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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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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 《飞铃》
第 一 回 酷面慈心 从容待死
天长楼坐满了酒客,猜拳声此落彼起。
一骑快马,奔行到天长楼外,从马上跃下来一条汉子。
二十四五的年纪,浓眉、虎目,一身蓝绸子紧身劲装,举动间有一股剽悍的豪气。
店小二接过马,少年人随手摘下了鞍边一柄长刀。
只看那镶满宝石的刀鞘,那该是很好的一把刀。
店小二低声道:“客官,马可要上槽及加料?”
蓝衣人嗯了一声,道:“这地方可有一位开当铺的白员外?”
店小二微微一怔,道:“客官是他的朋友?”
蓝衣人一转脸,虎目中暴射出两道神光。
像两道闪电,看得店小二打了一个哆嗦,握在手里的马缰绳,也吓的跌落地上。
蓝衣人躬身捡起来,笑一笑,道:“伙计,那位白员外的生意做的很大,是吗?”
店小二接过马缰绳,道:“是啊,生意是很大,单是这大名府,就开了四家当铺、两处大药铺,还开了一家五湖大客栈,可算是我们大名府的首富了。”
蓝衣人脸上掠过一抹冷笑,道:“伙计,那白员外的为人如何?”
店小二低着头,想了一阵,道:“这个吗?小的不太清楚。”
牵着马回头就走。
蓝衣人一伸手,抓住了店小二的肩头,只是随手一抓,那店小二却疼的妈呀一声,滚落一头黄豆大小的汗珠儿。
蓝衣人尴尬的笑一笑,放开了手,低声道:“伙计,对不住啊。”
从这人的举动、言谈,显然是一位初次走江湖的人物。
店小二痛得直咧嘴,一腔怒火想发作,但心里又有些害怕,咬咬牙,忍住疼,道:“客官这是第一次出门吧?”
蓝衣人道:“伙计,你说得对啊,在下确是第一次出门。”
店小二道:“这么吧!你既是找白员外的,干脆住到五湖客栈去,那里也兼营酒饭生意。”
蓝衣人笑一笑,道:“不!我要住天长楼,你给我留个房间,我先去找个座头吃点东西。”就这样自己进入店中。
天长楼生意好,楼上楼下,有七八个专门招呼客人的伙计。
蓝衣人一进门,另一个店小二立刻迎上来。
这时,正是午饭时候,天长楼坐满了客人。店小二带着蓝衣人东绕西转,才找了一个空位子。
蓝衣人刚刚坐下,另一个店小二,又领着一位青衫少年行过来,哈着腰,道:“这位大爷,行个方便,今儿个上的客人多,小店位子少,两位凑合一下吧!”
看看四周,确实坐满了人,蓝衣人未置可否。
打铁趁热,店小二取下肩头的抹布,抹抹凳子,道:“大爷请坐,吃点什么?”
青衫人放下手中的长形包袱,缓缓坐了下去,道:“一盘熟肉、一盘豆腐、一碗面、两个馒头。”
蓝衣人不待店小二开口,便说道:“我也一样。”
店小二放开嗓门,吆喝着厨下准备,蓝衣人却借机会打量了青衫少年一眼。
看上去那青衫人有些文弱,瘦长的身子,白净面皮,年纪约莫有二十二三,像是一个游学士子。
但光棍眼晴里不揉砂子,蓝衣人一眼便瞧出青衫少年是一位内家高手。
青衫人落座之后,一直微微垂着头,目不转顾,一副旁若无人的气势。
蓝衣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头戴方巾,身着海青长衫的老者,缓步行入店中。
两个金刚般的中年大汉,紧随在那老者身后。
也许是店小二身份不够,坐在柜台里的帐房先生,站起身子,迎了出来,哈腰欠身地,道:“白爷,什么风把你老给吹来了……”
白员外挥挥手,接道:“刘掌柜,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贵号所借区区的银子……”
帐房先生接道:“这个敝东主交待过了,五百两本银,五十两利息,明天到期,小号午时之前,自当送到府上。”
白员外笑一笑,道:“刘掌柜好记性,明天我要请几个朋友吃饭,想在贵号定十桌酒席,钱从利息中扣,明天一块儿算。”
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那帐房先生跟着在白员外后面走,一直送出店门口。
蓝衣人双目中神光闪动,几次要站起身子,但终于忍下未动。
店小二送上了饭菜,青衫少年淡淡问了一句,道:“那位白员外在此地很有名气吗?”
店小二哼了一声,道:“名气大得很,方圆数百里,谁不知道白剥皮。”
青衫少年说话的声音很低,慢条斯理,道:“大名府的人,好像都很怕他?”
店小二道:“他家大业大,养了不少武师恶奴,自然是人人怕他了。”
青衫少年道:“大名府是有王法的地方,他蓄养武师、恶奴,为非作歹,为什么没有人去告他?”
店小二微微一怔,道:“他养有两位智计多端的师爷,打官司也不会输,告了也是白告。”
青衫少年道:“白剥皮都做些什么恶毒的事?”
店小二似乎讲出了火气,有问必答地,道:“放高利剥削穷人,开药铺死要银子,又开了几家当铺,房契土地一起收,到时间如是付不出利息,恶奴上门,锅碗瓢勺一起搬,上不留片瓦,下不留寸草,就像剥你一层皮,大名府方圆数百里以内,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厉害。”
蓝衣人听得心头怒火高涨,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面汤和菜汤横飞,溅了那青衫少年和店小二一身,也溅了自己一身。
他似是自知举止失常,冲到口边的话,又自行咽了回去。
青衫少年笑一笑,道:“这白剥皮当真是可恶的很,但这大名府是通商要街,开药铺不止他一家,为什么一定要到他药铺子看病呢?”
那店小二似是从未想到这件事,怔怔神,道:“他财大势大,药铺里药物地道,请的大夫高明,一帖药就能医好病,虽然比别处贵,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病人和大夫讨价的事,绝无仅有,也就只好硬着头皮让他敲了。”
青衫少年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为了早些看好病,让他高价讹财,也还罢了,但明明知道高利剥削,为什么又偏要向他借银子呢?”
店小二又是一呆,道:“他的银子多啊!又不怕人家赖,所以,只要有人找他借,他就敢借给你,银子滚银子,那就越滚越大了。”
青衫少年道:“这么说来,那白剥皮当真是大坏人了?”
店小二笑了笑,转身而去。
蓝衣人和青衫少年未再说话,各自吃过饭,出门而去。
第二天临近午时,蓝衫人身带长刀,独自来到白员外门前。
蓝衣人龙行虎步,行动之间,都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气。一副摆明了硬找麻烦而来的面孔。
老管家迎上来,一抱拳,道:“朋友是远道赶来的吧?”
蓝衣人冷哼一声,道:“不错,但在下已经到了一天,听闻白员外今日寿诞,特来恭贺一番。”
老管家温和地笑一笑,道:“难得朋友这份好心意,老奴代敝主人先行谢过。”说完话,抱拳一揖。
蓝衣人冷笑一声,闪了开去,道:“不用多礼,在下和白员外并无交情。”
老管家陪笑道:“壮士言重了,敝主人喜交天下士,壮士能不能说出姓名,老夫也好代为通报?”
蓝衣人微现怒意,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破山刀铁成刚便是区区。”
老管家道:“原来是铁壮士,老奴立刻去替壮士通报。”
铁成刚道:“不用了。”突然大行一步,直向老管家撞去。
那老管家急急闪开身子,未再拦阻。
铁成刚大步而行,直闯入大厅。
大厅中早巳摆好九桌酒席,已然坐了不少客人。
铁成刚本就有一股勇猛剽悍的气势,此刻满脸怒容,手执长刀,看上去,更是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杀气。
大厅中人,都被这股杀气震住,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鸦雀无声。
铁成刚虎目环扫了大厅一眼,冷冷喝道:“你们听着,在下今日到此,专为杀白剥皮而来,替大名府一方除害,没有别人的事情,诸位最好不要插手,在下长刀无眼,插手此事的人,休怪我刀下无情!那白剥皮现在何处?要他出来受死。”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冲入人宅,大喊要杀主人,固有豪气干云的气势,却也给人一种横蛮的感觉。
一个中年汉子,似是白府中侍客仆从,行前两步,一欠身,道:“白员外在内厅。”
铁成刚道:“内宅后院是妇人孺子居住之处,铁某人堂堂男人,不愿震骇到妇人孺子,去叫白剥皮到大厅中来。”
那中年汉子低声说道:“壮土自己去吧!这等杀人搏命的事,谁会去叫呢?”
铁成刚想了一想,道:“说的也是,在下自去找他。”大步向后厅行去。
数十人,上百只眼睛望着他,却是没有一人敢出手拦阻。
又穿过了一重庭院,眼前是三层石级,一片青砖铺成的高台上,矗立着一桌乘风阁。
四面竹帘半卷,正中间摆着一座酒席,白剥皮端坐主位,正举杯向客人敬酒。
铁成刚怒喝一声:“白剥皮!”纵身跃飞到阁门口处。
门口处,本有着一道半卷起的竹帘,却被铁成刚一手抓下,摔到一侧,举步入厅。
厅中席位坐人不多,除了白剥皮外,正位上坐着一个满头雪白蓬发、鹑衣百结的老叫化子,左首位置上,却是仙风道骨,长髯飘飘的全真道长。
但最使铁成刚惊异的,却是昨天中午,曾和自己同桌的青衣少年。
四个人,分坐了桌子四面,一个年轻的斟酒童子站在白剥皮的身侧。
铁成刚望了青衫少年一眼,冷冷说道:“看起来像个人似的,想不到竟是专门赶寿酒的下三滥。”
四个人都有着极好的涵养,没有发火,就是被骂的青衫人,也只微微一笑。
白员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一抱拳,道:“壮士,能得相会,总是有缘,何不请坐下饮杯水酒呢?”
铁成刚道:“在下要喝酒,也不会喝你这黑心剥皮人剥来的酒。”
白员外和蔼地笑一笑,道:“听壮士的口气,似是冲着老朽来的。”
铁成刚道:“不错,正是冲你而来。”
白员外仍是满脸笑容,道:“壮士,这是老朽的蜗居,我已居此近二十年,老朽不会逃走的,壮土且请坐下,容得老朽稍尽地主之谊,咱们再作长谈如何?”
铁成刚怒声道:“我不坐你的凳子,你这宅院中一草一木,都充满着血腥,碰一碰就会沾污了我的手和身体。”
白员外道:“哦!壮士的意思呢?”
铁成刚道:“杀了你,替大名府除害!你这专吃高利的老狐狸,不能再留在世间害人。”
那一头篷乱白发的老丐,口中啧啧两声,道:“好恶毒的口齿……”
白员外摇摇头,示意那老丐不要多管,仍然笑着,道:“壮士,老朽宁认了,不知哪一位是受害的人?”
铁成刚怔了一怔,怒道:“大名府方圆数百里,谁不知道你白剥皮,还要举证什么受害人?你养有护院武师,和讨债的恶奴,我铁某人既然要为民除害,也不在乎多杀几个人。”
白员外道:“如若老朽真的有罪了,那也是罪在我一人,和别人无关。”
铁成刚冷冷地道:“想不到你白剥皮还有一点骨气,你取兵刃吧!铁某人不愿杀手无寸铁的人。”
白员外笑一笑,道:“壮土的豪侠之气,老朽十分敬服,不过,事情还未完全清楚之前,壮士骤下毒手,不怕造成终身大恨吗?”
铁成刚道:“我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千夫所指,众人皆曰可杀,那还会错得了?”
白发老丐冷冷接道:“白老弟,你别再酸了,你受得了,老叫化子可受不了啦,要么你就告诉他真相,要不然,老叫化子替你打发了他。”
白员外急急地说道:“使不得,袁兄,不可造成恨事……”
目光转到铁成刚的身上,接道:“壮士,老朽原不想让人知道个中详情,但壮士苦苦相逼,老朽不得不奉告真相了,寒舍有一些存证之物,劳壮士一观如何?”
铁成刚皱皱眉,道:“有什么好看的?”
那坐在下首的青衫少年,霍然站起身子,道:“兄台,白员外不会逃,杀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兄台何不看过再说呢?”
铁成刚冷哼一声,道:“你阁下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兄弟伍元超。”
铁成刚道:“咱们昨天见面时,铁某人还没把你瞧出来!”
伍元超笑道:“今天呢?”
铁成刚道:“今天我把你看透了。”
伍元超道:“兄弟是怎么样一个人”
铁成刚道:“一个助纣为虐的下三滥。”
伍元超究竟是年纪轻,耐性有限,脸色一变,道:“在下也把你看透了。”
铁成刚吼道:“我怎么了?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一身风骨,两肩仁义,仰不愧天,俯不怍地,比你小子,混吃混喝的狗腿子好一些。”
伍元超道:“你是睁眼瞎子,中疯的老虎,有眼无珠……”
铁成刚怒声接道:“好小子,你敢骂我?”
伍元超道:“我是口里留德,要骂你,应该说你是一只疯狗。”
寒光一闪,铁成刚拔出了长刀,厉声喝道:“小子,你亮家伙,我先宰了你,再杀白剥皮。”
他自具一股勇猛气势,伍元超丝毫不敢轻视,一挥手,取过椅边的长形包袱,抖出一柄长剑,道:“小子,你出手吧!”
白员外急急一揖,拦住伍元超,道:“伍老弟,兵刃无眼,动起手难免损伤,看老朽薄面,老弟请忍耐一二。”
伍元超急急欠身一礼,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放肆,搅了老前辈的寿宴,惭愧的很。”缓缓放下手中长剑。
铁成刚正要欺身进招,看见伍元超又放下长剑,冷哼一声,也还刀入鞘。
白员外道:“铁壮土!老朽带你瞧瞧一些物证,如是铁壮士瞧过之后,仍觉着老朽该杀,老朽自当引颈受戮,死而无怨。”
铁成刚道:“好!我也不怕你跑。”
白员外举步而行,向后面一重院落中行去。
伍元超高声说道:“老前辈,晚辈也想开开眼界,不知是否可以?”
白员外笑一笑,道:“老弟既有兴致,那就一起来吧!”
伍元超未带兵刃,赤手空拳地跟了上去。
白发老丐,和那长髯道长,坐在原位,互相举杯对饮。
三人鱼贯而行,直行到第四重院落之中。
几座高大的瓦舍,紧闭着门窗,似乎是存放的粮食仓库。
铁成刚冷笑一声,道:“阁下囤积了不少粮食的啊!””
白员外笑一笑,高声叫道:“白禄,打开库门。”
一个五旬上下的老仆,应声由一座小舍行了出来,急急欠身行礼。
白员外微微颔首,道:“不用多礼了,打开这几座仓门。”
白禄应了一声,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四座仓门。
白员外举步入仓,一面笑道:“铁壮士,请仔细地瞧瞧吧!”
铁成刚虎目闪动,只见宽大的仓库中,堆满破旧的木器,大部分都是纺绵花的车子,织布用的木机,再就是破损的锅碗瓤勺,和一些竹椅木凳。
另一座仓库中,堆的是破烂的棉被、旧衣、木床、竹箩。
四座仓库,堆得满满的,但加起来,也不值几两银子。
铁成刚皱皱眉头,问道:“这些都是讨债讨来的东西?”
白员外点点头,笑道:“不错,都是壮士口中恶奴们讨债讨来之物。”
铁成刚道:“你白剥皮豪门巨富,对此等破损之物,自是无用,但寒门贫苦之家,却借重它煮食保暖,对你既是无用,不知你为何还要取来,不肯高抬贵手,放人一马?”
伍元超冷笑一声,道:“我说你浑,你也真是浑的可以啊!”
铁成刚虽还未完全明白,但似是有一点开窍了。挨了两句骂,并未立刻发作,回顾了伍元超一眼,道:“区区浑在何处?”
伍元超道:“你既知道白前辈是豪富之家,为什么要取这些破烂之物,难道修了四间大仓,就是装这些东西吗?”
铁成刚道:“这就是在下不明白的地方了。”
伍元超道:“你只想白前辈放高利剥削穷人,难道就不会转个弯子想吗?”
铁成刚道:“在下么?就是转不过那个弯子。”
白禄突然一欠身,道:“恕老奴插口,斗胆接言几句。”
铁成刚道:“好!你说说看。”
白禄长长叹息一声,满脸不平之色,道:“好人难做啊!我家老爷,成千成万的银子往外送,却落了一个白剥皮的外号,人心不古了。”
铁成刚似是有点懂了,但尚未完全明白,口气改变的十分温和,道:“老人家,在下是一条肠子通到底,心眼小,转不过弯子,可否说的更清楚一些?”
白禄又叹息一声,道:“我们老爷有令,这件事不许讲出去,所以十几二十年了,竟无几人知道,千千万受了我们老爷恩惠的人,却反而把我们老爷骂的分文不值,老奴已经不平了近二十年,如今我要一吐为快了……”
望望白员外,并无阻止之意,就接了下去,道:“这世上坏人太多,我们老爷虽然为善不敢人知,却也不愿被人借机行巧,骗去银钱,这才摆了一副恶面孔,用以吓阻投巧骗徒。
凡是向老爷借钱的人,必得限期归还,还不出钱,就有我们老爷或是总管家到府逼债,明里是要钱,暗里却是借机查看详情,那家人口好多,能够做些什么?回报我家老爷,然后,强取他们这破絮烂被、竹箩木凳、锅碗瓢勺,暗中放下黄金、白银,足够他们一家置地耕种,或是小本经营之用,酌情施财,有些贫病交迫,孤苦无靠的人,我们老爷施舍的银钱,足够他疗病暖饱,下半世的生活。可笑的是,每一个被我们老爷逼债之家,此后就无端发达,还误认我们老爷富而无德,皇天惩罚,不小心遗失了黄金白银,一家如此,家家如此,世上哪有这等巧事?竟无一人想到我们行善不欲人知,不肯把捡得的金银之事,宣扬出口,反而把我们老爷骂得体无完肤……”
白员外接道:“白禄,够了,不要说啦!”
铁成刚一张脸由红变紫,张着大口发愣,良久之后,才大声喝道:“那些人,怎的全无心肝,捡得金银,竟不提及?”
白员外笑一笑,道:“铁壮士,我的名声太坏了,他们不敢说出来,怕我去找他们要回来。”
铁成刚突然弃去手中长刀,屈下双膝,对着白员外拜伏于地,道:“你是世间真善人,救苦救难的万家生佛,伍兄骂的不错,我帙成刚是有眼无珠,我给你磕头赔罪……”
白员外急伸双手,扶住了铁成刚,道:“铁壮士,快些请起,我不过行心之所安,怎敢当壮士如此大礼。”
铁成刚双目满含泪光,捡起长刀,道:“传言误人,使小子无礼,我破山刀铁成刚从此不谈侠义二字……”
白员外接道:“铁壮士,不用这等自责,你是血性汉子,江湖上最敬重铁老弟这等人物,走!咱们到乘风阁喝两蛊,老朽要交你老弟这个血性朋友。”
铁成刚道:“白前辈,我惭愧。”
伍元超突然哈哈一笑,道:“昨天我和你一样存心,想杀了白员外,为一方除害。只不过,我听那小二一番话,越听越不对,比你铁兄早觉悟一夜罢了……”
铁成刚接道:“伍兄既然早已明了内情,为什么不告诉区区一声,让我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第一,咱们素昧平生,兄弟虽然觉出情形不对,但并无证据,不敢妄言,众口铄金,传言方圆百里,叫在下如何开口。第二,你铁兄气势凌人,那时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
铁成刚尴尬一笑,白员外道:“两位,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请入厅中喝杯水酒如何?”
铁成刚道:“老前辈,在下无颜叨搅。”
白员外哈哈一笑,道:“铁壮士,这话见外了,老朽给两位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铁成刚低声说道:“伍兄,咱们不骂不打不相识,兄弟莽撞之处,这厢给你赔礼。”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不敢当,在下还礼……”语声一顿,接道:“其实,像你铁兄这等坦荡君子,铁血男儿,兄弟是有幸结交。”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好啊!伍兄肯和兄弟论交,兄弟可是喜出望外。”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伍兄,内厅中,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叫化子,是何许人物?”
白员外似是有意让两人亲热地谈话,故意走的很慢。
伍元超望了前面带路的白员外一眼,低声道:“铁兄听说过丐仙袁道吗?”
铁成刚呆了一呆,道:“什么,是丐仙袁道?刚才我得罪了他,等一会儿得给他老人家好好地赔个礼才是。”
伍元超摇摇头,道:“不用了,丐仙袁道为人洒脱,最不喜凡俗礼法。”
铁成刚道:“对呀!这些话,师父对我说过,我怎么一下都给忘了……”似乎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大事,急急接道:“伍兄,那位仙风道骨的全真道长,只看那飘飘出尘的气概,想来也不是一位平常人物了。”
伍元超道:“铁兄的看法不错,不过,那位道长,似是一位世外高人,极少在江湖上走动。”
铁成刚道:“这话怎么说?”
伍元超道:“无名子,铁兄听人说过吗?”
铁成刚道:“无名子……无名子,没有听人说过。”
伍元超道:“兄弟也没有听人说过,而且他道号无名,寓意深奥,咱们这俗凡之人,自然是想不明白。因无名二字,解说太多,兄弟越想越不明白,只好不去想它了。”
铁成刚道:“不管他有名无名,但他的风华气度,和常人大大的不同,伍兄猜的不错,他是隐于江湖的高人,白员外能和这些人物交往,也非平俗之人了。”
伍元超道:“兄弟也是这等想法,不过,白老前辈的身世来历,兄弟还一无所知,无可奉告。”说话之间,已近内厅。
白员外长揖肃容,把两人让入厅中。
铁成刚自动和伍元超坐在一起。
白员外端起酒杯,敬了四人一杯,笑道:“袁兄,犬子得无名子道长收录,全是袁兄之力,今日又承袁兄和道长赶来为兄弟祝寿,兄弟是感激不尽。”
丐仙袁道哈哈一笑,道:“白老弟,无名道长是世外高人,胸罗万有,学究天人,你认为他真的是赏老叫化子的脸么……”
目光转到无名子的脸上,接道:“老道士,你说说看,你把白公子收列门下,是不是给老叫化面子?”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袁兄武功高强,但却把白公子推荐贫道门下,贫道只好勉为其难,传了他三年武功,不过,他早已得白施主和袁兄奠好了基础,贫道只不过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传了他一点内功、剑法。”
袁道皱皱眉头,道:“老道士,你怎么不说了?”
无名子哦了一声,道:“说什么?”
袁道道:“你在途中告诉老叫化子,有几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白老弟,怎么一下子就忘怀了。”
无名子望望窗外天色,缓缓说道;“袁兄既然急于知晓,贫道只好从命了。”
袁道道:“你就快快说吧!老叫化最不喜人把我装在闷葫芦里。”
无名子神情肃然地说道:“贫道破例把白公子收列门下,一是袁兄推荐之人,情不可却;二是贫道也对白公子有些喜爱,三年传艺,也算偿还了袁兄昔年援手之情。贫道今日到此,一为祝贺白施主的寿诞,二来向袁兄和白施主告别……”
丐仙袁道大声说道:“告别?一年难得碰到你一次面,你还告的什么别?”
无名子道:“贫道之意,和袁兄今日一别,此后再见,至少在五年之后,也许永难相见了。”
袁道奇道:“怎么,你可是瞧出来老叫化寿命不长了?”
无名子笑道;“袁兄一生行侠,福泽深厚,还有得日子好活,但贫道却无缘再享人间烟火。”
袁道道:“怎么回事?你句句语含玄机,老叫化听不明白,你何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无名子脸色为难,沉吟了良久,才道;“聚散有数,祸福无常,贫道才慧有限,知晓不多,无法再作解说了。”
袁道一整脸色道:“老道士,你好像非走不可?”
无名子笑一笑道:“是的,贫道不能再拖延了。”
袁道道:“唉!从咱们结识那一天起,老叫化就觉着你和我有很多不同之处,咱们之间,似乎是有着永远无法缩短的距离,隔开了咱们的交往情义……”
无名子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唯有清淡,才能够常久不变。袁兄,人各有志,贫道……”
袁道挥挥手,道:“好啦!你几时走?”
无名子道:“就要动身。”
袁道道:“说走就走,能不能多留半日?”
白员外突然接道:“袁兄,道长既然有事,何不让他早些离去?”
袁道摇摇头,道:“你们书读多了,一个个都读成了书呆子,生离死别,似是全都不当一回事。”
无名子道:“贫道已经尽了最大限度,实难多留半日了。”
袁道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走,我也不勉强留你了,但我再问你一件事。”
无名子道:“袁兄请说,贫道能够回答的,当定奉告。”口气之中,却已预留了拒绝的余地。
袁道道:“咱们这次分手之后,是否还有见面的机缘?”
无名子沉吟了良久,道:“很难说,但再见面,至少要在五年之后。”
袁道道:“好!你一向言而有信,如若我老叫化子,能够再活五年,希望能再见一面。”
无名子道:“贫道尽力而为……”目光转到白员外的脸上,接道:“白施主是一位看得很开的人,但贫道希望……”
白员外笑一笑,接道:“我明白,道长。”
无名子道:“好,那么贫道告辞了。”稽首一礼,起身向外行去。
白员外沉声说道:“道长留步。”
无名子道:“白施主还有话说?”
白员外道:“我只想道长走慢一些。”
无名子望了袁道一眼,点点头。
白员外突然回过身子,道:“袁兄,你难得到寒舍一次,本该留你作十日之醉,但道长却又作数年之别,兄弟家中有客,不能慢待,就劳袁兄代我送道长一程如何?”
这一阵工夫,丐仙袁道已经灌下去七八杯酒,听完了白员外的话,摇着头,道:“走就走啦,还送个什么劲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况,迭君千里终须一别。”
白员外低声道:“袁兄,你是无名子道长唯一的知己,也是他仅有的朋友,别离在即,相见无期,你竟连送也不送一下吗?”
袁道道:“老道士寡情绝义,全无……”
白员外低声接道:“袁兄,出家人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怎能和咱们这俗凡之人一样,别情离绪,骊歌依依。”
袁道哈哈一笑,道:“说也奇怪,我老叫化在江湖上人缘极坏,也不喜和人家攀论交情,如若说我老叫化有朋友,也只有白老弟和那牛鼻子老道了……”抬目一顾无名子,问道:
“怎么?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无名于微笑道:“袁兄如愿劳动一下,贫道欢迎的很。”
袁道站起身子,对白员外道:“咱们回头再见,我送他一程。”
白员外道:“你们别离在即,为什么不好好地聊聊?袁兄如若有事,那就不用回来了,兄弟也要于今夜起程……”
袁道已走出六七步,听到起程二宇,突然回过身子,道:“老弟,你又要到哪里去?”
白员外笑一笑,道:“出趟门,采购点药材。”
袁道奇道:“你十几年未出过门了!”
白员外道:“是啊!懒散了十几年,忽然想到了活动一下筋骨。”
袁道道:“几时回来?”
白员外道:“长则半年,短则三月,总而言之,三个月内,你不要来,来了我也不在。”
袁道笑道:“你们一个要走,一个逐客,大概是我老叫化子人太穷,交朋友也交不出真朋友来。”
无名子低声接道:“袁兄,贫道还要赶路,咱们走吧!”
两人联袂而行,离开白府。
白员外呆呆地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是一股茫然、忧苦交杂而成的奇异神色。
直待两人的背影消失,白员外才回过头换上一脸笑容,道:“两位老弟,咱们再喝两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的酒量都不错,一直喝到太阳偏西,铁成刚已有了七成酒意,才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老前辈,那位袁老前辈几时回来?”
白员外望望天色,笑道:“今天只怕不会来了。”
铁成刚啊了一声,道:“我还认为他要回来,在这里等他。”
白员外道:“老朽应该留两位在寒舍多住几日,不过……”
伍元超接道:“白前辈要出一趟远门,是吗?”
白员外道:“正是如此,所以,恕老朽不便留两位了。”
铁成刚抓起长刀,道:“老前辈还要整理衣物,告别家人,咱们不再打搅,就此别过了。”
白员外道:“简慢的很,事情不巧,老朽也无法多留两位盘桓几日了。”
铁成刚道:“老前辈不见怪,我们已经大感荣幸,明年再来给你老拜寿。”
白员外道:“拜寿不敢当,倒是希望两位常来此玩玩。”
送两人行到白府门外,相对长揖而别。
铁成刚行到香椿树下,解下马缰,叹道:“伍兄,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大把的银钱,济助贫穷之人,却落得一个剥皮绰号,实在叫人不服。”
伍元超道:“所以,像无名子那等世外高人,丐仙袁道那等名动江湖的大侠,才肯和他交往。”
铁成刚道:“不错,像袁大侠那等人物,平常的人,见他一面,都困难万分,肯惠然而来,为那白员外寿诞祝贺,足见他们交情之深了。”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铁兄,你准备到哪里去?”
铁成刚道:“回家,兄弟这番出师不利,几乎造成大错,心中惭愧的很,欲回家去,再学两年。但不知伍兄行踪何处?”
伍元超道:“兄弟要在这里留几天。”
铁成刚道:“伍兄在大名府中还有朋友?”
伍元超道:“没有,和你铁兄一般,今日才结识了白员外。”
铁成刚笑一笑,道:“大名府水旱码头,好玩的地方不少,伍兄留这里玩几天也好。”
伍元超摇摇头,道:“兄弟留此,只是想证明心中之疑。”
铁成刚啊了一声,道:“你心中有何怀疑?”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弟冷眼旁观,那白员外似是有意把丐仙袁道支走……”
铁成刚怔了一怔,问道:“为什么?”
伍元超轻轻叹息一声,道:“那白员外,似是自知要发生一件什么事情,而又不愿袁道参与,所以,借着送那位无名子道长,支走了袁道,但兄弟有一点却是想不明白。”
铁成刚道:“看来,你伍兄,比兄弟我聪明多了,我可是没有一点感觉,但你这么一提,兄弟可茅塞顿开,想想席中情形,确然是这么回事,但不知伍兄有什么想不明白之处?”
伍元超道:“那位无名子道长,似乎是明明知道了白员外的事情,不但不肯帮忙,而且,还帮忙拉走了袁道,这就使人有些不太了解了。”
铁成刚道:“哎!不错,如若无名子道长拒绝了袁大侠送行,袁道自然会留在那里了。”
伍元超道:“这些奇怪的行动,在兄弟心中留下了极大的一块怀疑,所以,兄弟想留下来看个明白了。”
铁成刚道:“要是如此,兄弟也留下来了。”
伍元超道:“铁兄的去留,悉凭自主,不过,你要留下来时,一定得听兄弟的安排,暂时离开大名府。”
铁成刚奇道:“怎么?伍兄又改变主意了?”
伍元超摇摇头,道:“没有……”
铁成刚道:“那又为什么要离开大名府呢?”
伍元超道:“如若事情在兄弟的意料之内,白员外也许不愿咱们插手其间,说不定早已派人在暗中监视咱们,咱们如是大模大样地参与此事,那反将无补于事。兄弟之意,咱们暗中参与,临时看情形再决定是否应该现身,所以,咱们南下数十里后,再悄然折返大名府,天色入夜,混入白府中去,先求了解内情,再作介入打算。”
铁成刚点点头,道:“伍兄高见,兄弟很佩服,咱们就这么办,兄弟一切听从伍兄的安排。”
南下五六十里后,来到一处集镇,他们选一处客栈,寄存了马匹,两人换过了衣服,带了兵刃,又悄然北上。
落日下山,夜幕低垂,两人缓步从白府经过。
只见白府大门紧闭,祝寿贺客,似是都已离去,静悄悄地不见人踪。
绕着白府大宅院,行了半周,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伍元超一提气,飞上了围墙。
这正是白员外收集杂物存放的仓库,除了掌理仓门的白禄之外,别无他人。
铁成刚紧随伍元超飞入围墙,低声说道:“伍兄,咱们这等越墙而入,对主人大为不敬。”
伍元超笑一笑,道:“为了能查明事情真相,那只好从权了。”
铁成刚嗯了一声,道:“说的也是。”
伍元超道:“铁兄,在大门外面,可发现了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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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成刚道:“没有啊!”
伍元超道:“兄弟倒瞧出了一点特异之处,可惜兄弟江湖阅历有限,无法认出那标帜代表的什么?”
铁成刚道:“那是什么样的标帜?”
伍元超道:“三朵梅花。”
铁成刚道:“什么颜色?”
伍元超道:“粉红色,印在门框上。”
铁成刚道:“兄弟粗心大意的毛病,不知道犯过多少次了,但老改不了……”语声一顿,接道:“那三朵粉红色的梅花,代表着什么呢?”
伍元超道:“代表什么,兄弟无法肯定,但那是江湖上一种标帜,大约是不会错了。”
铁成刚点点头,道:“对,留下标帜,告诉这宅院主人,今夜要来。”
伍元超道:“大约是这码子事了,但咱们不知道他们来此的用心,和主人有何关系。”
铁成刚道:“夜闯民宅,非奸即盗,白员外既是大名府中首富,他们自然是来抢银子了。”
伍元超道:“事情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铁成刚道:“伍兄还有什么高见?”
伍元超道:“如若来人,只是一般的抢劫盗贼,白员外似是用不着对他有所顾虑,也不用想法子支走袁道了。”
铁成刚道:“怎么,那白员外也是一位练家子?”
伍元超道:“是的,不但是一位练家子,而且是一位很高明的练家子。”
铁成刚道:“这一点,兄弟也未瞧出来,我当真是笨的可以了。”
伍元超道:“白员外深藏不露,兄弟也是在他和无名子道长对话之中,听出于一些内情,因此,暗中留心,发觉了那位白前辈神华内蕴,已到了不着皮相之境,所以,不留心,很难瞧得出来。”
铁成刚哦了一声,道:“现在,咱们已经混入了白府,应该如何?”
伍元超道:“找一个可以俯瞰全宅的隐秘所在躲起来,看事情变化,再作决定,如若咱们应该插手,那就现身助白员外一臂之力,如若咱们不该插手,咱们就悄然离开。”
铁成刚道:“事情由伍兄做主,兄弟听命行事。”
伍元超伸手指指前面,道:“第二进院落中,有一棵很高大的白果树,藏在树上,可俯视白府中三进院落,咱们躲到那棵白果树上,举动间要小心一些,不能让白员外发觉了咱们。”
他早有存心,暗中默记了位置、路线,一路小心行去,竟然草木不惊地躲上了白果树。
其实,此刻的白家宅院,大部分的从仆使女,都已得白员外奉赠了一笔银子,名义上是庆贺华诞,发放寿银,而且放假三日,要他们回家探亲。留在府中的只不过两三个无家可归的丫环、书童。
由树上俯瞰白府,除了第二进跨院中,进出一些灯光之外,整个宅院一片沉寂。
铁成刚低声说道:“伍兄,这么大一座宅院,不见灯火,也不见从仆行动,是否有些可疑。”
伍元超神色凝重地,道:“更可疑的是,咱们进来的很早,正是豪富之家的晚宴时刻,但咱们却未见厨下炊烟,厅堂烛火。”
铁成刚道:“难道白员外早已布置下埋伏?”
伍元超摇摇头,道:“布设埋伏,时间太早,照一般江湖规矩而言,夜行人,大都在晚上二更之后,才会有所行动。”
铁成刚道:“咱们进入白家宅院,已然过了半个时辰,怎的未见人行动,像是一座空的宅院,但咱们中午还来过,这里到处是人。”
伍元超道:“照那白员外的性格而论,他为善不欲人知,但求心之所安,不惜被人误为白剥皮,自然是更不愿牵连到别的人了,可能把宅中的仆妇下人,全部遣走了。”
铁成刚道:“伍兄说的对,白员外正是这等人物,那所点有灯火的跨院,很可能是他的住处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伍元超道:“不行,咱们只有一个办法,在这里等下去。”
铁成刚这人说浑不浑,只是有些脑筋不活,但别人想到的办法,他倒能立刻觉出是否可行,当下说道:“对!咱们守这里,如是不该现身时,咱们就可以悄然而去。”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铁兄很聪明啊!”
铁成刚脸一热,道:“夸奖,夸奖。”
天过初更,无际夜色,捧出来半轮明月。
忽然间,那点着灯火的跨院中,房门大开,缓步行出来白员外和一位中年妇人。
两个年轻的女婢,和一个十五六岁的书童,分提着竹篮,熄去了房中的灯火,鱼贯行入了二进院落中的乘风阁。
那正是中午白员外待客的所在,也就在铁成刚、伍元超隐身的白果树下不远。
白员外低声说道:“燃起灯火,摆下香茗细点。”
两个女婢,一个书童,一齐动手,片刻间,布置妥当。
四盏垂苏灯,照得乘风阁一片通明,就在中午白员外待客的木桌上,摆好四个瓷茶杯,和四盘细点。
白员外欠欠身道:“夫人请坐。”
白夫人虽然一身中年妇人的装束,但看上仍极秀丽,也许是驻颜有术,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
夫妻俩有着相敬如宾的情爱,白夫人笑一笑,道:“官人坐。”
两人同时落座,一个女婢从一个保暖木箱中取出一把细瓷茶壶,替两人倒满香茗。
自员外回顾了两个女婢一眼,说道:“现在时光还早,你们还来得及离开白府,马厩中有马,鞍蹬俱全,你们三人各骑一匹逃命去吧!”
两个女婢、一个书童,齐齐跪了下去,道:“老爷、夫人,我们都是流浪孤儿,承老爷、夫人,收留身侧,名虽主仆,其实却爱如子女,此恩此德,万死亦难报答。”
白员外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不是报恩报德的事,你们留下,于事无补,说不定还搭上三条性命。”
两个女婢凄凉的笑一笑,道:“小婢们已决心追随夫人,老爷如若不肯成全小婢的心愿,小婢们只有先撞死于此,以明心迹。”
白员外笑一笑,道:“好!你们都起来,有话慢慢说。”
两位女婢站起身子,分立在白夫人身侧,那书童却站在白员外的身后。
隐藏在白果树上的铁成刚和伍元超,目睹这一场主仆之情,心中大为感动,暗道:“错非白员外这仁慈主人,也无法培养出这等视死如归的义仆。”
更难得的是,那两个女婢和书童,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白员外目光转动,扫掠了两个女婢和书童一眼,道:“你们一片诚心,一定要留在这里也好,不过,你们得答应一件事。”
两个女婢,一个书童,同时欠身道:“老爷但请吩咐。”
白员外道:“今夜之事,种因二十年前,咎错在我,所以,我不想反抗,也不愿逃避,你们留在这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替我们收尸,所以,你们不能轻易言死,事实上,你们也无需替我们死,你们都还年纪轻轻的,来日方长,等我夫妇死后,你们葬了我们的尸体,就算尽了你们的心意,不用在白府多事停留,取一些金银细软,另寻安身立命之所。”
两个女婢和书童都不禁流下泪来,但却无人回答主人的话。
白员外喝了一口茶,道:“你们肯答应,就允许你们留此,如是不肯答允,我要强逼你们离去的了。”
两个女婢和书童无可奈何,只好点头答允。
白员外笑一笑,道:“夫人,其实,我结怨在二十年前,那时咱们还未成为夫妻,今夜之事,夫人如能留下性命,那是最好。”
白夫人接道:“官人此言差矣!夫妇本同命,生死应一体,孩子已经长大,也用不到我再操心,何况他还有师尊、义父照顾,你死了要我独活,岂不是太残酷了吗?”
白员外轻轻叹息一声,道:“祸由我一人惹出,连累夫人陪命,实叫我心中难安。”
白夫人笑一笑,道:“咱们不是等了很多年,你一直为此事沉痛莫名,今夜偿了这一笔血债死也安心于泉下了。”
白员外道:“对我而言,确然如此,但夫人……”
白夫人接道:“别忘了,咱们是夫妻啊!”
明月风阁,夫妻俩品茗论生死,竟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
天过二更,月色溶溶,白员外忽然放下了手中茶杯,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对阁外作了一个长揖,道:“是嫂夫人?”
一个冷漠的女子应声道:“不错,是我。”
竹帘启处,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缓步行了进来。
这黑衣妇人,生的浓眉大眼,年约五十上下,黑帕罩头,手中提着一柄长剑,眉目间充满着怨毒之色。
白员外又是一揖,道:“嫂夫人请坐,小凤儿没有来吗?”
黑衣妇人未理会白员外,目光却转到白夫人的身上,道:“她是你夫人?”
白夫人也早站了起来,欠身道:“嫂嫂万福,弟妹给你见礼。”
黑衣妇人冷冷笑一笑,两道充满着怨毒的目光环顾了乘风阁一眼,道:“听说你养了不少武师、恶奴为你帮凶,怎么只有这两女一男?”
白员外笑道:“嫂夫人,江湖传言,不可轻信。”
白夫人道:“嫂嫂先请坐下,弟妹常听玉山提起嫂嫂,苦于无缘拜见,今宵有缘一会……”
黑衣妇人冷冷接道:“你很会说话,看来和你那丈夫一样,都是口蜜腹剑的人。”
白夫人笑一笑,道:“弟妹怎敢,嫂嫂多虑,你长途跋涉而来,小妹为你倒杯茶吃。”
伸手去取桌上的白瓷茶杯。
黑衣妇人长剑突出,平压在茶杯之上,冷冷道:“不用了,这等小小殷勤,难道还能掩得杀死我丈夫的仇恨吗?”
白玉山轻轻叹息一声,道:“嫂夫人,二十年来,小弟一直在等待着今天……”
黑衣妇人接道:“那很好,你亮兵刃吧!我倒要看看你这二十年来,又有了多少进境?”
白夫人道:“嫂嫂,别误会,玉山和我结偶二十年来,从未再动过兵刃,他说过,今生一世,决不再摸刀剑了。”
黑衣人道:“你的嘴巴,确然很甜,但你纵然说的天花乱坠,也别想让我饶过你们。”
白夫人道:“嫂嫂为夫报仇,那是应该,玉山不会反抗,就是小妹么,也愿引颈受戮在嫂嫂的剑下。”
黑衣妇人冷厉喝道:“你们可是想说动我,让我下不得手吗?”
白夫人微微一笑,道:“嫂嫂,二十年来,玉山一直为失手伤了义兄性命的事,寝难安枕,食不甘味,实在说,他心中负担的痛苦,实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早已有着赶往义兄坟前,明表心迹之意,是小妹苦劝他,要他留下性命,等着嫂嫂前来,亲手取他之命,一则让嫂嫂稍泄心中之气,二则可成全嫂嫂为夫报仇的心愿。”
黑衣妇人目光转到白玉山的脸上,道:“这些话,都是真的吗?”
白玉山道:“字字出于至诚,如若一字不真,愿受天谴。”
黑衣妇人又沉吟一阵,高声说道:“凤儿,进来吧!”
随着话声,走进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穿着一身黑衣劲装,背上交叉两把宝剑。
白玉山神情激动,目注那黑衣少女。双目中流下泪来,黯然道:“凤姑,还记得你这不成材的叔叔吗?”
黑衣少女双目盯注在白玉山脸上瞧了一阵,道:“就是你杀了我父亲?”
白玉山道:“是的,孩子,是我杀死了你的爹爹,他是我的义兄,一向对我爱护备至,但我却亲手杀了他,那时,你还不到两岁……”
黑衣少女尖声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爹?你这凶手!”
白玉山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是凶手,凤姑,但恶有恶报,等一会儿,我会死在你母亲的剑下,她会提着我的头,挖出我的心,在你父亲的坟前奠拜,你爹爹会瞑目九泉的,我到阴间地府中去陪他。凤姑,你不记得了,你小的时候,我常常抱你,大哥很喜欢你,常常对我说,要把你造就成一身很杰出的武功,还要我传授你的剑法,和铁莲花暗器,想不到,那一天我像疯了一样,竟会杀了义兄,你的父亲……”仰面长叹一声,接道:“凤儿!看到你,我就会难过……”
缓缓撩起长衫,摸出了一本薄薄的绢册,放在木案上,道:“嫂夫人,这是小弟的剑法诀要,和铁莲花暗器手法,我已经很详细写在上面,我答应过大哥,把剑法和铁莲花手法,传给凤姑的,不能失信。”突然大行两步,跪在风阁中间,面东大拜三拜,道:“大哥,劳你久等了二十年,现在小弟就要去了……”闭上双目,接道:“嫂夫人,你可以下手了,二十年啦,大哥等的很苦,小弟也等的很痛苦。”
白夫人轻移莲步,行近白玉山的身后,也跟着跪了下去,道:“嫂嫂,二十年的时间很长,嫂嫂手下留情,给我们夫妇过了二十年的幸福生活,我们该付些利息的,你成全小妹,我要和玉山一块儿去,到阴间侍候他们哥俩个,成全我吧!嫂嫂。”
她微微闭着双目,脸上没有泪痕,也没有畏惧,两个女婢和书童,也都随着跪了下去。
黑衣妇人缓步行了过去,握剑的右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原想今夜中会有一场惨烈的搏斗,胜也会胜的悲惨,未料到白玉山竟然会跪地引颈,就戮剑下。她有些手软了,但二十年的积怨,却在她胸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怒火。
那是刻骨铭心的杀夫之仇,如何能够不报。
她的双腿上,像带了千斤重铅,有着沉重无比的感觉。
两行热泪,滚下了双腮,她曾一度很喜欢这位义弟,如今却要亲手把他斩死于剑下。
缓缓举起了长剑,口中却忍不住说道:“兄弟,嫂嫂不能不杀你,为了报杀夫的仇恨。”
白玉山双目未睁,脸上却泛现出微微的笑容,道:“我知道,嫂夫人,我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你已经忍了二十年,让我成了家,立了业,也有了孩子,我已经很感激了,嫂嫂请下手吧!”
