体质,他强迫自己做牛仔,将牲畜由得克萨斯赶向内布拉斯加州,在那里放牧。
  鉴于切斯特的身体状况,医生劝阻他不要结婚,但爱情的火焰偏偏燃烧起来,他爱上了镇上梅恩街北面一家肉食店老板的大女儿安娜·亨克。安娜是镇上有名的漂亮女孩,而且精明、能干、富有责任感,像她父亲一样具有坚强果断的性格。追求安娜的人很多,而她却情有独钟,接受了羞怯内向的切斯特的求婚。或许是切斯特文弱的气质打动了安娜强烈的母性本能吧,他们于1884年3月结婚,当时切斯特29岁,安娜只有20岁。就在婚礼结束仅仅5个月之后,切斯特熄灭了他脆弱的生命之灯。而此时,安娜腹中已孕育着一个未来的璀璨之星。这位20岁出头的女性异常镇定地承受了厄运的摧残,她强咽下悲伤的泪水,决心珍存心中这枚希望的种子,去继续生命的历程。
  1885年2月24日黄昏时分,安娜在一间石砌的昏暗矮小的卧室里,由助产婆利赛特·米勒接生,艰难地产下了一个像他父亲一样有着金黄色头发的男孩,母亲给他取名为切斯特·威廉。
  亨利爷爷对孙子的诞生格外高兴,以致于忘记降下旅店旗杆上为纪念华盛顿面挂起的国旗。老亨利认为小孙子的生日与华盛顿总统的诞辰仅差两天,这是值得自豪的征兆。但在母亲安娜的眼中,儿子生于2月14日后仅仅10天,是冥冥之中心爱的人送来的情人节厚礼,是自己钟爱的一个生命的神奇延续。一个衰弱的生命远去了,而另一个潜能无法估量的新生命降临于世,这本身就显示着生命的不屈活力。安娜亲切地将自己心爱的儿子称为“我的圣瓦伦丁孩子”。 ①
   ①西方人把在情人节前后出生的孩子称为“圣瓦伦丁孩子”。——作者
  亨利爷爷十分怜惜不幸的安娜和他的小孙子,把他们接到自己的旅店居住。由于他也是新近丧偶,这对母子的到来正好可以减轻他心头的忧虑和孤寂。其时,他已将旅店交由二儿子查尔斯·小亨利经营。其他几个孩子已结婚搬走,最小的儿子威廉在马萨诸塞州的伍斯特工程学院念书,他是当时尼米兹家里唯一接受高等教育的男孩。亨利爷爷处于相对空闲的状态,他将许多精力花在身边的这位小孙子身上。
  在切斯特·尼米兹的童年时代,有两个人与他感情最深,对他的影响也最大,这就是他的母亲和爷爷。母亲和爷爷的深刻影响甚至贯穿了尼米兹的整个一生。即使在尼米兹当上海军军官之后,他还是通过写信的方式与爷爷商讨遇到的难题。多年以后,这位日后的海军五星上将站在凉风习习的战舰甲板上这样描述他的爷爷:“我不熟悉我的父亲,因为他在我出生时已经去世,但我有一个极好的白胡子爷爷,他就是在得克萨斯州弗雷德里克斯堡定居的查尔斯·亨利·尼米兹。他建了一座外形酷似轮船的旅馆。在我完成家务和作业的间隙,常常睁大眼睛听他讲述青年时代在德国商船上的故事。他对我说:‘大海像生活一样,是个严格的考官。要想在海上或生活中有所成就,最好的办法是努力学习,然后尽力去做,不要忧伤,特别是不要为还无法掌握的事物忧伤。’”
  亨利爷爷曾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板,熟悉他的人都很喜欢他。他性格开朗活泼,擅长交际,旅店生意十分兴隆,一些知名人士也曾来此造访。旅店有一间客房被称为“李将军室”,是为了纪念内战时期南部盟军的罗伯特·E·李上校而设置的。来此居住过的一位小说家曾将这家旅店作为素材写进小说。
  亨利老人不仅热情好客,而且颇有社会使命感,他曾被选入弗雷德里克斯堡学校校董事会,并担任吉莱斯皮县教师考试委员会的委员。1891年,当小尼米兹只有6岁时,爷爷已经是奥斯汀的得克萨斯立法机构的成员。早在南北战争期间,他还被南部同盟军任命为吉莱斯皮步枪队上尉。尽管这是一个不太好的角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还是恢复了对他的崇敬。毫无疑问,亨利老人的个性特征和社会活动能力对少年尼米兹的成长产生了耳濡目染的影响。
  亨利老人过于活跃的天性,使他时而忍不住对住店的客人开开玩笑或讲述一些荒诞离奇的故事。
  他的拿手好戏名为“双人枪杀”,表演就在柜台前。两个“陌生人”佯装争吵,然后取枪对射,来客不明真相,纷纷躲藏。射击者往往双双倒地,接着他们突然又活了过来,来客才知上当。老亨利对此有一个别致的解释:“当人们住进轮船旅馆时就像在海上航行,若是初来,就如同乘船过赤道一般,他们必须获得跨越赤道的感觉。”
  他向生客渲染捕捉山鸡的妙处和方法,鼓励这些外乡人在漆黑的夜晚攀登小山,而他自己则在床上安稳地睡去。等到这些客人被猫头鹰的叫声吓得魂不附体,冻得瑟瑟而归的时候,老亨利笑着对他们说:“你们现在是轮船上的水手了。到柜台来吧!我准备好了威士忌。你们通过了测验,不再是生手了。”
  亨利爷爷还喜欢与孩子开玩笑。当小孩们打架受轻伤跑来时,他会用一枚硬币放在孩子的痛处,然后说:“你把这个镍币放在痛处,等不痛了就拿开,然后到糖果店去。”孩子们往往破涕为笑了。
  亨利爷爷还为孩子们拔牙,先用一根线缠在牙齿上,套紧,等航海故事讲到出神入化的时候,孩子张大了嘴,他突然用力一拉线,孩子还未感觉到,牙齿就掉下来了。
  亨利老船长经常带着小尼米兹和他的朋友去野营旅行。他们坐的马车有帆布篷顶,既可以躲雨,又可以防止动物来抢掠食品。在一次郊游中,小尼米兹第一次尝到了响尾蛇的味道。那次,亨利告诉他们说:“你们离开的这会儿我抓了一条鱼,把它切成许多小块,用油煎好了。”当他们吃完后,亨利才说:“我并不是跟你们开玩笑,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吃响尾蛇没什么害处。”
  尼米兹并非完全欣赏爷爷的作法,但当他成为舰长之后,还是将这些童年趣事讲给水兵们听。
  亨利爷爷给尼米兹和他的朋友讲过多少海上的故事,已经无法计数。正是这些海上传奇激发了,个少年对于无限辽阔和极其神秘的海洋的向往。
  终于,老亨利感到自己的故事已经再难满足这些好奇的孩子们了,就对孩子们说:“我已经不理睬大海啦,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再去海上航行了,否则就会被大海吞没。”
  后来,他忘却了这段结束语,又坐船到纽约去了。
  当他回来时,孩子们心神不安地问他用什么办法制止了大海的惩罚。
  他告诉他们说:“我请求大海饶恕。我答应赎罪,答应把一个孙子交给大海——叫他去当个海军上将。”
  童年的海军上将对爷爷的话可谓言听计从,即使并不理解的事情也按爷爷的要求去做。小尼米兹上学了,他光着脚,只穿一件衬衫和挂吊带的短裤,爷爷却偏偏让他戴上一顶圆形礼帽,与他身上的装束极不相称,一进学校,便遭到一些高年级学生的哄笑和围观,他的帽子被这些人拿走藏了起来。尼米兹拼力争夺,试图讨回他的帽子,双方动了拳头。尼米兹人小力单,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还是把帽子夺了回来,他得意地对爷爷说:“我带它去上学,又把它带了回来。”
  不过,小尼米兹对爷爷为什么让他戴上这顶与众不同的小圆帽去上学始终感到蹊跷,他曾怀疑这是爷爷对他开的玩笑。然而,当他荣任太平洋战区司令官以后,重新回想圆顶礼帽这件事,却得到了新的启示:“这件事实际上是个起点,使我开始认识到时刻保卫自己的重要性。”
  尼米兹10岁时发生的一件事,更使他确认爷爷是在有意识地提醒他:用实力捍卫自己才是一种有效的方法。
  在一段时间里,小尼米兹不断遭到一个男孩的挑衅,那个男孩总是故意撞他,想把他撞倒。尼米兹起初采取回避态度,但这个男孩更加变本加厉地对他施威。尼米兹将此情况向爷爷作了汇报,爷爷知道事情的原委和那个男孩的姓名之后,告诉尼米兹:“他并不比你高大,要想改变处境只有自己与他拼一拼,跟他打一架,不单要打,而且要打赢。这样,他就不会再欺侮你了。”
  尼米兹有点胆怯,他问:“我什么时候去呢?”
  爷爷回答:“晚饭前任何时候都可以。”
  尼米兹决心用武力来对付武力的挑战。他沿着小巷勇敢地冲向那个正站在路口说话的男孩,用拳头狠狠地教训那个顽皮的家伙。那孩子冷不防遭袭击,完全被尼米兹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了。挨打后,终于表示愿意握手言和,尼米兹爽快地接受了他的态度。
  尼米兹回到家中,爷爷正在等他。“你准备吃饭吗?”爷爷问。
  “是的,先生。”他回答。于是爷爷不动声色地交给他一盘饭菜。
  尼米兹的爷爷并没有受过多少正规教育,但海上生活丰富的阅历,以及他自己的不断探索,使他拥有许多含义深刻的见解。这些见解使年幼的尼米兹获益匪浅。在太平洋战争那些阴郁的日子里,当尼米兹已经成为将军之后,还多次回想起来。
  尼米兹有一个表哥叫卡尔,比尼米兹大两岁,总嫌尼米兹年小而不愿与他一起玩。尼米兹感到很失落,就向爷爷去诉苦。
  爷爷言简意深地告诉他:“要习惯这一点,他总是要比你大两岁,对此你无法改变,所以必须习惯。”
  尼米兹只好悻悻离去,爷爷看到尼米兹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就又把他叫回来。“等一等,孩子,我再给你说说。”
  爷爷牵着他的手,耐心地告诉他。“你必须学会区分两种事情,一种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另一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你与卡尔的年龄之差是无法改变的,但是到了一定时候这种差别会变得无足轻重。只有承认这一点,才会使将来变得更为有利。”
  小尼米兹似懂非懂地记住了这些话。后来他发现有些道理是需要待以时日才能明白其深意的。
  如果说豪爽的爷爷教给尼米兹勇敢无畏地捍卫生存的法则,并培养他实现长远生活目标的性格。那么,他的母亲则在他的人格中注入了富有人情味的气质,使他懂得以宽容的态度协调各种艰难的处境,以坦然的心境迎接突来的风暴。这使得日后他那威严的将军形象更加富于感人的魅力。
  有趣的是,尼米兹的母亲与他的爷爷在教育尼米兹的问题上意愿各不相同。母亲希望尼米兹成为像爸爸一样文质彬彬的人,而爷爷则希望他狂放一些,更具有阳刚之气。常常是母亲把他朝这边引,而爷爷却往另一方向拉。所幸的是,母亲和爷爷都培养他在艰难困苦中成就大业的坚强意志,而思想性格方面的不同指引恰好使尼米兹得以全面发展。
  尼米兹从小就形成了他对待生活的方式,即平静中的忍耐,逆境中的幽默,以及准确猜度他人心理的能力。
  小尼米兹躲在旅馆餐厅的柜台后面听爷爷讲得克萨斯的一些难以置信的故事时,她母亲常常会叫他回自己房间做事——尼米兹很小就可以帮母亲揉面做面包,但当他故事听得入迷时往往会屡叫不应。安娜在亨利爷爷和游客的笑声中把儿子拉回厨房,气呶呶地用德语责骂他。
  尼米兹无力挣脱母亲的手臂,只好极不情愿地随母亲来到厨房。但他还是不忘调节母亲愤怒的情绪。他用闪烁的目光望着母亲,然后会用德语说:“妈妈,你鼻子上有面粉。”
  母亲无法再板起面孔,当她捂着脸掩盖表情时,愠怒的眼睛变得温和了。她往往是佯装严厉地把尼米兹推到面板前,然后以母亲特有的亲昵方式告诫儿子:“快点干,别废话。”
  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在母亲面前,尼米兹充分体现了他温和、宽厚的天性,以及令人愉悦的协调本领。不过,如果我们由此认为,少年尼米兹只是一个顺从、乖巧、缺乏独立精神的小男孩,那就大错特错了。对于冒犯他尊严的事情,他绝对会以各种方式予以拼争。在这一方面,他没有按母亲期望的方式去做,即继承父亲的谦恭忍让,而是喜欢像爷爷那样勇于迎接挑战。
  尼米兹长着跟父母一样的浅黄卷发。旅馆里的客人不知他的名字,就给这个喜欢四处乱窜的小男孩起名为“狮子头”。尼米兹对这个绰号十分恼火,当客人们这样叫他的时候,他会对他们怒目而视,然后愤然离去。有一回,当一个客人嘻嘻哈哈叫他“狮子头”时,他果真像狮子一般,以一个孩子所能使出的全部力气朝那人腿肚子踢去。母亲知道后,动手打了他。
  小尼米兹深感不满,他认为自己受惩罚是不公平的。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他跑回屋中,趁人不备,取下一罐封好的绿色油漆,悄悄溜进厨房的鱼肉熏制间。然后,他打开罐子的封条,用刷子沾上油漆将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绿色。为了防止别人干预,他又跑到阴暗的澡堂里,一直坐到头上的油漆凝固以后才出来,嘴里还喃喃自语:“他们再不会叫我‘狮子头’了。”
  母亲对儿子的举动大吃一惊,而爷爷却乐哈哈地笑眯了眼睛。这个长胡子的老人说:“他真是尼米兹家族的人,敢于不顾一切地表示自己的想法。”
  母亲用普通剪刀已经无法剪去儿子头上沾着漆的簇簇头发,只好找来一把剪羊毛的大剪刀。当母亲费力地剪去儿子头上这些怪异的绿色头发时,儿子已经成了一个小秃头。
  安娜感到,现在需要用一种方式来为孩子正名。于是,当儿子头上渐渐长出金黄色的头发以后,她专门请来摄影师为儿子拍照,并毫不掩饰对儿子金黄色头发的喜爱和自豪。爷爷出于对儿媳的尊重,也告诫在大厅消闲的客人:不要再叫小孙子的绰号。尼米兹以独特方式的抗争赢得了最后胜利。
  尼米兹渐渐长大,他与人打架的次数也逐渐增多。他很少先动手,然而,一旦别人挑衅,他便会毫不迟疑地予以回击。
  战后,他的妹妹多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回忆道:“我认为他决不会找机会打架,但也决不会在别人打他时逃跑。他是否曾经输在谁手下,我可记不清了。他回家时经常嘴唇上流着血,脸上带着抓痕,但看起来神态自若,并不恼火。母亲若是唠叨什么,他会轻蔑地说:‘你应当去看看那个人是什么样子。’母亲气得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多拉接着说:“有一次,一对孪生兄弟在闹市区拦住他,向他滋事;并当众辱骂他。他一对二,毫不怯懦,把他们打跑了。这之后,附近街区的男孩开始称他为‘山大王’,没有人对这个称呼提出异议。”
  尽管尼米兹时而引得母亲担惊受怕,但在多数时间里他还是一个明事理、懂感情的孩子,对含辛茹苦的母亲有着异乎寻常的爱戴。童年的尼米兹几乎每天都在期待一个节日的来临,今年的这个节日刚过,就又开始期待明年的这个节日。这个节日就是圣诞节。在圣诞节里,他会随爷爷一起从附近的山上拉来一棵大枞树,把它装饰得璀璨夺目。在装饰材的整个时间里,他总是显得格外卖劲,像个成人似地忙里忙外。不错,圣诞节火树银花的盛景、不绝如缕的音乐、喧闹的集体舞会以及姥姥做的茴香饼都使小尼米兹为之着迷,但更重要的是,在圣诞节期间,母亲可以暂时摆脱一年的辛劳,轻松愉快地欢度节日。能够看到母亲的欢乐才是小尼米兹心中最大的快乐,这也是小尼米兹如此热衷于张罗圣诞节各种活动的根本原因。
  尼米兹会格外听话地牵着母亲的手,到教堂听母亲和歌手们唱赞美诗及圣诞歌曲,他最喜欢母亲在教堂唱的“平安夜”。他总认为,母亲长得最漂亮,也唱得最好。
  事实上,尽管安娜从未承认过,但尼米兹毫无疑问是她心目中最喜欢的孩子。母亲深爱这个情人节后出生的孩子,除了尼米兹少年老成、深明大义的品质之外,还因为他是她的长子,也可能因为她曾经爱过他的父亲,而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又如此短促。无论如何,这是母亲和儿子都能体会到的某种感情。尼米兹出生时,母亲称他为“我的圣瓦伦丁孩子”。这也是她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1925年,尼米兹在太平洋演习现场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他立刻乘飞机、轮船及时赶到母亲的病塌前。母亲看到心爱的儿子归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在诀别人世的最后一刻,她低声说:“我知道我的圣瓦伦丁孩子会来看我的。”
  尼米兹的父亲去世后,安娜·尼米兹独自撑起一个家庭的重任。她把对前夫的爱全部倾注到儿子身上。她担心儿子的身体像父亲那样虚弱,所以经常告诫儿子注意锻炼,鼓励儿子参加各项运动,因而无论刮风下雨,尼米兹都坚持跑步。他喜欢猎兔运动,抓兔子使他成为赛跑健将。他还常常去游泳。为了增强体质,他有意弃车不坐,步行14英里到他的叔叔家。表兄弟冈瑟·亨克回忆他们的童年时光时说:“没有什么能阻止他锻炼身体的决心。”尼米兹虽然多次患过肺炎,最后也死于肺炎,但他曾经练就一副结实的体格,并成为远近闻名的短跑冠军。这一切与母亲的严格督促是分不开的。对尼米兹而言,这也是使母亲为自己感到骄傲的一种举动。
  尼米兹热爱自己的母亲,也乐于帮助与母亲年龄相仿的妇女们。镇上的妇女都十分喜欢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小男孩。母亲安娜就此向一个朋友解释说:“他激起了她们的母性。他跟他爸爸的性格一样。”
  镇上有位名叫苏珊·蒂维的老处女,是此地知名人物约瑟夫·蒂维上校的姐姐。约瑟夫·蒂维是克维尔市第一任市长,曾创建蒂维中学。为了纪念他,人们将他死后掩埋的山脉称为蒂维山。
  苏珊·蒂维独自为生,整日与一只叫做赫尔曼的白猫相依相伴。她平时性情怪异,很少与人来往。每逢有事则往往求助于尼米兹,而尼米兹总是热情帮忙,直到使她满意为止。
  苏珊失去兄弟不久,她视为亲人的白猫赫尔曼也不幸死亡,她为此悲伤不已,几欲心碎。她对尼米兹说:“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在几年前已为它做了一副很好的棺材,但我无法忍受埋葬它的痛苦。它活了15年,我现在不愿意亲手埋掉它。”
  尼米兹接受了掩埋赫尔曼这件棘手的事。他答应为赫尔曼找寻一个理想的安息之地。他蓦然想起位于蒂维山旁的蒂维墓地。约瑟夫·蒂维上校和他的一个姐姐都葬在那里,还有一处墓穴是留给苏珊的。少年尼米兹认为:赫尔曼如同这个家族的成员一般,把它与他们埋在一起,苏珊一定会满意的。
  尼米兹带着死去的赫尔曼,翻越巍峨的蒂维山,来到蒂维墓地。他小心翼翼地掩埋了赫尔曼,并从一块新木头上研出一块木牌,在上面烧制出“蒂维的白猫”几个字,下面加上“赫尔曼”。
  苏珊获悉尼米兹掩埋自己心爱的白猫的经过之后,深感意外,又暗暗为尼米兹办事的精心和周全而欣慰。她含泪亲吻了尼米兹的脸颊,并重重地奖赏了他。
  至今,白猫赫尔曼的墓穴仍留存于蒂维山。
  尼米兹渐渐长大,他更加注重体谅和帮助母亲,尽管母亲从未要求他这样做,尽管母亲总是乐天安命地承担各种生活重任。
  安娜·尼米兹于1890年圣诞节第二次结婚。丈夫正是在马萨诸塞获得大学学位归来的尼米兹的亲叔叔威廉·尼米兹,尼米兹不用改姓就有了一位新父亲。当时尼米兹只有6岁,安娜29岁,仍然是镇上风韵犹存的美女。可惜的是安娜的第二次婚姻又是不幸的。
  威廉·尼米兹可谓当时弗雷德里克斯堡最有学问的人,但是他的工程技术在小镇上全然派不上用场。怀才不遇的威廉整日无所事事,亨利老人希望儿子与安娜的婚姻能使他重新振作起对生活的信心,然而儿子的际遇似乎并无多大改变。最后,还是威廉的姐姐帮助他跳出了失业队伍。
  姐姐让他到得克萨斯州克维尔市圣查尔斯旅店去当经理,这家旅店是她婚后拥有的家产。这样一来,威廉便带领安娜和小尼米兹从相距25英里的弗雷德里克斯堡,搬到靠近瓜达卢佩河的克维尔市。
  圣查尔斯旅店是一所凌乱的两层楼白色木板建筑,只比一个装修了门面的供膳寄宿处大一点儿,客人多为农牧场主、行商和来得克萨斯山区休养地疗养肺结核的病号。
  威廉依然难改吊儿郎当的习性,他经常坐在门口与客人聊天或是到处闲逛。唯一发挥专业的事情是义务帮助设计市商业区的人行道。而安娜除了做饭、监厨和指使一两个佣人清扫、整理房间以外,实际上担负了管理旅店的大部分工作。
  “这是上帝的旨意。”安娜常用这句话来宽解自己疲惫的心情,并且尽量在孩子面前表现出积极乐观的精神。安娜与威廉生了两个孩子,1895年生了多拉,两年后又生了奥托。多拉和尼米兹年龄相差10岁,却显得异常亲密。多年以后,正是多拉对尼米兹的正确评价,才使他没有离开海军。当尼米兹离家上学时,奥托才3岁,所以他们不常见面。后来奥托也考上了海军军官学院。
  尼米兹在克维尔的新家是无法与爷爷的轮船旅馆相比的。准确地说,尼米兹与当地来自牧场主家庭的同伴比较,是个穷小子,但他似乎并不抱怨,也绝没有自卑感或不安全感。家境的贫寒使他较早地体会到生存的艰辛,他意识到必须用辛勤的劳作来帮助母亲独自支撑的家庭。从8岁开始,他便在舅舅经营的肉店里做送肉的工作,每星期挣1美元,除此之外,还能够得到一些当地人不怎么吃的牛肝和做汤的骨头,尼米兹将钱和物品全部交给家里。
  尼米兹15岁到他姑姑经营的旅馆干活。主要是劈柴、照看火炉和壁炉,人手不够的时候,也去站柜台,有时需要干到晚上10点打烊。他的姑姑除供给他伙食和住处外,还每月支付15美元工资。尼米兹用这些钱买衣服、交学费,必要时还能贴补家用。最令他高兴的是,他可以用剩下的零钱为多拉和奥托买些小礼品。不过,干活影响了他的学习时间,为了保持优异成绩,他必须起早贪晚完成作业。同龄孩子所享受的那份悠闲自得的生活,尼米兹从不羡慕,他需要的是在值得竞争的领域里始终名列前茅。
  尼米兹课外从事勤工俭学,不仅使他凭借个人的力量改善了生存条件,生活中真实存在的各式各样的人物和活动更丰富了他的见识和阅历。
  尼米兹像爷爷一样,喜欢与旅店里的客人进行交往,他发现倾听见多识广的外地旅客的谈话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有一段时间,他与从圣安东尼奥来的推销员打得火热。他仔细了解这些推销员的生活方式和买卖经过,推销员们也把善解人意的尼米兹视为知心朋友,并积极鼓励他离开学校到推销的行当中试一试。
  这个时候,尼米兹已经从事过多种职业,在与推销员的交往过程中,他开始在心中描画自己未来发展的前景,但这个前景并不是清晰可见的。他不想开肉食店,也不想经营旅馆。像推销员那样做买卖也不能使他真正动心。他继承了爷爷的秉性,心底涌流着无法平息的冲动和渴望——他想到遥远的广阔世界中去闯荡,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在哪儿,也不知道从何处起步。
  他常常跑回轮船旅馆,向足智多谋的爷爷请教。然而对于涉及人生奥妙的问题,爷爷已经不可能带给他十分明确的答案了。尼米兹千方百计寻根问底,而答案却不那么容易找到,答案存在于一连串的未知事物中。他们谈到运气和命运,试图探究有些人莫名其妙地“走运”,而另一些人总是郁郁不得志的原因。
  老爷爷一根一根持着自己的白胡须,令人感到无比亲切,他告诉尼米兹:“我一直认为,机会得自己去寻找,怎么找到我说不好。可能是通过别人的过失,也可能是由于制定了一个合适的计划。我认为制定一个适合自己的计划是十分重要的。譬如航海,你就必须预先制定包罗万象的详尽计划。”亨利爷爷慈祥地望着尼米兹的脸庞,语气坚定地说:“你会去航海的,现在你也许没有这个想法,但你一定会去的。”
  尼米兹这时已上中学三年级。他学习成绩优异,知识面广,对未来的向往使他总是显得心神不宁。显然,狭小的山城已经无法容留一颗勃勃向上的雄心。
  命运的转折常常在无法预料的微妙之间。
  圣诞节后,圣查尔斯旅馆住进一队勘测队员。他们告诉尼米兹可以雇佣他作为背测杆和链条的学徒,教他使用测量仪器。尼米兹认为这是实现旅行和继续接受教育的一条途径。他为之心动,打算中学一毕业,就投入这一可以走南闯北的行业。然而,两位年轻中尉的出现使他的最初选择顷刻间改变了方向。
  1900年夏天,驻扎圣安东尼奥城外的第三野战炮兵团的一个连队越过瓜达卢佩河开赴山区进行打靶训练。刚从西点军校毕业的威廉·赫·克鲁克香克少尉和威廉·特·韦斯特维尔特少尉途中在圣查尔斯旅店住宿。他们潇洒英武的军人风度、神气的高统靴和闪亮的武装带,尤其是卓尔不群的谈吐,在尼米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于军官,尼米兹并不陌生,他幼儿时代在祖父的旅馆曾多次与军官们玩耍。但是,他了解到这两名比自己稍大一点的青年军官也是在像克维尔一样的边远小城长大的,完全由军队负担接受了大学教育,如今已经领兵带队,四方周游,经风雨,见世面。这一切强烈地刺激和吸引着从蒂维山脚长大的年轻小伙尼米兹。
  韦斯特维尔特少尉告诉他:“进入西点军校要经过各种严格的考试,进去后淘汰率也很高,如果付出代价取得最后胜利那将是令人振奋的。”
  尼米兹从来不乏刻苦学习和顽强竞争的信心与勇气,他曾在得克萨斯山城为生存经历过多次搏击,也乐意到纽约的练兵场继续奋斗。他知道自己年龄尚小,只有15岁,还要念一年中学,但是无论如何想试一试。他想起爷爷在早年跟他说的一些话。
  爷爷说:“未来对你是没有年龄限制的,一旦你确立了正确目标,就应及早追求。在这个国家,你得早点成材,否则根本就成不了材。”
  尼米兹满怀希望向圣安东尼奥的国会议员詹姆斯·斯莱顿提出报考西点军校的请求。斯莱顿的回答险些熄灭他的向往。斯莱顿说,他为军事院校推荐学员的名额已满。他还暗示:即使在将来,尼米兹也难获机会,因为在他的选区有好几个军营,军人子弟将优先考虑。
  就在尼米兹感到心灰意冷之时,国会议员重新向他开启了门扉,“如果我推荐你进美国海军军官学校,你愿意吗?”
  尼米兹满脑子向往成为陆军军官,从未考虑过要成为一名海军,但他还是决定抓住这个受教育的机会。他干脆地回答:“愿意。”
  国会议员斯莱顿告诉他:“考试并不容易,但我想你会通过的,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我一定要考取,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于是尼米兹悲喜交集地开始了紧张的复习准备。他每天凌晨3点起床,学习两个小时,约5点多钟,开始做旅店勤杂工的日常事务——点灯、生火炉和叫醒需要早起的客人。早饭后跑步到学校。
  当尼米兹报考海军军官学校的消息在克维尔城传开后,一些有识人士向这个志向远大的青年伸出了援助之手。热心的苏珊·摩尔教他数学、地理、英语和历史。蒂维中学的校长约翰·格·托兰德抽空为他辅导数学。就连一向心情懊丧的继父威廉也行动起来为他释难解疑,使自己怀才不遇的专业知识终于派上了用场。
  天时地利人和,尼米兹初显英雄本色。1901年4月他顺利通过本州考试,成为这一地区通过军校考试的第一人。
  亨利爷爷欣喜若狂,似乎已看到孙子成为将军的希望。5月份,他在轮船旅馆举行了盛大的啤酒宴会,参加的人来自四面八方。
  继父威廉·尼米兹鼓励尼米兹再做拼搏。他说:“你已经全力爬上比蒂维山更高的山峰,这是你遇到的第一个障碍,前面还有许多难以逾越的山巅,跨越这些山巅需要时间。在你到达顶峰前,也许会受到挫折,但我确信你能够到达峰顶。全家人都在等待你把旗帜插到最高点。”
  炎热的7月,15岁的尼米兹告别爷爷和家人,随国会议员一起乘火车去安纳波利斯。途中,他第一次看到了美国首都华盛顿。尼米兹在沃思茨预科学校集中学习了一个月,再战告捷,他顺利通过了竞争激烈的国家考试。
  1901年9月7日,切斯特·威廉·尼米兹宣誓成为海军军官学校的学员。至此,他终于冲出了童年生活的狭小天地,从瓜达卢佩河的小船跨上了周游世界的战舰。历史将赋予这个德国青青年新的使命和希望。
  这一天距离珍珠港事件爆发有40年零3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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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二章 投身海军

第二章 投身海军
          海军军校纳学子,将军摇篮育英豪;
          脱颖而出风华茂,锦绣前景铺基石。
  1901年,切斯特·尼米兹初进海军军官学校时,美国海军正处在一个灿烂的复兴时期。
  美国海军曾被忽视达20多年之久。19世纪中期,由于债务负担、战争消耗,以及政治上的改组和国内资源的开发,海军的发展受到了严重限制。当时,美国海军力量已退居世界第12位,排在中国、丹麦和智利之后。海军这个军种在那个时代很缺乏吸引力,1878年,美国海军总人数不超过6万人。
  对于海军的可悲状况,一些海军军官无法保持沉默,他们聚集在海军学院,呼吁进行改革,通过论坛和杂志的形式,渐渐造成了有利于海军建设的舆论。一些议员也倡议向海外显示美国的力量和威望。得克萨斯州的民主党参议员塞缨尔·B·马克西大声疾呼:“世界上哪有作为一等强国而没有海军之理!”或许正是他的这番宏论,才使日后同样来自得克萨斯的尼米兹得以加入海军并脱颖而出。
  1890年,当时的海军中校马汉提出了名噪一时的“海权论”,其核心论点是:海洋对于帝国的兴衰至关重要,谁控制了海洋,谁就将拥有整个世界。
  马汉的学说和名望很快传遍全球,更为美国大力发展海军提供了重要依据。
  1893年,克利夫兰再次当选总统,他与海军部一改过去民主党的传统主张而转向主张扩大海军。
  到19世纪末,美国海军已跃居世界第5位,应征入伍海军的人数大大增加。随着舰船和武器装备日趋复杂,有关的教育培训计划也大为改观。由于海军实力的增强,美国开始将传统的沿海防御战略转为主动扩充的态势。
  1898年2月15日,美国战列舰“缅因”号在古巴哈瓦那港爆炸,舰上官兵大多丧生,美国方面指控占据古巴的西班牙为这一事件的主谋。
  2月25日,当时的海军部次长西奥多·罗斯福电令亚洲分舰队司令乔治·杜威集中舰队向西班牙开战。
  1898年4月27日,杜威率舰队在马尼拉湾以突袭方式重创泊于亚洲海岸的西班牙舰只。7月中旬,杜威指挥美海军全歼西班牙著名的塞尔瓦拉舰队。这场海战只进行了3个小时便告结束。美方只有1人死亡,1人重伤,而西班牙死伤人数达400多人。胜利来得何其容易,以致“海权论”创始人马汉发表了这样的评论:“但愿美国今后再也不会同西班牙海军这样的弱者交战!”
  同年底,美西战争以美方胜利告终,西班牙承认古巴独立,将波多黎各、菲律宾、关岛割让给美国。
  这次胜利使海军的威望达到了自1812年以来的最高峰。美国占领加勒比海和太平洋新领地这一事实,大大渲染和强化了美国海军的作用,也给美国的内政外交带来了深远影响。
  曾任海军次长的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大力支持海军的扩展。国会批准在1898年到1921年间,每年至少造一艘战列舰,其间只有1901年因船厂负担过重而没有建造。同时,国会还决定,全面更新海军军官学校的教学设施,准备以富丽堂皇的法国复兴式教学大楼和一幢宫殿式学员宿舍——班克罗夫特大楼来取代内战前建造的日渐破损的砖楼。
  切斯特·尼米兹正是在这令人鼓舞的气氛中开始他海军学员生涯的。1901年招收的这期学员共131名,是该校1845年创建以来人数最多的一个班。由于豪华学员宿舍刚刚开始动工,新学员居住条件还十分艰苦,尼米兹和一些学员不得不挤在临时工棚里。夏天,酷暑难当;冬日,寒冷彻骨。不过,这一切对于来自穷乡僻壤的尼米兹而言算不上什么严峻的考验。
  他每日照样4点半起床,学习到吹起床号。同屋来自爱达荷州的艾伯特·丘奇与他一样刻苦,两个人的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其间尼米兹因洗澡受冷患了肺炎,不得不住院一个月,耽误了课程,但他很快又将成绩赶了上来。有一次,他被叫到黑板上演算习题,他不照书本而是按自己设想的方式求出了正确答案,老师为此感到很惊奇。
  尼米兹在学习上富有主动精神,自学能力很强,他几乎不需要别人的讲解,而是按自己的计划领会教学内容。海军学校的启发式教学法很对他的口味,而一些习惯于灌输式教学法的学员则抱怨教员讲的内容太少。
  尼米兹不仅学业优秀,还能抽出时间大量阅读课外读物,丰富自己的知识。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有些最有价值的经验不是从书本中能学到的,这使他更注重发挥主观能动性,为明确的奋斗目标而学习,有针对性地删繁就简,领会实质。
  每年夏天,这个班都要离校实习,从事军事科目训练。尼米兹对一些教官故弄玄虚的作派十分不满。他认为一个教官的威信来自于明晰、简洁、正确的指令,而不是想方设法让学员盲目地依从。
  在一次航行中,一个教官为学员做示范,但他发出的命令,把配合训练的水兵弄得昏头转向。还有一回,教官试图难为学员,他把学员的队列完全打乱、颠倒,然后要求学员发6次口令把队列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有几个学员试了试,都没有成功。教员十分自得,摆出傲慢的样子准备给出他的答案。尼米兹站了出来,他准备摆脱教官的思路,运用极为简单而又巧妙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自信地说:“我只需要两次口令就够了。”
  教官不相信,轻蔑地说道:“那么你就证明这一点吧!”
  学员们已经立正站好,尼米兹发出第一个口令:“解散!”
  他们照此做了。然后,尼米兹发出第二个口令:“面向我整队集合!”
  学员们迅速排列成原来的队列。
  尼米兹具有独到的主见和个性,但他同时注重培养成就大事者的宽容和忍耐精神。
  由于尼米兹和同屋的丘奇学习成绩优异,班上一些学员出于嫉妒心理,要求教员把他俩分开,而与学习差的学员同住。对此尼米兹并不乐意、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一安排。渐渐地,他不再认为这是一种刁难行为,而去尽心尽力地帮助落后学员,使他们通过了及格线。
  海军学校有它特有的军营式风气,有些甚至不近人情。如,高年级的学生可以任意支使新学员,给他们起外号,还要求他们进行近乎于体罚的长跑。高年级学生声称,对新生的体罚是为了淘汰那些在极大压力下缺乏自制力的人。尼米兹对这一切泰然处之,非常听话地服从高年级学员的指挥,这反而使高班学员自感没趣了。童年时的尼米兹因为客人叫他“狮子头”就大发其火,而现在他能够这样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说明他已经由孩子成长为大人了。
  尼米兹继承了爷爷开朗活泼的个性,乐善好施,广交朋友,他认识的学员比他的大部分班友都要多。
  在校园橄榄球联赛的季节,尼米兹认识了比他高一年级的比尔·哈尔西。比尔的父亲威廉·弗雷德里克·哈尔西海军中校是该校船艺系主任。每逢周末,尼米兹和其他学员都要乘威廉任船长的“切萨皮克”号铁帆船去海上训练。值得一提的是,比尔·哈尔西尽管比尼米兹年高一级,但在整个太平洋战争中一直位居尼米兹之下。比尔绰号“公牛”,是尼米兹手下的得力干将。两人从学生时代培养起来的情谊在共同从事的事业中一直得以保持。
  一天傍晚,哈尔西练完球找到尼米兹,请他为自己遇到的麻烦出谋划策。
  哈尔西说,我们穿工作服练球被海泽军官发现了,海泽给违反规定的4个人记了黑点子。我已经被记3次啦!再有一次,则要在星期天被圈起来练球了。如果我不打算在星期天练球,就得在星期六把3个黑点消掉。
  海泽上尉是个办事严谨、毫不通融的军官,他凡事喜欢循规蹈矩。对于这样的军官,尼米兹一般是不会触犯的,但好朋友遇到问题,尼米兹又不能坐视不管。他想了想,提出了一个近似于恶作剧的方案。
  海泽上尉通常在周三下午去市镇购物,回来时常抱着大包小包沿军人人行道回单身军官宿舍。这天,他抱着东西从镇上回来,向宿舍走去,走到人行道第一段路时,一个学员快步而出挺身向他敬礼,他小心地放下东西回礼。他抱起东西再走,到了第二段路时,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接着第三、第四段路又是如此。到了第五段路时,他只好大吼一声“稍息!”
  第二周的星期三,学员们又如法炮制,站在各个路口向他立正敬礼。海泽上尉急了,扬言要开除他们,这才制止了这场闹剧。这样,学员穿工作服练足球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海泽上尉手上抱满东西,本来可以不还礼的,”尼米兹对比尔·哈尔西说,“但我预料到他不会违反条例的。”
  比尔·哈尔西大笑不止:“我说过,你的高招会解决我的问题的。”
  1904年9月,尼米兹所在的班休假返校时,班克罗夫特大楼的第一个侧楼已经竣工,他们作为高班生,住进了新楼。那时尼米兹已是戴三条杠的第8连连长。为了督促服装店赶制毕业服,他们班被允许在课余时间“自由出入”安纳波利斯大门,尼米兹曾回忆说:“我们充分利用了这个特权。”
  周六下午,尼米兹和同班的一些同学为了活跃生活,决定组织一次屋顶晚会。尼米兹负责去买啤酒。他身着袖上缀着三条杠、领上挂着三颗星的军服,昂然走出军营大门。
  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家服装店的后屋里,尼米兹把一打冰啤酒装进箱子里。这家服装店为了照顾一些特殊顾客,经常为他们代购啤酒。尼米兹在服装店里遇到了一位头发乌黑,身着便服的绅士。店主怕麻烦,未将穿军服的尼米兹介绍给他。尼米兹拎着啤酒,有些胆怯地快步溜出了服装店。
  星期六晚上在屋顶举行的啤酒晚会十分成功。
  星期一,当尼米兹领着组里的同学去上航海课时,他惊奇地发现星期六下午在服装店遇到的那位绅士正穿着军服,坐在教员的座位上。他是利瓦伊·卡尔文·贝托利特海军少校,海军学校1887年的毕业生,最近才调来母校任教。
  尼米兹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两天前的一幕被贝托利特回忆出来。尼米兹猜想,如果课后教官找他谈话,那么他的海军生涯怕要因之提前结束了。
  但那件事并没有引起什么后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贝托利特似乎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位在服装店偷买啤酒的学员,或许是认为此事无关紧要,而决定网开一面。总之,贝托利特没有追究此事。
  但此事引起了日后成为高级将领的尼米兹的深思,他后来说:“这次越轨行为给我上了一课,它使我充分重视自己的过失。同时也使我懂得,对待初犯错误的人,应采取宽大为怀的态度,期待他们自己的觉醒,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信任。”
  多年以后,尼米兹不忘此事,一直希望能在部队中再见到贝托利特,并当面感谢他。可惜终未如愿。贝托利特于1912年辞别人世。
  尼米兹曾写信向爷爷诉说此事,爷爷宽慰他说:“孩子终归是孩子,我希望那是德国啤酒。”
  海军学员离不开航海,蔚蓝色的海洋以博大的胸怀迎接着一代海上骄子。尼米兹和他的同学们曾乘坐在海军中服役的第一艘潜艇“霍兰”号潜入塞文河底。这条54英尺长、航速缓慢的潜艇唤起了尼米兹的探求之心,使他日后成为美国海军知名的潜艇专家。
  1905年1月30日是个辉煌的日子,尼米兹和他的同学们结束了枯燥严格的学员生涯,即将正式踏入美国海军的行列。他们身着蓝色的海军军官制服,神采奕奕,雄心勃勃,怀着一颗邀游四方的浪漫心境憧憬着迷人的未来。
  尼米兹以他出众的才能,富有感染力的人格魅力在1905届学员班中脱颖而出。一个学员在1905年海军军官学校年鉴中撰文赞扬尼米兹,说他“具有荷兰人勇往直前、从容不迫的性格”,作者还情不自禁地引用英国著名诗人华兹华斯的诗句来形容尼米兹是“一个对昨天感到愉快,对明天充满信心的人”。
  在114名获得毕业证书的学员中,尼米兹的各科总成绩名列第7。他获得最高分数的学科有数学、军械、领航和巡航实习。全班名列第4的是罗亚尔·伊·英格索尔,他在尼米兹被任命为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第二天也被任命为大西洋舰队总司令。弗尔法克斯·利里名列第5名,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先后在“萨拉托加”号编队、联合防区作战部队、西南太平洋海区盟军海军部队和东海岸边防军等单位担任指挥工作。在1905年毕业的学员中,共有16人先后升为海军少将以上的军衔,可谓将星璀璨。
  对于把海军事业视为终生归宿的尼米兹而言,他的锦绣前景才刚刚拉开第一幕。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生命中已注入了海洋蓝色的血液,他已初步实现了爷爷的殷殷期望。
  大约在同一时期,一种同样的勇气和力量驱使着另一位也是出生于得克萨斯州牧人家庭的德裔孩子走上了另一条从军之路。与切斯特·尼米兹不同的是,他一开始渴望加入海军,但因年龄偏大,只得进入西点军校学习。当然,他也充分利用了命运提供给他的一切机缘。
  他就是德怀特·德·艾森豪威尔。
  应该说,这一切并非阴差阳错,而是历史恰当的安排。艾森豪威尔与尼米兹无法在同一战场上携手并肩,却都为人类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谱写了光辉篇章。
  春寒料峭,山路崎岖。切斯特·尼米兹毕业荣归故乡。这是个令人兴奋的时刻,他看到,熟悉的轮船旅馆依然面向遥不可及的海洋默然矗立。慈爱的爷爷须发斑白,身体已经日渐衰弱,当他看到曾经许给大海的孙子归来时,脸上抑制不住洋洋得意的神情。尼米兹见到了日夜思念的母亲。饱经风霜的安娜女士依然乐观开朗,她对于儿子没有太多温情的话语,她的爱抚与关怀都化作了默默的行动。尼米兹身着戎装与家人合影留念。他还抽空遍访了童年的亲朋故旧,重登了蒂维山,乘坐皮筏重游了瓜达卢佩河。
  短短的假期很快过去了。尼米兹从亲人和朋友那里,从喜爱而熟悉的故乡景色中汲取了新的勇气和力量。他从圣安东尼奥乘火车去西海岸,然后与同班学友布鲁斯·卡纳加一道,去旧金山“俄亥俄”号战列舰报到。他们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后就分开了,但后来又几度重聚,两人保持了终生的友谊。
  “俄亥俄”号战列舰,是1898年国会根据扩充海军计划批准建造的4艘战列舰之一,刚刚结束验收试航,它的排水量是1.2万吨,装有4门12英寸和16门6英寸的火炮,最大航速17节。舰长莱维特·C·洛根海军上校,是海军军官学校1867年毕业生。
  尼米兹还不到选举年龄就成了“俄亥俄”号战列舰上的一名实习学员,他比实际年龄显得更为成熟。他已注意把成熟和理解力结合起来,形成一种在最困难的情况下应付自如的能力,他的这一本事对于担任要职是有利的。
  在初登“俄亥俄”号战列舰之前,尼米兹曾乘坐“马萨诸塞”号和“印第安纳”号战列舰作夏季航行。这两艘战列舰曾参加杜威指挥的马尼拉湾海战,被誉为美国海军的骄傲。尽管尼米兹海上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潜艇、小型巡洋舰和驱逐舰上度过的,但他对战列舰一直情有独钟。
  尼米兹在战列舰上的实习表现是突出的,舰长洛根上校向海军军官学校学术委员会作的第一季度报告中写道:“学员尼米兹在来到‘俄亥俄’号舰上的短期表现很好。”第二季度末,尼米兹在舰长关照下,担任过船艇官和舰面助理军官。洛根的评语是:“学员尼米兹是一个优秀的军官,我高兴地把他推荐给学术委员会,请给予最优先的考虑。”
  尼米兹上舰不久,曾随“俄亥俄”号进行过一次难忘的远东之行。在作学员时,尼米兹一直把日本作为潜在的敌手来研究,并把太平洋当做模拟战场。海军舰队演习也常以日本为对手,这一点并不奇怪,因为当时的日本已拥有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海军力量。尼米兹没有想到,模拟的敌人在30多年后竟成了真刀实剑的对手。
  “俄亥俄”号作为美国亚洲舰队的旗舰驶抵远东海域的时候,日俄战争爆发了。1905年5月,对马海战掀起了狂涛巨澜。由传奇战将东乡平八郎指挥的日本舰队击败并最终消灭了俄国海军波罗的海舰队。在此之前,东乡海军上将统帅的日本海军还击沉了俄国远东舰队的大部分舰只。对马海战的胜利奠定了日本在这一轮日俄战争中的胜局,日本陆军趁势占领中国的旅顺港,俄国沙皇被迫接受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的斡旋,承认失败。
  日本天皇在御宫花园举行欢庆胜利的露天晚会,款待以东乡为首的日本海陆军官兵。日方出于礼貌,也邀请泊于东京湾的“俄亥俄”战列舰的美国客人参加。舰上的高级官员对赴宴不感兴趣,于是委派包括切斯特·尼米兹在内的6名代表出席。正是在这个场合,尼米兹开始了日后值得回忆的时刻。
  皇宫花园里摆满了桌子,大约有二三百张,每张桌旁都高朋满座,笑语声喧。由于交通问题,尼米兹他们6位代表来迟了,只好坐在靠近出口的位置上。这位置对他们是恰如其分的,他们在战将云集的宴会上显得年轻而毫无经验,他们原本就是缺乏阅历的旁观者。
  香槟酒泡沫四溅,香气恰人,这是从旅顺港缴获的俄国香槟。晚宴在阵阵欢呼声中达到了高潮。美国人看到了东乡将军正向他们这边走来。宴会临近尾声,东乡等人准备离席退场。
  从“俄亥俄”号来的这群初出茅庐的年轻水兵酒兴发作,决定邀请这位久已仰慕的日本将军与他们一起喝酒。这突发奇想的勇气来自于得克萨斯的尼米兹。他也理所当然地被推举为拦截者。
  出乎预料的是,东乡将军愉快地接受了这几位陌生的美国青年的邀请。他与大家一一握手,喝了一口香槟酒,然后用流利的英语与他们交谈。东乡平八郎在英国呆过7年,先为学生,后来成为一艘轻巡洋舰的建造监督。当尼米兹成为威风凛凛的太平洋舰队司令时,他的对手是日本海军不可一世的海上巨霸——山本五十六。尼米兹对东乡平八郎的显赫业绩和平易近人的作风始终充满敬意和怀念。
  国际关系变化多端。美日之间的和睦关系由于俄国海军的战败而日趋紧张。朴次茅斯条约结束了战争,但激怒了日本人。它没有允许日本为恢复受战争破坏的经济而索求赔款。日本领导层认为,罗斯福有意偏袒俄国。
  在这种情况下,罗斯福总统决定把美国的主要舰艇撤出远东地区。7月中旬,“俄亥俄”号启程返回本国港口。但一批经过挑选、才能突出的人则被留了下来,尼米兹和同学卡纳加都在这一行列。他们被转到历史悠久、曾隶属杜威舰队参加过马尼拉湾海战的“巴尔的摩”号巡洋舰上。
  虽然长期漂泊在外,尼米兹仍然与家庭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这种联系是通过书信的方式进行的。对尼米兹而言,写信似乎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自我表现形式。通过写信,可以整理思想,不受干扰地抒发自己的感情。因此,无论身在何处,他都要给母亲和爷爷写信,给爷爷的信似乎更为频繁一些。
  1906年12月12日,21岁的尼米兹在菲律宾群岛的甲米地写给爷爷的一封信里说,他参加了少尉军衔的考试,估计过关没有问题,他正在努力争取自己指挥一艘舰只。
  信中写道:“上级已经通知我,一旦‘帕奈’号炮艇正式编入现役,就让我去当艇长。它从现在算起还有两个星期就可以服役了,将在南部菲律宾岛屿间巡航。看看这个地区的大地图,你就知道它包括的范围有多大。也就是说,我将可以随炮艇访问想去的任何港口。……舰员总数大约30人,允许由我挑选。我一定要选出一群优秀的舰员。”
  1907年1月31日,切斯特·尼米兹和布鲁斯·卡纳加被正式委任为海军少尉。不久,尼米兹在马尼拉湾出任“帕奈”号炮艇艇长,卡纳加则指挥另一艘炮艇“巴拉圭”号。只要条件允许,他们就设法在一起航行。他们的任务是巡逻,实际上也是向被征服的菲律宾人和苏禄群岛上的莫罗人“炫耀武力”,航行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和平时期的巡航是激动人心的,他们享受着天天驶向陌生地方的乐趣。
  除炮艇外,尼米兹还负责管辖一个驻有22名海军陆战队员的小型军港——波洛克。这是棉兰老岛的一个狭窄港口,尼米兹花了一些时间在这个小岛上工作。
  尼米兹在家信中写道:“那些日子过得挺有意思,我们没有电台,没法寄信,没有新鲜食物,但打猎的时间很多。有一个水兵曾说,有朝一日在这个海嘴子里将再也看不到一只野鸭了。”
  业余时间,尼米兹向水兵们讲述从爷爷那里听来的故事。他的故事总有吸引人的情节和惊人的妙语。渐渐地,他成为一个讲故事的专家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尼米兹讲过的故事在海军中广为流传。
  波洛克小型基地的田园生活很快被打破了。日益加剧的美日矛盾波及到在美国的日本侨民。由于大批日本退伍军人涌向加利福尼亚寻找出路,冲击了西海岸的劳务市场。旧金山采取隔离日本小学生的办法进行报复。在罗斯福总统干预下,这种作法才得以停止。与此同时,战争恐惧席卷着美国的亚洲舰队,一直扩展到棉兰老岛。1907年7月9日,罗斯福总统发布命令,把美国战列舰从大西洋调到太平洋的旧金山。
  熟悉海战史的人们不会忘记,仅有6艘战列舰的日本海军,在东乡的率领下,以“分而歼之”的方式,将拥有16艘现代化战列舰的俄国远东舰队逐个击败,接着又摧毁了从大西洋调来的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如果日本想对美国采取军事行动,时间必然选择在大西洋舰队调往太平洋之前,而首当其冲的进攻目标显然是美军控制的菲律宾军事基地。
  尼米兹和“帕奈”号应召调到甲米地海军基地,情况如此紧张,以致于尼米兹在军舰驶近马尼拉湾之前,曾计划派登陆小分队作为前导,去侦察一下美军是否还占领着那块地方。
  炮艇停泊后,尼米兹身着白色制服,挂着佩剑向基地司令官尤·罗·哈里斯海军少将报到。哈里斯是一位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人。他用粗暴的态度向尼米兹发布命令:由尼米兹担任尚未服役的“迪凯特”号驱逐舰的舰长。
  尼米兹并不介意哈里斯的态度,他知道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任命。通常,即使在紧急情况下,也绝少让一个22岁的海军少尉去指挥驱逐舰。与他同时期的海军军官,如斯普鲁恩斯、哈尔西和金,都是在26岁到36岁之间开始担任驱逐舰舰长的。
  哈里斯海军少将连尼米兹回“帕奈”号取衣物的时间也没给他,用自己的小艇全速送他到“迪凯特”号上任职。
  尼米兹少尉深知责任重大,他的首要任务是在48小时内把这艘舰只弄到60海里以外的奥隆阿波干船坞,修缮待命,做好航行的一切准备。
  初看起来,“迪凯特”号状况很糟,一些重要设施丢失了,舰上没有粮食,没有油和淡水。当尼米兹抵达时,只有一个值班的菲律宾人欢迎他。其他官兵在尼米兹到达之后才陆陆续续前来报到。
  尼米兹没有气馁,他是一个善于迎接挑战的人,他从来都把解决难题当作发挥自己才干的良机。经过全面检查,他对于修复该舰有了充分把握。“迪凯特”号实际上是与“俄亥俄”号同期建造的高质量舰只,只是由于久未使用,零部件出了问题。
  尼米兹善于交往的本领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以前通过打扑克结识的几位后勤部门的准尉,为他提供了一切方便,用最快速度把大批装备、煤和水运到了“迪凯特”号舰上。尼米兹和他的船员日夜不停地工作,使这艘舰在限定时间内达到了最佳状况。
  尼米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当他搭乘运送水手的汽艇返回海岸时,脸上洋溢着乐观、自信的神情。他凝望着马尼拉湾深蓝色的海水和远处树木林立的山丘,心情平静而轻松。他的经验进一步增长了,他没有辜负上司的期望。
  强大武力的威慑作用有时是颇为灵验的。当太平洋舰队厉兵袜马,大西洋舰队浩浩荡荡开回旧金山时,日本政府开始表示他们的和平愿望——邀请美国舰队访问东京湾。恐战气氛渐趋平静。
  罗斯福总统抓住时机宣布,由16艘战列舰组成的“大白舰队”进行包括美国西海岸和日本水域在内的环球航行,借以向世界各国展示美国海军的实力。
  在此之前,体重达300磅、肚皮隆起的国防部长威廉·霍华德·塔夫脱作为和平使者出访了许多国家。尼米兹少尉负责塔夫脱部长在菲律宾的航行活动。
  尼米兹为这位肥胖的使者制作了一张特殊的躺椅,还为他讲述了一些“难以置信的得克萨斯的故事”。据说,这些精彩的故事将塔夫脱部长迷住了,以致于他在1909年荣任总统之后,特意到得克萨斯购置了一幢二层别墅。
  尼米兹擅长交际的才能发挥得越发淋漓尽致了,他不仅善于一视同仁地对待下层军官,而且也显示出与任何政治派别的在职官员打交道的本领。他是一个党派倾向不太明显的人,却善于协调关系。
  转眼之间,尼米兹在远东服役已近3年,他渴望早些回国,渴望找机会回家乡探亲。他本有可能搭乘“缅因州”号或“亚拉巴马州”号战列舰回国,但这两艘舰只已经脱离“大白舰队”,正以缓慢速度绕道驶向美国东海岸,而“大白舰队”在访问新西兰、澳大利亚、日本和中国之后,要到1909年2月,才能返回美国。
  1908年春天,尼米兹在例行工作之后,经南中国海到了号称“东方巴黎”的法属印度支那首府西贡港,他对这次旅行十分满意。然而,同年7月7日,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尼米兹在驾驶“迪凯特”号返回马尼拉湾时有点疏忽大意,没有测定方位,只是粗略估计了一下,也没有观察潮起潮落,致使舰艇在马尼拉湾南面的八打雁港口搁浅在泥滩上。
  事情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却有可能使尼米兹的美好前程毁于一旦。在那个漆黑的夏夜,退出泥滩的各种尝试均告失败。这时候,尼米兹耳边响起了神灵般爷爷的声音,“对你还无法预料的事情不要忧虑”。尼米兹很快镇定下来,他在甲板上架好帆布,处惊不乱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黎明,一艘碰巧路过的汽艇把“迪凯特”号拖出了浅滩。事情似乎就这样迎刃而解了,一切都可以掩饰得如同没有发生一样。然而,逃避责任是与尼米兹的性格格格不入的,所以他立即将这一事件作了如实的汇报。
  按照海军条令,造成搁浅要进行调查,必要时对肇事者要给予处分。因此,尼米兹被传讯到“丹佛”号巡洋舰上出庭受审。
  法庭鉴于尼米兹能够主动交待问题,且是初犯,而且还有八打雁港口海图不详等客观原因,决定对他从轻处罚,由美国驻菲海军司令以“疏于职守”之错给予当众警告处分。
  军事法庭给尼米兹带来了一些麻烦,但对他的前程几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相反,由于这一意外事件,他回家探亲的时间反而提前了。因为他被解除了“迪凯特”号的指挥职务,不需等待“大白舰队”来到菲律宾海域,而在宣判后两星期就踏上返乡之途了。
  切斯特·尼米兹乘坐“兰杰”号炮艇驶向美国,同行的还有海军军官学校1905届的3位毕业生,他们是格仑·欧文·卡特、约翰·赫·牛顿和亚历山大·沃兹沃思。
  1908年12月初,“兰杰”号抵达波士顿,探家心切的尼米兹立即转乘火车去得克萨斯。
  亨利爷爷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已经无法正常行走。年轻的尼米兹心里很不好受,他尽可能地在轮船旅馆多呆了一些日子。
  这是爷孙俩最后一次见面,孙子的来访给衰老的爷爷注入了新的生命活力。当尼米兹重返大海一年之后,爷爷听到了孙子没有因“迪凯特”号搁浅事件受到影响,而是从海军少尉一跃升为海军上尉的消息时,病痛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他高兴地说:“我的孩子一帆风顺。”
  次年,即1911年4月26日,这个值得自豪的老人在平静中死去,终年85年。他经历了曲折丰富的一生,他的质朴而又深刻的思想深深影响着一个抱负远大的青年。他心中执着的期待——贡献给大海一位“山里来的海军上将”的目标正在一步步化为现实。
  1909年1月25日,尼米兹结束探亲之后,被调到潜艇第1支队任职。他做学员的时候,曾在海军第一艘服役潜艇“霍兰”号上学习,深知潜艇工作的辛苦。他清楚这绝非一件好差事。当时潜艇作为攻击性武器的特殊作用还远远没有显示出来,按尼米兹自己的话讲:“在那些日子里,潜艇是一种非驴非马的东西。”而战列舰是舰队里最具吸引力的军舰,被认为是青云直上的阶梯。尼米兹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他要求到任务繁多的战列舰上工作,但未获批准。
  尼米兹的可贵之处在于,当他意识到有些事情自己无法解决时,就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全力发挥。这正是尼米兹得以脱颖而出的捷径。而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往往因为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或者怨天尤人,或者心灰意冷。
  尼米兹克服了消极情绪,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由此他又获得了一个重要经验:大部分工作,无论多么乏味,只要专心致志,刻苦钻研,就一定能够获得很大的成功。
  他出色地指挥过“潜水者”号、“甲鱼”号、“独角鲸”号潜艇之后,开始进行革新实验。他提出拆除排泄毒气和易于爆炸的汽油发动机,而代之以新型柴油发动机。他的努力获得了成功,从而被公认为潜艇柴油发动机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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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三章 浪漫恋情

