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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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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横情_艾米
第1节
2005年3月下旬的一天,快下午五点了,艾米正准备做晚饭,方兴和唐小琳找她来了。唐小琳一进来就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别做饭了,有人请我们吃烧烤。”
“谁请我们?”艾米好奇地问,这种last-minute邀请,不是事前忘了请,就是临时抓你去填坑的。
“郑芳,教育学院的,就是前天在sara的生日party上碰到过的那个剪留学生头的——”
艾米想起来那个人了,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剪着那种被c大中国学生称为“留学生头”的发型。所谓“留学生头”就是夫妻之间互相剪的那种发型,没有章法,没有形状,剪短了就行。大多数男生和那些丈夫在身边的女生都是剪那种发型,大概是为了省几个钱,不过看上去惨不忍睹。
一般未婚女生是不会剪那种头的,再美的人也经不起那一剪,如果还打算出嫁的话,千万不能剪那种头,因为那种发型差不多成了“我已婚,丈夫在身边”的代名词。
“三国”都是留长发,免得要不时去剪发。
唐小琳老早就染了发,颜色也经常变换,最近是所谓“highlight”,栗色的主流当中搀杂着一缕一缕金色的头发。虽然看上去复杂万分,但唐小琳说其实很简单,到wal-mart去买你想要的highlight,再在头上漫无目的地一梳一刷就行了。
方兴是所谓“长碎发”,通常都是到b市的中国城去剪的,剪一次要花好几十美刀,剪得长长短短的,好像是理发师闭着眼剪出来的一样。但方兴强调说这可是理发师精心剪出来的,象电脑生成的randomnumber一样,背后有公式的,不是真正的random。
艾米就是一般的直发,刚来美国时是甄滔帮忙修修剪剪,后来甄滔毕业走了,艾米就自己随便修修,一般是由着它长,哪天看不下去了,就操剪子剪剪。
多年以前,她的头发是allan帮她剪的,他把她的头发梳到脑后去,剪成一个u字形状。因为他这样剪,她也就喜欢上这种发型了。不过不论是甄滔还是她自己,都没法剪成一个圆滑自然的u字型,她只好放弃了这个字母。
后来在c大遇见了jason,她曾想请他帮忙剪发,就剪以前他常剪的那种u字型,但他说他忘记是怎么剪的了。她碰了这个软钉子,没好意思再请他。
艾米搞不懂郑芳怎么会想到请“三国”吃饭,彼此并不是很熟悉,是因为静秋才认识的,而且刚刚在一起吃过饭。她问:“郑芳——怎么想起请我们吃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不然,都不怎么认识,怎么会——”
唐小琳哈哈地笑:“吃个饭,搞得象是男人带你开房间一样。算了,告诉你吧,免得你不安心。是这样的,郑芳的一个同学写的论文是有关网恋的,她需要找不同国家、不同专业的人作个调查,写点东西,咱们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混顿饭吃还不好?”
“还有人专门写网恋的论文?”艾米大惊小怪地说,“真是无奇不有啊。不过我们几个人又没网恋过,有什么可说的?”
“网没网恋过不要紧,主要是问你的看法嘛,”唐小琳懒得多说了,“算了,我也搞不清,去了你就知道了。你去不去?”
艾米那段时间还是挺忙的,又忙着找工作,又忙着写硕士论文,就想推脱掉:“我跟郑芳不熟,跟她的同学更是不认识,我这段挺忙的。你们两个去,我就——免了吧。”
唐小琳嘻嘻笑了一会,对方兴说:“我们走吧,她不会去的。”
方兴好心提醒说:“艾米,jason也去的,你真不去?”
“jason也去?别骗我了——”
“真的,本来郑芳的同学是找他帮忙的,但他听说要不同专业的,所以叫郑芳把我们几个叫上。你真的不去?”
艾米有点进退两难,知道这次又被唐小琳涮了,本来想硬着嘴说不去,但又有点舍不得这个机会,于是恬不知耻地说:“jason也去呀?那我把我说过的话一口吞回。只要有jason的地方,除了男厕所不跟去以外,哪里都跟。”
唐小琳笑道:“男厕所也可以跟去的嘛,只要你愿意跟进去,你以为那些男的会把你赶出来?”
艾米也涮她一把:“你不是不吃烧烤吗?你去干什么?”唐小琳吃了任何上火的东西,脸上就会长小包包,所以平时非常注意。
唐小琳说:“谁说我不吃烧烤?姓唐的除了不吃亏,什么都吃。”
方兴在中间打圆场:“算了,别内讧了,现在是团结一心,共同对外的时候。告诉你们,郑芳的那个同学是个女的,未婚,叫郭萍,听说很有媚功的,他们教育学院几个没老婆的男生都被她媚倒过。她这次找jason给她帮忙,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我们还是把精力用在她身上吧。反正我们三个人有约定,谁搞定了jason,大家都有份的,对吧?”
曾几何时,“三国”的确这样约定过,不过那都是因为三个人都知道没希望才搞笑自己一下的。
唐小琳说:“这个政策让我太吃亏了,搞定他的多半是我,我费了劲去搞定他,你们搭顺风车?太没道理了。我建议,谁搞定他的,谁分大头,50%,其他两个人分剩下的50%。”
艾米问:“分什么?分他的人还是分他的情?”
“管他,有什么分什么,”唐小琳说,“走吧,不早了,再讲几句,郭萍已经把jason搞定了,我们还分个鬼。”
烧烤的地点就在郑芳住的那栋楼后面,学校的房子划成一些小区,两三栋就是一个区,每个区都有一个供烧烤用的铁架子,不远处有些石头桌子凳子,经常有住户在那里烧烤聚餐。
“三国”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里了。艾米看见jason在帮着烤东西,不知道用的什么做燃料,好像有点烟熏火燎的感觉。有个女孩站在旁边,“三国”估计那就是郑芳的那个同学郭萍。
“三国”急忙走上去跟jason打招呼,郑芳也走了过来,给她们互相介绍,四个人彼此认识了一下,jason就说:“你们几个人到那边去坐着聊吧,这里烟熏火燎的,别把你们几个美女的长发污染了。听说烧烤的烟钻到长发里去了,洗十次都洗不掉——”
几个长发美女一听,“呼”地一下作鸟兽散,跑到一个石桌子旁坐下了。
郭萍瘦瘦的,皮肤很白,有点近乎苍白了,一看就是不爱在户外活动的人。看不出年纪,大概在25到35之间吧。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只要不长胖,打扮一下,就很难看出准确年龄来。
四个人坐在那里,郭萍也不问有关网恋的事,反而跟她们瞎聊。她不时地看看jason那边,问:“你们几个跟——jason都很熟呀?”
唐小琳说:“嗯,很熟,”她指指自己和方兴,“我们俩认识他好几年了,”然后指指艾米,“这一个呀,更不得了,认识jason十年了。”
郭萍笑了一下,继续看着jason那边,看了一会,突然问,“你们认识他这么久,怎么一个也没——成功?”
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成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们——,看得出来,你们都挺喜欢他的,而且——都——追过他——”
唐小琳耸耸肩:“你刚好搞错了,是他追过我们三个人的。不过,怎么说呢?我们有的早就有男朋友了,有的嘛——当时正在教他,算是他老师吧,怕别人说是利用职权,对吧,方兴?”
方兴无奈地点点头说:“嗯,对。我那时是ta,刚好教他选的那门课。”
郭萍不置可否地笑一笑:“他追了你们,你们干嘛不同意呢?我看他挺不错的嘛,人长得帅,心眼也挺好的,你看除了他,谁在那里帮忙烧烤?”
唐小琳沉痛地说:“其实我们也知道他这人不错,关键是他结过婚,还有个孩子,你说我们好端端的黄花闺女,干嘛嫁个二婚呢?还有个拖油瓶——”
艾米被唐小琳的神话吓了一跳,这也编得太出格了吧?还没想明白,就听唐小琳说:“艾米,他那个儿子是放在加拿大他妈妈那里的吧?”
艾米只好说:“嗯,是放在那里的。”
四个人沉默了一会,郭萍问:“他跟他——妻子是为什么离婚的?”
“主要是因为他妻子性格暴躁,”唐小琳解释说,“经常扔东西砸人,有一次吧,他们吵架,他妻子拿起一个小板凳就向他扔过来,幸亏他躲得快,不然就——壮烈了。板凳砸在他身后的墙上,把墙都砸出一个坑来——”
郭萍点点头说:“嗯,我见过这种case。”她把目光转回到“三国”身上,挨个审视了一会,说,“我看我这个问卷调查就不麻烦你们几个人了吧,我需要的是真实的回答,你们几个都不说实话,我把你们几个从我的list上划掉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艾米结结巴巴地问:“我们——怎么——怎么不说实话了?”
“我刚才只是做个诚信度的考察,结果你们一个都没说实话。jason没结婚,也没小孩,也没追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是你们三个人追求过他,其中还有人——得手过——”
“三国”你看我,我看你,仿佛要揪出这个“得手过”的人来。艾米一阵心虚,不知道这个郭萍是怎么知道她曾“得手过”的,因为她没对任何人说过她跟jason那段。
郭萍站起身来,很礼貌地说:“对不起,我话说得直了点,不过,是因为你们对我不坦诚,我才会这样的。顺便说一句,我以前是学心理分析的,你们几个是很有意思的case。如果你们有兴趣,如果我有时间,我可以免费为你们服务一下。”
第2节
眼看着郭萍袅袅婷婷地向jason走去,三个人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互相埋怨。
方兴懊丧地对唐小琳说:“这下好了,她肯定要把我们说的话告诉jason了。我这个人从来不撒谎的,就撒了这一次,还是你逼着我撒的,结果却在jason那里留下这么坏一个印象。如果他知道我对别人说他追我——”
唐小琳说安慰说:“你放心,郭萍如果聪明的话,就不会对jason说我们编了他的神话。如果她实在要传话,你也不要怕,jason不会生气的,说不定还觉得郭萍是个爱背后打小报告的人——”
艾米也责怪唐小琳:“你不该撒那么大个谎的,事前又不通个气,还指望我们配合。又不是做演员的,谁能那么恰到好处地临场发挥?”
唐小琳恨铁不成钢:“这关临场发挥什么事?这种事,关键是自己不能认为自己在撒谎,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在撒谎,你的眼神就会暴露你。”
方兴小声问:“她是怎么知道我们——追过jason的?”
“她知道个鬼,只不过是诈诈,”唐小琳很有把握地说,“jason没结过婚,没小孩,肯定是郑芳告诉她的,至于我们几个追过他嘛——,肯定是诈的。如果你们被她诈出来了,她就说自己是学心理分析的,没诈出来,就说开个玩笑,这套我也会——”
方兴同意:“我也觉得她是在诈,你看她说什么我们当中有人得手过,这不是乱说吗?我们当中哪有人得手过?”
唐小琳审视一会艾米,问:“是不是你以前得手过?嗯,很有可能,现在我们大家都在一个学校,得没得手看得清清楚楚。只有你,以前就认识他,说不定早就勾搭成奸——”
艾米想起唐小琳刚才的话,“关键是自己不能认为自己在撒谎”,于是硬着头皮说:“如果我以前就得手过,我现在看见他,还不猛扑过去?”
这个问题把另两个问傻了,过了好一会,方兴才说:“我觉得艾米以前跟jason没什么,因为她爸爸是jason的导师,jason那样的人,肯定不会在读书期间跟自己导师的女儿——”
唐小琳点点头,说:“算了,我们不要窝里斗,以前得手没得手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郭萍得手了。反正我们三个约好了的,谁得了手,大家都有份。如果我们三个得不了手,其他人也休想得手。”
艾米说:“那也太‘望人穷’了吧?”
方兴说:“我们不要这么霸道了吧,如果jason喜欢郭萍,就让他去喜欢吧。”
唐小琳反驳说:“你们以为我不想jason幸福吗?可是你看看这个郭萍,脸色那样苍白,体质肯定不好。这样的女孩,经不起jason折腾,要不了几次,就搞散架了。到时候,jason养着一个病病歪歪的老婆,能看不能做,他那样的人,肯定又不好意思离婚,那不是守活寡?那还不如让他单身,至少还可以自由地——打打飞机。有个老婆摆旁边,飞机都打不成了。”
方兴煞有介事地说:“我听人说颧骨高的女的——克夫,你看她颧骨——算高了吧?”
唐小琳很权威地说:“我听人说的是:你竖起一根手指,直直地放在额头到鼻尖的地方,如果手指跟鼻梁之间严丝合缝,没一点空隙,就克夫——”
三个人都慌忙竖起食指,指尖放在额头处,指根放在鼻尖处。还好,三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空隙。
三个人互相恭维:“你不克夫。你也不克夫。我们三个人都不克夫。”
郑芳在叫大家“开动”,唐小琳站起来,说:“走,我们去搞点东西来吃,镇定点,别让郭萍觉得我们被她说中了。”
艾米跟方兴也站起来,走到另一个桌子跟前去拿东西吃。三个人随便装了点东西,倒了一点饮料,又回到原来的桌子跟前。
不知道是因为担心郭萍告诉jason“三国”撒了谎,还是因为担心郭萍把jason媚倒了,反正三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吃东西。
唐小琳拿起一个鸡翅膀,啃了一口就扔进盘子里:“这烤的什么名堂?外焦内生,这个jason肯定是心不在焉,只顾跟那个狐狸精说话去了。那郭萍是何等阴险狡猾之人?jason帮她写东西还有好下场?等我去搅局——”
艾米和方兴都阻拦:“算了,别搅了,如果他想写,你搅也搅不散;如果他不愿意写,你也用不着搅。”
“你们就是这样,完全没有主动意识,什么都是由着他。他个傻呼呼的,哪里知道别人在算计他——”
艾米笑唐小琳:“你怎么把他当你儿子看待?生怕他落坏女人手里了?还有哪个女人比你更坏?只要不落你手里,就不会出大事。”
唐小琳也不生气,笑笑说:“也是,连我都没能拿下他,想必这个郭丫头也奈何不了他。我只是怕他被人利用了——”
jason还在烧烤架旁边忙什么,手里端着个盘子,吃一下,又在烧烤架子上翻翻这,弄弄那。郭萍站在附近跟他说话,好像两人谈得挺融洽的,郭萍不断地笑着,有时还走近烧烤架,指指什么,jason就用夹子夹给她。
几个人看得心里酸溜溜的。
方兴说:“多少东西呀?还没烧烤完?搞得jason连饭都吃不好。主人呢?主人自己不管烧烤的吗?”
艾米也挺心疼他,但不好明说,只对方兴说:“你这么心疼他,干嘛不去帮他?”
方兴听了,就站起身,说:“我去换他吧,反正我也不想吃什么,一点都不饿。”
唐小琳看着方兴的背影,突然唱道:“借我借我一双惠眼吧——”然后对艾米说:“我看这个jason很需要一双惠眼,要能看穿郭萍,一直看到方兴身上,才能看出方兴是真爱他,真的关心他。”
艾米也唱一句:“借我借我一双‘对眼’吧——,”然后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他应该让他的两眼同时穿过郭萍和方兴,聚焦在我身上,因为我更爱他,不然我怎么舍得把这个帮他的机会让给方兴?”
唐小琳点点头,接唱一句:“借我借我一双‘废眼’吧——,”然后说“他应该闭上眼睛,让他心中的眼穿过你们三个人,直接看到我,我是最爱他的,不然我怎么舍得把自己牺牲给张建?还不是为了他能安安心心找个老婆吗?”
说罢,两人大笑起来,不知道彼此的话里到底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假意。有时候,掩盖反而起到欲盖弥彰的作用,那就不如直话直说,别人可能还会以为你在开玩笑。
艾米看见方兴接替了jason在烧烤架前忙活,jason跟郭萍走到一个桌子前坐下了。她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也看不见jason的表情,因为他背对着她,但她看见郭萍一直在微笑,很专注地望着jason。
唐小琳说:“完了,jason好像正在发情期,不然也不会有兴趣跟郭萍谈这么久,可惜事前没让他吃一粒‘避情丸’,待会我们跟他一起走,给他吃粒‘事后丸’,还可以补救一下。”
艾米一直都觉得“三国”这样干涉jason的事是很不明智的,如果jason问一句:“你们凭什么管我的事?”那她们三个人真是脸没处放了。
但她又很想过问他的私事,看见别的女孩对他有意思,她就觉得心里很慌很难受,所以只要唐小琳一开头,她肯定会跟着起哄,起哄过了又后悔。
聚餐结束了,“三国”跑到jason跟前,想找个机会给他吃粒“事后丸”。但郭萍好像没有告辞的意思,还在跟他说话。后来jason自己告了辞,说他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三国”一听,也呼呼啦啦地告了辞,开着车尾随他来到他住的那栋楼前。他还没走到楼梯口,就被“三国”追上了。
“你答应了?”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答应什么?”
“答应帮她写东西了?”
他点点头:“你们都不肯帮忙,我有什么办法?”
唐小琳说:“你怎么这样好说话?她叫你写你就写?谁知道她把你写的东西弄到哪里去发表?到时候你做了小白鼠、被人解剖了放在显微镜下,你还不知道。”
“她说了不会到处乱贴的,很正规的,还要签合同填表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方兴说:“她肯定是想泡你——”
他摇摇头,哭笑不得:“我就够自作多情的了,你们比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刚认识的人,就说别人想——”
艾米抗议说:“不行不行,你这样做不公平,你不为我们写东西,为什么为她写?”
“我哪里有不为你们写了?”
几个人乱嚷:“那我们不管,反正你不能帮一个girl,不帮另一个girl。在jason面前,所有的girl都是equal的,不能搞得她比我们更equal。”
三个人仗着人多势众,把他团团围在中间。
他无奈地问:“那你们要我怎么样?”
