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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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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颂_安妮·赖斯
第1节
1
我想成为一名圣徒。我想拯救数百万的灵魂。我想到处行善。我想与恶魔作斗争!我希望每一座教堂中都立有与我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我说的是六英尺高,金发,碧眼——等一下。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在想或许你是一位新读者,所以根本就从未听说过我。
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这是我在每一本书的开头都非常渴望做的一件事。
我是吸血鬼莱斯特,是有史以来最强悍、最受人喜爱的吸血鬼,不可思议、引人瞩目,我已有两百岁,不过我的容貌及体型却被定格在一名二十一岁的男性,你会为之疯狂——当然这只是或许。我足智多谋,而且魅力无法抵挡。死亡、疾病、时间、危险,这些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只有两样东西是我的敌人:一样是白昼,因为太阳的炙热光线使我变得毫无生气、脆弱且易受伤;另一样东西就是良知。换句话说,我是永恒黑夜的永久居民,一个痛苦的始终在寻找血源的吸血者。
这是不是让我听上去感觉不可抗拒?
在继续我的离奇故事前,我向你保证:
我非常清楚怎样成为一名成熟的后文艺复兴、后十九世纪、后现代、后流行作家。我对任何事情都进行解构分析。所以,你们将看到一个正式的故事——有开头、中间部分和结尾。我指的是作品的情节、人物、悬念。
我会呵护你们的,所以请放轻松继续读下去。你们不要感到难过。你们以为我不需要新读者吗?我的名字叫渴望,亲爱的。我必须拥有你们!
在讨论我迫切想成为的圣人之前,让我对我的虔诚的追随者们先说几句。你们这些新人也跟着来了。这当然不会困难。为什么你们觉得我做的事会很难?这就是与自我作斗争,对吗?
现在,让我对那些崇拜我的人说几句。你们知道,那有上百万的人。
你们说希望得到我的消息。你们将黄玫瑰放在我新奥尔良的家门口,上面留着手写的纸条:“莱斯特,再给我们说一些吧。为我们写一本新书。莱斯特,我们喜欢吸血鬼编年史。莱斯特,为什么我们没有你的消息?莱斯特,请回来吧。”
不过我问你们,我亲爱的追随者们(别都结结巴巴、犹豫着不作回答),当我给你们那本《魔鬼蒙那屈》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用我自己的话说,那是我所撰写的吸血鬼编年史的最后一本书。
哦,我亲爱的读者,你们都买了这本书,我不是在抱怨这个。实际上,《魔鬼蒙那屈》比吸血鬼编年史中的任何一本都要畅销;一本庸俗的作品怎么会这么受欢迎?你们接受它吗?你们理解它吗?你们重新读过它吗?你们相信它吗?
我去过上帝那里,也到过凄凉的地狱深渊,孩子们,经过最后的失败与苦难,我把我的忏悔交给你们,试图说服你们理解我为什么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时刻而想去做一个真正的圣人,而你们做了些什么?你们只有埋怨!
“吸血鬼莱斯特在哪里?”这是你们想知道的。穿着时髦的黑色礼服大衣、笑起来露出小尖牙的莱斯特在哪里?他脚蹬英式长靴大步踏过每一个人虚伪而阴险的内心世界,经过的华丽都市中挤满了扭曲的受害者,而其中的大多数人都应当得到吸血鬼的亲吻。这些才是你们谈论的话题!
贪得无厌的血贼和灵魂摧击者莱斯特,复仇的莱斯特,狡猾的莱斯特,……的莱斯特,噢,事实上,了不起的莱斯特在哪里?
是,我喜欢这个说法:了不起的莱斯特。我觉得这本书用这个名字听上去很不错。而我,当你认真阅读这本书的时候,其实就是了不起的。我的意思是,必须有人来说。不过让我们再回忆一下你们关于蒙那屈的歌舞。
你们说,我们不想要这些破损的残迹!我们要英雄。不朽的哈利在哪里?让他出场、咆哮着穿过法国区的大街小巷,让他在风中随着灌入微型耳机里的音乐歌唱,而金发在紫色的阴影中飘散。
太好了,是的,我喜欢这种景象。当然。我还留有摩托车。另外,是的,我非常喜欢礼服大衣,它们都是我请人做的;关于这一点我不会向你们做任何辩解。而且我一直喜欢长靴。想知道我现在穿的是什么吗?
