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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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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出轨-李祝尧
第1章 性病风波 (1)
  郑吉运出差走了没几天,叶香柳就觉得身子下部有些不对劲,不但白带多,还时不时地瘙痒一阵。有时瘙痒起来竟钻心般难受,必须马上抓挠一阵。在家里还好说,如果是在学校上课,就得马上把课停下来,赶紧往卫生间跑,常常闹得她挺尴尬,学生们也有议论。这事渐渐传到教研室主任李晓阳的耳朵里,悄悄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却好面子,说是闹肚子。李晓阳劝她快到医院去看看,她搪塞说:“吃着药呢,很快就会好的。”
  事情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下部瘙痒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厉害了。她感到了问题的严重,不敢再拖了,想去医院看看又抹不开面子。这是女人最隐秘的地方,怎么好意思脱下裤子让别人看啊!于是强忍着。这天她又在学校的卫生间抓挠,被李晓阳看见了,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实情。李晓阳抱怨她:“这病咋能拖呢,快去医院看看吧,别是长什么东西吧?”
  一说长东西,叶香柳突然害怕起来。原来她没有往这上面想过,那地方会长什么东西?放学回到家里,一进门就钻进卧室,把门一插,赶紧脱下裤子,拿个手镜在那个地方一照。只见外阴潮红,大阴唇周遭长了些米粒大小的疙瘩,有的已经被她抓破,汪着黄水,烂乎乎的,顿时吓得她脸色蜡黄,心也怦怦地狂跳起来。这些小疙瘩是什么?怎么会长到这种难以启齿的地方?真的该去医院看看了,又觉得实在难为情。她就根据自己知道的一些护理常识,从药店买了一小瓶高锰酸钾,用水沏开冲洗。她满指望这样消消毒就能见好,没想到越来越严重了。
  她再也不敢自己瞎鼓捣了,也顾不得害羞了,向李晓阳请个假,就去了市医院看妇科。
  给叶香柳看病的医生叫宋雅丽,二十挂零,听说刚从省医学专科学校毕业。她抬头看一眼叶香柳,感觉眼前忽地一亮。这位穿着白丝质小褂、淡蓝色丝绸长裙的年轻女患者,腰肢纤细,胸脯丰满,面皮白皙,眉清目秀,活像一位阔太太。她问:“什么单位?”
  叶香柳警觉地皱起眉头,心想,管我什么单位呢,就没告诉她。宋医生又问了一句,她才不情愿地说:“五中。”
  “年龄?”
  “三十七。”
  宋医生像没听清似的,抬起头又打量她一眼,看模样也就二十七八,真像小了十岁。她家的条件肯定不错,自己也会保养,所以显得年轻俊俏。她把基本情况写在病历本上,然后问:“哪儿不舒服?”
  医生一问,叶香柳那白皙的面颊忽地绯红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哪儿不舒服。这病实在难以启齿。然而,她是来看病的,不能讳疾忌医,鼓了半天勇气,才吞吞吐吐地把病情告诉了这位年轻医生。
  宋医生听说那地方瘙痒,不由得皱起眉头又瞅了她一眼,指指旁边那张小床说:“把裙子撩开,脱下裤衩,躺那儿检查一下。”
  叶香柳的脸像挨了一巴掌,热辣辣的,羞得无地自容。那是女人最隐秘的地方,老公都没看过,怎么好意思让一个陌生人摆弄?她的脑子嗡嗡直响,好像没听见医生说什么似的愣在那里。
  宋医生催促着:“快去呀,愣着干啥!”
  叶香柳这才迟疑地走到那小床边,先拉上白布帘儿,然后躺在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小床上,犹豫着把裙子撩起来,闭上双眼,她觉得太丢人了。
  宋医生戴上医用橡胶手套,见她还没有脱下裤衩,不悦地命令:“快脱呀,不脱我怎么检查呀!”她这才很不情愿地把裤衩脱下来。
  医生扒开她那两条玉腿,在那个地方好歹瞅了两眼,便让她把衣服穿好。然后摘下橡胶手套,走到水池边,用肥皂把双手搓洗了好几遍。
  她回到办公桌前没有再问什么,匆匆开了几张化验单,冷冷地对她说:“先去化验吧。”
  叶香柳那紧缩的心有些慌乱,怯声怯气地探问:“我得的是什么病呀?”
  “要等化验结果出来。”宋医生不冷不热地扔下这么一句,便去招呼下一位患者。
  叶香柳拿起化验单,只见上面写着“滴虫”、“淋球菌”和“支原体”。她不知道这些都是化验什么的,犹豫着走进了采样室。因第二天才能看到化验结果,采完样就匆匆走了,那颗不安的心一直提溜着。
  叶香柳从医院出来,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低着头快步走,生怕碰上熟人,一头钻进她的宝马车里,一踩油门,“嗖”地开走了。
  半夜里,老公出差回来了,见她有点不高兴,就问:“你怎么了?”
  叶香柳不想告诉他下部瘙痒的事,郑吉运却一再追问,她才把去医院检查的事说了。郑吉运说:“快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叶香柳羞红着脸说:“那多难为情啊。”
  “有什么难为情的,你是我老婆,不让我看让谁看呀。”
  “就不让你看!”叶香柳红着脸紧紧抱着腰,生怕他给扒掉似的。
  “宝贝,我可想了。”郑吉运恳求说,“我看今晚上能要吗?”
  “没出息。”叶香柳嗔怪地说,“出差前不是刚什么了吗,这才几天啊!”
  “我就想。”郑吉运说着,就把她抱住了。
  “听话,再忍一天。”叶香柳像哄孩子似的说,“明天我去医院看检查结果,如果没事,晚上给你。”
  “哎呀,一星期了,好难受,你不答应我睡不着。”
  叶香柳看着他那急迫的样子,愧疚地说:“宝贝,对不起了。”
  既然老婆有情况,郑吉运只好忍着,扫兴地说:“要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明天再回来呢。”
  叶香柳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蛋儿说:“快睡吧,养精蓄锐。”说着,脱衣睡觉。
  郑吉运看到老婆那洁白丰腴的裸体,身上又燃起了欲火,抱住她就一阵狂吻。
  “快睡吧。”叶香柳耐心地安抚他。
  “我睡不着!”郑吉运狂躁地喊了一声。
  叶香柳自知理亏,小声地说:“对不起,等我好了,给你补课。要不你看会儿书吧,转移一下注意力就睡着了。”她说着,从床头给他拿出一本《特别关注》。
  郑吉运这才转身看书。叶香柳睡不着,又想起化验的事,心里在默默地祈祷着:“老天保佑,千万别有什么大病,千万千万!”
  第二天一上班,叶香柳就来医院取化验单。一楼大厅有一张大桌子,上面一摞一摞、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患者的化验单,不少人围在那里寻找自己的,一个个都那么着急。
  叶香柳把那几摞化验单着急地翻腾了三遍,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她好生纳闷,我的化验单呢?莫非结果还没有出来?化验室明明告诉我今天一上班来取,怎么会出不来呢?莫非有人拿错了?她忐忑不安地跑到三楼化验室去问。化验员说:“如果大厅里没有,就去找给你看病的医生吧。”
  叶香柳又回到二楼妇科,刚走到候诊区,就听见有人在喊她:“叶老师,你也来看病呀!”
  她一抬头,见远处有个女人在向她招手,因楼道光线暗看不清是谁。今天她特别怕碰见熟人,就没有吱声,赶紧往里走。不料那人紧追着来到她面前,原来是五中的同事苏丹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苏丹红是现代派,思想新潮,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又爱开玩笑,那张破嘴没有把门儿的,不管什么事,只要叫她知道,也不管什么场合,就给你到处嚷嚷。她是全校有名的“破嘴”,人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大破锣”,意思是喊得响、传得远。
  叶香柳想躲没有躲开,只好强笑着说:“苏老师是你呀,我没看清,你也来看病啊?”
  苏丹红“嗯”了一声,接着关切地问:“叶老师哪儿不舒服?”
  真是哪把壶不开偏提那把壶!叶香柳的病说不出口,更不敢告诉这个“大破锣”。她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含糊地说:“也没什么大病,不要紧。”
  “叶老师,你挂的几号?”
  叶香柳支吾着说:“我是来看化验结果的。”
  “查什么病?结果出来了吗?”
  “按说应该出来了,可下边没有。”
  “叶老师,那你快去找吧。”苏丹红说,“我没大病,只是****上长了个肿块儿,可能是乳腺增生,不要紧。我也不想来看,可俺那口子非让我来检查一下。”
  “那我去找医生问问。”叶香柳说着,走进了妇科诊室。
  叶香柳一见宋医生就问:“大厅里怎么没有我的化验单呀?”
  “在我这里。”宋医生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化验单说,“你的化验结果有点问题,化验室就把单子给我了。”
  一说有问题,叶香柳的心猛地一紧,赶紧问:“我得的是啥病?”
  “性病。”
  宋医生的声音虽然不大,叶香柳听了却如五雷轰顶,脸色立刻变了,着急地问:“医生,我怎么会得性病呢?”
  叶香柳的惊叫,让门外的苏丹红听到了。她心里一震,不禁皱起了眉头,生怕没听清楚,把诊室的门推开了一道缝。只见宋医生指着那化验单说:“你看,化验结果显示阳性,这就完全可以断定,你得的是湿疣。这是性病的一种。”
  “性病!”叶香柳一下子想到了街头那些像牛皮癣似的广告,吓得惊叫起来。
  宋医生解释说:“湿疣是一种可怕的传染病,必须抓紧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门外偷听的苏丹红也被吓得伸出了舌头。
  叶香柳一下子蒙了:“你们搞错了吧?我怎么会得性病呢?”此时,她已顾不得羞耻,声音提高了八度。
  “喊什么喊!什么光彩事,这么大喊大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啊!”宋医生不满地责备说。
  叶香柳不管这些,依然在发疯地喊叫:“宋医生,你们搞错了,肯定错了。我绝对不是性病!”
  宋医生说:“我们的设备是先进的,技术是一流的,化验结果是准确的,这是科学!”
  叶香柳像当头挨了一棒,蔫了下来。她没有理由不相信科学。
  宋医生说:“这病必须抓紧治疗,我给你开药。”
  叶香柳拿上药方,羞红着脸从诊室里跑了出来。
  站在门口偷听的苏丹红赶紧追上去问:“叶老师,你怎么不小心啊,让老公传染上性病了?”
  叶香柳没有理她,羞红着脸跑下楼去。
  宋医生见她没拿走化验单,追出来大声喊着:“叶香柳,你的化验单!”
  叶香柳好像没有听见,惶惶地跑出医院,急忙钻进她的车里,捂着脸喘着粗气。
  苏丹红见医生喊叶香柳,就迎过去问:“叶老师丢下什么了?”
  “化验单。”
  “我跟叶老师一个学校,我给她捎回去吧。”
  宋医生打量一下苏丹红,看她态度真诚,就把化验单给了她,叮嘱说:“一定交给她。”
  苏丹红接过那化验单,急忙跑出来找叶香柳,敲开她的车窗问:“叶老师,你真的是得性病了?”
  叶香柳没有理她。苏丹红接着说:“现在社会风气太坏了,别看你老公是总经理,人模狗样的,背着你不知搞了多少女人呢,能不传给你吗?”
  叶香柳不想听她唠叨,一踩油门赶紧走了。
  在路上,苏丹红的话依然响在她的耳畔,莫非他在外面……她一下子联想到老公出差前的那个晚上……
第2章 性病风波 (2)
  郑吉运要去深圳参加一个世界鞋业展销会,叶香柳给他做了一顿精美的晚餐饯行。这是他们夫妻间不成文的规定。她深深懂得“要想拴住老公的心,首先要拴住他的胃”的道理,平时老公工作忙,公司又经常有应酬,午饭和晚饭很少在家吃,所以出差前的这顿饭必须在家吃。
  那天晚上,她在超市买了肉、菜、海鲜和水果,回家做了四菜一汤:凉拌木耳,油焖大虾,素炒香菇,清蒸排骨,冬瓜鲫鱼汤。郑吉运一进家,她把菜端在餐桌上,高兴地说:“全是你爱吃的。”
  郑吉运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只油焖大虾,就往嘴里填,叶香柳打了一下他的手,嗔怪地命令:“洗手去!”
  郑吉运从卫生间出来,叶香柳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一瓶五粮液,问他:“喝哪个?”
  “你想喝哪个?”郑吉运反问道。
  “我喝红酒。”
  “喝五粮液吧,你也少喝点儿,‘酒是色媒人’。”郑吉运瞅着老婆,一脸坏笑。
  叶香柳笑着剜了他一眼:“没正经的!”说着,给他斟满一杯五粮液,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干红葡萄酒,站起来说:“亲爱的,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老婆!”郑吉运端起酒杯,跟老婆的酒杯碰了一下,“干杯!”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两人一饮而尽。
  三杯酒落肚,叶香柳开始叮嘱他:“深圳是特区,听说那里特开放,你可要小心,不要带一身病回来。”郑吉运出差前,这是叶香柳给他必上的一课。
  郑吉运说:“特区开放是政策开放,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乱七八糟。”
  “纺织厂的老总传染上性病了,还传上了他老婆,两口子正闹离婚呢。”
  郑吉运知道老婆在旁敲侧击,就说:“这事我也听说了,那小子太不检点,有点钱烧的。我绝对不会干那种花钱买病的傻事。”
  叶香柳高兴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着,又跟老公碰了一杯。
  郑吉运夹起一只大虾塞进老婆嘴里:“谢谢老婆信任。”
  “一定要记着我的话。”
  “你怎么老不相信我呢,我不会在外面胡作非为的。”
  “有的男人确实让人不放心,嘴上说得好听,一转脸就不是他了。”
  郑吉运觉得又在敲打他,于是说:“人和人不一样,你就相信我吧。”
  “现在社会上多乱呀,到处是鸡、二奶、三陪女,专找有钱的人。”叶香柳说着把话题一转,“不过我放心你,全市的优秀企业家嘛,能够自律。”
  “老婆,别给我戴高帽了。”
  两口子喝着酒,叶香柳就把该嘱咐的话全说了。吃完饭,她去厨房刷洗,对老公说:“洗个澡吧,早些睡觉。”
  郑吉运知道临走前要做“功课”,就顺从地去了卫生间。
  老婆刷洗完毕,问他:“我给你搓搓吧,保准比外面搓得舒服。”
  “好哇。”郑吉运应承着,“那咱俩洗个鸳鸯浴。”
  两个人边洗边搓边闹,嘻嘻哈哈,笑声不断。洗完澡,郑吉运披件浴衣,就把叶香柳赤裸着抱到了床上,笑着说:“今晚我要把公粮全部交给你,让你彻底放心。”
  叶香柳笑着说:“我要把你的存粮掏空磕净,让你十天不想。”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
  郑吉运深情地望着她,那红扑扑的脸如出水芙蓉。她那光滑的裸体、优美的曲线、性感的身段太漂亮了。他不由分说地跨了上去。
  她嗔怪地瞅他一眼:“急啥!发动发动。”
  郑吉运明白老婆的意思,于是和她面对面躺下来。一只胳膊扳起她的头说:“来,亲一下。”她顺从地把双唇张开,如久旱的禾苗承接着天上的雨露,两个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他的另一只手却不停地在她的身上游走,所到之处,像点燃着一束束火把,把她的身体点起了烈火,不由得发出了恳求的呼唤:“快进来吧。”他熟练地进入了那块属于他的湿土地,有节奏地耕耘着。她闭着眼睛享受着,不时用喊叫抒发着自己的愉悦。她突然觉着一股股温热的液体流进了体内,那巢穴顿时抽搐起来,想把他全身的精华吸入体内,灵魂也像飘游到了天外……
  两口子静静地平躺了一会儿。叶香柳说:“你累了,明天还要起早赶飞机,快睡吧。”
  郑吉运点点头说:“你也睡吧。”
  叶香柳命令似的说:“不准给她们!”
  “请夫人放心……”
  叶香柳想,莫非就是因为这次没戴套传给我的?她想到这里,立马调转车头,径直去公司去找郑吉运,进门也没跟门卫打招呼,就直奔二楼总经理办公室。
  郑吉运正跟穆丫丫谈工作,见老婆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就问:“有事?”
  “我刚从医院回来。”
  穆丫丫见他们两口子有事,就退了出去。
  郑吉运问老婆:“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
  “什么病?”
  “性病!”叶香柳恼怒地大声说。
  “别胡说了,怎么会得性病呢?”郑吉运摇摇头,他根本不相信。
  “你问谁啊?应该问你!”叶香柳强压着怒火。
  “问我?别胡说了。”
  “你甭装傻!……”叶香柳既愤懑又委屈,鼻子一酸呜呜哭起来。
  叶香柳一哭,郑吉运一时不知所措,眉头一皱,生气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呀?莫名其妙!”
  “是你传给我的,甭不承认!”叶香柳哭得更伤心了。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郑吉运对叶香柳说:“我刚出差回来,许多工作等着我,这事咱回家再说。”
  叶香柳见郑吉运确实忙,擦擦眼泪就气囔囔地回家了。
  苏丹红听医生说叶香柳得了性病,开始还不相信,一看她的化验单才觉得这是真的。她从医院回到学校,一进教研室就大声嚷起来:“奇闻,特大新闻!”
  老师们都在静心备课、批改作业。她这一嚷,大家都停了下来。
  “苏老师,你不是去医院看病了吗?医院能有什么奇闻?”
  “莫不是又有未婚先孕的了吧?这可不是什么稀罕事。”
  “难道是太平间诈尸了?”
  苏丹红故作神秘地问大家:“你们猜,我在医院碰见谁了?”
  万祺要去上课,催促说:“苏老师,别卖关子了,快说是什么新闻吧。”
  苏丹红故意惊讶地说:“我碰上叶香柳了!”
  郭大旗嘿嘿笑了,摇摇头说:“这算什么新闻啊。”
  教研室主任李晓阳怕她那张破嘴没把门儿的,就瞪了她一眼,说:“苏老师,这是上班时间,大家都在工作呢,别胡咧咧了。”
  老师们好奇地追问:“苏老师,到底是什么奇闻呀?”
  苏丹红把嘴一撇,说:“别看叶香柳平时摆出一副淑女的样子,其实并不怎么样!”
  李晓阳知道为评职称的事她对叶香柳有意见,为评上叶香柳而没评上她气不忿,所以到处说叶香柳的坏话,怕她借题发挥说些不负责任的话,赶紧制止说:“苏老师,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
  苏丹红的话吊起了老师们的胃口。郭大旗追问道:“叶老师,到底出啥事了?你倒是说呀!”
  苏丹红不想这么快抖开手里的包袱,故弄玄虚地说:“我在医院碰上她,一看就觉着不对劲儿……”
  李晓阳瞪她一眼:“快闭上你的嘴巴工作吧。”
  苏丹红这才神秘地说:“叶香柳得性病了!”
  “啊,性病?!”这确是老师们意想不到的,有的竟尖叫起来。
  郭大旗不相信她的话,摇摇头说:“你说叶老师得性病了?根本不可能,你对她有意见,也不能这么埋汰人。”
  李晓阳严肃地说:“丹红,这可不是随便说的,不要瞎嚷嚷了。”
  “这事我可不敢胡说,我是亲自听医生说的,还有证据呢。”苏丹红幸灾乐祸地说着,从兜里掏出那张化验单,在手里摇晃着,“大家来看啊,这就是叶香柳的化验单!”
  人们都凑过来看,见叶香柳的化验单上写着“滴虫”、“淋球菌”和“支原体”,结果都是“+”号,大家惊讶地唏嘘起来:“怎么会是这样啊!”
  李晓阳马上把化验单要过来,对大家说:“这事大家千万不要声张,各回各位工作吧。”说完,又把苏丹红叫到一边,轻声问:“叶老师的化验单怎么在你手里?”
  苏丹红就把在医院如何碰上叶香柳、医生跟叶香柳说了些什么以及她怎么慌张逃走的,说了一遍。李晓阳严肃地说:“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老师们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有的摇头,有的撇嘴。万祺说:“我一直认为叶老师是个贤妻良母,没看出她是这样的人!”
  “没听说叶香柳作风有什么问题啊,怎么会得这病?再说,老公对她那么好,也不会在外边胡搞吧?”
  “她老公那玩意儿兴许不顶事呗!”
  “也许是老公传给她的呢。”
  ……
  人们猜测着,议论着,嘻嘻哈哈,再也无心工作。李晓阳再次规劝大家:“我们对这事并不清楚,不要在背后议论了。”
  苏丹红不服气地说:“化验单上写得明明白白的,还不清楚吗?”
  “苏老师,你对叶老师有意见,也不能乱说啊!”
  苏丹红见李晓阳把这事又跟评职称联系起来,这才闭上了嘴巴。
  常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晓阳尽管把这事压了下来,叶香柳得性病的事还是传了出去,很快就在学校里满城风雨了。
  叶香柳还没来上班,当然不知道这些。
  叶香柳从宏达鞋业公司出来,因心情不好没有去学校,她给李晓阳打个电话说“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了。
  婆婆见她半路回来了,问她:“怎么没去上班?”
  “不太舒服。”
  “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妈,没事,歇歇就好了。”
  叶香柳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性病。她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得性病呢?医院肯定弄错了。然而化验单是阳性,她又不得不信。得病并不可怕,可这病太脏、太丢人,今后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们呀!如果郑吉运真在外面胡搞,这个家就完了。一想起这个,她就惶惶不安。她爱老公,疼爱他胜于疼爱她自己。如果郑吉运真的背叛了她,简直是坏了良心。悲哀、恐惧、担心、愤怒使她难以自持。她蒙着脑袋躺了半天,脑子很乱,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婆婆做好晚饭叫她,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是周末,女儿郑雅放学回来了。一进门就喊饿,嚷着吃饭。叶香柳没好气地说:“等你爸回来一块儿吃。”
  郑雅把嘴一撅:“爸回家哪有准啊,咱们吃吧,别等爸了。”
  婆婆说:“香柳,给吉运打个电话,看他回不回来吃饭?”
  “今晚我叫他回来吃。”
  女儿等不得,着急地说:“妈,咱先吃吧,我的作业特别多。”
  见女儿这么说,叶香柳就拨通了郑吉运的电话:“怎么还不回来呀?一家人都等你吃饭呢。”
  郑吉运说:“临时来了个客户,晚上还得应酬,就不回家吃饭了。”
  “你答应我回家说事的,怎么又变卦了?”
  “临时有事了,我也没有料到。”
  叶香柳没好气地说:“客户让董事长接待,你快回家!”
  “董事长出差了,我实在走不开。”
  叶香柳没辙,只好说:“完事后就赶紧回家,咱俩的事还没有说清楚呢。”
  “你别等我。我们谈业务时间没准儿。”
  叶香柳放下电话,赶紧拾掇碗筷吃饭。
第3章 性病风波 (3)
  吃完饭,女儿回她的房间去做作业,婆婆在客厅看电视。叶香柳什么心思也没有,就回卧室了。她满脑子是性病,搅得她什么也不想干,心里就像长了草,坐立不安。她想象着那些嗲声嗲气、忸怩作态的小姐们,心中便一阵恶心。想到郑吉运竟然和她们厮混在一起,便浑身战栗,再也不敢想下去。她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又给郑吉运打电话,催他快点回来。一连打了三次,他总说快了,却不见人影儿。再打电话,他说在歌厅陪客户唱歌呢。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思唱歌!”每次电话郑吉运总是顺从地说:“好好好,我马上回去。”可是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不见他的动静,气得她满肚子气。再打电话,郑吉运却关机了。叶香柳干着急没咒念。
  十点半了,叶香柳依然不见老公的影子。婆婆已经回屋睡了,女儿跑来说作业做完了,也要睡觉。她却没有一点睡意。宋医生的话响在耳畔,“性病”两个字搅得她五内发躁,烙饼似的在床上折腾,满脑子的问号像一堆解不开的疙瘩:我怎么会得性病呢?这是怎么得的?难道真的是郑吉运传给自己的?没听说他得这种病啊!即便是他传给自己的,又是什么时候传上的呢?难道就是出差前那天晚上没戴套儿?一切都在懵懂之中。只有等郑吉运回来问个究竟。
  客厅的落地钟敲了十二下。零点了,郑吉运依然没有回来。再打电话,依然关机。她的肚子气得鼓鼓的,却没处发泄。
  郑吉运到家已是凌晨一点了。他以为一家人早已睡下,上楼开门都是轻手轻脚的,大气不敢出,生怕把家人吵醒。他把鞋脱在门后,光着脚走进卧室,轻轻打开床头灯,发现妻子在低声哭泣。他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吉运,你老实告诉我,在外面胡搞过吗?”
  “没有,我敢向你发誓!”郑吉运说得铿锵有力。
  “那我怎么会得性病?”
  “肯定是化验出了问题。”
  “人家说设备是先进的,技术是一流的,化验结果是准确的,结论是科学的。”
  “可化验是人做的,谁能保证不出错?”
  “你有性病吗?”
  “我怎么会有那病!”郑吉运见老婆怀疑他,生气地说,“别胡思乱想了,快睡觉吧。”
  他刚想拉被子睡觉,叶香柳猛地把他的被子拽掉,满肚子气顷刻喷出:“这事还没说清呢,先别睡!”
  郑吉运见她嗓门挺大,把右手食指竖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指指隔壁,意思是说,妈和女儿睡觉呢,小声点儿。
  叶香柳这才压低声音问:“你在外边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
  郑吉运见老婆在怀疑自己,不耐烦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呀,我成天忙得手脚不识闲,哪有空儿跟你闲磕牙!我困了,睡觉睡觉。”说着,就用被子蒙住脑袋。
  叶香柳一把把他头上的被子拽掉:“你别给我装傻,老实交代。”
  这话把郑吉运问蒙了,反问她:“你让我交代什么?”
  “你做的事情自己知道。”
  郑吉运以为是在诈他,嬉皮笑脸地说:“香柳,啥时候能改掉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啊!有病看病,别整天嘀嘀咕咕的没事找事。”
  “化验单就是证据。”叶香柳说着,飞快地爬下床,找到她那手包,却不见那化验单了,一时慌了神。
  郑吉运见她突然怔在那里,催促说:“我看看化验单写了些什么。”
  叶香柳惶惶地说:“坏了,化验单丢在医院里了!”
  郑吉运哈哈大笑起来,“证据呢?快让我看看。”
  叶香柳感到惊愕:“笑什么!我得了性病,你幸灾乐祸了?”
  “不是我幸灾乐祸,是你无中生有!”郑吉运忍俊不禁,依然在哧哧地笑个不停。
  “我说的是真的。”叶香柳一本正经地说,“化验结果是阳性。医生说我得了湿疣,是性病。”
  郑吉运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绝对不是。你怎么会得性病呢?”
  “是不是你传染给我的?”
  “我没性病,怎么会传给你?肯定是医院搞错了。”郑吉运说得十分肯定。
  “难道真的是他们搞错了?”
  郑吉运出差回来,一到公司就忙活了一整天,实在太累了。他说:“先睡觉,明天我去医院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香柳这才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上班,郑吉运就去了医院,找到那个宋医生,一是来拿叶香柳的化验单,二是问问化验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医生说:“她的化验单让她学校的一位姓苏的老师捎走了,没给你老婆吗?”
  郑吉运说:“她从医院直接回了家,还没去学校呢。”
  尽管没见到化验单,宋医生还是从检查的症状到化验结果,详细地跟他做了说明,为了让他相信,还搬出《实用外科学》,找到“性病”一章,让他看性病的种类和特征,肯定地说:“你老婆得的是性病无疑。请你告诉她要正确面对,不要讳疾忌医,赶紧来输液拿药。”
  郑吉运见医生说得如此肯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他思谋片刻,决定带着妻子去省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郑吉运出差几天,公司一大堆事等他去做。然而他最关心的是老婆的病。他见妻子如此悲伤,必须尽快把她从苦痛中解脱出来。工作再重要,也不如妻子重要。他义无反顾地丢下工作,陪叶香柳去了省医院。
  叶香柳在车上给李晓阳打电话请假。因她不知道去省城检查会是什么结果,也就没有实说,只说身体依然不好,想再歇一天。
  李晓阳相信了苏丹红说的,以为她是没脸来学校上班,就宽慰她:“有病抓紧治,不要惦记你的课,安心休养吧。”
  叶香柳听说那张化验单叫苏丹红拿走了,顿感大事不好。苏丹红是全校有名的“大破锣”,她拿回去一嚷嚷,整个学校还不满城风雨了?她后悔自己一时慌乱,没把那化验单拿走,变脸变色地说:“坏大事了!”
  郑吉运自信地说:“那化验单是错的,不要管它了!”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在省医院郑吉运给叶香柳挂了个专家诊号。
  给叶香柳看病的是个妇科专家,五十多岁,是全省的妇科权威。她听了叶香柳说的症状后,给她做了认真检查,并开了化验单,化验结果是非淋菌性尿道炎。叶香柳怯怯地问:“这是性病吗?”
  “不是。”老专家摇了摇头。
  叶香柳羞怯地说:“我们市医院说我得了湿疣,是性病,吓得我两天没睡。”
  “绝对不是性病。”那专家说得斩钉截铁,“湿疣有真假之分,做个醋酸白试验就一目了然。”
  叶香柳提溜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接着问:“这病好治吗?”
  专家开完药方说:“我给你开的‘美国第一夫人’,这药对你的病挺管用的。你不用紧张,更不用害怕,用一段时间肯定会痊愈的。”
  经过专家解释和进一步检查,叶香柳放下了思想包袱。她让老公也去检查。郑吉运说:“你的怀疑排除了,我就没必要再检查了吧?”
  叶香柳说:“既然来了,还是检查一下吧。没病不是更放心吗?”
  郑吉运为了解除老婆怀疑,就去男科做了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叶香柳提溜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她对市医院检查的结果耿耿于怀,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她要回去跟那个姓宋的医生算账。
  郑吉运说:“这不是什么光彩事,不要再吵吵了。”
  第二天,叶香柳心情轻松地去上班,一进教研室却觉得气氛不对。老师们没人跟她打招呼,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像瘟神一样地躲着她。
  她一下子想到了苏丹红拿回的那化验单。这个“大破锣”肯定嚷得全知道了,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找到苏丹红,抱怨说:“谁让你拿我的化验单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苏丹红见责备她,一下子恼了:“你把化验单扔在医院里,得性病的事还不嚷得全市都知道了?我好心给你拿回来,你还责备我,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化验单呢?”
  “李主任要走了。”因李晓阳是语文教研室主任,人们都习惯叫她李主任。
  叶香柳知道老师们误会了。这事是自己疏忽造成的,好在性病被省医院否定了,也就没有再跟苏丹红计较。她转身去找李晓阳销假,顺便要回那化验单,同时告诉李晓阳:“昨天我去省医院复查了,确诊为假湿疣,不是性病。”
  “开始我就不信,不是这病就好。”
  叶香柳一看见这张丢人的化验单就生气,拿过来要撕掉。苏丹红接腔说:“别撕呀,这是个纪念,也是警告。经常用它提醒你老公,别让他在外面胡作非为。”
  李晓阳不满地瞥她一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郑总可不是那样的人。”
  苏丹红把嘴一撇说:“这年头你也甭打保票,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晓阳扭过头对叶香柳说:“这种病是能随便下结论的吗?你该去市医院问问,看看是怎么弄错的。”
  叶香柳气愤地说:“他们太不负责任了,下了课我去问个究竟!”
  李晓阳叮嘱说:“叶老师,一定要心平气和,千万别跟人家吵。”
  “这事都嚷出去了,我能心平气和吗?”一提这事,叶香柳就像刚出笼的包子,蛮带气。接着又说:“李主任,我发火可不是冲你。”
  “假的就是假的,不要往心里去。人们不会再议论了。”
  下课后,叶香柳便去了市医院。她找到那个宋医生,把省医院的化验单往她面前一拍,厉声说:“这是在省医院检查的结果!”
  宋医生自知理亏地说:“叶老师,实在对不起,是我们把化验单填错了……”
  叶香柳不依不饶地大声喊道:“你们也太马虎了,我去找你们领导!”
  妇科主任江英就在隔壁,听见这边吵,赶紧跑过来承担责任:“叶老师,责任全在我们身上,叫你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说得轻巧,我在人格和精神上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害得我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接着气愤地质问:“化验单怎么会填错了呢?你们对患者也太不负责任了!”
  “叶老师,是这样,有个叫叶香槿的跟你的名字差不多,化验员就把你俩的化验结果填颠倒了。”
  叶香柳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错的。她生气地说:“你们严重损害了我的名誉。我要去法院告你们,去报社、电视台揭露你们的玩忽职守!”
  叶香柳粗大的嗓门惊动了半截楼道,就诊的患者都拥过来看热闹,把妇科门诊堵了个严严实实。
  江主任怕这事张扬出去影响医院的声誉,不仅承担全部责任,而且提出赔偿:“叶老师,我们把诊疗费、化验费全退给你,去省城的一切费用我们加倍赔偿,就不要找法院和媒体啦。”
  “在我们学校和社会上造成的影响呢?这怎么消除?我的精神损失费怎么赔偿?我的名声谁给我挽回?”
  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江主任一再赔礼道歉,和颜悦色地说:“叶老师,这些你说怎么赔我们就怎么赔;你说赔多少我们就赔多少。”
  有个年长患者见院方态度如此诚恳,就出来打圆场,规劝叶香柳:“既然医院认错了,也愿赔偿,就算了吧,你就别再计较了。”
  也有人说:“医院可要接受教训。化验准确与否,直接关系着患者的治疗,弄不好会出人命呢,千万不可粗心大意啊。”
  叶香柳见人们这样说,只好作罢。
第4章 家经难念 (1)
  徐克楠是市文联的小说作家,平时不坐班,写作之余经常上网浏览,也喜欢在qq上聊天。这时他正跟一个网友聊得起劲。
  跟徐克楠聊天的网友叫白玫瑰,是一个在家待业的女大学毕业生。因为没找到工作心里很烦,成天闷在家里不是玩游戏,就是上网聊天。
  这天,白玫瑰心情烦躁地在qq聊天室浏览,一个叫凡夫的名字在向她打招呼。她打开对方的资料,此人年龄不详,只写属兔,职业栏里填的自由职业者。她觉得好奇,此人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字?既然叫“夫”,就肯定是个男的。凡夫,即平凡的男人。难道他真的是凡夫俗子吗?她觉得,在网上那些起名高贵、华丽的人,并不一定真的高贵,也不一定有真才实学。而那些起名平庸的人,也未必平庸。这位凡夫究竟何许人也?他写属兔,自己属牛。但她觉得他这个兔不会比自己小。如果他是一九七五年的兔,就比自己大十岁。如果是再上一轮的兔,就比自己大二十二岁,快跟爸爸的年龄接近了。他究竟多大?他说是自由职业者。
  这是什么样的工作?自由到什么程度?莫不是无业游民吧?她带着这些疑问继续往下看,见他在个人签名的地方写着:“如果你是美丽的单身女人,请你别Q我,我会失眠的。”看来此人十分幽默。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是刚刚毕业至今没有找到工作的大学生?好奇心促使她想进一步了解这位凡夫,就按着他资料上留的网址,打开了他的博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头像。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哇噻”了一声。没想到这位凡夫是位十分帅气、成熟且风流倜傥的小伙子,方脸、大眼、寸发,有着年轻学者的风度。她心里不由得一动。再看他的日志,文章很多,内容丰富,既有诗歌、散文,也有一些小说,且都标明“原创”。她认真读了几篇,不由得对这位凡夫肃然起敬。原来是位作家,已出版一本散文、一本诗歌和两部长篇小说。凡夫果真不凡!
  白玫瑰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心里特别高兴。自己大本毕业,学的也是中文,也喜欢写作,偶尔在晚报上发表星星点点的诗歌和散文。如果能结识这位凡夫,求得他的指导,对自己的创作肯定会大有帮助。于是,立即加他为好友。
  凡夫立即接受了她的邀请。聊了没几句,就问她的真实姓名、职业、地址和电话。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网上聊天本来是虚拟的,问这些真实情况干什么!她不想告诉他,于是反问一句:“有必要吗?”
  不料这位凡夫挺牛气。他回复说:“网络是虚拟的,交的朋友却是真实的。既然相交,就要有真实姓名、真实地址和电话,还要认识,或给照片,或双方视频。否则不聊,不浪费时间。”
  其实,白玫瑰也想知道凡夫的真实情况,反问道:“既然你要求朋友是真实的,那么你能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我吗?”
  “那当然了。”凡夫说了这么一句,立即告诉她,“本人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徐克楠,至于照片嘛,我的头像就是最近的。我是湖城市人,在市文联从事写作。电话是138××××5878。汇报完毕,不详者,请再问。”
  这是网友第一次告诉她如此详细的真实情况。她激动地问:“你也是湖城人?”
  “是的。莫非你也是?”
  白玫瑰见自己说露了馅,赶紧往回搂:“我是山东人。”
  “哦,我们不远,是邻省。”
  对方“哦”了一声,表达了他的怀疑。白玫瑰没想到此人反应如此敏捷。她再试探对方:“如果你用假情况骗我呢?”
  “有这必要吗?我能骗你什么呢?你又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呢?”对方连连发问,口气强硬,咄咄逼人,白玫瑰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凡夫接着申明:“朋友贵在真诚,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任便吧。”
  一看对方要告辞,白玫瑰急了。在网上能碰上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容易。现在自己碰上了一位年轻作家,怎么肯轻易放弃呢。她赶紧回应说:“你太傲了,脾气不小啊!”
  “本人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如果我告诉你的情况是假的呢?”白玫瑰又这样试探了一句。
  “既然没有诚信,还做什么朋友!”凡夫说着,就打出了“88”。
  白玫瑰知道,网上聊天的“88”就是“再见”。她很后悔。看来对方是真诚的,自己为什么不信任他呢?她赶紧赔礼道歉:“大哥,对不起。跟你开个玩笑,你倒认真了。”
  “朋友,可遇不可求。诚是原则,信是基础。”
  “好,那我们真诚相待。”白玫瑰立即告诉他,“我叫尹娜,也是湖城人,首都大学传媒学院毕业不久,目前尚未找到工作……”
  “原来我们既是同城的老乡,又是首都大学传媒学院的校友啊!我是九二届。”
  “原来是师兄啊,幸遇幸遇。”尹娜刚说了这么一句,觉着对方说得不对,“咱俩相差十岁。我是○四届,你应该是九四届吧,怎么早两年?”
  “小妹,是这样的:我六周岁上小学,比同龄人早一年,在小学又跳了一级。”
  “噢,你好聪明啊!”白玫瑰不由得赞扬了一句,“怪不得你能当作家呢。”
  “从小我就喜欢看书,古今中外的名著我看了不少,也喜欢写作,高考时我的语文在全省名列第二。”
  “啊,你太了不起了!高中课程那么紧,你竟看了那么多书,不影响成绩吗?”
  “基本没有影响。”
  “看来你真聪明!”白玫瑰真的佩服这位学兄了。想到自己,她感到自惭形秽:“我从小也喜欢读书写作,但没有成绩。拜你为师好吗?”
  “为师不敢,互相学习吧。”徐克楠突然变得谦虚起来。
  从此,两人开始用真名聊天。
  “师兄你怎么样?”尹娜不知怎么就这么含糊地问了一句。
  徐克楠不假思索地说:“本人三十有四,已经结婚,尚未生子。”
  尹娜有些不高兴了,立马打出一行字:“我又没问你这些,多此一举!”
  “对不起小妹。”徐克楠笑着说,“不过我觉得还是说了好,免得你产生非分之想。”
  “难道你怕我追你吗?哈哈。”尹娜说完也笑了。
  徐克楠品尝到了如今大学生的开放。他说:“如果我是单身,说不定会送你一枝红玫瑰呢。”
  “那是我的荣幸。”尹娜这样回了一句。
  “玩笑。”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尹娜说,“徐大哥,今天能碰上你太幸运了。”
  徐克楠说:“我喜欢结交年轻人,年轻人能带给我朝气和新观念。”
  “徐大哥,你也是年轻人啊,怎么卖起老来了?”
  “我大你十岁,能不说老吗?”
  “我喜欢结交成熟的人。”
  “好。”徐克楠说,“你我有共同的爱好,又在一个城市,互相学习很方便。有时间我们可以当面切磋。”
  “那太好了。”尹娜激动地说,“徐大哥,我给你张近照吧,省得见面不认识。”她这才觉得应该让他认识自己的真面目。
  说话之间,尹娜就把自己的玉照发了过来。徐克楠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叫起来:“哇噻,原来是位美女!”
  “美女不敢当,只是比你年轻罢了。”
  从此,两人就聊了起来,从个人的兴趣爱好,到对当前一些世事的看法。两人的观点有许多相似之处,聊得非常投机。
  尹娜求师心切,就把自己的一篇习作发了过来,请他指教。徐克楠见对方诚恳,也不推辞,真诚地说:“我会认真看的,而且会提出我的意见。”
  “谢谢,谢谢徐老师!”
  徐克楠说:“我们既是校友,又是朋友,就不要叫老师了。”
  “那我叫你什么好?”
  “叫大哥吧。年长者,师兄也。”
  “好,我就叫你大哥。”
  “克楠,在家吗?”徐克楠听到老婆一声招呼,知道苏丹红下班回家了。他赶紧告诉白玫瑰“有人来了”,打出“再见”两个字,就匆匆从书房走出来,问老婆:“今天怎么下班早了?”
  “不早哇,都七点多了。”苏丹红说着走进厨房,见没有烟火,就抱怨起来,“你在家也不知道做饭,起码给坐上锅呀!”
  徐克楠没敢告诉老婆在网上碰上了一位本市的美女,掩饰说:“今天灵感来了,写得特顺,简直如行云流水,一发不可收拾。若不是你喊我,简直收不住笔了。”
  “那你忙吧,饭我来做。”苏丹红说着,立即扎上围裙,点火做饭。徐克楠说:“我帮你吧。”
  “不写就歇会儿吧。”
  徐克楠立即进了卫生间,为跟尹娜聊天还憋着一泡尿呢。
  苏丹红手脚麻利地把饭做好,徐克楠赶紧取出碗筷,两口子在餐厅吃饭。
  苏丹红说:“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绝对是写小说的好素材。”
  徐克楠觉得学校无非是上课下课,平静如水,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呀!可他听老婆说是写小说的好素材,立即来了兴趣,忙说:“快说来听听。”
  苏丹红放下饭碗,津津有味地把叶香柳检查出性病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还添油加醋地夸张了一番。
  徐克楠如获至宝。他若有所思地说:“一位大款的老婆得了性病,这不奇怪。可这位老婆是一位淑女式的模范教师,这就有戏看了。略加想象和虚构,就是一篇很好的中篇小说,题目就叫《性病风波》。发表出来肯定能吸引读者,甚至会引起轰动!”
  “真不愧是作家,对新鲜素材总是这么敏感。”
  “你再替我关注一下,看他们夫妻的故事怎么往下发展。”
  “这怎么了解啊,你就大胆想象,虚构吧。”
第5章 家经难念 (2)
  “虚构是肯定的。现实生活不会给作家奉献完整的小说,但对生活的了解越多越好。好作品源于生活嘛!”徐克楠津津乐道起来。
  “可是,现实生活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昨天,这两口子又去省医院复查,把市医院的化验结果给否了,说是尿道炎、假湿疣,不是性病。”苏丹红好像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有些沮丧。
  徐克楠依然兴致勃勃地说:“这很正常。谁愿承认得这种脏病呀!他俩去省医院复查,不过是找块遮羞布而已,结果会欲盖弥彰。”
  苏丹红见老公这样说,一下子又来了兴致:“那我给你继续盯着。”
  徐克楠叮嘱说:“无论有什么新情况,只能回家对我说,千万不要到处嚷嚷。你这张破嘴太得罪人了!”
  苏丹红把嘴一撅说:“不是我这张破嘴,你能听到这么多新鲜事吗?”
  这天晚上李晓阳回家很晚。为了平息老师们对叶香柳的议论,挽回那张化验单带来的不良影响,她给学校领导作了汇报,还分头做了老师们的工作,回到家就九点多了。她见屋里黑着灯,就冒昧地问了一句:“在家吗?”
  她见没有回应,就顺手打开了灯。不料赵岩躺在双人沙发上。李晓阳见老公不理她,不由得一惊,赶紧上前摸他的头:“怎么了?不舒服?”
  赵岩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李晓阳见他脑袋不烫,那提吊的心就放了下来,接着问:“吃饭了吗?”
  赵岩霍地坐起来,吼道:“没人做饭,我吃个屁!”
  原来是嫌她回家晚了。往日李晓阳加班,总是先给他打个电话。今天晚上一忙活,就忘记给他打电话了,怪不得闹脾气呢。她赶紧赔礼道歉:“对不起,让你饿肚子了。我赶紧去做饭。”说着,走进厨房。
  赵岩坐起来没好气地说:“你才是个教研组组长,就天天下班这么晚。你要当个校长,咱这日子更没法过了!”
  李晓阳解释说:“今天有点特殊情况。”
  “又是特殊情况!”赵岩不满地说,“一个学校,不就是上上课、管管学生吗?怎么天天有特殊情况?”
  “赵岩,今天真的有特殊情况。”
  “这我不管。我娶的是老婆,不是先进工作者!”
  李晓阳见他气咻咻的,又过来哄他:“别生气了,看会儿电视吧。我给你做荷包蛋煮面条,饭马上就好。”
  “你不知道家里还有个大活人吗?还有没有家的观念?”赵岩扔下这么一句,就打开了电视。
  李晓阳是一位贤妻,懂得家庭和事业的关系。她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角色,努力演好每一场戏。在学校,她是语文教研室主任;在家是丈夫的妻子、儿子的妈妈、婆婆的儿媳妇。在学校她并没有刻意追求什么先进,只是想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尽到自己的责任。老公的责备再次提醒她,家庭是重要的。在某种意义上,夫妻的恩爱、家庭的和谐,比事业还重要呢,老公是不能随便慢待的。
  李晓阳和赵岩结婚是朋友介绍的。她在省师大中文系毕业后,直接被市五中聘用。赵岩就读于中央财政学院,比她早一年毕业,考上了公务员,在市地税局工作。两人只交往了一个多月,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李晓阳觉得赵岩精明能干,岗位好,工资高,实惠也多;赵岩爱李晓阳的漂亮、稳重、通情达理。当老师工作稳定,工资不低,每年还有两个假期,可以顾家。经过几次接触,感受到了她的温柔和体贴,于是很快走进了婚姻殿堂。他们的婚后生活是甜蜜的,人人羡慕。第二年生了儿子赵飞,一家人欢喜异常,赵岩更拿她当宝贝了。
  然而,自从李晓阳当上语文教研室主任后,夫妻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李晓阳既是班主任,又是教研室主任,还要上课,而且是即将毕业的高三,肩负着高考的艰巨任务,思想的压力相对就重了。她不仅要上好每一节课,不能让一个学生落伍,又要及时发现老师们在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具体帮助他们解决。因而总是忙,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似的。她们学校的升学率连续三年位居全市倒数第二,新来的魏校长提出了“大打翻身仗,争取闯进前三名”的号召。为了实现这目标,她经常组织示范教学,具体指导年轻老师备课,这样就经常回家很晚,有时双休日也顾不上休息。学校还经常组织老师们到外地取经,这样就三五天不能回家。好在儿子赵飞已经考上了市一中这个重点高中,食宿在校,不用天天接送,儿子的学习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对赵岩的照顾却不像以前那样周到了。
  李晓阳认为,女人做家务是分内的,天经地义,不可推卸,一结婚就把家务全部包揽下来,从不让老公插手。赵岩在家就成了甩手掌柜的,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现在老婆工作忙了,有时衣服要他自己洗,饭也要他下厨做。有时他赖得做,就到街上随便凑合一顿。好在单位跟企业打交道多,饭局不少。饭后还经常去潇洒一把,或唱歌,或跳舞,要么就到洗浴中心泡泡,找按摩小姐捏捏,很是舒服。外面的多彩世界给了他无穷的享受,年轻漂亮的小姐比老婆爽了许多。有时竟乐不思蜀,夜不归宿。
  赵岩的变化李晓阳早就察觉到了。老公变得玩世不恭,她感到忧虑,却又无奈。仔细想想,又觉得愧对老公。尽管夫妻是平等的,自己也有工作,又不靠老公养活,但还是要女主内,男主外,这是中国的传统。李晓阳为了尽到妻子的责任,照顾好家,她推辞过不少饭局,从没进过歌厅舞厅,一下班就赶紧往家跑。就这样,还经常被老公抱怨。有时也觉得委屈,难免发两句牢骚,数落老公两句。赵岩却不高兴,说什么“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正人先正己吧”。李晓阳觉得自己走得正,行得端,就反驳他:“我回家晚是干正事,你可以去学校问问,看我都干什么了?你回家晚,又干什么了?”他被问得张口结舌,没好气地说:“既然你不管这个家,也就别管我了!”
  李晓阳感到了家庭的不睦,经常把不睦的原因归于自己。她不想因为工作打乱这个承载着幸福的家,多次找学校领导要辞去这个教研室主任,当一名普通老师。领导虽体谅她的难处,但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也就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其实,她也喜欢这份工作,非常看重领导给她的这个展示能力的平台,也就不再提辞职的事。她努力做到学校、家庭“两不误”。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惹得老公不高兴。
  这天晚上赵岩尽管发了脾气,李晓阳却不计较,依然笑对他的责备,做着不痛不痒的自我批评:“全是我的不对,今后坚决改正。走,吃饭去吧,不要生气饿肚子。”说着,就往餐桌上拉他。她以柔克刚,终于把老公肚里的火气磨掉了。
  吃着饭,李晓阳说:“现在有些男人真的不让人放心!”
  赵岩敏感地觉得这是在敲打自己,立刻把脸一沉,反问:“我又做错什么了?”
  李晓阳笑着说:“不是说你,是说有的人。”
  “有话就直说,别这么阴阳怪气地旁敲侧击!”
  李晓阳见老公不高兴,就把话说明了:“我们教研室一位女老师,被老公传上性病了!”尽管这是误诊,她也想借机给他敲敲警钟。
  赵岩不满地白了老婆一眼:“你手下的女老师如果都像你这样不管家,她们的老公早晚都会被逼得去嫖娼!”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李晓阳没想到,赵岩竟反咬一口,指责起她来了。她想争辩几句,又怕激化夫妻矛盾,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出口的是:“过了高考就不这么忙了。”
  “过了今年高考,还有明年高考;过了明年高考,还有后年的高考。高考年年有,你会年年忙。看来我不敢对你抱什么指望了。”说完,叹了一口长气。
  老公说的是实话,李晓阳就没有接腔,埋头吃饭,不再言语。
  “晓阳,如果校长不准你辞掉这个教研组长,我帮你换个工作吧。”
  李晓阳知道赵岩有这个能力,但她喜欢教育事业。眼下这个工作,尽管自己付出很多,每天都很累,但她紧张并快乐着。她喜欢快节奏的生活,热爱自己的事业。每当看到那么多学生考入高校,特别是走进清华、北大等一流大学的时候,她就把劳累和不悦全抛到脑后了。这是辛劳的结果,心血的结晶,是付出的回报,她由衷地高兴。即便老公对自己不理解,发牢骚,甚至发脾气,她都忍下了。她相信老公早晚会理解她、支持她的。于是苦笑着说:“为了保持教师队伍的稳定,市政府明文规定,不准老师改行。再说,我熟悉了教书,就在这里干吧。”
  “天天累个臭死,又不多挣钱,还跟吃了蜜似的!”赵岩摇摇头,“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我就是吃苦的命,就以苦为乐吧。”
  “看来你真的不在乎这个家了!”赵岩见老婆不听他的,生气地把筷子一摔,抬腿就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呀?”
  赵岩好像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岩从家里出来,在小区门口停了一下,掏出手机给葛兰打电话。
第6章 家经难念 (3)
  葛兰原是棉纺厂的一名女工,三十挂零。老公万祺在李晓阳手下教书,是一名高级教师。企业改制时,葛兰买断了工龄,想用厂里补偿的钱,在商贸城开个服装店,让老公帮她跑手续,租门店。万祺是个只知埋头教书、不善交际的人。他也很少跟社会打交道,跟工商、税务、城管、卫生线上的人根本没接触过,十分怵头跟他们打交道,为此整天愁眉不展。李晓阳见他情绪低落,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把葛兰买断工龄、想自己开店、要他办手续的事说了。李晓阳是个热心肠,仗义地说:“这事找我呀!”万祺高兴地问:“你有门路吗?”“我没门路,可我们老赵有呀。他在地税局当科长,让他帮你跑。”
  李晓阳回家把这事一说,赵岩抱怨她:“家里的事你不管,对别人的事倒挺热心,净给我添乱!”
  “我们说的为人民服务,不就是帮人办点实事吗?万老师眼下有难处,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既然老婆应下人家了,他只好去办。万祺觉得很难办的事,对赵岩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工商、税务、城管、卫生等单位都有他的哥们儿,打几个电话就行了。
  赵岩答应帮他们跑办这事,万祺感激不尽,两口子就请李晓阳和赵岩吃了顿饭。赵岩见葛兰年轻漂亮,又能说会道,就慷慨地拍着胸脯说:“这事我全包了!”不仅帮她跑营业执照、帮她租门店,还给她免了一年的营业税。尽管这是市政府对下岗职工再就业的优惠政策,葛兰却认为是对她的特别照顾,对这位赵科长十分感激,不断请他吃饭,或送他两条好烟。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就越走越近了。今晚赵岩心里不痛快,扔下饭碗就出来了。他问葛兰:“打烊了吗?”
  葛兰见赵科长找她,欣喜若狂。她刚拢完账,忙说:“赵科长,我正想找你呢。”
  “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葛兰问,“还没吃饭吧?”
  “单位有点事,我刚下班。”赵岩撒了个谎。
  “想吃什么?我请你。”
  “吃什么无所谓。”
  “我们还去老地方吧。”
  葛兰说的老地方是阳坊火锅城。赵岩爱吃涮肥牛,就经常约他到那里去吃。这里的肥牛鲜嫩精细,小料也纯正。
  葛兰放下电话,赶紧关了门店。骑上自行车,直奔阳坊火锅城。
  赵岩是打的过去的。葛兰赶到的时候,见赵岩已等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说:“赵科长,让你久等了。”
  “什么科长科长的,多生分!”
  “叫习惯了。”
  “除了在公开场合,别这么叫。”
  葛兰给他一个媚眼,甜甜地说:“赵哥,我记住了。”
  两人说着走进去。放眼一看,呵,整个大厅三十多张桌子已经挤得满满当当,没有了空闲座位。葛兰惊讶地说:“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呀!”
  赵岩说:“我问过了,楼上的雅间也全占满了。”
  葛兰来到吧台问:“有雅间吗?”
  “全满了,实在对不起。”
  赵岩说:“要不去老北京吧?”
  那个穿红旗袍的领班,见他俩要走,向大厅里张望了一下说:“我在大厅给你俩安排个座位吧。”
  葛兰给领班小姐介绍赵岩:“这位是地税局赵科长,我请他来这里吃饭,怎么能在大厅呢。”
  领班一听来的是地税局的科长,立马高看一眼,态度也格外热情起来,马上叫来一个服务小姐,叮嘱说:“快去楼上看看有没有吃完的,给赵科长尽量安排个雅间。”
  服务小姐领着他俩上了电梯。到三楼一看,正巧有个雅间刚吃完,就抓紧收拾了一下,让他俩进去了。
  葛兰让赵岩坐下,拿起菜谱认真看了下,熟练地点了两盘肥牛和一些菜蔬、豆腐、宽粉之类,还特意要了四个小菜、一瓶白酒。她知道赵岩天天要喝两口儿。等小菜上来,两个人就边吃边喝着聊起来。
  葛兰见赵岩情绪不佳,就问:“你家那位贤内助是不是又没给你做饭呀?”
  “上辈子不知我作了什么孽,修上这么个老婆!”赵岩情不自禁地发泄起来。
  “人家是领导,是先进,你就忍着点吧。”
  “娶老婆干什么?不就是为了顾家吗?她可好,根本不拿家当回事!”
  “我家老万倒是顾家,家里大事小情全是他干,可他就是没有社交能力,我看不上这样的男人。”
  “晓阳要有万老师一半顾家,我就享福了。”
  葛兰说:“男人是什么?是天,是家的顶梁柱、老婆的保护神。可万祺只知道埋头教书,没有一点交际能力。外面的大事小情全得我跑,你说要他干什么?我要有你这么个老公,多省心啊!”说着,给赵岩一个媚眼,端起酒杯主动跟他碰了一下,“赵哥,干杯!”
  “人总会有缺憾的,哪会十全十美呢,凑合着过吧。”赵岩说着,把满杯酒喝进肚里,然后问,“葛兰,你说有事,啥事呀?”
  “往前要开始交税了,我这个月营业情况不好,缓缓行吗?要不你就给我减点儿,免了更好。”
  “不是给你免了一年的税了吗?刚开始交税你就让免,局里会有人多心,缓缓再说吧。”
  “赵哥!”葛兰深情地叫了一声,“再缓也得交啊,你就给我免了吧。省下钱请你喝酒。”
  “赵哥”,葛兰又嗲声嗲气地叫了一声,用眼神把赵岩勾了一下。他立刻像被电击了一下,立马骨酥心乱了,色迷迷地说:“我巴不得永远给你免了呢,就怕局里人说三道四。葛兰,这事我记在心里了,回去好生琢磨琢磨。”
  “赵哥,我相信你会给我办的。来,干杯!”葛兰说着,一连跟他碰了三杯。
  两人心里高兴,一瓶酒很快就喝光了。葛兰见赵岩舌头根子有些发挺,就说:“你喝多了,到我店里喝点茶吧。”
  赵岩不想回家,也就顺水推舟。葛兰叫辆出租车,装上她的自行车,两人坐车回到了她的服装店。
  葛兰的服装店在商贸城s区15号,上下两层。下边是铺面,上边是库房。她在楼上安了张床,平时累了就在那儿躺一会儿。有时晚上喝多了,就睡在那里。
  葛兰扶赵岩下了车,进了店,插上门,就上楼了。他刚坐在床上,她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多情地说:“赵哥,你先躺会儿,我打开饮水机,给你沏茶。”
  等水烧开,赵岩就鼾声如雷了。她知道他喝了不少,不忍心把他叫醒,轻轻地给他扒掉鞋子,脱了衣裳,盖上被子。她瞅了他一阵,眼珠一转悠,也就脱光钻了进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赵岩一看手机,快七点了,猛地坐起来。他见两人都赤裸着,不好意思地说:“昨晚我喝得太多太猛,一躺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说着,就要穿衣裳。
  “才七点,离上班还早呢,起床着什么急呀!”葛兰亲昵地把他扳倒,“昨晚光顾喝酒了,结果误了好事。”
  赵岩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他抱怨说:“如果你早说,咱俩别喝那么多呀!”
  “我是想让你喝点儿助助兴,一高兴就喝多了。”
  赵岩望着她那如玉的胴体,身上猛地冒起火来,立马来了个鹞子翻身,骑在她身上,得意地说:“现在我就补上昨晚缺的这堂课!”
  “赵哥急啥呀!”葛兰又把他扳倒,“你倒是发动发动呀!”
  赵岩觉得自己有些鲁莽。在做爱上男人的欲望来得快,走得也快;女人则是来得慢走得也慢。为了同步达到高潮,事先必须对女人进行发动。于是,他从葛兰的胴体上滚下来,色迷迷地瞅了一下她那艳若桃花的脸,就开始亲吻起来。一只手同时握住了她那坚挺的****,轻轻揉搓着,然后又顺着她的肚皮摸下去……
  她轻声问:“你摸的什么呀这么好受?”
  “你家老万没摸过吗?”
  她不满地说:“他想了上去就干,弄得生疼……”
  赵岩觉得到火候了,于是翻身上去。随着那有节奏的抽动,她陶醉了,发疯了,放肆地呻吟着,喊叫着:“我上天了,我上天了!”他的节奏由慢变快,最后简直要让她喘不上气来。他急促地动作了一阵,突然抱住她那扭动的小屁股不再动弹,一股股温热的液体流进她的体内,全身像通了电,飘飘欲仙……
  两人平躺了片刻,回味着做爱的美妙。她深情地说:“赵哥,你真有本事。我结婚八年,这是第一次尝到做爱的幸福。怪不得人们冒着犯错误、受处分的风险都要偷情,原来这么美妙啊!”
  “葛兰,你这么漂亮却没有过这样的享受,真是浪费青春了。”
  “赵哥,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男女之间的美好。”葛兰说,“你跟她也这么尽力吗?”
  赵岩摇摇头:“她很少主动要求过。有时我想了,她就应付我,没有一点情趣。我也懒得跟她做了。”
  两人正在交流着做爱的感受,葛兰的手机响了。赵岩说:“谁这么讨厌,还没上班呢,打什么电话!”
  “甭管它。”葛兰说着,又搂住了赵岩。
  手机没完没了地响着,葛兰没好气地去接。一看是万祺打来的,心里就冒火,怒气冲冲地说:“有什么急事呀,这么早就打电话?”
  “昨天晚上,我看着电视等你,不知怎么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早晨一睁眼,见你还没回来。我不放心,怕你出什么事,就想打电话问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呀!”葛兰心烦地扔下这么两句就挂了。
  葛兰刚放下电话,赵岩的手机也响了,是李晓阳打来的。昨晚俩人话不投机,赵岩没吃饭就走了。她没有多想,也没有问他去干什么。在学校累了一天,洗个澡就上床睡了。早晨起床,见赵岩一夜未归,就知道他又喝多了,不知睡在什么地方,于是打电话问问。赵岩说:“昨晚碰上个经理喝多了,就睡在机关了。”
  李晓阳见他没事,放心地说:“早点我买回来了。你要回家,就在微波炉里热一下。我去上班了。”
  赵岩看看表,对葛兰说:“快八点了,我要上班去了。”
  葛兰心疼地说:“你昨晚卖那么大力气,流了那么多,一定要吃饭,好好补补身子。”
  “我去街上吃。”赵岩匆匆穿好衣服走了。
  葛兰把她送到楼下,含情脉脉地说:“赵哥,还来!”
第7章 夜不归宿 (1)
  叶香柳来公司跟郑吉运哭闹,就像平静的湖面上投进了一颗石子,公司顿时引起了波澜,班上班下人们议论得沸沸扬扬。叶香柳过去很少来公司,有时来一下,给人们留下的也是贤淑的印象,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在猜测着她吵闹的原因,自然会联想到她的丈夫,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作风出问题了。郑总年轻有为,风流倜傥,又经常出差在外,他能抵住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吗?南方特区又那么开放,他能坐怀不乱、守身如玉吗?他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肯定会有情人,也泡过妞儿,甚至嫖过娼。要不他老婆怎么会那么气愤呢?这种猜测颠覆了人们对他的印象,在一些职工心目中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人们在背后议论说:“别看他装得人五人六的,骨子里也好色,也喜欢吃野食儿!”有了这种看法,对他就不再那么恭敬和崇拜了。有人见他来了,甚至故意唱起这样的歌:“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唱完冲他一阵怪笑。有的女工竟有意躲着他,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绝不再单独进他的办公室。
  叶香柳的性病虽然是误诊,对郑吉运的影响却是严重的。自己的人品被职工怀疑,尊严受到极大损害。他很气恼,对老婆非常不满。
  事后,叶香柳也很后悔,特别是在省医院检查回来之后,她更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两口子有事回家说,跑到公司闹什么,简直是昏了头。她向老公赔礼道歉说:“吉运,实在对不起,在公司给你造成那么坏的影响,简直是犯罪。都怪我不冷静,给你惹下了那么大的祸!”
  郑吉运说:“咱俩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你不了解我吗?对我还信不过吗?我是那样的人吗?夫妻间最重要的是诚信。”
  叶香柳羞愧地说:“医生那么一说,我就把你想坏了。”
  “眼下社会风气是不好,有的地方也确实比较乱,诱惑比较多。但我是党员,是领导,能把握自己。”郑吉运生气地说,“我经常说,对一个人要有基本的看法。所谓基本看法,就是无论别人怎样说,自己也不会人云亦云。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怀疑的。”
  叶香柳见老公生气,就过来哄他:“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吧。”说着,就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郑吉运叹口气说:“唉,道歉容易,消除影响可就难了!”
  “要不我去你们公司解释一下?”
  “傻话。”郑吉运苦涩地摇摇头说,“覆水难收,后悔晚了。如果你去解释,更会欲盖弥彰,越抹越黑。”
  叶香柳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到问题的严重,甚至有些害怕了。她两手一摊:“这可怎么办呀?”
  “接受教训吧。以后千万不要听风就是雨,疑神疑鬼的。”
  叶香柳点点头。
  叶香柳在公司造成的影响确实很坏,人们一直在背后议论郑吉运。虽是无中生有,也不能出面解释,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不白之冤。
  穆丫丫一向是崇拜郑总的,觉得他不仅爱惜人才,慧眼识珠,而且办事主持公道,不徇私情,工作干练,作风朴实。她非常同情郑总的遭遇,理解他的苦衷,跑到他的办公室说:“郑总,嫂子的贤惠是出了名的,那天怎么会这样呢?”
  “都是听闲话听的。”郑吉运顺嘴溜出了这么一句。
  “嫂子听到什么闲话了?”穆丫丫感到惊奇。
  郑吉运说:“女人嘛,在一起就会嚼舌头根子。”
  穆丫丫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就说:“这就是嫂子的不对了。你俩结婚也十多年了,她还不了解你的人品吗?耳朵根子怎么这样软?”
  穆丫丫身为公司办公室主任,跟郑吉运接触很多。有事没事她都要去郑吉运的办公室转转,帮他整理一下杂乱的办公桌,或帮他打扫一下卫生。有时见他的衣服脏了,就逼他脱下来,给他洗洗。她想给他温暖,尽快让他从老婆吵闹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这天晚上下班后,穆丫丫又来问郑吉运:“今晚没事吧?”
  “没事。”郑吉运在看一份文件,没有动脑子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想请你吃个饭,赏脸吗?”