他一摆出他那棉花包一般任人拍打的样子,几个人就不忍心再闹了,只唠唠叨叨:“你自己小心就是,当心她把你卖了,你还在帮她数钱。”
“噢,你们就是担心这个?那我不帮她数钱,卖了钱都交给你们去数,行不行?”
第3节
艾米回到家,也没心思干活,老在那里回想jason跟郭萍的一举一动,觉得jason对郭萍很有兴趣。她知道他很欣赏那些有才华的女孩,因为她经常听他赞赏某某女孩有才华,但很少听他赞赏某某女孩长得漂亮。
她觉得这是他狡猾的表现,因为“德、智、体”三方面,智是纲,其他是目。纲举目张,只要抓住了“智”,还愁没有其他两样?
一个真正有智慧的女孩,就不会犯那些于人于己都没好处的错误。那不就是有德了吗?他一向认为明智比“愚善”更可贵,“愚善”的人就象那头心地善良的熊一样,为了帮主人赶走叮在脸上的蚊子,一巴掌把主人拍死了。它把你拍死了,你还不能怪它,因为它是为你好。
聪明智慧的女孩,也知道自己的长处与短处,她们知道怎样打扮自己,怎样扬长补短,再加上现代美容整容术,扮靓还不容易?
艾米记得自己以前常问jason:“你是喜欢漂亮的女孩,还是喜欢聪明的女孩?”
他说:“为什么你要把自己劈成两半,而且只让我选一半呢?我喜欢又聪明又漂亮的——你。”
那时她老是笑他狡猾,说即使是在他睡梦中把他叫起来过堂,他也不会说错话。
他狡辩说:“水管里流出来的是水,血管里流出来的是血。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怎么会答出别的东西来呢?”
想到他在为郭萍写东西,艾米就有点酸溜溜的,他从来没为她写过什么东西。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没必要写什么。后来分开了,他销声匿迹,就更谈不上写东西了。
现在她很想很想知道,如果他为她写东西,会写些什么。他似乎不怎么写抒情的东西。如果不是看他写的平凡事,她也不知道他还会写故事。她以前看到过的他的文字,不是翻译,就是议论性的。
她想,如果那时逼着他写几封情书给她就好了。有时一个人说话,不可能说得那么动情,但写出来,就不同了。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但她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普遍现象。不论多么伟大的诗人,估计他们说话时还是跟常人没什么不同的,他们不能一天到晚都在吟哦。只有当他们动笔的时候,才会使用那些动人的字句。
如果他当时给她写了情书,那以后老了,还可以拿出来回味一下自己的初恋。但她想,即便那时要他写了,估计也不会是“爱”啊“情”啊的东西,肯定是一些比较搞笑的话。
他自己说过的,现在已经到了一个用讽刺与幽默来表达真情实感的年代。
他们两人之间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定下了“讽刺与幽默”的谈话基调。他们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都会开些玩笑。
她的搞笑情结似乎比他还严重,用他的话说,他至少在床上的时候还是不搞笑的。而她,不论在哪里,她都能看到想到好笑的东西,而且会忍不住笑起来。
记得有时两人接吻,她会突然想起他讲过的一个笑话,说马季演过一个相声,讲一个尼姑庵里现代化了,买了电视机,尼姑们可以看电视了。但庵里的住持老尼姑总怕尼姑们看了电视上那些拥抱亲吻的镜头就会春心荡漾,思起凡来,所以总是守候在电视机旁边,一看到那些镜头,就用身体挡住电视屏幕,大声叫道:“快闭上眼睛,又啃上了!”
艾米一想到这个“啃”字,就忍不住发笑,只好把脸扭向一边,笑得捶胸顿足,以致泪下,弄得他很尴尬,站在一边看她笑,问:“什么这么好笑?我膈肢你了?”
“没有,没有,只是——,哈哈哈哈,想到你以前讲过的‘又啃上了’,哈哈——”
他自己也好笑,笑过了,不免摇摇头:“看来什么都不能对你讲,讲了你就在关键时刻用上。”
她很奇怪:“这笑话是你讲我听的,为什么你接吻的时候不会想到这个笑话呢?”
他振振有辞:“因为我很投入而你不投入。”
现在她突发奇想:他是不是因为我油腔滑调、不分场合地发笑才离开我的?男生可能还是喜欢那些温柔驯良的淑女。
过了两天,艾米在坛子里看见了jason写的系列的第一篇:。他在前边加了个说明,说是帮朋友写的,说不定是被人拿来作试验的,或者是为人家的字纸篓写的。
艾米知道这一定是为郭萍写的了,但她搞不懂为什么问卷调查要贴在原创坛子里。问卷调查嘛,调查人发个问卷,被调查的人填一下,交回去就行了。她觉得这不过是郭萍找的一个借口,好有个机会跟jason接触一下。
她读了他写的这一篇,觉得他好像是在为他自己辩护一样,意思是说如果你相信了别人的话,被人骗了,与其怪别人,还不如怪自己不能识破别人的谎言。她想起他的那些誓言,还有他后来说的“誓是用来发的,不是用来守的”,似乎跟这篇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天,她看到了他系列的第二篇:,读起来有点象是他的一些断想,他对文字的几个比喻她很喜欢:
“文字可以表达一个人的内心,也可以掩盖一个人的内心。想表达的时候,文字强度不够;想掩盖的时候,文字尺寸不够。文字有男人的悲哀。
文字可以吸引一个人,也可以排斥一个人。想吸引的时候,文字魅力不够;想排斥的时候,文字决心不够。文字有女人的悲哀。”
她看到这两段,忍不住笑起来,这好像是在翻译那两句话:“男人总在担心自己的能力,女人总在担心自己的媚力。”
她不知道他担心不担心自己的能力,但她的确常常担心自己的媚力。那时她老爱问他:“如果过几年,你对我的一切一切都很熟悉了,你搂着我却再也不能冲动起来了,那怎么办?那时你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他总是安慰她:“冲动不冲动,不光是你有没有媚力的问题,也有很多别的因素,比如人累了,就不那么容易冲动,或者怕你没兴趣,自己的兴趣也就降低了。而且一个人冲动的次数也是有限的,你的媚力24小时存在,但我不可能24小时分分秒秒在那里冲动。等我老了,就干脆没冲动了,但那不等于说你的媚力没有了,你不要用冲动来衡量爱情。”
艾米看到第三篇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篇贴出后好几天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篇来得这么晚,而且令她大吃一惊的是,他仿佛是知道她看第二篇的时候会想到什么,马上就在第三篇里作答了:
“任何事情,第一次经历时,都可能有新鲜感。但天天见,日日见,就会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虽然刺激强度如旧,但感受能力却日渐麻木。
第一次拥抱,你或许会听见对方咚咚的心跳,震耳欲聋。第二次,也许仍是如此。但第二十次,二百次,心还这样跳,就要送院检查了。”
她想,这才是他的真实思想,等于是在说他那时跟她分手是很自然的事情,搂了那么多次了,感受能力就麻木了,“久聚生厌”嘛。
接下去的几天,艾米没有看见新篇章,她正在奇怪,郭萍给她打来一个电话:“艾米,我想跟你谈谈,你什么时候有空?”
艾米不知道郭萍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问:“你——想跟我谈什么?我这段时间很忙——”
“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必须跟你谈谈,是关于jason的。你可不可以抽点时间?一两个小时就够了。”
艾米一听是关于jason的,连忙说:“我马上就给唐小琳她们打电话——”
“别,别,”郭萍阻止说,“我只是想跟你一个人谈谈。”
艾米急忙说:“那好吧,我们在哪儿见面?什么时候?”
郭萍说了c城一家希腊餐馆的名字,约好晚上七点在那里见面,就挂了电话。
晚上,艾米去了那家餐馆,郭萍已经等在那里了,好像特意打扮了一下,加上餐馆里灯光比较暗,看上去比上次妩媚多了。
艾米没吃过希腊餐,又不想让郭萍看出自己的孤陋寡闻,就装模作样地点了一个,结果端上来是一大盘生菜一样的东西,再加一些白生生的鸡块,她尝了一口,我的妈呀,那个酸劲,连她这个醋坛子都自愧莫如。每吃一叉子,就觉得牙快酸掉了,又不好意思完全不吃,只好咬牙切齿地对付着。
郭萍微笑着问:“不好吃吧?你没吃过希腊餐?”
艾米决定尽可能说实话,因为撒谎实在太麻烦了,等于是编造一本历史书,还要倒背如流,而背书是她最恨的事情。说真话,固然也可能因为记忆出错而前后矛盾,但机率毕竟比说假话时小多了,即使出了错,自己也问心无愧。
她老实承认:“没吃过,又怕你笑话,所以乱点了一个。”
郭萍很温柔地说:“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也没吃过希腊餐,我点的这个也很难吃。”
“那你为什么选在这里见面?”
“因为我听人说中国人很少来这里吃饭,所以我们在这里可以放肆地说话。”
艾米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没什么事,只想跟你聊聊。”
“可是你说是有关jason的——”
“当然是有关jason的,不过要从你说起。”郭萍端起装着冰水的杯子,放在嘴边,却不急着喝,只把嘴做成一个接吻状,放在杯沿,专心打量艾米,眼神是说不出的暧昧。
艾米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开玩笑说:“要不是知道你——,我还以为你是les——同性恋呢——”
“其实我就是同性恋——”郭萍幽幽地说,仍然盯着艾米看,“你没看出来?”
第4节
艾米摇摇头:“你肯定不是同性恋,不然的话,你就不会说出来了。”
郭萍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说:“你的意思是,说出来就不是真的,是真的就不说出来?这是你说话的原则?”
艾米连忙解释说:“不是我说话的原则,只不过象这样的事情,谁会——直截了当说出来呢?你肯定是在开玩笑。”
艾米说:“我没说同性恋——丑恶,爱同性还是爱异性,只要是真诚的爱,就没什么不好的。我父母总是说‘尊重别人的活法’,所以我肯定不会认为同性恋有什么不好,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告诉一个认识不几天的人罢了。”
“你父母很令人尊敬,希望有机会能结识他们。”郭萍看着艾米说,“对一个人的好感和信任,并不一定跟认识的时间成正比。其实对一个人一见钟情才是最难得的——爱情,因为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最直觉最真实的。注意,我说的是‘对一个人’,而不是对一个人的跑车或者钻石。”
艾米想,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她对我一见钟情?艾米一阵不快,郭萍的穿着打扮都是非常女性化的,如果她是同性恋,而且对我有那意思,那不是说我象个“男人婆”吗?
艾米犹犹豫豫地问:“如果你是同性恋,那——你——在你们那种关系中——扮演什么角色?”
郭萍伸出一个指头,隔着桌子,做了个刮艾米鼻子的动作。艾米一阵心慌,怎么觉得郭萍的这一刮,那么象allan以前刮她鼻子呢?那动作带着娇宠,看似责备,实为欣赏。allan刮她鼻子的时候,她倒是很受用的,但郭萍这一刮,虽然还没有碰着她的肌肤,却已经令她起鸡皮疙瘩了。
“对不起。”郭萍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可能在你看来,一对同性恋人,就一定有一个扮妻,一个扮夫。如果是男同,就必然有一个娘娘腔的‘男妻’;如果是女同,就必然有一个‘男人婆’一样的女丈夫。嗯,也不怪你有这种误解,因为传媒就是这样塑造同性恋形像的。但这是所谓classical的同性恋形像,或者说是primitive的同性恋形像,说准确一点,应该是stereotyped同性恋形像,完全脸谱化了。”
艾米好奇地问:“那——照你这么说,非经典、非原始、非脸谱化的同性恋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你说的那种还是有的,而且不少。怎么说呢?有一种理论认为同性恋都是由于心理错位引起的,不过你说的那种是由‘性别心理错位’引起的,而像我这样的,则是由‘性心理错位’引起的。不过我不太赞成这种理论,这里只不过是借来解释一下这两类同性恋的区别。”
艾米被郭萍的学术口气镇住了,不由得说:“听上去你——是个权威呢。”
郭萍接着说:“由于-性别心理错位-引起的同性恋,可以说是生物性的,而不是社会性的;是被动的,而不是主动的。由‘性心理错位’引起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就是对同性的爱恋。我不赞成‘性心理错位’这种说法,因为所谓错位,是对‘常位’来说的,人类对异性的爱恋,在很大程度上,起源于人类传宗接代的需要,是必须的,但不是唯一正常的。对同性的爱,超越传宗接代的需要,即使不是更崇高的,也不能说不正常。”
艾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实说:“有点糊涂了,再这样绕下去,就完全听不懂了。”
“好,举例子来说,就好懂一点了。‘性别心理错位’的同性恋,实际上爱的仍然是异性。一对男同,娘娘腔的那个,是把自己当作女性的,可能从小就想做个女人,打扮举止都是女性化的。这样的人,往往特别偏爱高大魁梧、男性气十足的男人。所以他爱的,仍然是异性,只不过他把自己当作了女性。”
“没事,你去吧。”
郭萍拿出几张美元,放在桌上:“你慢慢吃,钱不够的话,你先补上,我回头给你.”
郭萍走后,艾米也懒得再吃了。她叫waiter来算账,结果郭萍留下的钱还剩二十七、八块,她把那些零的近八块钱给了小费,剩下的二十块收了起来,准备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就还给郭萍,而且也应该回请她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跟郭萍一起吃了一顿饭,艾米对她的印象就起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以前是因为怕她把jason媚倒了,所以不由分说地就有点不喜欢她,现在知道她是同性恋了,媚倒jason的危险就不存在了,所以敌意也就不翼而飞了。现在她觉得郭萍很有知识,很有才华,也很有经历,讲起话来,有道理也有条理,令人佩服。
她刚到家,就看见电话留言器的红灯在闪,她按了一下放音键,一边换衣服,一边听,是唐小琳打来的,说有重大发现告诉她,叫她一听到留言就马上打电话过去。
艾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往唐小琳那里打电话。唐小琳上来就问:“你跑哪里去了?约会去了?”
艾米嘻嘻笑着说:“还真是去约会了。”
“真的?是那个倒霉的哥们?”
“是个倒霉的姐们。”
唐小琳哈哈大笑:“走旁门左道了?不怪你不怪你,c大的男同胞是没什么可选择的。能不能透露一下,是哪位倒霉的姐们?”
“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是郭萍。”
她听见那边唐小琳扑哧一笑,象对着电话吹了口气一样,把她耳朵都差点震麻了,然后唐小琳说:“别开玩笑了,郭萍怎么会是同性恋?穿着打扮都那么妖冶,难不成你是个男人婆?”
艾米也还她“扑哧”一笑,就听那边唐小琳尖叫起来:“嗨,你搞什么鬼——”
艾米把郭萍的同性恋理论在电话里倒卖了一通,唐小琳提的问题基本都是艾米对郭萍提的那些问题。艾米想,可见愚昧的不止我一人啊。方兴在旁边就听见唐小琳一时惊叹,一时咂嘴,急得不得了,最后让唐小琳按了“免提”键才罢休。
倒卖完了,艾米挂了电话,打开电脑,准备来做作业。刚坐稳,就听见敲门声,原来是方兴和唐小琳跑来了。唐小琳说:“方兴说要到你这里来上网看看同性恋的小电影。”
方兴说:“怎么是我要看?不是你说要看的吗?”
唐小琳说:“我说要看,还不是为你吗?你说你如果到了三十五岁,还没找到你的mr.right的话,你就找个女的做同性恋,我才叫你看看movie,看你排斥不排斥同性间的性爱的。这不都是为你吗?我又不想做同性恋,找不到理想丈夫,无非就是把条件一点点降低。世界上有一个坛子,就有一个盖子,只有找不到老婆的男人,没有找不到丈夫的女人。”
方兴说:“可是——如果找一个自己不爱的丈夫,又有什么意思?”
第5节
艾米不解:“你们家不是也可以上网吗?怎么跑我这儿来上?”
唐小琳说:“你不也要做同性恋的吗?大家一起观摩,共同提高。艾米,你干脆跟方兴做一对算了。郭萍那么厉害,你跟了她,肯定吃亏。”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同性恋了?”艾米问方兴,“你要做同性恋?”