我不会告诉你们!
第2节
在进一步深入之前我不会告诉你们。
不过好好想一想,我要说些什么呢。
我在这里向你们讲述创世和永生的超自然显圣,基督教的整个(或多或少)历史,关于世界重要时刻的诸多反省——而我得到什么感谢?“这是一部什么样的小说?”你问。“我们没有让你去天堂和地狱!我们希望你成为想像中的魔鬼!”
上帝啊!你令我感到痛苦!你真的令我痛苦,我希望你了解这一点。我如此深爱你,需要你,没有你我无法活下去,你令我感到痛苦!
说吧,把这本书扔掉。唾弃我,谩骂我。谅你也不敢。将我从你们的理性活动中驱逐出去。将我从你们的背囊中扔出去。将我扔进机场的垃圾桶。将我丢弃在中央公园的坐椅上!
我在乎什么?
不。我不希望你们做这些。不要做这些。
不要做!
我希望你们阅读我写的每一页。我希望我的文章能深深吸引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吸食你们的血液,将你们牢牢纳入我的每一个记忆、每一次心碎、参照系、暂时的喜悦、小规模的战胜、神秘的投降片段。好,我已经为这一时刻整装。我从未为这一时刻整装吗?还有谁能衣衫褴褛比我更好看?
叹息。
我痛恨自己的词汇!
为什么无论我读多少书,最后我听上去总是像一个国际流浪汉?
当然一个绝佳的理由便是,我沉迷于为凡世间撰写适合所有人阅读的作品。我希望自己的书出现在活动房屋的集中地和大学图书馆里。你懂我的意思吗?为了我所有在文化及艺术上的渴求,我不是一个杰出人物。你难道没有猜出来?
又一声叹息。
我太绝望了!一个长期操劳过度的灵魂,这便是一个好思考的吸血鬼的命运。我应该出去谋杀一个坏男人,把他当做冰棍一样,吸尽他的血。而我却在写书。
这就是为什么再多的财富和权力都无法令我长期保持沉默。绝望是根源。如果这一切都毫无意义,那会怎么样?如果高光镀金及镶嵌着皮革的法国家具在这些重要的事情面前确实显得无关紧要,那会怎么样?你可以在华丽的宫殿中因绝望而战栗,也可以因一个穷途末路的盗匪而绝望战栗。别提棺材!忘了棺材吧,亲爱的。我不再是你们所称呼的棺材里的吸血鬼。那是胡说八道。不过,当我睡在里面的时候,倒也不是不喜欢它们。从某种程度上说,它正如我所说:
啊,是的,我们该继续下去了,但……
在我们继续进行下去之前,让我来先说几句关于我在意识中与蒙那屈发生的对抗。
现在,新读者和老读者们,你们注意听了:
我受到了神和圣的袭击!人们在谈论信仰,好,我告诉你它更像是一场车祸!它完全亵渎了我的灵魂。在你看到天堂和地狱的街道后,想成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吸血鬼就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了。你们应当给我一些超自然的空间。
我常常会念出这些咒语:我不想再成为魔鬼!
不要马上回答:“我们希望你成为一个坏蛋,你答应过的!”
我理解你们的意思。不过你必须了解我的苦处。这才公平。
当然,老话常说,我在做恶方面很在行。如果我没有把它写在汗衫上,我会继续干下去的。事实上,我真的不想写任何东西,不可以被放到汗衫上。其实,我只是想在汗衫上写。真的,我想把整本小说写在汗衫上。这样你们就可以说,“我穿的是莱斯特新作品的第八章,这是我的最爱;啊,我看见了,你穿的是第六章——”
我确实经常穿——啊,停下来!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你们总是在我耳畔低语,不是吗?
