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汉姆与皇马的内幕故事：白天使

贝克汉姆与皇马的内幕故事：白天使
　　贝克汉姆与皇马的内幕故事：白天使

　　作者：约翰·卡林(西班牙)

　　第1节：全球最有魅力的足球明星

　　我当时正在过非洲，任务是报道当地泛滥成灾的艾滋病疫情，贝克汉姆正是此时加盟皇家马德里的。奇怪的是，在艾滋病重灾区，同行人谈论的话题一直是贝克汉姆和皇家马德里。除了2003年最有全球影响力的伊拉克战争爆发这件极具争议的事件之外，似乎一切应该发生的事情都如期发生了。其实我并不应该大惊小怪，毕竟这是全球最有魅力的足球明星转会全球最有明星号召力的足球俱乐部。

　　马恩戈是内罗毕最大的贫民窟，这里艾滋病肆虐，城市就像一座迷宫一样让人辨不清方向。当我乘坐的小巴一路颠簸着驶过当地时，车上二十多个旅伴在言语之间所表现出的足球知识，让我颇感诧异，或者说让我惊奇地无法合上嘴。他们争论的主题并非贝克汉姆从曼联转投皇马，而是当天另外一件重要事件：为什么皇马主席会把球队主教练炒了鱿鱼。

　　"到底有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佛罗伦蒂诺·佩雷斯赶走了德尔·博斯克？"坐在前排座位，与司机相邻的一个人问道，"我的意思是，"他扭过身来接着对所有乘客说，似乎刚才并不是提问，"我看不出这个决定有何道理。"关于这个人，我将在后文中有所介绍，是一位年轻的肯尼亚医生。小巴里坐着的其他人都说英语，差不多都是医务人员。和我一样，大家的目的地是马恩戈中心的一个诊所。在那里，一群妓女正等待着我们的医疗检测。她们似乎对艾滋病毒具有天生的免疫力，即使是长年累月的卖淫也没有让她们染上那种令人恐惧的不治之症。小巴里没有人知道坐在右边后排座位的我是谁，也没有人知道我这个身材高大、浑身长毛的白人前一天刚刚从西班牙飞抵这里，恐怕更没有人知道我也是足球这项美妙运动的忠实追随者。而我，这些天以来一直都在皇家马德里足球俱乐部采访。我要说，首先小巴里谈论的话题本身就让我倍感惊异，因为很明显，当那个坐在前排的人提起佛罗伦蒂诺·佩雷斯和文森特·德尔·博斯克这两个名字时，他就清楚，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会立刻想起他们是何方神圣。

　　我有点目瞪口呆，打算闭口不言，继续听下去。

　　"我知道，"一个老兄开口了，他坐在那位打开话题的医生后面，"原因就在于谁都不能指责皇马刚刚度过了一个糟糕的赛季。"

　　"没错！"话茬又被前排的那个医生接了过去，"他们赢得了西班牙联赛冠军并且进入了冠军联赛四强，那为什么还要炒掉主教练呢？"这时另外一个人说话了："尤其是在皇马在四分之一决赛中6比5淘汰曼联，打出了世界上最好看、最令人难忘的比赛之后。"听到这里，小巴里所有人或默默低语，或颔首赞许，或带着微笑着回忆起这两场比赛，总之似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认可了以上三人的说法，直到一个坐在我旁边的人高声说道："确实如此，但是你们并不知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是因为他们做事与其他球队之间有着不同的标准。第二第三对他们来说不是好结果，甚至是难以接受的。考虑到现在的是佛罗伦蒂诺这样的人执掌着皇马，就更是如此了。看看自从他上台后，都买了哪些球员吧，费戈、罗纳尔多、齐达内，现在轮到了贝克汉姆。"

　　"皇马队中本来就已经有了罗伯托·卡洛斯和劳尔。"车里又传出了一个声音，似乎在提醒他。

　　"当然，还有罗伯托·卡洛斯和劳尔，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球员，所以……"坐在我旁边的"聪明人"接着说，"有了这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超级球星，皇马必须赢得许多荣誉，否则教练就一定被炒，足球就是这样残酷。"

　　坐在前排的那人扮了一个鬼脸，摇了摇头，把目光投向窗外，看上去没有被完全说服。可能他也和西班牙大街小巷的普通人一样，都对文森特·德尔·博斯克充满了同情吧。不过博斯克本人肥硕的身材、令人悲哀的穿衣风格还有那上世纪五十年代流行的胡子，确实与一帮和电影明星一样时尚的球员们有些格格不入，而他居然在这里执教了三四年！很难想象他曾做为中场球员在皇马效力过，他的形象倒是容易让人想到卡斯蒂尼亚高原小镇上一个任劳任怨地工作谋生、却早已让世人厌倦的面包师傅。一个为博斯克辩护的肯尼亚人冒了出来："我认为佛罗伦蒂诺对博斯克有着一种莫名的成见，我看过一篇报道，上面说佛罗伦蒂诺就是不喜欢他的长相，真是倒霉透了。"

　　"不，你错了，"另外一个声音从前几排的座位上传来，"佛罗伦蒂诺行事非常冷静，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他根本不会让自己的感情因素掺和进来……"

　　就这样，对话在延续，说话声不时从小巴座位的这头传到那头。而我也已经意识到，至少在皇家马德里这个话题上，我没有任何可以拿来提供给这些乘客的信息。车窗外，全身赤裸的小孩们在粘糊糊的水塘里玩耍，而在这片星罗棋布的破旧小屋群落里，每四个成年人中就有一个HIV携带者。但是在车厢里（我也肯定车厢外也有很多人），他们的同胞对于皇马近况的了解是如此深入，和我远在西班牙的那些朋友们并无二致。我本可以将他们介绍给出租车司机安赫尔，他是我的球迷朋友，我们时常去一家球迷酒吧观看皇马比赛的现场直播，而在这家酒吧里，每面墙上都挂着皇马上世纪"荣耀50年代"的那批球星们的加框照片，传奇人物普斯卡什、亨托和迪斯蒂法诺当年就像巨人一样横扫欧洲；我本可以将他们介绍给专治热带疾病的医生佩德罗，他毕生追求的成功目标就是找到治疗疟疾的良方，不过如果另一项重大使命--弄到球票观看"无法重复"的皇马表演--无法得以完成的话，事业上再怎么成功，也会因此淡化；我本可以将他们介绍给塞巴斯蒂安，他刚刚经历了婚姻破裂的波折，如果不能拿到整个赛季的球票来到人声鼎沸的伯纳乌，他就无法找到精神的慰藉；我同样本可以将我在小巴中的旅伴介绍给所有土生土长、迷恋皇马的西班牙球迷，如果那样，我相信用不了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就能开怀畅谈，如同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第2节：足球是世界通行的交流语言

　　或许他们并不能理解对方的语言，但足球就是世界通行的交流语言，五花八门的嗓音、眼花缭乱的手势和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罗纳尔多、贝克汉姆、佛罗伦蒂诺，这些足以让他们很好地相处，彼此不住地相互点头以示赞许。此时此刻，坐在小巴上，我禁不住陷入沉思，我所聆听的这段对话肯定不止出现在西班牙的每一个角落，也不止回响在肯尼亚或非洲，一定遍布全世界--在法国、在德国、在日本、在俄罗斯、也一定在中国（2003年7月29日在昆明，20000多名球迷宁肯花费20美元到100美元去看一场皇马主力与替补阵容的训练比赛，他们怎么不会如此畅谈呢？）。甚至，他们可能在美国的某个地方展开针对博斯克的争论，足球可以超越任何信仰、种族、思想、国度的差异，不过这片土地，还尚且是一个没有被足球这个让世界统一在一起的"宗教"完全占领的"异教堡垒"。

　　在皇马，或者说在这支皇马，更确切地说在这支由佛罗伦蒂诺一手建立起来的皇马中，你能找到足球宗教中所有足以令人顶礼膜拜的"神"--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贝克汉姆、齐达内和罗纳尔多，而劳尔、费戈和卡洛斯也同样是世界上任何一位严肃足球教练眼中"梦幻11人"中的成员。过去8届国际足联评选出的世界足球先生桂冠，7次挂在了现皇马球员的头上。（即使1999年里瓦尔多摘走这项荣誉时，贝克汉姆也名列榜眼。而2001年，费戈、贝克汉姆和劳尔更是位列前三甲。）更值得一提，这支皇马史无前例地聚集了世界上一支，不，两支，不，三支，不，而是5支足球强国的国家队队长--英格兰、巴西、法国、西班牙和葡萄牙。纵观现代足球运动150年的历史，地球上从来都没有哪一家俱乐部能拥有如此众多的足球天才。从亚马逊丛林到西藏山区，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们在踢足球。他们中间又有成千上万的人梦想着有朝一日成为职业球员。在这成千上万人中间，六个来自3大洲的最好的球员，带着熠熠星光，加盟了皇马。"LosGalacticos"在西班牙语中是"银河舰队"之意，人们就用这个词来形容皇马的六大巨星，似乎他们就是卡通片中的超级英雄。不难看出，做为球员他们超越常人，如果他们是天上的星星，他们也一定来自另一个银河，这就是足球世界中几乎所有人眼中贝克汉姆们。他们的天赋让球迷们如此热爱皇马，这种热爱早已超越了简单枯燥的比赛胜负，而这正是皇马在全世界拥有如此影响力的根源所在。如果把足球比作基督教（虽然前者的影响力要远远大于后者--至少球员的数量要多于牧师），那么皇马就是天主教派，换言之，基督教中规模最大、最奢华的教派。

　　这种热爱或者说投入，也可以用数字来加以说明。全世界都似乎要把大把钞票送给银河舰队，为的就是把自己的名字与"皇马"联系在一起。除去体育场门票收入、电视转播费用和球衣销售的大幅增加之外，皇马从奥迪、西门子这样的大企业那里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赞助费用。为了争取更多的潜在客户，这些企业不惜代价把他们与"皇马"这个越来越强大的品牌联系在一起。因为这两个词的组合所代表的含义已经变得如此深入人心，蕴涵着"优雅"、"品味"与"档次"。而这些，对于那些精明的生意人来说，无疑可以轻易让这两个词带来丰厚的经济效益。所有这样那样的因素，都解释了为什么在2002-03欧洲足球赛季末，贝克汉姆尚未转会之时，皇马第一次取代曼联，成为《世界足球》杂志公布的世界上盈利最丰厚的俱乐部。

　　所有一切将会表明，由于"贝克汉姆有限公司"的参与，皇马将在未来几年继续巩固其在市场营销方面的优势。所有一切也表明，佛罗伦蒂诺的皇马商业模式将会进一步取得更大成功。这是足球的另类运营方式。自2000年当选皇马主席的那天起，佛罗伦蒂诺的一种理念就已经根深蒂固，那就是：如果你购买最好的球员，一定是最好的球员，你一定会最终获胜，因为他们会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回报你的投资。好莱坞投资拍电影也是这样，制作人往往掏出大把钞票邀请最具票房号召力的影星出演，这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精力旺盛的何塞·安赫尔·桑切斯是皇马市场营销主管，他在接受《经济学家》杂志采访时解释说："和电影公司一样，我们也为球迷奉献'内容'。一支拥有齐达内的球队就如同一部汤姆·克鲁斯主演的电影。"这些足球运动中最具领袖气质的球员，即使只是出现在场上，也会很快让球队收回收购成本。所以不管是佛罗伦蒂诺以创纪录的转会费将费戈收至帐下的2000年，还是再次刷新世界最高转会费纪录，收购齐达内的2001年，抑或是为买下罗纳尔多大肆挥舞钞票簿的2002年，俱乐部的盈利都有增加。

　　但是，佛罗伦蒂诺的改革也有另一面。做为一名享受着巨大成功的商人，做为欧洲第三大建筑公司的主席，他改变的不仅仅是足球的商业运作模式，他也正冲击着长期以来鲜有变革的足球传统，改变着这项运动的整体理念。每次他购买一位超级巨星，尤其是在他出资购买足球"金娃娃"贝克汉姆时，包括球队教练、前教练、前球员以及足球专栏作家的"足球牧师"们，都在念叨，皇马主席犯了一个重大错误。贝克汉姆的传球确实出色，但当时球队因为"缺乏平衡"，如果能在其他位置补充新鲜血液则更为实用，一位优秀的中后卫才是皇马当时最急需的球员。此外，皇马阵容还缺少一个更加强壮的防守型中场，一来可以加强中场的稳定性，二来也可以中和巨星们过度优雅的球风。不过已经执掌球队大权的佛罗伦蒂诺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行我素的他习惯于把自己所有的钱和所有的名望押在天才身上，押在纯粹的足球天才身上。"最好的，"他说，"我想要最好的球员，让别的球队购买中后卫和防守型中场吧。为了对付我们，他们当然需要这些。"

　　第3节：把加盟皇马当做一生的荣幸

　　肯定有人会说他"不负责任"，尤其是在意大利。那里的人们把足球比作一种"更复杂版本的国际象棋"。他们眼中，佛罗伦蒂诺购买贝克汉姆无异于自杀。从公认的足球知识角度来说，这确实不是一种管理足球俱乐部的合理方式。佛罗伦蒂诺的皇马，在西班牙有时被称为"elFlorenteam（佛罗伦蒂诺之队）"，或许一个对战术一窍不通的十岁男孩才会在电脑游戏中选择皇马这样的球队。不过皇马主席坚持认为，一个十岁男孩所掌握的足球知识比那些"足球牧师"差不了多少，这才是事实。虽然公平地说，佛罗伦蒂诺崭新的、傲慢无礼的足球哲学是那些"足球牧师"们所未曾想过的。那就是，赢球并不是球队比赛中的至高目标。你必须争夺，必须在参加最高水平的比赛，也就是指一定要参加欧洲冠军联赛--一项能为球迷带来比世界杯水平更高、比赛质量更为可靠的赛事。你必须要被认为能够赢得一切。但是不管你是否赢得一切，是否延续了皇马多年来的传统，夺得了比任何一支俱乐部球队更多的欧洲冠军奖杯，这都不是全部，也不是重点。这一切的主要目的，正如皇马体育部主任若热·巴尔达诺所说，是为了完成一项社会责任--为球迷奉献皇马多年来一直奉献着的--"壮观场面"，换句话说，奉献地球上最好的、让人震撼的足球表演。这种表演，绝非简单死里逃生似的反败为胜，皇马所追求的是在比赛中展现一种永恒的足球艺术，一种能让所有人永远为之动容的足球艺术。

　　去看一场皇马的比赛吧，任何一场比赛都可以，把你的目光锁定在齐达内身上，看他如何在球场上闪转腾挪，收放自如。当你看到这个1.88米的法国人如何将足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脚下时，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贝克汉姆会把齐达内比作足球场上的"芭蕾舞演员"，也会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英国人会把加盟皇马当做自己一生的荣幸，会把和星光璀璨的球星们一起表演当作至高享受，因为齐达内是他眼中的英雄，也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来到皇马后，贝克汉姆第一次为球迷奉献的华丽表演是在一场与巴拉杜利德队的西甲联赛中。赛后，这位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传球手表示，这场比赛中他为齐达内送上的那记传球可能是他职业生涯中最漂亮的传球了。但不论如何，从没有人能接到如此精彩绝伦的传球后完成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进球。如果你不幸错过了这场比赛，那你一定要想方设法弄到这场比赛的录像。看吧，贝克汉姆距离那长达40米的传球；看吧，贝克汉姆跑动中的优雅；看吧，起落中足球的漂亮飞行路线，就像一把足以一击致命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齐达内的跑动路线。然后，你就会惊叹于法国人轻描淡写地在空中用左脚卸下皮球，然后射门，皮球不可思议穿越门将，打进了球门的右下角。

　　齐达内踢球是一种艺术，即使再过500年，人们也仍然会为之顶礼膜拜。而且，这种艺术的价值在于，它并不像很多其他艺术形式一样，仅仅属于专业人士、研究艺术的史学家、古典音乐爱好者、莎士比亚和塞万提斯的读者。它是一种真正全世界共享的艺术，拥有比之前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要庞大的受众。齐达内在足球场上的一招一式，就像绘画艺术中一笔一画一样，拥有无比的表现力，能激起观众同样的心里共鸣，同样的赞誉，同样的愉悦，这对于为生存苦苦挣扎的卢旺达难民和对于伦敦城里声名显赫的银行家之间并没有区别。齐达内和其他所有艺术家一样，他们的工作就是使世界充满魅力，使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为我们带来灵感、愉悦，甚至还能抚平为生活的不幸和创伤，无论是对于我富裕的朋友塞巴斯蒂安还是非洲上百万的饥民来说，都是一样的。

　　好球队不止皇马，二十一世纪初期的好球员也不止齐达内一人。曼联有范尼斯特尔鲁伊，阿森纳有亨利，罗马有托蒂，AC米兰有卡卡，拜仁慕尼黑有巴拉克，他们都是能力极强的球员，能在竞技方面把球队带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但是除去个人的偏爱，用一种不受感情因素影响的眼光去审视这支皇马，我们就会发现，这里的巨星能更多地，用更美妙的方式提高球队的层次。这也就是我对马恩戈小巴里无意中提到的这段对话吃惊但并不感到特别奇怪的原因。很明显，在地球上无数个角落，都应该能听到和这辆小巴里类似的讨论。

　　从马恩戈返回内罗毕，我就花了好几个小时，在诊所里和两个天生具有艾滋病免疫能力的妓女谈话，还和一位年轻的医生来到城里一家主要的教学医院吃午饭。他也是这个医学研究小组的成员，主要任务是研究这些妓女为什么能百分之百地防止艾滋病的感染。而我此行的首要目的就是撰写一篇新闻报道，内容是这些肯尼亚医生如何在对这些天生具有惊人的艾滋病免疫能力的妓女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研制抵御这种不治之症的疫苗。之前我曾在牛津大学与享誉国际的教授们谈过，在他们看来，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前沿的研究课题之一。虽然我并不具备对这项研究发表评论所必须的科学知识，但这个与我共进午餐的年轻医生以及和他一样投身这项研究工作的人们所表现出的智慧和投入，依然让我深深折服。尤其是当我了解到，像他这样能力超群，年轻有为的27岁小伙子，凭借一身的医学技艺，完全可以到国外挣大钱的时候，我不禁产生了一种崇敬之情。"是的，"他解释说，"但对我来说，能成为这样一支优秀医疗团队中的一份子，为全世界进行如此重要的研究工作是一种莫大荣幸。这样的机会，拿什么我都不换。我想自己加入这个团队的感觉，一定和贝克汉姆加盟皇马的感觉一样，美妙极了。"

　　第4节：迷上西班牙的热情和艺术

　　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惊奇地长大嘴巴，因为小巴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让我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这次，首先提到皇马这个话题的是这位年轻医生，不是我。而我一直在严肃地谈论着艾滋病，没有跑题。真正让我吃惊的还在后头，当我再次想起这件事时，一定还会把它当作纯粹的巧合。在我的朋友谈起皇马之后5秒钟，最多5秒，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了皇马市场部主管何塞·安赫尔·桑切斯的声音，他既是佛罗伦蒂诺的左膀右臂，也是整个俱乐部的第二号强势人物，同时还是我的一位挚友。在这所空荡、灰暗、硕大的医院里，我感觉他的声音彷佛是从另外一个星球传来的，他所居住的世界一定美妙富足、周围光彩夺目，与这里有着天壤之别，而与早上我在马恩戈所看到肮脏不堪的景象根本无从类比。

　　桑切斯想知道我是否可以在接下来的一周去一趟马德里，为皇马电视台专访贝克汉姆。在他正式加盟"银河舰队"，成为皇马一员的那一天，这将是全球"独家"专访，并将通过电视卫星向全世界100个国家进行直播。那一天是周四，而专访将安排在下周二或周三，我当时说了什么呢？

　　这简直疯了！我现在正在非洲报道艾滋病，而此前一天，我刚刚参加了皇马和贝克汉姆的一系列新闻发布会。如今，我又被通知前往马德里采访贝克汉姆本人。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种力量，把我和皇马，还有贝克汉姆联系在了一起。即使身处非洲大陆，我也很难躲开他们，一分钟也不行。

　　但是对于如何回答桑切斯，我的头脑中并没有很快想出明确的答案。我刚刚飞抵肯尼亚，这里只是我长达两周的非洲四国之行的第一站。为了这次旅行，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仔细制定了行程计划。我能把这一切全盘推翻，逼迫自己耐着性子重新预约我在卢旺达、西非共和国、安哥拉的采访吗？此外，我此次非洲之行，肩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撰写一篇关于艾滋病的报道。每天死于这种来源于自然界的"恐怖分子"之手的人数，两倍于2001年美国911恐怖袭击中的死亡人数。我还要写这里的战争、贫困和饥荒。简言之，我要写的就是这个世界上被人遗弃，令人绝望的大陆所处的悲惨境况。我能放弃如此雄心勃勃的计划，去采访贝克汉姆？我的良知是否会允许我忘记自己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从事记者这个职业已经20年了，我曾报道过战争、抨击过对于人权的侵犯、也曾为世界上遭遇不幸的人拍案而起，如果我离开这里，我会被指责为不负责任、玩忽职守吗？

　　我告诉桑切斯，现在很难做出决定，并答应将会回电给他。在面前这个年轻医生，或者说一位非洲英雄面前，我感觉自己几乎渺小得像只牛虻。我非常尴尬地向他讲述了我的困境。他的第一反应似乎有些迷茫："你难道是？"这并不奇怪，他一直把我当作一位驻外记者，而不是体育记者。还没等他问完，我就回答"是，没错！"在贫困国家的贫民窟里进进出出，和像他一样的普通人谈话，一直以来几乎就是我工作的全部。但是近几年来，我对于足球的热情与我的职业有了一定程度的重合。

　　我有一半英国血统，一半西班牙血统，有7年的童年时光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度过的（那里的球迷几乎是世界上最疯狂的）。成为一名狂热的球迷注定是命运的安排。我成长的另一个国度是英国，这里也是现代足球的发源地。多年以后，当我移居西班牙，我又迷上了西班牙足球的热情和艺术，并很快下了结论：正如其他足球行家所说，西班牙联赛是世界上最好的联赛。也正因如此，我所写的足球文字越来越多。而皇马的消息也正是英国编辑们最渴望的新闻。能接到这个电话的部分原因是在我报道足球的过程中，我曾经采访过佛罗伦蒂诺和桑切斯本人，而且彼此关系很好。会说西班牙语也帮了我很大的忙。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我猜想皇马邀请我专访贝克汉姆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对于英国足球和西班牙足球都非常了解，而且在异国的土地上让一位说英语的记者，而不是当地的西班牙记者对贝克汉姆进行加盟新球队的第一个重要采访，可能会让他感觉更加轻松一点。

　　但是我的这些自述已经足够，我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建议。"你是一位医生，"我说道，"我信任医生，我需要做出一项重大的抉择，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

　　他笑了，笑得那么纯真，那么充满睿智，和很多道德高尚的人一样，他的笑容就像水晶般透明。"我的朋友，"他说，热情的笑容很快洋溢在整个脸上，也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火车来的时候，你必定得上车。"

　　他是对的，我也知道他是对的。我回电给桑切斯，告诉他我将会"搭上这班火车"，那就意味着我将在下周一晚上飞回马德里。

　　返回西班牙之前，我在卢旺达做了短暂停留。周日，我用了整整一天深入这个位于非洲心脏地带小国的乡村，采访了饱受精神创伤的人们。他们可能是二战之后世界上最残酷暴行中的受害者，也可能是亲手参与屠杀的刽子手。1994年4月，占卢旺达人口多数的胡图族人发生暴乱，反抗图西族人的统治。这场暴乱最终演变成了一场种族清洗，短短100天之内，就有超过100万人被杀--大部分人都是被刀活活砍死。那天晚上，我还和一位卢旺达将军一起喝酒。他是图西族人，那场种族清洗使他失去了大部分的亲人。他向我展示了他脸上的伤疤，那是子弹击穿脸部留下的痕迹。后来，他带领图西族武装解放了卢旺达，在1994年7月结束了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我在聆听一个悲惨的故事，重温旧事的他也同样如此。我们也谈论了足球。关于--用得着说吗？难道还有别的？当然是皇马还有贝克汉姆的转会。曼联怎么会就为了这么一点转会费就放走贝克汉姆？曼联主教练弗格森到底在想什么？在皇马他将打什么位置？他在群星云集的皇马阵中难道不惧怕失败？还有罗纳尔多，虽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巅峰状态，但人们会因此不再担心可怕的膝伤会再次困扰这位外星人吗？还有罗伯托·卡洛斯，还有齐达内和劳尔：难道他们还不够伟大吗？就着皇马的话题，我们还谈到了佛罗伦蒂诺为什么会赶走帮助球队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的博斯克？

　　24小时后，我已经置身于马德里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准备着贝克汉姆的采访提纲。采访相当顺利。一个月后，我再一次来到非洲，这次我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曾经接到一个叫詹姆斯的美国朋友的电话，他为联合国工作。当时他刚刚和几个8到12岁的孩子去了趟瑞典。这些孩子的父亲因为得了重病，英年早逝。为了能让他们高兴起来，詹姆斯和他们说他有个朋友曾经采访过贝克汉姆。"他们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詹姆斯说，"他们呆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脸上全是敬畏与崇拜的表情，天哪，可怜的我居然有个朋友，能和贝克汉姆坐在一起聊天！"也正是那个时候，或者说不久之后，詹姆斯知道我一定要写一本关于贝克汉姆和皇马的书。他打电话告诉我他的想法，我也马上明白了他是对的。事情就是这样。

　　约翰·卡林

　　2004年11月

　　第5节：斗牛士和公牛

　　有一位巴西记者曾经说过，贝利和托斯塔奥之间的二过一配合，充分证明了这个世界上神的存在。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顽固不化的无神论者，如果2003年4月8日晚上在伯纳乌球场现场观看了齐达内和劳尔突入曼联队禁区如入无人之境时，恐怕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他们如此优雅，如此不受阻碍，就好像在公园里踢球玩耍一样。

　　这是欧洲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皇马与曼联的首回合较量。中场休息，我正坐在伯纳乌的记者包厢里。至今我仍然记得同在球场的英国足球记者脸上那种厌世弃俗、饱经风霜的神情。虽然这可能是他们所采访的第一千场足球比赛，但是上半场比赛依然让他们兴奋不已。其中有一位的记者给我的印象尤其深刻，他为一份伦敦销量最大的花边小报工作。当时他甚至激动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就好像刚刚参加完一个无比煽情的宗教仪式。"我觉得近30年来，再也没有比这更精彩的足球比赛了。"他大声叫道。或许，他是对的，如果以1970年那支夺得世界杯冠军的巴西队为标准的话，那么眼前球场上这些"白衣战士"们确确实实达到了近30年来任何一支球队都不曾达到的高度。这种赞美需要更新，因为在那个年代，贝利、托斯塔奥、里维里诺、盖尔森和贾尔金霍的身体远不如现在的球员强壮，速度也没有快，在球场上的活动空间也不够大，但是30多年后，拥有齐达内、劳尔、费戈、罗伯特·卡洛斯和罗纳尔多的皇家马德里却再一次让我们相信，足球可以踢得如此完美，或者说如此接近完美。别去管什么"金钱体育"，也别去在意什么卫星电视转播权争议，还有什么塑造品牌，足球--这项一群充满创造力的英国人在150年前发明的运动，要比这些重要得多。那晚，在伯纳乌，皇马为球迷奉上了一场充满清新、充满锐气、充满冒险精神的比赛，一如1970年的巴西队。上世纪70年代，约翰·克鲁伊夫所率领的阿贾克斯，还有古利特、里杰卡尔德和范巴斯滕所组成的AC米兰，也是两支风格不同，但同样优秀的球队。不过他们的优秀却建立在一种井然有序、一丝不苟的职业足球风格之上。皇马却给人以另一种感觉--战术被忽略了--他们踢球就是为了表演。

　　这种感觉具有欺骗性。他们确实是艺术家，但他们也是顽强的斗士，在比赛中精力高度集中的运动员，否则一个只有12岁、天生就能杂耍般玩弄足球的少年和一位效力于欧洲顶级联赛的25岁职业足球运动员之间不会有任何区别。对于齐达内来说，他的足球天赋之所以得到如此彻底的发挥，正是因为久经沙场给他带来了无比坚定的毅力，而也正是这种毅力，将他送上了世界足球之巅。在前一个赛季（2001-02赛季），他曾射进了足球运动历史上最值得铭记的一粒进球，而他自己也说，这粒进球几年之后将是他的"生命之球"：当时罗伯特·卡洛斯从禁区边缘为他送来了一记传球，高至腰际，并不舒服，但是齐达内立即转体，用他并不擅长的左脚，将皮球大力轰进了球门上方。如果在训练中，齐达内打进这样一粒精彩进球，队友们都会把手高举过头顶，以示怀疑。但这是欧洲冠军杯决赛，对手是德国的勒沃库森队，全世界共有11亿观众通过现场直播看到这粒"生命之球"产生的全过程。显然，当时德国人踢得更主动，更镇定。这是决定胜负的进球，可能也是冠军杯历史上最伟大的入球。伟大的时刻，伟大的齐达内。在皇马最需要进球的时候，他进球了，正像他在1998年世界杯决赛对巴西队时为法国队打进两球一样。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齐达内展现了他作为冠军球队领袖的真我风采，不管球迷的期望有多么高，压力有多么大。

　　2003年的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皇马对阵曼联也同样是一个危难时刻，英格兰球员们都把这场比赛描述为"伟大的比赛"。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比皇马与勒沃库森之间进行的决赛还要伟大。当时全欧洲普遍认为，无论皇马或者曼联赢得这场巨人之争，都将捧得当年的冠军杯，因此，这场比赛除了名称以外，从任何一个意义上讲，都是真正的决赛。皇马是卫冕冠军，拥有欧洲冠军杯中最好的球员；曼联的阵容也令人敬畏，他们刚刚在上一轮中3比0横扫了尤文图斯。

　　罗纳尔多，似乎比任何人都善于在关键比赛中发挥关键作用。对于这场比赛，他已经等不及了。"全欧洲，全世界，都将为皇马与曼联的比赛而窒息，"他说，"这是一场至尊决斗。"

　　第6节：皇马根本不需要"心理游戏"

　　前一个月，欧洲足坛已经开始风传贝克汉姆即将转会皇马的消息，因此曼联队主教练阿历克斯·弗格森赛前一周对媒体发表了一番火上浇油的评论，结果把这场比赛的紧张气氛推上了顶点。"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这个时候会传出贝克汉姆转会的消息，不是吗？"他说，言语中暗示这些流言已经挫伤了曼联的士气。"我们必须把这些看作是恶作剧。"

　　这或许确实是恶作剧吧，但是要说有损士气，如果苏格兰人不是几周前亲手制造了"飞靴事件"，这些流言也就不会平地而起，报纸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让公众相信，帅哥贝克汉姆即将离开。那是2003年的2月17日，距离伯纳乌的那场经典之战只有6周时间，曼联队刚刚在足总杯中0比2负于阿森纳。在更衣室里，当着所有球员的面，弗格森把失败的罪责全都怪在了贝克汉姆的头上，而贝克汉姆也用大声吼叫作为回击。曼联更衣室的规矩，就像寄宿学校一样严格，因此贝克汉姆的反应是难以想象的。弗格森先是极度震惊，几乎呆若木鸡，随后气得满脸通红，他从更衣室的一角向前迈了一步，离着贝克汉姆大约有5米远的地方，飞起一脚将一只球靴踢了过去，没想到球靴正砸在贝克汉姆的左眼上方，当场流血。这可让贝克汉姆忍无可忍。过去几个月以来，一旦球队成绩欠佳，弗格森总是把他单单挑出来一通抱怨，甚至在一些重要场次的比赛中把他撂在冷板凳上。《财经时报》（FinancialTimes）把弗格森在贝克汉姆身上玩弄的这种"心理游戏"，和一些国家政治斗争时期实行的"公开侮辱"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一直以来贝克汉姆心中积聚的委屈也随之爆发，他跳将起来，愤怒得难以自制，径直冲向他的主教练。不过幸好更衣室里还有其他球员，吉格斯、加里·内维尔和范尼斯特尔鲁伊及时架开了贝克汉姆，才防止了这件事变得更难以收拾。

　　虽然曼联新闻官极力掩饰（"不管在更衣室里发生了什么，都属于私人事务"），但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出来。贝克汉姆本人也不打算掩盖事实的真相，刻意地在头上的小伤口上贴了一块创可贴，并毫无顾忌地展示给那些整天高度紧张的狗仔队们。因此，"弗格森飞靴事件"很快传遍了全世界。人们争相引用弗格森拿来道歉的托词。他说："那是本性所表现出的奇怪行为，再也不可能发生了。"（尤文图斯队主教练马赛洛·里皮曾不无讽刺地说，职业生涯中他曾经50次做过类似弗格森的动作，但是均告失败。他说："这属于技巧问题，无疑苏格兰人的技巧更好。"）于是这一爆炸性新闻不可避免地登上了西班牙各大体育报纸的头条，贝克汉姆即将离开曼联、西班牙将是他所选择的目的地等等传言也同样不可避免地在西班牙和英国的媒体中流传开来。

　　经纪人开始与记者们会面，记者又开始与俱乐部官员会面，而俱乐部官员又开始与经纪人接触。报纸也亦步亦趋地在这一事件上添油加醋，因此传言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这一次，贝克汉姆很明显地与皇马联系在了一起。更让这件事显得愈加复杂的，正是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抽签中，曼联将直接面对皇马。弗格森，这个曾被英国《每日电讯报》描述成"即使在一间空屋子里也能和自己吵架的人"，顿时火冒三丈，他坚信背后制造这些传言的正是来自皇马的"恶作剧制造者"。不过，这一次他或多或少是对的。

　　在伯纳乌之战前一周，罗伯特·卡洛斯说如果他能和贝克汉姆并肩作战的话，他将感到非常骄傲。他还说"我们（皇马球员）已经告诉皇马主席，希望他能签下贝克汉姆。"当他说这些话时，他应该很清楚这会给曼联更衣室带来怎样的不稳定因素。不管弗格森当时是否意识到佛罗伦蒂诺并不需要来自球员的刺激来签下贝克汉姆，现实情况是，弗格森本人非常推崇"心理游戏"，他也十分清楚如何在与对手的较量中运用这种艺术，因此他也不难想到，围绕在贝克汉姆周围的不确定因素正好可以被皇马拿来作为武器，打破对手阵中的心理平衡。成功与否，对于曼联这样一流球队来说，就意味着比赛中的胜利或者失败。

　　其实c这样的手段来取得胜利。在伯纳乌的第一回合较量，皇马占有绝对的心理优势。两年前，同样在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中，皇马在主场0比0与曼联战平的情况下，来到老特拉福德球场，3比2击败了曼联。如今的曼联的阵容实力并没有削弱，而现在的皇马远比两年前强大。更重要的是，每一个来自曼联的人，正如足球世界的所有人一样，都对皇马有着一种敬畏之情。"就球员的实力和名气而言，我认为皇马拥有我所见过的最强阵容。"这样有力的言辞来自弗格森，一位在足球圈里摸爬滚打长达半个世纪的老头。他甚至比手下的球员们还要直白："你会发现来到伯纳乌参加比赛的球队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导致发挥失常，原因就是因为皇马球员的实力与名气。"

　　为了放松球员们紧张的神经，弗格森手下的二号人物、助理教练葡萄牙人卡洛斯·奎罗斯在这场比赛之前为球员们播放了几场比赛的录像。这些并非皇马的比赛录像，因为此时播放皇马录像只会有损士气。奎罗斯播放的是曼联巅峰时刻的精彩比赛镜头，目的就在于将球员们的注意力转移开来，让他们暂时忘记皇马的强大实力，并且让他们相信自己拥有足够的能力打败任何对手。奎罗斯充满睿智，他带给曼联的这种诱导性方法倍受弗格森推崇。老爵爷甚至因此把他称为一位"现代教练"。但是不久以后，这种方法也将被奎罗斯带到皇家马德里。

　　第7节：博斯克看上去并不像诗人

　　后来贝克汉姆转会皇马并不仅仅是那场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所映射出的唯一亮点，奎罗斯在同一年夏天来到皇马，出人意料地取代博斯克的主教练位置也颇有点讽刺意味。9个月后，当他坐在位于皇马训练基地的办公室里，和我一起回忆起那场欧洲冠军杯时，奎罗斯告诉我他希望通过这些录像告诉曼联球员，他们同样伟大，应该无所畏惧。

　　这一方法是否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我们不得而知，或许这一方法由于过分否定了曼联球员在技术层面的劣势而起到了事与愿违的后果，我们同样不得而知。我们所知道的，至少如奎罗斯所言，当时曼联球员是带着50％获胜希望来到客场的，不过这样希望的前提条件是皇马球星们无法发挥他们的最佳水平。"皇马踢得很棒，他们有很多球员可以独自改变比赛进程，但是他们的状态总有起伏。问题在于皇马会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现在当天的比赛中。"

　　其实这一直是个问题。就单个球员而言，他们是足球圈子里最棒的，但是他们有时状态也有起伏，或者这个球队不能很好地凝聚在一起。毕竟，足球是所有体育运动中最难预测比赛的项目，皇马也有可能输给弱旅，有时这些球队所有球员的工资加起来都赶不上齐达内一人！

　　就在贝克汉姆加盟当时，皇马在西班牙甲级联赛中排名第二，落后于皇家社会队，并曾在客场以2比4负于对手。他们也曾输给一些籍籍无名的球队，比如桑坦德竞技，比如奥萨苏纳。这样的球队即使在其所在地都缺乏知名度，更别提整个西班牙了。天才的背后也有弱点，那就是无法在接连不断的比赛中一直保持较高的竞技状态，或者说球员的注意力习惯性地难以保持集中。对于奎罗斯来说，伯纳乌之战的坏消息就是，如果说皇马超级巨星们能出现巅峰状态的话，那一定会出现在欧洲冠军杯对阵曼联的比赛中。巅峰状态的皇马几乎无人能敌！奎罗斯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同样很清楚，即便对于超级球队如"银河舰队"者，或因为人固有的弱点，和因为运气的捉弄在前进的道路上遭遇波折，这一点与常人无异。也正像所有足球队一样，他们也能被打败。

　　德尔·博斯克一点也没有自鸣得意，对于球队的弱点他比任何人都有更加深刻的认识。别管在国内联赛中的那些糟糕比赛结果，他们已经勉强地通过了比利时根克队和莫斯科火车头队的考验，打进了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皇马曼联之战过后9个月的一天早晨，我在马德里的一家酒店咖啡厅里见到了博斯克，这时距离他被皇马炒鱿鱼已经过去了7个月。

　　他性情开朗，如同一个哲人。他会告诉别人，他的人生因为对自己第二个儿子的爱而无比丰富，不过很不幸，这个孩子得了唐氏综合症。他也和我谈到了他一辈子都对"伟大的曼彻斯特"心怀敬意。当他还是皇马球员的时候，博斯克曾在1978年8月参加了一场在老特拉福德球场举行的为庆祝曼联建队100周年的表演赛，当时皇马0比4落败。32年之后，他仍然是皇马的一员，不过身份已经变成了主教练。2000年，同样是在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中，皇马在淘汰赛中以3比2战胜曼联。这场胜利给他带来了甜蜜的回忆。他明白，一场比赛实际上可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他也非常了解曼联球员，也知道他们会给皇马带来怎样的冲击。博斯克对我说："保罗·斯科尔斯是曼联中场的钥匙。还有贝克汉姆，从贝克汉姆18岁开始，我就一直非常关注他。"他对足球的热情溢于言表，和所有足球资深人士一模一样。"我曾经关注他代表英格兰队参加了在法国举行的一项20岁以下青年锦标赛，他是整个赛事的最佳球员。我们当时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防守瑞恩·吉格斯上了。吉格斯令我们恐惧，所有球员都把他看做一名极度危险的边锋。"

　　回到伯纳乌球场，曼联先开球，罗伊·基恩马上传出一记高球，找到了"恐怖吉格斯"的突破路线，但是皇马右后卫米歇尔·萨尔加多更快地拿到了球，并稳稳当当地将球头顶回传给守门员卡西利亚斯，后者随即手抛球传给罗伯特·卡洛斯，卡洛斯的传球越过贝克汉姆的头顶，来到了齐达内的脚下。齐达内控球--他的动作就像在说，别着急，我们拿球，我们控制主动权--直到一位曼联后卫断球。此后长达55秒的时间里，曼联球员连球皮都没有碰到。最终在曼联禁区前沿丢球之前，皇马阵中10位球员已经完成了21次传球。

　　比赛一开始，我们就在伯纳乌球场的媒体包厢里陶醉了，为眼前这些球员的高超球技深深折服，连嘴都合不上了。

　　这场比赛的基调在第一分钟就确定了下来：曼联大打英式足球，虽然老套，但很实用。后场球员将球大脚开给前锋，前锋随即拼命追球；皇马踢得倒是很有巴西味道，如同把球看成一件爱不释手的玩具，不断地抚摸着，拒绝分享，令人顿生妒忌。如果说整场比赛都是如此进行不免有几分讽刺意味，曼联在90分钟里，并非总是打得如此直接，而皇马也不总是十分流畅。但比赛大致就是这样，总体来说，两队的打法一个就像诗歌，一个如同散文。

　　博斯克看上去并不像诗人，他慢条斯理，行事严谨。从表面上来看，他的个性与聘请他的俱乐部以及手下球员们的光芒总有些格格不入。一开始，他只是被当作"救火队员"，以弥补1999年底威尔士人约翰·托沙克突然离去所留下的空缺。但博斯克明白，他的执教风格似乎很有效，至少在更衣室里对于制约那些超级巨星的时候尤其如此。球员们开始慢慢尊敬他了，因为他们看到，把一辈子都献给皇马的博斯克，不管是作为球员还是教练，对于足球的理解非常深刻，并不比别人差。更重要的是，他吸收了球队的理念，并化为已有，那就是：光赢球是不够的。花上一个小时，与博斯克谈论足球，他当然会聊到战术问题。但是"espectaculo"这个西班牙词语似乎又冒了出来，壮观场面、精彩表演、秀，或许都是它的解释吧，总之博斯克比他的外表更像是诗人。

　　第8节：勇气、艺术性和华丽

　　这与斗牛如出一辙，斗牛最终目的并不是杀死牛，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将牛杀死的仪态。此外还有勇气、艺术性和华丽。伯纳乌的那场四分之一决赛中，人们头脑中想到的就是"斗牛比赛"中的形象。这支曼联队并不是一只普通的斗牛，他们拥有光荣的足球血统，也有战斗的历史，这些在神奇的上半场比赛显露无遗。懦弱的中立观众们一定盼着比赛早点结束，盼着勇敢的野兽赶紧逃离最后的悲惨。

　　不知怎的，曼联球员很有些手忙脚乱、头昏眼花，困惑不解的他们似乎和我们一样，站在那里目瞪口呆。惊讶让他们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对皇马球员的表演频频点头以示赞许，甚至鼓掌致敬。看上去他们已经懵了，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似乎已经放弃了曼联多年来固有的精神：站起来战斗。而这，也正是弗格森不遗余力灌输给球员们的思想和欲望。

　　两队在技术层次上的差距几乎让人尴尬，就像一支酒吧乐队和一支交响乐团。皇马所演奏的"音乐"如此美妙，因为炉火纯青的技艺让每一位成员对自己手中的乐器都能驾轻就熟。从没有这样一支球队，拥有如此众多的球星能够像齐达内和葡萄牙巨星费戈那样，不管是在静止状态还是在跑动中，都能完成如此完美的触球，以及收放自如地接球传球。皇马球员们根本不用将自己大师般的控球技术发挥到极至，因为队友们所传出的球，无论从力度、节奏还是角度来说，都一直很棒。接球者有充分的时间对场上形势进行观察，考虑下一步处理球的方式，让对方摸不清头脑，总是落后一步。

　　比赛中的片断充分显示了这一点，大部分这样的场景都出现在中场左侧，也就是曼联禁区外那块和半个网球场差不多大小的场地，那是齐达内的地盘。负责防守那块区域的曼联球员居然有4位，分别是罗伊·基恩、贝克汉姆、加里·内维尔以及里奥·费迪南德。他们无一不是早已成名的国脚。当局面难以控制时，协助他们防守的，还有韦斯·布朗和尼基·巴特。他们要面对的进攻球员包括齐达内、劳尔和罗伯特·卡洛斯。在相对如此狭小的场地，齐达内们眼花缭乱的脚法使皮球在十几条腿间穿行，却依然掌握着控球权，直到后来费戈在右翼又掀起了一阵进攻波澜。只有一给皇马巨星们打开前进的通道，曼联禁区的危险程度就陡然上升，"马戏团"演员们就会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威胁。费戈，送上了一粒精彩绝伦的进球，被西班牙誉为"centro-shoot"。在禁区的左上方，他用右脚将皮球拉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越过曼联门将巴特斯的头顶，擦着横梁和立柱交汇点，钻进了大门的右上方。

　　从时间方面来看??双方之间也有明显的差距。不管从事那一项体育运动的明星，都能在同样的时间里完成比普通球员更多的动作。齐达内在场上总有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控球时间，那意味着他处理球的动作，无论是控球还是传球所需要的时间，比世界上任何一位球员都要少用几毫秒，也就是这短短几毫秒，使他能够随心所欲地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动作。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对曼联的比赛中，不时给人留下蔑视对手的印象。事实并非如此，他不是喜欢轻视对手的人，他尊敬吉格斯，尊敬贝克汉姆，也正因为如此，这对于齐达内来说是一场容易完成的比赛，比贝克汉姆或者吉格斯都要容易得多。

　　看看西班牙体育日报《阿斯报》所做的统计吧：整场比赛齐达内传球75次，偏离目标8次；贝克汉姆传球46次，偏离目标16次。

　　但是一支伟大的球队不能仅仅依靠齐达内一人。劳尔在那场比赛中打进两球，完成了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场表演。弗格森赛后评论说："不要在乎皇马的所付出的天价转会费，西班牙本土球星劳尔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之一。"这样的赞誉并不奇怪，齐达内也曾公开说过同样的话。费戈也说："我曾和很多好球员一起踢球，但劳尔来自另外一个星球，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出色的球员。"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但至少参加这场比赛的大牌球星们都把劳尔看做是这一代球员中的杰出代表，也是西班牙土生土长的最优秀选手。他所取得的成绩自然令人称道。

　　年仅25岁就曾夺得3次欧洲冠军杯冠军、3次西班牙甲级联赛冠军。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在欧洲冠军杯历史上进球最多的球员。即便你不知道劳尔，一点也不了解他所取得的成就，那么当你第一次看到他作为齐达内、费戈还有罗纳尔多的队友与他们同场竞技时，你一定会挠着头皮困惑不解：劳尔是怎样成功地加入这样一支高贵的皇家球队呢？前阿根廷队球员费尔南多·雷东多曾经是劳尔在皇马的队友，1994年10月，当劳尔初次身披皇马战袍出战西甲时，雷东多也在阵中。

　　这次处子秀并没有给这个阿根廷人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球队把他放进第一阵容的那一天，我的感觉就是他看上去并不像个足球运动员，也不像能完成比赛的球员。"十年之后，他仍然没有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才能。和近年来与他竞争欧洲足球先生和世界足球先生称号的球员比较，从传统的标准来看，他几乎都不占优势：贝克汉姆拥有一只神奇右脚，里瓦尔多的左脚堪称完美，迈克尔·欧文拥有闪电般的速度，费戈的带球技术令人眩目，罗纳尔多将优雅与力量融为一体，齐达内拥有一切……

　　如此看来，说劳尔天赋绝伦显然难以站得住脚。劳尔的球技并不张扬，右脚是他的弱点，速度不快，头球技术也算不上出色，他的跑动有时显得笨拙，带球也不是他的强项。即使是控球的时候，他的样子也显得有些懒散。如果说得更刻薄一点，和球场上高昂头颅，气吞万里如虎的齐达内相比，劳尔不过是个三流球员。要是把他比作一种动物的话，他应该是小猎犬，或者兔子，或者是一只狐狸。

　　第9节：劳尔成功的关键

　　劳尔成功的关键在于，他心中所想远远要比他用双脚所能取得的成绩要多，这也是他超出任何一位与他同时代巨星的地方。对皇马的绝对忠诚让他与众不同，这一点，被若热·巴尔达诺称为"傲慢的自信"。"他智力超群，"巴尔达诺这样评价劳尔，"但让他卓尔不群的地方在于他拥有异乎寻常的能力把精力集中于一点。他的自控能力是普通人的三倍。

　　光是看看他的训练就足以畏惧的了。他做事非常严肃认真，可以做到视周遭一切如无物。而一旦进入比赛，他能让90分钟都充满激情，就好像为之而生一样。"

　　劳尔把巴尔达诺视为自己的足球之父。1994年，巴尔达诺时任皇马主教练。这个极具天赋的马德里人把足球当作信仰，未满17岁就在联赛中登场亮相了。当时，他被视为西班牙足球的"奇迹"，因此人们对他在对萨拉戈萨队的处子演出充满了希望。无奈那场比赛对他来说是个失败得令人惋惜，不光是因为这个伊比利亚人没有进球，而且他还错失了三个近在咫尺的射门。那场比赛，每到这种时刻，一家报纸就会报道："他还没有适应比赛的节奏。"这个孩子骨瘦如柴，还有双罗圈腿，显得一点生气都没有。

　　在他之后一场对马德里竞技队的德比之战中，他在禁区边缘的一脚大力抽射终于轰开了对方的球门，此外他还创造了一个点球，为队友送上一记妙传完成助攻，也正是这粒进球为皇马锁定胜局。劳尔接下来的职业生涯足以写进历史，但是一直未曾改变的就是他所说的自控能力，这一点在将来也不会改变。

　　不同的射手对于丧失轻易得分的机会，有着不同的反应。有的做一下鬼脸，摇摇头，显得并不张扬，比如曼联著名的挪威"娃娃脸杀手"奥尔·冈纳尔·索尔斯克亚；有的向天怒吼，比如克里斯蒂安·维耶里；有的将双手放在大腿上，歪着脑袋，朝天上张望着，似乎寻找着一个让人头疼的哲学问题的答案，蒂埃里·亨利就属于这种类型--"谁能解释一下，像我这般冷静而又有天赋的球员怎么会错失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劳尔是一位从不会背叛任何一种感情的球员，如果他在一场比赛的第89分钟错失了足以赢得比赛的一粒进球，他会跑回位置，就像等待一次边线球发出一样。劳尔不会让自己有哪怕一毫秒的放纵。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没有时间拿来浪费。他也决不会让自己的队友或者对手看到自己表现出一分一毫的脆弱，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和周围的一切，他不会让自己有丝毫的放松。

　　球场上的劳尔有时会体现出凶恶的一面。你如果在一场皇马的比赛前，仔细观察一下队列中劳尔的眼睛的话，你会看到黑暗、冷漠和坚定，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轻蔑。友善，一点都看不到。用毫无幽默感、无情、斤斤计较、凶猛来形容他是恰当的。想想电影《教父》中阿尔·帕奇诺的形象吧。

　　至于巴尔达诺所提到的智慧，劳尔最显著的特点在于他善于把自己的才能应用到他需要发挥到极至的地方去。约瑟夫·瓜迪奥拉，做为巴塞罗那队球员，他的职业生涯一直都与劳尔为敌。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他总是出现在恰当的位置上，无论在球场上的哪一个角落，他都非常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如果自己处在中场，他只会选择一脚传球；如果位于禁区边缘，他会努力进球，或者为位置更好的队友送出更有威胁性的妙传。该拿球的时候他会拿球，该传球的时候他会传球，如果能有二过一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如果我是一名观众，我会把他看做一位完美的球员，因为足球场上最让人恼火的莫过于一位球员该带球的时候传球，该传球的时候带球，该拿球的时候却传球。劳尔告诉我们，比赛到底应该怎么踢。"

　　在伯纳乌主场与曼联进行的那场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劳尔的表现可以称为"大师级"，之前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表现如此出色的劳尔。他本人似乎也知道这场比赛他达到了完美状态。"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我都感觉非常好。"几个月后，在皇马的训练基地和我聊天时他说道："体力上、心理上、与队友的配合上，尤其是和左路的齐达内和罗伯托·卡洛斯所做的二过一配合。这是一场让人感觉心想事成的比赛。梦想中的比赛就是这样。"

　　在记者眼中，劳尔的低调、警觉和平淡是出了名的。而我眼中，劳尔和场边漫画上的人物形象毫无相似之处，更不像一个让所有著名欧洲后卫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也许我无意中敲响了那根正确的琴弦，也许我也不可能再有与他如此贴心交谈了。不管怎样，谈话中，他一直在笑，显得很热情，有时表现得很谦逊。"对曼联的第二个进球，当时我是在禁区外射门的，这显示了我当时有充足的自信，因为对我来说，从那么远的距离射门--哈哈，这并不是我的强项。但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我平常甚至想都不敢想，但我当时的状态太好了，我自然而然地选择--更让人吃惊的是--球进了。"

　　那个晚上，特别是在上半时，一切都对皇马有利。"我们在控球时间方面占绝对优势，"劳尔回忆道，"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传球很有效，都是一脚触球，最多两脚。多么美妙的晚上啊！我们都很开心，无论是球员还是球迷都是如此。我回到家，感觉做为一名球员，似乎再也没有这场比赛更让我满意的事情了，那种出色地完成工作以后所带来的愉悦感。"

　　第10节：他谋杀了曼联

　　这场比赛9个月后，在马德里一家饭店的咖啡馆里，博斯克再一次栩栩如生地和我聊起了劳尔的表现。"他谋杀了曼联！"他的跑位，他的球感，他对于进球的饥渴眼神，他在进攻和防守中的效果，还有对胜利的渴望，似乎都传递给了全体队友。在伯纳乌之战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弗格森几乎无话可说，只有把劳尔称为最好的球员。但是两位本来打中场的后卫球员费尔南多·耶罗和伊万·埃尔格拉也有非常出色表现。

　　还有中场工兵克劳德·马克莱莱，他的跑动范围涵盖了球场的每一块草皮，这为齐达内的中场组织提供了必要的时间和空间，罗伯托·卡洛斯也因此放心地把后场防守职责抛在脑后，尽情地享受前场进攻的乐趣。

　　皇马的第三粒进球始于马克莱莱。这粒进球充分显示了皇马在各个位置上都有出色的球员，而不是仅仅依靠梦幻中场。这是一次快速反击，前锋向前场直插，就像一阵汹涌而至的海浪。马克莱莱在皇马禁区前沿抢得皮球，完成了再熟悉不过得事情--传给同胞齐达内，几乎全凭直觉。后者带球大跨几步，传给劳尔，劳尔又将球大角度传给了右路的费戈。费戈向前带了几步，突然急停，传中，球来到位于禁区边缘的劳尔脚下，劳尔顺势内切左侧，抢在出击的巴特斯之前将球扫进了网底。

　　可怜的加里·内维尔，那晚他一半以上传球都失误了。赛后他说，皇马的表现简直就像以杂耍闻名的哈林篮球队（HarlemGlobetrotter）。可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曼联在比赛中一直都像又蠢又笨的小丑，徒劳无功地试图弥补比分上的差距。事情其实并不是这样简单。分析一下所有你所喜欢的事物，就会发现足球其实一直是最深不可测、最神秘的东西。因为把这场比赛应该被视为一次皇马全盛表演而被永远铭记。虽然最终比分是简单的3比1，但是如果多一点运气的话，曼联应该能够扳平比分，至少3比2也是一个令人尊敬的比分。

　　但是没有人质疑这场比赛的结果是否公正。就连英国媒体也为皇马的表现兴奋不已--《泰晤士报》的评论是"梦幻足球"、"他们应该被放进艺术展览馆"，《每日电讯报》对皇马不吝溢美之词，曼联球员也是如此。那夜对于加里·内维尔来说无异于梦魇，虽然竭尽全力防守曼联的左路，但是皇马的进攻还是让他不由得肃然起敬，他说："真是美妙的足球！上半场比赛令人窒息，有时候--除了钦佩--你还能做什么呢？"贝克汉姆也对结果心服口服，他说："皇马轻而易举地就把我们解决了。"这还不算，他还坦言无论是弗格森赛前的攻击性言词，还是奎罗斯为了鼓舞士气所用的录像带，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比赛中，曼联球员总感觉低人一头。贝克汉姆赛后告诉记者："走进球场的时候，对手让我们如此充满敬意，尊敬得让我们感到害怕。"当他那晚对自己场上的对手大加赞美之词的时候，是否就已经想到了能有一天成为这支梦幻球队中的一份子？从他温文尔雅的个性，我们也许无法看到他如铁的野心。

　　其实他非常热衷于巴西球员眼中的"美丽足球"，如果每周都能和齐达内、罗纳尔多以及"银河舰队"的所有成员们一起比赛的话，对贝克汉姆来说就是最大的挑战，也是最令人向往的场面。那晚在伯纳乌，他向对手致以了一名足球职业运动员所能给予的最高赞誉。后来，在他的自传中，他透露了当时他心里并不为人所知的想法："他们踢的才是真正的足球，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精彩的表演。"

　　弗格森的说法更加直接："他把我们逼疯了！"

　　至于博斯克，经过深思熟虑后，他说："那场皇马的比赛秉承了皇马的历史。"虽然简单，但却意味深长。那个四月晚上的伯纳乌，劳尔、齐达内还有其他球员的表现配得上皇马历史上的传奇，或者说为皇马传奇更加添光增彩。而这个传奇，超越了队中任何一名巨星能带来的巨大影响。

　　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对这一点非常清楚。他本人就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成为意大利最富有的人之后，又当选这个国家的总理。当AC米兰队在上世纪80年代末期取得无与伦比的辉煌之时，贝卢斯科尼正是这家伟大俱乐部的主席。那时的米兰横扫欧洲所有对手，皇马也包括在内。1989年冠军杯赛半决赛，米兰以5比0大胜皇马。那是这支西班牙球队历史上最痛苦的夜晚之一。那场比赛结束后，贝卢斯科尼径直走进了皇马的更衣室安慰被米兰打懵了的皇马球员。更富有戏剧性的是，贝卢斯科尼让所有皇马球员携起手来，大声高呼："不用担心，击败皇马让我们自豪无比，因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的足球俱乐部。你们运气很好，而我们没有。不管我们能不能赢得欧洲冠军杯，我们永远也不会像你们一样。"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让皇马如此特别？在英格兰，曼联在一直在努力，寻求在全世界获得荣耀，新贵切尔西渴望在俄罗斯亿万富翁罗曼·阿布拉莫维奇的领导下成为足球世界里最好的俱乐部。不管是曼联还是切尔西，英国足球记者们在谈到他们的野心时，总是总结成"做英格兰的'皇家马德里'"。为什么不是英格兰的米兰或尤文图斯？为什么不是英格兰的拜仁慕尼黑？为什么皇马会被视为伟大足球俱乐部的典范？为什么这一观念如此深入人心？

　　当然，这和皇马初期的历史并没有什么关系。皇马诞生的过程就像一个平平常常的老套故事。帝国主义式的英国文化将全球化历史上最为成功的"产品"带到了西班牙的首都，就像带到全世界的其他各个城镇、乡村、海滩、山脉和峡谷一样。足球是英国为全世界献上的最不朽的礼物，也是让全世界最欣然接受的礼物。马德里足球俱乐部成立于1902年，创立者是一位来自巴塞罗那的加泰罗尼亚人。或许是命运的安排，球队历史上首任教练是一位英国人，名叫阿瑟·约翰逊。球衣选择了全白，完全出于对一支英国足球队科林西安的模仿，这支球队是足球运动中公平竞赛、业余精神的代表。

　　除此之外，在接下来的50年里，这家俱乐部并没有什么足以引人注目的成绩。他们远远不能和巴塞罗那队、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河床队，或者巴西的科林西安队相比。直到1920年，西班牙国王阿方索八世将"Real"（皇家）冠以这支球队，它才得到了今天的名字。

　　第11节：皇马的旗手和领袖

　　真正让皇马名声大噪的是拥有阿尔弗雷多·迪斯蒂法诺、弗兰奇·普斯卡什和弗朗西斯科·亨托的那个时代。一个阿根廷人，一个匈牙利人，一个西班牙人是当时皇马的旗手和领袖，是他们帮助球队连续夺得了五座欧洲冠军杯。在格拉斯哥汉普顿公园球场进行的1960年冠军杯决赛被认为是皇马成就的极至。那场比赛也被誉为"世纪之战"。当时皇马的决赛对手是法兰克福队，7比3，最后比分足以让皇马球员的子孙世世代代所传颂。这也是一首"哈林篮球队"的狂想曲。

　　阿历克斯·弗格森，当时还是一位效力于苏格兰联赛女王公园队年轻球员。和球场里127000名观众一样，皇马球员的技术、速度和创造力让他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尤其是打进4球的普斯卡什和打进3球的迪斯蒂法诺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即使多年过去，那场比赛依然让足球后代们记忆犹新，正是因为如此深刻的记忆，因为球星们如此令人难以忘怀的天赋与热情，还有他们在上世纪50年代后期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国际足联在2000年正式宣布，皇家马德里当选20世纪世界最佳俱乐部。

　　对于国际足联内部的任何一位官员，或者对于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人们来说，这个评选根本没有想过选择其他任何一支俱乐部。争议可能就集中在谁应该排第二或者第三。众多的奖杯和那些天才球员是皇马荣耀的根本所在。这种荣耀多么不朽，皇马多么厌恶失败，让人叹为观止。26年里都没能赢得英格兰顶级联赛锦标，曼联却依然光芒四射，为什么？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在1968年夺得了欧洲冠军杯冠军，那是英格兰球队赢得的第一座欧洲冠军杯。但是除此之外，也因为当年的曼联巨星给球迷心中留下了太多美妙的回忆：最好的英格兰球员博比·查尔顿，最好的爱尔兰球员乔治·贝斯特，还有最好的苏格兰球员丹尼斯·劳。同样道理，虽然皇马32年都未能染指欧洲冠军杯（该队第六次赢得冠军杯是1966年，直到1998年才第七次夺冠）。皇马的声誉主要源于欧洲冠军杯创立阶段，连续五次夺得欧洲冠军杯。而这本身，就是难以复制，更难以逾越的极至成就。

　　在某些国家，一些上了年纪的球迷们会把迪斯蒂法诺看成足球历史上最伟大的四位球员之一。排在他前面的是贝利、马拉多纳和克鲁伊夫。他是无穷精力与闪电般速度的结合体。虽然身披9号战袍，但是满场飞奔的他无论出现在后卫、中场还是中锋的位置，都能极有效率地完成比赛。禁区内外，他的爆发力让人恐惧，而当他出现在中场，俨然又是一副领袖气派--像队列中的士兵肩膀后靠，高昂着头，指挥若定，审视着球场上的每一位球员。更不可思议的是，在他参加的五场冠军杯决赛中，他都至少打进一球。这位出生在阿根廷的球员，直到27岁的时候才来到皇马，并在那里效力了10年，也曾任皇马主教练。当佛罗伦蒂诺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在伯纳乌看过迪斯蒂法诺的比赛。2000年，他授予这位传奇巨星"皇马荣誉主席"的称号。

　　普斯卡什这个名字在匈牙利语中的意思是"步枪"，拥有皇马球迷眼中最有杀伤力的左脚。多年以后，当迪斯蒂法诺再次回忆起老队友的射门时，他说很多时候，将球传给普斯卡什之后，他都不会去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他知道普斯卡什一定会将球打进网底，所以一传完球，他就会直接来到观众旁边，与他们一起享受进球的愉悦。关于这个伟大的匈牙利球星，还曾有一个故事。

　　在一场与马德里竞技队的比赛中，他在禁区边缘的一记任意球成功破门，但是裁判非常抱歉地告诉他此球无效，因为他还没有吹哨，球必须重踢。普斯卡什耸了耸肩，把球放在第一次罚球的同样位置，同样用他那只左脚，踢出同样力道的又一记任意球，皮球划出了同样美妙的弧线，以同样的方式穿越了守门员近乎绝望的鱼跃扑救，又一次钻进了球门的左上角。

　　1953年，当时著名的匈牙利国家队在温布利球场6比3大败英格兰队（那是英格兰国家队历史上第一次在主场落败），普斯卡什正是那支匈牙利队中的英雄。前苏联军队1956年入侵匈牙利，普斯卡什背井离乡来到了马德里，1957年他加盟皇马的时候已经31岁了。就像40年后的罗纳尔多一样，普斯卡什时常被指责为"懒惰"、"超重"。但是他也和罗纳尔多一样，是西班牙联赛中最高产的射手之一。迪斯蒂法诺说："说起控球，他的左脚比我的手还要灵活自如。"

　　亨托，是劳尔之前西班牙为世界足坛贡献的最伟大球员，也是皇马乃至全世界唯一一位六夺欧洲冠军杯的球员。从1953年到1971年，他的职业生涯跨越了整整18年。出任皇马边锋的他本来应该是一个奥运短跑选手，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带球奔跑时，他的速度也相当快。很多人这样评价亨托："就连神仙也别想挡住他"。他的优秀不仅在于速度奇快，而且他也拥有一名伟大球员所必须的素质：高速前进中，他能完成急停、转身、晃倒狼狈不堪的对方后卫、继续前进。虽然曾经是短跑选手，但是他的体能足以应付马拉松比赛。在他参加的第三次欧洲冠军杯决赛与AC米兰的对决中，他的体能优势尽显无遗。

　　90分钟过后，两队战成2比2。比赛相当精彩，但皇马球员们早已精疲力竭。在加时赛即将开始前，迪斯蒂法诺来到亨托身边说："瞧，我们这帮人已经差不多废了，而他们还有力气。你是我们中间唯一看上去还有体力的人，所以要么你为我们赢得比赛，要么我们就把奖杯丢下，空手回家。"和阿根廷老将相比，亨托只是个毛头小伙。巨人的激励给了他无比的信心，迪斯蒂法诺怎么说的，他就怎么做了，他打进了致胜一球，最终皇马3比2获胜。

　　第12节：表演符号

　　那时候，皇马的球员星光四射，皇马的战绩无比辉煌，这些为球迷们留下的记忆又是如此深刻，皇马的传奇就是这样产生了，或许所有传奇都是这样产生的--无论是圣人、战士还是球队，都是如此。

　　人们需要传奇，因为只有传奇人物才能让人明白"模范"的含义。所以不管何时何地，人们会很自然地模仿这些受人尊敬的圣人、战士和球队，并把他们有血有肉地刻画成"完美"的化身。足球世界里皇马就是"完美"的化身，就如同人们时常把军人看成英雄一样，英国人最喜欢的军人英雄是洛德·尼尔森，而埃尔·熙德是西班牙军人的杰出代表。完美的冠军不仅要靠勇气赢得胜利，还要赢得华丽绚烂。皇马之所以成为传奇，原因就在于他们不仅赢球，而且赢的过程一样漂亮。

　　丹尼·布兰奇弗洛尔是与迪斯蒂法诺同时代的英格兰球员，当时他效力于托特纳姆热刺队。他对迪斯蒂法诺领军的皇马崇拜得五体投地。被视为"足球哲学家"的布兰奇弗洛尔坚信足球比赛决不仅仅停留在夺取奖杯上。"这项运动意味着光荣，意味着用一种时尚而美丽的方式完成比赛。"而这也正是皇马亘古不变的个性。皇马体育部主任巴尔达诺举止优雅，他曾经对我说，即使在从未染指冠军杯的那三十多年，皇马始终没有放弃这一传统。"这家俱乐部一直都是那么伟大，这一点从未改变，"巴尔达诺说道。巴尔达诺本人也是个非常吸引人的角色，他曾经随阿根廷队夺得世界杯，也曾效力并执教于皇马，已经写了三本关于足球的书了。"曼联也是如此，虽然曾经降级，但是他们总是那么伟大。多年过去了，皇马又一次赢得了冠军杯。此后我们的球队聚集了众多的足球巨星，这样一支球队在历史上绝无仅有。瞧，它就像一辆劳斯莱斯，一辆在车库里尘封了三十年的劳斯莱斯。如今，经过重新喷漆、上光，它又重新上路了，发动机不时发出沉闷的颤动声预示似乎在说，这还是世界上最好的车。"

　　齐达内和罗纳尔多领衔的皇马并非总是常胜将军，但是当超级巨星们状态最佳的时候，当他们真正融为一体的时候，皇马就能为全世界球迷贡献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足球表演。

　　2003年4月8日伯纳乌的那场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就是一场炫目的足球大戏。大卫·米勒是众多资深英国足球记者中的大牌，和博斯克一道，他动情地回忆起上世纪50年代的那支皇马，他在这支21世纪的皇马身上看到了当年那支传奇球队的精神和影子。在看完这场与曼联的对决之后，他写道："皇马带给足球世界里最宝贵的礼物，就是真切地诠释了足球的含义，比赛能踢成什么样子，到底应该怎么踢足球。"法国著名的体育报纸《队报》曾把这场比赛描述成"梦幻中的巅峰对决"，而且迫不及待地加了一句："让第二回合比赛快点开始吧。"

　　山外有山，峰外有峰。皇马与曼联在老特拉福德球场的第二回合较量，较之第一回合更要伟大，足以与1960年皇马7比3大胜法兰克福的那场冠军杯决赛比赛相提并论。对于那些当时年龄尚小或者尚未出世、因而不能去格拉斯哥现场看球的球迷来说，这场比赛称得上是记忆中的瑰宝，值得一生铭记。从逻辑上讲，曼联从不会因为落后祈祷，但是一旦把逻辑应用于足球，有时也会自相矛盾。

　　曼联有一些狂热的乐观主义球迷指出，第一回合中皇马的后防看上去摇摇欲坠，而范尼斯特尔鲁伊是令人生畏的射手，贝克汉姆也能在某个夜晚爆发，几乎他的横传球都能创造出杀机。曼联球员个个都是斗士，皇马上下没有一个人幻想着轻而易举就能拿下客场比赛。曼联"头号斗士"要数队长罗伊·基恩，他也是个拳击手似的人物。

　　他非常清楚这场比赛的艰巨性，并说在第二回合中取得足够进球，击败皇马，进入欧洲冠军杯半决赛是曼联所面临的历史上最大挑战。弗格森也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说服自己以及手下的弟子，晋级并非毫无可能。在看完了伯纳乌之战的比赛录像之后，他告诉媒体，他已经总结了一些经验教训，结果令人鼓舞。他说："齐达内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但是这些动作本身并不能构成威胁。他总能把对手晃过。"世界上最爱发牢骚的主教练这样评价世界上最伟大的球员：他不仅仅是一名足球运动员，他是个"表演符号（performingseal）"。弗格森也没有忘记重复那些古老的盎格鲁·萨克森版本陈词滥调，说什么欧洲大陆上所有球队都不喜欢和曼联比赛、皇马在老特拉福德的这场比赛也一定不会轻松、曼联一定会让皇马脆弱的中路防守漏洞暴露无遗云云。此时的博斯克也像一个拳手，对对手的奚落还以措词强烈的反击。他警告曼联"皇马并非娘娘腔球队"，如果需要，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

　　卡洛斯·奎罗斯，要比弗格森更加谨慎内敛。他认为曼联在伯纳乌所取得的一粒客场进球可以改变最终比赛的结果。在淘汰赛阶段，客场进球的价值往往会加倍。曼联只需在主场2比0取胜就能挤掉皇马。奎罗斯说："曼联没有什么可输的了，而皇马可能会输掉一切。关键在于如何阻止皇马进球。"

　　回想起来，这话听起来像是疯了，但是曼联有理由相信他们有能力让皇马的锋线哑火。至少在第一回合比赛中最有效率的皇马神射手到不了老特拉福德。在伯纳乌之战后进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弗格森开玩笑说盼望命运能够帮他一把，让劳尔无法来到老特拉福德。"我希望他不喜欢旅行，"弗格森说，"如果事实不是这样，我希望英国海关能阻止他入境。"难以置信，他的愿望成真了。第二回合比赛将在周三进行，而就在那周周一，劳尔因为阑尾炎发作被紧急送进了医院。对于一流选手来说，这种情况并不常见。训练中受伤或者重感冒才是家常便饭。但是阑尾炎？天哪，上帝真是太仁慈了，他决定让获胜的天平向曼联倾斜，向皇马的手下败将倾斜。

　　第13节：曼联阵容让人大跌眼镜

　　然而仁慈并不是当天的关键词。那天，2003年4月23日，正值圣乔治节（圣乔治是传说中神圣武士，也是英格兰的守护神）。对于罗纳尔多来说，随着决战一分一秒地迫近，两队之间的紧张气氛也在不断升温。他的猎手搭档不能出战，但他要让全世界明白，他是经历过大场面的球员，在韩日世界杯决赛中，他打进两球击败德国的战例就是明证。世界上一半的人都在关注这场比赛，老特拉福德球场的气氛也很特别，只有那些"大欧洲之夜"的时候才能感受得到。除了欧洲冠军杯，再没有什么能让曼联球迷如此兴奋，更何况对手是曼联所遇到的最让人生畏的球队，也是曼联最想迎头赶上的球队。比赛开始前一小时，连绵不断的歌声就已经响起，场内的噪音震耳欲聋。67000名观众都感谢命运的安排，让他们能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夜晚，亲历这场经典之战。即使曼联输了，他们也能对自己的儿女甚至孙辈，他们曾在现场看过皇马的比赛，而这支皇马阵中拥有罗纳尔多、费戈、罗伯特·卡洛斯和齐达内。

　　只是曼联的首发阵容让人大跌眼镜！这也是一份无论是博斯克还是任何一名皇马球员都没有预想到的首发名单。贝克汉姆不在首发阵容之中，弗格森把他放到了板凳上！"莫名其妙！"9个月后，博斯克在和我谈起当时的感受时，他的记忆依然很清晰，就像在回想前一天发生的事一样。"这如同我们不让费戈首发上场一样令人不可思议。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主教练和球员之间出现了个人问题，否则难以理解。"

　　当然，博斯克是对的。这是弗格森第一次把贝克汉姆排除在首发阵容之外，这对贝克汉姆的伤害甚至要比那只球靴还要严重。很明显，弗格森是故意这样做的。是的，苏格兰人有各种理由不安排贝克汉姆首发，至少他在伯纳乌表现得很糟糕，但是吉格斯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基恩，他自己承认踢得也很差，皇马的魔术师们把他这块"金子"变成了"石头"。既然这是一场重大比赛，不能将基恩这样球技高超、经验丰富的球员放在板凳上，那为什么贝克汉姆为什么不能进入首发阵容？他贵为英格兰国家队队长，身经百战，弗格森本人也在1999年在坎帕诺进行的冠军杯决赛后，把他称之为"英雄"。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弗格森居然会让贝隆去打贝克汉姆的位置。要知道，阿根廷人自从两年前以打破英国纪录的转会费来到曼联之后，一直都没有令人信服的表现，而且此前他因伤缺阵一个月，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都不适合在这样重要的夜晚首发登场。

　　弗格森与贝克汉姆，这场比赛中最响亮的两个名字，他们之间的"个人问题"就这样戏剧性地显现在摄像机前，通过电视信号传遍了全世界。贝克汉姆坐在板凳上，他清楚大大小小的镜头已经习惯于在比赛从始至终都对着他的脸。他尽力显得平静，显得若无其事，有时也挤出极不自然的笑容，就好像在告诉全世界，虽然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挫折与侮辱，但他已经淡然接受了这一切，总要有人坐到板凳上去，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他只是板凳球员中的一位，不是吗？他的样子并不像在开玩笑，全世界上亿电视观众都知道他很受伤，也因为此番侮辱而热血沸腾。他一直在等待上场的机会，向每一个人证明没有安排他首发上场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苏格兰人的决定虽然离奇，但是仔细咀嚼一番以后，并没有在皇马内部掀起多少波澜。无论是球员还是教练，对于这场比赛的态度非常简单，该怎么踢就怎么踢。换句话说，进攻，享受。如果换成一支意大利球队、或一支德国、或英国、或法国的球队，或者干脆换成一支别的西班牙球队，他们来到场上之前，一定会下定决心拼命保住领先局面，抑制对方进攻，封死一切对方可能射门的角度。不过皇马一上场似乎就摆出1比3落后、不顾一切都要进球的架势。这种场面真是出乎人们意料。虽然许久不曾见到，但是事实上让人想起了足球的"纯真年代"，回到了迪斯蒂法诺的年代。那时皇马横扫一切对手，舍我其谁的气势令人耳目一新。全力以赴不仅只是为了获得比赛的胜利，而且还要用他们的天赋去征服全世界。四五十年过去了，所谓的战术行家们已经让比赛沉闷地令人窒息，那些顽固不化的教练们根本不把心思放在如何提高本队比赛质量上，他们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如何阻止对方进攻方面。考虑到这一点，皇马球员就像是一群"革命者"--或者"反革命者"更为贴切，因为"古老的"、"光荣的"足球艺术正是在他们脚下得到了复兴。

　　作为"反革命"的总设计师，佛罗伦蒂诺头脑中的这些足球思想要比球员们多得多。罗纳尔多、齐达内和其他球员在场上的表现都是他们份内的事情，再自然不过了。皇马的客场球衣为全黑色，和古时刽子手的服装颜色一样。皇马球员就是穿着这身球衣走进了老特拉福德，他们的利剑早已磨好，剑锋直指曼联。

　　劳尔，这把皇马进攻中的利刃，在马德里的家里观看了这场比赛的电视直播。他告诉我："当时我甚至比在老特拉福德的队友还要紧张。那天早上，我刚刚从医院出院，我担心过重的压力会让我的伤口再度破裂。"但结果却是，这场比赛皇马从一开始就显得很轻松。"我很惊奇，"劳尔说："全部的压力都在曼联那边，面对我们，他们得分的欲望过于强烈，但是在前十分钟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掌握着控球，就好像这是第一场比赛的延续而已。"

　　第14节：一头饥饿的黑豹

　　第12分钟时，曼联的梦碎了。顶替劳尔上场的古蒂，为罗纳尔多送出一记精准的传球，后者拿球后就像一头饥饿的黑豹一样直冲禁区，一脚抽射，球穿过了站位不好的巴特斯左手指尖蹿进了网底，法国门将却以为"外星人"将会打他的右边。但是曼联球员似乎从主场观众的欢呼声中获得了无穷的力量，令人赞叹。不管他们是否坚信还能晋级，也不管他们是否从敦克尔克大撤退中得到启示，输也能输得像个英雄，总之他们拒绝缴械投降。不过皇马，在上半时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坚持不懈，让人顿生敬意。虽然弗格森战前吹嘘一定会打得西班牙球队胆怯，但皇马不仅仅是技术出色，他们更强、对比赛更具统治力。

　　曼联"猎犬"们一直在进攻，直到第43分钟范尼斯特尔鲁伊在禁区内抓住机会，将场上比分扳平。观众沸腾了，球场上几乎所有人都相信，"红魔"曼联一定会创造奇迹，但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比赛的亿万观众肯定不会这么想，在老特拉福德的短暂狂热背后，理智告诉我们，皇马比曼联的火力更强，比赛依然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中场休息，忧心忡忡的博斯克走进更衣室。"和曼联比赛，你们应该比和任何其他球队比赛时更加清楚，不到哨声响起，比赛就没有结束。"他告诉我，"反败为胜是他们的传统，1999年在坎帕诺曼联与拜仁进行的冠军杯决赛伤停补时三分钟内发生的一起依然历历在目，此前0比1落后的他们，但在最后时刻连扳两球。这支曼联的阵容并没有太大变化，无需提醒我就能够想到他们既然能在那时做到，今天也同样能够做到。不等到最终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无论比赛进行到什么阶段，我都不会感到自鸣得意。"

　　奎罗斯在当时中场休息时的回忆和感觉与博斯克截然不同。

　　或许部分原因是和我聊起这场比赛时，他已经在皇马主教练的位置上坐了6个月了吧。对于新东家的忠诚，或多或少地冲淡了他对那晚的记忆，但这个话题依然让他十分兴奋："正如在伯纳乌一样，皇马有一次展示了美妙的技术，魔幻般的个人表演。但首先在那场比赛中，我们熟悉的罗纳尔多又回来了。他的表现似乎很有感染力，就像病毒一样让场上两队的球员都'感染'上了他奇佳的状态。是他为这场比赛定下了基调，那就是踢出真正的足球比赛，不为别的，只为足球本身。"

　　比赛重新开始以后不到5分钟，罗纳尔多又进球了。在个人表演层面来说，这是当晚他射进的最普通的一粒进球，但确实整场比赛最精彩的进球，也是集体配合下诞生的最佳入球。像一把外科手术刀一样，曼联的后防线被精确无误地"解剖"了，如此彻底，如此富有艺术性，着实少见。

　　进攻从皇马半场发起，罗伯特·卡洛斯在左路角旗区得球，经过4次一脚传递之后，皮球突然来到了齐达内脚下，法国人像一把利剑一样穿越中场，而球就想粘在他脚上一样稳当。不顾一切回追的吉格斯试图阻截，轻而易举地就被齐达内避开了。优雅的法国人还在控球，直到禁区弧顶，他将球传出。无需加速，费戈就从左路杀出，闯入禁区，似乎要带球至底线附近后传中。但是费戈一个急停，好像要用右脚传球。

　　接着他又一个急停，彻底让防守他的曼联后卫懵了。他又向左边移动，再一次让早已乱作一团的曼联后防线摸不着头脑。看样子，费戈似乎要复制伯纳乌之战的那个进球，只不过这次用的是左脚。球越过了巴特斯的头顶，下坠，击中横梁，重新弹回场内。然而曼联的灾难还没有结束，球仍然落到皇马球员脚下，这次是萨尔加多。这位右后卫一直被视为银河舰队中最平凡的球员，但是和加里·内维尔相比，他又如同转世的加林查。萨尔加多将球回传给仍站在禁区弧顶的齐达内，眼前全是红色球衣，门前共有9名曼联球员。射门得分是不太可能了，任何一脚射门都不可能洞穿这样密集的防守。

　　不过这可难不倒齐达内，他可是全世界第一控球高手，他有充足的时间观察周围，盘算着下一脚传球。这一次他又找到了费戈，费戈又传给古蒂，后者晃过一名后卫后回传给齐达内。这一刻，球场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所有球迷就像之前曼联控球时齐声高呼一样，他们的心脏好像都在以同样的速率跳动。

　　此刻的皇马似乎不在比赛，而像是在施展催眠术。他们带球，不断地在曼联防区左进右出。他们一直在跑动，也一直在思考--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齐达内正在以闪电般的速度思考、选择。不过慢慢地，高超终于要来了。罗伯特·卡洛斯就像一发子弹一样冲了上来，而齐达内左眼的余光扫到了这个巴西小个子，并将球传给了他，卡洛斯又回传给齐达内，然后以爆炸般的速度飞奔至禁区。曼联球员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或许他们在自己的意识里，已经不是球场上的表演者，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观众了，总之卡洛斯身后没有一名曼联后卫追赶。

　　他们只是看着卡洛斯奔跑，就在这一刹那，齐达内力道恰如其分的传球又找到了卡洛斯的奔跑路线，传球的时机绝佳，快之一分则早，慢之一毫则晚。巴西人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闯禁区，把整条曼联后防线都甩在身后，可他丝毫没有越位。控球中他抬起头拔脚怒射，他的射门穿过了巴特斯，停在了球门线上，此时距离皮球还有2米的罗纳尔多像一阵风一样杀到，用左脚将球捅进空门。这粒进球用时40秒，7名皇马球员参与，进球前经过了15次传递，而整个过程，曼联球员连球皮都没有碰到。人们经常谈论高尔夫球场上的"完美挥杆"、板球运动中的"完美抽击"、还有海上的"完美风暴"，但这，也是一粒完美进球。

　　第15节：进球几乎包含了一切

　　劳尔每次回忆起来，这粒进球就像是前一天刚刚发生的一样。他说："这么多次触球！这么多球员参与！传球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对于这粒进球，博斯克有着最生动的回忆："多么美妙的传递！力量与美感并存！这粒进球几乎包含了一切：精彩的过程、费戈几乎得手的惊世吊射、卡洛斯的跑位、齐达内的传球。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非凡，这是一粒伟大的进球。"

　　即便如此，曼联依然狂攻不止。那时皇马已经2比1领先，两回合总比分5比2。为了出线，在剩余的40分钟里，曼联至少要进4球，而且不能让皇马再次进球。确实，2分钟后，埃尔格拉手忙脚乱之下在本方禁区自摆乌龙，2比2。但曼联依然没戏，必输无疑。可是现场球迷依然高喊口号，高唱着古老的战争之歌，刺激曼联球员向前，哪怕像神风特攻队一样扑向敌人。这无异于自杀，因为谁都知道曼联阵型越往前压，皇马再次取得进球的机会就越大。简直疯了！但是在此刻更疯狂的是皇马。在取得如此巨大的领先优势下，世界上任何一支球队都知道，应该收缩阵型，加强防守。

　　"罗纳尔多病毒"开始发作了，或者说这是一种快乐的巴西足球精神。上帝指派给左后卫的职责就是防守，而卡洛斯不停地助攻，似乎对自己打进一球十分饥渴。然而更加饥渴的罗纳尔多是球场上天生的"掠食者"。他在禁区边缘的一脚大力轰门，使罗纳尔多完成了本场比赛的帽子戏法。时间已经进行了第59分钟，皇马3比2领先，不可能再有反败为胜的事情发生了。即便如此弗格森还是使出了最后一张牌。对他来说这无异于向全世界痛苦地承认他犯了错误，可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会显得更加愚蠢。至少他的头脑还是很清楚，即便内心还是极不情愿。理智还是驱使他用贝克汉姆换下了贝隆。比赛还剩不到半个小时，贝克汉姆上场了，就像是上帝送来的完成一项使命的天使。

　　"贝克汉姆的上场让我有点害怕，"劳尔承认，"像他这样一位天赋与经验兼备的球员无法首发太让人吃惊了。但当我注视着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就像上紧了发条一样，他的体内似乎充满着对胜利的渴望，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因此我有点担心。"

　　几分钟后，罗纳尔多因为肌肉拉伤下场。"老特拉福德全场起立，向他致敬，"博斯克这样回忆道，"这种场面我从来没见到过，，真是难以置信。"这是一个让人脊背发凉的时刻。这是一种无法击败的高贵气质。不是一个、十个，也不是一百个，而是全场6万多名曼联球迷，一齐向一个在自己支持的球队身上连捅三刀的巴西人起立、鼓掌、致敬，而这个巴西人刚刚击碎了曼联向冠军杯决赛进军的梦想。佛罗伦蒂诺几周后告诉我，这是他足球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我不仅看到全场曼联球迷，甚至还有曼联主席马丁·爱德华兹和他所有的董事会成员都用掌声欢送罗纳尔多下场。"他说，"罗纳尔多赛后也说自己永远忘不了这一幕，我也一样。"

　　但那一晚戏剧性场面远不止这些，或许再过100个夜晚也不会有--贝克汉姆进球了。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他近乎疯狂的强烈欲望似乎要告诉世人：他就是这支曼联队中的球星，他就是英格兰国家队队长。阿历克斯爵士，如果说谁能为曼联赢得比赛，那一定就是贝克汉姆。上场十分钟后，贝克汉姆利用禁区边缘的任意球机会射门成功。没错，任意球是他的强项，但正如他后来告诉我的，这是他进的最纯净最利落的一粒入球。71分钟，场上比分3比3。贝克汉姆既没有兴奋地一跃而起，也没有大声咆哮，此刻，没有时间品味进球的喜悦。他快速地冲回中圈开球，曼联还需要三粒入球。

　　突然间，似乎这一晚一切都变得可能了。而皇马依然保持了俱乐部的传统：卡洛斯在点球点附近继续杂耍般玩弄着皮球，即使在本方禁区也是这样；齐达内和费戈不断冲击着曼联防线，又创造出了当晚第二个绝佳的进球机会，但是年轻的罗纳尔多替补哈维尔·波尔蒂略打偏了。贝克汉姆没有放弃，此时他已经把战术位置完全抛在脑后，甚至奋不顾身地用自己的身体阻止对方的射门。他可以前一分钟出现在后防线深处，而在下一分钟闯入了皇马禁区。他将球带过球门线，就像一名天生射手，就像范尼斯特尔鲁伊。他的欲望如此强烈，如此不顾一切，这些都是为了证明一点：实现那不可能实现的梦想。4比3，离梦想实现还需要两个入球。此时加上伤停补时，还有将近10分钟的时间，既然他们能再一次完成在坎帕诺的壮举，那今天他们同样能够做到。博斯克丝毫不怀疑这种结果出现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每一位在西班牙家中观看比赛的皇马球迷心中一定充满了恐慌，劳尔也不例外。不管什么时候，我问他是否感觉这场比赛的胜利已经被皇马收入囊中时，他都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对手是曼联。我们都记得1999年的冠军杯决赛发生了什么。皇马与曼联的比赛，我的脑子里时常浮现出当年在坎帕诺发生的那一幕。"只有那些中立球迷才相信人不可能被雷击中两次，也只有那些没有为曼联下注的才不会相信他们不可能再次做到这一点--虽然有些人开始盘算以后还有什么令人发狂的事情发生。人群不停地唱歌。从老特拉福德传出的呼喊响彻了整个晚间的夜空。

　　贝克汉姆似乎要飞起来了，在第89分钟，他又一次奉上了一脚令人惊艳的射门，这又是一次禁区边缘的任意球射门，又一记贝克汉姆式任意球。劳尔陶醉了。"这次，我真的觉得当时我的伤口就要崩裂了，如果贝克汉姆射门成功，我知道在剩下的三到四分钟伤停补时阶段，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一切都可能发生。我记得我不停地想'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的上帝！'"

　　第16节：史诗般的比赛划上了句号

　　但是可能上帝觉得在这样一个晚上，他对贝克汉姆的好处已经够多了，球从横梁上方划过，标志着曼联队抵抗的结束。

　　这就是最终比分。曼联4比3赢得这场比赛，但以5比6被皇马淘汰。齐达内和贝克汉姆交换了球衣，弗格森和博斯克握了握手，史诗般的比赛就这样划上了句号。这两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球队在两??比赛中创造了11粒进球！《队报》在其封面上大声疾呼：我们需要更多。这也是足球世界里每个人的心声吧。我有一个好朋友，叫佩德罗·阿隆索，他是西班牙一位地位显赫的医学研究人员，也是皇马的支持者。当时他刚刚参加完在日内瓦举行的一个联合国会议，回家后刚好赶上这场比赛的电视直播。比赛结束后，同时体验了欢天喜地和精神崩溃两种感觉的他告诉我，他那时候最大的感受就是从日内瓦返回马德里的飞机没有失事。"想象一下，要是那么倒霉的话，我就看不到这场比赛了。"他嘟囔道。

　　意大利人科利纳，这位世界最佳裁判非常适宜地执法了这场比赛。他在赛后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场比赛。"节奏、传球质量、斗志还有公平竞赛的精神，都表明了这是一场最精彩的比赛。"鲍比·查尔顿，为英格兰队夺得1966年世界杯冠军的曼联传奇人物，当晚也在老特拉福德，也说他再也想不起比这更伟大的比赛了。