方兴的脸红了,解释说:“我只是说——感情上的那种。因为我——总还是觉得一个人过一辈子是件——很可怕的事,但是我又不想跟一个我不爱的人在一起熬一辈子。只要你们两个当中随便那一个,能一辈子跟我在一起,我有没有——丈夫都无所谓。”说了,又赶快声明,“我不是说要跟你们做——那事啊,我只是说象现在这样做个好朋友。就怕你们到时都结婚了,只顾自己的小家庭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艾米看看方兴,见她满脸是真诚与惶惑,可能真的是被郭萍的理论打动了。方兴比艾米和唐小琳都大,是跟jason同年的,快三十一了。虽然方兴个子小,看上去还是个小女孩,但户口年龄不饶人,想必压力还是很大的。
方兴现在是统计系未婚女生当中年龄最大的了,那些新来的未婚男生,刚开始都对方兴很感兴趣,但过几天,知道她年龄了,就开始叫她“大姐”“师姐”,搞得方兴很不开心。
艾米安慰说:“怎么会剩你一个人呢?要剩也是剩下我一个人。你看你,又漂亮又温柔,男生最喜欢你这样的了。哪像我,油嘴滑舌的,一看就象个女光棍,没人敢要——”
唐小琳安慰人的方法不同:“方兴,我坚决支持你做同性恋,现代男人没什么精品,象那个谁说的一样:‘聪明的不漂亮,漂亮的不聪明,聪明漂亮的花心,不花心的阳萎’。但是女中精品可不少,现在好多女博士找不到老公,这些人当中,聪明、漂亮、不花心、不阳萎的多着呢。你闭着眼睛抓一个,也比你那孙杰强。”
孙杰是方兴的师兄,去年博士毕业,在ca那边找了个工作。孙杰对方兴很好,这段时间正在帮方兴找ca那边的工作。方兴叫孙杰也帮艾米在ca找工作,因为她不想跟艾米分开。孙杰是拿着个鸡毛当令箭,很起劲地帮她们两个到处联系。看那劲头,只要方兴发个话,就是叫孙杰把两个都娶了,估计孙杰也只好勉为其难。
但方兴就是不爱他,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如果结婚就是在一起吃吃饭,那她老早跟他结婚了。但是结了婚,还要跟孙杰做那事的,她就觉得受不了。她不爱的人,她容不得别人碰她。
唐小琳把孙杰称为“eyelessbeauty”,因为孙杰的眼睛比较小,给他的外貌减了不少分。
艾米私下责怪唐小琳这话太损,如果不是这句话,也许方兴不会对孙杰有这么大反感。一个女孩,如果有几个死党女友,如果这几个死党女友对女孩的男友十分挑剔,那这个女孩往往很难把自己嫁出去,因为死党这一关就过不了。
艾米是极少说自己死党的男友的坏话的,宁拆一座桥,不拆一台轿。但唐小琳说这是自私自利,为了自己良心好过,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死党往火坑里跳。唐小琳说:“不拆一台轿的前题就不对,好像女人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嫁出去,所以只要是嫁出去了,就是成功,至于是嫁给谁了,就不管了。”
唐小琳经常问:“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方兴说:“主要是找个人做伴,你跟一个人结了婚,他就有责任陪你,你就有权利进入他的生活。你有个人关心,你也有个人关心你。就算吵架,也有个对手,总比一个人强。”
唐小琳说方兴要的是dayhusband,因为如果结婚只有白天的那部分,没有晚上的那部分,方兴可以跟任何男人结婚。
但唐小琳要的是nighthusband。她说她不怕孤独,女人自己就是一个世界。如果她不排斥“自力更生”“歪门邪道”的话,她才懒得嫁人呢。
艾米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确也没有很积极地想“嫁人”这个问题,或者说她想嫁的这个“人”,是theperson,而不是aperson。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嫁他”这个问题。如果能嫁他,那她肯定是欢天喜地、无条件地嫁;如果不能嫁他,她对出嫁就没什么兴趣了。不过她不敢对两个女伴这样说,所以每次都是含含糊糊地说她要一个24-7husband。
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唐小琳一下就搜出了几万条。她点开一条,满屏幕是“赤果果”的肉虫,有的还是动画,啃的舔的扭的动的,忙得不亦乐乎。不过看了一会,就发现都是广告性质的,提提你的兴趣,就没下文了。
唐小琳嚷道:“这么短?不过瘾,不过瘾,找个完整的看看。”她看到一个link,说得天花乱坠,就猛地一click,一个小窗子蹦了出来。三个人以为会看到什么触目惊心的场面,吓了一跳,等定睛看过之后,才知道是要钱的,叫输入信用卡信息,付了钱才能看。
唐小琳脱口骂道:“tmd,这种东西还收钱?再找一家。”
接连找了好几家,都是讨账一样要钱,几个人只好作罢。唐小琳说:“看来不给钱是看不成了。几块钱是小事,但我不想把我信用卡的信息给这些网站,我看我们还是去租一盘录像带来看吧。我知道有个地方有成人录像带租。”
三个人风风火火地开车跑到那家店子,是在一个很小的plaza里面,出租录像带,也有摄影冲相服务。
三个人进了店子,看见只有四五个摆着录像带的长架子,成人架那里已经有两三个人了,有一男一女看上去象是夫妻或者情人,另有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
“三国”不好意思到成人专架去,就赖在drama架附近,装模作样地东瞅西望,想等成人架旁那几个顾客走了再去。
方兴好奇地问:“这两个——好像夫妻一样,他们还看——这个?”
唐小琳很内行地说:“夫妻之间,在一起久了,就没激情了,只好租些黄带看看,催催情,学习学习。听说医院里捐精的地方就备有很多这样的录像,供那些男的看了,打飞机打得快一些——”
方兴听到捐精,很感兴趣,问:“在哪里可以人工授精?要多少钱?有个小宝宝也挺好的,如果我有个小宝宝,我这辈子结婚不结婚都无所谓了,跟我小宝宝两个相依为命。”
唐小琳嘿嘿笑:“那你叫jason捐献一点精子罗,反正他放那里不用也是浪费。”
方兴嗔她:“你脸皮厚,你去跟他说吧,叫他捐到医院里,到时候我们几个人分。”
“我敢叫他捐,还会让他去医院捐?直接捐给我就行了。”
唐小琳很内行地说:“夫妻之间,在一起久了,就没激情了,只好租些黄带看看,催催情,学习学习。听说医院里捐精的地方就备有很多这样的录像,供那些男的看了,打飞机打得快一些——”
方兴听到捐精,很感兴趣,问:“在哪里可以人工shou-jing?要多少钱?有个小宝宝也挺好的,如果我有个小宝宝,我这辈子结婚不结婚都无所谓了,跟我小宝宝两个相依为命。”
唐小琳嘿嘿笑:“那你叫jason捐献一点精子罗,反正他放那里不用也是浪费。”
方兴嗔她:“你脸皮厚,你去跟他说吧,叫他捐到医院里,到时候我们几个人分。”
“我敢叫他捐,还会让他去医院捐?直接捐给我就行了。”
好不容易等那几个人都走了,唐小琳低声对艾米说:“好了,他们都走了,你快去租一盘吧,我们好回家——”
“你怎么要我去租?是你要看的,你去租。”
“是方兴要看的,方兴,该你去租——”
三个人你推我让,一个都不敢去,最后还是唐小琳说:“算了,我去就我去吧,我租了你们待会都不看啊。”唐小琳说罢,就走到“成人”那一块,走马观花地找起来。不一会,艾米听她叫道:“艾米,到这里来。”
艾米无奈,只好走过去。唐小琳指指放录像带的架子:“好像没有同性的——”
艾米定睛看了一眼,不得了,全都是肉虫,真算得上不堪入目,每盘上面都少不了那玩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简直是大而无当,奇形怪状,颜色各异,她不好意思看了,对唐小琳说:“随便拿一个算了吧。”
唐小琳找了一下,拿出一盘,羞羞答答地走到柜台前去checkout。艾米对方兴说:“第一次看见唐小琳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还好,租出来的录像带并没那个有春宫图的纸盒子,只是个黑呼呼的盒子。三个人逃一般地冲出店子,坐进汽车,笑得一塌糊涂。方兴不断地问:“嗨,嗨,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等到回了家,才想起三个人都没放录像带的机子,dvdplayer倒是有,但vcrplayer却没有。vcr太老土了,中国老早就改vcd了。到了美国却发现有些人仍然看vcr,但她们来了美国一直都很忙,也没功夫看录像带,所以谁也没买vcrplayer。
三个人嘿嘿地傻笑了半天,互相打趣说:“你有色心,有色胆,有色带,可惜没有色相机。”
艾米说:“方兴,你亏了,我跟唐小琳至少还在那个店子里饱了一下眼福,你一直呆在drama那里,什么也没看见。”
唐小琳夸口说:“我在中国就看过黄带,我只不过是没看过同性的而已。”
方兴说:“我记得jason有个vcrplayer的,我们去问他借吧。”
三个人就一窝蜂地跑到jason那里,敲他的门。jason开了门,见是她们三个,而且一个个脸儿红红,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傻笑。他好奇地问:“什么事?你们几个丫头——象喝醉了酒一样?”
“我们想借你的放像机看录像,就是放vcr的那个东西。”
他没再问,走到客厅去拿他的vcrplayer。三个人都挤了进去,看他把那些插头什么的抽出来,又拿了几张tissue把上面的灰尘擦擦。
方兴问:“这个好像很复杂一样,好几条线呢,你们两个会不会插呀?我是不会插的。”
唐小琳嘻嘻地笑。方兴不解,接着说:“你们要是也不会插的话,干脆叫jason过去帮我们插一下。”
这次连艾米也忍不住了,跟着唐小琳笑。
jason说:“不用帮,这个很简单,艾米肯定会。”
艾米望他一眼,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但她觉得他的眸子很清澈的样子,知道又是自己想歪了。
三个人拿了vcrplayer,决定到方兴和唐小琳的住处看。艾米忙着把放像机跟电视机连接起来,唐小琳就学方兴刚才说的话:“艾米,你会不会插呀?干脆叫jason帮我们插一下。”
方兴已经意识到了,满脸通红:“你们这些人,思想太复杂了,什么话都能想歪了。”
唐小琳吓唬她说:“我们想歪了还不要紧,关键是jason也想歪了。你没看见他当时的样子,色迷迷的,你再说一个c-word,他就要跟过来了。那可是你叫他来的。如果让他看见我们在看这种带子,拿这个威胁我们,那时你不从也得从了。”
方兴嗔道:“不跟你说了,你太——黄了——”
“你不黄?那待会就别看了,这可是名符其实的黄带。”
第6节
放像机连好了,唐小琳把带子放进去,问另外两个:“决定看了?做好思想准备啊,我听说第一次看黄带的人,有的都看吐了。如果男女一起看,都是看得男的望天,女的望地。”
方兴说:“我们这是看女的,怕什么?”
“连你都不怕,那我就放了。”唐小琳按了play,几个人就准备望地了。
看了一会,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可能因为都是女的,即使是看到屏幕上那些“赤果果”的女人,也没有什么新奇感,无非就是鼻子高点,眼睛凹点,胸前大点,屁股翘点。想堂堂“三国”,都是经历过中国高校女澡堂洗礼的,从放衣服的地方到洗澡的地方,谁个不是堂而皇之地裸行来去?看过的女裸还少吗?
不过女性之间那种肌肤之亲,倒是令人有“望地”的冲动,因为有点看不下去,主要是觉得——尴尬,甚至有点恶心。可能“三国”毕竟没有到“性别心理错位”的地步,性心理也没有错位,所以总觉得两个女的那样做有点不正常。
最倒胃口的是从头到尾,没有任何故事情节,都是一上来就是那事。跟郭萍说的一样,无非是用不同手段刺激某些部位。看第一段,还觉得新奇,接下去每段都大同小异,几个人就懒得再细看了,一路快进快进,很快就看完了。
方兴叹了口气,说:“算了,我还是别当同性恋了,这——太恶心了,真受不了。”
艾米说:“可能通过黄带来认识同性间的性爱,是个错误选择。这些带子都是粗制滥造,不讲究艺术,没有美感,只是最原始的东西。我们这些人好歹都是读了几句书的,不算‘小资’,也算个mini-资了,总觉得做爱是需要爱情的,是爱到浓时的必然结果,而不仅仅是——物理刺激加反应。我还是喜欢看那种有情节的片子,主要是爱情故事,爱到极处,才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自然而然过渡到性爱,情性交融,美不胜收。”
“你说得对,”唐小琳老练地分析说:“令人恶心可能并不是同性的问题,而是导演本身的艺术水平问题。我看过的那些黄带,不是同性的,而是异性间的,也是毫无情节,上来就是那件事,根本搞不懂两个人怎么就到了做那事的地步,所以很难接受。如果通过黄带来认识异性性爱,恐怕也大倒胃口了。”
方兴问:“那你们的意思是,如果双方是有感情的,你们还是可以接受同性恋的?”
艾米想了想说:“我可能只能走到思想感情这一步,思想上可以跟一个女性很有共鸣,感情上可以互相依恋,生活上可以互相关心。但——性爱嘛,好像还——接受不了。没那个冲动,也没那个忍受力。不过我对我不爱的男的也没什么忍受力,可能跟性别无关,只跟感情相关。”
唐小琳说:“照说我的思想也算是很开放的了,甚至可以说是什么新奇就赶什么,但这个这个,还有点接受不了。一男一女拥抱,一个柔软的胸脯靠着一个坚实的胸膛,一阴一阳,一柔一刚,给人一种美感。但如果是两个女的——,四个包包挤在一起——,太别扭了。不过对于男人,我比你们接受能力强一点,即使我不爱他,只要他爱我,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方兴和艾米一起问:“那你到底爱不爱张建?”
“说不上爱。他追我的时候,刚好我没男朋友,所以就跟他凑一块了。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一旦成了习惯,就很难丢弃了。”
方兴说:“原来你不爱他?那我看你们两个总在搂搂抱抱的——”
“他喜欢抱。反正抱着又不疼,就让他抱罗。”
艾米不解地说:“但是你们还要——makelove的,你——不觉得别扭?”
唐小琳撇撇嘴:“我现在哪还有那么书呆子气?你们是看书看迂了,不是自己爱的人,就没法容忍别人碰你。我也有过这样一个阶段,但后来慢慢就看开了。男女之间那点事,说到底也就是那几个动作,跟摩擦生电是一个道理。对一个你爱的人,你会更热烈,更陶醉,电就生得快一点。但如果你允许一个你不怎么爱的人碰你,碰来碰去,你也会生电的。张建嘛,我对他是没什么冲动,但好在他对我有冲动。一个男人,你要他爱你,总要给他一点回报吧?”
“以性换情?”方兴叹口气,说,“那你只是能容忍他,并不是——渴慕他。”
唐小琳开导说:“能容忍就行了。对女性来说,最高层次的性爱当然是跟你渴慕的对象做爱,那可以使你身心都享受到极度快乐。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运气的,你渴慕的人可能不渴慕你。那时候就要不得已而求其次了,只要他渴慕你就行了。其实像我们这样想象力丰富的人,还怕这个?眼睛一闭,就把他当成你渴慕的那个人就行了。”
方兴想了一会,说:“那我做不到,如果能这样想象的话,那跟谁结婚都没区别了,反正你眼睛一闭,愿意把他想象成是谁就是谁。”
“我也做不到,”艾米好奇地问,“那你跟张建在一起的时候,把他想象成谁?”
唐小琳开玩笑说:“不是jd就是jc,反正他们两个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说到jc,唐小琳就建议说,“我们现在把vcrplayer还给jason吧。睡觉之前看看jc,可以做个好梦。”
几个人又跑去敲jason的门,他接过vcrplayer,一边放回原处,一边问:“看黄带了?”
三个人吓了一跳,矢口抵赖:“谁说的?我们怎么会干——那种事?”
他笑了笑,说:“不承认?不承认不要紧,我待会一查我的vcrplayer就知道了。”
艾米一迭声地问:“怎么查?怎么查?我们放了什么,你能查出来?”
“当然能啦?不然父母怎么监督他们的小孩子?”
唐小琳不相信:“你吹牛,就凭一个player,就能查出我们刚才看了什么?”
他走到vcrplayer跟前,说:“你不相信,我现在就查给你看。”
方兴急了:“算了算了,别查了,我们是借了一盘——黄带,但我们根本没怎么看——,我们都是快进快进看完的。”
jason忍不住笑起来:“你们几个丫头,这么不经诈,一诈就诈出来了。”
几个人跳上去就要打他,他赶快躲开了,站在远远的地方笑:“没事,都是成人了,看个成人录像带有什么不行?我又不是你们的爸爸妈妈,你们怕什么?”
方兴问:“那——你看过——成人带没有?”
“我也是成人嘛,当然看过——”
方兴放心了:“你也看过,那就不要紧了。其实我们看的也不算什么,都是女的,我们没看你们男的——”
jason说:“噢,那你们还蛮赶潮流嘛。”
“都怪艾米,”方兴说,“她跟郭萍约会,回来告诉我们说郭萍是同性恋,所以我们才想起看录像的,我们只是——以搞科研的态度——看一下。”
jason饶有兴趣地看看艾米:“艾米还——挺——摩登的呢——”
唐小琳插嘴说:“不知道吧?咱们艾米是男女通吃,多多益善。把著名的艾氏理论给你介绍一下:一个男的连一个女的也handle不了,但一个女的可以handle多个男的——and多个女的。”
艾米心里怪唐小琳把平时几个女生之间开玩笑的话也拿来告诉jason了,而且还说成是“艾氏理论”,但她不好生气,只对jason说:“郭萍说她自己是同性恋,你没想到吧?”
“人各有志,人各有爱,我的原则是‘不干涉他人的活法’。”他笑笑说,“还不回去睡觉?不早了,快十二点了——”
几个人见他下逐客令了,只好告辞离开。坐在车里往家开的时候,艾米想起唐小琳说过的“重大发现”,忙问:“咦,你不是说你有重大发现要告诉我的吗?怎么搞了这么半天还没告诉我?”
“就是你弄出个什么同性恋,害得我忘了这么大一件事。”
方兴说:“我们不说,你肯定想不到。”
唐小琳说:“那就让她猜猜。”
艾米懒得猜,说:“都快十二点了,还猜。”
唐小琳说:“只要我一说是跟jason有关的,你就肯定就等不到明天,现在就恨不得听了。”
艾米打个哈欠:“不要说是一个区区jason,就是有关天王老子爷的,我也不感兴趣了,我现在瞌睡来了。”
方兴抢着说:“真的是jason的事,他在网上招亲。”
艾米以为她们在说原创的事,就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那还是我的主意,如果他在网上树立一个黄腔黄调,见人就追的形像,就没有mm会为他着迷了。”
唐小琳对方兴说:“我说了吧?她肯定不相信,我刚开始也不相信,但经过我的多方核查,可以确信,那就是他。”
艾米被她们俩七说八说的弄起兴趣来了,车已经开到她门前了,她也不下车,抓着问:“他在那里招亲?”