我拖着脚走在覆满灰尘的路上,你们在我旁边走过时说:“莱斯特,醒一醒,”我转过身,砰的一下,就像超人躲进了任何一间美式公用电话亭,就是这里,我重新穿上天鹅绒长袍,全副武装扮成鬼怪站在那里,我卡住了你们的脖子。我们站在大教堂的走廊里(你们觉得我会把你们拖到哪里?你们不想死在这神圣的地上吗?),你们用尽各种办法乞求;哼!走得太远了,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们。好好想一想。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们?
那么,好吧,忘掉它,不再写了,当然可以,停下来,把它扔到一边去,怎么样?
我投降。我们当然会沉迷于彻底的邪恶!
第3节
那个具备卓越才华却否认自己的天职是编写罗马天主教故事的我是谁?我的意思是,吸血鬼编年史是我的创作,你们知道,当我给你们讲话时,我绝不是一个妖魔鬼怪,我是说,这便是我写这本书的原因,因为我需要你们,没有你们,我无法活下去。没有你们,我孤立无助——
——我回来了,叹息、战栗、嘀咕、踢踏舞,我已经基本做好准备以传统格式建构这本书的框架,并用绝对吸引人的故事叙述将它的四面牢固地粘起来。所有的故事加起来,我以我死去父亲的鬼魂向你发誓,在我的世界中,从技术上来说,没有任何类似于离题的东西!所有的话题都直指我。
安静。
有敲击声。
在我们把时间切换到现代之前,让我做一点幻想。我需要它。孩子们,我并不只有浮华和炫耀,你们没看见吗?我毫无办法。
另外,如果你们真的不想读这章的话,那就立刻转到第二章。继续!
对于那些真的喜爱我的读者,你们希望了解眼前这本书中的每一个细微差别,那么我请你们跟着我。请继续读下去:
我想成为一名圣人。我想拯救上百万的灵魂。我想到处行善。我希望全世界每一座教堂中都立有与我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我,六英尺高,装着玻璃制的蓝色假眼,身着黑色天鹅绒长袍,轻轻地张开双手,俯视着那些触摸着我的双脚、虔诚祈祷的信徒们。
“莱斯特,治愈我的癌症,找到我的眼镜,帮我儿子戒掉毒品,令我的丈夫爱我。”
在墨西哥城,男青年双手抓着我的小雕像来到神学院门前;母亲们聚集在大教堂中,站在我的面前哭泣:“莱斯特,拯救小小的我。莱斯特,驱走我的痛苦。莱斯特,我可以行走了!看,雕像在移动,我看到了眼泪!”
在哥伦比亚的波哥大,毒品贩子们放下枪。杀人犯们低呼我的名字跪在那里。
在莫斯科,一名主教抱着一个跛腿的男孩站在我的雕像前鞠躬,男孩已明显康复;在法国,因为我的调解,上千人重新来到教堂,他们站在我的面前低语,“莱斯特,我已经和我行窃的姐姐握手言欢。莱斯特,我和不道德的情妇已经脱离关系。莱斯特,我已经揭发了那家进行不正当交易的银行,这是我多年来首次面对公众。莱斯特,我打算去修道院,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在那不勒斯,当维苏威火山爆发时,人们在队伍中举着我的雕像,制止了熔浆的喷发,海边的村镇从而躲过一劫;在堪萨斯,成千上万的学生排着队传递我的塑像,发誓要进行安全的性行为,否则就不发生任何性关系;在欧洲和美洲,人们恳求我参加特别的调解。
在纽约,一群科学家对全世界宣布,感谢我的特别贡献,由于我的加入,他们已研制出一种无嗅、无味、无害的毒品,这种毒品由高含量的可卡因和海洛因组成,而且非常便宜,可以完全放心服用,同时完全合法!毒品贸易永远被摧毁了!