　　虽然比较而言，皇马更加优秀，然而曼联并不是没有晋级的机会。其实在足球比赛的历史上并不缺乏勇气战胜天赋的战例。博斯克清楚地记得，贝克汉姆曾在比赛结束前为索尔斯克亚送出一记完美的传球，后者的头球攻门擦着门柱飞出底线。"只有上帝知道，如果贝克汉姆首发上场，这场比赛会发生什么。"博斯克说，"他灵感频现，状态惊人。真是难以理解，弗格森为什么会把他放在板凳上，也没有早点让他上场。要是哪位西班牙教练这么干的话，早就被炒鱿鱼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何塞·安赫尔·桑切斯是皇马上下第一个结识贝克汉姆的人。（贝克汉姆也在其自传中把他称为朋友。）他在皇马曼联之战过后几个月告诉我，这场比赛对于贝克汉姆转投皇马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部分原因是由于教练对他的态度，"桑切斯说，"但是皇马的打法符合贝克汉姆本人的梦想和雄心。在老特拉福德，当然也包括在伯纳乌，他见识了一种从未见过足球风格。让我们面对现实吧，第一场比赛皇马完全能以5比0取胜。第二场比赛的结果也具有一定欺骗性，因为我们一直踢得更好。贝克汉姆，以及曼联的其他球员，都很清楚这一点。尽管如此，做为一名皇马球迷，我必须承认，我感到当贝克汉姆上场的时候，恐惧就像血液一样流遍了全身的每一条血管。"

　　弗格森因为其令人费解的决定已经被某些英国媒体骂得狗血淋头，不过奎罗斯非常崇拜弗格森，也一直对老爵爷忠诚异常。他拒绝了对这一决定发表任何评论。"最重要的是，"奎罗斯说，"这两场比赛带给我们的美妙回忆。两场都很精彩，在我看来，是过去十年最好的。我说十年，是因为我在国际足球这一行也只干了十年而已，要如果说它们的伟大存在于更长时间里，是最好的比赛应该也不过分。当然，我相信如果第二回合是欧洲冠军杯决赛的话，一定名副其实。它们应该是最伟大的比赛，我的意思是，曼联进了5个球，但还是输掉了比赛。

　　"最后，这是足球运动的伟大颂歌。我必须明确说明，不管我的身份是现任皇家马德里队的主教练还是从前曼联的助理教练，我都要向老特拉福德的球迷们致敬。虽然他们的球队输了，但他们对曼联支持如一。我非常肯定，当时在场的每一位球迷，都在罗纳尔多下场时给予了他真诚的掌声。比赛结束，每位球迷都留在场内，热情鼓掌，直到最后一名球员离开。太让人震惊了！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那些球迷将自己的痛苦融入这场比赛的辉煌之中，显示了他们对足球的热爱。他们认可的不仅仅是曼联球员对于比赛的投入和发挥的水平，皇马球员依然得到了他们真心的喝彩。真是太奇妙了！"奎罗斯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他的目光却凝视在远方。"真的，真的太奇妙了！"

　　博斯克、奎罗斯、佛罗伦蒂诺，还有太多太多和这场比赛有关的非英国人，都认为这样的球迷，这样的喝彩只可能出现在现代足球运动诞生的地方。英格兰有世界上最臭名昭著的足球流氓，一届又一届大型赛事，他们都是球迷中最丑陋的那一分子。但是足球那里同样拥有一种归属感，还有残存的英国式"公平竞赛"的精神。他们对值得尊敬的对手所表现出尊敬，让每一位外国球迷津津乐道。对于英格兰人来说，这是如此宝贵的财富，如此强烈的责任感，当一场足以定义"足球理想"这一名词的比赛来临时，他们跨越了狭隘的只对自己俱乐部的忠诚，让一周一次、并不是场场都那么精彩比赛的变得富有生机和活力。

　　从很多方面来说，做一名球迷就相当于被宣判了一生都要承受挫折的打击。等待着精彩表演的来临，期待某位球员能在平凡中脱颖而出，希望一支球队能将三四次一脚传递转化为一粒进球。但是这些场面出现的几率太小了。你必须一直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乐观地近乎疯狂。正如一生中，真正如意之时只有一二，在足球这个世界里，我们能享受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第17节：全球体育界最响亮的品牌

　　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两场比赛中，皇马面对强劲的英格兰对手时，给我们带来的享受如此神奇地令人难忘。我们已经等了几周，不，几个月，不，几年--甚至十年时间，才观赏到这样的足球表演。最终，我们的耐心得到了回报。所有的东西都一起出现了：两支最伟大球队在历史上最伟大的一场比赛中的对决，为世界上最好的球员提供了展现最佳球技与巅峰状态的舞台。马里奥·扎加洛，是率领巴西队夺得1970年世界杯的主教练，他为皇马的比赛所震撼。他坦言这是他自有幸执教那支巴西队之后，第一次看到与之风格如此相似的球队。把"银河舰队"与盖尔森、里维里诺、托斯塔奥、贾尔金霍和贝利相比，这位老人说："1970年的那届巴西队就是今天的皇家马德里。"

　　这两个令人难忘的夜晚，为什么一切都在伯纳乌、在老特拉福德呈现在我们眼前？这些又是如何来到我们身边呢？没有人能够说明。博斯克在赛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优雅而又非常谦逊地总结道："有些人说任何一个没有执教水平的教练也能领导好这支球队，而我要的回答是，'你们说得一点没错！'我没有任何言语来反驳你们。"

　　第三章2003年第一体育新闻

　　价钱微不足道。

　　这是当我得知皇马市场部主任何塞·安吉尔·桑切斯以令人无比惊异的低价成功收购贝克汉姆时，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印象。但是对他来说，这个"微不足道"无疑是一个巨大成功。同样还是微不足道，在他的语言--西班牙语中，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汇来简洁明了形容他当时的感觉。在得知曼联如此轻易放弃了他们最珍稀的"珠宝"时，他震惊得几乎无法动弹了。

　　当曼联前首席执行官彼得·凯尼恩报出贝克汉姆的转会价格时，桑切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曼联是现代足球市场营销和全球赞助方面的先锋，应该比谁都清楚贝克汉姆的价值，但是这一次，他们好像迷失了。似乎他们只是纯粹为他的足球造诣估价，而忽略了他作为全球体育界最响亮名字的品牌价值。不要在意足球是将人类联合在一起的伟大宗教，不要在意贝克汉姆是这一世界运动的超级偶像。除此之外，他很可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有名的人物。还能又谁呢？教皇？

　　可能吧，但是约翰·保罗二世在穆斯林世界里的地位一定比不上贝克汉姆。美国总统？可能吧，他的形象在第三世界很多国家都没有深入人心，况且一旦走出美国，他的受欢迎程度就大大降低了。至于流行明星--小甜甜布兰妮、迈克尔·杰克逊、麦当娜--或者好莱坞演员--朱莉娅·罗伯茨、布拉德·皮特、汤姆·克鲁斯，都没有如此广泛的追随者与崇拜者。虽然在伦敦、巴黎或纽约，他们家喻户晓，但贝克汉姆的舞台更为广阔，他的名气，除了美国的一些地方，已经扩展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他来到你的球队，还有什么卖不出去的产品？

　　桑切斯身材高大，商业头脑极强，听到曼联的要价后，他几乎兴奋地叫出声来。但是他不能，这个重要时刻，他必须抑制住内心的冲动。撒丁岛的一家餐厅里，凯尼恩正坐在对面的桌上与他共进午餐。他们选择了这个安静的地中海小岛做为谈判地点，为的就是避开媒体的跟踪。这个一直以来悬而未决的消息已经吊足了媒体的胃口，在这个似乎即将盖棺定论的时候，他们自然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太阳报》对这一类新闻总是极度敏感，他们的一位摄影记者拍到了桑切斯与凯尼恩会面的镜头，自然引发了新闻界无限的遐想，不过这一次报道却是真实的。）当桑切斯那天上午登上从马德里飞往撒丁岛的飞机时，他预计这将是一场持久的艰难谈判，或许一整天他都要忙着讨价还价。不过，这次谈判让他惊奇之余，又让他无比兴奋。只是他必须保持镇定，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能够搞掂这个精明的生意人，那就像在欧洲冠军杯决赛的最后一分钟打进致胜进球一样。桑切斯不得不努力让自己沉着得像个扑克高手。他决不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好！好！我们要下他！就这样，谢谢，谢谢！"而且，他还没有向皇马主席佛罗伦蒂诺通报情况，他无权就此与凯尼恩达成协议，只有佛罗伦蒂诺才有最终决定权。

　　所以，桑切斯表现得非常大气，他只是对凯尼恩的报价赞许地点点头。其实当时早已心花怒放的他一直克制着不让自己喜形于色。然后，他尽力表现得非常冷静，开始为皇马争取更好的合同条款。皇马先期支付的转会费将是多少？贝克汉姆帮助皇马夺得各项冠军后，皇马需要向曼联支付的金额是多少？

　　凯尼恩提出这两笔金额分别是3000万与500万欧元。桑切斯则说不妨将先期转会费定在2500万欧元，如果贝克汉姆帮助皇马赢得所有可能的冠军后，再支付1000万欧元。此时已经是下午4点钟了。桑切斯站起身，打电话给佛罗伦蒂诺。"微不足道，他们的报价简直太低了。"他叫道，这一次他用西班牙单词"cacahuetes"传递"微不足道"这个信息，生怕主席先生理解得不够透彻。不过佛罗伦蒂诺还是理解错了，或者他是故意理解错了。

　　"这就是你在撒丁岛上取得的谈判成果？你一定在开玩笑。"桑切斯回答："您说什么？""我说再把价钱压低。"桑切斯很喜欢也很钦佩这个西班牙家喻户晓的皇马主席，有时候对他甚至还有点敬畏。但这一次，可能是竭力控制自己兴奋的情绪让他感到太压抑了，他发火了，这也是他自从与佛罗伦蒂诺共事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他的老板发脾气。"您说什么？压价？看在上帝的份上，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得到了什么？"

　　第18节：组建"银河舰队"

　　佛罗伦蒂诺当然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贝克汉姆这块牌子的价值。收购贝克汉姆就是他自己的主意。

　　正如他提出购买费戈、齐达内和罗纳尔多一样。他就像是一个为足球艺术不惜金钱的投资人，他的目标就是在伯纳乌组建一个当代的足球艺术殿堂，而每一位天王巨星就像几公里以外卡斯蒂亚那大街上那座普拉多博物馆所展出的绝世精品一样。然而做为投资人、球迷和皇马主席，他首先是个商人，一个靠建筑业发家的巨头。他就像头野兽，哪里有血腥味，他就会出现在哪里，哪里有利润，他就会往哪里挤，这也是他的本能。即使桑切斯告诉他曼联同意以2000万，甚至是1000万欧元的价格转让贝克汉姆，他对桑切斯说的话也不会改变。

　　不过这一次，桑切斯感觉佛罗伦蒂诺商人的本能让他失去了正确的判断。没错，一再坚持之下，曼联有可能接受1000万欧元的报价，但是皇马也有可能失去这个机会。这样的结果对于桑切斯来说简直太可怕了，因为他的生活几个月以来一直围绕着贝克汉姆转会皇马这件事，他已经投入了太多精力和情感。即使是佛罗伦蒂诺本人也把贝克汉姆转会看做是完成皇马战略目标中的重要一步，如果仅仅就是因为几个欧元就让一切落空无异于发疯。自佛罗伦蒂诺2000年夏天当选皇马主席以来，组建了"银河舰队"，而曼联为贝克汉姆开出的转会费要远远低于经他之手买入的另外几位巨星。

　　为了得到费戈，皇马付给巴塞罗那6000万欧元；为了得到齐达内，皇马付给尤文图斯7500万欧元；为了得到罗纳尔多，国际米兰也从皇马的帐面上划走了4500万欧元。如今，桑切斯告诉他，皇马只要付出2500万欧元外加依据皇马夺得冠军数量决定的1000万欧元的浮动转会费，就可以得到贝克汉姆。根据桑切斯估计，皇马最后支付的最终转会费金额将在3200万欧元左右。虽然齐达内、费戈还有罗纳尔多赢得了过去7届世界足球先生中的6届，但如果纯粹从足球角度来看，贝克汉姆的身价还是比较实际地反映了他的价值。可是考虑到贝克汉姆能为皇马帐户上带来的丰厚经济利益，考虑到因为他吸引而来的赞助商，这算得上足球历史上最划算的买卖了。还在犹豫什么呢？要知道曼联为这位全球偶像开出的转会费，在全世界连前十五名都进不了。

　　"那好吧，"佛罗伦蒂诺告诉桑切斯，"在你眼里，贝克汉姆到底值多少钱？""5亿欧元。"桑切斯有力地答道。佛罗伦蒂诺沉思了片刻，1：15。他的投资可以带来1500％的回报。桑切斯或许有些夸张，但是也许一点也不夸张。贝克汉姆，正如桑切斯所说，本身就是一个产业。

　　贝克汉姆，当今世界上最富有的足球运动员（齐达内和罗纳尔多位列二三位），他的名字就是一个全球品牌，而且这一品牌的潜力还远没有完全开发出来，特别是在亚洲，这里是一个不断膨胀的市场，是一个对足球无比迷恋的大陆，对贝克汉姆更是尤其迷恋。

　　5亿欧元，佛罗伦蒂诺心里盘算着。这个数目并不是遥不可及。一点也不。那么贝克汉姆到底值多少欧元呢？2500万外加至多1000万？桑切斯说得没错，应该冷静冷静。在桑切斯启程前往撒丁岛之前，他和佛罗伦蒂诺就已经计算过了，如果足够幸运的话，4000万欧元也许能够搞掂贝克汉姆。他们甚至做好了心里准备，必要的话，不惜掏出5000万。如果还不够，可以考虑更多。所以接受曼联的报价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桑切斯知道，一旦他的老板能够度过瞬间的兴奋，马上就会清醒过来。话筒那头传来了佛罗伦蒂诺甜蜜而又充满魔力的话语："那好吧，我们接受报价。"听到这里，桑切斯终于送了一口气。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日期是2003年7月13日，一个星期五。剩下的问题就是和贝克汉姆以及他经纪人的谈判。但是桑切斯和佛罗伦蒂诺早已和他们取得了联系，因此他们对于达成协议有充足的自信。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交易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而曼联，就像莎士比亚戏剧人物中的奥赛罗一样，在劝说之下，把自己最可宝贵的珍珠扔了出去。就这样，在佛罗伦蒂诺首次萌发出购买贝克汉姆的念头之后仅仅一年，用远比他想象中低得多的价钱，经过远比他想象中简单多的过程，就成功地让贝克汉姆加入到自己的超级巨星群落中。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与桑切斯充满激动情绪的谈话之后仅隔几个小时，也就是桑切斯即将登上私人飞机返回马德里的时候，佛罗伦蒂诺把电话打到桑切斯的手机上，没有问候，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他只说了两个词："祝贺你，阳光！"

　　到底为什么这一切如此简单？为什么贝克汉姆的身价比费戈、齐达内还有罗纳尔多低了这么多？在贝克汉姆加入皇马6个月后，我把这两个问题分别扔给了4位不同的皇马最高层管理人员。不管对于哪个问题，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耸肩。其实他们也一直闹不明白。知道现在依然闹不明白。但是一旦他们开始检验所有导致这一结局的因素时，他们发现，当前三位"银河舰队"成员加盟的时候，他们的身价得到了原先俱乐部的严格评估。

　　所有的操作都要求佛罗伦蒂诺拥有无比的坚韧，还有生意场上的狡黠，当然金钱也时必不可少的。然而贝克汉姆几乎是被扫地出门的。曼联当时的态度是："来吧，把他带走！我们再也不想留着他了。"不过这不是彼得·凯尼恩的态度，虽然他对流失贝克汉姆所应负的责任很小，可是他发现自己几乎无能为力，只有以极低的价格把贝克汉姆送走，至少这一价钱比他自己估计的要少得多。名义上凯尼恩是首席执行官，但曼联的实权并不掌握在他手里。

　　他的背后另有其人，限制了他的主动权，对俱乐部事务具有至高无上的决定权。在皇马成功引进贝克汉姆的时候，有人充当了皇马的神秘武器，或者说无意中充当了皇马的盟友。如果没有他，曼联绝不会放走贝克汉姆。在2002年仲夏，当贝克汉姆在曼联的最后一个赛季开始的时候，不管曼联的球迷，还是曼联队员，还是曼联这个当时世界最富有的俱乐部的管理人员都不曾经想到英格兰国家队队长会离开他们而去。如果当时有人提出转卖贝克汉姆的话，他们一定会用大发雷霆来回应这样的提议以保护贝克汉姆。所有人都会这样想，除了佛罗伦蒂诺的"盟友"、曼联历史最强权的人物、也就是这支球队的主教练、活着的传奇、大英帝国爵士阿历克斯·弗格森。

　　第19节：无与伦比三冠王

　　让我们回到两年半之前的2000年秋天，弗格森刚刚推出了一本新书--《无与伦比三冠王》（TheUniqueTreble）。1998－99赛季对于曼联来说是无比辉煌的一个赛季，他们在那一年成为了史无前例地夺得英超联赛、足总杯赛和欧洲冠军杯三冠王，这本书就是这段辉煌历史的详尽叙述，每场比赛都有提及，而且配上精美的图片。

　　那时，我飞往曼彻斯特采访他。在位于柴郡郊外的曼联卡林顿训练基地主楼一个悬空的接待厅里，我们会面了。这里距离老特拉福德只有20分钟的车程。这幢建筑又长又矮，有着光滑的金属线条以及一块块的青绿色的玻璃外墙。换言之，随着现代化的、跨国的、多媒体的、大规模商业推广计划的展开，曼联有限公司已经进入了弗格森时代。

　　我们谈了很多，也谈了贝克汉姆以及现代足球运动中的明星效应。他说，很不幸，他亲眼目睹了很多足球运动员一夜成名、瞬间暴富。但是当时的贝克汉姆，对他来说并没有造成任何问题。恰恰相反，"大概百分之三十五的曼联入球来自于贝克汉姆。"他赖以成名的传球所造成的突破渗透，对于曼联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他让我们惊叹，真的惊叹，"弗格森说，"他总是对比赛那么投入，对于技术的他总是精益求精，他传球的距离实在是太惊人了。简直难以置信。他的视野、他对于足球聪明异常的处理、他的大角度横传、他的短传还有他的边路切入，都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

　　弗格森确实担心过，担心贝克汉姆的明星地位会影响他的职业足球生涯。就在不久前，很多曾在弗格森手下效力、极有天赋的前曼联球员就因为名利，令人惋惜地堕落了。保罗·加斯科因曾被誉为四十年以来英格兰技术最好的球员。但是名望蚕食了他的足球天赋，让他的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显得如此短暂。"是的，没错！"弗格森说，显得有些不耐烦。"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足球运动员的形象变化多大啊！而他们非常清楚，他们这种形象是与足球相脱离的。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要买花哨的跑车，有些人要戴上耳环。那么你必须对自己说，到了什么程度才叫丧失自我控制？到了什么程度我才能说'行了，已经够了'？我永远都会关注这些方面的问题，因为这有这样才能判断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那么怎样才算过分呢？"当他们的状态因此受到影响时。"但是现在，我问他，他是否知道，何时才应该把一件事情和另一件事情联系起来？他的回答从很大程度上映射了他与贝克汉姆之间的种种矛盾。

　　"如果你看到他们不断变换个人形象时，那就说明是时候管管他们了，"他说，"因为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他们的改变。我希望他们能把精力都放在球场上，我希望他们能珍视自己的出身，我也希望他们回到父母和妻子身边的时候，能保持原来的本色。我不想看到很多自大狂们四处招摇。"

　　贝克汉姆不断变化的形象是他亲眼所看见的，而且他看够了。2000年，贝克汉姆在英国已经非常有名了，而到了2002年韩日世界杯，他已经是全球范围内超级巨星了。全世界，至少是除了北美以外的全世界，已经完全被他的球技和魅力所征服。而足球只是他广受欢迎的部分原因而已。贝克汉姆在全球娱乐圈里越出名，他的教练就越难控制他。相比之下，弗格森倒是更喜欢那个他从青年队起就开始指导的、还没有出名时的贝克汉姆--性格内向、羞羞答答、不善言辞、腼腆纯真。

　　但是当贝克汉姆在球场上的成功让他不得不更多地在公开场合露面时，独立的他似乎要脱离弗格森的管教了。其实贝克汉姆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自披头士乐队之后最有名的英国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贝克汉姆在性格上终于还是转型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的婚姻给了他更大的自信。事实上，与更有名"辣妹"合唱团成员维多利亚·亚当斯共结连理使贝克汉姆的名气更大。弗格森从来就不喜欢维多利亚，而维多利亚也不喜欢这个苏格兰老头。

　　他对于女子在一生中所应起到的作用有着非常传统的观念。在很多因素的驱使下，年轻的维多利亚下定决心，要同时在婚姻、家庭和事业上一齐取得成功。这让弗格森心里很不舒服，不过在贝克汉姆离开曼联之后，他才清楚地表达了自己对辣妹的感觉："他天生就精力充沛，是我在曼联见到的球员中精力最好的球员，"贝克汉姆出走几天之后，他对美国《体育画报》杂志说，"在训练结束后，他依然后练习、练习、再练习。但在遇到他的妻子后，他的生活改变了。她是流行歌星，大卫的形象也改变了，逐渐变成了一个'时尚人物'。我目睹着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说得基本上都是对的。可是如果在任何事情上弗格森判断失误，那就是他对贝克汉姆看法的变化。贝克汉姆的转变远没有达到"变形"的程度。戴安娜王妃的去世让大部分的英国民众倍感伤感。而贝克汉姆，一个管道工的儿子，填补了黛安娜的空缺。从某种意义上讲，贝克汉姆的出现，帮助英国社会填补了一个公众偶像的空缺地位。各种小报，是这个国家有关品味的仲裁者，把"辣妹和贝克汉姆"选为英格兰最受欢迎的现实肥皂剧夫妇，就此替代了戴安娜和查尔斯。

　　如果看到贝克汉姆在公众场合与另一个女人谈话，如果他和维多利亚在某家餐厅里，似乎像是要吵架的样子，如果他们的儿子布鲁克林的呕吐物粘到了母亲的裙子上，如果贝克汉姆给自己买了件时尚衣物，或是一辆新车，甚至是一个新皮包，这些小报的摄影记者们都会详细"记录"下来，报纸上会用大量篇幅进行"地毯式"报道。既然贝克汉姆承受了如此的"侮辱"，就应该给予他极大的同情。他也和戴安娜一样，从一开始，他和未婚妻很喜欢媒体的这种"侵犯"，不过到最后，他们偶尔也声称非常不喜欢这样。不过，无论是戴安娜还是贝克汉姆夫妇都不急于逃离这个充满是非的娱乐圈。

　　第20节：二月份的"飞靴事件"

　　贝克汉姆的转变，弗格森本应看得很淡。他注意到，贝克汉姆在场上的表现依然出色，感情生活和明星身份并没有影响他对足球的热情和投入，或许他只是以一种幽默的语调在和贝克汉姆调侃，就像队友们一直和他调侃一样。吉格斯在贝克汉姆即将转会皇马前说："自从我认识贝克汉姆以后，他就没怎么变--一直都是个华而不实的伦敦饭桶。"但是弗格森并不是取笑明星贝克汉姆，因为贝克汉姆已经严重威胁了弗格森的权威。从前贝克汉姆似乎对于弗格森有着一种恋父情结，他总是把弗格森称为自己的父亲，但是弗格森却因此更加饱受其苦。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于这个"足球儿子"的不满情绪与日俱增。"飞靴事件"就是这一种矛盾的集中闪现--"父亲"对"儿子"暴跳如雷，而儿子恨不得杀了"父亲"，不过冲突的种子早在之前就已经种下。

　　事情始于2002年11月英国女王的一次接见。弗格森对于这次皇室会面的反应充分说明了贝克汉姆的成功已经让他丧失了理性。贝克汉姆在他的自传《我的立场》中谈到了此事。当时他因为肋骨断裂处于养伤阶段，但是作为英格兰国家队队长，他得到了女王的邀请。而弗格森显然认为贝克汉姆对于白金汉宫的访问或多或少地延缓了他的恢复。不管当时出于何种心态，但至少可以说，他和贝克汉姆在下一次会面时所说的话令人费解："当我看见你出现在白金汉宫的时候，我开始质疑你对曼联的忠诚。"而贝克汉姆在书中评论道："这句话刺痛了我。说实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我在这家俱乐部已经呆了13年了。"随后，他这样回答弗格森："我热爱曼联，我想留在这里，但是如果你不想让我留下，你应该告诉我。"

　　弗格森的确没有告诉他。他什么也没说。对于贝克汉姆来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很明显，弗格森已经觉得，老特拉福德一山不容二虎。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弗格森不断地显示出对贝克汉姆的敌意：总是找贝克汉姆的茬，为了些小事对他大声斥责，故意冷落他，甚至使出他最无情的"杀手锏"--把贝克汉姆排除出主力阵容之外。

　　贝克汉姆说，这是他在曼联13年里最糟糕的时期。斯塔姆，优秀的荷兰中后卫，在一年前被弗格森打入冷宫。他非常清楚贝克汉姆心中的感受，在接受一家英国的星期日报纸采访时说，不管什么原因，一旦弗格森觉得你不再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时，那就再无挽回余地了，那时你就会像是一堆不再被需要的垃圾。你也不得不衡量一下，如果没有上场机会，留在队中无所事事是否值得。斯塔姆觉得你只要接受这一切，要是确定了被遗弃的事实，那就没有什么恰当的方式来重新赢得弗格森的心了，除非把板凳坐穿。

　　与斯塔姆的经历一样，传递给贝克汉姆的消息清楚而又响亮。

　　佛罗伦蒂诺在此之前早已下定决心，贝克汉姆是组建"银河舰队"过程中的下一位巨星。确切地说，之前在2002年9月2日，当罗纳尔多在与皇马合约上签字的墨迹还未干透时，佛罗伦蒂诺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了。其实从国际米兰挖来巴西人的过程并不轻松。但当他的笔落在与"外星人"合约上的那一刻起，佛罗伦蒂诺的心里就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收购谁了。确定人选，他只用了一秒钟。"贝克汉姆很有天赋，全球影响力巨大，"很久以后他告诉我："除了贝克汉姆，没有任何一名球员让我如此确定。"

　　佛罗伦蒂诺严格执行着每年夏天签下一位巨星的政策。不过自从引进贝克汉姆的那个赛季之后，如何选择下一位巨星则让他犯愁。在他眼里，还有4个人选：阿森纳队的蒂埃里·亨利和帕特里克·维埃拉、罗马队的弗朗西斯科·托蒂还有曼联队的路德·范尼斯特尔鲁伊。他还一度考虑过第四位"不在皇马效力的世界最佳球员"--利物浦队的迈克尔·欧文。但是贝克汉姆是他确定无疑的目标。

　　巴西国家队队长已经被他收入帐下，英格兰国家队队长一定是他的下一个猎物。但怎样"捕获"贝克汉姆？他又是如何得到贝克汉姆的？一开始，他什么也没有做。就像隐藏在森林钟的猎手（这也是佛罗伦蒂诺喜欢的形象），披着动物的毛皮躲在暗处静候--眼镜睁得大大的，耳朵极度警觉--相信早晚，只要有足够的毅力和耐心，机会总会来临。他从一开始就疑心，收购贝克汉姆的最佳时机会在他说说的贝克汉姆与弗格森之间发生"家庭矛盾"时出现。但是一直到二月份的"飞靴事件"才让佛罗伦蒂诺明白，情况对他来说多么有利。不仅仅时因为这种"家庭矛盾"已经变得不可调和，还因为佛罗伦蒂诺更清楚明白地知道，曼联希望赶走贝克汉姆的愿望越强烈，他们的开价就越低。当卖家出货的愿望变得不再是秘密时，对于买家来说无疑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报纸对于此事的嗅觉也相当灵敏。两件事一直是足球报道中的"家常便饭"：比赛和转会新闻。比赛前一天通常都会有赛前预测；比赛结束后一天又会有赛况报道；如果这是场重要比赛，在做赛况报道的那一天之后的一天还会有比赛分析。考虑到一支球队一周至多只有两场比赛，那么每周你至少有两天（通常为三天）能在报纸上找到足球版面。

　　转会--大多数时候都是转会预测--总会适时地填补进来，不让这些版面闲置。那么如何让转会预测堂而皇之地登报呢？有时候人们会制造传言，但通常这种创造性显得并不必要。经纪人与俱乐部之间非正式的谈话，有可能被记者们记录下来。有时候经纪人与俱乐部甚至会在报纸上制造转会传言--目的就是试探一下有关方面的兴趣，或抬高或压低球员的身价。也有时候，记者只需要与了解最新内幕消息的经纪人交上朋友，就能在无意中发掘很多交易细节，为俱乐部谋取利益。（在恰当的时候，经纪人当然也会让记者为他们做同样的事情，一切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

　　第21节：弗格森的关系恶化到冰点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飞靴事件"之后，报纸上充斥的就只有两个内容：一是贝克汉姆即将离开曼联；二是他很有可能把皇马做为目的地。从二月中旬到三月中旬，几乎每天都有不同来源的消息透露出来：矢口否认、半遮半掩的否认、欲盖弥彰的暗示、心照不宣的几乎肯定。放话的人有署名的，有匿名的，有与贝克汉姆相关的人士，也有曼联和皇马的人员。直到皇马被抽到与曼联争夺欧洲冠军杯半决赛名额的时候，这样的消息就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尤其是4月7日晚上，此时距离伯纳乌之战仅有24小时，真相在不知不觉中被泄漏了出来。在一个叫《那天之后》的电视节目中，曼联的西班牙籍替补门将里卡多，在其驱车穿行于曼彻斯特的街道时，无意中对着摄像机的话筒说："几天前当我问他（贝克汉姆）今年夏天是否真的要转会皇马时，他却开始问我一些关于马德里小学教育质量的问题。我告诉他那里的学校是世界上最棒的。"这显然是里卡多未经仔细考虑后说出的话，因为很明显，他只不过是在和车内的一名记者进行很随意的交谈。既然如此，事情肯定假不了了。

　　贝克汉姆转会大戏的关键时期是在4月中旬，也就是皇马与曼联在欧洲冠军杯1/4决赛两回合交锋中间隔的那段时间。贝克汉姆的经纪人托尼·史蒂芬斯（对贝克汉姆来说，他同样也是个父亲一样的人物）与皇马取得了联系。不过这不是直接联系，而是使用了一种隐隐藏藏、转弯抹角的方式。当一名球员想试探一家俱乐部对自己是否有兴趣的时候，通常都会这样。一位经纪人一般会与和俱乐部内部人员有联系的另一位经纪人交流。这不是正常的程序。根据法律条文，一家俱乐部不允许与另一家俱乐部中尚有合同在身的球员私下商议转会问题。但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这也是欧洲足球经纪人与俱乐部网络的运作方式，这样的联系太平常了，他们之间的联络从未间断过。

　　为什么贝克汉姆会先迈出这一步呢？常识告诉我们，既然在2002年年底，他和弗格森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冰点。他必然要考虑他在曼联是否依然还能站住脚跟。他也要搞清他是否会被迫转会另一家俱乐部。四月来临，贝克汉姆知道他最好开始把精力投入到寻找下赛季他可以为之效力的球队中去了。

　　当时他已经27岁了，可能他最好的足球生命只有5年左右的时间了。他必须为自己的家庭负责。但是归根结底，钱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他可能是世界上最显赫的名人了，一个人就能支撑一个产业。他15岁时就加盟了曼联，那时候贝克汉姆还是个腼腆害羞的少年，如今，他对足球的热爱一点也不比那时候少。当职业球员离开球场的时候，他们对于足球的兴趣远远要比一名普通球迷少得多。但贝克汉姆是个足球狂热分子，而且足球运动员的职业寿命短暂得让人觉得残酷。因此贝克汉姆不会带着痛苦浪费自己所剩不多得职业生命，也不会在让自己成名但生性飞扬跋扈的弗格森手下委曲求全。

　　那么显然下一步就是在与托尼·史蒂文斯谈话中所要涉及的问题了（此人面色阴沉，说话轻柔，与弗格森的做派截然不同，他也让曼联主教练极不顺眼，他与贝克汉姆的紧密关系也让弗格森又恨又妒）。在史蒂文斯的商业头脑中，要提升贝克汉姆的品牌价值，皇马是再适合不过的俱乐部。既然如此，他的下一步行动就很清楚了：通过经纪人的特有途径与皇马取得联系。

　　那么"贝克汉姆阵营"传递给伯纳乌什么样的消息呢？很简单，皇马有无兴趣与大卫·贝克汉姆签约？通过同样的渠道，皇马传回了明确无误的回应：是的。

　　正在伯纳乌坐享其成的佛罗伦蒂诺虽然对这个消息激动不已，但他依然不露声色。贝克汉姆与弗格森的"婚姻"已经陷入困境，这正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消息。转会的坚冰已经打破，贝克汉姆效力曼联的历史已经写到了最后一掌。按照以往经验，佛罗伦蒂诺将再一次得到他想要的巨星，因为之前两年的大买卖同样是由球员主动提出的。齐达内和罗纳尔多通过经纪人网络，率先走出了加盟皇马的第一步。这是皇马非常乐意看到的局面。因为首先，这丝毫无损于皇马的尊严和荣耀。其次，这也是一种成功的商业理念，一名球员越想加盟你的球队，你为他付出的转会费就越低。

　　这一点，佛罗伦蒂诺比谁都清楚，他是一个骄傲的西班牙人，也是一个骄傲的皇马球迷。对于这个他所执掌的俱乐部，他有着无比崇敬的感情。他之于皇马，正如红衣主教之于教会。对他来说，有些事情特别重要，比如将要到来的球员应该对皇马表示恰当的敬意，比如这些球员在对待俱乐部的态度上应该有所不同。换句话说，球员要先发出讯号。但足智多谋的他并非不切实际的空想主义者。有人把他形容为一位"具有欺骗性想象力的成功商人"。他的谋划，他的策略，正如他在皇马以及建筑业的光辉业绩都表明佛罗伦蒂诺总是走在别人的前面。虽然尚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在他脑子里，交易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两队在老特拉福德决战之后的第六天，皇马与曼联进行了第一次有关贝克汉姆转会的接洽。佛罗伦蒂诺与曼联首席执行官凯尼恩，以及双方俱乐部的其他管理人员，参加了一个在布鲁塞尔举行的G14集团全体会议。G14集团是由欧洲最具实力的14假俱乐部组成的组织，现已扩充为18家俱乐部，目的旨在制定集体行动策略以求取得他们期望中与自身实力、名气相对应的足球收益。当皇马人与曼联人聚在一起，贝克汉姆问题就毫无疑问被提到了。直到此时，双方才首次开始面对面地讨论贝克汉姆转会。媒体已经大肆炒作，双方又相视而坐，再假装避而不谈贝克汉姆就显得相当可笑了。况且，凯尼恩也希望通过此次机会摆明自己的立场：贝克汉姆将留在曼联，绝无回旋余地。

　　第22节：皇马有意收购贝克汉姆

　　在市场营销方面。凯尼恩清楚贝克汉姆一个人的价值超越了所有其他曼联球员的总和。凯尼恩不想放他走。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宁愿让弗格森离开，而不是贝克汉姆。

　　私下里，凯尼恩认为制造"飞靴事件"的弗格森已经太过分了，他不但把自己看得高于所有球员，甚至可以凌驾于俱乐部之上。但弗格森在前十年所取得的成就使他在球迷眼中的地位牢不可破。对于那些每周都会来到老特拉福德看球的中坚球迷来说，更是如此。而这正是弗格森权势所依。如果管理层逼他下台，无异于让大批球迷改变信仰。

　　弗格森对待贝克汉姆的态度，凯尼恩也很清楚。但他更清楚贝克汉姆继续留在老特拉福德的概率不会超过50％。他向皇马表示拒售贝克汉姆，其主要目的也只是在与把所有的问题放在赛季结束后再做讨论，因为当时曼联正与阿森纳为争夺英超联赛冠军拼得你死我活。俱乐部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愿做有损球队稳定团结的事。所以在G14会议上让皇马获悉，如果皇马能帮助曼联遏制流言传播，他将非常感激。而皇马也并不介意帮这么一个小忙。阻止贝克汉姆转会皇马，那是个大问题，而阻止流言，却无伤大雅。就在4月29日G14集团举行会议的那天晚上，皇马在其网站上发布了一条官方声明：

　　围绕皇马有意收购大卫·贝克汉姆之流言，本俱乐部特此声明如下

　　1．就此问题，皇马与曼联并无任何接触；

　　2．同样，皇马与贝克汉姆先生之间并无直接或间接接触；

　　3．虽然围绕事件尚有诸多传闻，但皇马无意商讨贝克汉姆先生之转会问题；

　　4．动用官方渠道抵制流言有违俱乐部基本政策。此声明发布之基本目的为澄清那些不断增多的、把贝克汉姆与皇马联系在一起的、毫无根据的流言；

　　5．尽管最近流言甚多，但双方俱乐部毫无附加条件之友好关系依旧，对贝克汉姆先生的尊敬亦将不变。

　　除去第五条，这份声明显然与垃圾无异。在声明发布的当天，在回答BBC记者"是否将签下贝克汉姆"这一问题时，佛罗伦蒂诺连说三个"绝不！"--那位记者不断问道："那么皇马对贝克汉姆毫无兴趣？""不，不，不，绝不！""那么皇马永远不会签下贝克汉姆？""绝不！"

　　这还不是堂堂皇马主席最精彩的"表演时刻"。他喜欢把自己称为"爱面子的人"。其实所有西班牙人都是这样--一种特有的民族本性。但毫无疑问这是个彻头彻尾、厚颜无耻的谎言。为什么在这份声明中，皇马一口咬定对贝克汉姆毫无兴趣？什么使佛罗伦蒂诺对着话筒若无其事地说谎？为何他的语气如此肯定？这样的谎言如何能与皇马自诩的高贵气质以及佛罗伦蒂诺定义的个人正直品质相一致？

　　事情其实非常简单，每当涉及顶级球员的买卖时，每个人都会说谎，这就是现实。皇马体育部主管巴尔达诺几个月后在接受一家西班牙体育报纸《马卡》报采访是被问到他是否撒过谎这个问题，他十分随意而又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只会在球员交易谈判中撒谎，因为有关各方也能够读到报纸，你不能让他们占得先机，当然也不能总说真话。"

　　在爱情、战争和足球运动员转会三件事情上，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公平的。每个人都废话连篇，但这些废话都有着战略上的意义，或者说实现目标的手段。不管多么伟大的俱乐部，一旦锁定了打算买进或卖出的球员，都会不惜使用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以便达成目的。

　　因此，佛罗伦蒂诺在购买贝克汉姆的意图方面撒谎，只不过是为了更有效率地完成交易而已。他需要确定贝克汉姆一定会穿上白色战袍为皇马效力。与此同时，激怒曼联，把贝克汉姆置于非常尴尬的境地，并不是他达到目的所希望的方式。

　　如此，佛罗伦蒂诺不仅挽救了自己因这件事所带来的不好名声，实际上，他更加肯定了自己是个"爱面子的人"，因为他这么说他觉得自已用牺牲自我的方式，保全了皇马的最高利益。

　　当然，凯尼恩才不会被佛罗伦蒂诺的鬼话所蒙骗，这其中的玄机他比谁都清楚。佛罗伦蒂诺事后告诉我，当时的情形颇为滑稽：凯尼恩当晚大笑不止，心照不宣之下，凯尼恩在佛罗伦蒂诺对他不吝帮助之后也发表了一个简短声明："佛罗伦蒂诺先生能如此坚决地澄清了皇马收购贝克汉姆的传闻，我个人非常高兴。但无论如何，曼联从未想过转卖贝克汉姆。"同样，如果这不能算是谎言的话，至少也不全然是真话。

　　在如此微妙的时刻，如果你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得把眼光投向别处。事实再次表明，有时舞台下发生的一切比舞台上男女主角们所说的话更加令人信服。4月29日，在美国，确切的说也就是两大豪门的头头们忙不迭地否认同时，贝克汉姆的妻子维多利亚，差点儿把其老公转会的老底都掀了出来。当时，她做为《时尚》杂志的嘉宾出席一个在纽约的时装发布会，英国的GMTV对她进行了追踪报道。当被问道她是否"打算搬到意大利或西班牙"时，她说："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就在答案悬在空中的时候，她面对镜头，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脸上毫无顾忌地露出调皮的笑容。

　　《每日镜报》对于事情的真相显得非常肯定。该报写道："足球俱乐部的主席们，无论来自哪个国家，说出来的话都是众口一词。所以当皇马老板说贝克汉姆绝不、绝不、绝不会加盟他的俱乐部时，那仅仅意味着他将从下赛季初开始为皇马效力。"对于此事前景的判断让《镜报》专栏作家托尼·帕尔森斯留下了眼泪，他哀叹道："如果贝克汉姆离开了，这对于整个国家都是灾难。自从我们送别了黛安娜王妃之后，他是这个国家最耀眼的明星。

　　贝克汉姆不仅仅是一名世界级的球员，也是一位充满爱心的父亲、忠诚的丈夫、标志性的文化人物和行为榜样。在这片缺乏名望之士的土地上，他就是一个巨人。"《泰晤士报》年过八旬的专栏作家威廉·里斯－摩根写道："只有学究式的母亲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像贝克汉姆那样的大明星--正直坦诚、相貌英俊、出生在英格兰、踢足球的技艺就像艺术家一样棒。除了黛安娜，自从查理·卓别林之后，再也找不到像贝克汉姆这样集各种优秀品质于一身的明星了。这一点，也正如在尼尔森之后，再无超出卓别林者一样。"

　　第23节：为这场滑稽剧划上句号

　　5月1日的那期《卫报》把全国对于此事的情绪都总结了一遍："对于每个人来说，这是新闻频发的一周--美国宣布从沙特阿拉伯撤军、以色列又遭到自杀式炸弹袭击、阿根廷希望通过选举选出一位能够挽救改革经济的人物……但是在英国，牵动全体国人之心并让举国媒体倍感紧张的一件事无疑就是，贝克汉姆会离开曼联去皇马吗？"

　　5月4日，曼联赢得了英超联赛冠军。4天后，佛罗伦蒂诺在其办公室举行的一次会议上透露：关键时刻已经来临，他对于签下贝克汉姆持非常乐观的态度。他说，一切条件均已具备--弗格森希望其离开，贝克汉姆也想离开，我们希望得到他。因此，让所有人都满意吧。"同一天，桑切斯眼里放着光，他兴奋地告诉我为什么在他眼中，一定要引进贝克汉姆。他说："如今，皇马与曼联代表着欧洲足球的南北势力，也各自代表着拉丁文化与盎格鲁－萨克森文化。得到贝克汉姆可以让我们向北方进军，向盎格鲁－萨克森文化圈进军。皇马就会成为足球世界里的联合国。"

　　5月11日，曼联终于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滑稽剧划上了句号。他们2比1战胜了埃弗顿，结束了国内联赛。在这场比赛中，贝克汉姆又进球了。当晚，凯尼恩最终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承认一直有俱乐部为贝克汉姆报价，并称为贝克汉姆开出5000万欧元左右转会费的俱乐部将在考虑范围之内。"若非如此，实与玩忽职守无异，"凯尼恩说，"曼联的成功来源于全队的努力，贝克汉姆是曼联的核心球员。但一名球员终究还是会退役，他们的运动寿命会到头，所以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必须找到新球员替换他。"

　　5月19日，G14集团又举行了一次会议。这一次的会址恰好选在了曼彻斯特。桑切斯代表皇马出席。此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就电视转播权的问题制定出一个共同政策，而桑切斯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与凯尼恩商讨贝克汉姆的转会问题。所以西班牙人将英格兰人拖到一边向他打探虚实。事实上，贝克汉姆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曼联俱乐部，但凯尼恩并非完全处于被动，他说："俱乐部内部尚有争议，不过情况已有进展。"桑切斯说："好，我们能做一件事吗？我能否和贝克汉姆的经纪人谈谈？"凯尼恩考虑了片刻，然后回答"可以"。无疑，这为桑切斯的下一步行动大开方便之门，而这也正是桑切斯一直期待的东西。

　　大戏的最后一幕开始了，桑切斯来到法国尼斯会见托尼·史蒂芬斯。后者当时正与贝克汉姆在一起。桑切斯想要弄清的是贝克汉姆是否真的希望去皇马效力，是否对于离开曼联心存疑虑，皇马是否是他最想去的俱乐部。而史蒂芬斯的话正是桑切斯想要听的："没错，毫无疑问。除了曼联，皇马是贝克汉姆最心仪的球队。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随后，桑切斯将皇马所能提供的基本经济条件摆到了谈判桌上。他说，在交易正式启动之前，贝克汉姆还需要知道两件事。首先，他在皇马的年薪是不能讨价还价的。和其他四位巨星--罗纳尔多、齐达内、费戈和劳尔一样，都是每年550万欧元。另外，他必须将50％的形象费转让给皇马俱乐部，那意味着此后贝克汉姆要将从诸如百事可乐、阿迪达斯等赞助商那里获得的一半个人赞助无偿地上交皇马。

　　对于桑切斯来说，这是个微妙的时刻。他甚至有些害怕。他很清楚这一条款对于像贝克汉姆这样的个人"跨国公司"来说实在是太过分了，整个交易甚至有可能因此流产。桑切斯是个商人，如果贝克汉姆说"不"，他也很清楚贝克汉姆的立场。事实上，凯尼恩曾在私下里告诉桑切斯，贝克汉姆不可能接受这样过分的条件。但是不管贝克汉姆说什么，皇马不会为他打破常规。皇马不能冒险，仅仅因为一人而让整个"银河舰队"分崩离析。然而让桑切斯无比吃惊、无比放松的是，史蒂芬斯告诉他不必为此担心，皇马开出的这两条并非无法接受。

　　史蒂芬斯说："最终左右贝克汉姆决定的将是皇马的真诚，而非经济问题。"其实，精明的史蒂芬斯有一点没有提到，就像一块饼，虽然贝克汉姆的一半形象费，在数目上非常庞大，但这块饼本身也将因为贝克汉姆加盟皇马自然而然地增大，其对诸多跨国公司的吸引力也将比他在曼联时大得多，而且增长速多将会进一步加快。此外，皇马是全世界唯一肯定能提升贝克汉姆品牌价值的俱乐部，而加盟别的俱乐部则是冒险。同样，史蒂芬斯没有忘记自己经纪人的身份，他提醒桑切斯，追逐贝克汉姆的俱乐部不止一家，一家西班牙俱乐部（巴塞罗那）和两家意大利俱乐部（国际米兰和AC米兰）都对贝克汉姆依然感兴趣。

　　皇马并没有达到佛罗伦蒂诺追求的完美境界。现在是他亲自出马捕获猎物的时候了。这个时候，皇马正式与曼联展开了谈判。而贝克汉姆没有理会他们，随英格兰国家队飞往南非，见到了他眼中最伟大的英雄--尼尔森·曼德拉，并与南非国家队进行了友谊比赛。之后，他随即赶回英国，带上妻子孩子一起前往美国开始了为期三周的度假。

　　他离开的这段日子，事情渐渐趋于明朗化。评论家们开始各抒己见，纷纷猜测哪家欧洲豪门才是贝克汉姆的最终归属。很多俱乐部都加入了争夺贝克汉姆的行列中来：巴塞罗那、AC米兰，甚至当时的罗马主帅法比奥·卡佩罗也说，如果他的队中能有贝克汉姆的话，那就太美妙了。6月7日，曼联发表了一份声明，承认来自意大利和西班牙的俱乐部对于签下贝克汉姆非常有兴趣。这份声明还确认了贝克汉姆的经纪公司SFX也一直与这些俱乐部保持着联系，有关各方时常进行密切的沟通。这些并不完全都是真实情况。当时曼联正与巴塞罗那打得火热，而无论是SFX还是贝克汉姆本人都被蒙在鼓里。

　　第24节：感觉自己被出卖了

　　或许应该说，与曼联保持联系的是当时正在竞选巴塞罗那主席的胡安·拉波尔塔。在6月末的选举中，10万巴萨会员将通过投票决定他是否能够当选。6月初的那个星期，传言不断，称曼联即将与拉波尔塔达成协议。而在这时，佛罗伦蒂诺镇定自若，等待时机采取行动。这并不是用钱解决问题的时候--与巴萨或其他俱乐部展开价格大战并不是他头脑中的计划。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人的战场。

　　好消息终于从意大利传来。意大利人最终退出竞争，这对于佛罗伦蒂诺，对于积极进行谈判的拉波尔塔来说都是好消息。国际米兰很快就放弃了，而AC米兰副主席阿德里亚诺·加里亚尼指出，如果坚持收购贝克汉姆，那么即使最终得到他，也会付出重大代价，因此也明确退出了。AC米兰俱乐部主席贝卢斯科尼说："我们可以拿购买贝克汉姆先生的钱，做成很多别的事，付出这样的代价并不值得。"至此，意大利方面对于贝克汉姆的追逐终告结束。

　　突然，灾难降临到佛罗伦蒂诺头上。6月9日，曼联发表声明，称该俱乐部已经接受了拉波尔塔4500万欧元的报价。在即将到来的周末，6月15日，也就是他即将当选巴萨主席的那一天，贝克汉姆将正式被卖到这家加泰罗尼亚豪门俱乐部。一时之间，这条消息让皇马上下不知如何接受。难道所有人都一直在欺骗他们，即使是在私人谈话中也是这样？难道这是曼联和贝克汉姆串通一气想出的阴谋？不，这只是曼联的单方面声明，无论贝克汉姆还是史蒂芬斯都没有被求证过。

　　对于曼联这样的豪门球队来说，这样的做法让人大跌眼镜。本来，拉波尔塔在与其他5位候选人的争夺中并没有什么优势，曼联与这样一个角色展开谈判就已经让人吃惊了。而且，他们的做法对于贝克汉姆本人来说缺乏起码的尊重。不管弗格森怎么看他，贝克汉姆毕竟忠心耿耿地为俱乐部效力了13年。曼联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巨星乔治·贝斯特强烈抨击了曼联对待贝克汉姆的冷酷无情。英格兰职业球员协会主席戈顿·泰勒也同样义愤填膺。"即使是一辆二手车，也不应该这样卖掉，"他说，"更不用说是自己最昂贵的资产了。"

　　身在加利福尼亚的贝克汉姆，在听到这一消息时黯然神伤。愤怒之下，他感觉自己被出卖了，他真的受伤了。

　　佛罗伦蒂诺看到，自己的机会来了。通过桑切斯和史蒂芬斯，他让贝克汉姆了解到，他亮底牌的时候到了。贝克汉姆需要一点点鼓励。他在与史蒂芬斯谈话以后，让后者随即通过SFX发表声明，对于自己被当作"巴塞罗那主席选举中的政治筹码"而深感"失望与吃惊"。这份贝克汉姆在加州发表的声明在最后一段写道："大卫的咨询顾问们并无与拉波尔塔先生会谈的计划。"这如同用一种礼貌的方式说："我不去巴萨！"

　　如果曼联像一些英国报纸评论员所提出的那样，公布交易细节以求在与皇马的谈判中占得先机，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其实巴塞罗那已经出局了。如果贝克汉姆不想去，他就不会去。10个月前，佛罗伦蒂诺在得到罗纳尔多之后，一直耐心等待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曼联大声叫卖，贝克汉姆本人也乐意加盟皇马。而且，再没有别的球队从中搅局了，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6月13日，星期五，皇马与曼联在撒丁岛举行了具有决定意义的会谈。在马拉松式的午餐会上，凯尼恩最终以一个"微不足道"的价格将贝克汉姆交给了桑切斯。但是交易完成之前，尚有两件事需要处理。贝克汉姆需要和佛罗伦蒂诺面谈并给出"密码"，桑切斯和史蒂芬斯也要坐下来，敲定贝克汉姆合同的个人条款细节。"密码"是佛罗伦蒂诺发明的术语，就像亲吻教皇的戒指以示忠诚一样，他想让皇马球员发誓效忠俱乐部。在他的坚持下，齐达内和罗纳尔多这样做了。如今，他希望贝克汉姆也这样做：亲耳听到他说，皇马高于世界上任何一家俱乐部，他从内心希望加盟皇马。桑切斯确信贝克汉姆已经知道了这些，而他也按照佛罗伦蒂诺的要求做了。

　　6月15日，星期日，两人通过电话进行了交谈。这一天也是为选举巴萨主席投票的日子。拉波尔塔赢了，人们普遍认为，他需要感谢的是"贝克汉姆效应"，也需要感谢将世界上最受关注球星带到巴萨的野心，而这正是他的对手们所没有的。那天晚上，皇马做客卡尔德隆球场，挑战马德里竞技队。这是那个赛季的倒数第二场联赛。如果要在下周夺冠，那就必须赢得这场比赛。各自球队的领导人共进午餐是马德里德比的传统。吃到一半的时候，桑切斯拿着手机，径直奔向佛罗伦蒂诺，脸上净是兴奋的表情。佛罗伦蒂诺站起身，环视了一下餐馆，试图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以便与桑切斯密谈。餐馆里哪有这样的角落？

　　他走了出去，但是餐馆入口处也已经挤满了人。佛罗伦蒂诺一向沉着冷静，但是这次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就在转会截止前夕，经过越来越多的质疑与紧张之中的等待，两人终于要进行足以称为双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谈话。皇马主席心急火燎地要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和贝克汉姆好好谈谈。他去了厨房，不行；他去了洗手间门外的走廊，也不行；男洗手间，这里的人流也很多。只剩下一个地方了--女洗手间。他冲了进去，还好没有人，终于安静了。他将头伸出窗外，示意他的保镖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入，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

　　桑切斯早就把贝克汉姆该对佛洛伦蒂洛该说的话告诉了贝克汉姆，英格兰队队长说得丝毫不差："我的梦想，就是为皇马踢球。"而佛罗伦蒂诺回答："您这么说我非常高兴。您永远不会后悔，因为我们是个大家庭。在这里，您会受到最好的接待。您是位伟大的球员，在皇马，您会变得更加出色。"对于佛罗伦蒂诺的表态，贝克汉姆表示了感谢，并承诺当晚他将观看皇马与马德里竞技队的比赛。他祝愿自己即将加盟的球队好运。

　　第25节：完成签约的程序

　　作为回报，佛罗伦蒂诺也对贝克汉姆表示了感谢。告别之后，他毫不顾忌地离开了女洗手间，然后指示桑切斯第二天与托尼·史蒂芬斯会面，最终敲定交易细节。而贝克汉姆，正在赫特福德的家中与家人烧烤，在与妻子商量之后，他们达成了一致，没错，就是皇马了。然后他们坐了下来，一起观看了皇马的比赛。30分钟之内，皇马就以3比0领先，最终以4比0结束了比赛。

　　比赛之后，贝克汉姆给斯蒂芬斯打了电话，让他速与皇马完成转会谈判。第二天是一个星期一，斯蒂芬斯与桑切斯还有皇马律师团随即展开谈判，周二下午结束。谈判没有涉及钱的问题。这说明，当斯蒂芬斯告诉桑切斯，选择皇马是贝克汉姆从心底迸发出的愿望，而这并不是玩笑。他的薪水问题，自动上交50％形象费问题，在谈判中均没有提及。合同期限为4年，这也不是问题。谈判重点集中在一些并不能算细枝末叶的问题方面，主要是贝克汉姆的安家问题：比如当他抵达马德里初期的住宿、比如帮助他寻找房屋，比如为其孩子寻找学校以及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管家问题。

　　6月17日星期二的晚上，球员与俱乐部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通知曼联并与其互发传真，对这笔交易进行确认。但是在故事讲完之前又发生了一点小波折，曼联或皇马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对在撒丁岛上达成的协议反悔。尔虞我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所有的牌都摊在了桌面上，只剩下一些技术性的问题有待解决：就两家俱乐部之间互发传真的用词双方需要达成一致；全世界关注的目光瞄准贝克汉姆转会已经持续了3个月，现在是彻底公布结果的时候了，因此两家俱乐部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口径也需要协调。此外，让人感到意想不到的是，两家俱乐部在互发传真的过程还是发生了一些问题。

　　事情变得复杂，都是由于当天晚上，佛罗伦蒂诺、桑切斯以及另外两名皇马官员和一位商界非常重要的人物之间进行的一次定期晚餐聚会。这位重要人物高大威武，是德国人，也是奥迪－大众汽车公司的总裁伯纳德·皮什特施奈德博士。同时参加的晚餐聚会的还有另外三位该公司高级官员，其中一位是大众汽车西班牙分公司的负责人加桑斯。正是通过加桑斯，6个月后在他巴塞罗那的办公室里，我了解到了这次奇异聚会上发生的故事。

　　那几个星期，皇马正与奥迪商讨赞助的问题，这次晚餐聚会正式双方领导层在正式达成协议前见面的好机会。地点设在马德里的奥迪论坛，也是该公司在西班牙分公司的核心地区。晚餐会时间定在9点30分。如此重要的场合，从没有人迟到过，对于像佛罗伦蒂诺这样严格守时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但皇马代表团还是迟到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三十分钟。连人影都没看到。如此不敬，让皮什特施奈德博士很不习惯。他也毫不掩饰心中不断上升的怒火。

　　不过，正当奥迪西班牙分公司的代表倍感尴尬的时候，皇马的人出现了。十点刚过，他们匆匆忙忙地穿过大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特别时佛罗伦蒂诺和桑切斯还在用手机打电话。"他们实在太没有礼貌了！"据加桑斯回忆，当时奥迪的官员们都在这样嘀咕。佛罗伦蒂诺明白这样显得很粗鲁，他中断了电话，和奥迪公司的四位官员简单握了握手，并告诉他们稍后经过解释，他们一定会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然后他再次拿起手机，继续打电话。

　　直到10点30分，皇马代表才得以坐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德国客人们解释发生的一切。佛罗伦蒂诺说："我们正在完成与贝克汉姆签约的程序。西班牙最大的广播电台已经发布消息，说交易已经完成，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尚没有最终确定合同的所有细节，但现在必须确定，因为媒体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而贝克汉姆现在正在伦敦希斯罗机场，准备前往日本。我们希望能在他动身之前敲定合同。"听到这些，奥迪官员们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一方面，能够见证皮什特施奈德博士称作的"历史时刻"，他们非常兴奋；更重要的是他们很快得到消息，在奥迪与皇马业已达成的协议基础上，奥迪用不着多花一分钱，就能将贝克汉姆也纳入这一赞助体系。

　　加桑斯后来对我说："我们想，'太好了，如果说奥迪还对与皇马的赞助协议抱有疑问的话，那么单单这一条消息就把所有疑虑一扫而光。'我们太激动了，如果没有贝克汉姆，把与皇马交易的价值看成100，那么现在它的价值就是150。不费吹灰之力，不用多掏一个子儿，我们就在一夜之间将这项协议的价值提高了50％，太美妙了！电话一个接一个，有媒体打来的，也有打给曼联俱乐部的，我们不再迷惑，也不再是看客了。在贝克汉姆的转会大戏中，我们成了积极的参与者。突然之间，我们和皇马人一样，急切地盼望交易最终完成的那一刻。现在，对于这件事的最终敲定，我们有着极大的兴趣。"

　　电话还是不断地打进来，对于奥迪公司的人来说，佛罗伦蒂诺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他们的心。他们默默地坐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一个明显非常重要的电话打来。加桑斯说："我们突然发现，桑切斯非常担心他在伯纳乌的办公室里很可能没有人，因此，如果曼联发来确认交易的传真，他就无法看到了。11点，当我们最终听到桑切斯确认，来自曼联的决定性文件已经传来，我们当时的感觉与其说是高兴，还不说是放下心来。"

　　第26节：像天使一样踢球

　　几乎没等他们举起庆祝的酒杯，电话又响了，全世界都希望知道发生的一切。佛罗伦蒂诺只得再一次向皮什特施奈德博士道歉："电话恐怕不会断了，而这顿晚餐却无法继续下去。"奥迪－大众公司的头号人物却相当大度，他回答："别在意，如果这个晚餐会照常进行，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忘却，即使能想起，也不过是又一个社交晚宴而已。而这样的一个夜晚，我们永远都不会忘却。"

　　几分钟后，在皇马和曼联的官方网站上同时发布声明，证实了贝克汉姆转会皇马的消息。西班牙最大的电台也向全世界急切盼望得到消息的人们宣告："今年夏天的肥皂剧已经结束了，大卫·贝克汉姆，全球最有魅力的足球运动员，已经正式签订协议，加盟佛罗伦蒂诺的皇马俱乐部，合同为期四年。"

　　这一消息就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了全世界。加桑斯告诉我："遍布全球的奥迪公司员工都极其兴奋地在第二天早上向我们报告，世界各地的新闻节目都因为报道贝克汉姆加盟皇马的消息而中断，即使在美国也不例外。"6个月后的12月，美联社在全世界发起了一项主题为"2003年第一体育事件"的民意测验。结果显示，当年的年度体育事件不是兰斯·阿姆斯特朗追平了连续5届夺得环法自行车赛冠军的纪录，不是迈克尔·舒马赫再一次登顶F1赛车年度总冠军，也不是英格兰队成为第一个夺得橄榄球世界杯的北半球球队，而是贝克汉姆转会皇马，虽然这一事件本身并没有任何竞技成分。

　　在希斯罗机场，贝克汉姆夫妇正准备飞往东京，就在登机前几分钟，斯蒂芬斯通过电话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贝克汉姆和他的妻子。贝克汉姆笑了，紧紧握住维多利亚的手。他所乘坐的飞机似乎并不是在日落之前启航，而是飞向另一个黎明。他非常高兴，但也十分平静。经过6个月以来的痛苦与摇摆不定之后，他终于在一个安全而又充满魔力的地方，在一个足球天堂里找到了避难之所。在这里，他可以像天使一样踢球，在这里，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球衣。

　　"贝克汉姆前往马德里与皇马签订合同前后36小时所发生的一切，足以成为广告学历史上的一段经典案例。在这短短36小时里，我们公司的形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曝光，因此我们与皇马签订的三年合同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回报--甚至是成倍的回报。"

　　奥迪公司西班牙总裁加桑斯说话一向稳重，为人彬彬有礼。但是当这个西班牙人回忆起2003年7月1日至2日所发生的一切，以及这一切对于该公司的重要意义时，他难以抑止内心的激动。奥迪西班牙公司总裁向我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一开始，皇马向奥迪提出，能否在贝克汉姆短暂造访西班牙首都期间为他及其随从人员提供三辆奥迪轿车。当时奥迪正在努力与皇马商讨，以求成为皇马的汽车供应商。两周前，也就是贝克汉姆转会消息发布的当天，在一次"前所未有的晚餐会上"，佛罗伦蒂诺与奥迪－大众公司的首脑刚刚握手。但是实际上，协议尚未签署，奥迪还没有向皇马正式提供一辆汽车。

　　"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们立刻做出了积极的回应，"加桑斯说，"那时，全球媒体都吵吵嚷嚷着要得到贝克汉姆的照片，而他本人又忙于应酬各种事务，从体检，到与佛罗伦蒂诺签订合同，以及后来的在全世界几乎一半的媒体面前亮相，一路上载着他的奥迪车频繁地出现在电视上，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报纸图片上。这真算的上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新闻报道，我肯定也是历史上最大的新闻报道。在这样密集的报道中，一家公司如此紧密地与它所赞助的品牌联系在了一起。"

　　我问加桑斯，奥迪的这样一次"免费"广告宣传价值几何，他是否做过估算。他说："事情应该这样看，考虑到奥迪如此频繁地出现在众多电视台的黄金时段，加上在世界上几乎每个国家报纸的头版的曝光次数，如果奥迪公司用广告支撑这样大型的宣传，那么答案很简单，这笔钱我们付不起。因为要是为如此高质量的广告投放掏钱的话，我们恐怕得先卖掉整个公司！我重复一下，我们在那36个小时所得到的东西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无法衡量！并不是一辆，而是三辆奥迪轿车一直护卫着贝克汉姆的马德里之行。我深信，在营销学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这样成功的推广案例。"他曾经想过更具轰动效应的推广策略吗？"我在这里不妨冒昧地假定一下，从形象的角度来说，可能只有奥萨玛·本·拉登被抓到后，被一辆奥迪车押走的画面更具震撼力。不管是教皇，还是美国总统，抑或是任何一个我能想到的人，能不给我们的产品带来如此广泛的宣传。"

　　奥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好运，其实很多皇马的赞助商都是这么想的。我曾经和体育用品制造商阿迪达斯领导层谈过，他们不但是俱乐部的球衣赞助商，也是贝克汉姆、齐达内和劳尔的个人赞助商。我也和德国西门子的领导层谈过，他们是把其手机品牌的图标印在皇马正式球衣前的著名跨国公司。我们谈话的内容涉及市场营销和商业赞助问题，我发现，与加桑斯一样，他们同样处于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状态。

　　杨·鲁诺，阿迪达斯公司负责联络与全球公关事务的主管，冈特·魏格尔，该公司足球事务部主管，他们说，阿迪达斯是在全球各地都有市场的跨国公司，让他们激动的正是皇马已经成为了"一支世界联队--真正的世界联队"。"贝克汉姆和罗纳尔多是两位世界上最著名的球员，可能也是最有名的人。"鲁诺说。魏格尔插话进来："还有齐达内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球员！""你还能要求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用欢快地声音说。阿迪达斯与贝克汉姆已经签订了10年合同，而自1998年以来，皇马也成了阿迪达斯的赞助球队。因此当他们听到贝克汉姆加盟曼联的消息之后，他们反应如何呢？两个人都笑了，或者说开怀大笑才对。他们当时都做了什么呢？整个阿迪达斯总部是否成了欢乐的海洋，就好像他们在一项决赛中打进致胜一球？他们是否在办公室里起舞呢？"是的，"鲁诺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我们确实在办公室里跳起了舞。"

　　第27节：更牛的"元首"

　　阿迪达斯与贝克汉姆以及皇马的联系堪称自然绝配，这一点显而易见。而将西门子与一家西班牙俱乐部联系在一起就显得不那么自然了。萌发这个念头的人在整个西门子公司，甚至在西门子公司以外，都被看做商界奇才。罗夫·贝斯旺格，该公司负责全球商业赞助的主管，几乎被来自全世界的商业人士所包围，每个人都希望他能出席各种市场营销会议并演讲。"你很难想象我拒绝了多少个邀请，"贝斯旺格告诉我，"我甚至能把在这些会议上演讲作为全职工作。"所有都希望能听他讲述他是如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用如此短暂创新的方式迅速改变了该公司的公共形象。他告诉我，西门子是世界上第三或第四大跨国企业，在200多个国家开展业务，拥有42万雇员。在机械工程领域，该公司已经名声显赫。但是公司在6、7年前决定进军手机市场的时候，这却成了一种障碍。西门子的品牌形象--可敬、保守、德国式古板，与这种新式产品极不相称。而且，该公司尚未进入零售市场，西门子手机几乎还每人知道。"西门子与皇马引人注目的合作一下子帮助我们解决了两个问题。几乎一夜之间，我们成了具有全球吸引力的'性感企业'。"

　　人们不禁陡生疑问，在西班牙，几乎没有什么在全球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品牌。但是一家来自西班牙的足球俱乐部却为什么能成为如此有效的营销工具，在远离这里的国家和地区人们心中产生如此强烈的冲击？在中国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而这里的市场，恰好也是西门子与奥迪在与皇马签订协议时，其内心深处的战略目的地。因为有趣的是，在西班牙人眼中，皇马的名字就特别能让人产生对于这个国家的联想。我曾经让一位我所认识的常驻马德里的记者描述一下对于西班牙人来说，皇马意味着什么。

　　他回答"Espanolidad"--西班牙特色。那又是什么呢？我接着问道。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却开始向我解释"西班牙"特色指的不是什么。根据不同类型的民意测验，西班牙全国只有三座城市里超过半数以上的人口不支持皇马。它们中间自然包括巴塞罗那、还有另外两座巴斯克城市毕尔巴鄂和圣塞巴斯蒂安。在别的地方，大多数西班牙都把皇马看做"西班牙特色"的完美代表。（根据皇马俱乐部做的内部调查，在塞维利亚，皇马的支持者超过了该城另外两支西甲著名球队塞维利亚和皇家贝蒂斯支持者的总和。）"皇马天生的贵族气质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我的朋友说，"不要忘了，自从菲利普国王二世统治时期，也就是西班牙在十六世纪称霸海洋以来，皇马是西班牙制造的最具全球影响力的'产品'。皇马为西班牙所做的一切，勾起了人们对往昔王国荣耀的回忆。"这些荣耀体现着西班牙式的贵族气质，也是西班牙最辉煌时代的见证。但是让人感到好奇的是，每一个西班牙人，不论社会高低贵贱，都从骨子里透着一种高贵。绝大部分球迷，即使居住在最偏远的山间村落，似乎都对"高贵"一词有着特殊的憧憬。即使心里想着皇马，他们也企盼能从"银河舰队"那里得到哪怕只是一丁点的贵族风范。

　　我说，但事实是，在这支球队里充斥着外国人。"这不是问题，"我的朋友回答，"首先，所有学习西班牙历史的学生都知道，菲利普国王二世正是依赖外国的士兵和外国的金钱进行大规模扩张的。其次，上世纪五十年代是皇马无比辉煌的时期，而那时西班牙因为佛朗哥的独裁在政治上被其他国家所孤立，国家也很穷（甚至比那时的伊拉克都要穷）。

　　西班牙人成群结队地背井离乡，去别的国家寻找工作。因此如果一支西班牙球队拥有来自世界各地最优秀的球员，这支球队也相应地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球队，那么对于西班牙已然受伤的国家荣耀来说，无疑是一剂良药。如今，西班牙是个民主国家，也很富裕，但是一些问题并没有完全消除。既然皇马又一次征服了全世界，那么球迷--至少半数西班牙人都会为此兴奋不已。他们甚至不在乎球队能不能赢得比赛，来自全世界如潮水般的崇拜与肯定就足以让皇马的球迷们虚荣心爆棚了。"

　　伊诺森西奥·阿里亚斯，西班牙驻美国大使，曾任皇马的市场总监。他是现在皇马最出名的球迷之一。他非常热衷于将西班牙16世纪国王菲利普二世与皇马"银河舰队"中的外籍球员联系在一起。2003年夏，阿里亚斯曾在马德里大学做主题演讲。演讲中他说贝克汉姆将会为西班牙完成菲利普二世曾经尝试却又没有完成的事业，那就是让西班牙"统治"全世界每一个角落。"我们现在处于一种矛盾之中，"阿里亚斯说，"菲利普二世的目标是让太阳永远不在他所统治的帝国上空落下，这一目标他没能完成，就是因为大英帝国的存在。

　　如今，有了英国人的加入，这一目标将由皇马来实现。"证据，阿里亚斯说已经摆在那里了。"看看贝克汉姆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吧。如果说皇马在全世界四分之三的地方都已经非常著名，那么现在，皇马的名声已经遍及整个星球。"西班牙驻美大使同意贝克汉姆现象接近于"救世主"的角色，是一种"疯狂"。但是他总结道："这为皇马带来了丰厚的利润，皇马受欢迎的程度也与日俱增，我们应该好好利用。"

　　确实，这样的好处太大了。西班牙当时的首相何塞·马里亚·阿斯纳尔立刻憧憬美好的未来：皇马正在成为一种非常有效的工具，为西班牙打开亚洲这样的新市场，而在此之前，"西班牙"在这些地方的人们头脑中并没有多少概念。就连阿斯纳尔对于"佛罗伦蒂诺之队"也都充满着敬意。曾经有一个社交场合，当他与佛罗伦蒂诺正在谈话时，有人上前以"尊敬的元首"敬称他。·阿斯纳尔转向那人，问道："我们两个人，您指的是哪一位？因为对于我们俩中间谁是更牛的'元首'，我还不是很确定。"

　　第28节：桑切斯:足球永无失败

　　这两位谁更有野心也未可知。佛罗伦蒂诺张口闭口总是说让皇马的名号"全球化"是他的梦想。他也曾透露他对足球的狂热已经上升到了近似宗教信仰的层面，他还联想到当年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统治时期驰骋美洲的西班牙"征服者"们。不仅如此，他甚至用"传递福音"这样的词语来描述自己的全球计划。在和我的接触中，他不止一次地向外界表示，自己的野心（illusion）就是要把"把全世界最伟大的球员都买来"。"illusion"是个奇妙的西班牙语词汇，含义丰富，而且比英语中的"幻觉（illusion）"一词更加细致，更加令人振奋，而后者中却包含了"自我欺骗"、"虚幻的希望"等意味。热情、希望、期待、震颤都是"ilusion"所要表达的内容，但其中心含义却是一种梦想，一种乐观的、如同被唤醒的孩提时代的梦想，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词，能更简洁地描述球迷与足球运动的联系了。佛罗伦蒂诺对此拥有发自本能的直觉，足球就是这个世界上伟大的"梦想机器"，他想通过皇马把最大、最好、最生动的梦想带给这个世界。

　　对于桑切斯--佛罗伦蒂诺的市场总监来说，皇马与好莱坞的联系不言而喻。从很大程度上讲，这种联系重新为足球下了定义，而这也正是佛罗伦蒂诺足球革命的一部分。"我们就像一部大片，"他告诉我，"比如《黑超特警》，或者我们应该被称为白衣人。我们的故事情节离奇曲折，制作班底雄厚，还有最具号召力的票房巨星。想想吧，皇马就像一个提供'内容'的公司，比如环球电影公司。如果我们选择的话，可以用便宜的、知名度不高的'演员'，同样能演出精彩的'电影'。但正是那些身价昂贵的大牌'演员'才能保证票房成功。因此，我们为全世界观众奉献的是高层次的演出。无论长幼，比赛都是人类活动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通过一场犹如大戏的比赛，你会见证一切人类基本价值和热情：美感与智慧，是的，但也有勇气、牺牲、灵巧、坚持不懈--同样还有好莱坞电影中英雄人物故事的永恒主线--战胜困难，赢得胜利。"

　　正像在所有戏剧中的情节一样，足球中同样存在着很大的"信仰"元素。在一定程度上，球迷们必须把心中的怀疑放在一边。不论对于成人还是孩子，足球就像一个个童话故事。故事中，超级英雄人物和美妙的幻像不断地在球迷的脑海中浮现。他们的球队就是军队，他们的球员就是展示，比赛本身就是一场战争。球迷们对于不惜体力、作风勇敢的球员总是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现役球员中，基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曼联球迷对这位队长推崇有加，尽管他们知道，"红魔"阵中还有很多技术远在基恩之上的球员。

　　和其他观赏性体育运动一样，足球与好莱坞电影的区别在于，他能给人带来身临其境的感觉。足球比赛的结果绝不像电影那样早已确定，所以，它在球迷内心引发的情感更加持久、更加强烈。足球比赛也不想过眼云烟，而像一场无休无止循环上演的经典戏剧一样，当中的ilusion永远不会消亡。每个星期，甚至每个赛季，无论结果多么糟糕，总可以在下一个星期，下一个赛季做得更好，即便局面无法收拾，救赎，或者说救赎的希望永远不会消逝。这就是为什么桑切斯说"足球永无失败"的原因。"足球是一种周而复始的现实存在，"他告诉我，"我们这些执掌球队的管理者，除了日常事务之外，还有一项任务就是让梦想与希望不断浮现，皇马为什么在每个赛季末都要通过购买新球员，为什么都要让球队面貌焕然一新，为什么让每个人心中都满怀'ilusion'投入到新赛季中，就是这个原因。每年得足球大戏长达10个月，而结局通常要到最后几个星期才会浮出水面。如果这个结局对你的球队来说并不令人满意，如果你最终失败，那么至少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在夏天重新构建新赛季的希望。"

　　实际上，你拥有的时间不止两个月。足球总是沿着梦想的轨道运行，球迷的关注也不仅仅局限于现在。其实在赛季中期，当媒体开始预测哪位球员将会在下个赛季转入哪家俱乐部的时候，他们心中就已经开始思考那些不可预知的未来了。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喋喋不休之后，心中最大的幻觉就变成了ilusion，企盼球队达到完美，而与此同时，一想到球队，你的内心深处就能涌出不可战胜的无穷力量。

　　新英雄可能随时会到来，这种期待不断刺激这球迷们脑海中的兴奋点。到处都有足球人士的长篇大论。你有时甚至会怀疑，这些转会难道就是一场更精彩足球大戏中的一个小小情节，抑或就是剧情的全部？

　　"问题在于，要永久性地让人们产生兴奋点。"桑切斯一边说，一边解释着老板佛罗伦蒂诺心目中构建的足球模式中的最基本信条。"皇马在全球体育转会的猜想中，不断制造兴奋点，因为我们已经让人们根深蒂固地相信，让皇马产生兴趣的球员一定是最好的球员，也是人们最喜欢谈论的球员。这就是佛罗伦蒂诺足球模式中不断使出杀手锏的根源所在。那些自以为足球界消息灵通人士，或者说对足球内幕知情的人会对说，我们应该买一名中后卫，而不是罗纳尔多。这些人是足球界的所谓'救世主'，他们认为曼联在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对阵皇马的比赛中把贝克汉姆放在板凳上是懦弱的表现。那么不妨问问自己，球迷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那些准备把像贝克汉姆这样的球员挂牌出售之流眼中的'严肃足球'（贝克汉姆可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足球运动员之一）？还是像我与佛罗伦蒂诺这样把宝都押在天赋、幻想、顶尖球员之辈所极力推崇的'花哨比赛'？"

　　第29节：西门子与皇马

　　桑切斯思维缜密，聪颖过人，总有惊人的想法。在佛罗伦蒂诺以主席身份入主皇马以前，他是世嘉（SEGA，儿童电子游戏设备的主要国际生产商）负责南欧地区业务的市场总监。佛罗伦蒂诺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挖了过来。并不是桑切斯不想离开，实际上，他本人终身都是皇马的铁杆球迷，为他梦中的俱乐部挖掘新市场，这一挑战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世嘉对桑切斯相当重视，一直不肯轻易放人。

　　不过就如同贝克汉姆离开曼联之后，除了皇马哪里也不去一样，桑切斯最终还是与皇马签约了。佛罗伦蒂诺对他十分看重，有一次甚至在我面前把他形容成自己手下"穿着夹克、打着领带的巨星。"桑切斯三十五六岁，高大英俊，长着一头卷曲的黑发，为人也非常豪爽。第一次与桑切斯会面的地点是他位于伯纳乌的办公室里，一见到他，我就被他充满活力的气质、不知疲倦的干劲所吸引，对他更为了解的人同样也会这样描述他。"他总是全身上下都透着幽默感，"巴尔达诺热情洋溢地说，"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能发现机会，他是世界上最乐观的人。别人眼中的灾难都能被他转化成庆祝的理由。或许，在佛罗伦蒂诺执掌俱乐部以来，我们所遭受的最惨痛打击是皇马百年大庆之际在伯纳乌输掉与拉科鲁尼亚队之间的国王杯决赛。那场比赛结束，坐在我身旁的桑切斯说：'呸！今天他们靠运气赢了我们，但他们只不过还是拉科鲁尼亚而已。见鬼！我们是皇马！给我们几年，什么冠军都能到手，而他们，只有这座国王杯。'"

　　他说得很对。几个月后，皇马赢得了欧洲冠军杯。又过了一个赛季，他们夺取了西甲联赛冠军。与这两项成就相比，谁都会同意，国王杯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但即使他说得不对，即使拉科鲁尼亚夺取了更多的奖杯，正如他所说，他们依然是"皇家马德里"--一个响亮的名字，拥有大批忠心耿耿的球迷。这里，还要提到一点，就是球迷们坚定不移的忠诚。这一点，对于皇马如此，对别的俱乐部也是一样。"电影一部接着一部，"桑切斯说，"其他大公司的产品也只能给消费者带来一时狂热而已。看看Levis是如何从一个似乎永不衰亡的牛仔品牌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的吧，也看看先锋电视机是如何从销售巅峰降到谷底的吧。但是相反，我们在足球世界里却拥有着球迷完完全全的忠诚。在业已成熟的足球世界里，球迷们世界上最为忠心的人群。之所以说业已成熟的足球世界，是因为我想做一下区分。在亚洲，人们对于球员的忠诚要远远大于对俱乐部的忠诚。我所指的是，皇马已经在人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调查显示，与变换俱乐部相比，人们更有可能变换配偶，变换宗教，甚至变换性别。"

　　皇马还有一个其他俱乐部所无法企及的优势，那就是效忠皇马的球迷已经超越了西班牙国境而扩展到整个足球世界。皇马之于足球，就如同法拉利之于赛车一样。法拉利曾经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没有染指F1冠军，但法拉利的这个名字总能给人带来神奇的感受。不管你对赛车了解多少，或者根本就不懂，法拉利在你心中依然都是最好的车队。其原因就在于，和皇马一样，法拉利已经成功地变成了一个经久不衰的"品牌神话"，而这也正是营销学人士眼中"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于皇马足球模式的不利之处在于，这种模式与比赛结果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远了，"桑切斯说，"这种距离首先来源于皇马品牌的强大，但与佛罗伦蒂诺只买世界上最好球员（也是球迷最喜爱的球员）的政策也有关系。如果在此基础上，我们能不断赢得比赛，那当然更好，胜利能够让这种模式显得更具有神秘色彩。"

　　西门子公司的罗夫·贝斯旺格是桑切斯的狂热支持者。他说："他一直生活在一种巨大的、持续不断的压力之下。不和他在一起，你感受不到这一点。以他的才能，如何不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势体育品牌的市场销售主管呢？"

　　贝斯旺格从前为服装品牌HugoBoss工作。在他2003年3月加入西门子并负责该公司全球赞助项目之前，他并不知道皇马是世界上最强势的体育品牌，他甚至还曾怀疑过这一点。西门子聘用他的原因是想让他提升该公司的品牌形象。"当时有一个问题，"他告诉我，"西门子手机的广告宣传语是'BeInspired（灵感点亮生活）'，但这个品牌并没有让人感受到灵感。我们必须做点什么，让宣传语与这个品牌之间更加吻合。据我观察，我们和欧洲很多足球俱乐部之间都有赞助关系（包括拜仁慕尼黑和切尔西）。但是在各地都有合作伙伴，在不同国家针对不同市场进行赞助的效果并不十分理想。我们需要新的方案，将我们的信息统一起来。在更大的范围，以更大的力度包装我们的品牌。"

　　贝斯旺格的思绪很自然地转移到足球上来。"首先，它是将全世界各个国家统一在一起的通行语言；其次，2002年夏韩国和日本将主办世界杯。"他不断在思考，直到4月的一天，一个念头突然进入了他的脑海，强烈地刺激了他。"我想到了！一定是皇马！我们必须搞定皇马！"他是在办公室里想到这个念头的，当时天色已晚，不过他很兴奋，确信搞定皇马就是他所要做出的正确选择。但同时，一想到说服西门子董事会掏钱让这个想法成功实现的难度之大，他又有些茫然。在他的桌前，他一直坐到深夜，敲击着键盘，他在电脑上一条一条地列出了将计划付诸实施的论据。"我列出10条有利的论据，非常容易。可是要列出不利的论据则要难很多。很明显，我们要付一大笔钱，但从与皇马签订赞助协议的市场价值考虑，我想不到任何一条不这样坐的理由。"

　　第30节：齐达内伟大的足球艺术家

　　正如贝斯旺格第二天确认的那样，好消息是皇马当时还没有球衣胸前赞助商。然而并不那么让人鼓舞的是，虽然西门子董事会已经被这个计划所打动，只是他们需要更多信息。所以贝斯旺格和美国朗涛公司（Landor）公司伦敦分公司取得了联系。这是一家世界领先的品牌与策划咨询公司。贝斯旺格请该公司对皇马在众多世界体育品牌中的地位做了一下评估。"当他们做完调查，递交了报告之后，我知道皇马是至今为止--但只是至今为止--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体育品牌，远远超过了在足球界唯一可能构成威胁的曼联，远远超过了法拉利，也远远超过了洛杉矶湖人和纽约扬基。当时，罗纳尔多和贝克汉姆尚未加盟皇马，所以你尽可以想象从那以后是怎样的情形！其他体育品牌与皇马之间的差距，至少从这两名球员加入皇马之后又被拉大了很多。"

　　我与朗涛公司也取得了联系，他们向我透露了这份报告的部分内容。他们的工作非常详尽，令人信服。2002年第一个季度，朗涛公司为得出这个排名结果在十个国家进行了11000个调查。在欧洲，调查对象来自5大足球强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在美洲除了三大足球强国巴西、阿根廷和墨西哥以外，还有部分调查结果来自美国；在亚洲，朗涛选择了日本。

　　"不管使用什么方法，"这份报告中说，"一个成功品牌能够在顾客忠诚度和情感度方面积聚'不公平的份额'，因为它会带给人一种信任感和归属感，也意味着质量、诚信、便利和肯定，吸引着顾客们无怨无悔地为此付出高价。如果有人认为一个足球品牌给球迷最核心的承诺是胜利和（或）一场精彩表演（两者顺序未必如此固定），那么皇马一直以来都在兑现着这个承诺。"你也许能够亲眼看到皇马是用何种方法获取这种"不公平份额"，你也许还会看到皇马和其他伟大体育品牌一样，不遗余力地在庞大无比的全球赞助市场中取得鹤立鸡群的地位，但是朗涛公司报告的细节显示了皇马在意大利也被认为是世界头号俱乐部时，你一定会感到惊奇。这个半岛国家的球迷不但思想保守而且历来只为意甲联赛而自鸣得意。

　　更有趣的是，朗涛公司在调查中使用的科学方法与桑切斯和佛罗伦蒂诺一样，导致他们得出了一个颠覆性的结论。之所以说具有颠覆性，是因为皇马违法了足球运动中具有主导性的正统观念（这种正统观念在意大利尤其盛行）--赢球高于一切。"一场漂亮的表演"或皇马所崇尚的"壮观场面"，对于一家足球俱乐部的全球影响力来说至关重要，甚至高于比赛胜利。这种"表演"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正如皇马人所理解的那样，就是"参演人员"的领袖气质。领袖气质越明显，他们被谈论的就越多，他们自己以及所效力的球队的名声就会越大。朗涛报告中说："足球运动员似乎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天气以外（有时甚至超过天气），被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了。当然，他们比天气更加反复无常，更加具有争议。"当人们谈起足球运动员时，他们全心投入，甚至不计后果地将自尊和对别人的尊重融入谈话。这份报告还精炼地指出，如果一个人连牺牲个人与职业诚信的危险都不敢冒就对足球运动员妄加评论的话，对他本人来说简直就是大挑战。"

　　虽然对于不同球员的长项及弱势众说纷纭，但该报告发选在被调查的全球市场中，有些球员显得出类拔萃，他们是齐达内、罗伯特·卡洛斯（当时他们已在皇马阵中）、贝克汉姆和罗纳尔多（当时尚未来到皇马）。在球迷眼中，齐达内就是国王，他也是调查所涉及的五个区域中独领风骚的球员。"在那些移民问题日益严重、西方与伊斯兰世界关系日趋紧张的时期，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超越肤色差异，将相同的一票投给这项运动中的同一名精英球员，这是多么珍贵！"虽然主动谈到了政治，然而这份报告的语气依然肯定。齐达内的父亲是阿尔及利亚人，但这份报告很可能将他评为全球最受欢迎的球员，充分显示了最终赢得球迷的正是天赋，完全的、自然的天赋。

　　从赢得比赛的角度来看，齐达内未必是世界上踢球最有效率的球员，比如他从来都不是一位伟大的射手。可是在他所处这个时代，他是最伟大的足球艺术家。全世界的球迷都因为他的足球艺术而把他选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球员，这似乎又从另一个侧面解释了佛罗伦蒂诺与桑切斯所宣扬的足球模式，并为之投上了一张有力的赞成票。

　　西门子董事会被说服了，真正说服他们的是向亚洲扩展业务、开发这片大陆足球市场的强烈欲望。和所有大型跨国公司一样，亚洲市场的潜力他们觊觎已久。贝斯旺格与桑切斯的谈判时间超过两个月，最终在2002年7月16日，西门子与皇马签署了一份为期三年的赞助合同（这个日子早已牢牢地刻在了贝斯旺格的脑子里）。从那一天起，"西门子移动"的字样将会出现在皇马球衣的胸前。正如12个月后奥迪公司也不敢相信贝克汉姆会给他们带来那么好的运气一样，贝斯旺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命运对自己如此垂青，皇马在合同签署一个半月之后购买了罗纳尔多。

　　"皇马"这个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与皇马签订赞助合同会从多大程度上提升西门子的品牌形象？贝斯旺格的回答就像一份表示信任的声明，与他的朋友桑切斯以及桑切斯的老板佛罗伦蒂诺带给足球世界的新式足球理念如出一辙。

　　第31节：皇马意味着最高档次

　　"皇马意味着最高档次，"他说，"皇马意味着打出世界各地人们梦寐以求的、极具观赏性的足球比赛，皇马意味着带着享受与冒险并重的精神投入比赛。他们与你在意大利或德国所看到的球队完全不同，因为他们的比赛绝对条理清晰，战术明确，以结果为中心。佛罗伦蒂诺说他希望球队能打出吸引人们眼球的比赛，让球迷开心，这就是宗旨。就这样，与意大利足球完全不同。后者往往在战术安排上过于死板，球员??精力过多地投入于限制对方球员发挥。为了不输球，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构建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守屏障。皇马的足球理念当然也不希望输球，但球队强调的完全是进攻，比对手多进一个球。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这一点、理解这一点、喜爱这一点。"

　　让贝斯旺格高兴的是，西门子公司上下也都看到了这一点。"我们在公司内部播放了一组皇马进球的录像。总共大约有10个或12个进球，我们公司的人都非常喜欢，喜欢所有的进球。这些进球分别由劳尔、贝克汉姆、费戈、罗纳尔多和齐达内打进，每个人都对录像喜爱有加：如此具有创造性、观赏性，与别的联赛中别的球队所打进的球截然不同。"简明扼要地说，自从西门子与皇马结成赞助伙伴关系之后，西门子手机在全球各地的销量直线飙升。贝斯旺格非常享受，因为他完成了他受雇于西门子所需要完成的使命。"是的，没错，"他说，"'灵感点亮生活'，现在西门子品牌与其宣传口号已经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了。现在西门子给人的印象是完全让人灵感迸发的公司。西门子，一个巨型跨国企业，完全依靠一个营销工具就彻底改变了其形象，这个工具就是皇家马德里。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邀请，在各种各样的营销论坛上发言的原因。并且，现在我们有了大卫·贝克汉姆，多么令人激动的强心剂。"

　　只要西门子与皇马一直保持赞助伙伴关系，贝克汉姆对于西门子的价值同样也会保持下去。甚至在贝克汉姆退役之后也会依然如此。就像佛罗伦蒂诺所说的那样，让皇马品牌'全球化'不仅意味着短期内吸引更多赞助商，卖出更多球衣，也意味着在将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内不断巩固皇马的强势和影响力。在近半个世纪之后，皇马品牌仍然因为迪斯蒂法诺、普斯卡什和亨托当年为球队立下的丰功伟绩而受益。同样，如果不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神圣三巨头"鲍比·查尔顿、乔治·贝斯特和丹尼斯·劳，曼联也不可能得到今天这样的全球影响力。