  郑吉运好像没有听见,依然坐在那里看他的文件。
  “郑总,咱们吃饭去。”穆丫丫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郑吉运没动脑子,就跟她走出办公室。
  两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小饭店,订了个小房间,要了一瓶老白干,面对面地喝起来。
  穆丫丫大学毕业后,找了几家公司都碰壁了,只好去市里人才市场上碰碰运气。郑吉运慧眼识珠,看了她的材料,跟她交谈了半个多小时,就发现了她身上的许多亮点,选她来公司做文秘工作。开始做一般职员,不久就升为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她特别欣赏郑总的年轻有为、风流倜傥,佩服他干练的工作作风和在纷繁事务中辨别并抓住主次矛盾的能力,以及敢于拍板的果断。她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于是抱着感恩的心,想帮他做些事情,替他担一些担子,减少他一些工作压力。那天她见叶香柳对郑总态度那样,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后来听到职工们的议论,才觉得两口子有了矛盾。她想跟他聊聊,可他对她总是那么严肃,她就怵他了,跟他相处有些拘谨,不敢敞开心扉,更不敢放肆。今天俩人单独吃饭,她心里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千方百计讨他开心,施展本领劝他喝酒:“郑总,既然下班了,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来,喝酒!”
  郑吉运说:“家里倒是平静了,在职工中的影响却一时难以消除啊。”
  这时,穆丫丫就想起日本作家佐久间象山的一句话,对他说:“人之赞我,于我未加一分;人之损我,于我未减一毫。何必管别人怎么议论呢?”
  郑吉运觉得这话说得太好了,就问:“这是谁说的?”
  “这是日本作家佐久间象山的《省言录》里的一句话。”
  “这话很有哲理。”郑吉运说,“确实是这样。人们赞扬我,我是我;人们贬低我,我还是我!”
  穆丫丫说:“个人的好坏并不以人们的议论而发生任何变化,何必为这些影响自己的情绪呢。”
  郑吉运心里豁然开朗,端起酒杯跟穆丫丫一饮而尽。
  两个人边聊边喝,多半瓶老白干不知不觉灌进肚里,郑吉运有几分醉意了,摇摇头说:“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郑总,俗话说:‘吸烟燃寂寞,喝酒浇千愁。’依我看,‘以酒浇愁,愁更愁;以酒助兴,兴更浓。’今天你要把烦恼全部抛在脑后,咱俩喝他个一醉方休!”
  在公司,没有人像穆丫丫这样跟自己掏心窝子说话。郑吉运一高兴,就把一切全抛在脑后,放开量喝起来。
  别看穆丫丫是女人,却有几分酒量。开始郑吉运让着她,他喝一杯,穆丫丫喝半杯,结果喝醉了,哇哇吐了一地,走路也趔趔趄趄。她怕叶香柳见了多心,就没敢把他送回家,直接把车开回了公司。
  郑吉运身材高大,虽然不胖也有一百七十斤。车到公司后,他在后边长座上已经睡着了。她轻轻推醒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车里掏出来,又把他背上二楼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是套间。外面两间办公,里面一间做卧室。穆丫丫刚把他背进屋里,他又哇哇地吐起来。吐完之后,她把他弄到床上,脱了鞋子,盖上被子,就去外间打扫吐出的那些秽物。然后打开饮水机,想让他喝点浓茶解解酒。不料水开了,郑吉运却鼾声如雷了。望着他那醉态,她既高兴又心疼。她不忍心把他叫醒,又怕他半夜出事,就搬把椅子坐在床边守着他,不错眼珠地看着他。渐渐地酒劲和困意一齐向她袭来,不由得打起盹儿来,头往一边一栽,差点儿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
  “香……柳,我、我喝水!”郑吉运含混不清地喊了一声,穆丫丫赶紧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下赶紧过去,关切地问:“郑总,没事吧?”
  “我喝水……”
  “好。茶我早就沏好了,见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我去给你端。”穆丫丫说着,就往茶杯里掺些热水。
  穆丫丫把茶水端来,郑吉运才清醒了。他看了看屋里只有他和穆丫丫,生气地说:“咱俩怎么在这里?”
  “昨晚你醉得一塌糊涂,可把我吓坏了。”
  “为什么不送我回家?”
  “你老婆那个醋坛子,如果知道咱俩在一起喝酒了,还不知怎么跟你闹呢。”
  “这多不好!要让香柳知道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们是清白的。郑总,喝点浓茶吧。”穆丫丫说着,就把那茶递到他嘴边。
  郑吉运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递给穆丫丫说:“趁天还没亮,你快走吧。”
  穆丫丫不满地白他一眼:“咱俩又没发生什么,你怕啥!”
  “这事要让人们知道了,能说得清吗?我可不想再找麻烦了。”
  穆丫丫并没有那么紧张。她关切地说:“昨晚咱俩谁也没吃饭,你又吐了那么多,我给你做点饭吃吧?”
  “小祖宗快走吧,眼看就要天亮了。”
  穆丫丫见他如此紧张,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心疼地说:“那你就饿着吧,我走了。”
  她把门推开一条缝,伸出脑袋在楼道里张望了一下,见没有动静,就快步走了。
第8章 夜不归宿 (2)
  叶香柳等郑吉运等到半夜,一直不见他的踪影,打电话关机,就躺下睡了。第二天早上睡醒了,她顺手一摸,郑吉运那边是空的,这才发现他一夜未归,一下子慌神了,立马给他打电话。这时电话才通了。她急切地问:“你在哪里?”
  “在公司。”
  “昨晚怎么没有回来睡觉啊?”
  郑吉运说:“昨天太累了,跟几个朋友出去喝酒,都喝多了,就没有回去,在办公室睡了。”
  郑吉运不在家,叶香柳也没心思吃早饭,随便洗了把脸,就匆匆上班去了。
  叶香柳刚走进教研室,手机就响了。她打开一看是条短信:“昨晚你老公跟穆丫丫在一起喝酒,之后两人回了公司。”
  这条短信犹如晴天霹雳,叶香柳一下子惊呆了,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血液也像凝固了,眼前一阵发黑,差一点摔倒。她忙扶住桌子不敢动弹,老半天才缓过神来。
  李晓阳见她这样,赶紧过来扶她坐下,关切地问:“叶老师你怎么了?”
  “刚才一阵眩晕。”
  “昨晚没睡好吗?”李晓阳瞅着她那惨白的脸问,“怎么搞的?”
  “平时我就低血糖,这几天血压也有些低。”叶香柳掩饰说。
  郭大旗听叶香柳说低血糖,忽地想起自己兜里还有几块水果糖,赶紧拿过来说:“叶老师,我这里有几块糖,快吃一块儿,对低血糖挺管用的。”
  叶香柳笑笑说:“谢谢你,这一阵过去了,就没事了。”
  此时上课铃响了,老师们便忙着去上课。
  这条信息把叶香柳搅得心里乱乱的,一天精神恍惚。她想了解一下实情,就按着发短信的手机打过去,不料一直关机。她很纳闷,发信息的是谁呢?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又怎么知道郑吉运跟穆丫丫在一起了?为什么告诉我这消息?又为什么关机?是真有其事,还是故意挑拨我们夫妻关系?这一连串的疑问尽管找不到答案,郑吉运一夜未归却是事实。晚上老公刚一回家,她就劈头问道:“昨晚你到底跟谁喝酒了?”
  “公司的几个人。”
  “都是谁呀?”
  “你不认识。”
  “一个也不认识吗?”
  郑吉运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再问你,昨晚到底睡哪儿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公司办公室。”
  “跟谁?”
  “几个人先打了一会儿扑克,困了就睡了。”
  “打扑克的都有谁啊,我听听。”
  “有销售部的根生、庆元,采购部的六子、老肖,这该相信了吧?”郑吉运怕老婆疑心,只好说瞎话。
  叶香柳疑惑地两眼盯着郑吉运的眼,逼问:“喝酒的有穆丫丫吗?”
  “没有没有,全是男的。”郑吉运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火气在叶香柳心里涌动,她再也忍耐不住了,大声吼起来:“郑吉运,你就编吧,觉着我好糊弄是吧?”
  郑吉运嘟囔说:“我说的全是实话,不信你去公司问问。”
  “甭查我就知道,昨晚你跟穆丫丫在一起喝酒了,然后一起回公司睡了,对不对?”叶香柳单刀直入,一下子把事情挑明了。
  郑母见儿子一回来,叶香柳就审问起来没完,忙从卧室走出来问:“这是又出什么事了,一进门就这么大喊大叫的。”
  叶香柳说:“妈,这是俺俩的事,你甭管,快回屋歇着吧。”
  郑吉运心里有些发毛,趁着香柳跟老妈说话的时候,溜进了卧室。他摸摸怦怦乱跳的心口,觉得莫名其妙。昨晚她莫非跟踪我了?不会的。如果她跟踪自己,当场就会大吵大闹起来,怎么会等到今晚?莫非公司有人看见,给她打小报告了?穆丫丫说昨天晚上公司没人,门卫也喝醉提前睡了。那为什么她说得这么准确呢?莫非是那天她来公司,见穆丫丫在给我汇报工作,她起疑心了在诈我?也不会。然而,看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真的抓着什么把柄似的。别管怎么样,这事绝对不能承认。他在卧室沉了一下气,等香柳进来,那颗狂跳的心已经平静了。他对老婆说:“人家穆丫丫还没结婚呢,你可不能胡说!”
  “她二十七八了,为什么还不结婚?是不是你霸占着她?”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你老实说,昨天晚上是不是跟穆丫丫在一起喝酒了?”
  “没有。”郑吉运一口咬定。
  “有人看见你了,还不承认!”
  郑吉运想说“你把看见的人找来对质”,可他不敢。如果老婆真的把人找来对质,岂不尴尬?于是,他死死咬定:“没有就是没有!”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香柳铁青着脸说,“我手里有证据。”
  郑吉运没有反驳。他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头上忽地冒汗了。
  “心虚了吧?”叶香柳乘胜追击,“现在你承认还为时不晚。如果我把证据拿出来,你说怎么办?”
  叶香柳显然是在叫阵,郑吉运却不肯承认。他说:“本来是没影的事就别瞎嘀咕了,我确实没犯错误。”
  “我看你是铁嘴钢牙,死不认账。”叶香柳缓和一下口气说,“跟女同事在一起喝酒,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相信你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为什么给我编故事骗我?”
  郑吉运见她的口气有些缓和,而且只说自己跟穆丫丫在一起喝酒,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好像真有问题似的。这么一想,就说:“因为工作,俺俩有时在一起喝酒……”
  叶香柳见他松了一点口儿,暗暗得意起来,接着说:“怪不得你俩关系那么近!”
  郑吉运没有言语。
  叶香柳猜测着说:“昨天晚上,你俩又在一起喝酒,俩人都喝了不少。她就扶着你回了公司,然后就睡在一起了,是不是?”
  郑吉运像吓着似的连连摆手:“她是我的下级,我怎么会那样!”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叶香柳撇撇嘴说,“你们男人不都说‘宁肯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吗?大姑娘比那破小姐好玩多了吧?”
  “看你想哪儿去了!……”郑吉运觉着自己的嘴特别不好使。
  “我说对了吧?”叶香柳挑衅地反问了一句。
  “对什么呀,这简直是无中生有,胡乱猜疑。”
  “刚才你已经承认跟穆丫丫在一起喝酒了,怎么是无中生有呢?”
  “我是说俺们在一起喝过,并不是昨天晚上。”
  叶香柳并不听他解释,接着追问:“昨天晚上,你俩喝完酒去哪里了?”
  “我回办公室了。”郑吉运不知怎么就叫叶香柳绕进去了。
  “她呢?”
  “我不知道。”
  “你一宿没回家,是不是跟她一起睡了?”
  郑吉运猛然醒悟,发觉自己被她绕进去了,那心提溜起来,语无伦次地否认:“没有,绝对没有……昨天我喝醉了……”
  “我知道你喝醉了,”叶香柳就坡下驴地说,“所以,她把你送回了公司,然后就睡了,是不是?”
  本来叶香柳是自己推理猜测的,不料把郑吉运套了进去。他头上冒汗了,连连否认:“没有没有,不是你说的那样……”
  叶香柳抓住他的话把儿,反问:“不是我说的那样,那你说怎样了?”
  “我自己开车回公司的。”
  “你喝醉了,怎么还能开车?”叶香柳看出了破绽,穷追不舍。
  郑吉运的话露出了破绽,不能自圆其说,不再言语。
  “别糊弄我了,你俩的事有人看见了。”叶香柳板上钉钉地说。
  “俺俩真的没事。”郑吉运嘟囔一句,声音小得连他自己也听不清。
  “我也希望你俩没事。”叶香柳说,“喝醉了不回家,去公司干什么?不就为那点事吗?你还不承认!”
  “反正俺俩没事,我问心无愧。”
  “没事你骗我干啥?”
  郑吉运一时语塞。
  叶香柳看他不肯承认,就说:“你不说是不?我去公司问她。”
  郑吉运突然害怕起来。她要去公司一闹,那不就弄假成真了吗?他赶紧截住说:“香柳,你说我啥都不要紧,千万不能去公司找穆丫丫。”
  “害怕了不是?”叶香柳理直气壮地说,“你要护着她,就主动坦白。”
  “我说我说。”郑吉运这才一五一十地把跟穆丫丫在一起喝酒的事说了,再次表白说,“俺俩绝对没事。”
  “谁信啊!”叶香柳说,“深更半夜的,一男一女在一起,能说没事?鬼才信呢。”
  “真的没事。穆丫丫是个正派的女孩子。”
  “得了,你别洗白她了。我看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许你诬蔑人家!”
  “你甭护着她。我去找她算账!”
  叶香柳一说去找穆丫丫算账,郑吉运慌神了,赶紧拽住叶香柳的胳膊,恳求说:“你对我怎样惩罚都行,说啥也不能去找人家。我向你保证,昨天晚上俺俩绝对是清白的,绝对没有问题。”
  “得了吧。”叶香柳冷笑两声。
  郑吉运不再言语。他后悔昨晚喝醉,后悔让穆丫丫留在自己的办公室,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天晚上,两口子谁也没有吃饭。老太太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他俩谁也不说,那心一直提溜着。
  第二天,苏丹红见叶香柳一直板着面孔,就知道那短信起了作用,两口子肯定干架了。她幸灾乐祸地凑过去问:“叶老师,遇到什么烦恼事了,咋看你不高兴呢?”
  叶香柳瞥她一眼,扭头躲开了。
  苏丹红窃喜。那天晚上,她也在饭店跟朋友吃饭,正巧碰上郑吉运和穆丫丫在一起喝酒,就在暗中盯上了。她见穆丫丫把郑吉运送回公司,就给叶香柳发了条短信……
第9章 真诚规劝 (1)
  性病风波的平息,并没消除叶香柳对郑吉运的怀疑。现在又出现了老公一夜未归的事。她后悔自己的单纯,总把老公想得那么高尚,那么正派,那么傻乎乎地爱着他。自己在家苦苦地等着他,他却背叛了自己,在外面饮酒作乐,寻花问柳,竟彻夜不归。她心里悲哀,再也不相信他是清白正派的了。她很怕,既怕老公花心,更怕他变心,怕这个好端端的家在自己疏忽中垮掉。她感到了家庭的潜在危机,不知有多少只黑手在暗中向家中伸来,在跟她争夺郑吉运。这家庭、这房子、这家里的一切一切,包括这十几年苦心经营的爱情,都会被潜藏在暗处的女人抢走的。她惴惴不安,彻夜难眠,且不知咋办。她想去公司闹,把他们的丑事亮出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又觉得那样会臭了老公,他会更憎恨自己,甚至离她而去。这种事与愿违的事不能干。最后决定还是去找李晓阳,让她给自己出个主意。
  今天是星期天,李晓阳应该在家里。可又怕她老公在,说话不方便,于是打电话约她去游千顷湖。
  李晓阳见叶香柳约她去千顷湖玩,觉得奇怪,问她:“叶老师,今天怎么有心情玩啦?”
  “我心里好烦,陪我去散散心吧。”
  李晓阳不知叶香柳家又出了什么事,倏地心情沉重起来。本来她想趁这个星期天把家里好生打扫一下,既然叶香柳有事跟她商量,她就痛快地答应了。
  叶香柳一下子高兴起来:“我马上开车去接你。”
  “那我给咱准备点吃的喝的。”
  车子开出市区约五公里便进入了湖区。此湖之所以起名千顷湖,是因湖面宽阔千顷有余。此时正值初夏,湖岸绿树依依,湖面浩瀚无边,微风吹拂,习习凉意,水波荡漾,好不惬意。
  她俩来到湖边,租了一条小木船,便摇着桨荡了进去。这湖里种了一片片芦苇、蒲草和荷花,绿波粼粼,生机勃勃。她俩顺着宽阔的航道,慢悠悠地向前划着,惊动了草丛中隐藏的鸟儿,扑棱棱飞起来,三只五只,一群一群。眼下正是鸟类产卵孵蛋的季节,在那绿丛中或大荷叶上,会看到各色各样的鸟蛋,大的像鸡蛋,小的像雀卵,白色的,花皮的,淡青色的,褐色的,黑白相间的。船桨的摇动,惊动了水中的鱼,有的仓惶游去,有的跃出水面,金鳞闪闪,别有一番风景。
  李晓阳望着这色彩艳丽的风景,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呼,叶香柳却没有这种兴致。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湖光水色。她向李晓阳诉说着老公夜不归宿的担心,让这位贴心的大姐帮她分析解惑。
  李晓阳说:“这个穆丫丫二十七八了还没有结婚,是谈不成呢,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叶香柳说,“我只知道她是省经贸大学毕业,是郑吉运从人才市场招聘到公司来的。这姑娘长得好,又泼辣能干,如今是公司办公室主任,跟郑吉运打交道很多。我看他俩的关系非同一般。”
  “不能因为穆丫丫跟郑总打交道多,就怀疑他俩关系不正常。也不能因为她是郑总招来的,就认为他俩感情异常。”李晓阳分析说,“在企业喝酒的事可能经常有,也不能因一次喝醉了没有回家,就断定他俩有问题。”
  “两人都睡在一个办公室了,还能说没事?”
  “你不要总往坏处想。”李晓阳见她急赤白脸也急了,“再说郑总醉得不省人事,能干成那事吗?我觉得可能是穆丫丫担心郑总的身体,才陪在他身边的。”
  叶香柳摇摇头:“没有不吃腥的猫,我不信他俩没那事。”
  李晓阳见她要钻牛角尖,生气地反问:“即便他俩真有那事,你想怎么办?”
  “正因为我没主意,才请你帮忙呢。”
  “想离婚好办……”
  “我不想离,想维护这个家。”
  李晓阳接腔说:“那你就相信他,不要再刨根问底了。”
  “他俩这不是往我眼里插棒槌吗?我不想这么忍气吞声、装傻充愣。”
  “那不叫忍气吞声,也不是装傻。”李晓阳说,“你没有证据,再追究能有什么结果?”
  “这事要饶了他,以后他会更肆无忌惮。”
  “两口子没有对错,没有是非。不追究并不说明你软弱,那叫大度,知道吗?大度!”
  “我大度不了。”叶香柳低声嘟囔一句。
  “那你想怎么办?”李晓阳又问了她一句。
  “我想教训教训穆丫丫。”
  李晓阳盯了她一眼说:“你怎么这样糊涂呀!你有什么资格教训人家?人家做错了什么?……”
  “老郑喝醉了,为什么不送他回家,却弄到他公司里去?”叶香柳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这里头没鬼吗?”
  “为什么只往坏里想,不往好里想呢?人家要是为了照顾郑总呢?”
  “她本来就没有安着好心……”
  “打住!”李晓阳双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如果你这么想,我就不跟你谈了。”
  叶香柳见李晓阳要撒手不管,态度马上缓和下来:“李主任,你说怎么办?”
  “我是这样想的,”李晓阳胸有成竹地说,“现在你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你宁可信其无,不要信其有。第一,不要去公司跟郑总闹。那样做是拿着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臭了他,也香不了你,你俩的关系会越闹越僵。第二,也不能去找穆丫丫……”
  “叫你这么一说,我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了?”叶香柳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插了这么一句。
  “我觉着你为这生气没道理,是自找的。”李晓阳反问,“你是看到他俩有什么可疑的现象,还是捉奸在床了?”
  “可有人看见了。”
  “谁看见了?又看见什么了?”李晓阳反问,“不就是那条短信吗?不就说他俩在一起喝酒了吗?这能当证据吗?你别脑袋一热就冲动,这样会坏事的!”
  叶香柳低下头不言语了,思谋了一下说:“好吧,我听你的。”
  两人摇着小船掏心掏肺地聊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湖心岛边。李晓阳说:“好久没来这岛上了。走,上去看看。”叶香柳就把船停靠在岛边,两人搀扶着下船上岛。
  两人在岛上转了一圈儿,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在树林深处看到一个长椅,坐在那里又聊起来。
  叶香柳说:“我越想越觉得应该把穆丫丫臭骂一顿。”
  “怎么还这么想?实在没有道理。”李晓阳说,“我想你是气糊涂了,那样也有失你教师的身份呀,一个文静的老师,怎么会开口骂人呢?”
  叶香柳忽地脸红了:“我真叫她气糊涂了。”
  “这与人家穆丫丫无关。”
  “怎么能与她无关?老郑夜不归宿是因她引起。”叶香柳的思想弯子依然转不过来。
  “千万别找人家。”李晓阳说,“你先把心里的火气熄了,心平气和了再去找她。”
  叶香柳觉得李晓阳说得有道理,点点头说:“我让她离开郑吉运行吗?”
  “不行。穆丫丫是办公室主任,你老公是公司总经理,怎么会离得开!”李晓阳说,“那天晚上人家照顾你老公,应该感谢才对,毕竟郑总喝醉了嘛。不过,你可以给她讲讲你们夫妻的恩爱故事,让她觉得你俩爱得很深,无懈可击。这样,即便她有那个想法,也不好意思插足了。”
  “这办法好。”叶香柳赞扬了一句,接着问,“如果她死皮赖脸地黏着老郑呢?”
  “那女人是大学生,不会那么傻。”
  “如果她是例外呢?”叶香柳反问。
  “现在的女人确实有不要脸的,自以为个人条件优越,恬不知耻地要跟人家老婆较量,还美其名曰竞争……”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这也没关系。”李晓阳成竹在胸地说,“你俩是合法夫妻,谁想拆散你们都是不道德的,不仅会受到社会谴责,还会落个臭名远扬的下场。只要你不离,她没咒念!”
  叶香柳心里没底,反问:“这样行吗?”
  “你听我的没错。”李晓阳有把握地说。
  叶香柳信服地点点头。她看看表,十一点多了,就说:“天不早了,咱们往回走吧。”
  两人从湖心岛上下来,重新坐在小船上往回摇。
  李晓阳若有所思地说:“这些日子你俩有那事吗?”
  叶香柳忽地脸红了,摇摇头支吾着说:“这些日子哪有这心情啊!”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晓阳责备说,“性生活是生理需要,是夫妻感情的纽带,也是解决夫妻矛盾的一把钥匙,千万不能忽视。”
  “这事当真这么重要吗?”
  “绝对重要。”李晓阳肯定地说,“在这方面你要主动,要学会撒娇,要温柔。他要有那要求,你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定要答应,而且要配合好。”
  “怪不得让你当领导呢,懂得真多。”
  “不少人把婚外情和一夜情看得那么重,其实并不可怕。”李晓阳说,“有个女作家就公开说过:‘任何人都有和除了配偶之外的第三人发生性关系的权利。’”
  “这不是纵欲吗?她怎么能鼓动乱搞男女关系呢?”叶香柳像吓着似的叫起来。
  “她的这种观点对不对咱先不说,起码她是从人性出发的。”李晓阳说,“我也反对外遇。但夫妻做爱没必要那么羞涩,不要把性生活看得那么肮脏。”
  “在这方面我总是被动的。有时即便想了,也不好意思开口。”
  “如果在这方面不能满足他,他早晚会出轨。”
  两人聊着,船不知不觉地靠岸了。叶香柳扶着李晓阳下了岸,看看天说:“晌午了,找个餐馆吃饭吧。”
  “好啊。”李晓阳说,“附近有个‘水上人家’,鱼、虾、蟹做得特别好。今天我请客,保你吃个够!”
  “那我就宰你一顿。”
  常言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经过李晓阳一番开导,叶香柳心里开朗多了,就从千顷湖买来活蹦乱跳的鱼虾蟹,回家做了几个好菜,陪老公喝酒。婆婆见儿媳脸上一扫前几天的阴霾,脸上也露出笑模样。
  叶香柳的变化让郑吉运感到莫名其妙。他直率地问:“今天怎么阴转晴了?是不是找到高人指点了?”
  “这话你还真的说对了。”叶香柳说,“今天我约我们李主任畅游千顷湖,把所有的烦恼全扔在大湖里了。”
  “看来你们李主任真有两下子,竟能敲开你的花岗岩脑袋!”
  叶香柳不满地瞥了老公一眼:“谁说我的脑袋是花岗岩的?我只是担心你走歪路。只要你不在外面胡搞,我什么事也没有。”
  “香柳你放心,我儿子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不着调的人。”婆婆说了这么一句,放下饭碗就要回她的卧室。
  郑吉运说:“妈,你再吃点吧,今天香柳做的比饭店里的都好。”
  老妈笑着说:“我就是喝稀粥的命,吃不惯这些水里的东西。”说着,回屋去了。
第10章 真诚规劝 (2)
  郑吉运见妈走了,低声问香柳:“今天你跟李主任聊什么了?是不是把咱俩的事全告诉她了?”
  “她是我的知己、最信得过的人,俺俩无所不聊。”
  “你没有埋汰我吧?”
  “看你说的,我怎么会埋汰你?只是跟她说了说知心话。”
  “香柳,我相信你会想开的。”
  “李主任说得对,这世上谁最亲啊?爹亲娘亲也不如两口子亲,谁也没有两口子生活的时间长。”叶香柳兴致勃勃地说,“今后我再也不跟你耍小性子了,他们休想看咱俩的哈哈笑。”
  郑吉运端起酒杯说:“谢谢老婆的宽宏大量!”
  吃完饭,两口子冲完澡,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叶香柳依偎在郑吉运的怀里,显得特别温馨。
  看了一会儿,郑吉运打了个哈欠。叶香柳说:“这些日子咱俩光瞎叨叨了,也没睡好觉,今晚早些睡吧。”
  郑吉运点头同意。叶香柳趁势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回卧室了。一进屋,她就搂住他亲吻起来。
  在这种事上,她从来没有主动过,郑吉运见她这样,惊喜地问:“今晚你这是怎么了?”
  叶香柳红着脸,害羞地说:“咱俩好几天没那事了。我想了,你不想吗?”
  “想啊!”老婆一句话煽动起郑吉运的激情,马上精神起来,顺势关了灯。
  郑吉运把她抱到床上,两人就狂吻起来,一直吻得她大喘粗气,心跳怦怦。他的血管也热血沸腾,使劲搂着她,简直要把她那姣美的身子融进自己的胸膛里,她被搂得喘不上气来,就示意他进来。他想用自己猛烈的冲击驱赶她对他的怀疑,美妙的感受使她不能自已,感觉魂魄在一个劲地升腾,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仿佛喝了迷幻药,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就连自己的身子也似乎飞升到天国去了。她喃喃地说:“我太幸福了,太美妙了!”
  事毕。叶香柳用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霸道地说:“你是我的,不许给她们!”
  叶香柳记着李晓阳的话,想找穆丫丫好生谈谈。在哪儿谈?去他们公司显然不好。让她来家也不方便。只能在外面找个地方。如果两个人干巴巴坐着肯定尴尬。于是决定找个咖啡厅。
  第二天晚上下班后,叶香柳给穆丫丫打了个电话,心平气和地说:“穆主任,我想请你喝咖啡,有空吗?”
  穆丫丫见郑吉运的老婆找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晚上郑吉运醉酒的事儿。难道她知道这事了?为什么郑吉运没说呢。事后的第二天,她就问过郑吉运:“老婆问你昨夜没回家的事了吗?”郑吉运说没事。她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今晚叶香柳却要请她喝咖啡,看来她要兴师问罪了。郑吉运到底是怎样对她说的,她想跟自己聊什么?她一概不知。自己应该拿什么架势?是如实告诉她那天晚上的情况,还是应该有所保留?她拿不定主意,就想给郑吉运打个电话,摸摸底儿,也好采取对策,不料对方关机。她正犹豫着,叶香柳又在问:“穆主任,今晚有时间吗?能给我面子吗?”
  穆丫丫想,自己没做亏心事,怕她干什么。于是说:“好吧。在哪儿呢?”
  叶香柳说:“八点半我去接你吧。”
  “不用。”穆丫丫说,“我有车,你说去什么地方吧。”
  “还是我去接你吧。”叶香柳说了这么一句,没等穆丫丫同意就把手机挂了。
  八点半,叶香柳准时来到宏达鞋业公司大门口。她刚想给穆丫丫打电话,穆丫丫就开着车出来了。见叶香柳站在门外,就把车窗玻璃摇下来,伸出脑袋问:“叶老师,晚上喝咖啡睡不着,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吧。”
  “那咱去滏阳河边吧,市政府把这条河治理得可美了。”
  “好,那就去安济桥,你在前边领路。”
  叶香柳说声“好”,一踩油门开车前行,穆丫丫紧跟其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滏阳河上的安济桥。
  滏阳河由西南向东北横穿湖城市,把老城和新区断然分成两半,安济桥就横跨在这河上,是新区连接老城的枢纽之一。此桥修建于乾隆三十年,乾隆爷赐名“安济”,取保水安济苍生之义。这是一座七孔联拱的石桥,桥长近百米,桥面宽八米,最初全部用唐山采来的条石铺就。
  穆丫丫忐忑不安地跟着叶香柳登上这石桥,却没有心思欣赏这夜色下的美景。她说:“叶老师找我,有什么话就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听吉运说,你是她的好助手,帮他做了许多工作,我替他谢谢你。”这个开场白是叶香柳事先想好的。
  穆丫丫没想到叶香柳会这样说,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淡然地笑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郑总是我最尊敬的领导。”
  “老郑在我面前经常夸你。那天晚上他喝醉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不出所料,原来真的是为这事而来。穆丫丫坦然地说:“嫂子,这事全怪我,不该劝他喝那么多。”
  叶香柳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穆丫丫并不回避这事。这倒让她有些意外。这种坦然,是他俩真的没事,还是两人的感情到了亲密无间的程度?她思谋一下,又问:“那天晚上你伺候了老郑一宿吧?”
  穆丫丫知道她这是在套她的话,大方地说:“那天晚上郑总醉成那个样子,说实在的,我不敢送他回家,怕你骂我,就把他送回了公司。又怕他出事,所以不敢离开,只好守在那里。”
  “谢谢你。”
  “叶老师,你不会是为这事专门来谢我的吧?”
  叶香柳瞅了穆丫丫一眼,这姑娘真精,什么也甭想瞒她。既然这样,她也就敞开心扉了。她说:“丫丫,说实在的,那天晚上他彻夜未归,我一夜不安,总担心他出车祸。第二天早晨才知道他是喝醉了。有人给我发了条信息,说你把他送回了公司,我就胡思乱想起来,还把他审了一通。”
  穆丫丫惊奇地说:“嫂子,遇事你怎么总往坏处想呢,难道你还信不过郑总吗?”
  “现在有的女人不要脸,净往男人身上扑,特别是那些有钱、有权、有地位的成熟男人。”
  这话像打在穆丫丫的脸上,顿时觉得热辣辣的,不满地说:“别把女人都想得那么坏!”
  叶香柳见丫丫有些恼了,觉得这话说重了,忙解释:“丫丫,我不是说你。”
  “嫂子,话说到这里,我真的要说你两句了。”穆丫丫真诚地说,“上次医院说你得了性病,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到公司大喊大叫地闹了一场,影响多坏呀!你知道郑总现在的处境多难吗?人们在背后说三道四,走路都躲着他。这都是你闹的结果!”
  叶香柳听着这话有些别扭,好像她比自己还关爱郑吉运,不由得噎了她一句:“他是我老公,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凭什么教训我?说话办事可别弄错了自己的身份!”
  一句话使穆丫丫看到了她心中的芥蒂,生气地说:“嫂子,我是在提醒你,今后别干这种傻事了。”
  “用不着你提醒。”叶香柳冷着脸说,“好歹我参加工作也十五年了,你才工作了几天呀,教训我还不够资格!”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穆丫丫没想到她会翻脸,一下子恼了。
  “你凭什么骂我?”
  “我哪儿骂你了?”
  “说我是狗,这不是骂吗?”
  “亏你还是语文教师哩!郑总跟你这样的老婆怎么过啊,真不可理喻!”穆丫丫扔下这么几句,扭头就走。
  “狐狸总算露出了尾巴,原形毕露了。”叶香柳这么想,心里气得直打哆嗦。她冲着穆丫丫远去的背影大声吼道:“穆丫丫,你个狐狸精,离老郑远点儿!”
  这话回荡在滏阳河上空,回荡在安济桥上,淹没在夜空之中。穆丫丫已经钻进汽车走了,根本没有听见她吼的是什么。路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望着气急败坏的叶香柳,觉得怪怪的。
  在回家的路上,叶香柳冷静下来,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觉得很后悔。按着李晓阳的建议,开始本来是心平气和的,也想把他们夫妻恩爱的故事讲给她听,让她丢掉幻想,保住这个家。不知怎么那股子醋浪又翻腾了起来,结果闹了个不欢而散。穆丫丫会不会把这事告诉郑吉运?郑吉运知道后又会怎样想?她后悔极了……
  叶香柳跟穆丫丫谈话不欢而散。她内心的怀疑和指责让穆丫丫好委屈。穆丫丫在家是独生女,从小父母宠着惯着,在学校里学习名列前茅,在公司工作优秀,领导和职工都捧着敬着,她怎么会受叶香柳的指责!她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脾气,一回家就给郑吉运打电话,也没称他“郑总”,直通通地问:“你在哪里?”
  郑吉运一听是穆丫丫,就说:“我在家。”
  “干什么呢?”
  “看电视。”
  “好轻闲呀!”穆丫丫肚里有气,就这么讽刺了一句。
  “有事吗?”郑吉运柔声细语地问了这么一句。
  穆丫丫以命令的口气说:“你马上来我家一趟!”
  郑吉运眉头一皱:“有事吗?在电话里说吧。”
  “不行,你必须过来。”穆丫丫的口气不容置疑。
  郑吉运看看表快十点了,有些犹豫。如果这时候去找她,老婆回来会怎样想?他不想再惹是非了,于是说:“丫丫,有事明天上班说好吗?”
  “我都快气死了!你怎么无动于衷呢。”
  郑吉运听到穆丫丫哭了,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他犹豫一下说:“我马上过去。”
  穆丫丫听到门铃响就知道是郑吉运来了,立即过来开门。郑吉运一进门,穆丫丫就把他抱住了,委屈地哭起来。
  郑吉运像受了惊吓一样,扎煞着两手躲闪着,惊慌地说:“别这样,有话坐下说。”
  穆丫丫好像没有听见一样,那双紧搂着他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郑吉运问:“丫丫,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没有回答,反而哭得更响了,身子一颤一颤的。
  郑吉运一边拨开她搂着的手,一边像哄孩子似的说:“别哭啦,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你老婆!”
  郑吉运不禁眉头一皱:“她怎么欺负你了?快坐下说。”
  穆丫丫这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抽噎着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一遍。
  郑吉运听了很生气,明明告诉她不要去找穆丫丫,她却不听。他预料到老婆会对穆丫丫说什么,哄劝着说:“别哭了。她成天疑神疑鬼的,你还不知道吗?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说得那么难听,好像咱俩真的有那事似的。”
  “不要听她胡说,你是清白的。”
第11章 真诚规劝 (3)
  穆丫丫用纸巾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珠,多情地瞅了他一眼,深情地说:“郑总,你确实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人们给我介绍了那么多对象,我总跟你比,结果哪一个也看不上。如果你是单身,我早就追你了。可你有老婆,我不敢对你坦露我的心迹,她还是那么怀疑我,说我是狐狸精。这不是欺负人吗?”
  在日常工作中,郑吉运也感受到了穆丫丫对他的爱。一个眼神,一句暖心窝子的话,甚至一举一动,都表现着她的爱。但他不敢正视,更不敢接受。今天穆丫丫赤裸裸地表白了,他心里一阵慌乱,浑身感到不自在。他避开她那火辣辣的眼神说:“丫丫,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也有许多缺点,你还是抓紧找个对象结婚吧。”
  “不,我就爱你!”穆丫丫既然打开了感情的闸门,就不想关上。她大胆表白着,站起来扑过去,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狂吻起来。
  郑吉运脑子里闪过一丝好似道德的东西,躲闪着穆丫丫那滚烫的热唇,喃喃地说:“丫丫,别这样,别这样……”但他终究没能抵挡住狂热的爱,两个人的舌头搅在了一起。
  两个人尽情地吻着,郑吉运身上一阵燥热,一种东西在身上升腾、鼓胀。他忽然想起妻子那张愤怒的脸,立刻像一盆冷水泼在头上,熄灭了身上刚刚燃起来的欲火。他猛地把丫丫推开,惶惶地说:“丫丫,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样。”
  “吉运,我是自愿的,我愿意把一切给你。”
  “丫丫,别说傻话了。我有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穆丫丫不屑地说:“她不配做你老婆!”
  “其实,她很爱我,只是最近犯了疑心病。”
  穆丫丫撇着嘴说:“得了吧,她对你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说什么爱呀!”
  “我上有老,下有小,这些年她也不容易。”
  “孝顺老人,相夫教子,这是妻子应尽的责任。如果是我,会比她做得更好。”
  “丫丫,别胡思乱想了,这是不可能的。”
  “吉运,世界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办不成的事。”穆丫丫说,“既然你老婆这样看我,我就不再顾忌什么了,我要公开地追求你……”
  郑吉运生气地说:“如果你那样做纯粹是给我添乱。不是爱我,是害我!”
  这句话把穆丫丫说愣了,不禁皱起了眉头。
  “丫丫,我是有妇之夫……”
  “吉运,她动不动就怀疑你、审问你,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唉!”郑吉运长叹一声,“不知她哪根神经出了问题,钻牛角尖了!”
  “夫妻间最怕的就是疑心病,这病最难治了。”
  “我相信她会慢慢改的。”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地就十一点了。郑吉运说:“天太晚了,我该走了。”
  穆丫丫又上来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亲昵地说:“我不让你走。”
  “傻话!”郑吉运说,“快把手放开。”
  穆丫丫把手放开,在他脸上猛地亲了一口,真诚地说:“我爱你!”
  郑吉运摸摸被吻过的脸,对穆丫丫说:“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然后开门走了。
  郑吉运一回到家里,叶香柳就拉着脸子责问:“又干什么去了?回来这么晚!”
  他本来就有气,见老婆责问,憋在肚里的气一下子就蹿了出来:“我一再告诉你不要去找人家丫丫,为什么不听?”
  “她向你告状了?”叶香柳冷着脸子说,“难怪我说你们,狐狸跟獾还真通着气呢。”
  “有事你问我,找人家干什么!”
  “我问你,你肯交代吗?净骗我。”
  “我跟丫丫本来就没事,交代什么?”
  “这个丫丫倒是比你嫩,一问就招了。”
  “她招什么了?”郑吉运眉头一皱,反问一句。
  “既然你俩没事,急什么?”
  “香柳,别瞎猜疑了。”
  “我只是想弄清真相。你心里没鬼怕什么!”
  郑吉运说:“你已经搅得我没法工作了,为什么还要打搅人家呢。你也太不懂事了!”
  “莫不是又去找你那小情人了吧?”叶香柳忽地醒过闷儿来。
  郑吉运立马反驳:“我哪来的情人!”
  叶香柳撇撇嘴说:“她那么关心你,竟伺候了你一宿,能说不是情人?”
  “我看你真是有病了!”
  “你才有病哩!”
  郑吉运不想跟她无端地争吵,生气地到书房去睡,把门咣地一摔,没有理她。
  叶香柳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寐。性病风波动摇了她固有的观念。穆丫丫的出现,使她再次想起苏丹红的话:“世上没有不吃腥的猫,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根本信不过!”尽管老公说那天晚上他俩没事,心里产生的阴影却怎么也抹不掉。
  仔细想想,这几年郑吉运变化确实不小。职务的不断提升,使他在社会上有了地位,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敬着。这也给她带来了荣耀。不然,自己这个默默无闻的中学教师谁会重视?学校评职称本来就僧多粥少,怎么会轮上自己?苏丹红说,自己之所以评上,是因为老公的公司给过学校不少赞助。尽管自己是优秀的,但也不排除这个因素。然而,自从那次误诊的性病,她就开始怀疑郑吉运的作风有问题。现在又冒出个穆丫丫,穆丫丫就在他手下工作,又那么年轻漂亮,工作又那么优秀,她能不担心吗?那颗不安的心又提溜起来。
  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要防患于未然。第二天,她又去找李晓阳。
  李晓阳问:“你跟穆丫丫谈了吗?”
  “昨晚谈了。”
  “是按我说的做的吗?”
  “开始是,后来就不是了。”
  “为什么?”李晓阳反问一句。
  “这个丫丫倒是单纯,一问就招了。”
  李晓阳问:“她承认那晚她俩有那事了?”
  “没有。她只是说那晚吉运喝醉了,怕我怪她,没敢送回家,就送他去了公司。见他醉得一塌糊涂,又怕他出事,就一直守着他。”
  “看来这个丫丫还坦诚。”
  “这一点比吉运强,但我不相信他俩没干那事。”
  “香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晓阳批评说,“丫丫的坦诚说明她单纯,肯定没那事。”
  叶香柳摇摇头说:“丫丫单纯,郑吉运可不单纯。他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到嘴的美餐他肯放过?”
  李晓阳苦笑着说:“叶老师,他是你十几年的老公,怎么就信不过呢?”
  “昨晚我找穆丫丫谈他知道了,那个吼我,简直气急败坏,能不让我怀疑他俩有事吗?”
  “你去找穆丫丫,事先没告诉他吗?”
  “他一直反对我去找穆丫丫,我哪敢告诉他呢,告诉他就去不成了。”
  “郑总可能觉着两个人在一个公司,人家又是没结婚的大姑娘,怕你去闹影响不好。”
  “这社会风气太坏了!”
  “叶老师,尽管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好,也不是人人都学坏了。郑总是有头脑的人,不会像你猜想的那么轻浮,更不会做出那些荒唐事。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吧。”
  “李主任,在公司他是总经理,在董事长一人之下,在千余名职工之上,谁能够束缚他?再说,他属于有权有钱一族,实在放心不下。”
  “如果两口子没有信任,成天猜疑,处处提防,嘀嘀咕咕,两颗心怎么能融到一起?怎么能做到心心相印?家庭又怎么会和谐美满?”
  “李主任,从道理上说,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但我就是对他不放心。工作上我放心,他有能力,能做好。如果他要栽到作风上,毁了自己的前程,这太不应该了。我不能瞅着他犯错误。”
  李晓阳听她说着,觉得她好像胸有成竹,就问:“你想怎么办?”
  “让他离开这个公司,穆丫丫就不会纠缠他了。”
  “他跟穆丫丫又没有事,凭你胡乱猜疑就让郑总辞职呀!”李晓阳惊讶地问了一句。
  叶香柳点点头反问:“不可以吗?”
  “你这叫为灭虱子烧皮袄。”
  “此话怎讲?”
  “因小失大,太不值了。”
  “我实在想不出好办法了。”叶香柳显得十分无奈。
  李晓阳说:“工作和生活是人生的两件大事。千万要想清楚啊,掂量掂量孰轻孰重吧。”
  “工作和家庭相比,我觉得家庭比工作更重要。”叶香柳这样反驳了一句。
  李晓阳不满地说:“既然你想好了,还找我干什么!”说完,愤然走了。
  李晓阳的话叶香柳反复考虑过,但她总觉得再让老公待在这个公司太危险了。一天,她看郑吉运心情很好,就对郑吉运说:“我跟你商量个事行啵?”
  “有啥你就说吧,何必这么一本正经!”
  “你要先答应我。”
  郑吉运感到莫名其妙:“我还不知道你说什么事,怎么能答应你呢?”
  “我是你老婆,又不会害你,就先答应我吧。”
  “这也要看是什么事。你说吧,我会尊重你的。”
  叶香柳思谋片刻说:“我想让你换个工作,离开这个公司。”
  尽管她的口气是温和的,郑吉运也吃惊不小。他没想到妻子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太大了,既关系到自己的工作,也关系到家庭的生活啊!他反问一句:“你让我辞职的理由呢?我犯错误了吗?不称职吗?”
  “不是。”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在说胡话吧?”
  “我的头脑是清醒的,这事我想好几天了。”
  “那是为什么?”
  “你在这个公司我不放心。”叶香柳终于说出了原因。
  “就为穆丫丫?你这疑心病怎么就改不了呢,竟然干涉起我的的工作来了!”郑吉运生气地说。
  “穆丫丫是原因之一,但也不全是因为她。”
  “那还有什么?”
  叶香柳说:“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大了。你干公司就要经常出差,你能抵制住社会上的坏风气吗?”
  郑吉运气愤地说:“你说的这是理由吗?这能摆到桌面上吗?叫你这么说,企业就不能待了,所有企业都得关门。”
  “别的我管不了,我要把你管好。”
  “管我?笑话!”郑吉运冷笑着说,“总经理又不是你让当的。再说,也不是自己想当就能当上的。董事长信任我,职工们拥护我。这是我十几年拼搏的结果,容易吗?如今我干得好好的,凭啥让我辞职?我刚刚四十岁,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如日中天,你却让我辞职,简直不可思议!”
  叶香柳被问得无言以对,她也觉得这问题提得荒唐。
  “香柳,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没有这份工作,咱能住上这么宽敞、漂亮的房子吗?能用上这些高档家具和电器吗?你能开汽车、能穿名牌吗?能被人瞧得起吗?难道你想放弃这些?”
  郑吉运问得她哑口无言。叶香柳想想也是。这些全是老公挣来的。如今这世道,大小当个头头儿就比平头百姓强。当头儿有车坐,有酒喝,有人捧你敬你,处处巴结你,围着你,过年过节给你送这送那,大事小情有人帮忙。甭说待遇高,工资以外的收入也不少啊。想想这些,她又舍不得让老公辞职了。
  这几天,她自己的脑子也在打架,既不想让郑吉运辞去总经理,离开这个公司,又担心穆丫丫把老公抢走,陷在矛盾的痛苦之中,一时难以自拔。
第12章 烽火四起 (1)
  苏丹红今天心情特别好。徐克楠的中篇小说《网殇》在大型刊物《神州》上发表了,而且是头条。这对苏丹红来说,比买彩票中大奖还高兴。老公是作家,经常在报刊上发表一些散文和小说。不仅挣来名气,还能挣到不少稿费。一年下来最少能挣到两三万,这个中篇少说也能拿到七八千。钱固然是最宝贵的,但她更看重的是名气。
  她常对人们说,论权势,徐克楠比不过当官的;论钱财,比不过郑吉运那些企业家。可是“文章千年好,当官一时荣”。老公的作品能传遍全国,能传给后代。当官儿的五年换届一次,就上来一批新市委书记、新市长及一批副职。而本市的作家却很少。像徐克楠这样不仅能在全国知名大刊上发表作品,而且出版过两部长篇小说的作家,更是屈指可数。如今当官的,有的是靠关系上来的,有的是花钱买了个乌纱帽。这样的官自己都觉得不光彩,走路挺不起胸脯,人们在背后戳他脊梁骨。而作家出书靠的却是真本事。如今图书市场竞争如此激烈,能让出版社看上的作品如凤毛麟角,稿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在她心目中,作家至高无上,作家是无冕之王,作家人人尊敬。在她们五中,老师们戏称她“作家夫人”,她觉着比“市长夫人”还荣耀。她要把这事宣传出去,让老师们都知道她老公又发表作品了,让人们对她另眼看待。
  苏丹红草草吃完早饭,然后拿上一本《神州》杂志社寄来的样刊,便兴冲冲地去学校了。不料她来得太早,教研室的门还没开。
  稍等片刻,李晓阳来了。她见苏丹红来这么早,感到蹊跷。平时她经常迟到,今天却抢了先,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她疑惑地问:“苏老师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苏丹红没有说啥,急忙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新出的《神州》杂志,递给李晓阳:“李主任,给你看看。”
  李晓阳一看是本《神州》杂志,笑着说:“徐作家又发表作品了?”
  “你打开看看,头条呢。”
  李晓阳掀开一看,一个醒目的标题立刻闪现在眼前,不禁惊讶得叫出声来:“《网殇》!徐作家还精通网恋啊!”
  从这话里,苏丹红没品出李晓阳是褒还是贬,仍喜滋滋地说:“《神州》是全国大型名刊,稿费挺高的。”
  “祝贺祝贺。”李晓阳说着,就要把那本刊物放进自己的包里。
  苏丹红赶紧说:“这是样刊,你要想看,改日我给你买一本。”
  李晓阳一下子把脸耷拉下来:“闹了半天不是送给我的呀!”说着,又把那样刊给了她。
  不一会儿,老师们陆续来上班了。苏丹红拿着那本刊登着老公小说的《神州》杂志,一个一个地让老师们看。大家一齐起哄:“苏老师,这回该请客了吧?”
  “请,请。你们说上哪个饭店,我叫克楠提前预订。”苏丹红说着,就给徐克楠打电话。
  人们都嚷着叫苏丹红请客,万祺却躲在一个角落里不言语,好像有什么心事。李晓阳凑过去问:“万老师,今天怎么没精神呢,昨晚没睡好吗?”
  “没事。”万祺摇了摇脑袋。
  “万老师,下周二教育局和教研室来校听课,教务处吴主任说叫你讲。这堂课能否讲好,直接关系到能不能改变领导对咱们学校的印象,一定要讲好。”
  五中的高考成绩连续三年最差,因此换了校长,对教学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教育局和教研室还不断来听课。万祺老师的语文课讲得最好,所以吴主任点名要他讲。在往日万祺会爽快地答应,今天却支吾起来:“李主任,听别人的课行吗?”
  “听你的课有问题吗?”李晓阳反问一句。
  万祺眉头皱了一下,无奈地说:“既然吴主任让我讲就讲吧。”他虽然应下了,却有些勉强。
  万祺之所以推辞这节示范课,是因为他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觉。
  葛兰自从经营服装店之后,经常回家很晚,甚至有时睡在店里。他知道如今开店不容易,一些部门的工作人员总把这些开店的人看成唐僧肉,经常在他们身上揩油。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就是无故找茬儿,动不动就开票罚款。所以,他们就要经常对工商、税务、城管、卫生、公安这些部门打点打点,不仅要请他们喝酒吃饭,还要送些礼物“意思意思”。老婆忙万祺理解,夜不归宿他就觉得不正常了。特别是近一个月,不仅总是回家很晚,对他也越来越冷淡,这就不能不让他产生怀疑了。昨天晚上葛兰又一夜不归,干什么去了?真的忙得连回家的时间也没有了?他不信,不由得想到了人们对她的那些议论。自己也发觉她越来越注重穿着打扮了,还经常浓妆艳抹。常言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是让谁看呢?莫非在外面有人了?……他不敢再想下去,脑子乱哄哄的,零点了还没睡着。几点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一睁眼就快到上班时间了。他赶紧起床,脸也没洗,早点也没吃,骑上车子就来上班了。
  为了保险起见,这堂示范课预先在本校试讲了一下,结果没有讲好。万祺最擅长的是启发式教学,今天却提不出问题,有的同学答错了,他也不予纠正。教务处吴主任很不满意,李晓阳脸上也挂不住,一下课她就责问:“万老师,今天的课怎么讲成这样了?”
  万祺红着脸羞愧地说:“李主任,实在对不起。”
  “到底为什么?身体不舒服?”
  万祺摇摇头,叹口气,没说什么。
  下班后,李晓阳找到万祺想问个究竟。她说:“我看你今天情绪不好,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家赵科长昨晚回家了吗?”万祺答非所问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这话问得突然,李晓阳顺嘴就说,“他知道我经常回家很晚,有时喝多了,就睡在办公室。”
  “我家葛兰昨晚也没回家。”万祺又说了一句。
  “你老婆不回家,跟我家老赵有什么关系啊?”李晓阳感到莫名其妙,又反问了一句。
  “葛兰说,昨晚跟你家赵科长在一起喝酒了。”
  “葛兰是不是找我们老赵免税?”
  “为这也不至于一夜不归啊!”万祺怀疑这里边有问题。
  “万老师,想多了吧。”李晓阳说,“昨晚老赵回家倒是比我早,因我回去晚了,他不高兴,就使性子走了。”
  李晓阳说得很坦然,竟没有因老公一夜不回家动肝火。
  “你觉得这里边没有问题吗?”万祺觉得奇怪,就问了这么一句。
  “万老师,你活得累不累呀?两口子怀疑什么呀,别瞎琢磨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万祺见李晓阳这么说,就感到自己有些狭隘,苦笑着说:“李主任,耽误你下班了,对不起。”
  “万老师,以后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别自己瞎琢磨。两口子过日子要信任,别总往歪处想。”
  万祺听李晓阳这么说,心里敞亮了一些,检讨说:“李主任,今天我上着课总是想这事,弄得这堂课也没讲好。你告诉吴主任,下次我一定好好准备。”
  “万老师,一堂预讲课不必太自责,接受教训就行了。教育局和教研室的老师们来听课那天,可一定要讲好啊。”
  “谢谢李主任,那我回家了。”
  万祺刚转身,李晓阳忽然想起苏丹红两口子今晚请客的事,忙对他招呼:“万老师,苏老师今晚要请客呢,咱们去祝贺徐作家的小说发表吧。”
  “李主任你不说,我还真的把这事忘了呢。”
  两个人说着,就从学校走出来。
  苏丹红请客是因为徐克楠发表了小说,即便破费一些,也愿显摆一下老公的本事。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如今有名比什么都重要。她让徐克楠特意订在香龙大酒店三楼888房间,就为图个吉利。
  香龙大酒店位于中华大街和胜利路的交叉口,气势恢宏,装修典雅,是有名的四星级大饭店。
  下课以后,苏丹红匆匆回家换了一套艳艳的大红衣裙,配上一件白色百搭马甲,对着镜子一照,既显得现代,又特别高雅,满意极了。她让徐克楠换上那套刚买的梦特娇,徐克楠却不听话:“吃个饭穿什么名牌呀,又是晚上,谁会注意穿什么衣服呀!”苏丹红把脸一沉说:“都说文人无形,也要看今天是什么事吧。一个著名作家,穿寒碜了让人看不起。”他只好从命了。
  两口子打的刚到饭店,李晓阳跟万祺就到了。李晓阳见苏丹红穿得红红火火,艳丽无比,夸奖说:“苏老师好靓啊!徐作家穿上这名牌更帅气了!”
  苏丹红说:“李主任,谁像你呀,光顾工作,也不知道打扮自己,把你那漂亮脸蛋和苗条身材全埋没了。”
  “我成天忙得天昏地暗,哪有空儿拾掇自己呀!”李晓阳这么说了一句,忽地想起这里的饭局,不能回家给赵岩做饭,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苏丹红听她在给老公打电话请假,就把嘴巴对准李晓阳的手机说:“赵科长,你也过来吧,一块儿热闹热闹。”说完,又让万祺把老婆叫来。
  万祺说:“都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叫她来干什么呀!”
  万祺不让葛兰来,赵岩却时刻想着葛兰。他见苏丹红两口子请客,就给葛兰打电话说:“苏老师的老公发表了小说,今晚请老师们喝酒,让把家属也带上,你也去吧。”
  葛兰反问:“你去吗?”
  赵岩说:“我去。既然是白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为啥不去呢。”
  “你去我就去。”
  “那我去店里接你,快打烊吧。”
  万祺没想到葛兰也来凑热闹,而且是跟赵岩一起来的,他觉得很尴尬,就把葛兰叫到一边,责备说:“人家又没请你,你来凑什么热闹!”
  葛兰眨巴眨巴眼说:“不是说让老师们的家属都过来吗?徐作家发表了小说,我也来庆祝庆祝,顺便跟赵科长再说说免税的事。”
  徐克楠见葛兰来了,欢喜地说:“欢迎欢迎,快入座吧。”
  “就你事多!”葛兰不满地瞪了万祺一眼。
第13章 烽火四起 (2)
  李晓阳见两口子为这事吵吵,就过来打圆场:“万老师,葛兰来了更好。你不能喝酒,让她替你喝。”她并不介意赵岩和葛兰一起来,把万祺说的话早忘到脑袋后头了。
  苏丹红见万祺有些不自在,就大声招呼:“葛兰,去那边挨着万老师坐吧。”
  “我就坐这儿吧。”葛兰见赵岩身边空着个座位,就坐在那儿了,“今晚我要借花献佛,多敬赵科长几杯,让他多给我免点税。”
  老师们坐下来后,苏丹红让赵岩和葛兰看那刊有徐克楠小说的《神州》样刊,谦虚地说:“徐某让诸位见笑了,请诸位行家多多指教。”
  赵岩刚掀开那题目,就大声夸奖说:“还是徐作家有才气,比我们这些酒囊饭袋有出息多了!”
  葛兰歪过头看了一眼说:“苏老师,你老公真是才子啊!”
  苏丹红听了,心里像灌了蜜,脸上笑开了花,玩笑地说:“美女爱才子,才子是我夫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叶香柳不屑地冲她撇撇嘴,心里说,登这么一篇小说有什么了不起,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似的,显摆什么呀!
  葛兰从赵岩手里拿过那本杂志翻了翻,惊讶地叫起来:“这么长呀,要给不少稿费吧?”
  “小意思,没多少。”徐克楠谦虚着。
  苏丹红接腔说:“老徐的稿费比较高,一个字两三角呢。”
  葛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哇噻,一个字就能挣两三角呀,这比做买卖赚钱多了!怪不得文人吃香呢。”
  李晓阳见人们坐好了,就对苏丹红说:“苏老师说几句吧,来个开场白。”
  苏丹红示意徐克楠:“你说吧。”
  徐克楠不再推辞,满脸洋溢着喜气地站起来,说:“老师们在百忙之中,来给我捧场祝贺,谢谢了。今天略备薄酒一杯,希望大家喝好吃好。来,大家共同举杯,干杯!”
  大家都举着酒杯站起来,齐声说:“祝贺,祝贺徐作家的小说发表!”
  徐克楠谦虚地说:“说庆祝小题大做了。《神州》杂志发表我的小说,是在鼓励我。我的创作还存在许多问题。老师们都是内行,请指教。”
  苏丹红接着说:“赵科长,老师们,谢谢大家光临。今天的晚宴不成敬意,只是请大家过来热闹热闹,谢谢大家捧场!我代表徐克楠敬大家一杯!”
  大家应声又把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只有万祺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徐克楠问万祺:“万老师,大家都干了,你怎么不喝?”
  万祺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他尴尬地摆摆手说:“对不起,我不胜酒力。”
  葛兰不知情由,倒劝起万祺来了:“老万,在家你还喝两盅呢。今天怎么不喝呢?徐作家挣那么多稿费,该喝他的。来,我陪你喝!”
  众老师起哄:“万老师两口子碰一杯!”
  万祺没想到老婆会这样,搞得他一下子红了脸,有些下不了台。过去她并不这样,今天怎么这样张狂?他觉得莫名其妙。当着大伙儿的面,又不好意思说她,在众人起哄下,只好龇牙咧嘴地把这杯酒喝了。
  李晓阳说:“徐作家之所以能写出这么好的作品,一是本人有才气;二是有苏老师这个贤内助。俗话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甘于奉献的女人。这小说能发表也有苏老师的一半功劳。来,大家敬苏老师一杯!”
  这一夸,苏丹红还真的来了精神。她当仁不让地说:“说实在的,老徐能发表作品,还真有我的功劳呢。他的每部作品都要经我认真修改,好赖咱也是教语文的嘛!”
  叶香柳撇了撇嘴,心里说,你那点水平谁不知道呀,学生们都说你错别字连篇,还说给作家改稿子呢。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一下子又想起她把那误诊的化验单拿到学校,嚷得全校都知道自己得了性病。为这事她本不想来。李晓阳一再动员她说:“正因为你俩有点过节儿,今晚必须去。你去了,就证明你的大度,并不跟她计较什么。如果不去,人们就会说你小气。”她这才勉强来了,但不想说什么话。
  苏丹红见叶香柳坐在那里不言语,就端着酒杯凑过来了:“哟,叶老师,还在生你老公的气吗?依我看,根本不值得。既然他在外面潇洒,你生活得就不必那么拘谨了。我和我们作家就谁也不管谁……”
  叶香柳看着她那酸溜溜的样子就恶心,没好气地说:“我学不了你!”
  苏丹红见她态度这样,也没跟她碰杯,就又去跟别人敬酒去了。
  赵岩是个场面上的人。他虽然是以家属的身份来的,觉得不能白喝人家的酒,也应该说两句捧场的话。他见老师们敬完了酒,站起来环视一下大家说:“克楠老弟真是年轻有为,能在全国知名大刊发表作品,实在是难能可贵,可喜可贺。来,我敬你一杯,祝老弟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说完,两人把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谢谢赵科长。”徐克楠客气地说,“我不过一介书生,无职无权,跟赵科长比起来可就差远了。赵科长身为国家公务员,头上又有乌纱帽,有权有势,见多识广,以后要多多帮助哟!”
  苏丹红知道老公的话言不由衷,只是场面上的应酬。徐克楠最瞧不起当官的,常说,别看穿身狗皮(即工作服),成天在大街上晃来晃去,那么耀武扬威,那么不可一世,其实并没有真才实学,纯粹是混吃混喝的酒囊饭袋。但这话只能在背后说,为了讨好李晓阳,他只能违心地说好话了。
  葛兰见徐克楠奉承赵岩,也就趁机拍起了马屁。她笑盈盈地端着酒杯站起来说:“赵科长,今天我是借花献佛,敬你一杯,希望你今后多给我免点儿税!”说着,主动跟赵岩碰杯,仰脖喝干了。
  这时老师们就起哄:“万老师,赵科长给葛兰免税,你也沾光呀,你俩一块儿敬赵科长一杯吧。”
  郭大旗说:“李主任对万老师关心不少。你两口子干脆一块儿敬赵科长和李主任吧。”
  葛兰见老师们这样说,就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对万祺说:“老万,咱俩一块儿敬赵科长和李主任!”还没等万祺端起酒杯,她就主动跟赵岩又碰了一杯。万祺只好红着脸跟李晓阳把杯里的酒喝了。
  人们你来我往,互相敬酒,互相吹捧,闹腾了两个多小时,白酒喝了两瓶,啤酒喝了三捆儿。赵岩显然喝多了,站起来有些趔趄,葛兰赶紧把他扶住。万祺的脸顿时红了,瞥了他俩一眼赶紧走了。
  这一幕,李晓阳也看在眼里。她赶紧过来,跟葛兰一起把赵岩扶下了楼。葛兰对赵岩的殷勤,万祺在赵岩面前的尴尬,李晓阳全看在眼里了,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他俩……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即逝。她摇摇头,心里责备自己,真没出息,前天还劝叶香柳呢,今天自己怎么也胡思乱想起来了……
  万祺从饭店回来,一进家就跟葛兰吵起来,愤然地说:“当着老师们的面,你对赵科长那么亲热,不觉着寒碜吗?你竟抢了李主任的位子,跟他坐那么近,还挤眉弄眼的,太不像话了!”
  万祺生气,葛兰却不以为然。她不服气地说:“你不知道我正求他给我免税吗?拉住他,咱们就能省下不少钱呢。”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也不知道丢人现眼!”
  “我敬赵科长杯酒,丢什么人呀?你也太小心眼了,还是男人呢。”
  “我怕人们说三道四。”
  “怕什么?”葛兰满不在乎地说,“这年头都在向钱看,只要赵科长给我免税,人们愿说什么说去吧。”
  万祺后悔娶葛兰做老婆。大学毕业后,人们给他介绍了不少对象,他并不看重学历,只挑模样。他说,娶老婆又不是选干部,要那么高学历干什么!如果找个大本毕业的,跟自己平起平坐,谁听谁的呢。中国自古以来讲究郎才女貌,媳妇必须漂亮,这是第一位的。他相了那么多姑娘,总挑三拣四,不是这个矬,就是那个胖,要么嫌人家黑,要么嫌嘴大或眼睛小,三年相了二十多个,一个也没看上。葛兰是万祺在一次舞会上碰上的,她那标致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儿一下子就把他迷住了。葛兰虽然仅初中毕业,在纺织厂当一名挡车工,他也不嫌,拼命地追她。为讨好她,给她买这买那。别看葛兰的条件不咋样,选对象的条件可不低,学历要大本,职业要上固定班的。听说万祺是中学教师,满心欢喜。从此,两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葛兰只要有空儿就去学校找他,万祺一下课马上给葛兰打电话,两人不是去看电影,就是在大街上轧马路,天天形影不离。
  老师们见葛兰成天描眉画眼,喜欢穿奇装异服,就跟他开玩笑说:“万老师,这个花不棱登的姑娘你玩得转吗?”实际上是在提醒他要慎重,他却听不出好歹,笑嘻嘻地说:“我就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葛兰上夜班,他主动挑起接送的任务。白天上一天课,晚上还要在纺织厂门前等她半夜,葛兰激动得主动地抱他吻他。他也提前吃了“探头粮”,把她的肚子弄大了,只好提前结婚。结婚后,激情渐渐退去,一过日子才发现葛兰是个好吃懒做、虚荣心极强的女人,穿着打扮总是引领时代潮流,在厂里第一个穿起低开领的蝴蝶衫,第一个染成了黄头发。
第14章 烽火四起 (3)
  她喜欢化艳妆,脸上总是涂着厚厚的粉,嘴唇红得像猪血。为这些万祺没少说她,可她就是不听。如今下岗自己开了个服装店,当上了小老板,成天戴个墨镜,打扮得妖里妖气,万祺更管不了啦。她特别羡慕那些有权有钱的男人,瞧不起万祺这个穷教师,成天骂他“穷酸样儿”,动不动就说:“你成天教一群孩子有什么出息!”万祺说:“当初你不是说就喜欢老师吗?现在怎么变了?”她说:“那时年轻眼光短,看不见天外还有天。现在才知道,好汉子不挣有数的钱。”她抱怨万祺鼠目寸光、胸无大志、不求上进。万祺说:“跟你这下岗职工比,我强多了,知足吧。”葛兰说:“你要能叫我享福,我天天供着你!”万祺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愿跟她吵,也就忍让了。
  这天晚上喝酒,他实在看不下葛兰那酸样。做买卖照章纳税,天经地义,有本事多挣啊!为求人家免税,值得这样下贱吗?讨好地赔着笑脸,一口一个赵科长地叫着,肉麻得简直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他真想把她拽到一边狠狠教训一顿,当着那么多人又抹不下脸来。再说葛兰也不服管。如果当着众人的面顶撞起来,不是更没面子吗?就把话咽进肚里,只是不断给她使眼色。可她根本不看,依然我行我素。万祺气得肚子鼓鼓的,恨不得马上离开,又觉得苏老师两口子请客是喜兴事,半路离开不礼貌,这才忍到最后。
  万祺一想起当时喝酒的情形,气就不打一处来,粗门大嗓地问葛兰:“你说你去干什么?丢人现眼。去就去了吧,还不安分。你跟那个姓赵的坐那么近干什么?还不住地挤眉弄眼,暗送秋波,多轻浮呀,真不要脸!”