黑衣妇人一咬牙,正待挥剑斩落,突然凤姑叫道:“娘,等一等。”
黑衣妇人收住了长剑,道:“凤儿,你……”
黑衣少女接道:“白叔父一心求死,咱们晚一会儿再杀也是一样。”
黑衣妇人道:“孩子,你的心软了?”
凤姑接道:“娘,我不是心软,谁杀了我爹爹,我决不会放过他,但女儿觉着,这中间还有求证的必要,咱们也不能冤了白叔叔……”
黑衣妇人怒道:“冤了他,他亲口说出杀死了你爹爹,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凤姑道:“是的,娘,白叔叔亲口承认了他是凶手,片刻之前,女儿还相信,那是铁的事实,但现在,这一瞬间,女儿有些怀疑了,娘,咱们能忍了二十年,怎么不能多耐片刻呢?
把中间的经过详情澄清,娘!爹已经冤死了,如若再冤了白叔叔,那就永成千古沉冤,爹爹沉冤,再难昭雪,白叔叔和婶婶不过白赔了两条性命,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咱们的。”
第 二 回 疑团难解 共襄义举
黑衣妇人也有些动摇了,但口中仍然说道:“死丫头,你在怀疑什么?为娘的怎么瞧不出来!”
凤姑道:“娘!你先请坐下。”
黑衣妇人收了长剑,退到木桌旁一张锦墩上坐下,心中却在反复思索女儿之言。
凤姑缓步行到了白玉山的身前,欠身说道:“白叔叔,先请起来。”一面伸手扶起了白夫人。
白玉山睁着眼睛,望着凤姑,奇道:“凤儿,你要干什么?”
凤姑凄凉一笑,道:“凤儿觉着白叔父不是害我父亲的凶手。”
白玉山道:“凤儿,你父亲确是死于我的剑下。”
凤姑道:“是的,要不然,白叔叔也不会自认凶手了,但凤儿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杀死我父亲,难道我爹爹的武功,和你相差很远吗?”
白玉山道:“那倒不是,我们切磋武功时,我失手一剑,杀死了义兄。”
凤姑道:“我父亲赤手空拳,和你动手?”
白玉山道:“不!他手中有刀。”
凤姑道:“我父亲武功,胜你一筹,又有刀在手,你又不是出其不意下手,如何能一剑杀了我的父亲?”
白玉山一掌拍在脑袋上,道:“是啊!这些年来,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情?”
凤姑道:“因为,你失手杀了我爹,心中自责极深,从来不敢再去回忆此事,一心一意,只想死在我们母女剑下,了你心愿,凤儿适才看你和婶婶一片安详求死之状,面上毫无恐惧,大出常情,如不是长年累月,早在心中打好了求死基础,决难有那等镇静的功夫,所以,才使凤儿动了怀疑,觉着实有再行仔细求证一番的必要。”
白玉山双眉耸扬,目中闪光,显然,极力在回想往事。
这时,那黑衣妇人似是也被女儿一番话说服,接道:“白兄弟,我也没有仔细问过你,你们哥俩切磋武功时,还有何人在场?”
白玉山沉吟了一阵,道:“只有黄七送了一壶茶去,再无别人去过。”
凤姑道:“娘!黄七是什么人?”
黑衣妇人道:“黄七是你爹的一位从仆,一身武功倒还不错。”
凤姑道:“娘!那黄七的底细,你清楚吗?”
黑衣妇人摇摇头,道:“不太清楚,听你爹说,是他在一次搏斗中,被人打败,你爹救了他,他为了报答你爹,甘愿做奴为仆。”
凤姑道:“他跟爹很多年吗?”
黑衣妇人沉吟了一阵,道:“从他跟你爹那天算起,到你爹去世那天,大约有两年左右时光。”
凤姑道:“娘!你对那黄七的看法如何?”
黑衣妇人道:“我和他见面不多,不过……”
凤姑接道:“不过什么?”
黑衣妇人道:“为娘的记忆之中,他的气度、行动、完全不像一个下人。”
凤姑道:“爹死去之后,那黄七哪里去了?”
黑衣妇人思索了一阵,道:“他帮娘办完了丧事,就告别而去。”
凤姑点点头,目光转到白玉山的身上,道:“白叔叔,现场中事,你还能想起好多?”
白玉山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似乎是义兄喝了一杯茶,我们再切磋那一招的变化,我一剑刺出,就取了义兄之命……”
凤姑接道:“那一剑很奇诡吗?”
白玉山道:“义兄应该是侧身出刀,反袭我的右侧,但他却站着未动……”
凤姑接道:“白叔叔,你仔细地想一想当时的情形,我爹爹当真是站着未动吗?”
白玉山凝目思索了良久,道:“凤姑,你爹已经死了,我这作兄弟的,不愿他留下任何一点小错,何况,你爹是死于我的剑下,我白玉山亲手杀了义兄……”
凤姑摇摇头,接道:“白叔叔,我了解你的心情,但事关我爹爹的沉冤,所以,你不能说谎,而且要一点一滴也不能错,别认为你死了,就算补偿了罪恶。”
白玉山轻轻叹息一声,道:“贤侄女说的是,对那日的情形,为叔叔的记得很清楚,虽然相隔了二十年,但因为我不断地去回想那天的经过,所以,印象很清晰。我记得,义兄身子向前移了半步,所以,为叔未收剑势,但他移动了半步之后,却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我收势不住,一剑中了义兄要害……”
凤姑接道:“如是我爹爹一直站着不动,叔叔能否收住剑势?”
白玉山点点头,道:“能!为叔的相信,他如站立不动,我能及时收住剑势,可是他移动半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那就不易控制了。”
凤姑道:“我爹爹常常和叔叔切磋武功吗?”
白玉山道:“是的!大哥常常和我对手,每次和我动手之后,就指出我的缺点,要我改进,所以,每次和你爹对手之后,我就获益甚多。”
凤姑道:“叔叔说的是客气话。”
白玉山道:“不!为叔说的句句真实。”
凤姑道:“那就是说,我爹爹的武功,一直都比叔叔强一些,是吗?”
白玉山道:“是的。”
凤姑道:“我爹爹武功强过你,你怎能一剑把他杀死?而且,你们常常对手,研究武功,我爹爹早已熟悉你的剑路。”
白玉山道:“话是不错,但现场只有大哥和我,除我之外,也无法扯在别人的身上。”
凤姑道:“叔叔,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我爹会突然收住脚步,眼睁睁死在你的剑下”
白玉山道:“这个,这个,只有在突然间失去了自主的能力,无法移动身躯。”
凤姑道:“这就是了,我爹爹那时,是否有这样的情形?”
白玉山道:“事前事后,都未见有此征候。”
凤姑道:“叔叔,我爹爹喝了一杯茶,你喝了没有?”
白玉山摇摇头,道:“我没有喝!”
凤姑道:“是不是你和我爹在对手之间,有喝茶的习惯?”
白玉山道:“大哥嗜茶,一杯香茶在手,其乐无穷,常在工作间隙、闲暇时,喝上一杯香茶。”
风姑道:“白叔叔知道我爹这嗜好,那黄七自然也知道了。”
白玉山道:“你娘也知道,所以,她替大哥搜集了很多的好茶。”
凤姑道:“娘!爹那天喝的茶,是你亲手泡的?”
黑衣妇人点点头,道:“你爹生前唯一的嗜好就是喝茶,不但要好的茶叶,而且要好的泉水,适当的火候,所以,只要他喝的茶,都是为娘亲手泡的。”
凤姑道:“二十年啦,你记得这样清楚吗?那壶茶是你泡的?”
黑衣妇人道:“是的,是为娘亲手泡的。那一天中,给娘的记忆太深刻了,也太伤痛,所以,很多细微小节的事,我也记得很清楚。”
凤姑道:“娘,爹和白叔叔切磋武功地方,离家很近吗?”
黑衣妇人道:“就在后院的练武场中。”
凤姑道:“那一天,家里没有外人?”
黑衣妇人道:“没有。”
凤姑道:“娘,每次爹和白叔叔切磋武学时,娘都替爹泡碗茶吗?”
黑衣妇人愣住了,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他们切磋武功之后,你爹都是回到书房中用茶。”
凤姑道:“那一天为何例外?”
黑衣妇人道:“好像是黄七告诉我的,我泡了茶,让他送过去。”
凤姑道:“白叔叔,我爹死于你剑下的那一天,你一定也有着很沉痛的感受。”
白玉山道:“是的!贤侄女,我痛不欲生。”
凤姑道:“所以,任何微小的事情,你也会记的很清楚了?”
白玉山道:“不错,那一天任何微小的事情,都会给我很深刻的记忆。”
凤姑道:“想想看,白叔叔,我爹问过黄七要茶没有?”
白玉山道:“没有,练武场距大哥的书房不远,大哥大都在练功之后,回书房用茶。”
凤姑道:“那一天,黄七为什么要送茶去?”
白玉山道:“这个,大哥生前嗜茶,不论什么时候,他喝碗茶,总非什么大事……”
凤姑接道:“细微小节,会铸成大错,点滴疏忽,也会造成不白沉冤。娘!不知那黄七现在何处?”
黑衣妇人道:“凤儿,你可是怀疑那茶中有毒?”
凤姑道:“如若白叔叔是失手杀死了爹,那有些不大可能,因为爹的武功,强过白叔叔,何况,爹手中也有兵刃。只有一个原因,爹忽然失去了武功,那碗茶,岂不可疑……”
黑衣妇人接道:“孩子,你想到的,二十年前娘也想到了,娘检查过那碗茶……”
凤姑接道:“那碗茶中有毒吗?”
黑衣妇人摇摇头,道:“如若那碗茶有毒,娘也不会认定他是凶手了。”
凤姑道:“娘!是你亲手检验那杯茶吗?”
黑衣妇人道:“是的,是为娘的亲手检验那碗茶的。”
凤姑双目神凝,沉吟了良久,道:“娘!不管怎么说,女儿总觉着这中间有问题。”
黑衣妇人道:“什么问题?”
凤姑道:“关健在爹爹怎会突然间失去了自主的能力,那不外两个原因,一个是身中奇毒,无能自主,一个是在他行动之间,突然受了人家的暗算。”
黑衣妇人道:“茶中无毒,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受了暗算。”
白玉山道:“什么人暗算了大哥呢?那练武场只有我们两个人。”
隐在树上的铁成刚,听得心里直发急,暗道:“那白玉山怎的比我还要浑,拿着索绳,硬往自己的头上套。”
凤姑道:“那练武场中的形势如何?”
白玉山道:“那是一片空地,四面木栅围着,那木栅内的空地上,不可能有人藏身,所以,有人隐身暗施算计的成分并不大。”
凤姑道:“白叔叔,你一点也不替自己辩护。”
白玉山道:“我白玉山对我义兄之死,愧疚莫名,只求得以偿命,才能安心。”
凤姑颦了颦柳眉儿,道:“娘!茶中无毒,白叔叔杀爹的嫌疑,增大了很多。”
黑衣妇人点点头,道:“但你心中还是有些怀疑,是吗?”
凤姑道:“是的,所以,女儿想要求娘答应一件事情。”
黑衣妇人道:“什么事?”
凤姑道:“咱们胸含仇恨,满腔怒火而来,白叔叔又只求一死心安,这中间,咱们都可能有疏忽的地方,因此,女儿希望,今晚上咱们不下手,让白叔叔好好地想想往事,也许能想出一点可疑线索。”
黑衣妇人道:“凤儿,你是说咱们就这样回去?”
凤姑道:“是的,娘,白叔叔求死心切,我看他不会逃。”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夫人,突然说道:“贤侄女,恕婶婶多口,我觉着这件事必得先找到那位黄七,三头对面,也许会找出毛病。”
凤姑道:“我也这么想,但一时间,到哪里去找黄七呢?”长长吁一口气,道:“除了真是白叔叔失手,杀死我爹之外,另人谋害我爹,他们必然有所图谋,现在,姑且假设那黄七是凶手,但他杀我爹的目的何在呢?”
白玉山想了想道:“义兄待人宽大,黄七应该没有加害义兄的原因……”
黑衣妇人接道:“你白叔叔说的也是,不过,家中名画古玩,无所不有,但一件也未遗失,孩子,你爹死后,家里也没有什么变故。”
凤姑道:“这,这……这就有些奇怪了。”
黑衣妇人道:“凤儿,你爹死后,我也经过了精密的查看,没有中毒之征。”
凤姑沉吟了一阵,道:“娘既有着如此精细的安排,爹爹饮茶中毒一事,那是不可能了。”
黑衣妇人道:“嗯!应该是了,娘自信检查的很细心。”
凤姑道:“余下的,只有一途,那就是有人隐身附近,暗施算计,算准了时间,用一种极微小的暗器,算计了爹,使他身躯忽然失去灵活,中了叔叔的剑。”
黑衣妇人默然不语。
白玉山忽然说道:“凤儿,为叔和你爹动手时,绝无外人在场。”
凤姑玉齿微现,轻咬着下唇,道:“这么说,是叔叔存心杀死我爹了。”
白玉山道:“凤儿,为叔是否存心,解说甚感多余,但你爹确实死于我的剑下。”
凤姑笑一笑,道:“白叔叔求死心切,甘愿担当所有的罪名,叫侄女好生不解。”
白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官人,杀人偿命,不论你是否有意杀死义兄,义兄致命于你的剑下,你求死心安,固是无可厚非,但你不能让义冗含冤泉下,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你死的不值,要死,也该死得心安理得,找出真凶,让嫂夫人和贤侄女手刃了凶手,你才算死的瞑目。”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夫人,义兄没有中毒,没有人暗算,但他忽然像失去了武功似的,死于我的剑下,倾五湖四海之水,也无法洗刷去的愧疚,你让我说什么呢?”
白夫人叹息一声,道:“你问过无名子道长吗?”
白玉山道:“问什么?”
白夫人道:“一个有着极深内功修为的人,是否可能突然在体内产生某一种变化,而在极短的一刹消失了武功。”
白玉山道:“我和无名子道长提过这件事……”
白夫人急道:“他怎么说?”
白玉山道:“他说得不详尽,他和凤儿的看法一样,觉着义兄是受了暗算。我知道,无名子道长和你有着同一个想法,希望我能找一种理由出来,解脱去身心的压力……”
凤姑接道:“白叔叔,至少,侄女儿没有这种想法,你是杀我爹的凶手,我很恨你,但我也觉着,我爹是先受了人的暗算,才会被休一剑杀死……”转脸望着那黑衣妇人,接道:
“娘!咱们走吧!”
黑衣妇人长长叹息一声,道:“孩子,咱们等了二十年而来,难道这就样退回去吗?”
凤姑道:“娘,咱们能等了二十年,怎么不能再多等几天呢,如若白叔叔是凶手,咱们随时可以来杀死他的。”
黑衣妇人无可奈何地说道:‘白玉山,我希望你不要逃,如是我找出你杀死义兄的底细,天下虽大,也无你存身之地。”
白玉山凄凉一笑,道:“嫂夫人放心,小弟早已心如枯灰,求死之志甚坚。”
白夫人道:“嫂嫂,我陪着玉山,嫂嫂二更来取人头,我决不拖过三更再死,真的,嫂嫂,玉山常常对我提起,他一生就是这一件心愿未了,希望死在嫂嫂你的剑下,他才会心安理得。我们引颈待剑,决然不会逃避。”
凤姑道:“娘,咱们走吧!”当先行出乘风阁。
黑衣妇人紧追而出,消失于夜色之中不见。
白玉山缓步行出室外,仰望夜空,脸上是一片茫然神色,似乎对未能受戮剑下一事,若有憾焉。
白夫人缓移莲步,行出了乘风阁,低声说道:“官人,妾身心中有几点不明之处,不知可否请教官人?”
白玉山道:“我们夫妻二十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要招呼两位客人…””
白夫人讶然道:“客人,在哪里?”
白玉山道:“他们隐身在银杏树上……”一抱拳,高声说道:“两位请入阁中待茶。”
铁成刚、伍元超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飘身而下。
伍元超一欠身,道:“老前辈,咱们夜犯贵府,可是全无半点恶意……”
白玉山叹息一声,道:“这个老朽明白,两位全是一片好意,不过,两位几乎陷我于有口难辩的不义之境,幸得我那贤侄女坚主廷缓了老朽大限之期,如若她们真要动手,只怕两位不会坐视了。”
伍元超笑一笑,未置可否。
铁成刚却大声叫道:“幸好的是她们没有动手,倘若她们贸然出了手,今夜里必得有一场好厮杀了。”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两位是好意,老朽不忍责怪,也幸好两位还沉得住气,但是一旦现身,实叫老朽有手足无措之感。事情已成过去,也就作罢,两位请入阁中待茶之后,还望能早日离开此地。”
铁成刚道:“老前辈,咱们敬慕你的为人,才千方百计赶来此地,准备助你一臂之力……”
白玉山接道:“两位的好意,老朽心领了,想两位已在那银杏树上,目睹耳闻,尽悉内情,老朽已决心承担误伤义兄之罪,两位好意,老朽实是无法承受了。”
伍元超道:“我确已听明内情,但你义兄之死,实和阁下无关,阁下一心求死,岂不是大为不值了吗?”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老朽却也有些动疑了,但凶手是谁呢?如若没有别人暗中下手,加害我那义兄,那就是他的身体突感不适,无法避开老朽之剑,那老朽是否算得凶手呢?”
铁成刚道:“你做了千百件善事,救活了无数的贫苦之命,助他们成家立业,就算失手做了一件错事,那也罪不至死啊!”
白玉山笑一笑,道:“铁兄弟,这是两码子事,不可混为一谈。我那义兄,不但对我有提携之情,也有救命之恩,就算我是无心误伤了他,也使老朽椎心刺骨,痛苦莫名,两位不知,这等活罪,比死了难受百倍。”
铁成刚道:“如是真的另有凶手,你是否还会难过,还要求死?”
白玉山怔了一怔,道:“果真如此。那就情势大有不同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可是凶手是谁呢?”
铁成刚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还未找到罢了,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会有找出的一天。”
白玉山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缓缓说道:“铁兄弟,二十年啦。如是真有别有凶手,早该找到了。”
铁成刚道:“笑话,这二十年来,你自己觉着自己是凶手,从来未去找过!”
他虽然有些浑劲,但这两句话,却说的大有道理。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老前辈,铁兄说的不错,你根本没有找过。”
铁成刚哼了一声,道:“咱老铁最佩服那女娃儿了,小巧玲珑,聪明得紧,她硬说你不是凶手,当真是叫人听得舒畅。”
白玉山心中有些黯然,也有些感动,轻轻叹息一声,道:“名师高徒,果非凡响!”
伍元超道:“老前辈赞扬那位凤姑娘。”
铁成刚一伸大拇指,道:“那位凤姑娘,虽是个姑娘家,可是明理练达,实在叫人佩服。”
伍元超道:“那位凤姑娘是何人高足?”
白玉山道:“五台山天梯岭,清风庵侠尼妙善的门下。”
伍元超道:“原来是五台山侠尼门下,那是毋怪能通情达理,处事精细,不肯乱下杀手。”
白玉山道:“但如被她发觉了两位隐在树上,误以为老朽约请之人,那就叫有口难辩了。”
铁成刚道:“怕什么?别说你不是杀死义兄的凶手,就算是吧,但你做了千数百件好事,救了无数的人命,那也该功过相抵了,那位凤姑娘如是侠尼弟子,应该明白这种道理。”
他说的理直气壮,神情凛然,大有舍此之外,别无他说的气势。
白玉山沉吟了片刻,笑道:“两位都知道了,那位黄夫人和凤姑娘,都是讲理的人,两位也可以放心老朽不会遇害了。”
伍元超微笑不言,铁成刚却不住点头。
白玉山道:“为了免除这中间的误会,两位是最好不再插手此事。”
伍元超应声道:“在下明白老前辈的用心,我们这就告别动身……”
白玉山抱拳接道:“两位好走,恕老朽不迭了。”
伍元超含笑道:“老前辈,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白玉山道:“哦!那么伍兄还有什么见教?”
伍元超道:“在下只想问一句话,老前辈是不是凶手?”
白玉山道:“是!千真万确的是,我一剑刺入他心脏之中,使他气绝而逝,你说我是不是凶手?”
伍元超一抱拳道:“多承明示,在下告辞了。”
铁成刚道:“伍兄,我呢?应该留在这里,还是离开这里?”
伍元超道:“自然是应该离开,白前辈说的不错,咱俩留这里,对他无助,反足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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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成刚哦了一声,一欠身,道:“老前辈,你不用送,我们走了。”
两人出了乘风阁,跃上屋面而去。
白玉山望着两人消失不见,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唉!这两个年轻人,几乎引起了嫂夫人和凤姑娘的误会。”
白夫人道:“玉山,我不会武功,但我知道你们学过武功的人,耳目特别灵敏,你能看出他们两人藏在树上,不知道嫂夫人和凤儿,是否也瞧了出来。”
白玉山道:“这个很难说了,侠尼妙善,乃一代空门奇侠,凤姑跟着她十七八年,武功自然是错不了,但我比她熟悉这宅院中的景物,当我们跪下领死时,借一道反射折光,瞧出了树上有人,那是碰巧了角度。至于凤姑是否能觉着有人,我也无法断言。”
白夫人道:“官人,那两个年轻人武功如何?”
白玉山道:“都很高明,都当得武林中后起之秀的称颂。”
白夫人道:“唉!官人,妾身心中,也有一点怀疑,不知是当不当说?”
白玉山笑道:“夫人只管请说。”
白夫人道:“妾身怀疑你心中早知道义兄何以会死于你剑下的隐秘,只是你不肯说出来罢了。”
白玉山微微一怔,道:“夫人怎会有此想法?”
白夫人笑一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是与不是,还望官人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妾身之言,也并非全无根据。”
白玉山啊了一声,道:“说说看,你根据什么作此推断。”
白夫人道:“照官人的说法,那座练武场很宏大,是吗?”
白玉山点点头,道:“不错,很宏大,可容纳四五十个人对打。”
白夫人道:“如若嫂夫人的话可靠,茶中无毒,场中无人,只有你们俩,那么只有两个原因,可使义兄死于你的剑下了。”
白玉山道:“什么原因?”
白夫人道:“一个是你那义兄有意的死于你的剑下,一个是他求你把他杀死。”
白玉山道:“你怎会有此奇怪想法,为什么不猜想,我有意把他杀死?”
白夫人笑道:“我不懂武功,但我能想到,你的武功不如他,就算真的想杀死他,也办不到,对吗?”
白玉山沉吟了良久,笑一笑,道:“夫人,你当真是想的太玄了,一个人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会忽然动了求死之念呢?”
白夫人道:“官人,这是咱们夫妻闲话,说错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白玉山摇摇头,道:“不会的。”
白夫人道:“如若他遇上了什么困难,只有一死才能解脱,或是他个人之死,可以救很多人,他是否会求一死呢?像你一样,古井死灰,只求死于嫂嫂剑下,以偿心愿。”
白玉山道:“你真是越想越玄了。”
白夫人道:“我说过,这并非是凭空玄想,而是我十几年对你的观察而来。”
白玉山道:“哦!”
白夫人道:“咱们结偶以来,你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人,而且结婚那年,你虽未明言,但却直似你真的欢愉了,好像自己完成了一件事……”淡淡一笑,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有儿了,对得起列祖列宗,所以,可以放心的死了,等嫂夫人找上门时,你就引颈受戮剑下,对吗?”
白玉山笑一笑,道:“贤妻才德,一向使我敬重,不过,这一次你是推想的太过玄虚了。”
白夫人也微微一笑,不再争辩,道:“但愿妾身的推想有误。”
白玉山道:“夫人,其实,你可以不必跟着我一起死的……”
白夫人脸色一变,接道:“为什么?”
白玉山道:“自然有道理。”
白夫人道:“官人请说!妾身洗耳恭听。”
白玉山道:“如是咱们夫妻,一起死于嫂夫人的剑下,必将造成下一代深重的仇恨,嫂夫人可以替夫报仇,难道天平不替他父母讨债,这又造成了下一代不解之仇。你如能留下不死,可以把事情解说明白,阻止天平向嫂夫人寻仇。”
白夫人沉吟了一阵,道:“说得有理,不过,你过去怎的未这样想过。”
白玉山道:“我一心一意只想着这件大憾大恨的事,未作它想,适才见到凤姑的才德,才使我想起下一代的仇恨的可怕,夫人,我们如不能善自处理这件事,黄、白两家,必将造成无法解开的深仇大恨,那就失去了我引颈受戮的原意了。”
白夫人道:“夫妇同命,我怎能看着你被人杀死,袖手旁观,不以身殉,好在,凤姑阻止了嫂夫人未让她动手,咱们还有很充裕的时间,你我联名,写封遗信,不许天平向黄家寻仇。”
白玉山道:“天平骤然间失去了父母,心中是何等沉痛,一封遗书,未必就能拦阻他满腔复仇怒火,夫人,我看只有留下性命,才能阻拦着这场悲剧,延续下去。”
白夫人长叹一声,道:“要是天平现在回来一趟,就可以先给他解说明白了。”
铁成刚、伍元超离开了白家宅院,铁成刚突然停下脚步,道:“不行,这件事我越想越不对,我非要留下不可。”
伍元超笑一笑,道:“你留下干什么?”
铁成刚道:“像白玉山那等好人,如是被人杀了,世间还有什么正义可言,在下就是拚了命,也得阻止这件事。”
伍元超道:“咱们被白玉山逐客令逐离了白府,就是怕我们多管闲事,你去白府帮忙,第一件事,就得先和白玉山冲突。”
铁成刚想了一阵,道:“有道理,但又不能不管啊!”
伍元超道:“我瞧过了,那黄家母女,武功高强,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铁成刚道:“怎么?你怕了?”
伍元超道:“我是怕咱们管不了这件事,反而会赔上两条命。”
铁成刚道:“为了救白玉山那等好人,死了也是值得。”
伍元超道:“好!如是你铁兄不怕死,兄弟也舍命奉陪,咱们给它来一个釜底抽薪。”
铁成刚道:“那一定是很好的办法,伍兄请说说看。”
伍元超道:“咱们先去找黄家母女,阻止她们向白玉山寻仇。”
铁成刚道:“她们如是不听呢?”
伍元超道:“她们如是不听,那只有和她们动手一拼了。”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好办法……”语音一顿,接道:“不过,咱们要到哪里找她们呢?”
伍元超道:“兄弟推想,黄家母女,至少今夜明天,不会再去白家,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设法去找她们。”
铁成刚道:“怎么一个找法?”
伍元超道:“这法子不一定灵,明天铁兄就可以瞧到了。”
两人叫开了一家客栈,住了半宿,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伍元超带着铁成刚吃过饭,找到一家大茶馆,泡了两碗茶。
铁成刚从未到过这等地方,目光转动,四下乱看。
只觉这地方,各色各等人物都有,当真是龙蛇杂处之所。
伍元超摸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倒茶伙计手中,道:“我想请人帮忙。”
茶伙计接过银子,随手放入口袋,低声道:“什么事?”
伍元超道:“托他们找人。”
茶伙计道:“你先坐坐,我去看看任二爷来了没有?”
片刻之后,茶伙计带着一个四旬左右,中等身材,穿着长衫的汉子到来。
茶伙计把人送到伍元超桌边,泡了一碗茶,也不替几人引见,转身而去。
那人端起刚刚泡好的浓茶,喝了一口,道:“兄弟姓任,大名府地段上的朋友,都叫我一声任二爷,两位是远客吧!”
伍元超道:“不错,咱们是初到贵宝地,特地请任二爷帮忙。”
任二爷笑一笑,道:“但不知任二能否接得下边宗生意,朋友请说说看吧!”
伍元超道:‘咱们想找两个人。”
任老二哦了一声,道:“什么样的人?“
伍元超道:“是两个女人。”
任老二笑问道:“是女人?是本地人?还是外面来的?”
伍元超道:“自然是外来的。”当下把黄家母女衣着形貌,仔细描述了一番。
任老二皱皱眉头,道:“照两位的说法,那黄家母女,都是江湖上的高人了。”
伍元超道:“不错,她们都是身怀武功的人,但我们并无让诸位出面之意,只要任兄查出她们的宿住之处。”
任老二道:“这只怕要大费一番手脚。”
伍元超笑一笑,道:“所以,才找任兄帮忙,自然这件事要劳动贵属中不少兄弟,任兄只管开价。”
任老二轻轻咳了一声,道:“两百两银子,不算多吧!”
铁成刚听他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两百两银子,正想发作,伍元超却已抢先接道:“不多,不多。”探手从怀中摸出两片金叶子,道:“这里十两黄金,任兄先收着,找着人,兄弟立刻补上余数。”
任老二接过金叶子,道:“明日下午,两位来这里听回信,江湖上有规矩,事情不成,咱们只取一成跑腿费。”
伍元超道:“好!明天咱们准时来此。”带着铁成刚,大步出了茶馆。
铁成刚恨声道:“找个人竟敢取两百两银子,分明是当咱们是肉头……”
伍元超道:“算了,铁兄,咱们化这点钱,如能救得那白玉山一条命,岂不值得?”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是啊!救一个举世无匹的大善人,这点钱化的确实值得……”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伍兄,如是那任老二找到了黄家母女,咱们又该如何?”
伍元超道:“铁兄的打算呢?”
铁成刚道:“那位黄姑娘很通事理,再说她们母女为夫、替父报仇,也没有什么错处。
咱们总不能去把她们母女杀了?”
伍元超道:“侠尼妙善的门下,岂是好对付的,铁兄,不是兄弟我灭自己的威风,咱们就算是想杀人,也未必能杀得了人家。”
铁成刚道:“看起来,我铁某得处处听从伍兄的安排了。”
伍元超笑道:“兄弟之意,咱们坦坦然然的去见她们母女,把那白玉山的为人说个明白,再劝她们母女放手。”
铁成刚道:“她们如是不肯听从呢?”
伍元超道:“那只有动手了,不过,最好不要闹成那等局势,因为动手相搏,对咱们有害无益。”
铁成刚道:“行,你怎么说,到时候我听命行事。”
第二天吃过午饭,伍元超、铁成刚赶往茶馆。
任老二还没有来,但那位茶伙计,却赶来招呼两人,道:“任二爷交代过了,事情已有点眉目,最慢到太阳下山以前,他会赶来此地。”
两人只好泡上两碗茶,坐在茶馆里等。
足足有一个时辰之后,任老二才匆匆赶来,直行伍元超的桌边坐了下来,掏出一块手帕,擦擦头上的汗水,道:“不容易啊!不容易。”
铁成刚道:“怎么?没有找到吗?”
任老二道:“如是找不到,我任老二还能在大名府混下去吗?”
伍元超笑一笑,问道:“不知道她们母女现在何处?”
任老二道:“我们派出了一百多号人找,刚刚才找到她们的下落,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老的五十多岁,年轻的二十上下?”
伍元超道:“不错,她们现在何处?”
任老二喝了一口茶,答非所问地道:“母女两个人,都带了家伙。”
伍元超心中明白了,伸手从怀中,摸出几片金叶子,道:“任兄,这点是尾数,任兄点点看,是不是够啦。”
任老二接过金叶子,右手中掂了惦,道:“行啦,她们母女住在城南一座农舍中,兄弟门口有人,替两位带路。”
伍元超道:“多谢任兄,我们想立时动身。”
任老二站起身子,带两人出了茶馆,道:“路不远,不要一顿饭工夫就到了。”
茶馆门外,果然站着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小伙子。
任老二一挥手道:“小喜子,带这两位去,记着,站远些,指给这两位朋友看看那地方就成了。”
小喜子应了一声,带两人直奔城南。
那是大名府外一处很僻静的小村庄,整个小村子,也不过五六户人家。
村东面,一座大水池旁,孤立着一座宅院,竹篱环绕,柴扉紧闭。
小喜子低声说道:“就在那座茅舍中,两位自己过去吧!”
伍元超点点头,大步直行过去。
柴扉虚掩,一推而开。
只见黄家母女,端坐在小厅之中,手中拿着兵刃。
敢情两人早已有了戒备。
黄夫人冷冷说道:“你们来了几个人,都请进来吧!”
伍元超一抱拳,道:“夫人,我们只有两人。”
黄夫人冷笑一声,道:“凤姑,娘说的不错吧!白玉山表面上仁义道德,骨子里阴险的很。”
伍元超缓缓移动右手,握在剑柄之上,道:“夫人和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等来此,那白玉山全然不知,而且我等亦无恶意。”
黄凤姑粉面罩霜,柳眉耸扬,冷漠地说道:“还有一个呢?”
铁成刚大步行了过来,道:“在下铁成刚。”
黄夫人霍然站起身子,道:“孩子,动手吧!杀了他们之后,咱们再去杀白玉山。”
黄凤姑道:“娘,等一等……”
黄夫人道:“还等什么?这两人一天之前,都赶到白府拜寿,明明是那白玉山请来的帮手,今天赶来行刺,还有什么好解说的。”
黄凤姑欠欠身,道:“女儿离开清风庵时,师父曾经交代过女儿一句话,她说为父报仇固是应该,但不能杀错人,那将是无法弥补的大错大恨,也是江湖正大门户中大忌,如是他们真是白玉山请来的助手,不劳母亲动手,女儿自信可以搏杀他们,娘,你歇着,等我把话问清楚,再动手不迟。”
伍元超道:“黄姑娘说的不错,如若我们真是受命而来的剑手、刺客,死于姑娘的剑下,自然不算什么,但望能在动手之前,容我等把话说个明白,那时,夫人和姑娘如若仍要动手,我等只好奉陪了。”
这时,黄夫人的怒火,似乎也消退了不少,冷笑一声,道:“有什么话,你们说吧!”
伍元超略一沉吟,把来此用心,以及白玉山明作恶徒,暗为善行,夜入白府,隐身树上,目睹乘风阁经过,以及白玉山要两人离开大名府的详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黄凤姑回目望了母亲一跟,只见黄夫人双眉深锁,似乎也是陷入了苦思之中,当下微微颔首,说道:“听阁下之言,不似说谎……”
铁成刚接道:“姑娘,咱们如说一句谎话,天打雷劈。”
黄凤姑道:“两位亲目所睹,自属实情,但两位对那白玉山了解不深,又怎知他过去未做过坏事,又怎能断言他不是杀死先父的凶手?”
铁成刚道:“这样一位大大的好人,怎会是杀人的凶手呢?”
黄凤姑道:“有很多人,年轻时作恶多端,老来深悔一身罪恶,双手血腥,变作一位大善人,两位既然目睹了乘风阁经过,白玉山自认罪状,甘愿偿命,对此事,两位有何高见?”
铁成刚道:“这个,这个……”顿觉理屈词穷,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伍元超心中暗道:“好厉害的姑娘,词锋犀利,咄咄逼人,占了情理上风。”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这也是咱们来见姑娘的用心。姑娘能在白玉山苦苦求死之下,仍然能想到那白玉山可能含冤莫白,足见姑娘的高明了……”
黄凤姑道:“别把话扯得太远了,黄、白两家的恩怨,和别人无关,两位来此,只要说明本身的用心就成了。”
伍元超道:“我等很简明,不愿白玉山这样一个好人,冤死剑下。”
黄凤姑道:“那是说,两位定要插手这件事了。”
伍元超道:“咱们是希望帮助姑娘找出那真正的凶手。”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两位如何帮忙?”
伍元超道:“姑娘访查真凶,如有需要我等相助之处,我等全力以赴。”
黄凤姑道:“如是查证以后,凶手真是白玉山又如何呢?”
伍元超道:“姑娘为父报仇,我等也不便阻拦。”
黄凤姑徽一颔首,道:“两位的盛情,我们心领了,访查凶手的事,我们母女足可胜任。”
伍元超道:“姑娘,如若是另有真凶,他定会早作准备,这一点姑娘早想过了?”
黄凤姑道:“想过了。”
伍元超笑一笑,道:“姑娘虽然出自名师门下,武功高强,但两人力量太过单薄。”
黄凤姑道:“两位一片盛情,我们母女很感激,如需借重之处,再请两位帮忙就是。”
铁成刚道:“黄姑娘,如若真要访查凶手,何以不肯立刻着手?我们告别之后,天各一方,姑娘又到哪里找我们?”
黄凤姑不过说的是婉谢之言,但铁成刚把他当成真话,反使得黄凤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吧,两位留下地址,我们母女借重大力时,自应登府拜谒。”
铁成刚接口道:“我和伍兄,亦是萍水相逢,不能让姑娘劳累奔走……”
黄凤姑道:“这就难了。”
铁成刚问道:“在下倒有一法,姑娘觉着是否可行?”
黄凤姑道:“什么方法?”
铁成刚道:“姑娘若同意,我们到白府中暂住候命,我们等姑娘五天,过了五天,我们就要离开此地。”
黄凤姑扬了扬秀眉儿,道:“好吧!如若五天之内,我们母女未去邀请,两位只管离去。”
铁成刚道:“就此一言为定,我们告别了。”
也不管伍元超是否还有话说,接道:“伍兄,咱们走吧!”大步向外行去。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不管姑娘如何决定,希望能通知我们一声。”
黄凤姑微微颔首,道:“好!”
伍元超高声叫道:“铁兄止步。”
铁成刚人已行出门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道:“怎么?兄弟已和黄姑娘谈妥,咱们在白府中等侯,伍兄怎的又叫住小弟。”
伍元超道:“我已经告诉你,咱们留在大名府的事,决不能让白玉山知道。”
铁成刚道:“对!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插手这件事。”
伍元超道:“最坏的是,咱们还答应了他。”
铁成刚道:“看来咱们是不能到白府中去了。”
伍元超道:“而且,也不能插手这件事。”
铁成刚道:“难道咱们要真的回家去不成?”
伍元超道:“本来是的,但现在不同了,黄姑娘答应用咱们了。”
黄凤姑讶然道:“我几时说用你们了。”
伍元超道:“你答应不管任何决定,都会通知我们一声是吗?”
黄凤姑道:“不错,但我也可能通知你们一声,不敢劳动大驾。”
伍元超道:“姑娘几时才能决定?”
黄凤姑道:“我答应过你五天之内。”
伍元超道:“我们既不能留在白府,只有在这里过五天了。”
黄夫人怒道:“我们母女都是妇道人家,怎能容你在此地。”
伍元超道:“我们已答应白玉山离开此地的,这世间,只有两个人可以改变这个决定?”
黄夫人道:“哪两个人?”
伍元超道:“夫人和黄姑娘。”
黄夫人道:“哦!”
伍元超道:“不论我们住在哪里,都会被白玉山找着我们,撵我们离开此地,只有这里……”
黄夫人接道:“你认为白玉山找不到吗?”
伍元超道:“我们都找到了,白玉山岂有找不到的道理,但他不会找你们母女。”
黄凤姑接道:“但你们两位一来,他自然会找上门来。”
伍元超笑道:“那不错,但他不敢来。”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位义气千秋,看来是非要趟这次混水不可了。”
伍元超道:“在下初入江湖,希望找一点有意义而又极为艰困的事情做做。”
铁成刚道:“在下几乎误杀了白玉山,理当为他效劳,帮他洗刷沉冤,也好以功抵罪,自然姑娘为人也使在下敬佩,愿为臂助。”
黄凤姑低声道:“娘!也许咱们真需要人手。”
黄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孩子,看来,以后的事,都该由你做主了。”
黄凤姑道:“为父报仇,做女儿的理当是万死不辞。”目光转到了伍元超和铁成刚的身上,道:“有一件事,不知道两位想过没有?”
伍元超道:“也许我们想的不够你姑娘周全,姑娘想到了什么,但请指教?”
黄凤姑道:“如若杀死我父亲的,别有凶手,那凶手必是一位很可怕的人物,能加害先父,又使在场中的白玉山没有发觉,那人是何等可怕,如今事过二十年,那人必然会有了更大的进境……”
伍元超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们也曾想过,不过,没有姑娘你想的透彻。”
黄凤姑道:“目下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如若真有人加害了我的父亲,那人竟然能不留一点痕迹,如是查到最后,仍然找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仍然会找白玉山偿命。”
铁成刚道:“姑娘,这事就不公平了,如若明知道白玉山不是凶手,姑娘为什么还要杀他。”
黄凤姑道:“如若真的没有人暗中下手,杀死我爹的人,自然是白玉山了。”
伍元超道:“姑娘,何以又觉着那白玉山不是凶手呢?在下冷眼旁观,也未瞧出任何蛛丝马迹。”
黄凤姑道:“老实说,就事论事,白玉山应该已是凶手,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也未看到有利于他的事情,我所以劝住母亲,那是因为我看那白玉山不像凶手,所以,我觉着不能冤枉好人,我爹爹沉冤二十年了,只好再委屈他老人家一段时间,如是我无法找出别的凶手,还是要杀白玉山,这一点两位应该明白。”
伍元超道:“我们只是助姑娘寻找新的证据,如若真的无法找出来时,我们自会适时离开,决不阻碍姑娘报仇,有一个道理不错,白玉山救了千万人的命,但他如杀了令尊,还是应该抵命。”
黄凤姑道:“伍兄如此明白事理,咱们就好合作了。”
铁成刚此人,心中已深印了白玉山大仁大善的印象,虽然觉着伍元超的话不尽合理,但却未出言反驳。
伍元超道:“姑娘准备如何着手。”
黄凤姑道:“我觉着黄七可疑,现在先设法找到黄七。”
伍元超道:“对!但不知姑娘是否知道那黄七现在何处?”
黄风姑道:“有一点线索,只不过,目前还不敢肯定。”
伍元超道:“什么地方?”
黄凤姑道:“听说,他在鲁西武家堡中担任总管之职。”
伍元超道:“鲁西武家堡?那就大大的可疑。”
黄凤姑道:“怎么?伍兄知道武家堡?”
伍元超道:“在下初出茅庐,对江湖中事务知晓不多,武家堡中事,乃是听家师所言。”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武家堡在江湖上很著名吗?”
伍元超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是太著名,他们必然会谨慎从事,也大受江湖注目,但据家师说,武家堡不太注重实惠,名气不大,但却有点小名,一般的绿林道上人,也不敢轻易相犯,武家堡中人,也不和武林中人来往,表面上看去,似乎是紧闭自守,不重名利,但骨子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黄凤姑道:“他们骨子里怎么样?”
伍元超道:“家师是这么说,因为在下从未在讧湖上走动过,所以,也未追问武家堡的事,今日回想起来,那武家堡决非什么好地方了。”
黄凤姑若有所觉的,突然回过头来,望了黄夫人一眼,道:“娘!爹生前和武家堡中人,有没有来往?”
黄夫人沉吟了良久,道:“你爹生前所作所为,娘一直很少问过,是否和武家堡中有来往,娘也不太清楚。”
黄凤姑道:“这件事白叔叔是否知道?”
黄夫人道:“他应该知道,你爹生前,和他极为知己,形影相随,寸步不离,你爹作些什么事,十件中八件都该有白玉山的份。”
黄风姑一直保持着适当的冷静,侠尼门人,果有非同寻常的气度。
只见她颦了颦柳眉儿,道:“娘!黄七在武家堡任总管的事,可是他告诉娘的吗?”
黄夫人摇摇头,道:“不是。”
黄凤姑问道:“那娘怎么知道黄七在武家堡任总管呢?”
黄夫人道:“你爹死后,娘强忍悲痛,把你送去清风庵中学艺,这十几二十年中,娘也没有闲着,清风庵中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一入侠尼门下,至少要足十八年的时间,才算出师,这是一条很严厉的戒规,也使很多和侠尼素有交往之人,却不能把女儿送入侠尼门下的原因,十八年对一个女孩子,是何等悠长的岁月,年纪稍长,就无法进入侠尼的门下了……”
黄凤姑接道:“娘!那黄七怎么进了武家堡。”
黄夫人薄嗔道:“丫头,你让娘慢慢地说啊……”语声微微—顿,接道:“我送你上了天梯岭,就在岭上结庐而居,娘本懂点武功,又得你爹生前指点不少,但娘这点武功,只能用来强身,行走江湖,那是差的太远,因此,娘在天梯岭下,苦练了一十七年……”
黄凤姑接道:“唉!当真是苦了娘啦。”
黄夫人微微一笑,道:“当我知道你两年后可以出师时,娘就先行离开了天梯岭,我易容暗访白玉山的下落,在济南道上遇见了黄七,才知他在武家堡中任总管。”
黄凤姑道:“娘和他打过招呼吗?”
黄夫人摇摇头,道:“没有,他没有瞧到为娘,我们在一座酒楼上见面,他带了很多人,也很有气派,为娘的见他气势很大,就没有和他招呼。”
黄凤姑道:“娘不会认错人吧?”
黄夫人道:“不会错,娘对他印象很深,决不致认错人,不过,好像是不叫黄七了。”
黄凤姑道:“娘打听过他叫什么名字吗?”
黄夫人道:“我没有问他,我听那店小二叫他张爷。”
第 三 回 抽丝剥茧 初生之犊
黄凤姑听黄夫人说黄七已改了姓氏,微微一笑,道:“娘,这就可疑了,我想咱们到武家堡去看看,不知娘的意下如何?”
黄夫人道:“好!孩子,你准备几时动身?”
黄凤姑道:“我想要快,女儿想立刻动身。”
黄夫人目光一掠铁成刚和伍元超,道:“两位能够去吗?”