第三章 浪漫恋情
          一见倾心始相识,两情相悦定终生;
          上尉慧眼识芳蕊,少女愿嫁爱海人。
  尼米兹的恋爱生活并没有经历多少暴风骤雨,正如他的职务提升那样来得自然而又顺理成章。与许多侠骨柔肠的军中将士一样,尼米兹也渴望人世间美好的情感。这种对亲情的向往,重情重义的责任心成为推动他事业发达的原动力之一。
  尼米兹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开始与女孩子交往,不过,那无非是成人之前的青春游戏而已。
  他在一个特殊的机会,结识了一位刚来镇上的女孩——伯莎·赖利。有一次,他偷用朋友路易斯·施赖纳藏在桥桩下的一条小船,作了首次“两栖登陆”。
  这位一向懂事听话的孝子此番“忘情”得过了头。放学后,他没有回旅馆帮母亲干活,而是与伯莎沿河而下,向一片灌木丛林划去。
  母亲安娜从路易斯那里了解到此事,十分气恼。她沿着河岸去寻找“迷途”的儿子,在河湾处找到了坐在船中的尼米兹和伯莎。据路易斯回忆,安娜为此事亲手打了尼米兹,但尼米兹的妹妹多拉在1980年接受记者访问时否认这一说法。“妈妈从来就没有打过切斯特”,她肯定地说。不过,直到尼米兹身着将军制服回到家乡时,路易斯·施赖纳仍拿此事开他的玩笑。
  尼米兹真正的、也是唯一一次恋爱是在1911年开始的。当时,他已26岁,在那个时代,尼米兹的爱情应该说是姗姗来迟了。一个小插曲是,尼米兹本应向这个有名望的新英格兰家庭的长女求婚,然而他却与她的妹妹结成了终生伴侣。
  11月,尼米兹乘“独角鲸”号潜艇在海上值勤,返回后初次见到了凯瑟琳·弗里曼。此时,他已是“独角鲸”号潜艇艇长兼第3潜水艇分队司令。他接到命令去马萨诸塞州的昆西,负责监督安装福尔河造船公司的“鲤鱼”号潜水艇柴油机。他的下一任工作就是出任该潜艇的指挥官。刚到不久,就遇到了他在海军军官学校时的朋友普伦蒂斯·巴西特海军上尉。
  老友重逢,分外高兴。巴西特邀请尼米兹去沃拉斯顿他的家中共进晚餐,这时的巴西特还与母亲住在一起。晚饭前,巴西特建议两人沿街散散步,顺便结识一下当地的知名人士弗里曼先生。弗里曼先生是一名出色的船舶经纪人,他热情欢迎两位海军上尉的到来,并请他们晚上来家里打桥牌。正是在这个晚上,尼米兹的个人生活出现了变化。
  巴西特特意向尼米兹介绍了弗里曼的大女儿伊丽莎白的情况。她今年25岁,是镇上颇受人喜欢的姑娘,追求她的人很多,其中也包括一些海军军官。尼米兹不想打无准备之仗,他只表示愿意见见。
  也许正是天作之合吧!当普伦蒂斯·巴西特和切斯特·尼米兹晚上如约而来的时候,伊丽莎白偏偏有应酬出去了。桥牌桌上三缺一,只好邀请平素极不喜欢玩牌的凯瑟琳入伙,她是弗里曼的小女儿,当时只有19岁。
  在打牌的过程中,尼米兹细心观察凯瑟琳的举止。他很快喜欢上这个腼腆内向,不爱显山露水的女孩。从她出牌的方式看,她又具有内在的坚定性和判断力。这一点是尼米兹十分赏识的,或许尼米兹由此看到了类似于自己母亲的特征,这些品质与尼米兹的性格是完全相投的。
  不动声色的凯瑟琳在陪同两位军官喝茶和打牌的时候,也在悄悄留意尼米兹。凯瑟琳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发现了尼米兹的与众不同之处,她后来在回忆中写道:“当我们坐着喝茶的时候,我仔细端详了普伦蒂斯带来的这个年轻先生。心想,他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美的男子。他的棕色卷发,由于在海上呆得太久没有去理而显得过长了。我一直在想,这真是一个可爱的人,他眉清目秀,笑容和蔼可亲。”
  整个晚上,凯瑟琳被青年尼米兹宽厚温和的性格深深打动。她清楚地记得,普伦蒂斯情绪高昂,“高谈阔论,跟尼米兹穷开玩笑,但尼米兹似乎一笑置之,毫不介意”。
  尼米兹在昆西监督另一艘潜艇“鲟鱼”号改装工作时,结识了一位绰号叫海因尼的海军上尉,两人同吃同住,一见如故。尼米兹好事不忘朋友,当弗里曼先生邀请他去吃饭时,他往往拉上海因尼一同前往。两人很快成了弗里曼家的常客。
  时间一天天过去,弗里曼和海因尼的牌技似乎越来越“糟”,他们总是想方设法使桥牌不成局,为的是与姑娘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因为这时候的牌局已经是尼米兹和凯瑟琳一组而海因尼和伊丽莎白为另一组。
  “鲤鱼”号和“鲟鱼”号的安装任务按期完成,正式投入试航阶段。尼米兹和海因尼随潜艇一起驶往南方的切萨皮克湾。
  尼米兹和凯瑟琳的关系已经发展到热恋阶段,无论工作多么繁忙,他总是保证每天给凯瑟琳写一封信,有时甚至只有寥寥数语。他的一封短信犹如电报一样:“我昨天不得不下水游泳,真是冷极了。”
  尼米兹是写信能手,这封短信实际上掩饰了他的一件惊险感人的事迹。几天后海因尼写来的一封信说明了原委。在汉普顿锚地,“鲣鱼”号的一个水兵不慎落水,被卷入激浪之中。这位士兵的水性很差,情况相当危急。尼米兹上尉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试图搭救这名士兵。3月的海水,水深浪急,寒冷刺骨。尼米兹既要救人又要应付阵阵袭来的巨浪,很快便感到精疲力竭,但他仍未将落水士兵推上海岸。恰在千钧一发时刻,“北达科他”战列舰上的观测手发现了他们,派出一只快艇把他们营救上来。
  一个海军上尉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名士兵,这一壮举赢得了众人的称赞,也在切斯特·尼米兹的早期工作中留下了爱护部属的美誉。财政部门为奖励尼米兹的英雄行为,特向他颁发一枚银质救生奖章。
  尼米兹十分珍视这枚奖章,他告诉凯瑟琳,他之所以如此重视这枚奖章,是因为它不是由于杀人,而是由于救人获得的。他明确表示他不喜欢拿起武器作战,但是一个海军军人的职责是保卫自己的祖国,所以有时必须采取强有力的自卫行动。
  1912年夏天,潜艇停泊在科德角顶端的普罗文斯敦港,靠近普伦蒂斯·巴西特的住处。这时巴西特已经结婚,在海角上有一所房子。尼米兹和凯瑟琳、海因尼和伊丽莎白以及普伦蒂斯夫妇常在一起欢度周末。
  大姐伊丽莎白尽管认可了尼米兹和小妹凯瑟琳的关系,却仍然习惯于在各种场合管束她。已经21岁的凯瑟琳对此相当不满,却又不便表示。一次,三对伙伴在普伦蒂斯的船上举行午餐会。尼米兹和凯瑟琳同坐一桌,伊丽莎白同别人坐在另一桌。当酒端上桌时,伊丽莎白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妹妹那里,大声说:“不要喝酒,不许你喝酒。”
  此番情形令凯瑟琳十分窘迫不安,羞愧地将脸转了过去。尼米兹站起来,看了伊丽莎白一眼,以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伊丽莎白,我在照顾你的妹妹,我不会让她多喝酒,不过,喝一杯总可以吧。”
  尼米兹有理有节的话语表明,从此凯瑟琳的未来生活应该交付给他这个年轻军官,而不是其他什么人。事实正是如此。这件事情以后,凯瑟琳与尼米兹的关系更进一步,她已决定将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他了。
  1912年8月28日,尼米兹给远在得克萨斯州克维尔的母亲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母亲:
    如果你爱我的话,请为我祝贺吧。我已与马萨诸塞州沃拉斯顿的凯瑟
  琳·B·弗里曼订婚了。我们将在1913年四五月间我调离潜艇等候岸勤 ①
  工作时结婚。弗里曼家的情况我已详细告诉你了,你也一定看到了他们的
  照片。去年12月到今年1月期间,我经常同他们在一起生活。我将在今年12
  月圣诞节前回家探亲。
   ①美海军将陆上工作称为岸勤,海上工作称海勤。——作者
  这封信写得很长、很详细,尼米兹向家里透露他已为自己的人生大事做好了一切准备。在经济方面他也完全可以自己承担,请母亲不必操心,自己已经更加成熟、老练,完全能够独立面对人生了。尼米兹在信中还细心地想到请母亲给未来的儿媳写一封热情友好的欢迎信。
  不久以后,尼米兹上尉被授予大西洋潜艇分队司令的职务,率领着“鲤鱼”号和由海因尼任艇长的“鲟鱼”号向南开进到古巴水域巡航。
  整整一个冬天,两位情侣忍受着相思之苦,同时又无限憧憬着越来越近的幸福时刻。在尼米兹和凯瑟琳的一生中,只要不在一起,他们总是每天互通一封信。这段时间的信像军事文件一样,把结婚的准备工作和婚礼仪式安排得有条不紊。所以当尼米兹在结婚仪式前一天抵达沃拉斯顿时,一切已按他的要求准备就绪。
  1913年4月8日,婚礼如期在弗里曼家中举行。这是典型海军式的婚礼,除了弗里曼的家人(伊丽莎白担任女傧相),其他来客全都是潜艇上的军官。男傧相由尼米兹在海军军官学校的同室密友乔治·斯图尔特海军上尉担任,房间四周装饰着只有在水中才能娇艳开放的水仙花。
  担任女傧相的伊丽莎白·弗里曼形象美丽、性格开朗,却终生未婚。正应了一句古老的谚语:“总是当傧相,从未当新娘。”
  婚礼过后,新婚夫妇乘火车去纽约。对于享受新婚之喜的人们而言,一切似乎都是美妙而神奇的。凯瑟琳以前只离开过马萨诸塞州一次,这次非同寻常的旅行令她感慨颇多。他们逛马路、欣赏五花八门的橱窗展示、参观名胜、到中央公园漫步……在纽约这个大都市的第7大街上,他们租了麦卡尔平旅馆的一间高层客房。入夜,透过窗户可见对面楼上闪烁的霓虹灯光,宛如无数只幸福眨动的眼睛。凯瑟琳在回忆中写道:“当时我们认为那番情景实在太美了。”
  实际上,尼米兹夫妇的新婚旅行简朴而有意义,他们没有把钱花在奢侈的享受上,连演出也很少看。当时尼米兹的月薪是215美元,每月还须给母亲寄去25美元,而且,他们还计划去得克萨斯省亲。因此,不得不注意节省开支。不过,一旦拥有了两情相许的感情,一切都显得富足而惬意。
  到得克萨斯的旅行几乎成为一次美中不足的经历。这是尼米兹始料不及的。尽管尼米兹的姥姥和母亲热情礼貌地接纳了尼米兹家族的新人,但一些日耳曼意识十分强烈的德裔亲戚们情绪上一时转不过弯,他们不愿意一个“美国姑娘”抢走他们骄傲的尼米兹。
  尼米兹对此深感意外。他离开克维尔已经12年了,他不再认为自己是美籍德国人、得克萨斯人或南方人,而只认为他是一个美国公民。所以,当一位婶婶问他,“切斯特,如果南方和北方再打起来,你站在哪一边?”尼米兹明确地回答:“我当然会站在联邦这一边。”
  尼米兹的坚定态度影响了这些抱有成见的亲戚。在探亲结束前,他们不得不承认与尼米兹相亲相爱的女子是个值得信赖、善良能干的人。
  安娜母亲告诉儿媳说:“我们这里人的性格是含蓄的,对陌生人不轻易表示好感,但你已经得到了他们的承认和支持。”
  尼米兹的蜜月假期终于结束了,夫妇俩回到华盛顿。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另一次蜜月旅行的开始,尼米兹接到了前往德国学习柴油机构造的命令。
  尼米兹提议的在潜艇上装配柴油发动机的建议已得到了普遍承认,海军还决定在几艘大舰艇上试装柴油机,但美国当时缺乏建造和安装大型柴油机的技术。纽约船厂派出两名文职人员——艾伯特·克洛本伯格制图员和欧内斯特·得尔波斯工程师赴德国,现役军官尼米兹作为海军的柴油机专家一同前往。
  1913年5月末,尼米兹夫妇在新婚一个月之后双双启程赴德国汉堡。德国政府安排他在汉堡沃斯造船公司学习。
  尼米兹夫妇住在汉堡市中心区一幢有漂亮阳台和美丽花园的楼房里。闲暇时间,两人一起到附近的湖上荡桨弄帆。
  不过,尼米兹的时间通常安排得很紧,他每天早晨7点半左右离开住所去沃斯船厂上班,晚上7点钟才能回家。德国军官是骄傲自大的,他们通常不大理会来自异国的学习人员,但船厂的行政人员还是为尼米兹一行提供了方便,尤其在知道了尼米兹为海军现役军官之后,对他更为尊重了。
  1913年6月15日,为隆重纪念德皇威廉二世即位25周年,沃斯造船厂的“K”号巡洋舰在这一天举行试航下水典礼。尼米兹目睹了这次仪式。
  第17军团司令奥古斯特·冯·麦肯森将军站在巨型巡洋舰的平台上,将一瓶葡萄酒撞击舰首,向一队海军官兵宣告:“我把人们双手创造的骄傲产物交给你们分队。”接着,仪仗队举枪致敬,乐队高奏国歌《德国高于一切》,上千名军官立正敬礼。这时,工人们敲开了支撑巡洋舰的木头,随着隆隆巨响,巡洋舰挪动了8—10英寸,便停在航道之上不再动弹了。整个场面令人窘迫不安,军官们放下了敬礼的手,沃斯船厂一位官员红着脸宣布,因为海水落潮,当天军舰下水将不得不取消。
  尼米兹没有幸灾乐祸,但他也意识到海军强国德国的技术也并非无懈可击。
  尼米兹不放过每一个参观学习的机会,他在奥格斯堡参观了鲁道夫柴油机公司。这家公司早在16年前就成功地生产了第一部商用发动机。他还对布鲁日和基尔柴油机厂进行了技术调查。在布鲁日的交易会上,他花了3天时间仔细研究了放在拍卖台上的一台大型新式柴油机,并作了详细笔记。
  一个夏天的辛勤工作接近尾声,尼米兹带凯瑟琳去丹麦和瑞典南部作短期旅行之后,回到美国。
  尼米兹回国后,被分配在纽约海军船厂的机械部门工作。马上接手的任务是监督在“莫米”号新油轮上建造和安装两台260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
  与此同时,他和凯瑟琳在布鲁克林的华盛顿大道租了一套有起居室、餐厅、厨房、洗澡间和三间卧室的公寓。每月房租50美元。夫妇俩继承了尼米兹家族热情好客的作风,每逢周末,他们的家中常常高朋满座、笑语声喧。停泊在纽约港潜艇上的青年军官把这里视为他们聚会的乐园。
  夏末,凯瑟琳怀孕了。1914年2月22日,凯瑟琳·万斯在布鲁克林出生,离父亲的生日仅差两天。以母亲名字命名的小女孩出世后,尼米兹和凯瑟琳这个家庭就成为典型的美国式家庭了。
  星期天凌晨,尼米兹把孩子放到手推车里,像许多年轻的爸爸一样,带孩子到公园晒太阳、观风景、听公园里播放的美妙音乐,直到中午才回家。而凯瑟琳已将丰盛的周日午餐准备好。这一切构成了和平时期一位海军军官尽享天伦之乐的悠闲画面。
  这段时间里,尼米兹在工作中遇到了一些小麻烦。首先是他在海军学校时造成的轻度耳聋始终困扰着他,以致于在他一生工作中的很多场合,只能靠辨认嘴形来弥补听力上的不足。那还是他在巡洋舰实习时,耳朵不舒服,船上又没有配备医生,舰长用机舱里没有消毒的长柄油壶将硼酸灌进他的耳朵,引起感染发展为轻微耳聋,此后一直无法治愈。在布鲁克林油轮上工作时,一堆从平台上掉下的木料将他击倒致昏,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但许多年后背上总是隐隐作痛,可能当时造成了内伤。
  在发动机安装工作就要完成时,尼米兹经常接待来自海军和民间的参观人员,向他们讲述新型柴油机的工作进展。为避免手上沾上润滑油,他戴了一双白手套。说着说着,他演示的一只手不小心伸到了旋转的齿轮上,两个齿轮绞住了他的手套,接着卷进去一个指头。好在他手上戴着一只毕业戒指,戒指卡住了转动的齿轮,他才得以将手抽出来。
  他的妹妹多拉回忆这件事时说:“我们是同母异父,但他对我格外关心爱护。在他毕业回家时,我看到了他手上的毕业戒指,执意想要,他十分珍视,却还是让我戴上了。当他结婚时,他告诉我,他惦念这只有特殊意义的戒指。我不想还他,但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还是马上取下来还给了他。幸亏还给了他,否则他的海军生涯在这个时候就会结束了。”
  在海军医院里,医生把尼米兹被轧断的无名指洗净,缝合了伤口,尼米兹说:“谢谢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吗?参观的人还在等着我呢!”
  “先等一等。”医生回答说,“不要着急。”
  看着尼米兹一副着急的样子,医生又说:“我告诉你,你先进屋呆一个小时,再视情况而定。”
  一小时以后,尼米兹因疼痛休克在病床上。
  尼米兹因伤住院期间,以及在“莫米”号油船上的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他都有可能也有机会离开海军,但他还是执意留下了。
  当时,美国市场对柴油发动机的需求量极大。而尼米兹被公认为是海军的柴油机专家。这引起了柴油机制造商的注意。圣路易斯的布希·萨尔泽兄弟柴油机公司为了争取尼米兹为他们服务,曾派专人前往布鲁克林,试图以高薪劝诱他脱离海军。当时给尼米兹的月薪为240美元,外加48美元的房租补贴。如果他从经济利益考虑,答案应该是明显的。当时与尼米兹一个办公室的瓦尔特·S·安德森海军上尉回忆这件事时说:
  “1915年的一天,有一个人来到我们办公室,自我介绍说他是圣路易斯城一家柴油机公司的代表。谈了一会儿,我以为他们是在谈有关工作中的问题。后来才明白,他们是想雇用尼米兹。那人明确表示给尼米兹2.5万美元的年薪,并建议签订5年合同。当时一块钱顶一块钱,而且不用交所得税!
  “我知道尼米兹对海军非常有用,感到十分担心。但尼米兹从容不迫地回答说:‘不,谢谢你。我不想离开海军。’听到这句话,我才放下心。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感人。接着他们又谈了一会儿,那个人说得更富有诱惑力。他说:‘无论如何,钱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你要价好了。’这时,我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尼米兹可以提出‘年薪4万美元,签约10年的合同’。然而,尼米兹停顿片刻,仍然答道:‘不,我不想离开海军。’于是从圣路易斯来的那个人走了。
  “这时,我急忙走过去对尼米兹说:‘切斯特,我忍不住听完了刚才你们的谈话。在这里我是唯一代表海军的人。你太好了,感谢上帝保佑,你拒绝了他们的要求。我们需要你。’”
  1916年10月份,“莫米”号油轮的发动机安装完毕,经过试航,性能优越。同年12月28日,“莫米”号载着45名船员驶向古巴,在古巴南海岸深凹的瓜卡纳亚博湾设置航标,同时为驱逐舰、战列舰等各种型号的舰只补充油料和淡水。这一地区是美国大西洋舰队演习时的临时锚地。尼米兹受命再次检查发动机性能问题。
  凯瑟琳则带着两个孩子去得克萨斯看望孩子的祖母和继祖父。1915年,尼米兹夫妇的第二个孩子小尼米兹也已出世、“莫米”号在得克萨斯的阿瑟港加油。从阿瑟港到克维尔乘火车只需几个小时,但尼米兹无法离开。凯瑟琳把孩子留在家中,单独去阿瑟港看望了尼米兹。1917年1月末,尼米兹返回古巴途中,给他母亲写了一封生日贺信。
  亲爱的妈妈:
    我希望在你的生日来临之际能及时收到这封信,但愿我能同家里的其
  他人一道为你祝贺。不管怎样,凯瑟琳和孩子将代表我祝贺你的生日。凯
  瑟琳可能已将阿瑟港之行的一切情况告诉过你了。遗憾的是,我在那里停
  留的时间太短,没能回克维尔去。
    我们是昨天一早离开的,到现在为止,这次往返的旅行是顺利的。凯
  瑟琳此刻可能正在开往克维尔的火车上。她不在的时候,孩子乖吗?希望
  不要累坏你。凯瑟琳带来的照片非常漂亮。你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为我的家
  庭感到如此骄傲。
    阿瑟港可能是加油的好地方,但蚊子猖狂,我的脖子和脚踝周围都被
  咬了……凯瑟琳将代表我们的小家为你订购一份生日礼物,希望能使你感
  到满意。附去25元支票一张,作为凯瑟琳和孩子在家里的费用。我不希望
  给你增加额外的负担,如果钱不够,请告诉我……
    希望你们保重身体,不要感冒。如果孩子还在家里住几天,就太麻烦
  你了。他们是很难管的。亲爱的母亲,信就写到这里。向父亲和多拉问好。
  我将在2月14日庆祝你的生日,祝你长寿。
                          切斯特
  当“莫米”号回到古巴的时候,德国背信弃义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潜艇战。德国潜艇在事先没有警告的情况下,击沉了几艘美国商船。1917年4月6日,美国作出反应,宣布对德国作战。
  尼米兹是在地中海和大西洋部分水域度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直到1918年战事结束,他才得以有更多时间与家人团聚。
  尼米兹首创的海上加油的方法,为大舰队在海上进行后勤补给提供了宝贵经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在太平洋上正是运用这种方法,彻底摧毁了日本海军。
  美国对德宣战之后,“莫米”号奉命开往格陵兰以南300海里的北大西洋,为开赴爱尔兰的美国驱逐舰加油。在“莫米”号进行大修期间,尼米兹等军官研究了驱逐舰上的舱面设计图纸,了解了输油阀、导缆器、系缆柱和拖曳用的坚固铁柱的位置。他们为此设计了专门的拖具,拟订了航行中加油的计划,并把计划发给每一艘需要加油的驱逐舰。实践证明,这种方法的确是可行的。
  “莫米”号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一直在美国海军中服役,以后移交给中国国民党海军,改名为“峨嵋”号。
  尼米兹人生的又一重大转折,是在他被调离“莫米”号之后。那时他已被提升为海军少校,从油船部队调到大西洋舰队的潜艇部队。1917年8月10日,尼米兹开始担任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塞缨尔·斯·罗比森海军上校的技术副官。罗比森不仅是卓越的领导者,而且成了尼米兹的良师益友和有影响的保护人,两人结成了终身友谊。正是在罗比森的指导下,尼米兹调整了他的事业方向,从没有发迹余地的工程技术专业逐步向高级指挥人员迈进。从此以后,他更加关心人而不是机器,更加关心组织建设而不是建筑保养,他的事业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
  罗比森上校的主要任务是领导尚未成年的美国海军潜艇部队作好准备,跨过大西洋去同协约国军队并肩战斗。1917年底,他在尼米兹协助下,在康涅狄格州的纽伦敦建立了潜艇基地。接着,两人一同前往欧洲调查访问。
  在这次出访中,罗比森和尼米兹最远到了地中海沿岸,参观了法国的反潜设施。更多的时间还是与美英两国的潜艇驾驶人员进行接触,了解他们躲避深水炸弹和水面攻击的战术与方法。他们参观了英国的各类潜艇,包括笨重的K级艇和为跟随大舰队巡航而设计的蒸气轮机潜艇。罗比森和尼米兹的欧洲之行搜集了大量资料,并拟定了适用于美国潜艇部队的建议。但美国潜艇还未发挥什么作用,第一次世界大战就结束了,罗比森一尼米兹小组随之解散。罗比森提请海军部为尼米兹颁发一份“成绩优异”的奖状。
  1918年秋到1919年初,尼米兹在海军作战部担任潜艇设计委员会高级成员的特殊任务。接着出任为时一年的“南卡罗来纳”号战列舰副舰长,两次往返欧洲接运参战美军回国。然后又去海上工作一年。尼米兹在海军作战部的工作尤其受到上司的赏识。这些经历对于一个青年军官的发展而言显得十分必要。
  尼米兹把家搬到了华盛顿,凯瑟琳于1919年9月又生了一个女孩,取名南希。
  尼米兹希望能够继续在已升为少将的罗比森手下工作。罗比森这时候已成为波士顿海军造船厂的首席军代表。尼米兹表示,只要罗比森能够说通航海局,无论干什么他都愿意去。
  然而,事与愿违,尼米兹没有被调往波士顿,而于1920年6月被海军部派往珍珠港,去迎接他一生中又一次艰难的挑战。他奉命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抢救出的物资在珍珠港建造一个潜艇基地。对于一个年仅35岁的海军少校而言,担子实在不轻。
  尼米兹凭借一张珍珠港地图和4名海军军士长的协助开始了工作。尼米兹的才华和性格魅力很快赢得了军士长们的信任和爱戴,他们干得十分卖劲,尽忠尽职。
  物资供应仍是一个棘手的难题。尽管尼米兹握有上方宝剑,但仍受到各地司令官和指挥官的刁难。他们似乎很愿意借机向这位小小的少校摆摆谱。
  尼米兹完全是靠强有力的说服本领打开了部分局面。尼米兹手下的军士长们则通过当地的一些中下级军官,搞到了非常急需的物资,有时是通过卡车在夜间拉走的,待当地司令官发现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这些物资早已安装在珍珠港了。
  多年以后,尼米兹还戏称珍珠港海军潜艇基地是用偷来的物资建成的。无疑,在当地看管部队鼻子底下偷盗建造物资,至少应算是违法乱纪的行为。
  军士长们发现尼米兹的家与基地之间距离很远,来回奔波相当辛苦。出于好意,他们在收集物资的时候,未作请示,就悄悄从一个基地司令办公室的外面,“偷”运了一辆海军汽车装到船上。当汽车运到珍珠港后,尼米兹大吃一惊,要他们坦白交代。军士长们声称,此举完全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尼米兹私下对他们进行了批评,但未向上级汇报。
  潜艇基地建设在规定时间内胜利完成,尼米兹由此获得了新的赞誉。同年年底,尼米兹晋升为海军中校,担任夏威夷这个海军基地的司令官。当他坐在新建的办公大楼里时,根本无法想到20年后他还会回到这里,担任太平洋舰队总司令。
  尼米兹夫妇像早年在布鲁克林一样,又充当主人,招待一群年轻的潜艇军官。在曼诺亚谷大房子里盛情款待客人的事,很快又传为佳话。
  多年以后,尼米兹对初次到珍珠港的生活仍记忆犹新。他在那里凭借努力的工作,度过了人生的艰难时期,成功地战胜了各种困难,为后代建成一个有口皆碑的基地。对他而言,同样重要的是,他终于真正拥有了一个既能招待朋友又能尽享天伦的家。在后来的10年里,他在从事海军建设的同时,能够有较多的时间履行丈夫和父亲的义务。
  二女儿南希开始跚跚学步,儿子小尼米兹和大女儿小凯瑟琳已到了上学年龄。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尼米兹夫妇轮流为孩子们讲故事。有一次,两个大孩子同时出水痘,尼米兹坐在他们身旁,长时间为他们讲故事,希望他们能够分散精力,忘掉身上的骚痒。两个孩子一生都没有忘记父亲和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幕及所讲的故事。
  1922年春末,尼米兹中校接到新的任命,调往海军军事学院授课和进修。这件事令他无比兴奋,这一直是他向往的事。尼米兹明白,这是他迈向高级职务的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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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四章 执掌教鞭

第四章 执掌教鞭
          苦心孤诣研战术,未雨绸缪演战争;
          环形编队具雏形,潜艇理论最先进。
  对于海军中校尼米兹而言,海军军事学院是他心目中的圣殿。但尼米兹对于这个心中圣殿,并非只有敬畏,事实上,他一直是海军军事理论的探索者、研究者和实施者。早在1912年,27岁的尼米兹就以海军上尉的军衔应邀到海军军事学院讲授潜艇课程。那时,尼米兹就很珍视这一殊荣,就像完成每一项艰巨任务一样,他下大力气做了详细的案头准备。1912年6月20日,在位于罗得岛新港他久已向往的学院内,他作了题为“潜水艇的防御和进攻技术”的条例讲座。同年12月,讲稿的非保密部分在《海军学会文件汇编》上发表,赢得了广泛注目和赞誉,成为有关潜艇理论研究的新锐之作。从此,尼米兹注意将丰富的航海实践上升到理论的高度,为他日后的教学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不过,在他那篇富有见地的论文中,他也没有预见到潜艇的巨大作用。像当时多数海军军官一样,他认为潜艇是保卫港口和海岸舰队的辅助力量。直到德国潜艇摧毁了美国非武装的商船队之后,他才如梦方醒,意识到潜艇在战时可以作为一种强大的杀伤力量来使用,尤其在阻遏重要的后勤运输线路方面。
  10年过去了,已是海军中校的尼米兹又可以重返军事学院,汲取丰富的知识养分,在新的高度回溯和分析海军战略战术的发展演化;在蓝色的海洋图上,展开想象的翅膀,排兵布阵,探讨应付未来战争的良方妙策。对于尼米兹而言,这真是一件十分惬意,又相当难得的机会。
  尼米兹的家庭也像一只游动的浮船,随着他际遇的不断变化而东迁西移。尼米兹夫妇带着3个孩子和一只小哈叭狗波利,乘坐“阿贡尼”号运输舰,一路艰辛,从檀香山搬到新港。几经周折,终于有了一套三层的楼房和一个宽敞的院落。由于受罢工影响,煤量供应不足。尼米兹一家在咳嗽声和劣质煤的烟尘中度过了一个奇寒无比的冬天。尼米兹夫人和孩子们每每回忆起在“那所鬼房子”里度过的寒冬,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然而,尼米兹却念念不忘在新港的那段时光。他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学习研究上,白天,他听课、参加军事演习、或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论文;晚上,则广泛涉猎有关战略战术的著作、战争史、海军史和名人传记。他一直认为,在新港的11个月比其他任何经历都重要,为他后来在战时担负指挥工作奠定了基础。因此,尼米兹称这段经历为“我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任职之一”。
  大约40年以后,他给海军军事学院院长查尔斯·洛·梅尔森海军中将的一封信中描绘了当时的学习情况。他写到:
    我们一直以日本为演习的假想敌,所上的课程内容非常全面,因而在
  二战开始以后,对于在太平洋海域发生的事件并没有始料不及之感,也不
  是毫无准备。当时要求每个学生都制订横跨太平洋作战的后勤供应方案,
  我们确实对此问题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我在战时及平时取得的战略和战术
  上的成就,应归功于海军军事学院。
  显然,尼米兹在军事学院所接受的目标明确、切合实际的教育很重要,使他在专业领域能够高屋建领、重点突出,大大提高和开拓了一个高级指挥官必备的预见能力及广阔视野。他对太平洋的地理、战略和后勤供应问题的思考,为战争爆发后迅速实施各种有效的方案提供了极为有益的基础。人们有一种感觉,似乎尼米兹在海军学院的废寝忘食、扎实积累都是为了在可以预见到的太平洋海战中一展雄风。
  值得指出的是,当尼米兹初入海军学院时,美国海军正处于长期休战状态下的停滞甚至削弱时期。
  1921年11月12日,华盛顿限制海军军备会议开幕。美国国务卿休斯提出一项削减海军军备的建议:停止建造主力舰,并把现有战列舰报废;英、美、日、意、法诸国的海军吨位依次限制在5:5:3:1.7:1.7的比例之内。同时,对刚刚在海军中出现的航空母舰、巡洋舰、驱逐舰和潜艇,也要求遵守类似的限制比例。
  休斯向与会代表声称,美国准备报废30艘主力舰(其中15艘业已建成、15艘正在建造,总吨位达845、740吨),评论家们事后风趣地说,加上英、日被吁请报废的舰只,休斯等于在不到15分钟的时间内,“击沉”了66艘战列舰和巡洋舰。这个数字比全世界的海军上将在几个世纪内击毁的军舰还要多。
  休斯的大胆动议,使各国外交官和美国很多海军将领为之震惊。这次会议,一般人都看作是美国外交上的胜利,而许多海军军官则认为这是美国海军的灾难。有些人站在美国海军兴衰的角度指出,此举影响了美国海军的现代化进程。一些新设计的舰种被迫下马了。
  国会拨给海军的经费难以维持海上舰队的正常运作。海军军官们把时间都花在办公室里了,即使出海,也受到燃料的严格限制。提倡节约走到了极端的程度。一位历史学家举例说,舰上有一个青年军官竟建议夜航时不开夜航灯,连碰撞的危险都可以置于不顾。事实上,这种“节约”是毫无价值的。一位高级军官对此极为痛心,他说:“在那种情况下,铅笔头磨得比刀剑还要锋利,许多人忘记了战争正在临近。”
  一些海军官员为此另谋他就。尼米兹则全然不为所动,他摒弃各种消极因素的干扰,潜心研究海战史中的战斗编队问题,他饶有兴趣地撰写有关日德兰海战的论文。日德兰海战发生于1916年,英国皇家海军250艘舰艇组成的舰队同德国远洋舰队在北海进行了一场大海战。英国付出了较德国更重的代价,但使制海权没有旁落。
  英德双方舰队各出动百艘以上的舰只进行一次海战,在以往海战史中是绝无仅有的。特别是英国皇家海军约翰·杰利科将军舰队的复杂编队及所带来的指挥上的特殊问题,引起了尼米兹和众多学者的高度重视。杰利科将军的编队,仅战列舰就分为6路纵队。战列舰队形的前面是巡洋舰和驱逐舰的纵队,长达20海里。调动这个阵式的舰只,需要复杂的指挥和一整套信号规定。而把战列舰展开成一路纵队投入战斗,则需要准确掌握好时间和方位。一位军官讲述日德兰海战中展开队形的情况时说:“像那样调动舰只,水兵们过去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但是,像这样庞大的配有几个支援梯队的长方形队形,由于四面延伸,要变成纵队队形相当麻烦,这也是日德兰海战英舰损失巨大的一个原因。美国海军军事学院经过众多学者的反复研究,终于使难以处理的编队问题找到了合理的答案。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该方案的主要设计者,是尼米兹在海军军事学院和海军军官学院的同班同学罗斯科·C·麦克福尔海军中校,而尼米兹则是该方案的主要倡导者和推行者。麦克福尔的方案即是名噪一时的“环形编队方案”,即把担任护卫任务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围绕战列舰摆成向心的若干环形队形。这种摆法的好处在于,便于集中防空火力,并能在一个信号指挥下统一行动,从而可以有效地改变整个队形的前进方向。实践证明,这种编队的舰只易于展开成纵队,且相对节省时间。尼米兹对此评价道:“环形队形非常机动,给我们的印象很深。”
  尼米兹确认了这种编队的有效性,并积极进行推广说服工作,甚至说服自己的上司。当时一些高级指挥官不喜欢让他们的战列舰在队形包围之中孤零零地行进。所幸的是,尼米兹得到了极为赏识他的罗比森将军的支持。罗比森认为,这种队形容易变化,机动性强,易于掌握。为了避免潜艇袭击,整个舰队可以迅速驶向相反的航向或向一侧机动。只要与基准舰保持一定的方位和距离,整个舰队就可以一起行动。在展开成一字战斗队形时,一艘指定的战列舰带头离开环形编队,巡洋舰和驱逐舰就能向编队的两端机动。罗比森命令尼米兹和其他部属多次进行环形编队实验,取得了大量的收获。
  环形编队的主要缺点是,难以保存编队位置。除了在基准舰正前方、后方或横向的舰只外,保持编队队形是一项艰巨而又花费时间的任务,不仅需要经常变换航向,而且还要经常变换航速。当时还没有雷达,在夜间无法保持环形编队的阵位。
  尼米兹没有气馁,他开始思考将航空母舰和舰队编在一起的问题。他用“兰利”号航空母舰在环形编队中做试验,结果很令人满意。尼米兹日后谈到:“我认为那时的战术演习,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使用航空母舰的航空兵大队以及以后派生出来的各种特混舰队的航行队形奠定了基础。”
  日德兰海战期间,有时相互敌对的舰只会在高速行驶中迎头相撞。为了避免这一现象发生,同时躲过鱼雷的袭击,并保持同敌交火的能力,最急需解决的问题是比较准确的侦察和及时的报告能力,以及比轻巡洋舰瞭望镜看得更远的设备。为此,英国皇家舰队得出的结论是:发展能运载飞机的航空母舰。此观点在美国海军高层人士中引起了广泛震动和激烈争论。一些军官认为飞机只能执行侦察和测报弹着点的任务,而具有远见的军官则预感到,航空母舰将在海上作战中执行更为广泛的任务。尼米兹所在的海军学院院长威廉·西姆斯海军少将尽管来自于战列舰,却是主张发展航空母舰的重要官员之一。早在快速航空母舰特遣部队出现之前20年,他就在学院的图上作业中把航空母舰的兵力计算在内。他认为,航空母舰舰载飞机的攻击半径远远超过战列舰的炮火射程。在海战中两只相隔数千里,彼此看不到对方的军舰,只能用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去进行攻击和反攻击,而战列舰的防空和防水下袭击的问题却很复杂,而且难以解决。因此,他断定:战列舰已经过时,战列舰的传统任务将被航空母舰所取代。未来战争中,配备有航空母舰的舰队将以自己的飞机轰炸和飞机投放鱼雷的方式将敌舰一扫而光。
  1921年6月21日,空军准将比利·米切尔率7架双引擎轰炸机编队进行轰炸战舰的试验。轰炸目标是日德兰海战中的幸存者,德国老式无畏战舰“奥斯特弗里斯兰德”号。这个2.25万吨的庞然大物被拖到弗吉尼亚角的海面上。试验时,每架轰炸机都携带大批特制的Z000磅炸弹,第一枚炸弹在舰旁爆炸,接着是5枚炸弹连续爆炸,有的直接命中,有的贴近舰身爆炸,无畏式战舰先是舰首翘起,然后缓缓地倾覆沉没。据说,几个海军军官目睹此悲壮场面,不禁热泪盈眶。
  尽管一些官员认为试验缺乏现实性,因为目标舰位置固定,又无防空能力、但人们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郎航空母舰连同它的舰载飞机不仅是进行侦察的优越工具,而且是进攻战中的攻坚武器。
  1921年8月10日,美国建立了内战以来第一个航空局。航空局把根据华盛顿条约准备报废的3.3万吨的战斗巡洋舰“列克星敦”号和“萨拉托加”号改装成航空母舰,并于1927年编入现役。
  尼米兹继续进行环形编队试验,并多次呼吁将“兰利”号航空母舰划归战列舰舰队,以充分发挥其作用。他认为,为了防止潜艇和飞机的袭击,水面舰艇和航空母舰需要密切配合,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相互保护的作用。
  尼米兹的建议书经罗比森签发后送到海军部。但航空局拒绝了这一要求,理由是飞机起飞和着陆的技术问题尚未彻底解决。这确实是当时存在的难题。在1924年,飞行员和航空母舰仍靠信鸽进行通讯联络。但尼米兹始终不屈不挠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加之罗比森将军对此施加了压力,“兰利”号终在1924年11月划归战列舰舰队。
  1930年,福雷斯特·P·谢尔曼少校主张以航空母舰为中心,编成环形的特混舰队队形。但那时的航空母舰始终没有配备固定的巡洋舰和驱逐舰掩护部队。直到1941年12月日本空袭珍珠港之后,航空母舰才正式成为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主要舰只,而新型的快速战列舰则降格为航空母舰的护卫舰。二战期间,几乎所有参战国的海军都采用了美国式的环形编队。这种编队,至今仍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海军所沿用。
  从美国的海军发展史来看,尼米兹倡导和推广的这项战术上的革新,如同17世纪英国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将军们在英国帆船队中推行纵队编队一样,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但鉴于当时的历史局限,那时,人们并未充分意识到它的价值。
  1925年春夏期间,美国联合舰队进行了保卫夏威夷群岛的演习。同年10月,罗比森被任命为海军最高作战指挥官——美国舰队总司令。他继续留任尼米兹为他的副官、助理参谋长和战术官。一年以后,两人同时被调往陆地工作。
  尼米兹的儿子小切斯特认为,他父亲担任罗比森将军的副手是使其得以步步高升的最重要因素之一,而尼米兹则认为,他的下一个任命才更具有决定意义。尼米兹重返西海岸,去伯克利的加利福尼亚大学组织海军后备军官训练团。他是6名被指定的军官之一。
  为了充实国防力量,美国海军部提议,在一些大学中组织学生成立“海军后备军官训练团”,由军方资助学生上学,在学校进行训练,寒暑假去部队实习,毕业后任命为现役后备军官。该提案于1925年3月经国会批准,于1926年7月起在哈佛大学、西北大学、华盛顿大学、耶鲁大学、乔治亚工学院和加利福尼亚大学建立了相应的训练机构。
  尼米兹是个彻底的正规海军军官论者,但他也赞成有一定数量非正规军官服现役。尽管他并不认为这项任命是他事业发展的必由之路,但还是决心一如既往地把工作做好。池考虑的是,在一项新计划中创造佳绩,同样可以引人注目。实际上,尼米兹之所以被海军部指定为军事教官,正是因为他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总是能在所从事的工作领域内取得不同凡响的成绩。当然,此项任命还得益于颇有影响的威廉·D·普利斯顿海军上校的大力举荐。普利斯顿是海军元老,《马汉传记》的作者,他对尼米兹日益增长的声誉十分关注。
  航海局宣布,所有委派到各大学的军官都将是该校的教员,其中海军科学和战术专业的教授将享受系主任的待遇。有一个只获得过非正式大学学士学位的41岁的海军中校,却在一个大学里担任一个系的领导职务。这使得一些自命不凡的教员们多少有些嫉妒,并难以接受,尤其是那些头发花白、靠多年执教和著书立说才慢慢由讲师爬到副教授、教授位置的人们,心里更加不平衡。
  尼米兹准备在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领航课中讲授航海天文,这一计划被学校天文系主任视作“戗行”行为,他在系主任会议上近乎大发雷霆地说:“在这个学校里,除了我选择的人以外,谁也不准在此讲授天文课!”
  尼米兹不急不恼地问那位系主任:“那么请你给海军军官讲授他们必修的天文课好吗?”
  那位主任恶狠狠地回答,他的系里将要开设这门课。
  尼米兹说:“那很好,我们一星期只能有几个小时用于军事课,如果把天文课交给学校开设,那就得多给我们一些讲课时间。”
  尼米兹以其杰出的与人交往的本领和对教育工作的足够兴趣逐渐打开了局面,他本人也赢得了学校多数同行的尊敬。
  1926年秋天,当尼米兹初来乍到筹建训练团的时候,曾担心能否招够学生。因为训练团的学员没有额外补助,却要在完成规定课程之外,增加军事训练和海军专业课,夏季还要参加航海训练。
  招生广告贴出以后,尼米兹身着笔挺的白色海军军服,常常心神不安地在校园里打转儿,借以物色和动员学生。但报名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比规定人数还多20名,最后只好忍痛删去一些人。
  对加利福尼亚大学而言,成立海军后备军官训练团是一项新的尝试。尼米兹对此作了大量耐心细致的说服和宣传工作,使这项计划一开始就受到学生们的广泛欢迎,同时也吸引了一部分教职员工。尼米兹向教授中的同行学习,反过来也能使他们增加知识。他的诙谐性格和见多识广的阅历不仅赢得学校教员的好感,更受到学生们的爱戴。
  航空系主任鲍德温·伍茨每次因事外出时,总是请尼米兹代课。他说:“你能给我的学生讲许多他们应当知道的东西。”
  尼米兹对待学生平易近人,像师长,又像朋友。他与他们一起打手球、网球。周末时,总是邀请一些学生去他家吃饭。而学生们也不忘记他们的老师,训练团的年轻人成立了海军军官俱乐部,每逢举办舞会,他们都要邀请尼米兹夫妇参加。尼米兹夫人同学员跳,尼米兹同他们请来的舞伴跳。
  尼米兹在加利福尼亚大学还有另一项业绩,即给学校晋级委员会和教员选拔调查委员会制定了一套新的工作表现及成就的评估标准,这份标准更加实用、客观,而不是过分看重有无出版著述。
  尼米兹总是善于发现别人注意不到的问题,并提出解决办法。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他发现地方学校松散的教学管理并不适合未来海军军官的发展。由于过分提倡学术自由,学生们几乎完全通过自学的方式获取知识,只需应讨一月一次或一学期一次的考试就行了。而尼米兹则认为,未来的后备役军官需要更多的知识,应比普通大学的学生更用功一些。因此,需要适当地督促和约束,但讲授形式应该灵活,注意调动他们的主动参与精神。
  每节课开始,他总要测验一下学生预习的情况。讲授之前,先让学员抽纸签,纸签上写着当天课程中的难题,让学员把答案写在考卷上。然后,用20分钟解答问题,讲课30分钟。讲课时允许学生自由提问,课后将考卷迅速评出分来。
  罗比森将军对门徒尼米兹的教学探索很感兴趣。1928年,当他就任尼米兹的母校——安纳波利斯海军军官学校校长之后,决定采用尼米兹的教学方法。罗比森以后的几任校长也继续推行尼米兹的教学法。其影响甚至延续到二战结束之后,海军军官学校一直坚持天天测验、天天记分的制度。直到1970年,美海军军官学校才重新采纳普通大学的教学法。
  在陆上工作,对于尼米兹的家庭来说是一件幸事。他的长期飘泊的家终于可以相对稳定地“抛锚”在一个固定的地点了。南希刚上小学,而小切斯特和小凯瑟琳正是茁壮成长的年龄,在学习上迫切需要父亲的点拨和指引。尼米兹也不遗余力地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他总是设法激励和增添他们的自信心,并引导他们对自己的事业发生兴趣,一旦儿女们流露出这种爱好,他会大加表扬,然后全力给予支持,有时热心到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步。
  一天晚饭后,女儿小凯瑟琳偶尔提到要了解一下日德兰战争的情况,尼米兹顿时来了兴致。要知道,在军事学院他曾花费了几个月时间精心研究和撰写有关这次战斗的论文。
  当女儿拿着《大英百科全书》J卷回到餐厅的时候,餐桌上除了盐瓶和胡椒瓶外一切都已收拾停当。望着女儿略带诧异的目光,尼米兹认真地说:“你不是要准备有关日德兰战争的材料吗?”
  “是的。写半张纸就够了。”
  但是尼米兹已经摆好了大讲特讲的架式。他示意女儿坐下,然后用盐瓶和胡椒瓶做象征德国远洋舰队和英国舰队的道具,讲了整整两个小时。从头至尾描述和分析了这次战斗的整个过程。小凯瑟琳尽管兴致不高,但还是耐心听完父亲的讲诉,并零零星垦地做了笔记。她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个故事,只是从此注意不再在父亲面前提这场战斗。
  尼米兹在学院工作,最令全家高兴的是终于可以有一个全家人结伴出游的假期了。1927年夏天,尼米兹全家驱车沿太平洋海岸一直到了华盛顿州。1928年,他们去塞拉斯高地露营,在埃科湖住了一星期,在塔霍湖也住了一星期。尼米兹用通常采用的办事效率来安排这几次旅行。旅行令孩子们十分开心。多年以后,女儿南希回忆说:“那些愉快的旅行对我们孩子来说十分带劲,但很难想象这些旅行对爸爸妈妈究竟有多大乐趣。”
  尼米兹出色地完成了海军后备军官训练团的创建工作,当他将伯克利海军后备军官训练团移交给好友布鲁斯·卡纳格的时候,训练团的学员已发展到150名,由6名现役军官和6名军士长负责训练。
  这项短期内无法体现成就的教育工作是艰辛的,但也是难忘和有益的。尼米兹对教育工作及加利福尼亚大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与那里的一些教师和学员长期保持联系,必要时候,也会助他们一臂之力。他希望儿子能像他一样考入海军军官学校;而对两个女儿,他则希望她们将来能到伯克利分校学习。
  1927年9月,尼米兹被任命为临时海军上校。次年互月2日,被正式任命为海军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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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五章 海上骑士

第五章 海上骑士
        “参宿七星”留足迹,“奥古斯塔”露锋芒;
          指挥才能尽施展,青云直上航海局。
  西海岸迷人的风光、辽阔的海岸吸引着爱海的尼米兹夫妇,他们决定在西海岸安家落户。1931年6月,当尼米兹出任以圣迭戈为基地的第20潜艇分队司令员时,他在圣迭戈购买了一套公寓。但是,不久他又将家搬到一艘停泊的供应舰“参宿七星”号上。
  舰内经过专门的装修,显得极为舒适和别具特色。孩于们睡在用帘子隔开的铺位上。海图室兼做了小切斯特的卧室。这个货真价实的舰艇之家令人想起亨利老人的轮船旅馆。
  “参宿七星”号既是尼米兹上校的旗舰,又是尼米兹的家。全家由一名厨师、一名服务员和两名食堂管理员服侍。只是甲板上时常飘舞着尼米兹小女儿玛丽的尿布。多少有碍观瞻。
  尼米兹的事业蒸蒸日上,他不断地从一个岗位转到另一岗位;从一艘舰艇到另一艘舰艇;由一个基地去另一基地。所到之处总是能够做出惊人的业绩。每逢他奔赴新的岗位时,对于过去的岁且总是充满依依难舍之情。
  当尼术兹出任潜艇支队司令时,收到在海军军官学校时的同学威廉·普·弗朗的一封信,信中说他正在编辑学校25周年纪念年刊,需要汇集1905届毕业生的发展状况。尼米兹对此兴味浓厚,他很快寄去自己的照片和简短材料,并在材料之后附了一段朴实、深情的文字。
  他写道:“我热爱分配给我的每一项任务,对于每项工作我都能够投入热情,都能全力以赴和全神贯注。在我倾尽全力的同时,我也尽可能做到深入钻研,并在实践中加以应用。我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我在海军的生活非常愉快,我不会为了任何其他职业而抛弃现在的工作。”
  最后,他谈到了他引以为豪的家庭:“‘我的大女儿凯瑟琳·万斯,16岁,正准备上大学;儿子小切斯特·威廉,15岁,打算在1931年春季进入海军军官学校;二女儿安娜·伊丽莎白,10岁。我的妻子、孩子、我的海军的职业以及我的健康状况使我成为幸福的人。”
  尼米兹在信中隐瞒了一个秘密,那就是1931年工月17日出生的小女儿——玛丽·梅森·尼米兹。或许尼米兹不希望老同学们认定他是一个有着众多孩子的潜艇司令。但这个秘密很快败露,他为此受到同事们的取笑。
  “参宿七星”号上的老鼠成患,影响着尼米兹这个幸福家庭的安宁。尼米兹破例允许陆上基地一只名叫库里欧的猫来舱房“执行”捕鼠任务。库里欧是尼米兹手下少有的无能“士兵”,它没有抓到什么老鼠,却在饭桌下面生了7只小猫……
  尼米兹始终重视社交活动,一有空闲,他就与夫人一起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与老朋友叙旧道新。
  在圣迭戈的日子里,有一次尼米兹夫妇出席海军第11军区组织的舞会,闹了一出极具喜剧效果的笑话。
  舞会的主持人,是军区司令的妻子汤姆斯·琼斯·森夫人,这是一位冷若冰霜、态度傲慢的贵妇人。尼米兹夫人称她为“将军夫人的典型化身”。
  尼卡兹草草吃完晚饭。”不知出于何故,他穿上了几十年前当学员时的礼服,他把礼服上衣上的金镶边拆掉,称之为“具有特殊意义的上校礼服”,夫妇俩迈着绅士的步履,在女儿凯瑟琳恶作剧式的夸赞声中走出门去。
  夜半时分,凯瑟琳披甲板上铿锵走近的脚步声惊醒,她看到风度翩翩的父母走近舰舱时,母亲一直掩嘴而笑,而父亲则一个箭步穿过饭厅进到卧室。母亲兴奋地告诉凯瑟琳,舞会开始不久。森夫人的长柄眼镜掉在地上,尼米兹弯腰去捡,却把裤子后面撕破了,他只得靠墙一直站到晚会结束。
  尼米兹第二天继续发挥幽默。进早餐时,他对二女儿说:“我要给森夫人打个电话,告诉她昨晚我见义勇为的行为破费了我90美元。”
  不苟言笑的森夫人对此也露出了笑容。
  1931年秋天,小切斯特横跨大陆去参加海军军官学校的入学考试。1932年夏,他被该校录取,经宣誓参加了海军。两个女儿在外住校学习,欢闹的“参宿七星”号一时间空空荡荡,显得特别清静。家里的宠物——哈巴狗波利也因气喘病死了。由于它是海军人员养的狗,所以实行了海葬。
  1933年夏,尼米兹迎来了他海军生涯无数次调令中的又一次重要任命——奉命去指挥“奥古斯塔”号重型巡洋舰,并随舰前往上海组成亚洲舰队,“奥古斯塔”号为旗舰。
  尼米兹对重返青年时代曾经工作过的西太平洋水域十分兴奋。他对在大洋里指挥舰艇历来兴趣浓厚。但是,新的任命又一次使他的家处于分离状态。像所有海军家庭一样,尼米兹夫妇不得不在以往多次调整安排的基础上再作一次安排。而类似的变动,对大多数在陆上工作的家庭来说,一生中恐怕也只有一两次。
  “奥古斯塔”号是一只具有历史意义的舰船,它的三任舰长在调离之后都有着辉煌显赫的声名。第一任舰长詹姆斯·欧·理查森后来任美国舰队司令;第二任舰长罗亚尔·英格索尔后来任大西洋舰队总司令;而即将到任的舰长尼米兹将是未来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
  当尼米兹刚刚接管“奥古斯塔”号时,舰上人员不整,巡洋舰本身也刚刚经过两个月的截尾检修。舰上清洁状况很差,更换管道的地方,油漆上沾满了手指印。新来舰上的官兵对此大为不满。尼米兹决心下力气使之焕然一新。
  “奥古斯塔”号从西雅图出发,行程21天,横跨半个地球一于1933年11月9日凌晨抵达上海黄浦江港。11月14日下午5时,亚洲舰队司令弗兰克·本·厄珀姆将军离开即将退役的“休斯敦”号,在“奥古斯塔”号舰上升起了他的将旗。
  “奥古斯塔”号的主要任务是在中国沿海口岸“炫耀武力”,它通常春秋两季在上海附近游弋,冬季停泊在马尼拉,夏季折返中国的青岛港。
  1934年夏天,尼米兹夫人带两个女儿到日本长崎山区的小镇——云仙避暑。同年秋天,尼米兹夫人回到上海,二女儿则在上海的美国学校里念书。
  “奥古斯塔”号在尼米兹上校的指挥下,很快从一艘面目陈旧的军舰变成为一艘熠熠生辉的一流旗舰。许多人将此功绩归于尼米兹本人。事实上,一个高级官员的突出表现并不在于事必躬亲,而是要善于充分调动下属的积极性和责任感。尼米兹通过巧妙的层层下达的方式,尽力使每个军官和士兵们都相信:他们卓越的表现,不是为尼米兹,也不全是为“奥古斯塔”号或者是整个海军,而首先是为他们自己,为他们自己的尊严和荣誉。
  尼米兹精心挑选骨干,组成强有力的舰员班子,毫不留情地把不称职的军官和士兵调走。同时,他还通过在华盛顿的朋友为他物色合适人才。他知道,如果没有齐心合力、精明强干的官兵支持,他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将宏愿化为现实。
  于是,尼米兹把人才培养的工作放在首位。为了使舰艇和舰员们能够出类拔萃,他把青年军官水平的提高放在首位。尤其是舰上6名海军军官学校1931年和1932年毕业的少尉,他更是重点扶植,决心尽快把他们培养成称职的舰只管理人员和具有各种业务能力的军官。
  尼米兹培训军官的一个原则是:人尽其才,委以重任。他分配给每个人的任务常常要比他们自己认为能够担负的职责更多一些。为了充分锻炼新手,他把上一级军官们行使的职权交给他们,再让上一级军官执行更高职权,直到最高一层。如此权力下放的好处在于,他能够集中精力思考有关指挥、行政管理等重大问题。尼米兹始终不变的信条是,从不做下级可以完成的事。他最讨厌的是一个中级军官只会掌舵,他说:“在驾驶舱指挥掌舵,那是少尉的工作。”
  尼米兹注重身体力行,言传身教。每逢军官出错时,他并不显出恼怒,而可能会说:如果是我,我会如何做。或者亲自做示范,让他们心领神会。
  尼米兹对下级军官掌握技术的程度了如指掌,他会突然把某个少尉或中尉叫到指挥塔,然后说:某某先生,把船开出去。
  有一次,一位名叫奥戴尔·迪·沃特斯的海军少尉开船进港时,一时心慌,忘记减速。结果不得不把船退了回去。尼米兹一言不发,看完整个过程。等船停稳后他才说:“沃斯特,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长官。”沃斯特红着脸回答,“我进港太快了。”
  “很好。”尼米兹点点头。然后便不再追究此事了。
  对于自己指挥上的失误和错误,尼米兹也毫不避讳,而且指出来让大家共同吸取教训。
  有一回,“奥古斯塔”号驶向停泊的“佩科斯”号油轮准备加油。这时,狂风大作,巨浪排空。出于保险起见,尼米兹冲进驾驶舱亲自驾船。
  临近“佩科斯”号时,一切顺利。水手长已将锚绳掷向油轮。正在这时,大风突然转向,向舰首方向袭来。“奥古斯塔”号高大粗壮的舰首开始向“佩科斯”号驾驶舱的吊架撞去。尼米兹试图让下属将绳索放开,把舰倒退出去。但是已不可能,因为错还挂在“佩科斯”号上。
  “你看怎么办?”尼米兹上校问一个少尉。
  “让我紧紧拉住3号绳。”少尉回答。
  “就这么办。”尼米兹马上同意。
  风向又一次改变,被绳索拉紧的“奥古斯塔”号不再摇晃了,它已安全地靠在“佩科斯”号油轮旁边。
  尼米兹扭头再问那个少尉:“汤普森,我错在哪里?”
  “长官,你过分自信,错误地估计了劲风对飘浮在水上船只的影响。”
  “那么,当时应该怎么办呢?”
  “保险的做法是像刚才那样,放下右舷锚,并把它放开。”
  “很好。”尼米兹用手指着少尉说。“汤普森,永远不要忘记这个教训!”
  尼米兹注意充分调动和发挥每个人的特长,当他获知海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小赖伊在领航课六分仪学习中成绩优异时,马上任命他为助理领航员。“奥古斯塔”号的官员以致于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不要在不恰当的时候显示自己的特长,以免使自己陷入尴尬境地。当然,这无非是一个诙谐的说法而已。
  一天夜晚,J·威尔逊·莱弗顿少尉在甲板执勤,为了炫耀自己,他让号兵去睡觉,而亲自吹了归营号和熄灯号。莱弗顿早年在童子军时就是小有名气的号手,曾被推举在华盛顿无名军人墓前吹过安息号。他的出色表演传到尼米兹的耳中,尼米兹很快召见了他:“你是一个很棒的号手。我告诉你,这里的号兵都没有你吹得好。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把他们训练好。”
  从此,“倒楣”的莱弗顿不得不每天花费一个小时,召集号手们进行训练。因为声音太吵,训练只得安排在舰尾或者机房进行。
  “奥古斯塔”号在尼米兹的带领下。各项技术比赛和体育比赛均名列前茅。为了在短期内完成两年的射击训练计划,尼米兹主张昼夜训练,他是当时美国少数几位坚持这种训练方法的舰长之一。实践证明,这一方法是有效的。“奥古斯塔”号赢得了1934年的射击奖杯,还获得巡洋舰系统的“铁人”运动奖以及美英海军橄榄球对抗赛冠军。那年冬天,舰上木工受命做了一个新盒子,来放置所得的奖杯。
  海军少尉沃特斯曾说:“我们在参加的每项比赛中都得了第一名,我们总是名列前茅。这是一艘了不起的战舰,我为能在这艘艇上服役而感到自豪。”劳埃德·姆·马斯适海军中将回忆在尼米兹手下任职的情况时曾说:“我认为这么说是不过分的,‘奥古斯塔’号上每个成员,包括最下级的厨师在内,他们的士气、自尊心和工作,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在中国港口,尼米兹聘请一些专家、学者和政府阁僚为舰上军官做有关中国问题的演讲。这是尼米兹独出心裁的主意,亚洲舰队其他舰长都没有如此深远的考虑。这些演讲激发了“奥古斯塔”号舰上官兵对古老中国的浓厚兴趣。具有几千年文明历史的华夏大地强烈吸引着这些来自异国海军的官兵。包括厄珀姆司令和尼米兹夫妇在内的舰上军官都曾到北京参观。一些军官利用假期深入中国内地探访。有的还远到北方的哈尔滨,然后经朝鲜坐火车和轮船回到舰上。
  1934年6月,“奥古斯塔”号抵达日本东京港,恰逢东乡海军大将去世。东乡大将在1905年对马海战中的显赫战绩令尼米兹十分佩服,他一直无法忘记初访日本时见到东乡的情景。那时的尼米兹还是海军军官学校的实习学员,如今的他已是上校军衔的大型巡洋舰舰长了。他对于东乡大将卓越的才能、谦逊的品质有了更深的感触和体会。
  6月5日举行公葬那天,在东京湾停泊的外国军舰都派代表上岸参加殡仪活动。为了表达深切的哀悼之情,尼米兹特意从“奥古斯塔”号选派一支由身材高大的水兵和海军陆战队队员组成的精干队伍行进于悼念队列中。这支队伍在殡仪行列中显得十分引人注目。港湾里的外国军舰和日本舰只都下半旗志哀,并鸣炮19响。第二天,厄拍姆将军和尼米兹上校都上岸参加了在东乡家里举行的简单葬礼。东乡朴素的家坐落在东京郊外的林区,是一幢5间屋子的小别墅。
  6月18日,“奥古斯塔”号抵达青岛,尼米兹又一次整顿舰风。马迪·沃特斯手下一名叫伍利的三级射手,一次在岸上执行巡逻任务时,穿着半身军装呆在酒吧间楼上一个歌舞女郎的房间里,被军官当场发现。他被指控为在岸上执行任务时军容不整、玩忽职守。
  尼米兹上校亲自过问此事,他要求伍利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
  伍利回答说,“我在岸上巡逻时,在街上挂破了上衣。我知道执行巡逻必须着装整齐,挂破衣服使我感到难堪。恰好碰到我认识的一位年轻妇女,她要我到她屋里去帮我缝补破军衣。这就是我未穿上衣的原因。她在帮我缝补军装时,我只好呆在那里等着。”
  显然,这个机智、幽默的解释令尼米兹有些忍俊不禁,他终于做了一个富有人情味的处理:相信这个水兵的交代,给予口头警告处分。
  另一位士兵被揭发为在值更时睡觉,他是陆战队刘易斯·普勒上尉手下的士兵。在通常情况下,军官往往为自己管辖的士兵说情。于是,尼米兹先问普勒有什么意见,普勒的回答出人意料,而且十分坚决。他说:“上校,我的意见是把这个狗娘养的开除。他在岗上睡觉就不能当陆战队队员,我不想再要他了。”
  尼米兹同意了普勒的意见,并从此对普勒刮目相看。后来普勒在瓜达尔卡纳尔登陆作战中一举成名,被称为“骄傲”的海军上校。普勒退休前荣升中将,是美国历史上最杰出的海军陆战队队员之一。
  1935年春季,尼米兹在“奥古斯塔”号任期届满,奉命调回国担任航海局局长助理的职务。
  在尼米兹临行前,“奥古斯塔”号的官兵在上海一家俱乐部为尼米兹举办送别晚会。这是一次自发的军人式的送别会,虽不盛大,但很庄重,甚至有些悲壮。大家在一起回顾共同度过的朝夕相处的岁月,发自内心地赞扬这位即将离任的海军上校。尼米兹多次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二天下午,当尼米兹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走下舷梯的时候,12名青年军官身着礼服,头戴三角帽,站在一只救生艇旁准备护送他们敬爱的舰长搭乘“林肯总统”号班轮。尼米兹内心无比激动,不停地向为他送行的官兵们招手致意。
  当救生艇划向班轮时,尼米兹请这些送行的军官上船同他喝杯酒。离别的时候终于要来临了,青年军官们满含热泪三次为他们离任的舰长欢呼。而尼米兹即使在离开他们之后,仍然不忘关心和帮助他们。他们中间有的人几年之后又回到尼米兹身边,有的当上了将军。所有的人一有机会都会到尼米兹家中拜望,向尼米兹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深秋时节,尼米兹上校和夫人以及小女儿玛丽重返东海岸,在华盛顿的西柯克斯街租了一幢房子。这幢房子的四周被树木环抱,秋风刮过,落叶堆积,堵塞了水沟和下水道。为此,尼米兹每个周末都不得不像工人那样清除落满草坪的秋叶。1935年的冬天,尼米兹一家又搬入新居。这里离老朋友布鲁斯·卡纳加上校的家很近。他们又同在海军部工作,可以共用一辆海军部的汽车上班。他们往往在行至离办公室还有一二英里时,停下车来,步行一段路,并追忆他们共同生活战斗的青年时光。卡纳加曾和尼米兹一起坐火车从圣安东尼奥到加利福尼亚,然后在“俄亥俄”号战列舰上开始他们的海军生涯。如今,他们又可以在一起并肩工作了,对于俩人而言,这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尼米兹酷爱散步,在圣迭戈的时候,他就喜欢长距离步行去拜望老朋友,然后再乘车返回。他喜欢穿着当时并不流行的百慕大短裤、套着齐膝的长统袜、头戴一顶蹩脚毡帽,漫无目的地长途跋涉。他认为走路不仅可以增强体质,还可以愉悦性情。一路上他随意挥洒自己得克萨斯式的幽默,留下了许多妙趣横生的轶事。
  尼米兹爱花和野生的蘑菇,于是散步成了他采摘标本的大好机会。每逢经过居民花园,当他看到艳丽怒放的鲜花时,便会毫不犹豫地闯进人家的草坪,即使在主人家众目睽睽之下,也毫不在意。在他获得了一些心爱之物后,才回过头,厚着脸皮与主人搭讪。
  有关尼米兹上校偷吃樱桃的故事传闻更广。他从小生长在得克萨斯,笃信“偷来的水果最甜”的习俗。他徒步旅行时常常带着的手杖,并非用来支撑身体,而是用作摘取果实的工具。每逢他攀援树枝摘取别人家的水果时,都令一同散步的儿女们深感难为情。
  一次,尼米兹和朋友散步,经过一个农家小院,无意间看到一棵树上结满成熟的樱桃,樱桃树枝恰好露在篱笆外面,尼米兹旧习难改,请朋友等候,自己用手杖拉下一串樱桃。当他们正在贪婪地品尝时,这家的主妇走了出来,对他们高声责骂。尼米兹不急不恼,耐心地听这位妇女发泄怨怒,然后开口夸奖这种水果是好品种,以一个行家的口吻与妇女切磋庭院种植樱桃的妙处。接着又把她的房舍和场院称赞一番。这位妇女在他的甜言蜜语下转怒为喜了,微笑着请他们进院中再摘些樱桃。
  尼米兹的幽默感还表现在儿童式的恶作剧上。有一回尼米兹和朋友一起在克里克公园的偏僻小径上漫步,在转弯处发现有两个人的模糊脚印。寻迹而去,看到一部停着的轿车,车门上方露出两个人的头顶。朋友小心翼翼地走开了,而尼米兹却悄悄走过去,突然把头伸进车里说:“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弄得车上小声交谈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尼米兹则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实际上,尼米兹并不喜欢航海局局长助理这样的机关工作,他对于海军部政治上的勾心斗角极为厌恶,他怀念“奥古斯塔”号那种痛快淋漓的工作方式和巡洋舰官兵之间的忠诚和友爱。但他还是安心接受上级的一切安排,尽可能多地发挥自己的才能。由于航海局局长安德鲁斯经常外出,尼米兹有机会代行局长的职权,这很有利于他熟悉海军部的工作细节,为日后的发展打下了宝贵基础。
  1936年6月,小切斯特从海军军官学校毕业时,尼米兹夫妇正在华盛顿,他们出席了儿子的毕业典礼。小切斯特在短期休假后便去“印地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报到,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美国海军中的一员。
  1938年6月,尼米兹荣升海军少将,并接到命令,于7月初去圣迭戈报到,出任巡洋舰第2分队司令职务。7月9日,尼米兹在他的旗舰“特伦顿”号上就职,此时,他认识了新从东海岸调来的副官普雷斯顿·默塞尔海军上尉。
  正当尼米兹为重新出任海上职务而欣喜振奋的时候,意外的事件再次使他中断了到海上去工作的良机——这位来自得克萨斯的少将得了疝病,不得不住院立即进行外科手术。他在医院住了一个半月,变得灰心丧气,烦躁不安。他当时曾以为身体原因会使他失去了宝贵的机会。
  但是,尼米兹的锐气是难以抵挡的,他并没有因病失去职务,反而因祸得福,成为梦寐以求的第1战列舰支队的最高指挥官。8月17日,他在长滩的新旗舰“亚利桑那”号上正式就职。当军舰在港口停泊期间,每天清晨,尼米兹总是与副官们一起精神抖擞地从家里长途步行到码头。
  在此期间,尼米兹没有忘记他所认识的每一个朋友。每逢节日或朋友们生日、晋升的日子,尼米兹都给他们寄贺卡或写信表示祝贺。尼米兹口碑极佳,朋友们对他的友好情谊和超常的记忆力推崇备至。
  秋天的一个傍晚,尼米兹一家正在长滩滨海寓所欢度周末。尼米兹兴之所至,钻进厨房为全家调制鸡尾酒。当他一阵忙碌,端着托盘进屋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多了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人。
  房间里气氛显得难堪而又沉寂,显然谁都不认识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尼米兹打量了客人许久,也未能想起他究竟是谁。尼米兹显得茫然不知所措,他似乎从未有过忘记朋友名字的时候,为了掩饰局促不安的心情,他热情地问客人:“一起喝杯鸡尾酒好吗?”
  客人首肯了,脸上充满了期待。
  当尼米兹端着酒杯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他的眼中射出了兴奋的光芒。
  “我知道你是谁了!”他大声叫道。“你是克罗特切特军士。1906年在菲律宾,我在‘帕奈’号当舰长时,你是水手长。”
  “你终于猜到了,完全正确。”老人平静的脸上闪现出欣喜的神情。
  一位将军在短短一刻内回忆起了突然来临的32年前的部属和他的名字。这就是尼米兹,一个永远珍惜情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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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六章 风云乍起