　　我问贝斯旺格，那么曼联呢？关于曼联和皇马，哪支球队才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俱乐部，这一问题尚有争议。答案通常都是由调查方法中的不同正负因素所决定的。但是，无论怎样，曼联这家英格兰俱乐部的知名度与影响力早已渗透进了亚洲市场，或许投资曼联与赞助皇马一样能取得良好的效果，这一点皇马是否想到了呢？"问得好，"贝斯旺格说，"是的，因为当我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我发现只有两个品牌能实现西门子的目标。这两个品牌都能将其国内市场的影响力扩展到全球各地。它们就是曼联和皇马。但是我们所有的调查，包括朗涛公司的研究，都让我们得出了'皇马远比曼联影响力大'的结论。"皇马远比曼联影响力大？"是的，我会告诉你为什么。首先，皇马历史厚重，九夺冠军杯冠军，历史上拥有极其伟大的球员。全世界的足球人都知道。人们可能不了解所有细节，但皇马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什么。在这个问题上，曼联就无法与皇马相比。其次，看看目前两支球队中的球员吧。如今，谁还能将曼联阵中的球员名字如数家珍般地说出来？人们知道一些球员--范尼斯特尔鲁伊，可能还有吉格斯、斯科尔斯、基恩。但皇马球员的名字在全世界都是家喻户晓。如果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孩子，任何一个孩子，说出皇马五位球员的名字，他完全能做到。再次，曼联过去在欧洲北部国家中更具知名度，皇马在欧洲南部更加有名。不过，自从贝克汉姆加盟皇马之后，情况有了改变，皇马'霸占'了全欧。一旦贝克汉姆离开，曼联的品牌价值就下降了50％。从市场营销的角度来说，没有贝克汉姆的曼联，其价值只有原来的一半。"

　　或许当贝斯旺格说世界上的每个孩子都能说出皇马五位球星的名字时有些夸张，虽然贝克汉姆家喻户晓。我是说每个人。我在全球各地都听到过有关贝克汉姆的故事。我有一个朋友，他曾在马达加斯加的一个最偏远的角落看到一件待售的贝克汉姆球衣。但所有这些故事中，最惊人的要数某一天我在互联网上闲逛时，在《约旦时报》上看到的一条报道了。这是一位叫哈拉·贾贝尔的黎巴嫩记者以第一人称写出的文章，日期是2002年3月，记录了他造访位于巴勒斯坦加沙地带"阿克萨烈士旅"成员藏身之所的亲身经历。

　　那些自杀式爆炸的制造者们，正准备随时献身的烈士们，告诉贾贝尔他们渴望用自己爆裂的身体换取尽可能多的以色列平民的生命。他们祈求神灵，祈求祖国能给予他们爱。他们告诉这位记者，他们也渴望听到以色列母亲的哭喊。他们同样谈到了在伊斯兰世界的天堂里，等待他们的报偿。那些美若天仙的处女们会全身心地满足他们的各种肉体欲望，而这一切，先知的孩子们在地球上绝无可能享受得到。正在此时，一个人--另一个被称为"战士"的人，冲了进来。

　　第32节：将赌注押在球员天赋上

　　"我有一条非常重要的消息。"他叫道。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谈话也随之停止了。房间里所有阿克萨烈士旅的成员都急切地等待他公布这条消息。在这无比真切的时刻，所有关于幸福的处女、哭喊着的以色列母亲、神圣的巴勒斯坦事业的思绪都戛然而止，而人生最重要的事，甚至死亡都被抛诸脑后，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为等待这条消息的到来而凝固。

　　"曼联5，"他叫道，"西汉姆3！"这个是当天英超一场联赛的结果，人们默默低语，仿佛都对此十分满意。但是还有其他的新闻让人兴奋，"贝克汉姆进了两个球！"这个传递消息的人高声喊道。"非常好，曼联！"确实非常好！地下室里到处都是开心的叫喊，随即耳边传来了一曲圣歌，"AllahuAkbar！AllahuAkbar！"--"伟大的神！伟大的神！"这是他们谱写的一首古老的胜利之歌，每当在一辆以色列公共汽车上成功实施了自杀式爆炸，他们都会高唱这首胜利之歌。

　　足球一种观赏性运动，也是一种宗教。但几乎同样让人感到吃惊的是，在足球这项运动一直无法渗透的国家--美国，贝克汉姆已经成功地渗透了进去。"但是你知道，"贝斯旺格说，"在美国，情况已经有所改变。有一天，一个在纽约的朋友打电话给我，索要一件皇马球衣。他说在纽约的最酷最炫的酒吧里最引人注目的事情莫过于穿着一件贝克汉姆的23号皇马球衣。"

　　在亚洲，如果想看穿着贝克汉姆23号皇马球衣的人并不需要出入最酷最炫的酒吧，他们无处不在。贝克汉姆签约皇马短短一周时间，新加坡80家球衣专卖店都报告库存不足，急需补充货源。阿迪达斯新加坡分公司报告说，由于贝克汉姆加盟皇马，他们预计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之内的销售量将会上涨4成。未来品牌公司，是另外一家品牌设计咨询公司。他们解释说亚洲的球迷对于球员的忠诚，要远远大过对于俱乐部的忠诚。因此，皇马签下贝克汉姆，曼联在亚洲1650万球迷中立刻就会有接近500万的球迷转投皇马。在日本，这一点尤为明显。一家日本主要的电视台很快就搞定了西甲联赛的电视转播权，并以800万欧元的价钱邀请贝克汉姆拍摄长度仅为30秒的电视广告，为其推销西甲赛事。当然，这笔开销其中的一半进入了皇马的保险箱。桑切斯承认，自从2003年6月贝克汉姆在与皇马的合同上签字画押之后，皇马市场营销部的电话就几乎被打爆，大部分都是从亚洲打来的。他说，当年年底，他经手的一半合同都是与亚洲客户完成的。

　　考虑到所有这一切，我想贝斯旺格的想法也一定和在皇马上下普遍认为的一样，皇马为贝克汉姆所支付的转会费简直微不足道。"我是否同意？当然了，皇马以如此便宜的价格得到他，真是令人惊愕不已！当然，皇马的优势在于曼联一心希望赶走贝克汉姆。简单地说，他们不再需要贝克汉姆了。但……在国际体育营销市场上，再也没有如此划算的买卖了。我不妨以我的澳大利亚妻子做例子。她告诉我，皇马来到德国与拜仁比赛之时，她希望能去现场看球，为的就是想看贝克汉姆--她对足球一窍不通，也比赛也不感兴趣。"

　　这个贝斯旺格夫人的故事很有说服力。它说明了成年人正在被足球所吸引，这是一个新的全球化趋势。虽然这种趋势并没有被市场营销顾问所重视，但也有充分的证据表明，这种趋势正在不断深化，而且其重要性也日趋明显。尤其是女性成年人，从前她们长期无法理解为什么男性对于足球运动如此痴迷。但现在，她们自己也开始越来越多地投入到足球的狂热中。

　　贝克汉姆极具电影明星气质，这让她们很感兴趣。是贝克汉姆让她们开始关注足球，很快她们也开始对费戈、罗纳尔多、齐达内感兴趣了，虽然这些球员并没有贝克汉姆那般优雅，充满魅力。（这一点非常明显，但也时常引起争议。在我的环球旅行中，我逐渐发现有一些女性认为，费戈的长相要超过贝克汉姆。）一旦这些女性内心的足球开始觉醒，她们就会有意识地把面孔与人名对号入座，并渐渐对这项运动发生兴趣。她们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屏幕，而不会在罗纳尔多进球后、贝克汉姆兴奋地骑在他身上，费戈和齐达内也一拥而上的时候把头转向一边，只顾自己生气。在她们明白这一切之前，她们会让坐在旁边惊异而又兴奋的伴侣询问，规则中的"反越位"是什么意思，以便于在下一场比赛来临之前做好知识储备。如果某天晚上，一位女性坚持不去看电影，而是留在家中与伴侣一同打开电视机，观看上周末巴萨对皇马的比赛重播，那么，她兴趣转变的最后一步就完成了。

　　这种转变或许有些离奇，但却真真切切地在上百个、甚至上千个家庭里发生着，而且还会越来越多。皇马"银河舰队"也将为这种潮流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除此之外，阿迪达斯公司还有很多理由感到满意，因为1998年该公司与皇马签下10年球衣赞助合同现在看来是多么明智。即使是当时看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回想起来，这甚至算得上是该公司历史上的最佳赞助合同了。正如桑切斯以及朗涛公司的报告中所说，成功，这个词汇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但既然这支球队拥有这么多大牌球星，那么成功与否就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了。皇马新式足球理念的核心在于拒绝被结果左右，因为将赌注押在球员天赋上，才能使俱乐部魅力更加持久。到底是不是这样？"没错，对于品牌价值，对于皇马再全世界的吸引力来说确实如此。"阿迪达斯公司足球部主管魏格尔这样说道。"如果你拥有这么多耀眼的明星，那么即使三四个赛季过去，你一无所获，那也无所谓。"

　　第33节：像囚犯一样被困在东京

　　至于贝克汉姆，如果说皇马是阿迪达斯签下的最好的球队的话，那么英格兰国家队队长就是他们所签下的最有价值的球员。在阿迪达斯的德国总部，贝克汉姆已经成了一个传奇人物。魏格尔曾经告诉我一件有关贝克汉姆的轶事。就在贝克汉姆从曼联转会皇马的交易完成之后，他来到日本东京。阿迪达斯邀请贝克汉姆来到东京市中心的旗舰专卖店参观，她们承诺将此事保持高度机密，并关上店门一小时，以方便贝克汉姆安安静静地参观选购。

　　然而就在贝克汉姆到达商店几分钟后，有人透过橱窗看到了他。"短短20分钟之内，东京市中心的交通就陷于瘫痪，"魏格尔回忆道，"消息就像野火一样迅速传开，商店外很快就聚集了20000人。贝克汉姆只能像囚犯一样被困在店里，长达5小时。他拿起手中的摄像机，花了很长时间拍摄'包围'他的人群，就好像要这样记录一个大事件一样，否则就不会有人相信。"

　　曼联与阿迪达斯在全球范围内最大的竞争对手耐克有着一份长期的赞助协议。但现实的情况是，贝克汉姆已经离开了曼联，他在日本受到这样的欢迎让德国人倍感甜蜜。鲁诺说："事情很简单，一支球队既拥有贝克汉姆这样的球员，又拥有皇马的名号，如果能把这样的球队收归帐下，那对于一个公司的市场营销人员来说，就如同进入了天堂。"无疑，这一营销策略是成功的，这在阿迪达斯公司的投资收益方面体现得更为明显。鲁诺表示阿迪达斯2003年的全球销售目标非常庞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贝克汉姆与皇马签约大大提升了该公司的形象，而公司形象的提升无形中又带来了销售方面的压力。魏格尔说："贝克汉姆的全球影响力是无穷无尽的！真的无穷无尽！他甚至已经成功地进入了美国市场。电影《像贝克汉姆一样踢球》让无数美国少女如痴如狂。在洛杉矶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以贝克汉姆形象为背景的阿迪达斯广告牌。而且，'贝克汉姆现象'还在继续升温，不管他在场上场下都是如此。没有任何一个运动员能达到甚至接近贝克汉姆在全球范围内所拥有的影响力，也没有任何一个运动员能像贝克汉姆一样让东京市中心的交通陷于瘫痪。虽然不时有人谈老虎伍兹，但贝克汉姆的知名度远远要比伍兹大得多。别的不说，至少贝克汉姆踢足球--世界上最受欢迎的运动。"

　　出去球衣销售量的飙升，皇马在商业比赛中的出场费也能说明贝克汉姆的商业价值。皇马俱乐部常务董事卡洛斯·马丁内斯·德·阿尔沃诺斯说球队在2003年夏天赛季前的亚洲之行，平均每场友谊赛的出场费高达150万欧元。"这个数字是任何一支别的球队所无法企及的。"阿尔沃诺斯比桑切斯年龄要大，也更严肃，但是如果让他掌管公司财务，任何一个老板都会绝对放心。他说："曼联的出场费在40万至60万欧元之间，AC米兰也差不多。现在我们正计划着2004年夏天的友谊赛安排。那时候皇马的出场费将会高达每场500万欧元甚至更多。关于明年的亚洲之行，我们已经签署了一份合同，旅行、食宿，一切都包括在内，皇马将进帐1450万欧元。而且合同规定，皇马所要做的就是踢"两到三场"友谊赛而已。"为什么与上年相比有了如此大的提高？阿尔沃诺斯耸耸肩，说："肯定是由于贝克汉姆。"

　　对于皇马来说，这即使是种讽刺，也令人高兴。当曼联把皇马当作竞技方面的学习榜样时，佛罗伦蒂诺在其2000年接管皇马之后就一心要学习曼联一流的足球管理模式。"得到有关曼联经营方面的数据很容易，因为他们是上市公司，因此佛罗伦蒂诺经常研究。而且曼联在足球俱乐部的商业开发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阿尔沃诺斯说，"曼联把俱乐部的收入划为三类：电视转播费、门票收入和市场开发。这一点让佛罗伦蒂诺大有触动。我们也按照这样的模式运作，同样也制作了很多相应的图表。"皇马的财政年度始于当年的7月1日直到次年的6月30日。阿尔沃诺斯向我展示的图表表明了在2000年至2004年这段期间，皇马财政收入的增长令人匪夷所思。2000-01财政年度，皇马的收入为1.38亿欧元。

　　而到了2003-04财政年度，这一数字上涨到了2.40亿欧元，转卖球员获得的巨额收入还没有包括在内。另外这段期间内门票收入增加了50％，虽然电视转播费的增长惊人，但皇马在市场开发方面收益的直线上升更是令人叹为观止。相比之下，这部分收入在佛罗伦蒂诺到来之前，几乎完全被忽略。阿尔沃诺斯回忆说："正如佛罗伦蒂诺入主皇马的时候所说，'等等，我们是个驰名世界的国际品牌，代表着西班牙，代表着几千万西班牙人民的形象，但是我们没有利用这一点赚到多少钱。'"

　　在2003-04财政年度中期，皇马俱乐部来自市场开发的收入（包括皇马特许产品的销售和西门子和阿迪达斯等公司的赞助费用），占到皇马总收入的40％，而在佛罗伦蒂诺到来的时候这一数字只有10％。尤其让佛罗伦蒂诺感到满意的是，同期曼联与市场开发相关的收入却下降了27％。佛罗伦蒂诺并没有因此喜形于色，但是能在这场两家俱乐部进行的竞争中占得上风，他有足够的理由感到踌躇满志。一想到皇马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很多年之内一直在这场竞争中领跑，他的满足感就又增添了几分。

　　"实际上，皇马在国际市场上的前景无限，"阿尔沃诺斯说，"我们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其中的奥秘就是我们这样一支满眼都是超级巨星的球队，能为球迷带来至高足球享受。有了这些基本元素，我们能够使人们对皇马越来越了解，而且这种了解会越来越深。随着俱乐部知名度与声望的不断提高，我们从市场开发中就能得到越来越多的收益，商家所提供的赞助费用也会相应提高。反过来，收入的不断上涨使我们有能力在购买优秀球员方面投入更多资金，这又相应地扩大了俱乐部的全球影响力。就这样一环套一环，俱乐部一直保持着优良的经营业绩。"

　　第34节：撞大运变成一架"印钞机"

　　很多人都认为，皇马靠"撞大运"变成了一架"印钞机"。这又让桑切斯和佛罗伦蒂诺又义无反顾地进入了之前从未涉及的经营领域。在他们的头脑中，新计划包括最主要两个内容：一是开发正在建设的"皇马体育城"训练基地，使之成为一个主题公园，吸引大批游客到西班牙首都观光旅游，这一点是前所未有的；二是将皇马电视台的收视范围扩展到西班牙国境之外，使之成为一个覆盖全球的付费电视频道。

　　"在财政方面，我们已经研究了在全球建立基于卫星通讯网络的可能性，并且发现这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容易得多。"桑切斯说："这个想法的初衷就是想让世界各地的人们--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都能通过他们本国的数字网络平台，获取我们制作的节目。这样，如果你正坐在路易斯安那或者上海的家中，想象着能看到皇马最近比赛的现场直播、精彩比赛集锦节目或球员专访，那么你只需要很简单的手续，就能像观看付费电影或当地体育节目一样看到皇马的方方面面。当然，这些节目都会非常及时，而且我们还会在皇马国际电视台获得广告收入。"至于"皇马体育城"，这将是俱乐部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训练基地，既服务于一线队，也将是各级青年队的训练场所。此外，"皇马体育城"还包括一个皇马博物馆、一座主题公园、一家酒店、街道和商店。建成之后，这个靠近马德里机场的综合性建筑群将覆盖城市边缘的主要土地，占地面积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综合性足球训练基地--曼联卡林顿训练基地的四倍半。皇马目前正与迪斯尼讨论，主题就是通过合作，充分开发主题公园商业潜力的可能性。桑切斯曾在具有世界上最尖端电子游戏机技术的世嘉公司工作，这样的经验让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前景：比如将"银河舰队"的比赛录像都转化成卡通片，或者开发虚拟游戏让孩子们体验在室内体育场与罗纳尔多和齐达内传球的乐趣。

　　另外，桑切斯和他的营销团队也一直关注着手机技术的发展动态，因为皇马正在制定计划将"内容"--比如比赛精彩镜头或球员信息--直接发送到用户的手机上。佛罗伦蒂诺希望皇马能够充分利用科技发展为俱乐部所带来的发展机会。"技术正在向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皇马主席说，"迟早有一天，无论是谁，无论身处何处，都能通过按下电脑键盘轻轻松松地选择他想看的比赛。这对于皇马这样一支国际化的球队来说绝对有利。"

　　在桑切斯的脑子里，皇马积聚的大批超级巨星将会使全世界的孩子们难以抗拒，而这也直接刺激了皇马不断制定出新的商业计划。在管理层看来，市场是现成的，就等着他们去开发。"十年之内，如果我们继续贯彻只购买世界上最具号召力的球星，不经意间，地球上一半的球迷都会成为皇马的支持者，"桑切斯说，"皇马这个名字将深入那些并不成熟的球迷内心，比如亚洲的球迷。现在他们只对球员忠诚，但在将来，随着他们对于足球运动的理解逐渐成熟，他们也终将忠诚于球队。"

　　要理解皇马如何把全世界球迷对俱乐部的热爱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经济收益，首先要弄清皇马俱乐部在全球到底拥有怎样巨大的影响力。但是皇马所传递的信息也决定了那些公司才有资格为赞助皇马掏出大把银子。"正是皇马广大的球迷群落和他们对皇马的良好反响，让世界上最好的跨国公司争先恐后地把他们的名字与皇马联系在一起，"桑切斯说，"以奥迪为例，这是一个档次很高、独具特色、志向远大的品牌，它与皇马的名号相得益彰。"

　　加桑斯很同意这样的说法："皇马的品牌价值让奥迪很有认同感，我们都致力于成为各自领域的领袖，努力做到最好，并代表着独一无二的风格。与成为皇马球迷一样，选择一辆奥迪轿车意味着独到的眼光和档次。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付给皇马大笔赞助费的原因，让奥迪这一品牌与皇马一样显得与众不同。"

　　让皇马主席和奥迪西班牙分公司总裁尤其吃惊的是，中国人和卢旺达人可能不知道西班牙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但是一听到皇马这个名字，他们几乎无人不晓。而这一点，也让西班牙前首相阿斯纳尔印象颇深。

　　"是皇马让人们知道了在地图上如何找到西班牙,"加桑斯说："皇马成功地推销了自己，却为西班牙政府节省了大笔大笔的宣传费用。我可以举出一个例子来证明我所说的话。下周60位来自中国的特许经销商将来来到马德里，参加一辆新款奥迪轿车的发布会。在之前的很多年，奥迪都会将这样的活动挡在伦敦或巴黎举行。但是马德里是中国特许经销商们想要去的地方。他们将会下榻在马德里的里兹大饭店，参观普拉多博物馆和伯纳乌球场。他们会在周末观看一场西甲联赛。而且，我可以保证，他们会把这一切告诉他们的孙子们。"

　　第五章证明自己

　　在圣保罗，罗伯特·卡洛斯被一位记者问到他本人对于贝克汉姆加盟皇马的看法说，巴西人这样回答："贝克汉姆来了，皇马阵中终于有两位帅哥了。我非常高兴，因为之前我非常孤独，这支丑陋无比球队里我是唯一长相好看的球员。"

　　记得贝克汉姆作为球员第一次亮相的那个早上，我在对他的电视采访一开始就引用了卡洛斯的这段话。就像他每次在公众场合出现一样，他显得一如既往地拘谨，似乎想竭力证明自己并不是足球场外的名人。他笑着摇了摇头，在全世界电视观众面前露出了不甚完美的牙齿。

　　托尼·史蒂芬斯当时也正在摄影棚里，观看着访谈的全部过程，他也放心地笑了，似乎一切担心都抛在了脑后。此前他一直很紧张，生怕我会问出让贝克汉姆题。此时，弗格森并不在现场，那么他就是总管一切的"父亲大人"。在访谈开始之前，他来到我面前说："那么，嗯，告诉我……你会问大卫一些什么样的问题呢？"眼前这位老人身材高大、嗓音柔和、早已白发苍苍，他的态度和蔼可亲，举手投足就像一位红衣主教一样令人充满敬意。我告诉他他大可以放心，我不会问有关他父母最近离婚的问题，也不会问他对同性恋现象的看法，也不会问他变换最新发型的原因。我的问题甚至不会涉及英国公众近六年七年来一直兴趣盎然的话题："在贝克汉姆的家庭里，到底谁掌权当家，是贝克汉姆还是辣妹？"不，我向史蒂芬斯保证，我只和贝克汉姆谈足球。

　　第35节：贝克汉姆拥有领袖气质

　　史蒂芬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个访谈对于他的明星客户来说至关重要。因为一方面，这个访谈的大部分内容都会在世界上所有国家的电视台播出；另一方面，贝克汉姆本人也非常急切地想知道，西班牙公众，尤其是皇马球迷，会对他的到来做何反应。在英国，球迷们都为他而痴狂，但是在这里，谁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回应呢？这是一片他还不甚了解的土地，他不懂这里的语言，也阅读不了这里的报纸，广播和电视里传来的声音他更加无法理解。

　　外界对他的评论，他全然不知。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完美主义者，而这次他无法控制局面了。所以，给西班牙球迷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正式转播时，访谈的全部内容将以字幕形式出现在电视屏幕的下方。此外，访谈的文字也将全文刊登在西班牙最大的两份专业体育日报《马卡》和《阿斯》上。对于贝克汉姆来说，这是他面向全新观众的一次自我介绍。

　　他们会喜欢他吗？或者他们会把他总结为，正如他一直以来都被人们所怀疑的那样，只不过是一个华而不实的家伙、一个并没有多少过人的才能但莫名其妙地让全世界年轻人为之疯狂的小白脸而已。他们已经见识了贝克汉姆访问日本和越南时，人们歇斯底里的情景；他们也看到了4万多人蜂拥而至来到胡志明市的一座体育场，只为一睹贝克汉姆站在一辆敞篷车里，绕着球场不断做着胜利手势的场面，而当时硕大球场里没有一只足球；他们也目睹了前一天就像英格兰之王一样来到马德里、在一队当地警察组成的摩托车护卫队的保护下在城里穿行的盛景。很多人都从最坏的角度对贝克汉姆的到来表示怀疑。但大部分媒体都对贝克汉姆表示了友好，准备让他从怀疑中受益。也有一些媒体打算给他更多东西。

　　"贝克汉姆是光着脚来到马德里的，就像基督一样。"一位西班牙电台评论员这样评论贝克汉姆的亮相，似乎兴奋得有些过头。他在进行专访的摄影棚里，当着我还有其他20多个在外面四处乱撞的记者的面说了这样的话。是的，他没有穿年轻人眼中的最好的衣服，既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洗得有些发白牛仔裤在膝盖处被有意识地开了洞。

　　但是他依然光彩照人。贝克汉姆总是很讲究自己的穿衣打扮，尽管那天从他的腰部往下看，他就像一个穷困潦倒的破落户，然而他身上的光彩盖过了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或许这只是一个心理定势罢了，或许每个人都希望从他得身上看到某种特殊的光彩，确实，他身上有着这种光彩。又或许只有像贝克汉姆这样具有超凡魅力的人身上才有如此耀眼的光彩，大概这就是他们出类拔萃的原因吧。英格兰国家队主帅、瑞典人斯文·戈兰o埃里克森几个月后在接受《马卡》报采访时把这种魅力视为一种"内在气质"。"贝克汉姆身上拥有着这种领袖气质，"他说，"如果他现在置身于这个房间，那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他的身上，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

　　可能这种气质在他的相貌和衣着上得到了体现。或许是因为那天他上身穿的是一件全白的皇马训练服。这件训练服崭新洁净，上面一个洞也没有。又或许他的一头金发，还有他俊朗的面部轮廓、明星气质一样的脸庞。

　　在西班牙，有很多人相信贝克汉姆所需要的就是一对漂亮的翅膀，以配得上他在人们心中如同天使般的地位。然而，他光着的双脚，就是开始。对于这双脚，我并没有什么评论，在我看来，贝克汉姆没穿鞋子接受采访是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名人就是这样，名人总是有权做出安排。对于什么是时尚，什么不是，什么是酷，什么是过时的帽子，他们拥有绝对的发言权。贝克汉姆，要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应该成为全球时尚界的风向标以及流行风潮的楷模。可能24小时之内，全世界一半的年轻人都会赤足漫步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上，从而加入了世界上另一半在别无其他时尚选择的年轻人之中。可以肯定的是，世界各地的年轻人都会模仿贝克汉姆倒梳的马尾辫发型。至于纯白的皇马训练服，他们毫不困难就能在伯纳乌的皇马专卖店里买到。事实上，在访谈播出的48小时之内，专卖店里售出了4000件这样的训练服。

　　对于这一切，你可能看到贝克汉姆显得很紧张。他从来没有独自接受半个小时以上的电视采访。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世界上最能言会道的人，他也知道他天生就能用双脚更好地证明自己的才能。在面对摄像机之前，我们之间眼神的交流、还有关于双语学校里孩子们开心的交谈确实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不过更因为罗伯特·卡洛斯的玩笑，让他忘记了英俊给他带来的孤寂。这一招确实很管用！

　　"我不知道，"访谈开始还不到一分钟，贝克汉姆就带着笑，用含含糊糊的声音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他是一名伟大的球员，我非常高兴，真的非常高兴和他在同一支球队效力。当然，他的长相也非常好看。"

　　贝克汉姆之后只是颇为大胆地开了一个玩笑，但此后的谈话就像一潭池水那般平静。我的第一个问题围绕着他加盟皇马的原因展开，为什么皇马对他来说如此特别？而他对于我的问题只用了几句话轻轻带过："皇马是我唯一想为之效力的球队，皇马让我感到兴奋。这是一家伟大的俱乐部--一家大俱乐部--这也是唯一让我兴奋的球队。"我对他说，有时人们会忘记他也是一位会因为生命中很多事情而疯狂的足球运动员。"是的，"似乎他并不是和我说话，而是自言自语，"是的……"他的声音很短促，也很微弱，似乎在喘着气，又像是在有人最终明白这一点之后，他终于放松了。我继续说，他们也忘了他本人也是一名球迷，也是足球狂热分子之一。所以加入皇马的"梦幻阵容"，与这么多伟大的球员一起踢球，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一种震颤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和一名普普通通的足球爱好者来说并没有差别。"噢，当然！"他回答道，"这正是我加盟皇马之后感到兴奋的全部原因！"

　　第36节：将心中疑虑打消干净

　　我提醒他，他刚刚在两个月半之前参加了欧洲冠军杯与皇马的两场比赛，尤其是在两队第一回合在伯纳乌的较量中，他和他的曼联队友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皇马表演的看客。"是的，我或许会把这两场比赛成为哈林篮球队的表演，"贝克汉姆引用了朋友加里·内维尔的一句话，"他们踢的足球让人目瞪口呆、让人兴奋无比，但也非常有效。在伯纳乌与皇马比赛非常非常困难。我认为在上半场比赛中，他们的踢法让人惊异、让人害怕。现在对我来说，我成了皇马的一份子，也有希望融入皇马的战术体系，这真让我感到骄傲。"

　　很有希望？"是的，"他说，"我必须为争取自己的位置而努力，其他的球员也会这样。这就是他们--不，我们--成为一支伟大球队的动力。你不得不捍卫自己的场上位置。我来到皇马，并不指望直接进入主力阵容。我知道自己必须为场上位置而战。"他的这番表白充分既显示了他对于新俱乐部明显的崇拜之情，也表明了谦逊的他对自己在皇马前途非常担忧。贝克汉姆不是一个目空一切的英国人，如果说之前某些西班牙人心中对此还有怀疑的话，那么这一番话已经将他们心中的疑虑打消得干干净净。在他的新队友们眼中，如果说不把这番话当作是对他们表示尊敬的话，也起码说明了贝克汉姆因为与他们共同效力于一支球队而感到自豪。我和贝克汉姆一起大致地对他的新队友逐一做了一番评价。

　　罗伯特·卡洛斯："他是一位伟大的球员。很明显他的位置是左后卫，但他能像一位左前卫甚至前锋一样突破。和后卫相比，他更像是一位前锋，这是他的一大优势。他是一位伟大的球员，他身上有一个可贵之处。每次我和他正面交锋，他的防守动作总是很干净。很明显，他是一名真正的职业球员。我们有过冲撞，也曾摔倒，但在比赛之后，我们会握手，也会相互拥抱。这也让我明白，他确实是个好人。"

　　罗纳尔多："他是当今足坛最好的球员，而且他也在不断证明这一点，看看他今年所打进的球吧。他的球技非常出色，现在我也期待着在比赛中将球传给他，帮助他进球……能从严重的伤病中恢复到今天这样的状态，着实令人惊奇。"

　　劳尔："他是那种非常特别的球员……你知道，他们当然都非常努力，但看看劳尔吧，他可能比大部分球员都要更加努力。他会出现在场上的各个位置，他踢球显得很聪明。同样他是个好人，虽然他为人比较安静，但他确实是非常出色的球员。"

　　费戈："我想曾经有人认为我来到皇马就是要顶替费戈在右路的位置。但是，这种想法从未在我的脑子里出现过。我希望能与费戈一同上场，因为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传球手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之一。能与他在同一支球队效力，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齐达内："他是，他是……"（贝克汉姆一时无语，就好像一想到齐达内的优秀，他就惊呆了一样）"……你知道，我把他形容成……当我谈到齐达内的时候，我觉得他踢足球就像芭蕾舞演员一样。他在球场上的跑动就像滑行一样不受阻碍，他的球风、他的一脚触球、他的双脚传球、他控制比赛的节奏--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惊讶。在我看来，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球员之一--如果没错的话，他就是最最优秀的球员。"

　　什么？难道罗纳尔多和齐达内同时都是最优秀的球员？"我非常荣幸，"贝克汉姆说，似乎他觉察到我发现了他在描述新队友时用了太多的最高级，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个害羞的孩子，"不管怎样，能和他们共同效力于同一支球队，我感到非常荣幸。"

　　我问他，皇马阵中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超级巨星，想到与他们一起比赛是否会让他有点畏首畏尾。我对他说选择皇马对他来说是个勇敢的决定，如果他选择另外一家俱乐部，那么他很可能就是小池塘里的一条大鱼。"你知道，就在那天的最后时刻，"他并没有质疑我问题的合理性，并且回答说，"我加盟皇马，并不意味着皇马只有我一个主要球星，我加入的是一个全明星阵容。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踢球，这也是别的人所要做的--现在是我们共同要做的事情。这比其他事情都要让我更加期待。足球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此前一直是，以后也是这样。我来到这里并不想当主要球星，我想在这里与这些伟大的球员们一起踢球，一起享受这座伟大的城市。"

　　当我问到在他所有的足球技术中是否有自己认为非常好、但并不被别人所看重的元素时，采访中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玩笑出现了。"我的铲球，"他憨憨地笑了，颇有点自嘲的味道，好像他知道每个人都会明白这个玩笑的幽默之处一样，"我认为我的铲球非常棒！"此时他并不知道，加盟皇马会要求他前所未有尽可能多地铲球，那意味着他所要承担的防守责任之重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贝克汉姆向外界宣称，如果说有什么原因驱使着他一定要取得成功的话，那么这个原因就是有人（大部分都是英国人）预言他不会在西班牙站稳脚跟。

　　如果他早知道来到皇马，自己肩膀上的防守的担子如此之重，他或许会些许犹豫。"一直有人对我的转会持怀疑态度，他们不相信我会在西班牙有好的表现。"他这样说道，此时他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坚毅的表情。看得出，在贝克汉姆柔软的嗓音与温和的外表之下，他内心涌动着的如钢铁般坚定的信念。"打好比赛，让这些人闭嘴，将会是非常美妙的事情。来到这里，所有的挑战都在于如何与这些伟大的球员融为一体。"那么他想证明这一点吗？"当然，向人们证明某些东西总是好事，我想在这里证明自己，即便我并不需要证明给我最亲最近的人、我的家庭看。但怀疑我的人依然存在，是的，我就是要这样做。"

　　第37节：大卫是被弗格森赶走的

　　在西班牙，同样也有怀疑贝克汉姆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对于作为球员的贝克汉姆知之甚少。他们并不知道贝克汉姆除了拥有当今足坛鲜有人与之匹敌的右脚传球技术之外，他还是身体非常出众的球员。连弗格森都承认，在贝克汉姆效力曼联的13年里，他一直都是精力最旺盛的红魔成员。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曾获得过越野赛跑和1500米跑的冠军。"我一直很喜欢长跑，好像我在球场上也是这样。你知道，我非常努力。我是一名讲究团体精神的球员。有人可能并不这样认为，但是从我个人来讲，我喜欢融入整个球队的感觉。我喜欢与伟大的球员一起比赛，我也愿意为球队取胜而努力--嗯，这就是我。"

　　贝克汉姆又一次选择了恰当的措辞，他的话极大地赢得了西班牙民众的欢心。没有人喜欢爱卖弄的人，而且西班牙人更欣赏低调的外来者。与美国和英国不同，西班牙这个国家的人认为露财是品味低下的表现，富人们的衣着看上去一般都与其财产不符。这样的原则也体现在人们如何看待顶尖球员这一问题上。

　　所以贝克汉姆说自己只是皇马阵中的普通一员，为他在西班牙观众那里挣得了不少印象分。贝克汉姆还说他经常在训练结束、队友们都回家之后，单独留在训练场上练习他的招牌绝技--任意球。"我每天都进行任意球练习。在正式训练结束之后，我都会练上20次到30次。我一直这样，在我看来训练没有止境，即使是你擅长的技术也是如此，因为你总有提高的空间。在老特拉福德球场，与皇马比赛中的那记任意球是我打进的最漂亮的任意球之一，我非常满意。很明显，在没有首发上场的情况下，打进两球，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直接任意球射门，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为什么那记任意球是最好的之一呢？"第一，这粒进球对我来说很特别，因为当时对方球门由世界上最优秀的守门员所把守，对方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球队；第二，因为我没有首发上场，我感觉我必须加油，向某些人证明这一点。第三，回想起来，那真的是我打进的最美妙的任意球之一。"

　　就在这时，我向他问出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他是否想到，自己再也不是曼联球员了？也就在这时，他无意中说出了弗格森在他眼角留下的伤痕，对他的刺激和打击有多么大。"不，"他回答道，"可能一年--也能六、七个月之前，我还没有想到过我居然会离开曼联。但如果我想离开曼联的话，我就只会想来到皇马，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为什么是"六、七个月呢？"我问他。"不，"他重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回答说，"只不过因为当时一切都很正常，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本赛季初披上皇马球衣，并不是因为当时我想离开。直到两、三周前，也就是皇马与曼联谈判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说'六、七个月'不过因为当时一切运转正常而已。"

　　对于他和弗格森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打算畅所欲言。我提醒贝克汉姆，他的父亲泰德·贝克汉姆曾向媒体透露，大卫是被弗格森赶走的。"老实说，在职业生涯的各个阶段，一名球员与其主教练的关系也有起伏。我也不例外，别的球员也不例外。就这件事，我所能说的是，我在曼联的这13年里，阿历克斯·弗格森爵士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对我的职业生涯来说是这样，在我的全部生活中也是如此。他是我之所以签约曼联的原因之一，也是我之所以留在曼联的原因之一。从各个方面来讲，他就像是我的父亲，这一点，我将永远铭记。"这些当然没错，但在老特拉福德与皇马的比赛中被撂在替补席上，这难道不是父亲对其最钟爱孩子的背叛吗？"我很清楚，"贝克汉姆回答，他的话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到破绽，"这是职业足球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很明显，我非常想上场比赛，比谁都想，因为--正如你所说--我首先是一名足球运动员，对我来说，足球是除了家庭之外唯一重要的东西。不能首发上场，固然让人失望，但是我感觉我要努力，证明这一点。"

　　这是访谈中他第三次提到"证明这一点"了，这让我想到贝克汉姆是多么骄傲、多么坚定的一个人。坐在我面前说话是一位在老特拉福德与皇马的比赛中未能首发，但在替补上场后打进两球的足球运动员；他也是曾在1998年英格兰对阿根廷的世界杯比赛中被罚下、被全英国斥为"不负责任"的球员；他也是在随后一个赛季迅速走出阴影，帮助曼联赢得"三冠王"的球员；也是担任英格兰队队长在4年之后的韩日世界杯上打进致胜一球、击败阿根廷队的球员。

　　可能会让西班牙人所不安的是，虽然贝克汉姆在球场上的纪录固然令人钦佩，但他太具有明星气质了，这可能会毁了他的比赛。至少在弗格森看来确实是这样，而且会影响贝克汉姆对球队的贡献。我问贝克汉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大批疯狂的崇拜者，这是否能说明他生活中的某些东西已经无法控制了呢？"不，并非无法控制，"他回答说，"因为对于生活的这些方面，我感觉自己总是能够很好地应付。我从来没有让这方面的问题影响到我的足球生涯。因为足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这一点，我必须强调。我之所以能拥有如此众多的球迷，之所以在足球之外，我还有如此丰富的生活，就是因为我是一名职业球员，因为我在足球领域所做的一切。我意识到这就是我为什么完全能控制好我周围一切的原因。"

　　第38节：事无巨细,都要操心

　　"完全能控制好"，这种观点对于贝克汉姆来说非常重要。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贝克汉姆是那种事无巨细，都要一律操心的人。（可能他与弗格森之间出现性格冲突的部分原因就是他们都想在自己的领域里掌握完全的控制权。）贝克汉姆本人很清楚，有很多书上和纪录片中都谈到他近乎怪异的洁癖，每件衣服，每只鞋，每只袜子都要各就各位。

　　这其实是他的家庭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让他养成的习惯--孩提时代的贝克汉姆非常整洁，他的母亲说，在把脏衣服交给她洗之前，都要把它们叠得整整齐齐。贝克汉姆的曼联队友也常常拿这一点取笑他。（吉格斯常常说，贝克汉姆每次开车带着他们兜风的时候，都要恳求他们别把车上油光发亮的真皮座垫弄脏了。）当他成名以后，把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的范围扩大到了他的名望，还有他的公众形象。这意味着自己既被人看作一位年轻的居家好男人，和善、礼貌、得体、值得尊敬，同时也要是站在时尚最前沿的流行坐标。此外，他也要让人觉得他是一位埋头苦干的职业球员。

　　那么，他是否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性格分裂的人呢？对于生活中的各种角色，他是否能严格地划清界限呢？"我是个头脑非常清醒的人，我的家庭是我强有力的后盾，他们的头脑同样非常清醒。我常去远东，但是等我回来，回到儿子与妻子身边，平静的家庭生活也随之回来了。生活中，我总是尽量平静地应对一切。我喜欢逛食品杂货店，做诸如此类平常的事情。这些事情，我喜欢用平静的方式处理。我尽量让这两种角色泾渭分明，这对我很重要，对新加入贝克汉姆球迷阵营的人们来说也很重要，因为我肯定他们也能看到这些，也有忧虑。但是，相信我，他们不必为此担心，因为足球和其他东西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对我来说，足球更加重要。"

　　埃里克·坎通纳，既是贝克汉姆在曼联时曾经的队友，也是贝克汉姆崇拜的偶像。就在我和贝克汉姆进行采访的那个星期，坎通纳说："我离开曼联，是因为我已经对足球这项运动失去了激情，也因为我无法掌控商业方面的问题。有时候，坎通纳就是商品，意味着利润--既然这样，我只有离开。"我问贝克汉姆，他是否曾担心自己会变成商品呢？"不，因为我首先把自己看成一位足球运动员，别的什么都不是，另一方面则是因此给我带来的奖赏。这就是我看待这一问题的方式，所有在我周围的事物都是给我的奖赏。这些都是奖赏的原因就是在于我是足球运动员，这就是我对待这一切的方式。"

　　我们随后转移了话题，谈到了他的家庭，以及他即将举家搬到马德里的感想。让我吃惊的是，他对于这一点充满向往，也表现得非常真诚--你很难从一位英国足球运动员的脸上看到这样强烈的反应。贝克汉姆告诉我，学习西班牙语是他想尽快去做的事情。他的两个孩子能够说两种语言，会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经历。

　　"从足球方面考虑，这是一种挑战，"他说，"在场外，这也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经历，因为很明显，我的家庭也都将来到马德里。我的孩子将会上学，对我们全家来说都是奇妙的经历……我很肯定，我会非常享受在这里踢球的经历，我的家庭也将会非常喜欢在这里的生活……我的家庭在任何地方都会非常快乐。我的妻子很乐意生活在这里，她将在这里工作，就像在伦敦和美国一样。我的两个儿子将在这里上学，他们的生活一定会非常快乐。最后，我，我将效力一支伟大的球队，为球迷奉献伟大的比赛--踢出漂亮足球--就像队友们之前做的那样--争取赢得每一座奖杯。"

　　我和贝克汉姆握了握手，访谈结束了。他开始带着极大的耐心，与摄影棚里的所有人挨个拍照留影。随后，他与托尼·斯蒂芬斯走了出去。直到这时，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失败的访谈；也直到这时，我才能够静下心来，回想着贝克汉姆在这个访谈中的表现是多么出色。

　　他的英语在语法上并不是毫无瑕疵，他的声音也远非宏亮铿锵。但你对眼前贝克汉姆会有怎样的第一印象？或许你会说，他并不像是一个巧舌如簧的舌辩之士，更不像一个满嘴陈词滥调的狡猾政客。摆在我面前的事实是，你从未意识到，他看上去如此孩子气，如此朴实，会让你自然而然地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这次访谈结束之后几个月内，不时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问我，贝克汉姆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其实我心里早已想好了答案。

　　我说他给人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他那种"自然的可爱"--这种感觉很奇怪，除非你之前和他发生过口角，否则要是不喜欢他是很困难的事情。我说，他就像沃尔特·迪士尼动画片中的王子，总在电影的最后时刻扫清了一切障碍，与一位美丽的公主在他的城堡里结婚：非常好，换句话说，相貌英俊、勇敢无畏。但是，就正像迪士尼王子电影一样，这里头能有多少内容呢？怀疑依然存在。

　　但这只是我心中想好的答案而已，我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我又一次观看了电视录像，仔细地研究了这个访谈的具体内容。我和与我一同观看录像的朋友们一道为贝克汉姆做出总结：他比人们想象中的贝克汉姆更有思想。毫无疑问，当贝克汉姆开始在英格兰成名，但还未成长为世界级巨星的时候，他就开始专门训练如何应付这种场合了。

　　因此他第一次在西班牙电视台亮相时，他总是竭尽全力守口如瓶；同样毫无疑问，在我和贝克汉姆共同出现在摄像机镜头前时，托尼·史蒂芬斯肯定对他交代了什么，并为一些问题如何作答定下了基调。事实上，此时此刻，贝克汉姆并不需要什么提醒，就能很好地回答问题了。即使以贝克汉姆自己的观点来看，他也很清楚这个访谈的目的就是让他旁敲侧击地多说西班牙球迷以及新队友的好话，以便为这个足球界的"秀"场人物--不，足球界最著名的"秀"场人物在西班牙继续保持良好的公众关系打好基础。

　　第39节：佛罗伦蒂诺:银河舰队之父

　　在这个访谈中，贝克汉姆完成了所有的既定目标，就如同他所参加的一场干净利落的比赛，他总能像对传来的每一个球从容应对每一个问题。他谦虚得惹人喜爱；对于自己蹩脚的铲球技术他也能随心所欲地开着玩笑；他不断强调自己并没有想当然地认为不用担心场上位置，并将为首发而努力。

　　访谈中他显得很聪明，也很有自知之明，他说虽然很多人更看重他的明星效应，但他也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球员；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却指出在西甲这个更讲究天赋的联赛里，他没有罗纳尔多或齐达内那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技术；至于费戈，在他眼里是近十年来世界上最好的边锋，自己来到皇马后想顶替费戈位置的说法是荒谬的；此外，他还表明自己是球队中最努力的球员。正因为这么多原因，来到皇马的贝克汉姆不愧是一位勇者。

　　贝克汉姆就像一位经验老到的外交家，当来到这个新的国家，他立刻公开表明自己对于生活在马德里这座"伟大"的城市是多么满意。他还表示自己的家庭也将逐步"西班牙"化。就足球而言，再多的训练也无法像这些话一样更具有说服力。他已经忍不住想参加比赛了。他想踢出最漂亮的足球比赛，就像他以前所做的那样；他将享受生活，过得开心。他真的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第六章穿西装的革命者

　　一走出家门，他总是穿着一件深灰色西装，打着一条蓝色领带。可能在家里，他身上也同样是这套行头。很难想得出，他还会以穿着别的什么衣服出现。他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是个五十多岁的商人。他天生就不会出风头，和贝克汉姆完全是两种人。但是无论佛罗伦蒂诺--皇家马德里俱乐部的主席走到哪里，身旁都会簇拥着一大群人。十几岁的孩子们会高喊他的名字，索要他的签名，吵着嚷着要和他一起拍照。

　　这样的事情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在足球圈子里更是绝不可能。人们对于足球这项运动的了解简直可以说是全方位的：他们能够记起30年前冠军杯决赛中谁在射进了致胜一球，甚至具体到多少分钟；他们能记得自己最喜欢的射手出生的具体日期以及他们最喜欢那种颜色；对于自己所支持俱乐部各个梯队里冒尖的年轻球员，他们都了解得非常清楚。但是俱乐部的管理者，他们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什么，最多也就是能够想起俱乐部总裁或主席叫什么名字而已。至于穿着西装的其他管理者，他们的形象都是那么遥远，那么模糊，和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区别。

　　但佛罗伦蒂诺是例外。我曾和他一起到客场观看皇马的比赛，和他一起出席各种仪式，也曾和他在餐馆和酒吧聊天吃饭。除非他的保镖有意让人们与皇马主席保持一定距离，否则在公共场合与佛罗伦蒂诺不受干扰地谈话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那种真正拥有权势的人，在钻进汽车之前，他对为他开门的保镖连看也不看，好像他们并不存在。或许这一点能够说明他所拥有的权势。其实拥有保镖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事，在西班牙，各行各业的巨头大亨们都有保镖，因为他们不时受到巴斯克分裂组织"埃塔"的恐怖主义威胁。如果任何一个恐怖分子以佛罗伦蒂诺为目标的话，他可就危险了。

　　他随时都会出现在马德里的大街小巷，身边围着一大群人：十几岁大小的男孩女孩、他们的父亲母亲，甚至还有他们的祖父祖母。人们争相一睹佛罗伦蒂诺的尊容，就像每个人都想当面看看贝克汉姆一样。或许方法不甚相同，但心情都是一样急切。佛罗伦蒂诺可能无法让东京市中心的交通陷于瘫痪，他在上海也不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只有在西班牙，他的面孔才和这个国家的首相一样让人熟悉。他的名字--佩雷斯--在西班牙极其单调，其程度不亚于"史密斯"在英国的单调程度，但是在这片土地上，他是真正的名流人物。而且，他是一个非常正派的名流人物。他对一项极好的运动进行投资。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佛罗伦蒂诺都在默默无闻地独自打拼。如果说他的建筑公司是一家成功企业的话，那么他并没有在名望的争夺中获胜，他依然平凡。但是如今的佛罗伦蒂诺很乐意在餐厅里停止进食，在餐巾和菜谱上为崇拜者们签名。同样，他也会带上签有自己名字的照片，送给餐厅的侍者和厨师，让他们兴奋不已。

　　有一次在机场，天色已晚，我看到刚刚从客场返回的佛罗伦蒂诺脸上带着仁慈的微笑，与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摆姿势合影，可此时她们的相机居然坏了。她们几乎绝望地摆弄着相机，佛罗伦蒂诺却在一旁极其耐心地等着。另一次，我和他一起出席一所新落成的皇马足球学校的揭幕仪式，我们被挤在人群中几乎不能动弹。人们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佛罗伦蒂诺！佛罗伦蒂诺！"好像皇马主席是一位流行偶像，抑或是另一位"银河舰队"的巨星。

　　他确实是位巨星。费戈曾在一个广播采访中说，自己和其他所有穿着球衣短裤的皇马球员都微不足道，真正的巨星是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人。费戈是对的，佛罗伦蒂诺是"银河舰队"之父。没有他极其超群的远见卓识，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支球队中找到如此众多的超级足球英雄。将这么多技艺超群的球星收归帐下，他需要同样超群的想象力，还要有一往无前的信念和源源不断的动力，才能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如果当初佛罗伦蒂诺的脑子没有冒出担任皇马主席的念头，这家俱乐部可能依然平稳地前进，同样赢得一座又一座奖杯，全世界球迷可能依然对皇马情有独钟，和阿森纳和AC米兰的死忠球迷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如果这样的话，皇马不会像今天这样震撼着国际足坛。这一点，皇马球迷比谁都要清楚。

　　2000年夏天，佛罗伦蒂诺甫一上台，就承诺要重塑皇马过去的辉煌，他手下的皇马要像当年迪斯蒂法诺手下的皇马一样，让足球世界天翻地覆。三年之后，他可能距离这一目标还有很远，因为皇马没能连续五夺冠军杯，但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取得的成就足以令人惊叹。足球圈子里，佛罗伦蒂诺已经成为一位领导性人物，他一手打造的"佛罗伦蒂诺之队"（人们在西班牙就这么称呼皇马，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心存感激之情的球迷对佛罗伦蒂诺组建球队工作的充分认可），不仅在西班牙，而且在全世界都能引起人们的无限遐想。

　　第40节：杰出球员争先恐后投奔

　　世界上最杰出的球员争先恐后地要投奔皇马。罗纳尔多曾问佛罗伦蒂诺自己能不能加盟皇马，齐达内、贝克汉姆也是如此。意大利最好的球员弗朗西斯科·托蒂曾说，如果世界上有一支球队能让他离开自己心爱的罗马队的话，那么这支球队就一定是皇马。法比奥·卡佩罗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最受尊敬的足球教练，他曾在西班牙电视台上公开承认自己妒忌卡洛斯·奎罗斯。他说："皇马是所有教练都最渴望执教的球队，也是大多数优秀球员渴望加盟的球队。"

　　如今的皇马卓尔不群，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成了众矢之的。毫无疑问，最伟大的球队一定会招来众多怨恨，在西班牙更是如此--在这个国家好妒忌是全民通病，这一点西班牙人自己都不会有异议。只要有皇马支持者的地方就必然有皇马的反对者。佛罗伦蒂诺的"银河舰队"不可能让人无动于衷，你要么支持它，要么反对它。因为在西班牙，没有人怀疑正是佛罗伦蒂诺围绕齐达内和罗纳尔多一手组建了今日之皇马，所以几乎所有的怨恨与怒火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传入他耳中的不仅是阿谀奉承之语，更有诽谤挖苦之词。客场比赛的时候，我经常和他坐得很近，对方球迷并不需要什么正当的理由，就用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辱骂佛罗伦蒂诺。主队球迷认为裁判应该判给本方一个界外球，但他却判给了皇马，此时球迷会开骂；皇马球员的犯规，裁判没有发觉，此时球迷会开骂；皇马球员对主队球员犯规，他们会开骂；皇马进球，皇马获胜，他们都会开骂。几乎每次都有一群和他坐得很近的主队球迷，干脆不看比赛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佛罗伦蒂诺，眼神里都是憎恶，恶狠狠地对他大声叫道："婊子养的！"或"佛罗伦蒂诺，××××！"他们当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喝得烂醉的酒鬼，或者少不更事的孩子，也不全是残暴之徒。当然，这种侮辱应该被视为一种罗伦蒂诺崇拜的扭曲表现，也是对他的才能、胆识与想象力的一种肯定。

　　因为，这些恨得咬牙切齿的球迷们知道，皇马在这几年所取得的成就几乎全部都要归功于佛罗伦蒂诺。但是如果谈到他在别处的成就，那么他为皇马所做的一切简直不值一提。从商业的角度考虑，皇马与他所日常经营的ACS国际建筑公司相比，就是小菜一碟。打个比方，管理皇马这个世界上最负盛名的足球俱乐部，他所付出的精力就像和一般人集邮一样没什么差别。

　　我第一次与佛罗伦蒂诺见面时，他极其严肃地告诉我："执掌皇马是我的爱好。不过从根本上讲，我是ACS公司的总裁。而我的闲暇时间，我不会用在别处，只会全部用在管理皇马俱乐部上。对我来说，能将自己的闲暇时间做这样的事既是我的特权，也是我的荣幸。"

　　我们第一次会面的地点并不在伯纳乌，在那里他有一间办公室，但他几乎没有时间呆在那里。在距离伯纳乌十分钟车程的ACS总部，我第一次见到了佛罗伦蒂诺。我来到ACS总部安静而又沉闷的管理层专用楼层，走进一个宽敞的空调房间，在一张考究的木质圆桌旁坐下。佛罗伦蒂诺，穿着灰色西装，打着蓝色领带，显得一点也不沉闷。他并不认识我，但是他很放松，感觉就好像正在邀请一位朋友到家中做客。很快，他就用西班牙语中的"tu（你）"而不是"usted（您）"来称呼我。（注：西班牙语中称呼亲人、朋友及熟悉的人时使用"tu"，在称呼关系疏远的人时用"usted"。）他对我的第一个问题是空调的温度是否合适；第二个问题是我是不是想喝点茶或咖啡。虽然这些都是老套的西班牙待客方式，但他彬彬有礼，对我非常尊敬，也非常热情。

　　当谈起他为皇马买来的天王巨星时，他的眼角闪过一丝孩子气的眼神。他还兴致勃勃地向我透露，每年他都会把球队中的明星们召集到这个办公室里，就在我和他面前的这张桌子上共进午餐。在我们长达1个半小时的谈话之后，他不但把我一直送到电梯门口，而且在电梯门打开之后，他还走了进来，亲自帮我按了底层按钮，就好像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对他的客人就是一种怠慢一样。

　　我们那次会面的时间是在2003年夏天。就在这次会面的前后，佛罗伦蒂诺完成贝克汉姆的收购。而这算不了什么，因为2003年年底他就要完成一桩公司合并。这起合并案的最终结果将会使ACS成为欧洲第三大建筑联合企业。"是的，我们公司将会非常庞大，"他很平静地对我说，就好像他对于谈论自己的日常工作根本不感兴趣。那么多大呢？"公司的年收入将达到120亿欧元，雇员将达到10万人，在70个国家开展业务。"他耸了耸肩。

　　突然间，我想起了他在购买球员时那些3500万欧元、4000万欧元、6000万欧元"大手笔"的商业影响。他时常要为争取合同而与别的跨国公司竞争，一旦成功，他的公司就要负责修建大桥，修建上百英里的高速公路，而这些，动辄就要涉及上百亿的资金。据西班牙财经媒体估计，这位ACS公司的执行总裁的个人资产已经达到6亿欧元。考虑到佛罗伦蒂诺20年前才进入商界，对于政治与行政业务都相对欠缺，这笔数目已经相当可观了。

　　1983年，佛罗伦蒂诺离开了政界，以1个比萨塔（西班牙旧时流通货币）的价格买下了一家破产的小型建筑公司。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足以成为历史。在短短二十年时间里，佛罗伦蒂诺就在这个小建筑公司起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如果把他的发家史放到像美国这样商机无限、自由开放的市场，或许不算什么，但是经济社会结构以及人们的意识形态都相对僵化的西欧，他的事迹就显得卓尔不群了。佛罗伦蒂诺并不是一个在国际上非常有名的西班牙人。在梅塞塔高原，在卡斯蒂利亚平原，人们会把他当作非常普通，甚至典型的当地人--勤奋、冷漠、简朴、坚韧、很有紧迫感。看到佛罗伦蒂诺，你就会或多或少会明白，为什么他的同胞能够驾着小木船就能征服墨西哥和秘鲁。

　　第41节：会员是俱乐部的核心球迷

　　据说拿破仑说过一句名言，后来成了美军在二战中的座右铭：对于困难，越操之过急，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所用的时间就越长。佛罗伦蒂诺在皇马的经历，和在生意场一样，都充分说明了拿破仑名言的正确性。在他入主皇马的前三年，他已经多次完成了很多看似不能完成的任务，首当其冲的就是成功地当选皇马主席。其实，在此之前，你绝不会赌他会赢得选举。1995年，他也曾在一片质疑中参加竞选，但还是最终失利了。

　　然而第一次参加竞选的失败经验对他来说显得更有价值。那时距离皇马上一次夺得冠军杯，已经足足隔了29年。而这座奖杯正是皇马俱乐部和球迷们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东西。虽然在西班牙是王牌之师，可是皇马已经很难让球迷产生新的兴奋点，他们也很难相信从前的辉煌会再次来到他们身边了。

　　然而2000年，佛罗伦蒂诺的对手正是时任皇马主席的洛伦佐·桑斯。他对皇马的贡献极大，在他的领导下，皇马不仅在1998年最终捧回了梦寐以求的欧洲冠军杯，而且在2000年5月，也就是在皇马主席竞选开始的前几周，再一次夺得了这座奖杯。那一年的决赛中，他们在冠军杯历史上的第一次西班牙德比中以3比0击败了瓦伦西亚队。

　　佛罗伦蒂诺何以击败桑斯，其实有很多种解释，只是不管哪一种解释，都与皇马球迷们与众不同的天性有关。参加投票的球迷并不是俱乐部的股票持有者，皇马也不是像曼联那样的公共上市公司。事实上，该俱乐部拥有83967名付费会员，他们才有权投票决定主席人选。虽然皇马牌子很硬，名头很响，但依然还是一个显得有些"业余"性质的体育俱乐部--因为它的宗旨是成为一家"为会员谋利益的非营利机构。"在这种情况下，会员就成了俱乐部的核心球迷，他们都是季票持有者，在伯纳乌拥有专属本人的座位。这些球迷与巴西国内的球迷类似，对他们来说，赢球还不够。这一点也是他们与其他类型的球迷的不同之处。桑斯执掌下的皇马能够赢得冠军，夺得最能让人垂涎的奖杯。但桑斯所要面临一个严重的问题，一个世界上任何一支俱乐部总裁都不会遇到的问题，那就是皇马球迷们觉得，这支球队缺乏变化。要赢球不要输球，这一点非常重要，没错！但是球迷更在意的是整个比赛的过程。

　　如果你在联赛中运用意大利式的防守反击战术赢得联赛冠军，就像卡佩罗1997年执教皇马时所做的那样，那样还不够。一支球队球风如何，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皇马球迷掏钱看球，就是想让自己的钱花得物有所值，也就是说，不管他们是在伯纳乌现场观看比赛，还是在家中通过电视看皇马的比赛直播，他们都应该能享受到世界上最美妙的足球。

　　是佛罗伦蒂诺使他们相信，他就是皇马支持者所一直要寻找的人，他也能为皇马带来迪斯蒂法诺时代的那种充满魅力的足球。上世纪五十年代，皇马骑士们纵横欧洲无敌手的情景让皇马球迷们无比怀念，他们无可救药地憧憬着那一幕的再度来临。五年之内，连夺五座欧洲冠军杯，球迷们如同置身天堂。不过从那以后，即使是那些因为年纪太小无法亲眼见证这一切的球迷也开始感到失落，就像圣经故事中所说，他们感慨乐园失去，也企盼重新回到足球的乐园，这样的一天总会到来。除非皇马能够在比赛中踢出艺术，踢出魅力，并且赢得奖杯，否则球迷们永远也不会真正感到满足，皇马的名号也就名不副实，更诓论什么"皇马主义"了。

　　佛罗伦蒂诺坐在那张木质的圆桌前，轻轻喝了一口咖啡。"我参加竞选的原因就在于，我感到'皇马精神'正在慢慢消逝，我必须做点什么使它的价值得到回归。皇马的伟大，在于这家俱乐部的传统，而现在这样的传统已经离我们很远了。"在西班牙，球迷们总习惯于把自己对足球俱乐部的喜爱与理解上升到意识形态与文化传统领域，这一点非常奇妙。

　　就如同共产主义、资本主义和法西斯主义一样，这里的人们有"皇马主义"、"巴塞罗那主义"甚至"瓦伦西亚主义"。如果你来到英格兰的一家酒吧，随便拉过一个人问他是"曼联主义者"还是"阿森纳主义者"，你得到的一定是他奇怪的眼神。如果你继续问他"如何才能正确合理地定义'曼联主义'和'阿森纳主义'"，他们说不定很快就会打电话叫来精神病医生。在西班牙却不一样。当我让佛罗伦蒂诺为我定义一下'皇马主义'时，他的反应很简单：撅起嘴，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对我这个问题的严肃性表示赞许。

　　"首先，它意味着要有非常明确的体育目标，"他说，"对于皇马来说，就是我们不应该是一支靠运气或一名伟大球员而赢球的队伍，我们要清楚自己代表着什么，是什么身份，应该做些什么。身份，对！就是身份！皇马的身份代表着攻势足球。别的球队可以是防守型的，这对他们来说很正常，但不适合我们。我们将世界上最好的球员聚集在一起，他们天赋异禀，这是我们的基础。我们要踢出有魔力般的足球，让球迷们充分享受'绿茵艺术'。赢球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保持皇马固有的球风，奉献最高质量的比赛。我们所要强调的价值观念是勇气、领袖气质、渴望、内部团结以及尊重对手。但是在我竞选主席的时候，这些价值观念似乎都不见了。现在，我相信这些价值已经回归了皇马。人们总是问我如何做到了这一切，我总是说这很容易，这就是原因。我只不过是对于俱乐部的历史传统非常忠诚而已，别的，我什么都没做。"

　　第42节：死对头巴塞罗那队

　　他说如果要在西班牙语中找到一个词语，既能够概括佛罗伦蒂诺眼中真正皇马的全部特征，并能很好地描述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支球队的特点，这个词一定是"senorio"。这是一个过时了的词语。大概的意思是气派、尊严、风度、威严或权威，也有荣誉、优雅、血统、高贵和档次的意味。佛罗伦蒂诺并没有明说，但显然，他认为自己的前任并不具备这样丰富的气质。洛伦佐·桑斯的形象相当猥琐，即使是2000欧元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也会显得像廉价货，事实也确实如此。而佛罗伦蒂诺，从未想过花哪怕500欧元去买一件西装，但他的身上依然透射出一种庄重内敛的绅士风度。

　　这也是为什么并没有费多大功夫，他就开始大谈皇马的原因，佛罗伦蒂诺内向的性格与其对皇马真正价值的理解之间显得不太调和，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皇马不仅仅是一个著名的足球俱乐部。我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的品牌，"佛罗伦蒂诺说，"当你说这些话时，人们会指责你过于傲慢自大，这一点我能够理解。但我是带着极其谦卑的态度诉说这一切的。而且，这个最好的品牌并不会要求从你那里都到什么。当然，可口可乐也是大品牌，但是你必须掏钱，才能从消费饮料的过程中得到一些生理上的满足感。但是皇马会让你从心理上、情感上得到满足。得到享受的不是你的胃，而是你的灵魂。

　　在世界上的各个角落，皇马深埋在亿万人们的心底，却什么回报也不要。人们对皇马拥有广泛的认同感，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能赢得比赛，而且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把这家俱乐部当作宗教一样顶礼膜拜。时常有人对我说，为什么不把皇马转变成一个有限公司？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相信股份公司的赢利前景。我掌管着一家上市的股份公司，而且它的规模非常庞大。但是这不是能让人动容甚至动情的东西，你也不能把这些托付给一个人。举个例子，如果一个天主教堂只属于一个人，那么我们至少可以说--这很奇怪。那么，这对于皇马也是如此。皇马属于每个人。虽然我是皇马主席，但是我只是俱乐部的一个管理者，是皇马传统的代言人。皇马的一切都属于全体'皇马主义者'。我说的'皇马主义者'不仅仅局限于皇马会员，也包括全西班牙乃至全世界的皇马追随者。"

　　佛罗伦蒂诺对皇马的热情或许只能通过他的辛勤工作和自我否定才能得到体现。他的衣着、风范、还有行事的方方面面都是那么低调。这和他对自己父亲的崇拜有很大关系。佛罗伦蒂诺说："我父亲常说，不管你做什么事，都要把自己当作一个平凡的人看待。你永远都不要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永远都要脚踏实地。"

　　佛罗伦蒂诺努力地模仿着他的父亲，总是不停工作，好像永远都不能停歇。他不断提到"平凡"这个词，但这很有误导性。他一点也不平凡。首先，他说"自己的态度极其谦卑"，这简直是胡说！在公开场合面对听众，他这样说可能并不会有人在意。但事实是，正如他痛恨张扬一样，他同样厌恶谦卑。一个谦卑平凡的人不可能像他一样在商界取得如此大的成功，一个谦卑平凡的人也不可能成为皇马主席。佛罗伦蒂诺说，"皇马主义"的内涵就是"senorio"，可以理解成对自己贵族气质得一种难以撼动的信念。时间可以向前推移，球员可以进进出出，你也可以30年都拿不到欧洲冠军杯，但真理将是永恒的，与其他的足球俱乐部相比，皇马内在的高贵与优越也如此。和热情似火的伯纳乌季票持有者一样，佛罗伦蒂诺心中的信念坚定不移。他之于皇马，有如教皇保罗二世之于罗马天主教会。这是一种忠实、一种热爱、一种崇敬、一种信仰，绝对优越，因此这根本不是傲慢自大，谦卑更是无从谈起。

　　可是谈起佛罗伦蒂诺的个人习惯，却颇有些反常。在这方面，他更像是一个修道士，而非一位商界巨头。他停止工作的唯一理由就是睡觉（这在西班牙十分反常），这一点暂且不论，世上能有几个人总是穿着那么一件蓝色衬衫？那种天蓝色传统古板，毫无生气，而且他从不饮酒。"何必让你的生活变得复杂呢？"当我问他这个问题时，他回答说，"我是一个非常有节制的人。"同样，他对于饮食也没有什么兴趣。据他所说，到目前为止，他最喜欢的菜就是鸡蛋和油煎土豆片。

　　他和妻子玛利亚·安吉丽斯·桑多瓦尔有三个孩子。她会说："他唯一的坏毛病，就是担任着皇家马德里俱乐部的主席。"

　　虽然佛罗伦蒂诺的个人习惯毫无情趣，但是这个人看来却绝不会乏味。他的幽默感丰富得出奇，他的眼睛里永远都是闪着光，每当发现自己或者别人的做法有些好笑，他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如果对象不是皇马，他也同样拥有激情。在马洛卡停泊着他的一艘私人游艇，他很喜欢坐着出海航行。他也收集现代艺术品，他家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艺术大师沃尔霍、豪森伯格、奇利达和巴塞洛的作品。此外，佛罗伦蒂诺对于养狗有着特别的热情，他有三只爱犬。"我喜欢它们，"他说，"我太喜欢它们了，这一点我都不太好意思承认。是它们让我找到了生活中的平衡。有时候，我甚至不愿意出门，就是不想让它们独自在家……旅行回来，看到它们我总是很开心。它们也在等着我回来。"

　　人们总是说佛罗伦蒂诺这个人冷漠无情。如果不考虑他对这三只狗的感情，或许他们是对的。事实上，冷漠无情正是他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取得成功的原因，同样也是他成功当选皇马主席的原因。他是如何说明俱乐部会员，让他们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能让他们重温旧梦的合适人选呢？

　　答案就在一个人身上--路易斯·费戈--葡萄牙国家队队长、巴塞罗那之王、诺坎普球场的偶像。贵族般的气质、极具天赋的足球技术，费戈身上具有佛罗伦蒂诺眼中完美皇马与生俱来的价值与风范。

　　喜欢足球的人一定会喜欢费戈。在佛罗伦蒂诺展开竞选攻势之前，他在皇马会员中做了一番有关"皇马阵中，谁是球迷最想见到的人"的调查。他发现绝大多数的人都回答：费戈。佛罗伦蒂诺长舒一口气，随即宣布："我向皇马会员保证，如果他们选为做主席，我将把费戈带到皇马。"他们就这样相信他了。为什么呢？怎么会呢？我这样问他。"因为我恪守商人必需具备的诚信原则，"他谦虚地回答，"但更重要的是，我同样承诺如果我当选主席，却不能把费戈带来的话，我将自掏腰包，为全体皇马会员缴纳会费--全部会费。"竞选成功之后，佛罗伦蒂诺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将费戈从死对头巴塞罗那队成功地挖了过来。为此，他付出了6000万欧元，也创下了当时世界最高转会费的纪录。

　　第43节：打败了足球界的"真理"

　　佛罗伦蒂诺之所以能得到费戈，是因为他在这一问题上很顽固，也很狡猾。为了达到目的，他已经做好准备倾其所有。当然，佛罗伦蒂诺敢于冒险，将上千万欧元的个人资产放在银行作为抵押，以便于套取足够多的现金购买费戈，也是其重要原因。他之所以敢于冒此风险，在于他懂得，费戈拥有的天赋与动力，绝对是个英雄人物。有了他，皇马球迷们可以再次享受做梦的乐趣。那时，宣布自己决心购买世界上最炙手可热的球员，佛罗伦蒂诺在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他敢于去想，他说到就会做到，他要让皇马在世界足坛找到自己应有的位置--全球毫无争议的、最伟大的、最让人兴奋的足球俱乐部。

　　2000年7月，佛罗伦蒂诺入主皇马之时，他并不知道这家俱乐部迫切需要大规模整顿。此前，皇马经营业绩不佳他已经有所耳闻，但是他并不知道情况有多么糟糕。其实，桑斯把皇马的财政管理一塌糊涂，俱乐部深陷债务危机，几乎无可救药。正如执行总监阿尔伯诺兹告诉我的那样："当佛罗伦蒂诺到来的时候，我们穷得连一支圆珠笔都买不起。"

　　1983年，当佛罗伦蒂诺以1个比萨塔的价钱买下一个已经破产的建筑公司时，他发现自己同样处于一种极大困境之中，与后来皇马的情况极其类似。只是这一次挑战的难度是前一次的一百倍。在成功当选皇马主席并买来费戈之后，佛罗伦蒂诺必须让这家俱乐部再次赢利。他的做法叫人拍案叫绝，但也招来了诸多非议。他将皇马训练基地LaCiudadDeportiva的土地转让给开发商，但是在转让之前，他确保这块土地将会重新规划，并全部投入商用。这样，这片土地的价值直线上扬，皇马得到了4.8亿欧元。不但多达2.7亿欧元的债务在一夜之间一笔勾销，而且球员与俱乐部工作人员的工资也得到了及时的发放。这笔资金最终为俱乐部重组并获利铺平了道路。

　　我告诉佛罗伦蒂诺，有些人把这笔挽救皇马的交易看做是他腐败的证据，因为他们觉得交易中存在暗箱操作，皇马因此获得了巨额的国家补贴。

　　佛罗伦蒂诺驳斥了这种说法："我们在LaCiudadDeportiva的商业运作和多年来在这片土地上拥有产权的人所进行的买卖没有任何区别。我们希望得到重新规划的权利，考虑到这片土地优越的地理位置，我们得到了这样的权利。当我们卖掉这块地时，我们的买家并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马德里市政府，而是第三方，他们都是大型的私营企业。而且，很明显，这是一个符合市场规律的价钱，能有什么问题？"

　　皇马在全球范围内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因此也给这座城市乃至整个西班牙带来了巨大的连带效益，不仅体现在城市地位、经济利益、旅游业，也给马德里人和西班牙人带来了极大的自豪感。马德里市长曾在2003年的一次演讲中说，皇马主席佛罗伦蒂诺已经成为"在西班牙甚至全世界范围内代表马德里这座城市的最佳形象大使"。"很明显，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卖掉LaCiudadDeportiva对我们来说非常美妙，"佛罗伦蒂诺告诉我，"但是这对于整个城市来说也是一件非常有益的运作。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赞同它的原因，至少附近居民委员会都没有意义。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一件涉及土地商业运作能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得到民众的支持，这桩交易的透明度也是空前的。"

　　属于不同足球阵营的人可能并不这样看。但是没有人，甚至LaCiudadDeportiva附近的居民们都没有因为这桩土地买卖蒙受损失。相反，很多人因此受益。毕竟，如果这桩巨额土地买卖不能成交的话，全世界将会因此无法看到费戈、齐达内、罗纳尔多、罗伯特·卡洛斯、贝克汉姆和劳尔效力于同一支球队的盛况，也无法感受"银河舰队"奉献精彩绝伦比赛的无穷魅力了。

　　第七章革命理念

　　不管佛罗伦蒂诺是何许人也，他绝不是个谦虚的人，最能说明这一点的证据莫过于他自己设定了"足球如何走向成功的公式"。足球是一项最变幻无常的体育运动，它的结果总是不断地让人吃惊，但是他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他就像神化中的普罗米修斯，公然与足球世界中的"真理"为敌。普罗米修斯因为偷盗了宙斯的火种并将它传递到人间而受到了天神宙斯的惩罚，永远地被锁在了一块巨石上。

　　无比自信的佛罗伦蒂诺，认为他打败了足球界的"真理"，同时也超越了"宙斯"的愤怒。在商场上，他逾越了所有障碍，不断取得成功。佛罗伦蒂诺取得了通往成功的密码。现在他要将自己在商场上的成功经验"移植"到足球上来。作为世界上第一俱乐部的主席和西班牙最富有的商人，他将地球上最伟大的球员网罗了过来，而且，他还不打算就此停息。

　　他的诀窍很简单--就是颠覆。购买世界上最伟大的球员--他们拥有最广泛的号召力、最才华横溢、最有明星相……总之，他们就是最好的。让他们一起在绿荫场上奔跑。让所谓正统都见鬼去吧。佛罗伦蒂诺会说，球员的天赋远远大于那些号称"救世主"教练们的分析判断能力。看他们在球场上发号施令的架势就好像足球是他们发明的；他们眼中那些"人造"的技战术要比球员与生俱来的才能重要得多。一切有关教练至关重要得言论，在佛罗伦蒂诺眼中，无非就是些不切实际的官样文章而已。

　　他认为，大肆鼓吹诸如"足球系统论"和"球队平衡论"等所谓足球理论的人一律都是吹牛皮的家伙。他们或是前职业球员，或是足球专栏作家，同样也有些是足球教练，这些人靠居高临下，靠发表各种足球评论为生。佛罗伦蒂诺把这些高高在上的"足球牧师"们为"losfutbaleros"。他们都是冒牌的先知先觉者，针对一支球队或某名球员不断地发表"权威"观点，甚至对一场比赛的进程和结果做出预测，结果每次都和普通球迷的判断相差无几。

　　第44节：两个人成功，三个人失败

　　佛罗伦蒂诺喜欢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扔炸弹"的人，一个公认智慧的"摧毁者"，没有时间和足球界的"知识分子"们浪费唇舌。在他眼中，这些人虽然是"公害"，但是依然有存在的必要。足球这幢建筑物中，他们是天然存在的元素。人们必须忍受他们的论断，但是没有任何理由相信这些，也不需要尊重他们。佛罗伦蒂诺本人是个工程师，也是一个讲求实际、按照事物的基本规律办事的人。足球对于皇马主席来说是一项简单的运动。

　　取得足球成绩的"公式"更是十分简明：更优秀的球员、更壮观的比赛场面、更大的成功、更广泛的全球影响力、以更大力度购买更优秀的球员。将这些因素叠加起来，你就能够实现"ilusion"，光芒四射的"ilusion"。这就是全新足球"公式"的内涵，就这么简单。如果你能够理解这条公式，你就能理解佛罗伦蒂诺购买球员之谜：世界上最昂贵的球员也是最便宜的球员。

　　"这样做能够赚得最丰厚的利润。原因就在于，"他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投资与投资回报之间的关系是最有利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最好的球员都是利润汇报率最高的球员。"但是这些利润到底从何而来呢？球衣销售？电视转播权？齐达内这样的球员加盟皇马，是如何能给俱乐部带来经济效益呢？

　　佛罗伦蒂诺说："让我为你解释一下，当我三年前来到这里时，皇马的正常营业收入是1.15亿欧元。但在随后一个赛季，这一数字足足增加了一倍以上，达到2.4亿。那么，从金钱的角度来说，这些巨星为皇马在收入方面做出了怎样的贡献？答案显而易见，就是'非常巨大'。这是一种令人惊叹的现象。

　　五年前，伯纳乌球场里根本坐不满观众，但是现在每场比赛我们都收到超过伯纳乌球场容量20万以上的订票申请；过去我们在门票方面的收入从未超过3000万欧元，但现在这一数字达到了7000万；现在人人都知道皇马早已享誉西班牙，蜚声全世界，因此大公司们纷纷寻求我们代言他们的产品，希望把他们的品牌与皇马联系在一起。"

　　我问他，如果皇马现在的年均收入达到2.4亿欧元，其中7000万来自门票收入，那么其余部门从何而来呢？"我们的收入，大约有30％来自门票，另外30％来自电视转播，剩余的40％都来自于市场营销的各个方面，所有的相关产品销售构成了这部分的收入。"

　　佛罗伦蒂诺早期在这一行的经验告诉他，他所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从而更加肯定，他对那些号称比我们任何人都懂足球的"futboleros"抱有怀疑态度是有根据的。

　　我和佛罗伦蒂诺第一次会面后，又过了几个月，他在马德里的一位密友在与我共进午餐时告诉我，佛罗伦蒂诺上任伊始，他的决策都要受到教练组的左右。那意味着每当教练组向他进言球队需要什么样的新球员时，他不会表示反对--至少表面上如此。他的这位密友还透露，他曾无意中听到佛罗伦蒂诺与皇马一位叫派利的前队长之间的电话交谈。派利是西班牙足球历史上的一位偶像级球员，当时在俱乐部担任技术顾问一职。直到2000年年底他离去，巴尔达诺才走马上任。电话中，派利告诉佛罗伦蒂诺，如果他从塞尔塔队买进马克莱莱和弗拉维奥·孔塞桑，那么毫无疑问，皇马将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中场组合。"佛罗伦蒂诺很是怀疑，"这位密友说，"但是他还是照办了。按照派利的建议，他签下了这两名球员，虽然他对身价高达2400万欧元的巴西人孔塞桑很是怀疑。而这笔钱，比后来皇马为得到贝克汉姆所付出的转会费也便宜不了多少。"

　　马克莱莱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但孔塞桑一直在为上场资格而苦苦挣扎。那个赛季过了几个月，孔塞桑依然无法出现在首发的11人名单中，只能零星地以替补身份出场而已。于是，有一天佛罗伦蒂诺问主教练博斯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一开始，博斯克也对孔塞桑推崇备至，但此时他也只能简单明了地回答"我不知道"。几个星期之后，佛罗伦蒂诺又一次将这个问题提给了博斯克，后者再次用"我不知道"回答了皇马主席。佛罗伦蒂诺于是问派利，后者的回答也不含糊，他告诉新任主席："在足球转会中，有一个数字规律，5次球员交易中总有3次是失败的。"

　　佛罗伦蒂诺惊呆了。花费2400万欧元买下一位球员，但他很快就被证明是多余的。这让佛罗伦蒂诺觉得这是他最愚蠢的一笔投资，他一生当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朋友接着说："佛罗伦蒂诺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如果他的公司有人力劝他花上如此巨资，买了一台不能工作的机器，那么他会立刻让此人对此承担全部责任，直到这台机器正常运转为之。"

　　他从这件错误中吸取了教训，也把这件事当作在皇马得到的最为宝贵的经验。就像他所说，足球和生活中的其他各方各面一样，"用简单的方法处理问题最为有效。"像孔塞桑这样由于内部领导层的原因而造成的投资失误不仅发生在皇马，在曼联、在巴塞罗那、在尤文图斯，在所有的俱乐部里都会发生。

　　周而复始，一个赛季接着一个赛季，各个俱乐部用大把大把的钱投资在众多名不副实的球员身上，领导层错误地估计了这些球员对球队的潜在价值和他们本身具有的才能。弗格森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人们一直认为，这位英格兰足坛的元老级人物的才智已经超越了从事足球这一行业凡夫俗子们的理解能力，但是他在转会上场上所犯的错误也足以让人笑掉大牙。胡安·贝隆，弗爵爷在他身上花的钱比皇马买下贝克汉姆的钱还要多出1000万欧元，但贝隆的表现却让弗格森因为这笔失败的投资倍感尴尬。乌拉圭前锋迭戈·福尔兰花了曼联750万英镑，这个数目简直高得离谱，虽然福尔兰后来在西班牙证明了自己，可弗格森对他的使用完全失败。在贝克汉姆离开之后，弗格森为了弥补空缺，在右前卫位置上买下了5名球员。结果倒是严格验证了派利所说得"足球转会原则"：两个人成功，三个人失败。

　　第45节：对皇马购买贝克汉姆嘲弄

　　经验告诉我们，就对足球发表评论的才能而言，这些所谓"专家"自诩，或者说希望人们相信，他们对于足球有着非同一般的理解。但事实上，正如佛罗伦蒂诺所说的那样，东京那些收集皇马球星照片的毛头小孩，还有马德里的普通出租车司机懂得并不比他们少。既然如此，佛罗伦蒂诺深信，他所能做的就是组建"银河舰队"，购买那些公认的，已经被证明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球员。

　　"佛罗伦蒂诺对于足球的看法非常简单，也非常普通，"桑切斯曾经这样告诉我，"'futbolero'阵营里充斥着那些自以为是足球运动最深刻、最神秘真理的卫道士，而佛罗伦蒂诺的看法与他们截然不同。"

　　但是这些"futbolero"却在社会上起到一种具有重要意义的的作用，不管他们是对是错，他们知道如何谈论比赛，也为人们讨论世界足球确定了主题，而在这一点上，佛罗伦蒂诺与桑切斯做得并不到位。对于足球这个话题，足球评论家们比任何人都要巧舌如簧，滔滔不绝。由于他们在做为球员、教练或足球专栏作家的时候已经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因此，每到开口之时，他们口气异常坚定，这也是不容忽视的。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们大肆兜售自己的所谓理论，也并非毫无意义。你需要有人引导话题，引发争议。要是此人让你找到了反对的理由，那就再好不过了。因为对于球迷来说，足球总体上就是拿来当谈资的。

　　实际上，球迷们一辈子观看比赛的时间很少，他们花在谈论足球的时间却要多得多。足球对于人类最大的价值，可能就在于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无限丰富的话题，同时，它也是一项娱乐，给人们以灵感，把我们像兄弟一样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足球让人们之间的互相接触如此自然，可能没有别的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记得我去内罗毕采访，当载着我的小巴经过那个艾滋病肆虐的贫民窟时，还能有什么能把我这样一个白人与一整车非洲"凯尼恩"联系在一起呢？只有足球超越了种族、信仰、部族、宗教、语言和社会阶层的差别，将世间的男男女女联系了起来。它是世界上占据主导地位的文化。人类除了生理与家庭方面的需要外，再也找不到比足球更让人热衷的东西了。

　　在巴西圣保罗的一个公交车站，在法国马赛的一家码头酒吧，或是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机场的候机大厅，如果倍感无聊的你觉得和坐在你身边的陌生人聊天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的话，那么可能对方最熟悉最热衷题，也立刻就能引起共鸣的话题，就是足球。如果当时正好又是2003年7月贝克汉姆最终成功转会皇马的时候，那么无论在圣保罗、马赛还是吉隆坡，要是你问这个陌生人，皇马到底是买下了一名真正非常出色的球员，还只是导演了一场足球转会大戏，那么很有可能你们会马上开始针对这个问题展开热烈的讨论，甚至会忘记上车、上船、上飞机。

　　很多足球批评家起到了我们所说的这种社会作用，他们反复论证皇马买下贝克汉姆是个错误，由此为我们找到了一个发人深省的话题。他们中有些人说罗纳尔多太容易受伤，而且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也有人说齐达内来到皇马就是为了退休做准备，这些论调无不在媒体上引发了激烈的讨论。在西班牙，人们批评佛罗伦蒂诺在购买球员问题上过分考虑商业因素，另外对于那些在媒体上频频曝光、其明星效应已经吞噬了其足球才华的球员，佛罗伦蒂诺似乎也非常热衷。贝克汉姆就是最好的例子。在这些批评家们眼里，贝克汉姆是个响当当的名字，是足球界的"猫王"，但是他对于球队的贡献不过在于帮助皇马多卖球衣，以及为皇马争取个更加丰厚的国际电视转播费而已。

　　另一个问题是，如果用这些令人炫目的球星组建球队，他们能在多大从程度上凝聚成一个整体呢？佛罗伦蒂诺计划是否太过理想化，这一点令人相当怀疑。皇马会不会因为过分强调进攻球员的发挥，而牺牲了防守呢？球队根本找不到能控制局面的中场核心球员，而且中路防守球员刚刚从青年队提拔上来，既无知名度，也缺乏经验，因此皇马的防线隐患重重，而这与意大利足球形成了鲜明对比。防守是意甲球队的重中之重，他们只会让少得可怜的进攻球员在前场游弋，寻找少得可怜的进球机会。尤文图斯总经理莫吉的话代表了足球界"futbolero"的共同心声，他丝毫不掩饰其对皇马购买贝克汉姆的嘲弄。他说："如果我是他们，就会购买中后卫加强防守，并进一步巩固中场。"

　　同意他的人可能数以百万计。如果冷静地看待这件事，既然球队的第一目标就是获胜，那么意大利人显然要比佛罗伦蒂诺精明得多。但相对而言，莫吉这样的评论并不尖刻，相反，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善意的提醒。而AC米兰队主教练安切洛蒂就直截了当地攻击皇马，称他们"过分讲求足球美学"。与之相反，AC米兰过分讲求的是球员的实用性。意大利足球的座右铭是"要战争，不要做爱。"在足球场上，你不能闲庭信步，也不能违反已经被反复实践与验证的真理。佛罗伦蒂诺的足球哲学非常叛逆，简直走向了极端。而意大利足球模式的弱点就在于他们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保证不输球上。

　　一旦输球，那么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丝毫的回味，更别提什么"ilusion"了。也正是由于意大利足球一贯呆滞刻板的风格，2002-03赛季欧洲冠军杯，AC米兰与尤文图斯之间的那场决赛才如此令人昏昏欲睡。除了意大利以外，全世界都对这场比赛嗤之以鼻，因为它可以称得上是足球历史中最乏味的120分钟。相反，四分之一决赛中皇马与曼联之间的比赛堪称"火星撞地球"。而前一个赛季的决赛也在人们的头脑中不断浮现，当时皇马在格拉斯哥，凭借齐达内的致胜一球，击败了勒沃库森。记得齐达内在禁区边缘接球凌空抽射，皮球贴着门楣钻进网窝。也正是那记进球，让这场比赛成了永恒的经典。

　　第46节：为一线队补充新鲜血液

　　佛罗伦蒂诺明白，这就是这其中的道理，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理解，他开始了自己构建新式皇马的过程。他曾在接受一家报纸采访时把自己的政策定义为："齐达内加帕文"。毫无新意！因为这样的说法时常出现在西班牙媒体上，并被简写成"ZP政策"或干脆"ZP"。《阿斯》报曾用"永远ZP！"做为头版标题。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帕文是一位刚刚从皇马青年队提拔至一线队的年轻中后卫。佛罗伦蒂诺所说的"齐达内加帕文"一方面指他将购买世界上最好的也是最昂贵的球员，以便"续写传奇"。但有一点，必须是最好的球员。而且，他们全部都是进攻球员。不过也有例外，他就是顶尖后卫罗伯托·卡洛斯，但事实上，他也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后场攻击手之一。"ZP"政策中的"Z"就是指每年签下一位超级巨星。很简单，"Z"就是这个意思。

　　另一方面，"P"指依靠层层选拔皇马青年队中的佼佼者，为一线队补充新鲜血液。这样不但可以充分利用皇马各个梯队的资源，也能保留俱乐部的西班牙本土特征，防止皇马因为大牌外援的不断涌入而沦为一支彻头彻尾的"外籍军团"。

　　ZP不仅仅代表着一种意识形态，就像某些人所看待的那样，也体现着"尊敬的元首"之反复无常。佛罗伦蒂诺坚持说，这一原则的逻辑同样也体现在经济方面。皇马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它的帐户也不是无底洞，皇马不可能像切尔西新任老板俄罗斯人罗曼·阿布拉莫维奇那样一掷千金，想买谁就买谁。佛罗伦蒂诺的目标就是把皇马变成一个由会员所拥有的盈利的公司，而不是一个由某个阿拉伯国家的酋长或者俄罗斯巨富所拥有的私人企业，因此佛罗伦蒂诺需要制定一个合理可行的财政计划。"ZP政策"之所以可行，是因为巨星们的身价物有所值。

　　相反，如果买入一般球员，他们不但在场上的表现难以让人放心，而且他们也会影响俱乐部的盈利状况。花在他们身上的钱很多，但却不能给俱乐部带来投资回报，也不能提升皇马的品牌价值。为了让帐面收支保持平衡，同时也逼迫阿拉伯酋长和俄罗斯巨富不断投入资金，实用性强的球员还是不花一分钱地从皇马青年队提拔为好，这样可以省下从别的俱乐部购买球员所需的大把钞票。

　　赛季中所发生的一切将会证明"ZP政策"是否是通向成功的公式，而最明显的证明莫过于皇马在赛季结束后能夺得多少奖杯。最终，那些据理力争说皇马需要的是一名中后卫而非贝克汉姆这样的"奢侈品"的评论家们，也会知道自己自己的论点是对是错。而佛罗伦蒂诺鄙视"以结果为中心"，声称自己所制定政策的正确性已经得到了证明。但不管怎样，贝克汉姆在皇马的前景让人充满想象，而弗格森为皇马买入的5名新球员却不做不到这一点。

　　来自西班牙《国家报》的圣地亚哥·塞古罗拉，是这个国家最权威的体育专栏作家。他很喜欢和朋友们争辩，说佛罗伦蒂诺与皇马之间存在着一种"弗洛伊德式的关系"，而且，他将对自己父亲之爱与他对皇马的终身之爱联系起来，最终产生了"ZP式的思维方式"。足球是佛罗伦蒂诺近乎宗教化的理想，他从小就在伯纳乌观看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那支神化般奇妙的皇马所参加的比赛，这些将他与足球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早在1951年，还只有4岁的佛罗伦蒂诺就开始与父亲（还有他的母亲，同样是一位忠实的皇马球迷）一起前往伯纳乌看球。直到1955年，他开始对皇马有了比较清晰的记忆。

　　那时，每天他都会和朋友们一起踢球，此后5年皇马取得的辉煌，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慈爱的父亲经营着一家公司，他也是皇家马德里俱乐部的正式付费会员。在这段时间里，佛罗伦蒂诺体验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正是这种愉悦一直围绕在他的心头，使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重塑皇马当年的辉煌。迪斯蒂法诺、普斯卡什和亨托是不会回来了，但是他买下了齐达内、罗纳尔多和费戈，那个星光四射的皇马似乎又回来了。佛罗伦蒂诺想把现在的皇马作为礼物，送给他的父亲以示爱意。潜意识里，佛罗伦蒂诺产生了一种竞选皇马主席推动力，或许这就是他行事方式的"弗洛伊德式解释"吧。

　　事实上，在过去的50年里，佛罗伦蒂诺一直在看皇马的比赛，不管主场客场，也不管是在西班牙境内还是国外，和去天主教堂做弥撒一样很有规律。足球是他生命中的激情，在他的孩提时代他就体验了足球比赛中的至高享受。从那时起，无论足球理论家们如何预测比赛结果，他都从未相信。

　　第一次与他见面，我就发现他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体现在他对爱犬的宠爱，也体现在他对足球的痴迷。但同时，他既是个实用主义者，也是个狂想家。他疯狂地崇尚进攻，摒弃一味防守。他相当冷漠，也有些斤斤计较。佛罗伦蒂诺平凡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火热的心，而皇马就是他释放情绪的一个窗口。亮紫色的衬衫、三星米琪林法国大餐还有伯艮第特级葡萄酒是现实生活中他绝不会尝试的三样东西。如果建筑公司是他生活中的散文，那么足球就是他生命的诗篇。

　　佛罗伦蒂诺笑了，就好像被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一样。"我想说，无论是谁，只要热爱足球，就会与之产生一种如诗歌般的，浪漫主义的联系。还有，是的，我永远都对足球充满激情。"

　　2003年夏天，也就是新赛季刚刚开始的时候，佛罗伦蒂诺在西班牙国内所受到的欢迎程度以及在国际上得到的肯定，都达到了顶峰。他知道，下一秒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和足球相关的人都只在乎现在。不管胜利还是失败，无情的他们忘得很快。他们的情绪只会随着最近一场比赛，最多最近两场比赛产生波动，他们也只在这样短期的基础上做出自己的判断。皇马在前一个赛季赢得了联赛冠军，而且在最后几个星期里历尽艰辛才如愿以偿。

　　这一切，所有人已然忘记。此时，距离皇马球员高高举起西班牙足球界最重要的奖杯，仅仅隔了不到3个月。现在人们心里想得只有眼前的这个赛季，还有这支拥有贝克汉姆的新的皇马。如果从现在开始的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一切进展不利，那么辉煌的日子将被忘记，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片失望与悲观的情绪，甚至还有可能招来羞辱。尽管如此，佛罗伦蒂诺依然认为自己给皇马留下了更加持久的东西，是他为俱乐部带来了新鲜空气，并抵挡着"结果至上"观念的侵袭。

　　至少就我的经验来说，他是对的。我有个朋友叫佩德罗，也就是那位专治疟疾的优秀医生，他在2002-03赛季皇马的最后一场比赛之前说他非常希望看到皇马必须赢下这场球才能有望夺冠的情况发生，至于最终能不能夺冠，他并不在乎。任何一家俱乐部的任何一名球迷，恐怕都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他很认真。"如果他们打完整个赛季的比赛之后，并不把能不能赢得联赛冠军当回事，这样多有意思啊！"他说。

　　第47节：皇马真像个马戏团?

