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嗨网首页>书籍在线阅读

元首与战争

  
选择背景色: 黄橙 洋红 淡粉 水蓝 草绿 白色 选择字体: 宋体 黑体 微软雅黑 楷体 选择字体大小: 恢复默认

《元首与战争》[英]戴维欧文
《元首与战争》作者:[英]戴维欧文 扫描录入:Shover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目录
出版前言 元首的班底
第一部 元首的战争开始了
白色方案 和平提议 几个事件
为战斗做好准备 我们必须将他们也消灭掉 餐前小吃
第二部 解放战争
西方前线的统帅 重大决定 进退维谷
莫洛托夫 巴巴罗萨指令 让欧洲吓得屏住呼吸
幕後 残酷的胜利 赫斯与鲍曼
戳穿肥皂泡
第三部 东征俄国
侵入他国的偷猎者 基辅 遇到了寒冷
耐力的考验 元首亲任指挥 元首的话就是法律
蓝色方案 哈尔德的污点 非洲与斯大林格勒
第四部 全面战争
创伤与悲剧 退却 马钱子碱
抓住救命的稻草 调整前方阵线 轴心行动
向斯大林进行和平试探 “会是这样的,我的元首” 祸从天降
最遭辱骂的人
第五部 虫也会反抗 何况人
带黄色公文包的人 “听出我的声音了吗?” 他骑虎难下
隆美尔的选择 在火山口上
第六部 决赛
一场大赌注 等待电报 元首进行最后的防御
“蚀”

本书作者戴维·欧文是英国当代史学家,专攻第二次世界大战史, 除著有本书以外,尚有《沙漠之狐隆梅尔》等专著,在西方有一定影响。
为成此书,作者曾会见过世界各地的许多二次大战见证人,查阅了英国,美国和西欧有关国家的近百万页的原始资料, 如书简,讲稿、电文、会议记录等。据作者声称, 写作此书“所凭借的是历史上的原始记录, 而不是出版过的文献”。经过十一年的研究,作者对二次大战有不少新的发现并提出一些新的观点,这在本书中均有详尽的分析和阐述。
因此说,《希特勒与战争》是一部宝贵的历史资料和研究成果。但是,书中也有一些值得商榷地方和我们不能接受的东西,请读者在阅读时注意。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元首的班底
元首的班底
为了便于理解书中所叙史实,现将正文中出现的主要人物的简明自传附录如下:
阿尔温一布罗德·阿尔布雷克特: 希特勒的海军副官,1939年6月由于婚姻不幸,雷德尔要求撤换他。但因希特勒持有异议,任命他为自己的私人副官。据推测在战争最后几天死于柏林。
艾里克·冯·阿姆斯堡上校: 凯特尔的早期副官,在1944年7月20日的爆炸中贝罗·普特卡默和施蒙特受伤,他跻身于希特勒的武装部队副官的行列。
海因兹·阿斯曼海军上将: 约德尔海军参谋部的军官,1943年至1944年间经常参加希特勒的战务会议。
赫伯特·巴克博士: 食品部的一位非常能干的国务秘书,在1942年,实际上取代了食品部部长理查德·瓦尔特·达里。
路德维希·贝克将军: 1938年3月前任陆军参谋总长,当他被哈尔德取代后,参与谋杀希特勒活动。1944年7月20日炸弹谋杀失败后,自杀。
尼古拉斯·冯·贝罗上校: 温文尔雅而富有教养,从1937年到元首自杀前任希特勒的空军副官。
戈特洛勃·伯格尔: 党卫军将军。希姆莱的党卫军总局局长。
瓦尔纳·贝斯特博士: 盖世太保里一个部门的头头,1942年被任命为希特勒驻丹麦的全权代表。
约哈奈斯·布莱希克教授: 希特勒的主要牙科医生——在战后美国人对他的审问中,他提供了一条极为重要的证据,证明红军在柏林发现的那具尸体就是希特勒的。
瓦尔纳·冯·勃洛姆堡陆军元帅: 希特勒任命的第一个陆军元帅(1937年),在1938年初和一个比他地位低的人结婚后,被解除了作战部长职务,可是希特勒给他找了个小差事,直干到最后。
费多尔·冯·包克陆军元帅: 是希特勒1940年在法国战役和(1941—1942年)俄国战役中表现最顽强、战功最显赫的战将,1945年的一次空袭中被炸身亡。
卡尔·包登夏茨将军:职务是戈林作战局的长官,他是戈林驻希特勒大本营的常驻代表。
博吉斯劳·冯·博宁上校: 后期任德国参谋总部的作战局局长。
海因里希·鲍格曼上校:1943年继恩格尔任希特勒的赖军副官。1945年4月的一次空袭中被炸死在自己的汽车里。
柯尔伯特·鲍曼: 马丁·鲍曼的弟弟,可是兄弟间没有共同语言。阿尔伯特是希特勒私人官邸里的副官。
马丁·鲍曼: 1941年5月赫斯背叛前,他是赫斯的得力助手,出身比较微贱。赫斯叛离后跃居要位——纳粹总理府首领,从1943年起兼任“元首秘书’,个人权力极大。此人是纳粹机器中的发电机,他能把希特勒没完全说出来的思想转变成严酷的现实。他工作勤奋,生活清苦。在纽伦堡的缺席审判中,被判处死刑。他的律师请求宽宥他的书面报告,仍存放在档案中。
菲立普·布勒帝国官员: 纳粹党元首府首领,负责处理德国公民,寄来的信件。由于他的办公室负责处理开恩请求书而卷入谋害性的无痛苦致死计划,及清除犹太人和其他不良分子的活动。1945年5月自杀。
卡尔勃兰特医生: 从三十年代中期开始做希特勒的外科医生,1944年10月,被马丁鲍曼辞退。因为他参与无痛苦致死计划,于1947年被美国人绞死。
瓦尔特·冯·勃劳希契陆军元帅: 1938年希特勒因为缺少优秀的将领,任命他为陆军总司令。希特勒不情愿地让他对付了几年,到1941年12月,以身体不佳为理由让他退休。1948年在英国的囚禁中死去。
爱娃·勃劳恩: 从1931年起,她就是希特勒的为人们所知的唯一情妇。据希特勒的秘书说,她陪伴着希特勒,同他谈话,从一个原来地位卑微的实验室助手变成一位极为自信、妩媚的女人。她于1945年4月同希特勒正式结婚,三十六小时之后一起自杀。
威廉·勃鲁克纳: 党卫军冲锋队队长,希特勒的首席副官。1940年10月被免职——因为他也象阿尔布雷克特和勃洛姆堡一样,缔结了遭到众人非议的婚约。
威廉·布格道夫将军: 在施蒙特1944年7月20日的爆炸中受伤后,他继任为希特勒的武装部队首席副官并兼任陆军人事局局长,在这之前,他代理过施蒙特的工作。草莽英雄,嗜酒之徒,希特勒自杀后不久自杀。
威廉·卡纳里斯海军上将: 在1944年被接收参加党卫军似前任谍报局(最高统帅部情报局)局长,他多次遇到过急风暴雨,但都化险为夷。他的朋友甚少,使用印度男仆。他是希腊血统,早餐喜欢热香槟。1944年从叛徒和党卫军之间的绷索上滑下来,在战争的最后一个月被绞死。
埃卡德·克里斯蒂安将军: 1942年11月和希特勒的私人秘书格尔达达拉诺夫斯基结婚之前,任约德尔的首席参谋。后来晋升很快,直至德国空军作战处处长。
格尔达·克里斯蒂安夫人: 希特勒的四个私人秘书之一,当然容貌也是最迷人的——据说元首曾对她很赏识。战前就在希特勒处工作,1942年11月结婚时离去,可是一年后又回到希特勒大本营,直至最后。
弗里茨·达尔格斯: 1939年前当马丁·鲍曼的副官。从1943年3月开始当希特勒的私人副官,直至1944年7月希特勒才把他打发走,派往俄国前线,表面上是因为战务会议上的小虫事件,而实际更好的解释应是,他遗弃了爱娃的妹妹格莱特尔·勃劳恩。
奥托·狄特里希博土: 希特勒的新闻发言人。
约瑟夫 塞普 狄特里希: 党卫军将军,纳粹元老,他指挥过党卫军护卫队,后来指挥党卫军第六装甲军团。
卡尔·邓尼茨海军上将: 1943年前任德国潜艇部队总司令。他是在雷德尔辞去海军总司令职务的那年的1月份接替这个职务的。邓尼茨支持希特勒的冒险战略决策,例如,坚守克里米亚和东波罗的海诸省,以至希特勒在1945年4月确认他是元首最理想的继承人。
夏维尔·多什博士: 继弗里茨·托特之后,是德帝国最杰出的民防工程师。托特组织的头子,负责帝国占领国中的军事工地建设。
阿道夫艾克曼: 党卫军上校,卡尔登勃鲁纳的帝国安全总局的一名小官,犹太人驱逐工作的顺利进行和他有关系。他对灭绝犹太人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卡尔·冯·艾肯教授: 耳鼻喉专家,1935年给希特勒作过喉科手术,1944年11月又作过一次。
格哈特·恩格尔上校: 1938年到1943年当希特勒的陆军副官。后来任师级指挥官;名噪一时。
哈索·冯·埃茨多尔夫少校: 参谋总部和里宾特洛甫的外交部之间的联络官,他常用铅笔写下密码笔记,战后被美军破译,提供了希特勒对外战略部署的重要情报。
亚历山大·冯·福肯豪森将军: 纳粹军事总督,他和一个同样是贵族出身的女士私通,结果在1944年7月被免职。因此他和炸弹谋杀案的关系没有引起盖世太保的注意,这大概是他几周后从绞索中逃脱出来的原因。
赫尔曼·菲格莱因: 党卫军将军,从1944年起一直任希姆莱驻希特勒大本营的代表。和格莱特尔·勃劳恩结婚(见达尔格斯),在战争最后几天里,他因为企图开小差而被枪毙,勃劳恩成了寡妇。
埃里希·菲尔基贝尔将军: 武装部队和陆军通讯处处长,卷入了1944年的炸弹谋杀案,事情失败后被判处死刑。
汉斯·弗朗克博士: 希特勒的老朋友,也是三十年代希特勒的私人法律顾问。1939年波兰战败后,他被任命为波兰残部的总督。
卡尔一赫尔曼·弗朗克: 波希米亚一摩拉维亚的摄政者。
威廉弗立克博士: 内政部部长,1943年8月被希姆莱取代。
弗里德里希·弗洛姆将军: 凯特尔的死敌,负责指挥补充军——在德国募集和受训的几个师。1944年7月20日的谋反使他受到牵连,但是不太明显——人民法院对于他是否了解谋反情况没发现证据。可是那天下午.在同他的参谋长施道芬堡的斗争中,表现怯懦,不够卖力,因而被判处死刑。
埃尔温吉辛博士: 军队的耳鼻喉专家,1944年7月20日爆炸后,他被从腊斯登堡医院召来,给希特勒治疗脑外伤。
奥迪洛·格洛博克尼克: 党卫军旅长,曾任卢布林波兰占领区的警察局司令,和艾克曼一样,也是个支持屠杀犹太人的纳粹份子。
约瑟夫·戈培尔博士: 纳粹元老,柏林的地方长官,1933年后任帝国宣传部部长——杰出的演说家,长于雄辩,当然无疑也是支持元首毁灭人类的恶魔之一。希特勒自杀后,他结束了自己和全家的生命。
卡尔·戈台勒博士: 莱比锡前市长,是反希特勒密谋集团的政治领袖。这次密谋活动到1944年7月20日炸弹谋杀发展到了顶点。
赫尔曼·戈林: 帝国元帅。这是一位有很多头衔的人,其中最重要的职务是空军总司令兼四年计划办公室主任。他的作风时紧时松,因此德国公众认为,等待他的最大可能是悲惨的失败一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的名声基本没受到损坏,一直保持到1946年10月自杀。
海因兹·古德里安将军: 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位主要坦克兵司令官。1941年12月,希特勒为了克鲁格把他免职,从那时起,呆在指挥的空位上,直到1943年2月任命他为希特勒个人的装甲部队检查官。即使那时,古德里安依然首鼠两端,立场不坚定。对1944年7月20日的爆炸,他一定是事先得到了警告,所以那天他故意离开了元首大本营——仅仅过了几小时,他又回到大本营,使他自己惊讶的是,他竟然当上了陆军参谋总部的新任参谋总长。他任这个职务直到1945年3月。
奥托·根舍党卫军上校: 从前是希特勒警卫班的士兵,魁梧高大,金发碧眼,象只斗牛犬,是希特勒的私人副官和士兵,1945年4月元首委托他将自杀后的尸体烧掉——并且告诉他必要时补上一枪。
沃纳.哈斯教授: 战前曾给希特勒治过病;在柏林沦陷前的最后几天又给希特勒当过几天医生。
弗朗兹·哈尔德将军: 1938年继贝克任陆军参谋总长。人们公认他是位优秀战术家,哈尔德任参谋总长之职—直到1942年9月。因希特勒对他忍无可忍,将他免职。
汉斯卡尔.冯.哈塞尔巴赫医生: 1944年10月前,当卡尔·勃兰特作希特勒的外科医生时,他是勃兰特的副手。
鲁道夫·赫斯: 1941年飞往苏格兰之前为希特勒的法定代理人。
瓦尔特.赫维尔大使: 二十年代初学生时期加入了纳粹党,1923年和希特勒一起在兰德斯堡坐过一段时间的牢,后来移居爪畦当上了庄园主,从爪哇返回后在里宾特洛甫外交部里任职一在本书描写的这段期间里,他在希特勒的大本营中任联络官。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 党卫军将军。是卡尔登勃鲁纳的前任,党卫军帝国安全总局局长,他是对·生杀予夺之权’最感兴趣的人,所以在全德建起了令人畏惧的警察组织。1941年10月被任命为被占领的捷克斯洛伐克的帝国保护人,在那里从事改革,1942年6月,被英国培训的特务暗杀。他就是灭绝营的幕后军师,没有一点值得同情的地方。
海因里希·希姆莱: 党卫军最高长官,警察头子,1943年8月后兼任内政部部长。纳粹党报负责人。马克斯,阿曼说:‘希姆莱认为自己的责任是消灭纳粹意识的一切敌人,他执行这项任务时非常沉静,不带个人情感——既没有憎恨也没有同情.’他是个想入非非但又具有组织天才的罕见人物。
汉思.耶舒恩纳克将军: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十六岁那年当上了陆军中尉,他似乎是由于光辉的事业而显赫一时,1939年他当上了空军参谋长,1943年8月自杀身死。
阿尔弗雷德·约德尔将军: 是个道地的士兵,他对于元首忠贞不渝,从1939年至最后一直任最高统帅部作战局局长。他具有深谋远虑的战略洞察力。于1946年在纽伦堡被处绞刑。
特劳德尔 荣格夫人: 希特勒的秘书中最年轻的一位,她是在格尔达·达拉诺夫斯基1942年结婚时进入希特勒大本营的。她和希特勒的男仆汉斯·荣格结婚,1944年寡居,一直到最后都和希特勒在一起。
沃尔夫·荣格海军上校: 1943年8月28日前是约德尔的海军参谋,1944年夏,当阿斯曼在7月20日受伤后治疗期间,再次任此职。
思斯特·卡尔登勃鲁纳博土: 党卫军将军。帝国安全总局局长海德里希的继承人,可是他本人只对情报工作感兴趣,对治安和处决工作不感兴趣,这样使‘盖世太保”的缪勒在治安和处决方面的影响越采越大了。
威廉·凯特尔: 陆军元帅。一直任最高统帅部长官。他很会发挥辅助作用,他把军事和战略方面的事明智地交给约德尔。由于他勤奋和忠诚,在纽伦堡和约德尔一样受到绞刑。
艾伯特·凯塞林: 陆军元帅。在对波兰,法国和俄国的入侵中,他握有重要的空军指挥权。1943年——1945年任德国驻意大利军队的最高司令,1945年3月他从伦斯德手中接过了西线总司令之职。因为对意大利公民犯下了战争罪,1947年被判处死刑,后来减为无期徒刑。1952年被赦免。
古恩特·汉斯·克鲁格: 陆军元帅。他是士兵的好指挥,和隆美尔一样——在战场上总和士兵一起作战,但他在政治上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曾为各种密谋集团打听消息,但是本人不参加活动。由于害怕失败了的1944年7月20·日谋杀案牵连到自己,他服用了氰化物,永远闭上了他那双蓝眼睛。至死他对希特勒的崇拜也未减少。
沃纳.科本博士: 罗森堡在希特勒大本营的代理人。1941年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整理了元首讲演记录。
卡尔·科勒将军: 从1944年到最后任德国空军参谋长。他是个从士兵晋升上来的严厉而干练的巴伐利亚人。
冈瑟·科尔登将军: 1943年耶舒恩纳克自杀后,任德国空军参谋长。他死的很惨,1944年施道芬堡的炸弹在桌子底下爆炸时,炸坏的桌子碎片将他穿死。他是德国空军战略轰炸机部队的创始人。
西奥多·克朗克: 海军中将。1942年9月以后任海军总司令驻希特勒大本营的常驻代表。
汉斯·克莱勃斯将军: 最后一个陆军参谋总长,希特勒死后,他同俄国人在柏林会谈,然后自杀。
沃纳·克赖普将军: 1944年8月1日至9月21日任德国空军参谋长,1944年9月20日希特勒将他从大本营战务会议中除名。
汉斯·海因里希.拉麦斯博士: 兴登堡政权中的留用人员,宪法专家,身为帝国总理府首领。他是第三帝园中一位最为重要的文职官员。
罗伯特·莱伊博土: 党的组织部门首脑,1933年他接管工会,将工会变成德国劳动阵线。
海因兹·林格: 在柏林陷落前一直是希特勒的男仆。
伯恩哈德·冯·洛斯堡上校: 约德尔的陆军参谋官。
维克多·卢策: 1934年继被害的恩斯特·罗姆任冲锋队褐衫党头目。他是个酒徒,又是个饶舌的人,他对党卫军的评论曾惹起过希姆莱的不悦。1943年死于车祸。
恩斯特·迈赛尔将军: 在陆军人事局任布格道夫的副官,为人沉静而富有理智。由于他在隆美尔之死中的不光彩作用,遭到战后作家的粗暴对待。
埃里希·冯·曼施坦因: 陆军元帅,由于他在波兰(1939年)、西线(1940年)和在俄国战役中表现出的进攻方面的才干,人们普遍称他是德国参谋总部造就出的最优秀分子,
奥托·梅斯纳博士: 和拉麦斯一样是兴登堡时代的留用人员。任总统府首脑。
埃哈德·米尔契: 陆军元帅。汉莎航空公司的奠基人,1933年受希特勒和戈林的指派秘密建设德国空军。他和戈林进行过几年的激烈竞争,虽然他竭力隐瞒家谱中的一个严重缺点,1944年还是被免职了。(他是纯正的雅利安人,但是为了隐瞒他是由他母亲和他母亲的舅父的不正当关系所生,他接受了流行的相反的传说。)
瓦尔特·莫德尔: 陆军元帅,戴单眼镜,受过高等教育,具有现代世界观,是曼施坦因的对立派,每当需要坚守某一战线或夺回某一战线时,希特勒就派人去找莫德尔。
西奥·莫勒尔教授: 只有莫勒尔在1936年曾医好过希特勒的胃功能失调。希特勒不顾别人对他的批评,指派他为自己的内科医生,直至最后。
海因里希·缪勒:党卫军将军。卡尔登勃鲁纳领导下的盖世太保头子,在战争的最后几天失踪,此后再没露面。
弗雷德里希·保罗斯: 陆军元帅,1943年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带领他的第六军团向苏联投降。
卡尔—杰斯科·冯·普特卡默: 海军上将:从1935年到1938年6月,当希特勒的海军副官:从1939年年8月到最后,第二次当希特勒的尉官—是希特勒班底中活下来的最重要的见证人之一.
埃里希·雷德尔: 海军上将。当希特勒1933年取得政权时,他已经是海军总司令了,任职刚好十年时被迫辞职。
汉斯.腊登休伯: 党卫军旅长,希特勒大本营中的警卫,负责保卫希特勒的人身安全,他企图以巴伐利亚人迷人的外表掩盖他野蛮的搞阴谋的本质。
约希姆·冯·里宾特洛甫: 1938年以后任德国外交部长,虽然他明知道希特勒的外交政策在很多方面注定要失败,可是每次又都让元首把他压服了。1946年在纽伦堡受绞刑。
沃尔弗罗姆·冯·里希特霍芬: 陆军元帅。他可算是最坚强的德国空军机组指挥官,他首先指挥空军的一个军,继而指挥空军部队。哪里战斗最激烈,希特勒就把他派到哪里,希特勒还愿意听这位陆军元帅对他在陆军中的对手的夸大其词的抱怨。
埃尔温·隆美尔: 陆军元帅。1939年至1940年任希特勒大本营的司令,在对法国的进攻中,及时指挥一个装甲师,打了一场虽鲁莽但光辉的战役。在北非又取得一次全胜,而且规模更大,直到缺少给养,再加上同盟国坦克和飞机优势,才被击退。他对希特勒忠心耿耿,始终如一,可是他对最高统帅部和约德尔的仇恨在1944年达到了病态的程度。受别人牵连卷入了1944年7月20日的密谋活动中,结果,当年10月服毒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阿尔弗雷德 罗森堡: 罗嗦的纳粹党哲学家。科赫的死对头,特别是当罗森堡任被占领的东方领土部长时,不得不和他打交道之后。他是个臭名昭著的反犹太分子。
格德·冯·伦斯德: 陆军元帅。直率,英武,忠心,可是在后来的几年中,年纪大了,为人随和了。伦斯德是早期服役的德国土兵。希特勒喜欢他,确实信任他——三次任命他为高级指挥,但是为了权宜之计又三次解除其职务。从1942年到1945年(1944年夏有一很短的间断时间)任西线总司令。
弗里茨 沙克尔: 图林吉亚的地方长官,1942年希特勒指示他负责帝国劳动力开发计划。这个沙克尔以合同,引诱和奴役等手段取得了成就。被绞死在纽伦堡。
卡尔一奥托·索尔: 外观是个典型的纳粹分子——粗壮,有力,残忍。先是托特的人,然后成了军火部斯佩尔的左右手。对日期和统计数字的非凡记忆力使他成了希特勒的宠儿之一。
尤利乌斯·夏勃: 1925年加入纳粹党,当希特勒的副官和勤杂人员,直到最后。由于他智力太有限,不会搞阴谋,在元首随从人员中,他赢得了元首的高度重视。
威廉·夏特博士: 希特勒参政史学家谢尔夫的副官。谢尔夫在1944年7月20日受伤后,由夏特代替出席希特勒的战务会议达好几个月之久,但是由于他和贝克。戈台勒以及库尔特·冯·哈麦施坦因将军的友好关系,他成了许多秘密情报的来源。这些情报直接从希特勒的大本营送到了敌人手中(可能是无意的)。
瓦尔特·谢尔夫将军: 最高统帅部首席历史学家,1942年希特勒命令他写帝国战争史。可是他从未着手于此事,而且是按他的命令,希特勒战争会议的大部分速写记录在1945年5月被烧掉了。
鲁道夫·施蒙特将军: 1938年后任希特勒的德国武装部队的首席副官,1942年后兼任陆军人事局局长。他作为希特勒私人顾问所起的作用必须认真研。1944年7月20日爆炸使他受烧伤失明,拖了很长时间才死去。
斐迪南·舒埃纳尔陆军元帅: 象莫德尔一样,舒埃纳尔通常被派驻其他将领打败仗的战区,而他通常能取得胜利。
克里斯塔·施罗德: 1933午后当希特勒的私人秘书。1945年4月22日之前一直和希特勒在一起,这时奉命离开柏林。尽管她伶牙俐齿,对战争的进展作过狡诈的评论,希特勒对她还很热情。
阿图尔·赛斯一英夸特博士: 说话态度文静的奥地利律师,被1938年德国奥地利联盟作为纳粹的同情者推进了维也纳的高级办公室,赛斯一英夸特1940年5月18日前一直任汉斯·弗朗克驻波兰代表,然后,希特勒任命他为驻荷兰总督,在纽伦堡被绞死。
弗朗兹·冯·索恩莱纳博士: 外交官。在1944年赫维尔由于飞机坠毁而负伤,在养病期间,他代替赫维尔工作。
艾伯特·斯佩尔: 尽管很年轻,被希特勒命名为柏林建筑师。他爱虚荣,野心勃勃,总想出人头地。毫无疑问,他象戈林一样风度翩翩,具有组织能力。1942年希特勒精明地任命他为军备部部长托特的接班人。可是希特勒在生命的最后几周里,对他失望了。
路德维希·斯顿普弗格医生: 希姆莱部门的一位著名外科医生,从1944年10月,他开始给希特勒治病。
弗里茨·托特博士: 希特勒主要的民用工程师,按他的命令修筑了高速公路,后来又在1938——1939年间修成了西壁。1940年3月希特勒提名,让他领导一个新的军备部。当托特1942年2月在一次飞机坠毁中死去时,斯佩尔继承了他的职务。
尼古拉斯·冯·伏尔曼将军: 1939年8,9月份,勃劳希契任命他为驻希特勒大本营的代表。
汉斯·埃里希·伏斯海军中将: 1943年3月1日继克朗克任希特勒大本营的海军代表。
爱德华·瓦格纳将军: 德国陆军军需总监,直任到]944年7月20日炸弹阴谋失败后自杀为止。
瓦尔特·瓦尔利蒙将军: 约德尔的最高统帅部作战局的代理人。瓦尔利蒙深觉应该占有约德尔的地位(按理说,那个位置是他的)。
恩斯特·冯·威兹萨克: 1938年后任外交部里宾特洛甫的国务秘书。1943年初开始任德国驻梵蒂冈大使。
约哈纳·沃尔夫: 是希特勒私人秘书中年纪最大的一位。
卡尔·沃尔夫: 党卫军将军。希姆莱人事部首脑,1943年年初以前任党卫军驻希特勒大本营的代表——那时他被一桩婚姻丑闻所牵连,从1943年9月开始任纳粹占领的意大利的警察局长。
库特·蔡茨勒将军: 1941—1942年在苏联战线上任装甲军参谋长时,由于他精力极为旺盛而得“雷公”绰号。1942年希特勒把他从伦斯德的参谋总长的岗位上由法国调回,继哈尔德任陆军参谋总长。蔡茨勒对希特勒的脾气一直是忍让的,直到1944年6月30日,他以有病为借口干脆不再露面。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一部—白色方案
第一部 希特勒的战争开始了
“白色方案”
1939年9月3日夜晚,希特勒把他的办公地点从总理府高雅的大理石厅堂转移到亚美利加号火车专列。亚美利加号停在尘土飞扬的波美拉尼亚火车站,车站周围是干渴而芬芳的松树和被中欧九月的骄阳烤得干干巴巴的一排排木头营房。
德国铁路从未运送过这样的列车:两个火车头牵引着十四、五节客车车厢,紧接着的是装甲货车车厢,满载着20毫米口径的高射炮,最后面的一节车厢也装着类似的高射炮,组成了一个长长的拖沓笨重的庞然大物。希特勒个人的车厢在最前面:一个相当于普通车厢里三个分隔间大小的会客室,一个卧铺,一个洗澡间。会客室里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四周摆放八把椅子。这节车厢其余的四个分隔间,由他的副官和男仆们占用。其余车厢是餐车和他的警卫队、私人侦探、医务人员,新闻记者以及来访客人的住所。约希姆·冯·里宾特洛甫、汉斯,拉麦斯和海因里希·希姆莱乘坐的代号为“海因里希”的第二列火车紧跟在它的后面。戈林的个人列车“亚洲”号——装备得更为舒适,与他本人一起留在波茨坦附近的德国空军司令部里。
希特勒的列车的活动中心是紧挨着他自己住所的指挥车厢。一个长长的会议室占去车厢的一半,会议室里主要放着一个地图台,车厢的另一半是希特勒的通讯中心,它不断地用电传打字电报机和无线电话跟前线的军事指挥部联系,而且还跟最高统帅部以及在柏林的其他各部联系。在未来两周,除了睡觉之外,希特勒要在这闷热狭小的空间度过他的大部分时间,在此期间,希特勒的主要副官鲁道夫·施蒙特上校果决地将川流不息的来访者限制在最小限度。在这里威廉·凯特尔第一次把他的作战局局长阿尔弗雷德·约德尔少将介绍给元首。这位作战局长是一位曾在巴伐利亚指挥过山地战的军官,沉着稳重,秃头,比希特勒小一岁,直到战争的最后几天,他一直是希特勒的主要战略顾问。(战后,约德尔被美国人召去,听取他对保卫西欧的建议,后来,在纽伦堡以战犯罪被处绞刑。)
约德尔坐在长长的地图台中间的那把椅子上,凯特尔通常坐在一端,陆军联络官尼古拉斯·冯·伏尔曼紧挨着三台电活机坐在另一端。
在火车上,如同在总理府一样,棕色的纳粹党制服主宰着这个地方。一般说来,只有希特勒的副官才能住在那里,就连元首大本营的新任司令隆美尔也不能住在这列火车上。不管怎样,希特勒几乎不干预波兰战役的指挥。他总是在上午九点出现在指挥车厢里,听取约德尔关于上午形势的个人汇报,并且查阅从柏林空运来的地图。他首先询问冯·伏尔曼上校的总是关于西线的危险形势,因为驻守三百英里防线的三十个师中,只有十二个师还算可以,而且法国可能随时出动一百一十个师攻击他们。可是,与希特勒的评论家们发表的一个个预言相反,西线却是令人奇怪的平静。9月4日,这位令人敬畏的冯·伏尔曼上校写道,“此时,一场宣传战已在西方爆发。元首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吗?据说法国已经在萨尔布吕肯挂出了一面旗,上面写着‘我们决不开第一枪’。由于我们已经严令禁止我军采取公开的敌意行动,现在我可不能对所发生的事情听主任之了。
这的确是个谜。在波兰濒临溃败之际,她的盟国发出不吉祥的叫嚷。在良机日益减少的时候,盟国稳坐不动。
波兰在三周时间遭受了无情的蹂躏。无论是它的士兵的勇猛还是盟国的诺言,都不能阻止这大局已定的失败。斯大林为之惊讶,各民主国为之震动,而希特勒却坚定了自己军队战无不胜的信念。他们从波美拉尼亚和东普鲁士向波兰进攻,还从西里西亚以及斯洛伐克警戒的国土上向波兰进攻,以致使波兰人不能在任何地段建立一个稳定的前线。汽油车、坦克、俯冲轰炸机本不该算是奇兵,然而却成为攻打波兰的奇兵。希特勒的装甲部队和机械化部队横扫了脆弱的波兰西部防线。在波军仍向维斯杜拉河西部聚集的时候,包围了他们。波兰之所以把军队调遣到那里,一则是保卫国家,一则是准备迅猛扑向柏林——这种挺进将会造成德国的反纳粹革命,因为波兰政府曾被弄得那么天真地相信了这一点。德国所预料的事情,结果还是不错的。德国参谋部整个夏天在地图上所筹划的东西,于1939年9月在波兰的沼泽地和平原上毫厘不爽地兑现了。
希特勒让瓦尔特,冯,勃劳希契独立指挥军事行动。他在指挥车厢里不引人注目地听着身边人们的议论。无疑,他在将战役舶进程和他凭借自学得来的知识推测出来的种种结局相比较。正如一位当事人所写的,他在场并没有使他的官员们无所适从,只有一个例外:他在场不准他们吸烟,这道禁令使他的海军副官——一只接一只吸雪茄的卡尔一耶斯科·冯·普特卡默上尉大受其苦。希特勒仅对“钳形”计划有过战略影响,这个计划以机械化部队从维斯杜拉河北面的东普鲁士强有力地向南挺进。他曾企图否决对约翰内斯·勃拉斯科维兹将军指挥第八军团和古特恩·冯·克鲁格指挥第四军团的任命——后者是因为戈林个人的反感,前者是因为他回忆起三午的在军事演习中这位将军汉有象他主张的那样调拨好坦克。但是对这些任命,希特勒允许有关部门驳回,尽管后来他对第八军团的军事指挥故意挑剔。这导致了仅有的战役上真正危机。但是危机的发生已全在希特勒的意料之中,他已预先定下对策。一次飞机事故使克鲁格受伤,暂时不能参加战斗,在此之前曾指挥他的第四军团,短短的几天使希特勒信服,他应该永远比这位将军指挥有特别要求的军事行动。也许是这种情感,使克鲁格幸免于绞刑,尽管他五年之后没有挣脱死亡。
波兰人犯了个致命的战略错误,即把兵力向前集中到波森(波兹南)凸形地带,而没有建立一个更容易守住的主要防线,比如建在维斯杜拉河上。事实上,这些部队在战役的第一阶段就被包围并且歼灭了。西部边界的防御工事既陈旧又脆弱——华沙附近的工事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就有的。首都的防御工事合并到郊区去了,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那里的激烈战斗。不过到那时,胜败已在预料之中。
9月4日上午8点钟,也就是希特勒的火车来到前线不久,北方集团军司令费多尔·冯·包克将军和隆美尔一起向希特勒作了汇报,然后这三人便动身,开始对战区进行全面的巡视。在副官和男仆们的陪同下,希特勒乘着一辆笨重的六轮曼赛德斯牌汽车,他的其余官员和护送队乘着六辆同样的车跟在后面。护送队的规模不大,两辆装甲侦察车作前导,还有两辆压后阵。车队开走了,去巡视第四军团的司令部。载着党和内阁要人的七十多辆汽车各不相让,都想紧跟在元首护送队的后面,全然不顾狂暴的施蒙特事先拟定好的车辆行驶顺序的命令。没有铺石子的乡村道路扬起了一阵呛人的波美拉尼亚尘土。车队每短暂地停歇一次,有损尊严的场面就重复出现一次:希特勒的将军们和党的领导人推推搡搡地去抢镜头,然后又迅速地回到自己的车子里,催促司机,使自己的车离元首的曼赛德斯牌汽车更近一些。一次,马丁·鲍曼为着这种秩序紊乱的场面气愤地指责了隆美尔。这位将军冷漠地厉声回答:“我不是幼儿园教师。你要是愿意,你来整顿吧!”希特勒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无疑地,他认为这是他个人威望的证明。出征的最初几天,无法摆脱这群无聊的跟在后面的人,不过施蒙特终于设法巧妙地避开了多数人。在每次开始巡视前线时,用三架容克52作一次短暂的飞行,飞往有个小小的摩托护送队等候的机场。
德军正以锐不可挡之势向北朝着托伦推进,海因兹·古德里安的装甲部队正开入他的出生地——切尔诺。这里的土地长期以来浸渍在德国人的血泊之中,古老的德国土地又回到德国人的掌握之中。无论走到哪里,希特勒都被喜气洋洋的士兵团团围住,他们觉得这是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凡尔赛的耻辱终于被洗刷。第六天,他巡视了塔克勒海德战场,一个强有力的波兰军被包围在那里,他们正在拚命突围。 (波兰骑兵显然确信,德国坦克只不过是锡板做的伪装物,便端着长枪去攻打。)由于双方力量悬殊,屠杀的结果,便是在这里的道路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希特勒从无线电里获悉,克拉科夫现已在德国人手里。正如他预料钓那样,大部分波兰军队已陷入维斯杜拉河西部的陷阱里了,而调集在波森攻打柏林的强有力的部队现在已是无的放矢,而且又孤立无援,远远离开了主要战场。
9月6门晚10时,希特勒返回他的指挥车厢。冯·伏尔曼上校向他简要地汇报了西线的战况。‘(西方)虚张声势的恫吓战在继续进行,”那天的晚些时候他写道,“迄今为止,西方前线一枪也没有打响。双方都只是用高音喇叭互相喊叫,每一方都在企图让另一方明白,他们的行动是怎样的徒劳无益,他们的政府是怎样的蠢不可及。明天勃劳希契和雷德尔预期到达这里……波兰已经陷入极端绝望的境地。伏尔曼的汇报已绎谈及波兰军队的毁灭:至于剩下来的,只不过是打一只兔子。从军事角度看,战争已经结束。”希特勒怀疑地凝视着他,然后满意地微笑着,双手抓住上校的一只手使劲地握了握,没有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指挥车厢。
西方的形势颇有些喜剧的味道。莱茵河两岸,高音喇叭使对方确信他们是不会开第一枪的。有些地方,军队在河里洗澡。在法国和德国的边境线上,秘密地进行食品和饮料交换。法国逃兵泄露,他们的前线哨兵不许在枪里装实弹。德国指挥官接到相当严格的指示,不许向法国领土开火,或者不允许在边境上空飞行。此外,希特勒还故意避免激怒英国的公众舆论:当戈林请求允许轰炸安静地停泊在斯卡帕弗洛的英国舰队时,希特勒认为为时过早,拒绝了这位空军司令的请求。 9月4日英国宣布:本日早晨她的一艘横越大西洋的轮船——雅典娜号,在赫布里底群岛附近的水域被一只德国潜艇用鱼雷击沉,船上有一万一千名英国和美国乘客,有些人已经丧生。当英国公布这一消息时,希特勒大发雷霆。海军上将埃里希·雷德尔同他的潜水艇司令卡尔·邓尼茨赶赴现场调查,向希特勒保证,他们的潜艇根本不可能靠近所说的出事地点,而且在任何情况下,他们都恪守命令,不攻打英国客船。希特勒怀疑,温斯顿·丘吉尔作为英国海军大臣,可能是他本人下令沉了轮船,借以激怒美国公众的舆论。他还指令宣传部立即揭露这位“撒谎大臣”。可是,不久,雷德尔秘密地告诉他,一位潜水艇指挥官现在已经承认击沉了轮船。他争辩说,那艘轮船熄了灯,而且弯弯曲曲地前进,他便把它当成了巡洋舰给击沉了。损失已经造成。雷德尔和希特勒商定保守秘密,就连戈培尔是否知道都令人怀疑。从那以后,即使潜水艇护送海军部队,也禁止攻打客船。
希特勒如何安排波兰领土的计划,尚未最后确定。原来他曾寸占计,将不得不接受意大利的调停以至最后停火。为了加强他在谈判桌上的地位,在最初几天里,他夺取了尽可能多的波兰领土。可是调停的提议一直没有提出。随着他的军队洪水般的推进,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8月22日,他对将军们秘密讲话,把目标定为“消灭波兰军队”,即一个正统的克劳塞维兹的目标,而不是地图上的任何一条特别界线。一星期之后,他仍然只是谈论打他的“第一次西里西亚战争’,并把波兰东部划掉,给了俄国。但是在
9月7日,斯大林还没有调动军队时,希特勒又向他的陆军总司令冯·勃劳希契将军说到建立一个独立的乌克兰的可能性。
希特勒有一个朦胧的念头;把分散在巴尔干半岛各国,苏联及波罗的海国家零星的日耳曼族人聚集起来,使他们集中居住在布格河或维斯杜拉河沿岸以东的边境地带,以此在亚洲和西方之间建立一个边境分界线。在这里驻防的部队,要象他们古代城堡里的条顿骑士或者象近代印度的西北前线的士兵一样。至于1914年的波德边界的西部,波兰人和犹太人要被赶走。那片土地要由德国人中勤劳的有技术的人居住,比如,希姆莱正从南提洛尔抽出的那些人,要在贝斯基德山北麓定居。华沙将成为德国文化的中心,往日的繁华或将被人们忘却,或将被维斯杜拉河两岸的绿色平原所代替。在帝国与“亚洲的’边界之间,某种形式的波兰民族国家将继续存在,以容纳波兰族人——总共约一千万的较小民族。为了防止产生新的沙文主义中心,波兰的知识分子将被“安排在其他地方”。
希特勒打算凭借这个独立的波兰残部,去议定一项貌似合法的和约,借以制止英法的枪炮。如果这个波兰残部瓦解了,无论如何可以把维尔纳地区让给立陶宛,可以承认加里西亚和波兰乌克兰独立——在这种情况下,正如德国谍报局局长威廉·卡纳里斯所记录的,凯特尔的指示是,他的谍报局控制的乌克兰人·要在加里西亚乌克兰挑起暴动, 目的在于消灭波兰以及犹太分子”。凯特尔提醒,这种乌克兰人的骚动决不可以蔓延到苏维埃乌克兰去。莫斯科对波兰的态度仍然若明若暗,难以捉摸。俄国人急于砍去一片领土,但是却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中动刀。
希特勒的军队把袭击可憎的波兰人当作乐趣,有许多文件可以证明。最初负责执行占领方针的军需总监爱德华·瓦格纳上校在9月4日秘密写道:“到处展开了野蛮的游击战,我们正在无情地镇压。无须与我们评理。我们派出了紧急法庭,他们正连续开会。我们打击得越厉害,就越能迅速恢复和平。”一周之后,他写道:“现在我们正发布我今天亲自草拟的残忍的命令。什么也比不上死刑!在所占领的领土上别无他路。”(摘自我手中的未公开发表的瓦格纳的信件.当希特勒大势已去的时候,瓦格纳加入了反对派。他于1944午7月自杀,根据现代史学家的奇怪逻辑,他变成了反纳粹的英雄。)
希特勒本人的反波兰情感产生的比较晚,发端于1938年秋与波兰结盟反对斯大林的计划被挫败,而这次战役中的一连串事件又加深了它。在战争爆发前的文件中,找不到他对波兰的更加残酷的计划。然而,在波兰,希特勒和他的将军们所遭遇的是在他们看来仍是很新的证据,即亚洲边界确实就从老帝国东部边界那边算起。在波兰的西部城市比得哥什,当地的波兰指挥官以一些德国人参与了战争的罪名,命令屠杀几千名德国居民。戈林的伞兵一旦被波兰人俘虏,就当场枪毙。还指控波兰人在制造诡雷’时用了糜烂性毒气。当有人报告说,一个把德国伤兵的双眼戳出来的波兰囚犯,按常规通过正规军的途径被送到了后方时,希特勒听了特别生气。 (希特勒说,这个人该受战地临时军事法庭的审讯,应当场处死。)
此外,8日傍晚,华沙电台贸然呼吁全民参战,保卫他们遭受侵犯的家园,这是公开煽动游击战,人们为之痛惜。比如,指示居民往失去战斗力的德国坦克上浇汽油,烧这些坦克。“波兰人民同波兰战士并肩作战,设置路障,千方百计地粉碎德国的军事行动,进攻德国的军事阵地。”
对于斯大林的迟疑与木然,还无法作出合适的解释。希特勒在有能力独立干掉波兰的时候,他特别渴望苏联能够从战略上卷入,因为那时英国和法国将不得不重新考虑履行自己的许诺。如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向他的部门里的头头们解释的那样,“那时,英国也将被迫对苏宣战。”希特勒非常希望能在美国21日重新召开国会之前结束波兰战役。
希特勒笨重的专列——“亚美利加”于9日开往上西里西亚,最后停在伊尔脑的一条铁路侧线上。走廊里的宜人的风停止了,为了伪装,车体都涂上了灰色,车厢内的温度升高了。车厢外的空气弥漫着9月中旬的热灰尘。他的秘书克里斯塔·施罗德忧愁地写道:
现在,我们已在这火车上住十天了。虽然列车不断更换地点,可是我们从未下车,生活太单调了。这里的酷热难熬,相当可怕。太阳整天照进车厢,我们简直要在这酷热中变成肉干了.我汗流浃背,可怕极了。最糟糕的是,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元首早上开车寓去,让我们死等他回来。我们从没在一个地方做长时间停留,前不久的一个夜里,我们又停在一所野战医院附近,大量的伤亡人员从这里运走……那些随元首巡视的人看见的东西多,不过对他们来说也不容易,因为敌人那样胆怯,在背后开枪并埋伏下来,而且又因为保护元首很困难,元首乘车四处巡视,好象他在德国一样,即使在最危险的地区,他也站在敞篷车里。我认为他麻痹大意,可是谁也劝阻不了他。在第一天,他乘车在一个矮树林里通过,这里布满了波兰人,就在半小时之前,他们消灭了一个没有武装的德国医疗队。一个军医逃了出来,描述了亲眼所见到的情景……又一次,元首站在山丘上,人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土兵从四面八方涌向他。波兰炮兵就在一块凹地里,他们也显然看见了这突然混乱情景——因为元首正在巡视前线一点儿也不保密——他们猜到了他是准。半小时之后,炸弹雨点般袭来。战士们看见元首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和。他们在一起,显然大大增长了他们的士气,不过我仍然认为这太危险。我们只能靠上帝保佑他了.”
“元首的情绪非常好,我常常和他攀谈,”隆美尔将军写道。“他说八到十天之后,东方的战争就会全部结束,然后我们身经百战的德国军队将全部向西转移。但是我认为法国在放弃斗争。他们的士兵在莱茵河里洗澡,我们没有干涉。这一次,”他最后断定,“我们肯定要胜利了!”
9月12日那天,希特勒把戈林,勃劳希契和凯特召到他的停在伊尔脑车站侧线上的火车上,断然禁止他们以任何形式向法国挑衅。那天下午晚些时候,他破格地接见了海军上将威廉·卡纳里斯——凯特尔的情报机关的头子。卡纳里斯头发灰白,老态龙钟,驼背体弱,说话温和,口齿不清,故意衣著邋遢。这外表上的天真举止,是挖空心思设计出来的,用以消除他的评论家们的怀疑。人们都知道这位海军上将是“油嘴滑舌的希腊人”——一个他企阻反驳的绰号,查家谱证明,他的祖先确实是意大利人。
卡纳里斯正向凯特尔简略讲述德军轰炸华沙将会引起怎样不利的后果时,希特勒走进了指挥车厢。当询问西方前线的消息时,卡纳里斯狡猾地回答说,法国正有秩序地向萨尔布吕肯对面集结部队和大炮,准备从这里进行主攻。希特勒一直表示怀疑,但却显得很有礼貌。“我很难相信法国会在萨尔布吕肯进攻,在那个地方,我们的工事是最坚固的。”然后他们还要闯进第二道,第三道更加坚固的防线。希特勒承认,他们可能跨过莱茵河,甚至——尽管不太可能——违反自己的中立立场穿过比利时和荷兰入侵德国。凯特尔表示同意,约德尔补充说,主攻的炮兵准备工作至少得花三个星期,因此法国进攻不会在10月之前开始。“是的,”希特勒回答,“到了10月,天气已经相当凉,我们的士兵可以坐在地下的钢筋水泥掩体里,可法国人就得在露天里等待冲锋命令。就是法国设法突破西壁中的某个薄弱环节,但在此期间,我们还能从东部调过几个师来,给他们一顿痛打,叫他们永远不能忘记。”
卡纳里斯离开之前,凯特尔叮嘱他不要向墨索里尼汇报德国的军事情况。希特勒不再信任意大利人,因为他发现他们和法国有联系。
希特勒对这些战场的巡视,是他第一次真正与“东方”接触。这次巡视使他整治“劣等民族”和犹太人的险恶念头更明确了。
9月10日,他巡视了第十军团,这个军团正忙于干掉在拉多姆被围的波兰军队。在他的眼里,波兰的乡村杂乱肮脏,象史前时期的社会。这还是欧洲吗?肮脏破烂的草顶木屋,杂乱无章地坐落在无人照料的土地上,小屋周围是数英里的沼泽地,一眼望不到边,间或可以看见一两处农场建筑,至于在地平线上出现座闪光的城堡,就更罕见了。劳动人家的建筑物粘满了一块块的污物,谷仓和棚子都已坍塌,路边没有树,路中间是几个世纪以来车轮压成的深深辙印。路旁三五成群的波兰老百姓毕恭毕敬地站在希特勒长长车队掀起的尘雾旋涡之中。在这人群中,希特勒瞥见了犹太人,只见他们戴着高耸的帽子,身着有腰带的大袖长袍,他们的头发梳成象参加典礼时的那样长鬈发。他们和中世纪反犹太图画里的人物一模一样。时间在这里停留了几个世纪。
犹太人就是敌人。八个月前,他在帝国国会上的一次好战的讲演中,曾经十分清楚地警告他的下属。在他一生中,他所作出的预言曾怎样经常遭到犹太人的嘲笑!他们曾怎样嘲笑他那个最重要的预言,即有一天,他
—— 一个地位低下的街头游说者一一将率领德国人民走向真正的伟大!希特勒在1939年1月嘲笑地说,犹太人的笑声在他们自己的咽喉里变成惨叫声。“今天我又要成为一个预言家了。假如欧洲境内和境外的国际犹太金融家再一次突然把各国推向世界大战,其结果将不是全球的布尔什维克化和伴随而来的犹太人的胜利,而是犹太民族在欧洲的灭绝。”柏林报纸把希特勒的这次讲演当作他的一项伟大壮举,以大字标题登出:“预言家对犹太人的警告”。
现在,1939年9月,希特勒已经濒临世界大战的边缘。犹太协会主席却姆·威兹曼博土给尼维尔·张伯伦写信,明确地表示各地的犹太人都和他站在一起,和各民主国家站在一起,为反对纳粹德国而并肩战斗。9月6日《纽约时报》发表了威兹曼的信,在希特勒看来这无疑是异端犹太人的宣战。在后来的年代里,他常常提起这事——那时,他的残忍的预言已经残酷地实现了。他在1942年1月30日自夸地说:“我们在第一次履行真正的古代犹太法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11月8日,他提醒他的忠实的党徒,让他们记住那个不平凡的1939年的“预言”,又补充了含糊的不祥的话:“对我这个预言家,他们总是加以嘲笑。可是,当时笑声最响的那些人,今天已经不再笑了。那些现在还在笑的人,如果时候一到,也将不笑了……”
希特勒的全面反犹太方针一次又一次地得到清楚的阐明,但是在他和党卫军“特遣队”以及他们的东方灭绝营的屠杀活动之间很难建立起文件上的联系。现在开始的大屠杀,是希姆莱和海德里希以保障帝国的安全为借口,亲自发动并亲自指挥的。在这个问题上希特勒曾给党卫军头子希姆莱的唯一命令是,全面地巩固德国种族的地位。此外,没有证据能证明希特勒又给他下过具体的指示,希姆莱也从未宣称过。党卫军在波兰的所作所为使军队的将军们不安起来,
1940年3月,希姆莱在可布林斯作了一次秘密报告,又使他们增强了信心,讲话稿的亲笔手迹还在——尽管有些部分意义隐蔽,很令人生气。他解释说,现在在希特勒领导下,千年的波兰历史问题有可能第一次获得解决:只是在德国软弱的那些年代里,日耳曼血液输入波兰,使一些波兰人变得伟大而危险,现在既然德国强盛了,她就势必要吞并这个地区,使它纯净化和德国化,以种族的理由,简单地把民族合并起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一种“布尔什维克”方法——两个月之后,希姆莱在一个备忘录上解释为彻底消灭少数民族——也是“同样不可能的”。他承认:“抵抗行动的主要头头·正被处决,但是(希姆莱在这个证明件中强调)这不是“下级指挥官们的妄施淫虐,更不是我的。”这里,希姆莱简短的笔记指的是一个德语短语;(weiss
sehr genau,was verge hr),可以翻译成“(我)确切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或“(他)确切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当时在场的乌利克斯将军战后回忆此事说:“凡是我做的事,元首无一不知道。’(参看赫尔穆特·克劳斯尼科教授的《希特助和在波兰的刽子手》vtz,1963,
166页以后)但是,再没有谁回忆此事。我手头有冯.李勃将军的日记,他虔诚地相信基督教教义,按理说也该毫无隐瞒地说到这话,然而没有。而1938午末,希特勒曾故意止乌利克斯出乖露丑。现在还没有哪位历史著作者去劳心费神翻译希姆莱的讲话记录。爱德华。瓦格纳上校在第二天写给妻子说:“昨天非常有趣。晚上希姆莱在可布林斯向总司令讲话。关于讲话的事, 以后当面告诉你……” )两个星期之后,希姆莱在鲁尔市讲了话。他的笔记是这样的:“元首交给党卫军头子的使命:确保德国人种的质量。血统的价值是至高无上的。新的领土不是政治问题,而是人种学的问题。”

这个关于人种学的任务交给了海德里希。如同在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一样,德国军队洪水般地涌去,警察象大网一样尾随于后。在目前的波兰战役中,他的特遣队直接隶属于将军们。每个军团有特别行动队,每个军有由一百名军官组成的特遣队,穿着武装党卫军制服,袖子上佩带着SD(党卫军保安处)的标志。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从事谍报工作——(夺取敌人的文件)和从事反游击队工作,换成军队中的通常说法是,“与后方的任何反帝国或反日耳曼分子战斗”。据海德里希十个月后所写的指导特遣队从事“在这些新的领土上从政治思想意识出发的保安活动”的特殊命令,是希特勒亲自颁发的。但是,这个命令的真正解释人——包括海德里希从容不迫地提到的对波兰领导人的清洗“达几千人”——显然是海德里希。9月7日,他向他的下属下达简要命令
(一点儿也没提及元首命令)如下:“要把波兰的上层统治阶级转移到尽可能远的安全地方。其余的中下层阶级不能受到专门教育,但要以某种方式使他们慑服。”对于海德里希,他的特遣队所肩负的防范任务是根本使命—一对黑名单上的上千名波兰首要人物穷追到底,直至捕获,不等他们团结起来进行反抗,就把他们肃清。
与隶属于军队的党卫军特遣队平行,还有一个机构独立的‘特别任务”特遣队。它由傲慢而残忍的党卫军尤多·冯·沃伊施将军指挥,他们在波兰为所欲为。大部分早期的反波兰人和犹太人的暴行都是沃伊施干的。当他最后根据德国军令被踢出波兰时,他曾大声抗议,说他是通过希姆莱得到过元首的若干指示,叫他制造“恐怖气氛”,借以达到阻止波兰人进行暴力行动的目的,这种说法似乎不合逻辑。(希姆莱给沃伊施的命令仍在,日期是9月
3日;让他负责彻底镇压在上西里西亚新占领地区的新出现的波兰暴动,没有提及希特勒。)沃伊施被撵走了,海德里希为此而恼怒,后来他说军队出来干涉,是因为他们对希姆莱交给特遣队的“政治任务”一无所知,海德希声称希姆莱在奉元首和戈林的指示行动;他抱怨说,军队把特遣队的行动看成是“随意的野蛮行为”是错误的。
波兰战役中,海德里希是否与希特勒商议过,在什么时候商议的,没有残存的记录。但是,德国陆军关于希特勒简令的记录是很多的,这些记录提供了一幅光怪陆离、令人望而生厌的图画。简言之,希特勒的许多将军们从他那里得知,他的确打算想方设法消灭波兰知识分子,于是他们或者公开支持,或者彼此约定,对此缄默不语。
直到1939年10月:才在波兰大规模地进行“肃清”“潜在的持异议者”。显然这是由于军队的要求才拖延至今的,尽管海德里希迫不急待要进行这项工作。对于军事法庭在审判波兰游击队员时的繁琐而缓慢的法律程序,希特勒怒火中烧——他希望把他们立即处决,但是,海德里希的眼睛却盯着一个更大的猎物。引他的话说:“我们将放掉这小人物,但是那些贵族,罗马天主教徒以及犹太人必须斩尽杀绝。”他提议和军队共同商讨,在德国人进入华沙后消灭敌人的各种方法。9月7日,希特勒在他的私人车厢里会见了勃劳希契,就波兰的政治前景问题,他谈了两个小时。他指示军方,放弃对党卫军行动的干涉。
第二天,希特勒颁发了一套方案,其中的重点是指派党的官员担任政府委员——从事肮脏的工作,他们的任务与陆军在波兰的军政府的任务一样。希特勒和勃劳希契谈话的详情人们所知甚少。爱德华·瓦格纳在9日与弗朗兹·哈尔德将军谈话之后,在日记中写道;“灭绝波兰民族是元首和戈林的旨意。”“至于比这更多的情况,”瓦格纳上校在日记中接着写道,“即使用文字暗示也不行。”同一天,希特勒大本营的一个成员——冯·伏尔曼上校写道:“波兰的战争结束了……元首不断地讨论关于波兰前途的计划——很有趣,但殊不宜记录下来。”然而,哈尔德参谋部的又一位上校几天之后也加入了这个不唱歌的合唱队。“发生了许多事情,而且面临的种种问题大大值得研究,最重要的是关于波兰命运的计划……这些建议是最机密的,对此连一个字也不能写。”只有西普鲁土新任军事总督瓦尔特·海茨将军9月10日在追记他和勃劳希契商谈情况的时候,才使罩在这机密上的面纱揭开一角:“还有一件事,我要用武力统治这个地区。但是战斗部队太讲究那种有害的中世纪的骑土气概。”
把党卫军特遣队的实际行动告诉给勃劳希契这件事,两天之后得到了证实,当时卡纳里斯海军上将提醒凯特尔“大量处决”波兰教土和贵族的计划会损害武装部队的名誉。凯特尔反驳说,这是元首早就作出的决策,元首曾对勃劳希契讲得很清楚——勃劳希契那天早上和戈林一起去拜见元首——“假如武装部队不想参与此事,那么只需他们做到一点,他们容忍党卫军和盖世太保与他们同时出现。”于是在波兰产生了与军政府并行的行政当局。他们将担负起凯特尔所说的(卡纳里斯记录下的)“人口学上的灭绝”工作。实际上,海德里希意识到时间由他支配,他时刻留心军队的急切要求,以拖延真正的流血事情,直到军队离开波兰。因此当拇德里希通知哈尔德的一位参谋瓦格纳上校说计划中的“扫荡”要包括“犹太人、知识分子,教士和贵族”在内时,这位军官只请求不让军队受连累——换句话说,就是屠杀的命令要直接从海德里希那里下达到他的陆军的特遣队。在军队把全面控制占领区的权力移交给党和它的政府委员们之前,这类事最好也不发生。
但是,事实上海德里希没有把希特勒批准清洗犹太人的文件弄到手。9月14日,他向他的下属们报告了他对特遣队的巡视。缜密的会议记录写道;“首领(海德里希)详述了波兰犹太人问题,而且表明了他对这个问题的观点。党卫军头子(希姆莱)将向元首提出某些建议,这些建议只有元首能决定.因为这些建议将产生相当广泛的外国反响。”然而,希特勒只赞同对波兰人的驱逐,当勃劳希契和希姆莱于9月20日在索波特分别与希特勒商议时,他们对此更加清楚了。对勃劳希契,希特勒只谈了犹太人区域计划(引起哈尔德注意,决不能做出任何事情,以致为外国“宣传德国暴行”提供借口)。希特勒下达给希姆莱的比较审慎的指令,可能就是海德里希第二天在柏林对他的特遣队指挥官们所再次提到的:波兰从前的德国各省要合并到帝国、邻近的由讲波兰语的居民构成的Gau,或叫地区,将把科拉克夫作为它的首府,‘可能由奥地利的阿图尔·赛斯一英夸特博士管辖。这个地区——后来的‘波兰总督辖区”——将是计划中的东壁之外的一种无人控制地带:它将接纳波兰的犹太人。希特勒还授权海德里希把犹太人尽可能赶到俄国区域。为推进这一驱逐运动,首先把犹太人集中到各大城市。德国犹太人和残留于德国的三万吉卜赛人,将和他们一起集中到那里。海德里希说,大约百分之三的前波兰统治阶级留下来,他们将被送到集中营。教师,教士,贵族以及复员军官这些受过教育的阶级,将集中起来并抛到残存的波兰地区。工人阶级将为帝国提供源源不断的后备劳动力。希特勒让希姆莱全权指挥这次重新定居行动。
至于冯·勃劳希契将军,他给他的陆军指挥官们发了这样的通知:“警察特遣队已由元首指挥,并受命在占领的国土上担负某种民族学的任务。”指挥官们不能加以干涉,别人也不能认为指挥官们该负什么责任。勃劳希契在9月22日会见海德里希时只订了一条规定,就是;驱逐行动一定不能干涉军队的活动和德国的经济需要。海德里希欣然同意。
无疑,希特勒正在尽情地欣赏战场上的胜利。只要有可能他就视察前线,把他自己和随从的安危置之度外。在前往第八军团司令部时,他的护送队绕着罗兹市兜大圈子,他为此颇为恼火,回去的路上,他命令护送队要直接穿过市中心。(这项命令由倒霉的军事当局完成,在整个路上设置警戒线,清除了邻街的波兰人口,指挥希特勒的护送队以每小时五十英里的速度不问断地行驶,两辆车护送,从城市的一头并行驶到另一头。)他喜欢接见他的部队,而且就我们所知,那无烟火药的气味和斑斑血迹使他振奋。在设在波兰炮火射程内的一所小学校里的师指挥部里,他认识了冯·布里森将军,这人比他高一头。前不久,波兰用四个师和骑兵纵队在勃拉斯科维兹的第八军团侧翼展开殊死的反攻,他率领他的师迎击了波兰人的反击,他失去了一只胳膊,这场战斗还使他失去了八十名军官和一千五百名士兵。现在他正向元首汇报,此地距他父亲——一位普鲁士步兵将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被杀害地不远。这位高大的军官汇报战场形势时,希特勒只是出神地盯着他。然后他向手下官员们惊叫起来,“这正是我少年时期以来想象中的普鲁士将军的样子!”那天晚上,他把这些话向不同的所众重复了十多遍,而且立即坚决果断地授予布里森骑士勋章。“这就是我为我的党卫军寻找了多年的司令”——对于这样一个纨褥子弟出身的军官作出了如此不切实际的评价。15日,我们看到希特勒在亚罗斯瓦夫观看他的士兵在散河上架桥。
到1939年9月16日,战役已获得最大的战略上的胜利:满怀信心地调集在波森攻打柏林的波兰军队已被包围,库特诺被第四军团和第八军团俘获。一个从前的下士以一次典范的军事行动——连传奇式人物冯·施利芬元帅也无法加以改进的军事行动,消灭了维斯杜拉河以西的波兰军事力量的最后残余。虽然从将近二百英里以外的军事基地开始的钳形攻势可能遭到撤退中的波兰军队的成功反击而受挫,但是华沙的陷落现在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16日,希特勒就开始和约德尔讨论这座城市的命运了。正如记录中已经提到的,他特别急于在美国国会重新召开的时候把首都拿到手。因为他想避免逐屋争夺战必然造成的重大伤亡,所以寄希望于地面和空中的协调一致的攻击,以此震慑这座城市的司令,使他接受有条件投降。13日,他曾多次给勃拉斯科维兹将军出难题,让他估计一下要把这座城市饿屈服需要多少时间。几天之后,他又把同样的难题出给他自己的联络官。参谋总部错误地认为,驻扎在华沙外面的军队不会因为其他军事目的而马上有所调动,就同意采取一种对波兰首都用不流血的方式进行围困,可是这要花几个星期,而希特勒又拿不出那么多时间。
16日早晨,一个德国军官把一份写好的最后通牒带到波兰前线,要华沙司令在六个小时之内无条件投降。否则,德国人就要把这座城市当做有设防的要塞,并将用对付有设防城市的一切手段对付它。
希特勒要轻而易举、不流血地取得胜利的命令遭到了拒绝。波兰司令甚至拒绝接受最后通牒。自从9月9日以来,他的不眠时刻都用在准备抵抗德国对首都的袭击上了。他激励城市居民与武装部队一起参加反对侵略者、保卫城市的战斗,所有的防御工事都已加固,郊区的每座大楼都围上沙袋,砌上水泥,围起带刺铁丝网;大楼的地下室有蜂窝般的地道,联接并沟通各个抵御据点,深深的防坦克战壕直穿华沙主要大街,街上设有用无轨电车,石头子,砖头瓦块堆成的路障,公园和广场重炮林立。投降是难以想象的。
正如勃拉斯科维兹后来报告的:“使我们久经沙场的士兵震惊的是,这些误入歧途的人们对现代化武器的效力一无所知,在他们军队领导人的煽动下,将怎样为他们自己的首都的毁灭做出贡献。”
在那以前,希特勒曾把对首都的轰炸限于以俯冲轰炸机和高射炮袭击战略目标。一百万居民和近二百名外交官的存在,可能使他不得不有所克制,可是显而易见,他的时间表迫使他再也按捺不住了。16日下午3点,德国空军飞机在华沙上空撒下几吨的传单,要求城市居民在十二小时之内从两条特定的道路上撤走,希特勒下令第二天将进行饱和轰炸。
华沙人民一直没能利用传单所提供的帮助;因为受到某种难以置信的监管,没有人能把这事通知给德国地方军事指挥官们。结果,他们当然用重炮火控制了这两条路。将近午夜时分,希特勒命令停止原计划中的轰炸。
17日中午,德国人从华沙广播电台监听到一条消息,要求他们能接待一位打着停战白旗到他们阵线去的波兰军官。他的任务将是谈判释放居民和外交使团。
希特勒立刻开始怀疑波兰司令在拖延时间——他打算进行逐屋争夺战,拼死抵抗;而在这种情况下,居民很容易变成累赘和只吃饭不干活的人。因此,最好把华沙的居民困在城里。
下午6点,德意志广播电台向波兰军队发出一项邀请,让他们派军官到德国前线参加下午10点开始的谈判。与此同时,凯特尔给勃劳希契打电报说,由于城市居民没能在最后期限到来前早一点离开城市,那项提议现在作废。
任何参加谈判的波兰军官都将被告知,要向自己的司令提交一份最后通牒,要求首都在第二天上午8时无条件投降。根据请求,将为外交使团的撤离做好安排,但是市民不得离开。又撒下了大致相同的传单。
到18日上午11点45分,德国前线还不见波兰军官的到来,希特勒就命令勃劳希契和戈林立即作从普拉加东郊攻打华沙的准备。他曾力图不经流血就获得城市有条件的投降,此刻他命令把死亡倾注于这座城市的一百万居民身上,这足以使他心安理得了。
波兰政府和军事指挥部已经逃往中立国罗马尼亚去了,因次,俄国人现在可以宣称,和他们缔结互不侵犯条约的波兰不复存在了。“为了保卫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少数民族的利益,”两个苏维埃军团于9月17日午夜过后入侵了东波兰。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希特勒所在的火车上。他取消了原订的飞往科拉克夫的计划,并且在大约上午4时走进了他的火车上的指挥车厢,发现施蒙特和凯特尔、约德尔都在那里等候。在里宾特洛甫到来之前,他们一直围着波兰地图推测着苏联军队的行动,里宾特洛甫按照希特勒的指示,正向惊讶的将军们披露与莫斯科为波兰做出的秘密安排的细节。“我们已和斯大林划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即沿着四条河——比萨、那累夫、维斯杜拉和散河——划定一条分界线。这位外交部长一边解释,一边在地图上粗略地标出那条线;将军们冷冷地指出,俄国飞机现在还显然不知道德国的主要部队在什么地方,就要起飞了。德国军队为了占领秘密商定的分界线那一边的一百多英里的领土,曾遭受严重伤亡。现在和俄国官员举行的联席会谈必须立即开始——里宾特洛甫不怎么得体,地向布列斯特一立陶夫斯克提议,把俄国在第一次大战中蒙受耻辱的地方当作双方会谈的地点——同时德国的最前面的部队必须立即脱离战斗,撤退到原来商定的分界线。
到9月19日希特勒和他的官员们驱车进入但泽时,波兰战役几乎结束了,战役只持续了十八天,一个使他的所有敌人都惶惑不安的惊人的胜利。他在背地里是怎样嘲笑那位预言战争将带来灾祸的外交部里的凶事预言者!(参看未公开发表的赫维尔的1940年10月10日的日记:(和元首)得意洋洋地谈论外交部。谁在1939年相信胜利?外交部的国务秘书(威兹萨克)?’)现在只有华沙、莫德林和海拉的驻军仍在坚持。这是个土兵的世界。他昨天晚上花了二个小时同隆美尔谈关于战争的问题。“他对我特别友好,”隆美尔写道。
当得胜的元首第一次驱车驶过但泽大街时,鲜花从窗口雨点一般洒下来,纳粹党旗高高悬挂在大街上,德国的但泽人群欣喜若狂。当汽车护送队在古老的阿图斯霍夫外面停下时,听到施蒙特对一位见到这种接见场面而极为兴奋的新官员评论说:“到处都是如此——在莱茵兰,在维也纳,在苏台德地区,以及在默默
尔。你还怀疑元首肩负的使命吗?’在一所建于十四世纪日耳曼骑士阶层全盛时期的长长的圆柱大厅里,希特勒作了一个准备了好多天的冗长的讲演。他委婉动人地把他用来打这场战争的人道精神和毕苏斯基逝世后波兰人对待德国少数民族的作法进行了比较。“成千上万的人被驱逐,被虐待,被用最残忍的方式杀害。这些暴戾恣睢的野兽们尽情地发泄他们的邪恶的本性,可是——这个虔诚的民主世界却眼皮不眨地袖手旁观。”演说的结束语里,他没有说上苍保佑的话,而说的是,“全能的上帝,他已赐福于我们的武器”。
演说结束后,他的下属从一直挤到外面的集市里的缓缓向前的但泽人群中为他清除一条路来。汗流浃背的元首到一个贵族家洗了个澡,又把自己的讲演整理成文,准备由新闻界发表。然后他到但泽附近的索波特海滨区的宽敞的卡西诺宾馆里住了一周。里宾特洛甫、拉麦斯和希姆莱也在这里为自己及其官员找到了房间。希特勒在他的二楼的251,252和253号的房间里,接见了不少来访军官,与此同时,一个军事会议正在约德尔的一套房间
202和203号进行。希特勒兴致勃勃,乐不可支。在两天后的一个午夜,两个男仆端着盛有香槟酒杯的银盘跟在他后面,他闯进了约德尔的房间,一些将军正在那里庆祝凯特尔的生日。尽管房间里烟雾缭绕,他还是在那儿呆了一个多小时,边喝边谈。他在波兰的胜利已经使他确信,他所创建的武装部队能出色地完成他所部署的一切任务。
在索波特这里,希特勒开始考虑一项行动的进程,这项行动和莱茵哈德·海德里希正在波兰所从事的勾当同样骇人听闻,即“安死术”,或者称之为“无痛苦致死术”。这项正式决定的公开理由是为了战争的需要。德国的精神病院需要大约二十五万张病床,
德国的精神病人的数目多得异乎寻常(几个世纪以来,不严肃的无选择的婚姻法造成的后果),总共有七、八十万人,其中有百分之十终生住在精神病院里。其余的有时住院,有时不住院。他们占了床位,浪费了医术高明的医生的精力,这些都是希特勒为治疗即将到来的战役中的伤员而目前正急需的医生。更重要的原因在于这些人是遗传学上地地道道的混血儿,败坏了日耳曼种族的血统。据他的私人外科医生卡尔。勃兰特说,希特勒想要把
40—60%终生住院的精神病人偷偷地杀掉。
元首把他的保健医生和医务顾问召集到卡西诺宾馆他的那套房间里,特别召来了帝国总理府长官汉斯·拉麦斯和帝国首席医疗官伦纳多,康蒂医生,一起来的还有无处不在的马丁·伏尔曼,“元首总理府”(实际上是个党的权力机构)的官员菲立普·布勒也在场,来的原因不久就会清楚。希特勒指示康蒂医生,由于战争一个无痛苦地杀害不能治愈的精神病人的计划应该开始实行;这样,国家将给病人以更大的优先权,为他们腾出急需的病床和医护设备。看来康蒂医生把这个计划只限于那些最没有希望的病例上,他好象还询问了有没有科学根据能证明采取这项计划:将会为优生创造有利条件。他相信,当局只为这些病人提供死的助力该是有道理的,比如,促使晚期瘫痪症患者从最疼痛的阶段一下子结束生命。会议期间竟然使用了“无痛苦致死术”这个词,但是希特勒明白地告诉大家;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向死者至亲们泄露致死的原因。对这计划的具体问题又进行了一番讨论。康蒂医士提议使用麻醉剂,使病人一睡不醒,但是在与勃兰特医生单独讨论中,希特勒懂得了巴比土酸盐的效果太慢,太不“人道”,而多数医生认为,如果不过分局限于用医学上的办法,那么一氧化碳是最快、最安静的致死气体。接着,希特勒让勃兰特调查一下,哪—种方法最快,产生的痛苦最小。
在这次索波特讨论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还是没有任何结果。实际上,康蒂医生已经把全部精力用于和拉麦斯,和司法部,和精神病专家,法律专家的长时间讨论上,探索着希特勒提议中说的既合乎法律又合乎道德的根据。拉麦斯赞同颁布一条可以保护医生和护士从事这项计划而不受潜在犯罪指控的秘密法令。这一拖延的结果就使希特勒绕过了拉麦斯和康蒂,断然将一条口述命令记录在他的一张私人信笺上,上面有凸起的金鹰图案和“阿道夫;希特勒”的字样。这条命令既简单又非正统,而且大大地扩大了·无痛苦致死术”的范围:
兹授予国家官员布勒和勃兰特医学博士以全权,二人有权扩大若干专门医生之权力,当以其医疗条件能诊断出危患时,他们可让那些目前医疗水平尚不能医治的人无痛苦地死去。
阿道夫·希特勒(签字)
这项元首命令的日期被提前到9月1日,也就是希特勒曾设想的“最初的西里西亚战争”的开始,这就难以捉摸地证实了希特勒直到最后都把这场战争看作是德国的斗争。现在这已不是一场局部战争,而是一场血腥的十字军东征。在这场战争进程中,德国人民将因为厮杀而变得高贵,因为清除了他们血统中的杂质而变得纯净;从布勒的官邸建起了一个庞大的假招牌的组织;从1939年10月9日起,一份份称为统计调查的表格从医生们和各医院循环回到布勒的官邸;在这些表格上分项目填写着年老体衰、犯罪精神病和非日耳曼血统的病人。然后,三人医学顾问小组就凭这些表格决定每个病人生与死。希特勒曾告诉布勒,他想不受繁琐拖拉的公事程序的约束。他抵制拉麦斯要把这个程序编入帝国法律所作的一切努力,因为这样做会使更多的部长和官员知道在进行什么。
从二十年代起,希特勒就是个复兴日耳曼民族的狂热鼓吹者,对孟德尔派遗传学法律的一知半解,为他的信念提供了证据。(其实,“消极优生学”的进程是非常的缓慢:比如,如果所有活着的癫痫病人都被绝育了,那么总人口中的癫痫病发病率减少四分之一,也要三个世纪才能实现!)但是,在1929年,希特勒曾残忍地将其观点总结如下:“如果德国的出生率为每年一百万,杀掉其中的七、八千弱者,那么,最终结果可能是力量上的净增。”据一些权威人士说,德国人口的百分之二十有遗传性生理缺陷,国家社会主义者一掌握政权,就以此为借口,立即制定了种族卫生学纲领;内政部长威廉·弗立克则是个激烈的鼓吹者。1933年7月,内阁通过了第一个有关法律,从此后,报告遗传病患情况便成为医生的义务,以便使病人接受绝育。绝育和流产是“消灭没有生存价值的人”所易于推行的一个步骤,希特勒在1939年实行了这一纲领。一位年长的达尔文主义者(阿尔弗莱德·普洛茨)一—
1933年后帝国把他晋升为教授—一在1935年指出“战争引起的反选择的结果,必须以消灭的数额来补偿。”换句话说,就是,如果这个民族不受到污染,战场-上失去多少优秀血液,就必须除掉多少不纯的血液——明显地公然出现在辩论中的假科学辩护,为希特勒在1943年所引用。
弗立克于1934年曾起草了协助地方卫生局行动的必要法律,这个法律与在每个党的地区级组织里的种族政治学机构的现行法律并行。在同一年,巴伐利亚省卫生事务专员极力鼓吹不能只是采用绝育方针。精神病患者、低能儿以及其他智能低于常人者必须挑出来,加以灭绝。他还补充说:“这项方针在我们集中营已经开始有限度地运用。”后来的十年间,成千上万的高级医务人员都要进修种族,卫生学的课程,更重要的是,1938年后,德国武装部队中的全体高级官员可能也学习了这些课程。十分巧妙地唤起他们在种族问题上的潜在的精神变态,并向他们解释了这些没有价值的怪人所造成的经济负担,特别是把令人讨厌的样品当作实验室活标本,让他们在慈善机关里吃和住。1935年6月,帝国以法律形式规定,凡有此类遗传病基因的,可令其流产。在同一年,希特勒公开告诉康蒂医生的前任,一旦战争来临,他将“着手处理无痛苦致死术问题”,因为战争造成的心理使来自宗教方面的阻力坏减少。但是,1938年底,希特勒才直接参与有关无痛苦致死术的制定,而且在那时,参与“安死术”的制定,而不是漫无边际的引起争议的消灭精神病人的计划。布勒的官邸曾反复向他提交痛不欲生的患者以及他们的医生的申请,请求希特勒行使仁慈的权力,允许医生结束病人的生命而又没有刑事诉讼方面的顾虑。希特勒接到一个出生在莱比锡的盲目的畸形低能儿的父母的请求,1939年他派了勃兰特医生去给这个小孩检查,当他听到医生对这个痛苦的病症的可怕地描述之后,就授权医生让小孩“睡去”;同时,他还口授布勒和勃兰特以后凡遇到此种病例,均可用这种方法处理。一项内阁的命令终于在1939午8月通过,要求所有的助产士和护土向地方卫生所报告这种畸形新生儿的详细情况,三人一组的技术顾问审理每个病例,如果三人全同意,或以欺骗方式,或以强行手段把婴儿从父母那里拿走,悄悄地整死,尽可能使婴儿和难过的父母不感到痛苦。1939年希特勒从一个神学家(帕德博恩神学院院长拇尔教授。)那里得到保证,无须担心教堂会对无痛苦致死术从根本上提出异议。最后,约达五千儿童用这种方法被处理掉了。
在对少数人使用了“安死术”之后,接踵而至的是有计划地灭绝成千上万难以负担的精神病人。既然目前正在打仗,这一切只不过是帝国要开始从事的更广泛的灭绝战役的起点。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一部—和平提议
和平提议

希特勒的火车在波美拉尼业外面的铁路侧线上一直停到9月26日上午9时30分,然后开始了长达八小时的返回柏林的旅程。整个旅程是在沉寂中度过的。希特勒进了指挥车厢,凯特尔现在柏林,约德尔则一定是在他的私人分隔间里,因为这里只有冯·伏尔曼上校一个人,他坐在电话机近旁的惯常的位置上,正忙着给以前堆积起来的一堆文件分类,边分类边登记。火车到柏林前,希特勒几个小时没说一句话,而是惴惴不安地在摇摇摆摆的车厢里踱来踱去。没有电报,没有电话,没有来访者。下午5点刚过,火车到达柏林的什切青车站,因事先没有通知,所以没有任何等候的人群和欢呼庆祝的场面。汽车集中调度场派汽车来接他们,希特勒及其一行几乎是偷偷地开进了帝国总理府,在他住所的大圆桌上进餐。气氛十分忧郁。过了一会儿,希特勒突然站起来,向其余的人道了晚安,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毫无疑问,希特勒现在正考虑下一个他必须采取的步骤:是迫使西方国家明哲保身呢,还是象对待波兰那样一定要把他们打败呢?1944年1月,他要给持怀疑态度的将军们作一次秘密报告,要说的话现在就该想好。“假如现在有人发难,问我结束战争有什么具体前景,那么我倒愿意请你回顾一下历次战争,然后告诉我,在每次大战役中,关于战役该怎样结束,曾几何时有过具体的意见,多半是连怎样指挥战役都没有个具体意见。毛奇本人写道,指望制定出个战争计划,在打了头几仗之后还适用,这是错误的。”就在这次讲演中,他还要进一步解释:“任何人处于我的地位,就不能有第二个主子,而只能有他自己的判断,他自己的良心,他自己的责任感。只有这些才是我俯首听命的主子。”
陆军已经自行其事,竟于1939年9月中旬发出一道命令,把绝大多数参加战斗的师从波兰撤回,并让他们复员。凯特尔警告哈尔德将军,没有希特勒的允许,这样的命令是不可思议的;希特勒听说此事时,他一下子坐得直挺挺的,叫喊起来:“我们要攻打西线,我们今年10月就要打!”
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希特勒早就知道他开始了同英国的持久而艰苦的战争——即使现在波兰不再存在了,英国也不肯撤退。早在9月5日元首就指示瓦尔特·赫维尔——现里宾特洛甫的驻希特勒大本部联络官,此人1923年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和元首在兰德斯堡监狱一起度过几个月——利用一切可能的外交渠道把他在伦敦的孤独的朋友“普泽”·汉斯夫丹格尔,从由于个人的固执而造成的后果中解救出来,并安排他逃往德国。(希特勒和戈林在1937午2月开了一个没有击中要害的笨掘的玩笑,之后,汉斯夫丹格尔认为自己有生命危险,便逃住英国。)几天之后,英国内阁宣布,英国正在准备打一场估计至少持续三年的战争,显然,这个毫不客气的声明使希特勒大为震惊,因为三周之后,他还念念不忘这件事。在完成重新装备之前,英国明显地打算拖延时间——这正是希特勒最担心的进展。9月12日晚上,他秘密地向施蒙特上校披露,波兰一被打败,他就转过头来,攻打西方,只要能够,他就一定利用西方的弱点。但是,他故意不让冯·勃劳希契将军知道他的想法。
几天以后,即14日,希特勒与他的总工程师弗里茨·托特——西壁防御工事的建筑师——商量,需要在西部找一个合适的永久性的大本营地点,因为他的特别列车很容易遭到空袭。先商定了一个地点,但是又放弃了,最后选定缪恩斯特莱菲尔附近的一个地方。希特勒向他的副官们解释,从佛兰德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验看,他敢断定,直到1月份天气都会有利于攻势,1月之后,5月之前,要进行大规模的战役就将是冒失的,他承认,他并不期望以波兰的胜仗去影响西方国家,他提议再一次主动向英国提出和平建议,但他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他说,在德军陈兵于英吉利海峡之前,他不会真地期待英国接受条件。20日,最高统帅部长官凯特尔将军警告他的一个下属,一旦清楚地证明与西方国家达成协议没有可能,希特勒就计划在西方发起攻势。
9月27日,希特勒回到总理府的第二天,在一次长长的讲演中,他透露了自己的打算,使最高指挥官们大吃一惊。陆军为之不安的是:希特勒坚决主张,由于德国在武器装备和士兵方面的优势是暂时的,因此必须在1939年年底以前进攻法国,而且跟1914年一样,必须通过比利时境内,至少通过他希望在这种不可避免的行动发生之前就能屈从的荷兰南端。希特勒解释说,他不相信比利时的忠实的中立立场,因为比利时单单沿着德比边界修筑工事,而且有迹象表明,她会允许大量聚集在其西部边境的法,英部队迅速入侵——说不定一项秘密的,会导致这种结局的军事协定在比利时和西方国家之间已经存在。(他的这种看法是错了。)这样,鲁尔这个德国军事工业中心就要消失,战争也就完蛋了。他命令勃劳希契将军确定一个完成德国的军事集结的最早日期。因为希特勒知道勃劳希契心里是反对这个新战役的,于是就不愿和他研讨自己的决定以及估计战役的前景。他把简短的记录撕成碎片,扔进书房熊熊燃烧的炉火里,就这样结束了会议。
正如希特勒在9月29日秘密通知国家官员阿尔弗雷德·罗森堡那样,他打算提议召开一次大型和平会议,安排停战、复员事宜,并一揽子解决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但是,如果需要,他就在西方发动攻势。他不害怕马奇诺防线。如果英国不肯接受他的主和意见,那么,他就把他们消灭掉。那天,恩斯特·冯·威兹萨克男爵把希特勒当他面说的话记录了下来,新的攻势可能使德国失去一百万士兵,但是敌人也失去同样数目的士兵,可是敌人却付不起这么大的代价。第二天,希特勒召集他的军团和集团军指挥官们来总理府接受他对取胜波兰所表示的谢意,这时他又把自己的理由对这些人说了一遍。
华沙终于陷落了。 9月10日以来,它就一直受德国地面炮火和空中飞机的轰炸。在波兰的其他地方,大部分城镇免遭破坏。在克拉科夫,只有火车站和飞机场被炸。但是,这并不是华沙的最后结局,希特勒怀疑华沙的司令为了修筑工事,巩固城防,反抗包围他们的德国军队而在拖延时间。到了21日就已经很清楚了,必须以强攻拿下华沙。二百名外交官被特许通过德国防线逃走,而且炮火对城里的重要煤气、电力及给水设备的轰击加剧了。25日,希特勒走访了第十,第八军团,后者为第二天开始的最后轰炸整顿好了一百五十个炮兵连。炮火猛轰华沙的时候,希特勒和他的一伙追随者从一个体育场的屋顶上用双筒望远镜观看。勃拉斯科维兹的最后报告说:
9月25日,元首和武装部队总司令走访了华沙前线,同行的有陆军总司令和他的参谋总长。元首听取了关于第八军团的进攻计划的简要汇报,根据这个计划,主要炮火对要塞的袭击将于9月26日凌晨开始。在这以前,只有可辨认出的军事目标,敌人的炮兵连,以及诸如煤气站,自来水站和电站这类重要设施,由陆军和空军轰炸。第十三军的进攻将于9月26日凌晨8时开始,一天以后,由第九军接着进攻,在此之前,将充分利用交兵之初的机会开拓阵地……
把进攻计划扼要清楚地汇报给元首,陆军参谋总长又逐条地予以批准之后,元首一一当时正为要塞(华沙)里的居民必将遭受的痛苦而深感不安———建议再作一次最后努力,劝说华沙军事司令部放弃其愚蠢的方针,他保证要塞里的军官们能得到体面的被俘,如果他们立即投降,还可以保留他们的短剑。他命令这些土官和战士在履行必要的正式手续之后,定将及早获释。
那天晚上,上百万份印着这些条件的新传单在华沙空投。波兰司令没有反应。于是,9月26日一早,炮火轰炸的目标转到了市区,陆军也开始了猛攻。第二天一切都结束了,事实上,波兰人没有再次进行军事抵抗就投降了。城市断水一个星期,铁路被破坏,食物和电力供应也中断了。废墟上躺着没有埋葬的大约二万六千具市民的尸体,比整个波兰战役中德军伤亡总数的两倍还多。10月2日,隆美尔将军和施蒙特上校走访了华沙,然后向元首汇报了可怕的毁灭场面。第二天隆美尔写信给他妻子说:“昨天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飞往柏林,飞往华沙,在那里进行谈话和观察,又飞回柏林,在帝国总理府汇报,在元首的餐桌上吃饭。华沙满目疮痍,几乎没有一个建筑物不受到破坏,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人们一定遭受很大痛苦。七天来一直没有水,没有电,没有煤气,没有吃的……市长估计有四万人死亡或受伤……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平静。我们来了,他们的折磨了结了,人们也许得到了援救。NSV(党的民事福利组织)和‘巴伐利亚’营救护送队,还有战地厨房正被饥饿的人们围困,他们已精疲力竭。柏林这里正在下雨,乌云低垂。在华沙,天气无雨,但多云。”
希特勒飞抵华沙参加那里10月5日举行的庆祝胜利的盛大游行时,死亡仍然笼罩着华沙。腐烂尸体的恶臭使波兰的空气污浊不堪。精锐陆军师里精选出来的一个团,在检阅队伍里以训练有素的正步走过。但是据元首最亲近的官员说,触目皆是的死亡与毁灭使他的心绪烦乱,尽管表面上保持冷酷无情的样子。他回到飞机场,对向他蜂拥而来的外国记者威胁地说:”好好看看华沙周围吧,我就能这样对付任何一个欧洲的城市。我有足够的弹药。”但是,当他看见陆军在飞机场为他准备的宴会时,要么是他反胃,要么是怕损害他的声誉的本能提醒了他,在千百万华沙居民挨饿之时,他没有在那罩着洁白的泉布,摆着丰盛食物的马蹄形大桌子旁坐下。他转过身来,指示凯特尔和他的官员跟着他立即上飞机。他说他想要到一个战地厨房,和士兵一起吃饭。
东欧的边境已在德苏之间达成协议。希特勒坚持外交部长亲启飞往莫斯科解决细节问题。由于里宾特洛甫对这项任务不热心,希特勒就满有感情地对他说:“在欧亚之间为今后一千年确定明确的边界,毕竟是大德意志帝国的外交部长值得一干的任务!”瓜分波兰曾引起德国的苦恼。戈林,这个狂热的猎人——希特勒称之为“狩猎爱好者”中的一员——贪婪地盯住了野味丰富的比亚利斯托克森林,说服汉斯。耶舒恩纳克将军给希特勒的火车打电话,强调比亚利斯托克森林资源对德国经济的重要性,希特勒大,笑着吼道:“他讲的是森林,指的是牡鹿!”他指示里宾特洛甫,比亚利斯托克无论如何应当在分界线上划给俄国这一边。
9月28日,里宾特洛甫在斯大林的克里姆林宫里的一张小型欧洲地图上定下了这条分界线。与此相反,9月中旬暂时达成协议的那条边境线是沿维斯杜拉河划定,由于斯大林曾把华沙地区和卢布林划给德国,以换得波罗的海的国家立陶宛,八月条约曾将其置于德国的势力范围,现在这条边界线沿着布格河远远伸向东方。因此,原来向布格河挺进的德军(只待命撤回到维斯杜拉河)现在不得不又—次向东挺进,三周之内三次跨过不利地形。在利沃夫(伦贝格)的石油产区位于分界线上靠斯大林这—边,他答应每年供应德国三十万吨石油,补偿了瓜分中仅有的不公平。里宾特洛甫回到柏林对希特勒说,总的说来,他觉得和斯大林以及克里姆林的其他当权者会谈,象似置身于自己的同志——国家社会主义老相识之中。
罗森堡听说里宾特洛甫奉承斯大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立即觉察出新的东方边界上的战略弱点。新的分界线将使德国和罗马尼亚之间没有共同边界,于是德国和罗马尼亚油田、黑海之间的唯一铁路联系就要经过苏联控制的领土了。正如另一位公使对罗森堡评论的那样;“从战略上说来,如果俄国人现在开进波罗的海国家,我们也将失去了波罗的海,莫斯科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而且。他们可能随时与西方国家一起反对我们。”罗森堡在29日见到希特勒时可能强调了这种观点,提请希特勒加以考虑。事实上,斯大林有失检点地匆忙过去拿递给他的东西,使里宾特洛甫的外交部极为尴尬;其实斯大林的行为不难理解:苏联领导人刘希特勒的武装部队轻而易举打败了波兰的速度而感到惊恐;而且害怕和平会突然到来。在他的压力下,爱沙尼亚于9月29日把空军,海军基地让给了俄国,几天以后,拉脱维亚和立陶宛也照样做了。然而芬兰从一开始就清楚地表明,她将最坚决地抵抗俄国同样的要求。
1929年10月的前两个星期,希特勒毫无疑问地摇摆于战与和之间,是继续打下去——这就是说在西方马上发动攻势,还是按他能得到的最有利的条件与其他交战国媾和。他命令武装部队为实施“黄色方案”(攻打法国和低地国家)做好准备这一事实,丝毫不损害他的和平攻势的真实性。无论他的最后决定是什么,都没有耽搁的时间。
在帝国的军事优势处于鼎盛时期,希特勒找到了反对停战的有力论据。然而,也许他会对自己已征服了的东西感到满足——要是能够重温他宏伟的美梦,从事建筑该多好啊。再说,德国至少要五十年的时间来整顿新的领土并落实海因里希·希姆莱制定的增强东方日耳曼血统的强行定居计划,因此希特勒对英国的和平试探是诚挚的——不是分裂英法的手段。威兹萨克在10月初写道:“现在结束战争的打算是真的了。对于和平的可能性,我本人估计有百分之二十,(希特勒)则估计有百分之五十”,而他希望则是百分之百。如果他取得和平,那将证明英国牺牲波兰的论点差不多是正确的。除此之外,此举将使如何用军事手段降服英国这个棘手的方案自消自灭。”9月初,戈林通过比尔格·达勒鲁斯——一位希特勒认定的作为非官方调解人而于8月间去伦敦的瑞典商人——暗示英国,德国同意恢复波兰对一次大战末期从她的祖国割去的老德国省份的主权,还将结束对犹太人的迫害并裁减德国军备。英国的反应是审慎的,打算进一步听取德国的详细建议。
自从提出这些建议以来,俄国人通过他们与纳粹达成的协议,夺取了东波兰。希特勒于9月26日晚些时候在柏林告诉戈林和达勒鲁斯,如果英国仍然想要在波兰捞点什么,他们就不得不赶快来。他们将不得不派一名严肃对待他的谈判人员,现在不请教他的俄国朋友,他什么也干不成。至于犹太问题,德国人建议把新波兰作为藏垢纳污之地,把欧洲的犹太人都赶到里面去。希特勒赞同德英传递秘密的使者(可能是戈林本人和埃德蒙·埃里昂赛德爵士)在荷兰进行秘密会谈的建议。达勒鲁斯立即动身去伦敦。(从伦敦档案局获得的文件中清楚地看出,在达勒鲁斯叙述这些条件时,张伯伦和哈利法克斯都没有贸然拒绝。就连丘古尔也赞成谈论停战。可是,公认装有张伯伦和达勒鲁斯在1939年9月29日谈话的记录被封存到1990年,长达四十五页的涉及1939午10月3—4日这一关键时期的关于德国及其未来政策的外交部档案(F、O、371/22,985)在2015年以前也拿不出来。弗赖堡大学的伯恩德,马丁·博土所著的两卷集的有关英德和平会谈史实的书即将出版。)
德国陆军极为关心希特勒的和平攻势是很有道理的。9月末,哈尔德的副手曾悲观地——而且完全不准确地——提醒说,陆军在1942年以前是不能对法国进行正面进攻的。希特勒知道陆军不情愿致力于“黄色方案”的实施,这是他作9月27日讲演的一个原因。但是,即使在那次讲演中,他也把进攻西方仅称作是法英执迷不悟时的不幸之举。假如发生此事,那么“我们一定连续猛击敌人,直至他投降”。
现在陆军整理出能反对实施“黄色方案”的论据了,在波兰卓有成效的战术,不足以用来反对组织得很好的法国军队,多雾的天气和秋季白昼的短促会使德国空军陷入不利的境地,军队缺少弹药,军需品,装备又欠缺。10月7日,勃劳希契把这些论据一一说给希特勒,希特勒本来已经为他的士兵不愿意追随他而恼火,便让这位总司令把记录留下,这是他不满意的不祥之征兆。此后两天里,他口授了五十八页备忘录,专给凯特尔和三军总司令看,在备忘录里,他解释了为什么必须抢时间,争取尽早执行“黄色方案”,而为什么时间就是和德国作对。
10日,元首向他的不安的将军们宣读了这个令人生畏的文件。我们不久将更详细地重加评述这个文件。在文件中,他坚持认为英国的长远目标没有改变:瓦解强大的德国社会党,消灭肢解这个拥有八千万人民的新帝国。因此,德国的长远作战目标必须是在军事上彻底打败西方(在这一目标里,摧毁敌人的部队比赢得敌人的土地还重要)。这是德国人民现在必须承担的斗争任务。尽管如此,他补充说,尽快达成和平协议仍将对德国有利——如果这个协议不要求德国放弃任何利益。
虽然现在波兰已被打倒在地,希特勒并没有忽视与西方会谈的各种非官方渠道。然而在后来的几天里,已经清楚,英国的—些人士——空军部最为突出——想要停战,而英国内阁里却有一个强硬的反对派核心,在他们看来,向希特勒妥协的一切空谈都是该诅咒的。希特勒认为这种顽固的反德路线的主要根子是现在的海军大臣丘吉尔和他周围的小集团,他也许是对了。9月29日,阿尔弗雷德·罗森堡获得希特勒的许可,回答英国空军部军官通过在端士的一个中间人放出去的试探;但是,当中间人报告,空军部里的和平力量已被追随丘吉尔的更为好战的力量逼至绝境时,这一线希望也就很快消失了。从此很少听到来自伦敦的关于这些羞怯的亲近表示了。
在这个阶段希特勒头脑里出现了罗斯福总统的公开干涉,这种干涉的突然出现如同它在结局里一样玄妙莫测。10月初,一位有影响的美国石油巨头带着和平使命来到柏林,为了这一使命他曾听取罗斯福本人的长达九十分钟的情况简介。此人就是威廉。罗兹·戴维斯,他的个人兴趣在于阻止一切对他与德国的石油买卖的破坏。美国劳动同盟(CIO)的领袖约翰·路易斯帮他和罗斯福建立了联系。劳动同盟的一千四百万成员代表着任何总统也不能忽视的一种政治力量。路易斯原来既是反纳粹分子也是反共分子,但是,戴维斯说在国家社会主义领导下的德国工人生活水平的显著提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路易斯为长期战争给美国出口市场造成的影响而焦虑,他曾要求罗斯福把这一非官方和平使命委托给戴维斯。
在柏林,这位石油大王见到了戈林,有被称作是罗斯福建议的七页讨论摘要保存了下来。显然这份摘要在柏林的极受信任的人中间广为传阅,因为在当天的好几份日记中都嘲笑地提到了这位一心想赢得第三次竞选的“和平天使”——罗斯福的突然出现。
如果德国能提供促进因素,罗斯福总统就准备对西方国家施加压力,开始和谈。罗斯福总统请求告诉他德国想要解决的各个要点,比如波兰问题和殖民地问题。在这次联系中,罗斯福总统还提到了纯粹捷克领域问题,然而对这个问题的解决近期不必生效。罗斯福总统所以涉及这一要点,是考虑到美国的公众舆论,因为他要是压英国结束战争,就必须安抚同情他们的捷克投票人和社会集团。
戴维斯使戈林确信,罗斯福的战略核心是利用当前的形势打破英国对世界市场的垄断。“在罗斯福和戴维斯的谈话中,罗斯福阐明他断然反对英国宣战。英国事先没有和他商量。”罗斯福怀疑英国的动机具有更大危险性,而且他们和波兰没有关系,他自己认识到战争的真正原因在于凡尔赛的单方面的苛刻解决条件,它使德国人民没有可能过上与欧洲邻国相当的生活。罗斯福的建议
(根据未发表的那份提要)是,允许希特勒保留但泽和所有依照凡尔赛条约从德国拿走的现在的波兰省份,德国的前非洲殖民地立即归还给德国,世界各国资助德国,使国内能有较高的生活水准。
还不只是这些。戴维斯报告说,如果达拉第和张伯伦拒绝这样做,那么罗斯福总统就在德国的寻求正义的,体面的、持久的和平中支持德国;他将供应德国物资特别是军需品,如有必要将“在美国武装力量的保护下运往德国”。约翰·路易斯曾私下允诺戴维斯,一旦在德国和美国之间达成这样的协议,他的联盟将阻止为英国和法国生产军需品。
会见之后,戈林马上把戴维斯带来的消息列成提纲,详细地汇报给元首。10月3日,这位元帅对这位美国人宣布,希特勒在
6日给帝国国会作的重要演讲时,将提出一系列颇能包括戴维斯从华盛顿带来的要点的建议。(戈林所描述的希特勒的更为详尽的建议的确走得太远,,以致显得他们的诚意出了问题。)戈林告诉戴维斯:“如果按他的(罗斯福)的意思,这些建议能为和平会议提供一个合理的根据,那么他将有导致这种和平解决的机会……你可以使罗斯福先生确信,如果他愿意担负这项调停任务,德国将同意调整政策,将出现一个新的波兰国家和独立的捷克斯洛伐克政府。但是,这项情报是给他(罗斯福)一个人的,而且只有在必须产生和平会议时才告诉他。”戈林愿意去参加在华盛顿召开的这样一次会议。
当戴维斯带着希特勒提出的五个详细要点返回英国时,是由一个德国军官陪同的——一个被指派去解决一切细节问题的“特别大使”。希特勒希望在5日能得到罗斯福的临时回答。(如罗森堡所写:“对于伦敦来说,接受华盛顿紧迫的‘奉劝’去寻求和平将是个残酷的打击!”)但是这一使命出了问题:戴维斯抵达华盛顿后,投有再次获准去见总统,因此他们没有再见面。
罗斯福政策的另一面从波兰的部分文件中披露出来,这些文件是纳粹在华沙外交部大楼的废墟里的档案中仔细搜查出来的。波兰驻华盛顿和巴黎的大使打来的急电揭露了罗斯福竭力唆使法国和英国与德国打仗,与此同时,他还重新武装了美国并使美国公众做好战争的思想准备。1938年11月,罗斯福的私人朋友、驻巴黎大使威廉·布立特曾向波兰人简要说明过,总统的愿望是“德国和俄国交战”,于是各民主国将攻打德国,强迫她屈服;1939年春天,布立特引述罗斯福的话,说他决心“一开始不参战,但结束时要参战”。毫无疑问,美国要打仗,但“只需要法国和英国先开战”。波兰人说布立特给巴黎带去一个“装满指示的小提箱”,其要点是向法国外交部施加种种压力,使她不与极权主义国家和解,与此同时,华盛顿对英国正进行“各种暗示性的恐吓。”布立特曾告诉波兰外交官,不是思想意识,而只是美国的物质利益支配着华盛顿。在1939年8月间的危急存亡之际,是什么使波兰强硬拒绝德国的要求,华沙的文件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
10月6日,星期五,希特勒对帝国国会发表讲话。他“恳求和平”的话是讲给英国听的,用刻毒的言辞反唇相讥,这是他的许多较温和的追随者们所不敢想的。他特别提到丘吉尔——那时他是海军大臣,把他当作犹太资本家和新闻界的代表,这些人生活的唯一乐趣就在于在世界范围煽风点火。
9日,他给总司令们发了一份正式指令,如果“英国以及在她的指挥下的法国”无意于结束战争的话,那么他们要火速为“黄色方案”做好准备。然而,他的士兵却非常乐观。隆美尔将军7日在柏林写信说:“中立者的反应(对元首的讲话)似乎很好。其他国家将在周末仔细考虑。这里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了。如果战争很快结束,我希望我能马上回家……”
希特勒派达勒鲁斯去伦敦和张伯伦会谈。9日晚些时候,这个瑞典人向他报告了英国对和平谈判的附加条件:除了坚持一个新波兰国家外,英国要求立即毁掉所有的侵略武器,在德国,对某些外交政策,必须进行公民投票。这些都是难以容忍的苛刻条件,因为在公众场合希特勒仍然宣称,波兰的前途是德苏独自解决的问题,而且英国轻率地忽视苏联的越来越强大的武装力量和她的扩张主义政策。虽然如此,10日达勒鲁斯奉命报告伦敦,希特勒将根据原则接受这些条件。那天,这位瑞典谈判人在动身前往和英国密使约定好的在海牙的集会地之前,两次见到希特勒。他带了一封戈林的正式信函和希特勒建议的目录一—它包括一个新的波兰国家,德国修筑与俄国新边界之间的工事的权力,由国民投票拥护的一些保证,德,法,英,意和苏联之间的互不侵犯条约,裁减军备,归还德国前殖民地或代之以相当领土。会见希特勒之后,达勒鲁斯向一名德国军官特别指出,“假若这些条件提得顺耳,就是再苛刻,德国这方面也能容忍。”他说,他要带往荷兰很多东西,足以除掉英国方面对希特勒的不信任。
但是,达勒鲁斯在荷兰对约好的英国密使是空候一场。英国外交部让他把希特勒的建议叙述给他们的地方特使,并且在得到伦敦的消息之前留在海牙。柏林乐观地把这项请求看作是英国感兴趣的明显象征,同意他在那里等候。可是,人们急切等待的张伯伦第二天(10月12日)给众议院作的讲演,却打破了希特勒的期望,即经过五个星期的战争,和平将降临欧洲,这是他自以为有把握实现的。张伯伦拒绝了希特勒的第六项公开提议,说它“含糊不清”——希特勒对纠正自己在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的错误行为没有作出任何建议。张伯伦说,如果希特勒想要和平,“必须拿出行动来,而不应只表现在口头上”。那天晚上,希特勒叫来了空军的戈林、米尔契和乌德特,指示他们尽早恢复炸弹生产。“战争要继续下去!”达勒鲁斯被立即从海牙叫回柏林。爱德华。达拉第给希特勒的答复同样粗鲁无礼。两天之后,威兹萨克写道:“在得到这些回答之前,元首沉溺于实现与英国合作的梦幻之中。他决心要和平。冯·里宾特洛甫先生好象不怎么热心于和平。他给元首写信描述了一个象查理曼帝国一样的未来欧洲。”
几天以后,希特勒对瑞典试探者斯文海丁说,他对英国的强硬态度感到不可理解。他觉得他曾一再向英国人伸出和平友谊之手,可是他们每次在回答中都冷冷地拒绝了他。希特勒指出:“英帝国的存在,对德国也有利,因为如果英国失去印度,我们也不由此而得到什么。”他理所当然要恢复一个波兰国家——他并不
想饱食波兰人,至于其他让张伯伦发怒的事,他希特勒也可以要求英国“纠正”他们在印度,埃及和巴勒斯坦的“错误”。英国想在什么时候得到和平都可以,但是,他们——包括那位“擦着润发油的低能儿”艾登和同样无能的丘吉尔——必须吸取教训,不干预欧洲。
希特勒大为恼怒,向达勒鲁斯抱怨了“张伯伦先生的不可置信的行为”,从现在起德国将全力以赴地和英国打仗——他没有再提议和英国达成协议,媾和的努力失败了,达勒鲁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总理府,但是后来戈林使他息了怒,那天晚上戈林派人送给他一枚重要的德国勋章。
很清楚,对于希特勒没有选择的余地,而只是继续进行战争。在他的10月9日的备忘录中,给他的最高司令们印象最深的是加快形成攻势的紧迫性。德国军事优势已正处于顶峰,每白白地过去一个月,与敌人相比,我们就显得削弱下去,此外,在意大利,墨索里尼不是越来越充满活力,西方可能在讹诈荷兰或比利时,使其放弃中立方面获得成功,或者在贿赂可用金钱收买的巴尔干国家方面收到同样的效果;俄国的态度会轻易改变。为什么德国必须打速决战,避免持久战,还有其他的原因:因为英国拼凑了军事来源,并且往法国调入了新的部队,这样做给法国心理上的支援不容忽视,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保持德国公众的战争热情,或者用食物和原料满足德国的战争努力,逐渐变得更加困难。德国的空军优势只是暂时的——敌人一旦相信他们已经取得了空中优势,就会毫不理睬希特勒可能宣布的任何报复性侵略,充分利用这种优势。尤其是英国和法国知道鲁尔工业区容易袭击,敌人一旦能把飞机或远射程的大炮基地建在比利时和荷兰领土上,德国就不得不取消鲁尔在战争中的作用,德国的轰炸机要
从德国北海岸小小的简易机场飞抵重要的英国目标,而敌人的轰炸机只须飞行这段距离的六分之一。因此,希特勒深信,占领比利时和荷兰一定已经列入西方国家的议程上了,根据这种推论。他命令军队准备经过比利时攻打法国。
假如西欧海岸掌握在希特勒手中,继续打一场对英国的战争,那么德国的优势就确定了:德国海军亟需在英吉利海峡西部有个潜水艇基地,那样德国的战略就完美无缺了。(10日.雷德尔也建议德国为着同样的理由在挪威建立海军基地。)同样地,如果德国空军飞往英国目标的距离只是以荷兰、比利时, 甚至法国的加莱海峡为起点的短程往返路线,那么这将在主要力量对比上使德国处于特殊优越的地位。
武器,士兵以及德国军队的领导能力已在波兰的战绩中显示出来。在西线的战斗里,德国已能把一支斗志旺盛的、久经沙场的现代化军队投入战场。他们有大量的新式武器,尤其是装甲部队和空军,炮兵每门大炮的弹药至少是1914年战争开始时的二、三倍。希特勒宣布他本人没把法国拥有重型榴弹炮和远射程大炮的优势放在心上。但是他再三警告不能低估英国各师的力量,由于每个月都往法国海岸调来更多的师,法国要摆脱战争就会变得日益困难。
鉴于这些理由,希特勒让他的军队抢先发动攻势,“就在今年秋天”全面攻打西线,这很可能成为结束欧洲一切战斗的最后攻势。德国陆军可能沿着卢森堡南部到荷兰内伊梅根北部的前线进攻。兵分两路,向比利时的列口要塞的两侧袭击,将消灭遭遇到的法国和英国的军队。让德国装甲兵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致使敌人不能牢固地建立起互相配合的战线,坦克决不能陷入比利时街道的无止境的迷津之中。城市被越过,用较少的部队包围起来,用饥饿迫使它降服。集中空军捣毁敌人的铁路和公路网,而不是浪费力气追寻单个的飞机。“严格限制对城市的空袭”,除非敌人对帝国城市进行报复性袭击,才有必要轰炸城市。在他深思熟虑的备忘录上反复向他的各军兵种最高司令灌输,德军的战斗目标是摧毁英法部队,而不是摧毁公共财产和设备。
德国的海军和空军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希特勒的意见,但是陆军领导却开始反对与抵制,一直持续到1940年春。这可能是因为将军们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希特勒已经十分认真地肩负起武装部队最高统帅的职务——他现在提出这些主张,是要更加彻底地“干预”战争全局性的战略方向。雷德尔海军上将不仅同意备忘录中阐述的意见,而且在10月10日晚上会见希特勒时,还补充了他自己的加快促成攻势的意见:如果英国被打败了,一定对她围而攻之,不能顾及陆军的反对和美国的卷入。“我方越是早下手,越是残忍,就越能早见成效,战争的进程才能更短。”希特勒也这样认为,并且强调了在1940年一年确保潜水艇建设计划的重要性。同时,鲁道夫·赫斯向他提交了几份加紧部署磁性水雷,封锁英国的海上通路的研究方案。简言之,除了德国陆军,大家都承认打败西方国家的必要,陆军总司令部(作战部)认为陆军没有为新的战役作好准备,集团军司令包克和李勃也在不同程度上重复了这种怀疑态度,莱希瑙和克鲁格陆军司令也对战役同样不热心一—即使西方国家立即入侵比利时,他们也不赞同这样一种进攻。10月中旬,冯·勃劳希契发现希特勒对他的不热心此战役毫不理睬。希特勒说只有一顿痛打,才能使英国明白过来。“黄色方案”临时定于11月的第三周开始。究竟从哪天开始,要根据为空军作战所作的天气预报确定,而不随陆军里的一些不服从的怪念头更动。
希特勒的和平意愿遭到英国冷冰冰的拒绝,因而导致了希特勒对波兰前途的态度变得更加冷酷,这虽说是间接得出的结论,但却可以分析出来。在他10月6日的帝国国会讲演之后,他就没有重申建立一个残存的波兰国家的建议。1939年的波兰将再次被瓜分,被忘却,让新的居民移居那里,以致它不会再起来讨德国或苏联的麻烦。东半部当然划给斯大林,西部一部分并入帝国,而波兰中部,如华沙,拉多姆,卢布林和克拉科夫将成为德国绝对统治下的波兰保留地——帝国工业的廉价劳动力的储备所。到9月末,希特勒草拟出第一道法令,在“日耳曼民族整顿专员”海因里希·希姆莱的全权指挥下,对波兰人口进行根本手术。迫使波兰西部的波兰人移居到波兰中部的保留地,由巴尔千国家和波兰东部的日耳曼血统的流亡者取代他们。
希特勒签署的一系列基本法令,宣布了波兰的这种新秩序。
10月4日。他颁布了特赦令,宽宥“由波兰人的暴行激怒的”德国人的一切行为。希特勒颁发了任命希姆莱的法令,给了他这样一项任务,即“消除波兰人口中威胁帝国的非日耳曼人口的有害影响”。这是7日签署的。8日,希特勒又签署了一项法令,在卡托维兹和泽希瑙周围的前波兰边界地区分别并入西里西亚和东普鲁士的同时,增设新的“帝国区”——“西普鲁士”和“波森”。至于残存的德占区(波兰保留地),希特勒在12日为那里起草了一项“为恢复……公共秩序”的法令,让这些残存的地区服从德国总督
(负有全权的总督)的意志,军事政府一撤退,新的体制就生效。
总督辖区的面积大约是战前波兰的四分之一。希特勒挑选党的法律顾问汉斯·弗朗克博士当总督,弗朗克从前曾是慕尼黑大学法律系的一员,专门研究工业法律。他很快从派到东方去指挥的将军们那里得到圆滑虚伪的坏名声,又由于他不久和希姆莱闹翻了——希姆莱甚至没有参加在罗兹举行的弗朗克就任仪式,因 此他在克拉科夫城堡里的统治将是孤立无援的。
这一时期就是德国陆军在波兰统治的没落时期。在10月17日的总理府会议上,希特勒向凯特尔,弗郎克和希姆莱宣布,陆军要把控制权交给汉斯·弗朗克及地方长官艾伯特·福斯特和阿图尔·格雷塞控制下的民政当局。希特勒说,陆军会为自己摆脱这件讨厌的任务高兴,而且反来复去讲他的老套话。他命令,沿德国边境线建立一个模范省或者使这个国家的经济恢复独立,这决不是行政官员的职责。相反,要把这里弄成一种典型的“波兰经济”!( Polnischo wirtschaft的直译,这个短语的意思最好解释为‘波兰堵圈。’)弗朗克在波兰的具有深远意义的任务将是“为将来的军事集结打基础”,并且阻止波兰知识分子组织起坚强的反德核心。凯特尔记录希特勒的讲话时写道,尽管斗争将是严酷的,但是仅此一举就免得德国再次因为波兰走上战场。波兰一定变得很穷,以致人们想要到德国去工作,犹太人和其他害人虫必须迅速东迁。凯特尔对那天晚上到总理府的一位陆军上校坦率地承认:“要采取的方法将和我们现行的一切原则相冲突。”然而,根据另一种记录,希特勒在讲话结束时宣布,他想让格雷塞(1944年3月7日,阿图尔·格雷塞地方长官给元首发海底电报说,一百万德国人已经正式从老帝国,从欧洲的其他地方,最近从黑海地区迁移到他的帝国区“沃塞兰德’,经过强行移民,犹太人已经全部从这个地区消失,波兰人的数目从四百二十万减少到三百五十万。这指的是1939午10月希特勒在火车上定的那个人口迁移运动。1945年5月,由于西方政府赞同,形势发生了显著变化。到1948年,大约四千万德国人,波兰人,捷克人被迫重新定居。)和福斯特地方长官从现在算起十年之后能向他汇报,波森和西普鲁土是欣欣向荣的、纯粹的日耳曼人的省份,并且汉斯·弗朗克能够汇报,在总督辖区(波兰保留地)里,“魔鬼的行动”已经完成。
由重画的欧洲地图这个处方所规定的人口外科手术,也使德国人蒙受了苦难,德国难民在散河那边波兰东南部领土的大路上摩肩接踵,这个地区已经给了俄国。在这里有许多没有教堂的小村庄。这里的人们的语言和文化修养都是德国的,在这里德国人曾经营过由玛丽亚·特里萨和约瑟夫二世传给他们祖先的土地——名字叫伯格萨尔和维森堡,或者纽多夫和施泰因菲尔斯的村庄,这里的农场设计得井然有序,又科学又规矩,使它们与毗邻的波兰和乌克兰农场迥然不同。
1939年10月的最后几天,希特勒的陆军副官恩格尔上尉交给他一份第十四军团的报告,报告中反映了在打前阵的红色军团部队占领村庄以前,这些数以千计的口耳曼后裔的撤离情况。9月22日以后的五天里,大约五千名慌乱的村民和他们的牲畜被赶着向西行进时,撤退中的德军部队用运输工具予以帮助,福利队予以照顾。没有下过任何命令,什么命令也用不着。“多数场面都是村民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当时德国人被运送到西伯利亚)和1919年,1920年布尔什维克统治期间所经历过的,经验足以使他们干脆放弃财产逃走。”报告中论定,他们是虔诚的,有深厚爱国情感的德国人,没有受到波兰习惯的影响,他们将是重新安居在德国新赢得的东方省份的优秀血统。在这个西行运动进行的同时,一个十分不祥的东行运动开始了:俄国人开始从他们的那半个波兰驱逐危险的知识分子和官员阶层,在德国的那半个波兰,犹太人被集中起来,禁闭起来,被赶到分界线以外尽可能进入俄国区域。
在这个时候,希特勒对待克里姆林宫的态度是矛盾的,颇能迷惑人,他既有建立一个稳定的东方前线和有保证的原料供应地的一时愿望,又对斯大林以及共产主义怀有永久仇恨和不信任,他的帝国对东方的野心只不过是被迅速征服波兰暂时麻醉罢了。在和加里亚佐·齐亚诺伯爵这样非常健谈的人士的私人会见中,元首和里宾特洛甫都毕恭毕敬地谈到了同莫斯科签订的条约。但是,希特勒在暗中搞的却是另一套,好象俄国人染上了某种传染病,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蔓延到帝国。柏林禁止边境线上的德苏军队接触。日耳曼后裔遣返回国,得到积极鼓励,而且曾一度建议,海军保护因俄国侵犯波罗的海国家而陷入困境的德国公众的利益。他依赖克里姆林宫来信守分界线能够长远吗?在给他的最高司令们的长长的十月备忘录上,希特勒警告过:“俄国的持久中立不能通过任何条约和任何协定得到确实的保证。目前,种种迹象表明,俄国不会放弃这种中立。但是他们可以在八个月后,一年后,甚至几年后改变。”只有明确地显示出德国的武器优势,才能阻止斯大林在他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撕毁与柏林的条约。希特勒在17日对凯特尔更明显地表达了这种不信任:需要在波兰建造公路,铁路系统和通信网,把这个地区变成一个重要的军事跳板,否则波兰将是破烂不堪。毫无疑问,他是在考虑攻打俄国。
在10月21日对党的高级军官和地方长官的秘密的长篇讲演中,他曾作出许诺,一旦迫使英国和法国屈服了,他就把注意力转向东方,让他们看看谁是东方的主人。用他的话说,俄国的军队缺少实战,他们的土兵训练无素,装备低劣,这些已是举世皆知的。‘他一旦(收拾了东方),还要着手把德国恢复到原来的面目……”他想要得到比利时,至于法国,希特勒现在正考虑1540年的古代边界,那时查理五世的哈布斯堡王朝曾囊括了瑞士以及勃艮第,洛林和远至西边的缪斯的大片的公爵领地。
简言之,希特勒建议只要有可能,就利用与斯大林的联合,然后,在斯大林想要消灭他之前攻打俄国。很清楚,俄国准备出卖原料,高价购买德国的工业专门技术、机床,先进的大炮,飞机和船舶设计。俄国甚至和英国签定了购买橡胶和锡的贸易协定,以满足柏林的需要。然而,希特勒对他的最亲密的同事却流露 出了他对联合的真正感情。对地方长官做的讲演才过一周,他召集了二十多个将军和海军上将,在总理府举行授职仪式上,在随后的宴会上,他突然问装甲部队将军古德里安,军队对他的莫斯科条约的反应如何。古德里安回答说,军队已经松了一口气,但是,这显然不是希特勒想要得到的回答。元首中止了谈话,陷入了郁闷的沉思,然后又改变了话题。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一部—几个事件
几 个 事 件
到了1939年9月,阿道夫·希特勒已勇敢地面对战争要打下去的事实了。10月中旬宣传部就指示过编辑们要减少关于外国和平建议的报道,勿使德国公众造成错觉而增加和平愿望。11月阿尔弗雷德·罗森堡到元首那里报告说,他据不确切消息说英国空军部内新近出现了主和动向;元首不相信会有这种可能;尽管他本人仍然赞同德英友好,可是伦敦却掌握在被犹太人操纵的少数狂人的手中,而张伯伦是个平庸的老家伙,对这些人无能为力。希特勒说他看不出英国真的要干什么。“即使英国打赢,真正的胜利者还得是美国,日本和俄国。”英格兰即使胜利,经过战争也会变成一片废墟,如果军事上失败了,命运将会更惨。
11月初,比利时和荷兰女王呼吁交战国双方设法寻求恢复持久和平,然而她们善意的呼吁立刻遭到哈利法克斯勋爵的反驳,里宾特洛甫指责他在对公众的演说中使用了下流污秽的语言,以至搞得所有非官方试探者心灰意冷,这个呼吁也没有得到柏林响应。希特勒曾经试图争取英国,但没能成功。现在德国宣传机构把英国描绘成杀人凶手、说谎家,伪君子,几乎用尽词汇宝库中的所有贬义词。希特勒推测,在英国赞同和平的党派已经失势。英国的祛西斯领袖奥斯瓦德·莫斯利曾经挺身奋战,可是已被压制下去了。按希特勒的观点,杰出的不列颠人现在只有劳埃德·乔治了。英国要把战争继续下去,这就是希特勒必须正视的令人讨厌的现实。
希特勒从波兰返回后,他的柏林官邸中那间宽敞的国会会议室里配备了许多必要设备,在室中央摆上了一张大地图台,于是这里便成了军务会议厅。
这个会议厅五年后被一颗炸弹炸成废墟。在这之前,元首在柏林的会议全都是在这里召开的。希特勒的副官们腾出毗邻房间,最高统帅部的凯特尔和约德尔将军搬了进去。当时,约德尔的地位尚不够稳固。有一次,他冒昧地对全局战略形势作了一点评论,刚说几句,希特勒就打断了他的话,他自己发表一通看法。可是随着约德尔对军方代表的轻蔑日渐明显,希特勒对他反而重视起来。10月中旬,正讨论西线的新“黄色方案”, 他告诉约德尔:“尽管许许多多官员对战争持有异议,我们也会打胜——因为我们有精良的部队,精良的装备,我们有坚强的意志,再加上我们有一个团结的坚强领导!”然而,就在那个月和下个月,陆军和参谋长都决心做反“黄色方案”派的后盾,军事将领和持有异议的文职官员也屡次策划军事政变和政治阴谋活动,希特勒很可能看出了其中的蛛丝马迹。不管怎样,那年秋天,一次德国空军军官正在等着开会,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走进门来,希特勒说一句:“我们的一号懦夫到!”接着又说一句:“二号到!”这时,参谋总长哈尔德走了过来。
1939年10月19日,作战部勉强按希特勒的训谕匆忙地发布黄色方案,—号指令。指令中拟定通过比利时时,用七十五个师进行大规模主攻,目标是阻击并歼灭在法国和比利时国土上的英国军队。勃劳希契和哈尔德故意让凯特尔将军把指令条款读给希特勒听,借以表示对整个计划的讨厌。冯·包克将军的B集团军和强大的莱茵河下游分区要向列日和纳缪尔挺进,接着伦斯德将军的A集团军从南侧进行辅助攻击;李勃将军率领的c集团军要在西壁后边布置十六个师,担任防御。
对比利时的大举进攻,必然要横穿荷兰的马斯特里赫特十五英里宽的地带。然而,在此阶段希特勒希望荷兰能接受这个临时要求,并且尽可能避免敌对行动。(当然,如果英国在荷兰登陆,德国一定要作好准备,立刻占领全部荷兰。)与此同时,为了给入侵中立的比利时找到正当理由,他授意军事机关和情报机构汇编法、比共谋事例的细节摘要。并且暗示,在编辑这个汇编时可以随意发挥他们的想象力。
陆军参谋总部计划中对军事前景的展望,并没有使包克和伧斯德欢欣鼓舞。他10月份交给作战部一份备忘录,表达他的悲观情绪。同样,李勃对侵犯比利时和荷兰的中立也进行了研究,对它的合理性表示怀疑。指挥第六军团的莱希瑙将军也一而再再而三地亲自出马向希特勒提出反对意见。可是希特勒表示,如果不立即执行“黄色方案”,恐怕在某一个明朗的冬夜,英法就可能一枪不放地攻到缪斯,而当时这位将军执拗地反驳说,“我认为,这样更不错。”凯特尔对设在佐森的参谋总部大本营进行短暂的巡视回来后,勃劳希契和哈尔德摆开架式反对“黄色方案”的言论使希特勒耿耿于怀,所以严厉谴责最高统帅部首领企图和将军们密谋反对他。他命令凯特尔今后要向作战部忠实地传达元首旨意。这个有弦外之音的命令,惹得这个正直而古板的将军又是口头又是书面地向希特勒提出辞呈。希特勒告诉他不要动肝火。希特勒的手下人认为,元首对陆军的不满越来越严重。戈林虽然支持元首,但是对他如此匆忙地开始“黄色方案”也感到忧心忡忡,也不知为什么,希特勒没能赢得里宾特洛甫的支持,可是当希特勒对他的意见不加理睬后,这位元帅却私下发誓,以后要当一名好兵,唯命是听。
情报机构对敌情的估计存在着根本的意见分歧。因为在西线几乎没能建起什么情报网,没有充分的情报,无法作出准确的估计。按希特勒的观点,陆军把法国的实力估计得太高;相反,希特勒为之不安的是,英国在法国的力量越来越大,他认为英国的一个师能抵得上法国的三、四个师。可是,专家的战术意见是不容忽视的。包克警告说,英军会从安特卫普登陆,德国军队如不能控制,在比利时将会再次出现长期的伤亡惨重的消耗战。其他将领也指出,冬天夜长,加之阴雨多雾,将会给运动战带来困难。可是,希特勒要打一场运动战,“利用”法国军队的“呆板”和英国军队的“惰性”,他的装甲车和机械兵团可以横冲直撞疾驰向前。他两眼盯着地图,越苦思冥想,越不喜欢作战部提出的行动计划。10月的第三个星期,他对凯特尔和约德尔尖酸地说,哈尔德计划沿海岸线布置强大的右翼,这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草拟的施利芬计划没有什么不同。他说,‘那样行动不可能有第二次侥幸。我脑海里倒有个截然不同的想法,过几天告诉你们俩,然后再和陆军研究。”
一种可能性是;装甲兵为先锋,径直挺进到缪士河,阿拉斯及亚眠之间的海岸,对敌人形成大包围,他年青时曾在这一带打过仗,知道这是坦克施展威力的最好地方。可是再向北,到法兰德斯,坦克将会进入困难地带。这种念头总是萦绕在他的脑际。
10月25日有一次在德国总理府,他同一些执行“黄色方案”的高级将领们讨论军务,结束时他向总司令试探性地提出了这个想法。当时在场的包克在日记中写道:
元首在回答勃劳希契问题时说,从一开始他就有了下边的设想:只主攻缪斯河以南,最多附之以从侧翼到列日的进攻。总的说,我们是向西推进,然后转向西北。这样,在比利时的敌军及其增援部队都会被切断,全部歼灭。
勃劳希契和哈尔德显然都大吃一惊,接着便展开了一场“热烈的”讨沦,对这个意见进行翻来复去地争辩。
这就是使法国败北的作战方案的胚芽。方案似乎过于冒险;孤注一掷——也就是说,不管德国军队能否冲到英吉利海峡——所下达紧急命令以来,希特勒对于是否要下令再把重点来一个根本性改变表现得犹豫不决。而在11月12日(星期天),开始执行“黄色方案”的前三天,他更加踌躇不定了。他要求陆军研究一下他的方案。从非正式谈话中,可以清楚看出,如果有必要,将攻势推延到春天,他也不会反对。
希特勒知道,陆军不只是客观地争论一下“黄色方案’的价值就算了事,而是有一种对抗情绪。
有一个尚未查明的旨在以武装推翻希特勒的政权的军官团体。他们与西方政府联系,的确是个隐患。所以11月间,他授权海德里希的部门与英国在荷兰的情报网接触。海德里希的部下要把自己装扮成持有不同政见的德国陆军将领的代表,愿意冒一切危险,秘密推翻元首。如果他们能取得英国特工人员的信任,那.么一些真正阴谋家的名字就可能暴露出来,或者从这些谍报人员以后同伦敦情报主子用无线电联系中搜集到。党卫军是这样计划的,而且一步步地完成了。他们进行了一连串的假接触,不断变换接头地点,取得了信任。尔后,英国谍报人员和海德里希的‘军事将领’于10月下半月在荷兰的土地上进行了第一次秘密会面,这些将领摆出要逮捕希特勒;结束战争的架式,提出一些问题请英国内阁回答,还为11月初的秘密接头安排了地点;党卫队的把戏使英荷人员之间的勾结暴露出来,这可能使荷兰政府陷入窘境,希特勒对此暗自高兴。他同里宾特洛甫以及海德里希的副官沃纳·贝斯特博士讨论过这件事,当时决定先绑架英国谍报人员,后来决定暂缓一下再说。
海德里希没有和情报机构商量。情报机构正在忙于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事,这也是希特勒的命令。如果11月12日入侵比利时,艾伯特运河及其附近的埃本·埃马尔炮台工事将会是莱希瑙的第六军团进军中的严重障碍。运河把安德卫普和缪土河连接起来,埃本埃马尔那儿的运河,当初就被设计成了护城河,是比利对东部防御工事的一个组成部分,设有钢筋水泥掩体、地堡以及梯形陡坡围墙。运河上仅有三座桥,还修了碉堡和爆破室,爆破室由一定距离外的爆炸班控制,他们隐蔽在坚不可摧的地堡里。埃本·埃马尔工事拥有十八挺重机枪,分别架在防弹掩体部和装甲炮塔里,在隧道和钢筋水泥掩体中秘密驻扎着一千名比利时士兵,提供人力配备,这个工事控制了缪士河和运河南面河段。由于整个工事距离德国前线大约二十英里,所以在德军先头部队来到之前,有足够时间毁掉桥梁,那么德国横渡宽阔的缪士河时,只好经由在荷兰马斯垂克特城的两座桥,并且也为毁掉这两座桥作好了准备。
在这个复杂问题上,希特勒花的时间等于他在“黄色方案”其他大大小小的问题上所花时间的总和。10月的最后一周,他建议成立一个伪装的谍报局营,由莱希瑙领导,组织四、五百人,由擅长秘密行动的陆军上尉弗莱克和陆军中尉霍克带领。这个营要按马斯特里赫特飞地里荷兰边境警察的服饰装束打扮自己。正如希特勒所说:“战时,服装常常是最好的伪装。至关重要的一点是,霍克突击队的头头要同荷兰警察官在语言上;穿着上、举止上完全一模一样。”他们的任务是毁掉导火索和炸药。
希特勒为之伤心的是,军事将领们竟然想不出这样的好主意。“这些将领太古板,太墨守陈规了,”他在一次会后嘲弄地说。:他们中许多人还不能运筹帷幄。他们本该多读读卡尔梅的作品!” 解决埃本·埃马尔工事的办法也是希特勒想出来的:在德过“特洛伊木马”警察把桥上的荷兰守卫搞哑的同时,派大约三百名空军分为几个滑翔机中队,人不知鬼不觉地横越马斯特里赫特飞地,在拂晓前的黑幕中降落到工事围墙里边;他们要携带五十公斤烈性“空心”炸弹,借以摧毁工事中的大炮。第七空军师直接负责滑翔机行动空降突袭队的组建工作,战斗程序是夺取桥梁,破坏工事,坚守阵地直到陆军先头部队从德国前沿攻过来。这支部队定于12日前作好战斗准备。
出错是很可能的,还真的出了错。卡纳里斯的情报机构贻误了准备工作,蒙斯特谍报局的一名官员在格罗宁根省购置大批荷,兰警服被侦察出来,他是在试图偷越国境走私时被逮捕的,于是
11月5日引起荷兰公众骚动。一连好几天,荷兰报纸刊载漫画,猜测纳粹入侵时的穿着打扮。有一张漫画传到柏林官邸,画的是戈林正偷偷地往身上穿电车售票员的制服,另外一张是他正在镜。子前面将自己打扮成荷兰警察。
对法国和比利时的进攻显然仅剩一周,德国陆军司令部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那些试图规劝希特勒的将领们已经被打发掉,杳不知其所之了。11月5日中午勃劳希契将军亲自拜会元首,其结果是,一小时之后在他们令人不快的伙伴关系史上发生了一次罕见的冲突。现在,陆军参谋总部试图通过另外的途径:他们列举军需总监提供的事实和数字,试图强调陆军对新战役的无准备状况和厌恶情绪。勃劳希契又亲笔写信回答希特勒10月9日的备忘录。
勃劳希契主要担心西线形势。波兰战役中步兵士气不振,将军们钩心斗角,有时军士和军官失去指挥权。勃劳希契甚至讲到有些部队发生“兵变”。他详细描述了在前线以及往西线调兵的铁路沿线出现的酗酒的违纪行为,其严重程度可以说同1917和
1918年的丑陋情景毫无二致。铁路官员作过汇报,听说军事法院也进行过干预。希特勒—开始还默默听着,这时勃然大怒,打断总司令的谈话,命令他指出哪些部队出现了这种事。他沙哑的愤怒的声音,连外边的秘书都听得见。希特勒抢过勃劳希契手里的备忘录,扔到保险柜里。他对这位将军大发雷霆,他真是十分不明白,一个军事统帅怎么会因为一小伙人的越轨行为就给全军抹黑,谴责全军呢。“前线的指挥官还没有一个向我提到过步兵中有什么缺乏战斗精神的事。可是现在却要我听这种话,在我军已在波兰取得辉煌胜利的时刻!”他坚持要求勃劳希契把所提到的报告交上来,把在东线和西线因此而判处死刑的细节说得一清二楚,要他立刻飞往有关部队。希特勒威严地走出房间,砰地一下关上门,只剩下勃劳希契在那里浑身发抖。
戈培尔后来向希特勒提出,由于凡尔赛和约的禁令,德国在所谓的“青年白色年代”没进行早期征兵,也没进行严格训练——召来的老兵应对违纪行为负责。希特勒同意这种说法,因为勃劳希契的前任拒绝及时训练他们,希特勒曾为之进行斗争,结果是枉费心机。那天傍晚,他气愤地同副官施蒙特和恩格尔议论,“陆军阴谋破坏”他的计划。他认为勃劳希契的备忘录谎话连篇,不屑一顾,并且派出军事副官格哈特·恩格尔上尉到前线视察,报告“哗变部队”的情况。他还向弗劳莱因·施罗德口述了自己同勃劳希契关于这场不愉快争吵的备忘录,备忘录也被锁进保险柜以备将来使用。他又口授一个免除勃劳希契职务的文件,可是凯特尔说服了他,没这样作。还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能接替这位仪表端庄、性情柔顺的德国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家族有武官、有文官,世世代代为国效劳。尼采的格言可能已成了他家的座右铭:“造反是奴隶的显著标记,你的标记就该是服从。”冯。勃劳希契先生不会造反。
两天之后希特勒暂定“黄色方案”推迟三天,理由是天气不适宜。
11月7日那天傍晚,希特勒的专车开往慕尼黑——自从他8月份离开伯格霍夫去面对那吉凶未卜的未来之后,这是他首次返回巴伐利亚。他不愿意离开柏林,可是一年一度的1923年啤酒馆政变纪念会要在第二天举行,他又必须在地下室啤酒馆向“纳粹元老”讲话。使他惴惴不安的是在这一年一度的公开场合露面会招致危险分子的暗算—一对付暗杀的最佳治安措施也不过是临时安排的例行公事而已。地下室啤酒馆集会及在慕尼黑狭窄的街道上走过一段长长的路程,对暗杀者是一年一度的好机会,对他们的诱惑力不亚于纽伦堡集会或柏林的克罗尔歌剧院入口那条路。1938年11月9日,就在他通过慕尼黑这段路时,一个名叫莫里斯.巴沃德的瑞士招待把枪口对准了他,只是由于人们突然举手致意,林立的手臂使他没得逞。只是当巴沃德在奥格斯堡被铁路警察逮住时——当时罪犯正试图离开德国,可是未持有效车票,并发现他带着一个写给元首的信封——希特勒才知道这个未遂刺杀案。审问时,他供认10月份在上萨尔斯堡山元首每天散步的时候,他曾携枪秘密追踪过。人民法院1939年12月对巴沃德进行秘密审判。
人们猜想希特勒在慕尼黑要呆到9日,再举行一些仪式后飞回柏林,可是8日上午柏林往他的下榻地打电话说,明天是“黄色方案”的最后期限,陆军请求对方案进行重新决断,需要马上飞回。他的首席飞行员预告说,据天气预报不宜于飞行,他派出一名副官去安排把他的专车挂到当天晚上从慕尼黑发出的快车上。副官回来报告,此次列车第二天上午10点半钟方能把他送回柏林,可是如果他演讲后去赶车,事情就好办了。希特勒烦躁地问是不是没有下一趟车了。要是乘下一趟快车到达柏林时已太晚,赶不上研究陆军事宜。所以希特勒把他的讲演提前五分钟,提到下午
8点10分进行,并命令赫斯代表他参加为第二天安排的仪式。
7点30分,慕尼黑警察局长前来护送他到啤酒馆去,一名副官给啤酒馆打电话,指示说讲演必须正点开始,因为时间表安排的非常紧。时钟正打八点,元首走进洞穴似的啤酒馆,地方党铜管乐队停止演奏进行曲,克里斯蒂安·韦伯(从前的马贩子,现在巴伐利亚纳粹党的一名要人)致了简短的欢迎词。
一般情况下,希特勒大约要讲九十分钟,可是这次,他站到木镶大柱子前的讲坛处还没讲上一个小时。很多老党卫军成员上前线了。所以大厅里除了坐着1923年政变被害的十六个纳粹党员的直系亲属外,还坐满了早期老党员和当地的达官显贵。希特勒的演讲毫无例外是对英国的一顿痛骂。希特勒宣称,英国的这次新十字军东征的“真实动机”,就是对新德国的忌妒和憎恨,因为德国六年之内取得的成就要比英国几世纪取得的还多。负责照顾元首准时上火车的尤利乌斯·夏勃忐忑不安地一次次向希特勒递卡片,上面草书着越来越急迫的告诫“十分钟!”然后是“五分钟!”最后是一个断然的“停止!”——元首从不用表,这是他以前告诉元首时间必定采用的手段。“党员们,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的同志们,德国人民,尤其是我们胜利的空军:祝你们健康!”希特勒结束了讲话,举步走到蜂拥向前的党内官员们中间。心烦意乱的尤利乌斯·.夏勃在9点过12分把元首护送出大厅。快车还有19分钟就要从本站发车了。
在离开慕尼黑后第一站,奥格斯堡站,有消息传到了希特勒的车厢。虽然众说纷纭,都说啤酒馆发生了非常事件。在纽伦堡站,地方警察局长,一位马丁博土,正等候报告更多的新闻细节。希特勒离开啤酒馆刚刚八分钟,镶木板的柱子里有一颗强力炸弹爆炸了,正好在他讲话的那个地方的后边。有很大伤亡。希特勒的副官尼古拉斯·冯·贝罗上校后来写道:“开始的一段的时间里,希特勒不愿意相信。他本人就在那儿呆过,那时什么事也没发生……这条新闻给希特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变得非常沉默,然后说炸弹没炸着他是个奇迹。(贝罗继续报道说,希特勒兴奋地一再讲导致他提早离开啤酒馆的情况(也见罗森堡11月11日的日记),他开玩笑说这次是气象专家救了他的命.元首简单评述说,否则这位专家会用他的天气预报把他早早推进坟墓。因为天气看上去很黑,好象还得黑一阵子。)希特勒同党卫军的慕尼黑警察局长冯.埃伯斯坦将军通电话(他本来曾直接了当地严格禁止把常规的警察治安防卫范围扩展到党内),希特勒安慰这位极度痛苦的党卫军将军说,“不要担心——不是你的错。伤亡事故是很遗憾的,不过结果好,一切都好。”到早上7点钟,有消息说六个人被炸死(死亡数字后来升到八人),六十多人受伤。
在柏林的安霍尔特火车站,汽车司机终于说服了希特勒去视察防弹的曼赛德斯轿车,这是他为军用汽车集中调度场订购的。经希特勒的同意,这辆车开进了总理府的门厅,车的挡风窗是用
0.25英寸的层压玻璃作成,车身用的是加固装甲钢板,为防地雷,车底板造得特别厚。希特勒转过头来对马丁·鲍曼说,“将来我只坐这辆车。你真不知道哪个白痴会在你前边摔来一颗炸弹。”
一开始党卫军治安人员忙得团团转。希姆莱报告说:“海德里希的保安局知道啤酒馆的经理是个地位很高的共济会成员。他们主要和犹太人,共济会员们以及其他阴险分子打交道。”谍报局更是想入非非,猜想可以在遭到排挤的党内老资格的高层人士中找到罪犯。说不定他们和戈林也有勾结!希特勒显然希望这是外国间谍干的。害怕再度失宠的人们匆匆忙忙摘清白己和慕尼黑暴行的关系。其后有好多天,副官布鲁克和旺切都给这位心情烦乱的元首送来慰问电。发来慰问电的有冯·霍尔蒂海军上将,意大利国王和王后、本尼托·墨索里尼,仍在流放中的德皇威廉,以及陆军元帅冯·勃洛姆堡。荷兰女王威廉敏娜打电报给阿道夫·希特勒:
“帝国总理阁下,请允许我对阁下免遭可憎的暗杀表示最衷心的祝贺。”
甚至正当希特勒还在啤酒馆讲话之时,不知怎的,在康斯坦茨逮捕了一个人,他试图非法越境到瑞士那边去。这人名叫格奥尔格·艾尔塞,三十六岁,斯瓦比安制表工人。他在11月13日夜里坦白说,他独自一人设计、装配一个定时炸弹,并且把炸弹安装在那个柱子里。他兜里有一把钳子,几张手榴弹草图和导火索设计图、几条导火索、一张印有啤酒馆大厅内部照片的明信片,在他的西服翻领下边,还藏着一枚先前的“红色战线”共产主义运动徽章。经盖世太保审讯,一周后整个事情真相大白——他怎样在十年前加入了红色战线,但对政治早已失去了兴趣。可是在纳粹统治的前几年中,象他这样的手艺人相对贫穷,再加上对劳动和宗教也都管了起来,他因此被激怒。一年前他就决定铲除希特勒,并且开始搞精巧的定时炸弹,为了倍加可靠,他装了两套钟表机械装置。在这个柱子嵌板里边苦凿了三十个晚上之后,11月5日晚最后一次会议上,即希特勒同勃劳希契在柏林进行激烈争吵之后,他安装上了预先调好的两个钟表机械,并装上隔音软木以防人们听见滴嗒声。从审问的记录中可以明显看出,艾尔塞对自己高超的手艺感到得意洋洋。他拒不承认是按上边的命令行事的,尽管两个逮捕他的海关官员都说看见在瑞士国境那边不远处有一个身着浅色大衣的人显然正在等他。他讲的大概是实情。而且毫无疑问,制表工人只身一个,几乎干成了这桩五年后由—群军官以及知识分子所未能干成的事,他们为这一阴谋筹划好几年,并且充分施展个人智慧。
希特勒认为,他的死敌好象是纳粹的叛徒奥托·施特拉塞。此人那时正在瑞士,这好象不是巧合。后来还宣称荷兰首相以及安东尼·艾登本来就知道这次谋杀。希特勒私下向他的将领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把全部事实公之于众。之所以尚未公布,是因为他还想围猎那些幕后操纵者。治安防卫加强了。希特勒大本背司令官隆美尔11月9日写道:“六英尺厚的碎石盖在元首昨天傍晚讲话的地方,可见爆炸是多么剧烈啊。人们真不敢想象如果暗杀成功了,会发生什么情况。我唯一的希望是元首大本营里的治安防范工作要再好好整顿一下,全局由一人主管(由我主管)。因为如果有人负此专责,到时候就不会互相推诿了。”15日在提到“黄色方案’时,他又写道:“元首的决心空前坚定。慕尼黑未遂暗杀只能使他的决心更大。目睹这些真感到了不起。”
在慕尼黑爆炸的次日,希特勒再次推迟执行“黄色方案”。11月13日他又指示,22日前不发动攻势。
有理由相信,希特勒本人并非认为预定期限是一成不变的——定下期限无非是想让军队能保持高度备战状态,以防西方国家万一突然入侵低地国家。西方国家也不一定多此一举来伤害比利时和荷兰人民的感情,因为除少数犹太分子外,低地国家民众是同情西方的,比利时武装部队几乎全部集结在德国边境线上,英法军队也会很快到那里参战,而使德国的薄弱环节——鲁尔矿区——真正陷入危险。希特勒不怀疑西方完全可以利用经济手段在有利的时刻迫使低地国家“呼吁援助”。“我们不要认为敌人缺乏逻辑推理能力,”希特勒在11月下旬说,‘如我们尊重他们(荷兰)的中立,西方国家在春天就会长驱直入。”
希特勒也受到了来自戈林和空军参谋长的压力。他们不只是要求暂时地侵扰马斯特里赫飞地,而是要占领整个荷兰:有了荷兰,对将来德国同英国的空战是至关重要的。在慕尼黑爆炸未遂后,希特勒也转到这个观点上来。
荷兰濒临危险了。希特勒指示海德里希结束在荷兰同英国特工人员搞的猫抓耗子的游戏。海德里希的“军官”——11月18日他们没在接头地点露面——现在9日却在文洛出现了,就在荷兰边境内。英国谍报人员驾车过来,双方立即互相射击,结果他们受了重伤,同司机一起被拖入德国边境,另外还有一个军官。后来搞清楚,这个军官原来是陪同他们的荷兰情报官员。荷兰政府曾正式要求归还此人,事后希特勒说:“荷兰是大错而特错了。”语气预示灾难即将来临。因为这件事让希特勒抓到了证据,证明表面上中立的荷兰却和英国勾勾搭搭,他对将领们说:“到时候我要利用这个事件使我的进攻有充分理由。”“侵犯比利时及荷兰的中立没什么了不起,”他解释说。“我们取得胜利就没人会问及这种事。”(这就是唯实力论。他后来质问盟国以下种种行径是不是侵犯中立国家,1940卑对挪威和爱尔兰的有计划的入侵(见下边)及同年对冰岛的实际占领?)11月12日,希特勒亲自将铁十字奖章授予这位指挥这次绑架的党卫军少校。 (马马虎虎注:这名少校就是有名的舒伦堡,以后的党卫队国外情报负责人,大家可以参阅他所写的《舒伦堡回忆录》中的相关章节)
文洛事件带来了意外的收获,证明这些人员原来是英国在荷兰的高级特工人员,海德里希的军官从他们口里获悉,英国特务机关显然和德国军队中的真正策划叛变希特勒的军官有联系。尽管海德里希没能证实慕尼黑啤酒馆爆炸案和英国秘密机关有直接联系,然而,这并没有妨碍希特勒后来在11月宣称他们已经获得了那种证据。
11月13日,约德尔将军通知作战局说,元首的新指令即将发出:为改善德国空防阵地,陆军必须作好准备争取夺取更多的荷兰领土,因为英国皇家空军飞机不断侵入荷兰领空,侵犯其中立,可以设想只要希特勒的部队一开过马斯特利赫特飞地,英国就会进入荷兰。此时希特勒就会宣称荷兰参谋总部参与了文洛事件,来为他对荷兰中立的侵犯辩解。希特勒三天之后再次推迟“黄色方案”,最早在11月26日执行,到了20日,又推迟到12月3日。其间在11月20日,希特勒又向三军发出最后的指令,命令对荷兰的进攻要和对比利时及对法国的进攻伺时进行。
对早期指令作如下改变:所有对荷兰的计划议案在全面进攻开始之时生效,不再发布专项命令。荷兰军队的反应尚无法预先估汁。在没有遭到反抗的地方,就会具有和平占领性质。
根据约德尔局里的一个成员的日记所载,在最高统帅部的地图室召开的一次会议上,希特勒发表了这样的见解:“计划在西线发动的攻势将取得世界史上最重大的胜利。”
同时在东线,“魔鬼行动”正在顺利进行。关于屠杀和残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开始通过军队的渠道传出来。并非所有消息都能传到希特勒的耳朵里,要说勃劳希契曾经发表抗议声明,那本来也是虚伪的,因为他9月份就默许海德里希在执行特殊任务时可以不受约束,加之11月5日同希特勒争吵后,他再也不愿
意登总理府的大门了。由于天地良心所迫,旋风似的消息在副官当中进行了义务传播,所以在慕尼黑阴谋之后不久,恩格尔上尉就收到由勃劳希契副官转来的目睹者关于党卫军在施韦茨进行残杀一批人的可怖的报道。一位直言不讳的军医官亲自写信给希特希,概述了他手下三个人的目睹证词:
“他们同大约一百五十名一起当兵的人,亲眼目睹10月8日星期日上午大约9点30分在施韦茨犹太人公墓把二、三十波兰人处以极刑。这次处决是由一个党卫军成员,两个穿旧灰色警服的人和一个穿便衣的人组成的小支队执行的。一个党卫队少校负责指挥。在被处决的人当中还有五、六个两岁至八岁的孩子。”
恩格尔将此文件及其目睹者所描述的附件,是否给希特勒看过还不得而知。他几乎立刻将其退还给勃劳希契,还附有一张便条:“在结束时要采取怎样更妥善的行动计划有待于论证”。他显然让希姆莱对处决进行调查。无论如何,几天后,勃劳希契的副官呈上一份更新的情况报告,这次是东线军事统帅勃拉斯科维兹将军为抗议非法处决浪潮而呈递的。恩格斯后来作了记录:“当天下午我把报告拿给元首看,这份报告的调子是绝对客观的。一开始他的口气完全是平心静气的,可是后来对军队领导里普遍的‘孩子气’痛骂了起来;你们不能用救世军的方法打仗。”
假如希特勒对于点燃这次大屠杀的烈火仍然感到遗憾,那并不是因为这场恐怖象中世纪的瘟疫一样正在通过东欧蔓延过来,恐怖本是他统治的必然副产品,他心里关心的不是防止恐怖的蔓延,而是为其辩护。使他不安的只是战争会使他建设德国的宏伟计划无定期的延误下去。每当夜间乘车驶过这空旷无人的,有灯火管制的柏林街道,他总是构思着城市建筑的新貌。有一天,他命令司机在波茨坦桥附近的“旅游大厦”旁停下,深有感慨地说,战争使得德国许多如此漂亮楼房的建设停工,真是可惜。
在德国总理府原内阁的房间,当年俾斯麦召集他的柏林议会的地方,一张巨大的阿登森林地形图主宰了宽大地图台——比利时和卢森堡难对付的多山地区,这将两度成为希特勒非正统军事策略的战场。总理府女清洁工一定拂拭过这幅标有等高线的比利时和卢森堡的模型,但并不了解地图的意义。希特勒却好几个晚—上独自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顺着一条条狭窄的山间小路察着,心里盘算着他的坦克和机械师能否穿过去。
现在,希特勒拿到了艾伯特运河桥详细的原始设计蓝图;在这以前他只有几张关于这些重要目标的空中摄影照片和印有这些地方图片的明信片。蓝图标示出哪个爆破室建在桥里边哪个位置,并且精确地标出每条导火索,每个钢筋水泥掩体。从其他资料中他还获得了埃本·埃马尔工事里钢筋水泥以及装甲钢板坚实程度的详情。比利时的逃兵也帮了大忙。一个比照工事尺寸的模型已经建造起来:滑翔机组人员的紧张训练也在十分安全的保护条件下开始了。
桥梁,特别是在荷兰马斯特里斯特城里的那几座桥,看来是个极难解决的问题,自从荷兰得到柏林的反纳粹密探明确警告以来,就更难对付了,他们甚至对原定的进攻日期都有所察觉,12月12日在斯特里斯特桥上突然采取了安全预防措施。(卡纳里斯参谋长汉斯。奥斯特上校亲自警告比利时和荷兰使馆,说希特勒汁划在11月12日发动进攻,但是没有提到制服阴谋。奥斯特1934年由于丑闻被撤消在德国军队中的职务,可是卡纳里斯立刻将他搜罗到谍报局。两人都在在1945年4月受绞刑。)假如谍报局的四百名特工人员真的身穿荷兰警服突破国境,他们早就遭到杀戮了。希特勒同卡纳里斯及主要负责这次破坏行动的人埃尔温·拉豪森上校在11月16日讨论了这项行动,他们不相信单靠突袭就会夺取艾伯特运河上的桥梁,所以尽量寻求防止桥梁毁坏的其他办法。尽管希特勒已要求会见这两名将领导这次秘密行动的谍报局军官,可是他在考虑,万一桥梁被炸时,最要紧的是将陆军机械化部队从北翼调往南翼,因为只有通过这次阿登森林的出击,才会有良好战机。因为英法预料希特勒将通过荷兰进攻,把全部精锐部队都布置在北方。希特勒命令就桥梁方案召开一次全体绝密会议,定于11月20日下午3时开会,并指令勃劳希契也来参加。
冯·莱希瑙将军从一开始就说得明白,既然人们已猜测到要对荷兰入侵,他对谍报局的“特洛伊马”。计划没有把握,“荷兰警察”一定得在滑翔机行动开始之后才能越过边境。而且既然荷兰当局很显然已料到我们会穿荷兰警察服,事实上已经给他们自己的警察发了特别袖标。所以谍报局此举很难侥幸成功。希特勒回答:“这么说目前部署的全盘军事行动都是毫无价值的!”卡纳里斯尽其所能挽救这个方案。据拉豪森所说,他撒了谎,他提出,荷兰可能仍然蒙在鼓里,因为被捕的蒙斯特特工人员并不知道买制服的目的。希特勒没被说服,“哪一个方案也没有成功的把握”。可是当他们把那幅巨大的地形甲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把其他的可能发生的情况作一番通盘考虑之后——包括用轻型炸弹摧毁导火索,以及用坦克和88毫米大炮向他们发动冲锋——他还得回过头来谈特洛伊马。“还是有办法把这些桥搞到手的,”他不满地说,,“以前比这还大的问题我们不是也解决过吗?”
四小时会议结束时,希特勒暂时采用戈林建议的程序:在已确定的黎明前某时15分,滑翔机要无声地降落到埃本·埃马尔工事和坎内桥,五分钟后,五架俯冲轰炸机要对艾伯特运河上的其他桥梁进行袭击,使那里的破坏性炸药失去作用,轰炸机离开后五分钟,用滑翔机把更多的士兵准确地空降到这几座桥的东侧;与此同时,谍报局穿着伪装的先遣队要夺得马斯特尔斯特桥,因此,先遣队要在X小时前四十五分钟身穿荷兰警服穿过边境。X点后一小时内,希望第六军团的坦克和大炮要推近到能够援救先遣队的距离。随军特别联络官要立刻用电话向希特勒报告桥梁的战况,并且依此来决定以后的战争进程。
天气仍然对“黄色方案”不利。关于长期的天气预测情况,每天都要询问德国空军的首席气象学家。戈林甚至还在一个假内行身上花费了一笔钱,因为这个人宣称他发明了一个能左右天气的电子机械。(经调查,原来是一架破收音机,)哈尔德将军不顾元首从不乞灵于占星术的事实,竟然想入非非地建议要贿赂一下希特勒的占卜者,因为希特勒不再理会将领们所提出的注定要失败的预言了。<后来希特勒得知占星术在劝说纳粹党副统帅鲁道夫赫斯乘飞机投附敌人中所起的作用,因而普遍取缔了星占家。)
每天上午,柏林都被冰冷的霜雾笼罩着,下午才消散,露出微弱的阳光。11月21日,元首发布了出乎意料的命令,让陆海军的主要将领两天后听取他披露自己的观点。腓德烈大王在洛伊森战役前不是也召集过他那些失败主义将军们听过这样的报告吗?
23日中午,面对着挤满总理府大厅的听众,希特勒描绘了即将来临的战役。他说,德国自从1914年就一直置身于世界战争之中,而这次是响铃落幕的最后一举了。希特勒重述了他在十月备忘录中首次整理的关于早期行动的不能不令人信服的条条论据。详述了自从1919年他第一次决定要过政治家的艰苦生活以来的很多事情,他曾不理睬他人的可怖预言,多亏上帝,他才利用了那些向他敞开的暂短时机。可是,1819年毛奇死后的年月里,政治家和将领们失去了多少好机会呀!那时他们也是声称自己没准备好。
他,阿道夫·希特勒,向将领们指出,现在的战略形势是1871年以来绝无仅有的。“在历史上,我们还是第一次只需在一条战线上作战。另一条战线目前尚未设防。可是谁能说得准这样的形势会持续多久呢。”
最近这次暗杀未遂案,迫使他意识到他是德国头等重要人物;他警告说,也可能还有暗算,因为敌人所谓的反希特勒主义之战,只不过是一场反对任何强大的坚定的德国政府的存在而进行的战争。同样,墨索里尼和斯大林能活多久是决定近期前途的因素。因为意大利从根本上是个怀有敌意的君主政体国家,领袖一死,他们将会把意大利帝国主义策略采个大转变,从根本上反对德国;再有如果俄国的专制者死去,德俄条约也会变得一纸空文。所以不能耽误时间了。因此,他说他那些懦怯的将领们要采取的防御策略是近视眼,毛奇在1871年及其后的研究中建议采用防御策略吗?正相反,毛奇明确表明,只有进攻才能解决战争。德国目前的敌人是弱小而无准备的。在这里,他一个接一个地列出了法国的坦克和大炮数字,也列出了英国的军舰数字,借以证明他的观点。再有,美国两年后就会显示出其危险性。他还相信,德国一旦行动起来反对法国,意大利就会立刻参战,正如俄国等着参加对付波兰的战争—样。
他的讲话中对陆军将领们的讥刺比比皆是。可是却赞扬了海军和空军的“进取精神”。在勃劳希契的证明书中,希特勒轻蔑地写道,“如果总司令们如同1914年那样精神崩溃,我们还能让普通拿枪的人搞什么呢?”有人指出,德国陆军就步兵而言是劣等的,在作战中军官不得不跑到土兵前边,结果招致高级军官不合比例的损失,这种提法使希特勒“大为伤心”。他用三言两语驳斥了此种意见。他说:“那就是军官的职责。”他回忆了1914年,步兵经过几个月训练便攻打列日,由于恐慌和意外而瓦解的情景;这种事在波兰战场上还没发生过。“我不愿意听抱怨军队不象样子,那是个政治领导问题。你对德国军队领导得正确,你将无往而不胜。”
德国好象不是尚可在停与战之间作一次选择。希特勒说,西方要战,所以德国必须打到胜利。在接下去的谈话里,他歪曲地运用了这样一个论据:既然德国人民为建设德国军队己作出了如此巨大牺牲,现在最充分地利用这支军队就不能不是我们的责任了。“人民会骂我,打仗,又要打仗!可是我认为战斗是人类的命运。没有人能够放弃斗争、除非他想屈服。”他已花了整整一生准备这次战斗。过了几分钟他说:“胜利吧!失败吧!”这不仅关系社会主义德国的前途问题,而且关系到谁在将来能支配欧洲的问题。为此是值得作出最大努力的。在一份暗中调查阴谋者的材料中,希特勒警告说,只有消灭敌人,战争才能结束,别无它法。“那些持有不同意见者都是不负责任的人。”他相信目前这种有利的战略形势大概还能持续六个月。到那时,英国军队”这支顽敌”将会在法国稳住阵脚,“黄色方案”将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我自己的生命没什么了不起,”他结束了讲话。“我已领导了德国人民取得了伟大的成就,即使在外面世界看来,现在我们是可恶的东西。”他的选择不是胜利就是灭亡。“我已经选定了胜利。”如果他非得死去,他要光荣地死去,因为他不打算国败而幸存。德国既不会向敌人投降,也不会在国内革命中溶化。
讲活持续了两个小时。后来,希特勒指示主要将军和海军上将陪他到了书斋。据其中的一位将领说,希特勒声明他知道最高统帅向部下解释自己的决策和命令是不合常规的。他对此件事的特殊处理,是因为他发现将领中消极情绪占了上风。他用下边几句话结束了讲话:“这次战争是德国打法国的最后一次战争,因为我们准备将法国撕成碎片。我以预言家的目光已经清楚地看到这种形势的到来。”然后他和人们一——握手,让他们走出总理府。
冯·勃劳希契将军在傍晚又来了,拘谨地告诉元首说,如果元首对他没有信心就应该换掉他。希特勒宣告说,将军也必须象其他士兵一样履行义务,他对陆军里盛行的“佐森风气”不会忘记,而且要扑灭它。佐森是参谋总部的大本营,德国军队保守分子和阴谋分子的所在地。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一部—为战斗做好准备
为战斗做好准备