第六章 风云乍起
          将军挥手不平凡,海上加油技精湛;
          紧锣密鼓抓演习,出人意料起霹雳。
  1939年1月初,美国海军的主要舰只云集加勒比海地区进行名为“舰队布局20”的演习。而尼米兹将军以海军高级官员的身份留守西海岸,负责指挥第7特混舰队。这支舰队由他的旗舰“亚利桑那”号、1艘大型巡洋舰、几艘驱逐舰和辅助舰,以及1艘油船组成,舰队的主要任务是研究和实施海上加油及两栖登陆作战的战术。
  有关海上加油的方法,是尼米兹和迪杰少将于1917年发明的。到了30年代末,尼米兹通过不断积累经验,又提出了更为先进的改革方法。他认为:“依靠更为可靠而敏感的速度和舵控制器以及两艘舰上的熟练水手,加油时可以取消油船和军舰之间的棕缆。只要两艘舰等速前进,让油船开到既定的航道上,依靠油管把两艘舰联合起来就可以加油了。” ①
   ①据美国E·B·波特著《尼米兹》一书,第250页。——作者
  从美国海军的发展史来看,海军陆战队的两栖作战进攻战术,是与航空母舰战术的发展并驾齐驱的。两栖进攻战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由于1915年英国登陆达达尼尔海峡时,曾遭受惨重失败,所以在一段时间内,军事专家视任何登陆作战为畏途。直到1921年,美国的厄尔·H·埃利斯上校从与假想敌日本交战的实际情况出发,提出了将海军陆战队应用于夺取日本在太平洋前进基地的设想。1933年,经罗斯福总统同意,美国海军舰队首次配备了具有相当规模的用于两栖作战的海军陆战队。
  在以后的8年中,两栖作战战术有了进一步发展。以前仅仅用作沿岸防御的陆战队转变为一支攻击性力量,它的主要任务是占领敌方的滩头阵地。
  但是,当时一般舰队的舰艇难以适应两栖登陆的需要,在演习中损失的小型舰艇数以百计。经过反复试验,美海军才设计出大批多种多样的特制登陆运输车和登陆艇,其中绝大多数在以后的太平洋战役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尼米兹对登陆作战颇有兴趣,他早就断言美、日之间终究要发生武装冲突,冲突的形式将是以攻占太平洋岛屿为目的的连续水陆两栖作战。所以他在加利福尼亚海岸附近的圣克利门蒂岛反复进行登陆演习,参加演习的海军陆战队第2旅实际上成为日后攻占瓜达尔卡纳尔、格洛斯特角、冲绳岛等岛屿的中坚力量。
  前海军部次长富兰克林·罗斯福当选总统后,对海军的进一步发展带来了良好的机遇。罗斯福对于美国海军力量逊于日本海军这一事实深为不满,他竭力督促美国海军要发展到裁军协定许可的最大限度。1933年,众议院海事委员会主席卡尔·文森制订了一个长远的海军建设规划,即“文森·特拉梅尔法案”,该法案要求,到1942年为止,海军新造舰船不得少于102艘。
  正是在美国海军处于大发展时期,尼米兹接到重新调回海军部任航海局局长的任命。对此,尼米兹本人以及整个特混舰队都深感意外。但实际情况是,美国海军部为了应付可能卷入的战争,需要选派更多的高级指挥官轮流到海上去担负指挥任务,以便获取必要的实际经验。
  1938年,美国通过了第二个文森法案,提出了一个每年拨款10亿美元的海军建设计划。为了与这一计划相适应,航海局的主要任务就是招兵买马,集中培训,然后再把人员分配到迅速扩展的海军部队中去。
  尼米兹改革了机关办公的繁文得节,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同时通过各种宣传媒介,广泛吸引青年参加海军。
  由于欧洲战争的爆发,尼米兹进一步采取措施加快扩充新兵的步伐。圣迭戈、诺福克、新港和大湖区的训练机构,其基本训练时间由8周改为6周;海军军官学校的建制继续扩大,学制由4年暂时改为3年;后备役军官团的毕业生可以从后备役军官直接转为正式军官;大专院校里海军后备役军官训练团的机构从8个扩充到27个。
  尼米兹初任航海局局长(后来叫海军人事局)时,刚刚54岁,面色红润,头发微白,精力充沛。尽管他酷爱的是海上指挥,但是制定行政管理的有效措施和制度也使他的才干得到了充分发挥。像往常一样,当他最初接手一项工作的时候,并不喜欢张扬,但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出一项项适时的举措时,便立时令人刮目相看了。
  他的儿子小切斯特认为:担任行政工作使我的父亲见多识广,受益匪浅。正是在这些工作中,他增长了才干,获得了上级的良好评价,这才是他以后取得成就的关键。至于潜艇专家、海上加油和环形编队等实验性技术,实际上无助于他胜任更高的指挥职务。
  事实正是如此,年富力强、才华横溢、魅力非凡的尼米兹正是在担任高级行政职务以后,才能够不断与白宫保持联系,也才能够得到罗斯福总统的赏识。罗斯福总统喜欢亲自选拔海军高级指挥官。他十分看重尼米兹,他认为尼米兹具有政治家式的预见能力,以及知人善任、善于协调和把握全局的本领。另外,尼米兹具有十分丰富的实践经验,他除了航空兵以外,从事过海军中任何一个行当的工作。
  1941年初的一天,罗斯福总统在他的椭圆形办公室召见尼米兹,要求他出任美国海军舰队总司令一职。这一职务仅次于美国海军作战部长。当时的尼米兹无论从年龄还是资历上都稍嫌不够。而前任总司令詹姆斯·O·理查森已是声名显赫的海军上将,但由于他对舰队长期驻守珍珠港缺乏认识,被罗斯福总统勒令停职。
  当然,从能力而言,尼米兹具备接替理查森的条件。正是他白手起家,从东海岸海军基地筹集物资,以最小的花费在珍珠港建设了潜艇基地。
  但是,尼米兹是冷静而理智的,他认为在和平时期越过50多名比他资深的军官,将会给他带来不良后果。同时他也不愿与自己的老朋友、精明强干的赫斯本德·F·金梅尔海军少将竞争这一职务。这件事正像尼米兹一生经历过的许多颇为蹊跷的选择一样,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幸运结局。
  金梅尔越过31名军官出任美国海军舰队总司令,并晋升临时海军上将。他走马上任之后,遇到了无法想象的各种阻力,风言风语始终尾随其后。加之当时的美国舰队防御力量薄弱,易受攻击,当一场似乎没有任何迹象的攻击终于来临时,金梅尔将军遭到了惨重的失败,他被迫辞职。当然,同样的结局也完全有可能发生在尼米兹身上。但是即便尼米兹的预见能力达到了如此准确的程度,也不可能摆脱命运的安排。倘若国家需要尼米兹充当急先锋,他是绝对不会犹豫的,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是,从辩证的角度看,尼米兹的谦逊作风反而为他日后脱颖而出、叱咤风云奠定了基础。
  当金梅尔带着上司的信任和期许赶赴在世界史上永远无法被人忘记的珍珠港就任新职时,尼米兹则继续坐在有着白墙壁的办公室里。他是一个军人,没有外交家的圆滑和政治家的故作镇定。但是他有着惊人的直觉,像雷达一样搜索着瞬息万变的国际气候。
  办公闲暇的时间,他笔直地坐在松软的皮沙发上阅读政论报纸和杂志,或者背着手长久地面对海军地图,静静地演绎可能发生的海上战争的战略棋局。那些星罗棋布的太平洋岛屿像一只只引人注目的棋子,吸引着尼米兹深思的目光。他已经预感到,一只贪婪的魔爪正悄悄地移向对美国而言不无重要的那些地方。
  1941年夏天,尼米兹感到闷热难耐,他推开临海的窗户,似乎看到了太平洋上空浓云密布、山雨欲来的景象。
  由于美国开始限制向日本出售作战急需的汽油。日本两栖部队迅速进占印度支那,从而将矛头指向美国在婆罗洲、菲律宾和新加坡的战略基地。美、英两国政府和荷属东印度群岛立即作出报复反应,冻结了日本的所有资产,使日本的石油资源进口面临彻底崩溃的危险。
  美国最高决策层分析,日本当时有三条道路可以选择:第一,通过谈判迫使美方解冻他们的财产,并提供汽油;第二,停止侵略行径,缓和与西方国家的关系;第三,侵占盛产石油的东印度地区,以保证资源供应。决策者的分析家们认为日本走第三条道路的可能性极大。
  尼米兹从军方情报机构获悉,日本人为了确保向南进攻的侧翼,可能出兵占领菲律宾、新加坡、香港甚至关岛。
  尼米兹站在地图前,双手环抱,沉思良久。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日军战舰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他感到这种进攻态势是如此凶狠,几乎难以受到有效的遏制。1940年,美国舰队在海军部的指示下从西海岸调防到珍珠港,这显然不过是软弱的外交击明而已。
  不过,外交自有外交的奇妙效用。当英国的舰队驶抵新加坡,对日益严重的危机作出进一步的威慑反应后,忧心忡忡的日本还是派特使赶赴华盛顿,试图通过外交途径缓和局势。对日本而言,与美英这样的大国开战毕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需要在各方面作好充分准备。与此同时,罗斯福总统在军事上采取“先欧后亚”的方针,试图在政治上安抚日本,以牺牲中国乃至荷属东印度群岛的某些利益为条件,同日本达成暂时的妥协。因此,罗斯福总统直接向日本天皇呼吁,要求他将日军从印度支那南端撤出,以求得所谓“太平洋上的平静”。
  那么,这种和平的外交努力能否真正奏效呢?尼米兹对此深感忧虑。他认为美日之间交战不可避免,战争会在某个未曾预料的时候突然展开。但是,以何种方式、在什么地点爆发尚难以把握。
  尼米兹侧头望向窗外,一道霹雳闪电正划过黑云翻卷的天空,他快步走向窗边,迅速关闭落地式门窗,拉紧窗帘,走回研究室的写字台前。
  就在这个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日本有没有可能突袭美军在太平洋沿岸的海军基地,给美国海军以毁灭性的重创呢?果真如此,美国的损失将不可估量。因为日本在太平洋的海军力量是具备这一实力的。
  尼米兹抓住这一思路,继续展开他的分析:由于欧洲战争爆发,美国的新造舰船大都部署在大西洋。1941年春,海军作战部长哈罗德·斯塔克将军把3艘战列舰、“约克城”号航空母舰、4艘轻巡洋舰和2支驱逐舰中队从太平洋调往大西洋,美国用于运输船只的护航飞机也主要部署在大西洋战场。英国虽然同意派兵增援新加坡,但它需要集中大部分兵力对付德国海军。荷兰在东方没有轻巡洋舰以上的舰只。因此,在太平洋战场,实际上是美国单独抗击着强大的日本海军。美国舰队各种类型的舰艇均处于劣势。更为不利的是,美国须以3艘航空母舰对抗日本的10艘航空母舰。
  尼米兹长吁一口气,他感到心绪烦乱,不愿将这一分析继续下去。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海军部,但在拿起话筒拨号之后又放下了。毕竟,他的这一想法只是假设,根本无法得到证实,也就是说他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性意见。从整体战略看,日本未必敢于冒犯美国,首先,日本希望等待欧洲局势的发展,在西方更多地吸引美英力量;其次,日本如果偷袭美国,在海军这一局部领域也许得逞,但必然面临美国与之全面交战,在战略上来讲,是不合逻辑的。尼米兹从可靠的渠道了解到,日本海军的实力人物山本五十六是力主避免与美国公开交战的。因此,尼米兹认为,即使日本方面将要有所行动,它的主要目标将更有可能是新加坡。
  诚然,尼米兹即使认定日本将袭击美国,并将这一想法汇报给海军部,也未必会受到足够的重视。因为他的责任只是招募兵员,而不是战略决策。何况他自己也对这一假设持怀疑态度。当时的尼米兹与很多美国高层军官一样,虽然承认日本的强大,却不愿相信日本已经强大到足以正面对抗美国的程度。一个面积类似于加利福尼亚州大小的国家,如果敢于冒犯美国,那无异于自取灭亡。
  尼米兹点上一只烟,静静地吸了一口。然后拿起笔,在日本舰队的进攻方向上向南划了一个箭头,又在新加坡三字上圈了一个红色的圆圈。
  转眼间,秋去冬来,尼米兹在夏日暴雨季节的预测得到了初步证实。12月初,敏感的美国报纸报道了英国飞行员提供的消息:一支集结在印度支那南端的庞大的日本舰队正向暹罗湾推进。军事专家认为这支舰队将向新加坡发起进攻。
  战火硝烟距离美国本土似乎依然十分遥远,美军在太平洋地区的防御能力尽管相当薄弱,但好像还来得及弥补。
  美日之间真假难辨的外交谈判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日本特使来栖三郎一踏上美国领土,就向记者保证:“日美会谈。形势尽管艰巨,但仍应不失信心,如果不抱希望,我何必不远万里前来谈判呢?”
  一些渴望和平的人们将来栖的飞临比喻为“好像是一线阳光刺破乌云,照射了太平洋的海面”。
  尼米兹对来栖的表演将信将疑,却又不便过多评论,因为他无权直接过问外交或作战,也不了解美、日之间高层谈判的详情。
  12月7日,这是一个晴朗的、令人愉快的星期天。冬日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到尼米兹家温暖的房间里。尼米兹夫妇正与小女儿玛丽、儿媳琼及孙女弗朗西丝一起欢度周末。尼米兹的两个大女儿,27岁的凯瑟琳和23岁的南希已经单独生活了,她们住在同一幢楼里的另一单元。儿于小切斯特此时正在菲律宾附近的一艘潜水艇上服役。
  尼米兹一家人围在餐桌旁共进午餐,午餐的食品丰盛而味美。用餐之后,尼米兹和夫人回到自己的卧室,懒洋洋地靠在皮椅上,欣赏着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播出的音乐节目。家中的小狗弗雷科斯从另一房间走过来,静卧在尼米兹脚下。
  尼米兹喜欢古典音乐,而不喜欢现代音乐,看歌剧也会打瞌睡。这一天收音机里播放的正是尼米兹所倾心的阿图·罗德津斯基指挥的纽约交响乐团的演奏。演奏曲目是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尼米兹微闭双目,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
  突然,疾风暴雨般的旋律戛然而上。收音机里传来播音员情绪失控的、颤抖的声音:美国在夏威夷的海军基地——珍珠港遭到日本袭击。
  尼米兹心中一怔,猛然睁开眼睛,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最为担心、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看来尼米兹和许多美国高层人士一样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低估了日本军国主义可能采取的铤而走险式的冒险行为。对于疯狂的日本军国主义而言,很多事情的发展是不会按照正常的逻辑关系进行的。
  尼米兹本能的反应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的办公室,他要立刻知道这次突然袭击给美国舰队造成的损失程度。他站起身,抓起大衣和帽于,正准备向外走,电话铃声响了,是他的助手约翰·弗·谢弗罗斯上校打来的。上校请尼米兹在家中等候,他将马上用车把尼米兹送到海军部。尼米兹把电话放下,让凯瑟琳通知他的副官兼秘书赫·阿瑟·拉马尔海军少校请他直接赶赴海关部他的办公室。
  临出门,尼米兹神情冷峻,以少有的沉重语气说:“上帝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然后与凯瑟琳吻别。
  尼米兹坐汽车从家里奔向海军部,路程显得格外漫长,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
  就在同一时间内,从东海岸到西海岸的所有无线电台、中断了橄榄球赛、音乐会和杂耍演出的实况转播,向美国人报告珍珠港遭到日本袭击的令人震惊的消息。最初,人们不敢相信,后来,随着不断插播的简短新闻报道,人们才不得不悲伤地相信太平洋舰队被日本轰炸机摧毁的消息。
  这一天距离日本特使来栖三郎抵达华盛顿高呼迷人的和平口号仅仅22天。
  作为海军军官的尼米兹将永难忘记1941年12月7日这一天,他能够准确地描述出这一天他的所作所为以及他深受重创的心情。像许多美国人一样,他将珍珠港遭到的袭击视为美国惨痛的失败,视为美国刻骨铭心的耻辱。
  尼米兹清楚地回忆起,在1932年1月,一支由200艘军舰组成的美国舰队,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演习。这次空前规模的演习由哈里·亚纳尔海军上将指挥。他想亲自检验一下珍珠港的防御力量到底有多强!
  亚纳尔海军上将坐镇“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率领“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以及4艘驱逐舰组成的“特遣舰队”高速向目标驶进。
  2月7日,也是一个星期日,亚纳尔率舰队进抵瓦胡岛东北180公里处。152架舰载机从颠簸的航空母舰上起飞,穿越云层,直取珍珠港。轰炸机群的飞行员很快发现,世界上最大的海军基地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机翼下方。“空袭”的瞬间,舰载机没有遭到任何防守飞机的拦截,“攻击者”完全掌握了制空权,完全有能力将港内每一艘停泊的舰只炸沉。
  遗憾的是,包括亚纳尔海军上将在内的海军高级军官都未能从这次演习中吸取足够的经验和教训,反而被日本间谍偷取了演习的全部详情。果然,9年以后,日本采用了完全一样的手段、方位和时间空袭了珍珠港。不过,这次却不是演习了。
  当时作为海军上校,尼米兹对亚纳尔指挥的那次演习并不陌生,但却没有给予特别的重视。荣升将军并负有相当职权以后,尼米兹对珍珠港的空虚防务虽忧心已久,却没有积极进言,呼吁改进。他认为自己是所有失职的美国军官中的一员。
  对于珍珠港遭受袭击,尼米兹痛切的心情比其他人也许更多一分。那是因为,1920年6月,35岁的尼米兹凭借一张珍珠港地图和4名忠实、能干的海军军士长,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抢救出的物资,在珍珠港建成了一个高水平的潜艇基地。
  汽车穿过不再宁和的街市,向着海军部高速奔驶。尼米兹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飞赴遭受重创的珍珠港,挽救和弥补那里的一切损失。
  尼米兹将军在海军部自己的办公室里同下属开了一个会,接着又匆忙地赶去海军部长弗兰克·诺克斯和斯塔克将军的办公室商议决策。诺克斯已与总部设在珍珠港的海军第14战区司令布洛克海军上将通了电话。在海军部长办公室里,尼米兹又听到了许多令人心凉的消息,诺克斯的讲诉使尼米兹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惨重的画面:
  当夏威夷群岛的官兵在疯狂的摇滚乐和令人迷醉的香槟泡沫中度过一个喧闹的周末,纷纷昏然入睡的时候,一支以南云海军中将为首的、以6艘航空母舰为主体的庞大的日本舰队,正以24节的航速,杀气腾腾地驶向珍珠港。
  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赫斯本德·金梅尔海军上将晚宴过后,返回他在麦克拉帕山半山腰的寓所,毫无警觉地沉入了梦乡……
  星期天,凌晨7时55分,由183架日机组成的第一攻击波,犹如晴空霹雳,从天而降。霎那间,日机的吼叫声、炸弹的爆炸声撕碎了珍珠港安谧宁静的氛围。日机这次攻击的主要目标是停泊在港内福特岛东侧的战列舰,毫无防范的美军损失惨重。第一冲击波8点30分结束。片刻之后,由170架战斗机和轰炸机组成的第二攻击波又开始冲击。这次攻击,日机集中力量轰炸损伤较轻的舰船。然而,此时美军已经有所准备,开始回击,给日军造成了一定伤亡。
  日军的空袭,使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大量舰艇被击沉于珍珠港的泥淖z中;飞机库和建筑物均遭焚毁;200架排列齐整的飞机被炸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数以千计的水兵、勤务人员和海军陆战队队员被炸死或炸伤。珍珠港往日的粼粼碧波,变成了一片黑红色的火海。
  直到8点钟,美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才把一份十万火急的奇特电文发往海军部:“Air raid on Pearl Harbor,This is no drill。”(珍珠港遭受空袭,这不是演习。)
  日军偷袭珍珠港共击沉美军战列舰5艘(包括“犹他”号)、重巡洋舰2艘、轻巡洋舰2艘和油船1艘;重创战列舰3艘、巡洋舰2艘和驱逐舰2艘;中创战列舰1艘和轻巡洋舰4艘。总计炸沉炸伤美太平洋舰队各种舰船40余艘,所幸的是,海军船厂和油库未受到袭击。而日本方面仅以损失飞机29架、特种潜艇5艘的微小代价,就使美太平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
  最令尼米兹难以忍受的是“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的惨状。空袭一开始,“亚利桑那”号就被数枚鱼雷和炸弹击中,一颗炸弹命中了舰首的一个弹药库,舰上1000多人丧生。3年以前,当尼米兹出任战列舰第1分队司令时,“亚利桑那”号是他的旗舰。如今,这艘光荣的旗舰沉没海底。该舰舰长,他的老朋友艾萨克·基德上校也生死不明。
  尼米兹向他的下属、航海局募兵处处长惠廷海军上校(绰号“激进分子”)表达了自己的悲愤心情。他说:“‘激进分子’,我们损失得太惨了,我们何时能够恢复创伤?”
  珍珠港事件之后,一股同仇敌忾的激昂情绪席卷美国。全国各地正在休假的陆、海、空军人员迅速返回各自的基地。小伙子们成群结队地涌向征兵站。甚至连最顽固的孤立主义者也呼吁进行回击。
  12月8日上午,罗斯福总统在他的儿子、海军上尉詹姆斯的搀扶下走进众议院的会议室,他腿上套着钢架,站在讲台前面,向国会紧急发表了历史性的讲演:
    昨天,1941年12月7日——一个永远蒙受耻辱的日子,美国遭到日本帝
  国海军和空军的蓄意进攻……不能否认这样的事实:我们的领土、我们的
  人民、我们的利益,正面临着严重的危险。”
  在10分钟的演讲中,他要求国会对日宣战,并预言:
  凭着我们人民的无限决心,我们必将赢得最后的胜利。
  无疑,这是一项不会引起争议的要求,不出一个小时,参、众两院一致通过了对日宣战的决议。
  接着,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海军上将经总统同意,通过电台向驻在巴拿马和太平洋地区的美国各级司令官下达了海军的第一号战斗命令:“对日本进行无限期的空战和潜艇战。”
  英国对此欢欣鼓舞,温斯顿·丘吉尔在得知日本偷袭珍珠港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好了,我们总算赢了”。他心里明白,珍珠港事件已经使美国不得不痛下决心投入一场全球战争。
  尼米兹起居有定、悠闲自得的家庭生活完全被打乱了。他不再有时间遛狗,不再有时间舒舒服服地喝咖啡、听音乐。当女儿凯瑟琳代替父亲带着小狗弗雷科斯穿过马萨诸塞大道时,日本驻美使馆的草坪上烧起一堆火,使馆雇员们正在匆忙地处理文件。一向驯良的弗雷科斯突然冲进大使馆前的草坪,在那里东奔西闯,情绪相当激愤。女儿回家告诉母亲:“记者们都在那里,一旦他们知道这件事,就会大做文章,说尼米兹将军的狗蔑视日本人。”
  国会批准对日宣战之后,航海局奉命负责组建一支战时海军。好在尼米兹深谋远虑,早就有所准备,这件事做起来比较顺利。但是,航海局的紧急任务一件接着一件,使人应接不暇。要对一些相互矛盾的情报进行鉴别澄清;要通知阵亡者家属,运送遗体,还要去阿林顿公墓参加葬礼;大量的军员服装和物资需要得到补充;向航海局询问情况的电话连续不断……尼米兹被这些事情弄得精疲力竭,茶饭不进,以致于妻子凯瑟琳专程赴海军部为他做饭。夜晚回到家中,仍有激动不已的国会议员打电话要求参加海军。尼米兹对这些人准备了同样的答词:“我们需要拨款,请回去投票给我们拨款吧!”
  尼米兹在繁忙的工作间隙,也开始思考奔赴第一线,投入战事的问题。他有多年的实践经验,指挥过多种类型的舰艇,钻研过战术理论,尽管他崇尚和平、厌倦战争,但当战火已烧到美国的海岸线时,他决不愿意自己袖手旁观,而是渴望能够肩负历史使命。在战事紧迫、危机四伏的时候,对于一个渴望稳定的官员来说,这个时候希望肩挑重任决非明智之举,金梅尔将军已是前车之鉴。但是,来自得克萨斯州的沉默寡言的尼米兹是不甘寂寞的,他的心头燃着一团烈火,那力求进取、勇于迎接挑战的天性鼓舞和激励着他,使他激动、振奋和不安。他像一只启锚待航的战舰,只等一声令下,就冲向浩瀚的海洋。
  海是他的摇篮、他的梦想和希望,海更是他生命的根,是他一展鸿图大志的辽阔世界。
  尼米兹已经隐隐听到了海洋的召唤、海浪的奔腾以及熟稳已久的水手长的哨声。
  他厉兵秣马、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听候新的调遣,投入烽烟四起的战争,以正义战争换来长久的、真正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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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七章 临危受命

第七章 临危受命
          珍珠港惊千重浪,举国失色怒火烧;
          黑云压城易帅印,尼氏重担压肩上。
  1941年12月16日,精疲力竭的尼米兹回到他在华盛顿Q街2222号温馨的家中。他的表情有些异样,冷峻中透出一丝兴奋的光芒,坚定的眉宇之间似乎掩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秘密。
  他看到卧病在床的凯瑟琳感冒仍未好转,便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他终于问道:“还发烧吗?”
  妻子并不理会他的问候,而是关切地反问道:“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终于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冲口而出:“我就要成为太平洋舰队新的司令官了。”
  “这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是你崇高的荣誉。”
  “亲爱的,不能让这里别的人知道,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舰队已经沉入海底了。”
  小凯瑟琳、南希、玛丽,还有来看望公婆的琼一起围拢过来。
  小凯瑟琳和南希兴高采烈地齐声高喊:“你要去珍珠港了!”
  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我对你说过,她们会猜到的。”尼米兹夫人大声笑着说。
  饭后,即将被任命为总司令的尼米兹拿出一本便笺和一支铅笔、他在便笺上写道:“这是一个重大的使命,我将全力以赴。”
  他把写有声明的便笺传给大家看,并征求他们的意见。
  大家一致通过。当便笺传到小凯瑟琳手中时,她把这一页撕下来,说:“我相信这就是历史,另写一份吧。”
  尼米兹又写了一张,南希把它撕下来,据为己有。接着,儿媳琼也获得了一张同样的便笺。
  一个令尼米兹振奋的辉煌时刻就这样诞生了!没有人对此感到意外和不可理解。尽管任命来得有些仓促和不容置疑,但这似乎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几天前,也就是珍珠港事件爆发两天之后,海军部长弗兰克·诺克斯亲临受难的珍珠港视察。海军部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声响彻不停,各部门人员各就各位,都在忙于处理紧急的事务。诺克斯回到华盛顿,除了召开一个例行的记者招待会之外,当天晚上,便赶在罗斯福总统的豪华住宅,与他密谈珍珠港事件的善后处理事宜。他向罗斯福总统提出三点建议:第一,成立一个调查委员会,查清珍珠港防卫失利的原因;第二,解除在这次军事失利中有不可推卸责任的美国海军舰队兼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金梅尔上将的职务;第三,美国舰队与地区舰队建制分开,负责整个海军的作战指挥工作。任命欧内斯特·吉·金上将为新设的美国舰队司令。罗斯福总统完全同意了诺克斯的建议。
  12月16日,诺克斯再次来到白宫,他和总统就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人选问题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两人的谈话简单扼要,似乎不必再商量什么。罗斯福大声对诺克斯说:“告诉尼米兹,到珍珠港去收拾残局,然后留在那里,直到战争胜利。”
  当诺克斯在海军部把总统的任命告诉给连日来疲惫已极的尼米兹时,尼米兹还是感到有些吃惊。毕竟,这是临危受命,是一个严峻的挑战。显然,上峰擢升他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赋予他一个象征性的荣誉,而是将别人也许不敢或无法承担的重担交给他。太平洋战争以突然袭击的方式爆发了,美军开局不利,处于险恶的逆境之中,谁都无法保证未来的前景如何。这个时候,对美军将帅而言,更需要异常的坚定果敢、非凡的大智大勇,以及扭转乾坤的气魄和才干。
  一年前,罗斯福总统慧眼识珠,以破格提拔尼米兹为美国海军舰队总司令来表示对他的器重。但尼米兹出于对自身发展的考虑,认为自己的资历和威望还不足以接受这一重任,便婉言谢绝了。如今,面对同样的情形,面对比他资格更老的28位将军,他又该做何决定呢?
  首先,军情似火、军令如山倒,他没有推倭拒绝的可能,以及讨价还价的机会。
  其次,在此大难当头、战火四起的关头,他必须置一切个人的荣辱得失于不顾,挺身而出,并排除任何困难和干扰。因为他是军人,他所做的一切工作、接受的一切训练以及付出的所有代价都是为了战时需要,都是为了在紧要关头保卫国家。
  对尼米兹的此项任命是史无前例的,而且是要他从一个老朋友手中夺取指挥权。在正常情况下,这种情况会使他感到棘手,然而,在此特殊时刻,他只有根绝一切犹豫。1941年12月17日,切斯特·尼米兹接受了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职务,升为四星级海军上将。
  尼米兹越过的28名高级军官没有载入史册,而只是在1941年的《海军人员名册》里按字母顺序列出了他们的名字。但尼米兹清楚这些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才干、能力和领导方法。尼米兹总在考虑一个问题:为什么总统会在这些经验丰富的高级将领之外选择他?
  人们无法知晓总统罗斯福和海军部长诺克斯的内心想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作出了一项英明而正确的决定,他们期望的领导品质和尼米兹正相吻合。
  在温和而又坚定的尼米兹的一生中,哪些因素可以说明他应当在此前所未有的形势下担任这一伟大任务呢?也许正是先天和后天的特性互相奇妙地结合,使他成为出类拔萃的理想人物。 ①
   ①以下部分内容参阅美F·德米斯基尔著《山里来的海中上将》。——作者
  切斯特·尼米兹具有一些高尚的品质。他富于人情味,爱自己的亲人,关心朋友,对祖国有一种神圣的崇敬感。他始终了解人的尊严和价值以及生命力的可贵。他的笑容里时时蕴涵着一种幽默的乐观情绪。
  尼米兹丰富多采的工作经历表明,他是制定对付新型战争策略的合适人选。他在战列舰和巡洋舰上工作过,曾经指挥过潜艇第14分队,是舰艇发动机方面的专家,后来又负责珍珠港潜艇基地的建设。他在海军军事学院潜心钻研战略战术,是海上加油和环形编队方案的倡导者和实施者。尼米兹在每一任职中都做出了突出的贡献。这些都证明他是一位思想活跃、勇于创新、具有先进意识的人。
  尼米兹另一个常常被人忽略的优点是善于交往。现代人文科学将公关术推到了十分引人注目的位置,尼米兹较早就领悟到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他良好的人际关系为自己整个事业的发展带来了莫大好处,也为他的成功奠定了基础。上至总统、部长,下至水手长、普通一兵,他都能与之友好相处,并能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他在与朋友交往的过程中去了解他们,从各方面仔细观察他们,熟悉他们的能力、弱点和领导才能,从而在工作中做到知人善任。这种能力有助于他承担新的工作。
  尼米兹的上级对他善于与人相处的个性十分欣赏,对他忘我无私的工作作风更为推崇。他在生活中不求闻达,在工作中争创一流成绩,而对名誉、地位却从不刻意追求。他既不在报刊宣传中哗众取宠,也不想在海军人员中显名扬姓,他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事实证明,他待人处事的方式是极为成功的。
  尼米兹相信,谨慎小心能纠正疏忽大意,宽容大度即便在战时也是无可指责的。具备这两种长处必然会干劲十足,并注重实际。
  尼米兹具备一个优秀指挥员的内在素质,尤为可贵的是他能在不利条件下保持镇定自若的情绪。尼米兹参谋班子的一名军官比尔·尤因回忆说:“当我第一次见到尼米兹时,他站在珍珠港机关大楼的第二层。他满头白发、神态祥和,看起来不怎么像竭尽全力把国家从前所未有的困境中拉出来的领导者,而像一个退休的银行家。但当他必须当机立断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在突发的激愤和毅然的决心下发出光芒。”
  尼米兹又是一个善于调节紧张气氛的人,如果作战室的气氛令人窒息,他会建议大家一起去打网球或者散步,让大家首先冷静下来。他发现这些作法不仅能成功地平息情绪,而且还能保持身体健康。
  尼米兹那种富于感染力和令人振奋的幽默感在整个战争的艰准岁月中颇见成效。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讲上一段故事。他的遍布全国的朋友们都知道他喜欢讲故事,纷纷给他提供素材。这些素材就像欢快的音乐和游戏那样令人感到放松。只要这些故事是健康的、引人发笑的,不管它的真实性怎样,尼米兹都采用。
  他的笑话和俏皮话使漫长而孤寂的海上航行变得轻松愉快,也使在险恶环境中迎接考验的官兵们变得精神振奋、斗志昂扬。
  因此,在各个部队的各级官兵中,他都是受人欢迎和受人爱戴的。虽然他有时显得过于平易近人,而失去了一个将军的派头,但这丝毫无损于他的威望,反而使人们认为他可亲、可敬。
  尼米兹的一些独待的爱好和个性也强化了他作为一个优秀指挥员的风采和魅为。
  首先,尼米兹始终是一个不知疲倦、精力充沛的人。这得益于他待之以恒的长途步行锻炼,加之他对各项运动的满腔热情,使他更加坚强和健康。在战争年代的困难时期,手枪射击运动也足以恢复他的活力。
  尼米兹睡眠很少,从童年时代起,他就不是一个嗜睡的人。对他而言,有许多比睡眠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一般是10点或11点就寝,凌晨3点即起,读书学习两个小时,5点左右再睡约一个小时,这就为白天工作作好了充分准备。在他一生中精力旺盛时期,很少有过打瞌睡的时候。他的身体内似乎蕴藏着难以枯竭的能量,使他能够对付生活中各种严峻的困难。
  其次,尼米兹具有极强的演绎分析能力,看问题既能够把握全局、高屋建瓴,又能够细致入微、疏而不漏。这使他能够临危不乱、有条不紊,以稳健的作风应付巨大的风险。
  尼米兹又是富有责任感和生命意识的人。这一点在战争中表现得相当充分。他始终对将接受他的命令而投入战斗的每个人的生命怀有一种爱护之心,这种责任有时会像铁锚挂在脖颈上那样沉重。他绝少推倭责任或者苛求他人,他敢做敢为,决不逃避任何决策失误带来的应有惩罚。当决策呈多项并列时,他善干作出抉择,且一旦确定,就会当机立断、贯彻到底。
  尼米兹具有与众不同的克制能力。他厌倦出于任何理由的激烈争吵,在各种场合他都愿意成为这种争吵的缓冲剂和调节剂。在会议上当一些人固执己见而相互攻汗时,尼米兹总是平静耐心地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插入几句毫不相干的话,然后引出一桩可笑的故事,紧张的情绪就在笑声中化解了。这一切绝非意味着尼米兹缺乏主见和原则,只不过他说服人的方式更为巧妙、更为有效而已。他深知人类的一个恶习就是在丧失理智之下的相互攻击,这些相互谩骂有时并不是为了坚持什么或捍卫什么,而只是出于好斗的本能。
  尼米兹广泛丰富的兴趣爱好也使他获益匪浅。除了小型体育运动之外,他还喜欢从事园艺活动。尼米兹在办公室周围和家中种植了大量花草。在沿海地区居住时,他把椰子壳挖空,在里面种植花卉。他培育的菜园,曾成为农学院感兴趣的话题。
  尼米兹喜欢打牌,打牌使他度过了许多海上生活的业余时光。他总是能够略施巧计以达到取胜的目的。这种游戏的趣味性和灵活性既使他的身体得到休息,又使脑子变得灵活。对尼米兹而言,游戏就是消遣,它可以使他暂时忘记工作的烦恼,并从职业军官的种种束缚中解脱出来。尽管他从未有意识地玩弄他在打牌时使用的招数,但人们发现,他在所有活动中取得胜利的办法与他打牌的本领是有关系的。
  他能从某些喜好的事物中,引申出更为深入的寓意。对于音乐,他尤其喜欢交响乐,他认为交响乐能够展现人生壮阔丰富的内涵,交响乐复杂的配器和人员的组织搭配,在指挥家的协调下达到了巧妙的和谐。从中他感受到,随着战争的演进和兵力的扩充,三军之间也急需协调一致,而避免各自为政的有效方式就是设立一个统一步调的“乐队指挥”,使之能够把所有力量有机地揉成一体,且使这个整体的力量大于任何单独部分。
  尼米兹不是一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他认为他的工作就是使整个舰队的各个舰种凝成一个不可分割的体系,同时与盟国部队相互配合,真正实现严密有效的同盟。他认为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最好不要突出某一局部和个人,这也是尼米兹对个人作风的要求。为此,他对于自行其是、自作主张的人极为反感,对于桀骜不驯、好大喜功的青年军官始终心存芥蒂。
  尼米兹是一个自愿献身于海军事业的人,海军力量的壮大,海军事业的蓬勃发展就是他人生的最高追求。他是一个标准的军人,并无政治野心。他认为野心与根据某人尽其所能创造的业绩所应获得的认可和提升是完全不同的。他可以应邀去作报告,但决不作职业演说家或政客。他不是预言家,也不作无谓的预测,只是埋头于手边的工作,他认为,如果一个人想要施展他的才能,眼前的工作就是他的用武之地。
  尼米兹的作风与麦克阿瑟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他平淡无奇的表现使新闻界的镁光灯很少照临他的头顶。在海上战争风云变幻的艰难岁月中,他极少吸引那些追光逐电的报社记者们,他赢得的赞誉远远不及他所做出的功绩。麦克阿瑟在太平洋战争中始终是一个明星式的焦点人物,他缺少尼米兹那种高贵的谦恭品质,也不欣赏这种品质。麦克阿瑟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傲慢派头最终使他落入十分尴尬的境地。尼米兹则全然不同,他明智地表达自己,在各种场合均能应付自如。尼米兹不讲排场,常常以步代车去办公室,亲笔撰写备忘录。他的这种简朴如常的作风使人深受感染,赢得了同事们的由衷钦佩。
  也许,尼米兹缺乏人们想象中的那种将军作派,但是,他那温和谦逊的作风同样赢得了下属的尊敬。他的工作方法灵活而扎实、合理而切实可行。他具有超乎常人的韧性和耐力。他那种无声的动力,推动着自己和别人一往无前。“他是一个战略家,运筹帷幄、宙时度势;他是一个战术家,具体实施、威望卓著。” ①
   ①见《山里来的海军上将》第82页。——作者
  他终于成为一个不动声色而充满力量的人物,以他独有的作风和威望在以后经受了威克岛、中途岛和菲律宾战役的严重考验,从胜利走向胜利。
  尼米兹接任太平洋舰队司令职务的第二天上午,去白宫出席了关于重振太平洋舰队的讨论会。重新组建的太平洋舰队将以航空母舰“萨拉托加”号、“企业”号和“列克星敦”号组成的3支特混编队为主要攻击力量。会议还制定了以这3支编队去援救威克岛的计划。
  尼米兹马不停蹄,昼夜出席一系列军事会议,他像一只上紧发条的钟表在一个没有尽头的环圈中循环转动。他终于还是感到疲倦了,当诺克斯部长通知他乘飞机飞往珍珠港时,他流露出一丝为难情绪:“部长先生,我太疲劳了,不想仓促乘机出发。可否安排一列火车去西海岸,以便我能在途中补充睡眠;恢复体力。”
  他的这一要求得到了上级批准。尼米兹将在12月19日星期五下午乘国会山有限公司的特别列车离开华盛顿。离别的那天上午,他陪同夫人一起去女儿就读的杰克逊学校,观看女儿的圣诞节露天表演。
  与家人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尼米兹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他始终对自己温馨舒适的家庭感到自豪和满足。这次离别,可能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它带有一种浓重的生离死别的色彩。由于战争的艰巨性和特殊性一此次分别的岁月可能会拖得很久,不是几个月,也许会是几年。
  副官拉马尔同尼米兹家人交谈了一会儿后,适时地走开了,回到乍上去等候。
  尼术兹在家中与亲人们道别,出乎意料的是,一切看上去并不显得壮怀激烈。尼米兹夫人和女儿们表现得十分镇定,没有一个人落泪。对于这样一个经常飘泊的海军家庭而言,离别似乎成为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常事。
  尼米兹夫人事后回忆说:“我没有哭。母亲教育我要承受命运的安排,哭是难以解决问题的,你必须经受遇到的任何事情。我把这次离别想象成如同一天的离别一样,这使我心中充溢着一种悲伤的幸福感。”
  尼米兹和拉马尔身着便装,悄悄地搭上火车,他们不希望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尼米兹自称“弗里曼先生”,拉马尔则化名“温赖特”。
  在芝加哥等候换车的时候,尼米兹乘出租汽车到海军码头修剪了早已该理的头发。午后,尼米兹和副官乘圣菲公司的高级火车离开芝加哥。
  尼米兹挤出时间,重新开始了写家信的习惯,这是与家人离别一周后写的一封短信:“现在我们正在穿过可爱的时隐时现的乡村、美丽的农场、广阔的原野和一望无际的大地,从伊利诺依州的西部向西行进。”
  星期天下午,列车驶过新墨西哥州时,将军又给夫人写信:“一觉醒来,心旷神怡。但报告的实际情况难以令人振奋,或许还须涉过种种难关,才能打开局面。昨晚报纸上公布了金出任美国舰队总司令,英格索尔任大西洋舰队司令的消息。人事变动极大,我深信,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太平洋地区的战斗将比其他地方更多。”
  在洛杉矶,尼米兹和拉马尔分手。上尉返回华盛顿,尼米兹将军去圣迭戈。
  12月22日傍晚,一列隆隆作响的列车载着“弗里曼先生”安全抵达圣迭戈。前往迎接的罗伯特·安德森上校用一辆小轿车将尼米兹送到海军第8军区航空站欧内斯特·冈瑟海军少将家中。
  “卡塔利纳”水上飞机正在等候尼米兹奔赴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的军港。所有内心悲伤的美国人都在盼望着,希望新一代的海上骑士能够聚合起强有力的打击力量,在太平洋水域与侵略者进行殊死决战。
  敌情险恶,晨报发表的消息说,日军已在威克岛登陆,美国海军陆战队和海军守卫部队正在顽强抵抗。
  “卡塔利纳”未能按时起飞。一阵强劲的东南风压住了机翼,使引擎插进水中。直到第二日凌晨,风势减弱,水上飞机才得以升上天空。
  临飞前,尼米兹写信给夫人:“但愿我能够实现你、总统和部长对我的最大期望。我将尽力而为。令人遗憾的是,由于飞机误期,我不能先于罗伯茨视察组到达珍珠港了。”
  “卡塔利纳”水上飞机12月24日下午4点起飞。此时正是圣诞夜即将来临的时刻。尼米兹将军和机组人员在这个举国欢庆的特殊日子里,由辽阔的水面升上天空,然后降临到反击敌寇的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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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八章 初战告捷

第八章 初战告捷
          安妥旧将定军心,冲破禁地展雄风;
          缜密思路靠冷静,小胜奠定大胜局。
  这是一个冬日的黎明。
  晨雾弥漫,寒气逼人。夏威夷海岛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圣诞节的钟声刚刚响过,但在这片被炮火摧毁的瓦砾、废墟上,没有人传唱圣诞夜的欢快歌曲,一切都显出与节日极不相称的沉寂。
  尼米兹乘坐的黑漆色水上飞机从低低的雨云中俯冲而下,降落在珍珠港飘满油污的海面上,缓缓滑行一段之后,停泊下来。一艘捕鲸船驶近飞机,载着新任太平洋舰队司令向目的地驶去。8天之前,尼米兹已看了关于珍珠港遭受袭击的秘密详情报告,但现在映入眼帘的景象还是令他十分震惊。在锚泊地区,沉没的“亚利桑那”号只剩下三根桅杆斜插在海面上:“俄克拉荷马”号船底朝天,看上去如同一条摇摇摆摆冲向海滩的巨鲸。舰船四周飘浮着水兵、陆战队员肿胀的尸体,一些小船缓慢地进行着打捞工作。“真是惨不忍睹!”身着便装的尼米兹不禁自言自语。
  是的,对于57岁的尼米兹将军而言,摆在他面前的严峻形势是令人惊愕的,这大概是他一生中面临的最大挑战了。他需要在战争的风险中,白手起家,从零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建设一支崭新的舰队,并且通过这支舰队去创造鼓舞人心的战绩。他知道,几乎所有的美国人都期待他尽快地创造奇迹;他也充分地意识到,许多人的生存与否都取决于他的决策是否正确。他第一次感到了疑虑和恐惧。他的生活将被一层神秘色彩所覆盖,通讯联络将受到严格的保护和限制。
  上岸后,尼米兹身穿深蓝色的便装独自伫立在弹痕累累的海岸边,凝望着波涛翻卷的海面。他不是一个喜欢引人注目的人,他需要足够的属于自己的时间来思考和判断,并仔细计划未来的每一步骤。
  尼米兹很清楚,他必须立即做好三件事情:首先,要确立自己的领导风洛,把知人善任的领导艺术,以及耐心、宽容和谅解的品质熔铸到自己的工作作风中去;其次,他必须尽可能多地了解目前的时局和珍珠港的现状,不是通过报告或文件,而是通过实地考查;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他必须把美国太平洋舰队重建成举世无双的无敌舰队,在太平洋战争中发挥不可替代的决定作用。
  尼米兹沿着海岸线缓缓而行,涌上海岸的细碎浪花不时冲洗着他的脚面。他深知,对于海洋而言,风暴总是难以避免的、然而,他最为担心的是,风暴也出现在自己的陆军或海军内部,或者出现于现有的参谋人员和新的指挥官之间。他想到了麦克阿瑟的刚愎自用和固执己见,那么在会议室椭圆形的桌旁,会不会因为某个战略问题的分歧,而与之发生争执呢?尼米兹知道,这恐怕不是推测,而是事实,他必须充分意识并且学会对待这一事实。
  他忽然想起了家乡得克萨斯州的一句谚语:人总要心胸开阔,否则你将一蹶不振,
  在奔赴珍珠港的途中,他已经获悉自己敬重的老朋友欧内斯特·吉·金将军被任命为新成立的美国舰队总司令和海军作战部部长。这消息多少使身压重负的尼米兹感到几许安慰。
  尼米兹面向辽阔的海洋有力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低声哼唱了一句:“啊、回来吧!所有的信念。”然后向着迎接他的人群快步走去。
  几乎所有的驻地将领都到靠近福特岛的港口欢迎太平洋舰队新的舵手。金梅尔和派伊将军站在最前列,后面是夏威夷的海军航空兵司令帕特里克·贝林格海军少将以及金梅尔的参谋长威廉·史密斯和哈罗德·西·特雷恩上校。新任司令一面向他们一一伸出手臂,一面说:“我的名字叫尼米兹,得克萨斯人。”尼米兹试图缓和一下见面时紧张压抑的气氛,但是没有成功。
  形势十分严峻,日本在东亚及太平洋地区如同一滴落入水中的墨汁那样迅速地扩大其领地,其速度和规模连他们自己也感到吃惊。在袭击珍珠港之后的几周内,他们入侵菲律宾,侵占关岛,占领和控制了泰国并进逼新加坡和东印度群岛。
  危在旦夕的威克岛是尼米兹最为担心的地方。威克岛虽是弹丸之地,但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是美军在关岛和夏威夷之间的海上中转站。尼米兹渴望听到有关作战的第一手消息。派伊将军交给他一份最新的电文:“敌人已上岛,结局未定,我们仍在坚守。圣诞节愉快。”
  然而;实际情况是,威克岛在海上陆战队员奋不顾身的抵抗之后已经陷落。但此消息一直隐瞒至圣诞节之后。
  在这个新月形的珊瑚礁岛上进行的战斗,其惨烈程度令人吃惊。日本海军大臣岛田繁太郎在报告威克岛战况时将此形容为“惊天地泣鬼神”。日本历史学家伊藤正德在他的《日本军血战史》一书中指出:“在威克岛,日军所受到的损失竟然比在珍珠港还大。不但失去了驱逐舰‘疾风’号、‘如月’号、巡逻艇第32号、33号共4艘舰只,而且战死和受伤者不在少数。”
  威克岛的失陷,使美太平洋舰队失去了一个前哨阵地,失去了一个在中太平洋上的坚固堡垒;对美军珍珠港基地而言,大有唇亡齿寒之势。
  尼米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表情,他的精神似乎有些疲倦。在前往马卡拉帕住处的路上,他一直默默不语。
  汽车爬上山后,在一幢舒适美观的房子前停下来,这原本是前任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将军的住所。
  尼米兹请求派伊与他共进早餐。他说看到珍珠港遭劫的可怕景象之后,不想一个人单独吃饭。何况威克岛又已失陷,他希望有人能帮他分担一下痛苦。
  早饭过后,金梅尔将军来了。他的军服上不再佩带四颗星,而是变成了两颗。这位身材粗壮的前总司令神情沮丧,昔日专横傲慢的作派已经荡然无存。在半个多月前那个可怕的凌晨,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舰队在突然降临的迅猛轰击下濒于覆灭。当时,一颗半英寸口径的子弹穿透窗户击中了他的胸部,使他受了轻伤。他曾对派伊心灰意冷地说过这样的话:“要是子弹把我打死就好了。”
  尼米兹望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海军同行,心情异常沉重,他握住金梅尔的手臂,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安慰他。过了一会儿,才讲了这样几句情真意切的话:“我的朋友,这件事可能发生在我们任何人身上。留下来帮助我吧!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你。”
  1941年12月31日,在珍珠港东南的潜艇基地上,“茵鱼”号潜艇升起了尼米兹特有的蓝底衬四颗白星的海军将旗。尼米兹组织参谋班子的工作也在快速进行着。
  尼米兹没有另起炉灶,而是继续留用上任参谋们。他的这一大胆举动是出人意料的,但又是深得人心的。他不仅没有因他们难以预料的过失责备他们,反而再次起用他们,这使参谋们最大程度地恢复了因珍珠港事件而失落的自尊。尼米兹充分表示了对他们每个人能力的信任,并且告诉他们,灾难已经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振精神,精诚团结。
  重组参谋班子的会议是以非正式的方式召开的。这些金梅尔和派伊手下的得力干将们本以为在珍珠港和威克岛连遭重创之后,自己的海上生涯也将宣告结束。没想到尼米兹一下子拨开了他们心头的阴云,使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和力量。他们对老上司的忠诚和尊重很快转移到尼米兹身上。
  “与会的军官谁都没想到尼米兹把金梅尔手下的情报官埃德温·T·莱顿少校也留下了。莱顿由于未对日军袭击珍珠港提供预警而深深自责。尼米兹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莱顿在以后的二次大战期间,自始至终与尼米兹并肩战斗。人们相信,尼米兹是那种有能力团结所有人的将军,如果金梅尔愿意,他也会给他委以重任的。派伊将军在尼米兹的挽留下较长时间地担任了尼米兹的非正式顾问。
  尼米兹对待上司的方式也同样令人钦佩。尼米兹与他的顶头上司金将军性格迥然不同,而且一个在华盛顿,一个在珍珠港,但却能够彼此配合默契。
  金性格乖戾,同尼米兹谈话有时语气尖刻,但尼米兹却能够宽容和理解他。按照美军史专家塞缪尔·埃利奥特·莫里森的评价,63岁的金毫无幽默感,对人严厉无情,在海军中受到的尊敬多于爱戴。比金小7岁的尼米兹则不同,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有一个故事在当时很流行,说是金将军去了天国,一个海军军官随着也上了天。圣彼得告诉这个海军军官,“自从金将军来到之后,天国进行了改组,并且处于战备状态。”海军军官回答说:“我并不感到惊讶,·因为金将军经常认为他自己就是全能的上帝。”金在战时的一位同事说过:“伟人都有自己的弱点,金的弱点在人事方面。”他用错人的例子不胜枚举。这与尼米兹形成了鲜明对照。但两人的共同点也颇多,对国家和海军事业都忠心耿耿,他们禀性聪慧、为人正直、处事果断精明、讨厌繁文缛节和拖拉作风,都是天生的战略家和组织者。太平洋战争后,正是金将军的大力举荐,才使尼米兹当上了梦寐以求的海军部长。
  而在此时,作为美国舰队总司令,金面临的严重问题是太平洋战局的不断恶化。1942年1月初,美国亚洲舰队继续南撤,经菲律宾退至爪哇海。在中太平洋,日军已从马绍尔群岛侵入英属吉尔伯特群岛,并继续向南推进,似乎准备通过埃利斯群岛进逼萨摩亚群岛。这种攻势立即使美国人忧心忡忡,因为日军的飞机、潜艇和航空母舰将有可能从萨摩亚切断美国和澳大利亚之间的海上运输线,从而使盟军不能将澳大利亚作为发动反攻的重要基地。此外,日本潜艇也在中途岛一带活动,日军有可能通过中途岛向珍珠港再一次发动攻击。
  几天后,从前线传来了更加令人沮丧的电报:日本海军不是澡盆里的玩具舰艇,他们在爪哇海再次获胜。
  华盛顿的金将军对此焦躁不安,他催促尼米兹尽快采取行动,扭转不利局面。
  尼米兹深感责任重大,他心中的压力就像蒂维山的花岗岩一样沉重。他意识到他必须首战告捷,以恢复太平洋舰队严重动摇的士气。但是,急躁冒进的作法将有可能带来更大的损失。他面临的主要任务是明确的:一、保护美国大陆、夏威夷、中途岛以及澳大利亚之间的海路安全;二、引诱日本人离开东印度群岛;三、制止日本人在太平洋的进一步扩张。但如何完成这些任务,却需要认真审慎地思索。金将军对他寄予了殷切厚望,在他原有的职权上又加了一个官衔,即太平洋战区总司令。越是如此,尼米兹越发感到需要冷静从事。
  当尼米兹接管整个太平洋战区时,美国舰队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的数目均是日本的1/2,无论在数量和进攻能力上都处于劣势。一位官员描述当时的战争状况时说:“太平洋战争的决定性时刻将在日本人企图夺取北太平洋的时候,美国必须节省每一份力量来应付这场挑战。如果在挑战中稍一失手,整个太平洋以及美国西海岸就会向日军敞开缺口。”
  尼米兹顶住了各种压力,坚持不用有限的战列舰去做无谓的牺牲,而主张将航空母舰作为唯一的攻击型武器。他的这种观点引起了争议。战列舰的作战效果是人所共知的,并已得到了验证,而航空母舰只是在演习中使用过,尚未在真正的战争中经受检验,何况是与日军这样的凶顽之敌进行交战。但是尼米兹认为,在太平洋区域将要发生的战争是一场整体的“全面”战争,天空和海上都需要加以保护。为此,必须将航空母舰置于太平洋特混舰队的主要位置,同时设法将航空母舰的作战计划与地面部队的作战方案协调一致。
  对此,尼米兹不仅需要应付来自军队内部的压力,更要面对来自外界舆论的干扰。人们渴望速胜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记者们无休止的纠缠却令尼米兹极为烦恼。
  由于驻守在珍珠港、新加坡的美国和盟国的舰队并不是在追捕敌人,而是在遭受敌人的追击。于是,尼米兹的案头上摆着一个又一个来自各界的责间报告:海军在哪里?
  尼米兹对此避而不答,他不愿主待任何记者招待会,也不当众讲话或发布鼓舞人心的声明。牢骚满腹的记者们将这种情况捅到了海军部。曾是记者的海军部长诺克斯向尼米兹发去电报,要求尼米兹接受记者的采访。
  尼米兹对此极为不快,但他还是召集所有来访的记者们开了一个会。记者们到齐后,他说:“好吧,先生们!让我听听你们的意见吧!”
  记者们希望了解的无非是有关海军动态的第一手资料,这是美国海军在太平洋连遭败绩之后,公众关心的焦点,也是报刊编辑对记者们的要求。
  尼米兹告诉他们,到现在为止,海军除了坏消息外别无任何消息。他说,如果让日本人从美国报纸上如实了解他们的全部战果,那无异于纵虎为患。但如果有适于刊登的消息,将很快向报界提供。最后,尼米兹用夏威夷话告诉记者们:要忍耐。
  记者们仍然无法交差,他们认为,在当前的局势下,“忍耐”一词似乎是“逃避”的同义语。
  只有罗斯福总统和少数几位高级官员理解尼米兹,他们认为尼米兹在得克萨斯州培养出的这种非常独特的耐性是与胆怯毫不相干的,而将体现出的是一种能够驾驭一切的力量。
  尼米兹以新闻检查有误为名免除了海军第14军区新闻检查官的职务,同时答应了部分记者随舰采访的要求,这才暂时平息了记者们引起的风波。
  尼米兹终于感到了身心疲惫,繁重的工作使他整日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本来睡眠就少,现在又失眠了。有时他几乎是彻夜难眠,躺在灯火管制的基地住处,战争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作为军人,他并不惧怕战争,但是战争会使成千上万的人付出血和生命的代价,所以他必须考虑如何减少这种损失。这就需要殚思竭虑,以巧妙的智谋和灵活的战术去赢得最后胜利。
  尼米兹在马卡拉帕死火山上的住房内,可以凭窗眺望碧波荡漾的瓦胡岛海岸,那里四面环绕着青山绿水,景致幽静宜人,是散步和游泳的好地方。但是尼米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了,他除了与军官们玩上一二盘“克里拜吉”游戏之外,便再没有其他消遣方式。
  金将军建议尼米兹以远程袭击的方式向吉尔伯特和马绍尔群岛发起进攻,太平洋舰队参加这次进攻的兵力可以有三支航空母舰特混舰队:由费尔法克斯·利里海军中将指挥的“萨拉托加”号编队(第14特混舰队)、由威尔逊·布朗海军中将指挥的“列克里敦”号编队(第11特混舰队)和由威廉·F·哈尔西海军中将指挥的“企业,’号编队(第8特混舰队)。
  1942年1月2日,参谋部向尼米兹提出航空母舰袭击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的方案,这正是尼米兹授意的攻击敌军基地的方案。但是方案刚一出台,便引来了激烈争论。多数军官反对派航空母舰袭击敌军陆上基地。因为日本对临近珍珠港的吉尔伯特群岛、马绍尔群岛和威克岛可能遭到航空母舰的袭击早有防范。
  海军第14军区司令克劳德·布洛克激烈反对用航空母舰实施袭击,他认为太平洋舰队的战列舰已经丧失殆尽,航空母舰是国家最后的机动防御力量,一旦出现闪失,日军必将在太平洋为所欲为,恣意横行了。布洛克希望通过他资深的经历说眼较年轻的尼米兹接受自己的看法。
  尼米兹认为他无须别人指教,自己完全能够胜任本职工作。支持尼米兹的军官们赞同尼米兹在指挥上提出的创见和方法,认为拟议中的袭击方案是富有进取精神的。
  在攻击计划制定的过程中,尼米兹想到了威廉·F·哈尔西海军中将,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1月的一个晴天,“企业”号编队从海上巡逻回到珍珠港,易于冲动的司令哈尔西中将上了岸。他是一个典型的海军军官,眉毛蓬松、皮肤黝黑、身体健壮、动作急躁而鲁莽。他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目光中不时闪现出对水兵的深情厚意和对敌人的无比痛恨。哈尔西无拘无束的豪爽性格甚至一下子赢得了目中无人的麦克阿瑟将军的喜爱。他的强硬态度表现在他的工作方法上,以及他下达命令时的简短而又令人琢磨不透上,如他常说:“去把他们搞来!”或“不管你做什么——要快!”但实际上,哈尔西很多时间像尼米兹一样,说话柔和、谦恭有礼。
  哈尔西风尘仆仆闯进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会议室,他在会上慷慨陈词,大声痛骂失败主义情绪,给尼米兹袭击日军的方案以强有力的支持。因为他是声名显赫的海军中将,是航空兵战斗部队的司令,受到全体人员的爱戴和尊敬,他在关键时刻的讲话是很有分量的。
  第二天凌晨,尼米兹约哈尔西到码头上散步。码头上空气清爽,鸥鸟飞翔,令人感到振奋和舒爽。
  尼米兹问哈尔西:“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在纽约沃尔道夫酒店参加的那次会议吗?”
  哈尔西勉强笑了一下说:“怎么能忘记呢!现在想来还觉得可笑。”
  在纽约的那次国际性会议上,陆、海军的高级将领们个个喝得酩酊大醉。华贵考究的军礼服上、帽子上到处沾挂着蛋清和水果沙拉。
  哈尔西从旅馆踉踉跄跄走出门来,等待门卫给他找车。尼米兹一直跟在哈尔西的后面,当他走近哈尔西时,对面一个醉汉走向他们。
  “喂,看门的,给我找部车。”醉汉对哈尔西说。
  哈尔西毫不示弱,尽管个子不高,还是有力地挺直身体,声色俱厉地回答:“你放明白点,先生,我是美国海军的将军。”
  “很好。”醉汉回答:“那就给我一条船吧!”
  ……
  尼米兹和哈尔西走到码头的尽头,放声大笑起来。
  尼米兹握住哈尔西的手,颇具深意地对他说:“现在,你有你的‘船’了。”
  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哈尔西,他准备调“企业”号编队会同“约克城”号编队掩护陆战队在萨摩亚群岛登陆。两支航空母舰编队将在哈尔西的统一指挥下,对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发动进攻。
  “这么做怎么样?”他最后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哈尔西点头同意,他认为现在大致方案已定,还必须再好好策划一下。他完全清楚如果这次行动失败,会给雪上加霜的战局造成什么影响。临行前,他到司令部听取最后指示。尼米兹与他击掌告别,并一直把他送到交通艇上。
  在尼米兹将军写字台后面的墙上,挂着一长串地图,地图上彩色铅笔勾划出中太平洋那片不平静的辽阔水域。每天,尼米兹都要以审视的目光察看在那片吉凶莫测的水域上航行的美国舰只。他在回答一位青年记者关于何时结束战争的提问时说:“我无法讲出具体日期,但可以根据这些地图告诉你,当日本人在所有这些海区遭到打击,而且他们的攻击力量遭到摧毁的时候,战争就将结束了。”
  现在,经过几十个不眠之夜的酝酿,海空反击终干拉开了序幕。尼米兹凝望地图上哈尔西舰队红色标记所指的方向,心中暗暗为哈尔西的进攻祈祷、鼓劲。
  1942年1月11日,哈尔西海军中将从珍珠港率领由2艘航空母舰(“企业”号和“约克城”号)、3艘重巡洋舰、6艘驱逐舰组成的舰队,秘密地向指定的目标前进。
  美军袭击马绍尔和吉尔伯特群岛的战略目的在于防止日本人切断美国到澳大利亚这条生死攸关的航线,因为这条航线一旦被切断,美洲势必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美国舰队无异于瓮中之鳖。
  1月31日,哈尔西亲率第1特混舰队空袭了马绍尔群岛的几个岛屿。美军出动了轰炸机和鱼雷机轮番对目标实施轰炸,广播电台对这次空袭进行了实况转播。这次空袭,美军以毫不足道的代价基本摧毁了日军在这些岛上的战略设施。而由弗莱彻少将指挥的第2特混舰队对马绍尔群岛以外一些岛屿以及对吉尔伯特群岛的袭击则收效甚微,美军在暴风雨中损失6架鱼雷机,仅击沉日方1艘小型飞机补给舰。
  中午12时,各路空袭停止,美舰向“企业”号航空母舰靠拢,整个编队在太阳落山时返回珍珠港。这次空袭共击毁日军2艘潜艇、1艘轻巡洋舰、1艘轻型航空母舰。
  2月4日,美国电台广播了美海军成功袭击马绍尔群岛和吉尔伯特群岛的消息。当时,日本南云舰队正以高速向东追击哈尔西的编队,听到广播后,知道日军大势已去,便掉头返航了。从整个战局的形势来看,这次空袭的战果是十分有限的,但这毕竟是珍珠港事件后美方进行的首次海空反击战,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对美国公众舆论也是一种抚慰。
  珍珠港以高昂的激情欢迎美舰凯旋而归。港内汽笛齐鸣,士兵、水手和民工排在岸上振臂欢呼。尼米兹亲临战舰迎接哈尔西归来。一时间,舆论界盛赞这次袭击,把哈尔西神化为日本人的克星,给他取名为“哈尔西公牛”。
  然而,美军对两个群岛的袭击几乎没有给日军在其他地区的进攻态势造成任何影响。在菲律宾群岛,日军继续把美国和菲律宾部队压到巴丹半岛顶端和科雷吉多尔岛附近。对泰国的仰光、新加坡和荷属东印度群岛的进攻毫无放慢的迹象。据敌情通报,日军还打算从拉包尔经所罗门群岛和新赫布里底群岛,攫取横卧在美国一澳大利亚交通线之间的新喀里多尼亚。
  鉴于战局不断恶化,尼米兹受命动用包括驻扎在西海岸的6艘战列舰在内的一切可以动用的部队,采取增援或对托管地实施牵制性进攻的方式,从战略上给西南战区以更大支援。这将使得尼米兹手中捉襟见肘的兵力更为分散了。
  尼米兹同参谋人员和顾问们进行了认真磋商之后,于2月7日复电给海军作战部长金上将。电话内容如下:
    太平洋舰队的各类舰只实力弱于敌方,除采取一些打了就跑的战术以
  外,难以在太平洋发动进攻行动,因而对解除西南战区压力的可能性不大。
  由于后勤问题,比如海上加油和气象等原因,用于进攻作战的战列舰无法
  适应灵活的战略战术。由于缺乏防空和反潜能力,用它们进行独立作战或
  支援性行动的可能性也不存在。如此部署兵力在目前是不可取的。太平洋
  舰队一支或数支特混舰队在这个特别防区内继续执行战斗任务,则要依靠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提供后勤保障。而它们似乎力量有限……除非给这支舰
  队补充新的力量,特别是飞机、轻型舰只、航空母舰和快速油船队等,否
  则它的进攻作战能力是有限的。……
  在太平洋舰队参谋部看来,金上将关于使用战列舰参加袭击的指示似乎是不切实际的。这些战列舰是1923年服役的,航速均不超过21节,这样慢的航速,无法随同34节的航空母舰作战。况且,太平洋舰队没有足够数量的巡洋舰和驱逐舰用来掩护战列舰。而航空母舰有飞机、大炮,既能攻又能守,效率较高。
  2月9日下午,金上将以美国舰队总司令的名义向尼米兹发来复电:
    鉴于日军正向西南太平洋大举进攻,就敌军在夏威夷作战半径内能够
  投入战斗的各种舰只而言,太平洋舰队肯定不比日军弱。然而,如果不能
  继续消灭敌军舰只和基地,敌军在西南太平洋一旦得逞,你们从澳大利亚
  到阿拉斯加的力量显然将会弱于对方了。你们对托管地的攻击本身就是掩
  护和保护中途岛和夏威夷一线,同时也就解除了对西南太平洋的压力……
  请从上述前提分析形势,并考虑从北面和东面对托管地以及威克岛采取积
  极行动,否则就改变战斗方式。
  太平洋舰队参谋部认为,他们在太平洋舰队所控制的范围内找不出任何攻击目标可以牵制日军在其他战区的活动,即使通过海上加油扩大攻击范围,也找不到这样的攻击目标。由于美军不能运送装备和供应品,即使实施这样的攻击,危险性也极大。
  尼米兹决定让派伊将军乘泛美航班飞赴华盛顿,向金上将面呈太平洋舰队的意见。派伊是金在海军军官学校的同班同学,又是金少有的一位知己,由他做斡旋工作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金的态度有所转变,但他继续要求太平洋舰队在中太平洋海区对日军海岛据点进行间隔性袭击。他同时也谈到,为应付敌人叮能的突然袭击,舰只应当保留后备力量。
  尼米兹最后决定把“企业”号编队和“约克城”号编队合在一起,参加对威克岛的袭击。这些袭击,至少可以锻炼队伍,提高士气,满足金上将的要求。同时也可以有限地冲击一下日军的进攻力量。
  2月14日,哈尔西率“企业”号及其护航队踏上征途。次日,弗莱彻的“约克城”号编队跟进。哈尔西头戴棒球帽,穿着右肩上带有一支刺绣错的油布上装。他对这次行动尽管没有提出异议,但并不心甘情愿。整个袭击是在无线电静默的情况下进行的,舰队几乎断绝了与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联系。这一切或许是为了防止敌方了解美舰的动向。这一作法也提醒了尼米兹,他为自己规定了一个严格遵循的指挥原则:一个司令官受命在外执行已获批准的战斗任务时,可以全权处理一切事宜,而不必请示汇报。
  24日黎明前,袭击开始。但由于气候恶劣,风雨交加,能见度很差,美巡洋舰先于飞机向日军发起攻击。天亮时,美轰炸机才终于飞临威克岛上空,开始实施轰炸。
  尼米兹是通过日本电台了解到威克岛遭到袭击消息的。直到3月5日,哈尔西才发回一份请求油船援助的电报。简短的附言是:“部队没有,重复一句,没有遭受损失。”
  但是连哈尔西本人也承认,袭击收效不大。一位亲自参加战斗的军官认为:日本人对袭击毫不在乎。
  显而易见,尼米兹统帅的太平洋舰队初试锋芒,效果不佳。他毫无机会抢占报纸的头条新闻,记者们对他的兴趣也日渐减弱。海军部长诺克斯就新闻记者采访问题发来电报以后,再没有同他通过信。因此,尼米兹对夫人来信中谈到的诺克斯夫人请她吃饭一事感到吃惊。
  他在回信中写道:“我很高兴诺克斯夫人请你吃午饭。我近来没有收到诺克斯的任何信电,或许是不愿谈出他的想法。现在他对我恐怕已不像原来那样有兴趣了,但这是自然的。过去曾有许多人开始对我很热情,后来看到事情进展不够快,就对我失望了。再能工作上6个月,我就是幸运的了。大家可能希望我能更快地做出成果来。”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麦克阿瑟始终风头十足,他被任命为西南太平洋地区盟军最高司令。罗斯福总统出于保存实力的考虑,电令麦克阿瑟将军撤离菲律宾。麦克阿瑟从棉兰老乘B-17型轰炸机飞到澳大利亚后气宇轩昂地宣布:“据我了解,美国总统命令我从日军防线突围的目的,在于组织美军对日军的反攻。第一步就是收复菲律宾。我怎么来的,就一定要怎么回去。”
  所幸的是,尼米兹没有大权旁落,他不久又被任命为太平洋海区总司令,管辖除中南美洲航线以外的其他太平洋海区,负责指挥该海区的美国和盟国的陆、海、空三军部队。
  尼米兹除了对人员进行必要的调整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悄然无声地站在地图前或独自到海岸漫步,于无声处酝酿着一系列举步维艰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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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九章 珊瑚海海战

第九章 珊瑚海海战
          袭东京报一箭仇,怒拔剑演航母戏;
          杜立特尔豪气壮,海军将帅意未酣。
  1942年4月18日正午时分,16架美B-25式中型轰炸机出现在日本首都东京上空,机上的投弹指示灯红光闪烁,一枚枚500磅的炸弹呼啸着倾泻而下。“盛开鲜花”的城市刹那间笼罩在硝烟迷雾之中,东京街头到处是四处奔跑的人群。飞机轰炸了东京以南的海军造船厂,一些工业设施浓烟四起。除东京外,其他几个城市也相继遭到轰炸。
  这是日本本上遭到的第一次悲惨空袭。
  美军对东京的空袭,从第一枚炸弹投下,到俯冲完毕,总共用时30分钟,当日方防空设施开始反击时,美机已经安然飞离,向西逃往中国的南昌机场和丽水机场着陆。
  整个空袭计划是由陆军航空兵的詹姆斯·H·杜立特尔中校负责酝酿和实施的、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行动是由“大黄蜂”号航空母舰运载B-25型轰炸机,由哈尔西率领的“企业”号航空母舰担任护航的。16架双引擎的B-25轰炸机从“大黄蜂”号上起飞,直奔668海里以外的日本首都东京,轰炸任务完成后又飞向1100海里以外的中国机场降落。
  应该承认,杜立特尔的长途奔袭是成功的,尽管给敌方造成的破坏远远不及日本袭击珍珠港之大,但它给日本人造成了混乱,对其心理上的震动和打击是不可低估的。这次行动还为航空母舰的快速作战提供了一次有价值的尝试。
  这次空袭的另一个意义在于迫使日本军令部下决心毫不迟延地把防御圈向东推进到中途岛和阿留申群岛西部,尽早按计划实施中途岛作战。
  尼米兹对于空袭东京始终持有异议,但这是欧内斯特·金上将首肯的事,他无力阻止。2月份时,该计划曾由于北部地区加油困难而推迟实施,但最终还是付诸行动了。尼米兹担心空袭东京可能会导致日本进行报复,而太平洋舰队却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对付日军的攻势。
  1942年4月下旬,日本联合舰队高级官员在“大和”号巨型战列舰上讨论下一步作战方案。此时,日本军队又获战果,将由美、英、荷、澳军舰组成的“ABDA舰队”全歼于马来亚海面,把整个东印度群岛攫为己有。
  山本大将认为,为了牢固保持有利的战略地位,必须连续攻击敌人的薄弱点,这是这一阶段作战的中心目的。而要实现这一目的,只有全力歼灭美国的航空母舰,才能在太平洋上保障日军的安全。
  在美国学习过、且当过驻美使馆武官的山本五十六意识到,日本取胜的基本条件是:必须在美国的工业能力发挥作用之前打败它。他在1941年时曾说过:“如果要我去进行不计后果的战争,我可以在头半年或一年之内横行于天下,但对第二年和第三年的战争,我则全然没有信心了。”所以,他想方设法企图速战速决。这恰与尼米兹的冷静和等待形成了对照,或许尼米兹已经预料到老对手的心机,而采取“忍耐”的态度。山本五十六想乘珍珠港事件之机,在日本海军强于美国之时,诱使美国太平洋舰队进行决战。以山本为首的联合舰队一派主张首先东进,夺取离夏威夷只有1130海里的中途岛。此方案经军令部的折中妥协,演变为齐头并进的两个战略:其一是军令部的计划,以孤立澳大利亚的作战为引信,来导致珊瑚海海战,诱使美海军陆战队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登陆。其二是山本海军大将的打算,用诱歼夏威夷舰队的作战,来导致中途岛海战。
  然而,无论是东进,还是南下,日美之间都在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海权论鼻祖马汉的“交通决定战争”的理论,在高度机械化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得到了充分应验,美日双方对此都持相同看法。日军为了切断美国与澳大利亚的运输线,发动了猖狂进攻,而美国则千方百计保护这条运输线。美海军舰队总司令金上将在他的太平洋海图上划了一条由中途岛、萨摩亚、斐济到布里斯班的防线。他曾谆谆告诫尼米兹:“你看,就是这条战线,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一段时间以来,尼米兹一,直在探究日军即将发动新攻势的详情,他始终将情报工作的重要性放在首位。
  在刚刚上任太平洋舰队司令不久,尼米兹便视察了海军第14军区战情组。主管军官约瑟夫·J·罗彻福特少校带领他参观了军区行政大楼狭长而没有窗户的地下室。这里陈设简陋,但设备先进,IBM公司的计算机24小时昼夜运转。尼米兹对此留下了深刻印象,遇有难解之谜,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所夏威夷情报站。
  尼米兹重视情报工作的另一行动就是珍珠港事件后,他曾力排众议,留下了当时的情报官员莱顿,后来莱顿出色的表现为中途岛之战的取胜立下了功劳。
  日军即将发动新攻势的消息,也传到金上将耳中,他破例直接与夏威夷站的罗彻福特少校联系,并责令向他本人和尼米兹提供一份详细报告。
  罗湖福特查阅了情报资料并同参谋人员商量之后,作出四点答复:1.日军在印度洋的作战任务已告结束,舰队正回撤国内基地;2.他们暂无进攻澳大利亚的企图;3.他们将很快发动攫取新几内亚东部的战斗;4.他们将在太平洋地区发动更大的战斗,并将动用联合舰队大部分兵力。
  尼米兹将军和他的参谋班子在罗彻福特估计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设想。他们判断,日军为控制新几内亚东部,可能要攫取澳大利亚在珊瑚海的莫尔兹比港基地。因为从那里起飞的轰炸机不仅可以到达新几内亚尾部,而且还可到达日军在腊包尔的基地。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美海军1942年1月成功地从被击沉的日潜艇中打捞到日军密码本,加上魔术般神奇的破译能力,使尼米兹在4月17日以前证实了与自己判断基本吻合的日军南下计划,即占领莫尔兹比港,切断美澳供应线。几乎与此同时,设在澳大利亚的科雷吉多尔无线电情报站发来消息,日军运输船队由轻航,空母舰“祥凤”号护航,由航空母舰“翔鹤”号及“瑞鹤”号作战编队支援,将很快进入珊瑚海。尼米兹立即断定:R军的主要目标是莫尔兹比港。日军会首先拿下瓜达尔卡纳尔岛北部小岛图拉吉,用作海上预警飞机的基地。战斗可能在5月3日打响。
  恶战迫在眉睫,尼米兹心急如焚。麦克阿瑟对莫尔兹比港受到威胁也感恐慌。麦克阿瑟正计划把莫尔兹比港建成一个重要基地,借以阻止日军进攻澳大利亚,并作为重返菲律宾的出发基地。两位将军一致认为,必须遏制敌军的进攻。
  尼米兹深感忧虑的原因在于,他手中的兵力十分有限。麦克阿瑟也只有200架飞机,飞行员都没有经过海上作战和识别军舰的训练。如果要有效地阻挡日军,必须动用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力量。然而,航空母舰“萨拉托加”号正在美国西海岸整修,“企业”号和“大黄蜂”号载机空袭东京尚未归来,唯一可以调派的是奥布里·菲奇海军少将率领的以“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为中心的特混编队。
  情况紧迫,菲奇奉命开足马力赶赴珊瑚海,并将于5月1日与弗莱彻海军少将指挥的以航空母舰“约克城”号为中心的另一支特混编队会合。麦克阿瑟的小舰队为弗莱彻派出一支增援部队,其中包括由英皇家海军少将J·G·克雷斯指挥的“芝加哥”号。“澳大利亚”号和“霍巴特”号重巡洋舰。它们分别从新喀里多尼亚的美海军基地努美阿和澳大利亚火速驶往珊瑚海。5月5日,这些海上兵力合编为美第17特混编队,由弗莱彻海军少将任总指挥,编队摆开决战架势。
  面临即将来临的危机,尼米兹深感遗憾的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哈尔西和太平洋舰队4艘航空母舰中的2艘仍在东京附近游弋,迟迟不能归来。他很担心这2艘航空母舰遭受攻击。所幸的是,哈尔西严格坚持了无线电静默。
  日军原本打算在3月份占领莫尔兹比港和图拉吉港,但由于美航空母舰部队进至西南太平洋,而当时日本在这一带海面上势力不足,不得已将作战计划推迟到5月初实施。4月下旬,一支又一支援兵开进特鲁克军港,南云部队的大型航空母舰“翔鹤”号与“瑞鹤”号以及联合舰队的轻型航空母舰“祥凤”号充实到井上成美海军中将指挥的日本第4舰队中去。
  日军夺取莫尔兹比港的企图很明显,占领这一基地既能保护腊包尔以及新几内亚的己方军事要地,又可使澳大利亚北部的对方航空基地不能发挥作用,这样,日军进攻新喀里多尼亚、斐济群岛及萨摩亚群岛时翼侧就有了保障。而盟军固守莫尔兹比港,不仅对澳大利亚的安全是至关重要的,而且作为将来反攻的跳板也是不可缺少的。
  日军的作战计划是,由后藤有公少将指挥的以轻型航空母舰“祥风”号为主力组成的海上掩护部队,首先支援图拉吉港的登陆作战,尔后转而西进,援助进攻莫尔兹比港的部队。由梶冈少将指挥的4000人的攻击部队从腊包尔出发,绕过新几内亚岛东端,驶往莫尔兹比港。日军除对上述两地的登陆作战组织直接掩护外,还以高木海军中将率领“翔鹤”号与“瑞鹤”号航空母舰组成特混编队,从特鲁克南下,随时准备阻止美航空母舰部队的袭击。
  三月3日,日军攻击部队出师告捷,顺利占领图拉吉岛。正当国人欢庆胜利的时候,美军弗莱沏麾下的40架舰载机从“约克城”号上起飞,于5月4日凌晨,对图拉吉实施两次空袭,击沉日驱逐舰1艘、登陆驳船3艘,另外,还击伤5架日水上飞机。
  高木海军中将确认空袭图拉吉的美航空母舰特混编队就在附近,急令机动部队从所罗门群岛破浪南下。
  至此,世界海战史上第一次航空母舰之间的拼杀在珊瑚海海面上拉开了战幕。
  尼米兹在珊瑚海之战迫在眉睫之际,还抽空飞到距珍珠港约1135海里的中途岛,亲自视察那里的防御工事,他似乎将山本五十六的心机猜得一清二楚,他认为日军在太平洋开始的行动,目标不是珍珠港而是中途岛。
  当弗莱彻用信号报告空袭图拉吉岛的战况时,尼米兹异常兴奋,他认为这是美国对日本进攻企图的一次有利反击,这将有助于推迟日军对中途岛发动的攻势。他向弗莱彻发出热情洋溢的回电,同时责令他们抓紧时机练习打靶,以期在正面交锋时扩大战果。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作战图是一幅贴在胶合板上的所罗门群岛—珊瑚海—俾斯麦群岛海图。海图上蒙着一张描图纸,由绘图军官用彩色铅笔标出美国军舰和部队的位置及行动,每天子夜时换一张描图纸。尼米兹不时离开自己电话不断的办公室,到作战室查看战情变化。
  5月6日,两支敌对的航空母舰编队都在雨雾低垂的海面上搜寻对方。日美双方都在期待抢先发现对方,以便提早展开攻势。
  上午11时左右,几个盟军电台同时收到腊包尔电台发出的日机发现美第17特混舰队的消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一阵紧张,尼米兹估计日军“翔鹤”号和“瑞鹤”号可能提前向第17舰队发起进攻。但是,日本的航空母舰编队没有收到搜索机的观察报告,也没有收到腊包尔电台转发的情况报告,从而使日军失去了一次难得的袭击美军的机会。
  同一天,美国放弃马尼拉湾的科雷吉多尔岛,整个菲律宾群岛陷入日军之手。乔纳森·M·温赖特中将被迫向日军投诚。
  5月7日黎明,美“约克城”号派出侦察机加紧对日舰队的搜索工作。8时40分左右,美侦察机在米西马岛以北50海里处发现日本机动部队,其中包括1艘航空母舰和4艘巡洋舰,距离美舰180海里。同时,美陆基侦察机也送来情报:“在珊瑚海北部发现许多敌舰,正向莫尔兹比港航行。”这支部队正是日本包括“祥凤”号轻型航空母舰在内的掩护部队和攻击部队。
  弗莱彻大喜过望,他认为一种梦寐以求的态势显然正在形成。这是美特混编队在太平洋战争中第一次在海面上发现日本航空母舰。更为有利的是,在此之前,日飞行员误将美油船“尼奥肖”号和驱逐舰“西姆斯”号当作航空母舰和巡洋舰,日“翔鹤”号和“瑞鹤”号正远在东面对其狂轰滥炸。这样,弗莱彻可以不受牵制地袭击敌方进攻部队,他决定利用这一战机,痛歼日舰。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尼米兹已经几个小时没有收到弗莱彻的任何消息了,他在给金上将的电报中表达了自己的不安,同时断定弗莱彻和菲奇将于今日对日军进行攻击。
  事实正是如此,上午10时,24架鱼雷机、36架轰炸机从“列克星敦”号和“约克城”号航空母舰上腾空而起,在16架战斗机掩护下,向日舰队扑去。此时,日舰编队排成环形队形正驶向珊瑚岛,日轻型航空母舰“祥凤”号位于编队中央。
  美军俯冲轰炸机编队毫不间断地对日舰发动攻击,短短数分钟内,“祥凤”号被命中13颗炸弹和7条鱼雷,15分钟以后,“祥凤”号像石头一般沉入海底。
  飞行中队长罗伯特·狄克逊少校从现场向弗莱彻发回一份欣喜若狂的电报:“除掉了一艘航空母舰!狄克逊袭击了航空母舰,除掉了一艘航空母舰!”
  盟军的所有监听台都没有听到狄克逊在报话机里的声音。尼米兹只得焦急地等待弗莱彻发回的消息。
  弗莱彻的电文报告了日轻型航空母舰“祥凤”号被击沉的事实。尼米兹的脸上没有露出笑容,他提醒弗莱彻密切注意日军大型航空母舰“翔鹤”号和“瑞鹤”号的动向,因为这两舰仍在珊瑚海的海面上游弋,随时可能攻击他的第17特混舰队。
  尼米兹的提醒不无道理,但是几乎在弗莱彻编队袭击“祥凤”号的同时,“翔鹤’号和“瑞鹤”号正忙于袭击误认为航空母舰的“尼奥肖”号油轮和“西姆斯”号驱逐舰,而忽视了正在附近的美航空母舰,当日侦察机发现美特混舰队的确切位置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否则,弗莱彻编队将遭受敌特混舰队的首次打击。
  日方从“尼奥肖”号后部分3批连续俯冲投弹,几分钟后,油船连中7颗炸弹和数枚鱼雷,舰上燃起大火,一些水兵弃船而逃,但“尼奥肖”号并未立即沉没。几天以后,“亨利”号驱逐舰救出了船上的100多名船员,并奉命用鱼雷将油船击沉。
  “西姆斯”号驱逐舰连遭日机3次攻击,终于连中3枚500磅的炸弹,数分钟后大部分舰员和军舰一起葬身海底。
  日方在这次袭击中仅损失了6架战机。
  傍晚时分,原忠一海军中将挑选部分受过夜战训练的飞行员,派27架轰炸机和鱼雷机试图冲击美特混舰队。日战机与美航空母舰“列克星敦”号上的战斗巡逻机在空中相遇,双方进行了一场拼杀。结果日机落荒而逃。
  夜色苍茫之中,有6架日机迷失了方向,竟把“列克星敦”号误作自己的航空母舰面试图在其甲板上着陆,遭到美舰对空炮火袭击之后,才如梦初醒般逃之夭夭。
  这时,“列克星敦”号的雷达发现日机在其东南30海里处绕了一圈以后,便一架架从荧光屏上消失了。见此情景,美方有关人员立即判断说:日航空母舰就在离我东南30海里处。
  弗莱彻海军少将不相信这个判断,决定向南行驶,听任日舰队北驰,错过了这一时机。
  至此,日美两军在珊瑚海区域内活动已达两日之久,而且有两次接近到100海里以内,但未直接交火。5月7日晚,双方指挥官都感到敌人迫在眼前,种种迹象表明,第二天必将进行决战。夜间,弗莱彻指挥其编队首先向南,尔后向西进行规避;与此同时,日方高木部队则向北航进。对双方指挥官而言,胜负取决于8日晨谁能先于敌人查明对方的位置。双方都在凌晨派出侦察机进行搜索。8时刚过,双方侦察机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
  5月8日的交火是一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较量:双方各有2艘大型快速航空母舰;美方菲奇将军有飞机121架,日方原忠一将军有122架;美军在轰炸机方面占优势,日军则在战斗机和鱼雷机方面领先;护航舰只也不相上下,日方有4艘重型巡洋舰和6艘驱逐舰,美方有5艘重型巡洋舰和7艘驱逐舰。
  这次海战实际上是双方航空母舰编队同时发起的一场战斗。
  9时至9时25分,美航空母舰的突击机群出击。从“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和从“列克星敦”号起飞的81架战机分成5个编队,风驰电掣般冲向敌阵。几乎同时,日舰队也派出70架飞机,向美特混舰队扑来。
  在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内,5月8日这一天已经几个小时没有收到珊瑚海的任何消息了。大约10时左右,尼米兹才终于获悉一份弗莱彻拍发给麦克阿瑟的求援电报。尼米兹由此断定:双方特混舰队已经彼此发现对方,两军相隔仅为170海里,航空母舰之战一触即发。弗莱彻请求麦克阿瑟派陆基飞机参战,但尼米兹认为。陆军轰炸机正在袭击向腊包尔撤退的日军攻击部队,参战可能性极小。
  10时30分,美俯冲轰炸机群发现日本航空母舰。“翔鹤”号和“瑞鹤”号已疏散开来,相距8—10海里,并有警戒舰只护航。就在美飞行员借助云层掩护等待鱼雷机到来的时候,“瑞鹤”号已抽身向西,隐匿于暴风雨海域之中。于是,“翔鹤”号成了美机的唯一攻击目标。
  第5鱼雷攻击队的鱼雷机和轰炸机协同作战,在“野猫”式战斗机掩护下猛扑“翔鹤”号。美鱼雷航速较慢,未中一雷,只有俯冲轰炸发挥了效用,一弹击中舰首,另一弹则击中舰尾部。“列克星敦”号的突击机群比“约克城”号晚出动10分钟,其中有22架俯冲轰炸机未能发现目标,只有11架鱼雷机和4架侦察机发现了日军。美军的鱼雷仍然一发未中,轰炸机投下的一枚炸弹再次命中“翔鹤”号。
  “翔鹤”号连遭攻击,伤势甚重,丧失了作战能力。飞行甲板损坏,已无法收容飞机,下午1时,该舰带伤返航,在归途中险些沉没。
  临近中午,尼米兹收到弗莱彻的初步报告:“第一次攻击已告结束,我方无大损失。第17特混舰队击中敌人的一艘航空母舰。”
  就在美机对日舰攻击完毕后数分钟,从“瑞鹤”号、“翔鹤”号起飞的70架轰炸机也发动了对美军的袭击。
  美军的两艘航空母舰,同在一个环形警戒序列之中。规避动作使两舰距离拉大,警戒舰只也随之一分为二,削弱了警戒,这显然对日军有利。
  下午,尼米兹收到一系列电报。弗莱彻报告说:“‘约克城’号被一枚炸弹击中,穿透两层甲板,但战斗力并未受到削弱。‘列克星敦’号在敌鱼雷机同时从舰艏两舷夹击下,受伤较重。”在另一份电报中,弗莱彻报告说:“至少有4次,也许更多次击中了敌航空母舰,至少有3颗1000磅炸弹命中目标,敌舰燃烧得很厉害。”弗莱彻还建议尽可能把“列克星敦”号上的飞机转移到“约克城”号上,并让“列克星敦”号撤至珍珠港。
  尼米兹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给弗莱彻发了一份电报并抄报金上将。他认为战果也许能够更好,但作为首战,有此战绩已经实属不易。电报内容充满激励之辞:“祝贺你们近两天来取得的辉煌胜利,你们保持了海军的优良传统,发扬敢打敢拼的战斗精神,受到整个太平洋舰队的称赞,这是我们共同的骄傲。祝你和你的部下一切顺利。”
  傍晚,尼米兹回到他独居的静谧的住宅里,躺在沙发上舒心地出了一口气。几天来,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满脑子是飞机的嗡鸣声和战舰劈波斩浪的图景。现在,他终于可以微闭双眼,静听不远处潮汐富有韵律的起伏声了。
  他走到写字台前,拧亮台灯,以谨慎而高兴的心情在作战日志上写道。
  今天是我们舰队在珊瑚海战斗中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在过去36小时内,双方航空母舰会战的结果,我们击沉了敌人的“祥凤”号,重创“翔鹤”号。我方“列克星敦”号受重伤,“约克城”号受轻伤。……天亮前,“约克城”号和“列克星敦”号均已向南后撤。
  然而,直到后来,尼米兹和他的参谋部才惊悉,8日12时48分,由于发电机爆出的火花迸到从破裂油管里漏出的汽油上,“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发生爆炸。此时,该舰仍在继续收容飞机。但到14时45分,发生了更严重的爆炸,火势迅速蔓延而无法控制,只得发出呼救信号。虽然“约克城”号收容了在空中的“列克星敦”号的飞机,却未来得及转移已经降落在该舰上的飞机。舰上烈火熊熊,舰体剧烈震动。由于重磅炸弹和鱼雷的爆炸,甲板上整架的飞机和大块的钢铁构件飞上了几十米的高空,巨大的火柱夹着浓烟直冲云霄。
  全体舰员奉命离舰。弗莱彻命令驱逐舰向熊熊燃烧的“列克星敦”号发射5枚鱼雷,使该舰于当晚20时消失在滚滚的波涛之中。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欢悦气氛霎时间蒙上了一层阴影。尼米兹在办公室的狭小空间里来回走动,口中喃喃自语:“‘列克星敦’号是不该丢的!”很快,他觉察到周围助手们阴郁的情绪,于是改变了语气:“记住这一点,我们还不很清楚日军受损的情况。他们显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们绝对不会称心如意的。”
  这是一场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海战,双方舰队都是在双方视距之外进行交战的。
  从战术上看,珊瑚海海战可以说是日军略胜一筹。虽然日军飞机和伤亡人数多于美国,但他们以损失1.2万吨“祥凤”号和在图拉吉岛外围被击沉几艘小舰的较小代价,换取了击沉“尼奥肖”号、“西姆斯”号和3.3万吨大型航空母舰“列克星敦”号的胜利。然而从战略上看,则是美国赢得了胜利。开战以来,日军的武力扩张第一次遭到遏制,进攻莫尔兹比港的作战计划只得向后推迟。更为重要的是,被击伤的“翔鹤”号航空母舰需要修理,损伤惨重的“瑞鹤”号需要重建,大大削弱了日方在即将举行的中途岛海战中的实力。
  珊瑚海海战是太平洋战场上战局发生逆转,进入战略相待阶段的标志。
  尼米兹曾打算让弗莱彻舰队留在珊瑚海,因为哈尔西正在迅速赶往珊瑚海,可以把“约克城”号及其护卫舰并入第卫6特混舰队,以寻找新的战机。但是,他最终放弃了这一想法。他那富有战略素养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即将展开的中太平洋遭遇战。于是,他命令“约克城”号必须尽快得到修缮,以便以较完整的阵容投入新的决战。同时,尼米兹命令潜艇部队对受伤返航的日航空母舰发动袭击,又向普吉特海峡海军船厂发报,敦促他们加速修复“萨拉托加”号,以备急需。
  5月10日,日军采取了一次军事示威行动,意在挽回珊瑚海战中丢失的面子。他们派一支部队占领了大洋岛和瑙鲁岛这两个岛屿。尼米兹将计就计,电令哈尔西赶赴东所罗门群岛500海里内的海域。让“大黄蜂”号和“企业”号及第16特混舰队摆开阵势,意在迷惑对方,使日军相信太平洋舰队的所有航空母舰都已抵达南太平洋,从而牵制日军北上进攻的兵力。
  此招果然奏效,日进攻部队发现美航空母舰之后,慌忙撤出了所占岛屿,并在南太平洋海域排兵布阵。
  至此,有关珊瑚海海战的烟云完全消散,日美双方开始在表面的平静中酝酿新的攻势。
珊瑚海海战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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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章 山雨欲来