当参议院和国会议员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们抱头痛哭。我的塑像被立刻摆进了国家大教堂内。
到处有人为我写赞歌。我成了虔诚的诗歌作品的主题。人们为我的圣洁的个人传记(十几页)加入生动的插图,并印刷了几十亿册。大家拥入纽约的圣帕特利克大教堂,将他们手写的请愿书放入位于我雕像前的一个篮子里。
世界各地的梳妆台、柜台、书桌和电脑桌上都竖立着我的小复制品雕像。“你没有听说过他吗?向他祈祷,日后你丈夫会变得像绵羊般温顺,你的母亲将不再唠唠叨叨,你的孩子们每个星期天都会回来看你,还有感恩节的时候为教堂捐款。”
我的残骸在哪里?我根本没有。我整个身躯散布在全世界,一片片干枯的肌肉、骨头和毛发被装入一个叫做圣物箱的金盒中,一些碎片被放进镂空的十字架背面,另外一些则被装进金属小盒子里,可以挂在颈间的项链上。我能够感觉得到所有这些残骸的存在。我能够在意识到它们的影响力的状况下入眠。“莱斯特,帮我戒烟。莱斯特,我的同性恋儿子会下地狱吗?(当然不会。)莱斯特,我奄奄一息。莱斯特,我的父亲回不来了。莱斯特,这种痛苦永远无法结束。莱斯特,真的有上帝吗?”(是的!)
第4节
我对每一个人都给予回答。和平,是最崇高的,是不可抗拒的信仰,是所有痛苦的终止,是对无意义的废除。
我与此相关。我具有异常高的知名度。我是不可缺少的!我看穿了历史潮流!在《纽约时报》上有描写我的文章。
而与此同时,我与上帝同在天堂。我和光明之神、造物主、万物的神圣根源在一起。我可以知晓所有神秘问题的解决方法。为什么?因为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上帝说,你应该面对大众。这是一个伟大的圣人应该做的事。下面的人们期望你做这些。
因此我离开神灵,慢慢地降落到这个绿色星球上。当我不知不觉来到尘世间时,任何圣人都无法将全部知识带入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无法掌握它。
我用过去的个性把自己装扮起来,你们或许会说,不过我依然是一个伟大的圣人,我完全是为幽灵在努力。我要去哪里?你们觉得我会去哪里?
梵蒂冈,地球上最小的国家,死一般的寂静。
我在罗马教皇的卧室里。它像一个僧侣的房间:只有一张窄窄的小床,一把直背椅。就这么简单。
八十二岁的约翰?保罗二世正身患重病,骨头的疼痛让他难以真正入睡,因为帕金森病他剧烈地颤抖,关节炎已蔓延到全身,衰老就这样无情地蹂躏着他。
他慢慢张开双眼。他用英语向我打招呼。
“圣人莱斯特,”他说。“你为什么到我这儿来?为什么不是皮奥神父?”
反应并不强烈。
不过!他没有藐视我的意思。这个问题完全可以理解。教皇喜爱皮奥神父。他曾经宣告几百名死者成为圣徒。或许他爱所有这些人。不过他怎么会爱皮奥神父。对于我来说,我不知道当他宣布我为圣徒时,他是否爱我,因为关于我受圣礼的部分,我还没有写进故事。而当我开始写这一部分时,皮奥神父上周刚刚被宣布为圣徒。
(我从电视中观看了整个过程。吸血鬼喜欢看电视。)
再回到现在。
教皇的住处尽管宏伟而巨大,却冰冷而寂静,显得那样的简朴。蜡烛在教皇的私人祈祷间内燃烧着。教皇在痛苦地呻吟。
我将自己具有疗伤作用的双手放在他身上,以消除他的痛苦。一阵平静穿入他的身躯。他张开一只眼睛望着我,另一只如往常一样紧闭着,在我们之间突然产生出一种理解,我逐渐看到他身上的某种东西,全世界都应当知晓:
他的无私,他的高深灵性,不仅仅来自于他对基督的深爱,也源于他在共产主义社会下的生活。约翰?保罗的少年时代是由清教政府统治的,在此之前,爆发了令人发指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它教会了他自我牺牲和勇气。这个男人一生中只活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的一生中,被免除圣职和自我否定就像是两条螺旋线一样相互纠缠在一起。
所以这就难怪,他对喧嚣而繁荣的资本主义社会始终抱有怀疑。他无法领会那种因富裕而产生的博爱,以及那种由于所有需求被满足而产生的无私和伟大的献身理想。
在安静的一刻,我可以和他讨论这一话题吗?或者我只是应该说服他,让他不要对西方世界的“贪欲”感到担心?