  葛兰不听他的,反倒训斥他:“你吼什么吼!我给你丢什么人了?眼下我正求着人家赵科长免税,跟他套套近乎怎么了?敬他杯酒又怎么了?看你这德行,成天跟掉进醋缸里似的,哪有个男人样儿!”
  “做买卖要正当经营,遵纪守法,甭搞那些歪门邪道,靠偷税发不了财!”
  “谁偷税了?我是让人家赵科长照顾照顾,这能叫偷税吗?你说话咋这样难听!”
  “有本事你去挣啊,靠减免税算什么本事!”
  “挣挣挣,说得轻巧!你知道现在挣钱多难呀,卖服装的比买衣服的都多,竞争激烈得简直要打起来。我当然要盘算了,能省一分是一分,反正减免了也装不进他的口袋里,国家又不在乎那点钱。我是为省咱的钱,才借花献佛的,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万祺生气地说:“为省几个钱,你就那么低三下四,值得吗?”
  这句话惹恼了葛兰,她不依不饶地说:“万祺,你说我怎么低三下四了?给你丢什么人了?看你这穷酸样儿,成天像个缩头乌龟,怕这怕那的,一辈子也直不起腰来!”
  万祺的嘴有些拙,不愿跟她吵吵嚷嚷。他后悔当初找对象不该只看模样,不看人品。如今孩子都老大了,说啥也晚了。他摇摇头叹口气,站起来回屋睡觉了。
  葛兰不满地说:“你给我站住!一个大男人,成天就知道睡觉,也不琢磨点赚钱的事。”
  “我一个老师,能赚什么钱?”
  “你们学校有两千多人,一个学生赚一块钱,就是两千多块,怎么就不走脑子呢。简直是榆木脑袋,一百斧子劈不开!”
  “学生们没钱。再说,老师也不能打学生的主意啊!”
  “学生们没钱,家长总有钱吧?现在都特别看重孩子,只要孩子想买的,家长没有不答应的。”
  “别穷叨叨了,快睡觉吧。明天我还要上课呢。”万祺脱衣上床,拉床被子把脑袋一蒙,不再理她。
  “万祺,我有个好门路。”葛兰把万祺头上的被子一把拽下来,温柔地说,“现在孩子们都喜欢打游戏,我给你进些游戏光盘,你拿到学校去卖,肯定能赚不少。”
  万祺一听就恼了,噌地坐起来说:“学校反对学生们打游戏。我身为老师,怎么能把学生往歪道上领呢?”
  “你们不是最头疼学生们进网吧吗?如果他们能买到游戏光盘,在家里玩,就不会再花钱去网吧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你这是什么逻辑啊?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你就干等着受穷吧!”葛兰生气地说,“现在商品经济时代,你没能耐挣钱,大本毕业也白搭!”
  万祺心里好烦,转身给了她个脊梁。
  葛兰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我嫁给你这个穷教员,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天晚上,徐克楠喝的酒比谁都多。妻子之所以请老师们喝酒,是为了向大家炫耀自己的本事。他想,既然大家来给自己捧场,就要表示谢意,于是敬每人三杯白酒,另外又跟赵岩和万祺两个男人多喝了几杯,少说也有七八两。好在他有些酒量,不仅没有醉倒,反而更加兴奋起来。回到家里,他没喝茶,也没有休息,钻进书房就打开了电脑。
  在饭店喝酒的时候,尹娜就不断给他发信息,说在网上等他呢。在那种场合根本顾不上给她回信息,尹娜就把电话打过来。当着老婆的面,他也不好意思接尹娜的电话,干脆把手机关了。可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喝着酒也惦记着尹娜在网上等他。所以,一进家就到网上找尹娜。
  尹娜在网上等他两个多小时了,见他的头像仍暗着,就抱怨他不讲信用。本来说好吃完饭跟她聊那篇散文的,怎么不上呢?难道他把这事忘记了?如果这样,也拿她太不当回事了。于是,就给他发信息,开始说:“我在网上呢,快上来吧。”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来,又发信息催促:“你快上来呀,我等你半天了!”依然没有动静,她就有些生气。既然发信息不回,干脆打电话吧,不料他不接,还把手机关了,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想下网关机不等他了,可又没事干,就在qq上挂着,玩起了游戏。
  猛然间,她发现凡夫的头像亮了,心里一阵欣喜,赶紧打出了“你好”两个字。徐克楠立即回应:“对不起亲爱的,让你久等了。”
  “嘴巴甜甜的,我是什么亲爱的呀,我晾在这里你就不管了。”尹娜委屈地说,“本来我们说好的,你为什么不讲信用?”
  面对尹娜的责备,徐克楠只有道歉。他解释说:“亲爱的,实在对不起。《神州》杂志发表了我一个中篇小说,朋友们起哄要我请客,也没容我告诉你,就拽我去喝酒了。”
  尹娜听他说发表了作品,而且是发表在全国知名大刊《神州》上,一下子高兴起来,怨气也就没有了。她本来就崇拜徐克楠,现在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惊讶地说:“哇噻,你太有才了,《神州》可是全国一流的文学大刊呀!”
  徐克楠故作谦虚地说:“小菜一碟,不值得大惊小怪。”
  “徐哥,你太谦虚了,怪不得你有这么大的成就呢。”
  “小妹,你这样夸我,我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在博客上,我怎么没看到你这篇小说呢?”
  “现在盗版很厉害,我的作品在发表之前,一般是不上博客的。”
  “噢——”尹娜明白了徐克楠的意思,夸奖说,“你的版权意识还挺强啊!”
  “如果先发在博客上,被别人抄袭,就得不到稿费了。想打官司也没依据呀!”
  一说稿费,尹娜更来精神了,忙问道:“这个中篇能给多少稿费?”
  “《神州》是名刊、大刊,一般情况是千字百元,《网殇》发在头条,大概千字二三百吧。”
  “哇噻,这么多呀!我的散文发在晚报上,一篇也就二三十块。”
  “你这么年轻,就开始发表文章了,前途无量啊!”
  “徐老师,快把你那小说发给我看看。”尹娜很想看到这个中篇小说。
  “稍等。”
  徐克楠在电脑上找到《网殇》的电子版,用qq信箱给她把稿子发了过去。
  尹娜接到邮件,迅速浏览起来。那《网殇》的独特内容和流利的语言,她非常欣赏,由衷地敬佩,大声嚷道:“哇噻,大哥原来是网恋高手,没有深刻的体验,是写不出这么好的作品的。”
  “小妹,这要感谢你。是你给了我灵感,激发了我的感情,才写出了这篇小说。”
  “不会吧?咱俩才认识多长时间呀!”尹娜把嘴一撅,“不知是哪个姐姐给你的灵感呢。”
  “小妹,请多指教。”
  “指教不敢,但我会认真学习的。”尹娜说,“我给你发过去的散文看了吗?请给提意见。”
  “还没顾上看呢。”
  “你抓紧看看,最好能帮我修改一下,争取在省以上报刊发表。”
  “亲爱的请放心,你的作品我会认真对待的。”
  “谢谢徐老师!”尹娜说着,发过一个热辣辣的红嘴唇。
  徐克楠知道这红嘴唇表示什么。心想,如今的大学生真开放,竟向他示爱了。他激动起来,莫非她真的让吻吗?于是也发了个热辣辣的红唇,同时打出了一行字:“亲爱的,我喜欢你!……”
  他正激动着,苏丹红推门进来了。见徐克楠正在津津有味地聊天,就脚步轻轻地来到他的背后。徐克楠竟没有察觉,依然在专心致志地聊着。
  苏丹红在背后说:“怪不得一回来就上网呢,原来有美女勾着啊!”
  徐克楠这才发现老婆在后面偷看,责怪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像做贼似的!”
  “是个女孩吧?好亲热呀。”苏丹红醋意地问,“认识多长时间了,就叫‘亲爱的’了?”
  “走走走,快回屋睡觉去。”老婆发现了隐私,徐克楠有些恼怒,要赶苏丹红走。
  苏丹红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呀,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我们在聊创作呢,你不懂。”
  “聊创作那么肉麻干什么?她是亲爱的,我是什么?”
  徐克楠再也没有兴致聊天了,于是关了电脑,从书房走出来。
  今晚苏丹红喝了不少酒,回来的路上脑袋就有些发沉,本来想沏壶茶喝点水就去睡觉,这个尹娜却赶走了她的困意。尽管她思想比较开放,不计较徐克楠跟女人来往,也不愿看到这样露骨的表白。她警觉地审问着徐克楠跟这个女孩的关系。
  徐克楠心烦地说:“刚在网上认识的。她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跟我是校友,也是学中文的,喜欢写作,让我帮她修改文章,就这关系。”
  “我才不信呢。一般关系她就给你红嘴唇,你就叫她亲爱的?”
  “这是在网上,离着十万八千里呢,你怎么也吃起醋来!”
  苏丹红想起他刚刚发表的小说,若有所思地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写的《网殇》,是你网恋的切身体会吧?”
  “你想哪儿去了,小说是虚构的。”
  “作品源于生活。你没体验能写这么好?”
  “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徐克楠的酒劲上来了,脑袋晕乎乎的,躺下就睡了。
第15章 让步海阔 (1)
  叶香柳来参加苏丹红两口子的庆功宴,心里一直很别扭。看苏丹红那得意的样子,就想起了学校议论她得性病的事,对苏丹红的不满就又涌上心头,后悔不该来。回家见郑吉运在看电视,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他把电视关了。
  郑吉运不满地说:“我好不容易有空看看电视,你怎么给我关了呀!”
  “电视有什么看头!我想跟你说说话。”
  “咱俩成天在一起,哪有那么多话说呀!”
  叶香柳坐在郑吉运身边:“我问你,那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郑吉运懵懂地眨巴眨巴眼反问:“什么问题呀?”
  “辞职的事呀!”
  “噢,”郑吉运这才想起这事,他说,“我以为你是跟我说着玩的,还真让我辞职啊!”
  “我是认真的。吉运,我想了好久,你就答应我吧。”叶香柳再次乞求着。
  “如果就为穆丫丫,我看没有必要。”
  “那你把她弄走。”这是叶香柳想的又一个办法。
  “凭什么呀?就为了那天晚上穆丫丫伺候我?”郑吉运并没有恼,心平气和地说,“这理由摆不到桌面上呀!”
  叶香柳生气地把嘴一撅说:“我看你就是舍不得离开她!”
  “香柳,俺俩根本没事,何必离开公司?如果俺俩真的有事,即便分开了,也能来往呀!”
  郑吉运这话尽管是笑着说的,叶香柳还是恼怒了:“如果你喜欢她,我把你让给她!”
  郑吉运以为她是开玩笑,反问道:“真的吗?你舍得把我让给她?”
  “你巴不得吧?”
  叶香柳见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便信以为真了,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责备说:“你真没良心。我待你这么好,你竟喜新厌旧了!”说着,哽咽起来,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郑吉运见她哭了,觉得玩笑开大了,赶紧过来哄她:“亲爱的,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会舍得你呢,逗你玩呢。”
  “你甭跟我开玩笑。”叶香柳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是真的爱我,就离开宏达公司,或者叫她走,我再也不想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郑吉运依然笑着说:“亲爱的,你冤枉我了,我心里只有你。”
  “啥也别说了,就当我求你了。”叶香柳说得十分恳切。
  郑吉运望着执拗的叶香柳,苦涩地摇了摇头。老婆什么都好,就是疑心太重。前几年,他当副厂长的时候,本村一位远房大娘来市里找他,让给高中毕业的孙女李殊在厂里安排个工作。他想,李殊的父母英年早逝,这位大娘拉扯着孙女生活实在不易,就给这闺女在厂里安排了个临时工。李殊来厂里上班,两眼一抹黑,不仅工作不熟悉,人员也生疏,不管大事小情都来找郑吉运。郑吉运一贯乐于助人,何况是本村的老乡,就对李殊比较关心,生活上也照顾她,有时还带她一起回家。两人来往多了,厂里就有了一些闲话。这些闲话一传十十传百,带着人们的猜测和幻想添油加醋,说得活灵活现,好像他跟李殊真有一腿似的。这话传到叶香柳的耳朵里,她一连审了郑吉运三个晚上。郑吉运一再向她表白,这些传闻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根本不存在。她却不信,硬逼着郑吉运把李殊解雇。郑吉运不肯,她就到厂里闹,把郑吉运搞得灰头土脸。董事长于冬生见他为难,就通过关系把李殊安排到别的厂子里。
  如今叶香柳的疑心病又犯了。那次一夜未归成了她的心病,穆丫丫成了她心中的情敌。不管郑吉运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郑吉运的忍耐到了极限,窝在心里的火气终于爆发了,猛地把她推开,生气地说:“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我没时间跟你胡搅蛮缠!”说着回到卧室,往床上一躺,拉开被子睡觉。
  “睡觉?没门儿!今晚你必须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叶香柳把他的被子一拽,气咻咻地说。
  郑吉运一挺坐起来,阴沉着脸说:“明天还要上班呢。你再无理取闹,我就去公司睡!”说着坐起来,穿衣下床要走。
  叶香柳张开双臂拦着他:“你不能走!”
  “为什么?”
  “你还没答应我呢。”
  “你这是无理取闹,我不会答应你的。”
  “你不答应我,咱就离婚!”
  “岂有此理!”郑吉运知道是在威胁他,扔下这么一句,气囔囔地走了。
  叶香柳像只斗败的公鸡,瘫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两口子的吵闹把老妈吵醒了,她赶紧穿好衣服,光着脚从卧室跑出来,着急地问:“香柳,你俩又吵什么呢?”
  叶香柳把她的担心和想法对婆婆说了。婆婆抱怨说:“他在公司干得好好的,为啥叫他辞职啊?你想得也太多了。”
  “妈,她被公司那个小妖精缠住了。再不离开这个公司,这个家就垮了!”叶香柳说得十分可怕。
  婆婆并不以为然,劝她说:“香柳,两口子过日子不能这样嘀嘀咕咕的。”
  “妈,我怕毁了这个家!”
  “那你就折腾吧,我管不了啦。”婆婆见劝不了她,气哼哼地回自己的房间了。
  郑吉运从家里出来,被凉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他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简单生硬。老婆让他离开公司,是为了这个家。可她现在却用离婚逼他辞职,这又为什么?他实在想不通。
  郑吉运非常爱惜这个家,更爱老婆。每次出差总要给叶香柳买回些时装和首饰,这在全公司是出了名的。两口子结婚十几年,你恩我爱,感情笃深,平时很少脸红,更不用说吵嘴了。怎么能随便说离婚呢?自己的生活作风是检点的,根本用不着用辞职来躲着穆丫丫。再说,自己怎么能为了讨好老婆,就让穆丫丫这样优秀的员工失去工作呢。离开公司他更舍不得,他为这个公司付出过心血和汗水,这里有他朝夕相处、亲如兄弟姐妹的职工,怎么能舍得离开呢?
  然而,面对妻子咄咄逼人的威逼,他一时又想不出办法,只好去找董事长于冬生。
  于冬生五十挂零,一直是他的顶头上司,是全市有名的企业家。他个头不高,长得黑黑胖胖,圆圆的脸,眉目慈善,和蔼可亲,一看就是个厚道人。郑吉运自参加工作就跟着他干,是他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以前于冬生在厂里当企管办主任的时候,让他当了副手;后来于冬生当副厂长,又建议郑吉运接替了他的企管办主任;于冬生当了厂长,又让他当了副厂长。企业改制时,两个人合作竞标,买下了这个厂子,并改为宏达鞋业股份有限公司,于冬生的股份占50%,出任董事长;郑吉运的股份占30%,任总经理;其余20%是职工股。两人共事十多年,知根知底,配合得非常默契,两人的交情也越来越深。可以说是心心相印,无话不谈。有什么事都是开门见山,直来直去,从来不用拐弯抹角,更没有客气过。
  今天郑吉运来找董事长,却有些抹不开面子。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实在不愿把两口子的事告诉别人,何况这事还涉及到穆丫丫。他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前又犹豫起来。这纯粹是家务事,找人家董事长干什么!可老婆要他辞职,这就必须告诉董事长。于是,硬着头皮敲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郑吉运推门进去,见于冬生在看文件,迟疑地问:“董事长忙吗?”
  于冬生抬头见是郑吉运,觉着他今天有些怪。平时他推门就进,张口就说。今天怎么客气起来了?他说:“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时间。”
  郑吉运坐下,不好意思地说:“董事长,我家里遇到了一点麻烦,你帮我出出主意。”
  于冬生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些日子职工们的议论。听说叶香柳来公司吵闹了一回,好像他在外面有了什么花花事。于冬生了解郑吉运,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就没有理睬。如今郑吉运来找他出主意,不知两口子又有了什么矛盾。就说:“职工们的议论我早就听说了,不要听他们胡咧咧。”
  “董事长,又有了新问题。”郑吉运把老婆怀疑他跟穆丫丫有染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于冬生释然地笑了,开玩笑说:“怪不得丫丫不结婚呢,原来是看上你了,真是艳福不浅呀!”
  “于董,我都急死了,你还开这种玩笑!”郑吉运说,“现在她逼着我离开公司。”
  “就为穆丫丫?”
  “嗯。”郑吉运点点头。
  “如果为躲开穆丫丫,这办法太笨了。”于冬生说,“如今通讯这么发达,交通这么便当,如果两人真的相好,离开公司就能解决问题吗?她想得也太天真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郑吉运却没心思笑,接着说:“她非要我离开公司不行,否则就离婚。”
  “嗬,有这么严重吗?”于冬生说,“甭听她的,吓唬你呢。”
  “起初,我也这样认为,可她确实钻牛角尖了,伤心得厉害,我也不愿意让她天天哭哭啼啼的。”
  于冬生这才不再笑了,反问他:“这是真的?”
  “我糊弄你干什么呀!她思想上可能系上扣儿了,你说怎么才能解开她心里的这个疙瘩?”
  清官难断家务事。于冬生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尽管这样,他还是大包大揽地说:“这事交给我,我跟她谈谈,你说好吗?”
  “那就拜托董事长了,谢谢。”郑吉运好像搬掉了心上的石头,一阵轻松,就这么客气了一句。
  于冬生觉得这个问题必须抓紧解决,因为已经影响了郑吉运的情绪。如果不尽快解决,就会影响郑吉运的工作,进而影响整个公司的利益。第二天头下班,他就给叶香柳打了个电话。
  叶香柳打开手机一看,不熟悉这个号码,就问:“哪位?”
  “我是于冬生。”于冬生自报家门后问,“叶老师下班了吗?”
  叶香柳一听是于董事长,赶紧说:“董事长对不起,我没听出是你。”尽管她知道这是郑吉运让他找自己的,还是客气了一句,“董事长找我有事吗?”
  于冬生说:“也没什么大事,我想跟你聊聊。”
  “好啊!”叶香柳想把让郑吉运辞职的事跟董事长念叨念叨,就问,“你说在什么地方?”
  “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叶香柳说:“董事长,咖啡挺贵的,找个茶馆吧。”
  于冬生坚持说:“还是喝咖啡吧。”
  “那我听你的。”
  “咱们去蓝调咖啡馆吧,就在你们学校附近。”
  “好吧。”叶香柳看看下班时间到了,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开上她的宝马,径直来到蓝调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不大,只有十张小桌儿,二十多张软椅,最多也就能容纳二十多人。但这里装饰特别高雅,整体风格和饰件显得古朴端庄,又不失个性张扬。古老的马灯散发着幽幽的光,好像开启着过去的尘封往事,讲述着陈年的闲情逸致。泛着古典气息的铜铃,碰撞时发出的声音清脆悠扬,令人心旷神怡。那老式的留声机和旧时的老唱片,穿越了时光的隧道,奏出了优美的旋律。墙上贴着一幅幅精美的装饰壁画和摩登工艺品,或正统地悬挂着,或出其不意地摆放着。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矛盾与协调、反差与统一得以巧妙地运用,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古老文明和现代文明的有机结合。
  于冬生来得早些,就在门口等候着。他见叶香柳在一旁停了车,赶紧迎上去,热情地说:“叶老师请进。”
  叶香柳不好意思地说:“董事长,让你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请吧。”于冬生示意叶香柳先进。
  叶香柳走进这间咖啡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别看就在她们学校对面,她却是第一次光顾这里,觉得有些新奇。
  “这里还可以吧?”于冬生谦恭地问。
  “不错。”叶香柳满意地点点头。
  “如今当老师的总是那么忙,以后让吉运常陪你来这里坐坐,享受一下这里的清静和雅致。”
  叶香柳摇摇头:“他成天忙得不着家,哪有这闲工夫呀!”
  于冬生顿时脸红了:“叶老师这是在批评我吧?”
第16章 让步海阔 (2)
  “岂敢岂敢!是我承受不起这么高的待遇。”
  一位礼仪小姐笑吟吟地走过来,问于冬生:“几位?”
  “两位。”
  “跟我来。”
  两人落座之后,服务小姐问:“两位想喝哪种?”说着,递过一张单子。
  于冬生把单子推给叶香柳:“想喝什么?你点。”
  叶香柳只喝过雀巢咖啡,怕说外行话露怯,就把单子推过去,说:“我不讲究,随便。”
  “那就来一杯蓝山,一杯卡布奇诺吧。”于冬生并没有看那单子,内行地点了两杯。
  “稍等。”那小姐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叶香柳不想在这里久坐,开门见山地问:“董事长,是吉运让你找我的吧?”
  “是的。”于冬生点头承认,“听说你对他跟穆丫丫在一起喝酒的事发生了一点误会……”
  “董事长,不是误会,是事实。”叶香柳打断于冬生的话说,“其实,我对他的要求很简单,可他就是不愿离开公司。”
  “叶老师,别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唯独让郑总离开公司我不能答应。”于冬生说,“郑吉运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哪能为一点误会就随便离开呢。”
  于冬生的态度叶香柳是预料到的。她说:“于董,我知道你在为公司的利益着想,可也不能毁了我的家吧!”
  董事长并没有计较她的态度,依然笑着说:“难道就为那天晚上的小事?”
  “这事还小啊!他一夜未归,跟一个未婚女人在一个房间,我不能原谅他!”
  于冬生说:“这是你的猜测,其实并没有问题。”
  “于董,你不要袒护他俩,我决心让吉运离开你们公司!”
  “叶老师,今天我要以老大哥的身份批评你,不要把猜想的问题当成事实。那样对郑总和丫丫都不公平……”
  叶香柳着急地说:“他俩都到了分不开的地步了,再不采取果断措施,我的家就要毁了!”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焦虑。
  于冬生说:“叶老师,这是没影儿的事,你别胡思乱想了。”
  “董事长,你怎么知道他俩没事?丫丫都承认那天晚上他俩在一起了!”
  “丫丫的坦诚更说明他俩没事。”于冬生接着说,“那晚郑总喝醉了,丫丫怕出事才没敢离开,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那天晚上办公室就他俩,你怎么知道他俩没事?”
  “那晚郑总醉得一塌糊涂,想有事也办不成啊!”于冬生一着急,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儿,“弟妹,我跟老郑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对他的人品太了解了。他对自己要求挺严格,在公司的口碑很好,我信得过。”
  “既然没事,他为什么骗我?说跟几个朋友在办公室打了一宿扑克。”
  于冬生笑了。他说:“你疑心那么大,他要如实说,你能饶了他?即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这都是你们女人逼的。”
  叶香柳见于董一直在为郑吉运打掩护,觉得这样下去问题解决不了。于是说:“于董,如果公司离不开吉运,你就让穆丫丫走吧。”
  于冬生又抓开了脑瓜皮,支吾着说:“丫丫又没有错误,怎么能随便辞掉她呢?再说,她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员工。”
  叶香柳不满地瞥了于冬生一眼,大声嚷起来:“我让吉运辞职,你说公司离不开他;我让穆丫丫走,你又不干。看来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家!我的家眼看就要垮了,你知道不知道?”
  于冬生见她钻进了牛角尖,不知再说什么好,无奈地摇摇头没有接腔。
  叶香柳觉得于冬生跟郑吉运一个鼻孔出气,两人好像串通好似的。于是对这位董事长不抱什么希望。她扫兴地说:“于董,公司的事我无权干涉,你也不要干涉我们家的事。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着,站起来走了。
  这时,服务小姐送来了咖啡。于冬生望着叶香柳远去的背影,大声招呼道:“叶老师,咖啡还没喝呢。”
  叶香柳头也没回,匆匆走了。
  于冬生不禁皱起眉头,叶老师的脾气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天晚上,郑吉运知道董事长找叶香柳谈话。他企盼着好的结果,就推辞了一切应酬,下班后回家等着消息。他不知道董事长能不能说服叶香柳,心里像是长了草似的静不下来,想看会儿电视也看不进去,干脆关掉闷闷地吸起烟来。
  等了时间不长,叶香柳就回来了。他赶紧站起来问:“董事长没找到你吗?”
  “找到了。”
  “怎么才聊了这么一会儿?”郑吉运没想到她回来这么早。
  叶香柳愤然地责备说:“我不想让别人掺和咱家的事!”
  一句话把郑吉运说了个透心凉,看来董事长的话没起作用,于是说:“董事长也是好意。再说,你让我辞职也得经董事长同意呀!”
  “好意?我看这个老于就是有意包庇你和穆丫丫,根本不为咱这个家着想!”叶香柳并不领情。
  郑吉运并没恼怒,心平气和地说:“香柳,请你相信,我绝对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绝对?宁可相信白天有鬼,也不能相信你们男人的嘴!”
  “我可以给你保证。”
  “你能保证得了吗?我决心已定,你不离开公司,咱就离婚!”
  郑吉运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听,一条道要走到黑。他窝在心里的火气拱了几拱,再次压下去,坐在沙发上闷头吸起烟来。
  他想了想说:“香柳,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离婚就不那么容易了。咱们上有老下有小,你为孩子老人想过没有?”
  “事到如今,我管不了那么多,只管我自己。”
  “人要脸,树要皮。我在市里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想让人笑话。”
  “笑话?”叶香柳冷笑着反问,“你还怕人笑话吗?你要怕人笑话就不干那种事了!”
  “没影儿的事,你倒当真了。”郑吉运觉得这样吵下去,只能激化矛盾,于事无补。他缓和一下情绪,恳求说:“香柳,咱俩结婚十几年了,人们都羡慕咱们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别胡闹了好吗?”
  “胡闹的是你,不是我!”
  “你可以严格要求我,总不能不让我工作吧?”
  “不是不让你工作,只是让你换个工作。”
  “董事长也跟你谈了,公司离不开我。”
  “你觉得你是谁呀?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我才不信呢。”
  “香柳,别说气话了。”郑吉运耐心地规劝说,“看在老人和孩子的分上,别闹了。”
  “我何尝不愿过安生的日子呢,可你总让我不放心,家里怎么会安生得了!”
  “你咋就不信任我呢?我特别看重咱的家。”
  “你要想保住这个家,就听我的。”叶香柳一口咬定,没有丝毫松动。
  一天,两天,一连七天,每天晚上,两人都在争论这个问题。不管郑吉运怎么说,叶香柳就是听不进去。郑吉运无计可施,气得在屋里打转转却没有咒念,两手攥得咯巴咯巴响,也没有压住心里蹿动的火苗子。他猛地把桌子一拍,吼道:“叶香柳,你别蹬鼻子上脸!我郑吉运也是堂堂七尺汉子,也是宁折不弯的脾气。我向谁求过情,向谁服过软?你太过分了!”
  叶香柳别棱着脑袋喘粗气,一言不发。
  “既然你铁了心,我也不勉强,离就离!但你要记住,世界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郑吉运真的恼了,话语铿锵,掷地有声。他不是那种任凭老婆摆布、逆来顺受的男人,是拿得起放得下、响当当的男子汉!
  这话像重锤敲在叶香柳的心上,使她有些清醒,觉得自己做得是过分了。然而,逼到了这个份上,她怎么回头?如果软下来,退让了,他更会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了。她的心虽然软了,嘴却依然强硬:“我才不后悔呢!”
  “那我们明天去民政局办手续!”
  老妈早已被他俩吵醒了,从床上爬起来,披件衣服,悄悄来到他们卧室门外,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听说他俩要离婚,一下子傻眼了,猛地敲着门责备起来:“深更半夜的,你俩这是吵什么呀!放着好日子不过,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别一根筋了,都冷静冷静。”
  两人就此打住,谁也没有还嘴,两口子脱衣上床,背靠背地躺下,谁也没理谁……
  第二天早晨起来,两人都阴沉着脸,谁也不理谁。
  女儿郑雅见爸妈都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就问妈:“你又跟爸吵架了?”
  叶香柳搪塞说:“大人的事少管,快吃饭上学去。”
  郑雅又去问爸:“你俩到底怎么啦?”
  “你妈要离婚!”郑吉运张嘴就扔出了这么一句。
  这话好像把女儿吓着似的,郑雅惊叫起来:“你俩为什么离婚呀?你们离婚,我可怎么办呀?”
  老妈责备说:“你俩也四十的人了,应该懂事理了,怎么成天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离婚是说着玩的吗?”
  两人谁也没有吱声。
  郑雅闷头吃完饭,把嘴一抹说:“我不同意你俩离婚!”说着,背起书包就要上学去。
  奶奶把她叫到卧室,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郑雅点点头说:“奶奶,我知道了。”
  郑吉运见女儿从奶奶屋里出来,就说:“雅儿,我送你。”
  “爸,你上班走吧。从今天起,我自己上学。”
  “路上车多,我不放心。”爸爸坚持要送。
  老妈说:“郑雅长大了,从今起就别送了,让她自己去吧。”
  叶香柳仍在生气,坐在一边没有言语。
  郑吉运感到纳闷。原来对郑雅最不放心的是老妈,今天怎么不让送了?
  郑雅向奶奶、爸爸、妈妈摆摆手,说声“再见”,走了。叶香柳也不声不响上班去了。家里只剩下了郑吉运和老妈。
  郑吉运换鞋要去上班。老妈拦住说:“运儿你晚走会儿,妈有话对你说。”于是他就又坐到沙发上,“妈,有啥话你说吧。”
  老妈坐下来叹口气说:“按说咱家是多么好的日子呀,两口子一个孩儿,不缺吃不缺穿也不缺钱花,咋就过得不舒心呢?你俩成天吵吵吵,这日子怎么过?”
  “都是她瞎嘀咕造成的。”
  郑吉运插了这么一句,也没打断老妈的话。她接着说:“你也甭抱怨香柳。这几天我见她老偷着哭,心里真的有疙瘩呢。吉运,说实在的,你媳妇不错。你想想,当初她为了嫁给你,跟父母都闹翻了,硬是没有回东北老家,留在了咱这里。那时咱家穷得叮当响,她却一点儿也不嫌,不就是看上你这人了吗?你怎么能难为她呢?”
  老妈几句话,把郑吉运的思绪引向了十几年前……
  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叶香柳跟郑吉运都在京都大学学习。叶香柳学的汉语言文学,郑吉运学的经济管理。出身农家的郑吉运立志改变家乡的贫穷面貌,刻苦学习,在大一时就表现出了他的出类拔萃,不仅入了党,当了学生会干部,学习成绩在全系也名列前茅。郑吉运虽是农家出身,但长得十分帅气,一米八二的个头儿,英俊健美,风流倜傥,不仅喜欢打篮球,羽毛球在全校也是冠军,因而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眼球。叶香柳性格内向,却长得漂亮,修长的身材,丰满的胸脯,黑发浓密,脸颊白嫩,一笑有两个小酒涡儿。对她暗恋者有之,公开追求者也有不少,她却没有一个动心的。他俩是在一个舞会上认识的,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叶香柳喜欢他的帅气和优秀,郑吉运喜欢她的漂亮、温柔,大二时俩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平时只要没事,两人就凑到一块儿,形影不离,或散步,或聊天,或逛街,或郊游,你恩我爱,和和美美,令人羡慕。
第17章 让步海阔 (3)
  毕业时,两人为去哪里工作发生了分歧。叶香柳的家在东北铁岭,郑吉运的家却在华北平原上千顷湖畔,两地相距一千多公里。香柳想回老家铁岭,她觉着凭着爸爸的人际关系,完全可以帮他俩安排满意的工作。这时他才知道叶香柳的爸爸是铁岭工学院的校长兼书记,妈妈是副教授,自己却是农民的儿子。两个家庭的悬殊地位,曾让郑吉运望而却步。他抱怨叶香柳:“为什么告诉我你是工人家庭出身?如果我早知道实情,就不高攀你了。”叶香柳笑笑说:“我想嫁的是你这个人,这与家庭有什么关系!”他说:“我爸早年去世,我要回湖城市照顾孤独的老妈。”叶香柳见他如此孝顺,就决定跟他来湖城。不料遭到了二老的坚决反对。妈妈好说歹说,她却铁了心地要跟他,毫不动摇地要来湖城。为此妈妈曾生气地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她爸了解女儿的心,说服老伴支持她来到湖城。当时妈妈赌气地说:“到时候你要吃不上饭了,可别哭着来找我!”
  来到湖城,在就业问题上两人又发生了争执。叶香柳喜欢教书,想让郑吉运跟她一起去教中学。郑吉运说:“你学的中文,教书不错,工作稳定,待遇较高。除周末正常休息外,每年还有两个假期。我学的是经济管理,如果去学校,学的这些知识全用不上。”他执意要去企业,叶香柳却反对。她的理由是“无商不奸,企业不出息人”。郑吉运争辩说:“那是偏见,不能以偏概全,干企业有出息的多了。”她说:“企业的职工素质太低,下班后不是喝酒跳舞,就是谈情说爱。你去那里无所作为,就把你这个优秀人才白白浪费了!”他说:“你说的那是个别人,多数是好的。相信我绝对不会那样。”叶香柳吓唬他说:“你去企业咱俩就吹!”这话并没有降住郑吉运,他笑笑说:“还没结婚呢,就想左右我呀?如果为这你想吹,那我就看错你了。”说完,扭头就走。叶香柳立马跑过去把他抱住,高兴地说:“吉运,你没被我考验垮,是条汉子!”
  常言说,是块金子就会发光。宏达鞋业公司的于冬生去市人事局挑选人才,一下子就选中郑吉运了。他的档案里不仅显示着优秀的学习成绩,还写着当过学生会干部,有领导能力,就把他安排在公司企管办。工作一年,他就崭露头角,提了不少改进工艺的建议,给企业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两年就提拔为企管办副主任,之后又提拔为企管办主任、公司副经理。十年时间他迈了三大步,稳稳地坐在了总经理的位子上。
  为此,叶香柳暗暗高兴,自己的眼光不错,没有看错人。这些年小两口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谁见了都羡慕。郑吉运想想老婆的付出,觉着不该让她伤心。自己许诺爱她一辈子,怎么能让她提心吊胆、在背后暗暗哭泣呢?他想起了他们的海誓山盟,对老妈说:“工作的事我再考虑考虑,我会为她着想的。”
  老妈说:“香柳怕你有外遇,也是被社会上的事吓怕了。”
  老妈这么一说,郑吉运想起了一件事。叶香柳她们学校有一个老师的老公是远大公司的业务员,常年驻大连办事处,在那里包了二奶,不仅给那女人买了房子,还生了他的孩子,却不给老婆一分钱,老婆拉扯着两个孩子,生活苦不堪言。老婆劝他回心转意,他无情地说:“你不管我还有你的半拉;你若管咱就离婚!”好端端一个家硬是叫外遇给毁了。
  这事使郑吉运醒悟了,怪不得她那么坚决地让自己离开这个公司呢,原来有前车之鉴!……
  郑雅从家里出来并没有立即去上学,她按着奶奶的叮嘱,在大街上找了个电话亭,给姥姥打了个长途电话。
  香柳妈远在千里之外听说女儿要离婚,如同晴天霹雳,吓得心惊肉跳。她立马给叶香柳打电话:“小雅说你俩要离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香柳没想到女儿会给妈打电话,掩饰说:“妈,没事。”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嫁给他,你死活不听,现在后悔了吧。”香柳妈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应验了这句古话了吧?”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当年结婚时,叶香柳就倔强地说过:“饿死也不踩叶家的门边!”现在妈竟挖苦自己,她扔下这么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老妈知道叶香柳还在跟她赌气,她后悔不该用十几年前的话讽刺她。她再打电话香柳再也不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郑雅也没说清楚。她实在不放心,给老头子打个电话说“我去看看香柳”,就坐火车来湖城了。
  香柳妈来到郑家已是傍晚,郑吉运和叶香柳还没有下班,家里只有郑雅的奶奶在。两个老亲家沏了壶茶就拉起呱来。香柳妈听郑母一说,原来香柳只是对女婿怀疑,想让他换个工作,那颗悬吊着的心就放了下来。说实在的,当年她反对香柳嫁过来,就是因为他家是农村,老爹又不在了,据说这个寡妇亲家是靠自己种地省吃俭用供儿子上大学的,担心女儿嫁过来受罪,才百般阻挠。后来见郑吉运步步高升就放心了,逢人就夸她女儿有眼光,嫁了个全市有名的企业家。
  叶香柳下班见妈来了,责备说:“妈,这么老远,你怎么来了?”说着,过去拉住妈的手。
  “我不放心,能不来吗?”
  “这闺女怎么想起给你打电话呢。”叶香柳自语了一句,“妈,没那么严重。”
  香柳妈说:“刚才听郑雅她奶奶说,原来你又犯疑心病了。”
  一家子正说着,郑吉运下班了。他见岳母来了,就知道是老妈搬来的救兵,客气了几句,就借口晚上有应酬,故意躲了出去。
  吃完晚饭,叶香柳跟妈在卧室说话。为了宽慰妈,她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妈,两口子过日子,马勺没有不碰锅沿的。俺俩是恼了皮儿恼不了瓤儿,甭惦记。”接着又问了爸爸和家人的情况,嘱咐二老要注意身体。
  香柳妈说:“吉运是个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你千万不要耍小性子。”
  “我就是觉得如今社会风气不好,在企业经常出差在外,就想让他换个工作。”
  “香柳,你甭想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如今挣大钱就得搞企业。你爸是副厅级,一年的工资还不如吉运的年终奖多呢。你能住上别墅、开上宝马,还不是吉运的功劳!你让他辞职傻不傻?”
  叶香柳知道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一定很累了,就给妈收拾好床铺,让她早些休息。
  香柳妈说:“你没事,明天我就走。”
  叶香柳拦着说:“轻易不来,多住几天。明天我陪你逛千顷湖。”
  “那湖我逛过多次了。”香柳妈说,“把你爸一个人扔在家里我不放心,你就别拦我了。”
  既然这样,叶香柳也就不拦了。她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万块钱交给妈说:“你来去匆匆,我也没给你和爸买什么东西,你们想买什么自己买吧。”
  妈推辞说:“我跟你爸不缺钱,这钱放着供郑雅上大学吧。”
  “这是我和吉运孝敬你们二老的,你就收着吧。”
  妈高兴地把那钱接过来,叮嘱说:“香柳,一定要好好待吉运,不要小心眼,千万不要犯犟。”
  叶香柳点点头,笑着说:“妈,我记住了,你快睡吧。”
  叶香柳兴致勃勃地去上班,李晓阳见她满脸喜气,凑过来悄声问:“叶老师,郑总同意调动了?”
  “没有。”叶香柳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昨天我妈来了?”
  李晓阳一惊:“你搬救兵来了,莫非真的下决心跟郑总摊牌了?”
  叶香柳咯咯笑起来,把李晓阳笑得如同丈二和尚,眨眨眼问:“那你妈跑一千多公里来干什么?”
  叶香柳说了妈来的原委。李晓阳说:“大妈嘱咐你的两条好,你就别小心眼,也别犯犟了!”
  叶香柳点点头:“我听你们的。”
  “识人劝,吃饱饭嘛!”
  叶香柳说:“我看你对你家赵科长挺放心的。”苏丹红两口子请客那天,她见赵科长跟葛兰的关系不正常,就说了这么一句。
  “一个人犯不犯错误关键靠自律。如果他不自律,你就是把他拴在裤腰带上也是枉然。”
  “告诉我,你爱他吗?”
  “爱呀。老公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是终身依靠,怎么能不爱呢?”李晓阳说,“正因为我爱他,才信任他,给他充分的自由。”
  “赵科长在政府机关,是公务员,又是科长,你当然放心了。”叶香柳满脸流露出羡慕的样子,“吉运要在机关,我也不管。”
  “这与干什么工作没有关系。”李晓阳说,“关键是人品。郑总比赵岩口碑好得多,你不必那样管着他。”
  叶香柳突然想起苏丹红两口子请客那天晚上的事,问李晓阳:“那天万祺老婆对你家赵科长那样,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
  “那你为什么不管?”
  “这个葛兰是有点不检点,不过这是在众人面前,没事的。”
  “你真大度,要是我当场就要给她脸子看。对这样的女人不能客气!”
  “我看葛兰那样子,就知道她有事求我们老赵。”李晓阳不以为然。
  “求人办事也不能那么贱呀!”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俩在背后还不定干什么呢。”
  “我没这样想过。”李晓阳说,“男人不是管出来的,靠他自觉吧。”
  “自觉?在女人的诱惑面前,有几个男人能自觉地管住自己?我看你太粗心了,甚至有点傻。”
  “傻了省心!”
  上课铃响了,两人把话头打住,走出教研室。
  由于李晓阳和妈妈的劝说,叶香柳冷静地反思了几天。她没有再逼郑吉运辞职,也就偃旗息鼓,四海翻腾云水怒的日子又平静下来。
  婆婆不知内情,把突然平静下来的日子看做是黎明前的黑暗,心里更不安了。她把儿子叫到一边,悄声问:“吉运,香柳怎么不闹了?”
  郑吉运摇摇头:“可能是她妈劝她了吧。”
  “这事算过去了?”
  “也许。”
  老妈说:“香柳好多心,脾气又拧,你就让着她点儿。”
  郑吉运顺从地说:“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老妈又问儿子:“你当总经理,能分清大小头儿。你说工作重要,还是家重要?”
  “当然是家庭重要了。”郑吉运胸有成竹地说,“工作不顺心可以换,老婆可不能随便换来换去。”
  “你这样想,妈就放心了。”老妈高兴地说,“既然家比工作重要,你就让着她点儿。她不愿让你在这个公司工作,就找机会换个工作吧?”
  郑吉运说:“这几天我也在想,为工作让她成天提心吊胆不开心,实在不值。但是,换工作不是一两句话的事,要等机会,抽时间我再找董事长商量商量。”
  老妈高兴地说:“只要有本事,干什么都能干好。”
  这天晚上,郑吉运下班回来对叶香柳说:“今天我碰上了一件事,让我懂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叶香柳高兴地说:“快说说碰上什么事了?”
  郑吉运比画着说:“下午,我和司机去发改委办事,回来遭遇了堵车。开始大家都不相让,谁也不肯后退一步,一直僵持在那里,结果车越堵越多。其实后面的路很宽很长。一会儿来了位交警,对大家说:‘大家互不相让,只有这样耗着。现在都听我指挥,谁也不要抢道。’然后,他吹着哨子指挥右边的车辆向后退,让左边的车快点走。不大工夫就把集聚在那里的几十辆车疏散开了。这事让我想起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也联想到你让我换工作的事,我的心顿时豁然开朗了。为了你,为了咱这家,我何不让一让呢?宁肯舍弃总经理这个位子,也不能丢掉你这个好老婆!”
  “是吗?”叶香柳听了感到意外,一高兴就在老公的脑门上亲了一下,“你真好!”说着,就依偎在他的怀里。
  郑吉运望着妻子粲然的笑,心里慰帖极了。
  “我知道你爱我。”叶香柳说,“其实企业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如今竞争这么激烈,当个总经理压力很大,成天东跑西颠,也够辛苦的。你若换个工作,我也省心了。”
  郑吉运说:“夫妻相爱并不在于干什么工作,关键是互相信任。如果没有了信任,成天疑神疑鬼,无论我干什么,日子还是过不安生。”
  “我相信你还不行吗?”这时,轮到叶香柳说好话了。
  郑吉运担心地说:“嘴上说得好,改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啊。”
  “那咱就走着瞧。如果我再怀疑你,你就狠狠地打我!”说着,举起郑吉运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比画了一下。
  郑吉运说:“改了就好,我可舍不得打你!”
第18章 家庭第一 (1)
  郑吉运一向重视家庭,把家庭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在工作和家庭的天平上,他倾向家庭一边。他认为,工作不顺心可以辞职另就,老婆却是不能随便换的。一个家庭的破碎不仅夫妻双方痛苦,还牵扯着孩子和老人,甚至影响到亲戚朋友。既然妻子对自己在公司工作不放心,我何必非要在那里干?为了老婆,为了这个家,他不再抱怨老婆猜疑,决定退让。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然而,想到真要离开自己经营多年的公司,郑吉运确实难以割舍。他在这个公司拼搏了十多年,把这个小厂发展成一个中型公司。他把最华丽的青春献给了这个企业,这里凝聚着他的心血和汗水。这里有他的知心朋友和职工。一说离开,感到撕心裂肺般痛苦。然而,不割舍这些,妻子就会永远陷在痛苦之中,这个家就面临着破碎的危险。妻子终年为自己操劳,给自己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妻子照顾老人比对自己的亲爹娘都周到;香柳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很多。结婚时,他曾发誓要给她幸福,怎么能让她处在担心和痛苦之中呢?想到这些日子妻子受的折磨,他觉得自己错了。为此,他几天没有睡好,反复考虑得失,掂量孰轻孰重,最后终于痛下决心辞职。
  郑吉运想,辞职不仅是自己的大事,也牵扯到公司的工作,这事必须跟董事长商量。他希望得到董事长的谅解和支持,于是走进了于冬生的办公室。
  郑吉运站在董事长面前却难以开口。于冬生瞅了他一眼说:“有事说吧,愣着干啥!”
  “于董,我实在说不出口。”
  “咱俩谁跟谁呀,有什么碍口的?”
  “我想辞职。”郑吉运终于鼓起勇气说。
  于冬生知道他们夫妻间的矛盾,于是问:“叶老师的思想还没转过弯子呀?
  “嗯。”郑吉运点头承认,“两口子总这样顶着牛也不是办法,看来只有我让步了。”
  于冬生听说他要辞职,立马嘬起了牙花子,为难地说:“吉运,如果是工作不顺心,或是嫌待遇低,事情都好办,唯独这事我不能接受。”
  “董事长,这实在是无奈之举。”郑吉运说,“我在公司干得很好,你很支持我的工作,给我的待遇也相当丰厚。这些我无可挑剔。”
  “要不我再跟叶老师谈谈。”
  “你已经跟她谈过了。现在她思想上系上扣儿了,看来一时难以解开。”
  “吉运,说心里话,我真的舍不得你走。”
  “董事长,你对我有知遇之恩,职工们对我有手足之情。我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跟你干事,我心甘情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真的不愿离开公司。可是,为了家,只好这样了。”
  “你向老婆屈服了?”
  “两口子无所谓对与错,也无所谓谁屈服谁。”郑吉运说,“于董,我不想让她心里不舒服,所以我决定让步。”
  “叶老师的疑心太重了!”于冬生这样感慨了一句,显得心情特别沉重。
  “这种病只要种上了,很难消除。”
  “我再跟她谈一次吧,让她对公司提提条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挽留你。”
  “她的条件很简单,不是我辞职,就是让穆丫丫走人,否则离婚!”
  “她怎么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于冬生说,“要不我让五中的魏校长出面做做叶老师的工作?”
  郑吉运摇摇头说:“校长谈也不见得奏效。再说,这种事与人家学校无关,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于冬生见郑吉运一脸的无奈,就动了恻隐之心。他叹口气说:“既然千条路都走不通,我只好忍痛割爱了。说啥也不能让你的家庭分崩离析啊!”
  “谢谢董事长。”
  “告诉我,辞职后想干什么?”
  “如今最难找的就是工作。干什么我还没想。再说,这也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能干的。我要求不高,有事干、给工资就行。”郑吉运对找到合适的工作并不抱什么希望,情绪有些低沉。
  “就凭你的为人和能力,找个工作并不难。”
  “于董,不用宽慰我。”
  “我说的是实情。”于冬生说,“我会帮你的。”
  “谢谢于董。”郑吉运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于冬生说:“听说市政府刚刚建了个中小企业局,打算向社会公开招聘两名副局长。我看这工作适合你,不妨试试。”
  “你看我能行吗?”对此,郑吉运心里真的没底。
  “中小企业局是专门管理全市的中小企业的。市委之所以要向社会公开招聘副局长,就是要选有管理经验的人才,你不很合适吗?”
  “既然这样,我就报名试试。”
  穆丫丫自从那晚向郑吉运赤裸裸地表达过爱之后,就特别关心起郑吉运的家事,时不时地问他:“你老婆还怀疑你吗?她要你辞职,这是真的吗?”郑吉运总是告诉她:“没影儿的事。”
  穆丫丫把脑袋一歪说:“都写在脸上了,还不承认。”
  “丫丫,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郑吉运说,“好好工作。”
  “依我看,你老婆就不够格儿,不称职。”穆丫丫又发表起议论来,“老婆服从老公这是天经地义的。夫妻虽然是平等的,但也要有分工,有主有次。老公是一家之主,妻子要服从老公,听老公话的妻子才是好妻子。哪有像你老婆这样干预工作的?还强迫你辞职,太不像话了!”
  “看你岁数不大,观念还蛮陈旧的。”郑吉运没想到穆丫丫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我观念陈旧,夫妻在家里也应该讲道理。”穆丫丫说,“自古以来,我们国家的传统,就是男主外女主内……”
  “也不见得。”郑吉运打断她的话说,“有的家庭就是女主外,男主内。”
  穆丫丫点点头说:“是有这样的家庭,但这是少数。这样的家庭肯定是阴盛阳衰。”
  一句话把郑吉运说笑了:“现在我们家就是阴盛阳衰。”
  “得了吧,你这么优秀的老公如果说是阳衰,咱们市就没有真正的男人了!”
  “丫丫,你把我看得太高了。一个男人在工作上可能是阳刚的,在家里却要听老婆的话。大概我就属于这类男人吧?”
  “你不像。”穆丫丫瞟了他一眼,“如果我嫁给像你这样的男人,就太幸福了。我会全力支持他的工作,给他充分的空间。”
  “丫丫,你也快三十岁了,还没找到喜欢的人吗?”
  “找到了,但他有老婆。”
  “没结婚的好小伙儿有的是,干吗非找有家的?”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你也不小了,给你介绍的也不少了。人无完人,差不多就行了。”
  “人们确实给我介绍了不少,我也见了不少,但都没有感觉,不触电。”
  “难道我们这个近百万人口的城市,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
  “有啊。你就是我理想的男人。”
  “丫丫,你真会开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穆丫丫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有老婆,所以我宁缺毋滥。”
  “丫丫,你太理想主义了吧?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只要主流和本质好就可以了。”
  “郑总,你说的是理性问题。从道理上讲,你说的是对的。但找对象靠感性,起码我得看着动心吧?”
  郑吉运感叹道:“这要等到什么年月呀!种庄稼讲究节气不饶人;搞对象,年龄也不饶人啊。依我看,降低点条件,赶紧物色个对象结婚吧,免得让你妈惦记了。”
  “降低条件?如果这样,我早就结婚了,恐怕孩子都老大了。”穆丫丫说,“既然自己订了这样的标准,就坚持吧。如果嫁个我不喜欢的男人,还不如这样生活得痛快呢。”
  郑吉运见说不服她,就不再劝她。不料她对自己却越来越关心起来了,经常问他:“跟你老婆的关系怎样了?还那么剑拔弩张吗?”
  郑吉运不愿对别人说起自己的家事,特别是对自己的下级。每当丫丫这样问他的时候,他都用“没事”来搪塞。穆丫丫对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满意,她总是把小嘴一撇说:“哟,还没事呢,这些日子你瘦一圈儿,脸都发绿了,还说没事呢。”
  遇到这样的情况,郑吉运总是把话题岔开。所以,穆丫丫始终也没摸到他们夫妻关系的真实情况。
  这天在公司人们议论起郑吉运要辞职的事。穆丫丫一下子慌了,立马找到郑吉运,变脸变色地问:“郑总,听说你要辞职,是真的吗?”
  郑吉运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他刚想承认,又觉着事情尚未落实,不该无端地影响职工们的情绪,就极力否定:“我工作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
  穆丫丫感到郑吉运说话底气不足,看他的眼神也那么游移,好像在逃避着什么,就觉得他说的不是实话,于是说:“公司可有人在嚷嚷你辞职呢。”
  郑吉运依然在否定:“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有这样的议论?”
  “反正无风不起浪。”穆丫丫又这样说了一句。
  “人家长着嘴,任他们说去吧。”
  从郑总嘴里得不到证实,穆丫丫又去问董事长。这次她长了个心眼,没有直通通地问,而是拐了个弯儿。她问董事长:“于董,听说郑
  总要辞职,什么时候开欢送会呀?我这办公室主任可要提前准备呀!”
  于冬生心里一震。这个鬼机灵,怎么提出这样的问题?难道郑吉运给她透气了?不可能。两人说好的,在新工作落实之前一定保密。这个狡猾的丫丫可能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这么一想,他就沉住气了,慢悠悠地说:“谁说郑总要辞职了?这话可不能乱说,扰乱了军心,你负得起责任吗?”
  “没有不透风的墙!”穆丫丫又问了一句,“她老婆不是要他辞职吗?”
  “郑总是那种怕老婆的人吗?”于冬生反问道,“你跟郑总工作这么多年了,应该了解他吧。他是那种没有主见、让老婆揪着跑的人吗?明天郑总要去南方考察市场了。如果他想辞职,还会出差吗?不要听风就是雨,到处乱嚷嚷。要注意你的身份!”
  尽管董事长在批评她,穆丫丫心里却是甜蜜的。她最怕的就是郑吉运辞职。她对郑总好像有一种依恋,不仅在工作上还在生活中,一天不见他的面,心里就像缺点什么,觉得无依无靠,六神无主。今天董事长说得这么肯定,她那颗因人们议论而不安的心才静了下来。
  市委组织部登报,公开招聘两名市中小企业局副局长,郑吉运立马就去报了名。之后,于冬生就去找市委书记杨晨,讲了郑吉运家庭出现的问题和他辞职的原因,并向杨书记全面介绍了郑吉运的为人和他的工作能力。他觉得郑吉运符合招聘条件,极力向市委推荐。
  杨晨了解郑吉运,对他家庭出现的问题及辞职的事感到意外。他说:“郑吉运的老婆是个老师,思想怎么会这样狭隘?”
  “她思想系了个扣儿,一时解不开。”
  “郑吉运的情况我了解,是个好同志,也有工作能力。”杨晨说,“他参加招聘够条件,就怕他辞职后影响你们公司的工作。”
  “影响肯定会有的,但我不能因此让他的家庭毁了啊!”
  杨晨竖起大拇指夸奖说:“够哥们儿!”
  “老郑跟我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他了。他特别擅长企业管理,希望领导关照他一下。”
  “既然报了名,就按程序走吧。组织部会慧眼识珠的,不会埋没人才。”杨书记说,“你倒要尽快物色个总经理,尽量把郑吉运辞职的影响减到最小。”
  “杨书记,我们公司有个副总一直辅助老郑工作,短时间内完全可以把他的工作接下来。请领导放心。”
  市委招聘市中小企业局副局长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参与竞聘的二十五人,经过市委组织部考试考查、当众答辩、评委评议,最后筛选出两人报请市委常委会研究,其中就有郑吉运。经市委常委会讨论通过,之后登报公示,广泛征求意见。
  穆丫丫看到市报刊登的公示一下子就蒙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瞅了几遍,确实是郑吉运的名字,才觉得受了于董和郑总的骗。她拿着那张报纸就去找郑吉运,不料门锁着,又折身去找董事长。她把那张报纸摊在于冬生面前,用手点着郑吉运的名字,激动地说:“于董,前几天你还否认这事呢,今天已经登报公示了!”
  “是吗?”于冬生故意用一句反问来搪塞,“今天的报纸我还没顾上看呢。”说着拿过那张报纸笑着说,“郑总高升这是好事呀!”
  “那我问你为什么不说?”
  “那时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能说吗?”
第19章 家庭第一 (2)
  穆丫丫撅着嘴说:“你俩联起手糊弄我。”
  于冬生瞅着这个老丫头,忍俊不禁地笑了。
  穆丫丫反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精明,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这么说,你承认前几天糊弄我了?”
  “这也不能算糊弄。”于冬生说,“这事情没定之前,我怎么能告诉你呢?”
  “老奸巨猾!”穆丫丫说了这么一句,接着问,“郑总调市里当副局长,还兼任咱们公司的总经理吗?”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大概不会了。”于冬生依然在装糊涂。
  “这么说郑总真的要走了?”
  “如果公示没有意见,可能就这么定了。”
  穆丫丫见董事长如此坦然,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她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扭头走了。
  于冬生望着穆丫丫的背影笑了,自语道:“这个老丫头,真的对郑吉运动了心思!”
  穆丫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给郑吉运打电话,没想到对方关机。莫非他在跟客户谈业务?这是郑吉运的习惯,开会或谈业务他都要把手机关掉。他认为,这是尊重对方。此时她有一肚子话要对郑吉运说,可电话打不通很无奈,再也没有心思工作了。
  郑吉运这次出差特意带着即将接替他工作的副总,不是去洽谈业务,也不是进行市场调查,而是向兄弟企业的朋友们告别。他想,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辞职,董事长也点头同意了,就要告诉外地的关系户,并把这位副总介绍给他们,希望这些单位的领导,不要因为自己不在宏达公司了,影响公司之间的业务往来。这也算善始善终吧。
  郑吉运从外地回来,是因为董事长给他打了电话。于冬生告诉他说:“伙计,市委已经决定聘你担任市中小企业局副局长了,报纸已经刊登了公示。快回来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市委找你谈话呢。”
  “这么快呀!谢谢董事长关心,也谢谢市委领导对我的信任。”郑吉运说,“主要客户我们已经拜访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回去。”
  郑吉运回到公司,屁股还没有坐稳,穆丫丫就闯进来。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责问:“郑总,我哪儿对不起你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瞒着我!”
  郑吉运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却依然在装傻,两手一摊说:“丫丫,什么事我瞒你了?”
  “上次我问你辞职的事,你竟跟我打马虎眼……”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郑吉运拿起电话问:“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说:“我是市委组织部,下午两点半杨书记找你谈话,请准时过去。”
  穆丫丫一听是市委组织部找他,就问:“是找你谈工作调动的事吧?”
  “可能。”
  穆丫丫顿时觉得郑总真的要走了。
  下午两点半,郑吉运准时来到市委书记杨晨的办公室,主管干部的市委肖副书记和组织部袁部长也在这里。
  他向诸位领导打过招呼之后,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杨书记开门见山地说:“昨天市委组织部向市委常委会通报了登报公示的情况,决定聘你到市中小企业局任副局长。”
  郑吉运立马站起来说:“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
  杨晨书记说:“你之所以能被聘用,主要考虑两条:一是你在大学学的是经济管理,专业对口,有用武之地;二是你熟悉企业,对企业管理有经验。这也算因才施用吧。”
  郑吉运感激地说:“谢谢领导的重用。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领导的希望。”
  杨晨书记接着说:“以后你就是局级领导了,成了国家公务员,地位和身份变了,思想要尽快适应。我叮嘱你三条:第一,中小企业局是市政府的一个工作部门,与你原来在公司的工作性质完全不同,工作范围也大了许多。希望你尽快转换角色,从做公司的具体业务,转移到掌握全市中小企业全局和出谋划策上来。第二,要跟同志们搞好团结,特别是要跟局长孙聚山同志搞好团结。孙局长是老同志,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你要虚心向他学习,遇到自己不熟悉的情况,要多向孙局长请教。第三,要做到勤政廉政,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干事。”
  接着,肖副书记和袁部长也分别对他提出了要求。
  郑吉运感激地说:“谢谢领导们的关心指教,我会努力做到的。今后希望领导继续关心我,帮助我。发现问题,或听到群众对我有什么反映,及时提醒我。”
  郑吉运是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出市委机关的。他想,老婆对这个工作肯定会满意。机关工作,除了开会就是下基层调查研究,一般不到外地出差。即便到各区、市、县去考察,晚上一般都能回来,不在外面留宿。这样,老婆就不会再担心什么了。想到家庭的和谐,这些日子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下子散去了,心情轻松敞亮起来,脸上也流露出久违的笑容。
  回到公司,郑吉运刚上楼就碰上了穆丫丫。准确地说,是穆丫丫在等他。她劈头就问:“杨书记找你去是谈工作的事吧?”
  “是的。”郑吉运点点头。
  “真的要你去中小企业局当副局长吗?”
  “这回是真的。”郑吉运说着,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穆丫丫也尾随着进来:“这么说,很快就要上任了吧?”
  “是的。”郑吉运说,“我把公司的工作交代一下,就去那边上班。”
  “这么快呀,搞得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这你需要什么思想准备呀?”
  “郑总,我不想让你走。”穆丫丫说着,把脸耷拉下来,一脸愁云。
  “傻话。”郑吉运笑着说,“丫丫,在公司我已经辞职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
  郑吉运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顺嘴就说:“你还在公司工作啊!于董和大家待你那么好,不顺心吗?”
  “你一走,我不想在这里工作了。”
  “为什么?”郑吉运惊讶地问。
  “我就愿意跟你在一块儿工作。”穆丫丫说,“你把我也调到你们局吧。”
  郑吉运觉得她提出的问题有些异想天开,颟顸可笑。“丫丫,公务员是要经过招聘的。你是企业干部,没有特殊情况,很难调到机关。在这里好好干吧,不要胡思乱想了。”
  “郑总,你走了会忘记我吗?”
  “怎么会忘记我们的美女主任呢?”郑吉运调侃了一句,“我们是好朋友。董事长特别欣赏你,打算重用你呢,不要辜负于董对你的希望。”
  “你一走就把我的魂勾走了,我再也没心思在这里工作了。”
  “傻话!难道你是为我工作的?”
  “都怪你老婆!”穆丫丫突然这么责备了一句。
  “市委招聘我去工作,跟我老婆有什么关系呀?”郑吉运不知穆丫丫为什么对叶香柳有这么大的意见。
  “如果你老婆不跟你闹,不用离婚要挟你,你会辞职吗?”
  这话是实情。一下子把郑吉运问住了,没有接腔。
  “我恨她!”
  “你恨她什么?”
  “她毁了你,也害了我!”
  “这话从何谈起?”
  “我不说了,你心里明白!”穆丫丫扔下这么一句,眼里含着泪跑出去了。
  郑吉运看出了穆丫丫对他的痴情,心情复杂起来……
  市委领导跟郑吉运谈完话,他就高兴地把这消息告诉了妻子。叶香柳如愿以偿,高兴地说:“晚上早些回家,咱们庆祝一下。”
  李晓阳在一边听说了,也过来祝贺。她笑着说:“叶老师,我说郑总挺优秀的吧。市委慧眼识珠,提拔他当副局长了,祝贺你心想事成!”
  老师们也纷纷前来祝贺,只有苏丹红不屑一顾地说:“官是升了,钱却要降了。副处的工资要比总经理低不少吧?”
  万祺见苏丹红这样说,不满地白了她一眼说:“气不忿儿了?别管怎么说,郑总提官儿了。原来管一个公司,现在管的是全市的中小企业,少说也有一千多家吧!”
  苏丹红耸耸鼻子冲叶香柳说:“这么说叶老师该请客了。”
  叶香柳冷笑一声:“我不像有的人那么张扬,屁大的事也到处炫耀。你家徐作家发表小说有稿费,老郑这工作变动工资却要减少,哪有钱请客呀!”
  苏丹红知道是在调侃她,那张笑脸马上耷拉下来,不高兴地说:“不请就不请吧,说俺徐作家干什么!”
  叶香柳没有再理她,一下班就回家了。既然告诉老公晚上庆祝一下,就得抓紧准备。她不喜欢去饭店,不如在家有情调。再说自己亲手给他做几道可口的菜,也是妻子的情义,于是开上车哼着小曲去超市采购了。
  婆婆见她大兜小兜地买了这么多,就问香柳:“今天有什么喜事呀?”
  叶香柳喜形于色地说:“妈,吉运的工作动了,不在公司当总经理了,应聘到市中小企业局当副局长了。”
  婆婆是农民,不懂这些,就问:“这中小企业局是干什么的?”
  “管全市的中小企业。”
  婆婆不知道副局长是个什么官儿,就问:“这副局长比那总经理大吗?”
  “妈,总经理只管他们一个公司,这副局长管着全市一千多家中小企业呢。”
  “这官可是大了不少。这回该高兴了吧?应该庆祝一下。”婆婆说,“我择菜,你切肉吧。”
  婆媳俩正忙活着,郑吉运推门进来,一进门就大声招呼:“我回来了!”
  他一进家,见妈和老婆准备做饭,就问:“妈,我干点什么?”