第十章 山雨欲来
          运筹帷幄巧算计,捉襟见肘难实行;
          忽报山本欲决战,尼氏无奈搬救兵。
  中途岛,位于亚洲与北美之间的太平洋航线正中。由美国海军上尉勃洛克于1859年发现。
  中途岛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其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该岛离美国旧金山和日本横滨均相距约2800海里,距珍珠港约1135海里。它是美国在中太平洋地区的重要军事基地和海洋交通枢纽,也是美军在夏威夷的门户和前哨阵地。中途岛一旦失守,美太平洋舰队的大本营珍珠港将暴露于日军的虎口之下,唇亡齿寒,后果将难以设想。
  尼米兹的老对手山本五十六须臾不忘这个眼中之钉,意欲尽早除之而后快。早在日军从上到下沉湎于珍珠港大捷的狂欢时,他就曾冷静而清醒地指出:我们只是唤醒了一个沉睡的巨人,必须在巨人尚未起身之前,完成袭击珍珠港未竟之事业,彻底击毁美太平洋舰队。因此,山本竭力赞同宇恒参谋长提出的进攻中途岛的计划,认为若能取胜美国而占领该岛,则既可以将该岛作为日机空中巡逻的前进基地,威逼夏威夷;又可诱出美舰队,在决战中予以歼灭。
  当军令部几经周折,终于通过中途岛作战方案之后,山本五十六毫不犹豫地担任了这次日本海战史上最大一次作战的全盘指挥官,并于5月初,珊瑚海海战之前,将作战计划和兵力布置就绪。可以这么说,珊瑚海海战只是日美之间在太平洋真正较量的预演。山本五十六的目的是明确的,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下大赌注赢得中途岛之战的胜利。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具有同样战略眼光和出众才智的尼米兹不可能不意识到这一点。事实上,早在刚刚出任太平洋舰队司令之时,他就凭直觉预感这一战事的来临,只是时间和万式尚不具体罢了。作为同行,尼米兹对日本海军战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钦佩之情,这也许与他年轻时邂逅东乡平八郎留下的青春情结有关。如果抛开交战国这一绝对概念的限制,尼米兹对于山本五十六超凡的胆识和勇气还是颇多赞赏的。如果是友邦,两人或许会在同一级别的交往中,切磋海战的谋略和战术。但是,现在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对手,这一前提决定了两人必须在你死我活的交战中一比高低。所有的计谋、策略和圈套都是为着最终战胜对方而设计的,彼此都迫切渴望知道对方的杀手铜。不过,尼米兹喜欢山本这样强大的对手,这可以唤起他真正决斗的勇气。他在冷冷的欣赏中,留下的不是畏怯,而是击塔对方的信心。
  当然,尼米兹十分清楚,他是守方,整个美国曾在日军突如其来的疯狂进攻中措手不及。现在,必须以带有屈辱色彩的忍耐一点一滴、步步为营,逐渐化被动为主动,化守为攻。在现有阶段,必须巩固每一寸战略要地,不致使它们受到珍珠港那样的残酷打击。尼米兹明白,谨慎小心,加上敏锐的预见能力,对于处于这一境地、统管全局的官员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尼米兹是在5月上旬开始中途岛之行的。情报官员罗彻福特少校的估计与尼米兹的预感基本吻合,他认为日军在太平洋发动攻势必将攫取或者绕过首当其冲的美军据点中途岛。但种种迹象表明,不可一世的日军是不会视中途岛于不顾的。因此,尼米兹尽管公务繁忙,且面临珊瑚海即将开战的紧要关头,还是决定忙里抽空对中途岛工事作一番视察。
  5月2日,尼米兹及其参谋人员仔细视察了中途岛的两个小岛——东岛和圣德岛上的全部防御工事,他与普通军官一起匍匐着走进炮兵掩体和地下指挥所,检查了飞机库和通信设施的操作情况。他尤其检查了中途岛和珍珠港之间的海底电缆系统。这是一条旧的太平洋海底线路,依靠这条线路能够直接用英语联系,而不致受静电干扰或被敌人侦听、破译。
  尼米兹要求岛上官兵采取紧急措施,火速加强该岛防卫。当视察结束后,数千米的铁丝网、成千吨的水泥和弹药、几万只沙袋迅速运抵该岛。防空炮群遍地林立,守备部队已达2000余人。此外,PT鱼雷快艇不分昼夜地在沿海区域里巡逻并执行夜袭任务。20艘潜艇在离中途岛100海里、150海里和200海里的地方布置了三条弧形潜艇巡逻线。为了加强空防力量,大批飞机陆续在该岛着陆,使该岛飞机猛增至120架。
  尼米兹问海军陆战队哈罗德·香农中校:“如果我如数解决了你们需要的东西,你们能够守住中途岛,并打退敌人强大的海陆进攻吗?”
  “是的,先生。”香农回答道。
  尼米兹对此感到满意。他轻松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尼米兹带着参谋人员悄然返回珍珠港。整个视察活动既解决了具体问题,又鼓舞了官兵的士气,然而却又是不事声张、朴实无华的,依然是典型的尼米兹式的作风。
  在5月的第2个星期,据无线电电讯分析,大批日军舰只正在本国海域和马里亚纳群岛集结。罗彻福特及其助手认为,日军确有攻占中途岛的企图。
  尼米兹同意这一分析,但认为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当时,有关日军进攻企图的估计五花八门,莫衷一是,谁也没有绝对把握。美陆军航空兵认为日军要袭击旧金山,这使得他们不愿把轰炸机全部拨给尼米兹。麦克阿瑟则认为,日军将恢复对新几内亚和所罗门地区的进攻。英军的决策人士持相反意见,认为日军下一步将再度进入印度洋。显然,每种意见都以强调自己的防御重点为目的。
  如何确定日军的行动目标呢?这是一个需要煞费苦心研究探讨的问题。
  尼米兹决定利用情报信息来解决这一难题。平日里他极端重视情报的价值,认为通过情报来分析和推断问题是一种理智的、科学的决策方法。他对于具有专长的情报官员也一向格外珍视和积极扶持。
  罗彻福特海军少校就是在整个太平洋战争期间与尼米兹有着非同寻常交往和接触的情报官员之一。每逢重大决策,尼米兹都要求罗彻福特从情报分析的角度提供具体方案。
  罗彻福特身材高大,是一位机警灵活的情报专家。他带领24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情报人员,呆在珍珠港一个阴暗的加了双锁的地下室内,整日埋头于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电稿之中。
  1942年4月和5月期间,日本联合舰队异常频繁而神秘的电报,立即引起了罗彻福特的高度警觉,也引起了尼米兹的极大关注。美太平洋舰队已经饱受珍珠港空袭之苦,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任何危险的信号了。尼米兹清楚,美国再也经受不起另一次打击了。
  尼米兹急令罗彻福特查清日方的无线电通信中不断出现的“AF”字母代号的含义。
  罗彻福特是个密码分析的专家,他能够准确无误地译出日本海军作战的“JN25密码”。这套密码包含4500个五码一组的电码,代表复杂的字词和短语。对任何破译者而言,破译的关键是从不规则的电码组中译出同样多的数字,进行编组并对照电码本译出。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
  罗彻福特小组认定,日军肯定将要采取重大的军事行动,“AF”所指或为目的地,或为需要特定装备的地点。但这个地点究竟在哪儿呢?
  经过仔细的比较和分析,以及记忆中长期留存的线索,罗彻福特渐渐得出了比较清晰的认识:日军通常以A字起头的字母组合标出美军在中太平洋海区的部署。他们曾以AH代表1941年12月7日日军袭击的地点,以AG代表1942年初从马绍尔群岛起飞,中途在弗伦奇·弗里格特浅滩潜水艇上加油的水上飞机。这些轰炸机接到通知,要避开来自AF的空中搜索。据此,罗彻福特推断“AF”只能是中途岛及其附近地区的代号。
  但这种推断很难使各据一词的决策人士信服。罗彻福特想出一个“兵不厌诈”的巧计来进一步证实自己的观点。
  5月10日,罗彻福特来到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与尼米兹的情报参谋莱顿进行了商谈。决定让中途岛用明码电报向珍珠港发出电文,谎称造蒸馏水的机器坏了,以此观察日军无线电情报通信系统的反应。
  尼米兹以赞许的态度批准了这一计划。
  中途岛遵命拍发了这份诱饵电报。两天后,一时糊涂的日军不知其中有诈,遂向总部发报声称:“AF”很可能缺乏淡水。
  一切立时真相大白了。“AF”就是中途岛的代号。罗彻福特小组以此为突破口,顺藤摸瓜,一下子破译了反映日方舰队作战计划的所有通信。尼米兹领导的作战室不仅清楚地掌握了日军计划夺取中途岛的战略企图,而且还查明了参战的兵力、数量、进攻路线以及大致上的作战时间。
  日军对此浑然不知,还在一味幻想重现偷袭珍珠港的奇迹。日军将中途岛之战视为最后的决战,计划令联合舰队主力倾巢而出,总计有大小200余艘舰只,700余架飞机参战。
  进攻中途岛的日期定在6月7日,那时的月光对夜间行动和登陆极为有利。在此之前,以阿留申群岛为辅攻方向。日军指望美舰队将被同时进击中途岛和阿留申群岛搞得措手不及,穷于应付,最终被强大的日本海军击败。
  5月25日,中途岛战役基本准备就绪,山本和部下齐聚旗舰“大和”号,共祝未来的胜利。
  然而,山本这回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的对手已变成了不动声色而异常精明的尼米兹。
  夏威夷情报站的情报使尼米兹如获至宝,他可以紧迫而又心中有数地排兵布阵了。显然,对于两个实力相当的棋手而言,若一方能够窥透另一方的心理,他的胜率就会很高。尼米兹就是这样的棋手,对情报的掌握使他如虎添翼。
  尼米兹首先加强对现有三军部队的领导,他先向埃蒙斯将军通报了他的计划,然后下令部队进入“战前进攻”状态。这样,尼米兹把夏威夷地区除陆军以外的所有部队都纳入了自己的指挥之下。埃蒙斯所管辖的第7航空队的大部分轰炸机也被派往中途岛。
  埃蒙斯对此深为不满,他的职责是保卫夏威夷,他必须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他抱怨尼米兹的计划只是从推测出发,并且忽略了敌人进攻瓦胡岛的可能性。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参谋们对埃蒙斯的局部观念大为恼怒,而尼米兹却处之泰然,他提醒参谋们接受这个有益的告诫。
  其实,作为太平洋舰队统帅的尼米兹心中也自有隐情。他手中用干排兵布阵的力量实在有限,不可能再将其分散以应付日军各种可能的进攻。他倾向于竭尽全力保卫中途岛,而对于阿留申群岛,他感到无力顾及,本来他主张岛上部队严阵以待,自己保卫自己。然而,阿留申群岛不仅具有战略价值,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它是美国的神圣领土。倘若尼米兹对其置之不理,势必遭到国内公众舆论的谴责,他的处境也将会十分难堪。因此,尽管尼米兹判定日军即将对阿留申群岛的进攻是牵制性的行动,他也不得不最终决定,将由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北太平洋舰队派驻阿留申群岛,以加强那里的防御。
  当时美太平洋舰队水面舰只的状况十分不妙。据情报估计,日军将有10艘航空母舰倾巢出动,而美国仅有“企业”号和“大黄蜂”号2艘可以使用,而且尚在珊瑚海,正奉令急速返回。“列克星敦”号已经沉入海藻丛生的热带海底;“约克城”号遭重创,修整后才能投入战斗。“萨拉托加”号于1月11日在瓦胡岛南西500海里处被潜艇击伤,尽管已经修复,但远在圣地亚哥,难以如期抵达中太平洋。捉襟见肘的尼米兹甚至提出借船的主张,他希望能够借用驻防印度洋的3艘英国航空母舰中的1只。借条打到英国海军部,四面楚歌的英国人担心日军随时可能在印度洋发动攻势,以彬彬有礼的绅士方式婉转地拒绝了尼米兹的要求。他们的答复是:1艘也不能借,英国需要在印度洋保卫大英帝国的安全。
  至于其他主要舰艇,日军拥有23艘巡洋舰,尼米兹只有8艘。日军拥有包括世界驰名的最大战舰——新“大和”号在内的11艘快速战列舰,而尼米兹只有6艘速度缓慢、难以配合航空母舰作战的战列舰。尼米兹曾一度考虑从旧金山调出几艘战舰,但终因不切实际而放弃了这种想法。堂堂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有时真难免发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慨叹。
  远水不解近渴。但尼米兹仍急盼那些正在归途中的舰只早日返航。
  5月27日,“约克城”号航空母舰拖着伤残之躯,在黑云压城、战局变幻的时刻驶抵珍珠港。但是它并非雪中送炭,菲奇将军估计修复这只千疮百孔的战舰起码需要3个月时间。熬红眼睛的尼米兹斩钉截铁般地向维修部门下达命令:“想尽一切办法,限定3天内修好!”
  几乎在“约克城”号抵达珍珠港的同时,载满工人的平底船即向它靠近,当舰上的缆绳尚未系好,舰面就响起了一片敲打之声。
  整个珍珠港的美军都行动起来了,不论是海军工厂的工人,还是航空母舰的舰员,都投入了争分夺秒的抢修工作。尼米兹上将有时也穿着齐腰的长裤靴在船坞里进行现场指挥。
  奇迹在一种从未有过的上下一致的协作精神下产生了,仅仅1天时间,“约克城”号神奇地康复了。在匆匆加油之后,重返第17特混舰队。
  尚在“约克城”号驶抵珍珠港之前,尼米兹已经从情报部门获悉日军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海军大将的进攻计划。这也正是尼米兹所以急如星火地命令部队抢修“约克城”号的原因。
  情报显示,日本联合舰队将分为三大主力阵容:
  1.北太平洋编队,由山本亲自指挥。包括航空母舰第2突击编队和高须四郎海军中将指挥的“阿留申警戒部队”。
  山本的编队拥有战列舰“大和’:号、“长门”号、轻型航空母舰“龙骧”号、水上飞机母舰“千代田”号、“日进”号以及若干轻巡洋舰和驱逐舰。这支兵力预计部署在中途岛北面600海里处。
  高须中将的“阿留申警戒部队”由4艘战列舰、2艘轻巡洋舰。12艘驱逐舰组成。任务是支援阿留申群岛攻坚战。
  2.航空母舰第1突击编队,由西北方向南而下,从空中对中途岛发起主攻。由指挥空袭珍珠港的南云海军中将指挥。这支部队包括“赤城”号、“加贺”号、“飞龙”号、“苍龙”号4艘大型航空母舰。据美情报部门的侦听证明,“翔鹤”号和“瑞鹤”号虽划归这支部队,但已无法参战。南云编队由2艘战列舰、3艘巡洋舰和11艘驱逐舰护航。
  3.进攻中途岛部队,从关岛和塞班岛方向出发,将从西南方向逼近中途岛。总指挥为近藤信竹海军中将。这支部队将在海上同包括战列舰第3分队部分舰只在内的日本第2舰队会合,并由这支舰队护航,走完最后阶段的650海里航程。
  罗彻福特估计,日军将在6月上旬进攻中途岛及阿留申群岛,但确切日期不详。罗彻福特解释说,由于日军按惯例已经更换了战时密码,破译人员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在附加的数码组重复使用之后才能识破密码的内容,因而在战斗开始前不再可能通过破译获得更多情报了。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部分军官对情报部门提供的山本大将的作战方案仍持怀疑态度。他们指出,日军为什么要派整整一支联合舰队来进攻中太平洋上一个小小的珊瑚岛和阿留申群岛中几个没用的小岛呢?这会不会是用来迷惑美国人的假电报?因为这样的头等机密通常是不用电报的。尼米兹分析指出,日军为了对付美军的抵抗,是会动用大量兵力的。他们的主要目的可能是将处于劣势的美国太平洋舰队引出来,以便加以歼灭。用电报发送作战计划,这说明山本的作战日程非常紧迫,除用电报以外,别无他法。
  尽管如此解释,尼米兹自己心中仍然忐忑不安。他手中缺乏更为准确的情报,只好以现有情报准确无误为前提拟定作战方案。他命令莱顿把从电台以及其他情报来源获得的所有数字,进行细致的核对,尽可能准确地预测出战斗打响的时间。
  应该说,莱顿是珍珠港灾难的失职者之一,他没有预见到危在旦夕的日军的行动。但是尼米兹没有苛责于他,没有把他从第二批改组名单中划去。在非常时期,尼米兹需要用各种各样的尖端人材,包括一些犯过错误的人材,以此组成优秀的智囊团。他相信,只有正确的人选才可以得出正确的结论。
  莱顿具有在这一历史时期中必备的适任条件。当航空母舰成为海战中坚力量时,美国还从未与日军交战过,也未以航空母舰参与过任何战争。这就向美国海军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战略课题。幸运的是,莱顿曾在日本工作过,他精通日文并了解日本的风俗习惯。作为一个研究心理学的学者,他懂得日本人的思想和言行,能较准确地预见和说明他们的行为动机。他可以把他对日本全部海上力量及行动的具体了解,用于太平洋战区。他对珊瑚海战役的成功预测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在尼米兹眼中一莱顿是阐明山本战略、战术的理想人选。
  当尼米兹在他密不透风的办公室里召见莱顿的时候,谨小慎微的莱顿已经连续三月通宵达旦地查阅情报材料,并仔细研究了太平洋近期的风向、气象和洋流情况。
  尼米兹请他坐下,免去了往日常有的那些客套,开门见山地要求他提供一些肯定的情报和细节。
  “我现在很难谈得具体。”莱顿声调轻微,目光游移。
  “我要你具体地谈。”尼米兹的语气不容置疑。“无论如何,这是你的任务。你现在必须站在日军将领的角度,告诉我他们的作战计划。”
  “好,将军。”莱顿终干鼓足了勇气,声音也显得明确而自信了。“我曾经报告过你,敌军将在6月3日进攻阿留申群岛,而航空母舰部队可能在6月4日早晨进攻中途岛。现在我们具体谈谈6月4日这一天的情况。敌军将从西北方向发起进攻,在方位325度,距离中途岛约175海里的地方即可发现敌军,时间约在中途岛时间早晨6点钟。”
  出乎尼米兹预料的是,莱顿所谈的内容比尼米兹想象的更为具体。尼米兹清楚,莱顿是一个稳重求实的人,若无确切把握,他是不会脱口而出的。
  尼米兹上下打量了一番莱顿,像是表达赞许,又像是若有所思。末了,他要求莱顿把情况马上下发中途岛守岛部队,并通报作战室标图官。目送莱顿快步离去的身影,尼米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一个富有见识的作战方案已经在他脑海中初具雏形。
  他认为,在浩浩荡荡的进攻中途岛的山本舰队中,最具威胁的部分是南云率领的航空母舰第1突击编队中的4艘航空母舰。只有这些航空母舰才具有摧毁美中途岛陆、空防御体系的实力;也只有这些舰只,才能为舰队的其他舰只提供足够的空中保护。因此,要想遏止日军对中途岛发动的攻势,必须齐心合力歼灭南云航空母舰编队。
  尼米兹决定把手中的两支王牌编队——由哈尔西指挥的第16特混编队和弗莱彻指挥的第17特混编队凝成一股力量,共同驶往中途岛北东海面列阵埋伏,寻机从侧翼对毫无警觉的日本舰队实施突袭。
  5月26日拂晓,哈尔西指挥的第16特混舰队的舰艇在珍珠港西南方向的海平线上隐隐出现,渐渐地越来越清晰,随后在飞溅的白色浪花中很快塞满了珍珠港。
  哈尔西上将乘坐小汽艇在潜艇码头靠岸,大步流星地来到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他粗厚低沉的嗓音很快回荡在司令部大楼的走廊内。
  尼米兹面带欣喜的神情,起身迎接自己的爱将。哈尔西可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人物,是太平洋舰队中不可多得的将才,也是尼米兹的左膀右臂,他们的交情可以上溯到在海军军官学校作学生的时代。
  哈尔西露齿微笑,但无法掩盖憔悴的面容。他的身体明显消瘦了许多,这使尼米兹深感意外。
  哈尔西是那种渴望迎接激烈挑战的人。6个月以来,他一直呆在舰艇驾驶室里研究航空母舰的战术,希望在即将来临的现代海战中再展雄风。但是,他争强好胜的欲望过于强烈,致使他焦躁的性格难以承受连续紧张的压力。他常常夜不能寐,白天则心神不宁,像一只渴望决斗的雄狮一般浮躁不安,终于患上了严重的带状疱疹。医生勒令他必须住院治疗。
  此时,他已深知自己将无法承担重任了,在这波澜壮阔的海战即将拉开帷幕的关键时刻,他不得不离开对自己格外器重的尼米兹将军,远离战火,以一个军人的身份去做一名战争的旁观者。他内心的痛苦是无法言状的。后来,他把这次被迫放弃指挥舰队,说成是“一生中最难以忍受的失望”。
  哈尔西是来看望和问候尼米兹的,也是来向他熟悉的海洋和战舰作短暂告别的。他殷切推荐巡洋舰指挥官斯普鲁恩斯少将接替他的工作。
  对尼米兹而言,在危机到来的前夕,失去一位最有进取精神和最有作战经验的航空母舰指挥官,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他同时承认,斯普鲁恩斯也是杰出的人才,是出色的组织者和战略家。从某种意义而言,斯普鲁恩斯是那种能够在压力面前冷静思考的人,在美军实力有限的情况下,由他接替勇猛冲动的哈尔西也许更为稳妥一些。但是很久以来,尼米兹已经为斯普鲁恩斯物色好一个更合适的职位,那就是出任太平洋舰队的参谋长。因此,尼米兹只答应斯普鲁恩斯暂时负责哈尔西的第16特混舰队、“企业”号和“大黄蜂”号作战编队的指挥工作,一俟战事结束,即回岸上就职。
  斯普鲁恩斯很快克服了矛盾的心情,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战争的准备工作中去。他在明确了从侧翼袭击南云舰队的部署之后,慎重提出,美航空母舰部队在日军航空母舰未被打垮之前,不应进入中途岛西部,以防日军突然改变计划进攻珍珠港。
  5月27日,尼米兹召集高级将领开会。斯普鲁恩斯将军、埃蒙斯将军以及马歇尔将军的非正式代表罗伯特·C·理查森中将都出席了会议。会后,尼米兹一行视察了“企业”号,并在那里给3名飞行员授勋。他在给其中1名中尉佩带优异飞行十字勋章时说:“我想在未来的几天内,你将有机会获得另一枚勋章。”
  尼米兹刚刚回到办公室,弗莱彻在他的巡洋舰指挥官史密斯少将陪同下,前来汇报工作。弗莱彻一贯优雅的体态和风度由于疲惫多少显得有点走样。
  “感觉怎么样?”尼米兹问。
  “相当累。”弗莱彻露出一丝倦容。
  尼米兹点点头,缓缓地说:“通常在海上执行如此长时间的战斗任务后,应该有一个休整的假期。但战事吃紧,第17特混舰队只有马不停蹄执行新的使命了。”
  尼米兹简明扼要地向弗莱彻介绍了日军进攻中途岛的全盘计划后,以将军式的挑战口吻说:“你知道吗?日军对8月1日在中途岛接管海军站的军官都已任命完毕了。”
  熟识尼米兹的弗莱彻明显感到,尼米兹的身心似乎在经受一些难以排遣的烦恼,或许即将到来的捉摸不定的战争过多地耗费着他的精力。
  然而,弗莱彻无法预料的是,尼米兹的烦恼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人员任命问题。不错,日军将战事结束后的人员任命都已安排到位,而他却连作战指挥员都未能最后确定。按理说,哈尔西因病退职后,海上作战的全盘指挥权应由弗莱彻接替,但是,海军作战部长金上将对弗莱彻历来有成见,对他的作战能力表示怀疑。尼米兹面临的问题是,要么说服满腹狐疑的金上将,要么说服自己承认弗莱彻条件不够。后者简直是对自己信任的将领的极大不恭。对弗莱彻完全具备的能力和勇气提出疑问,对于尼米兹这样个性的人来说,这不啻是一场精神折磨。
  当尼米兹将军勉为其难地回顾弗莱彻的战时表现时,弗莱彻逐渐意识到了这种试探性谈话的缘由。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了,不善言辞的弗莱彻几乎变成了哑巴。他吞吞吐吐地表示要去查阅自己的战时档案,尼米兹同意了这一要求,并鼓足勇气让老朋友写一份充满信心的书面材料,全面叙述他果断指挥第17特混舰队的全部经历。
  尼米兹读毕弗莱彻草草而就的报告后,马上给金上将送去一份声明和说明信。“亲爱的金,”信中说,“弗莱彻在港口停留的3天时间里,我终于有机会同他讨论了他在珊瑚海地区的战斗,澄清了对他的部队在战斗中缺乏积极性的看法……我希望,并相信你在读过本信之后,将同意我的建议,弗莱彻最近在珊瑚海执行的巡逻任务中,显示了卓越的判断能力,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他是一个优秀的、适于远航作战的海军军官,但愿你将任命他为一支特混舰队的司令。”
  金上将虽然刚愎自用,但还是终于同意了尼米兹充满恳切之辞的任命请求。
  5月27日晚上,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同2个特混舰队参谋部的联席会议如期举行。出席会议的人员包括弗莱彻将军、斯普鲁恩斯将军、莱顿中校,还有3位作战官,他们是太平洋舰队的麦克莫里斯上校、第16特混舰队的威廉·H·伯雷克中校、第17特混舰队的沃尔特·G·欣德勒中校。
  会议确定的作战指导方针是,在充分了解敌方动向的前提下,出其不意,先发制人,以弱胜强,使敌航空母舰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预计日军突击部队将在拂晓发起攻击,攻击机从南面飞向中途岛,搜索机从北面、东西和南面进攻。这时,连夜沿西南方向航行的美国特混舰队,应当在中途岛以北200海里处待命。一旦接到美搜索机有关敌军所在位置、航线、航速的第一个报告,即准备发动攻击。在此,应当掌握好两个时机:第一,在敌航空母舰的一半舰载机起飞袭击中途岛时,对敌航空母舰实施拦击。第二,在敌进攻中途岛的半数敌机尚未返航时,打击敌航空母舰。但是,美方军事将领们认为,在敌航空母舰为其返航的飞机加油和补充弹药的时候袭击敌方航空母舰,这几乎是不现实的。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指示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运用最有效的战术,给敌人以最大限度的杀伤”。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面临的任务极其艰巨,为此,尼米兹对两人下达了补充指令:“你们要遵循的原则是:值得冒险才去冒险,如无机会致敌以严重损伤,则不应将己方部队置于优势之敌的袭击之下。”
  在5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里,美国对日军的电讯分析表明,日军联合舰队正在按计划驶进。尼米兹指示在珊瑚海执勤的一艘巡洋舰使用航空母舰航空兵大队通常使用的频率发报。他希望以此迷惑日军,使他们相信美国的航空母舰仍在所罗门群岛周围,从而诱使它毫不犹豫地继续向中途岛进发。
  30日晨,22架“卡塔林娜”侦察机由中途岛起飞,在西面700海里的海域进行例行搜索。它们与由威克岛向东北方向巡逻的日军轰炸机不期而遇。2架“卡塔林娜”侦察机被击落。这次空中遭遇并未引起日方的高度警惕。
  为慎重起见,尼米兹主张在南太平洋沉寂的图拉吉等岛屿发动一次破坏性袭击,以分散日军注意力。因日军主力已部署于北太平洋,实施袭击条件极佳。金上将对此给予了支持,但麦克阿瑟兵力有限,无法派舰只支援。此计划只得搁浅。
  与此同时,尼米兹要求中途岛官兵采取一切措施,加强岛上防务。到5月底,在水际滩头及周围水域都布设了水雷,岛上加强了海军陆战队的守备兵力,并增加了一些高炮。但岛上的航空兵力仍显不足。
  中途岛是由两个环礁组成的珊瑚岛。在两个礁岛中,大的称为桑德岛,长仅2海里;小的称为东岛,其面积仅为桑德岛一半。东岛建有飞机跑道,但难以容纳较多的飞机。守岛部队所辖26架“野牛”式战斗机用于防空,另有34架俯冲轰炸机(多为过时的“无畏”式和“复仇”式)用来袭击敌舰。这些俯冲轰炸机的飞行员,多是刚从航校毕业的年轻人,缺乏实际战斗经验。岛上还有4架B-26型陆军轰炸机,虽不适于投掷鱼雷,但也临时改为了鱼雷轰炸机。这里唯一真正有效的飞机是,初次部署在太平洋战场上的6架TBF型鱼雷轰炸机。集结这些兵力防守这一军事要地,对一个战备尚未就绪的国家而言,已经是尽其所能了。
  尼米兹对岛上航空部队的最大希望在于,打乱敌舰编队和驱散敌机,为美方航空母舰上训练有素的飞行员发挥更大作用创造条件。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已将所有能够使用的力量做了最大限度的部署。中途岛,甚至瓦胡岛都已经严阵以待,静候日军来犯。
  担负海、陆、空全面指挥任务的尼米兹似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5月31日晚,尼米兹将军几周来终于第一次早早就寝了。他在给夫人的信中写道:“我希望最近几天夜能够更长一些,以便能够有空充分休息。”他不能向夫人透露详情,但在信的末尾,他告诉家人:“总有一天,我们的业绩将载入史册,但现在必须等待。”
  太平洋舰队的参谋们继续伏在绘图板上,不断用彩色铅笔标出双方前进的航线。作战室异常平静,似乎酝酿着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情绪。在铅笔沙沙的划动声中,仿佛能够听到双方箭拔弩张的战舰破浪行进的声响。
  只有尼米兹无声地在地毯上泰然自若地来回走动。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参谋们的压力。当时参谋部的后备役军官巴西待中尉回忆那段时间的感受时说:“大家一致认为,尼米兹具有慈父般令人鼓舞的形象,他是一个非常镇静的人。”
  按计划,第16、17特混舰队应于6月2日抵达集结地幸运点。预计日军进攻部队将于6月5日早到达珊瑚岛,然后,南云的航空母舰部队将对桑德岛和东岛实施全面进攻。
  6月2日是平静的一天,直到夜晚,波涛起伏的危险海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尼米兹按老习惯在温馨的灯光下给夫人写信:“又是忙碌的一天,也是焦急地期待事态发展的一天,我们比以往有了更为充分的准备。”
  对于日夜思虑太平洋基地安危的将军而言,这几句貌似平静的话语隐含着他对即将来临的风暴雷霆的无所畏惧、冷静期待和勇于迎击的心情。
  是的,载入史册的空前较量终于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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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一章 中途岛海战

第十一章 中途岛海战
          中途岛上战云布,珍珠港内灯火明;
          情报隐士建奇功,将军挥洒真从容。
  1942年6月3日,珍珠港地区气氛紧张,海岸上了无人迹,空袭警报在雾气濛濛的天空中回响。珍珠港海军船厂实行了灯火管制,机器维修车间关闭,工人配发了枪支,港口内停泊的军舰上,炮管林立,织成了一张密集的防空网。
  从拂晓开始,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就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高级参谋们各就各位时刻监听着来自敌方无线电通讯的消息。由于美方守岛部队和战舰编队都实行战时无线电静默,尼米兹领导的指挥枢纽只有通过敌方情报了解战事进展情况。
  敌方时断时续的电报显示,日军对阿留申群岛的牵制性攻击已经打响。阿留申群岛位于太平洋北部,由一连串链状岛屿组成,属难以开发的荒蛮之地,其战略地位并不显著。日军对其发动进攻,无非是分散美军兵力,扰乱战局,以掩饰对中途岛的战略企图。然而,尼米兹早已识破日军的诡计,并进行了精心部署。山本巧设的骗局,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
  日军从午时开始的空袭,由于雾气迷濛,几乎未对美方造成任何损失。
  次日,日机再次空袭阿留申群岛上的荷兰港,数架日机被美方击落,美方除营房、仓库着火之外,别无更多损失。
  日军的阿留申牵制之战似乎是画蛇添足的一笔,对战局影响甚微。
  尼米兹等人没有过多理会阿留申群岛的战况,”他们在难捱的一分一秒的时光中焦急地等待着来自北面和西面海上侦察机的消息。罗彻福特留在他问不透风的地下室里搜索和分析着日方战舰的动向。尼米兹夜以继日地工作,24小时不离办公室,他在办公室的一角放了一张行军床,疲倦时在上面稍微休息一下。莱顿则占据了外间办公室的一角沙发。
  漫长的夜晚,美日两国舰队无疑正在微波起伏的洋面上缓缓靠近。他们是否已经波此发现对方了?中途岛已经久无消息,日军舰队主力是否已经接近中途岛?
  疑团像烟雾般四处弥散,紧紧窒息着尼米兹紧张不宁的心绪。
  6月4日凌晨,终于传来“卡塔林娜”侦察机发回的片断消息:“主力……方位262度,距离700海里……11艘军舰,航向090度,航速19节。”不到半小时,另一架巡逻机报告,有6艘舰只从西南方向中途岛驶来。
  太平洋舰队通信官莫里斯·E·柯茨拿着有关报告敲响了尼米兹办公室的房门。尼米兹匆匆看完电报,突然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激动地晃动着手中的电报,对站在一旁的莱顿说:“莱顿,快看看这份报告写的是什么?”
  尼米兹有些喜形于色了,仿佛一幅窗帘突然拉开,一切都变得明朗了。漫长夜晚的焦虑和等候终于有了结果。事情按照他所预料的那样进行着,这意味着战局的发展将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是有规可循,有机可乘的。
  “这该使你宽心了。”莱顿轻声笑着说,“现在一切疑虑都澄清了。那些怀疑我们推测的人,看到这种情况将不得不承认我所讲的是正确的。”
  尼米兹向中途岛和特混舰队司令专门发了一份电报:“情况的发展正如所料。航空母舰是我们最主要的目标,其位置应立即找到。明天可能是你们给敌人以沉重打击的一天。”6月3日,太平洋舰队作战纪要的结束语预言:“未来两三天内,战斗的发展情况将影响太平洋战争的整个进程。”
  中途岛天色微明的时候,沿着云层边沿向西北方向巡逻的侦察机给中途岛发回了一份明语急电:“2艘航空母舰和主要舰艇,方位320度,航向135度,航速25节,距离180海里。”这份电报很快转发给了太平洋舰队司令部。
  尼米兹阅后不由一惊,莱顿的预测何其准确!误差只为5海里、5度和5分钟。
  “卡塔林娜”侦察机发现的战舰正是美军舰队期待已久的目标——南云指挥的航空母舰第1突击编队。就是这支编队的战机,在6个月前,神不知鬼不觉地降临珍珠港上空,像恶魔的巨手一般捣毁了尚在梦乡中的军港。如今,它特意选择5月27日日本海军节这一天,由日本本岛出发,气势汹汹地杀向中途岛,试图重建37年前东乡平八郎海军大将在对马海战中创造的赫赫战绩,一举将美太平洋舰队置于死地。
  “到了为美国海军雪耻的时候了!这回定让你有来无回!”尼米兹的心头升起了一种强烈的复仇情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举止一扫而光,他高高地举起拳头,似乎要狠狠砸向地图上的南云舰队。
  凌晨6时整,南云舰队的108架战斗机发起了空袭中途岛的第一攻击波。它们当中有俯冲轰炸机、鱼雷轰炸机,零式战斗机担任护航。当第一批战机加速穿越晨空向目的地飞去时,第二攻击波的飞机也聚集在航空母舰的甲板上侍机而动。南云在飞机起飞时,并不知道美国航空母舰就在他的翼侧,否则他将会派出飞机对其进行攻击。
  中途岛上的侦察雷达发现了93海里之外的日军后,岛上海军陆战队的28架战斗机升空迎敌,实施空中拦截。但美机性能不佳,对抗不利,仅仅进行了15分钟空中激战,美机即败下阵来。日机秋毫不损,全部飞抵中途岛上空。
  显然,日军对中途岛的进攻已在所难免。6点25分,尼米兹收到了一份经海底电缆发出的6字简短电报:“中途岛遭空袭。”
  好在美军早有戒备,岛中所有飞机已经升空,避免了遭受地面轰炸之苦。日轰炸机只能对东岛机场、桑德岛机库、机场跑道及其他地面设施进行袭击轰炸。
  日军以损失6架战机的很小代价完成了第一次攻击。中途岛损失惨重,机场、油库、海上飞机滑行坡道、营房、餐厅等处均遭毁坏,并有15架美战机被击落。
  在得知中途岛遭袭击之后的2个小时内,尼米兹没有收到来自前线部队的任何消息,他似乎只有通过想象来猜测战争的进展情况。无线电静默有时令尼米兹无比焦虑和沮丧。直到8点多钟,中途岛才发来一份令人伤感的短电:“33架鱼雷轰炸机被击落,仅剩3架战斗机未遭破坏。我俯冲轰炸机去向不明。”
  报告显示的巨大损失使尼米兹不寒而栗。日本似乎已经赢得了初步胜利,美军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损失了33架鱼雷轰炸机,而日本海军却损失极微。一种怅然若失之感顷刻间攫住了尼米兹的心。他很清楚,如果敌人在中途岛获胜,战争的天平将即刻间倒向日方。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战略部署是否在某个环节上出了错误,是否对自己重建的舰队过于信任,而低估了敌方的强大。
  尼米兹眉头紧锁,犹如一只笼中困兽,在房间中不安地来回走动。
  莱顿走了进来,将一份由罗彻福特破译的日军电报交给尼米兹。电报的内容是:“发现10艘敌人舰只,方位10度,离中途岛240海里,航向150度,航速20节以上。”
  这证明日方侦察机已经发现了美军舰群,但尼米兹关心的是,日方是否已经确认这是美太平洋舰队的航空母舰编队。
  莱顿的回答是明确的。他认为从电报显示的内容来看,日军没有发现美航空母舰。
  这时候两军相距约150海里,正好在有效攻击半径之内,日军的航空母舰离中途岛也只有150海里。
  南云中将在8点10分左右时的确没有发现美航空母舰,日侦察机的报告是:“美舰为5艘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南云的参谋长草野主张第二波攻击中途岛,回头再来对付这10艘军舰组成的普通舰队。
  然而,几分钟之后,日侦察机又发回一份语意模糊的电文:“敌舰似乎由1艘航空母舰垫后。”
  太平洋舰队参谋部一致认为,当南云确认美方航空母舰阵容之后,必然采取紧急措施,但南云面临一个选择时机的问题。一是马上动用后备飞机发起一次进攻,但“赤城”号、“加贺”号上的大部分鱼雷机都已装上了准备轰炸中途岛的炸弹,是先撤换弹药,还是即刻起飞呢?而且,如果是即刻起飞,完成袭击中途岛任务后,这些飞机在战斗结束前将继续留在空中盘旋,这样,其中的一些飞机经过远距离飞行而油料不足,很可能掉进海里。二是在发动攻击之前,回收第一攻击波机群以及正在进行战斗巡逻的第二攻击波战斗机,以便重新装满弹药和油料。这样将可能发动一次较强的攻势,但至少需要1个小时的时间。美军飞机将完全可能利用这段时间发起对南云舰队的袭击。如果恰巧在日军为飞机补充弹药和油料之时进行轰炸,日舰将面临致命的打击。
  南云权衡再三,举棋不定,终于决定采取第二种方案。按理,这是一种危险的方案,但他却认为这是正统的战略战术。他希望毕其功于一役,而又尽可能减少损失。然而他忽视了时间因素,也许是不太相信美国舰队会利用时间差来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
  就在这短短的1小时内,战局急转直下,幸运女神给处于劣势的美国人助了一臂之力。
  当战争即将推向高潮之时,尼米兹却几乎成了聋哑将军。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的两支特混编队都继续坚持无线电静默,尼米兹在关键时刻几乎收不到来自前线的只言片语。一位军官回忆说:“尼米兹故作镇静,但实际上相当激动,我从未见他那么激动过。”
  尼米兹责问柯茨少校:“为什么收不到电报?为什么听不到一点情况?”
  柯茨无可奈何地回答:不知道。但他并不想发出催问电报,尼米兹也同意这种作法。
  尼米兹仍旧靠破译日军侦察机发出的信号来了解美航空母舰的情况。
  近9点钟,日机飞行员用无线电向日舰队报告:“10架敌鱼雷机正朝你飞来。”尼米兹判定,这些飞机显然出自美航空母舰。他继续分析:此时,南云或许正准备用后备飞机发动攻击,或者正在回收从中途岛返航的飞机。果真如此,10点前南云将不会发动进攻。
  美军终于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战机。10点零8分,“企业”号终于意外地打破了沉默。太平洋舰队通信中心听到美航空母舰电台在频繁地呼叫:“立即进攻!”有人听出这是迈尔斯·布朗宁上校的声音,他是斯普鲁恩斯的参谋长。布朗宁的呼叫声表明美飞行员已经发现敌舰,并得到了作战命令。
  在此之前,由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率领的第16、17特混舰队,一直在中途岛东北海面耐心地静候日舰的到来。
  8点左右时,筹划已久的对日攻击战开始了。从“大黄蜂”号航空母舰上起飞了35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15架“复仇者”式鱼雷机和10架“野猫”式战斗机。从“企业”号航空母舰起飞了33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14架鱼雷机、10架战斗机。8时40分,17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12架鱼雷机和6架战斗机又从“约克城”号航空母舰上起飞。
  然而,庞大的机群缺乏配合,编队四分五裂。由于侦察机的失误,一些美机来到预定海域却不见南云舰队踪影。有的飞行编·队与日舰行驶方向恰好南辕北辙。一队由15架鱼雷机组成的编队,独自向北搜索,终于发现了南云编队。不幸的是,这组美机燃油耗尽,而且无战斗机掩护。在舍身取义、勇敢地冲向目标的英雄壮举中,被日“零式”战机和高射炮火纷纷击落。与此同时,由“企业”号起飞的14架鱼雷机和由“约克城”号上起飞的12架鱼雷机在袭击日舰“苍龙”号和“飞龙”号的战斗中均遭重创,更为可悲的是,美机所投鱼雷竟无一命中日航空母舰。
  就在美军败局将定的时刻,却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从“企业”号上起飞的33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在预定海域没有发现目标,搜索了1个小时也一无所获,由于燃料不足,正准备返航时,却突然意外地发现了一艘日军驱逐舰。美机飞行员认为,这艘驱逐舰或许能够帮助他们找到日航空母舰,于是他们紧随日舰而行。果然,在6000米高空中,他们发现了由4艘航空母舰组成的蔚为壮观的南云舰队。从“约克城”号上起飞的17架俯冲轰炸机也发现了目标。这样,“企业”号的33架轰炸机以“赤城”和“加贺”号为攻击目标,而“约克城”号的17架飞机,专门攻击“苍龙”号航空母舰。
  此时,日舰正处于极易受攻的境地,甲板上到处是鱼雷、炸弹以及刚加好油的飞机,而且保护航空母舰的零式飞机已经全部升空,正在四处追杀美国鱼雷轰炸机。这正是美军求之不得的有利时机。于是,“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开始了无畏的攻击。
  当然,如果起飞及时,甲板上的日机在5分钟后即可完全升空,从而与美机展开空战。但是,日军错过了这5分钟宝贵的时间,招致了日本海军350年来最大的悲剧。
  当战火正旺时,尼米兹的办公室却总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他不停地让莱顿通过热线电话向罗彻福特发出询问,美航空母舰部队是否已向南云舰队发起攻击,如已发起攻击,日军反应如何?
  但是,罗彻福特使用各种频率进行了解,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尼米兹认为,也许这时没有消息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敌舰没有发报,可能是因为它再也不能发报了。
  美军飞行员犹如大发横财一般痛快淋漓,他们轮番攻击,连续投弹。顷刻之间,日舰上火光冲天,烈焰升腾,惊人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赤城”号数分钟内即告瘫痪,颠簸摇摆的甲板上一架架未能起飞的飞机,燃烧着滑进大海。南云中将被迫放弃了旗舰,移至“长良”号巡洋舰之上。“赤城”号于次日傍晚沉没。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情报站从日舰报务员发报的指法推测到南云转移了,因为此报务员不似原“赤城”号那位,而极像“长良”号巡洋舰的报务主任。
  “加贺”号此时也奄奄一息。当舰身发生巨大爆炸时,舰长牺牲在舰桥上。两小时后,这艘精锐的航空母舰成了一具残骸。而另一艘航空母舰“苍龙”号在弃舰令下达后,早于“加贺”号12分钟倾覆沉没。
  顷刻之间,威武一时的南云部队只剩下“飞龙”号航空母舰独撑危局了。
  “飞龙”号的战队司令官山口多闻是以胆识和才干著称的海军少将,他曾一度被认为是山本五十六司令官的接班人。此时,日本航空母舰编队遭受的毁灭性打击,令山口怒不可遏。他在接替了南云的空中作战指挥权之后,毫不犹豫地对美航空母舰发动了反击。
  10时40分,小林攻击队的6架飞机突破美舰载战斗机的拦截,向“约克城”号航空母舰投掷炸弹。“约克城”号舰身起火,锅炉气压下降,失去了航行能力。
  不久之后,珍珠港情报站截获一份日军空中飞行队长的电报:“我们正在攻击敌航空母舰。”该飞行队长命令手下的飞机连续实施攻击。接着,弗莱彻打破无线电静默,发回一份正规的密码电报:“在中途岛以北150海里处遭到空袭。”
  受伤后的“约克城”号经过抢救之后,继续航行,但在下午3时遭到了日鱼雷飞机的第二次攻击。舰上的动力、照明和通讯系统尽遭破坏,左舷倾斜,在即将倾覆之时,舰长被迫下令弃舰。
  弗莱彻请求舰队总司令尼米兹派出拖船,并要求第17特混舰队设法保护和营救“约克城”号。尼米兹答应了这一请求。他命令,在17特混舰队全力营救航空母舰的同时,由斯普鲁恩斯的第16特混舰队继续对日作战。
  “飞龙”号发动两次进攻后,舰员们疲惫不堪,战斗力大减。但山口仍决定黄昏时再次出击,给美舰队以最后的致命一击。
  正在这时,斯普鲁恩斯派遣的一支俯冲轰炸机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冲向“飞龙”号。一连串重磅炸弹呼啸而下,4弹命中目标。不久,“大黄蜂”号上的俯冲轰炸机和从中途岛、夏威夷起飞的B-17式飞机也赶来助战。
  “飞龙”号在尚未对美舰造成致命一击之前,先遭毁灭,于21时23分葬身汪洋。山口多闻将自己绑束在舰桥上,随舰沉入海底。
  “飞龙”号的沉没,标志着显赫一时的南云舰队主力的彻底倾覆。
  斯普鲁恩斯向尼米兹发回战报,这份战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关于“约克城”号的不幸消息。战报称:“在上午9时至11时之间,第16、17特混舰队航空兵,袭击了包括大约4艘航空母舰。2艘战列舰、4艘重巡洋舰和6艘驱逐舰在内的敌军航空母舰部队。据信,其中4艘航空母舰均遭倾覆。”战报最后称:“美方飞机损失严重。”
  6月4日傍晚,尼米兹和他的参谋人员围坐在一起,谨慎地回顾一天来的战况。从迄今收到的电报看,美国已经击败了南云舰队。但是,尼米兹仍在较为轻松的心情中期待着更为详尽的报告。
  晚上10时,斯普鲁恩斯发回另一消息:“在17点至18点之间,第16特混舰队航空大队,袭击了包括1艘航空母舰、2艘战列舰、2艘以上重巡洋舰和一些驱逐舰在内的日本海军舰队。日军航空母舰多次被500和1000磅炸弹击中,最后猛烈燃烧;至少有1艘战列舰4次被炸起火;1艘重巡洋舰也被炸燃烧。17点50分,位于北纬30度41分、西经177度41分,航向西,航速15节的敌军舰队,同东南方驶来的驱逐舰会合。3艘遭袭击的航空母舰,仍在燃烧并向东南方向航行……。”
  尼米兹看到这里,脸上终于溢出轻松的微笑。多日来疲惫的面庞一下子显得容光焕发、喜气洋洋了。他断定,日军4艘燃烧的航空母舰已经无可救药。胜券已从敌人手中夺了过来。双方交火的有效时间只有5分钟,在这5分钟里,日本海军的中坚力量遭到了摧毁,美军扭转了不利局面,使太平洋战局出现了重大转变。
  尼米兹当即让参谋长德雷梅尔将军向所有部队发出一份早已拟好的电报,并抄报金上将和埃蒙斯将军。电报称:“今天参加中途岛战斗的官兵,在我们的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我相信,你们将全力以赴彻底打败敌人。”
  尼米兹怀着愉快的心清,回忆起在海军军官学院时研究历史上有关战役的日子。在1812年战争中,奥利弗·波利准将以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击溃英国人,在成败攸关的时刻,为美国赢得了一次重大胜利。他想起了波利报给美国司令官的一句话:“狭路相逢,料敌难逃。”
  当“赤城”号、“加贺”号和“苍龙”号起火燃烧时,山本为了挽回败局,下令集中中途岛和阿留中方向的全员战斗力,与美舰队进行决战,同时令军舰高速前进,趁黑夜占领中途岛。
  尼米兹和莱顿均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他们料定以果断和足智多谋闻名于世的山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夜,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几乎无人安睡,他们必须密切注视有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情况,不让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白白丢掉。
  尼米兹说:“我估计日本人仍想登陆。”
  莱顿回答道:“是的,我认为是这样。”
  “他们不怕付出巨大损失吗?”
  “我想他们是不会顾及的。这是一支相当顽强的部队。一旦命令下达,他们必然就拼尽全力,否则,决不收兵。”
  然而,当山本确知“飞龙”号中弹沉没的消息后,终于没有孤注一掷。他否认了黑岛大佐提出的保全面子,掩饰败局的方案。该方案试图集中包括“大和”号在内的全部战列舰,在白天抢占中途岛。而这无异于自取灭亡。
  但是,山本企图引诱斯普鲁恩斯的第16特混舰队进入以威克岛为岸基的日机飞行半径之内,然后一举予以歼灭。6月6日,山本发出了作战命令:“在本地区作战的联合舰队各部队,应在威克岛航空兵攻击范围内接触并歼灭敌机动部队……”
  山本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斯普鲁恩斯的部队由于燃料不足而幸运地向东撤退,拉到了交战区之外。
  一些军官对斯普鲁恩斯没有猛追敌舰,而是向东后撤大为不满,认为他错失了良机。尼米兹在情况没有充分掌握之前,不便过多评论,他对下属们说:“我相信斯普鲁恩斯在那里对情况的判断,比我们在这里判断的更为准确。我相信他对这件事非常理智。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将会真相大白的。我们在这里没有资格对一个战地司令官的行动品头论足。
  显然,尼米兹的直觉是准确的,这体现了他对下级的了解和信任。
  凌晨3时,根据中途岛侦察机的报告,日军在该岛以西的所有部队,都在向西移动。夏威夷情报站也已证实,日军第2舰队向西北航行。很明显,敌军是在全线后撤。
  早晨8点刚过,斯普鲁恩斯的第16特混舰队的俯冲轰炸机和中途岛的B-17型轰炸机,袭击了日军巡洋舰,日“三限”号巡洋舰被击沉,“最上”号巡洋舰受重创。
  “大和”号战舰上的山本五十六看到大势已去,迫不得已向群僚们表示要独自承担罪名。中途岛时间6月5日2点55分,山本痛苦地向庞大的日舰队发出了承认失败的电文:“撤消中途岛作战计划。”
  6月6日是一个富有戏剧性的日子,这一天原是山本定于攻击中途岛的纪念日,但此时“大和”号却背道而驰在距中途岛600多海里的返航途中。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内洋溢着兴奋的气氛,彻夜不眠的参谋官们围坐在一起吸烟休息,他们掩饰不住脸上的骄傲神情。美军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实属不易,其胜利的含义已超过了一次战役的局部性,而带有决定性的全局影响。
  在雾气消散的清晨,珍珠港、太平洋沿岸的舰船、车站以及所有无线电波能够传送到的地方都在用英语传播着金上将发给尼米兹的祝捷电文。这份电文也无可阻挡地传到了日军耳中:“美国海军、海军陆战队和海岸警卫队,对在中途岛英勇善战、击退敌军进攻的美国海军、海军陆战队和陆军部队表示由衷的钦佩,相信战友们将会再接再厉,彻底歼灭来犯之敌。”
  埃蒙斯将军来到了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他手中拎着一大瓶系有海军蓝和金色带子的冰镇香槟酒。他没有多说话,语言在这个时候显得多余,他命令副官将带来的香槟酒通通打开。
  一时间,酒香四溢、泡沫飞溅,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一片欢声笑语。这是尼米兹和美军将士们自珍珠港事件以来第一次开怀畅饮。
  在庆祝之际,有人想到了罗彻福特。一位参谋立即给夏威夷情报站打电话,并派车去接他。这位破译专家此时仍闷坐在大楼底层的办公室内,当他得到通知,磨磨蹭蹭来到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时,香槟酒会已经结束,一个高级会议正在进行。
  尼米兹起身对罗彻福特的到来表示欢迎,并向在场的官员们介绍说:“他是中途岛之战的有功之臣。”
  尼米兹的赞扬是由衷的,如果说中途岛海战令人心神激荡,那么其中的侦察情报站则是最为精彩的一部分。多年以后,切斯特·尼米兹仍然直言不讳地表示,中途岛大捷实际上是“情报的胜利”。这一论断几乎得到了历史学家和军事界的一致公认。美军不仅在战前破译了日军密码,准确掌握了日军企图,而且在战斗中又及时发现了日军,并始终掌握其动向,为自己捕捉战机、用兵施计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
  尼米兹说:“美国破译了日本的密码电报,所以我们完全掌握了关于日军计划的情报。我们搞到的情报包括日军的作战目的、日本舰队的编制概况、接近方向及实施攻击的大概日期。正因为如此清楚地掌握了敌情,美国的胜利才成为可能。对付日本的威胁,美国海军兵力实在相差太远了,所以,这个情报使美军避免了一场灾难。”
  此次海战的英雄斯普鲁恩斯海军少将对此也深有感慨:“中途岛海战的胜利,其主要原因首先在于得到了第一流的情报。其次应归功于尼米兹将军的判断和安排。他根据情报充分地发挥了他的大胆、果敢、聪明和天才。”
  但是,令尼米兹头痛的报纸又一次险些搞出麻烦。6月7日的《芝加哥论坛报》在头版头条以“海军掌握日军作战计划,在海上大显身手”为标题,详细介绍了开战之前,美军掌握日本第1和第2航空母舰编队情况和作战意图方面的细节。文章尽管未提破译密码之事,但日军情报人员看到这篇报道,势必严厉查找泄密原因,从而加强对密码的保密措施。这样美国将失去赢得中途岛战争胜利的宝贵的情报来源。
  幸运的是,由于处理及时,这份报纸没有落到轴心国手中。日军仍继续使用JN25密码。为了避免日本对失密的注意,美军事法庭也未对泄秘的有关人员进行公开审讯。
  尼米兹领导的中途岛海战的胜利喜讯传遍了全世界。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祝捷信函和电报。
  英国首相丘吉尔对中途岛海战的成功给予了高度评价:“美国这一值得纪念的胜利,不仅对美国,而且对整个同盟国的事业都具有重大的意义、对士气的影响是广泛而及时的。这一胜利一举扭转了日本在太平洋的优势。曾经使我们在远东的军事力量遭到挫败达6个月之久的敌人所炫耀的优势,现在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尼米兹因指挥有方,获得了应有的荣誉,其他有功人员也得到了相应奖励。但是尼米兹提出的授予约瑟夫·罗彻福特特功勋章的请求未获批准。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金上将总喜欢在一些枝节问题上与尼米兹作对,令尼米兹无可奈何。
  尼米兹得到了鲜花,但他不是一个易于沉醉的人,他知道战斗有多么艰辛,胜利又是怎样来之不易。从珊瑚海海战时起就历经艰险的“约克城”号,在此次战役中又多次被鱼雷击中,最后终于缓缓地沉入了滚滚波涛之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尼米兹沉默了许久,他一直抱着一线希望,认为“约克城”号既然能够顶住一次鱼雷的攻击,它就能够顶住第二次。但是,他的希望破灭了。他悲愤地抱怨道:“我们有五六艘驱逐舰在那里驱赶敌人的潜艇,而日军的一艘潜艇却还能够冲进来用鱼雷击中‘约克城’号,这说明我们反潜战术有问题。”
  美国除损失“约克城”号航空母舰之外,另有1艘驱逐舰被击沉,307人阵亡,150架飞机被毁,中途岛和荷兰港的设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阿图岛和基斯卡岛陷落。日军的损失没有美国战时估计的那么严重,但其程度已足以扭转太平洋战争的进程。日本损失4艘航空母舰和1艘重巡洋舰,1艘战列舰和2艘驱逐舰受创,损失飞机322架,包括一些优秀飞行员在内的3500人阵亡。
  中途岛海战给日本上层人物造成了无法愈合的创伤,从中途岛战役以后直到二次大战结束,这一痛苦的回忆使他们再也无法对战局作出正确的判断。
  这次海战的大捷使美军得到了一个非常宝贵的调整时期。直到1942年年底美新的“爱塞克斯”级大型航空母舰服役之前,日海军已无力发动大规模的战役。
  中途岛海战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它与一个月以前的珊瑚海大海战一起构成了太平洋战争中战略阶段的一个转折点。
  6月6日,在太平洋舰队欢庆胜利的集会上,尼米兹将军以特有的冷静和高瞻远瞩的眼光发表了如下讲话:“战争使我们懂得了许多,我们懂得了战列舰的局限性,懂得了我们需要具有迅速爬高、灵活机动的快速轻型飞机。通讯联络必须现代化,运用超频波装置以备直接通话联络。”在进一步总结了经验教训之后,尼米兹伸出双臂,庄严宣称:“先生们,今日我们已报了珍珠港之仇!但是,只有彻底摧毁日本海军,才能带来太平洋地区乃至世界的长久和平。我们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中途岛海战使我们走完了一半的历程。为此,我们将深感宽慰。”
中途岛之战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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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二章 “瞭望台”计划