“在一个交友网站上,我告诉你网址,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我们说得对不对了。”唐小琳说着,就背诵出一个url,还把jason的id告诉了艾米,叫“炎黄”。
艾米用心记了下来,告别方兴和唐小琳,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坐在电脑前,搜寻那个交友网站,因为有url,一下子把那个网站找到了。然后她按照id来搜寻,一下子就把“炎黄”的网页找到了。没照片,但有很详细的个人情况描述,多大年龄,在哪个州,什么学历,什么专业,身高体重,兴趣爱好,都有介绍,连血型,生肖,星座都有。
这些信息当中,除了身高只有一米七五,所在州是w州以外,其他情况都跟jason的一模一样。
网页上方的一行数据显示他最近一次login时间就在今天。数据还显示他今天又有“新朋友”和“新邮件”。
他的篇头语只有几句话:“一个平凡的人,想结交平凡的朋友,过平凡的生活。”在“交友目的”一栏中,写着“交友”。在“要求对方性别”一栏里,写着“男女均可”。
如果艾米看了这些,还不相信“炎黄”就是jason的话,那么等她看了他贴在“日记栏”里的那几篇日记,她就确信无疑了,因为那几篇里面的每一句话,她都几乎背得出来,不是出自于他的,就是出自于他的系列。
只有一篇她没见过,是用“诗人”与“文学评论家”来比喻投入生活的人与旁观者的。说诗人一定要深入生活才能写得出诗,评论家则站在一边指手划脚。诗人可以很容易就成为评论家,但评论家却很难变成诗人。
看来郭萍找他写有关网恋的东西真是找对了人,因为他自己正在身体力行地网恋。
第7节
艾米又好气又好笑,什么“交友”,明摆着是“招亲”。他身边朋友还少吗?还需要到网上去交朋友?
看来他那篇完全是他的心里话:
“恋上一个人的文字,恋上他/她文字所表现的那种情怀,是网恋最基本的部分。你还没见过他/她,你没有听过他/她的声音,你不知道他/她长得什么样,就已经动心了,那只能是因为他/她的文字和他/她文字中表现出来的情怀……
等走到了一起,如果发现人如其文,应该算是成功的。
如果发现人胜其文,那不仅是成功,简直是意外之喜了。
如果发现人不如文,如果没走到一起,如果走到一起又分了手,那还算不算成功?
也许仍然是一种成功,因为你真真切切地恋过——恋过他/她的文字和他/她文字里表现出的那种情怀。
不是在说网恋吗?分也好,合也好,只要有网有恋,就是成功的网恋。”
想到这里,她觉也不睡了,爬起来,又跑到那个交友网站,在那里开了一个账号,给自己选了个id,叫“黑眼睛”,然后着手给炎黄写站内邮件。她恨恨地想,你不是要通过文字来网恋吗?我也会文字的,我的文字也许不比你那些网mm差。等你恋上了我的文字,恋上了我文字所表现出来的情怀,我再把我的狰狞面目show给你看,让你知道什么是成功的网恋。
想到这一点,她又高兴起来,心想:“天赐良机,让我有机会在他面前秀一下我的文字。”以前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用文字交往过,虽然他看过她写的小说,但也就那几篇,而且有点迎合编辑的口味,不能真正显示自己的风格。现在隔着一个网,披着一个id,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如果写信不能把他写得爱上她,也只能怪自己“信无能”了。
她决定对他施行苦肉计,根据她对他的了解,只要是向他诉苦的邮件,他肯定会回,因为他心肠软,不可能见死不救。
于是她先把自己用小资的醋熏一熏了才动笔。她说自己最近失恋了,心情很烦闷,看了他贴出来的那些日记,觉得他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希望与他交朋友。写完后,她想发给他,但发现没交费的会员不能发站内邮件,需要交$50会费,才能升级做vip,然后才能发站内邮件。
她想,看来他是位$50的vip了。$50虽然不多,但不是铁了心要在网上招亲,恐怕也懒得淘神费力交这个钱,因为这个网站不收信用卡,也不收check,一定要到一个什么paypal去开了户,才能从paypal付钱给这个网站。
艾米在心里痛骂这个网站数次,然后在paypal开了帐户,通过paypal交了会员费,摇身一变,荣登vip宝座。网站那边就象有位尽忠职守的收银员张着口在等她一样,刚把钱一交,邮件就发出去了,真算得上在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她决定不把“黑眼睛”的事告诉方兴和唐小琳,怕她们说出去让他知道了,那她不仅不能用文字媚倒他,还会把印象搞坏了,他会觉得她在恶作剧。
第二天,她收到了炎黄的回信,好好地把她开解了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熨贴,真的象是用一个熨斗,把你心里的皱皱折折都熨平了。她觉得这个熨斗委实厉害,因为它连fake出来的皱折都可以给你熨平了。
有了这封信,她更肯定炎黄就是jason了,那种自己远离生活、刻意旁观、但又大慈大悲、侃侃而谈、救人于苦海之中的派头,除了他,还有谁?
她立即给他回了一信,说因为他的开解,她心里好受多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男生!然后她又诉说一点新的苦闷,留个尾巴,好让他继续回信。
她想起在什么地方看过的一幅漫画:一个猎人,背着猎枪,洋洋得意地躲在自己设下的陷阱旁,等待那只狡猾的狐狸掉进陷阱。殊不知,狐狸正在他身后的树上向他头上抛下一个网罩。
那几天,她简直象是狐狸捕捉猎人一样,兴奋莫名,一天到晚都在想着自己的锦囊妙计正在一步步实行,jason象一个自鸣得意的猎人,守在他的网络陷阱旁。而她则用文字织成一张网,铺天盖地向他头上抛去。
他以为他在网上招亲,来得机密,来得巧妙,殊不知,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
星期五晚上,是“三国”聚在一起吃gossipdinner的时间。艾米炒了两个菜,就跑到方兴那边去gossip。
一见面,艾米就问唐小琳:“你是怎么知道jason在那个网站招亲的?”
唐小琳面有得色,吹嘘说:“切,你以为大众传媒就这么学的?天下的事,有那件我不知道?”吹完了,又很实事求是地说,“是我在w州的一个朋友发现的。她也在那个网站交友,因为她人在w州,所以对w州的候选人比较感兴趣。那天她按州搜寻了一下,就发现了w州的这位炎黄同学。”
“但她怎么知道炎黄就是jason呢?”
“她当然不知道炎黄是jason,但她也是文学城的常客,而且是忠实的黄粉丝,经常给黄颜写qqh的,黄颜的每个贴子甚至跟贴,她都是饿虎下山一般扑上去猛看。黄颜写的东西,她不说是横流倒背,至少也是烂熟于心,所以她一看见炎黄的站内日记,就知道这黄颜、炎黄其实是同一个人。”
艾米还是有点不懂:“就算她知道这两个id是同一个人了,那也只是两个id呀,她又怎么知道炎黄就是jason的呢?”
唐小琳翻翻眼:“我哪里说了她知道炎黄是jason?我对这点是守口如瓶的,从来没对她说过我认识黄颜。不过她知道我也是黄粉丝,所以把这个信息透露给我。我按她说的网址和id这么一查,就查出来了。不过,如果你不知道id,你是很难查出来的,因为这么多州,每个州这么多id,你上哪去查?你总不能一个网页一个网页去读那些日记吧?”
方兴问:“你觉得炎黄是不是jason?”
“不是他还能是谁?”艾米没好气地说,“那些日记只能是他写的。”
唐小琳也是个好抬杠的人,本来刚才还说炎黄就是jason的,现在却反驳说:“难道别人不能把他写的东西copy过来当自己的?比如郭萍,她既然在写网恋的论文,她不能开个账号,把jason的东西抄在那里?”
“但是郭萍刚认识jason,怎么会知道他的血型、属相、星座什么的呢?”
方兴猜测:“会不会是jason告诉她的?”
艾米说:“应该不会,jason不是个喜欢谈论自己的人,更不会对刚认识的人说自己的血型什么的。”
唐小琳问:“难道郭萍就不能从别的渠道知道这些?说不定她跟你一样,在国内就认识jason呢?”
艾米想了想,说:“这也有可能,但他的站内日记里有一篇既不是里面的,也不是里面的,就我所记得的,那篇不是从jason任何贴子里来的,那就不可能是copy来的,只能是写的。但那篇的风格完全是jason的,不象是别人模仿的。”
唐小琳让步了:“你是研究文笔文风的,你说是他写的,那肯定是他写的。这个jason,可恨啊,放着我们这么多优秀的候选人不选,反而跑到网上去招亲,网上该有多少人是为了出国才招亲的?等到她们一出国,早把你一脚蹬了。我这几天还在跟炎黄写站内邮件,现在我也懒得写了。”
方兴和艾米几乎同时叫道:“什么?你也在跟他写信?你的id是什么?”
唐小琳说:“我的id是‘中国心’,他是炎黄嘛,我还能是什么?总不能叫‘子孙’吧?”
方兴也坦白说自己开了个账号,在跟炎黄写站内邮件,id叫china_rose。三个人赶快掩了口,生怕把嘴里的饭笑得喷出来了。笑了一顿,又把彼此的id用溢美之词歌颂一番,再对几个人“英雌所见略同”感叹一通,才继续吃饭。
吃完饭,艾米对其他两个说:“你们能不能把他写给你们的信给我看看?也许能看出那是不是他写的。”
三个人把所有炎黄写来的信都放到一起来看,但艾米没法判断那究竟是不是jason写的。说到底,一个人写故事和写信可以有完全不同的风格,因为写故事,是故事的人物在说话,而写信,是写信的人自己在说话。如果jason想写成不同风格,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艾米垂头丧气地说:“我也看不出来了,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不是他。”
方兴说:“算了,别猜了,猜也猜不出来的,我们去问他吧。”
“你以为问就能问出来?”唐小琳说,“既然他连自己的所在州都改了,还把身高也改了,一定是在防我们这样的包打听。你去问他,他肯定不承认。”
艾米表示同意:“而且我们有什么权力去问他?他想在网上交友,说明他在自己身边找不到合适的人,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责问他?我看,不如我们利用这个机会,各显神通,都跟他通信,让他好好认识一下我们几个人。平时大家在一起,基本上没有写东西的机会,可能他以为我们是几个傻大姐,衬托得网上那些mm有文采。现在我们也来展现一下我们的文采。他是个很欣赏才女的人,我们就来跟他才女一把。”
方兴不赞成:“那只有你们两个人占便宜,艾米是学文学的,唐小琳是记者出身,你们两个写东西肯定有文采,我又不会写文章,我懒得跟他写站内邮件了。”
艾米跟唐小琳看方兴不高兴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一会,艾米说:“那我们也不写了吧。”
唐小琳说:“方兴,你怎么这么没信心呢?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特点,说不定他就喜欢你写的东西呢。交友这种事,说到底,还是个感情问题,文章写得再好,没有真情实感,他也不会被打动。反过来说,你一个统计博士,又有真情实感,写出来的东西,岂不是要情有情,要数据有数据?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几个人不写,别人都在写,那他不就从别的人当中挑一个了吗?”
方兴说:“好吧,我不写你们也不写,那我们就还是都写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艾米几乎每隔一天,就给炎黄写一封站内邮件,炎黄一般是第二天回信。有时艾米觉得那回信不象是jason写的,有时又觉得绝对是jason写的。搞到后来,只有责怪jason太狡猾了。人家是狡兔三窟,他是狡笔三码。
“三国”经常交流信件内容,发现炎黄跟她们三人保持着同样距离,很关心,很善解人意,但好像没有向纵深发展的意思,真的是在“交友”,而不是“招亲”,象个知心哥哥,良师益友,但绝对没有发展爱情的意思。
艾米觉得不推他一推,他是不会表态的,于是决定发动攻势。她恳请炎黄把电话号码告诉她,这样在她情绪万分低落的时候,就可以给他打电话诉诉苦。但炎黄很婉转地拒绝了。
艾米又恳请他把他的email地址告诉她,说她想给他写email,因为站内邮件都是经过管理人员检查的,不方便。这回炎黄倒是很大方地给了她一个yahoo的email地址,但艾米不敢给他写email,因为如果炎黄是jason的话,他知道怎么通过电邮查她的ip,那样他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指望炎黄给她写个email,她就可以查到他的ip。可惜炎黄并没给她写email来,这使她更进一步确信炎黄就是jason。
后来“三国”一商量,决定把炎黄逼到绝境,看看他狗急了跳不跳墙。于是几个人都向炎黄表达了爱慕之情。发了那封信后,“三国”聚在一起吃她们的gossipdinner,互相交流“求爱信”的内容,发现真是文如其人,文学爱,记者爱,统计爱,各有千秋,三个人不由笑得颠颠倒倒。
唐小琳说:“jason那小子今天交桃花运了,一天当中,收到三封求爱信,还不喜晕了?”
方兴问:“你们觉得他会怎样回答我们?不要搞到最后,他爱上你们两个了,光拒绝了我一个,那就丢人了。”
“那丢什么人?”艾米安慰说,“我们这不都是在涮他吗?”
第二天,三个人都收到了炎黄的回信,信里根本没提那封求爱信里的内容,还是以前那些人生大道理。这倒有点像jason的作风,他不会伤你的面子,但他也不会接受,他象没看见一样,你自己就悟出来了。
这一下,三个人都搞烦了,炎黄肯定是jason那小子,懒得跟他玩什么花腔了,走,上门兴师问罪去。
jason正在做饭,看见是这三位,不由得笑道:“什么事?一个个绷着脸,象谁欠了你们二百两银子一样。”
唐小琳猛喝一声:“大胆刁民,从实招来,最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有?”
jason一边切菜一边说:“见不得人的事?我做的很多事都见不得人,你们指的哪一件?”
方兴惊讶地问:“你——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啦?”
“天天都做见不得人的事啦。你们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人人都做的嘛,总有一些事是不能让人见到的嘛。比如——”
方兴悟出他是在开玩笑,怕他说出什么让人脸红的话来,急忙说:“算了算了,你别往下说了,我们知道你在开玩笑了。”
他不开玩笑了,说:“刚好今天在做这一个星期的菜,就被你们几个赶上了,要不就在这里吃饭,喝点冰镇饮料,也好消消火气?”
三个人听说有饭吃,笑逐颜开,都假仁假义地说:“这是你一个星期的菜,我们怎么好意思一下全吃了?”
“那怕什么,吃了再做就是了。”
第8节
几个人不再谦虚,都吆吆喝喝地要帮忙,但jason一客气,几个人马上就不提了,径自拿的拿碗,找的找饮料,搬的搬椅子,把桌子摆好了,几个人就先把位置占了,边喝饮料边等jason炒菜。三个吃白食的,一个个理直气壮,像是jason犯了什么错误,在将功赎罪一样。
坐了一会,唐小琳试探着问:“jason,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xxxx的交友网站呀?”
“没听说过,怎么啦?”
唐小琳对其他两个无声说一句“撒谎”,然后对jason说:“噢,没什么,我们在那个网站注册了,想在那里交友,说不定可以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那好啊,多个渠道嘛。不过要小心点,当心被人骗了。”
艾米说:“可惜的是,我们三个都看上了一个叫‘炎黄’的网友,他的日记那叫写得一个好——”
jason不解地问:“你们怎么知道他日记写得好?他连日记都给你们看了?”
三个人交换一下眼色,怎么这人好像不懂玩网一样,难道炎黄不是他?
方兴忍不住了,问:“你真的不知道xxxx交友网站哪?我还以为你在撒谎呢。”
jason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来,叫大家开动,自己站在那里,用围裙擦手,问:“以为我撒什么谎?”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向他汇报那个网站和炎黄的网页,他听了,皱皱眉,说:“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个网站,这是谁把我在网上拍卖了?是你们几个吧?这种恶作剧只有你们几个才搞得出来。把钱都交给我,我来帮你们数,要是没卖出价钱来,我奶奶会找你们几个算账的。””
“我们才舍不得拍卖你呢,”唐小琳说,“我们几个人都争先恐后地给你写信,怕你被网上那些mm抢跑了。我那真叫挖空心思,写论文都没这么认真过。”
jason也在桌子旁坐下,说:“告诉我那个网站的url,我待会自己查一下。”
几个人把url告诉他了,唐小琳说:“肯定是郭萍,我们早就说了,叫你不要帮她写东西,这下好了,她把你卖了,你钱都没得数。”
jason说:“你们怎么能肯定是郭萍?知道我一点底细的,谁都可以搞这么一个网页出来,别又风风火火地跑去问她,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吃过饭后,“三国”逼着jason上网去看炎黄的交友网页,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说:“我只能说,这不是我注册的,也不是我贴的这些日记。我的身高填得不对,所在州也不对,也许是w州什么人刚好跟我差不多吧。”
“但是这些日记呢?”艾米问,觉得他好像在掩盖什么一样。
“日记可以从文学城那边copy过来。算了吧,别管这事了。这个网站有这么多人,如果不知道id,很难查到这个炎黄,所以挂在这里跟没挂一样,最多w州的人在意一下,无大碍。你们就别管了吧。”
几个人答应不管了,jason说他还有点事,不能奉陪各位了,几个人就告辞出来了。回家的路上,艾米说:“我觉得jason的态度有点奇怪,好像他知道是谁搞了这个恶作剧,但不想告诉我们。”
方兴推测说:“我觉得他是在保护郭萍,怕我们去找郭萍麻烦。”
艾米说:“算了吧,叫我们不管我们就不管吧,被卖的是他,又不是我们。他都不急,我们急什么?至少现在不用再写站内邮件了,天天绞尽脑汁涮他,还真麻烦透了,早就不想写了。”
接下来的几天,艾米还是到那个网站去看看,她看见炎黄还是每天login,而且还是经常有新邮件。她也login,去查自己的邮件,但没有炎黄的信了。
艾米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象这样有个谜没揭开,真是令她如坐针毡,不光是寝食不安,连学习也懒心无肠的。她想,如果jason不是在保护什么人,就是他自己是炎黄,或者他跟人合伙搞了这个网上招亲。他不是说了吗,玩网的人,说话都是半真半假的,他说炎黄不是他就不是他?
但她又觉得他那天的神情不象撒谎,可能多半是郭萍搞的,而且jason已经看出来了,但他为什么老叫她们不管呢?如果他知道是郭萍搞的,他为什么不去制止郭萍,让她停止使用这个账号呢?如果他没告诉郭萍,郭萍怎么又不再给她们几个写信了呢?三个人突然一下都不写信了,郭萍不觉得可疑吗?