我轻轻地和他说。我开始阐述这些观点。(是的,我知道,他是教皇,而我是写这个故事的吸血鬼;不过在这个故事中,我是一个伟大的圣人。我可不能屈服于自己作品中的危险。)
我提醒他,希腊哲学的崇高原理源自于富裕,他慢慢地点头表示同意。他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哲学家。关于这一点,很多人并不知道。不过我必须用更多更渊博的东西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视之是如此的美丽。我看见所有的东西。
我们在这个世上最大的错误便是坚持将每一次新的发展当做极点或最高峰,了不起的“最后”或深度。合乎宪法要求的宿命论不断地进行自身调整,以适应持续变化的当代。危言耸听弥漫渗透在每一次进步中。两千年以来我们一直试图在逃脱。
这当然源自于我们对把“现在”看做终结的敏感,一种自基督升入天堂后就延续下来的对启示录的沉迷。我们必须停止这种行为!必须看到我们正处于一个伟大时代的开始!敌人不再被降服。他们将被彻底毁灭和改造。
不过我真的想阐述这一点:现代主义和物质主义——教会长期以来对此都很惧怕——正处于它们的理论和实际的初期阶段!它们神圣的性质只是刚刚被发现!
第5节
不要介意初期的失误!电子革命超越了二十世纪所有的预见及推断,改变了工业世界。我们依然还有生之初的痛苦。直面它。改变它。解决它。
对于发达国家的几百万人民来说,日常生活不仅仅是舒适的,而且充满了各种令人惊叹的奇迹。因此,产生的新精神愿望比过去的教会目标要大胆得多。
尽管上百万的人自称要摒弃基督教,它仍然是西方社会的宗教。它那些根深蒂固的信条已经被地处偏僻的不可知论者所接纳。它的那些期望影响着华尔街,也同样影响着加利福尼亚拥挤海滩上的平常举动,或者是俄美首脑的会议。
技术型的圣人很快就会出现——如果他们还没有出现的话——将大量的物质和服务分散到各地以消除上百万人的贫困。随着网吧在亚洲和东方社会的贫民区不断地遍地开花,通讯系统将会消除仇恨和分裂。有线电视将给*的广大地区带来不计其数的新节目。
通过普及电脑知识,欧洲和美洲的少数民族将被彻底同化。就像之前描述的,医学将为可卡因和海洛因找到便宜无害的替代品,从而完全消灭万恶的毒品贸易。所有的暴力行为很快将让位给精心安排的讨论和学术交流。正是因为恐怖主义的罕见,可恨的恐怖活动仍将继续下去直到他们完全停止。
至于性,变革在这一方面是那么的剧烈,处于同一时代的我们无法领会它的全部细节。短裙,鬈发,汽车中的约会,工作中的妇女,热恋中的同性恋——一开始,我们就头晕目眩。我们对科学的理解和对生育的控制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赋予了我们意想不到的力量,而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随后而来的一系列事件。我们必须尊重关于精子和卵子的重大发现,关于性别组成及其化学性质、性别选择及其相互吸引的奥秘。所有上帝的孩子将在不断增长的知识中茁壮成长,不过重复这一点仅仅是个开头。以主的名义,我们必须有勇气接受科学之美。
教皇在听。他笑了。
我继续说下去。
人们需要花几千年的时间来理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我说。譬如,他为什么下来住了三十三年?为什么不是二十年?为什么不是二十五年?这些问题可以让你们思考一辈子。为什么基督刚出现时是个婴儿?谁愿意是婴儿?当婴儿是不是我们自救的一部分?还有为什么特别选择了历史上的那一时刻和那个地方?