第十二章 “瞭望台”计划
          不为捷报障双眼,尼氏欲写新篇章;
          麦尼之争风波起,瓜岛登陆胜未定。
  珍珠港。平静的一天。
  阵阵海潮从浩瀚的洋面上喧嚣掠过,掀起涟涟碧波。海岸上,教堂的钟声轻柔、悠远,在雾气迷濛的港口上空回荡,似乎要为这个饱经战火的军港带来几许详和、恬淡的气氛。
  战争好像已经过去,中途岛大捷所带来的喜悦和激情也已经渐渐消退。所有的人心里都十分清楚,中途岛之战只是太平洋战争中一场局部的争斗而已,还远远不能结束残酷的战争,等待人们的将是更加难以跨越的艰难险阻和更为惨烈的厮杀。
  尼米兹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里头脑冷静的高级将领中的一员,他没有为一时的胜利所迷惑,他认为乔治·马歇尔对罗斯福总统听讲的一句话是中肯的:中途岛海战是一次伟大的胜利,但也是一次侥幸的胜利。日军仍称雄于西南太平洋,他们在短短数月之内占领了新加坡、马来西亚、苏门答腊以及苏拉威西、俾斯麦群岛,并重创澳大利亚的达尔文港。对美军在太平洋战区的活动仍然构成了不可忽视的潜在威胁。
  诚然,由于美军在中途岛海战中的胜利,战略态势已经发生转变,美军必须利用这一有利时机,由防守转为进攻,并将其尽可能迅速地引向深入。——这就是尼米兹需要集中全部智慧认真思考的问题,他希望自己拿出一个不带任何含糊和犹豫的明确的作战方案,并迅速地转化为未来的行动。
  战争的间隙,正是将军转换思路的良好时机。他认为非常重要的是,要对一切可能性加以探讨,使任何引人注目的、可供选择的方案成为决策时的依据。
  在决策的过程中,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往往不是听取上峰的训导,而是广泛地听取下层的意见,从那些战斗在第一线的军人,即飞行员、炸弹投掷人员和驾驶航空母舰的水兵那里获得经验和启发。
  尼米兹平易近人的作风深得人心。他的诙谐机智的谈吐常常令部属们欢欣鼓舞。他在祝贺1位击毁了3艘敌舰的潜艇艇长时说:“当几艘日本潜艇袭击他们时,他们就沉下去给潜艇统计战果。”艇长把这句话用电报告知自己的艇员,艇员们听后非常兴奋,艇长对此评价说:“这真像听到上帝讲的话一样。”
  有一回,尼米兹在夏威夷的一个海滩作10英里步行锻炼。一个水兵将自己埋在沙土里休息,尼米兹走过时,不小心踢到了他。水兵本能地骂了一句,当他认出面前的人就是尼米兹时,迅速补充道:“我没认出是你,将军!”
  尼米兹真诚致歉:“对不起,我还以为这块海滩有点凹凸不平呢。”
  所有这些细小的事情,使尼米兹赢得了好名声,也使他容易掌握到需要了解的一切。
  对于顶头上司金上将,尼米兹的态度则要恭敬得多,两人关系不错,但绝对不像尼米兹与下级那样亲密无间。
  每逢商议重大事宜,尼米兹必然亲赴旧金山与金上将面晤,除此之外,尼米兹也定期向金汇报工作。这样,反而促成了尼米兹与家人的相聚,尼米兹夫人为了在他与金会晤时能够见到他,特意举家移居西海岸。
  6月3Q日清晨,凯瑟琳在机场停机坪上迎接丈夫的到来,却出现了军人妻子容易碰到的意外事件。
  当尼米兹乘坐的水陆两用飞机在旧金山湾降落时,撞上了一根浮木,机头向上抬起,整个飞机在水上蹦跳不已,机身撕开了一个洞。飞机着陆时,尼米兹和随行人员正在玩纸牌游戏,都没有系安全带。由于飞机的激烈颤动,他们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撞击。尼米兹和副官默塞尔幸好背朝机首因而未受重伤。
  飞机注满了水,舱内的人涌向打开的货舱门,爬向机翼。默塞尔关心尼米兹的伤势,尼米兹回答:“我没什么,上帝保佑公文包没有丢掉。”
  医护人员乘坐救生艇赶往现场,抢救工作颇费周折,除尼米兹和默塞尔外,所有人员都伤筋动骨,一名飞行员牺牲。这是尼米兹赴珍珠港以来第一次死里逃生。
  他关注随行人员的伤亡情况,不肯首先上岸。当救护人员赶到时,他和同机的人穿着湿淋淋的衣服一直站在机翼上,冷得发抖。护士请尼米兹上船,但他坚持在伤号撤离之后再离开。
  心急如焚的凯瑟琳看到丈夫安然无恙,才如释重负地与尼米兹拥抱在一起。
  当载着尼米兹夫妇的汽车到达杜兰特旅馆时,凯瑟琳忽然意识到让尼米兹带着一副狼狈相经过旅馆正厅有失体统。她说:“让我们从底层乘电梯上楼,我不想让我的丈夫像落汤鸡一样湿淋淋地进到主厅。”
  两人刚刚住定,海军第12军区司令部又将尼米兹夫妇接到旧金山圣·弗朗西斯旅馆。在那里,他们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因为马歇尔上将要举行两三天的紧急会议,金上将抵达旧金山的时间将要推迟。这样一来,尼米兹夫妇终于可以有几天度假的时间了。
  尼米兹与凯瑟琳已经6个月没见面了。像许多有着共同爱好的亲密夫妻一样,彼此之间要讲的话很多,热烈的交谈甚至使尼米兹暂时忘却了伤痛。
  伤势刚有好转,尼米兹便与夫人一同到加利福尼亚大街漫步、逛商店、乘缆车上山看望老朋友。还抽空到马雷岛海军医院探望了因飞机失事住院的伤员。
  7月3日,尼米兹的短期休假告一段落。下午,金上将由华盛顿飞抵旧金山。第二天早晨会议正式开始。两天的会议结束后,尼米兹又要同凯瑟琳告别,飞返珍珠港执行繁重的任务。凯瑟琳对此毫无怨言,她知道自己既然嫁给了海军将领,那么生活就只能是军人式的。
  尼米兹离开之后,凯瑟琳自己办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她应邀协助并监督在奥克兰筹建一所新的海军家属医院。因为大多数内、外科医生都是后备役军官,不熟悉海军的情况,院长请求凯瑟琳给予帮助。
  晚上,她经常在电台为义卖战争公债、红十字会募捐和其他救济工作发表讲话。圣诞节期间,她还专门给缅甸、菲律宾和澳大利亚的听众致广播祝词。她是全国联播节目中为数不多的演讲人之一。一次纽约向旧金山发出紧急求救,说:“请尼米兹夫人帮帮忙。我们的节目出了点问题,必须找人在预告节目之外讲一分钟。她愿帮忙吗?”凯瑟琳答应了,她以海军救济会的名义,从容不迫地即兴发表了60秒钟的讲话。
  凯瑟琳清楚,她所获得的荣誉得益于她的丈夫,一个与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一起显姓扬名的人。他们已经成为那个时代家喻户晓的传奇式人物。
  然而,令凯瑟琳无法理解的是,尼米兹始终置身于一场令人痛苦的、咄咄逼人的长年争斗之中,他不仅与敌人斗,而且要同来自华盛顿的为争夺军种间的利益和任务的行为进行斗争。他作为太平洋美军总司令,在作决策时,必须对此加以考虑。
  为了实施真正意义的反攻,中途岛大捷之后,尼米兹将同光投向西南太平洋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岛——瓜达尔卡纳尔岛。
  该岛东西长150公里,南北宽40公里,是所罗门群岛中的最大岛屿。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其为美国属地,现被日军占领。由于它雄踞澳大利亚门户,并且临近日本,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日本人常说,所罗门群岛如同一座通向日本的梯子,而瓜达尔卡纳尔则是梯子的第一级。
  日本海军在舰队出乎意料地遭到美军重创之后,将联合舰队主力撤至南太平洋,在重新制定的新计划中,将矛头直指新几内亚的莫尔兹比和所罗门群岛。因此,图拉吉岛和瓜达尔卡纳尔岛应为美、日双方下一步关注的焦点。
  尼米兹认为,如果美军能够占领瓜达尔卡纳尔岛,那么美国部队就可以一路登梯直上日本本上。这应该成为横跨太平洋、最终进攻日本的行动计划的重要步骤。
  麦克阿瑟则反对尼米兹关于袭击图拉吉岛和进攻瓜达尔卡纳尔岛的方案,他认为这一方案过于冒险。但他实际上提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他主张立即进占腊包尔。他吹嘘如果海军愿以航空母舰和海军陆战队第1师助他一臂之力,他就可以马上突袭新不列颠岛,攻占腊包尔和俾斯麦群岛,从而迫使日军北撤700海里,退到特鲁克岛基地上去。
  尼米兹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实施这一作战计划,意味着要由快速航空母舰承担任务。由于在所罗门海域仅有2艘此类舰只,尼米兹担心麦克阿瑟要把航空母舰当作“牺牲品”。他不能不顾它们的安全。金上将也认为将航空母舰和太平洋战区仅有的一支陆战队派入敌军空中火网密集的区域无异于一场大赌博。他认为应在逐步拿下所罗门群岛后再攻取腊包尔,以便能够把机场修复,用轰炸机和战斗机来支援连续的进攻行动。金同时提出,参战部队来自太平洋舰队和太平洋海区,指挥工作应由尼米兹负责。
  麦克阿瑟提出了针锋相对的反对意见,他坚持认为,所罗门群岛位于西南太平洋海区,在他海区内作战的部队,都应归他指挥。他的意见得到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歇尔的支持。
  金据理力争,他说,在欧洲作战的部队大部分是陆军,由陆军承担最高指挥是合理的。而即将开始的所罗门群岛战役的作战部队,都是海军和陆战队,由海军承担最高指挥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
  麦克阿瑟则反唇相讥,他在给马歇尔发出的一份电报中说,海军想把太平洋海区的陆军降为次要地位,“主要是想把陆军置于海军和陆战队的管辖指挥之下”。
  这份电报似乎暴露出麦克阿瑟的所想所思。尼米兹历来对兵种间的相互排斥和争斗十分厌倦,对于麦克阿瑟的好大喜功也一直心存看法。但是,出干协作的需要,他从来不曾在公开场合表露,对于麦克阿瑟本人,他也总是礼让三分。可涉及到对敌作战方案和指挥权的原则问题时,尼米兹也决不会忍气吞声,他向金上将表示,即使得不到西南太平洋战区陆军的支援,也要发动对第一个目标图拉吉岛的进攻。
  此事在美军高层中闹得沸沸扬扬,若不及时平息,将有可能影响太平洋战事的进程。于是,马歇尔召集金上将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经过讨价还价,双方的语气都平和下来了,最终达成一项有关所罗门群岛的折衷方案。这一方案实际上采纳了海军的建议,但也适当顾及了麦克阿瑟的面子。7月2日的方案指出:战役第一阶段,是夺取圣克鲁斯群岛、图拉吉岛及其附近要地,由尼米兹将军担任战略指挥。为了便于指挥,把南太平洋地区和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分界线改在东经159度。这条线靠近瓜达尔卡纳尔岛的西侧。一俟在图拉吉地区站稳脚跟,则随着向巴布亚半岛的萨拉莫阿和莱城进军的开始,将战略指挥权交由麦克阿瑟担任,同时开始战役第二阶段,由他统一指挥沿所罗门群岛北上的作战部队。接着,盟军的两条战线对腊包尔实施夹击。这也就是以命令形式下达的“瞭望台”计划,该计划预定的首次登陆时间为8月1日。
  所谓“瞭望台”,是展望未来的象征。美军在此时已经有了最终击败日军的长远构想。金上将和尼米兹在一系列海军会议上,多次谈到在攻占腊包尔之后,通过特鲁克群岛、关岛和塞班岛进攻日本的问题。
  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达命令之前,尼米兹将军已经着手拟定“瞭望台”战役的基本计划,并于7月的第一周大体完成。海军中将戈姆利代表尼米兹在南太平洋地区担任战略指挥,由在珊瑚海和中途岛两次海战中威名远扬的弗莱彻海军中将担任登陆编队的战术指挥,原任海军作战部计划部部长的里奇蒙·特纳海军少将负责指挥两栖作战部队。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少将是担任登陆任务的海军陆战第1师师长。他曾在尼加拉瓜参加过“丛林”作战,对两栖作战的理论颇有研究。
  不言而喻,仅在1个月时间内,既要集结部队、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又要进行两栖作战那种极其复杂的训练和战前演练,时间实在仓促。同时,由于盟军11月将实施北非登陆,再向该地区增派部队或水面舰只的可能性极小。麦克阿瑟的三个陆军师需要镇守澳大利亚,看来也无法参战。尼米兹若想派兵加强海军陆战师,只有拆东补西,从南太平洋各地的守备部队中抽调兵力。难怪参与制定“瞭望台”计划的人,无可奈何地给它起了个绰号,叫作“小规模出击”。
  “小规模出击”尚未实施,又不得不加以更改。此时,“瞭望台”计划出笼刚刚两天。
  据夏威夷情报站破译的一份日军电报表明,日本海军特遣队已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登陆,并由工兵在岛上修建机场。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使尼米兹深感震惊,事态一时间变得极为紧迫。假如旧军建成了机场,从瓜达尔卡纳尔岛起飞的飞机将能够轻而易举地袭击美在附近岛屿的空军基地,美军现有防线将受到严重威胁。显然,美军必须立即更改作战目标,将瓜岛纳入图拉吉、圣克鲁斯群岛的作战计划之中,并在敌军建成机场之前,攻占该岛。
  作战规模虽然扩大了,准备时间却不能延长。金上将和尼米兹确定原计划时间一周后,即8月7日为瓜岛登陆日。
  尼米兹立即传令第工海军陆战师师长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海军少将和第17特混舰队司令弗莱彻,准备进攻瓜岛。
  范德格里夫特在受命指挥瓜岛登陆作战时,对该岛几乎一无所知,不得不凭借一张陈旧的航海图、一叠传教士拍摄的年深日久的照片和一部杰克·伦敦所写的短篇小说去制定登陆作战计划。
  弗莱彻对仓促行事有所顾虑,他说:“日军虽新遭败绩,但实力犹存,美军不应过于轻敌。”
  尼米兹微微一笑:“你是否听说过鸣活十年’的故事呢?”
  弗莱彻不语,只是望着尼米兹。他知道尼米兹讲故事的能力是海军闻名的,但现在似乎不是讲故事的时候。
  尼米兹说道:“有一人买了一只金丝鸟。买时,老板说这种鸟寿命可达10年。可是次日凌晨,这只鸟便死去了。买者到商店责问老板,老板回答道:‘这不奇怪,它正好刚满10岁。’如今日本情况也如此,貌似强大,但寿数已尽。我们应抓住时机,击而溃之,不给敌人以喘息的余地。何况瓜岛只是一个方寸之地,以突袭方式登陆应无问题。”
  7月31日,由特纳海军少将指挥的南太平洋登陆舰队,满载1.6万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在8艘驱逐舰和1个驱逐舰警戒群以及航空母舰舰载机的护航下,从斐济岛出发,进攻瓜岛。支援和护航编队统由弗莱彻指挥。编队中的航空母舰包括“萨拉托加”号、“黄蜂”号、“企业”号。戈姆利海军中将担任这次作战的全面战略指挥,而他在战斗打响之前,曾与麦克阿瑟一样,是反对发动“隙望台”计划的。登陆开始后,他一直留在远离战区的旗舰“亚尔古尼”号上。
  8月7日清晨,登陆舰队接近瓜达尔卡纳尔岛,岛上日军毫无防范。
  5时30分,弗莱彻命令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机起飞轰炸瓜岛,不久,美军护航舰炮火亦从海上向岛上射击。
  2小时的火力突击过后,登陆部队开始发动攻势。登陆进展很顺利,2000多名日本工兵根本不是1.6万名美海军陆战队的对手。日军工兵被美军炮火惊醒之后,迅速放弃营地,撒入热带丛林。
  8日下午,美军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刚刚建成的瓜岛机场,并取名为“亨德森机场”。黄昏时分,经过激战的美军又成功地攻占了瓜岛以北的图拉吉岛。这是美军自1898年以来,在太平洋发动的首次成功的两栖登陆。
  尼米兹从东京电台了解到这一消息,立即将这一情报转发给华盛顿的金上将。
  两岛告失。震惊了日本朝野。东条首相大骂海军擅自行动,没有争取陆军的援助。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海军大将气急败坏地下令:联合舰队必须重克瓜岛,夺回机场。
  于是,充满血腥的瓜岛争夺战拉开了战幕。
  在一系列残酷的激战中,瓜达尔卡纳尔岛北部的萨沃湾海战于1942年8月8日首先爆发。
  这一天,尼米兹正在办公室外的手枪射击场进行射击。手枪射击是尼米兹喜欢的一种运动方式,它可以使尼米兹暂时忘却战事,放松神经。在整个太平洋战争的紧要关头,他多以这样的方式来调节自己。
  当尼米兹身边落满四散的弹壳时,特纳发回了零星电讯,报告了萨沃湾海战的情况。
  日军为了扭转瓜岛陷落的不利局面,由山川海军中将率领的第8舰队调集听有舰只向瓜岛驶进。经过严格夜战训练的日本水兵于午夜时分进入瓜岛与萨沃岛海面,企图在夜战中摧毁美运输舰船和护航舰艇。
  美机多次发现日舰队,却未引起足够的重视。特纳认为,巡洋舰发动水上攻击的可能性不大,日军很可能是要建立水上航空基地,以便次日发起进攻。
  此时,山川编队已驶进美军南区巡逻队附近,并实施了鱼雷和火炮射击。当美驱逐舰发现敌情,忙用报话机发出警报时,为时已晚。美军舰只未及开火还击,日军鱼雷就射向了重巡洋舰“芝加哥”号和澳大利亚重巡洋舰“堪培拉”号,两舰行动失灵,在弹雨中燃烧。“堪培拉”号于次日沉没,“芝加哥”号被1颗鱼雷击中后向西撤退。“帕特森”号驱逐舰也被日舰击伤。
  初战告捷的日舰队,兵分二路向北区的美军舰艇杀来。1时50分,首当其冲的日军旗舰“鸟海”号,发射鱼雷命中美“阿斯托里亚”号巡洋舰。接着,日舰探照灯齐射,主、副炮一起开火,数分钟后,北区巡逻队中的3艘美重巡洋舰:“文森斯”号、“阿斯托里亚”号和“昆西”号均遭重创,相继沉没。夜战共进行了约40分钟,日军赢得重大战果。但日军队形已乱,山川担心天亮以后,遭美军舰载机的袭击,遂无心恋战,令舰队于2时20分撤出战斗。撤离途中,又与美执行警戒任务的驱逐舰“拉尔夫·塔尔伯特”号遭遇,日军集中火力将其击沉。
  山川指挥的夜战可谓战果辉煌,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即未将美运输船队摧毁。
  日本史学家指出:“如果山川能在瓜达尔卡纳尔消灭敌人的运输舰大队,即使牺牲了他的整个舰队也是值得的。”
  其实,山川是有可能重返萨沃岛的铁底湾摧毁美运输舰队的。当时弗莱彻的编队已撤出瓜达尔卡纳尔海域,正朝着与山川编队相反的方向航进,已不可能派舰载机袭击日舰队了。但山川对这一重要情报一无所知,故未能做出正确判断。这对于在萨沃岛惨败的美军而言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特纳在给尼米兹的报告中称:“连续的激烈战斗进行了约40分钟。敌军损失不详,我方损失重大……但大部分人员获救。运输和海岸部队未受到攻击。运输部队今天继续运来可供30天使用的粮食和弹药(手上尚有4个基数的弹药)。鉴于即将开始的战斗,我将于今晚经伦果海峡撤离。”
  弗莱彻提前撤走了他的航空母舰编队,特纳也将剩余的盟军舰艇从瓜岛地区撤往南太平洋司令部所在地努美阿。由于没有空中掩护,特纳别无选择,但他的撤退意味着将未卸完物资的运输船队一并带走,也意味着岛上美军将无法阻止日军以优势兵力重新夺回这些岛屿,导致大批美军被俘。
  尼米兹得知特纳的行动后乐观的情绪受到了影响,从他高声念电文的声音中隐约显露出他不安的情绪。他给瓜岛和图拉吉岛上的海军陆战队发了鼓励电,又给特纳及其两栖部队发出一份慰问电。同时,他下令对这次海战惨败的原因进行全面调查。
  在以后的几天里,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根据部队减员的情况,重新讨论和制订了作战计划。在此期间,他们都十分焦虑,惟恐日军发觉美军在所罗门群岛的防务空虚而采取行动。
  尼米兹对南太平洋司令部的戈姆利与自己缺乏联络大为不满。戈姆利直到8月13日特纳抵达努美阿之后,才汇报了有关“瞭望台”计划的详情。该汇报称,对留在瓜达尔卡纳尔一图拉吉地区的1.6万名海军陆战队员的给养极为匮乏。
  萨沃岛夜战失利的原因有了初步结果,即部队疲劳,警戒不够,且缺乏夜战经验。直接原因是当日军袭击时,负责全面指挥这些舰只的克拉奇利正远离战地25海里,与特纳开会。
  尼米兹对这些解释都不满意。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的舰只虽具备雷达和空中侦察的有利条件,但遇事还如此惊惶失措,抵抗会如此无力,他认为有必要从根本上找原因。在原因尚未真正查明之前,不予公布。直到8月19日,太平洋舰队的作战纪要上还写道:“我们的损失严重,而且仍未找出原因。敌军损失极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8月18日夜,日军登陆部队在瓜岛美军阵地的东部登陆,并对瓜岛和图拉吉岛上的美海军陆战队进行短时炮击。日军过低估计了美军守岛人数,仅派小股部队出击,很快被人数占优的美陆战队消灭。恼羞成怒的日军决定再派部队向瓜岛发起反攻,并由联合舰队提供掩护和支援。
  电讯分析表明,一支经过整编的日航空母舰部队已抵达日军在西南太平洋的基地特鲁克群岛。尼米兹推测,日军的这次调动,其目的在于增援重夺瓜岛的部队。
  此时,弗莱彻领导的航空母舰特混舰队正在瓜岛的东南海域活动,担负对所罗门群岛海上交通线的保护任务。
  8月23日,由于日军在航行中采取了积极的反侦察措施,美军没有发现任何迹象。弗莱彻未预料到将要发生的战事,遂令“黄蜂”号航母编队到南方去加油。然而,次日上午,美侦察机便发现了日军轻型航空母舰“龙骧”号,为使舰队免遭重创,弗莱彻决定采取先发制人之策,立即命令轰炸机和鱼雷机袭击“龙骧”号。“龙骧”号在劫难逃,很快便葬身海底。由此开始了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中的第二次海战,美军称之为“东所罗门群岛海战”。
  消息传来,南云急令轰炸机攻击美舰,从“翔鹤”号和“瑞鹤”号起飞的日机尾随着返航美机找到了弗莱彻舰队。日机3枚炸弹击中“企业”号,炸掉该舰的升降机和水密舱,舰侧被穿洞,舰员死亡74人。战后,该舰利用蒸气动力,返回珍珠港。
  8月31日,弗莱彻的旗舰“萨拉托加”号在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东面巡逻时,被日军潜艇的鱼雷击中、“萨拉托加”也开回珍珠港检修。弗莱彻本人受了轻伤,尼米兹就此让他休假养伤,弗莱彻带着不好的名声离开了海上指挥岗位。在他的指挥下,损失了两艘航空母舰,另外两艘也遭到了严重破坏。在中途岛之战中,他因为不称职而被迫放弃了战术指挥工作,而斯普鲁恩斯将军却立了大功。
  鉴于美在太平洋地区仅有“大黄蜂”号和“黄蜂”号可以用于作战。尼米兹恳请金上将同意,航空母舰不再在攻占腊包尔的战斗任务中担负支援任务。他指出,这样使用航空母舰部队,将把他们限制在易受敌机攻击和被敌潜艇发现的珊瑚海和所罗门群岛的海域之内。他坚持认为,在未来的战斗中应有陆基航空兵的支援。他要求派更多的飞机,特别是俯冲轰炸机去沿海基地执行任务。他最后指出:“我们为数很少的航空母舰担负的其他任务过多,再也经不起在执行某些任务时所招致的任何损耗,而那些任务本来是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去完成的。”
  阴暗的9月,天空下着濛濛细雨。尼米兹与海军部主管物资供应的副部长福雷斯特尔一同飞往旧金山,尼米兹将在那里同金上将一起举行会议。
  在圣·弗朗西斯科旅馆,金穿着自己设计的没有军衔符号的制服。当他和尼米兹一同离开旅馆时,等候多时的摄影记者没有认出他。摄影记者对他说:“军士长,请走开。我想给尼米兹将军拍一张照片。”
  尼米兹好不容易躲开记者的纠缠,再次来到金上将身边时,他看到了老朋友哈尔西。哈尔西的皮炎已经痊愈,吵吵嚷嚷地要求重返工作岗位。
  尼米兹大喜过望,有力地握住哈尔西的手臂。正是求贤若渴之时,哈尔西能够重新参战无疑是个大好事。
  9月份的会议进行了一系列人事安排。曾与尼米兹不和的航空局局长托尔斯调任海军太平洋舰队航空兵司令,这多少令尼米兹心中不快。但哈尔西又能够随尼米兹一起重返珍珠港,重履“企业”号编队司令的旧职。他将接替弗莱彻担任高级战术指挥官,指挥全部美军航空母舰在南太平洋海区的作战。
  会议期间,金上将、尼米兹和一些参谋人员还专题分析了萨沃岛战斗的情况,他们就情报、戒备状况、夜间部署以及指挥官擅离职守等问题进行了深刻总结。讨论内容还进一步扩大到整个太平洋海区。金对戈姆利将军的指挥能力提出了置疑。尼米兹说他将进一步了解戈姆利的情况,然后上报给金。
  9月11日,尼米兹和哈尔西一起回到珍珠港。次日,两人一道视察正在港内检修的“企业”号航空母舰。尼米兹要向全舰人员授奖。当两位将军到达时,全舰人员在飞行甲板上列队欢迎他们。
  尼米兹像导演介绍知名演员那样把哈尔西推到众人面前。他对着扩音器大声说道:“朋友们,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比尔·哈尔西回来了!”士兵们立时爆发出欢呼之声,此情此景使哈尔西大为感动。事实证明,尼米兹重新任命哈尔西是深得人心的,整个南太平洋美军官兵都为之群情振奋。
  此时,日军在瓜岛周围大量增兵。由于美国飞机控制了亨德森机场,日舰白天不敢接近岛屿。但在夜间,投送部队、弹药和供应品的运输船队却经常通过位于布干维尔至瓜岛一侧的通道开进来。这种夜间航行,就是闻名的“东京快车”行动,夜间增援大大加强了日军的实力。
  9月中旬,日军沿亨德森机场以南的山岭发起突击。美军早有戒备,在105毫米榴弹炮的支援下,以迫击炮和机枪猛烈阻止来袭日军。日军未能突破防线,并遭到重大损失。这就是“流血岭之战”。此战之后,日军重新估价了美军实力,继续通过“东京快车”大量调集兵力。而美陆战队处境极为不利,缺乏粮食和弹药补给,又极易受到攻击。
  尼米兹责令海军运输部队加速向瓜岛运输物资,使岛上供应情况稍有好转。
  正当美军加紧从圣埃斯皮里图岛把海军陆战第7团送往瓜岛时,日军潜艇钻入美国护卫舰中间,在15分钟内相继用鱼雷攻击了航空母舰“黄蜂”号、新型战列舰“北卡罗来纳”号和驱逐舰“奥布赖恩”号。“黄蜂”号供油系统起火,被迫撤离战场。由于火势无法控制,只得用鱼雷将其击沉。“奥布赖恩”号爆炸后沉没,“北卡罗来纳”号在水线以下出现了巨大裂缝,不得不返回珍珠港维修。于是,美军在整个太平洋海域能够进行作战任务的航空母舰只剩下“大黄蜂”号一枝独秀了。
  悲观情绪在一些高级将领中弥散,包括麦克阿瑟、戈姆利、埃蒙斯以及陆军航空兵司令哈普·阿诺德将军在内的一些人,都认为瓜岛必将在短期内得而复失。
  但是努美阿和布里斯班的惊慌情绪没有传到瓜岛上来。以范德格里夫特将军为首的陆战队官兵在供应极为匮乏、岛上条件十分恶劣的情况下,依然奇迹般地守在阵地上。范德格里夫特将军甚至希望继续扩大阵地,但是苦于缺乏人员与供应。
  尼米兹认为现在他必须亲临太平洋战区,以便对形势作出实事求是的判断。尼米兹用无线电话邀请麦克阿瑟,请他到新喀里多尼亚的努美阿来,参加在戈姆利将军总部召开的会议。麦克阿瑟复电说,他不能离开他的司令部到珊瑚海这边来,请尼米兹到布里斯班与他会晤。尼米兹拒绝了,麦克阿瑟只好答应派代表出席努美阿的会议。
  9月25日,尼米兹带领随行人员乘“科罗纳多”水上飞机离开珍珠港。途中,因飞机出现故障,在坎顿岛度过了一个夜晚。在这里,尼米兹会见了即将去华盛顿担任新职的斯鲁·麦凯因将军,麦凯因曾于1906年在“帕纳伊”号炮艇上同尼米兹一起工作过。他向尼米兹汇报说,只要有足够数量的战斗机和飞行员阻止敌军的连续轰炸,瓜达尔卡纳尔岛是能够守住的。
  9月28日下午,尼米兹乘坐的水上飞机抵达努美阿。稍事休息,他便在戈姆利的旗舰“亚尔古尼”号上召开联席会议。会议在戈姆利密不透风的办公室里持续进行了4个多小时。尼米兹发现戈姆利面容惟淬、神情黯淡,正像他悲观的报告一样令人提不起精神。
  尼米兹将军在会议开始时说:“我和我的参谋人员此行的目的,是了解南太平洋海区的实际情况,以及美军面临的具体问题。请大家各陈己见。”
  会上,特纳将军就南太平洋海区的战略问题作了发言,戈姆利则慢条斯理地介绍了南太平洋海区未来作战计划的大纲。麦克阿瑟的参谋长萨瑟兰少将重复了麦氏的观点,“瓜岛不能再守,应尽早放弃”。
  尼米兹问道:“有什么理由吗?”
  南太平洋陆军司令哈蒙少将回答:“据情报分析,日军百武集团军已将其主力第2师集结在肖特兰岛,并从婆罗洲征调第38师,欲与第2师一同登陆瓜岛。而美军在瓜岛守备部队仅1万多人,海军又无力增援,敌我力量相差悬殊,固守只能遭致更多伤亡,且阵地难保。”
  尼米兹听毕厉声责问道:“既然你们怀疑范德格里夫特将军没有足够兵力坚守瓜岛,为什么不派驻在新喀里多尼亚的陆军师予以增援?对使用新西兰陆军和航空兵的可能性作过调查没有?为什么不派海军部队去破坏日军在夜间行动的‘东京快车’?”
  这是尼米兹少有的几次声色俱厉的发言之一。他的问题提得尖锐而又有分量,众将领只有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尼米兹继续以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瓜岛是一个局部小岛,但关系到太平洋战区的全局,决不能仅从一己利益看问题,望各位随时做好增援瓜岛的准备。”
  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尼米兹带着一种复杂的心绪,乘坐菲奇将军提供的B—17型轰炸机飞赴瓜达尔卡纳尔岛。
  大雨倾盆,秋风凛冽。尼米兹乘坐的飞机在雨幕中降落在亨德森机场。范德格里夫特已经等候多时,他快步走到舷梯旁向自己崇敬的上司敬礼问候。尼米兹默默无言地向他伸出手臂,嘴唇翕动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这位身处险境的陆战队第1师师长,需要的是真正具有实效的支持。
  下午,尼米兹冒雨视察了飞行指挥部、“流血岭”和陆战队防区的一些据点。他还专程探视了那里的临时医院,同那些重伤及患有严重疟疾的士兵们进行了亲切的交谈。尼米兹与士兵们呆在一起,马上感受到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氛,这里充满令人振奋的乐观情绪,失败主义的悲观念头好像只在努美阿和布里斯班司令部流行。
  尼米兹问范德格里夫特:“你们打算坚守这片滩头阵地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范德格里夫特反问道。
  范德格里夫特是很令尼米兹满意的人。尼米兹想起阿诺德的一句话,“一个人愈接近战区,就愈有信心”,看来此话不假。
  尼米兹心中高兴,转而以欣赏的口气问他:“你认为整个战局的关键之地在哪儿呢?”
  范德格里夫特毫不犹豫地回答:“飞机场是整个战局的关键。谁控制了机场,谁就控制了瓜达尔卡纳尔岛。有迹象表明,敌人即将集结兵力重新攻占机场,因此,用有限的兵力集中扼守亨德森机场,是最明智之举,而分散部队力量,则会招致危机。”
  尼米兹没有表态,但他显然对范德格里夫特的策略采取了暗中支持的态度。
  晚餐后,尼米兹忽然问范德格里夫特:“如果战后,重新修正《海军条令》,你认为应该修改哪些方面?”
  “起码有一点应该注意,今后一定要在条令中删除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处分的条款。”范德格里夫特此言喻指弗莱彻和特纳突然撤舰之事。
  尼米兹点点头。或许他又想起青年时曾将“德凯特”号开到岸上,受到轻微处分的经历。
  第二日清晨,在庄严的国歌声中,尼米兹向范德格里夫特领导的陆战第1师授奖。范氏本人获得一枚海军十字勋章。尼米兹还走到面容憔悴的官兵队列前,亲自把军功章戴在那些有功的将士胸前。也许是身体虚弱,也许为四星海军上将亲临前线授勋而激动,一位壮实的军士在领奖之后,竟昏了过去。
  授奖后,尼米兹准备返回珍珠港他的司令部。在细雨濛濛的机场,他向范德格里夫特保证:“以现有的物资给你以最大限度的支援。”
  尼米兹安全抵达努美阿。他又同戈姆利讨论了向瓜岛增兵和阻止“东京快车”的问题。在尼米兹的推动下,戈姆利只得从新喀里多尼亚守卫部队中抽调一个团增援瓜岛。
  10月11日夜间,美军护航船队与日军“东京快车”在瓜岛西北部埃斯帕恩斯角进行了一次较量。美军击沉日军一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美军损失一艘驱逐舰。13日,美护航船队和增援部队安全开入瓜岛。
  瓜岛仍不断有战事发生。疲惫不堪的美军还在忍受着疟疾和供给不足的折磨。显然,瓜岛战事已进入生死存亡的决定性时刻。
  10月15日晚,尼米兹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他那炯炯有神的蓝眼睛好像变成了暗淡无光的冰灰色。他越来越无法容忍戈姆利等人的悲观主义情绪,这样的精神状态将难以激励部属勇往直前、英勇奋战。
  他问在坐的每一位参谋人员:“现在是调走戈姆利将军的时候吗?”
  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致的:“是。”
  于是,尼米兹果断决定由爱将哈尔西接替戈姆利在南太平洋司令部的指挥工作。此提议上报金上将,很快得到了批准。
  人事安排的实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尼米兹承认戈姆利是一位具有相当影响的将领,他必须首先做通戈姆利的思想工作。为此,尼米兹特意拟定了一份电报发给戈姆利:“战争是残酷的,我必须从整个海军中去寻找一个最适合处理那种情况的人。经过多方面的细致考虑,我们认为哈尔西的才干和丰富经验,最适于应付当前的局势。……我对你始终不渝的忠诚努力和在极其艰巨的任务中所取得的成就,表示衷心地感谢。”
  戈姆利对此没有提出异议。
  尼米兹在写给夫人的信中,反映了他作出这一重大人事决定时的心情:“今天,我让哈尔西代替了戈姆利。这是一件颇费心机的事,是经过较长时间的冥思苦想才作出的。理由是,戈姆利过于拘泥于细节,在关键时刻不敢放开手脚。事情决定后,我感到轻松多了。我对戈姆利个人并无成见,希望不致于影响两人的交谊,我相信不会。每个军人都应懂得,国家利益高于个人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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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三章 收复瓜岛

第十三章 收复瓜岛
          收复失地志不移,启用奇人哈尔西;
          尼氏用人大手笔,蛮牛显威众将奇。
  秋天的暖日,透过薄薄的云层,犹如碎银般倾洒下来。努美阿港宽阔的洋面上,平静如镜,微波不兴。
  10月18日下午2时,一架“科罗纳多”号水上飞机犹如一支矫健的山鹰悄然降落在努美阿港弧形的港湾里。
  飞机尚未停稳,号称“公牛”的哈尔西已从客舱的窗口探出头来。他依然戴着那顶征战时常用的棒球帽。他脸庞黝黑、前额开阔、双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在瓜岛争夺处于白热化、登陆美军岌岌可危的时刻,尼米兹起用这种敢打敢拼、勇于进取的将领,很可能收到扭转战局的奇效。
  哈尔西的骁勇善战早已众人皆知。珍珠港事件爆发前,太平洋战局曾一度危急如焚,哈尔西奉命去威克岛运送飞机。舰艇出发后,他立即发出“第一号作战命令”,要求全体官兵严阵以待,若遇敌舰,立即开火。当时。美日还处于外交谈判阶段,没有正式宣战。哈尔西的参谋长提醒他说:“你知道你的这项命令意味着将进行战争吗?”哈尔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如果发现敌人过来,就先发制人。有什么争论以后再说。”从这件小事中。反映出哈尔西敢作敢为的倔强个性。
  当珍珠港惨遭重创,举国震惊、士气低落的时候,又是哈尔西率领仅有的一支航空母舰编队成功地进行了对日海空反击战,使美国人从阴霾的云层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更令人难以忘怀的是,1942年4月18日,他亲自指挥舰队,运送杜立特尔上校的B-25机群,长途奔袭,直捣东京。
  尼米兹任命哈尔西出任南太平洋海区司令的决定是深得人心的。海军部长诺克斯在写给尼米兹的信中肯定了尼米兹的作法。他说:“我对你英明果断地任命哈尔西接替戈姆利的命令感到满意。”
  任命哈尔西的消息像春风一般吹遍了整个滩头阵地,激起了深陷战争泥淖中的官兵新的斗志。一位在瓜岛历经过磨难的美军军官说:“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那时,我们因患疟疾,四肢软弱无力,似乎连散兵坑都爬不出来了。可是,当我们听到哈尔西赴任的消息后,突然高兴得像小羚羊那样蹦跳起来。”
  一艘救生艇像箭一般驶向水上飞机,然后载着从飞机上下来的哈尔西向“亚尔古尼”号旗舰奔去。哈尔西是在这救生艇上才看到尼米兹的任命电报的。由于任命来得突然,他有些惊讶。他情不自禁地说:“这可真是上帝交给我的最烫手的马铃薯了!”
  戈姆利将军站在甲板上迎接哈尔西。两人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戈姆利对哈尔西说:“这是他们交给你的一项艰巨任务。”
  “我完全知道。”哈尔西回答,“希望你能给予协助。”
  但是哈尔西失望地发现无论是戈姆利,还是他的参谋人员,对瓜岛局势的第一手情况都所知甚少。因此,哈尔西立即召集范德格里夫特将军来努美阿会晤。
  会议在“亚尔古尼”号战舰上召开。出席会议的人员除范德格里夫特之外,还有海军陆战队司令汤姆斯·霍尔库姆中将,以及帕奇、哈蒙和特纳三位将军。
  范德格里夫特在回顾了瓜岛的作战经过之后,强调指出,他刻不容缓地急需补充航空兵和地面部队。刚刚进行过实地考察的哈蒙将军和霍尔库姆将军完全支持他的看法。
  哈尔西问范德格里夫特:“你打算确保瓜岛吗?”
  范德格里夫特回答:“如果条件允许,我打算血战到底。”
  “你指的条件是什么?”哈尔西问。
  “强大的火力支援和不间断的运输补给。”范德格里夫特回答。
  特纳则表示,海军已竭尽全力了,因为没有足够的战舰保护,他损失的运输舰只已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哈尔西打断特纳的叙述,明确地告知陆战第1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你回去后,我保证尽我所能支持你。”
  尼米兹十分清楚瓜岛的不利局面,他曾用比较客观的语言概括当时的形势:“由于美军没有在瓜岛地区取得制海权,因此对岛上美军的补给,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当哈尔西走马上任之后,尼米兹下令向南太平洋增调大量的兵力,其中有战列舰“印第安纳”号、潜艇24艘、战斗机50架、轰炸机24架,以及陆军第25师。被击伤的“企业”号航空母舰修复后,也返回南太平洋参加战斗,并同位于埃斯比里图岛以东的“大黄蜂”号航母编队取得了联系。
  当范德格里夫特将军从努美阿返回瓜岛的时候,日军已向机场发起了新的攻击。日军攻击亨德森机场的意图在于,引诱美军舰队出现于所罗门群岛东北海区,然后通过日联合舰队将其歼灭。
  哈尔西命令包括“企业”号和“大黄蜂”号编队在内的主力舰只在圣克鲁斯群岛以北地区进行巡逻,以便从侧翼打击从北面和西北面逼近瓜岛的敌军。
  哈尔西面临的对手是参加过中途岛作战的南云编队。南云舰队中包括“翔鹤”号、“瑞鹤”号航空母舰及“瑞凤”号轻型航空母舰。日前哨部队是“隼鹰”号航空母舰舰队。哈尔西是一个胆大心细之人,他深知自己的编队在力量上处于劣势,胜利关键在于抢先发现敌人,然后向日军发起突袭。
  26日凌晨,美侦察机发现日军舰队。此时,金凯德率领的两个航空母舰编队已抵达圣克鲁斯岛海域。哈尔西即刻命令海上部队向日军发起猛烈进攻。与此同时,尼米兹也将日军发现美舰的情报转给了金凯德。不久以后,尼米兹从日军的明语电报中获悉,圣克鲁斯群岛海域发生了航空母舰激战。
  日机于6时30分升空待命,但未发现“企业”号。6时50分,美机命中日“瑞凤”号飞行甲板。9时10分,日机在离“企业”号10海里处发现“大黄蜂”号,“大黄蜂”号暴露于晴朗海面易受攻击的位置。日机集中火力向其发动攻击,5颗炸弹命中甲板,2条鱼雷击中机舱,海水浸入锅炉舱,“大黄蜂”号开始倾斜,失去了航行能力。与此同时,从“大黄蜂”号起飞的轰炸机群也突破日军的空中防御,重创日航空母舰“翔鹤”号。
  10时2分,热带雨云消散,“企业”号被日军发现,飞行甲板被3枚炸弹击中。为“企业”号护航的“南达科他”号战列舰和“圣胡安”号巡洋舰各中一弹。“企业”号编队在日机连续攻击下,带伤向东南方向撤退。
  没有飞机掩护的“大黄蜂”号由一艘巡洋舰拖着,以3节的航速缓慢而行。下午15时15分,6架日军鱼雷机向“大黄蜂”号再次发起攻击。一只鱼雷命中该舰,舰体右倾14度。舰长命令弃舰。美军驱逐舰被迫将曾在中途岛之战中声名显赫的“大黄蜂”号用鱼雷击沉。
  日近藤编队袭击“大黄蜂”号之后,向北撤退。原计划次日南下再战,但由于遭到了从圣埃斯皮里图起飞的美水上飞机的连续攻击,遂于27日下午退出战斗,驶回特鲁克岛。
  金凯德指挥的美舰队在南撤途中遭到日潜艇发射的鱼雷攻击。哈尔西令其鸣金收兵。
  至此,圣克鲁斯海空大战宣告结束,这是日美双方继珊瑚海大战、中途岛海战、东所罗门海战之后,第四次航空母舰之间大规模的海空厮杀。从战术角度讲,双方两败俱伤;从战略角度看,美军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首先,粉碎了日陆海军联合攻占瓜岛的企图;其次,使山本海军大将用一次舰队决战而歼灭美军舰队的梦想化为了泡影。
  在亨德森机场争夺战中,瓜岛美陆军士兵和海军陆战队员们显示出了空前的团结和协作精神,一次次打败了日军的进攻,将机场牢牢地掌握在美军手中,并使日军伤亡人数10倍于美军。为此,尼米兹给范德格里夫特发去一份热情洋溢的嘉奖电:“你们在岛上的战斗捷报,令所有人欢欣鼓舞。谨向前线的陆战队员及固守阵地并反攻夺回防线的陆军部队,致以衷心的感谢。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团结一致,打败敌人。”
  10月中旬的一天,尼米兹忙里偷闲,出席了夏威夷总督举行的晚宴。尼米兹历来重视公关社交活动,但这次却几乎全无心思,他的脑海中装满了所罗门群岛的战事。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宴会气氛似乎与他格格不入了。晚宴结束后,他立刻回到司令部,翻阅新到的电报,一直到深夜才上床就寝。
  此时,世界各地反法西斯战争正在蓬勃展开。盟军的三支远征军正计划渡海进攻北非,大西洋的战事已推向高潮,大量的人员和物资纷纷运往这一地区。相比之下,南太平洋地区在一定程度上被人忽略。好在罗斯福总统对这一情况进行了干预。他担心在1942年国会选举前夕,如果瓜岛守军的支援线被切断,舆论将对他不利。于是,他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了一份备忘录,要求“确保可能运入该地区的一切武器全部运进去,以固守瓜达尔卡纳尔岛”。
  这样,在进攻北非的前夕,一批弹药、火炮、飞机运到了这个被围困的孤岛上。这也使得哈尔西得以再次派遣6000多名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上岛。特纳派水面舰艇对其进行护送。
  哈尔西接到尼米兹传来的总统指令后,不敢怠慢,立即奔赴瓜岛作了一次短期视察。他需要熟悉那里的防御情况,更重要的是通过亲临前线,向那些疲病交加仍勇敢地坚守阵地的士兵们灌输力量和热情,激起他们新的希望。在岛上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他宣布:“夺取战争胜利的秘诀就是不断地消灭日本佬。”他视察瓜岛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南太平洋海区,官兵们一致认为,同前任司令相比,哈尔西是一位关心全局的将领。
  尼米兹要求哈尔西发起一次“瞭望台”行动,并于11月初实施。决战在即,哈尔西毫不迟疑地向海军发出全面战备的命令。“企业”号经过简略修补,在修理舰陪伴下,从努美阿出航。该编队还包括“华盛顿”号和“南达科他”号2艘战列舰。哈尔西吸取圣克鲁斯海战的教训,指示金凯德将军谨慎小心,任何时候都不要进入所罗门群岛以北海域。
  哈尔西派出的增援部队于11月12日下午安全登陆。当天傍晚,特纳的护航队撤向东南方向的努美阿。为了挫败包括“比睿”号、“雾岛”号战列舰在内的日军炮击大队即将对亨德森机场的夜袭,特纳从护航船只中抽出5艘巡洋舰和8艘驱逐舰,在海军少将丹尼尔·卡拉汉的指挥下,重返铁底湾,掀开了瓜达尔卡纳尔岛海战的序幕。
  这是一个星光闪烁的夜晚,美日两支编队在瓜岛以北的海面上不期而遇。双方进行了一场约30分钟的混战,其激烈程度为海战史上所罕见。幸运的是,日战列舰只携带的是356毫米的杀伤弹,而不是穿甲弹,美军编队才免遭覆没的厄运。交火中,双方队形被打乱,不时发生同室操戈的情况。待天明才发现,两军损失均很严重。日军除丧失两艘驱逐舰外,旗舰“比睿”号中弹50多发,在萨沃岛漂泊中,被美机击沉。美军丧失4艘驱逐舰,其重巡洋舰“波特兰”号和1艘驱逐舰失去机动能力。斯科特将军、卡拉汉将军及其大部分参谋人员在海战中阵亡。此战,日军编队占有绝对优势,但美军打乱了其进攻时间表,迫使阿部弘毅的战列舰撤回到肖特兰岛基地。
  日军以战列舰实施炮击亨德森机场的企图虽未得逞,但并没有放弃原有的进攻计划。11月14日凌晨,以山川海军中将指挥的巡洋舰编队,又从肖特兰岛南下,并开始炮击亨德森机场。
  当日拂晓时分,美军侦察机发现日军的2个舰船群。工支是山川的炮击编队,另1支是田中的增援编队。此时,金凯德率领的“企业”号编队已将所罗门群岛置于其舰载机的突击范围之内,所以形势对日军不利。从亨德森机场起飞的轰炸机和“企业”号航空母舰的轰炸机,对日本两个舰船群进行了轮番轰炸。击沉巡洋舰1艘,击伤巡洋舰3艘。同时,1支由“雾岛”号战列舰、4艘巡洋舰和9艘驱逐舰组成的日军炮击舰队,向美军猛扑过来。击沉美军2艘驱逐舰,并使“南达科他”号和其他2艘驱逐舰丧失战斗能力。美仅存的“华盛顿”号利用雷达指挥系统,集中轰击“雾岛”号,使之在7分钟内丧失了机动能力。日军战舰放弃了作战企图,撤离战场。4艘幸存的日运输舰穿过战区冲上瓜岛浅滩。天亮后,美军飞机、舰艇和岸炮摧毁了这4艘运输舰。这样,统称为瓜达尔卡纳尔岛海战的一系列战斗至此全部结束。
  瓜岛争夺战是太平洋战争中一场空前残酷而激烈的搏杀。这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争夺战,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著名的战役之一。尼米兹表示,瓜达尔卡纳尔战斗的重要阶段已经过去。他还认为南太平洋部队不怕危险的精神主要是由于南太平洋海区司令的英明领导,他赞誉哈尔西:“智勇双全,神机妙算。”罗斯福总统为奖励哈尔西取得的胜利,特擢升他为海军四星上将,并很快得到了国会批准。
  瓜岛海战之后,所罗门群岛的日军全面转入防御。但日军不甘心失败,又在塔萨法隆加挑起了一次夜战。此战日军以弱胜强,将装备新式雷达的美巡洋舰编队打得落花流水,以损失1艘驱逐舰的代价,取得了击沉美重巡洋舰1艘、重创巡洋舰3艘的战果。但从战略上而言,日军的胜利为时已晚,已经无力扭转战局了。
  不过,尼米兹还是从战术上发现美国海军需要改进的问题,美军尽快提高夜战能力已成当务之急。为此,尼米兹实事求是地向美海军提出“训练,训练,再训练”的口号。他还赞扬日军的舰炮和鱼雷射击技术,并说日军“有能力,有耐性,有勇气”。
  然而,战局毕竟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经过旷日持久的争夺,南太平洋和西太平洋的两支部队(麦克阿瑟率军攻占了巴布亚半岛)分别夺取了日军赖以继续扩大侵略的前进基地。美军取得了制海权,由开始时的势单力薄,被动防御,转为步步进攻。
  12月7日,在珍珠港被袭一周年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有记者请尼米兹从军方的角度展望一下未来战争的结局,尼米兹回答说:“我不想用日期来回答你的问题,但我可以用地图回答你。”他指着墙上的大排地图宣布:“当日军在地图上所示的地方被穷追猛打、无处躲藏,有生力量被摧毁时,战争就结束了。”
  12月底,范德格里夫特领导的陆战第1师撤出瓜岛,由帕奇率领的陆战第2师和陆军第25师予以替换。新的守岛部队继续在岛上执行肃清日军残部的任务。
  尼米兹在“所罗门海区未来战斗”的备忘录中,明确提出了下一阶段的作战原则和方针。这些原则与金上将的构想完全不同。金建议绕过所罗门群岛和俾斯麦群岛,夺取阿德默勒尔蒂群岛。这样,盟军就能封住日军通往腊包尔的主要运输线,使自己处于摧垮并进而攻占这个基地的优越地位。尼米兹在备忘录中指出,盟军兵力有限,企图越过两岛上许多相互支援的日军基地是危险的。他认为,进攻应稳扎稳打,以基地战斗机所能覆盖的掩护范围为前提。首先,进占离亨德森机场300海里的布因基地。在瓜岛和图拉吉岛地区建成海、空基地,并且等盟军两栖作战部队增多之后,再进一步向前推进。其次,当美国制空力量逐渐取得优势之后,再进一步加快进攻步伐。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尼米兹专程奔赴旧金山会晤金上将。这回,金上将没有固执己见,他为尼米兹细致入微的分析所打动,几乎全盘接受了尼米兹的建议。
  为了缓和海、陆军种间的关系,尼米兹还在人员任命上作了一次精心安排:由曾担任过外交官的金凯德接替经常与陆军争吵的西奥博尔德将军,出任北太平洋海区司令。
  尼米兹还就太平洋舰队的未来发展提出了一整套构想。此时,美国已经建成或将要完工的共有22艘航空母舰。这些舰只将可能组成一支史无前例的大舰队,那时美军将以崭新的姿态出现在太平洋海域。尼米兹打算以这样一支舰队横越太平洋,打开太平洋的交通中轴线。这些地方无大片陆地,只有数百个大岛屿和环礁,可以选择许多目标为登陆地带及作战基地。
  与此同时,麦克阿瑟也提出了带有鲜明个性色彩的方案。该方案建议,以陆军为主力沿着新几内亚进军菲律宾群岛,最终以此为基地,直捣日本本上。在一系列陆军为主攻的跃进中,以海军担任陆军的人员护送和供给服务。
  以庞大的太平洋舰队担任陆军的辅助手段,使海军成为陆军随意摆布的工具,这是美舰队总司令金上将和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上将无论如何不能苟同的。尼米兹为此辩驳道,麦克阿瑟进攻日本的方案舍近求远,耗损人员和供应,并且将旷日持久。金则认为,这是典型的麦克阿瑟主义,意在突出自己。
  金返回华盛顿,向马歇尔汇报了各司令部之间的关系问题,尤其是尼米兹的部属哈尔西进入麦克阿瑟管辖的海区作战之后的有关指挥问题。这是涉及到尼米兹和麦克阿瑟谁高谁下的问题。最后,参谋长联席会议作出妥协,哈尔西在战略上受麦克阿瑟的原则指导,战术上则由他自己决定。
  尼米兹为了使自己合理的作战方案能够为参谋长联席会议和他们的各小组委员会所选中,作了许多努力。最后,华盛顿的决定传达下来,他们接受了尼米兹的方案。麦克阿瑟虽竭力反对,也未能劝阻住最高当局。因此,尼米兹的进攻方案为主线,麦克阿瑟则继续从南面进攻。
  尼米兹认为,在太平洋地区的两头同时推进,应紧密协调以保证最大限度地获得战斗胜利。最好是由一个单一的领导来指导作战方案的实施并进行指挥。他还认为,应由他担负这项任务。但他所处地位使他不能提出此问题。他对金上将的支持非常感激。正是这种支持使他实际上赢得了个人的胜利,他已经拥有一支配备全面、人员充实的作战舰队。这使得太平洋获得了基本的安全因素。因此,他也不便提出更多要求。
  新的一年已经来临,在1943年1月举行的卡萨布兰卡会议上,金上将据理力争,认为美国不应过分迁就英国进攻西西里岛的计划,而要重视美在太平洋地区的战略目标。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在听取了有关太平洋战场的汇报之后,肯定了金的建议。丘吉尔还勉强答应了与美国一同加快对日战争的步伐。
  在此有利形势下,尼米兹认为再次奔赴南太平洋前沿阵地进行视察的时机已经成熟。诺克斯海军部长将同尼米兹一同前往视察。于是,尼米兹建议麦克阿瑟到努美阿来,共同协商下一步行动方案。尼米兹熟知麦克阿瑟的个性,他连总统都未必放在眼中,一个海军部长怕是难以驱动他的“大驾”。所以,尼米兹提供了两套方案供麦克阿瑟选择。第一,麦克阿瑟来努美阿;第二,诺克斯、尼米兹、哈尔西三位高级将领一同去澳洲布里斯班的麦克阿瑟司令部。然而,麦克阿瑟还是以“高级指挥官长途跋涉,机关无人照顾”为由,拒绝了尼米兹提出的会晤要求。实际上,麦克阿瑟认为在这种时候举行高级会晤毫无益处。
  1月14日,尼米兹陪同诺克斯部长乘坐四引擎水上飞机,由珍珠港出发,动身前往中途岛。途中,飞机发生故障,尼米兹命令驾驶员在水面上迫降。诺克斯部长臀部受伤。尼米兹头部撞开一条一英寸长的伤口,当副官拉马尔用碘水擦拭他的伤处时,尼米兹因疼痛而大喊大叫。
  在中途岛为他们举行的欢迎宴会上,尼米兹以海军上将的名义向部属授勋授奖。一位年轻的上尉被授予海军十字奖章,尼米兹仔细打量这名上尉并问道:“你是得克萨斯人吗?”“是的,将军。”上尉答道。尼米兹哈哈笑着说:“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对于家乡的人更有一种本能的直觉。他常说,如果他认为某人不是得克萨斯人,他决不会问人家,以免使人难堪。
  尼米兹一行参观了中途岛的防御设施之后,沿着日军占领的马绍尔群岛和吉尔伯特群岛向南飞行,于1月20日抵达圣埃斯皮里图岛,受到从努美阿赶来的哈尔西和麦凯因的欢迎。哈尔西刚访问过新西兰,在那里发表了风趣而又自负的讲话,声称他将在1年内打到东京,并说:“跟日本人打仗的初期,我说过我们1人顶3人。现在,我要说顶他20人。”诺克斯对哈尔西这样公开预测战争结局感到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哈尔西还向尼米兹出了一个难题,他要求尽快提拔他的老朋友奥利弗·欧文·凯辛为临时海军上将,并威胁说,如果此事在短期内得不到解决,他将亲自向海军人事局摊牌。
  尼米兹举起双手高声说:“不,看在上帝的面上,你不能这么干!你会把事情弄糟的。”
  “你等着瞧吧!”哈尔西回答道。
  幸好晋级批准书及时送到,避免了一场内部纷争。
  在圣埃斯皮里图岛,诺克斯、尼米兹一行住在菲奇将军的“柯蒂斯”号旗舰上。夜里,舰艇不时遭到日军飞机的零星轰炸。
  第二天,尼米兹等人到达瓜岛。他欣喜地发现,岛上部队的设施和条件已有很大改善,浴血守卫的亨德森机场已成为颇具规模的全天候机场。新近换防上岛的士兵身体健康,精神振奋。可以说,美军已经掌握了岛上的制空权和瓜达尔卡纳尔一图拉吉岛周围的制海权。
  遗憾的是,尼米兹在瓜岛的视察使他染上了疟疾,他是视察组中唯一染上病的人。
  第二天,尼米兹带病率领视察组前往努美阿。
  1月23日下午,尼米兹在哈尔西的司令部召集了高级军事会议。他的脸色不佳,身体明显虚弱,鼻翼时不时因呼吸不畅而抽动。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用简洁清晰的语言阐述了对下一步战略的构想:第一,在4月1日之前,彻底清除瓜岛日军,完全控制该岛制空权和制海权;第二,以瓜岛为支援基地,协助所罗门群岛的作战计划,特建议,不要搞永久性的设施,减少不必要的营建工程,一切以向前推进的前提为指针;第三,攻占新乔治亚岛上的蒙达角日军新机场,为南太平洋部队进攻所罗门群岛中的布干维尔岛打下基础。
  这次太平洋舰队一南太平洋海区联合会议充满了乐观向上的气氛,与1942年9月同样类型会议上所出现的急躁而又焦虑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照。会上,各位将领畅所欲言,进一步树立了信心,明确了方向和任务。
  诺克斯部长未参加这次会议,但他对会议结果表示满意。鉴于尼米兹乘坐的水上飞机经常出现故障和小的事故,诺克斯部长特给尼米兹配备了一架设有将军座舱的R—5D型专用飞机。同时,诺克斯部长还对尼米兹手下的得力干将哈尔西表示了赞赏。
  尼米兹于1月28日乘专机回到珍珠港,因疟疾发作而住进医院。他禁止将他生病住院的消息传出去,命令下属把将旗仍悬挂在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所以这样做,除了战情的需要外,他还有另一层考虑。此时,哈尔西已是太平洋海区的四星海军上将,如果哈尔西利用自己的资历和身份滥施影响,将有可能给南太平洋海区造成恶劣的局面。哈尔西毕竟只是一员猛将,他需要不断的提醒和约束。
  当然,尼米兹也有丧失常态的时候,当他因不能工作而住院期间,病情和战局的变化使他神情焦虑。副官拉马尔出于好意,带来一盆鲜花,想使他高兴些,但他表情冷淡,面露愠色,转身就将鲜花扔在房门外的地板上。这对于一向以风度儒雅而著称的尼米兹来说,是极为少见的。若不是因为生病而心情烦躁,这种事情怕是不会发生的。
  2月来临,病榻上的尼米兹收到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帕奇将军的部队从瓜岛西部登陆,彻底肃清了岛上的日军。麦克阿瑟指挥的新几内亚东部的战斗也已结束。他们赶走了约1.2万名日宰,而包括美军和澳大利亚部队在内的盟军牺牲3095人,比在瓜岛的死亡人数多了将近一倍。
  至此,日军的防线终于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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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四章 击毙山本