希特勒经常表示,他担心时间妨碍德国行动,也许纯粹是用来刺激他的谨小慎微将领们的巧妙的策略,这还不得而知。虽然执行“黄色方案”(他的西方战役时期),一延再延,一直延至1940年,但是时间的推延,无疑给他带来益处:给他集结在西线的军队注入了必要的血液,使它以远远高于敌军的增长速度得到加强。的确,希特勒果然夺得了时间来改进他的战役策略——现在他准备派出一支远征军到斯堪的纳维亚去。这是他在1939年秋都未曾仔细考虑的事。诚然,德国军队现在还没有达到他预期在1944年才能达到的尽善尽美的程度,可是他确认这只不过是一场短时间的战争;击败过波兰的军队同样有能力瓜分法国。对这场战争没有民众和好战主义的支持,这是真的:就在波兰战役的第一天戈培尔博士就来到了总理府,带来了他的机关刚刚在柏林进行的快速民意测验。他坐在桌子上,摆动着双腿,这位宣传部长自鸣得意地披露,在柏林人们完全没有热情,或者说没有充沛的爱国之情——他们听任新的令人忧虑的灾难的到来,然而他告诉元首,这也证明眼下的战争决不是民众的战争。
希特勒知道他和斯大林的协定被误解了。他在1939年11月对将军的讲话中披露过他自己对斯大林的估计。“俄国在‘目前’没什么歹意”,希特勒让他们放心——不只一个人注意到他着重强调“在目前”。目的一旦达到,那个条约就不会遵守了。“俄国只要认为协定对他们有利就能遵守’。“斯大林有远大目标,目标之一是要加强苏联在波罗的海的地位——对此,如果德国在西线不受妨碍,那么也就是表示一下反对而已——扩大俄国在巴尔干各国的势力范围,挺进波斯湾。俄国转向波斯湾,这是德国外交政策的目的。因为这会导致她与英国冲突,但是决不能和巴尔干国家接触。希特勒希望德国和俄国目前的关系还能保持一、二年之久,可是斯大林一死,克里姆林宫可能要迅速地发生令人不安的大转变。有迹象表明俄国正在进行军事集结,可能用来对付德国。勃拉斯科维兹从波兰发回消息说,在比亚利斯托克附近正在修建四个可停飞二,三百架飞机的军用机场,另外勃拉斯科维兹写道,俄国的宣传说得清楚,这是一场地道的反法西斯战争:“(在苏联)把德国说成正在计划进攻俄国,西线一胜利就开始进攻。所以俄国必须警惕,在当前要不失时机地利用德国的弱点。”勃拉斯科维兹说俄国步兵很差,可是装甲兵(虽说装备差),还算不错,而且将领司令部已查明在波兰的德国战线后方有俄国间谍,还在搞共产主义颠覆活动。他还报道,俄国人竭其所能帮助波兰人在法国建设波兰区。总之,希特勒的结论是肯定的;要同俄国作战势在必行—一而胜利属于首先准备好的那一方。
为巩固在波罗的海的地位,俄国在两个月前曾逼迫波罗的海其他三个国家接受了他提出的要求,现在俄国向芬兰提出了类似的要求。遭到芬兰断然拒绝,于是红军于1939年11月的最后一天发动了进攻,在盟国意大利面前,希特勒极端窘迫,盟国尚不知道按3月和斯大林签订的条约附加的秘密条款已将芬兰抛到苏联的势力范围之中了。俄国曾辩解说,为保障俄国和大北方的通讯联系以及波罗的海到列宁格勒的通路,俄国向芬兰提出的要求是正当的;可是危及这个通讯联系的如果不是德国还有谁呢?德国把对芬兰的入侵看成斯大林不信任希特勒的进一步表示。德国人民对芬兰一致抱有同情心,但是希特勒仍然指示他的外交使团要坚持反对芬兰的外交路线,因为维持与斯大林签订的这个容易破裂的条约,就是他进攻法国最有力的武器。希特勒对斯大林这般肝胆相照,更加丑化了他在盟国之中的形象,因为墨索里尼已公开向芬兰提供武器,并且召回了莫斯科大使。克里姆林宫在11月的共产国际宣言中表达了对希特勒的感激之情。这个宣言把德国和其他资本主义盗贼归为一类,并且错误地指出,在西线上无论哪一方胜利在望,意大利都会象战场上的鬣狗一样参加进来。
然而,芬兰战争把俄国人更进一步推到希特勒的怀抱。他们需要军需品和其他援助。元首甚至同意他们的要求,把燃料和给养用德国汽船转运到正在封锁荷兰的苏联潜水艇上。(这样作也是徒劳,几天之后从芬兰港口驶出的德国船只照样受到俄国鱼雷的攻击,幸存者只好听天由命。)
苏联对德国的顺从,是希特勒在经济上有能力把战争进行下去的关键。按3月19日两国签定的经济条约规定,俄国要向德国供应原材料,如粮食、豆饼、磷酸盐、铂以及石油,如果英国海军不进行封锁,还要提供一条安全航道,向德国进口日本、满洲、阿富汗、伊朗和罗马尼亚的货物。苏联从英国进口锌,从美国进口
棉花,又直接将这些物资出口到德国去。希特勒还需要俄国和波兰出产的石油,苏联占领着波兰的石油区(波兰三分之二的石油在这儿出产),希特勒还知道斯大林可以向罗马尼亚施加压力,以控制它对德国石油的供应。所以他只得象俗话说的患难之交那样对待俄国,整个冬天的确是这样,他指示军事和经济部门要竭尽全力满足俄国的要求。12月份又和俄国签定了补充贸易协定,
1940年2月11日在莫斯科又签定了一个范围广泛的商业协定。
俄国在所需物资一览表中列出的物资设备是不容满足供应的。俄国要未竣工的卢佐夫号巡洋舰和斯比伯爵号航空母舰其图纸,甚至要更现代化包括俾斯麦号和蒂尔彼尔兹号的图纸。他们要数套军舰上最重型火炮军械,还要用来制造新式克鲁普406毫米三炮塔大炮的五万七千张图纸,数套射击控制,以及配套的通讯设备。苏联海军要潜水艇的蓄电池和潜望镜的样品,还要求德国供应优质装甲钢板,以便俄国制造巡洋舰!他们还要水底音响装置、鱼雷和水雷。德国空军要向苏联提供最现代化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的样品,机械性能优良的飞机引擎、高射炮、控制装置及炸弹。陆军要交出野炮、现代化炸药样品、坦克、工程兵设备无线电传送装置和化学制品。希特勒支持里宾特洛甫,催促部门负责人尽可能对全部要求一概应允。他所提议推迟交付的那些东西,显然由于本国军事急需和原材料短缺所致,并非由于要在后期搞什么阴谋。在进行商业协定谈判期间,他告诉凯特尔,尽快签署协定。他告诉雷德尔,他担心把俾斯麦号战舰图纸交给俄国会暴露出德国已经开始大规模地造船,这在当时是受国际协约限制的。雷德尔请希特勒放心,他说俄国要仿造俾斯麦号需要六年时间,但是他也承认,如果图纸落到英国人手里那是很不幸的。
希特勒密切注视俄国入侵芬兰的进程。海军已提醒他,警惕西方国家由于苏联的入侵而援助芬兰。这样的军事进程会导致盟国在斯堪的纳维亚站住脚跟,给德国带来严重后果。形势迫使希特勒第一次认识到挪威的重要战略地位。
到目前为止,希特勒多半只让海军在战争中担任防守角色。雷德尔只有少量部队曾在和波兰作战中适当支援了一下陆地军事行动,而袖珍战舰斯比伯爵号和德意志号8月分别被调往南北大西洋,为避开冲突,好几周来一直静静停在遥远的水域。希特勒最初不让潜艇发动进攻,即使对英法的海军部队也不准进攻,只是随着敌人对德国的态度日益强硬,他才逐渐放弃这些令人厌烦的禁令,最后才发布了今天这样的海军不受限制的竭尽全力投入战斗的命令。雷德尔的海军在很多方面不及英法联军。本来预定德国海军主要的扩充计划在1944年才能完成,但是雷德尔没执行那个计划,结果现在他具备了可以制造潜艇的生产能力。在战争开始的头一年里,德国海军通常只有十二只潜艇封锁不列颠诸岛。可是自从原材料优先供给德国空军以来,分配给海军的钢逐渐减少,海军的扩充又一次受到限制。
然而,雷德尔还有比勃劳希契和戈林优越的一面:在他的劝说下希特勒同意不干预海军战略和军事行动,而是按照元首指令精神:按自己的想法部署舰队。对希特勒来说,海是一种令人不快的自然环境,是他不了解的而且无法了解的领域,因此他放于让海军元帅雷德尔相机行事。反过来雷德尔也没有陆军将领那种吹毛求疵的毛病,他努力把全部水兵投入战争。他的驱逐舰勇敢地直捣敌人的虎口,在英国主要河口处都布下地雷阵。一只潜水艇击沉一艘勇敢号航空母舰,另一只潜水艇侵入斯卡帕弗罗向皇家橡树号战列舰发射鱼雷。11月末,德国舰队向英国北部巡洋舰队发动攻势,击沉装备很糟的洛瓦平第号商船。虽然希特勒对巡洋舰战略理解有问题,他对只有从昂贵舰队行动中才能得到长远利益的认识也有偏差,然而海军中尉古恩特·庇里恩击沉皇家橡树号这件事,首次使柏林街里出现欢喜若狂的场面。当元首把庇里恩的水兵请到总理府时,他看到大群大群的人们挤出威廉街,此情此景,象最明了的话语使他悟出了其中的含意。
虽然现在南大西洋上的斯比伯爵号已经开始向敌人护航队进攻,可是德国空军,特别是戈林,还让靠近英国海岸一些再打:
11月18日英国对在它的沿海水域布雷,采取了报复行动,发布一道封锁德国船运出口货物的内阁命令,雷德尔告诉希特勒说,英国的命令是对1856年巴黎声明三方的背叛。当天下午,戈林带着副官埃哈德·米尔契将军匆匆忙忙去见希特勒,强烈要求德国空军袭击英国船厂,码头和海港。建议在空军进攻英国西部船只时,海军去对付东海岸的船只。希特勒没接受空军的主张,可是却发出一道新指令,指明打败英国的最好途径是把它的贸易搞瘫痪。一旦“黄色方案”胜利完成,德国海军和空军就将协同更加阴暗的德国破坏兵种及第五纵队完成这项任务。由于到那时希特勒将会控制英吉利海峡沿岸,空军的确可以向戈林所建议的战线发动进攻。
希特勒唯恐英国在北挪威站住脚,他于1939年12月发布第一道秘密指令,命令研究德国怎样对付挪威的军事行动。一旦英国占领挪威,德国的商船和军舰再也不能通过中立的挪威水域了,英国空军从挪威的基地上即可控制德国北部,而且英国皇家海军还将控制波罗的海。虽然雷德尔真实地告诉希特勒挪威战役可能给德国舰队带来重大损失,可是他明白英国占领挪威必然威胁德目战略安全,而要消除这种危险,舍此别无他路。
雷德尔的观点使希特勒大为惊讶。因为他的策略一直建立在尊重和保持挪威的中立的假设上,可是自从俄芬战争爆发以来,不论政治顾问还是海军顾问都不让他有片刻平心静气的思考机会。12月11日中午,纳粹党的外交政策头领阿尔弗雷德·罗森堡概述了有一次他和挪威人接触时萌生的念头:万一挪威人想利用他的组织在挪威制造骚动,他就将要求德国军队占领挪威的重要基地。
结果他们采纳了另一个方案,同时仍让罗森堡的联系人维德孔·吉斯林少校有活动余地。吉斯林1933年前曾做过挪威的国防部长,后来他自己组建了一个反犹太组织(Nasjonal
samlingn)。人们确信他是反对共产党的。第—次世界大战之后,他曾在莫斯科任武官多年,后来他把布尔什维主义看成是欧洲面临的最大危险,特别对斯堪的纳维亚更是直接威胁。现在他梦想同日尔曼民族形成普遍的联盟,因而担心德国默许俄国攻击芬兰会引起挪威对德国的反感。罗森堡告诉希特勒,吉斯林打算自己成立政府,请求德国进攻挪威。里宾特洛甫及国务秘书威兹萨克不约而同地提醒希特勒警惕此人,甚至反对他接见这个挪威人。可是吉斯林握有英国欲图谋挪威的铁证。希特勒思量一番,第二天告诉罗森堡他愿意会见吉斯林,以便对他有所了解。吉斯林带来一位名叫维拉姆·哈格林的挪威商人。里宾特洛甫的官方记录记载;“在会谈中,元首一再强调,政治上他最希望挪威以及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对这个问题绝对保持中立。他没有再把其他国家拖入冲突,从而扩大战争舞台的意图。但是,哪一方如果欲想扩大战争,并且目的在于进一步缩小德国,威胁其安全,那么,很清楚他只好被迫采取相应步骤。吉斯林愿为抵销敌人逐渐加强的宣传作出努力,因此元首答应给他的泛日尔曼运动提供经济援助。”古斯林曾声称挪威的新闻是受英国控制的,他说,卡尔·哈姆勃罗(挪威议会议长)已经让英国特务全都钻进了挪威的情报机构(他还是情报机构的头领)。古斯林说跟着他干的人有二十万,许多人在挪威占据着重要位置。根据挪威宪法,哈姆勃罗政府一—已经延长了统治期一—到1月10日以后将是非法执政,因此吉斯林说到期后他要掀起一个运动,将它推翻,然后吁请希特勒把军队开进奥斯陆。
希特勒不相信吉斯林会有如此众多的追随者,因而他秘密要求最高统帅部草拟两种行动方案以备选用,一种按吉斯林的建议制定,另一种按武装占领挪威进行规划。希特勒还通过外交部这个渠道开始对吉斯林的背景进行调查。外交部的答复不完全令希特勒满意,所以他立刻决定除了让吉斯林搞那种德国苏台德的领导人康拉德·汉莱因于1938年在捷克斯洛伐克所搞的颠复活动之外,不要依靠他干别的什么事。吉斯林和哈格林返回奥斯陆之韵,会见了赫维尔和施蒙特,后两者指示他俩搞一些旨在造成挪威经济动乱的活动,破坏运输、外贸,捕鱼工业。还要精选一些挪威人在德国进行游击战训练,当入侵挪威时,他们好夺取奥斯陆及其他地方的重要建筑物,给国王来一个既成事实。军事入侵细节将由最高统帅部专门研究组制定。行动日期未订。
丹麦位于通往挪威的路上,海军元帅雷德尔没有提出这个必然涉及的难题,希特勒却命令同时占领这个小国而不感到内疚,尽管他直到最近8月才和丹麦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
参谋总部继续公开抵制希特勒。希特勒11月30日在总理府对将领们作了态度明确的讲话之后。古德里安将军私下里报怨希特勒对于刚在波兰取得如此巨大胜利的陆军领导人的态度令人震惊。希特勒反驳说,是陆军总司令本人不喜欢池,他脸上流露出极端讨厌的表情又补充说,不幸的是没有合适的人代替这个将军。勃劳希契的情报局长在记录里写道:“勃劳希契同元首一向接触很少,元首策划要换人。”
约德尔视察西线,于12月12日返回柏林,他进一步证实西线的飞机场大部分浸在水中。希特勒为了让部队放些假,将“黄色方案”推迟到圣诞节之后。希特勒怀疑到处有参谋总部的人插于反对他。如,一次《德国大众日报》发表一篇评述“大本营”的充满感情色彩的文章,暗示历史是由参谋总部而不是由希特勒个人创造的,惹得希特勒大发雷霆;搞得凯特尔还得给哈尔德进言。但是,要取悦元首是很难的。比如,圣诞节时,一家报纸(Essener)冒昧地把希特勒同弥赛亚进行了适当比较,戈培尔们却暗中通知整个新闻界说,元首希望将来避免这种对比。希特勒还通过施蒙特安排了禁止出版冯·拉伯诺将军所写的勃劳希契的伟大前任汉斯·冯·西克特将军自传。正如他所说,自传只对西克特自己有利。希特勒越来越专横地施行新闻私人检查:当他得知——显然是通过电话选听报道——参谋总部的《军事周报》秘密询问最高统帅部关于战争公报的真实程度时,他命令立刻解除这个将军的职务,这作为军事统帅的他,只不过是抽动一下肌肉而已。
的确,希特勒在军事危机时刻一反常态,变得优柔寡断,判断失误,结果带来了斯比伯爵号的损失。
12月13日,这艘小型战舰同英国三艘巡洋舰在中立的乌拉圭海岸发生冲突。第二天夜里,一连串断断续续的无线电报传到柏林。第一封;“同埃克塞特号及艾基利斯号遭遇。使埃克塞特号和一艘轻型巡洋舰受到损坏。”五小时之后,这艘战舰向她的辅助供应舰阿尔特马克号发出信号:“独立行动。”显然事情不妙,但是直到
14日午夜过几小时,柏林海军部才收到详细情况。“我被击中十五处,食物储存及食堂被毁,正努力往蒙德维亚行驶。”对那些熟悉乌拉圭态度的人很清楚,战舰打仗的日子大概一去不复返了:这个国家的总统是亲英的,外交部长亲法,英国大使馆既富有又强大,同时又是英国特务活动的温床。斯比伯爵号恐怕钻进了个最怀有敌意的避难所里了。要修复破损的地方需要许多天,可是蒙得维的亚政府只允许三天期限。同时英国海军也开始往普拉特河口集结,不知集聚多少兵力,等待这只残舰离开中立国水域。
16日下午一点,雷德尔来到总理府,送来战舰发来的最后一份电报,兰格斯道夫海军上校签了字:
1.蒙得维的亚的军事形势;除了巡洋舰和驱逐舰以外, (还有) Ark Royal和RenoWn。夜间被严密封锁着。没有突入公海和返国的可能性。
2.假如只在中立国水域范围内出现。如果使用剩下的军火可以突围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去,这倒可以尝试一下。
3.如果突围肯定导致斯比号的毁掉,却不能使敌人损伤,我请求,尽管水深不够,也将其沉入水中?或普拉特河口?或者被人扣留?
4.请来电决定。
德国海军部困惑不解:情报部(更准确地说,据我们现在所知)按航空母舰和战列巡洋舰来电判定,这两艘舰尚需多日方能到达蒙得维的亚的北部,19日以后方能到达。可是兰格斯道夫的签字却道出了绝望情绪。
希特勒在书房门口遇到海军上将雷德尔,没等读电报就命令道,必须让斯比伯爵号设法突围到公海去,如果一定要沉入海底,起码也得让敌人跟进去一些。他把一支手放在这位海军元帅的肩头上。“海军上将先生,我完全理解你的感情。相信我,对这只舰和士兵的命运,我和你一样感到痛心。可是这是战争。如果需要,一个人必须学会残酷。”然而,当他发表了这一通强硬的演说之后,却作了个莫名其妙的动作。雷德尔把海军部给兰格斯道夫海军上校回电的草稿拿给他看:只要当局允许,尽量停泊在蒙得维的亚,“赞同”向布宜诺斯艾利斯“突围”,不要被乌拉圭扣留。“如果沉船,事先要将一切毁掉。”虽然回电完全不符合希特勒果断的命 令,可是他却立刻允许雷德尔将其发射到地球那边的蒙得维的亚去。对此,连希特勒的副官也感到困惑不解。
希特勒急切等待斯比伯爵号最后一次战斗的消息。可是17日却传来了令人昏厥的消息,战舰驶出了蒙得维的亚,水兵登上了等待他们的汽艇,被送往友好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战舰慢慢沉到该河口的浅滩底上。(重要设备没有破坏,过了一些时候英国情报官员还能查到雷达设施,大约是炸药有些不够。)那天傍晚,希特勒很震怒,思索着兰格斯道夫给德国的战斗形象带来的损害。早晨三点,他命令将官方关于这艘战舰的损毁的公告改为:“鉴于形势,元首命令兰格斯道夫海军上校炸毁战舰。”中立国家新闻以保留甚至尊敬的态度对这段插曲进行评论;可是德国的敌人却幸灾乐祸地尖声大叫。这件事还进一步暴露出元首身上存在的弱点——遇着不幸不能泰然自若。他对用巡洋舰作战,连同那种打打就跑的作战学说都产生了反感;这种反感进而变成对处事慎重的德国海军军官的敌视,这和他对驱逐舰和潜艇司令官们的钦佩形成了对照。兰格斯道夫本人曾在约德尔机关中当过军官;众所周知,把斯比伯爵号交给他,是打算治一治他太想坐办公室这个毛病。可是,显然没治好——大概早年炮轰桥梁时,这位海军上校负的伤给他的判断力造成了严重损害。他在到达布宜诺斯艾利斯时,用枪自杀了。
当倒霉的斯比伯爵号的姊妹舰德意志号返回德国时,希特勒——唯恐再用“德意志号”这个名字使德国的威信受到损害——命令重新命名。斯比号的供应舰阿尔特马克号,载着从斯比号战舰甲板上卸下来的遇难俘虏,奉命返回德国本土。
赫尔曼。戈林竭力以此次事件诋毁海军大型战舰的荣誉。反过来,戈林空军的威望不断提高。德国战斗机以微小的防御工事损失,实际上消灭了18日大白天对威廉港进行袭击的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劫掠中队,使英国认识到在光天化日之下轰炸是很危险的,因而决定改为夜间轰炸。
希特勒离开柏林到伯格霍夫稍事休息。通过慕尼黑时,他对朋友和赞助人布鲁克曼一家进行了每年一度的圣诞节拜访。二十年前如果没有埃尔斯·布鲁克曼的沙龙,他可能还不会达到这个地步。他呆了两小时,谈他征服英国的计划,使用磁性水雷及其他神话中那种武器,要在以后的八个月内迫使英国屈服。在象这样的私人圈子中,希特勒不必为安全担心,总是谈得兴致勃勃,纵横驰骋,无所不谈。他说华沙因为保卫者不投降而变成了一堆荒凉的瓦砾。仅有一小块地方值得重建了。当和平到来之时,他将回过头来将新德国建设得富丽堂皇一——北欧的版图,他在布鲁克曼家的来宾登记册中暗示:“在为创造伟大的日尔曼—条顿帝国而奋斗的年代里!”
希特勒在西线巡视了三天,参加德国空军中队、高射炮连,步兵警卫队的圣诞节庆祝活动。很清楚,法国没有什么进攻的举动。秋天,陆军密码员破译了法国的主要密码,他们破译法国作战部发出的大量密码的能力绰绰有余地补偿了卡纳里斯谍报局的不足。密码透露出法国在生产反坦克武器方面存在困难,还透露出,他们在后方正式组织新部队,还能清楚地看出在色当和莫伯日之间法国第九军团很弱。在萨尔布吕肯附近的斯佩切恩,法国人在当地德国人的压力下已经后退,自从1918年以来,这是希特勒第一次能够通过法国边界,著名的1870年边境之战就是在这儿进行的。
希特勒返回柏林,又一次推迟“黄色方案”,这次延至1月中旬。长期天气预报报告说,那时有一段寒冷的晴天,元首决定如果不那样的话,他将把“黄色方案”推迟到春天。
正如过去的年份一样,他回到柏格霍夫等待过新年。在这儿爱娃·勃劳恩和她的朋友给周围环境带来了相对文雅的色彩,可是从爱娃影集中的照片可以看出,即使在柏霍夫与孩子的聚会上,当元首看着斯佩尔、戈培尔及马丁·鲍曼的儿女们欣然微笑的时刻,他仍然穿着土灰色紧身上衣,只佩带一枚铁十字勋章,那是部队进攻波兰那天他怀着激动感情带上的。不过有一张照片,希特勒身着深色夜礼服,正在把溶化的铅水倒进碗里——这是除夕之夜的传统仪式。有些人相信逐渐凝固的金属弯曲的形状可以预卜一个人的未来。希特勒脸上呈现出对这种传统作法颇有些不相信的表情。
在伯格霍夫,希特勒收到本尼托·墨索里尼寄来的一封长信,信中流露出怒不可遏,提心吊胆的情绪,这封信打破了12月中旬的一次讲话所带来的几个月的沉寂,在那次讲话中,外交部长齐亚诺披露希特勒和斯大林订立和约时,没有和罗马商量,信中还说,元首背弃了向意大利人许下的马上同苏联开战的诺言。墨索里尼的这封信标志着轴心关系发展到冰点,由于希特勒对莫斯科不断卖弄风情,使轴心关系恶化了。就是最近12月22日,斯大林六十寿辰之日,希特勒还致电祝贺,并向苏联顺致最良好的祝愿,斯大林也热诚地回了电。在墨索里尼的眼睛里,希特勒是法西斯革命的叛徒,为了战术上的一时的需要而牺牲了革命原则。
“你不能放弃自己高举了二十多年的,许许多多同志为之牺牲的反犹主义和反布尔什维主义的旗帜,你不能放弃自己的准则,这些准则,德国人民已经深信不疑。……你的生存空间只有占领俄国才能解决,除此别无出路。俄国有二千一百万平方公里,每平方公里只有九个人。它又在欧洲之外,在亚洲——这并非只是个斯宾格勒的什么理论。”
只有轴心国的领袖们联合起来,推翻布尔什维主义,他们才算忠于革命。“那时才是伟大民主国家的转机……’墨索里尼写道。
在这封信里(对这封信,希特勒故意两个月没写回信)墨索里尼还说,关于德国处置波兰人已有流言蜚语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为之担心。他建议希特勒采取步骤重建波兰的某种国家形式。
1939年秋,希特勒对波兰的政策发生了根本改变。起初,他想把未来的“波兰国家”当成向西方讨价还价的柜台。当停战媾和的前景变得更加渺茫时,他的态度强硬起来——尽管强硬程度显而易见地还不及党卫军和纳粹党。早在10月份,他就对总督弗朗克表明,总督辖区是—种波兰保留地,可是11月份,他却直截了当地告诉弗朗克:“我们打算保留总督辖区这种形式,永不恢复波兰的国家形式。”虽然长期以来弗朗克是希特勒的私人好友,但是他不过是一个罗里罗嗦而又诡计多端的律师,元首对他的信任无法同党卫军首领希姆莱相比——希姆莱的党卫军和警察机构在德国人占领下的波兰掌握着行政大权。
9月份,希姆莱受希特勒的委托去负责一个官方委员会,于是他取得了对东方的统治权。虽然这位党卫军首领在公开及私人谈话中大谈而特谈这个委员会,可是这个委员会并没以书面形式记载过,其权力范围逐渐变得不清楚了,希姆莱的根本职责是使西普鲁士及波森新划入的省份德意志化。这方面希特勒和希姆莱是一致的,可是后来产生了分歧。希特勒认为此事并非火急,他曾亲自告诉过希姆莱,“我不想让东方地方长官来个竞赛,疯狂争取在两三年后第一个向我报告‘我的元首,我的省已经完全德意志化了’。我想让这些人种变得纯粹而又纯粹。如果有哪个省长在十年之后能向我报告达到了这种境地,我将心满意足子。”(3月,希特勒告诉墨索里尼,开发这些夺回来的省份预计要花上四、五十年时间。可是,希姆莱急迫得多。按他10月末发布的一项残酷的指令,命令有关的两个地方长官——福斯特和格雷塞——党卫军将军克鲁格和奥迪洛·格洛搏克尼克,以及克拉科夫和卢布林地区的警察司令员,搞一次深冬驱逐运动,要从其管辖区范围内驱逐出去五十五万犹太人,那些1919年后来波兰定居的人,那些反德首要分子及知识分子,把这些人倒在总督辖区这个垃圾堆上。
希姆莱让他们1940年2月完成任务。这些被遗弃的人被迫长途跋涉,死伤严重。早在2月份,戈林和拉麦斯就这种无法忍受的事态对希姆莱,显然也是对希特勒提出抗议——但是无效。可是,在某些方面希特勒还起了些煞车作用。希姆莱潦草地记下了他同元首的私人接触。我们从中知道,于11月9日希姆莱不得不亲自报告在奥斯特鲁“枪杀三百八十个犹太人的情况”,还报告了因为保存武器和写煽动性文学作品,卢布林的大主教,副主教及十三个牧师被判处死刑的问题,希特勒命令他们的死刑缓期执行,把他们放逐到德国去。
希姆莱记录中没有记下海德里希,这个以无视弗朗克在总督辖区中的权力为愉快的人,独出心裁地将深冬人口迁移简单化的作法。1940年1月,他将东普鲁士附近的索尔道处的偏僻集中营,变成清洗虽屡遭摧残却仍然幸存的波兰人的中心。一阵阵抗议的浪潮扰乱准备投入“黄色方案”的德国陆军。希特勒得知,第一军团参谋长陆军少将弗雷德雷希·迈思11月22日将其军官集合起来,讲对波兰的暴行:“党卫军非经正当审讯就进行大量处决,已经搞得人心惶惶。在党卫军和正规军之间肯定发生过冲突。……党卫军已经玷污了武装部队的荣誉。”结果迈思被免职。其后不久,东线陆军司令约翰内斯·勃拉斯科维兹将军给柏林呈送一份正式的一览表,列举了党卫军及警察在波兰的具体暴行——谋杀、掠夺及普遍的兽性。他质问占领政策的根据到底是什么:“这种认为波兰人民可以被恐怖主义慑服的观点,事实必将证明它是错误的。他们是回弹力很大的民族,决不会被制服的。”勃拉斯科维兹接着说,暴行将会给全世界提供强有力的炮弹。
弗朗克紧接着来到德国总理府,批评勃拉斯科维兹的不合作态度。希特勒的一位副官写道:“德国公使弗朗克描述了对犹太人的集中和定居的计划。他用尖刻的言词攻击这位最高司令官(勃拉斯科维兹)和陆军行政机关的军官干涉‘安定’工作,军官‘本能地’妨碍他的机关工作。他请求元首告诉陆军不要干预他的工作,特别不要干预政治问题,这同党的路线是直接违背的。元首有一阵很生气,直到作战会议开会时他才消气。”
这份记录(就是谈“重新安排”的这份)的措辞大概意思是说,人们向希特勒隐瞒犹太人在重新安排时的真正命运,可是看起来,希特勒确实给汉斯·弗朗克下过令,令其先对波兰知识分子进行定期屠杀,并残酷而狡猾地把这个步骤解释成为安全措施。一俟“黄色方案”在西线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两千名波兰人就是首批被杀戮者,否则弗朗克于1940年5月末对他在波兰的警察当局所讲的心腹话,又作何解释呢?“元首和我讲过,‘在总督辖区内考虑和保卫德国的利益是负责总督辖区那些人的事儿,也只是他们的事。’他还说了这些话:‘在波兰已被我们挖出来的统治阶级耍消灭掉。我们还必须密切监视新生分子,而且到适当时候也除掉他们。’”弗朗克匆匆忙忙对其奴才建议:“用不着让这些人给德国和德国警察机构带来负担,也用不着把这些分子先用大车运往德国集中营,那样只会造成许多麻烦及不必要的同亲属通信联系。不——我们在这儿,就地清帐。”
是冯·勃劳希契将军平息了西线的流言蜚语。当然他自己早巳不再对党卫军的行动吹毛求疵了,的确他还安排希姆莱于3月
13日在可布林斯发表讲话,向西线上为之担心的将领们解释申辩,当勃拉斯科维兹于3月又呈上厚厚的两份关于党卫军4月份暴行的档案材料时,柏林象手捧硝化甘油一样小心翼翼:凯特尔拒绝为收据签字,德国空军米尔契将军把他的那一份锁在保险柜里,并且威胁说,要逮捕勃拉斯科维兹的信使。勃拉斯科维兹于5月被免去司令之职。后来,他的继任者在7月又写了更多关于波兰暴行的报告,凯特尔断然指示他停止干预和他无关的事务。
十八军团于1940年8月调到波兰去时发布的指令有力地表明陆军投降了纳粹党,指令禁止对当地的反少数民族、反犹太及反宗教的斗争进行任何批评。“人种学的斗争在我们的东部国境上已经进行几个世纪。要一劳永逸地结束这场斗争,需要在短时间内采取激烈的解决办法。党和政府的特工人员被派往东线负责发动这场人种学之战。所以我们的部队一定不要插手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要批评他们,以致给他们工作带来困难。
受到纳粹党的支持,东线越轨行为屡见不鲜。希特勒对这种过火行为视而不见。一个陆军少校设法捕获了八名波兰妓女,有四名当夜在监狱中被蹂躏致死:第五个躲过向头顶上射来的子弹而逃掉。地方长官福斯特却说这个少校是因醉酒犯事,请求希特勒不要因犯法一次就处决这个少校——而勃劳希契、凯特尔和施蒙特介绍的情况截然不同一—可是希特勒将死刑减为有期徒刑。另有一回发生在一个被任命为波兰地方官的青年冲锋队军官的身上
(这样被任命的地方长官数不胜数),他命令从监狱中带出五十五名波兰囚犯,在纵酒狂欢时全部枪毙。这回又是这个地方长官格雷塞,请求司法部不要断送这位青年军官的大业,希特勒得知此人党的履历清白,准予缓刑。几年后,轮到希特勒的海军副官卡尔—耶斯科·冯·普特卡默向希特勒简要汇报军事法庭的这次判决,以便由这位最高统帅批准。这位头脑冷静不易被收买的前任驱逐舰指挥官普特卡默在一定程度上感化了希特勒,结果,公认应受严惩的人没能逃脱行刑队,有些没能逃脱绞索。
在德国国内,希姆莱的警察机构都是随心所欲,无法五天。当第一个德国公民因为拒绝参加修筑防御工事而被当场处决时,盖世太保通知司法部说,在9月3日出发去波兰战场之前,元首指示过希姆莱按“他认为合适的”方式维持后方的秩序,以此平息了所有批评意见。接着又处决多人,尽管戈林警告海德里希说,非经正式判决不许处决德国人。9月末,司法部呈给希特勒一份关于立即处决德国人的档案;希特勒答复说,他没向希姆莱下过什么普遍性的指示,而是由于普通军事法院和民事法院不适应战争的特殊条件,他亲自下令处决一些。“所以他已命令把抢劫特尔托银行的罪犯送往行刑队;”他的下属解释说。可是这份档案也表明,希特勒的很多关于民事犯罪的情报是从报纸上那些随便提到的事情中获取的。一个没头脑的编辑非爱给一个故事加上大标题《欺骗土兵妻子的人》不可,结果元首派夏勃匆匆跑去打电话,表示把这个被告判为监禁太轻,令人难以理解,元首命令将此人枪毙。
希特勒对纳粹党自己法院的态度,同他对尤利乌斯·施特莱彻的审判相比更是矛盾重重。施特莱彻,这位矮胖的秃头的弗朗科尼亚的地方长官,是希特勒“老卫队”里的一位残酷无情、宁折不弯的队员。他被反犹思想和反固有的道德观念迷住了心窍。他的敌人众多——整个陆军,纽伦堡市长和警察局长,特别是鲁道夫·赫斯及忙忙碌碌的副官马丁·鲍曼。希特勒看出施特莱彻是位理想主义者,是个真正的革命者,但是在1939年末,当反对这位地方长官的议论满城风雨的时候,希特勒让步了,允许把施特莱彻——他是被特许可以向元首家写信的屈指可数的人物之一——送到党的最高法院审判。他真的犯了什么罪似乎不大清楚,可能其中有叛国罪;希特勒10月向地方长官们讲话后四天,斯特莱彻在对地方纳粹党员讲话中就泄露了希特勒的军事方案,又过几天在一个较大的集会上,他又重复了这个粗心大意的作法。谈到希特勒决定入侵中立的比利时时,斯特莱彻解释说:“我们需要他们的海岸,好进攻英国。”他近日的讲话.(警察局长把他讲话的档案秘密给地方军事当局看过)包括对宗教的亵渎,对参加大战的将领们的诽谤,还有一个年青女子的通信处,这个女子是他11月份的听众,那时他曾尽力劝她们不要对勾引已婚男人的心理百般挑剔。“妇女或女士有这种激情,在我看来,充其量不过是轻佻浪荡而已。”据纳粹党的首席法官瓦尔特·布赫少校所说,斯特莱彻被指控在没收犹太人的财产时有肮脏的金钱问题,指控他造谣说戈林不是他女儿爱达的真正父亲;指控他卑鄙残忍竟同一个非常年幼的小姑娘发生不正当关系。斯特莱彻自己说,人们谴责他把战争中的寡妇称为“蠢鹅”,可是这没被当成罪过。
不管怎样指控的,最高法院——六个地方长官、三个党内法官——于2月集会,16日判定斯特莱彻是有罪的。希特勒暂停了他的公职,还禁止他再发表公开演说,赫斯要求将他开除出党,但是并没有开除,甚至还允许他继续出版报纸——包括出版一家令人鄙视的报纸。希特勒看来,这次审判有不按程序的袋鼠法庭味道,他对莱伊这样的纳粹党的其他领导人说,他觉得对待斯特莱彻不够公平:法律学家对他过去党内的履历太不重视了,他毕竟为纳粹党夺下纽伦堡这个马克思主义的堡垒,正如戈培尔夺下柏林一样。
1940年1月6日元首从慕尼黑返回了柏林。
以后的几天他听从肥胖的内科医生西奥多·莫勒尔的建议,为他进行系统的体检——血清血沉、验尿、验便。检查记录都保存了下来,没有明显病变,只是尿呈碱性,这个病好象应该吃素,还有常规梅毒系列检验项目都呈阴性。1月9日莫勒尔对他的心脏检查表明脉搏正常,血压对他这样年纪的人也算正常,但没提到
1941年中期第一次查出来的高速进行期冠状细胞壁硬化症。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一部—我们必须将他们也消灭掉
“我们必须将他们也消灭掉!”
冰冷的冬天降临德国。水路结冻,铁路由于军运调遣而拥挤不堪,人民和工业一样都渴望得到煤,人民还渴望得到急需的基本日用品。希特勒将这些国内麻烦事转加到自告奋勇的元帅戈林的肩上。他自己潜心于筹划即将来临的对法国和低地国家的攻势。他对“黄色方案”朝思暮想——如何运用好装甲师,如何夺取桥梁并且让它完好无缺,如何劝说荷兰政府不进行还击,如何安排每一次军事行动才能使德军尽可能地少流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种思虑上的负重越来越轻。到1939年圣诞节,他已确定要在法国防线上的一处——色当戳一个大窟窿,后来果真是在色当,纳粹奠定下战胜法兰西的基础。
现在是1940年1月,元首又回到柏林的总理府。他既不考虑将领们的请求,又不听从外交官的告诫,也不理睬他那位摇摇摆摆的意大利盟国忧心忡忡的劝告。那封墨索里尼早在1月初写来的失魂落魄的信,证明希特勒依赖意大利是多么希望渺茫。意大利之所以提出同西方调停,不是打算利用希特勒的不可避免的拒绝来为自己开脱又能作何解释呢?几天之后墨索里尼又重弹旧调,说什么里宾特洛甫1939年8月向齐亚诺预言,西方不会卷入战争;意大利如果不是想在一定时候违背他的承诺,他的这些吹毛求疵的说法又是什么意思呢?
的确是奇怪的联盟。戈林非凡的电话窃听和密码破译机构——调查局,现在已监听到比利时驻罗马大使拍给布鲁塞尔外交部的电报,电报报告了加里亚佐·齐亚诺向他泄露德国已下定决心要进攻比利时,并且披露了新近为这次冒险定下的日期。既然这份记录表明调查局正在阅读意大利驻柏林大使馆拍给齐亚诺的密码急电,那么希特勒断定,武官马拉斯将军已向罗马提供了这份情报;至少,当希特勒在本月末提出为他的新议案要有意散布一些骗人的谣言以后,马拉斯曾对于诸多真假莫辨的传闻中的那些有意编造的谣言作了有意义的辨别!
虽然希特勒要伯纳多·阿托利科大使相信“1940年会给我们带来胜利”,墨索里尼也大喊大叫忠实,可是直至3月初,意大利仍然是尴尬的骑墙派。“意大利人真是个怪人,”威兹萨克当时写道。“向我们投来忠实的目光,以便分享我们可能取得的任何成功;同时向西方投桃报李,搞些背弃盟友的小动作,以便在他们的功劳簿上记下一笔。”
希特勒心里相信,无论比利时还是荷兰,都不会长期严守中立。他却(错误地)估计布鲁塞尔早已同伦敦和巴黎达成了秘密协议,因此,比利时将主要防御精力转到和德国的交界上也没什么奇怪了。可是1940年1月,德国陆军情报局提出了一份秘密报告,才使比利时军事准备工作的反德国倾向真相大白:已经加强了工事,主要对付德国,西线积极促进比、法、英军队亲善;自从10月中旬以来,三分之二以上的比利时军队集结在东线,显然他们对西线逐渐集中的英法军队不以为然,比利时宪兵队已收到法国加速进入这个国家的指示,比利时西部对路标进行了补修和改进,以便适应要求,可是东边的(路标)全部被搞掉,以便阻止德国的入侵。西线上,据说比利时人整个11月都在调集铁路机车和卡车,支援法国人。阿登村市长奉命为法国部队准备住宿。在比利时的交通线上,可以看见将制服装在皮箱里、只穿便衣的法国“休假”士兵。比利时的防御能力远不能够守住列日和艾伯特运河上的工事——很清楚工事就是为法英士兵的使用而设计的。只要看一眼情报局的地图,就可以知道盟军正在形成通过比利时的左翼攻势。除了一个师之外,各个机械化步兵、装甲兵、骑兵师都部署在比利时国境上。总之,希特勒对进攻这个“中立的小国”,看不出有什么内疚的道理。
希特勒对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他挑起来的说法,仍然摇头不己。一月末期,他要授权海军时时把这次战役说成“英国战争”。从更普遍的意义上来考虑,他决定总的标题最好用“伟大的德国解放战争”。然而,无论哪种说法都不能引起公众的兴趣——大概公众仍然希望和平即将来临。
1月10日下午,元首同总司令们讨沦“黄色方案”,天气预报好极了——预期以后的十至十四天西线上是晴朗的冬季气候。他决定17日拂晓前十五分钟开始执行“黄色方案,”首先对法国飞机场和航空学校进行四至五天的饱和轰炸。1月10日过去了,德国开始“黄色方案”的日期更近了。二百万土兵、还有坦克,大炮,面对法,比、荷军队严阵以待。
然而,第二天快近中午时,令人震怒的消息传到了总理府。一个空军少校携带一皮箱最机密文件,乘轻型飞机在越过比利时边境时迷失航向,在缪斯河畔的梅克林附近被迫降着陆,希特勒怒气冲冲撞入约德尔的房间,查问这位少校所带文件的全部目录。“象这种事会使我们吃败!”他大声叫嚷——元首说话时表现出令人吃惊的直来直去。这个少校触犯了乘飞机禁带机密文件的法令。可是即使到这时,希特勒也没有动摇在17日执行“黄色方案”的决心,下午3点15分,他又重申了这一点。
他也颁发一道关于治安的严厉的“一号基本命令”——一个规则,要象墙报似的从现在开始贴在每个司令部——规定除非绝对需要,任何人也不要听取机密,该听取多少就讲给多少,什么时候需要知道,就什么时候讲。“禁止不加考虑地传播消息!只能按某个机密传达一览表进行。”这道命令当时作为对总的治安原则的再次申述还是合情合理,令人赞同的,可是后来的年月里,希特勒在分而治之的战术中,却挥舞起这根大棒:军人不得干预外交,外交人员不得干预政府内务,一个集团军的司令不能知道他毗邻集团军司令的命令和意图。只有阿道夫·希特勒这位元首兼独裁统帅有权知道全局。
大部分比利时报纸以肯定的语气报道这位空军少校已成功地把所携带的文件全部毁掉,但有一家报纸(据我们所知是正确的)当天傍晚,报道说并非如此:这位少校在待审室里,突然将文件塞到炉子里,可是一个比利时军官刷地一下把手伸进去抢出冒烟的碎片。1月12日,约德尔向希特勒汇报比利时人从这些机密文件中可能得到什么,作了最大限度的推论。如果文件完全无损地落入敌人手中,形势的确相当严重。当天午后驻布鲁塞尔使馆人员回电说,少校及其驾驶员都向他保证说,他们把文件全烧毁了,只剩下没有什么价值的零碎的残片,这位使馆人员于13日上午11时亲自向总理府的希特勒重述了这件事。
梅克林事件不足以阻止希特勒执行“黄色方案”。可是不久之后,天气预报的坏消息——较热的空气从东北吹来,结果西线出现一段有雾天气——使他动摇了。大约那天下午1点,他命令停止一切军事调动。暂时把“黄色方案”推迟三天,到20日。可是气象图越来越糟。希特勒对他手下人讲:“如果我们没把握知道,未来至少有八天晴朗天气,我们将要把它延至春天执行。”结果在16日下午他指示,整个攻势到春季再执行,并以新的基本思想重新安排:稳妥而又出其不意。希特勒为空军松松垮垮的治安管理而恼火,并没有使戈林张惶失措。又出现两个事件:一是一个军官将急件公文包失落火车外,二是一个空军航队的副官丢失一个机密文件夹。戈林对此作出了独具一格的反应:他将少校的上司赫尔穆西·弗尔迈及弗尔迈的参谋长免职,然后平静地通知希特勒说,他询问过一位明察秋毫的人,此人让他放心,因为最重要的文件已被毁掉。
情报局从比利时发来的情报表明,戈林的神乎其神的说法纯属谎言。在13日午后,无论荷兰还是比利时都进行了全民总动员。比利时参谋总部命令南部驻军对于法英可能开进来的部队不要进行任何抵抗——的确,为加速他们的入境,国境上的障碍要拆除。既然调查局正在读比利时密码,完全可以设想希特勒已读过比利时驻柏林武官戈特索尔上校发出的电报;电报警告说,据消息可靠人土透露,(戈特索尔1940年1月14日、15日和17日又往布鲁塞尔打电报,说明他的情报来源大约晚了二十四小时才将希特勒的决定传给他,这个情报可能将“黄色方案”的开始同德国空军的先导进攻混同起来了,飞机的进攻要于1月14日开始(后来取消)。戈特索尔的情报来源是荷兰的同事萨斯少校,萨斯于13日大约下午5点见到他,告诉他希特勒听到梅克林事件时大发雷霆。“他暴怒地走来走去,命令(在盟国能够采取对策之前)在西线立刻展开攻势。”萨断的情报来源是汉斯·奥斯特上校。))预计德国第二天入侵。到17日上午,从比利时政府所采取的措施清楚地看出,梅克林文件暴露了“黄色方案”原始文件的大部分内容。比利时和荷兰现在知道德国将打算无视他们的中立,要在纳缪尔进行空降着陆;对希特勒来说,幸运的是,文件没有涉及到关于夺取缪斯河上和艾伯特运河上桥梁的详细计划。
在某种意义上说,空军的愚蠢行动迫使希特勒作出了重大决策,使他感到宽慰。另外,现在敌人必将最精锐的部队集中于北部,来对抗德国“施利芬式”进攻,所以起于色当至于英吉利海峡沿岸的军事的包围前景更乐观了。成败的关键在于瞒过敌人,不让他们了解他的真正意图。

在1940年1月末一系列会议上,希特勒反复强调这一点,给陆军司令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正如他20日说,他相信德国会赢得战争的胜利,“但是如果不守口如瓶,就注定要吃败仗。”他命令彻底修订进攻前的时间表,以便无需提前七天决定进攻的日期。他下指令说,北部也出动伞兵部队,因为现在他要占领整个荷兰。“黄色方案”开始执行时,要秘密派遣外交部官员到海牙去,让荷兰女王考虑接受德国军队“武装保护荷兰中立”。(沃纳·基维特少校曾把希特勒的第一份招降的最后通牒于9月16日送到华沙,这次他又被选来完成这项使命。让他劝告威廉敏娜女王反对德国入侵是无益的。可是,荷兰得到事先警告,结果不给他入境签证,万般无奈,想出了用降落伞把他投到海牙的计划,但后来也放弃了,因为那时女王已逃到英格兰。)西线要经常保持战备状态,估计随时可能执行“黄色方案”。军队从10月就驻扎在城乡各地,这给亲善人们带来了几乎无法忍受的负担。虽然陆军司令们曾提醒希特勒注意给女性居民带来的不可想象的后果,可是希特勒表示目前是存亡攸关时刻。
1940年1月末,元首派遣他的首席军事副官鲁道夫·施蒙特飞往西部战线视察。当2月1日返回柏林时,这位上校迫不及待地要报告他在可布林斯冯·伦斯德将军的集团军司令部中的所见所闻:伦斯德的前任参谋总长埃里希·冯·曼施坦因同希特勒一样,坚决反对目前陆军总司令部(作战部)的西线进攻方案,他还主张来一个根本改变,其主张同希特勒从10月以来同他最亲密的手下人一直争辩时所持见解毫无二致——穿过比利时南部棘手的阿登森林区之后要在色当突破法国防线,然后派出一支强大的装甲部队径直挺进到英吉利海峡,截断英法向比利时进军的精锐部队。当希特勒在圣诞节视察西部战线时,他很少同副官们谈其他问题。可是当他轻蔑地将作战部的方案说成“从前斯利芬的老药方”袭人故智时,还不认为应该发布一道具体命令:通过阿登森林进行攻击的装甲师。
希特勒对冯·曼施坦因将军的才能敬佩得五体投地。曼施坦因和他一样的独到见解使希特勒坚信自己见解的正确性,而且陆总的官僚们,甚至伦斯德把曼施坦因解职,只令他带领后方的一个军,让他刻骨铭心。2月13日希特勒告诉约德尔,他命令将大批装甲部队投入突破色当,这是敌人几乎不会料到的。约德尔强烈要求三思而后行,因为是一次“秘密通过”,而战神可能出其不意地发现他们,会受到法国侧翼的猛烈攻击。然而希特勒对批评置若罔闻。17日曼施坦因参加为新军司令在总理府举行的宴会时,希特勒亲自留他长谈。曼施坦因让希特勒相信,新的计划是陆地上可以取得全面胜利的唯一途径,其他均为权宜之计。第二天,希特勒召见冯·勃劳希契及其参谋总长,在向他们阐明以此为基础的策略之后,说明了新的行动计划。2月24日,作战部发布了“黄色方案”的新指令。新策略终于取得卓越成就——被当成曼施坦因方案的成就载入史册并非当之有愧,因为是他在参谋总部筹划出希特勒也无法筹划的所有细节——使希特勒相信了他自己的军事天才。从此以后,他洋洋自得,误以为他那令人叹服的直觉上的洞察力,就是正直老帅们的见微知著,神机妙算的杰出才能。其后他更加不愿意听取职业顾问的建议。他对一位老一点的文职官员说,专家只能是左右手,而不应左右统帅。
为了涣散法国士兵们的士气,希特勒命令德国的宣传机构含沙射影地宣传,真正的争吵只是对着英国来的。在法国战线上曾投下过百万个赭色的“秋叶”,上边印有戈培尔的名言:“秋天,叶在落。我们也和叶子一样要落了。叶枯死了,这是上帝的安排。待来春,有谁会记起这枯叶,又有谁会记起倒下去的法国士兵呢,而生命在我们的墓地上犹存。”
但是,希特勒对英法的真正态度和这忧郁的告诫相反。对英国他是单相思,因此1940年中他故意不进行猛烈打击,以至引起战略顾问的激怒。哈尔德于1月下旬向陆军情报局局长解释希特勒的纲领:“元首要在军事上赢得战争:击败法国,然后对英国表现出宽宏大度的态度。他看得出需要这个帝国。”1940年早期的几周中,有一次进午餐时鲁道夫·赫斯曾问询:“元首,你对英国的观点一如既往吗?”希特勒悲叹道:“如果英国能了解我对他们的要求是多么的微小就好了!”他研究英国贵族固有的习性,因而多么喜欢一页页地翻阅那纸张光滑的杂志!“他们那些人是有价值的人种——是我要与之媾和的人。”而且他对英国人善用“诡计和两面手法”,轻而易举地获得成功是何等的羡慕!这次有曼施坦因和其他集团军司令参加的总理府午宴,正好发生在阿尔特马克事件的次日。在这次事件中,英国皇家海军无所顾忌地侵犯了挪威的中立水域(下文将提及)。在宴会上,希特勒除了大声评述此种行动中固有的合理性之外,对其他问题几乎无暇谈及——他辩解说,不管将来国际律师会怎样宣布判决。历史上,胜者王侯败者贼,真正要加考虑的仅此而已——谁会问及胜利者的对与错呢。
正如预料那样,没有人打断或反驳希特勒的话。一位在场的将军后来写道:“听众里边有曼施坦因,他脸部没有一点表情。而前一些时候,我还听过他对纳粹信条的评论,其调子之尖酸,在军人圈子中罕见。另一位将军对希特勒的讲话一一点头称是,故意摆出圣人的派头,活象颈带弹簧的满清官吏玩偶。最精明的施密特将军侧耳倾听。”隆美尔——几天前装甲师划归他统领——抓起希特勒刚刚给他的那本《我的奋斗》,离开了总理府。书上还题着,“赠隆美尔将军留念,阿道夫·希特勒, 1940年2月3日。”隆美尔当天下午写道:”我对此感到莫大荣幸。”
阿尔特马克事件表露出小国和两个大国的利益发生冲突时,小国中立的脆弱性。阿尔特马克是德国的一万五千吨供应船,负责供应南大西洋上的斯比伯爵号所需物资,自从乌拉圭沿岸发生战斗以来,它就躲藏起来,底舱里挤满了从斯比伯爵号上转来的三百名遇难的英国水兵。1940午2月中旬,心情焦虑的德国海军部才收听到从这只船上发出的信号;14日,它发出即将进入挪威北部水域的信号。按海牙章程规定,它有权通过这些水域,因为它不是军舰,而只是一只升着德国商船旗帜的辅助舰,可以免遭攻击。
可是,这艘船引以为荣的是,曾在大西洋上偷运过防御性军队和装备,现在这类东西很可能就在舱底。当挪威警戒船向她发出询问时,船长否认有俘虏(如果承认,就要绳之以法),准许阿尔特马克继续前进。
挪威同意护送阿尔特马克号。可是,16日晚些时候,柏林的海军部窃听到英国海军发出的电讯号,这些讯号明确表示,要捕获这艘舰。尽管这样做就是侵犯挪威这个中立国的水域。第二天上午6时,担心发生的事情得到了证实。这位英国海军中校给伦敦海军部的密码电报被柏林破译出来:英国克萨克号驱逐舰已与阿尔马克并航。这位中校以及小组正向罗赛斯返航。到中午希特勒通过从奥斯陆公使馆打来电话,掌握了事件的全部报告。鉴于英军一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迫近,阿尔特马克船长要求在戈斯兴湾避难。两艘挪威舰阻止英舰直到黄昏,这时克萨克号上的所有探照灯齐射出强光,强行超越挪威舰进入该湾,命令德船启航。阿尔特马克号的报告描述了攻占这艘船的情形,一伙英军夺取了舰桥,并且象发了疯的盲人似的向手无寸铁的德国水手开火,六人死亡,多人受伤。一小伙水兵穿过包围该舰的水面逃走,有的纵身跳入水中,强占船的英国人对这些人同样开了枪——后来挪威人也证实了此种暴行,三百名俘虏被押走,船和水手均受劫掠,然后克萨克号才撤退。德国人始终一枪没放。
希特勒不一定非得等到正式授予克萨克号舰长维多利亚勋章才能知道这次对挪威中立的侵犯本是伦敦最高权威批准的。甚至在事件前一天下午,伦敦就密电舰长,命令他如果挪威巡逻艇阻止英舰靠近,驱逐舰要向它开火。这些密电及其他密电均被柏林破译。德国海军参谋部日志末尾写道:“从英国海军部的命令及英国海军的行动步骤上,无疑可以看出对阿尔特马克号供应船的军事行动是精心策划的,或者说为解救船上的俘虏,必要时不惜侵犯挪威水域。”如果从前希特勒还没认清,现在他是认清了,盟国会以俄芬战争作为全面入侵挪威的借口,这的确是可能的。在其后为寻找受损的阿尔特马克号而采取行动时,他命令要尽力尊重挪威的中立,然而,就在此次海军插曲中,他下定了侵犯挪威中立的决心。
阿尔特马克号事件有损希特勒的声誉,然而,后来有一桩心事压倒了他恢复声誉的念头——甚至压倒了他先于盟国占领挪威海岸为时已晚的念头。他考虑斯堪的那维亚民族也属日耳曼血统,是纳粹的信徒。从这一点看,可以解释他后来为什么在以前借口不成立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占领挪威。
希特勒给武装部队的命令中,或是对将军的秘密讲话中,都没曾暗示过对斯堪的纳维亚的占领,回忆一下这个事实很重要。只是1939年12月吉斯林来访之后,希特勒才命令约德尔的参谋部研究占领的可能性;可是,希特勒坐下来对他们形成的草拟文件研究了几个星期,才于1月10日送交军队指挥部。经最高统帅部研究建议成立一个由空军将领领导的特别工作部,配上海军和陆军的助手,设计合适的行动方案。代号定为“蠓”,一周之后这个组织在埃哈德·米尔契将军领导下开始工作,但是立刻按希特勒的命令将其解散,最高统帅部研究所也撤销,因为希特勒不相信空军懂得怎样保守这个秘密。代之而来的是在最高统帅部内成立一个绝密单位,希特勒亲自指导,高级军官有海军上校西奥多·克朗克,就是根据从情报局那里可得到的贫乏材料,克朗克和他那伙陆军与空军助手草拟了第一份作战计划。他们提出在七个挪威港同时两栖着陆(这七个港是奥斯陆,克里斯丁散、阿伦达尔,斯塔瓦格尔,卑尔根、特隆赫姆、纳尔维克),部队用快艇舰队北运;第七空军师的伞兵和轰炸机与战斗机要波浪式支援这次入侵。其余工作通过向奥斯陆施加外交压力来解决。
可以料到的是,希特勒在这个阶段既没同勃劳希契也没同戈林商量。空军在军事行动上不愿意同其他军种协作的态度,是遐迩皆闻的。2月下旬,两个德国驱逐舰被炸沉,伤亡惨重,证明空军既勇猛好斗,又以邻为壑,后者给德军带来灾难。戈林拒绝让一名空军军官隶属于克朗克的机构,因此直至3月初他仍然对挪威方案不屑一顾,一无所知。在此期间,希特勒接受约德尔将军的建议,战役的准备工作由一位步兵将领尼古拉斯·冯·副肯霍斯特负责,他55岁,是1918年德国在芬兰作战时的老兵。福肯霍斯特2月21日应召来总理府,他欣然接受这项任务,于
29日又来到总理府,带来一份完整的行动方案,行动目标不仅包括挪威也包括丹麦,因为要保持德国和挪威之间交通线的畅通。希特勒对于何时发动这次入侵,是在对法国和低地国家的入侵前后,或同时,尚未确定,但是,既然约德尔建议过把两个战区截然分开,决议则可拖些日子再做。
3月1日.希特勒签署占领挪威和丹麦的指令。大胆的突然袭击是这次战役的精髓。陆军对开辟新战场立刻表示反对。戈林也怒气冲冲地来到总理府,拒绝将他的飞行中队置于福肯霍斯特的领导之下(后来米尔契将军同福肯霍斯特“共同商量”统领空军的军事行动)。只有海军全心全意投入这场战役,还是这样作更好,否则雷德尔的舰队要遭到很大的损失。
希特勒想要尽早进行这次战役,最好在英法还没下手之前。赫维尔将一封封电报拿给希特勒,从赫尔辛基、特隆赫姆及奥斯陆打来的,电报暗示盟国准备以援助芬兰为名,在斯堪的纳维亚登陆。3月4日,希特勒口头命令三军指挥部加速制定计划,要求在六天内完成,以便17日从七个港口同时登陆,包括在北挪威的军事行动。这样“黄色方案”大约三天之后就可以开始。戈林仍然牢骚满腹。当福肯霍斯特于3月5日报告进展情况时,他对迄今为止的各军种联合拟定的全部计划工作嗤之以鼻,这种各军种间的对立,对希特勒来说是一次战略危机。
盟国干预斯堪的纳维亚的可能性增大了。希特勒通过罗森堡收到吉斯林手下人从奥斯陆发来的消息,证明英法入侵计划先进得多:离挪威海岸只有二十四小时航程的苏格兰把交通封锁起来,显然在搞什么名堂。6日午饭时间。希特勒斜过身去对罗森堡说:“我读了你的记录,事情看来不妙。”
3月12日,莫斯科和赫尔辛基纷纷发来急电,透露停战谈判已经开始的时候,危机达到了极点。如果西方强国愿意,现在得见之于行动了,因为芬兰不发生战争,英法是难以找到在斯堪的纳维亚登陆的正当理由的。伦敦极度渴望战争再多打几天。有证据表明,温斯顿丘吉尔已于11日飞往巴黎,去通知法国政府,说他的远征军定于3月25日启航去纳尔维克,因为3月12日下午3时这个调查局截获了芬兰驻巴黎公使打给赫尔辛基外交部的紧急电话。这位公使说:“丘吉尔和达拉第已经许诺,如果芬兰求援,英法部队将立刻在挪威登陆,当时只须告知挪威即可,英法那时将同苏联断交了。(关于这个调查局是否窃听到这次入侵的真正日期,不得而知。)”危机的确迫在眉睫。希特勒加速执行所有入侵计划,并命令全军严阵以待,为所谓紧急行动作准备。然而第二天上午,俄国同芬兰签定了停战协定,目前的危机过去了。
德国海军部截获到的英国电文清楚表明,英法即将在挪威大规模登陆。已将驱逐舰隶属于英国人为总司令的国内舰队,潜水艇停泊在斯卡格拉克对面,进行侧翼防御,部队登上船,去完成——项内容不详的“三号方案”。运送部队的舰艇处于待命的备战状态,表明同盟国的入侵只是暂缓,并非取消。但是德国的入侵准备工作却放慢了步伐,希特勒控制发布行动命令。约德尔在日记中写道:“他仍在寻找充分的理由”。三周以后,两栖登陆开始,那天希特勒对罗森堡的谈话才使挪威战役的本意大白,“正如俾斯麦帝国是从1866年算起一样,今天就算伟大的日耳曼帝国的诞生之日。”
我们看到希特勒不仅关心全局性的战略(全部情报系统都集中在他手中),而且也关心:每一个战术行动之间细微的制约因素:运河桥梁上破坏性炸药安放位置,防御工事的钢筋水泥厚度,控制挪威峡湾炮台火力的大小。他的非凡的记忆力和对武器设计的专门知识使他受益匪浅,虽然他的知识局限于舰艇、大炮,而不懂空战武器。是他首次要求把七十五毫米长管炮安装在德国坦克上。是他明确指出德国军舰设计中的通病——前甲板造的太低,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易于被波浪淹没:1937年他过生日那天,骄傲的海军赠给他一个夏恩霍尔斯特号的模型。当天晚上虽然已很晚了。他还是派人去找副官普特卡默,邀他一同去看这个舰艇模型。他们围着模型走着,时而蹲下俯着身子眯着眼睛细看甲板;自然是希特勒说对了,即使这艘舰的设计已进入后期阶段,前甲板还得重新设计。在希特勒的床头柜上,男仆总是放上最近一期韦尔海军手册——《德国姑娘》,供这位元首背诵,他象是在准备表演一出令人震惊的戏剧。在波兰战役期间,当雷德尔海军上将用电话报告几艘英舰被击沉的消息时,希特勒手下人目击了大本营中的情景,他和颜悦色,放下电话,把消息告诉普特卡默,而且毫不犹豫地增加每个船只的排水量、军械装备和钢甲板厚度,他询问普特卡默:’我说的对吗?”这位副官肯定了他的说法:“毫无疑义,我的元首I”(不过其后他还是立刻秘密检查了韦尔,而且向其他副官保证希特勒的数字准确到“一劳尼!”(德国的小铜币,值为百分之一马克。——译者注)
是希特勒有什么诀窍,还是他有罕见天才,使他有照相机一样的记忆力?对这一点不好说。每月当军火生产红皮书送到他那里,他总是拿起一张纸片,从办公桌上的笔盘中拾起只有色铅笔,一边看书,一边草草记下一些数字。然后纸片扔掉了,数字却留在记忆里抹不掉了——一列列数字,年复一年——使他那些只知例行公事,因而常常出差的副官们对自己错在何处莫名其妙。有一次,他突然抓住当月的红皮书中一个把3印成8的错误,因为他还记得上一期中的正确数字。1940年晚些时候,凯特尔带一个新任副官到伯格霍夫开会,当希特勒研究军火生产问题时,凯特尔首先谈到最近在法国战役中军火消耗的总量,考虑到目前的战争越打越大,应该增加一定的生产数量,可是希特勒说,1916年德国军队每个月消耗的二百一十毫米和一百五十毫米炮弹要比现在多得多,然后他背诵出一个个精确数字。后来凯特尔指示他的副官将这些新数字送给最高统帅部的军火接收处的格奥尔格·托马斯将军。告诉他“这是新定的计划。”当这位副官建议至少需核对一下希特勒数字时,凯特尔不耐烦地回答:“这个你还得学学。元首说的,你就认为对好了。”
希特勒看上去是个万事通,又有雄辩之才,逐渐磨去了每个人的棱角,却使他个人更加自信,然而也因此出现个弊病。负责技术的来访者越来越少。象年长的邮政部长威廉·奥尼佐尔格,海军建设负责人卡尔·威策尔海军上将,元首对他们的报告表现出的真正兴趣使他们沾沾自喜,而元首部门的专职参谋却觉得元首本人什么都想到了,他们的建议和创造也就没什么用了,从而更加无所作为。
虽然军火采办处仍然归最高统帅部在托马斯将军领导下,可是希特勒对那年冬天军火生产不够努力的批评越来越多,凯特尔总爱对希特勒的批评随声附和,总是闪烁其词,从来不明确地向希特勒指出,正是因为希特勒本人主张德国的军械在广度上要适合闪电战,或者说虚张声势的战争,而不在深度上适合许多条战线上的广泛的战争的,才使得目前军火生产能力很低,而应该受到责备。反过来,希特勒喋喋不休地往凯特尔的耳朵里灌输目前生产计划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国军火工业相比,相差悬殊。凯特尔提醒说,如此巨大的生产数字是达不到的,那会影响现代军火的高质量,可是说也白说,希特勒自己还是制定一个新生产计划,优先生产海军和空军用来封锁英国的水雷,每月优先生产数额巨大的炮弹。实际上,他在1939年12月12日提出的新计划把以前的数字翻了一番。
凯特尔把计划下达给军械处——那时这个处由一位六十岁的教授卡尔·贝克尔将军领导。1940年1月中旬,这位教授提出反对意见,认为不能“最大限度地去完成希特勒的计划:如果化学和火药工业的生产能力低,给炮弹生产提供不了足够的火药,那么浪费稀有钢和不锈金属材料,生产百万发炮弹没什么用处。凯特尔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元首。元首的军火计划一定要完成。如果军械处干不了,元首就会把任务交给别人。希特勒轻率采纳了一个意见(是戈林最先向他提出来的,戈林总是不失时机地批评陆军薄弱的军械处),任命一个文职军火部长,把军火军,械生产工业从当官做老爷的陆军参谋部的军官的手中接过来。凯特尔本人曾想控制军事工业大权,希特勒拒绝交给池。看到西线同盟国力量不断增长,他计划再组建几个空军中队专门从事布雷,还要组建十个陆军师,现在需要不惜代价地发展水雷,增加军火生产。
希特勒看出来,军械处2月份报来的上十月的数字只是个挡箭牌。实际上,最重要的武器都减产了。要达到元首计划中规定的数字也得等到4月。整个1月和2月希特勒都在骂贝克尔将军的军械处懒散无为,供不应求。他对凯特尔的部门能否促使军火工业活跃起来,也没有什么信心。
2月末,戈林任命弗里茨·托特博土为特派故障检修员,查找军火工业中的困难环节,提出加速生产的方法。希特勒对他表示明显信任,托特还赢得了纳粹党的尊敬。不久他就向希特勒证实,只要对军火工业说一声要执行命令,完成任务——这个曾在高速公路和西壁建设中大显身手的独立白主的体系——就一定完成希特勒提出的“不可能完成的”生产数字。3月,希特勒任命他为军火部长。这是对贝克尔将军的漠视,也是对凯特尔的冷淡。可是,痛苦的托马斯将军,这位对德国经济作过悲观分析(这种分析仍然使希特勒为之恼怒)的将军提出反对意见时,被凯特尔制止了,凯特尔率直地告诉他,越是少让希特勒想起自己的存在越好。弗里茨·托特有效地掌管起前一些时候连凯特尔和贝克尔都没从希特勒手中捞到的大权,截至1940年夏,基本上渡过了军火危机。贝克尔将军敏锐地感到自己威信扫地,尽管希特勒竭力保全他的面子,还是没过多久就自杀了——他是德军中第一个因为使希特勒大失所望而扮演了悲剧角色的人物。
1940年末,希特勒秘密召集纳粹党领袖到总理府,对他们保证战争六个月就可结束——他的新式武器会迫使敌人跪下求饶,无疑他暗示德国空军不久即将开始大规模地布雷,他相信同盟国对他的磁性水雷束手无策,会置敌于死地。
意大利动摇不定的姿态仍然使希特勒心烦意乱。罗斯福派出了副国务卿塞姆纳尔·威尔斯出访欧洲每个参战国首都,就和平的前景对各国领袖进行试探。希特勒注意到,这位没受邀请的外交官第一个停靠的港口是罗马时,他同英国人一样焦虑不安,虽然出自不同的心理。他担心威尔斯含糊其辞的和平建议会使罗马的中立分子扩大力量,甚至会把意大利推入盟国的怀抱。他研究意大利关于罗马会谈的正式公报,并把它同这个调查局截获的有关意大利的秘电细心地进行比较发现,不管怎样,领袖还是忠实地保卫了德国权利。在希特勒自己同塞姆纳尔·威尔斯会谈中,强硬坚持自己的主张,那就是,既然是英国的战争,结束战争就是英国的事。尽管这位美国外交官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也没能诱使他改变态度。3月4日,希特勒对通用公司的副董事长詹姆斯·莫纳这位特许的听众重述了这个观点:“当前的战争,只有那些国家放弃他们的战争目的,才能结束。”他们企图彻底消灭德国,他说,德国决不想战争。(在这个阶段给希特勒以好感的美国人,仅有一位新闻工作者——科林·罗斯,他是青年领袖巴尔杜·冯·席腊赫派来的,罗斯对希特勒谈了美国犹太人的“奇异的狡诈”和组织才能,他们取得的很大成就,现在美国没人敢公开支持法西斯主义,尽管美国政府和美国生活方式巾还有不少法西斯主义。罗斯说,罗斯福对希特勒病态的嫉妒是因为他和元首同一年获得政权。他眼看着元首实现了雄心勃勃的计划,而他却没有。)
英国同墨索里尼笨手笨脚的处事方法使他的对轴心国态度更强烈了。为了迫使墨索里尼认真进行贸易谈判,英国在3月初用海军强行封锁对意大利煤的供应线。这时希特勒插了一手,立刻主动提出每月供给一百万吨煤,将从陆路运给他那愁眉锁眼的轴心国伙伴。3月8日。他派遣里宾特洛甫到罗马,带去一封内容广泛的长信,作为对两个月之前意大利领袖来信的拖了很久的最终答复。当里宾特洛甫发回消息说,墨索里尼终于按条约规定同意拿起武器反对英法时,希特勒要求立刻安排同这位法西斯领袖进行会晤。他指示约德尔的部门给他准备一份图表,其中一张表从各方面夸大德国实际军事力量(他们实际有一百五十七个师,而记入二百零七个师),3月18日于勃伦纳山口同墨索里尼会晤。
这是自慕尼黑会晤之后的第一次会议。从那时起,希特勒宏伟的计划已取得多大成就啊!而墨索里尼呢,正如希特勒后来描写的,他到达时的神态好象是一个没完成家庭作业的小学生。元首给墨索里尼的印象是;领袖自己可以确定最理想的时刻宣战,但是希特勒建议他,还是以在德国第一次大举进攻之后宣战为好。领袖答应一定不失时机,可是他倒希望“黄色方案”延期三,四个月,等到意大利准备妥当为好。希特勒大大夸大了德国的美好前途:军队比1914年强大,军火用不了,容克88飞机和潜水艇的生产突飞猛进。关于英国,一旦法国被征服,英国就会同希特勒达成协议。“英国在防御上决心是很大的,可是在进攻方面却毫无办法,他们领导层很弱。”他一再向墨索里尼保证德国只会有一个伙伴,可是,话尽管这么说,显然他们不信任意大利,他既没有向墨索里尼透露为西线的胜利和曼斯坦因酝酿和制定的、令人注目的行动方案,也没透露一点儿他打算在斯堪的纳维亚搞些什么。其后,他很快地给凯特尔发布一项指令,指示武装部队要同意大利恢复参谋会谈,并且明确讲道,所有意大利军队必须承担独自的任务,尽量同德国的军事行动分开,把“联合作战带来的不可避免的麻烦”减少到最低程度。
意大利对于同俄国的协定仍感恼怒,2月份又增补了一项重要经济协定。希特勒无论在信中还是私下谈话中都企图让墨索里尼相信俄国变丁——虽然关于苏联说这些话意在达到什么目的,还只是一种猜测。“毋庸置疑,”希特勒曾给墨索里尼写信说,“自从斯大林胜利以来,俄国就一直在发生变化,从布尔什维克原则向更加俄国民族化的生活方式变化。”在勃伦纳会晤中,他提醒墨索里尼说,自己总想同英国并肩前进,只要英国不妨碍德国向东方扩展并且归还第一次大战中失去的殖民地。“然而,英国宁愿要战争。因此才迫使我同俄国‘结成伙伴关系’。”
希特勒坚持德国工业部门要准时地、如数地向斯大林提交货物,1940年春天,他急切地敦促这样作,这决不是个难解之谜。人们知道,就是英国现在也在试图赢得俄国的好感。只有同斯大林所签定的条约得以维持,希特勒才会腾出六十个精锐师用来对法国进攻。希特勒内心深处隐藏的就是这个意图。俄国大概也该猜到这一点,因为1940年新出版了几百万册《我的奋斗》进行销售,此书第十四章清楚叙述的他入侵东方的计划还没删掉。当希特勒和墨索里尼谈及从南提罗尔——这是意大利和奥地利都要求所有权的山区省份一一强行疏散那些讲日耳曼语的人口时,他支吾其词地说,他计划把这些人迁居到“尚未得到,但一定会得到的”一个美丽的地力去;他一直在盼望有朝一日他会挥师东进,横跨克里米亚,他将在1941年中期正式把那个区域分配给南提罗尔人的。
1940年3月22日,即同墨索里尼有成果对话的四天之后,希特勒又一次南下,这次是从柏林飞往伯格霍夫,去过复活节周末。海军上校恩格尔乘这个长途飞行的机会,呈给元首一份长篇报告,谈到了苏联部队可怜的装备及其训练规格,这是古德里安将军在芬兰编辑的。
据恩格尔说,希特勒交还报告时,扼要地评述说:“我们也必须把他们消灭掉!”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一部—餐前小吃
餐 前 小 吃

1940年3月25日,复活节后的头一个星期一,希特勒同手下人从伯格霍夫出发,沿着曲曲弯弯的小路驶回柏林的总理府。他下次游览上萨尔斯堡山将在盛夏,那时他可能就是从北角到比利牛斯的全部北欧的主人了。
对于在挪威进行军事冒险,他感到恐惧。可是由于雷德尔海军元帅总向他忧心忡忡地灌输,同盟国可能在挪威站住脚,从而切断德国的铁矿石供应,所以他觉得必须铲除这个永恒的恐惧之源。目前他的计划尚要拖延一下,因为波罗的海上的港口仍然处于封冻期,他所需要的运输舰还不能在那里集结。世界新闻界对同盟国企图谋取斯堪的纳维亚的推测渐渐多起来,但是对希特勒本人的冒险计划迄今还只字末提,这是他严格的新治安制度的第一次胜利。
希特勒返回柏林后第二天中午,海军上将雷德尔向他提出,虽然现在英国入侵挪威的势头似乎不象两周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但是德国现在最好抓住时机。最好选在4月7日朔月之夜,以突然军事袭击占领挪威,如果等到15日夜里,无月光的时间就会太短。希特勒表示同意,但是他倾向于把时间定在8日至10日之间,以便在占领挪威四、五天后,一旦条件成熟,就开始执行“黄色方案”。雷德尔还请求希特勒准许德国空军立刻恢复布雷活动,因为看来磁性水雷的秘密已经泄露出去,虽然凯特尔和戈林想把布雷作战计划推迟到“黄色方案”开始之后,可是元首下令立刻开始。还有一个问题他也没听戈林的意见,而听从了雷德尔:元首本想让那些前往纳尔维克和特隆赫姆运送部队的十二艘驱逐舰也作为火炮源地来鼓舞被运去部队的士气,正如他一天傍晚在地图室中对约德尔说,他不同意“海军迅速地开出挪威港”。那样,登陆的部队会怎么想?雷德尔插进来。他坚持认为,整个入侵战役最危险阶段是:在把战舰从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的鼻子底下从北挪威撤到德国的安全水域的时候,如果驱逐舰多耽搁一会儿,将会成为瓮中之鳖,舰队一出现,就会被英舰消灭。雷德尔宁愿为夺得挪威而冒险,不愿意坐视时光的流逝,这是他于3月29日同希特勒的接触中说的。希特勒迫于他论据的有力而服从了。
为了解英国对斯堪的那维亚的意图,德国的情报工作有所加强,尽管3月22日雷德尔的密码破译员沮丧地发现英国刚刚改换一个最重要的密码。这可能耽误两周的破译工作。斯堪的纳维亚新闻界推测同盟国对挪威水域的军事行动迫在眉睫。雷德尔告诫希特勒,挪威对德国的态度明显地强硬起来。更重要的是现在希特勒获悉同盟国最高军事会议3月28日在伦敦作出决定, 3月初要对斯堪的纳维亚采取两步军事行动:玩世不恭的同盟国的总计划是在挪威的中立水域中布雷,以迫使希特勒匆忙占领南挪威;希特勒的行动将使同盟国有理由在北部的纳尔维克全面登陆,从而夺得瑞典的铁矿砂产地。第一步之后,将接着发动若干次南进的军事行动。3月30日德国情报局监听到一位巴黎外交官同法国的新任总理保罗雷诺的谈话的报告,据海军参谋部的战争日记摘要所载,雷诺向这位未查出姓名的外交官确保西欧和南欧的危险局面不久就会消失,因为几天之内将要在北欧开始最重要的军事行动。同一天,丘吉尔在BBC播出对挪威的警告,警告说,英国再也不能忍受把中立变成亲德,同盟国将要继续与其斗争,不管要斗到哪一天。”(丘吉尔2月2日在伦敦举行一次有中立国家新闻官员参加的秘密新闻会议。德国情报自从他一连串的不遵慎的暗示中得知,他企图谋获挪威。)难怪希特勒后来不只一次提到,雷诺和丘吉尔这次不检点的言行,是促使他采用冒险行动的最重要的因素。(
赫威尔大使在日记中记载了希特勒1941年6月5日在宴会桌上发表的回忆,曾这样写道:“如果说,我们真的正式向挪威宣了战,也早就打输了,但是挪威对德国的前途是绝对至关重要的。反过来,丘吉尔和雷诺如果措辞谨慎,我可能就不会揪住挪威不放了。一周前丘吉尔派他的侄子(贾尔·罗米利)这位典型的美国犹太人的新闻人物到纳尔维克。真是叛逆。”)
3月30日,德国密码员也监听到驻奥斯陆的罗马尼亚使馆发出的一封电报,电报描述了在那里的英国使节给他们的印象:显然是在抗议,说伦敦和巴黎对侵犯挪威水域尚未作出长远决策,接踵而来的是英国否认他们的部队企图在挪威登陆。这种种印象最后使德国海军参谋部相信“实际上英国对斯堪的纳维亚的军事行动迫在眉睫”,英国和德国之间正在抢时间,看谁抢在前头。截获的一份瑞士使馆从斯德哥尔摩发出的报道宣称英国和德国对挪威沿岸的入侵迫在眉睫。吉斯林少校说形势非常急迫,德国不应该等他先建立组织了,英法军官正在被安插在挪威的关键地点,伪装成领事馆官员。雷德尔海军上将忐忑不安地催促希特勒尽早在4月7日开始入侵,可是希特勒和全体有关的指挥官调查行动的每个细节调查了两天。4月2日,他决定9日早5点15分向挪威海岸线发动第一次攻击。
希特勒身上那种易怒的气质本来总会压服大多数人的。可是,他这个主意过于大胆,可能不能成功吧?怎么能把德国南部山区部队用火车运往波罗的海沿岸这件事解释得合情合理呢?怎能把载着部队、大炮、军火的一艘艘沉重的运输舰调遣到北冰洋而不使英国船即时警觉并消灭这些德国海军呢?4月1日,希特勒亲自向精心选拔出来的指挥官讲话,一篇报告是这样记录的:“元首把这次行动描述成……近代军事史上最不要脸的行动,可是他却从中看出了成功的基础。’他使用了那些陈词滥调,占领挪威是为了防御,并且还说德国赢得通往外部世界的安全渠道的时间到了。“我们怎能容忍世世代代让英国压迫我们,而且压力越来越大。对英战争是迟早要发生的。惟有进行战斗,这对德国是个生死存亡的问题。”
4月3日上午2时,希特勒的行动已发展为只能进不能退的地步。伪装成煤船的前三艘船已同卡特加特号油船从德国启航,驶往北部千里之遥的纳尔维克。另四艘“煤船”(三艘要驶往特隆赫姆,一艘驶往斯塔瓦格尔)已在德国码头正待启航。煤下边都藏有重型火炮,弹药及给养。发动首次进攻的士兵将由快艇运去,有一些舰艇将升起英国国旗作为掩护,开进挪威的港口:十只驱逐舰将把两千名士兵运到纳尔维克,由夏恩霍尔斯特号和格奈斯瑙号战舰护送,另外一千七百名士兵将由希伯尔号巡洋舰及另外四艘驱逐舰运往特隆赫姆登陆。几千名士兵将由德国的其他海军舰只(一个由巡洋舰,鱼雷艇、捕鲸船、扫雷艇、潜水追击舰、拖船以及哨船组成的舰队)运往其他五个港口登陆。增援部队将由开往奥斯陆、克里斯丁散,奥尔根以及斯塔瓦格尔的十五艘商船在白天运到。这些装满穿着灰绿色军装的士兵的舰艇,假如有一艘过早地发生意外,整个行动就会败露。
希特勒命令最高统帅部向里宾特洛甫报告即将来临的行动。到4月5日,柏林的海军部认识到英国新的军事行动已经开始。一份以不寻常的波段发出的不算不完整的英国的电文,看来是对十五到二十艘潜水艇发布的命令,因此这次行动似乎特别重要,德国得出结论,英国若不是在安排对付希特勒的行动,就是“敌人自己有入侵挪威的计划”。德国海军参谋部正确地推算出同盟国方案是分两步走的——第一步,是布下水雷障碍,第二步,是一俟德国进行报复性还击,并以此作为正当理由举行入侵。由于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能使同盟国探查出德国的战略计划,更不用说探查出希特勒准备以大胆的规模进行入侵了,所以海军参谋部4月
6日下结论说:“敌人准备在挪威水域或陆地上行动。”在柏林,外交部获悉同盟国各政府已向斯堪的纳维亚各政府发出措辞干脆的照会,指出既然后者在外交事务中“已不能完全自由地代表本国”,同盟国就要保留一切权力。
在总理府里的希特勒所担心的是,盟国开始入侵的消息会随时传来。6日.上午作战部向他报告,用火车从德国心脏集合地点往波罗的海各个码头运载占领军的行动,已按时开始。刚从赫尔辛基传来消息说,英国对纳尔维克的行动已迫在眉睫,瑞典和挪威的军官竭力让柏林确信,同盟国不过是打算迫使德国打一场措手不及的防御战,可是希特勒仍然不信。他已感到,瑞典人知道的太多了,没什么好处。他安排各国驻柏林的所有武官在以后的几天中视察西壁,可是,瑞典使馆谢绝了这个邀请,理由是这位官员在所规定的时间有急事。调查局这时监听到的丹麦武官同丹麦和挪威驻柏林的使节之间的电话交谈也同样是不祥之兆,这位武官紧急要求立即同他们会晤,因为他有“最重要的政治性”问题告诉他们。(最高统帅部的谍报局和古斯林少校的人已经打过交道,所以得到了关于挪威即将被侵占的报告。海军上将卡纳里斯的谍报局参谋长汉斯.奥斯特上校预先告诉荷兰武官沙斯要警惕这次入侵——他在冬季曾多次错误地发出警报,这次人们认为他是要恢复信誉。沙斯也向丹麦和挪威的使馆传送了情报,尽管两个使馆都不以为然。)
4月6日至7日夜间,德国舰队开始行动了。战舰、巡洋舰、驱逐舰从北部海港启航。这时可以察觉到挪威对德国的态度更加强硬起来。挪威海防处于战备状态,据报道,军队正在调动,灯塔和无线电灯标全被熄灭。“煤船”正在等待通过利茨向北开往纳尔维克和特隆赫姆,可是挪威的领航员却是慢慢腾腾的——是处心积虑地搞破坏呢,还是德国海军没能使他们对时间表的重要性留下深刻印象呢?现在作推测未免为时已晚了,德国整个入侵舰队现已下海,希特勒不是遭到灾难性的失败,损失一些海军,就是赢得这场冒险家的胜利。
4月8日清早,德国驻奥斯陆使馆打电话告诉柏林,英国正开始在挪威水域中布雷,这消息并非完全出乎预料。英国这次对挪威中立的侵犯简直是天大的罪过,但对希特勒的事业来说是再适宜不过的了。现在他要戏剧性地夺得挪威海岸,给予盟国行动一记响亮的耳光,容易上当受骗的世界是会相信的。奥斯陆群情激愤,怒斥同盟国这种专横跋扈的行为,捍卫中立的决心倍增。在这种情况下,雷德尔被迫收回原来他想以英国旗为掩护进入挪威的作法,因为他明了这种欺骗没什么好处。
由于同盟国的行动,柏林洋溢着欢欣鼓舞的气氛,可是,傍晚从奥斯陆使馆第二次打来电话,给这种气氛泼上一瓢凉水。开往奥尔根的里约热内卢号商船,载有马匹和一百名士兵,速度很慢,几小时前在挪威海岸被鱼雷击中。身穿灰绿色军服的士兵从海中被救出,也许他们现在正在接受挪威的审判。但是,希特勒命运仍然不错。几小时过去了,虽然传来消息说挪威内阁召开了紧急会议,但是似乎没有定出明确行动步骤。从监听到的无线电文知道英国海军部已经认出8日驶往纳尔维克和特隆赫姆的快舰群。可是,柏林海军参谋部深信英国会误以为这是企图向大西洋突围。雷德尔曾坚持把战舰加到第一组中,现在证明是正确的,因为英国人确实受了骗,把兵力布置在远离军事行动的真正战场的北边。
4月9日凌晨以后,柏林偶然收到无线电信号,报告有些来历不明的战舰进入了奥斯陆湾。这时希特勒知道,他的军事行动的最严峻时刻——受挪威沿海交叉火力炮群夹击——开始了。近上午6时,收到从纳尔维克,特隆赫姆及卑尔根登陆的德军发出的信号,要求潜艇警戒海港入口,说明已夺取进入挪威的通道。希特勒和约德尔获悉信号时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看出德国全面胜利的到来还要等一些时候。
到1940年4月9日傍晚,挪威和丹麦似乎已牢牢地握在德国的手里了。5点30分,冯·福肯霍斯特将军报告:“奉命……占领了挪威和丹麦。”
希特勒亲自给德国《威力》草拟了德国新闻通讯社的报道,宣布丹麦政府已屈服,虽口出怨言,却几乎未放一枪。希特勒乐得嘴都闭不上了,向罗森堡祝贺;“现在吉斯林可以建立奥斯陆政府了。”动作缓慢得出奇的英国海军司令部,笨手笨脚地试图用各种手段进行报复。在挪威南部,斯塔瓦格尔的那个战略位置优越的机场终于被德国伞兵夺下,因而确保了希特勒目前的空中优势——这是后来战役的关键,在奥斯陆——从海上运来的武装部队晚到达三个小时——五个连的伞兵和空运步兵在福纳布机场着陆。一小支步兵由乐队伴随开进挪威首都,奥斯陆陷落了。
柏林总理府呈现一派胜利的景象。那天,这里举行晚宴,印有套印着突起金边的菜谱摆在希特勒面前,主要有套菜、酱肉、嫩色拉和通心面,并且放在非常合适的位置。斯堪的纳维亚就是个餐前小吃,一旦德国空军从挪威抽出身来,就开始“黄色方案”——眼前的这一桌使希特勒预先品尝到未来军事征服大筵的滋味。
正如海军上将雷德尔预言的那样,德国海军已遭到令人痛心的损失,而且还要遭受更为惨重的损失;可是,希特勒向副官吐露,如果海军在这次战争中没起到其他作用,它却以为德国夺取了挪威,表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沿五十英里长的奥斯陆峡湾向奥斯陆的最后进军中,德国的最新式重型巡洋舰勃吕彻尔号被沿岸炮群中古老的克虏伯炮打得丧失作肠能力,接着又被鱼雷摧毁,伤亡惨重。在卑尔根沿岸,柯尼斯堡号巡洋舰被沿岸炮群击中,虽然勉强驶进港内,可是第二天又被英国飞机炸沉。在克里斯丁散以南,卡尔斯卢合号巡洋舰被英国潜水艇打沉。另外还有三艘巡洋舰被打伤,多艘供应舰被打沉,因为英国在这个地区驻扎了十六只潜水艇,本是为自己入侵做准备的,可是德国海军部却没完全解译出英国军事行动的信号。
在一次事件中,开往特隆赫姆的希伯尔号巡洋舰和四艘载有一千七百名士兵的驱逐舰,受到防守峡湾的沿岸炮台的盘问,希伯尔号舰长海伊直向炮台驶去,用英国话含糊其辞的发出信号:“奉政府命令前来。”等到迷惑不解的炮手开火时,这几艘舰已经开过去了。
真正的危机在纳尔维克开始了。十艘驱逐舰将爱德华狄特尔将军的二千名德国和奥地利山区的部队运到该港,实际上没有受到阻击就登陆了,因为挪威在那里的指挥官是吉斯林的同情者。可是,三艘伪装的供应舰和卡特加特号油船根本没从德国开来。只有简维尔姆号油船通过斯大林提供的摩尔曼斯克海军基地准时到达,由于一只油船要给十艘驱逐舰加燃料,进度很慢,因此到
10日晚才能作好返航的准备。可是在那天早些时候,五艘英国驱逐舰在令人迷茫的大风雪中开入峡湾,接着发生了枪战。在这一天和三天之后的战斗中,德国十艘驱逐舰被那艘已经相当陈旧过时的英国战舰瓦斯巴特号和一个驱逐舰小队击沉——虽然英国也有一些伤亡。就这样,雷德尔整个的驱逐舰部队被消灭一半(在10日的战斗中,—名德国驱逐舰分舰队司令官在纳尔维克被击毙。他的继任通知德国海军部,在4月13日的第二次攻击中,英国驱逐舰用机枪扫射跳入海中的水兵,再次造成伤亡。这些未经凋查的说法,无论其本意如何,却给德国总理府造成了紧张气氛)。
希特勒在那天上午本来已给狄特尔发出无线电信号,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坚守纳尔维克,他要把结冻的哈特维戈湖作为机场,准备接纳德国空军的物资供应。后来驱逐舰被击沉的消息传来了,罗森堡发现同戈林研究问题的元首正蹙额沉思。在以后的两天中。又有关于英军先在纳尔维克北部不远的哈尔斯塔登陆,后来在特隆赫姆北边的纳姆索斯登陆的消息传来。这种军事危机把希特勒搞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在奥斯陆,如果外交攻势象军事入侵一样作好准备,挪威政府也许早就被争取过来或者使它真正中立化了。这样,挪威的武装抵抗就可以避免,贯通挪威国内的交通线也就弄到手了。然而,在奥斯陆事件后,厄运接踵而来:勃吕彻尔号在奥斯陆峡湾沉没时,被派遣逮捕挪威政府官员的突击队也一起覆没,另外,预计在福纳布机场空投士兵也被大雾耽搁。再加上当地的德国公使库特·勃劳耶无能应付局势。结果,挪威国王和政府赢得了时间,逃出了首都。
4月10日,无论是国王还是政府(当时从奥斯陆逃亡在外),已愿意进行谈判,可是勃劳耶让他们承认吉斯林少校的新政府,而且没等听到对方作出反应就离开了谈判席。等他返回奥斯陆时,获悉他的意见被拒绝:国王拒绝违背宪法规定,任命吉斯林,挪威公众认为吉斯林是叛徒。逃亡政府号召拿起武器,进行破坏,挪威和德国之间就这样糊里糊涂发生了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假如勃劳耶不坚持扶植吉斯林,而是同现存的政府打交道,也许不会出现这种局面。
希特勒对吉斯林的支持是短命的。4月14日,外交部让西奥多·哈尔希特,这位纳粹革命党人和外交部官员飞往奥斯陆解决此事。给他的指示是,就同挪威国王达成协议一事作最后尝试。次日,古斯林被迫认输,可是随着英国在纳尔维克军事行动的加强,挪威坚定起来,德国的政治地位已远不如四天前。里宾特洛甫的代表搜罗一些人(包括挪威最高法院院长保罗·伯格)成立一个领导奥斯陆公民的“行政委员会”,可是进展很慢,而且这又与希特勒的愿望恰恰相反。由于勃劳耶和哈比希特允许这些“挪威法学家”愚弄自己,希特勒气得简直要中风了;他本想让吉斯林当挪威政府表面上合法的首脑,而不是法学家的集团。哈比希特和勃劳耶被召回柏林,并把他们从外事口开除出去——里宾特洛甫也只能使他们免于关进集中营而已。希特勒气得火冒三丈,他期望北方国家能建立法律和秩序,既然外交部不中用,军队和党就必须取而代之了。
希特勒把原来的帝国内阁会议室变成了战务会议室,隔壁一些房间由他的军事顾问约德尔和凯特尔占用,还给他俩的副官和办事人员准备了一些办公室。1940年4月中旬,对纳尔维克指挥的危机,就是在这个小的舞台上演出的。这次危机使人们明显地看出希特勒的领导如此不得力,以致于他的忠实的派西法尔(华格纳歌剧中人物。——译者注)——施蒙特上校,下令把最高统帅部的正式记录中提及此事的地方全部删去,这说明希特勒的处境太糟糕了——由于压力重重,他的精神崩溃,失去了正常理智。
德国空军也好,潜水艇也好,都没能给狄特尔将军运去什么弹药、枪支、火炮和增援部队。十—架容克52运输机在哈特维戈湖着陆,运去了一个山炮群的组成部件,可是还没卸完,冰面就融化了,十一架飞机全部沉没。狄特尔所有的就是自己的二千名士兵,再加上这时扩编的两千名没有船只的驱逐舰水兵——一旦英国对这个港口突击,他是守不住这个挪威战役的重要战区的,希特勒同戈林一起研究为纳尔维克部队解围的方案,研究了一个又一个。使他不安的是,大部分士兵是奥地利人,因为他不想给并吞的领土带来负担。到了4月14日,他同勃劳希契所研究的,已经变为放弃纳尔维克,集中全部力量保卫特隆赫姆,此时特隆赫姆已受到纳姆索斯英军滩头堡的威胁,也受到在翁达尔斯内斯突然向南发起入侵的威胁。他计划把特隆赫姆扩充成战略海军基地,这将使英属的新加坡看起来成了“儿戏”。经过几天同戈林、米尔契以及耶舒恩纳克反复研究,他下令无须考虑那里居民,全部摧毁纳姆索斯和翁达尔斯内斯以及其他英军驻扎的城镇村庄。他对副官皱了皱眉,接着说:“我了解英国人,大战时对付过他们。他们在哪儿落了脚,就别想把他们赶出去。”
14日,不知为什么希特勒朦胧感到英军已在纳尔维克登陆。他知道除了让狄特尔向南朝特隆赫姆方面突击,杀出一条路,别无他法。约德尔对这种主张颇不以为然:“我的元首,我曾到过那儿。对那儿远征如同在北极探险!”约德尔了解而且信赖狄特尔,也了解纳尔维克。他认为尽管供应不足,也完全可以固守一段时间。可是,希特勒不想为支援狄特尔损失更多的飞机。他宣布提升狄特尔为中将,同时口述给凯特尔一个电报,命令狄特尔即刻撤离纳尔维克。这时英国可以长驱直入地拿下纳尔维克了,戈林认为瑞典也可以保卫自己的铁矿了,可是希特勒认为不可能。约德尔在日记中写道:“歇斯底里症真吓人。”副官后来回忆说,他那时不是大声谈论些不相干的事情,便是坐在约德尔房间的角落里呆呆地怒视。希特勒在此以前,在夺取华沙时的一次小危机中,曾有过一次这样的行为,他竟被这个小小的战役弄得神经错乱,就预示了“黄色方案”时的凶险。“黄色方案”一俟空军的伞兵和运输队从挪威战斗中拔出脚来就要开始。约德尔的作战局对元首在这些日子里缺乏行动感到震惊。
事实上希特勒给狄特尔的电报根本没有发出,电文送到在班德勒街的最高统帅部办公室后,4月15日上午10点40分伯恩哈德·冯·洛斯堡这位陆军参谋用颤抖的双手捧着又送回约德尔的房间。他气愤地拒绝发这种电文—一这是“自从1914年马恩河战役那些最阴暗的日子以来,空前未有的”神经危机的产物。挪威战役的全部着眼点本来就是要保证德国铁矿砂的供应。现在要不战而退把纳尔维克让给英国人吗?约德尔沉静地劝告他说,这是元首本人的愿望。凯特尔扭过脸去,离开了房间。经约德尔许可,洛斯堡拜访了陆军总司令,恳求他说服希特勒,可是勃劳希契三言两语就拒绝了他。“我和挪威战役根本无关。福肯霍斯特和狄特尔只对希特勒负责,而我按我自己的自由意志根本不打算到那个骗人的娱乐场去。”他指的是总理府。但不管怎样,这位上校巧妙地说服勃劳希契签署了给狄特尔的另一份电文,祝贺他的晋升,可又在结束时说;“我确信你会捍卫对德国至关重要的阵地,直到最后一兵一卒。”洛斯堡把此电文交给约德尔,并且把凯特尔书写的元首命令当面撕碎。纳尔维克的一日危机就这样结束了。
很清楚,希特勒唯恐纳尔维克之战的损失会使他的威望受到严重影响。这时约德尔开始大摆特摆自己的战略顾问架子来了,公然驳斥希特勒对陆军和海军行动的责备。当希特勒把无能的驱逐舰在纳尔维克自行凿沉,同斯比伯爵号可耻的结局作了令人讨厌的比较时,约德尔指出,一艘战舰燃料用尽,炮弹打完之后,要避免被俘着擒,没有其他出路。随着纳尔维克危机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约德尔也由于狂妄而提高了嗓门。最后,盟国运来大约一万二千人的英,法,波兰部队,来对抗狄特尔的小小的武装力量,约德尔仍然无动于衷;当希特勒又谈起要放弃纳尔维克时,他发了脾气,傲然阔步地走出内阁会议室,砰砰的关门声震得整个总理府嗡嗡作响。
不过,经过考虑后,约德尔认定自己对希特勒还是应该信任的。二百年前腓德烈大王在摩尔威淄战役中不也恰恰是这样沮丧得心神恍惚吗?但是,当战争转变成反对普鲁士大王时,这位专制者同他的骑兵溃逃了。难道不是施维林和他率领的步兵挽救了那个时代吗?
约德尔对希特勒采取的悲观绝望的政策表示反对,他劝说道:“在没有失去之前,什么也不应该放弃。”17日,他们一整天都在激烈地争来争去。希特勒已经草拟了一个电文,命令狄特尔撤退。“总得有些办法吧!”希特勒身子俯在挪威地图上大叫道,“我们不能抛弃那些士兵。”约德尔操着他那巴伐利亚的土音反驳说:“我的元首,在每次战争中,总有那么几次要最高统帅拿出自己的勇气!”他每说—个字都用指关节敲一下地图台,敲得很响,后来指关节都变白了。
这出戏给希特勒心理上带来的影响很有趣。他镇定下来,故意用抑制后的平静语气回答,“你有什么建议?”随即约德尔向他说明作战局的评沦,并附上一份给狄特尔的指令的草稿。指令中命令他坚持到底,越久越好。那天傍晚希特勒在上面签了字,可是在绪言中说得清楚,他认为整个北部阵地最终必定被同盟国击溃,因为敌人和狄特尔率领的四千名装备很差的士兵相比,在每—方面都占有优势,这并非是他巧妙的措词。
希特勒五十一岁生日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当阿尔弗雷德·罗森堡把一个陶瓷的腓德烈大王半身像赠给他的时候,他双眼涌出了泪水,说:“瞧瞧,同他所作出的决策相比较,你就会认识到我们要作出的决策是多么微不足道。他哪里有我们今天所统领的军事力量啊!”
可是,军事力量用得不当,常常产生相反的后果。在挪威,福肯霍斯特已采取残酷的报复手段来镇压破坏行为,抓了人质。在一次会议中,戈林也向希特勒提到挪威群众抵抗运动正在发展。到4月18日晚,当初那种企图使用温和灵巧战术的尝试很清楚是失败了。那天,挪威的逃亡政府向德国宣战。所有外交谈判停止了,希特勒也告诉他的手下人,从现在开始只用暴力作回答。在战务会议上,他宣布打算让福肯霍斯特执政;那位埃森的粗暴的年轻地方长官约瑟夫·特波文将被指派为帝国驻挪威专员,直接对希特勒负责。凯特尔害怕在挪威也要象波兰一样立刻引起反抗,这是对的,可是反过来希特勒对这位最高统帅部首领斥责起来,因而凯特尔就依约德尔的样画葫芦,然后就闯出会议室,后来他私下请希特勒到角落里,提醒他说,特波文和军事统帅之间一定要发生摩擦。不过,那天傍晚,特波文已到总理府了,次日人们看见他和希特勒、希姆莱以及马丁·鲍曼和和气气地秘密地围坐在一起, 4月21日,特波文和他的随从已在奥斯陆的途中,恐怖统治就要降临挪威人民头上了。
希特勒又是几夜睡不着觉。挪威的形势到底是什么样呢?如果陆军将领们的话可信,福肯霍斯特已丢掉特隆赫姆,悲观失望了。那天,沿着奥斯陆至柏林那一条保密电话线传来点点滴滴的情报,满足不了希特勒了解细节的渴望。他派出一个又一个军官乘专机到挪威去,向他报告在奥斯陆和特隆赫姆之间的三百英里战线上作战的两个步兵师的进展情况。
4月22日,希特勒派出自己的副官施蒙特和约德尔的陆军参谋官冯,洛斯堡中校乘飞机到奥斯陆去。洛斯堡这位无畏的跛腿的大个子,经过冒险飞行之后,第二天返回,向希特勒作了报告。他发现在奥斯陆福肯霍斯特的指挥所里,人们充满坚定的信念,而在总理府里则是一派沮丧气氛,对照如此鲜明,他被搞得明显地忘乎所以了。当垂头丧气的元首询问英国在纳姆索斯和翁达尔斯内斯有多少兵力时,他嚷着说:“最多五千人,元首!”这对元首来说,是个意外,然而这位上校轻快地打断了他的话:“是的,我的元首,只有五千人。福肯霍斯特控制着全部重要据点,所以他们能够消灭掉敌人,即使再强大的敌人也没问题。我们应该为每个英国兵被派往挪威而高兴,省得这些兵在西线的缪斯迎击我们。”当希特勒强调陆军要把援军调给福肯霍斯特时,他提议让福肯霍斯特对付更好,德国需要保留每一个师,用于“黄色方案”。希特勒不再听他讲述基本战术的大道理了,大概这位上校的语气里对于来自总理府的惶惶不安和指挥官的吹毛求疵表露出无法掩饰的讥讽。他被三言两语地打发出会议室,其后好几周都不让他去元首在场的地方。
洛斯堡走时把他从奥斯陆带回的那小扎最近缴获的英国军事文件留在地图台上。第二天,约德尔的一名军官从奥斯陆又带回来一些英国文件,大大地充实了这个小卷宗。一个在翁达尔斯内斯南部作战的英国步兵旅被挺进中的德军击溃,缴获一些重要档案材料。这些材料极端重要,揭开了许多谜底:这位旅长原来在伦敦一家肥皂厂干事。英国早在德国入侵挪威之前就简要地对他谈过夺取斯塔瓦格尔的计划。英国命令上的日期是4月2日,6日和7日;英国本来还计划在卑尔根、特隆赫姆及纳尔维克等地登陆。德国的军事行动和英国的计划碰到一起真是巧合,德国空军
4月9日实际观察到的英国调运军队,为和德国舰队交战已被召回码头。从这些文件以及从法国人手里和英国驻挪威几个领事馆里夺得的档案材料看出,1月份以来盟国筹划入侵挪威的全部史实。同样也很清楚,有些挪威领导人对盟国的行动并不反对。
希特勒大喜过望。自从他入侵开始,夺得很多战利品,其中有在挪威港口得到的近百万吨的船只,这次还捞到了同盟国的秘密文件,这是他一直等待的一天。他为了利用这些文件掀起一个宣传运动,亲自拟定了计划。外交部正在搞白皮书,包括文件的复制件,译文以及英国军官对文件可靠性的证词。施蒙特和约德尔从头至尾核对这个赶制出来的出版物,直干到半夜两、三点钟。希特勒本人也会见从挪威带到柏林来的俘虏,并和他们谈了话。(哈尔德的一个下属当时记载了对英国军队的评价:从所发现的描述在挪威的一个英国旅长的几卷材料中看得清楚,他们只不过是半瓶醋的业余军事爱好者而已。这对我们很有价值……。第一批英国俘虏用飞机送到柏林,带给元首看,给他们吃,给他们喝,又在柏林乘车转了四小时。他们简直不明白这里的一切怎么这样正常,公众并没有靠施粥棚吃饱肚子。他们惊讶地看见铺子在营业,街上到处有人。本来他们最怕被枪毙,因为他们接受了英国当局的欺骗宣传,认为一抓到就得枪毙。几天后,希特勒听说波兰俘虏打了新来的英国俘虏,他使命令摄影师到现场去,拍下所谓的同盟国狗咬狗的镜头。)27日中午,里宾特洛甫召集各国外交官,在总理府主楼分发了展示英国罪证的印刷品。下午,他发表了慷慨激昂的长篇演说,从北美到俄国,全世界都听见了这篇演说,他强调指出英国对中立小国的保证是虚伪的,是骗人的鬼话。
演说预定下午2点30分开始,希特勒亲自收听,使得演说成了件罕见的大事。里宾特洛甫和通常一样,又让广大听众等了好几分钟才开始,而当这位部长的死敌罗森堡阴险地对希特勒说:“又没准时开始!”希特勒以他特有的方式摆了摆手,大笑着说:“这位部长总是晚。”(有一次里宾特洛甫让他等了好几分钟才欠身来接电话,希特特曾建议他不要再重复这个老掉了牙的战术了。)
无可否认,里宾特洛甫关于挪威文件的白皮书对世界舆论起了作用。希特勒满可以有理由发问,既然盟国如此无视小国的中立,现在谁还胆敢谴责我袭击比利时和荷兰呢?无论如何,就在1940年4月27日,缴获的文件向世界发表的当天,希特勒秘密地向他大本部宣布了这些月来他犹豫不决的决定。他将于5月的第一个星期内开始执行“黄色方案”。
为了突袭西线,希特勒集结一百三十七个师,配有二千四百多辆坦克和三千八百架飞机,然而他面对着的敌人,数量上仍然压倒他。情报机构已准确查出的就有一百个法国师,还有从英国远征军调来的十一个师,比利时召集二十三个师,荷兰十三个。总数为一百四十七个师,除此之外,尚有二十个守卫要塞的师。法国只调配七个师,加上镇守要塞的三个师到他们和意大利的边界上去,只作固守之用。总之,对一向凭着兵员优势发动进攻的希特勒来说,军队数量对其有些不利。比较旺盛的士气,比较高超的战术,以及比较精良的武器,可能会弥补这个缺欠。可是,从一开始德国空军就需要非常理想的天气。
希特勒对于两兵交锋的结果并不担心。他将亲自指挥这次战役,以迅速的快攻和高超的战术歼灭敌人,敌人的“官僚作风和墨守陈规的”战术不堪一击,在挪威已被证明。约德尔几年之后写道:“只有元首可以扫除参谋总部的种种陈腐军事思想,并在适宜的条件下——人民从心往外愿意打仗,加上宣传工作——运筹出宏大的方案,不仅显示出希特勒具备参谋官式的分析性的头脑,而且具有军事专家的那种头脑,并且具有伟大的战略家的头脑。”在对法国和低地国家进攻的前夕,希特勒把大本营的人召集在一起,要告诉他们:“先生们,你们将要目睹历史上最著名的胜利!”对于近在眼前的结局,很少有人象他那样乐观。
现在战争真的近在眼前了。4月29日,希特勒命令德国空军待命准备在5月5日开始执行“黄色方案”, 4月30日,他命令全部德国军队从5日开始进入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准备发动“黄色方案”攻势。那天,约德尔将军向希特勒进一步证实,在挪威几周前从特隆赫姆和奥斯陆出发的德国军队现在已经会师,希特勒乐不可支。他大叫:“这比打胜一仗还重要,简直等于打赢一个战役!”一条通往特隆赫姆的高速公路展现在他的眼前。他想挪威人未来的境遇应该和波兰人有天渊之别!挪威的医生和护士护理伤员直到把自己累垮,那些波兰劣等人倒把伤员的眼睛戳出来。这样比较,希特勒为之感动,5月9日他给在挪威的军事统帅下一道命令,是这样开头的:
“……在东线战役过程中,那些不幸负伤和没负伤的德国土兵落到波兰人手中,通常被野蛮地虐待或杀害。对照一下看,必须承认,这种可耻的行径在挪威军队中未发生一次。
挪威士兵唾弃所有懦怯的欺骗手段,而这在波兰人中则是一贯的伎俩。他们作战不带面甲,光明正大,他们对我们的俘虏和伤员照顾得无微不至,不遗余力。公民也是这样,不参战,而且尽其所能地关心我伤亡者的福利。
为表示感谢,我决定授权给予我们抓到的挪威俘虏以自由,只有职业军人才被关押起来,直到挪威前政府撤销对德作战命令,或者个别军官和士兵正式声明在任何情况下也不参加与德国为敌的一方时再释放。”
盟国军队已于5月初从纳姆索斯和翁达尔斯内斯撤离,只有在纳尔维克的一千二百名士兵继续战斗。英国新闻界坦率地承认,挪威的失败给公众舆论带来不幸的影响。当英国潜艇海豹号于5月5口打起白旗向一架德国海军飞机投降时,海军参谋部把这看成是“英国缺乏决心和准备,工作一团糟的表现”。
希特勒召集大本营人员就”黄色方案”的细节进行最后一轮秘密讨论:大家都支持要夺取荷兰和比利时的桥梁、要塞,消灭各个据点的滑翔机和伞兵,伪装成“荷兰警察”,要向荷兰女王提交一份要求该国不予抵抗的秘信,约德尔选派的无线电侦察小分队要直接向他报告攻夺桥梁及埃本埃马尔炮台的军事行动,还派去二百万士兵。天气预报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德国空军首席气象学家辛勤工作,单独负担起这项责任。5月3日希特勒按他的意见把“黄色方案”推迟一天,延到星期一。4日,又决定推迟到星期二,到
5日星期日预报说,天气仍然变化无常,所以“黄色方案”定为8日星期三。希特勒决定这是不变的最后期限:他下令给大本营的工作人员印一个特别时间表,这是他苦心伪装真实意图的一部分。时间表表明, 5月7日晚他的专列从柏林附近的一个小站发出,第二天到达汉堡,要去奥斯陆进行正式访问,现在正在途中。
希特勒容忍不了因为天气而再度搁置计划。4月末,党卫军获取英法首相之间的一次电话会谈抄本,表明他们也在计划军事行动。希特勒后来提到,这就是他担心盟国开进荷兰和比利时的原因(实际上这两位首相商讨的是法国对苏联油田进行轰炸的问题)。可是空军气象学家5月7日同希特勒研究时毫不让步,仍认为很可能出现晨雾,所以希特勒又把“黄色方案”推迟一日。
希特勒为现在盟国可能侦察出他的计划更加忧心忡忡。5月
7日,调查局给他看了比利时驻梵蒂冈大使刚刚拍给本国政府的两份密码电报:4月29日一位刚刚到达罗马的德国公民提醒说,希特勒即将进攻比利时和荷兰。谍报局得到命令,要找到提供消息的人——党卫军四年后明白了这是个最大的讽刺,此罪犯是卡纳里斯谍报网中的一名无足轻重的成员。(这人是约瑟夫·穆勒博士,一个天主教律师,后来当上战后巴伐利亚的司法部长。奥斯特上校又搞起他早期颠覆政府的活动,对“黄色方案”每次推迟都连续向荷兰武官作了报告。并且就在这次攻势的前夜傍晚9点,又提出了最后明确的警告。他的动机很复杂,但大致可归纳以下几点:认识到1940午前希特勒是极端受群众拥护的,奥斯特打算让他遭到一次军事失败,这样就有机会搞军事政变,他也希望盟国认真地把他当成谈判的对象.那位荷兰军事指挥员认为他是个“可怜虫’。)可是,祸是闯下了。下午6点,荷兰广播宣布取消所有假日,到6日清晨,荷兰已处在战争状态,切断与国外的电话,逮捕在荷兰军队里的安东马瑟特的亲纳粹运动成员,城市居民开始疏散,在海牙的政府区设下警界,最使希特勒恼怒的是在重要桥梁上加了岗。希特勒不想再等,但是,戈林沉住了气,他说,虽然有晨雾,但是有一天天会变好: 5月10日可能是理想的天气。希特勒徘徊在专家们的意见和他凭自己直觉产生的想法之间。这回一反常态,他违心地同意把“黄色方案”推迟到5月10日,“可是,一天也不能再后延了”。
9日清晨,值班副官普特卡默给在亚琛的最西边的一个军的司令部通了电话,参谋长告诉他有点薄雾,可是太阳已经要出来了,明天可能还是个晴天。当这位海军副官向希特勒复述这句话时,希特勒说:“好,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三军指挥部接到通知说,关于最后开战<密码用词分别是“但泽”和“奥格斯堡”),最迟不迟于晚9点30以前发布命令。
这时,开始采取特别安全防范措施了,即使在希特勒本部之中也实行特别治安。给马丁·鲍曼的印象是要去访问奥斯陆,因为那里纳粹党当局已拟定盛大欢迎元首计划。希特勒下指示让女秘书们清点物品,装好旅行袋,准备长期旅行,当这些头脑简单的人问及尤利乌斯·夏勃要去多久时,他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回答:“可能一周,也可能两周,可能一个月甚至几年!”事实上,夏勃这位希特勒多年的心腹也一无所知。那天下午,希特勒带着下属驱车出柏林,向正北的施塔肯机场驶去。可是,这支车队绕过了施塔肯,向芬肯克鲁格的小火车站驶去,这是个出名的旅游始发站。这里希特勒的专列正在等待他们。下午4点38分发车,驶向北边的汉堡,可是黄昏之后,却开进了哈格诺乡村的那个小车站。当火车又开动时,即使那些闷在葫芦里的人们也看得出火车不再向北开了。大约9点,火车停在汉诺威外边,接通电话,从波茨坦附近的空军司令部听到了最近的天气预报。天气仍然很好。希特勒下命给各军区发出密码——“但泽”。
现在仍然严守着秘密。晚餐时,施蒙特若无其事地问秘书们:“你有晕车药片吗?”过了一会后,希特勒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们老实一点,都可以拿回几张海豹皮作纪念。”他早早地躺下了,可是火车的晃动以及对未来的思虑使他不能入睡。他一小时一小时地凝视着车窗外面,盯着那有可能酿成雾的暮霭。“黄色方案”的第一步胜利靠的是德国空军的攻击力量,而雾是戈林的大敌。
黎明前一小时,4点25分,火车开进一个站名标牌被拆掉的小站——尤斯基尔先,这里离盟国前线三十英里。一队三个车轴的军用轿车正在灰蒙蒙的熹微中等候他们,这些车在波兰曾为希特勒立下汗马功劳。用了半个小时希特勒及其随行人员才乘车穿过艾弗尔的几个小村庄,村里的路标都换成了直挺挺的黄色牌子,上面写着军事符号。只有一次希特勒打破了沉寂。他把脸转向坐在折叠椅上的空军副官冯·贝罗少校;这位少校和夏勃坐在一起,问道:“空军是否考虑到在西线的太阳比柏林晚出来几分钟?”贝罗请他放心。
过了一会,乡村的小路开始往山坡上延伸,通过稀疏零散的灌木林。轿车停下了,希特勒拖着僵硬的双腿爬了出来。山坡上有一个经重建加固的从前的防空阵地,变成了他的战地司令部。近处村庄,居民已经完全疏散,可供他的下级职员使用。现在天已大亮,空中到处是鸟儿鸣叫,报告又一个黎明的到来。希特勒站在暗堡外面,注视着太阳慢慢地给乡村的大地披上了霞光。这是第一个真正春天的天气了。他们听得见西进卡车护送队从山谷中和山坡上两条主要道路上传来的低沉的隆隆声。一个副官指着表没说话:早5点35分。他们听到远处响起重炮声,声音越来越大,在他们背后,飞机引擎也发出了轰鸣声,因为德国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中队靠近了。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重大决定
重 大 决 定

当施蒙特在大本营安排拔营起寨事宜的时候,源源不断的电报和贺信雪片一样涌向柏林的总理府——来自流放的皇帝,来自王储,来自兴登堡的女儿,甚至来自希特勒在奥地利的老同学,而元首此刻正心满意足地和他的老同事阿曼.施密特徜徉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佛兰德战场。他甚至找到了他当步兵时住的那所房子,并且兴致勃勃地把它指点给夏勃和陪伴他的几个人看,后者是为他重游依稀记得的各个角落而精选出来的。在一个地方,他飞快爬上了草木丛生的山坡,寻找一段混凝土路面,当年他曾经隐蔽在路旁。他的确没记错,那段奇异的混凝土路面仍在那里,据我们所知,今天也仍在那里。
施蒙特为希特勒准备了一个临时的大本营——“坦能堡”,坐落在弗罗伊登斯塔特附近的“黑色森林”深处。希特勒通过瑞典向英国放出和平试探,在未得到某种非正式的答复之前,他是不想返回柏林的。届时,他将在7月6日来一次大事张扬的凯旋首都之举,并在两天后的帝国国会的讲演中提出他的正式提议。然后,在1941年他将抽出时间专心解决俄国问题。
反布尔什维克的强烈欲望颇象瓦格纳乐曲的主题,不时地再现在希特勒深思熟虑的大脑中,在胜利之际和休息之时,不时地进发出来——使他迟钝的同伙们特别惊恐。每当俄国有所行动时,他便提醒自己,这个主题是他生存的真正目的;他曾带着这种想法分析了俄国与芬兰的莫明其妙的停战,并得出结论说,斯大林一定是一直在虚张声势地讲他的军事上的弱点,可是要达到什么目的呢?斯大林可不象现在的抓住英国大权的“嗜酒的业余爱好者”他是一个民族领袖,他的战略智慧希特勒是不怀疑的;他懂得把问题放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去考虑——他给自己树立了长远目标,然后一心一意,残酷无情地去追求这个目标,在这方面,元首只能是钦佩而已。
早在6月2日,希特勒在查理维尔讨论“红色方案”的时候,就对伦斯德说过,“假定英国愿意媾和,我将开始和布尔什维克最后算帐”。显然他越来越挖苦与斯大林签订的1939年8月条约。这条约是个终生保险方针,他曾坚定不移地为之贡献过,但是现在他觉得条约已经解决了问题,他觉得在法国的胜利会使他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俄国和英国问题与英国有分不开的牵连:俄国这个军事强国如果采取中立立场,英国就会被迫接受希特勒为这个讨厌的兄弟国家准备好了的那种不流血的失败。她的最后的“欧洲大陆短剑”,也将从她手中被打掉。
1940年6月,希特勒仍然对英帝国有好感,这在当时是有充足证据的。最高统帅部和海军的档案提供了例证。这就是为什么凯特尔拒绝了旨在破坏英国食品供应的提议,为什么6月3日希特勒明确地禁止卡纳里斯对英国使用细菌战。 6月17月,约德尔的主要助手向海军参谋部进一步证实,
“……元首决不打算彻底毁灭英帝国,因为英格兰的垮台会有损于白色人种。因而在法国失败后,就有了牺牲法国同英国媾和的可能性,条件是归还我们的殖民地,英国放弃在欧洲的影响。关于入侵……迄今为止元首尚未表示过任何这样的意图,因为他深知这种行动必然存在极端的困难。这也是最高统帅部还没有开始研究敌情或进行准备的原因。(空军总司令已经着手干了一些事情,如伞兵师的建成。)”
希特勒还和鲁道夫赫斯罗罗嗦嗦地讨论了他对英国的友好态度,又和戈林一起谋划了一个对策,为了根据“国外目的”的需要,主动给英国十二个师——保卫她的帝国不受侵略。戈林批评了这个计划,认为毫无意义,因为英国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美国军援作为依靠。
希特勒顽固坚持自己的见解,即随着法国的沦陷,英国政府是会明白道理的。雷德尔海军上将催促他立即发动对英国主要海军基地的空袭,并准备从海上入侵,对于后者,空中优势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希特勒认为入侵是纯属多此一举。“不管怎样,英国总会屈服的。”6月25日,他的一位私人秘书写道:“元首打算不久对帝国国会作讲演。这可能是他向英国提出的最后一次呼吁。如果到那时他们还不改变主意,他就将毫不留情,立即动手。我觉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解决英国问题,就是现在也使他痛心。如果他们自己明白道理,这事显然对他就容易多了。他们要是知道元首除了要求归还我们从前的殖民地,别无他求,也许会更容易接近……”在同一天,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将军对最高统帅部的入侵计划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因为“在他(耶舒恩纳克)看来,元首没有发动入侵的打算。”当约德尔作战局的一位空军参谋仍然催促耶舒恩纳克予以支持时,这位将军辛辣地回答;“那是最高统帅部的事。根本不存在任何入侵的问题,我不能为它白浪费时间。”
希特勒觉得,歪曲的宣传使英国公众对他的战争目的产生错误理解。在一个民主国里,公众舆论——指公开发表的舆论——使得改变一个人的立场成为很难的事情;他这样的推理,也许在英国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承认对德宣战的错误。“不列颠人能推测到元首打他们国家是什么目的,当然是至关重要的。”6月30日赫维尔在给瑞士的朋友写信说,(这封信很重要,因为好象呈给了希特勒,请求同意。)“他们受了政治流亡者和思想自由的人们的哄骗,导致了这种悲惨的结局……现在他们理应尽其所能找到出路,挣脱困境。关键在于,英国人能领悟到元首的天才和伟大,不仅对德国而且对整个欧洲都有好处吗?他们能抑制住自己的忌妒与傲慢不把元首看作征服者而是新欧洲的缔造者吗?如果他们能,他们就会自动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元首不想消灭英帝国,象政治流亡者欺骗他们时所宣称的那样。”希特勒有意不久再给英国最后—次机会,赫维尔又写道。“如果他们继续沉迷于他们目前的愚蠢,那么只有上帝会帮助他们。”几天以后,威兹萨克在日记中对形势作了总结:“我们愿意到此结束,向英国伸出一只日耳曼的手,于是为我们威吓俄国人赢得更多的压力,俄国人目前正获得所有好处——这些好处都间接地不利于我们。此外,也许我们自动不愿承担既继承欧洲又继承英帝国的重担。‘征服英国——可是在什么时候?又为了什么?’一一元首的这个问题遭到别人的反驳,如冯·里宾特洛甫先生,还打了个比方,两棵大树挨在一起,无法长得茂盛。”在威兹萨克看来,英国不会屈服,除非被打倒在地——而且只能是丘吉尔被干掉之后。
在“黑色森林”深处,元首在等待英国的消息,并且计划帝国的新边界。胜利已经属于他了,他觉得不收集战利品是没有道理的。他将把法国向后掷到1540年的边界。他亲自指示给两位地方长官约瑟夫·贝克尔和罗伯特·瓦格纳,秘密地吞并阿尔萨斯和洛林,德国的任何正式文告,都会促使墨索里尼对法国领土的胃口增大,甚至惹得贝当元帅把他的舰队和非洲殖民地交给敌人。同时,德军阻拦成千上万的法国难民返回这些省份;德国民政管理机构成立起来,所有法国官方抗议都被置之不理。许多希特勒本部的官员,如奥托·梅斯纳和鲁道夫·施蒙特,就出生在阿尔萨斯。
难怪希特勒警告他的法律专家们,要“尽可能少写在纸上”,因为新德国要拥有自从中世纪末期以来就没有享受的西方边界,它将包括全部的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还有现代法国的大部分。希特勒所设想的边界线从松姆河三角湾向南伸延,它使德国占有了布伦、加莱和敦刻尔克这些英吉利海峡港口,佛兰德大部、全部洛林,弗朗什一孔泰和部分勃艮第,以至远到日内瓦湖。(希特勒还让约德尔的作战局草拟一个入侵瑞士的应急计划。)法国本身要缩减为一个由几个自治省结合起来的松散联盟。
在和平解决办法的幌子下,希特勒还打算迫使亲轴心国的国家,还有他的先前的敌人,商定一个对犹太人问题的一致解决的办法。要求法国提供接收欧洲犹太人的海外领土——他认为马达加斯加最合适。希特勒在6月20日向雷德尔海军上将透露了这项决定,显然不久又透露给了里宾特洛甫和希姆莱,因为外交部的专家们在马达加斯加计划上风风火火地忙了整整一夏天,而且党卫军最高长官肯定向东方的警察当局的将军们发布了相应的指示。他告诉被解除军职的汉斯弗朗克总督,元首曾命令对波兰总督辖区的犹太人的清除,可以最后结束,因为这些犹太人,包括现在在波兰的,要被驱逐到国外。但是,地方长官格雷塞(新吞并的瓦尔特区的总督)却不高兴,因为他已经把二十五万犹太人聚在一起,赶到洛茨犹太人区,等待转移到总督辖区,如果再拖延一段时间,当年冬天他的管辖区医疗和食品供应会严重不足。但是,他答应,“他当然要遵守这些指示。”在一次克拉科夫会议上,党卫军斯特雷肯巴赫将军引述希姆莱的话说:“驱逐行动在什么时候开始,怎样开始,取决于和平解决办法。”
要把1940年夏天的政治和军事进展,同希特勒采取的工业——因而有了更宽广范围的——决策联系起来,是很难的。他在6月初以来的政治态度给人们这样一种感觉,通过外交手段可以说服英国屈服于他的意志。然而,在6月的第二个星期,他命令凯特尔、戈林和军火工业转向对英战争的特殊需要:必须全力以赴大量生产容克88轰炸机和潜艇。尽管弹药需要补充,而和平时期的消费品工业已经重新生产。陆军要马上裁减三十五个师,以为严重缺员的工业提供劳动力。
此事反映出来的变幻无常的关键是俄国。约德尔觉得,希特勒的“猎人的本能”告诉他,斯大林对希特勒不怀好意,而且6月份俄国的行动两次助长了这些猜疑。12日,莫斯科向波罗的海国家立陶宛发布一项最后通牒,四天之后,又向爱莎尼亚和拉脱维亚发了同样的最后通牒。苏联军队入侵了这些国家,并往罗马尼亚边界调集军队,由此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俄国还打算进一步行动。
现在德国的石油供应真的有了危险。陆军情报局搜集到大量的报告,证明了俄国人要入侵德国,有消息说俄国正调聚重型坦克,准备越过边界,德国将收到交出默默尔的最后通牒。希特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败法国的事实,一定使斯大林惊讶,因为在23日莫洛托夫通知德国,尽管早先答应避免在比萨拉比亚地区与罗马尼亚发起战争,可是现在苏联再不能迟延,已下定决心,“如果罗马尼亚政府拒绝和平解决,就使用武力。”俄国人还对布科维那提出领土要求,这使希特勒大为惊恐,这个地区从前属于奥地利王国,从未属于过帝俄;那里密集地居住着日耳曼族人。希特勒让里宾特洛甫帮助他回忆一下与斯大林1939年签订的条约内容,但是秘密议定书含糊得令人吃惊:“考虑东南方时,苏联一方强调它对比萨拉比亚的兴趣。德国一方宣布它对这些地区完全无政治兴趣。”“地区”——字上的复数形式令人尴尬,但是议定书上有里宾特洛甫的签字,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巴尔干国家的战争。莫洛托夫同意把俄国的要求限制在布科维那北部,在德国的压力下,罗马尼亚政府于28日屈服于强权。
关于俄国的这两项举动——进入巴尔干国家和罗马尼亚东部——希特勒向他的副官们发泄了他在所有的公众场合不能发泄的私愤。他把这些称作俄国攻打西欧的第一步,必须严肃对待。“这是俄国在设法保卫她的侧翼。”1939年秋天以来,斯大林已经吞并了二十八万六千平方英里的土地,人口达二千多万。
6月末,希特勒曾和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有过多次私下谈话,有几次哈尔德将军也参加了。哈尔德所担心的是俄国日益增长的好战性,她沿1939年9月的波兰分界线的兵力不断增加,还有她的庞大军备计划,他指出,东部剩下的几个师连海关任务都难以承担,他要求在那里增加德军兵力。6月23日,希特勒和勃劳希契详尽地讨论了这个问题——冯·洛斯堡上校为他们的决定作了长长的记录。希特勒决定,陆军要从—百五十五个师减少到一百二十个师(但行将解散的三十五个师中有二十个师,在必要的时候接到通知就马上恢复活动),他指示,装甲师和机械化师要增加一倍——做这样的准备很有趣,至少有十七个师要和格奥尔格·冯·库希勒将军的第十八军团的司令部一起驻扎在东方。要使俄国人确信,这次调遣不过是“转移回国。”
希特勒对政治形势的估计是,如果英国继续打下去,只是因为她企图以此把美国和俄国拉到她这边。两天以后,发现哈尔德向他的参谋部把新形势简略汇报成:“德国在东方的惊人力量。”在
6月25日给三个集团军司令下达的命令中,冯·勃劳希契将军不关痛痒地谈到,各级组织的变化结果将是“一部分在占领区,一部分在德国,一部分在东方。”在哈尔德28日给勃劳希契的一封信里,(此信摘自一本内部发行的英国专著,但是不在归还给德国的档案中,它可能仍在英国人手里。)讨论第十八军团向东方转移的主要原因,他写道:“此次调动,近期目的在于显示德国陆军确确实实存在;但是不表示出公开的敌意态度很重要。”两天以后,他明确地告诉威兹萨克,德国一定要严密注视东方。“英国大概要在显示显示军事力量之后,才能屈服,从而听凭我们自由处理东方。”(在哈尔德的公开发表的日记中,他对这段引述作了注释,说明这是威兹萨克向,他转述希特勒的话,但是拿它和1940年7月3日的记载一对照,这种解释是难以成立的.)7月3日,哈尔德在讨论东方问题时,更为直率。“必须从怎样才能更好地在军事上打击俄国的角度去研究,逼她承认德国在欧洲的支配作用。”
坦能堡作为大本营驻地,不能引起希特勒多大兴趣。大本营建在“黑色森林”的幽深之处,有几幢木头营房,半地下的混凝土房区。高高的松树在风中发出阵阵呼啸,不时下起倾盆大雨。他从6月28日住在这里,一个星期里没几天见到过阳光。在约德尔的作战局潜心研究击败英国的根据的同时,希特勒开始准备返回柏林给帝国国会作的演讲。
意大利大使在这里拜见了他,希特勒暗示,德国的“重大新任务”刚刚开始,这话再明确不过了。事实上,他并没有决定该转向哪一条路。他对施蒙特说过,他在反复考虑要不要打俄国。这位德军副官后来和贝罗在细雨蒙蒙的森林里闷闷不乐地散步时,把这事告诉了他。(这次交谈的情景在这位空军副官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次交谈又为确定希特勒当年夏天在历史的急流中,什么时候说了预示性的话起了帮助作用。)希特勒还好象和他的外交部长讨论过这种可能性,而且约德尔作战局的一个成员——是否按希特勒的直接命令,现在搞不清楚一一开始秘密草拟一项最高统帅部攻打俄国的计划。(此人是伯思哈德.冯,洛斯堡上校,关于他的计划(“弗里茨行动”)见下文。)
到1940年6月末,希特勒开始怀疑英国有没有屈服的意向;到7月的第一个周末,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已是否定的了。
不仅德国通过瑞典的非官方试探被拒绝了,希特勒的情报机关还监听到,英国对教皇要居间调停的提议作了正式答复。7月3日,丘吉尔的海军向在米尔斯克比尔的法国舰队残余开了火,打死一千一百五十名法国水兵,足以表现出英国决心之大;希特勒也是这种性格,这消息响亮清楚地传到了他那里。同时,在法国缴获的同盟国文件:清楚明白地证明了英国正准备用何种方式进行战争:在最高军事会议的记录中有关于1939年11月的一次会议,会上张伯伦曾透露了英国空军部制出了一个使用远程轰炸机炸毁鲁尔的计划,估计百分之六十的德国工业集中在那里。进行了空中拍照;做了整个地区的石膏模型。计划中的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攻势将要持续了几个月,而且张伯伦承认将不可避免地使德国居民生活遭受惨重损失,从世界舆论观点看,这是个缺点。法国作战部长达拉第担心,德国的报复会最为严重地落在法国身上,曾请求英国三思而后行。
希特勒的情报人员曾从法国外交部正在窗外焚毁的档案中,发现了6月16日丘吉尔和英国空军元帅们访问巴黎期间,达拉第所作的记录。“……丘吉尔认为,(德国的)凸形地带可以象1918年那样用警戒线围住。我向他解释,这两次战争不可同日而语。与他的将军们就技术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争论,他们向我断言,用轰炸鲁尔的方法,可以延缓德国对法国的入侵。我反驳说,确信这种观点是荒唐的。德国人感兴趣的只是加紧进入法国,然后干掉英国。他们毫不在乎鲁尔的损失,现在他们才不会让战利品从他们的指缝中溜掉……必须在这里保卫伦敦。空军元帅朱伯特·德,拉·弗蒂和丘吉尔加以反驳,他们指出保卫英国兵工厂的重要性……”雷诺打给丘吉尔的最后一封紧急电报,呼吁英国皇家空军停止对鲁尔的无益轰炸,而派飞机直接援助现在正孤立无援地与德国人作战的法国步兵。这份文件在6月底也到了希特勒手里。
于是,英国打算打下去——凭借保卫他们诸岛并对德国后方进行战略攻击的空军。这一招儿使希特勒和最高统帅部的作战局大吃一惊,他们谁也没料到。如约德尔的一个军官后来写道:“事实上,对于这种较量,我们连想也没想过。我们的担心仅仅集小于远在东方的不断增长的布尔什维克的威胁,没有一个自然的边界保护我们抵御这种威胁。因此,我们以高昂的代价建立了军火工业。”6月30日,约德尔草拟了一份最初评论继续与英国作战的文章。之所以打下去,是因为受英国的复活并有能力攻打德国的军火工业而产生的无法摆脱的忧惧的支配——实质上它和用瓦解英国的意志,在空中击败她的轰炸机或击毁飞机工厂本身的办法,以此防御本土和先发制人的战略有关。约德尔认为入侵英国,只是在其他任何方法都不能使英国明白过来时,才采取的一个极端措施,在此期间,通过封锁或轰炸能使她放弃反德战争。希特勒命令他的后勤部队的司令们着手准备入侵事宜,因为在“一定条件下”可能出现这种需要。但是,一想到向“在国外”的一种敌对行动调遣三十多个精良师,一定又使元首深感忧虑。他同意允许继续准备入侵,但显然只是为了这些准备工作对英国和俄国产生转移注意力(一份不曾发麦的洛斯堡——他当然知道现在很可能发生一场俄国战役——于6月28日签署的最高统帅部的指示, 曾命令情报机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渠道诱使英国相信,“假使英国决心打下去,德国正在从速准备对英国大陆和在国外的殖民地的战争。” 要诱使英国相信,他们的封锁和轰炸攻势也不能收到多大成效,德国空军一旦喘过气来,就将开始空中攻击,到9月底将生产出新的秘密武器(超级大炮,坦克),此外,德、意,俄将很快展开反对英国在中东地位的战役一一这是对五个装甲师和步兵师正从法国撤回帝国的“真正”解释。(这些师正进入反对俄国的战斗区。)
)和政治方面的影响。
1940年7月6日,即希特勒前往攻打法国的两个月后,他回到了柏林。首都宣布放假一天,中午店铺关门,通往总理府的街道排满了人群,百万面纳粹党旗帜在街道上随风飘扬,玫瑰花撒满了道路,等待希特勒的车辆来碾碎。下午3时,军乐队奏起《巴登韦勒》进行曲,戈培尔博士通过广播联播公司亲自报道欢迎实况,这时希特勒的专车开进了安霍尔特车站。
希特勒面对一个可怕的重大无比的战略抉择。以前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凭着一时冲动,经过一宿间的短暂推敲斟酌,在本能支配下,心血来潮,断然定下来。但是在攻打英国还是俄国的抉择上,却使他冥思苦想地忙到7月末,到了秋天这种精神压力才有所缓和。他没有料到,现在他面对着两个敌人,可是枪膛里却只剩下一粒子弹,他自己后来曾这样描绘。英国的危险不那么紧迫;尽管丘吉尔可能向他的人民隐瞒自己在敦刻尔克的重大失败,但是军队逃跑时遗弃在法国北部海滩上的废墟却具体地证明了,英国在未来几年内没有能力直接从陆地上介入。英国皇家空军有可能轰炸德国工业区,但对希特勒来说,远不及英国在巴尔干半岛各国——希特勒的石油来源地——制造麻烦引起的危害更可怕,丘吉尔可能在那里让一个有妒忌心的国家卡住它的邻国的咽喉,对英国又没什么大危险。
在法国最近缴获的同盟国计划文件,使人大开眼界。从这些文件可以看出,土耳其、希腊、特别是南斯拉大对同盟国要采取的各种行动表示赞同态度。希腊作战部长曾秘密宣布,他的国家时刻准备允许同盟国部队在萨洛尼卡登陆,土耳其曾同意法国飞机从叙利亚起飞,穿越其领空,轰炸在高加索的俄国油田。总之,巴尔干半岛国家有可能成为希特勒毁灭的祸根,他在返回柏林之后的那天,对意大利外交部长也是这样说的。意大利人希望现在入侵南斯拉夫,但是希特勒强烈要求他们不要这样做,因为这将导致匈牙利入侵罗马尼亚,巴尔干半岛将燃起烈火,俄国就可能越过多瑙河进入保加利亚,那里共产主义和泛斯拉大主义影响广泛,王室统治已经摇摇欲坠。希特勒说,“因此俄国人就肯定朝他们古老的拜占庭目标一—达达尼尔和君士坦丁堡前进。”他又明确地补充:“只要与英国的冲突不得到胜利的结果, 巴尔干的冲突将给我们带来极大困难。事情可能变得不可收拾,以致英、俄在种种事件的压力下,发现共同的兴趣。”
到1940年7月1日,冯·勃劳希契将军和约德尔的参谋冯洛斯堡上校都已意识到,希特勒在筹划对俄战役。勃劳希契请陆军总司令部对此“做一些作战方面的考虑”,哈尔德也请汉斯·冯·格雷芬堡在参谋总部的作战局里进行准备。此外,谍报局的“东方外籍军队”分局接到指示,去调查他们面对的苏联部队的分布情况。洛斯堡的最高统帅部对俄国战役的研究(例如,7月5日前。对于洛斯堡灵感,原始资料不一致。战后,他本人私下宣称是根据自己的首创精神偶然草拟了那项计划,而不是根据约德尔的指示。但是审问他的表兄时却说,“大约在8月”, 洛斯堡告诉他,元首曾委托他做这个初步的计划。)有三十来页,还有一些附录和地图, 7月初,在最高统帅部指挥车“阿特拉斯”停在柏林的格吕内瓦尔德车站的侧线期间,洛斯堡指示他的助手冯·特罗塔上尉弄到俄国地图。洛斯堡计划的定稿——其代号用他儿子的名字,命名为“弗里茨”——与1941年夏天真正开始的战役一模一样。
洛斯堡后来曾指出,希特勒决定先对付俄国是因为一种心理因素,无疑他是说对了。并不是元首意识到了无视英国海军的压倒优势,冒险从海上入侵英国,第一天就会使他丧失一万名土兵,这些土兵将来在实现他的远大目标(国家社会主义妄想获得的天然黑金块,即征服苏联)时会用得着。他只意识到,在法国的胜利,使他的指挥人员和德国人民产生一种沾沾自喜和心满意足的情绪,甚至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和平享受之中,所有这一切发展下去,都将不利于他发动非凡的东征布尔什维克的战争。勿失良机:德国永远不会再产生一个如此有权威和众多追随者的领导入。1941年他说:
“当然人们不会看出这次新战役的要点。人们总是不善于抓紧在优越条件下该做的事情,而是爱被牵着鼻子走进伊甸园。今天我们武装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这种军备水平我们保持不了多久。我永远不能用别的方法实现我的和平时期的真正抱负。因此我们现在不得不使用手头的为真正战役所准备的武器,这场战役关系重大,因为总有一天俄国人——数不清的斯拉夫人——要闯进来。也许是八、九年之后,也许是一百年之后,但是他们总是要闯进来的。”
尽管这么说,整个1940年的夏天,希特勒却一直同意继续进行入侵英国的准备工作,希望通过这种威胁,再辅之以宣传,封锁,必要时还要进行空中轰炸,使英国人清醒过来。雷德尔海军上将认为,形象地说,英国人不先尝尝鞭子的滋味是不会媾和的,他恳求希特勒首先下令猛烈空袭利物浦这样的大城市,然后在帝国国会提出他的“和平提议”,入侵必须被视为最后的手段。希特勒原则上同意,但是拒绝对英国使用空军,因为这可能挑起将来无法消除的仇恨。
各种迹象实际上是抵牾的。谣传驻莫斯科新任英国大使斯坦福克里普斯爵士曾预言,德国的入侵如果成功,便强迫政府迁移到加拿大,被流放国外的温莎公爵——此人曾同法国军事使团在巴黎附近服务过,但现在通过西班牙逃往葡萄牙——猛烈抨击丘吉尔对战争的不必要拖延,明确指出,‘长期的猛烈轰炸会迫使英国同意媾和。”他认为,他返回英国会是对那里的和平派强有力的支持,正因如此,丘吉尔才打发他去管理巴哈马群岛。但是到7月11日,已经清楚,丘吉尔的强硬路线占了上风。
英国的毫不妥协的立场使希特勒不知所措。他揣测丘吉尔曾故意给自己的幕僚们一些假情报,因为听克里普斯在莫斯科解释说,英国之所以不能媾和,是“因为德国将来一定要求英国把全部舰队移交给她”,这是在德国的文件中找不到一点儿实证的指责。然而,希特勒还作出这样的推论:难道英国人民竟没有意识到丘吉尔的机会主义战争,将意味着他们的帝国末日吗?哈尔德在13日写道:“元首……承认,他可能不得不逼迫英国媾和;但是他不愿意这样做。如果我们真地在战场上打败英国,英帝国就要崩溃,而德国又不能从那里获得利益。我们以德国人民的鲜血所换取的就会是只有日本、美国及其他国家从中获利的东西。”希特勒现在也和陆军有同样的猜疑:丘吉尔的立场只能解释为,通过科里普斯,他正和莫斯科达成某种协议。斯大林已从提供给他的缴获的法国文件副本中,得知1940年4月轰炸高加索油田的法英计划,他能无视这一切而去和英国寻求共同的目标吗?
希特勒延期召开帝国国会,在7月8日离开了柏林。在以后的十天里,他毫无目的地呆在巴伐利亚和奥地利——出席在鲍曼剧场为慕尼黑艺术家举行的招待会,劝说匈牙利领导人减少对罗马尼亚的领土要求,然后回到上萨尔斯堡,对未来的事情专心致志地思考了一个星期。7月10日,匈牙利首相保罗·特莱基伯爵把他的摄政者米克洛斯霍尔蒂海军上将的一封信带给了希特勒,在布达佩斯档案里现在只存留霍尔蒂的手稿,但是从中看出了他明显的提示——和先前的11月的一封信一样,斯大林和红军“象吃洋蓟一样,正一叶——叶地把世界吃掉”,只有德国才能阻止它。霍尔蒂的信字里行间表明他愿意向反苏战役提供他的部队。
约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得到希特勒的默许,开始了广泛的活动,以赢得温莎公爵的支持。温莎公爵在去百慕大群岛就任新职之前,正和公爵夫人住在一个葡萄牙大银行家理查德·埃斯皮里多·桑多·席尔瓦在里斯本的公寓里。希特勒对公爵(1937午希特勒曾见过他)的尊敬又增加了几分,因为他最近得到报告说,公爵既情愿有条件地接受因为停战而威信扫地的英国政府的高级职务,又毫不隐瞒自己对丘吉尔和战争的不满。公爵向西班牙外交部保证,如果承认公爵夫人是皇族成员,他就返回英国。目前,德国的政策只能安排公爵安全到达德国势力范围内的一个地区,比如西班牙南部。里宾特洛甫真的担心英国的秘密机关对公爵施奸计,因为他曾派海德里希的党卫军保安处处长瓦尔特·施伦堡到里斯本去,并指示确保公爵不受伤害。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护照被扣在英国驻里斯本的大使馆,如果他们同意,施伦堡还要设法把他们带回西班牙。
现在从里斯本和马德里发来的德国外交部的电报,在玩弄极端狡猾的诡计。7月9日的消息是,公爵请西班牙外交部长派一个他信任的人到里斯本去取一份电报。两天以后,里宾特洛甫给他的驻马德里大使拍了机密电报。说只有丘古尔集团在阻挠和平,如果公爵真有愿望,德国愿意为“公爵和公爵夫人占据英国王位”铺平遣路。公爵告诉西班牙使者,他因丘吉尔指派他为巴哈马群岛总督的那封信中的口气而生气,而且送信时还有口头威胁,说如果他不服从就将送交军事法庭。到7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里宾特洛甫好象可能成功:西班牙使者引述公爵的话说,他不害怕当国王的“极度愚蠢的”兄弟,也不害怕非常精明,总是对公爵特别是公爵夫人施展阴谋的王后。因为一点点原因,他就将和兄弟及英国的现行政策决裂,隐居在西班牙南部,过宁静的生活——但是,驻里斯本的英国大使馆已经没收了他的护照。对于里宾特洛甫,这还不算很棘手的事情。24日,西班牙使者通知里宾特洛甫:公爵和公爵夫人说他们愿意返回西班牙,当公爵听说他将在英国的公众生活中重新起重要作用,甚至恢复王位时,他惊讶地回答说,英国的宪法不会使一个已经退位的国王做到这一点。里宾特洛甫的大使报告:“当使者又提到,战争的进程可能给英国的宪法带来变化时,公爵夫人立刻陷入沉思之中。”
希特勒得到关于在莫斯科的俄国外交官们的谈话报告,使他更加怀疑俄国和英国在勾结串通,这些报告一部分是德国情报局监听到的,一部分是意大利政府提供的。意大利天真地相信,南斯拉夫和希腊对抗德国这一事实,会使希特勒坚决反对意大利侵犯南斯拉夫的任何冒险态度缓和下来。然而,对于希特勒这些都不过是苏联的口是心非的具体证据。于是, 7月5日,土耳其大使向安卡拉报告与斯坦福·科里普斯爵士的谈话,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加里宁曾让不列颠相信,英国和俄国有许多共同利益,但是希特勒建议,在他们有必要达成一项互相谅解之前,决不能匆忙行事。
在希特勒的眼里,这慎审的言词,暴露出斯大林的虚伪。根据莫洛托夫对斯大林会见科里普斯的解释,苏维埃独裁者拒绝把他的政策转为反德。
然而在7月中旬,意大利人向里宾特洛甫提供了一份译出的希腊驻莫斯科公使馆拍给雅典的电报。它报告丁7月6日加里宁与科里普斯的两个小时的会见。可以想见,希特勒回到柏林后读到此电报时,是何等慌恐不安。科里普斯强调,俄国人正狂热地准备战争(“这是十分确凿的,”希腊的电报这样注释),如果战争持续下去,那么,一年之内,苏联就要加入英国这一边。希腊公使意味深长地反驳说:“如果德国确信克里姆林一定发动战争,而她竟会给俄国一年时间做好准备,并不马上采取行动,我觉得这是站不住脚的。”科里普斯在回答中声称,因为德国在秋季到来时不会完成战争准备,即使准备好了,也受不了冬季战役,“她将不得不把对俄战争延至明年春季——到那时,俄国也就准备好了。”在此之前,双方都会避免破坏他们的相互关系。7月16日科里普斯和土耳其大使谈话时——匈牙利外交部为里宾特洛甫提供了这次谈话的解释——曾指出,很明显斯大林很想接受丘吉尔在—封私人信中向他提出的合作建议;如同科里普斯向土耳其大使承认的那样:“我完全明白这事有多么微妙,但是面对德国的即将开始的进攻……我们被迫不惜任何代价与俄国人达成某种协议。”
俄国这一边好象在竭力使巴尔干半岛国家卡住德国的咽喉。加里宁在同新任南斯拉夫驻莫斯科公使的一次“不寻常的亲切”会见中,曾别有用心地诽谤德国在对南斯拉夫出口中采取的不正当手段。“德国人要是保卫和平,决不该采用这种方法,”俄国人提醒说,“的确,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不行,你们一定要同它斗争,你们一定要警惕——你们必须团结起来。”这位南斯拉大外交官的关于这次意义深远的会见电报,在希特勒回到柏林后,也到了他手里。
7月16日,希特勒接受了约德尔为德军草拟的入侵英国的战争准备计划,没有表现出怎样的热情,“如果需要,就执行,”因为英国仍然没能从她绝望的困境中得出正确的结论。陆军的将军们由于近来的胜利而无比振备,都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要得到英吉利海峡沿岸的最有利阵地。可是海军却比较慎重。从德国水域撤走一千艘驳船会使大部分工业瘫痪,另外,对于任何入侵军事行动来说,足够的局部空中优势是绝对必要的。15日,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口头询问各军兵种总司令,按目前的情况设想,到8月15日是否能一切准备就绪,希特勒现在回到柏林,从雷德尔那里得知这是不可能的。但元首仍然命令要布置阵地——运输船只和船上工作人员沿英吉利海峡排列在英国看得一清二楚的地方。他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当时德国空军进行这种军事活动时,循规蹈矩,缩手缩脚,和她的争取空中霸权的战略目标极不和谐。
希特勒现在开始向帝国国会作他的搁置已久的讲演。摆放着鲜花的克罗尔剧场已经座无虚席了——将军们和海军上将们在前排包厢里,“代表们”坐在乐队席位上。这里没有必要分析他的讲演——象往常一样生动感人,时而叙述,时而讽刺,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哀婉恳切。讲演的主题是“呼吁英国要识时务,达情理,”希特勒早就知道这种呼吁等于白说,但是,既然他要向历史和德国人民证明他仁至义尽,这就仍然是必要的一着儿。异乎寻常的是,此次讲演,他出人意外地宣布了对西线所有主要指挥官的大批提升。尽管他对手下的官员都保密,但是可以肯定,赫尔曼·戈林已知道他要被封为帝国元帅——比陆军元帅还高的职务——因为他已经订做了一套华丽的新制服,他刚一返回总理府,就在希特勒面前夸耀一番;戈林认为他已不再适合穿空军制服了,这使空军将军们感到很失望。在希特勒刚封的十来个陆军元帅中,他不情愿地把勃劳希契包括在内了,虽然象对他的副官讲的那样,这是违背他的明察秋毫的判断力的。这一天结束之前,他背地里向要返回法国的六十五岁的陆军元帅伦斯德保证,他的确根本不打算发动横跨英吉利海峡的入侵,那将是完全不必要的。
希特勒显然向勃劳希契重申了他的现在就着手研讨俄国战役的要求。他曾判定——可能从洛斯堡的研究中——德军可能在四至六周内调配好攻打俄国的军队。当然,洛斯堡的“弗里茨”草案曾指出,调配军队可以进行得很快。希特勒向勃劳希契提出的战略目标,只是重复洛斯堡所提的:“打败俄国军队或者尽可能多地夺取必要的俄国领土,以保护柏林和西里西亚工业区不受敌人空袭。最好能进入俄国腹地,这样我们能用自己的空军破坏那里最重要的地区。”
元首现在确信,英国现在为争取时间而搞拖延战术,并且寄希望于美国和俄国的介入。人们都说,如果没有进展,这场战争英国就已经打输了。英国驻华盛顿大使公开承认,英国已经打败,而且必须准备赔款。希特勒在7月21日离开柏林之前,把雷德尔、勃劳希契和戈林的参谋长耶舒恩纳克召集到总理府,向他们说明,——旦罗马尼亚和俄国的石油供应面临断绝的危险——这是“可能性很小的”,必须采取政治和军事的手段来保卫起决定作用的石油进口。现在最理想的战略是入侵英国,并结束这场战争,但是此举不会是扩大了的过河行动,他让雷德尔测算能否最迟在9月15日完成入侵准备,一周之内向他报告。勃劳希契很乐观,而雷德尔却和他相反。希特勒最后决定,“如果到9月初准备工作肯定不能完成,就有必要考虑其他计划。”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把攻打英国的决定推延到明年5月,而把攻打俄国提前到今年秋天。
希特勒等待雷德尔对侵英工作的展望报告,同时巡视了魏玛和拜罗伊特。此刻他听着《众神的末日》(歌剧名,为德国作曲家瓦格纳所作——译者)会想些什么呢?可是现在,剧场里有防空袭的民防人员,处处是防空隐蔽处,他手里拿的计划还包括了一整页的警笛响了该怎么办的通知。自从5月英国开展空中攻势以来(现在几乎全在黑夜的掩护下进行的),德国已经出现了一种使人看得出来的失败。
25日希特勒回到首都,雷德尔再次劝他不要入侵英国,这位海军上将以经济方面的论据和空军没有准备好作为反对的理由,借此掩盖他的海军根本上的反对立场。希特勒要求他在几天之内再次汇报对总形势的估计。但是,希特勒的最后决定,可能是受到一封监听到的电报的影响。这封电报是在希特勒离开柏林去伯格霍夫那天晚上看到的。电报中,南斯拉大驻苏联大使加弗里洛维奇——塞尔维亚农民党的亲俄成员——引述了斯坦福·科里普斯爵士的观点,向他的政府报告法国的崩溃使苏联政府对德国十分恐惧。“苏联政府害怕德国人对它发动突然袭击。他们在设法赢得时间。苏联政府认为,德国在今年冬天不会完成攻打他们的战争准备。”
加弗里洛维克又和他的土耳共同事讨论了增长着的俄国军事力量。“陆军的机械化比人们估计的要先进得多。根据他的情报,红军有一百八十个师,比目前任何国家的师都组织得更强大有力。显然这全是针对德国的,而对日本的兴趣仅处于次要的位置。”土耳其大使也认为德俄战争是预料中的必然之事。
希特勒在7月26日吃午饭的时候到达伯格霍夫。在以后的几天里,他和巴尔干国家的当权者开了一系列会议。希特勒催促罗马尼亚人满足匈牙利和保加利亚提出的领土要求,尽管在俄国入侵比萨拉比亚和布科维那之后这样短的时间里,出现这种局面是痛苦的。德国陆军知道,俄国人现在在老罗马尼亚省份已经驻扎了强大的兵力——包括他们大部分骑兵和机械化部队。难怪罗马尼亚国王曾请求希特勒单是为了德国所关心的油井,也该保住他的国家的剩余部分。但是近在咫尺的俄国空军又使希特勒大为不安。在28日的伯格霍夫会议上,他解释说,“欧洲长期以来的政治阵容必须改正。——个国家只有不再惧怕经受敌人的轰炸进攻,才能着手从事长远的经济计划。”
一天上午,在伯格霍夫大厅召开定期的军事会议之后,希特勒叫约德尔将军留下来,向他询向了关于冬季到来之前对俄国发动闪电进攻的可能性。(希特勒突然坚持对俄国的秋季战役,无疑是受苏联领导人和巴尔干半岛各国的外交官们谈话时(监听到的)所用的讽刺口吻刺激的结果。在这点上,7月31日希特勒本人提到“监听到的谈话”。)他解释说,他完全知道斯大林和德国签订了1939年条约,为的是打开欧洲战争的闸门;可是出乎斯大林意料的是,希特勒会如此迅速地干掉法国——这就是俄国在6月下半个月轻率地占领波罗的海国家和罗马尼亚的一些省份的原因。苏联沿边境线不断增加军事力量,而德国却仍是从前的五个师驻扎在这里,这就不难看出俄国还想获得什么。希特勒担心斯大林将于当年秋天轰炸或者入侵罗马尼亚油田;果真如此,德国将处于轻易接受苏联的种种讹诈的地位。希特勒那时将无力发动冬季反攻,到了春天——据他所听到的一切——俄国将集结全部军事潜力反对他。自从彼得大帝以来。俄国的日标就没有改变过:她要先吞下整个波兰并从政治上使保加利亚俄国化,然后是芬兰,最后是达达尼尔。希特勒争辩,和俄国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事已如此,最好现在——今年秋天就打,延期只对俄国有利。约德尔怀疑他们到秋天不——定能准备好,但是他同意立即去查明。希特勒的决定依然是开始进行准备工作,在此期间,他将做最后一次政治尝试:在下定攻打决心之前,探明斯大林的政治意图。
几天之后,约德尔带着他的作战局对攻打苏联的前景分析,回到伯格霍夫。在伯格霍夫深红色大理石桌子上铺展开一张铁路交通地图,他勉为其难地劝告希特勒,单从运输上看,当年秋天攻打俄国也是不可能的。希特勒命令最高统帅部优先考虑扩大东方铁路的装卸能力。
1940年7月31日,元首把最高统帅部,陆军和海军的首领叫到伯格霍夫,他最后不情愿地决定入侵英国,和他雄辩地论证应攻打俄国,形成鲜明的对比。
雷德尔海军上将乘飞机从柏林来到伯格霍夫。他再三表示海军到1940年9月中旬定将做好入侵准备,但是他又以技术上难以克服的困难说明他们须等到1941年5月才能完成。5月和6月是最理想的月份,而从月亮和潮汐上看,今年秋天只有两个时期是理想的——8月20日到26日和9月19日到26日,第一个时期对海军来说太早了,第二个时期正赶上气象记录所表明的一向恶劣天气。希特勒对待天气的危险非常认真。同时他提醒哈尔德,征用入侵需要的驳船和渔船,将对德国的经济有着灾难性的影响。他又顺便对从广泛的战线入侵英国南部的陆军计划,提出了战术上的反对意见。反之,如果希特勒等到来年5月入侵,海军的主力舰便增加新建成的铁比茨号和俾斯麦号,从而达到四个,而且还会增添更多的小型战舰。希特勒对海军目前所取得的辉煌成绩表示感谢,这位海军上将返回柏林。
他走了以后,希特勒向勃劳希契和哈尔德——此人乘飞机从在枫丹白露的参谋总部的司令部来——发表了一通议论,他对入侵战术的实用性表示怀疑。英国的海军优势给他的印象很深,他看不出“为了那么点进展而冒这么大危险”的真正理由。这场战争几乎是赢定了。元首以更明显的热心(哈尔德在日记中把希特勒下面话中的几处划了线)把话题转到如何用一个不太危险的办法粉碎英国的希望。用潜艇战和空战将花两年时间打败英国。英国对美国仍然抱有很大希望,而且她象一个溺水的人正紧紧抓住俄国:如果俄国被打败了,美国也一定偃旗息鼓,因为苏联被消灭了,日本就会解除后顾之忧,成为远东的震慑力量。这就是攻打俄国的妙处。“如果俄国被打倒在地,英国的最后一线希望就破灭了,德国就将成为巴尔干半岛和整个欧洲的主人。
这就是希特勒的战略。德军必须通过占领莫斯科,从北方和南方发动大规模的包围行动,继之以对高加索油田的辅助攻势,消灭俄国这个军事强国。
主要战役必须在一个阶段完成。哎呀,可惜那年秋天是没有时间完成此举的了,因为这个作战行动还没结束,冬天就来临了,但是如果在明年春天——1941年5月——开始呢,陆军将有整整五个月的时间用于打败苏联。他前不久曾命令,可以把已经缩减到一百二十个师的陆军扩充到最高记录的一百八十个师, 6月23日,他和勃劳希契曾同意,分派给东方十七个步兵师,现在他提议,到春天,他那里的兵力增加到一百二十个师,他的大部分装甲部队将在其中。对这种军事力量的不均衡,他将向俄国人这样解释;德国必须有一个远离英国空中进攻危险的基地,在这个地区要建立若干新的“西班牙,北非和英国战役”所需要的。
勃劳希契和哈尔德都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进退维谷
进 退 维 谷