收成刚、伍元超齐齐欠身应道:“我等随时可以动身。”
黄夫人道:“好,我们收拾一下东西。”
黄凤姑低声说道:“两位兄台,先请退出院外。”
伍元超、铁成刚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行去。
两个人退出茅舍,耳际间,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两位耳目很灵啊!”
伍元超一怔,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白玉山。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白老……”
白玉山一按唇,道:“低声一些。”
铁成刚心中惊觉,放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玉山道:“在下不放心两位,想不到你们真的找来了。”
伍元超道:“老前辈,但请放心,咱们答应了不和黄家母女冲突,那就一言为定,如今,咱们已替黄姑娘做了帮手了。”
白玉山道:“帮手?”
伍元超道:“是的,帮手,我们跟黄姑娘到山东武家堡中一行。”
白玉山道:“去干什么?”
伍元超道:“找黄七。”
白玉山啊了一声,道:“那黄七现在武家堡中是什么身份?”
伍元超道:“总管的身份。”
铁成刚道:“说什么咱铁某人都不相信你是杀人凶手,这件事,非得查个明白不可。”
白玉山沉吟了一阵,道:“诸位准备几时动身?”
铁成刚道:“这个,咱们很难说了,要得黄姑娘做主才成,不过,今天不走,明天一定会走。”
白玉山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位多费心了,在下就此别过。”一抱拳,转身而去。
铁成刚正待呼叫,却被伍元超伸手拦住,道:“铁兄,让他去吧!”
白玉山走的很快,不过眨眼的工夫,人已经走的踪影不见。
这时,黄夫人、黄凤姑已然提了两个包袱出来。
黄凤姑道:“白玉山来过了?”
伍元超道:“姑娘耳目灵敏,不敢相瞒,白玉山来过了。”
黄凤姑道:“你告诉了他,我将去武家堡找黄七的事?”
伍元超道:“在下说过了。”
黄夫人道:“白玉山怎么说?”
伍元超淡然道:“他只说我们多费心了,就告别而去。”
黄凤姑一转话题,道:“咱们分开走,两位一起,我和母亲一路。”
伍元超道:“途中可要联络?”
黄凤姑道:“我看不用了,咱们在曹州府见,武家堡就在曹州府城东十几里处。”
伍元超道:“曹州府地方很大,我们应该有个会面的地方,而且路途千里,也该有个会面的日期。”
黄凤姑道:“伍兄说的是,小妹这里有一封密函,如若咱们行踪没有泄漏,二十天后,每日中午时刻咱们在曹州府最大的一家酒馆见面,七日为期,如若情势有变,或是两位在七日限期之内,无法在酒楼中见到我们母女,那就请拆阅这封密函。”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这密函之上,可曾说明了咱们会面之地?”
黄凤姑说道:“以伍兄的才智,拆阅密函,自可知晓。”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这样说来,此函应该好好地收起来了。”
黄凤姑道:“也许是小妹多虑,此函如是无用,见面后,请伍兄交还小妹。”
伍元超点点头,道:“现在是两位先上路呢?还是我和铁兄先走?”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两位义气千秋,赐助我们寡母弱女,小妹十分感激,但江湖险恶,两位途中还望多多小心,咱们没有会面之前,两位千万不可提到武家堡的事。”
铁成刚道:“为什么?咱们要找黄七,就堂堂正正地找上武家堡去要人,如是武家堡不肯交人,咱们就给他来个霸王硬上弓。”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铁兄的豪气,小妹十分佩服,但这江湖上事,不可以常情测度,要是武家堡一口否认了有此人,咱们又有什么办法要人呢?”
铁成刚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所以,咱们是明来不如暗行,先找到黄七其人,以后的事,再想法子应付。”
铁成刚望望伍元超,只觉着脸上一热,半晌说不出话来。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们商量着办理,决不会影响到姑娘的计划。”
黄凤姑道:“那么两位请上路,如是二位途中没有耽误,早到了曹州府,顺便可以探听一下曹州府中的形势。”
伍元超道:“这个,我们明白。”一抱拳,接道:“我们就此别过。”
两人转回客栈,取了马匹,直奔曹州府去。
这日,太阳下山的时分,赶到了曹州府。
伍元超二人就在北关外,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叫东西吃过之后,很早就安歇。一夜好睡,疲劳尽复。
第二天,一早起身,伍元超招呼铁成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暗藏兵刃,离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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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成刚出过几次主意之后,也自觉自己主意不太灵光,所以,一切都让伍元超去安排,很少插口多问。
这时,正是早市刚开,四乡赶市的人,不断地进入城里。
伍元超慢步缓走,不住地东张西望。
铁成刚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耐不住,道:“伍兄,咱们要到哪里去?”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咱们的时间还多,漫步街头,也好看看那最大的一家酒楼在何处?”
铁成刚道:“兄弟一向佩服你的才智,但这件事,兄弟就大大的不服气了。”
伍元超道:“为什么?”
铁成刚道:“那酒楼在何处,找个人一问就知,何用这等费事?”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铁兄说的是,不过,曹州素为武林中藏龙卧虎之地,武家堡世居于此,岂是简单的事,咱们对曹州府多一份了解,行起事来,就多一份方便,咱们换了这身长衫衣服,只藏了两把兵刃,目的就是掩去身份,兄弟还希望,走走各处酒肆茶馆,多听一些地方传闻,也许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的线索。”
铁成刚道:“是啊!入乡间俗,家师讲过好多遍了,兄弟竟然没有记住。”
伍元超脸色一整,道:“铁兄,有一件事,咱们得一定做到,咱们是帮人之忙而来,就算不能立下大功,但至少不能坏了人家的事情,在未见黄姑娘之前,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咱们都得尽量忍耐,不可逞强出头。”
铁成刚道:“好吧!一切照你伍兄的吩咐就是。”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兄弟也是初入江湖,虽然我很用心思,但却未必就能把事情做好。”
两人费了半日时光,走遍了曹州府城。近中午时分,重回到聚英楼前。
两人走遍了曹州械,发觉这聚英楼是最大的一家酒楼。
伍元超当先而行,直登二楼,看店中已然上了六成座,不待店小二赶来招呼,抢了靠窗口的一张小桌子坐下。
要了四样精致的菜,一壶好酒,两个人低斟浅酌,慢慢地喝了起来。
伍元超一面喝,一面四下打量着进入酒楼的人。
聚英楼生意好的邪气,刚正中午,人已拥满了十成座,后来的向隅而退。
但奇怪的是,靠近柜台处,有两个隔开的房间,却是空着不肯卖出去,虽然门口垂着布帘子,但隐约可见室中摆着桌椅。
显然,那摆有桌椅的房间,是可以供应饮食之处,但不知何以竟不肯让客人施用。
心念转动之间,只见一个剑眉星目,卓然不群的年轻人,缓步登上了楼梯。
他身着青衫,举止很潇洒,但却自有一股清华的仪态,给人一种不敢轻视的感觉。
楼上几个店伙计,送菜上酒,忙的不可开交,但对那青衫人,却一点也不敢怠慢,一个店伙计,转过身子,哈哈腰,道:“客官,没有地方啦,真是对不住。”
青衫人回头望望两个房间,笑道:“那两个房间里,不是空着的吗?”举步向房里走去。
店伙计道:“客官请谅,那两个房间中的位置不能卖。”
青衫人中口哦了一声,但人却没有停下,仍然举步向前走去。
那店伙计一脸焦急之色,但仍不敢伸手拦阻,急急说道:“客官,那房间早已经被人定下了。”
他尽管说,那青衫人却是一面听,一面举步行入了房中。
店伙计没有办法,只好追到了房间中去。
青衫人脸上是一片平和的笑容,人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店伙计笑了一笑,道:“客官,这地方早被人定下了,小的们实在是不敢卖出去。”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虽只一个人,但可以加倍给钱……”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大约有二两多重,丢在桌子上,笑道:“这个,给你的。”
一出手,二两银子的外赏,聚英楼虽然是大馆子,但这种事,也不很多。
店小二黑眼见到了白银子,顿时陪上了一脸谄笑,伸出手去,拿起银子,又放下,摇摇头道:“客官,这地方实在是卖了出去,大爷就是出十两金子,咱们也不敢做主。”
青衫人扬了扬剑眉,道:“那就劳请你的大驾,请一位能做主的人来如何?”
店小二呆了一呆,道:“这么办吧,你只一个人,我想法子给你安排一个坐位。”
青衫人摇摇头,道:“不用费心了,这地方不错,又清净、又宽大,我要多叫贵店几个可口的名菜慢慢的喝几杯。”
店小二低声道:“公子爷,出门人,少生是非为上,这两个房间,是武家堡张总管张大爷,常年包下的,所以,特别用木板隔起来,他们随时会有人来,那时,再叫你客官让位,岂不是太难看吗……”
任那店小二舌灿莲花,那青衫人却是相应不理。
他不发脾气,却笑一笑,道:“伙计,拿菜单来,我要看贵店中,有什么样的好菜。”
店伙计真急啦,双手一伸,竟向那青衫人衣袖上面抓去。好说不成,显然是准备动粗了。
青衫人轻巧地一抬腕,让开了店伙计的一抓。
但闻砰然一声,店伙计用力过猛,两只手撞在了一侧放着酒杯筷碗的小桌子上,瓷碗破碎,撒了一地。
那店伙计双手被碎破瓷器,扎的满手是血。
青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伙计,你真是如此不小心……”
这一声碎瓷响声,惊动了柜上的帐房先生,也惊动了另外两个伙计。但也惊动了很多客人。
伍元超早就留上了心,注意着那青衫人的举动,看到那伙计拉他,撞在瓷器上,经过十分详细,未见那青衫人出过手。
帐房先生喝住那满手是血的店伙计,抱抱拳,道:“客官,咱们开酒楼的,岂有不想多做生意之理,你客官照顾小店,是我们衣食父母……”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掌柜的言重了,在下不敢当。”
帐房先生道:“跑堂的伙计得罪你,老汉这里赔礼了。”
青衫人道:“掌柜的,我们谁也没有错,只是那位伙计,不小心撞在瓷碗上,这么办吧,碎了的瓷碗等,全都算在我的帐上,这位伙计的医药费,也由在下赔出来,我有事,不能多留,诸位请给我上菜吧。”
帐房先生呆了一呆,道:“客爷,这地方被人早包下了,我们不能卖出去。”
青衫人笑笑,道:“时已过午,这一餐他们不会来了。”
帐房先生摇摇头,道:“客官,柜房里有张桌子,你如不嫌弃,请到柜房中坐吧。”
青衫人还有些脸嫩,在人家再三的商请之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缓缓站起身子,道:
“既然是如此,在下就到别家去吧!”
正特举步而行,突闻一阵快速的登楼之声,传入耳际。
一眨眼间,七八个膀大腰粗的大汉,登上了二楼,帐房先生脸色一变,回身朝来人作了一个长揖,道:“马爷。”
走在最前面一个长脸汉子,嗯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帐房先生陪着笑,道:“一位客官走错了地方,进了贵堡包下的位置。”
长脸马姓大汉,哈哈一笑,道:“有这等事。我要瞧瞧他的眼珠子,是不是长在脚板心上。”
帐房先生低声道:“马爷,你开恩……”
姓马的一挥手道:“你站开去,别认为咱们是熟人,我会饶了你,惹火了我马大光,照样的给你一顿苦头吃吃。”
帐房先生呆了一呆,不敢再多讲话,回过身子就走。
马大光缓缓向前行了两步,望着那站在房里的青衫人,一抬手,道:“你过来!”
青衫少年似乎是全无警觉,缓步行了出来,道:“阁下叫我?”
马大光一皱眉头,道:“你小子可是个睁眼的瞎子吗?”
铁成刚听得心中火起,霍然站起身子,似是要出手干预。
伍元超急急一把拉住了铁成刚道:“铁兄,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不可轻易惹事。”
铁成刚虽然依言坐了下来,但心中仍然有些忿忿不平,道:“欺人太甚了。”
但闻那青衫人道:“你怎么出口伤人,难道你不是吃米、面长大的吗?”
马大光霍然跳了起来,道:“你小子敢骂我。”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朋友,骂人的是你,如若你觉着被骂是一桩很难过的事,那你以后就少骂人。”
马大光气得全身抖颤,冷冷说道:“我瞧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哪,给我拿下,先给他一顿皮鞭子再说。”
两个中年大汉,应声而至。
青衫人望了两个欺近身的大汉一眼,道:“两位可是要打人?”
两个大汉一语不发,同时伸出手,向青衫人抓了过去。
青衫人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身子向后一划,巧巧地闪避开去。
两人武功不弱,一发觉出手有错,立刻收住攻势,道:“原来也是个会家子,不知阁下是何人的门下?”
青衫人笑一笑,道:“在下师长,不在这里,如是你一定想知道,那只好等一会儿了。”
马大光看两人一把没有抓到,当下冷笑一声,道:“你们闪开,没有用的东西。”大上一步,右手一挥伸了过去。
青衫人身子摇了几摇,退后两步,道:“朋友怎么出手打人?”
马大光冷冷说道:“你小子在外面走,难道不长眼睛吗?”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你们讲不讲理……”
马大光怒道:“老子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和你讲理……”一伸手,猛向那青衫人抓了过去。
青衫人横移两步,险险地避开了马大光的五指。
铁成刚道:“伍兄,那人似是不会武功,咱们不能瞧着让他被武家堡中人打的半死不活。”
伍元超道:“救人固为要紧,但咱们也不能坏了事情,再等一会儿吧!”
马大光一拿不中,忽然一挥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势道极快,那青衫人身子一转,避入了房中屋角。
坐在大厅中的人,都已无法看到。
马大光冷玲喝道:“你小子想跑吗?”身子一侧,冲入了房中。
酒楼中的大部分客人,都停下了杯筷,望着那房间发愣。
忽然,布帘启动,那青衫人潇潇洒洒地行了出来。
马大光随来的七个大汉,眼看那青衫人行了出来,却不见马大光出来。
七个大汉身子一横,拦住了青衫人的去路。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喝道:“马大哥呢?”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在房里,诸位请进去看看吧!”说完话,侧身向人群中一挤。
那劲装大汉一掀帘子,冲入了室中。凝目望去,只见那马大光,倒卧在屋角一侧。
劲装汉子一伸手,扶起了马大光,但他却无法站稳身子。好像是他全身都软了下来。
那劲装汉子急急叫道:“快抓住他,那小子扮猪吃老虎,点了马大哥的穴道。”
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那青衫人已经走的不知了去向。
四条大汉快速地奔下楼,冲出店外。但见大街上人来人住,哪里有青衫人的影子。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铁兄,咱们幸好没有插手,人家高明的很。”
铁成刚道:“瞧不出他文质彬彬,已练成这般上乘身手。”
这时,追下楼的四条大汉,又登上楼来,说道:“那小子跑的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
马大光不但身子软瘫,不能站起身子,而且也似是被人制住了哑穴,有口难言,只有瞪着一对眼睛,到处瞧看。
那劲装大汉似是仅次于马大光的身份,冷冷对四个大汉,喝道:“你们连背影儿,也没有瞧到吗?”
四个大汉齐声应道:“没有。”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那真是邪门的很,那小子就算会飞,你们也该看到点翅膀影子啊!”
劲装大汉双手在马大光身上,乱拍了一阵,想是要解开马大光的穴道,但不知他是找错了地方,还是功力不够,或是那点穴的手法太怪异,反正拍了十几掌,那马大光仍是一个样儿。
但闻那群大汉中,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道:“头儿,我看先把马头儿带回庄子去吧,这小子的点穴手法,有些儿奇怪。”
劲装大汉点点头,抱起马大光,大步下楼而去。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会儿,走的不见了人影。
铁成刚低声道:“伍兄,那小子可真促狭,先把马大光诱到楼上人目光难及之处,再点了他的穴道。”
伍元超道:“那人不但手脚快速、利落,而且用的也似一种独门手法,刚才那劲装汉子,出手解穴的位置没有错,但却是解不开马大光的穴道。”
铁成刚道:“这一点,兄弟倒是没有留意。”
伍元超叫过了个店伙计,随手递过去一块银锭子,道:“伙计,在下想请教几件事。”
店伙计暗中惦了掂手里的银子,没一两也有八钱,立时低声说道:“大爷你吩咐,小的是土生土长,曹州府大大小小的事,在下都心里有数。”
伍元超低声,道:“伙计,我问的是武家堡。”
店伙计怔了一怔,低声道:“大爷,你问什么?”
伍元超道:“武家堡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店伙计道:“是一个大庄子。有城有堡,两丈多宽的护城河,等闲人进不去。”
伍元超道:“武家堡的人很凶吧。”
店伙计道:“武家堡中的人很霸道,但他们吃喝买卖,都很公平。”
伍元超道:“他们做的什么买卖?”
店伙计道:“这个,小的不太清楚了。”
伍元超道:“我们想到武家堡去瞧瞧,成吗?”
店伙计摇摇头,道:“最好别去。”
伍元超道:“为什么?”
店伙计道:‘武家堡有个规矩,一向不准生人进入堡中。”
伍元超笑一笑,道:“你去想想,武家堡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应该告诉我,只要够重要,我可以再送你十两银子。”
店伙计答应着退下去。
铁成刚道:“咱们现在还要怎么着?”
伍元超道:“等下去,那位马大光,决不会吃了亏不找面子,等一会儿,可能有热闹好瞧。”
铁成刚道,“黄姑娘应该来了啊。”
伍元超道:“急什么,这才是第一天哩。”
铁成刚道:“照我说,伍兄,咱们也用不着等黄姑娘了,咱们找上武家堡,把那黄七揪出来,逼他说出内情就成了。”
伍元超笑一笑,道:“铁兄说的是,不过,咱们已经答应了黄姑娘,不能言而无信。”
铁成刚叹口气,道:“女孩儿办事细密有余,但却太过缓慢,不像咱们大男人干净利落,一下子就办个水落石出。”
伍元超笑一笑,道:“铁兄,咱们不是正点子,看来非得耐着性子等下去了。”
这时,聚英楼的酒客,已大部分结帐散去,不大工夫,已散去了十之八九。
原来,猜拳行令,呼喝嚣闹的聚英楼,也忽然间静了下来。
铁成刚望着急急散去的酒客,道:“伍兄,酒客散的这样快,有些不大对劲。”
伍元超道:“武家堡虽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潜在的势力却是镇慑人心,他们怕惹上麻烦。”
语声甫落,楼梯口处,已鱼贯出现了三个人。当先一个四十五六的年纪,穿一身海青长衫、中等身材,圆团团的面孔,嘴角挂着一分笑意,看上去很和蔼。
身后紧随着两个瘦长汉子,却使人有着望而生畏的感觉。
两人都穿长仅及膝的月白色麻布衣服,说是长衫吧,短了一些,说是大褂吧,又长了一截,套上一双长过膝盖的白布袜子,和一双多耳麻鞋,这身衣服,忽然间使人想起了披麻戴孝的送殡人。但最吓人的还是那两张脸,左面一张白,右面一张青。白的像雪,不见一点血色,一对毒蛇眼,一张阔嘴巴,长相不算太难看,但却有一股冷的味道,多看上一眼,就叫人心头上泛起寒意。
青的一张脸,更叫人看的呕心,青得像池塘里挖出的青泥巴,几乎看不出脸上还有两道眉毛。
楼上还有两桌客,看了那两张怪脸,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低着头往楼下跑。
片刻之后,楼上只余下了一桌客人,那是伍元超和铁成刚。
那身着海青衫,脸带微笑的汉子,打量了伍元超和铁成刚一眼,突然举步行了过来,拱拱手,笑道:“两位,酒兴很浓啊!”
铁成刚抬起头,望望来人,似要发作,但被伍元超示意阻止,道:“咱们今天初到贵地,觉着聚英楼的酒菜不错,贪饮了几杯,但不知这和阁下有何相干?”
青衫中年微微一笑道:“啊!原来两位是远客。”
伍元超道:“入境随俗,如若在下等在此饮酒,有干讳忌,咱们就结帐下楼。”
青衫人道:“两位饮酒,自然和在下等不相干,但两位打听武家堡的事,就和在下有点关连了。”
伍元超怔了一怔,暗道:“那可恶的店伙计,拿了银子又出卖了我。”
青衫人似是看透了伍元超的心事,笑一笑,道:“两位不能怪他,他不敢不说。”
伍元超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阁下是武家堡中人了?”
青衫人道:“在下吗?正是武家堡的总管……”
铁成刚心中暗道:”好小子,自己迭上门来。”双目转动,上下打量了青衫人一眼。
伍元超却起身一抱拳,道:“失敬,失敬。”
青衫人摇着手,道:“不客气,两位打听武家堡的事,不知有何用心,店伙计知道的有限,但区区在下么,却是清楚的很,光棍眼睛里不揉砂子,两位虽然很想掩饰,但可惜不太高明,穿的虽然文绉绉的,却叫人一眼就瞧出来是武林中人。”
伍元超道:“武家堡的总管,果然是眼力不凡,在下等确都练过几天庄稼把式。”
青衫人道:“好说了,两位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兄弟自信这双眼睛还没有花,武家堡如有开罪两位的地方,尽管请说出来,敝堡主一向敬重道上的朋友,武家堡也定会还两位一个公道。”
伍元超心中暗道:“看今日情形,只怕是很难善了。此人老谋深算,词锋犀利,似是个极难应付的角色。”
他心中有了底子,反而轻松下来,哈哈一笑,道:“总管大人贵姓啊?”
青衫人道:“朋友,你还没有回答兄弟的问话。”
伍元超道:“武家堡在曹州府名气很大,在下随口问几句,也不算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劳你总管大驾亲自赶到,盘根追究,未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吧?”
青衫人脸上永远挂着微笑,不论他心中怎么想,词锋如何锐利,但笑容却是永不消失。
只见他又笑笑,道:“两位,如若真是对武家堡很仰慕,兄弟斗胆做个主,代堡主奉邀两位到堡中盘桓数日。”
铁成刚忍不住胸中气怒,霍然站起了身子,道:“武家堡是刀山油锅还是鬼域魔窟?”
两个身着麻布的怪人,四道目光,一齐投注到铁成刚的身上,但两个人并未接口或有所举动,显然,都在等那青衫人的令谕。
但两个怪人形诸于神色的怒意,却是大有立刻发作之意。
青衫人笑一笑,道:“朋友言重了,武象堡既非刀山油锅,也不是鬼域魔窟,那是一片宁静安详的大宅院,朋友如肯赏光,兄弟愿为带路。”
铁成刚冷冷说道:“好!在下倒想去见识一下,看看能不能活着出来。”
青衫人道:“会的,朋友,敝堡主虽然不太喜欢和江湖上同道往来,但对真正的铁汉英雄,倒是十分敬重的。”
三言两语,就使铁成刚上了圈套,伍元超虽然觉着此行不该,但也无法转过弯子,再加上年轻人一份好胜之心,颇也有跃跃欲试之念。
铁成刚转过头,望望伍元超,道:“伍兄,你去不去?你不去,在下就一个人去了。”
伍元超道:“铁兄既然决定要去,兄弟是一定奉陪,不过,我得先问这位总管大人几句话。”
青衫人道:“朋友尽管指教。”
伍元超道:“阁下可是张总管?”
青衫人笑一笑,道:“不错。”
伍元超心中暗道:“如若他不是昔年的黄七,武家堡中之行,岂不是毫无意义,纵然有泄漏机密之险,也得点地一下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阁下似乎不是姓张吧?”
青衫人脸色大变,那长挂在嘴角的笑意,也突然消失不见,呆了一呆,反问道:“你朋友怎么称呼。”
伍元超察颜观色,已知点到他的痛处,此人八成是昔年的黄七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兄弟伍元超。”
青衫人一阵愕然之后,立时恢复镇静,也恢复脸上的笑容,道:“原来是伍兄……”
目光转到铁成刚的脸上,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铁成刚道:“铁成刚。”
青衫人一抱拳,问道:“两位准备几时到武家堡去呢?”
铁成刚道:“既然我们要去,自然是立刻就去。”
青衫人道:“好极,好极,铁兄快人快语,好生叫人佩服。”
提高了声音,楼道:“伙计,这两位的酒钱饭帐,记在兄弟的帐上。”
收成刚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丢在桌子上,笑道:“不敢劳动总管破费,伙计收帐。”
青衫人也不谦让,笑道:“两位还要回店中取随身之物吗?”
伍元超道:“不用了。”
铁成刚道:“咱们去去就来,还要拿什么行李?”
青衫人一转身,道:“兄弟带路。”举手一挥,两个麻衣人快步奔下楼去。
伍元超冷跟旁观,发觉了这面团团、常挂笑容的总管,权势似是很大。
三个人鱼贯向楼下行去。
铁成刚缓行了一步,低声对伍元超,道:“伍兄,兄弟一上火,什么都忘了,这好像有些不对吧!”
伍元超道:“错了也只好错下去啦,咱们答应了,怎能反悔?”
铁成刚道:“这么办吧,我一个人去,你设法和黄姑娘见面。”
伍元超摇摇头,道:“我不能让你一人去涉险,再说,这时刻咱们已经是箭上了弦,不得不发。”
恢成刚尴尬一笑,道:“兄弟做事,每一件事都是事后才觉出不对。”
伍元超笑一笑,道:“走吧!铁兄,我也根想到武家堡去见识一下。”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了聚英楼外。三个大汉,各带着一匹马,早已恭候在大门外面。
两个像吊客一样的麻衣人,却已经走的不知去向。
青衫人回头一抱拳,笑道:“两位,武家堡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路,请上马吧!”
伍元超忽然间,感觉到这青衫人阴险的很,那脸上的笑容,比起那两个吊客般的怪人,更为难看。
铁成刚也感觉出,那青衫人笑的很阴险,忍不住又上了火,冷哼一声,道:“咱们不是交朋友,你阁下笑的太假了。”
张总管道:“哪里,哪里,兄弟笑惯了,一向是不笑不说话的啊!”
对答之间,三人已同时跃上马背。
张总管一提缰,健马当先向前奔去。
伍元超、铁成刚放辔急追。
十余里的行程,不过是片刻工夫。
这是一座很大的城堡,那店小二说的不错,一道三丈多高的城墙,两丈多宽的护城河中,绿波荡漾,看情形,那积水至少也有一丈多深。
城门口处,早已放下了吊桥。
张总管纵马上桥,直入城堡。
大约是铁成刚的话太难听,这一次,张总管没有再回头招呼。
铁成刚一提缰绳,和伍元超并肩而行,一面低声说道:“伍兄,进入堡中之后,不能进滴水滴酒,免得中人暗算。”
伍元超微微一笑,道:“多谢指教。”
行过堡门时,伍元超回顾了堡门一眼。
那是两扇厚过一尺五寸的木门,外面又钉上了逾寸的铁板,当真是坚固无比。
三个身着劲装的精壮汉子,背插厚背薄刃的鬼头刀,一排而立。
张总管翻身下马,笑了一笑,道:“到了,两位请下马吧!”
伍元超跃下马背,回顾了一眼,不禁为之一呆。
敢情所谓武家堡,并非是武姓聚居的一座城堡,整个的武家堡,竟是一座奇大的宅院。
张总管笑一笑,道:“伍兄看什么?”
伍元超道:“这武家堡中,住有几户人家?”
张总管道:“简明点说,整个武家堡,就是敝东主一家人,其他的都是堡了长工,和一部分武林道上的朋友。不过,敝东主为人宽厚,准予堡丁、长工成家。”
伍元超恢复了平静,道:“很大的规模,怕不有近千的堡丁、长工?”
张总管笑道:“敝东主家大、业大、财雄、地广,非有这多人,不能照顾过来。”
伍元超道:“这样,今天咱们大开眼界了。”
张总管又笑笑,接道:“在武家堡做了个堡丁,一个月有十两银子好赚,就是长工们,也可衣暖、食饱,省一点,一个月也可存它三两二两的银子,比起在别处打工,划算多了。”
伍元超道:“很大的手笔,但不知你张大总管,月俸若干?”
张总管道:“不多,不多,兄弟不过月支纹银三百两。”
两人边走边谈,不觉间,又穿过了广大的前院,到了二门前面。
伍元超登上七层石级,道:“张总管,我们是否能立刻晋谒堡主?”
张总管道:‘这个很难说了,不过,张某人尽量想办法。”
伍元超道:“不论能不能见到贵堡主,我们天黑之前,定要离开此地。”
张总管哈哈一笑,道:“忙什么,敝堡主待客的居室,强过客栈中甚多,而且,敝堡主性近风雅,布置一座花园,移了甚多的奇花异草,养了一班歌姬,两位屈留几日,也不会有寂寞之感。”
伍元超道:“盛情心领,可惜在下和铁兄,还有要事,不能多留。”
谈话之间,到了客厅门前。
伍元超目光转处,见几条青石铺成的小路,婉蜒伸展,分向两侧通去。
但两侧的景物,却被一堵高大的围墙挡住了,每一条青石小径,似乎都通向一座跨院。
张总管肃客抱拳,把两入让入厅中,笑道:“两位随便坐,这是兄弟接待嘉宾的前厅。”
这是一座双梁四柱的大厅,摆了一十六张红木太师椅,一色的白缎坐垫,白绫幔壁,白毡铺地。
两个头梳双辫、粉红衣裙的女婢,双手托着一个木盘,一盘中放了三杯香茗,一盘中放了切好的甜瓜水梨,分送在面前的木案上,悄然退下。
张总管端起茶杯,笑道:“两位,喝口茶。”
铁成刚摇摇头,道:“我们不渴。”
张总管也不勉强,自行喝了一口,道:“兄弟已吩咐厨下,准备酒宴,等会儿还得多喝几蛊,顺便观赏敝堡中的歌姬如何?”
铁成刚道:“咱们来此,不是为喝酒玩乐,张总管最好去通禀一声,贵堡主几时能和我们见面。”
张总管笑道:“好吧,两位这等性急,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两位请稍坐片刻,兄弟去替你们请命。”站起身子,步出大厅。
伍元超目光一转,只见两个红衣女婢,站在五尺外,肃立候命。
两个女婢,都长的很清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伍元超目光一动,左面女婢已快步行了过来,欠身说道:“爷,有事吩咐?”
行动快而不急,举止彬彬有礼,显然是受过很严格的训练。
伍元超嗯了一声,道:“姑娘怎么称呼?”
红衣女婢应道:“小婢玉兰。”说完又欠身一礼。
伍元超笑道:“你不用多礼了,我们不是贵堡的宾客。”
玉兰嫣然一笑,道:“小婢奉命待客,进入这厅中的人,小婢们都要侍奉。”
伍元超道:“咱们随便谈谈如何?”
玉兰道:“我们丫头,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怎敢和大爷谈笑。”
伍元超道:“看来,这武家堡的规矩很大。”
玉兰道:“婢子学的都是奉茶献酒,此外,知晓不多。”
铁成刚道:“姑娘好紧的口风。”
玉兰道:“大爷你说笑了,小丫头,不懂事的地方还得两位多事担待。”
铁成刚道:“伍兄,看来这丫头比那张总管更难应付。”
玉兰一笑,垂下头,不再接言。
伍元超神情肃然地道:“铁兄,咱们低估了武家堡了!”
铁成刚看伍元超那等肃然的神色,低声说道:“伍兄,就算这武家堡是个龙潭虎穴吧!
咱们也不能含糊他们。”
伍元超谈淡地笑一笑,道:“铁兄,兄弟不是害怕,而是觉着咱们上了人家的当。”
铁成刚道:“上了什么当?”
话音甫落,突见人影一闪,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陡然间出现在大厅门前。
伍元超回目掠顾时,两个年轻的女婢,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铁成刚放眼望去,只见两个大汉手中,各拿着一个一尺八寸,形如儿臂粗细之物,两头不见尖刃,不知是何兵刃。
伍元超暗暗吸一口气,伸手入怀,暗中摸出一把匕首。
铁成刚高声说道:“伍兄,他们用的什么兵刃?”
但闻左首黑衣大汉接道:“两位最好不要冒险。”
铁成刚怒道:“老子是吃面吃饭长大的,不是被人吓唬大的,就凭你手中一条铁棍,难道真能把人唬住吗?”
左首大汉冷冷说道:“敝总管交待了下来,不要伤害两位之命,这是江湖视若追命夺魂的飞蜂针,百步之内,任何人也没躲过的机会,而且,针上淬有奇毒,见血封喉,两位如若不信,请向旁侧让让,在下让两位见识一下。”
铁成刚一伸手,抄起了一张太师椅,准备动手,却为伍元超摇手拦住,道:“铁兄,不可造次。”
左首大汉冷冷一笑,道:“还是这位仁兄心里明白些。”
伍元超估计和两个黑衣大汉的距离,大约有两丈多远。无论用如何快速的行动,也无法在对方打出筒内的毒针之前,欺近两人身侧。
但见左手大汉扬了扬手中的铁筒,只见银芒一闪。
那黑点极为细小,如非目光过人的习武人,几乎没有法子瞧到。
打出一筒毒针之后,左首大汉冷冷说道:“两位自信能够避开这一筒毒针,那就请出手。”
铁成刚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就算死在毒针之下,也不过一条命罢了。”
伍元超急急叫道:“铁兄,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死在毒针之下,太不值了。”
铁成刚道:“难道就听人摆布不成?”
伍元超苦笑道:“形势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铁成刚接道:“伍兄的意思是……”
伍元超道:“我不知道他们两位要咱们如何?兄弟先和他们谈谈再说……”
目光转向两个大汉的身上,一拱手,道:“在下见识过江湖中下五门中人物使用的梅花针筒,挥手间,能打出五支淬毒梅花针,一向为江湖同道,视为歹毒之物,但阁下的飞蜂针筒,比起那梅花针,恶毒超过十倍,两位能用这等霸道的暗器,想来定非江湖中的无名小辈了。”
那站在右首一直未开口的黑衣大汉,突然冷冷说道:“看来,阁下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人,不过,这时刻不是咱们谈笑论江湖的时间,你绕圈子骂了我们兄弟几句,咱们也不再计较了,不过,倒要委屈两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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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元超很镇静的笑了一笑,道:“怎么一个委屈法呢?”
左首黑衣人道:“给两位加上刑具。”
铁成刚暴雷般大吼一声,道:“胡说八道……”
左首黑衣人接道:“朋友,我们说的很真实,两位如不肯戴上刑具,那只有死路一条了。”
伍元超挥手拦住了铁成刚,笑道:“两位就动手吧!”
左首黑衣人道:“还是这位仁兄开窍。”
伍元超道:“夸奖了……”回顾了铁成刚一眼,接道:“一个人只能死一次,兄弟等无法避开飞蜂针,倒不如让他们加上刑具了。”
铁成刚道:“大丈夫死而何惧,伍兄怕死,兄弟却是不怕,你闪开,我跟他们拚了。”
伍元超横跨一步,拦在铁成刚的身前,低声道:“命要留着赌注翻本,不能一宝押光啊!”
铁成刚怔了一怔,道:“好吧!是我拖你来的,你既想受活罪,没得话说,兄弟也只好奉陪了。”
伍元超淡淡一笑,道:“咱们本就约好的,什么都听兄弟安排,是吗?”
铁成刚双目一闭,道:“来吧!”
两个黑衣人手持针筒对准两人前胸,高声喝道:“动手。”
四个壮汉,拥入厅中,用牛筋牢牢的捆起了两人的双手,又在脚边扣了两条铁链子,然后,才悄然退下。
那修链子另一端扣在大厅上两个合抱木柱子上,但留下链子很长,足可使两人在厅中走动。
两个黑衣人收了飞蜂针筒,转身而去。
但那两个刚刚躲起来的女婢,却又突然由后面行了出来。
伍元超望了两个女婢一眼,也未多问。
但见二婢移动桌椅,铺上桌布,才嫣然一笑,道:“两位请坐上位。”
铁成刚又想发火,却被伍元超示意拦住,大步行近上位坐下。
玉兰微微一笑,道:“两位请稍等片刻,总管就来奉陪。”
语声甫落,两个青衣童子,已捧着酒菜入内。片刻工夫,桌上已布满佳肴美酒。
玉兰替两人斟满了酒杯,又在对面主位上斟满了一杯酒。
一切都配合的恰到好处,玉兰刚刚放下手中酒壶,张总管已大步行入厅中。
他脸上仍带着笑意,在主位上坐下来,道:“两位,敝堡主有客人,无暇接见两位,但两位又执意甚坚,兄弟只好想法子屈驾几日了。”
铁成刚冷哼一声,道:“这等留客之法,当真卑下的很。”
张总管笑道:“两位太年轻,性子又急,除此之外,兄弟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端起面前酒杯,接道:“请啊!请啊!”
两个站在伍元超、铁成刚身后的女婢,伸手端起酒杯,送近两人的口边。
铁成刚呼的一口大气吹飞了女婢手中酒杯。
伍元超却一口气喝干了杯中之酒。
张总管望望落地碎去的酒杯,笑一笑,道:“可惜啊!可惜,这是百年的状元红酒,就算有银子也不容易买到啊!”
伍元超道:“这位铁兄,脾气坏一点,还望总管多多包涵。”
张总管笑道:“小事情,小事情,兄弟一生见过不少比这位铁兄脾气还坏的人。”
伍元超道:“张总管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咱们兄弟江湖中无名小卒,张总管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张总管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两位少年英雄稍经江湖历练,必然能扬名立万。”
两个女婢,拿把象牙筷子,挟了两个菜,送入两人口中。
伍元超大口吃下,嚼得津津有味。
铁成刚却呸的一口,把一块炒猪肝向张总管脸上喷去。
张总管一偏头,一块炒猪肝打上木柱,波然有声。
掏出了一块雪白的绢帕,张总管在脸上拭了一把,笑道:“铁兄,好内功。”
原来,他虽然避过了一块炒猪肝,脸上却沾了一些油渍。
伍元超生恐铁成刚再闹下去,冷冷说道:“铁兄,张总管大人大量,不和咱们计较,但你如再闹下去,惹火张总管,兄弟我这条命,只怕也要被你拖下去了。”
铁成刚双目圆睁,直似要喷出火来,瞪着伍元超,但却未多接言。
张总管笑道:“伍兄只管放心,兄弟喜欢直性子的人……”
语音一顿,接道:“兄弟心中有一点不解之事,想请教两位,不知两位愿否见告?”
伍元超道:“不知张总管要问何事?”
张总管道:“两位又怎知在下过去姓黄呢?”
伍元超嗯了一声,道:“张总管这一问,可把兄弟问糊涂了,你究竟是姓黄呢?还是姓张?”
张总管又喝了一杯,笑道:“伍兄,你似乎对兄弟的姓氏,很有兴趣啊!”
伍元超道:“那不是,你是武家堡中的总管,姓马姓苟,都无关重要,但如你总管不姓黄,咱们似乎不用谈这件事了。”
张总管又笑笑,道:“如是兄弟过去确有一段日子姓黄呢?”
伍元超道:“那自然咱们要好好地谈谈了。”
张总管道:“啊!兄弟过去确有一段日子姓黄。”
一直未开口的铁成刚,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大声喝道:“你叫黄七。”
张总管一掌拍在大腿上,道:“瞧啊!越说越不错了,兄弟昔年,确然姓黄名七。”
伍元超生恐铁成刚抖出底子,急急说道:“铁兄,你歇着,别再闹事情,兄弟和张总管慢慢地说。”
伍总管道:“成!反正,兄弟我的时间很多。”
伍元超道:“我想张总管很想知道,我们怎么知晓你过去的事情,对吧?”
铁成刚大声吼道:“伍兄,不能乱说!”
张总管脸色一寒,接道:“其实,两位知晓我过去叫黄七,那已经很好了,伍兄愿不愿奉告实情,已经无关紧要了。”
伍元超淡淡一笑,道:“张总管费了不少心机,把咱们兄弟诱入武家堡来,如是你只想知晓这点内情,未免有些不划算呢!”
张总管道:“愿闻高见!”
伍元超道:“我们会知你张总管过去姓黄,自然兄弟的另外几位朋友,也能知晓了!”
张总管微感意外地,道:“两位还有朋友?”
伍元超道:“自然,张总管不相信?”
张总管道:“自然是相信,可惜的是,没有把另外几位朋友请来。”
伍元超道:“总管既然不想明白内情,咱们不谈就是。”
张总管微微一笑,道:“伍兄,有一件事,希望你别要忘了?”
伍元超道:“什么事?”
张总管道:“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我担心一个招呼不周,他们伤害了两位,在下就有些对不起两位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这位张总管,已经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江湖了,而且心地阴沉,斗心机只怕我难是人家的敌手了。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热一笑,道:“张总管,在下也有一件事,想奉告阁下。”
张总管道:“兄弟洗耳恭听。”
伍元超道:“兄弟是不太想死,不过,也不是我怕死,如果我算一算死了比活着划算,在下也会选择死亡的。”
张总管道:“当然,这一点兄弟也明白,活不如死时,谁都会选择死亡,不过,兄弟也未打算把两位逼得生不如死!”
伍元超道:“那很好,张总管干脆把心中要说的话,明白地说出来吧!”
张总管道:“敝堡主虽然目下没有时间接待两位,但他交待我,希望能把两位留在堡中。”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留在此地干什么?”
张总管道:“敝堡的堡丁中,少了两位领队。如若两位肯屈就,咱们今后,就是同伴了。”
伍元超道:“嗯,还有什么条件。”
张总管道:“条件好谈,两位可以月支俸银两百两,府中歌姬,任凭诸位选择。敝堡的歌姬,虽然说不上天姿国色,人间艳姝,但也都是南北各地选出来的佳丽美女。”
伍元超道:“好事,但不知咱们都做些什么事?”
张总管道:“伍兄真想知道,兄弟可以奉告,不过,江湖上有规矩,知道的太多了,那就很难有选择的余地了。”
伍元超道:“兄弟既然要问,自然准备答应了。”
张总管道:“那很好,两位的事情不多,一年半载可能会出动一次,平常日子里,醇酒美人,任凭两位享用。”
伍元超突然哈哈一笑,道:“兄弟说答应了,张总管会相信吗?”
张总管道:“敝堡主用人从来不疑,如是两位答应了,在下就立刻带诸位去见堡主,自然,会有一点小小的手续要办。”
伍元超道:“很难相信啊!世间竟有这等好事?”
张总管道:“两位是否答应,可以作个决定了。”
伍元超突然一转话题,道:“张总管当真是沉着的很啊!”
张总管道:“为了什么事?”
伍元超道:“你也不问问,我们怎会知道你张总管过去的事?想你过去,名叫黄七的事,江湖上知晓的人不多。”
张总管道:“如是兄弟投有猜错,两位定然是听一位黄姑娘说的了。”
伍元超微微一怔,暗道:“原来他早已知道了。”
张总管察颜观色,微微一笑,接道:“那位黄姑娘是五台山天梯岭清风庵侠尼妙善门下的弟子,算日子,她也该艺满出师了。”
伍元超愣住了,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
铁成刚再也忍耐不住了,大声喝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张总管道:“怎么?铁兄可是觉着很意外吗?”
铁成刚道:“不错,你的阴险确然叫人有意外之感。”
张总管淡淡一笑道:“武家堡知晓的事情很多很多,这点事算不了什么。”伍元超气馁了,心中明白,无论是斗口斗心,都不是人家敌手,武家堡事实上的确可怕,比传言要多过十倍百倍。
张总管又端起一杯酒,道:“两位再喝一杯。”自行一饮而尽。
伍元超回顾了铁成刚一眼,道:“铁兄,咱们得认输了。”
铁成刚道:“为什么?”
伍元超道:“因为,咱们不是人家的敌手,不论哪一方面,咱们都不成。”
铁成刚道:“伍兄,你明着说吧!大不了一条命,没有什么好怕的!”
张总管道:“铁兄,死也许不可怕,不过,现在两位很难死啊!”
铁成刚忽然站起身子,离开了席位,道:“姓张的,你过来,铁某人虽然双手被捆,双脚上带着铁链子,也要和你拚一阵。”
张总管摇摇头,笑道:“铁兄,你想我会吗?”
铁成刚道:“你小子有没有种?”
张总管淡淡一笑,道:“太煞风景了,铁兄,不过,你如是一定想死,也用不着兄弟动手。”
铁成刚大喝一声,突然飞扑过来,脚上铁链子,带着阵阵响声,双手一挥,劈了过去。
张总管原式不动,连椅子避开五六尺。
铁成刚一击未中。正待再出手,伍元超却突叫道:“铁兄,快请住手。”
铁成刚也感觉到对方高明的很,单是原式不动,连椅子避开五六尺的能耐,自己就办不到。
张总管仍然是带着满脸的笑容,似乎铁成刚的一击,并没有激怒他。
只见他微一挺腰,臀下的坐椅有如绑在屁股上一样,忽然之间,又飞落原位,笑一笑道:
“铁兄,有话好说,酒宴上举手动粗,有损气度。”
第 四 回 别有用心 莫测高深
铁成刚一击不中,望着张总管道:“这算是什么酒宴?双手被缚,双足上还带着铁链子,你张总管好气度啊!”
张总管站起身子,笑道:“我看这样吧,兄弟在场,两位不好交谈,我先告辞,两位慢慢地吃酒商量,过一会儿,兄弟再来听两位商量的决定。”也不等两人再问,转过身子而去。
铁成刚望着张总管步出大厅的背影,道:“窝囊啊,窝囊,伍兄,刚才咱们应该斗斗两个黑衣人的,死在飞蜂针下,也比现在好过些。”
伍元超没有理会铁成剐的埋怨,却回头望着玉兰笑道:“姑娘,如若在下决心留在武家堡时,我就选你玉兰陪我。”
玉兰脸色一变,不过一刹间就恢复了平静,道:“伍爷,只怕我玉兰没有这份福份,再说,我们是丫头,不是歌姬,纵然心里想亲近你,也只能想想罢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狡猾老练的像一头狐狸似的,这丫头,决不是简单人物。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玉兰姑娘,只要你心里有这个意思,那就行了,咱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下见到堡主,提出这个条件,堡主要是不答应,在下就是拚着一死,也不会在这武家堡的。”
玉兰扬了杨柳眉儿,道:“那你就试试吧!希望堡主能答应你。”
伍元超喜道:“你这是由衷之言吗?”