第十四章 击毙山本
          谈爱好风趣高雅,说故事引人着迷;
          树威信平易近人,毙敌将一锤定音。
  这是尼米兹的办公室。
  房间不大,但陈设雅致、空气清新。也许因为是海军将领的缘故,尼米兹偏爱蓝色的饰物,竹椅上的花坐垫和落地窗的窗帘都与浩瀚的太平洋是一种颜色。墙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海洋地图,地图下方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笔架,还有两个有纪念意义的烟灰缸,一个是巡洋舰的模型,一个是金属制成的野蜂——这是他心爱的美国海军营建大队成员的象征。
  尼米兹酷爱格言,他常常利用格言的警策作用来提醒自己和他人。他喜欢哈尔西送给他的格言:“上帝给我们两头,一头用来想,一头用来坐。战争取决于我们的选择。”他也喜欢西奥多·罗斯福送给他的警句:“如果你需要别人伸手帮助你,不妨用自己的手去试一试。”在他办公室大门的上端贴着的格言则是:“国家和人一样,预则立,不预则废。”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着几条类似“战争原则”的军事术语:“作战方略——进攻战,辅之以突袭;遭遇战,使用优势兵力。简捷、安全、游动、节省力量、协同配合。”房间内靠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块告示牌,提醒部属在提出建议之前必须考虑的三大因素,这类似于现代科技可行性评估的三大原则。它们是:
  1.建议是否可行?
  2.建议失效将出现什么后果?
  3.建议是否在物资和供应条件许可的范围之内?
  清晨时分,蓝色的窗帘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尼米兹早饭后散步来到办公室,7点30分左右,他开始审阅右上角标有太平洋舰队总司令代号“00”的文件和夜间收到的电报。在他的脚旁,蜷伏着一只德国纯种狗。这只名叫马卡拉帕的狗是参谋长斯普鲁恩斯将军特意送给他的。奇怪的是,马卡拉帕原本性格乖戾、凶悍易怒,而到了尼米兹手中,却变得异常温顺,常常形影不离地跟随在尼米兹身旁。
  尼米兹聚精会神地审阅了一番昨晚和刚刚收到的电报,慢慢抬起头来,眉头不易察觉地蹙紧了。他又一次想到了棘手的兵种之间协同配合的问题。他望望书桌上摆着的一幅麦克阿瑟将军的照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在太平洋舰队,除了哈尔西与麦克阿瑟一拍即合之外,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对其好大喜功和过分自我表现的行为感到不满。尼米兹对麦克阿瑟的某些政治手腕也有反感。但他知道公众对麦克阿瑟的印象已被报纸引向了有利于麦氏的方面。在国内大后方,各地的头条新闻中通常是报道麦克阿瑟的文章,新闻界把他捧为民族英雄,他保卫了菲律宾群岛,他大声地许诺保证士兵们回国,因而博得了士兵父母们的好感,他们在全国各地为他唱赞歌。
  在一些人看来,尼米兹在书桌上摆放麦克阿瑟的照片是令人费解的。对此,有一次尼米兹向他的一位朋友解释说,这样做只是提醒自己待人处事不要狂呼怒吼。
  尽管如此,尼米兹仍然严禁部属像海军部那样公开非难麦克阿瑟将军和他的战略。雷蒙德·D·塔巴克海军少将曾谈起1943年从华盛顿调到麦克阿瑟手下工作,途经珍珠港去看望尼米兹时所遇到的情况:
  塔巴克告诉尼米兹:“我在华盛顿时碰到了一件怪事,人们一方面对我说麦克阿瑟的坏话,另一方面又派我去他手下工作。”
  尼米兹请塔巴克说得明白一些。塔巴克继续说:“他们让我不要过分相信麦克阿瑟……直截了当地说,他们向我灌输了许多偏见,要我不要尊重我将效忠的人。”
  尼米兹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指着塔巴克尖锐地指出:“年轻人,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绝不允许发生背后议论别人的事,我请大家充分理解。”
  尼米兹强调指出,部队间的协同配合,在由他和麦克阿瑟两个司令部指挥一个战场的情况下显得特别突出。尼米兹清楚,无论他与麦克阿瑟在作风上有多大的不同,他们都必须密切合作。当然,两人都将各行其事,不会在作风上给对方造成任何影响。
  尼米兹依然是平易近人的,他从来不怕别人认为他缺乏将军的威风。他通常亲自批复电文,很少有耽搁的情况。长电文才交。由文书代笔。
  每天清晨,参谋人员向尼米兹提交需要他审批和答复的问题。莱顿中校也往往在这时候汇报机密或紧急情报。
  上午9时开例行会议。会议参加者包括太平洋舰队参谋部的官员,来访舰队的司令以及即将参战的高级指挥官。通常由莱顿中校汇报敌情,然后请参加会议的战区军官作报告,接着在尼米兹主持下进行讨论。由于不是决策会议,气氛比较活跃,会议时间也由尼米兹自行决定。
  10点左右,尼米兹往往要到室外放松休息一会儿,呼吸新鲜空气。个别时间也到射击场射击,以放松绷紧的神经。
  11点是接待时间,尼米兹十分看重这段时问。如果他发觉来访者少了,便亲自下令去请。后来,副官们专门为此制定了条例,规定所有舰艇的指挥官,从坦克登陆舰的中尉级舰长到新战列舰的上校级舰长,抵达珍珠港后,必须于11时接受尼米兹15分钟的接见。尼米兹认为,与他们的见面能够打开思路,了解前线情况,得到许多良策;同时,也是选拔领导者后备人才的有效渠道。
  尼米兹每天接见来访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太平洋舰队和所有场站,大家觉得一下子拉近了同舰队最高领导者之间的关系,感受到了上司的亲近和关心,一种拥戴之情油然而生。有位参谋回忆说:“这是尼米兹了解部属的一个机会,对部属来说,可以使他们知道舰队总司令同他们是一致的。这对鼓舞士气很有好处。”
  有少数来访者即使没有什么公事,也能见到尼米兹。有一天,“企业”号上的一名水兵,要求面见尼米兹。向总司令表示敬意。拉马尔将此事告诉了正在因工作而愁眉不展的尼米兹,没想到尼米兹爽快地答应让这名士兵进来。
  连士兵本人也感到意外,当他见到尼米兹时,竟然因激动而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他告诉总司令,他曾同舰上的水兵们打赌,如能见到尼米兹将军,就赢几百元钱,若见不到,则倒贴。见到尼米兹之前,他自己都认为钱是输定了。
  “好,”尼米兹说,“为了拿到这笔钱,你还得有点证据才行。”于是,他打电话请来参谋部的摄影人员。
  尼米兹同年轻的水兵一起照了相,并送了几张给这位士兵,让他带回去作为赌赢了的证据。
  另一位来自得克萨斯的水兵也因为偶然的机缘见到了四星上将切斯特·尼米兹。这位名叫麦凯莱布的水兵在回老家休假期间,遇见了尼米兹同母异父的妹妹多拉。当多拉得知麦凯莱布是从珍珠港回来的,就问他:“麦凯莱布先生,你见过切斯特没有?”
  作为一名普通士兵,麦凯莱布对这一问题感到惊讶,他如实地回答:“没有,伯母。”
  没想到多拉更为吃惊,她说:“你在太平洋那边工作一年多,还没见过切斯特!太不可思议了!你回到舰上的时候,我要你去看看他。我写信告诉他接待你。”
  麦凯莱布回到珍珠港后,及时给尼米兹写了一封信。他的信受到检查,待他说明原委之后,舰长同意发出这封信。几天后,麦凯莱布收到复信,说尼米兹答应接见他。当他走过舷梯的时候,全舰士兵自发地列队欢送这位幸运之人。
  麦凯莱布到达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后,马上受到了总司令的接见。尼米兹将军热情地同他握手。麦凯莱布原本想打探自己所在的“肖”号舰检修以后将开到何处去?没想到将军笑眯眯地问他:“‘肖’号舰修好以后,你们想把它派到什么地方去?”
  1943年2月和3月间,尼米兹的主要精力仍然放在风云变幻的战事进展上,有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美其名曰:为了保持体形。
  他的时间安排得紧凑而合理。下午一般留作机动,主要用于与参谋人员讨论、研究作战计划。尼米兹在制定计划阶段一丝不苟,从不马虎,对计划中的每个细节都要一一询问,特别是对两栖作战部分要求的尤为严格,指示参谋人员反复修改。
  尼米兹认为作战计划的制定关系到千万士兵的生命,必须将可能发生的每一个问题考虑周到。他鼓励大家开动脑筋,各抒己见,也允许大家就不同意见进行争论。他总是先听别人的意见,仔细权衡利弊,然后再作最后决定。他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事如此复杂,许多情况、许多新型的战略战术都是以往所无法准确预知的。这次战争与19世纪初的拿破仑战争截然不同,战场上的任何一个指挥官不可能靠独断专行作出高瞻远瞩的决定。
  尼米兹一方面将中下级军官请进他的办公室,另一方面,只要时间允许,他也经常下基层视察。如果是正式视察,他乘坐的是挂将旗的黑色大“别克”轿车。如果是到瓦胡岛观看海军和陆战队的操练,他则乘坐由拉马尔驾驶的没有标志的小车。
  尼米兹在正式访问和社交活动中,都能严格遵守时间。拉马尔说:“他在我所接触的官员当中,是最注重细节的一位。凡是他所涉及到的事,他部一丝不苟。如果他要去视察上午10点钟抵达珍珠港的新舰艇,我总是一早就通知专用汽艇准时开来,一分钟不能早,也一分钟不能晚。”战争后期,尼米兹常常宴请地方上的一些重要人物,由于他们经常不能按时赴宴,尼米兹为此感到很伤脑筋。
  当工作处理完毕后,尼米兹将军每周都要组织一次到瓦胡岛东海岸凯芦亚的旅行,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步行和游泳。据参加旅行的一些年轻军官回忆,这种旅行主要是穿着浴衣在海滩上步行5英里,然后往回游上一段路程。
  这些活动对身心健康确有好处,但在参谋人员中,并不像尼米兹想象的那样受到欢迎。当时的一位海军中校梅尔·A·彼得森回忆说,在沙滩上步行,“脚底上的皮要磨掉一层,两三天都好不了”。因此,只要安排这种活动的消息传来,一些参谋人员往往躲起来,有的甚至躲到厕所里或桌子下。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参谋人员每周工作7天,晚上还要常常加班,但在中午允许休息一会儿,或出去打网球。尼米兹和斯普鲁恩斯将军往往尽可能坚持他们有限的锻炼活动。如果参谋人员有问题需要请示,就由勤务兵传递到网球场请他们答复。
  尼米兹将军最理想的一个休息活动,就是在星期六晚上走访住在瓦胡岛海边别墅的好朋友亚历山大·瓦克一家,他通常带着拉马尔或斯普鲁恩斯一道前往。他们穿着短裤和夏威夷衫,在那里吃一顿牛排饭,然后看着海上升起的点点繁星,在波澜起伏的海潮伴和下,凝神谛听古典音乐的美妙旋律,沉浸在和平生活的无限遐想之中。闲谈时,几位军人与主人一起海阔天空、无所不谈,只是避开有关战争和军事的话题。
  由于晚上实行灯火管制,他们按照夏威夷的习惯留在瓦克家里过夜。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他们仍然能够尽情地欣赏音乐。尼米兹总是在星期天早上10点就回到办公室,因为那时他还要听1小时旧金山播放的古典音乐、对于一周工作中表现出色的军官,尼米兹有一个特殊的奖励方法,那就是利用内部通讯系统的设备把插头接到那些军官的房间,让他们收听一段优美的音乐。
  也许得益于身体锻炼,尼米兹工作中加班加点的刻苦能力能与参谋部任何一位年轻人相比。但他并不是一位整天陷于日常琐事中的人,正如他在“奥古斯塔”号当舰长时一样,别人干得了的事他就不去插手。他主要把精力用在一个总司令必须承担的重大决策、社交活动上。他通常也委派一些他信得过的部属,代表他去执行任务。同时也大胆鼓励年轻人接受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他说:“年轻人,你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就撤你的职。”
  尼米兹周围的人都能与他通力合作,工作起来十分顺手。
  作为参谋长,斯普鲁恩斯头脑冷静,遇事谨慎小心,是尼米兹的得力助手。他喜欢同尼米兹一起散步、游泳\听交响乐。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去吃早饭时,在从宿舍到办公室的往返途中,有时在工作中,有时在长途散步时,他们经常商量研究问题。斯普鲁恩斯调来珍珠港之前,似乎对尼米兹认识不足,“他的淳朴,甚至有点随意的举止,把他的思想敏锐、知识渊博和天资聪慧的特点掩盖了。”经过与尼米兹朝夕相处地工作,斯普鲁恩斯又得出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看法。他说:“我越了解他,就越佩服他的聪明、开朗、勇于接受新鲜事物和不同意见的气质,特别是他的大无畏的精神和驾驭战争的勇气。他是我认识的少数几个从不知道什么是恐惧的人之一。”
  斯普鲁恩斯在珍珠港的工作职责有两项,一是主持太平洋舰队参谋部的工作,二是给尼米兹当好参谋。他是一个精明过人、从不暴躁的人。他承认自己有点疏懒,认为机敏、懒惰也许是当司令的一种特征。尼米兹交给斯普鲁恩斯的具体工作,他马上交给手下人去办。他和尼米兹一样,有组织能力。他也和尼米兹一样,善于识人、用人、发挥人的才能。作为尼米兹的重要智囊和代言人,他的思维敏捷、口才出众,能把错综复杂的战略计划讲得条理清楚、头头是道。他曾根据美国飞行员在中途岛战斗中连续作战、伤亡惨重这一事实,提出实行轮换使用飞行员的建议,以便每个飞行中队在战斗间隙都有休整的时间,使飞行员能有充沛精力,保持高度警惕。尼米兹完全采纳了这个明智的建议。
  从1943年起,美国海军已经有能力组成庞大的特混舰队了。对这种特混舰队航渡时的壮观景象,有人作过如下描述:“……突然,水平线上出现一些微小的黑点,这些黑点不断扩大,绵延数海里,它们是航空母舰、战列舰和驱逐舰组成的一支特混舰队。……等到这支庞大的舰队驶近时,人们似乎觉得半边天空都被它们遮暗了。”
  的确如此,海军的状况已不像处于重压之下的1942年了。这种特混舰队的构成是:若干艘“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各载100多架6机;若干艘巨型战列舰,包括4.5万吨的“新泽西”级战列舰;再加上若干艘新型的巡洋舰和驱逐舰。这种令人生畏的特混编队一般包括12艘航空母舰,6艘战列舰,以及相当数量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再不像1942年那样只有一二艘航空母舰了。
  海军在1943年估计拥有1.8万架各种类型的飞机,到1944年底增至3万架,质量也越来越高。其中,F6F、F4U的性能均比日本最新战斗机更为优越。
  战争初期,海军拥有32.5万名官兵,到战争结束时,已拥有340万官兵,增长了10倍多。从太平洋舰队和太平洋海区总部来看,尽管尼米兹等人一再主张精简机构,但机关人数还是由1942年的45人,发展到1944年年中的250人。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中太平洋部队横跨太平洋的作战指挥和后勤供应任务增加了,特别是对攻克的岛屿需要派部队驻守,要保障部队的供应。
  太平洋战争在一定程度上是后勤战。因为,战斗在远离本土几千海里之外的海面上进行,这就要求有周密的供应体系来保证远洋编队的食品、燃料、弹药供应,还要有在海上进行维修的技术力量。尽管美国海军对后勤工作重视不够,但海上后勤供应还是取得了一定进展。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海军就进行过航行中加油的实验。1939年,尼米兹等人发明和倡导了海上加油新技术。二次大战开始时,海军苦于缺乏补给船、油船、弹药输送船和其他运输船,临时动用了民用船只,将其配备给海军,编入舰队序列。这样,就形成了海上后勤保障部队与快速航空母舰编队一道航行的阵势。这可以说是一种独特的创造,也是对战争艺术的一种贡献。后勤流动部队不仅要提供浮动的船坞,还设有维修车间。供应大队则把弹药、食物、生活用品、邮件等送到舰艇上。
  太平洋舰队的勤务部队由卡尔霍恩中将指挥,这支部队对海军的后勤保障至关重要。鉴于后勤保障对陆军和海军同样重要,陆军的卢茨少将主张建立一个有海军、航空兵和陆军参谋人员参加的战区供给司令部,由海区总司令尼米兹将军直接领导。
  经过几个月的研究,1943年9月,尼米兹终于宣布成立珍珠港联合参谋部。参谋部下设4个处:计划处(J-1)、情报处(J-2)、作战处(J-3)和后勤处(J-4)。其中后勤处主管同勤务部队的联系,由陆军的利维将军负责。
  新成立的情报处继续由情报官莱顿负责。他曾多次提出调往部队工作的要求,尼米兹没有同意。尼米兹劝告莱顿说:“你在办公室里工作,比你去当巡洋舰支队司令更有利于歼灭敌人。”
  在中途岛海战中功不可没的太平洋舰队无线电分队,实际上就是由罗彻福特领导的夏威夷情报站组成的。它现在的负责人是威廉·戈金斯海军上校,分队的办公地点已从地下室搬到宽敞的大楼里,拥有1000余名工作人员。
  无线电分队的任务同以往别无二致,主要负责收听敌人海军的无线电通讯,以及分析、破译和翻译日本海军电报。无线电分队经验老道的破译专家们已经逐步掌握了日军的战时呼号和密码变化规律,尤其是经常变化的新加乱码组。他们通过缜密的分析推理,不断地破译了日军的一些新密码,如日本海军运输调度官使用的密码系统。这样,美军不仅掌握了日本运输队的航线,而且还掌握了它预先确定的前方停泊位置,从而大大增加了攻击和击沉日舰的机会。
  正是由于这支具有神奇魔力的无线电分队的杰出努力,给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带来了一次次具有决胜意义的良机。其中,射杀尼米兹的老对头——日本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可谓是美军情报界的又一传奇。
  日军瓜岛惨败后,在俾斯麦海战中又一次遭到重创。此战迫使日本大本营把主要注意力转移到新几内亚方面,并决心集中陆海军力量在这个方向建立作战基地。
  山本五十六奉命用日本航空兵的精华——航空母舰舰载机去协助海军岸基飞机作战,他总共拼凑了300多架飞机,企图用凌厉的空中攻势,对已经失去的瓜岛及正在失去的新几内亚地区的基地进行报复性轰炸,以挫败美军的春季攻势,争取时间,加强俾斯麦群岛防线。4月3日,山本离开联合舰队司令部所在地特鲁克,亲临腊包尔指导前线作战。从4月7日起,日机空袭瓜岛,矛头对准所罗门方面。接着,又连续空袭了新几内亚的莫尔兹比港等地。
  这种持续的骚扰性空袭,对美军造成了一定损失,但日军的损失大于美军。4月中旬,山本决定亲自到所罗门群岛北部的日本基地,视察防务并鼓舞士气。由于日军没有战区制空权,众将认为此举十分危险,纷纷劝阻山本暂缓前往。但山本决心已下,嘱令副官向第11航空战队司令城岛高次海军少将发出电令:
    GF长官将于4月18日前往视察巴拉尔岛、肖特兰岛和布因基地。具体
  日程安排如下:06:00乘中型轰炸机(由6架战斗机护航)从腊包尔出发,
  08:00到达巴拉尔;然后,转乘猎潜艇,于08:40抵达肖特兰。14:00再
  乘中型轰炸机离开布因,15:40返回腊包尔。若遇天气不好,本视察日程
  往后顺延一天。
  城岛海军少将接到来电,大惊失色:“司令长官简直发疯了,这哪里是电报,分明是发给敌人的一份请柬。”
  城岛这不是无虞之忧,美军敏感的情报网络果然收到了这份“请柬”。4月13日17时55分,美军设在阿留申群岛荷兰港的监听哨收到了那份电报,立即交给太平洋舰队无线电分队,破译专家很快将这份重要密电破译出来。
  4月14日凌晨,莱顿拿着急电匆忙赶往尼米兹将军的办公室。尼米兹由于工作劳顿,几乎一夜未眠,此时坐在办公桌前,显得有点无精打采。当莱顿把电报内容告诉他的时候,他犹如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睡意顿消。
  他转身察看地图,仔细追踪了山本将乘飞机和军舰对巴拉尔岛、肖特兰岛和布因兜巡的路线。之后,他确认山本此行的第一站,将使这位帝国海军的头号将领正好处于从瓜岛亨德森机场起飞的美国战斗机的航程之内。而这位日本将军素来遵守时间,因此他的行程一定分秒不差,这正是剪除他的诱人机会。
  “你看怎么办?”尼米兹问莱顿,“我们要不要设法把他干掉?”
  莱顿回答:“山本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他已成为青年军官崇拜的偶像。除了天皇以外,在增强民心士气方面可能无人像他一样有这么重要的影响。将军了解日本人的心理,如果我们把他干掉,日本海军的士气将一蹶不振,也一定会使日本举国上下不知所措。”
  尼米兹仍然举棋不定,他的想法比一般人更深一层:“我考虑的是,他们能否物色到一个更能干的舰队司令。”
  于是两人将所掌握的日本高级海军将领的情况进行了一番比较,莱顿说:“山本是日军中的头号人物,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接着莱顿又作了一个有趣的比喻:“尼米兹将军,你知道,这就好像你如被他们干掉,没有人能接替你一样。”
  莱顿的一席话,使尼米兹将军定下了伏击山本的决心。
  尼米兹将军立即将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通告给了第57特混舰队司令哈尔西将军,请他迅速制定一个能保守这一情报机密的伏击计划。为慎重起见,尼米兹将军专门请示华盛顿,征求罗斯福总统的意见。
  罗斯福亦感事关重大。战争期间,暗杀或伏击敌方高级将领,是会招来同样报复的。自战争爆发以来,阴谋杀害敌方军政首脑的事件屡有发生,罗斯福本人就曾险被德军潜艇发射的鱼雷截杀。当时美国人信奉和尊崇骑士风度,他们认为暗杀是不人道和懦弱的行为,所以一直不参与暗杀希特勒、墨索里尼等人的活动,尽管他们有这种机会。
  罗斯福考虑再三,仍拿不定主意。于是,他召集陆海军有关将领,在例行的午餐会上密谈此事。
  海军部长诺克斯表示了反对意见:“这是一个极不光彩的行动。我们应该听听随军主教的意见,看看杀害敌方领导人是否符合基督教教义;还应该听听空军司令哈普·阿诺德将军的意见,看看是否行得通。”
  陆军部长亨利·史汀生反唇相讥道:“暗杀固然违反战争法,但日本偷袭我们的珍珠港,难道就合法吗?山本五十六既然挑起了臭名昭著的偷袭,他也就自然丧失了法律的保护,我们自己却为什么作茧自缚呢?况且,他是去战斗区域视察,在这种地方,一员大将和普通士兵没有什么区别。”
  金上将附和道:“对日本而言,山本是栋梁之材;对美国来说,山本却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凶神。这次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他。”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歇尔道:“山本的确是我们的心头之患,是太平洋战场上很难对付的家伙。如果我们趁此良机干掉他,既可以报珍珠港一箭之仇,又可使我们的海军免遭更大的损失。”
  诺克斯的反对意见显然居下风,于是,他又从另一角度提出问题:“这一巡视日程有点像精心安排的,这是否是一个引诱圈套,把我们的飞机一网打尽呢?”
  海军情报局副局长扎卡赖亚斯闻声解释道:“伪造电文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份电报用的是日本人自以为高深莫测的五位乱数式密码。乱数表是4月1日刚刚变更的,日本人无论如何想不到我们会破译这种密码拍发的电报。”
  罗斯福听毕众人议论,终于拿定主意:“那么就击落山本座机,干掉我们这位‘老朋友’,大家看给这次行动起个什么名称呢?”
  诺克斯见总统决心已下,立即转变了态度。他提议道:“既然截杀山本是为了报珍珠港一箭之仇,就叫它‘复仇者’行动吧!”
  众人均表示同意。
  尼米兹接到诺克斯发来的“干掉山本”的电报后,大为振奋,马上电令哈尔西不惜一切代价执行“复仇者”行动。所罗门群岛航空兵司令马克·A·米彻尔将军领受任务后,通过哈尔西在努美阿的司令部复电尼米兹将军,他决定派出“优异服务十字勋章”获得者约翰·米歇尔少校指挥的P-38闪电式战斗机中队,于4月18日在北所罗门群岛上空,执行空中伏击任务。
  尼米兹正式签发了山本五十六的死刑执行令,并在电报结尾处以个人名义预祝哈尔西“交好运和取得胜利”。
  在尼米兹的记忆里,4月18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一年前的同一天,当时任“大黄蜂”号舰长的米彻尔和特混舰队司令哈尔西实施了对东京的轰炸。一年后的今天,情况又会怎样呢?
  米彻尔计划以两个机群18架飞机完成这次特殊任务。由约翰·米歇尔海军少校率14架飞机担任掩护,在高空诱开并纠缠住山本座机的护航队,由托马斯·兰菲尔上尉率4架飞机担任狙击,击毁山本座机。
  4月18日6时整,山本一行起飞。2架日本双引擎中型陆基轰炸机在6架零式战斗机的护航下,穿越浩瀚无垠的南太平洋上空,向布干维尔岛的布因基地飞去。
  7时35分左右,在飞机就要于巴拉尔岛中途着陆的时候,美航空队的14架P-38闪电式战斗机从日出方向冲下来,用机关炮向日飞机扫射。多架美机把6架护航的日本零式战斗机缠住,2架美国双尾翼战斗机趁机攻击日本轰炸机。兰菲尔上尉咬住了323号陆基轰炸机后猛烈开火。这架日机随即中弹,一个机翼被打掉,飞机坠毁在布于维尔岛阿库地区的热带丛林中。穆尔海军中尉击毁了另一架轰炸机。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头部和胸部被机枪子弹穿透,飞机坠毁前即已毙命身亡,机上随行人员无一幸免。
  米彻尔闻报,立即向哈尔西发回捷报:
    约翰·W·米歇尔少校率领的美国P-38飞机于9点半抵布因地区,击落
  由零式飞机严密护航的2架轰炸机,4架零式飞机,3分钟内共击落敌机6架。
  美军1架P-38型机未能返航。4月18日似乎是属于我们的。
  哈尔西立即复电:“向你和米歇尔少校及其他猎手深表祝贺。看来,装鸭子的袋子里有一只孔雀。”随即,将捷报和自己的复电转给尼米兹。尼米兹又把捷报发往华盛顿。
  当天夜里,珍珠港时间4月17日,太平洋舰队的作战纪要中写道:“日军联合舰队总司令,已于今天在布因地区上空被美陆军P-38型战斗机击毙。”
  5月21日,山本的骨灰用“武藏”号超级战列舰运抵日本。东京广播电台的播音员用低沉、悲痛的语调宣布:“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今年4月在前线执行战略指挥任务时,与敌军遭遇,在飞机上光荣牺牲。”
  “名将之花”遽然凋零,对日本民心士气造成了严重影响。尼米兹在他后来撰写的《大海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海战史》中写道:“山本之死,是对日本海军的一个沉重打击。”山本毙命后,其继任者古贺峰一和丰田副武其能力和地位均不及山本,致使日本海军无法扭转每况愈下的战局、山本五十六苦心经营的联合舰队走向了覆灭之路。
  美方为了避免使日方觉察到山本毙命的真相,一直成功地隐瞒了密码被破译的事实。为了麻痹日本人,尼米兹甚至指示美航空兵部队,在伏击山本五十六的地点上空作“例行巡逻”,使日本人误认为山本之死纯属偶然事件。哈尔西将军受命不得把此事的内幕泄露给报界。直至战后,美方才公布了这一事件的真实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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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五章 挥师中太平洋

第十五章 挥师中太平洋
          排兵布阵启才俊,决胜千里定战略;
          足智多谋称斯氏,稳坐船头是尼氏。
  美军攻占瓜达尔卡纳尔岛之后,太平洋战区的军事行动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间隙。日美双方都利用这段时间密谋策划,酝酿新的攻势。
  1943年1月,美英联合参谋部在卡萨布兰卡举行会议。会议决定,把更多的人力和物力投到太平洋战场上,以加强这一战场的攻势。不久,在华盛顿又召开了代号为“三叉朝”的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在这次会议上,英国保证在1944年横跨英吉利海峡向西欧进攻,美国则勉强同意在意大利开辟战场。会议同时决定,太平洋的一切军事行动统由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负责组织实施。
  美参谋长联席会议及其下属委员会草拟了“战胜日军的战略计划”。该计划设想在下述情况下有可能打败日本:
  1.实施封锁,尤其是切断日本同东印度群岛之间的石油运输线;
  2.对日本的大城市持续进行轰炸;
  3.若有可能,直接进攻日本本土。
  为了实现上述作战构想,美参谋长联席会议认为,盟军的主要进兵路线均应指向香港和中国沿海地区,以便获得必要的基地。英国的陆军部队应在中国军队和美国军队的配合下,进攻缅甸,重新打通滇缅公路,以便对从西南发动攻势的中国军队进行补给。中国军队应进至沿海地区牵制日军,削弱其抗击能力,以利于盟军从海上实施进攻。英国舰队应突破马六甲海峡,向苏拉威西海进军,在这里与由东向西推进的麦克阿瑟所属的西南太平洋舰队会合。尔后,美英舰队协同作战,收复菲律宾,并实施登陆作战,夺回香港。同时,尼米兹率领的中太平洋部队,应从珍珠港出发,向西推进,经由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和台湾岛进抵香港。
  但是,由于英国无力从太平洋抽调足够兵力以完成它在本计划中所分担的任务,加之日军在中国实施攻势作战,使中国军队难以执行所赋予的使命。这样,进攻日本的重任,则由美军承担。从当时的实际情况来看,为了实现上述作战计划,美军除利用潜艇袭击日本海上兵力外,还必须使用地面部队、航空兵和水面舰艇部队从以下三个方向发动攻势:
  1.北太平洋方向——由北太平洋部队把日军驱逐出阿留申群岛;
  2.中太平洋方向——由中太平洋部队从珍珠港向西进军;
  3.南太平洋方向——首先由南太平洋部队和西南太平洋部队协同进攻腊包尔,然后由西南太平洋部队沿新几内亚岛的北海岸向西进攻。
  为了实现南太平洋方向的部署,4月间,哈尔西飞赴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面晤麦克阿瑟将军,就南太平洋战略指挥问题进行讨论。两人性格相投,一见如故,会谈取得了圆满结果。哈尔西回忆说:“在我向他汇报了5分钟之后,我就感到我们好像是终生挚友。我很少见过给我印象这么深刻、这么强烈,而且这么讨人喜欢的人。”麦克阿瑟则称“威廉·哈尔西为我们历史上的四大水兵之一”。其他三人为:琼斯(美国独立战争中的海军英雄)、法拉洛特(美内战时期海军将领)、杜威(曾在美西战争中击败西班牙舰队)。麦克阿瑟拥有在战略上指挥哈尔西的权利,他甚至渐渐地把哈尔西的部队视为自己的力量。
  由于兵力和物力的不足,麦克阿瑟负责进攻腊包尔的计划推迟到1944年进行。1943年,麦克阿瑟只能进军到新不列颠岛的格洛斯特角;哈尔西也只能进到布干维尔岛。金指出,不一定冒着风险去进攻日军重点设防的腊包尔基地,只要在它周围的岛屿修建机场,用少量部队和武器实施轰炸就能使这个日军基地陷于瘫痪。这样的决定还意味着许多船只又可以调回到中太平洋,有利于尼米兹在中太平洋展开攻势。
  在华盛顿举行的太平洋作战会议上,斯普鲁恩斯代表尼米兹发言指出,由于日军联合舰队放弃了对瓜达尔卡纳尔岛的争夺,这就对珍珠港构成了威胁。他进一步表示,把从南太平洋调回的军舰,加上攻占阿留申群岛后返航和新建造的舰只组成一支能够攻克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的舰队,以便彻底摆脱日军进攻夏威夷群岛的威胁。参谋长联席会议在没有征得英国同意之前,不能批准对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的进攻。但他们同意授权尼米兹攻占阿图岛和基斯卡岛。
  显然,向中太平洋的推进已处于战略上的优先地位。一些新造的性能优良的舰船,尤其是航空母舰、战列舰和两栖作战船只等,均有计划地向珍珠港集结。金上将表示,一俟欧洲战场战情趋缓,将把“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依阿华”级战列舰、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等武器装备运到太平洋来。
  3月15日,金上将明确了海军的编制,并为各舰队规定了战斗序列。凡在大西洋和地中海作战的美国舰队,一律授予偶数番号;凡在太平洋作战的美国舰队,一律授予奇数番号。
  按此规定,太平洋的几支主要海军部队分别编为:
  1.美国第5舰队,即以珍珠港为基地的中太平洋部队;
  2.美国第3舰队,即哈尔西将军直接指挥的南太平洋部队;
  3.美国第7舰队,即在麦克阿瑟将军统辖下的一支规模不大的西南太平洋海军部队。这支舰队不隶属于太平洋舰队,因而不归尼米兹将军统辖。
  尼米兹将军暂时不同意把珍珠港的几艘战列舰和支援舰编为舰队,番号仍为美国第50特混舰队。
  在太平洋舰队内部,第50特混舰队是一支非同寻常的舰队。熟悉太平洋作战计划的军官们都知道,这支舰队将被赋予特殊的历史使命,由于其机动性和活动范围的广泛性,很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舰队的核心。而这支舰队的司令将拥有巨大的权力,将是打败日本的主帅,并名垂青史。围绕这支新舰队司令人选的议题,一时间沸沸扬扬。应该说,每一二位雄心勃勃的海军军官都会不惜一二切代价去争取这一职位的。由于这支未来的舰队将以航空母舰作为主要的实力构成,所以,多数航空兵军官都一厢情愿地认为司令的职务会落到他们中间的某个人身上。太平洋舰队航空兵司令约翰·托尔斯将军更加接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
  太平洋舰队总部异常平静,有关任命的决定迟迟没有下达。有传言说,尼米兹曾力召哈尔西回来就任,但麦克阿瑟坚决不予放行,尼米兹也无可奈何。
  这天清晨,空气清新,辽阔的海面上风平浪止。尼米兹照例与斯普鲁恩斯以散步的方式从宿舍去办公室。尼米兹对斯普鲁恩斯说:“舰队的高级指挥官将有一些变动,我很想让你去。”话到这里,尼米兹停顿片刻,像是试探参谋长的反应。接着他又说:“但可惜的是,我更需要你留在这里。”
  斯普鲁恩斯是个异常镇静的人,他的内心活动很少流露到脸上。他和缓地表态道:“是啊,战争是件大事。我个人希望再同日本人打一仗,但你需要我留在这里,我也只能服从。”
  第二天早晨,同样的散步时间,尼米兹忽然告诉斯普鲁恩斯:“我彻夜都在思考人选问题。斯普鲁恩斯,你真走运,我最后还是决定让你去。”
  4月8日,尼米兹写信告诉金:“鉴于第50特混舰队已经得到加强,我倾向于任命斯普鲁恩斯担任特混舰队司令,晋升为海军中将。”任命于几日后下达了,斯普鲁恩斯不仅被任命为第50特混舰队司令,还被任命为由中太平洋部队组成的第5舰队司令。
  斯普鲁恩斯不禁有些吃惊,中太平洋部队几乎囊括了尼米兹手中的所有家底,如此重任系于一身,实在是期望有加呀!
  斯普鲁恩斯不计前嫌,大胆推荐因萨沃岛战斗失利一度名声不好的凯里·特纳将军为两栖作战舰队司令,任命霍兰·史密斯将军为两栖作战部队司令。上任伊始,斯普鲁恩斯大刀阔斧地精简了幕僚机构。他认为,幕僚组织愈小愈好,庞大的机构则贻害无穷。
  进攻阿图岛的日期确认了,斯普鲁恩斯受尼米兹之命队第50待混舰队抽调3艘战列舰对北太平洋登陆部队实施炮火支援。5月11日,弗朗西斯·罗克韦尔海军少将指挥的一支登陆编队,在没有受到日军的抵抗下,把1000名登陆士兵送到阿图岛北部的霍尔茨湾一带登陆,另有2000名士兵在该岛南部的马萨科勒湾登陆。
  从南北两个海湾登陆的美军,对敌进行夹击,在岛上会合后,向东追击日军。这时,美军第50待混舰队实施了舰炮火力支援,并从护航航空母舰派出舰载机进行轰炸和扫射,以迫使日军就范。但是,日军扼守山口,凭借隐蔽的火力点阻止美军进攻。为此,美军调动了包括预备队在内的全部兵力驱赶日军,战列舰在离海岸6—8海里的水域实施炮击。虽然美军暂时压制了日军,但并未摧毁日军阵地。至5月底,阿图岛的日军残余部队才不得不向靠近北面海岸的高地撤退。29日拂晓前,上千名日军高喊“万岁”发起最后一次冲锋,走投无路之际,约有500名日军用手榴弹自杀身亡。阿图岛登陆战宣告结束。
  阿图岛登陆战是美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第三次两栖登陆作战。从美军此战推进的速度和付出的K价来看,在战术方面需要改进提高的地方还很多,尤其是舰队炮火和突击部队之间的配合问题。这些引起了尼米兹等高级将领的高度重视。
  6月初,尼米兹到旧金山与金上将举行例行会晤。两人讨论了发动中太平洋攻势的问题,他们都倾向于从吉尔伯特群岛而不是从马绍尔群岛向菲律宾推进。接着,尼米兹在霍兰·史密斯将军陪同下,视察了南太平洋海区的情况,同哈尔西和他的参谋人员讨论了进攻新乔治亚的作战计划。
  6月18日,尼米兹一行回到珍珠港。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达命令,要尼米兹在11月15日进攻马绍尔群岛。为了这次战斗,配给他美军海军陆战第1师、第2师以及南太平洋的全部两栖作战舰只和大部海军部队。
  这一计划立即招致麦克阿瑟的抗议,他认为这样部署兵力将瓦解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攻势,显然是把中太平洋作为主要进攻路线。他在给马歇尔的电报中建议说:“从全面的战略观点来看,我相信太平洋进攻行动的最有利路线应是从澳大利亚出发经新几内亚到棉兰老岛。”他认为,他的部队沿着新几内亚北部海岸进行两栖作战将绕过敌军据点,并可得到地位非常重要的陆基航空兵的支援。而两条路线同时并进,其结果是目标和力量分散,扩大战争,增加伤亡。
  尼米兹则认为,部队由舰载航空兵支援,可以迅速越过敌军防御阵地,比岸基战斗机在其作战半径内支援陆军部队更有成效。向中太平洋推进,运输线则更短、更直接,既节省船只,又可威胁日军占领的全部岛屿,最后必将迫使敌人在整个太平洋地区为防卫每一个阵地而分散兵力。
  麦克阿瑟举反证说,日军在中途岛的失败,便是进攻防御坚固的岛屿必将付出惨重代价的明证。马歇尔对此虽有同感,但考虑到诸种因素的制约作用,他没有公开支持麦克阿瑟,但同意让麦克阿瑟将军保留老部队陆战第1师,将其用于格洛斯特角登陆。这一决定,使尼米兹提出先打吉尔伯特群岛的建议得到最终确认。因为只有这样,盟军在发动攻势时才能互相支援,麦克阿瑟和哈尔西对腊包尔施加压力,同时尼米兹在中太平洋施加压力。
  7月中旬,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太平洋舰队的作战计划,但加进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们命令尼米兹在攻占吉尔伯特群岛的同时,向日军新近占据的瑙鲁岛发动攻势。然而,两岛相距甚远,尼米兹不同意对如此分散的两个目标同时发起进攻。
  当哈尔西的南太平洋部队于6月底开始发动中所罗门群岛的攻势时,尼米兹建议他越过日军重点设防的科隆班加拉岛,在远离通道、日军防御力量不强的韦拉拉韦拉岛登陆。这项建议极为有效,登陆部队几乎未遇到任何抵抗就登上了该岛。
  8月15日,北太平洋部队也开始进攻基斯卡岛。为攻下该岛,盟军出动了近百艘舰艇运送2.9万名美军士兵和5300名加拿大士兵。在一阵猛烈的轰击后,美军部队乘坐登陆艇进入滩头阵地。
  占领基斯卡岛之后,尼米兹托人给北太平洋守岛部队司令金凯德捎去一块“克里拜吉”牌盘,建议他们原地休息娱乐。
  8月,是战事繁忙的季节,尼米兹收到了罗斯福总统的亲笔信。信中写道:“亲爱的切斯特,埃利诺决定要到太平洋去,我不同意她去。如果你不同意,请即告知。”来信继续说明,埃利诺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代表红十字会,到南太平洋和西南太平洋军队医院慰问伤病员。
  尼米兹对妇女介入战争有自己的看法,他从来不喜欢妇女到战区来。他反复拒绝国内派妇女来,无论是女演员或是家属。如果有人要求派妇女来珍珠港工作,他不加任何解释地坚决拒绝。但是他实在不能拒绝国家第一夫人,只好勉为其难,竭尽客气之词,请罗斯福夫人前来。
  8月23日上午,罗斯福夫人在极其秘密的保护下飞抵希卡姆机场。当地司令官沃尔特·瑞安少将为第一夫人准备了早餐。
  当晚,尼米兹在寓所宴请罗斯福夫人。席间,尼米兹与第一夫人亲切交谈,表现出作为男主人的礼貌。尼米兹发挥他幽默开朗的天性,很快消除了两人之间的生疏感。总统夫人也向尼米兹讲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有关她和总统的趣事。晚宴气氛顿时显得轻松融洽了。斯普鲁恩斯对总统夫人也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很荣幸地坐在她身旁。她容貌妩媚,为人真诚,态度随和,富于幽默感。她对普通人内在的善行抱有坚定的信念,她的确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次日,罗斯福夫人飞往努美阿,由哈尔西上将负责款待。哈尔西原本有些担心,伯侍候不好总统夫人,但埃利诺严肃的工作精神改变了他的想法。她访问了好几家医院,走遍每一个病床安慰病人,把每个病号的名字和地址记下来,以便给他们家里写信。后来她确实这样做了。
  总统夫人回到夏威夷时,尼米兹兴高采烈地陪她乘坐他的深蓝色专用汽艇,环游了珍珠港。
  艇上的水兵们知道第一夫人要来,精心擦洗了游艇,还把红木甲板重新油漆了一遍,水兵们颇为自己的准备工作而自豪。但罗斯福夫人并未注意到水兵们为她作的这些准备,穿着高跟鞋上了艇,很快将新油漆踩掉了。尼米兹是个细心人,他看到艇员们因自己的杰作被破坏而直做鬼脸时,立即设法分散第一夫人的注意力,使她的目光集中到艇外的景色上。
  总统夫人亲赴前线医院慰问,大大地鼓舞了顽强拼杀的士兵们,也令尼米兹深为感动。他送她上飞机离去时的心情,与初次见到她时相比,已判若两人。她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美国海军第5舰队于8月5日正式成立。回到总部的尼米兹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第5舰队属下的各级司令官与地面部队陆军将领们之间的争执日益激烈。
  1943—1944年,西进吉尔伯特群岛的作战计划密定为“复苏行动”。第5舰队已编组并接受命令。然而,出任两栖作战舰队司令的特纳海军少将和出任两栖作战部队司令的陆军少将霍兰·史密斯将军都对命令界限认识不清。两人对两栖登陆作战该怎么打。由谁来指挥等问题,各持己见,纠缠不休。特纳坚持认为,部队登是他的舰只时应由他指挥,这种指挥适用于两栖训练、演习和交战中的进攻行动。而陆军的里查森将军则宣称,太平洋所有步兵部队的训练工作都归他负责。理查森将军因受命在进攻中指挥陆军第27师,这又触犯了外号为“狂吼者”的史密斯的利益。史密斯要求由自己指挥这支远在新西兰的部队。争论愈演愈烈,最后,理查森向尼米兹呼吁,要求规定指挥权限。尼米兹迅速作出反应:“一切担负‘复苏行动’的部队归史密斯指挥。”
  理查森对此表示不满,绕开尼米兹直接向马歇尔将军反映意见。马歇尔支持尼米兹的看法,他给理查森复电说:“你作为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陆军顾问,训练工作何时交给太平洋舰队,应当由你同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商量决定。”
  尼米兹还设法解决了托尔斯将军的问题。托尔斯因未被委任为第5舰队司令,一直耿耿于怀。他向尼米兹提出,如果第5舰队司令不能由他本人或海军航空兵的高级军官斐奇担任,那么,各舰队的参谋部应配备航空兵军官担任高级职务,斯普鲁恩斯的参谋长也应由航空兵军官担任。
  尼米兹大为恼怒,他把托尔斯请来,严厉地告诫他,一切决定都是不可变更的,除斯普鲁恩斯之外,再没有人能担任第5舰队司令。请不要再指手画脚。
  然而,尼米兹依然是通情达理的。几天以后,他还是请托尔斯的参谋长谢尔曼上校,邀请托尔斯同他和斯普鲁恩斯一起讨论航空母舰舰长的配制问题,使托尔斯以航空兵代表的身份成为决策者的一员。
  秋季来临,海岸边刮起了强劲的海风,海面掀起了层层波浪。
  中太平洋部队开始转入全面反攻。9月25日在珍珠港举行的海军军事会议上,集中讨论了夺取马绍尔群岛的作战计划。参谋长联席会议预定,于1944年初发起进攻,但会议没有确定进攻马绍尔群岛的哪些岛屿。尼米兹倾向于进攻夸贾林等岛屿。尼米兹还特别提醒部属,向金提建议时应上下一致,这样将更具有说服力,以避免拖长讨论时间或得不到金的重视。
  然而,斯普鲁恩斯首先破坏了尼米兹的事前约定。在26日有金上将参加的会议上,斯普鲁恩斯因故未能出席,他的代表穆尔在会上扰乱了尼米兹的战略意图。穆尔提出,在夺取太平洋最大的珊瑚岛——夸贾林岛的行动中,必须得到陆基航空兵的大力支援。因此,为了提供新的机场,他想先拿下靠近夸贾林岛的乌加伊岛。这一提法使尼米兹和他的参谋部陷入僵局。尼米兹的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冷若冰霜的神情和忧郁,他狠狠地看了穆尔一眼,对穆尔的越轨发言显然有些恼怒。他对穆尔说:“哦,你在这里提出了一个非常新奇的意见。”穆尔有些心慌意乱,申辩说,自己只不过是按照斯普鲁恩斯的指示谈一点意见。
  金上将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一丝微笑。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挖苦尼米兹的借口了,而在以前,太平洋舰队司令部一惯是以精诚合作、步调一致而闻名的。
  穆尔向斯普鲁恩斯汇报了会议情况。斯普鲁恩斯心里清楚,要想推翻尼米兹精心确定的作战计划是极其困难的,但他还是决定冒险陈辞。他对穆尔说:“一切由我来处理。”然后径直奔向尼米兹的办公室。
  他提出了两个原则性的新建议,这两项建议均与参谋长联席会议作出的决定相违背。首先,他认为,中太平洋部队的“第一刀”应该是吉尔伯特群岛,因为美国的任何基地都不能对马绍尔群岛实施成功的侦察和支援,况且马绍尔群岛的设防更为坚固。而进攻吉尔伯特则较为容易,占领该岛之后,还可对马绍尔群岛进行侦察和支援登陆。第二,若进攻吉尔伯特群岛,第一个目标应该是马金岛而不是瑙鲁岛。因为瑙鲁岛地形险恶,设防缜密,它与战役的第二个目标塔拉瓦岛相距太远,不便支援,而与日军在特鲁克的基地又太近,易遭袭击。而马金岛距塔拉瓦岛不远,离马绍尔岛更近,并可在岛上开辟机场,在环礁中停泊舰艇。
  应该说,斯普鲁恩斯的建议来自对于实战需要的细致思考,有理有据,现实可行。
  尼米兹刚刚散步归来,情绪已从怨怒中恢复如常。他静静地凝望窗外,许久一言不发。然后,他回转身,示意斯普鲁恩斯先回去。
  经过一阵思索,他才抓起电话告诉斯普鲁恩斯:“你的意见或许有道理,我立即报请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
  放下电话,尼米兹轻吁一口气。他聊以自慰的是,他的部属是善于思考的,这种思考首先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之上的。
  斯普鲁恩斯的两项建议,得到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高度评价,很快被采纳了。
  27日,尼米兹陪同金上将冒着倾盆大雨视察了中途岛附近地区的潜艇、航空兵和地面的防御设施。
  为了保证在珍珠港时间11月19日发动进攻,各项准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各梯队同时展开战前训练,情报部门则加紧队地图、史籍、居民、潜艇和空中侦察所收集得来的资料中编印有关吉尔伯特群岛的“情况汇编”。
  尼米兹工作的一大特点是,大部分作战计划都是经过反复推敲、修改之后才决定的,因而避免了不必要的疏漏。作战计划往往是尼米兹和参谋们或站在地图前、或围在走廊里、或坐在尼米兹办公室的会议桌旁先口头确定的,然后再形成文字。在初步讨论的基础上,由各小组研究提出“如何贯彻”的意见。各小组汇报后,再由尼米兹从中选定最佳方案下发给有关部属。这些部属把有关战略、战术和后勤的计划分别转发给他们的下级,由他们写出书面计划,提请各级司令机关联系其他计划,提出审议、修改意见。
  军官们常常工作到深夜。尼米兹和斯普鲁恩斯通常白天工作忙些,但都不过问具体工作。他们每天坚持长途散步,晚间照例看书读报、听音乐或宴请客人。因此,他们对日常工作和遇到的急事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8月底,鲍纳尔将军指挥一支由3艘航空母舰组成的特混舰队对马尔库斯岛进行了一次袭击,击毁敌机7架,严重破坏了岛上的日军设施。9月18日和19日,另外3艘航空母舰的飞机对吉尔伯特群岛进行了一系列空袭,迫使日军从塔拉瓦岛上撤走了全部飞机。10月5日和6日,美军一支6艘航空母舰编队袭击了威克岛。
  这几次袭击的主要目的在于使航空母舰人员通过实战得到锻炼。多艘航空母舰合编的实践证明,在护卫舰只的环形掩护下,使用几艘航空母舰,依靠空中巡逻和密集的高射炮火进行防御是可行的。
  10月9日,在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一次会议上,放映了进攻马尔库斯和威克岛的影片。尼米兹对影片中航空母舰的攻击作战能力以及自我防御能力印象深刻。航空母舰上的航空兵指挥官和航空母舰部队在指挥飞机和军舰方面的高超技术令他大为满意。他终于改变成见,开始考虑调用航空兵指挥官作顾问的事情,并且很快在心中确定了人选。
  尼米兹告诉航空兵司令托尔斯,太平洋舰队作战官斯梯尔海军上校将调往舰艇上工作,他请托尔斯推荐一位航空兵军官接替斯梯尔。
  托尔斯又惊又喜,太平洋舰队司令终于不得不重视航空兵的地位和作用了。他提名雷德福少将、谢尔曼上校和邓肯上校供尼米兹考虑。尼米兹当即排除了第三人,问其他两个人哪一个合适。托尔斯不愿正面回答,说自己是按他们的资历提名的。
  “如果你当太平洋舰队总司令,你选哪一位?”尼米兹问。
  托尔斯只得勉强推荐了自己的得力助手谢尔曼。尼米兹心中暗喜,很快任命谢尔曼为太平洋舰队作战官。
  尼米兹和斯普鲁恩斯迫切希望对吉尔伯特群岛发起进攻,这样就能把日军联合舰队从特鲁克基地引出来。斯普鲁恩斯在“给各舰长下达的作战命令”中写道:
  “假如日舰主力出来阻挠‘复苏行动’,我们应果断与之决战。在‘复苏行动’中,一定要时刻作好同敌军舰队交锋的准备。”
  考虑到敌军从海上和空中对“复苏行动”的威胁,斯普鲁恩斯建议以“闪电的速度”拿下要进攻的岛屿,同时舰艇迅速从滩头阵地撤出。为了保证战斗迅速和攻击火力,他集结了包括南太平洋航空母舰群在内的每一艘能使用的舰艇。
  尼米兹全面充实和修订了第5舰队的作战计划,使整个“复苏行动”计划更为系统和完善。但哈尔西在南太平洋即将发动的布干维尔登陆战,有可能打乱“复苏行动”计划的部署。哈尔西要求增调两个航空母舰编队,尼米兹经考虑同意了他的要求。因为市干维尔岛进攻日期为11月1日,而“复苏行动”将于11月19日实施。尼米兹要求哈尔西在完成作战任务后,立即将航空母舰调回。
  但哈尔西借调的两个航空母舰编队未能及时赶回中太平洋。尼米兹指示斯普鲁恩斯制定新的作战计划。同时把总攻发动日期延后一天,改为11月20日。
  第5舰队主力离开珍珠港的前一天,尼米兹召集陆、海、空三军高级军事会议。他宣布:“美军拟于11月20日实施吉尔伯特群岛登陆战役。具体部署由斯普鲁恩斯将军负责。”
  斯普鲁恩斯起身宣布了作战计划:特纳将军率北部突击编队占领马金岛;哈里·希尔将军率南部突击编队占领塔拉瓦岛;斯普鲁恩斯的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重巡洋舰随北路进攻部队行动。
  尼米兹在斯普鲁恩斯宣布作战部署之后,重申了这次进攻的重要性。他说:“据情报分析,不久前日本人制定了一个绝对国防圈,吉尔伯特群岛是这个国防圈的外围防线,势必将被敌人所重视。因此,此次作战成败系于未来全局,希望各位忠于职守,通力合作。”讲到这里,他面色严肃,郑重其事地告诫在场的各兵种指挥官:“海军应全力支援陆军登陆作战,假使我听到哪个海军军官不去支援岸上陆军,我就马上撤他的职。”
  尼米兹的话被将军们传给了部下,又一直传到舰队每一个成员的耳朵里,使这次战役笼上一层非同寻常的浓重色彩。
  11月中旬,第5舰队倾巢出动。配合哈尔西行动的两支航空母舰编队也从所罗门群岛出发,经新赫布里底群岛准时抵达作战地区。
  11月20日拂晓,所有参战部队均向着吉尔伯特群岛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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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六章 “胜利的播种床”

第十六章 “胜利的播种床”
         吉尔伯特海空战,“复苏行动”炮声急;
          浴血奋战塔拉瓦,潮涨潮落将军情。
  吉尔伯特群岛位于马绍尔群岛东南、所罗门群岛东北,由16个珊瑚岛组成,其中以塔拉瓦岛最大,马金岛次之。塔拉瓦岛横跨赤道,介于美、澳两洲交通线上,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占据该岛,并在岛上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至1943年11月,守岛日军总数为4836人。岛上,整个海滩布满混凝土制成的三角体、地雷、珊瑚石礁、蛇蝮式铁丝网等障碍物。障碍物后面是由100多个碉堡、机枪阵地、坦克固定火力点组成的海滩交叉火力网。所有工事都构筑在地下,上面铺着厚达2米的沙石、柳木和波纹钢板,恰似一座壁垒森严的“活地狱”。驻岛部队司令官柴崎海军少将宣称:“美国人用100万人的兵力花100年的时间也拿不下塔拉瓦岛。”
  然而,美军中,无论是尼米兹,还是其他战役指挥官对“活地狱”的防御状况都估计不足。为希尔海军少将担任炮火掩护的波纳尔将军曾认为:目前太平洋上美军的舰船与航空力量已占绝对优势,只要实施轮番轰炸,登陆部队即可顺利上岛。
  当登陆部队驶进礁湖通道时,士兵们也以为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小岛不会再有活着的生命。登陆前,美战斗机又对海滩进行了扫射。岛上浓烟升腾、枝叶焦枯。然而,正当美军士兵毫无防备地登上滩头时,一排排炮弹从被焚毁的贝蒂沃岛(塔拉瓦岛的前沿防线)上呼啸而来,使美军官兵个个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希尔少将则大骂波纳尔口出狂言,贻患无穷。
  美军从凌晨发起的“红滩”、“绿滩”和“黑滩”区域的登陆作战均遭到日军的凶猛阻击。其中“红滩”第一波登陆延误1个小时。由于立足未稳,美军还迅速征调了师后备队。如此早地起用后备队,这说明情况异常严峻。希尔向特纳转发朱利安·史密斯将军请求调用后备队的电报,电报在结尾处使用了“成败未卜”的字眼。
  希尔的电报使尼米兹大吃一惊,他静静地坐在高背靠椅上,脸上漠无表情。最后,他喃喃自语道:“我已经投入了所有的兵力,力量充足,人数占优势,为什么没有打好呢?”
  战斗进行得相当惨烈,日军从“活地狱”里射出的猛烈火力使许多美军官兵饮弹身亡。海滩上横七竖八倒着美军士兵的尸体,两栖坦克不愿冲压同胞身体,向海边后退,不料被海水淹没,许多坦克驾驶员闷死其间。余下的坦克则成为日军炮火的靶子。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战前对于潮汐涨落的情况掌握失准。塔拉瓦岛白天涨潮过缓,致使舰艇无法抢滩,一些士兵不得不在暗礁边下船,膛着深及胸部的海水,顶着强烈的迎头风和炮火向岸边挺进。攻坚速度是缓慢的,伤亡人数比任何指挥官所想象的都要巨大。
  与此同时,美航空母舰编队也遭到了日军的空袭。日军一架鱼雷机击中“独立”号轻型航空母舰,并使其陷于瘫痪。然而,隐藏在特鲁克岛的日本联合舰队没有按照美国的意愿贸然出击。尼米兹接受托尔斯将军的建议,给斯普鲁恩斯起草了一份“电报指示”,要他给航空母舰编队增加活动自由:“从目前情况看,在‘复苏行动’中对航空母舰编队限制过死。假如航空母舰长时间地继续局限在狭窄的海域里,被敌鱼雷击中的可能性将会增加。应保证航空母舰在执行任务中有更大活动余地。”这样,航空母舰执行保护滩头阵地的任务,不仅要有近距离支援,而且还要设法袭击敌军舰队、基地等主要攻击目标。
  艰苦卓绝的登陆战仍在继续进行。美驱逐舰竟一直驶近到离海滩不到1000米的地方向日军陆地射击;飞机则进行低空扫射。陆战队员向防波堤后面的地堡连续投掷炸药包。登陆战的第一天,美军有5000人上岸,死伤约1500人。
  入夜时,从日军阵地附近上岸的美海军陆战队员有一大部分不是战死,就是被困在水际滩头。但是,在岛的西面已有一半海岸被美军占领,其纵深约为140米。在栈桥附近,海军陆战队已建立了一个纵深270米、宽460米的环形阵地。上陆后的第二天,在栈桥附近的陆战队还将战线推进到该岛的南岸。
  由于驱逐舰的近距离扫射和火焰喷射器的使用,极大削弱了日军的抵抗火力,守岛日军指挥官阵亡。
  自11月22日夜至23日拂晓,龟缩在该岛东部狭长地带的日军发动了3次反击,均遭失败。日军边战边退,最后被美军围而歼之。
  11月20日晨,在登陆贝蒂沃岛的同时,美军也向马金岛发动了登陆作战。登陆点定在布塔里塔里岛。由于美军处于绝对优势,平均8个美国兵对付1个日本兵。战至22日夜,日军已寥剩无几。23日13时,美陆军第27师师长宣布占领马金岛。至此,“复苏行动”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
  吉尔伯特战役以美军胜利而告终,但美方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海军损失1艘护航航空母舰,另1艘航空母舰受重创,还损失了若干艘其他类型的舰只及90辆两栖坦克。美军在塔拉瓦共死亡1090人,伤2101人,在马金岛伤亡达500人。
  战役刚刚结束,美海军部长诺克斯就宣布说,塔拉瓦之战美军所遭受的重大伤亡,是美海军陆战队成立168年以来所不多见的。
  尼米兹决定亲赴塔拉瓦岛视察,以了解这一战役惨重伤亡的具体情况。此时大规模战役刚刚结束两天,斯普鲁恩斯劝他待清扫战场之后再去,因岛上尚有残留日军,机场还不能降落大飞机,尸体也尚未掩埋。
  尼米兹没有听从斯普鲁恩斯的劝告。在富纳富提岛视察后,转乘胡佛将军提供的海军陆战队的空投战斗机启程了。同行的有理查森将军、谢尔曼将军及贴身副官拉马尔等人。
  飞机在机场上几经颠簸才停了下来。机门一打开,舱里的人便闻到了一股烧焦和腐烂尸体的恶臭味。掩埋队主要把美军的尸体掩埋在炮弹坑或推土机挖的壕沟里,而数以千计被烧焦和炸成碎块的日军尸体还无法掩埋。岛上树干焦枯,乱石成堆,到处都是战争之后的破败景象。
  赤热的阳光照射在这片废墟之上,明晃晃的光线和可怖的残肢断臂交织成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令人心神震荡、头昏目眩。
  尼米兹在斯普鲁恩斯和朱里安·史密斯将军的陪同下,视察了尸磺遍野的战场。在滩头阵地上,被打坏的两栖坦克中间,海军陆战队员的尸体还泡在水里。尼米兹为眼前的残酷景象而震惊,他轻声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闻到死亡的味道。”
  尼米兹一行看到活着的海军陆战队员经过几天的激战,身上还留着战斗的痕迹:衣服污秽、面容憔悴、疲惫不堪、表情呆滞。一些年轻士兵,状似老头一般。尼米兹动情地对士兵们说:“亲爱的孩子们,你们以沉重的代价换来了一次宝贵的胜利,我为你们骄傲。你们以自己的行动向世界宣告,美国人是不可战胜的!”回到指挥部,尼米兹已经无心食用朱利安·史密斯为他专门准备的午餐了。
  返回珍珠港的途中,尼米兹给夫人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我从未见过像塔拉瓦岛这样凄惨的地方。
  曾在法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理查森将军说:“这里的情景使我想起了历时数周的伊普雷战场的拉锯战。塔拉瓦岛成千上万的椰子树均遭破坏。日军防御坚固,负隅顽抗,只有极少数人被生擒。岛上尸首狼藉,恶臭熏天,令人作呕。只有当我离开这个地方之后,才能勉强进食、休息,也只有在风向改变时,我们才能吸到一点新鲜空气。尽管如此,我们大家都在积极巩固战果,为不可避免的一场进攻战作准备。上帝保佑,我们不仅巩固了胜利,而且将以此为基础向日军发动进攻。”
  在这场令人不堪回首的视察结束时,尼米兹对斯普鲁恩斯说:“战役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前线指挥官无法承担责任。我担心美国公民们不会谅解我们。”
  吉尔伯特群岛登陆战所造成的损失确使美国公众舆论一片哗然。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成为人们指责和谩骂的对象。悲愤的阵亡人员家属甚至直接给尼米兹写信,对他进行抨击。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写道:“你在塔拉瓦岛上杀死了我的儿子。”尼米兹的部下为此纷纷打抱不平。但尼米兹却坚持每信必看,并亲自回信表示哀悼。他说:“母亲失去儿子会痛苦的,应给她们以合适的安慰。至于我的进退荣辱,相信历史会给予公正的评价与选择。”拉马尔看到信件实在太多,担心过分影响将军的精力,只送了少数几封给尼米兹,其余的都由他和其他助手代为答复了。
  美国国民不能马上理解的是,吉尔伯特登陆战是集中在几天之内完成的,所以付出的代价较大。这次速战速决所造成的损失,比在瓜达尔卡纳尔岛苦战6个月所造成的损失要小得多,但却赢得了同等程度的胜利。美军占领了吉尔伯特群岛,消除了日军对南太平洋、西南太平洋和中太平洋海上交通线的威胁,并为即将开始的马绍尔群岛登陆战提供了一个实施空中支援的基地。
  无庸讳言,美军损失重大的主要原因,还在于他们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缺乏攻占坚固设防的珊瑚环礁的认识和经验。在指挥上又出现众多失误,譬如,登陆部队与航空火力配合不当,对潮汐判断失误等等。
  然而,美军用血的代价换取了许多教训,为以后中太平洋的进军避免了更大的牺牲。美国战史专家莫里森把吉尔伯特之战称为“1945年胜利的播种床”。
  罗斯福总统得知尼米兹承受的压力后,立即打电话给金上将:“告诉尼米兹放手作战,国内的事情由我去办。”在总统的干预下,这场风波渐趋平息。
  尼米兹等人开始集中精力思考下一步进攻马绍尔群岛的作战计划。尼米兹原打算在马洛埃拉普环礁、·沃特杰环礁以及夸贾林环礁同时实施登陆。前两个环礁是马绍尔群岛离珍珠港最近的两个日军基地,后一个环礁位于马绍尔群岛的中心,是日军司令部的所在地。
  鉴于塔拉瓦战斗的惨痛教训,斯普鲁恩斯建议采取审慎的作战方案。他主张战役分两步走,首先攻占马洛埃拉普和沃特杰,然后利用两岛的轰炸机基地,对位于列岛中心的日军指挥部所在地夸贾林岛实施进攻。特纳和霍兰·史密斯都支持这一想法。
  尼米兹肯定了两步进攻的建议,同意取消三管齐下的进攻,但他又设计了一个不同的方案——绕过沃特杰和马洛埃拉普岛,直接进攻夸贾林岛。攻下夸贾林岛后,将能得到两个机场和一个第一流的锚地。
  斯普鲁恩斯、特纳和史密斯都强烈反对尼米兹的意见。他们认为,夸贾林环礁一旦被美军占领,这个环礁就会变成在马洛埃拉普、沃特杰等地日军岸基航空兵的袭击目标。而且,日军还可依托这些基地来破坏夸贾林与珍珠港、吉尔伯特之间的交通线。
  但尼米兹坚持自己的主张。电台接收的情报证实,尼米兹的决定是正确的。日军正在其他岛上加强工事,独独忽略了位于马绍尔群岛中心的夸贾林岛。显然,日军设想的是,外围的一个或几个岛屿将要受到攻击。
  在12月14日的会议上,尼米兹最后一次征求斯普鲁恩斯等人的意见。
  “斯普鲁恩斯,”他问,“你现在怎么考虑?”
  “打外围岛屿。”斯普鲁恩斯回答。
  “特纳。你呢?”
  “打外围岛屿。”特纳回答。
  “霍兰,还有你呢?”
  “打外围岛屿。”史密斯答道。
  尼米兹询问一圈,在场的每位指挥官都建议先打外围岛屿沃特杰和马洛埃拉普。征求意见后,会场上出现一段短暂的沉默。接着,尼米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但是,诸位,我们的下一个目标还是夸贾林岛。”
  特纳仍然固执己见,他坚持认为直接进攻夸贾林岛是冒险和鲁莽的。
  尼米兹温和地说:“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们不想干,防卫区就换人。你们愿干还是不愿干?”
  凯利·特纳皱起眉头,终于还是说:“我当然愿意干。”
  斯普鲁恩斯见无法改变尼米兹的决定,于是提出了一个新建议,在攻占夸贾林岛的同时,占领日军防御力量薄弱的马绍尔群岛中的马朱罗岛。这样,可在作战海域为舰队提供一个基地,并处于对夸贾林岛支援的范围之内。尼米兹同意了这一建议。
  在拟制突破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作战方案期间,尼米兹在檀香山的摩亚纳公园发起组织了一次盛大的得克萨斯式的野餐会。军队中所有的得克萨斯人都应邀参加,估计出席的士兵、水兵和海军陆战队员达4万人。陆军的理查森将军也应邀出席。来自得克萨斯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如同渡过自己的节日一般,尽情狂欢。公园一隅的电唱机里播放着士兵们爱听的歌曲《上帝保佑,快传递炮弹》、《插上翅膀带着祝福来》、《我的心留在后台入口的小酒店》以及著名男中音歌唱家平克劳斯贝演唱的《圣诞雪夜》。
  午后三四点钟,尼米兹上将在掌声、口哨声和欢呼声中走上临时搭设的讲台,向自己的同乡士兵们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讲。尼米兹在演讲中回顾了得克萨斯人光荣的从军史,满怀深情地盛赞得克萨斯军民为艰苦卓绝的太平洋战争已经做出或正在做出的重人贡献,并号召全体得克萨斯将士为正义的战争英勇奋斗。他说:“我看到今天到这里来的许许多多的人都穿着制服,我也充分理解许多人虽身着便装,但同样投身在保卫这些岛屿的重要任务中,为赢得这场战争出力。作为得克萨斯人,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献身于我们的事业中,决心竭尽全力,直到完成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实现日本无条件投降为上。我们全体官兵,还有千千万万美国人,同我们的盟军一起,将在这广袤无际的太平洋上奔驰,一直到背信弃义的敌人被马索套住,拴起来,烙上印记,使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能认识他们的本质。我希望这里所有的人都来参加这场战斗。
  “此刻,得克萨斯州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在未来岁月中将会取得辉煌的成就。当你们回到得克萨斯你们各自的家园时,将会获得得克萨斯州和你的祖国充满感激的公民们的赞扬,在那里,等着你们的将是再一次这样的集会。”
  听众中爆发出得克萨斯式的欢呼。陆军、海军和航空兵们的帽子被掷向天空。
  尼米兹成为野餐会上最受欢迎的人物。他同官兵们一起游戏、交谈。给每一位提出要求的人送上签名照片。当记者们进行有声有色的报道时,尼米兹把功劳归于各基地官兵们的“得力工作”。总之,这个下午是成功的。
  然而,檀香山的警察当晚报告说,聚会活动结束后,公园里一片狼藉。花坛被践踏,到处都扔着饭篓、军用干粮罐头盒、夏威夷花环以及军服衬衣等。违反军纪的行为使这个公园像遭受过台风浩劫一般。警察们捡回12万个瓶子,从草丛和灌木丛中收集了大量的垃圾。他们从未于过如此大规模的清扫工作。尼米兹也承认这是他所见到过的罕见的破坏之举。
  尼米兹微笑地容忍了这一切,因为他的同乡们即将渡过波涛汹涌的海洋,向马绍尔群岛发起猛攻。
  进攻马绍尔群岛的作战计划,代号为“燧发枪行动”,发起攻击的日期两度顺延,最后确定在1月31日。战役计划确定:在D日,首先攻取未设防的马朱罗岛,取得锚地;然后,在D+1日,对夸贾林环礁南北两端(北端是罗伊一纳木尔岛,南端是夸贾林岛)同时发起进攻。如果该战役进展迅速,再挥戈西北,攻占马绍尔的埃尼威托克岛,打响“法警战役”。
  进行“燧发枪战役”的组成与“复苏行动”颇为相似。第5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中将坐镇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担任远征军总指挥。第5舰队下属的快速航空母舰编队,由海军少将米切尔任编队司令。特纳指挥两栖作战舰队。
  “燧发枪行动”再次引起航空兵和两栖作战部队之间的矛盾。尼米兹对这种争论持超脱态度,他尽可能遵循正确合理的原则:只对部属提出“何时”、“何地”作战,而从不提“如何”去打的问题。
  在第5舰队出发执行任务的前夕,海军副部长福雷斯特尔来到珍珠港视察。他在珍珠港和檀香山视察了快速航空母舰特混舰队和南路进攻部队之后,尼米兹又陪他乘驱逐舰到毛伊岛拉海纳锚地,视察于一天前从圣迭戈开来的北路进攻部队。
  威武雄壮的第5舰队(亦称大兰舰队)使整个珍珠港犹如钢铁城堡一般。1月22日清晨,尼米兹站在马卡拉帕山上他的司令部里,目送这些舰艇驶离港湾,向马绍尔群岛进发。当舰艇的队列远去,海面上风平浪静的时候,珍珠港突然变得一片空旷,仿佛一座城池消失了一般。第58特混舰队和为数众多的护卫舰,在战争结束前再没有回过珍珠港,它们在浩瀚无垠的太平洋战场上东征西讨,建立了显赫的功勋。
  斯普鲁恩斯统率的向马绍尔群岛进发的第5舰队,包括375艘舰艇、5.3万名进攻部队士兵和3.1万名守备部队士兵。米切尔统率的第58待混舰队,包括6艘重型航空母舰、6艘轻型航空母舰、8艘快速战列舰、6艘巡洋舰、36艘驱逐舰和700架舰载飞机。这个阵容比进攻吉尔伯特群岛的兵力强大得多。
  美军直取马绍尔群岛的中枢海岛,这一决定不仅使尼米兹的部属们感到震惊,也出乎日军的预料。日军大本营判断美军下一个攻势,不是从吉尔伯特群岛指向米利和贾卢伊特,就是从珍珠港指向沃特杰或马洛埃拉普。因而,忽略了对夸贾林岛的防御。
  美军从1944年1月初开始对上述外围岛屿实施空袭,一方面压制日军,另一方面也为了造成假象。经过几次空袭,马绍尔群岛的岸防设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1月30日,北路和南路进攻部队分别驶抵夸贾林环礁。继快速航空母舰实施3天密集轰炸之后,美军又以舰炮和护航舰载机进行突击。美军吸取了塔拉瓦登陆的经验教训,首先实施高强度的炮火扫围工作,在马绍尔各岛投放的炸弹和炮弹数量相当于进攻贝蒂沃岛时的4倍。这种攻势战略取得了明显效果。
  正当尼米兹怀着瑞惴不安的心情期待战争近况的时候,捷报频频传来。1月31日,希尔将军指挥的一支部队攻占了马朱罗岛。2月1日,柯诺利的陆战队第4师占领了罗伊岛。敌军重点设防的那慕尔岛也于次日被攻克。
  担任夸贾林主攻的陆军第7师,曾在阿留申群岛浴血苦战过,有着夺取阿图岛和基斯卡的光荣战绩。该部队于2月1日下午按计划在“红滩”1号和2号阵地登陆。登陆出乎意料的顺利,12分钟内已有1200名官兵上岸。一位年轻的军官回忆说:“这简直像是一次演习!我们没有耽误1秒钟。我们的士兵携带着喷火器和炸药包前进,去摧毁那些在美军火力攻击时侥幸未遭破坏的军事设施和未被炸死的日军,我方损失一些人,但日军却大批地被击毙了。”
  美军采用稳扎稳打逐步搜索的方式前进。美战斗机掠地而过,并首次使用了火箭。日军自3日起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反攻击。双方在夸贾林岛上猛烈交火。至3日黄昏,美军攻到了日本“海军作战基地码头”附近。
  4日夜幕降临前,夸贾林岛上所剩下的549米长的地段终被美军占领,科利特少将宣布日军有组织的抵抗到此结束。至2月7日,美军先后攻占了夸贾林环礁中的大小30余个岛屿。特纳将军的联合远征军取得了“隧发枪战役”的最后胜利。
  美军这一辉煌的胜利所付出的代价大大小于吉尔伯特战役。登陆部队在夸贾林环礁北部(罗伊—纳木尔方面),仅以阵亡195人的代价,歼灭日军3472人;在夸贾林环礁南部,美军阵亡177人,日军死亡4398人。
  美军高级指挥官一致认为,“燧发枪行动”可能是打得最漂亮的一次两栖进攻战,应当成为未来进攻战的模式。
  早在攻克夸贾林岛之前,尼米兹就发报征求斯普鲁恩斯对继续挺进攻克埃尼威托克岛的意见。斯普鲁恩斯看到特纳和霍兰·史密斯准备充分,且士气正旺,便回报响应尼米兹的号令。于是,“法警战役”拉开了帷幕。
  为了给新一轮战役助威,尼米兹于2月4日晚乘B—24型飞机“解放者”号离开珍珠港前往塔拉瓦岛。
  飞机降落在环礁湖中。尼米兹刚一上岸,就被一群记者围住。
  他们提出的一个问题是:“你对这个海岛有什么想法?”
  尼米兹回答说:“除了那次得克萨斯人野餐会以外,这是我看到的最严重的浩劫。”
  尼米兹同斯普鲁恩斯、特纳等人商讨即将开始的进攻埃尼威托克岛的问题。由于埃尼威托克岛离特鲁克岛仅669海里,第58特混舰队(即原第55特混舰队)将分两路支援此次进攻战。1个特混大队在埃尼威托克岛附近进行直接支援,另外3个特混大队前去袭击特鲁克岛。美军希望对特鲁克岛的威胁,能迫使日军联合舰队出来迎战。斯普鲁恩斯拥有9艘航空母舰和6艘战列舰,无疑能打败敢于迎战的日军。此外,如果条件允许,第58特混舰队的部分舰艇将向马里亚纳群岛南部出击。
  然而,美军未能实现尽早与日联合舰队决战的愿望。山本五十六的继任者古贺峰一对美军的战略意图极为敏感,当他发现美军飞机对特鲁克的侦察行动后,便急令联合舰队撤离特鲁克,向西退至加罗林群岛的帕劳群岛。
  2月17日,美军对埃尼威托克发起进攻。多日的空中轰炸,早已使埃岛饱尝炸弹之苦,岛上除混凝土的地堡和指挥所之外,地面上能够看到的军事设施已寥寥无几。
  美军用两天时间攻下外围岛屿恩吉比岛之后,第一登陆波冒着弹雨直插埃岛蜂腰部的“黄滩”,然后兵分两路,向南北两个方向推进。
  当夜,美军不断向埃岛的南端和北端猛烈炮击,照明弹和海军探照灯把小岛上空照得雪亮。日军不断地向美阵地渗透,误射事件不断发生,登陆美军如同进入地狱一般。从20日到21日,激战结束,北部日军终被清除。
  在埃岛南端,美军沿着靠海和礁湖的岸边打击日军,把每个能搜索出来的日军一一击毙,战至21日,南部日军也被全歼。
  21日16时30分,希尔将军宣布:美军已完全歼灭埃岛上的808名日军,占领了埃尼威托克岛。
  就在美军发起“法警战役”的同时,米切尔统领的第58特混舰队的9艘航空母舰和大批护卫舰只悄悄离开新占领的马朱罗基地,向被日军称为“不沉的航空母舰”的特鲁克基地驶去。
  集海陆空为一体的特鲁克岛,是日军深藏潜水艇、战舰和飞机的强有力的军事要地。1942年7月,中途岛海战之后,山本五十六将他的联合舰队迁至该港,从此,这里成为日本帝国海军的大本营。因此,特鲁克港对于日本,如同珍珠港对于美国一样,具有重要战略地位。因此,特鲁克又有“日本的珍珠港”之称。特鲁克港又是日本所谓“绝对国防圈”链条上重要的一环,因而,若称其为“太平洋上的直布罗陀”,也是当之无愧的。
  然而,古贺率日联合舰队主力撤离之后,该港驻防已与其重要地位极不相称了。以中林仁中将为首的第4舰队已经残缺不全,西南舰队航空兵们无心恋战,告假外出。岛上守军人心惶惶、士气低落、疏于戒备。
  当100余架美机在晨曦中急速扑向特鲁克岛的时候,掉以轻心的日军官兵还蒙在鼓里。历史出现了惊人的相似:此时此刻的特鲁克港恰如当年的珍珠港。美机群已经兵临城下了,特鲁克的日军广播电台才惊慌失措地发出战斗警报。
  日“零式”战斗机匆忙起飞应战。双方在特鲁克上空展开激战。无论是飞机性能,还是飞行技术,美军都占了绝对优势。几个回合的闪躲腾挪、火击电应,美机群先后将127架日机击落,停在地面上的60架日机也都被击毁。
  与此同时,呼啸而下的炸弹将特鲁克岛上的防御设施炸得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下午,美舰载机再次出击,幸存的数架日机起飞迎战,很快被击落。
  17日凌晨2时,美军首次使用装有雷达的TBF“复仇者”式鱼雷机,在无护航飞机掩护下,对特鲁克进行夜间空袭,取得了比白天更大的战果。
  17日上午,美机又对特鲁克进行第三次轰炸,岛上日机几乎全部被摧毁,无任何战斗力可言了。
  事实证明,所谓“坚不可摧的特鲁克”不过是一个神话而已。
  日军损失舰艇9艘、飞机270架,人员总伤亡达1700人。特鲁克这个联结南北要冲,曾为日军联合舰队泊地的海上军事基地,顷刻之间已面目全非,化为一片废墟。
  特鲁克的损失使东京大为震惊。日方认为这一空袭“可称为第二次珍珠港事件”。东京广播电台惊呼:“战局变得空前严重,敌人作战的速度表明,进攻的力量已经威胁到我们本土了。”
  在美国本土,第5舰队所属的分支舰队成功地摧毁特鲁克岛一事成为美国国内各大报刊竞相登载的头条消息。尼米兹的儿女们向父亲发来电报:“欣闻攻克特鲁克的捷报,举国为之欢腾。”
  当古贺峰一获知“绝对国防圈”上的要冲特鲁克处境垂危时,立即命令腊包尔的航空兵前往特鲁克支援。这样,就减少了在俾斯麦群岛的海军飞机数量,从而使腊包尔也丧失了它的战略价值。显然,空袭特鲁克从客观上有力支援了在西南太平洋进行反攻作战的麦克阿瑟和哈尔西的部队。
  美军对该岛连续进行空袭,也阻止了日军对美方即将开始的马里亚纳战役可能进行的干扰和破坏。
  为了表彰米切尔、霍兰·史密斯、特纳和斯普鲁恩斯在马绍尔群岛战役中的功勋,尼米兹上书金上将,为自己的杰出部下晋级。美国参议院批准了这一请求。斯普鲁恩斯晋升为四星上将。特纳、史密斯、米切尔晋升为海军中将。马克·米切尔还被任命为太平洋舰队快速航空母舰舰队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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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七章 千里跃进