温斯顿·丘吉尔1940年夏天的抵抗,打碎了希特勒的如意算盘。二十年来他一直梦想和英国结成同盟。直到战争打了很久,他还做着这种白日梦,象一个不愿承认自己害着单相思病的恋人那样,徒劳无益、如痴如迷、顽固地抱着这种梦想。1941年12月,日本参战时,这种梦想仍然在脑际徘徊,尽管那时英国和德国已经空前凶狠地互相打了起来。在瓦尔特·赫维尔未曾发表的日记里,他记载了希特勒的忧伤的悲叹:“多么奇怪,在日本的援助下,我们在摧毁白种人在远东的阵地——而英国在和那些猪猡布尔什维克一起打欧洲!”但是,从希特勒部队在法国缴获的1939年秘密文件可以看出。英国的持久战的目的是一清二楚的:要打败德国并让正人们把它忘掉,不管希特勒是否被内部革命所推翻;但是这些战争真正目的不能公开发表,因为它们会使德国人团结起来,死心塌地地站在元首一边。
正如1940年8月18日希特勒对吉斯林少校说的:“在对英国提出一个接一个的重新安排欧洲的建议之后,我发现自己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志,打这场对英国的战争。我发现我的处境和马丁·路德一样,他并没有打罗马的愿望,但是势态已使他别无选择。现在,在这场战争中,我要消灭老大英国,独自着手建立欧洲的新秩序。我的兴趣仅在欧洲北部,不在南部。地中海国家总是德国人的葬身之地。”
这就是那年夏天希特勒所处的进退维谷的境地。但对于打垮英国犹犹豫豫。因而,他不能下决心搞入侵计划——至少戈林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得出适当的结论。致命的错误在于希特勒最初拒绝批准德国空军轰炸伦敦,并且如果空军轰炸伦敦,将受到军事法庭的肋裁,他的战略顾问雷德尔,约德尔和耶舒恩纳克,都催促他竭尽全力对伦敦进行饱和轰炸,但被一连串的难以置信的理由否决了。英国边缘阵地——直布罗陀、埃及、苏伊士运河——容易进攻,虽然他指示部下逐个调查研究,但是却让英帝国的心脏一直跳动,平平安安,直至大势已去,为时太晚。英国战斗机中队的装甲和高射炮群使它的国土坚不可摧。在这儿个月里,一位副官从侧面听到希特勒对着总理府的电话激动地喊叫,“我们没有权利毁灭英国。我们完全没有资格接收她的遗产,”这里的“她”指的是英帝国,他又谈到那个帝国崩溃将带来的“破坏性后果。”
也许他认为他的和平试探者或许是没有“接通”,或许是在语言表达上出了差错。鲁道夫·赫斯相信是这样的,因为9月初,他对一个心腹说:“元首以前和现在都不想把帝国轰成一堆瓦砾,在英国难道没有愿意媾和的人吗?”如果战争继续下去,白色人种将自取灭亡,因为即使德国在欧洲果真得到了绝对的胜利,她也无资格接收英帝国的海外遗产,赫斯是这样说的。无疑这是希特勒的语言,因此,当时赫斯急切地追问他的朋友用什么方式和手段向不列颠领导人传达希特勒的严肃认真的媾和愿望,他这样做很可能是元首的意图。温莎公爵的观点可能已经影响到希特勒对英国人心理的估价:据里斯本报告,温莎把与德国对抗说成是犯罪行为,把哈利法克斯拒绝希特勒“媾和提议”的讲演,说成是大错特错,把英国希望在德国来一场革命,说成是幼稚可笑的。公爵尽量拖延动身去巴哈马群岛的时间,但是他通过中间人阐明,只有他确信绝大多数英国人支持他时,才会积极干预,因为他返回英国可能导致内战。他向他的葡萄牙主人保证,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乘飞机从百慕大群岛返回。“尽管他对元首政策的支持没有减少,”里斯本大使报告,‘但是他认为目前公开出来,还为时过早。”
里宾特洛甫——显然希特勒知道——给他的驻马德里大使发电报,让他给葡萄牙银行家主人送去机密消息,说德国决心使用武力,直到使英国坐到和平谈判桌上来。“如果公爵能加以支持,静侯转机的到来,那会是更好的。”假如公爵没有被劝走(乔治王的一个忠实朋友和一小伙伦敦警察厅的侦探刚刚到达里斯本说服他),那么,这位银行家要安排一个和他通讯的私人渠道。温莎公爵于8月1日离开里斯本去巴哈马群岛。在他和他的寄宿主人的最后一次谈话中,对里宾特洛甫的来电作了回答:他赞扬希特勒的媾和愿望,并重申假如他仍是国王,就不会发生战争,但是他声明,假如他的政府下达了官方指示,他除了服从,没有选择的余地。否则将过早地表明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这将造成丑闻,丧失他在英国的威信。他和银行家预先定下了立即返回里斯本时用的暗号。
从诸如西班牙这样友好的中立国的报告中,希特勒对英国的形势有了详尽的了解。从在华盛顿的国务院的一个特务那里,他又得到美国驻伦敦大使约瑟夫·P·肯尼迪报告的副本,这位大使在8月初就预言,德国人不入侵英国也能达到目的。德国人只须封锁下去就行了:东海岸港口已经瘫痪,其余的也遭到严重破坏。
希特勒也是这样看的。而对戈林来说,则为自己不拿出他的空军力量以投入入侵准备又找到一个理由,他认为入侵永远不会发生,根本不理睬希特勒分派他打败英国空军的8月1日命令。戈林的建议是,大量的轰炸机佯装轰炸伦敦,迫使敌人把大部分战斗机投向空中,然后用艾伯特·凯塞林元帅和雨果·斯比埃尔元帅指挥的联合战斗机将其消灭,到8月5日,他可以把一切准备就绪。进攻将持续到敌人的空军被打败或者天气变坏。4日希特勒返回柏林,但是戈林以天气为借口,一再推迟进攻。6日,陆军参谋总长在日记中抱怨说:‘我们现在有许多怪事,海军由于受到压制欲言而嗫嚅,空军不愿意着手完成必须先完成的任务,最高统帅部——该部确实在这里有一些需要做的指挥工作——也是暮气沉沉。唯有我们是唯一奋力向前的。”
8日,希特勒回到伯格霍夫,在那里,他授予鲍曼夫人金质母亲十字勋章,因为她生育子女多。他还视察了鲍曼设计的新蜂箱——他好象再没有紧急的问题等待处理。
在伯格霍夫大剧场,织锦挂毯被拉到一边,露出了放映室,在放映室的对面支起了银幕。一切可以弄到手的有关俄国和芬兰近期战争的新闻纪录片正在放映,有的已不止放映一次,此时希特勒和他的将领们在研究影片所揭示出的俄国武器和战术。灯亮之后,军官们三五成群,激动地讨论着东方的敌人。希特勒得到,的情报局的准确无误的报告,令人仓惶失措:在俄国开始了大规模的重新武装的工作;此外,据海德里希的机关报告,苏维埃的贸易代表团在德国进行共产主义宣传并在工厂里建立基层组织。有一天在“棕色大厦”里——纳粹党在慕尼黑的大本营——希特勒告诉里宾特洛甫,他不能坐视苏联对德国实行高压手段不管,里宾特洛甫请求他不要对入侵俄国问题想得太多,他引用了俾斯麦的众神不愿让凡夫俗子浏览预卜命运的纸牌的格言。
斯大林主义的真面目在波罗的海国家中已经暴露出来。红军接管那里不到两个月,整个知识界就遭到清洗,其程度之残忍,即使希姆莱在波兰也没干到这个地步。当凯特尔提交亲笔写下的只要能避免就不要发动对苏联的战争的备忘录时,希特勒把他召来进行私人会面,严厉地将这位元帅的论据一个一个地全推翻了;斯大林从来没有信守他们条约的意向,而且斯大林为希特勒的军事胜利而惊恐。凯特尔感情上受到了伤害,于是提议元首重新物色一位最高统帅部长官,新长官的战略决策对元首有更大的价值。希特勒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拒绝了他辞职的请求——勃劳希契那年夏天也曾试图辞职。凯特尔也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他转过身去,离开了房间。希特勒收起了这份备忘录,后来大慨随同他收集起来的与此有关的其他文件一起进了他的保险箱。
8月2日,凯特尔就指示他的军械部,他们的所有计划将有很大变动,因为元首现在意识到英国在当年夏天不会崩溃。1941年,美国可能介入,“我们同俄国现存的关系可能发生变化。”8月还向凯特尔的情报局长卡纳里斯海军上将简要阐述了希特勒在春天攻打俄国的意图。必须找到巧妙的难于识破的办法,使德国军队完成在东方的调集。为达到此目的,最高统帅部已经颁发了一项命令,给他起了个意图明显的代号“东方集结”。由于实行这个计划,德国西部的省份将极易受到英国的空袭,所以在东部省份要驻扎更多的师,那里的运输系统要更加现代化。基于同样的理由,原来地图上标示的东部将要加以扩大。8月间,就连雷德尔海军上将也得到希特勒的通知说,向东方前线增调部队正是一种特大伪装,以分散人们对即将来临的入侵英国的注意力。事实上,真与假是颠倒的。最高统帅部在8日的作战日志昭然若揭地写着:“‘东方集结’是我们为打俄国做准备的伪装。”
希特勒处心积虑地构思即将到来的大德意志帝国是个什么样子——首先是德国将怎样维持帝国新边境的治安,那里的人们更加骚动不安,与政府政见不合。 8月6日,他向施蒙特上校宣布,这必将成为武装党卫军在和平时期的任务。中央政府的权威要靠“国家治安警察部队”的精锐部分维护,以使永远无须指派正规部队拿起武器反对他们的同胞。(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在他的首次内阁会议上曾请求,一旦发生总罢工,不要用德国国防军镇压,国防部长勃洛姆堡为这个意见表示了本人的感激,他强调,士兵们习惯于把外国人看作潜在的敌人。)施蒙特说,这些警察部队必
须是最优秀的德国血统和纳粹思想的绝对拥护者——一个由纯净而优秀的人组成的团体,他们将永远不能支持并帮助捣乱闹事的无产阶级,为了加强他们在人们心目中的权威,武装党卫军必须在即将到来的战场上证明他们的重要性,他们必须是精华,希特勒规定武装党卫军的编制一定不能超过和平时期军队人数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德国武装部队反对这个进一步保护希姆莱私人军队的措施,但是凯特尔同意希特勒的论点,并命令在军队中广泛宣传这种主张。
在伯格霍夫,希特勒和亲密朋友们朝夕相处时,仍然念念不忘关于全部欧洲最后都抓在他手里的计划。他将修筑远远通向东方的高速公路,他要兴建新城市;在胜利节那天,柏林人民一定在威廉广场跳舞,然后就要开始重建柏林。他将仁慈宽厚地对待战败国家的元首——即使对丘吉尔,也将允许他写自己的回忆录。
戈林对希特勒说,再有三个好天气,他就开始空袭英国战斗机的防御阵地。 8月12日,他宣布空袭将于第二天开始。于是希特勒在上午11点20分离开伯格霍夫去柏林。13日雷德尔提醒说,入侵英国是最后手段,不能轻易使用,希特勒让他放心,说他是先看看空军会获得什么结果。于是他把决定延期了。但是,那些了解他的人意识到入侵永远不会进行。“不论他的最后决定是什么,元首所想的只是要继续保持对英国的入侵威胁”,海军部作战日志8月14日记载,“因此,不论最后决定怎样,准备工作必须继续进行。”事实上,希特勒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苏联上。显然,苏联断然准备侵吞芬兰的迹象使他心神不宁,因为他曾告诉戈林立即秘密供给芬兰人战争物资,特别是防坦克地雷;他还让雷德尔修筑挪威北部的工事,抵御俄国在那个地区的任何图谋。
8月14日,新晋封加衔的陆军元帅们在总理府集会,接受希特勒亲手授予的饰有珠宝的华贵官杖,此时希特勒的战略思想已十分明确坚定。他的那些关于英国的言论,会使英国人民迷惑不解,因为他们至今还确信希特勒拼命地要消灭并吞掉英帝国。海军部有他的这次讲演的记载,除此之外,还有两份保留下来的陆军元帅们的记录。希特勒宣称德国的最伟大的力量在于他的国家的统一。由于英国拒绝希特勒的求和,两国的冲突已不可避免,但最初要局限在德国空军的行动上。“要不要动用陆军还不能断言。无论如何,只能在我们迫不得已时使用……”希特勒怀疑空军能在天气变坏之前动摇英国的决心,一旦失败了,他将把入侵时间延至1941年5月。
午宴快结束时,希特勒作了政治讲演,透露了很多东西。里详尽地引述李勃对于讲演的叙述(陆军元帅李勃的日记要由西德政府发丧,我承蒙李勃的后嗣和乔治.迈耶博士允许使用他的手稿.)是很必要的。
英国为什么不肯媾和,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她希望得到美国的援助,但是在1941年之前,美国不能大量交付武器。
第二,她希望俄,德双方互斗, 以坐收渔翁之利。但是德国在军事上远远优越于俄国。记录俄国在芬兰战斗的电影场面十分荒谬可笑。 (由于俄国)造成的石油供应方面的损失,很容易地由罗马尼亚补给。
有两个与俄国加剧冲突的地区:一是芬兰。由于俄国的侵吞,将使德国失去对波罗的海的控制,阻碍德国攻打俄国。二是罗马尼亚。俄国对罗马尼亚的进一步侵犯是我们不能允许的.因为德国的石油供应指望罗马尼亚。
因此.德国必须全面加紧武装力量.到明年春天,将拥有一百八十个师。 至于欧洲,没有小国存在的理由,特别是这些小国没有权利拥有大殖民地.在空军和装甲师的时代,小国不复存在。今天的重要问题是,以一个统一的欧洲反对美国。日本将不得不寻求与德国的联系,因为德国的胜利将使远东的形势不利于英国,而有利于日本。但是德国并不致力于击溃英国,因为受益者将不是德国,而是在东方的日本,在印度的俄国,在地中海的意大利和在世界贸易中的美国。这就是我们说和英国媾和是有可能的根据——但是,先决条件是丘吉尔不再当首相。因此,我们必须看看空军能做些什么,并静观英国可能进行的大选。
空军头两天的袭击是令人失望的——不是英国的防御坚不可摧,而是变幻莫测的英国夏天的天气破坏了戈林的三个空军部队行动的协调一致。希特勒依然决定,空中战争必须继续进行,入侵准备应该把9月15日做为预定的日期。但是在8月下半月,阴霾乃至大雾逐渐使空中战争难以开展。对不列颠诸岛的“全面封锁”宣布了,但是即使这样,也只是折衷办法,因为一周之后接着宣布了一项最高统帅部的限制德军行动的纲要:禁止使用毒气,禁止无节制地轰炸特殊地区的某种型号的船只,当然还有希特勒的继续禁止轰炸伦敦城的禁令,没有他的允许禁止任何形式的“恐怖轰炸”。
8月15日,德国驻里斯本大使馆获悉,温莎公爵已经给他的前主人发了电报,请求通知他应该在什么时候‘行动”,不过时日尚远。第二天晚上,希特勒再次离开柏林去上萨尔斯堡,他打空军这张牌的希望暂时落空了。
在伯格霍犬,希特勒忙碌着,但用于侵英计划的心思远不如用于寻找瓦解该国人民意志的心思多。
他研究了勃劳希契早些时候的建议,即如果放弃入侵,德国舶远征军就该被派到利比亚,支援意大利攻打英国在埃及的阵地,德国可以抽出一个装甲军,直至第二年春天。希特勒还让里宾特洛甫探索使意大利参战的途径,而约德尔的作战局使希特勒想起了与西班牙同谋占领直布罗陀。但是佛朗西斯哥·佛朗哥将军不愿意宣战,因为他的国家的经济还没有从三年内战中恢复过来,他通知驻马德里的大使馆,西班牙将每年需要供应四十万吨的石油,大量的小麦以及其他进口商品,希特勒指示凯特尔调查德国的能力,以满足这些需要。
又有新的原因使希特勒对巴尔干半岛各国的形势感到焦虑不安。意大利人敦促希特勒给予帮助,使他们有能力入侵南斯拉夫,此外,匈牙利和罗马尼亚两国就领属权有争议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会谈一周之后,8月2S日。两国间的战争已是一触即发。在德国东南边境,希特勒需要绝对的和平,他紧急警告意大利,不要给英国在南斯拉夫驻扎空军中队的任何借口。(几天以后,彼得罗·巴多格利奥元帅向德国保证,意大利没有攻打南斯拉夫和希腊的意图。)罗马尼亚的形势导致了有深远意义的决定:罗马尼亚呼吁德国做争执的调停入——不与莫斯科协商,因为根据和斯大林签订的条约,德国有义务这样做。希特勒同意了。同时,他命令德国陆军做好准备,一旦调停谈判失败,好占领重要的罗马尼亚油区,防止“第三方”——指俄国——先占领。卡纳里斯在那个地区已经有了几百个反破坏活动的土兵。希特勒的决定不是出于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因为有确凿的报告证明,俄国在罗马尼亚的新边界线上调集部队。陆军元帅冯·勃劳希契于26日来到伯格霍夫的时候,希特勒向他阐明保卫罗马尼亚是“必要”的,但暂时不要太激怒俄国人,他现在要把十个精良师向东调到总督辖区和东普鲁士。
8月30日的维也纳裁决消除了在巴尔干半岛各国爆发战争的直接危险。裁决中德国和意大利责成罗马尼亚把有争议的领土割让给匈牙利,并恪守这些新的边界。但是希特勒在继续调遣军队,
9月2日他还决定接受罗马尼亚国王的邀请,派一个德国军事使团去罗马尼亚。当然,俄国人会把这看作是又一个挑衅行为,但是希特勒已经想出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8月27日,施蒙特上校和弗里茨·托特博士飞往东普鲁士,为将来的俄国战役中的元首大本营寻找一个合适的场所。
1940年8月末的一个夜晚,英国飞机首次出现在柏林上空,并投下了几枚散射燃烧弹。但希特勒不相信这是真的,既然德国空军在轰炸机方面震慑对方的优势,丘吉尔怎会批准这样的蠢事,但是29日凌晨又有消息通过电话传到伯格霍夫,轰炸机再次轰炸柏林,而且这一次十个市民被炸死。显然帝国首都目前正面临一场夜间大火的严峻考验。当天下午,希特勒飞回柏林。他向约德尔宣布,天气一好转,他就批准空军全力空袭伦敦城——如他对副官们说的那样,以此作为对丘吉尔的“蠢不可及之举”的惩罚。那天晚上,轰炸机又来了。 9月4日,希特勒批准空军也在夜间空袭英国。
那天下午,他发表了一次最有说服力的公开演说,他嘲笑了丘吉尔近期的几次失败,并揭开新的空中战争的序幕。德国十分强大。一年的战争,使德国拥有了从挪威和从东方的布格河到西方的西班牙边界的全部欧洲,迄今为止只有英国的“匆忙跑掉的技巧”使她免受了损伤。他嘲笑了英国的官员玩弄词藻,用尽了同义词典中的同义词证明自己的预言,暗示希特勒随时要垮台。“比如他们一会儿说,‘我们得知,’一会儿说,‘据我们从消息灵通人士那里获悉,’时而说,‘据从官方权威人士向我们透露,’时而说,‘据有关专家的看法’——事实上,有一次他们竟然宣布,‘据信,有理由相信……’。
元首在体育场对他的兴高彩烈的听众讲话时,用的就是这种隐语行话,使听众领会到英国人把敦刻尔克的失败说成是自己的赫赫武功。“我亲眼看见了那种赫赫武功的遗迹,不过在我看来是一片紊乱。”他嘲笑,在德国把同盟国赶出挪威之后,同盟国便反来复去地说:“我们只想把德国人引诱到那里。这对我们是怎样的一个举世无双的胜利!”法国失败后,英国曾因为现在只需保卫自己而欣喜。“假如英国现在充满了好奇心地问,喂,他怎么不入侵了?我回答,别着急,他就来了!”英国和她的一些可怜的被流放的国王没有使他害怕。“我们国家社会主义者是从可以想象得到的无比坚强的学校里来的。首先我们在第一次大战期间作为士兵战斗过,其次,我们又打胜了德国革命一仗。”至于丘吉尔三个月前开始的对德国鲁尔地区城市的夜间轰炸,希特勒宣布,现在他将以牙还牙,甚至更厉害。“如果他们宣称,他们要大规模地轰炸我们的城市,我们将把他们的城市从地球上除掉!”
希特勒打算达到他一直想要攻打俄国的志向,是否正式通知过戈林还不肯定,但是约德尔的作战局于15日一定注意到了,这位帝国元帅,“由于他不相信会进行入侵”,对入侵准备便没有表现出怎样的兴趣。也许戈林认为轰炸伦敦和封锁英国是既容易又不野蛮的方法。他在英吉利海峡沿岸设立了司令部,并亲自指挥了新的攻势,以当天夜里轰炸海港和伦敦东部炼油厂作为新的攻势的开始。
雷德尔海军上将已预见到入侵必将失败,但自己又无能为力。因为希特勒的海军副官曾秘密通知他说,正在修建俄国战役的元首大本营。9月6日这位海军总司令来到总理府,阐述了(如果入侵英国失败了)德国应该轰炸英国的地中海阵地,以及从海上和空中集中封锁英格兰诸岛的种种理由(缴获的盟国文件证明,这二着是英国最害怕的)。雷德尔至今没有试图劝阻希特勒攻打苏联,这位海军上将在他的日记里提到这一举动时,谨慎地写成“S问题”;但是,他提醒希特勒,攻打俄国和入侵英国同时进行是不可能的,海军希望在波罗的海解冻时攻打俄国,因为这可以使俄国海军处于劣势。希特勒同意把这件事告诉最高统帅部并使这位海军上将相信,如果他放弃入侵英国,他将在当年冬天把英国从地中海赶出去,他第一次提及德国和意大利必须先于英国人——以后是美国人——在亚速尔群岛,加那利群岛和佛得角群岛搞到据点。雷德尔对他的下属这样总结的:“元首入侵英国的计划决不是非实施不可的,因为他确信,即使不入侵,英国也能降服。”
当雷德尔于9月10日用轻快的语调宣布,海军将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在英吉利海港集结部队的运输任务时,希特勒更加犹豫不决了,的确,这叫希特勒大吃一惊,因而他乐于接受人们对海军提出的怀疑,诸如驳船能否经得住风浪,可能刮秋季大风之类。希特勒再次将这个重大决定延期三天,并归咎于天气和英国空军防御力量,事实证明海军把9月份的天气预报的确搞错了——海军圆滑地称当时的天气为“极其反常”,希特勒则更进——步说成是“令人恼怒的”(我们怀疑他可能是怀着感激之情说的),因为这种条件,只利于守卫者。
当希特勒于14日下午3时把他的指挥官们再次召集到总理府时——陆军元帅米尔契被授权代表戈林,戈林仍在英吉利海峡沿岸,他阐明了为什么就连打败英国空军这项基本要求都没有达到,他还不肯正式取消入侵。他开始对政治形势作一番概括综述:“莫斯科对目前战事的发展不满意,他们希望我们流血乃至死去。”他之所以给罗马尼亚以军事援助是因为德国需要那里的石油,给芬兰以援助是因为要搞好波罗的海的力量平衡。当很难预见未来的时候,任何事情都会发生。“新的冲突十分可能”:但是他镇静地期待着它们。他期望美国的规模不大的重新装备——大部分是海军——在1944年以前不见成效,他当然也不想让战争持续那么久。“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因此我们没有兴趣延长战争。”他使他们回想起,帝国元帅曾希望连续五六天都是好天气,但却一直没能得到;这就使得敌人的战斗机防御力量能够在每次挨揍之后得以喘息。虽然英国战斗机的确切数目并不肯定,但是英国皇家空军遭到惨重损失却是肯定的。从现在起要打一场神经战,以轰炸机的轰炸加上入侵的威胁渐渐拖垮英国人民。“如果(伦敦的)八百万居民发起疯来,就能导致大败。如果我们得到好天气并能压倒敌人的空军,那么即使小规模的入侵也能创造奇迹。”因此,他提议,至于最后取消入侵行动还要等几天再说。如果全部取消入侵,敌人就会得到消息,他们神经紧张的程度也将大大减轻。他仍不肯批准戈林的参谋长耶舒恩纳克提出的对伦敦居住区进行饱和轰炸的请求。“那是我们最后的报复!”他想要首先轰炸象火车站和自来水公司、煤气公司这样的关键目标!“暂时不轰炸居民!”三天之后,希特勒把入侵延期到“另行通知”。他的指挥官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从现在起只须继续以入侵威胁英国。事实上,希特勒的心思在别的地方。
1940年9月和10月期间,驻莫斯科的外交官们报告说,希特勒对匈,罗领土纠纷的维也纳裁决和对罗马尼亚的承诺——无疑矛头是对准苏联的——加深了苏联对希特勒的怨恨。9月中旬,负责“东方外籍军队”的情报机关的一份秘密报告,提供了俄国敌意行为的确切根据,在红军里的反德宣传非但没有减少,相反在日益加强,而且还给希特勒和戈林画了漫画:把他俩画成“纳粹九头蛇”(九头蛇: 出自希腊神话,喻不能一举根除的大患一译者)和杂食性的“法西斯鲨鱼”,闯入了红军营房,甚至闯进了新占领区。此外,最近在8月,红军号召参加芬兰战争的老战士和红军一起“反对德国和意大利法西斯主义,创建一个不再有剥削的苏维埃欧洲。”德国情报机关还获悉,在8月2日最高苏维埃的一次会议上,莫洛托夫和国防委员克里门特·伏罗希洛夫元帅曾详细介绍了俄国西方前线工事,以使他们的听众放心,同时另有一些人警告不要相信德国,因为“据有些情报说,他在西方胜利之后,会开始对俄战争。”“的确”,这些人继续说道:“在我们西邻的这个贼开始她的进攻之前,我们必须开始进攻。”
在东方经过严密伪装的德国集结,预期在10月末可以告一段落。在熟悉的“分散过于密集的西线部队”的红色标题下,勃劳希契在9月6日以个人名义签署了一项马上再往东方调遣几个师的命令。更为重要的是,冯·包克陆军元帅的集团军司令部要从波森移过来担任指挥,还要调来两个军团——第四军团和第二军团,加入第十八集团军。这就使东方前线的兵力达到三十五个师,其中有六个装甲师。就在同一天,约德尔将军命令谍报局欺骗俄国特务,向他们提供德国大部分兵力都在南线的假情报,这些俄国特务对向东线调集军队有浓厚的兴趣,这样,俄国人将“得出我们有能力随时以强大的部队保卫我们在巴尔干半岛各国的利益,免遭俄国人毒手的结论。”
事实上,由于战略的需要,约德尔的作战局建议,入侵俄国的初期,主要的军事努力应该在北方,尽管把兵力集中在南方会有效地解除俄国对罗马尼亚石油的威胁。后来在9月份,洛斯堡上校在他呈给约德尔的战役草案(“弗里茨”)中解释说,在北方,有更好的公路和铁路设施,俄国在波罗的海地区的影响就能很快消除,又有可能与从揶威北部出发途经芬兰进入俄国的第二十一集团军合作,尤其是在北方的进攻会很快把列宁格勒和莫斯科置于德国的炮火射程之内。洛斯堡提议要占领俄国一整块领土,直至易于防御“亚洲俄国”的一条线为止。在战术上,德国人必须阻止俄国人把兵力撤退到他们广阔的内地去,如同他们1812年在拿破仑大军到来之前那样。
无疑,洛斯堡计划形成了希特勒后来的宏伟侵俄战略的基础。(遗留下来的唯一副本现在俄国档案馆里.这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别的战后史学家没有注意到这份材料.)这位上校提出的在普立伯特沼泽地北面的重大突击内容如下;“用两个集团军从华沙东部的总分界线向柯尼斯堡进攻,在南翼的集团军应是最为强有力的(聚集在华沙周围和东普鲁士南面的集团军)并配有大量的装甲部队和机械化部队。”后一个集团军将在合适的时机向北推进,从背后把俄国军队在北方切断。洛斯堡预言,普立伯特沼泽地南部的俄国军事抵抗将是十分软弱无、力的,德国谍报局事先在这里的颠覆活动激起的乌克兰境内的骚动,将给俄军带来困扰。战役的下一步战略及其最终目标,必须视俄国在德国最初的猛攻之下是否投降,以及何时投降而定。据希特勒的副官说,希特勒本人不是曾叫嚷过,“对于这个庞然大物,如果我们能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法,它的垮台就会比我们所期望的还快!”
只给莫斯科留下一种可能一一先采取攻势,破坏德国已经完成一半的入侵准备,或者只消用空中部队入侵罗马尼亚油田,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德国要抢在苏俄之前行动,这个任务由德国在罗马尼亚的军事使团来完成。但是,洛斯堡认为,俄国人会由于政治原因,在紧靠边界处试图阻挠德国的进攻,否则他们会放弃刚刚在波罗的海和黑海沿岸获得的侧翼阵地。 ’
在罗马尼亚,国王在维也纳裁决引起的危机中逊位了,残忍但却廉洁的伊昂·安东奈斯库将军被任命为国家领袖。安东奈斯库秘密请求希特勒用现代化的德国坦克和大炮把罗马尼亚军队武装起来,并向德国借用教员和军官。他将以把部队专门部署在俄国边界来作为报答。当凯特尔在9月19日下午把这些请求送给希特勒时,希特勒按照洛斯堡的提议,决定派往罗马尼亚约一个师的德国部队,作为“军事使团”,此外,要把缴获的波兰武器供给罗马尼亚,而不供给他们德国的新型优良武器,因为希特勒仍然怀疑罗马尼亚人可能用这些武器对付他们的邻国。在罗马尼亚还要驻扎德国空军使团。同一天,最高统帅部颁发了一份文件,说明这些使团的名义上的任务是帮助罗马尼亚人重新组织和训练他们的部队,而“真正任务”——对罗马尼亚和德国使团成员都不要交待清楚——是:
1.保护油田以免遭第三国的攫取和毁灭,
2.使罗马尼亚军队有能力完成与德国利益相关的计划中严格规定的特殊任务,
3.一旦我们被迫与苏俄作战,在罗马尼亚国土上为德国和罗马尼亚部队的军事行动做准备。
应当提醒读者,即使在这个时期,也没有下达攻打俄国的最后命令,希特勒只是仍在准备军事机器。但是,正如E·M·罗迫逊曾经评论的那样:“将东方战役的机器开动起来所产生的后果是不能忽视的。部队已聚集在边界的两侧,并且政治形势在进一步恶化,只有某种不幸而非常的事件,才会取消他一生中最想干的冒险。”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莫洛托夫
莫 洛 托 夫
1940年11月维亚契斯拉夫·莫洛托夫对柏林进行了一次注定要倒运的访问。这次访问前的六周,希特勒的外交政策混乱到无法解脱的程度。对不列颠诸岛,他几乎放弃了直接攻击,德国空军杀气腾腾的轰炸又没造成明显的墙倒屋坍,希特勒、西班牙和意大利只好商议打击英帝国外围的办法了。他在三国公约中把日本拉入轴心国,显然是提醒美国不要干预,他甚至摸索同法国结成联盟的可能性。这是人们清楚的。可是,对他更加坚定地引诱苏联也参加三国公约里来,我们能作何解释呢?这是对他在军事击败和引诱之间的现实主义选择呢,还是为了迫使英国屈服、因而使希特勒得以把没有分散的力量集中用在东线呢?
对边缘解决办法起促进作用的有雷德尔将军——大概还有戈林,他常常提到那次同希特勒进行的“三小时争论”,他力主来一个对付苏联的战役,尽管争论的日期仍然不清楚。9月初期,雷德尔就同希特勒研究那些对德国来说是悬而未决的战略问题,26口,当他前来就这个问题进行秘密长谈时,他相信对于苏联用安抚还是比暴力更高超的办法。德国今冬在美国被唤醒之前,应该把英国人赶出地中海,支持意大利夺取苏伊士运河,然后通过巴勒斯坦进入叙利亚。那时土耳其就会由德国任意摆布了。“那时俄国问题将呈现出困难的一面。俄国基本上是害怕德国的”——希特勒同意这一点。那时,好象不必对俄国北部发动什么进攻了。看来希特勒同意这个方案:那时候他们可能请俄国转向波斯和印度——也是英国的外围。对俄国来说,这地方要比波罗的海重要得多。这位海军上将离开后,元首对海军副官普特凯默捉到这次会见很有启发,因为符合他的观点,而且能使他看出来他是多么正确。
边缘战略的关键,无论怎么说,在于意大利,而意大利是由墨索里尼统治着,他目空一切,手伸得很长,超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意大利曾高傲地拒绝接受希特勒为他攻打埃及提供的一个装甲军——这次进攻于9月13日开始,四天后停止。希特勒计划让法国参加对付英国的联合战争,为保卫北非而战——那个月末,英国海军企图让夏尔·戴高乐的自由法国部队在达喀尔登陆,维希决心予以击退。由于维希决心的激励,希特勒才拟定了这个作战计划。当然计划也要根据意大利的不信任情绪消减程度而定。北非属于意大利的利益范围,意大利对那儿的法国军队的裁军要求,不要降低调门,也不想让驻扎在土伦的法国舰队出海。
法德合作最难逾越的障碍,在于无论意大利还是西班牙都郑重提出,要大块的法属非洲领土:西班牙期待得到全部法属摩洛哥,才肯对英宣战。在另一方面也一样,法国未来的外交部长雷蒙·塞兰诺·苏纳在柏林和罗马主持的谈判仍无成果。希特勒把有关西班牙和法国的问题,推迟到和这两国的领袖及墨索里尼会面后再作出最后决定,也就不足为怪了。被激怒的最高统帅部的战争日志记录者悲叹道:“以后我们指挥战争的方针,好象只能根据德国的元帅和意大利人的感情来决定了。”
到1940年9月末,有一件事,希特勒是定下来了:要同样满足意大利,法国以及西班牙领土欲望是不可能的。如果要西班牙参加战争,就夺得直布罗陀。如果怂恿法国也参加这次盛大的联合作战,那么他必须“大规模地使用欺诈手段”他对里宾特洛甫平心静气地说了这些话:必须让每个有所求的人都确信自己的愿望在很大程度上能得到满足。第一个受骗的有所求的人,是希特勒的老伙伴本尼托墨索里尼。10月4日中午,在意大利和德国的边界上的勃伦纳山口;希特勒和他会过面,希特勒狡猾地建议,为了引诱西班牙参战,在与法国订立最后和平条约时,要答应西班牙对殖民地的要求,反过来,为了弥补西班牙得到的摩洛哥领土绐法国带来的损失,法国可以得到少许英属尼日利亚的领土,并有资格保卫她剩余的殖民地,甚至可以征服失去的殖民地——更不用说,允许德国在西非建立基地的特权了。答应把尼斯、科西嘉,突尼斯给墨索里尼。在联合战争中每个人都能捞点什么。
希特勒的火车离开勃伦纳边界,直奔伯希特斯加登。下午9时,回到伯格霍夫。他在秋阳中闲呆了三日,新策略的内容反复在脑海中出现。时间表安排得很清楚;他想看一看在柏林的法国前任大使安德烈·弗朗索瓦·庞赛(他喜欢此人),然后做一次长途旅行,去见法国的贝当元帅,西班牙的佛朗哥将军,然后返回法国,同贝当定下将来合作的条件。不过他首先要给斯大林写信,答应给他一份英国的财产,来诱使他参加联合。他告诉勃劳希契,“如果这一着成功,我们就可以全力以赴对付英国了。”当然对另一种可能——同俄国开战的准备也在默默进行,这是有道理的,因为有可靠的情报表明,在苏联那张时而冷若冰霜、时而春风满面的脸谱后面,正打算把世界革命进一步引向西方。希特勒指示戈林,尽力保证俄国同德国工业部门签订的合同,要小心翼翼地完成,以便让斯大林没有理由发牢骚,然而他还授权空军深入俄国大后方,广泛进行高空摄影侦察工作。
10月9日,希特勒回到柏林总理府。匈牙利、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都表示愿意加入三国公约,他经过思考得出结论,西班牙似乎被国内的麻烦折磨得没有用处了——德国可能只好在没有西班牙帮助的情况下夺得直布罗陀,作为盟国的意大利则由于该国将军们的怠惰和加里亚佐·齐亚诺内心埋藏的敌意,而减少了价值。这就是希特勒对陆军元帅冯·勃劳希契所概述的见解。
希特勒在与里宾特洛甫的谈话中,对于解决莫斯科问题的最好途径进行了辩论。里宾特洛甫建议,斯大林和希特勒召开一次最高级会议,可是希特勒指出斯大林不愿出国。13日希特勒口述一篇长信,邀请莫洛托夫对柏林进行简短访问。这封信贴上人们熟悉的希特勒的全部商标——对英国口是心非的痛骂,把该国领导人当成丧尽天良的半瓶醋的政治业余爱好者形象的描绘,说英国把不愿参战的国家一个个地拉进来替他们打仗,而在患难之时又抛弃了他们,希特勒提醒斯大林注意那些缴获的透露要轰炸苏联油田的盟国文件,他还试图——尽管不令人信服地——解释说,德国对罗马尼亚以及在那儿的军事使团提出的担保,是防止英国破坏或入侵时的必要保证。此信在结尾时说,如果莫洛托夫到柏林来,希特勒就能把他们可能追求的共同目的及具体想法告诉他。
10月12日希特勒给三军发出—份密电,正式取消入侵英国的一切准备。陆军将另有安排;拖船和渔船要送还民事组织。只有戈林的轰炸机将继续对英国作战。正如14日希特勒对一位进行访问的意大利部长沾沾自喜地说:“让英国人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伦敦的形势一定是满目疮痍,触目惊心。可是最近一家美国报纸得意洋洋地宣称,德国空军不可能轰炸到那种程度,因为美国八十二个公司中仅有八个被完全摧毁,另外十七个受到某种破坏,可是,我对这个数字十分满意,即使美国这家报纸满不在乎。这个数字比我预想的要多得多。让咱们等着瞧吧,看看从现在起两三个月后,伦敦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我入侵不了他们,至少我会摧毁他们的全部工业!”轰炸机空勤人员带回来的空中摄影证明了一夜接一夜地轰炸造成的损失程度。丘吉尔也宣布八千多名不列颠人被德国空军炸死。
使希特勒迷惑不解的是,英国的轰炸攻势完全缺乏计划和目的。德国本来害怕他们试图把交通系统搞瘫痪,或者不断地猛攻炼油厂。这更严重——石油是德国的阿基里斯踵。然而,在整个过程中,丘吉尔犯了个根本错误,攻击的是德国公民,仅给德国的战斗力造成微不足道的损失。尽管如此,希特勒还是令国家官员冯·席腊赫领导疏散大城市儿童,并且把柏林周围的空防炮兵连,由十九个增加到三十个。他还召回了弗里茨·托特,命令建造防空洞。完善灯火管制,在电车上,火车上和医院里安装了蓝灯,把整个民事防御组织工作交给陆军元帅米尔契。
尚未有对付敌人夜间轰炸机的防卫设施,这个令人忧虑的新认识,给希特勒带来一大堆新的问题。如果只有一架飞机飞近柏林,应该用警报器让全城奔向防空洞吗?多长时间后才能解除警报?10月14日夜里,一次典型的插曲震怒了希特勒:先是在没右发现任何兆头的情况下,飞来一架敌人轰炸机,然后解除警报,接着又发出新警报,因为侦察出更多的敌人轰炸机向马格德堡上空飞去。柏林医院中的伤员和病号两次被拖上担架——这根本不是他打算加给德国人民身上的负担。次日他召回米尔契,命令他搞清这件事。令希特勒高兴的是,他那天夜里要离开柏林到柏格霍夫去躲清静了。
在伯希特斯加登,他仅有的重要约会是,拜访王储翁伯托风雅的妻子、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的妹妹。意大利女王储玛丽亚—乔丝。希特勒于17日在“鹰巢”山顶请她吃午后茶点。茶会开得不错——希特勒的大管家阿瑟·坎南伯格照例把茶点搞得很精美:
(希特勒从未听到过人们对这位身躯肥大善于阿谀奉承的坎南伯格说过一句坏话,不论是当元首和爱娃·勃劳恩坐在哗哗剥剥木头火焰前的沙发上取暖,他在后边轻柔拉着手风琴的时候,还是他把大型国宴组织得顺顺当当,无可挑剔的时候。坎南伯格成了不可缺少的人物了。)希特勒一些非常漂亮的女眷,也应邀前来见女王储——有亨里埃特·冯·席腊赫和罗伯特·莱伊的令人目眩的迷人夫人。当身着白衣的仆人侍候他们时,这位女王储犹豫再三后,向希特勒请求要和她的兄弟秘密会面。她向希特勒保证利奥波德是忠诚的,尽管他面临着由于比利时粮衣缺乏,及希特勒不愿意释放其余的比利时俘虏所产生的民主麻烦。当希特勒拒绝时。她坚决重复她的要求,接着请求至少释放病重的俘虏。她和当今欧洲最有权势的人周旋的胆量,给希特勒留下了深刻印象。当这位女王储离开山岭时,希特勒稍带幽默地对手下人说:“她是萨沃伊大厦里唯一真正的人!”
1940年10月20日近午夜时,希特勒乘“亚美利加”专列离开巴伐利亚,开始了下周四千英里旅行的第一阶段旅程。铁轨两侧,每隔百码左右就有一个卫兵巡逻,德国空军也进行了特别的空中掩护。法国领导人仍不知道希特勒的到来。
希特勒终于放弃了再一次会见法国前任大使弗朗索瓦·庞赛的想法。对这位法国人,他本来一直很热情,相信他已被拉了过来,可是最近里宾特洛甫挥舞着缴获的大量法国外交文件,其中就有前任大使的秘密表态,其见解比调查局所破译的以及法国开战后出版的还确凿,更丰富多彩,使希特勒受了一次再教育,弗朋索瓦·庞赛对国家社会主义本没什么真正的同情,因为他看出了凡尔赛的不公正以及元首刚愎自用的本性,这位大使提醒人们注意,希特勒只是一心一意地确保德国在中欧的霸权。可是“他
(弗朗索瓦·庞赛)偶然流露出对元首和其他德国领导人物的评论常常是如此尖锐,而且怀有恶意,甚至连中庸的忠诚态度也算不上。他在1937年7月写道,“就我而言,这种不信任从未离开过。我对第三帝国领导人的伪善、谎言、阴险太了解了,无论我表面上怎样微笑,怎样和蔼,我一刻都不会放弃这种不信任。”
10月22日下午6点30分,希特勒的专列开进了在“被占领的法国某地”的蒙都瓦小火车站。里宾特洛甫的火车海因里希号已经停在那儿。车站里重新用碎石铺过,并且铺上了厚厚的红地毯。周围山坡上已经布置了高射炮群。7点钟,矮小粗壮的法国副外长皮埃尔·赖伐尔乘车来到,他炫耀地留着胡髭,系着白领带。几分钟前,他才知道自己要迎接的是元首。在餐车里,希特勒简要地口述了他愿意就法国将来同德国合作可能采取的路线,亲自同贝当谈谈。他预言击败英国是必然的,而月.赖伐尔诚恳地向他保证,他也希望能击败英国,每个充满活力的法国人也必然这样。赖伐尔说,英国背弃了法国,把法国拖入多余的战争,后来在米尔斯克比尔最近又在达卡尔玷辱了这个国家的荣誉,法国人不想打仗,这一点从两百万士兵自动被俘就可以看出来。(事实上,在德国手中的法国俘虏,最多达一百五十三万八千人。)希特勒强调,他决心动员一切所需要的力量击败英国。“大概不久将来就会证明这决不是一句空话”——他暗示打算把苏联拉入三国公约。赖伐尔在会谈中草草地作了记录,他答应两天后和贝当一起来。
上午4时,希特勒的专列向西班牙边界出发了。希特勒要根据佛朗哥将军是否愿意参战,以及由此而引起的佛朗哥反对法国占有殖民地的要求,来确定和贝当打交道的原则。下午4时到达边境的汉达伊城。阅台上排好了仪仗队。佛朗哥的火车晚到半小时,4点30分从另一个站台进站,那是西班牙铁路的终点。希特勒邀请这位西班牙首领检阅仪仗队。然后在希特勒专车中的客厅里,这天的艰苦生意就开始了。
接下来进行的争论,希特勒将终生不忘。后来他告诉墨索里尼,“我宁愿拔掉三,四颗牙齿.也不愿再来一次那样的争论。”他 妄图说服那个圆胖黝黑的西班牙独裁者立刻加入联盟,并且允计德国部队夺取直布罗陀。夏天,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就这个问题曾两次访问西班牙,而且山区部队已在法国科特达祖尔峭壁上和山洞里进行了试验——试制各种弹头、爆炸物,以及种种训练技术。可是,佛朗哥不上希特勒的钩,显然他怀疑轴心国胜利的可能性。争论几小时,也没使希特勒向目的地靠近一步。好几次佛朗哥的外长不得体地打断谈话一一通常在希特勒认为弗朗哥恰好要接受德国条件的关键时刻。希特勒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火气,里宾特洛甫当然从来不敢这样对待他的元首。
有一次希特勒突然站起来说,再谈也没什么用了,可是他还是接着谈下去,一直谈到餐车开饭。按规定,西班牙领导人饭后即离开,可是希特勒又同佛朗哥谈起来,讨论西班牙需求的枪炮,汽油及食品,直谈到深夜。午夜后2点15分,这位西班牙领袖的专车在国歌的乐曲声中开出边界的小站时,佛朗哥将军对于加入轴心国,也没走近一步。在希特勒颠簸着返回蒙都瓦的几小时旅途中,见到他的人都清楚地看出,他怒不可遏。他嘴里说“阴险的猪猡”——指的是西班牙外长塞雷纳·苏纳——西班牙人“把自豪感用错了地方。”在其后的几周中,他把被冷淡的恼怒变成了轻蔑。“佛朗哥如果在我手下,连个党的小官也当不上,”他对约德尔的手下人嘲弄地说。他对于佛朗哥这样的人,竟然走红运当上了国家元首,也持冷嘲热讽的态度。(另一位将军于1936年发动起义,结果在飞机失事中丧生。)然而历史会证明,佛朗哥将军很聪明,他比现在劝诱他的轴心国多活了二十年。
次日——10月24日下午3点30分,希特勒回到蒙都瓦。里宾特洛甫其一行,仍留在那里和西班牙人又进行一轮会谈,然后乘飞机返回——这位外交部长为那天早晨新的冷遇而大发雷霆。
塞雷纳·苏纳没有象事先安排的那样出席会议,仅派——名下级官员代替他。会上草拟一份三国协议书——仅仅希特勒、墨索里尼和这位外交部长知道,这是汉达伊之行唯一可见的成果。可是佛朗哥完全猜出关于提供领土只不过是含糊其词的敷衍而已。在其后的几个月中,随着希特勒提出要求的调门越来越高,他的疑心也就越来越大了。
现在希特勒对于说服贝当元帅参加他组织的反英“欧洲大陆集团”,格外重视,而对西班牙的领土要求,完全不予理睬了。午饭后,希特勒心神不安地离开专车,去看欢迎法国领导人的仪仗队是否安排妥善。他让凯特尔陆军元帅站在仪仗队前面,向这位“凡尔登的胜利者”问候。快到午后六时,贝当的汽车开过来停下。贝当步出汽车,他身着法国军大衣,头戴红色将军帽,帽子下面银发闪亮,后面跟着赖伐尔。贝当对德国隆重的欢迎场面显然满意,但是他没有检阅仪仗队。希特勒陪同他们到了客厅,一再提起令人难忘的德国武器一览表,强调轴心国胜利的必然性。
希特勒要求贝当作出明碗回答,贝当推诿说,他必须征求政府的意见。这位元帅只是原则上肯定他们的国家愿意同德国合作。尽管如此,希特勒对于这种结果也很高兴。贝当的军人风度甚至沉默寡言,都增加了希特勒对他的敬重。希特勒后来说的话,夏勃听到了,“法国有这样的领袖,应该感到骄傲,他处处为自己的国家着想。”虽然希特勒担心贝当会遭到政府的反对,但是他还是认为蒙都瓦会议的预期目的全部达到。这在他给武装部队发出的指令的头一段中,有所体现:
“为了将来对付英国,尽可能地同法国进行有效的合作,是我对法国的政策,在目前法国将会扮演非交战国的角色,她不得不容忍德国战争指挥部在他们的国家采取的军事步骤,特别是在非洲殖民地中,不得不在需要的地方使用自己的防御力量,采取军事行动支持这些步骤。法国人最急迫的任务是保卫(即包括采用防御方法)他们在西非和赤道非洲的殖民地,与英国和戴高乐运动相对抗。这样就有可能促使法国全心全意参加反英之战。”
贝当同希特勒的会晤于10月24日星期四下午7点45分结束。希特勒陪同这位元帅回到汽车上时,仪仗队举枪敬礼,然后这位元帅的汽车开走了,再也见不到了。
希特勒的专列夜间仍然停在蒙都瓦车站。他本来计划返回柏林,为莫洛托夫的来访作准备(俄国前两天秘密接受了这一邀请)。可是这时发生一例:出乎预料的事情。赫维尔拿给他一封刚收到的妒意十足的长信,是墨索里尼通过最高统帅部密码电传打字电报发来的。信上的日期是五天前,信中,领袖向元首发出充满激情的呼吁,让元首放弃同法国的危险调情。墨索里尼提醒说,有情报透露维希政府通过里斯本正同伦敦秘密接触;法国一直憎恨轴心国,和战败时比,其憎恨程度没有什么减少,说到他自己的计划时,墨索里尼又提起,笼罩在希腊土地上的英国的威胁,可以同希特勒在挪威所造成的威胁相比拟。墨索里尼特别提到,“在希腊问题上,我决心毫不迟疑地采取行动——事实上,的确要迅速行动。”
希特勒看完信,吃了一惊,指示里宾特洛甫安排最近几天在意大利同墨索里尼会面。这说明,在元首心日中,领袖所说的进攻希腊和马上解除墨索里尼由于德国接近法国产生的恐惧相比,前者变得次要了。意大利现在肯定不能进攻希腊,秋雨和冬天的大风雪就要来临。他进攻,不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了吗?——那等于向英国发出占领克里特及其他希腊岛屿的公开请柬,
这些岛屿是轰炸罗马尼亚油田的最好基地。里宾特洛甫在德国边界这一侧的第一个火车站上给意大利外长打了电话,星期五半夜两、三点钟,赫维尔从里宾特洛甫的海因里希号列车上给元首带来一个电传打字机打的短笺:“我刚刚同齐亚诺伯爵通了电话,告诉池元首下周初很想同领袖谈谈。齐亚诺伯爵把此事转告给领袖。得到的回答是,领袖愿意星期五在佛罗伦萨迎接德国元首兼德国总理。——里宾特洛甫。”
10月4日在勃伦纳同墨索里尼会晤中,希特勒可能曾从理论上支持意大利占领希腊,假定(只是伪定)对英国的入侵需要先发制人。无可否认几天前,德国谍报局就报告了意大利要对希腊发动进攻的传说,10月25日星期五那天,德国驻罗马武官打电报说,巴多格利奥元帅本人通知他,已得到英国打算占领希腊国土的情报,所以意大利一方已采取了一切必要的预防措施,一旦第—批不列颠人在希腊土地上登陆,就进行干涉。可是,他让放心:“如果发展到那步,我会通知你的。”
在星期一上午之前,希特勒只听到这些消息。他的专列星期六晚上终于到达了慕尼黑,第二天,他一天无事。里宾特洛甫的外交部听到越来越多的关于意大利在阿尔巴尼亚进行准备的报告 (阿尔巴尼亚在1939年4月被意大利占领),但是仍然乎心静气,没有焦急不安之感。从罗马拍来的两份关键性的急电——关于这位武官发现意大利打算第二天进攻希腊,以及大使关于齐亚诺下午9点发出了同样内容电报的报告——柏林的收报人到星期一上午才解译出来,当然还没送到希特勒手里,他的专列是上午准6时从慕尼黑出发去佛罗伦萨的,的确非常准时,凯特尔陆军元帅从柏林赶来,一下飞机,不得不跳上正在从站台缓缓发出的列车。
墨索里尼的部队在当天上午5点30分入侵了希腊。当希特勒的专列到达佛罗伦萨北边五十英里处的博洛尼亚时,这条让人失魂落魄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墨索里尼显然对希特勒隐瞒了这项计划,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他攻占挪威,更恰当地说,是对他往罗马尼亚派部队的报复,墨索里尼也是罗马尼亚的联保人。希特勒本想说服领袖至少现在不要进攻希腊,等一周以后美国总统选举完了再说。他还想摆出一副给朋友进一言的恣态告诉他哪儿是攻势的最佳插入点。他还想用先开往北非油田的几个德国师对克里特发动空降袭击。占有克里特毕竟是控制东地中海的关键。一小时后,即上午11时,希特勒的专列喷着蒸汽驶进佛罗伦萨的时候,他已把由于盟友不动脑筋的粗率举动,使他产生的强烈失望心情深藏在心里了,但当墨索里尼架子十足地向他走来用德语宣布:“我们在前进!”时,他又很难压下心中的怒气了。
接着进行了七小时的讨论。提到进攻希腊的真正动机时,有一段时间,墨索里尼变得语无伦次了。“你瞧,我是信任士兵的;不包括将领们,对他们不能信任。”然而希特勒的不信任情绪从这时起已扩展到全体意大利人了。他们为什么不完成对埃及的攻击来说明他们的军事意图是什么呢?夺取英国在亚历山大的海军基地,本来对他们在地中海的地位是极端重要的。意大利是想用希腊战役同德国在挪威的战役匹敌,但是没有骚扰克里特和伯罗奔尼撒诸岛,难道希特勒在4月份对特隆赫姆或是纳尔维克不感兴趣吗?在希特勒的大本营,还没有谁不把希腊的冒险看成是头号战略错误,尽管墨索里尼乐观地相信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希特勒的一个副官记录了希特勒对所有联络人员和使馆人员的谩骂,说“他们虽懂得去高级饭店,但却是世界上最低劣的间谍,”他还告诫“这会把他自己酝酿的许许多多计划搞糟的。”
事实证明,希特勒的担心很有道理。意大利尚未给这次战役调配足够的力量。在佛罗伦萨会议的次日,英国的空军陆战队在克里特着陆。11月3日第一批英国陆军部队在雅典附近的希腊大陆着陆。墨索里尼入侵的几个师被打回去。约德尔作战局的一个成员10月29日记录:“目前尚未计划参与希腊事务;目前对于克里特也没采取什么行动。”可是不到—周,希特勒被迫命令武装部队准备对希腊发动攻势,来消除他那位心烦意乱而又刚愎自用的盟友所受的压力。由于这个计划,还不得不入侵南斯拉夫,结果
1941年春天的时间表(本已排满了东线和西线的重大军事行动)终于被搞得乱七八糟了。就是在1940年10月的这一天播下了后来失败的种子。当失败的阴影开始笼罩在他身上时,元首悲叹道,“毫无疑问,和拉丁族人在一起,我们就是没好运!当我忙得不可开交,先是在蒙都瓦同法国搞无效的合作政策,后来又在汉达伊,我不得不甘心接受一个假朋友手中的炫耀的荣誉时,第三个拉丁人——即这次还算是个真正的朋友——趁我全神贯注之时,开始了他的灾难性的反希腊战役。”
无论如何,如果希特勒不是盲目信任墨索里尼,本来会看出一些迹象的,里宾特洛甫也不可能逃脱谴责。希特勒的海军副官普特卡默曾诉说过,他的元首没有认真对待这些警告信号。11月
18日约德尔的作战局第一次听到传说,意大利计划月末向希腊投入十个师。17日意大利参谋总部一位上校秘密告诉德国驻罗马的连络官说,意大利在八、九天后将开始进攻。那时德国外交部的一位高级官员曾草拟一份打给德国驻罗马大使的电报,指示他把一项严重的行动方针转交给意大利政府,可是里宾特洛甫没让发出电报,他说调子太强烈,只要求大使发给齐亚诺伯爵一份“友好询问”就行了。几乎同时也给希特勒看了一份电报,在电报里,驻罗马大使提到了意大利对付希腊的计划,不久后,又看到大使关于同齐亚诺谈话的全篇报告。在这次交换意见中,意大利外长指出,“意大利在希腊有完全的行动自由。元首对领袖承认过这点”——这席话惹得里宾特洛甫给他的部里打了电话,连那份“友好询问”的电报也没有发出。里宾特洛甫说,整个事情要由元首决定,希特勒决定对意大利信任,结果对罗马的询问也不发出了。
希特勒返回柏林。其后的两周——直到莫洛托夫从莫斯科到来,他失去了主动权。这是墨索里尼进攻希腊不适时产生的结果。他毫无热情地审查着一个又一个的边缘计划:夺取直布罗陀,支持在埃及的意大利军,苏伊士运河上布雷,甚至占领大西洋诸岛作为未来可能与美国交战的基地。这时他为没有入侵英国而遗憾,他手下人的日记表明以后几年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海军巧妙地说服了他没那样干。尤利乌斯·夏勃回忆,“元首后来告诉我,‘只要我按自己的主意行事,总是对的,听从别人劝告就出错,比如入侵英国的问题就是这样。”
在政策未定的这段时间里,只有空军继续轰炸——在英国,已炸死一万四千人——潜水艇继续封锁英国水域。同时,希腊给墨索里尼带来的耻辱使英国恢复了士气。希特勒一度考虑过牺牲意大利或法国求得英国休战的可能性,然而直觉意识使他作罢了,所以他告诉戈林——这位四年计划负责人——筹备长期战斗的经济力量。前一段,和佛朗哥会晤后通过法国返回时,他曾给卡尔·邓尼茨海军上将、这位削瘦而结实的德国潜水艇队司令发了电报,告诉他到专列上来,命令他在法国西部新潜水艇基地上修建大型混凝土防空洞,以防止潜水艇受到敌人的空袭。海军并不认为这样作没有必要,希特勒返回柏林时,把弗里茨·托特召回,明确地告诉他自己想怎么干。到1941年复活节,第一批“潜艇修藏坞”就建成了——这是希特勒有预见的一个例子。
轴心国联盟又一次转为低潮。整个夏天,德国陆军都在鼓动希特勒给意大利提供装甲部队,以保证在埃及的胜利,可是却遭到意大利傲慢的拒绝。尽管如此。10月初在勃伦纳会议上,领袖还暗示可以使用德国坦克,那个月份里,希特勒本准备让第三装甲师帮助意大利夺取马特鲁,陆军派来一位装甲兵将军,到北非进行就地视察。11月初这位将军向希特勒作了汇报,希特勒已经下定决心,这个冬天就让意大利自作自受吧。反过来他将让腾下来的部队从保加利亚入侵希腊,以保住通往爱琴海的出口,他还计划甩开意大利,而同西班牙一起对直布罗陀发动进攻,因为他牺牲意大利就可满足西班牙的领土要求。他告诉副官,他很生意大利的气,有意不往北非派兵,也不往阿尔巴尼亚派一兵一卒——尽管在希腊反攻后,进攻的几个意大利师已经撤退。
这位装甲兵将军从北非发来的报告,真是火上加油:意大利根本没作好进攻的准备;军事指挥官不足,不能保证进攻部队的用水供应,德国的机械化部队在沙漠条件下,马达常出毛病,影响进攻。希特勒立即“勾销”往北非派遣部队的所有想法,他命令,以单纯守式为基本原则来制定计划。可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元首这时对隆美尔率直地宣称,“我一兵一将一分一厘也不给北非送去。”几天之后,意大利把脸丢尽了。他们宁愿把战舰队留在码头,也不想冒险进攻克里特,这时,英国有一小批携带鱼雷的飞机袭击塔兰托海湾里的军舰,击伤了三艘战舰,其中包括墨索里尼最现代化的战舰。在柏林,愉快的气氛减少了,因为他们认识到地中海的战局发生了不利的变化。
希特勒缺少战略的目的性,主要清楚地表现在他11月4日同他的三军司令的商讨中,以及一周之后根据商讨结果所颁布的武装部队指令中。佛朗哥刚刚亲自写信给希特勒,说他对待希特勒的口头应允是认真考虑的——意思是打算对英宣战。这时希特勒告诉司令员们,一旦政治会谈顺利,他就想加速把西班牙拉入战争,来对付直布罗陀——这是解决地中海的关键问题。容克88俯冲轰炸机的一个大队将要从法国机场起飞,消灭躲避在直布罗陀的英国军舰,然后在西班牙着陆,同时强大的德国地面部队将要从东向西进入西班牙,包围英国要塞。—旦直布罗陀陷落,英国也许要觊觎加那里群岛或者葡萄牙的佛德角群岛。所以德国也必须占领这些大西洋的岛屿。政治会谈要马上开始。
在巴尔干,如果有必要,将计划占领希腊北部(马其顿和色雷斯)的军事行动。希特勒想把达达尼尔置于德国的控制之下,也是很清楚的,尽管这意味着最终要同土耳其开战。11月4日他对哈尔德将军说:“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先战败俄国,然后才能开往达达尼尔。”俄国这片广大的土地,仍然是希特勒可能大胆发起攻势的地方,在他一览表的先后顺序上,对俄国的进攻列在进攻英国前边。10月末,约德尔手下的一员在记录小写道,尽管苏联最近又占了一些罗马尼亚领土——一多瑙河河口三岛,借口说这些地方是比萨拉比亚的—部分,可是目前这种入侵还是有限度的。“没有为占领东凯斯发布什么命令,也看不出预期要发布什么命令。”海军部也乐观地相信,“就目前形势看,东凯斯好象可以不加考虑了”。可是11月4日,希特勒对哈尔德说,俄国仍然是欧洲问题的症结所在:“必须做好准备,以便最后摊牌。”
什么促使希特勒说了这些话呢?据调查局的报告,当时希特勒知道莫洛托夫最近在莫斯科同斯坦福·克里普斯爵士讨论了俄目在达达尼尔的利益问题,甚至要求在那儿得到一个海军基地。看来,如果希特勒不能将莫斯科的利益转向波斯湾和印度,好象德国同苏联的最后冲突就不可避免。然而纳粹党似乎也提醒过希特勒要明白他的真正任务所在。在10月最后一天,波森的地方长官残酷的阿瑟·格雷塞,在总理府同希特勒和鲍曼共进午餐,他抱怨目前德国人的眼睛只注视西方,而不看东方。西线的征服者使德国吃饭的人多了,这和希特勒向纳粹党宣扬的生存空间政策格格不入:征服者只有在东线方可确保生存空间。鲍曼的记录说,“元首同意,这种意见正确,并强调指出,当和平真正到来之时,每个想晋升的年青人和有能力的公民必须在东部领土干上几年。”
莫洛托夫到达柏林前夕,希特勒探望了令人生畏的东线新任总司令陆军元帅包克。包克写道;
“元首来访,在我床边坐了半小时,对我很友好,很关心,详细谈论了全局情况。他对意大利在希腊的越轨行动大动肝火;意大利不仅对我们保密,而当我们提出指责时,还矢口否认。元首说要去佛罗伦萨,尽力制止这种恶作剧,至少把事情暂时搁置起来,等待我们来帮忙;可是徒劳——墨索里尼宣布已无法放弃已经开始了的行动。最终结果——也是最令人不快的结果,是罗马尼亚的油田将要受到萨洛尼卡的英国空军威胁。这太危险了,不得不使我们采取相应措施……东线将会发生什么仍然不得而知,形势可能迫使我们插进来,预先采取措施防止更多危险发生。”
莫洛托夫访问的结果将决定希特勒是否进攻苏联,经过一周的拟稿、改稿,11月12日给三军指挥官传看的秘密指令中,希特勒同意了这样的措辞:“关于俄国的政治讨论已开始, 目的在于摸准苏联在未来这段时间里会持什么态度。不论会谈结果如何。他口头命令,为东线所作的一切准备工作要继续进行。一旦军队的基本行动计划呈来,经我批准,随即将发布指令。”
莫洛托夫当天3点钟同希特勒发生了第一次交锋。
苏联外长到达安霍尔特车站,跟随着一个高大的警卫员。里宾特洛甫的礼宾秘书威兹萨克把他们描绘成是“电影上漂亮的土匪样板”——他觉得一亿三千万俄国人让这样一伙衣着褴褛的人作代表,真令人扫兴。车站装点着绿草鲜花,俄国国旗迎风飘扬,军乐队奏乐欢迎苏联代表团,代表团每个成员都好象在邻人的监视之下。莫洛托夫去德国餐车就餐还得发报给莫斯科请求批准。莫洛托大由一位年青官员陪同,尽管他对德国人没说一句话,看样子他就是译员。威兹萨克在日记中写到:“莫洛托夫是位彻头彻尾的工人。手下人很腼腆,显然都很惧怕我们。他们中很多人援引了俾斯麦及其德俄合作的观点……。我们的观点也是,在东线冷下来是适宜的。这年夏天,愿意同俄国开战,或者认为开战必要的想法时髦起来。”几天之后他又写到:“为什么不让他们为自己愚蠢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自作自受呢?只要这个国家由这儿所见的这样官员统治着,俄国还不如沙皇掌权时可怕!”
自从1938年在慕尼黑会议前同英国会谈以来,阿道夫·希特勒还未曾听到过象莫洛托夫11月12日和13日所使用的那样强硬的语调。希特勒本来一直很满意,尽管苏联和德国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可是还可以努力共处。里宾特洛甫觉得,这位俄国外长的高谈阔论,颇象在面对纳粹党员的会上发表演说。他老实地对莫洛托夫说,后退又后退,而不是互相盯住不放,是为了他们的利益。如果俄国想要在英帝国土崩瓦解时分享战利品,那么,现在是宣布同参加三国公约的国家团结的时候了。他没要求俄国公然参加军事联盟;他说,他理解俄国希望得到通往公海出国的愿望。他建议俄国从巴绕和巴库向南往波斯湾和印度扩展,德国则往非洲扩展。关于俄国在达达尼尔的利益,希特勒重申愿意对于1936年的蒙特勒协定再次会谈,使这个对此海峡作出规定的公约,符合莫斯科的安全利益。
莫洛托夫,比希特勒小一岁,一位难以形容的身体粗壮的人物,给威兹萨克的印象是个“小学校长的样子”。偶而冷淡地笑笑,关于同轴心国显然要进行合作的项目,他都一一记下了苏联的要价。他说,这些是在他出发前斯大林口述给他的。俄国想要在芬兰再作一次尝试——打算占领和吞并整个芬兰,无论怎么说,这是按1939年里宾特洛甫同莫洛托夫于莫斯科签订的条约划归俄国的。可是希特勒对于在波罗的海决不能发起新的战争这一点,坚定不移,因为他正在进行战争,需要芬兰的镍和木料供应。当莫洛托夫抱怨说——正如他自己记录里清楚记载的,“粗鲁地”抱怨说,希特勒最近向罗马尼亚提出的保证,以及刚刚派去的部队只能是把矛头指向俄国,这时希特勒尖酸地提醒他,是罗马尼亚本国要求那样作的。然后,莫洛托夫声明,俄国想请保加利亚签定不侵犯条约,准允苏联在达达尼尔附近建立基地,并且可以保证鲍里斯国王的安全,这时希特勒冷嘲热讽地询问,保加利亚是否也要求过这种帮助,后来莫洛托夫敦促希特勒答应苏联的条件,希特勒则以必须同墨索里尼商量为托辞,回避回答。
他们没使莫洛托夫信服:他不相信希特勒提出结成伙伴关系的诚心,自从意大利在希腊和塔兰托遭到挫败,削弱力量以来,他对轴心国的至高无尚的权威不再抱有信心,尤其不相信英国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因为他同希特勒每一次会谈,都曾被英国飞机空袭警报扰散。13日在苏联大使馆的正餐,由于同样的原因而突然停止。里宾特洛甫邀他来到他家的钢筋水泥防空洞里,在这里——他将会知道什么激起了莫洛托夫不合时宜的坦白——这位苏联外长透露,莫斯科的长远利益远远超出巴尔干——好象到巴尔干还算不了什么似的!莫洛托夫问里宾特洛甫,德国是否对保持瑞典的中立真正感兴趣,他声明俄国永远不会完全放弃从西边进入波罗的海的权力——无论卡特加特还是斯卡格拉克。
当里宾特洛甫把在防空洞里对莫洛托夫的意想不到的发现,转告给元首,希特勒惊得瞠目结舌。和意大利一样,苏联蒙受了唯一的一次军事上的耻辱(就是最近在芬兰)而希特勒的军队却接二连二地粉碎他国阻击。可是莫洛托夫竟然提出了贪得无厌的要求。“他要求我们在丹麦通往北海的地方提供军事基地,”希特勒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周里回忆说,“f对这些他倒是标上了所有权。他要君士坦丁堡、罗马尼亚、保加利亚,还有芬兰——一而我们却曾被认为是胜利者!”正当故意给公众留下正式会谈进行得既融洽又成功的时候,在最高统帅部和希特勒的总理府中,无疑已出现了分歧。凯特尔的副官回忆,第二天他进入元首日常战务会议室,好象走进一个弥留者的房间里:一股送葬的气氛笼罩着会议的各项议程。一位希特勒私人秘书写道:“(元首)说他从未对此此抱有很大期望。他说,会谈暴露了俄国意在何方:莫洛托夫露出了马脚。他(元首)却是大大放心了,甚至不一定非得保持政治谋略结合不可了。”
希特勒现在最终作出了可怕、然而无可挽回的决策,他对此从未反悔,直到最后被击败陷入虎口之中。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巴巴罗萨”指令
“巴巴罗萨”指令

莫洛托夫乘坐专车,带着他的顾问、秘密警察越过国境线,回到俄国的欧洲地域之后,希特勒的总理府里笼罩着一种悬而未决忧郁气氛,一位副官在记录里写道,他深信元首本人也是茫然失措,不知下一步如何行动:他对军事指挥官的信任——特别是对戈林的空军信任——减少了。他对英国出乎预料的固执困惑不解,对俄国的军事实力估计不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说.他要自己决定下一步棋怎么走。这次同莫洛托夫的会谈,暴露出俄国对欧洲抱有的野心。可是,他不能放弃巴尔干,把芬兰让给俄国支配也太危险了。至于1939年8月里宾特洛甫同斯大林的密约,现在希特勒承认:“那个协约决非出自双方的诚挚,因为思想意识方面的鸿沟太深了。”
对于同俄国打仗,希特勒的主要顾问之间是有分歧的。里宾特洛甫确信别无选择余地。勃劳希契当然没加反对。哈尔德的态度模棱两可:文件表明,他忽而把英国当成德国的最严重威胁,忽而又把俄国当成头号敌人;朝三暮四,莫衷一是。凯特尔的抵触情绪平息了。约德尔坚信俄国战役不可避免,并且对战争前景持乐观态度。纳粹党的领袖们在新帝国到来之前已是沾沾自喜了。只有戈林和雷德尔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11月13日帝国元帅戈林把如下观点摆在希特勒的面前,同俄国战争是愚蠢之举。德国空军才摸清英国工业这块肥肉并在上面咬了第一口,德国对未来东线如此广袤的大块地区是难于管辖的。上策是让二俄国进攻芬兰,进而向达达尼尔进军,因为这样英国一定会同俄国公开发生冲突(这也是巴本的意见)。希特勒回答,来自苏联的危险非同小可,必须在苏联完整工业体系形成之前,就勇敢地对付这种危险。显然,他也向戈林作了如下解释:在持久战中,只有向东线扩展,德国才能战胜英国的食品封锁;同样,大规模的反英空战(无疑还有反美空战)所需要的石油,也只有在夺取高加索油田之后才能得到满足。他还让戈林相信
1941年5月1日才会对俄国开战,也只不过打上几个月,所以戈林不再反对了,并且指示凯特尔的首席负责经济的官员提供——份关于俄国军队经济情况的记录文件。14日轮到雷德尔发表海军部的意见了,他断然反对在击败英国之前就进攻俄国,这位海军上将对此计划的强力批判态度直到那年年末才改变过来。
海因里希·希姆莱附和希特勒的观点,在11月对纳粹党官员的讲话里,大概算是表现得最充分了,在这次讲话中他确定了欧亚的边界线。有人建议以乌拉尔山脉为界,可是,这个天然屏障两边的人民,受蒙古族血缘的影响那么严重,无法将他们分开,希姆莱仔细进行了种族调查:
“这就是俄国人不能算纯粹的欧洲人,也不能算纯粹的亚洲佬的道理,必须按混血民族处理,把他们控制在本国境内。如果用其他方法不成,只好诉诸武力, 日前尚且如此,我们和俄国签订了友好条约,然而友好条约不是谈恋爱,而为了满足两国最基本的要求,签订条约到现在,俄国以此条约为武器,没费一刀一枪便征服了除芬兰之外的国家,吞并了西部和南部边界上的大量领土。俄国的胃口颇有与日俱增之势,所以我们对彼此的利益要作重新安排。在这次期待已久的柏林之行中,德国曾把自己必须坚持的观点告诉给莫洛托夫。如果我听到的是事实,那就是说,当前不允许斯大林发动战争,或打仗,否则我们将用自己的枪炮给予更严厉的回击,此令可以使俄国对芬兰及对南线或东南线的贪婪企图有所收敛。只有元首明确表示同意,方允许俄国采取军事行动。为了用实力强化命令,我们已于东线陈兵百万,以便引起莫斯科红色俄国重视。无论如何,正如我在上次演讲中所说,在军事上俄国不能损害我一根毫毛。他们的军官很糟。连我们的上等兵都不如,陆军的装备和训练都很差,对我方不可能构成什么危险。”
十天还未过完,已经清楚地看出了俄国同希特勒各自的目的是水火不相容的。里宾特洛甫向莫斯科提出—份条约草案,这个草拟的秘密协定中有希特勒对莫洛托夫口头提出的意见:德国将在中非进行扩张,意大利在北非和东北非,日本在远东,而苏联向往印度洋。11月25日,莫洛托夫提出四项签字条件。条仆中的前两项(希特勒撤出1940年8月派往芬兰的部队,保加利亚同俄国订立条约,允许俄国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范围内有军事基地)希特勒根本是不能接受的。他指示里宾特洛甫根本不要予以回答。
11月16日元首挣脱这些伤脑筋的事情,离开柏林,在伯格霍夫度过了几天。他当然已私下将莫洛托夫为“保护”本国提出的意见大纲通知了保加利亚鲍里斯国王,希特勒17日在伯格霍夫同这位国王进行了磋商。他对所有国王都有某种不信任,但是这位皮肤黝黑的矮个子保加利亚国王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态度也很随和,虽然打算把元首拉过去,却博得了元首的喜欢。(他在秘密访问德国的日子里,呆在慕尼里的四季饭店,一次他偷偷地从饭店后门溜出来到慕尼黑的波希米亚人区及“英国花园”闲逛,把他私人侦探搞得惊恐万状。)鲍里斯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如果希特勒不过早地涉及到他——保加利亚毕竟面临来自土耳其和苏联的攻击,当开始攻打希腊北部时,他会让德国几个师横跨保加利亚领土的。希特勒主动提出,如果保加利亚部队参战,他愿意提供色雷斯作为通往爱琴海的一个出口,可是在国王看来,这样谈太过分了。鲍里斯还提醒希特勒说,冬天路面太糟,最好将对希腊的进攻推迟到3月初。保加利亚目前也不想参加三国公约。(保加利亚1941年3月1日参战,与第一批德国师同时进入希腊。)
到了下周周末,匈牙利、罗马尼亚和斯洛伐克都加入了三国公约。这时希腊已开始对阿尔巴尼亚进行反攻。意大利请求希特勒提供德国卡车取代意大利低劣的交通工具,可是希特勒拒绝了。直到这年春天之前,他看不出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帮助意大利的办法。在维也纳,匈牙利首相同意让德国部队过境开进罗马尼亚。还得哄骗南斯拉夫,使其不阻碍德国向希腊边界的运动:但是,使这个本身对于南斯拉夫别有企图的意大利感到恼火的是,希特勒为了将南斯拉夫诱向轴心国,坚持将希腊北部的领土(萨洛尼卡)让给南斯拉夫,还要保证南斯拉夫的所有权。新任罗马尼亚领袖安东奈斯库将军20日对柏林进行了访问,给希特勒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对南斯拉大的轻蔑,他对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的崇拜,他的军人举止立刻赢得了元首好感;安东奈斯库声明,罗马尼亚参加三国公约不仅仅是呐喊助威,而是随时准备“为了文明的胜利,同轴心国并肩拿起武器进行战斗。”希特勒巧妙地暗示,反罗马尼亚的“维也纳裁决”,当和平到来之时,可能废止。以保证罗马尼亚的利益。
意大利那桩丢脸的事,使得西班牙和意大利在对非洲的领土要求上容易重新摊牌了——英国在希腊落脚加强了直布罗陀行动的重要性,就更需要这样做。当佛朗哥将军的外长,塞雷纳·苏纳特于18日访问伯格霍夫时,希特勒“友好地劝他”尽早对英宣战:“政治家的犹豫不决很容易造成数千名勇敢士兵的牺牲!”他大吹大擂,用德国武装力量的虚浮数字欺骗西班牙,并且油腔滑调地答应提供西班牙所需要的全部小麦和石油;然而他却未真正对这位部长的争辩作出回答,这位部长申辩说,西班牙人对打一场新的战争心里上没有准备,关于要接收的非洲土地,现在他还是拿不出具体行动来代替在汉达伊,以及其后在西班牙签定的秘密协定中他作过的含糊保证。希特勒知道,如果他把对摩洛哥的入侵公诸于众,那儿的法国人将会立刻对戴高乐表示支持。
已有迹象表明,贝当正在同敌人磋商。西班牙外长向希特勒进言,皮埃尔·赖伐尔由于同德国勾结,在法国变成了最可恶的人,这就表明了法国人民的真实情感。希特勒本能地同意了——他扭心给维希提供的件件武器有朝一日被用来反对他自己。当华盛顿宣布任命一位海军上将取代当前地位较低的代办为驻维希的大使时,希特勒对贝当这个“老保守”的猜疑加重了。调查局11月11日报告,贝当的密使和丘吉尔正在秘密会谈。
希特勒这方面没设法减少法国人民对赖伐尔的恶感。他授权给地方长官约瑟夫·贝克尔,这位洛林的民政长官从该省驱逐出十万名怀有敌意的法国公民,后来在11月又从巴登和巴拉丁那特驱逐近七万德国犹太人,按希特勒的命令运往维希法国。两次行动都引起了贝当的愤慨。同时法德就军事协作在德国驻巴黎大使馆会谈就潦潦草草结束了。希特勒仅指派约德尔的副官沃尔特·沃利蒙特少校作为德国代表参加,这就表明他对谈判是多么的不重视了。
希特勒的时间表已经有了一个轮廓,把有效保证最缺乏物资的承诺摆在计划的显著位置上——容克88俯冲轰炸机中队就是一个例子,因为这些飞机只不过逐渐地脱离了生产线。如果要把这种飞机用到对希腊的进攻上(这次行动按约德尔的一位下级官员女儿的名字定成“马丽他方案”),答应给西班牙的飞机截至2月就得交付完毕。5月1日对俄进攻将要开始。(这并没影响希特勒“秘密地”通知能言善讲的齐亚诺,说他要在5月入侵英国)。
还剩下一些乱麻团般的难题。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11月19日被当成战俘带到了伯格霍夫。他暗示,如果希特勒通过电台对比利时将来的独立作出一个保证——正如英国人所作的那样——比利时愿意考虑军事协定和政治协定问题。希特勒没上这个钩:他认为没什么必要。他也没有释放比利时的战俘,因为战俘给他提供了廉价劳力,而比利时的失业人群已经比比皆是了。
爱尔兰南部曾一度是第二个吸引过希特勒注意力的地方,这地方虽然宣布过有亲德感情,但仍然保持中立。11月中旬,最高统帅部曾观察到都柏林可能呼吁德国援助,但直至22日希特勒才真正考虑这个问题。
那天大清早,德国陆军情报机关获得一则无线电电文,意思是:“在11月22日要准备五十个无线电报务员(不要犹太人),他们要在统帅部的卡莱尔处为爱尔兰行动的电讯联系工作一千三百小时。爱尔兰行动起点是北爱尔兰的罗斯莱。”分析以下政治形势,德国最高统帅部推断英国对南爱尔兰的入侵迫在眉睫。英国在这次入侵中将会得到飞机场、潜水艇及护航舰基地,因而严重阻碍德国潜水艇在爱尔兰西部进行活动。为了使伦敦实现不了其显而易见的意图,德国外长否认德国有什么占领爱尔兰的企图,而受到爱尔兰总统埃蒙·德,瓦莱拉的欢迎,柏林相信,由于都柏林决心要击退英国入侵,使伦敦又产生了新的想法。希特勒的注意力,曾一度被绿宝石岛所吸引,不知为什么,又以其独有的性格犹豫起来。27日他要求最高统帅部分析入侵爱尔兰的正反两种意见,因为爱尔兰落到德国之手将会导致英国的完结。大概
1940年冬天那个插曲,对于希特勒的特定军事策略,是靠一时兴致定下来的这种情况,描写得最为生动入微了。可是,雷德尔海军上将也不难论证,德国面对庞大的英国海军优势,实现对爱尔兰的长期占领将十分困难。
尽管英国人在严重的空袭中进行了卓著的抵抗,希特勒所有的顾问——特别是雷德尔海军上将——看得出来,对英国工业和码头轰炸——加上海战——是最可能迫使英国屈服的办法。所以不允许因为任何别的事情从这次残酷战役中抽调力量。考文垂和伯明翰已被德国的夜袭夷为平地,此后由于天气变坏,夜袭才又一次被迫停止。(希特勒想占领亚速尔群岛,寻找部署轰炸机合适地点的确是一个原因,因为,唯有在此群岛,德国才可以使用麦塞施米特远程飞机——仅在绘图板上,可是1939年他在奥格斯堡曾见过模型——向美国进攻,迫使美国减少对英国的帮助,建起自己的空防体系。)然而在最有效地使用战略轰炸机力量上,希特勒仍然缺乏应有的决心。在第一次袭击伯明翰的那天早晨,他对一位匈牙利来访者说,他为英国数个漂亮城市和英国人民的物资毁灭而感到遗憾,这都是无能的英国政客们的错误。大概他对于“日耳曼”英国人有能力抵御这些轰炸机表示钦佩。希姆莱对纳粹党的官员解释说:“元首本来不打算毁掉英国人民和他们的帝国。英国人同我们是有亲缘的,而且,他们和从前一样无所畏惧。英国人面对德国空军月复一月的轰炸,表现出闻所未闻的坚强精神。只对伦敦进行轰炸,甚至将所有城市消灭掉都不可能……。”
英国空军中队在战场上的失败使帝国元帅戈林觉得厌烦,他跑到罗民滕自己的庄园度长期的猎假。11月25日,希特勒同陆军元帅米尔契及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从控制在意大利手里的数个机场上,仔细探究进攻东地中海英国阵地的路线。最为重要的目标,是英国在亚历山大港的英国舰队,但需在意大利夺取马特鲁港之后进行,德国空军准备在苏伊士运河上布雷,尽管意大利仍然不愿意。与此同时,德国空军在春天开始进攻希腊之前,要攻击希腊的军事目标,以便帮助意大利人摆脱困境。那几支在对英国的进攻中曾一度帮过忙的意大利空军中队,将被调至阿尔巴尼亚。希特勒对空军将领们抱怨说,意大利看不出形势的严重性,他们正在“消耗”武力,他们把英国轰炸机中队引得很近,结果德国这时不得不向罗马尼亚和德国南部提供亟需的防空炮群
(以保护德国石油利益)。
12月4日米尔契将戈林的建议细节带给希特勒:将空军第十军的基地设在西西里,配备两个87型容克俯冲轰炸机中队,还在意大利南部配备另外两个容克88型俯冲轰炸机(一种运载力更大,航程更远的飞机)中队。以使德国可能有效地封锁住西西里和北非之间的海峡。耶舒恩纳克将军的副官会后写到:“元首和米尔契之间进行过一次讨论,讨论炮击地中海中的英国阵地的可能性。这种炮击是很必要的,因为意大利在希腊的灾难不完全是什么军事失利的问题了,在心理上也产生了影响,非洲和西班牙对我们的态度也开始动摇了。”希特勒交给米尔契一封信,让他立即交给墨索里尼。信中他向领袖打招呼说,他得把这些中队在
2月初调回,派往别处。7日,米尔契以及空军参谋部的代理参谋长从罗马返回时,向希特勒报告墨索里尼对于阿尔巴尼亚形势的乐观态度。“正午,回到柏林,”耶舒恩纳克的副官写道,“同元首商淡,元首被地中海形势不愉快的结局搞得非常不安,担心对西班牙发生影响。”
几天之后,证明这种担心并非杞人忧天。11月28日,里宾特洛甫驻马德里大使曾报告说,佛朗哥将军为西班牙加入即将到来的战争行列,愿意把提到的准备工作做好,希特勒确认,这意味着“立刻来到,”在12月4日他派遣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到佛朗哥那儿去,带去一封私人信件,建议德国部队于12月10日正式通过西班牙国界,这将意味着2月的第一周对离国界六百英里的直布罗陀开始攻击。
此次攻击将由冯·莱希瑙陆军元帅指挥;将在2月4—5日开始,持续四周时间。等到1941年5月中旬,希特勒便可以将部队调回,另作他用。元首命令,突袭要以对直布罗陀的饱和轰炸开始—一特别是对舰队及那儿船坞的轰炸。然后打哑那里的炮群,对于直布罗陀本身要用数千发炮弹轰击,要把直布罗陀和西班牙边界之间的平地炸得底儿朝上,以使地雷失效。要用超重型坦克对付隐蔽在地道里的英国部队,对于残余部队要用巨量炸药把它们轰走。‘总之,这次一定尽量运用武器,以减少(德军)流血。’
如同其他许许多多计划一样,希特勒对于夺取直布罗陀的行动,曾在头脑里夜复一夜地描绘过生动的画面。
代号为“菲立克斯”的直布罗陀行动指令已经进行准备,约德尔将军正在打点行装准备到马德里去,到那儿向佛朗哥说明计划,正在这时从西班牙首都打来一份电报,使一切突然停了下来。7日傍晚,在一次长长的谒见中,佛朗哥说,由于经济上的原因,5月10日西班牙不能准备就绪:如果运输系统不能把食品运给饥饿的平民,德国的交货人对西班牙又有何益呢?另外,英国要夺得加那里群岛,以及西班牙其他海外殖民地。佛朗哥提出,为了两国人民的利益,他谢绝希特勒的建议,他不想让西班牙成为轴心国的负担。
希特勒命令凯特尔询问西班牙何时能准备就绪,卡纳里斯从马德里回答说,西班牙只有在英国濒于崩溃时方能参战。希特勒爽快地放弃了“菲立克斯方案”——虽然在其后的年月中,他曾不只一次地考虑过这个想法,说明他发出了反对对另一个拉丁民族承担义务是本能的。希特勒悲叹道,佛朗哥的冷漠带来的直接后果进一步证明,墨索里尼在巴尔干错误的冒险,破坏了世界对轴心国所保持的敬畏之情。他本想夺得直布罗陀,这在心理上可能大有好处,然而使他大为遗憾的是没能捞到手。
1940年11月末,莫洛托夫对希特勒的建议作出否定回答,使希特勒对于进攻俄国的一切犹豫一扫而光。12月3日,在生病的冯·包克将军六十岁诞辰日,希特勒又一次对他作了短暂地拜访,希特勒预示“东线问题”现在到了严重的关头,似乎俄美之间在进行联系,反过来这将使英俄联合有了可能。“这样坐视事态发展而不采取行动是危险的。然而如果俄国被消灭,无论如何英国在大陆上想击败我们是无希望了,特别是现在,日本阻止美国进行有效的调停,因为日本已没有后顾之忧了。”两天后,希特勒对勃劳希契宣布,“欧洲的霸权将由同俄国的战争来决定。’
希特勒的战略时间表明确了。3月初期他将执行“马丽他”,当然,如果希腊有所领悟,而向英国“客人”下逐客令,他将完全放弃“马丽他”——他对占领希腊根本没有兴趣。那么他将在5月进攻俄国。“三周内我们要到列宁格勒!”施蒙特将军听他这样说过。
这种充满信心的预言,是德国军队完全过低估计俄国对手力量的标志。实际上对红军,他们一无所知:全面研究一遍在法国的档案——俄国盟国的档案——还是一无所获。希特勒相信,德国装有50毫米炮的MⅢ式坦克,显然比红军老掉牙的装备高级得多,春天他们就会拥有一千五百多辆。“俄国人本身是低劣的,军队没有领导人”他对将领们保证。“一旦俄国军队被击败,它的灾难会接踵而至。”
12月5日下午时,希特勒的军事顾问——陆军的勃劳希契及哈尔德,最高统帅部的凯特尔和约德尔-——来到总理府对即将来临的行动的每一步及战术细节进行争论。对俄国第一次战役的两种不同思想——哈尔德参谋部草拟和试用的过细研究计划和约德尔的洛斯堡中校所呈递的行动计划草案——被合成为一个草案。哈尔德建议的突出特点是,对莫斯科这个苏联政治和交通中心,进行特别猛烈的主攻;洛斯堡的“弗里茨”特别着重对最北部的集团军及对波罗的海的占领。显然,实际上刘·洛斯堡的计划此次没进行讨论,但是对希特勒的影响是清楚的,在回答哈尔德的问题时,元首吸取不少洛斯堡的论点。不论哈尔德的计划(起源于艾立契·马可斯,由弗雷德里希·保罗斯陆军元帅完成)还是洛斯堡的计划都确认,俄国出于需要,必然保卫苏联的西部地区和乌克兰,双力都说必须阻止俄国象1812年那样搞有秩序的撤退——装甲兵的矛头必须刺进俄国,从后方围剿,予以消灭。陆军和最高统帅部都同意要占领尽量多的苏联领土。这将会消除俄国空军进入德国领土的危险,使戈林的轰炸机中队有可能进攻俄国工业,以防止苏联武装力量重新恢复。哈尔德建议此次进攻将在沿伏尔加河到阿尔汉格尔一线结束。
希特勒却持有异议,尽管一开始态度显得很温和,不同点在于哈尔德坚持不能减少对莫斯科的主攻力量,而希特勒首先要对俄国在波罗的海诸国的军队实行包围;南方集团军也在普立伯特沼泽南部进行类似的大包围,消灭乌克兰的俄国军队。在此之后,才可决定是向莫斯科挺进,还是从后方绕过苏联首都。他说,“莫斯科并非那样重要。”这种战略上的分歧酿成1941年夏,希特勒和参谋总部之间的互相不满,分歧在这儿得到第一次表现,尽管此时无论哈尔德,还是勃劳希契并未曾把这种苗头当成一回事。诚然,约德尔带给希特勒的第一份俄国战役指令草案,仍然同哈尔德的建议一致,主攻矛头指向莫斯科。(“同呈交给我的方案一致”)。希特勒命令重新拟定文件,按他所强调提出的那样拟定:普立伯特沼泽北部作战的两个集团军的主要任务是,将俄国驱逐出波罗的海诸国。“只有在此之后,在这个最迫切的任务完成,并接着夺取列宁格勒和喀琅施塔得之后,才继续展开以夺得这个重要交通和军械装备中心——莫斯科为目标的攻势。”
希特勒要首先夺得波罗的海海岸的动机是清楚的。海军部特别重视尽早在波罗的海恢复和平。波罗的海是海军训练基地,也是德国运送斯堪的纳维亚铁矿砂的必由之路,再有,从波罗的海诸国中将俄国消灭之后,将会解脱出强大的武装力量,投入其他军事行动。俄国战役要不了多长时间,的确,必须在1941年之前,同所有其他大陆问题一起解决——因为1942年之后,美国将可能进行干预。
美国的罗斯福刚刚在大选中第三次获胜连任。对此,希特勒表现异乎寻常的耐心,尽管他长长的一年来,将此当成是极端令人发怒之事。美国的罗斯福政权虽然巧妙地表现为中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中立,不论是罗斯福,还是丘吉尔都渴望有一件事能将美国公众舆论转到赞同公开干预上来。在此之前,美援只限于向西半球的英国军事基地出售老掉牙的驱逐舰,出口飞机和武器,搞这些非法军事行动的边缘活动;美国公民参加皇家空军的战斗;对英国破坏泛美安全区熟视无睹;美国军舰追逐、骚扰、尾随轴心国的横渡大西洋的贸易商船。这些军舰表面上是为安全起见,护送德国轮船的,可是柏林的海军部从无线电侦察和从密码破译部门得知,实际上美国正尽力从穿越封锁线的船只上获取情报,并传给英国。
雷德尔海军上将要向希特勒断言“没有明显的证据表明美国坚守中立”,他问对他们这种故意的敌对是否要听之任之,问这同德意志帝国的荣誉是否可以和平共处。然而,对希特勒来说,美国仍是个无足轻重的问题,对该国要象1941年那样听之任之。德国和美国关系决不能搞得太紧张。第二年,记载美国违约之事的卷宗加厚了;现在外交部及调查局也都读到美国外交部的密码了,反罗斯福的证据也确凿了。可是这一切没有使希特勒转变,对于美国的挑战,他决心拒绝应战。
希特勒现在把眼睛盯住了俄国。12月18日,约德尔将这次战役指令的最后版本带给希特勒,是在很大的“元首打字机”上重新打的。洛斯堡为这次即将进行的战役采用的代号是“弗里茨”,现在改为“巴巴罗沙”这个更为庄严的名字,是第一个皇帝弗雷德里希八百年前作为强大的帝国奠基人进入历史时所用的名字。这篇妙文一半出于德语口语非常清晰淳朴的文体大师约德尔,一半出自希特勒的笔下。这份拥有十一页的文件,指示德国武装部队准备好“在同英国的战争结束之前,以速决战推翻俄国。”德国空军要全力以赴进行支援,而不只是进行战略轰炸。所有准备工作要于1941年5月中旬完成,“如果俄国不改变对我们的态度”,希特勒在确定的日期之前八周,将下令开始进行必要的军事集结。他签署九份指令发给三军总司令和最高统帅部,被允许知道此项可怕秘密的人数,被控制到绝对少的限度,并且将每个战局都进行伪装,以防俄国侦察出来加以研究。
从此时开始,消除苏联威胁是希特勒伟大战略中最恒久的一个。他在非洲的目标及对西班牙和法国的政策,被意大利军事上的耻辱搞得一塌糊涂。他料想在北非的法国总督马克西姆·魏刚将军随时会宣布赞同戴高乐。佛朗哥的断然拒绝,夺去了希特勒通往摩洛哥的直接入口。假如德国不得不占领维希法国,并阻止法国国内舰队横渡到北非去,将通知陆军和最高统帅部,一俟通知,就得草拟“阿蒂拉”作战计划。
墨索里尼为希腊的灾难而谴责政治和军事顾问们:他们本来答应入侵希腊只采取“军事两步”走,可是此时希腊的军队已深入阿尔巴尼亚,数量上按师计算已超过意大利的两倍。意大利武装部队总司令巴多格利奥元帅递交辞呈;墨索里尼让尤戈·卡瓦莱罗将军接替他的职务,并且派出意大利大使,用哀婉动人的语调呼吁希特勒让南斯拉夫从速进入三国公约,作为对希腊的警告。希特勒答复是,制止意大利军队一泻千里的溃退唯有采用野蛮的办法,“例如将犯罪的将军和上校交付行刑队处理,并将其余士兵杀死。”南斯拉夫对意大利没什么好感,甚至不让前去阿尔巴尼亚的德国卡车通过去和那里的意军会师。希特勒捉供一个运输机中队帮助墨索里尼从意大利空运几个师,并且建议领袖于12月10日亲自来看他。可是,在9日意大利又一次大祸临头,因为英国军队展开反攻,要把意大利军队打回利比亚去,结果几天之内三万八千意大利士兵被俘,其中包括四名墨索里尼的将领。
意大利的丢脸也并非完全不利,因为,正如希特勒9日对哈尔德解释说,“对意大利无须特别理会了。”再则,佛朗哥的断然拒绝,已使希特勒不必忠于他在汉达伊立下的誓言了。简言之,他对法国什么都可以答应了,·——特别是,如果法国同轴心国合作,就可以保持领土完整。
刚进入12月土4日的前几小时,贝当元帅的 封私人信件送到了希特勒手里。贝当对元首把拿破伦的爱子的遗体引波到巴黎的荣军车站的善意,表示感谢,这具遗体自1832年以来,一直安放在维也纳。但是,他也通知希特勒,皮埃尔·赖伐尔已被他解除职务,这位赖伐尔代总理近期曾同德国领导人蒙都瓦磋商,他的职务由让.佛朗哥·达尔朗海军上将接替,将继续奉行合作政策,此人更受维希的信任。里宾特洛甫试图恢复赖伐尔的职务,结果妄然,这位不幸的部长按贝当之命不能与外界接触。而对希特勒来说,更大的侮辱是贝当拒绝参加在朵军车站举行的仪式。这位元帅放出谣言说,那是德国的诡计,打算把他引诱到巴黎进行绑架——这个谣传使得希特勒非常震怒。他又把已伸给法国的手抽了回来。谁对法国有所求呢?一种幻觉萦绕在他的脑际—一同英国签定和平条约的可能性,然而这次要牺牲法国了。
某种好象圣诞节的情绪支配着希特勒。他指示德国空军暂时停止执行轰炸英国的任务,等到圣诞节过后再说。继之而来的是两周毫无目的的漫谈。12月18口中午,他对一批新的军官学校的学员讲话——仅从空军中就招来二千三百七十五人——又由莫勒尔大夫进行了各种各样体检。由于作出了“巴巴罗沙”决议,使得他谈话又轻快起来。19日,里宾特洛甫的瘦长的党卫军副官理查德,舒尔茨,前来宣布外交部长生儿子的消息时,希特勒正坐在总理府的过道厅廊的——条长凳上,双手以他独有的特点抱着一条腿的膝盖。他让舒尔茨站在他兄弟汉斯乔的旁边,汉斯乔是元首本人的副官,逗趣地问,“要加入护卫队,得长多大个子呢?”“六英尺,我的元首。”希特勒叹道,“那么说,我算被划在外边了。我要回去当步兵啦!”
凯特尔,哈尔德,以及约德尔作战局里的大部分人已经休假。希特勒及其私人随行人员乘坐特别防空火车到西线进行圣诞节旅行。他想视察托特组织,为控制英吉利海峡所没置的炮群——炮群场地的名字是“伟大的选帝侯”、“齐格菲”及“格奈斯瑙”——而且,他还想同格林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中队的空勤人员一起庆祝节日。(格林本人正在罗民滕庄园舒舒服服地过着圣诞节和新年,此地在东普鲁士,离俄国边界大约二十英里。)仅同达尔朗海军上将,这位贝当的“皇太子”的一次冷若冰霜的会见,就使希特勒专车里的气氛冷气逼人了;达尔朗详述了他家怎么总是憎恨英国人,而且已同英国战斗了三百年——大概与希特勒目前的情绪不适应。希特勒的一个秘书给朋友写后说:“从12月21日以来,我们的脚步就未停过——圣诞节在法国海岸上的加莱和敦刻尔克度过。23日在布伦,正当我们在专车的餐车里进餐,英国人来了,开始轰炸,我们高射炮向他们怒吼着还击。即使我们调轨到安全地道里,”——两边都有防空火车守卫——“我还是情不自禁地觉得‘有点异常’...除夕的情绪要说痛苦尚不够劲...。”
希特勒已经回到伯格霍夫,同爱娃·勃劳恩,以及他的副官和手下人组成的“家庭”过新年去了。戈培尔将要向全国发表传统演说。希特勒看过并批准了演说的原稿,并且用细如蛛网似的笔触进行了修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语法方面的修改。但有一处例外:戈培尔本想宣称“我们决不会投降,我们决不会疲倦,我们决不会泄气,”希特勒却删去了前七个字。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让欧洲吓得屏住呼吸
让欧洲吓得屏住呼吸

希特勒怀着两个迥然不同的野心,进入了新的一年——1941年。打败苏维埃俄国,因而迫使英国屈服,她的帝国不受丝毫损害,并且挽救在意大利眼看要从人们心里消失的法西斯主义。其他一切则是次要的。他没有关于希腊的谋划,而且强烈地希望,既然现在希腊人已经赶跑了意大利侵略者,他们也会清除他们的英国客人,然后他就可以取消反对希腊的“马丽他”行动了。他曾通过卡纳里斯海军上将提议,利用不引入注意的西班牙和匈牙利这两个外交渠道,在希腊和意大利之间进行调停,但是却白白辛苦一场。至于意大利在北非的失败,要不是这次失败使墨索里尼政权面临崩溃的危险,他是不会为之惊慌的。“事实是,德国和意大利领袖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希特勒于1月4日解释道,“在漫长的航程中,你只能以忠诚创造历史,”他沉思地说,以示自己很有道德。希特勒对墨索里尼的忠诚在历史上的确应该有一个奇特的位置。
在北非,德国的一小批坦克和飞机部队,仗打得不好,希特勒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在巴尔干半岛,自从意大利在10月不适时地攻打希腊以来,形势一直危险。一封封电报从里宾特洛甫的专家那里涌向希特勒在总理府和现在在伯格霍夫的宽大的办公桌上。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巴尔干的君主和外交官被一个个地迎进来,又被送出去。罗马尼亚的皇太后谈起了欧洲其他君主的问题,谈起了丹麦的克里斯蒂安堂兄,以及她的兄弟乔治二世国王和希腊的皇太子保罗,唠叨得没完没了,接着,在1月又来了保加利亚首相,一星期之后又来了鲍里斯国王,仍然答应加入三国公约,但他真担心一旦德国踏上保加利亚,俄国人(可能还有土耳其)就会入侵他的国家,俄国人正大声叫嚷说,保加利亚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安东奈斯库也来了,重申了罗马尼亚愿意为希特勒战斗,但现在请求给些水雷和大炮,用来保卫黑海港口康斯坦察(七十万吨德国石油在那里贮存)不受俄国攻击。瓦尔特·赫维尔给希特勒带去一卷接一卷的调查局的监听材料和调查的绝密卷宗。这些材料使希特勒确信土耳其目前不会介入。他仍然命令把派往“马丽他”的师分成三个组——一个保卫罗马尼亚免受俄国入侵;一个在保加利亚东南部,说服土耳其不要干预;一个真正用在反对希腊的行动上。
对于现代化军队,没有任何地形,象巴尔干国家那样不能一显身手。他的军队还没有进入保加利亚,他们就得在将近一英里宽的多瑙河的湍流上架起浮桥,现有的一座铁路桥,每天只能通过六辆火车。道路在冬天实际上是不能通行的,冰雪融化时就变成了泥淖。横跨在巴尔干的无数条溪流和沟渠上的桥梁摇摇欲坠,承担不住一支军队加在上面的重压。
不过,德军克服了这一切障碍:“马丽他”行动的前几个星期,穿便衣的德国参谋官和“大众汽车”被送到保加利亚各地,监督加固桥梁和平整路面的工作。战役结束时,希特勒在帝国国会上讲道:“这个战役仅仅用了三周就胜利地平息了两个国家的战火,在小径上,沿着辙印行驶,在被破坏的路上,越过凹凸不平的山坡和石砾,通过最狭窄的岩石小道,渡过怒吼的激流,爬上耸入云霄的山间要隘,跨过破坏了的桥梁和光秃秃的山腰!”
1941年初,巴尔干诸国大概有两件事等着希特勒:一是在罗马尼亚的普洛耶什特油田,目前它完全在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所及范围之内,尽管雅典政府现在仍然拒绝给从他们所需要的飞越上空的许可,二是在希腊北部的萨洛尼卡,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协约国曾从那里给奥匈帝国以致命的打击。这一次,一定不能发生那样的事了。1918年时没有在界线外边等待坐收渔人之利的强国,这一回有个苏联,他的双眼紧紧盯住了达达尼尔海峡。
希特勒召集他的主要军事顾问和里宾特洛甫,在伯格霍夫开了战务会议。会议于1月7日开始,9日以希特勒的一个重要的秘密讲演结束,在讲演中他概述了宏伟战略的基本依据,其冗长与坦率是自1939年高谈阔论的讲演以来不曾有过的。凯特尔和约德尔已经在伯格霍夫;雷德尔的作战处处长,办事认真,勤奋好学的知识分子库特·弗立克海军少将和哈尔德的代理人保罗斯在8日也参加了会议,9日下午讲演开始时,勃劳希契和陆军作战处长阿道夫·豪辛格也同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可能是希特勒的1941年1月9日讲演的注释者,注释至今尚未发麦,是我在他的代理人霍尔曼.沃尔多的文件中发现的。)耶舒恩纳克将军乘车驶过大雪覆盖的车道,来到伯格霍夫。耶舒恩纳克身材细长,头脑冷静,一位就其年龄而言,能力杰出的残忍的参谋官:十六岁时就是第一次大战时的步兵中尉,后来是战斗机驾驶员,现在仅四十一岁,就有一种典型的西里西亚头脑——一种粗陋,头脑简单的态度,既没有能力也不想和他意见不同的人争论。就是这个耶舒恩纳克曾满有把握地预言,英国在德国空军的轰炸攻势压力下会屈膝投降。就是希特勒也不接受这一观点:他承认,英国人民的“坚强”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因素。
至于英国,希特勒早就判定,入侵将是一种“犯罪”,除非这个国家瘫痪到能使希特勒的军队取得象1923年因为德国未能按时赔款时,法国在鲁尔取得的那种轻而易举的胜利。他阐明,“德 国空军的恐怖轰炸意义很小,而且成功的前景渺茫”。德国空军必须集中增援海军对英国的进口封锁和集中进攻军火工业中影响全局的部门。这种联合攻势到1941年7月或者8月可见效果,英国已经承认军火生产有百分之十的损失,而且由于她的铝进口正遭到遏止,希特勒怀疑,如果没有美国的直接援助,英国空军是否能扩充。稍稍分析一下原材料的情况,就可以把有关英国军事力量正在得到加强的谣传不当做一回事:德国以前生产的生铁是英国和法国生产的总和,目前,她每年生产二千四百万吨,而英国还不足八百万吨。德国生产的铝则多得多,作为一个独裁国家,她能调动更多的储备劳动力,英国失业人数实际上在增加,这是敌人的工业不景气的可靠证据。德国的海军封锁刚刚开始:五十艘潜水艇正在训练中,到1月份,有三艘可以服役, 2月份有五艘, 3月份八艘,6月以后,每月可以有十五艘新的潜水艇投入服役。希特勒断定,“英国本土的最终毁灭是不可避免的。”
英国当然意识到这一点,也意识到只能在这里——在大陆上——把德国打败的事实。“英国”,希特勒就象在法国失败以来一向断言那样,“靠她对美国和俄国的信念才支撑住”。很多迹象反映出她对斯大林的恳求:两周前,丘吉尔把安东尼·艾登指派到外交部,希特勒怀疑安东尼·艾登早已宣布他的思想是亲布尔什维克的。从监听和其他材料中,希特勒意识到英国正在莫斯科准备外交提案,英国已经宣布她对达达尼尔不感兴趣,而俄国自
1940年夏天以来要求得到达达尼尔领土的呼声逐渐增高,这未必是巧合。斯大林是希特勒敌人中的最聪明、最谨慎的一位——必须这样看他,他是个铁石心肠的讹诈者,为了他的需要,他会毫不犹豫地撕毁每个写好的条约。俄国的向西方推进会导致斯大林无孔不入地利用德国或她的盟国的暂时困难,英国也会千方百计地怂恿他。
希特勒意识到,除了将来在俄国的阵地外,德国现在的阵地是坚不可摧的,起码在即将到来的一年里如此。挪威不会遭到入侵——至多英国可能发动某种带有破坏性的无足轻重的袭击。被占领的法国想要结束战争;未被占领的那一半仍然梦想改变命运,但是,一旦那个“仇德分子”魏刚将军宣布北非支持同盟国,希特勒就开始那早已准备了的“阿蒂拉行动”,以占领这一地区来夺取在土伦的法国舰队或使其不能行动。关于西班牙,他仍然没有决定下来:佛朗哥不止—次地践踏他在直布罗陀问题上许下的诺言,如果英国被击垮,他也只不过是同意参战而已——这个诺言已传到英国人的耳朵里。在巴尔干,只有罗马尼亚的友好是诚心诚意、无条件的,安东奈斯库已经给希特勒留下了“想象得出的最好的印象”。保加利亚是忠诚的,直到最近她才不担心俄国的干预,但是,她会及时加入“三国公约”。土耳其在这个时候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匈牙利目前可以利用。南斯拉夫是平静的。波兰也不成问题。
因此,俄国一定是英国的最后希望。“只能等我们把这最后的希望在大陆上粉碎时,他们才能认输。”希特勒说,英国人决不是傻瓜,他们一定意识到,如果他们输了这场战争,就会失去使他们的帝国团结一致的精神支柱。“反之,如果他们能渡过难关,集结四五十个师,而且如果美国和俄国帮助他们,那么德国处境就岌岌可危了。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他曾—直认为应该首先摧毁敌人的最坚强的阵地。“所以现在必须打败俄国”。如果到那时英国还不屈服,德国只需在东方留下大约五十个师,她的陆军可以削减,为实现空军和海军的建设计划,为防空工事,为把工业疏散到英国轰炸机抵达不到的地域提供劳动力。同时,俄国的失败会使日本能够给美国施加压力,那样,罗斯福会重新考虑该不该攻打德国。
既然一定要打败俄国,那么,现在就必须打败它。“的确,俄国部队是没有头脑的泥塑巨人,可是谁知道将来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他认为俄国的军火工业在发展上有问题,仍是瘸腿。(
1941年4月,希特勒才第一次知道庞大的苏维埃军火工业是怎样的先进。)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打败苏联,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允许俄国人在第一次残忍的突破之后重新集结起来。他再次要求首先迅速占领波罗的海沿岸。将军们的战略目标是歼灭俄军,夺得最重要的工业地区,毁灭其余的地区以及占领在巴库的油田——在里海地区。尽管后一项要求宏大而新奇,但是不该使他们气馁,希特勒提醒他们,他们的军队在法国战役中也曾在几个星期里行军走了很长的距离。他得出结论:“到那时将证明德国是攻不破的。幅员辽阔的俄国将供给数不清的宝藏。德国不必把它全部吞并,但一定在政治,经济上统治他们。这样,如果必要,我们将获得将来能与整个欧洲大陆战斗所需要的一切,我们将是不可战胜的。当我们打这场战役的时候,让欧洲吓得屏住呼吸吧!”从此时到1941年6月,希特勒在公共讲演中从未提及俄国。
墨索里尼仍然不愿意会见希特勒。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1月
5日一小批英国部队夺得了意大利在利比亚的巴尔迪尔要塞, 俘虏了五万五千意大利人。现在意大利在昔兰尼加只剩下五个师,在的黎波里塔尼亚还剩五个师。同时,希特勒调到地中海的德国空军在1月6日发动了进攻,击沉了一艘巡洋舰,毁坏了一艘航空母舰。最后墨索里尼同意在1月份前来会晤,但是要求对此切勿大事宣传,切勿让摄影师来——他甚至提议双方的火车应该在空旷的乡村的某个地方相遇。
希特勒寻找方法帮助意大利人摆脱他们自己造成的困境,又不损害墨索里尼在国内的威信。他考虑往阿尔巴尼亚派一个山地师和一小股由德国坦克和工兵组成的“阻挡部队”,帮助意大利人坚持守住的黎波里,德国驻罗马大使于9日陪同里宾特洛甫去伯格霍夫,他极力主张德国应该给意大利在地中海的战略以较大影响,但是希特勒凭着固有的特性,拒绝做出任何损害意大利领袖并因此而损伤“轴心国内的最有价值的纽带”的事情,即墨索里尼与他本人之间的相互信任。两天后,他签署了一个指令,命令陆军和空军准备支援意大利保卫阿尔巴尼亚和的黎波里塔尼亚。
1月19日上午10时,希特勒在萨尔斯堡附近的一个小火车站迎接了墨索里尼。接着开了两天会,并在积雪覆盖的上萨尔斯堡散步。希特勒和这位领袖进行了九十分钟的私人谈话,但是从其他会议记录中可以清楚看到,他所透露的只不过是9日对他自己的将军们所讲的那些话,但是他没有提及很快攻打俄国的计划。的确,他断言,只要那位聪明谨慎的斯大林活着,俄国就会信守她的条约。(根据弗立克海军上将所作的记录,1月9日,希特勒曾说明不想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意大利人,因为确有意大利国王会把这情报转给英国的危险)。但是,他确实披露了“在英国内阁秘密会议上,丘吉尔除了提到美国之外,又提到俄国可能会伸出援助之手”。然而,英国在未得到援助之前就将输掉这场战争。“英国人可能已习惯于在防空洞里过日子,或习惯于在房屋上不开设窗户等等,”希特勒的评论记录这样写道,“但是当他们的食物进口不再可靠的时候,他们将别无选择,只有投降。因此德国千方百计地尽可能多地沉没船只——特别是冷藏船,因为造这样的船要花很长时间。最近几周内击沉了三艘这种船,使英国在整整两周内没有猪肉供应。”
墨索里尼妥与希特勒并驾齐驱,在地中海独立战斗,这次会议使他的这种梦想破灭了。他接受了派往的黎波里“阻挡部队”的建议,但没有接受往阿尔巴尼亚派山地师的提议,因为他需要阿尔巴尼亚的港口空地容纳自己的增援部队。1月22日,托卜鲁克和二万五千意大利人落入英国人手中。现在整个的黎波里塔尼亚面临严重的危险。1月中旬派往北非的装甲专家汉斯·冯·丰克将军于2月1日在柏林总理府,用最悲观的言词向希特勒报告:意大利人在北非没有抵抗英国猛攻的意志。需要的不是防御性的“阻挡部队”,而是有能力向铺地而来的英国机械化部队发动勇敢反攻的部队。“奇就奇在”希特勒后来对他的下属们说:”意大利人一方面在尖声呼喊援助,甚至用最激烈的言词描述他们可怜的枪炮和装备,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是那样有妒忌心,那样幼稚,不能忍受德国士兵的援助。如果我们的部队能穿着意大利的军服在那里战斗,我们的飞机在机翼上涂着意大利法西斯党的标志在那里飞行,那么墨索里尼才可能最高兴!”
两天后在和陆军,空军首领们开的会议上,希特勒又宣布说,意大利在北非的损失从军事上看没什么了不起的,然而,其政治和精神上的作用可能是毁灭性的,因为那时英国可以端着手枪逼着墨索里尼,强迫他媾和。相反,如果希特勒能在利比亚为轴心国迅速赢得胜利,这就可能加速达成巴尔干的和平协定。他决定派往北非的部队要超过“阻挡部队”的规格,他要往利比亚派一个轻步兵师和一个装甲师,设有一个德国军参谋部。谁该指挥这个非洲军呢?埃里希,冯·曼斯坦因和埃尔温·隆美尔被推荐给他。他选择了隆美尔(1942年8月,他向意大利大使阿尔非里解释:“我选择了隆美尔,因为他象狄特尔——他懂得怎样率领部队;而这一点对于一个在困境中战斗的军队指挥官,是绝对重要的,不论是在北非,还是在大北方。”)隆美尔,一个伍尔登堡校长的儿子,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打意大利人时,曾获得了功勋勋章。在一次大战后至二次大战爆发前期间,他曾写了一本卓越的手册《步兵进攻》。在1940年的法国战役中,他曾不顾个人安危和疲劳,率领第七装甲师一直打到英吉利海峡沿岸。最近,在12月,施蒙特曾给希特勒看了——份隆美尔设计的有关法国战役中有图解说明的师的大事纪——这位未来的“沙漠之狐”还是个能干的对外联络员。
1941年2月6日,希特勒在柏林向隆美尔和驻罗马的武官恩诺·冯·林特仑将军下达一个简单命令。指示林特仑请求墨索里尼把在利比亚的所有意大利机械化师置于隆美尔的新指挥之下。那天傍晚,希特勒翻着英国美国的周刊画报,给隆美尔看他的在昔兰尼加的敌人是什么样。这些杂志和关于男孩历险的书是希特勒情报的主要来源。“你的专家应当多读些卡尔·梅的书,少上点课,”1942年10月,他反驳空军的陆军元帅米尔契时说,“这样,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才更有用处!”隆美尔接到指示为轴心国守住的黎波里塔尼亚,钳制英国,阻止他们突围跑到法属突尼斯。隆美尔后来在旅馆里写道,“首先见到了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之后见到元首。时间很紧。我的行李随后就要发走……想到仍然有失败的种种可能,我一阵阵地头晕目眩。要初见成效,还得几个月之后!” 2月9日,墨索里尼把战术指挥权交给隆美尔的协议交来了,经过一段拖延之后,隆美尔的第一批部队和装备,于12日开始在的黎波里登陆。这仅仅是开始,等他的非洲军的最后一批部队集合在那里,也该是4月或5月了。
由于受雷德尔海军上将、维希的模棱两可的态度,以及地中海局势恶化的刺激,1941年1月间,希特勒向佛朗哥将军重新施加压力,迫使他改变对直布罗陀的看法。他不理解西班牙独裁者为什么拒绝了他给予的物资援助,因为英国人肯定—一他争论道——最后使西班牙失望。墨索里尼来到伯格霍夫时,希特勒也 劝他在即将到来的一次私人会见上给佛朗哥施加压力:直布罗陀在轴心国手里会使整个北非的困境大为改观。在西属摩洛哥的空军墓地和两个德国师,将很快使魏刚将军保住地位。
1月18日,在萨尔斯堡,里宾特洛甫向他的驻马德里大使简略地说明要对西班牙首领采取强硬路线,但是这新的方法也没给他们占有直布罗陀带来多少助力。佛朗哥当然对希特勒已制定的攻打希腊和俄国的严密时间表一无所知,攻打直布罗陀的代号是“菲立克斯”,如果它能发生,就必须把它挤进这个时间表里,所以在以后的两周里,里宾特洛甫在打给马德里的电报中,表现得越来越烦躁。20日,大使从马德里发来电报说,佛朗哥巧妙地避开了中心议题——“至于西班牙是否会参战,没有问题,这已经在汉达伊定下来了,仅仅是个时间问题。”如果德国在西班牙参战前不把食品送来,那么这些食品就到的太晚了。大使曾回答,如果期望德国在西班牙参战前送来装运好的食物——例如想要得到被拦劫在里斯本船上的那十万吨可望而不可及的粮食,那么,必须允许德国给西班牙参战规定个日期,佛朗哥必须预先同意这一点。
里宾特洛甫的手法很难满足佛朗哥的自尊心。大使受命向佛朗哥宣读六项要点,其中第一点是,“没有德国元首和意大利领袖的帮助,就不会有什么今天的国家主义的西班牙。也不会有什么意大利首领。”如果佛朗哥不丢掉他的“犹豫态度,”那么,国家主义的西班牙的末日到来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佛朗哥气愤地谴责这是不公正的:他从未犹豫过,而且他仍想参战,但是这位大使给里宾特洛甫发电报说,佛朗哥似乎比以前更犹豫了。里宾特洛甫给这位大使发电报,要他再次去见佛朗哥并宣读一份电报,开头是:“只有西班牙立即宣战,才对轴心国有战略意义。”(这是不愿接受的真理)假如得到必要的允诺,德国会立即从里斯本运出十万吨粮食。在对里宾特洛甫的较早些时候提出的新方针,新办法的冗长答复中,西班牙政府心平气和地使柏林回忆起德国在前一年夏天的拖延——德国在9月还没有派出西班牙曾要求的经济专家,西班牙人还提出德国最高统帅部没有考虑西班牙南部冬天遇到的恶劣天气。这时,里宾特洛甫把刻毒的话都倾泻在他的大使身上,因为他让佛朗哥绕过了西班牙是否同意马上参战的问题。
1月28日,约德尔向希特勒指出,即使他们在2月1日重新开始准备“菲立克斯”,在4月中旬以前发动对直布罗陀的实际进攻也将是不可能的,这意味着成百门大炮和参战部队就不能在
5月中旬腾出来用于“巴巴罗沙”。希特勒告诉约德尔,他们必须执行“菲立克斯”计划,但是可以看出他仍寄希望于墨索里尼在 2月12日和西班牙首领的会谈。他提前几天给西班牙首领写了一封私人信件,信中提议,在危机时刻,拯救国家的“不是深谋远虑,而是大胆的心胸。”这富有诗意的呼吁给西班牙的现实主义领导人没有留下印象。14日里宾特洛甫往伯格霍夫打电话,传达西班牙首领的口信,意大利驻柏林的代办刚把此文送给外交部。希特勒的高级秘书弗劳来因沃尔夫把电话消息用速记写下。要求越来越高了,很清楚希特勒不能接受,佛朗哥已十分清楚地表明西班牙将不参战。要给西班牙军事和经济援助,汉达伊秘密议定书要重新改写得十分明确,以便使西班牙得到整个的法属摩洛哥,攻打直布罗陀要由西班牙部队执行,也许要德国支援一下。墨索里尼得到的总印象是西班牙决不会宣战。无论如何,佛朗哥没有实践对希特勒的诺言。里宾特洛甫驻希特勒处联络官瓦尔。特·赫维尔在那天的日记中写道。“从罗马打来墨索里尼会见佛朗哥的电报。如我们所料,是否定的。元首打算停止支援西班牙。他们就要失败。”
“晚上,我们围在炉边和元首坐了很长时间,”赫维尔在日记中继续写道:”元首谈论他的津贴——一个中级文职人员的津贴!他打算写书——《我的奋斗》第三卷……题目定为《食言集》,还要写关于腓德烈大王、路德以及拿破仑的书。”那天下午的早些时候,他曾花了两个半小时力劝南斯拉夫首相参加“三国公约”。现在席格蒙·威廉·李斯特陆军元帅的第十二军团在罗马尼亚的准备工作进展得如此之快,以致一旦需要,第二天即可在多瑙河上——和保加利亚接壤的边界——架桥。但是,在占领保加利亚上牵扯到许多悬而未决的事情,更不用提攻打希腊了,这迫使希特勒还要作一番抉择;直到那个月末,他才最后允许开始架桥。
南斯拉夫首相表示,他的国家不象11月时那样热心于参加轴心国了。他能做出的最大贡献是在意大利和希腊之间进行调停。希特勒指出,期待英国撤离他们现在在希腊的据点纯属幻想。“只有在我们的俯冲轰炸机和装甲军团出现的时期,他们才会匆忙逃出希腊,象我们历次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他们时那样。德国没有任何不利于希腊的要求。在这里和在别处一样,英国是一切灾难的根源。”(倘若意大利不攻打希腊,就不会造成灾难。但是赫维尔在1941年1月2日给他的一位朋友写信时,是在重复他主子的意见:“我们被迫粉碎和消灭了这么多我们不想粉碎和消灭的东西,而且是为着欧洲的文明和日耳曼民族的主宰地位本不应该消灭的东西,这真是件憾事。”)希特勒补充说,他当然从在法国缴获的盟国文件中(文件即将发表)知道了希腊人竟然到了把他们的国家拿出来给英国当前线的地步。他没有提及最近监听到的一份法国外交官从贝尔格莱德发出的报告,那份报告透露了他与南斯拉夫外交部的国务秘书的谈话内容:“
5月份以前南斯拉夫一直在设法赢得时间。英国已经向她保证, 5月以后英国的军事力量和美国的军事卷入,将改变整个局势。”
“英国将被彻底打败,”希特勒警告他的南斯拉夫客人,“如果英国人现在宣称他们是打过持久战的国家,并以拿破仑的战争作其理论根据,那么请允许我指出,那时英国之所以能坚持下去,只是因为有普鲁士人为他们战斗”(指布鲁克及时赶到滑铁卢战役)。南斯拉夫人提出一项建议,即他们和保加利亚,土耳其建立一个巴尔干集团,但是这将使任何把英国从希腊赶走的进攻成为不可能,希特勒个人把它看作是“英国的圈套”,不予以考虑。当南斯拉夫人离开伯格霍夫时,他们说,他们要向在贝尔格莱德的摄政王汇报,然后告诉希特勒。“马丽他”要按此事的后果而定,希特勒神经紧张不无原因。
向俄国接壤的边界调动军队正出现第一个高潮,但是目前队伍还仅仅是缓慢行进;大约3月中旬前,就将出现第二个高潮。如洛斯堡曾指出的,德国的铁路运输网比俄国的优越得多,等真正的比赛开始时,德国每天可以集结七个师,而俄国只是五个师;“巴巴罗沙”的师越是在大西方不动越好——“德国部队开始集结时,俄国越是出乎意料。”整个的军事行动象个谜,扑朔迷离,交织在一起,每一项行动都是由参谋总部在进攻前的最后几周里安排好顺序和时间。只有谜底被揭开时,斯大林才会发现希特勒已经准备好要进攻俄国了。
2月1日,冯·包克陆军元帅向希特勒汇报时,他们的谈话扯到了这样一些问题:未来的重大决定以意大利的灾难所提供的风雨飘摇的局势为基础。攻打俄国将转移世界对非洲灾难的注意力。事实证明英国是个棘手的问题,现在还谈不上入侵。但是“英国的人民不是傻瓜,”希特勒说,“尽管他们的所作所为象个傻瓜!他们会意识到,一旦俄国也挨打并被消灭,继续战斗就没有意义。”包克也相信,如果俄国人坚持原来的立场战斗,他们就会被打败;他想知道俄国是否能被迫停战?希特勒回答说,德国占领乌克兰,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后会出现这种结局;他们不如此,德国军队必须向着叶卡塔琳堡前进。希特勒得出结论:“无论怎样,我很高兴,我们继续生产武器,才使得我们现在很强大,可以和任何人对抗。我们的物资已够多的了,已经不得不开始考虑使部分工业生产转向。我们德国军队的劳动力状况好于大战爆发时。我们的经济绝对稳定。”元首随即否决任何让步的意见—一并不是包克暗示要让步。他说,“我要打,”又说,“我确信,我们的进攻会象雹暴一样击倒他们。”
两天之后,冯·勃劳希契陆军元帅把参谋总长哈尔德带到总理府,拟定关于“巴巴罗沙”的陆军作战指令的提纲。哈尔德估计他们面对的俄国兵力约一百五十个师——总而言之,数量上比德国兵力多一点,但质量上却非常低劣。尽管陆军情报局相信俄四人可能有一万辆坦克,但是与他们自己的三千五百辆坦克相比,俄国的装甲车辆是些设计陈旧的杂烂货。“尽管如此,不能完全排除发生意外,”哈尔德提醒说——颇有几分颖悟,因为到1941年6月,红军在前线有九百六十七辆最新的T—34型坦克,而德国人却没有用来对付它的强有力的反坦克大炮。至于俄国士兵,哈尔德认为德国人在经验、训练,装备,组织、指挥,民族性格以及思想意识上,都比他们优越。希特勒当然同意,但是他怀疑陆军对俄国强大的劳动力储备和武器的潜在力的估计。不管怎样,他确信苏维埃的独裁统治遭到如此痛恨,年轻的俄国人尤其痛恨它,因而在德国的第一次胜利猛攻之下,它就会崩溃。至于苏维埃的武装力量,他说,他有几分军火生产专家的才能,他“单凭记忆”作了十分钟的关于1928年以来俄国坦克生产的统计讲座,证明了在加工过程中每—种型号的坦克的装甲板是多么薄。
希特勒批准了陆军的指令,但再一次强调了波罗的海沿岸和列宁格勒。比起俄国人在别的地方溃退来,后者尤为重要,因为这个北方堡垒将为战役的第二阶段提供尽可能好的供应基地。芬兰将在北方战区援助,她兵分两路,一路打大北方的摩尔曼斯克铁路,一路打波罗的海的列宁格勒。希特勒知道哈尔德刚和芬兰的相当于哈尔德职务的人E.海因里希斯将军在柏林进行了第—轮谈判。希特勒确信,虽然由于芬兰希望避免与美国和英国的对抗,她的政治战略未定,但是芬兰人也将成为理想的盟友。希特勒曾对他的下属们说:“他们是有胆量的人民,至少我将在那里有个很好的侧翼防御。完全抛开这一点,有渴望复仇的同志也总是件好事……”
陆军的时间表产生了迄今为止希特勒显然没有想到过的有趣的副作用。3月中旬从西欧向东方调集军队的第二个高潮一开始,实际上“阿蒂拉”(紧急占领维希法国)就将成为不可能。随着4月中旬第三次高潮的出现,宠大的运输计划开始了,除了作为“分散入侵英国的注意力”的大规模假军事行动外,部队的集结再也无法骗过世人的耳目了,而当4月25日曾在德国中部重新装备和休整的装甲师开始了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向东方集结的高潮时,入侵英国将成为明显不可能的弥天大谎。希特勒完全同意哈尔德的话,并且倍加赞赏。“等‘巴巴罗沙’开始了,全世界将吓得屏住呼吸——呆若木鸡!”
陆军的指令立即颁发了。次日,雷德尔海军上将宣布海军担当较为次要角色(海军的主要敌人仍然是英国)。后来,雷德尔对海军部讲,海军在“巴巴罗沙”的主要任务将是建立一个通往列宁格勒的供应线。
大概到现在没有任何重大战役不是以大量的情报为基础的。情报机关给希特勒——更不用说他们的下一级指挥部了—一仅提供了关于俄国人的最不充足的情报。他们只有一件事有把握:德国战士的先天优越。其他一切都是谣言,推测,不可靠的计算的产物。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告诉凯特尔,谍报局在俄国什么也没有得到。没有间谍活动的条件。地图是不存在的。陆军的无线电监听站的范围受到严格限制。“东方外籍军队”呼吁德国空军加强空中照相侦探,因为印制出地图,再将其发放给部队需要八周时间。俄国的飞机工业是未知量,罩在上面的帐幕只是在渐渐地揭开。最近的迹象是它正以令人不安的速度发展。戈林担心俄国的空军可能会比陆军情报局提出的数字更可怕,就安排了一组他的空军部里的工程师去调查苏维埃的空军工业,可是,直到3月初他们出发的许可还没有得到。
这种缺乏准确的情报是最终灾难的根本原因。因为哈尔德在
2月3日信心十足地告诉元首,他们只须对抗在数目上有小小优势的红军,即一百五十五个师,到4月初,这一数字升到了(芬兰人和日本人曾一直介绍的)二百四十七个师,四个月之后,撤退已成为不可能的时候,陆军承认,与他们战斗的将有三百六十个苏联师的情况是属实的。
希特勒的全部战略基于这样的设想:俄国将被仅几个月的闪电战打败。德国的石油和橡胶贮备不会坚持多久。在后来几个月里,凯特尔反复提醒后勤部门节约用油,好能为“巴巴罗沙”留下贮备。现在, 2月8日,凯特尔从他的部门得知,空军和海军的燃料可以坚持到秋天,可是如果罗马尼亚的供应中断,陆军坦克和机动运输所需要的汽油和柴油燃料就坚持不到8月中旬以后——当然除非高加索油田能及时弄到手。凯特尔命令进一步厉行节约。橡胶供应情况更没有余地。德国的大部分橡胶供应都是沿着穿越西伯利亚的铁路从远东送到她那里的。和俄国的战争将切断这一供应联系,只剩下由偷越封锁的船只所提供的靠不住的涓涓细流了。后来在2月份,最高统帅部向希特勒和戈林提交一份‘巴巴罗沙”产生的经济副作用的详尽调查。戈林被迫同意最高统帅部的意见:只占领乌克兰是不够的,德国还需要高加索油田,不论代价如何。凯特尔的经济学专家托马斯将军在2月26日会见戈林后记录道:“他和元首的意见一样,即当德国军队开进俄,国,整个的布尔什维克国家就将崩溃,因此,我们不必象我所担心的那样,为物资贮备和铁路遭到大规模地毁坏担心,最重要的事是首先迅速除掉布尔什维克的领导人。”戈林对薄弱的德国供应线焦虑不安。“他回想一个铁证,供应缺乏是拿破仑失败的原因。为此,他不断催促元首在加强供应体系上花大力气,而在组建新的师上少下些功夫,有些新成立的师不一定会用得上。”但是,希特勒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已经在考虑“巴巴罗沙”结束之后的事了。
17日,约德尔指示他的下属说,元首希望他们研究在阿富汗集结部队准备攻打印度的问题。
2月16日,星期天,希特勒的武装部队首席副官鲁道夫·施蒙特——此人上周和隆美尔一起飞往北非——带着隆美尔抵达北非的照片和一份对阵地的首次分析返回伯格霍夫汇报。
希特勒看出了利比亚潜伏着危机,因为如果意大利军队被全部赶出去,英国就能向利比亚运送部队,对“马丽他”和“巴巴罗萨”产生复杂的副作用。正如施蒙特几天之后写的那样,他在“非常焦虑地”等待隆美尔的行动,这并不令人惊奇。施蒙特上校描述了隆美尔满怀热情地献身于自己的任务的情况。希特勒批准了隆美尔的所有请求——反坦克大炮、地雷、空军侦察机和低空增援飞机。隆美尔的第一批部队一夜间就在的黎波里登陆,然后在二十六小时之内向阿格拉西部的意大利前线挺进三百五十英里——也对士气低落的意军产生了影响。隆美尔组织了一次阅兵式,士兵们的崭新头盔和装备,在非洲的阳光下,被晒得灼热,闪闪发光。在他离开的黎波里之前:他开始加速制造大批假坦克,装在“大众汽车”上,用以蒙骗英国,使他们相信他有强大的装甲部队。到21日,首批三十五辆假坦克抵达他的指挥部——另外的一百七十辆正在制作中。他的部队已经经受住了第一次咆哮的沙暴的考验,正向阿格拉前进。英军正从那里的阵地撤退,意军已经在获得新的勇气——尽管他们的战斗机飞行员仍然萎靡不振。隆美尔寄给施蒙特的信(这位上校无疑给希特勒看了)行行流露出乐观精神。希特勒决定尽快派出第十五装甲师。
这新的战场对隆美尔的士兵们(多数是城市居民和农民)是多么神秘可怕。昔兰尼加沙漠几乎象月球,无树、无荫,在炽热的太阳底下烘烤着;可是夜幕一落,温度骤然下降到零度。没有溪谷,在茫茫的白色或赭色沙漠上,时而只出现几处游居的阿拉伯部族人放牧的羊群和骆驼群。2月末隆美尔只有一名士兵丧生——在黑暗中被他自己的士兵打死的。3月中旬,他亲自向希特勒汇报,然后返回非洲。他侦探到了反对他的英国部队的弱点——往希腊派出六万多英国士兵而导致的弱点;没有等待新的装甲师的到来,不顾德国作战局和意大利最高司令意塔罗·加利波尔狄的明确指示,他于4月初发动了鲁莽的进攻,直到抵达埃及边境并俘虏三千英国人,其中有五个将军,他才停下来。
“巴巴罗沙”面临的重大危机到了3月才最后得以克服——或许希特勒认为是这样。2月28日.上午7时,由于希腊仍然傲慢地拒绝向意大利提出媾和条件,德国军队开始在一英里宽的从罗马尼亚急速流向保加利亚的多瑙河上架起三座巨大的军桥。
几次将欲行而见其错之后,希特勒向弗劳莱因.沃尔夫口述了—封重要的信,让土耳其总统伊斯梅特·伊瑙努相信,他看不出“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德国和土耳其有互为敌人的理由。”他向伊瑙努保证,德国军队将在土耳其边境数英里外安营扎寨——当然除非土耳其采取的措施强迫他改变这种态度。(参谋总部和最高统帅部都制定出了与保加利亚结成同盟,对欧洲土耳其进行坦克战役的临时计划。)伊瑙努镇静地回答说,土耳其的唯一愿望是保卫她的领土完整,他还热情地回顾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土耳其和德国的友谊。希特勒非常满意。
3月1日希特勒到了维也纳,在那里,讲德浯的鲍里斯国王在保加利亚正式进入“三国公约”的文件上签字。谁能在那时就预见到这个文件竟成为这位国王的死亡许可证呢?他于1943年被毒死,凶手始终未查获。谁又能预见弗劳莱因·沃尔夫的附有写给伊瑙努的那封信的速记便笺簿会被美国士兵于1945年搜索伯格霍夫的废墟时发现呢?不管怎样,到目前为止,希特勒的所有预测和分析再次被证明是正确的,一周之内,即到1941年3月7日,首批德国士兵将在希腊边境安营扎寨,如同1918年一样,面对英国和希腊的部队。但又今非昔比:土耳其和俄国谁也动弹不得。什么也救不了希腊。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幕後
幕 後

1941年盛夏的一个事件必须在这里仔细考查一下,以免淹没在希特勒攻打俄国的更喧闹的事件中。这事件可以用来说明那一年里的许多有争议的决定,是在怎样的环境气氛中被采纳的。
在希特勒的联合部队入侵俄国几天之后,作为保护国的瑞典,给了德国搜查苏联驻巴黎使馆楼的审慎的许可。大使馆人员拒绝警察部队入内,于是一个德国警察局的少将和海德里希的保安处的一批善于雄辩的专家强行进入大使馆。如果现在人们相信呈给希特勒的报告——公认为出自纳粹党之手,因而很可能加以渲染,那么,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苏联秘密警察局)搞恐怖活动的证据就找到了。海德里希在给里宾特洛甫的总结报告中写道:“大使馆里有二十六个苏联人。其中五个(四男一女)把自己锁在特别用厚厚的装甲钢板门保护的牢固房间里,他们正忙着把文件和其他材料在四个特殊安置在那里的炉子里焚毁。无法阻止他们这样做,因为即便使用特殊的技术装备,也得花几个小时才能强行将这些房间打开。材料烧尽以后,这些房间被占用者从里边打开了。”给海德里希的军官留下的印象是,用不体面的方法弄来的无线电装置飞导火线飞雷管和炸药,但印象更深的是,在外面使馆大楼的特别侧厅里发现的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的实验室型熔炉。调查证明,这些熔炉曾被用来焚烧过尸体。
里宾特洛甫把这份报告带给了希特勒,但是希特勒已经从卡纳里斯海军上将那里直接听到了详细情况,卡纳里斯情报部门的一个头子曾亲自检验了巴黎使馆楼。他曾留下记录:“检验极端有趣,洞悉到了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的活动。其中设有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的办公室和行刑室的完全孤立的使馆侧厅,只能被描绘成是用最先进的技术装备起来的罪犯和凶手的实验室:隔音墙壁,沉重的有电器开关的铁门,隐秘的窥测孔和供枪炮从一个房间向另一个房间射击的狭缝,一个能分解尸体的浴缸,这一切构成了这些房间的以死亡为主题的财物清单,此外还有凿通房屋的工具,胶囊毒药等物。由此看来,很有可能,米勒将军,可能还有库提波夫将军,同许多难对付的白俄逃亡者,或者在法国的苏维埃反对者,就这样一道化为乌有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是‘化为烟雾升腾了。’”
希特勒命令打开封闭的苏联驻柏林使馆楼,立即搜索。起初瑞典人拒绝将保险柜炸开,但是最后同意用别的方法试试。在里森堡大街2号的苏联贸易代表团的总部里也发现了设有同样熔炉的装甲保险库,那里也贮存着枪炮和弹药。
希特勒是个现实主义者。这些发现并不能使他震惊,而且也没证据表明他把这些看作只不过是达到宣传目的(他也不能为外交目的利用它们)。他期望在苏联的战争残酷无情,不受任何传统规则的限制。二十年来他一直同布尔什维主义作斗争,虽然布尔什维主义的威信曾有过改变,但这二十年没什么变化。布尔什维克那一套他是熟悉的,而且不管怎样,它们曾给那些短时期尝过布尔什维主义果实的欧洲国家(在戈培尔未曾发表的1941年8月的冷嘲热讽的日记里,他写道;“搜查驻巴黎和柏林的苏联大使馆已把令人震惊的恐怖武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些苏联使馆实际上是罪犯的避难所。这是必然的。如果一帮罪犯掌权,那么他们就使用犯罪的手段实施他们的政策。现在正从我们东方的战役中把布尔什维主义永远摆脱掉,这真是件好事。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毕竟没有我们两国并存欧洲的余地。)留下了印象。契卡的恐怖虽然是历史的一部分,但是布尔什维在西班牙内战,在斯大林的那半个波兰,以及最近在不幸的波罗的海国家(按里宾特洛甫一莫洛托夫条约被苏联于1940年春占领)的暴行表明,这将是他们永久的品质。在法国战役中,德国部队发现他们的十个步兵同志,手脚被捆绑着,眼睛被挖掉,还有一个高射炮射手的双脚被锯掉;罪犯原来是西班牙红卫兵(都被处决了)。在波罗的海国家,斯大林曾任命了政治委员,他们监管在几周之内驱逐和清除全部知识分子的工作(如同已经在波兰干的一样);这些政治委员一据说是犹太人——后来又都被干掉了他们的俄国人代替。
在西线的战役中,希特勒曾指示德军战斗时要纪律严明。在随后的停战期间,他曾明确命令,在被占领的国土上的所有部队和文职人员要“尽善尽美地”执行任务,并对以前持敌视态度的居民要小心从事,酗酒和暴力要受到严惩——如果有必要,将处以“死刑和蒙受耻辱。”根据停战期间的需要,他没有坚持引渡敌人“战犯”,以受德国法庭的审训。 1941年3月,他的驻巴黎大使建议处决前总理雷诺和内政部长乔治斯.曼德尔,罪名是在“黄色方案”中组织不穿军装的法国游击队匪帮向德国伞兵开枪,希特勒对此没有采取行动。
然而,在东线战役中,双方都没有节度。约德尔作战局的一个人后来写道:“对于希特勒来说:俄国敌人有两个嘴脸,其中之一是布尔什维主义,即他的思想意识上的死敌,希特勒作为欧洲的得胜者,决心把它消灭掉并‘毫不留情地予以根除’——你得听希特勒本人说这话,他把每一个‘r’都说得嗡嗡响,非常刺耳。对于希特勒,布尔什维主义不是那种你可以用骑士气慨与之交锋的敌人。在他看来,我们必须预料到各种欺诈和残酷。因此,希特勒建议一开始就用针锋相对的战斗方法对付他。他声明‘不是我们消灭他们就是他们消灭我们’将是这场交锋中无情的座右铭。”布尔什维克领导人正式放弃了沙皇时代的包括有关战争准则的各种协定,并拒绝在1929年的有关处理战俘的日内瓦协定上签字,他们这样做,就在某种程度上自己为这种发展铺平了道路。他们可以对在他们手中的德国俘虏为所欲为,但是,他们也别想得到希特勒的饶恕。
关于迅速除掉布尔什维克领导人,戈林原先曾给托马斯将军以恰到好处的暗示,现在——根据希特勒给约德尔的直接指示一—要把它确定为颁发给武装部队进行“巴巴罗沙”的特殊纲领中的一项原则:
“即将到来的战役不仅仅是一场武器交锋。它将归结于两种思想的冲突。如果这个国家幅员辽阔,要结束战争,只消灭敌人的武装部队是不够的。整个地区必须分成若干州,有他们自己政府的州,我们可以和每个政府签订和平协定……任何规模的任何革命都会造成不可消灭的事实。单是痴心妄想不会铲除观代俄国的社会主义思想;因此单单这一点就可以成为设置新的州和政府的国内政治基础。作为目前的人民的“征服者”的犹太·布尔什维克知识分子必须除掉。前资产阶级贵族(迄今为止在国外幸存下来的)也毫无用处——他们已被俄国人民抛弃,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反德的……此外我们一定要尽力避免让国家主义的俄国取代布尔什维克的俄国,历史已证明,它将永远是反德的。我们的工作是以最少的军事努力尽快地建立起依附于我们的社会主义小国。这些任务将是非常艰巨的,不能交给陆军去干。”
这样一来,希特勒透露给约德尔的战争目的和他一心要开拓东方殖民地的目的可就大相径庭了。1943年7月他把自己的目的搞清楚了。“我认为,如果我们采取微小的一步骤,便有人对自己说:‘我们最终要离开这里;我们不打算留下;将来这里要建立民族国家,因此,我们不得不离开。’这样的话是大错特错了,这样的错误将导致最严重的后果。”一个士兵需要有为他的国家全心全意战斗的‘明确的战争目的。’什么样的战争目的能比得上帝国主义的征服领土的战争?希特勒1943年7月里的坦率的哲理是这样的:“人们主要靠泥土生活,泥土象酒杯,从一张嘴传到另一张嘴,上帝总是让这酒杯在为自己民族奋斗的那个国家里多停留一会儿。”
1941年3月期间,约德尔的作战局按照希特勒的要求,重新起草了“巴巴罗沙”的特殊纲领。陆军的实际作战地区将是个非常狭窄的地带,而在后方,希姆莱的党卫军和各种“帝国专员”将负责新国家政府的建立。最高统帅部的档案闪烁其词地谈到了处理掉“所有布尔什维克头目和人民委员”的必要,档案引述了希特勒的话,说已经作了规定,政治机关要尽快开始行动,“以使思想意识之间的斗争可能同武器间的交锋同时进行。”希姆莱受希特勒之命,去全权执行“某种特殊任务”,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敌对政治制度间的一场斗争预期出现的任务。陆军档案把希特勒的目的描绘得更明白了。哈尔德记下了元首对他说的话:“我们必须建立非斯大林化的共和国。必须消灭由斯大林指派的知识分子。必须砸碎俄帝国的指挥机器。在整个俄国将有必要毫不掩饰地使用暴力。把俄国人民系在一起的思想上的带子还不那么结实。一旦官员被干掉,国家就会分崩离析。”现在还没发现参谋总部批驳这个粗略看法的证据。
哈尔德的军需总监(一向负责陆军占领方针)出席了那次会议,在和海德里希讨论了警察局问题以后,过了几天,他起草了一项陆军命令,授予党卫军“特遣队”放手执行陆军作战行动区内的某种残酷任务的权力。希特勒在本月末向陆军和空军将军们作的一次冗长讲演中——下文还要提到,还让他们对即将到来的俄国战役的不同性质有所准备。共产主义思想被看作合法化的犯罪行为。“我们必须在思想上清除军人似的同志关系的观点,”他对将军们说。“共产主义者决不是同志,而且永远不会是。”他再次明确提到“消灭布尔什维克政治委员和共产主义知识分子,”他强调,“政治委员和苏联国家政治保安局官员都是罪犯,也必须同样对待。”在结束语里,希特勒指出:“我不期望我的将军们透彻理解命令的大意。但是我要求他们服从命令。”
1941年3月初,英国海军对挪威的罗弗敦群岛进行了闪电式袭击,炮轰了斯瓦威尔城,击沉了海港里的几艘船,俘虏了大约二百名德国商船上的海员。从军事上看,这次袭击没什么意义,但是希特勒却把它看作是对德国威信的沉重打击,引起了他对挪威的安全的过分担心。挪威将是未来几十年里的德国海上优势的关键——他已经授权艾伯特·斯佩尔在特隆姆建设一座新重镇和海军船坞,而且托特的劳工营已经在修筑通向大北方的超级公路,挪威还从未有过这种类型的公路。
伯格霍夫突然降了一场雪,给这里早到的春天添上了冬意,此时,希特勒颁发了命令,立即调查罗弗敦袭击,并把曾帮助过敌人的所有挪威人处以死刑。陆军立即沿挪威海岸布置一百六十个炮兵连,赫尔曼.包姆海军上将(指挥挪威的海军上将)被召到伯格霍夫。在这次会议上,希特勒决定从挪威为“巴巴罗沙”抽出百分之四十的(非常可观的)事军力量不会再有可能了,实际上他命令增援纳尔维克和基尔克内斯地区。后来的三年时间,他一直担心英国会发动对挪威的入侵。
在中欧冰雪融化的时候,德军的时间表展开了。希特勒的一个秘书科里斯塔·施罗德于3月7日在伯格霍夫写道:“我感到在这里与每个人如此之隔绝,如此之闭塞,好象我是个聋子。很快就要返回柏林了,我们在这里呆得够久了。我们可能于本月中旬回到柏林……我们还得再次注射霍乱和斑疹伤寒的预防针。我们每次长途旅行前都是这样!”
戈林现在度完特殊批准的长假回来了, 3月6日他得到与希特勒长时间会面的机会,会见时,他提高了由于他不在时而被毁坏的声望(特别是被他的仇敌雷德尔海军上将毁坏的)。雷德尔对
1940年初开始的接二连三地削弱、限制海军的空中权力感到特别懊恼,他曾不失时机地批评这位空军司令并向希特勒揭示戈林的主张是没有根据的。11月戈林刚去休假,这位海军上将就和元首争辩说,打败英国最有把握的办法是用统一(指他自己)指挥下的空军和潜水艇部队封锁英国的商品进口,他的潜水艇军官至少有权在大西洋上空进行充分的空中侦察。希特勒最初认为,雷德尔和戈林之间的不断的内部斗争证明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最高统帅部。(这两位司令的另一个争论点是鱼雷轰炸机进攻敌人船只,是由空军指挥好,还是由海军指挥好。希特勒忿忿地宣布这是“完全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有效地使用武器。)继在英国之战的失败之后,此时戈林的威信较低。当发现“被击毁的”敌人飞机、战舰和航空母舰原来是完好无损时,而他的飞行员又在煊耀战果,这又使他陷入窘境。有一点很重要,尽管戈林在1941年2月把自己称为“国家的第二号人物”,可是希特勒还是背地里向凯特尔和约德尔说明,一个强有力的最高统帅部之所以在将来是必要的,原因之一是“有一个人可能以后会取代他,此人可能是最杰出的政治家,但不一定有象他那样多的军事知识和他所具有的能力。”这差不多指的是戈林。
雷德尔对这位不在场的帝国元帅的攻击变得更大胆了。他制作了朴次茅斯、普里茅斯和多地夫的空中照片,来显示空军的轰炸毫无效果,指出英国皇家空军对德国的轰炸越来越猛,就是敌人的空军根本没有被打败的证据。只有轰炸海上航道,才是最有效地使用空军。希特勒在他的2月6日的对英国进行经济战的指令中接受了这些论据。他承认英国商船的损失是战争经济崩溃最有效的因素,空军轰炸英国军火工业的效果被记录为“更成问题”o在直接涉及戈林的目前战术的指示中,希特勒强调:“系统地恐怖轰炸居民区和沿海工事,不会得到预期的决定性的效果。”希特勒命令空军,为了实现侦察的目的,把用远射程的福克一伍尔夫
200型武装的第四十轰炸机侧翼的指挥权,转交给潜艇司令邓尼茨。戈林大发雷霆,于2月7日召来邓尼茨,挖苦地告诉他,如果海军设想用这种方法拼凑自己的空中力量,那么这等于白日做梦,自寻苦恼;只有戈林死了,他的这些珍贵的福克一伍尔夫200型才会为着不可公开的侦察目的交给邓尼茨。现在戈林休假回来了,希特勒不耐烦地发起脾气来。
不过,空军轰炸伦敦没有给希特勒留下印象。一位在12月离开伦敦的法国外交官向德国当局报告,虽然夜间轰炸伦敦和考文垂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公众的情绪,但是他驻扎的纽卡斯尔几乎没有遭到损失。希特勒亲自用蓝铅笔在这些话的下面划了道,“在他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大规模轰炸纽卡斯尔。目前在纽卡斯尔的维克斯阿姆斯特朗造船厂正在建造一艘航空母舰(预定六个月后完成),二艘巡洋舰(五、六个月后完成),一艘轻型巡洋舰,六飞七艘驱逐舰和三飞四艘潜水艇,他为此而感到不可理解。”希特勒命令空军对这种疏忽应引起重视,但他仍然不肯伤害戈林的自尊心——如他自己这样说的,给海军直接指挥它所需要的空军部队的权力。现在戈林的假期结束了,希特勒最后决定重新分配空军的侦察任务,将它们分成海军(北海)和空军(大西洋)地区,这是个必然招致灾难的折衷办法。
在阿尔巴尼亚,墨索里尼于3月9日非常自负地发起的那次小规模进攻,在五天之内就垮了。希特勒为这位领袖又因爱管闲事吃了亏而暗自高兴。这时,一位指挥北方军团的希腊将军通过秘密方式告诉德国人:如果意大利部队被德国部队取代,他们将同意在阿尔巴尼亚立即停战;如果会议桌上没有意大利人,他们还将就领土问题进行谈判,除非满足这些附加条件,否则希腊人将战斗到底。希特勒想把英国人撵出希腊和伯罗奔尼撒,但是他告诉勃劳希契和雷德尔,即使希腊现在同意这样做,德国也仍将不得不占领希腊整个国家,以便德国空军能控制地中海东部。虽然如此,他非常讨厌与希腊的这场战争。他钦佩希腊这个民族,仍没有与雅典断绝外交关系,结果源源不断地传来有关那里情绪的情报一一人民的情绪是“同意大利的神圣战争”必须进行到最后胜利。
到3月24日希特勒动身去维也纳的时候,德国认为英军已有四万士兵在希腊登陆。最高统帅部指示德国驻华盛顿武官,对英国在希腊的部队规模要人事渲染。“英国人越是说大话,我们对他们失败的宣传效果会越好。”在维也纳终于签署了南斯拉夫参加“三国公约”的文件,希特勒乘坐的列车进站时,他是兴致勃勃的。他一眼瞥见里宾特洛甫的肥胖的年轻联络官赫维尔大使——无疑是他的大本营中最标准的单身汉,便使赫维尔想起那天是他三十七岁的生日,早该结婚了。希特勒打趣地说:“我希望等我老了的时候,你能让我说‘让所有的小赫维尔们来看我……”’
希特勒和他的陪行人员住在“帝国宾馆”里,使他回想起了
1938年3月。这一天结束时,赫维尔在日记中记下了这些话:“在观景楼举行了南斯拉夫进入‘三国公约’的签字仪式。之后和(德拉吉沙)斯维特科维奇”——南斯拉夫首相——“还有齐亚诺会晤。后来又和席腊赫一起进餐,非常愉快。马丽亚·霍尔斯特、弗劳莱因·卡斯珀等人也都在那里。元首一直在谈我的结婚问题。”的确,在赫维尔的全部家当中只发现那天宴会的菜单——非常简单,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签了字:希特勒的私人摄影师海因里希·霍夫曼,卡尔·勃兰特医生,他的副官们,鲍曼,还有席腊赫挑选出来陪座的年轻的维也纳美女。希特勒在菜单的天头处潦草写下:“给雄孔雀。一个良好的祝愿者——阿道夫·希特勒。”
希特勒返回柏林之前,他的副官们让那位“沃尔夫夫人”——希特勒的妹妹保拉——进去看他。她隐匿姓名身份,在一所军医院里给医生们当秘书。他们谈了一会儿家里的事情。保拉说:“有时,我在山里看见个小教堂,就走进去为你祷告。”希特勒被深深地感动了,过了一会儿回答说,“你知道吗?我绝对确信在我的头顶有上帝的一只保护的手。”他们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保拉十一岁,阿道夫十八岁。在那以后,他已经十三年没有见到她了。但是他让妹妹领取了他的那份孤儿抚恤金,而他在维也纳当力工干活。在他掌权的那些年代里,他每年送她一张给人以深刻印象的纽伦堡大会的票,。但是她仍然认为希特勒没有象他一直向往的那样当一名建筑师是件憾事。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保拉。
劝说模棱两可的南斯拉夫签署条约整整花了3月份这一个月的工夫,不过,为了给英国以心理上的打击,投入些时间也值得;此外,在希腊作战的那些希特勒的军团要依靠一条长约二百五十英里、离南斯拉夫边境只有十二英里的交通线,因此,就连不致引起战争的敌对行动,也将是最不适宜的。摄政王保罗在伯格霍夫非正式地拜访了他,并说明了在他的国家公众舆论是如何敏感。直到德国同意了保罗的条件,南斯拉夫枢密院才同意签字(条件是不允许轴心国部队在南斯拉大的领土上通过,虽然南斯拉夫本身不想做出军事贡献,但她要接受萨洛尼卡作为报酬);但是,在贝尔格莱德反意大利的情绪却非常强烈,有几个部长因为不同意条约而辞职。条约一签订,希特勒就派人去叫凯特尔,由于在巴尔干不会再有他们感到不快的意想不到的事,他表示非常高兴,可是当他向齐亚诺说这话的时候,他却将其限制为这样:“尽管如此,南斯拉夫国内事务仍可以转为复杂。”这在他直觉到的事例中并不是最著名的;那天谍报局关于南斯拉夫的报告记录是这样的:“大部分人对德国的感情低落下来。事件与挑衅越来越多,特别是在地方和乡村。如此种种将足以引起政府为失去对形势的控制而担心……”夜里12点20分,希特勒的火车离开维也纳开往柏林,在那里,他将于27日下午会见日本外交部长。
几乎没有一个条约比这个和南斯拉夫签订的条约更短命的了。3月27日一早,赫维尔从贝尔格莱德给希特勒带来了令人昏厥的消息,那里发生了军事政变,摄政王被推翻,斯维特科维奇政府也一起被推翻。希特勒起初的反应是:这是个令人不愉快的玩笑,可是暴动完全是真的了:人群在德国公使馆外面示威,德国旅游社被捣毁,一个瑞典使者被误认为德国人而被打得失去了知觉,英国旗——由英国公使馆散发——到处可见。还有一些美国旗。人群在大街上高唱“红旗歌”。塞尔维亚一片大哗;克罗地亚仍很平静。政变是由南斯拉夫空军司令杜森.西莫维奇策划的,他作为一个公认的对德国有敌意的塞尔维亚人,是泛斯拉夫主义的倡导者,也许甚至是个俄国代理人。‘他的革命内阁不批准加入“三国公约”,不断地抗议对德国的忠诚。希特勒没太重视这些。过去他自己也说的够多了。他抨击这次革命,说这好象有人把他的拳头啪地一下打进了水盆。
贝尔格莱德暴动给希特勒带来的创伤只是在后来才变得明显起来。他认为这是及时的警告,永远不要相言斯拉夫人。一个月、后,他私下作了记录:
“经历此类事情,使人获得审慎行事的教益。当今的各国很少受逻辑和理智的支配,而更多地是受仇恨的支配,也许还受金钱利益的支配,,这就使得一个又一个的国家—一我曾给予最有利的条件的波兰、根本不想打仗的法国、荷兰和比利时、挪威,现在还有希腊和南斯拉夫——如何被英国的诺言和谎言一下子拖进不幸之中。你可能说人民自己无能为力,但是我不得不与之打交道的不是人民,而是他们的政府。”
刚一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派人叫来了凯特尔和约德尔,在会议室里会见了他们,给他们看了贝尔格莱德的电报。新的战略开始时,他几乎马上化怒为喜。由于他有奥地利的教养,他一直对贝尔格莱德的沙文主义的塞尔维亚人感到不安。这种不安又曾因情报机关报告说丘吉尔的代理人在阴谋推翻保罗王而加重。现在保罗王已被迫逊位,一个军官秘密顾问团将十七岁的彼得国王推到王位上。现在竟发生了这等事情,希特勒几乎不能相信他的好运气了。“巴巴罗沙”定于5月中旬开始,要是推翻保罗王恰巧发生在那时,就会使希特勒的计划大大地复杂化了。“幸运的是敌人现在暴露了自己,而我们仍不受限制!”他得意洋洋起来。现在他要把南斯拉夫消灭掉。赫维尔在日记中写道:“——戈林、勃劳希契和里宾特洛甫被马上叫来。迅速做了决定。情绪令人振奋。匈牙利和比利时公使被立即召来。”下午l时哈尔德将军和勃劳希契将军到达。希特勒脸上带着激动,把他俩和里宾特洛甫领到地图台前,他宣布:“我已决定消灭南斯拉夫。你们需要多少军事力量?需要多少时间?”
几乎是在同时,希特勒得到报告,说匈牙利公使多米'斯托杰伊已经到达。这次战务会议休会了。不论怎样,两位将军得到了命令。里宾特洛甫没有讲话。希特勒对匈牙利公使说,意大利入被希腊当作了笑柄,那么全世界都认为轴心国完蛋了。他拍给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的电文如下:匈牙利复仇的钟声已敲响;元首将完全支持她的领土要求。“打回巴纳特去!”他劝告匈牙利并主动地把亚得里亚海的一个出口处给她,这是霍尔蒂海军上将——1918年奥匈海军的最后一位司令——肯定想要的:阜姆港。听了这些话之后,斯托杰伊飞往布达佩斯。不久,希特勒接见保加利亚公使德拉甘诺夫,并给了他本应该南斯拉夫占有的希腊领土——马其顿。“那里无休止的变化无常结束了,”他高兴地说。“龙卷风将以惊人的速度刮到南斯拉夫。”
第二天晚上,那位匈牙利人斯托杰伊带着一封霍尔蒂的秘密信回来了,摄政王愿意帮忙,但回绝了所给的领土。希特勒为德国和匈牙利现在将肩并肩地面对斯拉夫的威胁而特别高兴,他对公使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我回想这一切,不由得相信‘上帝的裁决’,我敬畏上帝的威力。”
在有哈尔德,勃劳希契以及里宾特洛甫参加的简短战务会议上,希特勒决定了在巴尔干进攻的十分明确的计划。“从政治上看,给南斯拉夫毫不留情的打击应是致命的,从军事上看,她一定被闪电式的一击而打败。”戈林答应立即从西线撤回必要的轰炸机和战斗机中队。空军将以轰炸机的一个接一个的波浪式进攻摧毁贝尔格莱德,来展开这场战役。这次战务会议后的第二天凌晨,最高统帅部的正式指令已经握在希特勒手里:“不论南斯拉夫目前可能发表怎样的忠诚的郑重声明,都必须将其视为敌人,因此要尽快地予以消灭。”冯·林特仑将军被派往墨索里尼那里,他带着派给意大利武装部队的分遣队前往。
现在,攻打俄国必须象指令已清楚说明的那样延期四个星期。这不是希特勒轻率采取的决定,因为他十分清楚把“巴巴罗沙”拖到俄国的冬天意味着什么,但是,即使如此,到头来毁灭还是在他这一方:
1941年的春天中欧不同寻常地降了大雨,在“巴巴罗沙”中起骨干作用的装甲师的行动要是再提早一点,大地将会是又湿又软;在整个俄国西部,河流泛滥,堤坝决口。不管怎样,希特勒现在调配到巴尔干去的师在6月之前将无所事事。
3月27日下午4时,表面上看不到因前几个小的发生的事情所引起的混乱,希特勒在总理府准时接见了日本外务相松冈洋右。约十五万柏林市民排列在外面威廉街上,用超过从前对意大利的礼遇举行这次对同盟者的欢迎仪式。
希特勒从日本对远东领土的热望上,看出了使英国屈服的更有力的手段。他目前的外交方针是在英国人仍处于不利地位时,催促日本现在卷入冲突。1940年9月,在维希的赞许下,日本占领了在印度支那北部的基地,但是在有俄国在后方威胁她的情况下,她不敢开创新的战绩。更有趣的是,假使他的外交政策的目的真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在1941年的前五个月期间,希特勒抑制住自己,没有把“巴巴罗沙”无保留地告诉日本,而只不过作了转弯抹角的暗示?我们有理由这样问为什么,因为他本人曾强调过,日本人在保守秘密上是永远信得过的。 (调查局早已放弃了在电话线上搭线窃听日本大使馆的电话了,认为这样做毫无结果,对于德国的密码专家们来说,日本的密码似乎也是无法译出的。)
是雷德尔海军上将首先把希特勒的注意力引到了新加坡——英国在远东优势的关键。12月末,雷德尔给他看一封驻东京的海军武官发来的信,信中报告某些日本海军人土极力赞同尽快占领新加坡;雷德尔向希特勒建议,这就没有必要把美国拖进战争,而且如果日本和英国纠缠起来,不论她的战役多么长久,获利多大,对德国都是非常有利的。希特勒赞同日本人的提议,但是令人失望的是东京再没有什么消息。2月初他含糊地向即将离去的日本大使来栖吉三郎暗示,“相互为友将来也会相互为敌。”指的是德国和俄国,但看不出这暗示给东京留下什么印象。不过,2月中旬外务相松冈宣布了访问柏林的打算。日本政策有两个主要目的——阻止美国参加当前的战争,如果这一企图失败,准备预防性地攻打新加坡。日本还想加强同苏联的关系。这样的政策对于希特勒来说是不够的,他指示最高统帅部起草一个德日之间的广泛的联合磋商计划。他指责雷德尔把一切寄托于东京,而没有拿出任何东西作为报答。必须让他们的同盟者好好见识一下德国军队和工业所有的最新式的秘密武器和设计,不言而喻,希望日本会“在远东尽快地采取积极步骤”,这样,既导致英国的失败,同时又阻止美国参战。在一份最高统帅部3月初发布的指示中,指明攻打俄国将为日本提供发动她自己的战役的理想机会,但是,又指明“不要给日本人任何关于‘巴巴罗沙行动’的暗示。”
在松冈1941年3月末对总理作私人访问的前一个月,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同日本新任大使大岛浩将军进行了谈话,催促他建议攻打新加坡。 (里宾特洛甫仅向这位大使暗示,德国对俄国的威胁保持沉静,但是,如果帝国被迫在东方打起来,那么结果将是苏联的威望一败涂地。)德国外交部想要搞“闪电战,如果有可能不宣战,”但是大岛说日本现在觉得不仅必须准备与英国的战争,而且还要准备和美国的战争,这就要花费时间;攻打新加坡的准备工作将于5月末结束。因此2月27日里宾特洛甫给他的驻东京大使发如下电报:“请尽一切力量使日本尽快攻取新加坡。”但是,驻东京的海军武官报告说,日本海军已决定反对单单攻打新加坡。希特勒仍然不愿打出他的王牌——向日本人披露他的攻打俄国的坚定计划;在答复哈尔德将军3月17日的催促时,他仅仅同意在松冈拜见他的时候,暗示一下这种可能性,雷德尔第二天作了同样的建议,但是也被希特勒拒绝了。
在松冈的整个访问期间,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在选字用词上极为小心。德国外交部长只暗示俄德战争完全有可能。希特勒注意到松冈对于新加坡问题是如何不愿表态——这位客人再三强调了他本人在这个问题上对东京的影响很小,使人觉得很厌烦。23日在招待松冈的午餐上希特勒向大岛将军直接谈到“巴巴罗沙”。前一天他暗示苏联曾在幕后支持贝尔格莱德的暴动,以后作了记录:“如果苏联要攻打日本,那么德国将毫不犹豫地发动对苏联的武装进攻。’里宾特洛甫也附和着说这是“十分可靠的保证。”几天以后,松冈从罗马返回东京路过柏林时,希特勒表示,如果日本
(由于攻打新加坡)竟和美国打起仗来,他愿意给予同样的保证。4月10日里宾特洛甫的态度更为明确了,他声明即使苏联不攻打日本,“德国仍然可能在年前开始攻打苏联的战争,这要看她的表现如何了。”德国外交部长和希特勒从监听到的文件中清楚地知道了丘吉尔的打算,他企图使俄国人拼命向英国阵营靠近。但是日本人的反应令人失望一—的确,在返回东京路过莫斯科的时候,松冈签署了日本和莫斯科之间的中立协定。
1941年3月30日,希特勒的将军们和海军上将们再次从纳粹占领的欧洲各地被召集到柏林,听取一个秘密讲演。元首选择了新总理府的内阁会议室作为他的讲演场所,因为它的木制镶板提供最好的音响效果。从附近的宣传部拿来了许多把镀金椅子——讲演要进行三个小时。尽管“马丽他”迫在眉睫,攻打南斯拉夫的战斗正在进行,希特勒的讲演还是涉及了整个欧洲战区,特别强调了东方前线。简单地吃过午饭后,他在讨论会上只简略地谈到巴尔干的战术问题。
他根据历史的发展,详尽地阐述了攻打俄国的决定,他的话题是从英国在1940年6月拒绝媾和扯起的。他用尖刻的言词说到意大利的不幸,但还算宽宏大量,他把作战勇敢但没有好的指挥的意大利士兵和犯有严重的方向性错误的指挥官们加以区别。“为什么英国一直在打?”他问。他分析出两条基本理由:—是犹太人的影响和英国卷入国际财政的影响,一是丘吉尔集团起支配作用。纯粹的精神上的虚幻已使英国漂离失望的沙洲:尽管事实证明她在敦刻尔克失去了四十万吨货物,她却把那次溃败伪装成胜利的撤退,英国皇家空军对德国的夜间轰炸,对国内士气的振奋大大超过了它对德国工业的损害,他们为之担心的德国军事入侵没能成为事实,以及墨索里尼在地中海的失败使英国人的骄傲自大又恢复起来。
希特勒宣布,现在英国把自己的命运系在美国和俄国身上。他不害怕美国,因为在滑翔机、坦克和潜水艇的生产上,美国永远不是德国的对手,没有四年的功夫,美国的武器产量不会达到相当大的规模。此外,他还有向欧洲战区运送武器和士兵的问题。但是必须现在打败俄国。“我们的后方没事了,现在我们有机会消灭俄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我现在不抓住这个时机,就是出卖德国人民的未来!”这个大陆上的问题要解决了,大约两年内,德国就能开始在世界范围的空中、海上完成她的其他任务。他力劝将军们不要为撕毁同俄国的条约而有良心上的责备。斯大林玩世不恭地签订了条约的原因是很清楚的,但他还力劝他们不要低估了俄国的坦克和空军,也不要在这次战斗中过分依靠德国的盟国。“德国主要兵团的命运决不能寄托在罗马尼亚的师打漂亮仗上,”后来这一告诫却被他本人在斯大林格勒所忽视。
希特勒还反复向他的将军们灌输这将是一场两种重大思想之间的战争,与西方的战争大不相同。“在东方,现在的残酷将是未来的慈善。”俄国的政治委员们和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的官员们是罪犯,要同样对待。“我们所要作的就是不能看着这些罪犯活下来。”
在参谋总部迅速制定出的一项杰作中,原来的一系列巴尔干战役计划被全部打乱,九天之内重新制出,要把临时凑上的以德军为主,让匈牙利和意大利部队扮演跑龙套角色的入侵南斯拉天的战役包括在内。希特勒只是默然承认这是在作计划方面的一个功绩。
在此期间希特勒正决定怎样瓜分南斯拉夫的遗骸——富饶肥沃的巴纳特将归还匈牙利,达尔马提亚海岸和门的内哥罗分给意大利,塞尔维亚置于德国的军事控制下。德国只要求归还前奥地利领土的卡林西亚和斯蒂里亚。克罗地亚将成为一个自治州,选出自己的统治者,希腊的马其顿将由保加利亚吞并。这一切似乎都是巴尔干恶梦的圆满的结局。俄国在巴尔干的姿态仍不确定,在发动入侵希腊和南斯拉夫的最后几天里,希特勒又处于战战兢兢的痛苦之中,象实施“黄色方案”和入侵挪威之前他被一种恐惧攫住一样。谣言四起。斯大林在向南斯拉夫的新政权提出互不侵犯条约吗?难道正如监听到的贝尔格莱德和南斯拉夫之间的一条消息所提示的,他秘密地给南斯拉夫人提供武器和供应?俄国人气愤地否决了这项建议——匈牙利将永远不准俄国武器从他的领土上通过;但是希特勒知道还另有通往贝尔格莱德的路线,比如通过希腊的爱琴海的一些港口。他警告安东奈斯库,因为轴心国和贝尔格莱德之间的形势紧张起来,要加强罗马尼亚边境的警戒。
4月5日,罗马尼亚参谋总部——被“东方外籍军队”看作是继芬兰之后的最好的情报来源一—报告,俄国人在罗马尼亚上空逐步增加航空照相侦察架次,六十多架俄国飞机突然到达莱奥法,一所新的伞兵学校刚刚在基辅开学。
所有这些警告掩盖了贝尔格莱德要争取时间的明显企图,这就预示了灾祸。希特勒指示里宾特洛甫不要理睬来自贝尔格莱德的任何表示忠诚的声明。当齐亚诺伯爵于3月31日午饭后打电话说,南斯拉夫副总理请求见墨索里尼时,希特勒表示自己的意见,‘可以,但是让他再等几天。”4月5日,政治阴影突然开始风流云散。赫维尔带给他一份散发的调查局的侦听材料,证明斯大林即将和贝尔格莱德的新反德政权签订条约(条约是在未来二十四小时之内签订的)。因而,机不可失。5日一整天,希特勒都是如坐针毡,他和赫维尔以及他的私人参谋通宵未眠,一直谈到次日清晨5时。二十分钟之后,他的装甲师和步兵师开始猛攻希腊和南斯拉夫的边境,他的由战斗机护送的轰炸机中队,已经在空中向贝尔格莱德大举进发。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残酷的胜利
残酷的胜利