  叶香柳面带笑容地瞥了他一眼:“你忙了一天,快坐到沙发上歇着吧。”
  郑吉运说:“我搭把手吧。”
  妈说:“你拙手笨脚的,就别添乱了。”
  “得令!”郑吉运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正巧宋祖英在演唱《今天是个好日子》,更加增添了家里的喜庆气氛。叶香柳也跟着唱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不一会儿,满桌子的菜摆上来。正巧是周末,郑雅也放学回家了。她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高兴地问:“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奶奶接腔说:“你爸当副局长了!”
  郑雅一高兴,搂住爸的脖子就在他脸上猛亲了一口:“爸,你真棒!”
  叶香柳招呼全家上桌,然后把酒一一斟满。她给郑吉运斟的五粮液,给妈和自己倒的是干红,给女儿倒的饮料。
  女儿抢先说:“我用饮料敬爸爸一杯。”
  叶香柳瞪她一眼:“还轮不到你。”女儿吐吐舌头,只好把端起的饮料杯子又放下。
  叶香柳举起酒杯对郑吉运说:“从今天起,你到市府机关工作,今后工作有了规律,全家也能天天吃团圆饭了。值得庆贺,干杯!”
  郑雅积极响应,赶紧端起饮料说:“祝爸爸高升!”
  老妈脸上的核桃纹也笑得舒展了:“我不图别的,就希望全家和和睦睦!”
  郑吉运说:“这次应聘这么顺利,真是上得天时、下得地利、中得人和。以前在公司总是忙,没时间照顾家,今后好了。”
  叶香柳说:“今天就别检讨了。来,干杯!”
  一家老少四口共同举起酒杯碰在一起,干杯。
  叶香柳对郑吉运说:“以前我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从今天开始,咱们家开创和谐幸福的新局面。这杯酒,是我的道歉酒。”
  “两口子是狗皮袜子没反正,无所谓谁对谁错。今后不利于和谐的事不想,不利于和谐的话不说。”
  “好!我赞成,我支持!来,爸、妈,干杯!“
  一家子这顿饭吃得痛快极了。老妈高兴地说:“一家人这样和和美美的多好!”
  老妈放心地回屋睡觉去了,女儿也去她的房间做作业去了。郑吉运帮叶香柳刷洗完毕,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叶香柳含情脉脉地瞅了老公一眼,柔情蜜意地说:“这些日子冷落了你,实在对不起,今晚早些睡吧。”
  郑吉运会意,知道她想做“功课”,于是赶紧脱衣上床。
  叶香柳说:“你也想了吧?”
  郑吉运点点头。
  “今晚,把我欠你的全部还你。”叶香柳说着迅速脱光,钻进了被窝。
  郑吉运从老婆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渴望,一下子把他身上的欲火点燃起来。他像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两人一同坠入了欢悦无比的欲海。他在上面破釜沉舟地重击,她极力迎合着,扭曲着,不时发出快乐的呻吟。随着他那节奏的加快,她一次又一次从顶峰跌落到低谷,又从低谷掷到巅峰,全身的血都在沸腾。他突然觉得全身要爆炸,像黄河决口一样一泻千里。她一下子被大浪冲上了天空,飘飘欲仙……
  事毕,她沉醉在无比的幸福之中,抚摸着他那宽阔的胸膛,轻声说:“不让你跟她们好!”
  “我永远是你的。”郑吉运说着,又把她紧紧抱住。
第20章 风波又起 (1)
  徐克楠自从在网上认识了尹娜,就想知道她长什么模样。虽然发来了照片,但不知是不是她。多次要求跟她视频,她却总找借口,不是说不方便,就是说视频坏了,总不能如愿。今天他给尹娜改完了那篇散文,再次提出视频的要求。他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不让我看到你什么模样,就不给你这篇改好的稿子。”这办法果然奏效,她爽快地说:“那就看一眼吧。不过我长得很丑,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呀,不然会把你吓得出溜到桌子底下。”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放心,我的心理没那么脆弱。”
  两人说着就打开了视频。徐克楠的眼立马就直了。这个尹娜真像照片一样,如出水芙蓉一般,圆圆的脸庞像天上的圆月,皮肤是那样白嫩,好像一触就会捅破似的,那双柳叶眉又细又长,丹凤眼里透着清纯的光,稍翘的嘴角透着一点调皮和任性,又深藏着一点点挑逗和风骚。他惊讶地夸赞道:“哇噻,果然是美女!”
  尹娜说:“没吓着你吧。”
  “我是惊得一跳。不过不是吓的,是惊奇,你太漂亮了!”
  “徐哥,你也好帅呀!是个才子帅哥!”
  “马马虎虎吧。”徐克楠心里美美的,却说了这么一句。
  尹娜抱怨说:“徐哥,这两天为什么不找我聊天了?”
  “我在给你改文章啊!改了三遍呢。”
  “真的吗?”尹娜高兴起来,着急地问,“你觉得这篇散文怎么样?”
  “基础还不错,只是思想性和逻辑性稍微差了一点,我已动手改了。”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尹娜有些激动,“快发过来我看看。”
  “好的。”徐克楠说,“凡是我修改的地方,都用红字标了出来。你认真看看,比较一下,看看有什么改得不妥的地方告诉我。”说着,立即发了过去。
  “好,我马上看。”
  “克楠,我回来了!”苏丹红一进门就招呼了一声。
  徐克楠闻声,对尹娜说了声“来人了”,就赶紧关了视频下线了。
  “克楠,干什么呢?”苏丹红放下手里买的菜,问了这么一句。
  “我能干什么呀,写作呗。”徐克楠赶紧从书房里出来,见客厅的表才七点半,惊奇地问,“今天下班怎么早了?”
  苏丹红愤然嚷道:“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前些日子传给老婆性病的那个总经理,不仅没受处分,还被提拔当副局长了。你说还有好人混的吗?”
  徐克楠听得没头没脑,问道:“你在说谁呀,这么生气?”
  “我们学校那个叶香柳的老公,招聘到市中小企业局当副局长了!”
  “我的太太向来以新潮自居,今天怎么对这事大惊小怪起来了?”
  苏丹红说:“我知道,如今搞女人是时尚,是本事和能耐,是有权和有钱的象征。但我还是觉得这样的人得到提拔很不正常。”
  “这年月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办成。”
  “我可警告你,你在外面可别给我带来性病!”
  徐克楠笑笑说:“咱俩不是互不干涉内政吗?今天怎么管起我来了?”
  “外面的女人太脏了,千万要小心。”
  “夫人放心,我不会胡来,希望你在外面也检点些。”
  苏丹红说:“今天看你兴致勃勃的,是不是又找到新相好的了?”
  徐克楠把嘴一撇,装腔作势地说:“丹红,你这只母老虎我还应付不了呢,哪还有精力再找相好的呀!”
  “甭跟我耍贫嘴,我知道你是贪腥的猫!”
  “夫人,冤枉!”徐克楠大声喊冤叫屈,“我天天坐在电脑前写作,都写得阳痿了,这你是知道的。”
  “我才不会冤枉你呢。”苏丹红说,“你小说里的性描写那么生动具体,那么活灵活现,如果不是亲身体验,怎么会写得这么逼真?”
  “小说是虚构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亏你还是语文老师呢。”
  “小说虽是人编的,但它源于生活。你老实交代,在外面有多少女人?”
  苏丹红这么一诈,徐克楠心虚得头上冒汗。但他马上稳住了阵脚,嘿嘿笑着说:“我的作品之所以写性,只是为了迎合一些读者的口味,不然谁看呀!”
  “不管怎么说,你写得那么细腻逼真,敢说没有体验?”
  “如果说有点体验也是在你身上。”徐克楠说完,瞅着她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跟我可没有那么多花样儿!”苏丹红把嘴一撅,依然摇头不信。
  徐克楠灵机一动说:“如果你再怀疑我,我就封笔,再也不写了。”
  徐克楠的写作给家庭带来丰厚的收入,苏丹红怎么能让他封笔呢,见他生气了,换副笑脸说:“傻瓜,我这是在给你打防疫针,谁说不让你写作了?别跟没见过女人似的,什么样的都要。”
  “夫人尽管把心放在肚里。”徐克楠得意忘形地说,“我徐某是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去去去,别卖乖了!你觉着你是谁呀,还成香饽饽了呢!”苏丹红说,“我去做饭了,你抓紧写吧。挣了稿费,暑假陪我去欧洲旅游。”说着进了厨房。
  徐克楠回到书房,想接着跟尹娜聊天,不料她已下线了。于是在qq农场里玩起了偷菜的游戏。
  不一会儿饭做好了,苏丹红冲书房招呼一声:“吃饭了。”
  徐克楠从书房出来,说:“我想吃草。”
  “吃草”,是徐克楠的专用词,平时他想喝酒了,就对苏丹红说:“我想吃草了,不然挤不出奶来。”老婆知道他在要啥,就给他炒俩好菜,喝几盅酒。因而这话就成了他想喝酒的代名词。
  苏丹红高兴地说:“我知道你馋,今天给你买了一只济南酱鸡。”
  济南酱鸡色香味俱佳,是徐克楠最爱吃的。他一高兴,抱住苏丹红就吻了一下,说:“知我者,老婆也!”
  “看你这贫样儿,没个正形。”
  “文人无忌嘛,对你我就没有正形!”
  “好了,快吃饭吧。”
  李晓阳回到家里,也对赵岩说起了郑吉运应聘的事。这在她们孤陋寡闻的学校也算一条新闻。对此,羡慕者有之,撇嘴不屑者有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者也有之。赵岩听了却有些愤愤不平,他感慨地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郑吉运乱搞女人,都把老婆传染上性病了,凭什么聘他当副局长?这官儿肯定是花钱买的。前些日子,她老婆还逼他辞职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当副局长了。这世道简直没有好人混的!”
  李晓阳见赵岩这么看问题,生气地说:“你不要胡说,叶老师两口子都没有得性病。我看郑吉运确实是个人才。市委重用他,说明领导有眼光。”
  赵岩之所以发牢骚,是因他的苦衷。他在地税局当科长快十年了,比他年轻的副科长都提副处了,他却依然在那位子上稳如泰山。所以,不管谁提拔了他都嫉妒,都愤愤不平,一律认为是用钱买的。他是个官迷,多次跟老婆商量,想破费点活动活动,而且保证两年把“投资”捞回来。李晓阳正气凛然地说:“上级一再反对钱权交易,买官卖官这是政治领域里的腐败,你怎么能明知故犯呢?再说,领导提拔的干部也不都是买的。如果都是花钱买的,还敢登报公示吗?你不从自己本身找原因,总想走歪门邪道。就你这德行,就是花钱买个官人们也瞧不起!”
  “就你一本正经!”赵岩不服气地说,“现在的领导哪一个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别看公示征求群众意见,其实是公开地走形式,不过骗骗群众而已。最后还是一把手说了算,不送照样提拔不了。”
  “如果真是那样,咱宁肯不提也不干这违法的事。”
  “你就甘心让我当一辈子科长?”
  “科长怎么了?你能把科长当好就不赖了。再说,我多会儿嫌你官儿小了!”
  “你也太没有奋斗目标了。”赵岩挖苦说,“你在学校当个教研室主任,充其量是个教研组长,啥级别也不是,什么好处也没有,你还跟吃了蜜似的干得挺上瘾,每天回家都这么晚,值得吗?”
  “我不想当什么官儿,只想干好自己分内的事。”
  “那你就按时下班,别弄得我成天吃不上饭。”
  “学校的工作干不完,我能扔下回家吗?”
  赵岩见她这样说,一下子恼了:“我看你就是拿我不当回事!我问你,还要不要这个家?”
  “谁说我不要家了?在学校每次把工作干完后,我都是紧着往家跑,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赵岩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满地说,“如果是为我,大可不必,我可承受不起。”说完,耷拉着脸子,把门一摔走了。
  “赵岩,这是又耍什么脾气啊?不吃饭了?”李晓阳冲他大声喊道。
  赵岩没有回头,开车走了。
  李晓阳望着他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那颗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再也没心思做饭了……
  赵岩走出住宅小区,把车停在一边就给葛兰打电话,柔声细气地说:“葛兰,吃饭了吗?”
  “马上去吃。”
  “葛兰,我还没吃饭呢。”
  “赵科长,那正好,咱俩一起去吃吧,想吃什么?”
  “想吃你。”
  “别没正形,快说想吃什么?”
  “你在店里等我,我去了再说。”
  “那好,我等你。”
  赵岩像打了强心针立马来了精神,他收起电话,一踩油门,车子就像箭一样飞去。
  葛兰刚刚打烊,只是没有锁门,站在门外等他。她见赵岩开着车来了,赶紧迎上去说:“赵科长来得真快。”
  “不是想你嘛。”
  “说得好听。想我为什么三天没来?连个电话也不打!”
  “如果我天天来,别人会怎么想?如果让人看出点什么,不惹麻烦吗?长脑子没有?”
  “我也小心着呢。”葛兰说,“咱去吃饭吧。”
  “急啥?让我喘口气。”赵岩一下车,那眼球就黏在葛兰那圆鼓鼓的奶子上了。
  葛兰笑眯眯地说:“那就屋里坐会儿。”说着,向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刚进去,赵岩就急不可待地把葛兰搂住亲吻起来,喃喃地说:“宝贝,我想死你了!”
  “看你这猴急样儿!门还没关呢。”葛兰一手把他推开,赶紧去插门。赵岩又从身后抱住了她。
  葛兰说:“我看你是不饿。”
  “我是性饥渴,就想吃你!”赵岩说着,又抱住她亲吻起来。
  “急啥?先去吃饭吧。”
  赵岩讨了个没趣,只好把搂她的手松开。
  “咱在附近找个小饭店,随便吃点算了。”
  “我不讲究吃啥,有酒就行。”
  “今晚千万不要喝醉。”葛兰含情脉脉地给她送个媚眼。
  赵岩会意地怪笑:“你放心。喝点酒能助兴。”
  两人走进一个小店,选个僻静的位子坐下。葛兰问:“你家那口子还没回家吗?”
  一提老婆赵岩就扫兴:“咱俩吃饭不提她。”
  “你老婆总是回家那么晚,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你还让我吃饭啵?……”
  “好了好了,我打住。”葛兰见他挺烦,就不再说了,叫来服务小姐点菜。
  葛兰陪他喝了三杯酒,便问起免税的事。刚叫了一声“赵科长”,赵岩就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在公开场合不要喊我科长,叫哥多亲呀。”
  “赵哥,我那事定了吗?”
  “有人来收过你的税吗?”
  “没有。”
  “这不得了嘛!”
  “你给我个痛快话,我就放心了。不然天天惦记这事。”
  “你不就想免点税吗?我不让他们来收就得了,还想要什么痛快话?莫非还要上局务会讨论给你出个文件?”
  “赵哥我懂了。谢谢。”葛兰心里一喜,端起酒杯,就要跟他碰杯。
  “可别把我灌醉了,晚上还有任务呢。”
  葛兰看他那一脸坏笑,把嘴一撇说:“还当科长呢,看你这点出息!”说着,跟他的酒杯碰了一下。
第21章 风波又起 (2)
  赵岩惦记着那点好事,只喝了三两酒,吃了点饺子,就跟葛兰回她的服装店了。两人知道要干啥,就直奔楼上卧室,互相瞅了一下,就会意地自己脱光了。
  “哇噻,好漂亮的裸体!让我好好欣赏一下。”赵岩不错眼珠地看着她那如玉的身体,身上不由得一阵燥热,猛地把她抱到床上。他看着她那蜜桃似的双乳,伸手便抚摸起来。她的热血在沸腾,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说:“快上来吧。”“别急。”他说着,趴在她的胸脯上迅速叼住了一个乳头,含在嘴里吸吮着,不时地用带刺的舌头摩擦着,撩拨得她好痒痒,扭动着身子说:“我要!”“看来你不懂了吧。人们之所以说玩弄女人,就是不仅要弄,还要玩。玩是前奏,是发动,是温锅儿;把你发动起来再弄,才能同时达到高潮。”他说着,一只手在她的下部探寻着那个兴奋点儿。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像被电击中了一样,不由得“啊”一声,随即身子便疯狂地扭动起来。她嘴里大声喊叫着:“我受不了啦,快来吧!”这时他身上的热血也直往上涌,他如饥似渴地挺进。她像久旱的土地被瓢泼大雨浇灌着,全身急剧地抖动起来,感觉到电闪雷鸣般的轰击,两个人都颠簸得厉害……
  两人累得汗流浃背,精疲力竭,喘着粗气,四肢瘫软,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回味着,享受着……
  葛兰的手机突然响了,两人好像没有听见,谁也不愿动弹。任那手机烦躁不安地响着。
  过了一阵,那手机又响起来。赵岩抱怨说:“为什么不关手机?”葛兰没有回答,很不情愿地去接电话,并示意他不要说话。只听对方在发脾气:“为什么不接电话?”
  “刚才手机没带在身上。”
  “你还没下班吗?怎么还不回家?”
  电话是万祺打来的。葛兰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事呀?”
  “你不知道今天是周末吗?小茹回家了。”
  葛兰这才恍然大悟,抱歉地说:“对不起,我都忙昏头了。好,马上回去。”
  赵岩扫兴地说了声“倒霉”,穿上衣服下楼走了。
  中小企业局是市政府机关,工作按部就班,一板一眼,不像企业的领导上下班没个准点。郑吉运再也不像在宏达公司那么紧张了,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接待和应酬。一般情况都能按时下班在家吃饭。叶香柳有时工作忙下班晚了,他还能提前把锅坐上。她高兴地对老公说:“听我的辞职对了吧?原来你在公司,从来没有准时下过班,很少在家吃饭。现在多好呀,几乎天天在一起吃饭,睡觉也不那么晚了。这对身体大有好处。”
  郑吉运苦笑着说:“我在公司紧张惯了,乍一轻闲下来,还有点不适应呢。”
  “别卖乖了,简直是烧包!”叶香柳冲他莞尔一笑,用右手食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好像用力猛了,他的身子一侧歪,她又赶紧扶住,像哄孩子似的在额头上吹了吹,道歉地说:“对不起,我跟你闹着玩呢。”
  夫妻和解了,再也不用剑拔弩张地吵闹了,家里充满了温馨和欢乐。
  郑吉运在机关上班,工作和生活有了规律,早晨也能按时起床了。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正好六点钟。他精神饱满地起床,然后伸展一下胳膊,走下楼来去晨练,顿感空气清爽,心旷神怡。
  清晨的大街没有熙攘的人群,也没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到处是散步晨练的人。他慢跑着来到休闲广场,这里是市民们晨练的场所,散步的,慢跑的,舞剑的,放风筝的,打太极拳的,打羽毛球的,到处都是。一些中老年妇女伴随着轻盈的音乐,跟着教练跳着扇子舞;也有青年人在打篮球,踢足球。人们在做着自己喜欢的活动,张扬着个性,锤炼着生命。
  郑吉运在羽毛球场边停下来观看。这里有四个场地,其中有两个小伙子在你攻我守地拼杀着。虽然穿着背心裤衩,却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看得很过瘾,一下子勾起了自己的欲望。他身材高大,四肢灵活,从小就喜欢运动。上高中时是篮球校队的,打中锋跑全场,能攻善守,投篮命中率很高。在大学时,又喜欢上打羽毛球,两次夺得全校男子单打冠军。参加工作后,却因为工作忙而无暇顾及。现在看着人家打羽毛球,心又痒痒起来。于是买来球网、球拍和羽毛球,回家对妻子说:“香柳,早晨咱俩打羽毛球吧。”叶香柳说:“上学时我只能当拉拉队,从来没参加过什么项目,更不会打球。再说,早晨家务活多,被褥要叠好,房间要收拾,还要出去买早点,哪有时间啊。你另找对手吧。”
  从此,每天早晨他都去休闲广场打羽毛球,临时结对子,碰上谁算谁,每天的对手都不一样。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别看他多年不打羽毛球了,却没人打得过他。这种球类运动讲究的是棋逢对手。如果实力悬殊,没个你来我往,打着也没意思。然而,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不能尽兴,郑吉运打着也就没意思了。
  机会突然来了。市政府下达通知,“五一”举行全市职工运动会,要求各单位发动职工报名。中小企业局局长孙聚山把组队参赛的事交给了郑吉运。他觉得自己身为局级领导,应该带头参加,就报名参加男子羽毛球单打。
  在运动会上,郑吉运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球艺,一路过关斩将,夺得全市男子羽毛球单打冠军。宏达鞋业公司代表队,由办公室主任穆丫丫率领。她没想到郑吉运会参加比赛,更不知道他的羽毛球打得这么好,竟夺得了男单冠军。她跑来祝贺:“郑总真是深藏不露啊,你的羽毛球打得太好了!”
  郑吉运说:“在公司每天睡得很晚,早晨起不来,根本没时间晨练。现在有时间了,就把熟活捡起来了。如果再不活动活动,身体越来越胖了。”
  “坚持晨练好啊。”穆丫丫说,“可惜我不会打。如果我会打,天天陪你。”
  “我现在发愁的就是找不到对手。”
  “你可以教我练吗?”
  “教你可以,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达到我这水平,最少也要三五年吧。”
  穆丫丫泄气地说:“我不过说说而已,咱们公司哪有这闲时间呀!”
  在运动会上,郑吉运的球艺引起了市体育局副局长徐秋雁的关注。只要有他比赛,她每场必看。
  徐秋雁毕业于北京体育学院,也是羽毛球爱好者,在北京大学生运动会上,她曾拿过羽毛球女单冠军。因而,对羽毛球比赛特别关注。她听说中小企业局有个副局长打得不错,只要有他的比赛,她都要挤时间去看,在一旁给他鼓掌助威。对此,郑吉运并不知晓。比赛结束后,他才认识了这位女局长。仔细打量一下,这女局长年纪轻轻,高高的个子足有一米七以上,微黑的脸庞显示着她的健美,像男人似的短发给人一种朝气、干练的感觉。发奖这天,她穿一身鲜红的针织运动服,像火一样耀眼,让人感到吉祥。那天她给郑吉运发奖,握着他的手由衷地赞扬说:“郑局长的球打得真好,有机会不吝赐教。”郑吉运谦虚地说:“过奖了。徐局长是搞体育的,我只是业余爱好而已,岂敢班门弄斧!希望徐局长多多指教。”散会后两人攀谈起来,原来这位年轻的体育局副局长,就住在他们生活小区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条马路。她对郑吉运说:“郑局长,我也喜欢打羽毛球,晨练时咱们一起打好吗?”郑吉运巴不得找个对手呢。于是,点头答应,并交换了手机号码,约定了晨练时间,地点在休闲广场。
  郑吉运和徐秋雁别看是一男一女,打起羽毛球来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别看徐秋雁是女的,她腾空跳起,频频扣杀,攻势十分凌厉,毫不手软。郑吉运则沉着应对,前跳后跃,左推右挡,连连接起许多险球。精彩的表演,引来许多晨练者驻足观看,赢得阵阵喝彩。每天早晨,郑吉运都要出一身汗水,背心溻湿半截,感到浑身通泰,满心舒服。工作起来神采奕奕,好不痛快。
  早晨叶香柳要忙家务,没有时间出去晨练,对郑吉运怎样活动也不过问。有一天苏丹红在学校夸奖起郑吉运来,对叶香柳说:“没想到你家郑局长的羽毛球打得那么好!”
  “在大学时他就是全校羽毛球冠军,这对他来说是老头脱泥钱儿——熟活了。”有人夸奖老公,叶香柳自然高兴,顺嘴就应了这么一句。
  “他打得好,他的对手打得也不错,真是天生的一对。”苏丹红弦外有音地说了一句,接着反问,“知道你老公天天跟谁打吗?”她用诡秘的眼神瞅着叶香柳,好像要揭示什么秘密。
  叶香柳摇摇头:“不知道,也不问他。”
  “现在对你老公怎么放心了?”
  苏丹红这么一说,叶香柳不禁皱起眉头。于是警觉起来,反问:“他天天跟谁打呢?”
  “你真的不知道吗?”
  叶香柳再次摇了摇头:“不知道。”
  苏丹红抱怨说:“叶老师,你也太大意了。”
  “打球也有问题吗?”叶香柳反问了一句。
  “叶老师,跟郑局长打球的是个女的,长得那个年轻,那个漂亮,简直倾国倾城……”苏丹红故意说得这么夸张。
  叶香柳听说跟老公天天打羽毛球的是个女的,立马警觉起来,追问道:“这女的是哪个单位的?”
  苏丹红并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不紧不慢地说:“他俩也不知是怎么约会的,时间那个准!每天六点十分准时从家里出来,然后肩并肩地说笑着慢跑到休闲广场去打球。俩人对着脸打球含情脉脉的,你说那个亲近啊,谁见了都眼馋!”
  苏丹红越是吊她的胃口,叶香柳心里越是泛酸。叶香柳打断她的话问:“你见他俩打球啦?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儿的。”
  “当然看见了。每天我都去休闲广场晨练,要不我的体形怎么能保持这么好呢。我在那里打一套太极拳,就去看他俩打球。”苏丹红故意提醒说,“你一定要去见识见识这个大美人!”
  “她是哪个单位的?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苏丹红并没有立马回答她,只是说:“别看这女的岁数不大,也是副局长呢,跟郑局长一样是副处。”
  “她是哪个局的?”
  “市体育局的。咱们学校开运动会,这个女局长还来指导过呢,你当真没见过?”
  “我只管我们班的学生,哪注意人家局长呢。”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那个头儿,那身段,那模样,百里挑一,出类拔萃。”
  苏丹红越是夸奖这个女局长,叶香柳就越想知道她的情况:“她到底叫什么呀?”
  “徐秋雁,双立人徐,天上飞的大雁的雁。”苏丹红鼓动说,“叶老师,你真该去看看,他俩打得那个好呀,配合得那个默契,谁看了也得佩服。”
  苏丹红觉得这把火点得差不多了,扭头走了。叶香柳的心却被搅动了,上课也不踏实,心里总想着那个女人。
  下班回到家里,她一见老公就盘问起来:“早晨你都跟谁打球呀?”
  “体育局一个副局长。”郑吉运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是个女的吧?”
  “嗯。”郑吉运点点头说,“别看是个女的,打起球来真不善乎。”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叶香柳听着心里不舒服,质问他:“为什么不找个男的,偏偏找个女的?”
  “我倒想找个男的,可哪儿有啊!”
  “运动会上参加羽毛球男单的,水平不都跟你差不多吗?怎么能说没有呢。”
  “那些人多是各县的。市内的倒是有两个,可惜不住在咱们这个区!”
第22章 风波又起 (3)
  “于是,你就找了女的是不是?”
  郑吉运知道她什么意思,就没有接腔,赶紧去卫生间洗漱。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郑吉运枕头底下的手机便准时振动起来,一下子把他震醒了。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整六点,这是他跟徐秋雁约定的起床时间。他见叶香柳还在睡,就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随便洗了一把脸,拿上羽毛球拍子,悄悄开了门,轻轻地走了。
  其实,那手机的振动把叶香柳也震醒了。她之所以装睡,是想看看他今天有什么表现。她见他如此准时,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位年轻美貌的女局长。原来这个女人勾着他的魂呢,怪不得这么早就走,怪不得心情这样愉悦。她想去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郑吉运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她听到关门声,知道郑吉运已经走了,赶紧起床,也没顾上收拾房间,到卫生间好歹洗了把脸,就尾随而来。
  郑吉运刚走出他们的小区,就看见徐秋雁从对面走过来。两人互相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肩并肩地慢步跑到休闲广场。俩人啥也没说,拉上网子就开始打球。
  叶香柳在一棵大柳树下停下来。她怕老公发觉,不敢离得太近,躲在树后远远地向球场张望。她见跟老公打羽毛球的这个女人三十岁左右,细高的身材协调匀称,看不清模样。单从这身条上看也够迷人的。叶香柳心里像倒了五味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叶香柳正在伸长脖子看他俩打球,苏丹红出其不意地在她背后“嘿”了一声,把叶香柳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是苏丹红,摸着那狂跳的胸口,抱怨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苏丹红冲羽毛球场仰头示意:“叶老师,看清楚了吧?这女的漂亮吧?两人打得默契吧?还真是一对好搭档呢。”
  “我看不太清。”
  苏丹红怂恿说:“既然来了,就过去看看吧。何必躲这么远,跟做贼似的。”她扔下这么一句,就到广场去练太极拳去了。
  好奇心促使叶香柳往前挪了挪,在不远处找了个自己能看清楚、又能隐蔽的地方。只见徐秋雁穿一身淡黄色运动服,脚着一双白色回力鞋,细长的身材约有一米七以上,脸是那种讨人喜欢的瓜子脸,果然眉目清秀,楚楚动人。这女人没有化妆,素面朝天依然那么漂亮,那么富有朝气。
  郑吉运和徐秋雁在全神贯注地打球,根本没发觉叶香柳在看他们打球。场外围了一圈儿观众,没人言语,听到的全是嘭嘭啪啪的击球声。她看了一会儿,心里虽然不太舒服,但没看出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就回去准备早餐了。
  七点一刻,郑吉运准时回到家里。叶香柳见他大汗淋漓,浑身冒着热气,不冷不热地问道:“回来啦?打得挺过瘾吧?”
  “真过瘾,真痛快!”郑吉运说了这么一句,就去卫生间冲凉、洗漱,然后坐到餐厅吃饭。
  “那个女的确实年轻漂亮。”叶香柳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说谁呀?”
  “大早起的,我能说谁呀,跟你打球的那个女的呗。”
  郑吉运一喜,高兴地问:“你去看我们打球了?”
  “早晨家里事太多,我哪有空儿出去呢。”叶香柳没敢承认,怕他知道自己在尾随、监视他翻脸。
  “你没去看,怎么知道徐局长年轻漂亮?”郑吉运觉得奇怪。
  “我是听人说的。”叶香柳避开他那犀利的眼睛,搪塞过去。
  郑吉运说:“快吃饭吧,上班晚了。”
  叶香柳也没再说什么,吃完饭,刷了锅碗就去上班了。
  苏丹红见叶香柳来上班,迎上去问:“怎么样?他俩打得确实挺热乎吧?”
  叶香柳没有言语。苏丹红接着问:“后来看清楚了吧?这个女的漂亮不漂亮?”
  “你少跟我嚼舌头根子!”叶香柳觉着苏丹红没安什么好心,就这样戗了她一句。
  苏丹红讨了个没趣,瞥她一眼低声道:“你甭嫌我多嘴,有你哭的时候!”
  叶香柳见老公天天早晨去打羽毛球,他跟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天天在一起,心里就老大地不舒服。下课后,她把李晓阳叫到一边问:“李主任,你说两个人打羽毛球会有事吗?”
  叶香柳问得突然,李晓阳不知什么意思,顺嘴说:“打个球能有什么事啊!”
  “我说的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
  李晓阳依然不解:“男的和女的打球又怎么啦?”
  “你说两个人天天面对面,你瞅我,我瞅你,时间长了,能不擦出感情的火花吗?”
  李晓阳忽地想起那天苏丹红说的,就问:“是不是又担心郑局长出轨啊?”
  “我总觉得,一男一女经常在一起,待不出好来。”
  “你太多心了。”李晓阳道,“俩人打羽毛球,是在广场上,又不是在密室里,能发生什么事呀!”
  “常言说,日久生情。俩人天天四目相对,不瞅出问题才怪呢。”
  “别听苏丹红瞎咧咧。”
  “我就纳闷,他怎么总跟那个女的打呢,我真的不放心。”
  “叶老师,老毛病又犯了吧?两口子要信任,别瞎嘀咕了。”
  “是他老不叫我放心,我有什么办法!”
  “他是个大活人,不能把他管那么死。要给他自由,给他活动的空间,别那么疑神疑鬼的。”
  “他不让我放心,不管怎么行?”
  李晓阳做了个握拳的动作,比画着说:“懂得攥沙子的道理吗?攥得越紧,留住得越少。你是聪明人,不要干糊涂事。”
  叶香柳陷于沉思。
  市委召开了一次廉政警示会议,公布了枣树县县委书记郝福海受贿八百多万的犯罪事实。他生活糜烂,霸占着电视台一个女主持人,还包养了一个情妇,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为此,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他老婆也因窝赃罪被检察院逮捕。
  叶香柳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特别震惊。郝书记以前是多么好的干部啊,全省十大模范公仆之一。只当了一届县委书记,就堕落成罪犯了,老婆也受到株连,好端端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这天,她一回家就问郑吉运:“你参加郝福海的警示会了吧?”
  “参加了。这事确实让人痛心。”
  “我看这都是权力惹的祸。如果姓郝的不当县委书记,手里没有这么大权力,就不会有人给他行贿,也没钱包养情妇,就不会落这么个下场。”
  郑吉运知道老婆是在敲打他,但不同意她的说法。他说:“郝福海犯罪,表面上是犯在了县委书记这个岗位上,但不能说当县委书记就犯罪。他太傲气了,太自私了,有权不给老百姓办事,却为自己谋私,能不犯罪吗?”
  叶香柳说:“我知道,他犯罪的根本原因是内因。但外因也是他犯罪的土壤和条件。如果他不当县委书记,手里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也就不存在犯罪的条件。所以,你要牢记这个教训,手里权大了,绝对不能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郑吉运感慨地说:“这个老郝当个七品芝麻官,就不知道吃几碗干饭了,老子天下第一,为所欲为,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能不栽跟头吗?”
  “所以,我就担心你。”
  “香柳,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权力是谁给的,知道职位是干什么用的,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决不会因为当了副局长而得意忘形,更不会忘乎所以,拿着党和人民给的权力胡作非为。”
  “刚上任时都是这么豪情壮志,信誓旦旦。可是,一旦在这个位子上坐稳了,过不了三年五载,就把这些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样的人有,但是个别的。”郑吉运不同意她以偏概全的观点,坚持说,“咱们市的老韩书记,当了一辈子官儿,论级别在全市最高,直到离休都是两袖清风,一尘不染,全市人民谁不佩服啊!”
  “老韩书记那是什么年代啊!那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动不动就抓小辫子整你。甭说犯错误,就是不犯错误,还鸡蛋里挑骨头呢,谁敢哪!”
  “改革开放以后,老韩书记也没有栽跟头呀!”
  “有几个能跟老韩书记比呢?他是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思想过硬,作风过硬。现在没有这么过硬的干部喽!”
  老妈见两个人又争执起来,就说:“香柳你甭担心。吉运啥样儿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妈,你放心我可不放心。”叶香柳说,“人们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依我看,有权也不定是什么好事。”
  老妈不满儿媳妇这么说,噎她一句:“吉运在公司当总经理你不放心。如今去市政府当副局长你也怕。那你想让他干什么呢?”
  “妈,我是在提醒他。”
  郑吉运对叶香柳双手抱拳,玩笑地说:“谢谢老婆提醒,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吧。”
  老妈对儿子说:“香柳提醒得也对,官大了也不能胡来。”
  “妈,我不会给你和这个家丢脸的。”
  叶香柳把嘴一撇说:“在妈面前说得这么好,别一转身就不是你了。”
  “我哪敢呀!”
  “在公司还不听我的呢,现在当副局长了,官儿大了,我更管不了你啦。”
  郑吉运笑着问香柳:“我需要你管吗?我没做过对不起党、对不起家、对不起你的事吧?”
  老妈不满叶香柳说的,转身告诉她:“两口子要相互信任,别老嘀嘀咕咕的。”说完,就回她的房间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口子了。郑吉运抱怨香柳:“在妈面前,你怎么光说砸锅的呢?进政府机关得到重用,这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有的人送十万八万也不一定能提拔了。咱一分钱没花,就给安排了个副局长,你怎么又担起心来了!”
  “现在看,官场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就为郝福海?”
  “他犯错误给我思想上留下了好大个阴影。”
  郑吉运说:“别因为出了个郝福海,就把官场看得那么黑暗。可以这样说,机关是有腐败分子,但那是个别的。应该相信大多数,起码你应该相信我吧。咱俩结婚十多年了,我啥样儿你还不清楚吗?”
  “我了解你的过去,却保险不了你的未来。你官儿当大了,我心里也不踏实。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变呢?”
  “提拔与变坏,根本就没有必然的联系。”
  “两者是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当官的比老百姓犯错误的多。”
  郑吉运不想跟她争论下去,主动挂了免战牌,笑着说:“好了好了,谢谢老婆提醒,今后我注意就是了。”
  叶香柳说:“吉运,其实我心里也很矛盾。打心里说,你提拔了我高兴。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女人应该照顾好家庭。在社会上,男人若没个一官半职,人们还真瞧不起呢。大家之所以瞧得起我,高看我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头上有顶乌纱帽吗?俗话说,夫贵妻荣,一点不假。孩子也跟着沾光,在学校里老师和同学们都维护她。”
  郑吉运见妻子这样说,心里敞亮了。他开玩笑地对妻子说:“原来你也跟凡人一样呀,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
  “可是,”叶香柳的语气一转说,“现在变坏的官儿那么多,我能不担心吗?”
  有的人就是贱,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呢,却硬要掺和别人的事。
第23章 风波又起 (4)
  由于苏丹红这个“大破锣”从中搅和,郑吉运跟徐秋雁打羽毛球的事,就成了语文教研室议论和关注的中心。有人故意起早,到休闲广场去看他俩打球,回来就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议论一番。有的老师甚至跟郑吉运开玩笑说:“郑局,人们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打球也是这样吧?”甚至有人打听徐秋雁的老公在什么单位工作,两口子的关系怎么样,有的尽管是猜测,也要说给叶香柳听。不知是妒嫉她老公当官儿,还是故意给她送腻味,想挑起他们两口子重新开战。叶香柳本来心量就小,往往听风就是雨。听了这些议论,回家就跟老公闹腾一番。
  郑吉运知道老婆的毛病,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只劝她放心。
  这天上班,李晓阳见叶香柳脸色不好,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主动找她聊聊。让她把事情摆出来,帮她分析分析。她也把李晓阳当成知心大姐。一是李晓阳大她几岁,二是李晓阳是她的直接领导,三是两人投脾气,谈得来。李晓阳开朗大方,脾气温柔,无论遇到什么事,从不挂在脸上。人们认为她是无忧无虑的乐天派,什么也不愁,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成天乐呵呵的。叶香柳碰到什么烦心事,只要对她一说,就能把心里的疙瘩解开。因而,叶香柳羡慕她,从内心里佩服她,在人前夸奖她。李晓阳听到夸奖,总是笑着说:“我是个思想单纯的人,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我看谁都那么好,对谁都信得过。”
  叶香柳说:“那是赵科长值得你信任。可俺那口子总不让我放心,怎么信任他?”
  李晓阳说:“你俩是同学,结婚也十几年了,能说不了解吗?”
  “以前我了解他。自从当了领导,他在家的时间很少,一天天也见不到他。开始,他去哪里还告诉我一声。后来抬屁股就走,什么也不对我说了,我怎么了解他呀!”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晓阳坦率地说,“两口子虽是一个家庭,可他有他的工作,有他的活动,有他的爱好,有他的朋友,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告诉你呢?有这个必要吗?”
  “夫妻间应该是透明的……”
  “香柳,你只说对了一半。”李晓阳打断她的话说,“夫妻间是要透明,但也要允许有自己的隐私。我对赵岩的工作从来不过问。他告诉我就听,不告诉我绝对不问。”
  “对他你就那么放心?”
  李晓阳点了点头。
  “赵科长管着那么多企业和经销户,许多人有求于他,其中不乏漂亮的女性,现在有的女人又贱,你不怕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问题吗?”
  “赵岩的朋友确实多,请他喝酒、喝咖啡、唱歌跳舞的几乎天天有,也有往家送这送那的。但我相信他能分清是非,处朋友有原则,也有定力。”李晓阳说,“如果我像你这样,早就累死了!”
  叶香柳说:“你当教研室主任以后,每天回家都很晚,他没意见吗?他在外面喝酒跳舞,就没碰上过心仪的女人吗?也有夜不归宿的时候吧?你就没往这上面想过?”
  李晓阳哈哈大笑起来,“我经常听人说他在外面跟谁谁谁怎样了,有时他身上也有香水味,脸上也有过唇印……”
  “男人都一个德行,没有不吃腥的猫!”叶香柳立马发表议论,“面对这些,你能容忍吗?”
  “身上偶尔有香水味,或脸上偶尔有个唇印,能说明什么呢?”李晓阳说,“喝酒可能跟女人挨着坐了,也可能搂着女人跳舞了。至于脸上的唇印,也可能是有人恶作剧造成的。有的想看我们的笑话,故意在他脸上弄个记号,我才不上这个当呢。”
  “我看你太麻痹了!”
  “两口子过日子要那么精明干什么!还是糊涂点好。”李晓阳大大咧咧地说,“他要能自律,根本不用管;他要不自律,管也管不住。”
  “于是,你就放任自流?”
  “怎么能这样说!”李晓阳好像受到了侮辱,有些生气了。她认真地说,“这是信任。夫妻间如果没有信任,爱又从何说起!”
  “李主任,如果你总是这样大大咧咧地放任不管,总有一天要出问题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平时说着点,防范于未然。”
  “我才不干这嘟嘟囔囔的事儿呢。”
  两个人各持己见,话不投机,谁也没有说服谁。
  李晓阳是个思想简单的人,结婚后就一扑心地跟赵岩过日子,根本没想过夫妻间会发生什么问题。对叶香柳说的那些话,是她思想的真实写照。她虽然反驳了叶香柳的话,但也给了自己一个提醒。仔细想想,这两年跟赵岩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特别是她当了语文教研室主任以后,自己经常回家晚,他不高兴。可他有时比自己回家还晚。说是有应酬,难道天天有吗?一个科级干部,又不是局级领导,怎么会有那么多应酬?即便有应酬,喝点酒,聊会儿天,也不至于半夜才回家吧?说是喝酒后要唱歌、跳舞、洗桑拿,也不能天天这样啊!那他干什么去了?她不免心里产生疑团。有时也想问问他,又一想,自己回家不是也经常很晚吗?有时他问自己,就觉得这是不信任自己,心里不舒服。后来他回家晚了,也就不问了。
  有时还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自己回家晚,他一个大男人在家里肯定感到寂寞冷清没意思,就觉得他到外面喝酒跳舞寻快乐情有可原。可他经常在外面喝醉被人送回来,不是走路摇摇晃晃,就是烂醉如泥,要么就哇哇地呕吐。对此她讨厌,但是没有批评过他,而是温柔地扶他上床,帮他脱鞋脱衣服,然后去打扫呕吐的那些秽物。即便劝他少喝酒,也是和声细气的:“以后不喝这么多好吗?这样对身体不好。看你这么难受我就心疼。”从来没有责备过他,更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对此赵岩很感动,多次表决心再也不喝醉了。可是,一遇到场合,朋友们一较劲,他就把老婆的话忘到脑后了,依然放开喝,依然喝醉,依然回家很晚。李晓阳没有抱怨过他,只是笑着对他说:“怎么老是不长记性呢?这多伤身子呀!”还是那么温柔地伺候他。
  这天晚上,她在学校加班写总结。明天教育局和教研室来听他们的课,校长让她把语文教学改革的经验总结一下,直到晚上十点才写完。回到家就十点半了。她见窗户黑着灯,就以为老公已经睡了,没敢开客厅的大灯。她悄悄推开卧室的门,摸黑儿脱了衣服,上床一摸才知道床铺是空的,赵岩还没回来。她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么晚了,酒店也该关门了,这是又到哪儿玩去了?想打个电话问问,又怕落个查岗之嫌,自己就躺下睡了。
  她刚入睡,手机猛然响了,吓了她一跳。她赶紧接听电话,原来是万祺在找他老婆。万祺着急地说:“李主任,你家赵科长回家了吗?”
  “没呢。有事吗?”
  李晓阳听到电话响以为是巡警打来的,一下子把盹儿吓跑了,那颗平静的心也提溜起来。去年冬天一个晚上,赵岩在外面喝醉了,却不让人们用车送,硬坚持骑电动车回家。不料前面有一段在修路,怕路人把路轧坏,两边用几块大石头挡着,上面虽然挂着红灯,他也没看见,一下子就撞到那石头上了,摔了个头破血流,门牙也磕掉了两颗,幸亏没有骨折。是巡警发现后送他去医院后给她打电话的。从此,只要赵岩晚上不在家,电话一响她就吓得哆嗦,生怕又是巡警打来的。原来是万祺。
  “葛兰也没回来。”万祺在电话里说,“她说今晚请纳税一科的人喝酒,应该跟赵科长在一起吧?”
  “他没告诉我,这事我不知道。”
  万祺说:“我想去找找葛兰,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个饭店。”
  “万老师,甭管他们,人多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快睡觉吧,明天教育局和教研室还要听你的课呢。”李晓阳说得很坦然。
  “李主任,我的眼皮老跳,总觉得要出事。”
  “不会出什么事,别瞎想了,睡吧。”
  “我睡不着。你能跟我一块儿去找找他们吗?”
  李晓阳说:“既然你知道他们去喝酒了,就别找了。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许他们又玩别的去了呢。”
  “这么晚了,能玩什么呀!”
  “跳舞,唱歌,打牌……”
  “我总不放心。”
  “都是大人,有什么不放心的!”李晓阳说,“再说,明天还要上课呢。如果折腾半宿,明天的课你能上好吗?”
  “我心里总不踏实。”
  “要找,你去。我可要睡觉了。”
  李晓阳挂了手机就睡觉了。万祺却没有一点困意。他不顾李晓阳的劝阻,骑上自行车就去找。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儿,没有一个饭店亮着灯。他想,莫非他们去唱歌、跳舞、打牌去了?自己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他不甘心回去,在大街上踌躇了半天,决定去葛兰的服装店看看。她也许觉得天太晚,就睡在店里了。过去也有过这样的事情,都打电话告诉他一声。今天为什么不打电话?这么一想,万祺就有了气。
  万祺来到服装店一看,果然大门没锁。推了一下,里面插着。这足以证明老婆睡在这里。他想看个究竟,打电话葛兰的手机却关着,他就咚咚地敲起门来。敲了半天,里边没有一点动静。他感到奇怪,莫非她没睡在这里?门明明是从里边插着,怎么会没有人呢?他把满肚子的气发泄在砸门上。在清静的深夜里,那咚咚的敲门声显得特别响。不一会儿,葛兰披头散发地从里面出来,没好气地问:“谁呀?这么晚了敲什么呀!”“是我,不放心你。”葛兰一听是万祺,心里扑通通跳起来,责备道:“深更半夜的,你来干什么?”
  “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也没个电话,我不放心。”
  “我喝多了,就在这里睡了,你回去吧。”葛兰想撵他走,根本没有开门的意思。
  万祺说:“你倒是开门呀!”
  “开门干什么,你回家睡吧。”
  “这么晚我不想回去了,就跟你在店里凑合一宿吧。”万祺在恳求她,“快开门!”
  葛兰一下子慌神了,手足无措地说:“这床窄盛不下你,快回去吧。”
  门迟迟不开,万祺开始怀疑了,提高嗓门说:“为什么不开门?莫非里面有人?”
  “胡说什么呀!你快走,不要打扰我,明天还要上班呢。”葛兰硬邦邦扔出这么一句。
  葛兰越是不开门,万祺的疑心越大,非要进去不可,把门擂得山响,边擂边吼:“快开门,开门呀!”
  万祺坚持要进去,葛兰说啥也不开门。赵岩睡在楼上,如果让万祺逮着,那还了得!于是强硬地说:“不开不开就是不开!”
  “你不开,我就把这门踹烂,非进去不行!”
  正在这时,赵岩从楼上悄悄下来了。他听见敲门声和万祺的喊叫,一下子吓毛了,赶紧穿上衣服下来。他拽拽葛兰的衣服,趴在她耳朵上悄悄说:“我躲在门后面,你一开门我就溜出去。”葛兰这才敢把大门打开。
  就在葛兰拉开大门的一刹那,躲藏在门后的赵岩像只老鼠溜了出去,把正在进门的万祺撞了个趔趄。万祺警觉地喊了一声:“谁?!”
  “哪有人啊,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明明有个人撞了我一下溜出去了,怎么说没人?”
  “是你看花眼了吧?”葛兰搪塞这么一句就上楼了。
  万祺疑惑地爬到楼上,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立马把这烟味跟溜出去的人联系起来,愤然地质问:“谁在这儿吸烟了?”
  葛兰不满地说:“你发什么神经呀,是我吸了一支烟。”
  “你啥时学会吸烟了?”万祺不信。
  “有时累了,我就吸一支,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葛兰极力搪塞着。万祺生气地说:“你要在这里偷汉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胡说什么呀!”
  “反正我觉得今晚不正常!”万祺命令地说,“今后不准你住在这里!”
  葛兰不满地说:“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当个穷酸老师有什么了不起!我早就跟你混腻了!”
  万祺见老婆说出这样的话,犹如一根闷棍打在脑袋上蒙了,愣在那里不知说啥好……
第24章 穿错裤衩 (1)
  万祺半夜去找老婆,不料几乎捉奸在床,好懊恼。他早就听说过不少风言风语,说葛兰在外面怎样怎样。他心里有气却不敢问。别看他是大本毕业,体面的中学教师,而葛兰只是个初中毕业的工人,却一直怕她,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如今她下岗了,按说他应该翻身获解放了,不料她摇身一变成小老板了,他更挺不直腰了。
  凡是有点血性的男人,逮住老婆偷汉子的事谁也会冒火,万祺怎么能睡着觉呢。他回家躺在床上,一夜迷迷糊糊,噩梦连连。起床后,脑袋像只木桶昏昏沉沉。
  第二天上午第二节课,教育局和教研室听课的来了。鉴于上次预讲失败,李晓阳一上班就关切地问他:“课备好了吗?”
  “我努力了,能不能讲好没把握。”万祺有些底气不足。
  李晓阳见他眼睛红肿,无精打采,担心地问:“昨晚是不是又没睡好?”
  “稀里糊涂。”
  李晓阳说:“万老师,今天可要看你的了。一定要打起精神把课讲好。”
  示范课定在高三98班。教育局的领导和教研室的老师们以及本校的语文老师,都坐在教室后面,显得有些拥挤。今天万祺老师讲的课是唐代诗人杜甫的《兵车行》。这篇经典著作少说他也讲过十次以上了,讲起来应该驾轻就熟,不料却出了问题。问题出在跟学生的互动上。他对提的问题好像十分生疏,每次提问前,都要看看教案。学生回答后,他也像没听见似的,迟疑半天不置可否,因而不断引起听课人的唏嘘,甚至交头接耳。
  校长和教务处吴主任对这节课非常不满。下课后,就把李晓阳叫去责问:“你们怎么搞的?万祺怎么没有接受预讲失败的教训呢?”
  她想起昨晚万祺打电话的事,支吾着说:“昨天晚上万老师可能没休息好。”
  吴主任愤愤地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明明知道领导来听课,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李晓阳知道,昨晚他为找不到老婆着急,但不知道他老婆发生了什么事。这事又不能对领导说,只能把问题揽在自己头上,检讨说:“责任全在我身上,我们认真总结一下。”
  “一定要找到原因,总结会后向我汇报。”
  每次公开教学都要开总结会。李晓阳怕万祺尴尬,就想先找他谈谈。不料一下课,万祺就主动找她来了,张口就检讨:“李主任,实在对不起,我给咱们教研室丢人了!”
  “万老师,今天怎么会讲成这样?”李晓阳本来想心平气和地问问是怎么回事,一张口却带出了责备的口气。
  “昨晚葛兰她……”万祺欲言又止。
  “葛兰怎么了?”李晓阳顿感不妙,声音都变了。
  “昨天晚上,她……”万祺实在难以启齿。
  “葛兰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李晓阳急得想跺脚。
  “这事让我怎么说呢?唉!”万祺长叹一声,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
  “实话实说,有啥说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她跟一个人睡在店里……”
  尽管万祺没有说完,李晓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后悔昨晚没有拦住他去找葛兰,让他受了刺激,难怪这节课没有讲好。看来自己也有责任,就安慰说:“万老师,事情既然出了,也不必太着急。回家跟葛兰谈谈,千万不要动粗。”
  “她偷汉子却没有一点羞耻感,还说什么跟我混腻了。你说我怎么办?”
  这女人真不要脸,自己出轨还那么理直气壮。李晓阳心里这样想,但没说出口。她对万祺说:“回家好好跟她聊聊,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她也可能是一时糊涂,上当受骗。如果是这样,你就原谅她吧。”
  公开课讲砸锅的根源找到了。然而这事又不能摆在桌面上。李晓阳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破例地取消了这次教学总结会。
  当万祺说他老婆昨晚出事的时候,李晓阳的心猛地动了一下。早晨七点,闹钟准时把她叫醒。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老公睡在床上。她不知道赵岩是什么时候回家的,见他的屁股露在毛巾被外面,就想给他盖上,这才发觉他穿着一条大红裤衩,不禁眉头皱起,疑问陡生。他从来就没有过红裤衩,这是穿的谁的?她想把赵岩叫醒问个究竟,但领导要来听课,她必须提前到校,没时间跟他计较。昨晚万祺说葛兰跟赵岩他们科的人在一起喝酒,今天又说葛兰昨晚在店里偷汉子,顺理成章地就把这红裤衩跟万祺的老婆联系起来。莫非昨晚他跟葛兰睡在一起?遇到突然情况,在慌乱中把裤衩穿错了?她又联想到苏丹红两口子请客那天晚上,葛兰给赵岩献媚的情形,再也不敢想下去了。学校的事情再多,她也没有心思干了,随便收拾了一下,立马回家。
  她没料到赵岩在家,还帮她坐开了水。这是破天荒的,从前根本没有过,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莫非这与那条红裤衩有关,在为此赎罪?她的肚皮鼓了几鼓也没有张嘴问他,觉着那红裤衩已经不在他身上穿着了。于是忍住这口气,跟平常一样洗菜做饭。赵岩却像跟屁虫一样紧紧跟在她屁股后面,一个劲地问她:“我干点什么呀?”
  “你碍手碍脚的,去歇着吧,我自己做就行了。”
  尽管李晓阳这样说,赵岩也没有去歇着,他拿个墩布拖起地来。
  饭很快做好了,盛饭吃饭。李晓阳一直也没有搭理他。他心虚,试探地问:“今天累吗?怎么不说话?”
  “没心情。”李晓阳冷冷地回一句。
  “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岩偷偷瞥了老婆一眼,紧张地问了这么一句。
  “今天教育局和教研室来校听我们的语文课,万祺老师讲砸了。”
  赵岩心里咯噔了一下,怯怯地问:“万老师是高级教师,怎么会讲砸呢?”
  “昨晚他老婆没回家。他去老婆的服装店去找,不料里边钻出个男人,让万老师撞上了。”
  李晓阳说得很平淡,没动一点声色,赵岩的脸却忽地红了,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他心里嘀咕,难道昨晚万祺看清他了?他没敢再问下去,埋头吃饭。
  从赵岩的声色变化上,李晓阳已经猜个八九分。难道他真的跟葛兰睡在一起了?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难道他真的跟我手下老师的爱人胡搞?这让我怎么在学校工作?她真想直通通地问他。鼓了半天勇气,还是把话咽到肚里了。她之所以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一来这只是猜测,并没有抓着证据;二来避免把事情弄僵,双方尴尬。他要死不认账,自己也没办法,就把这口气硬咽了下去。
  吃完饭,赵岩在客厅看电视。李晓阳没心思看,就回卧室躺下了,也没开灯。
  赵岩心里像长了草,屁股底下像有蒺藜扎,电视也看不进去。他从李晓阳的情绪上,觉得她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但她没有暴跳如雷,大吵大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是她城府深还是大度?要不就是自己做贼心虚,她早晨没有发觉自己穿的那红裤衩。又一想,她不吵不闹,莫非在酝酿更大的风暴?还是没想好怎么处置他?他捉摸不定,坐卧不安,就关了电视来到卧室。不料屋里关着灯,老婆躺在床上一声不吭。他把灯打开,怯怯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
  “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给你买药?”
  “不用。”李晓阳有气无力地说。
  从李晓阳的情绪上,赵岩觉着她心里肯定有事,而且很沉重。可她不说,就像箭在弦上引而不发,这战前的平静更可怕。他不敢引爆,就脱衣上床了。
  李晓阳就等着这一时刻呢。如果那红裤衩还穿在他身上,她就抓住问个究竟。然而,早上他穿的那条红裤衩不见了,换上了自己那蓝裤衩。看来他是做贼心虚了。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测,不由得怒火中烧,霍地坐起来,质问道:“昨晚你穿回来的那条红裤衩呢?什么时候换了?”
  老婆终于兴师问罪了。赵岩像被扒掉裤子那样难堪。他装傻充愣地反问:“什么红裤衩?哪儿来的红裤衩?我怎么会有红裤衩?”他一连串的反问好像理直气壮,实际上色厉内荏。从他那颤抖的声音上显然心里惶惶不安。
  李晓阳问:“早晨我起床见你穿着一条大红裤衩,那是谁的?”
  “我从来就没穿过红裤衩,你见鬼了吧。”赵岩一口否认,但底气有些不足。
  李晓阳见他这态度,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自己手里没抓着证据,再吵也没用。她沉重地说:“赵岩,我把整个心都掏给你了。你是不是一心一意地跟我过日子?如果你不想跟我过就明说,我不会死缠着你不放。大小你也是个国家干部,你的一举一动不仅代表自己,还代表着机关和公务员的形象,请你自重!”
  赵岩搪塞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拍拍自己的良心吧。”李晓阳说了这么一句,翻个身不再理他。
  其实,李晓阳根本没睡,也睡不着。她在思索这件事,寻找事情的根源。在苏丹红请客的那次酒会上,她就看出葛兰跟赵岩的关系不正常。她一口一声地叫着“赵科长”,嗲声嗲气那个酸,眉来眼去那个贱,简直令人作呕头皮发麻,心里很不舒服。那时她想,葛兰可能有求于老公,故意表现得那样,就没有往别处想。如果昨晚他真的上了葛兰的床,也可能是她勾引的。现在有些女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简直不顾脸面,也不管什么场合,尽情地或者说放肆地推销自己。这样的色情诱惑,任何男人恐怕都难抵挡得住。想起这事她感到恶心,也抱怨老公没修养没定力。
  仔细想想,自己就没有责任吗?从当教研室主任后,自己确实把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了,每天回家都很晚,周末也很少在家,很少考虑老公的感受。特别是当他有了那种要求,她却以累为由拒绝他。俩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那种事了。她忽然觉得,这是一种不可容忍的疏忽。他才四十多岁,正处在如狼似虎的年龄,荷尔蒙的分泌使他有这样的要求。作为妻子却没有尽到义务,怎么能怪他去找其他女人呢?这不能简单地用道德的标准去评判,生理需要跟道德败坏是两码事。她坚信,只要自己不放弃,谁也夺不走她的老公!如果自己不承担一点责任,一味地抱怨老公,大闹特闹,那就会把他推向别人的怀里……这样一想,她心里的气渐渐小了,由抱怨、责备,变成了自责,渐渐坦然入睡了……
  这天晚上,万祺也在家里生闷气。他知道葛兰轻浮,却没想到她会背叛自己,在外偷情。原来她总说累了或说有应酬,回家很晚,有时干脆睡在店里。对此,他从来没有想过别的。这次半夜查店,虽然没有捉奸在床,但从那个匆匆溜走的男人,也能猜到他俩在店里干了什么。平时他很少发火,这口气却如鲠在喉。自己是一名中学老师,今后还怎么见人!那天如果不是教育局和教研室来听课,说啥他也没有勇气走进校门。他是硬着头皮走上讲台的,总觉得老师和同学们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因而脑子很乱,稀里糊涂就把这节课讲完了。他知道领导和老师们不满意。好在他告诉了李晓阳讲课失败的原因,李晓阳破例取消了这次讲评会。这是领导对他的宽容和原谅。又一想,李晓阳可能把老婆的事告诉了校长和教务处主任,才破例没开这次总结会。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婆偷情的事就会在全校传开。这比扒光自己的衣服还难堪。他真想把葛兰叫回来训斥一顿。可一想到那天晚上她说的“我早就跟你混腻了”,就觉得她不会认错。如果自己计较这事,她要提出离婚怎么收场?
  他的脑子像一团乱麻,一夜也没有理出头绪,早晨也没心思吃饭。想想今天是周日,洗把脸就去家里找李晓阳。
  李晓阳刚吃完早饭,正在厨房刷锅洗碗,赵岩在餐厅抹桌子拖地。他们家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赵岩见万祺来了,以为是来找他算账,心里一慌,赶紧拿着拖布躲进了卫生间。
  万祺见赵岩没搭理他,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心里说,还当科长呢,怎么这么没礼貌!这话涌到嗓子眼里又咽了下去。
第25章 穿错裤衩 (2)
  “万老师你真早,请坐。”李晓阳跟他一边打招呼,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她以为万祺是为那节失败的公开课来检讨,就说:“谁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一次失误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况情有可原嘛!不要往心里去,更不要背包袱。”
  “李主任,我是为葛兰的事来的。”万祺低声嘟囔一句。
  赵岩在卫生间听他这么说,心里猛地一紧,看来他真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吓得一哆嗦,差点尿了裤子。
  李晓阳对万祺说:“这事你也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躲在卫生间的赵岩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那晚他并没看清自己,提吊的心放了下来。
  万祺对李晓阳说:“不是猜测。那晚我刚进门,那人就往外溜了出来,还把我撞了个趔趄呢。”
  “难道他真的认出我来了?”赵岩的心又提到嗓子眼里。
  李晓阳反问:“这能说明什么呢?你又没看清是谁。”
  在卫生间的赵岩深深吐了一口气,看来老婆并不相信这事。
  “深更半夜从屋里钻出个男人,能说没问题吗?”
  “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没错,肯定是个男人。”
  李晓阳规劝说:“万老师,即便发生了不想看到的事情,你也要宽容葛兰,千万不要计较起来没完没了,更不要到处张扬。如果你那样做,就等于把自己的妻子往别人怀里推,会成全那个第三者。”
  赵岩见老婆在和稀泥,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万祺委屈地说:“李主任,她犯错误我并没有说什么。她的态度却比我还硬,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李晓阳不禁皱起眉头,同情地看了万祺一眼,没有说话。
  万祺接着说:“过去我就听说过她一些风言风语,只认为她是虚荣、轻浮。现在看,她的生活作风太不检点了!”
  此时,李晓阳有些可怜万祺了。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还理直气壮地说那样的话,难怪万祺情绪低沉。对这事她也觉得棘手,想了想说:“万老师,别看她这么说,其实是一种以攻为守的策略。如果你想挽救这个家,就不要计较她说什么,要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如既往地待她,甚至要比以前更好。”
  “我对她一直不错呀!”万祺说,“我从来没有指望她挣钱,她的工资我一分没要过,我的工资却如数交她。她喜欢赶时髦,好化妆,爱穿戴,好出风头,月月花个精光,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她。看来是我把她宠坏了,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要蹬鼻子上脸,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李晓阳见万祺有些激动,就说:“万老师,谁碰上这种事心里也会冒火。但是,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葛兰之所以出轨,可能是你们的感情出了问题。你想保住这个家,就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用感情来弥补,切忌发脾气。那样的话,夫妻关系会更糟。”
  “她错了,难道我还要忍气吞声、低三下四地给她说好话?”
  “万老师,夫妻间就不要计较这些啦。”李晓阳说,“原来她是棉纺厂的一般职工。现在自己开了店,大小是个老板了,挣钱不比你少。女性在事业上有了一定的成就,社交也比过去广了,有机会接触一些优秀男士。许多女性都有虚荣心,希望被别人欣赏。有些成熟的男性也会让身在职场的女性怦然心动。他们表面的温文尔雅,成熟睿智,往往会成为疲惫女人心灵的憩息地。随着交往的加深,女人爱的天平就会倾斜。这样就会越来越挑剔与自己相濡以沫的老公,会不自觉地拿周围的人与老公做比较。葛兰可能也是这样吧?”
  万祺非常佩服李晓阳对问题的分析,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晓阳的话像是说给赵岩听的,他在卫生间频频点头,觉得妻子真是了不起。她那么宽厚大度,自己太对不起她了。
  李晓阳继续说:“实践证明,保持夫妻感情的方法,就是要用宽容的心对待对方。葛兰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许多东西根深蒂固,包括缺点,改起来确实很难。你要学着适应她。人无完人,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都有许多缺点,只是自己忽视了。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像忽视自己的缺点那样,来忽略对方的缺点呢?要注意发现对方身上的闪光点,多看长处,少看缺点,多表扬,少责备。这就是夫妻相爱的真谛。在人生路上既然选择了她做伴侣,就不要因为发生一点问题就动摇对老婆的爱,要义无反顾地爱下去。”
  “李主任,你说得有道理,但我恐怕做不到。”万祺觉着这样做太难了。
  “为什么?”李晓阳反问了一句。
  “在生活上我够迁就她的了,可她还是不满意,越来越对我疏远了。”
  “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疏远你?是因为沟通得少,还是在哪方面不协调?”
  万祺知道她在说什么,忽地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俺俩有半年没那事了。”
  “半年!”李晓阳有些惊讶,“她那么年轻,你们竟半年没过夫妻生活!她没要求吗?”
  李晓阳这么一问,万祺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嘟哝说:“不知为什么,她那方面的要求越来越强,我不能满足她。”
  “哦——”李晓阳知道葛兰感情出轨的症结所在了。但她不便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就说:“你找郭大旗老师聊聊吧。在这方面他兴许能帮助你。”
  万祺点点头。他知道郭大旗是个性格开朗、爱开玩笑、又爱助人为乐的年轻老师,就说:“谢谢李主任开导我,让你星期天也过不安生。”说着,起身欲走。
  “万老师,今后千万不要把你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去,那节课的教训够深的了。但是,我没有向学校说明你讲课失败的真实原因。”
  万祺听说没有向学校领导说明真实原因,连忙点头说:“谢谢李主任。那节课给你丢人了,实在对不起。”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向前看吧。”
  两人握手告别,万祺的心里比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
  赵岩躲在卫生间里不敢出来,是怕万祺来找他算账,也怕老婆知道这事跟他没完。直到把他俩的话听完,他那怦怦跳的心才平静下来。妻子的大度令他感动,更令他有愧。这么好的老婆,自己不好好珍惜,实在是对不起她了!