第十七章 千里跃进
          麦尼之争未摆平,大政方针实难定;
          千里跃进从中路,大洋舰队两套兵。
  早春二月,华盛顿温湿的空气中夹带着丝丝凉意。尼米兹与前来迎接他的夫人与女儿玛丽一起,漫步在首都熟悉的街道上。宁静、温馨的景致勾起了将军缕缕回忆,他想起了在这里担任岸勤职务时的难忘岁月。威严的海军部大楼仿佛正与他絮絮低语……
  尼米兹不是回来休假的,前方战事正酣,他没有时间畅想往事,只能听任回忆所带来的微妙心绪倏然而逝,而无法细细品味。当2月中旬埃尼威托克岛被攻占之后,参谋长联席会议立即电召太平洋战区的两员大将尼米兹和麦克阿瑟出席会议。麦克阿瑟照例毫不掩饰他那桀骜不驯的个性,借故前方吃紧而拒绝列会。尼米兹则立即放下手中的计划部署,按期飞回首都。他知道华盛顿会议是为了商讨进攻马里亚纳群岛的战略部署,关系到太平洋战局的进一步发展。他认为必须争取他应有的权利,将自己的构想付诸实施。
  早在1943年底,根据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方针,麦克阿瑟的西南太平洋部队将沿新几内亚北部海岸前进,从南部棉兰老岛进入菲律宾。尼米兹的中太平洋部队,即第5舰队在攻占马绍尔群岛。特鲁克岛之后,将越过中部的加罗林群岛,从马绍尔群岛直接向千里之外的马里亚纳挺进,攻占塞班岛、提尼安岛和关岛。然后,两路进攻部队将在吕宋一台湾一中国三角圈内汇合,在那里对日军进行轰炸、封锁,并在必要时进攻日本本土。
  麦克阿瑟念念不忘重返菲律宾,以报被日军驱逐的一箭之仇。因而,他总是以各种理由反对以中太平洋为主轴发动进攻。因为如果以尼米兹的进攻方向为主线,势必将影响他的部队供应,滞迟他西南方向进军的行动。况且,若中太平洋部队的攻势迅猛,就会使他经新几内亚迂回进攻菲律宾的行动失去必要性。麦克阿瑟曾派萨瑟兰将军去华盛顿,敦促参谋长联席会议要尼米兹在攻克马绍尔群岛之后,放弃对中太平洋发动攻势,把中太平洋部队调到南面支援他进攻棉兰老岛。参谋长联席会议拒绝考虑麦克阿瑟的意见。
  然而,尼米兹这时却提出了与麦克阿瑟一路作战的战略,支持麦克阿瑟为主攻方向统帅。他的看法发生变化,主要是接受了在塔拉瓦战斗中美军伤亡惨重的教训。他认为,马里亚纳群岛远远超过盟军陆基航空兵支援的范围。攻占南马里亚纳的那些崎岖大岛,碰到的困难可能会更多,代价会更大。攻打平坦的仅2英里长的贝蒂沃岛就付出千余人生命的代价,那么,进攻多山的且25英里长的关岛,将不知要付出多大的牺牲。何况日本在硫磺岛、冲绳岛、塞班岛仍有很强的轰炸实力。
  1944年1月27日和28日,在尼米兹召集的太平洋战场高级军官会议上,尼米兹提出以新几内亚—棉兰老为轴心单路作战的建议,并指定谢尔曼将军前往华盛顿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汇报。
  麦克阿瑟对会议的结果感到惊喜。但他的骄横之心是不会轻易得到满足的。他进一步要求把现有的B—29型飞机调到西南太平洋地区,把所有的海军部队全部置于盟军海军司令哈尔西指挥之下。他请求让英国指定一支皇家海军特混舰队归他指挥。显然,他想使自己成为太平洋抗击日军的最高统帅。如按他的要求全面移交部队,势必会把尼米兹降到次要地位。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即战争期间,参谋长联席会议不可能同意这种大规模转移权力的建议。何况,尼米兹在海军的威望以及他的指挥才能都是无可替代的。
  连麦克阿瑟的参谋长萨瑟兰都表现不满:“阁下,这样做是否太过分了?”
  麦克阿瑟不以为然地挥动着玉米芯烟斗:“你尽管代我去汇报好了,我不懂什么过分不过分,只知道要争回美国的荣誉。”
  麦克阿瑟还不无得意地向哈尔西大夸海口:“我要告诉你一些你可能还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将调给我一支完全由我指挥的大舰队。我还要告诉你,英国也要调一支舰队给我。我希望海军的作战由一个美国人来指挥,无论由谁来指挥,他的职位都得比英国人高,至少也得同级。哈尔西,你来干怎么样?如果你跟我干,我将使你成为一个连纳尔逊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大人物。”
  哈尔西未置可否,但他毕竟是海军的一员,离开麦克阿瑟后,他立即用电报向金和尼米兹作了汇报。
  尼米兹对麦克阿瑟狂妄的态度大为恼怒。事实上,当斯普鲁恩斯轻取马绍尔群岛之后,他已经后悔提出以新几内亚一棉兰老岛为主轴的进攻路线了。他脑中又产生了取捷径直跨中太平洋发动攻势的想法,即使还得打南马里亚纳群岛也在所不惜。但他还未及把重新考虑的意见报告金将军,就收到了金寄来的一封措辞严厉的信。金说:“我怀着极大的兴趣读了你们的会议记录,对你们的意见感到又惊讶又愤慨。”他接着写道:“显然,那些主张在西南太平洋地区集中使用兵力和那些认为这种意见可行的人,既没有认真考虑,也没有讲清是否要结束以及何时才能结束日军占领、使用马里亚纳群岛和加罗林群岛的状态。……在我看来,如果以沿新几内亚海岸通过哈尔马赫拉和棉兰老,直穿菲律宾到吕宋岛去消灭日军作为我们的主要战略方针,而不考虑扫清中太平洋到菲律宾的交通线,那是荒谬的。而且,也不符合参谋长联席会议决议的精神。”
  尼米兹接信后,马上复信,表示愿意回到原来的战略路线上来。麦克阿瑟为此勃然大怒,认为尼米兹出尔反尔,并企图侵占他的地盘。他写信给马歇尔,要求“尽早让他亲自去向陆军部长和总统陈述他的意见”。
  马歇尔回信时有些厌烦地告诉麦克阿瑟:“除非你自己放弃指挥权,否则在你地区内的所有基地设施都归你指挥……这对你在指挥上的完整性和个人面子都没有影响。”
  参谋长联席会议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召开的。最高军事当局希望麦克阿瑟和尼米兹来华盛顿,当面解决他们的分歧,以赢得确定战略决策的最佳时机。但是,麦克阿瑟借故缺席,这使得诸位高官深感失望和不满。这实际上也使麦克阿瑟丧失了一定的信誉。
  尼米兹在华盛顿期间提交了几个内容广泛的备忘录,由大会讨论后修订。
  麦克阿瑟的代言人萨瑟兰要求取消进攻汉萨湾的计划,改为向西400海里进攻新几内亚北海岸的霍兰蒂亚,并提出需要第5舰队的支援和配合。尼米兹当即拒绝了这一要求。因为第5舰队已担负了进攻卡维恩岛的任务,若同时支援两个战斗,就将占用他所有的快速航空母舰部队,影响他在台风季节到来之前完成进攻马里亚纳群岛的任务。
  3月11日,参谋长联席会议确定了最后的战略方案:批准了4月15日进攻霍兰蒂亚;尼米兹的部队6月15日进攻马里亚纳群岛;9月15日进攻帕劳群岛;11月15日开始支援麦克阿瑟部队进攻棉兰老。
  可以说,这一方案带有折衷性质,但基本上符合金和尼米兹的战略构想。
  尼米兹在华盛顿期间,海军部特为他安排了一个办公室和一个秘书班子。秘书班子成员是清一色的女兵,她们均来自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她们主动要求为尼米兹服务,其用意是不言而喻的,即希望在尼米兹身边表现出勤恳和才干,能使尼米兹改变成见,派她们去南太平洋工作。但是,她们的希望落空了。尼米兹固执己见,因为他受不了年轻女人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向他“喀嚓”一下立正、敬礼。虽然他赞扬她们的帮助,却不发善心,不允许女军人上前线。在他任职期间,他始终坚持这种态度。无论是总部在珍珠港还在关岛,都没有妇女随行。
  11日早晨,尼米兹拜谒了罗斯福总统。罗斯福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里向他伸出了微微颤抖的双手。罗斯福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不像尼米兹在1942年见到他时那样健康、敏锐。罗斯福指出,计划还没有提到把敌人彻底摧垮的内容。他提醒尼米兹,只要盟军有足够的兵力,就要尽快在太平洋击败日军。
  尼米兹知道总统并不想过问太平洋战争方案的细微末节,因此,尽可能使会见轻松愉快。当总统递给他丘吉尔赠送的黑色大雪茄时,他说希望带一支回去,送给同他住在一起的安德森医生。
  罗斯福询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在袭击特鲁克岛之后,又派航空母舰去进攻马里亚纳群岛?
  尼米兹立刻感受到总统不动声色的幽默。他说这个问题使他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肥胖的患者要求割除阑尾,后来终于找到一位高明的医生为他主刀。当这位病人手术后苏醒过来时,就向医生询问病情。
  “你的情况很好。”医生告诉他。
  “但是,医生,”病人说,“我有点不明白,我的嗓子痛得厉害,这是为什么?”
  “好,”医生说,“我告诉你,你的病情很特别,因此,我的许多同事都来看我动手术。当手术做完后,他们向我喝彩。为了再表演一次,我就把你的扁桃腺割掉了。”
  “所以,总统先生,你知道,”尼米兹说,“我们打提尼安岛和塞班岛就像那位医生一样,要再表演一次。”
  尼米兹的一席话引得罗斯福仰头大笑,接见到此结束。
  尼米兹一行动身返回西海岸,在旧金山,尼米兹与送行的夫人和女儿玛丽告别后,飞往珍珠港太平洋舰队总部。
  令他惊讶的是,麦克阿瑟的一份电报放在了他的桌上。电文称:“我久有此意,向阁下略尽地主之谊。通过我们之间的私人会晤,我肯定将会大大增进双方司令部的紧密协作。因此,阁下如有时间来布里斯班作客,我将深为高兴,定予热诚欢迎。”
  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讯号,它意味着麦克阿瑟将在一定程度上改变长期以来形成的两大军种间矛盾重重的关系。在此之前,尼米兹曾多次试图与麦克阿瑟会晤,但对方始终不断拒绝,而此次麦克阿瑟却主动发出了邀请。尼米兹知道事出有因:麦克阿瑟已经意识到由于自己的傲慢无礼,可能得罪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高级官员,他担心自己的指挥权旁落海军之手。有关指挥权的讨论,一直是华盛顿争论中棘手而敏感的问题。参谋长联席会议最后决定采取审慎行事的态度,对作战指挥的界限维持现状。
  尼米兹对麦克阿瑟争夺指挥权的做法当然是不满的。麦克阿瑟此时在雷伊泰海面拥有未投入战斗的舰艇221艘,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要控制力量的目的。尼米兹认为这种做法完全没有道理,是一种使任何人都感到愤慨的浪费,他有义务去减少这种浪费。他认识到两个指挥部的协作,将有利于战事的进展,更早地带来和平。因此,尼米兹决定克制心中的怨愤,接受麦克阿瑟的邀请,他说:“对阁下热忱的邀请,我深为感谢。今晨我由华盛顿回来时读到此电,我将以莫大的荣幸在不远的未来获得阁下的款待。我们之间的会晤将使我们在未来战斗中获得最密切的协作。数天内,我将把可能动身的时间奉告给你。”
  为了这次会晤,尼米兹做了精心准备:从朋友那里弄到珍贵的兰花品种,打算送给麦克阿瑟夫人;派人到檀香山为小阿瑟买了印有夏威夷文的丝质运动衫;另外还买了几盒糖果。不到10天,尼米兹就动身了。
  3月25日,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的水上飞机滑行到布里斯班的码头时,麦克阿瑟和他的参谋人员已经在此等候迎接。这多少令尼米兹感到有些惊讶。
  尼米兹一行下榻在华丽的伦南斯旅馆一套舒适的房间里,从这个旅馆经过广场就是昆士兰最高法院大楼。
  麦克阿瑟的副官向尼米兹呈上当晚在旅馆设宴招待的请柬,尼米兹及其副官拉马尔收下请柬,但坚持要在赴宴前先去麦克阿瑟的住处拜访。
  这种外交礼仪是成功的。麦克阿瑟和夫人极为愉快地接受了外岛来的兰花。尼米兹提出要给小阿瑟赠送礼物时,麦克阿瑟说他的儿子已经睡觉了。
  “将军,”麦克阿瑟夫人说,她总是这样称呼她的丈夫,“应该把他叫起来一会儿。”
  麦克阿瑟有些勉强地把孩子叫了起来,尼米兹把运动衣和一大盒糖果送给他。
  第二天举行会议前,美国宪兵在伦南斯旅馆前的街上布置了严密的岗哨。拉马尔看到小阿瑟和他的中国保姆穿过最高法院外的空地,等房门打开他们进去后,门又被锁上。拉马尔听说,孩子和他的保姆每天都要在院子里散步一个小时。
  会议在麦克阿瑟的办公室举行,两位将军保持正式礼节,由于彼此心存戒备,难免有距离感。但这种会晤还是有意义的。会晤顺利进行。接待是友好的,有关战备方面的决定是相互谅解的。尼米兹同意对霍兰蒂亚进攻战给予支援,但将分两步进行:4月1日,第58特混舰队的快速航空母舰袭击帕劳群岛及加罗林群岛上的日军基地,然后返回马绍尔群岛补充给养。再于登陆当天驶往霍兰蒂亚加入战斗,但大型航空母舰须在登陆第二天即撤离,而留下8艘小型航空母舰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麦克阿瑟对这一计划表示满意,并许诺将出动轰炸机和P—38远程战斗机袭击附近的日军机场,以保证航空母舰的安全。双方商定,在霍兰蒂亚的登陆日期为4月22日。
  当尼米兹即将离去时,参谋长联席会议要求两人共同制定一个抄近路快速向吕宋一台湾一中国大陆三角地带推进的补充作战计划。麦克阿瑟大为恼火,说他不能抛下菲律宾不管,他对菲律宾人民负有神圣的义务,并讥讽说:“呆在华盛顿的先生们不了解情况,从来没有听过枪声,却在那里炮制太平洋战争的战略。”
  尼米兹插话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们同你我一样,都在努力工作,并且想把工作做得更好。从内心讲,他们是值得钦佩的。”
  尽管存在意见分歧,但尼米兹对这次会晤还是感到满意的。他在写给金的报告中说:“我和我的下属们在整个访问期间,受到麦克阿瑟真诚而周到的热情款待。接待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会议自始至终都开得很好,很顺利。”
  尼米兹承认麦克阿瑟是一位杰出的人才,不过这个人喜怒无常,有时突然会表现出与以往迥然不同的气质。那些见过麦克阿瑟的人,有的既赞扬他,又对他有某种说不出的反感。他既才华横溢,又狂妄自大,两者之间常常无法找到折衷、调和的余地。就个人而言,麦克阿瑟并无多少可以使尼米兹把他当作挚友的吸引力,但是尼米兹尊重这位军事领袖的才干。
  3月29日,当尼米兹将军回到珍珠港时,斯普鲁恩斯已随第58特混舰队所属的3个特混大队驶往西加罗林群岛,前去袭击撤到帕劳群岛新基地的日本联合舰队。他通过电报向尼米兹报告,舰队已被日机发现,他们将在48小时内进攻帕劳群岛,以防止日联合舰队主力外逃。
  3月底到4月初,第58特混舰队袭击了帕劳群岛,击毁了日军用以进行防御任务的大部分飞机,击沉了日军尚未撤走的几乎全部舰船。在日联合舰队集结反扑之前,美特混舰队又空袭了附近的雅普岛和沃雷艾岛,然后迅速回撤马绍尔基地。这样,西加罗林群岛的日军至少暂时陷入了瘫痪状态,从而消除了对麦克阿瑟部队右翼的威胁。
  在战斗进行过程中,斯普鲁恩斯曾保持无线电静默状态。尼米兹在海军部长诺克斯催促下,不断发报询问情况,甚至下令停止无线电静默状态,把情况上报。但斯普鲁恩斯未予理睬,他对穆尔上校说:“这一定是记者出身的诺克斯的主意。我现在无可奉告,我必须在作出精确的估计后,才会向上报告。假如他们要派人来这里打一场出风头的仗,就把我撤换掉算了。”
  两天以后,尼米兹同几名参谋来到马朱罗岛,商讨即将开始的霍兰蒂亚战役问题。尼米兹是否要对斯普鲁恩斯违抗指令进行提责,旁人不得而知。在战役指挥的过程中,尼米兹通常是放权的,类似的事情也在哈尔西身上发生过,因而,有理由相信尼米兹是不会追究斯普鲁恩斯的。斯普鲁恩斯在尼米兹到来时,已离开了马朱罗岛,大概是避而远之吧!
  4月中旬,米切尔领导的美国快速航空母舰特混舰队及其警戒舰只再次出动,直接支援霍兰蒂亚登陆作战。在返航途中,航空母舰舰载机对特鲁克再次实施猛烈袭击,严重破坏了特鲁克的日方军事设施。因此,在埃尼威托克和阿德米勒尔提岛的美军轰炸机,已没有必要去压制特鲁克。在返回基地之前,第58特混舰队又派巡洋舰群去炮击中加罗林群岛的萨塔万岛,并派威利斯·李海军中将的战列舰群猛烈炮击东加罗林群岛的波纳佩岛。
  1944年5月初,美国舰队一太平洋舰队总部在旧金山举行联席会议。由于盟军在一个月以后,将横跨英吉利海峡在诺曼底登陆,进攻法国南部,并向德国推进,参谋长联席会议计划在打败德国一年之内结束对日作战。因此,太平洋各部队将投入紧张的战斗。
  会议明确了马里亚纳群岛登陆战的作战目的,在于夺取塞班、提尼安和关岛,以便控制住中太平洋海上的交通线,为进一步攻击日军实施支援。会议还讨论了进入中国作战和动用中国军队的问题,但事后并未兑现。会议最重要的决议是,太平洋舰队各级司令部将采取两班轮换制。
  两班制的产生,是由于对哈尔西的安排引起的。哈尔西所在的南太平洋海区远离战线,逐步降为守备部队的地位。隶属于他的陆军部队和一些军舰已经移交麦克阿瑟,海军陆战队和大部分海军部队也已调给尼米兹。在这种情况下,像哈尔西这样的高级将领便显得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对此,尼米兹将他的舰队分成两套班子:当庞大的太平洋舰队归斯普鲁恩斯指挥时,称为第5舰队,而在哈尔西统帅时则称作第3舰队。这样,一套班子进行整训,另一套班子实施作战,两套班子交替进行,两个战役之间的间隔也就缩小了。对这次改组,尼米兹曾形象地称为:“车还是那套车,不过赶车的人却换了。”这次改组反映出太平洋舰队人才济济的景象,也可给日军造成美舰队进一步壮大的错觉。当然,改组的目的还在于加快太平洋战争的进程。改组后,太平洋舰队所属的全部两栖兵力由特纳中将指挥;米切尔的快速航空母舰编队;当隶属斯普鲁恩斯时,称第58特混编队,而当隶属哈尔西时,称第38特混编队,它和大部分炮火支援舰一样,几乎是连续作战的。
  正当太平洋舰队积极筹划和演练马里亚纳作战计划的时候,又一个引人注目的事件从日军阵营传来:日本联合舰队统帅人物古贺峰一大将神秘失踪。
  据报道,古贺是在美第58特混舰队进攻帕劳群岛时,乘水上飞机撤离途中失事的。3月31日晚10点,古贺与其随员以及参谋长一行分乘2架大型水上飞机由帕劳岛起飞,欲飞往菲律宾的达沃,途中遭到暴风雨冲击,参谋长福留繁的座机拼力挣扎,终于在菲律宾的宿务岛附近海面迫降,幸免一死,而古贺的座机却杳无音讯,附近驻防的日机、舰艇全力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古贺之死,引来种种猜疑。有人认为是由于特鲁克溃败,致使占贺峰一引咎自杀;也有人判断他与其前任山本五十六一样,其座机是被美机击落坠亡的。无论如何,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两次发生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座机坠毁事件,确实给日本海军带来一种不祥之兆。另一个巧合是,在这两次坠机事件中,舰队的参谋长都得以幸免一死。
  古贺的参谋长被菲律宾抗日游击队俘获,其随身携带的一箱绝密文件被送交美军。在缴获的文件中,有一份称为“Z行动”的提纲,显然是日本海军的作战计划。该计划最终被送往珍珠港太平洋舰队总部,莱顿和他的日文专家们连夜把文件翻泽出来。日本海军把这个作战计划看作是对敌军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行动,计划作战的地区一直延伸到马里亚纳群岛一加罗林群岛一新几内亚一线。
  1944年5月5日,日本广播电台宣布丰田贞次郎大将为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为挽救危局,大本营向丰田大将发布了“阿号作战”命令,企图集中大部分兵力,再次决战,一举歼灭美舰队。此时,珍珠港方面已获悉,“阿号作战”计划只不过是“Z行动”的具体翻版。尼米兹看了“Z行动”的译文后,便下令把文件发给集结在马里亚纳群岛附件的所有舰长。
  美军一直期望同日军航空母舰舰队交战,并将其彻底歼灭。现在,这一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尼米兹得知日军舰队中有偷袭珍珠港的“翔鹤”号和“瑞鹤”号航空母舰时,心中顿感振奋。他对史密斯将军说:“有朝一日,当我在办公桌上看到击沉日军这两艘航空母舰的电报时。那就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1944年6月6日,当盟军在欧洲开始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登陆战——诺曼底登陆的时候,在中太平洋战场,以斯普鲁恩斯海军上将指挥的威武显赫的第5舰队、米切尔统帅的庞大的第58特混编队为开路先锋,从马绍尔群岛的马朱罗基地出航了。跟在待混舰队后面的是拥有535艘舰艇,装载着12.7万名官兵的第5两栖作战部队。美军同时出兵法国和马里亚纳群岛,乃是历史上伟大的军事创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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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八章 马里亚纳海战

第十八章 马里亚纳海战
          远涉重洋入腹地,了如指掌位置清;
          日军舰队演悲剧,大洋孤岛“猎火鸡”。
  1944年6月,美军向马里亚纳群岛发起了进攻。美军此次进攻与日军1942年6月袭击中途岛颇为相似,都是远涉重洋,深入对方腹地。其主要的区别在于,1942年日军不知美国舰队的具体位置,结果遭到美军的突然反击;而此次美军对日军舰队的位置却了如指掌。美军知道日军联合舰队主力就在苏禄群岛的塔威塔威岛海域。为了监视日军舰队的动向,美军将潜艇部署在吕宋岛以北、棉兰老岛以南以及圣贝纳迪诺海峡东口等处,另有一些美国潜艇在菲律宾海和菲律宾与马里亚纳群岛之间的太平洋海域内巡逻,织成了一张严密的监视网络。
  6月13日,美国“小银鱼”号潜艇报告:发现日军6艘航空母舰、4艘战列舰、8艘巡洋舰和若干驱逐舰,正从塔威塔威岛向北驶去、15日18时35分,美“飞鱼”号潜艇发来急电:在菲律宾的圣贝纳迪诺海峡附近发现庞大的日本航队。同日19时45分,美“海马”号潜水艇又在菲律宾的苏里高海峡以东约200海里处发现正在北上的日本战列舰。
  斯普鲁恩斯预感到一场空前的大海战已不可避免,立即决定推迟原订的18日对关岛的登陆,速从特纳手下抽调了8艘巡洋舰和21艘驱逐舰来加强米切尔第58特混编队的力量,留下其余的一些战列舰和驱逐舰掩护对塞班岛的登陆攻击。
  6月17日,美“棘鳍”号潜艇在北纬12度23分、东经132度26分处发现约15艘日舰正以20节的航速向马里亚纳开进。日军企图把舰队置于盟军侦察机的活动范围之外。美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下令潜艇向西南方向移动250海里,挡住敌军舰艇的去路。
  斯普鲁恩斯根据潜艇的多次来电确定,海面上至少有两支日本编队,他担心登陆塞班岛的美军遭受日舰队的“侧背攻击”,因而要求米切尔的兵力在未接到命令前,不要离开马里亚纳群岛。
  据美军情报分析,日军机动舰队由小泽治三郎海军中将指挥。他的舰队拥有9艘快速航空母舰,而美军第58特混舰队有15艘。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无论是舰艇和飞机的数量,还是海员及飞行员的素质,美军都占有优势。但小泽也有一定的有利条件。日本经过改制的轰炸机和鱼雷机已成功地把战斗距离延伸到400海里,而美机仅能在280海里的半径中作战。同时,小泽还可以在关岛、罗塔岛和雅普岛等处日本机场加油加弹,从而大大提高战斗效率。
  尼米兹注意到,由于美第58特混舰队位于小泽舰队和马里亚纳群岛中间,小泽的飞机攻击美军部队后,可以到关岛或罗塔岛上补充弹药和油料,在返回航空母舰途中还能再次攻击美国特混舰队。在这期间,美国飞机却无法对有效活动半径以外的日舰队实施打击。因而,尼米兹特意发报,提醒斯普鲁恩斯警惕敌机可能进行的穿梭轰炸。
  美军尽管存在不利条件,但尼米兹以及太平洋舰队的领导人对即将来临的决战还是充满了必胜的信心。有新闻记者问:“日本广播电台宣称,‘一场大海战即将开始’,你对此有何看法?”尼米兹回答:“我希望他们讲的是真话。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他们引出来打一场大仗。”
  18日黄昏,美舰队在西南355海里处发现了日本舰队。米切尔建议连夜把舰队开到西面靠近日军舰队的地方,以便在19日凌晨与日舰交战。然而,斯普鲁恩斯在与参谋们讨论了1个小时之后,决定不去迎击日舰队。他向部队下达的命令只提出“攻占并守住塞班岛、提尼安岛和关岛”,而没有提到连续进攻敌军的舰队。
  米切尔和他的飞行员为此大失所望,认为斯普鲁恩斯使他们坐失良机,米切尔痛苦地抱怨到:“敌人跑了,它曾一度处于我攻击范围内。”飞行员普遍埋怨“这是非飞行员指挥飞行员带来的结果”。
  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才证明斯普鲁恩斯的战术是完全正确的。从缴获的日军档案来看,6月19日那天,斯普鲁恩斯凭他的运气或直觉把第58特混舰队部署在最理想的位置上。
  当时,小泽已将最强大的高射火炮舰艇组成了3个环形大队,每个大队中间有1艘轻型航空母舰,并置于重型航空母舰100海里之前。米切尔的飞机若要攻击重型航空母舰,必须穿过密集的高射炮火以及敌先头舰队的空中攻击,然后,再往前飞行100海里;返航时仍要飞行100海里,还要受到上述高射炮火和舰载敌机的拦击。如果米切尔果真实施这种打法,他的飞机损失将会是灾难性的。
  6月19日晨,日关岛基地的航空兵准备对第58特混舰队实施主动进击。但飞机在即将起飞时遭到美“恶妇”式舰载战斗机的袭击。在这场小规模空战中,美军以33架“恶妇”式战斗机击毁了日军30架战斗机和5架轰炸机。从而使日方的岸基航空兵无力参加菲律宾海海战。
  上午10时,美军雷达发现日机从西面飞来,距离美军舰队150海里。这群飞机是日本机动舰队派出的第一波突击机群,编有45架俯冲轰炸机、8架鱼雷机和16架“零式”战斗机。第58特混舰队向日舰方向连续航进20分钟,转向迎风航行,使全部450架战斗机升空。接着,米切尔命令所有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起飞。美军大部分轰炸机轰炸了关岛机场,使日本机动舰队不能利用该机场实施“穿梭”轰炸。
  当日军第一波突击机群在离第58特混舰队70海里空域时,与美机群相遇。美军利用性能优良的电波指示器,居高临下地对缺乏训练的日机编队进行突袭,一举击落日机25架。一位美飞行员说:“日本飞机像树叶一样地往下落。”
  那些侥幸未被击落的日机,武士道精神大发作,凶猛地扑向美航空母舰,但遭到了高炮的猛烈轰击。仅有1架日机击中了‘南达科他”号战列舰,炸死美军27人。
  11时30分左右,小泽从其主力中派出128架飞机组成规模更大的第二攻击波。日美空战又掀高潮。日机在飞出50海里之后,遭到美“恶妇”式战斗机群的截击,飞机损失近半。有20余架日机突防成功,有2架轰炸机投下的炸弹落在“邦克山”号航空母舰近旁,引起了大火。另有1架日机撞到李海军中将的旗舰“印第安纳”号的舰舷上。
  第三攻击波的47架日机,在预定的目标区内没有发现美舰,大多数飞机不战而归,其余约20架日机在寻找美航空母舰的途中与两艘美战列舰遭遇,7架被击落,其余仓皇回逃。
  这次作战历时8个小时,日本海军航空兵损失惨重,美国飞行员把这次痛快淋漓的海上空战比作是“猎取马里亚纳火鸡”。
  当天晚上,尼米兹和他的参谋部还收到了潜艇部队转发的令人振奋的消息:当空战正酣时,“大青花鱼”号潜艇和“棘鳍”号潜艇悄悄穿越日主力舰队警戒薄弱之处,分别袭击了日旗舰“大凤”号和久经疆场的“翔鹤”号航空母舰。袭击后两个半小时,这两艘航空母舰因发生剧爆而沉没,日舰员伤亡惨重。小泽及其参谋们仓皇转移到“瑞鹤”号航空母舰之上。
  小泽命令所有舰只撤出战斗,驶向西北,准备补给燃料后再寻机报仇。米切尔留下一个航空母舰特混大队封锁关岛和罗塔岛,自己率其他几个特混大队沏夜向南航进。20日16时许,米切尔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报告。侦察机发现,日本舰队正在第58待混舰队西北偏西220海里处向西航行。米切尔果断地下达了“全部飞机出击”的命令。
  日落前,美飞行员炸毁了“千代田”号和“瑞鹤”号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并使之起火。数架“复仇者”式鱼雷机在低空成功地发射了鱼雷,炸沉日军“飞鹰”号航空母舰和2艘油船,炸坏1艘战列舰和1艘巡洋舰。战斗结束时,日军机动舰队的舰载机只剩下35架。
  马里亚纳海战不失为一场意义重大、战果辉煌的战役,经此一战,美海军掌握了马里亚纳的制海权和制空权,为美军最终战胜日军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然而,有关斯普鲁恩斯指挥失当的议论仍时有发生,尼米兹出面作了大量调解工作,但效果并不明显。直至金上将公开表态支持斯普鲁恩斯的决定,这场风波才渐渐平息。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事件的起因是,海军陆战队的霍兰·史密斯将军撤换了作战不利的陆军第27师师长拉尔夫·史密斯将军的职务,这使得海、陆军之间长期存在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了。
  尼米兹试图将此事引起的纷扰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但显然没有成功。当拉尔夫·史密斯回到瓦胡岛陆军司令部时,陆军司令理查森将军为此事勃然大怒,他立即组织了一个陆军调查组,调查史密斯被撤职的问题。
  新闻记者也为此事推波助澜、大作文章,有的报纸把霍兰·史密斯说成是“塔拉瓦岛的杀人犯,无情地将年轻人推向火坑”。《旧金山调查者报》指责海军陆战队伤亡惨重,呼吁在太平洋战场建立统一的司令部,由“在历次战争中战胜艰难险阻,以轻微伤亡赢得最大胜利”的麦克阿瑟将军来指挥。《时代》和《生活》杂志也载文批评陆军第27师师长缺乏进取精神、领导不力,并指出:“指挥官在战场上优柔寡断,担心军种间出现矛盾而不敢撤换一个部属,势必贻误战机,造成部队伤亡。”
  理查森将军不仅没有为消除部队间紧张关系做工作,反而公开偏袒陆军,制造新的麻烦。他在没有跟斯普鲁恩斯、特纳和霍兰·史密斯打招呼的情况下,专程来塞班岛检阅陆军第27师,给部队授奖。
  理查森还当面斥责前来探望的霍兰·史密斯:“你没有撤换拉尔夫·史密斯的权力。27师是太平洋地区素质最好的陆军师之一,是我亲自训练的。你歧视陆军,偏袒海军部队、我告诉你,你不能为所欲为地欺负陆军。你和你的军长都没有资格像陆军将军那样指挥大部队。我们指挥部队的经验比你们丰富,你竟然敢撤掉我们陆军的一位将军……无论怎么说,你们海军陆战队不过是只知道打滩头战罢了,你们在陆上会打仗吗?”
  霍兰·史密斯出于顾全大局的需要,一言不发,忍受着理查森的谩骂,倒是凯利·特纳尖锐地提醒理查森应注意必要的礼节。
  理查森给尼米兹送了一份指责特纳蛮横无理的报告,随后,又把调查小组认为撤换拉尔夫·史密斯职务是不合理的报告送给尼米兹。
  尼米兹对这场争论感到厌倦,将理查森和斯普鲁恩斯分别撰写的报告上交马歇尔将军。于是,参谋长联席会议出面干预了此事,结果是陆军部把拉尔夫·史密斯从太平洋战场调到驻欧部队,海军部也把霍兰·史密斯调到新建立的太平洋舰队海军陆战队担”任司令。
  1944年中,由于美海军快速航空母舰部队在压制马绍尔群岛、袭击特鲁克岛和帕劳群岛的战斗中获得了辉煌胜利,使得加快战争进程的可能性增大了。
  金海军上将主张绕过菲律宾,直取台湾,认为这将有利于封锁荷属东印度与日本之间的海上交通线,为进攻日本本上提供一个前进基地,这样也可以避免在菲律宾旷日持久的争夺中耗费时间,从而加速太平洋战争的进程。
  麦克阿瑟坚决反对这一建议,因为这将使他无从扮演“菲律宾的解放者”的角色,他在给马歇尔的电文中称:“菲律宾是美国的领土,我们的孤立无援的军队曾在那里被敌人消灭。1700万菲律宾人几乎仍在忠于美国,而由于我们未能支援和救济,他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有义务去解救他们。”他要求马歇尔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亲临华盛顿陈述意见。
  马歇尔给麦克阿瑟发了回电。他告诫麦克阿瑟:“重新夺取菲律宾等地将付出高昂的代价,我们必须谨慎,不能让个人感情和对菲律宾的政治考虑损害我们的远大目标,这个目标就是早日结束对日战争。”
  麦克阿瑟对马歇尔的好言相告不予理会,仍继续制定进攻菲律宾群岛的“滑膛枪手”计划。他在计划中提出,他的部队将在太平洋舰队支援下于10月25日在棉兰老岛登陆,11月15日在莱特岛登陆。之后,中太平洋部队将于1945年1月15日在吕宋岛北部登陆,西南太平洋部队于2月在吕宋岛东南部和民都洛岛登陆,然后于4月1日在林加延湾东西两面登陆,并向马尼拉进军。
  几乎没有人同意这个复杂的作战计划,认为执行这个计划缺乏足够的空中支援,将会使作战时间拖得很长。于是尼米兹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即麦克阿瑟的西南太平洋部队首先在太平洋部队支援下夺取棉兰老岛,并在那里修筑机场,使日军在吕宋岛上的航空兵陷于孤立,然后绕过菲律宾其他岛屿,同中太平洋部队会合,一起向台湾和中国沿海挺进。
  麦克阿瑟对尼米兹的计划感到震惊。他坚决反对把这么多菲律宾的岛屿和菲律宾人扔下不管,认为这是一个在战略上站不住脚、在道义上行不通的计划。
  显然,麦克阿瑟与尼米兹又一次陷入战略分歧之中。尼米兹虽然已决定由单线出击转为双线出击,但麦克阿瑟却不能改变自己顽固坚持的决定,即首先攻占吕宋,然后由南方北上进攻日本。而尼米兹和金则认为要继续实施西进卡罗林群岛,再进攻中部菲律宾群岛、硫黄岛、冲绳岛,然后进攻日本的作战方案。看来,只有总统罗斯福本人,才能对有关海上作战的行动作出最后裁决。
  罗斯福总统正准备在民主党年会后,到太平洋沿岸基地视察,以作为他竞选连任总统的一项活动。届时,他将在夏威夷的瓦胡岛上接见麦克阿瑟和尼米兹,并设法消除两人之间的分歧。
  此时,正是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后一个星期,中太平洋部队进攻塞班、提尼安岛和关岛的战斗已经打响。这是一次决定性的战斗,日军遭受到了严重损失。
  在舰炮和飞机的大力支援下,美登陆部队沿塞班岛北部的狭窄通道向前推进,日军则利用岩洞阵地和地下工事进行顽抗。日军形势孤危,粮食供应断绝,便以草根树皮充饥度日。7月6日,曾在太平洋战争初期威震一时、现任中太平洋部队司令的南云忠一海军中将切腹自尽。残余的日军于次日凌晨绝望地发起反突击。他们从美第27师的进攻地段打开一个突破口,向前冲杀31英里,打死美军约400人。但是最后这批日军大部被歼,残余者亦被击退。又经过3天激战,海军陆战师前进到塞班岛的东北端,结束了日军在塞班岛的有组织抵抗。据悉,在美军来临时,塞班岛3.2万日本平民有2/3自杀身亡,大有“举国玉碎”之气概。尼米兹曾为此感叹道:“或许这就是东方人所尊崇的气节吧。”
  当提尼安岛正沐浴在枪林弹雨之中的时候,罗斯福总统已确定了动身日期,出访的各项计划均已制定。白宫特工局局长迈克·赖利先行一步,来珍珠港布置保安措施和总统的行辕及下榻之地。
  尼米兹向麦克阿瑟发出特别邀请,鉴于山本五十六的教训,为了保密,他未提罗斯福来珍珠港一事。麦克阿瑟以“公事太忙,实难成行”为由,加以拒绝。金接着给麦克阿瑟发出请柬,麦克阿瑟以同样的理由回绝。直到马歇尔以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名义命令麦克阿瑟赴珍珠港向“大人物”汇报时,他意识到总统可能亲临视察,这才勉强答应了列会要求。
  7月21日,罗斯福乘“巴尔的摩”号巡洋舰离开圣迭戈。出于政治宣传上的考虑,他决定不带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同行,而只让莱希将军以总统参谋长的身份同往。金对总统的这一决定极为不满,认为这是大选前哗众取宠的举动,以突出他作为总司令的形象。
  麦克阿瑟的行动再次体现了他那难以捉摸的乖戾品性,他在总统巡洋舰靠码头的前一个小时才抵达夏威夷。他拒不接受作为接待委员会的成员出席尼米兹举行的欢迎仪式,而是先到西点军校的老同学罗伯特·理查森家中,似乎有意拖延时间,制造晚到的场面。
  7月26日午后,“巴尔的摩”号徐徐驶进港湾。桅杆上升起了总统旗,港内的所有舰艇都加强了戒备。码头上,莱希、托尔斯、波纳尔、谢尔曼等高级将领和其他十几位军官,在麦克莫里斯率领下,穿着耀眼的白色制服站成一行,向总统致敬,仪仗小分队着华服盛装登上巡洋舰欢迎总统。
  罗斯福总统面露微笑地接受了军事荣誉,但当欢迎队列刚刚散去时,他便探询似地问尼米兹:“麦克阿瑟在哪里?”正在这时,远处笛声大作、哨声四起,伴随着阵阵欢呼声,开路的摩托车轰鸣着向码头开来。后面跟着一辆有陆军上将标志的黑色敞篷大轿车。当轿车在码头上停下来时,麦克阿瑟走了出来。他身穿土黄色卡其布军裤、棕色皮茄克,头戴一顶菲律宾元首便帽,叼着玉米芯做的烟斗。在场的士兵和群众都欢呼起来。麦克阿瑟走上甲板时回身对欢呼的群众致以谢意,然后向总统敬了一个军礼。他抢走了其他所有人的镜头,包括总统。
  罗斯福不习惯麦克阿瑟的这种戏剧式的表演,两人握手时,罗斯福问:“你来见我们时,怎么不穿上合适的制服?”无疑,穿着笔挺的白制服的尼米兹与麦克阿瑟形成了鲜明对照。麦克阿瑟回答说:“你没有到过我那里,那里的天气可冷了。”寒暄之后,罗斯福、麦克阿瑟、尼米兹一起坐在甲板的椅子上,让摄影师为他们照像。事后,麦克阿瑟曾对他的副官说:“这是一套官场上俗不可耐的丑剧,让我离开指挥岗位来拍这种政治性的照片,简直是耻辱。”
  会晤按尼米兹安排的计划进行。这是一出“二人转”。罗斯福和麦克阿瑟进行会商,尼米兹只是旁听。尼米兹认为,麦克阿瑟关于如何进行战略部署、如何进行人事调整的提法,无多少可取之处。但是,尼米兹作为主人,只好由他去说。
  那天晚上,总统、麦克阿瑟、莱希和尼米兹在总统下榻的地方吃过饭后,一起来到挂着大幅太平洋地图的起居室里。坐在轮椅上的罗斯福指着棉兰老问麦克阿瑟:“我们从这里再往哪里去?”
  “总统先生,莱特湾,然后再到吕宋岛。”
  接下来,尼米兹和麦克阿瑟不时站起来用竹棍在地图上指着所谈到的地方。罗斯福偶尔插话以缩小他们之间的分歧。尼米兹详尽阐明了台湾对于战略发展的重要地位,却只字不提攻占台湾的建议。因为他经过仔细考虑,认为绕过吕宋岛毕竟不是好办法。
  麦克阿瑟则继续从政治和道义的角度强调收复菲律宾的重要意义。
  “但是,”总统想到日军在马尼拉地区已加强了地面部队和航空兵力量的报告,说道:“攻占吕宋岛需要付出的代价,我们恐怕承受不了。我认为我们似乎应当绕过它。”
  “总统先生,”麦克阿瑟回答说,“我的损失不会大,决不会比过去大。正面进攻的时机过去了。现代化的步兵武器是致命的,正面进攻不合时宜了。只有平庸的指挥官才会这么干,优秀的指挥官打仗是不会招致重大损失的。”
  尼米兹本可以对麦克阿瑟这种明显含沙射影的话反唇相讥,指出如果不是中太平洋的攻势牵制了日本大量兵力,麦克阿瑟在南部的进展就不会那么顺利,损失也可能会更大。但是,他却一言不发,只考虑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麦克阿瑟进一步指出,美军在台湾不可能得到当地居民的协助,因为那是日本人长期统治的地方。而在菲律宾却可以赢得成千上万民众的支持。
  讨论一直持续到午夜,并在第二天早晨继续进行。麦克阿瑟的意见逐渐占了上风,不但说服了总统,也说服了尼米兹。
  中午,会议宣告结束,大家乘车去珍珠港应邀参加尼米兹为他们举行的午宴。他们抵达马卡拉帕山时,寓所区已清理干净,还专为罗斯福开辟了轮椅通道。
  这是一次由36位陆、海军将领参加的盛会。高级官员除麦克阿瑟、莱希和尼米兹外,还有从南太平洋奉召回来的哈尔西将军。拉马尔统计了一下,出席宴会的将军领章上的星共有146颗。
  罗斯福问尼米兹:“为了国家的荣誉和战略需要,在攻取台湾之前,占领菲律宾怎么样?”
  尼米兹表示愿与麦克阿瑟通力合作。于是,三人举杯,共饮烈性马丁尼酒。罗斯福举杯对两位统帅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调解两位的分歧,下次喝酒的地点将在东京的庆功会上。”
  麦克阿瑟向罗斯福保证,他和尼米兹之间的所有分歧已消除。他说:“总统先生,我们的看法完全一致,我们彼此完全了解。”临上飞机前,他不无得意地对副官说:“我们的意见被采纳了!”
  7月29日,罗斯福总统视察了珍珠港海军造船厂,在海军第14军区司令部大楼前,向行政军官、士兵和民工们发表了演讲。黄昏时分,罗斯福与尼米兹、理查森等人告别,登上巡洋舰,离开了珍珠港。
  马里亚纳的战斗已近尾声。陆战第2师和第4师部队,在陆军、海军和航空兵的火力支援下,扫荡了整个提尼安岛。8月工日,美军宣告占领了这个岛屿。
  攻占关岛的时间稍长一些。直到8月中旬,才由陆军第3师和陆军第77师彻底肃清日军抵抗力量。
  宽阔的马里亚纳群岛终为美军所有。在攻占塞班、提尼安岛和关岛的战役中,美军死亡5000人,而消灭日军近6万人。美军最终突破了日军最后一道防线,夺得了下一步作战的后勤基地、潜艇基地和将轰炸东京工业设施的B-29型轰炸机基地。
  战局如此骤变,使日本朝野惊恐万状。就在美国宣布占领塞班岛的时候,对美发动战争的东条英机内阁垮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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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十九章 莱特湾海战

第十九章 莱特湾海战
          分散指挥危害大,协作精神开新花;
          海军血战铺坦途,麦氏重返菲律宾。
  晚秋时节,萧瑟的秋风席卷着太平洋沿岸。发生在辽阔洋面和星罗棋布岛屿上的大小战争,宛如汹涌的浪潮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在狂风巨浪般的争斗中,美军已占有明显的优势,进攻的狂涛已开始形成一股股巨流涌向日本列岛。
  正当9月11日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在魁北克匆忙议定作战日程的时候,勇将哈尔西乘4.5万吨的战列舰“新泽西”号,率领第38特混舰队到达了菲律宾附近海域。正值太平洋舰队两班人马换位之际,斯普鲁恩斯、特纳和史密斯几位将军回珍珠港休息,并拟定下一步作战计划。于是,原第5舰队的番号改为第3舰队,由哈尔西任司令官;快速航空母舰第58特混舰队改为第38特混舰队,仍由米切尔任指挥官。指挥官的调动和部队番号的变更,很容易使日军误认为第3舰队和第5舰队这两支强大的兵力在中太平洋上交替出现。
  哈尔西是不甘寂寞的,第38特混舰队在他的指挥下对菲律宾中部岛屿进行了一系列预备性的进击和轰炸。空袭轰炸取得了可观的战果,第38特混舰队击毁敌机约200架,击沉日货船12艘和油船1艘。而美军仅仅损失舰载机8架和飞行员10名。
  这时,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作战时间表已经拟定,准备提交有美英首脑出席的魁北克会议最后通过。这份时间表的内容是这样的:
  9月15日,西南太平洋部队攻占新几内亚和棉兰老南部之间的莫罗太岛;中太平洋部队攻占帕劳群岛的佩勒琉岛和昂戈尔岛。
  10月5日,中太平洋部队攻占雅普岛和乌里锡岛。
  10月15日,西南太平洋部队攻占莫罗太岛和棉兰老南部之间的塔劳群岛。
  11月15日,西南太平洋部队在棉兰老南部登陆。
  12月20日,西南太平洋部队在莱特岛登陆。
  1945年2月20日,西南太平洋部队和中太平洋部队在吕宋联合登陆或3月初在台湾和厦门联合登陆。
  然而,大规模空袭之后,哈尔西发现菲律宾中部岛屿不过是“一个设防较差、防御能力较弱的空壳”,立即向尼米兹发出急电,建议取消夺取雅普岛、帕劳群岛、塔劳群岛、棉兰老岛的计划,尽快集中陆、海军部队进攻莱特岛。由第38特混舰队担任掩护登陆任务,等部队在岛上修建机场后再撤离。
  尼米兹同意不夺取雅普岛,但坚持进攻帕劳群岛的作战计划,他认为佩勒硫岛机场和科索尔通道的锚地对进攻莱特岛都有用。但他还是将哈尔西的建议向魁北克的美英联合参谋部作了报告。参谋长联席会议就此问题征求了麦克阿瑟的意见,麦克阿瑟表示同意尼米兹的上述主张。于是,美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取消雅普岛、塔劳群岛和棉兰老岛的登陆作战计划,命令麦克阿瑟和尼米兹组成联合部队,提前2个月,于1944年10月20日在莱特岛实施登陆。
  这时,在太平洋上,准备进攻雅普岛的陆军第24军的运输舰艇,接到尼米兹的命令后即改变航向驶往马努斯岛。西部突击编队仍继续向预定目标前进,但尼米兹已经命令它的炮火支援舰艇、护卫航空母舰、运输舰船及其警戒兵力,一俟完成帕劳群岛和乌里锡群岛的作战任务后,立即转归麦克阿瑟指挥。
  此时,从魁北克会议传来消息,英国海军希望参加太平洋地区的作战。丘吉尔对英皇家海军不到菲律宾以北和以东地区作战的协议很不满意。英国在远东有许多政治和经济利益,需要分享盟国的胜利,以便挽回在1941年和1942年被日军挫败的影响。
  “在战争的这一阶段我最担心的是,美国将在今后说,‘我们在欧洲帮助了你们,你们却在我们打击日本时袖手旁观。’”丘吉尔提出派一部分英国舰队去太平洋,在尼米兹指挥下参加作战。
  罗斯福对此事未作充分考虑,立即作了宽容大度的回答:“我乐于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见到英国舰队。”
  尼米兹对合作的可能性持怀疑态度,他认为英国舰队不具备海上持久的续航力,且太平洋战场的后勤供应已十分紧张,不需要再增加海军部队。更为重要的是,尼米兹认为,美国此刻已有能力单独击败日本。无奈,木已成舟,尼米兹只得同意在以后的作战中考虑英舰队的参战问题。
  美军开始按计划发起一系列攻势。
  第7两栖作战编队的2.8万名士兵,绕过设防坚固的哈马黑拉岛,出其不意地在莫罗太岛登陆,工兵部队在岛上及时修建了两个轰炸机机场和一条战斗机跑道,为掩护进攻莱特岛的左翼部队作好了准备。
  在帕劳群岛的昂戈尔岛,陆军第81师的两个团不费吹灰之力就征服了1600名日本占领军,开通了岛上两条6000英尺长飞机的跑道。
  攻占小如弹丸的佩勒琉岛是一场相当艰苦的作战。岛上1万名日军隐藏在纵横交错的岩洞中进行反抗。美陆战第1师使用火箭筒、炸药包、远程火焰喷射器等,苦战一个多月,才基本将岛上日军清除。然而美军攻占佩勒硫岛伤亡1万人,其中死亡近Z000人。美军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换取这个小岛还是值得的,因为它毫无疑问地消除了麦克阿瑟进军菲律宾的真正威胁。
  与此同时,美军还兵不血刃轻取了乌里锡岛,为太平洋舰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锚地和补给基地,这个基地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马朱罗、夸贾林以及埃尼威托克等基地,为中太平洋部队此后的作战提供了便利条件。
  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太平洋海区司令部,对参加莱特岛进攻战的部队能否协调一致极为关注。当时的情况是,美国第7舰队司令金凯德将军直接受麦克阿瑟指挥,麦克阿瑟听命于参谋长联席会议。第3舰队司令哈尔西将军则受尼米兹指挥,尼米兹也听命于参谋长联席会议。两支舰队指挥分散而又任务交错,没有负责军官进行现场协调,显然是危险的。
  出于全局考虑,太平洋海区总部参谋部完成了“8—44作战计划”。这个作战计划要求太平洋海区部队“在西南太平洋部队攻占菲律宾群岛中部的作战中,要给予掩护和支援”。要求哈尔西的第3舰队“消灭在菲律宾或威胁菲律宾的敌海军和航空兵”。9月27日,尼米兹在计划上签字。这一切,充分体现了尼米兹和他的太平洋舰队优良的协作精神。
  随着莱特湾战役作战计划的日臻完善,一些深谋远虑的军官开始思考攻占该岛之后的行动方向。当时争论焦点主要集中于进攻台湾还是吕宋这两个方案上。金上将坚持要在中国的台湾登陆,而麦克阿瑟在9月21日向美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在两个月以后他有能力在吕宋岛发起登陆作战。
  许多将领也纷纷献计献策,试图打破僵局。斯普鲁恩斯主张直捣硫黄岛和冲绳岛:福雷斯特尔、谢尔曼主张根本放弃台湾,12月进军吕宋,1945年初进攻小笠原群岛和琉球群岛。
  谢尔曼的方案得到尼米兹、斯普鲁恩斯以及陆军第10集团军司令巴克纳将军、中太平洋航空兵司令哈蒙将军的支持。在9月29日一10月1日,金上将在旧金山召集的非正式会议上放弃了自己的主张,同意打硫黄岛和冲绳岛,而不打台湾,并表示将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建议。
  10月3日,美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麦克阿瑟和尼米兹颁发了这次战争中最后一个重要的战略指令:麦克阿瑟于1944年12月20日进攻吕宋岛,尼米兹负责掩护和支援。尼米兹于1945年1月20日进攻小笠原群岛、硫黄列岛中的一个或数个岛屿(如流黄岛),于3月1日进攻琉球群岛中的一个或数个岛屿(如冲绳岛)。
  在莱特湾战役即将开始之际,哈尔西不遗余力地实施了大规模的空中轰炸。他的初步任务是切断日本和菲律宾之间的交通线,尽可能多地消灭敌机。尼米兹通过哈尔西的报告,知道第38特混舰队10月10日袭击了冲绳岛,11日扫射了吕宋机场,从12日起连续3天向台湾发动了攻击,袭击运输舰只、机场和岛上设施,击落了大批敌机,其中不少是舰载机。
  空战和空袭结果,日本损失飞机600余架,损失舰船26艘。一而哈尔西仅仅损失89架飞机,另有2艘巡洋舰“堪培拉”号和“休斯顿”号被日机鱼雷击中,失去了自航能力。哈尔西指示一个特混大队将受伤舰只拖回乌里锡岛。
  不料第二天,东京广播电台宣布了一条惊人消息:“我部队自10月12日以后,连夜猛攻台湾及吕宋东部海面的敌机动部队,击溃其过半兵力,迫使其溃退。”广播电台还报道日本各城市庆祝胜利的情况。为了抵消日军的宣传,尼米兹发表了一个新闻公报:“尼米兹将军欣悉,最近东京广播电台所谓第3舰队被击溃的舰只已被哈尔西营救出来,正在收回准备迎战敌人。”
  就在日本国民还陶醉在“胜利”的弥天大谎之中时,麦克阿瑟率18万之众,在金凯德第7舰队的738艘舰只的运送与直接掩护下,在哈尔西第3舰队的16艘航空母舰、6艘战列舰以及73艘轻重巡洋舰和驱逐舰的支援下,直趋莱特湾。10月20日凌晨,美军在莱特湾大举登陆。
  10月20日下午,麦克阿瑟将军在菲律宾总统奥斯梅纳陪同下,涉水上岸。他在骤雨中手持麦克风,向菲律宾国民演讲。演讲通过大功率电台反复播出:
    这里是自由之声广播电台,麦克阿瑟将军在讲话。菲律宾的朋友们:我
  回来了!托上帝的福,我们的军队又站在菲律宾这块洒满我们两国人民鲜血
  的土地上了。……团结在我的周围吧。让我们在巴丹和科雷希多不屈不挠
  的战斗精神的鼓舞下继续前进。站起来战斗吧!抓住一切有利时机进行战斗。
  为了你们的家园和子孙后代战斗吧!
  尼米兹听到这一消息,心情复杂。他为收复失地而高兴,但不得不接受偶尔听到的水兵们说得一句话:“感谢上帝,也感谢陆战队,麦克阿瑟收复了菲律宾。”麦克阿瑟又一次大出风头,而海军和陆战队虽在战斗中浴血奋战却默默无闻。
  好在罗斯福总统没有忘记为这次进攻战铺平道路和把进攻部队送往岛上的海军舰艇,他在给麦克阿瑟发去贺电的同时,也给尼米兹和哈尔西发来热情的祝捷电报:
    全国为你们的舰队在敌人海域内取得的辉煌胜利感到自豪。我们对你
  们航空兵的英勇善战和水兵的吃苦耐劳精神十分钦佩。你们同麦克阿瑟将
  军的精诚合作,为部队协调一致和高度发挥各兵种的作用做出了榜样。
  美军成功登陆莱特岛,给处境孤危的日本军国主义集团又一致命打击。对于日本而言,保卫本土固然重要,但是,固守菲律宾、台湾和琉球群岛,对于日本的安全来说也是同样重要的。只有守住这个外围岛链,日本才能把不可或缺的石油资源从荷属东印度运往本土。为了挽救败局,日本将蓄谋已久的“捷号”作战计划付诸实施。这项作战计划含有4种作战方案:保卫菲律宾为“捷1号”方案;保卫台湾、琉球群岛和日本本土南部为“捷2号”方案;保卫日本本土中部为“捷3号”方案;保卫日本本上北部为“捷4号”方案。“捷号”作战计划企图集中使用舰艇部队和航空兵部队对付来袭的美军,并强调用岸基航空兵给美军以歼灭性打击。
  然而,在美军进攻菲律宾的过程中,日军实施“捷号”作战的一切有利条件均已丧失。美第3舰队9月和10月对菲律宾、琉球群岛和台湾所进行的多次空袭中,击毁日军飞机1200余架,切断了日本的输油线。在这种情况下,日联合舰队新任司令丰田副武海军大将只能令其舰队分开活动,把大部分水面舰艇部署在可以得到燃料的新加坡地区。
  日军为了实施“捷号”作战计划,在菲律宾海域与美军决战,丰田命令泊于新加坡林加锚地的粟田部队开往莱特湾。栗困企图率部经由吕宋岛南面的锡布延海,穿过圣贝纳迪诺海峡,于10月25日拂晓从北面突进莱特湾。但该编队在驶抵锡布延海之前就遇上了厄运。该编队在巴拉望海域遭到美潜艇“海鲫”号和“绦鱼”号的攻击。栗田的旗舰“爱宕”号重巡洋舰和“摩耶”号重巡洋舰被鱼雷击沉。栗田及其参谋匆忙转到“大和”号旗舰上。历史上最大的海战——莱特湾海战拉开了序幕。
  10月24日黎明前,栗田舰队由民都洛岛南部进入锡布延海,正准备东出圣贝纳迪诺海峡再南下莱特湾。另一支在苏禄海上航行的西村舰队也将穿过苏里高海峡驶向莱特湾。种种迹象表明,这两支日军舰队企图对莱特湾的美军进行一次钳形进攻。
  哈尔西的第38特混舰队很快发现了日军的动向,哈尔西决定重点打击栗田舰队,同时将敌情转告金凯德,让他留心莱特岛南部的苏里高海峡。
  此时,哈尔西的第3舰队在菲律宾以东海面待机,自北向南分别是谢尔曼的第38—3特混大队、博根的第38—2特混大队、戴维森的第38—4特混大队,莱特湾海域是金凯德的第7舰队。哈尔西命令谢尔曼和戴维森的大队向博根大队靠拢,并向3个大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谢尔曼的第3大队遭到日军空袭,他的“普林斯顿”号轻型航空母舰被击中起火而瘫痪,未能及时向博根靠近。
  远在珍珠港的尼米兹密切关注这一海域的两军动向。他认为日军的行动有点令人难以捉摸,除非日军将动用航空母舰,否则它不会把这么多水面舰艇用在美国航空母舰防守的区域。尼米兹估计,这些航空母舰将在小泽治三郎的率领下由北面开来,组成一支北路舰队,配合南路舰队和中路舰队对莱特湾进行三面夹击。尼米兹将这一想法电告哈尔西,引起了哈尔西的高度重视,他立即发报给米切尔,请米切尔注意观察北部情况。
  傍晚,米切尔发报给哈尔西,说侦察机发现日军北路舰队编为两个小队,位于吕宋岛北端以东约180海里处。哈尔西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尼米兹。晚上,哈尔西再次发来电报,通报了日军中路舰队的位置、航向和航速,指出日军正驶向圣贝纳迪诺海峡,并在几小时之内通过那里。哈尔西最后提到,他将随3支大队北上攻击敌航空母舰。哈尔西是好战的,一旦选定目标,他总是要追击续航力最远、战斗力最强的航空母舰进行较量。
  然而,尼米兹关心的是应留在后面镇守圣贝纳迪诺海峡的第34特混舰队的情况。由于哈尔西率部北上,这支由李将军指挥的舰队将得不到任何空中支援力量,而他面对的敌人却可以得到吕宋岛上日机的支援。尼米兹本想提出这一问题,但没有这样做。因为,在美国航空母舰第一次反击战斗中,他已经从哈尔西身上学到了不去干预别人现场指挥的聪明做法。
  但是,出人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25日4时12分,金凯德电告哈尔西:第7舰队的水面舰艇部队正在苏里高海峡同日水面舰艇部队交战。接着问道:“第34特混舰队是否在守卫着圣贝纳迪诺海峡?”哈尔西2小时之后回电说:“不,不是这样,第34特混舰队正与航空母舰群一起同日航空母舰编队交战。”这个答复使金凯德大为吃惊。
  此时,尼米兹也在关注第34特混舰队的动向。他甚至开始怀疑第34特混舰队究竟组建没有,或者是组建后根本没有留在后边。他按铃把助理参谋长伯纳德·奥斯汀上校叫到办公室,问他是否漏看了有关菲律宾战局的电报。奥斯汀回答说没有,并问:“请告诉我,你想知道哪方面情况?”
  尼米兹说:“我非常担心,我没有看到哈尔西将军留在圣贝纳迪诺海峡防守日军部队的消息,而日军已进到莱特湾要把我们的舰艇撵走了。”
  奥斯汀说:“这是你想知道的事,你为什么不去问他呢?”
  尼米兹想了一会,然后给奥斯汀一个预料之中的回答,说他不想发报直接或周接影响主要战术指挥官指挥作战。
  8时20分,哈尔西又收到一份要求救援的电报。这是克利夫顿·斯普拉格海军少将发来的。第7舰队有3个护航航空母舰大队在莱特湾担任警戒任务,斯普拉格是其中一个大队的指挥官,他的大队正在萨马岛附近水域活动,栗田的中央编队突然出现了,并对其进行突击,因而发报向哈尔西求援。在此之后,哈尔西又相继收到金凯德的数份电报,而且,其中有一份是明码电报。电报称:情况危急,请求派快速战列舰和航空母舰大力支援。
  几个高级司令部都听到了这些呼救。在珍珠港,一向安详的尼米兹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在华盛顿,金将军也在踱步,并且骂骂咧咧。
  上述电报激怒了哈尔西,他说:“保护第7舰队并非我的使命。我的任务是进攻,是率领第3舰队实施突击,去突击那种不仅对金凯德和我们有严重威胁,而且对整个太平洋战局都有重大影响的敌人海上兵力。”他电令正在东南海域补给燃料的麦凯恩的特混大队急速支援斯普拉格。然后,率领第34和第38特混舰队继续北进,离莱特湾越来越远。
  坐卧不安的尼米兹从作战图上注视着战斗的进展情况。往来于第3舰队和第7舰队之间的电报使他心急如焚。
  奥斯汀以为将军仍然不知道第34特混舰队现在何处。他建议:“将军,你可否问哈尔西一个简单问题:第34特混舰队现在何处?”
  尼米兹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它包含一种暗示,那就是:第34特混舰队应该在何处?它是不是最好尽快赶到那里去?他认为哈尔西应该能够领会其中的含意。尼米兹现在认为,这是一个特殊情况,他有理由干预现场指挥官了。
  于是,一份带有强调语气的电文发向哈尔西:“向水边跳火鸡舞。GG第34特混舰队现在何处?现在何处?RR全世界都想知道。”
  尼米兹亲自干预海战指挥,且措辞如此激烈,这使哈尔西十分恼火,他认为这是对他极大的讽刺,使他在金和金凯德面前出丑。他后来回忆说:“我好像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被打得晕头转向。我抓下帽子,摔到甲板上。麦克·卡尼跑进来抓住我的手臂说:‘你怎么啦?冷静些!’我把电报递给他,转过身去,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我真不相信切斯特·尼米兹会发这样的电报来侮辱我。”
  其实,用“GG”、“RR”这两个没有意义的字母,分隔开前后莫名其妙的短句,是通信官为迷惑敌人而加的混码。而哈尔西不知其中奥妙,恼怒之中足足磨蹭了一个钟头,才下令米切尔继续攻击小泽舰队,自己率舰返回莱特湾救援,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屈从了压力,挥师南下”。
  11时15分,第34特混舰队改变航向,向南航进。当该编队从第38特混舰队旁边通过时,哈尔西命令博根率航空母舰特混大队随他同行,以便提供空中保护。
  米切尔率领谢尔曼、戴维森的两个航空母舰特混大队和社博斯的水面舰艇群继续向北追击。将近中午,米切尔派出200余架舰载机组成的突击机群,袭击了残存的日航空母舰。结果,“瑞凤”号被重创,但仍浮在水面;“瑞鹤”号被3条鱼雷击中而沉没。在参加袭击珍珠港的几艘日本航空母舰中,“瑞鹤”号是最后被击沉的一艘航空母舰,除中途岛海战外,它参加了太平洋战争中历次航空母舰之间的交战。午后,又一组突击机群终于击沉了奄奄一息的“瑞凤”号航空母舰。
  尽管哈尔西拒绝承认,但实际情况是,小泽的北部舰队出色地完成了诱敌任务,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他不仅使栗田部队免遭全军覆没的下场,而且也使自己率领的“自杀部队”中的大部分舰只(航空母舰除外)免遭厄运。当时小泽舰队的航空母舰没有舰载机,所以无力进行反击。只是想把哈尔西从莱特湾引开,以便使南路和中部部队进入莱特湾去袭击美军运输舰只。然而,日军却未通过小泽的行动达到所期待的最终目的。由于小泽与栗田的无线电通信联系中断,虽然莱特湾内的美军登陆运输队已经处于日军舰炮有效射程之内,但是,栗田突然命令舰队后撤,错过了这一良机。
  当时,形势对日本人极为有利:当栗田的舰队挥戈直逼莱特湾的时候,所有大炮、鱼雷都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之中。美军斯普拉格的舰队已经后撤,麦凯恩和哈尔西都远水不解近渴。这样,莱特湾内麦克阿瑟的登陆部队以及50余艘运输舰船,只好听凭栗田用巨炮去摧毁。然而,当栗田向莱特湾方向前进两个小时后,突然下达“全体舰队北进!”的命令,令众将士愕然不已。
  原来,栗田从截获的无线电中得知,美护航航空母舰上的飞机正在莱特岛着陆。这本是由于美航空母舰遭到日军袭击,惊慌中的美军为避免飞机与航空母舰同归于尽而采取的紧急措施,而栗田却误认为这是美机要建立一个陆上基地,准备对他进行更集中的攻击。其次,他没有收到小泽发出的已成功吸引了哈尔西舰队这一关键性电报。相反,他从截获到金凯德的告急电报中,错误地认为哈尔西南下已有3个多小时了,一从而放弃了进击莱特弯的作战计划。
  10月25日晚,在尼米兹寓所举行的晚宴上,人们对当天的战斗进行了激烈讨论,其中一位侃侃而谈的海军少校格外引人注目。他就是尼米兹的儿子,尼米兹·威廉·小切斯特。他刚刚从潜艇艇长的岗位上卸任,路过珍珠港回美国休假。
  小切斯特当着各位高级官员的面毫无顾忌地大声责问他的父亲:“为什么不知道第34特混舰队是否在圣贝纳迪诺海峡而空等几个小时?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问哈尔西第34特混舰队在什么地方,命令他让第34特混舰队开往它应该去的地方?”
  尼米兹耐心地解释说:哈尔西和他的参谋人员远在战区几千海里之外,自己是遵循不干预现场指挥官的原则办事。
  有人提到如果哈尔西发现有消灭敌军舰队主力的机会,那就应成为他的主要任务。小切斯特对此也感到吃惊。他激动地说,尼米兹将军下达这样一个命令,实际上是已授权哈尔西将军可以放弃滩头阵地,他还说,要哈尔西完成支援莱特岛登陆任务,又要他去完成其他任务,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最后看着他父亲说:“这是你的过错。”
  这句话说得太重了,屋子里一片寂静。老尼米兹冷冷地看了他傲慢的儿子一眼,说:“这是你的看法。”讨论就此结束。
  25日晚上10点17分,哈尔西给尼米兹和金上将发了一份绝密电报,对他的战术进行解释:“10月24日下午,我的航空母舰舰载机发现了敌军北路舰队,从而搞清了敌人海军力量的总体状况。我认为在圣贝纳迪诺海峡观望和等待是愚蠢的,因此当天夜里就率第38特混舰队北上,并在沸晓时攻击了敌军北路舰队。我的估计是,敌军中路舰队在锡布延海战中已遭重创,因而不再会对第7舰队构成威胁。”
  10月28日,尼米兹写信给金上将替哈尔西开脱,他说:“我从不认为,哈尔西是在知道锡布延日军兵力部署的情况下,扔下圣贝纳迪诺海峡不管的。”
  尼米兹采取谨慎的方法对待哈尔西的问题,他不去公开批评哈尔西,也不许留下任何可能使这件事公诸于世的记录。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战况分析组组长拉尔夫·帕克海军上校,在总部的正式作战报告中严厉批评哈尔西,尼米兹阅后拒绝在报告上签字。他把报告退给帕克,并在附去的一张纸条上写道:“帕克,你打算干什么,这样写会不会在海军中引起又一场争论呢?你把调子降低,再修改一下。”
  1945年1月,哈尔西当面向金将军汇报。他讲的第一句话是:“我在那次战斗中犯了错误。”
  金拉着他的手说:“不要再说了,你的事已经过去了。”
  连续进行的菲律宾海战和莱特湾战斗具有很类似的战术特点,这在战争史上是很少见的,也很少有那么多指挥官对战斗持有如此不同的看法。很久以后哈尔西曾伤感地说,如果菲律宾海战是他指挥,莱特湾战斗是斯普鲁恩斯指挥,那就可能会好些。
  历史学家给哈尔西以客观的评价,他们认为,由于哈尔西的建议;已经使进攻菲律宾的时间提前了,他对加快战争进展作出了贡献,战术上的小失误比起战略上的远见卓识是不值一提的。
莱特湾海虎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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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二十章 最后一役