在世人的眼里,希特勒对希腊和南斯拉夫的闪电战又一次证明德国武装部队是不可战胜的。然而,在他自己大本营的秘室里,却表现出轴心国内部令人烦躁的不和谐:轴心国里的神话总是多于现实,尤以现在为甚。希特勒充分考虑到新盟国常有过敏的特点,在1941年4月初发出的一项新指令中,他申明,今后给意大利和匈牙利武装力量指派必要的战斗任务时,他将尽力作到让墨索里尼和霍尔蒂在本国人民和军队的眼里仍是“主权军事司令员”。霍尔蒂不成问题,可是意大利领袖——他的自尊心被连续不断的失败挫伤——迫使希特勒公开采取对意大利有利态度,歪曲事实,以致有一次,最高统帅部、外交部,陆军和海军一哄而起,对元首姑息迁就他的可笑的盟友爆发出无名的怒火。然而,希特勒有更高的追求,他想及时加强已松动的轴心国关系,以便应付即将到来的严重考验:“巴巴罗沙”——攻打俄国。
南斯拉夫,由于国内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之间的矛盾冲突,把三十四个师搞得四分五裂,在十二天内就溃败了。希腊军队经过一场英勇战斗,不久后就投降了,只剩下英国远征军毫无希望地同德国的山区装甲军进行一场逃前阻击战,德国这支军队没费什么气力就避开了可怕的梅塔喀萨斯防线,涌进了南斯拉夫和希腊。美国人收买贝尔格莱德的政变,已经犯了一个大错误,现在又犯了第二个错误,即过高估计了南斯拉夫的抵抗力量。当希特勒第二军团在奥地利外围作战时,给南斯拉夫一位参加停战谈判的将军提供一架飞机,以使他能同自己的政府进行商讨,这位大军官登上这种新玩艺显然不得不努力克服自己的惴惴不安之感。“我是个老头子,从未坐过飞机——但是为了祖国我愿意坐!”另外,南斯拉夫的武装力量是用德国武器装备的,打的是德国弹药,这个国家怎么能长期打下去呢?
希特勒已下令,从对贝尔格莱德的饱和轰炸为先导开始进攻——并竭力借此威慑一下其他国家,这个其他国家显然指的是土耳其和苏联。轰炸机和俯冲轰炸机出动近五百次,战斗打响后几小时就使南斯拉大变成一片瓦砾。切断了水源,煤气和电力供应,一万七千多公民被炸死,毫无准备的政府被迫逃往郊区;这个神经中枢被抢夺一空,南斯拉夫的军队垮掉了。三十四万南斯拉夫士兵当了俘虏,而德国仅损失一百五十一人。整个战役过程中,意大利和匈牙利明显地不愿意进攻。由于匈牙利同南斯拉夫签定了友好条约,他们有意等到克罗地亚宣布独立,直到敌人被德国部队痛打一顿,士气低落之时再开进去。希特勒对霍尔蒂海军上将的困境十分同情:这位将军的首相于4月3日自杀,以示不赞同对南斯拉夫的进攻。霍尔蒂对德国驻布达佩斯的联络官表示虔诚的希望,希望在未来的战斗中匈牙利军队不要流血过多,“也不要太偏离匈牙利,走入歧途。”那时他还不知道希特勒计划三个月内就要打一场反俄的联合战争。
4月9日下午,德国电台首次连续播出了六个关于南线胜利的特别公报。保卫萨洛尼卡的希腊军队投降了。赫维尔记下了希特勒总理府里的“乐观的气氛”。这种气氛那天夜里很快被冲淡了,那时五十架英国轰炸机飞到柏林上空,在胜利纪念碑和亚历山大广场之间的地域投下了瀑布般的高效炸药、炸弹和燃烧弹。希特勒躲到防空洞里。空袭结束后,他派赫维尔带一名警察局将军去视察遭到狂轰乱炸的地区。贝尔维尤城堡、王储的宫殿、国立图书馆以及大学都受到严重损害,菩提树下国家歌舞剧院里大火失去控制,黎明时,这座元首曾在里边发表过重要讲话的漂亮楼房成了冒烟的空架子。这次袭击炸死十一人,一周之后希特勒派出德国飞机对伦敦进行连续十小时的报复性空袭,投下了一千吨炸弹。
4月10日晚希特勒的专车离开柏林前往慕尼黑,11日晚通过维也纳继续开往格拉茨。这里有一条隧道,里边有一单行线铁轨通过阿尔卑斯山脉。在这条三千码长的冰冷隧道的远远的那一端,停着最高统帅部的指挥车阿特拉斯号!希特勒的亚美利加号进隧道之前停在蒙尼基尔辛小站附近。一旦发生空袭,哪辆火车都可以换轨进入隧道。这个重兵防守的地区,在以后两周将作为希特勒的大本营,他同外界保持联系只靠最高统帅部的通讯系统,以及在附近的蒙尼基尔辛纳.霍大饭店每周放映两次剪裁粗糙的无声新闻片(副官随着电影朗读文字稿),还有对将领和部长们的走访。就是在这儿,年青的德国空军中尉,弗朗兹·冯·沃拉向他作过汇报。此人在英国上空被击落,从一辆加拿大的俘虏车上逃掉。他成了消息的宝库,都是被俘时搜集来的消息——例如,有一条是从德国潜水艇水手那里听来的,水手说,他们的船是被一个叫潜水艇探测器的英国仪器侦探出来的。
4月12日,纳粹的旗帜已经在贝尔格莱德的废墟上飘扬起来。14日,希腊人开始撤离阿尔巴尼亚。15日,最高统帅部获悉英国的远征军全面溃退到港口,准备上船。丘吉尔在对南斯拉夫广播中花言巧语地安慰说:英国了解情况,但是还仍然站在他们的一边,对这个蹩脚的模棱两可的声明,戈培尔指示他的新闻机构要充分加以利用。
希特勒命令步兵和空军采用一切可以采用的措施防止在希腊的英国军队逃跑。17日晚,监听到安森电台宣布失败是不可避免了,同时呼吁人民要保持镇静。希特勒指示最高统帅部,如果希腊投降,就把他们的俘虏全部释放——这标志他对于这些英勇捍卫祖国边防的军队是钦佩的。4月20日,正当希特勒在蒙尼基尔辛的指挥车中举行祝寿仪式之际,亚力山大,科里齐斯首相自杀了,他获悉所剩希腊军队向党卫军或侍卫队投降了。
希特勒在4月19日的最高统帅部的一项命令中,规定了这样的原则:德国指挥官必须接受敌军主动投降,不管敌军部队多么小。所以李斯特陆军元帅在4月21日正式接受希腊军团的投降,尽管这位司令楚拉科格卢将军申明他不向意大利投降,他的部队曾重创过意大利军队(的确曾有几天没看见意大利军队)。希特勒赞同李斯特的作法,无疑希望把既成事实强加给领袖。战胜希腊是又苦又甜的成果,
4月19日希特勒由于感情冲动,他告诉一位匈牙利外交官,他本无心打希腊。“我是和英国打仗,而不是打这些小国。”他宣称,如果希腊不让英国武装进入,他决不会打这个国家,而现在他只得解除该国武装,可是这样作又觉得乏味,所以不打算接收希腊俘虏。
此后不久,希特勒对希腊的宽容态度便恶化了。希腊没向意大利投降,把墨索里尼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直截了当地说,希腊不向他乞求停战,他就要打下去。领袖咆哮道,意大利用兵五十万同希腊打了六个月,损失六万三千人。而警卫队侍卫队突然进军这么远,竟然占领了一座妨碍意大利追击希腊的桥梁!结果希特勒又不情愿地走上了回头路,所以告诉约德尔说,李斯特接受投降是不对的,应该打得希腊也向意大利投降才行。
陆军对于这次公开遭到漠视人为震怒。里宾特洛甫也很震怒,4月21日,当天下午拜访了希特勒。赫维尔记录到:“首领和元首在一起。报告意大利据出了最无耻的要求。同希腊军队的投降谈判正在进行。障碍是意大利。大家,甚至元首都大发雷霆。元首总是被士兵和政客扯来扯去不得安宁。凯特尔是反对里宾特洛甫的。”墨索里尼傲慢的要求,给希腊的悲剧带来了喜剧性的难题:希腊军队不仅向德国投了降,放下了武器,而且大都被押了起来,希腊人现在怎能为意大利人的利益而打仗呢?希特勒通知意大利领袖的大本营说,大概意大利第二天,即4月2,2日可以派代表帮助约德尔同希腊定下投降条件。可是当希腊向李斯特投降的消息一传到墨索里尼的耳朵里,他的军队就对伊布鲁斯开始了拖泥带水地进攻;希腊人不仅仍在战斗,而且还使意大利人遭到了重大伤亡。
最高统帅部匆匆将投降条件送往罗马,可是墨索里尼脾气很坏,在希腊没有先向意大利指挥官投降之前,他拒绝参加任何活动。他愤愤地声明,没有希特勒的帮助,他也能收拾希腊——如果五十万意大利部队不够,那么他就派一百万。当他在草稿中读到,元首还允许希腊军官手持长剑和短剑时,他激怒地反驳说,这可都,是些给意大利带来过奇耻大辱的敌人呀,可是德国在这点上却坚定不移——全世界曾对希腊军队长期的抵抗惊叹不已,希特勒认为,承认他们的勇敢是合乎情理的。此外,希特勒还盲目地接受了意大利的要求。使雷德尔海军上将愤怒的是,他宣布意大利接替德国士兵时,却要把南斯拉夫及希腊的海军移交给意大利;使最高统帅部及陆军愤怒的是,希特勒还屈从墨索里尼的要求,在轴心国举行进入安森的正式仪式时,意大利军人和德国军人要并肩进入。(希特勒本人认为这是对勇敢的敌人的一种不必要的令人讨厌的羞辱。)虽然相距最近的意大利军队还需行军—周,方能到达安森,这也没有使事情好办多少。
当关于希腊投降的会谈于4月22日晚在萨洛尼卡开始时,在场的意大利将军声明没授予他签字权。经询问罗马,披露出这是墨索里尼本人的命令,命令指出只有希腊首先在伊布鲁斯战线上投降,这位将军才受权签字。有一段时间,希特勒曾有过让德国军队封锁住某防线的西边,而让希腊和意大利决—雌雄的想法。可是这天夜里,希腊人逆来顺受,也向墨索里尼的将领投降了。墨索里尼耍了最后一个花招之后,4月23日下午,三方在萨洛尼卡签署希腊投降文件。元首本来禁止过早发表希腊投降的消息,可是早上10点,意大利突然向世界广播,“伊布鲁斯和马其顿的敌军已放下武器。投降是昨天下午9点零4分在伊布鲁斯前线由希腊的军事代表团向意大利第十一军团司令提出的。投降的细节将同我们的盟友协商,意见完全一致后才制定。”经过在罗马细心探问,才知道提前发表此项消息是墨索里尼本人的命令。赫维尔在日记里用一句话作了概括:“意大利的行为象个疯狂的白痴。”
在克罗地亚——南斯拉大和意大利及奥地利接壤的北部地区——卡纳里斯的地下武装煽起分裂活动。奥匈帝国的一位旧军官斯莱德科·克瓦特尼克将军在萨格勒布夺得了政权,得到谍报局“丘辟特”组织的援助,经希特勒同意,和安特·帕维利克博士一起建立一个独立国家,这位帕维利克是独立运动领袖,曾在意大利流放多年。爱德孟·冯·格莱斯—霍斯坦瑙少将被指命为德国联络官,直接向凯特尔和最高统帅部负责。他的任务是最终建起一支六个师的克罗地亚警察军队。冲锋队中一位将军衔的外交官——是里宾特洛甫部内的一名逐渐被人熟悉的人物一—将充当德国驻克罗地亚的使节。
希特勒决定将克罗地亚的达尔马提亚沿海地区转让给意大利,这在萨格勒布引起强烈不满,格莱斯—霍斯坦瑙对这种肢解行径向希特勒提出强烈抗议。可是,对于这次行动在国内产生的仇恨,元首却不放在心里。而此刻那些将南斯拉夫出卖给英国和布尔什维克,因而被当成阴谋家和叛徒,让别人看不起的塞尔维亚人却希望脱离德国一段时间。德国空军将军赫尔穆特·福尔斯特被指命为塞尔维亚的军事总督,受命以铁腕进行统治(里宾特洛甫的专家搜查过在贝尔格莱德的南斯拉夫外交部和作战部大楼,曾搜查过同塞尔维亚组织有关的档案。从这些文件中发现一条让南斯拉夫参谋总部毒死一些棘手人物的建议。)。
在达尔马提亚,意大利人没用人敦促就干了起来。4月24日,卡纳里斯的副官拉豪森上校会见新任萨格勒布的克罗地亚作战部长克瓦特尼克将军(他那些狂热的追随者称他“克瓦特尼克元帅”)。拉豪森发现这个守旧而正直的民族主义者对德国和元首怀有无限崇拜,对意大利则怀有无比仇恨,意大利人正在对达尔马提亚施行报复。 (意大利曾公开警告说,他们要在那里施行肉刑。)克瓦特尼克抱怨说,“克罗地亚是自尊的民族,具有悠久的军事传统,现在被一支从本质上讲从未赢得他们的军队踩在脚下,饱受侮辱,真是苦不堪言。”他告诉拉豪森:帕维利克当初从意大利流放回来时,他个人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安特,你曾在克罗地亚问题上和意大利人搞过交易吗?”只是当他的老同事明确地否认了这一点时,这位将军才伸过手去。不过拉豪森向最高统帅部报告说,新任克罗地亚的领导人同意意大利吞并达尔马提亚——因为他们确知墨索里尼对亚得里亚海东部海岸盘踞不了多久。几天之后,卡纳里斯本人在萨格勒布会见了克瓦特尼克。这位将军关于意大利的暴行又获得了新消息——有士兵往克罗地亚国旗上解小便,撕毁德国徽章,主动挑起塞尔维亚分子反对克罗地亚人,还有强抢食物和商品的事件发生,克瓦特克害怕——先是预感到,事实也证明是——意大利这种“完全无理性的政治态度”为未来播下严重危险的种子。
1941年4月24日,匈牙利摄政者霍尔蒂海军上将到希特勒的专车上拜访——这是他们自从1938年以来的第一次会见。在这段时间里,希特勒曾收到过这位海军上将的若干封信,信是用文诌诌的古德语写成的,最近的一封是4月中旬寄来的;现在仅有霍尔蒂的亲笔的草稿存在布达佩斯的档案馆里。在此信里,霍尔蒂又一次建议德国向俄国进攻,并且暗示,如同意将整个特兰西瓦尼亚(当肘有一部分在罗马尼亚的统治之下)转归于他,匈牙利愿意参战。“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写了这封信,我也永不提及此事,就在我可能写的备忘录中也不提它。”霍尔蒂提醒说,入侵英国危险重重。“然而,如果德国一旦将俄国的用之不竭的财富搞到手,却可以打下去。”4月19日,希特勒告诉匈牙利使者斯托杰伊说,霍尔蒂显然刘‘俄国的威胁深感不安——象他信中所展示的;不过他心里还不想对匈牙利作出危害罗马尼亚利益的承诺。所以到了24日,希特勒百般抬举霍尔蒂,这位摄政者也对希特勒摇尾乞怜——据赫维尔的日记所载,这位匈牙利人在午宴上“讲啊,讲”,甚至争论,还用了一句希特勒喜欢的警句,说明希腊被打败,是因为它是民主国家,在那儿“两个白痴的选票要比一位智者的选票受重视。”
同他们进餐的凯特尔一言不发,只是听霍尔蒂一人口若悬河,从他当百姓谈起,他当过农场主、种马场场主。后来凯特尔逗引他讲些打猎的趣闻,因为他知道希特勒厌恶猎人,把猎人当成象懦夫一样,专门杀害大自然中最美丽的生灵“绿色的共济会成员”,正如温莎公爵一次在伯格霍大提出的那样,这些人通常在安全的距离之外,用望远镜观看。熟悉希特勒的人知道,他还讨厌马。 (三年后,希姆莱的新任联络官,党卫军的赫尔曼·菲格莱因将军佩带的马刺发出铿锵声,希特勒嘲弄地让他“奔驰到隔壁”去取一份文件,菲格莱因气得面色发紫,发誓再不带马刺。)
可是这时没有什么能使希特勒的心绪变坏了。英军已全线向自己的轮船上溃逃,虽然为了阻止德国武装部队的追击,毁坏了座座桥梁。五天后英国撤离结束时,希特勒又打死和俘虏了二万二千英军精锐部队。逃掉的五万五千人中,一部分乘船跑到埃及,其余逃到克里特岛上。听了耶舒恩纳克将军的建仪,希特勒要作好准备空袭克里特岛。希特勒为之莫名其妙的是,丘吉尔经过第二次敦刻尔克式惨败之后,竟安然无恙。从里斯本,希特勒得到消息说,丘吉尔在英国很有威望,而安东尼·艾登却被公认为对巴尔干的屈辱负有责任。
希特勒对俄国的战役已下定决心,但他仍然想要说服里宾特洛甫。他知道这也不会把外交部拉过来。他认为外交部办事保守,程序繁杂,不能同纳粹党保持一致。对于贝尔格莱德的政变,外交部没能向他预先提出警报,按他的估价,外交部的价值又降低了。希特勒大有把里宾特洛甫只当成秘书而自己亲自领导外交的倾向。这种倾向在“巴巴罗沙”里又一次强烈地暴露出来。他已决定不指派外交部,而指派纳粹党的主要思想家,这位波罗的海出生的阿尔弗雷德·罗森堡来管理东部的新领域——显然罗森堡早期那些论述布尔什维克威胁的著作,给他留下了印象。赫维尔的日记表明,1941年4月里的大部分时间,里宾特洛甫都在“休假”——装病,以表示对自己的权力被侵夺的愤怒。
大约在4月25日,希特勒给在维也纳的里宾特洛甫打了电话,要他到专列上的大本营来,告诉他已最后决定对俄国发动进攻。后来,里宾特洛甫回忆说,
“他说,他得到的军事情报都证实苏联正在沿波罗的海到黑海整条战线上大规模备战。他一旦看出自己的危险,就一定设法防止遭到突然袭击。莫斯科同塞尔维亚起义政府签订的条约,纯属是向德国挑衅,是公然违反德俄友好条约的。在这次谈活中,我建议他先听听我们(驻莫斯科)大使(瓦尔纳·冯·德)舒伦堡伯爵的意见,……我打算先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莫斯科的问题。可是希特勒拒绝任何这样的尝试,并且禁止我同任何人讨论此事:他明白什么外交手段也改变不了俄国的态度,反而可能受骗,以致无法在进攻时采用突然袭击这个重要战术。他要求我作出完全支持他观点的姿态,并且解释说,有朝一日西方会懂得他为什么拒绝苏联的要求而进攻东线。”
因此,希特勒认为“巴巴罗沙”是最易引起争议的战争——是一场预防性的战争。
“战争史学家关于打预防性战争能告诉我们些什么呢?”这时希特勒问威廉·夏特。夏特,这位衣着整洁的年青骑兵上尉,刚刚被介绍给希特勒的私人史学家瓦尔特·谢尔夫上校当副官。夏特知道“巴巴罗沙”,便回答说,“只有怀着最强烈责任感的人,而且只有从每一个可能的角度考虑后,才能作出这样的决定,因为发动这样的战争是要冒极大危险的。’而且为了战术上突然袭击的有利条件,还得蒙受侵略者的臭名。希特勒沉思地说出声来,“一旦我们击败英国在大陆上的最后一个盟国,她只好屈服。如果再不屈服,当远至乌拉尔山的全部欧洲都踏在我们脚下时,我们也得将他们毁掉,不惜一切地毁掉。
4月26日,希特勒的专列离开蒙尼基尔辛,向先前的南斯拉夫边界开去。他乘车到马里博尔——新改名叫马尔堡——视察第二军团刚为德国收复的几个讲德语的省份。希特勒每到一个地方都受到规模盛大而极为热烈的欢迎,特别是在马尔堡市政厅。“然后来火车返回格拉茨,”赫维尔记录道。“那里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欢迎会。……元首非常高兴——一次狂欢会,绝妙的歌声,乐曲。在威艾斯勒饭店举行午宴,傍晚到克拉根福去。路上林特仑和本兹勒大使来到火车上,就希腊对立派政府事宜举行了会商。(1941午4月22日,楚拉科格卢将军(当时是俘虏)曾提出在雅典建立新政府。凯特尔命令陆军释放了他,这样只要一经墨索里尼正式同意,即可建立新政府。
本兹勒是德国驻贝尔格莱德前任使节,现在是里宾特洛浦的驻塞尔维亚德国军事总督的全权代表。)在城堡中喝了咖啡,有从区领导的学校里送来的几位少女作陪。他们相貌丑陋不堪,歌却唱得很漂亮。在克拉根福,希特勒第二天会见了他从前的历史教师利奥波德·波伊契教授。关于这个人,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中曾提到过,他说命运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位历史老师,他把历史讲活了,大概因而改变了他的整个生活道路。
4月28日,国徽挂在雅典卫城上,德国伞兵部队横跨科林思地峡,党卫军侍卫大队驻守在伯罗奔尼撒,希特勒回到了柏林的总理府。
那天下午5点15分,里宾特洛甫的驻莫斯科大使被领进来见他。舒伦堡伯爵并未正式听到“巴巴罗沙”的消息, (他的武官,汉斯·克莱勃斯奉命不把情况告诉他。)然而舒伦堡决非头脑简单之辈。传遍中欧的谣言,柏林回答中的盾辞,希特勒没对1940年 11月25日苏联建议作答复,所有这些告诉了他需要知道的一切。按里宾特洛甫的训令,这位大使准备了一份请求希特勒接受苏联建议的备忘录,可是到了柏林,由于里宾特洛甫的顾问的建议:这份文件降了调子。顾问们指出,如果不这样希特勒会把它抛到一边,看也不看。希特勒只准舒伦堡占他三十分钟时间。据这位大使所见,元首已从维德孔·吉斯林那儿预先得到了消息,吉斯林曾担任挪威驻莫斯科武官多年:是向希特勒鼓吹斯大林的帝国已经土崩瓦解的第一个人——只要经历一次军事失败,不得人心的布尔什维克政权就会垮台,乌克兰及其他加盟共和国正在为脱离苏联而奋力斗争。
“元首接见了舒伦堡,”赫维尔日记里写道,“蜻蜒点水般谈了谈俄国。”据舒伦堡自己记载,希特勒问他是什么魔鬼缠住了俄国,使他们竟在贝尔格莱德同反德的暴动政权签了那份条约一一是想威胁德国吗?大使的意见是,苏联只不过是公开提出对巴尔干的主权要求而已;他们对德国即将进攻的传说也很不安。希特勒反驳说,比赛动员是俄国开始搞的,可是这位大使提醒说,这是俄国对德国行动惯常的过火反应。在法英两国仍然强大没受损伤之时,斯大林都未曾和它们结成盟国,现在很难作出此种选择。 (对希特勒来说,这是很容易论证的:1939年,斯大林曾想鼓动德国同西方进行战争;他怎能预先看出希特勒的胜利会来得如此之快呢?)当舒伦堡提到斯大林竭力加强德俄关系的种种表现,他甚至暗示
1942年可以提供五百万吨粮食时,希特勒转身走开,结束了会见。正在总理府楼下的秘书室里写私人信件的希特勒秘书,写了下边几句话突然搁笔了:“啊呀,我只得写到这儿不写了,因为正在摆桌子。元首天天下午都到‘亭子间茶室’同我们喝咖啡。”
第二天,希特勒在柏林体育馆向九千名德国军官备选人讲话。“如果你们问我,‘元首,战争要打多久?’我只能说,打到胜利!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作为国家社会党党员,在夺权斗争中,我从不知道‘投降’二字。作为德国人民的领袖,作为你们的最高统帅,我永远不认识的两个字还是‘投降’。投降,也就是屈服他人的意志。不,永远不!而且你们也得这样想问题。”他还暗示,他也可能作出有些人不能理解的决定,然而,他这样为自己辩护;‘假如我们在南线真的再等上一周,现在我们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他说的南线是指巴尔干国家。
希特勒的几个师已经从巴尔干诸国撤离,正在为“巴巴罗沙”重新集结。他此时决定,“巴巴罗沙”将在6月22日星期日开始,后期的全力以赴的运输计划已在一个月前开始执行。在俄国前线,德国武装部队只在中段能占上风,并且由于巴尔干战役,把第十二军团留到了东南欧,数量可观的俄国增援部队源源不断地运到比萨拉比亚和布科维纳,南方的德国军队的数量将要少于敌人,这是“马丽他”真正的战略代价:南方军不能按原来的计划开展钳形运动去消灭普立伯特沼泽南部的军队,但是还不得不以北翼实现几乎不可能的包围,而南翼只能起战术防御作用。可是勃劳希契仍然满怀信心,认为在边界上经过四周硬拼,就会使俄国最初的抵抗力化为乌有。
5月中,最高统帅部要伺芬兰和匈牙利开始会谈,但是希望不大。实际上,为“巴巴罗沙”而进行军事集结在最后一个月里,再也隐瞒不住了,只好伪装成进攻英国,以便尽可能地把视线从希特勒真正的意图中避开。
这时关于“巴巴罗沙”的谣传,又一次在莫斯科闹得满城风雨,第一次报道德国计划进攻俄国的冲击波在1940年8月曾波及莫斯科——大概是很有意义的,但是秋天又转入低潮, 3月份又雷鸣般隆隆回响起来。大部分报道来自英国大使馆,在德国的旅行者也带回显然意味深长而又足以使人毛骨悚然的情报珍闻,这些消息使那些充满安全感的克里姆林宫的居民,也惊恐起来。最接近实质的证据是从罗马尼亚或间接从贝尔格莱德传来的。希特勒在给安东奈斯库将军的提议中,表露得十分坦白——的确,这位罗马尼亚领导人曾正面讨论了‘巴巴罗沙”,而当戈林3月5日为了增加罗马尼亚石油产量去见他时,他曾毫不含糊地解释说,‘有朝一日,另—个石油供应者可能退位。”戈林曾问有多少罗马尼亚人住在俄国领土上,接着他作了一个铲除什么似的手势作为回答。几乎在同时,莫斯科获得了一份文件的影印件,证明希特勒已答应罗马尼亚在俄国被击败之后,可以收复比萨拉比亚,对于这次泄密事们:希特勒是在4月中旬知道的,与此同时,他还听到另一次更有迷惑力的泄密事件:
显然希特勒3月4日在伯格霍夫将“巴巴罗沙”私下里告诉了南斯拉夫的摄政王子。毋庸置疑,英国外交秘书艾登刚刚告诉斯坦福·克里普斯爵士的只是这些,艾登知道他的消息来源于希腊王乔治,这位摄政王子的兄弟。杰出的匈牙利情报机关是从莫斯科获悉此事的,4月11日将消息传给卡纳里斯海军上将。不久便传遍欧洲。几天之后,那位没有怀疑心的德国驻莫斯科海军武官拍回电报,说克里普斯当时预言希特勒6月22日要进攻俄国,这个谣传“显然荒谬可笑”他将尽力否定它。(
4月24日,希特勒本人并没确准日期为22日。但是在4月的第一周里,他似乎同勃劳希契讨论过6月22日或23日为宜.同时洛斯堡通知约德尔,说到23日部队凋动才能完成,因此攻打俄国在调动完成后两天开始.所以克里普斯的谣言定是侥幸言中。)最高统帅部同样将这些谣传当成英国企图“井中投毒”驳了回去,并指示驻外使节辟谣,宣传机构要大力宣传5月前半个月武装力量将要大规模调往西线。
斯大林对这些预兆的反应,使问题真相大白了。南斯拉夫驻莫斯科使节根据克里普斯的建议,4月初曾向斯大林提过“巴巴罗沙”。斯大林避开正面回答什么时候可能开始,但却趾高气扬地说,“让他们来吧,我们正等着哪!”希特勒在巴尔干的迅速胜利,毫不夸张地说,使斯大林脸上失去了笑容。接着进入一段不寻常的时期,这时苏联政府千方百计消除希特勒的愤怒:鉴于苏德
1941年2月条约签订后俄国向德国曾明显地减缓过交货,现在粮食,石油、二氧化锰以及其他材料开始源源不断西运,苏联政府甚至组织火车专列沿着穿过西伯利亚的大铁路突击向德国运输橡胶。但没有什么语言能比得上日本外务相离开莫斯科回东京那天,火车站上满怀激情的场面更说明问题了。斯大林做了甚至对里宾特洛甫都未曾作过的事——令人惊讶的是,他在站台上露面,拥抱日本官员,然后找到了舒伦堡大使,在集合起来的外交使团面前高声宣布,“我们必须继续作朋友,你要为此作出贡献!”他双臂抱住这位德国使节的双肩——也许他醉了,左眼微闭着,搜索枯肠地想找个适当字眼,他显得老多了。
斯大林似乎认为还不够,于是摇摇摆摆地向德国代理武官克莱勃斯上校走去,认出克莱勃斯是德国人,他就高声允诺,“我们愿意永远作你们的朋友——无论会发生什么情况!”希特勒将这些报道都进行了研究,包括——份调查局呈上来的关于这次莫斯科发生的令人迷惑不解的场面的报告,希特勒不知如何是好。同样非常显眼的是,苏联对于4月上半月德国八十多次侵犯苏联领空提出的抗议中,表现出的那种经过精心设计的客气态度(有一架飞机被迫降,发现装有摄影机、爆了光的胶卷,还有苏联领土的地形图),同约德尔那份苏联飞机“蓄意挑衅”一览表(仅在4月
17日就有8次)中那种冷嘲热讽的口气相比,苏联抗议的语气是温和的,他警告说,如果俄国不改弦更张,“严重的边界事端”可能很快就得出现。事实上,最高统帅部害怕的就是苏联的通情达理。有一次卡纳里斯同凯特尔讨论让谍报局在俄国内部搞颠覆破坏活动,这位海军上将会后记录道:“当我同最高统帅部的首领讨论之后,约德尔将军在一次会议上向我透露,他们看到俄国对我们表现出的温柔而宽宏的态度极为不安,在提到我们的第800号‘特别任务’的勃兰登堡训练团时,他又半开玩笑地补充说,‘如果这些家伙’——指的是苏俄——‘坚持这种随和态度,规规矩矩,那么您就得制造事端来发动战争啦”。
为发动一场预先谋划的防御战而找到一个合适的事件,通常是相当困难的。现在希特勒的东征十字军正是如此。对于斯大林的长期打算,无论希特勒还是他的军事顾问都没有异议了。哈尔德要说的是,如果把俄国人的军事部署摆在一位公正无私的军事专家面前,他只得承认那种部署意在进攻。整个3月份,俄国军队往边界调动一直是相当紧张的,从莫斯科调来的大批增援部队,纷纷调往斯摩棱斯克和明斯克,这些终于使哈尔德为俄国的防御行动产生的威胁感到焦急不安了。至少4月20日前存在着严重危险,直到那时优势在俄国那边。“俄国的军队部署令人深思,”哈尔德4月7日写道。“如果我们不相信他们那些陈词滥调,什么愿意和平啦,不进攻他人啦,那么不得不承认,俄国的部署能使他们从防御迅速转为进攻——结果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麻烦。”他让约德尔问一下希特勒,那个全力以赴的“巴巴罗沙”运输计划是否提前六周执行,即现在投入实施,可是希特勒不同意。
元首本人并没有踌躇动摇。斯大林同贝尔格莱德签订的条约,加上3月24日公报,(
俄国重申同土耳其的互不侵犯条约,以促使土耳其在巴尔干进行更加放肆的反德活动。苏联一步步地克服了对土耳其的传统不信任。2月18日,调查局截获了一份土耳其驻柏林大使发出的,报道他同俄国大使弗拉吉米尔.杰卡诺索夫谈话的电报。杰卡诺索夫曾暗示土耳其和苏联应该就巴尔干问题交换看法。德军那时也截获了几份这个土耳其人从莫斯科发回的密电。这位大使在密电中报告说,3月9日莫洛托夫的副手安德里·维辛斯基首次提出一个保证,他还毫不含糊地说过,对于土耳其为对付“进攻威胁”而不得不采取的任何行动苏联都能“理解”,土耳其接受这份保证的复电在3月14日也都监听到了。)进一步提供了“巴巴罗沙”的合理性。最后,他讲了这样几句话:“我进攻莫斯科的决定,并非草率作出的,而是有确切的消息说,英国和俄国正准备结成联盟才作出来的。首要的问题在于,是我们先发制人呢,还是等到将来他们的力量超过我们时再行动呢?”据希特勒的副官透露,希特勒听到情报局报道苏联整个春节都在狂热地进行机场建设和武器仓库建设,希特勒的决心更加坚定了,波兰谍报员还传米消息说,苏联甚至把遥远的远东的兵力调过来,而且组建了新的军队,还进行了新的部署,这只能是为了进攻。俄国还指示政委们(在列宁格勒就是这样),要做好长期同德国进行残酷的战争准备。
德国情报局搜集到了一些苏联长久计划的具体内容。海军武官从莫斯科发出报告说,苏联正在执行海军建设计划,建造三艘战舰,十一艘巡洋舰,六十一艘驱逐舰,还有近三百艘潜艇,这支舰队大部分将集中在波罗的海。 4月4日德国海军密码破译者注意到,有两天俄国突然采用全新无线电密码一一显然在试验战争程序。4月7日之后,德国驻莫斯科使馆观察到苏联以稳定数额征召后备军人和新兵。18日俄国贸易使团的家属开始撤离柏林。人们看到一列列火车把战争器材从基辅运往波兰边界。9日,驻布加勒斯特武官报道说,谢苗·提莫申科元帅,这位被认为唯一有能力的苏联元帅,在基辅刚刚开过一次战务会议,他命令西线所有部队处于战备状态。在总督辖区盛传着,俄国要利用目前暂时的武装优势打入德国,摧毁“巴巴罗沙”集结,夺取希特勒准备运往前线的大量武器储备。4月13日,给希特勒看了一份调查局摘编的同俄国打仗的谣传,这种谣传越来越多。23日从布加勒斯特又发来几份关于苏联在布科维纳和比萨拉比亚大量增加援兵和武器的报告,有些援兵来自遥远的高加索山脉和芬兰,第二天德国驻布加勒斯特的武官报告说,俄国正在疏散布鲁特河前线的俄国一侧的公民,还有船运的红军部队就要到达敖德萨,将用铁路运往布拉格和德涅斯特。25日,海军电码译员截获了英国武官从莫斯科发往伦敦的消息。他说,仅在莫斯科—处,每天就征集一千人,其中许多人正被派往波罗的海渚国。“我们驻布达佩斯的武官,他前几天到莫斯科去时,在伦贝格(利沃夫)看见至少一个旅坦克……在伦贝格和基辅之间的铁路线上向西行驶,有七个军列从他面前经过,其中四个运送坦克和机械设备,三个运送部队。进行类似旅行的德国武官在明斯克和巴拉诺维齐之间也看见很多西行的军务运输工具。时至5月5日,安东奈斯库已能向德国吹风说,苏联军队正在基辅和傲德萨之间集结,而且增援部队仍然从西伯利亚滚滚而来。‘还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是莫斯科周围的工厂接到命令,将工厂设备转移到内地去。”
据希特勒的空军副官说,戈林的一队工程师4月底参观苏联飞机制造厂归来,带回的情报使元首相信不可再耽搁时间了。这些空军专家被允许参观了八、九个苏联最大的工厂,其中包括生产球形轴承,合金和飞机引擎的工厂,也看了苏联科研取得的进步。很清楚,苏联空军的威胁要比希特勒预料的大得多——不论在生产规模上,还是机械性能上。飞机制造厂本身是欧洲最大的也是最现代化的——生产厂家也比较多。德国专家参加午宴时,苏联的主要飞机设计者米高扬(后来,他设计了米格式战斗机),毫不含糊地说,·现在你们看到了苏维埃国家的强大技术,我们将要英勇地抵挡任何进攻,不管它来自哪里!”几年后,希特勒也许会说,是使团关于苏联空军的报告使他作出最后选择:进攻俄国的时候到了。
舒伦堡的声音变成了荒野里的只身一人的呼声。他试图把斯大林于5月6日突然接受政府职务(人民委员会主席)解释成是公众对莫洛托夫的责难,因为他把德苏关系搞冷了。毋需置疑这是苏联历史上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但也只能从更险恶的角度来解释,这同斯大林紧急召回驻柏林大使是一回事,这位大使几天前曾返回过莫斯科开会。在五一节讲话中,斯大林曾宣称:“红军已作好了准备,为了社会主义国家利益,要抵挡住帝国主义发动的每一次攻击。目前国际形势风云莫测,瞬息万变。在这种形势下,红军必须加速作好自卫战争的准备。”5月初以来,德国武官就注意到苏联把青年人征召年龄提前六个月,现在按照红军的命令,不准外交使节随便旅行。5月13日,德国一位驻在中国心脏地区的领事(此人可以接触到苏联秘密外交函件)报告说,六天前莫斯科已指示所有使团搞清在德苏冲突中各个国家将持何种态度。
16日传来报告说:苏联驻斯德哥尔摩使节曾说过,在苏联的历史上还不曾有过如此强大的部队集结在西线上(这是符合瑞典驻莫斯科的空军武官估计的,他认为截至3月中旬,就有百分之六十的红军集结在西线,特别是罗马尼亚对面)。安东奈斯库的情报机关获悉,斯大林的确说过“苏联政府为了赢得时间,必须作出重大牺牲”的话,因为战争只能延缓而不能制止,为延缓战争,对德国的原料供应必须继续下去。
一列列装载着橡胶、矿石,石油以及粮食的火车继续隆隆地开往希特勒德国,甚至6月22日,“巴巴罗沙”日期在即时,还是这样;斯大林建议恢复苏联扩张计划的日期(当时,由于希特勒的执拗而暂时受阻)也渐近了。一年之后,德国手里拿到了证据,整个事件可以按正常次序以后再谈,为了叙述方便,在这说个插曲。5月5日,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宴会上,对莫斯科参谋学院即将毕业的一千名军官发表两个秘密讲话。那天傍晚,克里姆林宫三套马车官员有莫洛托夫、米高扬,伏罗希洛夫、加里宁和拉夫林·贝利亚,还有两名将军和一名少校,这名少校后来落入德国人手中,并对德国审问人主动地描述了这些讲话,他讲的相当符合实情。(
里宾特洛甫1943年宣称,特工人员几乎立刻给希特勒提供了讲话的细节。可是在保留下来的德国档案中却找不到它的蛛丝马迹。戈林在战后也这样说。)苏伦堡仅听说,斯大林发表了四十分钟的演说,如果他在场的话,他对苏联计划的乐观态度大概也会被打得粉碎。
提莫申科元帅在会议开始时讲了话,并向“我们伟大而英明的斯大林”祝了酒。参谋研究室主任进行正式报告之后,斯大林冷静地阐明红军武器的现代化,以及同德国进行战争准备的必要性。他详细地陈述了准备工作,并指出步兵设备和战术上的某些缺点。他预示苏联在两个月之内将会拥有—些世界上最精良、速度最快的飞机。
“新坦克快出来了,是质量极好的坦克,装甲可经得住76毫米炮弹轰击。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有一种标有我名字的新式坦克,这是名副其实的堡垒。今天我们拥有一百多个装甲机械化师,但还需要把这些师组织成一个实体。我们的战争计划已经拟定好了,修建了飞机场和着陆机场,第一线的飞机已经到达。清除后方隐患的工作已经完成:所有外国分子全部迁出。在下两个月,我们即可同德国开战了。我向你们讲了我们的战争计划,你们大概也为之惊讶。但是我们必须为保加利亚和芬兰复仇。”
斯大林说,至于同德国的条约,那只不过是瞒天过海而已。他对可能有些不安的听众解释说,法国之所以垮台,是因为法同军队没有法国基层人民的支持——是一支没有权威的军队。“连姑娘都不愿意同法国兵结婚。”希特勒则不然,只要他是同显然不公正的凡尔赛作战,就受到举国一致的支持。然而,希特勒一旦进入俄国,他就背弃了人民。自从战争开始以来,第三国际在全欧洲苦心宣扬的游击运动将会大规模开展起来,搞垮德国对军队的供应。第一年年末,德国将会耗尽很少的有限原料贮存,而俄国是个物资丰富的国家。特别重要的是,德国不具备俄国那样取之不尽的人力。“德国可能有力量制造飞机坦克,可是他们少武士。”斯大林强调说:“没有无敌的军队,不论是多么效忠国家的军队,也不是无敌的。”接着,在克里姆林格奥尔基大厅举行了十分阔气的宴会,直喝到深夜。斯大林第二次讲话时,可能喝醉了——提供的情况和这个观点有冲突。一个将军(著名的弗朗兹军事专业学校的校长)向斯大林祝酒,说“他的天才使欧洲保持了和平”,
这时斯大林烦躁地摆了摆手,不让他讲下去,自己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表一番演说。
“和平政策这个口号现在过时了——被种种事件化为乌有。在苏联受资本主义包围的年月里,我们能充分利用这个口号,把苏联的边界向北和向西扩展。可是现在,我们必须抛弃这一口号,这已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反动口号了,因为这个口号不能再帮助咱们赢得一英寸领土了。乔辛同志,现在已经不是咀嚼那块干巴馍的时候了:别当傻瓜了!到了苏联用武力扩展的时代了。必须教育人民接受这个观点,侵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必须长期动员人民。”
在这一点上,斯大林没有清清楚楚地说出德国就是他们的目标,但是受德国审问的三个人都说,他们不怀疑,指的就是德国(其中有一个人的记录是,在苏联参谋总部的学院里,1940——
41年的整个冬天都在分析战略进攻中的问题。)化学战专科学校校长提议为继续同德国友好而干杯时,斯大林生气地打断了他,说迄今为止德国军队只是在对付几个小国上取得了几次胜利。“我们很多军官错误地过高估计德国军队的胜利,等他们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时,咱们再看德国军队怎么样吧!”斯大林举起酒杯,宣布了新的祝酒词:“为发展的新时代,为拓展疆域干杯!苏联的主动进军政策万岁!”
当暴风雨般的掌声平息时,斯大林的朋友和伙伴尼基塔·赫鲁晓夫跳了起来,富有情感地朗诵道:“我从未梦想过,在垂暮之年把无产阶级世界革命的军队统帅权交给我们。现在要由在座的我们来操纵舵投,掌握‘历史航船’的日子不远了,而且我们不是沿着昨天那条缓慢而稳妥的航线,而是……。”赫鲁晓夫的话被那个醉得更厉害的提莫申科元帅打断了。那天夜晚,克里姆林宫墙内虽然有时醉得胡里胡涂,但确充满了极大的欢乐。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赫斯与鲍曼
赫斯与鲍曼

“作为德国人,作为一个军人,我认为贬低一个勇敢的敌人是有损于我的身份的”,希特勒1941年5月4日对集合起来的德国国会议员们嚷到。“我看需要设法保护真理,使它不为士兵一样的可怜的政治家和政治家一样的可怜的士兵那般人物所散布的恬不知耻的谎言所玷辱。”这是希特勒关于德国武装部队在巴尔干取得新胜利的慷慨激昂的演说。
“丘吉尔先生又象在挪威和敦刻尔克之后一样(这次战役也开始了)——正在试图讲些什么英国尚能转败为胜之类的话。我认为这可不怎么老实,但是对他来说,也只好这么做。因为倘若有哪位政客遭到如此挫败,或者那位士兵遭此大难,他是无法把自己的位置保持六个月之久的。——除非他也具备丘吉尔先生那独有的与众不同的天才,那种能以虔诚的态度说谎、歪曲真理以致最终能把最彻底的失败说成是最光辉的胜利的本领。丘吉尔先生大概可驱散他同胞眼前的迷雾,可是却消除不了他灾难性的结局。”
希特勒继续说,三天前英国首相呼吁德国人民抛弃自己元首,这纯属麻疯病人高烧时的胡说八道、或者酩酊大醉的醉汉的信口开河,就是这同一个脑袋妄图点燃东南欧烈火,孕育了那个拙劣的巴尔干之征。现在勇敢的希腊人为自己那个亲英大王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我从一开始就深感遗憾。我生来就崇拜希腊,崇拜这个最早被美德和尊严的光茫普照的国家,崇拜它所创造的文化和艺术,可是目睹此类事情的发生却无能为力,这对我来说,真有一种痛苦之感。”从法国发现的法英文件中,希特勒知道希腊政府已经深深投入英国人的怀抱里。他大大赞扬了里宾特洛甫最终将南斯拉夫拉入了三国公约的那种奇异的耐力和坚韧不拔的精神,他对参谋总部制定的明智作战方案更是大肆吹捧。“这次战役,一言以蔽之:德国战士无往而不胜!’
鲁道夫·赫斯,这位自从1933年4月任纳粹党合法的副元首,排在戈林之后的第二号继承人,在这次长长的演讲会上,坐在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中间。里宾特洛甫一周之后说,赫斯那天晚上眼神一直十分反常,似乎心神不安。希特勒没有注意到。赫斯是纳粹元老,行为古怪但受人尊敬,是超自然力和草药的信奉者;但是他有令人惊讶的精明的头脑和个人奋斗的勇气。他生于埃及,是个不知害羞的亲英人物。一位热情的飞行员,1933年以来虽然希特勒曾对他公开进行限制,可是他还是通过空军军械处长恩斯特·乌德特及飞机设计师咸利·麦塞施米特的私人交情,寻找机会驾驶最新飞机。自从战争爆发以来他对战略发生了强烈兴趣。希特勒的空军及海军副官都强调指出,赫斯对封锁英国诸岛是积极支持的,他认为这样作既可以左右英国又使双方不受损失,劝说希特勒强迫戈林认真对待空投鱼雷的也是赫斯。早在战争爆发以前,他就曾向希特勒呈交一份关于在英国水域布雷的研究报告;希特勒也曾命令海军部处理此事,但是直到此项研究又以海军部的建议出现之前从未听到有人对此谈论过。
在希特勒的国会演说结束时,赫斯同希特勒私下会谈大约有半小时;没有记录留下来。几天之后希特勒透露,这次会谈中,赫斯——再追问他。(元首)是否仍然坚持在《我的奋斗》里提出的纲领一一同英国并肩前进,希特勒肯定,他仍然坚持这个纲领。十日之后,我们听到了赫斯的声明,这时他已落入敌人之手了,声明说,“近在5月4日,希特勒在国会会议讲话之后对我声明,他不想对荚格兰提出什么强迫性的要求。”
当天傍晚8点15分,希特勒和私人随从一起乘专车到波罗的海的戈坦哈芬船舶修造厂,去视察雷德尔的新造的大型主力舰俾斯麦号和铁比茨号。上一次他看铁比茨号在威廉港下水,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但他仍然记得那些船厂工人们热情诚恳的性格——“工人阶级的真正精华。”而现在,在这个郁郁寡欢的戈坦哈芬港,这个英国轰炸机来不到的地方,正在装备这种战舰,而且俾斯麦号已经跃跃欲试,引火启锚,对大西洋进行首次出征。戈坦哈芬(先前波兰的格丁尼亚港)是波兰人在两次战争之间企图搞垮但泽贸易而修建的值钱的赘疣。这是西欧最破陋的城市之一,是无边无际的郊区和无精打彩的贫民窟的集合体,同但泽那整齐的汉萨同盟的外表相比,显得十分寒酸。这两艘巨大的新战舰占据了船厂的显著位置。
希特勒5月5日到来时,海军上将雷德尔没有来,他想让舰队司令单独会见元首。海军的计划是把俾斯麦号和欧根亲王号新的重型巡洋舰从波罗的海转移到大西洋沿岸。一艘海军舰艇把希特勒驳运到这艘战舰上——该船的装甲和机械是令人惊异的奇观。全体船员列队欢迎希特勒视察,并领他在舰艇上各处参观。希特勒的内科医生肥胖的莫勒尔教授走到380毫米主炮炮塔小窄门那儿时,一下卡住了,引起了一阵嘻笑。俾斯麦号装有二万八千英里长的电路及雷达控制大炮,是海上最先进的战舰,的确可以被誉为永不沉没的战舰,那位脸型削瘦的舰队司令根瑟.卢琴斯海军上将在他的舰队司令办公室里对希特勒也着重指出了这一点。
他报告了在这年的前三个月中,在他指挥下的一次拦截行动取得的赫赫战果,他的战舰同袖珍战舰夏恩霍尔斯特号和格奈斯瑙号袭击了从美国把战争物资运往英国的大西洋护航舰队;他也阐明了将指挥的俾斯麦号和欧根亲王号新的军事行动的目的。希特勒倾向于让海军按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行动,虽然海军保留着帝国的传统和对政治条条怀有厌恶之感,但这支军队仍然被共同的目标和国家社会主义所赞同的战斗精神激励着。(和德国的驻守部队不同,海军没受到反希特勒的叛乱这个风行的潮流的影响,被牵连到1944年的密谋之中的海军军官仅有三个。)
卢琴斯的建议是让主力舰独自冒险对付大西洋护航队,希特勒对此并没有表示疑虑,这时这位舰队司令放心了。“我的元首,实际上这样的军舰是万无一失的。我想,唯一的危险是从航空母舰上飞来的鱼雷发射飞机。”
希特勒返回柏林后继续南下,前往伯希特斯加登,5月11日他要在那儿会见达尔朗海军上将。
元首后来决定支持伊拉克爆发的阿拉伯人的“解放运动”,上策是让维希从叙利亚进行支援。在此以前希特勒在战略上还不重视伊拉克这个沙漠之国。北部的油田,按照十年条约的宗旨仅由一小批英国武装部队占领着。可是4月2日政变后,一位反英的拉西德·艾利·埃尔,盖拉尼将军掌了政权,所以当大量英国人在波斯湾的巴士海港登陆时,拉西德·艾利的小股军队包围了巴格达以西约二十五英里远的哈巴尼亚处的一个很大的英国空军基地,发生了战斗。伊拉克吁请德国援助。希特勒命令将维希在叙利亚的武器库存,拨给伊拉克,并用飞机运去了德国军事专家,接着又派出麦塞施米特的一支小小的武装配有海因克尔飞机,达尔朗允许它们在叙利亚的机场上着陆。这样看来法德协定的前,景是不错的——可是偏偏这时希特勒头上受到了使之昏厥的一击。
那天傍晚鲁道夫赫斯给伯格霍犬寄回一个又大又沉的包袱。希特勒以为里边装的是部长们又臭又长的备忘录,就把包袱推到一边去了。直到第二天中午,即5月11日,星期日,他正同赫斯的一个副官卡尔·包登夏茨将军在伯格霍夫人厅里站着,突然发生一阵混乱,赫斯的一名副官不顾警卫的反对闯了进来。交给希特勒一封很薄的信。希特勒将信交给包登夏茨让他扯开。里边有两页纸,这位将军自己没看就把这两页纸递给了希特勒。希特勒戴上眼镜,满不在乎地溜了一眼。他突然跌坐在椅子上,吼到:“噢,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他飞到英国去了!”声音之大,全屋子都能听到。一大群好奇之人出现在门口,可是又被婉言劝走了。赫斯的副官毫不知耻地述说,他的头领于前一天傍晚5点40分在奥格斯堡飞机场起飞,当希特勒愤怒地问他,为什么到现在对谁也没讲,副官把对赫斯的忠诚拿出来当理由。希特勒嗖地转过身去,面对着包登夏茨。“怎么回事?我的将军,我禁止赫斯驾机,空军为什么还让他飞?把戈林叫来!”可是这位帝国元帅正在纽伦堡以北自己家的城堡中休息呢。
在赫斯的巨大包袱里发现装有大约十四页文字材料——对他驾机出走的拐弯抹角的说明以及他的和平建议,显然写于1940年
10月,涉及到和平解决的几方面技术问题——例如,要付给德国的赔款。在那封短信(包登夏茨刚刚打开的那封)中,赫斯解释说,他打算到格拉斯哥去见一位德国的真正朋友哈密尔顿公爵,他1936年曾见过此人,赫斯想要在俄国战役开始之前实现德英之间的和平。他答应不向英国透露“巴巴罗沙”。据他的信所说,10月以来他还曾作过三次要到苏格兰去的尝试,都因飞机失灵被迫返回。
读到这些,希特勒的头脑该受到何等沉重的一击!包登夏茨正在给戈林打电话。这位帝国元帅暴躁地问为什么要他到伯格霍夫去。希特勒抓起电话,喊起来,“戈林,你要马上来!”把话机啪地放下。赫维尔大使打电话找里宾特洛甫,这位外长正同达尔朗海军上将会谈。会谈提早结束了。赫斯的副官,这位倒霉的带来噩耗的人被逮捕,领走了。
一阵歇斯底里的推测浪潮控制了伯格霍夫。大概赫斯本来就是英国间谍?实际上他可能去俄国了?施蒙特的夫人在日记里写到,“对于赫斯作出了种种可能的解释。”
希特勒不愿意相信赫斯会不忠实于他,他在书房里踱米踱去,对尤利乌斯夏勃道出了他心里的忧虑。“别管他说什么。如果赫斯真的到了英国,你想啊:赫斯就在丘吉尔的手心里了!赫斯有多么糊涂……人们会给他用上一种什么药,使他站在麦克风前,播送丘吉尔想播的玩艺。我有什么办法呢,那是赫斯的声音,人人都熟悉的声音。”
包登夏茨立刻从技术方面下手开始追查。发现威利·麦塞施米特本人曾提供过先进的麦塞施米特战斗机给赫斯用,赫斯曾使用过轰炸机中队的Y射线导航系统,恩斯特·乌德特接到命令要立刻到伯格霍夫来:大概赫斯可能已在途中坠毁,或者遇上恶劣天气?但进一步调查披露出,从8月以来,一直供给赫斯关于英国的常规天气报告,他还以某种幼稚借口,约定好在特定时间同两个无线电台联系,以便确定自己的位置。
海军上将达尔朗——贝当的代总理,外交部长,海军部长,内务部长——午饭后同里宾特洛甫一起到来。自从蒙部瓦以来,德法关系仍然悬而未决,既然希特勒已决定了“巴巴罗沙”,他对地中海的兴趣淡薄了,对法国那种生来的不信任以及对戴高乐的担心还难以克服。在贝尔格莱德缴获的南斯拉夫档案中,有一份文件强有力地表明,魏刚将军正准备转而向戴高乐效忠,美国大使曾对维希说过,如果那样,美国愿意给他提供装备和军火。意大利当然和希特勒—样也有不信任情绪。齐亚诺伯爵对里宾特洛甫的翻译俏皮地说,“巴黎人民说,英国会打赢这场战争。维希的人民说,英国人能赢那些猪。差别就在于此!”卡纳里斯在这次同凯特尔会见之后写到:
“……当我将话题转到谍报局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颠覆活动时,这位陆军元帅解释说,元首对于法国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是怀疑的,正如他对法国同德国合作全都表示怀疑一样。他,最高统帅部长官,实际上总是称自己为超级怀疑家,可是冯·里宾特洛甫对这个问题则持中间派的观点。这位最高统帅部长官还通报了元首同里宾特洛甫先生关于戴高乐问题的讨论情况,他说在讨论过程中,里宾特洛甫说了一句贬低戴高乐的话,这时元首打断他的话,说:“喂,喂,我亲爱的里宾特洛甫,假如你处在同样的环境里,你会第—个变成戴高乐主义者的!”
自从2月份以来,里宾特洛甫对同法国合作的想法真的感起兴趣来,大概他希望为希特勒打败英国提供一个和“巴巴罗沙”对等的可靠的选择。当月月末,他曾把大使对一份秘密调查表的答复交给希特勒看,在这份调查表中,他询问能否诱使法国将来的政府”对英宣战,用法国舰队来对付英国,允计我们在法属非洲拥有基地”,奥托阿伯茨大使答复说,虽然法国不大可能断然宣战,但是如果有魏刚无条件跟随贝当这种特定条件,实际上的战争状态也许会形成。尽管如此,希特勒对达尔朗仍持怀疑和冷漠的态度。5点20分休息,用茶点,可是赫维尔注意到元首心不在焉。这十几个人之间的做作的谈话令人不快。(第二天仅有里宾特洛甫继续同达尔朗会谈,以迫使法国对英宣战。)希特勒心里想着赫斯。
帝国元帅晚上9点到来,向包登夏茨投去疑惑的目光,虽然后者曾发誓恪守秘密。现在希特勒把怨恨移到他的空军司令身上了。(当夜赫维尔记载道:“据包登夏茨所说(戈林)也同样焦虑不安,同元首在楼下大厅讨论很长时间,外长和鲍曼也参加了。非常急躁,做了很多推测,”英国还没发表什么声明,当天及次日,伯格霍夫在反复激烈讨论赫斯是到了英国,还是早就死了。“这一天真让人心烦意乱,”赫维尔12日写道,“调查赫斯的飞行……戈林和乌德特认为赫斯不能完成通往格拉斯哥的困难飞行,那需要高超的飞行技巧,需要有操纵最现化的设备的能力。然而希特勒认为赫斯能做到。”
里宾特洛甫一本正经地指出,是否可以多等一些时候,英国可能随时向世界公布这条消息——的确,他们可能宣称,赫斯带来一份德英之间单独媾和的官方提议。这正好可以把整个轴心国体系弄得四分五裂。希特勒惊呆了。他命里宾特洛甫给齐亚诺打电话,而且立刻口述一份给德国人民的公告的正文。与此同时,调查证明赫斯患胆汁病已经好长时间了,并受通过祈祷和信仰治病的人和星相家的支配。这就便于德国发表声明,当赫斯在理想主义支配下去办他的事情时,事实上已经完全疯颠了。“元首决定发表这样一个声明,”赫维尔写道,“他坚持加进一段话,说这不过是疯人之举。”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完成了公告的第十次修订稿,希特勒也通过了。由于极度害怕英国仍然可能首先开始一个宣传运动,所以打开了收音机,希特勒设想赫斯已经安全到达了。下午8时德国播出公报:“纳粹党正式声明,赫斯在‘幻觉状态’乘飞机从奥格斯堡起飞,下落不明。我们担心党的要人赫斯坠毁或在什么地方发生意外。”赫维尔记录里说,“这时希特勒紧张情绪稍有缓减,精神提起一些。”几小时过去,英国广播公司终于有消息传出;鲁道夫·赫斯两夜前用降落伞在苏格兰着陆。伯格霍夫的紧张情绪缓和了,真正出现了欢乐情绪。“元首打算等到明天再说,”赫维尔结束了那天的重大记录项目,“元首呆在柏格霍夫。”
纳粹党继续对副元首脱党的问题进行痛苦的调查。关于英国人的心理状态,赫斯靠的是奥尔布雷克特·豪肖费尔这位柏林地缘政治学教授的意见,这位地缘学家是慕尼黑著名的卡尔豪肖费尔教授的儿子。很早以前赫斯同年轻的豪肖费尔交上了朋友。在赫斯的庇护下,他得以免受因其妻子有一半犹太血统而可能受到的污辱,他在父亲办的《政治地理杂志》月刊上曾对英德关系发表过直言不讳的评论,同国家社会主义观点完全相反,引起过纳粹党的敌意。(他早在1938年6月份左右,就曾提醒要对英美逐渐发展的军事联盟予以重视,并且预言德国要赢得经济自足是徒劳之举。)5月12日奥尔布雷克特·豪肖费尔被传唤到上萨尔斯堡,让他说明自己的行为。他承认曾多次试图通过里斯本及瑞士与哈密尔顿公爵通信,可是他说没有得到答复(在关于赫斯的英国政府档案中,对这个问题有奇怪的反应。哈密尔顿公爵从赫斯那儿才第一次听说豪肖费尔写信的事,他还向政府抱怨说和平试探者从未到他那儿去。这个秘密机关要求他不要让事态进一步给国家带来影响)。虽然让豪肖费尔回家了,可是调查局在他的电话上接了窃听线,住宅也受到了监视。
5月13日纳粹党恢复了镇静,发布了第二号公报:赫斯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元首和平建议的真正意图,他留下的文件表明,他患了幻觉症,以致他认为,如果他个人同他早期熟知的英国人进行私人接触,也许会促成德英的协定。希特勒同他的顾问们讨论万一英国把赫斯放回来该怎样处置,给里宾特洛甫的印象是枪毙他。汉斯·弗朗克——是由鲍曼在传召其他纳粹领导人及地方长官时一起紧急召回柏格霍夫的——后来引证了希特勒对他说的话:“我认为,这个家伙死定了:无论何时何地发现他,都要绞死他。”这位和希特勒历经过种种危机的私人律师,发现希特勒自从他的侄女盖丽.拉包尔死后还没有这么不安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特勒消气了,可是马丁·鲍曼却嫉恨在心。后来夏勃写道:“在其后的几年里,希特勒很少提起赫斯,而且每次提到他,希特勒总是强调说,他曾多么地尊重他——被引入歧途之前,他一直是个正直诚实的人。”鲍曼一向就象个摇尾巴的小狗——这件事发生后,元首在伯格霍夫也就是在他的领区之内的时候,他的尾巴摇得格外欢快。有许多人认为对赫斯的飞走,鲍曼应该受到道义上的谴责,正是他严重地损害了赫斯的地位,使这位部长迫不得已采取激烈举动来恢复他在希特勒面前失势的地位。希特勒当然对鲍曼病态的野心并非视而不见,可是在危机时刻却动摇起来。戈林这时问他是否提鲍曼为赫斯的继承人,元首摇摇头说,他已特别指定鲍曼继任弗朗兹·夏维埃·施瓦兹任纳粹党的财政大臣了,这位帝国元帅简洁地回答说,如果希特勒认为那样就会满足鲍曼的野心,他可是“大错而特错”了。“我不管他的野心,”希特勒反驳说。鲍曼将继续作纳粹党总理府首领,戈林要找一个合适的年青候选人作“纳粹党部长。”莱伊·罗伯特也率直地提醒希特勒不要任命鲍曼作赫斯的继承人时,得到了类似的答复。所以后来鲍曼转瞬间就飞黄腾达,他们都十分惊讶,这也就不足为怪了。
宣传部长戈培尔这时也从柏林来到这里。按戈培尔看法,赫斯的举动是一时心理失常所致,是一个气馁人的行为。同希特勒商量之后,他指示宣传机器尽快把此事忽略过去。“目前不要理睬它。无论如何不久将会出现军事事件,就会把我们的注意力从赫斯引向其他问题上了。”(一定指的是即将来临的伞兵对克里特的突袭。)下午3时,里宾特洛甫出发去罗马安抚墨索里尼去了。
这时,纳粹党的领袖和地方长官云集在伯格霍夫,都是鲍曼召集来的。从4时至6时30分,鲍曼和希特勒向他们讲赫斯事件:现在人们了解到,赫斯被星相家,预言家、巫师们所迷惑,鬼使神差地飞向英国;此举使帝国与盟国,特别是与意大利和日本的关系笼罩上浓重的阴影。赫维尔后来在日记中描写了这种情景。当时鲍曼读赫斯留下来的信。戈林站在他旁边,脸上表现出诚挚的样子。一次戏剧性的聚会,充满了浓重的感情色彩。元首也来了,说了一些通情达理的话,分析赫斯的行为,证实他缺乏逻辑推理而搞乱了心绪:想出了要在他从未看见过的城堡附近着陆,可是他连城堡的主人哈密尔顿在不在那儿都不知道等等,霍尔在马德里。(塞缪尔,霍尔是英国驻马德里大使——希特勒不可能知道,赫斯事实上已在漆黑的夜晚驾机成功地到达了离目标十二英里的地方,然后又安全跳伞(对一个四十七岁的人第一次尝试,这可不是一般技艺),实际上也就过了几小时,他就同哈密尔顿进行了会谈。经盘问,赫斯(他说一口好英语),说这是飞往英国的第四次尝试,当他1940年6月在“黄色方案”期间和元首在一起时,他就有了这种想法。当英国在利比亚获得胜利时,他有意避免作这种尝试,害怕把他的建议理解成是德国软弱的象征。然而现在纳粹在北非和巴尔干取得了胜利,形势发生了变化。他对德国空军的扩大方案及潜艇建设计划都了解,他相信最终德国要胜利。可是希特勒不愿意让英国遭到杀戮和失败:通过对元首早在十八年前在兰德斯堡要塞就开始的长期的私下了解,他可以用信誉担保,元首(和美国人不一样)从未对英帝国怀有叵测之心。也不曾有过统治世界的渴望。然而丘吉尔先生不是人们能接受的谈判对象。赫斯中述说,他手无寸铁而来,出自自由意志,他要求假释。丘古尔却下令将他禁闭到战争结束。)然后希特勒又从外交观点,最后又从国内的反响分析一番。希特勒这番表白令人深深感动,赢得了(地方长官)的同情,他们说,竟有这么多的事麻烦元首。接着又讨论了很长时间。赫维尔最后说,希特勒对不再有正式副手而感到欣慰。
讲完后,希特勒靠在大厅的宽宽的大理石窗台上,六、七十名地方长官及其他官员紧紧地围在他周围,形成半圆形,鸦雀无声。希特勒一眼看到了地方长官厄恩斯特·博尔这位布拉德湾出生的所有侨居国外的德国人的长官,尖锐地问他,“告诉我,你对此事件了解什么情况。”博尔于心有愧地回答说,10月的一天傍晚,鲁道夫·赫斯曾叫他到威廉街的家里去,让他把一封写给哈密尔顿公爵的信译成英语,命令他保守秘密决不能将此事告诉里宾特洛甫。在其后的三个月中,博尔曾多次被召到赫斯的办公室,继续译这封信,1月7日译完。这时,希特勒把博尔带到一边,把赫斯留厂来的几封信给他看,让他逐段指出赫斯把哪一节带给哈密尔顿爵士了。希特勒因为这位地方长官协助赫斯而大发雷霆,可是博尔却聪明地把下级服从上级的领导原则端出来当作挡箭牌:他本来以为赫斯是按元首的命令行事。结果他避开了一场大难。
其余受牵连者的命运却并非如此。豪肖费尔被送进关押赫斯两个副官的集中营。虽然希特勒替弗劳·艾利斯.赫斯帮点忙,可是鲍曼还是把他孩子鲁道夫和艾利斯改了名,并且下令从历史书中把他的前任上司的名字删去,鲍曼的新知己希姆莱谄媚地把赫斯从英国监狱中寄来的信送来。就是戈林现在对鲍曼也是曲意奉承了,希姆莱喜欢同鲍曼装腔作势地打招呼,而对方也用双手和他握手。他们还常常互相打电话。凡是攻击过这位赫斯的干练的继承者的那些人,不是倒运遭殃,就是离开了纳粹党。正好一年之后,
1942年5月13日慕尼黑的纳粹党大本营给鲍曼打电话说,奥尔登堡那位难驾驭的地方长官卡尔罗弗打算走赫斯的老路。那天罗弗曾几次失去知觉,巫师和星相家来过几次,他就声言打算飞去看丘吉尔——第一次去元首大本营之后——“似乎整个世界都疯了。”当天下午鲍曼的代理人已经上路,携带着“最高”指示。两天后罗弗届时死去了。希特勒可以下令举行国葬了,戈培尔也能在日记中叹息了:“又一位纳粹元老去逝了。”无痛苦死术有了用场。
5月12日,希特勒正式用以鲍曼为头领的纳粹党总理府取代了赫斯原来的“副领袖办公室”,两周之后又授予鲍曼帝国部长之权。鲍曼这时已攫取到赫斯从未有过的那些权力,希特勒不吝啬地给予了这位工作勤奋,办事谨慎又残酷无情的总管这些权力。一个秘书曾听到过希特勒命令鲍曼:“你就把地方长官从我肩上拿下去!”这位四十一岁的鲍曼(他1930年耍了一个保险的把戏,为纳粹党奠定了钱财基础。按保险规定,几百万冲锋队员每人每月付三十芬尼保险费,在一张黄色卡片上盖上印,一旦在巷战中受伤了卡片可作为付给他们补偿费的证据)就这样他再不让希特勒担负这个责任了。鲍曼同诡计多端的宪法专家拉麦斯建立一个所有国事都必须通过的民事工作狭窄要道,鲍曼巧妙地将这些事务迅速而审慎地呈给希特勒,只消他说个行或不行即可。希特勒的一时兴致,一经出口就变成了元首命令,鲍曼记下来,经召到他机关来的专门律师的苦心发挥,通过纳粹党渠道和电传打字电报机几乎立刻复制传播出去。从早上8点至很晚的深夜,鲍曼都听从希特勒的调遣,在希特勒指挥战争时期,鲍曼掌管了帝国。
鲍曼获得了最危险的属性——缺他不可。希特勒忽略了他阴险粗鲁的一面:鲍曼的唯一一次公开演说——在地方长官会议上的演说.遭到惨败;但是,他在舵轮后边却是肆无忌惮的。私下里希特勒对鲍曼和纳粹党在他的上萨尔斯堡的所作所为决不能原谅,伯格霍夫这个可能是最不风雅的未来朝拜圣地,被越来越多的建筑物包围起来,以致希特勒为此向夏勃说,他考虑把他的永久住所搬到林嗣或者孟式拜罗伊特去。希特勒还不同意鲍曼对有关教堂及有关犹太人的处理。然而鲍曼溜过去了,最后还梦想有朝一日他能捷足先登元首之位。“鲍曼和他的关系有如藤与树的关系,”罗伯特·莱伊说,“借他爬上去获得阳光,再攀到顶峰。”
5月14日晚,里宾特洛甫紧急拜访墨索里尼归来。赫维尔去机场迎接他,并在当夜的日记中写道:“那天傍晚在山上,他向元首汇报:有积极作用。“16日和17日给希特勒看了调查局监听的有关意大利大使馆对赫斯事件的评论。同时,海德里希亲自审问了地方长官博尔。
对希特勒来说,这件事就算了结了,他又把眼睛转向东方。空军第二军已经开始调动在西线的地面部队,到5月末,在那里仅留有一个无线电欺骗组织,让敌人相信凯塞林元帅仍在西线。德国空军相继在5月10日和13日,对伦敦进行最后两次大规模轰炸,造成严重损失。然后仅留很少空军支撑局面,用以干扰英国防御力量,并且摆出入侵准备的架式。而把作为主要计划的“巴巴罗沙”伪装起来,最高统帅部指示:“进攻的日期越近,我们越是要进行赤裸裸地欺骗(情报渠道也是如此)。”对克里特那次空袭公开,被说成是对“入侵英国的化装彩排,”好些部长得到指示要着手计划立刻入侵英国。
是往与俄国有磨擦的西方邻国派出谨慎心细的试探人员的时候了。到匈牙利去,要在5月的最后几天进行,同罗马尼亚打交道还要晚些,但和芬兰打交道现在就要开始。这是有军事原因的。最高统帅部不得不拿出一个怪诞的公式:尽管德国与俄国存在友好的条约关系,但由于俄国还在边界上毫无道理地集结军队,所以最高统帅部阐明:“这就迫使德军也得在那里集结。我们打算不久的将来寻求政治解决,如果这样解决不了,并且不想把选择时间权留给俄国,几乎只好军事解决了。”人们建议的同芬兰进行的参谋级会谈,要为夏天发生战争时同他们的合作奠定基础。考虑到芬兰最近同苏联进行战争造成了伤亡,就不想加重该国的负担了,关于如何满足德国的要求,就由该国决定吧。“这次战争由于有许多小国的参与(一场肃清布尔什维主义的运动),特别是由于德国武装部队的优势,所以俄国失去了一些地区之后,将无力继续战斗。因而战争的进程被认为是:北方的失败会来的最快,波罗的海将会迅速陷入我们手里。俄国的大灾难开始之后,德国将是欧洲主要的坚不可摧的力量了,将有能力削减陆军,加强自己空军和海军建设计划并击败英国,这些仍然寄希望予入侵俄国。”
约德尔建议外交部派遣里宾特洛甫的贸易专家尤利乌斯。施努尔到芬兰去,让芬兰立刻派参谋官到德国。施努尔这个人同芬兰首相和外长关系很友好。赫维尔在5月15日的日记(因为外交官瓦尔特赫维尔的日记,以前历史学家没有得到过,所以我们大量摘引了该日记的内容)写道:
“中饭后首领(里宾特洛甫)同施努尔来到山上,给施努尔下达有关去芬兰讨论俄国问题的指示,以及同赖斯蒂(芬兰总统)进行会谈的指示。,他想经由斯德哥尔摩返回,可是元首对瑞典持敌视态度,说该国的统治阶层基本是亲英的。如果他们真地(对“巴巴罗沙”)感兴趣,那只能是因为他们会把听到的消息立刻报告给英国。除了他在芬兰谈沦过俄国问题可以透露外,他不想让施努尔暗示其他问题。(即使这一点,后来也被德国外长禁止了。)施努尔变得更乐观了。元首宣读(新闻部)保罗.施密特的一个备忘录,说备忘录过于乐观了。备忘录里说,如果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参加三国条约,那太有利了。元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说连帝国元帅(戈林)迷恋瑞典的病都被治愈了。如果德国在战争中失败,瑞典可能愿意牺牲芬兰。该国恐怕失去在斯堪的纳维亚的主导地位,害怕被芬兰、德国和挪威包围,害怕俄国有野心。”
希特勒指示施努尔告诉赖斯蒂在莫洛托夫11月访问柏林时,地就拒绝了苏联对芬兰的要求。
18日,法国正为维希对中东的支持,反过来要求放宽休战条件,而争论不休,—时把伯格霍火闹得乌烟瘴气。“元首仍然很生气,”赫维尔有一则日记写到,“法国的问题很尖锐。元首严厉地责备外交部,特别责备阿伯茨大使对法国人的让步,尤其是对释放俘虏大发雷霆。下午7点,里宾特洛甫和阿伯茨同元首讨论。元首和蔼些了,但仍然不愿意全心全意深入讨论法国事情,不想在法国问题上多表态。(意大利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正如赫维尔1941年4月25日一则日记所示。“意大利实在令人恼怒。隆美尔在利比亚陷入严重困难”——就是因为意大利没有给他运送给养。“元首使用了激烈的言词。傍晚我出席长长的元首讨论会。讨论对达尔朗的邀清问题。元首说:法国为一方,意大利和西班牙为另一方’。)他总是苦思冥想达尔朗到底是否可以坚持下去。
第二天希特勒轻松愉快了一些,甚至说了几句赞扬意大利的话。“十分清楚,领袖是现代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他从意大利人身上榨取了每一滴能榨取的东西——而且榨取出来的都是十分了不得的东西。如果没什么进展,那是因为确确实实达到了他的能力极限。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有他那样的精力和天才,所以意大利将来肯定要走下坡路。”第二天上午,即5月20日,当戈林的伞兵部队在克里特岛付出巨大代价进行突袭时,希特勒驱车来到慕尼黑自己的公寓里,十分隐蔽地度过了两天。
他两眼凝视着一张张欧洲军用地形图,忧心如焚,千方百计要预测出英国会干出一些使他大吃一惊的事来。5月初期,他就害怕英国可能进攻葡萄牙或者西班牙:他同西班牙大使进行了简短的会晤,提醒他注意英国在摩洛哥的行为,并且把谍报局对于英国计划入侵伊比利亚半岛的报告告诉了他。他把这种危险看得相当严重,——否则敌人的宣传机器重弹所谓的德国驻在那里的意图的居心何在呢?最高统帅部为赶走英国远征军颁布一个应急方案。在德国武装部队看来西班牙没问题。可是希特勒私下里对一个副官承认,“我们必须记住佛朗哥跟墨索里尼和我本人相比不一样——他上边有个专制者。比起领袖和我,那个专制者能力要大,那就是教皇和教堂。”5月末,他又为“巴巴罗沙”焦虑起来:东线现在的宁静难道不令人生疑吗?最高统帅部向作战局成员传递一个措词简炼的警告:“元首再一次提醒你们,以后的几周里,俄国很可能先发制人,对此必须采取措施对付。”
雷德尔海军上将5月22日来看希特勒时,希特勒心里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更强烈了;在讨论大西洋战役时,雷德尔几乎是随便提一下俾斯麦号和欧根亲王号刚刚首次启航,从戈坦哈芬到北大西洋去。这时希特勒就想起了在戈坦哈芬的战舰上,同卢琴斯海军上将进行私人谈话时,所听到的那些压低声音的告诫。他不安地埋怨说,大概要为如此蝇头小利冒大危险了,他并且提到了卢琴斯关于敌人鱼雷艇的保留意见。这时他直率地问雷德尔:“海军上将先生,难道不能把舰只调回来吗?”然而雷德尔还是劝他说,这些舰只已进入北海中的公海,又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已把五艘油船和两艘辅助舰,以及一些潜水艇提前派出,进入了北海和大西洋的预定地点。现在召回这些舰艇对海军的士气会带来灾难性的影响(雷德尔知道,主力舰在海上,希特勒是睡不着觉的,所以他显然没说,前一天早晨6点20分监听到,一个英国飞机控制站报告说,刚刚派出英国皇家空军去执行搜索“两艘战舰和三艘驱逐舰的命令”)。希特勒点点头,对这位上将的经验之谈表示同意,没再提出反对意见。
据海军副官说,希特勒焦虑的另一个因素,是他希望不要派出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舰在美国声称是他们的势力范围的门槛上巡航,以免激怒美国。德国所有政策都同剥夺罗斯福得到参战的正当理由联系起来——无论如何,迄今为止是如此。“同美国迟早是要开战的,”3月末他对副官说。“罗斯福及背后的犹太金融家想要战争——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德国在欧洲的胜利会给美国犹太人带来巨大的资本损失,遗憾的是,我们还没有可以轰炸美国城镇的飞机。我真想让犹太人尝尝那是什么滋味。”虽然租借法令人气恼,他说,但是还有一个优越性:美国人使他获得了发动战争所需的正当理由。同时,希特勒的不恶化关系政策确实结了果: 4月末德国驻华盛顿代办报告说,美国人民不象1917年那样,他们不要战争了,因为,他们不觉得德国让他们恼火。德国海军部也只好承认,这么看来,元首的政策还是有道理,但是南北大西洋上的德国潜水艇水兵受压得很厉害,继续对他们强加某些限制仍然令人讨厌,不许进攻美国军舰和商船,不许登上有给敌人运输货物嫌疑的船只,不许使用火炮,即使美国人明目张胆地破坏了中立(例如,把德国的行动报告给敌人),除非美国人先打第一枪。希特勒当真认为罗斯福得了病,甚至是由于脊髓灰质炎而头脑不好用的人,(
据尤利斯.夏勃所说,希特勒常常同他的内科医生西奥多·莫勒尔商讨这种可能性。)暗示,美国海军将为前往英国运输战争物资的船只护航,这当然要导致公开敌视。希特勒赞同雷德尔的意见,德国新闻界要立刻发表一个“访问记”,这位海军元帅将警告美国人民,罗斯福的护航方针必然导致怎样的结果。
赫维尔5月22日的日记说明对于美国,希特勒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驱车上山。同首领(里宾特洛甫),雷德尔和凯特尔讨论海军战略,护航。雷德尔的“访问记,还有达喀尔,加那里群岛和亚速尔群岛等问题!(希特勒不只一次提出要占领亚速尔群岛,把该岛作为轰炸美国的远距离轰炸机的基地,也许就在1941年秋季进行.海军认为夺得亚速尔群岛是可能的,但是面对英国,加上美国也可能进攻,要守住该岛是不可能的。)很有意思。元首对美国的态度仍然摇摆不定,因为“你看不透罗斯福头脑里想什么。”如果他要打,总是可以有办法打的,即使我们合法。这里日本是个关键。
这是因为,只要美国表明自己是侵略者,日本受三国公约的约束就得宣战。(在5月23日发出的电报中,德国驻东京的武官报告说,日本坚持说,如果美国进攻德国,他们要宣战,但是不能马上表示敌视美国,因为必须首先解决同中国的战斗。)
尽管他还未有打定主意,他还是认为最好避免美国参战。最好别把几十万吨位的战舰沉入海底。美国不卷入,战争今年就会结束,美国卷入,就得打上几年。大家一致同意这个“告诫”。
对意大利海战则持否定意见。莫斯利还在马恩岛上!
下午6时,意大利人来了,由(大使迪诺)阿尔菲里率领。为签订轴心国条约两周年讲了话。吃茶点。为卡达希的采访确定日期。
次日下午,约翰,卡达希,这位罗斯福驻布鲁塞尔前任大使,现在作《生活》杂志的记者,被领到伯格霍夫,为美国新闻社采访希特勒。卡达希是一位天真,坦率、强权世界的门外汉,希特勒回答问题时性情急躁很不耐心。话一开头,他就粗声粗气地说,“护航就意味着战争!”他还努力消除这位来访者头脑里的认为纳粹可能入侵美国的“荒唐”想法。他说,那是恶意的谎言,是为了转移美国公众注意力而散布的;他还当真放声大笑起来,认为这种说法幼稚可笑不足挂齿。他大叫,“这和宣布美国要征服月球没什么两样!”他接着说,他注意到这种宣传意在转移对“巴巴罗沙”的注意力,希特勒说他的最高统帅部不打算远征月球,而是忙于距离相当近的工程——象克里特,只距我们六十英里,或者象英国距我们仅有二十英里。赫维尔后来写道:“下午3点,卡达希,这位美国驻比利时的使节,林白的朋友又从另外一个方面提出问题,幼稚天真。希特勒如同在二十年前斗争岁月—一样,但是还很明确,给卡达希留下了深刻印象。
似乎罗斯福明白了希特勒的看法,因为一夜之间这位总统好战的姿态发生了变化。5月27日,罗斯福出面对世界发表广播讲话时还曾庄严地提出参战的承诺,然而在次日的记者招待会上,他却轻率地打消了使用海军给开往英国的船只护航的想法,也打消了请求议会改变中立法的念头。尽管如此,在演说中他还是直率地说,“从海军军事实实在在的需要出发,我们对英国要尽量予以帮助,也要对所有那些和英国一道正在用武力抵制希特勒主义及其同伙的国家予以帮助。我们的巡逻队现在正帮助英国确保她所需物资的交付。要采取一切必需的其他交货办法。”他以“全国总动员”的宣言结束了讲话。
这是一次令人恼火的讲话,然而正如赫维尔的日记所示,里宾特洛甫请求希特勒不要上钩。“罗斯福的讲话——虽然软弱无力,但却是危险的宣传。对这个人再不能听之任之,让他为所欲为了。首领(里宾特洛甫)来拜访元首,就此进行长时间的商讨。元首真想发表演说,好能痛快痛快。然而帝国外长担心那样会变成相互谩骂,而元首的讲话美国人又不会听见。前思后想——当天下午我们在灿烂的阳光中溜达到茶馆去了。”
自从雷德尔来访以来,希特勒由于国内事件的打扰,没能密切注意俾斯麦号正乘风破浪驶向美洲。一位帝国高级新闻官卡尔博默教授5月中旬,在一次保加利亚公使招待会上,酒后失言已有泄露“巴巴罗沙”行动的征兆。“四个星期之后俄国就要完蛋。罗森堡就要当上俄国总督,我要出任这位老上司的次长。”希特勒从监听的情报中发现了这件事,他把海德里希召回伯格霍夫,令共对此进行调查。博默被捕,可是戈培尔跳出来为他辩护,海德里希也没发现他是故意或是无意的背叛罪证。希特勒很不满意。希特勒想置博默于死地,所以责令人民法院审判他。“从此以后,我将严惩那些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博默在东线一个处罚营中终结了一生。
在克里特, 5月22日发起的血腥战斗即将进入高潮。在伊拉克里姆坎迪亚,甚至有些希腊连队也加入了德国同英国作战的伞兵部队:战争完全是突然袭击性质的。5月24日晚,雷德尔从柏林打来电话。俾斯麦号在离开冰岛南边的丹麦海峡时,意外遭遇到英国派来拦截它的两艘战舰。一艘是丘吉尔最强大的战舰胡德号,不到五分钟就被击沉了,英国的另一艘战舰威尔士亲王号也受重创,调头而逃。可是随着海军发来的信号,伯格霍夫的兴高采烈气氛消失了。俾斯麦号被击中两次,尽管没有伤亡发生,但是该舰开始漏油、速度也减慢了,看来英国战舰使用了什么雷达,从前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舰艇司令卢琴斯建议驶进法国圣那日西港,只让欧根亲王号自己驶进大西洋,可是他却摆脱不掉追击的敌舰。他建议邓尼茨把所有可以动用的潜艇都调度到一处,引诱敌人,可是次日他却声明舰艇油少只得转舵直奔圣那日西。
时至今日,德国海军部才知道从斯卡帕弗罗启航的每艘敌舰,都是来对付俾斯麦号的。24日晚卢琴斯报告了第一次空袭,所以说英国航空母舰维多利亚号显然在那个区域。赫维尔在伯格霍夫记录道:“俾斯麦号的危险时刻。”午夜时分对该舰进而用飞机携带鱼雷进行攻击,可是卢琴斯认为“没什么了不起,不屑一顾。”到25日中午,卢琴斯终于摆脱了那些追逐舰。可是能摆脱多久?从无线电监听可以清楚知道,英国要孤注一掷,压倒俾斯麦号。戈林给他的指挥官下令,让他们铺开一张大网,尽量接近这艘跛行的战舰,可是他的飞机达不到这个地区。伯格霍夫的气氛,由于海德里希和戈培尔的在场,变得更加不对味了,他俩为博默的事情争执不休。
希特勒26日起床时,等待他的消息是俾斯麦号已被敌人发现,有一架敌机跟踪它,距布列斯特尚有六百英里。下午9时刚过,卢琴斯发出无线电报说,这架飞机携带的鱼雷击中船舱中部和尾部, 9时50分传来了战舰舵轮失灵的可怕消息:这艘永不沉没的俾斯麦号的甲板上了水,大炮灌进了水,当英国舰队包围过来时,这艘舰只能缓慢地转动了。从无线电监听中,德国海军部查清至少有四艘战舰和两艘航空母舰向这个猎获物包围过来,海上的惊涛骇浪妨碍了雷德尔的驱逐舰入海,邓尼茨的潜水艇又相距太远,不能适时与敌人交战。午夜前不久,卢琴斯发出无线电报:“舰艇操纵失灵。我们要战斗到最后一滴血。元首万岁!”他还对希特勒本人发出信号;“元首,信任您,我们一定会战斗到底的,我们的德国必胜的信念是不可摧毁的。”希特勒指示海军部复电说,“全德国和你们在一起。一定千方百计设法营救你们。你们尽职尽责定会在为国家的生存的战斗中,增强我国力量。阿道夫.希特勒。”
5月27日大清早德国空军搜寻了这个地区,并冒险对英国巡洋舰和驱逐舰进行了无效轰击。远洋拖轮也下了海,并要求西班牙政府派出救生船。卢琴斯最后一次无线电报,早上6点25分收到:“位置没动。风力八至九级。”其后则是一片寂静。葬礼似的悲哀气氛降临到伯格霍夫。一位副官的妻子低声说,葬礼服好象应该准备妥当了。中午希特勒获悉英国政府一小时之前已宣布俾斯麦号被击沉。
俾斯麦号尽管失去了作战能力又耗尽弹药,但是直到最后一刻仍表现出她是沉没不了的。此舰在英国海军炮击的条件下出色地自行砸沉,大约二千三百人丧生。希特勒由悲哀转为愤怒。他命令最高统帅部事先没得到他的同意不论什么战舰和巡洋舰也不能出海。英勇的卢琴斯舰艇司令在最后发回的电报中,有一份曾提醒注意敌人使用了海军雷达,这使德国海军在大西洋的巡洋舰战略不得不有所修改,赫维尔5月27日写道:
“俾斯麦号沉没了。人们情绪非常沮丧。元首忧伤得难以形容。他对海军部门的愤怒真是难以控制:
1,本不该派该舰出击, 2.解决胡德号之后,该舰本应该也去对付威尔士亲王号, 3,该舰本该直接返回挪威,而不应该径直深入虎穴。面不该离去。
海军内尽是官样文章和木头脑袋。那些自作主张的人真叫人难以忍受。
帝国外长下午来了。元首向他倾诉心里话, 又是诅咒又是谩骂,然后才平静下来。漫步到茶点馆,这才打起精神,谈起新型战艇以及空投鱼雷武器来了。”
雷德尔第二次来到伯格霍大时,沉静地对待了希特勒的非难,他特别强调指出,如果俾斯麦号通过北部航道开往挪威要比继续开往大西洋更为危险。希特勒要求海军部在“巴巴罗沙”生效之前采取保存实力政策。“如果英国的垮台指日可待,我们海上战舰将要被赋予重要任务。”尽管希特勒不承认,俾斯麦号还算没有白白的损失,该舰毕竟打退了不少于八艘战舰、两艘航空母舰、十一艘巡洋舰和二十一艘驱逐舰,起到了牵制作用,保证了入侵克里特的最终胜利;反过来夺得克里特,又削弱了英国海军在地中海的影响,为隆美尔未来在北非的大捷铺平了道路。
同时希特勒发布了—项迟迟没有发布的指令,命令对阿拉伯反英“解放运动”予以支持。约德尔的主要助手瓦尔利蒙将军被派往巴黎一周,重新举行12月份中止了的军事会谈。签署了一项议定书,承认了法国的一些特许权,反过来得到了法国对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支援,以及将来可以使用突尼斯的比塞大港来给在北非的隆美尔部队供应物资,尽管不十分情愿,法国还是原则上同意希特勒把他们在达喀尔的港口作为德国潜水艇和空军在非洲西海岸的军事基地。还秘密商定解除魏刚将军的指挥权,尽管没有写入协议书中。协议书28日在巴黎签字,次日瓦尔利蒙飞往伯格霍夫作了汇报。
无论如何伊拉克事件对希特勒来说,是压倒一切的事件。这时英国正在向巴格达进击,离结束不会太远了。私下里希特勒咒骂那些给他提供错误消息的“宴会外交官”。不幸得很,阿拉伯人是不可信的易于收买的家伙。英国和法国已经获得证据。然而我们又不能到处帮忙。如果我们其他计划(意思是“巴巴罗沙”)不变,中东本身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胜利后,我们可以从那儿打开通往中东的大门。墨索里尼反对抛弃伊拉克的叛变分子,他给希特勒来信说:“我,墨索里尼,赞同积极支持,这是一个唤起整个中东人民反对英国的良机。而如果伊拉克垮掉,中东国家统统会再次失去信心。如果德国最高统帅部也决定积极支持,那么以我看来似乎在征服克里特和罗德岛之后,尚需占领塞浦路斯,因为它位于叙利亚海岸线上,是解决整个中东的关键。”克里特和塞浦路斯在轴心国手中,英国舰队几乎无法安全地在亚历山大港里停泊:领袖觉得夺取塞浦路斯要比夺取克里特容易,因为那里很少有山区,修筑的工事也不那么坚固。希特勒第一个反应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墨索里尼这时就想把塞浦路斯也夺过去!”赫维尔也记录了此事;“元首打算表示同意,让他自己去干。”尽管如此,希特勒的确还是问过戈林和耶舒恩纳克占领塞浦路斯是否可能。这位帝国元帅感到为难,他报告了德国空军在克里特的流血牺牲——仅容克150运输机就损失五十二架,劝说希特勒不要入侵塞浦路斯。·自从战争爆发以来,德国空军就没得安宁。克里特之战以后,我们同英国舰队和托普鲁克的白热战就要开始了。”
赫维尔对希特勒同里宾特洛甫及最高统帅部的将领们5月29日的会议作了长篇记录:
“争论点是要让法国走多远,或者说让法国在问英国的战争中卷入多深。元首的观点是,如果继续把法兰西帝国保留下来,并且答应他们,那片他们正在上边战斗的土地仍归他们所有,法国就会参战,魏刚也会效忠尽力。如果把叙利亚孤立起来,这是能作到的,但是如果孤立之策失败了,只得扩大到叙利亚周围的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罗哥和达喀尔等国家。法国想让我们得到突尼斯港口。可是现在意大利“原则上”也想得到那里的港口。显而易见,他们也想在这个门户插足,这就是法国决不会让步的根由……
元首咒诅意大利。他又恨西班牙。谈起意大利,他说,你们不能总盯住那个屁股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围绕你乱跑的人,德国人民也不会支持的。加上他们是一群傲慢的家伙……元首的观点是,“巴巴罗沙”一完成,他就再不管意大利了!那时我们将自然而然地能同法国走到一起。他们正在考虑这场战争后把意大利人踢出突尼斯。他想不久同墨索里尼进行一次会谈。”
当天晚些时候,外交部的尤利乌斯·施努尔博士详细而精确地阐明了芬兰和瑞典的问题。芬兰已派几位将领同德国最高统帅部和参谋总部进行会谈,已要求他们准备两个师来支援希特勒在挪威攻打俄国北部的军事行动。“巴巴罗沙”如同其他问题一样,是一场赌博,”在施努尔走了之后希特勒这样说。“失败了,退几步说,也算全完蛋,如果胜利,可能造成迫使英国媾和的形势。芬兰突然一下站到我们一边来,美国还有什么说的呢!等打响了第一枪,世界就会屏住呼吸了。”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二部—戳穿肥皂泡
戳穿肥皂泡

伯格霍夫进入盛夏,阳光令人目眩,热气逼人。此时正是1941年6月初:最后一个梯次的进攻部队以人们可以觉察到的突然行动从德国向着东方前线出发了——部署在敌人附近的十二个装甲师和十二个机械化师,不可避免地把希特勒的真正意图暴露出来。不过三周,“巴巴罗沙”就要开始。希特勒该开始向他的未来的盟国进行暗示了。
希特勒的最后主要忧虑已经消除。克里特现已在德国人和意大利人手里。只有伊拉克“美中不足”,尽管这不是德国的过错。拉希德阿里已经逃往伊朗,得胜的英国人显然在为入侵叙利亚进行新的集结。但是希特勒并不着急。他对戈林说:“如果我们纵观两年的战争成果,可以说:‘只在某个地方进展有限。’伊拉克是个美中不足——那又怎么样?那由不得我。我毕竟不是阿拉伯人,阿拉伯人也决不是德国人。总而言之,阿拉伯人做对了”——指的是他们反对英国人的叛乱,现在看来是为时过早。“如果他们再等些时候,一定有越来越多的英国人被运送到该国,那么改变就绝对不可能了。”
他对于日本人的令人烦恼的猜疑也消除了。几星期前,他还为华盛顿向日本提出签词‘互不侵犯条约的谣言而烦恼;在伯格霍夫这里,他和里宾特洛甫从各个角度仔细分析了这种危险,因为他们俩都意识到,这样一个条约等于公开邀请罗斯福干预欧洲战争。野村吉三郎海军上将曾秘密地通过雷德尔提醒说,根据日本的海军建设计划,1946年以前日本不会着手解决远东问题,因为只有到那时她才足以强大,来同英国和美国较量。对于希特勒来说,日本外务相松冈是不可思议的极其危险的人物,他对墨索里尼说:“他把美国圣经传教士的虚伪和东方日本人的一切狡诈集于一身。”但是, 5月末松冈竭力表白他永远忠于“三国公约”,他又感到松了一口气。
希特勒向墨索里尼作了第一次暗示,可是这位独裁者心无灵犀,似乎没有从中悟出什么,希特勒也没再作暗示。他曾邀请意大利领袖于6月2日在勃伦纳山口会面。赫维尔陪同希特勒的随行人员。“在美妙的天气去勃伦纳旅行。上午10点15分到达,接着进行谈话,2点30分吃午饭。”希特勒和墨索里尼谈了二个多小时之后,他们的外交部长也加入了这两个独裁者的谈话。4点钟肘,火车又向伯希特斯加登出发了,赫维尔和元首坐在一起。“他心满意足,说墨索里尼对胜利充满信心。‘如果单单造成船运方面的损失还不够’,他已作了有关俄国的暗示,”他是说船只损失还不足以打败英国。没有暗示他打算在战后背叛意大利和法国打交道,但是他确实对墨索里尼谈了戴维·劳合·乔治有可能接替被打败了的丘吉尔。“然后我们必须看看解决我们的分歧有何种可能。”
希特勒向日本大使大岛将军(第二天他紧急将此人召到伯格霍夫)夸大了“反英”行动。大岛正确地理解了希特勒的有关“巴巴罗沙”的暗示,再听了里宾特洛甫的讲解,他亲自向松冈发了绝密电报。“两位先生都试想让我明白,德苏战争大概是不可避免的。”
3日希特勒直截了当地声明,如果他觉察到敌人的任何敌意行动,他将永远先发制人,虽然他没有明确说出;但他对大岛说的话却含有这样的意思;尽管“三国公约”照字面上的意思不是用来反对苏联的,但日本毕竟要承担义务——他希望日本人能信守诺言。里宾特洛甫使大岛确信,战役将在二、三个月后结束——他说不出什么时候能开始,但是,“如果日本觉得有必要为这次不测事件做好准备,那么他将奉劝日本尽快做好准备。”6月4日希特勒对保加利亚国王鲍里斯作了两个小时的接见。赫维尔对这次短暂的会见作了记录,但记录似乎已经遗失,又由于保加利亚方面的记录在希特勒即将发动的这次事件中落在苏联人手里,我们便无从得知他们讨论了什么。
现在苏联开始自食她培育的仇恨之果了。芬兰人向派往赫尔辛基的德国军官证实,他们意识到逐渐被理解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就要到来,并保证提供芬兰部队、领土和飞机场援助“巴巴罗沙”。安东奈斯库来到慕尼黑,再次提出用供罗马尼亚使用的一切军事物资和其他物资支持这次进攻。就连英国的最后一个正式同盟者土耳其人,在巴本的压力下也软了下来,一个与德国——巴尔干的战胜者——的条约是注定了。也许英国从事破坏机构的行动影响了他们。前不几个星期,土耳其人曾拦截了一艘满载炸药和其他破坏物资驶向他们海岸的英国汽艇;此外,土耳其警察还在伊斯坦布尔发现了一个英国从事破坏的组织。在克里特,德国人在驻伊拉克利翁的英国副领事彭德莱巴利少校的住宅里发现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炸药库。彭德莱巴利的真实名字叫卡斯托斯,是克里特中部的英国秘密机关的头子。他本人的日记披露出在伦敦的英国秘密机关大本营指示其特务们肆意践踏普遍的战争法则和公约。
至于希特勒本人,他以不准向胜利者提任何问题为行动原则,向武装部队——甚至在“巴巴罗沙”之前——下了命令,这些命令如此骇人听闻,致使凯特尔后来把命令的所有副本都销毁了。然而希特勒的大本部却认为这样的命令是必要的。他的海军副官亲眼看见了1919年红军在波罗的海国家怎样残酷无情地战斗。约德尔确信希特勒有无懈可击的道德,只追求一个崇高的理想,即德国的胜利,便决定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性质,都要服从。
清洗红军部队中政委的决定,是希特勒反对苏维埃权威魔爪的斗争合乎逻辑的发展,也就是根除统治阶级。袖子上绣有金色斧头镰刀和红星的人可以被认作是政委。约德尔草拟了一份对清除政委(虽然不是全部政委)决定的说明,显然是按照希特勒的授意。不能相信布尔什维克会“依照人道主义原则”打仗。特别是政委们将狠毒地、残忍地、毫无人道地对待德国俘虏,因为他们是“这些野蛮的亚洲战斗方法的创始人。”希特勒命令:“如果发现他们搏斗或抵抗,毫无例外地立即枪毙。”他们是游击队员,对待这样的人不能象对待士兵那样。不太积极的委员(被认定为“没有敌意行动罪过或没有此种嫌疑者”)将得到宽恕:罗森堡曾指出,刚开始时,他将需要许多俄国高级官员帮助他管理东方领土。瓦尔利蒙将军送出这份文件:(尽管希特勒从未签署),指示陆军和空军将文件中的命令只口头传给一定范围的下级指挥人员。
哈尔德和陆军参谋总部,更不用说军事律师了,在起草这些命令上所扮演的角色是不那么光彩的。他们无疑是受到了希特勒在3月30日坦率的秘密讲演的鼓动。勃劳希契的参谋总部在以后几周里的单调的官僚主义文书工作中,草拟了两份彼此关系不大的命令,并和最高统帅部讨论了这两项命令。第一项就是这个有关政委的命令,第二项是关于在俄国领土上的军事法庭权限的规定(基本上使党卫军特遣队能任意行动)。陆军想让俄国公民受军事法律的管辖,而据最高统帅部的律师们和耶舒恩纳克将军回忆,希特勒总是为陆军法庭的烦琐程序而恼火,他认为只有快速定罪和处决才是真正的威慑力量。然而毕竟是哈尔德提出这样的条款:“如果无法迅速捉拿向德军进行伏击或危险性攻击的单个罪犯,就将根据营级以上军官的命令,对城镇和村庄进行集体处罚。”除此之外,陆军的其他意见都被忽视了。在凯特尔代表希特勒于5月颁发的正式命令里,指示德军,侵犯俄国公民的行为不受军事法庭的处罚,战场上的或“企图逃跑”的游击队员要予以消灭。这在陆军司令部里激起了强烈的反响。5月,勃劳希契用颁发一项维持陆军纪律的补充命令,对这一命令进行部分限制,但是,当这两项‘巴巴罗沙”命令传到前线将军们那里时,许多将军都忧心忡忡。
总之,对于希特勒来说,红军不是可以温和对待的敌人。在
6月5日的一次伯格霍夫会议上,他再次提醒他的下属,要警惕俄国人将广泛使用不被国际法规批准的战术,他命令将指示印好发给部队(但没有散发),以使部队不给敌人得乘之机。希特勒估计,俄国人可能用毒气污染他们撤退时经过的大段大段的道路,或者使用有毒的添加剂毁坏食物贮存和淡水供应,并把可能遭到德军蹂躏地区的牲畜杀掉。
希特勒准备离开伯格霍夫,也许他决定在俄国被打败之前不回来了。最近他总是喜欢晚上把朋友、副官以及他们的妻子聚集到他的周围,没完没了地漫谈基督教和罗马帝国。6月8日,赫维尔在他的伯格霍夫日记中写道:
“雨。英国人正向叙利亚进军。和元首一人对俄国问题作了长时间的谈话。他说它将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但是他相信德军。(俄国的)空军:战斗机和轰炸机在数目上占有优势。他有点儿害怕空袭柏林和维也纳。“我们要占领的地区不比从丹麦到波尔多的面积大多少。俄国人已把全部兵力集结在他们的西部边境,这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集结。如果“巴巴罗沙”现在出了差错,我们就全完了。“巴巴罗沙”一结束,伊拉克和叙利亚就能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然后我就腾出手来,还能通过土耳其继续挺进。
如果法国失去了叙利亚——我确信叙利亚是丢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危险了,即他们还将失去阿尔及利亚。如果真的那样,我将立即通过西班牙长驱直入,在地中海阻拦英国人。这讨厌的等待才真使人焦虑不安!”
几天以后,最高统帅部向三军司令征集为“巴巴罗沙”之后那段时间所草拟的指示意见。指示的基本内容是,当六十个师和一个大机群横跨在东方赢得的领土上之后,其余军事部队将回到海军和空军的工业建设上去,以提供劳动力,并且强迫法国,西班牙,土耳其和伊朗参加反对英国的战争。至于入侵英国本土在这个文件中没有予以考虑。11日,希特勒派施蒙特去检查在东普鲁士的腊斯登堡附近为他修建的大本营是否已经建好。
空军的侦察照片显示大约四千架俄国飞机挤满了边界那边的飞机场;无线电侦察显示还有一千多架在大后方待命。随着希特勒的调动为人们所察觉,在外交前线上,类似于歇斯底里的某种东西在袭击着莫斯科:俄国运往德国的货物逐日增加,关于德国向苏联提出政治要求的小道消息越来越多;俄军的调遣和普遍征集后备役军人的命令引人注目。6月9日德国驻莫斯科大使馆把.一个海军军官偷偷送进了共产党的思想灌输会议,会上—位官员作了极为强烈的反德讲话,警告他的听众要在以后的几个星期里提高警惕。讲话人说,在莫斯科没有人料到希特勒如此迅速地征服了巴尔干,但是一旦战争变成了夺取石油,矿石这类的原料之战,德国就将处于不利地位,布尔什维主义的有利条件是,任何消耗战都一定导致中间阶级的消灭。经过一段民族和平时期,苏联将获得自己所有的利益——而欧洲的其余部分在战争中流尽了鲜血。
6月13日一早希特勒回到柏林,他的思想无法摆脱即将到来的战役。他又对赫维尔说,他坚信“巴巴罗沙”—定意味着英国抵抗的结束。赫维尔在日记中比较严肃认真地展望了前景:“我不能同意元首的看法,因为英国人会认为‘巴巴罗沙’将使德国长期削弱。”在柏林,戈培尔博士向希特勒汇报“巴巴罗沙”前的宣传战情祝。戈培尔曾亲自对他的宣传部说,计划中的东方战役取消了,由于入侵英国迫在眉睫,他们现在必须为这个可能发生的事件做好准备。通过党的渠道放出一连串谣言,使德国家喻户晓,什么斯大林要访问德国啦,什么他已同意把乌克兰租借给德国九十九年啦。希特勒抵达柏林那天上午,警察局搜查了首都报纸销售处,没收了最新出版的《人民观察家报》,但是,也有相当多的份数免遭没收,因为人们知道了在戈培尔的一篇题为《以克里特为榜样》的重要文章中,他无意地流露出两个月内英国将遭到入侵以及“丘吉尔先生将转喜为忧。”可是戈培尔并没有因这次失误而失宠——第二天又见他在希特勒官邸为其造谣成功而开怀大笑,元首每听到他的精明宣传部长讲到筹划的新奇细节时,不是捧腹大笑,就是拍起了大腿。
14日,星期六,帝国总理府挤满了德军指挥官,他们奉命来听取一整天的关于即将到来的战役简况介绍。必须保密,因此要穿军服(这是自相矛盾。)给每个与会者指定了一个通向大街的入口。由此到达帝国总理府的综合大楼,以使行人不致于感觉到在艾伯特·斯佩尔三年前修建的花岗岩围墙里面正开着紧急会议。勃劳希契将通过赫尔曼·戈林大街的花园大门到达,戈林将通过威廉大街,集团军司令们将通过在伏斯大街的新总理府进来,第一个将于上午11时刚过到达,最后一个刚好在午饭前到达。
下午2时,希特勒休会吃午饭,他和二十八个高级将领在一张长长的椭圆形桌子旁坐下。一小时之后,他请大家安静下来,讲了他攻打俄国的军事理由。一位空军将军所作的一份未公开发表的记录还在:
“希特勒午饭后的讲演。主要敌人仍是英国。只要战争能满足她的需要,英国就会打下去,这是英国人的特点,我们已在佛兰德从他们单个士兵的行为上看到了这一点,敦刻尔克、希腊、克里特再次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只有英国预期美国的援助发挥作用,又可能在大陆上找到援助,他们的战斗才有意义。因此他才怀有这样大的希望:俄国人会进行干预并能钳制住德国人,由于美国的援助,力量不平衡了,同时又渐渐破坏我们的战时经济。目前,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假定他们有往我们这里运输的足够吨位,1942年夏天以前也不会奏效,况且船舶运输的损失在增加。
(英国)对俄国的友好表示,从他们各家报纸一致报道克里普斯的旅行(英国大使斯坦福.克里普斯爵士一周前离开莫斯科与伦敦外交部磋商。)上得到证明。俄国的态度始终是不明朗的,她曾利用政治上的机会或在军事上优先占领别的地方而马上提出政治要求。这种情况,我们可以从俄国干涉波兰战役中看到,在反对波罗的海国家和芬兰上也肴到了,现在又在巴尔干(比萨拉比亚和南斯拉夫的友好条约)看到了。
我们要求“阐明立场”,却招来莫洛托夫的如下反诘。第一个问题,我们对罗马尼亚的保证是什么意思,我们会反对俄国的军事使团吗?第二个问题是关于达达尼尔的,第三个问题是关于芬兰的。换句话说,就是他们要不断地极力到处扩张。由于他们的这些努力与德国的暂时弱点正好一致,我们就不得不预料,他们将来会利用一切可以得到的机会反对德国的利益。俄国的武装部队很强大,只要这个潜在的威胁存在,我们就不能让士兵复员,送到武器和消费品工业上去。即使我们同英国媾和了,也不会改变这种局面。但是,我们想让这种冲突早日到来,对日前的诸多的有利条件,我们如何能因势利导,这的确是至关重要的。现在俄国部队大部分驻守在边境,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好机会,应该就在那里打败他们。”
最后,希特勒以一个警告圆满地结束了讲演。他警告说,俄国的部队在数量上超过了德国,德国的指挥、装备和经验则是优越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提醒他们不要低估了红军。
可能就是在这一次,戈林向一群将军们大声宣称,这次胜利能与希特勒以往赢得的胜利相媲美,这时希特勒抓住他的胳膊严肃地更正他,“戈林,这将是我们最艰巨的斗争——艰巨得很呀!”戈林问他为什么,希特勒回答说,“因为我们将第一次和思想上的敌人斗,而且是狂热坚持其信念的思想上的敌人。”三年之后,希特勒又十分悔恨地使他的将军们回想起这些话。
在“巴巴罗沙”开始之前的最后几个难挨的日子里,希特勒的失眠老病又开始复发了。到了晚上,他躺在那里睡不着,便问自己,在他的宏伟计划中,可有什么漏洞能让英国人钻空子呢。他相信已堵塞了所有的漏洞;他曾派戈林的代理人米尔契广泛地视察了德国防空工程,他曾下令对荷兰的沿海工事予以紧急增援;他怀疑伞兵部队在克里特获得成功可能刺激英国人,使得他们一等他的手脚捆在俄国上,也对挪威海岸或两个海峡岛屿做同样的冒险事,因此他曾命令增加岛上的驻军并派去大量的坦克和大炮来增援,这样做还因为他打算在最后与英国签订和平条约以后,把根西岛和泽西掌握在德国手中。希特勒每天和希姆莱、莱伊、赫维尔、里,宾特洛甫还有赛斯—英夸特这些尽职尽责但又疲倦困乏的亲信们讨沦土耳其、俄国,战争和作战的问题,常常熬到清晨三、四点。钟,尽管如此,他也要服镇静剂才能入睡。
6月18日,由于除了德国以外的各国报纸都公开地猜测希特勒攻打苏联将等于何时开始,就无意中引起了苏联人自从苏联驻柏林大使杰卡诺索夫请求会见里宾特洛甫的国务秘书冯·威兹萨克男爵以来的最严重的不安。赫维尔在希特勒的总理府写了一篇充满焦虑的日记:“重大问题:杰卡诺索夫已经宣布他要见国务秘书。他要带来什么?斯大林要在此时一鸣惊人?将向我们提出重要的东西?等等,等等?[元首)和外交部长进行了长时间讨论,恩格尔[希特勒的陆军副官]和我自己从各个可能的方面做了仔细研究。元首和外交部长不得不突然失踪——不能让人找到他们。筹划了许多藏身之处:佐内堡、卡林霍尔或伯格霍夫、火车、威德派克(佐内堡是里宾特洛甫在乡村的家,卡林霍尔是戈林的家;威德派克是波茨坦外面的空军司令部所在地。)。后来,有一天隐匿在帝国总理府。”赫维尔的结束语如下:“在一项行动之前的这最后几天,是最使人心烦的:仍能发生意料不到的事情。”然而,第二天傍晚,希特勒口授他的”巴巴罗沙”公告——“告东方前线部队书”,在他只口授到一半儿时,里宾特洛甫打来电话说,杰卡诺索夫在下午6时拜见了他的国务秘书,讨论的纯属日常事务,说了几句笑话之后就走了。
公告于20日秘密印发给部队。但是这一次的公告一定大大超过了普通士兵的理解力——这是自1939年战争开始以来解释最为详尽的德国外交政策;但是在排版很密的四页公告中,有几行是值得注意的。在这几行中希特勒甚至声称,德国人民从未对俄国居民心怀恶意。“但是二十年来莫斯科的犹太布尔什维克统治者不仅竭力使德国而且使整个欧洲燃起战火。”希特勒说,他从来没有象克里姆林宫用颠覆的手段试图使欧洲的其他部分转而信仰共产主义那样,也试图把纳粹思想输入俄国。希特勒过于简单地提醒士兵们,以致有点冷嘲热讽的口气:“我的士兵们,你们自己知道,几周之前,在我们东部边境上还没有一个装甲师和机械化师。”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公告是这样结束的:
“东方前线的士兵们,此刻,世界上从未见过的如此规模的兵力集结已经完成。与芬兰的师联合在一起,我们的同志正和纳尔维克的战胜者
(狄特尔)驻守在北方的北冰洋海岸上。德国士兵在挪威的征服者(福肯霍斯特)的指挥下,芬兰的自由英雄们在他们自己的元帅[曼纳兴)的指挥下,正在保卫芬兰。在东方前线驻守着你们,在罗马尼亚,在普鲁特河两岸和沿着多瑙河直到黑海的海滩,是团结在罗马尼亚国家元首安东奈斯库手下的德国和罗马尼亚的部队。现在,这条亘古以来最大的前沿阵地开始向前推进,不是为永远结束这场伟大战争提供手段,或者保卫那些目前参战的国家,而是为了拯救我们整个欧洲的文明。
德国的士兵们!这样一来,你们就进入了一场严峻而有特殊要求的战斗——因为目前欧洲的命运,德帝国的未来,我们民族的存亡只落在你们的肩上。
愿上帝在这场斗争中保佑我们大家。”
与此同时,希特勒命令约德尔用事先安排好的密码指示德军。进攻将按计划于6月22日拂晓开始。赫维尔写道:“和元首作了长日寸间的谈话。他对俄国战役抱有很大希望。他多么希望现在是开战后的十周啊。毕竟始终要冒极大风险。我们正站在上了锁的门外。[我们会撞上]秘密武器吗?能撞上顽强战斗的狂热者吗?现在他得吃安眠药才能入睡。他仍在口授命令。他告诉我,今天上午(6月20日)他又把备忘录的每个细节考虑了一遍,但是没有发现敌人打败德国的可能性。他认为英国将不得不屈服——他希望在年前就会这样。”
即将占领东方的新领土,使希特勒想起了在处理“犹太问题”上的最后抉择。1940年夏天以来,外交部里的专家们就在研究让被赶走的欧洲犹太人在马达加斯加岛上定居。1941年6月2日,希特勒告诉墨索里尼,战后所有犹太人必须离开欧洲。“我们也许能把他们安置在马达加斯加。根据我们自己的人口密度,那个岛能为一千五百万人找到地方。”(马达加斯加比两个英国或西德还大;它战前的人口是四百万。希特勒不想让犹太人留在他们目前在卢布林周围的定居地区,因为目前强加于他们的生活条件按卫生学水平已构成流行病的危险。要不是战时,这个马达加斯加计划就是不可能的。汉斯·弗朗克的波兰总督辖区将不得不暂时接纳欧洲迁移的犹太人,1940年10月2日,希特勒和弗朗克及维也纳地方长官巴尔杜·冯·席腊赫讨论过此事。席腊赫指出,他的五万维也纳犹太人应该是被驱逐的第一批。弗朗克报告,华沙和波兰其他城市已将他们的犹太人集中在特别限定的地区———“犹太人区”,他还抱怨说,没有可供犹太人再大量流入的膳宿供应。但是,希特勒从1921年(如果不是再早一些)就梦想在欧洲肃清“犹太瘟疫”,而且在帝国里,他的这一计划是大得人心的。维也纳的德国陆军司令在1941年2月给作战局写信,对这种驱逐表示欢迎,因为他认为犹太人是主要造谣者。他只请求应把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受伤的前犹太军官排除在外。希特勒同意了。
希特勒完全不理会汉斯·弗朗克反对把总督辖区用作垃圾场的实质。他对马丁·鲍曼说,马达加斯加计划的困难在于战争时期怎样才能把犹太人运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我很想把我的全部“力量来自欢乐”舰队的远洋定期客轮专用在这上面,但是在战时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不希望我的德国水手们因敌人的水雷击沉战船而丧生。”希特勒私下向凯特尔、鲍曼、斯佩尔说,要消除犹太人在整个轴心国领域的影;向是他的最后雄心。这样,许多在司法部和内政部里仍然议而不决的、令人激怒的陈规旧法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诸如犹太人在法庭上的权利,犹太混血儿的社会地位等等。1941年6月7日,汉斯,拉麦斯博士写给马丁·鲍曼:“元首不批准内政部提出的裁决的主要原因是,他认为无论如何战后在德国不能留有任何犹太人。”
随着“巴巴罗沙”的迫近,希特勒想起了新的东方帝国,这将使其能够迁就汉斯·弗朗克对往他的总督辖区领土上倾倒垃圾——犹太人,以及对希姆莱在那里越来越大影响的明显反对态度。在德军攻打俄国的前三天,希特勒明确地向弗朗克宣布了此事,后者亦步亦趋地也向他的下属作了扼要传达,说无须建立新的犹太人区了, “因为元首于6月19日对我说得很清楚,在适当的时候,犹太人将从总督辖区移走——可以说总督辖区只不过是个过境宿营地。”七个月后,马达加斯加计划自告消亡。一位外交部官员当时写道;“对苏战争的同时,有可能为最后解决犹太人而提供别的地域。由此看来,元首已决定不把犹太人驱逐到马达加斯加,而是驱逐到东方。”
希特勒所说的总督辖区的“东方”究竟指的是什么呢?20日,罗森堡向卡纳里斯、海德里希和一伙党及军队领导人披露,白卢西尼亚——明斯克周围的地区一一—将留给“不良分子”和德国领地上的反社会主义分子。这是不是新的以色列?是不是希特勒现在把“东方”当作一个模糊的普通词沿使用,而它的更为精确的定义将是:沉沦,消失,灭绝?从供给我们的文件中是得不到明确答案的。
还剩两天了,俄国仍然是贴着封条的门里面的一个谜。希特勒和他的女秘书们在总理府的“亭子间茶点室”里喝咖啡的时候,他意识到在俄国有兴妖作怪的东西——使他想起了《荷兰水手》中的鬼船的东西。弗劳莱因·施罗德是个三十三岁的速记员,聪明伶俐,有批判精神,常常不顾个人安危直言不讳,1933年引起希特勒的注意之前曾忠实地为马丁·鲍曼效劳。当他问为什么元首再三强调“巴巴罗沙”是他所采取的最棘手的一个决定时,希特勒坦率地回答; “因为我们对俄国一无所知。它可能是个大肥皂泡,但实际上它也可能截然相反。”
6月20日下午9时,希特勒的武装部队副官施蒙特上校从海军部带来消息,消息表明,防止世界性战争的这一环是怎样的脆弱。一艘德国潜艇曾得意地报告要攻打美国战舰得克萨斯号,因为它是在北大西洋德国宣布的封锁区十英里处遇到此战舰的。对此,希特勒是不会高兴的,因为近在6月6日,他曾向雷德尔海军上将耐心地解释,为什么他尽一切可能避免与美国发生争端。除此之外,一艘潜艇在大西洋封锁区外击沉了美国货船罗宾·莫尔号,声称货船在为敌人运送禁运的货物。美国政府的抗议不如美国新闻界那么强烈一—雷德尔把此事归因于他在5月的直率的警告,但是,希特勒再次指示,“为了政治需要,暂时完全避免与美国发生争端。”
关于得克萨斯号事件,雷德尔声明潜艇所作所为十分正确,尽管他现在提出禁止攻打闯入封锁区内二十英里的美国战舰,因航海错误而闯入者除外。希特勒起初同意了,但是到了晚间,他又重新考虑了一番,并打电话给海军部说,在封锁区内决不能攻打美国战舰。第二天下午雷德尔亲自来争论此事。这两个事件对罗斯福是个警告,德国不是在开玩笑。希特勒对于美国谨小慎微,一动不动;在“巴巴罗沙”的战事明朗以前一定不能与美国发生争端。他又向空军颁发了同样的命令。
进攻之前紧张的最后一天,只剩下不到十二小时了。外交部打来电话报告了令人不安的消息,苏联大使再次紧急要求会见里宾特洛甫。这位外交部长找不到了:杰卡诺索夫被搪塞过去,说里宾特洛甫离开柏林,到晚上才回来,等他回来再约定会见时间。事实上,里宾特洛甫就在总理府,曾几次拜访了希特勒。希特勒在口授国内消费公告和给墨索里尼,霍尔蒂以及芬兰总统雷斯托·
雷蒂的信。
下午,德国海军的一位使馆武官乘火车到达帝国首都,此人于
19日晚离开莫斯科(他应召回国是对俄国人突然从柏林召回他们的武官而作出的反应),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莫斯科外交界里突然发生的恐慌,然而,在乘火车经山波兰回国的时候,他见到的军事活动比前四个月里任何时候都少,当然也比最近他在波罗的海国家看到的少得多。他和他的助手(第二天到达柏林)都遇上了由穿蓝制服的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的士兵押送的封闭起来的囚车——在从东波兰往外遣送波兰的“不良分子”。此时,舒伦堡大使还留在莫斯科。里宾特洛甫给他发电报,让他毁掉大使馆的密码簿和无线电设备并安排马上会见莫洛托夫,会见时他要宣读一份长长的东拉西扯的讲稿,结束语是:“……因而,元首已命令德军尽一切力量以武力手段勇敢地面对这种威胁。”
9时30分,杰卡诺索夫得到允许去见里宾特洛甫的国务秘书。他只是递交了—份对德国屡次侵犯苏联领空的正式抗议照会。同时莫洛托夫也向舒伦堡递交了一份同样的抗议照会,照会听起来如此可笑,以致电报凌晨传到希特勒的总理府时,一经宣读使得全场哄堂大笑。 “一系列的征兆使我们看出德国政府对苏联政府不满意……”莫洛托夫这样发起牢骚。一小时以后,三百多万德国士兵沿着从北冰洋到黑海的前线,由三千辆坦克和近二千架飞机做后盾攻打了苏联。不折不扣的突然袭击。
希特勒和他的私人官员一直熬到深夜,他的思想飞到总理府以外遥远的地方。他对副官们说:“用不了三个月,我就将目击一场世界史上未曾见过的俄国的崩溃!”然后,他小睡片刻。
据赫维尔描述,在风云突变的那天早晨,总理府突然出现了“平静、自我抑制的气氛”。除了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午饭后酣睡
一场之外,其他人还象往常的星期天一样。外交部长曾在当日凌晨3时30分召来苏联大使,把这项冷酷无情的消息告诉了他,紧接着他又召集了德国同盟者——意大利,日本、匈牙利,芬兰和罗马尼亚的代表。5时30分戈培尔博士作了讲话, 6时,里宾特洛甫由集合起来的官员们围着,对新闻界作了讲话。希特勒的在中欧骄阳下变得憔悴的副官们,大都游泳去了。
希特勒在那天下午很晚才醒来时,他的军队已经深入俄国境内许多英里了,而且监听到了世界上的最先反应。意大利以惊人的速度履行了她的义务:下午3时,罗马发了电报,说从当天早上
5时30分起,意大利已同俄国处于交战状态。罗马尼亚部队跨过了普鲁特河,正在俄国于十二个月前入侵的省份里战斗。马德里打来电报说,正在征召一个西班牙自愿兵团加入这次征战。欣喜若狂的霍尔蒂海军上将听到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后欢跃起来,对德国大使说,这是他二十二年来时时梦想的一天——未来几个世纪,人类都将为此感谢希特勒。希特勒午睡之前,匈牙利出于履行义务与莫斯科断绝了外交关系,但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下午6时,感到失望的约德尔将军打电话给他的驻布达佩斯联络官,让他提醒匈牙利人,别忘了这具有历史意义的重要时刻,可是霍尔蒂出去玩水球了,他的陆军参谋总长也“找不到”,国防部长去钓鱼了。不出希特勒所料,一向狡猾的匈牙利人想要看看‘巴巴罗沙”的最初后果,然后才承担义务。
希特勒和他的官员们倾听军事汇报,又熬到很晚。空军轰炸了基辅、科夫诺(考那斯)、塞瓦斯托波尔、摩尔曼斯克、敖德萨和日托米尔。大部分苏联前线飞机被击落——一千二百多架苏联飞机被击毁。已捉到成千上万的俘虏。从北非也传来了隆美尔的令人鼓舞的消息。关于这一天赫维尔写道:“上午10时30分,[亚历山德罗]白沃里尼[意大利教育部长]拜见了元首。我陪同元首;元首因为(空军)在俄国和(坦克)在苏卢姆取得的巨大胜利,心情十分愉快。”
象往常—一样,希特勒和官员们驱车经过阳光普照的柏林大街,前往他的停在安霍尔特火车站的专列。12点半,他动身去东普鲁士——两个火车头牵引的列车载着他,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是在波美拉尼亚穿行,这里的田野和城市最近才从波兰人手里“解放出来”。用茶的时候,他同赫维尔和其他人回忆起往事。在谈到一个问题时,他说,“俄国仍是个大问号。”午夜过后很久,一队汽车载着他通过了守卫森林的哨兵警戒线,这片森林位于东普鲁士的沉闷城镇腊斯登堡十英里以外。这林子的深处是他的新大本营——在乘火车的旅途中,他决定叫它“狼穴”。一位秘书问他,“为什么又叫‘狼穴’——和原来的那个大本营一样?”希特勒回答说:“这是我‘斗争’岁月的代号。”当他步入筑有围墙的阴森可怕的庭院时,已是凌晨1点半。他要在这里指挥打败苏联的战役。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侵入他国的偷猎者
第三部 东征俄国
侵入他国的偷猎者