　　自从佛罗伦蒂诺买进费戈之后，他就经常听到球迷们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人来到我面前说'祝贺您夺得联赛冠军'，"他告诉我，似乎对皇马球迷的思想很是惊异，"他们会说，'感谢您重新塑造了皇马主义'。我大胆地说一句，这样的话更加让我受宠若惊，更加记忆犹新。"

　　这是一场革命，也是一种无人喝彩的大胆创新。对于那些"足球牧师"，佛罗伦蒂诺嗤之以鼻，对于那些所谓普遍接受的"足球智慧"，佛罗伦蒂诺不屑一顾。他以自己的信念管理着皇马俱乐部，他崇尚才华，酷爱精彩的场面，他希望每场皇马的比赛就像斗牛，就像舞蹈，不停地都在进攻。"但是，futboleros似乎并不理解这些。"

　　可能，佛罗伦蒂诺头脑中的"futboleros"已经被他谈论得太多了。如果一味遵循足球传统，那么不管他们的脑袋多么僵化，都不重要。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那支巴西队、克鲁伊夫所执掌的阿贾克斯，还有世纪之交的皇家马德里所展现出的足球魅力，他们不可能不为之倾倒。毫无疑问，不用讨论，这些球队就是历史上最具观赏性的球队。

　　佛罗伦蒂诺的思绪有些混乱，但他已经抓住了足球运动的根本真理。他也知道什么是自己的基本原则。因此，只需直接采取行动就可以了。在看待一个问题上，佛罗伦蒂诺会信守自己的基本原则，找出最恰当的解决方法，并付诸实施。因此他根本不会畏首畏尾，反复论证购买齐达内、罗纳尔多与贝克汉姆是否合理。他很清楚，就应该这样做。就像桑切斯对我描述的那样，"他是一个行动的巨人，他正忙于有意识地创造历史。"

　　不，佛罗伦蒂诺不会停止自己的脚步，也不会因为那些乳臭未干的理论家对他大加批评而偏离自己的方向。"不要理睬那些思想！"康拉德名著《吉姆老爷》中的叙述者说，"他们就像流浪汉，乞讨者，敲开你头脑的大门，一点一点拿走属于你的东西，一点一点蚕食着你对某些简单理念本该坚持的信仰。关上你的大门吧，如果你想活得体面，如果你想死得痛快!"

　　永不消逝的皇马已经在佛罗伦蒂诺的脑子里成型，他坚守着对于那些简单理念的信仰，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前方所要走过的路。他已经上路了。带着信念，带着热忱，带着目标，他要构建一支完完全全佛罗伦蒂诺式的皇家马德里。

　　第八章贝克汉姆来自火星

　　阿尔弗雷多·迪·斯蒂法诺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家伙，可是他在伯纳乌却享有很高的声誉。球迷们极其尊敬这位年近八旬的皇马终生荣誉主席，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绝不阿谀奉承任何人。大卫·贝克汉姆的脾气非常和善，要在世界上找到一个难以容忍贝克汉姆脾气的人，实在是太让人无法想象了。凑巧的是，迪·斯蒂法诺是阿根廷人，我们都知道阿根廷人眼中的英国人形象是多么恶劣。马尔维纳斯群岛，被阿根廷人视为珍宝，英国人无情地夺走了它。因此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街头，阿根廷人丝毫不掩饰对英国人的鄙视，"海盗、伪君子、华而不实的蠢货"，这还都是一些比较客气的说法。

　　2003年7月2日，贝克汉姆做为皇马成员闪亮登场，当时坐在电视机前观看这一盛况的观众数量仅次于黛安娜王妃葬礼。此时让人尤为好奇的是，当迪·斯蒂法诺将原属于他的23号白色皇马球衣递给贝克汉姆时，他脸上阴沉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含义。难道就像我们当中很多人疑心的那样，这位皇马老臣用这样一种方式表达了他内心的抵触与厌恶？

　　难道迪·斯蒂法诺在公开场合就是这副表情？可能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深刻内涵；可能在那种场合，他更愿意远离尘嚣，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坐在老式酒吧间里，手里拿着香烟，用这种最喜欢的方式打法时间。300个闪光灯在不停闪烁，极具煽情效果的音乐在耳边回响，贝克汉姆还是那样星味十足，面对全世界的电视观众，用西班牙语说出了第一句话："Hala，Madrid！"（加油，马德里！）此时，你会有非常明显的感觉，迪·斯蒂法诺，这位皇马活着的传奇在听到这句话时根本就心不在焉！或许，这位带领皇马连夺5座欧洲冠军杯的巨星当时在想：天哪！这里真像个马戏团！这个梳着马尾辫，装扮花里胡哨的贝克汉姆！他连给我系鞋带都不配，更别说穿上这件神圣的白色皇马战袍了。

　　可能这里我对迪·斯蒂法诺的描述有些过分。可能我把他本人的判断贬低得有些不太公正。但不管但是他的想法怎样，这位彪炳西班牙足球史册的人物，从大体上来说对贝克汉姆的到来不甚感冒。在与我的那次专访中，贝克汉姆给人以极好的印象。一个态度端正的"优质贝克汉姆"固然受人欢迎，但是相比在球场上的表现，他个人的魅力显得并不那么重要。在大多数人眼里（其中也包括很多球迷在内），这个英国人并不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顶级巨星。

　　佛罗伦蒂诺将他买来，只是为了让他推销皇马球衣，并防止他落入死对头巴塞罗那的手里。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些原因，皇马高层有不少人强烈反对引进贝克汉姆，以至于佛罗伦蒂诺不得不费劲力气劝说俱乐部董事会给予他强有力的支持。反对引进贝克汉姆的人其实也观看了他在欧洲冠军杯那两场比赛中的表现--是的，当然--贝克汉姆是一位球技出众的球员，擅长脚球和任意球。但他速度快吗？他经常直面对方后卫，漂亮地过人吗？顺便说一句，如果你在西班牙大大小小的酒吧里打听一下，他一定会被很多男同性恋者当作理想中的情人。还有那些花边杂志中所报道的，他曾穿过维多利亚的内裤！在看看他的耳环、他的发型、印尼短裙……

　　不，虽然人们对贝克汉姆众说纷纭，但佛罗伦蒂诺的经营大脑战胜了他的足球之心。他和他的手下桑切斯因为购买了贝克汉姆扩大了皇马品牌在全球的影响力，并且在中国和日本开辟了新的市场。当然，让佛罗伦蒂诺几乎不敢相信的是，被他们称为"摇钱树"的贝克汉姆在球场上也表现出了与齐达内、罗纳尔多和费戈同样高超的足球技艺。

　　第48节：接受足球生涯中最大挑战

　　在贝克汉姆签约皇马的消息正式宣布几周前，《国家报》的一篇文章在将普遍流行的看法加以总结的基础上指出，他转会皇马前景依然不甚明朗，佛罗伦蒂诺在压力之下有可能改变主意。当然，《国家报》也承认，得到贝克汉姆，皇马在经济上可以获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收益，"但是在皇马在竞技层面上取得的帮助能否和在经济上的因素同样有利呢？不，贝克汉姆对于皇马毫无用处，他不会给皇马带来任何足球方面的价值。"

　　在西班牙以外的地方，同样也能听到类似的、攻击贝克汉姆的声音。拜任慕尼黑俱乐部总经理乌里·赫内斯说，贝克汉姆签约皇马更加让他确信，皇马已经从"一家足球俱乐部演变成了一个马戏团"。球王贝利更是翻出了那些陈词滥调，说贝克汉姆自从和维多利亚结婚后就从一名足球运动员变成了一位流行明星。贝利的这番话，对于弗格森来说，真是太受用了。

　　同样也有与此大相径庭的看法。贝克汉姆效力曼联的12年间，每次乘坐球队大巴，加里·内维尔总是和他坐在一起，他最了解贝克汉姆做为一名足球运动员所具有的品质，也最有发言权。在《泰晤士报》上，内维尔为他最好的朋友撰写了一篇令人感动的文章，表明了他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文章中，他回忆起当贝克汉姆还只有十几岁的时候，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是他踢出的球总是比任何一名曼联青年队的球员都要远。与他同时效力于曼联的球员都对他这一点心服口服。

　　表面上看，在开球距离这一问题上发表评论，对于一名职业球员来说有些滑稽。但是仔细考虑一下，简单的现象却能充分地反映某个问题。因为如果你的腿部力量很大，能将球开得很远，比如50米，那说明和一般球员相比，你对传球的准确性和对足球的控制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还有一点让他的曼联队友吃惊不已的是，贝克汉姆能在无需助跑的情况下，原地送出一记远距离的直传，而此时他的身体也几乎没有多大幅度的旋转。换句话说，球的运行完全依靠他腿部和踝部使出的力量。这一点，大多数的球员都做不到，因为如果做同样的动作，他们都需要将身体腰部以上的力量都集中起来，以获得额外的动力。

　　不过根据内维尔的说法，在伯纳乌，贝克汉姆最让人惊异的将是他的"品质和精神"。"他的体内流淌着英国人的血液，"内维尔说，"在不利情况下，他愿意付出全部的努力。他会不顾一切地拼抢。他非常渴望比赛，获胜的欲望极其强烈。在球场上，他对球队的忠诚以及取胜的信念显露无遗，对于其他的球员极具感染力。1999年的那场欧洲冠军杯决赛就是我能想起的最好的不过的例子，那天晚上，他是曼联最优秀的球员。"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他能够得到那些所谓"足球评论家"们的认可吗？贝克汉姆能接受其职业足球生涯中最大的挑战吗？贝克汉姆能融入世界上最好的球队吗？弗格森会理睬内维尔的这番话吗？这能说明事实上曼联做了一笔划算的买卖吗？能说明皇马购买贝克汉姆的价格远非"微不足道"，而是掏出了一笔巨款吗？

　　曼联不是皇马。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第二回合中，他们在老特拉福德球场向皇马展开了绝地大反击。但是从第一回合交锋的开场哨音想起时，两队的差异就彰显无疑。曼联队的明星并不能保证在皇马同样星光闪耀。

　　对于贝克汉姆的不利因素越来越多，巨大的偏见只是他所要逾越的一部分。实实在在的困难，无论场上还是场下，都在不断地向他迫近。

　　贝克汉姆虽然享誉全球，但对于这位来自埃塞克斯郡钦福德区的他来说，他的生活阅历仍然有限。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搬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居住。他爱出风头的妻子维多利亚当年因为"辣妹合唱团"在英国以外的地方颇有知名度，但是如今在西班牙，她只能依靠自己的丈夫勉强维持自己的星光。住在马德里，他有一个理由，但是她没有。带着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与丈夫同舟共济对维多利亚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挑战。两个小孩，布鲁克林和罗密欧，可能也会发现在异国的学校里很难适应，在他们的母亲维多利亚不时往返于伦敦和美国之间的时候更是如此。即使从最好的方面来看，就算他们全家都能像贝克汉姆一样全身心地投入适应新环境的过程中去，新的语言、新的风俗、新的食物，还有新的狗仔队，也都是难以应付的事情。

　　此前贝克汉姆一生几乎一半左右的时间都在曼联度过的。那里，所有的球员亲如一家。然而现在离开曼联之后，从足球的角度来看他必须适应一群新的队友。他们都是大牌球星。诚如弗格森所言，他们都是"自大狂"。他们会厌恶甚至嘲笑贝克汉姆的名气与他的足球水平居然有如此大的反差。

　　如果贝克汉姆拥有某项技艺，能与世界上最好的球员相媲美的话，那么这项技艺一定就是他的右路传中，而这一点很可能就是他独步天下的绝技。但不幸的是，皇马的两位中锋--劳尔和罗纳尔多都不是擅长头球的球员。皇马阵中唯一有能力将从贝克汉姆的传中转化为进球是费尔南多·莫伦特斯。莫伦特斯身材高大，属于传统意义的中锋--几乎可以算得上英式中锋--弹跳出众、颈部力量大，时而冲顶，时而轻蹭，他总有办法将球用头射进网底。

　　可是莫伦特斯这位在最近几年内帮助皇马三夺欧洲冠军杯的功臣，已被租界至摩纳哥。皇马认为，既然中路有了罗纳尔多，那么莫伦特斯就是多余的前锋，何不为球队节省他的工资开销呢？这一决定是否英明，只有到赛季结束的时候才能见分晓。与此同时，贝克汉姆在无奈之下只有接受这一事实：自己最有效的足球才华可能就要这样浪费了。如果要取得成功，他必须找到新的绝招。

　　第49节：贝克汉姆亚洲之行

　　还有费戈的问题。葡萄牙国家队队长与贝克汉姆在场上都是打右前卫，因此位置发生重叠。如果贝克汉姆取代费戈，取代这位在球员和球迷心中极受欢迎的人物，那么贝克汉姆肩上所担负的期望与责任将无比巨大。况且这与他首次专访时的表态相左，那么因为言而无信导致的失败将不可避免。如果他不能取代费戈，改打中路将是比较好的选择，那么他适应新队友的过程将更加复杂，因为首先他必须远离自己熟悉的位置，重新去适应一个陌生的位置。虽然他很乐意做这样的尝试，然而谁都知道这个位置他根本就不熟悉。那么，失败的危险又增加了几分。

　　考虑到这么多因素之后，很多英国媒体都对贝克汉姆在皇马的前景表示了悲观。他们都感到笑到最后的不会是贝克汉姆，而是弗格森。贝利的判断也将被证明是正确地，也就是说，"金童"贝克汉姆依然将被频频曝光，但全世界将会把他看成一位娱乐明星，却不是个伟大的足球运动员。赌他失败比赌他成功要更加保险。也有人这样认为，生活中的很多困境贝克汉姆都挺过来了，这让人非常钦佩。然而这一次很可能他过不了这一关了。

　　即使在英国老家，那些不遗余力恶意诅咒贝克汉姆在西班牙不会善始善终的人，也都不得不承认，贝克汉姆加盟皇马的决定非常勇敢。做出转会世界上最具号召力的俱乐部之前，贝克汉姆很清楚，在勇敢和有勇无谋之间有着一条清楚的界限，如果他在足球天赋上无可挑剔，自然能很轻易地划清这道界限。贝克汉姆说他是带着毕恭毕敬的态度来到皇马的。问题是，加盟皇马是不是他一生中最受屈辱的经历？

　　对于这个问题，有两件事证明了加盟皇马对于贝克汉姆的自尊有益无害。首先，皇马赛季前的亚洲之行。在这片土地上，人们把贝克汉姆全方位地看成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如有异议，结果将和亵渎神灵一样严重。其次，皇马聘请了卡洛斯·奎罗斯担任球队新任主教练，这再一次让全世界震惊。奎罗斯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在老特拉福德，自前一个赛季来到曼联之后，贝克汉姆就把他当作最亲近的人之一，仅次于弗格森。那一天在伯纳乌首次相遇，两人热烈拥抱在一起。

　　皇马的亚洲之行来到了中国、日本和泰国。虽然在这期间，表面上皇马阵中的每一位球员都没有把贝克汉姆当外人，但是一切都还很难说。几乎所有关注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以至于当罗纳尔多和齐达内在通过曼谷机场几乎无人问津，他们就像普通的旅行团游客一样，没有受到球迷们的围追堵截。无论如何，新队友们没有排挤贝克汉姆，这一点令人振奋。贝克汉姆走到哪里，不管是在中国南部的昆明，还是在北京或者东京的市中心，狂热的球迷都会给予他热情的问候。马休·赛义德，是一位亚洲问题专家，也曾三次夺得英联邦运动会乒乓球金牌。他在《泰晤士报》上撰文指出，在将来的某一天，贝克汉姆很可能取代毛泽东，成为中国最有名的人物，那时他的形象将在这个古老国度无处不在。

　　"贝克汉姆很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受欢迎的英国人，"赛义德写道，"当然，他的造访与前一周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规格极高的访华相比，多少显得有些星光黯淡，不过英格兰国家队队长受欢迎的程度绝对胜出一筹。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形象出现在报摊、公交车和电视台上，他的出现几乎抢走了所有其他巨星的风头。罗纳尔多、齐达内和费戈似乎都变成了贝克汉姆在亚洲广受欢迎的见证人，皇马亚洲之行似乎已经变成了'贝克汉姆亚洲之行'了。

　　不，衡量贝克汉姆到底有多大的号召力，普通人的反映最能说明问题--不管他是球迷还是记者，也不管他是在商业区精心挑选自己喜欢的商品还是在办公室里工作。这里的文化截然不同，如果有人用英语交流，周围的人都会投来赞许的目光。但是一提到Beckham（中文发音：大－卫－贝－克－汉－姆）时，每个人都会流露出兴奋的表情。我来到中国的第一天，我在一幢高层写字楼里有一个约会。我惊奇地发现这里有两位女职员在她们的办公桌上为贝克汉姆设下了小神龛，有很多海报，甚至还有一个自制的小雕像。"

　　贝克汉姆在足球场上的进展也很顺利。主要原因是此前西班牙国内一直批评他的球风"华而不实"，但是他在4场热身赛中的表现则有力地回击了这些带有偏见性的言论。奎罗斯为他融入球队做出了努力，他把贝克汉姆放到了他熟悉的右前卫位置上，反而将左右脚技术俱佳的费戈放到了左路。这丝毫也不奇怪。同样，皇马在对东京FC联队时以3比0取胜，贝克汉姆在这场比赛中的一记任意球绕过人墙，打入网底的表现也并不令人感到惊艳。真正让球员与观众眼前一亮的是，他在比赛中不知疲倦的奔跑。在签约皇马之前的体检中，皇马队医称他"壮得像头牛"。在参加了亚洲之行的前3场比赛之后，皇马队内的数据统计也证明了这一点：贝克汉姆的跑动距离是皇马所有球员中最长的。

　　《阿斯》报是西班牙众多体育日报中，最不遗余力吹捧皇马的一份报纸。他们做得更绝。他们认为贝克汉姆的表现着实令人叹为观止："这位弱不禁风的性感人物在场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建筑工地的工人'"。《阿斯》还评论说：在东京进行的比赛中，贝克汉姆从最习惯的右前卫位置来到了中路，而这是他长久以来认为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此时此刻，皇马像一艘张满帆的船，几乎就要飞了起来。虽然英格兰足球与西班牙足球差异迥然，但其他的球员也对贝克汉姆极佳的位置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皇马防守悍将伊万·埃尔格拉，充满敬意地强调："你可以看出，从小贝克汉姆克汉姆就受到了严格的训练，因此现在他总能从战术角度处理场上出现的情况。"

　　第50节：马克莱莱解放了前场球员

　　就这样，在他的新队友中，不管一开始对于贝克汉姆的足球才华有过怎样的怀疑，都刹那间烟消云散了。首先，正如他在访谈中告诉我的那样，因为他是来踢球的，而不是来做名流的。在刚刚加盟的那段时间，一位皇马球员对此感到非常惊喜，他说："在更衣室里，他很害羞。他的话不多，即使说英语也是聊聊几句。通常他的眼睛都是朝下看的，当他抬起头来，他也是将目光投向别处。但是他对每个人都很和善，我们都认为他是个好人。"贝克汉姆真正赢得同伴好评的原因是他在场上为队友做出了牺牲。当右后卫米歇尔·萨尔加多助攻前场的时候，贝克汉姆迅速地为他补防。他很乐意担当一些球场上的"粗活"，让队友们更加出彩。通过实战，他显示了自己是一名依靠集体作战的球员，皇马球员们都很欣赏这一点。

　　劳尔，皇马队长、三届欧洲冠军杯得主。从来不是一个个性张扬的人。和贝克汉姆在一起，劳尔一点也不拘束。"我能够感觉到贝克汉姆正在以他的足球才华和足球理念帮助我，帮助我成为一名效率更高的球员。他传出的球，对于前锋来说简直太美妙了，"劳尔说道，"同样，他的身体非常强壮，他已经赢得了全体队友以及球迷的尊敬。"最高的评价来自罗纳尔多，很明显，贝克汉姆在他眼里成了被上帝选中的少数顶级球星之一。"他如此出色，"罗纳尔多说，"他更像是个巴西球员。"

　　来到西班牙后的第一场比赛，贝克汉姆就曾摔倒，摔伤了腿。这是一场赛季前对阵瓦伦西亚的一场友谊赛。这样一个8月的晚上，天气温和。瓦伦西亚37岁的意大利老将阿梅德奥·卡博尼赛前扬言要"修理"一下贝克汉姆。事实上，他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修理"了贝克汉姆。那场比赛，贝克汉姆打他熟悉的右前卫位置，不过他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这让他很是尴尬。不幸的是，他的弱点在这场比赛中暴露无遗，他的长处却丝毫没有得到体现。他的第一脚触球显得非常笨拙，这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因为第一脚触球往往是你评价一名球员的最基本的标准。其他皇马球员控球，皮球就像粘在他们脚下一样。而每当贝克汉姆接球，球都在他的周围四处乱跑，让他找不到方向。看看齐达内吧，他的过人就像滑冰一样轻盈，绝不丢球，即使对手几名球员夹击，他也能闪转腾挪，杀出重围。

　　而贝克汉姆呢，在他在曼联状态低迷的时候，我们也曾看到他如此反常，身体旋转180度，也没能过掉对方球员，反而让对方摆好架势，随时准备抢走皮球。

　　那个夜晚，贝克汉姆连一些简单的动作，比如把球传给控球技术更出色的队友，比如为队友送出一记妙传，都没能很好的完成。这场比赛，贝克汉姆明显不在状态。当我第一次采访他的时候，他开玩笑般地说自己的铲球"相当出色"。但事实上，这是他的一大弱点。每当他丢球之后，总会使出浑身解数，疯狂回抢。这本来勇气可嘉，然而每次都让弗格森和所有助理教练大伤脑筋。因为他的铲球技术太差了，选择时机也不正确，所以他一铲球，就会造成犯规，通常还是严重犯规。这样拙劣的铲球，贝克汉姆用在了瓦伦西亚优秀的左边锋维森特身上。很明显，维森特身上有很多贝克汉姆所缺乏的东西--充满爆发力的起动速度、极强的过人能力。贝克汉姆狠狠地踢到了他的脚踝，幸运的是裁判没有把他罚出场。

　　在这场比赛中，我们经常能看到贝克汉姆摇着头，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他的你会想，贝克汉姆自己心中是否在盘算，加盟皇马最终会不会是个错误？西甲联赛中比他更有才能的球员太多了，与他们同场竞技，他的不足毫不留情地显露出来。简言之，皇马难道不是他应该加盟的球队？西甲不是他所能适应的联赛？

　　他的第二场比赛，一切变得更糟。这是一场正式比赛，皇马在西班牙超级杯（相当于英格兰的慈善盾杯赛，由联赛冠军对阵杯赛冠军）第一回合比赛中，客场挑战马洛卡。贝克汉姆依旧不能找到状态，奎罗斯只能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35分钟的时候将他替换下场。前皇马及西班牙队球星、当时担任西班牙国家电视台评论组组长的米歇尔大声叫道："从前只要曼联来到西班牙比赛，贝克汉姆就表现失常，现在看来，他依然如此。英国人不能适应伊比利亚足球的节奏、热情和压力。在这里，他不再伟大。"虽然皇马1比2输掉了比赛，但贝克汉姆还是在媒体面前鼓足勇气，承认自己表现不佳。"我能做得更好，"他说，"这是个巨大的挑战，如果我不相信我有能力应对这一切，我就不会来到皇马。"人们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就连奎罗斯也是如此。本来他想安慰贝克汉姆几句，可是他的话却像是给贝克汉姆敲响了警钟："我和大卫谈过，我告诉他，踢得没有齐达内和费戈好，不要担心；外界有批评，也不要担心。人不能一步登天，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下去。"

　　贝克汉姆说要在西班牙"证明一点"，那么他实现自己承诺的最佳时机就是4天后在伯纳乌进行的超级杯第二回合比赛，这也是贝克汉姆在皇马主场的"处子秀"。他的前景并不妙。每个人口中都在说，佛罗伦蒂诺做了亏本买卖，贝克汉姆只会在远东弱旅面前做一些花里胡哨的动作，用任意球打开得分之门。要知道，这些远东球员都把贝克汉姆和其他皇马球员的照片贴在自己卧室的墙上。

　　这里却是西班牙，每个人都把西甲联赛看成是世界上水平最高的联赛，英式足球的弱点在英格兰国家队队长身上得到了非常明显的体现。换句话说，以贝克汉姆的水平，作为一名皇马球员，他似乎还不够资格。更糟糕的是，这场比赛的前一天，消息传来，扎伊尔出生的法国球员克劳德·马克莱莱宣布离队，投奔切尔西。在贝克汉姆眼里，马克莱莱是自己最好的中场搭档。

　　马克莱莱一直是皇马队中不可缺少的一名球员。因为伤病，他缺席了此前的整个赛季。

　　皇马在前一个赛季的欧洲冠军杯中输掉两场球，一场是在开始阶段输给了AC米兰，另一场则更加悲惨，在半决赛第二回合中输给了尤文图斯。这两场比赛的失利很大程度上是由于马克莱莱的缺阵。他并不是皇马的六大巨星之一，他甚至和左后卫米歇尔·萨尔加多一样，被认为是队中最朴实的球员。华丽的脚法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奢望。马克莱莱既是中场发动机，也是一名防守型中场，他的回防与铲断同样出色，一个人就能发挥两名球员的作用。

　　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不足之处，因此一旦回抢成功，他就会迅速而又精确地传给离他最近的带球高手--通常是齐达内。如果他不离开皇马，他和贝克汉姆之间也会出现这样的配合，而且他的存在还能弥补贝克汉姆防守方面的不足。马克莱莱价值还在于，他在中路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守屏障，从而成功地取代了离去的费尔南多·耶罗，佛罗伦蒂诺在这样一个夏天没有与后者续约。此外，勤勤恳恳的马克莱莱解放了齐达内、费戈等前场球员，是他们不必在防守方面耗费太多精力。

　　第51节：足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比赛

　　马克莱莱离开皇马的原因是切尔西为他提供了一份更高的工资。几个月以来他一直牢骚满腹，认为皇马给他的报酬太低，以他对球队的贡献，至少六大巨星的一半工资才合情合理。

　　佛罗伦蒂诺对此却不以为然。六大巨星每人的税后工资是每人每年550万欧元，队中其他球员的工资最多只有他们的四分之一。如果破例给马克莱莱提高工资，那么势必在其他拿着较低工资的球员中间掀起波澜。更为重要的是，像埃尔格拉、萨尔加多和古蒂这样的球员，都是放下了自尊，拿着与自己身价不符工资：周薪2万欧元，也就是每年100万欧元。佛罗伦蒂诺深知，马克莱莱的离去对于皇马孱弱的防守不啻是个更大的损失，但是他算了一笔帐，如果向法国人妥协，那么潜在的危险将会更大。

　　切尔西的老板罗曼·阿布拉莫维奇却没有这么多顾虑。这位不到40岁的俄罗斯石油巨头，是俄罗斯的第二号富翁，差不多也是英国最富有的人。在英国贝尔格拉维亚，他拥有一片440公顷的庄园，他的财产总值超过100亿欧元。

　　佛罗伦蒂诺一生都深情地眷恋着皇马，眷恋着足球--这是他18岁之前几乎天天从事的运动。但是阿布拉莫维奇购买切尔西并非由于热爱这家俱乐部，也不是由于他对于足球有什么特殊的兴趣。就像他所说的，他买下切尔西是因为他经过"市场调查"之后，发现从"价格和质量"角度考虑，这是一笔好买卖。这对于一个对金钱价值失去了概念的人来说，着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为了买下切尔西这家徒有一副花架子、却少有成绩的俱乐部，俄罗斯人在2003年7月花费了2.2亿欧元--贝克汉姆正式做为皇马球员亮相也是在这一天。从入主切尔西这一天起，他就像伊梅尔达·马科斯（注：菲律宾前第一夫人，菲律宾独裁者马克斯总统的妻子，有购鞋癖）疯狂购买鞋子一样，开始疯狂购买球员。

　　仅仅两个月之内，他就花费1.55亿欧元收购了15名新球员，这恐怕是一项难以逾越的世界纪录，除非在将来的某一天由他自己再度改写。令人奇怪的是，这15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皇马"银河舰队"级别的全世界知名球员，只有两到三人在欧洲颇有名气，其他有些球员甚至是被原来所属的俱乐部放弃的"废品"。胡安·塞巴斯蒂安·贝隆，是弗格森最糟糕的买卖，被曼联卖到切尔西时的价钱，只有原来加盟"红魔"时的一半。同样也是阿根廷人的赫尔南·克雷斯波，由国际米兰转投而来。

　　在国际米兰，人们终于发现，他是有史以来最被高估的射手。乔·科尔，英国本土球员，同样也忍受着这样的煎熬。虽然一直被冠以"他这个时代，英格兰潜力最大、最有天赋球员"的称号，但7年来，他一直在碌碌无为之中度过，他加盟切尔西，原因就是他效力的西汉姆联已经降级了。格雷米，一名皇马淘汰掉的球员，似乎能够胜任中场任何一个位置，但对于切尔西这样一支抱负远大的球队来说，这笔买卖显得相当奇怪。

　　5年前，切尔西把俱乐部的目标定位为"英格兰南部的曼联"。在俄罗斯北冰洋楚科卡地区管理着6万居民的阿布拉莫维奇眼中，切尔西要成为皇马一样的球队。2003年4月23日，阿布拉莫维奇在老特拉福德观看了皇马与曼联史诗般的对决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实现这一目标。阿布拉莫维奇对足球了解不多，更没有踢过一场比赛。在楚科卡这片贫瘠的苔原地带，，冬天的温度会低于摄氏零下40度。几百年来在这里居住的只有饲养训练驯鹿的人，根本不可能进行足球比赛。

　　几个月以来，阿布拉莫维奇正在为是否投资一家职业足球俱乐部而踌躇。但是直到观看了这场被西班牙人形容为"足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比赛之后，他才最终决定进入这项世界各国为之疯狂，全球一半以上人口都热切关注的体育项目。

　　阿布拉莫维奇足球哲学完全从皇马借鉴而来。购买大牌球员，既要赢得比赛也要比赛精彩，从市场开发、商业赞助、观众门票和电视转播权4个方面获得收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曾尝试从皇马买入劳尔。劳尔可能并不是皇马在技术方面最有天赋的球员，但是他是皇马旗帜性人物，已经赢得了三座欧洲冠军杯。如果能把劳尔收归帐下，那无异于抽走了皇马的灵魂。这就是为什么切尔西在2003年7月中旬接触劳尔经纪人的原因。当时俄罗斯人准备为劳尔支付创纪录的1亿欧元转会费。这位经纪人打电话给劳尔，劳尔平静地说了声"谢谢"，仅此而已。为了切尔西离开皇马？即使拿全俄罗斯的石油来换，他也不会同意。

　　阿布拉莫维奇到处挥舞支票簿，谣言也随之满天飞。他想把贝克汉姆买回英格兰，他还想买罗纳尔多、罗伯特·卡洛斯、费戈……任何人。他似乎在叫喊：把皇马分一点给我吧。似乎得到了这一点皇马血脉，他就能够分解其中的DNA成分，然后根据其中的基因信息，得到变种的复制品。不过他从皇马得到的只有马克莱莱。

　　为了引入马克莱莱，他不得不付给他与皇马六大巨星同等数额的工资，不过与皇马为购买贝克汉姆支付了一笔低得离谱的转会费相反，切尔西为马克莱莱支付的转会费高得离谱。对于这笔转会交易，尚不清楚凯尼恩当时是否给予阿布拉莫维奇一定的建议，但就在马克莱莱转会切尔西之后一个星期，凯尼恩背弃曼联，成为了切尔西俱乐部首席执行官，俄罗斯付给他的薪水是他在曼联时的两倍。马克莱莱此时已经31岁，无论你想象力如何丰富，他都不可能具有多大的票房号召力。但是切尔西为了购买他，花费了2400万欧元，除去奖金，他的工资和贝克汉姆在皇马的工资持平。

　　第52节：上演在伯纳乌的处子秀

　　佛罗伦蒂诺与桑切斯又做成了一桩让他们不敢相信而又忍不住暗自窃笑的买卖。然而奎罗斯心目中的球队始终都有马克莱莱的位置，他笑不出来，贝克汉姆也是如此，同样还有迪·斯蒂法诺。他对法国人的评价极高，他会半开玩笑地对朋友说，如果比赛日他去了教堂，那也是为了祈祷马克莱莱不要受伤，能够带着健康的身体参加比赛。过去3年与马克莱莱共同效力皇马的球员，没有一个人不因为他的离去而感到惋惜。他们都很看重法国人在球队中的作用，这种作用在他们看来甚至是不可替代的。没错，他们这样想是有道理的。

　　佛罗伦蒂诺根本没有打算再买入一名防守型中场，他只买进攻能力超群的球员，就是这样。现在皇马的中场没有一名防守型球员，一个也没有，除非把埃尔格拉这名控球技术出色的中后卫位置提前，否则贝克汉姆很有可能出任后腰，如果来到了这一他不太熟悉的位置，他就不得不改变多年来踢球的方式。对于他的职业生涯来说，这是一个更加具有挑战性的阶段，他必须学习如何铲断，他必须为齐达内和费戈做掩护，他必须做出转变，至少，要让自己能够起到马克莱莱的作用。

　　在西班牙的头两场比赛就如此糟糕，媒体传来对贝克汉姆的一片质疑之声。在很多广播节目中，球迷们纷纷打来电话，把他称为"花拳绣腿者"。由此可以看出，目前情况对于高贵的英国人来说有多凄凉。在马克莱莱离队24小时后，贝克汉姆必须马上穿上皇马球衣，上演自己在伯纳乌的处子秀，本来应该让贝克汉姆这样的聪明人在赛前头也不回地登上返回英格兰的飞机，但是他还是从比赛一开始就上场了。

　　超级杯对阵马洛卡第二回合的比赛，皇马必须逆转客场2比1负于对手的不利局面。皇马的"贝克汉姆时代"已经来临，这是"银河舰队"所要争夺的第一座奖杯。如果不能赢得超级杯冠军，这对整个赛季来说，都是一个不好的征兆。如此之大的压力，似乎让人觉得还不够过瘾，西班牙两大体育日报--《阿斯》和《马卡》均在当天早上让贝克汉姆的大幅照片登上头版，并配以文章，贝克汉姆表示自己非常想在处子秀中进球的话也在文章中被加以引用。足球专栏作家们提醒读者，当贝克汉姆在东京利用任意球机会为皇马打进第一球的时候说过，他在伯纳乌有什么样的表现才是最重要的。那么，时机已经来了，他整个夏天都说在等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球迷们相当得体地问候了他，他们并没有因他而疯狂--在伯纳乌他们很少疯狂--但是当球场广播里传出他和其他首发上场球员的名字时，他们非常礼貌地为他欢呼。他们心中虽有疑问，却很自然，他们也希望贝克汉姆能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甚至有人在球门背后的看台上为他打出大大的标语，上面用英语写着："贝克汉姆，欢迎来到银河舰队，从红魔变成白衣天使。"不管当时贝克汉姆有没有看到这个标语，不管当时他的儿子布鲁克林是否也穿着皇马的白色球衣在伯纳乌看球，不管当天红色的火星是不是在60000年里与地球距离最近，也不管他天生就有表演的天赋与感悟，总之在观众对他的期望值达到最高时，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最优秀的表演者。那场比赛，贝克汉姆的表现让人炫目。

　　第一回合时的紧张已经无影无踪，贝克汉姆从一开始就很好地掌握了比赛节奏，那些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已经不在话下，他的传球变得非常精准，时而闲庭信步，时而衔枚疾进，在光滑平坦如同台球桌面的伯纳乌球场，贝克汉姆的动作总是显得那么恰到好处。似乎他已经把所有压力转化成了"高能燃料"。

　　比赛刚刚进行了10分钟，他就已经征服了世界上最挑剔的皇马球迷。皇马在马洛卡禁区边缘得到了一个任意球，角度不是很好，而且比较靠左，和角旗区之间的距离甚至比禁区弧顶还要近。很少有球员能够想象，在这样的角度能够射门得分。但是贝克汉姆做到了，他射出的皮球掠过人墙，擦着门柱和门楣之间地方飞出底线，让对方门将目瞪口呆。皇马球员们一个个都抱着头，为这脚差之毫厘的射门感到惋惜。整个球场里一片"Uuuuuuuuuuuuuuuuuuuy"的声音。就在那时，一部分皇马球迷开始高声齐呼他的名字，这是开场以来的第一次。就在此时，贝克汉姆可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升入了天堂，极乐的状态，天堂的歌声，还有白衣天使，这一刻都出现了。

　　在比赛余下的时间里，他没有犯过一次错误。齐达内就像一把利剑，不时刺向对手的心脏，而贝克汉姆则在他的身后掌控全局。他还送出了三四次招牌式的精准长传，从球场这头传到那头，距离长达40米左右。他的身影出现在球场上的任何一个角落（第二天西班牙报纸说："他把皮肤留在了球场上"）。除此之外，他在比赛中还有过几次铲球。这种欲望赢得了球迷们的心。不管是来自哪里的球迷，也无论他们所支持的俱乐部水平是高是低，对于一名球员，他们总是把他取胜的欲望看得比其足球天赋还要高，球员就是热情的球迷们在球场上的代言人。球迷们能立刻感受到场上球员对于俱乐部的忠诚。这是一种本能，就像嗅觉一样自然。本能告诉他们贝克汉姆确实是皇马土地上诞生的儿子，本能也告诉他们，如果需要，贝克汉姆随时准备着为皇马的事业牺牲生命。

　　下半时，皇马已经2比0领先了，但是这一比分并不保险，卡西利亚斯不能不做出几次英雄般难以置信的扑救才力保球门不失。刹那间，贝克汉姆高高跃起，将罗纳尔多送出的一记传球顶进了马洛卡的大门。这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谁也不会想到??赛中会出现这样的场面，贝克汉姆传球，罗纳尔多头球射门得分才合乎情理。而且，谁也无法想起贝克汉姆何时用头取得进球。贝克汉姆帮助皇马夺得了超级杯。正如《马卡》报所言，"上帝眷顾的疯狂！"《阿斯》评论："这只足球将进入索斯比拍卖行。"

　　第53节：复仇的一球

　　贝克汉姆的生活当然受到了上帝眷顾，如果有人忘记这一点的话，那么这粒进球就是有力的证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异乎寻常的表现，都给人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在对希腊队比赛最后时刻入球，帮助英格兰队成功进入2002年韩日世界杯；1999年欧洲冠军杯决赛对阵拜任慕尼黑队，比赛临近结束时他的两次角球助攻；2002年世界杯对阵阿根廷队时打进的致胜一球（4年前也是在对阿根廷队的比赛中，他被红牌罚下场，英格兰队惨遭淘汰，因此这是复仇的一球。）；在曼联对皇马的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第二回合，他在被弗格森排除出主力阵容之外，却在替补上场时打入的两球。

　　现在，他的表演又来了，这一次是他在伯纳乌球场的处子秀中，所有的因素都对他不利，但他顶住压力，为皇马进球并夺得赛季的第一座奖杯。和贝克汉姆一样快乐，可能更加感到宽慰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他就是坚决要把贝克汉姆带到伯纳乌的佛罗伦蒂诺。赛后，他面对媒体谈起了自己的感受。"贝克汉姆的处子秀非常成功，不可能再有比这更好的表演了，"他说，"就像一部已经写好的剧本，贝克汉姆的进球为这场表演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只是足球之所以成为一项广为流行的观赏性体育运动，主要是由于其结果的不可预知性。有时，这种不可预知性足以让人为之疯狂。足球为全世界提供了一个最具悬念的现场舞台。不到比赛结束，足球比赛的结果就无法预测。就这一点而言，再没有一项比足球更扣人心弦的运动了。2002年世界杯，韩国队淘汰了西班牙，1966年世界杯，朝鲜队击败了意大利，1950年，美国队1比0战胜英格兰，尤其是最后这场比赛，让现代足球的诞生地大为震惊。对他们来说，这样的结果简直难以想象。赌博公司甚至为这样的结果开出了1赔500的高赔率。这样让人不可思议的足球比赛结果每周都在全世界范围内不断出现。比赛过程之中，你无法知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更无法清楚比赛的结果会是怎样，除非一支球队已经以3比0领先，而距离比赛结束只有最后5分钟。残酷的结果、巨大的悬念，这是你在橄榄球、板球、棒球或美式橄榄球当中所无法体会的，更别提如网球、赛跑或者高尔夫这样的个人项目了。

　　那天晚上，贝克汉姆庆祝了自己的入球，就像那些在一项杯赛决赛中打入致胜入球的球员一样。他跑向角旗区，仰面朝天，双手指向天空，发出一声兴奋至极的胜利呼喊，或者说是一声挑战一切的愤怒之音，就像我们曾经在曼彻斯特听到的那样。全场的球迷都对他呼喊，皇马队友们纷纷上前向他表示祝贺。面对这位帮助球队夺得奖杯的队友，他们表达了真挚的喜爱之情。球迷们看到了他的激情，愈发地喜欢贝克汉姆。贝克汉姆不愧是皇马的一员，这一点他们都能感受得到。我曾和一位叫胡安的朋友聊过这场比赛，当时他正在卡迪斯度假，是在酒吧里观看这场比赛的。我想他是一位"马德里主义者"，他说最让他震撼的是当贝克汉姆进球后他表现。"他对进球、对胜利、对赢得奖杯的反应，深深地打动了我，"胡安说，"穿上皇马白色战袍他感受到了荣耀，胜利让他体验到了真正的喜悦。"但事实不仅如此。我也和另一位叫塞巴斯蒂安的朋友一起聊过，他是一个伯纳乌球场的季票持有者。通过和他的谈话，我明白了为什么贝克汉姆天生就是皇马忠实拥趸的宠儿，也明白了为什么在他们眼里，佛罗伦蒂诺经营"银河舰队"的本能绝对正确。正如塞巴斯蒂安所说："贝克汉姆对于胜利有着强烈的渴望，这是球迷们对球员共有的要求。但是皇马球迷对于自己所喜爱的偶像们有着一种特别的要求，那就是优雅。贝克汉姆身上拥有这种气质，或者说是一种档次。看他踢球就是欣赏一种美，还有他的魅力--他的长相无可挑剔，他是英格兰队队长。事实上，每个人从骨子都很崇拜这个英国人，不管他们嘴上怎么说。所以，综上所述，你可以把所有能想到的溢美之词都用在他的身上。"

　　为了球迷，为了球队，为了佛罗伦蒂诺，贝克汉姆赢得了这场比赛，但是归根结底，这场胜利是为了他自己。他从弗格森那里学到一点，就是要好好利用自己对足球的狂热。其实，弗格森在他的自传中也警告过所有人："谁也不要低估贝克汉姆的实力。"这些话是他在1999年写下的。不过4年后，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一切。弗格森不但低估了贝克汉姆，甚至对他还有相当的轻视。贝克汉姆在马德里用他自己的方式对此做出了回击，就像当弗格森被人看轻时他也会做出回击一样。贝克汉姆的信心再一次上升到了极点，他要让那些恶意批评者看到自己的表现。他非常想实现自己"证明一点"的愿望，甚至把这个愿望上升为一种人生哲学。第二天与记者简短的交流会上，他说了很多，对于他这样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来说，有些话显得相当刺耳。"我想纠正人们对我的错误判断，"他说，"直到今天，我的生活以及我的职业生涯都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的，就是证明那些不信任我的人感觉到，他们是错误的。"

　　第二天《马卡》报的头版标题是："贝克汉姆征服伯纳乌"。其他一些报纸也以采用了同样主题，只不过措辞有所区别："贝克汉姆欣喜"、"贝克汉姆狂喜不已"、"贝克汉姆荣耀"。雨果·加蒂是阿根廷名人，也是前国家队守门员，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观看了电视直播后，他在《阿斯》报的一个专栏中写道："那个长相漂亮的家伙是战斗在最前方的人，对于他的表现，我感到很高兴，多么伟大的球员啊！"那些对贝克汉姆抱有怀疑的人，那些敢于在这样的时刻抬起头来的人，依然抱着一丝幻想，"第一场比赛不过是他的昙花一现而已"、"孤燕不成夏"等等。但是他们说，真正的考验是3天后皇马对阵皇家贝蒂斯的新赛季第一场联赛。在贝蒂斯这支球队里，有很多才华横溢的球员，教练也非常出色。他们憧憬着能在2003-04赛季有所作为。

　　第54节：贝克汉姆的传球天赋

　　到底会发生什么呢？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赌博公司会开出任何你想要的赔率，1000赔1，10000赔1，什么都有，只要你敢于愚蠢地花钱下注--贝克汉姆会接到来自罗纳尔多的传球，在伯纳乌的头两场联赛中每场都有进球。但贝克汉姆确实这样做到了，而且还远不止这些。

　　区别在于，他没有再次接到罗纳尔多的传球射门得分，他在西甲的第一粒进球和其他任何一名球员射进的球一样普通。这粒进球发生在开场第3分钟，此后，他一直主导着比赛的节奏。和罗纳尔多一样，他是场上表现最好的球员。此前，《国家报》对于贝克汉姆加盟皇马的态度众所周知，此时却突然把他称作"一名出色的球员"。皇马新教练奎罗斯也说："贝克汉姆的价值将非常巨大，因为他将把英格兰足球的理念与价值，如同他的决心与勇敢一样带到皇马俱乐部。"

　　这场比赛，皇马以2比1取得了胜利。赛后，贝蒂斯球员卡皮和兴高采烈的皇马球迷一样都认为，与此前西班牙媒体的预料相反，贝克汉姆绝不是个碌碌庸才。比赛中，卡皮与贝克汉姆的几次正面交锋都犯了错误，他说："除了射门脚法令人叫绝之外，贝克汉姆对比赛的节奏和传球的时机都把握地相当出色。"皇马前主教练约翰·托沙克曾警告皇马，贝克汉姆不可能在西班牙实现自己的价值。这位知识渊博的足球界著名人物在这场比赛前说："将贝克汉姆放到中场的中心地区，对他来说将非常困难。"

　　事实上，两周后的一场联赛中，贝克汉姆就是在这个位置送出了一记妙传，其精彩程度就连上帝都要为之起立鼓掌。当时皇马的对手是巴拉杜利德队。这是一支位于积分榜中游，却值得尊重的球队，非常难以击败。皇马以7比2的高比分大胜对手，比赛结束后，到处都是为庆祝胜利而燃放的焰火。不过这场比赛真正让人难以忘怀的是贝克汉姆在本方半场送出的一记40多米长传。他踢出的球力量很大，就像一支射出的箭。这也是一记标志性的贝克汉姆长传。

　　早在皇马想要买入贝克汉姆之前，巴尔达诺就在自己编写的一本书中提到了贝克汉姆式的传球。在书中，他还写到了自己对于英格兰队队长的崇敬。他非常肯定地认为，在曼联，贝克汉姆一直没有打上自己最为胜任的位置。"贝克汉姆的位置应该是在中路，但是却被'流放'到了侧翼，"巴尔达诺写道，"他非常勇敢，具有良好的大局观，对球的处理非常干净利落。他踢出的球，球路非常清晰，观众们甚至都能看清皮球生产商的商标。贝克汉姆最大的特点就是他能踢出别人无法模仿的球，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贝克汉姆当时的传球目标是齐达内，法国人正沿着左路朝巴拉杜利德队的禁区内奔跑，一边跑一遍回头观望，看着从天而降的皮球，他希望，也敢于想着，球会恰如其分地落在他身体附近，以便他来一脚凌空抽射。但问题在于，球将以何种方式落下？是狠狠地砸在地面上，还是轻轻地掠过草皮？球最终落了下来，就像我一个来自加蓬的朋友路易斯·安吉尔所说的那样，"就像一块奶油糖一样"。

　　路易斯·安吉尔生于马拉加，但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居住在阿根廷，在那里的一支大学足球队中，他镇守边路。虽然不是一名职业球员，但他球应该踢得不错。我问他能否像贝克汉姆一样，送出一记如同"奶油糖"似的传球。他告诉我："要踢出这样的球，让它以这样的方式落地，并尽可能地造成进球，就必须在球落在脚边的时候使其减速，因此就要在垂直的方向上对它施加一个力。如果不这样的话，球落下的速度就会很快，仍可能沿横向飞出，因此，你的射门几乎不可避免地是一发'高射炮'，飞向球门后的观众席。

　　但是，贝克汉姆踢出的球能在下落的过程中自己减速，使齐达内能够及时地占位，调整好身体的平衡，并根据皮球上升下落的弧线做好必要的迎球姿势，随意地处理来球。换句话说，其效果相当于你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用手将球掷给齐达内。其结果很简单，他会完美无缺地停住来球，并将它射向任何一个他所选择的地方。区别在于，这个传球在被齐达内接触到之前，已经在空中运行了近50米的距离。"

　　怎样才能得到这样的传球效果？仅仅是运气，或是技术使然？"这是技术，只有那些非常富有才华的球员才能做到这一点。"路易斯·安吉尔答道。他是一位作家、演说家、网络奇才，他的知识面非常广泛，懂得很多方面的东西，其中包括一些物理学原理。"这记传球的过程是这样的，为了让球在空中运行的距离尽可能长，贝克汉姆在传球时使用的力度非常大。但同时，他传出的球带有强烈的下旋。如果有一台摄像机在球运行时跟踪它的线路，你就会发现，球只在下落的最后阶段，也就是离地面只有5到6米时才会产生旋转。此时，皮球掠过齐达内的右肩，运行到他的左脚位置。正是这种旋转使球不断减速--就像我所说的，齐达内因此得到了1毫秒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步点和身体姿势，准备射门。"

　　多么漂亮的射门啊！如果说这记传球说明了贝克汉姆的传球天赋，那么齐达内从空中卸下皮球将球又低又准地射向球门的动作同样也显示了法国人一气呵成完成整个动作的优雅。虽然对方门将向左侧扑，但这脚射门还是穿过了他的十指关，钻进了网底。恐怕，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名能送出这样的长传了，就像经过激光制导，那么精准无误，那么分毫不差。

　　赛后，贝克汉姆表示，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为精彩的传球了。"而且，这也是通过我的传球所完成的最伟大的进球，"他补充说，"齐达内的射门就像梦幻一样美妙。"

　　第55节：多么光荣的夜晚

　　整场比赛都像梦幻一样美妙。简直是诗意足球。劳尔完成了帽子戏法，每粒进球都像一件艺术品一样精巧。罗纳尔多，同样也接到贝克汉姆一脚恰到好处的传球（这一次是地面传球），打入了一记势大力沉的进球。当时，他迎着来球，飞奔至禁区，做出了将用右脚射门的假动作，然后在最后时刻急停，转身，用左脚射门，球贴着立柱飞进网窝，他也完成了当晚的第6粒进球。

　　看着罗纳尔多，你很难想象，伯纳乌的皇马球迷用了整整9个月的时间，才真正从心里接受这位巴西人。事实上，直到他用那个著名的帽子戏法为皇马赢得了在老特拉福德那场关键之战的胜利之后，皇马球迷才停止对他的讥讽和嘲弄。此前，他们不断抱怨罗纳尔多在比赛中一直不够投入。皇马球迷非常挑剔，或者说他们已经被皇马历史上的荣耀所宠坏，所以齐达内加盟三四个月之后，他们才承认这是一笔好买卖。也直到那个时候，他们才相信法国人从尤文图斯转会皇马并不是来为了退休养老。

　　然而让人惊奇的是，贝克汉姆很快就赢得了球迷们的心。这一点，一直让那些将信将疑的西班牙评论员困惑不已。在皇马对阵巴拉杜利德比赛终场哨音响起的那一刻之前，赛季仅仅开始了2个星期，对于这一问题就不再有讨论的必要。皇马球迷们已经下定了决心，无条件地爱上贝克汉姆。

　　那一天是9月14日，比赛结束后，我和一位来自南部穆西亚省的出租车司机安吉尔·莫内罗聊天，他住的地方离巴塞罗那很近。他是在小镇罗奎特斯里一家名叫拉阿米斯泰德的酒吧里观看这场比赛的现场直播。拉阿米斯泰德的意思是"友谊"，是位于加泰罗尼亚地区心脏地区、由"皇马主义者"把守的一块阵地。我曾遇到很多像安吉尔一样热情的球迷，但没有一个人的生活与其所支持的球队--皇家马德里如此息息相关。尽管他所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支持巴塞罗那的球迷，他对于皇马的忠诚近乎顽固。在加泰罗尼亚，他反而把巴塞罗那当作了异教看待。安吉尔，这位40多岁，脾气暴躁的中年男子，虽然在这片异教徒的土地上他形单影只，但他却坚决捍卫了巴萨死敌的旗帜。

　　那么他是如何看待这场与巴拉杜利德的比赛呢？"多么光荣的夜晚啊！"他叫道，"我要告诉你我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我要说，如果皇马比赛踢得都能如此精彩，进球都能如此漂亮，那么能不能得到联赛冠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至于齐达内的进球，我只想说，我们都非常幸运，能够或者见证这样无与伦比的进球。劳尔，像往常一样令人不可思议。他是永远的巨星。但是贝克汉姆！贝克汉姆！他是怎样的一名球员啊！很难想象，他在短短几周之内就能与整个球队融为一体，就如同在一名皇马效力多年的老球员一样。你可能会想，他一眼看上去就是队长的风范。他就像一个斗士！多么强烈的取胜欲望！还有他踢球的方式，他的右脚就是一只手套，一只白色的手套。"

　　安吉尔告诉我，在拉阿米斯泰德酒吧，墙上挂满了以往皇马巨星们的相框。那场比赛当夜，酒吧里座无虚席，甚至还有3位巴萨球迷。"我和我的朋友们看到他们从始至终都在关注比赛的进行，"他告诉我，就像神经错乱了一样，不停地哈哈大笑，"我们对他们说，'嗨，哥们，拿块餐巾，擦擦嘴唇上的口水吧。快，擦擦干净。'"

　　"白骑士的冲锋。"《国家报》这样评价这场比赛。《阿斯》报评论说贝克汉姆在场上具有"王者风范"。"球迷们如获至宝，他们爱上了贝克汉姆的骑士精神。"《阿斯》报资深编辑阿尔弗莱多·雷拉诺把他形容为"中场元帅"--"似乎第一个来到皇马的就是贝克汉姆，而球队也是围绕着他而组建，所有的球员都是为他而来。"至于《马卡》，对于贝克汉姆早有定论--"除去众多的广告拍摄，除去染过的头发，除去不断变化的打扮，还有他的歌星妻子，英国人已经明白无误地表明，他自己也是一位令人难以置信的足球运动员。"

　　佛罗伦蒂诺内心一阵狂喜，不仅是因为"足球专家"们已经承认购买贝克汉姆是一项明智的投资，而且贝克汉姆天衣无缝地与皇马融合足以说明他革命性理论是正确的：如果你拥有极富进攻才华的球员，防守就是一个无需担心的问题。佛罗伦蒂诺所信仰的是一种不计代价，破釜沉舟式的足球理论。在赛季初期，这种理论相当有效。

　　联赛中，皇马拥有一个极其理想的开局，贝克汉姆也是如此。而且他让有关"佛洛伦蒂洛之队"的批评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不久之后，批评家们又开始嘀咕了。他们说，等到欧洲冠军杯开始的时候，皇马的弱点将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那些对于佛罗伦蒂诺足球理论缺乏信心的人，认为这支队伍缺少"足球专家"们所强调的、不可缺少的要素--平衡。用一位法国足球人士的话说，皇马拥有太多的"钢琴家"，但是却没有足够的人手抬钢琴。然而回击出现得也很迅速。9月16日，在欧洲冠军杯迎战法甲劲旅马赛队的时候，"缺乏平衡"的皇马打出了梦幻般的比赛，让怀疑者们闭上了嘴巴。

　　在第一回合当中，法国人的勇猛使他们率先进球，但是他们的喜悦只维持了2分钟，因为皇马立刻展开了旋风般的进攻。先是罗伯特·卡洛斯在禁区边缘接到贝克汉姆的传球，一脚凌空抽射扳平比分，随即几分钟后，罗纳尔多进球使皇马将比分超出。皇马曾一度以4比1领先，但他们习惯性地有所放松。

　　一个防守上的错误使法国人又打进一球，以防止这场比赛看上去不像一场"屠杀"。但事实是，这就是一场"屠杀"，只不过像是一场在音乐（芭蕾舞音乐）伴奏下的"屠杀"。贝克汉姆是齐达内的头号球迷，他形容主演这场表演的"芭蕾舞演员"就是齐达内。《阿斯》报记者报道，有西班牙国内的球迷听着柴可夫斯基《天鹅湖》的乐曲声看完了这场比赛的录像。"继续这样做吧，你会感受到其中无穷的魅力。"至于贝克汉姆，《阿斯》报说，他看上去是皇马前球星舒斯特尔的翻版，不过更加出色。舒斯特尔曾在皇马和巴萨效力，是德国足球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之一。

　　但是贝克汉姆"更加英俊，传球更加精准，踢起球来就像一位角斗士，而且更有领袖气质。"我那位叫塞巴斯蒂安的朋友，也在现场观看了比赛。他对皇马需要马克莱莱以增强中场平衡的说法嗤之以鼻。"谁是马克莱莱？我们已经有了贝克汉姆，"塞巴斯蒂安说，"这是我们所有看台上球迷齐声高喊的口号。有了英国人，我们的比赛从来没有如此精彩。马克莱莱已经离开了？好啊！太好了！贝克汉姆已经打了4场比赛，他看上去却像是效力皇马时间最长的球员。他让我们更棒，更加出色。现在，马赛能不能入球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够打进比他们更多的球。4个，5个，更多。让什么秩序和平衡见鬼去吧，这是艺术！"

　　第56节：永不言败的英格兰精神

　　还有乐趣。皇马全队比赛中笑得都合不拢嘴，首当其冲的要数"暴牙"罗纳尔多了。他把佛罗伦蒂诺的足球哲学归结为巴西风格，他说："我们的目标就是进比对手更多的球。我们投入防守的球员不多，如果强调防守，我们就会遇到很多困难。但这就是皇马的比赛方式，我们总是在进攻，我们总是在尝试进更多的球，这就是皇马必须做到的事。"

　　这个赛季的开局让人陶醉。3天之内进行的2场比赛，皇马进球7粒，失球4粒。球员、球迷还有佛罗伦蒂诺都彷佛置身于足球天堂。足球其实是一项很简单的运动，得到最好的球员，让他们悉数登场，他们会取得胜利，奉献世界上最精彩的足球表演。法国《世界报》是一张极其严肃的报纸，对于运动员的赞誉他们总是相当吝啬。但这次他们在这场比赛的一段评论中为皇马"唱起了赞歌"："职业足球仍然是快乐的源泉。如果想证明这一点，那就看看皇马的比赛吧。当表演者们按照同样的节奏，打出快速流畅的进攻配合，并完美地控制着比赛时，对于观赏者来说，这无疑是一次视觉的盛宴。"

　　新赛季刚刚进行了2周半，也就是通过对巴拉杜利德和马赛的两场比赛，贝克汉姆极其迅速而又毫无争议地巩固了自己做为皇马核心球员的地位，他为"银河舰队"带来了具有实际意义的附加值。他展现了自己的精神、沉着、大局观、冷静和技术。他的表现像是个足球场上的权威，而又不乏激情。这样的事想起来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贝克汉姆确实比在曼联时更加优秀、更加快乐，也更加全面。

　　这意味着，他非常轻松地融入了新球队，轻松得令人难以置信。他说西班牙语，不过是两三个单词，但是他的足球语言却非常流利。贝克汉姆已经完全掌握了足球这门语言的所有要素，简直就是一位"语言大师"，他已经成功地实现了打好中前卫位置的愿望。他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本来就应该站在这个位置上。

　　在赛季开始几周后，我与桑切斯在他的办公室里聊了一次。他告诉我，贝克汉姆本身奥秘就在于他的骄傲。"我已经很了解他了，也曾特别观察过他。"桑切斯说，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细致的观察者，而且在一开始的那段日子里，他和俱乐部其他人物一样，和贝克汉姆的关系非常融洽。"他喜欢在皇马与这些大牌球星一道踢球。他是齐达内狂热的球迷，和一名普通球迷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里的球员也开始慢慢地喜欢上他了。这是俱乐部里与球员们关系最好的人告诉我的。

　　因为和这些球员在一起，他显得很谦逊，也很平凡。而且在球场上，他为球队做出很大的牺牲。此外，他很开心，这对于他来说如此重要。我知道，人们应该看到他有能力打出这样的高水平。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人声中最大的挑战，这是可能给他带来毁灭性失败的事情。对贝克汉姆而言，加盟皇马所带来的困难并不亚于攀登珠穆朗玛峰。皇马就是他的珠穆朗玛，而他，凭借他的优雅和技术，在一段非常短的时间里成功地登上了顶峰。"

　　我也曾和博斯克谈到了贝克汉姆。在皇马宣布即将买入贝克汉姆的几天之内，他就遭到了俱乐部的解职。因此他对于英国人的态度似乎应该有所扭曲。但事实并非如此。谈话中他丝毫没有表现出痛苦，倒是坦然地承认，无法执教一名他长期以来充满崇敬之情的球员，他感到相当惋惜。他说，如果自己不被奎罗斯所顶替，能够继续留任的话，他将毫不犹豫地把他放到中路。"贝克汉姆非凡的价值在于，他能让自己很快地融入整个球队的战术需要中，他完全胜任这个全新的位置，就好像在专攻边路之前，他在职业生涯当中一直都是在这个位置上踢球一样，"博斯克说，"我相信他能够在中路发挥得很好，在曼联，他并没有打上自己'天然'的位置。球在哪里，他就应该出现在哪里。他是一名非常有战术头脑的球员，对于比赛非常投入，希望参与整场比赛的全部过程。一名天生就应该打边路的球员应该具有另外一种心态--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应该更加耐心。而贝克汉姆则是一个'贪婪'的球员，全场90分钟他都想积极参与。"

　　在赛季开始的那几周里，贝克汉姆在每场比赛中都体现着他的足球天性。在欧洲冠军杯小组赛对阵葡萄牙冠军球队波尔图队的比赛中，他又奉献了一场大师级的表演。波尔图是一支强队，前一个赛季欧洲联盟杯赛冠军。波尔图的球员速度很快，技术出色，在该队年轻有为的主教练何塞·穆里尼奥的率领下，他们的战术组织十分严密。穆里尼奥后来入主切尔西，担任了该队主教练。10年前，穆里尼奥第一次进入足球这个圈子，当时他担任前英格兰队主教练、后来接任里斯本竞技队主教练博比·罗布森的翻译。

　　波尔图的开局相当顺利，小心谨慎的他们在第7分钟就取得了1比0的领先优势。但此后，他们再也无法与皇马相抗衡。这一次，荣耀属于一直不被人提起但对皇马来说非常实用的阿根廷人索拉里。这位"千年替补"打入2球，帮助皇马以3比1取胜。但是穆里尼奥没有忘记在赛后发表了他对贝克汉姆在这场比赛中优异表现的极高评价。他说："贝克汉姆由始至终都让我非常吃惊。家财万贯、星光四射，威名远播，但是他是球场上最勤奋努力的球员。"

　　统计数据证明了穆里尼奥所言不虚。在老特拉福德的最后一个赛季，贝克汉姆似乎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死球专家"--就像美式橄榄球中的专踢悬空球的球员一样--他"承包"了所有的角球和任意球。而在西甲的第3个星期，他就成了皇马阵中射正球门次数最多的球员。此外，他将球传入禁区的次数也是全队最高的。而且，他排在右后卫萨尔加多之后，成了皇马犯规次数第2多的球员。这足以表明，除了自己的天赋，他还把一种"永不言败"的英格兰足球精神带到了皇马。而这一点，自然而然地让人想到他在曼联时的队长，被誉为"拳击手"的罗伊·基恩。

　　第57节：在麦德林的皇马

　　欧洲冠军杯击败波尔图队之后，皇马所要面临的比赛就是在主场迎战贝尔格莱德游击队队。这支球队球风硬朗，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如果对他们不够重视，那个夜晚什么都可能发生。皇马最终以1比0获胜，这意味着两周后在游击队队主场，皇马只需要取得一场平局就可以确保晋级16强。那场比赛确实是一场0比0的平局。

　　在大雨中，两队进行了一场粗野乏味的比赛。也正是这场比赛，让即使是赛季初对贝克汉姆批评最猛烈的评论家们都闭上了嘴。从比赛开始到结束，他就受到了塞黑球迷的一片嘘声，场上的游击队队球员也从开场哨音一想起就不停地对他恶意犯规。贝克汉姆则像是战斗中手握战旗的指挥官，率领部队冲出战壕，面对敌人的枪口勇敢地冲锋陷阵。"不畏艰险，他是当晚皇马的最佳球员，"《国家报》的文章说，"当需要勇气战斗的时候，他不惜拿自己的腿冒险，他的战斗决心令人称道。"

　　巴尔达诺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感觉。"贝克汉姆，"他说，"给予了我们所需要的东西。为了球队，他在中场甘愿牺牲自己，他的传球次数多，质量好。他的勇气可嘉，他对于足球的热爱，还有在比赛中覆盖全场的活动范围都在这场比赛中显露无遗。有鉴于此，我只能说，自从马拉多纳退出足坛以后，我再也找不到能具有贝克汉姆这样风格的球员了。"

　　如果贝克汉姆花点时间学习西班牙语的话，那将对他非常有益，因为至少他可以知道那个爱发牢骚的迪·斯蒂法诺是如何评价他的了。在皇马与巴拉杜利德的比赛一周之后，伟大的阿根廷传奇接受了《国家报》采访，当被问到他是如何看待贝克汉姆这位新加盟皇马球员的时候，他极不情愿地说："每个人都误解了贝克汉姆。他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球员，除了按照他自己的方式踢球以外，每当对方获得控球权时，他总是第一个上前反抢的球员……这孩子不是来卖皇马球衣的，他是来皇马踢球的……这孩子无条件地让自己投入全队之中。人们都对他的表现大为惊异。这是俱乐部以及签下他的主席感到满意的原因……收购贝克汉姆是皇马极其成功的一笔交易。"

　　在哥伦比亚的麦德林，我看了那个赛季皇马在欧洲冠军杯中的第5场小组赛，他们客场挑战马赛。当时，我必须来到这座城市，为一家报纸撰写一篇与足球比赛毫无关联，以爱、死亡和可卡因为主题的稿件。麦德林，国际毒品走私的"黑暗心脏地带"，几十年来也是世界谋杀案发生最频繁的地区。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而且，哥伦比亚在此前长达40年时间里，一直饱受野蛮内战的摧残。这里没有思想，只有无休止的仇杀，以及四处泛滥的用贩毒得来的钱购买的源源不断的杀人武器。曾有人把这里互相敌视的军队视为"孤独症患者"，生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里，杀戮，是他们唯一的生存目的。

　　在麦德林，足球是通向外面道德世界的一个窗口。对于这个城市的居民来说，命运决定了他们要一直生活在残酷战火之中，但在足球世界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让我高兴的是，我发现哥伦比亚的一家电视台将现场转播皇马和马赛的比赛。在我下榻的酒店房间，我和一位名叫路易斯o大卫o奥班多的失业记者一同观看了这场比赛，一道看球的还有他的儿子何塞o安德里斯、还有他儿子的朋友胡安o迭戈，都只有15岁。看着这两个孩子，我有点担心。我深深感到，他们生活如此危险。在麦德林，如果你家庭富有，那么你能够给你的孩子带来一些庇护，使他们免受危险，不受不良影响的侵害。但这两个孩子家境不好，甚至有些每况愈下。下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除了枪支、毒品和极端暴力，还能有什么？

　　我或许不应该担心他们，因为他们担心的是别的事情：他们希望皇马赢得这场比赛。他们几乎了解皇马的全部方方面面--就和西班牙日常阅读《阿斯》和《马卡》的读者一样。

　　我没有必要向他们解释什么。就像在内罗毕我乘坐的小巴里一样，我意识到在足球--甚至在皇马这一个问题上，自己根本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们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他们说，原因是电视、广播、报纸、网络。如今，这些东西已经随处可见。你只要看就行了。足球让全世界变成了一个小村落，这里又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人们对这项运动的了解，对于某支球队的忠诚已经超越了地域的界限。佛罗伦蒂诺之所以把自己的新式足球模式建立在购买全世界最知名最具有领袖气质球员之上，就是为了在全球范围内造成轰动效应。他的目的达到了，就在这里，就在我眼前，在麦德林这家酒店我的房间里。

　　这两个孩子最关心的第一个问题是，齐达内会得到他家乡父老怎样的欢迎？很快这个问题就找到了答案。比赛还没有开始，当球场扬声器里传来齐达内的名字，宣布法国人将首发法出场时，马赛的球迷给予了他大声欢呼。两个孩子、我的朋友、还有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欢呼声中夹杂着异样的噪音，但总体来说，马赛人觉得他们最受宠爱的儿子回家了，马赛人显得很高兴，即使他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扼杀马赛队在欧洲顶级足球赛事中晋级的希望。

　　开场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马赛队5次射门打在球门范围之内。尽管如此，他们一无所获，主要原因就在于皇马门将伊克尔o卡西利亚斯。他的状态如此优异，好几次扑救都如同奇迹。队友以及球迷们都把他称为"圣伊克尔"。35分钟以后，皇马终于用进球刺激了马赛人。当时，贝克汉姆在马赛队禁区边缘开出任意球，这是一记经典的贝克汉姆式任意球。皮球划出的弧线绕过了人墙，带着强烈的旋转划过守门员的左手指尖，当弧度达到最大时，球开始突然下坠，就像一枚激光制导导弹一样，或者说像是有人用遥控器指挥的一样，擦着横梁下沿，坠入了球门右边顶角。球进了！所有的皇马球员都冲过来与贝克汉姆拥抱，但是没有人眼睛里比齐达内流露出更多爱意，他总是有些与众不同。其实，来到马赛与自己祖国的球队比赛，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第58节：天生拥有令人惊叹的体力

　　两个哥伦比亚小孩跳了起来，嘴张得大大的，他们将手放在了脸上，这是非常典型的表示惊讶的姿势。他们都踢足球，当地人认为他们的水平很高。他们也都希望有朝一日成为职业球员，但这记任意球射门让他们感叹贝克汉姆的天才。"Comolahacecaer!"两人都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意思是"球是怎样下落的呢？"

　　这粒进球为贝克汉姆的尽情表演打开了绿灯。往常都是劳尔、齐达内、罗伯特o卡洛斯和费戈才会尽情地炫耀脚法--后脚跟二过一、将球挑过防守球员的头顶、用技术戏弄对方。"Ole!"看到在场上尽情挥洒的齐达内，两个哥伦比亚小孩叫道。年龄稍大一点的路易斯o大卫禁不住笑了起来。

　　"我热爱足球，但我必须告诉你，我更爱斗牛,"路易斯o大卫说，"看皇马比赛，让我想起了斗牛。大部分时间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人失望，甚至昏昏欲睡。牛的动作通常都非常笨拙，偶尔才会活跃一阵子。但这些都有其合理性，门票物有所值，因为突然间，斗牛士一扭腰，与牛角擦肩而过，其过人的胆量让人感到十分刺激。也就是这么短暂的一瞬间，整晚的无趣一扫而光。回家时你脑子里只留下珍贵的记忆，你会感到自己的生活充实了，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贝克汉姆进球后半个小时，马赛扳平了比分。在这段时间里，比赛充满了火药味。恼羞成怒的马赛队球员就像被刺伤的公牛一样，几乎失去了理性，他们放弃了对球的争夺，把精力都投向了一个个移动的目标--皇马球员腿上。齐达内和费戈先后被铲倒，皇马队医赛后不得不禁止他们参加那个周末进行的西甲联赛。贝克汉姆"幸免于难"，但是在被一名马赛队员袭击后，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破口大骂，即使在麦德林，我们也能从他的口型判断出他说的是"hijodeputa"，意思是"婊子养的"。这在我看来是一个标志，因为第一次英国人准确地掌握了一句非常实用的西班牙足球"术语"。路易斯o大卫狂笑不止，两个孩子都乐不可支。

　　比赛还有17分钟就要结束，贝克汉姆最终为皇马赢得了比赛。全场贝克汉姆都在满负荷运转。他天生就拥有令人惊叹的体力，他在球场上的跑动距离是任何一名球员两倍以上。他不停地跑动，当他处于巅峰状态时，他的跑动总是恰到好处，与他极高的足球智商一起，相得益彰。

　　在皇马击败马赛的比赛中，贝克汉姆将他全部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曾有一次，他追赶对方球员一直进入了本方半场，成功地排除了失球的危险。在这样的情况下，10名球员中有9人都会因为安全起见，将球大脚踢向看台。但是他却环顾了一下场上局势，在近40米外为已经进入对方半场的费戈送出了一记力量、角度均非常完美的弧线传球。费戈随后将球传给劳尔，劳尔传给齐达内，后者马上回传劳尔，劳尔又将球向前推给了罗纳尔多，后者完成了射门，球又进了！皇马球员中一半冲上前去拥抱罗纳尔多，另一半则冲了回去拥抱贝克汉姆。

　　赛后我和这两个孩子闲聊了一番。他们都对皇马掌握比赛节奏的能力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或快或慢，他们收放自如。但是两个孩子都老成地说道，当赛季进入收官阶段，皇马将会遭遇更加强大的敌人，AC米兰、阿森纳，还有西甲中那些志在夺冠的队伍，如瓦伦西亚和拉科鲁尼亚。那时候皇马的阵型可能会发生混乱。"我依然认为皇马将会想念马克莱莱，"胡安o迭戈说，"皇马过分依赖卡西利亚斯神奇的扑救了。如果马克莱莱还在的话，卡西利亚斯就不用这么手忙脚乱。现在的皇马阵中没有一个人能起到马克莱莱那样的防守效能。贝克汉姆今天做到了，但他只是一个试验者，这不是他的工作，这也不是他最出色的地方，他甚至很难做好这一点。"

　　何塞o安德里斯则认为，皇马现在的软肋在于劳尔。这是一个颇有争议的话题。他说得没错，劳尔的状态很差，在多年表现优异之后，这是他最差的赛季开局。但是劳尔在皇马的位置牢不可破。不管他表现多么糟糕，西班牙球迷以及媒体从未批评过他。做为冠军联赛中进球最多的球员，他在25岁那年就帮助皇马夺得了3座欧洲冠军杯。这些为他在皇马百年历史上赢得了一席之地，至少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的位置无法动摇。"瞧，自从费戈和其他超级巨星来到皇马之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支球队比皇马更具有观赏性了，"胡安o迭戈说道，他是一个思想丰富的男孩，"但是我想知道他们是否拥有足够的实力，去夺得与他们的天赋相当的众多冠军头衔。佛罗伦蒂诺口口声声说自己推行'齐达内＋帕文'政策，但是那些帕文们的表现如何呢？

　　如果像罗纳尔多这样的球员受伤，一个月不能上场，如果像齐达内或贝克汉姆这样的球员在一场重要的冠军杯比赛中遭禁赛，那么一切就全完了。还有罗伯特o卡洛斯，如果他因伤缺阵，谁能顶替他的位置？这也相当能说明问题。或许全世界的球迷们都在谈论'攻守平衡'的重要性，或许皇马需要一两个干粗活的球员。1998年世界杯冠军法国队中的德尚，现在执教于摩纳哥。他就时常把自己比作中场的'运水工'。"

　　如果听到这样的言论，佛罗伦蒂诺很有可能感到不耐烦。曾经有人问他，是否考虑过购买AC米兰队以斗志旺盛而著称的中场"送水工"格纳罗o加图索，他的问答是："当然，把他买来给皇马球员拎包。"让人颇感好奇的是，佛罗伦蒂诺一方面是世界上最为精明的资本家，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极为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者。在经营俱乐部的方法上，没有人比他更加职业，但在足球理念上，他却比任何人都要业余。

　　凭借着自己过往已经取得的成功，他正试图用一种"大跃进"的方式，把皇马打造成全球体育界最有效的赚钱机器。可是，对于这项运动本身他的理解却像一个儿童一样浮浅。佛罗伦蒂诺丝毫不理会那些业已成型的技战术正统概念，对于足球的本质，他有着极其想当然的信仰。简单地说，就是如果你让超级球星上场比赛，你就能像日夜更替一般，亘古不变地取得胜利。在这一信仰之上，佛罗伦蒂诺建立起自己全部的经营理念。几乎是在情不自禁之中，他对于皇马产生了一种"弗洛伊德式的感情"。在他内心深处，总是不自觉地希望再现自己孩提时代见证的那段"神圣皇马帝国"时代。不过，这一切就意味着佛罗伦蒂诺在当今足坛就是个天真无知、异想天开的人吗？

　　第59节：1比4，皇马惨遭血洗

　　持有这种观点的大有人在。就在在皇马与马赛那场比赛之前几周，皇马遭遇了赛季开赛以来最惨痛的失败--左后卫罗伯特o卡洛斯因伤缺阵，右后卫萨尔加多停赛，在面对西甲"老牌中游球队"塞维利亚队时，皇马孱弱不堪的后防线一览无遗地暴露在对方前锋面前，1比4，皇马惨遭血洗。

　　事实上，情况甚至有可能更糟，因为塞维利亚上半场就以4比0领先。如果他们不是在下半场有所放松的话，我怀疑4天前拉科鲁尼亚在欧洲冠军杯3比8被法甲摩纳哥队屠戮的惨状，很可能会在这场比赛中重演。奎罗斯将弗朗西斯科o帕文从原来的中后卫位置移到了右边路。可怜的皇马新秀在比赛中屡屡被塞维利亚队左边锋何塞o安东尼奥o雷耶斯戏耍。几周后，这位将皇马后防搅得天翻地覆的年轻球员，就被阿森纳队以2200万欧元的高价买走。另一位高大强壮的"帕文"--原皇马青年队球员鲁本，被安排与埃尔格拉共同镇守中路。事实表明，这场比赛中成了他的梦魇。这位软弱无能的小巨人后卫在开场仅仅30分钟后就被奎罗斯换下，而这时皇马已经0比3落后了。下场后，鲁本哭个不停，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在皇马的职业生涯已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梦想也已经彻底失败。没错，他的感觉是正确的。

　　在麦德林，我和酒店的搬运工奥兰多也聊到了这场比赛。他是一个瘦小但很结实的50多岁男子，一个对于体育事件有着广泛看法的人，一方面他对贝克汉姆在对马赛队的比赛中射入的进球大加溢美之词（"这是一粒无论你看多少遍都不会感到厌烦的进球！"）；另一方面，他又对皇马的阵容设置进行了无情地大肆抨击，并将之形容为"定时炸弹"。在他眼里，皇马的弱点在于首发球员和替补球员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

　　"皇马后场不设防！"奥兰多大声说道，"佛罗伦蒂诺认为自己可以赶走队中最好的中后卫耶罗和防守型中场马克莱莱，而且不需要购买与他们实力相当的球员！好吧，他已经有了帕文、鲁本、布拉沃以及其他的一些年轻球员，但是目前他们只是有潜力的球员，还不是像耶罗那样的'成品'。所以，皇马中路防守门户大开。

　　我重复一下，失去了马克莱莱，皇马就如同失去了中场盾牌保护。昨晚，皇马在与马赛的比赛中，由于贝克汉姆的表现，他们看上去很强，但他们也很走运。马赛本来可以很轻易地取胜。"

　　问题并不仅仅出现在后防线上。奥兰多说："他们到底为什么将莫伦特斯租借到给了摩纳哥队？为什么？为什么？的确，将他租借出去是能为俱乐部节省一定的开支，但是如果结果不尽人意，损失可能更加严重。其实莫伦特斯是替补劳尔或罗纳尔多的绝佳球员。"和胡安o迭戈一样，奥兰多认为皇马在赛季中后期会饱受球员伤病和停赛的困扰。"或许这些球员太神奇、太伟大、大出类拔萃了，他们根本不会受伤，但很不幸，我对此表示怀疑。"

　　这也是西班牙国内的"足球专家"们普遍持有的论调。"佛罗伦蒂诺队"的表现越好，他们对于皇马批评就越少。但是他们的小声嘀咕绝不会停止。佛罗伦蒂诺并不天真，这个夏天，他付给耶罗一笔退休金，最终使其离队。但为了顶替耶罗离队留下的空缺，他确实尝试过购买一位顶级中后卫--法比安o阿亚拉。这位阿根廷国家队队长速度快，身体强壮、防守经验老到、头球能力出众。正是因为有了他，瓦伦西亚这几年一直拥有着一条欧洲最佳后防线。除此之外，皇马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队中除了埃尔格拉的头球还算不错以外，没有一人拥有过硬的头球功夫。这不仅意味着贝克汉姆的角球优势在前场将无法得到很好利用，而且在防守中，皇马将严重缺乏能抵御对方高大球员的后卫。瓦伦西亚曾有意将阿亚拉卖给皇马，但是由于担心球迷反对，在最后一分钟决定放弃出售他的计划。

　　结果，奎罗斯只能从皇马青年队拉来"壮丁"充数。一直都是打左后卫的布拉沃，被皇马主教练放到了中后卫位置上。布拉沃身体好，速度快，实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奎罗斯只能拿他临时顶一顶。在前一个赛季，布拉沃曾被租借给英超的利兹联队，不过那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经历。他只打了几场比赛就被赶到替补席上，很快又被球队驱逐。进入新赛季的利兹联队，正面临降级危险，在英超联赛中苦苦挣扎，可他们也不相信布拉沃的能力，而在皇马这边，布拉沃却在西班牙顶级联赛中驰骋，在欧洲冠军杯中连续征战。

　　不过，我在麦德林所见证的这一切，都说明了西班牙媒体的那帮"怀疑论者"们除了闭上嘴巴已经别无选择了。或许他们还应该探究一下，他们一直以来的论点是否都是错误的？是不是佛罗伦蒂诺确实拥有超出凡人的杰出智慧，而他们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笨蛋？如果这支"超级球队"能在客场击败巴塞罗那，那足以说明一切。就像一场网球比赛，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局点、盘点、赛点，都一起掌握在佛罗伦蒂诺手里。

　　第60节："银河舰队"的第一位成员

　　罗伯特·普费莫曾在上世纪30年代担任阿根廷国家队队长，是这个国家历史上最好的后卫之一。在职业生涯进行了四分之三的时候，他加入了久负盛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河床队。这让竞技俱乐部球迷火冒三丈，因为他就是在竞技队成名的。当他第一次穿上河床队球衣来到竞技体育场比赛的时候，普费莫和他无辜的妈妈受到了竞技队球迷令人难以想象的人身攻击。赛后普费莫的反应就是耸了耸肩，说了一句："我从来就不知道他们如此喜欢我。"

　　比起费戈所承受的侮辱，发生在普费莫身上的一切不过小菜一碟。2000年10月21日，在他"将灵魂出卖给可恶的卡斯蒂尼亚人"三个月之后，费戈穿着皇马球衣第一次来到巴塞罗那主场坎帕诺。这一刻，足球本身已经不再重要，巴萨球迷眼中只有厌恶，只有仇恨。这座欧洲容量最大、现代化程度最高竞技场的气氛让人想起了斗牛，想起了希腊悲剧，想起了古代罗马圆形大剧场里的基督教徒们。比分是赤裸裸的2比0，巴萨取胜。

　　但是这场比赛与其说是一场胜利，倒不如看成是一场血的祭祀仪式，以抚慰105000名涌入坎帕诺这座加泰罗尼亚最神圣殿堂的球迷的内心痛苦。费戈这个"叛徒"，用最"恶毒"的方式狠狠触痛了他们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只有痛饮"叛徒"的血，方解心头??恨。此前有很多球员离开巴萨，投入了死对头怀抱，但他们在巴萨的时候从来没有像费戈那样如此受球迷爱戴。这个葡萄牙人的球风独特，拥有一流的球技，尤其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过人技巧，足以令人艳羡。

　　他的跑动并没有齐达内那般优雅，他的速度也没有贝克汉姆前队友吉格斯那般疾如闪电（吉格斯一直自称是费戈的崇拜者），他的身上甚至体现着一种柔弱气质，但又在平静中透露着危险。作为一名边锋，突然加速和急停是他的致命武器，向左虚晃，然后向右移动，吸引对方后卫，随后将球传出，准度、角度、力度，面面俱到。这是连贝克汉姆都需要提高的技术。

　　费戈不仅是一位最有天赋的表演者，他也是一位斗士，一位在上百场比赛中帮助巴萨反败为胜的"救场英雄"。他为巴塞罗那效力了5年，在离开前的3年时间里，他一直是俱乐部最受欢迎的"儿子"。他可以去AC米兰，可以去曼联，球迷们会因此感到失落、丢脸甚至伤心，但是他们最终还是会原谅他。但是离开巴萨转投皇马，在每个人眼中，也正和现场上百面标语上所写的一样，他是为了几个臭钱而选择背叛的，这种"罪行"，犹如犹大背叛基督一样无法原谅。

　　有一条标语很好地表达了球迷们内心狂怒的根本原因："我们如此恨你，因为我们曾经如此爱你！"如此看来，普费莫是对的。每次费戈触球，坎帕诺球场里的噪音就会大得令人难以忍受。你可以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几十架巨型喷气式客机一齐发动引擎，准备起飞，会是怎样的情景。

　　费戈本人的反应如何呢？他比任何一位队友都要显得泰然自若，这一点令人尤为惊奇。此时似乎皇马全队都像费戈一样，陷入了困境。看台上观众们的恶意攻击让他们茫然，辨不清方向--他们那么无助，就如同一只被斗牛士戏耍得团团转的公牛，此时已经浑身是血，近乎癫狂，虽然竭尽全力反抗，但仍然无力挽回被刺死的命运。然而费戈拒绝俯首称臣，他从未退缩，也从未停止追逐皮球。他曾经说过："如果不能踢球的话，我就会发疯。"每次他一有所表现，球场内就会响起巨大的尖叫声，不堪忍受，对于人的听觉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痛苦，可他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比赛。回到坎帕诺的那一周，场内场外似乎都如此歇斯底里，他在赛后曾说："看到他们的表现，就好像我是一个谋杀犯。"只是在这场比赛中，他的表现却像一个"球场上的谋杀犯"，一个"冷血杀手"。从头至尾，他都面无表情，没有显示出一丝害怕或愤怒的情绪，相反，他好好"教训"了一下从前的队友卡莱斯·普约尔。这位被很多人认为是西班牙最好的后卫在比赛结束后说："费戈的最大特点就是他总在不停地移动，让你晕头转向。今晚让人称奇的是，虽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依然不断地向队友要球，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3年时间过去了，巴萨球迷对费戈的痛恨没有一丝减弱。如果说费戈转会皇马后，两队第一场交锋，巴萨是斗牛士，皇马是公牛的话，那么2003年再次遭遇，他们的角色来了一个彻底轮换。罗伯特·卡洛斯上演了"温柔一击"，费戈却像是一位骑在马背上的骑士，一点一点地将利矛插进公牛的后背。

　　在葡萄牙国家队队长的职业生涯中，不断有人指责他踢球"太独"。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一种褒奖。能在比赛中保持最佳状态，并尽可能长时间地控球--比任何人控球时间都要长，这是一种天才的标志。在这场对巴萨的比赛中，尤其是在比赛开始后半个小时里，只要他一拿球，就会衔枚疾进，带出很远距离。这不是自私，而是一种非常直露的粗鲁。他用这种具有攻击性行动表达了对巴萨球员和球迷的蔑视，这也正是他所要达到的目的。

　　前一年两队"世纪大战"，每当费戈来到球场边准备发角球时，巴萨球迷们就将各种各样的杂物一股脑砸向费戈，这让皇马最终决定，所有角球还是由贝克汉姆主罚比较好。但是这场比赛，费戈违反了队内先前达成的约定，当皇马得到全场第一个角球时，他毅然地走了出来。这既可以看成是一种大无畏的英雄主义，也是一种直截了当的挑衅。他并没有径直跑向角球区，而是带着球，先跑到了球门线前，然后转身，沿着端线来到了角旗边。这是一种公然的嘲弄，对象不仅是侮辱他的巴萨球迷，也是那些将足球视为绝对团体项目的人。

　　贝克汉姆很欣赏费戈的勇气。他同样要面对那些为自己制造痛苦的人，同样也要历经风雨而更加坚强。他和费戈都是非常骄傲的人，正是这种强烈的自豪感，使他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就像所有顶尖的运动员一样，他们的自豪感与生俱来，很大程度上来讲，属于极度的自我主义和对于竞技的偏执倾向，尤其体现在他们对于失败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然而费戈与贝克汉姆在球场外所体现出的个性有着天壤之别。英国人青春阳光、简单率真，而葡萄牙人则忧郁阴沉；贝克汉姆喜欢抛头露面，费戈则低调许多；贝克汉姆可以整天都带着一张极有感染力的笑脸，而一向表情死板的费戈如果在公开场合露出笑容，那绝对是当天难得的景象。这些难得的场合，一想到生命中种种痛苦，即使是再大的欢乐，再热闹的庆典，他就不会尽情投入。