  尹娜看了徐克楠在《神州》上发表的小说,越发地佩服这位作家了。徐克楠跟她同是湖城人,不仅能帮她写作,说不定还能帮她找工作呢。于是在qq聊天时尽力讨好他,不时给他发“拥抱”、“飞吻”和“爱情”的图片,以表达她的爱意。徐克楠明白姑娘的心,就直白地说:“尹娜,我喜欢你。”于是邀她从网上走到现实生活中来。
  尹娜也有这样的想法。那天他俩又在网上聊天。尹娜先说了一声“徐哥好”,接着说:“徐哥,你改的文章我看了三遍,改得太好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改?”
  徐克楠觉着这是邀她见面的好机会,于是说:“在这里说不透彻,抽时间见个面好吗?”
  “好啊!”尹娜不假思索地说,“你说在什么地方?”
  “来我家吧,我老婆不在。”
  尹娜犹豫了一下说:“徐哥,告诉我你家在什么地方。”
  徐克楠把自家的地址告诉了她,尹娜立马坐公共汽车来了。
  徐克楠以主人的身份热情接待了这位年轻女子。先领她到书房看看,然后给她沏了一杯咖啡,接着就谈起了那篇题为《学而知不足》的散文。他说:“先谈谈写这篇散文的动机。”
  “这是我的体验。”尹娜说,“原以为自己是学中文的,搞写作会很容易。因发表过一两篇小文章,就觉得自己是文学奇才,凭着自己的思维和一时的激情,就可写出许多动人的诗篇和优美的文章。可是,当我拿起笔来写作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写不好,自己思维的东西总不能理想地表达出来。于是又怀疑自己不是写作的料儿。”
  徐克楠笑了,安慰她说:“尹娜不要灰心,更不能丧气。初学写作的人都有这样的问题。你有写作基础,也不缺乏文学细胞,更不是天生愚笨。写不好的原因主要是文学功底不扎实。你应该在语法修辞上多下工夫,慢慢练习,切莫急于求成。”
  尹娜点点头说:“徐哥,你切中了我的要害,今后我向这方面努力。”
  徐克楠说:“在这篇散文中,你对‘学而知不足’剖析得不够深刻。我认为,无知者是勇敢的。但这种勇敢是没有任何根基的。一旦在现实中碰上寒风或冷雨,他们的所谓勇气便会很快垮掉,就会从自高自大的云端跌入到幽深的谷底,甚至一蹶不振,由盲目自信转为极度自卑。人只有对某种学问深入探讨,才能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存在的不足,才会找对策去弥补。只有学习,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不学习,就永远也察觉不了自身的缺陷,永远沉溺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其实,任何事情,哪怕是乍看起来最简单不过、再平常无比的事情,人们若想把它做好,精辟熟练地掌握它,不肯下苦工夫也是很难成功的。我把这个意思给你加了进去,思想性就深刻多了。”
  “徐哥,你加的这些论述太好了,比原来深刻多了。”
  “这只是我的认识,也不一定十分深刻。”徐克楠谦虚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说,“其实主要意思你都写了,只是语言太空洞。这是散文,是文学作品,不能用那么多政治语言。于是我给你加了‘寒风或冷雨’、‘云端’、‘幽深的谷底’等词汇,这就生动多了。”
  “我注意到了。加上这些文学词汇,语言就美多了。”尹娜问,“徐哥,你觉着现在能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吗?”
  “我看差不多。省报有一个编辑是我的好朋友,我给他推荐一下。”
  “太好了,谢谢徐哥!”尹娜激动得脸都红了。
  “娜娜,你怎么谢我?”徐克楠趁机问了这么一句,两眼死死盯着她。
  尹娜用挑逗的眼光瞅着他说:“你让我怎么谢,我就怎么谢。”
  徐克楠说:“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我想吻你一下,可以吗?”
  “这多不好意思啊。”尹娜红着脸忸怩起来。
  “对不起,娜娜,我太唐突了。”徐克楠说是道歉,实则是采用了欲擒故纵的战术,脸上故意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尹娜用眼瞄了他一下,轻声地挑逗说:“你真坏!”
  徐克楠立刻兴奋地冲到床前,捧起她那略带稚嫩的脸,轻轻地拍了拍说:“你真漂亮。”她的心怦怦跳着,闭着眼睛把嘴给他,任他在脸上嘴上亲吻。她身上的热血沸腾起来,情不自禁地倒在他的怀里迎合,感受着他那饥渴性感的舌头,同时伸过手去搂住他的腰。这时他那宽大的手也不安分起来,伸进了她的上衣,钻进了她那紧绷绷的乳罩里,握着她那小而坚挺的秀乳,轻轻地揉搓着。她感到无比舒服,身上像被火点燃一样,热流逐渐传遍了全身。她被他弄得浑身活泛起来,张狂起来,当他把手滑向她的腹下时,她预感到了什么,猛地挺坐起来说:“徐哥,对不起!”
  徐克楠眼看就要尝到鲜果的甜嫩了,却被她拒之门外。如果他硬要坚持,也许能如愿以偿,但他理智地停下手来。强扭的瓜不甜,第一次她能做到这样已经出乎他意料了。
  徐克楠去卫生间洗了一下手,回来随便跟尹娜聊起来,询问她的学校生活,问她谈没谈过恋爱。尹娜说:“如今的大学比你们那个年代又开放了许多,恋爱几乎是大学生的必修课,同居的也不在少数。”
  “你在大学没抓挠一个?”
  “谈过一个,他对我很好,因毕业要回原籍就吹了。”
  “常言说,立业成家。工作没有确定下来,感情确实没有寄托。”
  “在学校的恋爱只不过是一种青春的躁动而已,谁也没有想那么长久。”尹娜说,“徐哥,帮我找个工作好吗?”
  “可以。但不能着急。现在最难办的事就是找工作。”
  “我知道。”
  “我看你写作还是有潜力的,你可以边写文章边找工作。”
  “我会坚持写下去的,你可要帮我修改哟。”
  “没问题。我会把对你的爱,倾注在你的文章中。”
  “谢谢徐哥。”
第26章 穿错裤衩 (3)
  “今后咱俩就不要客气了。”徐克楠看看表说,“天快黑了,我请你吃饭好吗?”
  “第一次见面就叫你破费,多不好意思啊。”尹娜犹豫着。
  “跟我客气啥!”徐克楠说,“我家附近有个小饭店叫南海渔村。那里环境很好,也很干净,海鲜做得不错,咱俩去那里吧。”
  尹娜点点头。徐克楠就领她下楼了。
  来到南海渔村,徐克楠让尹娜坐定,马上叫来服务小姐,让尹娜点菜。尹娜说:“我是杂食动物,吃啥都行。”
  “好,那我就自以为是了。”徐克楠接过菜谱,点了清蒸河蟹、油焖大虾,还要继续点,被尹娜拦住了。她说:“就咱两个人,不要再点了。”
  “两个菜太少了吧?”
  “我饭量小,吃点就行。”尹娜说,“如果再点,就要个黄瓜蘸酱吧。”
  “你怕胖?”
  尹娜点点头说:“女人谁不怕胖呢?”
  “我看你不胖不瘦,正好。”徐克楠说着,又点了个黄瓜蘸酱。
  “想喝点什么?”
  “本来我是滴酒不沾的。今天陪你,就喝点红酒吧。”
  “要瓶干红葡萄酒怎么样?”
  “我不懂,要啥都行。”
  徐克楠要了一瓶张裕干红葡萄酒。在等菜的当口,两人又山南海北地聊起来。菜和酒上来了,就边吃边聊。不仅谈创作,也聊各自的兴趣爱好,还聊了一些社会趣闻。聊得十分投机,也情投意合,聊得两个人心里热乎乎的,两颗心越来越近了。趁着酒兴,徐克楠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尹娜说:“好啊。”就伸着脖子侧耳细听起来。
  徐克楠笑笑说:“你可要挺住。”尹娜说:“你讲吧,我没事。”
  于是徐克楠就讲起来:“一天,有个老干部走进歌舞厅,三陪小姐立即过来作陪,拉着老干部的手跳起舞来。她不住地用眼神调情,偶尔在老干部的脸上亲吻一下,还时不时地用手去摸老干部裆间那东西。老干部经不住这漂亮小姐的挑逗,裤裆里那个东西一下子勃起了。那小姐故意问:‘这是什么?’‘老干部。’说得小姐咯咯笑起来。她又把老干部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裆间摸。老干部问:‘这是什么地方?’‘老干部活动中心。’”讲完,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尹娜瞥他一眼:“你真坏!”
  徐克楠说:“我这老干部也醒了,受不了啦。”
  尹娜羞红着脸说:“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徐克楠这才吐吐舌头不再说了。
  苏丹红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喊:“克楠,我回来了!”不料没人回应。她推开书房的门,也没有徐克楠的影子。“这是干什么去了?”于是拨打徐克楠的手机。拨了半天,徐克楠才接。她没好气地问:“在哪儿?”
  徐克楠说:“我在外面会朋友。”
  “男的女的?”苏丹红也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徐克楠毫不隐瞒地说:“女的,我刚收了个学生。”
  “我去可以吗?就不做饭了。”
  “可以啊!但有一条,你见了我的朋友可不要吃醋哟。”
  “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我倒要看看你收的这个学生有没有品位。”苏丹红说,“给我要套餐具,马上过去。”
  “南海渔村,二楼225房间。”
  “好,我马上到。”
  尹娜见徐克楠的老婆要来,吓得站起来要走。徐克楠问她:“怎么了?”
  “我不想见你老婆。”
  “不必。她不会责怪的。”
  “这多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徐克楠不以为然地说,“你这大学生怕什么?”
  “我是怕你老婆……”
  徐克楠截住她的话说:“尹娜,别看俺俩都长你十岁左右,在爱情观上并不陈旧。我们都主张心灵自由,互不干涉内政。”
  “如果她不责怪你,我就认识一下你夫人。”
  两个人正说着,苏丹红推门进来了。她打量一下尹娜,夸张地“哇噻”了一声:“徐作家,眼光不错,果然有档次!”
  徐克楠赶紧介绍说:“这是我老婆苏丹红,五中的语文老师。这位叫尹娜,刚毕业的大学生,也喜欢写作。”
  尹娜赶紧站起来跟苏丹红握手:“苏老师,今后多多帮助。”
  苏丹红客气地说:“讲课我比他强;论写作,我可比不了我们的徐作家。”说着,让徐克楠给她斟满酒,站起来说:“尹娜,我先敬你一杯!”
  尹娜不好意思地说:“苏老师,我敬你吧。”
  “好,那咱俩互敬,一块儿干杯。”苏丹红说着,把一杯红酒喝干了。尹娜喝了几次才把杯里的酒喝完。
  酒足饭饱了,苏丹红邀请尹娜去家坐坐,尹娜说:“谢谢二位老师,改日我再拜访,我要回家了。”
  徐克楠不再挽留,夫妻俩挽着手回家。
  那天晚上,葛兰在服装店跟赵岩云雨刚完,正在静静地回味做爱后的愉悦。万祺的突然到来,不仅让她惊慌失措,还让她大丢脸面,惊悸使她恼羞成怒,竟说出了那样的绝情话。当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觉得自己错了。女人有做女人的规矩,难怪老公生气。自己怎么会主动投入赵岩的怀抱?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让他给自己免税,还是生理需要?好像是前者,又好像是后者,也许兼而有之。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不光彩。如果传出去怎么见人啊!最让她担心的是,在慌乱中赵岩把自己的红裤衩穿走了。这事要叫李晓阳发觉了,岂不惹出大祸!为此,她一直提心吊胆。第二天一上班,她就给赵岩打电话,问他老婆发觉穿错裤衩了没有?赵岩说:“我半夜回来,她正睡着。我起床时她就走了。看没看见那红裤衩我不知道。”
  “她没问你吗?”
  “没有。她可能没注意吧。”
  葛兰听赵岩这么说,她那颗提溜着的心才放下来。
  星期天,郭大旗给万祺打电话:“万老师忙什么呢?”
  “没事。”
  “咱俩找个酒馆喝酒去吧。”
  郭大旗比万祺小八岁,是个开朗、活跃、幽默的小伙子,平时爱开玩笑。
  万祺见是郭大旗找他喝酒,就想起李晓阳让他去找郭大旗问夫妻间的事。当时他面子抹不开,就拖下来。现在郭大旗找他喝酒,他就坡下驴地说:“好哇,今天我请客,现在咱去向阳酒吧。”
  这个酒馆刚开门,还没有什么客人。两人开个雅间,打开空调,要了两凉两热两荤两素四个菜,一瓶38度老白干,就面对面喝着聊起来。
  “万老师,我看你最近情绪有些不正常……”郭大旗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万祺问:“你怎么看出我情绪不正常?”
  “教育局和教研室那天来听课,你讲成那个样子正常吗?你是咱们教研室第一个高级老师,讲成那个样子我觉着不正常。”
  一提这节课,万祺那脸马上红得像猪肝。他羞愧地说:“实在对不起,我给咱们教研室丢人了。”
  “就你的水平怎么会砸锅?无非是两条:一是头天晚上跟老婆折腾得筋疲力尽了,第二天上课当然无精打采;二是满足不了你老婆的要求,老婆硬折腾不让你睡。你属于哪一条?”
  万祺摇摇头否定:“哪一条也不是。”
  郭大旗眉头一皱,思量了一下说:“莫非比这还严重?”
  “别瞎琢磨了,快喝酒吧。”
  郭大旗说:“万老师,我要猜不对,宁愿自罚三杯。”
  “不准反悔。”
  “我们都是男人!”
  “那你好好想想,究竟为什么?”
  郭大旗像算卦一样,故意眯缝着眼掐算着,然后睁开眼睛说:“头一天晚上,你跟嫂夫人治气了,情绪不好,对不对?”
  万祺笑笑说:“你还真懂《易经》啊!”
  “说懂不敢,略知一二。”郭大旗说,“万老师,嫂子确实年轻漂亮。但漂亮的媳妇不省心。”
  万祺打断他的话说:“大旗,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苏丹红两口子请客那天晚上,嫂夫人跟咱李主任的那位赵科长关系正常吗?说是为求他减税,那也不至于飞眼吊棒吧?我看你气得脸色铁青,肯定跟这有关。”
  “兄弟,不怕你笑话,我正为这事头疼哩。”万祺端起酒杯,一口闷下去。
  郭大旗看万祺那痛苦的样子,就说:“万老师,今天就咱俩,都是男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对兄弟说说,兴许我能帮你。”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什么了。”万祺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哪里还能天天干那事呀!可她这方面要求特别强,我真的招架不住,应付不了。”
  “老兄,看来在这方面你没有多少研究。”郭大旗说,“随着年龄的增长,男人的性欲越来越弱,女人却越来越强。人们说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就是冲女人说的。如今男人的工作压力很大,性欲自然会减弱,甚至会出现无欲的状态。大凡工作忙、压力大的男人,那东西都不大好使。”
  万祺点点头说:“没想到兄弟对这事还很有研究。”
  郭大旗把胸脯一拍说:“不怕老兄笑话,最近我在研究性在夫妻关系中的作用,因而略知一二。”
  “在这方面老兄甘拜下风,请教了。”万祺说着,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不少人对性羞于启齿。其实性在夫妻关系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郭大旗一本正经地打开了话匣子,“孔子说‘食色,性也’。把‘性’跟吃饭看得一样重要。但不少人忌讳谈性,甚至把性看成邪恶,认为性是不道德的,谈性色变,甚至说什么‘万恶淫为首’。这显然大错特错了。人为什么要结婚?传宗接代固然重要,但主要是找一个合法而长期的性伙伴。事实证明,凡是性生活和谐的,两口子关系就好;如果夫妻性生活不和谐,感情必然会越来越淡薄。”
  万祺频频点头,连连说是。
  “为什么人们把过性生活叫‘做爱’?”郭大旗接着说,“这就明确告诉人们,‘爱’是‘做’出来的。‘做’得越好就越‘爱’。性爱完美的夫妻,是不会有外遇的。就像吃饭一样,一个人能经常吃到美味,而且吃得很饱,还会被其他美食诱惑吗?吃饱了,再有什么好吃的也没胃口了。性也是这个道理。”
  “老弟,没想到你对性研究得这么透彻。”
  万祺这么一夸奖,郭大旗更来劲了,接着说:“一对男女,不管恋爱时的感情多么好,如果婚后在性要求上总得不到满足,就会导致夫妻感情淡漠,甚至破裂。老兄,你是不是满足不了嫂子的要求?”
  万祺点点头说:“不瞒兄弟说,在这方面她越是要求强烈,我就越不争气。她老说我是没用的东西。”
  “老兄,你的工作压力可能太大了。”郭大旗说,“你把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干那事当然就没精力了!”
  万祺说:“你说我应该放松一下?”
  “就你现在的状况,恐怕光放松一下不解决问题。”
  “还怎么办?”
  “建议你吃些补药。如金枪不倒、大力丸之类,最有效的是伟哥,能马上见效。不信你就试试,保证能把嫂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甚至会叫床。”
  几句话把万祺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咕哝一句:“这药当真管事?”
  “不信你就试试。”
  万祺红着脸说:“到药店里去买这东西,多不好意思张嘴啊。”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郭大旗说,“再说,人家谁认识你啊。现在买这药的太多了。现在的领导谁不吃这药啊,你就放下老师的架子吧。”
  “那我试试。”
  万祺被说得心动了,喝完酒就去药店买了一盒伟哥,晚上睡觉前偷偷吃了一粒,不一会儿那家伙就斗志昂扬了,要跟葛兰办那事。葛兰没好气地说:“你又没那本事,瞎闹腾什么呀!我那劲头起来了,你又不行,多难受啊!”
  万祺把葛兰的手拽过来,放在那地方摸:“你看它多精神。”
  葛兰一下子就把那个冰棒似的东西攥住了:“哇噻,今天怎么长本事了?我要吃你这冰棒,快点!”
  万祺像个骁勇的战将,猛推猛拉。葛兰过瘾得大声嚎叫起来,一个高潮接着一个高潮。万祺把葛兰弄得像只荡在海上颠簸的小船,她浑身扭动着,大声吼叫着:“老公,你还行啊,让我过年了!”
  事毕。葛兰浑身麻酥酥的,如醉酒一样躺在床上。她紧紧搂着万祺说:“我美死了!”
  第二天上班,郭大旗见到万祺,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问:“昨晚表现怎么样?”
  万祺笑着点点头:“谢谢老弟。”上班也精神抖擞了。
第27章 步步紧逼 (1)
  李晓阳和赵岩、万祺和葛兰两口子没闹起事来,叶香柳却为打羽毛球的事儿,跟郑吉运计较起来。
  这天早晨,郑吉运跟徐秋雁打球尽兴,就忘记了回家吃饭的时间。徐秋雁一看表快到上班时间了,就说:“郑局长甭回家了,在外边随便吃点得了。”
  郑吉运看看表已经七点四十分了,再回家吃饭就要迟到了。俩人在附近找了个早餐店,要了两碗馄饨、两根油条,赶紧吃起来。
  郑吉运不回家吃早饭,也没给叶香柳打电话。她一直在家等着他回家吃饭,左等不来,右等也不见踪影,就起了疑心:这俩人打球打到什么地方去了?她想弄个明白,开上车就来休闲广场找。这时广场上晨练的人已寥寥无几,看不到他俩的踪影。这是干什么去了?她心里不由得闪了一下,莫非他俩去宾馆开房了?这么一想,心里就惶惶的,想到附近一家宾馆查问。在路过一个早餐店时,正赶上他俩抹着嘴从里边出来。
  叶香柳从车上下来,快步迎上去,冲郑吉运抱怨起来:“我一直在家等你吃饭呢,你却跟别人跑到这里吃了,也不告诉我!”
  郑吉运并不在乎老婆的责备,赶紧向老婆介绍徐秋雁:“这就是跟我打球的徐局长。”
  “叶老师对郑局长真关心啊!”徐秋雁说了这么一句,忙上前跟叶香柳握手。叶香柳却把脸一扭,气囔囔地走了。
  徐秋雁好不尴尬,苦笑着说:“郑局长,你老婆怎么不高兴了?”
  “甭理她,她就这个脾气!”
  郑吉运知道叶香柳又吃醋了,晚上回家后肯定跟他大闹一场。果不其然。他一进家,叶香柳就雷霆万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吼道:“郑吉运,我看你是本性难改,打羽毛球也能勾搭上女人!”
  郑吉运说:“你怎么这样说,什么叫勾搭?”
  “你跟那女人在外面吃饭,倒是告诉我呀,害得我在家好等,差点误了上班。”
  “今天打球是过了时间。怕耽误上班,就在附近随便吃了点儿。这也要兴师问罪呀?”
  “为什么不看着时间?为打球竟耽误上班!是不是又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
  “胡说什么呀,太不像话了!”郑吉运生气地大声说着,躲到卧室里去了。
  叶香柳追到卧室,不依不饶地说:“躲什么躲?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想溜?没门儿!”
  “打羽毛球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两个人天天对着脸,王八看绿豆,可能早就对上眼儿了。要不,怎么也不回家吃饭?”
  郑母见两口子又吵起来,赶紧从屋里出来问:“这是又吵什么呀?”
  郑吉运怕妈惦记,就说:“俺俩没事,闹着玩哩。”
  “有你们这样闹着玩的吗?”
  郑吉运硬是把妈推到屋里去了。
  他刚从妈屋里出来,叶香柳就说:“从明天起,早晨陪我遛弯儿,我也要晨练!”
  郑吉运知道老婆的用意,就没吭声。为了不找麻烦,上班后他就给徐秋雁打电话,告诉她早晨不再去休闲广场打球了,改到下午下班后,地点改在职工俱乐部。这样,他就能陪老婆散步去了。叶香柳觉得老公听话,家里又平静下来。
  没过多久,叶香柳又发现了问题。郑吉运为什么天天下班晚一个多小时?头两天,她以为是在机关加班,就没多想。一连几天他回家都晚,就觉得不对劲了。单位有什么事呀,为什么天天加班?为了解开这个谜,她就给中小企业局值班室打了个电话。值班员说:“这些日子单位没人加班。”叶香柳一听就恼了。单位没人加班,他干什么去了?郑吉运不知道老婆给单位打过电话,还用加班来搪塞。叶香柳立马翻了脸审问:“我调查过了,这些天你们单位根本就没人加过班。你老实告诉我,下班后都干什么去了?”
  “你到单位调查我?”郑吉运顿时怒火中烧。
  叶香柳理直气壮地说:“你有事瞒着我,还不让我了解真相呀!”
  “我有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我?”
  “你自由,我不管,但不能影响我。现在你的所谓自由,给我带来了伤害,我就要管。”叶香柳质问,“这些日子下班后,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家?”
  “我锻炼去了。”郑吉运被追问到这个份上,只好实话实说。
  “又去打球了?”
  郑吉运沉默不语。
  “是不是又跟那个姓徐的打球去了?”叶香柳进一步逼问。
  “香柳,我就这么一点点爱好,你不管行吗?……”
  叶香柳断然地说:“我就不让你跟她打球!”
  “你也太霸道了!”郑吉运一生气就进了书房,把门摔得山响。
  事情往往是这样的:越隐瞒,越偷偷摸摸,就越会引起对方怀疑。郑吉运瞒着老婆去打球,老婆就越发地嘀咕,而且不往好处想。她觉着两人已经到了离不开的地步。这使她感到了一种威胁,非常恐惧。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她要采取措施制止。于是,每天下班后,她开着车到能打羽毛球的地方去找。
  一天傍晚,她在文化宫看到了郑吉运和徐秋雁的身影。两人正在聚精会神地打羽毛球,你来我往配合得十分默契,看来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她躲在一边偷偷看了整整一个小时,等到把球网解下来各自回家,也没看出他俩有什么问题,才开车回家。
  亲临一线侦察,尽管没发现他俩有什么亲热的表现,心里依然像堵了块砖那样难受。郑吉运一进家,她立马审问:“下班怎么又晚了?”
  郑吉运懒得回答她的问题,不予理睬。
  “我问你呢。”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问我什么?”郑吉运装傻充愣。
  叶香柳指着墙上钟表:“你看几点了?”
  郑吉运没有看表,在埋头换拖鞋,反感地回一句:“你想干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下班晚了一会儿,在路上又碰见了个熟人,说了一会儿话。”郑吉运怕她无事生非,就编了瞎话。
  “你骗我!”叶香柳一听就暴跳如雷了,“如果你心里没鬼,为什么骗我?”
  “无聊!”郑吉运说着,坐在餐桌前要吃饭。
  “吃饭?没门儿!”叶香柳气囔囔地坐在他的对面。
  “香柳,你到底想干什么?”郑吉运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我就想知道,你下班后干什么去了?”
  “这是我的自由,没必要告诉你。”
  “是不是做贼心虚了?如果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说?”
  “香柳,如果你不想跟我过日子就明说,不用这样。”
  “我说不想跟你过日子了吗?是你下班不按时回家,又跟那个狐狸精去打羽毛球!”
  郑吉运眉头一皱:“你跟踪我?”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郑母见两口子又吵起来,担心地说:“这是又怎么了?两口子一天不见面,见面就吵!如果还这么吵,明天我就回老家!”
  “她不讲道理!”郑吉运没吃饭,扔下这么一句生气地出去了。
  “你给我回来!”叶香柳喊了一声,也没有叫住他。
  他刚走出小区,手机就响了。他没心思接,那手机却响起来没完没了,打开一看,是穆丫丫的电话。他问:“丫丫,有事吗?”
  “没事,郑总。这些日子你不在,我觉得好寂寞,不愿在这里干了。”
  郑吉运见她这样说,心里不安起来。他早就明确告诉她放弃这份无望的感情,看来她是难以割舍。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规劝说:“丫丫,不要胡思乱想了。于董很重视你,说要提拔你。你有能力,很有前途,好好干吧。”
  “郑总,我真的想辞职。”
  郑吉运赶紧说:“现在找工作多难呀,怎么能随便辞职呢。工作中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于董。”
  “郑总,我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郑吉运觉得自己的心情很不好。他不想用这样的心情去感染一个单纯的女孩。于是说:“今天不行,有时间我找你吧。”
  “好吧。”穆丫丫觉得郑吉运的态度有些冷淡,叹口气,挂了手机。
  老婆怀疑自己,郑吉运觉着心里很委屈,又不能对穆丫丫说。老婆总怀疑自己,这不是什么体面事儿。对一般人说,只能让人笑话,对解决问题没有一点好处。更不能跟穆丫丫说。她本来就觉着叶香柳不是个好老婆,如果让她知道连打羽毛球都干涉,更会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了,岂不是火上浇油!可他不把心里的苦水倒出来,什么也干不下去。然而,向谁倾诉呢?把朋友想了一遭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还是跟于冬生说说吧。自己离开宏达公司已经三个多月了,因工作忙也没有到公司去过,也该向董事长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了。于是拨通了于董的电话。
  于冬生一看是郑吉运的电话,开玩笑地说:“郑局,升了官把老兄忘了吧?”
  “岂敢岂敢。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啊。”郑吉运说,“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喝酒。”
  “好哇,你说在什么地方?”
  郑吉运想了一下,说:“去凯悦大酒店吧。”
  “好,我马上动身。”
  郑吉运赶到凯悦大酒店时,于冬生已经到了,并提前订好了房间。两个人乘电梯来到三楼888房间,要了一瓶五粮液、四个精致的炒菜,边喝边聊起来。
  于冬生问:“到机关轻闲多了吧?”
  “上班比公司有规律多了,开始却不适应。”郑吉运说,“在公司每天都有不少的具体事要做,到机关却要指手画脚。”
  “当领导嘛,就是要多动脑子,主要是出主意,用干部。”于冬生说,“原来你管的是一个公司,现在管的是全市上千家中小企业,再干那么具体还不得累死啊?现在懂得怎么当官了吧?”
  郑吉运点点头说:“刚刚摸到了一点门道。”
  “弟妹现在怎么样?”于冬生最关心的是他们两口子的关系,“机关工作有规律,上下班一般准时,出差也不多。即便出差,也是到各市县区转转,一般不在外面留宿,香柳也就没什么可猜疑的了吧?”
  郑吉运苦涩地摇摇头:“关键不是干什么工作,而是夫妻间有没有信任。”
  于冬生听出了问题,反问:“她还是那么疑神疑鬼的?”
  郑吉运就把跟徐秋雁打羽毛球引起的夫妻矛盾,对董事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于冬生感慨地说:“表面上看,叶老师是个精明人,待人接物也很大方,怎么对你就这么狭隘呢?是爱得太深了吧?”
  “这样的爱,我真的承受不了。”郑吉运一脸的苦涩。
  “按着她的意思换了工作却没解决问题,我看你还回咱们公司吧。”
  “于董,我能到市政府应聘,多亏你帮忙,我心里十分感激。工作哪能随便换来换去的呢?”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认真了?现在你是副局长了,处级国家公务员,我哪还使唤得了你啊!”于冬生说笑着,端起酒杯,“今晚咱俩不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来,喝酒,喝他个一醉方休!”
  郑吉运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下去。
  叶香柳想限制郑吉运跟徐秋雁打球,郑吉运把脖子一拧愤然地走了。叶香柳喊了一声也没喊回来。她这口气窝在肚里没有发泄出来,憋得难受。可这事又能对谁说呢?琢磨半天,还是跟李晓阳贴心,就拨通了她的手机。李晓阳正巧在家,刚吃完晚饭,她就过去了。
  李晓阳见她脸色不好,就问:“这是又跟谁怄气了?”
  “还能有谁?他真不让我省心!”
  “怎么又对郑局长有意见了?”李晓阳瞅她一眼,笑着说,“老公当了副局长,是不是烧的?”
  “你别逗我开心了,气得我连晚饭都没吃。”
第28章 步步紧逼 (2)
  李晓阳听说她还没吃饭,就张罗着给她弄饭。叶香柳说:“气就把我气饱了,哪还吃得下!”
  “生气归生气,可不能委屈肚子哟。”李晓阳站起身说,“今晚老赵没在家,还有剩饭呢,你随便吃点吧。”
  “我真的不饿。”叶香柳把李晓阳拽住,“我给你说说老郑的事,你也给评评理。”接着,就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叶香柳还没说完,李晓阳就掂量出是非来了,笑笑说:“叶老师,你别说我偏心,依我看还是怨你。”
  “怨我?”叶香柳接受不了,争辩说,“明明是他被那个女人把魂勾走了,怎么会怨我?”
  “叶老师,我早就对你说过,夫妻间要信任……”
  “我能信任他吗?”叶香柳打断她的话说,“我一再问他下班后去干什么了?他就是不说。我明明看到他跟那个副局长在俱乐部打球,为什么不敢承认?这不是心里有鬼吗?”
  “叶老师,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李晓阳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叶香柳才闭嘴。她接着说:“夫妻间如果没有了信任,一切无从谈起。前些日子,为一场误诊的性病,你闹了个满城风雨,后来又为穆丫丫硬逼他离开了公司。你当他愿意离开自己经营多年的公司吗?那里人熟、工作熟,周围的环境和销路都熟悉,待遇也很高。可他硬是放弃了,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他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你想过他的感受吗?你知道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吗?”
  “我这是为他好。”
  “你甭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实际上是为了你自己。”李晓阳一语中的地说。
  “我是为了这个家。”
  “依我看,工作没有好赖之分,干自己喜欢的工作是一种幸福。”李晓阳说,“如果叫你去当经理当局长,你去吗?”
  叶香柳插嘴说:“就是叫我当你这个教研室主任,我也不当。我压根就不是当官儿的材料。”
  “所以说,我觉得郑局长很伟大,拿得起,放得下,能为老婆和家庭着想,放弃自己喜欢的工作,这就是对你最大的爱!怎么还不满足?”
  “我不是不满足,是担心他被那个女人缠住。”
  “你咋这样看问题!”李晓阳不满地反问,“人家跟郑局长打打羽毛球就是想缠他吗?”
  “那么多男的他不找,为什么偏偏找这个女的打?还不是被这个女的缠住了吗?”
  “如果你这么说,咱俩就没法谈了。”李晓阳生气地说,“我知道你爱老公,非常在乎这个家。但你的爱太偏执了,偏执得让人受不了。其实,这不是爱,是私心在作怪。你把老公管得那么死,让他处处听你的,成天围着你转。这是爱吗?不是。这是一种控制欲在作怪。你要爱他,就应该为他着想,给他自由,让他快活。幸福不能以满足个人的欲望来衡量,要看对方的感受。如今社会竞争那么激烈,男人要成就点事业就要拼搏,就要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其中当然也有女人。如果你认为男人跟女人接触就必然会有那种事,于是大吃其醋,胡思乱想,翻他的衣袋,查他手机的短信,甚至盯梢跟踪,或派人监视,弄得男人无所适从、身心疲惫,这叫爱吗?”
  “你当我心里轻松吗?我更累。”
  “你累是自找的。”
  “是他不让我放心。”
  “与其这样胡乱猜疑,就不如把事情说开。你既然知道他在跟那个女局长打羽毛球,还审问他干什么,干脆直接问他有没有那事得了!”
  “他会老老实实地承认吗?”
  “原来他俩在休闲广场打球,为什么不躲着你?现在为什么东躲西藏?还不是怕你干预吗?”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质问,叶香柳哑口无言。
  李晓阳接着问:“香柳,你想过没有,一个人如果总被老婆猜疑,经常被指责,心情会好受吗?要不憋出抑郁症才怪呢。这样的教训太多了!”
  叶香柳眉头紧蹙地静心听着,认真思考着……
  郑吉运跟于冬生边喝边聊,从家庭谈到工作,从怎样对待朋友谈到怎样对待老婆。于冬生不愧是老大哥,一个晚上总是劝他,讲了那么多道理。叶香柳之所以疑心大、爱发脾气,可能是更年期提前,劝他不要计较。这样一说,郑吉运就原谅了她。他俩话说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一瓶五粮液喝了个底朝天。他觉得脑袋有些晕乎,却感到浑身通泰。当时并不显什么醉样儿,于冬生依然叮嘱他开车慢点,回家后马上给他打电话,以免惦记。
  郑吉运把车开到他们家楼下,酒劲儿就发挥出来了,下车时没有站稳,上楼也晃晃悠悠。他是扶着楼梯慢慢爬到家的。
  叶香柳本来被李晓阳劝说得肚里没气了,准备回家给老公赔礼道歉。一进家不见郑吉运的影子,不由得心里就又嘀咕起来,莫不是又去找那个徐秋雁了?这么晚还不回来,肯定被那女人缠住了。正想去找他,郑吉运醉醺醺地推门进来了。还没等他换拖鞋,就又审问起来:“你这是去哪儿了?”
  “找董事长喝酒去了。”
  “真的吗?”叶香柳不信。
  “不信你打电话问问。”郑吉运说着,就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她刚接过那手机就响起来,叶香柳赶紧接听:“喂,哪位?”
  “吉运到家了吗?”
  叶香柳听出是于冬生的声音,回答说:“他到家了,谢谢董事长关心。”
  于冬生说:“弟妹,俺俩今晚喝了不少,你给他沏壶酽茶吧。”
  “董事长放心,我会好好伺候他的。”叶香柳觉得自己冤枉了老公,态度马上变了,她问郑吉运:“沏茶吗?”
  郑吉运摇摇头:“晚上喝茶睡不着。”
  叶香柳又温柔体贴地说:“那我给你凉杯白开水,睡醒了如果嘴干就喝一点儿。”
  “这回相信我了吧?”
  “你跟董事长在一起,我一百个放心!”叶香柳说着就去给他凉水。郑吉运进了卧室。
  叶香柳刚躺在床上,郑吉运就把她搂住了,喃喃地说:“亲爱的,我想了。”说着,就搂住她要吻。
  叶香柳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猛地把他推开:“你喝醉了,快睡觉吧。”
  郑吉运讨了个没趣,一下子蔫了……
  郑吉运怕老婆生气,两天没跟徐秋雁打球,下班后就回家。
  徐秋雁见郑吉运两天没找她打球,心里很纳闷,就打电话问他:“郑局长,这两天是工作忙了,还是夫人不让你打球了?怎么没见你过来呀?”
  “这两天机关的事比较多,我就没有过去。”郑吉运只好用谎话来应付。
  “那天我见你老婆不高兴,是不愿让你跟我打球吧?”
  一针见血,击中了要害。但郑吉运不能承认,这会伤害对方。于是连连否认:“不是不是,你多心了。确实是工作忙了。”
  “今天有空儿吗?能不能过来打几盘?这两天找不到对手挺没意思的。”
  郑吉运何尝不是这样呢。他压低声音说:“徐局长,我又找了个地方,条件比文化宫还好呢。”他说得很神秘,生怕别人听见似的。
  徐秋雁问:“在什么地方?”
  “开发区刚刚建了个体育馆,那条件强多了,就是远一点。”
  “这地方我早就知道,因为太远就没告诉你。如果你不嫌远,现在咱就去。”
  “好啊,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骑电动车,也挺快的。”
  郑吉运之所以改换地方,是为甩开老婆的监视。他已经答应老婆不再跟徐秋雁打球了,如果再让她逮住,岂不又要吵闹。
  郑吉运开车到得早,在门口等了片刻徐秋雁就来了。两个人肩并肩地走了进去。
  “郑局,你家嫂子对你是不是管得太严了?”徐秋雁随便问了一句。
  “她是教书的,成天跟孩子们在一起,见的世面不大,心胸狭隘,遇事总好犯嘀咕。”
  “我早就看出来了。”徐秋雁说,“你跟我打球冒着不小风险吧?”
  “哪里哪里,徐局言重了。她是通情达理的。”
  “郑局,如果嫂子不放心我,我和艾特一起去你家一趟。”
  艾特是徐秋雁的老公,在移动通信公司当副总。徐秋雁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向叶香柳表明他们夫妻十分恩爱,解除叶香柳对他俩的怀疑。她自信地说:“论长相,艾特比你还帅呢。”
  “那好啊,我正想认识一下你那位帅哥呢。”
  “好,周末我们就去府上拜访。”
  “欢迎。”
  徐秋雁说到做到。星期天吃过早饭,就给郑吉运打了个电话,问嫂夫人在不在家,方便不方便。郑吉运忙说:“在家在家,方便方便。”她就坐着艾特的车去了,还特意买了两个西瓜作为见面礼。
  徐秋雁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喊了一声:“嫂子!”
  郑吉运虽然说“方便方便”,却没有把徐秋雁两口子来访的事告诉老婆。叶香柳听有人喊嫂子,赶紧迎出来。一见徐秋雁,脸上的笑容马上飞走了,眉头一皱,大为不悦。她心里想,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敢找上门来!刚想开口把她骂走,见她身后跟着一位帅哥,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郑吉运赶紧迎上去,接了艾特手里的西瓜,客气地说:“来就来吧,还拿东西干什么!”
  徐秋雁笑着向叶香柳介绍艾特:“嫂子,这是我老公,他叫艾特,在市移动公司当副总。”
  叶香柳听说艾特在移动公司上班,就说:“移动好哇,在通信行业最具优势,员工的工资也很高。你们副总年薪要几十万吧?”
  “与联通、电信比,我们还算可以。”艾特说,“郑局也很优秀啊。他在公司当总经理时,我们就认识,听说到局里干得也不错。”
  有人夸自己的老公,叶香柳自然高兴。她谦虚地说:“哪里哪里,他不会花言巧语,就知道实干。”
  “郑总的人缘可好呢。”徐秋雁由衷地夸奖了一句。
  艾特说:“郑总不仅人好,羽毛球打得也好,市运会我全看了,真不愧是冠军呢。”
  叶香柳见艾特这样夸奖老公,顺便就夸了徐秋雁一句:“听说徐局长是女单冠军,肯定打得也不错,可惜我没去看。”
  “她是干体育的,应该打得好些。”艾特说,“郑局可是业余的呀,打成这个水平真不简单!”
  郑吉运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说:“咱们别站着说话呀,二位请坐。香柳给客人沏茶。”
  四个人围着沙发坐下,喝着茶聊起来。叶香柳不错眼珠地瞅着徐秋雁和艾特,觉得这两口子很般配。她问得最多的是他俩的工作和家庭,也问到了他俩恋爱结婚的一些情况。徐秋雁特意把艾特夸奖了一番。她想,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位叶老师放心她和郑局长打球。
  他们聊得内容十分广泛,不觉就十一点了,徐秋雁和艾特起身告辞。叶香柳挽留说:“在这儿吃午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徐秋雁说:“郑局长经常夸你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你的厨艺肯定不错。只是孩子在家,我们得回去,改日再来品尝吧。”
  “那好,欢迎再来。”
  叶香柳和郑吉运把徐秋雁两口子送出门外,心情是愉悦的。她见徐秋雁跟老公关系这么好,心里的疑虑消除了大半。
  吃过晚饭,两口子在客厅看电视剧《墙外花》。剧中有这样一场戏:女主角为了达到跟情人长期轧姘的目的,故意拉着丈夫去看望情人的老婆,而且装得十分恩爱。叶香柳触景生情,一下子联想到徐秋雁两口子来家造访,不由得又嘀咕起来。她问郑吉运:“这个姓徐的两口子来,是你特意请来给我演戏的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郑吉运生气地回了一句。
第29章 步步紧逼 (3)
  “你跟这个姓徐的打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现在来咱家?还带着她男人。他们来咱家干什么?是不是艾特也被蒙在鼓里?如果他知道你俩天天在一起,肯定不愿戴这绿帽子!”
  郑吉运解释说:“艾特经常看我们俩打球。”
  “我怎么没碰上过?”
  “不信你打电话问问。”
  “别看这小子长得油头粉面、溜光水滑的,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叶香柳扔下这么一句,气呼呼地回卧室了。
  “看你这狗脾气,怎么说阴天就阴天,说打雷就打雷呢?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第二天,郑吉运又跟徐秋雁一起去开发区打球。徐秋雁问:“郑局,俺俩就伴去你家一趟,你夫人不会再怀疑咱俩有问题了吧?”
  “她怀疑这是咱俩做的局儿。”
  “她脑子有毛病吧?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徐秋雁真没想到会这样,遗憾地说,“这么说弄巧成拙、事与愿违了?”
  “我看她的脑子真的有病了!”
  “咱俩回避一段时间吧。”徐秋雁真担心他们夫妻关系出问题。
  “身正不怕影子歪。”郑吉运赌气地说,“咱们行得正,走得端,怕她干啥?继续打!”
  从此之后,叶香柳再也不让郑吉运跟徐秋雁打羽毛球了。郑吉运知道再解释也没用,就顺从地哼着哈着,好像多么听话似的,行动上却依然我行我素。他觉得老婆干预得没有道理,却不再反驳,只是又改变了策略。时间又从下午改在早晨,但不固定在一个地方,采用游击战术,今天在这儿,明天去那儿,以免让叶香柳逮着闹个没完没了。
  这个策略确实有效,郑吉运家里平静了一些日子。尽管郑吉运答应老婆不再打球,叶香柳却没有放松对老公的监视。
  一天早晨,叶香柳去市场买菜,回来路过少年宫时,心里猛地一动就进去了。正巧又碰上郑吉运和徐秋雁在那里打球,顿时气得两眼冒火,立即把他吼了回来。她觉得郑吉运是狗改不了吃屎,跟徐秋雁已经难以拆散了,不仅多次警告不听,还耍起了两面派,嘴上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依然变着法地去跟这狐狸精幽会,看来已经陷得很深,不能自拔了。单靠她闹根本不起作用,必须通过组织解决这个问题,于是给市委书记写了一封匿名信。
  写信时她冷静地考虑了一下,给领导写信揭发,不能把矛头对准自己的老公。再说,郑吉运之所以天天跟徐秋雁打羽毛球,责任并不在郑吉运身上,全是徐秋雁勾引的,责任在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身上。在信中她列举了一些具体事实,某时某地徐秋雁在跟某某幽会(她特意隐去了姓名),她怎样跟某某勾肩搭背,怎样眉来眼去,写得好像她看见了似的。信写完之后,她修改了三遍,对用句措词再三斟酌,越尖刻越好。当她对每一个词句都满意之后,最后签名字时又犹豫起来。署个人的真实姓名吧,这就把自己亮出去了,领导肯定会想到徐秋雁勾引的这个男人是她老公。这万万使不得,于是落款“亲眼目睹者”。
  市委书记杨晨很快收到了这封信,尽管是匿名的,因涉及到一名处级干部,他立马批给市纪委,让他们“认真查处”。调查结果表明,徐秋雁跟郑吉运只是利用业余时间一起打羽毛球,信中反映的“勾肩搭背”、“眉来眼去”等等问题无据可查。市纪委向杨书记汇报之后,就把这事搁置起来。
  匿名信发出之后,叶香柳觉得组织上肯定会对徐秋雁提出严厉批评,即便不“双规”她,也要关起来写几天检查,再也不会跟郑吉运来往了。不料徐秋雁依然在上班,依然对人们说说笑笑,根本看不出挨批评、作检讨的样子,而且没有停止跟郑吉运打球。于是她怀疑起自己写的那封信来了。是杨书记没有收到,还是自己写得不尖刻,没有引起领导注意?不会的。信是自己亲自送到邮局的,市委不会收不到。就那措词领导肯定重视,够她喝一壶的。之所以没有动静,也许是徐秋雁走了门,让领导把这封信压了下来。她老公是移动公司的副总,这个艾特很有钱,肯定是他花钱买了老婆的平安。想到这里她就生气,痛恨官场的腐败,暗地里咬牙切齿地骂了不止一次。怎么办?绝不能便宜了这个女人,她要斗争到底。这次她又写了检举信,措词更加严厉,而且点明徐秋雁跟郑吉运的关系不正常,两人经常偷偷幽会,而且经常在宾馆开房,造成双方家庭不睦,在群众中影响极坏,敬请领导从严处理。这信她是在电脑上写的,打印两份,分别寄给市纪委和监察局。她想,这两个部门是专门检查违纪的,肯定会铁面无私,认真查处。她把两封信投进信箱的时候,心里发狠地说:“徐秋雁,我就不信告不倒你!”
  信发走又过了半个月,依然没有动静,她又纳闷起来。那天在教研室,人们不知怎么就议论起当前的社会风气来了。苏丹红说:“现在有情人是本事,是时尚,是风气,根本没人管。再说,哪个当官的没有情人呀,他们总不会贼喊捉贼吧!”她听了很生气,难道领导真的不管吗?这关系到一个领导干部的作风和品德,会给党和政府带来恶劣影响,还会破坏家庭,影响社会和谐,领导怎么能不管呢?莫非市纪委和监察局都没有收到这封检举信?信是自己在深夜亲自塞进市纪委和市监察局门前的检举箱的,肯定不会出差错。莫非他们没有开过检举箱?如果这样,这检举箱就是摆设,表面上做做样子,根本不是为群众揭发问题提供方便。想到这里,她就非常气愤。
  这不是捉弄老百姓吗?难怪腐败问题根除不了,原来是假反腐!她在不同场合发过这样的牢骚。人们反驳她:“如果是假反腐,就不会有那么多腐败分子被抓起来了!”她不服气地说:“中央反腐的力度确实很大,我们市却是官官相护。”后来听人们说,领导根本不重视匿名信。一是没有查证线索,二是有的人对领导人有意见,往往用匿名信的形式进行发泄,如果不慎就会造成诬陷。只有用实名揭发举报,领导才会重视。她知道,用实名检举,确实便于查清问题。但这样做,就把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让人知道她亲自揭发老公有外遇,她的亲朋好友会怎样看她?郑吉运会不会对她怀恨在心?夫妻关系可能会更糟。那不是事与愿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她考虑再三,一直举棋不定。
  一天,苏丹红从传达室取来报纸,一进教研室的门,就举着一张晚报大声嚷着:“奇闻奇闻,《妻子大义灭亲,挽救了破碎家庭》,大家都来看呀!”
  叶香柳听了心里猛然一动,大义灭亲还能挽救家庭?她想抢过那报纸看看是怎么回事,又怕人们看出什么来。只好等人们都上课去了,她才找到那张晚报偷偷看起来。
  这是发生在本市的一个真实故事:女的是一个私企老板,老公是公司会计。老公为满足情人的私欲,就利用会计的身份,用做假账的手段进行贪污,钱数由少到多,越来越严重。妻子发现了破绽,多次旁敲侧击,老公却执迷不悟。妻子无奈,就到公安局检举了老公的贪污问题,迫使老公改邪归正,挽救了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庭。
  这篇报道给叶香柳以启发鼓励。眼下自己的家庭也面临着破碎的危险。对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家庭更重要呢?没有了家,就没有了一切。为了维护这个家,自己还犹豫什么!于是,她不再想那么多了,毅然走进了市委办公大楼。
  然而,市委机关不是老百姓可以随便进的。她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卫拦住了,问她找谁?她实话实说。那门卫说:“反映问题去信访办,那里有专人处理群众来信来访。”
  尽管门卫的态度是和蔼的,叶香柳还是犹豫起来。在她的印象中,信访办是接待那些农村来上访的,他们多是反映基层干部的一些问题。自己要反映的是局级干部的作风问题。信访办跟各局是平级,怎么能管得了处级干部的问题?她说:“我的问题只能反映给市委领导。”
  传达室的人见她跟门卫计较起来,就出来接待。见她是一位文静的女性,穿戴也相当阔气,还开着宝马车,看来不像是闹事之人,就问她:“你干什么工作?”
  “我是五中的老师。”叶香柳怕他怀疑自己的身份,又补充说,“我是中小企业局副局长郑吉运的爱人。”
  传达室那人见她是郑局长的爱人,就客气地让她稍等,接着拨通了市委办公室的电话,请示领导接待不接待她。
  市委办公室请示了杨书记,答复说:“杨书记正在开会,半小时后再让叶老师来吧。”
  叶香柳喜出望外地说:“好好好,我在外边等一会儿。”
  她在市委对面的商场里转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到了,就又回到市委。正巧杨书记的秘书给传达室打来电话,说杨书记已经散会,可以让郑局长的爱人进来。
  按规定,杨书记只在周日上午接待来访群众。他之所以要接待郑吉运的爱人,是因为他连续接到了揭发徐秋雁和郑吉运关系不正常的匿名信。
  杨书记耐心地听了叶香柳的陈述,然后说:“叶老师,你反映的问题跟前些日子接到的两封匿名信的内容差不多。对此,我曾责成组织部和纪检委进行过调查。调查的结果是,郑吉运跟徐秋雁只是在一起打羽毛球,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规矩的事情发生。你说他俩有婚外情,能提供证据吗?”
  提到证据,叶香柳傻眼了。这只是她的推测和猜疑,并没有捉奸在床,也没有短信之类的东西,一时有些心慌,不由得支吾起来。杨书记说:“我们要靠事实说话,不能只凭你空口一说。”叶香柳争辩说:“一男一女天天凑到一起,虽说只是打球,可两人面对面,你瞅我,我瞅你,时间长了,能不出事吗?杨书记,我没有抓到证据,只能说明他俩狡猾,并不能说明他俩没有问题。”
  杨书记笑着说:“叶老师,没有证据,真的不能确定他俩有问题。”
  叶香柳见杨书记是这态度,一下子急了:“杨书记,他俩经常在一起,你觉得正常吗?”
  “如果他俩只是在业余时间在一起打打球,确实不能断定他俩有问题。”杨书记说,“对干部我是信任的,不能没有根据地随便怀疑吧?”
  叶香柳不再言语了。她没办法让这位杨书记相信自己反映的问题是真实的。
  “叶老师,纪委对这两封匿名信反映的问题都进行了调查,不仅没发现他俩有什么问题,却进一步证明了郑吉运和徐秋雁是两位出色的干部,在单位口碑很好。相信你对郑吉运比我了解得更清楚吧。”
  叶香柳无话可说,站起来要走,临出门对杨书记说:“问题我反映给市委了,领导相信不相信,该不该处理,我就不管了。”
  杨书记说:“请相信组织吧。如果你手里有什么证据,可以直接送到市纪委,也可以打电话让市纪委派人去取。如果没有证据,请你不要无端怀疑,祝你们夫妻和美幸福。”
  叶香柳觉得好失望,心里很不服气。难道没有捉奸在床,就能说明他俩没问题吗?两个人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能让人看见吗?他们的智商不会低到这种程度。要她提供证据就是刁难,是有意包庇,看来真是官官相护啊!
  状告不成,叶香柳并不死心。既然领导不管,自己只好另想办法。她想,阴暗的东西是怕见太阳的。要想阻止他俩在一起,只有给他俩曝光。经过一番苦思,她打定了主意……
第30章 “ 桃色”小报 (1)
  苏丹红一上班,就在教研室嚷起来:“新闻新闻,特大新闻!”
  老师们的眼光立即聚集在她身上,不约而同地问:“又有什么新闻啊?”
  “市委门前贴着一张小字报,说体育局那个女副局长有作风问题,围观的人海啦!
  万祺说:“这是谁干的呀,贴大字报违法,这人竟敢贴到市委大门口!”
  “人家可能手里握着把柄呗。”苏丹红得意地说,“再说,这人很懂政策,贴的不是大字报,是小字报,不违法。”
  郭大旗低声议论说:“这个女局长不是跟叶老师的老公打羽毛球吗?那个男的莫非是他?”
  李晓阳白了苏丹红一眼,责怪说:“你哪里来的这些新闻呀,咱们是学校,不是传播小道消息的地方!”
  苏丹红不服气地说:“这是我上班经过市委门口时亲眼看到的。据说,同样的小字报,也贴在体育局和中小企业局门前了!”
  “这就明确告诉人们,这位女局长肯定跟郑吉运有问题!”郭大旗板上钉钉地说。
  万祺说:“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想啊,同样的小字报贴在了这两个单位,还不明白吗?”
  “噢,这下有戏看了!”不知谁这样喊叫了一句,人们哄地笑了。
  正在这时,叶香柳走进了教研室。老师们相互吐吐舌头、耸耸肩膀,对视一下,闭嘴不言了。
  叶香柳见老师们的态度怪异,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
  没人答腔。叶香柳忽地想到昨晚自己贴的小字报,不由得心跳加速,脸红起来。这小字报是她昨天晚上在电脑上写的,琢磨再三才去掉了郑吉运的名字。她打印了三份,趁夜深人静时贴到市委、体育局和中小企业局大门口。因做贼心虚,她溜到市委大楼前,心跳得厉害,贴小字报的手也哆嗦起来。她四下瞅瞅,见没人就赶紧抹上糨糊,把小字报贴上,也没看正不正,就惶惶地溜走了,生怕被人看见。她只想把徐秋雁搞臭,让她离开郑吉运。没想到这么快老师们就知道了。她看到了老师们对她的鄙夷,又后悔起来。
  下课后,李晓阳把她叫到一边,严肃地问叶香柳:“市委门前的小字报是你贴的?”
  单刀直入的质问把叶香柳问得一愣,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没有言声。李晓阳长叹一声说:“你傻呀!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也不懂吗?谁都知道你老公跟徐局长打羽毛球,你怎么给徐局长贴这样的小字报呢?这不是给自己脸上抹屎吗?考虑后果了吗?”
  叶香柳低声嘟囔说:“我也是被逼无奈。既然领导不管,只好我自己管这事了。”接着,把写匿名信和找杨书记反映问题的事说了。
  “你太蠢了,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吗?”
  “不。”叶香柳摇摇头,“我一门心思地想把他俩拆开,保住我们的家。”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这样贸然行动?”
  “以前我找过你,可你不支持我……”
  “你是瞎猜疑,我怎么能支持你?”
  “所以,我就没找你商量。”
  “想过后果吗?社会上会说什么?领导会怎样看?郑局长和徐局长又会怎么想?最后怎样收场呢?”
  这一连串的追问,叶香柳没有想过。她根本没想过会出现什么局面,造成什么后果。她着急地问李晓阳:“这可怎么办呀?”
  “覆水难收啊。”李晓阳说,“社会上的议论倒不必管它,关键是领导怎么看这事。如果徐秋雁说你诬告怎么办?郑局长要知道这小字报是你贴的,又会怎么样?”
  句句话像重锤敲在叶香柳的头上,那浑然的脑袋好像裂开了一点缝,突然害怕起来,着急地说:“李主任,我脑袋一热就这样做了,根本没想这么多。如果姓徐的告我怎么办?吉运会不会恼羞成怒,跟我离婚呀?”
  “不是我批评你,你太没脑子了,这事做得也太绝了,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也难以预料。”
  叶香柳呆愣在那里,脑子像凝固了,一片空白。
  郑吉运一上班,就在单位门口看到了这张小字报。一看内容就知道是叶香柳写的,羞红着脸赶紧走开了。
  前几天,为叶香柳上访的事,杨书记找过他,让他做好老婆的工作。同时,让他暂时回避一下跟徐秋雁打球。他觉得,打球是为锻炼身体,毕竟这不是生活的全部,为此夫妻不和太不值得,就没有再跟徐秋雁打球。本来他想跟老婆好好谈谈,想到她的固执就有些怵头,觉得谈也是对牛弹琴,就拖了下来。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她谈,就出了小字报的事。
  中小企业局的同事们都知道他跟徐秋雁经常一起打羽毛球。这小字报一出,人们自然把他跟徐秋雁联系起来,大家用奇特的眼光瞅他,有的在背后指指点点,也有把玩笑开在他的脸上,揄揶地说:“郑局长,你跟那个徐局长还真有一腿呀,艳福不浅啊!”弄得他无地自容。
  局长孙聚山上班时也看到这张小字报了,上面虽然没点郑吉运的名字,他也知道与郑吉运有关,就让办公室把那张小字报揭了下来。他把郑吉运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指着那张小字报问:“这个你看见了吗?这上面说的跟徐局长打球的是你吗?前几天杨书记把我叫去,说你老婆到市委告状,就是为你跟徐秋雁的事,这又是她贴的吧?”
  郑吉运心里明白但不敢说,他觉得太丢人,就没敢承认,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孙局长简单问了一些他跟徐秋雁的情况,就让他走了,然后向市委杨书记作了汇报。杨书记说:“市委机关和体育局门口也贴了这么一张,也是打印的,内容完全一样。这影响很不好,你们赶快把它揭下来。”
  “我们已经揭下来了。”孙聚山请示道,“杨书记,你说怎么办?”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认真对待。但不可草率,调查一下再说吧。”
  徐秋雁上班时见有一群人在门口围观,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奇地挤进去看。原来是一张小字报,说她以打羽毛球的方式勾引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顿时,她血涌脑门,破口大骂起来:“谁他妈的这么缺德,竟无中生有,造谣诽谤!”她直奔局长办公室,气冲冲地说:“郝局长,这是造谣诽谤,栽赃陷害,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对其追究刑事责任,给我恢复名誉!”
  “徐局长,你冷静冷静。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要正确对待……”
  “有人把屎盆子扣到自己脑袋上了,我能冷静吗?”
  “请放心,领导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徐秋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即给郑吉运打电话:“郑局长,我们单位有人贴了一张小字报,说我……”
  郑吉运一听是这事,打断她的话说:“徐局长,我们单位也贴了一张。”
  “你们单位也贴了一张?!”徐秋雁怒不可遏,“这是谁干的呀?真他妈的缺德。这是诬陷,是诽谤,我要上告!”
  “徐局长,身正不怕影子歪,脏水泼不到你身上。”
  “说得轻巧。现在已经满城风雨了,让我怎么见人啊!”
  “徐局长都怪我,实在对不起。”郑吉运尽管恼火,还得捺着性子劝说这位年轻干部。
  徐秋雁在单位坐不住,向郝局长请了假就回家了。
  她感到憋气,看什么也不顺眼,蹾这摔那,肚里的气依然不出。于是给艾特打电话,没好气地说:“你忙吗?”
  “不忙。”
  “能回家一趟吗?”
  “有事吗?”
  “有事。”
  “发生什么事了?”
  “你回来再说。”
  艾特感到莫名其妙,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徐秋雁会有什么事,看样子又很着急,究竟是什么事呢?他忐忑不安地回到家里,见老婆满脸焦虑,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艾特,有的人真缺德!”
  徐秋雁愤愤地骂了一句,艾特更纳闷了,着急地追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我们单位门口贴了一张小字报,说我用打羽毛球的方式勾引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徐秋雁说着,依然气咻咻。
  “这人也真会造谣。”艾特哈哈大笑起来,“秋雁,这点委屈就受不了啦!”
  “这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这可能就是贴小字报那人的目的。如果你真的生气了,就中了人家的奸计。我看你太脆弱了,这点风浪都经受不起,就别当领导了!”
  徐秋雁真没想到艾特肚量这么大,肚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她说:“我怕你误解我,影响我们的感情。”
  “我对你只有爱,没有其他。”艾特说着,把徐秋雁紧紧搂在怀里。徐秋雁那颗悬吊的心一下子落下来了,亲昵地说:“我爱你!”
  “世界是复杂的,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艾特说,“不管人们说你啥,我了解你,相信你。”
  “你真好。”徐秋雁说着,紧紧抱住了艾特,生怕他跑了似的。
  晚上,李晓阳下班回到家里,见赵岩破天荒地也在家,就问:“今天怎么这样早?”
  赵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少见多怪地说:“市委门前贴了张小字报,写的是体育局的徐秋雁,牵扯出来的却是你们教研室叶香柳的老公郑吉运。这事全城都嚷遍了,你们学校也跟着出名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李晓阳责备说,“这是什么好事呀,值得你这么幸灾乐祸!”
  “晓阳,体育局那个徐秋雁我认识,确实长得漂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看来叶香柳的老公真有福气啊!”
  李晓阳见他说这话时色迷迷的,生气地说:“怎么?你羡慕他了?”
  “不是不是。”赵岩连连否认。
  “赵岩,原形毕露了吧!”李晓阳顿时把脸一沉,恼怒地说,“你甭觉着我好欺负,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晓阳,我逗你玩呢。”赵岩见李晓阳恼了,赶紧哄她,“老婆,我有你这样的老婆,够有福的了。你这么优秀,我还能看上谁!”
  “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我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在外边干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我都知道。我之所以不说在你脸上,是等着你觉悟,别把我的宽容当做软弱可欺!”
  “没有没有,你借我仨胆儿也不敢啊。”赵岩嬉皮笑脸地说,“我老婆是全市的模范教师,是女强人,怎么敢欺负你呢?”说着,把妻子揽在怀里。
  “赵岩,你知道这小字报是谁贴的吗?”
  “公安局已经破案了?”赵岩一惊,赶紧问,“谁贴的?”
  “案倒没破,不过我知道是谁写的。”
  “莫不是郑吉运他老婆吧?”
  李晓阳点点头:“这回还真让你猜对了,就是她贴的。”
  “啊!”赵岩惊得叫出了声,“老婆给老公贴小字报!她脑子进水了吧?”
  “这个香柳哪儿都好,就是疑心太重。”李晓阳说,“前些日子怕老公传染上性病,硬逼他离开宏达公司,总经理的职务也不要了。现在又演了这么一出!”
  “她老公不就是跟那女的打打羽毛球吗,至于这样狠毒吗?”
  “人一着急就失去了理智,什么绝招也能使出来。”
  “打羽毛球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要不说她小心眼呢,我劝过她多次,就是放不下这个心。”
  “哎哟,郑局长找这么个老婆,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看郑局长肚量够大的。如果我像叶老师这么小心眼,你受得了吗?”
  赵岩把鼻子一耸说:“你要是像她,我早就把你休了!”
  “你敢!”李晓阳佯怒地抬起了胳膊。
  “我老婆怎么会跟她一般没见识呢。”赵岩又哄起李晓阳来,“谁不知你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呀!”
  “赵岩,我告诉你,甭觉着我平时不说你,就胡作非为。如果你坏了良心,背叛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自从那天赵岩在卫生间偷听了老婆劝万祺的话,更加佩服老婆的为人了。他说:“老婆,我保证遵纪守法,严格要求自己,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吧。”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一出门恐怕就不是你了!”
  “老婆,我向你保证!”赵岩说着,做个鬼脸,顽皮地抬起了胳膊。
  “那我去做饭了。”李晓阳说着走进了厨房。
  就在这时,赵岩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葛兰打来的,赶紧躲进卫生间,压低声音说:“我的姑奶奶,又有啥事了?”
  “你说呢?……”
  赵岩赶紧捂住手机,从卫生间探出头来,见李晓阳在厨房,又把脑袋缩回去,压低声音说:“那天晚上,我错穿了你的裤衩,差点露馅儿。幸亏我那口子粗心没有发现,不然非找到你门上去闹不行。咱们还是收敛些吧。”
  葛兰不高兴地说:“是有新相好的了吧?”
  “不打自招了吧?”赵岩见葛兰几天没打电话,就以为她另外有人了。
第31章 “ 桃色”小报 (2)
  这几天葛兰确实没有找赵岩,是因为万祺在郭大旗指导下,吃了伟哥重振雄风了,但她说出的却是:“赵科长,那天回去万祺跟我拼死拼活地闹了一场,咱俩以后还是小心些吧。”
  赵岩品出这话的味道,心里酸溜溜的。他说:“既然以后有人帮你减税,我就不为你操心了。”
  葛兰见他恼了,赶紧说:“赵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怕你老婆知道了咱俩的事,跟你闹!”
  “得了吧,你当我是小孩子好糊弄吗?”赵岩恼怒地说,“葛兰,我赵岩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说着,把电话挂了。
  葛兰哪敢得罪这个实权人物呢。赵岩让她领略了做爱的美妙,感激不尽。从那一次确实有一段时间离不开他了,但总是提心吊胆的,特别是那次万祺找上门来,吓得她三天惊魂未定。现在万祺的阳痿病治好了,就不愿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可她怕得罪赵岩,于是又拨打他的电话。赵岩还在卫生间里,怒气冲冲地说:“你不是让我小心吗?说实在的,我也跟你玩腻了!……”
  葛兰赶紧赔礼道歉:“赵哥,你错怪我了。我好想你,快过来吧。”
  赵岩想晾她一回,给她点颜色看看,可他又想那事了,就对老婆说:“晓阳,实在对不起,又有饭局了,我不在家吃饭了。”
  李晓阳说:“你要不在家,我就不做饭了,昨天的蒸饭还有剩的呢,泡泡得了。”
  “老婆,别难为自己,一个人更要吃好。”赵岩叮嘱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赵岩把车开到大街上,又打电话问葛兰:“你在哪里?”
  “在店里。”
  “好,我马上到。”
  “快点,我想你了。”
  赵岩从她那嗲声嗲气的声音里,听出葛兰迫不及待了,于是加大了油门。
  果然不出所料,赵岩一进门,葛兰就蹿上来把他抱住了,责备说:“你还说我哩,为什么好几天不过来,让我晒干鱼啊!”