于是,阿道夫,希特勒在五十二岁的时候开始征服俄国。
希特勒的—批批穿灰军服的武装部队和武装党卫军以凶狠的、不停歇的猛攻向前推进,越过了黄褐色的、被风吹得光秃秃的平原,灼热的黄葵花开满在乌克兰,伊尔门湖边的沼泽地,越过荒芜的大平原、沙砾累累的荒地以及许许多多看不见的蚊虫嗡嗡叫的北部荒凉冻土带。就这样,精疲力竭的纳粹的汹涌潮水,最后包围了高加索山脉。
几天之内,陆军元帅李勃的装甲先头突击部队已经到达了德温斯克(陶格夫匹尔斯);陆军元帅包克的坦克部队包围了从比亚利斯托克到明斯克的大片地区,形成了椭圆形的口袋,后来在这里俘获三十五万俄国士兵。一个月之内斯摩棱斯克将落入德国人手中,伦斯德将逼近基辅的大门。德国人向前行进时,发现俄国火车仍然满载着粮食和原料开往德国。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希特勒的坦克用的汽油是他从俄国得到的。
然而,也有令人担心的征兆。斯大林宣布了“卫国战争”,而且这是个蛊惑人心的口号。此外,他的坦克,飞机比希特勒原来听说的要更先进,更多,这一点很重要,德国参谋总部的关于俄国部队的红皮手册,很快以“红驴”著称。最不吉祥的是苏联士兵的令人生畏的顽强。士兵宁死不屈,勇敢坚强。腓德烈大王曾说过:“你得对着俄国人的尸体开两枪,而且还得把他翻过来,看看是否真的死了。’不止一个德国军官在视察尸体横卧的战场时,因为忽视了这一告诫而付出了生命。参谋总长哈尔德于1941年7月16日私下写道:“俄国人迫使他们的士兵在毫无炮火掩护的情况下冲锋反击,一次接一次,高潮多达十二次;他们大都是些新兵,这些人的政委和上级用恐怖手段驱使他们只是拿着武器——背着旧式步枪——猛冲向我们的机关枪。数目上的绝对优势一直是俄国的力量,现在俄国的指挥在强迫我们杀死他们,因为叫他们束手就擒,他们是不肯的。”但是,俄国的士兵没有调度好,他们的装甲部队使用错了,在炮兵上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入侵更为重大的障碍是俄国地形的性质,“红驴”对此根本没有提及。希特勒对他所遇到的劳师远袭,当初并不放在心上。和
1812年的拿破仑不同,他有内燃机和飞机。的确,他就是在拿破仑入侵周年纪念日的那天,冒险发动了“巴巴罗沙”。过了几个月后,希特勒认识到马比起机械化运输工具来,确实有某些优点。雨季一到,俄国的公路变成了无底的泥淖,铁路少而稀,下雨时,只有履带式车辆能活动,因此,坦克用的汽油不得不用农场的火车和拖拉机轮班从铁路终点站运送很远的距离。
我们不拟详尽分析俄国战役,除了那些能体现希特勒性格利使他的下属产生信心的能力的事情。这是一场赌注:在“黄色方案”期间,他储备了四十八个师,可是在他攻打俄国的时候只储备十到十五个师。然而,除了对他最亲密的人之外,对所有的人都隐瞒了赌注的筹码。6月27日,里宾特洛甫到他那里去的时候,希特勒笑着大声说,他觉得他象传说中的一个骑手,那个骑手不知不觉地骑过了结着薄冰的康士坦丁湖,当知道自己干了这事之后竟被吓死了:“假如我稍微知道一点儿红军的这种庞大集结,我是决不会作出进攻决定的。”
也许是下意识的预感使得他两天之后——即使在德国广播高声宣布关于“巴巴罗沙”胜利的首次七篇特别公报之时,再次想到自己的死,想到签署一个指定赫尔曼·戈林为其接班人的法律性文件。
今天,腊斯登堡是波兰的一部分,暗堡已成废墟,这就是“狼穴”的遗迹,当年为保护希特勒免遭敌机轰炸和伞兵袭击,建造丁它们,而轰炸和袭击却从未发生。一块块巨大的水泥板在树林中横七竖八。
“第一安全区”在1941年是由一群木造营房和分成小分隔间的一层水泥地堡组成。“又冷又湿的暗堡,”一位文职人员写道:“在这里我们夜间冻得要死,电气通风设备不停的咔咔响声以及那可怕的气流使得我们不能入睡,每天早晨醒来时都伴有头疼。”整个院落隐蔽在悬于树顶的伪装网下,从空中看不见。几百码以外,在腊斯登堡通往安格堡(大本营的参谋总部)的那条路对面,约德尔的作战局占据了同样大小的营地——“第二安全区”。当希特勒预言“这整个大本营将来有一天会成为具有历史意义的遗址,因为这里是我们建立了‘新世界秩序’的地方”时,约德尔冷冰冰地回答说,最好把它当作腊斯登堡的军事监狱。事实上,它建在马祖里的最潮湿最松软地方。“难怪某政府部门发现这块土地是这一带最便宜的,”希特勒叹口气说。约德尔作战局的负责记门记的人在一封日期为6月27日的私人信件中抱怨道:“我们正受最可怕的蚊子的折磨。选中这么个地方真是太愚蠢了,这铺满落叶的森林里有池塘、沙地和死水湖,这对讨厌的生物来说是最为理想的。”
希特勒有两个私人女秘书,其中的一个经过仔细观察,在6月28日写下了她对“狼穴”的印象。这个小人物对世界上最强有力的人物之——的看法如果能清楚地说明问题,那么是值得全部援引的。
“这一次,男的住在这儿,我们女的也……住在这儿、地堡分散在树林里,按我们所做的工作分成小组。各个部门互不来往。我们睡觉的暗堡象铁路列车车厢分隔间那么大,镶嵌着漂亮的淡色木板,看上去很舒服,这里有一个隐蔽的洗脸池和一面镜子,一台西门子收音机,我们可以清楚地收到许多个电台的播音,我们还有电暖气(分明没有通电),在美丽动人的壁灯照射下,室内光线很好,还有一条装满干草的窄条硬床垫。这个地方很小,但又不小得使人感到不舒服,我在暗堡的墙壁上贴了几张画,就使人感到惬意了。有一些公用淋浴间,还没有供热水,可是我们迟早要用的,现在我们喜欢睡觉,象往常一样,一直睡到起床前的最后一分钟。由于空调设备的噪音干扰我们。而且气流就在我们头顶上吹过……到了晚上我们就把它们关掉,结果是……第二天一整天我们走起路来四肢象灌了铅一样沉重。
尽管如此,这里还是很好的,只是蚊子的折磨太可怕。我的双腿被叮了好多处,满是肿了的伤口。令人遗憾的是发给我们的防蚊香用不了多长时间。男人们的长筒皮靴和厚制服把他们保护得好一些,他们的容易被叮着的地方就是脖子。一些男人整天带着蚊帐到处走。一天下午我们也试了试,觉得太累赘。在室内有这些小怪物还不算太糟。无论何处出现一只蚊子,都要抓住。这导致了在最初几天里发生的范围之争,因为元首说,这只由空军负责。与此同时,金属网做的蝇拍发下来了,闲散人员都被派去打蚊子。人们说这小小的蚊子在6月末就被更讨厌得多的东西代替,这些东西咬人更厉害。上帝保佑我们!
这里气温宜人,令人惊奇。室内简直太凉快了……森林挡住炎热。你不到外面热气逼人的大街上走一走,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上午10点刚过,我们俩去暗堡的餐室—一第一餐室,这是一个粉刷成白色的长形房间,半隐蔽在地下,所以装有铁网的小窗户距室内地面很高。墙壁上有木刻画,一面墙上刻的是篮子,还有一面刻亨利一世之类。一张能坐二十人的桌子占据了整个房间;元首和他的将军们、参谋总部的官员,副官及医生们在这里一起吃午饭和晚皈。在上午和下午喝咖啡的时候,我们两个女性也在那儿,元首坐在那里,面对挂在墙上的俄国地图,他最近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因为和俄国签订了所谓的友好条约。现在他阐明了自己的忧虑,再三强调布尔什维主义对欧洲的重大危险,说如果他再等一年行动,可能为时已晚……
我们每天早晨都在第一餐室等候,直到元首听完战争形势的简况介绍,从地图室里走出来到这儿吃早饭。我补充一下,他的早饭只是一杯牛奶和苹果泥,他有点节制自己,毫不铺张。至于我们女的,得到的那份不够吃,把我们的那份(有一点点儿黄油的那份)吃完后,便乘没人看见更换了座位上的餐具,以便每人再弄到二,三份。同时,我们让元首先给我们讲战争最新的形势。
然后,我们下午l点去参加在地图室召开的总形势报告会,在那里不是施蒙特上校就是恩格尔少校(希特勒的陆军副官)作简况介绍。这些简况介绍会议特别有意思。宣布击毁的敌人飞机和坦克的统计数声一—俄国人的飞机、坦克数目好象很大,因为我们已经消灭了三千五百多架飞机,一千多辆坦克,包括一些四十吨的重型坦克,以及在地图上示出我们部队的前进情况等等。现在我们可以看到俄国人是怎样坚忍地战斗,如果俄国人指挥得合理些,那么战斗会变成势均力敌者的较量,感谢上帝,他们没有这种领导能力。
到目前为止,你可以说这是一场打野兽的战争。如果为俘虏这么少而感到惊异,那是因为俄国人受他们政委的煽动,听信了他们讲的关于我们“无人道”的残暴传说,关于他们被德国俘获后将发生的种种情形。他们让这些人战斗到底,必要时就自杀。俄国人是这样做的,比如,在科夫诺就发生丁这样的事:我们的部队派一个俄国俘虏到俄国的钢筋水泥掩体通知那里的俄国人投降,可是他好象就因为同意充当中间人而被那里面的政委枪毙了。其后,整个掩体被在里面的人炸毁了。换句话说,就是宁死不屈。每个连队都设有一个苏联国家政治保安部政委,指挥官得听他的。离开了他们的领导,部队只是乌合之众,这些士兵是绝对的头脑简单,但是他们顽强地战斗下去——当然这本身就是个危险,而且将导致许多艰苦卓绝的斗争。而法国人,比利时人却是明智的,当他们看出没什么意义了,就放弃战斗。可是俄国人象狂人一样继续打下去,如果谁投降了,谁的家庭就会遭殃,使他们恐惧得发抖——莫斯科就这样任意威胁他们。如果他们没有头脑,这么多的飞机又有什么用?比如,在俄国的空军中队里,竟然有这样的事,中队的指挥官在前面飞,其他人跟着他,不知道目标是什么,他们就只是在他后面飞。一旦他被打下来,这些人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线,因为他们中的多数人连指南针都不会看,……
好了,再回来谈日常工作:形势分析会议之后是吃午饭时间,我们在第二餐室吃午饭。由于午饭常常是一锅大杂烩,我们常常不吃下。可是,要是有豌豆和黄豆时,我们就吃。如果没什么重要事做,午饭后我们睡上几个小时,因此,在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通常无限期地拖延下去),我们过得轻松愉快。大约在下午5点,我们被召集到元首那里,他力劝我们吃些糕点。糕点吃得最多的人得到他的表扬!这次喝咖啡的时间经常持续到下午7点,有时会持续到很晚。接着我们步行回到第二餐室吃晚饭。最后我们在附近闲散一会儿,直到元首把我们召集到他的书房,在那里,在他的最亲密的人中间又用咖啡和糕点开了个小小的联欢会……我经常觉得在这里没有用,是多余的。如果我想一下,实际上我整天都干了些什么,回答是令人吃惊的,无所事事。我们睡、吃、喝,让人们跟我们谈话,我们要是太懒, 自己不愿讲话……
今天早上元首说,如果德国士兵应该授以桂冠,正是因为这次战役。一切都比他希望的好得多。曾有过很多次好运气,比如,俄国人在边境与我们交火时,并没有引诱我们进入他们的内地,由此给我们造成重大运输和供应困难。还有,他们没有设法破坏德温斯克的两座桥。如果我们一交火就得重新修建那两座桥,就会浪费许多时间。我相信,一旦我们占领了明斯克,我们就会奔驰向前。如果共产主义者分散地留在我们队伍中,那么当他们看到另一边的“幸福”生活时,他们肯定会转变过来的……”
到6月30日完成了对明斯克的包围。中央集团军在这里消灭二十个苏联师,俘虏二十九万人,缴获二万五千辆坦克和一千四百门大炮。一个被俘的俄国军级指挥官证实,德维纳和第聂伯河以东没有重要的红军部队。参谋总部的乐观主义在哈尔德在7月
3日的日记中的大肆吹嘘可以反映出来:“我坚持认为俄国战役在两周之内已经打赢,大概这不是夸张。当然这不是说战役已经结束了。”约德尔的负责记军事日记的赫尔穆特.格雷纳在6月29日的一封信中透露,最高统帅部也认为战役比预料的顺利得多。“我们占领了德温斯克和明斯克,这样我仅用一周时间就完成了去列宁格勒和莫斯科的三分之一的路程,以这个速度,再有十四天我们就进入这两个城市了,不过,可能比我们设想的更快。”
希特勒同意这种看法。他凝视着餐室墙上的地图,用他的秘书们能听到的声音宣称,“几周之后,我们将进入莫斯科。然后我要把它夷为平地,在那里修一个水库。莫斯科这个名字必须抹掉。”几天以后,里宾特洛甫也用同样的语言向他的高级外交官讲了话。“六周或者八周之后,俄国战役就要结束。对英国的战争,可能再继续六个月或者十年。”大约在同一个时间,希特勒让他的大使冯·德·舒伦堡——此人已从莫斯科遣返回国——相信:“到
8月15日,我们将进入莫斯科。到10月1日,将结束俄国战争。”
在1941年7月这个月份里,希特勒看到了胜利是完全有理由的。7月2日给他看了土耳其政府报告的德语译文,报告引述了斯大林和提莫申科元帅秘密向外国外交官透露的消息,他们承认已经把列宁格勒、明斯克、基辅、甚至莫斯科划掉,但是他们这样考虑只是根据预测。一份美国驻莫斯科大使馆的有关士气报告的德语译文,描述了那里的空袭预备警报情形,并且忧心忡忡地记载了食品情况和俄国人民已经把储存的金子转移到安全地方的谣言。如赫维尔的日记所表明的,希特勒曾在7月4日和里宾特洛甫吃午饭时候,他已经将把俄国变成殖民地的计划扩大了,并把布尔什维克的纯民粹主义和法西斯革命的基本秩序做了对比。“要是没有强迫,人们总是要回去过兔子般的生活,”他解释说,“俄国农民干活不是情愿的。这就是他们的口号失败的原因,他们不得不采取集体制——用政委代替地主。其实都是一回事。斯拉人人不会管理,他们只能受人管理。他们需要受奴役。”
第二天,1941年7月5日,由于俄国战役似乎接近尾声,希特勒向事先选定的共进午餐的听众们解释,为什么他没有正式宣战甚至没有以某个“事件”为借口,就攻打了俄国。“在历史的法庭上,还不曾询问过一个人的动机。谁曾追问,为什么亚历山大侵略了印度?为什么罗马人打了他们的布匿战争?为什么腓德烈二世打他的第二次西里西亚战役?在历史上,胜者王侯败者贼。”他,希特勒只对他的人民负责。“为了理论上的(发动战争的)动机问题而牺牲成千上万的(士兵)将是犯罪。我将作为布尔什维主义的消灭者而永垂青史,管它有没有边境事件。只有最后的结果才有裁决权。如果我输了,那时我怎样说都不合逻辑。看看挪威——如果我先宣布了我的意图,我们就决不会成功的,然而这对德国的命运是极其重要的。反过来:如果丘吉尔和雷诺保持沉默,我大概也不会攻打挪威。”
希特勒预测在7月中旬将占领斯摩棱斯克,但是要调集步兵攻打莫斯科,不到8月无法完成。因此,在此期间他的坦克兵团能在北方“集结起来”。在他的物品清单上,把莫斯科居于多高地位,他显然还不清楚;他说,在他看来莫斯科只是个地名而已,而列宁格勒才是布尔什维主义的真正堡垒,那种邪恶信念在1917年最先统治这座城市。希特勒强调胜利的标志不是占领莫斯科,而是摧毁苏联的军事力量。从战略上看,他是正确的,但是参谋总部吵吵闹闹地不同意他的意见,而且在跨过第聂伯河和德维纳河之后,为着怎样最好地使用他的坦克部队问题,在整个7月份里继续缠着他。“我不断地试图让自己处在敌人的位置上按他们的方法思考,”他在7月4日对将军们说,“实际上,他们已经输了这场战争。一开始我就消灭了俄国的坦克部队和空军,这最好不过了。俄国人在这方面是不能恢复元气了。”但是,他保留自己的坦克部队,是用来进攻莫斯科还是将其调拨给李勃陆军元帅,支援他向列宁格勒的挺进?希特勒向他的官员们承认,“这将是整个战役中最难作出的重大抉择。”
到这时,联合体已经完成:斯洛伐克于6月23日宣战;匈牙利和芬兰彬彬有礼地多等了几天,直到俄国飞机打了他们,然后他们也宣战了。维希政府与苏联断绝了外交关系,数以千计的法国人响应号召当志愿兵去打布尔什维主义,有一百五十名飞行员当了志愿兵,其中二十名是法国一流的轰炸机驾驶员。从丹麦、挪威、西班牙、法国、比利时和克罗地亚传来正在组建大批部队去俄国打仗的消息。希特勒命令,那些来自“日耳曼”国家的人由党卫军组织,其余的由武装部队负责。所有人必须宣誓效忠他。瑞典和瑞士是个例外——希特勒轻蔑地称他们为“正在休假的国冢。”正如他所预言的那样,事实证明打布尔什维主义的战斗将全欧洲集合在一起。7月10日,赫维尔这样记载了希特勒的评论:“他作了预言。‘我被一步—步地逼进这场战斗,但是德国将由此作为最伟大的国家出现于世界。’他相信丘吉尔将突然背弃从前的一切。然后,在英国,一个强大的反美势力将崛起,英国将是在反美斗争中加入欧洲行列的第一个国家。”赫维尔又兴高采烈地作了补充:“他对胜利充满信心。他说,他今天所面临的任务与斗争年代的任务相比,算不了什么,特别是因为我们的军队是世界上最大、最精良的部队。”
梵蒂冈也让大家知道它“欢迎”同苏联的“战争”。丘吉尔在“巴巴罗沙”开始的第一天广播了立即向俄国提供援助的决定,并没有使希特勒惊讶。 (他私下嘲笑,丘吉尔,斯大林和罗斯福认为自己是争取自由的战士,真是今古奇观),可是被流放的荷兰女王竟然通过BBC广播了她对俄国人民的深切同情,则引起了他的反感。他指示,要立即没收荷兰皇族留在荷兰的财产。同时,在荷兰建立一个荷兰东方公司,负责把乌克兰的食品供应给荷兰,并就把荷兰专家和工人迁移到东方的问题进行谈判。唯有日本避开了希特勒所认为的她作为轴心国应承担的义务;希特勒相信,事实已证明“巴巴罗沙”获得决定性的胜利,现在日本攻打苏联符合轴心国的根本利益。他宁愿签订日本和德国军队之间沿着横穿西伯利亚铁路的土地契约,也不愿意日本攻打新加坡。用有说服力的手段使日本人回忆起,他们的外交部长曾在柏林亲自慷慨激昂地说过,如果德国卷入同俄国的战争,任何日本政治家也不能坚守日本的中立。但是日本对希特勒最近战事的前景进行了严肃的考虑。7月2日,威兹萨克在日记中这样评论:“日本人仍然在和我们耍花招。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他们到现在也不想打新加坡。他们是否帮助以及何时帮助打俄国,还得等着看看。”
当初期的胜利似乎大局已定时,希特勒的思想转到了未来的战役。1941年7月8日,他指示勃劳希契不要往东方前线派任何新的坦克部队,那里的装甲师要缩减。没事做的坦克人员要送回德国训练新的坦克师。13日,在一项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中又进一步肯定了这一点:除了二十个现有的装甲师外,到1942年5月1日陆军要再建立三十六个装甲师——十二个给东方,二十四个(一整个装甲军团)另有任务。第二天希特勒裁定,苏联失败之后,陆军要削减(装甲师除外),海军建设将要受到限制,能适应与英、美战争的需要即可。然而空军将大规模地扩大,到1942年春天,空军的工厂将以最高的效率工作。关于他这个时期对未来的真正目标,我们得到的材料还相当贫乏。希特勒似乎构想出一场新世界与旧世界之间的战争——可能不是在他这一代。7月下旬,一天晚上希特勒在闲聊中说到英国人的天生权威感。他说:“我敢说,这场战争结束之时就是与英国长久友好的开始。但是,如果要和她和平地生活下去,那么我们就必须先把她打倒——英国人预料无论谁都要这么做,要是他们也能相应地尊重别国就好了。”
然而, 1941年夏天却有着一些令人不安的方面。斯大林显然已经拟订了进攻欧洲的庞大计划。红军要比希特勒的专家们所想象的强大得多。它的空军有大约八千架飞机,而且苏联的工业正以希特勒难以置信(他的情报机关就是这样向他说的)的速度生产坦克。7月15日,耶舒恩纳克的代理人在巡视征服的领土时,在日记中写道:“红军的装备一次又一次地使我们震惊……他们修建了大量的工事(多数还没完工),用以保卫伦贝格(利沃夫)突出部。在这个地区,单单六十三个巨大的飞机场(每个机场都有两个跑道,而且都尚未完成)就足以说明俄国在作进攻的准备工作。”第二天,斯大林的儿子雅可布——一个苏联坦克师里的一位中尉——在维切布斯克附近被俘。据空军的冯·里希特霍芬将军说,在多布罗梅斯尔缴获的大量大炮和坦克是“俄国人正在等候攻打德国人的又一个证据。”“这些缴获品有一部分是从小斯大林所在的坦克师那里缴来的。他已承认在他们正准备大举进攻时,却被我的空军中队的突然袭击打得粉碎。”希特勒获悉,在雅可布斯大林身上发现了一位朋友写给他的一封信,信中提到在他们“出游柏林”之前,他要再次看看他的安努什卡。通过审训斯大林的儿子获悉和据被俘的这位独裁者的前任秘书披露,斯大林打算利用德国知识分子提高俄国人的素质,然后欧洲和亚洲将成为布尔什维主义的看不见的堡垒,共产主义世界革命的胜利将得到保证。
缓慢开出森林、貌似原始怪物的苏联新式装甲战斗车,使自诩为武器专家的希特勒特别畏惧。关于这些车辆的存在,他的专家们没留向他说起过一个字。有一辆五十二吨重的坦克,其装甲板如此之厚,只有空军的88毫米高射炮对它才起作用,在杜布诺那里甚至有些重—百吨的坦克。7月4日,记最高统帅部作战日志的格雷纳——此人也说在十四天内他们将进入列宁格勒和莫斯科—一狂妄地断言:“俄国人失去了这么多飞机和四千六百辆坦克,他们一定所剩无几了。”可是到了月中旬,虽然希特勒的精疲力尽的炮手们已击毁八千辆俄国坦克,但是还有俄国坦克冲过来。到7月末,一万二千辆坦克被俘获或毁掉。(耶舒恩纳克的代理人冯.沃尔道将军记载,到7月30日德国人缴获了:南方集团军:162 680名俘虏 4,574辆坦克 2,894门大炮中央集团军:580,910名俘虏 5,57l辆坦克 4,300 门大地北方集团军:56,320名俘虏 1,880辆坦克 l,200门大炮)希特勒在3月4日走访中央集团军的时候,郁郁寡欢地向他的装甲部队司令古德里安承认:·要是入侵前知道他们有那么多坦克,我会对入侵作出重新考虑的。”
希特勒情报机关的彻底失败,搞乱了他的阵脚。谍报局的一位上校于7月20日忧心忡忡地记录道:“卡纳里斯刚从元首大本营回来,形容那里的情绪是极度不安,因为俄国战役已日益显示出它与‘常规战争’大不相同。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与其说这场战争会导致预期中的俄国内部崩溃,不如说是鼓舞了布尔什维主义。卡特别提醒,因为谍报局没有向人民提供关于俄国兵力和战斗能力的真实情报,人民将给它打上罪犯的标记。比如,据说元首已经说了,他要是知道俄国有超重型坦克,他就不会发动这场战争。”第二天格雷纳推测:“重要的是他们从这些突然发生的灾祸中能抢救出多少物资和劳动力……昨天吃午饭时,没有人与元首讨论这些。起初他沉默寡言,凝神若思,于是我趁机填满了一肚子最好吃的东西。后来他活跃起来,并就我们英勇的意大利同盟者以及他们给他造成的忧虑问题,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小时……对他的高超判断力和清晰的洞察力,你禁不住要感到惊讶。尽管他很少在早上5、6点钟之前去睡觉,但看上去身体状况很好,似乎没有不适之处。”
对于德国普通士兵来说,东方前线已经有点象梦魔般可怕。在这场恶梦之中,斯大林又添加了准备已久的游击战的幽灵。
7月3日,给希特勒送来了无线电监听机关的关于自从“巴巴罗沙”开始以来,斯大林首次公开广播讲话的正式文本。虽然斯大林从来不是高明的演说家,但是这次讲话熟练,打动了听众,仿效了5月5日希特勒给将军们作的秘密讲演,希特勒不久就会明白这一点。斯大林向他的广播听众问道:“德国法西斯军队真的象他们法西斯头子们向世界喋喋不休鼓吹的那样不可战胜吗?当然,他们不是!”他称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是残忍的人和吃人的人,他断定希特勒的野心是把权力交还地主,恢复沙皇统治并消灭苏维埃加盟共和国的民族文化。“他将使他们日耳曼化,把他们变成德国贵族老爷的奴隶。”他呼吁各地的爱国的俄国人毁坏德军前进路上的一切有用的东西——铁路车辆、庄稼、燃料和原材料。他们要在德国后方组建游击队,炸掉公路、桥梁,烧毁森林,破坏武器库和护送队,对敌人及其帮凶穷追到底直至消灭。“切不可将这场同法西斯德国的战争看作一场普通的战争。”
希特勒虔诚地写道:“多亏了斯大林提出毁掉一切的口号,现在千百万人一定要挨饿。”游击战争为党卫军特遣队的大量灭绝运动提供了理论根据,在这场运动中,俄国犹太人被看作是“游击队来源”,因此预防性的大屠杀时机已经成熟。用游击队来鉴别犹太人在希特勒病态的头脑里是如此之顽固,以致7月10日他打电话通知勃劳希契毫无意义地调配装甲师袭击基辅,因为这座城市居民的百分之三十五是犹太人,因此横跨第聂伯河的桥梁将必然被毁掉。此时,另一种因素也被希特勒所重视:要是红色工人起来响应斯大林的号召,那么希特勒的珍贵坦克部队一旦进入列宁格勒和莫斯科,这个宽广、伸延开来的拥有卫星城的大都市就会成为丧生之地。
于是他最后决定要毁掉莫斯科和列宁格勒,但未必占领它们。他将用轰炸机和残忍的饥饿围困,来完成这一毁灭。在斯大林广播讲话的两天之后,希特勒对他的私人官员说,一俟莫斯科的财宝平安地到了德国人手里,它就“将在地球表面消失。”希特勒不象他的参谋总部那样,把首都视为战略目标,而是把它看作是布尔什维主义的中心,7月8日他对勃劳希契和哈尔德说,破坏首都要把那里的居民赶走,否则在当年冬天,他们得给这些人供应食物。他命令空军用恐怖轰炸破坏莫斯科——显然是对进攻芬兰和罗马尼亚的城市的报复,希望通过摧毁莫斯科这个中央集权制政府所在地能导致民族特大灾难。“如果今天一场地震毁灭了莫斯科,”他向日本大使解释,“那么整个俄国就将灭亡。”耶舒恩纳克凭直觉认为不能空袭莫斯科,7月21日和22日,德国空军全然不顾他的反对进行了空袭,但是,从这座城市监听到的电文表明,空袭的结果和希特靴所期望的相去甚远。
从情绪上看,毁灭列宁格勒对希特勒更有吸引力。7月16日,鲍曼记载:“芬兰人正要求获得列宁格勒地区。元首想要把列宁格勒夷为平地——然后他再交给芬兰。”满以为7月中旬就占领列宁格勒,可是,正当俄国人从这座城市西部的沼泽地和森林中的最后一个困难地带撤出时,一位新的俄国将军接任了指挥,命令部队不许再后退一步。从此俄国人就无情地坚守下来,取得了胜利,这对希特勒不会是没有影响的。这时希特勒开始认真考虑从正向莫斯科前进的集团军里抽调赫尔曼.霍特将军的坦克部队,去援助李勃的北方集团军包围列宁格勒,他还要把古德里安的装甲集团军从莫斯科前线调到南方集团军。这样一来,最后袭击莫斯科的部队就只剩下步兵军团了。7月21日,他走访了李勃的司令部。集团军作战日志记载:“元首强调,他预计敌人会拚死守卫列宁格勒南部,因为俄国的领导人充分意识到最近二十四年来,列宁格勒已经被奉为全国的革命样板,根据斯拉夫人的心理——迄今为止已经遭受了战争的苦难——失去列宁格勒很可能导致全局崩溃。”对于把兵力集中在列宁格勒,而袭击莫斯科的部队只剩下步兵军团,“元首并不担心,因为对于他来说,莫斯科仅仅是个地理目标。”
这是个很糟糕的决定,遭到参谋总部毫不含糊的批评。哈尔德——象希特勒一样受到蚊子和灼热天气的折磨——在7月14日的日记中就已经写道:“元首不断的干预,变成了十足的妨害。”这位将军在7月28日写了一封牢骚满腹的私人信。“他又在扮演军阀了,用愚蠢而冒险的主意打扰我们,很可能使我们迄今为止的几次漂亮军事行动所赢得的一切丧失殆尽。俄国人可不象法国人,他们在战术上已经被打败了,还是不肯逃跑,必须一次一个地把他们杀死在半森林半沼泽阵地里,这就要花很长时间,可希特勒的神经忍受不了。现在我每隔一天就得到他那里去一次。喋喋不休地谈上几个小时,结果只证明唯他一个人懂得如何发动战争……如果我不相信上帝和我门己灵魂深处的浮力,我就会象勃劳希契一样沉没,勃劳希契已是智尽才竭,但又隐藏在男子气概的铁面具后面,以免暴露出他的彻底无能为力。”
这场“先发制人的战争”渐渐变成—种类似征服殖民地的旧式战争。象石油、铬和锰这样的原料,从俄国人那里夺来,很快就变成了他的。他要修建一条从高加索油田到德国的石油管道。7月
14日,希特勒对一个访问“狼穴”的客人说:“我们向前推进的时候,不能丧失清醒头脑,除非我们能够守住,否则我们不会向前推进。”但是,他的领土野心似乎没有个界限。德国的领土将扩大到乌拉尔山乃至超过乌拉尔山二百英里。克里米亚将成为帝国的沿海游憩胜地,居住这里的全都是德国人,用供汽车行驶的高速公路与祖国相连。时而听他说:“我参战的时候是个民族主义者,但是退出战争的时候就将是一个帝国主义者。’这是他特别喜欢的—个角色。一个漆黑的夜晚,私人秘书无拘无束陪他在地堡的房舍间散步时,他开了个玩笑,颇能表明他的心志。女秘书把手电筒忘在了他的桌子上,他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被派回去拿手电筒的警卫员报告说,手电筒不见了。希特勒模仿斯华比亚商人的浓厚口音,用一本正经的嘲弄口气使她确信:“瞧,我到别人的国家来偷猎,可我不偷他们的手电筒I”接着他又捧腹大笑起来,尽管他自己制造了死亡与毁灭.他仍能这样笑:“这样也没什么,因为总是小人物遭殃,大人物脱灾免祸。”
7月16日,在和他所宠幸的几个巨头——罗森堡、拉麦斯,凯特尔、戈林和鲍曼——开的五个小时的会议上,希特勒一再强调只有德国有资格从打败苏联中获益。至于他们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在向世人隐瞒的同时,德国领导人自己肯定是清楚的:就象她曾经在挪威,丹麦,荷兰和比利时——不管德国宣称有这样或那样地原因,在这些地方她已经秘密标出领土要求——一样,德国也一定在俄国采取保护者的姿态。“但是,让我们在心里确信,将和这些领土永不分离。”特别是克里米亚和加里西亚必须被吞并。至于其他地方,必须把“这块大饼”分得使德国能够支配它、统治它并能适当地剥削它。“乌拉尔山西部决不能存在别的军事力量,为此我们宁可打—百年的战争。”—定只允许德国人携带武器——因此希特勒不肯让斯拉夫人、捷克人,哥萨克人和乌克兰人加入他的东征。由于乌克兰在未来三年内将是德国人的谷仓,这里极为重要,希特勒想把埃里希·科赫地方长官任命为帝因委员,这是—位曾在东普鲁士的经济管理上显现出气概的粗鲁、残酷的总督。海因里希·洛塞地方长官将管辖波罗的海国家,齐格菲·卡斯克在莫斯科,阿尔弗雷德·法劳恩菲尔德在克里米亚,约瑟夫.特波文在科拉半岛,希克坦兹在高加索。
在俄国——几天以后他又称之为‘未来的德帝国”——他将既不兴办学校,也不兴办宗教事业.他的这个主张遭到了阿尔弗雷德·罗森堡和笃信天主教的弗朗兹·冯.巴本的反对。巴本曾送给他—份极力主张现在正是把基督教重新传入俄国的时候的长篇论文,希特勒拒绝予以考虑。他私下里以他惯川的说俏皮话的方式记录道,他最后可能考虑把所有的基督教派放进来,“好让他们用自己的十字架相互把脑袋打开花。”在这个新日耳曼帝国里,服役十二年的土兵将无条件地接收一个有足够畜力和机械的农庄。在服役的最后两年里,这些农民士兵要在类似的农庄里接受训练。他只允许这类新品种的农民和农村姑娘结婚。他们可以保留武器,包括机关枪,以便他们能够随时响应任何新的反对亚洲游牧民族的战斗号令。军士一一特别是空军和机械化师里的军士——要管理供汽车行驶的大型高速公路沿途的加油站。假定将来的常备军有一百五十万人,每年约有三万人退役。这种士兵式的农民首先将是比从大学里培养的小学教师好得多的教师,大学培养的总是不满意他们的工作。他这样做并不是不打算让俄国群众受教育。他说:“这里的人们只需认识公路上的标记就够丁,这对我们才有好处。”
7月17日,希特勒为这些计划的实施签署了正式法令。为了平衡里宾特洛甫妒忌成性的外交部的权力,他建立了一个在阿尔弗雷德·罗森堡领导下的管理被占领领土的东方部,为了达到彻底平衡,他允许罗森堡往元首大本营派驻一名联络官——沃纳·科本博士——和瓦尔特·赫维尔相对应。海因里希·希姆莱和赫尔曼·戈林被授予很大权力管辖和利用这些新的领土。7月31日,戈林——作为在1936年制定使德国自给自足的“四年计划”负责人——签署了一个授予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保安警察局局长的文件,以保证他“为德国在欧洲的势力范围内,全面解决犹太问题的组织工作和实际的具体工作,做一切必要的准备。”这就把在1939年1月的命令中,授予海德里希把德国境内的犹太人迁移出来的权力扩大了。
在一些地区,特别是巴尔干国家,1939年以来“犹太问题”已经解决。根据德国的报告,1940年苏联入侵立陶宛的两天之后,所有当地商人奉命在早上7点到大街上去“清扫大街”,然后俄国人用机关枪将他们扫倒,同时被认为是犹太人的苏联政委们替国家接管了他们的商业。上述这段在“巴巴罗沙”开始时发生在拉脱维亚和立陶宛的如此原始、血腥的大屠杀引起了希姆莱的特遣队抱怨,因为等他们到达时只剩下几百个犹太人要他们来处理了。李勃的集团军在7月5日让希特勒的大本营注意由立陶宛的“非正规军”造成的大屠杀,施蒙特上校的答复是德国士兵将不干预“这些政治问题”,这是“必要的肃清行动”的一部分。
在希特勒的反对欧洲犹太人的战争中,是什么思想意识支配了他,赫维尔在7月10日日记中的记载是十分清楚的:
……在元首的暗堡里和他一直谈到早上3点,尽管谈话很有趣,但是非常热,非常疲劳。
他说,“我觉得我好象政治上的罗伯特高诃。是他发现了杆菌,因而为探索医药科学开辟了新道路。是我发现犹太人是造成社会一切衰败的杆菌和酵素。我已经证明了的是这一点——没有犹太人,各民族能繁衍生息,没有犹太人,经济、文化、艺术等等能够存在,而且事实上会更繁荣。这就是我给犹太人最残酷的打击。”
几天以后,他向克罗地亚国防部长解释为什么必须把犹太人一个不剩地驱逐出欧洲土地时,他提起了这个犹太杆菌的比喻。“因为就一个国家来说,不论何种原因,如果容忍国内有一个犹太家庭,那么这个家庭将成为新的杆菌传染中心。如果欧洲不再有一个犹太人,欧洲民族的团结就不再遭到破坏。犹太人被送到哪里无关紧要——不论是送到西伯利亚还是马达加斯加。”他说,他打算向每个国家提出这个要求。犹太人能始终居住的国家显然将是匈牙利,然后其余欧洲国家一定送给她一个欧洲各国联合发出的命令,号召她服从整个欧洲的‘铁的意志’。在这个时期希特勒谈到了将被清洗的惯犯,因为“如果正直、有价值的人正在前线出生入死,那么保护这些恶棍就是犯罪。”但是他并没有特别提及这中间的犹太人。当他在1943年初再次使用这个论据时,犹太人和不改悔的犯罪分子被划归到同一个范畴里去了。
不考虑来龙去脉,分析希特勒在推进犹太悲剧中的作用,是没有收益的。他一反常态,认为犹太人和布尔什维克领导是一回事。假定有谁被这种思想缠住,那么很容易进一步得出犹太人和美国也是一回事。1939年,希特勒曾向德国驻华盛顿武官弗雷德里希·冯,波提彻尔将军吐露,他手头有文件证明罗斯福祖先是犹太人,并且将来有一天他要发表出来,使全世界震惊,这使这位将军茫然失措。1941年8月,在和西班牙外交官的谈话中,他又谈起了这个话题。“这场战争的首犯是罗斯福,还有他的共济会成员、犹太人和普遍的犹太布尔什维主义。”三个月之后他对芬兰外交部长说,“有一点需要搞清楚:世界上所有犹太人都站在布尔什维克一边。”
罗斯福企图挑起与德国的真枪实弹战争,在某种程度上将证明他在难以召开的国会开会前宣战是正确的。希特勒将这种企图说成是受尚未被证实的犹太布尔什维克的影响。美国部队替换了
1940年5月抢先占领了冰岛的英国部队,于是就使美国首次进入了德国战区。德国代办汉斯·托姆森从华盛顿打来电报说,罗斯福在和温德尔·威尔基的谈话中曾四次重申一俟条件成熟就参战的坚定决心。但是希特勒坚决避免在这个时候和美国发生战争。7月13日,外交官埃茨多尔夫引希特勒的话说,“只要我们的东方军事行动仍在进行,我们就不会让自己头脑发热,贸然迎战。如果美国人非要打一场战争,让他们以后再打。”雷德尔海军上将请求他以美国占领冰岛为充分理由,视之为事实上的对德宣战。这位外交官又引述了希特勒的话予以拒绝,他要尽最大努力阻止罗斯福,使他在一,二个月内不参战,因为德国空军仍被用于俄国战役。此外,如雷德尔通知海军部所说:“元首仍然幻想一场打胜了的俄国战役将影响美国的态度。”凯特尔、雷德尔、海军上将们,甚至陆军将军们,都为希特勒现在强加于他们的严格禁令而苦恼。他甚至禁止在冰岛海港布设水雷。陆军元帅冯·包克在7月25日的日记中气愤地写道,“凯特尔说甘愿让美国占领冰岛可不那么容易,我们已经将潜水艇的攻击目标限定在确认无误的敌方舰只上,以便不造成给美国找到宣战借口的事件……我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干了同样的事,而且我还担心——正如那时所发生的——美国人会另找到借口。”
能证明雷德尔观点的证据接踵而至。据报告,美国海军奉命对任何一个德国战舰不发出警告或者经过挑衅就开火,如果有德国人幸存下来,能把这一非法行为叙述下来,那么就指示有关的美国司令拒绝承担责任,并说是英国部队参与制造的。因此罗斯福希望激怒德国采取报复行为,同时“中立的”美国为英国海军部提供了她的许多套密码。所有这些事实都是希特勒从监听到的美国海军密码信号中得知的。里宾特洛甫7月17日在对他的下属的一次讲话中说,“如果美国在俄国失败以后继续向我们挑衅,那么以后他们可以得到他们的战争。我们不害怕英美结成共同战线。’
三天以后,卡纳里斯报告:‘从帝国外交部长冯·里宾特洛甫身上将要看出有某种醒悟的表现。因此他本人现在认为美国参战是很快的,他第一次说了托姆森和波提彻尔的‘新闻’报告的坏话。希特勒对里宾特洛甫的信任程度当前处于最低潮。赫维尔写道:‘元首又骂外交部长是‘婊子’—类的人。”几天以后赫维尔又引 述了希特勒对他说的话:“我不能在你的上司手下坚持工作三个星期!”希特勒的又高又瘦的党卫军副官汉斯吉尔格,舒尔兹最近在俄国前线阵亡,希特勒让他的兄弟理查德替补这个位置;理查德·舒尔兹以前曾是里宾特洛甫的副官,希特勒经常鼓励他和赫维尔取笑他们的上司里宾特洛甫。“傍晚舒尔兹和我讲了我们头头的可笑故事,”赫维尔在日记中慎重地写道,“元首大笑一阵,然后陷入了沉思。”
然而,这对于里宾特洛甫来说可决非玩笑。里宾特洛甫一向小心翼翼地注意保护自己的权力, 6月9日,他曾请求希特勒把党的负责外国的组织移交给他的外交部,但是希特勒拒绝了。7月,关于是由罗森堡还是由里宾特洛甫负责对俄国的宣传工作——例如,关于俘获斯大林的儿子雅可布以及俄国暴行的问题——又引起了一场争吵,希特勒别具匠心地决定,同时给他们俩以放手处理的权力。于是,罗森堡7月中旬成立的负责处理俄国和波罗的海国家问题的新部对于这位外交部长就象公牛看到一块红布,一见即怒。
28日,里宾特洛甫寻找机会和希特勒激烈地吵了一架,对希特勒的攻打俄国的决定进行了种种非难。那是一个令人窒息的闷热的夏日。希特勒勃然大怒,假装中风,瘫倒在一把椅子上,气喘吁吁地对吓呆了的里宾特洛甫说,他决不允许再对他的决定提出异议。里宾特洛甫作了回答。里宾特洛甫也好象遭到永不康复的损害,从那天起他就得了剧烈的偏头痛症,右臂和右腿时而发生功能性麻痹,一直将他折磨到五年之后被处死刑为止。按以往惯例,在这种情况下,里宾特洛甫的外交部长职位将被他人取代。由谁取代?也许是戈培尔,此人早就虎视眈眈,耐心地等待取代他的那一天。然而希特勒却责令拉麦斯通知外交部,战时外交部必须靠边站,直到炮声停止轰鸣。也许希特勒不满意当时的许多事件(他甚至怀疑日本人私下里向罗斯福妥协,给他自由处理欧洲的权力),激起了他对外交部的反感。
五年来,阿道夫希特勒本人的健康第一次变坏,这对1941年夏季的军事上的影响不容忽视。
一年前法国战役结束时,他曾说自己呼吸困难,并在慕尼黑做了X光透视,莫勒尔医生担心是胸膜炎。俄国战役的沉重压力,加上“狼穴”建在炎热、疟疾猖獗的地区,严重地影响了这位独裁者的健康。更糟的是马祖里的咸水使他染上了痢疾,直到8月中旬,他腹泻,胃痛,恶心,四肢酸痛,浑身打寒颤,发高烧,整整折磨了他十四天。在这两周,意义重大的关于战略的争论正在希特勒和他的将军们之间展开,而他身体的衰弱削弱了对他们的慑服力,他的宏伟战略——用北方集团军和南方集团军造成巨大的包围运动,从后方包围莫斯科,遭到勃劳希契和他的总部的反对,并移花接木,取而代之,他们赞成用冯·包克陆军元帅的中央集团军直接攻打莫斯科。勃劳希契呆在柏林对希特勒的命令不加理睬,由于条件所限,希特勒不能离开战地大本营。当这位陆军总司令罕见的拜访一次“狼穴”的时候,希特勒警告说,这样下去,前线显然会变得一无进展,如同他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一样,但他的警告毫无用途。哈尔德当然意识到希特勒病得太厉害,不能反对陆军。“尽管元首身体不舒服,”这位将军在8月8日写道,“他还是给总司令作丁关于他想要如何使用空军飞行中队的最详细指示……”
8月18日戈培尔拜访希特勒的时候,希特勒仍很虚弱。“很不幸,他看上去有点儿过度疲劳,不健康,”这位宣传部长写道,”这很可能是痢疾把他折磨成这个样,也可能是最近几个星期的体力消耗所致。”只是在后来希特勒的军事计划才为大家所认识,于是战局出现了转机,因为冬天到来的时候,包克的集团军仍在莫斯科外边。戈林后来对俘虏他的人说:“今天我仍然认为,要不是希特勒原来的天才计划被冲淡,东方战役最迟在1942年年初就胜局已定了。”
然而,希特勒在1941年夏天的那场病,使他失去的不只是莫斯科。8月14日,莫勒尔医生给希特勒作了心电图,研究他的心脏。心电图送到心脏病权威、瑙海姆浴场的心脏协会主任卡尔,韦伯那里,只通知韦伯说,这是一个“非常忙碌的外交官”的心电图。韦伯根据图录确了诊,“A患者”患的是实际上不能治愈的心脏病:发展很快的冠状动脉硬化。象希特勒这样年纪的人,得这种病并非反常。不过,从此就会常发生心绞痛(胸骨下面突然一阵剧痛)或者形成栓塞(血管突然堵塞)危及他的生命。没有证据表明把这个心脏诊断告诉了希特勒,不过后来他说只能再活二,三年,可能是针对这个说的。很可能莫勒尔没告诉他真情,因为后来希特勒在场的时候,他坚持说希特勒的心脏和其他器官都很好。然而莫勒尔私下里开始钻研有关心脏的教科书,在希特勒的装得满满的柜橱里又添加了药品。每隔二、三个星期,莫勒尔就给希特勒静脉注射0.02毫克的强心剂一一毒毛旋花子甙;他还交替着用prostrophauta注射,这里面既含有毒毛旋花子甙,又有右旋糖和维生素B(烟碱)。为了克服希特勒的循环系统的机能不全,莫勒尔在1941年下半年还偶尔让希特勒内服卡地阿唑和可拉明。第二年春天,莫勒尔又给这个越来越长的药单加上另—种药:抗交感神经药。一种大约等于百分之一的肾上腺素的效能注射溶液,目的是调节希特勒的心脏活动并克服他的心血管机能不全。
那午整个冬天,莫勒尔每天都去“狼穴”。往希特勒静脉里注射的药量越来越大,他驯服地接受了他的粗壮肥胖的医生对这种情况的解释。“莫勒尔告诉我,我的精力消耗和在热带生活的人——样高,因为我总是不间断的紧张工作,”希特勒向另—位医生重复了这话。他还说“莫勒尔仍在搞研究,他的著作越来越多。”然而,莫勒尔的“A患者”并非是个对医学毫无所知的人。他比大多数外行知道得多。“他懂得血凝结与血栓形成的关系、烟碱对心肌的作用,以及牙齿与上颌骨瘘管发炎可能发生的联系,”一位和希特勒作了长时间谈话的医生这样评论说。
“长时间谈话”可能是用词不当;希特勒的谈话总是滔滔不绝,别人无法插嘴,用浓厚的奥地利方言讲给他的老朋友们,他们聚集在他的暗堡里,或者在午饭和晚饭时坐在长长的椭圆形桌子旁,约德尔在他左边,象斯佩尔或戈培尔这样的从远处来的客人坐在他右边,他的大本营人员——联络官们、年轻的副官们和秘书们一一坐在指定的位置上。希特勒总是谈党和基督教。“我们—定不要有同宗教展开斗争的想法,让它自行消亡!”
一位希特勒的忠实的秘书在1941年6月中旬写道:
“在和元首傍晚的谈话中,宗教成了主要话题……元首的谈话令人折服,比如他解释,从文化教养上来说,基督教怎样以其谎言和伪善将人类的发展向后拉回了二千年。的确,我必须开始记录下元首说的话。都是因为他召开的这些会太长了,使人会后精疲力尽,什么也不愿意写了。前天晚上,我们离开元首暗堡时,天已经亮了。即使到了这时候,我们也没象一搬人那样上床睡觉,而是朝厨房走去,吃上几块饼,然后迎着东升的太阳散步两个小时,走过农场的空地和放牧的围场走过长满了在晨曦中闪耀着红光和白光的三叶草的小丘,你可以尽情欣赏仙境般的美景,然后回去睡觉。下午2、3点以前我们是起不来的。没有规律的生活……象我们这样的奇怪职业大概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了:我们吃,我们喝,我们睡,时而我们打打字,时而我们连续陪伴他几小时。最近我们的确使自己有点用了一一我们采了一些鲜花,好使他的暗堡看上去不那么毫无装饰。”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基辅
基 辅

希特勒在新年公告中曾向德国人民许诺,1941年年末将结束这场战争。到8月中旬,他就知道这种诺言不能兑现了。的确,直到这年年末,就连年中要夺得的目标——列宁格勒、莫斯科,罗斯托夫——一个也没夺下来,因为这支既受参谋总部的条条束缚又受元首的直觉左右的侵略军,由于冬天的降临,受到了阻碍。
参谋总部主张必须首先消灭敌人军事力量;而1941年8月正是提莫申科元帅将红军大量集结在莫斯科前沿的时候。因而陆军元帅冯·包克的中央集团军必须向莫斯科进军,其他北线和南线两路集团军严格说来是作辅助性的进攻。包克,这位腰板笔直,瘦骨嶙峋的高个子普鲁士专家同意了。可是4日,当攻打斯摩棱斯克的战役即将结束,正把又一批三十万俄国俘虏押送西方,希特勒来视察了,非常明显,这位元首对战役下一个阶段的打法还没拿定主意。原因之一是,希特勒仍然陶醉于包克的“历史性的大捷”之中,而且脑子里充满了为东线制定的新秩序。“现在我们要在这儿建设千年秩序,”那天大清早希特勒离开大本营时这样嚷道。原因之二是谁也难以准确估计俄国的“军事力量”。哈尔德愁眉苦脸地承认,人人都低估了苏联这个庞然大物。“我们攻打他们时,认为他们有二百个师。可到现在,我们数出来的就有三百六十个……而且,消灭他们十几个师,他们很快就会补上十几个。”
很清楚,敌军兵力并非“白色方案”和“黄色方案”估计的数目。俄国的人力储备实际上是无限的。哈尔德觉得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攻打象莫斯科这样的面积广大的工业都市。对希特勒来说,目前的出路和最后的出路都在更远的那边——在苏联的原料中心,食品,铁矿,煤和石油的资源区,特别是哈尔克夫那边的顿尼兹一带:“这是整个苏联的经济基础。”他对一位前来采访的外交官员解释说,“我们很快就占领俄国最富有的经济区,那里拥有俄国百分之六十一的铁和百分之三十五的钼,等我们切断他们从南方来的石油供应,布尔什维主义的命运就算注定了。”
8月6日希特勒来到南方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乌克兰的别尔吉切夫城,看望伦斯德和安东奈斯库将军,(伦斯德的司令部设在苏联从前的一个军事学校里。当天赫维尔记载道:“我们漫步穿过别尔吉切夫,被毁的修道院, 敞开的棺材,死亡,鬼一样的城镇。许多犹太人,古老的小房,肥沃的土地。酷热。返回飞行了三小时。”)希特勒差不多已拿定了主意。他要向西南方面的油田发动主攻,同时在北线对列宁格勒的进攻要从卢加桥头堡开始。莫斯科将放到最后解决。气象学家肯定,无论如何中心地带的干燥天气要比南方长些。可是尽管如此,希特勒还是没有果决地发布指令。
在“狼穴”,希特勒每天上午和傍晚都在开军事会议。对于那些照例必须到会的人员真成了可怕的负担——元首照常不误的独角戏占据大部分舞台,在对一般原则议论的嗡嗡声中混杂着对于最低层军事指挥的仓促决定。会议一开就是几小时,消耗着将军们的精力,尽管他们严肃地意识到在别处还有更急迫的事情。这里的气氛令人沮丧。无论哪位将领都不想在如此众多的唯命是从的听众面前说出心里话。在希特勒的正式人员中,仅有陆军副官恩格尔少校机敏过人,舌剑唇枪,余者多以外交方式待人接物。至于那些司令们,他们觉得私下里才能同希特勒推心置腹地淡话。但是其中也有伦斯德、莱希瑙、古德里安,曼斯坦因,后来还有米尔契,蔡茨勒和费迪南德·舒埃纳尔等少数几位具备应有的勇气。
在第一安全区里,生活是围绕希特勒转的,当希特勒外出视察前线司令部时,好象把整个发电机从发电厂拆出去一样。那些持有特许进院证的人的确受到了偏爱。对这些军官和纳粹党的官员来说,希特勒把自己女职员带到这神圣的半英亩地面上来,真是不可饶恕的行为;然而希特勒几乎以喜剧性的嫉妒保卫着他的女士们,急促地叫年青的瓦尔特·赫维尔把他最迷人的格尔达,达拉诺斯克叫来,为他打些字,而不用他自己的办事员。有一个希特勒秘书写道:
“即使在战争期间,元首周围也有私人职员,特别还有我们两个女的,当然我们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关于第一食堂里的夜间评论,一个老人告诉了我,我气愤极了,因为我们不是来野游的,而是元首让我们来的,元首还坚持说,没有我们,他就无法工作。当着这些先生的面,他就不只一次强调过没有我们……他将会搞得一团糟……元首说这话的几天后,又问武装部队副官(施蒙特)是否在下一个大本营中为女士们支起了帐篷,这本来就不太好,可又得到了否定回答,所以元首气愤地下令,让为我们安排膳宿。“噢,他们原来认为,在那儿的帐篷营地仅呆几天,所以就不需要我们了!”从这些借口可以看出,他们多么想摆脱掉我们。不过元首并不想听信这种作法,所以他们只好立刻准备一辆救护车让我们在里边睡觉和工作。这段插曲使我很快打消了那种这些军官对我们妇女总会有友好感情的幻想,不论深夜在食堂一起度过的时光可能说明什么:那只不过是酒后的海市蜃楼而已……男人只有一个思想——尽量显示自己。我认为有一张照片最为荒唐可笑,首领站着,被人簇拥着,摄影师打开莱卡相机开始对焦距,就在这一刹那间,这群人有如闪电一样尽量靠近首领——就像愚蠢的飞蛾围绕灯火一样——以便被摄入镜头。我觉得此举愚蠢已极。三周之后,这位秘书又抱怨起单调的生活来。“我们到这儿已经九个星期丁。有传言说要在这儿呆到10月末……我很厌烦无所事事,最近我试图让元首相信他有一个秘书就够了……可是他马上改变话题,甚至我都无法问他,战争期间我在其他地方,比如在医院或是在兵工厂能否有些事作。”然而,这位秘书间接地为历史服了务,她写的日记—点不错地反映了希特勒的心里想法。我们于8月20日找到了她的记录:
“几天前我们在这儿看了一个新闻记录片,是从美国搞到手的,显示了伦敦整个街道破坏的可怕情景:所有的大百货商店以及共国议会等都变成了废墟。影片上烈火熊熊,随着镜头扫过该城各区,人们看到仓库变成了一片火海,电影解说词说,英国人知道,柏林也和伦敦一模一样,英国人决心坚持下去。噢,如果可怜的英国人能猜到,他们带给柏林的损失足微乎其微的,我肯定他们决不会继续打下去。被俘虏的英国军官亲口说出他们的政府是不负责任的。这的确说明点问题,如果英国承认这点,军官们…
我热切渴望的莫过于一旦我们开始对付俄国,英国就提出媾和。同英国打仗只能把我们两国的城市变为废墟。罗斯福先生在拍手称快,格格大笑,因为他预见到有朝一日就会继承英国的遗产。我的确不能理解为什么英国不听从理智的声音呢,既然我们要往东方扩展,就不需要他们的殖民地了。我觉得一切都会送上门来,这完全是可能的:乌克兰和克里米亚非常肥沃,需要什么就种植什么,其余的(如咖啡、茶叶,可可等)通过交换可以从南美获得。一切如此简单而明了。上帝快让英国恢复理智吧。”
希特勒的观点并不孤立。从里斯本传来消息说,温莎公爵已经私下里写信给他那里的先前的房主人,说他确信英国实际上已被战败,美国将会努力促进和平而不是战争。不过那些掌权者正在专心致志地想着废除希特勒。在8月的第二周丘吉尔同罗斯福在纽芬兰沿岸的战舰上会晤,公布了有八项条文的大西洋宪章,明确而坚定地宣布他们不追求领土扩张,他们对于所有不符合人民自由愿望的领土变更均持反对态度,并且声明,各国对陆地上和海洋里的原料应该机会均等。(俄国失去了1940年兼并的欧洲领土,1942年在宪章上签字,一起签字的还有当时同德国开战的大约二十个国家。) 8月25日英国和俄国以避开轴心国同样的计划为借口入侵伊朗。(事实上,7月初希特勒已从法鲁克王那儿间接传来的情报中,知道英军参谋长已决定占领伊朗油田。)
宪章是个宣传性的,这是一方面,更严重的另一面是随之而来的秘密盟约。美国现在接管了丹麦海峡(冰岛南面)的海军警卫权,并且承担了北大西洋船队的护送任务。显然中立和交战之间的区别逐渐模糊不清了。戈培尔赞同把这八项条文全部刊登出来,可是希特勒反对这样作,但是他赞同戈培尔的那个鬼主意——在丘吉尔的副官克莱门特·艾德礼发表大西洋会谈广播讲话后,紧接着立即发表最高统帅部的两项特别公报,声明黑海的敖德萨和尼古拉耶夫港口已被围困,苏联的铁矿已落入德国人之手。私下里,(他未发表的日记片断)戈培尔——并非没有道理地——对宪章的贫乏内容进行过嘲弄。“不进行领土扩张,是从拥有地球陆地一半面积的两个列强的口中说出,真是令人惊讶。他们希望恢复那些被他们强行剥夺了自治的政府,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这种自治政府能使欧洲永远保持原来那样的最小单位,这对于英国和美国大有好处。他们要使世界各国对世界上的原材料机会均等——注意:‘对原材料,’——而不是‘原料资源’……还有裁军只是对侵略国,当然是重要的,而爱好和平的国家仍要拥有武器。”
希特勒曾让宣传部长戈培尔于1941年8月18日之前来看他。显而易见这是由于天主教反对纳粹的无痛苦致死术的呼声沸反盈天,他才这样作的。
7月初,明斯特主教冯.加伦伯爵在一封致教友的公开信中:揭开了这件丑闻的盖子,27日他曾起诉告发那些不知姓名的人们,8月3日在布道坛上,他解释说,按德国法律他必须报道目前正发生的罪行。对纳粹党及政府来说,这同样是一件感到难堪的事:从未公布过的希特勒1939年专横批准的授权使用无痛苦致死术的法律。鲍曼急切地要把纳粹党同教堂的斗争立刻公开化,并且呈给希特勒一份打算处决这个主教的备忘录。可是没有叛逆罪的证据,无计可施。戈培尔对鲍曼表示支持,硬说加伦在布道中无中生有加进些毫无事实根据的指控——例如指控正在谋害永久失去战斗能力的德国武装部队的伤员。明智的是,希特勒没有考虑戈培尔的劝告,相反的,于8月24日他下令立即停止使用秘密的无痛致死术。
希特勒对国内事务抓得松松垮垮,这是他的特点,所以无痛致死术还在实施。(无痛致死术继续到1945年2月,显然是地方长官和医生主动干的。)一头埋进“巴巴罗沙”的希特勒甚至不知道马丁鲍曼已对教堂开战了。希特勒的电影摄影师沃尔特·弗伦茨听到过希特勒1941年吃午饭时对鲍曼开玩笑地说,“如果按你的办法,鲍曼先生,所有修道院早就关门了!”——一点不错,鲍曼就是那么干的。还有一次希特勒说,假如我的母亲仍然在世,她一定是一个常常去教堂的教徒,而我也不会拦阻她。反之,你还得尊重这些人的淳朴信念。戈培尔在他的日记中非常尴尬地记下了这些话。但据希特勒的医生哈塞尔巴赫说,现在英格兰教堂里的知名人士正在为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祈祷,这种奇观确实使得希特勒相信所有宗教都是虚伪的。(他好象忘记了他本人也曾—度和布尔什维主义搞过联盟。)他向戈培尔和罗森堡断然地说.他不会轻易地原谅德国教堂的领导人物在非常时期的所作所为。但是首先要打赢战争,到那时纳粹党再慢慢地对付教堂。1941年7月30日,鲍曼奉希特勒之命亲自巡视所有的地方长宫,指示他们收敛对宗教团体的迫害行动,因为这样干只能分裂希特勒苦心团结的国家。
8月18日戈培尔来到希特勒的大本营,提出一条加强对留下的德国犹太人的监视和迫害的激进建议。“在东线战役,”他在备忘录中写道,“德国士兵目睹了犹太人的残忍和可憎的属性。”据说犹太人不是把德国士兵的手足砍下,就是从背后放黑枪把他们击毙。“很清楚,等士兵们从战场上返回家园时,决不允许犹太人迎候他们。”从1940年夏天起,戈培尔就急切地要把在柏林的七万犹太人迅速流放到东方一—到波兰去,可是战争对运输的需要压倒了他的这种野心,所以他对柏林的警察讲,只有等到战争结束才能开始大围捕。到了]941年8月,戈培尔同海德里希联合建议采取严厉措施追逼犹太人——禁止他们到某些地方去,不许他们参加公开招待会,也不许到吃饭的地方去,还不许出入非犹太人商店。8月17日海德里希向鲍曼提议,凡是犹太人都必须佩带鲜明的标志,以使国家对潜在的敌人容易进行监视。戈培尔很支持他,“人们只要想一想犹太人掌权会对我们怎样,就会知道我们在上边时应该怎么办了。”
后来戈培尔写道:“在犹太人问题上,我终于说服了元首,完全按我的办法行事了。他同意让帝国的所有犹太人在公共场所都佩带一个又大又显眼的徽章,免得他们发牢骚和散布失败主义情绪时探查不出来。将来不工作的犹太人的食物配给量要少于德国人,这是合情合理的——不劳动者不得食吗。比如在柏林的七万六千犹太人中,竟然只有二万六千人干活,其余的不仅由柏林公众的劳动供养着,而且还分享柏林公众的食物定量!元首还说。只要交通运输一有可能性,他就同意把犹太人从柏林放逐到东方去,以便在那儿相对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易于控制住他们,”
戈培尔记录里说,希特勒还对他提起了1939年1月在德国国会上的讲话。
元首相信,那时他在国会上的预言——一旦犹太人再次挑起世界大战,只能以犹太人的毁灭而告终——就要变成现实了。在这几周或者这几个月,肯定就要变成现实,这没什么奇怪。在东线,犹太人的帐是要清算的,在德国,他们的帐单已结清了,而将来还得多付。他们最后的避难所是北美,迟早总有一天,在那儿也要算他们的帐。犹太教是有教养国家中的外来团体,这种教在最近三十年破坏性极大,广大公众对它的反对是绝对可以理解的,是必要的,的确可以说是不证自明的。无论如何在未来的世界中犹太人没什么理由应该过欢快的日子……。
海德里希下令,将来犹太人必须佩带黄白两色袖标,以便区分他们,在9月初期,当这条法律公布之时,又改成佩带黄星。希特勒还同意“巴巴罗沙”一结束,即可着手柏林犹太人的放逐工作。
3月18日这一天.元首大本营这儿很美,希特勒的痢疾也好了,所以他同戈培尔在树林边散步边并进行了四个小时的谈话——这是五周以来的第——次。戈培尔看得出希特勒脸上呈现出极度疲劳的表情,可是对于一个五十二岁的人来说,元首的精力还算旺盛,注意力还算集中。他问起柏林的情绪,因为柏林最近遭到英国和俄国的小规模轰炸。他对整个民族的士气是不担心的,尽管他对知识分子怀有强烈的不信任情绪。所以他答应那年秋天要向全国发表演讲。
德国武装部队对南方大举进攻不久就要开始。“元首关心的不是占领个别的地区和城市,”戈培尔写道。“他想要尽可能地避免伤亡。所以不打算用武装部队夺取列宁格勒(戈培尔写的是“彼得堡”)和基辅,而是用切断粮食供应使敌人屈服。一旦列宁格勒被封锁,他将用空中轰炸和地面炮击破坏城里的生命线。也许城市建筑不会剩下多少。这大概可以搞些权术使其合理化。毫无疑问,”戈培尔幸灾乐祸地想,“在他们百万居民中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混乱。舍此就打击不了布尔什维克。我们的空军首先要对水源、电站和加油站进行轰击。”甚至正在他们谈话的当时,有一则消息传到希特勒这儿,消息说,和斯大林的命令一字不差,俄国城镇在陷落之前不久烧毁了全部食物供应。希特勒下令对该城的饥饿不予理睬,以免其他城市存有依靠德国武装部队的仁慈之心活命的想法。
疲惫不堪的德国装甲师不久会恢复元气,希特勒对戈培尔继续说。他希望在冬季开始之前能越过莫斯科——大概在10月中旬。他认为斯大林已损失三百万军队。也许他还想入非非地认为斯大林甚至可能前来求和。“他和伦敦的富豪统治集团几乎没什么共同之点,他也不能让英国象欺骗那些让伦敦牵着鼻子带去屠宰的小国君主那样来欺骗自己。他是个倔强的现实主义者,只要他看出布尔什维制度本身濒于灭亡,而且只有屈服方能得救的话,那么他会愿意投降。”当戈培尔问及那时将采取怎样方针时,希特勒透露说,倘若苏联保证他的领土安全,再解除红军的武装,不留一枪一炮,他将同意求和。“没有红军的布尔什维主义对我们没啥危险。”希特勒想,,只要这样,和平完全可以不期而来,1933年
1月初还没有人会想到,再过三十天希特勒就要掌权了。“元首相信,莫斯科和伦敦早在6月就站在一条线上了,”戈培尔写道。他们目标一致—一要毁掉帝国。他一想到,布尔什维克成群结队地来到高度文明的中欧和西欧会出现什么局面、会意味着什么时,他就窘迫不安。“大概我们还不十分清楚,今年6月份我们的地位不稳。秋天肯定要摊牌的。”他承认德国情报机关显然没有摸准俄国坦克和飞机的力量,因而导致判断错误。“比如,元首本来估计苏联有五千辆坦克,可是实际是两万辆左右。我们以为他们有近一万架飞机3实际是二万多架,尽管大部分不能用来作战。”希特勒想,事先他不了解真实情况,才下达了“巴巴罗沙”命令,以此安慰自己。可是,由于自己被先前来自苏联的报告愚弄了,内心也产生一股烦恼情绪,这些是无法瞒得过那位精明宣传部长的眼睛的。“他对此烦恼多时,”戈培尔评论说。而他还愤怒地说“布尔什维克存心骗我们。”
向前推进的德国军队肯定发现了斯大林进攻西欧的真实部署的一些具体指示。被俘的俄国将领承认,由于根本没有本国地图,他们被迫退却时曾遇到很大困难,相反,倒给他们提供了整卡车整卡车的德国地图。而有些执行“巴巴罗沙”的德国师级指挥官使用的地图却不比汽车俱乐部手册上的地图详尽多少,他们发现敌人拥有的德国地图、奥地利和西里西亚的地图比自己的又好、比例尺又大。经空军侦察,暴露出斯大林在乌拉尔那面已经建起一批巨大的综合性军火工厂。俄国还修筑了好几条公路,在出版的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明,仅供他们自己使用,而德国武装力量只好依靠自己知道的那几条公路——只要一下雨,这几条窄窄的公路便会变成沼泽;看来共产党的特务给德国作战部送来的公路和路障图尽是些胡编出来的。在红军的营房里还发现早在1941年6月以前所做的德国兵样的靶子。苏联没有为西欧的实际军事行动下达什么成文的命令,从这点看来,不大象在秋季就进行了什么准备,希特勒的大部分指挥官(包括包克、克鲁格、理查德·劳夫)
都认为元首选择的进攻时间是适合的。
希特勒大概认识到,能把军队的给养畅通无阻地运出去是胜利的关键所在。军队机械师迫使数千名囚犯帮工,昼夜苦干,抢修毁坏了的俄国铁路线,并按德国的轨距重新铺设。到8月中旬一条复线铁轨伸延到了斯摩棱斯克。正如希特勒反复说明的那样,他不想重蹈某个知名人物(指的是拿破仑)的覆辙。
17日他告诫下属过于乐观是危险的。“要永远记住,敌人总是和你对着干,”他对赫维尔说。比如,他努力想象,如果没有普立伯特沼泽,斯大林会怎样行动。8月19日马丁鲍曼引述希特勒的活说,“如果德国人每十五年或二十年打一场战争那倒是件好事。那些仅仅担负保卫和平责任的部队最终只能有些会吃喝玩乐的士兵——请看瑞典和瑞士!”而且,“如果有人反对我,说我为战争付出了十万,二十万个生命,我的回答是:通过我的所作所为,到现在已经赢得了二百五十万人民。即使我让他们其中百分之十作出牺牲,我还解放百分之九十呢。”
8月18日,戈培尔来访的那天,勃劳希契呈给希特勒一份书面材料,要求立刻重新考虑莫斯科攻势,因为夺得此城至少需要两个月,而古德里安和霍特的坦克首先需要大修。最高统帅作战局表示同意——尽管约德尔的助手冯·洛斯堡中校有些悲观。赫维尔在记录中写道:“和洛斯堡打个赌。我说这次要比第—次大战短,他说要长。”
希特勒立即驳回了勃劳希契的备忘录。据他所见,最为迫切的是剥夺斯大林的原料和军事工业。此外,要迅速南进,鼓动伊朗起来抵抗英美可能发动的侵略,无沦如何他想把克里米亚搞到手:俄国轰炸机最近就是从克里米亚机场起飞攻打罗马尼亚的。希特勒夜里多次被恶梦扰醒——梦见全普洛耶什特油田烈火熊熊。他的装甲军将军霍特和古德里安哀叹道,大部分坦克都需要彻底检修。希特勒却不相信,因为他在敦刻尔克之前就曾听到过这种议论。8月4日在包里索夫和这两位见面后一一在那儿古德里安声称,仅他一人就需要三百个新的坦克马达一一希特勒激愤地对凯特尔说,这两个将军简直是以叫嚷坦克需要大修,来掩盖他们对他的重大战略部署所持的傲慢的抵制态度。
哼,他是元首,身体尚好。8月21日,他口授一封措词粗鲁的信给勃劳希契,信的开头是这样写的“陆军8月18日提出继续在东线进行军事行动的建议不符合我的意图,我发布以下命令”——他重申1940年12月以来所要求攻克的目标。在北边,孤立列宁格勒,在南边,夺取克里米亚,顿尼茨工业和煤炭基地,以及高加索油田。陆军元帅冯·包克的中央集团军和莫斯科对峙,要保持守势。
这次粗暴的断然的驳回,引起陆军大哗。哈尔德确实为希特勒“出版小册子”哭泣起来,因为他的确认为希特勒要错过这一年的良机。勃劳希契的心脏病也轻微地发作一次。有几天晚上副官听见在睡梦中,他同希特勒争论。但是他还没有提出辞呈的勇气。那位比较坚强的哈尔德8月23日在给妻子的信中说:“折磨人的苦日子将会接踵而至了。我再次提出辞呈以避开一次愚蠢的行动。结果统统不遂人意……我所确定的目标(即不出今年便彻底解决俄国)实现不了了……历史将向我们提出对最高统帅部最严重的控诉,即因为我们害怕担大风险而没有调动部队的战斗力。西线战役就是如此。只是因为敌人的内部垮台才给我们的错误蒙上一层慈悲的面纱。”
包克的日记同样显出了一颗极度痛苦的心。“我不想‘夺取莫斯科!’我想毁灭敌军,大批的敌军就在眼前!”他给施蒙特上校打电话,请求元首至少要听听古德里安的意见,古德里安提醒说,坦克急需休息和修复。古德里安同希特勒8月23日午夜的那次有争议的会谈(哈尔德没在场),可以从古德里安的私人信件以及他参谋长的日记中读到。当他听说,希特勒主张主攻方向仍然指向南方后,他认识到元首是对的,因而收起了自己的怀疑,可是他提出一个条件——他的装甲集团军应该全盘投入这次主攻,而不应该分散到两个战役之中。希特勒同意了。“我24日返回来,”)古德里安后来写道,“非常满意,满怀希望。”希特勒象往常一样,头脑清醒,分析透辟,毫不含糊地坚持我现在所选择的方向。”
包克和哈尔德获悉古德里安的出尔反尔时,愤慨情绪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而且还拐弯抹角地表达出来了:古德里安8月
25日开始向南推进——可是哈尔德却把他最强大的第四十六装甲军调到莫斯科前沿的第四军团去了。古德里安只能用仅有的两个军的兵力蹒跚地向南挺进,虽然这支部队打的不错。“27日以来,我们一直在争取援军,而他们答应给我的援军少得可怜,而且为时太晚,”他在一封信中写道。他的参谋长在·一则日记中评述说,古德里安的“印象是[包克和哈尔德)仍然围着老方案打转转——向莫斯科进军。”到了9月初,问题清楚了,由于天气恶劣,杰斯纳河以北的红军已经巧妙地避开了他。到9月19日基辅才被莱希瑙的第六军团攻陷,一周之后对基辅东面的大包围结束了,消灭了苏联四个军团,捉到六十六万五千名俘虏,是一次著名大捷,可是战争远没有胜利。
1941年8月末,希特勒再次为他的盟友赢得了时间。意大利已派遣了一支远征军到乌克兰去。摆在德军运输官员们面前的只能有一种选择,是运输那些不着人喜欢的意大利人呢,还是运输德国武装部队进攻极需的物资呢。戈培尔近日来曾对希特勒说,意大利打算拍摄一部关于北非的宣传电影片,影片中可能忽视隆美尔部队的作用。墨索里尼可能是为国内需要而生产这种影片的,可是在德国将会造成严重后果。希特勒指示戈培尔要拒绝为意大利帮这个忙。还有一次,意大利影片在德国首映,当以“神速”一词赞颂意大利的部队时,场里发出了嘲笑的嘘嘘声;希特勒命令在影片发行之前把那些刺人的声音销掉。“否则,特别是在奥地利,整个轴心关系将会受到损坏。”希特勒的险恶之心在8月暴露出来了。那时有消息说墨索里尼之子布鲁诺在战斗中丢失了,他却说,“可惜得很,墨索里尼的儿子还没有死于非命。目前法西斯主义还对付得了这种事。”
领袖8月25日到达“狼穴”。赫维尔在记录中写道:“召开战务会议。然后在暗堡餐室里会餐,又同首领(里宾特洛甫)会谈。傍晚在花园里摆上冷餐。墨索里尼沉默不语,特别不引人注意……”次日,希特勒带领墨索里尼到布列斯特一立托大斯克战场上参观,那里的城堡被他的六百二十毫米追击炮发出的两吨炮弹轰成了废墟。虽然他承认,他的军事情报机关给他提供的关于苏联抵抗力的情报是大错而特错了,但是他仍然预言1942年春他将取得最后胜利。这时,他已在制造入侵英国所需的海军和空军的额外设备了——或者说,他是这样对墨索里尼说的。
那天傍晚,这两个独裁者起程前往加利西利的元首南部大本营营地。他俩的火车被调到专门为过夜而修饰的隧道里,墨索里尼和希特勒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第一次把法西斯革命中存在的困难摆了出来。(卡纳里斯和意大利方和他职务相同的人塞扎阿米上校会谈,1941年8月
30日他从会谈中脱身返回柏林。他对谍报局的职员说:“阿米把意大利的形势描写得非常糟,特别暗示,在军界对领袖和法西斯政体存有严重的敌意。阿米相信,当那三十万意大利战俘返回家园时,他们将让这个政体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打这样一场战
?。东部战役的突然爆发使得意大利人民极端不快,而阿米对于冬天即将来临的战争非常担忧。’)1943年希特勒回忆说:“那天夜里我们正谈俄国的政治委员制度,为什么你不能有两个主人”等等。这时他陷入沉思,然后我到他的车里就餐。他突然对我说,‘元首,你说在一个军队里不能有两个主子,十分明确,但是告诉我,如果有的军官对政体和思想意识持保留态度,那该怎么办……当你谈论意识或者谈论生存的目的时,他们说, ‘我们是君主主义者;我们效忠国王!”,在意大利君主面前承认无能为力使希特勒大为震惊,所以他永远忘不了墨索里尼的话。
次日,即8月28日,两个独裁者乘坐飞机横越富饶的乌克兰乡村,飞行几个小时,才来到乌曼的伦斯德指挥部。凯特尔写道:‘乌克兰那一望无际的油黑油黑的土地,还有在德国人看来无边无际的正在收获的庄稼给人留下突出印象。人们常常看见在连绵数英里有些岗峦起伏的没有树木的开阔地里,一片片全是巨大的无边无际的麦地,麦地里堆着麦堆。这使人油然产生置身于处女地的感觉。”三个月之后,在和一位外交使节谈话时,希特勒描述了给自己留下的鲜明印象——他不知不觉地游览了这个地方,这里牛奶和蜂蜜在流淌,这里的土地比欧洲任何地方都肥沃,“然而,这儿的人民却很可怜,他们贫穷得令人难以置信。在那里我见到的妇女有数千名之多,可是竟无一人佩戴那怕是最廉价的装饰品。在那可怜的茅屋草舍里既没有刀叉也没有其他家用商品。这种凄惨黯淡的情状竟发生在这片可以取得大丰收的地区。今天那儿住着的是吓破了胆的一群人,怕政治委员怕得总是浑身发抖。只有当这些可怜虫亲眼看见政治委员被击毙时,他们才能逐渐地重新变成人。”
约希姆·里宾特洛甫从乌克兰返回希特勒的大本营时,为德国武装部队在征服西方的成就写下了自己的(过早的)颂歌。“元首对形势发展很感欣慰。我坚信冬天即可达到目标——最后消灭红军的残余战斗力,夺得人口,原料及工业的重要小心地。即使苏联没有彻底垮台,实际上在未来的冬天也无法恢复生机,对英国也将失去作同盟者的价值了。也许到那时,西方的腔调也会发生变化,实现(尽管还会有曲折迂回)这些年来孕育在我们头脑中的那种想法——同英国和谐一致——的时刻就会到来。可是他又说:“当然,我们要充分考虑到自己盟国的利益。”希特勒显然没有对里宾特洛甫讲过他同墨索里尼的会谈,这位外长只能搜集些调查局监听的意大利大使关于希特勒同领袖淡话之后向罗马作的报告。
8月末克里斯塔,施罗德写道:
“我们留在大本营的时间一延再延。一开始,本想7月末即可回到柏林,后来又说10月中旬,而现在都说10月末以前是走不了啦。这几天气已经十分凉了,象是秋天,元首认为要在这儿过冬,我们非得冻死不可。在暗堡中如此长期的生活对我们不会有什么益处。看来元首身体也不怎么好,他很少呼吸新鲜空气,现在,一旦他乘车出去几小时,对太阳和风就有些过敏。我本来很愿意呆在加利西亚一一我们都赞同呆在那儿,可是那儿不够安全。据说那儿每天都出事儿,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大本营是用警界线围起来的,而那儿不能,所以太危险。可是那儿的农村风光旖旎迷人,一边是林地,另一边是缓缓的坡地,拉犁的牛在蓝天映衬下显现出侧影,后面跟着步履艰难的农夫。农民的茅屋多么具有浪漫色彩,东倒西歪,在风中抖动,苫草的房顶,几乎没有窗户可言,屋前有水井,井上拴着水桶,桶上连着条链子,链子上满是锈,还有几棵向日葵,妇女被太阳晒得黝黑,赤着脚,头上裹苔大块黑布,一直垂到腰门一一她们站在奶牛旁,几分忧伤,几分神奇,但是却和景色融为一体。这些使我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整个乡间该有多么自由自在。在树林这儿呆一会儿,各种各样的想法便涌进了脑际。另外,在那儿你没有被关起来的感觉;你看见农民在田里劳动,有一种自由自在之感,而在这儿总是碰上警卫人员,总是要出示身份证。唉,我想,无论我们到什么地方,我们总是与世隔绝的一一在柏林,在伯格霍夫,旅行过程中都是这样。圈圈划得总是那么分明,栅栏里边总是有电网。”
希特勒的新秩序在欧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是个严加保守的秘密。斯拉夫人和布尔什维克(特别是其中的犹太人)前景不妙,这是无疑的,但是象意大利、法国、匈牙利,甚至俄国的地位还真是个未知数。匈牙利那些精明的专家对“巴巴罗沙”并不表示乐观,匈牙利的公众舆论对霍尔蒂和纳粹的联合很不赞同。亨里克·沃思将军这位亲德的陆军参谋长,被费伦斯·索姆巴西利这位孤立主义将军取代了,霍赛9月8日拜访希特勒时,希特勒要求把他的几个师撤出战役。他俩一起视察了东普鲁士的马里安堡
(现在的马尔博尔克),群众对元首的衷心欢呼给霍赛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们没有你们那种犹太人问题,”希特勒一针见血地指出。当这位摄政者走后,他对自己私人幕僚评说,“匈牙利人毕竟是匈牙利人。”
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尽管提出新秩序的是墨索里尼,可是对法国提出过分要求的意大利,却尽其所能地阻碍新秩序。
1941年8月11日希特勒的海军副官普特卡默在所写的材料里披露:
“昨天中饭时元首谈起了我们同法国的关系。第一次透露出他为什么根本不接受对这件事的建议。他说,他认为象达尔朗这样的人表现出的忠心是诚挚的,同法国的关系很可能取得富有成果的进展,从休战发展到永久和平。他个人认为这是完全可能的,即使我们提出强硬的要求:这些在法国的意料之中,他们会赞同的,他们也会参战,站到我们这边来。所以一一假如我们是孤零零的,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决定性的障碍是意大利的要求一一突尼斯和科西嘉。法国政府不赞同,但又说服不了意大利放弃这两个地方,他得处理好这些要求。他说,他不能出卖意大利也不能和法国闹对立。这是真正的原因,这对我和正在和我讨论问题的约德尔都是件新闻。”
9月8日(霍赛到达的那天)希特勒对赫维尔说:“这些联盟都不过是权宜之计。比如,德国人知道我们和意大利的联盟只不过是墨索里尼和我之间的联盟。我们德国人只同情芬兰,对瑞典也有一些同情,当然还有英国。”他在这儿一定叹了一口气,又补充一句:“德英联盟将是人民和人民之间的联盟!只要英国不管欧洲大陆上的事。他们可以保持他们的帝国——如果他们想要,也可以得到世界!’
但无论如何,掌权者仍然是丘吉尔,不管什么新秩序也得考虑这一点。希特勒占领乌克兰就意味着他不再需要法国的原料出产地。正如他9月16日向他的驻法国大使奥托.阿伯茨阐明的那样,苏联仅在克里沃伊罗格一地的铁矿,一个月即可生产几百万吨矿砂。希特勒只坚持要阿尔萨斯和洛林以及英格兰对面的英吉利海峡沿岸——对于这个海峡沿岸他曾有过很多想法,但是他觉得现在不能放弃它,可能几年之后还得征服它。他也不能忽视,要击败英国,需要有法国参加。希特勒对阿伯茨保证,假如法国的要求不过分,肯定会从新秩序中捞到一份好处。土耳其的想法更是矛盾重重。在“巴巴罗沙”开始前夕,安卡拉同德国签定十年协定之后,英国努力恢复自己的地位。可是土耳其外长秘密地向希特勒的精明的大使弗朗兹·冯.巴本保证,真正的土耳其人心里都渴望德国胜利。
威兹萨克在1941年9月15日的日记中,描写了希特勒的外交政策,写下了这些话:“四周前那种类似沮丧的情绪治愈了,也许不适的身体也治愈了。正计划修筑一条通往克里米亚半岛的高速公路。对于斯大林撤离时可能采取的方式已有猜测,如果撤到亚洲,甚至可以同他缔结和约……不象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更不可能被某个将军代替。”次日,巴本也和希特勒提到斯大林的前途,元首又把他一个月前告诉戈培尔的话重说了一遍——一旦德周武装部队占领俄国前沿,就有可能同这位红色独裁者找到共同之点,他毕竟是一位卓有成就的人。正如另一位外交官哈索冯埃茨多尔夫9月22日记录里所写的:(希特勒)认为斯大林可能有两种命运:他不是被人民暴力推翻,便是努力寻求同我们媾和。他说,作为最伟大的活着的政治家一定懂得,假如有项工作需要一生才能完成的话,那么你就不能在六十六岁这个年纪才开始干。所以在我们的默许下,他会尽力挽救他的事业,我们也该迁就他。如果斯大林决定俄国只是向南部扩张(向波斯湾),他
(希特勒)曾(1940年11月)建议他这样作,那么德俄共处是可以想象的。
巴本那方给希特勒的印象是,在俄国被推翻之后,需要促成“建设性的和平方案,”这是一项能鼓舞整个欧洲的方案。据里宾特洛甫获悉的消息,希特勒同意了巴本的建议,计划同欧洲国家一个个签定双边协定,而不是召开包括欧洲诸国的协商会——最后互换批准书的盛大举动除外。
“然后元首又回到他的东线方案上来,”9月16日的会谈记录,这是唯一现存的希特勒一阿伯茨的会谈记录,彼得堡(列宁格勒),这个长期以来把亚洲的毒汁“喷涌”向波罗的海的“毒囊”,必须从地球表面铲除干净。此城已被切断。剩下来的只是用我们的火炮和空军把它炸成碎片了,毁坏水道主干,发电站,以及人们赖以生存的一切。对亚洲佬和布尔什维克,必须穷追猛打,把他们驱逐出欧洲,这个二百五十年“亚洲佬瘟疫的插曲”结束了。乌拉尔将是国境线,在山的那边就让斯大林们为所欲为吧。可是他(希特勒)时而会发动远征,越过乌拉尔山,也不会让那儿的斯大林有什么喘息机会。
亚洲佬被驱逐之后,欧洲永远不会依靠外来力量,对于美洲,我们也再不需要“在乎那两条狗”了。欧洲的原料需要将得到满足,还会在俄国的土地上找到出口市场,所以不再需要什么世界贸易了。 乌拉尔这边的俄国就是“我们的印度”,而要比英国那个印度所处的地理位置方便得多。新的大德帝国将拥有一亿三千五百万人,此外,他还将统治一亿五千万人。
新帝国的支柱是德国武装部队,特别是党卫军一一他们聪明能干,是德国的精华,在希特勒的思想中,只能授权给他们去统治奴隶和东方的低劣民族。
希姆莱和海德里希常常到“狼穴”来作客。 9月里,有一次希特勒偶然同希姆莱及其余六个党卫军的将领共进午餐(纵令其中几位仅有荣誉官阶:鲍曼,狄特里希、夏勃以及卡尔赫尔曼·弗朗克)。在公开场合希特勒同希姆莱只谈了些无关宏旨的事情—一建筑术、布鲁克曼夫人的沙龙,以及土豆和大豆的营养价值。私下里,他们苦心思索着如何打击全部纳粹占领区中那股日益活跃的难以制服的游击运动。希特勒把这些游击活动同斯大林
9月份的广播联系了起来,他还谴责长期以来对于已捕获的罪犯惩治得太轻。 9月7日(希姆莱正在“狼穴”),他命令如果在巴黎杀害德国军的那个凶手不能立刻找到,就枪毙五十个人质,而且将来的比率要变成一个德国人的生命由一百个“共产党员”来抵偿。(不可否认,这种作法受到了德国军事指挥官的反对,所以希特勒将最终要确定多大抵偿比率留给他自己斟酌。)游击队对巴尔干的威胁特别严重,16日希特勒签署一项授予地方军事指挥官特殊权力的命令,可是,这样,敌人却达到了目的,因为越来越多的师将被调去投入反叛乱的战斗,而且当初比较驯服的百姓和德国占领者之间的分歧现在变成了不解之仇。
对列宁格勒的围刚显现出了这次战争的残酷。现在有四百万人拥挤在城中街头。到9月中旬李勃已经拿下了通向南方的最后一个高地。他的坦克手已经可以看见海军部大楼的金光闪耀的尖塔了。俄国7月就已把主要军火工厂疏散,现在为应付动乱,已经开始考虑把妇女儿童送到安全地带这个问题了。可是,由于德国夺取后彼得罗克列,与列宁格勒的联系被切断了, 9月6日希特勒发布第35号正式指令,命令他的地面武装彻底孤立列宁格勒,这样最晚到9月中旬,就可以用他的坦克和里希特霍芬空军中队向莫斯科发动决定胜利的大规模进攻了。9月9日德国空军开始昼夜不停地轮番轰炸。耶舒恩纳克的副官在日记中写道;“我们希望一周之内对列宁格勒形成严密的包围。看来那里食物已经严重匮乏。”10日,罗森堡的联络官从希特勒大本营中报道说:
“我们的二百四十毫米大炮已向该城接连轰击三天。里希特霍芬的轰炸已经摧毁了大型自来水厂。俄国仅把斯达汉诺夫工作者及在乌拉尔那边的扩建工业所需要的其他高级工人疏散了;除此之外的居民都留在城中,由于周围郊区人口流入,城里人口实际上反而增加了。在列宁格勒几乎已经无法搞到面包,食糖和肉类了。元首打算避免逐屋争夺战给我军带来惨重伤亡,只想把该城团团围住,用大炮轰成碎片,并以饥饿迫使屈服。在这儿或在那儿呆上几天或几周没什么两样,因为进行包围所用军队不多。芬兰还曾建汉把多加湖的湖水改道注入芬兰湾(这里地势深陷数米)用以冲垮列宁格勒。
9月12日,哈尔德将军对李勃集团军强调指出,他的坦克不久在攻打莫斯科时需要投入使用。这倒引起了坦克部队指挥官们的愤怒和反对。汉斯·莱因哈特将军抗议说,停止前进的命令对他的军队有毁灭作用。“这个城就摆在面前,谁也阻止不了他们立刻进去!可是希特勒同意不调用坦克;而要炸掉列宁格勒。雷德尔海军上将要求希特勒至少把海军船坞给德国海军留下;就是这个,希特勒也回绝了,但是关于坦克,凯特尔给李勃打电话让他晚撤离四十八小时。12日德国空军司令里希特霍芬在日记中记载道:“施蒙特上校今天上午对军队中军阶较高的指挥官讲了元首对问题的看法。非常必要,不幸的是,哈尔德和勃劳希契两人根本没告诉他什么,或者全搞错了。(施蒙特)谈到了芬兰和列宁格勒问题。要从列宁格勒上边‘犁过去!”9月16日终于把坦克停了下来,开始撤往莫斯科。至于列宁格勒,海军人员9月27日获悉,“一切投降提议都要予以拒绝。”
起码基辅已经落入德国人之手了。 9月19日晚,这则消息在希特勒大本营中传开。以后几天,他在中饭和晚饭上谈论的则是他的欧洲计划了。弗里茨·托特医生来了,地方长官科赫也来了,他的任务是驯服乌克兰,以适应欧洲的需要。罗森堡的联络官沃纳·科本记录了这些有历史意义的谈话:
“9月19日中饭时间。
托特医生叙述了他近期去奥斯陆和特隆赫姆旅行及德国和丹麦之间主要交通干线破土动:正给他留下的印象。元首描绘了特隆赫姆的未来面貌,他计划把它改建成阶梯式的城市,这样所有房屋终日可见阳光,这不会给交通造成困难,因为特隆赫姆主要交通运输靠的是水路。然后元首谈到需要建筑一条通往特隆赫姆去的高速公路,再建一条,通往克里米亚。战后德国公民将会有机会乘坐人民列车。亲自去游览一下夺来的土地,所以如果有必要,他愿意为此而战斗。战前财产仅在少数资本家的手里或者仅在几家公司手里,我们决不要这种殖民主义的错误主张了。将来公路和高速公路在公共交通事业中起到的作用之大是铁路不可
比拟的。铁路可以用来运输商品,只有在公路上进行旅行才能了解一个国家。铁路横贯一个围家,而公路则四通八达。”按他的计划,新秩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欧洲政策。早在26日,他就对赛斯——英夸特说,真荒谬,东方有—个幅员辽阔人口稀少的帝国,那里有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西欧却依靠从遥远的海外殖民地的进口来满足自己的需要。战争期间,水路总受威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在东线进行长期战斗的原因。一旦我们牢牢地占领了苏联极为重要的欧洲部分,乌拉尔东面的战争就可以打上一百年,我们愿意打多久就打多久。”同时,居住在欧洲东部新帝国中的一亿三千万人口还会给欧洲各种制造业提供市场,从简单的水杯,到最大的人工制品。东方则可供应原料。希特勒刚刚知道,橡胶就生长在哈尔科夫附近,这就是个例证—一—他还看过极好的橡胶样品。“斯大林推行的巨大的农庄制,大概也是将来利用这片土地的最好办法,因为这是可以精心耕作的最佳办法……”他觉得大部分俄国人对于非人的境遇已经十分习惯了 。
几天前在中饭时,他说乌克兰人懒散,又无理想,亚洲佬也是这样,他们永远不会明白,工作是义务,是精神上的享受,他们只对鞭挞有反应。“所以说斯大林是当今的伟大人物之一,因为他成功地把这些斯拉夫的兔子组成了一个国家,尽管他使用了最残忍的强迫手段。”因此希特勒和科赫都反对那种“自由乌克兰”的想法。受点教育,他们就会不满,变成无政府状态;自然会发生混乱,因此,罗森堡要在基辅成立大学的野心必须予以驳回。如果占领当局控制住酒精和烟草供应,他们就会对这里的人民任意摆布了。在同希特勒和凯特尔的私下会商中,科赫强调指出,要想避免1917—1918年由于占领政策的摇摆而产生的错误,这次从一开始就需要残暴,希特勒表示同意。他建议英国对印度的统治就是他们自己对东方实行统治的样板。科赫在希特勒的下属们的祝贺声中离开了“狼穴”:科赫毫无疑意是乌克兰需要的“第二个斯大林。”
“欧亚界线,”希特勒23日在正餐上考虑,”不在乌拉尔山,而应该在没有日耳曼血统人安居而只有纯粹斯拉夫人定居的地方。我们的任务是尽量把分界线推向东方,如果需要,可以远远越过乌拉尔山。是永恒的自然法则给予了德国这个强国以奴役这些低劣民族,统治他们、迫使他们成为有用的劳动者的历史权力。我承认这和基督教的伦理毫无关系,但是,古老的,久经考验的自然法则好象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在波西米亚和摩拉维亚“保护领地”中,严惩措施获得成功。到1941年,希特勒已监禁了两千五百名捷克“反对者,”可是1940年10月他曾规定“审判要推迟到战争结束后进行,那时审判将会淹没在胜利庆祝的欢腾声中了。”对暴动和造反的人,希特勒喜欢使用行刑队——正式审训会产生象安德烈亚.霍弗及利奥,施拉格特这样的民族英雄(这些是二十世纪法国占领者枪决的德国人)。但是自从“巴巴罗沙”开始,在此保护领地中出现了反对浪糊。破坏庄稼,还有怠工,停工和恐怖事件。有流言蜚语传到希特勒的耳朵里,说一次大规模起义正在酝酿之中。“到现在他们才明白无路可走了。只有伟大的俄国人,这个全斯拉夫的母亲还在,他们尚有希望。”显然这位多病但令人尊敬的康斯坦丁·冯牛赖特男爵作为帝国的摄政者生来太不称职了。科本几天之后在中饭埘引用了希特勒的评论:“他总是说,他早就熟悉捷克。可是对捷克人来说,牛赖特只是一个友好的老笨蛋,人们很快把他的温和善良误认为是软弱愚蠢。……捷克是‘骑自行车’的民族——他们从腰部开始形成了上弯弓,可是腿还在踢!”
按鲍曼的建议,希特勒批准了牛赖特无限期的病假,指令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这位可怕的党卫军将军(党卫军安全总局局长)为临时摄政者。(“是按我的建议,海德里希才得到这一职务!”后来鲍曼在他的日记里塞进了这样的话。) 9月24日,鲍曼、党卫军最高长官希姆莱、海德里希和卡尔·弗朗克(牛赖特的国务秘书)来到“狼穴”,希特勒对希姆莱说,他的工作是个“战斗任务”,是有时限的。他给了希姆莱一些上边有他亲笔签字的空白委任状,让他选择合适的委任,并且指出:“你要注意,我的意见是,帝国中无论哪儿的团结危在旦夕,就在那儿指令一个党卫军指挥官去保卫它。”海德里希9月27日骄傲地飞往布拉格逮捕了叛乱的几个头头——首相阿洛伊斯·伊莱亚也在其内。次日海德里希打电话给希姆莱说,伊莱亚已招认同流亡在伦敦的贝奈斯政府有联系。伊莱亚被公审判处死刑。可是按希特勒的裁决,把此人当作人质,让捷克作些好事更有价值,因而让他—直活到1942年5月。
希特勒对海德里希扼要而又全面地谈到了在新秩序中他的领地的地位。海德里希于10月2日把此事告诉了他那些驻布拉格的德国地方总督:德国要永远占领一些欧洲国家。挪威,荷兰,佛兰德,丹麦、瑞典,还有(因为五、六世纪日耳曼人的入侵)英国,都是起源于日耳曼的民族,出于人道,要合情合理地把这些国家引向帝国较亲密的联盟之中。海德里希也追随希特勒的关于斯拉夫问题的“最后解决的思想”。有朝一日德国人将永久定居在领地之中。海德里希说,“这并不意味着现在我们就得努力使捷克的贱民日耳曼化……对于血统好的、心怀善意的那些人,问题简单,可以日耳曼化。其余的那些种族出身低劣或者心怀敌意的人,要清除掉——东边有大量空间容纳他们。”那些低劣但对我有善意的捷克人,大概可以送往帝国去干活。比较棘手的是那些血统优良,但心怀敌意的人,如果所有使他们日耳曼化的试图统统宣告失败后,只得将其清除;如果将他们转到东方,放任不管,潜在的危险太大了。(
希特勒1940午9月曾对牛赖特、国务秘书卡尔·赫尔曼·弗朗克以及司法部长使用过同样的语言:“由于种族原因或由于对帝国态度对立,有些捷克人是不能同化的。在这个范围里的人要消灭。’1941年10月6日中餐时,希特勒宣布,这个领地中的犹太人全部要驱逐到东方去。“如果捷克人再不规规矩矩,那么元首将要改变他们领地的地位了:把摩拉维亚完全从波西米亚分割开,把大部分交给多瑙河下游总督区。地方长官(雨果)朱里博士早就等待他所想念的都城布伦(布鲁诺)。元首建议战后要把那些种族上毫无价值的成分统统从波西米亚移到东方去。”)
希特勒建议海德里希对捷克工人要采取胡萝卜加大棒政策。哪个工厂发生破坏活动,就枪毙十个人质;而哪个厂产量高又没发生破坏活动,那里的工人就补助些口粮。海德里希走得更远,对捷克人首次实行起全部俾斯麦社会安全法案来。这种社会试验—直延续到1942年5月才不再执行。这时,海德里希在布拉格被空投入该国的自由捷克特工人员谋杀了。
“捷克工人对于清除阴谋者一事表现得十分冷静,”10月2日中饭时,海德里希第一次从布拉格发回电报时,科本写道:“对他们最重要的是吃饱和工作……一个工人甚至给海德里希写过信,并写上了全名,他说,捷克的历史总是这样:教训他们一痛,他们就会平静些时候。他还说,再把他们枪毙两千也没人反对。”纳粹控制了局势。
对希特勒来说,“巴巴罗沙”的最后一步现在开始了。1941年
10月2日上午5点半钟,陆军元帅冯。包克的集团军(古德里安、埃里希·霍普纳、霍特率领的近两千辆坦克,还有马克西米利安.冯·韦克斯、古恩特·汉斯·克鲁格以及阿道夫.施特劳斯的几个军)开始了“台风行动”的第一步,对莫斯科发动进攻。
希特勒计算,用于作战的好天气还有四周。
11点半钟,希特勒和海德里希吃过中饭后,乘专车去柏林,要向德国人民发表讲话。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遇到了寒冷
遇到了寒冷

现在能妨碍希特勒的只有天气了。1941年10月2日“台风行动”开始了,此次战役计划摧毁提莫申科元帅的几个军。那天由于希特勒听取这次战役近况的首批汇报,大本营的午饭晚开了五十分钟。刚刚开始就餐时,希特勒异乎寻常的沉默,思考着五百英里外发生的重大事件。仅在谈到未来几天内天气发展趋势时,他才偶尔打破沉寂,然后他又迫使自己把思想转向别处,回忆柏格霍夫,在那儿,马丁·鲍曼的那批施工人员甚至现在还在从事进一步“利用”山坡的建筑事业。
然而,俄国的天气也不是无法意料的:严寒的白天总是在10月18日到来(而夜间的严寒可能早至9月末)。彼得大帝了解这种天气,所以10月18日之后因畏惧冬天的暴风雪,他禁止船只离开波罗的海港口。每年1月18日达到隆冬的极点,出现有名的“约旦霜冻”,列宁格勒会下降到华氏零度,莫斯科地区降到五度。不过直到11月末才有积雪,而1913年直至2月份才下第一场雪。
希特勒本来认为列宁格勒刚一被包围,伦斯德向基辅推进到一定程度之时,他就曾命令过陆军动用李勃和伦斯德不需要的装甲师和空军,要作好进攻莫斯科西部的提莫申科武装力量的准备,他本希望9月中旬能开始“台风行动”,可是陆军却摆出了种种理由,说九月末之前不能发动进攻。空军司令对“台风行动”的前景早就表现出忧虑。的确早在8月14日耶舒恩纳克的副官霍大曼·冯沃尔道,在空军司令部曾私下写道:“已为时过晚;10月末发动攻势,会在雪里死去的。”9月9日,即希特勒发出“台风”指令的三天后,沃尔道悲观地预言,“我们就要开始冬季战役了。战争真正考验开始了。但是我对最后胜利还是有信心的。”与此同时,提莫申科在俄国首都的西边布下了一道又一道防御阵地,而且很显然,一股源源不断的新军涌向前线,这对德国军事理论家要消灭敌人军事力量的美梦是个讽刺。
希特勒在“台风行动”前夕,向他的三百万士兵发表了一篇得意洋洋的公告,他呼吁士兵“必须有破釜沉舟的气概,一鼓作气,在冬季来临之前把敌人彻底消灭”,“他列举了6月以来所作的种种努力,这使他们大开眼界一—为部队修建了两千座公路桥,四百多架铁路桥,修复的一万八千英里铁路现已通车,其中有一万英里在改建后合乎欧洲轨距的规格。现在他可以对普通柏林人讲。我们在俄国的运输上的困难已不复存在了,”10月1日中餐时,希特勒冷嘲热讽地说,“英国拨出一周生产的坦克也救不了俄国人的命,俄国一天损失的坦克比英国一周的产量还大。现在俄国的唯一希望是,只有英国能够迫使我们把坦克和飞机从东线上撤回来,那么英国只有进攻大陆这一着了。可是丘吉尔已经回绝了斯大林的要求,他争辩说,由于灰暗的大雾天气又一次迫近,进攻的危险与日俱增,况且,他还需要用这四十五个师来保卫不列颠诸岛。”希特勒拿英国的主张开玩笑地说,他最近几个月没发表讲话,因为没什么使人欢欣鼓舞的事可向德国人民讲。“但是这期间,众所周知,丘吉尔却发表了近十来次演说,可是如果您比较一下双方的行动和成就,那么我觉得象我这样让历史作出评价不是心安理得吗?”和希特勒同桌共餐的人开怀大笑,两天之后,他们听出来了希特勒发表的长篇讲话曾在他们面前预讲过。
1941年10月3日下午X点30分,希特勒的专列到达柏林。他同下属一起吃了中饭,然后乘车通过欢呼的人群前往体育馆,在那儿他发表了一生中最能拨动人们心弦的演说——完全是即兴式的,因而是“极其虔诚的讲话,”赫维尔后来这样报道说。希特勒受到首都人民如此欢迎,感到兴奋异常。这同斗争年代在那些最精彩的会议上所出现的气氛一样。原因是没有发出特别邀请票——听众来自社会各个阶层。在通往体育馆的街道两侧站着柏林人,热情之高、欢声之大,感情之诚,要比持续的时间更为突出。普普通通的群众,的的确确是最有欣赏力的听众,他们是从心里支持我的人。他们的行为清楚表明:他们有坚定的信心,宁可经受一切艰难困苦一—而我们的知识分子只是偶尔奉承一下而已。
他激昂的演说勾画出了他在欧洲起到的团结作用一一意大利、匈牙利、北欧诸国以及后来的日本是如何靠拢德国的。“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有一个我终身追求与之团结的却始终未能实现这种团结的国家,那就是英国。对此并非所有英国人民都负有责任,只是那些怀有刻骨仇恨的家伙在疯狂之时破坏了我们互相了解的尝试,这是得到众所周知的国际敌人——国际犹太人的支持的……在我为取得相互了解,不惜一切代价地努力工作的年月里,丘吉尔先生却大喊大叫个不停,‘我要战争!’现在他打起仗来了。”希特勒对那个宣传他三个月以来在俄国连遭挫败的丘吉尔集团很蔑视;事实真相是德国武装部队英勇顽强,正从胜利走向胜利,从春天到现在步兵已经推进了两千多英里。“如果人们谈论闪电战,那么这些士兵是可以肩负起这种重任的;他们的行动有若闪电,历史上还未曾有过这样的进军……但是,历史上还真有过几次闪电般的撤退,”他嘲弄地谈起了英国的军队,“这些的确使我们的行动速度相形见绌,可是他们没跑多远,因为他们总是围着沿海打转转!”
一小时后,希特勒的专列把他送回大本营。在俄国;胜利似乎是注定了。古德里安正接近奥勒尔。有如在海上撒下两张大网,包克的几个军把猎获物在维亚兹马和勃良斯克拖上来,里边又装了六十七万三千个俘虏。在亚速夫海,伦斯德消灭了苏联的第十八军团,又抓到十万俘虏。在莫斯科前沿的提莫申科好象尚未意识到他的军团将遇到什么情况——他们有的在进攻,有的在撤退,而就在这时,包克的大网越拉越紧了。 希特勒的言谈话语之中充满了冷嘲热讽——就餐时又海阔天空地扯了起来,时而谈到鱼子酱和牡蛎的种类,时而扯到几十年前造成螃蟹大量死亡的那种细菌。至于俄国吗?我们计划在未来的那块土地上办些大事,那是“我们的印度’——开运河和修铁路,铁路要修新的轨距为十英尺的。至于那里的人吗……必须变成木头脑袋。对于斯大林的帝国残部(在乌拉尔那边),布尔什维克主义是件好事——是使他们永久无知的保证。”关于希特勒的野心,威兹萨克就是这么写的。这是公开的秘密。希特勒脑海里对未来五十年充满了遐想,想到了那时会有五百万德国农场主在那儿定居培植庄稼。科本写道,“他丝毫不把海外殖民地放在重要位置上,”在这点上,他很容易同英国迅速达成协议。德国只需要在海外有一小点土地种茶叶和咖啡——其他一切他将在大陆上进行生产。德国殖民地所需要的物资由比属刚果得到供应。我们的密西西比一定是伏尔加河——而不是尼日尔。
10月5日中午在暗堡餐厅外边,希特勒发现有一个大饭桌,上面摆放着东普鲁士出产的各种农产品,桌子被压得吱吱作响,因为这一天是丰收节;他打趣地说,这些蔬菜陈列品种类繁多,要比把屠宰的动物堆在一起漂亮多了——那天中午的肉食,味道虽香但令人发腻,所以对这种评论反应不一。第二天中饭,希特勒又兴高采烈起来。他那位热情奔放的陆军副官恩格尔少校被狗咬了,这打开了希特勒的话匣子,他讲起狂犬病一旦在大本营发生的可怕后果,真是妙语横生,有如打开闸门的河水。正餐时间不长,为的是放映最近的新闻纪录片。在银幕上,希特勒看到部队在冯·曼施坦因将军率领下奋勇向前,现在正指挥第十一军团攻打克里米亚,他也看见北边的几个军团挡住了左冲右冲的俄军,挫败了他们撤往列宁格勒的企图。
到10月7日勃皮斯克的袋子口完全捆紧了,装甲师也要最后合拢对维亚兹马的巨大包围圈了。约德尔评论说,红军在这两个口袋里要损失七十二个师,迄今为止无线电侦察出只有一个师在圈外。这种戏剧性的军事形势攫住了希特勒的心,那天连饭都没吃一—尽管还有主宾希姆莱在场,那天是希姆莱的四十一岁生日。赫维尔在日记中惊叹道:“维亚兹马夺下了。大网紧紧兜住了提莫申克军团。约德尔说,‘这是整个俄国战争最为关键的日子,可以称作柯尼拉格茨战役”。
从驻莫斯科外交人员发出的密码电报中监听到的消息表明,战争结束的日子不远了。土耳其大使说,俄国的伤亡数以万计,其动荡和混乱之甚,非语言所能表达,城里有几批人逃向乌拉尔山。德国在胜利的冲动中酝酿着更大的计划——参谋总部把目光放在莫斯科以远的地方,希特勒则把目光放在南方。党卫军的警卫队夺取亚速海上的马里乌波尔(日丹诺夫),曾一度鼓舞希特勒考虑再挺进几百英里推到顿河上的罗斯托夫——占领这个高加索的门户,进而占领那儿的油田。(凯特尔在10月末对卡纳里斯说,“不要多久我们就会把最后一滴石油用光,此乃当务之急”,)爱德华·瓦格纳将军,这位陆军军需总监10月5日晚在私人信件中写道:“现在我们的大军如潮水般滚滚向前,直奔莫斯科。给我们的印象是俄国最后垮台就在眼前,今晚克里姆林宫就要卷起行李走路了。现在重要的是装甲兵攻占各自目标。战略目标就要确定下来啦,那会使你目瞪口呆的——莫斯科东边!!我想,到那时战争就会结束,他们的整个制度也许随之垮台,从而我们就可以同英国作战了。我总是对元首的军事判断力惊叹不已。这次又是他进行了干预——而且人人都承认,他的干预在军事行动中,起了决定性作用,迄今为止每次都是他对了。南方的重大胜利应归功于他一人。”
10月8日,约德尔又把他那个得意洋洋的定论说了一遍:“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已经最终赢得了战争!”在正餐时,希特勒兴致勃勃地把伦敦《犹太新闻》刊载的几条歪曲的报道嘲笑了一通——报道蠢极了,一个小学生搬来地图就会驳得他们体无完肤。在法国,达尔朗海军上将现在也谈起赞同、友好,谅解之类的话来了。希特勒评论道,“取得胜利就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
这时东部前线下起雨来。
在基辅,后来又在敖德萨,对焦土政策,城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俄国的楼房里到处设有饵雷,德国人一进来,人们通过远距离操纵就能把他们炸成肉饼。据苏联电台说,列宁格勒也进行了类似的安排。莫斯科也不会两样。10月7日,希特勒签署一项最高统帅部命令,不准包克接受莫斯科投降,主动投降也不予以接受;德国部队不要进入莫斯科,也不要进入列宁格勒——对这些城市要先包围之,然后用炮击和轰炸予以毁灭。在莫斯科包闺圈的较远的那边留几个小缺口,以便于市民向东逃至苏联那一边,造成那边的混乱。几天之后,海德里希要求希姆莱向元首说清楚,对列宁格勒和莫斯科要进行有效破坏,主要应该依靠武装部队的指挥官。他说,深入到列宁格勒的党卫军特工人员报告说,那里迄今受到的破坏微乎其微,如果他们从华沙学到点什么,那就是只用大炮是不够的——需要使用大量燃烧弹和高效炸药。
即将战败俄国的胜利预示着要从希特勒身上卸下一个极大的战略包袱。到那时日本将能够放手猛攻美国,因而美国在英德决战之中则很难支援英国。现在罗斯福那方面正竭力把美国的公众舆论引到支持同希特勒的战争方面来,并派遣艾夫里尔哈里曼参加一次讨论如何对斯大林进行军事支援的莫斯科会议,以便能为英国的毕佛布鲁克勋爵助—臂之力。10月6日,希特勒收到了这封关于罗斯福把哈里曼介绍给斯大林的密码信的正文。
“哈里·霍普金斯相当详细地谈到了他对你的几次令人满意而鼓舞人心的访问。我简直无法表白苏联军队的英勇抵抗使我们多么肃然起敬。我信心十足地说,各条战线上打击希特勒所需的原料和给养,我们是有办法供应的,包括你们在内。我特借此机会表示,我们充分相信你们的军队最终将会压倒希特勒,并向你们保证,一定向你们提供各种可能的物资援助。”
希特勒曾将此信内容传扬到全美国,但没有透露这份材料他是如何获得的,使罗斯福感到极为恼火的是,希特勒竟然把他对斯大林的称呼(“亲爱的斯大林阁下”)改成了“亲爱的朋友斯大林”;在罗斯福信的结尾还粗率的来了个“你诚挚的,”德国的宣传以一个油嘴滑舌的“真诚的友谊”结束了正文。
罗斯福早已不严守中立了。9月初期一艘德国潜水艇试图向美国驱逐舰格利尔号发射鱼雷(据报道,该舰一直和英国飞机配合追随这艘潜水艇),这次攻击给罗斯福带来了好机会,他命令海军,只要在海上遇到轴心国的战舰,无论什么战舰“碰上就打”,这对美国防御来说是必要的保护性措施。希特勒不再相信孤立主义者能使美国不参加战争,尽管查尔斯·林白(马马虎虎注:是指那个单身飞越大西洋的人吗?)这样人做过很大努力,林白曾利用美国的无线电通信网谴责“战争贩子”,他所说的“战争贩子”不仅包括罗斯福和英国人,而且包括犹太人。雷德尔海军上将请求元首允许德国舰队以武力对付武力,因为罗斯福的声明按国际法而论,就等于局部宣战,可是希特勒同雷德尔及潜艇司令邓尼茨海军上将从各个角度进行讨论后(也同里宾特洛甫讨论过),仍然不相信德国军事优势会抵得住反击美国海军所带来,的政治危险,所以他对这些战舰的禁令仍然有效。他并不畏惧罗斯福和美国。人们把一份援引美国年生产坦克和飞机数字的杂志交给了希特勒,希特勒嘲弄地说,这个数字低得可笑——比德国军火工业一个月的产量还低。关于产品质量,他的态度更是显而易见了,当他观看那部关于美国两个机械化师演习的首批记录片时,他笑得前仰后合(影片是通过南美得到的)。
希特勒无法掩饰他对日本当前的无的放矢的外交政策的失望情绪,他通过调查局和外交部译电员监听电报,一直密切注视着日本的外交政策。日本曾拒绝把他们国家和罗斯福政府秘密交换的文件交给德国看,可是9月份希特勒对他的下属阐明,他讨厌迫使东京参加战争,唯恐人们把这种作法解释成是德国的软弱。等到1941年10月希特勒再也不怕人们这样解释了,甚至颇为胸有成竹地指令新闻发布官奥托·狄特里希向世界宣布(特别是向东京宣布)俄国战役已经胜利。但是东京同华盛顿的会谈仍在进行;由于“巴巴罗沙”过长地——要比希特勒许诺的两个月长得多——阻碍了横越西伯利亚的铁路运输,日本经济蒙受了损失,再加上
10月16日日本内阁辞职。新任首相是东条英机将军,外交部长是驻柏林的前任大使东乡茂德,这使希特勒很烦恼,尽管后者的夫人是德国人,希特勒仍然极端不信任此人。这些情况使他得出结论,
日本导演意在缓和国内舆论,而且日本几个月来总想甩掉所承担的义务。事实真相正如希特勒10月25日对齐亚诺所说的,他对日本战争计划一无所知。“我们除了指望日本不折不扣执行日本外交政策之外,不能指望他们追随任何别的政策,”9月份他还曾说过,“我们必须尽量等到他们自己认为参战的时机成熟时再说。”至于北美,希特勒获悉教皇庇护士十二世曾对罗斯福的特使迈伦·泰勒下指示说,对美国任何扩大战争的行动都持摇头态度。的确,梵蒂冈曾断然宣布民主国家反对国家社会主义的战争都不是“正义战争”,希特勒是在10月7日获悉此事的。
在同一天,陆军元帅包克奉命继续向莫斯科挺进,这一天也是希特勒大本营里首次降雪的日子。16日一个战斗机驾驶员回到元首大本营接受骑士十字勋章时说,苏联的原野全都被六英寸深的积雪覆盖起来。17日列宁格勒的气温下降到华氏三十二度,在北边较远的地方已是五度了。次日,天气第一次变得这么恶劣,因而前线没有什么明显进展。包克的集团军被积雪淤水和烂泥搞瘫痪了。除了步行和最小的手推车外什么也无法行动,因为道路又少间隔又大,再加上俄国的防御都集中在这里。唯一一条好公路
(斯摩棱斯克到维亚兹马)也埋设了高效炸弹,通过远距离操纵,爆炸后,顿时留下数个三十英尺宽,八英尺深的弹坑。气温逐夜降低,积雪和泥浆已结冻,上午冰雪融化,路上又无法通过了。
“俄国的道路难以用笔墨形容,”卡纳里斯的一位在东线巡视的助手这样写道,“路面常常有一百码之宽,任走路的人自选车辙。表面是厚厚一层令人讨厌的粘泥,有深有浅:如果慢慢驾车前进,会把卡车陷下去,如果把车开得很快,车轮又要打滑空转,尽管路面很宽,错车却极端困难,因为两边车辆都想走那条轧出来的路,因为很难从老车辙中开出去,所以常常发生撞车事故。”正当德国部队挣扎着通过这片污泥浊水之时,他们和几队跋涉西去入狱的悲哀的俄国人相遇。人数以几十万计,给德国军事当局带来了食品、运输和膳宿方面预想不到的困难。“这几队俄国战俘在路上行进,看上去好象一群缺乏理智的牲畜,”卡纳里斯的助手这样记载道。这些用拳头和皮鞭也难维持住秩序的可怜的俘虏群定婀走,直到饥饿和疾病把他们的力气耗尽才停住脚步,这时只好由他们的同志抬着或者丢弃在路旁。“第六军团(莱希瑙的军团)曾下令枪毙所有濒危的俘虏。不幸得很,这些人,在路旁就被枪毙了,甚至还有在村庄里枪毙的,当地人民曾目睹这些事实。”俘虏营中食物缺乏到了极点,竟然发生吃人肉的现象。报道继续说,“人民把德国兵视为把他们从布尔什维主义枷锁下解放出来的解放者。他们极为好客并以厚礼相赠,表现出有益于我们的情绪,可是如果处理不当,可能适得其反。”
第一次党卫军大规模反犹太行动9月末在基辅发生了。先前提到的那位助手向卡纳里斯作了报告;“命令说,要对犹太人进行‘重新安排’。事情是这样发生的:犹太人接到命令说,第二天夜里接到通知要立刻到指定地点报到,最好的衣服首饰要随身携带。不分阶级、性别,年龄,然后被带到城外预定场地,在那儿,借口说要举行某种仪式,让他们把珠宝首饰寄存起来,然后把他们带走,离开大路,处理了。这期间发生的情况可怕已极,难以言表。不可避免地对德国行刑队带来了影响一—只有借酒力才能行刑。一个奉命作行刑人的党卫军保安处的军官述说,他其后几日
-总做恶梦。当地人民对这个清洗计划(对此计划他们了如指掌)的反应很沉静,有时还{瞒意,乌克兰民兵实际上参与了此事。”甚至有人对于党卫军特遣队让犹太人从撒下的大网中逃跑还提出了抗议。
基辅大屠杀的实际起因不清楚。保安警察局的报告表明,这是乌克兰不耐烦而下令进行的报复行为,因为据报道,俄国犹太人充当苏联秘密警察的特务,在德国人进来后放火烧城。但无论起因如何,在9月最后两天,三万三千七百七十一个俄国犹太人在基辅被处决。一个月后数字升到七万五千名。
有种种迹象可以确凿证明,早在“巴巴罗沙”开始之前就有这样的计划了:6月海德里希在杜本给党卫军特遣队指挥官上课时,就曾指示他们(据其中一位指挥官瓦尔特·布卢姆说)这些东部犹太人是布尔什维主义智慧的源泉,“按元首意见”要予以清除。希姆莱,这位党卫军最高长官在5月份对他们也简略地讲了同样的意思,而且9月末他又巡视了特遣队司令部,向他们宣布(例如在尼古拉耶夫的一次演讲中,就曾对统帅D特遣队的奥托·奥仑道夫宣布过)说,只有他一人负责“同希特勒联系”。
希姆莱大概故意讲得含糊其辞。有文件强有力地表明,希特勒所负的责任不同于希姆莱,他仅在作出把全部欧洲犹太人放逐到东方去的决定上负责任,而俄国犹太人和欧洲犹太人到达“东线”后所发生的一切要由希姆莱、海德里希以及那里的地方当局负责——他们充分利用了元首制造的对人类生命的仇恨和轻蔑的情绪。1941年9月18日,希姆莱给阿图尔·格雷塞,这位粗暴的沃塞兰德(即两年前德国入侵时并吞的波兰领土)的地方长官写了信:
“元首强烈希望要从原来帝国的领土及[波希米亚——摩拉维亚)领地上清除犹太人,从西到东,越快越好。所以,作为第一步,今年要尽其所能地将原来帝国和领地上的全部犹太人迁往帝国1939年首先并吞的东部领土上,来年再把他们东迁(到俄国)。”
希姆莱建议赶紧把第一批六万人送往罗兹隔离区去过冬。由海德里希负责这次犹太人的移民工作。显然第二步把他们象垃圾一样倾倒到俄国的国土上,但这步需要等到俄国战役结束,运送军需对铁路的压力缓和时才能进行。
这时,有一件事把希特勒本人的态度暴露得清清楚楚。9月
20日他获悉布尔什维克虐待伏尔加附近的日尔曼种族的一大批侨民:有消息说,消灭了数千人,其余的人被驱逐到西伯利亚。外交部建议对东部被占领区上的犹太人采取报复行动,甚至对帝国国内的犹太人也采取行动。可是里宾特洛甫的代表巴伦·阿道夫·冯·斯林格拉克特在记录中写道,“元首尚未作出决定,”次日科本又记录道,“希特勒决定推迟对犹太人的报复,以防止美国突然宣战。”戈培尔两天之后看见了元首,戈培尔没有发表的日记中仅记载了这样的话:“元首的意见是必须把犹太人逐步地从德国全部赶出——所以说,即使对戈培尔,他最信任的反犹太部长,希特勒也没有专门提过对德国犹太人或俄国犹太人进行什么灭绝的问题。
替俄国犹太人辩解的人不多。德国陆军也不怎么反对清洗他们——曼施坦因甚至认为这是有效的预防措施,可以在游击队活动出现之前消灭其滋生地。统帅第六军团的莱希瑙认为这是使欧洲永久摆脱“亚洲犹太人危险”的组成部分,是合情顺理的。在一篇打给部队的电文中他宣称:
“在东线,士兵不仅是遵守普通战争法规的武士,也是捍卫纯粹日尔曼理想的毫不妥协的旗手,又是那些对日尔曼和有关民族犯下兽性罪恶的复仇者。
因此,土兵必须懂得我们之所以必须严正地向低劣的犹太民族讨还欠债,也是为了把德国武装部队后方的叛乱消灭于萌芽状态之中,经验表明这些叛乱常带是在犹太人中孕育的……”
希特勒认为此项声明很“精采”,陆军军需总监爱德华·瓦格纳把这项声明作为样板送发到其他指挥部去。
然而,希姆莱和海德里希从未直接向希特勒报告过对俄国犹太人野蛮屠杀的情况。比如,10月5日晚饭时,希姆莱对希特勒讲述了基辅给他的印象,当时他刚刚对乌克兰作广泛巡视后返回,他巡视了基辅、尼古拉耶夫和科森。沃纳·科本,这位那天傍晚希特勒餐桌上的客人记录了希姆莱的评述:“基辅……居民人数仍然很多。人们看上去很贫穷,象是无产阶级,所以‘把那里的居民减少百分之八,九十并不难!’这位党卫军最高长官建议(元首立刻表示同意)在基辅,俄国最古老的修道院要充公,以免成为东正教和国家主义注意的中心。目前修道院由德国部队守卫,因为那里拥有无价的宗教财宝。”
活下来的希特勒的副官、秘书及大本营的速记员全都一致作证说,希特勒在大本营里从未提到过俄国或欧洲犹太人的灭绝问题(秘密提议也不曾有过)。甚至希姆莱的参谋长、希姆莱和希特勒之间的联络官党卫军的卡尔·沃尔夫将军当时对执行中的计划也一无所知。(1942年8月他对此开始发生怀疑)鲁道夫·施蒙特,这位常常去俄国前沿的视察员,好象对于那儿发生的情况有所怀疑,因为当希特勒的电影摄影师沃尔特·弗伦茨自愿陪同希姆莱和舞台设计本诺.冯,巴伦特到明斯克出游,无意之中成了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屠杀的可怕的见证人,施蒙特劝他毁掉拍摄的唯一一张彩色照片,并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
到1941年10月中旬,尽管天气恶劣,俄国军队在前线还是节节溃退。希特勒仍然高兴得容光焕发。13日,他和里宾特洛甫首次要对统一后的欧洲提出纳粹的基本看法。赫维尔写道,“帝国外交部长拜访了元首:第一次考虑欧洲宣言问题。大概首先涉及经济问题,也许在冬季开始之时。元首情绪极好,悠然自得。”用餐时,他透露说,他考虑把丹麦,挪威、荷兰,比利时,瑞典和芬兰的经济专家召集在一起,向他们讲消楚俄国是他们安置多余人口的所在,而且是他们所需全部原料的来源。“我认为,他们打着旗跑到我们的阵营里来的可能性也不一定就没有。”他在同一天也向经济部长瓦尔特·丰克敞开了经济思想——以欧洲自给自足为基础,丰克很热情。希特勒有个梦想,他梦想修几条运河,把和黑海、第聂伯河相连的多瑙河与美因河和奥得河连起来。“所有和欧洲有感情的人都可以参加到这项工程中来,”指的是对东线殖民地的开发。而且:“人人可以以一种形式或另一种形式参与欧洲经济。”(一个月以后他会说,“欧洲政治中心随着新的经济组织也要发生变动。英国只会变成一个大荷兰。欧洲大陆要恢复生机了。”)
希特勒对英国人民的感情仍然没变。一天傍晚,在他暗堡中闲聊的一伙人中传阅着一本英国杂志。有一张照片拍的是七、八个英国皇家空军的飞行员簇拥在轰炸机前面,都是年青而热情的人。希特勒轻轻弹弹照片,叹口气说,“我真不知道戈林能给我拿出几个象这样的人!”可是,他心里对莫名其妙的英国政府有一种潜在的痛恨情绪,该政府已入侵伊朗,并强令伊朗把那儿的二百二十个德国侨民除了交给俄国二十一名外,余者让给他们。这位在秘密谈判中曾同意遣返—千—百四十名患病的英国俘虏(一部分来自敦刻尔克医院)换回四十四名身体状况类似的德国俘虏的希特勒,当英国扣留并断然拒绝释放德国在伊朗的侨民时,停止了这种交换。
10月17日,托特和沙克尔(希特勒的劳动力专员)同希特勒一起进餐时,脑子里装满了东线的种种见闻。希特勒又一次甜蜜地沉入那个借以开发东方的巨大建筑工程来,他要象美国人开拓西方殖民地那样开发东方。“首要的是要修路,”科本当夜写道。
“他对托特医生说,他必须把原始计划大大扩充一下。为了扩大工程,在其后的二十年里,他将使用这三百万俘虏。干线(元首今天不仅谈到通往克里米亚的公路,并且还谈到一条通往高加索的,以及二、三条通过北部领土的公路)必须穿过最优美的风景区。在大河穿过的地方,一定兴建几个德国城市,作为德国武装部队、警察,政府以及纳粹党的领导机关所在地。沿公路要建设起德国农庄,的确用不了多久,单调的草原、亚洲佬的面貌将会完全改观。十年后,那儿会有四百万德国人定居,二十年后至少会有一千万。居民不仅来自帝国,更主要是来自美洲,还有来自斯堪的纳维亚、荷兰,以及佛兰德的。欧洲其他地区在开发俄国荒原上也会发挥自己的作用。即使有的俄国城市战后尚存,德国人也绝不在那儿落脚(列宁格勒和莫斯科自然不会存在了),让这些城市在远离公路的地方继续过愚昧的生活吧!然后元首把话题一转,转到那个某些人有不同认识的话题上来,既不打算为当地人民兴办教育,也不打算为他们搞福利。他们认识路标就够了,不用号召小学校长到那儿去。让乌克兰人明白,一个月不用洗两次澡,只洗一次就行,这就是他们的“自由”——使用硬毛刷的德国人在那儿很快会变得不得人心。作为元首,经过冷静考虑之后,他要在那儿建立新政权:斯拉夫人的想法不会使他有丝毫动摇。今天吃德国面包的人,对于易北河东边的粮仓在十二世纪是用武力收复的事实,决不会有什么情绪。在东线这儿,我们正再次重复很象征服美洲的那种程序。仅是由于气候的原因,我们才不能冒险越过克里米亚南进(在这个问题上他未提到高加索),就是目前我们在克里特区已有数百名山区士兵患了疟疾!元首不断重复说,他希望自己能年轻十五岁,那样就可以走完剩下的路程了。”
德国军队无情地向东和东南挺进。第九军团夺下尔热火,罗马尼亚夺下敖德萨,德国坦克隆隆驶进塔甘罗格,山区部队夺得了斯大林诺,莱希瑙夺得了哈尔科夫和别尔格罗德,曼施坦因的第十一军团终于攻破了克里米亚半岛。
与此同时,驱逐欧洲犹太人的第二阶段开始了。显然希特勒有双重意图,一是为实现东部的宏伟计划——把犹太人组织成一支劳动大军,一是把他们作为人质。(“犹太人质”的动议,在1943年后期又出现过。)没有谈到对他们进行屠杀。1941午10月6月希特勒在午餐时又一次宣布,科本作了记录:“必须把犹太人从领地中全部迁走,不是迁往总督辖区而是直接迁往东部去。只是因为现在战争运输量太重,我们才没有这样做。同时,如同领地上的犹太人一样,柏林和维也纳的犹太人也要全消失。犹太人有如葡萄藤,一个地方有了他们,敌人的消息就象旋风似地顺着葡萄藤浸透到我国的各个角落。”所以,希特勒的一位犹太事务主要专家阿道夫·艾克曼继续同地方官员就涉及到“马达加斯加方案”的各种问题同地区的官员经常进行会谈——比如把专业犹太人再教育成工人、农人、手艺人以及在这个新的岛国中有其他用处的人。可是10月18日希姆莱在电话簿的白纸上潦草地写下他刚给海德里希口授的电文:“不让犹太人移居海外。”因此,1941年10月15日从欧洲向东部大规模移民开始了——首先把犹太人成群结队地赶到波兰的集中营或是洛兹的隔离区去。海德里希10月19日通知希姆莱,“每天要运送一千人,两万犹太人和五千吉晋赛人从10月15日到11月8日要被送往洛兹犹太人区去。”目前希姆莱不愿意让熟练的犹太人活下来从事他们所能胜任的工作,而东部较远的地方长官们也不想保留那些没用的犹太人:在党卫军档案中发现一封标明日期为10月25日的信,这封信陈述了阿道夫·艾克曼此时批准了地方长官洛塞的建议,他建议把那些到达里加的人用煤气车毒死。这种创造性的特别作法越演越烈。洛兹犹太人区和格雷塞的领土上的犹太人正往更远的东部迁移,迁往切尔诺的灭绝营去。在切尔诺总共有十五万二千犹太人,12月8日对这批人的清洗开始了。
在大屠杀犹太人这个阶段,对于谁是唆使者可以看得更清楚了。因为1942年5月1日,格雷塞本人在一封给希姆莱的信里提到,当前对他督辖区里的十万犹太人的“特殊对待”计划是希姆莱授权搞的,是海德里希同意的。但未提到希特勒。从1941年11月中旬开始,铁路干线上装载着一车车犹太人的列车——聚集在维也纳,布伦(布鲁诺)、不来梅和柏林的——直奔明斯克,而其余的集结到华沙,科夫诺和里加。在科夫诺和里加的,不久后就被处决了。在明斯克的犹太人也没活多久;白卢西尼亚的罗森堡总长官里查德·库比1942年7月31日记录说,28日以来有一万人被清洗,“其中六千五百人是俄国犹太人、老人、妇女和儿童,其余的是从维也纳、布伦和柏林送来的有用的犹太人,去年11月按元首命令被大批送往明斯克去了。希姆莱亲笔电话记录里边,有1941年11月17日同海德里希关于“总督辖区形势”以及“清除犹太人”的那次通话,显然不是没有价值的,两天后,海德里希发出邀请,召集部长协商会,讨论犹太人问题的最后解决——一直拖延到1942年1月才进行,这就是臭名昭著的“汪西会议”。
没有文件可以证明希特勒知道犹太人在到达时被屠杀的事。他的话(鲍曼的副官海因里希·海姆于1941年10月25日晚作了记录)表明他不赞同这样作:“在德国国会的观礼台上,我就对犹太人预言过,如果战争不可避免,犹太人就要从欧洲消失。这个由罪犯组成的民族在‘大战’中杀死了两百万人,并不觉良心有愧,现在又杀死了几十万。你们不要说,即使那样,我们也不能把他们送到俄国的沼泽地区去定居!我们的军队也在那儿,谁还管他们呢!再说有流言蜚语说我们要灭绝犹太人,这也没什么不好。造成恐怖是有利的。”希特勒又说,“正如他避开同梵蒂冈公开冲突,推迟和冯·加仑主教算帐一样,对犹太人,我们仍然不采取什么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再火上加油也没有道理。”(1942年3月帝国司法部的档案夹中塞进了一个同拉麦斯会商的备忘录,大意是,希特勒打算推迟解决“犹太人问题”,战后再解决.备忘录在“工作人员证据分析记录单’中, 编号为四款(纽伦堡文件4025一PS),1946午6月同盟国调查人在西柏林部级收藏站首次检查过这份档案.现巳丢失。纽伦堡原告罗伯特,肯普纳博士1946年认为有关这些条款的那些印刷档案可作审判的物证(US-923),但是,显然没被找到。)汉斯.拉麦斯后来证实,毫无疑意这就是希特勒的政策,因为希姆莱声明元首曾让他负责从德国往外迁移犹太人的工作,当拉麦斯问希特勒有无此事时,希特勒承认有此事,但却加上一句,“战争结束之前我不再想为犹太人问题劳神了。”
这并不否认希特勒对犹太人是深恶痛绝的。比如11月5日正餐后科本在记录里写道:“元首否认犹太人有任何才能,只有一样他们能胜过其他民族一筹—一撒谎的艺术和无耻的要求……把他们这类人关在一处,换句话说关在他们的谎言失效的地方,那么他们的‘天才’就抛弃了自己,犹太人就坠入了肮脏和贫困之中。当允许雅利安更多地同其他平等的民族共处,生活上得到很大改善之时,犹太人却在受罪,堕落成动物。虽然他们会说谎,但仍是宗教团体,他们称金钱为市场庙宇,他们过去和现在蒙蔽了几代宽厚仁慈的人们。事实上犹太人从未钻研过玄学—一他们的整个宗教是以种族规律为基础的。”
多数情况下,希特勒是个实用主义者。批准用紧缺的运输能力。把几百万犹太人运往东部,如果仅仅是为了清除他们,而别无所图,这不大象他干的事,他不愿意消灭劳动力,因为他的工业已是叫苦不迭。海因里希·海姆回忆一次盟国电台播送一则消息说,犹太人正在被处决,希特勒被激怒了,他评论说:“说真的,对犹太人,我只是让他们出点力气,别无他求,他们倒是应该感激我。”海德里希和东部那些狂热的地方长官才完全以野蛮的态度理解希特勒关于犹太人必须从欧洲“最终消失”的训令,希姆莱个人起了两种相互矛盾的作用。1940年11月30日他被传召到“狼穴”同希特勒秘密谈话,在这次谈话中显然提及了柏林犹太人的命运问题。下午1点30分希姆莱只得从希特勒的暗堡里给海德里希打电话,明确发出命令,不能清洗犹太人,次日希姆莱给集中营系统总头子党卫军的奥斯瓦德·波尔将军打电话,下达命令说:“犹太人要原地不动。”
然而血腥的清洗继续进行着。灭绝计划越搞越凶。汉斯。弗朗克1941年12月16日对他的卢布林内阁宣称,海德里希1月召开一次关于把欧洲犹太人清往东部的大型会议,在会上他怒气冲冲地大叫,“你能想象可以把他们安顿在波罗的海各省的有陈设的干净房间里吗!在柏林”“他们(由于希特勒在普鲁士,这儿指的只能是海德里希这帮人)对我说,为什么还吹毛求疵?我们也用不着他们……你们自己把他们清除掉算了!”
1941年10月间,正值沿着拉多加湖两岸进军的芬兰和德国军队无法会师的时候,希特勒遇上了俄国的顽强抵抗,为希特勒全面包围列宁格勒设下层层障碍。由于某种政治上的原因,芬兰司令曼纳兴对希特勒让他更加坚定不移地深入俄国领土的要求不加理睬,陆军元帅李勃也无法独自前去和他会师。为了鼓起曼纳兴发动进攻的勇气,希特勒命令李勃用十六军团攻打季赫温——此城可以切断列宁格勒和莫斯科之间的铁路命脉。
到了10月中旬莫斯科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党的大本营,政府、外交使团都已疏散。10月16日夜,伏龙芝陆军军官学校
(在这个学校里斯大林5月份曾发表过反德演说)的档案被烧毁。谁也说不清这种恐慌是谁造成的,或者说是谁下令进行疏散的。后来下起雨来,“台风”旋来旋去停了下来。包克的集团陷入史无前例的秋季的连泥带水的粘泥沼泽之中。他的将领们从未见过这种情景。卡车陷得没了轴,只好使用绞车往外拖。实际上很多车就这样被拖得支离破碎。五十万辆车顿时损失了十五万辆。敌军是在离自己的兵工厂和军火库几英里的地方作战,又可以利用莫斯科周围的完好无缺的铁路网。可是当他们撤退时,根根铁轨和铁轨的连接物全部被撕裂,以使德军无法利用铁路这个风雨无阻的运输工具。德国空军参谋部代理参谋长霍夫曼·冯·沃尔道将军在10月10日曾满怀信心地预言:“只要天气不继续恶化(现在天气晴朗,二十八度到二十二度),敌人是无法阻止我们包围莫斯科的,”六天之后他又记下了一则心灰意冷的日记:“我们疯狂的梦幻被雨水和大雪冲走了……全都陷入无底的泥沼中。气温降到十一度,降雪一英尺,雪后又下雨。”李勃攻打季赫温的坦克只得丢弃在后边,10月24日希特勒决定放弃这场战役,可是两天之后,李勃亲自出马到腊斯登堡去劝说希特勒(违背了希特勒的良好直觉,集团军战务日记这样记载的)允许他继续打下去。乌克兰低沉的云层、积冰和大雪迫使德国空军停飞。攻打罗斯托夫的冯·克莱施特的坦克又耗尽了汽油。
就这样希特勒要迅速推翻斯大林政权的大胆希望,因为天气而受到挫折。现在他必须正视波罗的海战役、北非战役、游击战、英国的第二战线,以及对付敌人的轰击等等这些他曾怀着乐观情绪留下来的战略问题了,更不用说1942年和美国开战的可能性了。北部战场上冬季来得异乎寻常地早。10月26日午饭时,希特勒曾向热情奔放的陆军军需总监爱德华·瓦格纳询问他供应东部军队的冬季装备准备到什么程度。德国空军和党卫军本打算在
1941年2,3月开始俄国的冬季战役,在夏季希特勒曾屡次提醒瓦格纳要注意冬季军需。但是,瓦格纳的私人信件表明他只在10月19日才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然而他向希特勒保证,李勃和伦斯德到10月30日会得到一半冬天装备,而数量上大得多的中央集团军只能得到三分之一。(他提到,俄国破坏了沿亚速海的那条铁路可能耽误对南部的供应。)瓦格纳记载道,“元首对我极为友好。”
事实上,瓦格纳和参谋总部比希特勒乐观。10月29日瓦格纳日记里说,一条管道被夺过来了,仍然输送着汽油,这下可以让坦克向罗斯托夫挺进了。“各种机械又都开动起来,我们确信不久就会拿下莫斯科。”克里米亚被占领了,曼施坦因的先头部队已抵达塞瓦斯托波尔这个南部的古老要塞的外围。可是冬天显然已经降临:10月30日海军上将卡纳里斯飞往腊斯登堡,在大雾之中险些与另一架飞机相撞。希特勒在去地图室的路上碰上卡纳里斯,问他在前线所见的天气情况。卡纳里斯说“糟糕!”希特勒也作了个烦恼的手势。(这位海军上将的一个下属写道:“他们都心烦意乱——全都精神极度紧张)。次日“狼穴”也降了雪。11月1日,希特勒在参谋总部里亲自检查瓦格纳筹办的冬季设备。他没发表意见,但瓦格纳作了记载:“他注视着一切倾听着一切;他容光焕发,兴致勃勃,情绪很好。”
可是实际上他完全被一种烦乱不安的情绪控制着。他们明白,现在看,战争可能要再拖上两年,那么等到战争结束之时,德国国内还会剩下什么呢,德国的优秀男儿还会剩多少呢?“巴巴罗沙”开始以来,已有十五万士兵死亡;这种战争必得破坏民族的新陈代谢,如果优良血种不断流失,而劣种毒种在集中营中“迷迷糊糊的”生存下来,而且这完全是因为俄国人比他们预料的顽强,再加上丘古尔那个胆小的醉鬼不承认他把自己的帝国拖进了乱世之中。阿道夫希特勒在即将来临的月份里,自己这样想来想去。他从可靠人士那里获悉斯大林曾提醒罗斯福说,他的军火截至12月初就要耗尽,但是他也知道(从无线电中监听到的)丘吉尔正竭尽全力把武器运往阿尔汉格尔。希特勒热切地希望有朝一日,反对丘吉尔战争政策的力量会导致他的完蛋。“英国已经不得不因此把九千多人关到集中营中这事很有意义,”他10月22日说。“但不幸的是,象罗特赫米尔和伦敦德里勋爵这样的重要亲德分子成了犹太人的奴隶,不能进行什么真正的反抗了。”
甚至在这大势已去的时候,希特勒仍然渴望伟大的英一德协作,立刻恢复和平。然而,从哈利法克斯勋爵在里斯本说的话中,人们清楚地看出,丘吉尔正在等待的是有谁给他提供一次公开指责元首的机会(大概要在俄国失败已成定局之后)以使罗斯福恢复对英国的信赖。希特勒预想罗斯福这时不会开始向俄国大批交付武器,即使斯大林能够成功地摆脱目前的军事破产,美国能提供些什么呢?至多能提供一个老式坦克模型,因为美国的大炮毫无用处,他们大吹大擂的那种“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戈林让他确信)由于大批量生产,质量差得很,用什么型的德国战斗机都轻而易举地把它们捕获。一言以蔽之,无论是英国还是美国都救不了俄国的命。他就这样欺骗了自己。
希特勒继续追求同英国友好,既不合逻辑,又对他的战争有害。他对威廉·斯派达尔上校讲,他拒绝法国所提的种种合作建议,理由是那将会妨碍以后同英国的合作。当雷德尔的参谋长弗立克海军上将,以极有说服力的逻辑论证要在欧洲建立新秩序必须击败英国,集中打一场大西洋海战就可以击败英国时,希特勒解释说,即使现在他也愿意同英国媾和,因为德国在欧洲赢得的土地对德国人将来的需要已经绰绰有余了。这位海军上将推断说,帝国在中非的殖民地是次要的。“显然”这位海军上将报告说,“元首希望东部战役结束时,英国能变得理智些(元首并非希望丘吉尔能变得理智)甚至这意味着德国只占领这么多地盘不再扩大了。”希特勒并不为“正式地合法地”结束战争而操心,这位海军上将最后说。
希特勒对英国的态度使他的海军参谋部很失望。简言之,左右希特勒战略的是避免被英国击败,而不是现在公然要击败英国。英国对西北沿岸的轰击(当然还有意大利)很能挫伤士气;希特勒命令戈林增加飞机和高射炮的生产。英国尚不想贸然入侵法国大陆,但可能试图夺回一个它的英吉利岛屿。所以希特勒把施蒙特上校派去视察那些岛屿的防御设施,他命令陆军往各个岛都派去精力特别充沛的驻军指挥官,加强步兵和炮兵防御。英国有可能入侵挪威北部来切断德国的铁矿砂和镍的供应;为此希特勒还命令磨磨蹭蹭的海军要小心谨慎,尽管雷德尔认为英国在冬季不大可能对什么地方进行冒险的入侵。敌人最大的可能是要入侵地中海某地,也许是撒丁岛或潘特莱里亚岛。
地中海静静地变成了轴心国行动的最为脆弱的一环了,特别是现在,墨索里尼的地位又受到了国内不安的威胁。在地中海的海上和空中都占优势的英国,将会慢慢地但是肯定会掐住通过海运给北非的给养,隆美尔以及意大利的部队每天需要五千吨这种供应。希特勒哀叹道,如果他能夺得直布罗陀,一下即可解决全部问题,然而没有西班牙的同意这是不可能的。随着隆美尔的给养日趋困难,希特勒愤怒地抱怨武装部队指挥官没有随时向他提供这方面的消息;然而,此话并非真实,因为雷德尔自7月初对此就有所预见,并要求戈林把武装部队转移到能保证供应的的黎波里一线上来。9月希特勒命令第十空军换防,可是耶舒恩纳克争辩说,照目前这样,武装部队还不一定能完成‘巴巴罗沙”的任务,因而使希特勒改变了想法。雷德尔打电报给希特勒,企图说明俄国胜利与否不在乎三四十架飞机是否被调往地中海。直到10月中旬希特勒才写信告诉墨索里尼,可是那时就要失败了。
这个月末,实际上他的命令是让海军放弃大西洋战役,把潜水艇部队转移到地中海去。对意大利摇摇欲坠的政体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从军事上进行支持。食品的缺乏以及英国的轰击已严重挫伤了意大利的士气。希特勒27日告诉弗立克海军上将说,意大利皇室、反法西斯分子、共济会以及梵蒂冈全都对这场战争深恶痛绝。“不要搞错了——整个法西斯体系并没有德国政府那样牢固。如果意大利政府有什么意外,将会带来法西斯体系的解体,意大利毫无疑问会倒向敌人营垒那边。”意大利公众大部分是亲英的。意大利的背弃也会导致法国倒向敌方,因而又会造成西班牙的背弃。“保卫我们大陆上的领土现在是我们首要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希特勒下令说。因此必须放弃主动与英国作战:这次潜水艇行动的焦点必须从大西洋转到地中海,他想让二十四艘潜水艇尽快驻扎在那里。弗立克妄图争辩说,由于俄国濒于垮台,我们再没时间把套在英国脖子上的套锁拿下来用在别处了,意大利必须再努把力,自己加强对开往的黎波里的供应船只的护送——或者偷偷绕过布有水雷的西西里岛,或者把马耳他消灭掉。
按希特勒的观点,意大利这个欧洲易受攻击的脆弱部分的的确确有危险,不能让地中海继续失败了。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耐力的考验
耐力的考验

希特勒遇到一个斯大林,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碰到了对手。尽管苏联军队屡遭失败,苏联的抵抗还是加强了,希特勒对自己的对手——布尔什维克的敬佩之情也增加起来。“这个斯大林,显然也是个伟大的人物”,他对那些迷惑不解的将领总是说,“别的姑且莫论,单根据这一点,未来的历史学家就会作出结论,这个时期的历史是被几个伟大的巨人的冲突与联合所左右的,这种现象多少世纪才有一次。”
武装部队已俘虏三百多万俄国士兵。至于苏联红军的伤亡数字则无法估计了,苏联损失了大部分铝、锰、生铁及煤等矿物资源。一旦希特勒的军队穿过罗斯托夫进入高加索,斯大林将失去百分之九十的欧洲土地。这就是希特勒在情报机关的报告中读到斯大林在乌拉尔那边重建军队时,满怀信心地微笑的原因了。希特勒获悉艾夫里尔·哈里曼早在1941年11月就对心腹人说,俄国领导人经过三天的研究,才同意西方提出的不能同希特勒单独媾和的条件,甚至在这种时候、他的协议还有附加条件,即要求西方为他提供充足的战争物资。与此同时,莫斯科有几万人在疏散,那些不得不在首都留守的人员则争先恐后地忙着搞到纳粹旗和德语辞典,以备该城陷落时使用。
11月的前两周,德国军队陷在泥潭之中动弹不得。结果俄国人建起了一道道防线。那些将军(包括霍普纳)尖刻地批评他们的最高军事负责人不让装甲集团军在10月攻势中自由行动,而是把它们束缚在步兵中,这种过分的小心谨慎等同于失败主义,使霍普纳失去了消灭所有俄国后备力量的机会。现在这些后备力量是从莫斯科工厂中,有些则刚刚从西伯利亚抽调出来,他们的冬季装备精良,被大批投入首都的防御之中,鼓起勇气战霜斗雪,这里本来可以是德国扎住脚跟进攻他们的地方。
德国在军事上仍未遭受挫折,希特勒想以此实力地位向敌人提出媾和。对此他有过好几次表示。最奇怪的是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竟然让好轻信的前任驻罗马大使乌里希·冯·哈寒尔和美国的官员—起从9月开始追踪秘密的和平试探者;海德里希在11月初对哈塞尔的所作所为向里宾特洛甫呈上一篇报告全文,并且调查了这位前大使是否按政府的允许或指示”行事。由于此事涉及的主要人物——美国的一位女秘书是海德里希的人,而她又和哈塞尔自由通话,所以这个阴谋为当局所知是不足为怪的。这位美国人曾要求哈塞尔在里斯本同其见面,哈塞尔建议改在瑞士,并且送给这位美国人一份备忘录(这份备忘录也落到德国当局手里),其大意是,很多明智的德国人,甚至那些不怕战争失败的人们,都担心即使战争胜利了也会造成一片荒芜。既然据说“那个南方人
(指的是墨索里尼)也是这样想的,大概给美国驻罗马大使威廉.菲力普斯的备忘录中也会建议向领袖派出试探人。“目前如何赢得和平尚不清楚——可是必须从速行动,否则就象各方沿不同枝权爬树,会越走越远,以至有无法挽回的危险。”哈塞尔逼迫这位美国人在这个阶段不要坚持有最高权威参与,意思是不必坚持看到希特勒对这些对话的书面批准。
时至11月份,里宾特洛甫的外交地震仪侦探出元首的寻求和平的其他迹象。里宾特洛甫驻参谋总部的联络官把这些线索列成一个表:“驻梵蒂冈大使冯.卑尔根将被一个更积极寻求来自那儿的和平可能性的人物所代替。(对国外)凡与和平有关的新闻都要逐条仔细选择,立即呈报。对俄国国内动向也要照此办理。”至于日本,“元首对日本参与战争并不特别感兴趣,该国的参战会使和平更加困难。”但是里宾特洛甫的国务秘书威兹萨克对军队说,尽管如此,和平也没什么希望。他对哈尔德说,没有迹象表明英国会放弃敌意,他认为德国所采取的行动均将是徒劳一场。
到了月末,希特勒明白威兹萨克对了。英国外交机关发出了将对希特勒所谓“和平攻势”予以嘲弄的指示传到了德国。丘吉尔对伦敦市长讲话中,强调指出,谈论欧洲的未来不是“使屠杀场和断头台的鲜血在日耳曼种族和其他欧洲国家之间流淌的那些人的独有特权。”他提出警告说,经济自给的欧洲同样是不好对付的。“目前的和平攻势,”这个外交机关的指示继续说,“并非发生在某些人想象的战胜俄国的时刻,而是在德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远离胜利的时刻。希特勒无疑是想到克里姆林宫去宣布新欧洲的诞生。他现在是一个主观臆造的胜利者,在他主观臆造的克里姆林宫提出一个主观臆造的和平建议。”希特勒提醒前来柏林庆祝反共产国际公约五周年的一位部长说,哈利法克斯勋爵曾吹嘘他是个“强者”,对全英格兰,为要求在1940年获得和平,而寄来的那些无数的信件,完全可以不予理睬;希特勒说,这就是“犹太布尔什维克”自取灭亡的力量在伦敦仍然占上风的证据。他还若有所思地说,使他最为愤怒的是“丘吉尔那个呆子”打乱了他在文化建设方面的宏大计划。
对希特勒来说,发动战争的那种刺激感早巳消失了,可是将领们却不然。哈尔德在私人信件中曾骄傲地津津乐道于他的军队所取得的进展。虽然他的情报机关提醒说,俄国的增援部队正向莫斯科西边移动,可是哈尔德对这不合口味的迹象不屑一顾,并且命令包克的集团军一俟得到后勤单位的支持,就开始更加野心勃勃的攻势,向莫斯科进攻。第九军团将迅猛地深入到莫斯科后边,直捣加里宁伏尔加水库和塞利扎罗沃,第三、四装甲集团军要向沃洛格达进攻,古德里安的第二装甲军甚至把这年冬天的最终目标定为攻下高尔基。希特勒收起了自己的疑虑,批准了这个方案。
11月11日约德尔给这些集团军签署了一项指令, 令他们在大雪降临之前实现这些宏图大志:“夺下这些目标,将证明切断英、美对俄的两条战争物资供应线是正确的,还要通过向斯大林格勒迸发以及迅速夺得南部的迈科普和北部的沃洛格达,以便保证和改善我们的石油限量供应。”哈尔德11月13日在奥尔沙—次参谋协商会上毫不动摇地坚持要达到这些目标——乐观地计算着冬天真正到来之前的六周战役——可是包克和伦斯德都不听他的;因此,最后通过了向莫斯科有限挺进的意见。如果采纳了哈尔德的雄伟战略,希特勒在不久即将降临的灾难之中就会失去他在东线的全部军队。
事实上,希特勒进退维谷。俄国在迈科普的油田即使现在就能被夺下来,他还缺少把石油运往地中海战场的油船,尽管在那里的意大利军队极需石油。他把对高加索主要油田的进攻也推迟到1942年,可是这些油田已被彻底破坏, 1943年之前恐怕一滴油也生产不了。连凯特尔的石油专家对于入侵高加索究竟是否有用也提出疑问。在希特勒看来,是有用的;他要剥夺斯大林的石油资源,他还听说,英国也计划在高加索开辟一条战线。
从另一种意义上想,希特勒又表现得出奇的乐观。哈尔德写道,“总而言之,他给人的印象是,他估计,当参战双方认识到不能互相消灭时,就会进行和平会谈。”由于斯大林打得好,打得无所畏惧,所以他应该摆脱他的罪孽深重的命运,这是瓦尔登之二的见解,这种降低身份,附就下贱的武侠思想总是出现在希特勒的脑际。
夜长了,英国又恢复了轰炸。11月7日四百多架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攻击了柏林、曼海姆以及其他几个目标。次日下午,希特勒来到慕尼黑,当他在纳粹元老一年一度的啤酒馆集会上发表演说时,城里人因为害怕几乎每天夜里都不可避免的空袭,全都逃掉了。
就在这天夜里隆美尔在北非的部队的供应线受到最严重的打击。虽然意大利的战舰曾提供强大保护,整整七艘舰组成的意大利护航队被英国的由两艘轻型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组成的小舰队击沉。无可否认,几天之后雷德尔的一艘潜水艇击沉了皇家橡树号航空母舰,几天后在11月结束之前,又一艘潜水艇击沉了巴勒姆号战舰,可是18日英国在北非开始反击时,德意两国围困托卜鲁克的几个师变弱了,缺少燃料,还缺少人力物力,现在每月海运物资损失量达六万吨。虽然隆美尔成功地把这些重大损失转嫁到敌人身上,但是他还是执行了放弃昔兰尼加这一难以接受的决定。然而12月份形势转而对他有利了:陆军元帅凯塞林以希特勒新任“南线总司令”的身份来到罗马,他带去了为赢得地中海空中优势所需要的空中力量。19日勇敢的意大利小型潜水艇重创了海军上将安德鲁·坎宁安在亚历山大的最后两艘战舰:伊丽莎白女王号和勇敢号。次日在马耳他不远的一个地雷区又损失了一些军舰。于是在直布罗陀和亚利山大之间,英国只有三艘巡洋舰和为数不多的驱逐舰了。新鲜血液开始流进了隆美尔的非洲军中。
战争出乎意外地延长了,希特勒不得不考虑根本军备决策问题——因为他预料,很快会出现三个世界帝国。稀有资源的耗费,象1940年那样的闪电战,经济还承受得了,再长就不堪负担了。军需部长弗里茨·托特视察俄国前线返回来,在1941年11月29日同希特勒私人会谈中把他的预测概括如下:“徜若盎格鲁萨克逊国家在武器和工业上占了优势,我们在军事上就不再会赢得这场战争!’希特勒镇静地询问,“那么我怎么结束这场战争呢?我看不出政治解决有多大可能性。”
甚至在“巴巴罗沙”之前,希特勒就已经认识到德国武器生产效率很低。飞机工业被一伙自命不凡的风头主义者把持着,生产了许许多多过了时的飞机。德国空军没有可以进入大西洋和越过乌拉尔山的远程侦察机和远程轰炸机。戈林认为有希望的新一代战斗员对于战斗机中队队形尚不适应。空军军械处长恩斯特·乌德特将军意识到自己的罪责,于11月自杀了。希特勒任命戈林的忙忙碌碌的副官汉莎航空公司和战前德国空军的奠基人埃哈德。米尔契元帅继任乌德特之职。可是任命米尔契之后,飞机工业能有多大起色还得到1943年之后方能见到。在希特勒生命的最后一周,他才沮丧地承认,他一直盲目地接受戈林对空军事务的意见,算是一个失误。
在坦克的设计上则有所不同。希特勒认为自己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的确,他真的比专业人员高明些。德国制出带有钨芯的反坦克炮弹。1941年他深为同盟国在这年夏天清楚地得到了风声而担心,因为那样,坦克的进攻价值就化为乌有了。希特勒禁止出售的其他秘密武器,如红头‘空心炸药”炮弹,很快也会崭露头角。这些都意味着德国的装甲师要迅速完成希特勒的领土征服计划。俄国坦克的巨大产量,以及苏联T一34型坦克的出现严重震撼了他:现在当托特告诉他俄国还有两种新的型号,在奥勒尔自己视察过时,他愤怒地大叫,“一个原始民族,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这样的技术成就呢!”
自从希特勒1941年2月18日在柏格霍夫召开第一次坦克设计专题座谈会,已经过去了九个月。那时他曾要求修改M一3型和M一4型坦克的设计,装上大口径的长管炮(特别是分别装上五十毫米和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尽管专家对此设计持反对意见。当凯特尔对于为坦克生产从军队里抽出二万技术工人提出异议时,希特勒却干脆地说,这要比缺乏强大的坦克部队而损失十倍的士兵还强。这种改造的坦克,六周之后在总理府展出来给他看。他爬上了所有的坦克,并要求转动炮塔。炮手解释说,他得先把头缩进去,听了这话希特勒怒气冲冲地不让再演试下去了。“显然炮手的眼睛必须能够一直盯在目镜上!’5月26日在柏格霍夫又深入进行了专题讨论:希特勒甚至命令将来要在坦克上装有更重的大炮,并指示亨舍尔坦克厂和斐迪南·波尔彻教授生产能装有八十八毫米重炮的坦克样型。设计师听了吓得瞠目结舌,可是希特勒宣布,在未来的战役中,他的坦克将用火车“从欧洲外围”运到阵地上,所以不必考虑公路桥的负荷能力对坦克的限制了。他给他们描绘这种炮弹产生的“精神上和物质上的效果”——钢铸的坦克炮塔也会被炸得粉碎。在希腊,他的党卫军侍卫就是用这种可怕的武器摧毁过七千码之外的敌人坦克。
自从二月的专题讨论会以来,发生了很大变化。敌人的T一34型要比德国的M一4型高超得多。在11月29日的军械会议上,希特勒再次提醒托特和勃劳希契注意坦克时代很快就要过去,他要求他们集中摘三种坦克的基本设计——侦察用的轻型坦克,象目前的M一3型;中型坦克,M一4型,以及重型坦克(后来的豹型)要远超过苏联的T一34型。—种将来使用的超级坦克也由波尔契绘成了蓝图。
1941年11月中旬陆军元帅冯.包克又恢复了对莫斯科的大举进攻。他对胜利充满信心,哈尔德忍住了自己的忧伤,让包克自由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包克的北翼15日开始行动,两天之后南翼也跟了上来。所有指挥官都让希特勒深信红军缺乏实力,可是,敌人在莫斯科前沿的猛烈抵抗却显露出不妙的兆头,他又一次怀疑,人们提供了错误情报。他认识到莫斯科的胜利要从手里滑掉,他直截了当地对病中的陆军元帅冯·勃劳希契说(一周前,这位元帅心脏病发作一次),这要看陆军有没有胜利的意志了。
与此同时,冯·克莱施特的第一装甲军团已经成功地夺得了顿河上的罗斯托夫,可是11月28日又被赶了出去。前线的气温总是华氏十四度。、每次行动又都有缺乏燃料和设备的困难。军队缺少破冰斧,还得空投乙二醇防冻剂,因为坦克引擎发动不起来。(这位陆军军需总监将军还未对下级讲过1939年德国空军首次出现的“冷起动”过程。)希特勒的将领们感到悲观失望。莱希瑙的第六军团已经找到了过冬的舒服寓所,真不愿意离开这地方,于是导致敌人抢先重新聚集了力量来对抗已受到严重骚扰的克莱施特。
全线气温仍在下降。里宾特洛甫22日到来,无疑是要讨论这次要在柏林举行的显示欧洲团结的大游行。可是24日赫维尔在日记里写道,“元首对里宾特洛甫的演讲草稿不满意,作了很多修改。他的注意力在非洲。”希特勒的一位副官恩格尔少校第二天写道:“傍晚,对于未来军事行动又进行没完没了的争论。元首阐明他对于俄国的冬天天气条件极为焦急,他说,我们的行动迟了一个月。理想的解决办法本该是迫使列宁格勒屈服,夺取南方,如果需要再对莫斯科先进行中间突破,然后进行南北钳形围攻。……可是现在时间是个极可怕的难题。”
希特勒收听了里宾特洛甫在柏林发表的广播演说。对于德国的盟友和中立的友好国家的大使和外长来说,这是一篇重要演说,主题是“欧洲的斗争是为了和平”。如果苏联处于崩溃边缘,这还算适时的,然而由于英国宣传机器屡次指责里宾特洛甫,作为希特勒的外交部长应该为这场战争受到谴责,里宾特洛甫大为激怒,竟然用他那乏味的奇谈怪论嘲弄起英国政府采。里宾特洛甫赞美了希特勒那种史无前例的和蔼可亲的耐心,他说,“如果哪位圣贤观察到元首在外交政策上对英国的优惠的话,他一定会得出结论,英国的政治家真是睁眼瞎子,因为元首不仅提出了对不列颠群岛的领土和海域的全面保证,甚至提出为保卫英帝国提供德国武装力量。”里宾特洛甫提到了自己为使两国走到一起所作的努力:“贤明的英国宣传家说我总是劝告元首说英国不懂军事,他们还宣称我对英国人及其民族的性格一无所知,他们的说法正确与否,希望让历史作出判断吧。”
里宾特洛甫广播讲话刚结束,自己就打电话问希特勒是否喜欢他的讲话。元首表示不喜欢,当傍晚7时专车把他从大本营送往柏林时,他还用严词谴责这位外长及其演说呢。
柏林正在接待参加签署反共产国际公约的代表们。这是一伙形形色色的人。匈牙利人必须和罗马尼亚人分开。塞雷纳·苏纳必须和齐亚诺一起接见。齐亚诺最近多次访问‘狼穴”,这次和前几次一样,仍然彬彬有礼。那些应邀参加公约的土耳其人不愿意直截了当,希特勒从英国海军部的密码电报中知道,土耳其又在耍两面派,正在和英国就驱逐舰和潜水艇问题进行谈判,该国参谋总长甚至在同英国军官谈话中习惯地称德国人为德国佬。维希的法国,尽管贝当开玩笑地说赞同德国,也没被邀请参加公约,显然希特勒还想有朝一日牺牲法国来和英国打交道。一支法国志愿军现正在包克的指挥下打仗,德国从美国的密码电报中知道,贝当曾为德国坚持停战条件而称赞德国。希特勒遵守了诺言, 贝当也相应地支持了他的新秩序计划,他认为这只能对法国有利。可是希特勒对近代史上的法国的怨恨,在心里深深扎下了根,很难消除,他给这位法国元帅的复信很能说明问题,他口气坚定,提醒贝当说是法国向德国宣了战,而不是相反,他还说,最近德国为报复对德国军官的暗杀,处决了法国“共产党员”,这是他们的“合法职责”,是完全合理的。元首愤怒地把德国目前在法国的表现和当年战争期间法国部队在莱因兰那种无法无天的行径进行了比较,那时他们曾用几伙骑马的人把德国公民从人行道上驱走,并强奸了一万六千多名德国妇女,这些尚未受到惩办。
法国的不满情绪主要原因是,德国(如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法国一样)仍然扣留一百多万法国战俘。希特勒不能减少劳动力,因为德国农业和军火工业主要依靠战俘。希特勒最近让戈林负责三百万俄国战俘的使用工作,他说,这些顽强的战士也一定会成为优秀工人。可是军队对战俘的福利和膳宿缺少注意,饥饿、劳累、缺少医疗条件以及斑疹伤寒的流行,耗掉了他们的精力,希特勒的首席建筑师艾伯特·施佩尔11月21日曾请求为重建柏林给他提供劳动力。(希特勒又回到首都,斯佩尔和他共进午餐,然后让希特勒观看了摆在总理府的模型室中的柏林新楼房的大比例尺模型——精细设计的办公大楼,帝国元帅办公大楼和新体育场。)希特勒批准了斯佩尔的要求,派给他三万俄国战俘帮助建设。元首让斯佩尔相信,他建议在战争结束之前就开始这项巨大建设工程,战争也决不能影响他这些计划的实施。
当11月27日希特勒在柏林时,他获悉日本和美国之间的持久的谈判停了下来。他同日本大使大岛浩将军进行秘密会晤,大岛浩妄图提醒他注意发生的情况,两周后希特勒向他的军事参谋承认,他本该对大岛浩那小心翼翼的暗示予以密切注意。里宾特洛甫让日本北上进入俄国,希特勒想让日本向南突击,扰乱英国。他认为现在进攻符拉迪伏斯托克没什么用了,因为“巴巴罗沙”就要结束。的确,10月末,希特勒还曾反对过日本卷入,因为会使和平解决复杂化。军事上,日本是个未知数。该国人口比德国多,所以可组建一百二十个师,可是,对日本的坦克,飞机和军舰的能力人们所知甚少。
美国对在欧洲发动战争还需要进行一番思考。好几艘美国驱逐舰和商船近期被德国潜水艇击沉,可是罗斯福很少表现出坚决的反德态度。德国外交部对哈尔德将军关于罗斯福是否可能宣战的回答是否定的。直至12月6日,有关部门才把驻华盛顿代办海斯·托姆森拍来的急电给希特勒看,急电列举了美国为什么尚未宣战的理由,急电十分肯定地认为,罗斯福对苏联迅速垮台惊讶不已,他在作好武装准备之前打算避免武装冲突,这使希特勒相信美国和日本开战毕竟和他的目的是吻合的:会把这个强大的敌人困在太平洋里,至少1942年是这样,将为他实现在俄国的野心赢得时间。雷德尔海军上将和受到强大压力的大西洋中的德国潜水艇指挥官当然对这种摊牌持欢迎态度。
由于希特勒对美国的政策在1941年11月里发生大转弯,日本的政策也转变了,日本原来希望罗斯福会放宽强加在日本身上的石油和其他经济限制,看来希望渺茫。德国驻东京使馆的两位使节都提醒柏林注意,日本在这年结束之前可能参战。“的的确确”这位海军武官11月5日打电报说,日本高级海军军官曾劝他说“该政府几乎决心打美国了。这一年很可能开始南方战役。”东京在适当的时候会到德国来签定一个只要美国还在打仗,其中一方就不与美国单独媾和的条约。的确里宾特洛甫18日收到了这种要求;他“原则”上同意,他担心,不这样,日本会与美国达成谅解。可是,一周后,呈递给希特勒的报告却是两样了。  后来在11月28日,他收到汉斯·托姆森从华盛顿发来的电报,报道说科德尔·赫尔曾向日本递交了一份相当于最后通牒的东西,这“一定会导致谈判的立刻破裂。”美国要求签定互不侵犯条约,要求撤离印度支那以及要求日本脱离轴心国。希特勒那天晚上同他的政治和军事顾问商讨其中的含意,,然后派遣里宾特洛甫去通知受惊的大岛浩将军——因为这位大使自己不晓得日美会谈已经垮台——如果日本真的决定同“英国和美国打仗”,他们就不能犹豫不决,因为这才对轴心国有利。大岛浩迷惑不解地询问,他是否可以认为德国和美国不久就会发生战争,里宾特洛甫回答说,“罗斯福是个狂人。说不准他会干什么。”然后里宾特洛甫向日本提出了日方所希望的保证:  如果日本参加对美作战,德国当然会立即参战。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同美国单独媾和。元首在这一点上决不动摇。
即使这样,里宾特洛甫似乎还不放心。次日,即11月29日他俩乘火车返回东普鲁士时,他请示希特勒如果日本真的攻打美国,德国将持怎样的态度;如果日本成了攻击的对象,根据三国公约只能要求德国予以援助。希特勒并没理睬这些外交上的微妙细节;如果德国在日本进攻美国这个事件上赖账,三国公约就算宣告结束。“美国已经向我们开枪了——所以我们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
过了几天后,希特勒才又注意起日本来,因为实际上他已经与外界隔绝了——正视察东线的摇摇欲坠的陆军司令部。后来才把东京最近来电拿给他看,报道的是罗斯福给日本的最后通牒;日本向德国大使保证,他们是尊重德国利益的,而且又一次要求德国和意大利在三国公约的原则下站在他们的一边。事实上,日本给驻柏林的大岛浩大使所下达的指示,措辞更为明确:让他秘密通知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说,日本和盎格鲁撒克逊国家的战火要点燃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并让他建议签定一个协定,以迫使德国和意大利也必须参战。
大岛浩于12月2日立刻拜访里宾特洛甫,第二天再次拜访;可是这位纳粹外长还没同元首见过面,只得支吾其辞。12月4日,他显然用机密电话同希特勒通了话。当天夜里,又要求罗马同意德国为签定协约提出的提案,上午4时,里宾特洛甫将他们同意的德意日条约正文交给了大岛浩。这个条约所规定的大大超过了日本的要求,甚至也没有拿要求日本参与对俄作战当作讨价还价的条件,“据我们所见,”里宾特洛甫给他在东京的人打电报说,“轴心国和日本认为自己被捆在同一个历史性的斗争上了。”无论是他还是希特勒,都不知道日本的航空母舰在十天前已奉命启航了。
当然希特勒把目光盯在了另一处。冬天真正降临时,俄国前线其他各处的野蛮斗争顿时停了下来,而对莫斯科的全面进攻要开始了。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残酷战争。俘虏被即刻枪毙的现象在双方都屡次发生—一西班牙的“兰师”在押的俘虏所剩无几。为了养活德军,每个村庄都在忍饥挨饿,为了剥夺俄国人的隐蔽场所,又把这些村庄夷为平地,剥去战俘的保暖衣物。一个被俘的俄国营级指挥官叙述了三个武装党卫军士兵的遭遇:“当五O八步兵团的团政委朱肯宁问一个军官他为谁而打仗,军官回答,‘为希特勒!’政委朝他的腹股沟踢一脚,然后把他枪毙了。”另外两名也遭到同样命运。在一份缴获的俄国命令上,是这样说的,仅有三名俘虏被吸收到步兵师中参加末来的战斗,余者都被杀死。同时尸体解剖表明,那些被围困的保卫列宁格勒的俄国部队犯下了自然界最原始的罪行——吃人肉。在俄国防线后边,发现过四肢残缺的德国兵的尸体,不远的地方还放着完好无损的军服。
虽然恶劣的冬天也同样降临到对方军队那边,可是感觉却有所不同。斯大林的军队穿得暖,善于冬战,备有滑雪板和其他对付零下气温的设备,何况是在工业基地附近打仗。而希特勒的军队则是另一种情况。德国空军和党卫军的供应还比较充足,而运给德国陆军的给养本来就少得可怜,又因为铁路的混乱而被阻碍在远离军队的明斯克和斯摩棱斯克。在德国、波兰,以及俄国被占领区中的铁路网分别由几个相互仇视的铁路当局操纵着,德国的火车头不仅轨距不同,而且外部的管件系统很容易被冬季零下气温搞瘫痪。退却的俄国人有组织地破坏了车辆,也毁掉了水塔,桥梁和其他设备。结果对整个东线的食物,设备和军火的供应突然停顿下来。在列宁格勒战线上的每个军团每天得到的给养不是十七车,而是—车,古德里安的第二装甲军团还算幸运,虽然没有得到十八车,却得到了三车。很明显,德国铁路为卸包袱把他们那些最令人愤怒的有气无力,庸庸碌碌的职员派给了波兰和俄国的铁路网上去了。
最终当冬装算是运到战斗的士兵手里时,已经抵挡不住俄国冬天的寒冷了,好几周之前,勃劳希契曾让十二个穿着新的陆军冬装的士兵站在希特勒面前。到这时希特勒才获悉,那十二套服装是陆军的全部冬装了。为这种诈骗行为参谋总部受到一次劈头盖脑的责骂。就在这时希特勒的军队在莫斯科外围陷进了暴风雪之中—一正在慢慢地被冻死。
第一装甲军团在顿河上的罗斯托大所遭到的挫败是希特勒要吞下的苦药丸,因为这时,一份情报确认,他自己原来的方案是先征服俄国南部的油田,这是苏联最害怕的。提莫申科刚刚向莫斯科最高自防委员会呈上一份秘密报告:
“如果德国夺取莫斯科,对我们来说固然是一仆令人失望的事,可是我们的伟大战略还决没有崩溃……虽然德国可能赢得膳宿条件,但是仅仅那样尚不能赢得战争。唯一重要的是石油。我们还记得,1939年至
1941年之间德国和我们就经济条件讨价还价时,德国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得到他迫切需要的石油。
所以我们得尽量作到:(1)让德国增加石油消耗,(2)直到德国出现石油缺乏之前,把德国军队阻止在高加索之外。”
提莫申科继续说,迄今为止谢苗.布琼尼元帅顾不得自己的巨大伤亡还得打一场焦土战役。“我们已赢得了战争的决定性一局,然而多看几眼地图可能给公众不同的印象。”红军的任务现在是把德军打回去,以便彻底摧毁他们为高加索战役所集结的坦克和其他军火。这可以为苏联新军团的建立,为英国的阿契巴尔德韦佛尔将军在伊拉克和伊朗开辟他的高加索战线,为疏散的苏联工厂重新生产,以及为美国给养的来到赢得几个月的宝贵时间。
希特勒会怎么漫骂参谋总部竟把莫斯科战役强加在他的身上啊。由于冬天的降临,他除了坚持到底之外别无选择,尽管军队储备已消耗殆尽,他本人健康状况极为不佳。实际上他对陆军这次逆境重视到什么程度,就是现在还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两位军团司令包克和伦斯德认为,人们没有直截了当地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过希特勒;克莱施特的参谋长蔡茨勒也这样认为。古德里安(指挥莫斯科南部的第二装甲军团)也对他的直接上司谴责起来。“我们必须正视这种令人伤感的事实,”他私下里写道,“我们的顶头上司手伸的太长,不相信我们自己军队的力量,一个命令接一个命令,严冬的给养无着落,现在又突然碰上了俄国的华氏零下30度的天气……而德国空军指挥井然有序,可是我们在陆军中服役只得忍受这可怕的缺乏目的性的拙劣之举。”
失去罗斯托夫的直接后果是使希特勒第一次深感缺乏坚持的勇气。首先,证明该城比参谋总部地图上的大得多。其次,克莱施特关于他的装甲军团的左翼长期暴露给敌人的警告以及严酷的冰天雪地条件的危险性的警告,还没告诉希特勒。当克莱施特被迫撤退先头部队时——打算退往米乌斯河,已在那里作好了长期防御的准备——希特勒却在11月30日予以否决;让集团军司令伦斯德向克莱施特发出保卫米乌斯河前边五英里一线的命令。在傍晚,勃劳希契收到伦斯德的回答,毫不妥协地拒绝执行那些他认为显然仅仅是勃劳希契的命令。“如果上司对我的领导能力不信任,我一定要求撤去总司令职务。”当夜希特勒撤了伦斯德的职,由莱希瑙接替;并命令新任总司令无条件地停止装甲军团的退却。
希特勒为强化命令,亲自到亚速海上日丹诺夫的克莱施特战地指挥部进行视察。他没带参谋总部军官,只带自己的副官。他本打算既撤去克莱施特的职也撤蔡茨勒的职,可是党卫军的塞普·狄特里希将军(他的党卫军随身护卫队的师正在酣战)大胆地保卫自己的上司;施蒙特告诉希特勒,蔡茨勒在罗斯托夫战役之前曾把装甲军团愤怒的电文给他看过。电文精确地预言了那次战役的结果。希特勒为之惊讶,他对这些电文还一无所知。“如此说来,装甲军团对于要发生的事情都看出来了,并且如实作了报告。那么说他们没有责任了。”他12月3日用这种口气给约德尔的作战局打了电话,克莱施特的装甲军团对罗斯托夫危机不承担责任。“早在11月21日和22日就向集团军打了报告,阐明了他们对其东线面临的危险和没有任何后备力量的焦虑。南方集团军还声称,他们曾把这种危险形势的细节汇报给作战部。很清楚电文被参谋总部扣压下了。因此希特勒对伦斯德的信任恢复了——虽然按希特勒的性格,免职仍然生效。
罗斯托夫的挫败和现在莫斯科的形势相比已不值一提了。克鲁格将军强大的第四军团在12月1日已经通过莫斯科西部的沼泽开始了大举进攻。霍普纳的第四军团和古德里安的第二装甲军团分别向北和向南包抄过来。12月2日二五八步兵师的一个侦察营通过暴风雪到达了莫斯科郊区的希姆基,可是被俄国的武装工人打了回来。结果德国部队退回到离市中心十二英里的地方,这时他们已经精疲力竭了。
这还是德国军队的外伤。莫斯科正在疏散,街道和公共建筑为了毁掉自身都埋上了地雷。12月4日,气温已降到—6华氏度,不论霍普纳的坦克还是克鲁格的步兵都已停滞不前了。古德里安视察战场时发现,他的坦克兵仍然精神振作,充满信心,而那些师和军级指挥官却消极悲观。陆军元帅冯·包克用电话提醒最高统帅部注意他的部队很快就不能再前进了。“如果不届时取消进攻,”他警告约德尔说,“很可能回不到防御阵地上了。” 5日古德里安 (在军团前线上和二九六步兵师在一起)意识到他自己的进攻也已无望了。他的参谋长在日记中写道:“今晨零下二十五度。坦克上的炮塔冻得死死的,霜害造成严重损失,显然是由于火药起火不均匀,炮火也变得不稳定了。”随着时间的过去,气温下降到零下三十五度。“我们的部队再没有力量胜利完成进攻莫斯科的任务丁,”古德里安在8日私下里说,“所以我不得不怀着沉重的心情决定在12月5日取消目前这场毫无意义的进攻,退到以前我选好的相对短一点的战线上去,用残存的力量我只能希望坚守这条战线了……幸运的是我们一直能把坦克抓在手里(这是我们的精华)——至少在坦克仍在运转的时候。”
12月5日随着希特勒的进攻的停滞,苏联的四个军团在莫斯科以北发起反攻。次日又出动十个军团(一百个师)从莫斯科两侧二百余英里的战线上向包克的疲惫不堪挨冷受冻的部队压下来。真正的危急就这样开始了。德国空军被困在陆地上不能起飞。需要在坦克底下挖个坑,灌进汽油点上火,烧四个小时才能把发动机里的冰溶化。大炮望远瞄准器失灵,炮筒枪管全被阻塞。汽油凝结在油箱里。俄国使用冬季专用油和润滑技术;这时他们那些令人胆寒的T一34型坦克一齐出动,这种坦克的装甲,德国的三十七毫米反坦克炮弹也无能为力。“来自俄国穷乡僻壤的无法想象的众多人民也向我们猛攻,”一位最高统帅部的军官回忆说。两天后的形势和几周后的形势,我是可以想象得出的:目前我军所占据的地方(用蓝色表示)还占地图大部分,敌人占据的地方用红色表示,只有稀疏几条,现在从列宁格勒径直射向亚速梅的粗大的红色箭头从前线各个防御分区出现了,直指德国的心,脏。几周后,围绕这宽阔的箭头周围仅会有几条曲曲弯弯又细又窄的蓝线了。”
同时,德国武装部队经过七年准备为现代战争积累的必需的装备现在完全冻毁了,被第二个拿破仑冬天的刺骨寒冷搞瘫痪了。如果战场上的伤员不能及时运往庇护所,在外面半小时就会冻死。仅古德里安一个师一天之内因受霜冻就损失一千二百人。据报告,有—个军,冻伤和死亡就出现一千五百例,其中三百五十人不得不截肢。每天还有一千一百匹军马死掉。
“密密麻麻的敌军士兵象大海的波涛一样滚滚而来,穿过冰天雪地向我们进攻。我们的机枪不停地向他们扫射,我们自己说话声都被枪声淹没了。在我们前边的雪地上被打死的敌人和垂死的敌人象地毯似的黑压压铺了一层,可是,一群又一群的敌人还是向我们压过来,越冲越近,真可谓源源不绝。最后剩下来的俄国士兵进入我们手榴弹可以够得上的距离时,才在我们的机枪前面倒下。这时,我们的机枪手稍事休息,倒下的敌人又重新活动起来,在宽阔的地平线上黑糊糊地上来一片,于是战斗又开始了。”有一个德国军官对莫斯科北部的行动就是这样描写的。
即使—个健康的指挥官在这种猛攻面前也会感到恐惧,何况陆军元帅勃劳希契这个重病在身的人呢。11月里,他的心脏病几次发作,而希特勒那条最近用来鞭挞他的舌头对他的康复也没什么帮助。当12月6日俄国大举进攻开始的时候,他向希特勒提出辞呈,他很明白,否则就会当替罪羊。希特勒在屋里踱来踱去,十几分钟没有回答,然后他说,在目前这个时刻,他不同意作任何变动。勃劳希契二话没说,离开了房间。
俄国战场上传来了崩溃即将来临的不吉祥的喧闹声。现在连希特勒都看出来,勃劳希契是一个疲惫不堪的病人了。谁能接替他呢?有人低声向他提起曼斯坦因和凯塞林的名字。鲁道夫·施蒙特上校则力劝希特勒自己兼任陆军总司令,通过哈尔德直接向陆军发布命令。希特勒说他要考虑一下。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扮演这个角色了——或者说,正在进行演出排练:早在12月7日,那些顶风冒雪守卫在季赫温突出地带的几个军损失惨重,还有遭到包围的危险。希特勒决定放弃这个大部分建筑物都已破坏、一片废墟的城池。在下午7点零4分,他直接和北方集团军司令李勃通了电话,批准他撤兵,根本没有与勃劳希契商量。哈尔德痛苦地在日记中写道:“今天的事件又一次令人感到头脑晕眩,感到耻辱。总司令(勃劳希契)简直连个邮差也不让当了。元首越过他,直接和陆军集团军司令办事了。尤其可怕的是最高统帅部不掌握各部队所处的条件,只能依靠拼凑起来的行动,这样的行动只有靠大胆的决定支撑着。”
最高统帅(指的是希特勒)对德国地位的不稳太了解了,进攻已经停下来。同希特勒心里那种恶梦般的恐惧心情相比,德国人民的不安也就不能算是不安了,因为只有在他的头脑里才纵横交错地存在着外国的情报线索和战略决策。12月7日(那天是星期日)傍晚,在希特勒的暗堡中聚集的还是往常那些人(女秘书们,鲍曼的副官海姆,一位医生,以及瓦尔特·赫维尔),希特勒表示,为了东线部队的利益,为购买温暖的冬装,现在全德开始捐款,这个事实使他的最忠诚的追随者都清楚地知道,这等于承认东线供应计划混乱不堪。
近午夜时,由于新闻发布官海因兹·洛伦兹突然闯了进来,谈话的嗡嗡声停下来了。一家美国电台刚刚播出日本对夏威夷珍珠湾的美国舰队进行突然空袭,日本和美国打起来了。
真是出乎意料——希特勒听到之后,马上高兴得拍着大腿兴致勃勃地宣称,“转折点!”然后他冲出暗堡,穿过寒冷的夜幕,把这条新闻拿给凯特尔和约德尔看。希特勒对赫维尔欢欣鼓舞地说:“我们败不了啦:我们又多了一个盟友,一个三千年之后也不会背离的盟友,又一个盟友!”——他解释着,补充着当年拿破仑评论意大利时说过的那句话:虽然他背离过多次,但是总能回到正确的方面上来。这是他在塔利兰德谈到的,以后在他这饶舌之人的记忆中一直转来转去的话。(拿破仑曾说过,“意大利人战争爆发之时在一方,战争结束之时又跳到另一方,从未固定过一方——除非他们两次改变方向。”