玉兰盈盈一笑,道:“伍爷,这件事,你和我都做不了主,答不答应是堡主的事,他要是答应了,我不答应也不行,他要是不答应,我心里有一百个愿意,也办不到,谁叫我们是没法子做主的丫头呢?”
小丫头生的秀丽,加上那股子娇俏味道,看上去确也可人。
铁成刚看两人眉来眼去的竟然谈的很熟络、认真,心里怒火大起,冷冷地喝道:“够了,伍兄,现在咱们死活还不知道,你还有心情打情骂俏,只要咱们能生离此地,大江南北有的是标致粉头……”
玉兰跟珠儿溜了溜铁成刚,接道:“伍爷,铁大爷火啦,咱们再谈下去,小婢只怕要被骂成狐狸精啦,你们谈吧!小婢先退下,等会儿侍候两位。”
铁成刚道:“哼,小妖怪小狐狸精!”
玉兰也不生气,嫣然一笑,道:“妹妹,咱们走吧!站在这里让铁大爷看着生气。”
二婢同时转身,退出大厅。
伍元超一直瞧着二婢,确然离去之后,才缓缓转过身子,脸上是一片严肃的神色。
铁成刚冷冷说道:“伍兄,那丫头一走,你连一点笑容也不见了。”
伍元超皱皱眉头,低声道:“铁兄,你可觉着兄弟真的是一个好色之徒吗?”
铁成刚怔了一怔,道:“难道你又在用计?”
伍元超微一颔首,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轻声道:“咱们犯了两桩大错……”
铁成刚接道:“什么错?”
伍元超道:“咱们低估了武家堡,是第一错,来此之前,未留下一些线索,是第二大错。
咱们很可能死在武家堡,但黄姑娘未能得我们示警,不知内情,武家堡却对她知之甚详,适才,咱们已见识了那张总管的武功,以及那两个吊客般的人物,和使用飞蜂什的两个黑衣人,都非弱者,堡主如何,不问可知了。”
铁成刚点着头,道:“不错,这武家堡确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伍元超道:“实力和他们在江湖上名头,似乎是不大相同。”
铁成刚道:“也许武家堡刚刚崛起,还未在江湖上闯出太响亮的名头。”
伍元超道:“看看这种基业气派,岂是刚刚创出名头的样子吗?”
铁成刚道:“伍兄的意思是……”
伍元超道:“兄弟的看法是,他们的任何行动,都很隐秘,而且是有意的把武家堡给掩蔽起来,但却又故意的把武家堡的一点名望,以作掩护。铁兄,这是小庙供神的法子。”
铁成刚道:“兄弟是有些想不通,他们如要隐秘身份,为什么不更隐秘一些,却又故意替武家堡树立一些声名呢?”
伍元超道:“他们这样作法,可以掩饰这些出出入入的三山五岳人物,也使一些绿林宵小,不致对武家堡妄动歪念,使左近的村人乡民,对武家堡心存疑畏,不敢接近,这就是武家堡的目的,既不会引起武林中的重视,也不会受到绿林道上的困扰。”
铁成刚道:“果然是好办法。”
伍元超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咱们真的死于此地,铁兄死的瞑目吗?”
铁成刚道:“真刀真枪的,把我们杀了,只怪我学艺不精,似这等诡计暗算,叫咱们束手待毙,死的实在冤枉。”
伍元超道:“如若真的动手一战,咱们就算能杀他们一两个人,但决计无法生离此地,所以,兄弟不想如此……”
铁成刚接道:”怎么,难道你真的准备投效武家堡吗?”
伍元超接道:“咱们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但,铁兄也该对兄弟有一个大约的了解才是,你看兄弟是不是那等人?”
铁成刚道:“那倒不像。”
伍元超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想见见那位堡主,是怎么样一位人物?”
铁成刚道:“不错,单看武家堡这等气派,就可证明那小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了。”
伍元超道:“咱们要见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假装答应张总管,才有见到他的希望。”
铁成刚沉吟了一阵,道:“这话不错。”
伍元超道:“铁兄,如若咱们这次能死里逃走,希望铁兄以后少和兄弟吵闹,不怕铁兄见怪,你心地太老实了些,江湖中事,机诈百出,有时间,内心和表面,完全不同……”长长叹一口气,接道:“不过,这些话,都是多余的了,咱们离开武家堡的机会太小了。”
铁成刚只觉脸上发烧,急急说道:“伍兄说的是,兄弟从现在开始,决不再和伍兄争吵,不论伍兄说什么,兄弟一律赞成。”
伍元超笑一笑,道:“好!咱们去见那位堡主,不过,兄弟相信,咱们无法逃过那位堡主的双目,到时间,咱们非得求死不可,而且,求死之前,还不能形诸于外,被人家瞧了出来。咱们先行嚼舌,再自击天灵要穴,万一被人发觉制住了穴道,咱们已先行嚼舌,死亡的机会很大。”
铁成刚道:“这一点,兄弟不赞成,既然决定要死,为什么不和他们拚?捞一个够本,捞两个有赚的?”
伍元超道:“咱们如果手足未绑,兵刃在手,或许还有机会,要是这样去见那堡主,咱们没有捞本的机会,那时,被他们擒住了,就求生不能,求死不成,铁兄,那场折磨活罪,恐不是血肉之躯,所能忍受。”
铁成刚哦了一声,道:“好吧,我照伍兄决定行事就是。”
两人又仔细研商了一阵,张总管已步行了过来。
他仍是一脸笑容,很亲热地说道:“怎么?两位商量好了没有?”
伍元超道:“好啦。”
张总管道:“两位决定怎么样?”
伍元超道:“劳你张总管带我们去见堡主。”
张总管道:“说的是啊!伍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兄弟还得先劝告两位一点!”
伍元超道:“咱们洗耳恭听!”
张总管道:“兄弟好说话,但敝堡主却是个很严肃的人,如是两位想耍什么花招,到时候两位后悔就来不及了。”
伍元超笑一笑,道:“兄弟费了半天口舌,才说服这位铁兄,张总管最好别激怒他。”
张总管站起身一笑,道:“来人哪!”
两个劲装汉子,应声行了进来。
大厅外面似乎是守着不少人,但伍元超和铁成刚却无法看到。
张总管挥挥手道:“解开两位贵宾脚上的链子。”
双手被捆,脚上加镣,还要被称贵宾,实是听得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伍元超、铁成刚脚边的链子被人解开,但张总管没有下令解开两人手上的绳索,所以两人的手仍然捆着。
张总管笑一笑,道:“在下替两位带路。”
伍元超当先举步,紧随张总管身后而行,一面说道:“张总,管,咱们就这样绑着双手去见贵堡主吗?”
张总管笑一笑,道:“两位用脚走路,用不着双手,自然是用不着解开手上的绳索了。”
伍元超道:“张总管,像阁下这样精干、阴险的人,世间的是不多,无怪贵堡主对阁下这样倚重。”
张总管微微一笑,道:“伍兄夸奖了,敝堡主雄才大略,武家堡中,像兄弟这样的人,车载斗量,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伍元超目光转动,打量着四周的形势,只见这武家堡,内院和外院,截然不同。
表面上看去,内院中花木繁茂,亭阁回廓,但奇怪的是门户重重,隐隐中有一股肃杀之气。
但伍元超只能有那等感觉,却无法说出为什么?
张总管并未喝止两人东张西望,倒似是有意的让两人看出些什么。
一条白石小径,曲转在花木丛中,行约一盏茶的时光,才绕出花树林,登上了七层石级,到了矗立的大厅前面。说它是一座大厅,倒不如说一座大殿,白色墙壁,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砌成。
两个铁栅围着的大窗户,垂着厚厚的窗帘,看不到室中景物。两扇黑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整栋房子,除了两扇黑色大门外,都是一片白,连那围着窗子的铁栅,也都刷上了白颜色。
厅前是一大片花树林,大厅两侧是两道高过两丈的围墙,向两侧伸延开去,这进庭院,似乎是以这座大厅前面为止。
静!静的像一井死水。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静的看不见一个人。静得看不见一只采花蝴蝶和一只蜜蜂。
这该是一处很幽美清静的地方,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
唯一的声音,是三人行走的脚步声。
铁成刚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那吁气的声音,不但听的很清晰,而且还有回音传来。
伍元超呆了一呆,道:“张总管这个地方很奇怪……”
张总管笑一笑,道:“这叫回音院,在这里任何声音,都有回音传出。”
但闻回音袅袅,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伍元超心头大大的震动,但却闭口不再多言。
他已明白,他不但是低估了武家堡,而且是低的厉害。
张总管走在那紧闭的黑门前面,整整身上的衣服,抱拳说道:“伍元超、铁成刚带到!”
两扇黑色大门,突然大开。
伍元超昂首挺胸地行入大厅。
这是座宽敞的大厅,一张檀木长案,横在厅中,本案后面坐着一个身着青绸子长衫的人,留着三绺长髯。
蚕眉、凤目、海字口,果然有着一种凛凛威严的神态。
两扇开启的黑色大门,突然关闭起来。但并不影响厅中的光线。屋顶,三个天窗,亮瓦,透进来的光照得大厅中景物清明。
木案旁侧,站着两个十六七岁的青衣童子,腰里各系着一柄宝剑。
大门旁侧,是两个高过九尺的巨人,一身黑色的紧身短袖灰衫,露着前胸和双臂上黑茸茸的长毛。
黑色油光的皮肤,看上去像两座铁塔似的。
不用问两人武功如何,只见那高大的躯体和健壮的身子,就叫人有着力能生裂虎豹的感觉。
青衫人神情严肃,说话却很和气,轻轻咳了一声,道:“张总管说,两位要见我?”
这情势,连素来莽撞的铁成刚,也有点凛凛然。
伍元超暗中提一口气,道:“不错,咱们想见堡主一面。”
青衫人道:“好,你们已经见到了。”
伍元超道:“咱们和贵堡无怨无仇,不知为何要把我们诱此上绑?”
青衣人微微一皱眉头,道:“斩去他手上的绳索。”
两个青衣童子应声出手,长剑出鞘,一挥,顿见寒芒飞舞。
好快的剑法,只见两童子宝剑一挥,人又退回原地,但二人手上的索绳,却已经寸寸碎裂,落了一地。
青衣人笑一笑,道:“两位,还有什么事”
伍元超心中暗道:“这人全然不肯把自己的心意流现出来,根本叫人无法测断出他的用心如何?”
青衫人声音仍然很平和,道:“嗯!我的确很少答应人家什么事,因为,别人很少能当面求我。”
铁成刚道:“咱们想请堡主,放我们离开此地。”
青衣人丹凤眼中冷芒一闪,道:“两位想走吗?”
铁成刚道:“是的。”
青衣人冷然一笑,道:“张总管,你没有和两位说清楚吗?”
张总管一欠身道:“属下和他们说的很清楚了。”
青衣人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在下事情很忙,无暇和两位多谈,如是两位能够离开,那就请便了。”
伍元超陡然大声喝道:“堡主且慢。”
青衣人笑道:“你还有事?”
伍元超道:“张总管和咱们说过。”
青衣人道:“你们说些什么?”
伍元超道:“他要咱们两人留在堡中,担任堡丁领队之职。”
青衣人嗯了一声,坐下站起的身子,道:“两位怎么决定。”
伍元超道:“咱们很想答应。”
青衣人道:“很想答应,那是还没有答应了。”
伍元超道:“因为,我们有两处不明之处,不能不多考虑。”
青衣人道:“好!你说说看。”
伍元超道:“张总管告诉我们,答应之后,还要办一点手续?”
青衣人点点头,道:“不错。”
伍元超道:“什么手续?”
青衣人道:“如是两位答应在本堡效命,就算是手续最严苛一点,也不应使两位寒心,如是两位别有用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伍元超道:“在下阅历浅薄,但闻家师谈过,江湖上有一种下毒的办法……”
青衣人微微一笑,接道:“这个,两位可以放心了,张总管为本堡外务总管,但他是否有中毒之征呢?”
伍元超本以为提起师父之后,对方定然会问问师父是谁?但事情大出意外,对方竟然是一句不问。
伍元超心中有些慌乱,定了定神,道:“我们可以答应,不过……”
青衣人道:“又有什么不过?”
伍元超道:“在下等想请堡主赏给一日假期,容我们安排一下后事。”
青衣人笑一笑,道:“太严重了,两位年纪很轻,都还有一段好长的日子好活。”
伍元超道:“在下觉着,我们一旦出任了贵堡中堡丁领队之职,醇酒美人,必会有很好的享受,也必然会变得对堡主忠贞不移,生我之母,育我之父,教我之师,都将会抛诸脑后,忘置九霄,所以,在下等希望,能手书一函,奉致父母,告诉他们有子不肖,难再尽孝膝前,奉养二老。”
青衣人脸上是一种很古怪的神色,双目中神光如电望着伍元超,良久之后,才微微一笑,道:“你们家道如何?”
伍元超道:“在下家中、父母双全,薄田百亩,小康之景。”
青衣人目光转到铁成刚的脸上,道:“你呢?”
铁成刚道:“我么?也差不多,家景平平。”
青衣人点点头道:“好!你们如是真的愿留武家堡中,本堡主愿各奉安家黄金五百两,快马兼程,送达府上,省点花费,足可够令尊令堂等后半世之用了。”
伍元超道:“多谢堡主。”
青衣人道:“不用谢了,本堡主素来看重忠孝之人,两位能尽孝父母,自可忠于主上,这是我一向喜欢的人。”
伍元超道:“堡主,在下还有一件不情之求。”
青衣人笑一笑,道:“别要求的太多了。”
伍元超道:“我们是否可以等到那五百两黄金,送到寒舍之后,才加入贵堡。”
青衣人摇摇头,道:“你们不信任我?”
伍元超道:“信任……”
青衣人笑道:“那就不用等了,你们各自写封家信,我遣人送上贵府,两位立刻办理留在此地的手续,但你们很快就会收到令尊手写的收据。”
伍元超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为示我们入堡决心,家书也不用写了。”
一直站在旁侧的张总管,突然接口说道:“两位的意思可是要立刻加入敝堡吗?”
青衣人挥挥手,道:“张总管,去替他们准备,我要亲临监誓,本堡能够增加这两个年轻高手,是一件十分可喜的事,告诉门下,准备盛宴,今晚上闭堡庆祝。”突然一转,转过来一面高大的椅背。
张总管却低声说道:“恭喜两位,堡主这样看重两位,实是敝堡中少有的事了。”
伍元超道:“堡主很给我们面子吗?”
张总管笑道:“何止是给面子,简直是办一桩大喜事。”
伍元超嗯了一声道:“为什么呢?我们只不过是刚刚出道,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张总管小心翼翼地说道:“敝堡主慧眼识人,这般看重两位,实是两位的造化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如果他真的生具慧眼,也不会看上我们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我们可要在这里等下去吗?”
张总管道:“堡主早已走了,两位自然也不用在这里等下去了。”
伍元超道:“张总管准备带我们到哪里去?”
张总管道:“咱们就是同事了,日后两位得宠堡主时,兄弟也要跟着沾光,怎能慢待两位,在下给两位带路。”转身行出大厅,折向正东方行去。
伍元超紧随在张总管的身后,故意把铁成刚挤在自己的身后,原来他担心铁成刚看到可乘之机,突然出手再惹出麻烦。
张总管行在一条白色碎石铺成的小道上,一路上连头也不回顾一下,似乎是和多年老朋友走在一起似的,全然不但心铁成刚等暗施算计。
伍元超心中明白,那张总管越是大方,准备也越是充分,幸好铁成刚未想到暗算张总管的事。
三人走到了一个圆门前面,这是一道高过三丈的围墙,有着很多个圆门,一样门一样的颜色,相距也就不过是一丈多远,如不是很熟悉的人,定然会摸错门,这地方栽的是花树,阵阵香气既不阴森,也不古怪,花径间打扫的千干净净,但那高大的围墙盈耳回音,和那无数圆门,给人一阵空寂的感觉,直待在圆门前停下了脚步。
张总管才回头笑一笑,低声道:“到啦!”举步在圆门上轻轻弹了几下。
伍元超立刻警觉那圆门竟然是铁铸的,圆门呀然而开,竟然是精巧的跨院,一个青衣女婢当门而立,小丫头不算很美,但也不丑,梳着两条小辫子。
张总管又笑一笑,道:“两位请啊!”
伍元超大步行了进来,铁成刚也跟着进去。
张总管没有进来,抱抱拳,道:“要什么,别客气,尽管开口,兄弟还有事,咱们待会儿见。”过身子走了。
青衣小婢很快的掩上门,娇声娇气地道:“婢子给两位带路。”
铁成刚忍着未说一句话,伍元超也一直没有开口,抬头打量了一下跨院景物,不禁一皱眉头。
小跨院确也够精致,花畦、盆菊,红砖铺径,就是围墙太高,像是一个大天井。
伍元超重重地咳了一声,不闻有回音传来,才低声说道:“铁兄,忍着些。”
铁成刚点点头,脸色却是一片冷肃。
显然,他是不赞成伍元超的做法,但却强自忍着心头的别扭。
伍元超也知道这时无法解说清楚,不再多话,跟着那女婢行入了客厅中。
客厅中布置的也很气派,红漆八仙桌子,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青衣女婢倒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道:“两位随便坐,坐累了,里面四间卧室,被褥每天都换过,随便躺着休息,出客厅左面走,是浴洗室,想吃什么,招呼我一声。”说完话,转过身子往外走。
伍元超轻喝道:“站住。”
青衣女婢回头,道:“你可是想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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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元超道:“我饱的很,再过两天也不用吃东西。”
青衣小婢道:“那……你还有什么吩咐?”
伍元超道:“这座跨院里只有你一个人?”
青衣小婢道:“现在连两位,共有三个。”
伍元超道:“你不像是这里的丫头?”
青衣女婢道:“小婢不像丫头像什么?”
伍元超道:“倒像客栈里的店小二,不过店小二没有女的。”
青衣女婢道:“可惜我没有住过客栈,不知你说的对是不对。”
憋了半天的铁成刚冷冷说道:“一点不错,车、船、店、脚、衙,就是你这副面孔。”
青衣女婢道:“小婢哪里不对了?”
铁成刚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不该来武家堡。”霍然站起了身子。
伍元超只道他要动手,急急说道:“铁兄,不可造次。”
哪知铁成刚伸手取过案上的茶杯,道:“喝下去。”
青衣女婢眨了眨大眼睛,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此人粗中细,竟然是怕茶中有毒。
伍元超看那女婢愣愣地站着,但脸上并无恐惧之色,只是感觉到奇怪,当下微微一笑,道:“姑娘,咱哥们闷的很,姑娘留这里和咱们谈谈如何?”
青衣女婢哦了一声,把茶杯放在木案上,道:“两位要谈什么?”
伍元超道:“姑娘怎么称呼?”
青衣女婢道:“我叫珍珠。”
伍元超道:“珍珠,这名字不错啊!”
珍珠道:“最小的丫头,两位见笑。”
伍元超听得一怔,道:“丫头还有大小不成?”
珍珠道:“怎么没有,我们金、玉、珍排名,金字最大,玉字中间,珍字排名的自然是小丫头了。”
伍元超道:“原来还有这样多的规矩。”
珍珠道:“两位还要问什么?”
伍元超道:“你好像急着要走?”
珍珠道:“我们奉有严令,不许打搅你们。”
伍元超接道:“不要紧,你留在这里聊天,有事情自然有我们担待。”
珍珠道:“可是小婢不知道该和两位说些什么?”
伍元超察颜观色,已觉着这珍珠和那玉兰比起来,不但资色相差极远,才慧口齿,更是难相并论,也许能从她口中问出一些什么,当下说道:“有一位玉兰姑娘,姑娘认识吗?”
珍珠笑道:“玉兰姐姐啊!是玉字排名最大的一位美人。”
伍元超哦了一声,道:“玉兰姑娘确然不错,想那金字排名的丫头更是人才出众了。”
珍珠摇摇头,道:“金字排名的姐姐们,小婢没有见过。”
铁成刚突然说道:“你见过堡主没有?”
珍珠摇摇头,道:“没有,但听过他的声音。”
铁成刚呆了一呆,道:“你真的没有见过?”
珍珠道:“是的,我为什么要骗你。”
铁成刚为之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也瞧出那珍珠之言,不是谎话。
珍珠突然吁一口气,接道:“小婢只是奉侍客人的丫头,知道的有限,粗识几个字也是在此所学,两位想要从小婢口中问出些什么,自然要失望了。”
伍元超道:“好吧!咱们谈谈你知道的事情,你一直在这座跨院中当差吗?”
珍珠道:“是的,小婢在这里一年多了。”
伍元超道:“这里常常有人来住吗?”
珍珠摇头道:“不多,一月中,难得有两三次。”
伍元超沉声说道:“姑娘,你想家吗?”
珍珠脸色一变,摇摇头,道:“不想,这里吃的好、穿的好,我为什么要想家。”
伍元超看出来她不是说的实话,但却不再追问,话题一转,道:“在这里住过的人,还能来住第二次吗?”
珍珠沉吟了一阵,道:“我不知道,但小婢没有见过来住两次的人。”
铁成刚道:“是不是住过此地的人,都死了?”
珍珠道:“也许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不过,他们设有再来这里罢了。”
铁成刚道:“你这些话,说了也等于白说了……”
珍珠道:“我真的是不知道。”
伍元超话题突然一转,道:“珍珠姑娘,这座跨院之中,可是永远只有你一个人吗?”
珍珠道:“还有一个人,我们两个人轮流当值。”
伍元超道:“那个人呢?”
珍珠道:“她住在别的地方,当值时间,自然会来。”
伍元超道:“我看武家堡像这样的跨院,定有不少?”
珍珠道:“我不知道,我只到过两个地方,这座跨院,和我休息的那座院落。”
伍元超霍地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礼,道:“多谢姑娘指点。”
珍珠微微一笑,闪身避开,道:“两位可要些吃喝之物?”
伍元超道:“好!你替咱们准备些酒菜、馒头。”
珍珠一欠身,退了下去。
铁成刚愣愣地望着伍元超,道:“你刚才为什么给她一礼。”
伍元超道:“你不觉着,她在暗中帮助咱们?”
铁成刚道:“这个,在下感觉不出。”
伍元超道:“她只要说实话,就是帮助咱们了。”
铁成刚啊了一声,道:“为什么?”
伍元超低声道:“她不会真的这样笨,她们本有一套说词,但她没有用,告诉了咱们很多实话。”
铁成刚道:“我怎听不出一点奇异之处呢?”
伍元超道:“不用心听,很难听得出来,因为她只是说实话,对咱们而言,那已经很够了。”
铁成刚道:“在下想不通,那会对咱们有些什么帮助?”
伍元超道:“铁兄,能否把咱们的消息传出去。”
铁成刚望望那高大的围墙,道:“那围墙很高,只怕是很难爬出去。”
伍元超道:“围墙很高,但并非绝对无通过可能,问题是,那围墙外面,又是什么地方?”
铁成刚说道:“不管是什么地方,都还在武家堡中。”
伍元超道:“如若围墙外边,不属于堡主宅院,我们就可以在壁上做下记号。”
铁成刚摇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何不养精蓄锐,也许咱们还有动手一战的机会。”
伍元超道:“铁兄,除非咱们能够创造出一个特佳的机会,否则,咱们没有机会,等一会儿,铁兄最好不要莽撞出手。”
铁成刚道:“那你难道真的要做武家堡的领队吗?”
伍元超道:“如若情势逼人,咱们只有一个办法。”
铁成刚道:“什么办法?”
伍元超道:“想法子及时自绝,兄弟虽不知他们用什么方法控制咱们,但兄弟想到,那必然一种很恶毒的手段。”
铁成刚道:“那咱们为什么不放手一战?”
伍元超道:“没有机会,如是落在了他们手中,对付咱们的手段,必然更为残忍。”
铁成刚冷然一笑,欲言又止。显然,他心中对伍元超,已经极感不满,但却忍了下去,未发作出来。
伍元超缓缓站起身子,行入了一间卧室之中,一面说道:“铁兄,你好好休息一下,保持体力。”
铁成刚道:“伍兄,人各有志,不便勉强,咱们各行其是,在下已决定找机会反击他们。”也自行入了一座卧室中去。
两个人,都开始运气调息。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耳际间,突然响起了珍珠的声音,道:“打搅两位好睡了。”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什么事?”
珍珠道:“堡主已传下令谕,要两位赶去举行加入本堡的仪式。”
伍元超低声道:“姑娘,那是什么样的仪式?”
珍珠摇摇头道:“我没有见过。”
伍元超道:“在什么地方,几时动身?”
珍珠道:“张总管已来,大概就要动身了。”
伍元超看她神情,不似说的谎言,微微一笑道:“好,你告诉张总管我们已经起来了,随时可以动身。”
珍珠道:“好!我就去通知张总管。”转身奔出室去。片刻之后,带着张总管一起进来。
张总管仍然是带着满脸笑意,道:“恭喜两位,只要经过这一次简单的手续,两位就算是武家堡中人了。”
伍元超道:“那简单的手续办过之后,只怕是在下已经不会认识你张总管了。”
张总管道:“胡思乱想,完全的胡思乱想,那手续办过之后,两位只是对敝堡主有了某些程度的忠诚,对一个人的才慧、武功,完全没有伤损。”
铁成刚道:“张总管,你办过手续没有?”
张总管笑一笑,道:“自然是有。”
铁成刚嗯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那手续对人倒无太大的影响?”
张总管笑道:“两位不用想的太多了,在下带两位去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现在已经是骑上了虎背,以后的事,走一步是一步了。心中主意暗定,便不再多言,追在张总管的身后行去。
张总管带两人出了跨院,折转到另一个圆门前面。
伍元超举手轻轻叩动了门环。圆门呀然而开。
开门的是两个长发披肩的美丽少女,都穿着一身白衣。
伍元超说不出心中是些什么感觉,只觉着这两个少女,穿着的衣服,很不适合这地方。
两个白衣少女,放过了三人之后,迅快的关上了门转身带路。
这时,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刻,进入了厅中之后,光线更为暗淡。
在两个白衣少女和张总管的率领之下,铁成刚、伍元超都感觉到行走在一道长廊之中。
两个少女,闪到两侧,张总管却带着伍元超、铁成刚,行入了那金色的房中。
这好像是一座大厅,但四壁、屋顶,连同地上,都似被金水浇过,光线闪动中四下反射,叫人无法估算它正确的大小。
伍元超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
张总管道:“这是两位办手续的地方,希望两位合作。”
伍元超道:“这地方很奇怪,金光耀眼,看不清楚。”
张总管道:“两位如若能够闭上眼睛,就可以安心多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既然来了,何不放开胸怀,见识一个明白。
心中念转,问道:“就这样闭着眼睛吗?”
张总管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十分沉重,道:“这是两位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所以,两位要特别的小心。”
伍元超道:“到了此时此景,咱们不小心也不成了,应该如何办,张总管只管吩咐了。”
张总管道:“记着,两位现在请闭上双目。”
铁成刚低声道:“伍兄,咱们现在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了。”
伍元超道:“不错,铁兄,照着张总管的吩咐去做吧!”
张总管笑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伍兄究竟是俊杰人物啊!”
伍元超笑一笑,道:“现在,我们闭上了眼睛,应该如何?”
张总管道:“现在,两位慢慢坐下身子。”
伍元超道:“坐下身子……”
突觉身子一麻,被人点了穴道。
铁成刚没有依言闭上眼睛,但他却也被人点了穴道。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两人清醒了过来。
伍元超睁眼看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木榻之上,身上盖着白色的棉被。
他感觉到,和过去有点不同,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摇摇头,才感觉到头上包了纱布。
伍元超伸手摸了一下脑袋,果然不错,脑袋上包着布。好像是头上受了伤一般,被包了起来。忽然间,想起了铁成刚,当下说道:“铁兄,你在吗?”
铁成刚应道:“在。”
伍元超道:“你的头怎么样了?”
铁成刚道:“好像是受了伤,被人用布包了起来。”
伍元超道:“啊!我也一样!”
铁成刚道:“伍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伍元超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们能谈了这些话,至少,可以证明了一件事情。”
铁成刚道:“证明什么事?”
伍元超道:“我们虽然头部受了伤,但还能想起过去的事。”
铁成刚忽然坐起了身子,道:“咱们怎么会受了伤……”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快些躺下去。”
铁成刚怒道:“为什么?”
一个身着白衣,带着白色口罩的女子,缓步行了进来,道:“因为,你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不听话,可能使伤口恶化。”
铁成刚道:“我头上怎么会有伤口?”
白衣女子虽然被口罩掩去了下面半个脸部,但只看她玉雪面颊,和那一对灵活的大眼睛,就可以瞧出此女极为美艳。只见她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笑道:“凡是要加入武家堡的人,大都要经过这样一个手术。”
铁成刚啊了一声,未再多言。
伍元超突然挺身坐了起来,道;“大都要经过这样一个手术,井非是人人都要了?”
白衣女道:“这要看那人的身份了。”
伍元超道:“要身份高的人才动手术呢?还是身份低的人才动手术呢?”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接道:“自然是身份高的人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请躺着吧!我要替两位换药,堡主为庆贺两位投入本堡,特地下令全堡祝贺,敝堡主难得有这样兴致,所以,足见他对两位的重视了。”
铁成刚道:“贵堡主为什么要这样重视我们?”
白衣女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伍元超突然转过脸去,望着铁成刚,道:“铁兄,你看看我和过去有什么不同?”
铁成刚道:“没有啊!完全一样。”
伍元超道:“但我在感觉之中,自己却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
铁成刚道:“哪里不同了?”
伍元超道:“好像身上多了什么东西?”
铁成刚道:“在哪里?”
伍元超道:“在脑袋里。”
铁成刚伸手摸了摸包满纱布的脑袋,道:“不错,他们在我们头上开了一刀,放了一些东西进去……”
目光转到那个白衣少女的身上,接道:“你说说看,在我们脑袋里放了什么?”
白衣女道:“这个么?我也不知道,因为开刀的不是我,但看两位言笑如常,就算在脑袋里放了一些什么,大概也不要紧。”
伍元超苦笑一下,道:“姑娘你的脑袋中,放有别的没有?”
白衣女道:“没有。”
伍元超道:“日后,在下如能得堡主信任,要建议堡主,也在姑娘的脑袋里,放一点什么东西进去才好。”
白衣女笑一笑,道:“小婢么,只怕永远不够这个身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要换药了,如是再拖延下去,对两位的伤口,只怕大大不利。”
伍元超暗中运气一试,感觉中智慧体能,都无损失 说道:“姑娘说的是!”依言躺了下去。
白衣女正待动手,解开伍元超头上的纱布,铁成刚突然说道:“先给我来。”
白衣女道:“先后都是一样啊!”
铁成刚道:“不行,非得先给我来不可。”
白衣女道:“好吧!就先给你换。”
铁成刚转面对伍元超道:“你瞧瞧,我头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刻,伍元超才知他率先换药的用心,暗道:“这铁成刚的心机,有时确也有过人之处。”挺身坐了起来。
只见白衣女缓缓地解开了铁成刚头上的纱布。头发覆盖下,无法看到任何伤口。
那白衣女手法极为熟练,分开长发,在后脑玉枕穴下,发现一个半寸左右的伤口,很细小。
白衣女取过一瓶白色的药末,倒在伤口上重新换了纱布,包了起来。她动作熟练,片刻而成。转身望着伍元超,道:“该你了。”
伍元超道:“为什么在我们的玉枕骨下,开了一刀?”
白衣女道:“这个,要问堡主,我只是包伤换药的丫头,怎么知道。”
伍元超道:“你叫金什么?”
白衣女目光中闪掠过一抹讶异之色,道:“我叫金萍。”
伍元超道:“排行金字的丫头,在武家堡的身份,只怕比那张总管也差不了多少吧?”
金萍道:“伍爷,你能在这样短的时间中,很快地了解武家堡,是见高明,不过,你现在知道多少,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伍元超道:“因为,你们很信任我了?”
金萍笑道:“我们相信堡主的手术。”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他们究竟在我们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金萍道:“到时间,堡主自会告诉你们,用不着我说,快些换药了。”
伍元超躺下了身子,道:“看来,我们是命不长了。”
金萍一面解下他头上纱布,一面应道:“为什么呢?”
伍元超道:“我们如是不想受脑袋里那东西的控制,岂不是非死不可了。”
金萍道:“好像是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伍元超道:“这么说来,我们是死定了。”
金萍道:“很难说了,也许你们过了一段时间,就不想死了。”
伍元超道:“有这等妙事,那是说我们过几天,就会变得浑浑噩噩了?”
金萍道:“伍爷,你想的太多了,问的话也太过奇怪,真叫小婢无法回答。”
伍元超心中暗道:“这金萍不但有着无比的冷静,而且,胆气、口气无一不佳,这等人物,怎会是丫头的身份?”
难道丫头只是一种掩护,其实却是武家堡中高等武师?
不错,如果以丫头的身份,到处查看堡内的变化,那就方便多了。
金萍的手脚灵敏,很快换好药物。
伍元超轻轻咳了一声,道:“金姑娘,能不能多留一刻,和我们谈谈。”
金萍放下药盘,道:“可以,伍爷还想问什么?”
伍元超道:“不情之求,只怕姑娘不会答应。”
金萍道,“说出来试试看,也许我会破例答允。”
伍元超道:“取下口罩来,让我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面目如何?”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果然是很过份的要求,但我答应你了。”伸手取下口罩。
只见她瑶鼻樱唇,齿如编贝,果然是一位美艳的少女。
伍元超打量了金萍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很突然,但金萍仍能保持适当的冷静,直到伍元超笑声停下,才缓缓说道:“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伍元超道:“你证明了一件事。”
金萍道:“我证实了什么?”
伍元超道:“我在武家堡,果然是很重要。”
金萍微微一笑,道:“两位保重,小婢去瞧瞧看,是否该接两位出去了?”拉开室门而去。
铁成刚低声道:“伍兄,等到时间了吧?”
伍元超道:“可惜的是,咱们先被人点了晕穴还不知全部过程。”
铁成刚道:“咱们已经等的被人在脑袋上开了一刀,再要是等下去,只怕还有得苦头吃了,小弟之意,等那金萍回来之后,咱们就先行出手,制服住她,再逼她带我们离此。”
伍元超道:“你认为能得手吗?”
铁成刚道:“兄弟有七八成的把握。”
伍元超道:“金萍不是好与的人物,铁兄可否再等下去?”
铁成刚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再等了。”
伍元超道:“那你就试试吧!如是你制不住金萍,咱们就再等下去。”
铁成刚道:“唉,你好像对此地很有兴趣,乐不思蜀了。”
伍元超道:“哼!这地方比阎罗殿还可怕,阎罗殿只能叫咱们死,这里却能叫咱们变成行尸走肉,生死不知的人。”
铁成刚道:“你既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动手,我相信咱们合手出手,定可一举间制服金萍。”
伍元超摇摇头,道:“就算制服了金萍,咱们也无法离开此地,再说,铁兄别忘了,咱们的脑袋里已被别人装了东西进去。”
铁成刚道:“那么伍兄又为什么让兄弟出手呢?”
伍元超未料到他有此一问,微微一怔,道:“一则,要铁兄死去这条心,二则,你如出手不成,兄弟还可以从中打圆场。”
铁成刚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道:“如若兄弟出手成功了呢?”
伍元超道:“唉!到目前为止,铁兄对武家堡还是估计的太低了。”
铁成刚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此情之下,伍元超的内心中,也是充满着矛盾,只不过,他既有着留此究底之心,也有放手一拼的意念。所以,他不再多问铁成刚。他估计铁成刚十有其九非败不可,但亦觉着有一成希望。
片刻之后金萍缓步而入。
伍元超笑一笑,道:“姑娘可是要接我们加入欢宴。”
金萍道:“嗯!堡主对两位,破格优待……”
铁成刚借两人谈话机会,右手突出抓向金萍的右腕。
金萍背后似是长有眼睛一般,右手一翻,五指反击,身子也陡然转了过来。
铁成刚去势猛快,和金萍掌指触接一击。
但金萍已然转过身子,左掌拍出,击向铁成刚的右腕,口中笑道:“铁爷,你要干什么?”
铁成刚一击未中,人也挺身而起,左掌施出截脉手,横斩对方左腕。口中应道:“铁大爷不愿坐以待毙。”
就在两人这两句话的工夫,已然双掌互拆四招。
金萍一吸气,身子陡然退开四尺,到了室门口处,笑道:“住手!”
铁成刚已下床,准备逼击过去,闻声停下脚步,道:“姑娘如肯放我们离开此地,在下等心中感激不尽。”
金萍笑一笑,道:“就算我答应放你们,你们也走不了。”
铁成刚道:“那姑娘就让我们试试?”
金萍道:“不用试了,你们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如答应了你们,那就等于谋杀了你们两人。”
铁成刚怒道:“但姑娘如不肯答应,只怕自身要先我们而亡了。”
金萍摇摇头,道:“你冲不出这座门。”
铁成刚冷冷说道:“姑娘小心了。”陡然间,冲了上去,双手飞击,连攻出十余招。
金萍双手挥挡,竟然是见招破招,见式破式,铁成刚连攻了十余招,都被金萍轻轻地破解开。
伍元超冷眼旁观,看得明白,那金萍本有着很多的还击机会,但她却都忍了下来,未出手反击。
十招过后,铁成刚似是也觉出人家武功高强,而且是有意地手下留情,乃陡然收住攻势。
金萍立刻笑一笑,道:“两位,请换衣服、头巾,我这就带两位出去,全堡上下喜气洋溢,都在等候着两位。”
伍元超缓缓站起了身子,道:“我们要穿的衣服,定然是堡主定下的了?”
金萍道:“不错,伍爷想得很清楚,那衣服不但代表着武家堡,而且也能显出你在武家堡的身份。”
伍元超笑一笑,道:“换衣服简单,但我们头上的伤刚换过药,只怕不宜解下头上的纱布。”
金萍笑道:“这不要紧,我已经替两位准备好了,用武士巾,把纱布掩盖起来。”
伍元超笑一笑,道:“姑娘果然是想得周到。”
金萍先要两人换过衣服又亲自动手,替两人戴上武士巾,笑道:“可以了,我们走吧!”
铁成刚突然叹息一声,道:“金萍姑娘,你今年几岁了?”
金萍微微一怔之后,忸怩了一下,道:“我十九岁啊!”
铁成刚道:“唉!我练功,就快练了十九年,竟然不是你的敌手。”
金萍笑一笑,道:“你没有败啊!而且,我学的是巧力,不像铁爷你的真才实学。”
伍元超道:“姑娘这身武功,可是堡主传授的吗?”
金萍道:“堡主指点我们很多。”
伍元超道:“姑娘,对武家堡我们太陌生了,还望你姑娘指点。”
金萍笑一笑,道:“指点不敢当,我想告诉两位几件事,也好使两位放心。”
伍元超道:“我们洗耳恭听。”
金萍道:“像两位领队的身份,在敝堡中,有二十四位之多,但却无一人,能受到堡主如此的重视礼遇。”
伍元超道:“我和铁兄,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金萍道:“这个么?小婢就不太清楚了,堡主对两位的优待,超过了对敝堡巡视的看重,但不管如何,这总是好事。”
伍元超道:“未必好吧!礼遇超过我们的身份和成就,决非幸福。”
金萍道:“这要看什么事,对两位,情形不同,那是完完全全的是福非祸。”
伍元超道:“姑娘说的似是很有把握。”
金萍突然收敛了笑容,道:“两位,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你们心中的疑虑,快则明天,迟则三日,就可见得分晓了。”
铁成刚似懂非懂地望了伍元超一眼,道:“伍兄,咱们应该如何?”
伍元超道:“如若铁兄要听兄弟的话,咱们就听这位金萍姑娘的安排。”
第 五 回 庆功之宴 蛛丝马迹
铁成刚沉吟了一阵,望了伍元超一眼,道:“很多事,都为伍兄料中,在下是非得听从不可了。”
金萍道:“两位整整衣服,跟我走吧!”
铁成刚自和金萍动手之后,心中已明白,这武家堡确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人人武功高强,不可小视。
金萍一面举步而行,一面低声道:“两位要记着,离开此地之后,最好能少说点话,须知言多必失。”
伍元超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指点。”
穿过几重厅房,到一座院落之中。
伍元超抬头望望天色,已到了上灯的时分。
金萍穿过花径,打开铁门,低声道:“出了此门,就是回音院,两位最好别讲话,一定要讲话时,也该小心一些。”
伍元超点点头,道:“姑娘请带路吧!”
金萍微微一笑,启门走了进去。
果然,伍元超、铁成刚未再讲一句话。
金萍穿行在花径中。
伍元超、铁成刚紧随在金萍身后,只觉着转来转去,不知是走向何处。
原来、那院中花本十分高大,人走在其中,整个人都隐在花木之中,无法看到林外的景物。
铁成刚回顾伍元超一眼想开口说话,却被伍元超示意阻止。
穿越过一片花木林后,到了一座大厅的前面。厅中灯光辉煌,照得一片通明。但见人影往来,早已摆好酒席。
金萍低声说道:“前面就是了,现在盛宴还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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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元超道:“全堡的堡丁?”
金萍道:“能入这厅中的,都是头目,堡丁在前院,另一处地方。”
伍元超举步行到大厅门口,张总管已含笑迎了出来.笑道:“两位快快请坐,盛宴就要开始了。”
金萍道:“张总管,把他们交给你了,小婢告退。”
张总管对金萍,似是极为客气,一拱手,道:“姑娘,不进去坐坐吗?”
金萍未再答话,一欠身,转头而去。
张总管这才转身对伍元超和铁成刚一抱拳,道:“两位请啊!”
伍元超举步入厅,才瞧出厅中摆设的席位,大不相同。
桌子摆成了一个马蹄形,每一张桌子后面摆一张高背椅子。
伍元超暗中数了一数,只有一十二张椅子。对面也摆有一张桌子,原来那就是堡主的席位了。那桌子后,也只摆一张木椅。
这时,厅中已有十个人,连自己和铁成刚算上,刚好有十二之数,坐满了十二张椅子。
张总管笑了一笑,道:“两位初度加盟,请坐在首位。”
所谓首位,就是左首第一、二两个席位。
这是早已设计好的,伍元超心中明白,也不再谦让,大步行了过去,在首位之上坐下。
铁成刚跟着伍元超,在旁边坐下来。
张总管道:“诸位也请入席吧!”