艾米决定旁敲侧击地问问郭萍,正好她还有二十块钱应该还给郭萍,本来她老早就给郭萍打过几个电话,提到这二十块钱的事,但郭萍总说“不用,不用,你实在要还我,就等以后有时间吧。”
这次艾米决定把态度放暧昧点,就说想跟郭萍聊聊,如果郭萍还不肯赴约,就含含糊糊地提提炎黄的事,如果炎黄真是郭萍的话,估计她会去的。
于是艾米就给郭萍打电话,说要请她吃饭,郭萍一口答应,但又说:“这次我们别去餐馆了吧,我请你星期六上我家来玩,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你那两个朋友也带上,你们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艾米一听说是上她家,又有点怯场了,不知道是个什么龙潭虎穴,于是说要跟方兴和唐小琳商量商量。郭萍说你们商量好了就告诉我,我先把我的地址告诉你们,你们自己查directions,比我口述的详细。说完,两个人又闲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艾米赶快跑到方兴那边去,跟她们商量这事。
唐小琳激动万分:“哇,可能是叫我们过去搞集体性派对吧?你听她说的‘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回这个‘玩’不是我想歪的吧?肯定是那个意思啦。你们敢不敢去?我是不怕的,我可以就这事写篇东西。”
方兴有点害怕:“集体性派对?如果是‘集体性的——派对’,我还敢去。如果是‘集体——性派对’,那我就不敢去了。”
艾米忍不住笑:“你肯定又想歪了,郭萍跟我们才认识几天?才见过几回面?就叫我们去搞集体性派对?肯定是‘集体性的——派对’。”
唐小琳严肃地说:“我们来查查她的地址,看看是不是什么淫窟之类的场所,如果是,我这一篇报道就算在中美两处打响了。”
几个人把郭萍给的一个地址打进mapquest,地图就给出来了,她们发现就在c城近郊,是个叫“lakesidevillage”的subdivition。几个人跟着就google这个lakesidevillage,发现那个地区算是个高尚住宅区。
这下几个人就搞不懂了,郭萍只是个学生,怎么可能住在高尚住宅区呢?难道她父母都在美国工作?但好像她说过她父母都在中国,是大学教授,还挺有名的。或者她被别人包养了,是个二奶?但是她不是同性恋吗?怎么又可能做二奶呢?是不是同性恋也兴包二奶?
郭萍会不会是在帮什么富家子弟物色玩物?把几个中国女孩骗到那里去,供人玩乐,而她从中提成,收取介绍费?
或者郭萍是什么同性乱交俱乐部的头头?专门教化收买年青女孩,然后在一起搞什么“集体性派对”?
几个人想破了头,也搞不清郭萍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想干脆不去,又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去,又怕上了当。最后,三个人决定问问jason,看他有什么主意。
他听了她们的介绍,沉吟片刻说:“应该没什么危险吧?郭萍还在学校读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还要在c大拿博士学位的,照说是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的,也许就是请你们去玩玩。”
“但是她怎么会住在高尚住宅区呢?她只是一个学生——”
“要不,就干脆不去得了。”
三个人齐声说:“可是又想去。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好保护我们?”
jason面有难色:“她没邀请我,我怎么能跑去呢?也许她只想跟你们女孩聚聚,我一个大男人,自己跑过去象什么样子?”
方兴说:“那你能不能——躲在什么地方保护我们?”
他想了一会,说:“那我——就开着车在附近逛吧,停在别人门前也是不行的。”
有jason开着车在附近逛,几个人就不怕了,欢天喜地给郭萍打电话,说三个人星期六都上她家来玩。郭萍似乎也很兴奋,说:“我做一桌好菜招待你们。你们吃中餐还是西餐?”
三个人一商量,天天都是吃中餐,这次来开个洋荤,吃吃中国人做的西餐吧,于是由艾米代表几个人回答说:“吃西餐。”
郭萍说:“好,那就西餐对付你们。”两边约好了时间,就挂了电话。
方兴紧张地问:“什么叫‘西餐对付你们’?你们几个喜欢想歪的人,这话有没有什么歪意思?是不是她找了一些美国人来对付我们?”
jason说:“别紧张,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吗?意思就是说做西餐你们吃罗。”
艾米说:“没那么简单吧?我是请她去餐馆的,但她坚持要我们到她家去,多少有点可疑吧?”
唐小琳说:“肯定是同性恋的乱交派对。jason,你保护得了我们吗?我看你不光保护不了我们,搞不好还连你自己都贴进去了。你想想,一群玩疯了的同性恋女孩,见到你一个男的,还不跑上来把你撕着吃了?”
jason笑着摇头:“你看你是什么逻辑,又说是同性恋女孩,又来撕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艾米很严肃地说:“一点也不矛盾,郭萍说了,她不是‘性别心理错位’的同性恋,而且她也不赞成‘性心理错位’这种说法,说明她本质上不是同性恋而是异性恋。可能是因为找不到符合她理想的异性来恋,才转而恋同性的。如果去那个party的都是她这样的同性恋,jason,那你真的不如不去,因为她们对我们可能不感兴趣,我们就没危险,而她们会对你感兴趣,那你反而危险了。”
jason说:“既然你们觉得这么危险,我建议你们还是别去了吧。”
唐小琳说:“但是我们又想去。”
jason说:“如果你们一定要去,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就算她们把我撕了,也是没办法的。”
这一下,三个人都垂头丧气了。艾米说:“我来跟郭萍打个电话,说不去了吧。”说着,就拿起电话。
jason看看几个人,制止说:“算了,想去还是去吧。你们这几个人,我知道,好奇心最重了,这个星期六如果不去她家,你们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心。我在外面等你们,如果有什么事,你们打电话给我,我叫警察,或者你们直接打911。我会不时打电话给你们check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几个人听了这话,高兴了,jason说没事,肯定是没事了.既能冒险,又没太大危险,还能把jason拴在那里陪她们,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
第9节
星期六之前的那几天,就算是彻底废了,艾米干什么都没心思,一心想着即将到来的那个神秘的聚会,特别是jason也会加入这一探险,象保镖一样开着车在外面守护她们几个,令她无比兴奋。
怎么突然一下,就想到惠特妮-休斯顿和凯文-科斯纳演过的那个了。艾米最喜欢的是科斯纳那种有点羞怯的表情,因为她觉得jason有时也有几分羞怯,特别是在女孩很大胆的时候。
也许羞怯就像个翘翘板,男女分坐两头。男的大胆的时候,女的就显得羞怯;女的大胆的时候,男的就显得羞怯。大多数情况下是男的大胆,他们故意把女孩翘得高高的,看她们手足无措,吓得大喊大叫,而他们乐得哈哈笑。
她不怀好意地想,这次聚会出点什么事就好了,那就可以看到jason象里的保镖一样,冲上来保护她们。不过她又有点担心,如果真的是一群疯狂的pseudo同性恋女孩,那jason对付得了吗?他肯定不舍得出手伤害那些女孩的,那就只有束手待毙。
她想像那些女孩围住jason,上下其手,胆大妄为,竟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好奇地想,不知道一群女孩会怎么非礼他?他被非礼几次,不就弹尽粮绝了吗?那些女孩又能把他怎么样?喂他吃伟哥?
到了星期六,艾米很早就起来了,跑到方兴她们那边,发现她们也早就起来了。三个人象深入虎穴做卧底的警探一样,兴奋得不得了。准备好了,就兴冲冲地跑去叫jason。
他也早起来了,在电脑上忙活什么。看到她们三个,就关了电脑,问她们带了手机没有,唐小琳说带了,随即几个人交换了号码,检查了电池,又把进攻撤退的路线研究了一番,就准备出发了。
艾米说:“我们定几个代号吧,jason,你叫黄狗,我们叫白猫,这样叫起来就比较有味道。”说完,就像模像样地叫道,“黄狗,黄狗,我是白猫,我是白猫,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请告诉你的方位,请告诉你的方位——”
jason笑她:“你这哪是警探卧底,完全是解放军侦察兵呼叫总部的搞法。别玩这套了,真到了不得不叫我的地步,肯定是有危险,你不赶快叫‘jason,救命’,还这么繁文缛节地叫黄狗白猫,而且还每句说两遍。真有人要暗算你,早就暗算掉了。”
方兴不解地问:“真的,为什么电影上总是说两遍呢?”
几个人都答不上来,除了笑,还是笑。笑饱了,几个人一起钻进jason的车。他建议说:“嗨,你们还是再开一辆车吧,如果待会平安无事,你们就可以打电话通知我,我可以早点回来干活,也不用返回去接你们。”
三个人想想也有道理,又一起挤进唐小琳的车,两辆车相跟着,向郭萍给的那个地址开去。一路上,艾米和方兴轮流呼叫“黄狗”,说是要试试手机好不好用。呼了几次,“黄狗”警告她们了:“嗨,你们老这样呼,待会真的有事,我可不相信了啊——”吓得两人不敢再呼了。
开进那个小区,就觉得风景优美,环境幽雅,端的高尚区。不过三个人并没有放松警惕,世界上该有多少淫窟就是座落在风景优美的高尚区啊。唐小琳笑道:“哈,女同的审美观还不差呢,在这种地方开同性乱交派对,位置真是选绝了。”
到了郭萍的门前,“黄狗”就把车继续往前开,在不远处的路上停了下来。唐小琳把车开到郭萍车库前停下,三个人钻出车,深呼吸一把,大义凛然地去按门铃。
郭萍很快就打开了门,看见她们三个,很高兴,把她们迎进屋去。三个人一进门,就放松了警惕,象几个乡巴佬一样,忙着大呼小叫地惊叹:“哇,好大的房子!”“还是旋转楼梯,我最喜欢了!”“还有钢琴!”
郭萍让她们参观了一下整幢房子,楼上四间房,一个做了卧室,两个做书房,还有一个客房。楼下这厅那厅,把人都看糊涂了,也不知道要这么多厅干什么,连早餐晚餐都有不同的厅。把三个人羡慕得!都说郭萍你好有钱哪!你这日子过得真舒服!
郭萍看上去也被恭维得很舒服,笑着说:“这算什么,这只是很一般的房子,等你们毕业了,找到工作了,都可以买这样的房子。”
唐小琳说:“那你——还在读书就买了这样的房子,真了不起呀!”
“这哪是我买的?是尚琴买的,就是我的——同性爱人。”
三个人齐声问:“她现在在哪里?”
“在b城,她是b大的教授,应该说是副教授,不过美国这边都是叫professor的。这房子是她买的,但我们两人都是房主。现在主要是她在供房,我很快就毕业了,等我找到工作,我也会供的,可以更快供完。”
“那她今天不回家?”大家都想见见郭萍的这位副教授同性爱人。
“她出去开会去了。她是个忙人,一般都是周末才回来。c城这边房子比较便宜,环境比较好,所以我们把房子买在这边了。”郭萍有点夸耀地说,“另一个原因是她怕我跑来跑去麻烦,她宁愿她自己跑。她身体比我好一点。我正在b城找工作,如果在那边找到了,就把房子卖了,move过去,在那边重新买。”
几个人听说“把房子卖了”,真是心疼得要命,这么好的房子,居然还有人要卖掉,如果换了我,打死也不卖,背也要把它背到b城去。
郭萍把她们带到她和尚琴的卧室,墙上挂了好些照片,有她们俩单人的,也有合影。尚琴似乎比郭萍高,身材很好,眉清目秀,留着长发,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看到她的照片,肯定没人想到她是同性恋。即使是两个人的合影,也只象是两个要好的女朋友,没有什么一夫一妻的感觉。
随后郭萍把她们带到屋后的草坪那里,说那一大片草坪都是她家的。草坪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儿童游乐场,有塑料的滑梯,秋千什么的。几个人问:“那些东西也是你家的?你有——孩子?”
郭萍有点黯然,没回答有没有孩子的问题,只说如果你们想去玩玩,趁现在我还在做饭,跑去玩玩吧。几个人就雀跃地跑到草坪上去了。唐小琳挤进小滑梯,居然还滑得挺顺利的,于是三个人玩的玩滑梯,玩的玩秋千,嘻笑打闹,乐不可支,仿佛回到了儿童时代。
唐小琳说:“哇,这么漂亮的房子!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同性爱人就好了。”
方兴说:“为什么一定要同性爱人?异性爱人只要有钱,不一样可以给你买这样的房子吗?孙杰说他也想买房子,不过ca那边的房子比这边贵多了,他的工资在刚工作的人当中还算比较高的了,可能还买不了这么大的。如果是双职工,那就不同了。”
艾米问:“有没有计划跟他俩弄成双职工,然后买这么一个漂亮房子?”
方兴有点憧憬地说:“那倒也不错呢——,老听他说买房子买房子,总觉得说这些很庸俗,没想到房子原来是这么漂亮——”
唐小琳说:“我在国内也采访过一些所谓富人,但他们的住房还没有这么漂亮。在这边,我也经常到美国同学家里去,他们家的房子也挺不错的,不过因为那都是美国人,总觉得跟我们不相关。现在看到一个中国学生也有这样的房子,就比较震撼了——”
艾米想起jason家的房子,就说:“可能真的跟郭萍说的一样,这并不算什么,只是我们平时看得少,才大惊小怪。jason家的房子比这还大,米色的砖墙,比这种红色的更高雅——,不过后面的草坪没这么大。”
方兴问:“你怎么知道?”
艾米愣住了,好一会才说:“从——从照片上看到的。”
“说到jason,我想起来了,他还在外面保护我们呢,要不要叫他回家算了?”方兴说,“他也挺忙的——”
唐小琳说:“我们没危险了吧?没危险就叫他回去吧。”
艾米建议说:“能不能叫他也来这玩?”
“你问郭萍吧。”
艾米就跑去问郭萍:“刚才我们把jason也叫来了,他在外面等,可不可以把他也叫来玩?”
郭萍的脸似乎红了一下,有点发愣的样子,然后说:“jason也来了?怎么不跟你们一起进来?”
“我们——我们怕——不安全,叫他在外面保护我们的。”
“你们怕不安全?”郭萍看了艾米一会,哈哈笑起来,“你们几个女孩真可爱,太富于想像力了。jason对你们也真好,他待你们就像待他的——妹妹一样,可能说象待他的女儿一样跟合适,能怎么迁就就怎么迁就,能怎么宠爱就怎么宠爱。他在哪里?我去请他进来。”
“他说他就在附近开来开去等我们——,我打电话给他吧。”艾米说着,就给jason打电话:“jason,开到郭萍门口来。”她听见他说了声“来了。”就挂了。
几个人都到大门边去等他,刚站下,就看见jason的车开过来了,开得飞快,一直开到路边的邮箱附近,才刷的停了下来。然后看见jason一路跑过来,四个人都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到门边的时候,jason大概是看见了她们四个人都悠闲地站在那里,便放慢了脚步。等他来到跟前,大家都看见他好像跑得出汗了一样。
“jason,你怎么啦?”艾米惊慌地问,“你——没事吧?”
他笑了一下:“看你连黄狗也不叫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幸好你没喊救命,不然我就从草坪上直接开过来了。”然后跟郭萍打了个招呼,“几个丫头打搅你了。”
艾米觉得郭萍看jason的眼光真有点不好形容,就那么幽幽地看着他,有点象是抱怨,又有点象是撒娇,然后幽幽地说:“你也进来坐会吧。”
“不啦,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至少进来喝杯水吧?”郭萍爱怜地说,“看你跑得——气喘吁吁的,你这几个丫头,可没让你少操心——”
“她们几个,调皮得很。你们玩好,我先回去了。”
几个人都知道他肯定是不会进来玩的了,只好眼睁睁地看他往车那里走。郭萍叫道:“等等!”就转身跑进屋子里去了。
jason不知道是什么事,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过了一会,郭萍拿着两瓶饮料出来,塞给jason,又跟着jason往车那里走。走到jason车跟前了,两个人就站在那里讲话。
不知道为什么,艾米突然有一种感觉,jason跟郭萍肯定早就认识,就像唐小琳猜测过的那样,“郭萍说不定跟你一样,在国内就认识他”。这样一想,很多事情就很好解释了。
艾米愣愣地看着他俩,也许他们只讲了几句话,也许她们只在他的车旁站了一小会,但在艾米看来,好像是站在那里几年了一样。也许郭萍就是那个童欣?或者是他那两个“一夜情”当中的一个?或者是那些她不知道的n夜情当中的一个?
jason对着她们几个人的方向挥挥手,钻进汽车,开走了。
第10节
郭萍站在那里,目送他的车离去,好一会,才走回门边,说:“他走了,我们进去吧。”
jason走了,几个人情绪有点低落,怏怏地进了门。郭萍关上门,歪着头看她们几个,笑着说:“现在你们的保护者走了,你们怎么办?”
几个人一听郭萍这声呐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难临头了,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三个女孩一个个惊叫着,象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逃窜。艾米往大门方向跑,唐小琳却往后门方向跑,方兴不知所措,只听艾米和唐小琳都在叫“这边,这边”。
大门好像锁上了,打不开,而唐小琳已经打开后门,跑到外面去了。艾米正想往后门那边跑,就听见郭萍哈哈大笑,她定睛一看,发现屋子里除了她们三个,没别的人。她情知上当,也只好跟着傻笑了。
郭萍走到后门叫唐小琳,唐小琳开始还不敢过来。后来艾米和方兴也跑过去叫她,她才将信将疑地回来了。大家发现唐小琳鞋都没穿,走路一瘸一瘸的,嚷嚷着脚让什么扎了一下,好痛。
郭萍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只是想palyalong,那里知道你们胆子这么小,而且跑得这么快,眨个眼就跑到门外去了。这幸好不是在二楼,不然该出人命了。”她让唐小琳坐在椅子上,自己找了些棉球碘酒什么的,来帮她疗伤。还好,只是扎了个木刺一样的东西,挑出来,擦了药就没事了。
四个人仍然止不住笑,方兴边笑边四下张望,心有余悸一样。
笑够了,艾米说:“郭萍,还是你会涮人,你怎么装得那么象呢?”