在柏林,日本大使正在拜访里宾特洛甫。里宾特洛甫对他肯定,德国和意大利也将立刻对美宣战。事实上,希特勒花了两天时间才作出此项决议(记录没有说明什么原因)。与此同时,关于日本胜利的消息也得到了肯定。在一份关于日本1904年对俄国亚瑟港进攻的复写材料(利德尔哈特实际上援引了1904年泰晤士报关于进攻亚瑟港的报道:‘俄国部队没设防,诱人攻击。这种引诱被准确而及时地利用了,给我们勇敢的盟友,即日本带来了很高的荣誉,”(1970,午伦敦出版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史。)
)中报告了此次袭击,携带鱼雷的飞机击沉了五只战舰,并在珍珠港又严重损坏了三艘,菲律宾的空军基地遭到轰炸,马来亚的东北地区卡塔巴米处遭到了侵犯。英国的威尔亲王号和击退号战舰投入这场战斗,两天后被日本飞机击沉。
希特勒给海军部发布命令说,德国潜水艇和战舰无论在什么地方遇上美国舰艇,可以当即开火,在希特勒8日傍晚出发去柏林之前,他就如何对美宣战才能给本国人民造成良好印象同下属们谈了很长时间。他要宣战,这是必然的,在这一点,他甚至没有同二号人物戈林商量。据报告,华盛顿的情绪很严肃,由于美国从未战败过的事实象溴化物一样使美国公众舆论得到安慰,可是8日晚,由于错发了空袭警报,搞得美国西海岸地区惊慌失措,次日中午大西洋沿岸处于战备状态,电台也播出德国空军支队即将来到的警报!几周后希特勒嘲笑说,“罗斯福宣战(大概指的是自从9月份以来见面就暗中开火的阶段),他不仅会因为毫无准备而被赶出东亚,而且也会使他沿美国海岸和平往来的商船变成容易击中的目标,被我们击沉。因为空袭危险迫使华盛顿人仓皇奔波在庄园和华盛顿之间,他这样干把整个国家搞得歇斯底里大发作。”
11月9日上午11时,希特勒同凯特尔、约德尔、施蒙特以及大本营其他一些成员到达柏林。这时德国驻华盛顿代办坚持说,罗斯福在这种情况下不大可能同德国和意大利开战,除非他为了个人声望,觉得有必要打得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向他宣战;罗斯福会尽力避免在大西洋开战,避免打一场两条战线上的战争。—然而,对希特勒来说,这正是“蠢人”罗斯福活该倒霉受挫的有利耐机。9日晚,华盛顿大使馆得到指示要烧毁秘密档案和密码。希特勒开始准备国会讲演,外交部给他提供了一份罗斯福破坏中立的一览表。
11日下午2时刚过不久,里宾特洛甫向美国驻柏林代办宣读宣战书,现在罗斯福得到了他一直要打的战争,里宾特洛甫这样结束了他的宣读。
当天下午希特勒的国会讲话同宣战书内容大致相同,他提到了《芝加哥论坛报》,这家报纸最近刊登了罗斯福1943年入侵欧洲的“战争方案”,他还宣读了刚刚同日本签署的协议正文。然而多年形成的直觉在提醒元首不应对目前发生的事件持欢迎态度。他的海军副官冯·贝罗在柏林的火车站上和他相遇,发现他对珍珠港事件的长远后果感到不安。里宾特洛甫(后来也公开表示)对这种作法感到忧虑重重。三国公约签定的本来意义在于避免美国参战,而现在却使美国和帝国发生了直接对抗。可是不论他还是希特勒都没有对日本起草的把世界分成几个军事行动区的军事规则设置障碍:日本的计划是从东经70度到子午线以西为德国和意大利的活动区,这条线以东的全部领域,包括英国、印度将归日本。德国的领导人推断,这可以导致日本同英国的尖锐而长期的冲突,但不排斥有些地方会出现和平。
尽管在战略上大有好处——日本向新加坡和澳大利亚进发,可以迫使英国撤回在印度和安扎克的武装力量,特别是可以从地中海撤出,同时美国还得削减对英国和苏联的武器供应——但是却听到希特勒咕咕哝哝地说,我从未想让形势变成这样,现在他们——指的是英国——“要失去新加坡了!”希特勒返回“狼穴”之后,“巴巴罗沙”战役第一次冬季危险来临之际,他对瓦尔特·赫维尔评论过此事,后来对此有过报道:“真奇怪,在日本的帮助下,我们就要摧毁远东的白种人的地位了——而英国人却在和布尔什维克这群猪结伙同欧洲打仗!”外交部长冷静地提醒说:“我们只需一年就能切断俄国通过摩尔曼斯克和波斯湾运来的美国给养,日本必须注意符拉迪伏斯托克。如果我们不能成功,那么美国潜在军火生产能力会同俄国的潜在的人力联合起来,战争将出现非常难于取胜的局势。”希特勒对此没有回答。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元首亲任指挥
希特勒亲任指挥

在那年冬天的几个阴郁的月份里,希特勒显示出了钢铁一般的决心和使人不得不服从的领导才能。我们将看到,这些气质和德国士兵的传奇般忍受艰苦的能力,是怎样使德国的东方军队在那年冬天免遭惨败的。在他的将军们认为只有蒙受撤退之辱才有活路的地方,希特勒让他们固守勿失,直到春天冰雪消融,在他们表示异议、争论乃至拒绝服从时,希特勒就撤他们的职,贬他们的官,乃至他自己接任了德国陆军的指挥,直至东方前线渐渐呈现出一种新气象。
希特勒的感染力是非凡的。当有报告说一个师正在撤退,希特勒就给这个师的指挥官打电话。他听见了这位将军的沮丧的声音,这是从几百英里以外的冰天雪地的荒野传来的微弱得近乎耳语的声音。希特勒呵斥了他:‘你完全知道再后退三十英里也是一样冷!德国人民的眼睛在瞧着你。”他的三言两语给这位将军注入了新的意志,结果,这个师坚守原地未动。不久,久经锻炼的指挥官们郑重其事地说,他们在战斗最严酷时看见了希特勒——“我们以为一切都完了,可是这时元首视察了我们战区,号召我们再拿出最后一份力量,于是我们就转危为安!”其实,希特勒冒险离开大本营,还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
“我不得不采取冷酷无情之举。我甚至不得不把我最亲密的将军们撵走。比如,两位陆军将军,他们已是智穷力竭……冬天,他们中的一位来我这里声称:“我的元首,我们再也坚守不住了,我们该撤退了。”我问他,“先生,你到底想往那里撤退呀?撤多远哪?”“啊,”他回答,“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你打算后退三十英里?你以为那里就不那么冷了吗?你想过你的运输和供应问题到那里能有所改善吗?还有,如果你撤退,你想把重型武器带上吗?”这个人回答,“不带,这不可能。”——“那么你是想把它们留给俄国人了。你要是没有一点儿重型武器,将来反攻时,你认为该怎么打呢?”他回答说:“我的元首,即使武器损失很大,也该抢救军队吧。”于是我问道:“你是打算马上撤到德国边境,还是什么别的地方?你打算在什么地方喊停住?”“晤,我的元首,”他回答说:“我们大概不会有选择余地。”我只对这些将军们说:“你们自己尽快回到德国去——但是留下军队,由我来管。军队就在前线停住了”
对美国宣战以后,希特勒在柏林作了短暂停留。公众的情绪是令他心寒的。各个教堂挤满了人,这是动乱的迹象,但是希特勒向他的秘书们承认,在战争结束之前,他无法反对教会。就象对”犹太问题”一样,希特勒觉得他要处理的问题已够多的了。
在东方,军事灾难的到来已经隐约可见。苏联的反攻在克鲁格和古德里安的军队之间打开了一条三十英里宽的突破口。包克的中央集团军再也没有后备军了。12月9日,古德里安曾提醒他说;“部队已经产生怀疑的念头。”越来越多的俄国部队和坦克从突破口涌出。为了向敌人保密,他立即禁止运送最有效的反坦克武器(希特勒于11月25日最先看到这种装有空心炸药的红头炮弹的表演。)俄国坦克一出现,德国步兵就紧跟在后面。由于担心被俄国俘获,又缺乏武器、燃料,喂马的饲料和后备军,产生了沉重的自卑感。
希特勒指派正被疾病困扰的陆军总司令冯·勃劳希契替他到莫斯科前线去视察形势。古德里安于12月14日在罗斯拉夫尔见到了他,古德里安后来写道:“花了二十二小时,在暴风雪中驱车到达他那里。我想,他明白了我强调的几个最紧迫的主要问题。”勃劳希契命令古德里安守住库尔斯克和奥勒尔前沿阵地,但是包克和克鲁格一样,这位坦克司令就只懂一个招数:趁着路面尚好,马上撤退!希特勒对这一切置若罔闻。“我不能只因为中央集团军开始出了漏洞,就把大家送回家去,”他争论说,另一个战区的司令们心急如焚地呼吁不要引起大骚动,他为此而感到振奋。
中央集团军最急需后备军。12月14日晚些时候,希特勒命令约德尔弄清在德国总共能凑上多少兵力,弗雷德里希·弗洛姆将军阐明,他的“补充军队”中有些师正在训练,休整,或者暂时安排在工业部门。午夜后半小时,希特勒命令弗洛姆到总理府来。这位将军答应马上从德国招募四个半师,要发放冬装和滑雪屐。第二天下午1点,希特勒给陆军元帅冯·李勃打电话,此人现在正请求将他的(北方)集团军撤回到沃尔霍夫河,希特勒指出,这样做将把连接季赫温的铁路拱手让给俄国人,使他们能够向列宁格勒输送更多的部队和给养。他还是不能相信勃劳希契或哈尔德能把这事说明白。他命令李勃明天亲自把恩斯特·布许将军——正包围列宁格勒的第十六军团司令——带到“狼穴”来。
那天晚上,希特勒的专门列车开出柏林的时候,他为东方前线起草了第一项“停止前进命令”。“即使撤退能带来一点点回旋余地,但是由于冬天装备不足,后方又没有事先准备好的工事,主要军区在隆冬时节的任何大规模撤退,必然产生最严重的后果。”第四军团奉命不准后退一步。当天夜里,对这项引起争议的命令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辩。非难这些命令的人争辩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坚守冻土地带,而是为1942年保存军队的战斗力。另一部分人,约德尔也在其中,反驳说,唯有下达这种坚守命令才有意义。一位上校争论说,现在这种时候该把战争的战略指挥权交给象冯·曼施坦因将军这样公认的专家了,约德尔——从希特勒的会议车中出来——指出,元首不能容忍那位将军太接近他。”再说,元首对于解决指挥问题已自有办法。
希特勒是在12月16日上午11点返回“狼穴”的。他的停止撤退命令在下午12点10分由哈尔德用电话口授给包克。希特勒决定不理睬勃劳希契,将亲自直接与各集团军打交道,对此,他已毫不含糊。但是,损失已是既成事实。现在李勃来了,希特勒不得不同意北方集团军提出的撤退意见。“要是能象我原来要求的那样,把第三装甲集团军给你,趁拉多加湖南部的敌人仍然软弱无力的时候,就会马上包围列宁格勒并与芬兰人取得陆地联系。”可是参谋总部当时阻止了这个计划的实施。
的确,希特勒不再相信勃劳希契的判断力了。12月16日他派他的首席副官鲁道夫·施蒙特飞往莫斯科前线,当天下午施蒙特返回,探明了古德里安一连串的忧虑的真正原因,这是在奥勒尔飞机场开的一小时的会议上告诉他的。
希特勒终于得到了真实情况。那天晚上,古德里安在等待元首给他的关于增援的指令的电话通知,他——为坐骨神经痛所折磨—一给妻子写信说:“但愿还来得及。后果不堪回想。由于我们完全低估了敌人,又加上在俄国冬季战役的准备工作搞得—团遭,已将我们置于一种可怕的地位。天知道我们将怎样解救我们自己……至少元首知道所发生的事情,我就够高兴了,我希望元首能用作战部的官僚主义的车轮,铁路以及其它机械千方百计地打出他惯有的气势来……夜晚,我躺着睡不着,绞尽脑汁考虑我怎样才能解救我的可怜的士兵,他们没有抵御这严冬天气的装备。”
快到午夜时分,包克给施蒙特打电话,把三天前给勃劳希契的报告的正文告诉他,同时公开提醒他说,他们将收到一项重要决定。报告说:“元首必须亲自决定我的集团军究竟是必须坚守战斗,还是必须撤退、坚守将要有全部毁灭的危险,撤退也要招致相应的危险;如果他决定撤退,那么他必须认识到未必再有足够的部队回去守住新的阵线。而撤退的部队也将是毫无准备,无法守住新的阵线。”勃劳希契将此报告扣压下来,没有给希特勒看。现在,在电话里,包克还补充说,他的第二百六十七步兵师当天在撤退中被迫放弃了全部大炮。希特勒亲自给他打了电话。“在这种形势下,只有一个回答,就是寸土不让——堵住缺口,顶住!”包克严厉地回答,他的前线可能随时崩溃。希特勒毫不含糊地回答说:“我必须冒此危险。”
“使我们前线麻烦的事只有一件,”几分钟之后,希特勒向勃劳希契和哈尔德解释道:“敌人的士兵比我们的多。”因此,他们必须得到最起码的增援——赶快用火车把步兵送往俄国前线,每人带足八到十天的罐头食品、酒和巧克力。还必须给包克提供一千辆卡车,必须用飞机把二千名党卫军士兵从克拉科夫运往东方。上午3时,他给古德里安打电话,说明了他正在向前线空运增援的详细情况。
12月17日那天的晚些时候,冯.里希特霍芬将军和戈林来到“狼穴“。这位空军军级指挥官在日记中写道:
“我和耶舒恩纳克去见元首。他神经极度紧张,但头脑清醒,信心十足……我不断强调现在重要的是保存我们的部队,让他们就地战斗。前线缺少的是步兵、冬装和食品,但首先缺少的是坚守阵地的意志……我着重指出,他有必要亲自向每个战士呼吁,那么事态就会好起来……元首全神贯注地听着,极感兴趣。他在草拟一项重要公告。帝国元帅(戈林)和我颇有劝谏的本事。元首大声咒骂那些对把事情搞糟了负有很大责任的陆军指挥官们。他正在尽力进行大撤换。勃劳希契已经下台,哈尔德、凯特尔等人将步他的后尘。他询问我对各陆军指挥官的看法:这可不是个令人愉快的话题,但是,我在强调自己有偏见的同时,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希特勒亲自签署了此时已到了东方前线的历史上有名的命令。北方集团军经过对前线的小规模调整,要坚守到最后一个人。南方集团军也要死死守住。包克的中央集团军也是如此。
不能进行大规模撤退。这种撤退将导致重型武器和装备的惨重损失。在司令们和其他军官的亲自指挥下,部队被迫在他们的阵线上进行奋力抵抗,全然不顾他们侧翼和后方的任何敌人的突围。只有这种战斗才能为我下令从国内和西方调集增援部队赢得时间。
里希特霍芬将接收从西线调来的一个远程战斗机和四个轰炸机中队。飞行训练首领将拿出五个运输机中队去前线,各部及各司令部备用的飞机也将无条件地全部征用,只留下最重要的运输飞机。“最重要的是给最薄弱的师提供步兵(以简单的增援营的组织形式)。坦克的运输工作则不那么紧迫。”
这决不是尊重个人情感的时候。如果包克有病,那么较健壮的司令一定取代他:希特勒命令陆军元帅冯.克鲁格接管中央集团军。对希特勒来说,包克无可指责,他请施蒙特向这位元帅讲清他的意思。
此刻,他与陆军总司令冯.勃劳希契元帅的告别则不那么热诚。希特勒确认,无论勃劳希契出于怎样的动机,向他隐瞒了前线司令们发来的紧急的重要情报,他就应为此承担责任。毫无理由地扣压了包克在13日的险情报告,证实了他在两周前访问伦斯德的集团军所得的印象。12月下旬,希特勒向德军务指挥部颁发了一项“基本命令”,提醒他们必须重视这类报告,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种领导手段——“真实地报告未完成命令的情况和本人的错误,是每个战士的职责”,而且报告时不许渲染夸张或大事润色文字,以免贻误战事。
更严重的是最近勃劳希契表现出的无能和执行希特勒的命令的怠慢态度。据希特勒的空军副官冯·贝罗少校说,使他最终下台的那次事件发生在柏林,希特勒和弗洛姆将军的那次午夜谈话上。“在这里希特勒发现‘补充军队’接到的命令和他颁发的不一样。这次夜间谈话之后,希特勒决定勃劳希契将不得不辞去他的陆军总指挥职务。”此后接连几天,希特勒都在考虑指派另一位将军代替他。然而,到12月9日,他才打定主意:他将接受施蒙特的意见,他本人兼任陆军总指挥。那天,他大声向勃劳希契解释说,他没有任何能够把国家社会主义的精神灌输到陆军里去的将军,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补充说:“我们将保持朋友关系。”
他向哈尔德重复了他本人担任指挥的原因。他解释说,哈尔德还得象以前一样继续工作,而凯特尔担任了作战部的部长职务。哈尔德没有遭到和勃劳希契同样的命运,使许多人惊讶,然而希特勒需要这位参谋总长的能力和经验,而这位野心勃勃的将军已学会了作为一个专业人员压制内心对这位“自命不凡”的独裁者的反感。与此同时,希特勒和施蒙特拟定了一项给陆军和武装党卫军的“当日命令”:“我们国家争取自由的斗争已接近高潮。我们面临震撼世界的决定。承担斗争的主要角色是陆军。从今天起,我亲自担任指挥。作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参加过许多战斗的一位士兵,我完全和你们一样具有获得胜利的决心。”那天他签署的第二个文件是写给空军和海军司令的一封信,把他这一决定用文件正式下达:
从今天起,我已决定亲自担任陆军总指挥。
陆军参谋总长将直接隶属于我。
德国最高统帅部长官、凯特尔陆军元帅将代表我作为陆军指挥和行政的最高权威,行使陆军总司令的其他权力……
阿道夫·希特勒

接着离开的是古德里安将军。他的上司渐渐认识到他不理会希特勒的停止撤退的命令,继续为他的第二装甲军团的撤退作准备,他的坦克正在奥勒尔重新集结,军队在作纵深梯次配置,这使哈尔德明白了古德里安的意思。接任包克的克鲁格和古德里安根本不是朋友,这位装甲部队将军在12月20日到达希特勒的大本营时,克鲁格气愤地给哈尔德和施蒙特打电话,警告他们说,古德里安显然已经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古德里安曾向元首生动地说明了第二装甲军团的状况:他的部队精疲力尽,和敌人相比,数量上也处于劣势,地面冻得结结实实,挖战壕是不可能的。希特勒反驳道:“那么,就用你的重炮或者迫击炮轰出弹坑,在里面安装战壕加热器。”他曾一度挖苦地问古德里安:“你以为腓德烈大王的手榴弹兵也愿意为国捐躯吗?”而古德里安则暗示希特勒,他早该把自己从凯特尔、约德尔和哈尔德这样坐办公室的专家们中摆脱出来了。 (他在一封私人信件中写道:“他们只会向我们发出难于执行的命令,却拒绝我们所有的请求和需要。使我心烦的是我觉得我没和他们取得上联系——我没有能力阻止我为这样的环境作出牺牲。)第二天,他飞回奥勒尔,向他的指挥官们简略传达了希特勒的新近加以补充的停止撤退命令。但是他的坦克仍继续暗中撤退。12月25日,克鲁格终于拒绝再和古德里安共事;他们俩当中必须得有一个走开。午夜前不久,希特勒给克鲁格回电话:古德里安将立即被解除指挥权。
在这几个星期里,他一定充满了行使绝对权力所引起的孤独感。他敢肯定独自作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吗?军事灾难最终不会归咎于他吗?他不能向任何人吐露曲衷。他不能和爱娃勃劳恩商讨战争,再说她又远在巴伐利亚。他的女秘书们时而瞥见他的内心世界。几天前,一架电唱机安在元首暗堡里,这是他住的混凝土地堡,以防止敌人轰炸袭击或伞兵袭击。每天晚上,他听里查德·斯特劳斯的曲子和雨果·渥尔夫的抒情曲——当然也听瓦格纳的曲子。姑娘们多么爱听海因里希·施劳斯纳斯唱的斯特劳斯的《秘密要求》和彼得.安德斯的轻柔的男高音。“这些抒情曲多好听啊,”其中一个秘书写道,“这些曲子使你沉浸在温暖与爱情之中,就连元首也好象被它们打动了,因为昨晚他对我们两个姑娘说:‘孩子们,你们一定要过好上帝赋予你们的时时刻刻!’”
希特勒担任了德国陆军的指挥,大量的工作纷至沓来。他曾命令哈尔德亲自同他的参谋每天参加他的战务会议,可是哈尔德决不是个敢承担责任的人,因此他的工作非常沉重。一连几个星期希特勒的日常生活秩序全打乱了。以前,他的午饭是在下午两点开始,现在推迟了几个小时,——有一次晚到下午6点。于是又打乱了晚饭的时间;以前通常夜间10点在他的暗堡开的茶会,现在不到午夜不能开始。那年冬天有一次竟在次日早上两点以后开始,这就是说,那些疲惫的、和他一起用茶的人在4、5点以前是不能去睡觉的。谁也没有户外运动,暗堡非常暖和,而外面却很冷,道路不是被雪封住,就是结满光滑的令人生畏的坚冰。他的秘书们喜欢温暖、装备舒适的办公室,希特勒却睡在他的暗堡里,通风装置整夜嗡嗡响着,气流在他的头顶上掠过。
在古德里安12月20日出席的那次会议上,希特勒进一步颁发了一系列的稳定参差不齐的东方前线的严厉命令。他对哈尔德说:“必须使每个连队清楚地知道为什么要坚持到底!”他意识到部队自然依靠有掩蔽的村庄,不过他还是要求在村庄之间也要有个有取暖设备的临时地下掩蔽部:士兵们必需学会挖战壕并“经得起”敌人的突围。一切确实突围过去的俄国人,一定由后方的狩猎队肃清。的确,后方地区一定要成为把敌人拖住、使他们难于前进的广大防御区一一每个战地面包烘烤房必须象空军地面组织那样学会自卫。进攻的俄国人必须找不到任何隐蔽之处,找不到任何建筑物。这是当年夏天斯大林在他的退却中使用过的残忍政策;在冬天这政策该是怎样地更为有效。德国人不得不放弃的每一个村庄,必须毫不顾及那里的居民,把它们烧掉。村民的保暖的衣服要被扒走。落入俄国人手中的任何村庄和林地,要由空军一个个地毁掉。敌人的生活必须没有保障。部队的士气必须首先恢复,他们对俄国人和冬天的恐惧必须消除。
他把这些原则体现在下达给东线的三个集团军的一项新命令里,每个官兵必须懂得这样一个道理:一只撤退的军队所遇到的冬天,一定会比坚守原地的军队所遇到的冬天更加残酷,不管它坚守的阵地是怎样地近于崩溃。“对撤退的军队,俄国人会穷追不舍,不给任何喘息机会,一次又一次地向它进攻和袭击,这样的军队也不能停下来,因为它在后方缺少任何一种现成的工事。‘拿破仑的退却’的历史随时可能重演。”希特勒向他的指挥官们提出一个希望:俄国人将在他们自己的攻势中因为长期慢性流血死去。他们已把最后的后备军投入了战斗,而且这些后备军敌不过德国士兵。
希特勒的文件传达到东线的每一个军官。只要他的各集团军能坚持足够长的时间,他就给他们运去新的步兵和弹药,他们就能赢得时间,把靠近俄国阵线的失去战斗力的珍贵装备抢救出来。
圣诞节在希特勒大本营里一向是冷冷清清,和在柏林各部的庆祝气氛完全不同。希特勒一一接见他的官员,给他们一个装有少量德国马克的信封,有时还送他们一包咖啡,加上一张印着美好祝愿之辞的贺片。赫维尔在24日的日记中写道:“—个令人失望的圣诞节。元首的心思在别处。没点蜡烛。”两天前,希特勒从克鲁格那里获悉,参谋总部在往斯摩棱斯克用飞机运送几百名没有武器,没有冬装,冻得半死的士兵。他在电话里大声吼道:“又一件糟糕的事!我原来听说到东方前线的每一个人都备有机关枪和步枪。”克鲁格提醒他说:“我感觉到明天我们将有一项重大决定。”希特勒秘密授予他在必要时撤回他的部分集团军的权力,由此可以看出他对这位陆军元帅的信任程度。更重要的是希特勒还解除了对红头空心炸药反坦克炮弹的禁运令。
另一则出名日记的片断——卡纳里斯所写——生动地描绘了这种气氛:
1942年12月24日。
一场严重危机已在东线初见端倪,特别是中央集团军。如果俄国人继续逼下去,它就难逃灭顶之灾。造成严重后果的原因是10月15日制定的军事行动(没有一个努力的要点)和我们兵力分配上所犯的错误
(任何地方都没有战术后备军,更否用说战略后备军了),特别是我们对敌人的完全错误的低估。施蒙特将军将此与1812年作比较,并谈到国家社会主义面临的“严重考验”。装备的损失令人惊骇:卡车、大炮和飞机不得不毁掉和抛弃,因为我们缺少把它们带回来的燃料。
所有这一切对我们士兵的斗志都有严重影响,因为士兵们突然意识到对他们的指挥调动是如此之糟。不管人们怎样说,元首的行动(解除了冯·勃[劳希契)和一些指挥官的职务)是十分正确的,而且他们决不是无可挑剔的人……
我们对待俄国俘虏的作法也导致极坏的后果。从莫斯科退出来的时候,我们还不得不抛弃德国的野战医院。俄国人把伤病员拖出去,头朝下绞死,再往他们身上倒上汽油,烧着他们。(约德尔的海军参谋官沃尔大。荣格司令写过类似的报告, 补充道:“194l年 12月,在卡卢加,一所主要德国野战医院不得不丢给敌人的时候,我们的部队在每个伤病员床上放一支手枪,我们让他们选择是否活着落入俄国人手里”(未发表的荣格的回忆录)。)一些未受伤的德国士兵必须看着这种酷刑,然后在他们的腹骨沟上猛踢,再送回到德国阵线那边,并指示他们描述一下布尔什维克在听到他们的被德国俘虏的同志遭到大量处决和野蛮对待的消息后,作出了怎样的反应。还有一次德国俘虏被斩首,并把他们的头拿去作成党卫军的标志。
俄国的陆军公报从来不报道俘获战俘的数目,而只是做一些简短的登记:“五十名军官和二百名士兵被清洗”——指的是上述处决方式。
希特勒从调查局的监听中还得到了红军枪毙德国战俘的充分证据。此时国际红十字会提出双方现在回到公认的协约上,可是希特勒拒绝了。他对凯特尔和约德尔说,他不想让他的士兵有这样的想法:俄国人囚禁他们时,会很好地对待他们,再有,如果他按规定给敌人提供俘虏名单,俄国人会很快明白他们的在德国人手里的许多俘虏已不再活着了(由于遭受到无情的忽视和得了流行病的结果)。
到了年底,他们的战略目标一个也没有达到。几乎每时每刻都看见希特勒抓着那连结他和克鲁格以及东线的长途电话。堤坝可能随时损坏。克鲁格又在请求小规模撤退,希特勒严厉地说,他们小规模撤退和退到第聂伯河,甚至退到波兰边境没什么两样。俄国人并没有首先用炮火轰炸来削弱德国人的力量。希特勒对这位陆军元帅讲了他在佛兰德当普通步兵时,怎样和他的同志们顶住了连续十天的轰炸,最后坚守住了战线。克鲁格反驳说,希特勒并没有在零下二十五度的天气里战斗。“我的一位军长已告诉我,如果命令第十五步兵师坚守,那么士兵们是不会服从的,因为他们已筋疲力竭。”希特勒气愤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么德国陆军的末日已经到了,”他结束了谈话。
希特勒大本营的人谁也不会忘记那个坏消息接踵而至的除夕。在大南方,曼施坦因对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首次袭击失败了——实际上,,汉斯·冯·斯波纳克将军已向敌人交出了刻赤。克鲁格给哈尔德将军打了一天的电话,请求允许把作为霍普纳第四装甲集团军右翼的第四军团和第九军团撤到新的战线。希特勒断然拒绝了。任何战略退却都必然要引起全面崩溃,他要求坚持战斗,以便赢得时间,直到增援到来。不久,克鲁格又给哈尔德打电话说,如果施特劳斯将军的第九军团坚守下去,再过两,三天就要被消灭掉。那么,他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全部集团军在一周之内将光荣地崩溃,毫无办法。
晚饭照旧开得很晚。晚饭后,希特勒打个盹,筋疲力竭,旧的一年的最后几分钟就这样随着钟摆的嘀嗒声过去了。他的大本营人员满怀期望地聚集在食堂里等着他。可是,在11点半的时候,克鲁格从前线打来紧急电话,希特勒和这位陆军元帅争辩了三个小时(关于这段时间,在鲍曼,赫维尔以及集团军的日志里都有记载),又是争吵,又是哄骗,中间只有半个小时是和哈尔德辩论,让他必须坚持住。克鲁格为自己所赞成的一个折衷办法而辩解,如他自己所说,这是个介于古德里安的秘密撤退和元首的坚持到底所代表的两个极端意见之间的办法。他请求希特勒相信他。可是哈尔德此时又完全赞成希特勒的意见。希特勒断然拒绝给予克鲁格在九十英里的战线上撤退二十英里的自由权。克鲁格奉命坚守前线。直到次日凌晨2时30分,希特勒才来和他的亲密下属们用茶。“我为我懂得怎样克服最大的困难感到高兴,”他说,“让我们祝愿1942年给我们带来和1941年一样的好运气。忧愁、烦恼到此为止。迄今为止,模式总是这样的:最艰苦时期是作为某些真正重大事件的先兆而出现的。”他转向赫维尔(此人在兰德斯堡监狱曾和他一起被囚禁过),又说了一句,“你自己就这样度过了难关!”在角落里,唱机正在放送布鲁克纳第七乐章,可是谁也没心思欣赏它。(希特勒的一位秘书两周后写道:“除夕晚上,我们在第二食堂吃饭时,心情都很愉快。饭后,我们接到命令去参加照例的茶会,在那里,我们看见了疲惫不堪的元首,过了一会儿,他向我们点点头。于是,我们立刻安静下来,把我们原先振作的精神头全压了下去。后来元首出去开了三个小时的会,此时被召集来致新年贺辞的男人们,满面愁容地游逛,嘴上不敢露出一丝微笑。我描绘不出那个样子,一言以蔽之,太可怕了,使我在暗堡里哭起来。等我再回到食堂去的时候,撞上了两个警卫司令部的小伙子,他们当然马上看出来我哭过——又使我大笑起来,设法用话和酒安慰我,他们成功了,然后我们一起高声唱起海上水手起锚唱的劳动号子——‘在马达加斯加港外抛锚,我们在船上都得了瘟疫!”)
就是在这种场合下,里宾特洛甫第一次向希特勒提出讨论与俄国停战的可能性。可是希特勒仅仅回答说,现在在东线只有一种可能:或是胜利,或是失败。在后来的几周和几个月里,有过许多次调停的尝试,但是希特勒全部不予理睬。1942年1月1日,给希特勒看一份监听到的意大利从东京拍来的电文,暗示日本要从中调停。问题仍在英国:她曾发誓永远不和希特勒议订和约,只有最严重的军事失败才能使她改变这个决定,里宾特洛甫的官员们还争辩说,德国必须表明她是可以与之谈判的一方,这意味着欧洲“野蛮”的结束。如果英国现在肯让步,德国将使英帝国——除去日本征服的部分——完整无缺,但是,将来英国必须不干预欧洲事务。至于法国,希特勒援引了俾斯麦的法国在色当投降以后的观点:单个的法国人可以培养出对德国人的友好情感,作为一个民族的法国将永远仇恨他们。因此,他提议让法国留在新欧洲的外面,在他目前正在构想的三大墙壁之外——从列宁格勒到罗斯托夫的东壁,沿挪威海岸的北壁和与法国的新边界的西壁。
希特勒的残酷无情的指挥,使前线稳定了足够长的一段时间。
1942年1月中旬,他可以授权克鲁格撤出他的集团军中较为暴露的部分。但是,到这时,一条新的防御战线已经准备好了,后备军到来了,德国公众捐献了保暖的衣服,大部分重型装备能及时得救了。
冬季危机克服了。但是军官们承受了很大的损失——被希特勒撤职。曾在1938年因为工事引起的争论中招致希特勒不满的总工程师奥托·福斯特将军,又因为撤退他的军而被解职,放弃了刻赤的冯·斯波纳克将军被宣判处以枪决(但是希特勒后来改变了这—宣判)。1月8日就把自己的装甲部队过早地撤到冬季战线的霍普纳将军,被不光彩地解除军职。(三年之后他和波斯纳克因为另一个原因都被处决。)李勃陆军元帅从北方集团军退职。施特劳斯将军被开除出第九军团。许多下级指挥官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空军,特别是里希特霍芬,热衷于不断地向希特勒汇报陆军将军们的缺点。冯·莱希瑙陆军元帅中风而死,包克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被指派到南方集团军接替莱希瑙。
一个新的局面引起了希特勒的注意。在1月,有一天,第一装甲军团的参谋长和他一起吃午饭,汇报了他所采取的富于想象的紧急措施,用来保护在亚速海结出坚冰时突然暴露给来犯之敌的陆军南翼:他把在沿海休养的士兵临时凑成一些班,给他们配备了枪支弹药,甚至冰上快艇,让他们巡逻海面。希特勒祝贺道;“装甲军团的确做了它所能做的一切!”八个月后,就是这位将军—一库特·蔡茨勒一—被他选来,取代了哈尔德,当了参谋总长。
以后的几个星期里,希特勒拒绝了用削弱他的直接指挥权来减轻他的负担所做的种种努力。 1月16日,他拒绝签署由拉麦斯起草的宗旨大致如此的两项法令。事实上,他担负了更多的责任。霍普纳将军因失去了他享受的“应得的养老金权利”而无比愤恨,在莱比锡法庭对帝国起诉,并且获得胜诉。希特勒因法律界无视战时纪律而勃然大怒,宣布他本人在法律之上,在4月26日召开国会批准一项大意如此的法令。法令授予他支配帝国所有人民的权力,“全然不顾他们所谓的应得权利。”一个绝对独裁者竟然需要擅取似乎不必要的权力,使许多德国人感到困惑不解,但是,如戈培尔所知,希特勒的目的是,使他所计划的旨在反对“反动派,文职人员,律师以及部分军官团”的基本步骤在行动之前合法化。
1月中旬,希特勒命令在俄国进行战术撤退之后,接踵而至的是一个月后西线的更有戏剧性的大撤退,在布列斯特的海军战舰,按希特勒的命令被迫放弃了大西洋战区。
在这里他的战略原则主要是防御性的。整个12月和1月,情报局的报告零零星星地送到他的大本营,暗示有一项春天入侵挪威北部的英美计划。情报象在令人焦虑的1940年春天的那些情报一样准确,预示着新的灾难:12月25日,柏林从一份译出的密码电报中获悉,芬兰驻华盛顿公使引述了他在那里的同事所讲的关于同盟国入侵挪威北部的准备工作的话。不久希特勒把英国对罗佛敦群岛的空袭看作不仅是对他个人的侮辱,而且是以后入侵的先兆。这还使他想起了对来自瑞典的铁和来自芬兰彼得沙莫的镍的供应的依靠。他怀疑敌人已秘密地许诺把纳尔维克给了瑞典;可是据说瑞典国王和陆军是亲希特勒的,如果英国真的占领纳尔维克,那么瑞典的金融机构和社会民主党就会不支持希特勒,很可能拒绝供应希特勒一切铁矿。
考虑到这一点,希特勒命令给挪威增援,特别是用他的海军。不管怎样,大范围地突然侵袭大西洋的时期已经结束了。仍然不允许夏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斯瑙号战舰进入法属北非和西班牙港口,自春天以来它们一直困在法国大西洋海岸上的布列斯特,打那以后由于炸弹的损坏经常丧失战斗能力。两艘战舰被迫无所事事,希特勒心急如焚。12月26日他的海军副官向他们提出海军部在下次演习时需要给予额外空中支援的要求。这是最后增加的一个负担,使他不能忍受。“以前我总是大舰只的提倡者,”希特勒宣布说。“那时我认为大船好,但是它们已过时了。现在空袭的危险太大。”他叫来雷德尔讨论撤回战舰的事一撤到挪威,在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的范围之外,它们就可以获得新生。12月29日,他告诉雷德尔把它们从布列斯特弄回来。由于按不列颠诸岛的航线走,会招致灾难,’希特勒便提议突然袭击英国海峡的防御一—让战舰通过英吉利海峡开回去。海军被吓呆了,但是希特勒直截了当地.给了他们这种选择,否则就让战舰就地退役,把军舰上的火炮和人员用在别处。
1月4日,希特勒向他的海军副官阐明,突然袭击是最重要的。“因此必须避免采取可能引起英国警觉的任何步骤,”这位副官作了记录。“如果撤退成功,他想要看到所有舰只都有可能转移到挪威。这是能对英国人产生威慑力量的唯一步骤。由于丘吉尔已经声明过英国要忍受最惨重的牺牲,所以他认为入侵挪威是很可能的。实际上,丘吉尔可能指的是什么别的东西,但是,他——元首,在我们的舰队到达那里之前,在这个问题上是不会安下心来的。”一周之后,海军向他呈送计划纲要,同时著名战斗机驾驶员和指挥官阿道夫·加兰上校也向他提出,在战舰猛冲海峡时应给予空中掩护。奥托·西里亚克斯海军中将坚持在正午时分抵达十七英里宽的多维尔海峡,希特勒大吃一惊,可是,如果战舰要在黄昏的掩护下溜出布列斯特,就不得不这样做。对于这全部的冒险行动,雷德尔大为不快,可是这种选择又容不得考虑。一个月之后将进行这种尝试。
大概直到]942年2月初,希特勒才知道他在接任陆军指挥时.陆军遭受怎样的惨败。到1月10日,陆军登记了三万冻伤伤员,其中二千二百名被截肢,而这仅仅是当时的数字;到2月20日陆军遭受冻伤的人达十一万二千六百二十七人,其中被截肢的不少于一万四千三百五十—七人。现在“巴巴罗沙”已使德军伤亡近一百万人,其中死亡的有二十万。然而陆军的苦难没有归咎于希特勒,而是归咎于他的将军们。
一个普通士兵的生动的描述,通过党卫军这个渠道传到了马丁·鲍曼那里,大概也传给了希特勒。他叙述了他所在的营曾怎样毫无目的地行进约三百英里,才在顿尼茨投入一场激烈战斗,俄国人在那里已经冲破了德国的防御。
“为时太晚,而且没有任何重型炮,甚至连一个反坦克炮也没有,我们营就这样作为所谓的临时补缺部队被投到一个缺口处。俄国人当然用重型坦克和数量巨大的步兵袭击我们,把我们向后推去。我们的机关枪因为严寒打不响,我们的弹药又用光了。整整一天,我们营都被包围在我们曾在那里挖过战壕的村子里。作为最后一线希望,我们设法夜间突围,这是疯狂的行动,不过成功了。与此同时,在大约横贯六十英里长的整个前线开始投降。士兵们毫无秩序地大批后退,在撤退中许多人丢了脑袋。军官们用手枪对着他们,枉费心机地试图在大混乱中恢复秩序,到处发生恐慌…触目皆是前所未有的景象,就连俄国人也没有过这种场面,只是在法国才有过这种罕见的景象,一队队的士兵络绎不绝地后退,常常是在一条路上几个人并肩走,钢盔、大炮、防毒面具以及装备丢得满地都是。成百辆卡车因为缺少汽油或者因为霜冻和雪堆无法开动,被我们自己的士兵点着了火;堆放弹药的地方、服装仓库和食品仓库熊熊燃烧。退却的路上满是死马和破车。德国俯冲轰炸机又在这混乱的场面上来了个突然袭击,火上加油……受伤的躺在他们倒下的地方。一群群不成样子的受堆者,身上裹着毯子,腿上缠着破布和绷带,在路上一瘸一拐地走着,看上去很象当年拿破仑退却中的场面。我们营接连打了四天,掩护这可怕的退却。到了第五天,俄国坦克袭击了我们,把我们打得粉碎,消灭了我们营的剩余部分。我自己跑进了一个深深的坑里,雪堆挡住了坦克的追逐,这些坦克追逐我们的每个士兵,直至把他在坦克履带底下压扁,他们象恶魔一样,以此为乐趣……”
这个士兵亲眼看见他的战区里的三个师被消灭。“我们——这场大灾难的幸存者——只有一个愿望:元首应对负有罪责的入施以严厉的制裁。”
早在新的一年到来以前,希特勒就考虑来年春天的攻势了。他希望天气一晴起来——可能在1942年4月下旬,就开始把南方集团军推进到高加索。因为他曾向日本人解释(他没有向日本隐瞒过任何真正的野心)说,向南方挺进比占领莫斯科的好处多:它将解决石油问题,它将使土耳其保持中立,如果一切顺利,1942年秋天德军就可能向巴格达推进,1月18日,在冯·包克陆军元帅飞往七百英里以外的波塔瓦接任南方集团军的指挥之前,希特勒向包克透露了他的战略计划。但是,希特勒已经意识到战争将继续到1943年,因为在2月9日戈林和他商议过“负责1942午到1943年冬运所用火车头的现货供应问题”;其装备应该能适应俄国冬天气候。
希特勒的盟国开始并不热衷于春天的攻势。芬兰害怕与西方国家的战争。曼纳兴实际上拒绝向极其重要的摩尔曼斯克铁路推进,那年春天,把他的十八万士兵复员,然后转为防御。但是凯特尔陆军元帅以一种巧妙的外交手腕征服了罗马尼亚和匈牙利,在东线增加他们的分遣队。罗马尼亚同意将她的远征军恢复到先前的兵力,匈牙利也不甘落后,她担心在战后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争取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斗争,在斗争中希特勒会偏向罗马尼亚,便跟着学,拿出了拥有二十万士兵的全部匈牙利陆军。意大利也同意往东线多派一些师。至于希特勒,他圆滑地尊重每一个人的情感:他的盟国军队不受德国指挥,匈牙利人和罗马尼亚人不会在任何地方发现他们自己是毗邻部队‘因此他们不能互相残杀。保加利亚由于有强烈对俄国同情心,保持不结盟。她的国王虽然不过是个赞赏并追随希特勒的人,也因为希特勒只期望保加利亚能劝阻土耳其不干愚蠢的事而高兴。总的说来,土耳其对希特勒的情感,恰恰在春天的暖流向北融化了俄国大地的时候,明显地变得热情起来,土耳其总统秘密地使弗朗兹·冯·巴本确信,他象往常一样地相信德国的胜利,并决心顶住英国对土耳其施加的放弃中立的压力。希特勒从调查局监听中获悉,英国对土耳其不满意,中止了对该国的武器供应,因此,4月,他同意德国将供应土耳其坦克、大炮,潜水艇和飞机。
向德国要军工产品的国家不仅仅有中立国和德国的盟国。对于那年冬天德国陆军的灾难性物资损失,也不得不加以补偿。由于希特勒预见俄国会迅速失败,1941年年中,他就命令把生产力量转向海军和空军,而现在陆军的需要,特别是对弹药的需要,只能勉勉强强地承担得住。”41年11月,经济部宣布,实际上它已经无力承担:赫尔曼·冯汉纳肯将军无法在目前的原料基础上增加军火生产。希特勒不得不自己设计使军火生产既合法又能越过烦琐,拖拉的公事程序的方法和手段。12月3日,在飞往东方前线时,他坐在自己的私人飞机上,向军备部部长弗里茨·托特口授了简化和扩大军火生产的三页长的法令。主要内容是,将来的军火生产要集中在最有效的工厂,通过大量生产的手段制造标准化的简单武器。托特发动了一次军火工业结构的彻底改革。
1月10日,希特勒命令牺牲空军和海军,把工业转到先前的优先解决陆军的需要上来(尽管“长远目标没有改变”,比如,空军和海军的战斗中心要针对西方同盟国)。1月末,托特向希特勒概述了他的详细计划——主要之点,军火联合企业要监督它们自己的计划,必须采用“固定合同价格”制度,来取代当前不公正的‘消费加利润”制度,以这种制度对任何工厂的固有的威慑因素,来削减武器成本。托特改革的结果是,1942年2月到7月间,德国军火生产将增加百分之五十五。 2月7日,托特向希特勒作了汇报并在“狼穴”和他一起进餐,第二天上午9点45分,他死了,烧焦了的尸体躺在在腊斯登堡飞机场起飞时坠毁的海因克尔飞机的残骸里。
失去了这位老朋友,希特勒感到很孤寂。他命令空军部设计一个飞机座舱记录器,今后的飞机都装上这种装置,登记每次事故的原因。(马马虎虎注:莫非黑匣子是元首的发明?他真是人类的天才啊!)希特勒的空军副官目睹了希特勒接到飞机场传来的消息时的情景。“他几乎没有表现出情感。几分钟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只能考虑艾伯特·斯佩尔是合适的接班人。那天慢慢地过去,在以后的年代里,他更加经常地谈起托特博士,谈到托特的死对他是多么惨重的打击。”为了加快重新铺设铁轨和重新修建运输设备,12月下旬,斯佩尔给东方前线补充了施工队,他冒着危险对施工队进行了一次巡视,恰好头一天晚上回来到达这里。希特勒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通知他被选为托特的接班人。
两周之内,希特勒第二次返回柏林,这一次是埋葬忠实朋友军需部长弗里茨·托特。
此时是极为重要的时刻。当他的火车徐徐开进帝国首都的时候,他的战舰正停在英吉利海峡。正午时,它们将穿过多维尔海峡,而英国人好象还对此一无所知。在远东,日本对新加坡——英帝国在远东的堡垒——的最后袭击正好开始。这好象也是印度的末日。在北非,隆美尔将军的军补充了新的坦克和士兵,已经转为反攻并把英国人向后推了三百英里远,赶出了昔兰尼加。从英国外交部给驻国外外交使团的密码电报中,希特勒能够领略出,鉴于德国陆军的难以战胜的抵抗力量和他即将发动的春季攻势,伦敦现在又充满了严肃的现实主义气氛。英国人即将丢脸,然而对此,他的心情却是忧喜交加。他对日本人说,他似乎时刻都感到高兴。“如果英国失去了印度,英国就将屈服。印度是英帝国的中心。英国从印度赢得了她的全部财富。”可是希特勒对他的官员们却作出另一种样子。1月29日,他曾为“白人”在远东正在遭受的惨重损失向戈培尔表示过痛惜。2月11日,在和安东奈斯库谈话时,他把从新加坡发来的最新电报称作是“大概是一条有点儿令人伤感的消息。”据谣传,他私下里竟然承认他将非常愿意派给英国人二十个师,帮助他们把“黄色”侵略者撵出去。
然而时钟不能倒转。希特勒对戈培尔说过,战前他见过的每个英国人都一致认为丘吉尔是个庸人——“甚至”张伯伦也这样认为。宣传部长不象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那样明显地认为2月里的这些耻辱会导致丘吉尔的最后倒台,尽管他们都愿意让斯坦福·克里普斯就位。希特勒认为克里普斯比丘吉尔更无能, (叫克里普斯还不够,你还得叫格里普斯正(智能),他说这样的俏皮话)戈培尔也认为在一般的国家里,这样的丘吉尔早就到了山穷水尽、被人唾弃的地步,可是英国是个古怪的民族,大概是太无活力了,以致不能采取行动。(德国海军部相信丘吉尔是坚不可摧的。埃茨多尔夫记载:“(卡尔)里特大使认为,一些政治领导人怀有某种希望:失去新加坡对英国公众可能有深远的影响,丘古尔将下台,并提出和平的意愿。海军部不这样认为。英国突然媾和是没有指望的。”海军部认为; 即使失去了澳大利亚和印度,丘吉尔鉴于他和美国的联系,将可能把英帝国改革成以加拿大为其中心的英联邦。)
到了2月13日凌晨,德国舰队从大西洋向北部水域的战略撤退已经顺利地完成。夏恩霍尔特斯号已抵达了威廉港,尽管受到两个水雷的小小伤害。格奈斯瑙号已到达基尔,也遭到一个水雷轰炸。欧根亲王号闯了过来,一点儿也没伤着。英国在进行得太迟的空战中,损失了二十架轰炸机,十六架战斗机和六架鱼雷飞机,加兰只失去了七架战斗机。伦敦《泰晤士报》愤怒地作了评论:“在麦丁那,西多尼亚公爵失败的地方,西里亚克斯海军中将获得了成功……自十七世纪以来,这个海上强国在自己的领海内还不曾发生过比这更为羞辱的事。”希特勒,如戈培尔亲眼所见,曾和海军部时时刻刻保持着联系,曾“为我们舰只的安全而颤抖,”现在安下心来了。
第二天,他向聚集在柏林体育馆里刚刚接受中尉军衔的一万名军官作讲演。从照片上看见他正双手撑在斜面讲台上,板着面孔,两侧是凯特尔,米尔契和希姆莱。他使在场的每一个军官相信,在这危机的时刻,他独自一人能够扭转局势。正常情况下,这样的讲演是在沉默中结束的,可是这次当他离开讲台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一阵叫喊之后,一万人高声唱起了国歌。尽管在俄国打了败仗,他的威信却达到了顶峰。第二天傍晚——2月15日——他的火车载着他返回在东普鲁士的大本营。接近午夜时分,约希姆·里宾特洛甫来到摇摇摆摆的车厢走廊,带来了丘吉尔刚刚广播过的新加坡陷落的消息:A.E·皮尔西瓦尔将军带着七万士兵已向日本第二十五军团司令山下友幸将军投降。外交部长向希特勒的秘书弗劳莱因·施罗德口授了一份轴心国新闻界第二天早上要发表的幸灾乐祸的公报草稿。希特勒带着厌恶的表情读着草稿。然后摇着头劝里宾特洛甫说:“我们得从几百年的角度考虑。谁能知道将来‘黄色危险’很可能是我们最大的危险。”(然而,几周之后,就是这个希特勒背地里嘲笑那些外国记者,这些记者们谴责他和日本结成联盟,背叛自己的民族,施魔法召来“黄色危险”。‘是英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呼吁日本人给我们致命的打击……重要的是赢得胜利,要达到这一目的,我们十分愿意和这个魔鬼结成联盟。”)他把文件撕成了两半。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元首的话就是法律
希特勒的话就是法律

1942年上半年的目标仍是把苏联拖到崩溃的边缘。希特勒从监听到的往来于东西方之间的电讯中,能领会出此时斯大林有两个急切的需要;一是同盟国开辟第二战线,一是以他与纳粹单独媾和进行含蓄的恫吓。可是既然希特勒捱过了冬天,他再也不想通过谈判解决分歧了。一俟地面变干,再把大南方的大伤元气的师重新配齐,他就要转为进攻了。德国士兵的自信心已经恢复,由于元首给他们鼓劲打气,他们已经征服了就连拿破仑也没有征服的俄国恐怖的冬天。2月末,驻柏林的外交官获悉,元首现在决定战斗到底。一切进一步调停的尝试(其中最后一次是由土耳其秘密提出的)都被谢绝。
正如希特勒的秘书生动描述的那样,当他刚从柏林返回大本营时,这里的气氛是凄凉的。“暖和了两天之后,气温又骤然下降,”她在1942年2月27日写道,“虽然白天的气温已达零度左右,可是刺骨的东风使天气冷得更加厉害……元首总是极度劳累,可他又不肯去睡觉,这对于我们这些人往往又是个折磨。我们过去经常在晚上听唱片,那样人们可以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但是自从托特不幸死去,音乐晚会就很少了,而且间隔时间很长。由于和他一起吃茶点的人总是那么几位,也就没有来自外界的刺激了,此外谁也没什么见闻可供讲述,因此谈话往往索然无味,令人厌烦,至少可以说是令人不感兴趣。实际上,谈话总是在那几个人的圈子里绕来绕去。谢天谢地,总算有一只小猫经常陪着我。它那顽皮的动作……正好是个宽慰,帮助我度过这难熬的沉寂。我最喜欢它,因为它要是跳到我的膝盖上,我就能在它的柔软的皮毛下暖一暖我的冻僵了的双手——这是莫大的福气了!还有一只长毛小猎狗,可它却不那么着人喜欢,它又固执又任性(除此之外,元首说它象个硬毛刷子,他从不肯和这只小猎狗一起照像)……”可是戈培尔发现那只小猎狗在三月末还在希特勒的暗堡自由出入。)这位宣传部长说,“眼下,没有什么玩物比这只小猎狗和元首更亲近了。”
希特勒的健康在冬天曾受到很大损害,可是他还是一点也不休息。12月他对哈尔德嘲笑地说:“如果一切都顺利了,你们这些杰出的将军们就争先恐后地干。事情一不太好办了,你们就以生病或者体弱为名,打报告请求辞职!”但是如果德国幸存下来,他可不能辞职,烦扰,气温的冷热悬殊,他的硬化的动脉总是绷得紧紧的,这一切都开始影响他的健康。莫勒尔医生给元首的医药箱不断地增加各种药物:先是补心药“毒毛旋花子甙”,然后是兴奋剂“卡地阿唑”和“可拉明”,用以克服希特勒的循环系统的机能不全。1942年莫勒尔开始用“抗交感神经药”希特勒驯服地接受了莫勒尔日渐增加的药量。“莫勒尔告诉我,我工作紧张,消耗很多精力,他不得不给我打这么多针——就好象我在热带一样,”他总是作这样解释。有时则说:“莫勒尔还在搞研究。他仍在探索当代尖端的知识。”他特别相信莫勒尔的“Vitamultin"维他命药片,以致他下令把亿万片这种药定期分发给军队,尽管专家认为这些药没有什么价值。1941年冬天在东线发生了由虱子引起的瘟疫时,发给士兵的药粉(一种难闻的混合物)就是莫勒尔的发明,士兵们都不愿意用。可是莫勒尔的专利同样可观。
尽管莫勒尔作出了种种努力,那年春天拜访腊斯登堡的人还是发现希特勒面色苍白、脸变长了,一副病态。他向戈培尔吐露,他常常一阵阵眩晕,当他描述冬季危机时,好象明显变老了。戈培尔写下了3月19日的谈话:“元首向我描述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与拿破仑的冬天是何等的相近。只要我们表现软弱,哪怕是一刹那,前线就会垮下来,并且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大的灾难;比拿破仑的惨败还要悲惨。千百万优秀战士就要受冻挨饿,受到死神的威胁,我们的工人——更不用说知识分子——可能受奴役。主要责任在勃劳希契身上。对于他,元首只有蔑视他的话,一个爱虚荣的怯懦可鄙的家伙,对时局一无所知,更谈不上控制它了。由于他不断干预又不服从命令,完全破坏了元首筹划得井井有条的东方战役的全部计划。元首本来有一个必定导致胜利的计划。倘若勃劳希契按既定方针办(当然他理应如此),那么东方的情况可就与今天大不相同了。元首本没有任何夺下莫斯科的打算,他的打算是把高加索(与俄国其他部分)的联系切断,然后在最易攻击之点打击苏维埃制度。对此勃劳希契和他的参谋总部知道得比较清楚;勃劳希契不断攻打莫斯科周围。他想要的是声望上的胜利,而不是真正的胜利。”回忆过去的时候,希特勒对一切事情好象比当时还清楚。
希特勒又给即将到来的德国在东线的攻势拟定了一个清楚的程序单。这一次哈尔德将军接受了。如希特勒在1942年3月28日的一次会议上所宣布的,等地面变干,一系列精心安排的战役就在大南方揭幕:在克里米亚,曼施坦因将把俄军消灭在刻赤半岛,然后他再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术——集中全部炮火轰击——直捣塞瓦斯托波尔。接着,包克的集团军将攻打哈尔科夫东部的伊尤姆凸形地带。夏季主要攻势——“蓝色方案”将随着占领顿河上的沃罗涅什而展开,然后各军团将象潮水一样沿着顿河向东南方的斯大林格勒推进,沿河挖地掘坑建造冬季营房。希特勒叫戈培尔确信,到了10月,他的军团能够住进这些冬季营房里去。他希望到9月初他们就到达高加索山脉。他将根据夏季攻势的胜利情况,决定在中部以及进攻列宁格勒时采取什么军事行动。“蓝色方案”的指令是在4月5日颁发的。斯大林的主力部队失败以后,希特勒计划修建一个巨大的东壁,在它的那一侧不妨打一场对付分散于各地的布尔什维克武装残余的“百年战争”。他对戈培尔说:“那时俄国和我们的关系,就象印度和英国一样。”
对这场巨大攻势的前景持怀疑态度岂止一,二人。早在1942年12月,凯特尔就曾说过(不过只是向他的下级说过)攻势有可能失败,他的部门的专家们也曾不无道理地怀疑过,认为破坏高加索油田付出的代价太高,以致失去了占领的意义。补充军司令弗洛姆将军怀疑能有足够的人力和弹药在这么大的距离内执行“蓝色方案”。戈林也怀疑俄国人在那年夏天是否能被打败。然而,希特勒不得不向高加索油田进击。他需要那里的石油,斯大林也是如此——红军肯定要在那里进行顽强抵抗,不会往顿河那边撤退。苏联已经失去克里沃伊罗格的铁矿和尼科波尔的锰矿,由此导致他们最近生产的坦克的装甲板质量很差。但是,如果“蓝色方案”成功了,斯大林就既没有炼焦的煤,也没有石油了。现在就连哈尔德将军也看出了这一点,当海军部坚持由隆美尔占领苏伊士运河的主张并为之辩解时,这位将军不耐烦地回答说,隆美尔的军队太薄弱,抵挡不住敌人从中东和红海的反攻,除非德国军队也占领了高加索。此外哈尔德还指出:“高加索行动在我们的石油供应中的位置,仍是绝对重要的。”他认为,只有在高加索的胜利才能保证德国在这场战争的最后获胜。(哈尔德的话见于德国海军部档案,哈尔德的海军联络官在材料中引述了这样的话。战后,他以及阿道夫·豪辛格将军这样的处长们都宜称他们曾经一致反对过高加索战役。)
在与海军部的辩论中,毫无疑问,石油的缺乏是他的有力论据之一。德国和意大利海军实际上是不能动用的,军用飞机燃料的生产只能满足当月的需要,产量如此低,使发展飞机生产“成为徒劳之举,1942年5月,凯特尔又不得不为乌克兰的农业生产和大西洋的防御搞到六万吨石油。1942年,机动车辆用油的产量每月将达七万七千吨,少于1941年的月平均消耗量(二十一万九千吨),希特勒签署了一道机动小汽车只许官方使用的政府法令——但即使是官方也需要有正当理由。
希特勒不知道隆美尔的军队已占领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利比亚油田,因此他还在依靠罗马尼亚的资源。匈牙利很不愿意拿出她的贮藏量,希特勒有证据证明她和罗马尼亚都在暗地里为自己将来发动攻击对方的秘密战争而贮存石油。但是希特勒不愿意对安东奈斯库元帅施加压力来增加石油交付。安东奈斯库宣称罗马尼亚生产的百分之八十的石油已经为轴心国打上标记,希特勒担心他的这位忠实的朋友会发生什么事情,就指示凯特尔要给与罗马尼亚“优厚的待遇”,而且不存在给安东奈斯库加上军事“石油独裁”罪名的问题。由于冒失,缺乏远见,安东奈斯库的政府坚持要求德国用黄金买她的石油,而且还得交预付款;要是罗马尼亚能预见她的黄金最后要跑到那个邻国的金库里去,她可能就不这么做了。
希特勒一向是激进派。每个党卫军营房都写着他最喜欢的尼采的一句话:“值得赞美的人是铁石心肠者。”他羡慕斯大林,主要是因为这位独裁者成功地使用了暴行。他,希特勒,要努力赶上并超过他,但是往往未能成功:他对轰炸伦敦,总是犹犹豫豫,而决心下定又为时太晚。他对日本大使大岛浩将军说过,他想采取‘必要”的残忍行动把同盟国的未被鱼雷击沉的商船全部干掉,可是当他向海军部提出这个想法,以此手段加强船舶吨位战争时,雷德尔却不肯听从。
尽管英国一直担心会引起德国的报复行动,但并没有影响她在1942年3月对德国和德国所占领的城市进行大面积轰炸攻势。
3月3日夜晚,英国皇家空军飞机向巴黎军火工厂投下四百五十多吨炸弹,炸死八百名法国市民,希特勒命令德国空军马上对英国目标进行报复轰炸。“主要目的是造成最大的震动和恐怖。”可是几天后他取消了这项命令,同时向耶舒恩纳克解释说,他想避免激起英国对德国城市的空袭,此外,他还辩解说,英国人没有多少兵力可以用来打德国,而且德国空军还无力给英国城市以毁灭性的袭击。一周以后,一支主要携带燃烧弹的二百架英国皇家轰炸机部队几乎毁灭了波罗的海的中世纪城市卢比克,在废墟上留下三百二十具尸体和几百名受伤者,那是个星期六的夜晚,希特勒本来没有好心绪,当他发现在柏林的各个民政部和军事指挥部根本找不到一个人时,希特勒大发雷霆,这些地方通通关着门——显然从星期六午饭时一直关到星期一上午9时!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部长本人。这次空袭显然是要招惹希特勒从俄国前线撤回德国空军力量,进行报复,这样做并没有成功,因为耶舒恩纳克坚定地认为俄国的威胁必须首先清除。但是希特勒确实下了对英国城镇进行报复性轰炸的命令,因为这些城镇没有设防,又有文化价值——丘吉尔也是以这样的推测进行判断的。爱塞特是最先遭受其害的城镇,显然,对于伦敦是禁止轰炸的。同盟国对波罗的海港口罗斯托克进行了连续火力袭击之后,希特勒告诉戈培尔说,恐怖只能以恐怖来回答:“英国人是那种你把他们的牙打碎之后才能与他谈话的人。”
这是不光彩的情景:两个对抗的领导人,在各自的首都里受到很好的掩护,而各自无辜的居民却用来作交战的买卖。早就学会了“从几世纪出发来考虑问题”的斯大林该是多么愿意这样做啊!(据说苏联驻伦敦大使在1940年末对亚力山大·贾德干爵士说,他们国家喜欢看到双方耗尽自己。他说,每天把统计表中英国战场上飞机的损失栏的数字加一遍是他的习惯,然而丘吉尔和希特勒却不能深谋远虑,因而互相对抗。)这年的春天,英国显然把他们的新的地区轰炸攻势看作是莫斯科吵吵闹闹所要求的第二战线。
英国至今仍是别无他路可走。要入侵挪威或北非,需要有一支舰队,而且由于德国潜水艇的袭击,他们的这支舰队不久就要化为乌有。希特勒从斯德哥尔摩获悉,丘吉尔曾向被流放的挪威政府许下不入侵挪威的承诺一—不管怎样,不会在1942年入侵,瑞典国王私下里让希特勒相信他将反对同盟国在斯堪的那维亚北部的任何计划。至于欧洲大陆,希特勒对墨索里尼说,英国指望欧洲内部发生起义是愚蠢之见。 (在德国再也没有反对派——在柏林持不同政见者还不足二千名,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他在4月26日的德国议会上讲演之后,柏林的欢呼的人群就是一个明证)。然而,他的战略直觉在3月末提醒他,瑟堡和布列斯特半岛可能是同盟国入侵的目标。3月27日,他命令一切可以使用的后备军“立即”调入卡昂和圣那晒以西地区,并且下达指示。对圣那晒的潜艇基地要偷偷地予以兵力支援。就在第二天早上,英国对该基地发动了突袭。
陈旧的驱逐舰卡姆普贝尔塔恩号由一大群满载突击队员的鱼雷艇和摩托艇护送着在3月28日黎明前进入了基地,猛撞巨大干船坞的水闸门,然后被废弃了。战舰打着德国军旗并使用了德国通信秘码,但是这本不应该使那里的防守部队如此惊讶。突击队被守卫海港的人消灭了,十八艘鱼雷艇和摩托艇只有四艘未被击毁。上午11点45分时,法国的船坞工人和游客仍然好奇地簇拥在这艘被废弃了的卡姆普贝尔塔恩号周围,这时这艘驱逐舰里藏着的定时爆炸装置爆炸了,炸死他们六十人,尽管爆炸发生在德国人把船上的秘密文件抢救出去之前。秘密文件有同盟国的最近布雷区图。海军部特别高兴,可是希特勒却不如此。他把雷德尔叫来,对袭击部队向卢瓦尔河上游行驶了那么远表示不满,最重要的是他命令进一步加强大西洋防御工事,使诸如此类的袭击不再发生。
在圣那晒俘获了一百四十多名英国俘虏。希特勒派他的翻译保罗·施密特去审问他们。呈给希特勒的审问报告表明,他们是丘吉尔军队的精华——精通军事,骄傲,爱国。施蒙特发现他们当中许多人为英国竟然与兄弟德国打仗而痛心。他报告说,这些人不再相信英国会胜利,但是也认为德国在这场战争中“终究要失败”。这些战俘说,戈培尔用英语进行的宣传吸引了很大一批听众,但是宣传方法不对。一位英国本土陆军少校(这个人是个伦敦产业工人,安东尼·艾登的朋友)的话最吸引人。他说如果能让他的被战争搞得疲惫不堪的同胞们确信他们国家的生存将不致受到威胁,那么他们第二天就会媾和。据这位少校讲,英国人恨日本人,然而却觉得英国应该象德国人那样(和他们)处在一个阵营,不打他们。“我们都喜欢德国人……只是我们觉得希特勒打算征服全世界。”当有人告诉他希特勒根本投有打英国的计划时,据说这位少校惊叫起来,“那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的政府和人民!我愿意到英国政府那里去,把你们的媾和条件告诉他们,而且我保证再回到这里当俘虏。看在上帝面上,现在就这样做吧,不然在今年夏天的战斗中双方将死去成千上万的人,不要让他们牺牲吧!”
这个提议没有被采纳,但是,希特勒觉察到,英国有一种潜在的和平倾向,他要保护这种倾向,此后他作出的决议都受这个想法的支配,比如他抵制了意大利和日本所赞成的联合,“印度声明”,声明旨在挑起那个遭到危险的自治领土上的叛变。可是英国当局却连续不断地向英国人民揭露希特勒的战争的真正目的,比如,不久英国内阁外交顾问凡西塔特勋爵发表一项公告,说德国打算消灭二千万不列颠人,或者把他们当作奴隶运往非洲。因此英国人同仇敌忾要继续战斗。
希特勒现在五十三岁了。在他生日那天,他收到了爱娃·勃劳恩和她母亲,还有他的姐姐安吉拉和保拉写来的信。他回信感谢她们,并给她们寄去了他刚从一位西班牙崇拜者那里收到的火腿,还提醒她们好好烧煮一下再吃。雷德尔、戈林、米尔契,里宾特洛甫以及一大群下级官员出席了在用桌布和鲜花装饰的饭厅里举行的生日午宴。给大本营的军官和工作人员每人一杯金滴莫赛尔白葡萄酒和了乙杯真咖啡。附近所有孩子都由党卫军副官舒尔兹安排好,等候在外面,当他们拉着元首的制服并向他手里塞鲜花的时候,拍下了照片。午饭后首批两辆虎牌坦克给他作了表演。戈培尔从柏林送来了新奇的装置——一台录音机,还有一些录了很多交响乐曲和管弦乐曲的录音带。希特勒听得出柏林交响乐团和它的对手——在弦乐上有深厚基础的维也纳交响乐团相比要好得多。现在他发现汉斯·霍特尔很有希望,将是白莱特音乐节中的理想的男中音。
在东方,道路和田野就要变干了,积雪几乎完全消失。克里米亚的春天已是鲜花盛开。在希特勒的一生中,他还不曾如此焦灼地渴望这个季节的到来。他再也不想见到雪。雪耗费了他六个月的珍贵时光——生死攸关的时光。过了一段时间,他醒悟到,人类的创造天才渐渐地抛弃了他。在东普鲁士的暗堡里的紧张生活耗尽了他的精力。他的头上正开始染上白霜。
希特勒的医生们规定,他在伯格霍夫要过与外世隔绝的生活,可是他自己心急如火,无法在头脑中排遣对俄国前线的恐怖。(就在几天前,一位俄国逃兵带来了列宁格勒的一百万死者和被包围在那里的俄国军队及居民中自相残杀的令人厌恶的详细情况。)于是,他让里宾特洛甫安排早点会见墨索里尼,并说明他宁愿意在萨尔斯堡而不愿在意大利会面。墨索里尼驯服地同意了,希特勒的列车在4月24日晚离开了“狼穴’,踏上了去巴伐利亚的长途旅行的第一段旅程。后面跟着里宾特洛甫的同样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列车。“外交部长肯屈居他人之下,真是咄咄怪事!”希特勒开了个玩笑,他深知里宾特洛甫的讨厌的虚荣心。
在柏林他将向帝国国会作讲演,要求永远免除司法部里爱管闲事的律师们的权力。他亲自起草了必要的法令,并在4月26日讲演开始前四个小时给汉斯·拉麦斯看过。他可以信任拉麦斯——他懂得怎样制造支持一个独裁国家事务所需要的准合法工具。过一些日子,希特勒说:‘他没有把墨守成规的理论和现实生活混为一谈。”拉麦斯提议,只须帝国国会以鼓掌欢呼通过法律就够了,戈林将继希特勒的讲演之后,以帝国国会主席的身份正式批准法律。午后讲演结束时,耍了个小把戏。从帝国国会的录音里可以听到希特勒的吼叫:
“……但是,我十分期望能有这样—个决定:在我为我们无以伦比的伟大事业的服务中,国家能给我以权力,无论在何地,我可以以我认为合适的任何方式采取行动。这对我们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大声鼓掌)。无论在前线还是在国内,在运输部门中,在行政机关,还是在司法部,必须服从一个思想,就是为胜利而战斗(暴风雨般的掌声)。现在,不许任何人喋喋不休地大讲他的应得的权利(指的是霍普纳将军的起诉)。要让每个人清楚地懂得,现在他们只有义务。”
戈林向代表们呼吁给元首权力,让他在“为争取胜利而战斗的事业中,或者为其作贡献时,能随心所欲。”希特勒认为合适就可以惩罚任何德国人,毫不顾及军阶或职务,不需要正式的程序就解除他的职务或指挥权。帝国国会代表们全体起立,发出阵阵欢呼,唱起国歌表示同意。下午4点24分,在这次国会——帝国国会最后一次会议——结束之际,希特勒本人就是法律了。
那天晚上希特勒继续向巴伐利亚旅行。在慕尼黑和在伯格霍夫的日子过得太快了。不幸的是他到达上萨尔斯堡的时候,那里又盖上一层新下的雪——雪好象在到处追踪他。不过从爱娃·勃劳恩贴在她影集里那些照片中,我们看见双眼朦胧的元首充满了柔情,正在和赫塔·施奈德的孩子们以及被宠爱的贝拉玩得很痛快,贝拉是一条阿尔萨斯母狗,刚从因戈尔斯塔特的一位小邮政官那里买来,与他的另一条阿尔萨斯狗作伴。带贝拉去散步的好处是它不会和他谈政治或者战争。
和墨索里尼的两天会谈没产生什么新的结果。会谈的气氛比
1941年8月的那次更为诚挚。在萨尔斯堡附近的克莱斯海姆的第一次会见中,希特勒用乐观的言词描述了在俄国的德国阵地。墨索里尼的回答引用了《纽约论坛报》的一番评论,即俄国是一支“垂死的军队”。当这位意大利领袖提到意大利的粮食日益缺乏时,希特勒许下诺言,1943年乌克兰秋收产量至少能达到七百万吨。他们俩都认为需要警惕法国;但是在地中海的另一边,只要土耳其仇恨俄国,她就肯定会渐渐向轴心国阵营靠拢,这是有足够证据的。土耳其最近判处英国驻保加利亚使节以很大一笔罚金,这个使节的行李在君土坦丁堡的一家旅馆里神秘地爆炸了!土耳其曾积极地告发,苏联特务最近在背地里笨手笨脚地在安卡拉企图暗杀弗朗兹·冯·巴本。目前她又在和德国谈判,要买德国的潜水艇、坦克和大炮(希特勒想要出卖德国潜水艇,条件是土耳其必须允许同样数量的德国潜艇秘密地通过达达尼尔进入黑海。土耳其拒绝了。希特勒撤销了关于把鱼雷艇伪装成商船的相应的提议,因为他得到警告说,如果把这些东西沿高速公路运往林嗣,再从那里沿着多瑙河直接进入黑海要比这么做好)。
独裁者之间的第二次会见是在伯格霍夫。将军们和陆军元帅们取代了出席第一次会见的外交部长们(可是没有海军上将,德国海军部后来为此感到遗憾)。意大利人催促决定他们早日占领马耳他的有关事宜,即“大力神行动”。希特勒承认,如果成功了,“大力神行动”和继而摧毁英国对中东的压制,对轴心国将是个转折点,但是在对于这个行动上他没有隐瞒自己的厌恶情绪——不仅因为此行动基本上是意大利的独自行动(在他看来注定要遭到可耻的失败),而且因为尽管雷德尔、凯塞林和意大利人的反对,他仍然坚持认为战争只能在东方打胜。地中海战区只是个用来钳制敌人兵力的次要地区。为了维护联合,希特勒对“大力神行动”的需要只在口头上说些好话:白4月2日以来,德国和意大利轰炸机部队为了给入侵铺平道路,曾残忍地轰炸了马耳他,他们袭击了飞机场、船坞和战舰,产生了强烈的副作用,希特勒收到的英国请求他允许英国医疗船只经由中立国海峡通过马耳他岛的呼吁,证明了这一点,条件是在此期间英国不从挪威或法国对他搞突然袭击。4月中旬,他还同意为最后入侵提供德国伞兵部队。这是他在伯格霍夫向墨索里尼反复提出的基本提案,但是他的心并不在于此。从展现在他面前的空中侦察照片中,他知道马耳他岛戒备森严,不适于滑翔着陆。隆美尔在北非的进攻必须抢在英国进攻之前开始,假定轴心国在地中海的空中力量是有限的,那么“大力神行动”就不得不延期到北非攻势之后、因此,5月初,最高统帅部规定隆美尔在月末发动“提修斯行动”(他的攻势的名称),“大力神行动”延期到了月中旬或8月中旬。其实,对于隆美尔攻势的目标,德意两国的意见就不一致:意大利人让他在苏卢姆和哈勒法亚山口之间的一条阵线上停下,可是希特勒却让他在埃及停下。芬兰的一份报告宣称百分之九十的埃及人是反英的,因此在希特勒看来“革命时机已经成熟。”
5月初,希特勒回到东普鲁士的‘狼穴”,贝拉和他同行,睡在他的火车卧铺问里,现在又躺在他的暗堡里的行军床下。也许希特勒认为这条又高又长的阿尔萨斯狗有看门护主的本领,因为几天来,不断传来关于阴谋暗杀他的报告;有迹象表明俄国正在派遣刺客干这项工作。
然而贝拉确实有它的缺点。在漆黑的暗堡的卧室里,它被拴在希特勒的床下,象钟表一样每天早上9点醒来,然后开始深情地对他乱抓一气。因为希特勒很少在早上3,4点之前睡觉,所以这对他可是件讨厌的事,何况,他喜欢每天早上在床上躺一、两个小时,专心读点什么。他得到的情报不可靠,如果要保持元首的才能,就必须这样做。他的卧室外面送早饭的车每天早上带着新卷宗在吱吱嘎嘎地响着。赫维尔大使在1941年记载了—千一百份各种外交文件,通过他交给希特勒;到1942年4月初他又交上了八百多份。现在希特勒作为陆军总司令,他承担了能把许多人压垮的工作量。他夸口说:“虽然俄国前线的长度是法国前线的三倍,但是在那里的每—个团,甚至每一个营的形势,元首大本营一天之内能了解到三次。”
希特勒把他的决定建立在情报资料的基础上,可惜这些资料我们永远不会见到了。调查局档案后来被毁掉了,通过邮局传递的大量文件经他之手直接送进文件销毁机。 (几星期以前,邮局开始整理敌人的伦敦和华盛顿之间的专用无线电话联系,材料的副本从1942年3月以来一直通过希姆莱按时送交给希特勒,其中甚至包括罗斯福和丘吉尔之间的绝密谈话的副本。)由里宾特洛甫的密码翻译员破译的秘密电报现在也丢失了,有瑞士的,土耳其的、英国的、意大利的,美国的,法国的以及许多其他国家的秘码。对土耳其和南斯拉夫从苏联首都发来的机密电报的破译,使希特勒能利用斯大林的猜测来部署德国的即将到来的攻势——希特勒用佯装运输和摆出重新进攻莫斯科的种种架势,转移人们对他的真正攻击目标“沃罗涅什和南方”的注意。他还知道了农业欠收给俄国经济造成的损失、美国支援俄国的坦克和飞机的抵达,以及俄国飞机生产的详细情况。对美国从开罗发往华盛顿的电报的破译就更有用了:2月,意大利人译解了一份华盛顿询问有关入侵西北非的可能性的电报。 4月末,听到了开罗向华盛顿通报了马耳他的紧张形势:防空用的弹药快用完了,机动运输车又没有汽油。其他的美国电报则暴露出了与隆美尔部队作战的部队的兵力和部署。在东方的谍报局分队也在发挥作用,4月下旬,他们竟把一位苏维埃党的领导成员诺森柯在中央委员会常务委员会的最近一次会议上所做的决议摘录下来发回去;“在德国开始进攻之前,从他们手中夺过军事主动权。”红军将在具有象征性意义的5月1日转为进攻(事实上,进攻不久就开始了)。
希特勒还从正常的外交渠道了解到很多情况。4月初,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得知英国在大量生产带有长导火线的一公斤炸药的爆炸装置。他也立即命令德国空军开始大量生产这种武器。从外交情报来源他还听到了海军中将路易斯.蒙巴顿勋爵在准备两栖入侵法国。大概更为严重的是丘吉尔脱口泄露出的事实,船只接连不断而且与日俱增的损失,使英国“面临自战争爆发以来的最危险的时刻。”显然他忘记了战时“墙上有耳”的口号。这话通过西班牙传给了希特勒,”鼓舞他进一步加强他的德国潜艇和空军对大西洋与北冰洋护航队的进攻。5月的最后一周,同盟国驻俄国北部的PQl6护航队遭到袭击,七艘轮船被击沉,船上装三万二千四百吨战争物资,其中包括一百四十七辆坦克,七十七架飞机和七百七十辆机动车。每击沉同盟国一只船就使来自第二战线的威胁减少了一分。从监听到的敌人的电报中,希特勒还准确地获悉为达成英苏条约正在伦敦讨价还价:斯大林要求归还他的1941年以前的边境(包括波罗的海国家和部分芬兰和罗马尼亚)和大部分东南欧,丘吉尔的外交部长安东尼·艾登倾向于同意,但是美国人至今仍持否定意见。
1942年5月间,希特勒的军队在东方重新获得了军事主动权。只是在克鲁格的中央集团军的后方,游击队的威胁日益增长,需要认真对付。俄国人认为莫斯科是希特勒夏季攻势的目标,于是向这个地区渗透并空投了成千上万的游击队员(虽然希特勒禁止他的人员称他们为“游击队员”,正象他在一项内部法令里拒绝罗斯托克和卢伯克的轰炸机被称为“英国皇家空军”一样。)
游击队炸毁铁路,桥梁,烧毁工厂和食品店,恫吓为轴心国效力的俄国人的亲属。在许多德国人看来,没能把具有反俄传统的乌克兰人争取到他们的事业中来,是失去了一次非常好的机会。莱希瑙生前在1942年1月给希特勒的最后一次电报中是这么说的。戈培尔也提出同样的劝告,特别是罗森堡。后者(职务是希特勒东方领土的部长)绝望地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全权大使强行进入他所辖的地区的政府——每个大使都持有希特勒的特别许可证,比如艾伯特·斯佩尔的公路和铁路建设的许可证,以及弗里茨·沙克尔的到这里为帝国搜罗工人的许可证。罗森堡在5月8日痛心地告诉希特勒,如果用比较圆通的方法,那些工人本是可以自愿前往的:沙克尔——希特勒的负责劳动力的独裁者——把他们象奴隶一样赶在一起,又把—群群俄国人全部赶到森林里去,这样就为游击军提供了新兵员。地方长官埃里希·科赫(罗森堡的乌克兰帝国委员)比沙克尔更糟糕,完全不在罗森堡控制之下。罗森堡说:“我知道我们过去总是说斯拉夫人喜欢一顿痛打,“接着他又抱怨说,在乌克兰的德国人确实这么干了,手里拿着鞭子,大摇大摆地到处走,这对乌克兰人的自尊心是个极大的损伤。希特勒批准了一项罗森堡起草的约束科赫的暴行的命令,但是背地里他相信科赫的说法是正确的。戈林也支持这条粗暴路线,有一次他刚刚和希特勒开过会,对他的将军们说:“俄国人是需要用野蛮方法对待的敌人。我们不打算采用这种方法,但是,我们有必要说得严厉点。”
代号为“汉诺威”和“布伦兹维克”的大规模的反游击队扫荡在
5月开始了。匈牙利分遣部队仅仅一次行动,就捉到一百一十七个俘虏,打死四千三百人。对于利用俄国俘虏打击游击队员,希特勒还是赞成的,但是,对于在被征服地区的俄国政府中安插一些“傀儡”的建议他却置之不理,当然罗森堡也说服不了他。后方的斗争日益残酷,当地居民被争取过去,保护并支持反对德国人的游击战争。
参谋总部建议希特勒允许和游击队员格斗时使用毒气,即用非法武器反对非法战争。在塞尔维亚,对付铁托的游击队的战斗和俄国问题一样,在讨论这个问题时,尽管希特勒承认那里的形势与俄国大致相似,可是他还是不允许使用毒气;对他们采用过分残酷的手段,是不可取的。”我们的方法只能是使用残暴行动并抛弃我们欧洲的所有障碍。”同样,他断然禁止参谋总部研制用于纯粹防御之外的细菌武器。这可能是当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用毒气杀人的余悸,使他坚决反对这样做。尽管英国在炸弹中装进了磷,但是希特勒还是禁止在德国空军中使用磷,因为它引起皮肤溃烂而且挥发的气体中有毒。也许正是因为德国科学家曾发明损坏神经的毒气(一种有剧毒的神经瓦斯)和细菌武器,并且达到敌人无法想象的高级程度,希特勒才反其道而行之,令人莫名其妙地阻止使用,这对战争的推进是有一定影响的。
在即将到来的夏季攻势中,希特勒的军队将在很大程度上是大搞自己的“游击战”,尽管其规模远不如斯大林的游击战那么大。
4月中旬,他把卡纳里斯的谍报局负责颠覆破坏行动的头子拉豪森上校召来。在他的大本营里,他和约德尔讨论了这些问题。最后的计划,就象拉豪森在5月向陆军代表们讲述的那样,除了“勃兰登堡”(该团在早些时候的战役中曾在格奈普桥、德维那河以及在阿久波利斯的瓦尔达尔桥出色完成了坚守行动)这个正规突击队的团外,主要依靠“我们称之为受过再教育的战俘”。后来证明,来自俄国战俘的游击战士的战斗力之强出人意料。他们穿上自己国家的军服,有时穿上便衣,从俄国战线渗透过去,执行秘密使命对付他们从前的同志,告诉他们必要的暗语,就能通过德国阵线返回来,并且不丢一兵一卒。南方集团军,特别是第十七军团对他们给予很高的评价。
4月间,两人一组的谍报局特务已经空投到沃罗涅什、斯大林格勒、克拉斯诺达和其他地区,去破坏铁路干线,发电站和输油管。还洲练了特遣队——一个去保卫迈科普油田,另一个去切断从莫斯科经由罗斯托夫到巴库的铁路线,第三个在乔治亚组织暴动。每支特遣队,德国专家占三分之一,其余全是当地移民或那个地区的战俘。其中最大一支是为那年夏天高加索的攻势而组织的——“伯格曼”营,有二百名德国语言专家和五百五十名“受过再教育”的来自北高加索和高加索(乔治亚、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的俄国战俘。等时候一到,他们就开始执行任务,潜入高加索山脉,去清除那里的敌人并守住主要关口,武装居民中的反苏维埃分子。在这些行动中,不论德国人还是俄国人,一旦被捕获都不得到半点仁慈的对待。
伤亡很大。5月22日,第一次主要行动——由中央集团军筹划的“格劳科普夫”开始了:三百五十名俄国人穿着他们原来的军服潜入了苏联阵地那边,解除了五百名士兵的武装。毁坏了通讯设施,清除了政治委员,制造恐怖气氛,散布怀疑情绪,结果只有一百人活着返回德国阵线这边来,此外,谍报局的空袭特遣队乘坐花费很大力气才修造出来的俄国飞机离开德国阵线时,竟被警惕的德国高射炮射手(在几分钟内)击落起火,此类事情曾发生多起。
1942年5月8日,冯·曼施坦因将军的第十八军团在压倒一切的空中优势配合下,在克里米亚展开了德国的春季攻势。不到四天的时间,他的夺取刻赤半岛的战斗已稳操胜券。到5月15日,大约十七万俄国人成了他的俘虏。剩下的其余苏维埃部队不是战死,就是隐藏起来,准备在山洞和石坑里进行最后顽抗,或者登上了去黑海的木筏。
第二次攻势——“弗里德里卡斯行动”——按计划在18日开始,以克莱施特的集团军和第六军团扼住哈尔科夫东部的伊尤姆凸形地带。但是,俄国人首先发动了毁灭性的进攻,12日在哈尔科夫大规模强攻时,往这个凸形地带投入的坦克数量是前所未有的。这对整个南方前线是个巨大冲击,并有打乱整个夏季战役阵脚的危险。到了傍晚苏联坦克离哈尔科夫已不到十五英里了。集团军司令冯·包克陆军元帅当天晚上给哈尔德打电话说,为了加强哈尔科大的正面防御,“弗里德里卡斯行动”将不得不放弃。可是参谋总长回答说,这可和元首想法不一致。不能为这“小小的不足”重新调遣部队。包克反驳说:“这决不是‘美中不足’一—这是关系着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他认为他们唯一的办法,是把分配给克莱施特进行“弗里德里卡斯”攻势的三、四个步兵师和装甲师撤回,然后调到保罗斯将军的第六军团,以阻遏在其右翼即哈尔科夫南部的俄国猛攻。他把这项建议于5月14日——战斗的最关键的一天——用电话紧急汇报给哈尔德将军。希特勒拒绝了这个建议(后来每个人都声称是自己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哈尔德甚至在他发表的日记上添了脚注, (而在他原来的日记上只记下了包克的“建议遭到拒绝,”)以显示这个决定是根据他——哈尔德——对希特勒的建议作出的。但是最高统帅部战争日志的史实部分以及包克本人的战争日记清楚表明这项决定,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胜利的荣誉属于希特勒。而哈尔德则曾对此决定提出反面意见)。一俟主要战场克里米亚战斗接近尾声,他可以马上抽调空军飞行中队去援助包克。他命令“弗里德里卡斯行动”要按原计划、在南方开始——的确提前了一天,在17日开始的。他亲自给包克打电话,向这位忧心忡忡的陆军元帅解释说,在这种时刻反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它显然会减轻第六军团的重压。为了避免有所“误解”,希特勒命令哈尔德用书面形式进一步证实给包克集团军的指令。
克莱施特的攻势开始之后,出现了两天的危机。希特勒鼓励他的将军们要沉住气,坚持到底。俄国迟早会意识到他们将被包围。这次战斗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恶战,后来却被看作是一次最大胆、最有趣的战例。22日克莱施特与第六军团会合,包围了敌人。在以后的一周里,在血腥的战场上俘获了二十三万三千九百名俄国士兵,缴获或毁坏了一千二百四十多辆坦克,希特勒又收回了顿尼茨河。
希特勒当时的欢欣鼓舞情绪,在里希特霍芬的日记中,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此人在5月21日和希特勒一起吃的午饭。“元首对我很好,称我为他的专家云云。吃午饭时他滔滔不绝地讲述—大堆永远扯不清的简单争论,引起我们极大的乐趣。他讲到‘抽烟人的专利’——比如把蚊子从不抽烟的人那里驱走这个专利,讲冬季运动的愚蠢,讲登山者对修建山上公路和铁路的抗议,讲打猎,讲为了杀鹿才养鹿,讲到鹿吃掉相当于它们所提供的食品的五倍的食物,然后它们才能当作食品,还讲到有的狩猎是用猎物作纪念品:‘那么,为什么士兵们不把俄国死尸的下颌骨摆放在他们的房间里呢?’如此等等。”
希特勒作为哈尔科夫战役的胜利英雄,暂时返回柏林。29日他告诉戈培尔,“蓝色方案”的第一步行动将以高加索作为重大攻击目标。“这样,我们可以说,这等于扼住了苏维埃政权的喉咙。”俄国人在挨饿,又缺少坦克。哈尔德不断向他保证,说斯大林的后备军源已经枯竭。所谓斯大林为冬天战役在乌拉尔山以东组建了一百多个师的后备军——即便莫斯科城面临危机也不调用这些后备军——的传闻是令人怀疑的。
5月30日希特勒给新一代的军官作的秘密讲演记录幸存下来。这简直是一篇社会进化论概要,适者生存——强硬与残暴的颂词。正象查理曼用铁和血建立了他的帝国—样,普鲁士这个小国也用武力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反对者,统一了欧洲的所有日耳曼人,因此,新的德国军队要赢得帝国生存所需要的新的空间,也必须在东方使用暴力。也许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验使他对人生如此冷酷无情。希特勒的参政史学家的助手威廉·夏特有一次听他说过,‘我要造就年青的——代,借以把恐惧注入世界心脏,从他们的眼睛里我要看到野兽的火焰!”背地里他不止一次地称赞斯大林的残酷领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红军从灭绝中挽救过来’他说,“如果我们不能竭力仿效他们的严酷无情,我们不妨就放弃战争。”然而,他也为德国普通的士兵而感到无比骄傲:他把经受住俄军围困四个月的一支驻军和美国的一支部队作了比较,那支部队尽管还有两个月的食物而且没有什么伤亡,却放弃了菲律宾的柯里矶多岛要塞。尽管从所缴获的关于莫斯科可怕战斗的新闻短片看到了丢弃的德国坦克,大炮和卡车堆在雪地上黑乎乎的,千万名衣着破烂、饥饿的德国战俘被赶在一起,等待着处置,这颇令人深思,但是,就是这些无名的、未被诗歌颂扬过的士兵的面孔给希特勒以希望,因为他相信他们根本没有流露出恐惧或个人屈服的神色。
特务和暗杀者的间谍战不只在东线进行着。早在1942年1月,卡纳里斯就曾发出警告,同盟国的首批特务业已抵达丹麦,这两名特工于12月28日在哥本哈根南部从一架飞机上跳伞,由于其中一个降落伞没有张开,第二天早上丹麦警察发现了犯罪事实——十支手枪、一架无线电发报机和一支可以系在胁间的手枪
(带枪者在举起双手假装投降时的瞬间,扣动扳机)。到5月,同盟国在挪威的秘密机构的活动电明显起来:一些飞机被高空自动破坏装置炸毁;德国官员遭到暗杀。驻挪威的帝国委员约瑟夫·特波文被召去和希特勒商议,而且不久希姆莱把商议结果报告给海德里希。27日、轮到了海德里希自己——在他乘坐曼赛德斯牌敞篷汽车进入布拉格时,受了致命伤。
在这场丑恶的地下战争中, 同盟国的目的——后来承认了——是刺激纳粹用野蛮手段对付当地居民,“在欧洲燃起怒火。”果然,如此残忍的战术得到了希特勒的赞成。为了给海德里希之死复仇,德国人清洗了利迪斯村,因为发现该村窝藏了捷克刺客,这样海德里希的用社会主义实验劝诱捷克人的短命尝试宣告破产。但是希特勒自己的目的显然是要为捷克人描出一个简单的轮廓。在一份给各个地方长官的通知中(因为公众不断要求驱逐犹太人之后,也应把捷克人从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驱逐出去,于是写了这份通知),鲍曼告诫说:“根据元首指令,我声明,对于捷克问题在党的会议上不能公开讨论,更不用说在公众之中了。”(鲍曼的通知的日期是1942年6月8日。四天之后,希姆莱批准了一份旨在把西伯利亚作为东方欧洲居民(波兰人,捷克人,乌克兰人和卢瑟尼亚人)最后定居地点的“东方总计划”大纲。)
英国刺激德国的第二着儿是空袭,当然这也是为给俄国的盟国以强烈的影响。就在这时,正如希特勒从他的调查局译电员那里得知的一样,莫洛托夫正在伦敦和丘吉尔秘密会谈。希特勒在柏林向候选军官讲话之后,他的专列载着他回到东普鲁士时,他接到了英国对科隆进行大规模空袭的令人震惊的报告。地方长官报告说,损失是巨大的。然而戈林却舒舒服服地在纽伦堡郊外自己的城堡里度假,他宣称既然他的防空部队击毁了四十来架轰炸机,并且英国实际上“只出动七、八十架”,那么德国空军就是这场战斗的真正胜利者。希特勒相信地方长官的话,而不相信戈林的——所以丘吉尔宣布有一千架轰炸机参加了轰炸时,更是如此,就连丘吉尔也难免夸大十倍,希特勒这样推理。他倾向于接受英国皇家空军派了大约三百多架飞机的说法,无非是为了给克里姆林宫作出姿态。当耶舒恩纳克将军坚持德国空军的说法不可信时,希特勒粗鲁地回答:“我从来没有在不合口味的真理面前投降过。不过,要让我得出正确的结论,我就必须弄清事实。”空袭科隆之后,可以得出结论,敌人决定利用他们暂时的第二战线决心向市民发动进攻,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直至纳粹政权投降。在科隆大约死了五百人,还有四万五千人无家可归。令希特勒沮丧的是,戈林丝毫没有向他掩饰德国空军没有能力坚持报仇。此刻希特勒为自己在早些时候的战役中,在使用空军轰炸机部队上的过分“节制”而后悔。他竟给了华沙一个“公允宽宏的”投降机会,他对布鲁塞尔和巴黎根本没有轰炸,更不用说哥本哈根和奥斯陆了。“如果有谁说这些城市的无价之宝因空军轰炸而毁,那就是弥天大谎,”他对一位中立国外交官说。可是,现在情势逆转:欧洲人民根本不想使用暴力,却尝到了新暴力的滋味。
德国对于这一新趋势的贡献——从中欧消除犹太人——现在更大了。希特勒的狂热追随者把一千一百万犹太人看作是“欧洲的灾祸”——看作是不分敌友威胁着每个人的东方瘟疫。希特勒觉得最终全欧洲会明白他的仇恨。约瑟夫·戈培尔推理:“如果他们不能赶走我们,总而言之,我们必须赶走他们。”犹太人成为每个地方发生游击运动的根源似乎是必然的。
究竟采用怎样的“消除”方式,有各种解释。毫无疑问,只有希特勒的解释才是左右驱逐行动的权威性解释,而谁主动地对这场苦难的犹太人大批出国运动最终采取了残忍步骤至今无定论。
1942年1月,盖世太保头子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在柏林向他的主要政府官员作了这样的简要说明:元首已正式批准把所有犹太人向东方领土疏散,取代原来的向海外驱逐的计划。他们将在东方修筑道路,直至累得倒下。在3月初的又一次海德里希召集的会议上,二分之一和四分之一犹太血统的那些人所形成的棘手问题得到了详细讨论。一种解决办法是给他们做绝育,但是这波及到七万多人,每例手术,需要十天的医院治疗,因此这一步骤不得不拖到战争结束;另一种是所谓“高层”意见——比如,希特勒的意见——大意是必须严格分清犹太人和非犹太人,因为有一半犹太血统的少数民族以法律形式得到永存是不可接受的。在1942年3月初传阅的一份文件中,海德里希的安全总局向各部建议,欧洲的—千一百万犹太人暂时集中在“东方”,战后可以给他们一个象马达加斯加这样的遥远领土作为民族家园,官方说法就是如此。
实际上的行动却是另一回事。欧洲各地的犹太人, 分别从 3月和4月起,被集中在被占领的法国,荷兰和比利时,还有热衷于纳粹的附属国斯洛伐克,由于政治原因,匈牙利——它有将近一百万犹太人——和罗马尼亚尚未着手处理,但已通知他们,那里的犹太“问题”将留到战后解决。于是,犹太人在一名最残忍的党卫军头目、在里雅斯特出生的前维也纳地方长官奥迪洛·格洛博克尼克准将的指挥下,从汉斯·弗朗克的波兰总督辖区中的卢布林犹太人区开始向东方出发了。在东方,他们被极为秘密地灭绝了,对此谁该承担多少责任,在两份文件中发出了折射的光。
4月9日在克拉科夫的一次内阁会议上,汉斯·弗朗克拒不承认移交所有犹太人给秩序带来了混乱的责任。因为“清洗犹太人的指示来自上面。”从6月26日的一封信中可以清楚看出,希姆莱想千方百计地封锁大屠杀的消息,因为有人引述格洛博克尼克的话说,他想千方百计地尽快结束此事,以防有一天压倒一切的力量会阻挠他们完成这项工作:“党卫军最高长官,你自己曾说过,只是为了保密的缘故,你觉得这项工作应当尽快完成。”保密工作几乎做得严而又严,希姆莱自己的文件暴露了他如何欺骗了希特勒。9月17日,正当杀人机器以最高能量运行的时候,党卫军最高长官仍然从容不迫地在笔记中草草地记下当天的元首会议:“犹太移民一—我们该如何进行?”还有,在1943年3月,他要求把一份十分露骨的统计报告修改一下,删掉其中零零星星涉及对欧洲犹太人大屠杀的文字,然后再呈给元首!”
令人发指的灭绝纲领的机密,保守得很好。1942年3月27日。戈培尔曾在日记中无所顾忌地写下了这些机密的要点,可是他看见希特勒时,却对此只字不提。戈培尔在3月19日见到希特勒时,也只引述了希特勒的“犹太人必须滚出欧洲。如果必要,我们一定采取最残暴的手段。”这句话。希特勒在3月26日向戈培尔重复了这句话,又补充说,他已让希姆莱负责安排德国犹太人定居于东方犹太区域的这项工作。此时,戈培尔也没有向希特勒透露半点消息。5月15日吃午饭时,希特勒再—次谈论向东方驱逐犹太人的问题,此外也只是忿忿地提到资产阶级对此所持的不该有的温情。与十九世纪的德国移民相比——他们中许多人死于途中,犹太人的遭遇该多么好哇!
29日午饭时(如戈培尔未发表的日记所记载)希特勒又大谈特谈犹太人战后的最好家园,西伯利亚不行——它只能产生更厉害的犹太杆菌,巴勒斯坦也不行——阿拉伯人不要他们,也许是中非?不论怎样,他做了总结,西欧必须清除它的犹太人——在那里不能有他们的家园。7月24日希特勒还在饭桌上说起他的把犹太人驱逐到马达加斯加——现已在英国人手里——的计划,或许这里在战争结束后是犹太人的另一个家园。
事实上,希姆莱在文件中小心翼翼地把大屠杀本身的责任从希特勒身上卸去,与此同时,他又把杀人机器加到最高档。(因此,7月28日他写信给党卫军戈特洛勃·伯格尔将军:“已占领的东方领土”——指波兰——“将要摆脱犹太人。元首委托我去执行这个艰巨的命令。谁也不能剥夺我的这个责任。”)7月19日,即见到希特勒的三天之后,希姆莱命令到1942年的最后一天,要使总督辖区的犹太人“定居新地”。7月22日以后的每一天都有一列车运载五千犹太人从华沙出发开往特莱勃林卡的灭绝中心;每星期有两列火车从普热梅斯尔出发开往贝尔赛克的灭绝中心。此外,在8月,第一次与匈牙利人非正式地交涉,以立即着手向东方驱逐他们的一百万犹太人。匈牙利驻柏林公使多米·斯托杰伊伯爵于8月15日提醒布达佩斯说,这样做从“根本上背离”了希特勒早已作出的关于匈牙利“问题”可以留到战后解决的裁决的承诺。“德国人决心使欧洲摆脱犹太分子,不想再耽搁,而且打算——不顾这些犹太人的民族而且只要有运输设备——将他们驱逐到东方的德占领土上,他们在那里将定居在犹太区或劳动营中,接受强迫性劳动……根据绝对可靠消息,党卫军最高长官希姆莱在一次党卫军领袖会议上说,德国政府希望在一年之内完成这些驱逐工作。”
是什么促使希姆莱这样加快了速度?毫无疑问——根据他的参谋长卡尔·沃尔夫的回顾——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在布拉格被暗杀。最初,纳粹分子将其归咎于犹太特务,并且相信了这个臆测。目睹者描述了此事在希姆莱心灵上留下的创伤:那天他和元首吃饭时脸色苍白,几乎说不出话来。根据戈培尔的日记,自从在莫斯科召开的一次犹太人代表大会,向世界犹太人广播了发动暗杀战争的指示以来,纳粹分子就猜想海德里希将是第—个牺牲品。戈培尔命令在柏林逮捕五百名犹太人作人质,并于5月29日劝说希特勒,所有残留的犹太人要立即被驱逐出城。希特勒指示斯佩尔用外国工人取代军火工业中的犹太人。正如烦恼的戈培尔所说,在柏林仍有“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四万犹太人逍遥法外,让德国东部的犹太人用子弹射中他胸膛的前景,可不是他感兴趣的事。
到1942年8月,大屠杀机器运转速度在加快——精心细致而又凶残得富于独创,以致只有希姆莱,以及管理灭绝营的七十名从前的律师们才知道真情。所以希特勒不知道人们怎样违背他的
1941年11月的禁止清洗犹太人的命令还是可信的。8月初,希姆莱向沃尔夫忧郁地表白,为了德国民族和他的元首,他曾肩负起了谁也不会知道的重担,为的是“两千年后犹太救世主”的名声保持不被败坏。当时,沃尔夫不能从希姆莱那里精确领悟出那个重担是什么。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蓝色方案
“蓝 色 方 案”

1942年6、7月份,希特勒把他新组建的军队投入“蓝色方案”——夏季战役。他希望自己以此能成为远及阿斯特拉罕、列宁格勒及巴库的幅员辽阔的整个欧洲的主人。这次大举进攻,的确可以使他在9月份达到伏尔加——征服高加索山,翻过山就是里海和中东了。然而,尽管现在德国武装部队进展很快,可是从战略上来说,秋季来临时苏联部队仍然是胜利者,哈尔科夫战役之后(希特勒认为,在那次战役中斯大林犯了个大错误,付出了极高的代价),红军再没有遭到德军的包围。继之而来的“蓝色方案”捉到的俘虏和缴获的战利品一次比一次少。当第六军团攻打列宁格勒时,俄国司令提莫申科元帅不再把兵力调给那些屯兵驻守的部队,而是把部队撤回,重新集结在远离这些部队的德军左翼那边去了。
我们将会看到,由于包克和霍特这些将军固执己见,陆军给养仍然长期得不到满足,希特勒输掉了秋季的决胜,他的军队速度不快,从未追上并摧毁撤退的敌军。待红军停下来进行抵抗时,条件已经对他们有利了:冬季渐近,德国战线上给养再次极端缺乏起来。
然而,夏季行动开始之时,德国满怀希望。受到哈尔科夫胜利的鼓舞,希特勒又把注意力转到在哈尔科夫失利中成为孤立无援之军的两个俄国军团身上——一个在伊油姆以东,另一个较大的军团在哈尔科夫东北。他决定暂时推延夏季的主要战役——“蓝色方案”,先打两次预备战;一是‘弗里德里卡斯之二”,—是“威廉”,消灭那些诱人的集结之敌。他6月1日飞往波尔塔瓦的包克大本营,他阐明这是天赐良机,弃而不用是愚蠢的,他赢得了将领们的支持。现在我们把他们击败也就除掉了“蓝色方案”的后患。”他说。九天之后“威廉”之战开始了,接着于22日开始了“弗里德里卡斯之二。”同时冯·曼斯坦因开始对塞瓦斯托波尔的克里米亚要塞进行了谋划已久的轰炸和突袭。
原定6月中旬执行的“蓝色方案”,现在暂定在22日执行,以便希特勒腾出时间为他的联盟做点事。
希特勒飞出帝国边界是很罕见的,可是1942年6月4日为庆祝芬兰曼纳兴元帅的七十五岁寿辰,却作了一次这样的旅行。希特勒在曼纳兴专列的餐车窗子旁俯视着芬兰的奇异景色和阳光普照的塞马湖,在这里,赖蒂总统精练而辞采华丽的讲话,使希特勒甚为动心,以致站起来作答辞,尽管驻那里的德国使节在一旁不赞同地看着,希特勒还是就1940年冬德芬战争中芬兰所处的困难地位,巧妙地发表一篇即席演说。沃尔德马·厄夫特将军,这位目击者,被元首的落落大方迷住了,他竟然说,“毫无疑义,1942年6月4日希特勒的头脑是完全清醒的。”当希特勒那架四引擎的福克·伍尔夫号再次起飞,这位受宠若惊的曼纳兴评论说,“他是位非凡的人物!”他的参谋长也同意这种评价。
两天后,希特勒接见新任匈牙利首相米克洛斯·冯·卡利。卡利从霍尔蒂那儿带来一份要和罗马尼亚媾和的秘密书面保证——不过要等战争结束时再媾和。“从此以后匈牙利既要上帝,又要元首”——第二天希特勒大笑着这样说——却假装不见他们同罗马尼亚的战斗。卡利机灵地提出,由于匈牙利的边界在东正教的统治范围之外,所以欧亚之间可能要进行斗争。
从芬兰飞回时,希特勒听说海德里希受伤身亡了。
私下里,他为这种莽撞的大胆行为痛心不已——乘坐敞篷汽车,结果要了他的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他下令把海德里希的名字铭刻在纳粹党的阵亡战士名册中,以他的名字命名东线的一个党卫军的团。6月9日在柏林总理府举行国葬。参加葬礼的有捷克总统艾米尔·哈查及其内阁成员。德国头面人物六百人站在希特勒的后面,向这位曾让他们多数人毛骨悚然的盖世太保头子致敬。希特勒习惯称他是“有钢铁意志的人”;据希特勒的史学军官夏特说,希特勒甚至要推荐海德里希当他的继承人,并且在
1941年9月已经任命他代替冯·牛赖特男爵做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临时摄政者,作为指定他当继承人的第一步。在布拉格,海德里希曾效仿希特勒,消除了喧闹的知识分子的反对,争取了工人。他引进了第一个社会安全体系,在他遭暗杀之时,第一批二十所工人疗养院已经建成。他死的当天,在布拉格有五万捷克工人游行反对一项英国授意的法案。当齐格菲“哀乐”渐渐消失,希姆莱讲了话,他回忆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掌权的那些日月,他说,“在德国以及捷克,有不少人认为这位可怕的海德里希想用恐怖的流血政策进行统治。”然而,他并非如此,希姆莱解释说。他只不过采用了激进态度对付了那些“不守法的异议者,”以此恢复德国统治的尊严,其后很快开始了社会的内部改革。希姆莱从前害怕海德里希是情理之中的事,他讲话的口气明显地充满感情色彩,因为海德里希死了,再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希特勒送了花圈,然后,海德里希的骨灰盒由庄严的送葬队伍簇拥着送往东柏林的荣军公墓,安葬在恩斯特·乌德特、弗里茨·托特,以及希特勒已故的其他的朋友中间。现在,这些坟墓和纪念碑都已不见了。
哈查离开柏林之前,希特勒劝他要控制住捷克。如果那种促使他在9月任命海德里希的反德举动再度出现,他将考虑把所有捷克人从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驱逐出去。哈查请求希特勒允许他把这种可怖的前景告诉他的人民。希特勒表示赞赏。傍晚11时
10分,元首出发到巴伐利亚去了。
从材料记载中可以看出希特勒赴约次数不多。第二天在慕尼黑的奥斯特里亚餐厅,他同建筑师弗劳·盖尔狄·特罗斯特以及温尼弗雷德·瓦格纳的家室一起进餐。在爱娃·勃劳恩影集里有日期为6月14日的两张照片,照的是希特勒和她,俩人都带着狗,在柏格霍夫的台阶上。然而此时战务会议正在进行。
15日雷德尔海军上将来到柏格霍夫同元首进行会晤,他们是很少会晤的,他急切地提出种种理由,力劝元首进攻马耳他,并且希望元首批准在挪威的舰队开始攻击北极护航队的雄心勃勃的军事行动——密码为“骑士行动。”可是,希特勒对夺取马耳他的热情早已减少了,尽管正在意大利南部进行训练伞兵的伞兵将军库尔特·斯图登特,对受训的德国和意大利的伞兵部队给以高度评价,空军参谋总长耶舒恩纳克将军也极力支持进攻。德国空军对马耳他的空袭早已取消,而这个岛屿上的空军防御力量却有所加强,增添了新飞机、地勤人员和燃料。5月斯图登特曾向希特勒简要汇报过英国在马耳他的防御工事和防御力量情况,对于英国可能使用的战术,希特勒好象比意大利知道得多。约德尔的海军参谋部的军官已告诉海军部:“元首对此行动的成功没有什么信心,因为意大利的突袭力量十分薄弱,再者,他们几乎没有保密的概念。看来这是一项特别困难的任务,比克里特还艰巨得多,尽管克里特已经够困难的啦。”希特勒对入侵马耳他提出一连串貌似有理的论据;即使成功了,意大利对该岛驻军的供应也难以维持。 (海军部尖酸地指出,目前对北非的隆美尔军团的供应困难尚没有解决)。希特勒甚至生拉硬扯,说马耳他在英国手里对自己的战略部署更为有利,他们的给养护航队给我们的反运输战提供了活靶子。雷德尔海军上将在其他问题上同希特勒有过争执,所以他不能把问题提得过于激烈(即夺取马耳他是进驻苏伊士的先决条件)。5月份,希特勒还允许攻占马耳他的“理论计划”继续进行,可是已到了现在的6月15日,他对这位海军上将连一点指望都不给了。轴心国再也不能为意大利的缺点冒失败的危险了。不过人们疑心尚有其他因素——即马耳他是英国的,而此时希特勒对英国的温和路线仍占上风,在“蓝色方案”迫使俄国屈膝之后,决不许任何东西损害英德的秋季和解。
现在,德国军队已拥有二百多艘潜水艇(包括即将投入使用的)——这是1940年希特勒深谋远虑地实行保存实力政策的结果。5月1日,潜行在大西洋的就有八十五艘,还有十九艘在地中海,二十艘在北部水域,一百多艘在波罗的海进行装配。潜艇海军上将邓尼茨5月中旬在东普鲁士和希特勒最后那次会面时,给后者留下了良好印象。希特勒感到遗憾的是,没有使潜水艇的吨位超过大型战舰——这些大型战舰象价值昂贵的白象,由于航空母舰和空降鱼雷的出现,它们变成了废物。重型舰艇在希特勒的眼里只能起威慑作用,钳制作用,迫使敌舰远离指定的哨位。为此,一开始他曾反对海军部的“骑士行动”计划,这项计划是企图用德国在挪威的全部舰队(铁比茨号,希伯尔号、吕佐大号、希尔号、以及十几艘驱逐舰)消灭同盟国的下一个护航队——前往俄国北部运送给养的同盟国的PQl7护航队。铁比茨号无疑必经俾斯麦号。可是雷德尔的联络官在6月初向他保证,只要命令帝国元帅给予空军支援,特别是充分的空中侦察,就根本不会发生危险。
假如条件适宜,这次行动可能把护航队彻底消灭干净。雷德尔海军上将6月15日离开柏格霍夫时,希特勒让他小心从事——要以先探查出附近的盟国航空母舰,并把它炸得不能动弹为前提。
俄国战线上,“威廉”行动结束了。敌人正在紧张地等待希特勒的下一步行动。情报人员报告说,斯大林6月10日开始在莫斯科举行为时两天的战务会议,而且确定采用了纯防御战略,沿顿河和伏尔加河重新集结兵力,把德国人阻止在高加索之处。情况似乎很清楚,俄国不再为克鲁格在莫斯科西侧紧锣密鼓的备战所蒙蔽了——的确,6月16日同盟国驻莫斯科的新闻机构援引了德国的夏季计划,引文如此之长,显然是德国治安部门出了漏洞。(几个月后,一个以德国空军参谋总部为中心的特务网被挖出来。)希特勒大发雷霆,又不知如何是好,他猜想这个罪犯一定是哈尔德的参谋总部。肯定是有人在电话里信口开河——在入侵波兰、挪威以及低地国家之前,就出现过这种事,这是有意的出卖。历史上的事件都要重演:希特勒获悉,一个装甲师参谋部的高级官员携带“蓝色方案”第一个步骤的全部秘密计划,即用坦克部队在沃罗涅什插入的方案,坠毁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气得他暴跳如雷——这和1940年发生的梅克林事件一模一样。显然,他的将军们没有从那次事件中吸取任何教训。希特勒决定给他们来一个杀一儆百:这次总部受牵连的军官已全部被俄国人杀害,再无法惩治;可是希特勒还是开除了这些军官的上司,包括该军的军长。连陆军元帅冯·包克回到“狼穴”后,第二天,希特勒见到他,也没逃过一顿申斥。
希特勒亲自签发一份新命令,作为他对梅克林事件后所制定的治安条例的补充。“重大行动在筹备阶段的保密特别重要,因为落入敌人之手,敌人就会将计就计,造成全局被动。哪个军官如果稍有疏忽或者不执行命令,德国士兵就要付出血的代价。”他提醒注意,就是使用绝密电话讨论战略方案也是不安全的。他命令信使携带武器,还要携带烧毁秘密文件的工具。秘密文件决不能用飞机送往军团一级的前沿指挥部。既然“蓝色方案”在6月结束前就要执行,他想敌人不会如此迅速地作出反应,他冷静地下达命令:战略计划维持不变。
6月21日近午夜时分,希特勒的专列离开慕尼黑奔向柏林。包克的“弗里德里卡斯之二”(伊油姆之西)行动计划要在凌晨
2点15分开始。希特勒的思想一定回到了十二个月之前的那天夜晚,那时他正在焦灼地等待“巴巴罗沙”开始。去年夏天,如果没有这些顽固的陆军将领们,俄军早就被击败了。
夜间,希特勒的专列进站停了二十分钟。接上电话线——从北非传来了完全出乎意料的令人欢快的新闻:托卜鲁克军港,这个在1941年同隆美尔军顽抗并困守八个月的港口,已经陷落多时。三万三千名英军向德国和意大利部队投降,当了俘虏,一起投降的还有五个将军,缴获大批坦克、大炮、石油和给养。
现在隆美尔要趁热打铁。柏林收到墨索里尼的一封信,明确表示当“大力神行动”——对马耳他的突击——开始时,隆美尔军必须停下来。可是隆美尔已经准备东进埃及了。他仍然拥有五十辆坦克,还有二百辆坦克经数月战斗后正在检修。希特勒立刻给隆美尔打电报,晋升他为陆军元帅。希特勒对于隆美尔的信任是显而易见的。当戈培尔在就餐时提及隆美尔蜚誉天下时(和狄特尔一样,隆美尔是理想的德国士兵的化身),希特勒热情地同意说:隆美尔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例如早在5月份,隆美尔就预见到了前一次攻势的每一个细节,他甚至预见到英国会撤到对英军说来是陷阱,对于德军说来是理想之地的三角地带,德国88型能把他们轰成齑粉。希特勒对手下人说,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给墨索里尼打电话,把“大力神行动”延至8月份再执行,以使隆美尔不受干扰地自作安排。后来希特勒给罗马打电话,调子很高,力劝墨索里尼,甚至连马耳他都没提及,把德国和意大利在利比亚的几个师取得的胜利说成是历史的转折点。丘吉尔的第八军团实际上已是溃不成军。由于英国人已主动修筑了从杜卜鲁克几乎远至埃及的一条铁路,因此它现在必须不屈不挠的干到底。他在结束时说:“幸运之神只接近这些指挥官们一次;那时他没抓到手就很少再有可能抓到手了,”墨索里尼被说服了。“大力神行动”直推延到9月初。6月23日晚,隆美尔的非洲装甲军在广阔的战线上冲入埃及。他希望自己一周之内攻进开罗。
意大利指挥部和希特勒的南线总司令陆军元帅凯塞林,注视着隆美尔向东逼进埃及的行动,他们的忧虑与日俱增。每进一英里,供应线就长一英里,而敌人的则缩短一英里;每进一英里,尼罗河三角洲的敌军飞机场就近了一英里。希特勒仍然很乐观。虽然6月份隆美尔全军团收到的给养几乎不足三千吨,但是希特勒认为埃及已经落入手心。“必须给隆美尔送去所需要的全部给养,”在6月28日的晚饭桌上,当传来的消息说敌人四个师被包围在马特鲁港要塞时,他郑重其事地说。他同意凯特尔的预言,“当德国夺下亚历山大港口时,整个英国会比新加坡投降时更为震怒。”可能激起英国人反对丘吉尔。“让我们希望美国驻开罗公使馆继续用他们那个译得很遭的密码电报,出色地给我们提供英军的计划吧。”对希特勒和他的部长们来说,似乎英国人的斗志已濒于瓦解了,否则三万三千人怎么会几乎没动干戈就向托布鲁克投降了呢。秋天“蓝色方案”结束后,英德和解似乎确定无疑了。
英国舰队撤离亚历山大港,逃往红海。可是英国军队准备坚守亚历山大以西六十英里的阿拉曼。而这时隆美尔手下的坦克和装甲车只有七十辆可供调遣了。
希特勒夏季对俄国的最重大攻势“蓝色方案”是1942年6月
28日一早开始的。由冯·韦克斯率领的德国和匈牙利的几个师冲破俄国前线,猛扑顿河上的沃罗涅什城。两天之后,保罗斯的第六军团开始进军,最后沿顿河南下,夺下该城。希特勒受到哈尔德提供的证据的鼓舞,确信俄国的后备军来源几乎枯竭,他断定俄国的垮台翘首可待,甚至考虑从“蓝色方案”中调出两个装甲师用于以后对莫斯科的攻击上。这预示着灾难降临了:陆军军需总监提醒说,他们的燃料只能用到9月中旬。不论“威廉”还是“弗里德里卡斯之二”从战俘和战利品的角度来看是令人失望的——这个迹象表明俄国已从哈尔科夫及大北方的沃尔霍夫河上这两次相似的灾难中吸取了教训,他们不再轻率地让人围困了。希特勒也曾预言俄军从提莫申科元帅和俄军在南方的挫败中学会了灵活的战略,可是他希望自己的坦克迅速沿顿河前进,阻止敌人的撤退,以此挫败他们的战略部署。
将军们又一次阻挠了希特勒的大胆计划,尽管这次该归咎于他三缄其口,紧锁的舌头没有对高级司令官们(特别是对那些佼佼者)作一番雄辩有力的讲话。参谋总部曾建议只用步兵师执行“蓝色方案”的第二步骤,赢得时间,可是希特勒和包克坚持,只有坦克迅速南进,方可阻止敌人的逃跑。这并没有妨碍包克默许霍特的装甲兵向沃罗涅什的进攻。希特勒对1940年敦刻尔克和
1941年的列宁格勒记忆犹新,他唯恐沃罗涅什在几天之内把他那珍贵的装甲车吃掉,随着一天天的过去,他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凯特尔看出了希特勒那为人们熟悉的忧烦的征兆,请求他亲自飞往波尔塔瓦,命令包克放弃该城。在这个阶段,夺取城市无关大局,只要铁路和飞机制造厂能被摧毁就行。
从策略上看,此举是合适的。希特勒经过三小时飞行,7月
3日上午7时到达波尔塔瓦;可是,他面前站着的却是些坚如盘石的陆军元帅们。使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变得和霭可亲非常友善,他诙谐地谈论丘吉尔解雇他那些倒霉的将军的方式,他解释他不怕同盟国开辟第二战线的原因。他对俄国(该国了解德国的全盘计划)可能躲避德军危险的可能性闪烁其词,他还向包克保证,红军已耗尽了最后的储备力量。他没有明确禁止包克夺取沃罗涅什,而是把他的指令包含在双重否定之中,如此含糊其词,以致当元首要离开时,包克不得不询问道,“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的意思:如果夺取沃罗涅什轻而易举,甚至无需流血,就夺取它。但我不能卷入夺取该城的重战之中?”希特勒以无声的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理解。
回到“狼穴”,希特勒又恢复了勇气。随着一天天地过去,形势越来越清楚了;不论韦克斯还是包克都不赞成如此仓促地向南扩展。他不耐烦地关注着,该城在7月6日被夺下来,没费吹灰之力,可是那儿的两个装甲师却立即遭到俄国的疯狂反攻。由于夺取该城增加了不必要的战斗,浪费了珍贵的时间。他本来已命令这两个师向南方出击,而现在只得等待步兵援军的到来,直到
8日他们才从沃罗涅什解脱出来,往南行军一天后燃料又耗尽了。陆军军需总监爱德华·瓦格纳本该为这次出乎意料的迅速进攻提供物资,可是他没有,在“狼穴”他却把责任不公平地推给包克。沃罗涅什浪费了整整两天时间。怒气冲冲的希特勒只好让俄国武装部队在眼皮低下溜掉了。1941年不正是这同一个包克毁了他那次宏伟设计吗?而且,不正是包克反对参谋的意见(因为参谋们刚刚在波尔塔瓦对施蒙特这样说过)在5月极力主张以纯粹防御来解决哈尔克夫吗?包克要倒霉了;希特勒7月13日同凯特尔和哈尔德谈论了他——结果他被撤职。希特勒对施蒙特说,他仍然钦佩这个人,然而在目前这个紧要关头,他只能同那些不折不扣执行他的命令的将军们合作。
无论如何,已经造成损害。凯特尔后来对包克说:“以后的几个月里,元首都在唠唠叨叨地谈论在沃罗涅什损失的四十八小时,因为时间的损失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当第一阶段在7月
8日结束时,韦尔斯只集拢二万八千战俘和一千辆坦克;第六军团只捉到四万五千俘虏和二百辆坦克。一周之后的第二战局,以试图包围顿尼茨河以北的敌军开始,以夺得米列罗沃结束,这次俘虏仅有一万四千名。回顾一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出大部分红军逃掉了。可是希特勒听信了参谋总部的错误意见,认为他们捞到俘虏甚少这一事实证明红军已濒临灭亡了:否则对他1942年
7月决定把第十一军团从克里米亚调往大北部,以及把一些精良部队也调往西线应作何解释呢?
自从1942年6月后半月,希特勒就觉得西线不平安了。21日第三空军从英格兰南方带回的摄影侦察情报表明,近三千艘小船集结在朴茨茅斯和波兰之间,许许多多不熟悉的小船在索斯安普软和蒲尔靠岸。在被占领的法国,铁路和电缆遭到的破坏越来越严重。在希特勒的脑海中已出现了敌人大批伞兵和滑翔机着陆的情景一一切断铁路命脉和公路网,以阻止他在海上主攻开始时往上运输后备军。哈尔德建议将一个装甲师派往西线;希特勒同意了,并命令另外三个师同党卫军的师“帝国”及第七空军伞兵师继续留下作后备部队。 6月26日,他决定,“如果在即将来临的军事行动中,我们的抵抗力量不象预料的那么强大,两个党卫军师——“阿道夫·希特勒护卫队”和“敢死队”也都要转到西线。三天之后,他就西部防御问题同伦斯德的新任西线参谋总长、忙忙碌碌的蔡茨勒将军、斯佩尔以及负责工程的将军阿尔夫莱德·雅可布进行商谈。他阐明,从敌人们彼此承担的政治义务上看,英美大规模联合入侵的尝试是十分可能的。但他曾一度把英国赶出过大陆,对该国并不畏惧,他对外国使节说,很想教训美国一顿——他那个精锐的武装党卫军已对美国部队剑拔弩张了。
希特勒在7月9日的指令中非凡地预见到,同盟国最可能入侵的地方不是迪埃普和勒阿弗尔之间的某地,就是诺曼底,因为这些沿海地区在同盟国战斗机的航程之内,并且小型舰艇很容易横渡到这里。“如果同盟国入侵,我要接着前往西线,亲临战场。”希特勒是否预料到马上要全面开辟第二战线,尚不肯定。他相信丘吉尔最近对华盛顿的访问是劝说不要把入侵拖到1943年,并劝告斯大林在此之前要尽力避免打败仗。(
从监听到的伦敦和华盛顿之间的无线电通讯可以推断出这种情况。希特勒提到过“丘古尔本人就是证据。”他的想法得到了佛朗哥将军的证实,佛朗哥从一个可靠的特工人员那儿得知, 丘吉尔那年6月在华盛顿的主要目的是要罗斯福转变立场,拒绝斯大林提出的在1942年开辟第二战线的要求。佛朗哥报告说,丘古尔曾警告说,这样的入侵,一定不能让它失败——这可能是个先兆。)西线仍可进行牵制性的军事调动,但是可能性不大。反过来,这些绝望的领导人也可能被迫采取孤注一掷的措施。的确,隆美尔的埃及攻势虽然在阿拉曼停了下来,但是在其他地方,英国的前景不妙。 7月1日曼施坦因攻克了塞瓦斯托波尔,被提升为陆军元帅。在北极,德国潜水艇和轰炸机击沉了盟国PQl7航队护送的二十四艘商船(这个护航队共护送三十六艘商船),甚至铁比茨号和舰队都没用得着投入战斗。所以丘吉尔可能被迫在西线开避第二战线——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在日常战务会议上,希特勒的顾问们对东线的胜利满怀信心。参谋总长哈尔德故意对希特勒阿谀逢迎。一位副官在7月有一则记录里写道,“这位参谋总长显然在煞费苦心地给人以好印象。对他来说,幸运的是很好地控制了形势。对哈尔德那种不遗余力地在背后毁坏前任总司令(勃劳希契)的名声(有时干得很巧妙),冯.基尔登弗尔特(一个参谋)和我都十分气愤——涉及到前期那些与希特勒对立的主张时,他还尽力推卸责任。(哈尔德)今天说,‘我的元首,如果陆军元帅多听几次您的和我的话,我们现在早就打到某地了。”’
在希特勒的眼里,东部已经成为日耳曼帝国的一部分了。7月
9日他同希姆莱商讨,一旦战争结束,就把南提罗尔人从意大利迁往克里米亚去的最后方案。16日他告诉希姆莱不想公然把外高加索并吞到日耳曼帝国之中,给油田和边境派个卫队,再留个驻守将军保护“自由高加索领地”中的德国利益就够了,这是众所周知的。23日,他指示鲍曼给罗森堡发出一条控制东线居民的基本方针:实行鼓励流产和避孕,压缩本地人口;不要坚持德国的卫生和保健标准(例如,不在那里接种牛痘疫苗)。当希特勒获悉,他的士兵当上了一百多万俄国妇女的孩子的父亲时,他指示希姆莱查出这些孩子,挑选那些品种好的,让他们“回到”德国,如果这些母亲身体康健,从种族上看得过去的也可以回去,否则不能再和孩子见面。即使如此,他仍感不安,总怕这些后代,包括那些不让回去的后代会改善俄国的血统,因而他下令在东线他的士兵中广泛推行避孕。关于教育,希姆莱对他的警察官说:“我只能重申元首的要求。首先教给孩子们认识交通信号,免得他们钻到汽车底下去,其次,会数二十五个数,第三会写自己的名字,这就够了。不需要别的教育。”
随着德国对于食物配给的日益不安,希特勒命令对被占领国要更加残酷地进行剥削。戈林对被召集到柏林的地方长官说:“怎么能让我们挨饿呢!让被占领国的人民吃哥萨克的马鞍子好啦!”希特勒对地方长官科赫,这位乌克兰总督重申了希姆莱所说过的话。他觉得在欧洲各地,人们都比德国吃的好。这将影响武器生产,如果面包的配给不增加,他估计还会产生政治问题。他还让科赫负责立即从乌克兰至少调出三百万吨粮食,乌克兰人种“低劣”——他们会很快想出其他办法活下去的。
为了东线的最后大举进攻,希特勒搬到了在乌克兰的前方指挥部,密码代号是“狼人”,7月16日上午8时15分,他的全体人员乘十六架飞机飞往新地点。一个秘书不久后写到:“飞机场上一派庄严雄伟景象——高大的飞机排成一列,就要起飞,马达转动着,空气中充满了旋转的机翼的低沉的怒吼声,直到一架架飞机滑上跑道,飞向空中才消失。“三小时之后,在维尼察着陆。“克虏伯”和“麦赛德斯”轿车沿着土里土气的小巷行驶,开往三面被矮树环抱的“狼人”——一面是木头小房、小棚组成的夏天营地。在这里,希特勒的指挥官唯一担心的是苏联伞兵也许会穿上德军制服前来偷袭,元首还发现这里的暗堡不具有腊斯登堡“狼穴”那样的特点。而且小房子里阴暗潮湿,空气也是湿漉漉的,外边场地上有成群的可怕的虐蛟飞来飞去。
每天傍晚,人人都得吞下一种叫阿的平的抗疟疾的混合剂,舌头接触后有一种讨厌的苦味。窗户上挂上了纱帘,可是蚊子还是钻进来。盛夏时节的乌克兰的维尼察,夜里冷冰冰的,而白天却酷热难挨。希特勒讨厌这个营房,他头痛得象要裂开一样,难于进行思考。刚刚上过木焦油的丛林,在热烘烘的阳光下,发出一种又酸又臭的味道。希特勒很爱挑剔别人。最高统帅部的日记员格雷纳私下里写道:“这里的气候,特别是这里的酷热,使元首很沮丧。他很想回到他原来的钢暗堡(在腊斯登堡),显然,今冬我们一定能住在那里。不论怎么说,那时我们在高加索的行动基本会结束了。”
1942年整个7月,希特勒的战争指挥决策建筑在红军已濒临瓦解这种估计上。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估计,然而,没有证据表明哈尔德将军在8月之前对此有何忠告,到了8月份已经为时太晚,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了。他认为,隆美尔会很快横跨苏伊士运河:希特勒从前的想法又浮现在脑际一一横穿高加索山,通过格鲁吉亚南进,形成钳形攻势的两个钳角,以便征服中东。他通知艾伯特·斯佩尔说,今后对待陆军军事工业(坦克和大炮。的制造业)将象对待空军一样予以优先考虑。德国的领地和渴求得到石油的白日梦,将会随同外高加索一起被抛到脑后。有一次他说,“如果我连迈科普都夺不下来,就不能继续打下去了。”如果他真的夺得迈科普和格罗兹尼两处每年可生产五百吨石油的油田,如果军队夺得高加索南面的年产量更多的巴库油田,那么斯大林只好认输。这是1942年8,9月生死攸关的大事。
一系列确凿的证据表明,俄国就要垮台丁。在保罗斯第六军团前面,敌人全线崩溃,向列宁格勒逃去。据克莱施特的第一装甲军团报道,有大批俄国兵开小差。苏联的指挥似乎已经失去控制能力。希特勒在7月晚些时候的一连串指令中宣称,经过三个星期的战斗,实际上已达到了他为南线规定的所有指标。对付提莫申科元帅的行动比预期的“好得多、快得多。”希特勒声称:“提莫申科的军队仅有一小股逃出重围,南进到顿河。”他已把南方集团军分成A和B两个新的集团军,他很不情愿地把陆军元帅李斯特派给A集团军,又把男爵冯·韦克斯将军派给B集团军。这两个集团军横渡顿河后,兵分两路——李斯特的集团军要以绝对优势兵力包围从罗斯托夫南逃的俄军,然后征服高加索和黑海沿岸;韦克斯向东南进攻斯大林格勒和伏尔加。如果不能立即占领斯大林格勒,那么起码要攻到城南的伏尔加河,因为希特勒认为这条河是斯大林从油田到俄国心脏的主要水路。装甲师通过斯人林格勒之后,将沿伏尔加河开往里海上的阿斯特拉罕。
由于为那种认为提莫申科已垮台的想法所鼓舞,现在的这些指令,已经和1942年4月的让南方战役分阶段进行的指令有天渊之别了,希特勒甚至走的更远,竟然命令陆军元帅冯·库希勒的北部集团军在秋季切断坎达拉克沙处的摩尔曼斯克铁路,接着在
9月对列宁格勒发动新的进攻。然后,夺下斯大林在高加索和北部的两条盟国供应线。
不过在1942年7月的最后一周里,希特勒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斯大林格勒这边来了,为了保证夺下该城,他只允许从南方的四个军团中抽调走保罗斯的第六军团。种种迹象表明,敌人准备在那里进行最后抵抗而不是在顿河上。参谋总部7月15日获得了(也许还告诉了希特勒)两天前由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以及苏军参谋总长鲍里斯·沙·波希尼科夫将军召开的莫斯科高级军事会议的情况,参加会议的还有同盟国的代表。沙·波希尼科夫宣布要向伏尔加进行战略退却,以便逼使德军在那儿过冬。“计划从两处开始反攻,第一处在奥勒尔以北,第二处在沃罗涅什。空军和装甲部队要配合作战。计划在加里宁进行牵制性的突进。务必坚守斯大林格勒和诺沃西比尔斯克(黑海的一个港口),高加索也务必守住。”
谁也没有预料到,斯大林为了不让人家猜出他的战略目标,竟会自愿放弃这么大的地盘,然而,通过侦察和其他渠道获得的情报看,却大致如此。在遥远的罗斯托夫,经过7月23日的激烈战斗虽被占领,可是敌人炸毁桥梁后逃掉了。两天之后,整个顿河西岸,远至沃罗涅什那一段已落入德军之手。希特勒的前头部队离斯大林格勒只有一百英里了。在7月23日的一则指令中,希特勒预言,提莫申科可能从高加索地区抽调军队援助斯大林格勒的部队,并为了保卫该城而拚力顽抗。然而德国的军队给养供应系统又一次瓦解了。第六军团的坦克,因为没有石油,一连几天动弹不得,人们把德国运输部门误事归咎于暴风雨。 (不可思议的是,俄国的撤退并没因此而耽搁)。更糟糕的是,7月25日军需总监瓦格纳将军把后勤力量从第六军团调往高加索战场。这时希特勒第一次(仅有的一次),从电话中听到了冯·韦尔斯将军的声音,请求收回成命,希特勒压服了瓦格纳,可是第六军团因为缺少原料和军火,战斗力大大削弱,而那些幸灾乐祸的俄国指挥官却获得了在远离斯大林格勒的西边修筑防线的时间。
在希特勒乌克兰大本营那间以薄木板为墙壁的小会议室里,一场激烈的争论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爆发了——哈尔德私下里对这位战略知识等于零却满脑袋都是荒唐战略的门外汉怒不可遏,而元首却驳斥说,哈尔德对他从罗斯托夫调出一支装甲军支援第六军团的命令一直当作耳旁风。约德尔的作战局(希特勒的智囊团)和哈尔德的参谋总部之间的敌意更令人厌恶。“参谋总部就是共济会的最后一个分会,”希特勒悲叹道。“不幸的是我忘记解散它了。”
希特勒的部队继续战斗。7月26日,李斯特的集团军风驰电掣般地越过顿河进攻高加索;里希特霍芬的空军第四军配合作战。三天之后,最后一条连接高加索和俄国心脏的公路被德国坦克炸毁。
此刻希特勒认为高加索可以垂手而得了,他把注意力又集中到斯大林格勒西边的战斗上了。哈尔德第二天即7月30日写道:在元首主持的会议上,约德尔夸夸其谈,声称高加索的命运取决于斯大林格勒一战。这本是一周以来哈尔德本人的主张。会议决定把李斯特的第四装甲军团调给韦尔斯。那天傍晚,哈尔德打电话通知李斯特时,李斯特想抵制这个命令,说这会把他的左翼暴露给敌人。他指出配给他的集团军的燃料迟迟不到,他还强调,现在向南挺进,以他们这股弱小的兵力,在侧翼没有保护的情况下,进入高加索,简直是冒险。当他要求至少不把“格罗斯·迪钦兰德”的师调往法国时,哈尔德也没有让步。(希特勒就在几天前还用反话句式问他:“如果我丢掉了西欧,在俄国的胜利又有什么用呢?”)在哈尔德第二天签署的一则指令中,命令把第四装甲军团开往斯大林格勒前线。哈尔德说,如果敌人不再从俄国大后方调来有威胁的增援部队对抗李斯特,我们就可以认为,“敌人为了保证伏尔加主要运输渠道畅通无阻,是要把大部分兵力集中于斯大林格勒了。”
就这样,这两个德国军团,每个军团协同不大可靠的友军,分别被派往希特勒南线的战略目标——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如果敌人的后备用尽了,这个布置是合适的;否则就不那么合适了。
从所能得到的文件中可以清楚地看出,1943年之前希特勒对于“失去西欧”的严重危险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不断有传言说,某种危险即刻就要发生。在英国驻马德里大使馆里的谍报局特工人员报道,英国要集结二千四百艘汽艇(从遥远的直布罗陀、地中海以及西非召来的)决定在月末对英吉利海峡或是大西洋上的法国沿海进行一次“入侵尝试”。7月18日,丘吉尔和罗斯福的心腹哈里·霍普金斯在伦敦进行了一周会谈。两天之后,窃听到的—-批关于大西洋两岸的电话会谈送到希姆莱的手里(无疑也送给了希特勒),并附有一位党卫军将军的评论:“虽然这些窃听的电话会谈用的是密码,可是我可以作如下推断:今天和明天英美双方一定在召开一个极为重要的会议。这次会议可能要决定开辟第二战线的时间和地点。主讲人有参谋总部的军官、大使们和部长们”(1942年7月24日,伦敦会议通过了英国入侵西北非的决议,代号是“体操家”(不久改为“火炬’,)美国入侵瑟堡或者布列斯特的代号“大锤”的建议没能通过。这份档案里没有关于监听到的淡话所披露出的内容。7月22日丘吉尔和布切尔先生在华盛顿进行的没透露内容的另外一些谈话,以及马克·克拉克将军和斯奈德的谈话被希特勒退给了希姆莱,存在档案中。)
8月13日,一位在英格兰南部的极受器重的谍报局特工人员报告说,入侵目标是英吉利海峡港口迪埃普。
希特勒满怀信心地认为,他能挫败英国目前的任何冒险;但是对于可能在1943年发动的进攻,他的把握不大。到8月中旬,他已把西线的二十九个师置于伦斯德的率领之下,其中有“赫尔曼·戈林师”二个伞兵师、二个党卫军师和四个装甲师;名牌步兵师“格罗斯·迪饮兰德”也要从东线转移过来。只要黑夜变短了,他就对挪威无所畏惧了,对于欧洲之外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担心。可是他越是研究专家们绘制的关于英吉利海峡和法国大西洋沿岸以及比利时与荷兰的大型军事地图集,越是忧心忡忡:他怀疑,这些地图以及门外汉们关于“陆地式防御”的油嘴滑舌的淡论,还有他们使用的一些含糊其辞的军事废话,掩盖着很多弱点。他把大本营中的电影摄影师沃尔特·弗伦茨派出去,视察海岸线,拍下一些见到的情景。这些彩色照片显示,整个海岸线非常容易受到同盟国的攻击;所筑的工事无济于事——敌人轰炸机只需一轮轰炸,就会使这些建筑变为齑粉。一英里接着一英里的沿岸根本没有什么工事。他决心在面对英国的整个大西洋沿岸上筑起坚不可摧的防御工事。
艾伯特·斯佩尔和军事专家们于8月13日被召回“狼人”大本营,希特勒把这个决定通知了他们,并向他们详尽地讲述了建筑这个“大西洋壁”的要求;必须拥有五十万装甲部队,整个海岸才能守得住;假如有十五万人作后备,其余的部队要绐一万五千个钢筋水泥掩体提供兵力。每隔五十码远筑一个钢筋水泥掩体,构成一连串的环带,保护那十个极端重要的战争基地;在海岸的其他地方要每隔一百码修筑一个。经费没什么问题。“我们最有价值的物资是德国人。这些防御工事可以减少流血牺牲,其价值是不能用金钱计算的!”西部欧洲的防御工事包括诱骗区,地雷区,铁丝网障碍,以及坦克陷坑。这个‘壁”将在1943年4月底完工。潜水艇基地和海军大炮基地要进行特殊处理——墙壁和天棚用十二英尺厚的钢筋水泥制成,要经得住超重型炮弹和海军炮火的轰击。希特勒要让部队能睡着觉,他们的身体机能不受到影响,就是最严重的轰炸也不能打扰他们。重机枪、坦克、反坦克炮必须进行伪装保护,因为希特勒预言,无论什么样的入侵都要以对全区进行饱和轰炸开始。“最理智的人应该是认为自己西线的空军很弱,等于不存在,”希特勒提醒说。每个钢筋水泥掩体的设计,必须把一切都考虑进去。他们认为俄国不会发动毒气战,可是希特勒觉得美国则很有可能,他猜疑他们已经生产了能穿透现有德国防毒面具的一种新型毒气。所以他命令所有掩体都要修成毒气无法进入的,并随时能有氧气供应。同盟国可能使用凝固汽油弹,所以掩体必须修有台阶和突出物,以便阻止燃烧的汽油流入。每个大一点的掩体必须有火焰喷射器。整个大西洋壁必须令人望而生畏,即使要冒险尝试一下,也得三思而后行,当入侵真正开始时,必须能使希特勒在区别真正的主攻和任何牵制性的佯攻上面没有什么困难。
大西洋壁的目的一定是防止敌人在西欧立住脚。因为希特勒要把后备力量调到主要着陆地点,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而到那时,
(如果着陆地允许)敌人就可能已经有多达三十几万士兵着陆了。他在1942年8月对将军们预言说,敌军正式入侵的前一天夜里,将以伞兵和滑翔机破坏部队发动几轮攻势,破坏我们的运输系统和信号系统,破坏大本营中的各个职能部门;然后进行几番重型轰炸,还要对防御工事进行饱和轰炸。在拂晓他们要动用三四千只登陆艇,利用全部空中优势开始入侵,但是,他想,到了1943年,大西洋壁就完全可以对付这些攻击了,正如他8月14日对一位巴尔干的外交使节说,那些疯狂的英国人当然可能已经在那之前就冒险行动了。“只要士兵在英国说了算,就不会出现他们兜售的所谓‘第二战线’的军事行动。但是如果象醉鬼丘吉尔这样的精神错乱者,还有麦卡宾斯以及艾登那样的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这些笨蛋掌舵,我们就得对什么都作好准备!”
仅仅五天之后,的确发生了英国人搞的莫名其妙的戏剧性的事件:加拿大两旅士兵从迪埃普两侧登陆,登陆的坦克有三十辆,还有英国的突击队的分遣队。这次入侵九小时之内彻底被粉碎。德军由于偶然遇到一支沿海护航队携有进攻武装部队而警惕起来,消灭这股武装。英国损失一艘驱逐舰,三十三艘登陆艇,一百多架飞机,四千多名士兵,其中一千一百七十九名死在海滩上,有的死在深入海滨游戏场几码远的地方。随着德国空军和陆军的报告象雪片一样传到乌克兰的希特勒大本营,希特勒才安下心来,下午6点15分伦斯德发来的电文说,岸上没有带武装的英国人了,这个消息引起了希特勒难得的一丝微笑。希特勒差遣首席翻译保罗,施密特去审问俘虏。施密特几天后写道:“从军事上来说,迪埃普是英国的大惨败。他们突然陷进海滨上的埋伏圈里,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士兵可能和以往一样英勇善战,可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真是骇人听闻。俘虏直率地告诉我:‘下令发动这次进攻的人和组织这次进攻的人是罪犯,他们造成如此惨重的伤亡,应该枪毙!’可是所有俘虏对丘吉尔的评价都很高,尽管他的错误很大;他们觉得丘吉尔是唯一一位能使英国在战争中获胜的领袖。”
从政治上看,丘吉尔的迪埃普决定是失策的。 (正如所缴获的地图和一百二十一页英国作战命令所披露的)这次军事流血行动只是为了摧毁迪埃普港,摧毁一些大炮和几个雷达场,斯大林对这次失败的懊恼是显而易见的。希特勒对于丘吉尔竟然没有使用伞兵而感到迷惑不解:如果伞兵在后方着陆打退后备部队,迪埃普很可能出现完全不同的结局。英国的新式轻机关枪和丘吉尔的坦克以及其他装备,质量低劣得令人惊讶,使希特勒欢欣鼓舞,这些武器都是助人为乐的敌人摆渡过来的,可以放在迪埃普的海滨和游戏场上,作为永久的陈列品。但是希特勒知道真正的入侵不会这样。然而为了某种政治上的需要,他命令最高统帅部宣称迪埃普就是所谓“第二战线”;9月当他对西部指挥官秘密讲话时,他预示在真正的入侵中,敌人总要依靠强大的空军力量。“我们必须懂得,并非只有我们从迪埃普事件中吸取了教训。英国也吸取了教训。我们必须考虑完全不同类型的进攻——并且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大西洋壁现在要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了。“如果来年在西线不发生什么事,我们就算打胜了。”(
这份未曾出版的1942年9月29日的讲话,在下文还要大段引用。英国官方历史学家S·W·罗斯基尔大尉在《海上之战》的二卷二百五十一页上说,德国从迪坎普事件中导出了错误结论。对希特勒来说,当然不是这么回事。)
希特勒觉得自己对西线敌人的分析与判断大部分被证实了。英国的土气显然和那些陷在海滨上的质量很低的钢材一样脆弱。加拿大的突袭部队更是幼稚荒唐。有一个士兵竟然不知道罗斯福是何许人,另一个,当人问到他是否了解德军时,回答说,“了解,我知道隆美尔将军和莉莉玛莲。”施密特报告说,甚至没有几个军官相信英国现在的胜利。
诚然,同盟国是没有自满理由的。8月中旬,一支开往马耳他的地中海救济品护航队出了事,其严重程度胜过PQ17。在大型护航下的油船和商船中仅有五艘到达海港:在三天之内德军又击沉了航空母艇“鹰号”,重创“无敌号”航空母舰,击沉“曼彻斯特”巡洋舰,意大利军击沉“开罗号”巡洋舰并且用鱼雷摧毁了“尼日利亚号”和“肯尼亚号”。
在远东,英国和美国的殖民地就要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了。日本人已占领新加坡、香港、菲律滨,爪哇和苏门答腊;9月后期季风之后,还可能进攻锡兰和印度。然而,轴心国的根本弱点暴露得更加清楚了:不仅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不能同意对日本的政策,就是日本也不追求联合军事策略。里宾特洛甫想让日本向北攻入俄国,并且就此同大岛浩商谈。希特勒训斥了他的外长,指出这正是丘吉尔想要干的,因为那样作会减少日本对澳大利亚和印度的压力。哈尔德和海军参谋部均持如下论点:日本必须把海军力量调往西印度洋,而放弃在太平洋上的野心。
日本对自己的真正打算守口如瓶,而希特勒则不然,他甚至把那些不敢向多嘴的印度人透露的最为机密的计划都通知了日本,他也把所有德国的发明和技术委托给日本,然而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没有捞到。1942年7月末,参谋总部默默地写道,甚至元首对于日本的实际意图也不了解,当约德尔将军和日本代表团之间的参谋会谈在8月5日举行时,后者坦率地拒绝了全部德国的建议。日本人说,“你决不能对日本要求的太多。”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哈尔德的污点
哈尔德的污点