　　第61节：费戈是世界上最好的边锋

　　让他穿上比赛服，给他一个足球，他就会变得充满表现力。他也曾狂怒，也曾无法自控，当对方球员对他犯规，一大批西甲裁判却难以理解地视而不见，这让他难以抑止心中的怒火。费戈一直受到对手球迷的指责，说他是"连环假摔者"，但事实上，每个赛季他都是被侵犯次数最多的球员。正如他心中的足球英雄马拉多纳所言，你太出色了，这就是为出色所付出的代价。

　　2000年夏天，佛罗伦蒂诺以震惊足坛的6000万欧元转会费将费戈从巴塞罗那"窃取"而来。费戈是里斯本一个普通家庭独子，家境并不好，父亲经营着一个小酒吧，母亲则是个裁缝。12岁时，他就被认为极具巨星潜质。4年以后，他加盟里斯本竞技队。1995年，当他23岁时，时任巴塞罗那队主教练的克鲁伊夫将他招至麾下。从那候开始，他一直都是世界上最好的边锋之一。他的左右脚都非常出色，因此他能在球场两边挥洒自如。2000年，他当选欧洲足球先生；2001年，他获得了国际足联世界足球先生称号。他在皇马如日中天，受欢迎程度只有在他的祖国葡萄牙可比。就其地位而言，葡萄牙的费戈就像是英格兰的贝克汉姆。况且，他还是葡萄牙国家队的第一球星及致胜法宝。

　　我第一次与他会面是在2003年圣诞前夕。当时他与葡萄牙国家队队友聚集在里斯本郊外一家饭店里。他比约定时间来得要早，我看到他正坐在酒店大堂一边的沙发上看电视，还有十几名球员也在那里盯着电视屏幕。从他们喜笑颜开的表情、打打闹闹的动作还有无拘无束的气氛当中，我猜想他们一定是看到了自己上了新闻。费戈坐在最好的那张沙发上，两腿伸展，脸上毫无表情。他安静不动时，阴沉和忧郁是他自然的状态，而阴沉和忧郁也是我所看到的所有的费戈状态。我被告知，当年轻球员们刚刚进入葡萄牙国家队时，都会发现费戈让人不寒而栗。在葡萄牙，他是一位标志性人物，他与贝克汉姆的不同之处在于，每当贝克汉姆特意打破沉默时，他的名声就会大涨，而费戈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让人觉得很难接近。当费戈还在巴塞罗那队时，人们把他称为"狮子王"，从气质上来讲，他也确实有几分百兽之王的威武。然而费戈之所以让人难以亲近，还由于喜欢读小说的他也是一个哈姆雷特的化身：具有双重性格、专注于自我、总是不时地陷入一种阴郁的沉思之中。

　　慢慢地，费戈站起身来与我打招呼。他丝毫不掩饰自己不太情愿的心态，对我也是不冷不热。他带着我来到酒店背后的星巴克咖啡店，我们在那里谈了一个小时。本来对于来自职业足球圈以外的人，球员们通常都不愿多说什么，15分钟就足以让我满足的了，但我足足多占用了费戈45分钟的时间。其实，这一点也不难理解，因为职业球员在访谈中都显得口才不佳。

　　费戈深知，让一位足球巨星与一位足球记者聊上一个小时，很可能有损于他的形象。他同样也知道，或者说他应该知道，这不应该成为他担心的理由。当你采访一位球员的时候，你几乎不会要求他一张口就用他的第二或第三语言。费戈在西班牙生活了8年，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同时他的英语也很棒。要知道他的家庭中没有英国人，他也从未在英语国家居住过。葡萄牙语是他的母语，而我不会说葡萄牙语。他非常客气地表示会用我所熟悉的一门语言接受采访。

　　最后我们用西班牙语开始了谈话，偶尔也用到英语，那也只是在我们认为英语能够更好地表达思想的时候。我问他，他如何看待自己的惊世大转会？他的转会在加泰罗尼亚被视为背叛，他如何在心理上找到平衡点？我原以为他会一耸肩，皱皱眉头，把目光转向别处，感到无比失望。因为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必须要问，可我也知道这种问题在他眼里也太没有创意了。我想错了，他的回答是："瞧，这个足球圈子里，你最终所学会的就是要把自己和家庭摆在第一位。当然，我理解这些球迷，因为喜欢我的球迷总是充满了幻想。我并没有什么好责怪他们的，但我也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不应该责怪我。

　　因为……，看看足球这个圈子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吧。我曾经有一些队友，他们为一家俱乐部效力了10年甚至15年，但突然之间都被老东家一脚踢走，毫不理会他们曾经为球队做出的贡献和牺牲。还有另外一些球员，他们在某支球队效力了3年，由于种种原因，一场比赛都没有打，到了一定时候也被俱乐部无情地抛弃。所以，作为一名球员，你必须把自己与球迷之间的人际关系以及自己与俱乐部领导层之间的职业关系区分开来。巴塞罗那队的领导层并没有珍视我。当然现在我希望得到球迷的尊重和爱戴，这是确定无疑的，可是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的表现差劲，他们对我肯定又是另外一个态度。这就是足球圈子里的现实，所以我想我必须先考虑自己，你也可以把这看成是自私。我觉得什么对自己最为有利，我就会去做。"

　　这不是简单的一个姿态，所有的话语都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对于一些问题，他确实想了很多，也有自己的想法。曾经有一些专门报道皇马的记者说费戈很不招人喜欢，是个多疑的家伙，对于不熟悉的人，他总是一副居高临下不愿搭理的样子，现在看来，他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冷酷，那样难以接近。他的嗓音低沉，语调单一，然而他的回答丝毫没有敷衍了事的意思，对于我提出问题的答案也不像其他球员那样枯燥乏味。

　　"做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事"，所有球员都会这样，如果他们有理智的话。人们都认为，球员们都应该像球迷一样对俱乐部无比忠诚。谁能坚持这一观念，谁就更受爱戴。但是不管球员多么热爱这项运动，足球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是工作而已。然而对于球迷来说，足球却是一种宗教信仰。那些极端的球迷都信奉一个理念，那就是球员应该像他们一样绝对忠于俱乐部。我们有太多太多的例子可以用来反驳这一点。如果以理性的角度思考问题，就会发现其实这种理念毫无道理。

　　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当费戈第一次重返坎帕诺的比赛终场哨音响起后，巴萨球迷在看台上尽情狂欢，而每一位巴萨球员却主动上前与费戈拥抱。很明显，球迷们对此很难理解，可能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但这种举动本身就是最恶劣的、最让人刻骨铭心的背叛。不要去管那些足球支持者们的幻想吧，他们所要传递的信息就是，职业球员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异类，他们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对于第一家足球俱乐部的忠诚，和一名普通球迷对于第一个雇佣他们的公司的忠诚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比这种忠诚更重要的是你对你的银行户头，对你的朋友以及家人的忠诚。巴萨球员们正是用这种间接的方式提醒球迷们，不要愚弄自己，费戈依然是他们的老伙计，如果别的俱乐部给予他们更好的个人条件，他们也同样会和费戈一样，选择"背叛"。

　　第62节：我想为自己踢球

　　还是在2000年的夏天，就在费戈正式转会皇马之后第4天，我在马德里机场见证了球迷的疯狂。一直被视为皇马忠臣的费尔南多·雷东多，就在这个下午卷起铺盖转投AC米兰。皇马球迷们坚持认为（事实上他们是错误的，不过这是后话）阿根廷人是为了钞票才离开的。在马德里机场，我看到正要前往意大利的雷东多受到一小股球迷的谩骂。这些天真无知的球迷大声高喊："财迷！""人渣！"当周周一，他们刚刚体验了皇马买来费戈的喜悦，也见证了费戈受到巴萨球迷的不公正待遇，短短几天之后，他们又将同样不公正的待遇送给了即将远行的雷东多。所有的一切都被摄像机拍了下来，在电视观众面前显示了足球迷是世界上最缺乏理性的人，一旦对于俱乐部的忠诚占据了他们的大脑，他们根本无法进行客观思考。要保持心智健全的话，他们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不要再对其最喜爱俱乐部中的明星球员进行缺乏理智的追捧，二是像那些更明智的日本球迷一样，追随球员，而非俱乐部。当一名球员改换门庭时，球迷们也欢天喜地地转而支持另一家俱乐部。（贝克汉姆抵达日本后，这个国家的球迷在一夜之间都成了皇马忠实拥趸。）

　　我和费戈谈到了贝克汉姆，为了打开这一话题，我指出本赛季至今，当比赛局势对皇马不利时，是他和英国人帮助皇马度过难关，是他和英国人在比赛只剩15分钟，而皇马然落后的情况下为皇马挽回败局。另外，他和英国人都来自异国他乡，但也正是他们给皇马带来了西班牙式的"furia"。"是的，你说得没错。我们两个都不想袖手旁观，事实上，我们都不是安于现状的球员。"他边说边给了我一个诡异的微笑，这让我又吃了一惊。"我觉得，或许葡萄牙人和英国人是这支球队里最有血性的球员。"

　　费戈说他还有一点品质与贝克汉姆类似，那就是不断追求成为一名更优秀球员的渴望。在职业生涯的晚期，像他这样的球员仍然有提高的空间吗？"是的，你总能提高，每一天都能提高。"在哪些方面呢？"每一个方面，在所有的技术上：头球，射门。""带球也包括在内吗？""是的，包括带球，一切。"费戈说。足球的先天才能是不是要比后天努力更加重要？"我相信足球是一种天赋，能踢足球真是一种荣幸。这不是一种能通过学习能熟练掌握的技能，就像数学一样。

　　能不能踢足球，这是早就注定好的事情，这种才能与生俱来。当你看到一个孩子的时候，你能立刻判断出，他将来会是一个糟糕的球员还是会成为一个天王巨星。"但是通过多年的训练，你能将自己的技术练得更好。"如果你没有天生的足球才能，那么你绝对不能出类拔萃。如果你拥有足球运动所需要的基本素质，那么对于比赛会大有帮助。不错，如果整日整夜地训练，从逻辑上讲，你会不断取得进步。"那么这意味着你的球技与以前，比如说5年前相比，一定有所提高？"是，可能吧……是的，是的。"那么贝克汉姆也一样吗？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贝克汉姆转会之后，皇马内部有很多有关贝克汉姆如何与费戈相处的谈论。他们说，这对费戈的自尊心来说是很大的打击。或许驱使他不断提高的动力就是他的位置已经受到了严重挑战，这一点他自己并不愿意承认。我从一位皇马内部人员那里听到了有关费戈在2001年夏天齐达内转会而来之后的反应。赛季开始几周后，齐达内与佛罗伦蒂诺进行了一次会面，皇马主席问他在新环境中感觉怎样。法国人回答说："很好，除了一件事。"那就是，费戈总是不给他传球。很多情况下，最简单、最自然的传球目标就是齐达内，可费戈传给了别人。佛罗伦蒂诺向费戈询问了这件事。皇马主席并没有对齐达内对他的抱怨遮遮掩掩，就直截了当地问费戈为什么不多给新队友传球。谁都能想到费戈会有怎样的反应：义愤填膺地表示否认。佛罗伦蒂诺也没有深究，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等到皇马的下一场比赛，费戈第一次拿球，就传给了齐达内。第二脚，第三脚也都是如此。然后，费戈面向看台佛罗伦蒂诺就座的位置，张开双臂，展开手掌，耸了耸肩。他以这样一种故意的方式向佛罗伦蒂诺表示："见鬼！尊敬的主席先生，你们都在讨论些什么玩意儿？"

　　对于贝克汉姆的到来，费戈表现得很敏感，甚至比齐达内加盟皇马时更要紧张。但是他这一次的反应完全是在场上表现出来的。当皇马在亚洲进行一系列的季前友谊赛中，费戈就像着了魔一样漫长飞奔，每球必争。贝克汉姆谈过他需要"证明一点"，费戈也要用自己在球场上的表现证明自己。因为贝克汉姆在曼联的时候打右前卫的位置，这也正是费戈在皇马的位置，所以每个人嘴里都在谈论，皇马一山是否能容得二虎。我向费戈提问：英国人的到来是否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刺激？他在赛季初期的表现非常努力，是不是要向世人证明在这个位置上，他更加优秀？

　　"不，我会解释给你听的，"他说，"在足球圈子里，你总要不停地证明自己的价值，每天都是如此。但对我来说，这种挑战并不稀奇，因为我是第一个来到皇马的，然后是齐达内，再后来是罗纳尔多，现在轮到了贝克汉姆。我对自己的能力有极大的自信。作为一名职业球员，我从上场踢球的第一天起就非常清楚地知道，我必须为自己的场上位置而战。不错，这是一个新的挑战，我要说的是，对皇马来说，贝克汉姆的加入非常好，因为他的实力让我们更加强大，我们更有竞争力，也更加优秀。但是，从某个方面来说，这对我是一个新的挑战，因为他是一个新队友，你只有继续战斗，才能保证一直都能上场比赛。尽管我说了这么多，真正推动我前进的是，而不是别的什么。"

　　第63节：天赋使他度过难关

　　此时，他一直没有笑。言谈之间，我又一次感受到他在场上的那种傲气。3年前，在接受《国家报》采访时，他曾说了类似的话。"凭借自己的能力，我取得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从没有人拱手送给我什么。对于足球，最让我渴望的就是踢得漂亮，最让我担心的就是在场上表现不佳。"他希望自己能有所表现，能带着骄傲上场比赛，那种典型的雄性领袖的骄傲。有着些骄傲但也有着无比雄心，这是他与众不同的原因，也是将取得一定成功的球员与超级巨星的区别。这同样也是他为什么自23岁后就一直担任葡萄牙国家队队长的原因。

　　在谈到2004年欧洲杯葡萄牙队的夺冠前景时他承认，还有很多球队实力更强，但他将"战斗至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种证明自己将取得胜利的强烈冲动，也是贝克汉姆身上体现出的气质。在贝克汉姆的头脑里，没有失败这一选项。如果他不能最终加盟皇马，他将会留在曼联蒙受屈辱，直至最终被埋没。这是意志超过天赋的问题。

　　就费戈而言，天赋使他度过难关，应对挑战，但他也曾担心自己的努力会蒙受失败。倘若在如此辉煌的职业生涯后期，遭遇这样的打击，他怎能甘心？皇马有可能抛弃他，在第二年夏天把他转卖给出价最高竞买者。这本身就是一种失败，虽然可能会遭到球迷反对，但对于费戈来说，这是无法忍受的。针对这一问题，他曾和佛罗伦蒂诺讨论过。因为他是佛罗伦蒂诺亲手买来的第一位巨星，因此他与皇马主席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系。

　　正如费戈时常说的，如果佛罗伦蒂诺是"皇马家庭"的创始之父的话，那费戈就是这个家庭诞生的第一个孩子。佛罗伦蒂诺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将站在他一边，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牢不可破的情感纽带，佛罗伦蒂诺言出必行。费戈的签约不仅让他相信可以在皇马完成自己的梦想，而且佛罗伦蒂诺本人对费戈在球场上所表现出的勇气非常敬佩，尤其是在球队表现不佳时，费戈的战斗精神更让皇马主席深深折服。虽然佛罗伦蒂诺的友情让费戈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但他头脑依然保持机警。

　　就像他告诉我的那样，曾有球员在忠心耿耿地效力俱乐部整整15个年头后被球队随便地扫地出门。在他说这番话时，费戈的脑子里也许浮现出了耶罗的身影。在他效力皇马的前3年，耶罗一直担任队长。费戈已经31岁了，依然是一名优秀球员。如果球队希望在他依然处于当打之年的时候，在他身上赚取一点转会费，那也并非不可能。如果赛季结束，皇马形势并没有像此刻（2003年12月）这样好，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所有这一切都解释了费戈为什么不断地暗示自己希望能去英格兰踢球。正像他对我说的："英格兰足球拥有自己的传统和文化，英超联赛的紧张激烈让球迷们无时不刻不在关注比赛--这一点很特别。西班牙人却用一种非常另类的方式将自己与足球联系在一起。在英格兰，无论你是以0比2还是0比3落后，球迷们都会为球队呐喊助威。在西班牙，事情正相反。他们会对球队冷嘲热讽，这并不是吹毛求疵，这肯定是由于不同的足球文化、不同的思维方式所造成的。"他主动说明自己之所以喜欢英格兰足球的原因是，当他还是个少年天才，被葡萄牙顶级俱乐部所追逐的时候，英式足球就已经深深地影响了他。

　　"我的职业生涯刚起步的那段时期，正是英格兰球队称霸欧洲的时候。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像利物浦这样的英国球队成了我理解足球运动的参照物。"当我问他最想在英国什么城市踢球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伦敦"。伦敦？"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会告诉你，就是伦敦。"那么这一幕会出现吗？"在足球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说希望能在伦敦踢球，我所表达的只是一个梦想，梦想未必总能成真。"在赛季当中，费戈经常对记者说这样的话。

　　其实他只是拿记者们开心，通过他们向佛罗伦蒂诺，向阿布拉莫维奇，向其他对自己感兴趣的俱乐部传递信息。首先他把这些逢场作戏当作一种精神保险，如果有一天皇马决定出售他，他就会大大方方地说是自己主动跳出来的，不是被皇马赶出来的。离开只不过是他自己的选择而已。然而你可以感觉得到，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留在皇马。切尔西可能会给他开出一笔高工资，伦敦或许是个美妙的城市，但是从足球的角度，历史的角度、荣誉的角度来看，离开皇马无疑是一种沉沦。

　　费戈的一位朋友，也是前葡萄牙国家队的新闻官若泽·卡洛斯·弗雷塔斯曾说，费戈非常自爱。"这就是为什么他有时说会去英格兰踢球的原因，"他告诉我："有些人可能会认为他未必能适应英超的风格，他的假动作那里将会不起作用。但是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挑战，也是他所能战胜的东西。我并不认为他真的会去英格兰，对他来说，皇马独一无二。在巴塞罗那，他是一条大鱼。看看他所打进的球，他的突破，他的表演，他是一条相对更大的鱼。但是在一支拥有像齐达内这样的超级巨星队伍里，这是一种挑战，他想让自己一直保持最高竞技状态。"

　　至于自己的明星生活，费戈与贝克汉姆采取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处理手段。在葡萄牙，他是大名鼎鼎的公众人物，首席国家明星。我记得当我抵达里斯本机场，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一块巨大广告牌，上面是费戈做的广告，代言一种当地产品。他的名声远不止如此，在葡萄牙，他要比贝克汉姆在英格兰更出名。举个例子，当西班牙国王来葡萄牙进行国事访问的时候，葡萄牙总统会邀请费戈一起陪同。全国举行大选时，全国民众会一直等待，看看费戈公开支持谁，以决定自己的一票最终投给谁。在上届葡萄牙全国大选中，费戈将票投给了一位社会党候选人，不过葡萄牙媒体根本没有对此进行大肆渲染，这和贝克汉姆的遭遇形成了天壤之别。费戈来自拉丁民族，高大俊朗、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他的穿着打扮也非常入时，尽管如此，媒体对于他私生活的介入却少之又少，一方面是由于葡萄牙媒体没有窥探明星私密的习惯，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无论是费戈还是他的妻子--一位漂亮的瑞典模特，都不愿像小贝辣妹那样在媒体面前频频曝光。

　　第64节：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球队

　　皇马内部有人说，虽然费戈在表面上对于媒体关注不屑一顾，但私下里，他却对贝克汉姆受到的广泛关注十分妒忌。每次球队在公开场合集体亮相时，所有目光都不可避免地全部投向了贝克汉姆，这一点让费戈颇有微辞。如果这一切都属实，那么至少在访谈中，他丝毫没有体现出来。当我问他贝克汉姆在他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对于这位皇马的新队友，是否有什么让他吃惊的事情时，他回答说："是的，当然。当你对一个人不甚了解的时候，你对他的印象不可能真实。

　　我当然知道他作为足球运动员的素质，但是说到我与他的个人接触，我敢说他是一位伟大的职业球员，在场上总是不遗余力地协助队友。在球队内部平时接触中也是如此。他的话并不多，但却非常富有同情心，总是积极地帮这帮那。真的很难不喜欢他。"他说贝克汉姆的加盟让皇马更加强大。（事实上，早在4年前，费戈就将贝克汉姆、里瓦尔多和劳尔评为世界上最好的三大球员。那时候，他根本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与贝克汉姆并肩作战。）我问他，那么贝克汉姆给皇马带来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呢？"主要体现在传球质量、战斗精神以及一脚触球等方面。"

　　就费戈而言，这支皇马的成功之道，或者说他们之所以能打出这个星球上最精彩的足球，就是由于皇马队中球员都能以极高的质量完成一脚传球。费戈说："我认为足球比赛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一脚触球时对球的控制。"他本人就有极其出色的一脚触球功夫，不管面对从何种角度，以何种速度的来球，他都能完美控球，虽然他没有贝克汉姆前队友吉格斯那样箭一般的速度，但他却能用出神入化的假动作晃过对方防守球员。他强调说，皇马比赛的关键，是能不能以准确角度、恰如其分的速度将皮球在球场上来回传递。这一点必须由队中的明星球员很好地控制住移动中的球。"一脚触球的质量好坏确定了一场比赛的输赢，也决定了能不能利用一个黄金机会射门得分。对我来说，这无疑是比赛中最重要的部分。"

　　就在我与费戈在里斯本会面的前几天，国际足联宣布了2003年度世界足球先生的归属。这是由世界上所有国家队教练们评选出的结果。齐达内排名第一，阿森纳的亨利名列第二，罗纳尔多第三。更能说明问题的一项统计数据表明，在排名前11位的球员中，有6位来自皇马。毫无疑问，费戈位列其中。

　　是不是可以做出这样的结论：如果世界上最优秀的11位球员中有6位效力于皇马，那就足以表明皇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球队呢？这是佛罗伦蒂诺所说的话，也是贝克汉姆以及国际足坛所有你希望采访到的球星的心声。但费戈并不肯定，他笑着说："这只是主席先生的说法，我并不知道。是的，我现在正与一些十分杰出的球员在一家俱乐部踢球，但这是不是最好的一支球队，只有时间能够给出答案。"那么好吧，在与他效力的球队当中，至少这些球员是他所见过的最优秀的组合吧？"是的，我确实觉得，就个人能力而言，这是我所效力的最佳球队，但从集体配合角度来看，我们会一直赢下去吗……？有很多你无法控制的因素，首先，我们都是凡人，这一点很多人都忘记了。另外，皇马已经名声在外了，那么我们在这个赛季所要做的，就是看看我们是否配得上所有的这些赞誉。"

　　费戈的话很有道理。虽然他只是说出了显而易见的道理而已，但却勾起了我的沉思。人们已经开始程式化地谈论皇马、揣摩皇马，把球员们看成天王巨星，因此如果有人指出他们终究是凡人，这就让人非常吃惊了。其实这就是足球圈子里的人常做的事，也是足球媒体常做的事：不停地夸大其辞、虚张声势。一名球员、一支球队要么被他们捧为"超级"、"超群"、"惊为天人"，要么就被贬得一文不名。对于皇马，我们都已经下定决心为它冠以"伟大"二字，我们选择它，因为它满足了我们内心亘古不变地崇拜英雄的需要。

　　所以，我们将皇马送上了神坛，虽然事实再明显不过，皇马巨星们不过是一个个血肉之躯，他们也会失意怅然，但我们依然固执地造神。美好的回忆只会让我们更加理想化，别的，一概不予理睬。就像那场皇马与曼联之间进行的伯纳乌经典之战的上半场一样，费戈也打入一球。"没错，"他说，"我们在上半场打得行云流水，45分钟时间里包含了所有精彩镜头。我认为这就是心想事成的境界，对于观众来说也是极富观赏性。但我们也会遭遇不顺的时候，那时我们的比赛就会十分丑陋。我们不是机器，不能总按照程式的编排投入比赛。考虑到我们的赛程非常密集，因此出现表现糟糕的情况在所难免。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你不可能在全年80场比赛中都把身体调节到最佳状态，这也是时常有的事。有些场次会有3名、4名或者5名球员不在状态，或者有些球员因伤缺阵，那样的话，我们输球的日子就到了。"

　　这就是皇马在战胜曼联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银河舰队"进入了欧洲杯半决赛，输给了尤文图斯。早在几个月前，皇马的手下败将曼联曾以3比0的比分狠狠地教训了一下"老妇人"。从人员配备来看，这支意大利球队也远非皇马豪华阵容可比。在2003－04赛季，皇马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轻轻松松地进入了第二阶段比赛。此时，他们仍是球迷心目中欧洲冠军的最大热门，虽然在12月中旬，消息传来，皇马在第一阶段淘汰赛中遭遇的对手是德甲老牌劲旅拜仁慕尼黑队。

　　德国球队向来斗志顽强、作风硬朗，即使皇马闯过了拜仁这一关，前方还有尤文图斯在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们。虽然阵中星光熠熠，但与尤文图斯相比，皇马阵型相当松散，后防难保万无一失。"当然，但是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球队，"费戈说道，他的话中显示出相当的睿智，"不过错就错在明知不可能实现的情况下，依然想象着构建完美球队是可能的。另一方面虽然我们防守能力比不上尤文图斯，但我们的进攻能力也是尤文图斯所缺乏的。"首发11人中有8员大将投入进攻，而尤文图斯却非常典型地排出了有8名防守球员的阵容，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阻止对方进球。

　　尤文图斯主教练里皮相信，皇马的阵容设置华而不实，生搬硬套艺术足球的架子，此外，皇马还信奉如果不能漂亮地赢球，如果不能在比赛中同时打出效率与气势，那么即使取得最终胜利也不能说赢得货真价实。"没错，"费戈说，"这就是我们的足球理念，也是我们这支球队队中所有球员的个性。瞧，我们的理念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了。"

　　第65节：子弹头和超级巨星

　　那是一个周三的上午。尽管离周六晚上巴萨皇马的比赛还有三天多的时间，可西班牙四家大的体育日报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各自都使用了64个版面，足以看出他们对这场大战的重视，虽然版面上的那些陈词滥调已经被他们炒作过千百遍了，但是他们还是在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因为除了这些他们别无其他可写。其中的一个版面刊出了关于罗纳尔多所谓"独家"专访。当时的罗尼只有20岁，但他已经成为了欧洲的顶级球员。记者问道："你想和皇马较量吗？"罗尼回答："对，我真的很想打败他们。"于是，罗尼的这句话也被他们演绎成了头版头条。"罗纳尔多：我很想和皇马较量！"

　　那是1997年，罗纳尔多当时正披着巴塞罗那的红蓝战袍。那个赛季之后，他就从这家加泰罗尼亚俱乐部转会去了意大利的国际米兰。而在那场巴萨皇马对决中，巴西人一粒精彩的入球帮助巴萨主场对皇马不败的纪录延长到了第13年。

　　岁月如梭，一眨眼6年就过去了，巴西人再次回到了诺坎普球场，只不过这次他身上披着的是皇马白色战袍。比赛前一天（2003年12月6日），四大体育日报各用68个版面来报道这场超级对决，其中的一家报纸再次采访了罗纳尔多，巴西人承认，确实，他盼望着和巴萨的较量。但这次他们没有将这句话刊登在头版头条，这次他们做得更加精致。和以前让拳王穆罕默德·阿里所做的那样，这次他们让罗纳尔多也做了一个比分预测，罗纳尔多也毫不谦虚地认为皇马将1比0获胜，并且自己将攻入全场唯一进球。报纸的头版头条理所当然的变成了罗尼的照片外加一句"1比0，我进球！"罗伯特·卡洛斯也在赛前也作出了夸张的预测。同为皇马俱乐部的两位巴西籍球员，1997年皇马的那场败绩中，两人同场竞技却各为其主。如今，卡洛斯表示有罗纳尔多的加盟之后，皇马肯定可以改写在巴塞罗那那段长达20年之久的"屈辱历史"。在过去的20年间，皇马在巴萨罗那诺坎普球场所有客场比赛中从未品尝过胜利的滋味。因此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战的胜负对于双方来说都具有非凡的意义，何况两者之间的对抗还将长久地延续下去。

　　从1902年的首次遭遇至今，两家俱乐部已经交战数百个回合。1902年的首场遭遇战中，巴塞罗那主场3比1击败了对手，但周末的这场比赛、也就是2003年12月6日的这场比赛是一场众人期待以久的世纪大战（elPartidodelSiglo）。因为，两队的下次交锋至少要等到来年四月份的伯纳乌球场。

　　这或许是欧洲所有体育比赛中最特殊的一对冤家，曼联VS利物浦，米兰VS尤文图斯：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至于如此深，就连贝克汉姆在一次采访中也表示，过去的老东家曼联和利物浦之间的对决足以轰动欧洲足坛了，但是其火爆程度与西班牙这对冤家对头想比还有一段距离。格拉斯哥的凯尔特人与流浪者之间的恩怨或许和皇马巴萨有些类似，他们之间都存在宗教和信仰的冲突，但是由于流浪者开始承认天主教徒的身份之后，两者之间的火药味已经远不如西班牙了。

　　什么样的类比才算是最贴切的呢？世界杯决赛？那仅仅是一场商业做秀而已，况且对于一些铁杆球迷来说，俱乐部之间的斗法所带来的快乐要远胜于国家队。而由于深刻的历史渊源，巴萨和皇马的支持者所拥有的那份感情要远远胜过这些。我的小舅子切马（Chema）的一句话或许能够很好的概括这些，他是一个曾经在巴塞罗那工作过的马德里人，"两者之间的关系有点类似法国VS英格兰，"他说，"当然是在威林顿时期。"（威灵顿，A．W．Wellington，1769-1852，英国统帅和国务家，保守党人，曾与普鲁士军配合，在滑铁卢战败拿破仑。）

　　我记得曾经跟博比·罗布森谈论过1997年那场巴萨皇马大战，那场比赛中罗纳尔多为加泰罗尼亚人攻入了致胜一球。罗布森曾经是英格兰最著名球员和教练，1997年正是巴塞罗那的主教练，在足球圈中浸淫近五十载的他，在接手这份工作之后，深知自己肩负着重大责任，但到底有多大，他自己恐怕也难以名状。"我曾考察过世界各地的足球，也曾观看过世界所有著名球队之间的比赛，但是这种对决又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他告诉我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罗布森突然压低了声音，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显示出了激动的神情，似乎要向我透露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因为那是两个国家，两个国家，你明白吗？它不是一个国家的两个俱乐部，它并不是皇马和巴萨那么简单，那是加泰罗尼亚和加里西亚之间的对决，这两个地区的人曾真刀真枪地干过，现在轮到我们为他们打这场战争了，我的球队就是加泰罗尼亚的军队，这是我们的陆军，我们的空军，我们的海军。而我是作为一个英国的将军在指挥着这支加泰罗尼亚军队。"

　　由于在西班牙居住了十多年，因此我深刻体会到巴塞罗那地区的球迷对皇马的敌意要远胜于皇马对巴塞罗那的敌意，这是由于加泰罗尼亚人对加里西亚人的传统仇恨。加泰罗尼亚人在过去曾遭受过太多的创伤，早在18世纪早期，加里西亚人就曾入侵并征服了加泰罗尼亚人，而弗朗哥政权时期带给他们另外一段痛苦的回忆，当局曾废止了加泰罗尼亚人自己的语言和自治权，并且镇压了所有企图独立的加泰罗尼亚人起义。弗朗哥政权垮台后，加泰罗尼亚人的怨恨之情犹如决堤之洪水，加泰罗尼亚的旗子犹如佛罗里达的星条旗般插遍了巴塞罗那地区的每一条街道，不少的政治团体也企图将这片土地再度从西班牙的地图上分裂出去。

　　第66节：卡洛斯性价比最高的球员

　　目前巴塞罗那地区已经成为了西班牙高度自治的地区，有独立的议会管理当地事务，而且还是西班牙最富裕的地区，但是加泰罗尼亚人这种曾经遭受迫害的心里阴影始终难以消除。此外，由于皇家马德里从弗朗哥时代开始，就得到马德里市政府和皇室的支持，所以巴萨与皇马永远的竞争就一直是被看作巴塞罗那与马德里这两个城市和加泰罗尼亚与加里西亚人之间的竞争。可是近几年皇马俱乐部在国内国际上的影响力与日俱增，这也就更增添了加泰罗尼亚人对皇马的憎恨之情。在巴萨球迷的敌意下，皇马支持者也自然而然地被卷进了这场恩怨，因此就形成了一种由恨生恨的恶性循环。

　　应该感谢上帝给我们带来了足球，足球承载着民族的自豪，也是缓冲民族冲突的渠道。北爱尔兰民族主义激进分子成立爱尔兰共和军发动战争来闹独立，而加泰罗尼亚人最激烈的民族感情就是通过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来表达。加泰罗尼亚的民族激进分子用他们自己足球"军队"来表达自己的民族感情。正是因为足球承载着特殊的民族感情，更何况对手跟自己有着很深的恩怨，所以巴萨对于皇马的球员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而所有皇马球员中，最让巴萨球迷"恨之入骨"的就是已为皇马效力了六个赛季、并在场上给他们带来无限痛苦的罗伯特·卡洛斯。憎恨之情也是随着岁月增长的。按理说，身为皇马和西班牙国家队队长的劳尔是加里西亚人的典型代表，他应该成为压抑的加泰罗尼亚人怨恨的火力集中点，可是，诺坎普球场从来没有为难过他，每次都在球迷尊敬的目光下离场。与之相反的是，每次只要罗伯特·卡洛斯一接近球，看台上的怒号声和唏嘘声就排山倒海般的压过来。

　　或许是由于同样的原因，巴萨的球迷还曾辱骂弗洛伦蒂诺的母亲。或许是他太优秀，因为他们很想卡洛斯为自己的球队效力，如果是这样心态，或许他们的感觉是对的，因为再没有其他球员能够在球场上创造如此让人如此兴奋和激动的观赏效果。

　　我的朋友塞巴斯蒂安是一个伯纳乌季票持有者，他总是不停地唠叨一旦某天罗伯特·卡洛斯转会或者退役，皇马的左路将留下一个真空。"某天他离开了，我们将有一种被遗弃感觉，"塞巴斯蒂安又说，"在他离开之后，我们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来忘记他，虽然这是我们永远也不愿意看到的，他的离去将会让球迷万分沮丧，对于喜欢他的球迷来说，这种悲伤莫过于死亡所带来的。现在我们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塞巴斯蒂安说得对。也确实很有趣的问题。奥兰多是马德里一家酒店的行礼搬运工，他也总是表达着同样的观点，他并不是西班牙人，也从来没去过伯纳乌，但是当我问他谁是皇马最受欢迎的球员时，他如是说："看看，人们谈论更多的是贝克汉姆、劳尔、齐达内。但是对于我来说，罗伯特·卡洛斯是个真正的球员，我不知道世界上是否还有其他球员能象他这样在左路发挥如此巨大影响，这些年来他给我带来了如此之多的快乐，我真担心他不踢球的那天的到来，真的担心。"虽然我们对彼此的生活几乎不了解，但是就卡洛斯的问题我们可以讨论两天的时间。我跟他奥兰多说，是不是他踢得太好，以至于西班牙的球迷或者其他地方的球迷认为这是必然的，并没有发觉他到底有多优秀。奥兰多完全同意的点着头，"那十分的不公平，你说的对，"他说。"我觉得人们没有真正的认识到卡洛斯的优秀。"

　　博斯克当然能够认识到这点，经过三年半的共事，这位教练已经成为了卡洛斯最忠实的球迷。"他狠独特，并且不可取代，一个真正的球员，"博斯克告诉我说。"我过去曾问他是否有意成为一个前锋，这样他会更容易地成为一个联赛的顶级球员。"卡洛斯是否达到了如马德里球迷对他所评价的那种高度？我问博斯克。"并非这样。

　　记得一年半前，我和皇马一些名宿用餐时曾讨论过，其中一个前皇马的球员，在这里我不便公布他的名字，但是他曾是一个优秀的前锋，他认为卡洛斯在防守方面做得还不够。关于这点，不仅曾是皇马而且曾是西班牙著名后卫的卡马乔立即驳斥了这位前锋的观点，他说：'听着，伙计，你和我加起来都不配给卡洛斯系鞋带。'或许卡马乔的言语有些夸张，但事实是卡洛斯不仅在防守能力上出色，攻击力也不逊色与一般前锋。

　　是的，当他离开后，他将是球迷最想念的球员，我同意这种观点。比这更重要的是他对足球的痴迷，对于他来说足球犹如毒品般，他可以在比赛开始前一个半小时就不停地玩球，他生来就是踢比赛的，这体现在踢球的每个细节上。而他的影响也可以通过数据统计体现出来，和劳尔一样，这些年皇马所获得每座奖杯都映射着他的功劳。"如果让他用一句话来概括巴西人，我问他，他该如何表达？"他是一个二合一型的球员，"博斯克回答说，"就这么简单而有趣。"

　　这就是为什么罗伯特·卡洛斯是皇马所买进的性价比最高的球员，或许应该把阿尔弗雷多·迪·斯蒂法诺（AlfredodiStefano）排除在外，在被国际米兰以难以置信的500万欧元低价将他转让给皇马之后，卡洛斯已在伯纳乌效力了8个赛季，巴西人已经打破了斯蒂法诺在皇马创下的为皇马出场次数最多的外援的纪录，这对于卡洛斯来说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他超越了斯蒂法诺、齐达内或者任何其他人。在足球历史长河中，再也没有如此优秀的左后卫与之媲美了，或许在将来也不会再有。当大多数的左后卫在为自己职业生涯中曾攻入七粒入球而庆幸的时候，而卡洛斯平均每个赛季的进球数就达到了七粒。何况他打入的又是什么样的球？从来就没有平庸的进球，每粒入球都是从禁区外边起飞，加载着巴西人近乎疯狂的力量直捣球门死角。"他总能打入不可思议的球，但他却是一个后卫，达到如此境界的卡洛斯总能给球迷带来意料之外的快乐。"在巴萨皇马大战前一周，罗纳尔多这样评价着既是皇马队友又是国家队队友的巴西老乡。"他的这种颠峰状态一场接着一场地持续着，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就好像他天天都年轻一样。"

　　第67节：左腿爆发力量无人比拟

　　在2003年世界足球先生评选揭晓前一个月，罗纳尔多表示他毫不犹豫的投了卡洛斯一票（最终齐达内再次荣膺世界足球先生）。英格兰国家队主教练埃里克森以及意大利国家队前任国家队主教练特拉帕托尼都将选票投给了巴西人。卡洛斯之前从来没有获选过先生，这或许有些让人忿忿不平！但从获得奖杯数量考虑，没有其他人能够与之相比。自从1996年加盟皇马以来，他曾三次获得西甲联赛冠军，三次捧起欧洲冠军杯，两次打入世界杯决赛其中一次捧得大力神杯。人们或许习惯用"现象"这个词来形容罗纳尔多，他们错了，应该是罗伯特·卡洛斯，他才是一种自然的"现象"，一种原始的力量。

　　童年时代的卡洛斯就与足球结下了不解之缘，或许是因为童年的赤脚踢沙袋缝制的足球成就了他今天的传奇，也可能是他年少的时候跟随父亲在地里帮运甘蔗练就了他强壮的体魄和刚毅的性格。有一次在他训练结束之后，我跟他聊起了童年，他出生在巴西一个盛产甘蔗的地区，父亲就在当地一家甘蔗作坊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赚的十分微薄的薪水维持着整个家庭的生计，而12岁的卡洛斯就开始帮助父亲分担工作。"那是一份极其极其辛苦的工作，"他说道，"虽然有时我会认为是父亲的遗传基因在影响着我，但是我更认为少年时代的生活把我磨砺成了今天的样子，让我珍惜做球员，以及如何做人。"

　　除此以外，卡洛斯的强壮大腿也为他成为优秀的球员提供了条件，1998年世界杯前夕，巴西足协曾披露说国家队中卡洛斯拥有国家队中最粗壮的大腿，直径达到了24英寸（约61厘米），这个尺寸和最伟大的拳王穆罕默德·阿里的大腿直径相同。但这个单一的数据似乎还不能说明问题，阿里在颠峰状态的时候，他的身高为6英尺3英寸（1.91米）体重为15英石（96公斤，1英石＝6.4公斤）。而卡洛斯5英尺6英寸（1.68米）的身高却拥有了10英石（64公斤）的体重。

　　关于卡洛斯所有的研究这么多甚至有些离奇，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在场上拥有一双永不知倦的腿，总能让他上演令人惊诧的表现。在西班牙语中，人们称他为elhombrebala（子弹人）、很简单，就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具有爆发力的球员。这其中有三个原因，而且都和他的双腿有着本质的联系。首先是他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几乎达到了奥运会短跑运动员的速度。这些年在伯纳乌，只要任何看过卡洛斯带球左路进攻的人，都不会质疑卡洛斯的百米速跑成绩只需10.6秒。其次是他的耐力，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够在一场90分钟的比赛中从头至尾都保持良好的体能状态。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从加盟第一天开始就赢得皇马俱乐部对他的无限忠诚。费戈曾经跟我开玩笑说，卡洛斯"没有优点，根本就没有优点。"当我问他为什么时，葡萄牙人说卡洛斯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生的，和其他人完全不同，而其他的球员则需要通过每天的训练来保持这种状态。"哪怕是经过14小时的长途飞行从巴西过来，罗伯特·卡洛斯只要下飞机就可以直奔球场，然后踢赢一场90分钟的比赛。"

　　第三个原因就是卡洛斯的左腿爆发力量是其他球员所无法比拟。通过大量的细节研究，他左脚正常踢出的皮球速度可以达到170公里的时速。那还不是全部，罗伯特·卡洛斯的"金左脚"开出的弧线任意球堪称一绝，甚至可和贝克汉姆的右脚任意球并驾齐驱。加上他奔跑的距离和速度，他在场上的杀伤力就尤为明显。不管在哪个地方，只要卡洛斯发出任意球，它总能让观众产生特别的期待。不仅仅是在皮球飞入网兜的那一刻带给人的兴奋或是恐慌，更多的是目睹了一个非常人所能及的超人的表现。喜欢卡洛斯的球迷肯定记得，1997年法国队同巴西队的那场法国杯比赛比赛，卡洛斯一记"违背足球运动物理规律的"任意球破门，当时皮球从离球门32米远的地方起飞，绕过法国队人墙的外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外弧线后直捣球门远角，当时镇守法国队大门的巴特斯除了脸上显露痛苦和无助之外，还有就是望球兴叹了。这记任意球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有些人企图从他左脚掌（他球鞋的尺寸很小，应该是皇马更衣室内最小码的球鞋）上研究出一些问题，卡洛斯曾经解释说他罚任意球时，比较习惯用左脚外面三个脚趾触球，留下大脚趾和二脚趾并在一起使劲。"我一般距离球6到8米外的地方加速，"他说，"一般撞击足球的中间部位，但是我总是用外脚背触球，所以皮球总能在空中划出弧线。"

　　当然，如果在非正式场合问他这样的问题，卡洛斯会给你一个有些"邪乎"的解释。2002年韩日世界杯决赛阶段，卡洛斯曾用任意球攻破中国队的大门，"事实上是我用一种意念瞄准目标位置，然后闭上眼睛朝皮球冲过去，凭感觉使出力量就可以了。"

　　什么使得球迷在观看卡洛斯踢球时心跳加速，使场上的球员毛骨悚然？除了他的力量、狂奔的速度以及射门的速度以外，恐怕还由于他是一个巴西球员，他继承了一群巴西足球艺术家的传统，这群人曾帮助巴西国家队在1970年的世界杯上夺魁。从此以后，巴西足坛鲜有出现像贝利、托斯塔奥和里维里诺这样具有影响力的球员，但是罗伯特·卡洛斯无限地接近于他们。没有球员能够集中这么多优点与一身，他能够像齐达内那样随球而舞；他能够像路易斯·费戈那样准确传球，但与费戈在场上一脸严肃总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不同，卡洛斯从来不曾停止过制造幽默，在他心中似乎装着无数的巴西人特有的生活乐趣。他总是面带着微笑、和人开玩笑。哪怕是自己的球队场上表现十分糟糕，他总会抓住机会跟对手做非常友善的手势。足球在卡洛斯心中是一个圆圈，他在圈中不停地编织各种和谐的关系，而这正是弗伦蒂诺对皇马所企盼的。

　　就如《国家报》的记者圣地亚哥·塞古罗拉描述皇马"存在先天不平衡"一样，罗伯特·卡洛斯作为一名后卫最擅长的却是进攻。这种情况其实和1970年的巴西国家队颇有几分相似--功强守弱。塞古罗拉还观察到：罗伯特·卡洛斯不仅给对手造成危险，对本队也是如此。他显然不会像马尔蒂尼那样做一个中规中举的左边后卫，但场上没有人会因为他带球过多、站位意识不强而是防守位置凌乱或者不能贯彻教练的战术意图而有所微辞。

　　第68节：神化的贝克汉姆

　　或许这是为什么罗伯特·卡洛斯只在国际米兰效力过一个赛季后就被俱乐部出售的原因，而他之前在巴西国内的帕尔梅拉斯俱乐部取得过很大成功，帮助俱乐部两次获得巴西联赛冠军。让人觉得好奇的是，罗伯特·卡洛斯至今还对一位英格兰教练耿耿于怀，让他度过足球生涯中最郁闷的一年。罗伊·霍奇森在成为国际米兰的主教练之后，他好像不知道如何安置这位不"安分"的左边后卫。"那是一场灾难，"罗伯特·卡洛斯有一次曾这样说，"我需要自由地踢球，可是霍奇森禁止我越过中场线。"因此在1995-96赛季末，国际米兰俱乐部将卡洛斯出售给了皇马。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卡洛斯刚离开意大利，该国《都灵体育报》记者很快就指出国际米兰所犯的错误，"仅仅就因为他无法进入霍奇森的战术计划？当你拥有一个像罗伯特·卡洛斯那样的球员之后，你不应该让他去适应你的系统，而应该让你的系统去适应这样的球员。"

　　一位意大利教练就为罗伯特·卡洛斯那样做了。1996年，在巴西人抵达伯纳乌球场之后，当时皇马主教练卡佩罗就设计一套与之相适应的战术体系。跟随卡佩罗到皇马的另外四个教练也都非常的英明，他们给予卡洛斯场上充分的自由，发现巴西人的防守能力不能用他在后场是否勤奋来作为最高衡量标准，而要以他的战术防守思想来衡量，作为一个后卫，卡洛斯热衷于进攻势必会让后防线出现空档，但是巴西人的超乎常人回防速度以及就地拼抢能力正好弥补了进攻带来的防守漏洞。

　　罗伯特·卡洛斯的进球、传球以及他对这项运动的热情--队友们都已经受到他的感染--对于皇马这些年所取的成绩是功不可没的，或许劳尔是个重要的球星，前任队长希耶罗或许也是，但是巴西人永远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基石，这是无人质疑的。

　　这些对于卡洛斯来说都是辉煌的，毕竟巴西人在场上的位置是左后卫。世界足坛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像卡洛斯这样的左后卫，能够像他那样防守、持久的致命攻击力、对一场比赛有着如此重要影响。关于罗伯特·卡洛斯最有趣的一件事情恐怕不是关于他强壮的大腿，而是实际上他在场上踢的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位置。正如西班牙球迷所说的那样，他是一个三合一球员。一场比赛中，后卫是他的本行，如果说中场是"第二职业"，那么攻击手则只能是他的客串角色了。作为一个客串的左边锋，他不断制造着进球。简而言之，他是所有对手大的心腹大患。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为什么在诺坎普人们如此憎恨他？经过12月6日的对决之后，巴萨球迷的这种憎恨之情更甚了，左边路的巴西人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再次刺痛了加泰罗尼亚人的心。冷酷的防守、犀利的突破，他帮助皇马赢得了比赛。最终2比1的比分让皇马结束在诺坎普球场20年不胜的屈辱史。

　　罗伯特·卡洛斯一射一传都近乎完美。尤其是上半场的那粒入球堪称马德里式的经典，贝克汉姆40米外远的一记精准传球，齐达内接传球后犹如舞蹈大师般地带球推进，卡洛斯嗅觉灵敏地紧随其后，齐达内在晃过一名后卫的纠缠之后将皮球直推前方，跟进的卡洛斯在离球门23米处拔脚怒射，皮球直捣巴萨网窝。下半场，卡洛斯左路带球长途奔袭之后，没有像上次那样怒射，精准地将球传给了守候在门前的罗纳尔多，后者直接面对守门员，趁其出击之际轻松将球推入。卡洛斯的本职工作也毫不逊色，对手的右路进攻几乎都被卡洛斯凶狠的抢断和准确的判断意识所瓦解。

　　皇马2比1击败了巴萨，终于结束了一段在诺坎普球场20年不赢球的历史。就在终场哨声响起的那一刻，贝克汉姆冲向了罗伯特·卡洛斯，带着一份喜极而泣的激动，将他拥在了怀中并狠狠地在巴西人的光头上亲吻了一口，然后拉着他的手就地跳起了欢快的"桑巴舞"。这是在诺坎普球场，在加泰罗尼亚人的地盘上，踏着敌人的"坟墓"。第二天，贝克汉姆和卡洛斯"同欢"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加泰罗尼亚以外的各大报纸的头版。"球迷喜欢大卫激动的样子，"桑切斯后来告诉我说，贝克汉姆征服马德里球迷的能力让他颇为吃惊，"贝克汉姆和卡洛斯在诺坎普球场一起跳舞，球迷都看到了，他们显然把他也看作了一个球迷，他明白在巴塞罗那击败巴萨的含义，他以自己的方式创造了历史，也改变了传统。"

　　然而，球迷对于贝克汉姆的喜爱远不如英格兰人对卡洛斯的感情来得深厚。在皇马的更衣室内，他们两人有着特殊的情谊。皇马巴萨对决前一周，贝克汉姆在接受一家媒体采访时表示，加盟伯纳乌之后，对他生活影响和帮助最大的非巴西人莫属。"罗伯特·卡洛斯待我就像对待他的儿子或者兄弟一样。"

　　其实贝克汉姆和卡洛斯的的友谊可以追溯得更远。作为足坛的巨星，他们都是百事可乐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几年前，两人被邀请赴美国参加百事公司的一个广告拍摄，这是一个团队广告，每组都有2到3个球员参与。英格兰人和巴西人恰好分在同一个组，但美国摄影师显然没有意识到眼前两位巨星的重要性。

　　常言道隔行如隔山，作为一个职业的广告摄影师，对足坛巨星毫无概念尚情有可原，但美国人对自己的客户的大不敬，甚至对罗伯特·卡洛斯五短身材颇有微辞，这就难免让人费解，也难怪乎会有贝克汉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场面出现。考虑到巴西人矮小的身材可能会影响照片的对称性，美国摄影师就大声叫嚷要"矮个子男人"站在柳条箱上。英文并不利索的巴西人当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贝克汉姆很快就明白了，生气地朝着摄影师走了过去，大声呵斥他看好自己的嘴，否则他们两个人都将拒绝拍摄，卡洛斯显然有些迷惑，全然不知道贝克汉姆为什么朝摄影师发火，但当翻译把这些讲给他听之后，两个大牌从此就播种下了友谊的种子。

　　第69节：他有一个聪慧的足球大脑

　　皇马的体育总监巴尔达诺对贝克汉姆的青睐程度也从这天开始增长。在2比1战胜老冤家巴萨之后那个周末，我有幸登上了巴尔达诺的坐骑，闲聊中我趁机问起了他对贝克汉姆加盟皇马之后的评价，要知道当初巴尔达诺对引进贝克汉姆持有保留意见，并且巴尔达诺是表达能力最强观点最独特的足球分析家，曾经是顶级球员和教练的他，具有丰富的一线经验，而超强的语言表达能力和敏捷的思维则使他成为一个当今圈内无人能及的足球分析家。

　　我问他是否对贝克汉姆处理球员和名人双重身份的方式感到吃惊？"贝克汉姆有一种天赋--在公众面前树立良好形象，这在其他球员中十分罕见，"巴尔达诺打开了话匣子，"但是最让人欣赏的是，当他作为球员他能完全进入角色，在更衣室内，比赛对他来说比任何都重要，其他一切都被跑诸脑后，如果你去过他们的更衣室就会发现，他会坐在那里目光凝视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目光似乎也在告诉你他以远离世间尘嚣，眼前全神关注的是即将开始的比赛。就好像他已经脑中的琐碎杂事一扫而光，除了比赛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能干扰他，或者说他眼前就是一片黑暗。比赛开始前，我会经常去看望球员，我想知道他们的精神状态如何，这也是我比较担心的，他们的心思和灵魂是否已经真的已经转移到了场上？但是对于贝克汉姆，我从来就不用担心，他的全神贯注是众人皆知的。"

　　那么，贝克汉姆又给这支球队带来了什么新的东西呢？"皇马是一把没有经过修剪或者说是整理过的麻绳，而贝克汉姆的到来将其拧在了一起，"巴尔达诺说着说着就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表示英格兰人影响已经覆盖到整个球场，贝克汉姆将自己的影响带到了俱乐部的每个角落，甚至皇马以前松散的表现都消失了。"他无所不在，简直就是一个圣灵，在他身上你可以发现阿根廷人那种严肃、自豪的使命感，憎恶失败。但是他又十分可爱，他有一个聪慧的足球大脑，他知道俱乐部需要什么，并且该如何做。"

　　巴尔达诺说，或许贝克汉姆优秀的表现就因为他是一个纯粹的足球运动员。"作为一个球员，在褪去球场上的无尽浮华之后，贝克汉姆展现的是他同这项运动纯洁的自然的关系。或许这和他是英格兰人有一定关系，他们对自己发明的这项运动有着特殊的感情，在英格兰，人们对这项运动有着特殊的热爱。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弗格森在上个赛季同我们的那场比赛中对他如此野蛮如此粗鲁的原因吧。"

　　贝克汉姆最大的优点是什么？是否是他平时的那种处理事情的行为方式--把作为球员贝克汉姆和名人的贝克汉姆在心中严格地区分开来？关于这点，我征询了巴尔达诺的看法。"是的，因为最有趣事情是，虽然俱乐部无人能够产生像贝克汉姆如此之多的名人效应，但是他仍然是球队中最职业化的球员，"巴尔达诺回答说，"你再也找不到比贝克汉姆更职业的球员了。当其他球员都在唠叨着这个赛季还有多长，掰着指头算计还有多少场比赛必须踢的时候，他却不是这样。在受伤还未痊愈的时候，他就坚持要求上场比赛。在未获得批准之后，他就会抱怨，据理力争，甚至生气。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够踢比赛，他是一个知道自己生活有多幸福的人，他十分清楚，他知道自己是地球上获得上帝恩典最多的人。而且他从来不去抱怨别人，有些球员就会把抱怨当作一种文化，对于贝克汉姆来说则截然相反。他对上场踢球的企盼和渴望亘古不变的。"

　　至于贝克汉姆是否应踢右前卫的问题，巴尔达诺显然和皇马前任主教练博斯克有着相似的观点，他并不明白为什么都认为贝克汉姆必须出现在右前卫的位置上。"在近些年的几场比赛中，我认为应该有4到5场比赛，包括皇马同曼联俱乐部比赛以及巴西和英格兰国家队的比赛，罗伯特·卡洛斯在右路同贝克汉姆没少过招，显然贝克汉姆在那个位置上不占优势，罗伯特·卡洛斯甚至能给他一段距离让他加速，但是他总是能化解贝克汉姆右路的攻势，贝克汉姆不属于那个位置，因为他没有超常的速度或者精湛的盘带技术。"贝克汉姆在中场的位置，巴尔达诺说，对皇马的作用有点类似与罗伊·基恩对曼联的作用--球队的发动机。

　　现在看来，也就是在贝克汉姆加盟皇马四个月后，当初认为贝克汉姆应该踢右前卫的想法有些荒诞。事实上，奎罗斯曾经也做过此类尝试，那是在一场客场对阵奥萨苏那的联赛中，正好费戈受伤不能登场给了奎罗斯尝试的机会。确切地说应该只在上半场作出了尝试，贝克汉姆在右路犹如梦境般，全然不在状态，给人一种"学非所用"的感觉，而皇马在上半场一球落后，45分钟的试验已经完全证明了贝克汉姆不适合踢右路。作为一个边前卫，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带球过人，他们需要有流畅的盘带技术，利索的动作以及超人的速度，而贝克汉姆不具备其中的任何一条。他应该做中场控制比赛的指挥者，不需要过多的跑动，但是有过人的智慧和视角。下半场，奎罗斯将其调回了中场，正如一家西班牙报纸描述的那样，"就在贝克汉姆被调回中场几分钟后，罗纳尔多就在贝克汉姆的进攻组织下打入扳平一球。"

　　在贝克汉姆与皇家马德里俱乐部的关系处于"蜜月阶段"时候，球队表现好，贝克汉姆表现好；球队表现糟糕，贝克汉姆表现还是出色。前一个赛季可能输掉的比赛，现在，在贝克汉姆加盟之后都能踢平，前个赛季可能踢平的比赛，这个赛季都能取胜。

　　第70节：他们是足球语言的大师

　　球迷们都明白这些，不光是在LaAmistad酒吧里混的球迷。LaAmistad酒吧是马德里球迷在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一个"聚居地"，里面有很多人是我的朋友。在皇马战胜巴萨几天之后，我又抽空去那里晃悠了一圈，去看看经常在那里狂欢的朋友们，看到他们在为一场毫无意义的主场对阵波尔图的欧洲冠军杯比赛，此时的皇马已经确保了小组积分榜的首位。

　　那里总会有一群马德里球迷聚集在那里，绝大部分都是工薪阶层，他们大多是从西班牙其他地方迁居过去的，我的朋友出租车司机安吉尔以及他的好伙伴拉尔夫都属于此类型。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民意测验，我把问题抛给他们：到目前为止，谁是皇马这个赛季最佳球员？不用担心这项荣誉会落到罗伯特·卡洛斯或者其他球员身上--结果很明显。每个人都认为这个赛季最佳球员是英国人,这些人最喜欢争论的话题除了谁是本赛季最佳球员、谁是本赛季表现最差球员以及埃尔格拉最擅长的位置到底是攻击型中场还是防守型中后卫之外就很少再有其他的话题。为什么？"因为他是个真正的男人，英格兰人。"

　　由于欧洲冠军杯比赛皇马所在的小组出线形势已经明朗化，贝克汉姆和俱乐部其他多数巨星一样，没有出战主场同波尔图的比赛，最终双方1比1握手言和。虽然贝克汉姆坐在场边的板凳上，但是曾经一度准备上场。就在比赛临近结束前的几分钟，他在场边做着热身运动，就好像即将登场踢完剩下的几分钟。这时，看台上的球迷开始兴奋起来，球场的球迷霎时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但很遗憾奎罗斯最后又让英格兰人回到了板凳上看完了比赛。

　　托马斯·罗恩塞罗作为《阿斯报》的头号马德里球迷，对贝克汉姆未能上场感到很失望，在他的文章中写道："去看皇马的比赛却看不到贝克汉姆，就像去法国不看艾菲尔铁塔那种感觉。"

　　贝克汉姆在五天后主场迎战拉科鲁尼亚的比赛中上场了，而他的马德里神话也随之出现。和平常一样，伯纳乌球场挤满了球迷，但是他们却多了一份期待。拉科鲁尼亚和瓦伦西亚一样，在过去的五年中都是皇马最难缠的联赛对手。像瓦伦西亚这样的草根球队，他们队伍简单，球员勤奋、有速度、攻守俱强。一年半之前，就是它破坏了皇马百年庆典的和谐气氛，在西班牙杯赛的决赛中，他们在伯纳乌球场击败皇马将冠军奖杯夺走。

　　同样作为一支草根球队，拉科鲁尼亚整个球队的财政预算不及皇马的一个小数点，所在城市的居民也不及马德里市的十二分之一，但是它不仅成为西班牙顶级联赛中的一支中坚力量，其影响力在欧洲赛场也丝毫不容忽视。在最近的欧洲欧洲冠军杯比赛中，他们斩获的战利品中甚至还包括了曼联阿森纳这样的欧洲豪门。

　　但是拉科鲁尼亚的球队中没有像贝克汉姆或罗伯特·卡洛斯之类的名字，他们也不可能有像贝克汉姆和罗伯特·卡洛斯之类球员在赛前热身中供球迷"饱眼福"。去伯纳乌观看皇马的比赛，对于我来说，其中的乐趣之一就是看他们赛前的热身活动，特别是观看英格兰国家队队长以及他的巴西好友，两人在返回更衣室前总会为球迷献上一个"保留节目"。

　　贝克汉姆站在球场的边线上，而罗伯特·卡洛斯将会穿过球场走到另一边，两人在相隔五十码的地方大脚传球。这是一个十分值得欣赏的节目，巴西人几乎每脚传球都会十分精准，但偶尔也会将球传的稍短或稍长，皮球会落在腰上或者肩上。而贝克汉姆的传球则会丝毫不差地落到对方的脚下，卡洛斯甚至不需要欠身就能得到皮球。在正式的比赛中，贝克汉姆也经常有这样准确的传球，齐达内在对瓦拉多利德打入的凌空抽射球就是贝克汉姆精准传球的功劳。卡洛斯的传球线路比较平缓，而贝克汉姆传球的线路则更高旋转性也更强。在同拉科鲁尼亚的比赛开始前，我完全被两人艺术般的表演给陶醉了，同行的记者朋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提醒说当心张开的大嘴里飞进苍蝇。

　　重读《只有一场比赛》之后--这是一本邓菲写的关于足球的精彩之作，我似乎更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全神贯注地去关注他们（贝克汉姆和卡洛斯），我像一个隐私的窥探者，对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了然于胸。"如果你们在训练场上来回地传球倒脚，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会纵深发展。"邓菲写道，年轻时他曾是一个极具天赋的球员，他曾效力于英格兰职业联赛和爱尔兰国家队。"这是一种交流的表达形势，就好像你和别人做爱一样，这也需要更多的交流，这是一种不需要言语表达的关系，因为你的举动已经表明，你的比赛已经言喻，你不需要很深刻的社会常识，因为你可以不言自喻"

　　足球运动员不善言辞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尽管记者笔下的文字有时会让读者大为过瘾，但实际上对球星们的采访却会让人大失所望，就好像在8万观众面前展示精湛的球技并非记者们所擅长的那样，能言善辩亦非大多数球员的能事。然而,巴尔达诺却是个很大的例外，阿根廷人可谓博览群书，甚至还在球员时代，他就曾阅读同胞路易斯·博尔格斯撰写的拜占庭式的作品《尘世之外》。受其熏陶，巴尔达诺俨然成为一个权威--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当他还在皇马踢球的时候，巴尔达诺就曾经在《国家报》上撰写专栏文章批判美国的在中美洲地区的外交政策。

　　从某种角度考虑，巴尔达诺确实是一个例外。贝克汉姆、罗纳尔多、齐达内、罗伯特·卡洛斯以及其他大多数的职业球员没有阅读过博尔格斯的著作，在场外，他们也不见得有闲心去分析国际形势和外交政策，但诚如邓菲所言，他们却是足球语言的大师。

　　第71节：一个最动人的开始时刻

　　在同拉科鲁尼亚比赛前一天，我去皇马的训练场观看了这群足球巨星们的训练，我把关注的目光始终集中在贝克汉姆身上，在那里，贝克汉姆的英语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然而很快你就会发现：英格兰人刚来第一周同队友那种胆怯的心态已经不复存在了。贝克汉姆的西班牙语水平长进不大，因此他和队友之间的对话基本上是通过脚和足球来进行。他所作的每件事情都会让你忍俊不禁，他通过传球来开玩笑，有时候用射门来戏弄队友。

　　有时，10米之外的守门员卡西利亚斯背对着贝克汉姆，他就会以一个精准的传球砸在守门员的后腿上，当然动作是很绅士的。卡西利亚斯肯定会转过身来追问："这是谁干的？"贝克汉姆则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专心致志地继续捣腾着脚下的足球，偶尔胆怯地窥视一下卡西利亚斯的目光，看着卡西利亚斯因为抓不住"凶手"而懊恼的样子，英格兰人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种不需语言的玩笑的方式似乎成为当时贝克汉姆的"惯用伎俩"。在我关注他的大部分时间里，他甚至还和一些非主力球员开着类似的玩笑，其中包括替补守门员塞萨尔以及从塞维利亚转会过来的鲁本。

　　贝克汉姆的一举一动仿佛是在强化一种意识，他不希望别人用一种看待超级巨星的目光来看他，他很希望别人真正把他当作这个球队的一员，他愿意与球队的每个球员当然也包括那些超级巨星们交往，彼此之间互相传球。埃尔格拉曾经在本赛机早些时候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承认，和齐达内和费戈之类的球星一起训练，就是对这项运动最高境界的一种欣赏。"我会情不自禁地停下手中的活，坐下来观看他们一整天。"埃尔格拉说。在同拉科鲁尼亚比赛前一天，我观看贝克汉姆和卡洛斯的训练也拥有同样的感觉。我甚至不需要比赛的开始。这就已经足够让我快乐了。

　　当查阅两队的阵容的时候，我确实被震动了。同拉科鲁尼亚相比教，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对皇马板凳球员的经验缺乏而感到震惊。当然，皇马的首发11人毫无疑问是一支星河舰队，但是他们的替补阵容中却包括了米纳布雷斯、鲁本、伯尔哈、坎比亚索以及索拉里。如果说最后两个阿根廷人还曾经有过一些一线作战经历的话，那前面三个--纯粹从皇马青年队中选出来的帕文们--他们在一线球队踢球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200分钟。拉科鲁尼亚的替补阵容中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情，像塞萨尔、潘迪亚尼、弗兰、穆尼蒂斯以及维克托等球员，虽然出了家乡小镇熟悉他们名字的人寥寥无几，但是他们的联赛经验却远非"帕文们"所能及，他们身后留下的恐怕是总数超过1000场的联赛经验。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担忧，如果突然某天星河舰队的一两个部位不能正常运转该如何办，但是这种想法显得有些多余，两个小时后，皇马2比1战胜了对手，现场的球迷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又享受了一顿饕餮大餐。齐达内再次完成了一部杰作，正如伯纳乌事先所盼，贝克汉姆坐镇中场指挥作战，虽然英格兰人的表现堪称完美，但是贝克汉姆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盘带技术和齐达内相比还有一段距离。在比赛临近结束的时候，我们似乎也发现了这些。

　　就在终场哨声响起前的几分钟，也许是刚才对手的一次恶意的犯规惹恼了贝克汉姆，他径直地朝拉科鲁尼亚的阿根廷球员斯卡洛尼冲了过去(后来两人都各自吃到一张黄牌)。在全场8万球迷的关注下，贝克汉姆和斯卡洛尼胸对胸撞了一下，就好像西班牙古代两个男人要进行一场决斗的架势，这是一个典型的西班牙男人之间决斗动作，心中压着几分怒火，无所畏惧，四目对瞠。

　　可就在事态可能升级的那一刻，贝克汉姆将目光移开了，以一种冷静的目光远眺着看台上情绪极其激动的球迷，然后将手举过头顶鼓掌，向支持他的球迷表示感谢。一位斗牛士，和一条公牛鼻子对鼻子地对峙着，眼中流露出的神情似乎都在表示自己将是这场决斗的胜者，在观众的喝彩和呐喊声中，各自又不屑地走开了。贝克汉姆出身于伦敦的一个工薪阶层，刚到西班牙不久的他本能地明白了所发生一切的所带来的影响，很快就平息了事态，再次理智地维护了自己的名人形象。

　　伯纳乌的球迷爱戴他，对于贝克汉姆的忍让行为，现场的球迷再次给予了高分贝的掌声。贝克汉姆的那种把比赛输赢看作生死的态度再次赢得球迷的心，就在他缓步走向球员通道的那一刻，"贝克汉姆！贝克汉姆！"的呼喊声回荡在整个伯纳乌球场。

　　其实，此刻的贝克汉姆更应该揣着一个移动电话。数周前，他为沃达丰（Vodafone）做了一个商业电视广告，却因此再次惹怒了弗格森。广告中：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贝克汉姆正在马德里的大街上四处寻租房子，这时他拨通了昔日的两个曼联队友的电话--加里·内维尔和菲尔·内维尔兄弟。兄弟两人此时正蜷缩在曼彻斯特一个看似公交车站内避雨，然后贝克汉姆就用手机把西班牙阳光灿烂的情景拍下来并发送给了兄弟俩。当弗格森看到这个商业广告时，他暴怒了。据《卫报》采写的一篇报道说，"因为他认为广告突出了欧洲大陆的优势，却贬损了他球队所在的城市--广告的潜台词似乎在说曼联要比皇马差。"

　　现在试着设想一下，弗格森在看到贝克汉姆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球场的场景之后又将如何感受。那是属于贝克汉姆的一个荣耀时刻，看台上的喝彩声比任何时刻都要真诚。贝克汉姆也懂得这种时刻是前所未有的，在他加盟皇马后短短五个月后的今天，他受到皇马球迷热爱程度完全可以和他在曼联效力13个春秋才受到的球迷爱戴程度相媲美。贝克汉姆在2003年12月29日接受一家平面媒体采访时说："我对自己当时对待挑战的反应感到自豪，并且我也对马德里球迷对我所给予的支持激动万分。在马德里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而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向怀疑他的人证明了他能在这里踢球。"在我来马德里之前，有人说我尚未具有在西班牙踢球的条件，但是我仅用了五个月时间让他们的怀疑不攻自破。五个月来的闪光点就是他在对拉科鲁尼亚那场比赛中离场的时刻，那一刻，"他说，"是我西班牙经历中一个最动人的开始时刻。"

　　在佩雷斯办公室采访的那天，我碰巧同他说起了贝克汉姆。他显然还在为自己的第四位"银河巨星"这么快就能获得苛刻皇马球迷的欢呼声激动不已，但其程度显然不如在诺坎普的比赛胜利后他的反应那么激烈--贝克汉姆热情地拥抱卡洛斯。那份欢呼所带来的热情，加上他对贝克汉姆信任获得回报的感激之情，再加上皇马在客场击败巴萨所带来的喜悦之情，此刻都融入到这位脸色光润却又略显干燥，鬓角灰白的皇马商人心中，最后他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知道，我已经爱上贝克汉姆了。"

　　正如贝克汉姆在年终的一次采访中披露，他也爱上了佩雷斯和皇家马德里俱乐部。从他披上皇马战袍后几个月的时间里，贝克汉姆的成就是令人瞩目的。第一天，他在接受我的一次电视采访中，表示其梦想就是要通过不懈的努力证明自己能够在球星云集的球队中找到一个稳定的位置。在随后的一次西班牙媒体采访中，贝克汉姆再一次提及了自己的梦想。

　　关于自己的独门技巧，贝克汉姆在加盟皇马后的比赛中已经给马德里球迷留下了美妙回忆，贝克汉姆在每场比赛中都能很自然地展示自己的天赋和性格。同拉科鲁尼亚的比赛之后，罗伯特·卡洛斯接受《圣保罗报》采访，他表示自己对新队友的球技水平感到惊讶。"如果贝克汉姆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他很快就会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球员。"卡洛斯说。这或许有点夸张，然而这却是巴西人的队友友爱之情的流露。贝克汉姆在皇马开局也许还谈不上辉煌，但是却融入了不懈的努力。带着一份令怀疑者满地找眼镜的自豪，贝克汉姆真的只想证明一点，他说，很简单，"我身处一支世界上最好的球队中，我已经展示了我知道该怎么踢足球。"

　　第72节：殉教者奎罗斯

　　英文单词tragedy(悲剧)是从希腊语中的tragoedia演变而来，而后者意为山羊之歌。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为什么英雄的倒下为什么要和山羊或者歌曲联系在一起，但是大家普遍接受的一种猜测就是，在古希腊，人们有一种宰杀山羊作为给神灵供品的习俗，而牺牲活人来祭祀众神也和宰杀山羊具有同样的象征意义。人们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涤净身上的罪孽，还健康于整个社会，再次得到神灵的庇佑。

　　在古希腊的索福克勒斯悲剧和欧里庇得斯悲剧中都是这样，在一个社会群体当中亦是如此。

　　在一个家庭，政治团体中或者公司中，人们总需要一些人来接受责备。一旦其中的某些人或者部分被认为有罪过，那么其他的人就认为自己会好过些。足球圈同样也不能摆脱这条规则的束缚，在球队输了球之后，球迷就需要找出一个为此承担责任的人。而这个人有百分九十九的可能就是球队的主教练。因为所有的公司或企业--足球也不能例外--都不可避免失败，那么他也就免不了要被用来当作牺牲品，直白地讲就是要被开掉。只有这样做了或者出现了，这个团体才会产生新的希望。

　　怎样才算是一个成功的教练，或者说把成功看作是一种必然，仍然是这项运动的一个最大的谜团。人们有自己的理论：一个成功的教练应该比普通人更懂得如何组织防线，更懂得如何评估一个球员的能力。他们必须是天生的领导者，能够热衷于这项运动。但是许多的教练在宣称自己具备这些能力之后--他们自己的模糊定义--却只有很少几个教练最终能将其展示出来。唯一有一条人人都十分肯定，即特定的教练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执教特定的球队和球员才能获得成功。也就是说，一支球队在一个教练执教一段特定的时间之后就会衰退。一个教练在一个球队取得成功之后再去执教另外一支球队却不能获得成功，其实并不算是悲惨的失败。这样的事情会经常发生。这就是规则。

　　然而，还有一条规则也是人们普遍认同的。一条规则，仅仅一条规则，几乎适用于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一个足球教练的主要作用就是郁闷球迷的出气筒；他必须做好随时挨打的准备，当需要的时候，他必须挺身而出的"牺牲"自己。简而言之，他是一个职业的替罪羊。牺牲是他不可避免的命运，因为阴霾的日子迟早会到来，而且只有在他离开之后，众神才会给球队带来笑脸。

　　2004年2月上旬的某天下午，训练完之后，我去卡洛斯·奎罗斯的办公室看他。此时的皇马还显得生气蓬勃。国内联赛中，他们占据着榜首的位置；西班牙杯中，他们已经轻松闯入半决赛；尽管同拜仁慕尼黑的欧洲冠军杯比赛在一周之后马上进行，但是皇马上下对击败拜仁晋级信心爆棚。

　　球队中另外一个新来者大卫·贝克汉姆不可避免地吸引了所有目光，英格兰人在皇马的开局已经成为一种"现象"。但是奎罗斯过得如何？他的成就真的就给人留下过深刻印象吗？尽管作为一个在世界各地漫游过的资深教练，他曾执教过南非、阿联酋、日本以及美国的球队，但当初他从弗格森的助手位置离开之前，世界足球圈内几乎没人知道他。

　　然而，大富翁佩雷斯却慧眼识中了他。作为皇马主教练的首选，奎罗斯很快就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巴尔达诺将其挑选了出来，看中了他有着丰富的经验、智慧、敏锐的感觉力以及一颗平常心，这些都和佩雷斯的全球战略不谋而合。当然不仅是因为他曾执教的足迹遍布五大洲，他能通晓五门语言，更重要的是他符合了佩雷斯的观念："星河舰队"的球员不大需要教练的规诫，因为从理论上讲这些世界顶级球员已经足够聪明，有着足够强的自我创新意识。

　　皇马所需要的，是佩雷斯称之为"最少的命令和最大的自由"。"你不可能聘请一个意大利式的战术型教练，也不可能聘请一个像弗格森那样专横的教练。"佩雷兹告诉我说。如果银河舰队的教练喜好将那些急躁而又强硬的执教方式强加于球员，这显然和佩雷斯的理念相违背。让球员自由表达自己的意见才是关键。当执教的球员是普通球员时，战术策略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执教的是世界级的巨星，它应该排在第二位。低调的奎罗斯好像成为了皇马主教练的不二人选。

　　第73节：上帝馈赠的礼物

　　得到皇马这份工作，他跟我说，是"上帝馈赠的礼物"。但是在他的言语间并没有流露出相应的喜悦之情。他显然是在做一个简单陈述而非一份喜悦的表露。奎罗斯也许把刚来皇马的七个月时间看作是上帝对他勇于接受这份工作的奖赏，对他在教练职位上才能所展示的一个奖赏，以及对他在教练职位上所展示的创新行为的一个奖赏，在佩雷斯放弃购买后卫计划的情况下，奎罗斯调整贝克汉姆为防守型中场，异乎寻常地让以前踢左后卫的布拉沃改踢中后卫，以及从替补阵容中将具有实力但是过于自信的梅西亚调入主力阵容，在后防线上同布拉沃搭档。但是奎罗斯拒绝提及自己的这些成就，相反，当我去看他时，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辞职的气息，好像数天来他已经做好了被送往"祭坛"的决心似的。

　　在我们谈话进行的两个小时里，奎罗斯的脸上一直流露着谨慎的表情。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是他惯有的方式或者说是经历，一种时刻处于战争状态，是足球使然。他的目光说明了一切。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高高的个子、消瘦的体型、深沉的声音以及斯巴达人的血统，给人一种牧师的感觉。但是当你仔细打量的时候，你会发现迷住你的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很深的眼眶，两只灰蓝的眼珠在浓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有神。警惕的眼光背后无意中流露一丝哀愁和无穷的智慧，似乎在向人表述一种沧桑的经历。

　　我问他，如何处理这些来自各方面的但又是一个足球教练所必须面对的指责和抱怨？"你曾经听说过《老人、小孩和驴》的故事吗？"奎罗斯的语速有些加快，就好像他已经事先准备好了答案。"没有！"我晃了晃脑袋。"一个男孩骑在驴背上，老人牵着这条驴在路上行走，这是路上的行人就会抱怨：为什么让年迈的老人行走，而精力旺盛的小孩却骑在驴背上。于是，男孩下来走路，老人骑在了驴背上继续前行，这时路上的行人又开始抱怨了，年纪如此小的孩童怎么能够独立行走呢，于是老人和小孩都下来行走，路上的行人又不干了：作为一只驴子，怎么能够不驮东西行走呢……你看见了，这和我的工作极为相似。它就是这样一份工作，你必须得接受它。最好得办反就是不要太在意，否则你将很难成就任何事情。"

　　我问他，如果事情的确以失望收场，他至少还可以找到一个同情者。因为这样的时刻真的来临，佩雷斯以及他坚持主张的这种不计后果的攻击型打法同样也无法逃脱人们指责。奥萨苏那的主教练、坦率直言的的墨西哥人阿吉雷最近就奎罗斯发表了一些评论，他认为奎罗斯的工作干得十分出色，特别是他把佩雷斯交给他"一团糟"的摊子整饬得很有些条理了。事实上，奎罗斯是在进行一场佩雷斯式的革新吗？

　　"主席所想到的，他的风格以及观点，我们必须尊重，"他回答说，就像一个绝对忠诚的战士，"主席就像一个理论家，在他的脑海中有一个理想的概念的东西，但是你不要忘记他还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工程师。他必须知道你不能空有梦想，你必须去实现这些梦想。

　　儒勒·凡尔纳（科幻小说家）有登上月球的梦想，但是最终实现这个梦想的是依靠科学、工程师提供的技术支持。或者说主席有一个梦想，就是要拿下这份在十个城市之间修建铁路的合同，但是最终还是需要工程师告诉他如何实施，一毫米一毫米的开始。我的观点，或者说是遵从主席的路线，就是我相信传统可以打破的，一些陈旧的东西在概念上是属于过时的。但是--但是--你所不能改变的是这项运动的本性。凡尔纳有登月的梦想，但是月球上无氧的环境非他外界所能改变的。

　　足球运动的本性就是足球是圆的，一场比赛中有两种状况--有球和无球状态，因此在有球的情况下你必须能够进攻，在无球的状况下你必须要能够防守，作为该案例中的工程师，我必须要做的就是要找到一条让齐祖（齐达内绰号）、贝克汉姆以及古蒂一起防守的路线。你不能改变比赛的本性：那就是赢球，而且我们必须击败拜仁慕尼黑，因为在重大比赛中足球的乐趣来自于胜利所带来的喜悦。人们认为皇马是世界上最为华丽的球队，因为皇马球星云集，技术精湛，这已经成为皇马的一个传统，但是赢得比赛也是皇马的追求。因此我们必须打破传统，在华丽的踢法和展示组起比赛本性找到一个融洽关系。"

　　奎罗斯的回答巧妙地承认了前面所提到的他正在精心整饬的"一团糟"局面。他的信息已经传达得非常清楚。从来没有如此畅所欲言，他的确认为这种融洽关系是皇马所欠缺的：为了弥补马克莱莱离开后留下的空挡，中场球员应该回撤协助防守，或者他会要顶级的中后卫填补中场进攻时留下的空挡。他是一个快乐的工程师，他很自信能够完成主席所交给的神圣使命。"我们现所做的就是努力弥补我们的不足之处。

　　我们不要求齐达内变成马克莱莱，但是当对方拿球进攻的时候，我会要求后防线前面的六个人筑起第一道防线。"他的担忧在一两个月后变成现实，也就是在这个赛季结束的时候，三月份，像齐达内等不善防守的人参与防守变为迫切的现实，伤病和停赛完全打破了皇马业已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但是奎罗斯防未雨绸缪的意识很好地弥补着这些不足之处，难怪佩雷斯可以置他和巴尔达诺要求购买新球员的呼声不顾。奎罗斯正在朝着皇马本赛季的三个锦标努力，而且对于皇马来说，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三冠王这样的目标，事实上皇马已经形成了一种凝聚力，批评者也开始认为佩雷斯模式在奎罗斯的调和下开始顺利运转了。西班牙新闻界已经放弃抱怨球队缺乏平衡转而欣赏佩雷斯的英明。《阿斯报》的编辑阿尔弗雷德·雷那诺从其职业的角度就多次表到过类似的看法，在年终的一次记者午餐会上，他就表示他们所有纸上谈兵的怀疑言论都将在皇马这个赛季的场上表现面前不攻自破。雷那诺半开玩笑地说："佛洛伦蒂诺这回涮了我们一把！"

　　第74节：舞蹈大师

　　奎罗斯对那些评论根本就不买帐。他拒绝接受所谓精神上的满足，这样只会导致俱乐部故步自封。他并非是杞人忧天,不仅皇马目前脆弱的后防线不足以扛起日益加重的任务,奎罗斯更担忧的是：一整个赛季下来，球员们的身体不能维持一个繁重比赛所要求的现实状况。"他们不可能总有新奇的脚法和思路，"奎罗斯说道，"这不是球员的错，或者说是教练的错。这是系统的问题：所有的比赛！跟你打个很有意思的比方，如果你让帕瓦罗蒂现在巴塞罗那的球场演唱一场，两天后再要他去一个只能容纳40人的小酒吧演出一场，再过两天你又让他去酒店演出一场，然后再去伯纳乌球场。你会发现帕瓦罗蒂所发挥的水平会相差很大，你会发现他不可能每次都能发挥同样高的水平。"

　　这些球员又是如何处理好自己的个性呢？或者说他又是如何执教好这些被他自己称为"有独特个性而且十分优秀"的球员呢？"这必须要有--请原谅我再次使用同样的词语--独特的执教经验。你不能把其他地方的执教经验带到这里来，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这里的球员都有着独特个性的球员，比赛中他们始终都是关注的焦点，对于某些球员来说，他们的身份不仅仅是球员或者一个普通人那么简单，他们是一些事件、公司，甚至有些是个人产业。作为一个主教练，同他们处理好关系的秘诀就是：在球队和谐的环境下，要给予这些个人自由和尊重，去发掘出我们共同利益的空间和划出界限。

　　界定共同利益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谓的共同利益不仅仅是那些规则或者权威，而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而需要分享或承担的义务，有了共同的利益或者目标，我们才会在一起工作。这支球队引以自豪的正是这些，他们真的真的明白球队共同利益是什么，他们懂得个人是不能可能成就一种冠军精神，因为个人不可能成为冠军。所以对于我来说，任务很简单，因为他们确实是冠军，他们的确是大牌球星。这和那些自认为自己的是大牌球星而实际上却不是的人有着根本的区别。"

　　何谓大牌球星？莫非他的"银河巨星们"天生就有王侯相？"是的，"奎罗斯一脸严肃的回答我，"是的，他们确实……你看，最终我是一个足球浪漫主义者。我是这个俱乐部或者说是主席的哲学基础之一，我并不担心联赛或者冠军杯，因为我是执教的是一支华丽的具有世界顶级水平的球队。当然，我相信如果我们踢得更漂亮--如果我们能够以1970年的巴西国家队这支曾经帮助我形成后来足球哲学的球队为榜样--我们赢得比赛的机率就会大增。"谈谈你的优秀球员吧。"我跟他说。在过去的7个月里，他享有了非一般人所能享受的特权，他比任何人都更近距离地接触了他们，那他又是如何来定义这些天才的呢？

　　"首先，"他说，似乎开始正式转入他的话题，"他们首先他们是田径运动员。如果离开这项他们偶然入行的运动，他们在其他运动项目里照样能够拿冠军。他们是天生的运动天才，即便操练其他项目同样会是佼佼者。

　　"其次，他们不仅仅是一个职业的球员--他们是足球运动的大师；这项运动的老师。齐祖、费戈、罗伯特·卡洛斯：世界上成百上千的教练以及成千上万的球员都在通过电视学习他们，观看并模仿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场比赛他们都在创造着新的踢法，每天总有新的，不同于以前的东西。他们在不断地改造或者重新创造这项运动。

　　"再次，他们都有不同的技能以及像如前面所说的对这项运动与众不同的看法，他们比其他人看事情要快，接受新事物也很快，他们能从足球中看出一些我们不能看到的东西。设想一下两辆汽车发生猛烈碰撞，对于我们常人来说那就是正常的速度，他们就能把这种碰撞当作一个慢动作来看待，同样是看一遍，他们能看出许多我们无法发现的细节。他们能够在脑海中估测出许多细节来，而这绝非你我所能做到。因此他们相对比别人要多出许多时间，在常人眼里是正常的速度，到他们眼中就可以被一个个分解。"

　　与作为球迷的奎罗斯不同的是，作为皇马主教练的奎罗斯最为看重的是这些超级巨星们对待这项运动的态度。佛洛伦蒂洛曾说把明星球员和优秀球员区分开来的观点是错误的，我特意征询了奎罗斯的看法。"完全同意，"他回答说，"他们所得到的一切，他们能成为明星，那是因为最终他们是这项运动的职业球员。他们与那些只为了钱踢球的'伪职业球员'在对待足球的观点上有着根本不同。对于我来说，一个职业球员应该尽最大可能地发挥自己的水平、突破极限、总是将自己最好的展示出来。有些人天生就有飞翔的能力，所以就会问'为什么要行走？'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些人有一种愚蠢的观点：只要有金钱、只要能够获得认同或者荣誉，踢好足球不是个问题。错了，它应该关系到对这项运动的感情和自豪感。这些顶级又顶级球员对自己的特殊性、才能有着十分深刻的了解，而非是一种想当然的傲慢自大。对待这项运动你来不得半点马虎。你尤其不能疏忽其他球员。他们感知能力比任何人都强，而这群家伙（皇马的球星）就是这样的人。

　　数百年后的某家博物馆内，参观者将会站在齐达内的作品前驻足流连，他们会静静地虔诚地欣赏着法国人进球的纪录片，而在齐达内所有进球中，他们或许认为最精彩的一个当数2002年在格拉斯割进行的同勒沃库森欧洲冠军杯决赛中那粒精彩绝伦的进球--法国人在禁区边沿接卡洛斯传中，左脚凌空大力抽射破门，帮助皇马最终捧得冠军杯。但是那些通古晓今的足球行家们似乎更钟爱更为稀罕的齐达内艺术，他们那更加崇拜齐达内触球一霎那的灵敏，他们对那些从未见过的进球如痴如醉。

　　第75节：你必须尊重别人

　　2004年的世界足坛是否发生了其他的事情，是谁赢得了什么，在经历了历史长河的冲洗之后，人们都会一一淡忘，但是齐达内那年所创造的一个魔幻时刻将始终在足球的历史中传承下去，它已经成为了那年的一个时代象征。日期是当年的2月1日，皇家马德里客场挑战瓦拉杜利德。还是这支球队，就在头一年的九月份，齐达内创作了另外一幅传世之作--齐达内接贝克汉姆的一脚50米的长传凌空抽射，皮球直挂对方球门死角。

　　而半年后，场上一切再次因为齐达内精彩绝伦的过人而变得奇特。古蒂，一个拥有细腻脚法可是其表现无法预测的球员，在中场晃过一名防守队员，然后就像一个台球高手一样，一个"直推"将皮球塞到守候在禁区前沿的罗纳尔多。在对方三名后卫的包夹下，巴西人将右脚踩在皮球上，然后--瞬间--用脚掌将球斜推给右路如火车般跟进的齐达内，在获得一个好的射门角度之前，法国人必须晃过一名瓦拉杜利德的球员。相信大师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将会给现场球迷留下一个永恒的记忆：他没有像其他球员那样使尽所有的假动作从左边晃到右边，再从右边晃到左边，他也不想将球从防守队员的裆下穿过，相反，他在原地来了一个芭蕾舞式的单腿旋转。在禁区边沿的一个360度的旋转就将对手摆脱。

　　在运动中接罗纳尔多的传球，那种腾云驾雾般的状态让人觉得他永远能够离地一尺，皮球犹如宠物般在他的左右脚间来回翻腾，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在原地来了一个逆时针的旋转。顷刻间，他将左脚轻放在皮球上，做出往对方球门突进的姿势，凭借这股冲劲齐达内原地来了一个360度的转身，在转回原来方向之后，球门前只剩下守门员，在齐达内的晃动下，之前立在他面前的防守队员早已茫然不知所措，本来可以不变应万变的他被齐达内甩在了左边，这时的齐达内应该起脚射门。

　　然而大师仍然没有让悬念立即结束，好像他也在享受摆脱防守之后的那自由一刻，此时的他完全摒住了全场26000名球迷的呼吸。这稍做停留的瞬间，没有超过他转身的时间，但是足够让守门员忍不住出击尝试封堵射门，接下来，眼前射门的角度比齐达内理想的射门角度还略微宽出一点，却也迫使齐达内在失去平衡的状态下出脚，皮球擦着门框飞出。

　　没有关系，这纯粹是一个魔幻的时刻。来自足球界的夸赞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但显然没有他所在银河舰队的队友评价更发自内心。"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不可思议。"外星人罗纳尔多说，那天晚上他也攻入了两粒精彩绝伦的进球。"在这项运动的历史中，不可能有这样的美妙的进球。"罗伯特·卡洛斯称："只有一个词可以描绘当时的情况--天才。"劳尔则不停地摇晃着脑袋，然后感叹道"只有齐达内才能作出那样的动作"。至于贝克汉姆，"能够在同在一块球场上看他踢球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英格兰人表示，他曾经形容齐达内为"一个芭蕾舞者"。"他的表现如此出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费戈也给予队友极高的评价，"对于一个能有如此出色表现的球员，你能有什么评价？简直难以置信，有点出神入化的感觉。"

　　巴尔达诺，通常对待这类事件都比较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但是这次他没有失望。1970年世界杯上，贝利也有过类似的表演，但是巴西人最终将球射偏，同齐达内在对阵瓦拉杜利德队中的表演相比较，巴尔达诺表示法国人代表了"这项运动的美学极点，在他身上聚集了众多的优点，他拥有五十年代匈牙利球员的和谐性，阿根廷人的狡诈，巴西人的技术。"文采超人的巴尔达诺应用了一个十分确切的比喻。解读齐达内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取出黑匣子，然后解读其中的足球语言。"