郭萍擦擦笑出来的泪,说:“哪里是我装得象?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都象惊弓之鸟一样,一句话就吓成这样了。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唐小琳站起身,瘸行了两步,似乎没什么事,说:“我们怕你叫我们来参加同性乱交派对呢。”
郭萍又笑起来:“你们在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我们从来不参加任何同性恋活动的。我跟尚琴在一起很多年了,从来不跟别的人——混在一起,因为我们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欣赏对方,挚爱对方——”
郭萍一边做饭,一边向“三国”讲述她跟尚琴之间的故事。原来她们俩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同性恋,尚琴还结过婚,但跟丈夫感情不融洽,后来离了婚。郭萍虽然没结过婚,也有过同居男朋友,因为感情不合分手了。
这两个人都是相当不错的女性,算得上德智体全面发展,也一生追求浪漫的爱情,希望找到一个自己发自内心敬佩热爱的丈夫。无奈天不作美,遇到的人不是缺才就是缺貌,真的是应了那句话:有才的无貌,有貌的无才,才貌双全的花心,不花心的阳萎。
两个人经历过了不成功的婚姻和爱情,又经历了多年的难觅如意郎君,都很灰心丧气,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有点阴盛阳衰,女性中的佼佼者越来越多,而男性中的佼佼者越来越少。最可气的是,男人的大男子主义还越来越严重,好像高学历反而成了女性的一个缺点一样。
后来她们两个人认识了,谈起自己的爱情婚姻历程,很有同感。于是两个人经常接触,后来干脆搬到一起做roommate。这期间,两个人发现彼此相似的地方越来越多,对对方越来越欣赏,慢慢地就有点离不开了。
直到尚琴找到了b大这份工作,两个人要分开了,才发现彼此已经爱得那么深,分离显得比死还可怕。就在尚琴启程的前几天,两个人互诉衷肠,决定终生在一起生活。郭萍转学到了c大,因为c大的教育学院是比较有名的。
几个人听了这一段,都很佩服郭萍和尚琴,但是总觉得这不象是同性恋,或者说郭萍没有讲到同性恋的精髓部分,但几个人也不好问。
最后还是唐小琳哼哼哈哈地提了一下:“呃——,那我觉得你们这也不叫同性恋,只不过是两个——情投意合的好朋友罢了——,跟别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你们——一起买了这幢房子——”
郭萍笑了笑说:“你们几个人,该胆大的时候不胆大,该胆小的时候不胆小,想说什么呢?”
唐小琳试探着说:“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人前几天——租了一盘女同性恋的录像带来看——,”说到这里,赶快声明说,“我们几个人吧,很羡慕你,有——勇气,而且我们几个也是——老大不小的了,也还没有——男朋友,所以——很想向你学习——”
艾米打心眼里佩服唐小琳敲榨口供的功夫,果然就听郭萍说:“噢,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都在打jason的主意呢。”
唐小琳更诚恳地说:“不瞒你说,我们都打过他的主意,但是——跟你那天推测的一样,都没得逞,所以——搞得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看别的男生,又有点看不上;看得上jason吧,他又——不available,所以我们几个一直在考虑自己今后的出路。认识你之后吧,我们就觉得——跟同性相爱也是一个出路。”
唐小琳望望艾米,似乎在请她支持一下。艾米顺着唐小琳的路子说:“对,你说我们几个吧,如果是男生,不说超过jason,跟他持平总是有的吧?但是偏偏我们几个都是女生——”
郭萍点点她们几个人,说:“算了吧,你们不就是想问我跟尚琴之间有没有性爱关系吗?还绕这么大个圈子,别把自己绕糊涂了——,”她笑了笑,很爽快地说,“我早就说了,既然把自己算作同性恋,当然是有性爱的,不然不就跟你们几个一样了吗?”
郭萍说两个人之间开始有性爱关系是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当时两个人都是三十左右的人了,也到了人们所说的“三十如狼”的年龄了,而且两个人都是有过性经历的人,多少是品尝过性爱的滋味的,听说这样的女性更渴望性爱。
不管怎么说,人总是有这方面的需求的,但她们之间的性爱只算是互相帮助型的,因为她们并不是“性别心理错位”的人,所以很难对女性的身体产生性冲动。
她们俩也是由录像带来启蒙的,然后就自己探索。因为两个人都是女人,而且都深爱对方,所以从中得到的快感比以前跟丈夫或者男朋友在一起时得到的要更完美,更惬意,更频繁,更自由。两个人的丈夫或男朋友都是只顾自己型的,根本不觉得有让自己的女人享受性爱的责任,所以跟男性的性爱只留给她们一个不愉快的印象。
郭萍讲了一会,还把三个人带到楼上卧室里,给她们看一些女同们专用的工具,把几个人看得粉脸羞红,啧啧不已。郭萍说:“其实这些东西并不是只有同性恋才能用,像你们几个没结婚没男朋友的,用一用也未尝不可。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告诉你们在什么地方购买——”
三个人一听,都红着脸跑出卧室,笑又不敢笑,不笑又忍不住,一个个调笑另外两个:“你去买一个吧。”“还是你去买一个吧。”
郭萍看她们几个还怪害羞的,解释说:“其实这没什么,食色,性也。这就像人饿了想吃饭一样,男生们可能从来不会羞于承认自己有这方面的需求,但女孩就不好意思。其实一个人的一生只是有限的时光,而能享受性快乐的时间更是短而又短。一个人为什么要浪费这些短暂的时光呢?自力更生并不是什么坏事,于人于己于社会都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为了性的问题在感情上屈就或者危害社会——”
吃过饭后,大家帮郭萍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就坐在客厅里聊天,看郭萍和尚琴这些年来游山玩水留下的照片。她们已经去过了很多地方,照片上看见的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女性,脸上是一派灿烂的笑容。
郭萍说两方的父母也来跟她们一起居住过,虽然刚开始有点难以接受,但毕竟都是大知识分子,看见她们俩这样相亲相爱,又过得这样开心,也就接受了。
艾米说:“真的很羡慕你们,就是两夫妻,能相亲相爱这么多年也不简单了——”
郭萍纠正说:“我们就是夫妻,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夫妻。”
唐小琳也由衷地说:“你们两个人这种组合——真是太完美了。你这搞得我都想走这条路了。艾米,我们俩就这样过吧。”
方兴忙问:“那你们把我丢下了?郭萍,可以不可以三个人一起过呀?”
郭萍笑了笑说:“你的一生怎么过是你的自由,不过你要准备为这种自由受苦,因为没有哪种自由是不要代价的,只是看你怎么看待这个代价了。”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唐小琳不解,“我觉得你——什么代价也不用付呀。”
郭萍有点黯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孩子。”
方兴问:“你们不能领养一个吗?我听说很多人从中国大陆领养小孩的——”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想领养。其实也不光是想有个孩子,主要还是想品尝一下做母亲的滋味,从——怀孕到生产,都想体会一下。一个女人,没有经历过这一过程,应该说人生是不完整的——”
“那——就人工shou-jing?”方兴很感兴趣地说,“恐怕要很多钱吧?”
“钱倒是小事,主要是你没办法保证精子的质量。当然juna-jing的人都是经过身体检查的,但那只是身体方面。智力方面,性格方面,都是不能保证的。你想想,花了很多钱,很多精力,最后生出一个平平之人,今后的教育什么的,怎么保证?如果还有性格问题,那就更糟糕了。”
几个人想不到郭萍还有这些烦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充满同情地看着她,不着边际地说:“也许过几年,就有了无性繁殖了,不用男人帮忙,光女人就能生孩子了。”
郭萍说:“我也希望那一天尽快到来。到了那一天,女性就能享受更多的自由。女性自由的道路,是跟科技进步分不开的。人类家庭的形式,也是跟科技进步分不开的。科技进步到一定的地步,大多数工作就不再需要体力了,所以女性不必在体力上依赖男性,女性的自由度就有了很大的提高。现在可以说科技已经进步到了女性不必在任何一方面依赖男性的地步了——除了生孩子以外。”
艾米想了想说:“不过这并不是说男女就互不需要了,这只是说女性跟男性在一起的原因就越来越偏重于感情了,因为除了感情,女性什么都可以不依赖男性。”
郭萍点点头,说:“我跟尚琴约好了,我们俩都要品尝一下生孩子的滋味,当然不能同时生。我比她大一点,所以我想先一步生。我们一定要找一个德才貌兼备的,才能确保孩子的质量。”
艾米脱口问道:“所以你——看中了jason?”
其他几个都一惊,郭萍愣了好一会,才说:“你——你的思维跳跃得——太快太远了,我差点跟不上。不过你说得对,我——看中他了——”
唐小琳一拍双手:“哈,我当初猜得没错呀?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在追jason。”
郭萍脸红了一下:“这个事——说起来很尴尬,如果只是让他到医院去捐精,那就不能保证我得到的刚好是他的。一般夫妻不孕的,如果精卵都没什么问题,只是精卵不能顺利结合的,可以到医院用人工的方法使之结合再将受精卵植回妻子的子宫。但我们这种情况,医院不肯做,因为这可以引起很多麻烦的。”
艾米听得如堕五里雾中,听郭萍的口气,jason好像已经答应这事了。既然不能去医院做,那就只能是自己做了。自己怎么做?当然是用最“自然”的方法了。也许他们俩可以同居到郭萍怀孕为止,或者——?
她知道jason是个软耳朵,如果他看到郭萍这样想要一个孩子,如果郭萍把自己的特殊处境讲给他听,他肯定就心软了。他这个人文主义者,为朋友两肋插刀、牺牲生命都在所不辞的,更何况这还——不用两肋插刀,利人利己,何乐不为?
但她知道jason是很爱孩子的,如果他跟郭萍做出了孩子,不论是用哪种方法做出来的,他的心就永远跟郭萍连在一起了,因为他们中间有了一个孩子。
郭萍似乎有点害羞地说:“今天他走的时候,还叫我不要对你们说这事,不过我觉得这没什么,尤其是你们刚才说了,说不定你们当中的谁也会寻找一个同性的伴侣来度过此生的。也许我的故事可以让你们知道两个同性一起生活,代价是什么——”
艾米简直不敢听下面的细节了,她自己就可以想像出会是什么情况。她唯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自己没想到这一点。平时跟“三国”们乱开玩笑时,也不是没说过要问jason要点sperm来做个孩子,但那都是真正的开玩笑,从来没当真的,不料现在却被郭萍捷了足。
还是唐小琳胆子大,她好奇地问郭萍:“那你们——成功了没有?我是说——做出来没有?”
“做出什么?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唐小琳更好奇了:“你刚才不是说他叫你不要——告诉我们吗?你至少对他提过这事吧?“
郭萍点点头,脸有点红:“想孩子想得太心切了,所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而且有种直觉,他是个很——体谅别人的人,他应该不会——对人乱讲的。”
艾米急切地问:“他答应了?”
郭萍摇摇头:“没有。不论哪种方法他都不答应,不论付他多少钱他都不答应。”
艾米舒了口气,又开始同情郭萍。方兴也一直惊讶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问:“他——怎么说?”
郭萍笑了一下,好像笑得有点苦:“他说:如果是我自己的生命,你需要你可以拿去。但是你提的这个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关系到另一个生命的事。做出一个生命来,就要对这个生命负责的。如果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孩子,而我却不能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生活,那你还不如——叫我死——”
艾米生怕郭萍接下去就建议:“你可以跟自己的孩子一起生活的呀,我们两个人结婚就行了。”
还好,郭萍似乎没提这个建议,只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男人为孩子这样动情,我不敢再说什么了。”
方兴小声问:“那你后来怎么办呢?”
“我能怎么办?我就再也没提这个事了——”郭萍振作一下精神,说,“除了孩子这个问题,我跟尚琴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快乐的了。”
方兴说:“怎么现在有这么多同性恋哪?以前好像没听说过一样。”
艾米很内行地说:“那也只是没听说过而已,早就有的,可能从古到今都有,只不过没有现在这样——公开而已。”
郭萍点点头:“对,其实中国文化里对同性恋的描写很多的,而且有不少都是很感人的故事。你们听说过‘龙阳’‘断袖’没有?龙阳是一个人的名字,他是魏王的同性爱人。有一天,魏王和龙阳君一起钓鱼,虽然龙阳君钓了十多条鱼,可是他却哭了。魏王问他为什么哭,龙阳君说,因为我不过是王的一条鱼。魏王还是不理解龙阳君为什么哭。
龙阳君说:‘当我钓到第一条鱼时,满心欢喜,后来又得到更大的,于是将第一条弃之于海了。现在我受宠于君,与君共枕,位至人君,人们都敬我怕我,可是四海之内漂亮的人那么多,他们会千方百计地讨好于你,而我有朝一日也会像第一条鱼那样被弃之于海,念及于此,我怎能不哭呢?’
第11节
魏王说:‘你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于是魏王颁布命令,如果有人敢在本王面前谈起其他美貌者,就满门抄斩。这是魏王表达爱情的一种方法,表明他对龙阳君情爱始终如一,永远不变。所以后人把同性恋称为‘龙阳之好’。”
艾米说:“‘断袖’的故事我听说过,好像是汉哀帝吧,他跟一个叫董贤的人同性相恋。有一次董贤与哀帝一起睡午觉,睡了一会,哀帝有事起床,但袖子被董贤压在身下,哀帝不忍惊醒他,就用剑把自己的袖子割断了。董贤20岁时,哀帝就命人在他自己的‘万年冢’旁为董贤筑一个坟墓,使他们死后还能朝夕为伴。后来‘断袖’就成了‘同性恋’的代名词。”
唐小琳不解地说:“怎么我看到的描写同性恋的都是那种有钱人养个漂亮的戏子什么的呢?好像巴金的小说里就有。”
郭萍说:“中国从古到今都有同性恋,有文字记载的以男同性恋居多,其中有些按今天的观念来看,应该算不上‘同性恋’,只能算“同性性”,就是你说的那种,是一些有钱有势的人蓄养年青貌美的男子供自己玩乐,性关系大多是一方索取,一方奉献,并没到两相愉悦、彼此相恋的层次。”
方兴问:“那中国古代有没有女同性恋?”
“当然有的,不过相对而言少一些。同性相恋,还是需要有经济基础来支撑的。”郭萍说,“以前的中国女性,都要靠男人养活,哪里能随心所欲地爱另一个女人?更不用谈跟另一个女人一起生活了。不过宫廷里面还是有很多的,只不过被记载下来的少一些罢了。”
艾米同意:“想想宫廷里的那些女人也真够可怜的,那么多人,共一个君王,哪天才能轮到自己?难怪她们从早到晚都在争宠。”
郭萍笑了笑:“人都是受制于环境的,你们到了那个地步,也一样争宠,因为你不得宠就没有地位,甚至有生命危险。人是群体动物,总是渴求被理解被接纳被关爱的,在君王那里找不到,就可能到别的臣子那里去找。不过皇帝的后宫,是严格禁止男人入内的,就是怕出这些事,所以才会有太监。听说太监也娶妻生子的。”
方兴惊诧地叫道:“太监怎么——生子?娶妻还可以做做过场,可是生子——”
“当然是借种了。”
听到“借种”这个词,几个人都觉得好笑,简直象种田一样。然后又想到jason,差点被人借了“种”,幸好他把自己的“种”当宝贝一样看守着,怕庄稼长得遍地都是了,他没法照看。
唐小琳说:“看来不管同性恋异性恋,传宗接代都是一个重要的考虑。”
郭萍高谈阔论起来:“其实男女之间以什么形式组成家庭,从根本上讲,就是一个性爱和一个哺育后代的问题。动物界是如此,人类也是如此。大多数动物有发情期,不发情的时候就没有交配的欲望,所以那些动物不用成天守在一起,只到了发情期才去寻找可以交配的对象。但人类没有发情期,或者说人类随时可能发情,所以人类就不能仅是发情的时候去寻找配偶。
人类之所以强调家庭的稳固,主要是人类的下代需要很长时间的抚养照料才能自立。如果人类也象某些鸟类一样,一孵化就能自己谋生,他们的父母就没必要总是守在一起了。
所以像我们这样的同性恋面临的两大难题,一是性爱,二是生育。跨过性爱这一关是需要一点勇气的,跨过生育这一关,也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自己认为无比神圣、无比隐秘的爱情问题,被郭萍从“人类”“社会”的高度一分析,再用上几个诸如“发情”“交配”这样的词,就变得十分陌生了,好像只是在探讨科学,跟爱情不相关了一样。
几个人在郭萍家又玩了一会,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郭萍嘱咐了三个人一遍,叫她们不要去问jason有关捐精的事,免得他尴尬。三个人一口答应,说保证不会去问他。
回家的路上,方兴叹了口气说:“真是人人有本难念的经,我去年回国的时候,碰到我的那些同学,差不多都结婚了,有的孩子都多大了,觉得自己真是太孤独了,差一点就跟一个老同学凑一块了。看到我那些女伴都是人手一孩,真的很羡慕。”
唐小琳说:“我听别人说,女的到了三十岁左右,就开始想孩子了。我也快三十了,可能我也要开始想孩子了。可是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不爱孩子的爸爸的话,我可能看到那个象极了爸爸的孩子,也会不喜欢的。”
艾米不相信:“不会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最少有一半是自己的吧?怎么会不喜欢?”
“真的,我以前采访过一个女的,她因为重伤自己的儿子被判刑。我采访她的时候,她就说了,她一直就不喜欢她的儿子,因为她的儿子越长越像她恨极的那个老公,什么都象,从长相到脾气都象。”
“可是我听说即便是那些被强暴后生下孩子的女人,也是很爱她们的孩子的。”
唐小琳嗫嗫地说:“可能人跟人不同吧。”
那天三个人可以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倒不是说郭萍的party使几个人败兴,而是郭萍的故事使三个人想到了自己。都是快三十的人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将会怎样度过,不知道爱情在哪里。做同性恋,似乎又没那个勇气;做异性恋,似乎又没那个对手。
方兴说:“算了,我还是跟了孙杰吧,他也就是——眼睛小点,不过他这个人还是很风趣的,有一次我当面说了他眼睛小,他说:‘噢,你看到我的眼睛了?那还不算小嘛’。如果是别人,肯定生气了。”
艾米说:“有点幽默感的男生应该是比较好相处的,特别是能对自己幽默几句的人。”
唐小琳说:“我还不能肯定我这辈子就跟定了张建,谁知道哪天不遇到一个更好的?”