第二十章 最后一役
          硫黄岛损兵折将,冲绳岛攻克顽强;
          殊死拼杀出战果,决定胜负是海军。
  太阳西沉,如血的晚霞倒映在激战后的莱特湾海面上。
  战争使许多勇敢和怯懦的人共同走向了死亡,也使那些巍巍巨舰沉入涛涛血海。美日双方付出的牺牲换来了截然相反的结果:一方排山倒海,另一方一败涂地。美军正大举向菲律宾诸岛推进,并有可能进而夺取日本本土的岛屿基地。
  在尼米兹司令部里,那幅太平洋海图上,进攻日本本土的指示箭头正从硫黄岛上划过。只是由于气候恶劣等原因,尼米兹才不得不将进攻硫黄岛的日期由1945年1月20日推迟到2月19日,进攻冲绳岛则由3月1日推迟到4月1日。
  陆军计划在冲绳岛作战结束后,于秋天发动对九州的进攻。尼米兹认为,对日本本土的进攻肯定会有大量伤亡,而实际上也无此必要。他确信,只要实施封锁和轰炸,即可击败日本。
  日本本土已面临危机,日军的梦想正迅速破灭。在马尼拉附近的马巴卡拉卡特机场,偷袭珍珠港的具体策划者之一,日军将领大西陇次郎站在24名年轻飞行员面俞说:“拯救我国于危亡,已非各大臣、总参谋长以及我这样的低级司令官之所能。唯有你们这些精神焕发的年轻人能负此重任。因此,我以千百万同胞的名义,要求你们作出牺牲。祈祷你们成功。”
  于是,“神风”敢死队行动开始了。日本人认为,战争即将失败,具有牺牲精神的自杀性行动是他们获得生存的唯一希望。
  “神风”的典故源于公元13世纪末,元世祖忽必烈两次率舰攻打九州,皆因遭遇强台风而船毁人亡,大败而归。日本人便称这种强台风为“神风”。奄奄一息的日军已在乞求天助神情了。所谓“神风特攻”是由人驾驶的可以追踪目标进行攻击的“炸弹”飞机,日机一旦发现美舰,就连人带机撞下去,使之发生剧烈爆炸。
  “神风”敢死队通过这种孤注一掷的方式对美舰队发动袭击,使美舰遭到了严重创伤,但却也无法挽救他们失败的命运。美军对日本本土实施大规模轰击的时刻即将到来,盟军在欧洲、在太平洋也已临近最后的胜利。
  这时,英国舰队已在驶往太平洋途中。12月10日,英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海军上将布鲁斯·弗雷泽爵士在澳大利亚的悉尼建立了司令部。紧接着,尼米兹收到从伦敦和悉尼发来的连珠炮似的电报,要求他与弗雷泽上将举行会谈。电报还通知尼米兹,说弗雷泽和他的参谋人员已前往珍珠港。尼米兹对此颇感不适,他写信给金说:“我不需要保罗·里维尔式 ① 的紧急通知。这些电报就像是给占领军下达的一道作战命令。也许其用意就是要英国舰队成为一支占领军。”
   ① 即连续通知以引起重视。——作者
  弗雷泽和他的参谋人员于12月16日抵达珍珠港,尼米兹与他进行了礼节式的会面,并邀请他到寓所作客。两人曾是故旧。10年前,尼米兹在远东任“奥古斯塔”号舰长时,曾同他见过面,当时两人都是上校。
  英国太平洋舰队辖4艘航空母舰、2艘战列舰、5艘巡洋舰和15艘驱逐舰——实力相当于第38待混舰队的一个特混大队。虽然英国航空母舰的排水量和美国“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相近,但。其装载的飞机数仅为美舰的一半。
  在英美首次会谈中,尼米兹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即英国舰队在海上的续航力问题。弗雷泽声称,他的舰队有自己的后勤部队。可以海上加油。他保证他的舰队一个月内可在海上连续航行8天。尼米兹微微一笑,表示不相信。
  尼米兹扼要地谈了他对英皇家海军未来投入作战的设想。尼米兹建议,如果英国深入西南太平洋腹地,袭击日本人在苏门答腊的油料设施,这可能是对战争最有益的行动。自然,这项建议对野心勃勃的英国人来说是不满意的,因为他们自视甚高,主要是想在冲绳岛进攻中承担重要任务;尼米兹最后同意把他们的舰队用于与进攻冲绳岛计划有关的战斗中去。此事交由斯普鲁恩斯将军和他的参谋部去具体考虑。
  斯普鲁恩斯不希望在冲绳岛作战即将开始的时刻,掺入不同的作战方案。他建议,如果英国部队愿意,可在冲绳担负警戒任务,以保护舰队免受来自先岛群岛和台湾岛日军的袭击。英国人后来接受了这一建议,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为了使美国各战区总司令的军阶与盟邦相对应,美国会制定了一项可授予陆军和海军将领为五星上将新军阶的法令。1944年12月19日,授予4位陆军上将和3位海军上将新的军阶。总统命令授予马歇尔、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和阿诺德为陆军五星上将,莱希、金和尼米兹为海军五星上将。
  尼米兹接受五星上将军衔时,心情十分激动。爱戴他的水兵们专门推举金属专业毕业的战士为他准备了一副新的领章,他们把旧领章上的星摘下来,把五颗星排成了一圈。尼米兹无法掩饰兴奋的心清,他佯装眼花,开玩笑地说:“好大一会,我才看见了星星。”
  年末,尼米兹又一次去莱特岛与麦克阿瑟会商,讨论海军支援即将进攻吕宋的作战问题。麦克阿瑟在宣布莱特岛日军的大规模抵抗已告结束时,一脸得意之色。但当他看到尼米兹已经先于自己佩带了五星领章时,脸色倏然一变。夜色降临时,麦克阿瑟命令副官于次日晨为他准备好一副五星领章。副官们无可奈何只得用菲律宾面值一角的银币为他挫成五颗星,制了一副。
  此时,麦克阿瑟在菲律宾的部队仍然面临着很多困难。由于缺乏雷达警戒装置,进攻民都洛岛的护航舰队遭到了“神风”敢死队的猛烈袭击,致使护航舰队的旗舰“纳什维尔”号遭受重创,死亡133人,伤190人,不得不中途返航。第38特混舰队在护送进攻民都洛岛的部队时,也遇到了意外事故。台风掀起的风暴使3艘驱逐舰倾覆,另外7艘受重创,186架飞机被吹落到海里,近800名官兵失踪。尼米兹向华盛顿报告说,这是美军自萨沃岛战役以来在太平洋上遭受到的最大损失。
  尽管尼米兹和金上将出于多种考虑,对上次战斗主要责任者哈尔西进行了保护。但尼米兹还是向太平洋舰队每一位指挥官发出了一封公开信,提出了对付危急情况的意见。他写道:“100年前,军舰的生存几乎全靠舰长的才干和他对气象的各种变化所保持的警惕性。舰艇的安全始终是舰长的职责,而这一职责也应由指挥作战的直接上级共同承担。”尼米兹继续写道:“高级军官最应明确的一项职责是,必须从部属中最小的舰艇和最缺乏经验的指挥官的条件出发去考虑问题,而不能想当然地向下级分配任务和岗位,不能认为他自己的大舰经历过或经得住任何气象条件,小艇也能经得住;也不能认为下级有足够的才智,能够在紧要关头掌握是否需要为保持军舰不沉没而放弃执行任务这一尺度。
  总之,高、初级军官均应认识到,在恶劣的气象条件下,像其他大多数情况一样,安全与危险没有不可逾越的界线,两者互相在转化。”
  新年来临,第38特混舰队驶入乌里锡环礁湖。在那里,斯普鲁恩斯和哈尔西举行了舰队交接仪式,第3舰队重新改为第5舰队。尽管哈尔西在指挥作战中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他平易近人、敢作敢为的作风还是赢得了部属们由衷的喜爱。他一向关心部队,在每次调职或战斗结束时,总是对部属表示谢意和嘉奖。此次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向士兵们发表了告别讲话:“我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我为你们而骄傲的感情。你们经常为执行任务而疲于奔命,这是由于你们认识到了,自己所经受的艰难困苦与战争的胜败紧密相关。如果我们干得好,在今后的进攻中就可以保全许多美国人的生命。我们已从海上赶走了敌人,使他们转入近海防御。我们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正如哈尔西所言,美军已向日本近海推进。在林加延湾战斗之后,中太平洋部队与西南太平洋部队兵分两路。前者北进硫黄岛、冲绳岛,最后将可能进至中国海岸;麦克阿瑟和他的西南太平洋部队则向南去攻占马尼拉,然后进攻菲律宾的其他岛屿,最后攻占婆罗洲的主要港口。
  为了在战区附近建立一个前进指挥部。尼米兹决定将总部移至关岛,向前进驻可使他朝战区推进1000海里,而且可使他摆脱官场的文犊主义气氛。此时,太平洋美军总部的编制和人数大增,他已不可能无拘无束、称心如意地办事。尼米兹宁愿带一个精干的参谋班子,而且尽可能只要那些公认的与作战计划和指挥有关的人员随行。他还希望在个人行动及战争决策上,由自己去承担一些风险。
  尼米兹于1945年1月27日抵达关岛新指挥部,斯普鲁恩斯也于同日在乌里锡走马上任。2月2日,尼米兹自关岛总部飞抵乌里锡,登上第5舰队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与斯普鲁恩斯将军商讨即将开始的硫黄岛战斗。尼米兹所以决定放弃日军重兵防守的台湾,而攻占硫黄岛和冲绳岛,是因为这两岛离日本本土很近,可以作为直捣东京的战斗机、轰炸机的出击基地和紧急降落基地。
  硫黄岛是小笠原群岛中硫黄列岛的主岛,位于东京以南700余海里的洋面上。空中侦察表明,这个由熔岩和火山灰烬形成的、整日弥漫雾气和硫黄气体的荒岛是个易守难攻之地。由于该岛为日军“内防御圈”上关键性的链环,日军在此精心营造了极为坚固的海上堡垒。霍兰·史密斯将军在研究了空中摄影的照片后,宣称“此处是我们最难攻占的地方”,并忧心忡忡地预计美军要伤亡2万人。
  自1944年8月对此岛开始的空中目标袭击并未取得明显成效,日军的防御设施有增无减,已由原来的450处,发展到700多处。岛上原有2个机场,现已扩增为3个。显然,日军把防御工事筑到火山熔岩中去了,工事上覆盖的黑色火山灰层减弱了炸弹和炮弹的破坏力。
  无论未来的战斗将如何艰巨,攻占该岛的意义已经十分明确,问题在于进攻将怎样实施。斯普鲁恩斯决定用第58特混舰队的飞机摧垮东京地区的航空基地网,以保护硫黄岛外的美国舰只不受日机空袭。这是自1942年4月社利特尔的“东京上空10分钟”行动以来,第一次用航空母舰袭击日本。斯普鲁恩斯计划用两天多的时间来完成这次袭击。快速航空母舰可在乌里锡完成补给,2月16日驶到日本外海。
  尼米兹同斯普鲁恩斯商讨之后飞抵塞班岛,视察进攻硫黄岛的部队进行最后一次登陆演练。陆战队有3个师执行这次作战任务:第4师、第5师担负进攻,第3师为后备师。巡视结束后,尼米兹飞返关岛。
  2月16日黎明,尼米兹焦急地期待着轰击硫黄岛和空袭东京的消息。上午7时,尼米兹从东京广播电台获悉:美军袭击了东京机场。几乎在同一时间,尼米兹得到报告,海军已开始对硫黄岛发起炮击,B-29型轰炸机正飞往北面,向硫黄岛作日常空袭。尼米兹在一张纸上写下了第259号战报:
    米切尔中将率太平洋舰队的一支强大特混舰队,正在袭击东京及乐京
  周围敌人的飞机、空军基地和其他军事目标。
    这是经过长期筹划和太平洋全体官兵一心向往的一次战斗行动。
    太平洋舰队海上部队正在轰击硫黄岛。太平洋海区的战略轰炸机正在
  轰炸硫黄岛和小笠原群岛上的敌军阵地。舰队部队在第5舰队司令斯普鲁恩
  斯将军指挥下作战。
  《纽约时报》用如下通栏标题报道了这次军事行动“美国舰队1200架飞机袭击东京,舰艇的大炮与飞机同时轰击硫黄岛。”
  《时代》周刊指出:“在日本近海集结了美国最强大的海上力量,开始以航空母舰袭击日本本岛,距离之近,足以使‘恶妇’式、‘俯冲轰炸’式和‘海盗’式飞机对东京街道进行扫射,实施惩罚性袭击。这是太平洋战争以来最果敢的作战行动。”
  2月19日,斯普鲁恩斯向尼米兹报告了两天来袭击东京的战果:空中击落敌机332架,地面击毁177架,摧毁许多机场和航空站的机库、机棚和设施。
  同一天上午11时,美军开始发起进攻硫黄岛的战斗。大病初愈的特纳中将亲自指挥两栖作战编队的火力支援。舰炮火力通过压制性的急促射击,使日本守军钻入地下。第58特混舰队的百余架舰载机在硫黄岛上空呼啸盘旋,火箭弹、普通炸弹和燃烧弹同时使用,并用机枪频频进行扫射。接着,舰队又开始舰炮射击,岛上硝烟滚滚,遮天盖地。
  美军认为,如此猛烈的炮火支援,加上占绝对优势的兵力实施突击,第一波进攻完成预定计划应无问题。特纳甚至认为,美军在4天内即可占领该岛。然而,美军遇到了出乎意料的强大阻力。在水际滩头,两栖坦克陷入松软的土层中无法前进;后续登陆艇不能抢滩上岸,处于坐底倾斜状态,艇内甚至灌进了海水。当美军的压制炮火射击一结束,日军的机枪、迫击炮和大口径炮即开始还击,致使美军陆战队员遭受重大伤亡。第一天上陆的3万人中,到天黑时已有2400人阵亡。
  2月20日,进攻中部地区的海军陆战队占领了1号机场,右翼部队开始进入东北部的丘陵地区,左翼战斗队开始突击西南端苏里巴支死火山的山坡。登陆部队利用手榴弹、火焰喷射器消灭隐蔽在山洞和岩穴中的敌人。用了将近3天的时间,才攻下这个山头。
  21日傍晚,日军开始反击。当时,约有20架“神风”敢死队的飞机飞临硫黄岛上空,并冲向美登陆支援编队的护航航空母舰,击沉“俾斯麦海”号,重创“萨拉托加”号,另有3艘战列舰被击伤。
  在战斗进行得最为激烈的时候,美国报界一片哗然。报界认为,这次战斗比塔拉瓦战役更加糟糕。一家华盛顿的报纸建议:“让我们的部队喘口气吧——给日本人放毒气。”对美军来说,使用毒气显然是消灭岛上藏于洞中的日军最为实用的方法,也可能比使用枪弹、凝固汽油弹和火焰喷射器更为仁慈。尽管美日双方均未签署宣布毒气战为非法的《日内瓦公约》,但罗斯福和尼米兹均未下使用毒气的决心。尼米兹后来承认,当时由于道义上的顾虑,没有使用毒气,而“牺牲了大量优秀的陆战队员”。
  美军原计划5天拿下硫黄岛,结果整整打了36天。3月25日才将岛上的残敌基本肃清。硫黄岛一役·登陆一方的伤亡人数超过了抗登陆一方。美军在陆上和海上作战的人员中,约有7000人战死(包括负伤后死亡的人数),1.9万人负伤。尼米兹称:“在硫黄岛参战的美军中,非凡的勇气成为共同的美德。”
  美联社摄影记者乔·罗森塔尔拍摄的陆战队队员在山头升起美国国旗的照片,成为向全体美国人宣告胜利的象征。太平洋舰队总部立即将照片送至硫黄岛,查间插旗的陆战队队员的姓名和家庭地址。美联社则将照片发向全国,在国内成为一幅空前著名的照片。
  硫黄岛据称是太平洋战争中,美军付出最大代价才获得的岛屿,它的价值不应夸大也不应低估。在该岛被宣布已完全占领的12天前,第一架B-29型轰炸机即在该岛作紧急降落;占领该岛不到3周,P-51型“野马”式巡逻战斗机于该岛跑道上起飞,为白天轰炸东京的B-29型机护航;3个月内,850架B-29型轰炸机在该岛作紧急降落。这就证实了占领该岛的必要性。无疑,如果没有这个胜败攸关的基地,这些飞机大部分会葬身海底。
  新任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亲临硫黄岛视察,回国后上报了他亲自掌握的战场第一手材料。在关岛,海军部长还向尼米兹祝贺他60岁生日。
  福雷斯特尔离去后不久,尼米兹决定返回华盛顿述职。3月1日,他由谢尔曼将军和拉马尔中校陪同动身启程,经珍珠港和旧金山前往华盛顿。在旧金山,他又一次领略到那些正被发表并在全国广泛传播的新闻报道的作用。《旧金山调查者报》在头版发表社论,暗示硫黄岛损失惨重,原因是领导无方。它以明确的语言声称,只有麦克阿瑟才具备赢得战争胜利的才智,他不会像其他的司令官那样损兵折将、丢弃装备。华盛顿应让麦克阿瑟担任太平洋的全面指挥。海军和陆战队人员领导乏术。社论还指出,他们现在的领导,显然正在用美国子弟的生命作不必要的冒险。
  这种说法使尼米兹大为不满,同时也使陆战队队员们怒不可遏。在旧金山休假的象多多多位陆战队员涌进《旧日金山调查者报》的大楼,当着总编辑威廉·雷恩的面,要求他道歉或作出答复。雷”恩推托说,这不过是上级的指示而已。这引起了尼米兹的注意。从此,尼米兹对批评他领导和指挥艺术与麦克阿瑟在战略方面是相违背的一类攻击性文章有所防备了。
  尼米兹和谢尔曼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汇报了下一步进攻冲绳岛的作战万案。进攻部队包括陆军第24军,这个军自进攻莱特湾以来已扩编为4个师;两栖作战部队第3军团,包括陆战队第1、第2和第6师。这些部队合在一起组成第10集团军,由美国陆军的巴克纳中将指挥。第58特混舰队在冲绳和九州之间的海面上进行掩护,英国太平洋舰队则在冲绳和台湾间的海面负责掩护。
  本次会议还通过了陆军提出的进攻日本本岛的作战计划。登陆九州的代号为“奥林匹克行动”,预计于1945年11月实施;进攻东京平原的代号为“王冠行动”,预计于次年3月实施。尼米兹将指挥所有海上部队建立滩头阵地,麦克阿瑟则负责指挥地面部队。
  在华盛顿期间,尼米兹去白宫谒见了罗斯福总统。他是顶着对硫黄岛战役的各种指责和谩骂而来的,在内心深处,他渴望得到罗斯福总统的理解和支持。尽管尼米兹并不计较个人威望,但是他重视人的尊严。谁也不愿被人称为刽子手,即使这是属于职责范围的事。
  罗斯福总统似乎并不在意外界的评说,他依然对尼米兹表现出应有的亲切和热情。尼米兹最终获得了罗斯福批准的向冲绳进攻的主攻任务。但是,尼米兹看到,罗斯福总统病魔缠身,已经衰弱不堪了。一身衣服宽大松垮,像是挂在一副骨架上。他说话困难,双手不停地微微颤抖。尼米兹意识到,这将是他与罗斯福的最后一次会见。望着罗斯福苍白、枯槁的面容,尼米兹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愿望:1945年将结束太平洋战争,让罗斯福活着看到这一胜利。
  尼米兹一行飞越太平洋时,在珍珠港稍事停留,于3月15日回到关岛。此时,他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即将开始的战事上。
  在制定冲绳岛作战计划时,尼米兹最为担心的问题是,美军在岛上建立起机场之前,敌人空中力量对美方参战部队究竟有多大危害。在东北方向,九州有55个机场;在西南方向,台湾有65个机场;在它们之间,沿着包括冲绳岛在内的琉球群岛还有许多飞机跑道。因此,日军可能动用在本土的3000或4000架飞机,运用致命的“神风”式自杀战术以抗击美军的进攻部队。
  为了阻止可能出现的危险形势。尼米兹命令第58特混舰队对九州各机场发动一系列袭击。第一特混舰队于3月18日和19日,对九州地区的机场、日本本土南部地区和停在懒户内海的日本舰队的残余舰艇,多次进行大规模空袭。日军飞机进行了反击,击伤“企业”号、“约克城”号等航空母舰。“富兰克林”号遭到重创,800多名舰员丧生。尼米兹又令B—29型轰炸机编队袭击九州的航空设施和基地。尼米兹还下令在下关海峡一带布雷。在上述空袭活动中,美军虽然损失116架舰载机,但是击伤数艘日舰,并破坏了九州地区日军的各种设施及交通枢纽,使日军在此后的3周内几乎未能进行反击。
  第58特混舰队补充油料后,于3月23日开始对冲绳岛实施猛烈轰炸。包括步兵第77师在内的两栖进攻部队,攻占了冲绳岛西南15海里的庆良间列岛。这是整个登陆作战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为美军提供了一个隐蔽的锚地,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水上飞机基地和补给基地。
  4月一且日,即复活节清晨,特纳指挥的登陆大军开始在冲绳岛的白沙滩头登陆。登陆进行的异常顺利,当天,有5万名陆军部队和海军陆战队士兵登陆,先头部队夺取了两个机场。到4月2日中午,部分登陆部队已经横跨该岛,进至东海岸。此后,第24军的大部分兵力从右侧迂回,向南推进,海军陆战第1师向登陆地域以东前进。
  日军在冲绳岛的抗登陆兵力约有10万人,其中6.7万人是日本陆军的精锐部队。日军部队为何没有抵抗呢?原来,守岛部队采用的战术是允许美军“充分登陆”,将美军“诱至于得不到海、空军火力掩护和支援”的地方,再一举歼灭其登陆部队。
  没有在陆地上出现的殊死苦战,却在冲绳海面展开了。4月6日到7日,大约700架日机从九州起飞,袭击了第5舰队的舰只。这即是日军蓄谋已久的“菊水特攻”。在两天的闪电式空袭中,美军3艘驱逐舰和1艘登陆舰被击沉,2艘军火船被击爆炸,1艘扫雷舰和12艘驱逐舰受重创。日军飞机还撞入航空母舰“汉科克”号和战列舰“马里兰”号,美军数以百计的水兵死亡,剩下的许多人被严重烧伤,场面惨不忍睹。
  这时,战斗在冲绳东北面半岛的陆战队以及在冲绳南部的陆军部队,也遭到了日军的顽强抵抗。日军利用洞穴、堑壕、掩蔽火力点袭击登陆美军,致使美军的推进严重受挫。尼米兹认为,陆军的缓慢推进,使海军支援部队遭到巨大损失,大量海军水兵被敌机杀伤。但他又感到很为难,是下令调查损失惨重的原因,还是强制自己不去干扰战场上的指挥,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尼米兹每天都写信给夫人凯瑟琳提到这种痛苦的心情。有一天他还向她承认,他为每个牺牲的官兵深感痛惜。
  4月13日早晨,罗斯福总统逝世的消息传到太平洋指挥总部,这使得尼米兹的心情更为沉重,“就我来说,我深深感到这是我个人的损失。”他写给夫人的信中说,“无论我们是否喜欢他的全部言行和主张——他始终主张建立强大的海军,他始终对我十分亲切、友好。我刚发出一份唁电,代表太平洋海区的全体官兵向罗斯福夫人表示哀悼。”
  4月16日,海军陆战队司令、四星上将范德格里夫特和他的两名参谋来到关岛指挥部,请求去视察他在冲绳岛的部队,亲自去解决那里伤亡严重的问题。尼米兹没有批准他的要求。尼米兹解释说,他自己也想去,但战斗在激烈进行,危险性极大,因而不能派任何高级官员前往。
  但是第二天,尼米兹突然改变主意,表示愿和范德格里夫特一同前往冲绳前线,这使得范德格里夫特大感惊讶。尼米兹改变主意的原因也许是迫于战局构成的“非常局势”,不得不进行直接干预了。
  尼米兹一行乘专机抵达齿栉附近一个海滩的机场。次日,尼米兹即与斯普鲁恩斯等人视察了美军占领的部分冲绳地区。
  尼米兹针对地面行动停滞不前的状况,强烈要求陆战部队加速推进,以便尽早解脱支援舰队。巴克纳陆军中将声称,这不过是一次地面作战。言下之意是,冲绳岛作战是陆军的事,海军最好不要插手。军种间的相互抵制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这确实可能是一次地面作战,”尼米兹冷冷地扫了巴克纳一眼,“但我却每天损失一艘半军舰,它们受到‘神风’飞机的沉重打击,或被击沉,或失去战斗力。所以,这条战线5天内不能突破,我们将调别的部队来突破它。这样,我们就可以从这些可怕的空袭中抽身了。”
  这样,巴克纳才勉强同意调陆战互师和6师来南部战场。范德格里夫待建议采用迂回进攻的战术,以打开局面。巴克纳仍然认为,在南部或东南部海岸采取何种登陆方式都将付出巨大代价,最好的办法是用大规模的舰炮火力将敌人从据点中轰出来。尼米兹答应给予更强的火力支援。
  为了顾全大局,尼米兹忍受来自各方面的批评,尽可能弥合海、陆军种之间的矛盾。在一次破例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尼米兹对海军作出的牺牲只字不提,而是赞扬陆军非凡出众的作战表现,并指出陆军的战术是对头的,若从侧翼发起两栖登陆,将付出更大代价且浪费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尼米兹心情很不好,他的判断和决定正受到最坚定的拥戴者的怀疑。但是,尼米兹坚持认为,首要的前提是保持军种间的和谐一致。
  6月21日,美军宣布占领了冲绳岛。在炮声最后停息、支援舰只从冲绳海岸撤出时,对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战役也作出了统计。日军死亡1.5万人,被俘7400人;美军阵亡7600人,伤3万余人;有26艘舰只被击沉,360艘被击伤,大部分因日军“菊水特攻”行动所致。此外,巴克纳将军阵亡,这是美军在太平洋战争中战死的最高级别的一位将领。
  美军以沉重的代价,赢得了一个用来突击日本工业中心地带的航空基地,从而加紧了对日本本土诸岛的封锁,从北部(阿留申群岛)、南部(硫黄岛)和西南部(冲绳岛)完成了对日本本土的战略包围态势。这对向日本本土发起直接登陆作战,造成了极为有利的局面。从美国的观点来看,最重要的战果则是,它迫使日本面临不可避免的失败局面,从而采取早日投降的明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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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二十一章 凯旋而旧

第二十一章 凯旋而旧
          将军凯旋归故里,万人空巷敬功勋;
          缔造和平受青睐,欢乐场面感人怀。
  尼米兹指挥的中路部队浩浩荡荡地向日本本土推进,付出了惨重代价换来的辉煌犹如金色的光环带来了令人振奋的希望和信心。而此时,麦克阿瑟的部队从新几内亚方向的进攻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占领吕宋之后,他的部队仍在西南太平洋地区作战,只能南进到菲律宾南部和婆罗洲。
  于是,军种间的内部争斗又全面展开了。自然是不甘寂寞的麦克阿瑟首先发难,他责怪华盛顿束缚了他和整个陆军的手脚,他绝对无法容忍的是,当尼米兹指挥的以海军为核心的各级司令部进攻日本本土的同时,让他在南边“坐冷板凳”。因此,他把建立一个由他指挥的统一司令部的观点再度提出来。但他的观点遭到了来自海军的难以辩驳的反对。
  4月3日,参谋长联席会议颁布了一项折衷方案:在进攻日本时,麦克阿瑟将指挥太平洋地区的全部陆军地面部队和航空兵;尼米兹指挥太平洋的全部海军。这一方案意味着将进一步分裂被尼米兹称之为“不能团结工作”的联合指挥部;同时,任何陆军部队将来都难以听从海军将领的指挥。
  尼米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感到不能再次退让,否则,他将沦为麦克阿瑟的部属,而丧失自己的权力和责任。他以不容置疑的语言向麦克阿瑟的特使萨瑟兰亮出了自己的观点:“我现在不能答应把对于太平洋海区防务和作战计划不可或缺的陆军部队的作战指挥权交给他。”
  然而,尼米兹也认识到,早日结束战争,比起两人的不和以及武装部队中两个局部的冲突来说,要重要得多。基于这一考虑,他还是决定去马尼拉与麦克阿瑟会商,以取得双方的某种一致,尽早结束战争。
  在两天的会晤中,两位高级将领尽可能以理智的态度去争取相同的目标,以谋求双方会谈的基点和最终从海、陆、空三方逼近日本的战略。会谈解决了一些存留的问题,奠定了进攻日本九州、本州及其他岛屿的合作基础。按照双方达成的协议,在两栖进攻中,以海军将领为主、陆军将领为辅进行指挥。尼米兹答应将进攻整个琉球群岛的任务移交给麦克阿瑟,并保证一如既往地为西南太平洋部队提供海上掩护。
  这次会谈,使尼米兹意识到,他的统一指挥陆、海军的愿望,是非常不现实的,他将再也不会提及全国范围的武装部队实行统一指挥的建议了。
  2月的一天,一位年轻的海军中校来到太平洋舰队总部,捎来金上将带给尼米兹的一份绝密文件。文件告知,当量为2万吨TNT的原子弹已经研制成功,将于1945年8月1日在太平洋战场使用。
  一颗炸弹就能毁灭一座城市,全部或几乎全部杀死其居民,尼米兹对此深为惊讶。他在座椅中转过身来注视着窗外,然后站起来对青年军官说:“非常感谢你。”并喃喃自语道:“我想,我是生不逢时,出世太早了。”
  此时,7月的“奥林匹克行动”计划和“王冠行动”计划已由继任总统杜鲁门批准在8月实施。尼米兹则继续实施对日本本土的袭击,携带水雷的潜艇和飞机把日本对各岛屿的攻势压了回去。
  5月8日,德国宣告投降,这标志着欧洲轴心国的最后失败。在欣喜的同时,尼米兹也感到德国的顽固抵抗使欧洲的胜利来得太迟了,已经基本上不会对太平洋战场产生直接的支援和影响了。他确信,在盟军部队从欧洲调来之前,靠封锁和轰炸,即可迫使日本投降。
  6月底,尼米兹飞赴旧金山,与金上将进行战争年代的最后一次会晤。这次会议为时仅一天,因为两位高级将领已经充分确信,“奥林匹克行动”与“王冠行动”都将不会付诸实施了。
  破译的日本电讯表明,日本正试图通过苏联政府,伸出求和的触角。于是,尼米兹、斯普鲁恩斯着手将工作重点从制定“奥林匹克行动”方案转到为日本可能投降作准备上。有关建立民事政府、处理战犯,一直到战后重建工作方面的专家等事宜,都成了太平洋舰队参谋部讨论的话题。
  海军武器专家带来了在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爆炸的第一颗原子弹的资料影片。尼米兹认为使用原子弹违背人道主义精神和道德准则,这不是一种合法的战争手段。但他又同意日本问题专家莱顿的看法,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是难以通过常规手段摧毁的。作为美军统帅,尼米兹还必须考虑另一个实际的问题,即他不想牺牲更多的美国人。
  7月26日,美、英、中政府发布“波茨坦公告”,公告指出:日军必须无条件投降;除本国四岛外,日本应从其占领的一切领土上撤出;否则,只有“自取灭亡”。
  这时,美军“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已将次临界铀235和两枚原子弹的组成部件运到了位于马里亚纳群岛中的提尼安小岛上。
  日本政府对“波茨坦公告”所列条文未作出任何反应。
  8月6日清晨,一架B-29型轰炸机装载着第一颗原子弹从提尼安岛起飞。8点15分整,死亡之神在广岛上空降落,不到15分钟,白色烟云便将全城卷入一片恐怖的火光之中。瞬息之间,城中7万多无辜居民或亡或残。9点20分,美空军从1500海里外的“日本上空向提尼安岛传来清晰明确的消息:“任务顺利完成!”负责“原子弹计划”的法雷尔将军迅速将此情向尼米兹报告,并由具体负责该计划的另一将军格里夫斯转报正从波茨坦会议返国的杜鲁门总统。
  同盟国又向日本发出了波茨坦会议议定的最后通牒。最后通牒重申波茨坦会议精神,要求日本放弃一切领地属权,并由盟军占领日本本土,直至建立一个和平、负责的日本政府为上。
  全世界都在拭目以待。尼米兹对日本政府愚顽不化的态度颇为吃惊。此刻日本人也很清楚,他们已绝无获胜的可能了,他们理应作出明智的反应。
  然而,日本政府继续保持沉默。
  8月8日,苏联向日本宣战,并出兵中国东北。
  8月9日凌晨,又一架携带原子弹的飞机从提尼安岛起飞。11点零1分,原子弹炸毁了九州的长崎市。
  这大概是临近战争结束的最后一声巨响了。战火硝烟即将散去,和平的捍卫者和奋斗者们将开始赢得他们应有的荣誉。8月10日,英国王室决定授予尼米兹将军“巴斯骑士大十字勋章”,授勋仪式在英国海军上将布鲁斯·弗雷泽将军的旗舰“约克公爵”号战列舰上举行。一条紫色绶带从尼米兹肩上披挂到胸前。
  11日清晨,尼米兹收到金将军的一份电报,宣告了日本已停止抵抗的消息。
  对尼米兹而言,这个消息实现了他对崭新明天的向往。这也是许许多多作出了崇高牺牲的勇士们的愿望。
  莱顿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尼米兹。对于一个历经百战、经受过无数艰难曲折,终于赢得最后胜利的战将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一时刻更令人激动和欢欣鼓舞呢?然而,尼米兹并未像新闻报道中描述的哈尔西那样欢呼雀跃,而是平静地坐在椅中,脸上掠过一丝满意的微笑。在尼米兹看来,胜利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这一天,不过是如期来临而已,就好像是再一次证明了尼米兹的坚定信念和准确判断一样。
  尼米兹起身下令实施新的战术手段。他向空中巡逻的飞行员发出信号:“查明并击落一切偷袭者——尽可能不要采取报复手段。”
  当欢庆胜利的声音激荡在美利坚上空时,杜鲁门总统在电台宣布,他已委托麦克阿瑟将军作为盟军最高司令,由他负责安排和主持日本投降仪式,并签署和平文件。
  尼米兹顿感愤懑,他认为这是对海军将土的极大不公。在太平洋的历次战斗中都是海军身负重任,出生入死,而到了胜利时刻,却让一位陆军将领担当主角,摘取果实。这种任命说明全世界视听将再次集中于麦克阿瑟身上,似乎主要是由他的部队把日本打败了。
  尼米兹将此种情况报告金上将,并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金立即向总统提出,如果由一名陆军将领主持和平协议,那么,仪式应在一艘海军舰只上而不是在陆上举行。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还从国务卿处赢得一项协议:如果麦克阿瑟代表盟军在投降书上签字,尼米兹将代表美国签字。
  意外的荣幸终于落到哈尔西的旗舰“密苏里”号战列舰上,这里宽阔的露天甲板将作为举行受降仪式的地方。哈尔西向海军军官学校博物馆发出特函,要求把1853年马修·卡尔布雷因·佩里准将进入东京湾时挂在舰上的国旗,用于这一历史性的时刻。这个要求获得准许。
  第一批美国占领军按计划于8月28日在横须贺附近的厚木机场着陆。29日,第3舰队的部分舰只,包括“密苏里”号、“南达科他”号以及英国海军弗雷泽将军的旗舰“约克公爵”号驶抵东京湾,下锚停泊。尼米兹也乘水上飞机抵达东京湾,把将旗升在“南达科他”号上。哈尔西指出,在东京地区战俘营中,有许多战俘生病并受到非人道的待遇,他建议派出一支包括医疗舰在内的特混大队前往东京援救。但麦克阿瑟将军曾有指示,在陆军未作好准备之前,不得接回战俘。
  “按你想的去做吧!”尼米兹说,“麦克阿瑟将军会理解的。”哈尔西于是下达了命令,午夜时分有将近800名俘虏被放了出来。
  30日下午,麦克阿瑟将军衔着他那著名的玉米芯烟斗走下舷梯,同几小时前到达厚木机场的第8集团军司令艾克尔伯格将军握手。麦克阿瑟笑着说:“总算如愿以偿了。”
  签字仪式的细节由麦克阿瑟与日本政府商定。在举行仪式的前两天,尼米兹对麦克阿瑟作出最后一次友好的姿态。他命令海军士兵按海军上将专用艇的规格将一艘登陆艇改装为陆军上将的专用艇。海军工兵们将艇漆成红色,椅套为红白两色,艇首漆有五颗星。改修过的小艇气派非凡。尼米兹打算把这艘艇交给麦克阿瑟,供他自岸上航渡至“密苏里”号上主持仪式时使用。
  但当拉马尔把小艇运到东京湾,送交麦克阿瑟时,他看了一眼说:“太小了,我不乘这个小玩意跑20海里。我要一艘大舰,而且是新舰,我想只有驱逐舰能当此任。”
  麦克阿瑟获得了驱逐舰“尼古拉斯”号,但在将旗悬挂问题上又出现了麻烦。“密苏里”号的主桅上究竟应升谁的将旗呢?尼米兹将此问题交由副官拉马尔中校全权处理。拉马尔权衡再三,终于决定将麦克阿瑟的红色将旗和尼米兹的蓝色将旗并排升到主桅上。这一举动成为海军史上破天荒的事件。
  1945年9月2日,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日子。7点刚过,包括日本在内的各国新闻记者、摄影记者乘驱逐舰来到“密苏里”号战列舰上。8点零几分钟,尼米兹一行乘专艇赶到签字地点,舰上哨声大作,扩音器响起了“海军上将进行曲”。
  又过了一段时间,麦克阿瑟与参谋人员也抵达了。麦克阿瑟和尼米兹相互握手,共同庆祝这一难忘的时刻。
  军中牧师祈祷后,乐队高奏美国国歌。麦克阿瑟和尼米兹一起走上露天甲板。哈尔西紧随其后。麦克阿瑟站在桌后发表了令人难忘的和平讲话,然后他请日本帝国政府的代表走向前来签字。
  麦克阿瑟代表盟军在日本受降书上签字时,请美陆军的乔纳森·温赖特将军和英国陆军中校亚瑟·珀西瓦尔站在他的身后,这二人都曾是战俘,刚从满洲日本战俘营乘飞机赶来。
  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五星上将接着走上前来,代表美利坚合众国签字。麦克阿瑟五星上将和哈尔西上将、谢尔曼少将站在他的身后。
  在尼米兹后面依次签字的有中国陆军上将徐永昌、英国海军上将布鲁斯、弗雷泽爵士以及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荷兰和新西兰的代表。
  签字完毕后,麦克阿瑟再次迈步向前,向与会者致辞:“我们共同祝愿,世界从此恢复和平,上帝将使和平永存。”
  仪式于9点25分结束,这时正好云开雾散,太阳放射出金色的光芒。450架舰载战斗机同数百架陆军航空兵的飞机在湛蓝的天空中列队飞过。
  尼米兹返回“南达科他”号不久,立即发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广播演讲:
    长期而残酷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在太平洋海面上、港口和岛屿基地所
  有舰艇上的人员,都为之欢欣鼓舞。
    今天,全世界一切爱好自由的人们都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之中,并为我
  们协同作战所取得的成就而骄傲。
    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更应该歌颂那些为保卫自由而献出生命的人们。
  ……我们对他们承担着一项庄严使命,即保证他们的牺牲将有助于人类创
  造一个更美好、更安定的世界。
    我们将着手致力于重建国家和恢复国力的伟大事业。我确信,我们将
  能运用技能、智谋和敏锐的思想来解决这些问题,就犹如我们为了赢得胜
  利曾经做过的那样。
  午饭前,尼米兹回到他的舱室给妻子和孩子们写信,记叙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然后请他的同事们共进午餐,接着乘飞机赴关岛。
  几天以后,尼米兹登上一架飞机飞返珍珠港,然后去旧金山。这是他百感交集的时刻,他疲劳而兴奋,忧伤而充实,愁闷而愉快。他的心中充满了那种即将凯旋归国的游子之情。
  他离开关岛,从此再没有回去过。
  历史一下子改变了方向。在太平洋和大西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即将返回故乡;长期遭受战争灾难和恐怖的人们脸上露出了轻松而欣慰的微笑;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已经烟消云散,街头巷尾到处是欢呼雀跃的人群。
  这是举国欢庆的时刻,也是欢迎英雄荣归故里的时刻。一位位在战争风云中闪射异彩的将星们受到了有组织的盛大而隆重的欢迎。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上将、乔纳森·温赖特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认为,太平洋美军总司令像陆军领袖们一样为胜利创立了殊功,理应享受同样的待遇。他准备在10月初为尼米兹举行一次抛彩带的夹道欢迎。
  尼米兹一向不是追名逐利的人,他起初反对这种煞费苦心的安排。但是,他必须面对这样一种事实:他是全国海军的代表,海军和陆战队员在太平洋战争中作出了突出贡献,可以说,是海军真正赢得了这场太平洋战争的胜利,应该使人民了解这一点。他所接受的将是全体海军的荣誉,他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一荣誉。
  事实上,海军是无法被忽略的。来自民间邀请尼米兹参加庆祝活动的请柬,像雪片一样从各处飞来。那些留有尼米兹成长足迹和业绩的城市更是无法忘记这位海军的杰出人物为他们付出的一切。旧金山、纽约以及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市、奥斯汀市、克维尔和弗雷德里克斯堡的市政当局及普通群众以无法拒绝的盛情向尼米兹伸出了热烈欢迎之手。
  在福雷斯特尔的努力下,华盛顿官方决定将10月5日定为“尼米兹日”,将组织3英里长的游行庆功队伍。届时,尼米兹将在两院联合大会上发表演讲,并由哈里·杜鲁门授勋。
  “密苏里”号由东京湾驶往弗吉尼亚的诺福克,途中在珍珠港停留。尼米兹下令将战列舰重新装修,并指示参谋部设计一个纪念受降签字仪式的徽章。尼米兹原打算在两院演讲之后,乘“密苏里”号沿海岸航行至纽约,主桅上悬挂上将的将旗,以恰当表现出海军的胜利和荣誉。
  但是,这一安排并未得到杜鲁门总统准许,他反对“密苏里”号参与这一盛典。因为他本人计划在10月27日举行的“海军节”活动中,乘“密苏里”号检阅舰队,并在具有历史意义的舰桥甲板上发表演讲。显然,他不想让尼米兹捷足先登而使他的活动失去光彩。
  在赴华盛顿出席盛典的路上,尼米兹在旧金山稍事停留。这里是他经常造访的城市,战争期间,他和金上将曾在这里多次举行军事会议,凯瑟琳和玛丽也在这里长期生活。此次,代理市长丹·加拉菲尔邀请他去市政厅以表示特殊敬意。
  市政厅没来得及组织正式的游行,但尼米兹的行车路线早已家喻户晓。当汽车经过时,成千上万的人们自发地聚集在街道两旁欢迎凯旋而归的将军。在市政大厅,丹·加拉菲尔当众把旧金山市的一把钥匙送给尼米兹。尼米兹将军说:“为了这把钥匙,山本五十六可是付出了他的一切啊!”
  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之声。旧金山的每个市政官员和公民为他的话而感动。这座地处太平洋东岸、易受敌人袭击的城市,对这位来自海上的坚定沉着、敏锐睿智、足可信赖的将军始终充满着敬意和亲切感。
  次日晨,尼米兹及其夫人、拉马尔中校和谢尔曼少将一行人抵达华盛顿。他们没有时间休息,直接从机场乘车到国会大厦,尼米兹将在那里向国会议员们发表演讲。
  这是绝无仅有的时刻——在两院联席会议上发表演讲,所有议员都到了会。通道上坐满了人,楼道里也挤满了人。这是一种特殊荣誉,人们愿意把掌声和鲜花给予这位来自前线的默默奋斗的将领。
  尼米兹着重讲了4个问题。这些问题成为他在战后反复演讲的中心:海军在打败日本的战争中起了主要作用旧本提出求和要求是在投掷原子弹之前;必须研制新武器;保持一支强有力的海军是当务之急。他说:“像原子弹这类新武器可以改变战争的特点,但不能改变我们必须获得制海权的现实。我们现在已经获得了制海权,我们有力量和资源,把它保持住。”
  尼米兹热情地呼吁在座的参议员们,要维持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并且在需要时准备使用这支力量。
  在雷鸣般的掌声欢送下,尼米兹离开国会大厦,坐在汽车高高的后座上,沿着宾夕法尼亚大街和宪法大街驶向华盛顿纪念碑。50万华盛顿市民从商店、学校、政府机关涌向大街向他欢呼。在橱窗、电线杆、广告栏上到处张贴着尼米兹的宣传画。1000架海军战斗机和轰炸机在游行队伍上空掠过,有的机尾拖着红、白、蓝三色烟雾,一些飞机还组成了“尼米兹”英文字的字形。
  在游行队列中,牵引车拖着缴获的日本飞机。队伍中有大量海军学员、陆战队员、海军护士、海岸警卫队妇女后备队员、海军妇女队员以及参加过南太平洋各次海上战役的老兵。
  尼米兹到达华盛顿纪念碑后,发表了这天的第二次演讲。在这篇演讲词中,他说:“也许,毋须更多的预示,人们即可明白,历史将认为现阶段不仅是一场大战的结束,而且是新的原子时代的开始。”他希望原子能将被驾驭和使用在“工业和对人类有益的事业上”。
  尼米兹一行接着驶抵白宫玫瑰花园,杜鲁门总统在这里授予他殊勋勋章。尼米兹表示,他是代表战斗在太平洋的200多万名官兵接受这枚勋章的。他希望借此机会向水兵、士兵、陆战队员和海岸警备队员致以敬意。他向总统说:“我接受这项荣誉也像你‘圆满完成’一项工作而接受荣誉一样,工作是他们完成的。”
  当晚,尼米兹一家人参加了为他举行的祝捷晚宴。
  次日,尼米兹对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作了一次私人拜访,向部长打听对他未来工作的安排。多年以来,尼米兹一直渴望担任海军作战部部长,在金上将即将退休之际,他认为自己出任该职的时机已经来临。然而,尼米兹与福雷斯特尔久有积怨,福雷斯特尔承认尼米兹是海军的杰出代表,却无意任命一位与金一样率直而固执的人出任该职。他对尼米兹的解释是:如果尼米兹出任作战部长,将有损于他在太平洋战争中所取得的突出地位和威望。他建议尼米兹出任海军军法委员会主席或继续留任太平洋舰队总司令。
  尼米兹不愿作此选择,也不同意福雷斯特尔提出的理由,会见在一种既客气又冷淡的气氛中结束。
  10月9日,尼米兹一行飞往纽约,在那里接受另一支欢迎大军的仪式。尼米兹登上一辆敞篷汽车,在他后面是获得“荣誉勋章”的老兵组成的车队。欢呼声响彻整个市区,五颜六色的纸花在空中飘舞。“简直令人不知所措,”尼米兹说,“我以为我是在做梦。”
  在纽约市政大厅广场,尼米兹向35万群众呼吁“要用足够的海上力量来保证我们不再失去和平”。
  他说:“我们应肯定,现在,以及为了获得和平的未来,我们应保持强大,绝不能由于力量薄弱而招致威胁。我们应对那些曾经为我们战斗过的人员以及今天正在成长的年轻人负责。”
  集会之后,纽约市长在沃尔道夫一阿斯托里亚旅馆举行了冷餐招待会,包括海军军官学校的同学在内的2000多位客人向尼米兹祝贺井敬酒。
  次日,尼米兹返回华盛顿。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再次见到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尼米兹发现海军部长在自己任职问题上的态度有所改变。显然,尼米兹的许多朋友和同事对此事施加了影响。但是,福雷斯特尔还企图打消尼米兹的念头。他问尼米兹,是否受得了这项工作中的那些例行的约束。这种工于心计的问法大概意在作出一种暗示:你还不明白这项工作的性质和意义。尼米兹为这种笨拙的作法所激怒,他坚定而明确地答道:“我充分了解这项工作的特点,而且确信自己能当此任,并能以模范行动作出表率。”
  福雷斯特尔态度软下来,他说,如果尼米兹愿继任金的职位,他可向总统推荐,但提出了下列条件:第一,尼米兹参谋班子的人员组成应获得他们两人的同意;第二,他的任期限定为两年;第三,他应在总的原则上同意新的海军部的组织体制。
  福雷斯特尔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保证尼米兹不会使他大权旁落,更不会超越他而直接与总统打交道。尼米兹全盘接受了他的条件。尼米兹说,他的任期不会超过两年,且完全赞同新体制中关于作战部长不再兼任美国舰队总司令的决定。
  尽管如此,尼米兹仍然隐隐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福雷斯特尔居然会如此提出推荐此职的要求条件。
  带着一丝复杂的心绪”,尼米兹回到他阔别多年的得克萨斯州。在达拉斯市,家乡父老于2个多月前就为他准备好了1万盏彩灯,黄昏时分,彩灯闪亮,宛如夜幕中缀饰的璀璨明珠。温馨热情的场面使尼米兹神清气爽,烦恼顿消。对于这位征服了太平洋的海上将领来说没有比今天更美好的日子了。尼米兹实现了他1901年离家去安纳波利斯时立下的志愿:当上将军,衣锦荣归。
  满头白发的尼米兹接受了达拉斯市的钥匙。此时,成千上万的乡亲们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注视着这历史性的一幕。这似乎在说明,任何地方都不像这里的公众那样如此了解尼米兹为什么会取得成功,正如传记作家杰克·克鲁格所写的,“正是这位说话柔和、有一双闪烁的蓝眼睛的人,用美国的海上力量狠揍了日本人,叫他们屈膝称臣。这完全需要一种毫无杂念的顽强精神才能做到这一占”
  尼米兹在州政府大厅讲述了击败日本的几点秘密。他说,首先,是由于联合指挥部提供了对陆、海、空的统一指挥。其次,太平洋舰队采取了两班轮换制,使每一个战斗群体都能够保持最佳的斗志。第三,美军海上部队具有快速、方便、及时的海上补给,这种办法使舰队能够顺利横越广袤的太平洋。尼米兹最后着重强调,如果没有海上力量,我们在太平洋战争中决不能前进一步。
  为尼米兹欢呼的声浪此起彼伏。人们用各种方式设法向他问好。有人这样描写当时的场面,“我看到愉快,看到骄傲,看到尊敬,看到眼泪。我没有看到一个人不是用双眼紧紧盯着这位。漂悍的人物,他在战斗中承担了最艰苦的任务,并使这项任务取得了最伟大的胜利。”
  10月13日,星期六,尼米兹一行在斯蒂文森州长陪同下,乘车前往他度过童年的地方克维尔。在欢迎的人群中,尼米兹看到了自己敬佩的老师苏珊·摩尔和约翰·格·托兰德。正是他们帮助尼米兹考上了安纳波利斯海军军官学校,打开了未来将军的美好前程。80高龄的约翰·格·托兰德激动地走近尼米兹,用颤微微的双手向他补发了高中毕业证书。
  尼米兹又一次回到了他的出生地弗雷德里克斯堡和他终生难忘的轮船旅馆。物是人非,但一切还是那样亲切熟悉,恍同昨日。妹妹多拉回忆起许多引人发笑的事情,她说:“有一年圣诞节,我点燃了第一只花炮,切斯特一下子就用枪射灭了。如果他在太平洋扑灭战火也能那样快,事情就好办了。”
  一位朋友回忆说,尼米兹小时候很喜欢恶作剧,有一次,他躲到低音提琴师的身后,伸手捏住了乐谱,乐谱无法翻转,老琴师错奏连篇。还有一次,他把一面镜子放到鸡场里,一只鸡对着镜子几乎把脑袋都撞破了,一心要把镜中的鸡打败。
  尼米兹在致辞中感激家乡人民赋予他的优良品质和坚强性格。他幽默地告诉家乡的亲人们:“在东京的投降谈判中,我最为担心的是无法劝说得克萨斯人停止战争。但是,我们最终还是达成了令人满意的协议。”
  在尼米兹行将离别的时刻,有人向他提出了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敏感问题:“你会被任命为下一届海军作战部部长吗?”
  尼米兹沉吟片刻,只能这样回答:“这不是我能说、也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这不是我有权决定的。”
  但是,此刻的尼米兹已经不再为隐隐的失落而伤怀,他的心中充溢着家乡人民给予的温暖和荣誉感!他为自己实现了老船长亨利爷爷梦寐已求的希望而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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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第二十二章 捍卫海军

第二十二章 捍卫海军
          作战部摇旗呐喊,强大海军不可丢;
          联合国使者奔忙,退役将军志未酬。
  百战而归的将军回到了和平的生活之中。祝捷的晚宴、欢呼的人流以及家乡的盛情曾使尼米兹沉浸其间、感慨万千,但当他告别礼花、掌声和香槟酒充溢的喧闹之后,又忽然间感到若有所失。他的耳边不再有战机的鸣叫,桌上不再有突如其来的加急电报,汹涌的太平洋海潮也似乎不再撞击他的心灵。
  他觉得寂寞难耐,不甘平静的心在怦怦跳动。战争使他失去了很多,更使他获得了许多宝贵的经验。他希望将这些经验、教训总结出来,渴望把战争时代来不及展现的构想付诸实施。当他走进海军部大楼的台阶时,想起了多年前与儿子的一次交谈。儿子问他,在海军中真正想做什么工作,他回答:“我想当海军部长。”对尼米兹而言,只有海军部长才能真正实现他心中宏伟的抱负,那就是尽一切力量壮大海军,发展海军,使之成为保卫国家的一支无可替代的力量。然而,事情并不是尽如人愿的,先入之见和复杂的偏见使他几乎难以迈开新的步伐。
  回到珍珠港后,尼米兹一方面忙于完成各种总结报告,安排200多万军人的回国事宜;另一方面,在几天的时间内,与金、福雷斯待尔一起连续发表声明,号召维持一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最强大的海上武力”。这时候的美国海军正处于历史上的鼎盛期,二战期间建造的舰只数目超过以往任何时候。然而,随着和平的来临,要求陆、海军进行裁减的呼声日益强烈。一些美国人听信了这样一种宣传,认为是原子弹赢得了这场战争,因而把能够运载原子弹进行远程轰炸的空军看作是国家的首要防御力量。他们认为投放原子弹将是未来战争中迅速取胜的捷径,而强大的舰队似乎不再是必不可少的了。
  曾经指挥过空军轰炸德国的卡尔·A·斯帕茨将军说:“为什么我们还要继续保留海军?我们保留海军的。准一理由也许是某些国家还保留着海军。而苏联只有一支小海军,或者说简直没有什么海军。我们确实不需要把钱浪费在海军身上了!”
  尼米兹认为,取消美国拥有的庞大舰队是违背美国人根本利益的,他指出:“这种取消海军舰队的论调并不新鲜,在潜艇出现时,在鱼雷出现时,在飞机出现时,都曾经叫嚷过。结果,这些认为海军末日已来临的‘预言家’们只是徒然喊哑了嗓子。正确的态度应该是使海军建设适应于新式武器的发展。具有海军传统的聪明的美国人是决不会听任海军衰亡的!”
  然而,华盛顿的态度与尼米兹的看法并不一致。海军节那天,杜鲁门总统并没有使用“密苏里”号战列舰,而使用了一支不知名的驱逐舰。杜鲁门在纽约中央公园的演讲中大谈外交政策和欧洲战场的胜利,始终不断地表扬陆军上将乔治·马歇尔。对海军却只字不提。
  尼米兹和其他海军军官感到,海军已丧失了应有的地位,杜鲁门不是罗斯福,他不会像罗斯福那样为海军鸣锣开道。这使得尼米兹争取海军作战部长的愿望更加强烈而迫切了。他认为如果不这样就可能使海军的未来地位受到影响。
  然而,华盛顿政坛的复杂微妙之处非一个耿直的军人所能够把握。如果罗斯福或诺克斯在位,这一任命当稳操胜券,但是,一切有利形势已经不复存在,而福雷斯特尔又无法令尼米兹产生信任。
  果然,有消息说,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否认曾推荐尼米兹为海军作战部长,他推荐的人选是海军副部长爱德华将军。尽管尼米兹对该消息的可靠性表示怀疑,但仍对此闷闷不乐。
  说来凑巧,恰在这时,尼米兹的老朋友威廉·沃尔多·德雷克来到檀香山。德雷克曾在战争初期任尼米兹的新闻发布官,现在为“盟军赔偿委员会”杜鲁门总统的代表埃德温·波利工作。波利是帮助杜鲁门进入白宫的有功之臣,深得杜鲁门信赖。尼米兹马上决定利用一下这种关系。
  尼米兹将心中的想法告诉德雷克,“部长对我的出任不太热心,”尼米兹说,“我想听听你能否出主意帮帮忙。”
  “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试试,”德雷克很愿意分担他尊敬的将军的苦闷,“波利明天同我一起乘机赴日本,路过这里的时候,你可以与他会晤一次。他可是少数几位可以直接与杜鲁门通话的人。”
  波利如约而来,尼米兹与这位关键人物离开总部,驱车奔向海滩,在那里进行了单独长谈。在内容广泛的交谈中,尼米兹使他的客人相信,由他接任海军作战部长具有重要意义,他是最适宜担任这个职务的人。波利是个爽快而机敏的人,他答应了尼米兹的请求,立即给杜鲁门去电话。但杜鲁门的答复却不那么明朗,他说:“我愿意帮助他,但福雷斯特尔坚持说他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德国人,他不适于担任这项工作,福雷斯特尔不想要他干。”
  显然,正是福雷斯特尔暗中作祟,搁置了已经答应的任命。
  尼米兹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军人作风此时开始发挥作用。一周之内,他返回华盛顿,要求自己完成3件事:动员海军的首脑人物支持自己;出席参议院的委员会并说明他的新立场;他不能让海军退避三舍,此时海军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强有力的发言人。
  此时,在华盛顿,以艾森豪威尔为首的陆军正在不遗余力地宣传各军兵种合并的理由。而以杜利特尔为代表的航空兵则希望组成一,支独立于陆军和海军之外的力量。战争期间,尼米兹曾一直主张统一作战指挥,而在这一时刻,他经过认真考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他说:“现在我的看法是根据新获得的经验进一步研究后形成的。我此刻确信,成立一个单一的部不能像两个独立的部那样有效地完成任务。实践证明,两个部分立是可以按现代战争的要求提供不同兵种的。我还确信,将陆军部和海军部合并为一个单一的部,不但无助于而且有害于恰当分工和有效地使用海上力量。”
  尼米兹再次重申他在欢庆胜利时的讲话:是海上力量赢得了太平洋战争。
  尼米兹在华盛顿期间的一个重要收获是,单独晋见了杜鲁门总统。会见为私人性质,无案可查,但事实证明这次会谈产生了良好效果。杜鲁门在退休后写的回忆录中谈到了对尼米兹的评价:“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尼米兹将军作为一位战略家、领导者和一个普通人,都是一位不同凡响和出类拔萃的人物。我把他同乔治·马歇尔将军并列为军事天才和政治家。”
  杜鲁门、尼米兹会晤后的第二天,即11月20日,杜鲁门举行记者招待会,宣布和平时期高级军事将领的任命。艾森豪威尔上将接替马歇尔上将,任陆军参谋长;尼米兹上将接替金上将,任海军作战部长;约瑟夫·麦克纳尼上将接替艾森豪威尔,任驻欧盟军最高司令;斯普鲁恩斯上将接替尼米兹,任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参议院一致通过了上述任命。
  对尼米兹的任命立即生效,因而使他几乎没有时间将家迁往华盛顿,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办理移交手续。福雷斯特尔对这一任命甚感不悦,因而要求两人立即交接。
  1945年12月15日,在海军部举行了简单的交接仪式,首先,由金发表讲话,然后尼米兹宣誓就职。
  福雷斯特尔部长对出席仪式的参谋军官和家属们说:“我不想把这说成是忧伤的场合。我认为正好相反。”但他接着解释说,他并不认为同即将离任的部长告别是一件愉快的事,他在讲话中对金作了赞扬。
  尼米兹终于如愿以偿了,但海军作战部长决不是一种荣誉头衔。尼米兹后来承认,他担任这一职务的头几个月是一生中最感辛劳的一段时间。他每天早起晚归,连星期天也不休息。战争刚刚结束,大量士兵复员归国,海军又遭到毫无计划地裁减,使部队必须不断地进行改编。尼米兹只得下令采取临时措施和变通方法以维持工作。后备役军官和士兵大量退出现役,致使港口拥挤,舰船有时都难以驶进。
  尼米兹有时还得应付来自部长福雷斯特尔的刁难。尼米兹尽量注意改善与他的关系,请他参与各种重要会议和决策,但两人仍然只能维持表面上的关系。这使尼米兹感到身心疲惫。
  尼米兹作为太平洋战争中海军的杰出代表,在美国社会公众中间享有崇高的威信和影响力,因此,除了作战部的本职工作外,他还必须出席各种重要组织召集的社会宣传活动。深谙公共关系奥妙的尼米兹认为,这些活动是博取公众舆论的重要途径之一,因而是他作为海军作战部长无法推倭的工作。他四处演讲,有时还亲自撰写讲稿,以切身体验讲述他所经历的战争,讲述海军在各大战役中所遭遇的艰难困苦,使民众了解和平的来之不易。
  四面八方的邀请函几乎使他应接不暇,有时一天之内要到三个不同单位作三次内容不同的演讲,这使得博闻强记的尼米兹终于闹出了笑话。
  一次,他应邀到一个军官服务组织作演讲,临行,当副官向他介绍这个组织的情况时,他说:“不需要给我说这个组织了,我当航海局长时就是这个组织的老前辈了。”
  但当他开始演讲之后,副官发现他搞错了听众,他不断提到和赞扬的不是听演讲的军官服务组织,而是这个组织的对手“联合勤务组织”。
  事后,尼米兹只得私下向该组织主席道歉:“我了解你们的组织,它是个了不起的组织,我深深地致以歉意。”
  忙乱的社交活动增加了尼米兹的工作量,但也给他带来了收益。杜鲁门总统开始注意和欣赏尼米兹的影响力了。杜鲁门撇开福雷斯特尔关于海军作战部长只有通过海军部长才能接触总统的规定,常常以官方和社会活动为由在白宫召见尼米兹,两人一起谈工作,一起消遣。
  尼米兹夫妇也回请杜鲁门夫妇来官邸吃饭,并一起玩蹄铁游戏。在玩蹄铁游戏时,两对夫妇经常插换着成对比赛。常常是贝丝·杜鲁门和尼米兹获胜。
  有一回,一位掷蹄铁的世界冠军慕名找到尼米兹,请尼米兹签名,并希望与尼米兹一起玩这种游戏。尼米兹异常高兴,他立即直接打电话给白宫:“有一位掷蹄铁的世界冠军在我这里,如果你同意,我把他带到白宫来。”
  杜鲁门答应了。15分钟后,尼米兹带着这位冠军来到白宫草坪。杜鲁门中断了预先的工作安排来迎接他们。三人兴高采烈地试投了各种新花样。
  尼米兹利用与杜鲁门的交往,向他宣传海军和制海权。杜鲁门虽然从未减少对陆军的偏爱,但海军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有所增强了。
  这年夏天,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来美国弗罗里达州度假,抵达华盛顿时,特意要求会见尼米兹上将。
  丘吉尔在英国使馆设宴款待尼米兹夫妇。宴会后,丘吉尔品着掺了苏打水的白兰地,吸着烟味浓烈的大雪茄,把尼米兹拉到一旁单独交谈。丘吉尔问:“在战争这场考试中,你哪门课的得分最低?”据悉尼米兹作出回答后,丘吉尔也就这一问题进行了答复。尽管两人的答复无从知晓,但显然引起了两人的谈话兴致,无拘无束的交谈长达两个小时。两人寻找到了共同点,沉浸在令人难忘的回忆中,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尼米兹任海军作战部长期间,还面临一个棘手的难题,那就是军事法庭对“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战列舰舰长查尔斯·麦克维上校的军法审判。战争后期,该战舰运载铀至提尼安岛后即驶往关岛,接着奉尼米兹之命,离关岛前往莱特湾报到,在驶往莱特湾途中被击沉。麦克维等人乘救生艇逃脱。法庭以损失舰只罪指控麦克维。尼米兹和其他高级将领曾力阻这次审判,但福雷斯特尔却认为,为了平息新闻界的责难和使遇难官兵家属满意,必须进行审判。
  麦克维被控有两项罪名:未能有效规避敌人;没有及时下达弃舰命令。第一项罪责无法豁免,而第二项指控则被免予起诉。
  审判后,尼米兹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介绍了“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最后处理情况。他在会上明确表示了自己的观点:“我们不愿也无意否认我们的任何错误,但是我们主张宽大为怀,海军部长已同意从全面考虑免除对麦克维的处分,将其释放出狱,恢复职务。”
  一位记者就麦克维上校在海军中的前途提问:“美国海军史上是否有曾经受过军事审判的军官,以后又提升为将军的?”
  尼米兹指着自己说:“我就是一位。”接着他讲述了38年前把“德凯特”号驱逐舰开到岸上,曾接受军法审判,后来受到“警告”处分的经过。
  面对海军自身存在的困境,尼米兹等人积极改建和设计新型舰艇,使之满足核时代的需要。他们把洛克希德公司制造的PZV反潜巡逻机加以改装,配置给航空母舰,使海军具有空中核打击力量。以谢尔曼为首的攻关小组受尼米兹之托,开始研制核动力潜艇。但由于核燃料短缺,技术人员缺乏等问题,这一计划一时遭到了反对和怀疑。尼米兹深知自己任职时间有限,于是,抓紧时间,力排众议,直接批准了设计方案,使这项工程置于压倒一切的优先地位。
  在他任职的后期,他开始为全国性杂志撰写有关战争和海军命运的文章,为海军的发展摇旗呐喊。他在《海上力量》月刊发表《海军无用了吗?》一文,批驳了海军无用论的观点;他在《国家地理杂志》发表《海军是和平的保证》一文,呼吁人们注意和平时期发展强大海军力量的作用。此外,他还在《国家商业》上发表《海军:为和平进行投资》;在华盛顿的《新闻文摘》上发表《海军仍不可少》,立场鲜明地捍卫海军的荣誉和地位。
  但海军得到的经费却并没有显著增加。人们认为他的讲话非常感人,但从长远的观点看,他的工作却是徒劳的。漂亮而且可以服役的舰只被拆毁,配备齐全的强大的舰队被整个送入港内封存,他提出的保卫国家海防的各项计划渐渐地被人淡忘。
  尼米兹终于感到疲倦了,他的任期也行将届满。他感到伤感而激动,毕竟,他为海军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才智,而现在却不得不心灰意冷地离去了。
  离任前的一个月,这位顽强坚韧的上将在“航空政策委员会”上发出最后一次呼吁,声明海军应加强装备,并警告说,海军保卫国家的力量处于“危险的低劣状态”。
  1947年11月13日,杜鲁门总统宣布任命路易斯·登菲尔德为新任海军作战部长。
  尼米兹失望地离开了自己的岗位,但却有一种解脱之感。他已经圆满完成了所能完成的一切任务,他曾经指挥舰艇、培训军官、制定战略,曾经在大、小舰只上服役,在世界各大海洋上航行,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同世界各国的普通水兵和高级将领打交道。他创造了巨大的成就,此刻,该是他休息的时候了。
  他第一次以一个普通老人的身份回到思念他的家人中间。这个家庭中的第三代已经可以与他一起散步了。
  62岁的尼米兹与家人一起驱车西行,重回加利福尼亚州定居。凯瑟琳写道:“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今晚虽然下雨而寒冷,但我们是愉快的。这是切斯特多年来第一次卸去身上的重担。南希、切斯特、我以及上了年纪的长耳狗弗雷科斯正在向南行,然后西去加利福尼亚,我们的心是年轻而愉快的。”
  尼米兹的家,一直像海船一样随尼米兹东摇西荡,这回,终于该寻找一座固定的港湾了。他们真心诚意想要购买一座永久性的住宅。头几个月,尼米兹夫妇住在旧金山湾的一家旅馆,不久又搬到海湾对面伯克利的克莱蒙旅馆。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为寻找一座称心如意的住宅而多方联系。
  尼米兹对他的永久住宅的要求是,有3间浴室,可以远眺大海。次年5月,他们终于发现了一所合适的住宅。房子在伯克利,坐落在圣巴巴拉路,与一些漂亮的房子并立。住宅的起居室、客厅和餐厅都朝西对着旧金山湾的蓝色海水,从窗口可以清楚地看到金门大桥。
  按规定五星上将永不退休,但尼米兹还是乐于变通一下。他脱下蓝海军服换上一条卡其布短裤和轻便运动鞋,很快成为“着了迷的园丁”、“爱讲故事的爷爷”以及这一住宅小区的社会公益活动家,把时间消磨在平民生活的琐事上。
  然而,华盛顿并没有忘记这位功勋卓著的上将。1949年1月20日,杜鲁门以绝对优势取得了竞选胜利,宣誓就任第33任美国总统。尼米兹应邀出席就职大典。
  新任海军部长约翰·苏利文派专机接尼米兹赴华盛顿。海军上将哈尔西和陆战队上将范德格里夫特亦被邀请。三位太平洋战区的军事领袖一起坐在台上观看了哈里·杜鲁门的就职仪式。
  两个月后,海军作战部长登菲尔德上将发来一封急电,请他出任联合国有关克什米尔普选的督察员。
  应该说,作为军人的尼米兹对和平事业有其很大的兴趣。在以巨大的代价击败日本发动的战争之后,他即发表坚定的声明:“我不赞成先发制人的战争。我相信只要存在任何成功的希望,就必须运用外交手段。和平是可以获得的,只要我有具有勇气、耐心和才智。”
  他毫不犹豫地接受邀请,并立即赶赴华盛顿。在华盛顿,尼米兹听取了有关克什米尔局势的汇报。克什米尔问题是1947年印度、巴基斯坦分治时,英国蓄意制造的事端。克什米尔位于南亚次大陆北部山区,居印度、巴基斯坦、中国和阿富汗之间,为战略要地。英国在蒙巴顿方案中规定克什米尔可以自由决定加入印度或巴基斯坦。印度利用由信仰印度教的王公所控制的克什米尔议会,宣布克什米尔属于印度,这违背了大多数人口为穆斯林的地区应划归巴基斯坦的原则,因此导致1947年11月印、巴之间的武装冲突。战火持续达18个月之久。联合国对克什米尔问题进行了干预,要求双方停火,撤出外来军队,举行公民投票以决定克什米尔的归属。印、巴双方同意以此为基础进行停战谈判,并同意从克什米尔撤出双方军队,以便为公民投票制定协议条款。尼米兹将去监督的即为决定克什米尔归属的公民投票。
  尼米兹同国务院、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大使以及许多国家的政府官员会商,他从英、法、中等国挑选人员组成了他的工作班子,准备4月下旬启程去印度。
  由于印、巴双方始终未能就停火协议达成一致意见,公民投票的日期难以确定。至6月,尼米兹向联合国秘书长建议,解散他的班子,由他单独留下来,静观时局发展。
  8月,联合国提出由尼米兹对克什米尔停火作出仲裁并负责起草协议。此事引起印度总理尼赫鲁的极度愤慨,他不能容忍美国的代表打着联合国的旗号进行仲裁活动。尼米兹认为,此事应由安理会出面解决。
  杜鲁门总统写信给两国总理,请他们再次考虑接受尼米兹上将的仲裁。尼赫鲁仍认为这是“美国干预”而拒不接受。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尼赫鲁曾应邀来美,尼米兹与他进行了三次会谈,但有关解决克什米尔局势的问题,未获得任何进展。最后,安理会决定由一名联合国全权代表取代了联合国印、巴委员会。
  尼米兹调停的失败,一方面是由于印度采取了强硬态度,另一方面也表明,此时的美国已不再是战争时期可以信赖的反抗法西斯侵略的中坚力量,杜鲁门凭借其优势地位,试图挟联合国以称霸世界,这必然遭到第三世界国家的抵制。美国已不再是倡导世界和平的国家,这是尼米兹的和平努力失败的根本原因。
  195年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杜鲁门宣布出兵朝鲜,并命令第7舰队进驻台湾海峡。杜鲁门亲自前往尼米兹在纽约的住处访问,请他再次出任海军作战部长。尼米兹婉言拒绝了,但推荐了自己的朋友福雷斯待·谢尔曼将军,杜鲁门采纳了他的建议。
  回到加利福尼亚州的尼米兹又一次接到联合国秘书长特鲁格夫·赖伊的邀请函,请他出任“友好大使”。尼米兹同意了,在以后的两年时间里,尼米兹在美国各州和世界一些地区演讲,宣传联合国和国际和平事业。
  尼米兹愿意充当和平的使者,这也体现在他对日本人民的友好姿态上。还在尼米兹担任海军作战部长期间,他即命令属下将缴获的日本名贵座钟归还给它们所属的各个教堂。尼米兹担任海军军官40年间,在世界各地旅行时,收集了许多漂亮的战刀、佩剑和一些有纪念意义的铁锚。其中,有3把日本战刀。虽然尼米兹上将是在太平洋上击败日本人的元勋,但是,他还是在战后适当的时候把这3把战刀归还日本,作为和平友好的表示。此外,他还要求士兵修复了作为日本国家纪念碑的东乡大将的旗舰“三笠”号战列舰。这一切都体现了尼米兹的长者之风,也使他赢得了日本人民的尊重。多年以后,日本园艺专家代表团带着他们精心设计的园林布局,来到得克萨斯的弗雷德里克斯堡,在尼米兹纪念中心建造了一座象征两国友谊的和平花园。
  1966年2月24日,尼米兹81岁生日的这一天,他在加利福尼亚临海而立的家中去世。享年81岁。当天下午,由100多辆汽车组成的车队护卫着五星上将的灵柩,前往金门国家公墓——这是他最后安息的地方。送葬队抵达墓地时,70架海军喷气机飞鸣而过,19响礼炮声震撼着寒冷凝滞的空气。送葬的人们耳畔回响起尼米兹在逝世前不久,与记者的谈话。
    去年11月7日,我提醒我的陆战队司机今天对我来说是个具有特殊意义
  的日子,63年前的今天,我进入了海军军官学院。
    那么,上将,你认为你还愿意为海军奋斗终身吗?
    是的,我想会是这样的。我仍旧在尽力而为,我并不为现在还未掌握
  的事物而忧愁。如果再给我一次生命,我仍将遵循我祖父亨利·尼米兹的
  期望,在所不惜地投身于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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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米兹-->尼米兹大事年表

尼米兹大事年表
  1885年2月24日 出生于得克萨斯州弗雷德里克斯堡的德国后裔家庭
  1901年9月7日  考入安纳波利斯海军军官学院
  1905年1月   以优异成绩毕业,开始在“俄亥俄”号战列舰实习,获少尉军衔
  1908年     任“迪凯特”号驱逐舰舰长
  1909年     分配到潜艇部队任职
  1913年4月   与凯瑟琳·布·弗里曼结婚
  1913年5月   赴德国学习工程技术
  1913年7月   任“莫米”号油轮轮机长
  1917年8月   调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任技术助理一职,升为海军少校
  1918年     随潜艇部队赴地中海和大西洋水域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
  1920年     奉命建造珍珠港基地,升为海军中校
  1922年     进入海军军事学院深造,获上校军衔
  1926年     任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海军军官后备训练团教官
  1929年     任圣迭戈基地第20潜艇分队司令
  1931年6月   任“参宿七星”号驱逐舰舰长
  1933年任    “奥古斯塔”号重巡洋舰舰长
  1935年     任海军航海局局长助理
  1938年6月   任圣迭戈第2巡洋舰支队司令
  1938年6月   升为海军少将
  1938年8月   任第1战列舰支队司令
  1939年1月   任第7特混舰队司令
  1939年4月   任海军部航海局局长
  1941年12月15日 任太平洋舰队总司令
  1941年底-1944年底 指挥珊瑚海、中途岛、所罗门群岛、莱特湾等海战和登陆战
  1944年12月19日 升为海军五星上将
  1945年9月2日  代表美国出席日本投降签字仪式
  1945年10月5日 美政府命名该日为“尼米兹日”
  1945年12月15日 任海军作战部部长
  1947年12月   退出军职
  1949年4月   任联合国克什米尔问题督察员
  1951年     出任联合国“友好大使”
  1953-1961年  任加利福尼亚大学董事
  1966年2月24日 病逝于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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