  “那天晚上多悬呀,差点让你老公捉奸在床。幸亏我动作利索,赶紧穿上衣服跑了。”赵岩担心地问,“他没认出我来吧?回去跟你干没干仗?”
  “哪个男人愿戴绿帽子啊!不过,他对我不敢!”葛兰的话说得挺硬气。
  赵岩高兴地说:“这么说你家老万愿意让你跟我在一起了?”
  “可能吗?”葛兰反问一句,“那天他对我发了脾气。”
  “所以就想甩我是啵?”
  “还是小心为妙,免得把两个家都毁了。”
  赵岩想想老婆说的,就点了点头:“是得小心。”
  葛兰问:“你吃饭了吗?”
  “先吃你吧!”赵岩嬉皮笑脸地说着,就把葛兰紧紧搂住,狂吻起来。
  葛兰身上也燃起了欲火,顿时身体软得像面条。她喘着粗气说:“哥,我受不了啦,我要,快把我抱到沙发上。”
  赵岩把她抱在沙发上,她把裙子往上一撩,迫不及待地说:“哥,你快上来呀!”
  赵岩虽然上去了,那家伙却不振作。葛兰越是叫他快点,那家伙越不争气。他丧气地说:“准是那天晚上叫你老公吓坏了。”
  “怪不得几天没来,原来家伙不好用了。”葛兰把嘴一撅,从沙发上坐起来,败兴地说,“今天算是白想了,吃饭去吧。”
  “唉!”赵岩长叹一声,跟葛兰走出来。
  两人找了个小饭店,赵岩点了四个菜,一瓶老白干。葛兰说:“赵哥,再要盘牛鞭吧,给你补补身子。”
  “我的身子没问题,就是那天晚上吓的。”
  葛兰安慰说:“赵哥别着急,就你这身板儿养几天就没事了。”
  两人喝着酒,赵岩问:“这几天店里有事吗?”
  “有啊!”葛兰生气地说,“现在这些管理部门就知道敛钱……”
  “哪个胆大的敢欺负你啊!”
  “昨天城管大队来了两个愣小伙子,二话不说就让我交二十块钱。我问,要什么钱?他说是城管费。我说,你们管什么了?凭什么让我拿钱?那愣小伙子没再理我,立马开了一张票。我说没钱。他说:‘不想干了?明天我来帮你收摊儿!’说罢,扭头就走了。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吗?”
  赵岩抱怨说:“为什么不提我呢?”
  “我怎么敢提你?咱俩的关系能摆到桌面上吗?”
  “你就说,地税局赵科长是我表哥,他们就不会跟你要钱了。”
  葛兰说:“我脑瓜儿没你转得快。”
  “好,我给他们大队长打个电话,那小子就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赵岩说着,就掏出手机摁了几个号码,接通后先嘻嘻哈哈地客气了一番,然后说:“哥儿们,我一个表妹在商贸城卖服装,昨天一个小兄弟硬要收什么城管费,你告诉他咱们的关系,多多关照。”
  葛兰听对方说得很清楚:“赵科长,你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放心吧赵科长,你告诉咱表妹,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去那里搜刮民财了。”
  赵岩赶紧客气一番:“谢谢兄弟,有空让我表妹请兄弟们喝酒。”
  葛兰听着,脸上就眉开眼笑了:“赵哥,还是有权好,有权就有一切。”
  “这个大队长有三个亲戚做买卖,我都给他们减免税了,他敢得罪我吗?”
  “还是赵科长厉害!”葛兰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赵岩抹一下嘴,拍拍鼓胀的肚皮说:“吃饱了,我也该走了。”说着,站起来。
  “赵科长,回店里坐坐吧。”
  “葛兰,今天对不起了,改日加倍还上。”
  “欢迎常来。”
  赵岩说:“回家让你那亲爱的万老师给你补课吧。”说着,开车走了。
  葛兰心里说:“今天你真不如我家老万呢!”
  晚上,郑吉运是装着火药回家的,一见到叶香柳那张苦瓜脸,那火药就爆炸了。他怒气冲冲地说:“叶香柳,你究竟想干什么呀?”
  叶香柳知道他大发雷霆的原因。其实,她在学校听到老师们议论就后悔了,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这么做确实太出格,也太绝情。当时自己只顾发泄了,根本没想后果。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也很后悔。她怯怯地瞅了老公一眼,见他怒气冲天,小声嘟囔说:“我这也是万般无奈。”
  尽管声音很小,郑吉运还是听到了。他瞪了她一眼,反问:“你有什么无奈?还万般无奈!”
  “我不让你跟那个姓徐的打球,你就是不听,我只好采用这种下策了。”叶香柳又这样争辩了一句。
  “打个球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倒没完没了啦!先给市委领导写匿名信,后来又亲自去找杨书记告状。还不罢休,又到处贴小字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只是想让你俩打不成球,没想那么多。”
  “这下可好,把俺俩搞臭了,你得意了吧?”
  “吉运,对不起了。”叶香柳自知理亏,第一次向老公道歉。
  “说句对不起就完了?你知道这影响多坏吗?”郑吉运生气地说,“你这么一闹,不仅侮辱了俺俩的人格,败坏了俺俩的名声,让我还怎么在市里工作啊!”
  “吉运我错了,原谅我吧。”叶香柳晃着他的胳膊,苦苦哀求着。
  “少来这一套!”郑吉运心烦意乱地甩开了她。
  小字报的内容不翼而飞,迅速在全市传开,顿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议论中心,有当笑话讲的,有痛骂腐败的,有添枝加叶说得更邪乎的。他们猜测着,想象着,描绘着,简直不堪入耳。
  穆丫丫根本不相信郑吉运会爱上别人,这纯粹是无中生有,造谣诬蔑。她骂那贴小字报的人阴险歹毒,心想,郑总不是那计较名利的人,他不会伤害任何人,为什么会有人往他身上泼这种脏水?他觉得官场太险恶了,真不该让他在公司辞职。后来听说是他老婆贴的,她气得立马给郑吉运打电话:“郑总,你老婆算什么人啊,这不是往死里整你吗?真不配当什么教师。我去教训教训她!”
  郑吉运见穆丫丫要去教训叶香柳,赶紧制止说:“丫丫,千万不要胡来。我已经焦头烂额了,你要再掺和就更没法收拾了。”
  “我要替你出这口恶气,不能任她这么糟践你!”
  “丫丫,她是一时糊涂,现在已经认错了。如果你瞎掺和,那就更说不清了!”
  穆丫丫见郑吉运说出这样的话,知道他处境的艰难。她说:“郑总,这哪是爱人呀,简直是冤家。这样歹毒的老婆你还要她干什么!”
  郑吉运恳求说:“丫丫,这问题我会处理好的,不用你管。”他好说歹说,穆丫丫这才作罢。
  小字报像一记重拳打在郑吉运的头上,让他脑子进一步清醒了,知道了叶香柳对接近他的女人多么愤恨!她是忍无可忍才走到这一步的。如果自己想到她的感受,理解她内心的痛苦,不再跟徐秋雁打羽毛球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问题了。追根究底,责任确实在自己身上。自己却没有看到问题的严重,只说这是业余锻炼,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谁也不会把这当成问题。所以,对老婆的一再提醒就没有在意,反而觉得是她心胸狭隘,小题大做。因而,宁肯不断变换地方,也要跟徐秋雁打球,结果把老婆推到了忍耐的极限,做出了这种极其反常的事情。他很后悔,觉得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问心有愧。他向老婆真诚地作了检讨:“老婆请你放心,今后我再也不打羽毛球了!”为了表达自己戒球的决心,竟把羽毛球拍子砸了个稀烂。叶香柳见他这样,也尝到了多疑的苦头,两口子抱头痛哭了一场,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
  家里的风波过去了,小字报的影响并没有消除。郑吉运晚上睡不着,一直想这问题。虽然自己跟徐秋雁是清白的,小字报却无端地给自己抹了黑。无论在机关里还是在大街上,人们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这怎么继续在市里工作啊!他也想到了市委领导的难处。小字报的事已在社会上吵得沸沸扬扬,领导如果置若罔闻,不予处理,怎么向群众交代?难以平民愤啊,甚至会落下包庇之嫌。领导要处理吧,他和徐秋雁又确实没有问题。思前想后,他觉着只有请求领导调走比较稳妥。可是自己刚在中小企业局站稳脚跟,工作刚刚打开局面,自己为几个企业引进的项目很快就要签约,怎么舍得调离这个能发挥自己才能的岗位呢?他的思想很矛盾,决定去找杨晨书记商量商量。
  第二天一上班,他就拨通了杨晨书记的电话。正巧杨书记也在找他,就开车去了市委。
  郑吉运向杨书记坦露了自己的矛盾心理。杨书记严肃地说:“你老婆到处贴小字报是错误的。经市纪委再次调查,没查出你俩有什么问题。刚才我跟肖书记和宋部长商量了一下,对这事都觉得棘手。处理你们吧,没有根据;不处理吧,又嚷得满城风雨。为了平息这场风波,经常委会研究,决定把你调到宁县去当副县长,依然抓企业。”
  郑吉运见杨书记这样说,马上说:“昨晚我也这样想过,同意领导这样安排。”
  杨书记高兴地说:“吉运,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调你下去确实是无奈之举,你能想通很好。那你就把中小企业局的工作跟孙局长交代一下,尽快去宁县报到吧。”
  “这没问题。”郑吉运说,“遗憾的是,我在中小企业局时间太短,工作刚刚展开,有几个引进的项目马上就要签约了。我这一走,恐怕受影响。”
  杨书记想想,这确实是个问题。引进几个项目很不容易,如果因郑吉运的调动黄了,实在可惜。他思忖了一下说:“现在全市人民都在盯着小字报的事,市委如果没有动作,群众会有意见的。你先去宁县上任,那几个项目的引进你还抓着,暂时两边顾着吧。”
  “好,还是杨书记想得周全。”
  晚上郑吉运回到家里,把调到宁县工作的事对老婆说了。叶香柳惶惶地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郑吉运心情沉重地说:“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叶香柳听说老公要去县里工作,马上感到一种失落。她紧紧抱住郑吉运,生怕他马上跑掉似的:“我不让你走!”
  “傻话,这事你说了不算啊。”郑吉运叹口气说,“我离开市里也好,免得你再怀疑我跟穆丫丫和徐秋雁有什么瓜葛了。”
  “我去向杨书记检讨可以挽回吗?”叶香柳后悔莫及。
  “这不仅是领导考虑的,也是我想的,唉!”郑吉运虽然这样说,打心眼里并不情愿,因而长叹了一口气。
  “让市委处分我,我不让你下去!”
  “可惜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这么说这事没救了?”
  郑吉运沉重地点了点头:“接受教训吧。”
  这天晚上两口子谁也没有吃饭,也无话可说。两个人躺在床上,谁也不理谁,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32章 情走笔会 (1)
  市作协要开一次采风笔会,组织作家到全国模范农村党支部——河北省安平县台城村采风。徐克楠接到通知后,立即把这消息告诉了尹娜,问她:“想参加吗?”
  尹娜喜出望外地说:“当然想参加了,可我有资格吗?”
  “论资格,你不在邀请参加之列。不过,我可以帮你说说。”
  “徐哥,这个学习机会太难得了,就是自费我也要参加!”
  徐克楠见尹娜决心这么大,就说:“费用不成问题,你就做好参加的准备吧。”他刚说了这么一句,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准备的,笔和稿纸会上给发。如果有录音笔不妨带上,采访时用。”
  “带笔记本电脑吗?”
  “如果有可以带上,写作方便。”
  “我有的,一直用电脑写作。”
  “那就带上吧。”徐克楠说,“这次笔会,采风后每人要写一篇散文,当场讨论修改,然后发表在市晚报和文联办的《湖畔》上。”
  “徐哥,这次能跟你一块儿采风,真是太好了!”尹娜激动地说。
  徐克楠说:“下周一早八点前,在市文联大楼前集合,一定要准时到。”
  “徐哥,你不是要跟领导商量一下吗?”
  “我说了就差不多,岳主席会给我这面子的。”徐克楠对此满怀信心。
  “谢谢徐哥。”
  “尹娜,在这次笔会上不要叫我徐哥,还是叫老师吧。”
  尹娜会意地说:“徐老师,我记住了。”
  这次采风由市作协主席岳山带队,有五名作家和五名业余作者参加,添上尹娜是十一人。原来是按一对一安排的,即一名作家带一名业余作者。尹娜既然是徐克楠添上的,他就多带一个,也心甘情愿。这些人中除岳山主席年过半百外,其余的多是三四十岁。尹娜最年轻,而且是唯一的女性。别看岳主席年龄最大,却爱开玩笑,而且特别喜欢美女。他见尹娜年轻漂亮,高兴地说:“我们市也有美女作家了!”说得尹娜忽地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个文学爱好者,希望岳主席多多帮助。”
  岳山对徐克楠说:“你能发现这么漂亮的女作家,为我们市文学界又添了一位新人,功不可没。尽管尹娜原来不在这次活动之列,一切费用也全免。”
  尹娜由衷地说:“谢谢岳主席!”
  岳山对尹娜说:“不要谢我,要谢应该谢徐老师。要不是他提出要你参加,你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尹娜恭敬地站起来,一本正经地给徐克楠鞠了一躬:“谢谢徐老师!”
  “不用客气。”徐克楠说,“对我最大的感谢,就是好好学习,写出好作品。”
  “我会努力的。”
  岳山说:“徐克楠是咱们市最有实力的作家,有他具体帮你,你很快就会出名的。”
  徐克楠被岳山夸奖得不好意思起来,摇摇头说:“岳主席太抬举我了,真正有实力的是岳主席。他是全省的著名诗人兼散文家,才华横溢,作品颇丰,德高望重。”
  尹娜高兴地对岳山说:“久仰岳主席大名,今后请多指教。”
  岳山高兴地说:“这丫头嘴还挺甜呢。”
  尹娜又向大家鞠了一躬,谦虚地说:“在座的都是我的老师,希望大家多多帮助。”
  几个人说笑着,不一会儿人们集合齐了。岳山点了一下人数,把手一挥说:“请大家上车!”
  这次采风笔会,市作协准备了一辆中型面包。在一片说笑声中,汽车发动了。
  车开出市区,飞驰在广阔的大平原上。此时正值盛夏,遍野葱绿,人们透过车窗欣赏着野外的风景。岳山觉得车里很闷,一边让司机打开空调,一边说:“我们讲讲笑话吧,不然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说讲笑话,大家立马精神起来。岳山说:“谁先讲?”不知谁说了一句“女士优先”,人们便向尹娜开炮。尹娜对这突然袭击毫无思想准备,她连忙摆手,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大家,推托说:“我没笑话,还是老师们讲吧。”
  岳山说:“大学里的笑话最多了,怎么会没有呢,快讲一个!”
  众人应声喊道:“好,快讲!”
  徐克楠见大伙儿起哄,就出来给尹娜解围:“我先给大家讲一个,也算抛砖引玉吧。”
  众人鼓掌起哄。岳山说:“小徐,你替尹娜解围可以,但有个要求。既然是笑话,必须把大家逗笑。如果没一个笑的,罚款百元。”
  众人一齐鼓掌。徐克楠自信地说:“大家要有思想准备,如果笑破肚皮我可不负责任!”说着清清嗓子讲起来:
  “说的是过去一个员外,生有三个女儿。这天老员外要庆五十大寿,女儿和女婿们都要前来拜寿。这三个女婿中唯有三女婿比较傻。三女儿怕女婿在老丈人家丢人,就教他如何说话。教了半天,他却一句也没记住。眼看半晌午了,三女儿要提前到娘家帮厨,就对女婿说:‘复杂的你记不住,我就教你简单的。俺家古董多,你说话不要离开‘古’字,就不会闹笑话。女婿说:‘这简单,记住了,你放心走吧。’妻子走后,这女婿嘴里就不停地念叨“古”字。眼看要晌午了,三女婿换了漂亮衣裳,就去给老丈人拜寿。娘家人都知道三女婿傻,都围过来看热闹。三女婿大摇大摆地走进堂屋,见冲门挂着一幅画,张嘴就说:‘古画。’人们顿时惊呆了,三女婿不傻呀!接着进了内屋,见炕桌上放着把壶,三女婿冲那壶一指说:‘古壶!’人们高兴地跑着对岳父岳母说:‘快去看看三女婿吧,一点也不傻了。’二老就高兴地跑过来看。三女婿见岳母身怀六甲,指着她那大肚子说:‘鼓肚儿!’岳父顿时笑掉了裤子。三女婿见他裤裆里露出一嘟噜,就指着那家伙说:‘鼓槌儿!’……”
  车厢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人们不由得把视线集中在尹娜身上。尹娜笑得弯了腰,用双手捂住那羞红的脸。
  岳山说:“克楠讲的这个够水平,下面谁接着讲?”
  人们齐声说:“岳主席该你了。”
  岳山当仁不让地说:“那我就给大家献丑了。”说着,就讲起来:
  一女子明天就要结婚,想与原男友了断。原男友说:“了断可以,咱俩必须用做爱告别。”女子答应,两人便上了床。当时没有安全套,前男友顺手拿起包火腿的塑胶膜代替,不料那塑胶膜脱落在女子体内。新婚之夜,新郎要给新娘验红,不料那塑胶膜粘在他那宝贝上。他惊异地问:“这是什么东西?”新娘故作娇羞地说:“这是我的处女膜啊。”新郎拿起那东西看了看,惊讶地说:“虽然不见你破红,但你这处女膜上贴着合格证哩,就是标准的处女!”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尹娜见他们讲的都是荤笑话,为了岔开这气氛,就说:“我给大家唱支歌吧。”
  大家齐声鼓掌叫好。尹娜说:“我给大家唱首《千里难寻是朋友》。”说着就唱起来。歌声委婉动听,大家掌声不断。
  接着有个年轻的业余作者站起来,用新词唱了一首老歌:“过去是红米饭南瓜汤,老婆一个孩子一大帮。现在是大米饭王八汤,孩子一个老婆一大帮……”
  大家互相瞅瞅,不言而喻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话和歌声一个接着一个,不觉汽车已开进了安平县宾馆门前。县委张书记和宣传部常部长早已在宾馆等候。县委之所以支持这次笔会,就是要把台城这个全国农村模范党支部宣传出去。安排好住宿之后,把作家们迎到会议室,县委张书记先向大家介绍了台城这个全国模范农村党支部建立前后的情况,天就晌午了,县委设宴招待采风的作家们。下午顾不上休息,宣传部常部长就带领大家去了台城,先参观全国模范农村党支部展览馆,之后作家们分头拜访台城村的老党员,听他们讲全国模范农村党支部诞生的故事。
  分头采访整整进行了一天。岳山主席把大家聚在一起商议写作事宜。他让大家自选题目,写自己最熟悉、最感动的故事。
  尹娜写的是《台城特支诞生记》,详细记叙了台城村的弓仲韬1916年考入北京法政大学、1919年参加“五四”运动;毕业后在北京沙滩的一所小学任教,在北大图书馆结识李大钊;1922年4月,由李大钊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1922年8月,受中共北京区委派遣回原籍宣传马克思主义,建立党的组织,以及弓仲韬回到台城村,遵照李大钊的指示,先办“平民夜校”,发展马凤州、弓成山等人入党;1923年10月,建立了中共安平县台城特别支部的情况。因稿子要统一讨论修改,尹娜怕出丑,不敢贸然拿出来,就先让徐克楠看看。徐克楠看了大为赞赏地说:“不错,真的不错。记叙比较详尽,文路清晰,语言也精练。”
  这一夸奖,尹娜不好意思起来:“徐老师在笑话我吧。我是第一次参加采风活动,还没入门呢,怎么会写那么好。”
  “生活是创作之源。”徐克楠说,“看来你的采访是认真的。”
  “徐老师,你别这么客气,要严格要求我这个学生,还是提提意见吧。”
  “缺点当然有。”徐克楠直率地说,“既然是散文,是文学作品,就要在刻画人物上下工夫。这方面尚显不足。”
  “徐老师,请你说详细点。”
  “好的。”徐克楠点点头说,“人物刻画主要是靠细节,你写的细节太少,多是概念,人物是扁平的,所以立不起来。”
  尹娜说:“人们说得笼统,再说我又没见过这些人,怎么能详细呢。”
  徐克楠笑了,真诚地说:“我们的采访对象是农民,他们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们必须具体引导,尽量叫他们说得具体些,越详细越好。我们是没有见过这些人,但展览馆里有他们的不少照片和画像,你可以参考,也可以根据这些画像展开你丰富的想象啊!”
  一席话打开了尹娜的思路,高兴地说:“你这一说我明白了,我原来只局限在人们介绍的情况,不敢发挥,现在我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了!”
  修改之后,尹娜又把稿子交给徐克楠看。徐克楠高兴地说:“娜娜,你真聪明,一点就透。这次改得很好,人物写得丰满了,有了神韵。”
  在笔会上讨论稿子时,尹娜写的《台城特支诞生记》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岳山夸奖说:“尹娜不仅人美,文章写得也美,前途无量啊!”
  尹娜羞红着脸说:“多亏徐老师指教。”
  “要想会,就得跟师傅睡啊!”
  不知谁开了这么一句玩笑,尹娜的脸忽地红得像猪肝。
第33章 情走笔会 (2)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尹娜的参加好像给参加笔会的每个人注射了兴奋剂,一个个都那么精神。在采访间隙,有事没事地都要到尹娜的房间转转,有话没话的都要跟这小女子搭讪几句。
  尹娜的房间经常有人,害得徐克楠想去也不能去。他不像别人只是看尹娜一眼,聊上几句,而是想借此机会把俩人的关系再发展一步,这又不能让人看见。这个笔会只有三天,开始两天参观、采访、写作,他不想打扰尹娜。最后半天稿子通过了,没什么事了,明天就要回去,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不能错过。他到她的房间去了两次,总有人在,再去人们就会觉得他俩关系不正常了。他只好忍着,急得抓耳挠腮,里走外转。最后只好给尹娜发个信息:“何时方便,给我发信息,我想你。”
  他从下午等到晚上十点,依然不见尹娜回信息。徐克楠不由得嘀咕起来,她为什么不理我?莫非见异思迁攀上其他高枝了?于是又给她发了条信息,生气地说:“如果不想见我,明确告诉,不要折磨我!”
  信息发过去十多分钟了,还没有动静,急得他在屋里里走外转。手机突然响了,他急忙打开看,上面写着:“马上过来吧。”
  徐克楠看了短信,热血立马沸腾起来。他想直奔过去,又不敢贸然。先开门看看楼道里有没有人,见昏暗的楼道里没有一个人影,便像老鼠一样倏地溜进了尹娜的房间,随即把门插了。尹娜上来就把他抱住了:“我想你。”
  “我也想你。”徐克楠说着,便伸手解她的衣服。她抓住他的手,隔着衣服放在了自己的****上。他以为她是渴望抚摸乳房,于是又解她的上衣,她再次抓住他的手,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他。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不许他越雷池一步。他当然不接受这种限制,那只手顽固地在她的裙子里摸索着,而她则用手死死地护着那个神秘的部位,同时更贪婪地亲吻他。他不高兴了,猛地把脑袋抬起来,放弃了这醉人的亲吻,扫兴地说:“我走了。”
  尹娜拦住他说:“你不是想我吗?干吗要走?”
  “我后悔把你带到这里来。”
  “我也喜欢你,但不想找麻烦。”
  徐克楠一下子明白了她的顾虑,立马从口袋里掏出安全套让她看:“是要我戴上这个吗?”
  尹娜点点头。他说:“戴上这东西不过瘾。”
  “还是戴上吧,以防万一。”
  他也怕惹麻烦,只好把那套儿戴上,立马跨了上去。她瞅了他一眼,嗔怪地说:“急啥。”说着,就跟他亲吻。他那柔滑的舌头像尾小鱼在游进她的嘴里,两个人的舌头搅拌着,她闭上眼睛享受着,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快速地解开她的衣襟和乳罩,握住那圆滚滚的小****轻轻揉搓起来。她舒服得在床上扭动。他扒掉她那粉红色的裤衩,轻柔地揉搓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好吗?”她笑笑表示满意。“要吗?”她闭上眼睛,羞涩地点点头。他这才把她的衣服全部扒掉。哇噻,这胴体简直是一尊活脱脱的维纳斯!她嗲声嗲气地说:“看啥呢,快上来呀!”他的动作开始是轻柔缓慢的,渐渐加大了挺进的力度。她闭着眼睛,仰着脸迎合他。两人一次次攀上男欢女爱的高峰。他突然觉得身上快要爆炸了,于是抱紧了她。堤坝终于决口了,他像一只猛然爆破的气球,顿时化作碎片飞天了……
  她惊叫着:“哥,你太棒了!”
  “比那初试云雨的小伙子强多了吧?”
  “今天我才尝到了做爱的美妙。”
  徐克楠紧紧搂住了她……
  尹娜点点头,紧紧把他搂住……
  在徐克楠出去采风的几天,苏丹红觉得特别寂寞。上班还好些,下班回家就她一个人,实在不愿待在家里。她见对面楼上林岫家亮着灯,就过去敲门。
  林岫是文联的美术干部,徐克楠的同事,四十六七了也不结婚。有时别人劝他:“该找个老婆了。”他笑着说:“也不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结什么婚呀,我可不愿让人管着。”但他并不缺女人,同居一段时间就换一个。苏丹红欣赏他的自由,羡慕地说:“你这艺术家活得潇洒!”徐克楠不在家时,她就来他家串门。林岫见有人敲门,就问了一声:“谁呀!”
  “大画家,是我。”
  林岫听声音知道是苏丹红,赶紧开门让她进屋。苏丹红说:“林大哥,陪我去蹦迪吧。”
  “咱们的徐大作家没在家?”
  “去安平参加笔会了。我一个人在家快闷死了,陪我出去玩玩好吗?”
  “苏小姐邀请我蹦迪不胜荣幸。”林岫正发愁今晚怎么打发时光呢,见苏丹红来请他,自然十分高兴。他看看表说:“这会儿天还早,咱俩先去吃点东西吧。”
  “只要你埋单,干啥都行。”
  两人来到一个酒吧,每人要了一扎青岛啤酒,四个小菜,找个僻静的座位边喝边聊起来。
  “丹红,徐克楠一走受不了啦?”
  “这个该死的,外出参加笔会也不告诉我一声,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不知又带着哪个小姐潇洒去了!”
  “怪不得你郁闷呢。”林岫说了这么一句,“他不在,有我呢。”
  “林画家我问你,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觉着野花儿香?”
  “这你也该有体会啊。”林岫说,“你整天标榜自己是新新人类,怎么问这样没水平的问题?”
  苏丹红瞅他一眼说:“快喝酒吧,一会儿好好陪我。”
  两人喝了点啤酒就去迪厅了。那里蹦迪还没有开始,他俩就坐在吧台边看着先进来的人们。见一伙伙帅哥靓妹在舞池周围的沙发上坐着,说着各自的情话。这些人跟他俩一样,是喝了酒来的,酒精使人兴奋,完全没有什么顾忌,互相抱着啃的,也有讲荤段子的,一个个开怀大笑,好像没有一丝烦恼。苏丹红触景生情,也抱着林岫的脑袋亲吻起来,林岫望着她低领下露出的****,就把手伸了进去,抓住那大奶子就揉搓起来。
  迪厅里响起了音乐,蹦迪开始了,轻柔的音乐渐渐变得激越起来,灯光也渐渐暗了,人们像在浓雾中谁也看不清谁。一对对男女借着这暧昧的昏暗蠢蠢欲动起来。有的在大声喊叫:“兄弟姐妹们,为了快乐,抛开烦恼,放肆地蹦起来吧!”
  苏丹红拽着林岫的手也下到场子里,踩着音乐的节奏扭动起来。这几天她一个人在家憋得难受,整个身子都变得麻木了,也该活动活动了。她跟林岫面对面地跳着,随着音乐激越的节奏,尽情地蹦啊蹦啊,伸手,甩头,踢腿,转身……她觉得拉开了筋骨,抛走了烦恼。不一会儿身上就香汗淋漓了。
  “丹红,有两个月没跟你跳了吧?没想到你的舞技长进这么快。”
  “那咱就蹦个尽兴。”
  “好!”
  在摇头甩手中,她发现在池边上还有两对帅哥靓妹坐在那里,大声喊道:“哎,那边的帅哥美女啊,你们也下来玩啊!”
  一个靓妹说:“我们只学过一点华尔兹,不会蹦迪,先看一会儿吧。”
  “来,我教你们。”
  那两对帅哥靓妹依然无动于衷。林岫说:“咱跳咱的,甭管他们。”
  苏丹红仍不甘心地在喊着他们:“快下来吧,不难学的。”
  那两对帅哥靓妹这才犹犹豫豫地下场了。苏丹红暂时停下那扭动的脚步,对他们说:“蹦迪是自由舞,没有什么特定的舞步,只要跟着节奏蹦就行。”
  那几个男女融入人群中胡乱跳起来。苏丹红和林岫又面对面地扭动起来。人们摇头晃脑,像群魔乱舞。刺耳的音乐激荡着整个迪厅,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朵,劲爆的节奏击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人们在昏暗的场景下放肆地张扬着自己的个性。
  跳了一会儿,苏丹红累了,拉着林岫找到一张空桌坐下来。她在擦着头上的汗。一位服务小姐向他俩走过来,在嘈杂的音乐下,大声问他俩:“先生小姐,要点什么?”说着,把饮料单递了过来。林岫没看就掏出两张百元大钞交给了那小姐,还说了句什么,苏丹红没有听清。服务小姐向他俩点点头,转身走了。不一会儿,拿来了两瓶饮料和两碟果脯,摆在桌上。苏丹红对林岫说:“你吃吧,我吸支烟。”林岫惊讶地说:“你会吸烟啊!”“在这种场合我才吸的。你要不要吸一支?”林岫摇摇头:“我受不了烟味儿!”
  过了一会儿,迪斯科音乐停了下来,台上开始了无聊的表演,厅内安静了不少,四周的灯也打开了,比刚才亮堂了许多。林岫四下张望着,见大部分座位上是时尚男女,也有个别座位是清一色的大男人。挨着他们的一桌全是女的,他看了其中一个胖妞,那胖妞马上挺了挺胸脯,向他摆了摆手,吓得他马上把头扭到别处。
  过了一会儿,迪斯科音乐又响起来,苏丹红拽着林岫又来到了舞池中央。巨大闪光灯底下,舞池的人逐渐多起来,不一会儿就接踵摩肩了。狂舞!狂舞!苏丹红被周围的气氛带动起来,她只想尽情地舞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驱走心中的寂寞与烦恼。
  舞到高潮,dj的粗歌唱起来,句句都带脏字,句句不离性。身边那个胖妞正在冲林岫笑。也有不认识的男女跳得抱在一起,几个猛男跳着脱去了上衣……苏丹红突然觉得这一切居然这么可笑,这个世界居然这么“有意思”!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真的好想大笑一场,然后大哭一场。
  午夜两点,歌舞结束。苏丹红拉着林岫的手从迪厅里走出来。清凉的夜风一吹,把身上的汗吹干了,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苏丹红说:“林画家,去我家吧。”
  “我困了,想睡觉。”
  “去我那儿睡。”苏丹红用眼勾着他说。
  “去你那儿我睡不着。”
  “徐克楠不在,你怕什么?”
  林岫满脸坏笑地说:“我怕你不让我睡。”
  “明天是星期天,睡不睡无所谓,别啰嗦了。”
  苏丹红硬是把林岫拉到了她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聊天。他俩早已没有了初恋情人的羞涩。林岫见她穿的真丝蝴蝶衫开领很低,深深的乳沟露在外面,那圆滚滚的大奶子几乎要蹦出来。他兴奋地叫起来:“哇噻,这不是活脱脱两只大蜜桃吗?”接着就唱起了蒋大为的名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苏丹红笑眯眯地骂他:“你真坏!”说着,把她的裙子撩开,接着唱道:“这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林岫觉着吃了亏,把她抱进卧室扔到床上。
第34章 走向极端 (1)
  郑吉运调到宁县已经一个多月了,竟然没有回过一次家,连个电话也没有给叶香柳打过!
  叶香柳不得不动脑子想想了。原来在市中小企业局当副局长,不管下班多么晚,都回家睡觉。现在到宁县去了,一个多月都没见过他的影子。是因为工作忙,还是生病了?再忙也该打个电话吧?竟然音讯全无。莫非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叶香柳忽地害怕起来。自己贴的几张小字报不仅闹得满城风雨,还把老公害得调到县里去了。女儿平时住校,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出出进进形影相吊,不仅感到冷清,心里也空落落的。每天她都怵头进这个家,觉得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又逢周末。一大早叶香柳的眼皮就跳。常言说,眼皮跳,亲人到。明天是双休日,今晚郑吉运可能回来。她就烧了几个他最爱吃的菜,坐在客厅里等他。从七点等到九点,没有一点动静。她几次到阳台上张望,脖子都伸疼了,也没看到郑吉运的影子。给他打电话却是关机,你说多急人!今天的感应怎么不灵了?她怀着热切的希望,烦躁不安地走出家门,想去小区门口等。不料小区的路灯坏了,外面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一阵凉风袭来,她身上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看天,没有星星闪烁,原来是阴天了。远处传来滚滚闷雷,像是要下雨了。她只好急忙回去。虽然饿了,也没心思吃饭,就打开了电视,却看不进去,索性关了。
  随着一道刺眼的闪电,“咔啦”一声闷雷在窗外炸响,吓得她赶紧去关窗户,又赶紧拉上窗帘,紧接着一场暴雨就“哗”地瓢泼下来。这么大雨,他还能回来吗?雷阵雨时间不会长,一会儿雨停了,也许他就回来了。她心烦意乱地等着。等到十一点,雨倒是停了,仍不见郑吉运的影子。她困了,眼皮直打架,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但她不想睡,又打开窗子看天。天仍阴得像水盆似的,断定他不会回来了,就锁好防盗门回卧室了。她躺在床上,上面好像布满了蒺藜,怎么躺都不舒服,烙大饼似的折腾着,迟迟不能入睡。
  客厅的落地钟一连敲了十二下,零点了叶香柳还没有睡着。她的心像悬在漫天云里没有着落。莫非出车祸了?天这么黑,雨又这么大,路肯定很滑,说不定……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躺不住了。她猛地坐起来,再次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依然关着。她又宽慰自己,也许他见下雨没有回家,怎么会出车祸呢?又想,周末不回家,他在单位干什么呢?县里的工作真的那么忙吗?其他领导也不回家?这是不可能的。莫非又去找女人了?这也说不定。可是他刚去时间不长呀,情人就那么好找吗?没有情人可以去找小姐,现在遍地是“鸡”,只要肯花钱,要什么样的没有?这么一想,就像看见老公在搂着小姐寻欢作乐。气又把肚子灌满了,她从桌上拿起一个玻璃杯子,猛地摔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碎了……
  绝不能让他在外面这样逍遥!她从联通114台查到了宁县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她一拨就通了,自报家门地说:“我叫叶香柳,是郑副县长的妻子,请你告诉老郑女儿病了,得住院,让他立马回来。”
  这办法果然奏效。她放下电话不到五分钟,郑吉运便把电话打了过来,惶然地问:“郑雅怎么病了?”
  “高烧不退。”她撒谎地说。
  “多少度?”
  “三十九度八。”她张口就编了个可怕的数字。
  “送医院了吗?”郑吉运十分着急地问。
  叶香柳见丈夫这么问,以为他不想回来,一下子恼了:“天这么晚了,外面又在下雨,家里就我一个人,怎么送孩子上医院啊!”
  “你让对门儿帮个忙,马上送女儿住院。”
  叶香柳立马火了:“你干什么呢?女儿病了你都不管,就那么忙吗?”
  “明天有个会,我的讲话稿还没改完……”
  叶香柳没等他说完,气得把电话挂了。
  其实,所谓女儿高烧不退,是叶香柳施的一计,试探郑吉运在干什么。他却信以为真了。他脱不开身,就让县政府办公室的朱主任来了。
  朱主任开着车直奔市里,七拐八拐才找到郑县长的家,不料窗户全黑着。上楼叫门也没人应。难道郑雅住院了?朱主任发起愁来,市里十几家医院,郑雅住在哪个医院呢?他打电话问郑县长,郑吉运说忘了问老婆,让他打叶香柳的手机。叶香柳一接,原来是县政府派人来了。这可怎么办?她怕露馅,她只好假戏真唱,心慌地哆嗦着说:“女儿已经住院了,你们不用惦记了。”朱主任给孩子买了许多营养品,问她住哪个医院,要过去看看。她编造说:“女儿输上液就睡着了,不要打扰孩子了。”既然这样,朱主任只好打道回府。
  第二天下午,郑吉运开完会,开上车就往家跑,好在只有五十公里的路程,半个小时就到家了。他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打开家门一看,叶香柳坐在客厅里悠然自得地看电视呢。他不禁眉头一皱,问:“孩子呢?这么快就出院了?”
  叶香柳气急败坏地问:“你还知道有家呀!一个多月了,连个电话也不打,知道俺娘儿俩是死是活呀!”
  郑吉运受骗了,顿时火冒三丈:“你玩的这是什么把戏呀?!女儿病了,你知道我多么着急吗?开会的材料没改完,我回不来,就把朱主任派来了。你连门也不开,太无情了!这玩笑开得太离谱了!”
  “吼什么吼!”叶香柳并不认错,她像一头发疯的狮子暴跳起来,气势汹汹地说,“当个芝麻官就不要家了?俺娘儿俩在你心里根本就不占地方!我不说女儿病了,你肯回来吗?”说着,把脸一捂委屈地哭起来。
  郑吉运本来还在为受骗生气,见叶香柳一哭他就心软了。这一个多月,自己确实把心思全用在工作上,根本没想过家里的事。新到一个地方,两眼一抹黑,人地两生,什么都要从头做起。自己分管企业,宁县的企业又不景气,他每天都要往下跑,一个企业一个企业地去调查,去剖析,查找原因,发现问题,制订整改规划。抽时间还要去看望下岗职工,帮他们解决一些具体的生活问题。他的工作是“5+2”、“白+黑”,每天都是“两眼一睁,忙到三更”,根本没工夫想家里的事,确实没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这么一想,就原谅了妻子,凑过来轻轻抚摸着她说:“香柳,对不起,难为你了。”
  郑吉运说尽了好话,总算哄得老婆不哭了。她抬起那双红肿的泪眼,抱怨说:“吉运,你官大了,越来越不顾家了。”
  郑吉运解释说:“新到一个地方,一切要从头抓起,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工作也干不完啊!”
  “你不知道我惦记你吗?”叶香柳抱怨说,“你没空儿回来,打个电话也好啊。”
  “一忙起来,就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了。”
  “你的手机为什么老关着?”
  “如果开着,干扰太多,什么事也干不成。”
  叶香柳不信,疑惑地瞥他一眼,问:“在那里莫不是又有相好的了吧?”她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看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怕你变成陈世美。”
  “好了好了,以后我常回家看看就是了。”
  客厅的落地钟在报时,叶香柳看了一下说:“八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
  “你说孩子病了,我哪还有心思吃饭啊,一散会就往回赶。”
  “我去给你做饭。”叶香柳站起来,“想吃什么?”
  “我从来不讲究,做啥吃啥。”
  “昨晚给你做了一桌子菜,一点儿没动,给你热热行吗?”
  郑吉运点点头。叶香柳又问:“喝酒吗?”
  “不喝。在下面天天泡在酒桌上,烦死了。”
  叶香柳去了厨房热菜热饭,郑吉运在卫生间冲澡。等他从卫生间出来,见老婆在偷看他的手机,疑惑地问:“看什么呢?”
  叶香柳惶惶地掩饰说:“我看你的手机换了没有。”
  “不一定吧?”郑吉运警觉地说,“你怀疑我什么就明说,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
  “隐私?”叶香柳说,“两口子根本不该有什么隐私!”
  “香柳,你是老师,怎么连尊重人也不懂了呢?”
  “吉运,我时时惦记你,怕你累着,怕你得病,怎么说我不尊重你呢?”
  “那你看我的手机干什么?”
  叶香柳理直气壮地说:“我怕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怕你丢人现眼,怕你败坏自己的名声!”
  郑吉运最忌讳老婆说这种话,一下子又恼了:“有啥事就摆在桌面上,别成天嘀嘀咕咕的!”
  叶香柳见他变脸变色的,也把脸拉下来:“嚷什么嚷!何必发这么大火?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郑吉运生怕引起无端的争吵,再说,自己一个多月没回家,不该对老婆这样,于是把肚里的气压下去,缓和地说:“好了好了,你看吧,我没有隐私,就是嫌你怀疑我。”说完,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按说叶香柳就坡下驴就没事了。她却把嘴一撅,恼怒地说:“谁看你的手机呀!你这样对我就不对,你必须给我检讨。”
  “你让我检讨什么呀?咱俩别再窝里斗好不好?”郑吉运的火又在心里拱动起来,“我成天忙得手脚不识闲,哪有工夫跟你闲磕牙?吃饭!”
  郑吉运还没坐到饭桌旁,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是中小企业局孙局长的电话,赶紧接听:“孙局长,好久不见了,好想你。”
  孙局长说:“同事们也想你了。我知道你周末回家,就出来坐坐吧。”
第35章 走向极端 (2)
  “好,我马上过去。”郑吉运应了这么一句,就拿出了要走的架势。
  “干什么去呀?”
  “孙局长说,局里的同事们想找我坐坐。”
  “吃了饭再走好吗?”
  “省下家里的,吃他们的去。”
  “好不容易回趟家又往外跑,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叶香柳见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叮嘱说,“早点回来,我等你。”
  郑吉运走了,叶香柳在家看电视。四集电视连续剧都看完了,加上插播的广告,四个多小时都过去了,郑吉运还没回家。她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十二点多了,她再也沉不住气了,就给他打电话,手机却关了。她想,莫非又去找徐秋雁了?心里又嘀咕起来。
  她心烦意乱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电视再也看不进去,就回卧室了。躺在床上,不由得困神袭来,不知不觉进了梦乡。一个噩梦把她惊醒,她猛地坐起来,看看钟表一点多了,老公还没回有来。“这个没良心的!”她心里骂了这么一句,便脱衣睡觉。
  她刚睡着,郑吉运就回来了。他开门的响动把叶香柳惊醒了。她猛地坐起来,怒气冲冲地责备说:“你还回来呀!”
  老同事多日不见,轮番给郑吉运敬酒,因而喝了不少,走路有些趔趄。他太累太困了,不想跟老婆吵,就没有言语。她却不依不饶起来:“你这是又到哪儿野跑去了?”
  “我不告诉你了吗,跟孙局长和几个同事在一起喝酒了。”郑吉运说话舌头根子有些发硬。
  “喝酒也不至于这么晚呀,都半夜了!”
  “喝完酒,他们又拉我去唱了一会儿歌。”
  “我在家里等你,你却潇洒去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叶香柳一听就火冒三丈,大声责备着。
  “我说不叫你等我嘛。”郑吉运不悦地说,“老同事多时不见,他们不放我回来,我有什么办法!请你不要干涉我的活动。”他扔下这么几句,就到书房去睡了,把门摔得山响。
  这响声把叶香柳的心震得一哆嗦,自己苦苦等了半夜,却落了这么个结果。她伤心极了,越想越觉得委屈,就没了睡意。夫妻俩一个月没在一起,他却搬到书房去睡,太不正常了。这里边肯定有问题,她要查个水落石出。
  等郑吉运睡着了,她悄悄推开书房的门,蹑手蹑脚地溜进去,把他的衣裳轻轻地拿出来,用鼻子在上面嗅着,发现衣服上有香水味儿,气从心底猛地蹿出来,立马闯进书房,发疯地咆哮起来:“郑吉运,你给我起来!”
  郑吉运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喊醒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揉揉眼睛翻身下床,连衣服也没顾上穿。他见叶香柳愤愤地站在面前,没好气地问:“我睡觉也惹着你了?”
  “我问你,今晚到底去哪儿了?”
  “不是告诉你了吗?”
  “你究竟干什么了?”
  “喝了点酒,然后唱了一会儿歌。”
  “你骗人!”叶香柳歇斯底里地吼着,“给我老实交代,跟什么女人在一块儿了?”
  “无聊,你给我出去!”郑吉运见她又往歪事上想,顿时怒了,猛地把她推出书房,把门插上了。
  叶香柳像头发怒的狮子,把书房的门擂得山响:“郑吉运,你不说清楚,甭想睡觉!”
  郑吉运见她撒泼,怕惊动四邻,只好又把门打开,压着心头的火气,小声说:“深更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呢!”
  “你老实交代,到底干什么去了?”叶香柳双手拤着腰,表现出一种决战到底的固执。
  郑吉运无奈地摇摇头:“我跟你说的是实话。”
  叶香柳把他的衣裳扔过去:“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郑吉运顺从地把衣裳捡起来,若无其事地在鼻子上闻了闻,皱着眉头说:“哪有什么味儿啊,别疑神疑鬼了。”
  “这么浓的香水味你闻不出来?”
  郑吉运哀求说:“别闹了行不行?天这么晚了,搅得四邻不安,有事明天说行啵?”
  “不行,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叶香柳大有誓不罢休之势。
  “你要不信去调查呀。”
  “这香水味儿到底是哪儿来的?”叶香柳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
  噢,郑吉运想起来了。晚上喝酒,正巧碰上外事办一个女主任,非要敬他两杯酒不可,便挨着他坐下了。外事办这个主任喜欢浓妆艳抹,身上洒的香水简直呛鼻子。他还跟那位女主任开玩笑说:“主任女士,你身上莫不是带着香纱迷魂袋吧,我都被熏晕了。”那女主任得意地说:“这香水是一个朋友送我的,正宗的法国货呢。”可能是她身上的香味传到我身上了吧。
  郑吉运说的是实情,叶香柳却不信,非说他是找什么女人去了。他见解释不清,无奈地说:“简直不可理喻!”气得他穿好衣服,摔门而出,连夜回宁县了。
  丈夫走了,家里立时安静下来,只有房顶上那荧光灯发出清冷的光和低微的嗡嗡声。
  叶香柳像丢了魂似的坐在床上……
  叶香柳那红肿的眼睛引起了李晓阳的注意,关心地问她:“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叶香柳就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男人是干事业的,你不能总是牵着他。”李晓阳说,“郑县长为什么会去县里?还不是你闹的吗?怎么就不改呢。”
  “你怎么老向着他说,是他不让我放心!”
  “夫妻间别那么较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晓阳说,“对我们老赵我要求很低,只要他回家就行。”
  “你就不担心他在外面搞女人?”
  “担心有啥用?”李晓阳摊开两手说,“我要把心思全用在他身上,就什么也别干了。”
  叶香柳感慨说:“现在的男人太不让人放心了!”
  “郑县长到县里去了,你总不能也调去天天跟着他吧?”
  这只是一句规劝的话,却把她提醒了。叶香柳思忖一下说:“李主任,谢谢你给我出了个好主意,是应该去跟着他。”
  “难道你不要这工作了?”
  “不要这工作,我也得要这个家!”
  李晓阳不知说什么好。正巧苏丹红过来了,接腔说:“哟,叶老师也想调到宁县去呀!”
  叶香柳见她一脸坏笑,不满地说:“我的事碍你什么了?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苏丹红脸皮厚,讨了个没趣并没有恼,反而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叶老师,分居的滋味不好受吧,还是守着方便。”
  “真是老鸹站在猪身上,只看见猪黑,看不见自己黑!”
  叶香柳嘟囔了这么一句,苏丹红没听懂,反问:“你说谁呢?谁黑了?”
  “是谁谁知道,反正让人看见了,在大街上就搂着小女人,作家就这样浪漫吗?”
  苏丹红哈哈笑起来:“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说俺那位作家呀!可惜你这闲话白传了。我不像你管老公那么紧,俺俩是互不干涉内政,谁也不管谁。怎么过得舒坦就怎么过!让你失望了吧。”
  “不要脸!”叶香柳挖苦了这么一句,走开了。
  苏丹红说是说,如果徐克楠胡搞的人她认识,心里也不舒服。她猜想叶香柳看见的人可能是尹娜,也涌起了一丝醋意。后来听徐克楠说他带着尹娜去安平县参加笔会了,就知道他俩黏乎在了一起。尽管她观念新潮,心里也别扭。这个大学生太年轻太漂亮了,她甘拜下风,自知不是对手。心想,我不在家,他俩是不是在家里折腾呢?这么一想,心里就忐忑起来。她要看个究竟,利用中午时间特意回了趟家。不料门却反锁着。她想,莫非真的猜中了?好奇心促使她使劲敲门。等了半天,徐克楠才出来开门。一听是苏丹红,头上一下子冒汗了,站在门口惶惶地说:“你怎么半路回来了?”
  “是不是我不该回来冲了你们的好事呀?”苏丹红酸酸地说。
  “中午你从来不回家。是下午没课,还是有事?”徐克楠怯怯地说。
  苏丹红反问:“你倒是开门呀,在书房干什么呢?”
  徐克楠说:“既然你回来了,就去买饭吧。”
  “不用买,我自己做。”
  “自己做多费事呀,还是出去买点得了。”
  “要出去买,你去。快开门!”
  徐克楠这才惶惶地开门出来,随手又把门带上锁了。他张着两手拦着苏丹红说:“你快去做饭吧,我饿了。”
  “做饭着什么急!”苏丹红说着就要进去。用手一推门,不料又锁了。她恼怒地问,“谁在里边?”
  屋里没人应声,徐克楠说:“你先做饭不行吗?”
  “少废话,快给我把门打开!”
  “今天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怪怪的。”
  “你开门啵?不开我自己开!”说时迟,那时快。苏丹红嗖地把他拨开,掏出串钥匙把门打开。只见尹娜坐在里面,装作看书的样子。见苏丹红进来了,忙站起来,一脸惊慌地说:“苏老师回来了?”
  苏丹红大声质问:“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尹娜怯怯地说:“徐老师让我来说稿子……”
  苏丹红横眉立目地问徐克楠:“说稿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不敢开门?”
  尹娜是徐克楠叫来的。文联的刊物《湖畔》印出来了,上面发表了她的稿子,就打电话让她过来拿几本。刚才两人正搂着亲嘴,苏丹红就来敲门。老婆坏了他的好事,觉得很晦气。他怕老婆对尹娜无礼,就给她使个眼色,尹娜赶紧溜走了。
  “徐克楠,你在外面啥样我不管,怎么往家领女人?我们可约定不准往家领情人的!”
  徐克楠争辩说:“我们只是说稿子,并没有什么事。”
  “甭说得那么好听,你不是那种省油的灯!”
  徐克楠不想跟她吵闹,问一句:“你做饭啵?”
  “我嫁给你不是当保姆,没有义务伺候你!”
  “好,那我出去吃饭了。”说完,扭头走了。
  苏丹红下午有课,马上返回学校。
第36章 弄巧成拙 (1)
  春节临近,郑吉运几乎天天往市里跑。他代表宁县县委、县政府,看望市四大领导班子成员和一些与县里关系密切的市直部门。说穿了,就是送年礼,以此来联络感情,巩固关系。尽管他讨厌这种礼尚往来,可各县都这样,你要不搞,就显着各色,好像多么不重视情义似的,特别难堪。自己身为副县长,所做的一切都代表宁县。为了今后好办事,必须对市领导和有关部门有所表示。这是人之常情,也是过年的一种习惯。你登门拜访了,年礼送来了,就显得亲近,以后就好办事。否则,就像短礼似的。冷落了人家,这个门儿就算堵上了,以后还怎么找人家办事!春节是传统节日,是一年当中最大的节日,礼轻了拿不出手去,送重了县财政负担不起,这事让县长们特嘬瘪子。一天,县粮食局局长来了,说他们搞了一批应时杂粮,要在春节前上市。
  那局长说,现在大鱼大肉人们吃腻了,对大米白面也不稀罕了,吃杂粮倒很时尚,送些杂粮肯定受欢迎。郑吉运一听来了兴趣,问他们都有什么品种?那局长说,有小米、玉米糁、杂面、莜麦面、大豆、绿豆、豇豆、燕麦米、五常大米、泰国香米等十几种,他们还特制了纸箱,每箱装上十来种,每种二斤,总共一百多元。郑吉运决定以此作为年礼,送给市领导和市直各部门的头头,每人两箱,二百多元。这点钱县财政还是出得起的,而且帮粮食局推销了产品。这事跟书记、县长一商量,县委书记却觉得这年礼太轻,又提出每人再送两箱新鲜蔬菜。好在他们搞了个农业高新技术开发区,黄瓜、茄子、青椒、樱桃、西红杮、黄韭、茴香、香椿、西葫芦、紫甘蓝、苦瓜,时令蔬菜应有尽有。这都是农产品,不值多少钱,却很实用,还能显示自己的业绩,一举三得,就这样定了下来。
  郑吉运往市里跑,晚了就回家睡觉。因他在市里熟人多,天天晚上都有人请他喝酒,一喝酒就回家很晚。叶香柳本来就神经过敏,成天疑神疑鬼的。只要他回家晚了,她就会吊起一张苦瓜脸,整个晚上不说话;要么就追三问四,让他交代自己的行踪,还要说出跟他在一起的证人。按说一个副县长的活动没必要告诉妻子。郑吉运为了消除误会,也就不对妻子隐瞒什么,不仅告诉老婆跟谁在一起了,还把这些人的电话号码告诉她,让她打电话对证。他以为这样,老婆就不会对他怀疑什么了,没想到她真的认真起来,把电话逐个打过去对证。这样,就搅得他那些朋友不得安生,他也觉得很没面子,说她太过分了。她不听,两口子就吵。一吵她就抹眼泪,闹得他心烦意乱。为了避免矛盾,他干脆不回家了,无论多么晚,都返回宁县去。
  叶香柳说:“你要这样,我也调到宁县去。”
  郑吉运知道她对自己不放心,想来监督自己,不满地说:“你去干什么呀!”
  “你不回家,我就去。”
  “我怎么不回家啦?”
  “平时不回家吧,你说工作忙。有时来市里也不回家,究竟为什么?”
  “我一回来,你就疑神疑鬼地问这问那,横挑鼻子竖挑眼,谁受得了啊!”
  “谁叫你不让我放心呢。”
  “我怎么不叫你放心了?总不能天天守着你吧?”
  “我就要天天守着你。”叶香柳的拗劲又上来了。
  郑吉运拿她没办法,规劝说:“我在宁县睡办公室,你去怎么办?再说,我在那里也不定待多长时间,你瞎折腾什么呀!”
  叶香柳见老公不让她去,以为怕她去了碍眼,不能那么随便胡作非为了。这么一想,更坚定了去宁县的决心。她赌气地说:“你越不让我去,我非去不可,看我能不能办成!”
  郑吉运觉得她没跟社会打过什么交道,调不成,她却在这上面动了脑子。
  一天,叶香柳去找市教育局刘局长。刘局长是郑吉运的老朋友,热情地接待了她:“叶老师,你咋这么稀罕?”
  叶香柳认真地说:“刘局长,我有事找你。”
  “啥事快说。能办的,我一定办。”
  叶香柳说:“刘局长,我想调到宁县去。”
  刘局长听了不禁眉头一皱,惊讶地说:“郑县长刚调走你就下去呀!有必要吗?你可想好了,下去容易想回来可就难了。”
  叶香柳说:“郑吉运在宁县三五年也不一定能回来,夫妻长期分居,我不习惯。再说,我也不能照顾他的生活。他当副县长,工作比我重要。我只有去凑他了。”
  刘局长说:“宁县离市里并不远,开车也就半个小时。郑县长经常来市里开会,回家的机会很多,我看你没必要调去。”
  叶香柳苦苦哀求说:“刘局长,看在你跟吉运是老朋友的面子上,就帮我办办这事吧。”
  “你跟郑县长商量了吗?”
  “没有。”叶香柳摇了摇头。
  “这是大事,回去跟郑县长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叶香柳觉着郑吉运不会同意她调去,恳求说:“他不会有意见,你就给我办了吧。”
  “我要对你负责任。”刘局长说,“他要给我打电话说同意,我就给你办。”
  叶香柳求不动刘局长,就去找市教育局主管人事的副局长马驰飞。去前她认真总结了一下经验教训,刘局长之所以不给办是自己太相信友情了,觉着他跟郑吉运关系不错,就贸然地找他。可现在哪有空手套白狼的事呀,不出血光靠红嘴白牙说不行。她准备好后,晚上就去家里找马局长。
  马驰飞跟郑吉运关系也不错。他见县长夫人来了,觉着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赶紧客气地让座,然后说:“叶老师,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了,还跑什么呀!”
  “我想调宁县去。”叶香柳开门见山地说,“吉运在那工作忙不说,又没个家,天天吃机关食堂,胃病总犯,我想去照顾照顾他。马局长,我知道你管人事,就来麻烦你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茶几上。
  马驰飞瞅了一眼那张卡,客气地说:“叶老师,我跟老郑是哥们儿,不需要这个。”说着,拿起那卡递给叶香柳。
  叶香柳又把那卡塞给马驰飞,执意地说:“马局长,如今办事讲究民主,你请人们吃个饭呀什么的,总不能让你破费吧。你就收下吧。”
  马局长见叶香柳态度真诚,就不再推辞了。他说:“看在郑县长的面子上,这事我给你办。”
  “那就谢谢马局长了。”
  叶香柳从马局长家里出来,心里踏实了许多。心想还是有钱好办事。一想到刘局长那态度,又怕只靠马局长办不成,就想再找个帮忙的。琢磨半天,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市教育局人事科长齐大芬。齐大芬不仅掌握着教育局的人事大权,她还是五中魏校长的夫人。如果她肯帮忙,不仅教育局没阻力,魏校长也不会阻拦的。她到超市买了两瓶茅台和一套真丝女装,等到晚上就去家里拜访齐科长和魏校长去了。
  开门的是齐科长。她见是叶香柳,热情地说:“叶老师好稀罕呀,快进来吧。”
  叶香柳走进家,魏校长正在看电视。他见是叶香柳,抱怨说:“有事在学校说,来家里干什么呀!”
  叶香柳放下刚买的东西说:“魏校长,在学校我看你很忙,没敢打扰你。”
  齐大芬赶紧给叶香柳沏茶。魏校长拿出公事公办的架势说:“有什么事呀说吧。”
  叶香柳说:“魏校长,事并不大,你可要帮我办呀!”
  齐科长沏杯茶端过来,放在叶香柳眼前说:“叶老师请喝茶。”
  叶香柳客气了两句,就把想调宁县的事说了。魏校长听了直嘬牙花子:“咱们学校的老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况且现在又不是假期,这事不好办。”
  叶香柳说:“魏校长,我知道你有难处,你就把我的事当个特殊情况照顾照顾吧,就当我求你了。”说着,把那两瓶茅台放在茶几上,然后拿起那真丝女装递给齐大芬,“齐科长,我看这衣服不错,就冒昧地买了一套。反正是名牌,但愿你喜欢。”
  魏校长冷冷地说:“叶老师,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啊!”
  齐大芬拿起那衣服看了一眼,爽快地说:“叶老师,她不帮你我帮你。”
  “谢谢齐科长。”叶香柳不想久坐,就起身告辞了。
  齐大芬把叶香柳送出门外。叶香柳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在齐大芬的手里:“那衣服你要不满意,就去百货大楼自己挑一套吧。”
  齐大芬推辞说:“不用不用。”硬要把那卡塞给叶香柳。
  叶香柳说:“齐科长,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着就赶紧下楼了。
  齐大芬大声说:“叶老师,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帮你们团聚!”
  第二天,齐大芬一上班就找马副局长,把叶香柳想调宁县的事说了。因叶香柳事前打点了这位马局长,立马表态说:“郑县长在县里也该有人照顾,你就给他们办办这好事吧。”
  齐大芬见主管副局长答应得挺痛快,就给宁县教育局赵局长打电话,把叶香柳调去的事说了,而且特别强调:“你们照顾一下郑县长的爱人,就别让她去学校上课了,最好能安排在县教研室,事业单位顶班不那么死板,照顾郑县长还方便。”
  其实教研室早就超编了,而且安排的全是官太太。现在郑县长夫人调来了,赵局长怎么好意思说个“不”字?何况齐科长关照了,只好照办。
  叶香柳是背着老公调到宁县的。郑吉运一直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一天,叶香柳笑眯眯地走进郑吉运的办公室,装腔作势地叫了一声:“郑县长,我来向你报到。”
  郑吉运正在看一个文件,抬头见是叶香柳,责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已经调到县教研室了,今天刚报到。请郑县长给我安排个住处。”
  郑吉运一听就火了,恼怒地说:“你来添什么乱,马上给我回去!”
  叶香柳不动声色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郑县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我已经调来了,也报到了,哪有回去的道理?我是你老婆,应该陪着你。还是赶紧给我安排个住处吧,总不能让我也睡在你的办公室呀!”
  郑吉运立马拨打市教育局刘局长的电话,抱怨说:“刘局长,你把我老婆调来,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呀?”
第37章 弄巧成拙 (2)
  刘局长说:“为这事你老婆是来找过我,我根本就不同意,还给她讲了一堆道理。她却坚持要调去。我就叫她征求你的意见,让你给我打电话。后来她就没找过我。我还以为她不调了呢,怎么已经调去了?”
  郑吉运说:“她已经调来了,说安排在县教研室了。”
  “郑县长,这事没经过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过问一下。”刘局长感到纳闷,拍着脑门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谁办的呢?怎么没告诉我?”
  郑吉运放下电话,问叶香柳:“刘局长怎么不知道这事?”
  叶香柳笑笑说:“刘局长不给我办,有人给我办。就凭你在市里的人缘,谁不给我办呢?”
  这时,刘局长打过电话来了,告诉郑吉运:“郑县长,这事我问过了,你老婆找的马局长和齐科长。齐科长的老公又是五中的校长,所以就一路绿灯了。”
  郑吉运抱怨刘局长:“人事大权你应该独揽呀,怎么能让副职乱插手呢?搞得我好被动。”
  刘局长说:“老马听叶老师说调去是为照顾你,觉得是好事。他又知道咱俩关系铁,没跟我商量就办了。他想拍你的马屁,没想拍在马蹄子上了。”
  郑吉运无奈地叹了口气。
  “郑县长,其实这是好事,解决夫妻分居,让叶老师去照顾一下你的生活,对工作也是有利的呀,你该请老马喝酒呀!”
  “这可叫我坐蜡了!”郑吉运说了这么一句,放下电话。
  电话刚放下,立马又响起来。郑吉运心烦不想接,手机又响起来。原来是县教育局的赵局长。他讨好地说:“郑县长,市局马局长说你老婆要调来,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为了让方便照顾你,我特意把叶老师安排在教研室了,教研室可以不坐班的,比较轻闲。”
  “搞什么特殊!全是歪门邪道!”郑吉运一听就恼了。
  郑吉运这一吼,把赵局长吼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是为了讨好领导,向郑县长邀功请赏,他哪知郑吉运是哑巴吃黄连呢。
  叶香柳说:“我调来理由正当,手续合法。你这副县长权力再大,也无权拒绝接收我吧?”
  郑吉运拍着脑门发起愁来:“你来了,叫我怎么工作呀!”
  “这是什么话!我工作我的,你工作你的,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碍你什么事呀?”
  郑吉运瞥了她一眼,恶狠狠地说:“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知道就好。”叶香柳得意地笑笑,“我管着你有什么不好?如今你当了副县长,是大领导。有人监督就不会犯错误,或少犯错误。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郑吉运无奈地叹口气,数落她:“你呀你呀,怎么对我就这么不放心呢?”
  郑吉运不同意归不同意,抱怨归抱怨,老婆既然已经调过来了,手续合法,名正言顺,再说啥也无济于事了。因县政府的房子紧,郑吉运调来后就一直睡在办公室,好在一个人好凑合。现在家属调来了,再住办公室显然不行了。县府办公室朱主任就让县招待所腾出三间房子,暂时给他们安家。开始郑吉运不同意。县招待所是营业性的,占人家三间房,会减少收入。他对老婆说:“县政府没房子,你让教研室给你安排吧。”
  “教研室我还没去报到呢。”
  “那就让教育局赵局长帮你安排。”
  叶香柳不了解情况,就给赵局长打电话。赵局长说:“叶老师别开玩笑了,县政府还能没县长的房子住吗?”
  “他来后就住办公室,我不能也住在他的办公室吧?”
  赵局长听她这样说,感到惊讶:“现在像郑县长这样廉洁的太少了!”
  叶香柳恳求说:“赵局长,房子的事就拜托你了。”
  赵局长赶紧推辞:“叶老师,实在对不起,咱们教育系统根本就没有房子,全是自己买的。要不让郑县长买一套吧。”
  在县里买套商品房少说也得二三十万,这不是个小数,郑吉运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再说,自己在宁县不定能工作多长时间,也没必要买房子,只好暂时在招待所安个家。为这事郑吉运很生气,几天没有搭理她。
  叶香柳对郑吉运说:“过去我不在,你可以自由活动。现在我来了,你的活动必须告诉我。”
  郑吉运质问她:“你这是想干什么呀?”
  “爱护你,不让你犯错误。”
  “咸吃萝卜淡操心!”
  叶香柳越想管着他,郑吉运越对她疏远,甚至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因而回家很少,经常睡在办公室。
  郑吉运越是不回家,叶香柳疑心越大。她在教研室不教课,没压力,而且不坐班,这就有了足够的时间监视郑吉运。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这天晚上十二点多了,郑吉运还没有回家。叶香柳不知他干什么去了,就打他的手机,又是关机。他说过,时间晚了就不回来了,睡在办公室。叶香柳觉得这是故意疏远她,想摆脱她的监视。难道他真的睡在办公室吗?她想试探一下,于是拨通了郑吉运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半天却没人接。她的疑心更大了,于是穿衣下床,找到县政府来。
  机关的大门早已上锁,她叫醒了门卫。
  门卫从梦中惊醒,不情愿地穿衣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不耐烦地问:“谁呀,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呀?”
  “师傅,是我。”
  门卫认识叶香柳,态度立马客气起来:“叶老师有事吗?”