其他两个人都说:“你算了吧,两个人如胶似漆的,还装什么‘酷’。”
方兴问艾米:“那你呢?”
艾米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可能就是象郭萍一样,会想尝尝做母亲的滋味。谁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父母都不催我,说知道我的个性,如果我想嫁的时候,他们阻拦也没用;如果我不想嫁的时候,他们逼着我嫁也没用,只要我自己高兴就好。”
后来几个人gossip的时候,都不敢拿郭萍来开心,一是觉得郭萍跟尚琴的感情是令人敬佩的,另外也因为郭萍想生孩子做母亲的梦想是个很庄严的话题,不应该拿来打趣。
不过几个人对郭萍的兴趣并没有减低,艾米非常后悔那天没问问郭萍是不是在国内就认识jason,唐小琳很后悔那天没问问郭萍是不是“炎黄”,方兴很后悔那天没问问郭萍那房子多少钱,总之,三个人都觉得那次聚会象是个没开完的记者招待会一样,好多重要问题都没问,太不尽兴了。
艾米是个存不住话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就打个电话给jason,问他跟郭萍是不是在国内就认识。
他说:“至少我在国内时是不认识郭萍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她那时认识你?”
“也说不上认识,她说她有一本我参与翻译的,一直带在身边。但这本书是别人跟出版社联系的,让我翻译情诗部分,我都没好意思用我的真名,我不知道郭萍是怎么对上号的。”他反问她,“怎么啦?你怎么想起问这?”
艾米老实承认:“我以为郭萍是——童欣——”
他似乎不愿谈这事,只简单地说:“不是。”
唐小琳也在孜孜不倦地打探她那次没弄清的问题,她给炎黄写了一封站内邮件,说自己这段很忙,没及时回信,很抱歉,希望炎黄同学还没忘记她。
过了一天,唐小琳收到炎黄的回信,直呼她“唐小琳”,还说不用给他写信了。
唐小琳吓了一跳,马上把艾米叫去,连声惊叹:“奇怪了,奇怪了,炎黄怎么知道‘中国心’就是我唐小琳?难道就是我才有一颗中国心?”
方兴说:“炎黄肯定是郭萍,不然怎么知道‘中国心’是谁?”
艾米不同意:“就连郭萍也不知道‘中国心’是唐小琳,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和jason知道,因为我们那天告诉他了。哼,搞来搞去,炎黄竟然还是jason。”
唐小琳小心地说:“我们不能武断地下结论,艾米,你也跟炎黄写封信,如果他知道你是谁,那他就只能是jason了,因为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告诉别的人我是‘中国心’了。”
艾米马上就给炎黄写了一封信,内容跟唐小琳的大同小异。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艾米才收到炎黄的回信:
“黑眼睛,别浪费你那些美丽的文字,别虚掷你那些珍贵的感情。我是jason。”
第12节
艾米把炎黄的信给方兴和唐小琳看了,三个人反而不相信jason是炎黄了。自称炎黄的,肯定不是炎黄,走,我们去问他。三个人跑到jason家去,直截了当地问:“炎黄真的是你?”
他嘻皮笑脸地说:“正是在下。”
三个人觉得上了大当,不平地乱叫:“那你上次为什么说不是你?你骗了我们。你真是讨打!”说着就要上去打他。
他见风使舵地一跳,跑一边去了,呵呵笑着说:“听没听说过?只许君子用嘴说,不许牛马动蹄脚。我没骗你们,只怪中文的动词看不出时态。我上次不是炎黄,但我现在是。”
“你什么意思?上次谁是炎黄?”
“你们几个大侦探还能不知道?你们不是什么都能推理出来的吗?”
艾米猜测说:“郭萍?”
他点点头:“你们那天让我看那些站内日记,我就知道是她了,因为那段有关诗人和文学评论家的日记,是我写在初稿中的一段话。我每次写了,都先用email发给郭萍看过,她提了意见,我修改之后才贴出去的。但那次虽然她没说那段不妥,我自己觉得不好,就把那段删了,所以除了我自己,只有她知道那段原文。”
“你看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他笑了一下:“告诉你们干什么?好让你们去兴师问罪?”
“我们怎么会兴师问罪?”几个人说完,就笑了起来,知道他对她们的估计没错,现在都还恨不得去兴师问罪。
艾米问:“那后来你——跟她谈了?”
“嗯,她说她没什么恶意,只是为她的论文收集材料,也可以用她的专业知识和个人经历帮帮那些爱情上有挫折有困难的女孩,比如你们三位失恋的小姐——”
艾米不解:“可是郭萍为什么要用你的——profile呢?她用她自己的不行吗?”
“她说她不想跟男网友们交往,所以她用了男id。她一直跟读平凡事的,知道平凡事主要是得女网友欢心,所以copy了一些当作站内日记。”
方兴怯怯地问:“你看到我们写给炎黄的那些信了?”
“那还能不看到?我一问郭萍,她就把密码给我了,说这个账号就全权交给我了,只希望我不要骂她。她说所有的来往信件她都有存档,有些就在网站的账号里,有的她copy到文件里,存起来了。她把所有的信件都给我了。”
艾米好奇地问:“那——你觉得我们的求爱信写得好不好?”
“写得好,写得好,各有千秋,但都是哄死人不抵命一族的。谁要是相信了你们的话,肯定被涮。坦白,你们哄死了多少网友了?”
几个人都觉得活天的冤枉:“我们没跟别的网友写求爱信,倒是你,是不是从郭萍手里一接过密码就开始跟那些女网友写求爱信?”
“没有。”
艾米说:“我不相信,我后来还到那个网站看了的,你几乎每天login,你不是在写求爱信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告诉她们这个账号是一个朋友背着我开的,请她们原谅。大多数人都很理解,就不再写信了,少数很生气的,发发脾气也就算了。本来想cancel掉这个账号的,但发现没办法cancel,而且也怕有些遗留问题,所以现在还留在那里,过几天没什么事了,就不用管它了。”
艾米想了想,试探地问:“反正账号也开了,你为什么不干脆利用这个机会——在网上找一个呢?”
“找一个什么?”
唐小琳揭穿他:“别装傻了,当然是找个女朋友啦。”
“在网上找女朋友?我网下的女朋友知道了,不打断我的腿才怪。”
唐小琳嘻嘻笑:“打断你的哪条腿?”
“反正我的腿都是她的,她想打断哪条就打断哪条。”
方兴怕他们又说歪了,连忙把话扯开:“那郭萍怎么会知道你的血型什么的?”
“血型她说是猜的,属相什么的,是从sara那里打听来的。”他解释说,“她应该没什么恶意,也不是真的要拍卖我,她用男id,是因为她知道女id比较愿意倾诉,也比较真诚,男id找对象的多,说真心话的少。”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的想拍卖你?”
“因为她选了一个遥远的w州,而且她跟那些网友的通信都保持在‘知心姐姐’的范围内,她没把电话号码给任何人,不过她说她跟几个人通过电邮。我希望不要弄出什么麻烦来。”
“她跟人通过电邮?哼,她没给我们写呢。”
“可能是因为你们没给她写。”他劝解说,“这事你们就别过问了,反正没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反而帮了一些人。我看到不少人说本来婚姻爱情不幸,对人生失去了信心,因为炎黄的开解,使她们又打起精神来了。”
唐小琳唉声叹气:“哎,这谜底一揭穿,就一点也不好玩了,还是那段时间东猜西猜的好玩。”
既然是不好玩了,几个人很快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若干天后的一天,艾米正在做晚饭,突然接到唐小琳的电话:“艾米,快来,快来,jason的老婆带着孩子探亲来了.”
“jason的老婆?”艾米不相信,“你把我当谁在哄?当郭萍?”
唐小琳很焦急地说:“是真的,不是哄你,你不快来就看不到了——”
因为是jason的老婆孩子,哪怕是纸糊篾扎的,捕风捉影的,飞短流长的,对艾米来说,也是重大新闻,于是赶紧问道:“在哪里?你叫我到哪里来看?”
“在r栋旁边的网球场这里,jason带着他女儿在草地上玩,他老婆站在旁边——”
“是——棕红头发的——混血儿吗?”
“快来吧,再混血两下,别人就混不见了,你还看个鬼。”
艾米马上把炉灶的火关了,开车到jason住的r栋去。她的车还没开进停车场,就看见了jason跟他女儿和老婆。她赶快找个地方停了车,走出来,隔着一点距离打量这一家三口。他老婆看上去三十多岁,留着披肩发,不是棕红的,也不象混血儿。
艾米几乎可以肯定她以前在c大从没见过他老婆。她看看正在草地上玩耍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打扮得象个洋娃娃,很可爱,正在草地上找什么东西,jason在帮她,找到一个,两个人就很欢欣鼓舞的样子。
艾米恨不得冲上去问jason这是不是他老婆,但她没敢这样,反而装做去打网球的样子,向唐小琳那边走去。
唐小琳把球拍交给站在一边看的张建,自己走来跟艾米讲话。
“我没骗你吧?我一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就给你打电话了,这么精彩的场面千万不能让你错过。”
“哇,他真的有老婆?”艾米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早知道?”
“我哪里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那次对郭萍说他有老婆呢?”
唐小琳说:“我那不是瞎说的吗?我说他有个儿子,这不是个女儿吗?我还说他老婆脾气暴躁,可是你看,人家老婆多温柔啊——”
艾米再向那一家三口望去,发现他们已经不在草地那儿了。她看见jason抱着女儿,他老婆跟在旁边,正在向停车场走去。然后她看见他们一家三口都坐进jason的车。不一会,他就开着车从网球场旁边经过,向downtown那个方向开去了。
艾米失魂落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他那个abc?他一直说他有女朋友,有女朋友,而她因为没看见过,就一直不相信,越来越不相信。结果突然一下,就冒出一个老婆,外带一个女儿。她有点不懂,既然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一直不在一起呢?如果不是他的老婆孩子,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看那女孩对他那么亲,说不是女儿,简直叫人不相信。
她对唐小琳说:“用你的手机给jason打个电话,问问那是不是他的老婆。”
“这怎么好问?”唐小琳不情愿地说,“要问你自己问吧。”说着,就把手机给了艾米。艾米接过手机,又不好意思打电话了。
唐小琳看不下去,夺过电话,就按了jason的号码,听了一会,她把手机递给艾米。艾米以为唐小琳打通了,在叫她讲话,于是拿过手机,抖抖地放在耳边,正要hello,却发现是电话录音,在叫她“leaveamessage”。
艾米怏怏地说:“人家关机了,可能正在旅馆忙活着呢,门上肯定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唐小琳把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呀,我简直是算命的了,一算一个准,我说他有老婆,他真的有个老婆。真服了他了,把个老婆孩子密封得跟罐头一样,天衣无缝,我们跟他住这么近都不知道。可能是在外州吧,这种情况很多,我们外国人在美国找工作,也不能说在哪里找,就在哪里找,搞不好就是两地分居。难怪jason不肯借种给郭萍,他老婆要是知道了,还不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会不会是在网上认识的?”艾米猜测说,“也许炎黄跟那些网友通信的时候看上了这一个,于是就——”
“你太异想天开了,”唐小琳讥笑说,“什么人不好爱,要爱个带孩子的?”
“你刚好想错了,jason说不定就是喜欢带孩子的。你看他写的朱peter,不就是爱了个带孩子的吗?而且为那孩子想得那么周到。在这一点上,我敢说,jason就是照他自己写的朱peter。”
唐小琳恍然大悟:“肯定是jason不能生育,不然他为什么不答应借‘种’给郭萍?根本不是不借,而是没得借。可怜的jason,难言之隐啊。算了,艾米,他不能生育,我们也帮不上忙,就让他找个带孩子的吧。这样还好一点,以后再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是因为他不能生育,所以我们不要他。哇,真想不到,这么帅的哥,养的全是lazyswimmer。”
唐小琳说着,就做了几个蛙泳动作,不过都是精疲力竭,游泳游不动的样子,搞得艾米哭笑不得。那边张建在问还打不打球,唐小琳说:“走,我们打球去吧。”
艾米没心思打球,告了辞就开车回家了。刚到家门口,就听见电话铃在响,她赶快开了门,抓起电话,无缘无故地希望是jason打来的,是来告诉她那不是他老婆的,但她发现电话已经挂了。她查了一下callerid,没号码,是restricted的。
她正在惶惑,就听见电话铃又响了,她拿起电话,hello了一下,听见郭萍焦急的声音:“你刚才到哪里去了,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你,我想跟你谈谈,我就在你家附近。”
艾米不知道郭萍现在来找她干什么,但郭萍语气那么急切,把她也搞得紧张起来了,连声说:“你过来吧,我在103号。”
郭萍一进门就说:“你怎么不开个手机?这么难找。”
艾米解释说:“我没什么电话,学校的housing又规定一定要有个landphone才能cable上网,所以就开了landphone,没开手机。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有重要事。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有个带小孩的女的来找jason?”
“呃,刚才听唐小琳说起,跑过去看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他——老婆和孩子吗?”
郭萍很垂头丧气的样子,没回答艾米的问题,只叹了口长气,说:“唉,这真是飞来横祸!”
第13节
艾米惊讶地问:“什么飞来横祸?是你的——还是jason的——祸?”
“可以说是两个人的。”
艾米一听说“两个人”,就不敢问了,似乎不问祸事就不存在一样,至少可以推迟知道坏消息,也可以多活一阵。
郭萍着急地问:“你家洗手间在哪里?“
艾米赶快指了指洗手间,郭萍抱歉说:“对不起,我要用一下。我这个人,一有急事就拉肚子——”
“没事,你快去吧。”艾米没想到心理分析大师也跟凡人一样有这个坏毛病。就这一下,就把郭萍头上神秘的光环打破了。无论多会分析,轮到自己了,也一样着急到拉肚子的地步。
她猜郭萍肯定没吃饭,决定再炒两个菜,待会留郭萍一起吃。她一边忙手里的活,一边胡思乱想。今天唐小琳说的这个“lazyswimmer”,犹如侦探小说里的keywitness,一上来就把很多谜团解开了。
记得八年之前,jason就说过,“生活中有些事,就是个dilemma,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遇到,遇到了只好两害之中求其次,选那个伤害小一些的解决办法。”而他所说的那个伤害小的办法,就是他自己“知趣”地离开她,因为他自己“会有很大压力,成天背著个心理包袱,疑神疑鬼,最终会把你搞得不胜其烦。到那时候,你甩我,良心上又过不去,不甩我,生活又不幸福”。
这都是他说过的话,那时他说这些,是因为谈到他可能“废了”,但后来证明他没有“废”,她就没再往这上面想过。但他这些年,虽然说有女朋友,但谁也没见过,至多也就是方兴和甄滔看见过两张照片,他也一直说他没结婚,现在突然冒出个带孩子的女人,只能是最近从网上找的了。
网上该有多少人可以选择!但他千挑万挑,挑了一个带孩子的。联想到他不答应帮郭萍那个忙,艾米觉得lazyswimmer是最接近事实的解释。
她好奇地想,他到底是一开始就知道,还是后来才知道?她估计他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他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那么辛苦地采取体外的办法,而且在她告诉他怀孕了的时候,他的反应也是很真实的,不象是装出来的,那说明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guys都是lazy的。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收审站的时候,被那些混帐王_八_蛋们踢伤了,才落下这个毛病,可能他去医院看伤开药的时候请医生检查了,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大义凛然地离开了她。
这样一想,她觉得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一下子给搬开了,估计那些得到平反昭雪的右派们也不会比她更开心了。这些年来,她虽然不愿对任何人承认他离开她是因为她的过错,但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很自责的。
就象小昆说的那样,象成钢这样好脾气的人,你都可以把他搞得发毛,你说你厉害不厉害。她回想他的一切,觉得他真是个好脾气的人,不管她怎么横加指责,他都是一再解释。即使是那两次“床上风波”,他也没发她脾气,他仍然伸出手臂,让她躺在他臂弯里睡觉。是她自己看他不来“鸳梦重温”,才赌气跑掉的。
想到这些,她心里慌得跟什么一样,恨不得追到jason他们下榻的旅馆去,求他不要因为不能生育就离开她,她不管他的那些guys是lazy还是生猛,就算他只是清水池塘,没养蝌蚪,她也一样爱他。
可惜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又试着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打不通。她想他现在可能正在卖力地张罗那女人的独唱音乐会,为她热身,为她支好麦克风,为她酝酿情绪,为她整理演出服装。她酸溜溜地想,他这下可以放开手脚干革命了,反正又不会使那女人怀孕,那是何等的酣畅淋漓。
她又好奇地想,那他们怎样安置那小女孩呢?总不能让她在旁边看吧?
想到那个小女孩,她又觉得自己好羡慕那个女人,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宝贝,一下子就解决了jason的后顾之忧。她莫名其妙地想:如果jason愿意跟我在一起,但我们永远都不能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会不会后悔?
她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会后悔的,但jason可能会很难受,很自卑。
她甚至想到要开个什么玩笑才能使他开心起来,不知道这个行不行:“lazyswimmer就lazyswimmer,还可以省下买小雨衣的钱。”她摇摇头,嗯,这个可能不行,估计jason一听就会变了脸色,觉得这是在讽刺他。小雨衣能花多少钱?结得起婚还买不起小雨衣?