厅中人立时快步入席,似乎是,都巳知道自己该坐的席位,很快的入了席。
伍元超心中暗道:“那金萍姑娘说过,这武家堡,有二十四位领队,怎的这厅中,只有十二个座位,难道这些人的身份,不是率领堡丁的领队?”心中念动,凝目向几人望去。
这一看,心中立时生出无比的震惊。原来那些人中,除了张总管之外,每人的脸上都带了一个面具,而且面具做的并不灵巧,稍一留心,就可以瞧出来。
显然,那面具的用心,只是用来掩去他本来的面目。看了一阵后,伍元超发现了另一件隐秘,那就是九副面具,一模一样,再加上一色的天蓝长衫,看上去,简直没有办法分辨。
他们的高矮,或有不同,但却极不易看得出来。面具一样,衣服相同,显然,都是因这些宴会准备之物,目的就是不让人瞧出了他们真正的形貌。
这一瞬间,伍元超心中闪起了极大的震骇,原以为武家堡只是一处地方匪穴,但就目前观察所得,似乎不这么单纯了。
突然间,伍元超感觉到两道无形的光芒,逼注在自己的身上,赶忙收敛心神,仔细看去,才发觉是张总管,瞪着双目,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直逼过来。
十二个人,围坐在一张马蹄形的桌面上,每人都间隔有两尺的距离。
任何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都无法和人交头低谈。
只听三声钟鸣,划破了沉寂,两个青衣剑童,引导着一个黄袍人,行了出来。
黄袍人行到首位上,端然而坐,面对着围坐的群豪。
虽然,他换了衣服,但伍元超和铁成刚,都能在一眼间,瞧出他是那见过一面的堡主。
龙眉、凤目,海字口,和飘拂在胸前的三增长髯,再加上一袭黄袍,更显得气势雄凛。
黄衣人现身之后,厅中人,全都站了起来。铁成刚和伍元超,也随着站起身子。
黄衣人笑一笑,挥手说道:“诸位请坐。”
群豪依言坐了下去。
黄衣人笑一笑,目光转到了铁成刚和伍元超的身上,道:“今日之宴,首在欢迎,铁、伍两位领队,加入咱们武家堡。”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伍元超、铁成刚的身上。
铁成刚、伍元超齐齐抱拳,道:“我们末学后进,日后还得诸位先进们多多指教。”
除了张总管应了一声:“好说,好说。”外,其余九人,都只是微微颔首作礼。
黄袍人哈哈一笑,接道:“第二件欢迎九位各自立功归来。”
九个穿蓝衫、带面具的人,突然抱拳一礼,仍是未发一言。
伍元超心中暗道:这些人,不但把面貌掩去,甚至连话也不肯说出一句。
这时,张总管已吩咐上菜。
但见十几个一色粉红衫裙的女婢,手托木盘,川流而上。
因为群豪分开而坐,酒菜也是每人一份。每人面前放置一个很大的银盘,里面分有很多的小格子,放着各种不同的佳肴、美味。每人一个玉瓶,大约有半斤左右的酒。
黄衣人举杯敬了各人一杯,笑道:“能喝的,多喝点酒,不能喝酒的,多吃点菜,咱们免俗了,不用互相敬酒。”
这一来,又使得伍元超的计划落空,他原想借敬酒和那些蓝衫人攀谈几句,但互不敬酒,使得伍元超没有了和人谈话的机会。但他心中对九个戴着面具的蓝衫人,一直存着很大的关怀。
酒过三巡,黄衣人突然吩咐道:“召歌姬来。”
片刻之后,细乐声起,两队歌姬,分成两行,行入了厅中。
伍元超暗中数了一下,这两队歌姬,一着粉红衣裙,一着水绿衣裙,每队有一十二个人。
那一队水绿衣裙的人物,进入厅中之后,紧靠着大厅一角坐了下来,那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少女,却在细乐中翩然起舞。
细看这些歌姬,长的都很匀称,但红、绿两队歌姬,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那就是穿着水绿衣裙一队歌姬,似乎是身材高大一些,那身着粉红衣裙的歌姬,身材似乎是娇小一些。
从口音上分别,那娇小的歌姬,似都是江南佳丽,那些水绿衣裙的歌姬们,声音清脆,似乎都是北地胭脂。
十二个歌姬翩翩起舞中,突展歌喉,十二个樱桃小口中,汇合出一缕宛转的清音。音乐娇柔,配合着摇摆的柳腰、娇躯,翩然起步,看上去十分动人。
伍元超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等场面,不禁看的一呆。侧脸看去,只见铁成刚也看的全神贯注。
这一队歌姬的妙舞清歌,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陡然停下舞步,收住歌声,欠身一礼,退到一侧。
紧接着那一队水绿衣服的歌姬,婷婷入场。乐声扬起,一队绿衣少女,立时随着移步起舞。这一队歌姬,和上队有着很大的不同,连音乐听来也不一样。
伍元超目光微转,听出那乐声由一个屏风后面传出。但却无法看到击鼓、敲板,吹奏管笛的人。
这一阵乐声,有些粗犷,绿衣歌姬的动作,也有些大开大合的味道。她们大举腿,大扬臂,大转身,大幅度摇动着杨柳腰肢。这是带着一种原始性的狂舞,有着一种粗犷的诱惑。
和刚才那种碎步轻摆,完全是两种大不相同的风味。但两种歌舞,殊途同归,对男人都有着很强烈的诱惑。
铁成刚看呆了,伍元超也看的有些出了神。
伍元超心生警觉,暗暗的吸一口大气,镇定了一下迷乱神志,偷眼向四下看去。
只见九个戴着面具的蓝衫人,也都看的十分神往。连张总管,也看的目不转睛。
出人意外的,是两个青衣童子,站在黄衣人的身边,微微闭着双目,看也不看那场中横飞玉腿一眼。
忽然间,响起了清脆的钟声,乐声和曼舞陡然间停了下来。
红绿两队歌姬,轻移莲步,错身并排而立,面对群豪。
黄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兴致高的,可以选一红一绿两位,也可以任选一位,请她们陪诸位喝几杯。”
伍元超心中暗道:张总管夸说武家堡的歌姬,个个娇美如花,果然不错,这二十四名歌姬,虽然不足和金萍、玉兰比美,也算是少见的美人了,尤其是经过刚才一番歌舞之后,看她们轻盈舞姿,妙曼体态,心中更留着一份难忘情怀,更增人心中对她们的绮念。
九个蒙面人纷纷离位,各选了一红一绿两个歌姬,九人选去了十八个,还留下三红、三绿六个人站在那里。
这些歌姬身材相若,面貌也不相上下,都是千挑百拣的美人儿。被人选走,固然是好,留下是也未必是坏。
伍元超、铁成刚、张总管原坐未动。
黄袍人目光一掠铁成刚、伍元超,道:“两位怎么不选择一个歌姬陪陪?”
伍元超抢先站起了身子,一欠身,道:“在下等未近过女色,而且,头伤未痊。”
黄衣人点点头,笑道:“好,来日方长,武家堡有近百歌姬,都属绝世美色,两位日后有得玩的……”挥挥手,六个未被选中的歌姬,悄然退了出去。
他神色突然转变得十分严肃,目光盯注伍元超和铁成刚的身上,接道:“两位觉着这武家堡如何?”
伍元超道:“洞天福地,人间仙境。”
黄衣人道:“两位见识的也不过是武家堡中十之一二……”
声音突转严厉道:“你们是否决心留在这里?”
伍元超道:“希望堡主慈悲。”
黄衣人笑一笑,道:“好!你们这身武功,难当大任,既然决心留此,我自然要成全你们,我要替你们引见两位长者,如若两位能够被他们看中,收列门墙,两位就造化大了。”
铁成刚本想大声抗辩,话到口边,又咬咬牙,忍了下去。
伍元超却欠身一礼,道:“堡主要替我等荐师学艺?”
黄衣人笑一笑,道:“不错,我们一直想找两个人,但选来选去,始终未找到适当的人选,一见两位,本座就决定请两位留下,因为,两位是我见之人中,最为适当的人选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看起来,事情是愈来愈复杂了。口中却说道:“堡主看上了我们,我等何幸之有,但那位长者,却未必会看上我们了。”
黄衣人笑一笑,突然改变了话题,道:“两位吃好了吗?”
伍元超道:“吃好了。”
黄衣人道:“那咱们到里面谈谈。”目光一掠张总管,接道:“你在这里陪陪他们,等他们酒足饭饱之后,送他们去安歇。”
张总管哈腰点头,连声应是。
黄衣人却站起身子,悄然退席。
伍元超、铁成刚紧追在两位青衣剑童的身后,转入了一座屏风之后。只见好好的墙壁上,突然开了一个圆门。
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这大厅壁间留有暗门,举一反三,就可了解那黄衣人,何以会穿墙越壁,通行无阻了。
进入壁间暗门,是一条甬道。行约十余丈远,转入一座密室。此室四周无窗,但却没有气闷之感,显然,是经过精密设计的建筑。木案上,高燃着两支火烛。
黄衣人在首位坐了下来,两个剑童,分侍两侧。
伍元超暗暗忖道:大概要谈正题了,赶紧聚精会神,准备应付。
果然,黄衣人挥挥手,道:“两位请坐。”
伍元超欠欠身,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黄衣人道:“两位只怕不知道已经变成了我武家堡很忠贞的属下了。”
伍元超道:“可是和我们头上开这一刀有关?”
黄衣人笑道:“不错,这大概是世间最高明的医术了,两位只要能够永远听从本座的令谕行事,决无任何影响,也不会影响到两位的才智,和习练武功的进境。”
铁成刚道:“堡主,我们可以赌咒对武家堡效忠不二,但如在脑袋中放个东西,心里总是不舒服。”
黄衣人笑一笑,道:“两位现在不妨运气,看看有什么不适之处?”
伍元超道:“铁兄,堡主这么看得起咱们,别说在脑袋中放一件东西了,就是再多放几件,有何不可。”
铁成刚先是一怔,继而回过意来,微微一笑,道:“伍兄说的是,在下只是想请教堡主,怎能会在咱们脑袋里放丁东西,而咱们又全无感觉。”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敝堡中有很多罕闻罕见的事,两位加入本堡之后,慢慢就知道了。”
伍元超道:“堡主,在下心中有几件不解之事,不知该不该问?”
黄衣人略一沉吟,道:“好,你问吧。”
伍元超道:“堡中有很多领队,每个人,都和我们一样,要动过一次手术吗?”
黄衣人摇摇头,道:“用不着,为本座器重之人,才有此荣幸。”
伍元超心中暗道:在人头上开了一刀还算荣幸之事,当真是可恶的很。口中却说道:
“堡主这等器重,不知是否别有原因?”
黄衣人道:“自然有原因,不过,两位现在还用不着知道,而且此事,对你们大为有益。”
伍元超道:“大为有益?”
黄衣人脸上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冷冷说道:“我要把你们两人,造就成江湖上出类拔萃的人物,比你们现在这点微末之技,强胜何至十倍。”
伍元超道:“那不是需要很多的时间吗?”
黄衣人道:“时间倒不需很长,你们都具有了极好的习武骨格,但传授你们武功的人,却要下很大的工夫。”
伍元超道,“那岂不是太过劳累堡主了。”
黄衣人道:“我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本堡中几位长老,都要他们把数十年苦心练成的绝技,传授给你们,这是千古奇遇,也是你们的造化,本堡中有此造化的,只有四人,除了两位,另外两人已经下了半年功夫,你们要多用些心,追上他们。”
伍元超恭敬地说道:“谢谢堡主的栽培。”
青衣人道:“你们如不愿意,现在还来得及回头……”
伍元超恐铁成刚开口,急急接道:“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等岂有不愿之理。”
黄衣人道:“你们现在去休息一下,明天开始。”
伍元超道:“多谢堡主。”
黄衣人高声说道:“哪一个当值?”
但闻一个娇脆的声音应道:“小婢金萍。”随着回答之声,人也缓步走了过来。
黄衣人道:“带他们去怡红院中休息。”
金萍欠身一礼,回头对伍元超、铁成刚道:“两位跟我来吧。”一路上,金萍没有多言,伍元超等,也未多问。
直待到了怡红院,伍元超才低声问道:“金姑娘,这武家堡中还有什么长者?”
金萍笑一笑,道:“自然是有,小婢恭喜两位了。”
伍元超心中明白,口中却故意说道:“金姑娘恭喜什么?”
金萍道:“两位已经被堡主看中了,日后,在武家堡中,定可大展鸿图,还得请两位多多照顾小婢了。”
伍元超道:“成,不过,现在要姑娘多多照顾我们了。”
金萍道:“我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丫头,侍候两位是应该的,照顾两字却不敢当,两位有什么事,只管请吩咐,婢子能办的,决不推辞。”
伍元超道:“武家堡中的人,是不是大部都和我们一样,在头上开了一刀?”
金萍道:“不多。”
伍元超道:“我们被开刀时,姑娘是否看到了?”
金萍摇摇头,笑道:“两位在一间密室中开刀,除了堡主之外,只有两个动手的人在场,别人不能进去,不过,两位出来之后,一切都由小婢看顾了。”
铁成刚道:“你瞧到我们的伤口了?”
金萍道;“小婢替两位换药,自然是瞧到了。”
帙成刚道:“伤口不大?”
金萍道:“不大,而且,两位用的是最好的金疮药,现在只怕已经长好了。”
铁成刚道:“唉!听说我们脑袋里放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放的什么?”
金萍道:“这个小婢没有见到。”
伍元超道:“奇怪的是我们全无感觉,如是在脑袋中放了一点东西,要人又全无感觉,只怕是办不到吧?”
金萍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两位不耻下问,小婢斗胆直言了。”
伍元超道:“姑娘只管说。”
金萍正容道:“两位既然开了一刀,就应该相信,脑袋里放的有东西,你如若自己怀疑,形诸于外,会不会使别人怀疑呢?”
铁成刚笑一笑,道:“别人怀疑了,又怎么样了?”
金萍笑一笑,道:“譬如说堡主怀疑了,他可以再给两位开一刀啊!”
铁成刚听得一怔,突然背脊起了一股寒意。
伍元超低声道:“姑娘,请教,姑娘在堡里好久了?”
金萍道:“五年啦,也许更久一些。”
伍元超道:“姑娘,在下想……想……”
金萍道:“想什么?”
伍元超道:“在下想请姑娘帮一次忙。”
金萍笑一笑道:“帮忙,我能帮得了吗?有一件事,希望两位记住,我在武家堡,只是一个丫头身份,只怕无法帮诸位的大忙。”
伍元超道:“我们已经是武家堡中的人了,但我们外面还有很多未完的事,希望姑娘能帮我们一个忙,指示在下一条去路,我们去去就来。”
金萍呆了一呆,道:“你是说,要我放你们出去一趟?”
伍元超道:“是的,不过,姑娘放心,我们办完了事,立刻就回来。”
金萍道:“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铁成刚接道:“如果你姑娘肯帮忙,在下愿意留此作为人质。”
金萍沉吟了一声,道:“你们日后在武家堡中,定然会有极高的地位,为日后想一想,小婢倒应该卖两位一点交情。”
伍元超道:“姑娘方便,在下决不敢忘,日后定当回报。”
金萍目光转到铁成刚的身上,道:“你自愿留这里?”
铁成刚道:“不错。”
金萍道:“好吧!我拼冒生命之险,图个日后富贵,帮你们一次忙,但你不能害我。”
伍元超道:“姑娘放心,天亮之前,在下定然赶回来。”
金萍道:“这地方,庭院重重,门户万端,你离去时固然难走,回来时,只怕更难找到这地方。”
伍元超道:“这个确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姑娘肯帮忙,何不帮到底呢?”
金萍道:“好吧,送佛就送上西天,我送你出去,再接你回来,不过,这中间的时间,至多有两个时辰,你能够办完事情吗?”
伍元超道:“应该够了。”
金萍笑一笑,道:“这种事一旦被堡主知晓,小婢固是性命难保,两位也一样要被活活处死,我可以帮忙,但两位要听我的安排。”
伍元超道:“一切唯姑娘之命就是。”
金萍道:“铁爷请掩上门窗,点起灯光,坐在房中,打坐、假寐均可,约二更之后,再熄去灯火。”
铁成刚道:“好!还有什么?”
金萍道:“如若铁爷听到了什么声响,一定要出言喝问什么人?但却千万不可出来查看。”
铁成刚点点头,道:“可以。”
金萍道:“伍爷,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咱们再走。”
伍元超道:“在下悉听姑娘安排。”
金萍带他到一处小室之中,换了衣服,才带着他穿越了几重花树庭院。
她走的都是捷径,伍元超的感觉之中,这些路,都十分隐秘。
金萍神情很严肃,人也走得很快,不大工夫,到了一座圆门前面,打开了圆门,金萍低声对伍元超道:“详细的记熟地形,千万不要跑错了地方,夜里四更时分,我在这里等你。”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金萍姑娘,你对我这么好?”
金萍道:“我像押宝一样,希望这一次押中了,以后小婢的日子就好过了!”
伍元超微微一怔,道:“姑娘,这话很难叫人相信啊!”
金萍道:“为什么?”
伍元超道:“姑娘的武功,决不在我等之下。”
金萍道:“伍爷,有很多事,光靠武功,也解决不了问题。”
伍元超哦了一声,道:“姑娘说得是!”
金萍笑了笑,道:“你现在这身衣服,是内府中堡丁的衣服,只要帽子拉低一些,掩住头上的纱布,别要人看到,小心些,很容易通过重要的关卡。”
伍元超道:“谢谢姑娘指点。”
金萍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伍爷千万记住。”
这时,伍元超已对金萍生出很大的敬重之心,急急说道:“金姑娘什么指教?”
金萍道:“如是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说奉内府总管遣差。”
伍元超啊了一声,还未说出感谢之言,金萍已抢先说道:“快些走吧!”掩上了木门。
伍元超抬头看去,只见夜色朦胧,不见人影。
这地方,似乎是堡中极为冷僻的一个所在。
伍元超运足目力,仔细看了四周的形势,默记于心。他心中明白,此时处境极为险恶,一步失错,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说不定还要拖累了铁成刚和金萍。所以,举动之间,十分小心。
转过了两个弯子,夜暗中人影一闪,两个劲装大汉,现身拦住了去路,低声问道:“什么人?”
伍元超道:“在下内府堡丁,奉内府总管遣差。”
两个劲装大汉看了伍元超的衣服一眼,笑道:“要出堡吗?”
伍元超道:“不错,但我要四更之前赶回。”
左首劲装大汉道:“在下替阁下带路。”
伍元超生恐言多有失,哦了一声,未再接言。
那劲装大汉,带着伍元超,由一条秘道穿过城墙。一艘制作很精巧的小船,隐藏在护城河旁的一个隐秘的洞穴之中。
伍元超暗中用心默记下秘道形势,登上小舟,直驰对岸。岸上有人接应。
这武家堡中一切的设施,都极为严密,没有一点空隙。如非金萍姑娘插手相助,单是离开武家堡,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伍元超一口气,奔行出七八里路,未觉出有人跟踪,才从贴身处,取出来黄凤姑给他的锦囊。
这些日子中,他一直极端小心的保管此物,除了一段晕迷的时间之外,随时都警觉着,不让此物遗失。
这时天上阴云掩月,夜色幽暗,伍元超打开锦囊之后,运足了目力看去,但也只能瞧出上面写的有字,却无法瞧出写的什么?他没有带火折子,必须找一个有灯火的地方。
这地方,就显出老江湖的不同,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身上大都带有火折子,以备不时之需。极目四顾,只见西北方,隐隐可见火光。
伍元超没有选择,放腿向前奔走,他必须先看明上面写些什么?
那是一座孤独的农舍,除了三间茅屋,只有一个牛栏。牛栏一侧的木柱上,挂着一盏油灯,大约是茅舍老农,刚刚加过夜料,忘记熄去了灯火。
伍元超展开手中的白绢,定神望去,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很简单的记号,写着用此标志联络。
这一着大出了伍元超的意料之外,但也不能不佩服黄凤姑的细心。
这封锦囊,就算落入了别人的手中,也是无法得到什么。
伍元超熟记了暗号标志,就用火烧去了白绢。以他目下的处境,自然已无法再和黄凤姑见面,只能在途中,留下暗记,表示他已陷入了武家堡。
但转念又想到黄凤姑只怕很难找到这些标记,她会在客栈要道上找,决不会跑到这等荒野的地方来。
他原想黄凤姑会留下会面的地方,今夜见她一面,说明内情后,再赶回去,他不能拖累了铁成刚和金萍。现在,他犹豫了,不知道该留在外面,会晤黄凤姑,还是应该按时限回武家堡去?
正觉进退两难间,突然一声轻轻的叹息,传了过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卓立在身后四五尺处。
这人来的无声无息,伍元超竟然不知何时已有人到了身后。
那人长的很英俊,但神态却很轻松,笑一笑,道:“阁下可是姓伍吧!”
伍元超心头一震,道:“不错,你朋友是……”
青衫少年潇洒一笑道:“咱们见过一面,伍兄记不起了。”
伍元超记起来了,这青衫人正是那日在酒楼上戏耍武家堡丁的青衣少年。定定神,伍元超拱手说道:“朋友,贵姓?”
青衫人道:“兄弟白天平,家父白玉山……”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白兄,在下伍元超,巧得很啊!在这里竟然会碰到白兄。”
白天平道:“这不是巧合,是家父苦心的安排。”
伍元超道:“是的,天下事不可能这么巧,这盏灯是……”
白天平接道:“故意的点起来,希望能引导伍兄到此。”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白兄,你怎么知道在下今日会离开武家堡。”
白天平道:“这地方,不是谈话所在,咱们到屋里谈吧!家父还在等候伍兄。”
伍元超道:“白老前辈也来了?”
白天平举手一挥,一股劲气涌了过去,熊熊的灯火,应手而熄。
伍元超低声道:“白兄,令尊现在何处?”
白天平道:“就在这茅舍之中。”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那茅舍木门,已然大开。灯光由洞开的门口透出来。
白天平道:“兄弟带路。”转身行入茅舍。
伍元超紧随身后面入。室中坐着很多人,白玉山外,还有黄凤姑母女也赫然在座。白天平顺手掩了房门。
伍元超这才发觉窗内,门后,都挂着很厚的黑色垂帘,纵然室中灯火辉煌,灯光也不致外泄出去。
黄凤姑第一个站起身子,裣衽一礼,道:“伍兄,辛苦了。”
伍元超一抱拳,道:“姑娘几时到了此地?”
黄凤姑道:“到了两天,如非白叔叔和天平兄弟,小妹只怕也早巳陷身武家堡了。”
伍元超转身对白玉山一抱拳,道:“老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玉山微微一笑,道:“伍老弟你先坐下,咱们慢慢的谈。”
伍元超一欠身坐了下去。
白玉山道:“在下自从误伤了义兄之后,发誓今生一世,不再摸剑,也不和人动手,但只有一件例外,那就是和我义兄有关之事,需要我白玉山时,在下就重入江湖,所以,当两位和我贤侄女约定来鲁西武家堡时,在下也暗中追随到此,以便略效微劳……”目光一掠那青衣少年,接道:“适时,犬子刚好赶回,知晓内情,和在下同行来此。”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天平,以后如何?你说给这位伍兄听听。”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在下奉父命,尾随两位,咱们在酒楼上会过一面。”
伍元超道:“是的,白兄戏耍武家堡爪牙,在下记忆甚详。”
白天平道:“区区暗中见两位被那笑里藏刀的张总管,带往武家堡,也决心混入堡中,暗查一下内情……”
伍元超道:“武家堡防护森严。”
白天平道:“不错,武家堡防护森严,在下运气不错,总算还未被发觉,而且,也暗中得知了他们准备伏击伯母和凤姐姐的事,因此,来不及救两位出堡,就退了出来,禀告家父……”
黄凤姑道:“如若不是白叔父和白兄适时传警,我们母女,必然要陷于对方的阴谋之中。”
白天平笑道:“凤姑娘武功高强,就算陷入了他们的埋伏,也不难破围而出,但如此一来,就泄露了咱们的行踪。”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他们布置得很严密,埋伏的人手很多,如若我们母女真的陷入埋伏,必得有一番苦战。”
白玉山道:“贤侄女,我们父子,都是抱着赎罪心情而来,这等效劳,算得什么?”
那一直很少开口的黄夫人,突然说道:“玉山,如若黄七不是杀死先夫的凶手……”
白玉山欠欠身,接道:“嫂夫人放心,如若黄七不是凶手,小弟一定是凶手了。”
黄凤姑道:“娘!咱们谈正事吧!”
白天平俊秀的脸上,泛现出一股奇怪的神情,望了黄夫人一眼,默然不语。
伍元超接道:“老前辈,那武家堡中,组织庞大,充满着诡异……”一面脱下了头上的毡帽。接道:“在下被他们在头上开了一刀。”
黄夫人奇道:“开了一刀?”
伍元超道:“不错,据张总管和那堡主说在我们脑袋中,放了一件东西。”
任是那黄夫人、白玉山见多识广,也不禁听得一呆,道:“在脑袋里放一件东西?那怎么可能的?”
伍元超笑一笑,道:“但这是事实,我们确被人在脑袋中放了东西,诸位不信,可以仔细的看看。”解开头上的纱布。
黄凤姑取过案上的烛火,低头看去。白玉山、黄夫人,全都探首张望。果然发现了伍元超的玉枕骨下,有一个半寸长短的伤口。但伤口已经结疤,快要完全复元。
黄凤姑长长吁一口气,道:“伍兄,如若真在脑袋里放一件东西,不论那东西多么细小,感受上定很痛苦。”
伍元超道:“在下也这等想,但事实上,除了心理上的不安外,并无痛苦。”
黄凤姑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站在一侧的白天平,一直保持着镇静的神情,对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没有一点惊讶的感觉。
伍元超包好纱布,戴上毡帽,缓缓说道:“不论他们在我们脑袋里放的什么,人虽无不适之感,但它必有作用。”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若伍兄的头上肌肤之中,果然放有什么,总应该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但伍兄既无感觉,神智也未受到影响,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伍元超一怔道:“什么事?”
白玉平道:“脑袋里根本没有放东西!”
白玉山道:“胡说,伍少侠头上明明被开了一刀,怎么胡说谎言,你这等无根无据的论断,不觉着太狂妄吗?”
白天平一欠身,道:“爹爹责骂的是,但孩儿并非信口开河。”
白玉山道:“你说说看,凭什么推断伍少侠亲身经历的经过?”
白天平垂首应道:“爹爹既问,孩儿不敢不说了。”
白玉山怒道:“你黄伯母,凤姐姐,都非外人,这位伍兄更是位见义勇为的英雄,你还把事情留在肚子里,连为父的也要瞒住了……”
白天平被驾的直眨着一对明若星月的眼睛,脸上微泛羞涩,神情极是尴尬。
黄凤姑低声接道:“二叔,让天平兄弟慢慢的说嘛,你一骂,反把他给骂愣了。”
白玉山瞪了天平一眼,道:“你凤姐姐替你讲情,还不谢过。”
白天平在父亲连番喝斥之下,有些迷惘也有些羞怯,望着黄凤姑,一抱拳道:“谢谢凤姐。”
黄凤姑急急还了一个万福,低声道:“二叔太严厉了,天平弟被你吓呆啦。”
白玉山笑一笑,脸色也变的温和起来,道:“你快说啊!发的什么怔。”
白天平道:“是,是……孩儿就说……”望望伍元超,接道:“他们本要在你们玉枕骨下,放一种药物泡制的毒珠,但两位福泽深厚,那脑后毒珠,并未被放进去,只不过是受一点皮肉之苦罢了。”
伍元超睁大着一双眼,望着白天平,神情不知是惊是喜。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白兄,你怎么知道?”
白天平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此讯十分可靠。”
黄凤姑突然插口说道:“白兄弟,如是那毒珠装入脑中,不取出来,那人又将如何?”
白天平道:“听说那毒珠用一种配制特殊的药水浸过,如若那毒珠放入人脑,那人就会永受他们控制,随时可以置人死地。”
黄凤姑道:“好恶毒的方法。”
伍元超道:“在下也想到了这头上一刀,定有古怪,所以,他要先在我们头上动过手术,然后,再传授我们武功。”
白玉山道:“伍兄,可否把你在武家堡中的详细情形,告诉我们。”
伍元超点点头,把详细的经过,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白玉山道:“伍兄,你们准备作何打算?”
伍元超道:“晚辈觉着这件事很难决定。”
白玉山道:“看来武家堡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可能牵涉到整个武林大局,两位如若留在堡中对日后武林大局必有助益。”
白天平突然接口说:“伍兄和铁兄,如肯留在武家堡,至少可以学得一身绝世武功。”
伍元超道:“他们真的会传授我们一身武功吗?”
白天平道:“真的,伍兄和铁兄,都是上佳的练武人选,而且,已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础,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在江湖上走动的时日不多,武林中人,对两位都很陌生。”
伍元超呆了一呆,道:“白兄,你好像对武家堡很了解。”
白天平笑一笑,道:“了解的还不够多。”
伍元超道:“我们脑中并无毒珠,住在武家堡会不会露出马脚?”
白天平道:“这个吗?两位小心一些,也许不会露出马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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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萍姑娘,是一位可以信任的人,两位多听听她的意见,可免去不少麻烦。”
伍元超道:“白兄,是否和那金萍姑娘很熟?”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们也只是见过一面,谈不上熟识二字。”
伍元超道:“诸位之意,是希望我们留在那里了?”
白天平神情肃然地说道:“兄弟只能把利害内情,说个明白,但两位是否愿意留在那里,仍然是两位自作决定。”
伍元超站起身子一抱拳,道:“白兄,是否留在武家堡,我要和铁兄商量一下,多承指教,兄弟感激不尽,但兄弟约定的时限到了,我不能拖累了金萍姑娘和铁兄,就此别过了。”
白天平笑道:“伍兄好走,我们不送了。”
伍元超道:“不敢有劳。”开门而去,眨眼间,隐失于夜暗之中。
掩好木门,回头看到了父亲一脸冷肃神情,白天平心里直打鼓。
果然,白玉山冷冷地开了腔,道:“天平,年轻人最忌骄字,你连客人也不送,不觉着太狂妄了吗?”
白天平欠身应道:“此地距武家堡并非太远,难保没有武家堡的巡夜眼线,孩儿多送他一步,就多一份被人发现的危险。”
白玉山嗯了一声,道:“你对武家堡的事,似乎是知道不少?”
白天平道:“孩儿从未踏入江湖一步,怎知江湖事,这些都是师父安排好的步骤,孩儿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白玉山道:“那武家堡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天平面现难色,沉吟了一阵,道:“师父只告诉孩儿一个大概,说近年中江湖必生大变,武家堡只是他们在中原道上一个重要的分舵……”
白玉山似是瞧出了白天平的为难神情,想到无名子乃世外奇人,既然如此吩咐,自己总不能逼儿子背叛师命,说出内情,也就不再追问。
但黄凤姑却接口问道:“那位金萍姑娘,是何出身,似乎是潜伏在武家堡中的卧底的人?”
白天平道:“对金萍姑娘,小弟了解确然不多,不过,小弟听家师说过,有几位具有远见的武林前辈,数年前,都已经插手此事,希望能把这一场武林的劫难,平息于无形之中,金萍姑娘是何出身,小弟实是不知。”
黄夫人突然说道:“不管武家堡是什么凶险的所在,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先夫之仇,却是不能不报,明天,我们母女就要去武家堡,找那张总管求证昔年先夫受害一事。”
黄凤姑道:“娘!咱们到此之事,十分隐秘,但武家堡却是早已知晓,如非天平兄暗中相助,咱们母女只怕都已身遭暗算了。”
黄夫人怔了一怔,道:“凤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那武家堡是龙潭虎穴,但也不能不报你爹的血海深仇啊!”
黄凤姑道:“爹的仇自然要报,但不能操之过急。”
黄夫人道:“孩子,咱们等了二十年,难道还要再等下去。”
黄凤姑接口道:“咱们要尽量忍耐,娘,咱们已忍耐了二十年……”
黄夫人冷冷接道:“凤姑,现在,谁是杀害你爹的凶手,咱们还不知道,还要如何一个忍法?”
白玉山突然接口说道:“嫂夫人说的是,大哥的仇恨实在不能再拖廷了……”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把那张总管逮住。”
白天平道:“张总管在武家堡中,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就算咱们找到下手的机会,把他给捉住,只怕也会惊动了武家堡。”
白玉山道:“惊动了武家堡,又怎么样呢?”
白天平道:“武家堡表面上,虽然不见什么,但骨子里却是关系着武林劫难的关键,如是咱们想法子捉住了那张总管,那无异是打草惊蛇。”
白玉山啊了一声,道:“这么严重吗?”
白天平道:“事实上,武家堡早巳牵扯了很多武林公案,只不过江湖上还没有太多的人知道罢了。”目光转到黄夫人的身上,欠身一礼,道:“黄伯母,可否再忍耐一下。”
黄夫人皱皱眉头,道:“你要我如何忍耐,忍耐到几时?”
白天平道:“武家堡的内情,伯母已听到过了。”
黄夫人点点头,哦了一声!
白天平道:“那家武堡是否充满着诡异、神秘……”
黄夫人又哦了一声。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如果把武家堡中的张总管抓住之后,只怕会引起武家堡的震动。”
黄夫人道:“震动了又如何?”
白天平道:“对咱们不利,对整个武林道都大大的不利。”
黄夫人道:“这么严重吗?”
白天平道:“所以,小侄觉着,如若伯母能够再忍耐一些时候,那就不妨再等了。”
黄凤姑道:“娘,咱们不能找上武家堡去,必须等待机会才成。”
黄夫人道:“孩子,你们等吧!娘要拚着这条老命,去问个明白。”
白玉山道:“嫂夫人如若一定要去,在下奉陪。”
白天平道:“爹,如是只要找那位张总管,孩儿负责三日之内,把他生擒过来,请爹爹和伯母审问就是。”
黄凤姑道:“兄弟,你如生擒来张总管,会不会引起武家堡的怀疑呢?”
白天平道:“小弟尽量想法子,不惊动武家堡中人就是。”
黄夫人突然转脸望着黄凤姑,脸上是一种很奇异的神色,缓缓说道:“孩子,你可知道,为什么费了千辛万苦,把你送到清风庵去学艺吗?”
黄凤姑道:“女儿知道,要女儿学得一身武艺,为爹爹报仇。”
黄夫人道:“这就是了,目下你已经艺满出师,但你为什么竟不思为你爹报仇,反而多方阻碍为你爹报仇的事。”
黄凤姑道:“女儿心切父仇,决不在母亲之下,不过,伍少侠说过武家堡中的际遇之后,使女儿想起了一件事。”
黄夫人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女儿离开清风庵时,师父告诫女儿的几句话。”
黄夫人道:“她说些什么?”
黄凤姑道:“师父说,武林中近年来有了很多奇怪公案,南北两家最有名的大镖局,各自失去了一笔很大的镖银,所有随镖走动的镖师和趟子手,未留一个活口。两家大镖局,不但交游广阔,而且,总镖头又都是极负盛名的人物,但那两趟镖的价值很高,两家镖局虽然基业深厚,但在赔出失镖之后,也闹得元气大伤,数十年聚集的财富,全部赔光,而且又借了不少的债,此事,在扛湖上闹了很久,但却没有找出一点线索。”
黄夫人道:“凤儿,失镖之事,和你爹的血海深仇,又有什么关系?”
黄凤姑道:“女儿之意,只是说明,江湖上有一股飘忽不定的神秘势力,他们出没无常,而且可能隐忍几年不动,听过武家堡的神秘情形之后,使女儿想到了武家堡可能和数年前的失镖有关。”
黄夫人接道:“孩子,为娘还是想不出这和你爹的血海深仇有什么关系?”
黄凤姑道:“孩儿觉着如若武家堡和江湖大局有关,咱们应该再忍耐一时,白兄弟虽未说明详情,但女儿觉着他奉师命而来,定然有所作为,咱们不能破坏了白兄弟的计划。”
黄夫人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是真有什么计划?”
白天平道:“小侄是有一些计划,如若伯母能够等候几日,小侄是感激不尽。”
黄夫人冷笑一声,道:“孩子,你可能确定那张总管是凶手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这个小侄不能确定,不过,他本来姓张,为什么甘愿改为黄七,作为伯父从人,其中定然是有原因了。”
黄夫人道:“你黄伯父救他于危难之中,他感恩图报,改名追随,那也不足为奇。”
白天平道:“伯母说的是,但那位张总管,一身武功,决不在黄伯父之下,而且,他隐身黄家,必有图谋。”
黄夫人道:“孩子,你伯父已死二十年了,说时间够长啦,凤姑长大成人,而且已学得了一身武功,黄七也可以恢复原姓,在武家堡中做事。”
白玉山点点头,道:“嫂夫人说的是。”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伯母,家父和黄伯父的事,小侄决不敢有所偏袒,但小侄却万分相信,我爹爹绝非凶手。”
黄夫人道:“孩子,你敢这么武断,必有所据了。”
白天平缓缓道:“小侄已再三问过家父,当时伤害黄伯父的详情,以黄伯父生前的武功,那一剑,决不会伤到黄伯父,可惜,已然时过二十年,只怕很难再从黄伯父的尸体上,找出什么证明了……”
黄夫人接道:“天平,你可否说清楚一些,老实说,我对你父亲,十分敬重,只要能证明他不是凶手,我决不会对你爹有一丝一毫的成见。”
白天平道:“多谢伯母……伯父可能是在和家父切磋武功时,受了暗算,一种十分细微的暗器,使人无法查觉……”
白玉山接道:“孩子,我已经说过,这个不太可能,为父极快的搜查了全场。”
白天平道:“孩儿相信,还有没有搜查的地方……”
白玉山接道:“为父怀疑的,还是那杯茶。”
白天平道:“孩儿觉着,可能是两方面的配合,借爹爹之手,杀了黄伯父,使任何人,都在极为激动气忿之下,忘去了细微末节,使他们能够从容取走他们欲得之物,灭去任何可能留下来的痕迹。”
黄夫人道:“白贤侄,你是说他们要盗取一些东西?”
白天平道:“小侄是这么想。”
黄夫人道:“但是家中的财物,并无短缺……”
白天平道:“他们不会偷取财物……”
黄夫人接道:“那他们要什么呢?家中的事务,大都由我管理,凤姑她爹很少过问。”
白天平道:“黄伯父生前,也许收藏的有你不知之物。”
黄夫人道:“那会是什么呢?”
白天平道:“小侄无法很具体的说出来,如若能找出那是什么?这隐秘就可以揭穿了。”
黄夫人叹息一声,道:“孩子,你说的太玄虚了。”
白天平道:“小侄斗胆假设几种东西来以供伯母卓裁。”
黄夫人道:“你说说看?”
白天平道:“譬如说一种武功秘籍,或是某一件事物隐秘内情,也可能是黄伯父知道一个人的隐秘之事。”
黄夫人呆了一呆,道:“孩子,你说的有理。”
白天平一抱拳,道:“伯母过奖。”
白玉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一样,霍然站起身子,道:“嫂夫人,大哥生前收有一檀木盒子,厚有五分,长不过八寸,宽约四指,嫂夫人见过没有?”
黄夫人又是一怔,道:“什么颜色?”
白玉山道:“原木本色,上面还雕有花纹。”
黄夫人摇摇头,道:“没有见过,雕刻的什么花纹?”
白玉山道:“这个小弟未曾看清楚。”
黄夫人道,“你大哥生前,和你形影不离,你们相处的时间比找还多,你既然见到那木盒子,难道就没有问问他吗?”
白玉山苦笑一下,道:“大哥生前,为人豪放,视我如手足骨肉,什么事都和小弟商讨,但那檀木盒子,小弟却只见过一次,而且大哥匆匆收起,因此小弟就不好再问了,也正因大哥的举动,太过奇怪,所以,小弟对那檀木盒子的印象,也极为深刻。”
黄夫人道:“收殓你大哥尸体之后,我曾整理他的遗物,并未见那檀木盒子。”
黄凤姑道:“这么说来,问题就可能出在那木盒上面了。”
黄夫人道:“黄七在你父亲死后,并未离开,直到办完你父亲的丧事,他才辞别而去。”
白天平道:“如若他匆匆离开,只怕早就引起黄伯母的疑心了。”
黄夫人道:“说的也是,不过,咱们找不到那木盒,也不能断言就是黄七偷走。”
白天平道:“有此线索,就容易追查了……”抱拳一礼,道:“小侄希望伯母和爹以及凤姐,都再忍耐几天,先找一处隐秘的地方住下,小侄料想武家堡原本在等我们找上门去,明日还不见我们有所举动,必然会大举搜查,此地已然无法安身……”
黄凤姑接道:“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躲起来?”
白天平道:“小弟不和诸位同行,我要设法混入武家堡去。”
黄凤姑微微一怔,道:“混入武家堡?”
白天平道:“凤姐不要替我担心,武家堡中防守虽然十分严密,但小弟已知晓了他们不少暗语,只要小心一些,就不致露出破绽。”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白兄弟,你很怀疑那张总管,是吗?”
白天平道:“是的,小弟觉着伯父之死,定和此人有关。”
黄凤姑道:“兄弟,我也想混入武家堡中瞧瞧,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白天平笑一笑,道:“可是可以,不过进入武家堡甚费手脚,姐姐同行,只怕有些不便。”
黄凤姑道:“什么不便?”
白天平道:“混入武家堡中之后,要东躲西藏,有时,露宿花丛,有时要躲入屋顶,凡是可以藏身的地方,都可能是混入堡中的宿居之处,姐姐是女儿身……”
黄凤姑接道:“我可以易容改装,扮作男子模样。”
白天平面泛为难之色,望了父亲一眼。
白玉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凤姑,身入武家堡,十分凶险,贤侄女能不去,还是最好不去。”
黄凤姑道:“父仇不共戴天,我如何能假手白兄弟一人担当。”
白玉山道:“这个,说的也是,贤侄女如是一定要去,至少要嫂夫人答允才成。”
黄风姑回首望着母亲,道:“娘,女儿想混入武家堡去,希望娘能答应。”
黄夫人沉吟了一阵,道:“此行又非动手相搏,你白兄弟一人足矣,你去了反成了你白兄弟的累赘。”
黄凤姑道:“这一点娘可以放心,如若女儿没有得到师父真传,师父决不允女儿下山。”
黄夫人叹口气,道:“女大不由娘,看来,为娘的也没有办法阻止你了,不过,要问问你白兄弟,能不能带你同去?”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白兄弟,你瞧姐姐是否可以和你同行?”
白天平原本希望父亲和黄夫人,阻止黄凤姑的同行,但父亲和黄伯母都已似乎同意,自己如何能够阻止,只好说道:“既然伯母放心,小弟自然同意了。”
黄凤姑道:“那很好,咱们要几时动身?”
白天平道:“愈快愈好,伯母和家父先找一处隐身地方,咱们即刻行动,混入武家堡去。”
黄凤姑道:“我没有男子衣服。”
白天平道:“这只好临机应变,最好能就地取材,进入武家堡后,再做主意。”
黄凤姑回顾了黄夫人一眼,道:“娘,你和白叔叔先躲一阵,女儿和白兄弟同到武家堡去瞧瞧。”
黄夫人点点头道:“你们要小心一些。”
四人研商好联络办法,白天平和黄凤姑,先行离开了茅舍。
夜色中一阵紧赶,距离武家堡还有里许左右时,白天平就收住了脚步,低声说道:“凤姐姐,武家堡防守森严,要委屈你听从小弟吩咐了。”
黄凤姑道:“你说吧!姐姐唯命是从。”
白天平道:“姐姐请追随小弟身后一丈左右处,不可过远。”
黄凤姑道:“好!还要我做什么?”
白天平道:“距离以能看到小弟的手势为主。”
黄凤姑道:“如是遇上了敌人,我是否可以出手?”
白天平道:“除非那人对姐姐出手,或是你有把握一举把敌人制服,否则不可轻易出手。”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我记下了。”
第 六 回 夜探敌巢 屈充婢女
白天平举步向前行去,鹤行蛇伏,行动极为小心。
黄凤姑亦是全神贯注,紧追在白天平身后。
片刻工夫,到了护城河前。凝目望去,夜色中水波荡漾。目光及处,不见人影,也不见渡河的小舟。
白天平举手一招,黄凤姑飞身跃落在白天平的身则,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姐姐会泅水吗?”
黄凤姑摇摇头,道:“我不会。”
白天平掏出一方绢帕,道:“姐姐请把脸蒙起,万一被发现行踪时,也不让他们瞧到你的真面目。”
黄凤姑道:“你要泅水过去?”
白天平道:“小弟去碰碰运气,姐姐请在这里等我片刻。”跃身而起,翻入了护城河中。
黄凤姑探首看去,只见白天平并未落入水中,沿着水际,贴壁而行。
就在白天平身形消失不久,突闻一阵橹桨破水之声,传入耳际。一条快舟,由护城河中疾行而来。
黄凤姑目力极强,久隐暗中,已能适应夜色。运目望去,只见那快舟之上,站着三个腰系长刀的汉子,一个手执强弓,一个怀抱匣弩,连那摇橹大汉,小舟上共有四人。
疾行小舟,突然慢了下来,一道强烈的孔明灯光,直对黄凤姑隐身处,照射过来。
黄凤姑心中吃了一惊,暗道:他们似乎是知道我藏在此地一样,这一道灯光,不但来得很急,而且也来得很准。心中念转,人却疾快的向下一伏。
灯光在黄凤姑隐身左右,打了一转,突闻一人的声音说道:“不可能啊,怎会有人敢混进武家堡来了。”
另一个声音接道:“如若没有人来,这地方怎么有警讯传出。”
黄凤姑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机关,怎么人一到此地,就会传出了警讯?
但闻那先说话的声音,接道:“也许是什么苍鹰之类的大鸟,落在了那里。”
另一人未再答腔,灯光收敛。小船也缓缓向前驰去。
经过这一次变化之后,黄凤姑不得不提高了警觉,这地方,当真是有不少神奇的埋伏。
心中转念之间,瞥见人影一闪,直到了停身之处。
黑衣人来的太快,快得使黄凤姑未看清楚。本能的右手一挥,一掌拍了出去。但闻波的一声,右手如击在软棉之上。
耳际间,响起了白天平的声音,道:“凤姐姐是我。”
说时,黄凤姑才瞧清楚,拍出的掌势,被人用手接住。两个人手掌相对,肌肤相触。忽感一阵羞意,急急收了掌势。
细看白天平已然完全换了一身装束。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堡丁衣服,脸上也经过一番化妆。
白天平放下左手中一套衣服,道:“姐姐,要委屈你了,穿上这件衣服,只怕不合你的身子。”
黄凤姑接过衣服,略一犹豫,就穿了上去。原来,她身材娇小,也不用脱出女装,就把衣服加了上去。
白天平低声道:“姐姐,这地方布置严密,连我都没有料到,咱们混进去,不是易事。”
黄凤姑道:“兄弟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如若姐姐不想涉险,现在还可以退回去。”
黄凤姑笑一笑,道:“兄弟,你可是觉着碍你的手脚?”
白天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凤姑道:“那就行了,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和他们动手一搏。”
白天平急急说道:“凤姐,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出手。”
黄凤姑看他焦急之情,忍不住嫣然一笑,道:“我知道,姐姐不会坏你的事,咱们走吧!”一面顺手抓起了一把泥土,抹在脸上。
白天平道:“姐姐请跟在小弟后面。”一侧身,向下滑去。
护城河的岸堤,都经人工修整的十分陡峭。
白天平滑到崖壁一半时,突然左手一伸,插入了土中,右手伸向下滑的黄凤姑道:“姐姐可要小弟帮忙?”
他伸手一揽,正好抓住了黄凤姑的柳腰,黄凤姑顿觉脸上一热,急急说道:“我练过壁虎功,这段崖壁,我还可以游走。”
白天平放开手,道:“姐姐小心。”
两人贴壁向前游走。行约三丈左右,突然向下滑落,进入了一座洞穴之中。
这等贴壁游走,极费内力,三丈左右的距离,已累得黄凤姑微微喘气。
但白天平来回游走两次,却是行若无事,不闻喘息之声。
洞穴中倒卧着两个大汉,都被点了穴道,外衣也被人扒去。
黄凤姑暗里运气,调匀呼吸,道:“兄弟,这两人被你点了穴道,岂不要泄露了咱们混入武家堡的隐秘?”