  “这么晚了,郑县长还没回家。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门卫说:“郑县长早就回家了吧?”
  “没有,他可能在办公室加班。”
  门卫听她这么说,就开门把这位县长夫人放了进去。
  叶香柳气呼呼地上了县政府办公楼,整个大楼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动静。她咚咚地跑上二楼,找到郑吉运的办公室,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擂门,并大声吼着:“开门,开门!”
  喊声在宁静的夜里回荡着,显得声音特别大。
  今天郑吉运接待了一个港商代表团,白天领他们参观了县直和乡镇的几个企业,晚上又设宴招待,跑了整整一天,实在太累了,怕回家老婆审他个没完没了,就在办公室睡了。正酣睡着,被电话吵醒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见是叶香柳就没有接。刚翻身睡着,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擂门声惊醒了。他以为单位有什么急事,没顾上穿衣服便从床上爬起来,大声问了一句:“谁呀?”
  “我,快开门!”
  原来是老婆!郑吉运压在心底的火气一下子蹿上来,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怕你闹病,过来看看。”叶香柳早就编好了理由。
  尽管叶香柳编的理由冠冕堂皇,郑吉运却不想给她开门,厉声说:“我没病,你走吧。”
  “你睡在这里我不放心,让我进去。”她说着,又在擂门。
  “深更半夜的,别在这里胡闹了。”郑吉运依然不给她开门。
  叶香柳以为屋里有女人,他不敢开门,把门擂得更响了,大声吼着:“你快开门呀!”
  郑吉运知道这楼上住着单身职工,怕她这样闹下去影响不好,就给她把门打开。她像一只黄鼬似的钻了进去。
  郑吉运气愤地说:“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抛弃市里的工作,抛弃宽敞的家,调到这个小县城来,就是为了照顾你。怎么能不守着你呢?半夜里你要突然闹起病来怎么办?”
  郑吉运冷笑着“哼”了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我还不知道你的用心!”
  “为什么不回家睡觉?在这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嘛,太晚了我就不回家了,怕打搅你。”
  “哼,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骗我干啥!还不知哪个女人陪你在这里睡呢。”
  “你滚!”郑吉运一怒之下,就骂了这么一句。
  叶香柳怒目瞪着他:“吼什么吼!现在我调来了,你不是单身了,为什么还睡机关?这正常吗?”她这么质问着,眼珠子在屋里睃来睃去地搜寻着什么。
  郑吉运的办公室是套间,外面办公,里间睡觉。里间的门闪着条缝,从门缝里可以看见散乱在床上的被窝。
  “香柳,你甭嘀咕,我绝对不会干出你怀疑的那种事。”
  “我要看看你屋里到底有没有女人。”叶香柳说着,猛地把里间的门推开,冲了进去。本以为可以把床上的女人抓住,不料被窝是空的。
  她仍不甘心,直勾着眼,气呼呼地问:“你把她藏哪儿了?”
  “谁呀?”郑吉运无奈地摊开两手,“就我一个人。”
  “你把那个女人藏到哪儿了?”叶香柳气得脸色铁青,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简直是神经病!”郑吉运觉得实在荒唐。
  “你甭提起裤子装好人!”
  “房间就这么大,你搜吧。”
  屋里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目了然。叶香柳不用搜,床底下根本藏不下人。她把衣柜打开,只挂着几件替换的衣服,又抓起床上的被子闻起来,看有没有女人味儿。
  郑吉运说:“连卫生间也看看吧。”
  她真的看了卫生间,空空如也。
  这次突然袭击扑了个空,一无所获。叶香柳既懊丧,又气恼。临走扔下这么一句:“这回算你侥幸!你别让我抓住,我跟你没完!”
  叶香柳气呼呼地走了,郑吉运再也睡不着了。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吸烟,在审视着自己的婚姻。叶香柳原来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通情达理,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莫非她听了什么闲话?这是空穴来风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此,郑吉运尽量回家睡觉。然而,这个家已不再温暖,两人的裂痕越来越大。
  他越怵头回家,叶香柳的疑心越大。他只要不回去,她就到处找。深夜突然查访的事情时有发生,不是在晚上十二点以后,就是在凌晨三四点钟。
  这事在县政府机关传开了。虽然没人责问过郑吉运,他从人们那怪怪的眼神里,已感觉到人们在讥讽他,蔑视他,很丢面子。为了避免妻子来机关查夜,他不敢再在机关睡觉了,到处打游击。好在县里有几个宾馆。
  郑吉运调宁县,老妈就回乡下老家了。这天,他去市里开会,特意给老妈买了许多营养品。散会后,开车回农村老家看望老人。妈见他满脸疲惫,便问:“吉运,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工作挺累吗?”
  郑吉运不愿把两口子的矛盾告诉妈,苦笑着把两手一摊说:“妈,我没事,这不是挺好吗?”
  妈认真端详着他说:“全都挂在你的脸上了,还瞒我!”
  郑吉运极力装出一副泰然无事的样子:“妈,我真的没事。”
  “起码缺觉,眼窝都塌下去了。”
  “这几天睡觉是少点儿,不过没事儿,我的身体棒着呢。”郑吉运说着拍了拍胸脯。
第38章 弄巧成拙 (3)
  老妈说:“香柳去了宁县,有她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他摇摇头叹口气说:“她去了净添乱,还不如不去呢。”
  老妈着急地问:“怎么?又捣乱了?”
  郑吉运又叹了口气。
  老妈说:“香柳人不错,就是心眼小点儿,你就让着她点儿。”
  “妈,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老妈看着儿子高兴地说:“我知道你听娘的话。”
  太阳一升一落,一天过去了;月份牌撕下三十张,一个月过去了。不知不觉叶香柳来宁县一个月了。她嘴上说是来照顾郑吉运的,实际上是来监视他的。这样两个人的对立情绪就越来越大。他俩在县招待所虽然建了个临时的家,郑吉运却很少回去,叶香柳一天天见不到他的影子。领导虽不让她坐班,可她天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觉得很寂寞。想去串门儿,找人聊聊天,招待所只住着他们一家,客人们又不熟悉。想去逛街,这个小县城总共才两条街,连个公园也没有;想去购物,最大的商场只有三层,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商品,她也不感兴趣。她成天闷在家里,都快闷出病来了。越是寂寞,她就越想在五中工作的日子。虽说天天备课上课挺忙的,但过得特别充实。同事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叽叽嘎嘎,心情也很愉快。即便有时吵两句,谁也不往心里去,过后依然是好姐妹。
  在众多的同事中,她最想的是李晓阳。她是领导又是大姐,无论在业务上,还是在生活上,都给过她很多帮助。她俩投脾气,说得来。她心里有事,总愿对她说。她也有办法解开她心里的疙瘩。在宁县这一个月她憋了满肚子委屈,星期天开上她的宝马,就去市里找李晓阳了。
  因是星期天,叶香柳断定李晓阳在家,事先就没有打电话。来到她家,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应。她感到纳闷,莫非星期天她又在学校加班?打李晓阳的手机也关机了。她能有什么事呢?
  李晓阳之所以关机,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丢人的事。昨天晚上,她在学校正参加各教研室主任联席会,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忙跑出去接听。对方说是康泰街派出所,他叫沈冰,是所长。李晓阳问他什么事?沈冰说:“赵岩犯事了,你赶紧过来一趟。”她心里一紧,赶紧问:“赵岩出什么事了?”沈冰说:“你来了就知道了。”这消息吓得她心里直扑通,就谎说家里有急事,向校长请了假,赶紧打的去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她找到沈所长,劈头就问:“赵岩犯什么事了?”
  沈冰上下打量着李晓阳问:“你是赵岩的妻子?”
  “嗯。”李晓阳点了点头,“赵岩出什么事了?”
  沈冰先让李晓阳坐下,然后说:“今晚开展扫黄打非,赵岩嫖娼当场被抓了。”
  李晓阳听了一惊,脸上也像挨了一巴掌,顿时冒起火来。她着急地问:“赵岩呢?”
  “关禁闭了。”
  “你们想怎么处理他?”
  沈冰说:“有两种处理办法:一是公了,交本单位给予行政或党纪处分;二是私了,交五千元罚金,家属领走。你选择哪种?”
  李晓阳觉着交单位处理不仅丢人,说不定还会被开除党籍和公职。她思谋一下说:“私了吧,交钱赎人。”
  “可以,那就回家取钱去吧。”
  “家里没有这么多现金。”
  “那就明天带钱来领人。”
  李晓阳问:“我可以看他一眼吗?”
  “可以。”沈冰说着,就把李晓阳领到了禁闭室。
  她透过禁闭室门上的小玻璃窗,看到赵岩和他们科小崔都在双手抱头,蹲在墙根上。她一阵恶心,差点昏过去,赶紧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她请了一会儿假去银行取钱。不料银行九点才开门,只好耐心地在那里等着。
  银行开门之后,李晓阳赶紧取出五千元送到派出所,把赵岩领出来。赵岩再也没有了往日科长的风采,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低垂着头一路无话。
  一进家,赵岩咕咚就给李晓阳跪下了,声泪俱下地说:“晓阳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说着,竟打起自己的嘴巴。
  李晓阳并没有制止他。她蜡黄着脸说:“赵岩,你太让我失望了,咋就没改啊!我是顾家少些,你也不至于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吧。”
  “晓阳,这不怪你,全是我的错。”赵岩痛心疾首地说,“我向你保证,如果我再在外面胡搞,你就送我去公安局!”
  这些,叶香柳当然不知道。下午,她打通了李晓阳的电话,她说在家,就开着车过来了,一进门就问:“上午家里咋没人呢,手机也关着。”
  “上午有点事,就忘记开手机了。”李晓阳这么搪塞一句,然后问,“你去宁县有一个月了吧?”说着,两人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李晓阳给她倒了一杯水。
  叶香柳接过水杯说:“一个月零三天了。”
  “怎么样?工作顺心吗?”
  “领导不要求我坐班,就是太轻闲了,闲得难受。”
  “我看你是得了便宜卖乖!”
  “在学校一直忙,乍一闲下来很不习惯。”
  “也是。”李晓阳问,“跟郑县长处得还好吧?”
  叶香柳把嘴一撅:“一点儿也不好。”
  李晓阳感到惊讶:“他不欢迎你去?”
  “我去宁县没跟他商量,他很恼火。”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晓阳说,“工作调动是大事,应该跟他商量。”
  “我要跟他商量,肯定去不成。”叶香柳说,“他一个人在那里多自在呀,怎么会欢迎我去监视他!”
  “你的动机不好。”李晓阳说,“我还以为你是去照顾郑县长呢,怎么有这么怪的想法?”
  “是他不让我放心。在市里的时候,他在我眼皮底下还不老实呢。在县里没人管了,那还了得!”叶香柳一提这事就满肚子气。
  “其实都是你瞎猜疑的。”李晓阳不想纠缠这事,就把话题岔开,“郑县长在那里干得不错吧?”
  “我不管他的工作,只管他的作风。”叶香柳说,“人们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依我看,男人有了权坏得更快!”
  “你这是什么逻辑呀!”李晓阳显然不同意她的说法,“郑县长可能工作忙,对你关心不够吧?”
  “他关心我?我整天都摸不着他的脚后跟!”
  “当个副县长也不容易,你要体谅他。宁县虽小,五脏俱全,比在局里工作复杂多了。”
  “他体谅我吗?”叶香柳像刚出笼的包子,气呼呼地对李晓阳说了她在宁县的情况。
  李晓阳规劝说:“你不能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
  “不是我疑心,是他不让我放心。”叶香柳打断她的话说,“凭我的第六感觉,他在那里又有了女人。”
  李晓阳想起赵岩关在派出所的事,不由得脸红了。她说:“叶老师,这种事可不能乱嚷嚷,传出去他还怎么在那里工作啊?”
  “他不要脸,我凭什么给他留面子!”
  李晓阳悄声问:“有证据吗?”
  叶香柳显然有些底气不足:“证据嘛,现在还没有。”
  “叶老师,别再干这种傻事了。就是抓住了能怎么着?是推出去,还是拉过来?”
  “推?拉?”叶香柳根本没有这样想过。
  李晓阳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坯子,这好像是他们的一种天性。在追你的时候,甜哥哥蜜姐姐地哄着你,敬着你,处处依着你,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然而,一旦把你追到手了,特别是结婚以后,马上就变样了,就不那么亲热了。当你生了孩子,就更不珍惜你。这就是男人的一种占有欲。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待在你身边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为了工作,他得应酬,或去找朋友喝酒聊天。有时你根本不知道他去哪里晃悠。如果你嘟囔他,他就会更烦你,甚至离家出走,夜不归宿。”
  叶香柳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点头称是:“李主任,你说得太对了,莫非你家赵科长也这样?”
  “没有没有。”李晓阳红着脸赶紧否认。家丑不可外扬,在外人面前,她还要给老公留足面子。
  “李主任,对不起,我一概而论了。”
  “叶老师,夫妻总会有矛盾,两口子过日子不要计较那么多。”李晓阳说,“我自当了教研室主任后,他也老抱怨我顾家少……”
  “谁说这个家只是女人的?”叶香柳不服气地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他们上班,我们也上班。我们的工资比他们少不了多少,为什么要伺候他们?”
  “话是这样说,但在家里男女是有分工的。”李晓阳说,“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干家务,洗衣做饭,照管孩子,伺候老人,这是中国的传统……”
  叶香柳听不下去,打断她的话说:“凭什么女人要干这些?为什么他们不干?”
  “叶老师,这理不用争。历来都是这样,家家都是这样。过去你不是也这样吗?只是你现在变了。”李晓阳笑着说,“两口子没有对错,也没有是非。总要有一个人为主,一个人为辅。家里也不是法庭,不是说理的地方。两口子是狗皮袜子没反正,争来争去也没人给评理。所以应该理解,应该忍让,没必要计较长短!”
  叶香柳见李晓阳说得如此轻松,好像不是原则问题,她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说说你俩怎么样?”
  叶香柳失望地摇摇头:“他变了,俺俩的话越来越少了。”
  “你别不知足了,像你这么好的条件,都是郑县长带来的,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一句话,说得叶香柳没了话说。在别人眼里,她确实像在蜜罐里。在市里他们住着二百四十多平方米的大房子,家用电器应有尽有,不愁吃穿,不愁钱花。丈夫走到哪里,都有人围着捧着敬着。人们对她也是那么热情,这不是夫贵妻荣吗?对此,老师们都羡慕得眼热。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升腾起一种满足感。假若老公在社会上没有地位,凭自己这个中学教师,哪会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人们根本不会搭理你!然而,人的欲望是无尽的,她不仅要富足的物质生活,还要愉悦的精神生活。她经常想刚结婚时的那些日子,郑吉运虽然没有什么职务,家里也很清贫,两口子却经常厮守在一起,有一种生死相依的深情,令人陶醉。现在,丈夫官做大了,地位高了,家庭富裕了,夫妻待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心与心的交流更少,经常话不投机,总有一种同床异梦的感觉。过去的清贫只不过是物质贫乏的艰苦,如今的富裕带来的却是精神上的隔膜和空虚。过去相濡以沫的感情哪里去了?还能呼唤回来吗?她心里没底,脑子乱乱的……
第39章 内画巡展 (1)
  郑吉运到宁县当副县长时间不长,便在群众中赢得了赞誉。他以工作泼辣、作风扎实、待人诚恳、办事实在闻名全县。
  在县政府他主管企业。这个县的工业企业在全市一直落后。他在调查中发现,这个县的企业之所以发展缓慢,一是征地要价太高,让人望而生畏;二是贷款太难,使许多项目付诸东流;三是优惠政策不落实,在外名声不佳。针对这些问题,他建议采取了一些措施。针对征地困难,采用了土地入股的方式,既解决了失地农民对生活的担忧,又解决了企业征用土地的问题,可谓两全其美,很快有五家企业和村委会签约;贷款问题,他亲自出面,帮助效益好的企业和效益差的企业结对子,互相帮扶,从而顺利地解决了贷款担保问题;优惠政策主要是工商和税务问题,主要是做好有关部门的工作,让他们摆正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关系,要着眼长远,养鸡下蛋,不要鼠目寸光,杀鸡取卵,这样很快落实了有关优惠政策,大大调动了企业上新项目的积极性,半年时间就大有起色。
  再就是,群众上访的问题一直居高不下。经他调查,问题主要出在县信访办公室。他们不是热情接待上访群众,不是从实际出发解决他们的问题,而是采取扑火的办法,阻止群众上访,连县政府的大门也不让进。群众的问题得不到解决,不得不越级上访,有的甚至跑到北京,成了全省有名的上访大户。郑吉运了解到这些问题后,觉得好笑。共产党领导的县政府是人民政府,宗旨是为人民服务,我们的责任就是为老百姓办事,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怎么能怕群众来反映问题呢?为了落实胡锦涛总书记提出的“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指示,他向县长建议:一是把群众上访改为领导下访,发动县直各部门及各乡镇领导,深入基层解决问题。二是设立县长接待日,由市委常委和正副县长轮流值班,接待来访群众,并向来访群众保证,凡在上访日反映的问题,一律由接待县长亲自处理,能解决的立即解决;一时解决不了的,保证在一周内给予解决或答复。这样做深得人心,群众拍手叫好。不少人称郑吉运为青天大老爷,纷纷找他反映问题。
  这么一来,郑吉运更忙了。无论中午还是晚上,都有群众来找他反映问题,他都热情接待。如果赶上吃饭,则留下吃饭。他常对下边办事的同志们说,群众的事没小事。有的同志不理解,说他们反映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说:“这要看站在什么立场上看问题。我们认为是小事的,在群众那里可能是最大的事。我们一定要站在群众一边,设身处地想他们之所想,急他们之所急,帮他们之所需。”
  入冬不久,有几个小区的市民反映他们那里暖气不通,屋里像冰窖一样。给供暖公司打过几次电话,一直没人理睬。郑吉运听了,立即开车到现场办公,供暖公司经理说:“这几个小区之所以供不上暖,是因为有个锅炉坏了。”郑吉运说:“锅炉坏了赶紧抢修啊,不能让群众挨冻。”那经理支支吾吾地说:“说修容易,可我手里没钱。”“你们不是按规定收费吗?怎么会没钱呢?”“有些用户只想取暖,不想交费。”郑吉运想了一下说:“用户交费的事以后再说,先把锅炉修上,保证明天晚上八点以前送上暖气。”那经理为难地说:“钱呢?”“钱冲我要!”就这样,立马把那锅炉修好,送上了气。居民们高兴地说:“郑县长真办事,办实事。”事后,郑吉运又把供热公司经理叫来,研究解决有些户只想取暖、不交费的问题,采用一户一表的办法,再也没有不交费的了。
  郑吉运的务实态度得到了群众的好评,在群众中树立起威信,别管谁有什么事,都愿来找他,都愿跟他说。
  一天,他正在办公室看文件,有人轻轻敲门。
  “请进。”郑吉运答应着,抬头一看,进来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高高的个子,苗条的身材,瓜子脸,大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泼辣能干的女人。正想问她是谁,那女子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说:“我叫水晶美,是县商贸局市场科的副科长,我来向你请示工作。”
  “有事坐下说。”
  水晶美的爸妈都是机关干部,就这么一个独女,却不宠她。因此,从小就养成了与众不同的性格。上小学时,她喜欢跟男孩子玩。上了初中,女孩子的特征发育得越来越明显,她却依然留着短发,一身男孩子的打扮。上了高中,女孩子们都喜欢打扮自己,她却喜欢穿牛仔装,总给人一种挺拔、潇洒的感觉。在大学里,她喜欢助人为乐,喜欢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喜欢抛头露面,被选为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参加工作以后,泼泼辣辣,敢闯敢干,不管多么难的工作,她从不怵头,是个典型的外向型女子。在商贸局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二十八岁才找对象。年龄过了杠儿,也就不挑剔了。别人给她介绍了个叫崔凯的小伙子,她主动约会,见人长得可以,又在医院工作,很快就嫁了。不料崔凯处事谨小慎微,医院工作又忙,家里的事根本不管,里里外外全是水晶美一个人。同事们为她抱不平,说她瞎了眼,怎么嫁了这么个人!她摇摇头笑笑说:“女人也是人,女人也能撑起半边天,为什么要靠男人?”
  水晶美毕业于京都商贸学院。商贸局桑局长看了她的档案,不仅学习成绩优秀,而且头脑敏捷,敢冲敢闯,就招聘她在市场科工作。
  市场科的任务是负责开拓全县的商贸市场,并抓好几个国营商贸公司的改制工作。她坚决反对关起门来搞改制,主张公开、公正、公平,事事依靠群众,从而保证了资产核实、资产评估、拍卖出售的公正,防止了国有资产的流失,维护了职工们的合法权益,得到了员工们的好评。
  水晶美的工作能力和业绩是突出的,有目共睹,人所共知。工作三年多,就被提拔为市场科副科长。她的提拔得到了许多人的赞赏,也受到了一些小人的妒忌,使她有些心灰意冷。于是决定辞职下海,自己干一番事业。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崔凯,崔凯却极力反对。他不担心晶美的能力,而是怕她的心野了,更不听他的了。他说服不了老婆,只好去找老丈人,让其制止她冒险。不料岳父对他说:“你要相信她,她有能力,让她自己闯去吧。”让崔凯碰了一鼻子灰。
  水晶美之所以想辞职,是打算建一个内画巡展销售公司,就连夜向县政府写了请示报告。不料周副县长不支持她,在她的报告上批示道:“内画是一种高雅艺术品,不宜作为商品大肆兜售。”这瓢冷水浇了她个透心凉。她不服气,去恳求周副县长。周副县长说:“内画是一种艺术品,而且是手工产品,多是家庭经营,分散生产,没有规模,也形不成批量生产。要把这些散兵游勇拢在一起,太难太难了。”商贸局的一些好心的同事也劝她:“晶美,在局里你是最年轻的副科长,前途无量。这么好的位子你扔掉,多可惜呀,别犯傻了。
  丢掉铁饭碗,自己闯天下就那么容易吗?干砸了怎么办?”桑局长听说她去找了周副县长,专门找她谈了一次话,真诚地说:“晶美,你太年轻了,在局里工作太顺,没碰过钉子,没栽过跟头,把什么事都看得那么简单,那么轻而易举。其实干什么也不容易,开拓新门路更是难上加难。既然周县长不支持你,你决心再大也是枉然。”水晶美想不通,觉得周县长考虑问题太偏颇。内画是一种高雅艺术品不假,但不能把它当做阳春白雪束之高阁,也要让它面向下里巴人,走进市场,面向民众。她调查过,凡是搞内画的,都把它看成一条致富门路。不把它推向市场,怎么赚钱?只有把它变成商品,获得经济效益,这种艺术才能长盛不衰。尽管桑局长认为她说得有道理,也不敢跟周副县长唱对台戏,只能给她降温撤劲儿,对她说:“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不仅要想到胜利,也要想到失败,不要异想天开。”她信心十足地说:“失败我不怕,跌倒了再爬起来。”桑局长生气地说:“我是为你好,怎么一条道走到黑呢。”水晶美争辩说:“桑局长,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觉得这是一条光明大道。”
  崔凯本来就不支持她,这回更有了理由,劝她说:“这事周县长、桑局长都怵头,你充什么能?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然而,水晶美并没有死心,仍在进行着可行性的调查研究。
  正在这时,周副县长退二线了,郑吉运调来接替了周副县长的工作。
  郑吉运的到来,给水晶美带来了新的希望。她再次鼓起勇气,去找郑吉运说了要办内画巡展销售公司的想法。
  郑吉运耐心地听着她的设想和计划,越听越有兴趣。他从水晶美的脸上和口气里看到了她的自信。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自信是成功的前提和基础。只有自信,才有勇气和毅力实现自己的目标,才会大有作为。他笑笑说:“水科长,请把你的想法说具体些。”
  “郑县长,咱们县是全国有名的内画之乡,名不虚传吧?”
  “那是那是。”郑吉运不住地点着头说,“仅内画大师就有四五十人呢。”
  水晶美接着说:“内画我们县有标杆,有旗帜,汪溪寒先生是全国有名的内画大师,是汪派内画的鼻祖,在世界许多国家也很有威望。在他的影响和带动下,全县搞内画的不下三万人。”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好像遇到了一个休止符。
  郑吉运见她有些激动,赶紧给她往茶杯里续水。
  “谢谢。”水晶美笑着向郑县长点点头,然后语气一转,“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些搞内画的都是各自为政,自产自销,小打小闹,全县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经销单位,至今也没有把我们的内画产品打到全国去,没有形成有影响力的拳头产品。”
  郑吉运听得入耳,不住地点头,表示赞成她的说法。
  水晶美深深喘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说:“根据这个情况,我想成立一个内画精品巡回展销公司,把我们县的内画精品集中起来,拿到全国各地巡回展览,以展促销。先从各省会城市做起,然后到沿海各大城市。”
  “好,你的想法太好了!”郑吉运激动得站起来,“你想怎么操作?”
  “我想,搞巡展不能不声不响,不能小打小闹,要形成规模,造成声势。开幕式要邀请当地省、市领导出席,让他们给我们剪彩。同时,邀请当地的媒体参加,让他们给咱们发新闻,搞专题,把我们的内画艺术宣传出去。表面看,我们是在宣传艺术,实际上是在为我们的内画拓展市场。人们对内画艺术了解了,喜欢了,自然也就有市场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根据他们的需求签合同,推销我们的内画产品,做到以展促销,以销定产。”
  水晶美侃侃而谈。她这个大胆设想把郑吉运说得心动了,兴致盎然地把桌子一拍说:“水科长,你的想法很好,我支持你!”
  水晶美也很激动。刚进屋时她还有些犹豫,有些忐忑不安,担心这位新来的郑副县长也给她泼冷水。没想到郑县长会这么支持她。如果说她走进县府大楼时只是抱着一种希望,那么她走出这座大楼时却充满了信心,嘴里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水晶美走后,郑吉运仔细琢磨起内画精品巡回展销公司的事,越琢磨越觉着这不仅是推广内画艺术的一件好事,也是促进全县经济发展的一件大事;不仅可以推动全县内画业的发展,还可能把内画业变成宁县的一个支柱产业。这就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嘛!他设身处地思考着筹办内画巡展公司可能遇到的一些问题:第一,首先要在县城建一个常年展销的基地。要有展厅,有展品架子,要好好装修一下。这个基地要有人管理,还要有讲解员。这些都需要钱,水晶美有这个实力吗?第二,到各地巡展,需要车辆,需要在那个城市租用展览场地;开幕式要邀请当地省、市领导剪彩,邀请新闻媒体参加。这不仅需要花钱,还要有办事能力的人去具体组织。第三,把全县内画生产厂家拢在一起,这不是件易事,要一个个地做他们的工作,工作量并不小。第四,水晶美辞去公职办内画巡展公司,精神可嘉,但有风险。为保护改革者,为稳妥起见,要给她留个退路,可以先让她停薪留职。万一此事不理想,水晶美也不至于丢了饭碗。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郑吉运又跟水晶美进行了研究,写出了详细的实施方案。然后,把文化局长、商贸局长、银行行长等有关部门的头头请来,先让水晶美向他们汇报实施方案,并征求他们的意见。然后,郑吉运对几个部门进行了分工:贷款问题由工商银行负责;跟内画生产单位和人员的协调工作,由文化局出面;商贸局要帮助她解决展品场地问题。他嘱咐商贸局桑局长:“一定要支持她,为了解除她的后顾之忧,先给她办个停薪留职吧。”桑局长点头同意,“先让她试验两年。”
  水晶美真没想到郑县长对这事如此关心,而且帮她解决了一些具体的实际问题,有些事比她想得都周到。她感动地说:“郑县长,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郑吉运笑着说:“你帮助咱县的内画业找到了一条生路,你是功臣,应该我请你。”他看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便说:“走吧,今天我做东,你说去哪儿?”
  水晶美正想再跟郑县长深入讨论一些具体问题,就痛快地答应了。
  经过一段紧张的工作,内画巡展筹备工作全部就绪。水晶美跟郑吉运商量,巡展工作第一步从哪里开始?郑吉运让她谈谈想法。
  水晶美胸有成竹地说:“我想先从省城开始。”
  郑吉运考虑了一下说:“从省城开始未尝不可,但不如先去北京。”
  “先去北京当然最好,可是……”
第40章 内画巡展 (2)
  郑吉运见水晶美有些踌躇,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郑吉运这么一问,水晶美就把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了:“北京是首都,是全国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也是发展对外经济的重要窗口。如果成功了当然很好,如果失败了呢?因为是第一次搞,我们没有经验,怕搞砸了影响不好。所以,想在咱们省会先试试,待取得经验之后再走向全国。”
  郑吉运满意地点点头。别看这水晶美年轻,考虑问题却很周到,也很稳妥。但他觉得,既然已经准备充分,巡展就不妨先从北京开始。他说:“晶美同志,你这种稳扎稳打的作风我很赞赏,干事业就要有争先的勇气。要想干成一件事情,首先要敢想,要自信。有了信心,就有勇气克服困难,就无坚不摧,无往不胜。我的意见很明确,第一站巡展去北京。北京是首都,也是外国人云集的地方。他们仰慕北京,来北京旅游、经商的很多。如果能在首都一炮打响,影响可就大了,局面就会很快打开。”
  “那是那是。”水晶美何尝不想去北京呢,她只是觉着北京太大,政界、新闻界又没有熟人,才想先去省城的下策。还是郑县长站得高,看得远,气魄大,提出了先去北京的大胆设想。不仅使她心里豁然开朗,也增强了她必胜的信心。她说:“郑县长,为了使我们的内画精品巡展尽快打开局面,开幕式我想邀请北京市的领导和新闻媒体参加。这些大人物,我这小卒子可请不动哟!”
  “你找我呀!”郑吉运拍着胸脯说,“我在市政府中小企业局当副局长期间,没少跟北京市政府的领导和新闻单位打交道,我认识一些人,有些大人物,可以帮你请嘛!”
  “这太好了!”水晶美一激动,就紧握住了郑县长的手,“有你这县长支持,甭说去北京,就是去美国我也敢去!”
  郑吉运当即给北京市政府副秘书长赵欣打了电话,把内画精品巡展的事说了,请求他给予大力支持,帮助疏通上上下下的关系。赵秘书长一口应承。郑吉运又给赵秘书长写了一封信,让水晶美带着去北京先找他,请他帮忙做些筹展的工作。郑吉运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就到市里去找主管文化的副市长汇报这一活动,从而得到了市政府领导的大力支持。
  经过一番周密的筹备,宁县内画艺术精品巡展在北京美术馆隆重开幕。郑吉运通过关系,不仅请到了北京市政府、中国文化部和中国文联的有关领导出席开幕式,还请到了北京市政府办公室、文化局、工商局、广播电视局、文联、民协等单位,新华社、《人民日报》、《北京日报》、《北京晚报》、《北京青年报》及北京电视台等媒体记者。当晚的北京电视台、第二天的《人民日报》和北京各报都在显要位置,报道了宁县内画艺术精品巡展的消息,选登了一版精品彩照。北京电视台配合这次巡展,还特意搞了十五分钟的专题节目,详细介绍了宁县内画艺术的成就、特点和在国内外的影响。这么一来,宁县内画艺术的名声在京城大震,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头一天就达千人之多。许多外国朋友对这精巧的内画艺术更是感到精美奇妙,赞不绝口。展览七天下来,预订货竟达一百二十三种,货款达六百八十多万元,其中直径二十四英寸、以国旗和党旗做图标的内画水晶摆件就达千件以上,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北京市直单位及各区党委、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订购了这种内画制品。
  奇迹,意想不到的奇迹!内画精品巡展在京城一炮打响,水晶美更加信心百倍,干劲十足,回来后认真总结了这次巡展的成功经验,也找出了一些不足。总结完之后,水晶美想犒劳一下公司的员工,也想借机宴请一下有关部门的领导,以感谢他们对公司的支持和帮助。她把这想法跟郑县长一商量,郑吉运高兴地说:“好哇,是应该好好犒劳犒劳你们这些为咱们县内画产品打开市场的功臣,这客应该县政府请,我要亲自去向你们这些功臣和支持你们的有关部门表示感谢。”
  晚宴在县宾馆装饰豪华的宴会厅举行,一共摆了三桌,其中一桌是巡展公司的员工,两桌是文化、工商、税务、商业、银行等有关部门的领导。当郑吉运神采奕奕地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水晶美带领公司全体员工起立,鼓掌欢迎。郑吉运走上讲台致词。他举起酒杯,兴致盎然地说:“今天我以县政府的名义举办这个酒会,是庆祝宁县内画精品艺术在北京巡展成功!今天我们喝的是庆功酒、犒劳酒、奖赏酒!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对推动我县内画艺术走向全国乃至世界的功臣们敬酒,大家干杯!!”众人起立,一饮而尽。之后互相祝贺,整个宴会觥筹交错,喜气洋洋。在言谈话语之中,人们对水晶美充满了溢美之词。大家心里痛快,酒也喝得尽兴。水晶美本来酒量有限,因为高兴,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大家敬酒。尽管有时只是抿一抿,还是喝醉了。当郑吉运和司机开车把她送回家时,她一下车就哇哇吐了。
  这些日子水晶美太累了。为内画巡展,她天天不着家,崔凯憋着一肚子气。听说她不断去找郑县长,心里就嘀咕。最近,又听说两人一起去了北京,更是醋意大发。这些天他自己在家,饭没人做,锅没人刷,衣服没人洗,回到家里冷冷清清,气便不打一处来。他反对女人干事业,更怕老婆在事业和地位上超过他,一再阻拦。水晶美根本不听他的,他干鼓肚皮生闷气。现在老婆的事业成功了,报纸有名儿,电视里有声儿,整个县城都在夸他老婆能干,有的甚至跟他开玩笑说:“崔大夫,跟当经理的老婆睡觉是什么滋味呀?”不提这还好,一提这他心里更不是滋味。老婆荣光,他却感到是奇耻大辱。现在又传出水晶美跟郑吉运的一些绯闻,心里窝着一肚子火,一时又找不到地方发作。
  这天晚上下班后,崔凯一个人回到冷清的家里,里走外转,坐卧不安。看电视没心思,听歌吧又多是些卿卿我我的歌曲,更触到了他的痛处,索性也关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抽烟喝闷酒。烟抽了半盒,酒喝了半斤,都十点半了,还不见水晶美的影子。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在咚咚地敲门,便赶紧去开。他见郑吉运和司机扶着水晶美侧侧歪歪地从汽车里出来,满肚子气便往上涌。本想破口大骂一通,在郑县长面前他又不敢放肆,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
  郑吉运对崔凯说:“崔大夫,晶美同志今天高兴,喝得多了一点儿,你让她喝点水,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她太累了。”
  崔凯没有搭腔,便把水晶美扶进家里,把门关得咣当山响……
第41章 内画巡展 (3)
  社会上不知怎的传出了郑吉运和水晶美的一些绯闻。这绯闻也传到了叶香柳的耳朵里。她听了这些,不由得醋意大发,火冒三丈,更让她心神不定,坐卧不宁。丈夫经常回家很晚,就怀疑他在外面有人,却不知道是谁。原来人们议论的对象是水晶美。她去县商贸局打听过这个女人的情况。原来黏着郑吉运的这个年轻女人,既漂亮又有本事,既有头脑又泼辣能干。她不敢小视这个情敌。她还打听过水晶美跟她丈夫的关系,知道她丈夫是个“妻管严”,根本管不了她。她觉着水晶美接近郑吉运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警告他离这女人远些,他却经常不回家。于是便想抓到一些证据。然而,自己在这个县城没有熟人,能让谁帮忙呢?她忽地想起她有一个叫魏广厦的学生,当年没有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在县城当了工人。
  她千方百计找到了魏广厦,把他约到家来,才知道他在暖气片厂当翻砂工。这活既脏又累,工资还很低。为了让他服服帖帖听自己的话,就许愿给他换个好工作。魏广厦感激涕零地拍着胸脯效忠说:“叶老师,有事尽管找我,叫我干啥我干啥!”
  从此,一到下班时间,叶香柳就开车到县政府附近,看郑吉运下班后去什么地方。反正她不坐班,平时闲着没事,一定要看看郑吉运与水晶美在一起究竟干什么。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见郑吉运经常出入县宾馆。心想,郑吉运与水晶美莫非在这里鬼混?于是她去县宾馆打听。县宾馆不少服务员认识她,人们对她非常客气,每次都说:“郑县长在接待客人。”要么说:“郑县长在开会。”服务员觉得她找郑县长可能有事,要去给她叫,她又不让,闹得人们莫名其妙,她也很尴尬。就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每天晚上都监视郑吉运的行踪。
  功夫不负有心人,叶香柳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
  这天下班后,郑吉运自己开着车从县政府出来,不像往日是司机开车。叶香柳就想,郑吉运可能怕司机碍眼,自己开车偷偷地去找那个骚娘们儿,便开着车紧随其后。她见郑吉运把车拐进了水晶美住的那个胡同,也就尾随着进来。
  郑吉运果然把车停在了水晶美家那栋楼下。她想这次一定抓个现行,于是把车停在稍远的地方,自己悄悄地跟着靠近了水晶美的家。心想,这个忘恩负义的见了那个小妖精,肯定是连咬带啃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气得她恨不得马上去抓住这个骚娘们儿,狠狠扇她几个耳光,以解心头之恨。但她觉着不能立马闯进去。如果真的当场抓住了,没有人在场证明也是枉然。这么一想,她就急忙给魏广厦打电话,要他马上过来。
  魏广厦还没下班。见叶香柳找他,赶紧问:“叶老师,什么事呀这么急?”
  “别管什么事,你马上给我过来!”叶香柳命令道。
  魏广厦支吾着说:“叶老师,现在班长正在开会,我走不开。”
  叶香柳见魏广厦不能马上过来,生怕耽误了她的好事,急得骂起来:“你怎么不听话啊,是不想换工作了吧?”魏广厦见她生气了,只好谎说家里有急事请假,骑上摩托车飞过来。
  过了几分钟,叶香柳还不见魏广厦的影子,心急如焚地搓着手掌。她想,这工夫两人可能正在床上折腾呢。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前功尽弃了。她正急得抓耳挠腮,魏广厦风驰电掣般来了。他的摩托车还没停稳,她就把他拽到一边,如此这般地叮嘱几句,两人便健步如飞地跑上三楼水晶美家。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水晶美家的门并没有关死,开着一条宽宽的缝儿。叶香柳往里边瞅了一眼,见水晶美正在屋里跟郑吉运说话,两人还高兴地欣赏着什么。她一气之下就把那门踹开了,吼道:“好啊,你下班不回家,原来又来找这个骚娘们儿!”水晶美不知飞来什么横祸,赶紧站了起来。
  水晶美认识叶香柳,尽管见她扭曲了嘴脸,两眼充满了恶意,还是非常礼貌她说:“是叶老师啊,请坐。”
  郑吉运见叶香柳来这里,生气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还要问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谈工作。”
  水晶美插嘴说:“郑县长来这里看我们给韩国总统夫妇画的内画像,韩国大使馆直催我们交货,就让郑县长看看。如果没意见明天就送北京了。”
  叶香柳以为这是骗她的谎话,冷笑一声,问郑吉运:“谈工作不去机关,跑到这个女人家来干什么?”
  水晶美解释说:“我是想把作品送到县政府去,郑县长说下班回家路过我家,我就没送过去。”
  “甭找借口了,既敢幽会为什么不敢承认?”
  郑吉运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把脚一跺骂道:“你给我滚!”
  叶香柳并没有收敛,恶狠狠地瞪了水晶美一眼,上去就给了水晶美一巴掌:“你这个****真不要脸,竟敢勾引我的男人!”
  水晶美愕然。她不知叶香柳为什么打她,当着郑县长的面又不好意思还击。她摸着那麻酥酥的脸说:“叶老师,有事说事,你凭什么打我?”
  叶香柳没有捉奸在床,觉得十分尴尬,歇斯底里地吼道:“凭什么?就凭你发骚,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说着,又扇了水晶美一巴掌。
  郑吉运大声吼道:“你疯了!”
  “我就是要打这个不要脸的!”叶香柳说着又举起了手,那胳膊被郑吉运攥住了。
  “你为什么护着这个小妖精?”叶香柳歇斯底里地质问郑吉运。
  叶香柳的吼叫惊动了左邻右舍。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过来看热闹。
  脏话像一盆盆脏水泼在水晶美身上。她这才觉得叶香柳来者不善。当着郑吉运的面她不能还手,委屈地说:“叶老师,我一直都非常尊重你,请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偷我的汉子还有理了?”
  郑吉运训斥叶香柳:“你在这里胡闹什么,快给我回去!”
  水晶美见事情已经这样,便想弄个水落石出,以挽回自己的名誉。她质问叶香柳:“你凭什么胡说八道?”
  “他到你家来就是证据!”叶香柳说着,招呼魏广厦,“我叫你来干什么?看热闹吗?还不给我上!”
  魏广厦领会了叶老师的意思,冷不丁就给了水晶美一拳:“我叫你勾引郑县长,叫你破坏郑县长的家!”
  这一拳力量很大,打在了水晶美的鼻子上,顿时鲜血直流,立刻摔倒在地上。
  郑吉运见水晶美的鼻子鲜血如注,大声呵斥魏广厦:“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水经理?这是犯法!”说着,把水晶美从地上扶起来。
  叶香柳不满地瞪他一眼:“这娘们儿是你什么人?凭什么护着她?”
  郑吉运见水晶美满脸是血,没顾上理她,赶紧把水晶美扶下楼,扶上自己的车,急速去了医院。
  叶香柳望着远去的汽车,气得肚子鼓鼓的。她恶狠狠地对魏广厦说:“不能便宜了这个****,给我砸!”说着,跟魏广厦一起,噼里啪啦地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梳妆台上的玻璃砸碎了,化妆品的瓶子滚了满地,客厅里的暖水瓶、厨房里的锅碗全砸了,电视机也被推到了地上,外壳破了,电线断了,一片狼藉。
  看热闹的邻居们一个个惊呆了。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远处看着,议论着……
第42章 难以收拾 (1)
  正当叶香柳和魏广厦在水晶美家撒野的时候,邻居们便给崔凯打了电话,告诉他家里出事了,叫他马上回来。当时,一个患者的家属在饭店正请他吃饭,听说家里出了事,便赶紧往回跑。到家一看,大门开着,却不见水晶美的踪影,只见家里一片狼藉,顿时火冒三丈。他问邻居们:“这是谁干的?”
  一个邻居老伯见他如此气愤,规劝说:“崔大夫,你要冷静,千万不能莽撞。”
  “我冷静不了!我家被人砸成这个样子,能冷静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大夫,别这么大吵大闹了。”那个大伯凑到他的耳朵上,低声说,“这事是郑县长的老婆带人来干的。”
  崔凯一下子傻眼了。平时他就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现在姓郑的老婆竟带人找上门来闹,说明水晶美跟姓郑的真的有事啊!他觉得脸红,感到羞耻,咽不下这口气,跺着脚骂道:“简直是仗势欺人!姓郑的当副县长,他老婆就欺负人啊!”
  一位大嫂也劝他:“别闹了,人家是副县长,你惹不起。”
  崔凯把脑袋一别棱:“县长有什么了不起?县长就欺负人呀?我非告他不行!”
  一个大娘说:“崔凯,晶美被打了,满脸是血,郑县长把她送医院了,你快去看看吧。”
  崔凯听说晶美被打受伤了,二话没说,骑上摩托车便直奔医院,家里的门也没顾上锁。
  郑吉运在车上就给吴院长打电话,着急地说:“吴院长,有人受伤了,我正送她去医院,请你抓紧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就到。”
  吴院长听说伤号是郑县长亲自送来的,赶紧组织几个外科医生去了急诊室。先给她止住血,用药棉清洗了脸上的血迹,接着进行了认真检查,确诊为鼻腔血管破裂。经过处理以后,水晶美的血止住了,半个脸却肿起老高。
  郑吉运担心地问:“吴院长,没伤着骨头吧?”
  “没有。”吴院长说:“住院观察两天吧。”
  水晶美听说没有伤着骨头,就觉着问题不大,挣扎着要回去。郑吉运说:“住院观察两天吧。”
  “既然没什么大问题,我就走吧,巡展工作还有一大堆事呢。”
  水晶美坚持要回去,郑吉运只好把她送回家去。他见水晶美的家被砸了个稀巴烂,就知道是叶香柳和那个小伙子干的,再次向她赔礼道歉:“晶美,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实在对不起。”
  “郑县长,你支持我搞内画巡展,嫂子是不是想歪了?”
  郑吉运气愤地说:“她就那个德行!”
  “郑县长,是我对不起你。”水晶美诚恳地说,“为工作上的事,引起叶老师的误会,都怪我粗心。”
  崔凯慌慌张张地跑到县医院,直奔急诊室去问。值班医生说:“郑县长送来一个女的,鼻部受伤,处理了一下就走了。”崔凯二话没说,又忙从医院返回家。
  他见妻子鼻青脸肿的样子,便冲郑吉运怒吼起来:“郑县长,你老婆也太无法无天了,竟敢私闯民宅,雇人行凶,我去告她!”
  郑吉运道歉说:“崔医生,实在对不起,一切损失我赔。”
  水晶美对崔凯说:“你别再添乱了。多亏郑县长送我去医院,要不还不知要流多少血呢。”
  郑吉运真诚地说:“崔医生,赔偿问题我们另议,你先照顾晶美吧。”说完就告辞了。
  邻居们不知道事情的内幕,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郑县长的老婆也太厉害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人!”
  “这叫什么事呀,来了二话不说,就乱砸一气,简直是无法无天!”
  有的则鼓动崔凯:“崔大夫,你也是七尺汉子,这口气不能咽,去法院告郑县长他老婆!”
  水晶美说:“你们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大家都走吧。”
  崔凯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口气,见水晶美还为郑吉运说情,气得脸色铁青。过去他就警告水晶美离郑吉运远点儿,她却不听。现在姓郑的老婆竟找上门来大闹,更增加了他对郑吉运的怀疑。等人们走了以后,他气呼呼地问水晶美:“你老实坦白,跟姓郑的到底有没有事?”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水晶美不满地反问了一句。
  崔凯觉着老婆给他丢了脸,别棱着脑袋喘粗气。水晶美觉着崔凯不仅怀疑自己,还错怪了郑县长,对他的人格和名声造成了伤害,气得肚皮直鼓。她责怪说:“崔凯,你老婆是那种人吗?哪有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的!”
  崔凯不服气地说:“晶美,你别给他打掩护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人家都打到家里来了,你还不认账?”
  “郑县长的老婆是个醋坛子。这些日子,她见我跟郑县长接触多一点儿,可能就疑心……”
  “得了吧。”崔凯不等水晶美说完,便截住她的话说,“为啥她不对别人起疑心,单单到咱们家来闹?”
  “还不是因为郑县长支持我搞内画巡展吗?”
  “说了半天,你俩关系还是不正常。为什么周副县长和桑局长不支持你,这个姓郑的偏支持你?他是不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崔凯依然不依不饶。
  水晶美捺着性子说:“崔凯,既然你不信任我,我也不再解释了。你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是清白的。”说完,往沙发上一倚,合上眼不理他了。
  崔凯本来就怕老婆,俩人虽然学历相当,论工作能力和社会交往,他比水晶美差远了。他怕老婆瞧不起他,更怕老婆跟他离婚。老婆一恼,他又过来劝她:“看看,说来说去你倒有理了。”
  “出了这种事,我觉得很对不起郑县长,你这个猪脑子竟往歪处想。”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白让他老婆打,咱家也不能白让她砸吧?要她公开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你还有完没有?说到底,是因为郑县长帮我们搞内画巡展。这点损失值得赔礼道歉吗?”
  “你在商业局干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辞职下海,搞这内画巡展?简直是自作自受!”崔凯又抱怨起水晶美来了。
  “这跟我搞内画巡展有什么关系呀?你别生拉硬扯了。”
  “你别干这个了!”
  水晶美生气地说:“说得轻巧,这摊子戳起来容易吗?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你就让我收摊子?没门儿!”
  崔凯无奈地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这场风波第二天就在全县城嚷遍了,特别是在县委、县政府机关。人们听说郑县长的老婆带人把水晶美打了,还砸了人家的电器和家具,就觉得这里边大有文章,一下子成了人们的议论中心,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这道那。
  郑吉运去机关上班,见人们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就知道这事已经传到了机关,人们肯定是误会他了。他无法解释,这种事也不好解释,只好任便。让时间来回答人们的疑惑,澄清事实吧。
  他刚在办公室坐下,县委梁书记就打来电话说:“郑县长,请你过来一下。”
  郑吉运知道梁书记找他为啥,迟疑一下就过去了。
  梁书记礼貌地接待了他,让他坐下,还递给他一支大中华。然后说:“听人们说,昨天晚上出了点事儿,是真的吗?”
  郑吉运并没有回避,点点头说:“是。我爱人带人砸了内画巡展公司经理水晶美的家,还把她打了。”
  “我还以为是误传呢。”梁书记皱着眉头反问,“为什么会这样?”
  “完全是误会。”郑吉运坦然地说,“都怪我老婆疑神疑鬼。”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事情总该有原因吧。”
  县委梁书记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口气却是咄咄逼人的。郑吉运觉得这位书记要在这事上大做文章了。郑吉运非常尊重这位梁书记,当初水晶美要到北京搞内画精品巡展,特意请他去剪彩。他却不支持这事,推托说:“这是政府的事,县委就不掺和了。”他没想到,在北京的巡展会引起这么大轰动,又后悔没去剪彩,让郑吉运出了风头。他抱怨郑吉运“贪天之功,窃为己有”。于是就想在这事上大做文章,幸灾乐祸地问:“你老婆闹事,是不是嫌你跟水晶美走得太近了?”
  “也许吧。”郑吉运并不想回避这事。
  “你老婆是不是怀疑你俩……”
第43章 难以收拾 (2)
  尽管梁书记没把话说完,郑吉运也明白他想说的意思,于是打断他的话说:“梁书记,我向你保证,我跟水晶美的关系是正常的,只是工作关系,绝对没有问题。”
  梁书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反问道:“那为什么你老婆找到水晶美家里去闹呢?”
  “梁书记,事情是这样的。”郑吉运解释说,“水晶美在北京举办内画艺术精品巡展期间,韩国大使看中了这门艺术,想给总统夫妇画个内画像,作为祝寿的礼品,便给他们提供了一张总统夫妇的照片。水晶美从北京回来,便以五十万元人民币的高价,请全国著名内画大师汪溪寒先生完成这一有着深远意义的作品。作品画完了,水晶美想把这作品送到县政府让我看看。因我下班回家正好路过她家,就没让她送过来,我顺便去她家看了一下。不料我老婆就去闹了。梁书记,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保证跟水晶美没有任何问题,请县委相信我。”
  “那是那是。”梁书记如鸡啄米似的点了两下头,然后说,“不过,这事影响不好,全机关都在议论。”
  “人们不明真相,瞎猜疑呗。”
  “你是不是向市委说明一下情况?”梁书记两眼盯着郑吉运的脸问。
  郑吉运马上反应过来,梁书记对这事要抓住不放了,而且要捅到市委去。心怀叵测啊!他冷笑着反问:“有这个必要吗?”
  “这事要不告诉市委,领导要问起来可就被动了,你要争取主动嘛!”梁书记的脸上挤出一丝得意的笑,极力表白,“郑县长,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哟。”
  “必要的时候,我会向市委说清楚的,但不是现在。”郑吉运说,“梁书记,没有别的事,我去企业了。”
  郑吉运的车刚刚开出县政府机关,他身上的手机就响了。一接听是市委杨晨书记,要他立马来市委一趟,说有事要跟他谈。他想,梁书记动作真快,这事已经捅到市委了。既然杨书记找他,企业是去不成了。于是,调转车头直奔市委。
  郑吉运一进市委书记的办公室,杨晨便蛮带怒气地站起来,劈头盖脸地指责说:“吉运同志,你怎么搞的?在市里你老婆闹;到县里去,你老婆又闹得满城风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都怪你老婆吗?”
  郑吉运想,既然市委书记过问这事,躲闪是没有用的。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实话实说:“她怀疑我跟那个水晶美有不正当的关系。”
  杨书记见郑吉运坦率,也就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地问:“你老实说,你俩到底有没有问题?”
  “没有。”郑吉运说得干脆而肯定。
  杨书记好像并不相信他说的,缓和一下口气说:“吉运啊,请你不要向我隐瞒什么,如实把情况告诉我。”
  郑吉运解释说:“杨书记,我跟水晶美纯属工作关系。这个年轻女同志原来在县商业局当副科长,主动辞职下海办了个内画艺术精品巡展公司。我觉得这个举措可以促进宁县内画业的发展,就大力支持她,给过她一些帮助。”
  “这很正常嘛,也是应该的。”杨书记说,“我从报纸上看到,你们的内画巡展在北京获得了巨大成功。”
  “是的。”郑吉运点点头。但他今天不是来向市委书记邀功请赏的,是来向市委领导说清问题的。他接着说,“杨书记,我调到宁县后,因工作不熟悉,就要到各处跑跑,所以很少回家,老婆便怀疑我在外面有女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找人调到了宁县教研室。她来就是为了监视我。她不坐班,经常明察暗访,跟踪盯梢,搞得我十分被动。”
  杨书记眉头一皱:“你老婆怎么会这样?”
  郑吉运接着就把这天的情况如实向杨书记作了汇报。杨书记听着,思索着,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郑吉运真诚地说:“杨书记,我老婆带人到水晶美家去闹,不仅打伤了人,还砸了人家的东西,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可以说是犯罪。砸坏的东西我如数赔偿,水晶美的医疗费我全部负担。至于领导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有意见。但我重申,我与水晶美的关系是正常的工作关系,如查出我跟她有半点出圈儿的事儿,甘愿受处分!”
  “好了好了,我叫你来就是了解一下情况。”杨书记说,“吉运呀,你在宁县干得不错。但我提醒你,在做事之前要动动脑筋,千万不要再造成不良影响了。”
  “谢谢杨书记提醒,我一定注意。”
  杨晨书记说:“你在宁县的表现我心里有数,这件事我也会认真调查清楚的。好好干吧,不要为这事背什么包袱。”
  “谢谢杨书记。”说完,跟杨书记握手告别。
  这件事让郑吉运进一步看清了官场的险恶,认清了一些人的两面派嘴脸,别看见面点头哈腰嘻嘻哈哈,好像多么亲近似的,背后却在盯着你,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找你的茬儿,拆你的台,甚至借机把你置于死地。好在杨书记明察秋毫,对这事没有轻信,他的心才平静下来。
  这事再次提醒他,作为领导,无论办什么事都要慎重,绝对不能授人以柄。
  叶香柳给郑吉运惹了乱子,造成了很坏影响。这口气卡在他喉咙里,说啥也咽不下去,回去要跟叶香柳算账!
  事情发生后,水晶美首先想到的是郑县长。郑县长为了帮助自己才引起老婆的误会,才发生了打人、砸东西的事,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自己倒无所谓,郑县长为帮自己而背黑锅,遭非议,这使她心里不安。她后悔不该给郑县长打那个电话,如果把韩国总统的内画像给郑县长送到办公室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郑吉运并没有抱怨水晶美。祸是老婆惹的,一切后果自己承担。水晶美的身体正在恢复,现在只剩下赔偿了。虽然水晶美说这是个误会,不追究叶香柳的责任,他却觉得非常内疚。自己是领导,给人家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自己怎么能不负责任呢?于是买了营养品去看水晶美。一是关心一下她身体的恢复,二是商量一下赔偿问题。尽管水晶美说不跟叶香柳计较,自己也不能装傻充愣,不提这码事呀!
  郑县长来看水晶美,让她非常感动。郑吉运提到赔偿,她说:“你帮我办起了内画巡展公司,所创造的效益比砸的这些东西值钱多了。我怎么能叫你赔偿呢?”
  尽管水晶美这样说,郑吉运还是拿来五万元作为赔偿。水晶美说啥也不要,两个人撕扯了半天,水晶美才把那钱收下。她说:“郑县长,既然你不肯拿走,我就先替你保存着。”
  水晶美很快就上班了。她听说了叶香柳监视郑县长的一些事情,觉得这个叶香柳疑心之重,简直是心理变态。郑县长跟这样的妻子怎么生活呢?他能咽下这口气吗?真为夫妻俩担心。
  一天,郑吉运又来找水晶美,研究下一步内画巡展的工作。她趁此机会规劝郑县长:“叶老师可能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她吧。”
  “原谅她?”郑吉运气愤地说,“我原谅她多次了。她不仅没改,反而越演越烈。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瞎胡闹,闹得我根本没法工作,简直是忍无可忍!”
  “郑县长,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以前我总是忍着,处处让着她,不跟她计较。她却觉着我是软弱可欺,就这么一次次地胡闹。我要再这样忍下去,不仅搅得我没法工作,甚至会毁掉我的一生!”
  水晶美知道男人最看重的是名声和脸面,这比生命还重要。郑县长怎么会允许老婆这样糟践自己的名声呢?这太丢脸了,他们的婚姻肯定完了,但她依然在劝说:“郑县长,你冷静一些。”
  郑吉运气愤地说:“我冷静不了,坚决跟她离婚!”
  “郑县长,你要为这事离婚,我心里会一辈子不安。”
  “这与你无关。”
  “怎么能与我无关呢?事情因我而发生,我能没有责任吗?”水晶美说,“看在我的面子上,千万不要离婚。”
  “我离婚的决心已定,谁劝也没用!”
第44章 追悔莫及 (1)
  事过之后,叶香柳冷静下来,心里后悔极了。
  当时,她见魏广厦把水晶美打得满脸是血,心里得意极了。自己砸着那些电器和家具,也觉得特别解气,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我叫你这破鞋卖弄风骚!我叫你勾引我的男人!”然而,当她回到家里冷静下来,突然害怕起来。觉得自己太冒失太莽撞了,怎么动手打人了呢,还砸了人家那么多电器和家具。水晶美肯定会把她告上法庭,砸坏的东西也要赔偿。自己粗算了一下,少说也得三五万!她既后悔又心疼,这一砸砸掉了自己两年的工资!更使她害怕的是,自己触犯了法律。私闯民宅,无辜伤人,砸坏私人财产,即便水晶美能饶过她,崔凯能咽下这口恶气吗?她像一个闯了大祸的孩子,那颗心紧缩着,时刻等着不测的事情发生,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那天夜里,她脑子纷乱,根本睡不着。刚一迷糊就被吓醒了,发出瘆人的尖叫,出一身冷汗。
  郑吉运又有五天没回家了,她想马上见到他。他是副县长,脸比她大。水晶美饶不饶她,对她处理轻与重,取决于郑吉运。水晶美听郑吉运的。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说轻就轻,说重就重。自己的命运就攥在自己丈夫手里。这次他还会原谅自己吗?想想近年来发生的一件件事情,都是自己胡乱猜疑造成的,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他能饶恕自己吗?转念一想,看在十几年夫妻的分上,看在婆婆和女儿的面子上,他也可能原谅自己。即便他原谅自己,他能说服水晶美饶恕自己吗?
  叶香柳在惶然中艰难地煎熬着。她没去上班,也没脸去上班。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教研室的老师们能不知道吗?恐怕整个县城都知道了。如果去上班,怎么面对熟悉的人?人们要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说呢?她只能待在家里。然而,躲在家里又与世隔绝,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人们会怎么议论这事?都说她什么?水晶美两口子有什么动作?她一概不知道,心里没一点底。她觉得自己就像封闭在一只大铁桶里,憋闷得透不过气来。坐着如坐针毡,躺着床上像撒满了蒺藜,惶惶不可终日。
  这几天,她觉得时间像凝固了一样,过得特别慢。她想到了婆婆和女儿,如果她们知道了这事,肯定抱怨她、讨厌她,甚至会恨她。她觉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她想把女儿叫回来,又怕郑雅责备她。如果公安局来抓她,让女儿看见这一幕会吓着她的。女儿还小,经不起这种打击。于是放弃这种想法。
  这天太阳渐渐西沉,屋里暗了下来。她看看表到下班时候了,郑吉运依然没有回家。他肯定生气了,恼怒了。他还会回来吗?她静静地等待着,热切地期盼着。
  门锁有了拧动的声音,听脚步声是郑吉运回来了。她的心一阵狂跳,提心吊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赶紧迎上去,没话找话地说一声:“回来啦?”她也觉着问得多余,一点儿也不自然。
  郑吉运没有理她,在默默地换拖鞋。她见他在脱衣服,赶紧过去帮他脱。他猛地把她甩开,显然是讨厌她。她装出一副笑脸,献媚地问:“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他仍板着脸没有吱声,也没看她一眼,不知从哪儿找出一支烟,闷闷地吸起来。他早就把烟戒了,怎么又吸起来了?肯定是为这事心烦。
  她站在他面前,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又像即将被审判的罪犯,低着头,垂下手,等待着处置。
  郑吉运深深吸了口烟,拧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她不敢打扰他,静静地等待着他开腔,心扑腾扑腾地跳着。
  这几天郑吉运想了很多,他在审视着自己的婚姻,终于理清了头绪。进屋前,他觉着有许多话要对叶香柳说,现在又觉得说啥也是多余的,没有一点儿用了。他觉得活得很累,可以说身心疲惫。这件事叶香柳把他搞得很尴尬,很狼狈。他早就被她折腾得受不了啦,多次想挣脱,想离开她,可总下不了决心。一是为了孩子,二是因为工作,他总怕给工作和女儿带来负面影响。左考虑右考虑,还是要维护自己所扮演的这个角色,违心地维护着这个家,凑合着过这苦涩的日子。为了维持这个家,他做过许多努力,付出了巨大代价,筋疲力尽了。然而没得到一点效果,夫妻关系没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叶香柳竟找到水晶美家,把人打伤了,把家砸烂了,也把他们夫妻间的矛盾公之于众了,自己再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这一打一砸,不仅把他们夫妻间仅有的那点儿感情打碎了,也把他的所有顾虑砸跑了。他终于鼓起勇气,下决心要跟她摊牌。于是长叹一声,万般无奈地说出了他考虑多时的话:“香柳,这样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咱们离婚吧。”
  叶香柳知道,郑吉运这次不会饶恕她,会尖刻地责备她,大声训斥她,甚至在盛怒之下会狠狠地揍她一顿。对这些她早有思想准备,然而她想错了。郑吉运既没有跟她吵,也没有跟她闹,更没有暴跳如雷跟她动粗。反倒表现得很平静,说话的语气也是那么轻柔,好像跟她商量似的。但她真切地感到他那口气是坚决的,不容置疑,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香柳想过郑吉运会跟她离婚,但她否定了。过去他是那么爱她,那么在乎这个家,怎么会为水晶美跟她离婚呢?今天他却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说得明明白白,没有一点儿犹豫和含糊。他的话尽管说得很平静,却像一只闷锤打在她的头上,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心里一酸,泪水便流了下来。她咕咚跪在他面前,用手狠狠扇着自己的脸,恳求说:“吉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郑吉运没有制止她的自虐,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说:“你有什么错啊!你永远是正确的,都是我的错。我是个不称职的丈夫,是个不可信赖的男人,让你操了那么多心,费了那么多神,实在对不起了。”他的话句句像刀子戳在她的心窝子上。
  叶香柳不再扇自己的脸了,她跪着挪到丈夫跟前,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腿,声泪俱下地表白:“吉运,全是我的错,都怪我心眼太小。我的做法是不对,可我的心是好的,我是爱你的,是怕你犯错误。”
  “香柳,我实在承受不起你的这份厚爱,我也不值得你这么爱。我受够了,忍无可忍了,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郑吉运的脸色冷得像块铁板。
  “你离婚是为她吗?”叶香柳抬起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怯怯地问了这么一句。
  “简直是胡扯!”郑吉运愤愤地说,“我天天忙得连轴转,哪有工夫跟你闲扯淡!”
  “不不,我不离婚,坚决不离!”她使劲抱着他那两条腿摇晃着。
  “有话起来说,别装出一副可怜相!”
  叶香柳顺从地站起来,垂手站在一边。郑吉运叹口气说:“香柳,是你逼我走这条路啊!你无中生有,嘀嘀咕咕,一次次地跟我闹,谁受得了啊!白天我要上班,晚上你还瞎折腾,跟踪我,监视我。别说我是个领导干部,就是个平民百姓也受不了啊!”
  “我是怕……”
  “怕什么呢?我又有什么让你怕的呢?”
  “我怕你被人夺去,我太爱你了。”
  “这是爱吗?有这么爱的吗?谁受得了这种爱啊,太残酷了!香柳,我真的受不了啦,精神已经崩溃了。”郑吉运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不,我不离开你。我改,坚决改,彻底改!”
  郑吉运摇摇头,那双冰冷的眼里闪着黯然绝望的光:“可惜没有今后了。你那一砸把我的心砸碎了,把咱这个家也砸没了。”
  “吉运,我错了,你再饶恕我这一次吧。”
  “我饶恕过你多次,这次你不觉得做得太绝了吗?”郑吉运好像憋了一肚子气,简直要爆炸了。他深深吐了一口气说:“县委梁书记跟我谈过,全机关、全县城都在议论这事,还报告了市委,杨书记也找我谈话了。原来有人说,这次换届可能选我当县长。你这一闹,闹得我身败名裂,这个副县长能不能干下去都不知道。是你害了我,害得我威信扫地,灰头土脸,在社会上做人都很难了。咱俩还怎么能生活在一起?!”
  “要不我去找县委梁书记,向他们作深刻检讨。你没有错误,都是我的错!”