那就这样说:“lazyswimmer好啊,你就不必每次那么辛苦的体外了。”
这个好像也不行,这不等于是在当面骂他没能耐吗?还是不提这事最好。但是如果在外面看到别人的孩子,他会不会难受呢?她是不会的,有了jason,她什么都不稀罕了,他就是她的一切,既是儿子又是女儿,既是丈夫又是父亲。但他一定会想有一个孩子的,他太爱孩子了,因为他的缘故而使他们没孩子,他肯定会自责得要命的。
她想来想去,觉得真的跟jason自己说过的那样,这是一个dilemma。他知道她不会计较,但他自己会计较。想到这些,她生起他的气来: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不计较,你还计较个什么呢?
这样一想,她越发觉得jason先知先觉,料事如神了,即使是她这样不计较的,也难免要被他的计较弄烦。他知趣地躲开,可能还真是最正确的方法了。
看来找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是他最好的选择了,他在那个女人面前就不会抬不起头来,就不会无事生非地自寻烦恼。艾米万分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她那时就跟小昆或者无论谁结个婚算了,等到有了孩子,再离了婚来跟jason结婚。
或者想个办法,把自己也搞得不能生育,那两个人就扯平了,他就不会自卑了。她突然想,什么叫“搞得不能生育”?说不定我就不能生育,我又没查过,怎么知道自己能生不能生?
她记得她妈妈说过,吃多了棉油就不能生育,以前中国都是吃棉油的,她妈妈还为这着急过。她想,如果真是这样,就到什么地方买点棉油来吃,吃得不能生育了,就跟jason平起平坐了,那样就能挽回他了。
想到这里,艾米忍不住嘲笑自己:艾米,你完蛋了!你为了跟jason在一起,害人也不怕了,伤己也不怕了,完全到了丧尽天良的地步。
郭萍从洗手间出来了,免不了又大大地抱歉一通,两个人才在桌边坐下吃饭。
郭萍主动说:“你肯定知道炎黄是我了,我是说,曾经是我,因为炎黄这个账号是我开的。”
郭萍愁眉苦脸地说:“唉,都怪我,给jason惹出这么多麻烦。今天你看见的那个女的,是个网友,w州的,学电脑的,网名叫‘从零开始’。她离了婚,有一个小女孩。她在那个交友网站看到炎黄的网页,就开始给炎黄写站内邮件。
她那时因为离婚很痛苦,所以我就尽力安慰她,开解她。虽然我很注意,不跟网友发展什么深层的关系,但她也是个经常上文学城的人,早在读的时候就偷偷爱上了黄颜,现在看见炎黄的站内日记都是黄颜的作品,就觉得炎黄和黄颜是一个人。
‘从零开始’一定是早就计划拿到我的ip了,所以她说交友网站检查站内邮件,要我给她一个站外的电邮地址。我给了她一个地址,跟她通过几次电邮。后来jason知道了炎黄的事,就问了我,我向他赔礼道歉了,把这个账号给了他,由他去处置。他没说我什么,只叫我不要跟网友通电邮,我就再也没写电邮了。
但是这位‘从零开始’已经从我发给她的电邮中拿到了我的ip。糟糕的是,我是从学校发给她的,所以她一下就查到了我的学校。
查到了学校就很简单了,她从炎黄的profile里知道炎黄是学电脑的,她又从文学城那边黄颜的某个回贴中知道他的导师是女的,而且还听说了黄颜长得象johnnydepp,所以她很容易就查到了jason的下落。
‘从零开始’见我不写电邮了,又开始写站内邮件,jason告诉她,说这个账号不是他开的,他也无意在网上交友,就没再回她信了。她又往我电邮信箱里写过几次,我没有敢再回信。
前几天,‘从零开始’突然给我写来一个电邮,说她要来c大看望我,当然她指的是炎黄。她把jason的姓名、专业、地址等等列得详详细细,说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来看你,看在我被诊断出患了卵巢癌的份上,就让我见你一面吧。
我马上给她回了电邮,告诉了她我的姓名、性别等,说一切都是我的错,跟炎黄无关,叫她不要来。她当时没说什么,可是昨天她发了个电邮给我,说她知道我就是炎黄,她和女儿乘今天清晨的飞机来看我,她说她会找到我的。
我不知道她会怎样到c城来,所以没法拦截她。我只好通知了jason,好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jason怎么说?”艾米听得目瞪口呆,以前一直以为jason叫她们不要跟网友写电邮是小题大做,看来还真是很有必要的。
“他叫我别担心,说他会处理的。”
“那个‘从零开始’真的得了卵巢癌?还是在模仿?”
郭萍气馁地说:“我不知道,希望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jason肯定要做peter了。不过他怎么证实是不是真的?他那样的人,难道好意思叫别人把诊断书拿给他看?也许证实之前就——弄得木已成舟了,那他就——没退路了。唉,都怪我。”
艾米安慰说:“既然他没生气,还叫你别担心,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但郭萍似乎还是在担心,念念叨叨地说:“真是飞来横祸呀。”
艾米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紧张气氛,于是大大咧咧地说:“这算什么飞来横祸?最多算个飞来横情,有网友送上门来,他还不高兴?照单全收——”
不过这个玩笑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郭萍似乎更紧张了:“你说他——会不会真的照单全收?我知道他这个人——很爱孩子的。你看他写的peter,真的是感人——,不怪‘从零开始’动了心。我敢说不少网友都动了心,特别是那些结过婚,有孩子,婚姻不幸福的,可能都是把他当peter了,至少觉得他在这点上跟peter很相似。”郭萍探究地问,“你看他会不会爱上‘从零开始’?她给我发过她自己和她女儿的照片,小姑娘真是逗人爱——”
艾米表示同意:“嗯,我刚才也看见那个小女孩了,跟jason两个人在草地上玩,是很可爱。”
“我看jason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就算他过得了‘从零开始’这一关,他也过不了她女儿这一关.”
艾米仍然不明白郭萍在担什么心:“过不了她女儿这一关是什么意思?”
郭萍仿佛被人从沉思中拉回来一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是说——jason可能会因为喜欢那个小女孩而爱上她的妈妈——”
“有可能,”艾米附和说,“刚才唐小琳还猜jason可能是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才不能帮你那个忙,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孩子,又找上门来了,我怕他真的会——顺水推舟。”
郭萍似乎很紧张,一再责备自己:“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跟她通电邮,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等于是把他——推到‘从零开始’怀里去了。”
艾米自己有这个担心,也很能理解自己的担心,但对郭萍的担心就很难理解,她开玩笑说:“我瞎说一句,你不要生气,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同性恋,我简直觉得你是爱上他了——”
“你没有瞎说。”
第14节
艾米仔细观察郭萍,想看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免得又被她涮了:“那你说的你跟尚琴的事都是——骗我们的?”
“不是。那都是真的。”
“你到底那样是真的?同性恋是真的,还是异性恋是真的?”
“都是真的。你可能觉得我——思维不正常,但是我——其实很正常。我恋上同性,是因为我这个人——追求完美,不愿将就,所以没有完美的男性的时候,我就在女性那里找到完美。面对一个不完美的男人和一个完美的女人,我宁可要女人;但是面对一个完美的男人。”
艾米赶紧反驳:“你说jason完美?他哪里完美呢?他很多毛病的——”
郭萍仔细打量了艾米一会,说:“可能你不觉得他完美,但是我说的这个完美只是‘全面’的意思。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有的人相对全面一些。应该说我一生追求的就是这个——‘全面’。有的人在某一方面特别出众,但后面却要跟着一个‘但是’——,我不喜欢‘偏科’的人。”
艾米很感兴趣地问:“你认识他并不久,怎么就得出了他很‘全面’的结论呢?你——是不是在国内就认识他?”
郭萍摇摇头:“说不上认识,但我那时就读过他翻译的书,我有一本他参与翻译的,我很欣赏他的译笔。我跟你谈到过的‘性别心理错位’和‘性心理错位’那本书也是他翻译的。但我当时不知道译者是谁,他的笔名很老气横秋,他的译文很老到,所以我以为他是一个老翻译家。
我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学生会搞的舞会上,我跟他跳过一个舞,但那时我对他并没有很大兴趣,因为我还没把他这个人跟我敬佩的那个‘老翻译家’挂上钩。我见过一些外貌出色但才华平平的男生,我打心眼里瞧不起那样的人。
后来我因为写有关网恋的文章,去了一些中文网站,包括文学城,我在原创看到了黄颜写的,我也介绍尚琴去看了,因为尚琴那段不成功的婚姻,跟故事里的杨红颇有相似之处。黄颜以‘情诗’和‘淫诗’来比喻两类人,尚琴觉得很贴切很生动。而我很喜欢他刻画的陈大龄,那基本上就是我理想中的男人:英俊潇洒,谈吐风趣,聪明智慧,深情专一。
我们两个都觉得写这个故事的人,如果不是女的,那就是个很了解女性很体谅女性的男人,估计也有一把年纪了。那时我们就互相开玩笑,说如果我们碰见这个老作者,一定不放过他/她。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尚琴从她的一个学生那里得知黄颜就在c大,那个学生跟黄颜一起开会的时候,发现他在文学城回贴,他的疏忽大意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你就想出一个请他写文章的计策?”
郭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不完全算是计策,的确想请他写点东西的。本来是请他一个人的,但他一下子就把你们几个全叫上了,我知道他有点防范心理。
有一次,我借口分析他的性心理,想找到一个突破口。但他反过来分析我,引用的大多出自那本提出‘性别心理错位’观点的书,我觉得很奇怪,他不是搞这行的,怎么会有兴趣读这类书籍呢?后来他才说他翻译过这方面的书。在我再三追问下,他说出了书的名字,这下我才知道这个我佩服了很久的‘老’翻译家,就是这个比我还年纪还小的jason。”
“哈,你就堕入情网了?”
郭萍大方地点点头:“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在躲我,我邀请他单独去餐馆或者去我家吃饭,他都不肯去。后来他推说学业很忙,不肯再写什么了,所以我想到你,于是我请你出去吃饭。”
艾米一惊:“想到我什么了?”
“想到你认识他近十年,一定对他很了解。我有一种直觉,你一定爱过他,而且很有可能还在爱他,不然你不会千里迢迢追到c大来。我原本想对你采取‘声东击西’战术,从你那里掏点信息出来的,但事不凑巧,刚开头就被那个电话打断了——”
艾米本来想声明自己不是追到c大来的,但被好奇心占了上风,不由问道:“你准备采取什么‘声东击西’战术?”
“我准备先以同性恋的身份勾引你,而你为了证明你不是同性恋,一定会把过往情史搬出来洗刷你自己。如果你的过往情史跟jason相关,那我当然就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如果你的过往情史与jason无关,我再指控jason是同性恋,如果你知道什么,你一定会把他过往的情史搬出来洗刷他。”
艾米一愣,心想幸好那天有那个电话打进来,不然肯定被郭萍涮了。她挑衅地问:“你不是学过心理分析吗?怎么还要凭这些伎俩来榨取情报?”
“心理分析不是算命,也不是神谕,只是一些推理。但是人上一百,种种色色,很多人是不按逻辑行事的,要掌握每个人的个性,不是一件容易事。我那时只想找到一个撬开jason心灵的杠杆,想知道怎样才能打动他,所以有点——不择手段。”
艾米一针见血地说:“所以你就想出那个请他捐精的花招?”
“那也不是花招,的确是想生个——他的孩子。如果能因此发展一段爱情,当然是很好的,如果不能,有个他的孩子也很好。但他坚决不答应,而且他也知道不少有关artificialinsemination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建议我求助医生,说我想的那个办法会弄出很多麻烦来的。”
艾米想到自己的那些花招,深有同感地说:“他这人太——精了,不容易上当——”
“你肯定也使过什么花招,所以知道他不容易上当。如果你都不能让他上当,那我就没什么惭愧的了,因为你们之间以前一定有过亲密关系——”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从眼神可以看出来。有过亲密关系的男女——即使是分开了,他们看对方的眼神——仍然有一种——穿透力,好像能穿过衣服,直接看到对方——的肉体一样——”
艾米一惊,心想这话还真有点对,有时她眼里看着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jason,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个不穿衣服的他,正伏在她身上劳作,她连他胳膊上和胸前的肌肉由于运动产生的那种质感都能感觉到。
她警告自己,以后可得注意了,不然让懂行的人看见,不把我当女流氓?
“你有这种眼力吧?”郭萍笑了笑说,“别怕,因为在这方面,男人比女人更厉害。男人对已经分手的女友,如果不是恨之入骨、淡漠如冰的,他看她的时候,眼光就如同眼睛里伸出的一只小手一样,在那里肆无忌惮地抚摸她的——躯体。不管她穿多少,不管她穿什么,他都能穿过她的衣物,直接看到她的裸体,因为那个裸体曾经完整地展现在他眼前。
所以有人戏称这是一种‘可以把女人看倒’的眼光,就是不管他们的前女友是以什么姿势站立着的,是在台上讲课也好,是在做presentation也好,男人都可以把她看倒下去:他们眼里看到的是她躺下的模样——
有研究表明,男人在看到自己的前女友时,如果他还没对她完全绝情,他脑海里浮现的往往是一些色情的画面,某个他们用过的姿势,或者没用过但很想一试的姿势,甚至——强暴的画面。”
艾米听得目瞪口呆,很难相信jason看她的时候,心里就在想这些。如果他没想这些,那就说明他对她“恨之入骨、淡漠如冰”了?她急切地问:“那你觉得jason看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眼神?”
郭萍哈哈大笑:“承认你们俩有过亲密关系了?”
艾米知道又被郭萍涮了,解嘲说:“反正你是搞心理分析的,瞒你也没用。”她把自己跟jason从前那段简单地讲了一下,嘱咐郭萍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方兴和唐小琳。
郭萍说:“你放心,我现在是把你当client的。搞心理分析的,最讲究职业道德了,如果不能为client保守秘密,就别在这行混了。”
艾米又回到她关心的那个问题:“那你觉得jason看我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丁点——色情的眼神?”
郭萍想了想说:“他这个人不好说,我刚才说的是一般男人,他——应该算个不一般的男人,很明显,他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男人——”
艾米很失望:“那你的意思是他看我的眼神——天真无邪了。”
“我也没这样说,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算得上怜爱,就是有点象——父亲看女儿那样——”
“唉,算了,我也不缺父亲,估计他对我是早就没那个心思了——”艾米病急乱投医地问,“那你觉得jason为什么会——离开我?是不是我太——苛刻了?太爱吃醋了?或者是我——太不讲道理了?”
郭萍摇摇头:“因为对你有意见而离开你,这不符合jason一惯的行事作风。像你说的那样,即便是那个骗了他的童欣,他也没有提出要离开她,所以我觉得他主要还是因为jane的事情很内疚,所以离开了你。”
“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他知趣地离开了。”
郭萍笑了笑说:“你这样说,是不是在担心我会抢跑了他?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清醒过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比我更不幸。我经历了很多之后遇见了他,我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很快忘记他。但你是在爱情岁月的初期遇见他的,以后难免用他去衡量你生活中别的男人,那将是很——糟糕的。
也许每个女孩都曾经有个梦想,就是遇到一个英俊、聪明、深情的男生。当她们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实现这一愿望的时候,她们就会安慰自己:世界上是没有样的男生的。那时她们就慢慢从这几条当中减去自己最不在乎的某一条。如果连修订版的也没遇上,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们还会再修订,直到把自己嫁出去为止。
但你遇到了一个jason,你就会对自己说:世界上还是有这样的男生的呀,所以你就觉得即使没有得到他,也还会有类似的男生等着你,你就不肯轻易修订你的梦想。
遭遇jason,是你生命中的一劫,因为他让你觉得美梦就快实现了。但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梦,怎么样走出这个虚幻的梦,就是各人的造化了。顺利走出去的,就能很快恢复;老走不出去的,就会蹉跎青春。”
艾米觉得郭萍说话有一种煽动力,你也许似懂非懂,也许完全不懂,但你就是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听着听着,就象被催眠了一样,全盘接受了。
郭萍叹口气说:“看了他写的,我觉得比较好解释他的表现了,jane的死在他生活中投下了一道阴影,使他远离爱情,觉得只有那样才对得起jane。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jane的阴影——”郭萍停了一下,不解地说,“但是我总觉得不是出自他的手。”
“为什么?文字风格不像他吗?”
“文字风格我说不出什么来,但他在这篇文章中赞美了陈大龄与peter的人性美,但他又自比陈朱二人,这不符合他为人处事的风格。他是个低调行事的人,他在别的文章中谈到自己都是自嘲自贬的口吻——”
艾米有点心虚,不由得佩服郭萍好眼力:“你到底是学过心理分析的,什么都猜得出来。”
“心理分析不是猜测。一个好的心理分析师,并不是会猜测别人的心理,而是知道asktherightquestions,所以对我来说,不存在撒谎的client,只存在问得不好的问题。”
艾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好奇地问:“你今天——怎么想起找我呢?”
“jason要我把这事告诉你一下,他说他可能需要你帮忙。”
艾米心里一阵“缴动”,觉得jason一定是要找她去扮演他的女朋友,好把“从零开始”吓跑。她很高兴,只要是做他女朋友,哪怕是假扮一下,她也是很开心的。而他在这种时候想到她,更是令她受宠若惊,很有点刀山火海也敢闯的雌心。
送走郭萍后,艾米就一直盼望着jason的电话,在心里彩排着跟他假扮男女朋友的细节。但等了好几天,jason也没来请她帮忙。艾米忍不住了,打了个电话给jason,问他为什么没找她帮忙。
他好像听不懂一样,问:“帮什么忙?”
艾米想,又被郭萍涮了。她只好不提这事,改问:“你老婆和孩子走了?”
“走了。”
艾米以为他会解释一下说那不是他老婆孩子的,结果他竟然没有解释。她气得扔了电话,不理他了。
电话一扔,她就后悔,耳边响起郭萍的名言:不存在撒谎的client,只存在问得不好的问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