白天平道:“没有法子,小弟已经盘算过了,不制服两人,咱们很难混得进去,他们隐身洞穴,可以监视十几二十丈的水面动静。”
黄凤姑道:“整个武家堡护城河,都有这种洞穴吗?”
白天平道:“每隔二三十丈都有一个这样的洞穴,所以,不论日夜,武家堡护城河水面的动静,都在他们监视之下。”
黄凤姑道:“果然是防守严密,没有人会想到崖壁间会有暗桩。”
白天平道:“这些监视的暗桩,各有界限,现在,咱们正是处在一段空隙之间,现在想法子越过护城河。”
黄凤姑看粼粼水波,大约有二丈多宽,估计自己的轻功,很难一跃而过,不禁一皱眉头,道:“这河面宽了一些!”
白天平道:“姐姐放心飞越,小弟助你一臂之力。”他接着又道:“对面有两尺左右的岸滩,但不要发出声息,他们的巡河小艇刚过,半个更次之内不会再来。”
黄凤姑道:“兄弟,你对武家堡中的一切事物,都很熟悉?”
白天平道:“不瞒姐姐,小弟已经二入武家堡,这是第三次了。”
黄凤姑道:“前两次,你怎么进去的?”
白天平道:“上两次是改扮混入。”
黄凤姑道:“有内应?”
白天平点点头,道:“姐姐高明。”
黄凤姑低声道:“可是那位金萍姑娘?”
白天平道:“姐姐,恕小弟不便奉告。”
黄凤姑一提气,道:“我过去了。”纵身而起,飞向对岸。
白天平右手随着她飞起的身子,推了出去。一股柔和的暗劲,推送着黄凤姑的身子,飞落对岸。
黄凤姑脚落实地,白天平也紧随而至。抬头望了城堡一眼,低声道:“跃飞上去。”右臂伸手托住了黄凤姑的左臂,一提气,飞升而上。
落着城堡,两人不约而同的伏下了身子。
凝目四顾有好一阵,不见有巡城之人,白天平才缓缓站起,道:“从此刻起,咱们已入险境,姐姐沉着一些。”飘身飞落而下。
这时,黄凤姑已感觉出白天平不但身怀绝技,而且胆识、机智,都是顶尖人物,更难得的是,行动之间,似乎是老练异常,不似初出茅庐的人。
落下城堡,白天平不再隐身而起,竟然挺胸抬头的顺路而去。
黄凤姑已对白天平心生敬服,跟着他大步行进。
夜色笼罩的武家堡,只有宅院大门前,高吊着一盏红灯。广大的前场上,不见一个守卫之人。
黄凤姑心中暗道:“原来这武家堡的严密防守,只在堡外,城堡之内,却是松懈得很。”
心念转动之间,旁侧一座瓦舍中木门突然而开,鬼魅般飘出来了两条人影。两柄闪着寒芒的鬼头刀,横拦在两人前面。
白天平停下了脚步,道:“城河守卫,有要事禀报总管。”
两个手执鬼头刀的黑衣大汉,打量了白天平和黄凤姑一眼,道:“日落西山下。”
白天平道:“明月挂天边。”
左首执刀大汉道:“两位没有瞧到内府高桃红灯吗?”
白天平道:“在下瞧见了。”
左首大汉道:“瞧见了,就该暂时退回,天亮再来。”
白天平道:“紧要大事,片刻难缓。”
左首大汉沉吟了片刻,道:“内府守卫,不像我们好说话了,两位酌量一下,是否紧要得非闯红灯不可?”
白天平道:“多谢两位大哥指教,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如若不能及时通报,明天府中追查起来,兄弟只怕是死罪了。”
站在右侧一直没有开口的黑衣人,突然接口说道:“什么事,如此重大?”
白天平道:“有夜行人混入了武家堡。”
两个人怔了一怔,道:“有人混进来了?”
白天平道:“不错,有人混入堡中!”
两个黑衣人吃了一惊,齐声道:“你没有看错吗?”
白天平道:“没有。”
左首黑衣人道:“你怎不传声报警。”
白天平道:“来人武功很高,在下瞧到他们一跃即过护城河,但却无法分清是自己人,或是敌人,如若传声报警,必将引起全堡的混乱,所以,决定把所见情形,报告内府,以凭卓裁。”
两个黑衣人不再多问,一闪身让开了去路。
白天平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一语未发,紧追在白天平身后而行。
由白天平和两个黑衣人的对话之间,黄凤姑已了解了不少事,这武家堡中,充满着诡异,也充满着矛盾,府内侍卫,和府外侍卫,有着一种隔阂距离。
白天平直持接近高大的庄院,才闪入了暗影之中。
黄凤姑欺近身侧,低声说道:“兄弟,你很老练。”
白天平道:“一来,小弟早已知晓堡中的大略情形,二则,是咱们的运气不错,整个武家堡,看来虽然一体,但真正的隐秘,却在这座庄院之中,里面的设备,也更为森严,内府中侍卫的武功,强过府外的守护很多……”
黄凤姑接道:“兄弟,可有人接应咱们?”
白天平笑一笑,道:“凤姐很高明,如是府内没有接应,咱们很少有混入的机会,但今晚上我突然决定而来的事,他们并不知道,是否能够取得联络,还要碰碰运气。”
黄凤姑道:“如是无法取到联络呢?”
白天平道:“咱们呈报了有人混入的警讯后,就立刻退出。”
黄凤姑道:“那不是空入宝山而回,太便宜武家堡了?”
白天平道:“凤姐的意思,可是要闹他们一阵?”
黄凤姑道:“正是此意,兄弟以为如何?”
白天平道:“千万不可,咱们如能够安全退出,至少他们无法知晓什么人混入过堡中,但如一出手,就暴露了身份。”
黄凤姑道:“看来,对武家堡,斗智尤过斗力了。”
白天平道:“如是只需斗力,早有人动武家堡了。”
黄凤姑忽然觉着,自己对武家堡十分陌生,一个平常的城堡,但裹入了一片神秘的色彩之后,整个都显得诡异起来。
白天平笑一笑,道:“凤姐姐,该出手的时候,小弟会招呼你,请在此稍候片刻。”突然一提气,疾升而起,高过屋面时,一个翻身,落入内院。
他的动作,轻灵巧快,一过屋面,立时向里滑落。
黄凤姑暗暗吸一口气,提神倾听,一面暗作戒备。
白天平去约一刻工夫之久,仍不见回来。
黄凤姑等得不耐起来,暗道:难道我就不能飞跃进去瞧瞧。
正待飞跃屋面,突然一阵衣快飘风之声,掠顶而去。
一个手执长剑的黑衣人,飘落在身后一丈左右处。
黄凤姑吃了一惊,暗道:我如早有行动之念,此刻只怕正好遇着这黑衣人了。心中念转,人却屏息凝神,缩入了暗影中去。
那黑衣人长剑护身,目光四顾了一阵,冷笑道:“阁下请出来吧。”
黄凤姑怔了一怔,几乎要飞身而出,但却又及时忍住。原来,她忽然发现,那黑衣人目光注定在另一处屋角暗影中。
敢情那黑衣人在施用诈术。
黄凤姑暗暗忖道:武家堡中护卫,竟也是这样险诈。
念头还未转完,暗影中,传出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叫化当真是命苦得很,想在这屋角里睡一觉,也是不成。”随着那说话之声,缓步行出一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叫化子来。
这一下,黄凤姑真的吃了一惊,因为,那叫化子停身之处,可以看清楚自己停身所在,如若是那叫化子早已隐身在此,自己和白天平的一举一动,都已落入他双目之中。
那黑衣执剑人呆了一呆,道:“无影神丐……”
叫化子右手食指按在嘴唇上嘘了一声,道:“轻声些,别惊动了别人,叫化子有悄悄话说。”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但立时警觉,正待张口大叫,但已晚了一步。
叫化子一抬右手,一掌印在那黑衣人的前胸之上,左手一伸,抱住了那黑衣人倒摔在地上的身子,移入了暗影之中。
他的举动看起来很缓慢,但实则快速至极,黑衣人剑未举起,已伤在了那叫化子的手中。
黄凤姑看那叫化子,由现身到出手,也就不过是说句话的工夫,由二丈距离,冲向那黑衣人,到击倒那黑衣人,竟然未给他大声呼叫的机会。
如是那黑衣人大声呼叫,必将惊动这宅院中另外的人。
黄凤姑仍然担心,武家堡中,到处隐藏着守卫暗桩,纵然那黑衣人没有呼叫的机会,也一样可能被人发觉。
但事情大大出了黄凤姑的意料之外,等了足足一盏热茶的工夫,竟然仍是毫无动静。
武家堡方面,再无护卫出现,那位无影神丐,把黑衣人拖入屋角之后,也有如投海泥沙,不闻讯息。
这种奇怪的寂静,使得黄凤姑甚感不安。幸好,片刻之后,白天平由宅院之中飞跃而出。
黄凤姑迎上去,低声说道:“兄弟,咱们行踪暴露了。”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道:“怎么回事?”
黄凤姑低声说明了无影神丐现身的事,而且,那人隐身的屋角,就在自己身后一丈远之处。
白天平神情镇静地笑一笑道:“他如不现身,只怕那黑衣人会发现姐姐了。”
黄凤姑道:“你认识无影神丐?”
白天平道:“认识,无怪咱们行来很顺利,原来他早巳在暗中掩护咱们。”
黄凤姑道:“要不要去见他,他就在咱们的身后?”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用了,他早巳离开了此地,而且,咱们现在也没有时间……”
语声微微一顿,道:“凤姐姐,小弟得留在武家堡中一段时间,姐姐……”
黄凤姑接道:“我也可以留这里。”
白天平沉吟不语。
黄凤姑道:“有碍难?”
白天平道:“无影神丐杀了一个堡卫,必将引起武家堡的震动,只怕要大举搜查,姐姐留这里很危险。”
黄凤姑道:“我真希望留这里,但如兄弟觉着姐姐会坏你的事,姐姐就只好离开了。”
白天平笑道:“姐姐别误会,我怕你受到委屈……”
黄凤姑道:“什么委屈?”
白天平道:“你留在这里,只怕要改扮女婢身份,那可能会受到……”突然住口不言。
黄凤姑眨眨眼睛笑道:“说啊!会怎么样?”
白天平道:“可能受到府中的武师调戏,姐姐如是忍不下气,必将暴露出身份,武家堡高手如云,想脱此险,恐非易事。”
黄凤姑羞怩一笑,道:“他们闹的没有分寸?”
白天平道:“这个,小弟无法奉答了。”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为了访查杀死爹爹的真凶,我会尽量的忍耐。”
白天平看她似是极愿留在这里,微微一笑,道:“好吧,咱们先进去再说。”飞身跃入宅院。
黄凤姑紧随而入。
白天平落着实地,极快的闪入一间房中。房中木门半闭,似是在等着白天平。
黄凤姑对白天平已经有了很强的信心,随着进入房内。房间中没有点灯,一片黑暗。
一个很低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两位都要留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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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道:“是的。”
那声音又道:“再有一顿饭工夫,就要到府卫换班的时刻了,咱们的时间不多,黄姑娘请随在下的身后。”
黄凤姑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手执单刀的人,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低声道:“姐姐,跟他去吧!”
黄凤姑道:“你不去……”
白天平道:“小弟会设法和姐姐联络,姐姐要多多忍耐。”
黄凤姑暗中一咬牙,举步随那黑衣人行去。
虽然在暗夜之中,但那黑衣人仍然是有意的躲避着黄凤姑,不让她瞧到自己的面貌。他的举动很小心,一直沿着墙根屋角处行动。
这一来,黄凤姑也被他影响的十分谨慎起来。
绕过了两重庭院,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低声道:“请姑娘躲入这片花树丛中,记着不可擅自行动,半个时辰之内,自会有人来接应你。”他虽是对黄凤姑说话,但却一直未转动头瞧过黄风姑一眼。也不待黄凤姑回答,转身疾行而去。
黄凤姑愣愣的望着那黑衣人离去,只好闪身躲入花树丛中,她心中虽有事想问,但那黑衣人却不给她问话的机会,
是足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花树丛外,突然传过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黄姑娘。”
声音极低,但却箭一般传人了花丛之中,所以,黄凤姑听得很清楚。黄凤姑暗中运气戒备,闪身而出。
只见一个黑巾蒙面的青衣女子,站在花树丛外。
黄凤姑正待开口,那青衣女子已抢先道:“别说话,跟着我走。”一侧身,转入花丛中行去。
夜色幽暗,花树丛中更是一片漆黑。黄凤姑紧随那青衣女的身后,不敢拉远了距离。青衣少女双手分动树叶,迅速灵巧,却又不闻声息。
这件事,看来容易,其实,十分困难,分动那浓密的树叶,又不让它发出声息,力道的控制,必须要恰到好处。
穿越过了一片花树林,青衣女推开一扇圆门,进入了一座跨院。
她的举动,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一切都细心之极,一路行来,任何举动,都不带一些声息。未发一言,也未回头望过黄凤姑一眼。
直待进入了一座密室之中,青衣女回头掩上了木门,才缓缓说道:“姑娘,你不该留下的。”一面伸手扯下了面纱。
那是一张俊美的脸儿,只是紧紧的绷着,不见一点笑容。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你是金萍姑娘?”
青衣少女点点头,道:“不错,我叫金萍。”
黄凤姑道:“小妹留这里,可是会坏了你们的大事吗?”
金萍道:“黄姑娘,留这里很凶险,武家堡的能人很多,稍一不慎,就可能露出破绽,那不但将前功尽弃,而且,我们都可能死在此地。”
黄凤姑尴尬的笑一笑,道:“如是我真的这样坏事,小妹愿意离开。”
金萍叹息一声,道:“太晚了,姑娘,刚才,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们已暗杀了四个府中的守卫。”
黄凤姑吃了一惊,道:“这个小妹全然不知。”
金萍道:“府中的守卫,大都是常走江湖的人物,他们的武功,也许不如姑娘,但他们很深沉,姑娘的行踪,数次被人发觉,情势逼人,我们不得不杀他灭口……”
黄凤姑啊了一声。
金萍接道:“今晚上,姑娘的运气好,堡主和几个重要的人,都在密室中议事,要不然,咱们岂能这等容易的闯进来。”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现在,小妹应该如何?”
金萍道:“只好委屈姑娘扮成一个女婢,暂时留在这里了,不过……”
黄凤姑道:“不过什么?”
金萍道:“不过你还得经过一番易容改装,还要学习这里的规矩。”
黄凤姑道:“要得姐姐指教了。”
金萍道:“你先在这里坐息一阵,我去瞧你顶充的何人。”
黄凤姑突然想起了伍元超,低声问道:“那位伍少侠回来了没有?”
金萍道:“是伍元超吗?”
黄凤姑道:“不错,正是他。”
金萍道:“他已经回来了,但也几乎露出马脚。”
黄凤姑道:“唉!小妹学艺不精,连累姑娘跟着忙碌,心中不安得很。”
金萍淡淡一笑,道:“事已如此,姑娘也不用抱疚了,不过,今夜之变,是我自入武家堡以来,所见到最为重大的一件,明天必然会闹得天翻地覆,堡主精明过人,因为近几年来,武家堡太安定了,使他疏于防范,经过今夜变故之后,此后的武家堡必将是刁斗森严,鸟雀难渡,戒备上更加谨慎了。”转过身子,带上室门而去。
室中燃着一支火烛,照得景物清明。直到此刻,黄凤姑才有工夫,打量一下密室的布设。
这是一座布置小巧的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一张木榻和两张木椅外,别无他物。夜来的际遇,使得黄凤姑已警觉到这武家堡非等闲的地方,也不敢擅自离室。
等于足足有半炷香的工夫,木门呀然而开,金萍急步而入。
一瞥间,黄凤姑发觉了金萍的脸色不对。
来不及说话,金萍一扬手熄去了木案上的火烛,回手掩上了木门,房中黑暗如漆。
黄风姑低声道:“姑娘有事情?”
金萍吁一口气,道:“警讯已传入了内厅,目下堡中的巡查,已然全部出动,堡主也亲自出动了。”
黄凤姑道:“很严重吗?”
金萍道:“很严重。”
黄凤姑道:“白天平有没有危险?”
黑暗中,黄凤姑无法看到金萍的神情,但等了良久,才听到金萍回答,道:“很难说,但愿他没有危险。”
黄凤姑道:“金萍姑娘,如是动上手,咱们能不能听到动静?”
金萍道:“听不到,这里是一间密室……”语声顿了一顿,道:“你很关心他?”
黄凤姑道:“是我坚持要随他同来,他如行踪暴露,全为我所害,我怎能置之不理?”
金萍道:“你我都没有办法帮他,不用多费心思了。”
黄凤姑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放我出去。”
金萍讶然道:“你想干什么?”
黄凤姑道:“出去瞧瞧,万一他被人觉出了行踪,我也好帮他闯出武家堡。”
金萍叹口气道:“也许他不会被发现,你这一出去,那是非被发现不可。”
黄凤姑道:“姑娘的意思,我应该如何?”
金萍道:“坐观待变,看看明天的情势如何变化,然后再作计议。”
黄凤姑道:“如是白天平有了危险,咱们难道也坐视不管吗?”
金萍道:“姑娘,咱们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如是明明知道是徒死无益的事,又何必白白送掉性命?”
黄凤姑本待反唇相讥,但话到口边,又住口不言。
室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突然间,一个清冷的声音,水银泄地似的,钻入了密室之中,道:“金萍何在?”
金萍霍然起立,暗施传音之术,道:“黄姑娘,藏起来。”晃燃了火折子,点起火烛,举步行了出去。打开的木门,也未关闭。
黄凤姑迅快的隐入木榻下面,心中暗道:这位金萍姑娘,好生大意,室中有人,竟然点起了火烛,连木门也不关闭。
但闻金萍应道:“婢子给堡主见礼。”
就这一句话的时间,黄凤姑心中突然有了很大的转念,暗道:点灯开门,一片坦然,岂不是迎合了兵法上攻心为上,任何人,房中隐藏有人,也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不由心中赞道:
好聪明的金萍,好冷静的姑娘。
一时间,黄凤姑心中生出了无比的敬佩。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道:“你查点一下,你辖下的女婢,有无可疑的人物?”
金萍道:“婢子这就去办。”
下面的话,黄凤姑虽然凝神倾听,却已无法听到。
木门就那样的开着,火烛溶溶,照得小室通明。
藏在木榻下的黄凤姑,已经觉出了事态严重,此时此情,再也出不得一点事情,又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黄凤姑仍然不敢出来。
又过半炷香的时间,一阵步履声,传了进来,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是金萍,轻轻拍了一下木榻,道:“黄姑娘请出来吧!”
黄凤姑闪身而出,低声道:“白兄弟……”
金萍摇摇头,熄去了火烛,道:“上床睡觉。”
黄凤姑登上木榻,金萍也随着躺下,两人并枕而卧,金萍才低声说道:“白公子没有消息。”
黄凤姑道:“这么说来,他已经躲过了,没有被人发现。”
金萍道:“姑娘,你这样的问法,我也不能答复,不过,白公子武功很高,人也机警的很,而且,还有两位江湖高人,在暗中助他,照说是不会遇上危险……”
黄凤姑接道:“这我就放心了。”
金萍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过,武家堡中有很古怪的埋伏、设备,如是他不小心,也可能陷落在此。”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那是说……”
金萍接道:“一句说完,目下情势是凶吉未卜,但咱们无能为力,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再作道理。”
黄凤姑道:“这件事,姑娘要害多费心。”
金萍道:“白公子的事,咱们暂时不谈,你姑娘的事,目下也是一大问题,今夜事情闹得太大,武家堡中,定会有很高的警觉,我看,近日中,必会有很严厉的一番清查,所以,要你改充女婢的事,也不得不设法改变一下了。”
黄凤姑道:“改变什么?”
金萍道:“从现在起,姑娘不宜再现身露面了,只好委屈你先躲起来,然后,找机会把你送出武家堡。现在,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咱们要准备万一之变,如若不幸被人发觉了,只怕要有一场搏杀恶斗了。”
黄凤姑未料到局势发展到如此情形,心中暗暗忖道:目下未确知白兄弟的消息,只好暂时忍耐,以观其变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小妹对此地事务不熟,一切都要靠你金姑娘指导了。”
金萍淡然一笑,道:“咱们命运一样,一旦被堡主发现了什么,他对我忿怒,尤过对你数十百倍,我亦必遭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黄凤姑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一夜匆匆,未再有事故发生。
第二天,天色一亮,金萍就匆匆而出,直待中午时分,才回到小屋。从身上取出了个夹着菜的馒头道:“黄姑娘委屈些,先把这个馒头吃下去,今夜里如有机会,我就送你出去。”
黄凤姑腹中已有些饥饿,接过馒头,大口食用,一面问道:“白兄弟……”
金萍接道:“行踪未明,昨夜的一番严密搜查,未找到他的下落。”
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身束白围裙,脸上带有油污,形若厨房下手的人,无声无息的飘入了室中。
金萍吃了一惊,道:“什么人?”
来人笑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我……白天平。”
黄凤姑心中大喜,道:“是白兄弟!”
白天平道:“是我……”
黄凤姑道:“你没有事吗?”
白天平道:“我很好,昨夜中我在厨房里躲了半夜,发现了厨房中的人手很杂,我就留在厨下了。”
金萍笑一笑,道:“厨下没有人去查过吗?”
白天平道:“有!不过,像我这做下手的人,洗碗、烧火的地方,查问的人,怕身上沾了油污,不肯过去,随便问问就走了。”
金萍神情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道:“你穿着这一身厨下衣服,跑到这里来,难道不怕露出破绽来吗?”
白天平道:“我很小心。”
金萍道:“目下的武家堡戒备很森严,如若我没有猜错,你来此的事,可能已经落入他们的眼目中了。”
白天平面现愧色,低声说道:“在下亦知道不该来此,但我担心凤姐姐的安危,老实说,我能舍命一拚,战死此地,也不能让凤姐姐受到一点伤害。”
金萍啊了一声,回头望望黄凤姑,笑道:“原来,你们彼此都是这样关心着,这位黄姑娘也是的,自己刚刚松口气,就一叠声问白兄弟怎么样了,黄姑娘不知武家堡中事,也还罢了,但你对武家堡知道的不少,竟也来冒这样的风险。”
白天平道:“事已至此,姑娘还得想个法子应付才是。”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这要看咱们的运气了,你们在室中等我,我出去瞧瞧。”开了木门自去。
黄凤姑低声道:“白兄弟,这样的严重吗?她会不会故意吓唬咱们?”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会,她是个非常可敬的人,终年累月,身处虎口,武家堡中事,都是她传递出去。”
黄凤姑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道:“金萍智计多端,胆大心细,必有应付之法,小弟担心的是姐姐……”
黄凤姑道:“担心我?”
白天平道:“是的,目下武家堡戒备森严,只怕很难把姐姐送出去了。”
黄凤姑笑一笑,道:“你呢?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吗?”
白天平道:“小弟安危早置度外,姐姐……”
黄凤姑道:“我也是一样,既入虎穴,早忘生死。”
白天平沉吟一沉吟道:“金萍回来后,咱们商量一下,如是别无良策,今晚上,我带姐姐硬闯出去。”
黄凤姑正待答话,金萍已匆匆而入。
她神色间十分严肃,一看之下,就知道不会是太好的消息。
果然,金萍一开口,就说道:“无影神丐受了伤,但幸好他已逃走……”目光一掠黄凤姑,接道:“黄姑娘想离开的事,只怕要等一些时光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金萍道:“堡主断言堡中有内应,所以,先把四面出路封死,然后再逐院搜查。”
白天平道:“没有办法可想了?”
金萍道:“离开武家堡的打算,只好暂时收起,目下咱们算计的是如何才能使两位藏好,不让他们发现。”
白天平道:“可能吗?”
金萍道:“很困难,但他们明天,才能搜到此地,咱们还有一日夜的时间……”
白天平道:“他们搜的很严吗?”
金萍道:“不遗细微,每搜过一处所在,就检点人数,新发证件,布置很严密的。”
白天平道:“今天入夜之后,我们想法子硬闯出去。”
金萍摇摇头,道:“不行,两位的武功虽然高强,但武家堡人手太多,而且,一向在江湖上走动的个个精锐高手,都留在堡中,两位想闯出去,只怕不是易事。”
白天平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好在,他们目前还未对我生疑,我的行动还自由,容我慢慢设法,看看能不能找一个两全之策。”
白天平道:“金姑娘,在下权衡利害得失,觉着宁可我们暴露了行踪,也不能让你暴露,如是想不出妥当办法,我和凤姐姐决心今夜中破围而出……”双目中神光闪动,接道:“我不信武家堡中这些高手,真能拦得住我。”
金萍柔声说道:“白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姑不论你们能否闯得出去,但你全力施为,必然会造成很大的伤亡,那岂不引起了武家堡的注意。”
白天平道:“这个……”
金萍笑一笑,道:“能不动手,才是上上之策……”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就我数年观察所得,武家堡真正的主人,似乎不是堡主,堡主只是对外发号施令,但我也无法找出那隐在暗中的首脑……”
黄凤姑奇道:“有这等事?”
金萍道:“武家堡最机要的地方,并非堡主宿居的内厅,而是后面花园中一座小巧的普通院落。”
白天平道:“那里面是……”
金萍道:“那里面什么样子,我没有去过,无法猜测,但我远远的看过那个院子,那只是一幢不起眼的小四合院,紧靠在假山旁边。”
白天平道:“姑娘没有进去过?”
金萍道:“没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座小巧宅院中住的很重要的人物,四周戒备的很森严,但表面上,却又看不出戒备的情形。”
白天平道:“那就好了,那座小巧宅院之中,大约是住的真正首脑人物。”
金萍道:“目下只知那里戒备的很严,咱们却无法知晓那里面住的什么人,但有了这样线索,大概就容易多了。”
白天平道:“今夜在下去摸摸底看。”
金萍摇摇头,道:“你不能去,不论你轻功如何高明,但护守在四周的人,都藏在花树丛中,决无法逃过他们的监视。”
白天平道:“咱们既然知道了这样一处地方,总不能袖手不问啊!”
金萍道:“自然要想法子知道,不过,不宜暗去,只好明往。”
白天平道:“暗去尚且不可,如何能够明往?”
金萍道:“这个我来想办法,不过不能操之过急,你和黄姑娘的事,应该有个妥善办法……”
白天平道:“如若我们不能闯出去,那是只有留在这里了,武家堡的厨房,十分庞大,人手很多,我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只要我小心一些,就可以混过去了,但凤姐姐,要姑娘设法保护了。”
金萍道:“黄姑娘藏在这里,并非善策,在他们精密搜查之下,这地方很不保险,如想混水摸鱼,只有想法子把黄姑娘排入歌姬中去。”
白天平道:“那怎么行,那些歌姬,不是有一定的数目吗?”
金萍道:“还有一批新从外面掳掠来的女子,经常保持有数十名,这些女孩子,有出身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品级很复杂,但她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要长的够美,而且,年龄不过二十岁,如能把黄姑娘插入那批训练中的歌姬里去,或可避过人的耳目。”
白天平道:“那里适合吗?”
金萍道:“武家堡中,哪里都不适合黄姑娘的身份,但那里可能是唯一可以掩饰身份的地方。”
黄凤姑道:“我去,劳请你金姑娘替我安排一下。”
金萍道:“白公子意下如何?”
白天平道:“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金萍道:“身处此堡,随时都可能遇上危险,不过,那里危险不大,黄姑娘只要能谨慎一些,当无凶险。”
黄凤姑道:“那就劳请金姑娘带我去吧!”
金萍笑道:“要去也不是现在,晚上才能去,我还要替你换过衣服,稍为改扮一下……”
黄凤姑啊了一声!
金萍的目光,转注白天平的身上,道:“白公子,也暂请留在这里,一则出去太危险,二则是,我数年来苦寻不见的隐秘,很可能就在那小院之中,不管如何,总要想法子一探内情。”
白天平缓缓说道:“金姑娘,你太重要了,所以,在下不主张姑娘涉险,那小院落的形势,请姑娘告诉在下,由我设法混进去,探个明白。”
—顿,又道:“金姑娘应该明白,我进去,也不过是武家堡又发觉了一个摸进来的夜行人罢了,你如身份暴露,不但数年苦功,毁于一旦,而且,此后咱们再无法得知武家堡的消息。”
金萍沉吟不语。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姑娘,在下说的是由衷之言,希望姑娘三思。”
金萍点点头,道:“这件事,让我想一想,再作决定。”
白天平道:“就此决定了,趁他们今夜还在大举搜查堡中奸细,有些混乱时,我开始行动,不过在下有一件事,恳托姑娘。”
金萍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我如不幸被他们发觉,只怕难免一战,不论胜负如何,我势必无法再在这里停留下去,我离开了武家堡之后,盼望你多多照顾黄姑娘。”
黄凤姑突然接口说道:“兄弟,咱们一起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如若金萍姑娘的推断不错,那里面定然埋伏重重,充满着凶险,小弟一个人去,行动方便一些……”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金姑娘虽然有一两个助手,但都难当大任,姐姐留这里也可助她一臂之力。”
黄凤姑目光转注到金萍的脸上,道:“金姑娘,是否真要我帮助你。”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今夜里咱们看情形,如是能够送你出去,你也离开这里,如若不能出去,就留在这里。”
黄凤姑道:“白兄弟,你要小心一些啊!”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再谈谈吧!,小弟要回厨房了。”
目睹白天平离去之后,黄凤姑心中忽然生出焦急之感,道:“金姑娘,武家堡中戒备十分森严,大白天白兄弟穿着一件厨下人的衣服,怎能来去自如?”
金萍微微一笑,道:“姑娘很细心。”
黄凤姑道:“小妹想不通,请教大姐。”
金萍笑道:“白公子人很机警,而且有一付好身手,和一种很奇幻的轻身武功,你不用替他担心。”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姐姐的镇静功夫,实叫小妹佩服。”
金萍道:“常处于险恶之中,自会养成一种异于常人的镇静,黄姑娘如和小妹易地而为,自亦会有此镇静的功夫。”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话虽如此,如若没有天赋的过人才慧,纵有历练,亦难有此境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金姑娘觉着小妹能为臂助,小妹极愿如此。”
金萍道:“如是能送你走,还是送你离去的好,此地太过凶险,不宜留居,姑娘请留室中,小妹还有事情待理。”举步出门而去。
直待天色入夜之后,金萍才匆匆回入密室,手中还带着一套衣服。放下衣服,金萍低声说道:“黄姑娘快请换过衣服。”
那是堡中珍字辈丫头穿的衣服。局外人瞧不出什么,但堡中人,却能一眼分辨出丫头的排名。
换过衣服,黄凤姑低声问道:“金姑娘,我该如何?”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黄姑娘的胆气如何?”
黄凤姑道:“小妹自信还有几分胆量。”
金萍道:“适才堡主要小妹,就珍字排名的女婢中,选一个聪明、可靠的,送往后园,听候使唤,这府中的女婢,将近百人,大都由小妹管理,只有玉字排名的几个丫头,责有专司,不归小妹调度,姐姐如有胆气,小妹想把你选送后园,我虽不知定会在那孤立宅院中听差,但大致是没有错,但姐姐如不愿去,小妹也不勉强。”
黄凤姑道:“那里面难道没有丫头吗?”
金萍道:“有!听说刚刚死去。”
黄凤姑愕然道:“刚刚死去?”
金萍道:“是的,小妹也是最近才发觉那座孤立后园的小巧宅院有异,后园一向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所以里面的情形,小妹一无所知,此事如何,还要姐姐决定了。”
黄凤姑略一沉吟道:“我去,不过要姐姐设法通知白兄弟一声,转告我母亲,就说我隐藏武家堡查访仇人,免她老人家的挂念。”
金萍一面教她武家堡的规矩,一面解说这武家堡中的形势。
时间太短促,金萍尽量说的简明,以便黄凤姑对武家堡先有一个概略的了解。
黄凤姑静静的听完后,缓缓说道:“进入后园之时,我不能带兵刃吧?”
金萍点点头道:“绝不能带,但也不能完全没有防身之物。”
黄凤姑道:“我带四枚金钗。”
金萍笑一笑,道:“藏好一些,记着,你现在的名字叫珍珍。”
黄凤姑道:“珍珍,府中有这样丫头吗?”
金萍道:“没有,名字是我给你取的,但府中珍字排名的丫头很多,叫珍珍的,只有你一个,记着我刚才教你那一套说词,他们很可能会查问你的身世来历。”
黄凤姑道:“多谢指教,这些我都记下了。”
金萍道:“还有一点最重要,这地方不是正大门派,这里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珍字排名的丫头,辈份也很小,常常难免受到一些欺侮,第一件重要的事,是要多多忍耐,只要不是侵犯得太厉害,不妨让他们占点便宜,这一点,还望姑娘从权。”
黄凤姑有些羞怩,也有些心慌,抬头望望金萍,喃喃地道:“我……”
金萍道:“你要逆来顺受。”
黄凤姑话题一转,道:“我们走吧!”低垂着螓首,紧随在金萍的身后。穿越几重庭院,到了后园之中。
金萍当先带路,一脚踏进了后园的门。
立时,有一个身着劲装的汉子,迎了上来道:“你是金萍姑娘吧!”
金萍道:“不错,阁下是……”
劲装大汉笑一笑,道:“在下古奇,主管后园中的事务。”
金萍道:“原来是古大爷。”
劲装大汉淡淡一笑,目光转到黄凤姑娘的身上,道:“这位姑娘是……”
金萍道:“小婢奉堡主之命,特送这位姑娘到此,听候遣差。”
古奇笑一笑道:“不敢有劳姑娘,这个姑娘交给在下带去吧!”
金萍道:“好!这位姑娘叫珍珍,希望你古大爷多多照顾。”
古奇道:“姑娘放心。”
金萍回顾了黄凤姑一眼道:“你能选到此地听命,那是你的造化,希望你好自为之。”
黄凤姑点点头,道:“多谢姐姐提拔。”
金萍道:“我回去了,你跟古大爷去吧!”
黄凤姑斜对古奇,道:“多谢古大爷照顾。”
古奇似是很想放声大笑,但他心中却似又有很多的顾忌,忍着不敢让笑的声音太大,看起来那笑容很奇怪。
黄凤姑欠欠身,又道:“古大爷,小婢到武家堡中不久,知晓的事情不多,还望大爷多多指教。”
古奇伸手在黄凤姑娘的肩头上拍了拍,借机会在黄姑娘的脸蛋上轻轻摸了一下,道:
“你放心,只要听我的,包你平安无事。”
黄凤姑心中无比的厌恶,但却不能翻脸,双颊微微一红,扭了一下腰肢,道:“古大爷,小妹不懂事,日后万一有什么开罪你的地方,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古奇脸色一整,冷冷说道:“最好是别有万一,这地方和前面有些不同,死一个人,算不得什么!”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古大爷,你生气了?”
古奇笑一笑,道:“我的脾气有些怪,喜怒无常,如是姑娘想和我相处得好些,姑娘最好是迁就在下一些。”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黄凤姑心中冒出了怒火。但她仍然强自忍着,道:“那是说,小妹如是得罪了大爷,可能会死于大爷之手,是吗?”
古奇冷冷地笑一笑,道:“难说啊,这里本来有一位听使唤的丫头,但不幸得很,她今天早上竟然死去了。”
这当儿,那小巧四合宅关闭的木门,突然大开。
黄凤姑凝目向门内望去,却不见有人出现。
古奇脸色一变,低声道:“珍珍姑娘,快些进去,应该时时小心一些。”
黄凤姑看古奇惊恐之状,甚觉奇怪很想问一问,但古奇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着头向前行去。
进入那大开的木门,两扇木门立刻关了起来。
金萍多次的警告,使得黄凤姑变的十分小心,也不敢回头瞧看那木门如何会关了起来,因为在进门时匆匆一瞥间,没有瞧到门后有人。
院子不大,七八步已到了上房门口。
古奇停下脚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道:“新来女婢珍珍姑娘晋见。”
上房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叫她进来。”
叫她进来,大概没有让古奇同入,古奇一侧身,低声道:“进去。”
黄凤姑微垂螓首,缓步行进正屋,目光所及处,室中一片空荡,只有一张太师椅,却不见座位上有人。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房子,整个的房间中,只摆那一张椅子。
但闻那沙哑的声音,道:“你叫珍珍?”
黄凤姑点点头,道:“是的,小婢叫珍珍。”她本来很想抬起头来,看看那说话的人,但金萍再三的嘱咐,使得黄凤姑变的十分谨慎。
只听那沙哑的声音说道:“东面厢房,是你住的地方,每天清晨,打扫庭院之后,就回到房中,未得招呼,不可乱跑。”
黄凤姑心中大感奇怪,口中却应道:“婢子知道。”
沙哑声音道:“好!你可以退出去了。”
黄凤姑欠身一礼,退出正屋。
除了垂首时目光所及的地方之外,一直没有抬头打量过正屋的形势。
除了那沙哑的声音之外,也一直没有见过说话人的形貌。
退出正屋,古奇竟然也不知去向何处。小巧四台院中,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黄凤姑暗暗吁一口气,抬头看去。果见东厢木门,半掩半开。除了东厢之外,西厢南屋,都紧闭着门,紧靠假山,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如是那正屋中,有一道暗门,直通入假山腹中,这座小巧的院落,只是用作掩入耳目之用,自然就无法在这院落中见到什到了。心中念转,人却举步行入了东厢。
只见房中锦帐绣榻,布置得十分高雅,另一角有一座妆台,上面还摆一面很大的铜镜。
铜镜擦得很明亮,黄凤姑的人影,清晰的入了铜镜之中。
这不像是一个丫头身份人住的地方。尤其是那一张木榻,雕花描凤,极是名贵。这里的一切布置,显得很不调和。
黄凤姑打量室中景物之时,很仔细的搜查了一遍。
室中没险,黄凤姑才安下心来,掩上了房门,加上木栓,缓缓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这里充满着诡秘,也有些凄清,一切对她都那么陌生。
古奇的人很坏,但他现在宁愿古奇在这里。
她心中的疑问太多,怛却无处求证,也无人可问。这不是临阵对敌,但却有一种强猛绝伦的压迫感。
就这样的坐着,就这呆呆的想,不知道过去了事少时间。
突然,门外响起了剥剥之声,黄凤姑收住了胡思乱想,暗自提一口气,道:“什么人?”
第 七 回 侍寝之危 巧言离间
室外响起了古奇的声音,道:“我!”
黄凤姑打开木门,暗中却凝神戒备。
门外面果然是古奇。古奇一侧身,进入房中,回手掩上了房门。
黄凤姑心中暗作准备,尽量忍耐,如若这古奇的举动,超越了她能忍耐的最大限度,只有舍命一拚。
她心中有了这层计划,人反而变得镇静下来,笑一笑,道:“古大爷,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古奇双目在黄凤姑的脸上瞧了一阵,答非所问地,道:“你来此之前,那位金萍姑娘,和你谈过吗?”
黄凤姑道:“谈什么”
古奇道:“进入这院落之后,姑娘应该做些什么?”
黄凤姑道:“侍候诸位。”
古奇道:“嗯!那很好,二爷已然看上了你,但他现在没有空,今晚上,你可侍寝……”
黄凤姑心中一跳,几乎要失声而叫。暗暗的吁一口气,忍耐下胸中的怒气,笑一笑,道:
“古大爷,二爷是谁啊?”
古奇脸上闪谅过一抹冷笑,道:“怎么?你没有见到二爷。”
黄凤姑道:“没有见到。”
古奇道:“刚才你进入厅中……”
黄凤姑道:“厅中只有一张太师椅,不见人踪,也不见别的摆设,我只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古奇道:“那就是二爷。”
黄凤姑望望天色,距天黑还有一段距离,心中暗道:“至少我该忍到晚上再说,多留大半天,也许能多了解一些这里的诡秘内情。”心中念转,口中道:“可惜我没有瞧到他。”
古奇道:“你没有陪侍过人吗?”
黄凤姑只觉脸上一热,道:“自然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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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奇道:“二爷性子急,你如是初度侍人,只怕要受到很大的痛苦。”
黄凤姑心头怦怦乱跳,道:“古大爷,这些事,金萍大姐没有时我说过,小妹是当丫头来的,如是诸位要找姬妾,堡中多的是歌姬,小妹可以去和金萍大姐说一声,请她再选两个美貌的歌姬到此。”
古奇道:“你不用打如意算盘,凡是进了这木门的人,都别想出去,连我也是一样,这后花园是我最大的活动范围,不能离开后园。”
黄凤姑道:“金萍大姐怎么不告诉我呢?”
古奇道:“别抱怨金萍,因为,她也不知道这里的事情。”
黄凤姑黯然说道:“古大爷,你得救救我啊!”
古奇沉吟了一阵,道:“你被二爷看上,等于羊入虎口,谁也没有法子帮你,我只能助你减少一些破瓜的痛苦。”
这等事,直言直语的说了出来,黄凤姑虽然极力忍耐,但也不禁听得脸色大变。但妯心中早有了准备,非到绝无可忍的地步,不和人闹翻,所以,强忍下心中一口气,别过脸去,道:“你要用什么方法帮助我?”
古奇道:“二爷不知怜香惜玉,狂风暴雨一般,在下曾经亲耳听闻那等悲嚎,静夜里,当真是惊心动魄……”
黄凤姑心神皆震,接道:“那我要怎么办啊!”
古奇笑一笑,道:“你当真没有侍应过男人吗?”
黄凤姑摇摇头,默然不语。一位黄花大闺女,在清静无尘的佛门中长大,这些话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古奇严肃地说道:“你不该到这里来的,但你来了,就无法逃避这些厄运,我古奇虽然长相粗鲁,但却是很懂怜香惜玉,姑娘如肯让在下破去处子之身,二爷狂雨打花时,姑娘也可以减少不少的痛苦。”
黄凤姑心中忿怒至极,极力克制着不让它发作出来,摇摇头,道:“谢谢你,古大爷,女孩儿的贞操,珍逾性命,我宁可死,也不甘忍受这些屈辱……”
古奇哦了一声,道:“武家堡的丫头……”
黄凤姑道:“你说的都是那些歌姬,她们和我们不同。”
古奇道:“哪里不同了?”
黄凤姑道:“我们只管洒扫庭院,奉酒献茶,别的事,恕难从命,要是我不适于留此,我去告诉金萍姐姐换一个人来。”
古奇神情冷肃地说道:“晚了,你不该让二爷看到,别说金萍了,就算堡主亲来,也未必能把你接出去。”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怎么?难道你们比堡主还要大吗?”
古奇笑一笑,道:“这里的事,外人无法知晓,你如能活下去,自然会知道内情。”突然伸出手去,抓向黄凤姑的右腕。
黄凤姑一闪避开,道:“你要干什么?”
古奇呆了一呆,道:“你武功不弱。”转身行了出去。
黄凤姑重又掩上房门,长长吁一口气,忖道:“这地方险恶无比,那古奇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此非善地,非得多加谨慎不可。”她摸了摸藏在腰问的匕首,心念暗决,宁可埋骨溅血于此,也不能受到屈辱。
为了应付这诡异莫测的险恶之境,黄凤姑运气调息,准备随时应变。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零乱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
黄凤姑霍然惊觉,站起身子,隐到门后。她心中早有准备,反而镇静了很多,轻轻打开一扇木门,向外望去。
只见有两个人,相对而立,微闭双目,不停的仰面呼吸。
看清了两人的形貌,黄凤姑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
敢情,这两人竟然是铁成刚和伍元超。两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不停的作深长的呼吸,似乎是他们的心胸中,塞满了气闷,要借这深长的呼吸发泄出来。
黄凤姑看了一阵,好奇之心大动,推开木门,走出门外。她明白,此时此情,决不能向两人招呼一句,那将立刻露出马脚。
但她又希望两人能发觉她、所以,故意把木门弄出一些声息。
果然惊动了伍元超和铁成刚。两个人同时转过脸来,目光投注到黄凤姑的身上。
铁成刚脸上泛起愕然之色,大有立刻呼叫之意,但他却及时忍了下来。
铁成刚只是有些急躁,他的人并不傻,略一沉吟之后,立即吼道:“你站在那里瞧什么?”
黄凤姑心中暗暗一笑,忖道:“一个人,如是处在生死一发的险恶环境之中,傻人也会变得聪明一些。”
心念转动之间,伍元超却大步行了过来,一挥手,道:“姑娘是新来的吧?”
黄凤姑一欠身,道:“婢子叫珍珍,刚来不久。”
伍元超道:“那就难怪你不知规矩了。”
黄凤姑道:“小婢初到此地,一切都不热悉,还指望两位大爷指教。”
伍元超一挥手,道:“回房去吧!以后不许再偷看我们练功。”
黄凤姑应了一声,转身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身来,道:“小婢请教两位,厨房在何处?”
铁成刚一怔,道:“厨房,我们怎会知道?”
伍元超道:“这里好像是不用做饭,到时候就会有人送来了。”
黄凤姑道:“可是要小婢去取吗?”
伍元超道:“你不会问问这里管事的人,我们怎么知道。”
谈话之间,古奇缓步由门外行入院中。
古奇对伍元超和铁成刚,似是极为恭顺,抱拳一礼,道:“两位少爷。”
黄凤姑听得心头一怔,暗道:“这两人怎么会被称作少爷呢?”