到处都是泥土、沙砾、沙子、岩石——我从来没有在圣地见过这么多的岩石——光脚,凉鞋,骆驼;设想一下那些岁月。难怪他们过去用石头掩埋人!这是否和当年耶稣降临时的衣着及发型简朴有关?我认为是的。翻开一本关于世界服装的书——你知道,这是一本非常棒的百科全书,它将你从远古的苏美尔带入拉尔夫?劳伦的时代,而你找不出比一世纪的加利利人更简单的衣服及发型。
我是认真的,我告诉教皇。基督思考过这些,他必须这么做。他怎么可以不这么做?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形象呈指数状繁衍。
而且,我认为基督选择在十字架上被钉死是因为从那以后在所有的描绘中,他都将被看成是在爱的拥抱中张开双臂。当你以这种角度去看待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图像时,所有的东西都改变了。你看到他正张开双臂拥抱整个世界。他知道这一形象必须恒久。他知道这一形象必须抽象化。他知道这一形象必须可以被翻版。我们能够拥有这一可怕的死亡形象并将它刻在项链上根本就不是偶然。这些事情上帝都考虑过了,不是吗?
教皇仍然在笑:“如果你不是圣人,我会嘲笑你的,”他说。“对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期望这些技术圣人出现的?”
我很高兴。他看上去就像老华迪卡——那个七十三岁时仍然去滑雪的罗马教皇。我的拜访很有价值。
毕竟,我们不可能全都成为皮奥神父或者圣母特丽萨。我是圣人莱斯特。
“我会代你向皮奥神父问好的。”
不过教皇打起了瞌睡。他轻轻笑着睡去了。很大原因是由于我神秘的话语。我让他睡着了。我期望获得什么,尤其是从教皇这里?他那么辛苦地工作。他承受痛苦。他思考。今年他已经出访过亚洲和东欧,很快他还将去多伦多、危地马拉和墨西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完成这些事的。
我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
接着我就走开了。
我走下台阶向西斯廷教堂走去。当然那里空空荡荡,漆黑一片,还冷飕飕的。不过我从未感到过害怕,我的圣眼如吸血鬼的眼睛般炯炯有神。我看得见满屋的金碧辉煌。
独自一人——隔离在全世界之外——我站在那里。我希望像受委任的牧师般脸朝下躺在地上。我希望做一个牧师。我希望为主献身!我非常渴望做到这些。我不想做坏事。
不过事实是,我幻想中的圣人莱斯特正在消失。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它让我难以承受。
我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以前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我的踪影从未在阳光下的圣彼得广场出现过。甚至从没有成千上万的人为我成为圣徒而欢呼。红衣主教从未参加过庆典,因为这根本就没发生过。我没有无嗅、无味、无害的配方,可以做成与可卡因和海洛因完全一致的味道,所以我无法拯救世界。
我甚至不是站在西斯廷大教堂。我在一个离它很远的地方,虽然有些孤独,却很温暖。
我是吸血鬼。两百多年来,我一直热爱它。我浑身上下、甚至眼球中都充满了别人的血液。我深受其害。我和《圣经》里的那个血崩女人一样可恶,因为她曾在迦弗农触碰到基督的衣服。我靠血液为生。从宗教仪式上说,我就是不纯洁的。
只有一种奇迹是我可以做的。我们称它为黑色幽默,我很快就要做了。
你们认为所有的这些罪行可以阻止我吗?不,不会,永远不会,忘了它吧,离开这儿吧,绝不会,让我清静一会儿,不可能。
我告诉过你我会回来的,不是吗?
我压抑不住了,难以原谅,难以组织,不知羞耻,粗心大意,绝望无助,冷酷无情,横行霸道,野小孩,临危不惧,顽固不化,十恶不赦。
孩子们,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们。
我听见地狱的钟声在呼唤我。该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