早在1918年7月,德国部队曾入侵过高加索。当时土耳其曾迫使俄国前线部队屈服,进军到外高加索,德军也从黑海那边跟了过来,那时乌克兰也在德国人手中。把那时和现在(1942年夏末)对比一下,二者的确有相同之处!但是,如果说1918年德国的石油只供应给军事机械使用的话,而到了1942年还得供应给乌克兰使用。几十万辆没有使用的拖拉机乱丢在集体农庄里,直到巴库石油再次运来之前,既不能播种,也不能收割。除非希特勒能够打到巴库,否则要让乌克兰供给欧洲八百万吨粮食只不过是个梦想。
在他的军队和巴库之间矗立着高加索山——七百英里锯齿狼牙难以征服的山脉,上面是一个一万八千英尺之高的死火山——厄尔布鲁斯山。它的—侧是黑海,另一侧是里海,历史证明这些山脉是军事征服的明显障碍。阿尔卑斯山脉常常有人横越,从汉尼尼尔直到中世纪德国皇帝时代都曾有过。可是高加索山全不如此:蒙古的入侵者帝莫·塞尔茨胡克斯和奥斯曼都是绕过该山从东麓挺进,伊斯兰国家不得不在北进讨伐中取道里海,彼得大帝入侵波斯北部时也是这个路线。高加索本身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1918午德国占领军以一个坚强的来福枪连队就守住了关口。
很早以前,希特勒就决定破这个历史上的先例。陆军元帅冯·李斯特的集团军奉命越过此山到黑海沿岸,在那儿要最后歼灭俄国海军。元首认为这个障碍没什么了不起。在一次战务会议上,戈林把身子俯在地图上,用他那香肠似的带着闪闪发光的戒指的手指叩打着这个山脉,冷冷地宣布似地说,“高加索和柏林的格伦沃尔德没什么大的区别呀!”从此,俄国的战役由于错误方案和这年夏天的错误情报而遭受挫折。希特勒的装甲师超出了供应线,停了下来,他们靠的是从顿尼茨盆地通向西边的一条运输量很低的单线,可是这条线的终点离战场上还很远,又没有卡车完成这段运输。石油和汽油虽然可以找到,只是地点不相宜。在中央战线和北部战线上,德国战线后方的游击战日益增多,希特勒为采取措施对付,不得不为穿军服事宜签署特别指令。整个夏天,由于哈尔德和陆军情报局关于斯大林剩余的后备军提供了错误情报,希特勒已把军队调遣到多条战线上的许多战役之中,只留下盟军的几个不可靠的师守卫两翼。可是这些盟军(罗马尼亚、匈牙利和意大利)士气低落,设备不足,而敌人不知从那儿搞来几个新师沿线布置下来。希特勒没有后备力量来对付这种出乎意料的形势。对于临时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师都进行了激烈争夺。当人们审问在战斗中被俘的俄国将军,掌握在斯大林手中的武装力量还有多少时,他们微微一笑说:“那会使您感到从未有过的惊讶!”
希特勒决心避免敌人奇袭。毫无疑义,俄国首先要攻打的是匈牙利和意大利在顿河上的军队;8月中,希特勒让哈尔德用德国大炮和反坦克工事支持匈牙利,16日他明智地预言斯大林可能重复1920年对付白俄军队的手法——在谢腊菲莫维奇处攻打顿河,直奔罗斯托夫。意大利的第八军团可能垮台,这样整个南线、要受到威胁。在8月里,希特勒一而再,再而三地命令哈尔德把第二十二装甲师从斯大林格勒前线转移到意大利军队的后方地区去。哈尔德不予理睬,哈尔德的日记中,及有关集团军的记录中,都没有提到希特勒的命令。历史将证明希特勒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
俄国的力量绝对没有枯竭。8月2日,哈尔德的东线情报处处长盖伦上校指出,7月份一个月里,斯大林就重新组建了五十四个步兵师和五十六个装甲师。第二天哈尔德就把盖伦提供的数字送给了希特勒,坦率地承认早期的情报数字是估计低了,但是,他又补充说,敌军取得这样成绩,仅仅因为他们比德国多雇用了女工,他还估计,由于斯大林靠征募十八岁的人,最终至多还能再建三十个师。另外,一旦斯大林建起这些师,他还得解决设备和武装的问题。7月,红军损失了三千九百辆坦克,因为他们每个月只进口四百辆,自己制造的不足一千辆,所以迟早他们的坦克供应要枯竭。两周之后,甚至哈尔德那种硬装出来的乐观情绪也消失了。这时盖伦的数字等于说斯大林几乎有了五百九十三个师,这里还没提到那个令人敬畏的后备数字。希特勒可怜地抓住以前的情报不放——他在俄国的整个战略都是以这个数字为基础的。最后由于他意识到事实真相就是如此,他对哈尔德和陆军将领们就更加气愤了。尽管如此,他还坚持认为盖伦一定是被俄国人愚弄了。希特勒说得飞珠四溅,“我,一个最伟大工业国家的元首,我,一直在一个最伟大的天才的帮助下,”(指的是艾伯特·斯佩尔),“我,一个发动了使全球为之震颤的攻势的人,我流血流汗地干,每月才生产六百辆坦克。而你竟告诉我斯大林生产一千辆!”可是现在要退却,为时太晚了。希特勒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剥夺支撑其继续抵御的俄国经济基础上。
这个经济基础在高加索。
8月9日,劳夫将军的部队夺下了克拉斯诺达尔,克莱施特的坦克也隆隆驶过迈科普,可是油田被毁掉了。希特勒命令李斯特陆军元帅尽快穿过山岭一直攻到图阿普谢和苏呼米港口,既可以剥夺俄国舰队最后的避难所,又可从水上给高加索的德军运去物资。可是,过山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从阿尔马维尔穿过迈科普到图阿普谢的那条路。空军第四军仍然很乐观。可是8月11日当最高统帅部的情报局长卡纳里斯来到希特勒的大本营拜访时,他在日记中写道:“凯特尔这次比平时坦白,他没有里宾特洛甫那样乐观。他认为俄国肯定要竭尽全力坚守西高加索,特别是要封锁从阿尔马维尔到图阿普谢的道路。”六天之后,克莱施特的装甲车到达了山脊的东侧,在那儿受到敌人顽强的抵抗,还遭到空袭,不得不停下来。在这个战场上俄军调集三千多架飞机,包括教练机和根据租借法案获得的飞机。对希特勒来说,时间流逝得太快了。由于对情况没把握,他把约德尔的军官一个个地派到现场去作调查,给将军们打气。他怀疑他们把力量在高加索高原上零打碎敲地消耗掉了,而没有集中兵力主攻图阿普谢和苏呼米。斯佩尔已证实,8月21日当李斯特的登山队骄傲地宣称他们已经攀上了厄尔布鲁斯山,在山顶上竖起了纳粹党旗时,希特勒态度冷淡甚至很恼火。随军摄影师已把这个戏剧性的情景摄入了镜头。让希特勒发怒的是,他的军队的野心应该是打败俄军而不是征服一座大山。约德尔,这个巴伐利亚人和李斯特一样是位登山家,为这位陆军元帅进行了辩护,希特勒第一次谴责了约德尔。他对军队的领导人都发了火,特别是对李斯特,他咆哮地说他们“傲慢、固执,连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到8月末,李斯特的攻击能力已渐渐耗尽——被不可逾越的道路,毁坏的吊桥,浓浓的大雾和猛烈的暴雨和大雪击垮了。
东北面,尽管干旱的草原盛夏酷暑难挨,韦克斯的攻势仍然进展较快。霍特将军的第四装甲军团深受燃料缺乏,军火缺乏和没有道路之苦,在城南就停了下来。可是8月23日那天,保罗斯的第六军团却行进四十英里,下午4时,他的一个军长到达了城北不远处的伏尔加河上。天黑下来了,虽然用八十八毫米大炮把第一批苏联舰只击沉到伏尔加河河底,可是这儿红军的抵抗更顽强了。
希特勒没有后备军了。自从8月早期,俄国人的疯狂进攻就咬住了陆军元帅冯.克鲁格的中央集团军的精锐部分。希特勒命令他除掉俄国在苏希尼契的冬季危机中残存下来的突出地带(在莫斯科西南一百五十英里);这次“旋风行动”会为以后攻打莫斯科提供立足之地。俄军对于尔热天和萨布佐夫两地的瓦尔特·莫德尔将军的第九军团的掠夺,并不使希特勒担心。大概他希望再取得一次哈尔科夫的胜利。(其实二者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弗里德里卡斯”在哈尔科夫是钳型攻势‘此次由于缺乏后备军,希特勒只能用钳子南侧那一半儿的第二装甲团发动“旋风攻势”。)克鲁格要求取消“旋风行动”,而用这五百辆坦克援救第九军团,希特勒根本不听。他认为,只要这几个装甲师坚持一起突击,象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苏希尼希,“旋风行动”一定会胜利。克鲁格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狼人”,口里说: “那么,你,我的元首必须负责!”
8月11日进攻开始了——在一片困难地带上开始的——防范严密,到处是沼泽地,间或有暗中布下的地雷区。克鲁格允许几个师向外扩展;他们的伤亡令人震惊。哈尔德对胜利仍然很乐观,他的作战处长阿道夫·豪辛格将军却直言不讳地表示反对。这次进攻失败了。
8月22日克鲁格又被召回“狼人”,悲观失望的希特勒把他训斥一顿,并指示他把“旋风”变为纯粹守势的军事行动。1942年的这次重大挫败使希特勒很烦恼。此后一连几个月,他都在抱怨,“这一年中,我们最糟糕的错误是对苏希尼希的进攻。这是个充分说明我们为什么不该进攻的例子。我们的将军们能进攻几个方面,就进攻几个方面,却没有掌握住进攻一要快,二要面窄。他们都干什么啦?——哇喇哇喇地到处讲:这就是个‘卓著的胜利’!”
在尔热夫的莫德尔的第九军团开始流血牺牲了。虽然希特勒把“大德意志”师投到该军团作后盾,可是在8月24日中午的一次暴风雨般激烈的战务会议上,哈尔德还是要求批准莫德尔撤退,因为该军团承受不了这种伤亡。有个团在一周之内失去八个指挥员。全军团已面临燃料耗尽的危险。
希特勒对于参谋总部的不满已达到顶点。这大概因为天气热得难挨,也许因为哈尔德的声音枯燥单调,或许因为他的持久性的轻蔑,或许是因为这批簇拥在他的身边的黑手党式的军官。更有些象在莫斯科的冬季危机时,希特勒突然想起哈尔德是勃劳希契反动思想的继承人。“你好象总是这样建议——撤退!”他训斥起来。这个想法必须从陆军中铲除,永远铲除,他咆哮起来。如果莫德尔抱怨说,给他的增援无济于事,那么必须让他知道,苏联军队的增援更是无济于事。希特勒结束了他暴跳如雷的长篇演说时说,“我必须要求指挥官和士兵一样顽强。”哈尔德第一次发了脾气。“我是很顽强的,我的元首。可是在那里,我们的步兵和尉官正数以千计的死亡,而这只是因为他们的司令官拒绝唯一可行的决定——他们的手脚被束缚住了。”使大家窘迫的是,希特勒打断他的话,故意污辱他说:“什么,哈尔德先生,你在第一次大战中是坐办公室的,这次也是这样,关于士兵,你认为能给我些什么见教呢?你这个甚至在军服上连一道弯杠都没有得到过的人!”——他又敲敲自己胸前的一级铁十字勋章。
后来哈尔德私下里又来拜访希特勒,试图和他讲道理:让德国的母亲的儿子们承担那些根本承担不了的任务,而让德国人流血,这是罪过。希特勒批评他变得软弱了,士兵有点伤亡,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冯·曼斯坦因陆军元帅——这位塞瓦斯托波尔的征服者,那次希特勒把哈尔德骂得狗血喷头时,他是目击者之一,他一声不歧,感到窘迫难堪。曼斯坦因是从克里米亚来的,正在前往北线的途中,他的第十一军团预定9月份在北线向列宁格勒发起最后攻势。
列宁格勒自从1941年9月被围困以来,就变成了波罗的海和芬兰之战的关键所在。只有列宁格勒被摧毁了,希特勒才能抽出几个师来增援狄特尔将军在拉普兰的军队,而在拉普兰,敌人随时可能夺去德国人手中控制的唯一的一处镍矿;不论约德尔还是狄特尔都认为如此艰巨的地区,双方都难以取得战略上的胜利,可是希特勒不同意这种意见。如果他是斯大林或是丘吉尔,他将不顾一切地破坏镍矿:用不了几个月,德国就不能再生产坦克和炮弹了。在7月末,他就曾指令陆军在9月初对列宁格勒猛攻。为这次“北方明灯”军事行动,他答应北部集团军司令,陆军元帅格奥尔格·冯·库希勒,组织一次自瓦尔登以来未曾有过的大炮乐队——在该城平坦的外围集结近一千门大炮,以“纯粹的暴力”为步兵的攻击开路。攻城炮中有八百毫米的“多拉”,这种巨型武器在塞瓦斯托波尔仅剩下四十六发炮弹,还有两门六百毫米的,两门四百二十毫米的和六门四百毫米的榴弹炮。8月8日库希勒曾告诉希特勒,他本打算在10月底解决列宁格勒,可是约德尔插话说,时间太久了;他在记录中说,“北方明灯”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要为拉普兰战役作准备。在约德尔的建议下,希特勒让曼斯坦因来指挥对列宁格勒的攻势,因为库希勒好象缺少必须具备的冲劲。
从克里米亚运来的几火车大炮也没脱过敌人的侦察。8月下旬,城郊居民成群结队地涌入列宁格勒城,以致那里的难民多达一百万。俄国当局订下了严格的防御措施,包括在大型建筑物周围装上了备用的破坏性炸药。德国海军急切等待攻占那几个大型造船厂的日子的到来,请求希特勒不要破坏这些造船厂。
希特勒担心俄国可能先攻击拉多加湖西部的一个狭窄的突出地带,以致影响整个攻势,这个突出地带是德国从陆地封锁列宁格勒的脆弱的隘口,俄国只得冒险用船只横渡该湖运送物资,以维持该港的正常局面。8月里,希特勒曾急切命令哈尔德第十八。军团要有足够的坦克大炮守住这个隘口,但是不得抽调曼斯坦因第十一军团“北方明灯”攻势的力量。显然哈尔德事事找别扭,以示他不赞同希特勒的领导方法,他首先拒绝命令,然后是死挺,不予以执行。
8月23日,希特勒告诉库希勒他要让曼斯坦因负责攻打列宁格勒。他们面对这个城市的空中摄影照片沉思起来。希特勒焦虑重重,他担心在这些斗折蛇行的街道上和杂乱无章的建筑物群里要进行一场逐屋争夺战。正如库希勒指出的,进攻一开始,会有几十万工人放下工具,拿起步枪,涌到战壕工事里去。只要进行几天的恐怖轰炸,把目标指向工厂,军火厂,党的机关大楼和控制站,就可以避免这种事发生了。(后来曼斯坦因告诉库希勒,据他在塞瓦斯托波尔的经验,他不相信用轰炸可以吓住俄国人。)还有一个最大的危险,叫希特勒惴惴不安,那就是斯大林可能首先进攻隘口。他知道,第一批九辆虎式坦克已从德国开来,正在路上。“要把第一批虎式布置在那儿的前线上。”他对库希勒说,“以后,就不会出问题了。这些坦克是坚不可摧的,能够粉碎敌人的任何坦克的进攻。”希特勒决定,先让里希特霍芬的战斗机中队轰炸三日,削弱该城的抵抗力量之后,再让曼斯坦因在9月14日发动“北方明灯”攻势。希特勒对耶舒思纳克说,有里希特霍芬在斯大林格勒,战争就算百分之百的打赢了,而有里希特霍芬在列宁格勒,胜利的可能性会提高到百分之一百五十。
曼斯坦因则不那么乐观,他对希特勒也是这样说的——特别是如果芬兰人不同时从北边进攻列宁格勒的话。8月27日俄军正好攻打了希特勒所担心的地方——脆弱的隘口,在这儿乔格·林德曼将军的第十八军团遭到重创,第十一军团不得不抽调力量进行支援。对列宁格勒的进攻又延期到将来执行,大加吹嘘的虎式坦克攻势竟如此令人失望。
希特勒大本营的温度计,随着乌克兰的太阳日渐直射,不断升高。地面象石头一样硬,草已发黄枯干,大树和小树上都积满了尘土,每条道路的上空尘埃滚滚,叫人无法呼吸。最高统帅部的日记员格雷纳8月31日在“狼人”写道,“虽然我们都渴望下雨,也希望来几个凉爽天气,但是又怕下雨,因为下了大雨,条条小巷几分钟之内就会变成泥潭,人们认为这里的潮热更令人讨厌。在森林营房里,对于酷热我们还能挺得住,不过决不能离开树荫。”当他写完最后—个字时,雨点开始在木头房顶上敲打起来,树丛中也升起了蒸气。
在埃及,隆美尔一连几周动弹不得,挫伤了锐气。在他的德国和意大利师的前边是蒙哥马利的阿拉曼防线——一条四十英里长的布雷区,由强大的坦克和飞机保卫着。
一支英国护航队9月份到达该岛之后,马耳他复活了,随之而来的是向隆美尔供应的物资越来越少。希特勒凭直觉放弃入侵该岛的“大力神行动”,结果给德军带来严重的损失。正如6月的干旱折磨着在哈希伊姆英国的保卫者一样,现在7,8月的石油缺乏也使隆美尔深受其苦。6、7月里隆美尔的飞机出动一万二千架次。可是到了8月初期,他的石油降到最后几百吨了。而英军在日益强大的空军优势的保护下,开始进攻。首先在几个意大利师中出现了惊恐的迹象。德军只好重新集结,以便堵住缺口,而每一英里的沙漠都会消耗很多珍贵的汽油。敌人的战斗轰炸机几乎横行无阻地在沙漠上盘旋。约德尔的副官瓦尔利蒙在7月末飞往北非亲自视察;关于隆美尔的困境,他向希特勒作了生动的汇报——隆美尔无论在陆地上还是空中,面对的敌军都日渐加强。希特勒猛然转身对戈林说,“你听见了吗,戈林!饱和轰炸在沙漠之中开始了!”
希特勒好象甚至不打算留在地中海。按他的观点,地中海是意大利的生存空间,德国无权占有——诚然,不仅气候对日耳曼种族不适宜,而且地中海的南方在德国的历史上也总是个祸根。他已在考虑把克里特转让给墨索里尼。意大利对于在该岛上标出主权界线并不迟慢,借口是隆美尔即将开始的对埃及的进攻会使意大利失去一支强大的军队。自从海军参谋部要控制住克里特,以加强战后德国对南方的控制以来,雷德尔海军上将就表示异议。约德尔的作战局建议发表长篇演说来反对意大利的要求,可是希特勒仍坚持空论家的态度,偏袒墨索里尼。德国人反对意大利的情绪很高,特别是自从意大利的最高统帅在北非偏袒自己的分遣队以来,他们得到三倍于德军的供应量,虽然德国士兵接近十万,而意大利士兵只有四万六千人!当隆美尔经长期准备于8月30日向阿拉曼发起进攻时,敌人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他,加之石油储备如此之少,结果到9月3日,他的非洲装甲军团又退到了起点。
雷德尔和海军参谋部坚持认为这是战争的转折点,可是陆军不同意。哈尔德相信隆美尔会发挥出高超的领导才能,一俟英国发动进攻,隆美尔大约来年春天就可能取得主动权,约德尔也劝希特勒说,埃及的攻势没有失败,因为敌人几乎没能深入到隆美尔的阿拉曼阵地。所以没有采取任何步骤来恢复德国在非洲失去的空中优势。希特勒相信轴心国在那儿不会受到什么危害——在
1942年确实不会。
秋天了。希特勒大本营周围漂亮的橡树林中香气浓郁起来。地已割完,向日葵摆在房顶上晾干,圆鼓鼓的西瓜(这儿只作饲料用)堆得到处都是,罂粟黑了,谷穗黄了,夏天的确过去了。可是希特勒对此却没有感觉,他只知道目前连连吃败仗,撤退,失望。
希特勒已经准备持久战了。他已把夺取巴库的战役推迟到
1943年。他苦逼下属加速大西洋壁的建设。他对荷兰和丹麦的游击战投以凶狠的目光。他命令克鲁格沿中央战线和东方战线加速后方防御线的建设工作。
斯大林格勒对希特勒来说又迷人又恼人,真好象他的陆军指挥官一样——这就是困难所在。希特勒告诉哈尔德,他想把共产党城市中携带病毒的男性居民“处理”掉,把妇女运走。保罗斯的部队已在郊区打起来了,在逐屋逐街地争夺。每天,里希特霍芬的轰炸机把一千吨炸弹投到俄国的阵地上,里希特霍芬,这位顽强而精悍的人,正在斯大林格勒西边十英里处的一个战斗机机场上视察这次军事行动。地面情况的确令人胆寒,战场上空,令人窒息的灰尘达两英里之厚。进展很缓慢。里希特霍芬对陆军司令官保罗斯和霍特提出尖刻的批评,宣称如果振作一点精神,他们两天就该拿下斯大林格勒。他本人觉得要搞清敌人在哪里是很困难的,可是从飞机上他却看见了德国士兵,他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河里洗澡。
在高加索,陆军元帅威廉·李斯特部队的进展也不怎么顺手。他的山地师实际已在隘口停顿下来——离黑海岸尚有二十多英里。希特勒的陆军副官格哈特·恩格尔少校返回后对山区进行了生动的描述。山上的四条小路仅容得下骡子行走,高度现代化,机械化的德国师要通过这四条路到海上去,是不可能的。希特勒对于李斯特的进展缓慢很不耐烦。约德尔鼓起勇气为这个集团军的成就辩解,指出元首自己的“巴巴罗沙”命令使得山地师忽视了特殊装备;现在也不比光荣的步兵师的装备好多少。希特勒宣称,他早就命令在7月份“蓝色方案”开始之前把山区师的装备搞好,可是约德尔回答说,希特勒记错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也互相争吵起来,真是形势恶化的征兆。先前,这位杰出的最高统帅部作战局局长一再告诫自己要尽量克制,要接受希特勒的命令;有一次,约德尔曾对哈尔德解释说,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母亲举行婚礼那天祖母对母亲说的话:“婚礼上,丈夫总是对的!如果他说,‘现在水往山上流’我就该回答说,‘对,对,已经上山了!’”
8月末,希特勒把李斯特召到大本营,面对这位保守而虔诚的陆军元帅,希特勒的舌头不灵活了。他把所有私人的厌恶情绪:对李斯特妨碍党卫军的坦克向罗斯托夫突进的报怨,对厄尔布鲁斯山插旗事件的气恼,对从克里米亚摆渡罗马尼亚军队的长期耽搁的不耐烦,以及李斯特总是带有的那种抗上情绪,都咽下了。他同李斯特的谈话和蔼可亲,和他一起就餐,然后把他送回高加索。可是这位陆军元帅一离开,希特勒就批评起来,说他来时只带来一张百万分之一的俄国南方地图,地图上根本没有标出军队部署情况——尽管现行命令是禁止乘坐飞机携带战略地图。对希特勒来说,李斯特“在海上”似乎无望了。李斯特那方面也没有详细说明阻碍他向沿岸前进的那个山区的艰巨情况。可是与此同时,被派去调查横渡刻赤海峡耽搁原因的两名约德尔的军官的工作,却取得了一定进展,两天之后横渡成功了,开始沿着海岸公路缓慢前进。希特勒没有看出为什么一个月之前横渡不能成功,他早在7月份已经发出指令,是他的指挥官们对于此次战役的紧迫性没有足够的重视吗?副官们从希特勒的情绪上猜想一场风暴就要到来。
希特勒仍然把他对参谋总长哈尔德将军的反感闷在心里,只是私下里抱怨哈尔德处处作对,有消极抵触情绪。“和约德尔共事,他在想什么,要说什么,我是清楚的。可是哈尔德象是个作了亏心事的人。”希特勒觉得专家靠不住,他引用了在愉快时刻编成的那句妙语来概括哈尔德这类人——“专家这类人,只会向我精确解释某件事为什么不能那样作!”哈尔德没有作过任何努力,以使陆军坚持国家社会主义。这位将军在希特勒那些下属的眼里显然已经完蛋了,因此对待他就象对待传染病一样。战务会议上如果他不在场时,就争论谁可以接替他。希特勒说,他的确需要一位旧式的“舵手’,一个精力充沛富于想象的人,他想到克莱施特装甲军团的参谋总长库特·蔡茨勒是个这样的人。这时有人宣布戈林马上就到,联络官卡尔·包登夏茨将军悄悄出去迎接。这位帝国元帅进屋时,令人惊讶地宣布说,“我的元首,我绞尽脑汁,彻夜苦想谁可以接替哈尔德,你说蔡茨勒如何?”这是戈林、包登夏茨一伙独特的干法。次日,约德尔又替哈尔德说话。他还同希特勒的参政历史学家谢尔夫将军共同起草了一份备忘录,证实哈尔德的参谋部在进入高加索这个死胡同之前的几周是一直按照希特勒本人的命令行动的。可是希特勒,由于高热和争吵的折磨,由于意识到俄国的胜利最终要从自己的手里溜掉,已经失去了理智。
风暴在9月7日爆发了。约德尔亲自飞往史达林诺同李斯特及山地军司令康拉德将军磋商。康拉德自从在巴伐利亚一起当军校学员以来,一直是约德尔的密友。当天晚上,他返回维尼察向希特勒秘密报告,描绘了高加索的可怕条件。第四山地师奉命在六十英里长的阵线上沿山间小道向格鲁吉亚的沿海城市古达乌塔和苏呼米前进。所有给养都得用骡子驮运,尚需近二千匹骡子。如果炸毁所有桥梁,向西部图阿普谢港的挺进,在冬天开始之前是无法完成的。将军们觉得除非从高加索隘口撤军,把兵力集中在向图阿普谢挺进的“路上”,别无他法。
约德尔鼓起勇气向希特勒引述了这些观点。激起了一场暴怒。希特勒夸大其词地说,把约德尔派去本来是为了再次发动攻势;可是,他竟然让那伙抗上的巴伐利亚人欺骗了。(“所有将军都撒谎,”这是希特勒喜欢说的格言。)元首说,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亨切事件以来,我还没遇到过如此背信弃义的军队。元首结束了会议,高视阔步地走出了会场,第一次拒绝在临走时同约德尔握手——他对这些人的冷淡态度一直到1943年1月末才有所缓解。再有,中午他还招待下属和客人们(米尔契,斯佩尔和科赫)吃中饭,自从1940年以来他常常如此,可是这回他却郑重宣布,从现在开始,他打算一个人在自己的住所就餐。毫无疑义,他对这些人失去了信任。
使希特勒恼火的真正原因有待进一步研究。他的其它所作所为提供了一些线索。晚饭后,他派人把尤利乌斯·夏勃这位私人管家找来,这个跛脚的奴才蹒跚地走进来,希特勒告诉他安排一下,准备在附近建立一个“武装部队营房”。然后又把鲍曼找来,让他提供一批速记员,记录战务会议上每句发言,这些速记员要住在武装部队营房里。约德尔或其他人再也无法随意说某人讲的是什么话了。显然因为约德尔曾不得体地指出,正是希特勒自己的指令,人们忠实执行了,才造成了高加索的僵局,所以现在希特勒也要审查一下有关李斯特集团军的每一块碎纸片。约德尔本人也可能因为自己的严重失礼而痛加自责。独裁者一贯正确的名誉必须永远保持,不许亵渎,这就是希特勒一贯的准则,必须把责任永远推到下属身上,因为下属人多——不能推给希特勒,希特勒只有一个。
肃清工作立刻开始了。其后的几天,希特勒盘算用凯塞林代替凯特尔,他告诉约德尔说,他不能和凯特尔再共事了,建议一旦保罗斯夺下斯大林格勒,就让这位将军接替他。9月9日,第一批德国国会速记员从柏林飞来的那天,他一再表示清除哈尔德,理由是这位将军的神经显然适应不了目前的紧张工作。那天下午,他派凯特尔给哈尔德吹吹风。凯特尔还告诉哈尔德说,也要求李斯特辞职。因为目前阶段,希特勒要亲自指挥高加索的A集团军——这真是拙拙怪事,因为他毕竟是军队的总司令,也是武装部队的最高统帅。凯特尔亲自把这个消息带给了李斯特。
那天傍晚,李斯特辞职了,但是哈尔德似乎认为大斧子不会落在他的身上。无论如何,约德尔还继续任职,凯特尔同样也在职。可是约德尔的情况不同:希特勒仍然对他热情,人们在地图台对面经常见到他那人们熟悉的几乎是全秃的头顶,毕竟他是忠心耿耿的——当然为高加索的僵局而受到谴责的那次错误例外。约德尔对自己的副官评述说,‘元首要找到一个比我强的军事将领,一个更让人信任的国家社会主义者,他得踏破铁鞋!”所以他站住了,可是元首有好几周都以无言的轻蔑对待他。同时,战务会议也从约德尔的地图室转到希特勒自己的住所里召开了。这位气势汹汹的元首主持会议时,言语简单扼要,同时速记员轮班记录下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声音。
在马丁·鲍曼的监督下,第一批三个速记员于9月12日宣誓就职,第二批是在两天之后。在武装部队营房里的会议的逐字记录每天大约有五百来页,都由希特勒的副官逐页反复审核,然后封存。“打胜仗时,我的陆军元帅们得到荣誉,”希特勒解释说。“失败时,他们却把我推出来。”他谁也不能信任——党卫军除外。速记员宣誓就职后,他想到党卫军副官理查德·舒尔兹,把他提升为自己的副官,并且命令他参加每一个军事会议,无论多么保秘的会议。这位个子高大的党卫军上尉成了这里的熟人。
两年之后,希特勒在和一个医学专家谈话中,披露了使用速记员的更深一层的动机。这位医生提到德皇威廉二世患了一种和希特勒相似的耳病,还问希特勒是否读过J·D·夏米尔所写的德皇的传记,希特勒读过,并且承认尽管作者是英国人,德皇的形象不错——大概比他本人还强。关于这次谈话,这位医生在记录里继续写道:
然后希特勒说,一个外国人只要熟悉一个国家,人民、语言以及档案材料,对她的政治家进行评价就容易些。“夏米尔也许和德皇没什么私人关系,因为他那时还相当年轻,”我说。“然而。他著的书不仅表现出对于档案和文件的精确了解,而且还可以看出来,还以很多私人材料作根据。比如德皇的信件,同朋友和敌人谈话的书面备忘录等等。当然在德皇时代,用书写形式交流思想比现在频繁得多,我们现在有电话、电报,飞机和汽车。”然后希特勒说,他有这种想法已经有些时候了,要把所有重要的磋商和军事会议速记下来,以便给子孙后代看。那么等他死掉埋葬之后,有朝一日,说不定哪位客观的英国人也会这样客观地对待他呢。而当今的一代既不能,也不愿意客观地对待他。(马马虎虎注:本书的作者也许就是元首所预言的那个英国历史学家,元首的直觉和预言能力真是无人可比啊!!)
到了1942年9月中旬,参谋总部又开始谈论那个令人鼓舞的话题——俄国被解决了。俄国从前线紧急调动几个师去增援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的几个危险地区,这就表明他们缺乏战略后备力量。希特勒又乐观地同韦克斯、同保罗斯谈起未来的战役以及夺取里海上的阿斯特拉罕的问题来。9月13日,对斯大林格勒有计划的攻击开始了。甚至里希特霍芬都相信俄军开始衰弱了。威兹萨克在私人日记中引用了他的朋友哈尔德将军的话:“他说,他离开岗位后,首先不再为陆军而担心了。俄军已严重被削弱,不再象去年那样对我们是个威胁了。薄弱点在非洲(哈尔德恨隆美尔。)”
可是,这时俄军为保卫斯大林格勒发起了英勇战斗,夺取每一条街,每一个坍塌的建筑物,每一寸破坏的城市。整个9月末,希特勒对顿河前线又焦急不安起来,那儿只由装备很差、士气低落的盟友守卫着。希特勒本来下令把第二十二装甲师部署在顿河一线,给脆弱的意大利第八军团作后盾,可是哈尔德还没有执行命令。9月16日,希特勒又一次命令作这种调动。这究竟是由于哈尔德的惰性呢,还是出于他的愚蠢呢?对于逐渐停滞下来的夏季战役感到心急如火的希特勒估计是他的惰性造成的。现在是阶尔德(这位在勃劳希契解职之后的前几个月中,同希特勒军事抱负和思想倾向密切保持一致的人)被当成用过的弹壳抛出去的时候了。9月17日希特勒最后决定任命忙忙碌碌的蔡茨勒接替他的位置,希特勒没有接受凯特尔认为或者曼斯坦因或者保罗斯是更合适的人选的建议,次日他派首席副官施蒙特和古恩特·勃鲁门特里特将军一起去巴黎,这位将军要接替蔡茨勒当伦斯德的参谋长。
施蒙特回到希特勒在乌克兰的大本营已是9月23日晚上了,带回一个迷惑不解的蔡茨勒(还没告诉他很多情况)。午夜一时,希特勒把他从客厅里叫来,关于李斯特和哈尔德,他慷慨陈词地讲了一痛——后者“与其说是军人,还不如说是教授。”蔡茨勒脸涨得通红,觉得不是味儿,试图替他的参谋总长辩护,希特勒制止了他,站起来宣布让蔡茨勒即刻接替哈尔德。“我特此提升你为上将。”就这样,四十七岁的蔡茨勒便成为陆军中最年轻的三星上将,突然飞黄腾达,一跃登上陆军参谋总长的高位。这个快活的圆胖子,在做冯·克莱施特将军的参谋长年代,曾因精力旺盛,而以“大炮”驰名全军团,现在,他要搞一番改动,与哈尔德不同。此番变化真是再戏剧性不过了。
第二天中午哈尔德参加了最后一次气氛冷冰冰的战务会议。然后,希特勒和他告别,凯特尔和速记员们则站在旁边;希特勒批评这位将军失去了勇气,批评他缺乏毛奇那种为君主制而表现出来的疯狂理想。当陆军副官恩格尔少校陪同哈尔德一起走出门时,这位将军仍然抽泣不止——正如另一位将军所说,哈尔德就象一只狗在地毯上撒了尿让人看见而被踢出去一样。可是在最高统帅部的官员中洋溢着胜利情绪,他们为哈尔德给参谋总部丢了脸而幸灾乐祸。施蒙特宣布最后一个障碍倒下了,“佐森精神”现在可以休矣,德国陆军可以彻头彻尾地沉浸在国家社会主义精神之中了。
当然这位新任参谋总长在和党的关系上,比哈尔德强,能保持高度一致,但他绝非是个喜欢讨好的人。凯特尔照例提醒他注意:“万万不可顶撞元首。万万不可提醒元首说你的想法与元首相左。千万别对他说,事情的结果证明自己对了,而他却错了。千万不要向他报告伤亡数字——你可不能惹这个人生气。”可是蔡茨勒说,“既然要发动战争,就得有听到结果的勇气。”参政历史学家谢尔夫和凯特尔观点一致。有一次他对一位陆军将领说,错误的确出现过,但是,让元首把注意力集中在错误上并无益处,那样可能使他对自己的“直觉”失去信心,如此种种勾画出一幅颇能说明问题的画面。
起初,希特勒对于蔡茨勒的耿直还受得了。他希望蔡茨勒成功地改造参谋总部,甚至还为蔡茨勒拟定两项命令:一项是把年纪大的陆军指挥官清除(有些已超过六十岁),另一项是取消参谋总部军裤上的传统红线以及参谋总部的徽章。蔡茨勒拒绝以这种激进的命令作为就职的开始。参谋总部的传统不能一笔勾销,即使绝对独裁者也不能这样作。然而,提拔年轻一些的指挥官是有响当当的理由的,隆美尔、莫德尔以及保罗斯和狄特尔都是五十岁刚出头的人,他们的胜利就是证据。在第三个训令中,希特勒把对参谋总部的人事权从隶属于参谋长改为隶属于陆军人事处,同时又确定自己的首席副官施蒙特将军任该处处长——就这样第一次把全陆军高级人员的任命权绝对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必须让参谋总部的厚颜无耻的“共济会员”在陆军中失去统治地位。希特勒命令:
l、军官团只有一个。对于其中最优秀的军官要给予特别训练,以使他们尽早从事前线战区的高级指挥工作。
2、对被选受训的人数不加限制……
就这样,一批掌握参谋总部技术的年轻的蓬勃上进的前线指挥官象雨后春笋一样破土而出,形成了一个浪潮,这些人正值精力旺盛、体力最佳之时,将会给萎靡不振的德国陆军外部地区增添大量新生力量。哈尔德被一位比他年轻十一岁的将军所代替,蔡茨勒成为进一步从根本上进行改革的先驱者。
9月末,希特勒为自己对职业参谋官的反感找到了理由:盖世太保捣碎了个一直伸延到西欧的共产党谍报网,其中一个主犯是空军部附属机关的军官。他们向外发报,把希特勒大本营的详情告诉付给他们钱的俄国主子,还把希特勒对高加索的进攻方案,对德国飞机生产量的夸大的估计以及很多其他情况传递过去。他们的那几台无线电发报机是苏联驻柏林大使馆在“巴巴罗沙”开始之前送给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共产党员汉斯·科毕在勃洛克道大—伦佐伯爵夫人的帮助下交的货。首要人物是阿尔维德·哈尔纳克博士,他是经济部一个文职人员。这个特务网是由贵族和庶民组成的使用多种语言的混和组织,可是,希特勒却以藐视的态度注意到没有一个德国工人曾和这些人有关——最后被告发的一百一十七个组织成员不是象空军情报处里的哈罗德·舒尔兹—波森中尉那样“被歪曲了的知识分子”(这些人认为自己是红色德国的国防部部长。),就是追求色情和金钱而陷入叛国罪的破烂货。
第一批审判是几个月后开始的。美国出生的米尔德里德·哈拉克夫人被判处监禁六年,伯爵夫人是十年;其余均处以绞刑——这是希特勒为对付这种犯罪而规定的处决方式,希特勒还要求对这两个妇女进行复审,最终被判处绞刑。
1942年的夏季过去了;当希特勒9月27日飞回柏林时,首都正下第一场秋季雷雨。人们有一种忧伤之感——期待着斯大林格勒陷落的消息。帝国出版业头子已经命令为此付印特别版,可是事件本身并没有什么进展。在逐屋争夺战中,保罗斯的部队猛攻各个工厂,攻占供水系统、南站,以及全部伏尔加河沿岸,军旗已经插在共产党的大本营上边。尽管希特勒很乐观,可是连他最为忠实的追随者也不抱有这样的希望。
国内士气低落下来:英国对于市中心的夜间轰炸,战斗机和防空工事都无能为力。他命令德国空军在慕尼黑,维也纳、林嗣以及纽伦堡建筑高射炮塔——他对下属讲,对这些城市可能被毁的恐惧,使他常常作恶梦。9月份,英国空军对不来梅,杜伊斯堡,杜塞尔多夫和慕尼黑进行猛攻。有时夜里只来一架飞机,就把城里几百万居民、工厂里的工人吓得躲进防空棚和地下室,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德国空军本身正处于技术革新阶段,既没有利敌人相比美的战略轰炸机,也没有高速战斗轰炸机;四引擎的海因克尔177型飞机的试制失败了,它的引擎经常出毛病,还不能用于空军中队,大吹大擂的麦塞施米特210型战斗轰炸机在1942年初就得淘汰。而相继出现的飞机——麦塞施米特410型,仅仅飞行过一次。希特勒对飞机一窍不通,已把空军的前途放心地交给戈林掌握。他开始怀疑他对戈林的信任是否错了。他对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这位年轻的将军的询问逐渐多了起来,把那个苦恼而自负的帝国元帅戈林排斥在外;他同更为知名的二号人物陆军主帅米尔契讨论德国空军的政策,同军械部长艾伯特·斯佩尔或者同戈培尔讨论帝国的经济事宜。
希特勒对戈培尔承认,慕尼黑遭到轰炸使他高兴——他甚至荒谬地认为炸毁了他在那里的公寓反而卸去了他的负担。这次轰炸对执拗的巴伐利亚人有好处。公民对战争的态度已冷淡到这种程度,以致英军引起了他们对战争的注意都使他感到高兴。在总理府的画廊里希特勒和戈培尔站在一起,这个地方是战前柏林召开隆重集会的场所。希特勒说他渴望和平,和平可以使他返回到幽雅的环境里,心境也能平静。戈培尔看见希特勒既活跃又和蔼;元首刚刚同一万二千名年轻的军官讲过话,感到精神振作,信心坚定。希特勒相信,尽管是冬季,只要斯大林格勒陷落,他将向南打过高加索,因为那里的气候会适合把战役继续下去。他希望到1943年扎波罗日耶的巨大发电站能够再次开工,这样顿尼茨的矿山和石场就可能开工生产,供德国使用了。
看来,希特勒对戈培尔是有点过于纵容了,这位宣传部长竟指出,他们的每次进攻都缺乏那决定最后胜负的百分之十的努力。德国公众正等待着全国动员令。德国面对的是全面投入战争的极权主义国家,但却允许一些诸如给波兰的汉斯·弗朗克宫殿的马饰镀金这类无用的开销。令人莫名其妙的是,希特勒对宣布全面战争仍然犹豫不决,因而浪费了好几个月宝贵的时间。
对西部防御的焦虑从未离开过他。举例说,德国占有的彼得沙莫芬兰镍矿,对德国的战争是至关重要的。现在夜又长了起来,他命令把能搞到的每一条战舰都停在北部水域。希特勒知道,英国正在秘密地把成吨的破坏材料空投给荷兰的特务。希姆莱的盖世太保早已钻进这个特务网中,已为相继运来的特务和设备埋下了伏兵——这是一个一直为元首知晓的永久性的“英格兰把戏”。
就连一向平静的小小的丹麦,这个在与斯堪的纳维亚联系中起决定作用的国家,也越来越不宁静了。9月25日是克里斯蒂安国王诞辰,希特勒按惯例发去了贺电;可是复电里故意使用了粗暴的语言。正如戈培尔所说,对欧洲的君主需要不时地打几个嘴巴,才能使他们恢复理智。所以希特勒从哥本哈根召回了他的使节和军事指挥官,让丹麦驻柏林外交人员打点行囊,并且拒绝后来王储的赔礼道歉,等到这些倒霉的丹麦人提心吊胆,焦虑不安地过了四周之后,他又委派前盖世太保官员瓦尔纳,贝斯特博士任哥本哈根的独裁者。他指示贝斯特对丹麦君主完全不予理睬,一定要使丹麦纳粹跻身于新政府——这个政府尽管“没有丹麦人民的支持”,却要成为“合法而又百依百顺”的政府。就是老国王死去,德国武装部队也不许参加国葬。
不知为什么,希特勒最害怕敌人入侵法国。对迪埃普的进攻表明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众所周知”,9月29日希特勒把戈林、斯佩尔、伦斯德,还有几个特意叫来的将军集合到总理府的内阁室,提醒他们注意,“我从没投降过。但是有一点我们要十分清楚:强大的敌人在西方登陆可能预示真正的危机。”这个敌人将会拥有绝对的空中优势。我们防御入侵的工事将受到轰炸机和军舰上大炮的连续打击。只有最坚固的钢筋水泥掩体以及在全部海岸线设下反坦克工事,方能挡住入侵。
对于他的三小时秘密讲话,陆军的抄本是这样记录的:
“元首最后重复说,影响这场战争胜利的危险因素,他认为只有一个,即在西方出现第二战线,这会直接危及东方的战斗以及国内基地。这个第二战线,敌人想在哪里开辟就能在哪里开辟,想打多久就打多久,想离欧洲多远就能多远。目前,他认为主要任务是避免把他的国家变成战场,对西线入侵会直接导致这种后果。如果我们能把对西方的入侵拖到春天(到那时,大西洋壁的一万五千个钢筋水泥掩体就会建成),对我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我们已度过了食物严重短缺的一大难关。我们增加高射炮和炮弹的生产就可以保护国内基地不受空袭。春天我们要以最精良的几个师进军美索不达米亚,这样,有一天如果我们愿意,就可以迫使敌人在那儿媾和。从前由于过分谨慎,德帝国曾受过损失,新帝国在战争中不会重犯这样错误了。”
第二天,他对全国人民发表讲话(好几个月来这是第一次),因为他没有过多时间,他深感遗憾,他的时间没有一位身穿白丝褂,头戴松软的阔边帽或者穿上别的什么滑稽可笑的服装,在世界各地巡视的首相的时间多。
“当然对这些人不可能谈论什么信仰问题。如果有谁确认纳姆索斯或者昂达耳斯内斯是一次胜利——如果有谁甚至把敦刻尔克描写成是历史史上最大的胜利,或者把大约九小时的远征(迪埃普)看成是全国胜利的先兆而惊讶得口蹬口呆——显然我们那点胜利和这些胜利连比都不能比!如果在最后几个月里,在这个可以用来打仗的时间仅有几个月的国家里,我们向顿河进军,最终到达伏尔加,越过斯大林格勒并把它夺下来(他们对这一点是确信无疑的),在他们的眼睛里,这也不算什么!如果我们向高加索进军,也象我们占领乌克兰一样,把顿尼茨的煤划在我们的版图之中,占有了百分之六十五到百分之七十的俄国铁矿砂,为德国也为欧洲人开辟世界上最大的粮仓,同时也接管高加索油井,也没啥重大意义。所有这一切都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如果加拿大部队在英国人的小尾巴驱赶下来到迪埃普,他们在那儿守了九小时之后就被消灭了,然而这却成了英帝国特有的那种辉煌的永不枯竭的能量的令人鼓舞、令人震惊的证据了!在这种胜利的映衬下,我们武装部队成了什么?我们的步兵,我们的坦克又成了什么呢?我们工程师的工作成了什么,我们铁路建设大军成了什么?我们巨大的运输系统——我们修建这个系统是想在几个月内再开发半个大陆的——与此相比又成了什么样子呢?……如果丘吉尔先生这时说,“我们想让德国为盘算在什么地方和在什么时候开辟第二战线发愁去吧,”那么我只能说,“丘吉尔先生,你可从未让我担心过呢!可是对你们那个盘算,我们也必须盘算——你在这点上算说对了,因为如果我的敌人是一位五尺之躯的男子汉,我能精确地推断出他要攻打什么地方;如果一个人面对的是个傻瓜,显然他一点也不能知道,因为他可能作出无法想象的是疯狂的事情来。这真是个不令人喜欢的特征——对一个患麻痹症的醉鬼来说,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非洲与斯大林格勒
非洲与斯大林格勒

希特勒确信他对即将到来的冬天持乐观态度,是有充分理由的。运输上的极度困难已经克服。欧洲整个占领区的收成比预料的要好。艾伯特·斯佩尔正在挖掘德国工业潜力,以生产更多的坦克大炮。在米尔契元帅的领导下,空军的生产线正在重新组织。大西洋沿岸的防御工程正在修筑。海军进驻挪威,潜水艇已封锁同盟国的北冰洋护航线。德帝国的领地扩展之深远超过历史上任何时期。
1942年10月1日隆美尔,这位和蔼可亲、沉静寡言的陆军元帅在柏林总理府拜访了希特勒。他对自己不得不放弃对英国的阿拉曼阵地的进攻作了解释,主要因为意大利军官的平庸无能和英国的空军优势。可是,当隆美尔汇报到英国飞机正用四十毫米弹头去击毁他的坦克时,戈林嘲讽地说,“这不可能——美国只会制造刮胡子刀片!”隆美尔反驳说,“帝国元帅先生,我倒希望我们也有那样的刀片。”希特勒把一种新式自行进攻炮的样品拿给了隆美尔看,在这坚不可摧的装甲车的低低的炮底架上架着经过严格验证的口径为105毫米的大炮,暴露给敌人的部分异常的小。希特勒还对隆美尔讲了新型虎牌坦克情况,并答应用无数条西贝尔号渡船——这是一种具有强大防空装备的小型平底船——把四十门这样的炮和隆美尔需要的全部汽油送到非洲去。可是他的诺言没有兑现。隆美尔后来写道,希特勒被他的军火生产专家引上了错路,就连斯佩尔也只能答应,到10月末才给希特勒十几门这种进攻火炮。不过希特勒是个乐观主义者,他告诉隆美尔,有一种武器威力惊人,能把两英里以外的人炸下马去。几个月前,斯佩尔不加渲染地讲述了德国在原子研究上所做的有限努力,显然,希特勒那想入非非的头脑对此并不相信。希特勒喜欢隆美尔——时机成熟时,要把他提升为陆军总司令。
希特勒10月4日返回乌克兰。哈尔德终于离去了。蔡茨勒的活力感染了每一个战务会议,这叫希特勒想起了拿破仑的格言——“快些,快些,再快些!”蔡茨勒负责东线,约德尔和最高统帅部负责其他战区,这是在大本营的战务会议上反映出来的责任分工。在大本营,蔡茨勒首先向希特勒简要介绍了俄国战线的情况(常常完全在私下进行),接着由约德尔介绍“最高统帅部的战区情况,”希特勒对这种革新给以鼓励,他看出蔡茨勒具有夺得俄国所需要的战术经验,约德尔具有蔡茨勒缺乏的,能看到其他战区的宽广战略视野。蔡茨勒立即到南线视察,返回维尼察,以希特勒的名义发出一系列加强陆军战斗力的现实主义命令——从现代化武器、弹药,地雷的合理使用到战斗部队的特别配给量的采用。
可是这两个军事顾问都不是拍马屁的人。有一次,约德尔把胳膊肘撑在地图台上,向希特勒瞥了一眼回答说,“我的元首,那个命令,我不能服从。”这时,速记员们都屏住了呼吸。还有一次,蔡茨勒警告说,除非把某个突出部位上的军队撤下来,否则士兵对领导会失去信任。希特勒看到这位新上任的将军对他敬畏之情已经减少,他吼叫起来,“你只是个参谋。你对士兵了解些什么!”蔡茨勒尖锐地提醒元首不要忘了,1914年8月他就是以一个步兵的身份,走上战场——背着背包、扛着步枪——在比利时参加战斗。“因为对敌作战勇敢,被提升为中尉。有三年时间,我指挥连队,还有一年时间是当团副。我负过两次伤。我认为我的战斗经验和你也差不多。”希特勒脸色苍白,指示这位将军续续开会,从那儿之后再不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了。
于是,蔡茨勒的地位巩固了。对照起来,凯特尔却早已失去了希特勒的尊重。希特勒喜欢拿不在场的指挥官开‘善意”的玩笑,‘我的陆军元帅们是伟大的战术家,’一次他大笑着说,‘提起战术,他们自然认为就是退却!”大家哄笑之后,他满意地接着说,“陆军,元帅们的见识有洗脸盆盖那么大I”别人都笑了,凯特尔陆军元帅的脸上却没有牵动一丝肌肉。次日,一位副官告诉希特勒,蔡茨勒想要私下和他说句话,午夜进行了会面。希特勒诚挚地和这位将军握手,说‘有什么事找我吗?”我的元首,”蔡茨勒回答,‘我得说心里话,作为一个陆军将领,我反对你对陆军元帅们使用的语言。我请求您,当我在场时不要再那样说,可以吗?”希特勒哑口无言,然后伸过手去。“谢谢你。”正如后来蔡茨勒说的,这是元首没有预料到的。三个月后,安东奈斯库前来拜访时,希特勒把蔡茨勒介绍给他,并说“这是我新任的参谋总长。是位具有钢铁意志.和丰富战争经验的人。”
这次战争,自从1939年以来出现过很多新变化。在东线和东南线,,游击队和土匪正在打一种新的战役。在西线,同盟国要努力超过(还真的远远超过了)谍报局的突击队战术。无论是在法国的秘密雷达场地的胜利,还是在北非的德国油库周围的胜利,都使希特勒忧心忡忡。他不打算对被俘的突击队表现仁慈: 8月份,在北非战线后方捕获了六个曾给德军带来过重大损失和伤亡的不列颠人,,其中两人还穿着德军军服,;配着德军装备。他们被俘后,希特勒下令把他们处决。正如10月份他警告西线的指挥官时说的那样,除非他们收起软心肠,,无情地打击同盟国的突击队,否则,自然要陷入比东线还可怕的游击战的罗网之中。从前还未曾有过“不法分子”在战争中起这样的作用——破坏交通,威胁亲德分子,破坏重要设施。一个破坏分子就能搞垮一个电力站;一个人就能使空军丧失几千吨军火。英国的突击队在军服上面罩上便衣,以便逃跑,如果愿意投降也方便——“真是对日内瓦公约的粗暴践踏。”希特勒说,而他却把自己入侵荷兰时所采用的战术轻易地忘个净光。
有一本突击队训练手册落到希特勒手里,上边有图解,说明如何割开人的喉咙,如何捆绑俘虏,——在俘虏颈部绑上一个套子,如果俘虏挣扎,就会被勒死。而且已经发现了几个这样捆绑着的死尸。令人赞赏的是,在北非缴获的类似说明书,英国政府不承认是他们的。9月人们告诉希特勒,英国人把一艘要沉没的德国布雷舰艇上的幸免者全部用机枪扫射了,希特勒怒不可遏,大声呵斥说,“我们必须象他们对待我们那样对待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们必须立刻宣布,从今以后,要向空投的人员开火,我们必须宣布,舰艇被鱼雷击沉后,对船只上的幸免遇难者,我们的潜艇也要予以轰击。不论他们是士兵还是百姓,妇女还是儿童!……英国人是实用主义者,毫无顾忌,冷若冰霜,可是你只要对他一龇牙,他就会对你表示出好感,几乎变得友好起来!”他命令海军进行报复,可是雷德尔持有异议。德国军官对‘旧式”战争的传统,——对那种使用战略轰炸机和原子武器之前的战争——太精通了,以致不接受希特勒的激进主张。
当10月4日希特勒返回维尼察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说,前一天夜里,一支英国突击队袭击了英吉利海峡的小小沙克岛。这个小岛只有一个步枪连守卫着。这支突击队抓住了正在旅店中睡觉的五个陆军工兵,给他们带上了手铐和脚镣,后来,在撤离之前又是枪击,又是用刀戮,把他们弄死了。希特勒立刻下令把在迪埃普抓到的全部俘虏都带上手铐、脚镣作为报复,直到英国政府答应不再采取这种作法为止,英国又宣布,要对他们集中营中的同样数目的轴心国的俘虏进行报复。同时,希特勒为7日广播的最高统帅部每日公报草拟一篇短文:·这支英国的恐怖破坏队及其同谋,在行动上更象土匪而不象士兵,将来无论他们出现在那里,德国士兵都要这样对待他们,要无情地把他们消灭在战场上。
约德尔将军力劝希特勒到此为止——仅仅那些警告的言词就可以使他们收敛,用不着实施了。希特勒不同意,他抱怨将军们太懦弱,甚至不愿意执行他的肃清苏联军政委的命令。“作战部该受批评,他们总是把士兵的职业同牧师的职业等同起来!”凯特尔和约德尔拒绝拟定新命令,所以希特勒向他的秘书口授了这项命令。他以突击队的作法不符合日内瓦公约的规定,来为自己的命令辩解。“所缴获的文件表明,他们不仅得到命令要给俘虏带上手铐脚镣,而且一旦觉得俘虏是个累赘妨碍他们的目的时,还要将这些手无寸铁的俘虏立即处死。”约德尔,在10月19日很不高兴地将希特勒的命令发给了指挥官们,极力警告他们不要让命令落入敌人手中。
那种报道过的英国突击队战术给落入德国手中的许多人如此.这般地带来了悲剧性的后果。这里边也有报仇的渴望在起作用。如,10月23日希特勒的战务日记是这样开始的:“新近英国空袭了非洲的一个伤员医疗站,为了对此施行报复,元首命令立即处死那些破坏格洛姆湾发电站时俘获的不列颠人。“一周之后,六个英国水手企图毁坏正在挪威峡湾过冬的铁比茨战舰,他们的双人.鱼雷艇在恶劣的天气里迷失了方向,使这种企图未能得逞。希姆—莱向希特勒报告说,他们都穿着便衣,船上飘扬着挪威国旗。挪威边防卫兵抓到了他们,可是这六个人用暗藏的武器开火,结果五人逃至瑞典,从技术上看,很清楚他们是非法的。希特勒命令把第六个人处决了,这个人是水手,二十岁,双腿被俘获他们的挪威人击穿了。三周之后,英国兵又对一个水力发电厂进行突击队式的进攻,十四个活下来的英国兵又遭到同样命运,第一架滑翔机坠毁到海里,该机里全体人员死亡,第二架和牵引机一起坠毁在一个山坡上。挪威警察围住了幸存者。德国在机体残骸中发现大量搞破坏使用的设备。按照处理突击队的新命令,在天黑之前,“这十四人全部被枪毙。他们有几个是穿军服的,这可能引起过希特勒的忧虑,所以几个月后当英国正式提出抗议时,希特勒向约德尔口授一个答复:只要敌人士兵穿军服,执行军事任务,就按“公约”办,但是那些掉队的穿东正教或者老百姓衣服的,在我们战线后暗中搞破坏活动的士兵、或者“暗藏武器”者要处以死刑。
由于意大利的迂回政策和希特勒不适其时的建立了傀儡政府,使巴尔干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凶猛的游击战。1941年4月南斯拉夫被割裂成由“波格拉夫尼克”统治的克罗地亚,安特帕维里克和在德国军事管辖下的塞尔维亚。意大利占领了门的内哥罗及部分克罗地亚,并且要并吞克罗地亚的大段海岸线。到1941年5月,在整个从前的南斯拉夫土地爆发了游击战。塞尔维亚的游击队被德国残酷地消灭了,可是在克罗地亚,敌对的游击队和土匪的队伍在这块土地上四处流窜,恐吓亲德分子,抢掠,杀戮,想要从一开始就将新克罗地亚的国家机器搞瘫痪。在德拉查·米哈伊洛维奇领导下的塞特里克人正为恢复南斯拉夫的君主政体而战;在铁托的领导下,游击队正为共产主义理想而战;克罗地亚的政府军正和反对他们的一切人战斗,由于意大利人没能提供援助,他们缺少最简单的武器,战斗受到阻碍,一无所成。墨索里尼抱怨说,克罗地亚人正迫害塞尔维亚少数民族,男女老少已被杀害两千多名。而他的第二军团,在爱争论的马里奥·罗塔将军的指挥下,不是和克罗地亚政府军站在一边,而是和塞特尼克站在一边——甚至武装起来反对铁托的游击队。意大利的确正在编织一个乱七八糟的大网。
这是把德国和意大利在目标上逐渐增长的分歧暴露出来的问题。克罗地亚还是个战略要地:德国通往萨洛尼卡和北非的供应线横穿该国,它每年向德国输出石油和二十万吨铝土矿。秩序和管理对纳粹是重要的。可是意大利正压缩克罗地亚人口,还在积极掩护犹太人——真正的颠覆分子,并且正努力实行类似德国的法律来对付他们。9月下旬希特勒同波格拉夫尼克和德国军事指挥官经过讨论,解决了这个爆炸性的局势。他在克罗地亚有两个师,一个克罗地亚营正在斯大林格勒前沿战斗,更多的士兵——一支纯粹的外国大军,正由武装党卫军训练,可是现在波格拉夫尼克需要他们在克罗地亚恢复秩序。这都是罗塔处事奇特带来的结果。可是,希特勒不愿意让墨索里尼为难,他把送往罗马的文件中那些可能引起意大利敏感的内容去掉了。正如里宾特洛甫在
10月中旬所写的:“德意联盟现在是,而且一直是我们外交政策的基础。’
私下里,希特勒对于意大利人温和地对待塞尔维亚人表示遗憾。只有毫无约束的暴力才能奏效——正象在俄国,仅有用暴力对付游击队才能凑效一样。“原则上,同不法分子战斗,奏效的办法就是正确的办法——我希望把这种想法努力灌输到每个人的头脑里,”他的主张就是这样。“这会给每个人以充分的行动自田。……如果不法分子用妇女、儿童作为庇护者,那么我们的军官和士兵必须毫不犹豫地向他们开火。重要的是达到目的,消灭不法分子。”希特勒以后不想用“书呆子气”的纪律处分约束军官。希姆莱明白了他的暗示。结果在8月,9月、10月和11月,他的治安军用快枪点名的俄国游击队员就有一千三百三十七名,并且还处决八千五百六十四个抓来的俘虏,在他呈给希特勒的有关这一时期的报告中,列出要逮捕的“游击队同谋犯和嫌疑犯”有一万六千五百五十三个,其中—万四千二百五十七个被处死,在同一标题下,另外还有三十六万三千二百一十一个俄国犹太人被处死。
希特勒对东线不再感到头痛与焦虑不安了。苏夫将军的第十七军团仍在努力穿过山区,向土普塞和黑海挺进。斯大林格勒正在被一步步地占领。用不了多久,他的军队就可能赢得来之不易的冬季稍事休息的时间了。10月14日,他下令沿目前的战线建造冬季工事——最大限度地使用俘虏,百姓以及妇女儿童来支援工程建设。次日,德国空军中受希特勒宠信的指挥官,陆军元帅里希特霍芬来访。里希特霍芬的日记报告说:“由于斯大林格勒,再加上清除了哈尔德,元首的心绪很好。对我特别亲切……元首狠狠地(也是合理地)指名臭骂了李斯特。我(在高加索)的行动计划被批准了。我对他讲了些我们步兵的弱点,讲了我们的战术,特别讲了我们的困难地形。蔡茨勒是个身体粗壮性格欢快的人……。”
几天后,苏夫的战役终于停下来。10月的最后一周里,在斯大林格勒的保罗斯部队情绪也低落下来。里希特霍芬写道:“主要原因是战斗员和指挥员疲惫不堪,这个军团对于各个师供给一万二千人吃饭,而实际上只有一千人在前线打仗的情况采取学究似的宽容态度……。我对保罗斯讲了这些,当然他不同意。”蔡茨勒在希特勒面前仍然给保罗斯以很高的评价。可是10月26日,他在希特勒的战务会议上承认:“在第六军团看来,敌人在列宁格勒的抵抗很顽强,不到11月10日,不可能夺下该城。”
夺得高加索油田,在冬季之前是不可能的了,所以,10月7日,希特勒已下令让德国空军炸毁萨拉多夫和格罗兹尼附近的苏联油田。两周之后,又把阿斯特拉罕和巴库补充到目标一览表中。
8月以来迈科普一直在德军手中,但是那里一片混乱——油井不是被炸就是被污泥淤住。陆军石油队报告说,需要一年的努力方能修复。这时,有人告诉希特勒从塔曼半岛得到油田要容易得多。这个石油队在迈科普三个月无所事事。因为他们轻率地认为巴库和格罗兹尼不久就会落入德国人手中,在希特勒命令轰炸破坏这些油田之后,石油危险的严重性对每个人都显而易见了。意大科海军没说明德国已供应的几千吨石油是怎么用掉的,就高声呼叫还要石油。德国海军部指出,仅将夏恩霍尔斯号、纽伦堡号,欧根亲王号和吕佐夫号调往挪威就会消耗九千吨石油,11月只能剩下一千吨,12月只能有二千吨可供实际军事行动使用了。
德国的劳动力也同样是战争的短缺商品。工业靠的是希特勒的劳动独裁者弗里茨·沙克尔所得到的六百万外国工人—一不过沙克尔强调,必须供应相应的食物,尽管地方长官常常有不同认识。斯佩尔允诺从德国军火工人中增编出三个师,可是,不久他又把答应的五万人缩减到四分之一,实际上这些师从未形成。事实上,陆军的编制只有一百万士兵。而空军不是这样:希特勒一直认为,空军的编制仅有一百六十万——现在他获悉,由于他们预料飞行中队力量将成倍增长,所以空军已经膨胀到一百九十八万人了,这本来是希特勒早已认为不切实际而放弃了的主张。希特勒命令海军和空军都要往贫血的陆军中调人,可是戈林决定,宁可创建二十个空军“陆战师”,也不眼看着他的空军人员被迫转到反动的土灰色的行列里去。这样,为迎合戈林的顽固和自负,结果他的二十二万士兵打起仗来(常常在最关键的战区)暴露出缺乏训练,没有战斗经验。
到了1942年秋,在人力物资缺乏的同时,希特勒的情报机关又彻底垮台了。莱因哈德·盖伦上校的陆军情报处在11月初之前一直预言说,俄国的攻势不是在南方发动,而是在北线的斯摩棱斯克,甚至会攻打大卢基。威廉·卡纳里斯海军上将的谍报局却说,同盟军计划的第二战线,不是如人们所说的在北非,而是要攻打瑟堡半岛,证据也同样令人信服。正如弗洛姆将军一—负责组建新师的人——评论说,“如果对瑟堡的进攻和对大卢基的进攻同时发生,我们就可能失去这场战争。”此外,希特勒对斯大林未来的力量也发生了判断错误。(10月21日凯特尔说,“元首确信俄国要垮台了。他说二千万人要挨饿了。”)第一批,三个空军陆战师被派往大卢基,那是第十一军团的战区——这意味着最后放弃进攻列宁格勒。可是按希特勒的观点,俄国进攻斯摩棱斯克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把第七空军师的伞兵和第二十装甲师也凋到那儿去了。这些都是严重错误。
然而,希特勒不愿意接受盖伦的判断。到了10月26日,有具体证据表明,俄国计划就从轴心国战线最为薄弱的仅由磨磨蹭蹭的意大利军和罗马尼亚军把守着的地段横渡过顿河,显然把希特勒搞乱了阵脚。陆军认为夜里向塞拉菲开出的密集的车辆只是补充人力,无关紧要,可是当敌人开始在顿河上建造重型桥梁时,希特勒改变了认识,他本人曾在河上架过桥,知道架桥预示着什么。他命令更多的德国空军陆战师前往陷入危险之中的意大利和罗马尼亚战区。他确信斯大林计划西进,攻打罗斯托夫——而且要在1942年结束之前进行攻打!参谋总部意见不同。11月6日,盖伦坚持认为,没有迹象表明苏联不久的将来会在南方发动攻势;最多只是强攻斯摩棱斯克,紧接着是向波罗的海挺进,切断整个北方集团军。这样,俄军可以消除对莫斯科的威胁,比较容易赢得显赫的胜利,而在南线,后勤和运输上的困难肯定会使他们受阻。盖伦还说,俄国不会在地面完全结冰之前发动攻势。后来证朋,他的估计完全错了。
希特勒还看不出,为什么地中海战区很快就要骚动起来。10月中旬,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同盟国可能入侵西非,然而,最高统帅部认为在春季之前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元首在西班牙的特工人员发现同盟国在直布罗陀的船只增多了,这表明在地中海内要有军事行动。希特勒没有增援在法属北非的维希法国军队,其原因估计是出于对墨索里尼的感情的尊重。意大利不太乐观,积极准备一旦敌人来到,就入侵突尼斯(法国领地)。
这时隆美尔正在德国休病假。他曾告诉过希特勒,说阿拉曼阵地实际上是坚不可摧的。可是10月23日晚,蒙哥马利将军以十五万大军,在一千多辆坦克和八百多架飞机的支援下,发动一次不宣而战的大举进攻。和轴心国兵力的比数,接近二比一。只一次中心攻势,就摧毁了隆美尔的有利地位,到了第二天,有一个装甲师原来的一百一十九辆坦克,仅剩下三十一辆了。敌人的美制谢尔曼号坦克似乎是战无不胜的。隆美尔匆忙赶回非洲,发现军团的燃料弹药几乎用尽了。尽管德国空军昼夜轰炸马耳他,轴心国开往北非的物资供应护航队还是被打得粉碎。隆美尔战线上的意大利战区一夜之间就被解决了,几万人向英军投降。供应断绝了。在地中海的一位德国空军指挥官在日记里写道:“最倒霉的日子要算10月26日;一艘大油船和一艘小一点的商船,在我们胜利护送了两天之后,刚要到达托卜鲁克,就被击沉。这样,装甲军团发生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危机。这要由意大利战斗机护航队的失误负责——根本就没有露面……。凯塞林来了,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午饭好象在太平间吃的……人人把希望寄托在第二艘油船上,该船是10月28日启航,可是,据报告,在夜里沉没了。,
31日他写道:“前线的形势稍有好转。英军遭到几次严重打击,不得不重新集结。他们在一两日之后还会卷土重来。一周的救援物资只有31日进港的布里俄尼号运来的那么一点弹药和燃料。”诚然,无论隆美尔还是凯塞林——,还有意大利的高级指挥官——都满怀信心地认为这次危机已经度过。希特勒也高兴地相信了他们。
在其后的战斗中,人的因素和军事的因素一样重要。希特勒一心想着东方前线,再加上,他的大本营正从乌克兰往东普鲁士迁返一军官、士兵,机器和随身用品装了四十九辆车厢。11月
2日,由于蒙哥马利将军用坦克和大炮对阿拉曼隆美尔严密设防的地雷阵地猛冲,猛轰,北非的痛苦按踵而来。防线被冲破,敌人装甲部队蜂涌而入。在当天傍晚,最高统帅部收到了临时补发的报告,隆美尔作报告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沮丧和焦急;
“尽管今天防御胜利了;但是十天来由于同优势超过我们几倍的英国陆军和空军艰苦作战,我军团已经精疲力尽。因此,我军团已不再能够阻止住预计今夜或明天敌人坦克兵团可能再次发动的冲击。由于缺少机械运输工具,要把六个意大利师和两个德国的非机械化师很有秩序地撤出是不可能的。大部分军队可能落入敌军机械化兵团手中。即使我们的快速部队参与这次大型激战,也只能部分地摆脱敌人。所有军火贮备都在前线附近,在后方没有军火贮备可言。我们燃料供应不足,不允计我们长距离撤退。我军团在那一条可能通行的路上肯定会遭到英国空军的昼夜袭击。
在这种形势下,尽管士兵英勇抵抗,可成为士兵的楷模,但是我军团将逐渐被毁灭的命运,应该说是不可避免的。

陆军元帅隆美尔签字”
午夜11时,希特勒给约德尔作战局的军官克里斯蒂安上校打屯话,询问是否还有隆美尔的消息,并且询问过罗马。没有消息。然而,在北非的隆美尔已经陷入悲惨的绝望之中。他的病还没好,加之担心英国不停的轰炸,所以命令军团放弃阿拉曼——但未向任何人作报告。下午10时开始撤退。为了洗刷自己,隆美尔给上司发了一份长长的,但是看来是例行公事的报告,在报告快结束的地方;闪烁其词地宣布迫于敌人的力量,次日即11月3日,他要从阿拉曼撤退:“步兵师今晚(11月2日至3日)就将撤出。”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来宣布战略决议,正如约德尔的副官瓦尔利蒙后来指出的那样,是违反所有军事惯例的。结果,当希特勒第一次听到隆美尔的私自撤退时,已经是十二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午夜时分,罗马通知克里斯蒂安说,隆美尔的例行公事的报告密码正在破译,是上午3点通过元首电传打字电报发来的。可是约德尔的值夜班军官,一位年长的后备军少校忽略了隆美尔宣布撤退的那一句至关重的话,直到早晨才提交上米;上午9时,才匆匆忙忙送交希特勒,已经太迟了:希特勒从梦中被唤醒,告诉他隆美尔正在撤退。希特勒听了非常生气,他批评了最高统帅部懒洋洋的工作态度,特别谴责了凯特尔。有一段时间,他怀疑最高统帅部蓄意扣压隆美尔的报告,以便给他来一个非洲的既成事实。‘在这个危机时刻,隆美尔求助于我,求助于祖国!”他大叫道。“我们本该坚定他的决心。如果早把我叫醒,我本该负起全部责任,命令他坚决守住。可是就在隆美尔求助于我之时,我们的瓦尔利蒙先生却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希特勒相信,他仍然可以给隆美尔——这位情感用事简直是孩子气的人——他所渴望得到的鼓励。意大利的最高统帅在11月下午1时向隆美尔发出信号,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坚守阿拉曼阵地,伺时希特勒给隆美尔发出了如下无线电报,调子优美动听,企图打动这位陆军元帅的感情:
全体德国人民和我一起正注视着你们在埃及的英勇防御战,对你的领导才能和你的德、意部队的大无畏精神,我们满怀信心。处在你的情况,除了坚守,不能有其他想法,不能放弃一寸土地,要把每一支枪,每一个战士都投入战斗,猛冲猛打。近日内,相当可观的空军增援部队将派给南线总司令(凯塞林)。意大利领袖和突击队也将尽全力给你们提供坚持战斗的一切有利条件。
尽管敌人处于优势,他们的精力终将用尽。坚强的意志可以战胜强大的敌人,这在历史上并非是第一次。所以,对你的士兵,你只能引导他们走向胜利,或者战死,别无他路。
阿道夫·希特勒签字
这位值夜班的军官被带来了,希特勒亲自审问他,警告他说,‘如果你不把绝对真实情况告诉我,我十分钟之内就让你死去!”还用无线电报盘问了隆美尔,要求他讲明步兵开始撤退的准确时间。他回电说:“在后半夜——这样,要不是报告被不可饶恕地耽搁,希特勒似乎还可以插手制止这次撤退。惩处进行得很迅速:这位少校被贬为士兵,送往前线,他的上司瓦尔利蒙当日被逐出最高统帅部和元首大本营。可是隆美尔的回答当然是谎言。他在傍晚十点电报发出之前就已撤退。由于施蒙特的坚持,瓦尔利蒙复了职,就连这位失误的少校也没有在逆境中呆多久。
另一位陆军元帅将要为这种欺骗付出高昂的代价了。古德里安已被撤职。霍普纳被清除军队,斯波奈克由于同样的行为被判处死刑。可是隆美尔以灵活的公众关系,产生了超凡的魔力,甚至这位人所共知的独裁者对他进行纪律处罚都犹豫不决。
隆美尔这一整天都摇摆不定。他撤销了撤退命令,但是太晚了。一半士兵和百分之四十的大炮已经损失了。当11月3日这一天过去的时候,剩下的只有二十四辆坦克。次日,他和凯塞林分别报告说,战场已不复存在,正式要求批准进行“运动战,”保卫每一寸土地,直到到达富卡的新阵线。希特勒那天傍晚尖酸地回答,“鉴于事态发展,我批准你的决定。”他没有其他选择,尽管他心里怀疑隆美尔是否能够守住富卡或者其他什么防线。他觉得气馁导至了隆美尔的失败。两年后,他沉思起来:“他本应该坚守(阿拉曼)阵地。那是他唯一可以得救的机会。向开阔地前进,抵不住敌人在数量上的优势——实际上,开阔地方是敌人可以有效发挥优势的地方。而在那个狭口要道,横截面仅仅四十英里,我们还能挺得住攻击。但是,一旦被打出去,没有了左边的[盖塔拉]低地的保护,所有沙漠之战的教训表明,那样敌人会一次又一次地闪过……”太晚了,希特勒命令增援部队急速奔向北非——致人于死地的虎牌坦克,大炮,军火,燃料,从俄国来的两个战斗机,中队,以及一个从挪威来的轰炸机中队。“如果在两周之前,而不是在目前这个时候,这些援军能来到四分一,确实可以得救”一位地方空军指挥官评论说。六个月后在突尼斯结束的令人忧郁的非洲大溃退现在已经开始了。
希特勒的注意力仍然被东线的事件死死抓住,他害怕他的军队会在那里失去主动权。原来传说俄国要向遥远的北方的大卢基进攻,实际并没有进行,可是既然他已受骗,将后备军调到那儿就得考虑自己的进攻方法了。
在这条战线南端,第一装甲军团向奥尔忠尼启则进展顺利。而在斯大林格勒的步兵却失去了信心。大概保罗斯本人应该负责。陆军元帅冯.里希特霍芬11月中旬在日记中写道:
打电话给蔡茨勒,告诉他在斯大林格勒战场上需要有真正强有力的领导,否则,取消这次进攻算了。伏尔加河正在结冰,斯大林格勒的俄军处境又极端困难,如果现在不进行扫荡,我们将永远不会攻下该城。再者,白天渐渐短了,天气也越来越恶劣。蔡茨勒答应把情况转告元首,他和我的意-见一样。夜间,元首命令传达到了第六军团,和我电话中的建议一致。但是我仍然认为不一定奏效。我对蔡茨勒强调指出,在斯大林格勒的战斗部队悲观已极,只有注入新的精神才能有所进展。我建议那些经过考验证明很值得信赖的指挥员,也该休假一些时候,以便让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取代他们,可是“身居高位者”对此并不坚决。
如同一年前的罗斯托夫一样,只是斯大林格勒的地盘,就使希特勒大为惊讶,该城伸延的地区大约有从柏林到勃兰登堡那么远。但是他仍然相信保罗斯的保证,战役绝对会打赢。
很显然,俄国正在斯大林格勒北边进行备战,这使希特勒迷住了心窍。最高统帅部的历史学家记录里写道:“11月2日战务会议有元首参加……又一次讨论了人们担心的俄国穿过顿河直奔罗斯托夫的进攻。在那儿俄国所建的桥梁多起来。元首要求空军呈上侦察后作了标记的地图,并且命令对河流对岸的桥梁地区以及人们怀疑有部队集结的森林区,进行狂轰滥炸。”5日,这位历史学家记载:“据参谋总长(蔡茨勒)说,10月4日,有全部高级指挥官参加的战务会议在莫斯科举行,显然要计划在这一年结束前,向顿河或者中央战线进行大举进攻。”不久,人们看见两千辆敌军车辆在克列茨卡亚北部集结;并且在谢腊菲莫维奇附近还探查出一个新的俄国军司令部——“西南战线’。但是,就是在这时,盖伦的估计仍是,俄国只不过是计划切断一条从西方给在斯大林格勒的保罗斯军团运送物资的铁路线而已。
希特勒担心斯大林可能干更多的事。
在这种恐惧变成现实之前,地中海发生了重大事件,从而动摇了轴心国伙伴关系的基础。
整个10月,谍报局和党卫军的情报机关对于“敌人的入侵计划”一直应接不暇。有的谈到挪威,有的谈到英吉利海峡,又有的谈到地中海。希特勒从直觉上只相信后者:由于意大利的几个师在埃及被俘,墨索里尼已经威信扫地。对意大利城镇的空袭使他们的士气低落。如果在地中海再遭到军事挫败,可能迫使意人利退出战争——的确,驻罗马的消息灵通的外交人士已经探查出,那里的政界首次出现了中立潜流。传说已有一股背叛的味道。希特勒的军事联络官11月6日报告,墨索里尼认为向斯大林赔罪的时机已经成熟。难怪希特勒认为,虽然东普鲁士的大本营非常需要他,但是他再也不能推迟与这位疲惫不堪周身不适的独裁者的会面了。
再有,他已渐渐搞清楚,有一支巨大的舰队正向直布罗陀集结,这支舰队大得连马耳他港都容纳不下3所以这支舰队决非仅仅是物资供应护航队。最近希特勒猜疑,敌人在攻打意大利大陆之前可能进攻撒丁岛或者科西嘉。虽然德国空军的大部分力量已从西西里向东撤退,可是希特勒仍下令尽量把一切可用的德国潜艇撤往地中海以西。到了11月4日,海军尚一无所知,坚持说,敌人只是准备攻打一只开往马耳他去的大型物资供应护航队。如果这是个入侵舰队,那么运送士兵的舰队在哪里呢?可是6日,他们改变了调子。运输士兵的舰队启航了,意大利情报机关这时报告了德国谍报局尚不知道的消息——这些船只在甲板上装有卡车和其他入侵设备 要和通过直布罗陀海峡的鱼贯而行的护航队会合。海军判断,敌人计划入侵隆美尔后方的利比亚,不大象是西西里、撒丁岛或是印度大陆,更不能是法属北非,因为敌人不会把法国驱赶到希特勒的怀抱之中。虽然墨索里尼和德国空军都确信敌人入侵阿尔及利亚的可能性最大——在轴心国空军力量范围之外,可是希特勒到11月7日屈从海军的判断,即目标可能是的黎波里和班加西,并且命令那里采取紧急措施,包括设置路障。
他亲自给地中海的一小批潜艇和鱼雷艇发了无线电报:“陆军要想在非洲幸存下来,就要摧毁英国海军。我期待你们坚决的胜利的进攻。”可是海军让这些舰艇停泊在地中海的中心区,在敌人预谋入侵之地的大东边。希特勒情报机关的失误,使许多德军在其后的几个月中丧失了生命。
1942年11月7日中午刚过,希特勒的专列离开腊斯登堡向柏林和慕尼黑开去——他要在那里和意大利人会晤。
在下午7时的战务会议上,约德尔概述地中海中敌舰的最新部署情况:仍然向东前进,可能要通过西西里海峡。情报局最后一份报告中,提到了入侵目标是奥兰,一听是奥兰,希特勒的耳朵竖了起来,因为,奥兰在轴心国飞机行程之外。在会议近结束时,海军参谋给希特勒的专列打了电话:可以肯定地说,据该舰艇下午6时的位置和速度,意军推论一定是要入侵阿尔及利亚——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几乎不可能冒险突破西西里海峡。希特勒同意这种估计。这真是一粒要吞下去的苦药丸,他对情报机关一定深感失望。但是外表上,他仍然装作沉静超然的样子。
在图林吉亚森林深处的一个小火车站上,希特勒的专列被停车信号挡住了。瓦尔特·赫维尔被叫去接站长的电话——是外交部打来的。英国电台宣布,一支美国入侵部队正在阿尔及尔,奥兰和卡萨布兰卡靠岸(意大利军6时看见了敌人的各种各样入侵护航队,不久,它们突然急转南下。正如希特勒1944年4月尖刻指出的那样:“他们所进行的那几次入侵完全避开了我们的注意……就以入侵北非为例吧!”凯特尔同意他的意见:“我们到最后一刻才说他们要启航通过。他们的先头部队过了西西里,我们才说,他们要继续前进。然后,突然他们来了个右转弯抄近路奔向海岸。’)
在火车出发之前,希特勒命令作好一切必要的准备。几小时之后,在一次讲话中,人们听到罗斯福总统为这次入侵行动辩解说,这是挫败轴心国入侵的必要行动。罗斯福,呼吁维希法国的武装部队不要抵抗,可是那位被罗斯福的“背信弃义行为”大大震颤的贝当,却命令他的部队要为捍卫法国在非洲的领地而苦战到底。
因为无法同里宾特洛甫取得联系,所以在下午2时30分希特勒下令再次停车,瓦尔特·赫维尔给外交部打电话传达一项最新紧急指示的正文,并且让外交部立刻下达给驻法国大使奥托·阿伯茨:阿伯茨大使要立即前往法国政府,询问该政府是否真正地愿意和我们一道同英美作战。如果这样,法国不仅同那两国断绝外交关系,而且还应该象本国被敌人攻打一样对英美宣战。如果法国政府发表这样一个毫不含糊的宣言,我们将不顾一切艰难险阻愿意同他的政府站在一起。
在慕尼黑前边不远的班堡火车站,里宾特洛甫登上了希特勒的火车。他安排好让齐亚诺伯爵立刻来慕尼黑(墨索里尼身体不适)然后,便匆忙地从柏林飞来。希特勒想讨论一下德国对法国政策的新转机,可是里宾特洛甫心里却充满了忧郁的话题。从最近同盟国入侵舰队的规模数字来看,德国显而易见是过高地估计了自己潜艇扼杀西方强国的能力,整个轴心国在地中海的地位危险了——除非希特勒能缩减其他地区的战斗。“允许我向斯大林进行和平试探吧,通过他驻斯德哥尔摩的女大使科朗台女士,”里宾特洛甫请求说,“尽管我们不得不实际上丢失在东方征服的一切!”希特勒气愤地站起来,满脸通红,拒绝讨论北非之外的任何问题。暂时的军事失利决不是向一个随时准备进攻我们的敌人进行和平试探的时候。
8日下午3时40分,火车开进慕尼黑车站。人们对惧怕之事总会产生悬念,带来痛苦,历来如此。他终于搞清了第二条战线的地点——而且,不是在欧洲大陆上。现在,他必须把部队空运到突尼斯,挡住美军的前进。现在意大利必须占领科西嘉。现在德国必须把克里特建成轴心国在地中海上最强大的基地。现在法国必须加入轴心国的事业。
6时,希特勒怀着快活的心情在洛恩布伦凯勒对纳粹元老发表周年演说。在这儿我们要引两段他那不连贯的挑战性的花言巧语的讲话。首先,他提醒他们注意他在1939年国会上关于犹太人命运曾发表过的预言。“在当时大笑的人中,今天已有无数的人不再笑了;而那些今天仍在笑的人,大概也笑不了多久了。”第二段,他后来一定感到懊悔;他过于相信B集团军的参谋长乔治·冯。索登斯坦将军的电报了,说斯大林格勒实际上已经是他们的了,希特勒吹嘘道:“我要到伏尔加去——到一个特殊地方,一个特殊城市去。凑巧,该城有福气取了斯大林的名字……的确这是个重要城市,因为在那儿可以截住三千万吨河运,包括九百万吨石油,浩大的乌克兰和库班地区的粮食也是运到那儿,再向北方运输的,那儿有锰矿——它有一个巨大的装运企业。这就是我要夺得的,而且,你知道吗,尽管我们谦虚——我们已经把它夺到手了!仅剩下几小块孤立的地区了!现在,有人会说,‘那么你为什么不打得再快一点呢?’——因为我不想有第二个凡尔登,原因就在于此。”仅仅两周之后,希特勒便无法吞下自己所说的话了,他不知不觉地在斯大林格勒犯下了一个政治性的战略错误,事实证明,这座城市是无法攻取的。
守卫卡萨布兰卡和奥兰的法国战舰同美国入侵者发生一场激烈战斗,对这次激战的赞扬鼓起希特勒对法国产生新的兴趣,可是这种兴趣只保持不到一天。随着11月9日一小时一小时淌滴答答地过去,希特勒开始怀疑法国指挥官是不是在和敌人一起搞阴谋,也许他们早已这样暗中勾结上了。8日,他还相信,亨利·季劳德将军还在法国,次日他才发现季劳德已溜到非洲,登上了在阿尔及尔的敌人的潜艇充当艾森豪威尔的代理人去了。法国最高司令达尔朗海军上将,几天前“偶然”来到阿尔及尔,似乎正在指挥法国进行抵抗,这种抵抗在头—天傍晚就垮台了。可是希特勒却认为,达尔朗和阿方斯·朱因将军仍然忠实。——大概他们在敌人手中,对士兵发布停火命令是被迫的。
季劳德骤然倒向同盟国一边,这事太引人注目,无论如何不能忽视。他1940年5月被俘,两年后背弃誓言,逃到法国的非占领区,在那儿希特勒让他作点“体面的事”,可是他没有听从这种甜言蜜语的劝诱,没有返回战俘营报到。他们这样作使得落入德军手中的那些军官同伙遭了殃,但是这也没有使他重新考虑自己的作法。他对希特勒的密使说,他决不去北非,而要留在法国非占领区里。他还对贝当元帅作出书面承诺,表示不作反对德国的事情。然而现在,季劳德却背弃了自己的全部承诺,跑到非洲去了。希特勒甚为震怒,对希姆莱那帮秘密特务的轻蔑也不比他的怒气少多少。一直有特务盯梢却让他逃掉了。(战后,在纽伦堡的审判会上,人们编造了很多传奇故事,有一个是这样的:希特勒命令凯特尔筹划暗杀季劳德。可是没有文件能证实这件事。希特勒对于搞暗杀的政府是轻蔑的,这倒有很多文件可以作证,奇怪得很,虽然在思想中,他曾明确地认为,清除那些象厄恩斯特·罗姆或奥托·施特拉塞那种人是合适的。这是多么明显的差别呀。 )
当9日晚齐亚诺伯爵被引进慕尼黑元首大楼的书斋时,他对墨索里尼离不开罗马说了许多抱歉的话,这时希特勒原来对法国的敌意又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烈火。他对意大利外长怒气冲冲地说,他已决定要占领所剩下的法国领土——法国不可救药了,他们永远不能学会热爱德国和意大利人。必须立刻在突尼斯建立轴心国的前沿阵地。不论法国总理赖伐尔(预定10时到达)可能说什么,希特勒已下定了决心,他的军队已沿法国分界线集结起来。“打,打,打!”——如果无计可施,这是老普鲁士的补救办法。
赖伐匀(被大雾耽搁了;他的汽车在午夜—、两点钟才到达。希特勒推迟了拜见赖伐尔的日程,10日一整天没去拜访,因为北非的迷雾逐渐散去了。人们看到他在同里宾特洛甫、希姆莱和其他将军们专心致志地开会。希姆莱的档案夹塞满了当天党卫军呈给希特勒的报告,鼓鼓囊囊的;在维希的特工人员已经监听到了达尔朗那天夜里给贝当的电文,命令处决叛变的军官。可是达尔朗似乎在耍两面手法,因为党卫军还获悉法国正在征召后备军官,还听说达尔朗的机关正准备离开维希。并且,在焚毁作战部的所有档案。人们确信法国驻摩洛哥的奥古斯特·诺格斯将军正和美国打交道。中午,达尔朗的名字在一项全面停止抵抗的命令上出现了。一连二十四小时希特勒都在想,敌人正在辱骂达尔朗的名字。可是,贝当在11月10日那天下午的早些时候就播出了达尔朗被撤职的消息,这有力地说明了达尔朗是轴心事业的叛徒。这位倒霉的皮埃尔·赖伐尔此时遭到了几乎公开地粗暴地对待。希特勒把自己立刻要进入突尼斯的要求告诉了他,赖伐尔妥协了,然后被冷淡地清了出去。当天晚上8时20分,希特勒向军队发出命令,第二天早上占领突尼斯桥头堡和法国的剩余领土。命令说,就法国当局来说,“这次占领是按照法国政府的愿望进行的。一和1938年的‘奥托’一模一样?”在巴黎的德国空军将军们问在慕尼黑的耶舒恩纳克将军。‘是的,和奥地利一样。”
这次,没有欢呼的人群。在法国南部,对这次占领的态度既冷淡又合乎官方礼仪。使法国真正生气的是,意大利军队占领了科西嘉和里维埃拉(占领速度之缓慢使希特勒大发雷霆),又紧跟德军到达了突尼斯。在法国南部,意军已远远越过了同法国商定的界线。希特勒获悉,人们听到赖伐尔于12日在电话里大喊大叫,如果意大利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不撤兵,他就对该国宣战!希特勒想要避免这种仇恨,当戈林请示他批准让德国高射炮驻扎在意大利新区里,他都不肯:德国和意大利的区域必须以隆河清楚分开。意大利的古怪行为把希特勒在法国的最后几个支持者逼得不是公开敌视德国就是背信弃义了。可是约德尔作战局的一个成员11月14日晚些时候报道:“元首的行动主要是考虑意大利。他认为我们尽量支援领袖是绝对重要的,这就是为什么他无条件的拒绝反对意大利对地中海(包括法国南部海岸),提出领导权的要求,也拒绝给意大利来个既成事实。”
“棕色方案”——加紧在突尼斯创建轴心国桥头堡——进展顺利,可是,11月12日,法国在北非的武装力量向敌人投降了。同盟国次日承认达尔朗是那里的法国元首,这样对希特勒的背叛也就毋需置疑了。希特勒从现实出发,认为哪个法国人,也不能信赖,认为不能和任何一个法国人合作。然而他对法国海军佯装信任达两周之久。因为他没有军事手段能扣押法国在土伦的一个山三艘战舰,一艘航空母舰和三十多艘驱逐舰组成的舰队;所以他不得已才接受了这些海军高级将领的关于不对轴心同采取敌对行动,并尽全力保卫土伦的忠实的许诺,希特勒把土伦划在意大利军的占领范围之外作为报答。有一段时间,守卫土伦和马赛的一支法国正规步兵师实际上是由德国指挥的。然而希特勒不声不响地为更糟的事情做好丁准备。—位德国空军将军于11月16日记录道:“元首担心法国创建飞地为英美的入侵铺平道路;—定要避免这种事发生。”监听到的法国海军军官之间的电话谈话披露,在巴黎,人们神秘地把叛徒达尔朗海军上将当成民族英雄,给他祝酒。德国也懊恼地获悉,很明显这个衰老的贝当一直能通过电报同达尔朗秘密通讯;这就是他用无线电广播出去的有关忠诚的声明!希特勒命令空军的轰炸机和布雷中队作好两小时之内听命的准备,以防法国舰队突然启航,而月.他决定于11月18日来一次大清洗——把贝当所有的军队全部解除武装,还要占领土伦飞地。从那时起以后八天被定为开始“利拉行动”的时问。但没有通知墨索里尼(希特勒打算绝对保密);尽管雷德尔疯狂地反对,希特勒还是规定,无论如何,把土伦码头和法国舰队——舰队剩下多少就算多少——留给意大利。(希特勒还命令把马赛的所有仓库和舰只也转交给意大利,油库除外。意大利对石油的要求是个令人痛苦的事情。特别是雷德尔获悉,上次亏本出售给意大利的那五千吨,被人故意用汽油污损, 以致不能用于意大利海军——虽然可以民用。自1943年意大利背弃之后,德国发现意大利秘密贮藏了数以万吨计的石油。)“利拉行动”于27日黎明前开始,到了中午,法国的舰队就不复存在了,战舰在燃烧,废船被搁浅,剩下的几只被他们自己的船上人员凿沉或者炸毁。希特勒让意大利挑选这些破船。法国人似乎并不痛苦。他们已经失去了陆军、海军和帝国;“美国会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的。”——这是一般法国人的哲学信念。在法国被占领区中一夜之间在一千堵墙上出现了新刷上的标语:“美国万岁!”有爱国热忱的人写道“1918!”人们认为德国的失败是注定的了。
所有这一切都向希特勒作了报告。这时他只得长期呆在德国南部,住在伯格霍夫。极目远望可见白雪牢牢地盖满了群山。他非常需要休息一下。北非到处响起了不祥的隆隆声。甚至中立的瑞典都变得粗暴起来,而且巴尔干的游击队也受到鼓动,活动更加频繁。德国公众强忍着,锻炼自己以应付最后的失败。东普鲁士要落入波兰的手里,甚至要落入俄国的手里,德国要遭到重创和瓜分。外交使节又一次暗示,这是向斯大林派出探子的最后机会了——红军仍然被围困在海湾上。希特勒犹豫不决。他知道苏联一次巨大的攻势即将来临——但是,肯定尚未来到呢。他还能怎么解释陆军情报机关的报告呢?还仍有时间!
可是,已经没时间了。1942年11月9日,伯格霍火的电话铃响了,蔡茨勒将军,这位正在东普鲁士打一场几乎被人们遗忘了的战争的陆军参谋总长从司令部打来电话了。斯大林格勒以北的顿河前线已开始重炮猛轰,形成饱和火力网。这时,大批坦克,后边跟着黑压压的俄国士兵,蜂涌向前。罗马尼亚军已经全面溃逃。恰巧发生在希特勒预言的地方。次日又一个攻势开始了,这次是在城南。两天之后,斯大林格勒被包围了,战争中最凶猛的一幕开始了。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四部—创伤与悲剧
第四部 全面战争
创伤与悲剧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斯大林格勒战役引起的争论之多,在其他事件中是罕见的,战后围绕这次战役编造出来的怪诞离奇的谎言和神奇的传说,也多得其他战役无法比拟。不过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斯大林格勒标志着德国军队在东线主动权的结束,在这里大约有二十万人丧生,并且粉碎了希特勒十年前掌权时那个曾激起其满腔热忱的帝国美梦。
德国军事情报机关曾屡次报道过,红军濒临灭亡的消息,可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斯大林的坦克生生不息,产量不断增加,并且步兵也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人们曾看见过约德尔面色苍白地大喊大叫,“俄军比1941年还强大!”从前,俄国的指挥官一向是头脑麻木、议而不决的官僚主义者,可是目前,他们突然变成了灵活机动,深思熟虑,远见卓识的指挥官,他们能象1939年德军那样使用坦克部队,而且在军队的背后还有全部的苏维埃战争资源。
人们把这次灾难的责任全部加到希特勒的头上。在以后的几年中,陆军元帅们捏造备忘录,伪造日记,最高统帅部战务日记中的许多罪恶词句被一笔勾销,(因此在已出版的最高统帅部日记中,有一则记述了1942年12月21日,斯大林格勒处于最危险阶段时,希特勒同耶舒恩纳克及蔡茨勒的一场至关重要的争论,其中包括下边这样几句话:‘然而一如既往,又没有作出大胆的决定;似乎元首再也作不出这种决议似的。’这几句话是1945年伪造的,在1942年的正文中没有。)而且对于希特勒领导才能的“当时”的种种评价也接踵而至。
没有人想到过苏联的攻势会来得这么快。
俄军施展其独有的狡猾本领,在战术上进行突然袭击。传到希特勒耳朵里的第一则消息是俄国步兵对罗马尼亚第三军团防御分区的两次攻击——一如既往,“子弹雨点般地”射来,既没动用坦克也没动用大炮;当时罗马尼亚军队很有信心,甚至当炮火逐渐密集起来的时候,还是如此。他们没有动用驻扎在后边的斐迪南·海姆将军指挥的装甲军后备部队。可是,11月9日上午5时,俄军以巨大的炮火构成火力网,突然发动猛攻,早上7时,坦克载着步兵向罗马尼亚军队发起波浪式进攻。罗军英勇战斗——四个将军中有三个在和敌人展开白刃战时,被刺身亡,后来所有罗马尼亚连长都投入了战斗——可是他们的军备不够精良。溃败开始了。上午10时10分,冯·韦克斯将军的B集团军命令海姆(第四十八装甲军)进行反攻,以便堵住溃败最严重的突破口,可是近午夜时分,已清楚地看出来他守不住了。这一天战斗开始时,虽然归他统帅的部队有第二十二装甲师,罗马尼亚第一装甲师和第十四装甲师的一个战斗群,可是第二十二装甲师已被斯大林格勒战役搞得精疲力尽了,第十四装甲军的战斗群又在这一天里被调走;罗马尼亚第一装甲师显然已放弃了阵地——海姆对形势一无所知,因为他通过无线电对战况的所有询问都未得到回答。
几乎没经过训练的罗马尼亚军队,完全没有战斗经验,让他们单独守在前线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他们的坦克有一半动弹不了,因为坦克上的导线已变成了田鼠的美餐。招募来的士兵缺乏纪律观念,大部分下午4点就想停止工作。韦克斯本来希望他们能坚守阵地,坚守到海姆的几个军的到来,可是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撤退了,他们的仓皇溃逃又挡住了海姆坦克的前进。正在寻找丢失的罗马尼亚第一装甲师的海姆,又被骇人听闻的天气——冰冷的大雾和雨困住了。当天傍晚,韦克斯命令他转为防御。
从东普鲁士打电话的蔡茨勒,自从这次危险开始以来,几乎没有放下过电话一—他一直和在伯格霍夫的希特勒通话。希特勒清楚地了解战况,尽管参谋总部的情况报告给形势涂上了一层令人误解的色调。到了下午9时30分,他已经授权韦克斯放弃进一步攻打斯大林格勒城的全部军事行动,以便把军队解脱出来,弥补主要战线上的兵力不足。他还命令陆军元帅冯,曼施坦因放弃对大卢基的进攻计划,以便在顿河上布置一个新的集团军,插在A集团军和B集团军之间,这样就不让韦克斯直接负责两个罗马军团和在斯大林格勒的第四装甲军团以及第六军团。希特勒对于海姆“延误”发动反攻大发雷霆,当天夜里他不顾海姆侧翼和北边的危险,再次命令他发动进攻。在希特勒的地形图上,装甲军是用深蓝色的小圈表示的,人们吹嘘说海姆有一百辆坦克。可是他还是失败了。因为他的几个军被俄国的洪水吞没,他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救出少量的残余部队。
罗马尼亚的第三军团消失了。从布加勒斯特传来了极端愤慨的声音。希特勒立刻要找一个替罪羊;他命令凯特尔:“立刻把海姆将军调来。摘下他的勋章,把他逮捕起来。他得负责!”为了安抚安东奈斯库,几个月后把海姆判处了死刑,可是经武装部队的首席副官施蒙特一劝,元首发了慈悲,把死刑减为囚禁。(944年希特勒批准恢复海姆的名誉,令其担任英吉利海峡上的一个被围港口的指挥官,使希特勒懊恼的是,这位将军没作什么反抗就把该港让给了同盟国,希特勒决定将来不再让军事“罪犯’再次获得机会了。)
上面所谈的是斯大林格勒西北部发生的骇人听闻的事件。在城南,也有一个俄军桥头堡,对德军同样是个很大的威胁,11月20日从这里涌出了几百辆坦克。德国对敌人在这里的全部准备工作直到行动前两天才有所察觉。虽然第四装甲军团的东翼抵住了这次攻击,可是比邻的罗马尼亚师几乎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压垮了。到了21日,形势很清楚,如果德国空军没有足够的晴天出击轰炸,红军攻势的那两只巨大的钳嘴,次日即可在斯大林格勒周围闭合。
处在危险之中的第六军团当然只有靠空运维持生存了。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11月20日从东普鲁士的司令部来到伯希特斯加登,对这种主张一定也没有表示反对——如果他反对了,按希特勒空军副官冯·贝罗少校的观点,希特勒随之就会采取完全不同的作法。上一年冬天十万大军依靠这样的空运,曾在杰米扬斯克被围的小块地区胜利地坚持了好几个月之久,除此之外,在那年夏天里希特霍芬的战斗机中队也曾常常给南方战线空运燃料,还曾给第六军团空运过工兵营和高射炮组,以弥补铁路供应的不足。因此21日下午,希特勒决定第六军团必须死守,“尽管有暂时被围困的危险”;要尽力保持铁路线畅通。“至于空运,等候命令。”同时他还和约德尔讨论了向韦克斯的集团军运送紧急援军的办法。
有些人大声疾呼,对空运提出了有份量的反对意见。里希特霍芬给戈林、邓尼茨和韦克斯打电话说,用作空运的飞机不大够用。 (大批运输机中队被投到地中海战役之中了o)他的下属支持他对空运所持的反对意见。每天需要给第六军团空运几百吨食物、汽油和军火。7月以来,他们就一直过着仅够糊口的生活了,虽然每天需要九到十火车给养,可是,在那唯一的一条铁路线被截断前的二十四小时之内,连一列火车都未曾通过。然而,希特勒对这些变化视而不见,不想作出什么变动: 9月30日和11月8日他曾在全德人民面前许诺说,他现在不能放弃斯大林格勒和伏尔加。21日晚他再次命令保罗斯坚持下去。
希特勒同戈林在何时曾商量过空运问题尚无定论。耶舒恩纳克,在里希特霍芬的规劝下,再加上自己参谋的悲观估计,很快改变了意见。可是希特勒给戈林打了电话,这位帝国元帅向他保证,空军将全力以赴满足陆军的需要。 (后来戈林对里希特霍芬解释说:“元首很乐观。我还有什么权利悲观呢?”)戈林无条件作出保证是不合适的;可是,那时,希特勒本人预计这仅是一次暂时的包围——直到受损失的集团军阵线得以修复,以及把冲破战线的敌人消灭掉即可解除。22日晚,保罗斯用无线电报告,第六军团被包围了,他的军火和食物储备不久将会消耗殆尽,燃料还仅能维持六天。 (由于保罗斯那个处于罗网中的军团尚需坚持两个月之久,所以似乎他故意绘出了一幅惨淡的图画,可能希特勒也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了。)
11月22日中午,希特勒认识到他必须返回东普鲁士大本营,不能再拖延了。那天晚上9时55分,他的专列离开了伯希特斯加登车站。陪同他的有凯特尔、约德尔、耶舒恩纳克以及他的副官们。显然是天气太糟使他在莱比锡无法乘坐飞机,所以整整一天他都被闷在奔往“狼穴”的列车里。每过大约四小时列车就停下来和参谋总部的大本营接通线路,进行简短的通话。希特勒来回踱步,忧郁地望着窗外,凯特尔、约德尔把最近的冷酷无情的细节印在斯大林格勒的军事地图上,等专列再次摇晃一下开动的时候,希特勒也看到了,听到了自己的恶运。希特勒和约德尔开始为霍特的第四装甲军团详尽地制定一个大胆的方案,让他们攻打包围圈,来解救斯大林格勒。准备工作需要十天时间,但是这样可以挫败俄军,这是希特勒求之不得的。蔡茨勒在又一次停车时给他打来电话,恳求他下指示让第六军团放弃伏尔加,向西突围,现在还为时不晚。希特勒断然予以拒绝。‘我们已经找到新的出路,约德尔会告诉你的。明天我们亲自和你讨论。”
希特勒在11月23日晚到达他在东普鲁士的大本营。蔡茨勒在混凝土暗堡的外边迎候他,元首举步向前,举起一只手和他打招呼,嘴唇上挤出一丝微笑。“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如果我本人在这儿,也不会比现在好。”然后,他故作伤感地说,“一个人在最不幸的时刻,才能发现自己的真正伟大——象腓德烈大王一样。”蔡茨勒对于这一席话无动于衷,却报告说,集团军司令韦克斯现在和他的观点一致,都认为如果第六军团死守,该军团不久得垮台。①希特勒砰砰地捶着桌子说:“我们一步也不能离开伏尔加!”当天夜里保罗斯给希特勒打无线电话,疯狂地进行呼吁,意思仍是:除非把每个师都从斯大林格勒撤出,否则这个军团注定要“顷刻毁灭。”当然撤军要损失大部分装备,但是起码可以让士兵脱险。希特勒的回电在24日一大早发出:第六军团必须坚守勿退,因为“一百多架容克飞机已开始空运了。”
在其后的一周里,希特勒毫不动摇地深信自己干对了,在危急之中,只有他一个人保持镇静,这并非是第一次了。当然他周围也充满了乐观情绪—一可是战后遗留下来的关于大本营的有限的几份记录被篡改了,结果给这种乐观情绪蒙上了假面具。第一,军事形势并非完全无望:后备力量正在调运,准备在曼施坦因的指挥下发动救援攻势。第二,按陆军情报机关的说法,俄国战俘曾说,他们的军官现在被胜利搞乱了手脚,举棋不定不知如何打下去。第三,第六军团的供应形势——这是危急的关键所在,并非象担心的那样糟(尽管该军团军需的统计数字,甚至战斗力的统计数字,常常变动)。11月24日,该军军需官要求每天运送二百吨燃料和二百吨军火,27日之后还要面粉,数量未定。可是,
25日最高统帅部的历史学家写道,保罗斯“需要七百吨”,显然是过分夸大了,(最高统帅部战务日记的作者格雷纳,1945年删去了这句活,以后出版的正文中这句不见了。)人们渐渐地同意了每日三百吨。对于里希特霍芬的反对意见——搞不到足够的容克飞机,人们是不相信的。他打电话进言说,第六军团必须向西南突围,但没有予以考虑。“元首仔细听了我的发言,”他在日记中写道,“但是决定却是相反的,因为他相信该军团能够顶得住,他还认为一旦撤退,我们就再也回不到斯大林格勒了。”里希特霍芬企图到戈林那里去一趟,但是没有去成:帝国元帅正在巴黎。(不过在1942年11月25日的一则“日记”中,恩格尔少校竟把戈林搬到“狼穴’,说他正在和希特勒开一次戏剧性的会议!)这位空军参谋显然很乐观,因为最高统帅部的历史学家在记录里两次写道,有二百九十八架容克运输机可以摘到手,每日运输量可达六百吨。(格雷纳“加工了”他的记录——是事后1945年干的——写道;“空军第四军仅有二百九十八架运输机,而需要量大约是五百架。”)大家都公认,没有几架到达斯大林格勒——每天大约二、三十架而已,但是一旦天气好转,空运情况就不同了,希特勒听到了这样的保证。11月27日,最高统帅部关于希特勒下午会议作了这样的记录;“敌人在斯大林格勒周围的部署对第六军团来说再有利不过了。斯大林格勒的食物状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保罗斯按计划从西北阵线往下撤退的工作进展顺利。29日,会议记录提到了陆军元帅冯·曼施坦因对形势的分析:“我得出了和元首一样的结论。”(这句牵连他人的话被格雷纳从他加工过的正文中完全删掉了。)
曼施坦因的意见受到了希特勒的高度重视;无疑也增强了希特勒的决心。11月24日曼施坦因来到韦克斯的作战处办公室,着重驳斥韦克斯那种认为保罗斯除了放弃斯大林格勒进行突围,就别无选择的判断,曼施坦因在报告中说,显而易见,突围可能是“最保险的作法”,固守不动从军火和燃料角度上看是极端危险,但是尽管如此,如果没有足够的给养一—有起码的装甲穿透弹,步兵的军火和燃料,我们就不会有B集团军那种突围热情,这是至关重要的。(这份文件的原稿幸存下来。曼施坦因在出版的备忘录中,给我引用的这个可恨的措词‘加了工’:第六军团应该等待援救。因为已经失去了突围的良机,要是“只要’能从空运中得到足够的给养就行了。)
曼施坦因还说,到12月初,随着援军的到来,有可能采取救援行动,只有在增援受到敌军封锁时,第六军团才有必要突围;但必须在“形势每况愈下”时,才能这样干。与此同时,他还给保罗斯打了无线电话:“我们将千方百计地为你们开辟道路。”四天之后在一次报告中,曼施坦因又说,第六军团每天最少将需要四百吨给养。可是,到这时,希特勒早已打定主意了。
曼施坦因本人正在全神贯注地计划如何让霍特将军从科切耳尼科夫向斯大林格勒发起援救攻势,可是为了支撑斯大林格勒北部顿河战线上意大利和匈牙利的易受攻击的防区,由霍特支配的兵力逐渐被削弱了。从11月28日,那里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战争风暴就要到来——希特勒8月中旬就预感到,斯大林对罗斯托夫的战略大举进攻就是要从这儿开始。里希特霍芬不安地评述说:“似乎俄军也要攻打意大利防御分区——真糟糕!因为意军可能比罗马尼亚军队跑得还快。”他责怪韦克斯的集团军——特别是该集团军的参谋长索登斯坦,说他们把东线的盟军当作灰姑娘对待。正在调查意大利和匈牙利军队战斗情绪的希特勒心急如焚,他评述说,他们严重地忽视了反坦克炮的供应;他命令立刻从所缴获的法国库存中补充这种疏漏。在这期间,曼施坦因很乐观。12月9日他宣布援救攻势两、三天之后即可开始,17日就能同保罗斯的第六军团恢复联系。约德尔的代理人那天给最高统帅部的战务日记口授了下边一席话:“元首很有信心,计划夺回我们原来在顿河上的阵地。可以认为俄军冬季攻势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但还看不出决定性的胜利。”约德尔勾划了希特勒在东线的重大战略部署的轮廓:’今冬坚守阵线,1943年春季至少在一个防区上恢复攻势。
希特勒以沉静的态度看待东线的每个微小的失利。那里的军团最终被迫后退四十至八十英里,是无关大局的,可是如果轴心国在欧洲损失这么多地盘,将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这就是北非——作为欧洲的“外围地区”——为什么意义如此重大。这也就是他要把部队、装甲车,包括最现代的虎牌坦克投到突尼斯的原因。他不想再让隆美尔跨过苏伊士运河发动攻势了,隆美尔也被一笔勾销了,他是个吓破了胆的可怜虫,他需要休整。希特勒的最终计划就是要把敌人赶出阿尔及利亚和法属摩洛哥。这是他秘密地对正在突尼斯统帅新第五装甲军的汉斯一朱尔根.冯.阿尼姆将军说的。12月初,德军击败了企图夺取突尼斯的英国装甲兵,给人们增添了信心。起码在这儿,希特勒取得了主动权。七个月后,他吹嘘说:“由于占领了突尼斯,我们胜利地把同盟国对欧洲的入侵推迟了达半年之久,更重要的是,意大利在轴心国中留了下来。”
这些是从政治上考虑的,他的将领们不怎么理解。11月28日隆美尔先未通知就来到“狼穴”——他的意大利最高司令们既不知道,也没同意,他不客气地暗示希特勒不要让非洲的损失搞得愁眉苦脸,最好振作起精神来。希特勒为这种新的抗上情绪,把这位陆军元帅羞辱了一顿:隆美尔描述自从阿拉曼以来,他的士兵在横跨北非八百英里的土地上怎样拼死战斗,边打边撒,以及他的一万五千名战士手里仅有五千只步枪,希特勒对他大喊着说,枪支都让士兵丢弃了。当隆美尔为意军缺少物资,特别是为缺少汽油而提出尖刻的批评时,希特勒命令戈林亲自把隆美尔护送到罗马,让他督促加紧装货。希特勒还坦率地拒绝隆美尔要放弃目前在阿格拉的据点的提议。他不相信隆美尔所说的他缺乏继续战斗所需要的汽油。“一只庞大的军团是用烧汽油的车从阿拉曼运回(安格拉)这里的,”后来希特勒讽刺地说。“他们的车,烧的不是水!”
戈林对罗马的访问不能算不成功。墨索里尼接受了隆美尔的意见,因为安格拉后边有二百英里无水的沙漠,所以,守不了多久。凯塞林,这位南线德军总司令充满了乐观情绪,可是隆美尔却充满了悲观情绪——后者的确曾公然伏在米尔契的肩头上抽泣过,(米尔契也同戈林到罗马去了)。帝国元帅在向希特勒作报告时显然没有忽略这些细节,可是希特勒懂得,一系列长途撤退造成的疲劳——尽管任务完成得不错—一已搞得隆美尔心烦了。“也许我们早该立刻将他调回,派一个合适的硬汉子接替他的位置,并下一道‘你要守住阵地!’的严格命令。”幸运的是,当英军对安格拉袭击开始之时,隆美尔正巧没有坚持战斗,因为敌人计划在后边伏击,隆美尔的军团即时逃命,为以后的战斗保存了实力。
戈林12月11日向国内的希特勒作了汇报,但是显然几天前他已打电话把他对罗马的大体印象告诉了元首。墨索里尼正沉陷在绝望之中——他劝说德军尽快结束他们这场毫无意义的俄国战役,以便把那些消耗殆尽的军团用在举足轻重的战场——地中海战争上。希特勒知道他这位盟友的个人地位现在是多么不稳定。敌人一连串的空袭已经给那不勒斯和都灵带来严重伤亡,可是德国人民所忍受的痛苦比他们深重,时间也长。很清楚,希特勒还担心意大利可能和敌人搞交易,从下边的事实可以看出他现在有这种担心,他命令凯塞林收集储存意大利地图,以备一旦德国需要接管它们的防御工事时使用。12月6日从党卫军传来报告,提醒他注意美国驻梵蒂冈大使迈伦·泰勒最近所提出的秘密和平交易。希特勒决定吓吓他们。他指示凯塞林设法引导意大利的最高司令注意他们和敌人向北非的船运力量上的悬殊差别,阿尼姆和隆美尔依靠的就是这些运输力量。意大利作出“有约束力的回答”,将决定元首要作出什么样的“具有深远意义的决策”-一这清,楚地暗示了可能完全放弃北非。
9日希特勒正在计划到伯格霍夫作长期逗留,“清醒一下头脑以便作出新的决策,”等曼施坦因的援救攻势一开始,他将去柏林,
15日在那里将会见赖伐尔,然后到上萨尔斯堡去,在那里将会见墨索里尼和安东奈斯库。可是俄国事件打乱了他的计划。
必须考虑到他与墨索里尼的感情——德国全部外交政策的宗旨——使希特勒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德国急需的一百个高射炮群已被送往意大利北部。在马赛缴获的六十万吨位的法国船只也移交给意大利商船队。宣布突尼斯为意大利的势力范围——虽然私下里,希特勒曾轻蔑地说,“如果我们在那里转为攻势,可以肯定地说,意军是不会同我们合作的。”12月5日海军上将卡纳里斯部下的“勃兰登堡’突击团中的五百名老练的破坏者在突尼斯登岸,到敌军阵线后面去搞破坏话动,这些人也都置于意大利的最高统帅之下。耶路撒冷的伊斯兰教法典解释人提议要把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和法属摩洛哥那些穆罕默德的臣民们鼓动起来,煽起一次亲轴心国的暴动,希特勒也拒绝考虑。这位解释人的条件是最终要答应北非自由,可是希特勒认为,不沦作什么,那怕给突尼斯土著领袖一封这样措辞的秘密信件,对他和墨索里尼的忠诚来说也是水火不相容的。
在我们回过头来谈论1942年工2月份东线战场上那些悲哀的事件之前,可以看一下地中海地区,在那里轴心国可能出现新危险根源,因为敌军已在西边修筑了坚固的基地。那年12月希特勒本人就不只一次地瞻顾过那里的形势。
最初,希特勒推断,如果轴心国果真失去了北非,敌军第二步将要向巴尔干诸国挺进。他们可能绕过克里特,因为这里是德国军事力量的堡垒,是最难以夺得的地方。可是罗德岛和伯罗奔尼撒半岛似乎具有更大的吸引力,特别是,如果丘吉尔计划再打一场萨洛尼卡式战役,就更得如此。可是由于德国东线再次停战,人们觉得土耳其的友谊变冷了;要抵制土耳其的敌对冒险行动,希特勒认为应该给中立的保加利亚提供新式武器。他开出一个德国紧缺武器出口优先照顾名单;包括如下国家和军队:首先是在多德卡尼斯、克里特和希腊的意大利武装部队;其次是保加利亚,再次是罗马尼亚的散编军团和意大利的其他部队;最后是西班牙和匈牙利。
12月希特勒对西班牙越发焦虑起来。首先希特勒对于佛朗哥为防止敌军从北非袭击西班牙和非洲的殖民地而发出的要现代武器的请求置之不理。希特勒认定西班牙军是一个顽强的敌手,从他们的国家中占不了什么便宜,可是海军部指出,如果敌军占领西班牙北部,就会把德国在大西洋上的潜艇战役搞垮。再加上有证据表明美国人在墨西哥训练了西班牙共产党,并已把他们运往北非,这重新引起了希特勒的恐惧。凯特尔指示谍报局在西班牙和葡萄牙加紧情报活动,也对卡纳里斯解释说,“元首对西班牙特别警惕,因为英国已经开始贼喊捉贼宣传运动,接踵而来的通常是她自己的军事行动。”希特勒犹豫不决、不知所措,他无力负担佛朗哥所恳求得到的反坦克武器、防空武器以及其他枪炮和武器装备。尽管雷德尔以及自己的下属一再进言,他直觉上却认为西班牙最好保持中立。但是,如果武器到得太晚,西班牙军队受不到这方面的洲练,武器运过去也无济于事。‘如果西班牙仅仅想要保持中立,就让她设法从美国得到武器吧。”他对穆诺兹,格兰兹将军说。虽然如此,倘若佛朗哥郑重应允用这些武器来抵御英、美国家的侵略,他就同意满足西班牙的需要。
无论是希特勒还是他的顾问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英国这么愿意让罗斯福插手东半球的事务。“任何明智的英国人心里都知道英国得为此付出代价的。”12月中旬他对荷兰法西斯领袖安东·马瑟特说。“我们丝毫没有理由打英国。即使我们打赢了,我们从他们身上也捞不到什么。……英国应该高兴地加入德国这一方,成为反俄堡垒。”德国和英国联合起来反对美帝国主义的日子看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远了。
然而,德国对于法国的忠诚所持的半信半疑的态度也被抛到脑后去了。调查局监听到的新情报揭示出达尔朗经过长期筹划的那次背叛行径的全部,细节甚至暗示贝当是自愿的同党。从今以后,希特勒将要无情地盘剥法国,使其为轴心国的事业出力。他要把戴高乐的支持者运往东线,迫使他们去干那些最低下的工作。要把法国的,英国的,美国的和西班牙的“共产党员”逮捕起来带到德国。魏刚将军——法国之战的英雄——已经在德国被拘留,他还对把他当作罪犯对待,严厉地提出严正抗议(魏刚对逮捕他的党卫军说,他作为法国驻叙利亚的最高长官曾受到过阿拉伯人的无限崇拜,美国人在非洲犯下一个又一个的愚蠢错误,可是英国从未跟着他们跑过。他对于美国人废止了法国政府在那里的反犹太法律还特别提出过谴责。 “我本人是反犹太人的。我在叙利亚也和犹太人打过很多交道。但是,我必须强调, 我同地方犹太人从未发生过问题。至于其他的犹太人,如政治性犹太人, 犹太复国主义者,也同地方犹太人有斗争:他们在对付那些有钱的犹太人进行斗争时常常向我求援,求我保护。这些有钱的犹太人到全国各地把东西抢购一空,也造成了阿拉伯人的破产。”希姆莱1943年1月将魏刚的这一席话传达给希特勒),后来也不得不把莫里斯·甘末林将军,莱翁·勃鲁姆以及爱德华·达拉第等人也都拘留起来。当海因里希·希姆莱12月10日来到大本营时,希特勒还授权让他把六,七十万犹太人从法国迁移出去,按希姆莱的建议,把凡亲属在美国有政治影响的犹太人关在特别集中营里,“给他们能活命的条件。”(希姆莱的记录并没有表明他向希特勒提到过其他犹太人的不同命运。)希特勒下令把法国人为这次占领所付的代价增长到法国经济可以忍受的最大限度。在贡比臬那种限制他提出要求的情绪不复存在了。除了以后可能在夺取法国失去的殖民地时能用上非洲军之外,该国的其他武装部队只能起到扩大了的警察部队和别动队的作用。“法国的警察不错,”希特勒格格大笑。“我们要利用他们,我们只同警察共事。希姆莱了解他们的警察!他采用过人人都非难的办法,所以他们会变成案伙犯。那将会是一个警察的联盟!”
希特勒觉得和希姆莱的私人会商是饶有兴趣的。这位党卫军的首领总能带来些新消息。希姆莱是宣传新“欧洲”精神最卖力的人;正在高加索战斗的党卫军“维京”装甲师里,斯堪的纳维亚和荷兰的年青人已和优秀的德国士兵团结起来了。他要把不受欢迎的分子从被占领的欧洲中清洗出去。他要把哈尔德、勃劳希契这样潜在的持异议者置于审慎的监督之下。而且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倾听着诸如陆军和外交部这些敌对部门内部的不满分子的动静。是这位希姆莱,第一次让佩内明德的火箭科学家和希特勒挂上了钩。通过威廉街的高级官员,希姆莱还努力要推翻里宾特洛甫。“由于有了你的情报,”希姆莱12月5日给他的情报头子打电报说,“元首对我们的报告很满意。”里宾特洛甫在地中海惨败之后,则无法再这样说了。
在希姆莱给希特勒的报告中,有三点值得在这里提一提。1942年12月4日,盖世太保宣布‘干掉”了在华沙的一座重要波兰秘密地下军火库,这个具有四室的房子秘藏的不仅是普通炸药和雷管。而且还有“三烧瓶斑疹伤寒卡介苗,十七个封闭的橡胶管,里边大概装着细菌,还有一只自来水笔,有散布细菌的说明书。”,缴获的文件还表明曾在这房子里放过二十磅砷剂。几天之后,希姆莱拿出一份俄国秘密警察组织一年前的命令,其中包括给本土俄国人的指示——再次让他们用砷剂毒死德国占领部队。希姆莱的—份文件更令人费解,那是给盖世太保头子海因里希·缪勒的——封信,在信中,他述说,“为了和莫斯科保持‘无线电游戏’(在通常情况下仅仅这一点,完全可以视为通敌),元首已授权把这些情报数据当成最高统帅部和外交部长同意的情况播出。”
现在是1942年12月11日的午夜,几个月以来,希特勒的失眠症第一次复发了。他躺在暗堡里那间家具很少的卧室里,对未来的一周的担心使他不能入睡。他知道现在德国流言四起——传说整个,第六军团,在斯大林格勒被包围了。预计曼施坦因的救援攻势几小时后就开始。可是第六军团的给养要耗尽了——这次攻势最晚得在18日取得胜利。戈林没有食言,他整编了一组巨大的运输机群进行空运,可是很清楚,空运即将失败。12月1日里希特霍芬手里曾掌握过二百二十一架容克运输机和九十五架海因克尔三式飞机,可是实际上只有十五架容克和二十五架海因克尔飞机到达了这座被围困的城市,而两天之后,因为冰冻和大雾根本没有飞机飞到城里。要不是因为意军,说不定希特勒还能睡上一小觉,可是11日,一支俄国步兵已开始向斯大林格勒西北边的意大利第八军团的防区发动进攻,虽然进攻力量不大,虽然地形对意军有利,炮火优势也在意军方面,但是希特勒在俄军主攻开始时,就横下心来对付这场不可避免的灾难了。他猜想,他们只不过是在等待能迫使德国空军无法起飞的恶劣天气。在意大利前线,实质上已没有后备兵援。希特勒担心厄运降临,他已命令将第十七装甲师投到那里,尽管该军团在曼施坦因的援救行动中,是成败的关键,这样他只好让第六和第二十三装甲师作先头部队开始这次援救行动了。
此项决议正确吗?曼施坦因不以为然——他担心,他的两个师冲不破俄国的钢铁包围圈,尽管他们有二百三十三辆精良的坦克,比对面的俄国师的坦克还多。“我们的坦克够用,”希特勒次日对蔡茨勒说。“可是,当然可能发生这样情况:在前线这批无赖可能拆卸器材”——这位将军道出了元首的思想,“在这边搞掉我们一群,在那边又摘掉我们一组。”“装甲师应该成功。”希特勒再次这样强调说。约德尔也让他们俩深信,“他什么都能干好,”指的是曼施坦因。“只是地区太广阔,而我们的军队又太少,并且敌军刚好又转到他们后边了。”蔡茨勒说,“进攻不能停滞不前,时间是个重要因素。”
举棋不定、莫衷一是使他难以入睡。难道三周前就该放弃斯大林格勒吗?可是放弃了,就无法重新夺回来。还得把陆军的大批火炮丢到那里。再说,俄国的整个战役,也就失去了意义。“我们为此流的血太多了。”“巴巴罗沙”现在已经夺走了三十七万一千德军的生命——还有八万六千人失踪,希特勒认为其中大多数也免不了被俄军俘虏。可是,这三十万人在斯大林格勒的丧生难道不是错误决定造成的吗?两天前,鲍曼记下了希特勒这样的话:即使十四,五岁的孩子也应征入伍,参加战斗,他也决不投降;‘他们和东方打仗死去,总比我们吃败仗好,总比他们受折磨,被出卖当奴隶好。”他的脑海里已浮现出六天之后斯大林格勒解围的光辉时刻了。先出现狭长的队伍——一队队曼施坦因的士兵,从战场上下来,绷着面孔,头发散乱,服装不整洁,蜂涌冲杀过去,后面跟着的是一辆辆满载食物和汽油的卡车。在城里盼望消息的人们交相传告——就要得救了。这种幻想使他支撑下来。驱除了脑海里那种令人讨厌的可能性。他相信曼施坦因不会失败——当然罗,意大利的战线不能首先垮下来。他痛责自己那年夏天没有单刀直入取下斯大林格勒。‘如果我们不是陷在沃罗涅什动弹不得,形势的发展会快得多。”最后,他又苦思冥想起来,现在他是否得冒险到伯格霍夫去见见墨索里尼呢?在乘火车的旅途中,两、三小时就能和外边取得一次联系,可是在这危急的时刻,他无法及时了解瞬息万变的形势。他告诉蔡茨勒,“我们得看看今明两天的形势发展再说。”
就在第二天早晨,进攻开始了。最高统帅部里洋溢着快乐情绪。“由于大大削弱了敌军坦克兵力,他们不再担心能否把进攻坚持到底的问题了。”官方的历史学家在记录里这样说。尽管如此,希特勒还是决定把第十七装甲师调给曼施坦因。这位陆军元帅甚至还说俄军对意大利前线只不过是佯攻,意在钳制希特勒的后备兵援。尽管这样,希特勒没有被最高统帅部的那种令人不安的乐观情绪引入歧途。斯大林有更大的追求:他还要截断整个在高加索的集团军(五十万人)的撤退。
曼施坦因的救援进攻逼近斯大林格勒时,俄军的抵抗加强了。虽然14日,第六装甲师摧毁四十一辆坦克,可是里希特霍芬警告说,俄军主力还在往前冲,第十七装甲师现已向斯大林格勒进发,不久就会参加战斗。16日,希特勒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俄军用三个军团猛扑斯大林格勒西北顿河战场上的狭窄防区,该区是由意大利盟军负责的。这样,两个轰炸机中队从里希特霍芬的增援解救攻势中调转头来援助意军——里希特霜芬愤怒地称这次调遣是“抛弃第六军团——是谋杀。”曼施坦因同意这种说法,可是耶舒恩纳克和蔡茨勒对希特勒唯命是从,因为必须挽救意军。
就是德国部队和这样占有优势的敌人对抗又能打得怎么样?意大利的第八军团训练无方,重武器也摆错了队形,还缺乏顽强的军官。他们鼓起勇气打了两天,就溜之大吉了,结果在曼斯坦因和韦克斯集团军之间撕开了一个巨大裂口,在俄军和罗斯托夫之间露出了一块无人把守的开阔地。
外交部长加里亚佐,齐亚诺伯爵12月18日中午同卡瓦勒罗元帅来到‘狼穴’时,受到了冷遇。希特勒已经完全放弃了去伯格霍夫的想法。他决定直截了当地和意大利人谈谈。虽然他没提到意大利第八军团不光彩的解体,可是他却坦率地要求意大利作出牺牲,保持对北非的供应。德国准备把自己的四个精锐师派到突尼斯去。他要求意大利的民间运输和海军也作出相应的努力。可是不论齐亚诺还是卡瓦莱罗对此都未发表意见。齐亚诺来此的主要目的,是提出墨索里尼的一个“假想的”问题:鉴于1943年敌军在北非,欧洲东南部和西线采取重大军事行动,是否现在就能按布列斯特一立托夫斯克方式同俄国政治解决?希特勒耐心地回答说,这和他生存空间的目标不相符。再说,休战六个月,德国还得和俄国重新开战——和精神大振,力量巨增的俄国开战。如果认为德国为了避免在地中海失败会从东线抽掉几个师,那只是墨索里尼错误的幻想。
希特勒对法国更刻薄,给这个苦药丸上加了一层糖衣。他披露说,他要保持贝当‘法国政府”的叫法,仅仅是因为非交战的北非法国殖民地居民自愿接受了贝当的不为同盟国而战的命令。(据格雷纳1943年1月7日(没有公开发表的)记录所说,希特勒命令把所在在突尼斯被俘的法国俘虏释放回法国,而且还发给一份法国政府生活津贴。)对法国人他不再信任了。就连意大利也不信任了。意大利人离开后,凯特尔指示海军上将卡纳里斯要密切监视意大利(”尽管尚不能预知他们是否会背叛”)。齐亚诺的一个随从向最高统帅部询问意大利第八军团是否遭到了重大伤亡,人家告诉他:“根本不会。他们决不会不逃走的。”
随着意大利军团的垮台,德国在斯大林格勒的第六军团面临着可怕的新形势。对他们只剩下两种选择:或是将——个战斗群向西南推进,以便与救援的装甲师会合,同时仍然坚持对斯大林格勒和伏尔加的战略压制,或是施行“霹雳”方案——第六军团全军出动向外突围,抛弃笨重装备,抛弃数以万计的伤员任凭敌军发落。蔡茨勒12月18日晚在战务会议上向句希特勒提出曼施坦因要施行“霹雳’方案的理由。他们的专家闪电般地研读着前线的各个防区,一个副官把一张张地图在地图台上展开,希特勒一只手握着一把彩色铅笔,眼睛注视着表示红军发起攻势的红色箭头,这些不祥之兆的箭头离德国空军向斯大林格勒进行空运的机场越来越近了。可是,据推测发动“霹雳”攻势的后勤困难似乎难以克服:首先,保罗斯要求食物供应不少于一千八百吨,燃料不少于四千吨,虽然航空队那天—共运去二百七十吨,这已是迄今为止平均量的两倍了。里希特霍芬那天傍晚给蔡茨勒打电话说,他需要临时空军运输机群的巨大增援。
到了12月19日曼施坦囚的三个救援师已经到达梅绍夫卡河,离保罗斯的防线大约四十英里。次日,又进行最后一次推进,只不过被俄军死死地封锁住了。希特勒已下令让另外三个师从法国向东推进,可是让他们行动起来就需要三周时间。 (12月19日他命令希姆莱在法国重新集结两个精锐的党卫军装甲掷弹师——第九和第十师,在2月中旬接替他们。)(希特勒密切注视着这些师的集结, 1943年2月13日两次给他的联络官党卫军将军卡尔·沃尔夫打电话,强调他们必须日夜工作,以人们可能作到的最快速度完成此举。这几个师1944年在东线和诺曼底打了几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战役.)
12月19日下午6时,曼施坦因用无线电报给第六军团下达了开始“冬季风暴行动”的命令。这个行动以休比将军指挥的坦克发动有限进攻,来加强西南防线的战斗,为的是和外部救援军联成一片。一旦希特勒批准,保罗斯也将奉命准备实施“霹雳”方案。因此当天下午,曼施坦因请求蔡茨勒设法得到希特勒的批准。可是没有时间了。保罗斯已不能为“冬季风暴行动”抽出足够兵力了,否则会失去对斯大林格勒的控制,而且“霹雳行动”的准备工作至少需要五天时间,因为他得空运出八千名伤员,而且还得事先把燃料空运进来。目前他们的燃料只够坦克走十五英里。保罗斯本人把“霹雳行动”说成是”灾难性的解决办法。”
形势如此令人心碎,以致指挥员向希特勒请求作出决定都不愿意启口。希特勒知道保罗斯的军团已牵制住七十多个俄国师和旅。12月21日曼施坦因清清楚楚地表明救援攻势无法靠近斯大林格勒一步。如果第六军团现在撤出,敌军会过来把整个南线切断。23日曼施坦因不得不将第二十三装甲师从救援部队调出去堵住顿河西边的缺口。两天之后,两个十分重要的飞机场中的一个被俄军坦克占领了,而且强大的反攻又把救援军的剩余兵力推回到阿克萨伊河。在那年冬季斯大林格勒被解救已无希望。
希特勒决心耐着性子听听指挥官们吵吵嚷嚷的评议。戈林和耶舒恩纳克支持他的意见,曼施坦因竟然失礼地对蔡茨勒说,如果帝国元帅一口咬定斯大林格勒的形势不严重,那么他应该亲自出马指挥这个集团军和所属机群!从此,希特勒拒绝接曼施坦因打来的电话,还拒绝同他私人会谈。尽管如此,蔡茨勒和曼施坦因还是大声争论说,只有立刻将克莱施特的A集团军从高加索撤离,才能解脱出足够的后备兵源,避免大难临头。当蔡茨勒再次提出应该命令第六军团全军突围时,希特勒激怒地回答,“第六军团必须死守。即使到了春季还不能解围,也得死守。”戈林让希特勒相信空运进展顺利。凯特尔和约德尔也以不同程度的热情支持希特勒。蔡茨勒却揭发这位帝国元帅谈论空军能力时,撒了谎,后来,蔡茨勒每天上午都向希特勒汇报每日实际的空运吨位。
12月21日空运了三百六十多吨,可是现在最近的两个飞机场被占领,所以空运数字很快就会降到不足现在的十分之一。从事空运的空军第八军的马丁·菲比格将军写道:“人们不知道元首头脑是否了解这些真实情况,他是否真正了解士兵情况和战斗能力,是否俄国的力量又一次被低估了。”
在沮丧的气氛中,希特勒仍然充满自信心,可是这次,仅仅有自信心是不够的。一年之后在一次演说中他对那些失去信心的将领们阐明他的冷酷无情的哲学时,说了这些话:‘大家都要懂得这一点——什么也不能使我震惊,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有些人可能认为我没有感情,竟然坚决主张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而不进行这种或那种调遣。因为这样做敌军流的血也会更多。这和我的铁石心肠毫无关系,我这样作只是因为我认识到,我深信我就应该这样做……子孙后代将怎样评价我,对我来说是最不值得考虑的。
在斯大林格勒大战的期间,希特勒脸上流露出了信心,他相信第六军团不久就会解放,尽管他在个人心里也曾有过不同想法。将军们信赖他——难道直到最近五月份哈尔科夫战斗还没有证明他们全都错了吗?里希特霍芬对于那些反抗的空军将领们安慰说,以前虽然专家曾提出过不同意见,但元首一直是正确的,那时还没人了解他;‘5月到来之后,大概我们都会对这次危机付之一笑了!”可是,菲比格就是不信服的一个。“里希特霍芬昨天提到,常常失去整个军团,而对战争毫无影响。可是元首本人会怎样想呢?这是有关二十五万人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没人替换他们就让他们牺牲。俄国人对这二十五万人会怎样处置呢?只会把他们杀掉,他们没有食物给他们吃。只会大量死亡。最后每人一粒子弹!——元首想要用这个军团的命运证明什么呢?一定有某种目的,否则一个人会失去信心。”
整个12月份,蔡茨勒将军急切要求克莱施特集团军按时从高加索撤离。起初希特勒拒绝这样作。“先等等,看看对抗斯大林格勒的救援行动后果怎样。也许会一举改变整个局面。”预想的事情发生了,但是和希特勒盼望的结果相反。12月27日,希特勒为该军团以后几个月的行动作指示,命令克莱施特守住现在的防线。我们必须以第六军团的最终解放为出发点考虑我们各方面的行动,因此科切耳尼科夫城也必须守住,把该城作为攻势的出发点。同时党卫军装甲师“海盗”(马马虎虎注:即维京师)要从高加索调过来,1月初把第七装甲师从法国调来。再配备一个新的虎牌坦克营。可是这些指示被突然发生的事件冲击了;援救部队于12月12日发起进攻,但保卫它的侧翼的罗马尼亚师溃败了,连那个消耗殆尽的装甲兵先锋队也几乎无法逃出罗网。
12月27日,蔡茨勒事先没有告知就来到“狼穴”,给希特勒来一次突然袭击,在希特勒的暗堡里,公然不顾希特勒副官们的抗议同希特勒顶起嘴来。希特勒郁郁不乐地听着贝多芬的唱片。这位将军讲话态度十分严肃,最后说了这么几句话:“如果你现在不下令从高加索前线撤兵,就会出现第二个斯大林格勒。”希特勒沉思良久,然后简单地说了一句:·好吧,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可是几乎立刻就反悔了,并且几次打电话给大本营附近的参谋总部,试图在蔡茨勒的归途中将他截住。最后蔡茨勒亲自接了电话。希特勒说,“关于从高加索撒军问题——先等一下。我们再谈谈。”蔡茨勒回答说,“太晚了——命令已发出了。”希特勒停顿一下,说,“那么,好吧,”就激怒地把听筒放回原处。
由于罗马尼亚和意大利军团已经垮台,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可是希特勒可能意识到,开始从俄国撤退了,也就无法在德国边境上收住脚了。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四部—退却
退 却
希特勒只和他的党务秘书马丁·鲍曼一人坐在他的暗堡里过1943年的元旦,直到早上4点钟以后。这预兆了在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里,希特勒的一部分极为重要的国内权力,授给了三人阴谋小集团一一鲍曼,凯特尔和拉麦斯,他们在从前的柏林总理府的内阁室里召集重要会议的时候,戈培尔就象个老鹰在盘旋,急切地要求把国内事务的绝对控制权交给他。
希特勒很少在柏林。展望即将到来的攻势,潜艇战役的日见起色,装甲车和飞机的产量的提高,以及关于斯大林的人力储备终于下降的“证据”都使他为之振奋,使他把自己奉献给他的战争。胜利当然要属于意志坚强,体力恢复最快的斗士。他把对斯大林格勒的不安心情埋在心底——只有同他的秘书和医生们的谈话中才偶尔流露出点真实情感。夜晚他不能入睡,因为晚间战务会议上使用的布满箭头的地图,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象儿时的恶梦一般连绵不断,直到服用了镇静药才能入睡。以后的六个月,证明他对参谋总部的意见还比较容易理解。他的战术决策是正确的,这几个月来的特点就是退却,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军事上的成就。但是作为他的特点的冒险精神却永远失去了。只是在斯大林格勒和在第一次向顿尼茨的无秩序的撤退中,陆军就失去了重要装备。此后就筹划撤退,即使战斗也是为了使敌人遭受最大的苦难和伤亡。德国士兵仍然相信他们的优势,他们认为自己是被环境——短缺的石油,恶劣的天气和不可靠的轴心伙伴弄到这种地步,而不是被俄国军队打败的。他们对希特勒的信任仍然没有动摇,但是保安处的报告表明,在国内,已开始听得见大众发出的不满与抱怨。
埃伯哈德·冯·马肯森将军的第一装甲军团于1943年1月1日开始从高加索撤退,三十天之后撤退完毕,步兵和炮兵在骇人听闻的条件下——马队在山地里挣扎着,拖曳沉重的枪炮——行程四百多英里。大约二万五千名伤员及时撤离了野战医院,除了一百来门大炮以外,所有装备都抢救出来了。与此同时,劳夫将军的第十七军团从西高加索撤退。以二百二十六人的生命为代价,挽救了在斯大林格勒面临灭顶之灾的一整个集团军约七十万人。但是,希特勒没有采纳蔡茨勒的建议,他只把马肯森的四个师派到罗斯托夫,其余的师都补充到劳夫的军团里去了,这个军团在1月期间,曾奉命坚守塔曼半岛的一个桥头堡——正好横跨于克里米亚的狭长海峡上。希特勒争辩说,这在心理上有重要意义,它将向朋友,同时也向敌人表明,他在1943年还打算转为反攻。他甚至和艾伯特·斯佩尔勾画出蓝图,在刻赤海峡上架起一座巨大桥梁,把克里米亚和被称作塔曼桥头堡的‘哥特海角’连结起来。
同时,在旧的一年快结束的时候,希特勒曾想出一个宏伟的作战计划,援救挨饿的第六军团,击溃俄国人的凶猛进攻。他将迅速调动在法国的最强大的党卫军三个师——塞普·狄特里希的“阿道夫·希特勒护卫队”、“帝国”和“骷髅”,调动中央集团军的精锐部队“大德意志”步兵师,把他们部署在哈尔科夫东南,天气一好转,就进军顿河北部,从那里攻打斯大林格勒。预计将在2月中旬进行。希特勒具有说服力的保证第一次使保罗斯振起精神。独臂的装甲将军休比从斯大林格勒来到“狼穴”,带来消息说,陆军的肉类供应最多坚持到1月末,希特勒听说后,命令军需总监瓦格纳把为北极探险队准备的浓缩食品供应给他们。当保罗斯报告说,有时天气恶劣,空运根本无法进行,希特勒就答应空军在天气好的时候,数日不间断地运去七百五十吨供应。戈林作了最大努力:已把四百八十架容克和海因克尔飞机用于空运,但是由于受到寒冷的残酷袭击,又缺少正确的领导,前线的轰炸机中队,特别是容克飞机,实际上每天只有一小部分飞机在起飞。希特勒的大本营并不知道这种情况,仍然投入更多的飞机参加空运——一百架容克飞机,十架福克伍尔夫神鹰号和几架好出故障的海因克尔177重型轰炸机。对此负有专责的空军指挥官要是作一次走访,就会收到很好的效果,可是,耶舒恩纳克抽不出时间,戈林避而不看这似乎难以避免的灾难。空军地方指挥官菲比格写道,无论如何在新的救济方案通过以前,现有供应水平必须再维持六周。“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打赢了斯大林格勒这一仗,也许打赢了整个这场战争。我们就是不知道对方的潜力。”
希特勒对于和公众交往仍然有浓厚的兴趣。尽管他在为斯大林格勒担心,但还是亲自从东普鲁士打电话给特罗斯特夫人,祝贺她为戈林设计了帝国元帅证书的赤金盒子——他不无道理地推测着,这个有名的女说客会到处宣扬他,这可以证明他现在一切很好。然而事实上他的忧虑与日俱增。他的空军副官贝罗给他看了一封陷入斯大林格勒陷阱的一个亲属写来的私人信,信中提到第六军团的指挥官们的表现不振奋人心。他在保罗斯的名字上打了个问号,在阿图尔·斯密特将军和瓦尔特·冯·赛德里茨将军的名字旁批了“解雇他们”的字样,不过休比却得到了“他真行!”的赞扬。1月8日,参谋总部报告,康斯坦丁·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曾公开敦促保罗斯投降。“保罗斯问现在他该怎么办!”
希特勒的新的一年开始了,是随着德国在对付同盟国派往俄国北部的一支护航队上所犯的一系列令人恼怒的错误开始的。据海军情报机关报告,它只由四艘驱逐舰护航,在12月30日早晨在熊岛南部被一艘德国潜艇看见。雷德尔的海军联络官西奥多·克朗克海军上将请求希特勒同意派希伯尔号和卢佐夫号出击,用六艘驱逐舰攻打这支护航队,随后小型战舰卢佐夫号将进入大西洋,准备“曙光女神行动。”整个除夕,元首对战斗的进展一无所知。他焦躁不安,在这种压力下,克朗克灵机一动给他看了报道战斗结果的无线电消息,但消息只有两条。孔末茨海军上将用无线电只是发送出:“进攻开始,没看见由护航队护航的敌人巡洋舰,不可能向‘曙光女神行动’派遣卢佐夫号。”但是尾随的德国潜艇在北极的黄昏降临时发来无线电消息:“我看见了红舰队!”(从前英国航队分为红、白,蓝三种——译者)
希特勒亟待提高士气,便将这两条消息说得很乐观。尽管当时敌人战舰的斗志正旺。当里宾特洛甫在午夜用电话送来新年贺词时,希特勒吹牛说,海军刚才赢得了“辉煌的胜利。”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得知悲惨的真相:英国巡洋舰一直在附近暗中潜伏,而希特勒的特遣舰队犯了大错误,去寻找避风港了。巡洋舰希伯尔号受到重创,有时每小时最多行进十五海里。一艘德国巡洋舰曾错误地加入了敌人的行列,为此它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护航队本身没有受伤,逃掉了。希特勒对无能的无线电人员和斗志松懈的海军大发脾气。他的大军舰起码应以潜艇的工作人员和在东线的普通士兵一样的决心战斗。他宣布要把大舰只搁置不用,他命令克朗克用电话将此命令通知给雷德尔。要求这位海军总司令立即到“狼穴”来,但是雷德尔请求给点时间,先要对这次惨败进行善后处理。
希特勒已经不那么信任他了。他到元首那里拜访的次数,远不及批评他的那些人去的次数多,这些人当中,斯佩尔和戈林最善于大事张扬。出于嫉妒,戈林向希特勒发泄了对这位海军上将的一大堆抱怨。斯佩尔也干了同样的勾当,并且添油加醋,对雷德尔认领英国空袭后迪埃普海滩上的船只残骸一事吹毛求疵——后来证明搞错了。也就在1月4日,斯佩尔向希特勒揭露,海军在一个兵站里贮藏了六十门油纸包装着的105毫米防空炮(他不知道这些炮放在那里,是要测定射程和口径的。)斯佩尔还暗中使坏,告诉希特勒说,雷德尔因为企图降低邓尼茨的威信,遭到整个潜艇部队的憎恶。斯佩尔认为,雷德尔的真正缺点在于他拒绝取消对斯佩尔军需部的海军军备的控制权。现在斯佩尔的战役成功了。
这位海军上将在1月6日晚些时候到达。希特勒对他足足训斥了九十分钟;列举了1864年以来大舰只在海上独自战斗失败的情况。 1918年的暴动和1919年的将船凿沉确实都不是光彩的事件。他要把这些舰只搁置起来,让船上的人员到小一点的,行动灵活的舰只上工作,他还要把船上的武装力量组成沿海防御工事。经雷德尔请求,凯特尔和两名速记员退了出去,然后这位海军上将正式提出辞职——主动提出将辞职推延到1月末建党十周年的时候,以阻止再有人说坏话。希特勒请他提出两个适合的接班人。雷德尔提议鲁尔夫·卡尔斯海军上将和邓尼茨——尽管他十分讨厌后者。可是卡尔斯本人是大舰只的提倡者,被否决了。1月“日,雷德尔还呈上了希特勒曾要求的书面答复,预言当敌人得知德国人封存了最大的舰只时,会发出“狂欢的尖叫”。希特勒对这个文件嗤之以鼻,尽管如此,克朗克可以看出雷德尔的话还是给希特勒留下了印象。
在东线,以后的几个月将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但是,此时就连寻求一个有条件的停战的想法也没有进入希特勒的脑际。正如他在1月10日俄国人在斯大林格勒展开全力进攻的那天,对安东奈斯库元帅所说的,不论是在“布匿战争”中,还是在‘三十年战争”中,或是在“七年战争”中,都没有任何一位政治家能够预言战争将会怎样结束,然而,倒是他们的盲目的决心和挚着的追求给他们带来了胜利。
两天以后,不出希特勒所料,俄国人攻打了斯沃博达方面的匈牙利第二军团。陆军情报处还报告了敌人打算进攻克里米亚的传言。在北方,苏联开始了解除对列宁格勒的封锁,营救被围人员的大规模进攻。在沃罗涅什南部的匈牙利军队遭到彻底失败,惨重程度不比罗马尼亚人和意大利人轻:几天之内死亡三万人,被俘五万人,于是,德国第二军团面临着被包围和遭到同样惨败的危险。
希特勒的战术措施:立即给匈牙利人送去反坦克大炮,从法国再招来三个师,可是为时已经太晚。不过,在战略上,他已经在考虑1944年了,由于新建一些师,将为他们提供武器装备,替换在新的冬季灾难中失去的师,由此产生的一系列问题要他处理。后来他获悉,在整个东方前线,他有不到五百辆坦克,而俄国人有五千辆。(1943年1月23日,A集团军有三十四辆服役的坦克,顿河集团军和B集团军共有二百九十一辆,中央集团军有一百六十七辆,北方集团军只有三辆。12月初,德军曾有一千三百辆,俄军有四千八百辆。)在戈培尔和鲍曼的帮助下,他自己计划在1943年中期从德国人口中搜索出一百万兵员,12月他命令德国工业部门为
3月底的征召令让出三十万人,一个月后又提高到八十万人。可是由谁顶替这些穿上军装的熟练的飞机制造厂的工人和电子工程师呢?更糟的是,没有仆人,德国的贵妇人怎么活下去?德国,这个希特勒靠熟练的闪电战成为世界强国的国家,在对付美国的劳动力潜力或斯大林苏联的大量部队上,存在着太强的国内惰性。
提供多余的坦克和大炮是很迫切的,特别是现在,他再也不能忽视美国的武装能力了。在1月里,斯佩尔两次被叫到“狼穴”。希特勒想要型号更大,数量更多、质量更好的坦克。17日,他给坦克生产专家瓦尔特·罗兰德打电话,让他放心,他已同意从5月开始增加迫击炮,Ⅳ型装甲车,豹牌和虎牌坦克的生产,他决定开始执行新的生产计划——“阿道夫·希特勒坦克计划。”会后他留下克朗克海军上将进行长时间谈话,板着脸孔告诉他立即停止制造一切比驱逐舰型号大的战舰,以使斯佩尔现在能有劳动力制造坦克。希特勒特别指明,“即使只有五千人,也会有用的,”东线的军事危机非常严重,致使所有事情都必须给坦克计划让路。当克朗克反对时,希特勒又回到熊岛附近的不太重要的海军行动的话题上——海军本应该完成这项工作,不论水兵伤亡多少,也要歼灭那个护航队。“它运送过来的坦克现在很可能使拉多加湖南面的很多士兵丧生。”(第二天,俄国人宣布收复拉多加湖上的彼得罗克列波斯特,于是与列宁格勒恢复了陆地联系。)克朗克提醒希特勒,不要忘记他的反对为了打任何占优势的敌人而冒险失去大舰只的标准作战规则,但是希特勒引述了斯比伯爵号和俾斯麦号的事件作为证据,证明当前急需这些战舰上的工作人员的精神。斯佩尔乘柏林开来的夜间火车到达,草拟了一份坦克生产计划的法令,希特勒签上字,与此件同时下发的还有一份激动人心的元首致工人呼吁书,呼吁工人不要让陆军失望。此后不久,邓尼茨就来到希特勒面前,急切地想得到默许,把大舰只交给打捞公司,可是他很快也意识到这样的决定是愚蠢的,很容易地说服了希特勒让这些船服役。雷德尔在引退之前,请求希特勒保护海军,不受戈林的破坏,他警告他的接班人,不要相信斯佩尔。
希特勒对戈林的宠爱在1月12日——这位帝国元帅的五十岁生日——达到最高点。此后,同盟国对德国和法国居民的一连串夜间轰炸影响了戈林的威信。 1月中旬,希特勒派人叫来戈林的代理人米尔契,让他亲自负责通往斯大林格勒的空中补给线,嫉妒成性的戈林曾极力反对这样做,这当然不无原因,因为米尔契在剩下的两周里完成了难以完成的任务,使帝国元帅非常尴尬。
沿着北起沃罗涅什的南方前沿阵地,苏联的部队和坦克以排山倒海之势,从由罗马尼亚,意大利和匈牙利的崩溃所造成的缺口涌入。希特勒的希望是使保罗斯的军队至少再战斗六周——直到他得到保罗·豪泽的党卫军装甲军的救援,或者至少战斗到能把敌人所有力量吸引过来。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冯·韦克斯将军给他打电报说,’沿着二百英里的前线,他的集团军只剩下七个师一一大部分筋疲力竭,垂头丧气,而且是临时凑成的,他无法阻挡敌人无情地向西行进。俄国人可能随时包围第二军团。从斯大林格勒里也发出了来自第六军团的强烈抗议。保罗斯在17日发来无线电报:“我的元首!你给我军团供应的命令没有执行。”飞机不再在古姆拉克机场着陆了,他们只把货物从半空中扔下。因此物资被大量浪费掉,而且等待空运出去的成千上万的伤员被丢在这里受罪。空军将军们不承认保罗斯的话。后来戈林严厉地谴责保罗斯——无疑是当着希特勒本人的面——是如此软弱的一个指挥官,他在喂养成千上万的俄国老百姓和无用的德国伤兵。“不能让康复无望的伤员增加你的负担,必须把他们留下来,让他们来世为人吧。”陆军将军们没有采取他的这种办法。休比将军再次飞出斯大林格勒,十分激动地责备希特勒。“空军空运已经失败了。有人必须为此而受到谴责。你为什么不杀掉几个空军将军,被推入绝境的为什么总是陆军将军!”希特勒用冷静的言辞作了答复,“我知道你在斯大林格勒的困难境遇。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已经把一切理顺了。”然而休比的责备还是惹怒了元首,后来,他向戈林气愤地引述了责备他的话。休比被派到米尔契的应急部门去了。
希特勒把休比提出的指派一名东线总司令的建议当作耳旁风,怀疑这项建议来自曼施坦因,里希特霍芬曾给这个危机月份里的曼施坦因描绘了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在我看来,曼施坦因已经成为一个废人,四肢颤抖,看上去老了好几岁……他的一切可能的指挥权事实上已被剥夺,因为每个营仍受‘上边’的指挥。来自上面的不信任一次又一次地宣扬出去,以此反对军团和集团军这样的指挥官。极痛苦的战争。”灾难似乎不可避免,里希特霍芬已在责备曼施坦因和戈林,戈林在责备曼施坦因和保罗斯——理由是让空运货物的飞机场遭到破坏,保罗斯和他的参谋总长在责备空军,在空军内部,米尔契和耶舒恩纳克不说话,耶舒恩纳克和军需总监不说话,他们三人对空运都负有责任。
在希特勒的大本营里,蔡茨勒如实地介绍了他的部门在“斯大林格勒”所得的给养情况,他的体重明显减轻。米尔契现在发现,由于地方空运指挥官——特别是容克52轰炸机中队的——无知和玩忽职守,使他们的飞机难以发挥作用。 1月22日敌人再次呼吁保罗斯投降。曼施坦因和蔡茨勒现在都争辩说只好如此,但希特勒回答说,俄国人不会遵守任何协定——不会有任何战俘长期活下来,可是,第六军团天天都在战斗,不论怎样没有希望,也将有利于稳定其他前线。保罗斯对希特勒的指示用无线电发回威严的回答:“您的指示正在执行。德国万岁。”
希特勒相信他的士兵在斯大林格勒的英雄主义本身就相当于未来几个月的许多个师。将来无论何时,如果希特勒的士兵被包围了,他们都将以同样的顽强意志战斗。而在敌人的眼里,将在斯大林格勒出现的传奇会使他们确信,以后每个要塞都将是坚不可摧。于是,当戈培尔前来拟订即将到来的全面战役中的宣传计划时,希特勒指示,新闻界要如实报道德国士兵在斯大林格勒的战斗情况。这样,希特勒希望在德国动员出和丘吉尔在敦刻尔克之后在英国曾动员出的一样多的潜力。最重要的是,布尔什维克将一致通过发表胜利公报,——使西方人民毛骨悚然。 1月24日,德国报纸首次披露了第六军团的拼死挣扎。斯佩尔那天从“狼穴”来到柏林,给米尔契打屯话,说希特勒痛苦地悔恨没有从一开始就把米尔契叫来,让他管理空运。当敌人占领了保罗斯的最后一个飞机场时,已有二万九千名伤兵被撤离。已让他的士兵们写最后一封家信。当最后一架海因克尔飞机起飞时,它带走了十九名伤兵和七个邮袋。
在斯大林格勒,保罗斯的七零八落的军队被分切到两个口袋里。在较小的南部的那个口袋里,保罗斯曾失望地预言它在25日失败,但是他的士兵继续战斗,纳粹党旗仍然具有象征意义地飘扬在最高建筑物的废墟上。二万无人照料的伤兵躺在大街上。食物供应一天少过一天,保罗斯命令只把食物发给那些还健康尚能战斗的人。空军人员也鼓起了勇气,象陆军士兵们一样,一夜飞行两次,有时甚至三次,在斯大林格勒上空投下食物和弹药。保罗斯向希特勒发来无线电报,“值此您掌权的周年纪念日里,第六军团向元首发去问候。纳粹党旗仍然在斯大林格勒上空飘扬。愿我们的斗争给尚未出生的一代树立榜样,无论形势怎样绝望,决不投降。德国一定会胜利。万岁,我的元首!”希特勒所作的回答则是,把远程空军战斗机首次到达斯大林格勒时他向德国人民作的广播公告重说一遍。公告的结束语是:“在这场战斗中,上帝在我们这边。我们不害怕流血,有朝一日,每一块新的土地将为倒下去的人而开满鲜花。我们条顿国家,我们日耳曼民族,一定会胜利。”
这就是他对罗斯福在卡萨布兰卡刚刚提出的无条件投降的回答。(943年1月24日。后来戈培尔才抓住无条仆投降的要求作为宣传的武器。它肯定坚定了德国人民在希特勒领导下的继续战斗的决心。在1944年4月的一份备忘录中,丘古尔机智地——虽然是捏造的——否认无条件投降是他自己提出的。“这是(美国)总统决定的。汉经过任何商议,他就在卡萨布兰卡宣布了,总的说来,我是支持他的。从后来与总统的通信,表明他现在并不愿意改变他的声明。”(备忘录的修改本现在在他的回忆录里)
经蔡茨勒提议一—尽管有疑虑——希特勒用电报通知保罗斯,他已被晋升为陆军元帅。由于还不曾有德国陆军元帅投降过,他现在便把一只手枪塞在保罗斯的手里。 31日上午7点30分,第六军团司令部发出无线电报告:“我们在掩体里聆听元首的公告。我们向国歌敬礼,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说:“俄军就在门外,”接着是,“我们在歼灭……”无线电中断
希特勒在那天大概无暇顾及斯大林格勒,因为那一天他的每一处领地都发生了危机。在意大利,没有对他打招呼,和凯特尔的职位相对应的尤戈·卡瓦勒罗元帅被维洛里奥·安布罗西奥将军取代,英国报纸暗示他曾是反法西斯集团的中心人物。齐亚诺退休,不当外交部长了。在北非,隆美尔在向突尼斯撤退,敌人兵力和他的部队相比是八对一,大大超过了他们,的黎波里——-由此导致利比亚——已被轴心国放弃了。在德国西北部,美国重型轰炸机在正午侵入柏林。
远在战争开始前,希特勒就曾要求德国空军能有这样的轰炸机——但是现在拥有这种轰炸机的是敌人,而不是他。“无礼的举动!说这种飞机是蚊子!是木头造的!”德国空军自己的重型轰炸机海因克尔177(这种飞机本应在1941年6月“巴巴罗沙”开始时就生产出来并用于轰炸莫斯科)还是那么不如人意。向斯大林格勒飞了十九架次:没有一架海因克尔177毁于敌人之手,倒是有六架在空中因为发动机着火而毁掉。轰炸机的发动机两个一组连接在一个螺旋桨轴上——由乌德特将军设想出的技术怪物,此人与德国空军生产失败有关系,便用子弹射穿了自己的脑袋。希特勒该是多么希望派出三十架海因克尔177,每架都带上一百吨炸弹,炸毁斯大林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以及更远的军工厂啊!
这的确叫他怒火中烧。德国这块地方拥有最优秀的军级指挥官,出色的士兵,以及他一再炫耀的武器技术——然而现在她却被迫沿着整个东方前线撤退下来。哈尔科夫城处于危险之中,豪泽的党卫军装甲军必须开进来。在列宁格勒南部的杰米扬斯克袋形阵地中的部队,这几个月来,希特勒曾想方设法保卫,但供应越来越少;最后将不得不放弃。又有一些具体证据表明同盟国不久要入侵葡萄牙,于是一些师将被钳制在北方。与此同时,他的情报机构的软弱无能也不断地困扰希特勒。卡纳里斯和党卫军都伺他提供消息说,丘吉尔和罗斯福在卡萨布兰卡会晤(党卫军说他们在华盛顿会晤),这错误的消息使他慌张的程度比无条件投降还厉害。
2月份的第一天,希特勒在早上2点半上床睡觉了,比往常早一些。不一会儿他被叫醒,因为有莫斯科来的消息;保罗斯已经驯服地投降了,因此仍然活着——十一名德国将军和五名罗马尼亚将军也是如此。希特勒极为懊恼。他的这位陆军元帅竟然愿意走向当苏联俘虏这个深渊,而不愿走向希特勒给他打开的英烈祠,他不如一个船长,没有他们那种宁可与船只一起沉入水底的勇气,他不如苏联的政委和指挥官们,没有他们那种在同样无望的形势下所鼓起的勇气——他永远不能原谅保罗斯。他指示他的海军副官普特卡默去调查一下,看看收回保罗斯的晋升命令是否还来得及,可是这已经登在报纸上了。“其余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方阵,把最后一粒子弹留给自己。想一想吧,即使稍有自尊心的妇女听到了几句侮辱的话,也会闭门谢客,用子弹打自己的脑袋1……而这里却有一个人,在他的五,六万士兵濒临死亡、勇敢地奋战到底的时候,他却能旁观,他怎能向布尔什维克投降呢?”当斯佩尔的代理人卡尔·索尔在上午3点给元首打电话报告1月份的生产数字时,希特勒第一次不想听这些数字。
整个2月份,可怕的危机控制了东线。韦克斯被撤职了一一他的集团军实际上已经被解散。苏军以雷霆万钧之势通过了突破口。希特勒郑重地说,“在突破口被堵住之前,不吃镇静药,我还是不能入睡。”只有他的大本营速记员们才知道他那可怕的全部真相。其中一个人的日记披露,一个在12月份刚刚到来的速记员在2月中旬就得了神经病。他尖叫着,“元首要对我讲话,我必须见他!”他刚要闯进元首的卧室时,被拘押起来。马丁,鲍曼赶紧把他送进了柏林医院。此时,希特勒常常做恶梦,这使他很害怕,所以他每天晚上拖延很久才到大本营去睡觉——他那没完没了的忧郁独白把他那些顺从的秘书和医生们讲累了,这种气氛使新来的年轻秘书特劳德尔·汉普斯想起了在11月雨天里的墓地。两年以后希特勒向一位军医解释说,“我不得不放松一下,谈点别的东西,要不然,我在黑暗中不断地看见参谋部的地图,我的脑子不停地在那上面打转转,要过好几个钟头才能睡着。如果我那时打开灯,我能准确绘出每个师在斯大林格勒的什么地方。—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直到我在大约五、六点钟的时候最后睡着。”
红军在两个月内干掉了五个军团,其中有德国的,罗马尼亚的、意大利的和匈牙利的。到2月末,俄国人收复了库尔斯克、别尔哥罗德、克拉斯诺达尔、杰米扬斯克,乃至罗斯托夫和哈尔科夫。希特勒可能还不得不放弃顿尼茨盆地,他和斯佩尔曾计划依靠这里的煤和铁确定发展最后推翻俄国的军火工业的目标。“我得仔细考虑一下,”(指的是放弃顿尼茨)他在2月1日说,“但我现在可以说的一件事是:如果我放弃了,我就不会再有使东方的战争最后转为进攻的可能了。让我们别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四天以后,格雷纳在日记中引述了他的大意如此的话:“我不能放弃顿尼茨。如果我放弃了,我就再也不能将战争继续下去了。”
希特勒至今也不想和斯大林搞政治解决。日本大使大岛曾在
1月20日来访,离开的时候对此感到失望;的确,现在希特勒完全改变了他原来的立场,急切地要求日本在远东攻打斯大林。至于公众的呼声,戈培尔已成功地将其引向更为多产的渠道——朝着总体民族战争的方向努力。里宾特洛甫赞成向欧洲的其余部分发出呼吁,即发表一份希特勒公告,公告将答应给西欧人一定程度的独立,东欧人也是如此,尽管独立的程度很有限;波兰将成为保护国,波罗的海国家将象斯洛伐克一样被牵着走,意大利将对克罗地亚、希腊、阿尔巴尼亚和塞尔维亚作出类似的让步。但是,希特勒仍想让德国单干。当赫维尔给他带来里宾特洛甫重申对莫斯科进行和平试探的提议时,他连看都不看。“首先我们必须赢得军事上的重大胜利,”后来他对里宾特洛甫说,“然后我们才能考虑。”
可是当罗森堡呈上动员本国居民反对斯大林的计划时,他的遭遇却也不比里宾特洛甫好。到1943年初,德国已有以营为组织形式随时可以为他们战斗的“东方部队”十三万人,其中还有愿意率领他们打斯大林的俄国将军;可是希特勒仍然不肯接受这种援助;此外,他怀疑这将是玩炸药,因为这只能是用不同的手段重新引起俄国的民族主义。既然大撤退已经开始,他便顺应时势,迎合潮流——命令他的部队把高加索的反斯大林居民撤离,以免因为他们与轴心国合作而遭到苏联的报复,但他仍不愿意接受罗森堡提出的为赢得斯大林的其他国民而开展大规模的宣传攻势的请求。罗森堡在乌克兰和别处的错误使他在希特勒心目中的地位降低了。1943年2月罗森堡向希特勒宣读一份建议,用企业私有和财产私有取代苏联集体制度,从苏联的所有种族集团(不只是俄罗斯人)中组建大批部队,恢复他们的宗教自由,向他们颁发适当的政治宣言。希特勒说,这一切在目前似乎都是不合时宜的。“春季反攻之后”,他很可能考虑其中的一些建议。蔡茨勒对他说,被俘的俄国将军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弗拉索夫愿意率领一支“民族解放军队”打斯大林,希特勒认为这位将军只能作一个有用的宣传工具。“弗拉索夫是个猪,”他向下级评论说,“他的一切都来自斯大林。是斯大林让他当了将军。现在他倒咬了喂养他的人的手。”他也没有期待保罗斯会有什么两样。“就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在莫斯科广播电台讲话。”
德国在斯大林格勒的损失是很大的。戈林的空军在空运中失去了四百八十八架飞机和大约一千名航空兵,相当于一整个空军军团。保罗斯的部队只有十万零八千人活着当了苏联俘虏,其中只有六千人还能再见到德国。但是,据盖伦的情报师在2月4日作出的估计,苏联方面有一百零七个师和旅被争夺这个城市的战斗钳制住,此外还有十三个坦克团。再加上城市铁路、公路的阻塞,就阻碍了敌人在南方前线的一切行动。其结果导致敌人在下一步行动中表现出显而易见的优柔寡断,盖伦所能做的不过是猜测一下斯大林的下一个攻势将在什么地方开始。人们相信他已在1月初侦探出敌人增加了后备军,但不是新部队——只是从前线下来进行休整的师。食品和原料的匮乏会打败斯大林,为此,希特勒仍然感到乐观。他的情报机关曾缴获一份俄国文件,列出了他们迄今为止的死亡、失踪,受伤的人员达一千一百二十万。看来似乎还值得打下去。
1943年2月份,希特勒花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改善由冬季灾难造成的政治地位的不稳定。2月7日这个星期天,他把地方长官们邀请到他的大本营,向他们简要报告了这场灾难的情况。第二天,赫伯特·巴克向他的妻子谈话的部分摘要:
“星期天和元首在一起。元首作了讲话。开头的话是;“你们所目睹的是一场在程度上前所未闻的大灾难。俄国人突破了重围,罗马尼亚人投降了,匈牙利人连打都没打,后方的德军补充到前线出现缺口的地方,为那薄弱的阵线坚守了五天。我们在斯大林格勒里里外外损失了四个军团。”他说,拿我们现在的力量与科林和库奈斯道夫相比,如果腓德烈有我们这样的武器,那么他们就决不会称他为“大王”,因为在那时,他的“七年战争”两个月内就会结束。元首又表扬了斯佩尔……
元首还说:“如果德国人民失败了,那么我们为了他们的未来所进行的战争就没有意义了;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偃旗息鼓了。”这种想法是不正确的。”
对希特勒的讲话,地方长官们很满意。但是损伤了将军们对他的信任却不那么容易恢复。2月份,他使出了所有狡诈和雄辩的言辞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直到曼施坦因的春季战役成功,才使他们平静下来。施蒙特将军(斯大林格勒陷落之前,希特勒曾派他去巡视顿河集团军,进行实地调查,)一定如实地报告了在那里酝酿的不愉快的情绪——曼施坦因、米尔契和里希特霍芬一致认为,只要希特勒亲自指挥每个营,军队就永远难以得到来自上面的,及时的,高瞻远瞩的指挥,这是赢得胜利所必需的;总之,希特勒起码要指派一名东线总司令。他们明显地愿意让曼施坦因担当,但是,虽然希特勒承认他是进攻方面的最伟大的军事指挥官,可是在目前的困境中,他觉得他们需要一个有韧性的硬汉子——虽然是一时的眼光,如著名的“佛兰德之狮”冯·施罗德海军上将,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曾指挥过血腥的战斗,希特勒现在找不到这样的将军。戈林则进一步加强了他的这种观点——戈林讨厌曼施坦因的军阀气味,凯特尔和约德尔进一步添油加醋,他们不愉快地记得,曼施坦因对最高统帅部规定的统一指挥德国武装部队的原则怀有敌意。
应该仔细听听米尔契(他和休比在2月3日从斯大林格勒前线直接飞到柏林)的意见,因为他在扩大飞机生产和扭转对斯大林格勒日益减少的空运局面上始终于得很漂亮。但是希特勒摈弃了他,直到3月份。戈林还公开吹牛说,1月份生产了二千架新飞机,这是空前的记录。希特勒冷落了米尔契:“让咱们看看你是不是能继续下去!”他改变了话题,着重谈了空军必须大量生产—种便宜、简单的飞机,不需加油完成往返非洲的飞行。米尔契因为海因克尔177轰炸机方案的灾难性记录,而遭到非常严厉的训斥,几天以后米尔契陆军元帅气喘吁吁地说:“我站在元首面前,就象一个不会数数的小孩子一样。”曼施坦因和克鲁格在6日被召到“狼穴”,他们的遭遇也是一样。毫无疑问,希特勒通过戈林先知道了曼施坦因要求他辞去陆军最高司令的职务的企图。显然戈林告诫曼施坦因不要提出这种左道邪说。希特勒本人直率地承认他个人对斯大林格勒负有责任,而不是戈林,他这样说迷惑住了曼施坦因。“我选定他当我的接班人,因此我不能因为斯大林格勒责备他,使他背上沉重的包袱。”曼施坦因寸步不让,坚持己见,四个小时后希特勒同意了他的请求,放弃顿尼茨以东地区,为即将到来的德国攻势抽出第四装甲军,作为他的集团军的西翼,这使曼施坦因很满意。显然他的炮兵连的武器又能装上弹药了,于是这位陆军元帅飞回东方前线。克鲁格得到了同样的遭遇。希特勒对他的错误领导是不会进行修正的——只是在前线进行过。他终于屈从蔡茨勒的劝告,勒热夫和维亚济马周围的浪费人力物力的三里英里长的突出部应当放弃,以巩固后方的短得多的阵线,但是克鲁格不得不答应将抽出来的三十一个师用于大规模的春季攻势。从维亚兹玛和日泽大的战斗退却——代号为“水牛”——于3月开始了,这是1943年德国的首次战术胜利。
陆军元帅们在希特勒于里是容易摆弄的。一次,英国报纸说某某元帅是希特勒运动的中心人物,他对下属们大笑着说:“英国人如果认为一个陆军元帅今天还真那么重要,那他们还是在翻老皇历。陆军元帅举手行礼的那刻,对于我来说,他又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德国人!”
性情暴躁、焦虑烦躁的第四空军司令冯·里希特霍芬将军是希特勒所敬重的,但他受过教育,富于批判精神。他于2月11日和戈林来到“狼穴”。出现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里希特霍芬拒绝允许希特勒借所谓战术的需要,把他降到次要地位,反而毫不客气地说,既然现在发生了糟糕的事,他们就必须控制住陆军的基层组织。要是编制一万二千人的师,实际上只把六百战士投入前线,他们当然就会缺少士兵的。“元首直截了当地问我认为曼施坦因怎么样,”里希特霍芬在日记中写道,“我说他是我们的最优秀的战术家和战斗指挥官……但是象所有陆军指挥官一样,这位曼施坦因只对作战和战术有真正的兴趣。”后方地区需要铁手腕。“我向元首强调,陆军指挥官还是可以的……但是,必须给他们根据自己的当地经验而采取行动的战术自由。抓着他们的颈背领导他们,好象他们是刚刚干了坏事的孩子一样。元首说,如果他不那样领导他们,现在他们就该在德国打仗了。我坦率地反驳了他,并说如果他不信任他的高级将领,就该撤掉他们……最重要的是,我还建议说,对元首来说,与这些人保持个人联系是绝对必要的。如果——特别是作为元首——他因为我不了解的这样或那样原因而不去访问军队,那么起码让他们一个月聚会一次,和元首讨论计划,分析发展趋势。元首骂了直截了当提意见的那些人,他对他们推心置腹,无所不谈,可他们却对对付付地向元首汇报,不报告事情的真相,简直是什么也没干。我反驳说,这对于在前线的我们和未来的历史学家都并非无关紧要,他听了这话仍保持平静。他自己有责任,不该骂任何人。”希特勒决定现在该让里希特霍芬当元帅了。(希特勒认为,陆军的基层组织没有执行他的一些命令,应该对斯大林格勒的失败负部分责任。吃午饭时,里希特霍芬观察到了希特勒对付戈林的方法:当这位帝国元帅提出—‘个不受欢迎的话题时,他就开始追忆以往的“维也纳城剧院”,说现在只有“慕尼黑人民剧院’’能比得上它。(因为戈林负责演员兼导演古斯塔夫·格鲁恩金特的“国家剧院”,便含怒不语。))
无论怎样,向希特勒提出的建议大多数都被采纳了。他承认
1943年将是“咬紧牙关的一年”,各处进行战略防御的一年,直到斯佩尔的坦克、米尔契的飞机和邓尼茨的潜艇生产增加了为止。 2月7日地方长官们聚集在“狼穴”吃午饭时,希特勒祝贺戈培尔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后的宣传工作中取得了成绩,但是,他又警告说,决不能透露“某些盟国”的失败是造成东方前线三百英里宽缺口的原因。现在他同意了宣传部长的打全面战争的一再要求。这是“人民”需要的。对于希特勒来说,阻力来自被引入歧途的极少数人,对他们必须冷酷无情。当一小伙慕尼黑大学生散发油印品,号召推翻希特勒时,他们的头目被逮捕了,而且——虽然他们很年轻——被“人民法庭”判处死刑。希特勒后来在一次对将军们的秘密讲话中吼道:“可能有人说‘人民法庭’的行为如此残忍无情,不可理解,一个只因为散发了传单的人——是个高级文职人员——就被判处了死刑,也可能有人说,一个大学教授和两个大学生,也因为散发传单被处决了。可是,如果干这种事的那个教授和大学生是在前线,他们现在可能也死了,又有谁知道呢?前线每个战士时时刻刻都在冒死亡的危险。我自己也曾是如此,如果必要,我今天还要这样做……但是,既然我已要求国内的年轻姑娘们扣紧钢盔,在猛烈的空袭下忠于职守,那么对于那些打算背后暗害我的士兵的人,哪怕仅仅是有这个念头,我也将把他们提到‘人民法庭’面前,把他干掉。让大家都知道这些吧。”将军们鼓掌欢呼。
曼施坦因的新建立的南方集团军把司令部设在第聂伯河上的扎波罗日耶。那里的巨大水力发电站刚刚由通用电力公司(一家德国电力大公司)重新修好,电又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乌克兰附近的煤矿和军工厂。斯佩尔最近告诉了希特勒关于他的“伊万工程”——在顿尼茨地区迅速发展大规模的化学药品,氮和炸药工业——的竣工日期。希特勒曾急切地命令高射炮组和地面防御工事保扩这个电站,但是,如果曼施坦因在乌克兰的缓慢的反攻不加把劲,那么,显然整个地区将被很快占领。蔡茨勒建议希特勒亲自飞往扎波罗日耶,这使希特勒大本营的人大吃一惊。戈林气愤地反对这种冒险,凯特尔也反对,但是,蔡茨勒挖苦地指出:“帝国元帅会有能力在空中布满黑压压的战斗机中队,不会有危险的!”希特勒没有同意他们对形势作的这种估计,但是,那天晚上他的大本营的速记员在日记中写道:“在今天晚上的会议上,元首宣布了他要到前线去并接任南方集团军的指挥,这就是说要从这里拔营起寨了。”
第二天,2月16日,鲍曼在一封信中解释道:“我们南方战区即使现在也决不是什么‘前线’。在广阔的地区我们只有一片旷野。为了解这个极其错综复杂而又危险的形势,元首……只由少数心腹陪同要飞往那里。”实际上,希特勒决定只带蔡茨勒和约德尔(1月
30日希特勒又向他表示友好了)和他去,施蒙特、赫维尔和莫勒尔医生也一起去了。凯特尔、鲍曼和其他副官留在“狼穴”。普特卡默被派去打头阵,开辟“狼人”——以前在乌克兰的夏季大本营。奔往南方的长途飞行在1943年2月17日天一亮就开始了。
“到了下午,元首的暗堡已冷冷清清。”—个新来的私人秘书写道,“很奇怪,整个院庭突然寂然无声。好似主机停止了运转。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希特勒的存在对于所有人来说,多么象木偶戏中的总提线,这个木偶戏的大师,手里拿着所有的提线木偶,突然把他们都放开了。”
对于希特勒来曼施坦因的扎波罗日耶司令部一事并没有保守秘密。不久,冯·里希特霍芬陆军元帅开着一辆大众牌汽车也到了。他在日记中写道:“到处是警戒线,我在大街上询问集团军的司令部在什么地方,大家都蔑视地笑着说:‘你到不了他跟前——元首在那里呢!’……在这次大型战务会议进行到高潮时,我找到了元首。我向他作了汇报。作了许多旁敲侧击,没有真正的见解,彼此都感到紧张,气氛十分压抑。没作出任何决定,元首就回到了住处……我见到了冯·曼施坦因陆军元帅,对于形势和目的他和我的看法一样。曼施坦因反对一切革新:政府制度、人事安排、空军的装备以及他年轻时不知道的别的东西……我看元首举止温雅,心平气和,思想清晰:问题是他有把自己清晰的思想转为命令所需要的工具和能力吗?”希特勒指示空军要把力量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攻势中的几个潜在的危险区上。里希特霍芬和奥托·德德洛赫将军(一位空军地方指挥官)安排了二百门高射炮,列成阵势,拼死地抵御俄国坦克不停歇的猛攻,同时下令要战斗到打完最后一颗炮弹为止。
第二天,2月18日晚上,德国广播电台在整个被占领的欧洲广播了戈培尔的挑战性的体育馆讲演,用他的全面战争的宣言激起柏林广大听众——从政府工作人员到军火工人——的狂乱。现在德国所有健壮的人都将用于战争机器上,请求免除是不会予以考虑的。希特勒(他太忙,不能亲自去听)在他曾读过的戈培尔讲话的摘录上一丝不苟地签了字。第二天早上,他亲自向曼施坦因和里希特霍芬的部队用富有号召力的语言宣布,他们在第聂伯河和顿尼茨河一线已处于进行反攻的前夕,东线反攻在此一举:
“南方集团军的战士们,空军第四军的航空兵们!一场关键战役的成败就靠你们了!在距帝国边界一千公里的地厅,德国目前和未来的命运正处于兴亡两可之间……整个德国本土已经动员起来。正号召所有的男女公民为你们的战役需要服务。我们的年轻人在德国的城市和工厂周围的防空工事中就位。越来越多的师已经出发,踏上征程。无与伦比的,迄今不为人所知的武器正送往你们的前线……这就是我飞到你们这里来的原因,千方百计地采用各种手段减轻你们防御战的压力,把它变成最后的胜利。如果你们每个人都能出一份力量,在上帝的保佑下,我们一定会再次获得成功。”
中午,希特勒又召集了战务会议。显然曼施坦因和克莱施特仍是各不相让。里希特霍芬写道:“各自总想把对方在希特勒心日中的位置划掉。最后经过权衡和全面考虑,元首宣布赞成克莱施特的意见。大家都笑了,曼施坦因除外,他非常生气。”此时,俄国坦克正向札波罗日耶逼近,在这些坦克和德国空军飞机场中间是一个空白地带。希特勒本不想离开这里,但是他把自己看成至高无上、绝对重要的人物,因此不宜久留。里希特霍芬私下提议,如果元首在俄国的炮火下匆忙离去,会造成很坏的印象;当希特勒提到他已经命令古德里安将军迅速到维尼察去接他时(他已屈服于施蒙特的纠缠,决定让这位好战的将军当他的装甲部队的视察员),里希特霍芬提议,元首应马上飞到那里呆几天,如果俄国的攻势遭到挫败,再返回札波罗日耶。这是个外交上的解决办法。
从飞机场上可以听到俄国坦克的炮火声。希特勒立即起飞去“狼人”。依瓦尔利蒙的看法,元首来到前线无疑将对马上开始的德国反攻的胜利起着重大作用。(在1945年的一份研究材料中,瓦尔利蒙秘密地向美国人讲了这样的话。在他公开发表的作品《在德军大本营里》,第328页上,他又采取了较新的反面意见。)第一和第四装甲军团于2月22日向北进击,一路上把敌人的部队消灭的消灭,包围的包围,还俘虏一批。一座桥头堡很快横跨巴拉赫纳的顿尼茨河,到3月初,争夺哈尔科夫的第四次战役即将开始。元首对曼施坦因的信任又恢复了——听见他背地里用赞美的语言评论这位陆军元帅和蔡茨勒将军。那年冬天在轴心国的前线造成的巨大突破口终于堵上了,东方前线已经稳定下来——现在希特勒可以把注意力转向他的国内其他事务上了。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四部—马前子碱
马 前 子 碱