伍元超目光一掠古奇,冷冷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古奇一欠身,道:“这位新来的丫头珍珍,在下恐怕她不太懂事,说话开罪了两位。”
铁成刚一挥手,道:“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
古奇神情冷漠,脸上一直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欠欠身,退了出去。
直待古奇退了出去,黄凤姑才低声说道:“两位的身份,似是很高啊!”
伍元超道:“我们很受优遇,姑娘快请回房去吧……”
黄凤姑接道:“我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希望能问个明白。”
伍元超道:“这不是讲话之处,等一下,我们会去看你,快些回房去吧!”
黄凤姑应了一声,装出丫头的身份,欠身一礼而退。
伍元超和铁成刚,又仰面对着日光,呼吸了一阵,停下功课,举步向黄凤姑房中行去。
只听一声轻轻的咳嗽声,古奇突然出现四五尺外。
铁成刚脸色一变,道:“你又来作甚?”
古奇笑一笑道;“二位少爷,在下只来奉告二位一件事。”
铁成刚暴躁地说道:“什么事?”
古奇低声说道:“这位新来的珍珍姑娘,二爷已见过了……”
铁成刚接道:“见过了又怎样?”
古奇笑一笑,道:“二爷看上了这位珍珍姑娘,二位少爷最好不要招惹。”
伍元超道:“你走远些,我们不会伤害到她。”
古奇道:“少爷说的是,在下只是通知两位一声罢了。”转身缓步而去。
他来的无声无息,突然出现,铁成刚、伍元超,竟然是全无所觉。
但凭此点,伍元超已感觉这古奇虽是下人身份,但武功却高过自己甚多。当下说道:
“铁兄,你进去和黄姑娘谈谈,兄弟把风。”
铁成刚道:“还是你进去,我在外面把风。”
伍元超道:“偏劳铁兄。”举步行入了黄凤姑的房中。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伍兄请坐。”
伍元超道:“不用坐了,在下讲几句话就走,咱们时间不多,捡重要的说了……”
黄凤姑接道:“我先问。”
伍元超道:“好!姑娘请说。”
黄凤姑道:“二爷是谁?”
伍元超道:“不知道名字,是一位独目穿黑衫的老人,我和铁兄,都叫他师叔。”
黄凤姑道:“那是说,还有一位大爷?”
伍元超道:“是的。”
黄凤姑道:“你们住在哪里?”
伍元超道:“假山密室之中。”
黄凤姑道:“古奇呢?又是什么人?”
伍元超道:“这里的总管,也是大爷、二爷的佣人。”
黄凤姑道:“这里还有些什么人?”
伍元超道:“不太清楚。”
黄凤姑道:“除了北面正屋,和我住的这座厢房,其他的房舍,全部门窗紧闭,不知是何缘故?”
伍元超道:“好像存放着东西,但我们不知道放的什么?古奇武功高,人也机警得很,姑娘千万不可随意行动。”
黄凤姑道:“多谢指教。”
伍元超道:“设法离开,这里危险得很,二爷更是性情难测,动辄出手杀人。”
黄凤姑叹声道:“我已经进入了虎口,一时间只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伍元超皱皱眉头道:“这个,姑娘要谨慎啊,只怕是我们也没法子帮助你。”
黄凤姑道:“我知道……”低声接道:“白天平也要来。”
伍元超吃了一惊,道:“太危险了,能不能想法子劝阻他?”
黄凤姑道:“我不知道他何时来,如何来。”
但闻铁成刚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古奇,你又进来作甚?”
黄凤姑道:“快些抱住我。”
伍元超一呆,道:“这个如何可以。”
黄凤姑扑上去,抱住了伍元超,倒上木榻,左手弄乱了头发,口中却叫道:“这个不成啊?”
伍元超抱着个软绵绵的身子,鼻息中幽香阵阵,明是假戏,却忽然有了心情震撼感受。
只听得古奇冷冷的声音,道:“伍爷,我说过,这丫头二爷看上了。”
伍元超松开了黄凤姑,回头看去,只见古奇神情冷肃地站在门口。铁成刚竟然没有拦得住他。
黄凤姑急急挺身而起,整理云鬓,理好衣衫,畏缩屋角,脸色也装出了一片惊恐的神情。
古奇两道冷冷的眼神,一掠黄凤姑,道:“伍少爷习练上乘武功,正在打奠基础的时间,你不能勾引他。”
黄凤姑冷眼旁观,发觉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古奇,对伍元超和铁成刚,只是有一些敬重,并非畏惧。
伍元超整整衣衫,回头对古奇说道:“你不觉着自己在多管闲事吗?”
古奇淡漠的笑一笑,道:“伍少爷,二爷交代过小的,好好的看守着这丫头,如非二爷交代,我古奇有几个胆子,敢管这等闲事。”
伍元超啊了一声,道:“古奇,来日方长,希望咱们能处得好一些。”
这句话,似是有很大的震动力量,古奇脸色一变,缓缓说道:“伍少爷,老奴也是一片好心,不希望伍爷因此事和二爷造成不愉快的冲突,那对少爷和二爷,都不是一桩好事。”
伍元超略一沉吟,道:“谢谢你的指教了。”大步向外行去。
铁成刚望了古奇一眼,随在伍元超身后而去。
古奇双目中暴射出冷电一股的寒芒,凝注在黄凤姑的身上,冷笑一声,道:“小丫头,伍少爷正在奠基础的时刻,你最好不要再招惹他……”
黄凤姑摇摇头,道:“小婢不敢……”
古奇冷肃地接道:“就算他招惹你吧!你也不能答允。”
黄凤姑道:“小婢仍是清白之躯,我不愿伍少爷招惹我,也不愿二爷碰我。”
古奇冷笑一声,道:“老夫呢?”
黄凤姑摇摇头,道:“你更不行……”
古奇接道:“这就很难了。”
黄凤姑道:“如是我没有法子躲过此劫,我宁愿断送在二爷,或伍少爷的手中,也不会被你糟蹋。”
古奇道:“小丫头,你可知道,你前面那丫头是怎么死的?”
黄凤姑道:“可是你杀了他?”
古奇道:“不错,那丫头才来时还好,后来,被二爷瞧上,就不再把我古奇放在心上,昨天,被老夫一掌,击断心脉而死。”
黄凤姑嗯了一声,道:“你很恶毒。”
古奇笑一笑,道:“二爷练的玄阴气功,不忌男女间事,但他也不会对你动情,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二爷只求逞一时之快,事后就不会记得你,你如想挟二爷自重,你就打错了算盘。”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古奇,我也可以死,但你别想威胁到我。”
古奇怔了一怔,突然回身喝道:“什么人”
“我……送饭的。”一个腰系白布裙的少年,大步行了过来,手中提着一个很大的木盒。
古奇回顾了那脸上满是油污的少年一眼,奇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欠身,道:“我叫‘阿王’。”
古奇道:“阿王,你是新来的吧?”
阿王道:“昨天夜里闹奸细,厨房里没人,小的本来是做下手洗菜的人,但今天升了级,奉命送饭来此。”
古奇双目盯注在阿王身上看,但却似一直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摇摇头,道:
“你怎么进来的?”
阿王道:“小的就这样走进来的。”
古奇愕然道:“没有人拦阻你吗?”
阿王道:“没有啊!”
古奇不再多问,双肩一晃,人已闪到室外。
阿王双目一眨动,原来平淡的双目中,突然神光一闪。
黄凤姑早巳瞧出来人的身份,低声道:“白兄弟,古奇武功了得,人又机灵、阴沉,你要多多小心才好。”
来人正是白天平。
白天平道:“我知道,今夜三更时分,我再来。”
黄凤姑道:“能不来,就不用来了,这儿险恶得很。”
白天平道:“所以,我必须要来,带你离开,不能留你在此,凤姐姐,你如出了什么事,伯母决不会饶我父亲。”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根本不是关心我,而是怕我娘赖到你爹的头上,是吗?”
白天平急急说道:“凤姐姐,我如不关心姐姐的安危,怎会冒险来此,我越想越不对,无论如何,不能让姐姐在魔窟中冒险。”
黄凤姑嫣然一笑,道:“这地方确实险恶,刚才一阵突暴,姐姐几乎应付不下来。”
白天平道:“那咱们走吧!”
黄凤姑道:“现在?”
白天平道:“是!如是这里太险恶,那就不要多留。”
黄凤姑道:“但这里是最重要的地方,空入宝山而回,姐姐有些不甘心。”
白天平打量了室中的景物一眼,道:“拨开后窗的内栓……”
突然摇摇头,住口不言。
黄凤姑亦生警觉。果然,耳际间响起了衣袂飘风之声,古奇去而复返。
白天平退一步,靠在木门上,望着古奇出神,脸上是一片惊恐之容。
黄凤姑走两个春风俏步,盈盈娇笑中,带起了无限风情,道:“古爷,有事吗?”
眼着黄凤姑轻摆的柳腰,古奇的火气似乎是消去了大半,盯注在白天平脸上的恶毒目光,也收敛了起来,道:“有人混入了后园中来。”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什么人啊?”
古奇望望白天平,又摇摇头,道:“现在,还未查出来,不过,他既然来了,我就决不会让他逃出去。”
黄凤姑道:“人还没有找到,你怎知他还留在后园之中?”
古奇目光盯注在白天平的脸上,冷冷地说道:“来人虽然制住了埋伏在花丛中的两个暗桩,但他不知道这花园中还有别的布置。”
白天平倒是沉得住气,古奇虽然再三示意对他的怀疑,但他却一直像没事人似的,装作不懂。
黄凤姑轻轻咳了一声,道:“古奇,你可是对这送饭的人存疑?”
吉奇道:“这小子确有可疑之处,但我不信他有这份能耐,能制住那两个暗桩。”
黄凤姑暗暗松一口气,道:“你这人疑神疑鬼的,闹得惶惶不安,我就不信一个送饭的小子,会有什么可疑地方。”
古奇两道目光,又在白天平身上打量了一阵,道:“什么人派你来的?”
白天平道:“师父。”他在厨下停了很久的时间,对厨房中的事,已然稍有了解,这一随口应来,竟然是恰到好处。
古奇的脸色虽未解冻,但对白天平的怀疑却似大为减少,冷哼一声,道:“朱二这小子好生大意,怎的竟派了这么一个新手来此送饭。”
白天平心知自己说对了,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古奇打开木盘,瞧了一阵,只见木盘中果然放着热气腾腾的酒菜,当下一挥手,道:
“酒菜留这里,你可以去了,见过二师父时,就说我要他小心一些。”
白天平应了一声,欠身退了出去。室中,又只余下了古奇和黄凤姑两个人。
古奇突然一伸手,抓住了黄凤姑的右腕,道:“你这丫头,想好了没有?”
黄凤姑内心感到无比的屈辱,但她又不能不忍受着,笑一笑,道:“想什么嘛?”
古奇道:“二爷的身份虽高,但他却未必能给你什么照顾,伍少爷年轻英俊,但他正在用功习武的时候,难得有暇,此后一段日子里,我老古是和你最接近的人,你自己想想看,应该如何?”
黄凤姑既不便用力甩脱,也不便用力挣扎,更不能发作,只好微微一笑,道:“快快放开我,大白天的,这像什么样子,就算你能照顾我,也要慢慢来啊!”
古奇摇摇头道:“我已说明了利害,答不答应一句话,我老古没有耐心等下去。”
黄凤姑道:“让我想两天好不好?”
古奇放开手,却叹口气道:“你逃不过今夜,二爷不会放过你。”
黄凤姑惊道:“那要怎么办啊!”
古奇道:“没有法子,二爷不像我老古,可以商量。”言下之意,似是对自己大感委屈。
黄凤姑暗暗忖道:“看来,这地方当真是无法停留了,可惜那伍元超也未说清楚,就这样退走了,未免可惜。”
古奇轻轻咳了一声,道;“珍珍在想什么?”
黄凤姑叹口气,道:“我在想,我应该怎么办?”
古奇冷冷说道:“只有两条路走,一个是立刻自绝死亡,一个是逆来顺受,忍受一点屈辱。”
黄凤姑突然觉着古奇可厌到极点,挥挥手,恨声道:“你出去……”
古奇接道:“姑娘还没有回答在下的话。”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天色入夜时,你再来吧!”
古奇道:“对姑娘而言,这是个很明智的决定,在二爷之前,先交我古某这个朋友,日后对姑娘,方便不少。”
黄凤姑道:“快些出去,仔细搜搜看,是否真的有人混进来?”
古奇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去了。”转身行出室外。
黄凤姑目睹古奇离去之后,立刻纵身而起,拉开了窗子内栓,轻轻打开窗门。但见人影一闪,白天平飞身而入。
黄凤姑微微一怔,道:“你没有走?”
白天平关上窗门,加上内栓,打量了室中一眼,才笑道:“此地的防守很严,小弟如是真的退了出去,再想混进来,只怕不是容易的事,借姐姐之助,小弟就留了下来。”
黄凤姑道:“我几时帮助你了?”
白天平道:“你和古奇说话,使他无法跟我出去,如是被他跟上了,小弟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折转回来了。”
黄凤姑道:“你回来得很好,这地方实不适我留下去,今晚上,我就得走。”
白天平道:“小弟斗胆求姐姐一事。”
黄风姑听得一怔,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小弟借此房坐息一阵,姐姐请进些食用之物,以便保持体能。”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呢?原来如此,你尽管坐息吧!姐姐替你护法。”
白天平摇摇头,道:“我要躲起来,那古奇老奸巨猾,很可能在暗中窥探。”
黄凤姑道:“房子很小,你要躲在哪里?”
白天平道:“梁上,小弟已经瞧过了,那上面可以容身,而且铜镜也照不到。”
黄凤姑低声道:“兄弟,那古奇很可能还要借故来和我纠缠,你要忍耐一下,别坏了大事。”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但请姐姐放心,非姐姐招呼,小弟决不出来。”
黄凤姑想到那古奇的纠缠,如若被白天平瞧到,那可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所以,特别把话点明。
白天平微微一提真气,飞上梁脊。
黄凤姑原想那白天平盘膝坐在那横粱之上,却不料白天平跃上粱脊之后,竟然一仰身,仰卧在梁上。身体完全伸缩在梁面上。梁上有些积尘,落了来。
黄凤姑捡起一块抹布,擦去积尘。也不过刚刚收拾干净,古奇也正好出现在门外。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找到了一点眉目吗?”
古奇摇摇头,道:“没有,事情有些奇怪,我准备禀报二爷了。”
黄凤姑道:“你为什么不解开那被点了穴道的人,问问他。”
古奇道:“怪也就怪在这里了,那人不知用的什么手法,我竟然无法解开他点的穴道。”
黄凤姑嗤的一笑,道:“原来如此。”
古奇脸上一红,道:“老夫对点穴一道,自信十分精通,但却对此……”
黄凤姑接道:“但却解不开人家的点穴手法。”
古奇道:“那也不足为奇,当今之世,点穴的手法很多,各门各派,有所不同。”
黄凤姑谈淡一笑,道:“你解不开那些人的穴道,不明内情,万一被人混进了此地,如何得了?”
这正是古奇心中为难之处,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我瞧这件事,虽然有些奇怪,这里的地方不大,老夫已很仔细的搜查过了很多地方,竟然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黄凤姑心中一动,说道:“古爷,他会不会藏了起来?”
古奇目光一掠黄凤姑身后的内栓,道:“但他藏哪里呢?”
黄凤姑道:“你看会不会藏在我的房里?”
古奇摇摇头,道:“他没机会。”
黄凤姑道:“除了正屋和这东厢外,西、南两厢,全都门窗紧闭,自然更不会藏进去了。”
古奇道:“这个,很难说啊!”
黄凤姑道:“咱们搜搜看好吗?”她对两厢房中,存放的何物,一直甚感好奇,希望能一睹究竟。
古奇道:“南面的厢房,万万不能打开,那小子如若混了进去,亦是必死无疑,不过,西厢倒是可以打开看看。”
黄凤姑道:“咱们不能有一点失误,我帮你去瞧瞧。”
古奇摇摇头,道:“不用了,那里门窗之上,都有特殊的暗记,只要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否有人来过。”
黄凤姑心中暗暗骂道:老奸巨猾的古奇,早晚犯到我手中,决不会饶过你。口中说道:
“咱们堡中,防守森严,怎么会有奸细进来,得快些禀报堡主。”
古奇微微一笑,道:“堡主也管不到这里来。”
黄凤姑奇道:“一堡之主,堡中事事人人,都在他治理之下,怎会管不到这里?”
她心知这古奇乃是一世故深沉的人,想从他口中套出一点什么,实非易事,所以,试试看激将之法,是否有效。
古奇笑一笑,道:“这中间有很多内情,等你成了我的朋友之后,咱们再谈不迟。”突然转身而去。
黄凤姑随手掩上了木门,进了些食用之物,斜靠榻上休息。
她明白现在最需要保持着极佳的体能,以便随时应变。
这座小小院落,确然充满着神秘,但真正的隐秘,似是在那座假山之中,和紧闭门窗的南、西两厢。
就算不能混入那假山密室中去,至少也该想法子瞧瞧那西、南两厢中,有些什么东西?
暗中盘算了一阵,黄凤姑也闭目调息起来。
真气流转,缓缓上了十二重楼,渐人物我两忘之境时,耳际突然听得白天平的传音呼叫,道:“姐姐小心啊!”
黄凤姑悚然一惊,赶忙集聚真气。
就是这一瞬间的工夫,木门突然大开。一个身着葛布及膝大褂,金箍束发的独目怪人,出现在门外。
这人年约五十上下,留白长髯,但故意的穿着一身短褂长靴,极为潇洒的衣服,看上去样子很怪。
黄凤姑一面提气戒备,一面跃下木榻,一欠身,道:“二爷。”
独目怪人微微一笑,道:“不错,什么人告诉你的?”
黄凤姑道:“古奇。”
独目人道:“他还告诉了你些什么?”
黄凤姑心中一动,暗道:“何不挑拨他们一下。”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他还说二爷独目高颧,丑怪的人,而且又不知怜香惜玉,举动粗暴,辣手摧花。”
独目人脸色大变,沉吟了良久,道:“这都是实话吗?”
黄凤姑道:“一字不假。”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古奇好大的胆子!”
黄凤姑嗯了一声,道:“他还要小婢先和他交往,然后再侍候二爷。”
独目人哼了一声,突然放声叫道:“古奇老匹夫,给我滚出来。”
随着那独目人呼喝之声,一道人影闪飞而至。那人的来势奇快,脚落实地,才瞧出是古奇。
黄凤姑虽然用心在挑拨两人,但目睹古奇出现,却不禁心头一跳,如是要面对面的对质起来,必有很多言语羞于出口。
白天平隐身在横粱之上,更使得黄凤姑心中极感不安。
不知何故,黄凤姑希望自己能在白天平面前,保持着淑女的端庄。但眼下的处境,却使她无法再保持着淑女的风范。
古奇欠欠身,道:“二爷呼叫老奴?”
独目人冷冷说道:“古奇,你的胆子是愈来愈大。”
古奇道:“老奴不太明白二爷的意思。”
独目人道:“古奇,别以为老大很庞爱你,你就敢对老夫不敬。”
古奇一欠身,道:“二爷,老奴怎敢轻藐二爷。”
独目人目光一掠黄凤姑道:“你曾对她说些什么?”
古奇微微一欠身,道:“二爷,可容老奴和这丫头对质吗?”
独目人道:“可以,你问问她……”目光转到黄凤姑的身上,接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老夫在此,量他不敢对你怎样。”
古奇轻轻咳了一声,目光盯到黄凤姑的脸上,道:“珍珍,你对二爷说些什么?”
黄凤姑道:“你告诉我的话,我都讲给二爷听了。”
古奇脸色一变,道:“你这丫头胡言乱语,只怕存心挑拨。”
黄凤姑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加一字虚言。”
古奇道:“二爷,你不能相信这丫头的话,老奴追随大爷、二爷数十年,难道二爷还不相信老奴吗?”
黄凤姑道:“古爷,我没有说一句瞎话,也没有故意害你。”
古奇冷笑一声,恨声道:“你这丫头别具用心,只怕大有可疑……”
黄凤姑道:“你逼我先和你交往,难道这是假的吗?并且告诉我前面一个丫头,因为不听你的话,被你一掌震断心脉而死。”
独目人脸上泛怒,神情肃然地说道:“古奇,你还有什么话说?”
古奇道:“二爷,这丫头的用心可怕,不能听她的……”
独目人冷笑一声,迫:“这丫头的用心,在老夫看来,还不如你古奇可恨。”缓缓扬起了右掌,接道:“我给你个机会,咱们动手一战。”
古奇道:“二爷,老奴怎敢和你动手。”
独目人冷冷说道:“我不信你会束手待毙。”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古奇一跃闪开,道:“二爷,手下留情。”
独目人脸上泛升起浓重的杀机,道:“古奇,你受老大宠爱,平常之日,也没有把我这个二爷放在眼中,你背后骂我几句,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古奇一皱眉头,道:“二爷,话不是这么说,别说老奴没有暗里中伤二爷,就算是确然在暗里中伤了二爷,二爷要杀老奴,也该等大爷回来再说。”
独目人道:“由大爷替你做主,二爷就杀不了你,是吗?”
古奇道:“二爷不要误会,老奴的意思是等大爷回来之后,给老奴一个辩解的机会。”
独目人道:“只怕你没有机会了。”缓步向前逼去。
古奇步步向后退去。
黄凤姑暗中观察,发觉那古奇虽是步步后退,神情惶恐,但并不是特别害怕。
古奇左右闪躲,始终不敢还手。
躲过了五六掌之后,独目人突然一招“流云掩月”,左掌封住了古奇的退路,右掌快如奔雷般,击向了古奇的前胸。
不论古奇身法如何的刁钻,也很难逃避这凶猛的一击。
情势逼人,古奇不得不出手硬封。
右手一挥,砰然一声,硬接下了那独目人的掌势。
独目人冷哼一声,道:“好,古奇,再接二爷几掌。”双掌急如暴雨,倏忽间,拍出了十七八掌。
古奇一面挥掌封架,一面沉声说道:“二爷,老奴追随二爷数十年,二爷怎能听那丫头一面之词,要杀老奴。”
独目人掌势愈来愈快,古奇也只好振起精神,全力迎敌。
这是很激烈的搏斗,独目人着着攻势,古奇却是以守为主。
搏斗了三十余合,仍是一个不分胜败的局面。
黄凤姑细看两人搏杀的情形,那独目人虽是招招凶厉,但古奇的武功,并不在那独目人之下。
独目人连劈了数十掌,一直没有伤到古奇,心中大是恼怒,厉啸连声,掌势越发凶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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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奇在那独目人连番的迫逼之下,也放开手还击,掌势翻飞,激烈绝伦。
开始之时,古奇不敢还手,搏斗虽然凶险,却不见激烈,但古奇这一放手还击,情势就大不相同。
但闻掌风呼呼,指影点点,双方攻击之处,尽都是对方的要害大穴。
黄凤姑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一个老仆,敢和主人动手,而且是这等舍命相搏,更奇怪的是,仆人的武功,竟然不在主人之下。只觉个中有着重重疑问,和很复杂的关系,叫人无法想的明白。
古奇一欠身,道:“二爷,老奴为了保命,不得不全力自卫,二爷如觉着老奴确有该死之罪,那何不等大爷回来之后,再处置老奴。”
独目人冷冷地说道:“你现在这样讲,不觉太晚了一些吗?”
古奇道:“二爷,老奴一直不敢以下犯上,但二爷的掌掌指指,无不击向老奴的要害,老奴为了自保触犯了二爷……”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古奇,你现在说这些,不觉着太迟一些吗?”
古奇道:“二爷,你老可否暂忍一两天,等大爷回来之后,老奴禀明经过,如是大爷觉着老奴确有该死之处,老奴自会引颈受戮。”
独目人怒道:“你心目中只有大爷一人,哪还把我这二爷放在眼中。”
古奇道:“老奴不敢。”
独目人道:“你敢和我动手恶战,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右手一探,突然取出了一对铁板,道:“你亮兵刃吧!”那铁板长不过二三寸,每个铁板上,有四个圆孔。
古奇愕然一怔,道:“二爷,要动家伙?”
独目人道:“这些年来,你在大爷指点之下,学了他不少绝技,我要看看你究竟学了多少。”
古奇接口道:“二爷,兵刃无眼,二爷击伤老奴,倒还罢了,万一老奴……”
独目人冷冷说道:“你怕伤了我……”
古奇道:“动手相搏,难免失误。”
独目人接道:“你如真能伤了我,那就只怪二爷我学艺不精了。”突进一步,双手分握一对铁板,一开一合,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尖啸之声。
黄凤姑只觉那声音入耳惊心,立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心中大大吃了一惊,暗道:“这声音奇怪得很,似乎有分人心神之能。”
古奇脸色大变,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这一次,他似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独目人又向前走进一步。
但古奇却疾快向后退出了三步,道:“二爷,你当真的要和小的拼命吗?”
独目人道:“不错!”
古奇道:“二爷杀了老奴,大爷回来之后,问起小人,二爷如何答复?”
独目人道:“我有很多的理由可讲,我可以说你偷愉的跑了,也可以讲你偷偷离开了这里,也可以说你抗我之命,被我杀了。”
古奇道:“二爷,一个人一生只能死一次,老奴未见大爷之前,决不愿不明不白的死在二爷的手中。”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可以,只要你能在我消魂铁板之下,走过百招,我就饶你不死。”
古奇道:“不!老奴自知无能在二爷的消魂板之下,走过百招,但老奴相信可以逃走。”
独目人一怔,道:“你要到哪里去?”
古奇道:“不知道,老奴为了逃命,天涯海角都可以去。”
独目人道:“你敢逃?”
古奇道:“二爷如是非要杀死老奴不可,老奴不逃也不成了。”
独目人沉吟了一阵,道:“可以免去你的死罪,但活罪却是不能免除了。”
古奇道:“二爷吩咐,如何处置老奴?”
独目人冷冷说道:“跪在院中。”
古奇一怔,道:“这个,这个……”
独目人右手恢板一场,啸声盈耳。
古奇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独目人轻轻咳了一声,道:“跪足一个时辰。”
古奇应了一声,垂下头去。
独目人转过身子,移步向黄凤姑的房中走去。
此人的暴虐,使黄凤姑感到比古奇更难对付,心中暗作思忖:看来决不是言语所能打发,必得找一个出手的机会,一举击中了他的要害,再和白兄弟合手,除了古奇。心中打定了主意,立时泛起满脸娇媚的笑容。
独目人收起铁板,行入室中,道:“你叫珍珍?”
黄凤姑道:“是,小婢叫珍珍。”
独目人道:“名字很好,关上房门。”
黄凤姑怔了一怔,道:“关门?”其实她心中早明白,只是故意装作不懂。
独目人冷笑一声,突然一伸手向黄凤姑右腕上抓去。
他出手快极,快得像一道电光。
黄凤姑惊叫一声,身子似是站不稳,向后一滑,几乎跌倒在地上。就是这一滑,使那独目人一抓落空。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独目人一招落空,心中忽生警觉,独目人神光闪闪,盯在黄凤姑的脸上,冷森一笑,道:“好!这一招‘风摆柳絮’的身法,已有了七成火候。”
黄凤姑心知再也装不下去了,面且也不愿再装下去,装下去,必然要被这独目人沾染肌肤,就算是被碰碰,也觉得心里窝囊。当下一提气,笑道:“二爷好眼光。”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老夫走了眼,没有瞧出你这一身好功夫,武家堡除了两个金字排名的丫头之外,玉、珍两辈中,决没有你这样的好功夫,说,你是什么人?”
黄凤姑笑一笑,道:“怎么不去问武堡主?”
独目人暗道:“好狂的丫头,老夫倒不信,你这点年纪,能练成什么绝技。”双手连环探出,扣拿黄凤姑的腕穴。
黄凤姑施展闪避身法,轻灵无比。
独目人一连出手十余次,指影笼罩了大半个房间,就是无法抓住黄凤姑。
黄凤姑一直没有还手。她并非是不肯还手,而是等待在极为适当的时机中,一举反击,能够将这独目人制住。
但那独目人毕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十几次未得手,忽然心生警觉,突然改变了攻势,易抓为掌。
强猛的掌力,步步逼迫,黄凤姑仗凭灵活的身法闪避,已然大感吃力。
此时,独目人双掌强大的掌力,已然把黄凤姑逼到一处屋角。扬手一招“浮云掩月”,逼住黄凤姑左侧滑避的退路,右手一招“飞杵撞钟’,击向黄凤姑的前胸。
情势迫人,黄凤姑不得不奋力硬接一击,右掌一挥,迎向攻来的掌势。砰然一声大震,双掌接实。
女孩子天生力弱,独目人掌力又雄浑,一掌硬接,震得黄凤姑气血浮动,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壁上。
隐身在梁上的白天平,眼看黄凤姑处境险恶,正待现身,瞥见黄凤姑右手划出,掠过了独目人的右腕。
独目人冷哼一声,疾退了三步。
黄凤姑笑一笑,道:“承让了。”
独目人道:“划脉手。”
黄凤姑道:“不错,阁下的见识很广。”
独目人道:“划脉手乃是天梯岭清风庵侠尼妙善的绝技,你竟能运用纯熟,想是清风庵中女弟子了?”
黄凤姑一下子被人点明了来历,心中微生惊骇,只好笑一笑,道:“本姑娘正是妙善师太的门下。”她承认了是侠尼门下,自然不能再自称小婢了。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你胆子不小。”
黄凤姑道:“如是胆子小,怎么敢到贵堡中来。”
独目人冷哼一声,道:“古奇,起来拦住去路,这丫头乃是清风庵妙善的门下,咱们最好生擒了她,万一无法生擒,宁可取她之命也不能任她逃走。”
黄凤姑苦练了十八年的武功,但她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成就如何,也一直没有和人动过手。
武家堡的诡异情势,使她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威胁,觉着自己难是这些人的敌手,但这动手一战,发觉自己的武功,竟然可以和独目人抗拒不败,以这独目人的武功身份之高,竟也不过尔尔,顿然间勇气大增。
只听古奇高声应道:“二爷要老奴跪地一个时辰,老奴怎敢起来。”
独目人怒声喝道:“我要你起来呢?”
古奇道:“那么老奴就不敢再跪了。”随着那应话之声,古奇幽灵似的,出现在黄凤姑卧室门外。
黄凤姑笑一笑,道:“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要联手对付我一个女孩子吗?”
独目人道:“你只要不逃走,老夫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你了。”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到外面院中见个高下。不过,在未动手前,咱们先得把话说明白了。”
独目人道:“还有什么话说?”
黄凤姑道:“我败了,自然束手被擒,但如我胜了呢?”
独目人道:“你胜了,老夫就放你离开此地。”
黄凤姑道:“负责我安全离开此地,是吗?”
独目人道:“不错。”
黄凤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希望你能守信约。”举步向室外行去。
古奇拦在门口,不言不语,也不肯让开。
黄凤姑道:“古奇,你让开啊!”右手一挥,拍出了一掌。掌势直叩古奇前胸。
古奇冷哼一声,右手一抄,抓向黄凤姑右腕脉门。
黄凤姑一挫腕,避开了古奇的掌势,道:“古奇,你听到了没有,我和你们二爷约好了,要在外面比试武功。”
古奇冷冷说道:“你先冲过老夫这一关再说。”
黄凤姑初试身手之后,胆气大增,冷然一笑,道:“好,我就试试看。”
古奇道:“你如冲不出去,那就不用和二爷比试了。”
黄凤姑回顾了独目人一眼,突然右手一扬,拍向古奇。古奇右手一挥,硬接黄凤姑的掌势。两人掌劈、指点,展开了一场近身的激烈恶斗。
清风庵侠尼妙善,乃空门一代大侠,武功精湛,黄凤姑从师苦习十八年,已得妙善大部真传,这一放手抢攻,奇招迭出,攻势凌厉至极。
动手之初,古奇神情还很轻松,但打了三十余招之后,古奇的神色,渐感严重。原来,黄凤姑攻势愈来愈见凌厉,古奇巳然只有招架之功了。
忽然问,黄凤姑连出两招奇学。只听古奇冷哼一声,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原来,他左肩被黄凤姑点中了一指,剧疼刺心,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三步。
黄凤姑一侧身,冲出了房门,道:“古奇,你还有再战之能吗?”
古奇瞪着一双眼睛,望着黄凤姑出神,似乎仍然不相信刚才被黄凤姑点中一指似的。
黄凤姑连经两次搏斗之后,信心大增,十八年苦功没有白费,清风庵侠尼妙善的名头,果非虚传。
这时,那独目人已缓步向外行了出来。
古奇低声说道:“二爷,那丫头扎手得很。”
独目人冷笑一声,道:“咱们都走眼了,她是侠尼妙善的弟子。”
古奇道:“五台山天梯岭,清风庵的妙善。”
独目人道:“不错,所以,你也不要难过,那妙善号称空门三侠之一,你伤在他弟子手中,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古奇啊了一声,道:“二爷,用你的消魂铁板,不要与她比拳掌。”
独目人未理会古奇的话,但一脚踏出房门,一对消魂板已握在手中。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动兵刃?”
独目人冷冷说道:“怎么样?”
黄凤姑道:“咱们似乎是约好了比试拳掌?”
独目人道:“老夫改变了主意,以留下你在此为主。”
黄凤姑怔了一怔,道:“人家都叫你二爷,听起来你的身份似是很高,怎么说话不算呢?”
独目人道:“那算老夫对你失信了,这地方也没有别的人知道。”
黄凤姑冷哼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独目人哈哈一笑,道:“你那尼姑师父,没有告诉你老夫手中这一对铁板吗?”
黄凤姑道:“像你这样而言无信的人,家师自然不会认识你了。”
独目人铁板一振,响起了一阵尖厉的怪声,道:“老夫久闻那妙善尼姑,剑术上造诣甚深,老夫也不占你的便宜,你也亮兵刃吧。”
黄凤姑怀中虽也带了一把匕首,但那匕首长不过七八寸,和长剑威力,相差极大,很多精妙的剑招,更是无法发挥。当下说道:“你明知我没有兵刃,却要我亮出兵刃。”
古奇道:“别理她,咱们先把她擒下再说,别说枝她逃出武家堡了,就算被她逃离了这片花园,咱们也没有面子见那武家堡主。”
独目人道:“说的也是。”消魂铁板,挟着一片怪啸之声,合击过来。
黄凤姑凝神待敌,看那铁板来势,并无可怕之处,但那怪啸之声,却有着分人心神之能,黄凤姑一吸气,疾退三尺。
独目人一击落空,陡然向前欺进了一步,第二招跟着击出。
这一次是一面铁板击来,声音也不相同。
敢情这消魂铁板,一面攻击,和两面合攻,响起的声音,各不相同。
独目人纵声大笑,双板忽分忽合,展开了连环的攻击。震耳的怪啸声,和纵横的板影,交织成一面消魂的网。
黄凤姑指点、掌拍,封挡独目人的连环攻势。封阻对方攻袭,在黄凤姑的感觉之中,并不太难,但两面铁板上带起的怪啸之声,却使人有着心神不宁之感。
双方相持,如若一个人心神不宁,自然会造成错误。险恶的搏杀中,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就可能造成死亡。
危境震心,使得黄凤姑动了快逮求胜的念头,在自己尚能控制心神时,应设法冒险求胜。
这时,独目人两面消魂板,忽施一招“天外来云”,双板挟着一种怪啸声,合击而至。
黄凤姑一侧身,右掌切向那独目人的左肘关节,左掌施出划脉手,封挡那独目人右掌的攻势。
这当儿,黄凤姑的神智,巳受到了相当的伤害,攻势看上去虽然仍很快速,但在准头上,已经失去了不少。
独目人心中明白,冷笑一声,道:“臭丫头……”突觉左臂一麻,被黄凤姑一掌切中关节,一面消魂铁板,也跌落地上。
黄凤姑一掌得手,右手一挥,点了独目人两处穴道。
独目人呆呆地望着黄凤姑,独眼是一片茫然和惊骇的神情。
黄凤姑一伏身,捡起地上的铁板,又从独目人的手中夺来另一块铁板,笑一笑,道:
“你这一对兵刃吵人得很,我要仔细瞧瞧看原因何在。”竟然把独目人一双铁板,全都收了起来。
古奇眼看独目人空有一对兵刃,竟然为对方所制,而且夺了过去,心中的惊骇,已到了莫可名状之境,一时间,竟然晕在当地。
直待黄凤姑收好一对消魂板,转目相顾,古奇才满脸惊愕的说道:“姑娘很高明。”
黄凤姑冷冷说道:“你是否还要和我动手?”
古奇道:“老夫不会束手就缚。”突然一闪,向北面的上房奔去。
黄凤姑一跃而起,飞扑过去,一掌劈向古奇的后颈。但闻砰的一声,劈个正着。
太顺利了,顺利得连黄凤姑也觉着有些奇怪,以古奇的武功而论,这一掌实是不该劈中。
第 八 回 小心求证 杀出重围
黄凤姑想不出原因何在,只能归咎他心慌意乱,被自己一掌击中。
这一掌力道很重,古奇被一掌打了一个大马爬。
黄凤姑双手齐挥,点了古奇双臂、双腿上的穴道,笑一笑,道:“古奇,你想不想死?”
古奇臂上、腿上的穴道被点,但口还能言,头还能动,缓缓转过头来,道:“你敢杀老夫吗?”
黄凤姑道:“为什么不敢?”
古奇道:“杀了老夫之后,你也无法离开这地方。”
黄凤姑道:“好,就先杀了你再说!”右掌一沉,拍向古奇的天灵要穴。
古奇大声叫道:“姑娘且慢下手。”
黄凤姑收住了掌势,道:“你可是很怕死?”
古奇道:“老夫不怕死,但我觉着这样死得不值。”
黄凤姑冷哼一声,道;“不管值不值,我手起掌落,就可以取你之命。”
古奇望了那独目人一眼,道:“姑娘如想知晓什么,老夫是奴仆身份,知晓得有限得很。”
言下之意,无疑是点醒黄凤姑,如想知晓内情,必须逼问那独目人。黄凤姑虽然是江湖经验不丰,但古奇说得十分明显,黄凤姑哪还有不明之理,转身走到独目人的身边,笑一笑,道:“我问一句,你就回答一句,没有讨价还价,姑娘也没有很好的耐心,不说,我说用你消魂铁板对付你了。”探手摸出一面消魂板,接道:“那北面上房,是否有密道通往假山?”
独目人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黄凤姑消魂板劈下,消落了独目人一只耳朵。鲜血涌出,独目人半边脸尽为鲜血染红。
古奇看她说干就干,心中暗生惊骇,暗道:如非把此事推在二爷身上,此刻掉下一只耳朵的,只怕是我了。
但闻黄凤姑冷冷接道:“你说不说?”
独目人急急接道:“说,说,北屋中有密道通往假山。”
黄凤姑道:“那假山之内,都住些什么人?”
独目人道:“住了两位大护法。”
黄凤姑道:“你这位二爷,不是护法吗?”
独目人道:“不,在下不是护法。”
黄凤姑道:“那你是比护法还大了?”
独目人沉吟不语。
黄凤姑铁板一挥,又削下独目入一只耳朵,道:“好好的回答,再有差错,我就挖出你仅有的一只眼珠子。”
独目人又被劈落了一只耳朵,疼得龇牙咧嘴。总算他还忍住未失声呼叫出来。但他却很快地回答了黄凤姑的话,道:“不!在下连一个小护法也算不上。”
这回答,大出了黄凤姑的意料之外,道:“你不是被人称作二爷吗?”
独目人道:“那是古奇叫的。”
黄凤姑道:“你是……”
独目人道:“看门的人,我们负责守护这座小跨院。”
黄凤姑吃了一惊,暗道:看门的人,便如此了得,那护法,自然是高明多了。心中念转,口中又问道:“你们有几个人守护这座宅院?”
独目人道:“三个,老大,我和古奇。”
黄凤姑道:“那位老大呢?”
独目人道:“我不知他到了何处,古奇知道。”他两耳被生生劈掉,疼痛难耐,想到这都是古奇所害,立时咬了古奇一口。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二爷,我现在火气很大,出手就可能杀人,我想你最好有问必答。”
独目人整个的脸和上半身,都已为鲜血染湿,形色十分恐怖,独目人望了黄凤姑一眼,立时微微垂首。
但更害怕的是古奇,望着二爷那付血淋淋的德性,不禁全身冒出了冷汗。
但闻黄凤姑冷笑一声,道:“这座后院,似是自成一局,和武家堡是什么关系?”
独目人道:“武家堡类似一处分坛,我们是总坛中人……”
突然语声中止,闭上独目。
黄凤姑感奇怪,伸手摸去,脉息微弱,渐至停止。
似是服了一种奇烈之毒,眨眼毙命。
举步向古奇行了过去,道:“你这位二爷是怎么死的?”
古奇道:“他是咬碎了口中的毒丸,毒发而死。”
黄凤姑道:“你口可也含有毒丸。”
古奇道:“老奴没有。”
黄凤姑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正的首脑是谁?巢穴何处?”
古奇脸上流出恐惧之色,道:“老奴真的不知。”
黄凤姑脸上掠过一抹杀气,道:“你想死?”
古奇道:“姑娘杀了我,我也无法回答。”
黄凤姑正待发作,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姐姐,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什么,现在要问他进入假山密室之路,也许咱们进去之后,才能查明内情。”
那是白天平的声音,用的千里传音之术,想到适才自己轻易胜了对方,可能是他暗中在帮忙,不禁脸上一热,继续说道:“古奇,你一个奴仆身份,也许真的不知道这些内情……”
古奇道:“姑娘明察。”
黄凤姑道:“现在,你告诉我们,如何才能进入山腹密室?”
古奇道:“我们,除了姑娘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黄凤姑自知说漏了嘴,冷冷道:“快说,如何进去?”一面扬起了手中的消魂铁板。
古奇道:“唉!北面正屋有一道密门,通往山腹密室,不过,那密门由里面控制,每日十二个时辰之内,只开一次,大约有半个时辰。”
黄凤姑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外面是没有办法进去了?”
古奇道:“没有办法,除非里面的人,能够打开那控制石门的铁柱,石门厚过两尺,坚牢难破。”
黄凤姑道:“你去过那山腹密室吗?”
古奇道:“没有,不但老奴没有去过,就是大爷、二爷,也没有去过。”
黄凤姑道:“那密门可有一定的开启时间?”
古奇道:“有!但时间常常改变,每三日换一个时间,老奴不知他们的换算之法。”
黄凤姑望望天色,道:“今天的时间过了没有?”
古奇道:“姑娘,老奴负责这跨院外围中的守卫,进入山腹间的事,都由大爷、二爷负责,老奴实是不知。”
原来就使人觉着诡秘难测的武家堡,经过黄凤姑这一番追问之后,更觉神秘。
她无法判断出这古奇说的是真是假,一时间,反觉着无话可问,只好一转话题,道:
“这后园中有多少暗桩?”
古奇道:“八个守卫的人,白天由两人守望,夜间四个人一班,这是一片禁地,武家堡中的人,都不得涉足至此。”
黄凤姑道:“连堡主也不能来吗?”
古奇道:“除非有特别的事故,堡主也不能擅入后园,这也是小院中虽如此激烈搏斗,竟无人来此探望的原因。
黄凤姑道:“那八个守卫的人呢?”
古奇道:“都已被人点了穴道,而且手法特殊,老奴数度试行解穴,均未成功,如非姑娘下手,自然是另有人潜入此园了。”
黄凤姑笑一笑,道:“我们来了很多人,不知你信是不信??
古奇道:“自我等到此以来,从未发生过事故,因此,防守上也松懈了不少,姑娘又装扮丫头的身份,更使老奴措手不及了。”
黄凤姑道:“你口中那位大爷,现在何处?何以不见现身?”
古奇道:“昨日外出,预定今夜归来,其他老奴就不知道了。”
黄凤姑道:“他们怎么称呼?”
古奇道:“南唐五鬼…””
黄凤姑接道:“既称五鬼,何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呢?”
古奇道:“三、四、五鬼,听说都死于令师侠尼妙善的剑下,余下两人,老大、老二、托庇于此,想不到老二又死于姑娘之手。”
黄凤姑道:“看你武功似不在那独目人之下,怎会是奴仆身份?”
古奇道:“老奴追随大爷,他是大爷金兰之交,自然是尊他一声二爷了。”
问至此处,黄凤姑已觉着无话可问,这古奇避重就轻,重要的事,一语带过,推说不知详情,无关紧要的事,却偏又讲得很详尽,这就使得全无江湖阅历的黄凤姑,觉着他句句真实,无懈可击。
忽然间,黄凤姑想起了那门窗紧闭的南西两厢,立时说道:“古奇,你带我瞧瞧南西两座厢房中,放置的什么?”
古奇原本眉宇间,泛现的一抹喜色,认为已骗过了这位黄姑娘,闻言脸色一变,愁眉苦脸地说道:“那南西二厢之中,放的都是一些毒物,姑娘不看也罢。”
黄凤姑道:“什么毒物?”