　　在其大脑皮层的下的某处装有一个"黑匣子"，其中记录了法国人的"飞行"数据。虽然我们能够用语言来形容鲁道夫·纽耶瑞夫（俄罗斯芭蕾舞明星）的芭蕾舞天赋，但是我们无法解读黑匣子里的东西。和场上诗一般的齐达内一样，生活中的齐达内也比较浪漫。虽然齐达内始终拥有自己的原则，但是他自己也无法解读自己在球场上表达出的全部足球内容。

　　我曾经跟他聊过一次，仅仅是一次。作为足球圈内的葛丽泰·嘉宝（20世纪瑞典著名女演员，生性神秘闻名），他不喜欢接受媒体的采访。

　　他是目前足球史上身价最高的球员，他的面孔也是世界上十张最知名面孔之一。在他自己的国家，1998年获得世界杯那一幕成为自1944年巴黎获得解放以来香榭丽舍大街上难以磨灭的回忆，实际上他已经成为了国家的象征。2003年底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齐达内毫无争议地但并非第一次地成为法国最受尊敬的人。而齐达内对名利看得十分淡薄，一个喜欢安静的住家男人，他的妻子从来就不会在公共场合露面，他不喜欢谈论自己。他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他必须要那样做，作为一个皇马的球员以及阿迪达斯的代言人，那是他本职工作的一部分。

　　在一位工作人员的引领下，齐达内走进了皇马训练中心的一间屋和我聊天，这位工作人员也承担起中间协调人的角色，他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被拽到了枪口上，面前的齐达内看上去比电视上的他要显得消瘦和年轻，我们轻轻地握了握手，他的目光却不是在打量着我而是在巡视整个房间。他身着一套暗色的西装和一条灰色领带，据说他随后将出席皇马的一个官方活动，他整个给人的感觉像一个略带羞涩的中级企业管理人员。

　　在我们进入话题之后，他的神情十分专注，十分有礼貌地回答问题，没有劳尔式的激情洋溢，也没有贝克汉姆式的魅力四射。尊重，对于他来说是个比较大的字眼，从阿尔及利亚移民过来的父亲在他早年的时候就将这个字眼的重要性注入了他的心中。自从1998年世界杯那场3比0的决赛中攻入巴西队两球扬名天下之后，齐达内接受过的采访不计其数，但尊重是法国人不厌重复的主题。他是对的，缺少必要的尊敬是挑起人类百分之九十的冲突的主要原因，就像一支实力强大的球队击败一支弱队一样，必须要给予对手足够尊重。"你必须尊重别人。"齐达内称，就好像这是一条必须宣扬的而且又应该宣扬的教义。

　　第76节：致命的杀伤力

　　但是，我想知道的是对阵瓦拉杜利德的那粒差点就打入的进球。当时的那个动作，他是否曾经练习过上千遍？我问他。"你是指那个旋转动作？"是的，我告诉他，心里想那个旋转动作应该用他的名字命名了。"不，不止一千次，而是超过一千次，说更多点应该是数千次。"他什么时候开始联系这个动作的？"那个特殊的动作？自从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吧，也就是我的足球生涯开始的前半段时间。我不厌其烦地重复练习那个动作，但是在你说的那场比赛中那个球并不算，它只是漂亮而已，没有其他的涵义，一个习惯性动作（gesture），仅此而已。"

　　Geste是一个法语单词。姿势（gesture）才是它的正确的翻译，但是这并没有抓住其原始涵义，它表达的是一个高雅的动作。这是他最常用的一个词，例如，在一张DVD中，他介绍了自己经典的"旋转"动作时，"这是我很喜欢而且经常采用的一个Geste，它包括在对手的球门前通过旋转一圈后摆脱防守队员。由于我是右脚型球员，所以我先用右脚带球，然后再倒给左脚同时身体旋转一圈，这个动作需要在跑动中完成。当然这个动作比较适合和朋友在邻家院子里玩时使用，放到球场上，这个动作是比较难以完成的。我只是在绝对掌握球权的时候使用这个动作，否则我将冒着被别人笑话的风险。"

　　根本谈不上被人笑话，在对阵瓦拉杜利德比赛中的那个旋转动作给人留下了激动的记忆，就像之前去球场看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动作似的。那对于他来说足够了吗？显然他不应该为最终没有将球射入而感到惋惜，不过齐达内还是有话要说。"重要的事实是那粒球没有打入球门，"他说道，然后给这个话题做了一个总结，"因此，那仅仅是一个geste。"

　　在齐达内的脑海中，尊敬似乎应该包括谦虚低调在内。这或许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他对其所有的才能不能保持低调，如果他表现直率，那么对于别人的轻蔑将会永无止境。《阿斯报》的记者胡安·特鲁巴就对齐达内作了细致的观察，他发现如果齐达内攻入一个只有他才能攻入的球时，"他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在对手面前炫耀的意思"。就好像他不习惯给予自己过多的关注，好像他作出的那些足以炫耀的事情与他低调的性格不相符合。自从穆罕默德·阿里之后，没有哪位球员能够像齐达内那样，"蝴蝶般地在场上飞舞，蜜蜂般地蛰痛对手。"但是他从来没有炫耀过自己。他不会像阿里那样大声叫喊："我是一个舞蹈大师，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实际上，这个沉默的法国人无论如何都无愧于这两项荣誉。

　　因此，当我问及关于他的另外一个精彩的geste(动作)的时候--这个阿里式的抽射动作最终帮助他把球打进--他本能地再次将注意点转移到了他的天才之外。我想说的是首回合在伯纳乌球场对阵瓦拉杜利德的那脚凌空抽射。"是的，那是一个精彩的进球，但是最重要的是给传的那个球恰到好处，"他谦逊地说，"（传球）太精彩了，刚好符合我的位置。"仿佛那个球是用手事先就放置好在那里似的，而不是通过一脚近50米外的长传。我告诉他，记得我的朋友路易斯·安吉尔曾经从空气动力学的角度作出过分析。"对，确实是那样，"他说。法国人第一次舒展开了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以及一张和传球人（贝克汉姆）一样帅气的脸庞，只是笑容来得如此隐蔽和谨慎。"就好像他用手塞给我一个球，的确有那种感觉，这就是为什么大卫所做的是那个进球过程中最重要因素的原因。"

　　但是我问他，想要成为他那样优秀的球员，最重要的要求是什么？对那些想在这项运动中得出些成绩的小孩来说，最重要的建议是什么？齐达内没有犹豫，"勤奋、勤奋、再勤奋，就是那么简单，"他说，"其次你必须严肃地对待它，要有使命感，就像尊重其他人一样"。是的，对于所有的事情都应该这样，不仅仅是对待足球。难道他有所特指？"看看我对瓦拉杜利德那个凌空抽射，"他回答说，"我用左脚射门，而我平常习惯用右脚踢球。但那次射门动作我完成得还不错，甚至给人感觉我就是一个左脚球员。为何我左脚射门完成得如此出色？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习练习再练习左脚踢球，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我努力使自己突破身体极限，我挑战自己的身体本能。现在我能用左右脚轻松自如地踢球，这毫无疑问让我在场上具有较大优势，甚至成为我运动中至关重要的部分。"

　　"左右开弓"确实是他的一个巨大优势，因为在职业足球运动中，你会惊奇地发现很少有球员能够熟练使用左右脚，更不用谈踢得像齐达内这么出色了。贝克汉姆是个特别出色的右脚球员，但是他的左脚很难达到右脚的水准。在西班牙，他们习惯地把这类球员称作"独脚球员"。罗伯特·卡洛斯拥有一条"打桩机"式的左脚，但是他的右脚某种程度上来说还不如贝克汉姆的左脚。劳尔左脚具有超强攻击力，但其右脚鲜见出彩。在佩雷斯当选皇马俱乐部主席后的头三年，银河舰队所购入的三名顶级球员都是左右脚均衡的球员，这绝非是偶然，齐达内偶尔客串左路而费戈出现在右路，但是他们偶尔交换位置在技术上不存在障碍，他们确实这样做过。同时在另一方面，如果让贝克汉姆改踢左路卡洛斯踢右路，则会成为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罗纳尔多是个天生的右脚，但是他的左脚射门同样具有致命的杀伤力。

　　不过齐达内的拿手好戏要远比费戈和罗纳尔多更多。在带球的状态下，他能做出许多别人无法完成的动作，或者说在防守队员干扰下他能利用速度作出更多常人难以完成的动作。素有"金色轰炸机"之称的克林斯曼曾经帮助德国队在1990年捧得世界杯，他曾告诉我，齐达内与众不同的是他具有将自己置身于问题之外的能力，或者说他可以保持180度的开阔视野的同时，还能晃过三名防守球员。"几乎没有球员能够完成齐达内的动作，有人能够晃过三名防守球员，但之后就失去了开阔视野，并且自己被弄得晕头转向，"克林斯曼说，"当所有围绕在他周围的人都失去头脑时，齐达内能够保持冷静的思维，因为运动对于他来说仅仅是第二本能（second-nature）而已。"

　　足球运动对于他来说是第二本能，诚如奎罗斯曾经评价齐达内等超级巨星和其他球员时所言，齐达内比普通球员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因为控球只需占据他们几毫秒的时间，因为脚下的动作都能在本能支配下完成，所以他们有更多时间去清晰计算下一个动作。在他做"芭蕾舞式旋转"之前，他面对防守队员有许多欺骗性的动作和表情都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的。然而真正具有决定意义的是他首次触球。

　　不用担心皮球是否以恰到好处的速度传到他脚下，或者是掷到他的膝盖或者腰部：他控球的脚就像一块羽毛制成的缓冲垫。皮球到了他脚下就像一只听话的宠物，这样他有时间去搜寻以及思考他的下一个动作，有时甚至在他触球前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动作，而其他几乎所有球员必须用尽他们脑海中最后一盎司精力去控制皮球。

　　齐达内的传球也堪称一绝，或长或短；或外脚背或内脚背；或脚内侧或脚后跟（齐达内曾经用脚跟在30米外给罗伯特·卡洛斯传出那记球，让所有的在场的人难以忘记）；左脚或者右脚：传出球的力量和方向永远都是恰到好处。而且他甚至还可以头球，这是费戈和罗纳尔多所不能的。在对巴西的那场世界杯决赛中，齐达内就是两记头球帮助东道主最终捧杯。当然，法国人的才能有先天基因遗传的因素，但是他对待足球有股持之以恒的毅力，他现在的才气似乎掩盖了他从前的艰辛付出，皮球现在在他脚下传接自如，那是因为他曾经为此付出了辛勤的劳动。

　　第77节：我看过齐达内踢球

　　"在我小时候，经常会在电视上看到一些踢球的镜头或者看到邻居家的比我大的小孩踢球的特别动作，我常常和朋友一块（或者一个人）模仿他们的动作。并且不是三五两分钟、一两个小时、半天就草草了事，一练就是一整天。还不仅仅这些，我从不间断练习基本功。当我在戛纳俱乐部（我的第一个俱乐部）踢球时，我就坚持一天三练。每天都要花费数小时进行控球练习，然后对着墙壁进行射门练习，开始用右脚，然后换左脚，这样换来换去，直到认为自己完全掌握这个动作为止。"

　　他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样严格要求自己。已过而立之年的齐达内仍旧给自己提出高标准。当你看他训练时，你会对他的行为感到惊讶，他严肃对待每一个训练动作，哪怕是一个起跳争球，或者在其他球员看来是例行公事的过人，他都会用深究一番，他的"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工作信条甚至让俱乐部的技术官员都深受感动。

　　"齐达内是一个极其受队友尊重的球员，"维森特·博斯克告诉我说，"十分的专业，严格地要求自己，我想说，他特别在乎自己，在乎自己的脚法，他的休息，他的训练模式。他真的、真的是一个优秀的职业球员。他能够在任何地方踢球，完成每个动作。他看起来没有缺点，传球、带球、控球以及场上开阔的视野，他近乎完美，他几乎拥有所有特点。他拥有内策尔（冈特·内策尔，德国著名前锋，上个世纪70年代曾和博斯克一同效力皇马）的技术，甚至在被防守队员包围的时候，你都可以将球传给他，因为你知道他能够得到球，并且控住球，不会丢球。齐达内每件事情都做得很出色，告诉我一些他不能做的事情--显然你不能。没有他不能完成的事情。"

　　博斯克把齐达内和内策尔做比较是正确的，要从皇马找出一名球员能够在对方重兵防守下将球传出并且从失过手，这人非齐达内莫属。一般说来，球员在扔界外球时，对方防守队员肯定会盯紧每个可能接球的队员，你把球扔给齐达内之后，他能够突出重围。守门员卡西利亚斯就是经常这样做的，好像十个球有九个是传给了法国人，他认为齐达内不仅是进攻组织者，舞蹈大师在场上能调动所有力量进攻，而且球在他双脚下是最保险的。诚如奎罗斯评价齐达内那样，"他是这项运动的指挥者，他是世界上最适合这项运动的人。"

　　在齐达内十来岁或者年少时，跟他一起踢球的伙伴中是否有人踢得比他好？我问他，想测验他是否满足自己的才能是靠汗水而不是靠灵感。"许多人，"齐达内回答说，"许多人的天赋比我好，但是你必须勤奋努力并且有一个清晰的思路和观点。你只有集中精力才能够在足球中走得更远，这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说很难做到这一点。"

　　对于一个在马赛贫民窟中长大的球员来说，要做到这点更难，马赛是法国的一个港口城市，有点类似英国的利物浦，齐达内和他的阿尔及利亚养父就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一个犯罪率高毒品泛滥的LaCastellane贫民区内，他拥有柏柏尔人血统，讲的语言并非阿拉伯语。像全世界千百万贫穷人口一样，生活对于齐达内来说是艰难的，而足球则成了他对未来的希望，在享受足球带来快乐的同时，他也付出了很多。少年时期的齐达内外形消瘦性格内向，但是他却给LaCastellane贫民区的同龄人传递着一个强烈信息：如果谁将摆脱贫民窟的贫穷生活并获得成功，这个名字必定是具有马戏团魔术师般的名字--齐丹·齐达内。

　　齐达内在每一次行动中所体现出来的坚忍不拔，主要来自于他出生的部落遗传，这是他的阿尔及利亚移民家庭经常提及的话题。齐达内的家庭源自于阿尔及利亚卡拜尔人聚居区的一个叫做Aguemoune小镇。齐达内的伯父曾经对《阿斯报》说，这个镇上最受尊敬的人就是齐达内，因为他将卡拜尔人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ZaidZidat才是他最初的名字，移居法国后移民当局将他的名字改成了齐达内。卡拜尔人性格最大特点就是好斗不服输和富有诗意。"齐达内展示的正是这些，他是足球场上的斗士，但是他知道如何创造美。"伯父评价说。

　　传统的柏柏尔人比阿拉伯人要高大，更接近欧洲血统。齐达内特别高，超过了6英尺（1.82厘米）。而且他的脚掌出奇大，到目前为止，他的脚是皇马更衣室内最大的。他穿鞋的尺码为欧洲常规尺寸50号。曾经有报道说，正是由于齐达内的大脚使得他能够挑战自然，帮助他在足球场上取得成功。拥有一副瘦长的体型再加上一双大脚的人似乎更适合打篮球，当他们在足球场上跑动时灵活性要比别人差，更加依赖力量而非策略。但是齐达内身材虽然高大但柔韧性极好，所以当他控球时，他的跑动就像一架低空盘旋的直升机。

　　大脚对于别人来说是个缺点，但对于齐达内来说则成为了优势，好像一个大铁铲给他带来的不是约束而是便利。

　　佛洛伦蒂洛·佩雷斯或许很难发现一个动作迟钝的的后卫的价值，因为后卫的作用就是阻断别人的运动，但是在他成为皇马主席之后却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齐达内招致麾下。"我们为什么要买入齐达内？"一次佩雷斯在他办公室的圆桌前接受我的采访时说道，"这其中包括了一个年轻的皇马支持者告诉的一些事情。'我的爷爷总是跟我们说：'你从来没有看过迪·斯迪法诺踢球。'现在的年轻人可以说。'行，现在我们能够告诉我们的孙辈：'我看过齐达内踢球。'"

　　第78节：球迷有一种持久的享受

　　佩雷斯为了购进法国人再次打破了世界纪录。他为齐达内支付了7500万欧元，两倍于贝克汉姆的身价。"我们必须买下他。"佩雷斯告诉我说，"他是我们这个年代的迪·斯迪法诺。我们怎么能不将他带到皇马呢？"

　　佩雷斯的这种愿望并非一厢情愿。自从齐达内离开法国的波尔多俱乐部之后，他为尤文图斯尽忠效力了五个赛季。当时的齐达内可望离开寒冷而又黑暗的都灵城，他渴望去一个能够认同他足球才能的地方，他所有的创意动作在意大利并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识。与佩雷斯对齐达内的赏识截然不同，意大利人并没有把齐达内当作比赛的灵魂。意甲精神源自于权术大师马基雅弗利，马基雅弗利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政治家，在其关于国家管理的经典著作《君主论》中作出了先知性的预见："在判断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君主的行为时，其结果是决定性因素。"发动战争而不是施爱，或者说追求结果而不是过程应算是意大利足球的精髓，但是作为一个柏柏尔人，齐达内追求的是两者兼得。而皇马能够为他实现梦想提供一个舞台。

　　"当尤文人把齐达内卖给我们时，"佩雷斯告诉我，"他们以为做成了一笔世纪大交易，用那笔钱完全可以再建一支球队了。但是他们完全疯了，他们错过了一个足球中关键点，一条同样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基本原则。无论其它哪个领域，有人不渴望贤才的吗？显然没有，但是有些足球人就不是这样。不过吉尼亚·阿涅利--菲亚特的老板、尤文主席--最终认识到了错误。在齐达内离开尤文后，他曾说过一句话：尤文失去了心脏，你不能让像齐达内那样的天才球员离去，你永远都不能。"

　　当最终交易完成时，佩雷斯的兴奋心情难以抑制。在齐达内前往马德里签约的那个上午，佩雷斯和一个朋友溜进了齐达内的酒店房间里，兴奋而又虔诚地把印有齐达内名字的皇马球衣搁在了床上。在佩雷斯看来，齐达内就是皇马精神的象征，是"佛洛伦蒂洛工程"的最好描述。"他能够同足球愉快相处，他不仅仅是个球员，他更是一个杰出的个人。"

　　巴尔达诺，通常比佩雷斯更富有诗意，但他并未因为齐达内的加盟而兴奋得忘乎所以。他有时也认为齐达内在有些比赛中并未给皇马球迷带来什么。特别是在一些客场比赛中，他的表现并没有达到和他享受的荣誉相匹配的水准。"但是你看，"巴尔达诺解释道，"齐达内是一个艺术家，他需要一个大舞台来展示他的才能，而伯纳乌就是这样的舞台。和贝克汉姆、费戈或者劳尔一样，赢球对于齐达内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他更像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现在，他当然也想赢球。当你把艺术和效率结合起来，就像齐达内在格拉斯哥的冠军杯决赛中的经典表现一样，足球的最高境界也就这样展现在世界面前。"

　　足球世界完全认同这个看法，自从马拉多纳之后，没人能够收到如此热烈的、广泛的以及一致的好评。我曾经在里斯本和费戈有过一次谈话，平时比较雄辩的他在谈到齐达内时，嗓音激动得有些模糊。我问他齐达内到底拥有什么？"齐达内……齐达内……齐达内拥有足球！"脸上的微笑挂了好一阵子，然后从嘴中冒出了这句简单但又不乏智慧的回答。在我真挚的目光期盼下，费戈又回答说："他的才能出众，而最突出的就是他的攻防转换以及控制比赛节奏的能力，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还有比这更重要的才能吗？"亨利是齐达内在国家队的杰出队友，同时也是阿森纳的优秀前锋。

　　作为法国国家队这些年的第二号人物，他和齐达内一样，也享受着外界对他的赞誉，但是在2004年1月接受《马卡报》采访时，后者却将赞美之词毫不吝惜地给了齐达内，他说："和齐达内一起踢球是件多么开心的事情。最有意思的是，他的许多用脚完成的动作你需要用手才能做到。再难的动作到他的脚下都易如反掌。更让人觉得兴奋的是，虽然离退役还有几年的时间，但他已经成为了法国足球的一个象征。"雷恩·吉格斯是继加斯科因之后英格兰球场上最为优秀的球员，吉格斯平常比较沉默寡言，可是在2003年12月被问及对齐达内的评价时，这个选择了威尔士国籍的英格兰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每个赛季你都能在场上看到他做出一些你未曾见过的精彩表现，每个赛季他都在不断进步。我还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贝克汉姆每天在训练场上看到他的表演同样被惊呆了。"

　　如果刚进入2004年的佩雷斯还在为贝克汉姆是否愿意同皇马签署一份4年合同而忧心忡忡时，那么2月齐达内同皇马续约到2007年，则足以让这位精明商人兴奋好一阵子，这份合同也意味着齐达内将把余下的足球生涯全部奉献给皇马。续约后新闻发布会上，齐达内被问及他是否会对切尔西老板阿布拉莫维奇发出的诱惑动心时，法国人回答说："我会尊重他的邀请，但是我必须跟他说不，我不会离开皇马的，因为我在伯纳乌过的很开心。"

　　关于齐达内的续约，《阿斯报》的编辑阿尔弗雷德·雷纳诺曾写过一篇热情洋溢的社论。"这条消息证明天才齐达内将继续作为佛洛伦蒂洛皇马的中流砥柱。他也证明了齐达内在这里过得很开心，来到马德里之前他从未有过如此优秀的表现，直到现在也就是加盟皇马之后，他的才能和灵感才得到充分的发挥和施展。在马德里的齐达内和在都灵的他截然不同，他现在享受的自由已经转换成为了一种创造性的快乐……

　　人们时常会争论这样一个问题，罗纳尔多和齐达内到底孰优？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所以很难做出比较。如果投掷硬币来决定，或许会是罗纳尔多，但是要通过观看场上比赛或者说从电视收视情况来做出选择，齐达内的人气指数要超过任何人。在对阵瓦拉多利德中的'芭蕾式旋转'之后，一个相识的球迷拨电话给我说：'我们准备把那个门柱处理掉，是那根门柱毁了这个精彩进球。'或许那是正确的，如果罗纳尔多的进球让球迷感受到突然的快感，那么齐达内在场上如诗如画般的表演，则让球迷有一种持久的享受。"

　　第79节：一个完美主义者

　　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就应该像雷纳诺的朋友那样锯掉门柱；作为一个球迷，未能进球的遗憾并不能阻挡我们对舞蹈大师精彩表演的欣赏，场上的齐达内已经达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我们是有幸亲眼目睹了齐达内流畅表演的球迷，将把齐达内带给大家的美丽瞬间融入生活。直到我们老去的那一天，我们还会回忆起并谈论着齐达内对勒沃库森和瓦拉多利德的凌空抽射、"芭蕾舞式的旋转"、灵巧的接球、华尔兹的舞步以及他如何将平凡的足球训练转化为美的享受。

　　齐达内同样还有一段精彩的表演不得不提及，那是2003年皇马在伯纳乌主场最后一场比赛，最终以2比1战胜强劲对手拉科鲁尼亚。那是皇马2003-04赛季表现最佳的一场比赛，也是自从当年4月份同曼联交战后最精彩的一场比赛。比赛之所以这么精彩，是因为舞蹈大师在场上淋漓尽致的发挥--齐达内的每个动作都堪称完美。他的天才得到完全的展示，轻盈的动作、以假乱真的假动作、完美无瑕的"芭蕾式旋转"（这次是在中场附近）、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射门。围绕在他周围的防守队员一个个都如公牛般，但在斗牛士面前一切都显得徒劳：俯首称臣以及投以钦佩的目光是他们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公牛们最终缴械了，但最为重要的是他们配合了斗牛士上演了一幕精彩的好戏。

　　扮演公牛角色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但在舞蹈大师面前总是相形见绌，拉科鲁尼亚右后卫巴勃罗是一个速度快、技术全面的球员，但碰上齐达内之后也难逃被斗牛士戏耍的厄运。比赛进行到上半场第45分钟，齐达内接埃尔格拉左翼长传朝对手禁区突进，左脚犹如竹篮般将皮球粘在脚下行走自如，在防守队员的围追堵截下，齐达内作出一副带球强行突破的架势，但明眼人看了都明白这样突破将冒着人过球留的风险--齐达内将这种冒险解释为，当你想要有些聪明的企图时带球前突是必然的。但是戏没有按照常规演下去，在瞬间齐达内用右脚脚尖轻轻一搓，皮球旋转着穿过了巴勃罗朝着齐达内奔跑的前方飞去，来不及转身的巴勃罗一脸沮丧，无赖的眼神中更透露几分无助，来不及转身的巴勃罗只好将身后的整块区域拱手相让。

　　齐达内此时需要的克林斯曼所说的那种180度的开阔视角。在齐达内的精妙过人之后，伯纳乌的看台上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犹如场上球队捧得奖杯一般。齐达内继续突进，在靠近禁区的左侧一记精准的传中，中路跟进的罗纳尔多一脚推射皮球直入网兜。就齐达内这脚传球的精准度而言，他不像是一个足球运动员，更像是一个高尔夫球手在用推杆推球。在几毫秒的时间内，你当然不可能看清楚他当时细微的动作，当通过电视的慢镜头回放时，你就会发现：他的头部稍微往内侧一偏，看到中路跟进的罗纳尔多之后，很快就算计出了传球的方向、角度、风速以及大气压力，然后用脚准确一推，皮球像精确制导导弹直飞罗纳尔多脚下，后者顺水推舟般将皮球送入对方大门。

　　巴尔达诺在他的赛后评论中再次不惜笔墨对齐达内进行了赞扬。"齐达内所做的是另外一种职业，之前从来没有人像过他这样，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像齐达内这样控球。足球也有值得记忆的东西，而齐达内留给我们的将是他巧妙绝伦的控球技术。"

　　第二天，齐达内再次荣膺了国际足联评出的世界足球先生，这已经是他6年内第三次摘得这项桂冠。《阿斯报》的托马斯·朗瑟罗对此表示了最高的赞誉："让我们欢迎皇家马德里的奇迹出现吧，让乐队奏乐欢迎!"

　　第15章白色慕尼黑

　　2003-04赛季欧洲冠军杯八分之一决赛，皇马碰上了多年的老冤家拜仁慕尼黑，首回合皇马将客场挑战拜仁，虽然搭载"银河舰队"成员前往德国慕尼黑的包机，是一架重型的四引擎空中客车，但是机舱内的情绪一点也不显得沉重，那种轻松的氛围倒让我觉得，如果飞机引擎停止运转，机舱内的人仍然能够漂浮。球员们在舱内互相开着玩笑，谈笑着，偶尔有也有好事者出来戏弄一下别人。周一上午十一点半的西班牙媒体也在制造着一种轻松气氛，就像俱乐部的诸位经理和他们的随行妻子们一样，大家都在享受着这种漂浮在空中的轻松，甚至就连卡洛斯·奎罗斯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此时给人一种感觉，好像我们取得了一场著名胜利后的归途中，唯一缺少的就是香槟。没有丝毫迹象表明在我们两个小时飞行之后的目的地，将会有一场艰难的战役在恭候着我们：第二天晚上，皇马将迎来到目前为止本赛最重要的一场比赛，欧洲冠军杯16强淘汰赛，首回合挑战德甲豪门拜仁慕尼黑。

　　在欧洲，拜仁是皇马的一个可怕对手，特别是在其德国主场，皇马还从未尝过胜利的滋味--近些年皇马客场同拜仁交战7次，更是战战告墨。如今，德国人又再一次横亘在皇马通往领取最重要奖杯的道路上了。

　　照理说，此刻的皇马应该弥漫着一种紧张气氛和充满不祥之兆的感觉，然而，如果要说有这种感觉，那也是机舱内的每个人假装的。确实，此时的皇马有足够兴奋的理由：就在36小时前，皇马在联赛中客场4比2击败了西班牙人队，从而确保其在联赛积分榜首的位置；在以5比1的总比分击败瓦伦西亚队后，皇马已经占据了西班牙杯决赛的一个名额。此外本赛季欧洲冠军杯32强的角逐中，他们是第一支晋级16强淘汰赛阶段的球队。

　　第80节：一个失败的传教士

　　事情的发展没有比此时更让人满意的了，佛洛伦蒂洛·佩雷斯建立的帝国王朝曾给足球世界带了巨大冲击，但现在对他革命性模式的质疑声音都已销声匿迹。在这样一堆的事实面前，你又能质疑什么呢？记得曾经和西班牙一位声望最高的体育记者在马德里市共进午餐，这位仁兄对佛洛伦蒂洛的"异端学说"一直抱有怀疑态度。那次，我们聊到了皇马引援的话题，猜测谁将成为这个夏天皇马的大买卖。

　　我们列出了一些常规的猜测--亨利、托蒂以及范尼，我们都认为亨利应该作为首选，虽然这看起来有些不大可能。至于托蒂和范尼，我们都比较倾向托蒂，倒不是说意大利队队长技术和意识要比荷兰人强，但是他却有一种高雅的气质和一幅电影明星般的皮囊。我们认为这最符合"佛洛伦蒂洛队"标准。但那位朋友却说，他在前一周得到消息说，佛洛伦蒂洛的首选将是范尼。"不要糊弄我，"我的这位资深体育记者朋友说，"如果佛洛伦蒂洛真的认为是那样，我们必须承认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我朋友像是在半开着玩笑，语气中带着一点失败后的悲伤，他有点像一个失败的传教士，自己鼓吹的教义被一个更具有超然智慧的新来者推翻了。

　　2004年1月底，法国《队报》做了一期皇马的专题报道。16个版面的篇幅详尽介绍了皇马的每一个方面--从策划皇马出游的公司名称到每个球员的年薪，再到费戈和劳尔在队中的尴尬境地。其中一篇关于佩雷斯的评论最为吸引人，这篇题为《一个危险的人》的文章带有一点讽刺意味，但是奚落的对象并不是皇马主席本人，而是那些对他的智慧提出质疑的人。

　　"佛洛伦蒂洛是一个邪恶的天才，"评论以这样的语气开头，"首先是他的会计师的才能以及市场营销的才能……再加上雕刻师的功底，自从2000年7月16日登上皇马掌门人宝座以来，他将一个濒临破产的'废墟'变成一个世界观赏性体育运动中最具影响力的机构。就个人技巧、集体想象力、比赛威力以及临门冷静程度而言，21世纪的皇家马德里俱乐部很好地继承了巴西国家队五夺世界冠军的霸气、阿贾克斯'全攻全守'的豪气以及芝加哥两位篮球高人的乔丹和杰克逊的人气。而所有这一切，佛洛伦蒂洛都应该受到'斥责'！"

　　随着媒体的这种声音铺天盖地传来，在飞往慕尼黑的包机上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飘然，似乎国内联赛冠军已经被他们装入口袋，而即将面对的拜仁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碟小菜而已：他们只不过是"银河舰队"通往冠军杯巅峰宝座路途中遇到的一只小羔羊。此外，最近从慕尼黑传来的新闻也让皇马上下大受鼓舞。

　　所有的评论员都认为这家巴伐利亚俱乐部势力降到了数年来的最低点，德国甲级联赛被公认要劣于西班牙甲级联赛，但是拜仁慕尼黑在德甲联赛中已经落后领头羊7分。拜仁已经被报道成一支毫无生气、严重脱节的球队，球员了无士气，并且过分的依赖罗伊·马凯的个人发挥，后者是拜仁夏天从拉科鲁尼亚购进的一名荷兰籍前锋。在西班牙的记者圈中流传着这样的一个故事：一周以前，皇马派出的侦探前往观看拜仁的国内联赛，细心的记者发现，藏在看台上的侦探脸上不时地露出满意的笑容，从他的笑容中可以看出，他对德国球队的状况有些不屑，可能认为德国人不足以成为"银河舰队"的绊脚石。这个故事或许有点夸张的成分，但是包机上乘客的兴奋心情足以反映了当时他们的这种心态。

　　对于贝克汉姆来说，他似乎比大多数人更有理由期盼再次前往拜仁的奥林匹克球场。进入2004年之后，英国人的状态就大不如之前6个月的成功，似乎已经失去了刚来伯纳乌那会想急于证明自己能做一名合格皇马球员的动力。也许是他圣诞节前脚踝受伤影响了他的发挥，也许是由关于他婚姻危机的传言属实，也许是往返于伦敦和马德里之间的航班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也许对于一个球员来说，要持续巅峰状态有些不大现实。但是现在他有理由兴奋了。

　　贝克汉姆在奥林匹克球场的第一次（对阵拜仁）和第二次亮相都曾给他带来过巨大的欢喜。1999年，当贝克汉姆代表曼联第一次也是唯一次捧起欧洲冠军杯时，拜仁就是当时的拦路虎。贝克汉姆最近一次在拜仁的主场亮相是以英格兰国家队队长的身份参加同德国队的世界杯预选赛，当时对于英格兰的球迷来说是一个永远难忘的下午，英格兰国家队5比1击败了老对手。那也是贝克汉姆足球职业生涯中最值得回忆的日子，当然也是德国队守门员卡恩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日子。而这次造访慕尼黑，拜仁的大门由这位德国国门把守，德国传来的消息着实让皇马的球迷兴奋了一把，卡恩最近的状态要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虽然如此，身为拜仁的队长的卡恩还是德国足坛的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在他的把守下，拜仁曾经捧得过一次欧洲冠军杯，一年之后，一支凡善可陈的德国国家队（预选赛1比5输给英格兰国家队）能够最终闯入2002年日韩世界决赛，门将卡恩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皇马球员也不会忘记，就在那场决赛中，罗纳尔多正是代表巴西国家队两破卡恩十指关）。但是现在，34岁的"高龄"似乎成为卡恩状态发挥的制约因素。卡恩的背部还有伤，所以经常在场上犯一些低级的错误。但他是勇敢的，顽强的，永远具有挑战性。有消息报道说，为了能够在周二同皇马的比赛中登场，德国人周末曾主动要求接受15针的封闭注射一次缓解他受伤部位的疼痛。

　　第81节：冠军杯毫无悬念的热门

　　这种精神或许能够很好解释，为什么赛前卡恩在听到有人说拜仁不足以和皇马对抗的消息十分气愤。来自高层的消息显示着，在皇马的梦幻机器面前，拜仁应该接受失败者的角色，但是卡恩却不以为然。拜仁慕尼黑近来的状态确实难以令人满意，但还不至于沦落到欧洲冠军杯关键时刻被忽略的程度，他们会让皇马难堪。"一匹好的赛马在需要它的时候总能跳得最高，"虽然背部有伤但卡恩的言语毫不软，"我们是拜仁，我们知道什么时候该赢球。"

　　拜仁俱乐部的其他人似乎都刻意保持着一种弱者的低调。拜仁副主席卡尔·海因茨·鲁梅尼格就表示即使他们的球队100%地发挥，他们也不大可能战胜皇马。俱乐部主席贝肯鲍尔作为德国足球史上最为重要的人物而被称为凯撒大帝，他的表达则更为直接："没有信念、没有希望、没有形势、没有逻辑表明我们将打败实力强大的皇家马德里。"至于赫内斯，曾经是一名杰出的球员现在是拜仁的总经理，他在接受《阿斯报》记者采访时曾说，皇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球队，因此也是冠军杯毫无悬念的热门。"名义上，"赫内斯说，"拜仁没有机会可言。"

　　皇马的球员经常读《阿斯报》。他们在飞往慕尼黑的包机上阅读了这篇专访。赫内斯也知道他们将会读到它。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虽然他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但也知道他是在麻痹对手的意识，试图软化他们的决心。拜仁在国际赛场也并非一个呀呀学语的婴儿。他们目前仍然是德国最大最具实力的俱乐部，而德国是一个拥有强势足球传统的国家，若以奖杯数量来衡量，从国家队级别的荣誉（世界杯、欧洲杯）到俱乐部级别的奖杯，目前北半球还只有意大利能够与之比较，英格兰更是落后一大截。鲁梅尼格、贝肯鲍尔以及赫内斯--球员时代曾为国家队和俱乐部都做出过巨大贡献--自我贬低的言论并非是一种错误的言论，而是一种刻意的示弱和谦虚。皇马的球员也知道对手是在恭维自己，但是他们很难，从某种程度上说，不被对手阿谀之词所迷惑。毕竟，他们确实知道自己要强于拜仁，他们确实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佳球队，他们确实感觉自己是足球世界的大师。而赫内斯的谦卑--无法否认的评价--有些微妙，但确实加强了皇马球星们的满足感。

　　包机逐渐接近慕尼黑这座城市，天空中的云层也愈来愈厚，只有在飞机降落地面之后能见度才有所提升。透过窗户已然可见银装素裹的大地。"德国白色！"有人在机舱后部不禁的大喊了一声，"看，德国白色！"另外一个人也喊了声，霎时笑声弥漫着整个机舱。这是一个玩笑，每个人都明白地玩笑，德国的大地上都穿上皇马的白色来欢迎西班牙入侵者。这简直就是拿破仑的金戈铁马抵达莫斯科城门外的场景，故事的主角们已经把严寒带来的威胁抛诸脑后。寒冷的天气--周二晚上的气温有望降到零下--很有可能让我的同行者在机舱门口突然一个寒颤，然后思考到这样的天气是不是会对生长在热带的巴西人造成影响，在如此寒冷天气下踢球，皇马对拜仁的优势是否还会存在？但是不会。如果不出意外，"德国白色"将成为西班牙媒体第二天的头条标题--老对手已经投降，他们已经在皇马的霸气面前弯下了腰，在这场球还没有开踢之前。

　　日尔曼人的的自谦情节还在继续，特别是在机场。就在贝克汉姆步下悬梯的那一刻，三个身材高大的德国警察就立刻包围了上来，不等贝克汉姆回过神来，他们谦逊的像个小学生般，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请贝克汉姆给他们签名。这样的场景在不停地重复着--不过对于贝克汉姆来说，这就像早上在洗手间的镜子中看着自己的脸一样熟悉--在旅客通道，在机场的长廊，在扶梯上以及在机场的出口，直到贝克汉姆消失在门口的大巴里，都有球迷为上来索要签名。如果不是警察就是机场的员工，如果不是机场的员工就是尖叫的妇女和儿童。未能靠近贝克汉姆的球迷就相对没有这么幸运了，不过他们照样朝着费戈、劳尔以及齐达内围了过去，有幸得到贝克汉姆签名的球迷兴奋得忘乎所以，手中紧紧地抓住签名簿，好像刚从所罗门王的宝藏里取回一堆黄金一般。

　　罗纳尔多最后一个走出飞机，他得到了和贝克汉姆同等的待遇。

　　和贝克汉姆一样，外星人一一满足了球迷的要求。不同的是欢迎罗纳尔多的没有高分贝的尖叫声，电视台的摄像机也没有像追逐英格兰人那样给与罗纳尔多这么多关注。一位西班牙的摄影记者，在欧洲冠军杯前已经见识过许多这样接机场面，后来告诉我说，那天机场出现如此之多的德国记者让他感到十分吃惊，"通常只有4到5个人，"他说。"那次竟然来了18到19个。"为什么？"当然因为是"银河舰队"以及他们日益增长的名气，但主要还是因为贝克汉姆，当机场的广播告知马德里的旅客即将出站时，女记者们赶紧从包里掏出化妆盒，用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化妆，对着嘴唇描了几下，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才放心地朝出站口望去。

　　球员们陆续登上了停靠在门口大巴，大巴是直接从马德里开到慕尼黑的，车上装有球队的装备，同时也使球员一下飞机就能够有一种到家的感觉。另外两辆搭载俱乐部经理以及随队记者的大巴开路，佛洛伦蒂洛以及其他皇马重要人物乘坐的三辆奥迪轿车尾随护送，球员们的大巴缓缓驶离了冰雪覆盖的机场，朝着市中心豪华的中国东方大酒店驶去。而在酒店门口，一群球迷还在雪中守候，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两个小孩手中还举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大卫·贝克汉姆：你是最棒的。"

　　抵达酒店后，球员们都住进了预定的包层，有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电视、玩游戏或者煲电话粥--有人则在预定的大厅内吃点东西，或同奎罗斯，或同巴尔达诺商谈明天的比赛计划。酒店的整个包层与外界完全隔绝，只有佩雷斯偶尔会溜进来，但仅仅是一会儿而已。和其他人一样，他懂得球队中不成文的规矩，球员在大赛前36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内外人不能随便打扰，好像一场虔诚的宗教典礼即将举行，信徒们要静心休养一般。对于外界来说，它有些神秘色彩，对于球员早就司空见惯，习惯成为自然。这是足球世界经常做的一件事情，尤其在客场更是如此。有人会认为--或许记者会认为--这是一段非常理想的时间，例如，球员可以坐下来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像接受报纸的专访。忘掉这些吧，这种想法是彻头彻尾荒谬的。

　　第82节：明晚,我们将改写历史

　　佩雷斯和他的随从们也都形成了一种在客场比赛前一天半呆在酒店内谢绝同外界接触的习惯。皇马主席习惯坐在隔壁的一个休息室内--一间装有树型吊灯的舒适房间，柔软的地毯、深深的座椅以及高工作效率的服务生托着银盘提供咖啡。陪同佩雷斯入住豪华中国东方大酒店的人员比平常多。这次跟随他的不仅有那几位每次客场作战总是跟他同行的经理们，他的家人也跟随俱乐部来到了慕尼黑。

　　同拜仁的比赛是一个重要的时刻，此外又乐观预测能拿下比赛，所以这次俱乐部的随行团比以往要大。这次跟随佩雷斯同行的31岁的儿子对德国有很好的印象，去年夏天由于脑部肿瘤，他曾在德国的一家医院成功地接受了外科手术；他的女儿库琦及其丈夫最近才结婚；佩雷斯的夫人普蒂娜则陪着老伴征战大部分的客场。他的弟弟这次也来到了慕尼黑，同行的还有两个朋友。这就是西班牙的风格，不管他们是大富豪或者水管工人还是农民，西班牙人是社会性动物中最社会化的动物。在西班牙人的心中，世上没有比一群熟悉的人围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更开心的事情了，如果是一家人，这种感觉更甚。

　　巴尔达诺站在他们围坐的圈子外边，手中的电话在不停地忙碌着。也许是性格使然，他看起来是这个厅内穿着最为讲究的一个人。然而阿根廷人在思考问题和措辞方面，也和他身上的西装一样精雕细琢，其智慧的一个特别之处在于他认为并非生活中的所有问题都有答案。"我不知道这场比赛如果真如我们想象的那样轻松拿下，对我们回主场作战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他跟我说，"一方面，如果轻松拿下比赛，队员在体力和精神上很快就能恢复；但是另外一方面你不得不担心他们会因此麻痹大意，在真正关键比赛时迷失自我。到底是赢得轻松好还是紧张好？我也不清楚。

　　"如果像巴尔达诺这样看透足球一切事情的人都没有了确认的答案，那么你可以很确信没有其他人知道答案了。但是最后他表示，最好的方法就是信任皇马球员所积累的阅读比赛的能力，"他们是顶级、顶级的家伙，他们知道该如何把握好自己的体能，掌控比赛的松弛度，不忘掉自己身上的使命感。这个赛季的比赛一场接着一场，他们知道如何在下半场发动进攻。在上半场一球或者两球落后，经历过更衣室内的协调后，他们知道如果在下半场将比分扳回，在20分钟内连灌对手三球甚至四球。当你需要的时候，他们能够做到：这就是优秀的标志。"

　　在酒店的外边，德国的皇马球迷聚集在一起，他们希望能够亲眼目睹一下皇马的球星，热烈的气氛就像小镇上来了一个流行明星。不仅如此，皇马球迷的年龄跨度也变得越来越广以及多样化。小孩、成年人、少年以及手中抱着小孩的母亲都站在大雪纷飞的道路旁，希望有幸能够一睹白色英雄们的风采。他们一直在那里等着，两个小孩等了一个下午都没有看到心目中的英雄，未免有点失望，最后两个人轮流以皇马的大巴为背景照了数张照片才悻悻的离去。傍晚6点，球员们出现了，他们登上大巴直接去奥林匹克体育场开始他们的第一场适应性训练，比赛要第二天晚上才开始。罗纳尔多提前离开，因为他被指派代表球员出席赛前新闻发布会。比赛前的36小时球员与外界处于一种隔绝状态，这可饿坏了媒体，因此俱乐部作出一个折中方案，赛前一天指派一名球员出来接受媒体的集体采访，同时也对球队备战状况作一个简明的说明。

　　趁没人注意，罗纳尔多从酒店的侧门溜了出来，然后坐进了停在门口的奥迪轿车。受皇马首席新闻官帕科·纳瓦塞雷达的邀请，我坐在了那辆车的后排，罗纳尔多坐在前排，像一个重量级的拳击手一样，身着一身深色西装坐在德国司机旁边。天空已经暗淡下来了，但满地积雪把整个慕尼黑城映照成了白色，汽车穿行在街道上犹如行走在一个夏日的午后。罗纳尔多回过头来跟我握手打了个招呼，我提醒他说当他还在国际米兰效力时我曾在米兰城采访过他，就在2002年日韩世界杯前，他当然已经忘记那次经历。当时罗纳尔多大伤刚愈，职业前途一片迷茫，我当时跟他说米兰人怎么就会因此忘了曾经处在巅峰时期的罗纳尔多呢？他像个罗汉似的点点头，然后喃喃自语："是的，他们忘记了，他们忘记了……"

　　随后他陷入了沉寂--此时我不忍心打扰。这时去打扰他也是不合适的，突然的打断对于我来说也是对一位射手难以预测的思维过程的一种亵渎。罗纳尔多眼睛直盯车窗，一直保持沉默，他的头一动不动，从后面看去有点像拳击手的肉头。但很快，只要稍微对足球有点兴趣的人，都会辨认出这个巴西人的大头，毕竟这个被球迷熟知的大头在足球场上已经打拼了八九年。在前往体育场的路上，罗纳尔多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保持沉默，有几次稍微偏了偏头，朝着坐在我旁边的帕科·纳瓦塞雷达的方向，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他问道："欧洲冠军杯下一轮首场比赛是什么时间？""四分之一决赛，你是指干掉拜仁之后？""是的！""国王杯决赛后一周，3月24号。""嗯，知道了。"

　　虽然罗纳尔多认为皇马不进入四分之一决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到了新闻发布会上，巴西人又变得不那么武断了，他在半伪装情况下给德国对手一些外交礼节性的恭维。其实这和德国人赛前对皇马的恭维之辞如出一辙--赫内斯称赞罗纳尔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前锋--都只不过是赛前战略的一部分。他说拜仁是一支非常强大的球队，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但是当他在回答关于皇马在奥林匹克体育场的糟糕战绩时，罗纳尔多又有了穆罕默德·阿里的那种大赛前目空一切的自信，他对记者的问题给与了坚决的反击，最后说："明天晚上，我们将改写历史！"倒不是说这次新闻发布会的乏味，但它确实展示了皇马球员所拥有的公众表现能力。

　　第83节：皇马行星计划

　　罗纳尔多出现在世界媒体（至少有120名记者以及超过20名电视摄影记者出席了这次新闻发布）前的时间持续了不到15分钟。随后的新闻发布会上，罗纳尔多显得很有些无聊急躁，似乎要赶着前往下一站。如果记者们看起来有些失望，绝对不会是因为对罗纳尔多所说的不满意（《阿斯报》的同行们十分感谢罗纳尔多用了改写历史这个词，因为第二天上报纸头版标题已经有了着落），因为记者也是罗纳尔多的球迷，能参加足球巨星出席的新闻发布会对于他们来说也也是一件足以让人陶醉的事情，其实他们和机场的那些警察一样，利用职务之便亲近了自己喜欢的球星。

　　匆匆结束了新闻发布会行程，罗纳尔多就迫不及待地赶往球场参加球队剩下的训练，可是当巴西人换好行头，一脚踏上奥林匹克球场的草坪之后，一股寒气袭来，他可能会本能地产生一个念头--这可能是他平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原来呆在温暖的新闻发布会场回答记者们提出的那些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问题，其实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草坪明显有点冻结。贝克汉姆生长地的纬度比队中任何一个人都要高，因此他是唯一一个穿短衣短裤参加训练的球员，也是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享受的球员，不时地滚个雪球朝劳尔和其他人员掷去，引得场上队员一堂哄笑。训练结束后，罗伯特·卡洛斯和费戈紧手挽着手臂，互相搀扶着走下了球场，就好像祝贺彼此成功地克服困难坚持到了训练的最后。

　　球员回到酒店后，各自恪守着清规戒律，一起用餐完之后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佛洛伦蒂洛·佩雷斯、巴尔达诺、卡洛斯·马丁内兹以及皇马另外两位显要人物受邀礼节性地去参观了拜仁慕尼黑俱乐部，回到酒店后已是午夜时分，他们在酒店又聚到一起。在中国东方大酒店柔和的酒吧内，他们又开始了西班牙式的"茶话会"。佩雷斯邀请我也加入其中，当时的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欢快。对于家人这次能陪伴他来慕尼黑，佩雷斯感到特别高兴。

　　"你不觉得我很开心吗？"他跟我说，"他们和我一起来到慕尼黑，看看，我的女儿正在那桌和几个朋友聊天；我的妻子正在另外一桌跟人玩牌，而我的儿子则一直在陪我聊天。"而桑切斯从马德里风尘仆仆的赶来则更然佩雷兹感到高兴，当桑切斯穿过酒店大门出现在他面前时，主席就像见了自己的儿子般激动。桑切斯几乎就是佩雷斯的一个养子，在皇马俱乐部内，佩雷斯最器重的经理就是桑切斯，后者最能同他合上节拍，桑切斯的意见对于他的决策最具影响力，而他在桑切斯面前也显得最轻松。

　　桑切斯在佩雷斯的身旁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他是一个善于开玩笑的人，特别知道如何逗乐佩雷斯--随后两人的就开始互相逗乐。佩雷斯突然说他有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是皇马的保险箱鼓胀起来。"既然我们已经展示了球队不怎么防守也能赢得比赛，"他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像一个老顽童，"我建议从今往后可以裁撤一个中卫，这样我们可以腾出球队中的第１１号位置以１００万欧元的价位来出售，就像他们搞太空出租一样，将太空飞船中的一个位置卖给那些有钱而且非常想做宇航员的人，我们也可以给球迷--当然是那些非常有钱的球迷--这个机会，允许他们超级巨星们并同作战，我认为这不会对比赛结果产生影响。我们可以要求齐达内和贝克汉姆在场上多多照顾就行了。"

　　佩雷斯疯癫的想法逗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只有桑切斯似乎独得个中要领，故装正经的说没有必要将第１１号位置整场出售，只要用头顶出一个贝克汉姆的传球就值１００万，几分钟后我们就可以用正式的职业球员将其替下，这样球员一周的工资就有了着落。"不，不，"佩雷斯似乎更来劲了，"替补上场的可以是另外一个球迷，你知道，这些人在场上跑动１５分钟到２０分钟就会喊累，这样一场比赛下来我们可以将这个位置出售给4个人，那可是４００万欧元啊！"他们的调侃把我也吸引了进去，我建议他们在即将举行国王杯决赛中就可以实现想法，反正对手的实力要远在皇马之下，因此可同时出租队中的两个位置，只需派９名职业球员上场就足够。佩雷斯完全赞同我的建议。在酒精的持续作用下，他们的神侃状态在漫无目的地进行着，佩雷斯和桑切斯你来我往的聊着，皇马主席不时地会叫服务生过来，但是每次他所要的只是一小瓶矿泉水。

　　当晚参观拜仁俱乐部的活动产生了本身所预期的效果。鲁梅尼格大部分时间都在唱着皇马的赞歌，祝贺佩雷斯建成了世界上最有才华的球队。就像赫内斯在接受《阿斯报》采访时所唱的赞歌一样，这些都是拜仁麻痹战术的一部分，尽管谁都明白这是阿谀之词，但并不意味着它不是事实。佩雷斯想起了他和鲁梅尼格谈话时的情景，２０年前鲁梅尼格曾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球员，佩雷斯回忆道，他当时握住德国人的手，然后说如果那个时候他就是皇马的主席，他会毫不犹豫地邀请他加盟"银河舰队"。"我跟他说完之后，他显得十分激动。今晚在拜仁的经历，可以很明显地证明拜仁人对皇马的成功具有深刻印象。"

　　等到佩雷斯喝第４瓶水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佩雷斯承认："我的秘书肯奇塔告诉我，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在脑中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会使我发疯的。或者至少会影响我的决策。确实，我有时会想皇马能发展到多大，世界上将有多少人会知道皇马，我感觉有时候过于纠缠这些问题，确实觉得存在使人变疯的可能性。"倒不是说他好像过于担忧这个问题，因为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忙碌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这次的主题是俱乐部全球战略的开始，这种现象被西班牙媒体称为"皇马行星计划"。他提醒我，两个月前当我在他办公室聊天时，他曾让我看过一份传真函。

　　这份函是一位伊朗记者发过来的。当时伊朗的巴姆市正遭受一场强烈地震所带来的灾难，数万名居民在灾难中丧生，那位记者问他是否想通过当地媒体表达一些看法和慰问之词，佩雷斯当即就给了回复，他不仅送去了全部皇马成员的慰问，还表示将尽快在遭受地震的巴姆市建立一所皇马足球学校。（两个月之后，他和阿尔弗雷德·斯蒂法诺拜会了伊朗驻西班牙大使，正式宣布皇马在巴姆市的办学计划）。

　　俱乐部已经在玻利维亚、智利、阿根廷、萨尔瓦多、摩洛哥甚至伊拉克开办了许多以皇马名字命名的体育学校。"皇马是一家全球型俱乐部，"佩雷斯在一次演讲中声称，"问题是当我们喊出这样的口号人家以为我们专横，其实这是真的，地球上没有人不认识我们的球星，没有人不为得到皇马的一件球衣而不激动半天。皇马在许多人心中占有重要位置，这其中包括了非洲那些穷人家的小孩，他们温饱问题无法解决，但却能从足球以及我们俱乐部的球星中得到精神上的满足，而对于我来说，这世上没有比给这些孩子脸上带来笑容更令我满足的事情了。"

　　第84节：佩雷斯还是个正常人

　　佩雷斯似乎有点以救世主的角色自居，然而他很快否认了这种说法，认为皇马俱乐部不仅仅满足于这种角色，皇马的全球战略应该定位在将来。未来皇马的远景已经清晰地呈现在佩雷斯心中，到2018年，当今天的球迷都长成为成年人之后，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会支持皇马。到那时，他说，所有的比赛都将取消，因为比赛中已经没有了对手。"那时，我们踢球将不再看到球门，我们的足球成了一项纯粹的艺术。"桑切斯随声附和着。"正式如此，"佩雷斯表示同意地笑了笑，"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们今天的球队和球员就在做这样一件事情。或许，输赢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重要的事情了。"两点半左右，桑切斯的妻子普蒂纳过来叫他回房睡觉。她提醒老顽童，第二天清早还要去会见皇马在巴伐利亚的三个重要赞助商：西门子、阿迪达斯和奥迪。听着妻子的提醒，佩雷斯临去睡觉前还不忘开个玩笑，他说，凯撒大帝手上总有一个人，这个人的作用就是时刻提醒他还是人类。普蒂纳，一个简单的女人，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在其威严的具有远大抱负的丈夫面前扮演着相同的角色。

　　第二天早上在大厅内，桑切斯同巴尔达诺提及了先天晚上的神侃。巴尔达诺听后给与我们俩唯一的评语就是"震颠性谵妄"。"是的，"桑切斯反驳道，"但是我们需要这么做，你没看到吗？在每周众多的会议中，我们至少得腾出一段时间，然后坐下来以一个局外人的观点分析自己的角色，可以对自己的作为感到惊讶也可以怀疑自己在皇马俱乐部中的作为。我们必须这样嘲笑自己然后才能发现自己。我们必须同自己以及产生的角色保持一定距离，只有这样产生的角色才能变大。如果不这样跟自己开玩笑我们就会变疯的。设想一下如果我们不嘲笑自己，整天严肃地对待自己，如果我们每天板着面孔，我们真的就像坚果了，然后他们真的该把我们送进疯人院了。"

　　不过完全有证据表明佩雷斯还是个神经正常的人。那天晚上，就在俱乐部的经理们和皇马其他的一些显赫要人在酒店等候大巴和轿车前往奥林匹克体育场观看比赛时，佩雷斯承认他第一次感到紧张。"体育场已经非常寒冷，地表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我们的一些队员根本就不能适应那样的环境。此外，我们还不要忘记，虽然拜仁实力并不十分强大，但是他们是德国的球队……"关于德国球队，足球世界的每个人都非常清楚，他们具有克服困难的超强毅力，并以最好的状态取胜。他们通常能够赢得一些技术比他们强许多的对手。

　　拜仁球员巴拉克，是个够资格候选皇马锋线的球员，他在接受当天《国家报》的独家专访时表示："我们是德国球队：首先是纪律，其次是战斗，只有到最后才是风格和技术，那就是我们的风格，我们的传统。你必须得尊敬它。"

　　两队大战在即，皇马的球员会尊敬它吗？是或者不是。在酒店的酒吧等候开往体育场的大巴时，巴尔达诺和我聊了一会儿，他说球员在比赛日，或者比赛开始前的两个小时，经常会因为紧张而出现胃痉挛的现象，而面对冠军杯这样的关键比赛更甚。何塞·安东尼奥·卡马乔是上个世纪70年代皇马优秀后卫，他曾代表西班牙国家队出场近百次，可是每到大赛前就必定会出现呕吐症状。

　　但是这次球员并未出现痉挛现象，说明他们并没有认真准备这场比赛。"今天下午他们在一起预测比分，"巴尔达诺告诉我，不停摇着头，他并没有因为满足而显得高兴，"有些人说4比0，另外一些人则说3比1。"可寒冷的天气因素，难道他们就没有将其考虑进他们的赌注？"确实，天气对我们不利，"巴尔达诺说，"但是球员们将尽可能将自己包裹起来，并且在腿上抹了一层护肤霜，这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保护皮肤免受冻伤。所以寒冷的天气对于我们的影响并不大。"弗朗西斯科·亨托是皇马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优秀的左边锋，此人保持着一项至今无人能破的纪录--6次夺得欧洲冠军，这次他作为赛西班牙官方代表团成员跟随皇马来到了慕尼黑。他是如何看待寒冷天气对球员状态影响的？我问他。个子不算高大的他身穿一件厚黑的外套，手中的雪茄一根接着一根，他对寒冷的天气并不担忧。"问题是，"他说。"只有刮风时，球员在场上又不能添衣御寒，所有很容易受冻，今天晚上好像没什么风，所以这将不会是个问题。"

　　亨托出生在西班牙内战（1933）爆发前3年，所以看起来比目前的皇马球员要更为严格要求自己。至于说到寒冷，他肯定要比巴西人更能强迫自己适应，这点是毫无疑问。对于罗纳尔多和罗伯特·卡洛斯来说，球场的环境虽然要比科帕卡波纳（巴西的一个度假胜地）恶劣得多，但是他们还是能够在场上跑动热身，对于看台上的球迷来说，他们就要艰苦得多，体育场当初是为夏季奥运会而设计，不适合冬天寒冷天气。

　　整个球场的一半面积都是露天的，当天空不飘雪时，这是上帝的恩赐，大多数看台球迷都要受到天气影响。当然VIP的包厢的球迷不用为此担心，虽然我外表和身份看起来不像个坐VIP包厢看球的球迷，但是那次我却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每个包厢内有一快厚厚的红毯子在恭候着客人的到来。在出去看球之前，我们聚在包厢后面的酒吧内，服务生会为你奉上温热的酒水当然包括香槟，另外还有热气腾腾的食物供客人享用。

　　第85节：背着无底口袋的掠夺者

　　当我们跟随佩雷斯的随从团进入酒吧时，三位特殊的VIP观众惊讶的映入了我们的眼帘。如果不是偶遇，这绝对算的上是一次历史性的足球高峰会晤。彼得·凯尼恩，前曼联首席执行官，两周前刚刚被聘为切尔西俱乐部的首席执行官；他高深莫测的老板，俄罗斯亿万富翁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一位留着金色短发的迷人女郎，此人一直站在切尔西主席的身旁，猜想她应该是他的夫人。佩雷斯和桑切斯两人同凯尼恩打着招呼，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然后凯尼恩先后把他们介绍给了阿布拉莫维奇。佩雷斯用带着浓重西班牙口音但绝对尊敬的英语跟俄国人问候，让佩雷斯感到意外的是阿布拉莫维奇并没有立即反应，很显然他没有听懂佩雷斯说话内容。旁边的金发女郎赶紧在阿布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就在她完成之后他也点了点头，场面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俄国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说了几句俄语，估计也是打招呼之类的，在金发女郎的帮助下，佩雷斯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是一次尴尬的遭遇。佩雷斯和一个即将成为佩雷斯的人会面。俄国石油大鳄传言要用金钱把切尔西打造成另外一个皇马，打造成世界上最大的俱乐部。俄国人一年前才买下濒临破产的切尔西，可是至今他花在购买球员上的卢布比佩雷斯自2000年夏天上任以来全部花销还要多。他是一个背着无底口袋的掠夺者，所到之处，只要球员足够优秀，就将可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所以每次只要有传闻说皇马某位球员意欲离开，闪过足球世界所有人脑海的第一念头就是"阿布拉莫维奇的勾引"。他已经拐走了中场工兵马克莱莱，不过遭到了萨尔加多的拒绝。

　　但是仅仅过了一周之后，皇马球星罗伯特·卡洛斯、费戈、罗纳尔多甚至贝克汉姆都闹出欲投奔斯坦福桥的传闻。虽然私下佩雷斯可能会认为阿布拉莫维奇是个让人生厌的傲慢家伙，但是公开场合他从未发表过对俄国人的评价。首先，因为他觊觎佩雷斯的球员，而且他作为一个曾经在1955年唯一一次夺得过英格兰联赛冠军俱乐部的老板，他有成为佩雷斯主要竞争对手的可能。其次，就其雄厚的财政实力，他足以成为西班牙人的竞争对手，是佩雷斯工程的潜在威胁。其三，作为个人而言，他是一个对待财富和权力随意性很强的人。

　　不认识阿布拉莫维奇的人看见他出现在拜仁的VIP酒吧里，还以为他是某个人的儿子，或许是凯尼恩的。凯尼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贵族的气质，而站在他旁边的老板则显得有些孩子气，中等个头，朴素的衣着与其蓬松的短发并不十分搭配，整个给人一种上个世纪60年代的感觉。阿布拉莫维奇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又十分放松，与周围众多足球界的重量级人物相比，他显得有些不协调。鲁梅尼格走了进来，亨托也在那里，还有巴尔达诺以及整个皇马代表团，或许是由于语言不通，彼此之间言语甚少，而墙壁上的大屏幕电视成为大家化解尴尬的唯一方法。在电视的嘈杂声中，阿布拉莫维奇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然后眼睛盯着屏幕煞有其事地看着，电视屏幕开始播放欧洲冠军杯的进球集锦，突然屏幕上跳出齐达内凌空抽射进球的画面（在格拉斯哥同勒沃库森的冠军杯决赛），罗纳尔多、罗伯特·卡洛斯以及费戈的大力抽射破门，放了一遍又一遍，从每一个角度播放速度由快到慢。阿布拉莫维奇在那里看得有些发呆。佩雷斯看到这种情况后，回过头来跟桑切斯、巴尔达诺以及我用西班牙语说："停，停！要他们把电视关了，关了！怎么能让这个男人我们的球员呢……！"

　　比赛的开局险些让皇马将士震惊，罗伯特·卡洛斯后场的一次低级失误险些造成乌龙球。拜仁球员传高空球传至皇马禁区前沿，但其进攻球员并未到位，此时在禁区内协助防守的罗伯特·卡洛斯完全可以用头球将球顶出边线或者用胸部停球后将其大脚开到前场边线，可巴西人却如杂耍般地用左脚凌空抽射，这纯粹是在炫耀，这也是罗伯特·卡洛斯平时取悦球迷的一个习惯动作，但这还是反映巴西人在场上有些紧张，皇马教练组的一个成员后来这样跟我说。在这种环境下，卡洛斯总想用一些夸张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当然如果能够实现固然不错，但是他这次漏球险酿大错。罗伯特·卡洛斯的这脚抽射并没有把皮球送到前场，皮球从他的侧边直接漏向球门，毫无防备的守门员卡西利亚斯本能扑救才免掉一难。

　　5分钟后，齐达内展露了一次精湛传球技巧，那是一项难以置信的技术，一项很难从你的记忆中找出与之相类似的技术。在禁区边沿接罗纳尔多传球后，他首先用右脚外脚背一卸，然后再用内脚背一搓，皮球一个优美的内弧线绕过拜仁两名防守队员，回传给正在往禁区突进的罗纳尔多，得球后的罗纳尔多并没有立即起脚射门，而是企图将球推给左边守候在卡恩面前的劳尔。罗纳尔多本应该射门。就在球传出刹那间，跟上的拜仁后卫将球拦出了底线，皇马获得一个角球。

　　那天晚上的比赛对于皇马来说确实有些遗憾，罗伯特·卡洛斯式的失误要远胜于齐达内式的天才展露。在一场实力并不悬殊的比赛中，哪支球队能够争得更多的"五五开球"，比赛的结果也就可能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同时也表示这支球队有更强的饥饿感、更勇敢、精力更为集中。其实对于皇马这样一支传球具有高准确度、控球具有高质量的球队，"五五开球"的争夺并不具有重要价值，他们不必像其他球队那样为"五五开球"担忧。

　　但是这次他们的传球失误，用他们自己的话说，遍地都是。当然两队的饥饿感、勇敢以及精力集中程度毋庸置疑。寒冷的天气--下半场场内温度降至零下8度--对场上比赛影响很大（罗纳尔多虽然身着紧身连衣裤，但其动作却看起来有点变形）。最重要的是这与赛前的预期截然不同。正如奎罗斯和巴尔达诺所认为的那样，皇马球员正在进行一场地狱般残酷战争，只是他们脑海中轻敌意识并没有完全醒悟，认为拜仁不大可能在通往冠军杯的路途中制造太大麻烦，两队实力将成为比赛的决定性因素。

　　另一方面，拜仁的球员却在精神上占据两个优势：他们的自豪感--他们毕竟身着拜仁传统的主场球衣以及坐镇引以为豪的奥林匹克球场；在心态上他们更为轻松，只要队员全力以赴，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如果他们尽力拼搏后还输掉比赛，没有人会埋怨或指责他们，因为皇马的实力本来就超过他们，如果他们打败了比自己实力强大的对手，往后几天他们将成为慕尼黑的英雄。

　　第86节：皇马又变回了真正的皇马

　　思想上的麻痹和身体的寒冷一样，皇马被拜仁球员强烈的求胜欲望和强壮的体力所纠缠，场上的局面陷入了空前的被动，幸亏守门员卡西利亚斯的几次惊险扑救，使得上半场结束时，皇马并没有丢球。下半场开场后，经过短暂休息的皇马球员发现他们仍然处在拜仁球员的围攻之下。与巴尔达诺之前跟我说的相反--皇马巨星们在经历半场的被动之后下半场一定会扭转局面--在拜仁的超强自信下，皇马球员略显急躁。

　　除了几次象征性的反击之外，皇马场上毫无亮点，而拜仁的进攻犹如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的榴弹炮一轮接着一轮。由于卡西利亚斯的高接低挡，皇马勉强顶住了前三十分钟的进攻。但是皇马疲惫的防线终于在第75分钟崩溃，马凯摆脱埃尔格拉纠缠，鱼跃冲顶，皮球直飞皇马网兜。比赛还剩下15分钟，皇马的被动的局面并没有得到任何改观，如果接下来还会有进球，那么人们绝对会认为是拜仁扩大比分之球。随着拜仁的信心暴涨，皇马则凸现出躁动不安的情绪。"银河舰队"有可能面临被拒于冠军杯八强之外的尴尬局面，也意味他们此前预期的美好前景将化为乌有。欧洲冠军杯的淘汰赛阶段存在着一条黄金定律--争取在客场进球，因为回到主场后客场进球可以一个抵两个。因此如果这场比赛的比分定格在1比0，如果皇马回到主场2比1胜了拜仁，最终晋级八强的将是拜仁。

　　你似乎已经可以听到西班牙国内的批评家传来的声音了，尤其是那些以学院派自居的评论家们。其中《队报》就在一篇社评中模仿了他们的语气："你看，佛洛伦蒂洛？你看？我们早就警告过你那伟大的试验迟早会成为一个罗曼蒂克式的梦，所谓的华丽足球只能你一个人玩，在你死我活的欧洲冠军杯中，你不能放任球队没有防守型的中场而排上一个毫无经验的半中场球员。"

　　这个赛季以来，佛洛伦蒂洛一直试图证明保守派的观点是错误，并且在拜仁的闪电战之前已经看到了这群乌合之众的声音正在逐渐消退。现在，你不得不再次审视像古蒂和贝克汉姆这样的攻击型球员能否被放到传统的中场位置，而这些位置本应该由一些作风强硬型球员占据的，像罗伊·基恩、AC米兰的加图索或者拜仁非常有特点的德米凯利斯，作为一个阿根廷球员，此人不仅作风强硬，而且老谋深算。

　　我想起了卡洛斯·奎罗斯的观点，据他说这个观点从未被佩雷斯重视过，奎罗斯认为比赛中不外乎两种状态，一种是你控球，一种是对手拿球。现在问题是皇马中场很少控球，佩雷斯的足球哲学则停留在重攻轻防上，这和上个世纪70年代的巴西国家队推崇的打法如出一辙，对手进我一个，我回敬对手两个，对手进三个我则进四个。对于劳尔来说，这个年轻人显得十分迷茫，完全被拜仁的进攻打乱了阵脚。正是由于他疏于防守，使得拜仁中场传出了直接导致马凯头球破门的球。诚如巴拉克赛前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言，德国人用纪律和士气压住了皇马的风格和技术。皇马的球员此刻有点像参加奥运会花样滑冰的选手、却突然被要求参加北美冰球联赛中一场力量型比赛。

　　皇马在场上的被动局面并未多大改观，左边后卫罗伯特·卡洛斯特别不适应环境，他出现了不冷静的行为：可能是对方中场球员德米凯利斯喋喋不休惹怒了这位巴西边后卫，罗伯特·卡洛斯上前推搡了一下阿根廷人，德米凯利斯顺势就倒在了地上演出了一幕好戏，双手捂住脸部，其痛苦的状态就像刚才吃了迈克·泰森一记下钩拳似的。

　　可挪威裁判的举动着实让善于表演的德米凯利斯失望了，他什么都没看见，阿根廷人只好悻悻地站了起来。比赛因此发生了转折，幸运的天平不可思议地朝着皇马倾斜。在全场还剩7分钟时，皇马在拜仁禁区外5米处获得一个直接任意球机会，罗伯特·卡洛斯，一个本应该被红牌罚下的人，和贝克汉姆同时站在罚球点附近。这是皇马下半场开场后获得第一次任意球机会，也是皇马进攻最靠近拜仁球门的一次，齐达内和罗纳尔多前场二过一配合被对方防守队员侵犯，挪威裁判毫不犹豫地判罚了直接任意球，罚球点离球门较远看起来不会对当晚最悠闲的人--卡恩造成威胁。

　　贝克汉姆在罚球点附近摆出了准备将球弧过人墙直逼卡恩的架势，但最终出脚的却是站在边上的罗伯特·卡洛斯--由于上半场的一角凌空漏勺，巴西人对奥林匹克雪地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就在皮球开出的一霎那，罗伯特·卡洛斯似乎就感觉到这并不是他正常状态下的开出的任意球，一脸阴霾般走开了，就像一个高尔夫球手知道自己的挥杆偏离了洞口方向一样。但是接下来，就像高球场的戏剧性场面一般--高尔夫球在撞倒一块石头上被弹回果岭并滚进了球洞，这是罗伯特·卡洛斯、他的队友、拜仁球员，乃至在场所有的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只有卡恩将其变成了事实。皮球的角度并不刁钻，绕过人墙之后正中卡恩下怀，可是皮球却似母鸡下蛋般的从卡恩身下滚进了球门，趴在球门线附近的卡恩一脸愕然，皇马攻入了扳平比分的一球。

　　场上的情绪发生了闪电变化。他们说这种戏剧性的场面只会在高尔夫球场才出现，但在今天的足球场上却演绎得如此惟妙惟肖。就在这命运转变一刻发生前，拜仁的球员已经认为已经完全拿下这场比赛，甚至比开赛前皇马的球员还要坚信这场比赛已成囊中之物。在马凯头球破门之后，虽然主场他们只取得一个净胜球的优势，但是已经完全向对手展露自己的超强自信。同时，皇马球员也由赛前过度自信的状态慢慢地转变为接受眼前一球落后的事实。

　　不过所有的事情在此刻都发生了转变，1比0，在几分钟之前还是一个看起来双方都能接受结局，就因为卡恩的一次低级失误，天堂和地狱顷刻被颠覆。这个灾难性的错误也再次受到了英格兰媒体的讽刺，"奥利弗（卡恩）不能"从德国队对英格兰队1比5大败的阴影中脱离出来，也因此改变了两队的命运。

　　现在，拜仁球员的头垂了下去，皇马又变回了真正的皇马，在意外扳平之后，两队似乎都在渴望攻入第二球。拜仁的球员变得急躁，和前80分钟的皇马球员如出一辙。皇马此时明白，只要将1比1的平局保持到终场，客场的一粒进球回到伯纳乌之后将可以当作两球看待。因此他们不再是杀气腾腾，而是将球控在脚下，折磨着失望的对手，直到终场哨声吹响。卡恩双手抱着头痴痴看着地面，似乎还有没有从刚才的噩梦中醒过来，其他的拜仁球员没有一人走过去安慰他。前德国国脚同时也是拜仁主力前锋马特乌斯在赛后的电视评论中解释了个中缘由："这些年，他总是指责自己的队友，没有人能够忘记那些。"

　　第87节：击败远道而来的老冤家

　　没有人会因此可怜卡恩，当然这并不是新闻发布会上的事情。但是巴尔达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说他是SOB（狗娘养的），但是对于曾经做过球员的我来说，我不能这么认为，卡恩其实是今晚残酷命运的受害者，"在走出体育场的前往大巴停车场的路上，巴尔达诺这样跟我说，"是的，我必须承认，我确实为他感到遗憾。"

　　时间已过午夜，气温也降至零下10度，队员们以及皇马的随从团抵达慕尼黑机场准备赶晚上的航班回马德里。罗纳尔多赛前的预言应证了，虽然并没有全取三分，但是历史确实被改写：皇马在奥林匹克球场没有再输给拜仁。意外的进球确实让他们成为晋级八强的热门，简而言之，今天晚上1比1的比分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但是在返程空客飞机上的气氛显然没有来时热烈。如果换种环境比赛，对于这样的比赛结果，队员们肯定是一路欢歌笑语到家。

　　但是这次他们觉得很压抑，即使笑也是窃笑，好像人们在一片不毛地上意外发现金矿一般。经理们和他们的夫人都不再开玩笑，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即使说话也是谈论一些和比赛无关的话题。有些人则试图通过睡觉来忘掉今晚的一切。贝克汉姆是个喜欢在大赛后说笑的球员，这次在回家上也显得沉闷，先是阅读--应该说是随便翻阅--前一天的《阿斯报》，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至于报纸的内容，他能看懂多少尚且难说，不过如果他能够读懂，在他看到报纸夸夸其谈的赛前分析之后，再对照一下赛后结果，贝克汉姆的脸上不可能没有一点表情。虽然今晚贝克汉姆的表现不是表现最糟糕的一个，但也确实乏善可陈。

　　这场比赛成为了一个足球思想教育的典型，再次在足球世界证明了一条道理：骄兵必败。同时也告诉人们身着白球衣也照样会踢出糟糕的比赛。这场比赛，对阵拜仁慕尼黑的比赛，是自从贝克汉姆去年夏天加盟以来的最重要的一场比赛，但是他们却未能赢得比赛。无论什么理由，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理由还是寒冷天气，都不能改变皇马未能完成赛前所吹嘘的使命，至少未能为皇马这个已经传遍世界每个角落的名字增添光彩。

　　感谢上帝的眷顾，"银河舰队"最终躲过一劫，如果卡恩能够守住那个他平时闭着眼睛都能扑住的球--或者用他自己后来的话说，没胳膊没腿都能守住的球--那么比赛结束后极度沮丧的恐怕不是他而是皇马的球员。

　　皇家马德里是世界上最具有超凡魅力的俱乐部；他们拥有最优秀的球员；他们演绎最漂亮的足球--但并非总是，并且他们也并不能总赢球。他们并非如慕尼黑比赛前所吹嘘的那么强大。就单个球员比较--价格上要超过对手数倍--他们的实力确实在德国对手之上。赫内斯所言不虚，在名义上皇马确实要比拜仁强大，但是真正的比较是在场上，他们曾经受到过这样的提示，其实他们已经知道或许只是暂时忘记--真正的强大是要通过每场比赛来体现，你必须赢得喝彩，你不能辜负球迷很高的期盼--一场接着一场地拼搏下去。通常他们能够面对压力，不会让球迷失望，但有时他们却失败了，他们辜负了越来越多球迷的期望。幸好，我们还拥有佩雷斯那天晚上关于皇马将来比赛的预言，也许到了2018年，届时的皇马不会再开这么大的玩笑。

　　第16章迈克尔·萨尔加多精神

　　就在欧洲冠军杯第二回合伯纳乌球场挑战拜仁前夕，皇马队内传出了两条近乎灾难性的消息：欧足联纪律委员会在研究了第一回合的比赛录像后，就罗伯特·卡洛斯肘击德米凯利斯脸部的行为对他追加禁赛两场的处罚。而罗纳尔多却在对阵桑坦德竞技队的联赛中受伤，将肯定无缘即将到来的皇马-拜仁大战。对于球队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灾难，因为两人的实力对比赛有着决定性的影响，然而更为糟糕的是，正如费戈的解释："因为他们两人已经成为球队有机不可分割部分。"换句话说，没有了两位巴西人在场上，整个球队的流畅配合和进攻将索然无辉，球队的局部势力也将失去优势。

　　正是由于上面的原因，拜仁球员在前往马德里的包机上的心情和几周前皇马球员去慕尼黑惊人相似。两位巴西人被迫出局似乎充分地补偿了卡恩首回合在奥林匹克球场所遭遇的不幸。对于即将到来的比赛，劳尔将独自承担"单箭头"的角色，可是，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但没人愿意提及（因为劳尔在西班牙国内属于超级偶像级人物），他已经数月不在最佳状态。

　　上个赛季，这位皇马队长曾在欧洲冠军杯中攻入9球；可是本赛季，到目前为止，劳尔才贡献了一粒冠军杯进球，这可能被踝关节以及脚步其他伤情所困扰有很大关系。在最近一场对阵（桑坦德）竞技队国内联赛中，劳尔还是因伤坐在了板凳席上，现在人们不禁疑问他能否在迎战拜仁的比赛中坚持90分钟。

　　周三上午，西班牙媒体刊登了费戈关于这场球的评估，他认为皇马要想赢得比赛必须抓住两点：'Casta和Calidad'，Calidad是质量的意思，这点皇马显然不缺，Casta则是一个更为引人关注、具有多层含义的单词--当许多的皇马的忠实"信徒"两膝颤抖时，这个单词正好能解释当天他们所需要的。（当天上午，我拨通了佛洛伦蒂洛·佩雷斯的手机，他否认在为比赛担忧，反而轻松地跟我调侃--"什么？你的意思说我在担心我们将会2比0而不是3比0赢得比赛？--这表明他正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Casta'照字面翻译为'caste团体'。但这个单词在英文中的真正含义却糅合了一系列的意思，其中主要指坚韧刚毅、百折不挠以及严守纪律--要想击败远道而来的德国老冤家，皇马的每个球员心里都清楚：上述特性都是他们在场上所必须展示和发扬的。

　　第88节：第十交响曲即将开始

　　这次天气条件最适合于足球比赛。气温保持在10摄氏度左右，一阵大风吹过之后，马德里的天空也变得分外明亮，伯纳乌球场里偶尔微风轻拂。这样的天气对于德国人来说占不到优势，在看台上也不会再有如潮般呐喊声为他们加油。3500名红衣球迷专程从慕尼黑赶往马德里为拜仁助威，而伯纳乌永远都是白色的海洋。就在比赛开始前球员陆续登场的时候，一侧球门后看台上亮出了长达55码的巨型条幅，上面用西班牙语写着："请安静，第十交响曲即将开始。"这条场上每个人都能看到的条幅在暗示着皇马将第10次捧得欧洲冠军，而其中的9次已经收入囊中。

　　但若认为条幅上的标语显示了皇马球迷的自大，恐怕场内的每一个人都不是能够轻易被愚弄的。的确这将不是伯纳乌的一个戏剧之夜，也不是一群业余爱好者的自娱自乐，对于皇马球迷--一手夹着雪茄，一手端着一杯白兰地--他们习惯抱怨自己的球队缺乏艺术性；在古蒂丢球后嘲笑他；费戈由于过分小聪明而将事情弄砸后而嘘他。但是今晚他们将把这些习惯性的琐碎要求搁置一边，忘掉华丽足球，和每个地方的正常球迷一样，追求一个实在的比赛结果。这将是他们本赛季最重要的也是最艰苦的一场比赛，这次他们知道该如何去扮演自己的角色：他们应该像英格兰球迷那样通过此起彼伏的助威声唤来他们的胜利。今晚将是伯纳乌球迷重新认识自我的一个夜晚，这也是本赛季的第一次，和全世界的球迷一样忍受90分钟，90分钟看起来有点像漫长的90年经历，是那么的无情、反胃和让人心跳。

　　球队要想场上不被动，就必须演绎出完美的Caste"团队精神"。"团队精神"正是今晚的伯纳乌需要从皇马的每个球员身上得到的，尤其需要从大多数不出名的球员身上得到的。这是一个属于"帕文"的夜晚。但对他本人来说却有些遗憾，弗朗西斯·帕文自己并没有机会出场，而他的名字也往往只有在提到佩雷斯的"齐达内+帕文"政策时，才被后人记起。

　　而对于今晚的欧洲经典之夜，主教练奎罗斯似乎并没有将其考虑在内。他在中场的位置将被另外一个"帕文"，一位同样来自马德里的年轻小将梅西亚所取代。

　　这是一场冒险的比赛，梅西亚之前从来没有过参加欧洲冠军杯的经验，而升入皇马一队才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其实，若将此人放在其他任何球队，他的能力和表现都会令人满意，他唯独缺乏的就是大赛经验，而他参加的首场大赛就是面对拜仁的生死战，梅西亚的经验不禁让人担忧。

　　奎罗斯给与了梅西亚较多的信任，他决定启用他，不管作为球员还是为人，他觉得自己都可以信任他。如果梅西亚表现差强人意或者说失败，而拜仁最重赢得比赛，面对压力的将不是梅西亚，而是奎罗斯--不用多久时间，或者这个赛季结束后，他就将被解职。这也是为什么与皇马其他人比较，这场比赛对奎罗斯更为重要。佩雷斯还将会是俱乐部主席，贝克汉姆也不大可能被卖掉。佩雷斯由于执行佩雷斯模式的组队方针而长期广遭非议。批评者认为皇马现在的状况是有"质量"没"数量"。对于奎罗斯来说，如果今晚的比赛失利，他在皇马的日子也将进入倒计时。

　　奎罗斯必须将梅西亚置于中卫位置，因为将劳尔撤回到左前卫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在巴西人罗伯特·卡洛斯缺阵的情况下，劳尔是皇马队内唯一在那个位置上呆过的球员。倒不是说他有多么擅长那个位置。劳尔是一个身材不高，体格不够壮，速度也不是很快的球员，然而几乎没有人因为他控球过多而指责他，在对阵拜仁的比赛中，他确实没有过一次失误，甚至有两三次他从左路发动闪电式进攻，坐在看台上的罗伯特·卡洛斯都不禁赞叹。

　　梅西亚也有超水平的发挥，中场的控球似乎手到擒来，在一堆身体强壮的拜仁球员面前显得格外放松，出现这种状态说明要么这个球员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强手不知紧张为何物，要么就说明他确实是天才。相比皇马场上的四位巨星--费戈、齐达内、贝克汉姆和劳尔--他们从头到尾都显得有些谨慎，他们在强迫自己适应新的角色--阻止拜仁进攻，就??90分钟内要全身心执行主教练赛前布置的任务--保持阵型，尽量回缩。"头一次看见齐达内这么回缩到后场拿球，"拜仁主席贝肯鲍尔惊讶地说，之后他又说了一句："头一次看见皇马在组织防守上显得如此有纪律。"

　　皇马的防守起到了关键作用，但当天晚上的英雄当属埃尔格拉和萨尔加多。梅西亚和左前卫劳尔，是奎罗斯本赛季具有远见的发现，他们俩人下赛季是否还会坚守这个位置，目前没人去考虑它。但是埃尔格拉和萨尔加多在球队中位置是固定的，是首发11人中铁打的成员，各自在皇马效力已经超过五年。当皇马交响乐团以豪华阵容登场时，他们只能扮演第二小提琴手，今天晚上他们则扮演了一回第一小提琴手的角色，球队其他成员都唯他俩马首是瞻。

　　埃尔格拉并非是一个时刻紧握拳头、咬牙切齿、挽衣袖转袜子的球员，但是他给人的印象却是这样。他踢球时似乎占尽身高和体格优势，实际上都不是。他的身材属于罕见的瘦长结实型，但是他其实远没有1.85米的身高。只是作为一个理想的后卫，他其他方面的特长很好地弥补块头的不足。他属于意识型后卫，具有良好的站位意识，过硬的头球功夫让对手望而生畏，以至于每次对手都怀疑埃尔格拉头上是否装有神秘的自动导向装置。

　　特别是在同英格兰或者德国这样的强势对话中，其防高空球能力足以抵挡来自任何方向的进攻，埃尔格拉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关键的位置，排除一切危险。由于几乎不受伤病困扰，他成为皇马最不可或缺的后卫。球队对其如此依赖以至于有人好奇他为什么还甘于接受只有其他巨星五分之一还不到的薪水。本赛季初，他曾多次被问及，和贝克汉姆等超级巨星的600万欧元的年薪相比，他的年薪不足100万欧元，埃尔格拉的回答显得有些平淡。"两年前我同皇马签订了工作合同，我认为自己在这里的价值得到了体现，也受到了应有的关注，"他说，"此外，在赚取金钱的同时，我在皇马还获得了生活的品质，这远比金钱要来得重要。"

　　第89节：跑不死的后卫萨尔加多

　　的确，本赛季初，皇马的生活品质吸引了贝克汉姆。生活的品质同样吸引了罗纳尔多和齐达内，生活的品质还会将更多的顶级巨星吸引到皇马。生活品质的含义就是你不仅在获得金钱，更重要的是在创造历史。埃尔格拉出生在西班牙北部的坎塔布里亚省，自从1999年以微不足道的700万欧元从西班牙人俱乐部转会至皇马后，他已经两次夺得欧洲冠军。他踢中场，场上主要扮演阻断对手进攻的角色，但是埃尔格拉也曾攻入过几粒精彩进球，现在被认为是个理想的中后卫，智慧型的防守球员，较强的攻防转换意识使他能够很好地衔接中后场。

　　生活的品质同样把迈克尔·萨尔加多留在了伯纳乌。和埃尔格拉有所不同，去年12月，他曾收到了切尔西发出的充满巨大诱惑力的邀请，这意味他将获得更丰厚的薪水待遇--虽然已经28岁的萨尔加多明白这可能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后一个赚大钱的机会了--他拒绝了切尔西的邀请。他抛弃了阿布拉莫维奇数百万欧元薪金的合同，选择和皇马续签了五年的工作合同。萨尔加多是一位轻视金钱的达观者，他认为金钱并不能换取爱。"我损失了金钱，那是事实，"在同皇马续约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萨尔加多豁达地称，"但是我赢得了金钱以外的东西，例如未来几年在这里踢球的快乐。"

　　萨尔加多1999年从塞尔塔维戈俱乐部转会至皇马，当时，初出茅庐的萨尔加多虽然缺乏大赛经验，但已以"跑不死"的右后卫著称。

　　他也明白，同左路的搭档罗伯特·卡洛斯相比较，自己永远占不到上风。他的个子同巴西人一般矮小，但如田径运动员一般结实。勤奋？确实！（麦克马纳曼曾称萨尔加多是他见过最勤奋的人。）但是萨尔加多是属于骨子透着勤奋的人，罗伯特·卡洛斯奔跑速度极快；萨尔加多看上去有些八字脚。罗伯特·卡洛斯可以成为奥运会的短跑运动员，而跑步动作不是十分优雅、有点像竞走似的的萨尔加多更适5千米的长跑。罗伯特·卡洛斯触球动作优雅并且充满激情，而萨尔加多在场上总有忙不完的事，就像木匠见了木材一般。

　　虽然在加盟皇马的第一个赛季后就曾获得了欧洲冠军杯，但是自从佩雷斯2000年夏天接手皇马后，萨尔加多的前景就不容乐观。很大部分原因是由于他缺乏佩雷斯所要求的艺术才能，他最近和皇马的前任主席、被佩雷斯所取代的桑斯之女结为夫妻。萨尔加多好像将会在皇马的新政中度过余下的职业生涯，但却发生两件让人惊讶的事情。首先，佩雷斯不会像桑斯在位时的目光狭隘；其次，萨尔加多决定用努力奋斗来为自己在队中争得位置。萨尔加多不是一个天才球员，但他是一个具有坚定信念和自豪感的人，确信自己不会被淘汰。他会努力争取，就像生活所迫一样，改进他在场上的表现。

　　他会让佩雷斯别无选择地留下他，让他的队友别无选择地认识他的价值。赛季一个接着一个的重复着，在佩雷斯模式的引领下，皇马的超级巨星开始扎堆，萨尔加多看起来跟球队--他是球队的一员，他来自西班牙潮湿的落后渔乡加西利亚省--的关系越来越一般，他在球队中的位置也变得愈发不牢靠。有关他的主力位置将被取代的传言不断，直到贝克汉姆的到来，他在队中的位置才变得跟罗伯特·卡洛斯一样不可替代。

　　是否是贝克汉姆施展了什么技法目前尚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可以十分确认，这两个人在场上配合十分默契，他们能够很好的交流，这要归因于萨尔加多的优秀的英语口语能力（虽然他是球队中干粗活者，但是皇马中没有人比他聪明），所以贝克汉姆把他跟自己联系在了一起，确实帮助萨尔加多从防守中解放了出来。萨尔加多能够直冲前场参与进攻，在对方混乱中寻找机会。和左路的罗伯特·卡洛斯一样，萨尔加多在右路也能扮演能攻能守的角色，甚至让对手感到有些不适应。

　　没有人能够像萨尔加多一样一个赛季一场不落地坚持下来，在皇马，没有人上场的时间超过他--事实上，根据2003-04赛季前四个月的数据统计，整个欧洲没有球员的上场时间能超过他。作为一个球员，萨尔加多不受体能困扰，在场上总有永不知倦的表现，这让切尔西的球探们认为他是转会市场上最优秀的右后卫。

　　他的队友当然也这么认为，甚至还不止于此。他从一个和球队关系一般的球员变成被球迷和球员认为是俱乐部最具有价值的球员。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优秀的球星，但他知道自己的价值，并对自己能够在一支球星云集的球队中确保位置感到自豪。所有这些都比金钱来得重要，正如他在同曾经对他充满怀疑的佩雷斯续约之后在新闻发布会上所讲的。"我从来不指望成为超级巨星，"他说，"但是我做到了我想要做的，那就是要得到我的队友--我亏欠他们太多--对我的认同，以及俱乐部对我的价值的认同，现在皇马终老是我的梦想。"