直到1943年3月中旬,希特勒一直呆在乌克兰,这里距柏林七百英里远。冬天的“狼人”是个萧条沉闷的所在。被战争弄得疮痍满目的飞机停在地方飞机场周围,乡村没人管理了,穷困的乌克兰人牵着挨饿的马在田野和森林里艰难地行走着,拾些树枝温暖他们的陋屋。暖流来了——这使士兵们幸运地得到喘息机会,但是田野和道路却变为现在这种人人皆知的无底泥潭。

希特勒住在那毫无装饰的木造临时营房里,春季第一次爆发流感让他染上了,接着又得了更严重的病——莫勒尔医生诊断为大脑炎,根据医学权威的意见,这可能是斯大林格勒造成的严重精神紧张所导致的,按常规,休息几周是绝对必要的。希特勒舍不得用时间来休息。不久他便得了剧烈的偏头痛病,而且一只胳膊发抖,这引起莫勒尔的注意;莫勒尔怀疑这是歇斯底里症的先兆,他还注意到了希特勒有一条腿走路时有些拖沓。坐在通风很差的住所里,希特勒冥思苦想,忧心如焚,他的下属们为他不肯运动而担心。他意志消沉,情绪低落,莫勒尔每隔一天给他注射一支特效药(从小牛储精囊和前列腺上取出的),试图以此制服疾病。党卫军的勤务兵在日常会客簿的记载证实,从现在起,每天早上希特勒的私人官员叫醒他之后,莫勒尔几乎总是第一位客人。没有镇静剂,他睡不着觉,一度他私下里喝了一,二杯啤酒,想以此催眠,可是发胖比失眠更可怕,他又很快不喝了。

斯大林格勒给他留下了深深的伤痕。他表现却若无共事,命令立即成立新的第六军团,而把原第六军团一笔勾销;可是,他又命令施蒙特给在原第六军团中最亲近的亲属安排最充足的供应。苏联俘获的德军幸存者发出的“信件”引起了最棘手的问题——确实是由德国空军从“要塞”空运出去的“最后一批”信件导致的。这些信件已按时投递,但不是苏联战俘集中营写出来的那些信。2月中旬到达的一千九百封信中,只有四十五封漏了过去,使德国公众本来对于最后胜利已经不坚定的信念更加动摇了。希特勒命令扣压这些信件,其堂而皇之的理由是,写信人没有几个还活着。为什么让这些家人产生虚假的希望?为什么要无故支持斯大林的宣传战?于是,这些信件被毁掉了,这又给希特勒的心头加上了压力,他感到自己在犯罪。古德里安(此人自从1941年12月就一直没见到过希特勒)1942年2月21日在维尼察发现希特勒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左手颤抖着,背是弯的,目光呆凝少动,眼球凸出,更缺少以前的光彩,双颊红斑点点。他更爱激动了,易于失去镇静,易于发怒,不经深思熟虑就作决定。”然而,这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服药的结果。

然而,轴心联盟和轴心国留给他的伤痕更深。有一支意大利部队在从东线的南方战区返回后方时,德国的一位装甲部队将军驱车从他们旁边经过。这支不友好部队竟向他投掷手榴弹,结果这位将军中弹死亡,这是他们卑劣行径中最典型一例。这些分裂最能考验希特勒的外交手腕。他最先作出的反应是向意大利‘交回第八军团”,并让罗马尼亚军队“全部请回”。不过,他学会了对这些反复无常的盟国抑制自己的愤怒。“我永远不想在东线上再看见—个我们盟国的士兵,”他背地里向戈培尔咆哮着说,“我们只能用自己的士兵——特别是党卫军,打败布尔什维克。”当墨索里尼又给他七十万士兵时,希特勒轻蔑地说,用稀缺的德国武器装备他们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打第一仗就会投降的。“甚至不能把‘防御性的’战斗任务分派给他们,”意大利的第八军团曾带着真正优良的大炮投入战役,事实证明是彻底无能的。

然而,他在2月初听说穿着脏衣服的匈牙利、罗马尼亚和意大利的残余部队正受欺侮和辱骂,得知意大利大使曾抱怨德国部队拒绝向没有武器、精神沮丧、饥肠辘辘的退却部队提供某些救济的请求,希特勒煞有介事地提醒他的将军们总该讲究点礼仪和友谊——除此之外,帝国只在防止他们全面彻底崩溃上有浓厚的兴趣。在5月31日与凯特尔以及参政史学家谢尔夫一起开的一次讨论国内方针政策会议上,希特勒裁定反对任何关于冬季战役的统筹公报。谢尔夫写道:“他特别强调,不对我们的盟国的表现作出评价,就不能描写斯大林格勒的军事行动。然而,由于政治原因,这段史实将不得不被颠倒过来,这样,我们的盟国以后就能够借此得利了。”

罗马尼亚分遣部队的失败并没怎么影响希特勒对他们的尊敬,他们的一些将军作战中表现了很杰出的才能,安东奈斯库允许八个师继续留在克里米亚和横跨刻赤海峡的桥头堡上,这使希特勒很高兴。但是匈牙利的态度比较矛盾。 1月22日,德国曾请她和意大利从东线撤回军队。据说匈牙利遭受了很大伤亡,因方她的军队成立还不到四年,自从1月12日的进攻以来,有八万匈牙利士兵战死或失踪,还有六万三千人受了伤。希特勒立即命令德国空军部增加给匈牙利的工业和防空支援。虽然马格雅尔的怨言越来越严厉逼人,但是霍尔蒂的军事力量大多数还忠于轴心国的事业。第二军团司令冯·贾尼将军搬用一份有名的文件中的话 (希姆莱的特务后来给希特勒弄到了一份照相本)训斥了他的士兵,开头的话是:“匈牙利第二军团已丢尽了面子,因为只有少数人完成了他们誓言中说过的职责……”参谋总长索姆巴西利接受了希特勒的建议,匈牙利军队的新任务应该是保卫巴尔干半岛各国免遭英美的联合入侵。

霍尔蒂的将军们还算是忠诚老实,可他的外交官们却比较狡猾。调查局和里宾特洛甫的密码员译出了外国无线电消息,确凿地证明匈牙利首相米克拉斯·冯·凯莱正通过在土耳其、瑞士和梵蒂冈的中间人和英、美进行秘密谈判,丘吉尔也曾向土耳其政府建议,成立一个既反对苏联又反对轴心国的新的巴尔干。联盟(包括土耳其、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凯莱急切地抓住了这一错误建议。希姆莱的特务曾探听到凯莱最近对他的国会外交政策委员会作秘密讲演的消息,这次讲演证明了此人不足信赖。虽然克里特现在坚不可摧,但是希特勒担心那年春天敌人可能在巴尔干的某个地方登陆。他决定必须亲自给霍尔蒂施加压力,使他摆脱凯莱和他的危险的教条。

敌人给卡纳里斯的谍报局和希姆莱的特务机构制造了大量的假情报,这些烟幕弹见了效,以致希特勒构想地中海战争下一步会是什么样子时,只好靠他一向用来自吹自擂的战略直觉了。西班牙和葡萄牙是特别易受攻击的目标;敌人占领了它们,会阻止希特勒夺取直布罗陀,破坏他的在大西洋的潜艇攻势,使他失掉那里的铁、钨、锂和锡等资源。卡纳里斯两次被派往马德里,可是归来后的汇报都不振奋人心。西班牙既不能也不愿参战,除非他的中立受到了直接威胁。希特勒决定给佛朗哥提供他所需要的武器。他可能还为佛朗哥提供了情报说,1942年8月丘吉尔曾“答应俄国在莱茵河东部的欧洲占有优势”。(1943年1月19日,佛朗哥在一份秘密电文中提醒丘吉尔说,”战争进行得越久,英国越会被他的盟国—俄国和美国忘却。“他劝英国在还来得及的情况下,和德国的非纳粹分子谈判。这位西班牙首领声称在莫斯科已经看见了他的谈话的详细内容,,这可能引起丘吉尔的好奇,尽管如此,他对佛朗哥的这份电文并没有表示欢迎。)1月16日,希姆莱这可能引起丘吉尔的好奇,尽管如此,他对佛朗哥的这份电文并没有表示欢迎。)1月16日,希姆莱的关于一个特务和佛朗哥的秘密长谈的报告到了希特勒的手里,报告表明佛朗哥既害怕布尔什维克之祸出现于欧洲,又害怕美帝国主义之患出现于北非。相反,在丘吉尔方面却有秘密答应给佛朗哥一块法属摩洛哥的证据。

到2月,似乎已经清楚,英国人和美国人实际上在西属摩洛哥边境附近大量集结军队,甚至不惜牺牲他们在突尼斯的前线。通过斯德哥尔摩传来了特务们的新警告,说最近要入侵伊比利亚半岛。9日,卡纳里斯到希特勒的大本营去,设法澄清这些谣言,但是,希特勒命令把一些师调到西班牙边境,一旦敌人入侵,便立刻占领西班牙北部。在10日的一次战务会议上。他预言,敌人同时还将入侵英吉利海峡和大西洋沿岸,他在那里的“大西洋壁”还要几个月才能完成。他提醒分管防御工事官员,敌人可能有大量伞兵在后方着陆,要做好迎击的准备。一位海军参加会议的人在会后写道:“至于西班牙的态度,元首对她突然又放下心来。他手中有这方面的情报,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无论怎样,他说一切疑虑都已消除,我们很满意。”希特勒和戈林散布乐观主义,坚信西班牙现在要为捍卫自己而战,但里希特霍芬(第二天见到他们)却不大相信。“我说,我们不应该期待西班牙对我们从 1936年至1939年提供的援助有任何报答之举。西班牙人毕竟只想着他们自己,他们是绝对自私的——这是不言而喻的,而且他们视我们为该死的信奉左道旁门的人。”希特勒和戈林所知道的是一项最秘密的战争条约刚刚在马德里签订;为了报答德国提供了足够数量的现代化武器,佛朗哥现在以书面形式保证,英美——踏上西班牙、葡萄牙或者西班牙在地中海、大西洋和非洲的任何属地,他的国家就同他们战斗。

敌人也可能巧妙地利用在巴尔干半岛的游击队的混乱局面,在那里的联合入侵会使罗马尼亚油田处于轰炸机的航程之内。尽管轰炸机对德国的进攻日渐增多,希特勒还是命令把新的防空防御设备供应给罗马尼亚。他还策划让保加利亚人穿上德国制服,在不十分安定的希腊地区维持治安。他眉飞色舞地指示他的在东南部的军事指挥官洛尔将军,必须恢复那里的平静——“如果有必要,就让那里象墓地一样平静。”

克罗地亚也象在别的地方一样,叫希特勒烦恼的还是意大利人。罗塔的第二军团曾一直奉行着与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主张明显相悖的方针。当铁托的游击部队特别强大时,意大利人还是不顾德国的抗议,放弃大批的领土。罗塔继续武装塞特尼克(塞尔维亚)的非正规兵,以反对游击队,尽管许多塞特尼克人的枪口对准了德国或克罗地亚的士兵。虽然齐亚诺在12月份曾勉强同意希特勒的要求,解除塞尔维亚人的武装,但军队仍无视墨索里尼为实现这一目的所颁发的指示。不久,又把重要的莫斯塔尔的铝土矿丢给了游击队。意德联合扫荡游击队的行动都一一失败了,德国人觉得这是因为意大利人的行动缓慢而又不善于抓住时机。铁托一次又一次地得以逃脱,直到希特勒渐渐地对他怀有一种他以前对斯大林所持有的钦佩。2月末,他派里宾特洛甫到罗马去,带去一封措辞严厉的信,要求意大利积极地给予援助,特别是在反对塞尔维亚人方面,他提供了他的特务机构监听和破译出的许许多多无线电消息,充分证明塞特尼克的非正规军在为德拉查·米哈伊洛维奇将军战斗,也就是为伦敦战斗。但是,尽管意大利领袖愿意接受德国的要求,而士兵们却都不愿意。新任参谋总长安布罗西奥将军提出了各种不能起诉米哈伊洛维奇的理由:比如,还需要意大利的部队保卫意大利。洛尔来到维尼察,请求对在门的内哥罗的米哈伊洛维奇设在柯拉辛的司令部进行饱和轰炸,还提议在各级组织设置德国民政部门,由希姆莱提供的地方宪兵予以支持,来平定克罗地亚。希特勒对意大利人的耐心已到了尽头,他命令收复莫斯塔尔和铝土矿,并开始筹划一次歼灭米哈伊洛维奇和塞特尼克人的激烈的速决战。“鉴于米哈伊洛维奇的指拉官们和意大利当局之间的亲密关系,元首特别强调把重点放在隐瞒目标和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上。”但是,不到5月中旬,这一代号为“黑色方案”的行动是不会开始的。

如果不是因为失去突尼斯就会在意大利产生政治影响,希特勒早就把那里的师撤出来,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了——如同墨索里尼曾强烈要求在德国的二十九万意大利工人回国一样。他本人对这个远在天涯的沙漠战争的兴趣是极为淡薄的。他认为隆美尔已经失去了他的机会,凯塞林和戈林也这样认为。希特勒后来经过深思反省写道:“没有乐观主义,就不可能指挥军事,我认为隆美尔是个杰出的大胆聪明的指挥宫——尽管他能力有限,但是他缺少坚忍的精神;人人都这么认为。”既然意大利无力保护供应船只——1月份,五十五条船中有二十一条被沉掉,那么在突尼斯的坚守显然不会坚持太久。

隆美尔在突尼斯病倒了,而且他的前途未卜。但是冯·阿尼姆的第五装甲军团(面对西方)的状况很好。瓦尔利蒙在2月中旬从突尼斯首都返回,引用隆美尔描述桥头堡的话,说那是个“硬纸搭成的房子”,蒙哥马利一进攻(大概在一个月之后,等月亮圆了的时候)就会坍倒。不吉祥的是同盟国生产出一种能够穿透希特勒的装甲精华虎牌坦克(虎牌坦克仍然有开始时的暂时困难。希特勒出于妒忌,要求把在非洲被击毁的虎牌坦克的坦克手的训练细节拿来。其结果使陆军很尴尬。希姆莱匆忙地下令,把最好的坦克人员配备在党卫军装甲军的虎牌坦克上。)的57毫米新炮弹。但是阿尼姆觉察到他的对面有一个薄弱的小据点,即美国第二军, 2月14日,海因兹·齐格勒将军出击了这些没有经验的士兵,向着要地凯塞林山口开出一个大的突出部,抓获几百名美国士兵。德国审讯者宣称,令人吃惊的是,这些美国兵竟有那么多人从前是囚徒、冒险家和外国雇佣兵。赫维尔对希特勒说,“从政治上说,他们是幼稚的,是一遇危险只会逃之夭夭的无赖,而不能拼死守住阵地……你确实应该看看他们的宣传战争的招贴,真难以置信。”希特勒回答,“我不怀疑,在盎格鲁·撒克逊人种中,英国人是最好的。”但是,德国的攻势还是失败了,卡纳里斯引述阿尼姆的话说:“供应情况依然如故”——2月份运到的是二万五千吨,而不是需要的八万吨,“你能够用铅笔和纸算出末日何时到来了。”卡纳里斯报告说,谁也不知道是凯塞林还是隆美尔在全面指挥新成立的非洲集团军。

为什么把集团军给了隆美尔,而没有象原来计划的那样给了阿尼姆?其中的原委在档案中是不清楚的。一位专家曾检查过隆美尔的健康状况,并向希特勒报告说,他必须去休假,最晚在2月20日动身;但是,在把这个集团军交给了他(用一个德国军团和一个意大利军团保卫突尼斯首都)的当儿,他的病不可思议地好了。从施蒙特那里传来消息说,元首深切关心隆美尔,隆美尔也为此感到高兴;显然,希特勒希望如果给这位使性子的指挥官打打气,他会在病休前致力于对蒙哥马利的第八军团的最后决定性进攻。但是隆美尔没有获得信心。他与两位军团司令阿尼姆和梅塞进行商议之后,3月4日,希特勒接到了他的令人泄气的意 见:目前的突尼斯前线长达四百多英里,敌人有一千六百辆坦克,一千一百门反坦克炮,大约二十一万人的战斗部队,如果希特勒不授权隆美尔把前线向后撤退到短得多的战线(约一百英里),那么他指挥的两个军团将会被击败。希特勒写下这话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和他先前的论点是完全矛盾的。”他原来说退到突尼斯会消除他们的战略缺点。约德尔指出,隆美尔的计划将会把重要的飞机场拱手送给敌人,使蒙哥马利和亚历山大能够联兵攻打桥头堡。单凭这十四万德军,就不能说隆美尔与敌人相比完全处于劣势。希特勒拒绝批准撤退。然而他预言:“这就是结局,还不如让他们回来。”

希特勒曾指望敌人的最后攻势拖得时间长一点,好让德国其余的师到达那里,并且等到大量生产的小型运输船只投入使用。隆美尔满腹牢骚地写道,他于3月6日“遵照最高命令”发动了对蒙哥马利的最后进攻。但是,在同一天,他被英军击败,火力被英军压倒,返回到有设防的马里特前线。如希特勒所预言的,这就是结局。一切表面迹象证明(英国秘密机关安排的,他们看到过隆美尔的密码电报),被俘的意大利军官把隆美尔的计划出卖给蒙哥马利,因此希特勒没有责备隆美尔。他决定在8日召回“沙漠之狐”,不要让在突尼斯的最后失败玷污他的名誉,然而,召回隆美尔一事暂时还得严守秘密,因为在隆美尔离开后,他的声望还要继续保持下去。

3月9日晚些时候,隆美尔飞到维尼察,单独和希特勒在一起度过了那个晚上。对于他的缩短桥头堡的前线的意见,希特勒还是充耳不闻,可以明显看出他深信隆美尔已成了失败主义者。希特勒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突尼斯:他说将把供应增加到每月十五万吨,等隆美尔的健康状况好转后,要返回非洲,指挥向西对卡萨布兰卡的攻势。第二天,帝国元帅戈林(由希特勒召来)从罗马乘火车专列到达,迫不急待地表达自己和希特勒相同的看法,凯塞林在14日也这样做了。凯塞林和邓尼茨马上飞回罗马,给意大利人施加压力,要他们增加横过西西里海峡的供应量。邓尼茨得到指示,对意大利领袖要直言不讳。凯塞林要递交给墨索里尼一份希特勒关于供应问题尖酸刻苛地责备他的文件。有一部分内容是这样的:

……不论子孙后代可能怎样评价隆美尔陆军元帅,但他已经为我们的部队所深深地爱戴,当然更为他所指挥的德国部队的每一个人所爱戴。对于他的敌人,他曾是个望而生畏的对手,并且现在也是如此。这个人——我的一位最勇敢的军官,具有特出的才能,竟因为在后勤问题上(只能通过最大限度增加海上运输解决问题)遭到不幸,真是个悲剧。

希特勒秘密地给这位“已经被人所爱戴”的隆美尔的骑士勋章上授予了钻石,意大利人拒绝仿效这个办法。

随着对德国引为骄傲的古老城市的新的毁灭性轰炸,戈林的威信急剧下降。希特勒粗暴地命令他从罗马返回。3月1日,几百架夜间轰炸机从柏林上空投下了雨点般的炸弹和燃烧弹,使得三万五千人无家可归,七百多人死亡。希特勒的医生和下属们报告,其后的许多夜晚,他的头脑里都闪现出不仅失去了家园而且眼看着失去两,三个孩子的普通柏林家庭的悲惨情景,他为此而苦恼。最好的战斗机或防空设施对于这样的轰炸机群都毫无用处!只有以牙还牙才会震慑英国人!但是斯比埃尔元帅的软弱无力的空军第三军只能发动更加软弱无力的报复性的空袭,伦敦几乎没有注意到这种空袭的作用。戈林怒斥他的部下,“英国人写道,我们最近的空袭只是个空架势,还说我们的炸弹统统落在空旷的乡村了。真气死人了!通过密集的云层扔炸弹,人家能击中火车站里的一个鸡蛋,而我们的人连伦敦都找不到。”德国空军的战斗轰炸机于3月5日低空飞行轰炸伦敦的计划被取消了,原因嘛,正如非常抱歉地向希特勒汇报的那样,是因为大雾和“宁静的大海”——自然引起了希特勒的询问;“那么,我们的飞机游过去了吗?”(事实上,低空飞行的飞行员没有看得见的波浪引导,就有坠毁的危险。)希特勒批评了懒惰成性、奢侈享乐的斯比埃尔,并叫来一位比较年轻的人来指挥轰炸英国。“帝国元帅什么时候回米?”他曾这样要求,“事情不能这样下去,象这样,我们永远也拖不垮英国人。”

3月5日那天夜晚,英国对埃森——鲁尔区的钢铁工业中心一—进行了轰炸,使城市大受损失,炸毁了三千座房屋和办公大楼,炸死几百名工人。戈培尔同斯佩尔在3月8日到达时,希特勒仍在痛骂,说与蔡茨勒负责的陆军相比,空军是彻底的失.败。希特勒说,戈林本应比他身边的那些好说谎又不胜任的将军们少受些责备,可是以后的六个月里,他们的许多城市要成为废墟,千万市民会死去。快到午夜时分,希特勒和斯佩尔、戈培尔坐在他的暗堡里,他正在怒气冲冲地说,他不得不描述描述他的穿着便服完全失去了尊严的将军们,这时他突然听说对纽伦.堡——巴伐利亚的中世纪明珠,纳粹党务活动中心——进行了大规模的空袭。希特勒把戈林的玩世不恭的中将包登夏茨将军叫醒,粗声粗气地说,帝国元帅必须立即从罗马返回。

斯佩尔和戈培尔希望保住戈林,他俩把他当作实现其政治野心的工具,那天晚上他俩都为戈林作了辩护,只这一着就阻止了希特勒的狂怒,此前他曾向包登夏茨暗示过,他可能亲自接管空军的全面指挥。1939年前前后后,他给空军下了多少条命令——执行的才有几条!“将军们总是比我懂得多,现在德国的公众在付出代价。”戈林——11日到达——渐渐地采取了同样的路线。一周之后他说:“我告诉元首,我不是飞机设计者,也不是技师,因此我不能自己造飞机,也不能发明新的发动机和新的装置。”他的将军们和专家们经常欺骗他;他的雷达专家们甚至以恶劣的天气为理由,为他们不能试验盲目轰炸装置而辩解。后来的几个夜晚,慕尼黑和斯图加特成了轰炸机的目标。现在希特勒越过了戈林;他命令对英国的空战升级,指派年轻的狄特里希·佩尔茨上校为“攻打英格兰司令”——不受懒散的斯比埃尔的领导,而只受耶舒恩纳克(由此受希特勒)的领导。

一项由戈培尔、斯佩尔和一小伙当时的不满分子制定的幼稚计划被搁置下来,他们想利用戈林和他的帝国国防委员会作为阵线,并通过它把绝对权力从拉麦斯、凯特尔和鲍曼那里转到他们这边来。

5月10日的上午,希特勒飞往曼施坦因在札波罗日耶的司令部,因为他对南方前线的战事很满意。他对党卫军装甲军寄予极大希望,现已证明是有道理的。在这里他授予曼施坦因“橡叶簇奖章”,而不是“骑士十字勋章”,以表彰他的功绩。曼施坦因的两个装甲军团在顿尼茨和第聂伯河之间的第一个战场上就留下了二万三千具俄国人尸体;六百一十五辆坦克,三百五十四门大炮和大量的其他装备落在了他的手里。由此,对斯大林的沃罗涅什集团军的攻势导致了敌人在哈尔科夫西南的第三坦克军团的毁灭。在这次军事行动上,大约一万二千敌人被打死。现在曼施坦因的第四装甲军团,带着它的强大的党卫军装甲军,开始了“巴巴罗沙”实施以来在哈尔科夫的第五次战役。与此同时,希特勒还曾颁发一些详细命令,要求普遍挖掘工事,建立防御阵线,东方前线的后方也是如此。为达此目的,他残酷无情地使用强迫劳动,如同俄国人以前所干的一模一样。

于是,札波罗日耶的气氛是欢欣鼓舞的,因为将军们的士气又高涨起来。里希特霍芬写道;
“元首在上午10点40分下了飞机。我和曼施坦因坐在元首的汽车里,驱车前往集团军的司令部,元首精神饱满。菲比格终于得到了橡叶奖章,集团军和我的(空军)军级指挥官都在场。军团司令们对各自部门的形势作了简要汇报,这些在我看来没什么新东西。然后,元首对即将到来的战役作了扼要的指示,曼施坦因扼要地讲了他的意图,这些在我看来也没什么新内容……曼施坦因一直怨恨克莱施特(A集团军司令),元首支持曼施坦因对他的两个邻居进行怀有敌意的评论。元首过得很高兴。无情地戏弄我,但却充满了善意;出于某种原因,今天开个玩笑,称呼大家“陆军元帅先生”……他说他再也不愿听到人们谈起罗马尼亚人或者我们的其他勇敢的盟国了:依靠他们吧,他们却不坚守阵地,结果只能使他生气,要是把他们武装起来却不使用他们,那么看着他们守在那里无所事事,其结果也是叫他生气。”
冰雪消融,东线到了变成为泥淖的季节。可怕的三百英里的缺口差不多修补上了,在希特勒看来,这证明红军的后方毕竟没有应急的后备力量。俄国人已经在征集十七岁的人了,也许大崩溃终于到来了。他自己征召八十万人的计划的进展情况公认为不象他期望的那么顺利,对俄军在库尔斯克和奥勒尔的第二装甲军团和第二军团之间的新挺进仍然值得注意。但是,在南线,收复哈尔科夫现在是肯定的了。在莫斯科西部的“水牛行动”——小心地把两个集团军撤回到在斯帕斯杰曼斯克和比耶利伊之间有坚固工事的一条战线上——已接近圆满的结束。红军对这一毫无特征的撤退感到迷惑不解,曾犹犹豫豫地跟在后面,结果跌跌撞撞走进了精心布置的布雷区和陷阱,遭到重大伤亡,而德军却一无所失。退却的德军毁掉、拆除了一切对敌人有用的设施。克鲁格的集团军下结论说,“打了一场胜仗。”

3月13日,希特勒从维尼察飞回“狼穴”,那天下午先走访了克鲁格的中央集团军在斯摩棱斯克的司令部。三天前,即3月10日,希姆莱曾给希特勒的警卫员打电话,提出警告要注意邮包炸弹。(实际上,据克鲁格的情报官鲁道夫·冯.格斯道夫上校和其他人在战后宣称,1943年3月13日在元首的飞机离开斯摩棱斯克之前,他们在飞机里放了一个邮包炸弹。(如果他们真的放了,就是炸弹没有爆炸。)密谋者之一卡纳里斯海军上将对他在3月8日去斯摩棱斯克的飞行,自己作了记载:“我把在我飞机里的导火线和炸药转移到集团军的第二谍报局的破坏装置上去了。”由于卡纳里斯在希姆莱接通他警告希特勒的警卫员的那次电话的前不久,曾与希姆莱一起进餐两小时: 因此不由得使人们推测,卡纳里斯不小心说出了爆炸阴谋,但是,从希姆莱的文仆夹中看出,自3月3日以来,由波兰地下组织邮出的邮包炸弹就已引起了注意,而且希姆菜在打给党卫军大队长、希特勒的警卫队长汉斯·腊登休伯的电话中,大概只是因为他没有向帝国各部发出警告而申斥他。尽管如此,这倒是个偶然的巧合)希特勒没有在意。在斯摩棱斯克克鲁格的军官们的活跃气氛鼓舞了他。他们为第四军团和第九军团在战术上的胜利而高兴,这胜利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成功地从敌人那里脱身,没有造成任何人员和装备的损失,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进行了大范围的破坏。最初,俄国人曾强迫他的军队穷追猛打——结果在德军埋设得很好的错综复杂的布雷区里造成惨重伤亡。俄国人只缴获了他们自己的被破坏了的装备。新的“水牛行动”战线已经建成——由铁刺网、钢筋水泥掩体和反坦克战壕构成的一道难对付的战线。当克鲁格问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夏季战役中的目标是否可以预先透露给他们,希特勒谨慎的回答使克鲁格和他的下属感到惊愕;“保持东方前线原样不动。”那天晚上他回到了东普鲁士。

然而,想到要搞一年的防御使他烦恼。他说,“我不能让整整一年的时光白白地过去。”种种迹象表明,苏联可能要崩溃。蔡茨勒同意了,新的东壁一切都好,但是“我们不能完成东壁,他们就会先把我们打败。”希特勒回答说,“他们现在处于这样一种状况,我们不利用它,我们可就是太愚蠢了。”这次战务会议的记录片断披露,他已经在和蔡茨勒谋划重新开始部分进攻,以便重新获得在中线的主动。蔡茨勒暗示4月15日是合适日期,可是曼施坦因认为太早。元首坚持说,“有一件事我们一定不能说出去,那就是今年只是对敌人小打小碰,明年‘大举进攻’。也许今年我们就能赢这场战争!”3月13日结束之前,希特勒签署了蔡茨勒的关于给“城堡”行动打下基础的命令,即用克鲁格和曼施坦因的集团军攻打在库尔斯克的敌人的突出部。

第二天,塞普·狄特里希的党卫军部队夺回了哈尔科夫。希特勒兴高采烈地给戈培尔打电话,但是,这位狡猾的宣传部长反对通过电台作任何特别炫耀一—这会大大抵销他在德国挖空心思搞出来的“敦刻尔克”精神。但是希特勒还是想让党卫军护卫队的勇敢获得承认并发扬光大,半小时以后,他听到电台的宣告,但是这一次是由不太爱浮夸的霍斯特·威塞尔先吹喇叭,而不是里斯兹特作的开场白。

那天晚上,戈培尔请求希特勒允许恢复反犹太宣传这个主题,并缠住希特勒尽快完成从整个帝国转移犹太人的工作。希特勒纵容地同意戈培尔可以这样干,但是,在17日希姆莱亲自到达“狼穴”时,要求把组建新的党卫军的军和师提到议事日程上,元首显然觉得有必要说句制止的话,因为第二天希姆莱给在柏林的盖世太保头子缪勒打电话说,将“不从法国驱逐有特权的犹太人。”对所使用的词汇的精确意义加以推究和渲染,对历史学家来说,还是不必要的。

这是六年来希特勒的胃痉挛病第一次复发。医生们建议他到上萨尔斯堡去休息一、两周。东方前线因春雪融化已无能为力,希特勒同意了他们的建议。再者,他想在3月21日先烈纪念日那天在柏林讲话,对他病得很重的谣言进行辟谣,在伯格霍夫,他将距地中海战区更近。在约德尔预报的2月22日入侵西班牙和葡萄牙未能实现的同时,卡纳里斯曾两次警告说,敌人将在3月份占领西西里、撒丁岛和科西嘉:蔡茨勒的情报官们同意这种看法。 (于是他们就被同盟国欺骗得心服口服。)在突尼斯,蒙哥马利将军刚刚开始对马里特防线的攻势。希特勒好象早该会见意大利领袖了——还有他的其他联盟者。

希特勒自己治好了他的胃痛病。1936年他的党卫军医生(党卫军将军恩斯特一罗伯特·格劳维茨)曾给他的脆弱的胃系统开了一种德国专卖药“科斯特医生的防毒片”,在他的请求下,莫勒尔医生给了他一大堆这种药。希特勒吃了这种和六年前给他的那种无明显害处的黑药丸一样的药之后,他的病缓解了,他便开始定期服用此药,每天服用八至十六次,一直到1944年10月。当时一位来看病的医生检查了这些药,他读了小扁铝盒上的说明:“马前子浸膏,0.04克,颠茄浸膏0.04克,”他简直被吓坏了。这位医生说,这些药的主要成份是毒药马前子碱和颠茄碱,希特勒的用量常常达到几乎致命的剂量。只是在那时毒药手册上的有关条目才刚刚读给病情缓解了的元首。“颠茄碱首先是兴奋剂,然后是麻醉剂,作用于中枢神经。在人体中,它主要影响前脑,使神经处于兴奋状态先。是处于想入非非的兴奋状态,然后是健谈、不安,产生视听幻觉以及可能出现一阵阵安详宁静,也可能是行为激烈狂乱的精神错乱。”另—方面,马钱子碱积聚在人体内,作用于神经系统,使感官过于敏锐。“大剂量服刚后,增强了的对光的感觉可能转变为明显的厌光:其他感官显示同样变化。听觉和触觉增强,嗅觉和味觉可能一度更为敏锐。”马前子碱能如此剧烈地增强神经系统的反应,以致普普通通无害刺激也能导致牙关紧闭症。希特勒于 1943年春天开始的自己进行的药疗法的严重后果不可低估。

于是,希特勒离开了“狼穴”,尽管比他原定计划多呆了很多天。他的汽车把他送到地方火车站,他的专列在那里等候,他的仆人们以及他的阿尔萨斯母狗布朗狄一上车,火车就开动了。在腊斯登堡的暗堡里过完了紧张的生活,他的卧铺车厢对于他又奢华又陌生——有为他的所有人员使用的柔软光滑的床单,擦得锃亮的木制品和铜灯,地板上铺着一条柔软的地毯。由私人官员围着,他在摆着红皮面椅子的餐车上吃了饭。在他的命令下,三位秘书和他一起吃饭——最高级的不露面的约翰纳·沃尔夫;直率的克里斯塔·施罗德(马马虎虎注:这位女士后来曾写过回忆录《他是我的首长》,中译名为《元首女秘书的回忆录》也是一本好书,一本真实的书!!推荐阅读!!),她曾跟鲍曼当了三年学徒,还有新来的特劳德尔·汉普斯。夏勃、赫维尔,鲍曼和莫勒尔也在座,莫勒尔这位肥胖的医生津津有味地吃着,清楚地听到他咀嚼的声音。希特勒吃了土豆泥,一个鸡蛋和一块淡味饼干就饱了。

特劳德尔,汉普斯后来写道:“这种不拘礼节的谈话使我吃了一惊。鲍曼最温和友好……元首讲话温柔,有节制。吃完饭他要求把天棚上的灯关掉。他喜欢柔和的光线,因为他的眼睛非常敏感。”送来一壶茶。“香啊,”希特勒喊道,他给大家喝,但是谁也没喝。火车不时地停下,而且收到电话消息。希特勒叫来一个男仆.“把布朗狄领出去散散步。”然后火车又开了,餐车轻轻地摆动着,莫勒尔轻轻地打着鼾声,那盏小小的台灯放出昏暗的光。

第二天上午在波美拉尼亚的卢根威尔德他呆了几个小时,视察了克鲁普的新大炮“长古斯塔夫”和正在进行射程试验的各种新坦克原型。斐迪南牌坦克终于在这里试验了,这是一种以两个柴油电机为动力的七十吨重的庞然大物,装着八英寸厚的装甲和令人生畏的88毫米大炮,简直是坚不可摧。等“城堡”行动开始,这些武器再加上虎式坦克肯定会打败俄国人。斯佩尔和他的有生气的纳粹代理人卡尔一奥托·索尔上了火车,来参加关于新武器计划的一次非正式会议,这次会一直开到柏林。希特勒对有名无实的俄国“军团”不放在心上。“我相信那些无赖非常虚弱……”速记员们听他这样说过,还听他说过“他们用来对付我们的全部家当,就是‘兵团’,可是……”(只有记录的片断还在,但这些片断似乎足以说明问题了。)他请斯佩尔和戈培尔在总理府吃饭,给他们看了英国最近一次空袭对慕尼黑的毁坏情况的调查报告,还谈到他对邓尼茨的潜艇战争所寄予的极大希望。戈培尔提议,德国空军应该轰炸伦敦的富豪权贵们的居住区而不是贫民区。当他把话题转到犹太人时,希特勒祝贺他已经把大多数犹太人撤离了柏林。戈培尔引述他的话说:“战争使我们能够处理在正常的时候永远不能处理的一系列问题。”然而,希特勒明显地觉得和这位宣传部长在一起没有意思,因为5月之前,戈培尔不肯拿出时间和他进行私人会面。于是,马丁·鲍曼对希特勒的影响增大了。

3月22日午夜之后半小时,希特勒的火车离开柏林,驶向慕尼黑。在刚过去的一天里,他是和特罗斯特夫人—起度过的,在奥斯特里亚吃的午饭,观看了最新绘画展览。晚上,爱娃·勃劳恩也上了火车,开始了去伯希特斯加登的短短的旅程;一长列曼赛德斯牌汽车把他们带到了山腰上的伯格霍夫,伯格霍夫“大厅”的窗子暗淡地映出月光和白雪,管家人梅特尔斯特劳瑟人人出来迎接这一对儿,希特勒的上衣和帽子挂在前厅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以后几个星期里的会议和决议的记录幸存无几。由他的男仆们保存的一本关于他的活动情况详细备忘录日志表明,他通常是在午间起床,两、三点钟时吃午饭,很晚才睡,晚饭可从没有固定时间。除了“城堡”行动之外,我们知道希特勒在构思着夏天对列宁格勒展开进一步攻势。但是他也在寻找在西线重新获得主动的途径:“吉赛拉”——西班牙北部的纳粹占领区——算作途径之一;可是他已经重新考虑闪电式入侵冰岛的“伊卡鲁斯行动”了, 1940年雷德尔已经和他通过商谈,差不多消除了对此行动的分歧。墨索里尼没有按时来,—直拖到4月7日,在此之前希特勒只和他的较为信赖的同盟者之一鲍里斯国王进行一次不太引人注意的会见,这位国王保证一旦英国和土耳其入侵了巴尔干,保加利亚将站在希特勒一边共同战斗。这次会见没有作记录,会见是很随便的,甚至有—回希特勒的一个秘书大声地嚼一只苹果,操着—副网球拍,没有报告一声就走了进来。“别苦恼,”希特勒后来安慰她,“就是国王,也不过是个人。”

在伯格霍夫的这几个星期里,希特勒对他忽视已久的第三帝国的一些问题曾作过一般性过问。其他问题他故意回避了,但也有许多问题故意瞒着他。因此,党卫军最高长官希姆莱在3月30日来的时候,讨论的内容只是围绕着党卫军的军事事务(根据希姆莱的记录),没有涉及“黑教堂”丑闻,它即将暴露出卡纳里斯海军上将的谍报局的不忠实行为。(慕尼黑谍报局的一个特务卷入了一宗肮脏的散播谣言的讹诈案,按惯例被捕,后来盖世太保曾发现了卡纳里斯的主要军官和梵蒂冈的交往中有叛国的证据。 1943年3月24日,希姆莱在柏林就“黑教堂联合体”的问题与盖世太保头子缪勒进行了电话交谈。4月5日,谍报局司令部遭到袭击,卡纳里斯的主要助手被捕,包括汉斯·冯·多那尼伊博土和汉斯·奥斯特将军。)卡纳里斯作为情报机关首领,搞到的准确情报却那么少,早该免除职务了。他的所有预言推断,事实证明都是错误的。最初他曾经预言英国和法国将要在慕尼黑会议期间进军,法国要在1939年9月中旬攻打德国。此外,他对1941年斯大林的大型坦克的生产,1942年英国入侵北非的计划,或是更近 一点的罗斯福——丘吉尔的卡萨布兰卡会议都一无所知。但是,只要凯特尔庇护他的下属卡纳里斯,希姆莱就不会在检举他有叛国罪上大作文章,以致自讨麻烦。卡纳里斯深知这一点——可能是他抓住了希姆莱的什么把柄。我们可以想象,在1941年卡纳里斯和这位情绪明显低落的陆军元帅促膝谈心之后,在他的记录中已把自己的轻蔑隐而不书。凯特尔曾(“逐字地”)向他吐露:“我亲爱的卡纳里斯,如果我的作战局没有象你这样的忠实朋友,我早就不干了。就是因为知道我有这么可靠的同志才使我得到安慰并使我干下去。”

希姆莱和希特勒于3月30日在山间作了两个小时的散步,他没对希特勒特别谈起处理“犹太问题”上的进展——希特勒戴着一顶柔软的有遮檐的帽子,以挡住阿尔卑斯山的强烈阳光,不让它射到眼睛上。早在1943年希姆莱曾呈给他一份关于同样题日的统计报告,一份关于白希特勒1939年10月下达书面命令以来,他所提倡的人口迁移情况的统计报告,这份报告是用特大号字的打字机打的,而且肯定到了元首手里。但是元首是否看到了这位党卫军最高长官同时炮制的关于“犹太人问题在欧洲的最后解决”的这份统计报告了呢?希姆莱的首席统计学家理查德·科勒尔博士曾用干巴巴的语调分析了世界上的大约一千七百万犹太人的命运:由于移民、较高的自然死亡率和1941年末随着移民禁令而开始的强迫“疏散”,1937年以来欧洲的一千万犹太人已经减少了百分之四十五。使希姆莱恼怒的是,他在3月23日读到那份十六页的文件时,发现在第九页上清楚地写着从东方省份驱逐的一百四十四万九千六百九十二人中有一百二十七万四千一百六十六人已经在总督辖区的集中营遭受“特殊处理”,剩余的十四万五千三百零一人在瓦尔特区得到同样的处理。希姆莱知道得很清楚,元首曾在1941年11月下令不要清洗犹太人。4月1日,他让人把这份报告编辑成为“呈给元首”的文件,几天以后生怕他没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又指示在给元首的那个副本中,他“不想在那里提及任何对‘犹太人的特殊处理”,根据新的正文,犹太人将“通过”集中营的“途径”被转移到俄国——在集中营里不“遭受特殊处理”。正如他在4月9日写的,这份报告在以后的年代里将极其有益于“掩盖真相”。

4月7日墨索里尼到达萨尔斯堡火车站。太阳照射在积雪覆盖的山上,天空碧蓝如洗,但是领袖本人却是个病人——他二目无光,双颊深陷,要两个人搀扶才下了马车。传说他得了癌症,但希特勒认为这只不过是心情抑郁所致。突尼斯的陷落大概已成定局,至少他能用即将到来的东方战役激励墨索里尼。墨索里尼和他的事实上的外交部长吉尤赛彼·巴斯蒂安尼尼住在克莱斯海姆,这是在萨尔斯堡附近希特勒不惜花费巨资重新修建的一座迷人的巴罗克式大别墅,在这里为墨索里尼举行了被蔡茨勒轻蔑地称为“军事盛会”的连续会议。在这里,戈林、蔡茨勒和约德尔用乐观的语调反复讲述了每天的形势(尽管蔡茨勒没有接受希特勒的建议,希特勒让他用一张假造的东方前线的地图,就象在哈尔德那个时候在这种场合下一惯使用的手段)。他们一起开宴会,希特勒吃素菜,墨索里尼最初进餐时象在罗马帝国时代一样,是个不太热心的“品尝者”。

这些会议是简短的,因为要考虑到意大利领袖的健康,即使这样,他还是很难明白他们的意思。两位独裁者各怀心腹事。墨索里尼仍然要和斯大林停战,以使轴心国能集中全部力量反对英国和美国,他递交给希特勒一份关于与苏联谈判可能性的备忘录。只要同盟国在俄国护航队和第二战线上表现得非常笨拙,斯大林就对它们不放心。意大利领袖认为西班牙会自愿加入轴心国。对于希特勒这一切都是令人失望地幼稚:从调查局截获的消息中,他知道伦敦、华盛顿和莫斯科的“犹太布尔什维克”为打败德国是怎样紧紧地勾结在—起,而且有迹象表明西班牙已受他们支配,很令人震惊。如果将来意大利的法西斯主义不被推翻,他劝说墨索里尼,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住突尼斯。这就是说,意大利海军必须舍得动用它的精华,把它拥有的所有快速巡洋舰和驱逐舰用于给突尼斯的补给供应上。拯救行将溃败的阿尼姆的集团军是不可能的。意大利领袖要求给他的船只多一些燃料油,希特勒同意供给。希特勒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腓德烈大王和普鲁士人的坚韧不拔,足足讲了一个小时,占用了余下的全部时间,墨索里尼返回罗马,身体和精神有明显的好转。
希特勒私下里的观点和公开的观点的区别犹如克莱斯海姆和伯格霍夫之间的差别一样明显。私下里,他对新秩序的态度是冷嘲热讽的。意大利领袖要是听到了元首对手下人暗地里说的话该作出怎样的反应呢?“我们的邻居全是我们潜在的敌人。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榨取他们。但是,我们既不能也不应该对他们许下任何诺言。”

每天晚上,希特勒被小汽车送回伯格霍夫,在那里爱娃·勃劳恩的两只不整洁的黑色苏格兰狗的叫声和穿着高雅的最新时装的爱娃迎接他。爱娃最爱穿的是紧身绿色毛衣,长长的袖子,边上镶着一条宽豹皮。希特勒吻她的手,和她房间里的其他人聊天,有她的漂亮的妹妹格莱特尔、赫塔·施内德夫人和马里恩·舒曼夫人,这些人和贝罗的妻子、卡尔·勃兰特医生的妻子一样,都是那里的常客。爱娃在地下室的滚木球弄堂里组织了惯例性的电影晚会,但是希特勒虚伪地躲开了。“在战争年代,在应召前线的人们流血牺牲的时候,我不能看电影。此外,我必须节省眼力,好用它来看地图和公文。”另一个同样神圣的考虑妨碍了他穿更舒适的衣服。他曾这样写道,丘吉尔可能穿着丝绸罩衫,截着牧童帽子嬉戏于世界——但他没资格当帝国元首。“只要我们还在打仗,我就不能脱下这套军装。我的腿象粉笔一样白,穿上短裤,看上去太可怕了。但是战争一结束,我就要把我的军装挂在钉子上,到这里隐居,让别人接管政府。我老了的时候,周围尽是才智超群的人,我要写我的回忆录——我再也不想见到军官。我的两位年长的秘书将留在我的身边,干些打字的工作……”

那年春天,希特勒要很晚很晚才去睡觉,因为在敌人的最后一架轰炸机离开德国领土之前他不肯去睡觉。英国和美国的轰炸机播下的浓烟烈火已远远伸向中欧。单是3月份就有八千吨炸弹投到德国,有时候,象杜伊斯堡、埃森和柏林这样的城市,一座城市—夜里就投下一千吨。4月4日,在美国的空袭中,巴黎有二百二十八个市民被炸死,那不勒斯有二百二十一个市民被炸死,5日,美国对比利时港口城市安特卫普的一次空袭炸死了二千一百三十个市民。戈林的空军没有力量保卫或进行有力报复。希特勒对陆军的远射程导弹计划的兴趣增加了,3月29日他批准了斯佩尔为在英吉利海峡沿岸的大型混凝土导弹场地设计的蓝图,一旦有了导弹,英国将从这里受到轰炸。这是使他对最后胜利继续怀有希望的几个“秘密武器”计划中的第一个,然而胜利毕竟没有多大希望。

由于戈林的威信降低了,其他官吏们的竞争也就加紧了。4月一个月里,斯佩尔几乎是伯格霍夫的常客,而鲍曼是这宅邸的主人。他终于使希特勒在一份指派他为希特勒的官方“秘书”——给他掌管希特勒的安全和事务的特殊权力——的文件上签了字:他有权主持所有会议,有权‘把元首的决定和意见传达给帝国部长们以及其他部门和机构”——炙手可热的特权。他将独自决定哪一个恳求接见的非军事人员可以见元首,什么样的文件可以给元首看。鲍曼的权力变得如此之大了。他的眼睛可以看到四面八方;他的精力旺盛得惊人,他的忠诚无可置疑。当三十五岁的维也纳地方长官巴尔杜·冯·席腊赫(希特勒曾把他当作可能的接班人)怀疑鲍曼的国内政策时,鲍曼以谋略击败了他——3月26日把他叫到希特勒那里,当着希特勒的面指责席腊赫搞“颓废”的道德讲演和艺术展览。斯佩尔和戈培尔也跟着这样做了。席腊赫不甘示弱,指责里宾特洛甫没能建成通往敌人的桥梁。希特勒为之辩解说,由于卡萨布兰卡和“无条件投降”,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后来他生气地对鲍曼说,这位地方长官受了维也纳的影响:他也染上了失败主义。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四部—抓住救命的稻草
抓住救命的稻草

到1943年的春天,轴心国联盟已是有名无实,希特勒对此是清楚的。在突尼斯蒙哥马利的攻势获得了成功,轴心国的桥头堡被摧毁已是无法挽回。2月末,意大利人已经暗示,失掉突尼斯后形势可能发生大变化,一个月后,丘吉尔对国会提出的有关轴心国可能进行停战试探的问题,只作了含糊其词的回答。芬兰已经在探求脱离战争的途径。从提供给希特勒看的电报译文可以清楚看出,匈牙利和罗马尼亚政府在中立国首都都派有官方使者,向四方敌人试探和平的可能。这时,维德孔·吉斯林和特波文地方长官——驻挪威帝国委员——分别提醒希特勒,如果敌人入侵挪威,瑞典将支持同盟国。希特勒曾亲自指示他的驻斯德哥尔摩新使节,他的唯一目标务必确保瑞典中立,以保护德国的铁矿供应。现在他要采用更为凶狠的手段:有一次开完了伯格霍夫常务会议,他把约德尔和一小伙信得过的顾问留下,指示他们草拟一个在必要时闪电式入侵瑞典的计划提纲。只有“城堡行动”——重新获得东线的主动权——成功了,才能使这些边缘国家协调起来。
罗马尼亚的安东奈斯库元帅于4月12日被请到伯格霍夫,以听天由命的态度接受了希特勒的指责。现在在他和希特勒之间,不可能找出一个折衷办法,谁也不是彻底的胜利者,谁也不是彻底的失败者。当希特勒给他读调查局提供的有关电话记录及其他证明罗马尼亚的部长们不忠诚的文件时(还有他们在安卡拉、布加勒斯特,布达佩斯、波恩,特别是在马德里和敌人的秘密谈判),这位元帅做出令人信服的义愤填膺的表情(尽管这些试探是他本人授权进行的)。几天之后,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断然否定调查局的记录是真实的,希特勒对这位海军上将进行了更为粗暴的欺侮,他完全支持凯莱首相,再三否认匈牙利和敌人有联系。希特勒满有理由既不信任霍尔蒂也不信任凯莱。他说,“我们必须同舟共济,如果谁下船,谁就会被淹死。”
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促使匈牙利摄政王对他的犹太居民采取更为严厉的路线时所使用的语言也远不是柔和的。纳粹觉得八十万犹太人竟然在欧洲中心的国家——特别是在爱闹事的巴尔干北部——自由活动是不可容忍的。几个月来,德国曾施加压力把匈牙利犹太人移交给德国的适当机构,以便驱赶到“东方保留地”。他们曾争辩说,只要犹太人存在,就有潜在的造谣者、失败主义的筹办者、破坏分子、敌人秘密机关的特务以及正在剑拔弩张对准德国的“国际犹太民族”联络员。
波兰发生的一些事件被看作是最难对付的起了极坏;带头作用的,特别是有些报告说,犹太人流窜到全国各地,从事暗杀和破坏活动。最近希姆莱的命令使对希特勒的驱逐犹太人的命令的贯彻执行变得更紧迫更严厉, 即使在总督辖区留下来搞军械工作的犹太人,也要在集中营里集体住,最后也被除掉。在华沙,犹太人区里幸存下来的五万人正要发动一场武装起义——使用的武器弹药显然是希特勒的盟军向西逃跑路过城市时卖给他们的。希特勒命令把犹太人区毁掉,彻底搜查废墟,搜查犹太人。‘这种事件正说明这些犹太人是多么危险。”
希特勒沦证说,波兰发生的事对于霍尔蒂来说本应是场教训。他讲述了在那里拒绝工作的犹太人怎样被枪毙,不能工作的怎样被打伤。他用了最喜欢的比喻法,说必须把犹太人当作结核杆菌对待。人们认为要防止豺狼伤害人类,就连野兔和鹿这样的无害生物也得干掉,那岂不太残酷?我们为什么要保留这些野心勃勃、要把布尔什维主义强加于我们大家的一种残忍的物种呢?霍尔蒂歉意地特别指出,他能够做出的所有反对犹太人的事他都做了,他抗议说;’但是他们可不能被杀害或者用别的方法消灭。”希特勒让他放心:“没有那种必要。”但是,就象在斯洛伐克一样,把他们隔离起来,安置在他们再也不能感染公众的健康机体的偏远的集中营里去,或者让他们干活,比如,放在矿区里。如果犹太人给他带来安静,他因他的犹太政策而暂时遭到严厉指责,他并不介意。霍尔蒂没有被说服。
是什么促使希特勒现在使用较为粗陋的语言呢?承认他头脑中有些非逻辑的推断,这还是合理的;但其中有一半是无意识的,或者是他自己糊涂信念的结果,一半是由希姆莱和戈培尔这样信得过的顾问们所故意灌输的:是犹太人挑起了这场战争,敌人就是国际犹太人;象迷信斯大林的伊里亚·艾伦堡这种与我们势不两立的布尔什维克就是犹太人,罗斯福背后的艾伦堡和犹太人正在鼓吹全面灭绝日耳曼种族。饱和轰炸德国城市——他们猛烈攻击并燃起大火——还仅仅是开始。
在他给霍尔蒂的“犹太布尔什维克”要清洗欧洲所有知识分子的警告中,我们可以证实“卡廷”插曲的影响——戈培尔刚刚打电话告诉他的一条出乎意料的宣传收获。2月,在斯摩棱斯克附近的森林里,德国士兵发现一处处奇怪的大雪堆,现在雪化了,露出来的竟是一万二千个波兰军官的尸体。尸体中的日记和信件的最后日期是1940年4月——那时这个地区在俄国人手里。子弹从他们的后颈穿过,是被用极熟练枪法击毙的。希特勒极为赞同戈培尔的提议,卡廷在公众的思想里应该和犹太问题联系在一起。
但是,使希特勒更加严厉地对待犹太人的最有说服力的论据是轰炸战争。从最近被击毁的轰炸机中发现的文件和目标地图上看,他知道英国空军人员奉命轰炸目标只是居民区,不考虑工业目标本身。他对被吓得胆怯的霍尔蒂说,只有一个民族被杀害,那就是犹太人,他们挑起了这场战争,而且只要战争目前的性质是反对市民,妇女和儿童的。在1943年以后的日子里,他反复谈到这一话题,1944年这一话题更加使人注意了,在1945年他把它写进了他的政治遗嘱里,好象为了抚慰他自己的良心并证明他的国家的行为是正确的。
就是对待非犹太的俄国人,希特勒也不想温和些。 1943年整个一春天,噜噜苏苏的东方领土上的部长阿尔弗雷德,罗森堡和他原来的宠臣现为乌克兰地方长官的埃里希·科赫之间发生了没完没了的争吵。希特勒曾让罗森堡的部的权力局限于对东方的政治引导上,他却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官僚行政机构。罗森堡——由里宾特洛甫,蔡茨勒和戈培尔支持——想要在反对斯大林的战斗中赢得俄国人民的支持,他抱怨科赫的残忍方法与此相悖。例如:为建立一个私人猎区,科赫曾把—个森林里的所有农民清洗掉。他的土耳其达官贵人的生活方式也和全面战争的精神相悖。在圣诞节,他曾派一架专机飞往罗斯托夫,一次收集二百磅鱼子酱,而此时保罗斯将军的士兵正在斯大林格勒挨饿。党的高层人士共同煽动,要求开除科赫公职和党的职务,然而,希特勒、鲍曼和希姆莱保护了他。罗森堡和他的波罗的海流亡者可能对乌克兰未来的文化生活进行理论上讨论,但是科赫的残酷的使命,却只是对这个地区尽可能地榨取每一吨粮食和每个奴隶劳动者。这就是战争的目的——而且很明显,要完成这一任务就不能干别的了。
希特勒说,引导俄国人自愿参加反对斯大林战争的主意,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总觉得只有为数很少的几个人能在重大危机关头真正保持清醒头脑,不被某种幻象所迷惑。正如俗话说的,溺水的人总想捞救命稻草,真是太对了。”当里宾特洛甫支持弗拉索夫将军以前提过的成立俄国解放军的主意时,希特勒敲着指关节。“不能有这种政治行动。这是没有用的,也是不必要的。这只能导致我们的人民亲善俄国人。再说,这将被看作是我们方面的软弱的象征。”克鲁格和库希勒陆军元帅支持弗拉索夫计划时,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弗拉索夫和蔡茨勒的上校盖伦在撒向敌人阵线的几百万传单上署了名,他们宣布德军只打斯大林,而不打俄国人民,他们还谈到在斯摩棱斯克成立“民族委员会”,好象这是为斯大林之后时代所准备的俄国政府。在希特勒看来,这是发了疯,正象他生气地对蔡茨勒所说的,让乌克兰人建立自己的政府,就失去了纳粹的全部战争目的。俄国将成为卫星国,就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波兰一样,德国将结束面对—个完全独立国家的局面。
5月19日,希特勒让罗森堡和科赫面对面辩论,他亲自担任这场比赛的裁判。罗森堡坚定地重申科赫的方针在损伤帝国,并为敌人提供成千上万的游击队员;科赫被指控对罗森堡的“与流亡者协力’计划有抵制、诽谤和破坏的行为。科赫为自己辩护,证明他的方法是正确的。希特勒颇有喜剧角色的正义感,判定两方都对,尽管他认为科赫更正确。只有元首才能授权向俄国人民发表公告——“而不是作战部里或前线的某个白痴。”至于对游击队的争论,如果罗森堡是对的,那么在那些“特别狡猾的将军们”用最甜蜜的语调讲话的地方,游击队员也该是最少的;事实却与此相反。不用科赫的办法,得不到奴隶劳动力。“只有头脑简单的将军们才能想象我们用甜蜜的语言能赢得劳动力。”至于科赫在乌克兰的处决:‘我们有多少同胞在国内的空袭中丧失了生命?”希特勒规定,以后科赫和罗森堡都不要雇用外国人当顾问。‘如果这些人为反对自己的国家而工作,他们就是没有气节的人。如果这些人为自己国家而工作,他们给我们当顾问就毫无用处。”
几周之后,弗拉索夫的“俄国军队”计划中有关军事问题,在希特勒,凯特尔和蔡茨勒之间一次热烈会议上得到了分析。希特勒知道,德国陆军的格鲁吉亚营和阿美尼安营已经全部开小差跑到敌人一边了,因此对这新的计划他没有信心。他不反对在非战斗中雇用成千上万的俄国自愿者(单是林德曼将军的第十八军团就有四万七千人)。但是,诱使苏联士兵开小差除了有宣传意义外,他是不赞成弗拉索夫计划的:开小差的人要送到德国,“受到体面的对待,”在煤矿里被雇用。弗拉索夫本人只能被用来在传单上登照片和题几个字,否则,他的活动将受到控制。希特勒说,历史已经证明,在危机关头,这样的民族主义的运动只能出卖占领国。凯特尔也作出相应的裁定,他认为在被占领的俄国实际上不要建立任何“民族委员会”,只能在德国代理机构认识到谁也不把这些传单当一回事的情况下,元首才肯批准弗拉索夫的宣传传单。髓着北非战区的崩溃,最高统帅部在希特勒那里的威信下降了,而蔡茨勒将军在希特勒那里的威信却提高了。希特勒曾给予陆军参谋总部权力,自由筹划“城堡行动”计划,他把“城堡行动”的成功放在相当重要的地位上;在俄国的有节制的攻势会激励中立国和三心二意的盟国,在1943年剩下的时间里,它将能稳住前线,这段时间足够用来使他腾出装甲师挫败敌人在意大利或在巴尔干国家的任何干扰,此外,国内经济急需在“城堡行动”之后得到大批的奴隶劳动力。
尽管地中海战区和东方战区相距半个大陆,但是它们互为作用,自然而然地造成各种困难。3月份和4月初,“城堡行动”的各种构想被研讨又被抛弃。蔡茨勒最后提议的出击目标是造成一个三百英里宽的伸入德国第二军团八十英里的诱人的长方形突出部,应当用第九军团从北部、第四装甲军团从南部以第一流的钳形进攻将其切断,这两支部队的先头部队在库尔斯克东部会师。蔡茨勒起草了一份言词夸张的军事行动命令(“库尔克斯的胜利—定作为举世瞩目的灯塔大放光明”),希特勒于4月15日签了字。这一行动将残忍地把成千上万的预期掉进德国大网的强壮俄国人赶拢在一起,顺利地把他们向西调遣。“城堡行动”将于5月3日开始。
这些计划定下来之后,蔡茨勒就飞回了他在东普鲁士的司令部,但是几天以后,他接到希特勒的电话:元首曾仔细考虑了“城堡行动’,现在觉得取消钳形攻势的计划会更好,(这一攻势太明显,肯定会使敌人做好准备迎接进攻),而是要用把南方集团军和中央集团军的进攻部队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正面突击部队,冲进阵地的凸角中心,这样就把敌人的主要力量切成两半。蔡茨勒不肯听从这个意见,两个军团的调遣将拖延‘城堡行动”计划,使其不能行动,他于4月21日带着地图和统计资料特意飞往伯希特斯加登去加以证明。希特勒屈服了。蔡茨勒曾在斯大林格勒证明自己是正确的,那时,希特勒失去了自己固有的机敏和战略直觉。更糟的是,现在“堡垒行动”已成了蔡茨勒的得意杰作,希特勒的心不再放在这上面了。
第九军团司令莫德尔将军原先曾请求用两天时间猛烈攻击俄国的防御,但是,在4月末,他把预定的时间增加到三天。他的上司克鲁格不耐烦地指出,第九军团有二百二十七辆坦克和一百二十门追击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可是莫德尔却说他还需要一百辆坦克,蔡茨勒答应从西线紧急送去五十辆,还有二十辆虎牌坦克和四十门追击炮。可是,这预计的“三天”使希特勒担心,同这样有经验的敌人连续作战三天,可能使进攻部队遭受惨重伤亡。一年以后希特勒说,“在‘城堡行动’开始之前,当莫德尔告诉我,他将需要三天时间时,我就担心了。”他让莫德尔飞往伯格霍夫。4月27日,这位瘦高而结实的黑发将军来到办公大楼,站在他的面前,他的那些空中照片似乎在证实他的主张,必须先攻克设有威力强大的反坦克大炮的纵深十二英里的俄国防御工事,第九军团才能向库尔斯克前进。同时莫德尔提醒,对于俄国的新型反坦克步枪来说,即使M一4型坦克也是脆弱的。希特勒把“城堡行动”延至5月5日。29日他又下令延至9日,再多给军队几天时间,以准备好坦克和大炮。
“几天’变成了几个星期,乃至几个月。古德里安将军(此人于5月2日以装甲部队视察员的资格开始出席战务会议)向希特勒讲了他的看法:如果“城堡行动”能延长一段时间,坦克生产的前景会更好。目前,虎牌坦克的麻烦在于齿轮和操舵有毛病,先进的豹牌坦克生产也多次中断。但是,古德里安告诉希特勒, 5月份里生产出的各种不同牌号的坦克中的一种——豹牌,斐迪南牌、虎牌和大黄蜂牌——将足够组建两个营之用,给在俄国前线现有的坦克将装上对付反坦克炮弹的装甲“挡板”,此外,坦克生产本身在增长。斯佩尔的部曾保证在4月份生产九百三十九辆坦克,5月份一千一百四十辆, 6月份—千零五辆,7月份一千零七十一辆。总而言之,古德里安建议,“城堡行动”稍稍延期是很必要的。实际上,他完全反对这个攻势,因为他想要在1943年里保存德国的坦克力量,以对付此后敌人在西线的军事行动。
希特勒——他已决心多延些时间——5月4日把他的主要将军们召集到慕尼黑,开了三个小时的会。现在没发现有速记材料幸存下来,而且各位将军采取的立场不同,追忆的材料也各不相同(这是失败之后的一种普遍现象)。然而,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向一位日志员(里希特霍芬)描述了当时的情况,由此可以间接揭示元首身边的人物的嘴脸。
(4月27日)莫德尔将军说他还不够强大,很可能陷入困境或花很长时间才能完成。元首认为必须用尽可能短的时间,要速战速胜。(5月初)古德里安将军主动提出在六周内提供足够的坦克部队来支持这项任务的完成。于是元首决定延期六周。为了得到各方对这一决定的同意,希特勒(于5月4日)与冯·克鲁格和冯·曼施坦因进行了商议。开始他们同意延期,可是当他们听说元首已决心延期,池们又提出马上开始进攻——显然是为了避免因为延期使他们自己受责备。
从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在战后按照自己的观点所作的解释中,都得不到任何东西。耶舒恩纳克、里希特霍芬和蔡茨勒都反对进一步延期,他们认为时间只能对俄国人有利,他们的工事、布雷场以及大炮掩体会日益变得令人生畏。尽管如此,希特勒现在已将“城堡行动”延至6月中旬。
这时影响他作出这种决定的,还有另一种因素:轴心国在突尼斯的即将失败。
冯·阿尼姆将军的二十五万军队缺少弹药、食物和燃料,在其不断缩小的桥头堡曾顽强地进行后卫战斗。由于失去了意大利海军的支援,供应船只没有开过来,敌人的战斗机使容克运输机遭受惨重损失。到了4月末,阿尼姆只剩下七十六辆坦克并开始从劣等酒中提取燃料。希特勒派瓦尔利蒙将军去罗马向吓得发抖的意大利海军重新施加压力,让他说,坦克和陆军师也象战舰一样“好看”。“不战斗在道义上是没有理由的,遵守道义的唯一办法是战斗并赢得这场战争。不道德的行为是输掉这场战争,不打就让自己的船只匆忙跑掉。”这要求对于他等于零——意大利海军停在海港,的确,几天以后,希特勒听说维托利奥文奈托战舰已经秘密地用无线电给英国在马耳他的大本营传送有关德国供应护航队靠岸的情况。5月6日,英国第一军团冲破了阿尼姆在山口的防御,进入突尼斯。两天以后,德国空军——现在面对着四千五百架战斗机和轰炸机——放弃了它在北非的飞机场。那天凯特尔写道,“只要有可能,元首和意大利领袖决心在突尼斯继续战斗,”但是,阿尼姆的师由于用尽了弹药,一个一个地都被包围了。
5月7日瓦尔利蒙从罗马回来, 带来宽慰人心的消息一—关于墨索里尼的健康状况和个人的评价,即只要意大利领袖对此事件严加控制,失去突尼斯不会给意大利带来灾难。希特勒可不那么有把握。他在中午时对他的下属们说,“意大利领袖和法西斯党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和德国站在一起。”然而,“军官团中的一部分人——上层的多,下层的少——已经倾向于媾和。某些有影响的人士是很爱朝三暮四的。”他说,他计划给在意大利的法西斯分子提供武装支援,以支撑他抵抗敌人。同时,阿尼姆每继续战斗一个星期对轴心国的事业都是很重要的。他请隆美尔陆军元帅来见他。
希特勒在慕尼黑外面的马丁·鲍曼的别墅里睡了最后三宿。 5月6日,他离开地中海,乘火车回到柏林。冲锋队参谋长维克多·卢策刚刚在一次高速公路的事故中死去,希特勒打算利用第二天的国葬来表示他对冲锋队这样的政治民兵们缠绵的怀旧之情。陆军的将军们已让他吃尽了苦头,他们都是谎言家和欺骗家,他们对国家社会主义的教义是不满和敌视的。

葬礼很隆重。选白《众神的末日》的音乐深深地打动了他。宴请了党的领导人之后,在4点钟,他严肃认真地重复老套话,警告不要在高速公路上疯狂行驶,这种事似乎担任高级职务的人经常干。然后他向地方长官们讲了战争的意义。这场战争曾以资产阶级和革命国家之间的一场战斗开始的,在战斗中,前者曾轻而易举地被推翻了,但是,现在在东方他们面对一个和自己的世界观一样的国家,它的犹太布尔什维克的思想渗透进军队,这种热情和精神只有他的党卫军的师能比得上。这就是为什么他——希特勒一—作出决定“必须把犹太人赶出欧洲。”他逐渐认识到在战前的大清洗中,斯大林毕竟没有毁灭红军,而相反是加强了红军。采用政委制使军队的战斗力普遍增强了。斯大林统治下的俄国人团结一致:二十五年来,他残酷无情地干掉了他的反对派,他没有教会分子对他加以限制,而在德国却有教会分子限制希特勒。元首经常担心高贵种族不能永远保持他们在巨大的东方劳动力储备上的优势。成吉思汗的部落不等德帝国有力量把他们挡住,就已经深入到被称作闪光宝石的欧洲中心。现在,德国必须独自首当其冲反对亚洲。斯佩尔的庞大的坦克计划将保证东线的胜利,同时,邓尼茨的潜艇把西方犹太人养育的战争贩子置于绝境。希特勒对地方长官们说,自从“巴巴罗沙”开始以来,斯大林已失去—千三百万士兵。夏季攻势在规模上要有所节制,但只由可靠的德国部队执行。战后的欧洲将消除目前这种“许多小国混合体”。希特勒宣布,德国支配全欧洲的时代即将来临。
尽管轴心国的小股部队仍然继续坚守,希特勒把在北非的突尼斯桥头堡一笔勾销。但是他并没有抛弃墨索里尼。(他从未忘记意大利领袖在1938年对奥地利的仁慈。“那时我对他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我将永不忘记,”希特勒这样告诫他的不太感恩的下属们。)他担心领袖的健康,但更担心那些靠不住的保皇主义的将军们会把意大利出卖给敌人。因此他把休病假的隆美尔召回柏林—一要去指挥希特勒在意大利的军队是隆美尔,而不是那位轻易受骗又受欢迎的凯塞林陆军元帅,此人不相信意大利将军们是元首所认为的黑心肠。
5月9日隆美尔飞到柏林,下午l点向希特勒报到,看起来他很健康。他不在突尼斯还是个秘密,希特勒尚没有向他的手下人披露。现在正是割断这位宝贵的指挥官与在非洲的垮台的关系的时候。希特勒使这位野心勃勃的陆军元帅如坐针毡。隆美尔在日记中写道:‘后来我参加了战务会议。至今没有一定的工作。凯特尔陆军元帅向我暗示,如果在意大利处于困难境地,我可以利用意大利领袖。”那一天的其余时间,隆美尔都在听戈培尔的训话。第二天他记录下来:“我分别向元首和戈培尔强调了意大利人缺乏战斗气质又不愿意战斗。”12日,希特勒发表了隆美尔自3月份就一直在德国的消息,此时希特勒授予他最高勋章,但是,由于知道这位陆军元帅被意大利人瞧不起(戈林和凯塞林这样提醒他),认为他是“丢了利比亚的人”,便没有发表充满溢美之词的致隆美尔的那封信的正文。那天傍晚6点钟,希特勒及其一行飞回他在东普鲁士的大本营。
他为什么这样做现在还仍是个谜。也许这是障眼法,企图欺骗敌人相信“城堡行动”即将开始。至今他不害怕敌人在西方的入侵——大西洋壁已经减少了那种危险。并非如此,他知道地中海仍是危险的战区。早在5月1日,他就认为地中海西部和希腊的伯罗奔尼撒半岛最易遭受入侵。一周以后,一位副官在战务会议上宣布了一条令人吃惊的谍报局内部消息,这消息使希特勒的担心有了些根据:在西班牙海岸从一具漂浮的尸体上发现一个封好的信封,装有英国作战局和蒙巴顿勋爵写给坎宁安海军上将和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将军的亲笔信,暴露了敌人在占领突尼斯以后最秘密的计划:要发动两个入侵行动,一个在地中海西部,一个在伯罗奔尼撒半岛(代号显然是“泼妇”和“壮汉子“),将分别用虚构的入侵西西里和多德卡尼斯群岛作烟幕。信封被巧妙地重新封好,由西班牙外交部转交给英国。卡纳里斯海军上将上了钩。希特勒不那么容易受骗上当,因为在战务会议结束时,他突然转过身来,对约德尔的参谋官说出了他的想法:“克里斯蒂安,这能不能是他们故意送到我们手里的尸体?”(马马虎虎注:元首真是天才啊!!要是没有下面那些那些将领干扰他的判断,德国不会上当的。速记员——此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著名的情报头子尼古拉上校的副官——生动地回忆了这个场面。那具户体确实是英国秘密机关的既高明又可憎的策略。)无从知道。蔡茨勒的情报参谋和卡纳里斯都认为有可能。在下个月,伯罗奔尼撒半岛和撒丁岛——假定是地中海西部的真正攻击目标——吸引了希特勒的主要注意力。
5月13日,艾伯特·斯佩尔和他的主要军火大王到“狼穴”来看希特勒。希特勒赠给这位军械部长一个稀有的奖品——“托特博士戒指”,因为他的军火工业改革获得了惊人的成果。那时德国的重武器生产是1941年的六倍,大炮是三倍。2月到5月间,重型坦克的生产翻了一番,这表明了工人们对那使城市瘫痪的空袭置 之度外。斯佩尔提醒希特勒:“去年秋天,你指示我们到5月12日要交付特殊质量的武器。今天我们可以报告,我们已经达到所有指标,而且有一些还远远超过了。”
后来斯佩尔向戈培尔作了评论,说元首因为殚精竭思而衰老了:他为意大利而忧虑。的确,如果意大利改变了立场,敌人在巴尔干着陆,罗马尼亚油田濒临毁灭,那么斯佩尔在大本营的院落里显示的新式武器——百吨巨型鼠牌坦克、新型进攻炮和杀仿力极强反坦克火箭炮——明天又有什么用呢?
在突尼斯的战斗现在结束了。非洲军发出的最后无线电消息收到了:“弹药用尽。武器装备毁掉。非洲军依照命令战斗到不能再战。”成千上万的希特勒最优秀的士兵被英美俘获,大约十五万意大利人被俘。由于这一打击来得并不突然,由于是意大利的缺点才使这一打击成为不可避免,又由于他知道这些俘虏至少可以不受象落在俄国人手里的那些战俘所受的那种折磨,在希特勒的眼里,这一打击并不很重。然而,此时意大利的态度又引起了新的惊慌。希特勒给墨索里尼五个师,补充意大利贫血的动脉里的血液。意大利领袖的回答(显然是由狡猾的安布罗西奥——和凯特尔的职务相似的最高司令官——起草的)是,德国在往突尼斯运送部队时尚在意大利国土上的三个师已经足够了:但是他想要三百辆坦克、装备五十个防空炮兵连的设备和几百架战斗机。邓尼茨海军上将对在罗马的指挥官们严加盘问之后,于5月14日回来向希特勒汇报,他只能增加希特勒的怀疑。希特勒回答说;“安布罗西奥这种人看见意大利成为英国的领地才会高兴。”
邓尼茨说意大利预想英国下一步入侵西西里。希特勒回答说西西里防守太严,要扫除轴心国在直布罗陀海峡区域布下的水雷,得花四周时间。有一点已成为事实——敌人已经开始大规模轰炸撒丁岛、西西里和科西嘉的海港与铁路网。邓尼茨曾力图使意大利注意,如果他们现在不利用每一只可用的船(不论大小),把部队和储备输送到这些岛上,那么北非的历史悲剧就会重演。墨索里尼勉强地同意了,安布罗西奥没有同意——潜艇和巡洋舰在那里是用来战斗的,不能用作运输。邓尼茨引述墨索里尼的话说,英国报刊在吹牛,说如果占领西西里将使二百万吨船运不再绕好望角而行,希特勒怒气冲冲地打断了话说,“……那么我们的优良潜艇一定把他们击沉。”邓尼茨接着说,“此外,我们遇上了严重的潜艇危机,因为敌人有新的侦察装置,第一次使潜艇战争成为不可能。’他一个月突然失去了十五艘潜艇。希特勒惊叫道:“损失太大了,我们决不能这样下去。”
他的失眠症又犯了。如果他失去巴尔干,就会失去他最后的盟国,丧失罗马尼亚的石油,失去斯佩尔的工厂所依赖的铝土矿、铬矿和铜矿。蔡茨勒小心翼翼地使用他的为“城堡行动”所集结起来的师,避免有所损失,拒绝抽出一个装甲师用在巴尔干上,但是巴尔干的公路和铁路网非常原始,使希特勒明白,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把这个师交出来的。在意大利,这个问题却不十分严重:铁路要好一些,如果事情越来越糟,他总可以在意大利设下路障,不让它进入帝国,但是巴尔干国家可不行。他命令加强在科琳思地峡的空军陆战师,把一个装甲师从西线调到巴尔干。
下两周在意大利将是关键时刻。如果意大利领袖的将军们背叛了他,隆美尔可能直捣意大利边界,去援救领袖。5月15日中午会议结束后,希特勒向将军们作了两个小时的秘密讲话,隆美尔也在,讲了北非失败后所造成的危险局势。讲话很重要,现将出席会议的一名叫沃尔夫·荣格的上尉军官的记录全文引述。敌人在非洲的胜利不仅为敌人开辟了通过地中海的东西通道,而且腾出了十八到二十个师和大量的空军和海军。他们还将利用这新的形势进行政治攻势,企图利用恐吓和恭维两手劝说德国软弱的盟国反叛。除了军事阵地外,以意大利和匈牙利为最危险。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可以认为是安全的……
在意大利我们只能依靠领袖。非常担心他可能被除掉或采取某种程度上的中立。皇室、军官团的全体领导人员、牧师、犹太人和民政部里的大部分人对我们怀有敌意,或持反对态度。他们所以如此,一为因是故意对抗,一是因为鼠日寸光、平庸无能和盲目利己主义。广大群众则是漠不关心而又缺乏领导。
领袖现在正把法西斯卫队调集在他的身边。但是真正的权力在别人手中。因此,他对自己在军事事务上又无信心,不得不依赖有敌意且无能的将军们(安布罗西奥!!!),这种情况在他们拒绝元首给予的军队这个问题上所作的回答——至少是领袖的回答——明显地反映出来。
在目前的形势下,一个中立的意大利倒不算坏事,但它现在不可能中立——它或将自愿地或被迫地跑到敌人那个阵营里,在敌人手中的意大利是欧洲的“第二战线”,还将使巴尔干西翼擦伤,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这种结局。我们现在的目标必须是阻止出现欧洲的“第二战线”。必须从外部保卫欧洲——我们决不允许在帝国边境出现“第二战线”。为着这一日标,我们可能必须在别处作出牺牲。
我们尚未在东线进攻(“城堡行动”)而且在那里有部队可用,这是好事;因为已经决定意大利一出现危机,就采取行动。为这一目的,在东方可用的十八个机动师中,八个装甲师和四个步兵帅将不得不急速调往意大利,紧紧护住她,保卫她不受英美侵犯(或者再把他们赶走)。没有预料意大利人提出反抗的照会(据隆美尔说)。希望得到法西斯政治力量进行协作。同时匈牙利将被占领。东线的结局将是:防御性撤离奥勒尔湾;接受顿尼兹地区的危险;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甚至在北方撤退到卢加防线。蔡茨勒要求在库班的桥头堡也应该放弃;但是元首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蔡茨勒奉命制定一份部队活动(从俄国到意大利)的时间表。下一周或下两周是关键时刻……每一周对我们都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大约八周之后,在西线新组建的“斯大林格勒”师就可以投入战斗,这就不必要从东线抽掉士兵去组建这些师。
以上是元首讲话的要点。这当然是个了不起的讲话。除了第一次向我们暗示德国将被迫占领意大利和匈牙利之外,还排除了关于希特勒战略上总是拒绝自愿放弃在俄国的领土的荒诞的说法。它还给历史认识“城堡行动”一—库尔斯克战役——提供了真实材料:它服从支撑一个军事价值等于零的国家里的行将灭亡的独裁统治的需要。
所有眼睛都转向了意大利。希特勒开始计划再和墨索里尼进行紧急私人会面。

照顾墨索里尼的情感,他没有批准原来拟定的突尼斯战斗的官方公报,公报把失败归咎于意大利人。几周以来,英国的报纸都在嘲笑德军投降,里宾特洛甫请求元首公开发表战争日志和能够证明德军在突尼斯怎样和处于优势的敌人英勇作战的文件。希特勒执拗地予以拒绝,赫维尔用电话向里宾特洛甫传达了意见:我们应该清楚,我们在非洲已经遭到惨败。如果你遭到沉重打击,你就—一定不要想方设法地找借口,或者对事实加以美化。你很快就会象意大利人那样完蛋,他们把所遭受的每次失败说成彻头彻尾的英雄传奇,直至全世界都笑话他们。在这种时候只能做一件事:缄口不语并准备反攻。一旦反攻开始,所有关于德军的无能的说法都自消白灭了。斯大林格勒就是个例子:我们一在哈尔科夫猛烈回击俄国人,有关德国师的士气正在崩溃的传说就停止了。”
再次动身去伯格霍大之前,希特勒和凯特尔、凯塞琳以及洛尔对地中海阵地的防御,进行了详细商谈,他的目标是在意大利发生倒霉事的时候,不让“无边际的大崩溃”放松他们对巴尔干的约束。隆美尔——即使他现在对他们有很深的私仇——将是与意大利将领们打交道的理想的指挥官。
5月18日,希特勒命令他挑选骨干,组建新的集团军以占领意大利。隆美尔将直接向他汇报。他的临时司令部将设在慕尼黑。代号为“阿拉里希”的行动是如此秘密,以致希特勒拒绝签署最高统帅部的指令草案。他说,“这一次我们对文件可得小心又小心。”同样的指令“康士坦丁”为意大利一旦在希腊和克罗地亚突然撤军时填补这一空白做好了准备。最初,隆美尔担心意大利人在帝国边界匆忙建成的阿尔卑斯山工事特别是在勃伦纳山口,可能配备了人员,借以把德国师挡在外面——于是故意让意大利落入敌人手里。很少有过两支名义上的盟军由于互不信任而不互相算计。
蔡茨勒曾为希特勒计算过,第一批援军可以在十天之内克服那里的困难,从俄国前线大量进入意大利。每两天可以开进一个新的步兵师,由三个党卫军装甲师为先头部队——这些部队和法西斯领导人有最密切的思想联系。5月20日一早,墨索里尼的外交部长巴斯蒂安尼尼的讲话使元首确信,肮脏的勾当正在进行中。“我们必须象蜘蛛网上的蜘蛛一样保持警惕。感谢上帝,我有一只能嗅到这种东西的好鼻子,因此,任何事情发生的很久以前,我就觉察到某些征兆。“
在目前的档案材料中还无法确定卡纳里斯海军上将作了多么可靠的警告,说叛逆行为正在意大利发展。但是希姆莱的官员没有使希特勒产生任何怀疑。党卫军特别长官冯,牛赖特从西西里带回来恐怖的细节;当地人民痛恨德国军队,并且在暗暗地为“战后”做准备工作;政府官员对反德暴行置若罔闻,驻扎西西里的意大利第六军团现在由巴尔干声名狼藉的罗塔将军指挥,显然罗塔认为失败已是注定的了。或许他正以欣赏的心情注视着这种事态的发展呢。他的下属都是亲英派,有些人竟和英国女人结了婚。“狡诈之徒?”希特勒听到罗塔的名字时,喊起来,“他是法西斯革命的富歇,完全缺乏节操的间谍。他纯粹是间谍!”希特勒的陆军元帅们也这么认为。奇怪的是,德国使馆人员从罗马打回的报告对罗塔和安布罗西奥大加赞扬;这可能是因为卡纳里斯的一个助手埃米尔.赫尔菲里希上校隶属于使馆部门。
希特勒经过私人医生卡尔·勃兰特短时间治疗以后,于1943年5月21日下午1点从东普鲁士飞回伯希特斯加登。他的健康状况仍然在恶化:十天前,刚做过的心电图表明影响他心血管的冠状硬化在迅速发展,没有好转。他曾和罗马尼亚的安东奈斯库元帅说过他的胃病问题,后者向他推荐了一位维也纳饮食学家马莱奈·冯·艾克斯纳夫人。由于她非常不情愿,莫勒尔医生就劝诱她专门给元首做饭,给她二千德国马克的馈赠和每月八百不交所得税的薪水作为报酬。她年轻,有魅力,性格好,不久就同大本营的女工作人员一起和元首同桌共餐了。她使她的新雇主回想起维也纳的往事,他迁就她,以致使她高兴时竟反驳说,国家社会主义喜欢林嗣而不喜欢维也纳。她用牡蛎、蛋黄酱和鱼子酱这样精美的食品可以向安东奈斯库展示出她的烹饪天才,可是对于希特勒的简单的伙食,就无用武之地了。 1943年6月?日,伯格霍夫惯例的食谱是:桔子汁加亚麻子粥;米饭加植物酱;加黄油的脆软面包和坚果酱。希特勒很喜欢她。
墨索里尼不能来看他;记录中没有解释原因。大概他害怕离开意大利,哪怕是几小时。
据约德尔的代理人瓦尔利蒙说,希姆莱曾向希特勒呈上一份关于如果在必要时发动反对意大利的军事行动的详细计划。希特勒自己的计划是偷偷往意大利渗透四个师,一旦敌人入侵开始,至少相继派去十六个师,由隆美尔指挥。但是隆美尔特别担心敌人。轰炸机——或者意大利军官变节分子——会封锁阿尔卑斯山的边界山口。希特勒命令德国空军为勃伦纳山口提供防空炮组;如果意大利人反对,就用从德国城市废墟中拖出来的没有爆炸而又经过修饰的英国皇家空军的炸弹,诡称是“英国空袭”。 6月5日,瓦尔利蒙在伯希特斯加登把此事简略汇报给卡纳里斯。卡纳里斯提供了“勃兰登堡”师突击队,他们将作为炮组成员,配置在阿尔卑斯山口,去粉碎一切破坏活动。但是约德尔的代理人提醒,为了不动摇意大利的战斗意志,任何计划不能公开,就是对指挥“勃兰登堡成员”的将军也保密。卡纳里斯说他同意这个意见;他甘愿承担对意大利“不够朋友”的罪名,但是他怀疑军事准备的“真正目标”能否完全瞒住他们。他向凯特尔建议:最高统帅部对意大利变节的担心未免太过分了。他劝说这位正直的陆军元帅取消反破坏准备工作。他还请求希特勒往隆美尔的绝密工作单位派一名谍报局的代表。然后他飞往罗马。
希特勒在1943年6月在伯格霍夫的日子是凄凉而忧郁的。现在有胜利的可能吗?鲍曼给他拿来戈培尔打算在5日给军火工人作的一次七十六页的讲话。希特勒整页整页地划掉,或者用墨水写下细长的字加以修改。戈培尔宣布“等我们胜利了,”他们的长期受难的全体同胞将为他们的牺牲获得慷慨的补偿,希特勒经过思考,把它改成“在这场斗争结束后。”
潜艇战役和空战的暗淡前景增加丁这种忧郁的气氛。5月末,邓尼茨曾向希特勒坦率地简述了在北大西洋的潜艇灾难性的失败:敌人的空中巡逻加强了,他们显然用某种秘密装置探测潜艇,与4月份失去十四艘潜艇相比;5月份失去三十八艘。在3月份,潜艇还能够毁掉敌人的八十七万五千吨船运货物,希特勒也曾于 5月7日在柏林对地方长官们说他们大有前途:可是就在第二天在一次护航战役中五艘潜艇被击毁, 5月24日,邓尼茨不得不停止正在北大西洋的进攻,否则他就会失去整个前线。这是德国海军的不幸。他们的情报部门成功地破译了敌人的密码电报,向邓尼茨准确指出护航队将走哪一条航线,有些电报中谈到了“刺猬弹”,可是它好象就是在探测出的区域内放下的深水炸弹。德国人检查了2月份在鹿特丹附近击落的轰炸机残骸,了解到敌人的厘米雷达的先进程度。邓尼茨一—是正确的—一认为他的潜艇损失是由同一种装置造成,但是没有证据。凯特尔指示卡纳里斯作为紧急事情查明。
希特勒早就预料到潜艇要遭到这种失败——长期以来他们干得那么漂亮,他曾为之惊叹。因此他没有责备海军。邓尼茨曾立即给他的潜艇装备了多炮筒20毫米口径防空炮,命令如果再来敌机,他们要坚守反击。有十艘潜艇只配备防空炮。但这些是临时凑合成的东西。十月份音响导航鱼雷作为“驱逐舰巨型炸弹”服役时,潜艇的使用范围就很有限了。希特勒知道,如果邓尼茨击沉敌人船只的速度不超过他们建造的速度,战争就不能打赢。他命令邓尼茨的潜艇生产计划从每月三十艘增加到四十艘,并批准了邓尼茨的建议,把所有海军建设工作转移到斯佩尔的部。但是, 6月15日,这位海军上将到达伯格霍大,提出令人吃惊的要求,需要十五万人来完成这个海军扩大生产计划。希特勒告诉他:·我没有人。现在还要增加高射炮和夜间战斗机防御工事,以保卫我们的城市。东方前线也得加强。陆军需要一些师完成保卫欧洲的任务。”
那年夏天,邓尼茨的抖擞精神和兴致勃勃活力与戈林的懒惰散漫形成鲜明对比。从盖世太保关于士气的报告中,希特勒知道他的人民日益相信国家无力制止敌人的轰炸战役,他们只能坐以待毙。每天夜晚英国轰炸机都袭击鲁尔区的某个城镇,首先照例放出一阵阵令人胆寒的彩色烟火,预告他们的到来,然后在大街上和住宅区丢下一两千吨炸弹。有时一个夜晚他们就损失三、四十架轰炸机,但是这好象没有使他们退缩。几架轰炸机炸毁了鲁尔的水闸,放出水库的水去淹坝外熟睡的平民百姓。 (戈培尔告诉希特勒,敌人报刊赞扬这个凶残的计划出自一个从前的柏林犹太人之手。)到了白天,成群结队的美国轰炸机在法国和意大利炸毁了海港或其他轰炸日标。有时英国在白天向德国境内派去小型快速轰炸机,对公众土气的损害超过了对工业的损害。有时是单个的“蚊子”相继飞来,每个都带一吨炸弹,在柏林上空一飞就是几个小时,迫使几百万居民躲藏起来,直到解除警报。尽管米尔契提醒说,当柏林的真正大轰炸到来时,人们就该不再注意这警报了,但希特勒仍然命令照例发出警报,哪怕这样做只能解救一两十人的生命。戈林提出的解决办法是因房屋被炸无家可归的德国居民撤到勃艮第——但是鲁尔区的工人是不肯接受的。另外,单是在多特蒙德一个地方,一夜间就有十万人失去了家园。直到11月,德国空军才有指望用武力还击。米尔契希望到那时每个月能制造出三千架战斗机。
毫无疑问,空中优势是这场战争的关键。这就是为什么希特勒现在命令把轰炸机中队从西线转移到地中海,为什么他让里希特霍芬元帅——他最信任的空军司令——指挥那里的空军第二军。这恰巧进一步证明在他心里“城堡行动”的位置是把敌人控制于地巾海海湾位置之下的。但是,就是里希特霍芬也不能阻止每个地面行动之前的敌人巨大空中猛攻。在小小的筑有工事的潘特莱里亚岛上投下六千吨炸弹,控制西西里海峡的航运路线。意大利防御者没有遭受什么伤亡,但是他们的土气太低落了,一枪没放就主动投降了。6月11日德国人听到岛上的司令帕尔韦锡海军上将向在马耳他的敌人发出无线电报:“我们主动投降了;没有水了。”到那天晚上,那个岛已牢固地掌握在同盟国手里。希特勒说,意大利士兵没能顶住轰炸,那曾是德国市民一—男、女、老、少——一夜接一夜忍受过的那种轰炸,这对即将到来的地中海战役当然不是个好预兆。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四部—调整前方阵线
调整前方阵线

没有哪个月份象1943年7月那样充满了高度的戏剧性。“城堡行动”开始了,敌军侵入了意大利本土,俄军突然发动大规模的夏季攻势,而且正如希特勒所料,墨索里尼被他的君主剥夺了职务。(关于意大利君主,早在1939年10月他就写过下边的话:“愚蠢短见的意大利会为了蝇头小利情愿出卖自己在地中海的那份权力,然后加入到德国的敌人的营垒。”)最后,空战又达到了核战争之前野蛮的高峰,在汉堡有四万多公民被烧死、炸死,毒死。
希特勒在伯格霍夫一直呆到6月末,注视着意大利事态的发展,他不敢挑起“城堡行动”——库尔斯克战役——一旦他转过身去,或是一旦敌人入侵撒丁岛(他相信这定是他们的下一步棋)时,墨索里尼的将军们会发动大规模背叛行动。他曾三次下令推迟“城堡行动”。16日古德里安来了,解释先前对坦克产量估计得过于乐观的原因。豹牌坦克,这是个老问题:在它没有完全通过试制程序时,就进行了批量生产。古德里安建议,这种坦克很有前途,在公开投入战斗之前至少先搞出五百辆。约德尔的作战局也反对原封不动地执行“城堡行动”,蔡茨勒现在大概也是这种主张,因为他曾建议暂时不要动手,等俄军向西挺进之后再开始发动反攻;尽管从战术上看这个主张很迷人,希特勒还是否决了它。他认为在地中海的事态逼迫德国派几个师到那里之前,斯大林还不会利令智昏发动进攻。希特勒的反对意见无懈可击。6月18日,希特勒和蔡茨勒及古德里安又一次会商之后,他答应确定一个进攻的日期,三天后将进攻日期定为7月3日一—又过了两天,由于莫德尔将军提出理由充分的建议,在6月25日作出再推迟两天的决定。克鲁格和曼施坦因赞成这个决定。然而希特勒清楚地预见到可能失败,他禁止最高统帅部公开宣布“城堡行动”,以便不成功时,他可以矢口否认有这么个行动。
6月24日戈培尔来到上萨尔斯堡时,希特勒曾向他详尽地讲述了自己战略思想的正确性。原来占领高加索和在中东发动战役的梦想,他已永远地放弃了,冬季他的师被吃掉的太多了。他的军队也不打算进军乌拉尔了。尽管新的虎牌坦克和豹牌坦克性能极佳,他还决定在1944年之前坚守勿动,保持实力,以使东线能在冬季危急中和两年前一样坚不可摧。他把即将开始的行动当作对战线的“微小的调正”,这次行动完全可以使斯大林失去几个军团甚至一个集团军,可是即使如此,大概再不能把中立国家的观点转变过来,认为德国是个胜利者。他期望同盟国首先猛烈攻打撒丁岛,然后直捣伯罗奔尼撒。“元首相信他能守住这条战线,”第二天戈培尔写道,“他决不会从意大利大陆上后退。即使意军真的背叛了,他不想撤退到波河一线。这样,在意大利的战场只好由我们单枪匹马战斗了。”意大利领袖已经老了,精疲力竭,希特勒说,他的人民还萎靡不振,这就是他决意不想往俄国投入太大力量的原因——如果意大利垮台,就会束缚他希特勒的手脚。
在波兰总督辖区,在俄国以及在其他游击队活动严重的地区,希姆莱的党卫军在苦战,或是为了恢复秩序或是为了恢复法制,因为沟通德国工业和前线的重要通道本身就不断遭到袭击和破坏。汉斯·弗朗克及其省长们抱怨说,正是希姆莱自己的教条主义和政策上的胡来造就了游击队的温床。可是抱怨又有什么用呢。自从1942年8月以来,弗朗克甚至几次提出辞职,不过都被元首拒绝了。与此同时,党卫军继续不把弗朗克的政治当局放在眼里,东冲西撞,狂捕乱逮“嫌疑分子”,把尚有体力的波兰人集中起来,让他们从事体力劳动,他们有时还搞恐吓和威胁活动。希姆莱在卢布林地区的强迫重新安排的计划——一夜之间把村里居民全部赶走,而让一些困惑不解的德国农民来这里安居,以此构成“德国”对抗东线的堡垒——造成了骚动,导致了弗朗克在卢布林的省长的愤然辞职。弗朗克也是徒有其表,外强中干,摇摇欲坠了。1943年5月初,他曾亲自向希特勒倾述苦衷,可是希特勒告诉他,他的难题和东方被占领区比起来是无足轻重的,又把他打发到克拉科夫去了。希特勒还为4月份在华沙隔离区发生的过长的起义懊恼不已,以致急切想撤换弗朗克,代之以一个更强有力的总督。可是用谁呢?·唯有他的地方长官们算是坚强的了。他和鲍曼、莱伊及戈培尔关于党因为缺乏第一流的领导人才;党的力量削弱了这个问题辩论了两小时,他甚至要任命一位地方长官为冲锋队新的参谋长。
最后,他决定让汉斯·弗朗克仍然留下来。希特勒承认弗朗克的失败无法避免,这个差事谁也难以胜任。“他得榨取食物供应,防范当地人民团结,运送犹太人,同时还得给从德帝国来的犹太人捉供住宿,他必须抓紧生产武器,他得压缩座座被摧毁的城市的建设工作,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弗朗克非常反对希姆莱的那一套:可是6月19日希特勒和这位党卫军最高氏官在上萨尔斯堡散步一小时之后,却赞同党卫军的主张:在将来,那些仍然战斗的游击队只由希姆莱对付,并且不把目前在波兰及其他地方游击活动有所增加归咎于党卫军。希姆莱那天在记录里写道:“当我们讨论犹太问题时,元首赞同彻底完成对犹太人的疏散,尽管这仍将会造成以后三,四个月的不安——还是可以忍受的。”凶狠残暴的党卫军将军巴赫一齐列夫斯基全面负责对付游击队的战争。
在伯格霍夫,“犹太问题”是个忌讳的话题。只有一次被提及,那是希姆莱来访之后不几天,在一个不愉快的场合中。巴尔杜·冯·席腊赫和他的漂亮妻子——宫廷摄影师海因里希·霍夫曼的女儿亨里埃特在希特勒的别墅聚会。室内光线微幽昏淡,他们团团围坐在炉边,把身子深陷在安乐椅中,整个客厅只在墙角处点着一盏落地灯和壁炉台上点着几支蜡烛。当希特勒喝起他特制的茶,其他人饮起白酒和法国白兰地,亨里埃特声称她在阿姆斯特丹恰巧目睹了那些要逐出的犹太人被装在卡车上的情形。“看见这些可怜的人被塞进敞篷卡车好不凄惨。你们知道这事吗?你们允许这样作吗?”可是,在场的人对她这一席话报以冷冰冰的沉默。只有希特勒反驳说,“他们是被赶去工作的,你用不着可怜他们。要知道我们的士兵还在战场上战斗,流血牺牲!”后来他又补充了几句,“我给你讲一件事吧。这是一个天平’——他把两只手平伸向两边,好象两个称盘子——“德国在战场上已经损失了五十多万最优秀男儿。还让我保护和照顾别人吗?我想让属于我们种族的东西从现在起能存活一千年。”他责备她说:“你必须学会如何去恨!”可是亨里埃特却用歌德的伊芙琴尼亚的话反唇相讥说:“人要爱人,非恨也。”这可能就是那一次希特勒忿忿请席腊赫告诉他的夫人再来时不要象印地安人出征那样浓妆艳抹:她的眼睑当时涂着银白色,睫毛涂着厚厚的睫毛油。席腊赫竟然曾让夫人为自己的事辩护,希特勒对此也很厌恶。
到第二天,也就是6月24日傍晚,戈培尔心怀恶意地将这次炉边对话传扬到维也纳去了。而在这里,希特勒正将席腊赫这类维也纳人和以戈培尔为代表的柏林人作比较:柏林人勤劳、智慧,有政治敏锐性,维也纳人并非个个都是音乐家,许多音乐家往往在被人们承认之前就死去了。希特勒怒气冲冲,一直说到第二天清晨4点钟,直到说得亨里埃特流出了眼泪,他对亨里埃特如此粗暴不留情面,连戈培尔都感到难堪。“席腊赫和他夫人的行动使这个晚上弥漫着紧张气氛,”戈培尔写道,“特别是冯·席腊赫夫人,好象是头蠢牛……后来她又道出了自己的不愉快,她说,如果元首能改派(地方长官)吉斯勒到维也纳去,她想和丈夫回慕尼黑。”“告诉我,”希特勒质问她,“你的丈夫是我们德帝国驻维也纳的代表呢,还是维也纳驻帝国的代表?”这时最后一次空袭警报发出了,早已是天光大亮了。希特勒吻了吻爱娃·勃劳恩的手,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耸起双肩,低着头,迈着坚定的步子。席腊赫没再见他,当夜就怒冲冲地离去了。
那天夜里,在乌珀塔尔的鲁尔城,半小时之内有三千公民在英国轰炸机的轰炸中丧生。一个月以前,这座城市在一次空袭中丧生人数为两千多人。希特勒决定第二天再对戈林来一次说教。正如那位刚刚亲临遭到闪击战攻击的鲁尔城视察的戈培尔所说的,帝国主帅的库存已经只剩下箱子底了。鲁尔这座丑陋的集合城市遭到破坏并没使希特勒十分焦愁,他预言说,有一天德国将拥有一千万辆大众牌汽车和五百万辆其它型号汽车,这才是要致力解决的,反正这些城市也得重建,要有宽阔的路面和林荫大道。可是斯佩尔此刻不得不调集十万人去重建鲁尔,而这些人的士气是靠不住的。希特勒也曾答应及早对鲁尔来一次突然袭击性
的视察。可是目前伟大的战略部署要求他忍受污辱:‘城堡行动”和意大利都需要轰炸机,他告诉戈培尔,他已命令加强高射炮和夜间战斗机的防御;按照乌德特和莫尔德斯的见解,本来认为重武器没有必要,可是现在他们终于要搞这些武器了。一架装备三十毫米火炮的新式战斗机最近在夜战中击落敌人五架轰炸机。他让这位宣传部长相信,到了秋季,陆军的火箭导弹就能从英吉利海峡发射地上发射,象雨点一样倾落在伦敦。“目前我们只好耐住性子。”
他对戈林的忍耐的确是惊人的。这位帝国元帅什么也不抓,放手不管。希特勒已攫取对英空战的直接指挥权。可是德国空军技术上的停滞不前使他困惑不解。他背着戈林把几位主要的飞机制造师请来,想要了解到真实情况。可是由于戈林和米尔契缺席,非但没有了解到真相,却以假为真。恩斯特·海因克尔教授分辩说,没能生产出一种令人满意的重型轰炸机,责任不在他身上,他引述了戈林的命令;戈林曾一再坚持把海因克尔177型制成俯冲轰炸机——尽管他在十个月之前曾明白地禁止过这样做。当希特勒向威利·麦塞施米特询问新式的Me--262型喷气式飞机的情况时,这位才华横溢的设计师——他的自负之心受到了损伤,因为米尔契在一个月之前为了搞Me—262,把他改造过时的活塞引擎战斗机的生产计划停止了——指出,这种喷气飞机的燃料消耗要比 Me一209型大得多。于是元首确定了一项改变米尔契决定的命令。(他没有向希特勒说明,Me一262型飞机使用的低级燃料可以大量得到,比高辛烷航空燃料容易得多。)这次麦塞施米特所提供的真假参半的情况,把德国喷气飞机生产推后了好几个月。
斯佩尔的兵工厂的目前情况,看来很令人害怕。谍报局刚刚收到一份长长的报告,据说在本周初英国飞机生产部召开一次绝密会议。据说谍报局的特工人员“赫克特”是为数很少的在场人之一,他引述了斯坦福·克里普斯爵士的话,要坚持把重型轰炸机的生产提高到每月五百架。“所引述的克里斯普的话,可以说一字不差,他说和波特尔及哈里斯谈话之后,他得到的印象是,目前的昼夜轰炸可能使德国消耗很大,西线的代价高昂的入侵已无必要。他说,现在要紧的是把德国的城镇一个个夷为平地,特别是莱茵河一鲁尔地区。目前还蓄意对居民进行轰炸,因为有报告说,德国国民的士气变得很低落。”(斯坦福·克里普斯爵土是飞机生产部长,查理,波特尔先生是空军参谋长,阿图尔·哈里斯是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指挥部的首领。)迄今所有“赫克特”的神秘的情报,以及从他安插在斯德哥尔摩使馆中的人得到的消息一致认为对德国的空中攻势仅仅是开始。希特勒当即签署一项命令,让斯佩尔马上把兵工厂迁到东欧占领区去。
1943年6月29日中午,希特勒决定把他的司令部迁回“狼穴”。他相信“城堡行动”将在预期的六天之后执行,没有什么问题。意大利已把一份英国海军驻华盛顿的联络处打给伦敦海军部的加急电报的正文交给了凯塞林。电报日期是6月23日,把这份电报和在亚历山大听来的一位英国海军军官的话联系起来,似乎表明同盟国对地中海的入侵已推迟,甚至有了巨大变动;现在,同盟国已明确要入侵其中三个岛,突击队袭击和主攻的任务也分清了,希特勒的情报专家认为这个情报很有意义。另外,证据清楚表明斯大林对“城堡行动”很害怕,而德国参谋总部却信心十足: 6月21日,汉斯·托姆森——德国驻斯德哥尔摩的外交使节——打电报说,苏维埃外交官A.M.亚历山大罗大已到达那里,“想要见德国外交机关的一位先生,他认识此人。”次日莫斯科又对同盟国没开辟第二战线表示不满——没有第二战线,“战胜德国是不可能的。”7月1日苏联一家权威杂志曾发表文章嘲弄西方为反对 德国而宣传的‘集体罪过”理论,并且暗示德帝国甚至可能占据波兰和苏台德的领土。
希特勒7月1日回到“狼穴”。这里又盖了许多木头营房,但在伪装网的覆盖下很难发现,这里天气反常,有些冷。当天傍晚他向“城堡行动”的指挥官们发表了一篇重大政策演讲。人们聚集在离‘狼穴”不远的蔡茨勒的司令部里。他阐明一再推迟“城堡行动”的原因——现在他已为这次战役准备好了二千辆坦克,尽管公认有半数是M一Ⅲ型老式坦克。“他以庄严的清晰的满怀信心的,声音表明了下边几点,”步兵军长弗里斯纳将军记载了下边的话:
我们的形势。我们完全有理由把所遭受的挫折归咎于我们的盟友。意大利太叫人失望了。例如,他们如果能象元首一再要求的那样,及时用舰队把自己的部队护送到非洲去,本不会失掉非洲。可是现在他们的舰只正在港口里被炸成碎铁。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样,那一次我们也是迟迟不肯动用军舰以致贻误战机。——意大利在东线,在希腊等地失败了。匈牙利也是一样:……罗马尼亚不可靠:元帅的兄弟安东奈斯库首相是个狡猾的人。芬兰已是智穷力竭,国内由于瑞典的支持,正酝酿着社会民主党的麻烦。
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德国需要被征服的领土,否则就不能长期生存下去。德国必须赢得欧洲的霸权。我们在什么地方,就要守住什么地。方。土兵必须明白这一点,否则他们会误以为自己在做毫无意义的牺牲。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巴尔干不能丢失,决定我们战争胜负的关键就在这里。意军已经离开了希腊,德军占据了那里。这时我才有了安全感。克里特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里了,这样敌人未来手中的空军基地就被夺走了。必须在远离我国边界的地方来保卫德国和欧洲,迄今为止,我们完完全全作到了这一点。德国现在占领了罗德岛、西西里和撒丁及科西嘉诸岛——意军很可能象在潘特莱里亚岛一样不战而降。
东线。我们不打一次大战役将一无所获……俄国人正在窥伺良机。他们在争取时间,为冬季增加物质。我们不允许他们那样做,否则今冬将会出现新的危机。所以我们非得打乱他们的计划不可。
最后一句话表明“城堡行动”的目的是多么有限。希特勒下结论说:“木已成舟。攻击已开始。必须千方百计保证胜利。”
对这次行动本身几乎没有讨论过。莫德尔将军又一次道出了他的忧虑,并在地图上审视了第九军团的形势。仅仅当曼斯坦因不得体地要把里希特霍芬从意大利召回,以便恢复东线德国空军的活力时,人们才生起气来。此事使得里希特霍芬的代表奥托·德洛契将军心烦意乱,也引起戈林的一阵怒吼,因为他很嫉妒里希特霍芬的威望。然而,关于“城堡行动”戈林及曼斯坦因和许多人一样持乐观态度。唯有约德尔不然,他担心会面临一场持久战。可是希特勒却让他的将军们确信斯大林到现在已经损失了一百四十多万士兵,面临一场严重的饥荒。他承认,这场战争是冒险,但是非打不可。
按希特勒的说法,“必须取得‘城堡行动”的胜利,以便消除我们盟友的失望情绪,熄灭被我们征服的那些人民心中的希望。”他的陆军指挥官们对此抱有很大希望。他们看见德国空军中队在俄国前线集结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德国装甲师和步兵师斗志旺盛,装备精良,由于经过几个月的休整,信心很足,精神焕发。另外为迷惑苏军,已经煞费苦心地采取了种种措施。
‘城堡行动”7月5日清晨开始——俄军显然事先得到了警告,在这次行动之前不久,他们用大炮猛轰了德军前线。接着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血腥战斗。由于渴望再次听到伟大胜利的消息,希特勒不断给蔡茨勒和耶舒恩纳克打电话要最新消息。起先蔡茨勒没什么可报告的,到傍晚情况清楚了,战役进行得很顺利,德
洛契将军和罗伯特·里特·冯·格莱姆将军的联合空军(第四和第六军)已出动四千五百七十架次,摧毁俄军飞机四百三十二架。曼施坦因已向北伸入敌人防御工事达十一英里。克鲁格已向他南面前进了七英里。他们先头突击部队的行进路线中座落着个库尔斯克城——这里有三千辆坦克,也被愿意把—切赌注都压在这次战斗中的斯大林(甚至希特勒都没有这样做)投入到这次防御之中。那种照例的欣喜愉快气氛紧紧抓住了”狼穴”,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会是一场严酷的战斗;防线一重重挡在德军前面,向东延伸二百英里,直伸入敌人的领域。苏联的坦克挖壕固守,两翼敷设了地雷。众多的火箭发射团也严阵以待入侵者的到来。前三天,德军伤亡三万人,可是蔡茨勒可以报告说坦克的损失数尚在可接受的水平之下,敌人的坦克被摧毁四百六十辆,霍特的第四装甲军团仅那一天就击毁一百九十五辆。

可是在南边,那种曾被人们大吹大描的豹式坦克,由于技术不过关,严重损害了曼施坦因的进攻力量。为了等待二百辆豹牌坦克的到来,“城堡行动”终于被推迟到7月5日之后,而且就在头一天,几乎有四十辆出了故障,一周之后能开动的仅有十六辆了。然而,当北部的莫德尔第九军团觉得不能再深入时,南部的曼施坦因也进展不大。隆美尔7月9日在“狼穴”的记录中写道:“中午,和元首开战务会议:东线进攻进展顺利。”
可是,那天下午希特勒收到了第一份关于敌人在地中海又要发动一次大举入侵的报告。德国空军飞机观察到敌人舰只驶出了马耳他和潘特里亚岛。到了傍晚,事实查清了,这些舰只是驶往西西里而不是撒丁岛。希特勒命令一个伞兵师,一到西西里立即投入战斗。关于敌人伞兵登陆以及敌方海军对于锡拉丘兹岛、上塔尼亚以及奥古斯塔诸岛上主要港口的严重轰炸也传来了报告。次日上午入侵开始了。在中午会议上,人们告诉希特勒,有三百艘舰只卷入这次入侵。
敌人在此时入侵完全出乎人们意料。就是在7月6日,南线总司令凯塞林还认为用德国士兵加强意大利海岛的防御,会使敌人重新考虑入侵日期,定会向后推迟。希特勒的首席副官施蒙特已休假去了。这次入侵对希特勒的战略部署来说很不利,除非在西西里岛上的德国和意大利的几个师在没有新的增援的情况下就能把敌人打到海上去。第一天把敌人的伞兵肃清了,“赫尔曼·戈林”师迎击美军,打得很漂亮。7月10日海军参谋部认为“现在开始的战斗给我们提供了好机会。”但大半要由意大利海军是否乐于攻击敌人海运物资线而定;这和突尼斯的情况相似,可是这次对轴心国有利。邓尼茨海军上将命令所有德国鱼雷艇投入这次战斗,他还要求意大利伙伴海军上将阿图罗·里卡第也这样做,他转弯抹角地暗示意大利战舰也应该“被调得离战区更近一些。”通过空中侦察,可以清楚看出敌军已把全部入侵舰队调至西西里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意大利还是采取保存他们舰队的政策。
另外,关于在西西里岛上的意大利军官的令人恼火的报告也送到了希特勒手里。奥古斯塔的指挥官普莱姆·伦纳第海军上将曾在报告中诡称,敌机7月11日在那里着陆。据该区的德军旅长威廉,施马尔兹上校说,这些意大利保卫者立刻将自己的枪炮军火炸掉,把燃料库也点着了,大火熊熊,经久不息。奥古斯塔和普里奥洛的高射炮群把全部炮弹都射进海里,并且还炸毁了大炮。“7月11日下午在施马尔兹旅所在地区,无论哪位将领指挥的意大利部队土兵,都逃得一个不剩。早晨,军官们都抛弃了自己的军队,乘自行车或摩托车径直向卡塔尼亚逃走。意大利士兵或单独一个或三五成群在旷野里、大路上象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很多人已扔掉了武器,有些人连军服也扔掉,穿起了蓝斜纹粗布衣。
到了7月12日,敌军已往西西里岛上运去了十六万士兵,还有六百辆坦克。意大利舰队在老一辈的军官掌握之中,除了有少数例外,都无所事事。现在不容许希特勒等闲视之了,是作出战略决策的时侯了。
7月12日,斯大林开始反攻。
但是,在我们开始分析希特勒的战略决策之前,考查一下希特勒时时保持轻快心情的来龙去脉倒很有必要。我们以后可以看出1943年7月是他时乖运蹇的月份。为什么他没有觉察到呢?因为希特勒觉得即使此时中止“城堡行动”,仍然可以敲掉苏联的牙齿。到7月13日为止,仅曼施坦因的俘虏就达二万四千名,他还缴获和摧毁一千八百辆敌军坦克,二百六十七门大炮和一万零八十门反坦克炮。于是不必担心苏联在秋季之前会进行具有战略意义的反攻了。柏林认为如果斯大林现在不顾一切进行反攻,那是因为灾难和骚动席卷了他的国家。这一观点深受蔡茨勒的情报专家的支持,这些专家把获得的上百袋俄国信件分门别类地进行了研究。把1943年与1921年那次苏联饿死人的灾难性的饥荒作了比较。有一封信描写严个姑娘只是为了得到十五只鸡蛋就在野狼出没的旷野里跋涉了四十英里。“这些信件常常提供对人类命运的令人心肝欲碎的一瞥,”希特勒在读摘要时说道,“一位母亲对在前线的丈夫描绘了他们的孩子的成长情况,并且把孩子们的小手描出来。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写信告诉父亲说母亲已死,字里行间流露出她对父亲的同情,好象她突然长大成人了似的。一个年轻的妻子以深沉而有力的充满感情的词句解除了她丈夫的全部恐惧,表示她的爱要比他们的分离更长久,他们已分离三年之久了。这些写信的人不是低等人,’大概其中重复出现的主题加深了希特勒的印象:苏联已是奄奄一息。
重要的是,希特勒现在有希望了,德国的“秘密武器”能使他坚持到1944年。7月8日,邓尼茨来了,带来了21型潜水艇的蓝图,全部电器化,在水下速度极快,可以使敌人的全部防御措施失效。专家们希望在1944年11月前能制造出第一批,他也曾和斯佩尔研究过加快生产的办法。考虑到敌人可怕的雷达侦察设备,邓尼茨希望尽快给潜艇安上一种既简单又能在它们被雷达追寻时及时发出警告的装置。反船运雷也出现了——如此有效,如此难以对付,甚至使希特勒暂不允许海军使用,因为怕敌人得到后大量仿制对付德国。当斯佩尔进来时,希特勒转过脸来。“最重要的就是建造这种新潜艇。”斯佩尔回答,“我们完全同意。我们已下令要优先发展潜艇。”
当天,斯佩尔把在波罗的海佩内明德的陆军火箭研究实验室的几位高级专家带到希特勒那里去。希特勒知道戈林和米尔契在佩内明德有一班人马在搞无人驾驶飞弹,但是他对A一4火箭工程一直很冷淡。托特曾对佩内明德工地的装备方面的浪费表示过惊讶,并且怀疑用这些复杂的成套器械、发射台和弯弯曲曲的隧道能搞出什么有实用价值的东西。可是勃劳希契曾支持过A一4工程,弗雷德里希·弗洛姆将军曾是热忱赞助人,他在1942年 6月曾领斯佩尔在佩内明德参观过,这位新任部长曾被工程之宏大所吸引,以致让他们借他的权威搞工程。几个月后希特勒坦率而实事求是地告诉斯佩尔说A一4不中用,除非第一次就能打出五千发,而且产量每月得达三万发——这是一个冷静的客观评价,不过,在他沉浸在复仇的狂想之中时却离开了这种估计。这种火箭毕竟只有一个一吨重的弹头,然而成本却和米尔契的一百个飞弹一样高。1943年6月希姆莱观看了A一4的一次发射,知道在一百英里远的距离上准确着陆。他也向希特勒推荐过——但不知它的弊病:需要用外国进口燃料,如液体氧及纯酒精之类,这个十四吨重的武器的大部分是铝和电子设备,这都是德国空军工业非常急需的物资。可是斯佩尔对此却视而不见,因为他毕竟用不着考虑航空工业。7月8日斯佩尔把A一4工程的几位台柱人物介绍给希特勒:格哈特·德根科尔布,他在1942年曾改革过火车头工业,现在要批量生产火箭;瓦尔特·多恩伯格尔,佩内明德的司令,还有一位年轻的淡黄色头发的首席科学家沃纳·冯·勃劳思;希特勒紧紧握住这位科学家的手,和他打招呼说,“冯·勃劳恩教授!”不论陆军还是空军都向希特勒保证说,他们的导弹当年即可用于对付英格兰。
两天后,即7月10日,海因里希·希姆莱来到“狼穴”。A—4火箭被摆在日程的首位:一年之内党卫军就要完全控制火箭工厂以及发射炮组,可见希姆莱的兴趣何等广泛了。
希姆莱从不叫希特勒失望,更不用说叫他烦恼了。他们谈论如何利用在非洲的俄国毒药”,或者说被流放的俄国弗拉基米尔大公,讨论了十分钟;然后是争取外汇问题,战争轰炸,或者谈党卫军装甲军问题;今天希姆莱想要提议把波兰的地下大军变成对抗斯大林的力量。汉斯·弗朗克也正在波兰指挥一个新战线,党卫军也在暗中培植一个名叫“剑与犁”的波兰地下小组,以求刺探出敌对的亲同盟国的地下大军。这支大军由于丘吉尔公开撕毁了张伯伦对波兰的高价许诺而感到痛苦失望,当盖世太保逮住波兰地下头子斯蒂芬·罗基将军的时候,希姆莱觉得整个大军可以转向,从对付德国占领军转而对付斯大林;希特勒读过罗基的个人简历,承认他与希姆莱有同感。然而他决定不这样做:罗基是个明显的领袖,这种人很危险。希姆莱在记录中写道:“然后元首重申了我们对波兰的政策基础。这些我是知道的,而且也充分理解。”
希特勒愿意在对付斯大林的战斗中使用非斯拉夫士兵。希姆莱常常报告他在被占领国中组建的几个党卫军自愿师的情况。希特勒特别想要吸收英国俘虏参战。赫维尔1942年11月29日和希特勒谈话之后,在日记中写道,“他相信无数英国爱国者在目前的政权下一定不好过,因为他们看出将来犹太人,特别是布尔什维克,有夺得帝国的危险。他认为如果处理得当,完全可能组织起一支穿着英国制服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大军。这支大军比任何其他国家的大军更受他欢迎。”麻烦的问题是俄国俘虏愿意,而英国人不愿意为希特勒而战,还有一文希特勒连想都不敢想的大军是俄国“解放军”。
正象7月1日,他对将军们所说的,当士兵们知道他们为之战斗的土地会永远属于他们,一定会有一种快感。“当我们农民的优秀儿子迈着整齐的步伐投入战斗时,他们不是在想,‘谢天谢地,我们可以为乌克兰人解放这片土地了。他们会说,‘如此广阔的土地!我来了——而且呆下不走了!”至于那些乌克兰北部的“游击,队”出没的地区和中部战线,希特勒接受希姆莱的激进建议——即刻把全部人口疏散,成人要为帝国干活,要把孩子从父母身边拉走,关在边远地区的营房里,让他们为希姆莱计划在那个地区开辟的橡胶草种推园里干活。橡胶草是一种适于温和气候的品种,是党卫军最高长官那丰富头脑的另一个产物。
俄军从“城堡行动”北部以奥勒尔为目标的反攻开始之后,希特勒将莫德尔摆在对第九军团和第二装甲军团的战术指挥位置上。“城堡行动”的北部钳子再也动不了啦, 7月13日,元首召见两个集团军司令曼施坦因和克鲁格来讨论这次行动的前途。克鲁格想取消“城堡行动”。而仍然充满乐观情绪的曼施坦因的意见却正相反。他的军团胜利在望——如果第二十四装甲军能来增援,凭借力量上的优势我们最终会压倒库尔斯克的保卫者,俄国已把最后一点后备力量投进了这场战役——现在希特勒也必须调动自己的后备力量。这样就能围剿并歼灭一半保卫库尔斯克的部队。如果无声无息地放弃这场战斗,敌人将会腾出手来在沿前线其他地方制造麻烦。当克鲁格宣布第九军团不能恢复进攻,现在不能,将来也不能时,希特勒被激怒,嚷起来,“俄军什么都能办到,而我们什么也办不到!”就这样,战役停下来了——既没有失败,也没有胜利。希特勒没有象他预想的那样占据库尔斯克这一小块土地,也没有象他预想的那样把居民赶去从事奴隶劳动;他已损失二万零七百二十人,包括死去的三千三百三十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参谋总部的建议!”他对副官们大叫,可是他却毅然地亲自出来袒护蔡茨勒,使他免受可能出现的批评。希特勒自己本来就同意这次行动,,并且还发布了进攻令,他承认,责任由他负,而且只由他负。
可是俄军在尸城堡行动”中遭受的损失更大——一万七千人死亡,三万四千人当了俘虏,他们的战术后备军被摧毁十分之一。由此看来,以后几周中俄国的夏季攻势将会一触即溃了:他们7月17日对曼施坦因南方阵地发动进攻,马肯森的第一装甲军团和卡尔·霍利特的第六军团两周就把他们打了回去,捉到一万八千俘虏,摧毁七百辆坦克。当斯大林24日发布命令,宣布在克尔斯克的胜利(他声称七万德军被打死,二千九百德国坦克被摧毁)时,希特勒评论说,“我的感觉是:这证明他已取消了自己的虚张声势……斯大林一怒之下已经完全放弃了向那里推进的希望。”似乎俄国的前线又巩固起来了。
同时,在西西里也发生了危机。除非希特勒把靠得住的几个师调往意大利和巴尔干西部,否则同盟军也会很快在那里登陆。意军几乎没有摆出战斗的样子。种种迹象表明,墨索里尼的那些叛变的将军,还有国王都在谋划推翻他。否则安布罗西奥为什么使用了意大利惯用的伎俩,提出来让德国立即供应现代化的坦克租飞机这个不可能实现的要求呢?6月末又提出两千架飞机的要求:简直是1939年的重演,所不同的只是对于两国来说,这回是和一个决心很大的入侵者在战斗,这个入侵者在武器和人力方面都占有绝对优势,领导统一、坚决,而且就在附近,对于轴心国来说,墨索里尼在罗马,并且被一群元首称之为流氓,懦夫和阴谋家包围着,而希特勒又在东普鲁士一千多英里以外的地方。
美国陆军在西西里的西部肃清了意军,可是英国的第八军团在埃特纳火山前沿很快遭到了主要由德军组成的防御线的顽强抵抗。不过,除非意军打的好一些,希特勒是不愿意冒险把更多的师调往这个岛的。他曾命令把施马尔兹上校关于海军上将伦纳第在奥古斯塔的行动的报告拿给墨索里尼看,墨索里尼也答应立即进行调查,不过,看得出来领袖也竭力把现在看来西西里必然的丢失归咎于德国,说德国没能满足安布罗西奥的物资供应。7月 13日,十三艘意大利鱼雷艇还真的突然出击,攻打锡拉立兹沿岸的敌人舰艇,可是返航时舰艇都完好无损,他们以根本没发现同盟国的舰艇作解释,可是这种解释是站不住脚的。指挥空军第二军的里希特霍芬在日记中嘲讽道:‘正如所料,意大利舰队厚脸皮,一点也不顾及面子,连海都没进。”邓尼茨给希特勒大本营打电话说,如果能得到希特勒的命令,他愿意立刻接管意大利海军,这样至少能使忠诚的驱逐舰和潜水舰投入战斗。
尽管在这件事上希特勒还不想搞得过火,但在其他地方,他却践踏了意大利的主权。他决定捍卫西西里的任务只能交给德军,他指令一个陆军参谋乘飞机侦察出通往埃特纳火山前沿的最佳路线。他还亲自派十名少校前往西西里,带去绝密的口头指示,命令德军军长全面接管这次战役的指挥权,“审慎排出”意军的控制权。另外还为墨西拿海峡任命一名德国司令官;如果需要,可以为那里的意大利炮群提供德国人员。邓尼茨为可能占领西班牙北部,迫不急待地从他布置在法国的十个炮群中抽调一千七百二十三名海军炮手,对他们进行补充。14日,最高统帅部要求作好准备,以随时发动对付意大利和意大利占领的巴尔干诸国的紧急闪电行动。如果意军真要向后转,伦斯德将用武力夺取法国和意大利之间的山口要道,斯图登特将军的伞兵也将夺取勃伦纳山口。
7月14日希特勒给米尔契看了墨索里尼的信(安布罗西奥起草的),信中要求二千架飞机。他已下令给驻意大利的里希特霍芬增加一个战斗机中队和四个轰炸机中队。可是意大利的地面部队必须得到完全休整与补给。前三周中,在意大利机场上有三百二十架飞机被摧毁,一个拥有四十架战斗机的中队,其中三十六架飞机的轮胎受到损伤,因为意军嫌麻烦,在空袭之后没有清除跑道上的炸弹碎片,可是,里希特霍芬不得不拒绝交付德国空军的最精良的反船运空军中队,因为意大利的跑道太短、太原始,无法使用。“在其他方面,”米尔契让意大利大使相信,“元首对德国空军的支持并不比对意大利的支持多。几百架飞机正飞往意大利,我们不惜牺牲我们西部领空的夜间战斗机防御力量,还要调来几百架飞机。”海军和空军都要为墨西拿海峡的防御贡献出自己的重炮群——将有几百门大炮,这是千真万确的。其实希特勒不愿意把他的装甲师调往西西里是有道理的。正如约德尔所警告的。安布罗西奥似乎耍阴谋把德国的精良师最大限度的诱向南方,一旦时机成熟就阻截住,拱手奉送给敌人。这种对盟友的用心所在的赤裸裸的评价,希特勒表示同意。无论如何,他还得说服墨索里尼把自己的掘墓人安布罗奥将军打发走,德国的将军们还得接管这个最危险的地区。邓尼茨支持约德尔的见解,而且还要求逼走意大利海军部,以减少目前对战役的坏作用。
希特勒决定再和墨索里尼会晤一次。同时,他选用休比,斯大林格勒的老手,统帅西西里的全部地面部队。戈林想方设法要让他自己的雷纳·斯塔赫尔将军得到任命,可是隆美尔占了上风。希特勒本打算把意大利的全面指挥权交给隆美尔,可是,这时戈林得到了报复机会。7月18日隆美尔在日记中写道:“中午和元首在一起。陆军元帅克鲁格也在场……我获悉有人劝过元首,不要让我做驻意大利的总司令,因为他们认为我对意大利人怀有敌意。我估计空军是这种观点的后盾。这样我在意大利的任职又变成惨淡无光,遥遥无期的事了。——元首显然打算和领袖会面。”
现在又创建了两个新的集团军;B集团军要由在萨洛尼卡的隆美尔统帅,包括希腊、克里特和爱琴海,E集团军由贝尔格莱德的洛尔管辖,以控制巴尔干的其他地方。结果,对隆美尔这次新的任命只维持一周。
7月18日,希特勒飞往伯格霍夫。他就坐在座舱后边,文件摊在折叠桌上,冥思苦想着那些担心的事情全部发生了。“这恰恰是我对在东线过早发动攻势如此担心的原因,”几天后他这样说。“我本来总是在想,我们的双手同时还得忙于解决南方的事情。”
现在希特勒的战略是: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诱使敌人向西西里岛上投入大量的援军——然后德国空军把给养供应舰炸成碎片,用饥饿迫使入侵者屈服;他想让突尼斯的形势倒转。所以他决心带着个人的最后通谍和墨索里尼见面:或者有效地保卫西西里——意在以后从这儿开始反攻——或者放弃它,而在意大利大陆上进行决战。可是领袖首先得抓紧对意大利人及其武装部队的控制。
轴心国领导之间这次为期一天的会议本计划晚些时候举行,可是由于西西里事件而提前到7月19日。墨索里尼原来打算象4月份那样和希特勒多开几天会,大概想要告诉元首他的国家不能再打下去了。可是希特勒实际上根本不给他表达思想的机会——即使他们同时在领袖那列老式的寒酸的列车上也不给,那时他们和墨索里尼那些身穿喜剧服装的下属们拥挤在一起。墨索里尼后来的日记描述了希特勒到达特雷维索飞机场以后的情况:
在9点钟元首准时着陆了。他检阅了仪仗队,然后我们去火车站。大约一小时后专列就把我们留到菲耳特雷外边的一个车站上。一辆轿车把我们拉到作为开会地点的一幢别墅——参议员加吉亚的家,那名副其实的迷宫似的房间和沙龙在我的记忆里,仍然象场恶梦令人迷惑。我们是乘敞篷汽车在灼热的阳光下行驶厂一小时后才到达那里的,在路上我仅仅和元首寒喧了几句。
会议开始时已到了中午……元首首先讲起来,一讲就是两个钟头。他的讲话用速记记了下来,全部正文都在外交部的档案中。他刚开始讲话时,我的秘书进来了,送来一封罗马发来的电报:“从上午11时开始,罗马一直遭到强烈的轰炸。’我把电报内容告诉丁元首和其他人。这则消息给会场带来了悲剧气氛——一次次新的电话报告不断传来,也影响了我们,有的报告说,这次空袭时间之长是前所未有的,有的报告了有多少轰炸机,或者报告破坏的严重程度(大学和圣洛伦兹寺院也没能幸免。)
元首讲完后,我们两个人第一次推心置腹地交换了意见。他向我透露了两点事实:首先是潜艇战要使用别的武器,第二是在8月末,德国空军要对伦敦进行报复性攻击,一周之内把该城夷为平地。我回答说,这必然招致报复,意大利的空军防御力量还得(加强)。
后来我被叫去听刚送来的报告,听完后返回的时间也到了。在这次仅有一小时的乘火车旅行中,我才清楚地向他说明白了我所要讲的事:意大利现在承受着两个帝国(英国和美国)的全部压力,的确有被这种日益增长的压力压垮的危险。对我们城市的轰炸不仅损害我们公众土气,破坏了抵抗力量,而且也毁掉了我们的主要军工生产。我又一次告诉他,我们的空军力量即使不超过他们,就是和他们势均力敌,非洲战役一定本可以有另一种结果。我还提醒说,我国国内的紧张情绪现在已达极端危险的程度了。
他对我说,意大利的危机主要是领导危机,因此是人为的。他愿意为空军派遣援军,并派遣几个新师保卫这个半岛。他宣称捍卫意大利也是德国的最高利益所在。他的措词一直是友好的,我们友好地分手了。元首的飞机很快起飞了。 令人奇怪的是希特勒对这次会见结果很满意——恰巧这是他对意大利的最后一次访问。希特勒相信,他使意大利恢复了战争元气。可是他的将军们无动于衷。陆军元帅里希特霍芬当天写道:“9点还差5分,在特雷维索着陆。按正常礼仪,领袖和凯塞林在那儿迎接我们。……在别墅里元首向领袖及其军事参谋和其他陪同人员不问断的一气发表了两个小时的讲话,讲的是如何打一场战争和如何打一场战役。除了领袖之外没有一个人听懂一个字。……元首慷慨激昂地演讲了一番之后累了,可是看上当身体不错,比领袖好得多。然后又跋涉回到特雷维索去了。所有这一切努力产生的效果大概还不如一个小拇指那么大。”
里希特霍芬写道,“在分手时,元首又一次表现出真挚而热情的态度。对我的健康情况作了惯常的询问。特别强调不要拿自己的健康或生命去冒险——他是在说,如果英军抓住我,可是一份大战利品。我只好作答说,如果那样我就会更象塞满了草的标本了。”当他7月20日从东普鲁士飞回伯格霍夫时,又对墨索里尼的前途感到心灰意冷。前一天傍晚马丁·鲍曼曾给他看了一份希姆莱用电报发给伯格霍夫的情报,情报中有清楚的证据,表明“一次政变正在酝酿之中,要推倒领袖,要任命巴多格利奥元帅,组成战争内阁。”希姆莱的报告中说:“巴(多格利奥)是意大利著名的共济会首领。据说他的目的是,一旦英美部队占领西西里,立即开始和平会谈。”这份电报又长又详尽。向墨索里尼提出警告是毫无用处的——他几乎和孩子一样天真。在火车站他还向元首信口说:“我就是不知道我的将军们对于在北方驻扎这么强大的武装力量会怎样想。他们应该保卫意大利厂”
不久,德国边境上的铁路官员给最高统帅部传来的消息说,意军正在德帝国对面的防御工事里不断地贮存军火,例如在塔尔维西奥。
7月20日隆美尔被召回,和希特勒见面,他在日记中写道:“在元首的晚上会议上:在中央集团军东部战线,进行重点突围,意在奥勒尔。西西里一片寂静。他同领袖的谈话没带来什么真正明确的决议。领袖不能按他希望的那样行动。我要临时接管对希腊的(包括对岛屿的)指挥权,为的是便于以后对意大利的突袭。”次日他写道:“早晨会议:不管怎么说,东线还算巩固,可是在奥尔勒出现了突破口。俄军尚有八千八百辆坦克可以使用。”那天下午隆美尔见到了约德尔,‘领袖晓得他同行的政治意图。”7月 22日隆美尔写道:“在元首的中午会议上:东部战线除了奥勒尔之外,现在很稳固。”次日他飞往希腊,执行那项没有任何希望的任务去了,在那里除了不可靠的意大利第十一军团外,他只指挥一个德国的装甲师和三个德国步兵师。卡纳里斯海军上将的谍报局仍然坚持主张,同盟国主要不是入侵西西里,将仍然是巴尔干诸国。
与此同时,寂静压倒了这次杀气腾腾的战争轰炸,使人感到凶多吉少。德国空军已放弃了他们那代价高昂、效果不佳的对伦敦和省城的空袭。因为意大利需要轰炸机中队。从6月中旬起,德国的远距离夜间战斗机已开始在英国机场上空不断袭击同盟国的轰炸机,可是希特勒不赞同这种袭击行动:德国公众要的是为自己的伤员报仇——对于布雷行动和对敌人机场的小小的刺激有什么兴趣呢?当戈林和米尔契7月23日回去看他,他强调;“你只能用反恐怖打破恐怖。我们非反击不可——别无他法!”当佩尔兹为这次袭击行动辩护时,希特勒变着法子回答他,“如果我们的空勤人员能发现伦敦,那么现在我们就高兴了!”“找不到伦敦是个耻辱!”如果继续下去,德国公众会疯疯颠颠,胡说八道的!”如果是英国的城市而不是我们的城市被夷为平地,英军就会停止轰炸!”
次日,即7月24日;在南部欧洲第一次升起战争风云。令人不安的和一时难以判断的消息传到希特勒的耳朵里,说那天傍晚罗马正在召开法西斯大会,这是多年来第一次。罗伯托·法林纳西,一位激进的有独立见解的法西斯鼓动家,显然打算以此迫使墨索里尼对他的对立派采取极端措施,可是这正中他的那些批评家的下怀。午夜已过,没有从罗马传来什么新消息,希特勒嘟囔着说,如果知道一个法林纳西也那样对我要花招,他早让希姆莱把他弄走了。这种会晤能有什么好结果呢?只是空谈!上午3点时,仍在开会。在希特勒就寝之前,有消息传来了,说英国用一千多枚重磅炸弹攻击汉堡,结果这座港口城市变成了烈火熊熊的地狱,而且不知什么原因,雷达防御工事也没能起作用。
第二天上午,人们把那些可怕场面的第一批照片拿给他看。街道上男人女人孩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妇女的头发曲卷着,男人抓着手提箱,孩子们在消防队员的手臂中寻找庇护。仅在一家教区就有八百公民死亡。在中午这次会议上,希特勒获悉,敌人开始采用专家们长期担心的手段干扰地面和空中雷达系统:‘他们把千千万万块金属薄片抛洒在空中形成带状物。“从现在起高射炮手和战斗机驾驶员将盲目地射击了,敌人轰炸机实际上可以横行无忌的到处肆虐了。在以后的一周中,汉堡又遭到三次更大的夜袭。有一次发生了巨大的风暴性大火,大火造成了飓风一样的大风,树木、屋顶,砖瓦碎片以及人都被卷进烈火中,成千上万名隐蔽在巨大的混凝土暗堡中的人被活活烧成灰烬,或被一氧化物气体毒死,或者被裂开的自来水主干道中流出来的水淹死。汉堡的一部分高射炮群被白白地送给了意大利的防御工事。
即使第一天夜里的恐怖,也没有预示出在未来的一周中,那里又有四万多人被炸死。可是希特勒变成了铁石心肠。因为目前更为重要的是罗马。他转过身来对里宾特洛甫的联络官说。“你要保证查明真相,赫维尔!”赫维尔回答说,“今天早晨3点他们休会了。一旦发生什么情况,我将立刻查明。”可是等到会议在下午2时结束时,他能报告的只不过是流言蜚语席卷着罗马。
那天晚些时候,有消息说巴多格利奥元帅要求德国大使去见他。马肯森谢绝了,可是这位年长的元帅坚持要会晤。然后巴多格利奥投下了重型炮弹:本尼托·墨索里尼已经辞职。国王已要求这位元帅建立军政府。“巴多利奥已经接管了,”那天傍晚希特勒对凯特尔大叫。“我们的最黑心肠的敌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