  郑吉运没有言语。他无声地摇摇头,叹口气。
  叶香柳见他这痛苦绝望的样子,撕心裂肺般疼痛。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她悔恨地说:“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我都没有怨言。但我不离婚,坚决不离!”她扑过来,紧紧抱住了郑吉运,呜呜地哭起来。
  郑吉运生气地挣脱她抱着的手,冷冷地说:“我不值得你哭,不值得你掉眼泪。咱俩的缘分已经尽了,省得你再为我操心费神了。”
  “我不管你了,再也不管你了。你愿干啥干啥,我再也不干涉你了。行吗?”叶香柳抬起泪汪汪的眼,期待着他答复。
  郑吉运摇了摇头,无力地说:“这些年你在这个家也不容易,上对老下对小都不错。为这个家你确实付出了很多。家里的财产我什么也不要。女儿已经懂事了,她愿跟谁就跟谁,抚养费我出,一直供她到大学毕业、成家立业。离婚协议我已拟好了,也签了字。你在上面签字就生效了。”郑吉运说着,从文件包里掏出两张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扔在桌子上,义无反顾地走了,连门也没关。
  叶香柳抬起那哭红的眼睛,望着郑吉运消失的背影,眼睛渐渐模糊了。她的心彻底碎了,脑子也凝固了。她瞅了一眼桌上那离婚协议书,瘫软在地上。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难道这就是爱的结局吗?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叶香柳的脑子一片空白,找不到答案……
  离婚,是夫妻感情彻底破裂的结果,它宣布一个家庭的破碎和解体。从此,两个人将成为陌生人,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从此,两个人的生活将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命运将从此改写。究竟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可预测。但有一点叶香柳是肯定的,她失去的不仅是一个优秀的丈夫,同时也失去了这个条件优越、温馨幸福、令人羡慕的家。等待她的将是不可预料的孤独、冷漠和漂泊不定。她面临的将是一条不见光明、坎坷不平的长路。她的心像飘在半空,没有着落。她害怕,她恐惧。她要做最后的挣扎,千方百计地保住这个眼看就要崩溃的家。自己恳求是不行了,只有把这渺茫的希望寄托在老人身上。她硬着头皮给婆婆打了电话,让婆婆来宁县一趟。老妈不知他俩发生了什么事情,坐上公交车就来了。
  叶香柳对婆婆诉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她说了对郑吉运的种种猜疑,说了监视跟踪他的事实,也说了前几天到水晶美家大闹、打人、砸家具的经过。婆婆听得心惊肉跳,一个劲地抱怨说:“香柳,不是我包庇儿子,这事确实怪你,你太过分了。哪有往自己男人头上扣屎盆子的呢?!”
  “妈,是我的错,都怪我疑心太重。”叶香柳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检讨自己心胸狭隘、疑心过重、办事欠考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老妈了解儿子的脾气,觉着这个局面再也没法收拾,深深叹了口气说:“你做得太过分了,怎么把事做这么绝啊!”
  “我一见那个骚娘们儿,火苗子就往上蹿!”
  婆婆批评她:“你这是对吉运好吗?有你这样对待自己男人的吗?像你这样,谁也受不了!”
第45章 追悔莫及 (2)
  叶香柳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婆婆数落,只是不住地抹眼泪。她知道,在老人面前解释是没用的,只有用诚恳的检讨和悔恨的眼泪获得婆婆的同情,让老人说服丈夫回心转意。
  老妈早就发现了他俩的矛盾,也说了不少,但她不听。儿子一到宁县,她就回老家了。没想到叶香柳的疑心发展到这种地步,竟弄得不可收拾。婆婆说:“香柳,平时我没少说你,丈夫不是孩子,不能要求他那么死。回想你闹的这一出又一出,太不应该了。你还打人、砸人的家……其实是在砸吉运的心、在砸自己的家啊!你这样做不是往回拉他,而是往外推他,是你把这个家砸碎了!”
  “妈,这回我才清醒了,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你就好好劝劝吉运吧。”
  尽管婆婆为叶香柳的做法生气,还是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家一趟。
  郑吉运知道是叶香柳把老妈搬来了。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瞒着老人了,下班后就回家了。
  老妈是单独跟郑吉运谈的,没有让叶香柳掺和,怕她一哭一闹,事情就谈不成了。
  老妈问了儿子事情的经过,郑吉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他说:“妈,我已经原谅她多次了。我为她换了两次工作,在宁县恐怕也干不成了。我不能因为她不工作,不能让她毁了我的一生,真的忍无可忍了。如果让我再维持这样的婚姻,就要出大事了。”
  这话说得老妈一惊:“能出什么大事?”
  “如果让我跟她继续生活的话,我的心情一直会这样压抑,长此下去,谁受得了啊?会得大病的。”
  一说“大病”,老妈就想到了癌症。前不久,老家的一个邻居,老婆总让他生气,结果得了食道癌。尽管做了手术,没过半年就死了。老妈望着心力交瘁的儿子,一种不祥的兆头笼罩了心头。老人害怕了,果断地说:“儿子,为老婆生气不值。我也不劝你了,你掂量着办吧。你俩能在一起过更好,不能过我也不勉强你。”
  “谢谢妈!”
  老妈在跟郑吉运谈话的时候,叶香柳一直在门外听着。听婆婆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彻底凉了。
  郑吉运从妈屋里走出来,见叶香柳躲在门外,冷冷地说:“我的主意已定,咱俩抓紧办手续去吧。”他扔下这么一句,就回机关了。
  叶香柳望着郑吉运远去的背影,又在想着主意……
  婆婆对离婚的事也不管了,叶香柳却不死心。她手里的杀手锏只剩下女儿了。第二天她回到市里,让女儿郑雅立马请假回家。郑雅一进家就抱怨妈:“我正上课呢,有什么急事呀叫我回来?”
  叶香柳张嘴就说:“你爸不要我们了,要跟我离婚。”
  郑雅已经十二岁了,懂事了,知道离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她们班高丽丽的爸妈离婚后又再婚了,后爸后妈都嫌弃她。她很孤独,班里的同学们也都瞧不起她。她听妈说要离婚,就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哇地哭起来。
  “哭有什么用!”叶香柳心烦地说,“你不想让爸离婚,就叫你爸快回来,跟他闹,让他收回离婚的心!”
  郑雅撅着嘴问:“爸爸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呀?又是你闹的吧?”
  叶香柳没想到女儿会责怪她,不满地说:“你怎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是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我不信!”郑雅说得十分肯定。
  “少废话,快把你爸叫回来!”
  郑雅见妈发了脾气,就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郑吉运正在办公室看文件,他看电话是家里打来的,就以为是叶香柳在纠缠他,没好气地说:“想通了就去办手续!”
  “爸,我是郑雅。”
  郑吉运一听是女儿,而且带着哭腔,就知道叶香柳把离婚的事告诉女儿了。他问:“是你妈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是的。妈叫你马上回来。”
  郑吉运愣住了。叶香柳把女儿叫来干什么?是想通了,把离婚的事告诉女儿,还是把女儿推出来拦阻?郑吉运尚不清楚。既然女儿叫他回去,肯定与这事有关,就跟县长请假回家了。
  郑吉运回到家里,见只有女儿在,他疑惑地问:“你妈呢?”
  “她出去了。”
  郑吉运生气地说:“你妈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啊!既然叫我回来,她怎么又躲出去了?”
  “爸,妈说你要离婚,是真的吗?”
  “嗯。”郑吉运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离婚?真的是外面有女人了吗?”
  “雅儿,别听你妈胡说。爸爸要离婚,是实在忍受不了你妈的怀疑了!”
  “妈不是挺爱你吗?”
  “她的爱是变态的,成天猜疑我,跟踪监视我,搅得我既不能安心工作,也不能静心休息。再不离,我的命就要搭上了。”
  “爸,我不叫你们离婚!”郑雅说着,抱住爸爸就哭起来。
  郑吉运说:“雅儿,爸也不想走这一步。这是被逼无奈。”接着,就把她妈跟踪盯梢和打伤水晶美、砸烂她的家的事说了。
  郑雅哭着说:“爸,你连我也不要了吗?”
  “雅儿,你是爸爸的好女儿,是爸爸的心头肉,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郑吉运说着,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爸爸,俺班高丽丽的爸妈离婚了,谁也不管她了。全班的同学都瞧不起她,都不跟她在一起。我怕你俩离婚。”
  “雅儿,今后你跟谁生活爸爸都会管你的。你的生活费、将来上大学的学费以及结婚成家的费用爸爸都管!”
  “爸,我不让你们离婚!呜呜……”郑雅哭得越来越伤心。
  郑吉运见女儿如此痛苦,那颗坚硬的心软了。又一想,这是叶香柳施的苦肉计。他不能上这当,于是对女儿说:“郑雅,我跟你妈离婚的决心已定。你想跟我,还是跟你妈,由你决定。无论你跟谁生活,我都会抚养你。”
  “爸!”郑雅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哭得更厉害了。
  郑吉运进一步看清了叶香柳的丑恶嘴脸,更加痛恨。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塞给女儿,说:“这是爸爸给你的零花钱,想买什么就买吧。以后用钱,就给爸打电话。”
  “爸爸,我不要钱。”郑雅不接那钱,“我要爸爸。”
  “好女儿,爸爸永远是你的好爸爸。”郑吉运安慰说,“爸爸要上班去了,你要安心学习。有事给爸爸打电话。”郑吉运挥泪向女儿告别。
  叶香柳回来时,郑吉运已经走了。她问女儿:“你爸回来了吗?”
  “回来了,又走了。”
  “我教你的话说了吗?”
  “说了。”
  “他怎么说?”
  “他还要离。”郑雅说,“爸爸说,他受够了,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你没哭吗?”
  “我哭了,我说怕成了俺们班高丽丽那样。爸爸说,我永远是他的好女儿,什么时候都会管我的。爸爸说还要上班,给了我二百块零花钱就走了。”郑雅说着,把那钱递给了妈妈。
  叶香柳像撒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她紧紧搂着女儿,忏悔的眼泪又涌出来。她感到绝望,瘫软在地上……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她不想接,然而这电话响起来没完没了。郑雅就去接:“喂,你哪里?”
  “郑雅呀,我是你李姨晓阳,你妈在吗?”
  “在。”郑雅应了一声,就大声叫着,“妈,晓阳姨找你。”
  叶香柳听说是李晓阳的电话,赶紧过来接。她正想把离婚的事跟她念叨念叨,于是把话筒接过来:“李主任,我正想找你呢。”
  “有事吗?”
  “有大事找你商量。”叶香柳说,“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晓阳说:“明天是咱们学校三十年校庆,我通知你参加。”
  “我还去吗?”一说校庆,叶香柳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往年校庆,她都是活跃人物,张罗着干这干那。那时老公是公司的总经理、中小企业局副局长,觉得风光体面,也想在熟人面前显摆显摆。眼下要离婚了,她觉着没脸见人。于是说:“李主任,校庆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有事吗?”
  “不是。我感冒了,不愿动弹。”叶香柳撒谎说。
  “真的病了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瞎话呢?”
  李晓阳一针见血地揭穿她的谎话。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说:“李主任,我骗谁也不能骗你。”
  “是不是又跟老公治气了?”
  “见面再说。”
  “叶老师,人们传说你在宁县打了人,还砸了人的家,老师们都知道了,是真的吗?”
  “这是谁在胡说呀!简直是无中生有。”叶香柳不愿承认。
  “叶老师,我知道你遇到麻烦了。”李晓阳说,“参加不参加校庆无所谓,有话可不要在心里憋着,那样会憋出病来的。”
  李晓阳这样说,她再也没办法瞒下去了,就在电话里呜呜哭起来:“这个没良心的,要跟我离婚!”
  “无药可救了吗?”
  叶香柳叹口气说:“李主任,你抽空来我家一趟,帮我出出主意好吗?”
  “好吧。”在李晓阳眼里,叶香柳的家是美满幸福的,不该走到这地步。她同情她,想帮她,就说,“我马上过去。”
  李晓阳要来,叶香柳就叫郑雅上学去了。
  李晓阳一来,就单刀直入地问:“你怎么闹到这种地步了?你砸人的家干什么呀?太不冷静了!”
  “当时脑子一热,就这样做了,事后好后悔。”
  “叶老师,不怪我说你,你的疑心也太大了。我多次劝你都不听,搬起的这块石头把自己砸疼了吧?你是聪明人,怎么干这种傻事呢?”
  “这回他铁了心地要离,快帮我想想办法。”
  “叶老师,男人是最要脸面的。你怎么连这也不懂啊!”李晓阳说,“你这一打一砸倒是解气了。郑县长的脸往哪儿搁?他怎么会咽下这口气!你弄成了这个局面,我也无能为力了。”
  “李主任,原来我认为这是爱,是为这个家。事到如今我才明白,这是在毁这个家。我求婆婆劝过他,婆婆抱怨我;让女儿求他,也不顶用。这可怎么办呀!”叶香柳觉得走投无路了。
  “难道他跟那个水晶美真的有事?”
  “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抓住证据。”叶香柳摇摇头说,“那天我见老郑去了那女人家,就以为去干那事。我想肯定能捉奸在床,就叫上我的一个学生去了她家……”
  “你太莽撞,太过分了!”李晓阳批评她,“是你断了自己的后路,没有一点回旋余地了。夫妻是平等的,都有自己的自由,有自己的活动空间,也有自己的隐私。你怎么能把他当成自己的私有财产?”
  “爱本来是自私的,难道你支持婚外情?”
  李晓阳说:“不是我支持婚外情,是要正确对待,要讲究策略和方法。过分了,就会适得其反,变得不可收拾。这个教训太深了!”
  “李主任,你光批评我了,帮我想想办法呀,就当我求你了!”叶香柳说得特别恳切。
  “香柳,为了挽救你们的婚姻,我可以找郑县长谈谈。能否起作用,我可不敢打保票。”
  “李主任,你就费心吧,谢谢你。”
  为了朋友,李晓阳特意去宁县找郑吉运谈了一次,而且谈了很长时间。她不仅转达了叶香柳真诚的认错,而且让他为老人、孩子着想,谈得心平气和。郑吉运开诚布公地跟她谈了两口子感情破裂的根本原因和整个过程,看来心疑是个顽症,每次矛盾过后,叶香柳都认错,都说决心要改。然而,一遇到情况,又会爆发,而且愈演愈烈。这次把水晶美打伤,把人的家砸烂,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个败局再也无法挽回了。
  她把情况告诉了叶香柳。叶香柳又托了一些人说合。郑吉运决心已定,她也无奈,只好离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就这样彻底瓦解了。
  当郑吉运拿到离婚证的时候,好像挣脱了身上捆绑的绳索,生命得以放飞,轻松极了。他觉得天更蓝了,太阳更亮了,空气更新鲜了,久违的笑容又绽开在他的脸上……
第46章 离婚之后 (1)
  这天中午,崔凯在外面和几个朋友喝酒吃饭,有人说起郑县长离婚的事。他一下子想到了叶香柳来家打人、砸东西的事,就再也没心思喝酒了。他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吸烟,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水晶美一进门,他猛地坐起来,阴阳怪气地问:“姓郑的离婚了,是不是为你?”
  水晶美听了一愣,瞪他一眼说:“胡说什么呀!”
  “我说的是真的,郑吉运确实离婚了,昨天上午在民政局办的手续,是协议离婚。”
  水晶美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就为那天的事!”
  “是不是你在背后挑拨的呀?”崔凯说,“你要知道,第三者插足破坏人家的家庭,说轻了是不道德,说重了是犯罪!”
  “无聊!”水晶美恼怒地说了这么一句,拿上昨晚写的总结,转身就走。
  崔凯跟出来追问:“你又去找那个姓郑的?”
  “讨厌!”水晶美没时间跟崔凯闲磕牙,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些日子水晶美很忙。他们认真总结了在北京巡展的经验,决定先从沿海各省市展起,第二站想去上海。对于上海,她一点也不熟悉,郑县长在上海市政府也没有熟人。前几天,她派人去上海调查了一下,昨天晚上才回来。下午她要听汇报,研究对策,哪有工夫跟崔凯闲磕牙!
  来到公司,人们也在议论郑县长离婚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来这是真的。这个消息使她心绪不宁,总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那天,郑县长的老婆到家大闹,显然是对他俩的关系产生了怀疑。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郑县长帮助内画精品巡展,完全出于公心,是为了把全县的内画产品打出去。这些日子,他俩接触是多了点儿,但都是为工作,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出圈儿的行为。叶香柳这么一闹,真假就难分了。她觉得做女人真难,女人干事业更难。如果有男人帮助,人们就以为跟那个男人有什么交易。这是什么逻辑啊!
  崔凯怀疑她跟郑县长的关系并不奇怪。她在商业局得到重用和提拔,他也怀疑水晶美跟桑局长有一腿。自己嫁了这么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有什么办法呢?她觉得自己走得正,行得端,该干啥还干啥。真没想到郑县长的老婆跟崔凯一样心胸狭隘,竟找上门来大闹一场。她虽不计较,郑县长却离婚了,显然与那天的事有关。她觉得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从心里感到内疚。下午开完会,就给郑县长打电话,办公室没人接,又打他的手机。她问:“郑县长,你在哪里?”
  “我在纺纱厂现场办公。”郑吉运说了这么一句,反问道,“有事吗晶美?”
  “没什么大事,刚才我们把上海的情况研究了一下,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
  “现在不行,等我有了空儿给你打过去吧。”
  “嗯。”水晶美本想问问他离婚的事,可郑县长在厂里现场办公,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这一天,水晶美是在惶惑不安中度过的。等了一天,也不见郑县长打电话过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眼看到下班时间了,公司的人陆续走了,她却不想走。一来崔凯每天回家都很晚,一个人在家里闷得难受。即便崔凯回家,也会喋喋不休地指责她跟郑县长如何如何,她感到心烦;二来心里牵挂着郑县长离婚的事,她不问个明白,心里不踏实。
  她正为打发晚上无聊的时间发愁,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郑县长的,立马接听。
  郑吉运说:“晶美,你需要说的事多吗?如果不多,就在电话里说吧。”
  水晶美说:“我向你请示的事多着呢,还是当面谈吧。”
  “那好,来我的办公室吧。”
  “不用。郑县长,今天晚上我想请你吃个饭。你帮了我们那么多忙,还没有请你吃过饭呢,咱们边吃边谈好吗?”
  郑吉运停了片刻说:“也好。在什么地方?”
  水晶美思忖了一下说:“去醉香阁吧。”
  “醉香阁?”郑吉运很少在县宾馆以外的地方吃饭,他不知道醉香阁在什么地方。
  “郑县长,这是个小饭馆,规模不大,但挺高雅,也僻静。”
  “好吧。这个地方在哪儿呀?”
  “新开路188号。我先走了。”水晶美说了这么一句,骑上电动车便直奔那里去了。
  郑吉运来到醉香阁饭店,水晶美赶紧迎出来说:“我说怎么来不了呢,原来没开车呀!”
  “开车不能喝酒,骑自行车多方便呀,又没人查。”
  水晶美领郑县长进去,老板一看郑县长来了,满脸堆笑地说:“郑县长是稀客,欢迎光临。”
  水晶美见老板对郑县长这么客气,便说:“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老板说,“我是在电视上认识郑县长的。”
  两人被安排在楼上的雅间。水晶美对老板说:“郑县长成天忙得不亦乐乎,轻易没空出来吃顿饭,你们有什么特色菜尽管上。”
  老板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好的。”
  郑吉运拦住老板说:“就两个人,不要那么多菜,两个就够了。”
  水晶美说:“安排四个吧,冷热结合,荤素搭配,量不要大,但要精。”
  老板点点头,接着问:“要什么酒水?”
  水晶美瞅一眼郑吉运:“郑县长说吧。”
  郑吉运想了一下:“我对酒也不咋的,就要38度的吧。”
  “那就上瓶低度五粮液。”
  郑吉运说:“不要这么贵的,要一般的酒就行了。”
  “郑县长还真会过日子。今天我埋单。”
  “别管谁埋单,吃顿饭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十八酒坊这酒就很好。”
  “老板,要一瓶十二年陈酿的十八酒坊。”水晶美说,“快上菜吧。”
  老板沏了壶龙井好茶,便下去安排菜去了。
  两个人喝着茶,说着话。郑吉运问:“上海的情况怎么样?”
  “一般说还可以。”水晶美汇报说,“这回去上海,我们去的人先找的市文化局。人家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宁县。后来一提内画艺术,一提汪溪寒大师,人家才说对内画有印象,原来出自你们宁县呀!”
  郑吉运高兴地说:“看来咱们县的内画艺术在全国还真有名气啊!”
  “是的。”水晶美说,“咱们一说要在上海搞内画艺术精品展,文化局那个副局长直摇头,叫我们找文化宫。我们去的人说,我们县政府对这次展览非常重视,开幕式不仅县长要来,市里主管文化艺术的副市长也要来。这么一说,人家才引起了重视。”
  郑吉运知道,这些都是他们临时发挥的,不禁笑起来:“你们的人也学会随机应变了。”
  “我们县经济不发达,人家不重视,不拉大旗作虎皮不行啊!”
  郑吉运说:“开幕式如果需请主管副市长去,我可以给你们请啊!”
  “谢谢郑县长。”
  这时,老板把酒和菜端了上来。水晶美赶紧给郑县长斟酒,之后自己也斟了一杯。她把酒杯端起来说:“郑县长,这杯酒是我们的感谢酒。”
  郑吉运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晶美,不要这么说。要说感谢的话,我应该感谢你们才对,是你们把咱县的内画艺术推向了全国。”
  “郑县长,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们想也是白想。”水晶美端着酒杯站起来说,“你功不可没。来,干杯!”说完,主动跟郑县长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郑吉运见水晶美这么爽快,高兴地说:“行啊晶美,有两下子。”
  “今天我要舍命陪君子,豁出去了。”
  “为我?”郑吉运指指自己,然后摇摇头说,“大可不必。”
  他俩喝着酒,说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水晶美突然便把话题一转,问:“郑县长,听说你跟叶老师……”
  水晶美虽然没有说出“离婚”两个字,郑吉运还是猜到她想问什么,爽快地回答说:“离了。”
  “真的?!”尽管她听说过传言,这话从郑县长嘴里得到证实,还是感到震惊。她紧蹙着眉头问:“是为那天的事吗?”
  郑吉运痛苦地摇摇头:“不提这事好吗?这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那天,叶老师到我家去闹,明明是冲我去的,是因为我引起的误会。”
  “那只是个爆发点儿,或者说是导火线。”郑吉运说,“俺俩的关系早就出现了裂痕。本来我不想把家属搬来,离市里这么近,折腾什么呢?她却背着我调来了。她来就是因为对我不放心,过来监视我。”他一脸痛苦,自己端起酒杯,猛地干了。
  “听说你俩原来感情挺好的,还是大学同学?”
  “过去是不错。”郑吉运点点头,“现在她总想把我像风筝那样牵在手上,控制我的一切行动。我是一个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总不能天天围着老婆转吧?这样一来,矛盾就出现了。她无限怀疑,只要我跟女同志在一起,都怀疑有问题。我每天回家后,她都要闻衣服、翻兜、查手机,后来竟发展到跟踪监视我,闹得我没法工作。我活得太累了。”
  水晶美见郑吉运沉浸在痛苦之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嫂子怎么会这样!”
  “她心理变态,简直是个醋坛子!”郑吉运端起酒杯说,“晶美,谢谢你的宽容大度。”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水晶美责备一句,真诚地笑着说,“郑县长,是我的工作影响了你的家庭,该道歉的应该是我。”
  “不不不,是我对不起你。”郑吉运说,“我最担心的是怕影响你的家庭。”
  “郑县长请你放心,我的家庭垮不了。他再不高兴,还是得听我的。”
  郑吉运听了这话,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把酒杯端起来说:“好,这就好,祝你们幸福!”说完,把酒喝干了。
  在上海,宁县内画艺术精品巡展再次获得成功。水晶美从上海回来是星期天,也没顾上休息,就给郑县长打电话,要向他汇报上海巡展的情况。
  郑吉运离婚后,叶香柳回到了市里,他就把招待所的三间房子退了,又把办公室当成了家。星期天不上班,就在家洗衣裳。他刚把洗好的衣裳搭在阳台上,电话就响了。一接是水晶美,高兴地问:“晶美,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下车。”
  “你们辛苦了。”
  “郑县长,我想向你汇报。”
  郑吉运迟疑一下说:“你先休息,明天上班再汇报吧。”
  “不行,现在我就去找你,有空儿吗?”
  郑吉运看看一堆没洗的衣裳,迟疑着。水晶美催促说:“郑县长,明天上午我们还要开总结会呢。有些问题,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么说,我得服从你了?”郑吉运开玩笑地说。
  “不敢当。”水晶美说,“应该说服从工作吧。”
  “好吧,一切为经济建设让路嘛!”
  水晶美打的过来,见郑吉运正洗衣裳,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她想,郑县长离婚了,没人给他洗衣服了,多可悲呀!她说:“来,我帮你洗。”
  郑吉运不肯:“这点活儿用不着你帮忙,你快坐下歇会儿,马上就完。”
  水晶美见阳台上晾的衣服皱巴巴的,不由得大声叫起来:“你洗的这是什么呀!领子、袖口还没搓干净呢。”
  郑吉运过来仔细一看,有的地方果然没洗干净。水晶美说:“光用洗衣机洗不行,领子、袖口必须用手搓。”
  水晶美把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拿下来,放在大盆里重点搓洗,又重新放进洗衣机里冲洗,很快就洗完晾上了。她又问:“郑县长,谁给你做饭呢?”
  “做什么饭呀!机关有食堂,有时下厂回来晚了,赶不上吃饭,就泡方便面凑合一顿。”
  “早晨呢?”
  “早晨好说,有时喝袋奶,有时到街上吃根油条、喝碗豆浆。”郑吉运说,“快说说你们的上海之行吧。”说着,就坐在了办公桌前。
  “总的说情况不错。开幕式到的人员虽然没有北京规格高,也算不错。上海市政府出席了一位副秘书长,市文化局到了一个副局长。新闻界都去了,电视台、日报、晚报、文汇报的记者都去了。电视台虽然没有做专题,当晚便发了新闻。在上海巡展的十天里,参观的人数约计六七万,签订合同总额超过八百万元!”
  郑吉运听了,高兴地把桌子一拍:“好哇,没想到水经理这么能干!”
  水晶美被郑县长夸得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说来说去,都是咱们县的内画艺术有影响!”
  “市场是你们打开的呀!”郑吉运高兴地站起来,冲着水晶美说,“原来为什么打不开市场?主要是思想不解放。这次你给我们闯出了一条路子,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我要给你记上一大功!”
  “这全靠你的大力支持啊!”
  “这是我的责任。”郑吉运说,“通过京沪两地的实践发现些什么问题?你尽管讲,我会帮助你们解决。”
  水晶美早就有准备。她说:“问题主要有两个:一是,有的内画大师还不相信我们,不肯把他们的精品拿出来让我们去展销;二是,我们的讲解员只会英语,不会日语和韩语,实用外语的应对能力也比较差。”
  “第一个问题,要靠你们自己解决。信任的问题,取决于你们的经销能力。市场打开了,你们能把他们的产品卖出去,他们自然就会相信你们,把精品交给你们去巡展。到时候,他们还可能登门求你们哩。这个问题不能靠行政命令解决。第二个问题主要是人才问题。你们可以向全市乃至全省公开招聘,用高薪聘用外语讲解员。”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就去市报和省报做广告,招聘外语讲解员。”
第47章 离婚之后 (2)
  郑吉运离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穆丫丫的耳朵里,开始她还有些不信,后来在董事长于冬生那里得到证实,她才相信这是真的,激动得一夜没有睡好觉,心里不住地叨念着:“阿弥陀佛,老天有眼!”她还给郑吉运发了短信:“祝你成为快乐的单身汉!”
  穆丫丫早就喜欢郑吉运,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然而,他有老婆,只好打消这个念头,把爱慕之情深埋在心底。然而,人们给她介绍男朋友时,她总把郑吉运作为标准去衡量,结果没有一个看上眼的,三十岁了也没找到心仪的人。不少朋友见面就劝她:“丫丫,三十而立,该成家了。”对此,她总是坦然地笑笑:“既然晚了,就不着急了。有合适的就嫁,没合适的就这样了。”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上,以繁忙的工作替代空闲的寂寞和孤独。郑吉运在公司时,有事没事她总要去他的办公室转转,即便看他一眼,聊上几句,心里也舒服。郑吉运调走后,她像失去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甚至产生过调走的念头。好在董事长重用她,提拔她当了副总。再说,郑吉运也不支持她离开公司,那颗浮躁的心也就渐渐安定下来了。
  郑吉运调走后,穆丫丫是那样牵挂他,惦记他,时刻放心不下,时不时就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好在有手机,想了就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聊上几句。有时就约他吃饭,说说各自的工作和生活。然而,时不时地有坏消息传来,不是老婆为打羽毛球跟他闹,就是小字报的风风雨雨,结果把他调到宁县里去了。到宁县后,也不断传来他老婆跟踪监视的事儿,后来听说他老婆竟私闯民宅、打人致伤、砸坏家具的事儿。她为郑吉运提心吊胆,为他捏着一把汗,怕影响他的工作和声誉。
  现在郑吉运真的离婚了,摆脱了那个醋坛子的纠缠,成了快乐的单身汉。她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莫非这就是机遇?是老天的安排,还是前世的缘分?她要紧紧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明确无误地向他表白自己的爱。过去曾多次向他示爱,他却不予理睬,可能是因为他有老婆。如今这些顾虑都不存在了,她要穷追到底。星期天她就开车去了宁县,她要向心仪多年的白马王子发起进攻。
  她先给郑吉运打个电话,说有急事要跟他商量,让他等她。郑吉运问她什么事?她神秘地说:“现在保密,我到了你就知道了。”
  郑吉运想,这个老丫头不知又搞什么鬼名堂,只好在机关等她。
  穆丫丫去宁县政府办公楼找郑吉运。她知道他在205房间,轻轻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答应,就推门进去了。她见郑吉运在卫生间洗衣服,就说:“郑总,这哪是男人干的活呢?我来。”说着,进了卫生间。
  “谁说男人就不能洗衣服了?”郑吉运不想让她洗。
  “郑总,除了光棍和当兵的,我还没见过男人自己洗衣服的呢。”穆丫丫说着,挽起袖子就洗起来。
  好在衣服不多,很快就洗完了。两人在办公室面对面地坐下来。郑吉运问:“丫丫,听于董说提你当副总了,祝贺祝贺!”
  “我这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水到渠成呗。”
  “丫丫,于董确实很欣赏你,在公司好好干吧。”
  “现在夹板套在脖子上了,只好拉呗。”
  郑吉运问:“丫丫,你说有事跟我商量,什么事呀?”
  “终身大事。”
  郑吉运说:“终身大事要回家跟父母商量,找我干什么?”
  “这事就得找你。”
  “我?”郑吉运指着自己问,“你就这么信任我?”
  穆丫丫多情地瞅了郑吉运一眼,点点头说:“是的。这事你说成就成,你说不成就没戏!”
  “快说说,找了个什么样的?”
  “我都三十了,还能找什么童子啊,是个离婚的。”
  “离婚的有过家庭破碎的经历,会更珍惜家庭。”郑吉运说,“这人是干什么的?我认识吗?”
  “这人是公务员,你跟他很熟,所以我来跟你商量。”
  郑吉运高兴地说:“快说说他的情况,我帮你参谋参谋。”
  “此人整整四十岁,是个副处,刚刚离婚。”
  郑吉运打断她的话说:“跟我的情况差不多。”
  “你装什么傻呀,此人就是你!”穆丫丫突然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两眼盯着他笑着说,“我一直爱着你,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郑吉运愣了一下,故意装傻地说:“丫丫,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吉运,是真的。”穆丫丫大胆地说,“原来爱你只爱在心里。现在你也是自由身了,我只好把藏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来。”
  郑吉运开怀大笑起来:“你个疯丫头会爱我?我大你十岁呀!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是发烧说胡话?”
  “吉运,我是认真的。”穆丫丫一本正经地说,“年龄不是问题。八十二岁的老头儿能娶二十八岁的大姑娘,我这三十岁的老姑娘就不能嫁四十岁的男人吗?”
  “丫丫,我的婚姻是失败的,你还敢嫁我?”
  “你的婚姻失败不怪你,是那个醋坛子把你的家砸碎了!”
  郑吉运刚离婚,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这个心情。他想把话题岔开,就问:“丫丫,快到中午了,咱俩出去吃饭吧。”
  “饭店你还没有吃腻吗?”穆丫丫反问一句说,“今天就在你这儿吃!”
  “我可不会做饭。”
  “你不会,我会呀!想吃什么?”
  郑吉运说:“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那我就让你品尝一下我的厨艺。”穆丫丫说着,就要动手做饭,一看什么炊具也没有,笑得弯了腰。她说:“你这里既没有炊具,又没有米面,就是再巧的媳妇也做不出无米之炊呀!”
  郑吉运也笑了:“你说给我做饭,我就陶醉了,忘记这是办公室了,哪会有做饭的东西!咱俩还是出去吃吧。”
  两人兴高采烈地来到附近一家饭店,对面坐下。穆丫丫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小声说:“今天是咱俩订婚的日子,多要几个菜,好好庆祝庆祝!”
  这话把郑吉运说得一愣:“谁说跟你订婚了?”
  “我一不嫌你离过婚,二不嫌你年龄大,三不嫌你有女儿,硬是叫你捡了个大便宜,你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啊?”
  穆丫丫说得理直气壮,郑吉运无所适从。穆丫丫确实是个好女人,漂亮,潇洒,敢说敢干,无可挑剔。他很喜欢穆丫丫,但没有想过娶她。他说:“丫丫,我刚从围城里逃出来,余悸未消,可不敢轻易再结婚了。你就让我平平静静地工作几年吧。”
  “吉运,你才四十岁,今后的路还很长,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丫丫,你真的爱我?”
  穆丫丫郑重地说:“吉运,我是认真的,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郑吉运说:“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事。”
  “吉运,如果原来没想过,现在就认真想想。”
  “丫丫,你就饶了我吧。”
  穆丫丫说:“我真的爱你。”
  “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
  “爱是没有理由的,爱就是爱。”
  郑吉运感到穆丫丫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他很感动,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丫丫,你想过没有,跟着我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幸福的。”
  穆丫丫不理解这话的意思,眨巴眨巴眼,反问:“为什么?”
  “我与叶香柳婚姻的失败,就证明了这一点。”郑吉运说,“我是个事业型的男人,心里只有事业,没有其他。这样的男人女人不喜欢。”
  “但是,”穆丫丫用了个转折词,“我偏偏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一个男人,没有事业,没有追求,无所事事,还叫男人吗?我特别讨厌那些围着老婆转的男人!”
  郑吉运听了,心里热呼呼的,感动地说:“丫丫,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我让你失望了。”
  穆丫丫不明白地问:“你又怎么啦?为什么让我失望?”当她看到郑吉运的眼睛时,心里明白了,忙说:“吉运,我理解你,眼下你没心情不要紧。今天咱就把这事定下来,什么时候想扯那个证儿,无所谓。”
  “这……”郑吉运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
  “一个大男人,什么这个那个的,还当副县长呢。”穆丫丫说,“吉运,端起酒杯,干杯!”
  郑吉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酒杯端了起来……
  叶香柳离婚的心情是复杂的。如果说在那次性病风波中,她提出离婚是假的,是要挟郑吉运离开那个公司,离开穆丫丫。那么这次离婚却是真的,她是被动无奈的,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婚的思想准备。她的一切行为都是怕他爱上别的女人,怕他离开她。所以,她处心积虑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抓紧他,跟踪监视,甚至大打出手,闯到水晶美家撒泼。结果,伤了他心,断了夫妻情,砸碎了这个家。郑吉运提出离婚这么毅然决然,到底是为水晶美,还是为徐秋雁?她也不晓得。她活得很累,一天也没松心过。现在离婚了,虽说很不情愿,但也是一种解脱。她对李晓阳说:“如今就是这么个社会。喜新厌旧,丢弃老婆,就像丢弃一件旧衣服那么随便,我也就不在乎了。”李晓阳看她有些心理变态,怕刺激她,就什么也没说。
  自从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叶香柳就恨不得马上离开宁县。她回到了市里,想回五中工作,就去找市教育局刘局长。刘局长抱怨说:“我不让你调走,你硬是要走。在宁县待了没三个月,现在又要回来,哪有这么随便的!”她见刘局长挑理了,觉得不会帮她的忙,又去找马副局长。马驰飞说:“上次你调走,为什么不告诉我找过刘局长,让我挨了一顿批。现在想回来,我可不敢再做主了。你去找刘局长吧。”显然这是在推饸饹床。她后悔不该调过去,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还是李晓阳关心她。她觉着离婚后的叶香柳还留在宁县工作是可悲的,想让她调回来。如今叶香柳落到这个地步,也就不怕老师们笑话了。她俩一起去找魏校长和齐大芬。不料魏校长冷着脸说:“你走了,立马调人来补了你那个缺,现在没有编制不缺人。”硬是把她拒之门外。
  郑吉运是净身出户。他把市里的大房子留给了叶香柳和女儿。现在成了叶香柳的个人财产,她一个人住在这栋二百四十多平方米的大房子里。没离婚前,特别是郑吉运在市里工作时,她家的客人络绎不绝,成天门庭若市,对此她觉得心烦。如今这个家再也没人来了,门可罗雀,十分冷落。女儿郑雅住校,半月才回家一趟,平时家里就她一个人。清净倒是清净了,却感到是那样的失落和寂寞,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原来叶香柳认为,独处是一种美。现在她天天一个人独处,深深体会到“独”即“孤”、“孤”即“寂”。郑吉运调到宁县后,虽然也是她一个人在家住,却没有这种孤独的感觉。她心里总装着他,惦记着他,期盼着他回来的欢乐。如今这个人跟她不是夫妻了,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了,她渐渐品尝到了孤寂难耐的滋味。这种孤寂使她恐惧,特别在那难以入眠的深夜,这五室两厅的复式楼就住着她一个女人,静得连自己出气的声音都听得见。她总怕有什么坏人突然闯进来,有一点儿动静就吓得出一身冷汗。每遇到这种情况,她就情不自禁地会想到郑吉运。过去郑吉运尽管经常回来很晚,虽然不在她的身边,却在她的心里。郑吉运去宁县后,也一直在心里陪着她,她并不孤独。现在这个人跟她离婚了,她再也没有了等他回家的那种企盼,孤寂的心冷得像块冰。她一天天跟人说不上一句话,简直要憋疯了。她感到恐怖,生怕在某一天,自己在没人知晓的情况下死去!
  离婚一个月,她身上的周期变化使她产生了一种渴望,期盼得到男人的爱抚和浇灌。过去郑吉运尽管回家晚,刚去宁县尽管一个月没有回家,那时她身上虽然也有这种干渴难耐的感觉,可他一回来就能给她下一场透雨,浇灌得她浑身舒服。那种久旱逢甘雨的感觉是幸福甜蜜的。现在她身上的渴望像火烧,简直是一种煎熬,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本想摆脱这种折磨,这渴望却越烧越旺,竟折磨得她整夜整夜地不能入睡,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像烙饼似的折腾。她知道这是生理周期带来的欲火,她毕竟不到四十岁啊!原来有丈夫,可以招之即来,来则能战,大火立即扑灭,浑身通电般舒泰。现在只能控制着,强忍着。哪知这欲火越压越旺,好像火苗子在全身乱窜,整个身子都在煎熬之中。现在她才体会到,情欲这个怪兽一旦放出囚禁的牢笼,便如脱缰野马疯狂地肆虐横行,任何理智的力量都难以控制。都说女人可悲,可悲就可悲在离不开男人。这个世界是男人的,男人不仅掌管着世界,也掌管着女人!女人离不开男人。没有丈夫的女人好可怜!
  星期天女儿郑雅从学校回来了,一进家就问:“我爸呢?”话刚出口,她就想起爸妈离婚了。女儿发疯地抱怨她:“都是你把爸爸逼走了。我要爸爸,我要爸爸!”说着,就趴在沙发上呜呜哭起来。面对孩子的恸哭,她无话可说,心如刀割。女儿边哭边说:“妈,你知道吗?没爸的孩子在学校可受气了,人们都瞧不起我。”
  这是叶香柳万万没有想到的。她的猜疑给女儿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离婚后,她才感到丈夫在家里的地位和作用。这个家没有了丈夫这根顶梁柱,真的塌下来了!
第48章 离婚之后 (3)
  一天,她在大街上碰上了苏丹红。她不想见她,却走了个对面。苏丹红瞅着她,惊讶地说:“叶老师,你的脸色怎么这样憔悴呀!”她无言以对。苏丹红接着说:“我早就劝你,男人有外遇就像小狗在外面撒了一泡尿,没什么了不起。你却跟你老公折腾起来没完没了。现在把他推出去了吧,如愿了吧?我看你是自找罪受,你的观念真该改改了!”叶香柳不愿理她,红着脸惶惶地走开了。
  叶香柳算是品尝到单身女人的艰难了。人就是怪,越是在家闲着,越是没有事干,越是想这想那,身上那种渴求越是会无名地生长起来,特别是在电视上看到那些男欢女爱、搂搂抱抱的床上戏,会把身上的欲火勾引出来,点燃起来。她觉得不能老在家里这么无所事事地待着,她想工作。然而,她的工作关系在宁县。离婚不久,县教研室就通知她去上班。然而,宁县是郑吉运的天下,她再也没有勇气踏进宁县一步了。后来县教育局也打电话催她去上班,不然要除名的。她没有理睬,不料她在家刚超过一个月,县教研室就把她除名了。从此,成了一名失业者。现在没了工作,再在家里待着就不那么泰然了。为了填充这空虚的时光,为了增加一点收入,她想找个工作。有了工作,一忙起来就什么也不想了。然而,中国的现状是僧多粥少,找个工作谈何容易!许多刚毕业的大学生就业都难,何况自己已徐娘半老!她跑到人才市场上,找了那么多单位,人家见她年近四十,都笑话她:“这把年纪了还找什么工作啊,在家相夫教子吧。”残酷的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一天,叶香柳在家里守着电视在打发无聊的时光,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自打离婚以来,很少有人给她打电话。她以为是谁打错了,也就没有去接。不料那手机却没完没了地响个不停。她不耐烦地把电话拿起来,说了声“打错了”,便要放下,不料竟是郑吉运的声音:“香柳,教研室把你除了名,我不知道,实在对不起。听说你在找工作,找到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叶香柳好像受到了莫大的讥讽和奚落,发狠地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啪地把电话摔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半年多了。她很少出门,也不再化妆。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了老公,取悦于谁?一天,李晓阳来看她,见她成天闷在家里,劝她出去走走,也该再找个人了。于是,她开始参加一些活动,也开始注意起男人来了,特别是四十岁以上的男人。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促使她这样。她突然觉得,独身女人并不是外星人。独身女人的心里是一个开放世界。有一种怪怪的念头在驱使着她,竟想找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靠一靠。她像在企盼着什么,等待着,寻觅着。
  尽管她极力压抑着一个健康女人对男人的渴求,想以意志和理性对抗生命的本能。然而,她失败了。寂寞的生活不仅使她学会了吸烟喝酒,也学会了唱歌跳舞,天天去唱去跳。如果一个晚上不出去,就觉得寂寞难耐。
  在一次舞会上,她认识了一位男子,大约四十五六岁,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那张国字脸不黑不白,说话轻声慢语,举止风度翩翩。他文雅地向叶香柳走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她眼前猛地一亮。她以前很少跳舞,怕丢丑,不敢接受别人的邀请。她不好意思地冲那男人笑笑,腼腆地说:“我跳不好。”“我可以带你嘛。”那男子这么说了一句,就伸手来拉她,她也就半推半就地投入了那男人的怀抱。这个男士跳得很好,舞姿娴熟优美。尽管她不时地踩他的脚,他却笑着说:“没什么。”休息时,他把她引到一个角落的咖啡桌旁,边喝边聊起来。才知道这位男士是一位私营企业家,在市里经营着一个家用电器的铺子,银行有不少存款,去年跟老婆离婚了,一个女儿在私立中学就读。他也是为了摆脱寂寞,来这里消磨时光的。这一夜,他俩聊得很投机。临别时,那男人送给她一张名片,才知道他叫苏喜峰。苏喜峰开车把她送回家,临别时说:“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打电话。”
  苏喜峰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虽说是干个体的,但不粗俗;虽说只有高中毕业,却熟悉经营业务,经济条件也不错,便跟他交往起来。从此,她那飘荡的心好像有了着落,那空寂的心也暂时有了寄托。
  一天晚上,苏喜峰邀叶香柳在一个高雅饭店喝了点酒,她感到有些头昏脑涨,晕乎乎的,走路也有些轻飘飘的。苏喜峰搂着她的腰,把她扶到他那桑塔纳车上,用温柔的口气跟她商量:“现在天还早,到我家喝杯茶吧?”她没有拒绝,自己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就点头答应了。
  苏喜峰把车开到家门口,叶香柳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轻轻推醒她:“香柳,到了,下车吧。”她猛地醒来,下车后见这是一栋别墅,上上下下灯火辉煌。他扶她走进家去,上了二楼,好大的客厅,装修得十分雅致。苏喜峰问她:“喝点什么?”
  “随便。”
  “那就喝点茶吧,茶能解酒。”
  叶香柳点了点头。
  客厅的饮水机是开着的,开水是现成的。苏喜峰顺手给她沏了一杯龙井,放在她眼前那个白玉茶几上,说:“今天主要是喝得猛了,其实并没有喝多少酒。”
  叶香柳说:“碰上你好高兴,一高兴就喝多了。”
  “我也很高兴,也就没有管你。”
  “谢谢你苏老板。”
  “见外了不是?”苏喜峰把双手一摊说,“以后不准你说这样的客气话。咱俩现在同是天下沦落人,共同的命运把咱俩捆在一起了。”
  “同是天下沦落人!”叶香柳听着这话特别入耳。她见苏喜峰两眼直勾勾瞅她,那眼里闪着一种光,把她瞅得脸上发烧。他说:“香柳,你真漂亮。”
  叶香柳摇了摇头:“别奉承我了,徐娘半老了。”
  “在我眼里你是天使。”
  叶香柳知道这是有意奉承她,心里却挺舒服,顺嘴说了声“谢谢”。
  苏喜峰见她不恼,就过来坐到叶香柳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抚摸着说:“香柳,我喜欢你。”
  叶香柳摇摇头笑笑:“不是心里话。”
  这一说,苏喜峰急了:“怎么能说我不是心里话呢?不信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
  叶香柳见他着急了,笑着说:“其实,我知道你的心。”
  “喜欢我吗?”
  叶香柳笑眯眯地盯着他问:“你说呢?”
  苏喜峰见她如此反问,一下子就把她抱住,狂吻起来,嘴里喃喃地说:“香柳,我爱你……”
  叶香柳好久没有听到“爱”这个词了,心里觉得好温暖好幸福。他好像就是自己企盼的那个男人,也回吻着他,渐渐地忘我了。他把香柳抱进卧室,放在那柔软而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解开了她的衣扣……
  叶香柳猛地一激灵,一下子清醒起来。这不是在偷情吗?自己怕丈夫在外面愉情,现在自己不也在充当着情人的角色吗?她感到悲哀。是自己变坏了吗?不是。这只是身和心的一种渴望。即便这样,也感到不好,她紧攥着自己的腰带,坐了起来。
  苏喜峰瞪着怪怪的眼睛问:“香柳你怎么了?”
  “喜峰,对不起。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清白的爱。”
  苏喜峰好像没听懂她的话,反问道:“难道咱俩的爱不清白吗?我对你可是真心的啊!”说着,又把她紧紧搂住,狂吻起来。
  叶香柳知道这样做不好,有违于自己的传统道德。但她浑身软得像面条,已经无力拒绝。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他送上发烫的唇,她翘首迎接着,两张嘴黏在一起,发疯地吻起来。天哪,叶香柳真没想到,两个单身男女碰到一起,既像闪电又像烈焰,既迅速又猛烈。两人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了。叶香柳觉得有只大手伸进了她的衣襟下,抓住了她的乳房,轻轻地揉搓起来。她没有拒绝,一阵阵的快感像电流一样倏地袭上她的心头,又迅速传遍全身。她下意识地去解他的衣服。苏喜峰兴奋地说:“我自己来。”说着,三下五除二便把全身脱了个精光,把她也脱个一丝不挂。两个干柴烈火的孤男寡女交融在一起了,就像跳进了滚热的浴缸里,热流传遍了全身,欲火烧到了顶点,真是飘飘欲仙了。她不禁高声喊叫起来:“我要,还要!……”
  难道我的第二次爱情来了吗?叶香柳在问自己。实际上,在她离婚之后欲火燃烧的时候,就企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在心里就为接纳一个新的男人准备了一个虚拟的位置,一直有一种朦胧的期待。这默默的期待如潮水般日夜缠绕着她,冲击着她,一次次地撞击着她的心扉,而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不可抑制。现在这个男人来了,来得是这样迅速而猛烈。
  事毕,苏喜峰问她:“香柳,爱我吗?”
  “爱不需要表白,也用不着海誓山盟。”叶香柳说,“你没有感到我对你的感情吗?”
  苏喜峰满意地点点头说:“感受到了。你已经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我懂你的心。”
  叶香柳第一次躺在一个没有婚约的男人的怀里,竟没有一丝羞耻感。她现在才知道,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在需要对方时,道德会跑得远远的,这纯粹是一种生理的需要。原来自己羞于谈性,把婚外情看得如此不能容忍,导致自己做了许多不可理喻的错事。她越想越后悔。
  人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像决口的河水那样汹涌澎湃,想控制很难。叶香柳跟苏喜峰有了第一次,就再也煞不住车了。常言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性欲处在巅峰期的女人,好像一天不做爱就缺点什么。他俩天天相聚,天天在床上疯狂。
  事过之后冷静想想,叶香柳又觉得自己十分荒唐。一个怕丈夫有外遇的女人,现在竟心甘情愿地做了他人情妇!究竟图什么?自己也说不清。难道只是为了一时的愉悦?为了身体的需要,为了补充灵魂的空虚,度过这难耐的孤寂?像是又不是。说到底,叶香柳是想要一个家。
  叶香柳对苏喜峰说:“咱俩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喜欢你,现在离不开你了,咱们结婚吧?”
  苏喜峰听了,不禁眉头一皱,把脸拉下来说:“急什么!”
  “咱俩这样天天在一起,没有个名分不好。”
  苏喜峰哈哈大笑起来:“香柳,你还没有尝够婚姻的苦头吗?事实已经证明,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难道你想这么快就钻进围城那座坟墓吗?”
  叶香柳从苏喜峰那狡黠的笑里,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一种上当受骗之感。原来他是在玩弄感情!
  从此,叶香柳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纯真的爱情了。有人说,爱情是一杯醇酒,时间越长,越能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其实,婚外情就是憋的一泡尿,撒完就痛快了。人也有动物性的一面。性是硬件,爱情则是软件。一个男人一旦把你追到手了,把你征服了,占有了,就再也不珍惜了。看来这个苏喜峰不是爱自己,而是在玩弄爱的游戏。女人一旦献身,在男人眼里就屁也不是了。你想跟他结婚,把他拴在家的床上,他怎么会同意呢?后来她才了解到,苏喜峰之所以离婚,就是因为乱搞女人,老婆不要他了。都怪自己再嫁心切,没有认真打听一下。可这又怪谁呢?
  不久她就看到,苏喜峰又搂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出入在舞厅和商场,后悔当初轻率地投入他的怀抱。
  那天穆丫丫去找郑吉运,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大胆表达了自己的爱,并武断地提出要订婚。尽管有些唐突,郑吉运也有些犹豫,但他终究喝了她提出的订婚酒。事后,穆丫丫觉得自己有些鲁莽。冷静下来她问自己,他能接受自己吗?她心里没底。两人虽然学历相同,年龄也不是爱的障碍,但郑吉运毕竟是副县长,社会地位比自己高出很多。自己是他心目中的女人吗?她决心把郑吉运的心擒获。只要郑吉运晚上没事,她就去宁县找他。两人吃饭、聊天,漫无边际地讨论工作之外的任何问题,进行心灵的沟通。
  这天晚上两人吃过饭,坐在沙发上吃水果聊天。郑吉运问她:“丫丫,你成天风风火火地干工作,知道男人需要什么样的老婆吗?”
  穆丫丫含情脉脉地瞥了他一眼,说:“世界上只有两类人,男人和女人。作为一个人,首先是生命的,自己的,然后是爱人、孩子和家庭的,最后才是社会的。男人的心在事业上,女人的心在家里。女人在社会上虽然也要有自己的事业,但这还不够,还要有另外一种事业,就是经营家庭,伺候丈夫,生儿育女,孝敬老人。这是妻子天经地义的责任。”
  穆丫丫胸有成竹,说得头头是道。郑吉运笑着说:“我看你就是个事业型的女人。”
  穆丫丫知道郑吉运担心什么,冲他莞尔一笑,“吉运,我干事业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更是为了自己的自尊。但我一直认为,一个女人首先要做好一件事,就是照顾好丈夫、老人和孩子。如果整天泡在工作和事业上,那就不算个合格的女人。”
  “看你在职场上风风火火,在家里还真有女人味呢。”
  “吉运,这么说你真的喜欢我了?”穆丫丫两眼盯着他反问。
  “可你的爱从来没有用肢体表达过呀!”
  穆丫丫知道郑吉运想要她做什么,她那粉脸忽地红了,媚了他一眼:“过去我不敢对你表现,怕你说我轻浮。”
第49章 离婚之后 (4)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那次在你家,你说爱我,拥抱我,我真的想……但我不敢,硬是把你从我的怀里推开了。你说我虚伪不虚伪?”
  “你为什么压抑对我的爱?”
  “当时,理智战胜了感情。”郑吉运坦诚地说,“一怕伤害爱自己的妻子;二怕咱俩不成,对你造成伤害;三怕传嚷出去,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是名誉和地位约束了我,请你原谅。”
  “那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轻浮?”
  郑吉运摇摇头说:“我不仅喜欢你的风风火火,更是喜欢你的柔情似水。来,表示一下。”说着,张开了双臂。
  穆丫丫激动得面颊绯红,她像只小燕子扑进他的怀里。郑吉运如愿以偿地紧紧抱住她,疯狂地吻起来。人们说,爱是相互进攻、相互掠夺、相互侵占、相互征服,是双赢的。此时,他俩的灵魂在互相征服,理智在互相剥夺。一个黄花处女,一个二婚老手,高潮迭起,一浪高过一浪。穆丫丫发疯地叫床,酣畅淋漓。汹涌澎湃的情欲如同大海奔腾的狂涛,理智的约束力越来越微乎其微了。爱欲使他俩毫不犹豫地推翻了理性的壁垒,情感在放纵着,冲决了理智的堤坝,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本能……他俩看不见屋里的灯光,听不见墙上石英钟的走动,好像处在无人之境,毫无顾忌地疯狂着……
  爱毕,他俩如一摊烂泥躺在床上,醉眼矇眬地看着对方,像在梦中,像云像雾又像风。
  穆丫丫躺在他那宽厚的怀里,感慨地说:“吉运,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终于让我等到了,我好幸福啊。”
  郑吉运说:“丫丫,我爱你,要娶你当老婆。”
  她说:“我一定当个好老婆。”
  两人不再言语,用身和心体味着爱的甜蜜。爱像一缕彩云,是流动的乐章,不可评估,不可尺量。两个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半,严丝合缝,是最完美的结合。郑吉运和穆丫丫在心灵上,进行着一次烂漫的爱情旅行,陶醉在幸福的爱河之中。
  郑吉运又吻了她一下,说:“丫丫,你在市里选套房子,装修好了我们就结婚。”
  “房子无所谓。只要跟你在一起,住什么都是幸福的。”
  “那也得有我们的房子呀,这事就交给你了。”
  “明天我就去办,只争朝夕。”
  “迫不及待了?”郑吉运笑笑说。
  穆丫丫幸福地点点头:“我们要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离开苏喜峰,叶香柳虽然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毅然地离开了。她又回到了孤独、寂寞之中。她时不时地想起郑吉运。他是那样关心自己,疼爱自己,呵护自己。受了委屈可以趴在他怀里痛哭,有了怨气可以向他倾诉,受了伤害他会帮你抚平伤口。这么好的男人,自己却信不过他,事事怀疑他,猜测他,有时还威逼他。其实那些都是自己空想的,没有一点根据,连空穴来风都不是,完全是子虚乌有。自己的心胸太狭窄了,太不理解一个有追求的男人了。对他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怎么能怪他离开自己呢?如果说刚离婚时对他有些责怪,现在一点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了。她只怪自己。想想十几年在一起的日子,真是爱情如水,爱情如云,爱情如雾,爱情如梦啊!
  苏喜峰的欺骗不仅对叶香柳造成了伤害,也使她增长了见识。认识到舞厅里的甜言蜜语是虚假的,嘴上说的爱只是诱骗,是迷幻药,是在编织圈套。自己为了一时的欢愉,竟听信了他的谎言,稀里糊涂地跟他上了床。满指望能跟他成个家,却被他玩弄了。这是始料不及的,后悔晚矣。
  叶香柳受了骗,身心受到了伤害。精神的折磨使她渐渐消瘦了,憔悴了。女友们非常关心她的生活,不断有人给她介绍对象。然而,给她介绍的都是五六十岁的男人。她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气愤地抱怨她们:“你们把我看得也太不值钱了吧?我去给人家当填房,也不能嫁给个棺材瓤子吧!”李晓阳摇摇头苦笑着说:“看来你是真的不懂婚姻市场的行情啊!像你这四十岁的离婚女人,能找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二婚就蛮不错了!”
  叶香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难道我就这么掉价吗?”
  苏丹红说:“说你不懂行情吧,还不认账!如今再婚市场,是男方市场。”
  叶香柳瞪着傻乎乎的眼睛反问:“什么是男方市场?”
  “就是主动权在男方手里。”李晓阳补充一句。
  叶香柳不解地问:“为什么?”
  “现在的再婚市场男女比例失调,女多男少,而且相差悬殊,因而男的非常吃香走俏,很抢手的,女的却积压太多,难以出手。单身男人即便五十多岁,黄花闺女也有人追着嫁,挎着胳膊搂着腰,甜哥哥一声声地叫着。女的一过四十就徐娘半老了,打扮得再妖娆,也没人理了。”
  苏丹红描绘得有声有色,叶香柳听了有些惶恐,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想啊,女的再婚都往上够,无论是事业、学历,还是经济,都要比原来的丈夫强。否则,就觉得离得不值,就会很没面子,让人笑话。男的再婚则往下够。他们不讲学历,不讲事业,只要年轻漂亮,只要有几分姿色就行。所以,男的择偶范围比女的宽多了。许多同龄的男人都被那些年轻的女人抢去了,像你这个年龄的,只剩下那些半大老头子了。”
  苏丹红这么一讲,叶香柳真的产生了危机感。她争辩说:“好歹我也是个高级教师啊!”
  她这一说,人们哈哈大笑起来。李晓阳说:“高级教师在家里有什么用啊!人家娶的是老婆,想要看着顺眼、伺候周到、听说听道的女人共度晚年,根本不需要什么学历,更不稀罕你的职称和职务。这些在男人头上,是吸引女人的耀眼光环,是再婚的有利条件。在女人头上却一钱不值,甚至是再婚的障碍。”
  叶香柳听了一愣:“这是为什么?”
  苏丹红说:“你想啊,男人娶的是老婆,不是找领导,也不是聘干部,只是要一个心仪的女人,学历、职称和职务都没用!特别是五十多岁的男人,都退居二线了,有的已经退休了,他们就想找个保姆式的老婆伺候他。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
  苏丹红的话虽然说得直白,却反映了当前的真实情况。叶香柳一下子心凉了,傻眼了,情不自禁地喊道:“我不当保姆!”好像在声明,也像在抗议!
  “那我们就不给你张罗了,你就守一辈子寡吧。”李晓阳无奈地说了这么一句。
  叶香柳没有言语。她心里在呼呼地刮冷风,一想到守一辈子寡害怕了,赶紧说:“你们不能不管我,我降低些条件就是了。”话语里透着悲凉。
  她虽然想降低再婚的条件,对人们给她介绍的几个对象还是看不上。她总跟郑吉运比,这么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溜走了,不觉离婚已经一年多了,再婚的事却搁置起来。
  宁县要换届了,不少县人大代表推荐郑吉运当县长。为了慎重起见,市委和县委对郑吉运再次进行了详尽的考察。在考察中,郑吉运没有任何问题,听到的是一片赞扬声,群众一致反映他有头脑,有见地,有水平,有魄力,作风过硬,时刻把人民的冷暖挂在心上,一心一意为群众办实事,办好事,口碑很好。在换届中,人大代表们一致投票选他当了宁县县长。
  穆丫丫为他俩买了房子,装修好后就结婚了。郑吉运不主张大操大办,他跟穆丫丫到民政局登记后,找几个知己朋友喝了场酒,两人就成了合法夫妻。
  郑雅应爸爸之邀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回去对妈说:“我爸结婚了。”
  这晴天霹雳的消息让叶香柳大吃一惊,那颗平静的心不由得怦怦跳起来,急忙问:“你爸娶了水晶美?”
  女儿摇摇头问:“谁叫水晶美呀?”
  “就是我怀疑你爸爸跟她有事、把她家砸烂的那个女人。”
  郑雅说:“我爸娶的是穆丫丫,现在她是公司的副总经理了!”
  穆丫丫?叶香柳觉得出乎意料,一下子惊呆了。
  有一天,李晓阳和苏丹红又来给叶香柳介绍对象。苏丹红故意说起了郑吉运和穆丫丫结婚的事。她说:“他们没摆排场,只是在市里又买了一幢新房子,虽然不比你这房子大,却装修得十分精致,家具电器也一应俱全,都是最新款式。别看穆丫丫小他十岁,看上去俩人蛮般配呢。”
  叶香柳恼怒地说:“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苏丹红并不恼火,而且有些得意。她笑着说:“我觉着你太傻,这么好的老公硬是推给了人家!听说你在舞场上找了一个情人,也挺潇洒的吧?”
  李晓阳白了她一眼,意思是说:“怎么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呢。”
  苏丹红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郑吉运再婚的消息给了叶香柳很大的刺激,她决心赶快嫁人,不然会让郑吉运笑话的。她心里在赌气,你当我嫁不出去吗?我就要嫁一个让你看看!
  说来也巧,正在这时,市二中总务处一个副主任的老婆出车祸死了。李晓阳了解了一下,此人叫康军,五十三岁,专科毕业,月工资两千多元。有一个儿子在北京工作,已经成家立业。她觉得这个康军虽然大叶香柳十三岁,但是教育线上的,好歹也是个领导。再说岁数大的男人可靠,没有那么花心,也知道疼老婆、过日子,就想给她介绍介绍。当时康军却推辞不见,说什么“老婆去世不足一百天,尸骨未寒就再婚,既对不起老婆,也对不起儿子”,想过一段再说。李晓阳就把叶香柳的情况对康军说了:“叶老师人长得漂亮,又是高级教师,脾气也好。如果你不抓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人死不能复活,还是为活人着想吧。”经多人劝说,康军才答应跟叶香柳见面。
  康军一见叶香柳就十分满意。他老婆在电机厂当工人,长得粗壮结实,但不善修饰,叶香柳跟她相比简直赛天仙了。他没想到快退休了还有如此艳遇,当场表态说:“我没意见。”叶香柳见康军就是个小老头儿。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五,还歇顶,头发已花白了大半,比同龄人显老,穿着也比较邋遢。叶香柳原来总把老实跟窝囊画等号,有些厌恶,她摇头表示不同意。李晓阳撺掇说:“康主任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但很老实。再婚不就是为过日子吗,本质好就行了。”经李晓阳再三劝说,叶香柳也觉得跟老实人过日子省心。再说,他老婆就不讲究穿着打扮,他怎么能不邋遢,也就不计较了。她信服李晓阳,也就没有多打听,匆匆扯了证就结婚了。
  康军不主张结婚大办。他说:“这么大年纪了,扯个证儿搬到一块儿就行了,何必那么张扬!”叶香柳不同意:“别管怎么说,我也是明媒正娶,也得弄个动静让人们知道吧。”康军勉强同意了,但他没有多少知己朋友,更没有高层的朋友,找不到好车,就在大街上租了两辆出租车,婚车上也没弄那些花花草草,连个“囍”字也没贴,就把她娶了过去。
  李晓阳是个重情义的人,红娘是她当的。她就通知五中语文教研室的老师们去给她贺喜。贺喜不能空着手,大伙儿就商量送份子、买礼物。买什么好呢?苏丹红说:“送钱不如送个纪念品。”大家同意。于是几个人就商量买什么礼物。郭大旗说:“香柳肚量小导致了婚姻破裂。为了防止她再猜疑康军,咱给她送个大肚弥勒佛吧。”
  苏丹红首先表示赞成。她说:“这太好了。大肚弥勒佛是举世公认的快乐佛、欢喜佛、笑佛、幸运佛,它那慈祥的面容人见人爱。香柳看到大肚弥勒佛,一定会笑口常开,就不会再那么小心眼儿了!”
  人们凑了几百元,买了一尊一米多高的陶瓷弥勒佛,佛像两边还写着一副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大家看了特别满意。
  结婚那天,除了郭大旗都是两口子一块儿去的。叶香柳见了那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却不高兴。她说:“结婚哪有送这个的呀!”
  徐克楠说:“这尊佛太适合你了。这佛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大肚能容,容天容地。叶老师,这个弥勒佛肯定能给你带来好运!”
  万祺接腔说:“大肚能涵,断却许多烦恼事;笑容可掬,结成无量欢喜缘。大肚能容,了却人间多少事;满腔欢喜,笑开天下古今愁!”
  李晓阳说:“万老师不愧是名师,说得一套一套的。”
  让叶香柳没想到的是,郑吉运陪着新婚妻子穆丫丫也来贺喜了。他俩送来一万元贺金和一个大花篮。
  人们前来贺喜,叶香柳却高兴不上来。特别是郑吉运和穆丫丫的到来,她根本没有想到,显得特别尴尬。人家这两口子,男的仪表堂堂,女的光彩鲜亮。跟康军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上。她羞得无地自容,根本不敢正眼看郑吉运和穆丫丫一眼。
  结婚后,叶香柳才领略了康军的邋遢,在全市教育系统是出了名的。衣裳不换,袜子不洗,浑身臭烘烘的,就是结婚这天也没洗个澡。新婚之夜,刚一入洞房,康军就猴急地搂住她要亲嘴,满嘴的烟味酒味口臭味,呛得她恶心得想吐。恼怒之下,猛地把他推开,立马就跑回了自己的家,趴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从此,她再也没有理康军,没过半月又离婚了。
  叶香柳每天都见那尊大肚子弥勒佛冲着她笑,觉得是对她失败婚姻的莫大讽刺,一气之下,把它砸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