　　他们对萨尔加多价值的认同，在伯纳乌球场，在对阵拜仁慕尼黑的那场比赛中达到了顶峰。如果说一场比赛能够完全体现他的坚韧和团队精神（casta），那么这场比赛就是。没有了巴西人，也没有了桑巴舞，这场比赛符合拜仁的胃口，但是更适合萨尔加多。在登上皇马顶峰的艰难道路上，萨尔加多发掘出了自己所有的潜能。正因为其超水平的发挥，萨尔加多导演了场上局势的大逆转。

　　第90节：皇马背水一战

　　萨尔加多，一位平常防守能力远比空中威力更出名的球员，这次勇猛地越过了半场，跃空头球竟然压过了拜仁的塔式中后卫科瓦奇：拜仁防守失误，贝克汉姆右路一个高质量的传中球，悄悄跟进的萨尔加多跃起压过科瓦奇头球抢得第一点，皮球绕过惊慌失措的卡恩，直逼球门远门柱，此时齐达内正好守候在门前。

　　皮球来得这么顺畅刚好够腰部，法国人顺势将皮球捅入空门。伯纳乌球场霎时沸腾，此前压抑了30多分钟的球迷终于得到一个释放的机会，欢呼声足以震动伯纳乌球场四周的高墙。球员竞相跑过去拥抱萨尔加多，他的头球奠定了齐达内的临门一脚，却是用一次又一次努力换来的。皇马其他球员都受到了萨尔加多的感染，在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的惊心动魄的对决中，皇马很少出现失误。劳尔的脚踝伤如同地狱般困扰他，但他咬牙坚持到了最后，努力地拼抢每一个球。

　　齐达内在平常的比赛中总是以优美的姿态触球，向观众展示足球的最高艺术，但是今晚他在场上是全队最佳工兵。在平常的比赛中，费戈习惯在右翼粘球逢人就过，这也是他的招牌动作，也曾招致不少非议，然而今晚他表现得非常收敛和具有纪律性。贝克汉姆经常回防补漏，完全将个人荣誉置于整体胜利中。

　　古蒂，头发染得比贝克汉姆还黄，也有志成为另一个帅哥，今晚在中场表现像个北欧海盗般。伊科尔·卡西利亚斯，号称"圣伊科尔"，数次的惊险扑救似乎在提醒卡恩自己只不过是个曾经的顶级守门员。简而言之，皇马今晚的整体作风比德国人还德国人。球场上到处都能看到皇马球员的身影，他们的气势吞没了整个球场。他们比拜仁的作风更果断，拼抢更积极，整体更有纪律性，这场比赛的结果也显示了萨尔加多精神的胜利。

　　在比赛结束后，皇马的球员彼此拥抱庆祝胜利，似乎只有在皇马夺得锦标时才有过的场面，却在今晚毫无保留地上演。每个球员都互相拥抱。这场比赛再次给人一个提醒：不管两支球队最终取得成功与否，皇马和拜仁的对决总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碰撞。

　　但是，与其说球员们在庆祝一场伟大胜利，或者庆祝皇马又刷新了一个新纪录--连续七个赛季打入欧洲冠军杯八强，他们更是在享受皇马精彩表现所带来的喜悦，他们向世人展示了皇马不仅仅是一个个超级巨星叠加的俱乐部，他们更是一个优秀的整体。在佩雷斯的办公室内和他的一次聊天中，他曾跟我说皇马球员之间的关系如同一个家庭中的亲兄弟。"他们彼此是对手，互相嫉妒，有球员同这个球员的关系要好于那个球员，有人甚至不能融洽相处。但是当他们面对一个共同的目标和敌人时，他们又像铁链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与拜仁的对决中，他们就是这么做的，正如他们用西班牙语表达那样--钢铁城墙。

　　他们不仅展示了个人能力而且还展示了团队精神。在两位实力派巴西人缺阵的窘境下，皇马背水一战，他们知道如何在一起团结奋战。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球迷也收起昔日挑剔的目光，完全融入了场上球员的每一寸土地争夺战中，为他们呐喊助威。赛后，场上所有的球员都跑到中圈附近，以贝克汉姆平时惯用的方式，举手向伯纳乌观众致敬，感谢球迷在这场胜利中所做出的贡献，胜利也向我们这些沉迷于超级巨星的个人魅力和球技的人提醒：仅凭个人技术很难取得一场比赛的胜利，在足球世界中我们更需要团结的心。

　　第17章终结者

　　在罗纳尔多效力于意甲那些年，位于罗马城的拉齐奥俱乐部球迷并不是因为态度宽容和行为举止优雅而闻名，种族侮辱倒成为了当地特色，曾经因为拉齐奥球迷在球场内打出侮辱黑人和犹太人球员的条幅，意大利足协对拉齐奥俱乐部开出过巨额罚单。因此，在经历了危及职业生涯的膝伤一年半的困扰之后，罗纳尔多把复出地点选在了拉齐奥奥林匹克球场，似乎有点不祥之兆，更何况巴西人皮肤的黑色素沉淀要比南部欧洲人的标准要多出两倍。

　　那是2000年四月，国际米兰在意大利杯的半决赛中遭遇拉齐奥队。自1997年夏天从巴塞罗那转会国际米兰之后，罗纳尔多就被意大利媒体称为"现象"，年纪不到24岁就已经两获世界足球先生殊荣，然而这次巴西人的复出好戏仅仅上演了7分钟。就在他首发登场之后第一次亮出他"商标"式的狂奔，第一次带球做假动作，罗纳尔多的膝盖韧带拉伤了，就像一个橡皮娃娃。

　　而他这次受伤的部位四个月前曾在巴黎作过专家外科手术。奥林匹克球场顿时安静了，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到罗纳尔多近乎绝望的惨叫声，离他最近的两名拉齐奥后卫大声向场边呼喊医疗救助。国际米兰的队医蹲在罗纳尔多身边，1分钟、2分钟、3分钟过去了，罗纳尔多躺在地上仍然不能动弹，拉齐奥的球迷发出叹息声，这种叹息声在平常比赛被解读为场上球员真的受伤了。罗纳尔多被抬上了担架车，膝盖韧带被严重拉伤，一种悲伤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球场。所有见证了这一刻的球迷，不管是在现场还是通过电视直播观看了过程的人，心中都充满着担忧--罗纳尔多的职业生涯真的完蛋了，美丽的花朵刚刚绽开就将被凋落，他们再也看不到他踢球了。

　　但是医生认为罗纳尔多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罗纳尔多撑着拐杖被送回了巴黎，专家对其膝盖再次进行手术。术后，膝盖部位的剧烈疼痛无情的折磨着罗纳尔多，医生在其床边搁置了注射装置，通过不间断的注射吗啡来帮助罗纳尔多止痛。在罗纳尔多康复期间，理疗医生尼尔顿·佩琼一直负责在法国的医院里照顾他，并在他的病房隔壁设立专门休息室。在接受巴西《瞭望》杂志采访时，佩琼表示清晨经常被罗纳尔多的极其痛苦喊叫声闹醒。"他像小孩子般的哭喊。"佩琼回忆说。罗纳尔多只知道他的昵称--法尔。"他哭喊着：'法尔，告诉我我还能继续踢球！请告诉我！'"佩琼当时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罗纳尔多冷静下来。"我敢保证你能继续踢球，"他强忍着告诉罗纳尔多，但一年后他承认，"事实上是我根本就没把握。"

　　第91节：巴西足球的复兴

　　佩琼当时确实没想到罗纳尔多有如此强烈的重返足球场的愿望。在接下来的20个月里，一直到当初负责手术的专家复查，认定他可以重返足球场那天，罗纳尔多每天都花费6小时锻炼严重受伤的膝盖，经常强忍剧烈疼痛。医生设定的最早的复出时间为2001年12月，国际米兰客场挑战布雷西亚。这次他不仅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罗纳尔多还进球了--两年来的第一粒进球。意大利所有球场内的球迷都忘掉了正在观看的比赛，一起庆祝罗纳尔多的进球。在布雷西亚球场内，所有的观众都起身报以热烈掌声，就连布雷西亚的主教练也不例外，卡洛·马佐尼的球队最终主场1比3被国际米兰击败，但他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称球队失败所带来的痛苦已经被罗纳尔多进球所带来的欢乐掩盖。"如果我们真的要输一个球，"马佐尼说道，"那么，我很高兴看到罗纳尔多能进球。"

　　巴蒂斯图塔对罗纳尔多进球的回应则显得相当优雅。效力于罗马俱乐部的巴蒂斯图塔被认为是意甲的标志性人物，从逻辑上分析，作为这样的球员、尤其是一个阿根廷人应该对罗纳尔多的复出感到恐惧。但这位被球迷昵称为"巴蒂"的阿根廷人表示十分高兴。"我很高兴，"阿根廷战神说，"因为罗纳尔多就是足球。"

　　巴蒂所言不虚。这也是为什么足球世界的每一个人，包括球迷和球员，都认为罗纳尔多的复苏是巴西足球的复兴。罗纳尔多就是足球，出于本能的反应，每个喜爱足球运动的人很快就能明白，一切正如巴蒂斯图塔所说。罗纳尔多是这项运动的精华。他控制球，他同对手后卫周旋，突然他一个人都化为一支球队。出于这项世界性运动顶级水平的球员中，没有谁能够像罗纳尔多那样，能够将自己的名字融入这样运动。

　　除了罗纳尔多之外，没有球员能够在中场拿球，面对对方四个后卫的逼围抢，将球一直带到门前，然后冷静施射完成致命的一击。罗纳尔多最经典的进球是在为巴萨效力的1996-97赛季，那场比赛中罗纳尔多中线附近拿球，对方的防守球员如同橄榄球队的防守队员一般连拉带拽，巴西人带球一路狂奔，在他脑海中根本没有闪过要传球给队友的念头，也根本没有考虑前方是否就是球门，直到他已奔至禁区边沿，面对众多封堵上来的后卫，才再用一个假动作将他们晃过，然后冷静的一脚将球推入。

　　当时罗纳尔多的主教练是两鬓白发的博比·罗布森，从后来的电视慢镜头回放来看，此刻他已经被罗纳尔多的表演惊呆了，只见他直摇头显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有人能完全凭借一个人的能力完成如此优美的射门，这是他从做球员到教练，五十年的职业足球经历都未曾见过的。

　　如果将罗纳尔多这个进球同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上马拉多纳打进英格兰队那粒世界杯最伟大进球相比较，应该说各有千秋。马拉多纳当时的对手是罗布森率领的英格兰队。马拉多纳的进球属于迂回曲折型，而罗纳尔多的进球则属于牛犊横冲直撞型。正如巴尔达诺曾经所说的那样："当罗纳尔多进攻时，就像一条猛兽在发动攻击。"他的进球就像是一个人在对付对方整支球队。他经常要一个人面对对方整条后防线。罗纳尔多经常带球从30米甚至40米开外的中场狂奔，然后连过对方四五名后卫--一种汇集了力量和计谋的、前所未闻的狂奔，而最后15米的奔跑更加势不可挡。这就是罗纳尔多的精华所在，也是为什么只有你看到他之后就认为他的的确确是足球，这种东西可以激发你内心的思绪，让你回到童年时代，当你在公园或者校园踢球时，其中总会有一个男孩球技要明显超出其他人，当你们7个人分成两组踢球时，其中总有一个人只能放在3个人的那组中，否则比赛就会一边倒，甚至有时候你们还必须考虑5个对付2个，甚至……。而那家伙的球技、体能和速度比所有在场踢球的人都要强，他每次都能单枪匹马地晃过你，带球突破一个又一个的防守队员，然后一个一个把球射中。我们经常把这种行为称为天生的，最原汁原味的足球。而罗纳尔多在场上奉献的正是这种原汁原味的足球。但是在他的足球生涯中，他面对的是一群成熟的职业后卫，罗纳尔多依旧能展现出鹤立鸡群的品质。无例外地，从5岁到10岁再到20岁，罗纳尔多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保持着对同龄人明显的领先。在罗纳尔多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人能够赶超甚至追上他。

　　我曾经跟足球世界另外一个超级射手尤根·克林斯曼谈及过罗纳尔多，他同样认为巴西人在比赛中演绎出了一种纯真的、具有孩子气息的足球。克林斯曼近年来一直住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即便他当上德国国家队主教练后。共进午餐后，德国人在美国足球协会的总部内同我聊起了罗纳尔多的天赋。

　　"所有真正伟大的球员都有他与众不同的地方。罗纳尔多之所以与众不同，因为他的果断，因为在他控球状态下，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能够果断地被执行。他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其中没有规则可言，不过他从孩提时代就是这么做的。一天他面对三四个后卫，他所想到的只是将他们一个个过掉，然后射门得分。从那时开始，他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也是从那次之后，他一次又一次地成功了。因为他知道他能晃过他们，就像天生如此一般。他有超级的自信，而不是其他球员所拥有的自大心态。而另一方面，面对罗纳尔多的防守球员一开始就认为执行一件别人都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阻止罗纳尔多进攻。甚至有时候他们都不奢望挡住罗纳尔多，因此从逻辑上讲，当罗纳尔多带球进攻时，他永远占据心理优势。因为他总能找出对手破绽，这点让人恐惧。他在等待防守队员做动作，防守队员明白自己不能首先出脚，可是如果防守队员壮着胆子首先做出了动作，他也将失败，因为罗纳尔多的脚比他快，总比自己快。相信我，这些都是他从小就开始练会的，当罗纳尔多第一次成功后，当他第一次连过对方三四名后卫后，他的自信也因此形成。从此他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92节：才从不感到疲倦

　　从此，罗纳尔多确实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在少年时代，那些其他孩子只有在梦中才能完成的动作，他重复一遍又一遍，天才从不感到疲倦。

　　他成为了射门艺术的结晶--他的每一脚射门都能打在门框范围内。他成为了一个胜利的表演者，一个具有超强杀伤力和天赋的得分手。我们必须在他面前都要弯腰，我们都得向他讨教射门的心得。他不属于一个俱乐部或者一个国家，他更应该属于--就像佩雷斯评价齐达内那样--整个人类。贝利属于这类球员，迪·斯蒂法诺、克鲁伊夫以及马拉多纳亦是如此。他们就像高尔夫球运动中的"老虎"伍兹、杰克·尼克劳斯，板球运动中的布拉德曼和索伯斯。罗纳尔多几乎拥有所有的足球要素，他身材高大，体格强壮，有着猎豹的速度。他是一个足球神。关于他的统计数据就很能说明问题，在荷兰，他登陆欧洲大陆的第一站，当年只有19岁的罗纳尔多为埃因霍温出场45场攻入42球。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他37场攻入34球，在加盟国际米兰的第一个赛季，他仅出场32次就攻入25球。

　　当罗布森还在巴塞罗那执教时，我曾请他就罗纳尔多和英格兰当时最优秀的最受人欢迎的射手阿兰·希勒做一个比较。可能是这个问题显得无知，这位必将进入英格兰足球历史的伟大老人强压住了想笑的冲动，回答说："希勒是个优秀的球员，但是罗纳尔多比他年轻6岁，他还能随意射门得分时，希勒不能了。希勒是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球员，可能还有人会存在异议，但是罗纳尔多被称为世界上最优秀球员是毫无争议的。当他长到22岁、23岁、24岁、25岁、26岁的时候，喔喔！喔喔！"

　　对于一个足球运动员来说，22岁、23岁、24岁是其职业生涯的爬坡阶段，而罗布森所看到的罗纳尔多是在他19岁、20岁、21岁的时候，而我们需要看到持续进步的罗纳尔多。我们从来不希望他结束，所以当足球世界的每个人看到罗纳尔多在同拉齐奥比赛中膝盖再度受伤的时候，几乎有了一种地球毁灭的感觉；当得知在同布雷西亚的比赛中，罗纳尔多复出并进球的消息后，大家又都极度狂喜。他给我们带了足球的精华--一种以高强度对抗为主导的运动，一种超然于日常部落忠诚之外的贵族气息。我们心牵着罗纳尔多的健康和状态，因为他体现了我们最爱的足球运动的质量。

　　在罗纳尔多复出打入同布雷西亚比赛进球时，他并不确认自己的状态是否完全恢复。在2002年头3个月里，他仍然遭受着旧病复发的威胁，经常在比赛中途就被换下，偶尔还因为一次伤病休息2到3个星期。一直到了4月份，日韩世界杯的战火还有两个月即将点燃，罗纳尔多是否将代表夺标热门巴西队参战仍然显得扑朔迷离；是否能有机会报1998年世界杯决赛负于齐达内领衔的法国队之仇，罗纳尔多对自己的机会仍不确定。

　　就在2002年4月，我去国际米兰的训练基地采访了他，国际米兰的训练基地坐落在阿尔卑斯雪山脚下一个绿郁葱葱的风景区内。记得当时罗纳尔多看起来十分开心和乐观，信心也显得相当充足。成熟与平和的心态写在了这位足球超级英雄脸上，全然看不到他有半点的不快和忧郁。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吗？真的过去了吗？"是的，确实，"他回答说。"明确地说，已经过去了，那是一段十分艰难的岁月，整整牺牲了我两年的青春，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虽然偶尔还有肌肉拉伤等问题，但这只是普通的伤病而以，致命的伤病已经被我彻底打败了。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问他是否真的完全恢复健康，是否能够在世界杯上不再受伤病困扰。他笑了，很绅士地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因为已经有很多严重受伤的球员都曾成功地走出了困扰。"有许多优秀的球员曾遭受过严重伤病但最终完全康复了，这样的例子有很多，例如，我的情况和马拉多纳就极为相似，当他在巴塞罗那效力时曾摔断过大腿。济科曾在弗拉门戈遭受过严重伤病。而就在我恢复期间，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贝利--曾经来看望过我。"

　　在足球场上罗纳尔多是一名无情的刺客--非齐达内式的舞者，但场下的他却有着巴西人特有的细腻感情和慢节奏。当他吐出"贝利（Pele）"这两个词时，他停顿了一下以示特别强调，并提高了一两个音阶，但是发音中还是带着浓重的巴西口音--最后一个字母e拖得比较长。作为孩童时代心目中的民族英雄，贝利能够去他住所看望他，令罗纳尔多十分自豪。"贝利告诉我说，他在1966年英格兰世界杯期间曾严重受伤。之后，两三年过去了，仍然没有人相信他能够重回巅峰状态。然而他做到了，他在1970年的世界杯上再次大放异彩，最终捧得那届世界杯，并被评为选为那届世界杯最佳球员。所以，我现在说的这些例子--贝利、济科和马拉多纳--已经成为鼓励我重回状态的勇气。"

　　在那次采访中，罗纳尔多说的两件事情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中。一件是他抱怨不喜欢意大利足球--"意大利足球简直就像博弈，"他说。--他更喜欢西班牙的踢球风格。第二件是，他不仅有信心帮助巴西队夺得2002年世界杯，并且自己将迎来一个新的职业高峰。当我向他提问时，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从伤病梦魇中摆脱出来，剩下的只有无限野心，他回答问题出自心地直率，没有半点犹豫和疑虑。"保持健康状态，"他说，"如果剩下的生涯能够保持健康状态……我能成就所有。"

　　第93节：成为世界杯上顶级射手

　　正如罗纳尔多预测的那样，两个月后我们见证了他代表巴西队捧得世界杯，成为世界杯上的顶级射手，在同德国队的决赛中，他独中两元，2002年底，他生涯中第三次--不过是5年内第一次被选为世界足球先生。而这期间他转会到了自己最想加盟的皇家马德里俱乐部。

　　罗纳尔多作为一个世界优秀的射手，早在世界杯开始前，他就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佛洛伦蒂诺的目光。在目睹了罗纳尔多世界杯的精彩表现之后，佛洛伦蒂诺追求巴西人的信心变得更加坚定。罗纳尔多在世界杯上的表现让世人难以置信，更让佛洛伦蒂诺惊呆了。一个赛前还看似容易受伤的球员，经历世界杯之后消除了人们所有疑虑，并在全世界刮起了罗纳尔多飓风。2002年7月，皇马俱乐部主席已经将其目光牢牢地盯在罗纳尔多身上，他毅然决定要抓住这条"猎豹"，不过这次收购行动要比佩雷斯的其他"巨星收购计划"来得都仓促。

　　如果桑切斯算是佩雷斯派去搞掂贝克汉姆转会的话，那么罗纳尔多的转会成功则应该归功于巴尔达诺。巴尔达诺告诉我说，就在我前往米兰训练基地采访罗纳尔多时，国际米兰就已经开始和皇马俱乐部接触，表示要出售罗纳尔多。

　　"在世界杯开始前的两个月，国际米兰俱乐部就给我们放出风声，"巴尔达诺回忆说，"我们谨慎地进行了咨询，发现罗纳尔多他自己特别愿意过来，但是我们当时态度并不明确，因为那时罗纳尔多刚刚伤愈复出，不能确认他的膝伤是否完全康复，国际米兰是否是在向我们甩包袱。但是世界杯之后我们就决定了，我们真的、真的想要他了。让我们感到吃惊的是，此时国际米兰还执意要卖掉他，不过价钱已经直线上升了。"

　　操作罗纳尔多转会，就像媒体所说的那样，好比一场扑克游戏，持续了整个夏天，一直到欧洲足联转会截止时间前一刻钟--2002年8月31，周六的午夜。直到巴塞罗那俱乐部加入了这场扑克游戏的前一天，转会才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或者说突破，双方才体现出诚意。那一个周五，G14峰会在意大利的蒙特卡罗举行，所谓G14就是欧洲最富有的俱乐部组成的一个联盟。

　　巴塞罗那俱乐部主席胡安·加斯帕特与会期间会晤了皇马主席佩雷斯，加斯帕特直接向佩雷斯提出，巴萨有意购买皇马前锋费尔南多·莫伦特斯。佩雷斯听后心中窃喜，他正有出售莫伦特斯的意愿，因为这笔买卖将关系到能否有足够资金以及位置追逐罗纳尔多。

　　随后周六西班牙所有的报纸都以"既成事实"报道了这则消息，这桩买卖将以现金加球员的交易方式进行，鉴于复杂的账目原因，交易很有可能以如下方式进行：皇马将把莫伦特斯置换给国际米兰，国际米兰可立即将其卖给巴塞罗那；此外皇马还将支付国际米兰一笔巨额现金；然后罗纳尔多再从国际米兰转会皇家马德里。

　　可是正在这个周六下午，就在转会大门即将关闭前夕，佩雷斯和巴尔达诺嗅到了一点被戏弄的气息--一场尔虞我诈的商业游戏开始了。巴塞罗那开始跟国际米兰恶意压低莫伦特斯的价格，很快皇马的两位精明人就怀疑加斯帕特使诈。国际米兰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问题，认为这笔交易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于是着手寻找罗纳尔多的替代者，甚至在罗纳尔多转会皇马之前，他们就已经从拉齐奥买进了克雷斯波。

　　"那天下午5点，我们的怀疑得到证实--加斯帕特早已为我们精心设计好了圈套，"巴尔达诺回忆说，"他对国际米兰宣称购买莫伦特斯的价格不能超过200万欧元。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但并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最后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好的，我们将向国际米兰支付超过200万欧元回购莫伦特斯。大约一个小时后，加斯帕特又改口了，说不：200万欧元以上的价格也可以考虑。我们说，'我们将支付这笔钱。'虽然国际米兰的人仍难以相信巴塞罗那作为一家享有盛誉的俱乐部会有如此为人所不齿的行为，但他们开始明白了事情的全过程。"

　　这并不是说意大利人就是商业领域中诚实守信的中流砥柱，全然不知他人会有如此行为。只是他们不了解巴塞罗那，只有西班牙人才能了解的，加斯帕特以及众多的巴塞罗那追随者对皇马的极度憎恨。对于罗纳尔多来说，先后效力两家俱乐部，他似乎最有发言权。巴塞罗那的这种仇恨意识已经根深蒂固，皇马和巴萨是西班牙顶级的两家俱乐部，罗纳尔多的转会让他们造成恐慌甚至绝望。

　　"直到晚上10点，"巴尔达诺继续说，"加斯帕特已经在我们面前暴露了其真实意图。这不需要由任何怀疑。他企图采取故意拖延的办法直至整个转会大门关闭，从而导致整个转会流产。后来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收到了巴塞罗那发来的一份传真--我重复一下，那已经是晚上10点--说他们完全无意参与这桩转会。我们当时感到十分气愤，但是国际米兰的人更加生气。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首席执行官马西莫·莫雷蒂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完全气晕过去了。我们紧接着进行公开的电话谈判。谈判过程中，莫雷蒂还要求断线5分钟，以便从震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巴尔达诺，一个最为冷静的人，后来承认他当时虚汗直冒。而佩雷斯并没有如此。"这是一个佛洛伦蒂诺的时刻。纯粹的佛洛伦蒂诺时刻，佛洛伦蒂诺依然处在最佳状态，"巴尔达诺说，"每个人的心跳都急剧加速，但是有一种感觉他的血压似乎还有些下降。形势越是危机，他的头脑越是清醒。"

　　第94节：一个等待爆发的徘徊者

　　佩雷斯拨通了莫雷蒂的电话，然后说："来，让我们开始谈判。"佩雷斯给国际米兰提供了另外两种选择方案：皇马用另外一位球员，阿根廷人圣地亚哥·索拉里替换莫伦特斯，用来交换罗纳尔多；或者12月份再追加支付1000万欧元的现金用来购买罗纳尔多。"我们也要求他将罗纳尔多的价格压低数百万欧元，"巴尔达诺说，"情况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最糟糕的，他们已经买进了克雷斯波，这样势必会造成位置的重叠。

　　并且他们必须明白罗纳尔多本人去意已决，国际米兰的球迷知道后都不愿意罗纳尔多继续留下来--所有的一切意味着如果罗纳尔多的交易不能成功，毫无疑问我们将感到非常失望，但是他们将会面临一个更加难以处理的摊子。佛洛伦蒂诺对此十分明白，瞬间，他再次掌握了谈判主动权。谈判大约持续了45分钟就被拿下，就在午夜来临前的几分钟，交易被最终搞定，双方都如释重负。"

　　每个人都为这次转会感到高兴，但是在巴塞罗那，特别是加斯帕特不这么认为。加斯帕特几乎和佩雷斯同时--2000年夏天--开始出任巴塞罗那俱乐部主席，但是此人的内心和外表一样阴暗，其嫉妒、怀恨、狡诈的萨利耶里式的形象与佩雷斯的明朗的莫扎特形象形成鲜明对比。9个月后，卑鄙的加斯帕特就被赶下台，取代他的是新当选的胡安·拉波尔塔，也就是那个后来和皇马竞购贝克汉姆，却同样遭遇了失败的人。

　　关于贝克汉姆转会消息发布的时间选择，和佩雷斯的个人声望没有多大关系，至少对于多数球员来说是如此。这则轰动的消息在一个周二发布，距离皇马当个赛季最后一场联赛还有4天时间。皇马的最后一个对手将是毕尔巴鄂竞技队，这是一场关系皇马能否夺得西班牙联赛冠军的比赛，皇马必须拿下这场比赛。一般在这种环境下一条黄金法则是，俱乐部要尽可能集中球员的注意力。可是宣布贝克汉姆将在下个赛季加盟，则是一条比足球界任何事情都要耸人听闻的消息，对于球队中的思维保守的西班牙人来说，甚至可以被理解为自己的门牙被人踹了一脚。像劳尔、埃尔格拉以及当时的队长费尔南多·希罗心中都燃起愤怒的火焰。另一方面，当罗纳尔多被问及对贝克汉姆加盟的反应时，他却说："太好了，他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球员和英俊的男人。此外，他将引来大量的女人，这样势必会给我留下几个。"

　　那个周末，皇马3比1击败了竞技队。罗纳尔多独中两元。球队中的另外一个巴西人罗伯特·卡洛斯（由于罗伯特·卡洛斯和贝克汉姆的私交甚笃，所以他也极力欢迎后者加盟）打入了另外一个进球。数月以后，已经进入到了下个赛季，在皇马的训练基地我同时采访了罗纳尔多和罗伯特·卡洛斯两人。采访的气氛十分轻松，尽管我们是从聊关于巴西的话题开始的，可又习惯性地牵扯到了关于女人的话题，这似乎是一种必然。只是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拉回到关于足球的话题上来，毕竟这不是一个关于女人话题的采访。

　　同我两年前在米兰采访罗纳尔多的情形相比，巴西人的作风显得要懒散了许多，甚至给人一种时时在瞌睡的感觉。聊天中，你经常会感觉到罗纳尔多处在一种将要昏睡过去的状态。罗伯特·卡洛斯的神情则显得集中许多，当然不是想象的那种紧张，因为他有种独特的表达兴奋的方式。换句话说，他们两个人不同的性格决定了他们不同的行为方式。罗伯特·卡洛斯：永不知倦的跑动--人类的子弹头列车。

　　罗纳尔多：一个徘徊者，等待着爆发--如果需要，他可以整天处于昏睡状态。他是皇马球队中唯一名不用参与任何防守的球员。作为一个靠进球给球队带来胜利的锋线射手，罗纳尔多那弥足珍贵的体能绝不容许浪费在其它无谓的任务上。当奎罗斯初到皇马时，他似乎不大明白这些。在2003-04赛季的首场比赛中，奎罗斯曾对罗纳尔多提出要求，如果他能够回撤，就必须将目光盯紧危险的阿根廷中场伊巴加萨，此人在西班牙足坛享有声誉，并备受尊崇。可是罗纳尔多的回答却多少让人意外。"伊巴加萨是谁？"罗纳尔多竟然不认识此人，这让奎罗斯顿时无语，不知道如何回答。"是的，伊巴加萨。就是那个穿10球衣的球员。""噢！对不起，"罗纳尔多回答说，"我看不了那么远，我的眼睛并不好使。"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那是奎罗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试图说服罗纳尔多打破惯例参与防守。是否有人因为罗纳尔多不跟队友分担防守责任而指责他，罗纳尔多总是厚着脸皮说："不会，只有小人才会那样。"

　　佛洛伦蒂诺·佩雷兹就特别喜欢罗纳尔多富有才华式的懒散。他甚至向人们透露说，有时比赛完之后，轻松的罗纳尔多甚至不需要洗澡，佩雷斯曾将在我面前将罗纳尔多比作一条狮子。"如果比赛过程中你不是那种只盯着皮球看的那种人，"佩雷兹说，"你就会发现当我们的后防线在全力以赴防守时，罗纳尔多则在对方前场慢吞吞的往返走动。然后你再看看对方的后卫，他们在努力掩饰脸上的恐慌情绪，以一种高度集中的目光紧盯着罗纳尔多，就像一群羚羊或者斑马眼睁睁的看着一头狮子在自家门口游弋一般。"

　　罗纳尔多是一头安静的狮子，人们有时候评价罗纳尔多在场上的行为有点像一尊佛。大多数的球员在场上大声叫喊要球，有时为防被对手发觉，甚至使出各种暗示动作。罗纳尔多在场上的90分钟则完全处于一种安静状态，顶多是冲着队友挤眉弄眼或者是伸出指头暗示要球。

　　第95节：我需要做爱

　　可他却是一条十分优秀的狮子，丛林中的笑面狮王。每个认识罗纳尔多的人都说他是最讨人喜欢的人。佩雷斯对罗纳尔多的评价则与他给其他人的评价有很大区别。"一个快乐小伙子"，一个似乎与生气和发怒绝缘，面对困难总是积极乐观的小伙子。他享受美好生活。喜欢参加聚会，喜欢很晚才睡觉。

　　生活中，他有许多女人陪伴，一个生活放荡得超乎佩雷斯想象的男人。但是他们两人却能相处很好。佩雷斯知道罗纳尔多对于他的作用，可以帮助他实现皇马的最高梦想，所以他总会感到高兴。高兴也就意味着给与精力充沛、贪图享乐的巴西人在马德里更多空间。（前马德里竞技俱乐部球员齐科就曾将罗纳尔多描绘成两个骗子--场上和场下，当其他球员在彻夜冥思苦想如何进球时，他"就像乔治·克鲁尼，眼睛一眨女孩就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佩雷斯至今还记得这样一幕，有一次他半开玩笑地劝罗纳尔多不要纵欲过度时，罗纳尔多做出一副恳求的状态回答说："但是，尊敬的主席先生，你必须明白：我需要做爱！"对于尊敬的主席先生来说，他又不可能拥有像英国女皇的权力，唯一做的就是一种平生从未有过的笑声来回应罗纳尔多。

　　另一个喜欢罗纳尔多的则是皇马前任主教练博斯克。"他不仅仅是一个逍遥快活的男人，还是一个懂得生活的男人，"博斯克告诉我，"他拥有足球的本能，也有享受生活的本能。为人和为球员，罗纳尔多存在着截然不同。如果他用心去做，他可以踢中场或者中后卫。他只是偶然选择了以进球为己任的、充满荣耀的中锋位置。他有特别的足球天分以及享受生活的天分。他懂得如何快乐地生活在宫殿中和快乐地在贫民窟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然的流露。你可以说，不管在场上还是场下，他是一个骗子、一个巫师，但是如果听说有人不能和他相处，这会让我震惊。"

　　罗纳尔多的部分魅力，正如博斯克评价罗纳尔多懂得生活真谛一样，来自于他这些年奋斗中所学到的一些东西：在经历了伤痛的磨难之后，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冷静地思考和平衡足球场内外的一些事情；认为足球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上帝对他最好的出乎意料的奖赏。但是其魅力的另外一部分，和前面所说颇有几分相似，来自于他的一颗仁慈的心。他在对待看似无关紧要但十分具有意义的事情时，总能表现出高尚风格。

　　2004年3月份，恐怖分子袭击了马德里市，马德里的火车发生爆炸案，酿成192人丧生的惨剧。新当选的西班牙总理萨巴德洛前往医院看望了受伤的民众，当总理走到一位19岁的罗马尼亚男孩的病床前--在这次爆炸中他的双腿被炸伤--这位小男孩问他是否可以安排罗纳尔多和他见面。萨巴德洛立即拨通了佩雷斯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转给了罗纳尔多。

　　第二天，罗纳尔多在佩雷斯的陪同下去医院看望了罗马尼亚年轻人。看到自己的梦想成真，小男孩惊呆了。罗纳尔多告诉他自己的腿部也曾遭受过严重创伤，但通过积极治疗和锻炼得以恢复。罗纳尔多劝男孩不用担心，可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罗纳尔多完全康复并可以随意踢球。

　　那次我们在皇马训练基地聊天时，罗纳尔多就展示了同样的慷慨精神，但是那次在场的还有他最亲密的足球伙伴，而且就坐在他的身边。"这有些不公平，我赢得了足球世界的所有个人奖项，而罗伯特·卡洛斯却没一个。这显然是不对的，"他评论的人跟他在俱乐部和国家队都是队友，"看看这个伙计，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他这样的球员。他融合了巴西人的技术和欧洲人的力量。而且他赢得了比赛中所有应该赢的东西，他赢得的锦标比我还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所踢的位置，这种判断往往只看一个球员进球的多少。可是仔细一想，他进球也不少……"

　　听着罗纳尔多对自己在足球世界的成就发表着"高谈阔论"，罗伯特·卡洛斯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两行雪白的牙齿整齐排列。罗纳尔多似乎并没有尽兴："此外他还有如此充沛的体能，等到我们都挂靴之后他还将在欧洲最高水平联赛中踢下去，你将看到他会打破纪录。"然后罗纳尔多转向他的伙伴问道："你说你将踢到什么时候？""嗯！大概36岁37岁的样子吧。"罗伯特·卡洛斯略加思考后作出了回答，此时他已是而立之年。"你呢？"他问罗纳尔多。"我？33岁，也许……"听后罗伯特·卡洛斯有些愤怒。"33岁？没门！没门！我是不会让你退休的！你必须给我踢下去，听我说话了吗？"

　　如你所望，这是一对充满真诚的相互欣赏的伙伴。"罗纳尔多是天才的球员，"罗伯特·卡洛斯说，"他能够深刻领会足球之道，脚法如此之快。当他控球面对防守队员时，他的跑动和移位是如此短暂，如此犀利，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当他带球全速奔跑时，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不管后卫是如何如何出色，一切都得听天由命--这似乎违背了这项运动的自然法则。"

　　我聊起了罗纳尔多在最近联赛中攻入西班牙人队的那个球，他们的脸上顿时容光焕发，就好像当皮球越过球门线那一刻，他们各自都在心中留下了一张精彩的照片。在这张照片中，罗纳尔多已经完全融入这个进球，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罗伯特·卡洛斯紧随其后，跑过去向他表示祝贺，他的脸上也同样的灿烂如花。

　　这并不是罗纳尔多以"野兽"般方式攻入的唯一进球，但绝对将深深地印在喜欢足球的人脑海中，甚至可以堪称年度最佳进球。那是一个只有罗纳尔多才能攻入的球；让你觉得队中有罗纳尔多就没有不能征服的球队。

　　第96节：3000种罗纳尔多的动作

　　皇马中场提供了助攻，一个正对球门的高空直传球，罗纳尔多甩掉后卫插上直接面对门将，此时他有两个选择--至少对于所有职业前锋来说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这两种选择：拿球后直接轰门或者晃过守门员再射空门。

　　然而罗纳尔多作出了一个让体育记者难以找到合适词语来描绘的举动：他从另外一个角度作出了第三种选择。他没有等皮球落地就直接朝门将奔了过去。或许是被罗纳尔多的威慑力所征服，门将霎时六神无主，跟着罗纳尔多忽左忽右的假动作舞动起来，而所有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技穷的门将很快就失去重心向左边倾倒，此时罗纳尔多则晃到右边继续前冲，等到皮球着地一霎那，罗纳尔多第一次触球。守门员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皮球飞入网兜，完全无力回天。罗纳尔多控球后放慢速度，停顿片刻，咧嘴笑着将皮球带入了球门内。

　　我曾要求我在阿根廷国际大学的朋友路易斯·安吉尔对这个进球--一个同样让他目瞪口呆的进球--作出详细分析。"进球背后的故事是，"路易斯·安奇尔解释说，"当时在对方门将的脑海中，他和我们一样了解罗纳尔多，这一刻罗纳尔多正全速奔向他，似乎他企图带球晃过门将，此时门将的脑海中存在着3000种罗纳尔多可能将采取的动作，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罗纳尔多的脑海中的确存在着3000种轻松破门的可能，而所有的这些念头在门将脑海中以光速一闪而过，所以随后在其脑海中占据更多位置的只有恐惧--一头公牛以令人恐怖的速度冲过来。

　　而且他还知道在公牛头内还安装了定向仪，它能够预测守门员下一步的动作，然后再对自己的身体和动作做出反方向的调整。叠加以上因素，一股意识流和恐惧感在万分之一秒内就占据了守门员的脑海，这种效果可以使人的思维处于瞬间瘫痪状态，或者说一种溃败的冲动。"至于罗伯特·卡洛斯的反应--孩子般的兴奋，路易斯·安吉尔解释说亦是自然的爆发。"瞬间闪回到校园时代，天才队友攻入的精彩绝伦的进球会让你产生自然的、极度兴奋的笑容。"

　　罗纳尔多关于这个进球的回忆也是甜蜜的、自豪的，同时他又觉得一切很简单。"我接到坎比亚索传出的直冲对方守门员的高速直传球，"他说，坐在旁边的罗伯特·卡洛斯张开嘴，竖着耳朵倾听，"然后……，我仅晃动了一下，守门员就倒在了一边，我继续前冲，刚好够着皮球的落点，然后我就将球带入了球门。"罗伯特·卡洛斯听到兴奋时，突然鼓掌。"那就是，"皇马左后卫说道，"那就是华丽足球！简直太漂亮了，那就是巴西足球，太精彩了！那也是我们的文化！那就是生活！一个巴西球员--在有球和没球的状态下--制造的欢乐。"

　　博斯克是一个地道的西班牙人，他完全认同罗伯特·卡洛斯的观点。"事实上是--并不是对英格兰不尊敬--巴西才是这项运动的起源，"博斯克告诉我，"看看罗纳尔多。来自其正规国家的正规球员，当皮球在他脚下时，他们的速度就慢，反之则快。而罗纳尔多却是没球时速度慢，当皮球粘上脚，他就能以光速飞奔。这就是对这项运动的感情所在，这就是这群巴西人对足球的完美诠释，他们已将足球融入血液之中。"

　　博斯克也把皇马融入了他的血液中。虽然已经从皇马主教练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他仍然梦想有一天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重回俱乐部工作。如果正如许多人评价他那样--他是俱乐部活着的灵魂，他有必要喜欢巴西的足球风格。因为罗纳尔多和罗伯特·卡洛斯热爱着皇家马德里。当我们在谈论罗伯特·卡洛斯对于在皇马度过8年职业生涯的感受时，罗纳尔多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那份嫉妒。

　　"你是个幸运的人，你知道，"罗纳尔多一脸严肃地样子，目光直视着罗伯特·卡洛斯说，"你真的是一个幸运的人，你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贡献给了世界上最好的俱乐部和世界上最棒的国家。""我知道，"子弹火车头一边回答一边点头，"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俱乐部更适合巴西球员。这其中有共同的哲学观念。皇马是关于俱乐部足球，而巴西是关于国家足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皇马未曾获得过欧洲冠军，同样巴西也没有获得世界冠军--24年，事实上这两支球队都未曾进过大赛决赛。

　　但是他们并未因此失色。巴西国家队仍是世界上最具超凡魅力的球队，一支人人--不管他们来自哪个国家--都竞相目睹的球队。和皇马一样，其中的原因可能部分是由于他们辉煌的历史成就，但更多是因为巴西足球的风格。如果你靠一场迟钝的防守打法而赢得一场球，胜利的价值将会大打折扣。比赛中重要的是进攻的气势，这一观点已经深入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基于这个原因巴西队在过去保持了、在可预见的将来还将继续世界最有力的足球品牌。

　　而佛洛伦蒂诺在俱乐部层面所做的工作就是将巴西的足球理论应用于皇马俱乐部，拥有同样的结果。"说的很有道理，"罗纳尔多说，不住地点头同意，"这就是为什么巴西的球迷喜欢皇马俱乐部。他们喜欢我为皇马效忠到老的事实，每次我回家他们总是问，如果巴西国家队和皇马俱乐部比赛哪支队更强，那支队将会赢得比赛，我说如果皇马拥有完整阵容，皇马将会赢，因为我们一直在一起踢球。

　　事实上，在这里踢球就是一种特权。"他会去其他地方踢球吗，我问他？或者他们中是否有人这样考虑过？毕竟数月以来，切尔西的老板阿布拉莫维奇一直将贪婪的目光盯在他俩身上，这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确实，我们确实收到过邀请，"罗伯特·卡洛斯说，"是的，许多邀请。"罗纳尔多点头。"但是我不能说我的将来会改变，"罗伯特·卡洛斯继续说，"你不能把其他俱乐部和皇马作比较，你不能把其他任何俱乐部和皇马作比较，你真的不能。""不，你不能。"罗纳尔多也说，"对于世界上所有的顶级球员来说，皇马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对于我个人来讲，世上已经没有比皇马还好的俱乐部能够适合我的风格。没有，真的没有了。这就是为什么今年2月我同俱乐部续签了到2009年的合同。我将在皇马结束我的职业生涯。这点我十分清楚。再也想不到比这印象更深刻的事情了。"

　　第97节：最残酷的4月

　　罗纳尔多知道什么叫印象深刻。在2002年6月30的日韩世界杯决赛中，他的两粒进球帮助巴西队上演了1998年世界杯决赛惨败的复仇风暴，以及为自己摆脱了缠绕自己4年的伤病恶魔。我观看了那场比赛，并且我记得，在终场哨声吹响到颁发冠军奖杯的一段时间里；当五彩缤纷的彩纸和两百万只手工折叠的千纸鹤飘落场内时；当胜利的歌声还在球场内回荡时，我记得罗纳尔多离开了罗伯特·卡洛斯和其他队友的狂欢圈，独自地走到场地另一边的德国队员身边，一一同他们握手，安慰他们，似乎在向他们暗示他比谁都更能深切体会失败和失望的痛苦，同时也在暗示他比谁都清楚只要抱着坚定的信念去做一件事情，最终定能成功。

　　在雷蒙德·钱德勒的《再见，吾爱》一书中当中有这样一幕：一个凶恶的家伙、酒吧里的混混，终于遭到了因果报应。傲慢而且过分自信的他本想将另外一个人暴打一顿，可最终反过来却被打得满地找牙，趴在地上挣扎着，就像"一只独翅的苍蝇……一个突然感觉到衰老、清醒的男人"。

　　客场挑战拉科鲁尼亚是皇马这个赛季倒数第4场联赛，在从马德里飞往拉科鲁尼亚的航班上，皇马球员身处的气氛不禁让人想起了钱德勒笔下的那个恶人。这是4月的最后一天，球员们丝毫没有了加利西亚人的坚韧和顽强，给人留下的印象是他们希望一切早点结束，这个赛季的比赛也将结束，然后就可以享受漫长的夏日假期，怀抱着对下个赛季的美好梦想，他们期待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不管是我们在马德里机场候机，还是在45分钟的北上飞行途中，还是抵达拉科鲁尼亚的小型机场，我始终记得有一个人面带着微笑，那就是索拉里--"超级潜艇"索拉里。在我们候机过程中，他对每个人说着鼓舞士气的话，但好像没人有太大的兴趣。"不就是小小的3分么，我们将重新振作起来。"没有人回答，甚至没有人转头看一眼。有人--我没有看清楚，但可能是古蒂--发出了鼾声。整个行程都以这样的方式度过，这群最幸福的人此时的心情却显得无比沉重、黯淡和沮丧。他们即将面对的仅仅是一场足球比赛而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将要赶赴前线参加一场恐怖的战争。

　　2004年4月对于皇马来说是最残酷的月份。对于整个球队是这样，对于贝克汉姆更是如此，他所遭受的耻辱和痛苦甚至超越了以前任何名人所必须面对的，财富的代价、帅气的外表以及名声，瞬间变成了他背负的十字架。

　　事物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贝克汉姆与皇马联姻不再如从前人们所预料的那样发展顺畅。佩雷斯仍然喜欢贝克汉姆--但是对于贝克汉姆是否仍然还"爱"着他，西班牙人心里并没底。事情的起因源自贝克汉姆生活中的女人--妻子维多利亚，她拒绝跟随丈夫来马德里居住。

　　刚开始的时候，皇马所有的人并没有将其当回事，也没有人对此事表示过关注，他们不曾料到贝克汉姆的婚姻的复杂程度会影响到他在场上的表现，谁都没想到这会是一个凶兆--贝克汉姆在这个赛季结束后可能选择离开皇马回到英格兰，而在所有英超俱乐部中，唯一能够承担其天价转会费的只有阿布拉莫维奇的切尔西俱乐部。

　　这仅仅是一个猜测而已。贝克汉姆满腔热情地希望7月份全家在马德里开始一段新生活。他认为新的生活将会使家人更加团结，并且有利于两个小孩学习西班牙语。然而情况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前进。在经过精挑细选之后，贝克汉姆在马德里市内选中了一幢豪宅并将其租下来，精致的装修也符合贝克汉姆宫殿式的标准，但等到新家被安顿下来后，维多利亚却没了搬进去的兴趣。

　　她很少在马德里居住，几乎全部时间都分给了纽约和伦敦两座城市：纽约是她作为一个流行歌手开创事业新高峰的城市，尽管目前还处在勇气大于成功的阶段，而伦敦则是其父母居住的城市，并且在那里她的知名度远比西班牙高。大儿子布鲁克林本来计划去马德里市内一所据称是最好的英文学校--鲁尼米德学校念书，可他母亲却把他拽了出来并带回了伦敦。当维多利亚不在时，可以把两个孩子交给外公外婆照顾。

　　看到自己苦心经营"西班牙"家庭瞬间化为乌有，贝克汉姆有些无奈，然而从皇马俱乐部的角度来考虑后果似乎更为糟糕，他好像有一半的时间花费在空中，坐在私人飞机往返于伦敦和马德里之间。一般说来，一场比赛在晚上10点或者11点左右才结束，而贝克汉姆则需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次日凌晨才能回到伦敦的家中。他和家人共度的时间往往只有几天，甚至有时只有几个小时，他就必须赶回马德里参加球队的训练。这样耗费精神和体能的往返折腾，贝克汉姆每周都要经历一两次，孩子们原本就是贝克汉姆的心肝宝贝，而每次和他们的分离使得贝克汉姆更加沮丧。

　　这一切佩雷斯都看在眼里，心中不满情绪日益增加。但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和另外一个大牌人物、贝克汉姆前俱乐部的那个人有所区别。只要发现"辣妹"维多利亚的生活方式以及行为影响了贝克汉姆的足球职业，弗格森就会十分恼火。佩雷斯并非如此。他并不太在意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方式，甚至从发展皇马俱乐部品牌的角度来说，他还一定程度地欢迎贝克汉姆的场外明星行为。他和皇马其他人担心的是家庭对贝克汉姆事业的不利影响，这些事情所耗费的精力甚至超过了贝克汉姆对足球的关注，并最终导致他向阿布拉莫维奇的"引诱"折腰。

　　第98节：足球改革模式受到广泛质疑

　　俱乐部的其他人开始担忧贝克汉姆自2004年新年以后逐步下滑的状态。这也许只是一个短暂的现象。每个球员每个赛季都要经历4到5周处于低谷状态的时间。对于贝克汉姆来说也应该是公平的，在这个赛季的头4个月，也就是2003年的最后4个月，他一直处在巅峰状态。现在虽然贝克汉姆的热情和体能依然保持着高水平，但是他已经缺少了前段时间所展现出来的冷静和目的性。当初贝克汉姆憋足一股劲只为证明一点--他够资格和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一起踢球，此时的低迷状态是否是他家庭生活不愉快以及睡眠不足造成的？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就是贝克汉姆和皇马的蜜月期已经一去不复返。虽然双方都有良好的意愿，但两者之间的关系已经进入非梦幻阶段。

　　4月对于佛洛伦蒂洛·佩雷斯来说也非吉利月份。不仅关于他的足球改革模式再次受到广泛的质疑，就在飞往拉科鲁尼亚前的两天，佩雷斯的母亲驾鹤西去。

　　佩雷斯并没有出现在飞往拉科鲁尼亚的航班上，母亲的去世使他未能跟随球队前往客场督战，这次随队出征的只有3到4个俱乐部经理，他们这次更喜欢讨论"海市蜃楼"建设工程或是开办新酒店的话题，显然曾经给他们带来快乐的足球话题显然没人愿意提及。和往常一样，一大群的狂热球迷仍旧在机场出口等候着皇马的出现，但是这次你喜欢跟他们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没有听说吗？

　　不管怎样，故事还是重复着上演。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染着金黄头发的贝克汉姆，紧随而至的就是一阵尖叫。当我们走出机场大楼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推挤到了贝克汉姆的旁边，或者说已经远离了引发尖叫声的源头。人群中发出的尖叫声让人产生一丝恐惧感。摄像机和照相机不时的从你的脸上、胸前、背部蹭过，未能靠近的球迷就跟在人群后面哭喊着。贝克汉姆一路平静地走着，嘴角始终挂着迷人的微笑，过去6周内所经历的生活烦恼对他似乎没有半点影响。

　　因为对于他以及"银河舰队"其他成员来说，尽管4月是残酷的，但在3月中旬，他们就开始出现低迷趋势。或者说，如果你给这种糟糕趋势找出一个准确的事件、一个准确的日期和时间，应该是3月10日10点37分，就在马德里火车站发生炸弹爆炸恐怖事件前9个小时。或许把两个事件牵强在一起有些荒唐和不敬，但确实在马德里屠杀发生后，事情就变得异样起来；之后他们开始走向崩溃。

　　对于佛洛伦蒂洛以及他在世界范围内所有崇拜者来说，当时皇马已经取得了赛季的制高点。但从那之后，这支球队就开始走下坡路。这个时间点就是在伯纳乌球场同拜仁争夺冠军杯16强的比赛终场哨声吹响的那一刻。在罗纳尔多和罗伯特·卡洛斯缺席的艰难条件下，他们赢得了一场最为艰苦的比赛。

　　这给他们提供一个梦想更大舞台的机会。不管球队是否只有夸夸其谈的实力，也不管中场防守是否像个筛子，也不管球队中是否缺少一个防守型中场--明眼人都能看出的问题，不管劳尔是否度过一个萎靡的赛季（在许多比赛中，皇马给对手一种阵容残缺不齐，只有10人应战感觉）：教练战术手册应该受到谴责；佛洛伦蒂洛的球队是在玩马戏团足球，并且将那些传统足球规则都扔进了历史的长河中。他们是一群表演艺术家，就像巴尔达诺跟我说的那样，表演艺术家的才华是如此卓越，对自己的才能是如此自信，以至于不需要后卫的安全防护。

　　就在3月10日晚上，在充斥高分贝尖叫声的球场上，皇马迎来了本赛季的最高峰。"银河舰队"的成员们将履行他们神圣的使命。他们将赢得所有奖杯。像齐达内、贝克汉姆等球员甚至已经在媒体面前鲁莽地放出了"三冠王"的厥词。对于大多数俱乐部来说，即使有如此野心也讳莫如深，生怕说漏嘴后的难堪。可皇马成为"三冠王"的这种非逻辑的逻辑思维已经深入每个人的脑海中。一周后，西班牙国王杯的决赛将开战--每个皇马支持者都认为同萨拉戈萨的决赛只是一场例行公事。

　　在淘汰拜仁慕尼黑36小时之后，皇马在欧洲冠军杯中的下一个对手浮出水面--摩纳哥。毫无疑问，这是淘汰劲旅拜仁之后，上帝送来的一块犒劳蛋糕。西班牙联赛中，皇马以8分的优势位居积分榜首，如果一切正常，联赛冠军也将被皇马收入囊中。一片歌舞升平的迹象似乎在表明佛洛伦蒂洛的改革方程式将成为赢家。是的，确实如此：如果你崇尚技术，如果你有足够的睿智去购买世界上最优秀的前锋，那就让其他球队为自己的防守担忧吧。足球是一项简单的运动。

　　将所有天才球员派上场，胜利就属于你。

　　不过所谓的"叠加"假设，在周六皇马主场同萨拉戈萨的联赛中遭到了质疑。周中刚刚经历一场同拜仁的生死战，皇马在周末的联赛中又碰上国王杯决赛即将遭遇的对手。"银河舰队"表现软弱乏力，主场1比1勉强逼平对手。每个人都表示震惊，那是因为他们都还沉浸在爆炸案发生后的悲愤中。如果将过多精力放在皇马的比赛上，将会是对在大屠杀中弥难的尚未入土的受害者的一种猥亵。贝克汉姆出现在了赛后第二天新闻发布会上，此时距离爆炸案发生时间已有4天，他代表队友表示了歉意，但他称当时很难用一种平常的心态来对待这场足球比赛。

　　关于3月11号的恐怖事件，贝克汉姆有过一段十分到位的表态，作为一位球员，人们不期望英格兰队长有胜过政治家的雄辩口才。恐怖事件折磨着他的新"祖国"的人们，但是他的评价表达了悲伤，并冷静地评估了人们从悲剧中所得到的教训。

　　第99节：野蛮侵犯

　　"那样的事情发生后，只会让所有的国家和民族更加团结起来，不管他们的国籍是什么，"贝克汉姆说。"我是英格兰人，并且居住在西班牙，但是不管我们的国籍是什么，每个人都会更加团结，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发生的一切都显示了人们的坚强意志，我希望人们能够一起度过这个艰难时刻。这将会显示人类的伟大力量。对于每个人来说，确实是悲痛的，可是对于未来来说，我们仍然能看到希望。"

　　贝克汉姆所言极是。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表露过自己的心情。这对于未来来说，的确能让人看到希望。现在是留在西班牙的最佳时候。"你们喜爱活着，我们喜欢死亡。"一名恐怖分子在阿尔卡达组织公布的一盘录像带中如此表示，该组织在录像带中表示对马德里火车爆炸事件负责。留在西班牙是合适的，特别当西班牙的人们对此事做出反应时，当整个国家都走上街头向野蛮宣战，竭力呼吁善待生命的时候。

　　贝克汉姆说出了人们在这些形势下通常所说的内容。有人认为"足球是暴力事件的源泉"。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种观点是错误的。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足球带给人们生的希望，从而将恐怖事件驱离。正是足球--它汇聚了所有的勇气、慷慨、天赋、团队精神以及其他人类所有美好的东西--将野蛮和凶残驱走；正是足球--队友团结就是全部--帮助我们更加看清楚了那些屠杀者的凶残险恶，看清了他们以上帝、自由和公平所名义所犯下的罪行。

　　利物浦的足球名宿比尔·香克利有一句十分经典的名言，经常被世界各地的球迷借鉴和引用。"足球无关生死，足球高于生死。"为什么每个人都如此喜欢引用这句话，为什么世界上的人都喜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那是因为它能引起共鸣。它能挑动人们内心深处的琴弦。足球能够战胜死亡获得新生；它产生的快乐能够为每个人--从马德里火车上经常往返者到非洲的穷人--调节日常生活的不稳定。

　　有人认为取消同萨拉戈萨的联赛是缺乏对亡者尊重。但更进一步应该说是不能体现生大于死的价值。在200个无辜生命遭到涂炭的48小时后，贝克汉姆和皇马出现在伯纳乌球场踢一场足球比赛，这是十分正确的。就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悲伤的伯纳乌球场为亡者空出了座位，皇马球员都带上了黑色袖章，赛前默哀1分钟。西班牙电视台第二天用蒙太奇的手法报道了这一幕，同样的场景不仅传遍了西班牙，而且传遍了整个欧洲，阿森纳、曼联以及米兰的球员都低着头、手挽着手、脸上流露出悲痛表情。电视画面依次地移动着，再次向人们表达人们对于生的渴求，以及深切的体会到失去生命将意味着什么。

　　带着一份夹杂着深度震惊和极度悲伤的心情，皇马球员在紧接着的周二登上了飞往巴塞罗那的航班，在巴塞罗那的奥林匹克球场将进行西班牙国王杯决赛。人们甚至有些怀疑所发生的一切使人难以将心转到一场决赛上来。这也使得球员在一定程度上缺乏对比赛的重视，缺乏对来自萨拉戈萨对手的尊重，这不禁让人想起3周前皇马前往慕尼黑的声名狼藉之旅。

　　这次甚至不用担心天气因素，或许由于这个原因，俱乐部决定允许球员带上自己的妻子或者女朋友结伴同行。这个决定看似一个不错的奖励。国王杯中少见的硬仗是在今年1月份，皇马四分之一决赛中碰上瓦伦西亚，瓦伦西亚是最近5年欧洲最为团结的球队，一支拥有滴水不漏的后防线球队、一支拥有由杰出的阿根廷队队长阿亚拉领衔的整齐划一的中后场防线的球队。佩雷斯试图这个夏天将阿亚拉招致帐下最终却未能如愿。

　　但是皇马以5比1的总比分淘汰了对手，在伯纳乌3比0，客场2比1。没有人能给瓦伦西亚施以如此惨痛的屠杀，只有"银河舰队"的成员能够做到。所以现在，决赛中遭遇的萨拉戈萨只能算小菜一叠。只需要一些乏味的动作再加上一个呵欠就能搞定的比赛。似乎在把国王杯带回马德里之前，按照比赛规则所必须完成的90分钟往返跑动，这时看来似乎都是对这种想法--马上来地中海享受阳光灿烂假期--野蛮侵犯。

　　贝克汉姆自从进入2004年以来就一直处于低迷状态，但比赛进行到了第20分钟时似乎有了改变的趋势，他在禁区外围一脚任意攻破萨拉戈萨大门，所展现出的绝活为他在皇马功劳簿上再书一笔。"银河舰队"球员接下来就是不停控球，似乎在等待时间流逝，等待三冠王其中一部分落入皇马的兜中。不可否认，这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有趣的是，罗纳尔多因伤未能出场，他所能享受的仅仅是在球场旁边慢悠悠散步。

　　5分钟后，萨拉戈萨扳回一球。就在比赛进行至第45分钟时，古蒂禁区内犯规，萨拉戈萨赢得了点球，比分变成2比1。上半场结束，萨拉戈萨比分反超，但对皇马来说并非是一场灾难。下半场开场仅3分钟就得到证明，罗伯特·卡洛斯以一种"贝克汉姆能，我更能"的精神，以一记30米外的任意球直破萨拉戈萨大门。

　　在比赛还剩下23分钟时，卡尼，另外一位出了家乡小镇就无人知晓的萨拉戈萨球员，因粗野犯规累积两张黄牌被红牌罚下，场上形势变得十分明朗，皇马可以毫不夸张地拿下比赛，而减为10人应战的萨拉戈萨没有任何机会。但小鱼求生的欲望是顽强，萨拉戈萨在阿根廷球员米利托的支撑下显得异常顽强，2比2的比分一直保持到全场结束。去年夏天皇马几乎将这位阿根廷人买下--奎罗斯和巴尔达诺在赛季前竭力想将其购入，但最终未能成功。比赛进入加时赛阶段，萨拉戈萨坚持了6分钟之后收到回报：疲于应战的古蒂犯规累积两张黄牌被罚下--"银河舰队"士气受到打击，萨拉戈萨逐渐掌握场上主动。他们刺刀见红的拼抢获得回报，补时阶段进行到第21分钟，加莱蒂禁区内突然发力射门，攻入致胜一球，并最终捧得国王杯。

　　第100节：煮熟了了鸭子飞不了

　　赛后皇马更衣室内的气氛犹如坟墓般的沉闷。"更衣室内异常安静，"贝克汉姆面对等候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的记者说。皇马本赛季面临的第一道测试题未能通过，当然他们实力要强于对手，不管是从整体实力还是逐个球员，两队都无法比较。他们败在自己的脚下，这和上次他们差点输给拜仁极为相似。自我满足再次成为了敌人，这次皇马为自我满足付出了沉重代价。

　　正如替补门将塞萨尔所说，皇马上次丢掉国王杯是在2002年同拉科鲁尼亚的比赛，那是因为他们紧接着要夺取欧洲冠军杯冠军。如果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国王杯虽然具有很高的威望，但相比欧洲冠军杯而言并不那么重要。因此，一场失败的确让人沮丧，但很难说是危机。皇马还有许多、几乎是全部需要拼搏。

　　随着西甲联赛冠军渐入口袋（尽管在国王杯后的第四天，皇马在联赛中2比4输给了毕尔巴鄂竞技队），大家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欧洲冠军杯对手摩纳哥身上。我在友谊酒吧观看了这场比赛，友谊酒吧位于加泰罗尼亚的腹地，是一个皇马球迷聚集的地方。与我上一次来参观时相比，安吉尔、拉尔夫以及其他球迷都少了一份浮躁，多了一份谨慎。过去两周梦魇般的经历已经消磨了他们的部分信心。因此在摩纳哥攻入第一球时，他们几乎带着一种"倒戈"的心情--他们为对手的进球欢呼。

　　和上半场伯纳乌的球迷一样，安吉尔对他们的英雄的表现感到气愤。"他们不是在跑，这些家伙，完全是在散步！"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吹响，摩纳哥1比0领先。皇马球员走回休息室时，伯纳乌球场响起了震耳的嘘声。这就是敢爱敢恨的球迷，不到四分之一个赛季的时间，你已经很难在这个曾经充满足球激情的西班牙北部球场听到诸如"我们将永远支持你们。你们将永远不会独行"的话语了。

　　局势随后发生转变。下半场回到场上的皇马球员就像吃了一听菠菜罐头的大力水手。"银河舰队"再次还原了"银河舰队"的本色。尽管摩纳哥也曾有过惊人之举，他们在本赛季欧洲冠军杯的第一阶段比赛中曾主场8比3击败过拉科鲁尼亚队，但是现在对手已经完全不同，皇马调整了进攻节奏，将来自小公国的球队打回了"乌合之众"的原形。休战两周的罗纳尔多重新回到了场上，罗纳尔多再次变回了罗纳尔多，皇马也变回了皇马，可见皇马对罗纳尔多的依赖性有多强。在一个半小时内，砰、砰、砰、砰，连续4粒进球。谢天谢地：4比1，主动权又回到了皇马口袋中，半决赛我们又回来了。

　　皇马的后防线毕竟是皇马后防线，总能在关键的时刻开玩笑。就在比赛临近终场时，费尔南德·莫伦特斯为摩纳哥攻入了第2个球。莫伦特斯曾经3次获得欧洲冠军，但是在皇马只是一个替补球员，为了节省开支，本赛季初被皇马租借给了摩纳哥--即便如此，皇马仍旧支付其大部分工资。没关系，伯纳乌对莫伦特斯进球仍旧感到高兴。因为这将使得下回合在摩纳哥公国的比赛变得比想象中要有生气。

　　莫伦特斯，一个马德里长大的孩子，曾是皇马俱乐部很优秀的球员，一个进球不少的前锋，欠缺的只是运气。这个进球对于他来说亦是偶然中的必然。进球后，摩纳哥的其他队员几乎都没有跑过来欢呼，都低着头走出了球场，因为他们知道球队的欧洲冠军杯幸运之旅即将步入尽头。虽然下一轮即将回到主场作战，但留给他们翻盘的几乎为零，或者说翻盘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劳尔的表情还是有些平静，倒是罗纳尔多在齐达内的支援下，特别是在这个属于费戈的夜晚，成了一支无法阻挡的力量，为皇马攻入了第4球。

　　贝克汉姆最后也找回了刚加盟伯纳乌时的状态，从他的行为--临近终场主动申请一张黄牌--可以看出，他当时考虑的已不是下回合客场挑战皇马，而是半决赛的对手阿森纳了。因为只有这样，已经有一张黄牌在身的贝克汉姆才能避免在与阿森纳的比赛中被禁赛的风险。或许心中还遗留着曼联与阿森纳的世仇情节，贝克汉姆极不愿意错过同枪手的比赛。

　　西班牙的体育报纸都夸赞了贝克汉姆的智慧，并且都欢呼"银河舰队"还原本色，指出罗纳尔多的状态回归是皇马胜利的关键。《阿斯报》的记者胡安马·特鲁巴在文章中调侃说，当莫伦特斯进球后，伯纳乌的球迷报以热烈掌声是在为迎战下一个对手--亨利领衔的阿森纳--进行热手活动。"不用担忧第二回合（在摩纳哥）的比赛了，"特鲁巴写道，"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忧。一旦皇马开始很好地化压力为动力，他们发现摩纳哥只不过是一个小人国而已。"

　　其他的足球专栏作家都抱有同样的观点。我也是如此。在和利物浦前球员马克·劳伦森以及帕蒂·阿格伦一起参加爱尔兰一个电台的一挡直播节目时，他们两人一直在争论这届冠军杯最终将归谁所有，虽然意见无法统一，但一致认为冠军杯的争夺将会在阿森纳和强大米兰之间展开，对此我就表示质疑。我提醒他们低估了一支拥有罗纳尔多、齐达内以及费戈等球员的球队将会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错误。虽然阿森纳首回合客场逼平了切尔西，成为进军半决赛的最大热门，而AC米兰首回合主场4比1横扫拉科鲁尼亚，看上去进入决赛也成为煮熟了了鸭子--飞不了。

　　如果当时还有人对皇马复活的能力心存疑虑，那么"银河舰队"，在3月份最后一天联赛中5比1横扫塞维利亚，将这种疑虑一扫而光。从国王杯决赛失利中得出的一个非常清晰的结论：在劳尔持续在场上消失的比赛中，皇马必须依赖罗纳尔多。一旦巴西人回到场上，皇马成了多点开花的球队，没有人能够阻挡这支球队的进攻。事实上，他，仅仅是他一个人就给那些认为皇马缺乏平衡和力量深度的人一个很好的答案。那些人认为皇马抛弃马克莱莱和耶罗是一个巨大错误。罗纳尔多用他的进球堵住了那些老爱唱反调的人的嘴，并且为佛洛伦蒂洛之争--只要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球员，足球比赛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提供了一个生动案例。

　　第101节：与丽贝卡·卢斯有染

　　皇马5比1击败塞维利亚--两场比赛一共攻入9球，而且对手都是防守见长的"卑鄙型"球队，在这场比赛之前，塞维利亚的防守在西甲联赛中列第4位。罗纳尔多攻入两球（第2个进球是贝克汉姆一记精准的点对点传球，皮球落点恰到好处以致于头球功夫奇差的巴西人不好意思再顶偏），为萨尔加多助攻一球--罗纳尔多在摆脱对方3名后卫的夹击防守下左脚抽射，皮球直奔球门的右角，守门员侧身扑救脱手，被萨尔加多补射入网。

　　从赛季初到现在，罗纳尔多在27场联赛中攻入24球，在所有比赛中攻入31球。他再一次证明了奎罗斯关于巴西人就是显赫足球的论断。皇马5比1击败塞维利亚后，《国家报》一位名叫何塞·萨马诺的记者作出这样的论述："有了罗纳尔多在队中，皇马受到的保护感觉比有一群世界上最优秀的后卫在场上还要稳固。"

　　关于4月，在著名诗人艾略特的《荒原》头两行里被描述成最残酷的月份，因为它既不是这也不是那，不是冬天也不是完全的夏天，让人燃起希望却又往往留下失望。对于贝克汉姆来说，虽然四月的第一个星期日--2004年第4个月的第4天--远比这还要糟糕。贝克汉姆从未有过如此的失望，遭受如此的羞辱和痛楚。

　　西方世界销量最大的小报《世界消息报》爆出猛料，由于妻子维多利亚一直呆在伦敦，贝克汉姆被传与一个叫做丽贝卡·卢斯的女人有染。《世界消息报》被英国的同行称作"轰动新闻炮制器"，使用6个版面详细地刊登了贝克汉姆和丽贝卡交往的细节，其中部分细节还采用了半色情文学语言描写。诸如"在圣玛罗酒店的包房内，他脱去了她的衣服，以一种辣妹不能给予的激情，通宵的销魂蚀骨，这让守候在外的司机和保镖都非常惊讶。"

　　"他们一进入房间后，"《世界消息报》的描述还在继续，"丽贝卡称有点紧张，他意识到她已经迈出很大一步了……他双手抱住丽贝卡的头，用一种极具挑逗的目光勾住她，并深情地吻着她的薄唇，然后说：'我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这样了。'这是一个心潮澎湃的时刻。

　　他调淡了灯光，然后开始一件件地退去她的衣服。已经被充分挑逗的丽贝卡也剥去了他的衣服，然后两人赤身裸体的站在房间的中央，激情的狂吻着。大卫是个充满激情的做爱者--他们做爱的细节被完全曝光，他们一直持续了数小时。"

　　《世界消息报》的这篇文章在英国新闻界引起强烈地震，各家小报正报都争先恐后地加入到这场揭露贝克汉姆运动中来，各种流言、猜测充斥着英格兰报纸的各个角落，许多专栏作家纷纷撰写评论，分析贝克汉姆丑闻被揭露后会对他的婚姻、孩子、职业生涯会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对整个婚姻制度，对整个人类的将来将形成什么样的后果。

　　在这样的环境下，贝克汉姆完全不能再做正常人所能做的事情，他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然后逃往奥地利度假圣地艾丽斯斯普林斯，想尽一切办法让接下来几天各家小报头版都能够刊登他和妻子在一起的照片。随后在瑞士阿尔卑斯山脚的滑雪场，两人摆出各种姿势供狗仔队拍摄，夫妻口径一致的否认了"丽贝卡故事"的存在，在摄影记者镜头面前除了微笑还是微笑，给人一副婚姻美满幸福的图片。

　　然而，小报还是从照片中发现了一些问题，一致认为贝克汉姆表情明显要比维多利亚紧张，他的微笑要比平常不自然，像是带着一个小丑的面具。在《太阳报》一篇关于丽贝卡是双性恋报道旁边，刊登了一篇引用了心理学家摩·萨皮罗观点的文章，文章与其说披露两人婚姻出现的问题，倒不如说分析了《太阳报》记者们所编纂的故事以及拍摄图片后面所隐藏的东西。在一张看似恩爱的照片背后，无意识的肢体语言却真实的反应了贝克汉姆的婚姻状况："摩·萨皮罗认为贝克汉姆和辣妹只不过是貌合神离而已。她说：'从这些照片表面来看，他们俩似乎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但透过表象看细节，你将会发现两者之间存在很大距离。维多利亚夸张的笑容并没有掩盖住她痛苦的表情，其姿势也释放出了她真实感情。她动作有些僵硬、肩部略偏离，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紧张。确实，你们可以看到她搂住他，有时甚至是紧紧地抓住，但她的表情总能告诉你她在身体和感情方面与他保持着距离。'夫妇俩的目光接触就能说明一切问题，撒皮罗还说：'贝克汉姆似乎在躲避什么，当维多利亚一种爱慕眼光看着他时，他却不敢看着她，没有那一张照片是如此'。"

　　这些反思引发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也是英国每一家小报评论员所问及的问题，是否我们看到的表现是真的就是英格兰过去5年、6年一直争论不休问题的答案？他们在迷惑"在贝克汉姆的婚姻中，到底谁主动，大卫或者辣妹？"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准确答案，直到5月份。我们发现丽贝卡·卢斯打破了一项世界纪录--通过一夜情赚钱最多的纪录。英国媒体上出现的相关故事描述都出自丽贝卡之口，她不仅以文字形式卖给了报纸，而且还受雇参加了天空新闻台一个访谈节目，据传仅参加这一次节目所获得报酬超过100万英镑。报酬来得如此轻松，以至于我在同一些女性朋友聊天时，她们都调侃说这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不错，如果你也有那个机会"。

　　这样的数目对于摩纳哥公国的国民来说简直算不了什么（此地人口3,2000--人均财产接近100万欧元）。2004年4月7日晚上，摩纳哥大公国（2平方公里）一半的国民都聚集在体育场内。对于他们来说，现场看球难免要忍受自己的球队被淘汰的悲伤，但能亲眼目睹"银河舰队"也是一件盛事。如果在比赛开始前，甚至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你跟人群中任何一个人说摩纳哥队不大可能进入半决赛甚至赢得这场比赛，他们肯定不会因此而伤感。

　　而王子阿尔贝特是全国唯一一个相信摩纳哥人还有一丝希望的人，正是因为如此，在路易斯二世球场的包厢内，他差点被当成了足球流氓。如果当时自己头上还有留有几根头发，他肯定会将其拔光。在目睹皇马第一个进球之后（上半场第36分钟，劳尔破门得分），愤怒的王子进入一种近乎抓狂的状态，甚至有人开始为同坐在皇家包厢内的弗洛伦蒂洛以及他的妻子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但阿尔贝特王子并没有被警察带出包厢，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的王子身份。

　　第102节：劳尔最为沮丧的时刻

　　劳尔的首开纪录，似乎已经锁定了皇马在半决赛中的席位。这不禁让人想起了一年前同曼联在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中的碰撞，皇马最终以6比5的总比分淘汰红魔。如今的对手虽然换成了实力稍逊的摩纳哥，但同样的比分淘汰对手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往往事与愿违，进入上半场伤停补时阶段，摩纳哥扳回一球，半场比分被改写为1比1，不过5比3的总比分对于皇马来说并无大碍。撇开比分不谈光看两队表现，摩纳哥和皇马之间的确存在着较大实力差距。

　　出乎意料的是，摩纳哥在下半场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事实上，皇马成为了哥利亚，而摩纳哥则是勇士大卫。下半场开场仅数秒，莫伦特斯以一记精彩的头球破门，比分变成2比1。第65分钟，摩纳哥再次破门得分，场上比分变成3比1，如果这个比分保持到中场，虽然总比分为5比5，但是按照客场多进球的规则，摩纳哥将晋级半决赛。这样的比分一直保持到了终场，但是皇马完全有机会改写比分。

　　第73分钟，劳尔的一个头球破门被助理裁判裁定越位在先，你可以说它是正确的判罚，所谓越位也就是几厘米距离，并且只有在电视慢镜头回放时才能看清；你也可以说它是一个错误的判罚，因为10个裁判对此进球至少有5个会作出相反的决定。似乎有一打的证据表明这是一个完全不属于劳尔的赛季，第85分钟，皇马队长再次错过改写比分的机会，如果机会出现在其他任何时候，劳尔都能轻松将其射入网兜。最擅长的左脚，在禁区内接齐达内最舒畅的传球，劳尔竟然在单独面对守门员时将皮球射飞。

　　劳尔应该是最冷静的球员，但是这次完全变了。在错过第85分钟的机会后，他脸上露出了急躁的神情。此时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劳尔的心情，皇马这个赛季的希望就在他脚下葬送了，自从去年夏天接过皇马队长袖标以来，这是劳尔最为沮丧的时刻。

　　皇马出局已经成了木已成舟的事实。还是同样的一批记者，曾在过去的6个月里为"银河舰队"的所向披靡而欢呼歌颂，可在皇马告别欧洲冠军杯的第二天上午，他们都摇身一变，成为了攻击佛洛伦蒂洛工程的炮手，指责他听不进别人的建议，指责他固执地拒绝引进新中场、新马克莱莱，指责他坚持执行启用毫无经验的帕文们的政策--可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一个成功的帕文，指责他不应该流放莫伦特斯，后者的表现让皇马每个人都感到惊讶，现在已经成为欧洲冠军杯头号射手。

　　无巧不成书，阿森纳和米兰都步皇马后尘相继出局。就在摩纳哥大溃败24小时后，阿森纳主场1比2倒在了英超新贵切尔西脚下，另一个全欧洲人都无法相信的结果是，卫冕冠军AC米兰未能保住首回合主场4比1大胜拉科鲁尼亚的胜果，客场不可思议地以0比4败垒。有关佩雷斯工程是个"疯子的错觉"的争论已经爆炸性地传遍了整个欧洲，直到拉科鲁尼亚攻入第3球时，有关质疑才有所缓和。作为一支汇聚了防守型中场、经验丰富的中锋、深厚的板凳、如果再加上不错的运气，实力足以捧得世界杯的球队，米兰竟然败在了顽强的但实力并不强大的拉科鲁尼亚脚下。一时间，米兰接过了佛洛伦蒂洛球队的口水袋，成为了众人抨击的对象。

　　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之前，有记者请摩纳哥教练迪达·德尚对比赛作一个预测，法国人显然说对了。他用不可思议但又踏实的比赛结果证明了赛前所说的那句"足球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哲言。

　　与其说德尚的哲言倒不如说是米兰失利给了皇马许多安慰。此时需要安慰的还有贝克汉姆，由于累积两张黄牌自动停赛一场，所以当摩纳哥的比赛进行时，他只能和同样郁闷也纳闷的妻子在瑞士某个小木屋内收看直播，可能整个晚上都在用头撞着墙壁。接下来的星期天（复苏的星期天，那天上午皇马赛前的新闻发布会上这样称），他至少有机会将能量发泄在足球场上，这次是主场迎战奥萨苏纳--曾经相当容易对付的对手，现在对于皇马已经是一场重要的比赛，他们必须重新抬起头振作起来，把精力集中到本赛季最后一座奖杯--联赛冠军上。虽然联赛冠军的显耀程度无法与冠军杯相提并论，但总比三大皆空要好。

　　近些年来，西班牙甲级联赛不仅被认为是欧洲技术最好最具有欣赏性的联赛，还被认为是欧洲实力最强的联赛（只有意大利人对此表示怀疑）。本赛季，西班牙是唯一有4支球队（其中打入欧洲冠军萡十六强的塞尔塔后来降入乙级联赛）进入欧洲冠军杯16强以及两支球队进入欧洲足坛的另外一大重要赛事联盟杯的国家，这些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奥萨苏纳属于顽强的球队之一，他们的球员都属于出了潘普洛纳小镇就无人知晓的类型。但是其中一名叫做巴尔多的球员经历，在赛前吸引了新闻媒体的注意。他曾在皇马青年队效力，但最终被皇马所抛弃。萨拉戈萨队中曾遭皇马摒弃的米利托，以及摩纳哥莫伦特斯在对阵老东家的比赛中都特别抢眼，这种势头引起了西班牙媒体的关注，难道最近一名遭皇马抛弃的球员巴尔多也要报仇雪恨？

　　的确如此，皇马不仅没有复苏，反而有被埋葬的危险。奥萨苏纳3比0赢得了比赛，这是皇马本赛季首次在伯纳乌球场输球，巴尔多在第1分钟就攻入一球，并助攻了另外2球。下半场，伯纳乌球场由死一般的沉寂突然变得人声鼎沸，球迷开始嘲弄皇马巨星们，但大多数球迷已经被场上结果所击倒。皇马似乎已经背上一个令人恐怖的魔咒。40天前，他们还在联赛积分榜上以8分之距遥遥领先，突然间他们就失去了联赛榜首的位置，将其让给了素有军事化机器之称的瓦伦西亚，这是2004年以来的第一次。

　　和其他球员一样，贝克汉姆的表现十分糟糕，恐怕那个晚上他比其他任何球员都更加难以入睡。《世界消息报》又抖出猛料，披露贝克汉姆还和另外一个女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位有泰国血统但居住在澳大利亚的女人，声称爱着贝克汉姆（还说她不像丽贝卡那样，将所有的事情都抖露出来），而她的照片也同样出现在了所有报纸头版。这次贝克汉姆以沉默来应对媒体的炒作，他的态度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平时最愿意和西班牙媒体合作的英格兰队队长，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哪怕是一个字，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赛季末。

　　第103节：贝克汉姆绯闻缠身

　　佛洛伦蒂洛·佩雷斯此时的境况并不见得比其他人好。病重的母亲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球队主场输给奥萨苏纳后，皇马主席已经显得身心憔悴。在伯纳乌球场，佩雷斯受到了愤怒球迷的攻击，这是自从他就任皇马主席以来的第一次。尽管他一贯坚持认为自己首创的球队模式--搜罗世界上最优秀的球员--是正确的，但他的身心已经受到了挫败。相关的质疑已经压得他难以喘息。他的自信、以及最为珍贵的资产从来都没有变得如此脆弱。由于之前极力宣扬皇马辉煌的目标，以及在前段时间所树立起来的信用，现在的佩雷斯已经不堪忍受如此惨痛的失败。

　　第二天，我去观看了皇马队的训练，想去看看"银河舰队"此时在训练场的心情。大约三四百名球迷围在训练场外，一部分是过来看望他们失落的英雄（早晨寒冷的空气中充斥着少男少女们发出"贝克汉姆、贝克汉姆！"呼喊声），一部分人在发泄着心中不满的情绪。在球员训练场地周围竖着高高的隔离网，不满者挨着隔离网撑开了长长的条幅，球员只要回头就能清晰入目，上面写着："你们为了金钱和妓女。我们只会有愤怒和沮丧"。

　　贝克汉姆是否会感到这个条幅有点含沙射影？他应该不至于。把龌龊的妓女和世界上富有的球员联系在一起，这种观点已经深深的植根于西班牙男性公众意识中。或许是对的，或许是凭空臆测。单就这条条幅而言，它十分准确地表达许多愤怒的马德里球迷的观点--"银河舰队"并没有给他们以及俱乐部带来企盼的成功。同样还是球迷，数周前他们还可以在别人面前，特别是对手球迷面前，炫耀说没有比看皇马比赛更美妙的时刻了。那时你问皇马的球迷，就像这个赛季我经常所做的，他们最主要的心情是什么，回答总是变化多样的，但离不开一个相同的主题：快乐。

　　至于那些参加"世界末日"后的首堂训练课的球员，他们看起来比平常要显得萎靡不振，这点可以从他们围绕训练场慢跑热身时就可以看出，但是一旦他们开始在小场地上分组进行对抗训练时，你就很难发现这些球员刚刚经历过生命中最糟糕的一段日子。与平常一样，奎罗斯还是聚精会神地完成训练中的每件琐事。虽然奎罗斯知道自己即将履行教练作为替罪羊的角色，赛季末将被解雇是不可避免的结局，现在只是一个"行将死去"的教练，但他在场上还是兢兢业业，显示了一个教练的职业素养。

　　但是球员们更感兴趣似乎还是比赛本身，这些坚毅的职业球员热爱比赛，能从对抗中寻找快乐，哪怕是像这种已无多大意义的对抗训练。他们大声呼喊着队友传球，他们像学校的小男孩一样开怀大笑、咒骂，进球后同样享受着快乐。甚至对于贝克汉姆来说也是如此，头上带着一顶羊毛帽，努力活跃场上气氛，融入到比赛中去。

　　或许只有融入到比赛中，贝克汉姆才能忘却生活中的烦劳。虽然西班牙国内的媒体已经基本淡忘了"丽贝卡故事"，但为了吸引更多读者，英国的小报和杂志对于贝克汉姆绯闻炒作力度有增无减。包括佩雷斯在内的皇马高层都表示了对英国媒体的不满，他们反感英国记者报道贝克汉姆绯闻的方式（就贝克汉姆绯闻本身，佩雷斯从来没有发表过自己的观点），因此当这些记者提出上午采访贝克汉姆训练时，被告知由于高层的命令，他们不能接近平常可以进出的球员区。

　　不知是否由于封杀英国媒体奏效，还是由于其他不可知的但可以影响足球的因素，在紧接着的一场联赛中，皇马客场2比1击败了毕尔巴鄂竞技队。夺取联赛冠军的希望犹在，并且只要在周末伯纳乌球场迎战巴塞罗那的比赛取胜，他们就可以更加确保实现本赛??仅存的梦想。

　　为了使球队更好休整并重新振作起来，皇马球员被带到了地中海边的拉马加度假圣地，却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球员下榻的豪华酒店内的闭路电视节目包括了英国天空电视一台。正好在球员入住期间周三晚上，该台将直播丽贝卡·露斯专访节目。贝克汉姆得知消息后十分愤怒。"他当时处在一种可怕的状态，十分的沮丧，不能说话，十分痛苦，然后生气，再后来就勃然大怒。"皇马教练组的一个成员后来告诉我。俱乐部曾经和酒店方面交涉，试图切断天空电视一台的信号，这样即使不能减轻贝克汉姆的痛苦，也可以避免尴尬。有关贝克汉姆赛季末将离开皇马的传言开始在英国各家媒体累积；他将屈从阿布拉莫维奇的诱惑并加盟切尔西。他的妻子并没有跟随去马德里居住，而是让贝克汉姆坐私人飞机往返语西班牙和英格兰。她或许考虑到了让贝克汉姆一个人呆在西班牙，这位世界上受欢迎的男人就会去其他女人怀抱寻找慰藉。这种推测并非毫无根据，就像英国大多数媒体所为，维多利亚给予他的惩罚将会是坚持让他回到英格兰。

　　两天后，我在一次午餐会上见到了桑切斯和巴尔达诺，此时离周日"银河舰队"迎战巴塞罗那还有两天时间。两件事情已经变得十分清晰：英国媒体上出现了观点相反的报道，皇马不想也没有必要出售贝克汉姆。俱乐部财政实力愈来愈强大，经营的一些项目也如日中天--部分归功于贝克汉姆。这也是为什么俱乐部担忧贝克汉姆会因为家庭原因离开皇马，尽管他们坚信就纯粹的场上足球而言--不论最近的溃败--皇马仍然是最适合贝克汉姆的俱乐部。皇马雄心勃勃的商业扩展计划即将腾空：今天前我们刚刚参加了"皇家马德里城"的奠基典礼。"皇马城"是皇马俱乐部新建的一个综合训练基地，其中包括一个主题公园以及一个酒店；皇马电视台的全球卫星转播合同也即将签署，而贝克汉姆将是这笔交易中的一个主要因素。

　　第104节：已经在水中撒下了鱼钩

　　"如果切尔西想要他，他们必须从我们手中抢去，"桑切斯告诉我说，"这是我们放他走的唯一方式。"这也意味着切尔西必须为贝克汉姆支付全额的合同条款所规定的转会违约金费。数目是多少？我问桑切斯。"1.8亿欧元。他们必须超过--我是说打破--我们购买齐达内时所创下的世界纪录。"他是认真的吗？"不光是认真的，即使切尔西真的拿出那么多钱，我们仍愿意留下他。"真的？"的确，别忘了我曾经跟你说他值5亿英镑，现在仍然是。"

　　在西班牙，媒体更热衷于关注谁将在这个夏天加盟皇马，而不是谁将离开皇马。午餐后，我陪同桑切斯看望了佩雷斯，桑切斯将其称为"会晤"，地点位于佩雷斯母亲住院楼下一个当街的酒吧内，佩雷斯母亲前天晚上几近撒手人寰，但是在家人和医生的抢救下又活了过来。"那个年代的人们有另外一种顽强。"佩雷斯又在重复着一年以前对他父亲的评价。"他们经历过战火与贫穷，他们顽强的方式是我们所不能的。"

　　因此，我问贝克汉姆是否会离开皇马？"不，不。"他不屑地说，好像这个问题不仅没有必要而且还有些让人生厌。"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他将留下来。"那谁将加盟皇马？托蒂？"他是最有可能的选择，其转会也是最容易操作的。"佩雷斯回答说。托蒂转会是一笔让人兴奋的交易，我说。一个十分优秀的球员，真正的"银河舰队"成员。不仅仅是意大利国家队队长，更是意大利最有才华的球员，一个能够射门、会头球、多种破门得分攻击型中场球员，一个非常具有竞争力的球员。"是的，他确实有这么优秀，他的确是'银河舰队'的合适人选。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将拥有另外一位国家队队长，"佩雷斯半开玩笑地说。还有其他球员进入他的视野？他最终是否会购买瓦伦西亚的阿亚拉？"阿根廷队长。嗯！也许。"曼联的范尼？阿森纳的维埃拉？"我们已经在水中撒下了许多鱼钩，"佩雷斯回答，"我们将观察谁会拉它，然后我们才能做决定。"

　　桑切斯从皮包里掏出一叠文件，然后递给了佩雷斯。这才是他们"会晤"核心内容。佩雷斯快速地翻阅了文件，然后与桑切斯以及皇马另外一位经理洛佩斯就其中的细节问题讨论开来，洛佩斯也是皇马主席的另外一名得力干将，他曾经与桑切斯一同前往撒丁岛做成了贝克汉姆转会交易。

　　我们品尝着咖啡和可乐，嘴中嚼着服务生端上来的薯片和青果。10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两名保镖，目光谨慎地扫视着过往的人群，履行着保护佩雷斯生命安全的职责，防止他被ETA（巴斯克祖国自由党）暗杀，尽管ETA组织已经几个月没有活动了，但他们还是很有可能考虑皇马主席、建筑业巨头、西班牙社会建设的中坚力量。在佩雷斯翻阅的文件中，其中一份报告是关于俱乐所作的国内民意调查结果。"银河舰队"主场输给奥萨苏纳之后，球迷对佩雷斯的"无条件支持"已经降至了最低点。报告中显示他的支持率已经由任期内平均90％的完全支持率跌至60％的最低点（其中还有15％的球迷选择勉强支持）。

　　和往常一样，民调显示罗伯特·卡洛斯被认为是球队中最亲善的球员。但有关罗伯特·卡洛斯将在这个夏天离开皇马前往切尔西的报道充斥了各家媒体。佩雷斯不会背着球迷做这种事情的，是如此吗？"不用担心，"他说，"罗伯特·卡洛斯会留下来。"那么奎罗斯呢？佩雷斯几乎没有思考，但回答中却流露一丝残酷。"他是一个好人，但是他只是一个天生的二把手--不是一个领导者。签下他是我们的错误。"

　　关于俱乐部收入和项目的报告文件，其图表却显示了不可思议的资本成功，陡峭的曲线一路上扬，从佩雷斯当选主席第一年的1.37欧元攀升致2003-04财政年度的3.03亿欧元。这个赛季的税后收入竟然达到了4960万欧元。傍晚7点，佩雷斯结束了谈话，"会晤"也随之结束。我乘坐桑切斯的车赶往机场。这些指标在未来3年4年内还将攀升，他说："我们创造的收入表明我们是正确的：最好的球员是最便宜的。"最好的球员确实可以创造利润，但是他们不一定赢球，我说。不能赢得奖杯是否会转化成经济损失呢？"赢球并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始终要有竞争的心态，若能如此你也就能赢球。"

　　不知伯纳乌的球迷或者聚集在友谊酒吧的年轻人们听了这话之后会是什么感觉。尤其是在周末同巴塞罗那大战开始前，这些话又如何能够说服桑切斯自己--当他退休后，可能会是皇马的一个狂热支持者。因此，我跟一些球迷--据他们自我介绍，他们是来自日本一个皇马官方球迷组织的15人代表团--谈论这个问题。在同巴萨比赛开始前两个小时，我在伯纳乌球场的俱乐部会议室内见到了他们。

　　球迷俱乐部的主席叫做Kubota，操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一个看上去只有45岁左右的长得很精神的男人，穿着西装系着领带。球迷团其他成员，男男女女大概都20来岁，整齐地穿着皇马的球衣。他们比我先到达，坐在长长会议桌旁等我的到来。在会议桌主席位置，他们给我空出了一个座位。球迷的严肃表情让人不免觉得有些紧张，这或许说明他们对这项运动的投入。会议室内15个球迷都表示他们通过电视直播虔诚地观看了皇马的每一场比赛。

　　由于时差，皇马比赛一般都是在当地凌晨3点4点进行，这也意味着他们周六更多是周日晚上熬通宵看球。我问他们，第二天如何工作？"嗯！那很容易，"Kubota先生说，由于上个世纪80年代曾在马德里呆过三年，他的皇马情结也在那段岁月形成。"如果皇马赢球，我们就能开心地工作并且能够干好，如果他们输了，我们一整天都会感到困顿。"

　　第105节：可怜的日本人

　　我想知道他们最初是如何成为皇马球迷的。日本的一些足球爱好者比他们要早，成为球迷已经有好几年。Kubota先生说，大部分都是最近才接触这项运动的。是因为贝克汉姆？我带着一种企盼的笑容问他们。不。不是因为贝克汉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回答。但是贝克汉姆确实在日本很受欢迎。是的，他的确受欢迎。Kubota先生同意我的观点。我问坐在会议桌末端的一位可爱的微笑女孩，她为什么会成为皇马的球迷。

　　女孩的西班牙语有点差，但是嘴角始终挂着迷人的微笑，她回答说："因为我爱上了路易斯·费戈。"翻译小姐SeikoOkano扯着我的短衣袖，轻轻地对我说，这就是大多数日本女孩热爱足球的方式--"爱"上一个球星。我继续问这个女孩在她迷恋葡萄牙英雄之前是否喜欢足球？"不。"她回答说。这是否意味着她只对有费戈参加的皇马比赛感兴趣，当费戈因为伤病或者禁赛不能登场时，她就失去兴趣了呢？"确实是这样。"女孩说。

　　其他还有多少球迷爱上了这个男人，或者说有费戈情节？我问他们，4只手举了起来。劳尔？也是4个人。齐达内呢？两天前，在欧足联组织的一次在线投票选举中，他被评为50年来欧洲足球第一人。还是4个人。罗纳尔多？3个。可是贝克汉姆呢？代表团中没有一人举出一根手指头。对于这种尴尬，他们只是挤了挤眉头。如果日本球迷真是如此，这会让我觉得不可思议。通过Kubota先生的分析，贝克汉姆缺少人气的问题似乎更加严重。"他是一个好球员，但是他的场外花絮太多了。"他说。他如何评价佛洛伦蒂洛工程？我问他。事态最近是否会好转？

　　对于身处苛刻的欧洲足球世界，佛洛伦蒂洛工程是否有些浪漫？"我认为这支球队的确需要更多注重进攻和防守的平衡。但是如果看看米兰，这是一支攻守平衡的球队，他们照样在欧洲冠军杯中输给了小球队。所以如果与其是被淘汰--就像所有球队所必须的也是这样做的--还不如坚持马德里式的冒险踢法，而不是意大利式0比0或者0比1的典型踢法。"关于这点，一个西班牙语说得很流利叫做"咪咪"的女孩发言了："事实是皇马永远是皇马。马德里是一支梦幻球队。现在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为球迷提供最赏心悦目的比赛，这就足够了，也没人可以为此争论的。"

　　今天同巴塞罗那的比赛又会怎样呢？他们是怎么看待的，特别是在罗纳尔多因伤缺阵的情况下？日本球迷团的所有成员都将目光转向了Kubota先生，好像分量如此之重的问题应该由他来回答。"罗纳尔多的缺席对于一场正常比赛来说并非一个重要的因素，"他回答说，"同巴萨的比赛是特殊时刻，不需要动员，而且总是最让人期待的。"是否有人斗胆愿意预测比分？对于这个问题大家似乎都有一致的意见--3比1。皇马将3比1赢得比赛。

　　上半场我时常想起Kubota先生所说的话。巴塞罗那已经进入了本赛季的最佳状态，联赛连续12场不败。他们在积分榜上一路追赶，自从去年12月份以来，也就是在诺坎普球场输给死敌皇马之后，巴萨发生彻底转变，同皇马的积分差距已经缩小了18分。如果巴萨赢得这场比赛，他们将成就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取代皇马占据积分榜第二的位置，紧随联赛领头羊热门瓦伦西亚之后。

　　上半场并没有发生意外，皇马掌握了场上主动，巴塞罗那的守门员维克托·巴尔德斯表现神勇，一次次的精彩扑救化解了皇马强大攻势。巴萨中场球员普约尔在球门线用脸颊将皮球蹭出。齐达内正在状态，和以往同巴萨比赛一样，费戈总是场上的焦点。上半场0比0的比分对于皇马并非一个满意结果，但是比赛重新开始之后，贝克汉姆传中，球打在卡洛斯腿上弹到门前，索拉里门前10米左脚抽射破门，皇马1比0领先。稍后克鲁伊维特为巴萨扳回一城，之后费戈犯规累积两张黄牌被罚下。可怜的Keiko，可怜的皇马。巴西人小罗纳尔多回勇，逐渐控制了比赛，第86分钟，小罗右脚挑过防线，布拉沃造越位失误，哈维门前9米右脚外脚背挑射得手，巴萨2比1翻盘。终场哨声吹响，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可怜的日本人！"

　　这就是一场典型的非正规比赛。同去年12月在诺坎普球场以相同比分击败巴萨那场比赛相比较，皇马明显要表现得更出色，应该说至少一个平局才是公平。费戈被罚下场使得皇马场上队员变得急躁。最后15分钟对于皇马就像末日即将来临，就像他们的命运将在今晚被宣判，留给他们的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如果一个球员会被命运故意地戏弄，那么他必将是贝克汉姆。阳光灿烂的生活已经进入了阴暗区。自1998年世界杯上同阿根廷比赛中那张声名狼藉的红牌之后，贝克汉姆的生活又一次遇到了未曾有过的低谷。正如他自己所言，"足球方面的事情"远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此时家庭生活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他在球场上的表现也不如人意。到处都有他的身影，但他已不再像这个赛季最初4个月那样，不再是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相反地，他越在俱乐部呆下去，就越发现自己难以适应。这主要是因为其他每个人都处在低潮状态，当然费戈除外。

　　（至于劳尔，《阿斯报》的胡安马·特鲁巴曾有过评价，觉得驱除魔咒是让劳尔复活的唯一方式。）贝克汉姆在这场"世纪大战"中表现异常沮丧。记得巴尔达诺曾经在去年12月皇马取得诺坎普大捷时评价过贝克汉姆，说他的优秀之处就是将球队"拧"在一起，但现在看起来他是球队中最受分离的对象，他在场上努力去融合，但最终都是徒劳。关于现在贝克汉姆踢球的方式，巴尔达诺用了一个词"分散"--或许更能准确地表达贝克汉姆此时的精神状态：经常拂晓时分蜷缩在往返于伦敦和马德里的私人飞机上；小报关于他私生活的炒作一浪高过一浪；混乱精神状况像中了魔咒似地在全队蔓延开来，自从国王杯决赛输给萨拉戈萨后，大部分队员好像就进入了精神崩溃状态。

　　第106节：贝克汉姆迷失自我的程度

　　关于贝克汉姆的一些事情，皇马教练组的一个成员曾经跟我说过，他是一个能够把三四件事情做得特别出色的球员，除此之外别无他长。他是一个优秀的球员：他有开阔的视野，这意味着他有敏锐的足球意识，能有恰到好处地传球；他还有良好的站位意识，注重球队的整体利益--就效力于皇马而言，当他把全部精力转化为最大效果时，其表现非常出色，他隐身于第一攻击线之后，即使在对方重压之下，退后能够与队友衔接，向前能够直接威胁对方球门。本赛季下半程，也就是新年过后，他企图有更多尝试，好像有些过于相信自己在其他方面的能力，认为他已经获得了像齐达内、费戈等球员所拥有的一些技能，开始放弃隐藏第一攻击线之后的位置，而是尝试打前场自由人，可是经常在对手禁区附近做些无用跑动。

　　当贝克汉姆在皇马处于最佳状态时，他的位置是在后腰而非其他，可现在这个位置被他放弃了。有时你甚至可以看见贝克汉姆操起了最不擅长的行当--盘带，正常情况下，这些场面只能出现在他的虚幻世界中而非比赛中--在今年2月为阿迪达斯拍摄广告时，贝克汉姆一次次中场带球，晃过一名又一名的防守队员。

　　贝克汉姆这样踢球并非就没有发挥出色的时候，有时表现也非常优秀。但是自从进入2004年以来，他好像遭遇了身份危机。他在足球场上的身份变得与他作为名人的身份一样混沌--由于婚姻问题使他的名人身份遭受空前打击。长期以来贝克汉姆一直以那种对待爱情忠贞的新好男人形象--有着无比帅气的外表，可除了自己的妻子外，对别的女人不曾多看一眼--出现在公众面前。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迷在壁龛之中；在名人市场中，他不再如从前炙手可热。

　　作为球员，他也变得非常平凡，不再是球场上不可撼动的王者形象。本赛季前4个月极力吹捧贝克汉姆的媒体对待他也变得沉默寡言，有时甚至不予关注。与其报道日渐凋零衰落的贝克汉姆，他们更愿意完全忽视他。

　　在同巴塞罗那的比赛中，其中一幕深刻地反映了贝克汉姆迷失自我的程度，他已经背离了曾经在皇马、在伯纳乌球场创造的那个冷静的、克制的球员形象。场上比分1比1，费戈被红牌罚下，贝克汉姆在后场右路得球，然后如费戈一般，沿着右翼一路狂奔直至巴萨底线。对方一名后卫紧紧追随，由于没有习惯贝克汉姆狂奔方式，根本没有队友跟上接应，在对方多名后卫的围攻下，皮球最终被抢断。整个过程就像一场无用的带球练习，贝克汉姆的奔跑对球队的整体进攻并没有实质作用，其所有的作用就是可能将球带上看台，带上西班牙人步行街，带回家。

　　奇怪的是球迷并没有嘘他，如果换成罗纳尔多，球迷的嘘声早就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来。我跟塞巴斯蒂安谈及此事，他解释说坐在伯纳乌球场那个区域的球迷已经对贝克汉姆形成了认同感，这和球迷对劳尔的认同感有些类似。"在劳尔职业生涯中，他已经累积大量的球迷信任，所以我们都无条件的支持他，"塞巴斯蒂安说，"贝克汉姆由于这个赛季开始几个月的出众表现，他也累积了大量球迷信任，他已经在球迷心中形成了勇士形象。我记得在同巴塞罗那的那场比赛中，贝克汉姆有一次十分糟糕的传球，我发现周围的球迷都开始嘘他，并诅咒他，但这只发生在他们不知道传球队员是贝克汉姆之前，当球迷从大屏幕上发现是贝克汉姆的'杰作'时，球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球迷对待贝克汉姆的态度要比对待罗纳尔多之类的球员虔诚，虽然球迷知道他们要比贝克汉姆出色，但从心理上更容易接受后者。"

　　英格兰媒体关于贝克汉姆即将离开的炒作仍旧在继续，更甚者，有消息传出皇家马德里已经开始着手处理贝克汉姆转会事宜。他们从何得来如此消息，无人知晓--虽然也有人怀疑是一些记者编造出来的消息，但是这些记者却声称是从俱乐部内部人士获得的可靠消息，或许这仅是他们增加报纸销量的手段之一。有件事情我倒是确切听说过：贝克汉姆在读到这些新闻之后火冒三丈。他气愤别人写出这些凭空捏造的报道，例如，他曾去找佩雷斯，要求皇马主席放他回英格兰--这纯粹是无中生有。无非是年年重复的夏季转会肥皂剧序曲罢了，只是今年贝克汉姆有幸再扮演一个角色而已。其实贝克汉姆的愤怒并非完全由于媒体臆测，那是因为棘手的家庭问题以及皇家马德里在场上所遭受的灾难。

　　接下来的周末是联赛客场挑战拉科鲁尼亚。紧凑的赛程没有给皇家马德里太多喘息机会。拉科鲁尼亚是一支实力强劲的球队，不仅仅是因为最近在欧洲冠军杯中将豪门米兰斩落马下，近年来他们已经成为欧洲实力最强的球队之一。有意思的是，一支实力如此强大的球队竟然来自一个人口不足23万的小城。

　　虽然本场比赛并非联赛最后一场，但是这已经是皇家马德里最后一次补救的机会了。如果不能赢得比赛，他们将提前吻别联赛冠军。因此，马德里起飞的航班上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卡洛斯·奎罗斯教练组成员的心情更是跌致谷底。反思、抱怨、责备的情绪充斥其中。在球队下榻的酒店，我和俱乐部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内部人士闲聊至深夜。据说奎罗斯早在去年12月就曾准备辞职，并劝说教练组的其他成员不要跟随他辞职。

　　去年12月，这是皇马一切都按照"银河舰队"轨道行进的时刻，或者说一切都按好莱坞剧本上演的时刻，为什么奎罗斯会有如此想法？据我所知，因为他感觉自己被出卖了。奎罗斯认为球队成功只是一时的虚假繁荣。或者说他担忧皇马将会有一个难堪的赛季收场。3月份，皇家马德里板凳厚度不够的缺点就无情地暴露出来，这个赛季皇家马德里所赢的比赛中，你可以数出有多少场是凭借罗纳尔多个人才能所获得。如果罗纳尔多受伤或者被禁赛又会出现何种情况？

　　或者说如果皇家马德里的天才球员中有一人不能正常发挥时，你又能从替补阵容中获得多少支持？他感觉被出卖的原因是：在他看来，去年12月份，也就是2004年1月份冬季转会窗口即将开启前夕，他获得许诺，俱乐部将重新评估球员状况。赛季开始前马克莱莱的离开以及购买米利托或者类似防守球员的失败，对于奎罗斯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他认为如果能在新年增强实力，他能克服困难。

　　第107节：我们也累了

　　结果却是，佩雷斯拒绝了事先答应的评估，甚至拒绝购进新的球员。在佩雷斯、甚至许多职业得足球评论员看来，一切进行得如此顺利，没有必要再购进一个外来者，来打破球队现有的平衡。

　　奎罗斯得知此事后异常愤怒，但更为糟糕的是，他担心自己将会以一场大败而下课。他完全拥护佩雷斯足球理念中的核心部分--用世界上最具攻击力的超级巨星组建一支"银河舰队"，但是他更担忧如果有没有必要的后卫做填舱物，"银河舰队"迟早要沉没。

　　"我们喜欢罗纳尔多和齐达内要胜过喜欢其他球员，但有些道理是世界上每一个足球教练都明白的，我不知道佩雷斯是否明白，"同拉科鲁尼亚比赛前夜我跟奎罗斯聊天时，他对我说，"我们在训练中经常用后卫跟前锋对抗，6个人一组。事实上所有的教练都是这么做的。"那又为什么？我打断他的话。是否后卫赢前锋多？"不，"奎罗斯回答。"而是后卫总是赢，总是赢。任何地点。毫无悬念！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后卫的天职是防守，前锋的天职是进攻，在一场比赛中，前锋的后场总会留出空档，给予对手的得分机会要远比自己创造的机会多，这是事实。实际上，这是足球一条法则。"

　　足球的另外一条法则就是最好的球队并不一定总赢球。拉科鲁尼亚再一次验证了这是一个不属于皇马的夜晚。罗纳尔多和劳尔3次击中横梁。每次击中门柱都让射手们本能地捂着眼睛痛苦离开。上半场拉科鲁尼亚破门得分。下半场，后卫卡普德维拉一脚23米外的惊人远射再次洞穿卡西利亚斯把守的大门。在卡普德维拉的职业生涯中，这是一个空前绝后的进球--进球表明足球上帝正在帮助他们战胜皇马，有一股神秘得令"银河舰队"难以逾越的力量。而齐达内上半场被红牌罚下场，似乎更进一步证明了命运正在无情地戏弄着皇马。贝克汉姆的表现不算糟糕，但离终场还剩15分钟时，奎罗斯用索拉里换下贝克汉姆，这让贝克汉姆十分不愉快。其实奎罗斯没有必要换下贝克汉姆，因为终场哨后再过15分钟--5月2日凌晨--就是贝克汉姆29岁的生日。

　　零点15分，在皇马的更衣室内，我碰见了刚刚淋浴完的贝克汉姆，并送上了生日祝福。贝克汉姆感谢我还记得他的生日。我安慰他说在他步入30岁时，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走上了球队的大巴。

　　由于拉科鲁尼亚城市太小，当地机场在11点已经关闭，因此我们花费了一个小时车程才赶到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机场。有趣的是，在拉科--西班牙西北边陲的一个小镇，他们却有一支其球员出了小镇无人知晓但实力强大的球队，在欧洲冠军杯中淘汰米兰后，他们已经比皇马走得更远。在前往圣地亚哥途中，我坐在巴尔达诺的旁边。他跟奎罗斯一样，为皇马未能购入一名中场而感到惋惜。"这些被人们发现并应用了50多年的足球规则是不能随便被践踏的。"他说。

　　在圣地亚哥机场，我的脑海中又形成和36小时前抵达拉客机场时同样的问题，他们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他们没有听说吗？将近凌晨两点了，大约500名球迷聚集在机场的入口处为球队送行。这种场面和去年12月份击败巴萨、今年2月份击败拜仁时别无二致。没关系，"银河舰队"的吸引力要远远大于任何足球比赛，大过任何比赛结果。球迷们尖叫着索要签名和合影。与其他队友不同的是，贝克汉姆总是尽其所能满足球迷要求。大部分队友都已经被压垮，失去了做电影明星角色的兴趣。他们此时沮丧、痛苦、郁闷，失望的心情和大多数忠实的伯纳乌季票持有者的心情是一样的。若非如此，他们就是为了女人甚至是为了金钱。他们投入其实是因为他们热爱这项运动，或者他们是厌倦失败的胜者。

　　没有人愿意输掉同拉科的比赛，可也没有人比奎罗斯更惋惜失去联赛冠军。其他人，尤其是球员，总是有机会在下个赛季去重新振作以实现自己的梦想，稀释他们曾经的失败。但是对奎罗斯而言，他一鸣惊人的机会已经悄然逝去。他将永远没有机会在一家能够比肩皇家马德里的球队出任主帅，也将没有机会再去执教如此星光熠熠的一支球队--对这些球星，他的赞美与欣赏是毫无保留的。或许他失败的原因也正是由于太毫无保留地欣赏这些球员了。诚如佩雷斯告诉我的那样--奎罗兹不是一个天生的领袖。或许如此，且不谈失去了马克莱莱的因素，如果奎罗斯能够拥有一点他前老板弗格森爵士的魄力，那么赛季末灾难性结局很可能会得以幸免；队员们心理的崩溃也可能得以逆转。

　　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可避免地属于历史了，而且他也知道这一点。5月末，他就将寻找另一份工作了，一份想必是黯淡许多的工作。

　　在回国的航班上，我与奎罗斯坐在一排，中间隔着过道。飞机上其他人都闭上眼睛睡了。只有奎罗斯，整个航程眼睛都一下不眨地盯住窗外无尽的黑夜。他几乎是一张诠释忧伤的图片。伟大曾唾手可得，然而无论是否出于赛季超出他的控制力的原因，他没能抓住这样的成名机会。对他而言，这样的机会恐怕永远失不再来。我望了一下身后的队员。贝克汉姆如往常一样保持清醒，我与他目光相对时，彼此报以遗憾的微笑。罗纳尔多睡了，罗伯特·卡洛斯睡了，齐达内睡了，费戈也睡了。他们同样是人，他们也累了，疲于扮演"银河舰队"这出大戏。

　　第108节：堕落天使

　　轻骑兵的冲锋总是荣耀与灾难并存、华丽与绝望同在，这与战争史上任何其他清节都不尽相同。"六百轻骑向死亡之谷飞驰"，国王坦尼森在纪念英勇而近乎疯狂的不列颠骑士时如此写道，身着华美的蓝、金和樱红铠甲，宝剑出鞘，壮丽地飞驰，杀进俄军的炮火线。时至今日，许多书籍、绘画，包括两部好莱坞电影都重现了1854年克里米亚战争那一天的历史，不列颠皇家军队的荣耀与骄傲被敌人的炮弹炸得粉碎。673名沿山谷而下冲入加农炮阵地的勇士，只有不到200人生还。"太美了！"一位从附近的高点观察了这一切的法国将军表示，"这不是战争。"这诚然华美壮观，但这不是战争。

　　众皇马白色骑士们的冲锋的确华丽显赫，甚至不可一世。但这一切都在敌人的枪炮开火时被阻止了。从那时开始一直到赛季结束，折戟的"银河战舰"挣扎着倒在战场上，渴望能够被拯救逃脱苦海。正如卡西利亚斯在兵败拉科鲁尼亚赛后所说的，"我们希望这一切立即结束"。然而这并没有结束。输给拉科鲁尼亚后，皇马又在主场输给了马洛卡，扮演杀手角色的是另一个曾被皇马拒绝的球员--喀麦隆人埃托奥。

　　此后，他们又客场败给了排名垫底的穆西亚，后者已经降入乙级，仅为荣誉而战。此役，贝克汉姆还因用西班牙语辱骂边裁为"妓女的儿子"而被罚出赛场。这样，整个赛季最后一场比赛，申请了红牌的小贝只能作壁上观，此役皇马仍有机会排在冠军瓦伦西亚之后夺取亚军头衔，然而他们主场输给了整个赛季都在为保级而战的皇家社会队，最终仅名列第四，位列巴萨之后。皇家社会队则凭借这场比赛的胜利成功保级，在20支队伍里排名第15位。只是皇马输掉的不仅仅是一场比赛，1比4输给来自巴斯克地区的小球会无异于遭受当头棒喝。这场失利同时也是球队102年历史以来最长的连败--五连败，为这个本被认为将充满奇幻的赛季做了一个耻辱性的收场。伯纳乌被彻底羞辱了，如同维多利亚女皇时代的年代史作者笔下的克里米亚平原一样，轻骑兵倒下了，"尸横遍野"。

　　大多数人只看到倒下的和正在死去的，有些人却看得更远。一个卢旺达的将军在这场整个赛季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打电话给我。"发生了什么？…"他问我，声音很无力。"我只是不明白…"这位将军钟爱足球，也热爱这支皇马，因为在他看来皇家马德里是足球场上最好的球队。他与自己的两个儿子看了整个赛季皇马比赛的现场直播，这种经历曾使他心情愉悦。"这是怎么发生的？"他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来告诉我你的看法吧"，我回答说，"你是分析大灾难方面的行家"。"我可以给你列出一页纸的原因"，他说，"但到最后我不得不承认我自己都无法理解。"

　　将军打电话过来并不是给我提供什么调剂，也并不期待我能给他丝毫安慰。他仅仅是为了分享他的麻木和迷惑。这项运动是个谜，这个我们都知道，然而皇马的这个赛季是他或者我记忆中所有足球谜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足球史上从来没有如此糟糕的一个赛季。从来没有一支球队获得如此多的全球性期待。也从来没有一支球队堕落至此，堕落得如此之快，从那么高的位置堕落的如此彻底。

　　无论是从个人角度还是从整体上讲，他们都土崩瓦解了。球员身上的某些特质泯灭了。齐达内甚至不能把最简单的事情做好，一次次的传球失误；卡洛斯也失去了活力；罗纳尔多不再像头野牛，而更像一头母牛；贝克汉姆是一只无头小鸡；劳尔仍旧停留在这颗行星上，而并不是什么外星人。只有费戈在不停的战斗，一次次试图凭借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对手。坦率地来讲，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试图自己努力以赢得比赛的他身上，其他人都擅离职守了。

　　巴尔达诺表示他从来没有看过包含了如此多壮观部分的土崩瓦解。我的朋友，持有皇马季票的塞博蒂安用"荷马史诗般的"形容词词来描述这种灾难的程度。我在伦敦发表文章的一家英国全国性报纸的体育编辑，则评价皇马赛季为"历史性的巨大失败"--"它将流传下去，作为足球史上经典的用以印证'爬得越高、跌得越惨'这一法则的案例"。

　　这个体育编辑是对的。在整个赛季打完四分之三赛程的时候，皇家马德里还以8分的优势独占西班牙甲级联赛的榜首，进入欧洲冠军杯的四分之一决赛以及西班牙国王杯赛的决赛。但随后却一无所获，三大皆空。国王杯旁落，欧洲冠军杯折戟，联赛中甚至连亚军、季军都没能染指，仅名列第四。

　　那么究竟什么原因导致一切变化得如此之快、如此灾难性的转变呢？

　　最明显的，且提及最频繁的一种解释是主席佛洛伦蒂诺·佩雷斯应该受到谴责。他的思想太过于理想化、空想化，轻骑兵的精神成为了他的指导方针：我们将凭借纯粹的激情战败你！皇马需要的是少一些金线锦缎、花拳锈腿，多几挺枪；少一点理想主义的骑兵，多一些脚踏实地的步兵。诸如此类便成了惯例的主流观点，也是大多数人认可的观点。

　　关于这种观点的一个思路是这样的：皇马太过于依靠佩雷斯买入的那些巨星们的天赋和灵感。那毕竟只是思想，只是纸上谈兵。当你拥有了齐达内和罗纳尔多们，谁还需要什么战术体系呢？佩雷斯一定对此嗤之以鼻。问题在于，正如足球名宿们所认为的，球星的天赋和灵感并不能保证任何时候都可以被依赖，而且用来不折不扣的完成任务。再伟大的天才也有低迷的时候，即使白衣天使也有泥土做的脚。这就是为什么拥有出色的防守球员和坚实的战术体系非常重要，因为有了这些，才可以从容前进，才可以像瓦伦西亚那样通过向球员灌输机械的战术，使整个队伍对外界变化如运气和状态等，更具抵抗力，而不至溃败。

　　第109节：因为过分的雄心受到惩罚

　　部分球员也明确表示认可这种分析，尽管他们不便公开主张这一观点。有趣的是贝克汉姆和齐达内在赛季后不同场合接受采访时，作为英格兰和法国队的队长，都表达了个人的观点，既拥有一名专职防守的中场球员是非常基本和必要的。另一种我从队内听到的对球队崩溃做出部分解释的理论是，球员某种下意识的反抗--他们并没有发挥出最好水平，即便他们自己或许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用以向佩雷斯和皇马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发出这样的信息：他们受够了这种唐吉诃德式的如履薄冰的实验。

　　巴尔达诺将此比做荡秋千，这很好地抓住观点核心。这些皇马球员是非常有才华的、最好的球员，但是他们越来越觉得无力在自家球门不安全的情况下去全身心地投入进攻。

　　最后一个周日输给皇家社会，整个赛季结束5天后，周五我与巴尔达诺在伯纳乌见面。"看啊，"他说，"佛洛伦蒂诺模式依然伟大、杰出。你当然希望自己的队里拥有最好的球员，最激动人心的荡秋千者。但这种球队的确又存在状态低迷的时候，而且也的确需要确保球门不失。问题是我们夸大了每个前锋的能力，我们把事情推向极至了。对于'银河舰队'，对于'外星人'。巴尔达诺没有说明自己的观点，但是作为传统足球理念的信徒，他看起来是在谨慎地为发所生的一切做辩护。"现在我想如果这一切只是纯粹灾难的话，会更好一些，因为我们会学习并运用这些教训。"他会如何来总结这些教训？"我喜欢马赛克与水泥的例子。马赛克从水泥那没有获得足够的支持。二者之间粘力不够大，因为水泥既不足够坚固，也不足够深。换言之，在球场上我们缺乏纵深度，也不够成熟。"

　　那么佛洛伦蒂诺·佩雷斯同意这种观点吗？他的确同意，大体上而已。"谦卑"这个词，正如我们所见的，并不会很自然地与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但是皇马的溃败迫使他别无选择，只得承认自己的失误。"我们在谦卑方面被人给上了一课，这是真的，"他坦白说，与巴尔达诺交流两个小时后，我们在佛洛伦蒂诺位于ACS大厦办公室里进行了90分钟的交谈，期间他不止一次地如此表示，"或许真的是球队还不够强大，我们因为过分的雄心而也受到了惩罚。

　　我们没有以适当的方式来清醒的分析一切。"我提醒他第一次见面时他曾用了诸如"皇家"、"高贵"、"贵族"之类的词语来描述他的皇马，这或许带有一些过分优越、傲慢的色彩。佩雷斯没有否认我的观点。"是的，的确有过傲慢。但是我们输得其所。我是说，输掉的方式，因为我们的比赛很壮观。我们并不凌乱，整个机器只是粘住了，停止了工作。这如同我们在全球范围产生的狂热所带来的压力，如此多的期待，太多了，以至于非但没有激发我们的能量，反而使我们窒息。但是想想吧，坦率地讲，如果不是受到了这样的惩罚，我们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教训。现在我们的双脚站回地面上了。"

　　他表示自己的双脚仍在地面上，他最终表现出了开始注意诸如6个月前我在哥伦比亚麦德林遇到的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所引发的建议。通过对其新发现智慧的迅速实践来回应赛季末的大屠杀。兵败皇家社会后仅过了一天，佩雷斯便斥资2500万欧元从罗马购入了有"铁墙"之称的阿根廷中卫萨穆埃尔。如果有人在赛季初甚至在赛季过了三分之二的时候告诉佩雷斯，他必须花重金去购买一名几乎没有全球性品牌价值且远不具有超凡魅力的后卫，他一定会公开对你嗤之以鼻。如果是在他宣布签约贝克汉姆的新闻发布会上告诉佩雷斯他将屈服于实际需要，像他事实上做的那样，去建立一支平衡的球队，他甚至会对你更加不屑。尽管这是一个没有人会拒绝的决定，尤其是考虑到皇马在过去的11场比赛里失球数达到了令人发指的30个。在皇马签下萨穆埃尔前，我的朋友约瑟·法耶德从莫桑比克的曼希卡写信给我，表达了任何一个皇马球迷都会认可的正确观点。"现在的皇马让我想到了一辆后轮安装了两个自行车轮子的法拉利赛车"，法耶德写道，"我希望皇马的老板能尽早看到问题所在并理解球队真正需要。"不仅是理解，佩雷斯在交谈中告诉我，说他已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来针对可耻的教训做出回应，像足球名宿们提倡的那样在夏季转会期购入一名防守中场来协助贝克汉姆。"马克莱莱类型的？""是的，马克莱莱型的。"

　　正是奎罗斯要求了一个赛季而佩雷斯均加以拒绝的那种类型球员！而现在，在输给皇家社会不到24小时后，奎罗斯被解雇了。"看吧"，佩雷斯不耐烦地说，"我承认我们犯了错误，但最大的错误是聘用了奎罗斯。根本的错误在于我们以为并不需要一名传统意义上的主教练，我是说一名有领导力、能推行纪律性并具有权威的主教练。我们以为不需要一名不时用拳头敲打桌子的教练。但是我们的确需要。"于是他引入了前皇马后卫、前西班牙国家队主教练卡马乔来替代奎罗斯，一个几乎在各方面都与奎罗斯截然相反的人：说话率直、毫不客气、武断、具有强烈的西班牙强硬风格。签约卡马乔与萨穆埃尔类似，都是承认失败。

　　即便这样，能说安静、富有理论素养的奎罗斯缺乏成为领袖的气质么？这样说公平么？或许吧。他的确是直接重操旧业，在赛季结束后不几天就回到曼联，重新回到弗格森翅膀的庇护下。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正是佩雷斯曾经需要的。因为在赛季初的时候他还告诉我，在拥有了皇马众星后，你所需要的主教练应该是在最低程度发号施令，从而给球员提供最大程度的自由度。这种想法的前提，是"银河战舰"由如此完美的职业巨星组成，他们自己懂得如何执行战术、如何分配精力、如何在赛后参加训练以达到最有利于球队的目的。"这也是一个错误，"佩雷斯承认说，"你的确需要一位更衣室里的领袖，不论你的队员是否是外星人，尤其是在士气低落、事情往不利方向发展的时候。"

　　第110节：最昂贵的球员最便宜

　　可怜的奎罗斯。队员们站出来为他辩护。费戈表示奎罗斯已经做了他权限范围那所能做的一切。"我、劳尔、罗纳尔多、齐达内，都应该承担跟主教练一样的责任。"罗伯特·卡洛斯表示。但是公众在媒体的怂恿下，做出了一个亘古以来就反复上演地决定--如同古希腊一样悠久--粗鲁地对待奎罗斯。只有西班牙国家报的圣地亚哥·塞古罗拉试图恢复某种平衡,"奎罗斯用与开始这个赛季一样的方式结束了这个赛季：孤独，不被信任。"塞古罗拉如此写道，"在球队赢球的时候没有人表扬他，失利后却是每个人都在指责他。当他率领的皇马在联赛积分榜上独占鳌头时，人们通常听到的声音都是这支球队根本不需要主教练。"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发表过公开言论维护奎罗斯。这位被俱乐部从后门横扫出门的主教练，好像他天生就是一个阻碍、一个畸变、一个最应该被扫入皇家历史的垃圾堆。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卡马乔就被以一种奎罗斯从来没有表现出的活力和姿态推出--奎罗斯被雇用时就没被要求或允许表现出的姿态。没被允许拥有一支更强大的队伍，立即购买一个替补右后卫，以及出于实战需要放弃从青年队里供应后防选手的帕文政策。这对我来说，听起来有点像兵变，我告诉佩雷斯说。他笑了，告诉我说，"我告诉过你，我们受过惩罚了，我们吸取了教许，我们的双脚在地面上。"

　　但是如果说佩雷斯的双脚是站在地面上的话，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飞翔了。也并不表示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关于开创足球运动新篇章这一宏图的基本信念。"我们今夏将再买入一名巨星，又一名世界知名的进攻型选手，对此不需要有丝毫怀疑，"他说，"我们将继续在全球范围内积聚更多的关注，成为独一无二的倍受关注的球队，并将继续奉行这一原则--因为这已经被证明是明智的--最好的、最昂贵的球员实际上是最便宜的。"

　　这就是皇马新式足球哲学背后最核心的部分，并且只要佩雷斯掌权，这一理念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他自己也曾如此表示过。但这一切显然正在经历一些深层次的调整，这些调整不得不屈从过去的正统观念，而这些正统思想也正是佩雷斯曾经很不明智唾弃的。

　　然而，历史的判定总是很容易与现实截然不同。如果命运稍微有些偏离现状，或许佩雷斯永远也不会发现这种问题；足球名宿们也将被迫接受佩雷斯对他们的背弃是合理的，正如皇马在前四分之三个赛季里所证明的那样；佩雷斯本人也将成为超凡的智者。"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我们的确需要萨穆埃尔在中路的防守，我们也的确需要一名防守型中场，我们的确需要更有经验的板凳球员，"佩雷斯说，"但是如果事情的发展稍有不同，我们或许根本都不需要进行今天的对话"。

　　或许这是对的，因为争论中关于后场需要一些稳定因素的似是而非和强迫性观点，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此前一切进展得那么顺利。以致于在2004年3月10日前每一个西班牙评论家，以及更多其他地方的评论家，都被说服了，以为皇马已经登峰造极了。当4月6日皇马在冠军杯第2回合上半场就以总比分5比2领先摩纳哥时，几乎所有的博彩公司和赌徒们都"明智"地赌皇马将势如破竹般过关、并最终赢得将在5月在德国傲赴沙尔克球场进行的冠军杯奖杯。最终夺冠的那支球队，正是2003年10月主场被皇马轻松打败的波尔图，后者是击败了曼联和拉科鲁尼亚进军决赛，并最终战胜摩纳哥举起冠军杯的。

　　为什么被称为极度缺少传统意义上防守平衡的球队，在这么长时间里会表现得如此优异高效呢？且不论他们在冠军杯里取得的胜利，与之相比更不可思议的是联赛，你究竟何以嘲笑佩雷斯豪赌进攻却仍能在联赛26轮过后领先组织有素的瓦伦西亚8分之多？更难以解释的是，如此强大的皇马又如何会在一夜之间崩溃呢？

　　且不考虑马克莱莱因素，它本身也并不是足以令人信服的解释。

　　那么还有其他什么解释么？劳尔？如果劳尔首发而实际上却蒸发，发挥了不及他此前8个赛季一半的作用，后果会是怎样？单是这一个原因就足以改变一切，尤其是在与摩纳哥队比赛时，如果他能够抓住第85分钟那个势在必进的机会，皇马可能已经晋级半决赛，也必定不会在4天后的国内杯赛中0比3输给奥萨苏纳，他们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击败对手并赢得联赛冠军。或者罗纳尔多呢？如果这位西班牙甲级联赛的最佳射手在3月初的时候不是被不断伤病困扰，如果他参加了国王杯决赛对阵萨拉戈萨的比赛，皇马很可能已经赢得那场杯赛，而且也不会从那时起埋下连败的祸根。

　　其他的呢？仔细回顾一下赛季末所发生的各种细节，你或许会问如果那场决定性的皇马VS巴萨的对决是另一个裁判执法，那么他或许不会选择在那样关键的最后几周里将皇马当场比赛的最佳球员费戈罚出场外。或者如果不是普约尔用臀部把皮球从球门线上救出，那对于欧洲冠军杯来说可能为时已晚，但对于西班牙联赛冠军的归属，很可能那一刻奇怪的运气就足以扭转大局。或者再考虑到我的朋友塞巴斯蒂安的建议，在皇马与穆西亚比赛中途他发信息给我说，必须请巫师来施法。为什么不呢？在那个节骨眼上，这看起来跟其他任何建议一样有效。

　　我问了每一位巨星，除了贝克汉姆拒绝打破赛后沉默以外，让他们盖棺定论，对赛季末的灾难性遭遇给出他们自己的解释。像刑事案件中的侦探一样，我让他们分别坐在我的前面，向我坦白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从在任何场合都承认自己存在问题的齐达内开始。"赛季后期的一个半月，我经历了非常糟糕的一段时间。我是说我本人，球队是另一回事。"这位在那一个半月期间赢得了欧足联评选授予的过去50年最佳球员称号的男人表示。"那是我加盟皇马以来最糟糕的一段时间。从赢得世界杯后加盟皇家马德里以来，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经历。"

　　第111节：整支球队遭受多米诺效应

　　他是如何分析的呢？是由于包括奎罗斯在内的很多人提到过的比赛过多疲劳所致？这也是事实，三线作战的皇马平均比其他球队，例如瓦伦西亚，多打了20％的比赛。"你想,"齐达内摇着头说，"此前的8个月里我们踢得很好，经常一周双赛。现在，自从打完摩纳哥后我们每周只有一场比赛，有一周的时间休息，但是在最后的几周里我们却输掉了比赛季其他时候更多的比赛。并不像有人所说的那样是由于体力不支。某种奇异的东西发生了，我认为自从输给摩纳哥后，我们内部失去了某种东西。首回合我们4比2领先，然后是5比2领先，最后却输了。那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非常沉重。随后我们0比3输给了奥萨苏纳。有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们进入了一种恶性循环。足球比赛中，当你赢球时你会持续赢下去；而当你输掉比赛，你将连续失败。你会陷入一种惯性中而无法走出来。运气也不在你这边了，正像我们与巴塞罗那和拉科鲁尼亚的比赛所发生的那样。这很离奇，但这的确发生了。"

　　那么与整个赛季需要忍受的身体透支完全无关是吗？"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齐达内表示，一边将食指放在太阳穴上，"这里发生了某些事情，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及发生了什么。"

　　罗纳尔多表示他也很迷惑。我问他是否有其他什么理论，他回答的很简单，没有。为什么没呢？"人们会有上千种说法，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两个月以前一切还运转得很好。联赛中8分的领先优势，我们希望赢得所有的冠军。如果我们继续像以前那样比赛，那么我们可能已经获得所有冠军了。我不知道，或许真是太多比赛了。我们的球队板凳深度不够，同一拨球员总是不断地参加比赛。或许是这样的。但是坦白说我给不了你什么解释。"

　　对于罗伯特-卡洛斯而言，也只能向左右这种伟大比赛的不可知因素俯首称臣。"看一下其他的球队吧。比如米兰。他们的确有非常优秀的球员，非常强大，可以使球员比我们获得更多的轮休机会。他们是一支完美的球队，在各个方面都很强大，但他们同样0比4输给了拉科鲁尼亚，而在冠军杯中意外地被淘汰出局。他们认为阿森纳可能是本赛季最强大的球队，但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止步于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我们表现得很好，大有夺取所有冠军之势，但结果却一无所获。是的，我知道人们说比赛太多了，但是最后，我相信你无法真正解释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

　　我跟卡洛斯谈话时说，整个赛季的成果甚至可能取决于如此不起眼的细节：比如边裁对有争议越位球的判罚，射中立柱的皮球反弹回来时是落在球门线内还是线外等。他赞成这种说法。"我一直在说我讨厌当一名足球记者，我不喜欢写比赛报道。比如说一场比赛在89分钟时还保持1比1平，而你已经把文章写好了，并且详细分析了场内因素并得出为什么平局是不可避免的分析。但第90分钟的进球将比分改写为2比1，你就不得不推翻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所有的分析都要重新围绕结果进行，解释为什么获胜的球队理应全取3分。当然这几乎是废话！但这表明足球中的某些因素--很多因素是与逻辑不符的。你不能将比赛简单地变成清楚解释。

　　皇马可能拥有众多伟大的球员，但事实上没有完美的球员，也没有完美的球队。上帝永远不会创造完美的球队或球员。"

　　我想费戈一定会认可这样的观点。回想起来，在球队势头良好的时候他曾经是唯一一个提醒过我"银河战舰"也是凡人的人，即便皇马有个人技术最好的球员，他指出仍需要时日来看结果是否能证明皇马就是一支是最有效的球队。

　　"如果我们是机器人，那就不会有身体上的疲惫，我们的思想也不会受不好结果的影响，"这位习惯沉思的葡萄牙队队长表示，"如果我们是机器人，我们就没有所谓的高潮和低谷，我们的信心将任何时候都不受影响。但是一个赛季里总是会有状态的起伏，个人和球队都是如此。我们所经历的这个赛季就是如此。11月份之前一切都是完美的，圣诞节后我们有小波动，但很快就恢复了。然而到了最后1个半月的时候，从国王杯决赛开始，我们就陷入了持续的低潮期，并导致我们丧失了一切。

　　也许并不是每个球员都同意，可我个人觉得部分原因是身体上的疲劳。我们的比赛节奏的确很密，有时候一周3赛。一开始你不会注意，但到了3月份整个赛季进入关键期的时候，每场比赛上场的都是相同的队员，很多时候为了比赛胜利，必须要比以往付出更多，因为有些人被安排到他们并不熟悉的位置上比赛。"比如贝克汉姆，要像罗伊·基恩那样作为防守型中场，并在马克莱莱不在时经常后撤到禁区弧顶参与防守？"我不想说具体谁谁谁，"费戈说，"但重要的一点是若一个球员被安排去踢他并不擅长的位置，这事实上会影响到其他所有的球员，整支球队会遭受类似多米诺效应。更不必说整个赛季都如此了。但也不要忘了，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也总有比赛不好的一天。有时运气不好的时候你会在低谷的时候迎来整个赛季关键的比赛。这实在太不走运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们也是普通人。"

　　我提醒费戈：所有这些精神上的脆弱以及身体上的疲劳，难道不会由于胜利刺激而变得兴奋，从而达到减轻疲劳的效果么？"当然会，如果我们赢得了国王杯，我们体能、精神及状态上都会得到一个缓冲和刺激。但是情况正好相反，我们输掉了比赛，而且这种失利的痛苦一直伴随着我们在冠军杯与摩纳哥队的比赛。"

　　第112节：痛苦？有多严重

　　痛苦？有多严重？难道球员对痛苦的感受像球迷一样敏感吗？"我不认为有任何人比我们感受得更深切。输给摩纳哥对我而言是个非常非常沉重的打击。我们进了5个球，却输掉了比赛。那是整个赛季给我打击最大的事情，我付出了很多才得以恢复。"费戈说那场比赛的下半时，出于任何原因，整支球队和所有队员都跌入了他所说的低谷。"足球中这种情况是可以发生的，突然的就会因为某种原因，一个礼拜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艰难起来，不灵了。这以后，一旦有一样事情不灵了，整个所有的事情都跟着失灵了。此前必进的射门现在会打中立柱。对手整个半场比赛只有一次打门却偏偏就进了。这是一种你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在最后试图解释的运动。"就像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一样？我抛给他这样的问题。"就像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一样，"他笑着说，"这就是足球，跟生活很像。足球就是生活。"

　　劳尔持有相同的哲学理念。"身体疲劳？精疲力竭？为球队的纵深实力不足，不得不用12到13名球员支撑这么大的比赛强度？或许吧，"劳尔说，"但是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释，每个人都试着找到证明自己立场的论据，来支撑他们先入为主的观点。事实是教练组和队员自夏天的中国之行后都尽了全力，最大的努力。至于我们的球队是如何受到了你所说的精神上的影响，是的，的确是受了影响，可是即便如此也很难说清事情的原委。我很乐观地到达与摩纳哥队比赛的现场，精神状态非常好。与失败主义者完全相反。但我们输了。

　　这就是足球！输掉那场比赛是足球的一部分。与巴萨和拉科鲁尼亚的比赛也一样：我们踢得很好，可以也应该赢得比赛的胜利，但是罗纳尔多的射门朝这个方向而不是另个方向多出了3毫米，而皮球就打在立柱上，弹出而不是弹进了网窝。在那一刻，感觉整个赛季的成败都可能因此改变。后来有那么多理由和解释，但是哪怕只有一小会儿的精力不集中、不论什么原因，在那个节骨眼上稍微的大意就很可能造成无法承受的后果，结果发生了什么？你打入或者射偏一个必进之球，整个世界就会大不相同。

　　就整个赛季而言，左右最终积分及结果的因素有成千上万个，这就是我的观点。我是指，举另一个例子来说，在伯纳乌对阵巴萨时我相信我们发挥得比在诺坎普击败他们时表现得好。人们总是基于结果来分析和断定一场比赛，但足球并不是那样的。另一方面，本赛季有些比赛我们赢了人们分析说时因为我们踢得好，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但是人们仍然试着单纯的基于比赛的结果来创造一些理论，提出解释。而事实上这些是由运气来决定的，这就是足球和生活。结果是不可预知的。"

　　劳尔，作为一个不苟言谈的男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充满了确信和情感，好像是在释放长期以来在他脑海里的一些想法，此前却没有机会如此自由地表达出来。作为欧洲冠军杯历史上及西班牙国家队历史上的双料头号得分手，他还只有26岁，却已经积累了几辈子的经验，这些经验是出于他对足球的热爱和了解。他是一个侦探类型的球迷，被这种运动的细节所吸引，他坦称惊讶于自己忘记了2000年与曼联比赛时对手的替补门将是谁，并为此感到懊恼。但是他探知了不为一般球迷所知晓的足球奥秘：他从内心懂足球、热爱足球。作为巨星，他已经以一种普通球迷无法企及的强度品尝过所有痛苦和荣耀。他比我们千百万的球迷更接近和理解足球的本质和奥秘。这是一个用足球造就血肉之躯的劳尔，而他所得出的结论也正是我们所喜爱的足球运动的真谛：不可预知的，深不可测的，无法用"解释和理由"来解读的。

　　问题是为什么对比赛结果的预测成了对失败开出的铁定处方？"这么来理解，"劳尔说，"某个比赛日，我感觉良好、自信、强壮、确信这将是属于我的一天，或者相反：我感觉不好、忧虑、担心是最差的一天。但是每次实际情况都与我自己预测的恰恰相反。这在我身上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次。比如对法国那场比赛的点球。"他开始回忆他个人足球生涯中最不幸的一段经历，这需要一些勇气，因为我在提问时根本没有把话题往那方面引导。那是2000年欧洲杯四分之一决赛对法国的比赛。

　　法国当时是世界冠军，而西班牙队当时的表现足以赢得比赛。在比赛还有1分钟结束的时候法国队以2-1领先。这时西班牙队获得点球机会，劳尔走上前去主罚。如果罚中，比赛几乎将铁定进入加时赛，而西班牙很可能凭借最后时刻扳平提升士气进一步走得更远。"我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感觉，我把皮球放在点球点上，"劳尔继续说，"我从来没有那么确信我将得分，我可以拿任何东西，所有的东西来赌我一定会射中。但是我罚丢了……那的确太糟糕了。我好像将一把刀刺入了我的内脏，那以后的10天里，两个星期，以及……以及后来每次罚点球的时候，我都觉得我可能不会罚中，但我都得分了。

　　比赛前或比赛中发生的与这类似，我确信我们会赢得比赛的时候，却输了。这就是我坚持认为，人们在比赛中总是为最后的结果寻求解释，而实际比赛中却有成千种情况的出现，足以改变比赛的进程。"比如与摩纳哥队比赛时他攻入的那个被裁判误判为越位的头球？"的确是，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但在比赛的上半场我们踢得很好，却没有人提到这点，因为他们都在想解释我们的失败，去评价我们的失败。事实上，我们输了，只是因为这就是比赛。这就是足球。"

　　第113节：足球是民主的

　　这与费戈所说的"这就是生活"是一样的道理。巴尔达诺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足球是民主的，正如人类生活最终是民主的一样--我们都有相同的结局，"他说，"足球总是或早或晚地给我们教训，实际上是没有人是不可战胜的，最弱小的同样可以给最强大的上一堂教训课。就像古老的大卫与歌利亚（旧约圣经里的菲利士巨人勇士，被大卫用石头打死）的故事一样，但是我相信，这个在足球上体现得比在其他运动里更为频繁和经常一些。在我们来说，我们只是将这个美丽的实验继续了。一个非常壮丽的实验。它看起来曾经是正在良性长大的气泡，然后突然就在我们面前爆炸了。比赛表现出来的是，它本身与生活一样强大。你可以进行新实验来试着击败它，但是你不可能赢。比赛本身总比你强。"

　　我将我的观点说给巴尔达诺听：如果劳尔在与摩纳哥队比赛中的那个进球不被吹丢，那么整个情况都会完全改变，针对皇马这个赛季表现的种种分析也将非常不同。"是这样的，"巴尔达诺表示，"但是这也是生活。任何事情都是由微小的运气变化决定的，某天某个地方你恰好遇到了将成为你妻子的女人，你与她将生儿育女或者其他事情，都是这样。正是这些偶然因素决定了一切。一场足球比赛，跟生活一样，是一串偶然事件的发生组成的。然后这些偶然因素将对你思考问题的方式、你的态度、你的自信等产生影响，这些又会产生一系列新的反应。这个赛季在皇马我们的方式是集合这些最好的球员，利用他们在场上几乎能像上帝一样比赛来实现我们的意愿。这持续了那么长时间，我们的自信心一直很强，对手也惧怕我们。但是一支足球队，正如我总说的那样，是一种精神、思想的状态，这种状态在两三件事情没能按我们的方式进行后，就突然发生了变化。然后我们突然就感到不再是不可战胜的，运气也不在我们这边了，整支队伍的思想状态也变成充满负面的消极状态。"

　　有什么可以改变消极重新变为积极吗？"当然，我们所有的人都努力想控制这些随机发生的组成我们生活的因素。这是人类永恒的动力。但事实上你会发现，你能做的只有那么多。单独就足球而言，我的确相信如果有一个萨穆埃尔和一个马克莱莱在你队里，就会增加你的机会。"如果佩雷斯在赛季初，甚至赛季中应奎罗斯要求买入这样的两个人，结果会是怎样的呢？"在足球里谁可以去假设？"他回答说，"但是我的确相信，如果有一名世界级中后卫，加上一名专职的中场防守球员，我们可能已经实现了所有的目标，已经赢得了一切，我们可以在皇马辉煌的历史上封印上最显赫的一个赛季。"

　　第20章：贝克汉姆还是伯纳乌？

　　皇马"演员表"中，仍有一个我需要采访的成员：商务经理桑切斯，这个被人称为皇马背后真正的罪恶之神。在愤怒的传统主义者眼里，整个赛季的显赫、跌宕、各种交易、商业运转都是服从了他的商业需要。那么他过得又怎样呢？而他一手缔造的市场、商业帝国又怎样了呢？毫无疑问这个赛季历史性的失败对他而言是不好受的。

　　在此之前，"银河战舰"一直证明着自己物有所值。贝克汉姆效应给俱乐部的帐户带来了戏剧般的巨大收益。桑切斯一年前做的这个决定是英明的。他以相对非常便宜的价格购入贝克汉姆，贝克汉姆的商业价值证明了这是足球俱乐部历史上最成功的一笔投资。在这笔交易中，桑切斯本人也创造了历史。2004年4月对皇家马德里俱乐部及球迷而言都是最残酷的一个月，然而即便他们遭受了很多，即便他们被运气的炮火击沉，俱乐部的商业部门却实现了所有的目标，赢得了所有的战利品。桑切斯与阿迪达斯开辟了体育赞助史上前无古人的交易。

　　5月末在他办公室里进行的会议渐近尾声时，他很渴望告诉我整个赞助额确切是多少，但出于对阿迪达斯的忠诚，他不能说出来，后者处心积虑地保护这种信息，确切地说是担心引起其他客户的嫉妒。我告诉他我在西班牙媒体上读到的数字是8年总价值1.68亿欧元的赞助额。"8年是对的"，桑切斯说，"但媒体所说的数字，与真正的数字比较来说，是相当可笑的。我们在此达成的是体育史上最大的赞助合同，是一份淹没此前任何纪录的合同。"好吧，我说，那么给我一点暗示吧。"嗯，这个怎么样？"桑切斯很高兴地说，"我们与阿迪达斯所达成的数字相当于锐步与整个NBA达成协议的两倍。"那么更接近的类推呢？"好吧，这个数字相当于贝克汉姆转会费的很多倍--两位数。"我计算了一下，那意味着至少有3亿欧元。但是我们还远没到纪录呢。"这样吧，我们另举一个例子。至今为止，世界体育的赞助基准是曼联与耐克的协议。那么听好，我们与阿迪达斯的协议相当于曼联从耐克那获得的两倍，两倍。"

　　我查了一下曼联与耐克的赞助额。是一份13年4.5亿欧元的赞助合同。这相当于每年3400万欧元的赞助。这意味着皇马已经坐拥6000万欧元的年收入。大约8年共计4.8亿欧元的合同！他们怎么会付这么多钱呢？"因为足球是世界上最大的娱乐产业。你知道共有11亿电视观众观看了我们2002年与勒沃库森进行的冠军杯决赛吗？更因为我们是这个产业里最大的俱乐部。因为我们有齐达内、罗纳尔多--最重要的是我们有贝克汉姆。而阿迪达斯比任何人都更理解如何计算这些东西的价值。"

　　第114节：皇马的赚钱模式

　　在足球是最大娱乐产业这一点上，我告诉桑切斯说，皇马整个赛季的结果本来可能更令人兴奋，因为那将足以复兴这个产业，但是他们做到了吗？毕竟这个赛季给他们的教训是，足球是充满了变数的,正如劳尔所言，有无尽的惊讶，没有一成不变的公式存在来确保胜利（比如AC米兰在冠军杯上被拉科鲁尼亚干掉）；像波尔图以及摩纳哥这样的小俱乐部，加上一点运气成分以及实用的战术，也能一鸣惊人；而像皇马这样的巨人，也根本不足以确保胜利。

　　"我同意"，桑切斯表示。"无论如何，就成绩而言，这个赛季对皇马来说是失败的，但对足球本身而言，本赛季是一个巨大的胜利。我会详细解释。对我们而言，要像50年代那支伟大的皇马那样连续5年获得欧洲冠军将起到反作用。那将削弱足球，将毫无疑问的扼杀它的刺激性、悬念性和不确定性。而这正是足球的艺术魅力所在。在某种程度上，我们0比3输给奥萨苏纳对足球而言是好的，当然对我本人、我们球队以及球迷不是这样的。"

　　回到与阿迪达斯的交易上来，皇马的成功在于使阿迪达斯固定地为足球的戏剧性保留在高调上，皇马在8年时间里每年将从阿迪达斯稳获相当于齐达内创世界纪录的转会费6000万欧元。我对桑切斯说，这就解释了巴尔达诺几个礼拜前无意中做出的评论。巴尔达诺当时说俱乐部的经济状况良好，好到他们在未来几年内几乎可以在转会市场上"为所欲为"。桑切斯笑了，然后说，"更重要的是，除了阿迪达斯外，我们还有其他收入。"我问他能否解释皇马的这种赚钱模式--一种其他俱乐部根本还没理解透彻的模式，是怎样有效发挥作用的。这个模式的前提是最好的球员是最便宜的。按顺序给我解释，我说。

　　"这里面有很多因素，要把它们分解开来是很难的。"桑切斯说，"但是最简单的是看一下自佛洛伦蒂洛来了后我们的固定收入曲线图。我们一直在将这些钱花在这个赛事里最大牌的球员身上，而同时我们的收入有了垂直上升，从2000-01赛季的1.38亿欧元到未来2004-05赛季保守估计为3.04亿欧元。这反映了各个领域的增长：球票、电视转播权、友谊赛、以及最重要的，市场营销。你的问题是这与购买'银河舰队'的策略有什么关系？有所有方面的关系！任何事情都做出了回答。我们创造了这种模式，一种在全球范围内积聚利益、凝聚注意力并盈利的模式。这就是对'银河舰队'自我造血功能的最直观证明。"

　　那贝克汉姆呢？他有多么特殊？他是多么独特的一台印钞机？在整个赛季我们相遇的几次里，每每讨论到贝克汉姆的品牌力量，桑切斯都会努力克制自己的惊愕。他在最近距离亲眼目睹了贝克汉姆的巨大效应，却始终难以彻底信服。每当我提到贝克汉姆这个名字，他总会一边摇头，一边不停地念叨"神奇，太神奇了"。"很难用一个具体的数字来形容他的价值，"桑切斯说，"但是我们的确可以从球衣销售额上看出来。球衣销售收入并不是我们整体收入中特别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它的确是一个显示贝克汉姆商业吸引力的有力指标。考虑到这点，上个赛季我们一共销售了90万件球衣，本赛季随着贝克汉姆的加盟，我们的销售量达到了300万件。你自己就可以得到结论了。"

　　虽然这并不是说其余210万件都是贝克汉姆的，但实际数字也相差不多。这也再次印证了西门子全球赞助副总裁罗夫·贝斯旺格所说的"卖掉贝克汉姆，曼联的商业价值减半"的说法。如果没有贝克汉姆在海外的影响力，皇马也不可能在友谊赛中获得如此壮观和压倒性优势的收入。在赛季即将结束时，桑切斯与日本富士公司签署了总值1450万欧元的商业比赛合同。皇马要做的仅是在下赛季开始前的2004年7月，赴日本东京和大阪进行两场商业比赛。这几乎是其他任何一支球队参加此类商业做秀所能获得收入的7倍！

　　的确这样，过去发生的事实也印证了这点。皇马买入贝克汉姆、支付他高额工资，只是做了一笔包赚不赔的买卖。然而对普通球迷而言，他们并不对任何商业价值感兴趣，他们所关心的是皇马买入贝克汉姆，并没有实现这桩交易最根本的目标，贝克汉姆并没有帮助俱乐部获得更多的胜利。我向桑切斯提到，可否得到这样的结论：打造一个品牌并因此获利比创造一支冠军球队要简单的多；你的工作比起目前为止无助的奎罗斯来说是太简单了，这样说公平吗？"我完全同意"，桑切斯回应说，"完全同意。并且我要告诉你为什么。在市场领域有几个恒量是必须一直坚持的，有几个实现成功的必然的步骤。这里面有一个商业规律，如果你看透了，你就会因此实现目标。而足球里完全不是。任何与足球相关的都存在争论。

　　所有的事情都由上帝掌握。事先既定的最好的计划有可能被不可预计的运气成分以及人为因素阻碍。"市场营销，换句话说是一门科学，而足球，如劳尔说的，像生活一样，是不可预知的。"完全正确。"桑切斯说，容光焕发的承认他所做的一切都很好了，可是与在最高级别的比赛中获得胜利和荣耀相比，也不过是小菜一碟。桑切斯可能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他可能凭借聪明与智慧开辟并管理了皇马源源不断的收入渠道，但是他只是桑切斯。站在贝克汉姆、齐达内、劳尔、罗纳尔多、费戈边上，他只是个拎包的。佩雷斯也深刻地明白权力平衡的道理。他或许是最有名的俱乐部主席，但是与这些巨星相比，他什么都不是。这一切都源自一个很简单的原因：他崇拜仰赖这些巨星们，而后者无需唯他马首是瞻。"

　　第115节：继续足球事业的下家

　　在整个赛季我与佩雷斯的多次谈话中可以说，他被巨星们影响和威慑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等候在机场只为见偶像们一眼的狂热少年。在塞维利亚一场赛季中段的比赛时，我与佩雷斯和球员们入住了同一家酒店。有一个日本的年轻人，20多岁的样子，从我们入住开始就开始日夜24小时守在宾馆门口，等候巨星们的签名。

　　第25个小时的时候，球队开始最后一次战术布置会议，并即将乘大巴前往比赛现场。那个日本人跟其他四五十个狂热旁观者已经挤进了宾馆的大厅。他身穿黄色的巴西队9号队服，上面有罗纳尔多的名字。他焦急而精力充沛地等待着，似乎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使命。一发现有皇马的保安人员，他立即脱下自己的球衣交给保安，并说了些什么。保安点点头，然后穿过几个门进入了球员开会的房间。5分钟后保安再次出现，胳膊下夹着那件衣服。他将衣服交给那个日本人，日本小伙子仔细看了看，证实罗纳尔多已经签名，然后大声吼叫了一声--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接下来的60秒钟甚至更长的时间里，他就一直在上跳下蹿，用他那动物般的欢快打破了属于上层社会人士聚集的五星级酒店的沉静。

　　佛洛伦蒂洛·佩雷斯在同一天早些时候的反应与那位日本球迷别无二致，只不过更克制一些，内心的震荡却完全一样。事情是这样的。佩雷斯在塞维利亚有一位画家朋友叫科波,这个人帮助佛洛伦蒂洛建立了个人现代艺术收藏。几个月前佩雷斯在伯纳乌球场与他亲自签下的4名巨星一起拍了张照片，佩雷斯身着习惯的灰色西装、蓝色的衬衣和领带站在中间，费戈、贝克汉姆在一侧，齐达内、罗纳尔多在另一侧，身着皇马的白色战袍。

　　佩雷斯将这张照片给科波让他帮着放大，而科波的工作完成得相当不错。尽管照片被放大到有半张双人床那么大，清晰度依然很高。我知道它有半张双人床那么大，是因为佩雷斯曾把我带到他的卧室亲眼目睹过。佩雷斯的脸上像小孩一样透着稚气的光芒，微笑着告诉我说，他将安排这4位英雄有机会来他的卧室，在照片上签下他们的名字。我们随后与科波一起讨论了签名放在什么位置上最合适，短裤上？袜子上？还是上衣？最后我们觉得签在上衣上最合适。

　　那天晚些时候，佩雷斯发现我坐在酒店的大厅里休息，便对我说："上来，快上来看哪！他们已经给我签好了照片。"于是我们一同上去，很显然，那里有佩雷斯最新的、也可能是他最珍贵的艺术收藏，每个白色上衣上都有当今世界最杰出的四大巨星用蓝色笔迹签下的名字。贝克汉姆用并不熟悉的西班牙语写着："致随和的佛洛伦蒂洛，大卫·贝克汉姆"。

　　一旦贝克汉姆和皇马之间出现裂痕，贝克汉姆与佩雷斯的关系能否保持和谐？或者贝克汉姆在夏季会不会转会回英超？一时间这在英伦报纸上成为占据不少版面的问题。因为这个转会传奇--"本年度最大的体育新闻"--仅仅发生在12个月以前。在丽贝卡·卢斯事件频繁出现在小报的头版头条时，各大报纸的体育版爆出了贝克汉姆将转会切尔西的传言。这一出由小报引发的闹剧，随后出现在各主流媒体上，持续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在英伦占据多数版面且可信度较高的说法是这样的：贝克汉姆在皇马过得很开心也愿意留在西班牙，而他的妻子维多利亚要求他回国。他的离开看起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皇马已经与他度过了蜜月期，而且急需他的转会费，英国媒体猜测转会费将与他加盟皇马时一样--3500万欧元。

　　除了维多利亚一开始可能的确坚持让贝克汉姆回英国，后来又妥协之外，故事的其他角色纯属捏造。皇马方面，佩雷斯、桑切斯和巴尔达诺以及整个伯纳乌都希望他留下来，出于足球本身的原因，也出于商业原因。至于皇马处于可怕的经济困境的说法，完全是捕风捉影。俱乐部处于空前的经济良好形势下，他们的预算足够再买一个巨星，加上购买任何几个他们所需要的马克莱莱。贝克汉姆不知道这些，他与俱乐部的交流一直没能足够通畅。他的西班牙语并没有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容易学。贝克汉姆大多数业余时间都花费在回英国以及在扈从和保镖的陪同下穿梭于马德里各地了，这也意味着关于贝克汉姆的消息大多都来自英国报纸。

　　所有这些也解释了为什么在赛季结束前两周的某一天，贝克汉姆要求拜会佩雷斯，就自己的前途加以澄清。贝克汉姆本人已经有了决定。在与他的妻子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后，他决定继续留在西班牙生活，为马德里效力。维多利亚也有自己的考虑，并准备收拾一下举家前往马德里发展。

　　至于贝克汉姆本人对此事的想法，他理解切尔西是一个继续足球事业的下家，也能够给他提供不菲的合同。"大卫·贝克汉姆：切尔西和英格兰"在一起是一回事。"大卫·贝克汉姆：皇马和英格兰"在一起则是另一回事。一旦在西班牙效力了仅一年后就离开皇马加盟切尔西，他总有一天需要向自己的子孙们解释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懦弱和愚蠢的决定来。但最重要的还是他尚没有在西班牙完成使命。尽管在开始自己在皇马职业生涯时取得了非凡的开局，贝克汉姆仍有很多需要去证明的。如果他两手空空离开皇马，他一向很在意媒体的批评就会如潮而至。最重要的还有，如果皇马新赛季在没有他的情况下获得冠军，他的处境又会怎样呢？除此以外，还有另外的原因。贝克汉姆喜欢在伯纳乌比赛，喜欢与罗纳尔多、齐达内一起配合，而阿布拉莫维奇无法用金钱来补偿这些。

　　得到这些结论，以及在成功说服维多利亚离开英格兰前往西班牙发展后，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贝克汉姆开始担心这一切可能会是很糟糕的；因为英国媒体的猜测也可能是正确的，可能佩雷斯真的想出售贝克汉姆也说不定。因此，在2004年5月的第二周，当贝克汉姆与佩雷斯进行秘密会议的时候，他对一切都理解得很深刻。"主席先生，我希望能够发表一个声明，"他说，"声明我将继续留在皇马，我的妻子和全家将来马德里与我住在一起。我可以这么说么？主席先生？或者媒体所说的您要将我转会去别的俱乐部是真的？"

　　第116节：皇马意味着至高无上

　　贝克汉姆没有颤抖，但他的眼睛是湿润的。这是真诚的时刻。问这样的问题需要勇气，但是也无法逃避，迟早需要将一切都需要透明，以解除所有不安定因素给他造成的烦恼。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在贝克汉姆加盟以来，佩雷斯一直对他表现出友爱和尊重，但是谁又真正了解这些俱乐部大亨们呢？一年前他可以将博斯克横扫出门，将耶罗赶出球队，奎罗斯也即将被砍掉。每每在这样的时候，佩雷斯只是一个残忍的家伙。在他柔软的手套里是一个钢铁般强硬的拳头。贝克汉姆知道这些。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知道最残酷的可能性存在，被拒绝--这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具羞辱性的被拒。

　　佩雷斯听了贝克汉姆的问题后笑了。像父亲一般温和而爽朗的笑了。他的回答几乎无法更加完美了，出人意料的温和的、饱含安慰的对当今世界最有名、却最受伤的男人说："大卫，听着，"佩雷斯回答说，"在我出售你之前，我会先卖掉体育场，卖掉伯纳乌。"

　　我所知到的信息里没能记录贝克汉姆对此的反应。他是喜极而泣、还是伸出双手亲吻佩雷斯的面颊、还是仅仅露出了一生中最灿烂的笑容？一切都不得而知。而我的确知道贝克汉姆接下来与佩雷斯的谈话。"主席先生，您看，我理解过几个礼拜就会又一家英国俱乐部给您一个很高的报价。请不要将之告诉我本人，我希望留在这里，也希望您能告诉他们您不会接受。"

　　"不必担心，大卫。只要你想留在伯纳乌，就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佩雷斯提醒贝克汉姆他们第一次谈话的时候（那时贝克汉姆还不知道佩雷斯当时曾进过女士卫生间给他打电话），他就告诉贝克汉姆，加盟皇马相当于加入了一个大家庭。佩雷斯接着说，皇马的大家庭是相互扶持粘在一起的，放走一个他们钟爱的儿子是不可思议的。报纸也许会猜疑贝克汉姆最近有失状态，但是佩雷斯没有忘记贝克汉姆在前半个赛季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风度，以及他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赢得伯纳乌尊重的。贝克汉姆回报了佩雷斯对他的信心，而毫无疑问在下一个赛季了贝克汉姆将回报更多。

　　贝克汉姆颤抖了。甚至在与佩雷斯会谈一个礼拜后我在皇马训练场见到他时，他还在颤抖。当时他刚进入到车里准备去参加早上的训练。我从车窗外问他感觉如何，他露齿而笑对我说，丽贝卡·卢斯以及其他传言现在都已被抛到身后了--"非常好，的确非常好。"

　　他感觉比以前好得多了是因为，我发现佩雷斯挑选了两个单调却没获得解决的实际问题--住所问题、以及大儿子的入学择校问题。"这个问题留给我吧，大卫，我来为你解决。"佩雷斯说。说到做到，佩雷斯很快就给贝克汉姆一家找到了一处舒适的住宅，而且贝克汉姆可以选择优先买下这栋房子。更重要的是，尽管贝克汉姆中意的可供大儿子布鲁克林选择的学校已经额满，佩雷斯还是凭借自己的魅力和影响力保证了这个孩子的入学。

　　在我与贝克汉姆简单见面后一个礼拜，在皇马与马洛卡的比赛3天后，整个赛季结束了。贝克汉姆打破了人们关于他将重演前几年夏季肥皂剧的威胁，宣布自己在马德里租下了房产，布鲁克林也进入了马德里的学校读书，同时自己在各方面都打算履行完他与皇马剩余3年合同。为防止有人认为他是在虚构事情，在与妻子维多利亚所做的联合声明中，贝克汉姆声明："我对皇马，对我在西班牙的生活，有一个长期的承诺。"维多利亚在声明中的话也被引用："现在是把孩子们带到西班牙的时候，我们都很期待。"声明最后，辣妹清楚地表明她打算做一些一年前就可以做的事情，来帮助贝克汉姆。

　　佩雷斯在贝克汉姆夫妇发表声明前的24小时跟我通了电话，告诉我贝克汉姆将发表声明一事。"看着吧，下赛季将是贝克汉姆在皇马的一个伟大的赛季，"他告诉我说，"就如同他在1998年世界杯被红牌罚出，而1999年又在曼联取得辉煌一样。在本赛季他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里、他被红牌罚出了，但下个赛季他将与皇马一起赢得所有荣誉，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切尔西仍然在坚持要得到贝克汉姆。一年前代表曼联将贝克汉姆卖到皇马的彼得·凯尼恩，如今又打算将贝克汉姆带回切尔西。

　　5月29日，赛季结束后5天，我与佩雷斯在ACS大厦坐在一起闲聊时，各种有关买卖球员的电话不停地打进他的手机。一位意大利经纪人打电话告诉他，凯尼恩和他的老板阿布拉莫维奇正在追逐"银河舰队"中的某些巨星，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贝克汉姆。很明显这位经纪人与凯尼恩之间有过热线交流，并将佩雷斯转让贝克汉姆的条件一字一句地转达给了凯尼恩。佩雷斯所开出的条件跟一个月前桑切斯告诉我的完全一样。"告诉切尔西情况是这样的，"佩雷斯说，"如果想得到贝克汉姆，他们必须支付相关合同条款中的全部价值，也就是1.8亿欧元，少1欧元也不行。1.79亿欧元不行，1.79999999亿欧元也不行。1.8亿欧元，明白吗？这是第一个条件。但是还有第二个条件，在我开始考虑放他走之前，他们必须做的是征得贝克汉姆的同意。他必须同意离开皇马。只有那时我才同意1.8亿欧元的报价，否则他就留下来。"

　　佩雷斯知道他需要将条件以这种方式一字一句的拼出来，如果他只是简单地声称贝克汉姆将留在伯纳乌，那么凯尼恩将不断地前来纠缠。佩雷斯对自己和贝克汉姆的打算完全没有任何怀疑。如果不是完全出于本意，他不会那样告诉贝克汉姆：在出让贝克汉姆之前他会首先卖掉整个球场。他也知道如果不是真正想留下来，贝克汉姆也不会发表此前的那份声明。滑稽的是，凯尼恩和阿布拉莫维奇都还以为贝克汉姆可能会愿意去切尔西，而皇马也可能同意出售贝克汉姆。对此唯一的解释恐怕是他们太迷信金钱的力量了，而且信息不够充分，仅仅依赖报纸上的消息是不够的。

　　那么，假设贝克汉姆同意去切尔西的话，阿布拉莫维奇真的会为他支付1.8亿欧元么？谁知道呢！毫无疑问他负担得起。正像他负担得起为萨尔加多、罗纳尔多、罗伯特·卡洛斯们的高额薪水一样--切尔西接触了大多数皇马的巨星们，但这些球星却无一例外地明确表示皇马是他们的首选。荣耀与荣誉，以及他们在历史上的名声，显然比单纯的钞票更重要。皇马新签的萨穆埃尔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尽管切尔西给出了两倍于皇马的薪水，他还是选择了皇马。"皇马对我来说意味着至高无上，"萨穆埃尔在自己的新东家主场1比4输给皇家社会队两天后表示，"作为职业球员，你无法达到比皇马再高的高度了。"

　　第117节：在进攻上焕发第二春

　　这个赛季皇马取得的结果可能很糟糕，但是在皇马，在这支皇马里，未来总是光明的--比世界上任何其他足球所及的地方都要光明。而在足球圈里，只有未来才是最有价值的。这就是为什么俱乐部在这个糟糕的赛季结束后不到24小时时间里宣布了萨穆埃尔和卡马乔的加盟。这是在向球迷传达一个他们期待的信息：现在开始应该着眼于新赛季了。这是最明智的做法，因为全世界的足球迷都有伤心时刻，他们是为未来而活着。他们以憧憬充实精神，而不是活在怀旧和痛苦之中。

　　我与两个朋友安吉尔、拉法尔一起观看了皇马与皇家社会队的比赛。那真是一个糟糕的夜晚，只有脑海里对罗纳尔多、齐达内几个月以前精彩进球的偶尔闪现，才能在黑暗中找到一点光明。但是比赛一结束，当我们逐渐消化了皇马跌落到积分榜第四的痛苦时，安吉尔和拉法尔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了。"请帮我们跟佛洛伦蒂洛问一下，我们如何能成为皇马会员,"安吉说，"我们已经讨论了这事，我们是认真的。我知道这需要花钱，但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花多少钱都可以。"于是我说，我们刚刚看完了一场垃圾比赛，你们几乎花费了半场的时间在这里批评漫骂球员，而现在又说要不计代价地成为俱乐部会员？安吉尔和拉法尔点了点头，像一个庄重的说"我愿意"的新郎。"无论代价是什么，我们都将支付。"如果需要，卖掉你们的房子也愿意么？"当然！"你们的妻子、孩子呢？"也一样。我们为马德里而生。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一星期内，媒体、酒吧、以及从马德里到麦德林的公车上充斥的全是"银河舰队"下一个引入的巨星将会是谁？人们普遍猜测的对象是罗马王子托蒂。也有人提及新签一名中锋，或许还有从海布里引入维埃拉来解放贝克汉姆，使后者能够更多地投入进攻，从容助攻甚至直接射门--上赛季即便在后腰位置上，贝克汉姆的助攻也达到了9次，仅比队内头号助攻手费戈少1次。

　　同样受到解放的也许还有齐达内，不需要参与防守的他也许会在进攻上焕发第二春，托蒂的到来想必会增加进攻套路，他良好的控球和全面的技术将增加中场选择。尤其考虑到托蒂出色的头球技术，这肯定将使皇马受益无穷--别忘了皇马拥有当今世界最出色的两名边路传球手--贝克汉姆和费戈。佩雷斯将在7月准备竞选连任俱乐部主席，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他将连任。

　　他的竞争对手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几乎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他将连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尽管过去的一个赛季使令人沮丧的，但是他有一个雄心计划，一种完美的意识，那就是继续传递世界上任何其他事情都无法带来的激情。梦幻之师在2003-04赛季没有实现梦想，但是球迷们的回忆是短暂的，梦想才是经常和长远的。现在球迷的激情又被煽起，就像12个月前贝克汉姆的到来一样。皇马，以法加多的话来说，仍是一辆法拉利；以巴尔达诺的话来说，仍是一辆劳斯莱斯。后轮是有点故障，离合器是有点问题，但是对此的矫正调整不是一项复杂的工作。毕竟劳斯莱斯还是劳斯莱斯。

　　就像齐达内还是齐达内，罗纳尔多也仍是罗纳尔多。皇马暂时的失败，根本不足以使全球对皇马球星的崇拜和关注有一时的真空。无论下一个赛季的结果怎样，也无论下下个赛季如何，皇马都将继续梦想变得更伟大，继续承载世界上任何足球俱乐部所抱有的最伟大的雄心，也就是赢得一切荣耀。

　　他们也许会再次与冠军失之交臂。闪电未必会两次击中同一个地方，但同样也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形。无所谓。要使这样的一家俱乐部失去光环，需要一系列惨烈而壮观的溃败。拥有贝克汉姆的皇马，即使失败了，也比其他任何俱乐部星光灿烂，即便在他们主场败给奥萨苏那和皇家社会后，也是如此。球队的荣誉和英雄主义雄心是不可撼动的。

　　在轻骑兵英勇冲锋后的150年后的今天，我们记住的是轻骑兵，纪念和尊重的也是轻骑兵，而不是没有颜面的俄罗斯炮兵。在好莱坞电影里，扮演不列颠骑兵的是著名影星埃洛·弗林、特雷弗·霍华德、约翰·吉尔古德；而俄罗斯炮兵却由群众演员担任。俄罗斯的加农炮的确更有威胁，他们取得了更具实质性的战果，正如瓦伦西亚在西班牙足球的地位一样。但是，正如奎罗斯在被解雇前的几个周里所发现的那样，如果皇马像瓦伦西亚那样，踢的是军国主义的功利足球，即使他们赢得了所有的冠军，球迷们也一样会焚烧掉整个伯纳乌。

　　仅名列第四名的皇马，他们极具戏剧色彩的对足球运动的自杀性实践，会在人们的印象里保存很久，一直到瓦伦西亚夺冠的事实被忘却以后，惨烈而壮观的皇马，一样会被人铭记。无论如何，且不论瓦伦西亚，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任何球队的胜利--无论多么值得赞美--都仅仅不过是吸引了当地的关注。"充满荣耀的一小时生命，胜过一生的碌碌无为。"苏格兰作家沃尔特·史考特爵士这样写道。有贝克汉姆、罗纳尔多、齐达内、劳尔、费戈、罗伯特-卡洛斯一起比赛的一个赛季，相当于何止几个小时的辉煌生命。

　　他们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多过其他任何一群人在任何一项活动中所获得的激情、乐趣和梦想。借助于全球电视转播，足球的讯息被传播到世界各地。当今世界引起人们悲观和沮丧的事情实在太多，但是在这样的恐惧与担心之中，在全球一体化的时代，这项运动的吸引力，从马德里到加沙到莫桑比克，足球运动所引发的欢乐和共鸣，的确为人类文明的进步烙上了深深的标签。

　　皇家马德里在继续进行他们的激情进化。尽管过去的这个赛季一无所获，全世界的人们还是在讨论着皇马的球星们会迸发出多么可怕的能量，他们美轮美奂、不可思议的进球，他们令人眼花缭乱的配合和传球，他们身着白色战袍再次在万众瞩目中上场所吸引的眼球和兴奋……

　　新赛季来临的时候，皇马仍是各支球队梦想着能够击败的球队，每个人几乎都能脱口说出皇马球星们的名字，所有的激情和兴奋以及期待斗源自皇马的比赛--而不是瓦伦西亚，不是波尔图，也不是切尔西，而是皇家马德里。那才是真正的胜利--不朽的、无懈可击的胜利--属于皇马新式足球的胜利。所有这一切的秘密，伟大而辉煌的秘密，在于能理解皇马的伟大--世界体育史上的最大俱乐部的同时，还要知道有比它更大的，那就是足球本身。

　　佛洛伦蒂洛的皇马，看起来傲慢自大的同时，其实最终是谦逊的。他们知道无论俱乐部的名声多么大，多么震撼，他们依然需要伟大球星所带来的新增价值。越伟大的球员，带来的价值就越大。因为正如巴蒂斯图塔在谈到罗纳尔多时所说的，伟大的球员--真正伟大的球员--他们本身就是足球。这就是皇家马德里模式的精髓。将一切赌注下在最具天赋的球星身上，你的前途是基于一切不朽的永恒的东西，然后，即使你失败了，你永远是赢的，永远是获胜的。

　　第118节：后记:足球里永恒的问题

　　2002年世界杯过半的时候，我来到了日本南部九州岛的海滨城市福冈。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叫做北野宏明的工程师，他认为到2050年的时候，机器人将比人类踢得更好。北野供职于索尼，一直在致力于实现他的这个梦想。他已经发明了一个类似于星球大战类型的类人装置，但是某种程度上还是不能做出类似齐达内那样的原地过人传球动作，但已经掌握了将球渗透到最佳位置的技术。北野先生说，他很自信最终产品将能够实现"实时反应"并能"协同作战"，最终将能够戏耍世界上最坚固的防线。

　　至于他们能够击败罗纳尔多、贝克汉姆、齐达内、劳尔等的原因，在北野看来是因为他们将被程序控制，从而不会犯任何错误，他们将能够将每一个点球都踢进网窝而且不知疲倦。效力于皇马和曼联的血肉之躯来参加世界杯会被欧洲联赛所劳苦，但这些机器人小家伙们在2050年世界杯上将如新生儿一般，准备好战斗。不过的确还是存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北野先生没有计算在内的。那就是足球里永恒的问题。

　　你如何来编制程序？

　　答案是--根据2002年世界杯的经验以及两年后皇马的经历都告诉我们，没有真正的线索。因为，无论你是选择433还是442，比赛里面是没有一成不变的科学的。因为足球并不是顺从于推理和原因的。因为自从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一届在远东世界杯开始，足球就显示出了让人困惑、难以捉摸和深奥的一面。那些看起来知道最多，认为他们掌握最多，实际上懂得的最少。苏格拉底--古希腊哲学家，而不是1982年世界杯时巴西队的球员，曾经说，他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他所不知道的。从埃里克森到克鲁伊夫到足球评论家到数百万的球迷，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低下我们的头，足球总是有不为人所知的神秘的一面，这些是超过我们人类理解能力的。

　　从日本回国的飞机上，途径烟雾笼罩的西伯利亚，我消磨了点时间，试图想找到一个人，仅仅一个就足矣，这个人需要预料到法国会输给塞内加尔，并且在他们所在的小组垫底，如沙特一样成为世界杯的笑谈；需要预料到另一支被广泛看好的球队--阿根廷，将小组出不了线；需要预料到美国3比0击败了葡萄牙；需要预料到韩国会连克意大利和西班牙；需要预料到我们记忆里最弱的一支德国队能够杀入决赛；需要预料到跌跌撞撞进入世界杯决赛圈的巴西队，竟然再度爆发夺得冠军。事实是，世界杯戏耍了每一个人，包括克鲁伊夫（他认为阿根廷很强，他认为法国是最强的），包括贝利、贝肯鲍尔、罗比比查尔顿，包括世界上最有名的体育评论家，也包括你，我亲爱的读者，包括我自己。

　　2003-04赛季再次戏耍了我们每个人。究竟谁会预测到，不，是谁曾想象过欧洲冠军杯决赛会在两支名不见经传的波尔图和摩纳哥之间进行？没有一个人这样想过。当皇马在波尔图将波尔图队击溃时，每个人都在说，这支皇马是人们记忆中世界上最强大的。马里奥·扎加洛（前巴西队著名边锋、巴西国家队主教练）这样说过，贝肯鲍尔这样说过，卡佩罗、里皮、埃里克森也都这样说过；甚至连波尔图队主教练，最后欢庆胜利的穆里尼奥也这样承认。

　　结果如何呢？在3场关键性的比赛里，他们接连输给了萨拉戈萨、摩纳哥和奥萨苏那。这三支球队在他们本国以外的地方几乎没人知晓，在击败皇马前，他们队员的名字不为外地人所知，但是击败皇马后，他们历史上第一次实现了一夜成名。在世界上最伟大球队输掉这些比赛后，他们也输掉了其他比赛，甚至成全了遇弱则弱的说法。在四五月份，甚至有一段时间皇马不知道如何去击败对手。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没有人说得清楚。正当有人以为能够为这种情况找出合理原因时，2004年欧洲杯来了。在各大联赛结束1个月左右的的时间里，欧洲各路军团齐聚葡萄牙争夺欧洲盟主之位。在6支被认为最有实力捧杯的球队中，3支--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止步小组赛，两支--法国、英格兰倒在4强之外。第6支，费戈的葡萄牙队进入了决赛，却被希腊人干掉--在希腊以外的人看来--甚至在希腊国内，也几乎没有人会在欧洲杯前为希腊夺冠押上哪怕1个便士的赌注。

　　足球里，赢球有100万个理论，却没有一个答案。没有人有那样的软件，没有人知道是怎样的一个程序。巴尔达诺在他的书里几乎都承认了这点。"了解足球"，他写道，"那又怎样呢？没什么。足球显示出那么多的事实和真理，来让人们觉得他们找到了正确的答案。"唯一你有点把握敢于说的，巴尔达诺在这个话题上长时间的反思后做出结论说，那便是，足球只是一种比赛。比巴尔达诺更直率的前西德队1954年世界杯的主教练塞浦·赫尔伯格（SeppHerberger）曾经斗胆对足球的性质谈论了一点："足球是圆的"，他用德语说出这样著名的话，"足球是圆的，比赛是90分钟。这就是所有完全透明的，其他的都是理论。"

　　同样简单方法使赫尔伯格的西德队夺得了世界冠军。德国以外很少人记得1954年的世界冠军是西德。在任何一个地方，50年代的世界足球都是跟匈牙利联系在一起的。他们当时就是世界足球的代表，如同现在的皇马是足球俱乐部的代表一样。然而匈牙利人却从来没有赢得他们梦寐以求的冠军。他们曾为足坛上演了最经典的比赛，最著名的如1953年6比3胜英格兰，球员方面弗兰奇·普斯卡什和桑多·科西斯等，被认为是魔幻的匈牙利人，千古留名。但是他们在1954年世界杯决赛中2比3输给了西德。此前他们曾2比0领先，更早些时候的世界杯小组赛里他们甚至8比3击败过对手。没有人能解释这一切。在世界杯冷门方面，比较著名的还有1966年北朝鲜击败意大利这样的著名战役。

　　然而那支德国队几乎在终场哨声吹响的时候，就被人们遗忘了，而匈牙利却被一些从来没有看过他们比赛的人充满感情地一次次记起，这就是印记，是传奇的力量。德国队被人们遗忘，而2004年冠军杯和西班牙联赛的冠军也将一样摆脱不了被人遗忘的命运。有人也许会说这不公平，尤其是在波尔图和瓦伦西亚的人看来，但是事实就是这样。2004年星光璀璨的皇马，即使作为败军之师，也将长留在历史中。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因为，在一切理论之上有一个伟大的事实--比分是短暂的，而艺术是长远的。正如克鲁伊夫在与巴尔达诺的一次谈话时曾经说过那样，结果只是一个小小的情况，"如果你有了世界上最优秀的运动员，你已经赢得一切了"。我们会忘却结果，我们会对数字不再敏感，然而我们却铭记足球场上的表演，令人眼花缭乱的盘带，我们最终记住的是伟大的球员。我们对于球星们的记忆，一直到老去的时候都不会逝去。因为他们的唯一，所以才伟大；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风格，有自己的特点和独一无二的踢球方式。所以当你对一个球迷提及"马拉多纳"时，一个清晰而强烈的画面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甚至整个气氛都变得马拉多纳化。提到贝利时，那些曾看过他踢球的人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克鲁伊夫也是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当佛洛伦蒂洛·佩雷斯决定将最伟大的球星带到皇马时，他就已经走在通往辉煌的路上了。这也是为什么当皇马1比4惨败给皇家社会后，佩雷斯仍能在随后的俱乐部主席选举中以超过95％的选票连任--这是俱乐部历史上最悬殊的选举。佩雷斯的天才之处恰恰在于，不论比赛的结果怎样，独一无二的球星们所展示的行云流水的表演，使得全世界每个角落的人们--他自己也不例外--都陶醉在梦幻之中。与此一致而且更令人高兴的是，俱乐部可以因此盈利，而且使这样的梦得以继续，每年都能补充具有重量级的球星加盟"银河舰队"。让我们看一下白色的轻骑兵吧！六大巨星在人们心中烙下的印记，将500年而不朽。

　　贝克汉姆，这个为他的天才球技而生的球员，在他传球或射门的那一刹那，所表现出的优雅与美妙，将在所有观众心中留下过目不忘的印象。罗伯特·卡洛斯，电子般的步伐，无穷的力量，球如生活，无不彰显着巴西人的精髓。劳尔，一个寡言少语的卡斯蒂利亚人，当他在球场上比赛时，那种力与美的结合，冷酷的表情，天才的球技，不得不让人感受到寒气；费戈，这个钢铁男人几乎拥有一切技术，所有的一切；罗纳尔多，兼具力量与优雅，强壮如牛，快比黑豹，力量与速度兼备；齐达内，一个有着让人难忘的梦幻舞步的球员，在令人陶醉的乐曲中肆意演奏最华美的乐章。

　　看齐达内的比赛是一件乐事，或者你也许会认为这是上天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给予足球的最大慰藉。有一天齐达内也将停止舞蹈，也许有人将不再记得他，但足球，会永远记住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