古奇道:“百毒具备,老奴也不知役施之法,只怕会伤害到姑娘。”
黄凤姑一颦柳眉儿,道:“那更非得瞧瞧不可。”
古奇道:“姑娘一定要去,先得解去老奴的穴道才行。”
黄凤姑略一沉吟,道:“古奇,你要想耍什么花招,当心我取你性命。”伸手拍活古奇腿上穴道,却又点了左臂穴道。
古奇暗暗吁一口气.道:“老奴不敢。”举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对古奇仍有很大的戒心,右手消魂铁板顶在古奇背心的“命门”穴上。
古奇感觉一股内劲,直逼在穴道上,心中暗道:这小丫头倒是谨慎的很。垂首缓步而行,一付很恭谨的样子。行近南厢门前,停了下来,道:“门上钥匙,一向由大爷保管,老奴要用掌力劈锁了。”
他说的合情合理,黄凤姑只好答应。
古奇一提真气,右掌切下,啪的一声,劈断了铁锁。左手一推木门道:“姑娘请进。”
黄凤姑道:“你先进去……”
古奇突然一招“回光返照”,劈了过来。
黄凤姑虽然早已戒备,但见他劈锁推门,似是全无恶意,戒备稍松,被古奇全力一掌,迫退了两步。
古奇一掌逼退黄凤姑,突然一跃而起,直向西面厢房窜去。
忽然间人影一闪而至,古奇飞跃在空中的身躯,疾落下来。
白天平抱着古奇的身体,轻轻放下,道:“这老狐狸狡猾得很。”
黄凤姑凝目望去,古奇已然气绝而逝,全身不见伤痕,只见颈间喉结处,有一道红色痕迹,不禁脸上一热,道:“兄弟好快的身法,姐姐十几年的功夫,和兄弟一比,算是白学了。”
白天平道:“姐姐夸奖了。小弟这是偷袭,登不得大雅之堂。”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你用的什么掌法,能在快速的一击中,劈中他的喉结,使他发不出一点声息就死了过去?”
白天平道:“这是一种指刀。”
黄凤姑看他未再多讲下去,心中暗道:也许这是他师门绝技,不愿详作说明,也就不再多问,话题一转,道:“我和他们谈的话,你都听到了?”
白天平道:“都听到了。”
黄凤姑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白天平道:“此地虽是武家堡中的后园,但此间一切事物,都和武家堡中无关,因此,咱们这番搏斗,纵然传了出去,武家堡也不至于派人来此查看,所以,咱们多留一些时间,并不妨事。”
黄凤姑笑道:“可要进入这南厢房中瞧瞧?”
白天平道:“要进去瞧瞧,请姐姐替我把风,小弟进去。”
黄凤姑已然发觉白天平一身成就,高过自己很多,一闪身,道:“兄弟小心一些,这两座厢房中门窗紧闭,只怕是有些怪异。”
白天平道:‘我明白。”缓步行入房中。
但见室中,摆了四只高大的瓷罐,密密的封了起来。但每个罐上封的土,颜色不同,似乎是标明了罐内之物。此外,四只大罐完全一样。
白天平凝神倾听了一阵,也听不出什么可疑的动静。
黄凤姑探首进来,道:“白兄弟,没有事吗?”
白天平道:“姐姐请进来,这里有四口大坛,不知里面放些什么?”
黄凤姑举步而入,望了那四口大坛一眼,道:“好像是酿的是酒。”
白天平道:“不是酒,酒也不该放在这等地方。”
黄凤姑道:“咱们打开一坛瞧瞧如何?”
白天平道:“姐姐说的是,既然进来了,咱们必须求证一下这坛中之物,不过,咱们得有很万全的应变准备。
黄凤姑道:“就算这坛中存放了什么,但也不可能是活的,还要什么应变的准备呢?”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谨慎一些的好,这四口大坛,封闭得很严,可能是存放一种奇毒之物,咱们不小心,着了道儿,岂不是大为失策。”
黄凤姑伸手在一口大坛上按了一下,只觉那封闭坛中之物,十分坚硬,不是—般的泥土。
白天平瞧出黄凤姑一付心犹未甘的样子,笑一笑,接道:“自然,咱们可以击破巨坛,瞧瞧里面存放之物,但如此一来,咱们势必无法在此多留了,西面厢房中存放的何物,咱们还没有见过。”
黄凤姑道:“对,咱们先瞧瞧那西面厢房中的景物,再作决定。”
行近了西厢,白天平伸出右手,拉断了铁锁。推开木门,触目景物,立刻给人一种颤懔的不安。原来,这紧闭的西厢之中,放的竟然是两具棺材。
广大的后园,繁茂的花木,寂寞的小院,再加上独目人和古奇那两具尸体,构成了一股阴森的气氛。
黄凤姑虽然有一身武功,但她究竟是女孩子,不觉间受到这恐怖气氛的感染,忽然间脸色大变。
白天平冷跟旁观,看得很清楚,微微一笑,道:“凤姐姐,我想这两具棺木中,决非放置的尸体。”
黄凤姑胆气一壮,笑道:“棺木中不放尸体,放的什么呢?”
白天平道:“如若这棺木中放的尸体,咱们早就闻到腐尸的味道了。”
黄凤姑道:“兄弟说得有理。”突然一迈步,行近棺木,道:“要不要打开瞧瞧?”纤纤玉指,已向那棺材盏上摸去。
白天平道:“姐姐小心。”
黄凤姑缩回手来,道:“有何不妥?”
白天平道:“小心中毒。”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兄弟,难道咱们又要放弃看这两具棺木吗?”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这地方虽然是武家堡中一片禁地,但咱们也无法长留此地,如是小弟的推想不错,这里早已引起武家堡的怀疑了,所以,咱们想混入那假山之内,以窥内情的用心,只怕是办不到了。”
黄凤姑道:“兄弟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立刻退出。”
黄凤姑道:“岂不便宜了那假冒黄七的张总管?”
白天平道:“姐姐,就目前咱们发现所得,那张总管不过是一个诡异组织中的小卒,这武家堡,也不过是一个分坛,姐姐的家仇私恨,已然和江湖的大局,关连于一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点,要姐姐忍耐一二了。”
黄凤姑沉吟片刻,忽然一笑,道:“兄弟说得是。”
白天平道:“多谢姐姐赏脸,请先退出此堂,小弟打开棺盖瞧瞧。”
黄凤姑道:“为什么不要我来,如若这棺木中有什么危险,更应该由我出手。”
白天平道:“姐姐,不论咱们探得这武家堡中多少机密,最重要的是,咱们都要完整的回去,小弟不愿有所伤损,姐姐更不能受到一点伤害,姐姐请退到院里等候小弟吧!”
黄凤姑心中也明白,白天平这身武功,比她高明很多,倒是不便再争下去,一提气,退出室外。
白天平暗运内力,棺盖翻起的同时,人也倒退入院中。木棺中不见任何变化,也未见任何的微尘飞动。这就和白天平心中所思,有所不同。
片刻之后,白天平又飞跃而入。探首向棺木中一看,不禁微微一呆。敢情那开去木盖的棺木中,竟然是千真万确的躺着一具尸体。
白天平愣住了,迅快地打开了另一具棺木。里面也躺着一个人。
黄凤姑低声说道:“白兄弟,里面放的是什么?”
白天平迅快的合上了棺木盖子,缓缓说道:“很意外。”人却缓步退出了西厢。
黄凤姑道:“总不至于放着两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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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道:“姐姐猜对了。”
黄凤姑道:“两具尸体?”
白天平道:“是的,这地方的一切事事物物,确有些诡异难测。”
黄凤姑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心中对这些诡异事物,有些害怕,就未再多问。
白天平折转南厢,道:“打开一个大坛瞧瞧,他们把东西存入瓷坛,决非无用之物,不管如何,咱们先行设法把他破坏。”
黄凤姑举起手中一对消魂铁板,道:“咱们也不用进去,就用这一对消魂板,击破一口大坛瞧瞧。”扬起了手中的消魂铁板。
白天平突然一伸右手,拉过黄凤姑道:“什么人?”
只听一声轻笑,道:“白公子,好灵的耳目。”随着那应话之声,金萍闪身而入。
金萍先阻止黄凤姑,道:“姑娘不可击破那房中瓷坛。”
黄凤姑道:“为什么?”
金萍道:“听说那瓷坛中,是一种很恶毒的药物,一经散布,恐难收拾。”
黄凤姑道:“你怎么知道?”
金萍道,“我刚听堡主说的,其实,你们的搏杀情形,早已惊动了堡主,但他不便进来,特地派我进来瞧瞧。”
白天平道:“目前这座后园附近,想都已布满了武家堡中的高手了?”
金萍点点头,道:“是!两位很难全身而退了。”
白天平笑一笑,突然抹去脸上的油污,脱去小厮的衣衫,道:“金姑娘,这后院墙外面,是什么所在?”
金萍道:“外堡,有一道护城河阻隔着,冲出护河城,就是堡外了。”
白天平道:“那是说,最多他们只有一部分高手拦劫了?”
金萍道:“不错,以公子的武功而言,闯出去并非难事。”
白天平道:“不过,先得打败了你,才使堡主少去一些怀疑。”
金萍微微一笑,道:“你们杀了二鬼和古奇,如不想束手就缚,让我们带你离去,只有动手一途了。”
白天平道:“好,姑娘请小心了。”右手一挥,一掌拍了出去。
金萍左手—扬,五指若钩若点,反扣白天平的脉门。
白天平右手一沉避开五指,正待变化,黄凤姑突然侧身而上,道:“白兄弟,让我领教金姑娘的高招。”一招“五云捧日”,接下了金萍的掌势,两个人立刻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金萍采取守势,黄凤姑却是着着进攻,一招快过一招,攻势十分凌厉。
黄凤姑艺得侠尼妙善真传,整整下了近二十年的苦功,不但掌势变化上极尽奥妙,而且功力亦极深厚,掌风呼啸,猛锐无比。
金萍本来面上带着微笑,完全以守为主,但几十招过后,金萍脸色渐见凝重,拳掌也开始了变化。双方攻拒之间,逼近搏命之拚。
原本金萍有相让之心,但黄凤姑求胜心切,攻势猛恶,使得金萍突起了争胜之意,不再相让,全力抢攻。白天平冷眼旁观,两人功力悉敌,这一舍命力战,当真是惊险百出。
金萍的武功,以诡谲变化为长,黄凤姑却以深厚扎实为主。
又斗了二十余招,两人已进入生命相搏之境,掌指的攻势,全都指向了对方的要害大穴。
白天平心头大大的震惊,暗道:以这等拚斗下去,只怕两人之间,必要有一个身负重伤倒下不可。心中念转,口中急急说道:“两位不可认真。”
但闻啊哟一声,金萍向后退了一步。原来,黄凤姑一掌击中了金萍左臂。
白天平飞身一跃,立于二人之间,道:“姑娘伤得如何?”
金萍道:“黄姑娘落掌很有分寸,婢子伤得不重。”
白天平道:“那就委屈姑娘了。”一指点了出去。
不知金萍是不肯让避,还是让避不及,应手倒了下去。她穴道被点,口还能言,低声说道:“蒙起半边脸。”
白天平伸手取出一方绢帕,包起双目以下大半个脸色,道:“姐姐,咱们冲出去。”
忽闻金萍一声尖叫道:“堡主救命。”
白天平微微一笑,飞身跃上了屋面。黄凤姑紧随着飞身而追。
大约是金萍那一声尖叫,招来了援手,一个人影,疾如鹰隼般飞上了屋面。
大白天看得十分清晰,那跃上屋面的大汉身着劲装,手中执着一柄寒光闪烁的钢刀。那人动作很快,足点屋面,手中的钢刀已迎面劈了过来。
白天平左手一伸,向刀上迎了过去。
黄凤姑只瞧的失声而叫。本来嘛,血肉之躯,如何能和百炼精钢对抗。哪知白天平左手一转,变魔术似的,忽然间抓住了那人的刀背。左手向前一带,右手一挥,拍在那劲装大汉的前胸。
动作太快了,那大汉糊糊涂涂地被一掌击下屋面,跌摔在地。
白天平几乎是脚未停步,飘落下屋面。黄凤姑急急追赶,飞身一跃,落着地面。
这时,已有四个大汉,飞扑而至。三把刀一对判官笔。
黄凤姑一侧身迎着那手施判官笔的大汉动手。她手中本有一块消魂铁板,却早已收了起来,取出匕首迎敌。
白天平赤手空拳,迎向三把刀。只见他一个欺步转身,左手一掌切下,右手已夺过一把单刀。刷的一刀震起,当当两响,震开了另外两把单刀。紧接着是一串闷哼惨叫。
左面一个人中掌倒下,右首一个被一脚踢翻了几个筋斗,中间一个最惨,被刀背砍中了右肩,惨叫着跌出去六七尺远。
一回合两照面,白天平已收拾了三个执刀大汉,一伸手又接起一把刀,冲向那施一对判官笔的大汉。
但那使笔大汉的武功不错,双笔伸缩,变化多端,左封右挡的架开了黄凤姑三招快攻。
他还未及还手,白天平人已攻到,双刀齐出,也不见他用什么奇招怪式,两把刀平平实实的伸了过去。妙在那两把刀锋正好在使笔大汉的双腕上面,那大汉一抬手,正好向刀锋上碰去。
事情发生得太巧太快,使笔大汉警觉要收回双腕时,已自不及,两只手腕,都撞在刀腕上,弄一个鲜血淋漓。
白天平飞起一脚,把那使笔大汉踢了一个筋斗,道:“姐姐,往北走。”一面把手中一把单刀,交到了黄凤姑的手中,接道:“姐姐练过刀吗?”
黄凤姑收起匕首,接过单刀,道:“可以用。”纵身向北面奔去。
这座后园假山,距围墙也不过七八丈远,黄凤姑两三个飞跃,人已到了围墙下面。白天平如影随形般,紧追在黄凤姑的身后。
黄凤姑一回头,还未及开口,白天平已抢先道:“有什么话,咱们出堡再说。”说着话,人已腾空而起,带着黄凤姑的左臂,双双飘落在围墙外面。
墙里墙外,形势大不相同,墙里面是一片静寂,墙外却是人影闪动,雁翅一般,排列了两行,拦住去路。
黄凤姑目光一转,发觉那拦路人,至少有四五十人之多,不禁一皱眉头。
不容黄凤姑多想,白天平已低声道:“往前冲,等他们高手聚齐,咱们就很难破围而出了。”口中说话,人已越过黄凤姑向前行去。
一个四旬左右的大汉,乃是这群堡丁首脑,手执一把雁翎刀迎了上来,道:“两位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要命的,想活的,就闪开去路。”
那大汉怒道:“好狂的口气。”雁翎刀疾伸而出,挑向白天平的包脸绢帕。
白天平单刀一起,击在雁翎刀上,一股强大的内力,传了过去,震飞了那大汉手中兵刃,左手一掌拍出,击在那人前胸上。
那大汉只讲一句话,攻出一刀,已中掌倒了下去。
黄凤姑眼看着白天平的武功,简直是惊骇莫名,看上去他只随随便便的扬手出掌,但却是从不落空。
这不过是一瞬工夫,那数十堡丁,两翼折转,刀光耀目,攻了上来。
黄凤姑挥刀迎向左翼堡丁。白天平却向右翼攻来的堡丁迎去。
武家堡的堡丁,都是久经训练的精壮汉子,每人的手下,都有点真才实学,一上手,就分四面把黄凤姑给围了起来,同时出手,合力围攻。
黄凤姑手中一把刀,舞得疾如轮转,但那些堡丁此进彼退,兵刃交错,任是黄凤姑刀光如雪,竟然是无法伤得那些堡丁。
但白天平那面却是大大的不同了,不见如何挥舞刀势,但每出一刀,就要伤人,七八个围在他四周的堡丁,不过片刻工夫,全部伤在刀下。一霎时,血雨横飞,呻吟之声,不绝于耳。他的刀法太犀利了,刀出手,必有人伤。
武家堡的堡丁,虽然训练精良,悍不畏死,但他们在白天平不见招式的刀法下,也有些心生畏惧。
白天平眼看那些堡丁,远远的站着,不敢再向前行,冷笑一声,飞跃到黄凤姑的身侧,道:“咱们冲出去,不能恋战,由我开道。”口中说话,手中刀法一变。
但见寒芒如电,有如怒涛裂岸,洪流破堤,耳际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兵刃共断肢齐飞,血雨如喷泉激射,一路过去,拦者披靡。六七十名堡丁,被他一阵快刀舞闯,伤亡逾半,余者纷纷退避。
片刻工夫,已然破围而出,直达围墙。
白天平一闪身,退到黄凤姑的身后,低声道:“姐姐上去。”
黄凤姑一提气,飞身而起,跃上围墙。
身子还未站稳,耳际间衣袂飘风,白天平已先一步落在城墙上,低声道:“快下去。”
黄凤姑换口气,飞身而下。
白天平后落先至,又是早一步,落在了城堡之下。脚落实地,立刻说道:“飞跃护城河。”
黄凤姑来不及说话,吸一口气,纵身而起,直向对岸飞去。
勉力过了一丈七八,距岸边不过两三尺时,突觉气力用尽,身子直身下面堕去。忽然间左臂被人抓住,身子陡地向上升起,落上了对岸。
又是白天平及时助她一臂之力,纵身飞落对岸上,道:“快些走。”
这一串破围、过墙、越护城河,黄凤姑一直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落着对岸,又放腿向前奔去,一口气跑出了七八里路。一个连一个的动作,使得黄凤姑有些真气不继,有些喘息起来,头上也见了汗水。
但闻白天平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道:“姐姐,可以慢慢走了。”
黄凤姑放缓脚步,回头看去,只见白天平已取下绢帕,面色如常,听不到一点喘息之声。
大大的喘了两口气,黄凤姑微笑问道:“白兄弟,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指何而言?”
黄凤姑道:“我看你的刀法不见招式、变化,出手就要伤人,不知是何种刀法?”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招式变化,虽是武学之本,但一招到次招的变化、必然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在对敌搏斗之间,失去了不少先机,也给了敌人应变的机会,如若能够去其形式,用其神髓,攻拒之间,岂不是快了许多。”
黄凤姑道:“去其形式,用其神髓,话是不错,但无因何来快,没有出手的招术,何来第二招的变化,这中间,只怕要下上不少工夫了。”
白天平笑道:“姐姐高见,出手的刀势虽快,但小弟在习练之初,亦要一招一式的变化,熟练之后,再减其形式,用其精要。”
黄凤姑道:“那一定要一种很特殊的成就,姐姐练了近二十年的武功,见识过你的武功之后,姐姐算是白练了……”略一沉吟,接道:“在天梯岭清风庵中,姐姐虽然说不上是杰出人物,但也甚得师父宠爱,尤其是我将要离山的几天,师父招我于禅房之中,把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给我谈了不少,其中也有不少使人响往羡慕的奇技,但家师却从未提过,兄弟学的武功,似已到了化繁为简的至高境界。”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小弟师承,是一位不求闻达的人,既未开山立派,创立门户,亦未广收弟子,江湖之上,知晓家师的,为数不多。”
黄凤姑道:“令师是一位世外高人?”
白天平道:“唉!世外二字,谈何容易,他老人家如真能置身于世外,也不会要小弟卷入这漩涡之中了。”
黄凤姑道:“这么说来,白兄弟是奉命而来了。”
白天平道:“不错。”
黄凤姑道:“那位金萍姑娘,和白兄弟,也是早巳相识了?”
白天平道:“兄弟是经人引见,才认识金萍姑娘。”
黄凤姑道:”兄弟可知道那金萍姑娘的出身吗?”
白天平道:“这个,小弟不太清楚,不过,她不是和武家堡同流合污的人……”
黄凤姑道:“这个姐姐瞧得出来,她是卧底的人,只是不知她是何人所派?”
白天平接口道:“此事关系重大,想那金萍姑娘不会轻易的说出。”
黄凤姑本想再问,但却又强自忍下,转过话题,道:“兄弟,现在咱们行向何处?对那武家堡又该如何?该不该救那铁成刚和伍元超出来?”
白天平神色肃然地说道:“姐姐,有一件事,小弟说出来,希望姐姐不要见怪。”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什么事,这样严重吗?”
白天平道:“咱们这一次打草惊蛇,使武家堡有了戒备,实是得不偿失,小弟所以陪姐姐来,只是想要姐姐了解,这武家堡并不是一所单纯坐地分赃的匪穴,他们志在江湖,有着震动武林的大阴谋,黄伯父如若被害在那位张总管的手中,恐已非单纯的个人恩怨了。”
黄凤姑已是明白了大部分,但还有些不了解,眨眨眼睛,道:“白兄弟,你是说,我爹的死亡原因,和江湖阴谋有关?”
白天平道:“小弟只是这样推想,如若伯父确为那张总管所害,那就不止是黄伯父单纯个人恩怨了。”
黄凤姑鼙了颦柳眉儿,道:“白兄弟,我爹难道和武家堡有什么关连不成?”
白天平道:“我生也晚,未见过黄伯父之面,但就家父所言,黄伯父为人正直,决不会和武家堡中勾结,问题是黄伯父也许在无意中得知了什么隐秘,也许收藏了一件很珍贵之物,怀璧其罪,黄伯父在不知不觉中,受了牵累……”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自然,在未查出真相之前,我父亲还无法完全洗脱杀害黄伯父的罪名。”
黄凤姑叹息一声,道:“白兄弟,你还说这些干什么?我初见白叔父之面时,就知他不会是杀人的凶手……”
白天平接道:“小弟相信姐姐,确有此看法,但黄伯母却有很深的成见。”
黄凤姑道:“沉痛的往事,使我娘心中烙下了很深的仇恨记忆,但这一段日子里,我娘也似是有了很大的转变,这一点,请兄弟放心,我会从中解说。”
白天平一抱拳,道:“谢谢你,姐姐。”
黄凤姑欠身一福,微带娇羞地说道:“我坏了你的大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言重了……”长长吁一口气,又道:“不过,黄伯父的恩怨,也必须有一个明确的交代,目下咱们已证明那黄七确是张总管,三五天内,兄弟设法把他生擒过来,追问当年旧事。”
黄凤姑道:“大局重要,如若生擒张总管,有碍大局,那就不用急了。”
白天平道:“解了黄伯母心中之疑,咱们才能放手办事。咳!她老人家已经等了近二十年,也不能让她再等下去了。”
黄凤姑正待答话,瞥见两匹快马,迎面驰了过来。
白天平低声道:“姐姐小心!”一面取出绢帕,包在脸上。
就这一阵工夫,那两骑快马,已然驰近了两人。两骑马离开两人还有两丈左右时,马上人突然飞身而下,并肩儿在路中间一站。
黄凤姑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眼,不禁心头一震。这两人生的好怪。左面一个,脸色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右面一个脸色青得像池塘的青泥巴。幸好是大白天,要是深夜里遇上了这么两个人物,不吓得黄凤姑失声大叫才怪。
白天平向前一步,拦在了黄凤姑的身前,冷冷说道:“两位请让让路。”
左面那白脸人冷冷地说道:“你小子打听打听,幽州二怪,几时给人让过路了。”
白天平一条绢帕,勒住了鼻子以下,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面孔,冷然一笑,道:“幽州二怪,果然不带一点人情味。”
青脸人突然一伸手,五个又长又黑的指头,疾向白天平包脸绢帕上抓去,口中冷冷喝道:
“你小子出口伤人,怎么包住了半边脸儿,老子要瞧瞧你哪里见不得人。”
白天平一闪身,避开了一击,冷冷说道:“两位不问问在下的名号吗?”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那青险人一抓落空,已知道遇上了高手,冷笑一声道:“说来听听看,也许咱们和你师父相识。”
白天平道:“在下是专门擒鬼捉怪的使者,两位今天运气不好。”
左首白脸人吊眉耸动,冷森森地说道:“你小子是寿星公吊颈,活得不耐烦了。”双手齐出,闪电一般,连攻三掌。
白天平足不离原地,身子却软得像根柳条儿似的,左避右闪,轻轻松松的避开了白脸人三记快掌,嘲问道:“只有这几下子吗?”
黄凤姑看出白天平闪避掌势的身法,乃是轻功中最难练成的“飞絮幻影”,心中大为敬佩。
幽州二怪,乃久走江湖的人物,黄凤姑能瞧出来,两人怎会瞧不出,不禁心头微震,估不透对方是什么一个来路。
青脸人忽然向一侧跨了两步,和那白脸上布成了一副合击之势。幽州二怪的合搏之术,江湖上可算得无人不知,只见布成合击之后,立刻有一股凶厉之气,逼迫过来。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人准备二打一了。”
青面人道:“幽州二兄弟,遇上一个人时,可以两个打一,遇上十个人,也是咱们两兄弟,你们有两个人,咱们算不得以多欺少。”
白天平道:“我那位姐姐么,还不屑对两位出手,两位先胜了我之后,她才会收拾两位。”
白面人怒道:“好狂的口气。”举掌平出,直推过去。这一击不但力道奇猛,而且暗含着两种大不相同的力道。
白天平轻轻一闪,又让过了一击,冷冷说道:“两位,很想打吗?”
青面人冷笑一声,道:“不打也行,两位跟咱们回到武家堡去,咱们就不用再打了。”
白天平道:“两位不要只管打如意算盘,在下之意是,咱们动手相搏,定然会有胜败之分。”
青面人道:“这话一点也不新鲜,动手相搏,自然是难免分出胜败生死?”
白天平道:“在下的意思,如若咱们非得打上一架不可,最好能赌些什么。”
青面人道:“弱肉强食,败的人,只有凭听对方处置。”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好!不过,这地方人太多,咱们到路边树林子去。”
青面人道:“为什么要到树林里去?”
白天平道:“因为,在下想给两位留点面子。”
青面人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冷笑道:“不知道两位相不相信在下的话?”
青面人怒道:“老子不信。”突然欺身而上,拍出两掌。
白天平右手轻挥,封开了青面人两记掌势,转身向树林里行去。
黄凤姑只看得大感奇怪,不知道白天平的用心何在。但她知道白天平必有用心,所以,也不多问,放腿跟着白天平向前奔去。
幽州二怪,相互望了一眼,突然举步而行,跟在两人身后奔入了树林之中。
白天平行进树林,选一片平坦的草地,停下脚步。
黄凤姑低声说道:“白兄弟,你准备如何对付他们?”
白天平道:“幽州二怪,武功很高,我想收伏了他们。”
黄凤姑还未来得及答话,幽州二怪,已然拥入了林中。
白天平道:“这地方很隐秘,两位可以动手了。”
幽州二怪连受戏弄,心中大是恼怒,两人身形一分,分由两个方位,攻了过去。四掌并出,布成了一种旋转的力道,封锁了四面的退路。
这是幽州二怪合搏的绝技之一,白天平不论如何闪避,都无法避开那封路的掌力。哪知,白天平这一次,竟然是不再避让,双掌一分,疾向两人迎去。
青面人冷哼一声,道:“找死。”右手加强内力,迎了上来。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白天平左迎青面人的掌势,右迎白面人的攻击,独自承受了两人合击之力。三个人,四掌交接。
白天平,幽州二怪,都站在原地未动,谁也没落败。但过了片刻之后,幽州二怪突然各自抱着一腕,脸上泛现出痛苦之色。
黄凤姑只瞧得大感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两人在一掌硬拼之中,都被震伤了不成?
心中疑虑之间,突闻白天平冷冷说道:“两位是认输呢?还是准备再打下去?”
青面人道:“你用的什么手法?”
白面人道:“他掌里一定暗藏毒针之物。”
白天平仰天打个哈哈,道:“两位的见识太少了,勿怪要吃大亏,看来,咱们只有再打下去了。”
青面人扬起手掌,瞧了一眼,只见掌心一片平滑,不见有任何异样之处。但手腕脉穴之处,却泛起了一片淡红之色。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伤在此处?”
白面人暗中提气,发觉了已无再战之能,不禁心头一震。立时低声说道:“老二,右掌伤得很奇怪,似是一种很高绝的内功所伤。”
青面人点点头,道:“是的,小弟整个右臂已开始麻木起来。”
白天平道:“两位是否听说过,武林之中,有一种震伤脉穴的武功……”
青面人失声叫道:“震脉手。”
白天平道:“不错,两位就是伤在震脉手下。”
幽州二怪同时呆了一呆,道:“阁下是……”
白天平冷冷接道:“两位不用问我是谁,只要我能胜了两位,两位就应该认输才是。”
青面人冷笑一声,接道:“咱们听说过震脉手法,但从未见识过……”
白天平接道:“今天两位身受其害,总算长个见识了。”
青面人道:“这震脉手未必会要人的命吧?”
白天平道:“不会,不过,如不能在适当的时机之内,活了脉穴,那麻木的右臂会远渐的扩大,一定的时间之后,脉穴枯死,右臂固然是难免残废,而且牵连所及,只怕还要成半身不遂之症。”
青面人呆了一呆,道:“阁下具此身手,定然是大有来历的人,何以不肯以真正面目和我等相见?”
白天平道:“我并非故作神秘,只要咱们谈好了条件,在下立刻可以解去脸上的绢帕。”
白面人道:“什么条件,阁下请说。”
白天平道:“两位是否想解去震伤的脉穴?”
青面人道:“废话,如若我们不想解开被震伤的脉穴,早已掉头而去。”
白天平道:“两位真想解开脉穴吗?咱们那边谈谈。”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
幽州二怪对这位蒙着半边脸的人,已有些难测高深,但两人都已觉出右臂麻木难动,很可能会真的转成了半身不遂之症,不自觉的跟着白天平行了过去。
黄凤姑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三人转进一片林木,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只见白天平和幽州二怪,同时由林中转了出来。
白天平一抱拳,道:“两位好走!在下不送了。”
幽州二怪似乎是变的十分客气,一抱拳,道:“不敢有劳。”
转身出林,但闻蹄声得得,纵骑而去。
白天平缓步出林,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回过身子,道:“姐姐,咱们走吧。”
黄凤姑好耐性,直到此刻,才缓缓问道:“兄弟,你怎么对付他们?”
白天平已解下了绢帕,带三分稚气的笑一笑,道:“我在他们身上下了一些禁制。”
黄凤姑道:“什么禁制?”
白天平道:“不登大雅之堂,姐姐出身正大门派,只怕不齿小弟所为。”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兄弟,别把姐姐看得太古板了,通权达变,对付这等险恶之徒,用些手段,那也不算什么罪恶。”
白天平笑道:“姐姐如此说,小弟斗胆奉告了,我点了他们的五阴绝脉,每三七二十一日,非得小弟替他们活血一次不可,幽州二怪,武功不弱,而且素著凶名,早已被武家堡中主人,引为心腹,如若他们能暗助咱们,对咱们帮忙根大。”
黄凤姑道:“凶恶之徒,例必奸诈,他们是否靠得住呢?”
白天平道:“所以,小弟才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不论他们如何奸险,但他们不能不要性命。”
黄凤姑道:“兄弟似是很有把握?”
白天平道:“自然小弟不会太信任他们。”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年纪不大,从哪里学来了这么多智谋?”
白天平道:“小弟师承未立门户,因此,限制的规戒,就少了很多,不过,家师的门规亦很严肃,我这些鬼蜮伎俩,都是跟一位师伯学的。”
黄凤姑道:“兄弟,别勉强,可否见告你师伯的姓名?”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
黄凤姑道:“很难得,家师亦提过他老人家,口气中对袁老前辈十分推祟。”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那位袁师伯,嫉恶如仇,而且一出手绝不留情,一度曾经被称为黑道上的克星,后来,结交家师,受其影响,渐敛杀气,改习丹道,采药自娱。”
黄凤姑道:“令师是……”
白天平道:“家师不求闻达,说出来,姐姐也不会知道。”
黄凤姑道:“我下山的时候,师父也曾禅室面命,告诉我不少江湖上奇士高人,兄弟如能见告令师的名号,姐姐也许听到家师说过。”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家师道号无名子。”
黄凤姑思索了一阵,道:“令师果然是隐入山林的高人,家师未提过他。”
白天平暗暗吁一口气,道:“姐姐,咱们先去见过黄伯母说明内情,请她老人家拿个主意。”
黄凤姑点点头,笑道:“好,先见过两位老人家之后,再作道理。”两人按照约好的暗记,找到了一座小农庄,黄夫人、白玉山正在等得焦急。黄凤姑说明了进入武家堡的经过。
黄夫人望望白玉山道:“白兄弟,你看咱们应该如何?”
白玉山一欠身,道:“小弟觉着,先了断大哥的事,嫂夫人巳茹苦含辛了二十年,兄弟也苦等了十几年的辰光,这件事,像压在兄弟心上一块铅,如若不早些有个水落石出,兄弟也无法安得下心。”
黄凤姑道:“白叔父说的虽是,但侄女儿觉着这件事已然很明显,白叔父也不用太过不安,如是因急于了断先父私人仇恨,坏了大局,那岂不是一桩大恨大憾的事。”
白玉山拂髯笑道:“就算武家堡确和江湖上大变有关,但那张总管的生死,也不致有太大的影响,凤儿,大哥总是死在我的剑下,这中间的内情恩怨一日不明,为叔的一日难安,我答应天平从师学艺,也就是希望他能为此事出力。”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孩子,你能生擒那张总管吗?”
白天平一欠身,道:“孩儿能够。”
白玉山道:“好!生擒他来此,为父的想求证一下昔年事变的内情。”
白天平一欠身,道:“孩儿遵命。”
白玉山道:“记着,这件事一定要公平求证,你可知为父的为什么取天平二字作你的名字吗?”
白天平道:“父亲教诲。”
白玉山道:“我要你不信不倚,作一个天下至公至平的人,天理公平,不得有稍许逾越。”
白天平道:“孩儿明白。”
白玉山微一颔首,道:“所以,也要给那张总管一个申辩的机会,不论他是否凶手,要他说给你黄伯母听。”
白天平道:“孩儿遵命。”
白玉山长长吁一口气,仰脸望天,缓缓说道:“咱们负欠你黄伯母太多,纵然是求死谢罪,也不足报万一……”
黄夫人突然接口说道:“玉山弟,你这话就见外了,你大哥生前,固然是把你当作手足一般看待,嫂嫂我也可没有把你当作外人,这些天来,凤姑和我谈了很多,再见兄弟求死志切,嫂嫂心里也已明白,这可能是别人安排的一个大误会,嫂嫂错怪了你二十年,还要你兄弟多多原谅了。”
白玉山笑一笑,道:“嫂夫人,这个兄弟不敢。”回顾了白天平一眼,接道:“天平,去!三天之内,生擒张总管,先求证你黄伯父死去的一段恩怨。”
白天平道:“孩儿遵命。”
黄夫人道:“慢着,天平……”
白天平道:“伯母教诲。”
黄夫人道:“听说那武家堡中高人无算,你要生擒张总管岂是易事?”
白天平道:“小侄尽力去办。”
黄夫人叹口气,道:“孩子,办不到千万不要勉强,伯母等了二十年,再多等三年两年也不要紧。”
白天平道:“武家堡隐秘已泄,只怕立刻会引起混乱,家父教海的不错,如不能在近日生擒张总管,只怕大乱一定,很难再抓到他了。”
黄夫人道:“唉!你去试试也好,不过,千万不可勉强。”
白天平道:“小侄遵命。”
黄夫人回顾了黄凤姑一眼,低声道:“凤儿,你要不要去助你白兄弟一臂之力?”
黄凤姑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去了帮不上忙,而且,还会拖累到他。”
白天平没有接腔,借机会溜出了茅舍。
黄夫人似是不太相信女儿的话,怔了一怔,道:“凤儿,你是说你白兄弟武功强你很多?”
黄凤姑笑一笑,一点也没有忌恨之意,道:“是的,娘,他胜女儿十倍。”
白玉山道:“不会吧!年轻人喜欢卖弄,也许他故意在你面前露出两手得意的手法……”
黄凤姑欠欠身,接道:“白叔父,你对他太严了,所以,有很多事,很多话,他都不太敢跟你讲。”
白玉山噢了一声,道:“有这种事?”
黄凤姑道:“就侄女和他交谈所得,白兄弟不但武功卓绝,而且才慧之高,亦非常人能及万一,论理断事,无一不叫人敬佩。”
白玉山笑一笑,道:“贤侄女啊!你太夸奖他了。”
黄凤姑道:“我说的很真实,我亲眼看到他出手对敌,只要一出手,就有人受伤倒地,中剑流血。”
黄夫人目光转到白玉山的脸上,道:“恭喜白兄弟,有此麟儿。”
白玉山轻轻叹一口气,道:“嫂夫人,小弟的心愿,只想在了解大哥这段恩怨之后,就归隐山林,不再执刀握剑,闯荡江湖了。”
黄夫人道:“白兄弟说得也是,咱们都老了,办完你大哥的事,我也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过几年安乐日子。”
白玉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嫂夫人,如若小弟能够脱去杀死义兄的罪名,希望嫂夫人能到大名府去,唉!这些年来,你受尽了风霜之苦,实在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大家住在一起,也好让小弟尽点奉侍嫂夫人的心意。”
黄凤姑似是生恐黄夫人不答应,急急说道:“娘!白叔叔说的是,大家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顾,女儿也可以放心了……”
黄夫人已听出了弦外之音,啊了一声,问道:“孩儿,你的意思是……”
黄凤姑接道:“娘!女儿受育恩师十八年,总不能不报答恩师的教育之恩。”
黄夫人道:“你要怎么一个报答之法?”
黄凤姑道:“我要帮助师父仗剑江湖,除魔卫道,目下江湖的群魔四起,正是纷乱之局,女儿师命在身,只怕是不能常年陪伴娘的身侧。”
黄夫人道:“怎么?你一个女孩子,要在江湖上闯荡奔走吗?”
黄凤姑道:“家师门下都是女弟子,孩儿怎能不奔走?”
黄夫人怔了一怔,道:“孩子,你是说你准备在江湖除魔卫道?”
黄凤姑道:“女儿正是此意。”
黄夫人道:“这是你师父的意思呢?还是你的意思呢?”
黄凤姑道:“自然是师父的意思了。”
黄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孩子,你想想,一个清白的女孩子,常年在江湖上走动,成何体统?”
黄凤姑道:“师命难违啊,再说,我们抓来了张总管,武家堡中人,也不会和咱们干休。”
黄夫人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行走江湖不可了?”
黄凤姑道:“就目下的情势而言,女儿势已无法违抗师命了。”
黄夫人皱皱眉头,转望着白玉山,道:“白兄弟,你觉着一个女孩子,是否应该在江湖上走动呢?”
第 九 回 奸徒伏诛 力战四煞
白玉山大感为难,望了凤姑一眼,道:“贤侄女,你学艺清风庵,一住十八年,令堂在这段时间之内,独居寒山,好不容易等到你艺满出师,正该母女团聚一些时日,你又要仗剑江湖卫道除魔,叫你娘如何能够安得下心呢?”
黄凤姑道:“白叔父教训的是,不过,师命难违,叫侄女何去何从呢?”
黄夫人叹息一声,道:“这件事,咱们暂时不作决定,等你那白兄弟回来之后再说。”
白玉山眼看那黄凤姑似是很坚持,也不便再多讲话。
黄凤姑笑一笑,道:“你们先不用为此事烦心,目下先查出爹的被害原因要紧。”
三个人就在这隐僻的茅舍中停了下来。为了保守行踪,三人一直守在房中,监视外面的行动。
第二天午时刚过,白天平推门而入。他穿着一件青衫,戴了一个宽沿大帽。
白玉山未问经过,脸色一绷,道:“生擒到那张总管没有?”
白天平一欠身,道:“擒不到那姓张的,孩儿怎么回来复命?”
白玉山泛现笑容,道:“你这孩子,敢顶撞我了。”
白天平道:“孩儿不敢,爹爹恕罪。”
黄夫人有些看不过了,一扬眉,道:“玉山,对孩子怎能这样个狠法,天平,你过来。”
白天平欠身行了过去,道:“伯母指教。”
不待黄夫人吩咐,凤姑娘早已搬一把竹椅儿放在母亲身侧。
黄夫人指着椅子,道:“你坐下。”
白天平道:“人犯还在室外,孩儿带他进来。”
黄夫人道:“你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白天平道:“还好,有两场搏杀,都被小侄应付过去了。”
黄夫人道:“孩子,你很谦虚。”
白天平笑一笑,道:“伯母夸奖。”
白玉山低声道:“嫂夫人,咱们先问过那假黄七,大哥被害的经过如何?”一句话,顿使充满着和气的小室,吹起了一阵寒风,所有的人,都冻结了脸上的笑意。
黄夫人黯然叹息一声,道:“天平,你问过张总管吗?”
白天平道:“小侄未敢擅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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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山道:“去带他进来。”
白天平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工夫,提了一个大麻袋行了进来。原来,他把那人装在一个麻袋之中。
白天平解开袋口,倒出一个人。果然是张总管,紧闭着双目,横卧在地上,似是被点了穴道。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兄弟,你怎么擒到他的?”
白天平道:“他出来巡查,送到了我的手中。”
白玉山道:“拍活他的穴道。”
白天平应了一声,拍活他数处被点的穴道,但仍点了双膝间的要穴。张总管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心怀旧恨,面对着这位改名换姓的张总管,黄夫人有些难以控制的激动,冷冷说道:
“黄七,你还认识我吗?”
张总管想挣扎着起来,但双膝被点,身子无法站起。望了黄夫人一眼,道:“你是黄夫人。”
黄夫人道:“胆大奴才,黄夫人也是你叫的吗?”
张总管脸上泛出一股激怒之气,但因格于形势,只好忍了下去,道:“主母别来无恙?”
黄夫人冷冷说道:“你怎样谋害主人,还不从实招来。”
张总管很冷静,目光转动,打量了黄凤姑、白玉山一眼,道:“这位是白二爷。”
白玉山道:“不敢当,白玉山。”
张总管目光转到黄风姑的脸上,道:“你是黄姑娘?”
黄凤姑道:“是我,你们派的人太无能了,所以,没有把我们母女害死。”
张总管淡淡一笑,道:“白二爷,黄大爷的死是死在你的剑下,是吗?”
白玉山道:“不错。”
张总管道:“你们兄弟阋墙之争,和我张某人有什么关连呢?”
黄凤姑怒道:“白叔叔和我爹情同手足,他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张总管道:“姑娘那时还在牙牙学语,怎知个中内情。”
黄凤姑为之语塞,半晌答不出话来。
白玉山微微一笑,道:“黄七,我们就是希望查出个中的真正内情,希望你能够合作。”
张总管道:“你们兄弟之争,和我无关。”
黄夫人道:“你推的倒干脆,那日你送一杯茶,先夫喝过之后,就死于剑下,难道和你无关吗?”
张总管道:“夫人,生死大仇,不可任凭猜想,冤枉了在下不说,使死者含冤事大。”
白天平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果然是狡猾得很……”
张总管猛转身,看见了白天平,立时脸色大变。
白天平冷漠地接道:“你希望要证明是吗?”
张总管轻轻咳了两声,道:“这个,这个……”
白天平冷漠地接道:“你如不是从主人手中取得宝物,奉献堡主,以你这付德行,怎能当外务总管之位?”
张总管道:“你,你……”
白天平道:“你觉着奇怪是吗?”
张总管叹口气,道:“你好像早知道了。”
白天平道:“如若我没有把你的底子摸清楚了,也不会擒你到此……”语声一顿,接道:
“你不肯自白罪状,那是你的事,不过,你这是自找苦吃,等你吃过苦头,然后,我会拿出证明,叫你心服口服。”
张总管神色微现惊惧,缓缓道:“你如真能拿出证明,我自会认罪,但你拿不出证明,不能冤枉了我。”
白天平道:“你很狡猾,想看证明容易,但你要先吃点苦头。”右手一探,抓住了张总管的右臂。
大约是张总管已经吃过了白天平不少的苦头,白天平五指抓住了他时,他立刻神色大变。
白天平五指一加力,错开了张总管右肘的关节。这等分筋错骨的手法,痛苦异常,张总管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白天平放开了张总管的右臂,又抓起了张总管的左臂。
错开了一条右臂,已疼得张总管满头大汗,又抓起张总管的左臂时,张总管脸色立时变成了青白的颜色,惨叫道:“你这等手法……”
白天平冷笑一声,接道:“对付你这等狡猾之徒,自然要用非常手段,我要错开你双臂双腿上的关节,要你尝尝这些分筋错骨的手法。”
张总管强忍着痛苦,道:“你们自鸣侠义道中人,用这等手段对人,不觉着有些惭愧吗?”
白天平道:“那要看对什么人了,对付你这种人,不用点残忍的手段,你不会从实招来。”
张总管缓缓说道:“黄庄主乃死在白玉山的手中,此事人人皆知,如何能赖在我的头上!”
白天平右手一用力,又错开了张总管的左臂,道:“我倒瞧瞧你身上有几根硬骨头。”
张总管又惨叫一声,出了一身大汗。
白天平冷冷说道:“你熬着吧!我错开你双腿的关节之后,就拿证明给你瞧。”
白玉山本想阻止,但听白天平说能够拿出证明,又忍了下去。
错开了两臂关节时,白天平巳暗中分开了张总管两处经脉。
张总管不但有着骨折之痛,而且全身的经脉收缩,那痛疼,已超出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极限。他感觉到全身的经脉,不停在收缩扭曲,到处似刀割一般的难过,疼得张总管全身的汗水,湿透衣裤,口中大声喝道:“天啊!这是什么刑法,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白天平道:“我不会取你之命,但你将遍历人间的痛疼,我要错开你的右腿的关节了。”
张总管大声喝道;“不要啦,快点替我止疼,我实说了。”
白天平双手齐出,很快的接上了张总管的断臂错筋,道:“你最好别再狡赖,那只有使你遍尝无法忍受的痛苦。”
张总管满脸恐怖之色,望着白天平道:“你好恶毒的手段。”
白天平笑一笑,道:“对你这等恶人,不用一点厉害的手段,你是不会害怕了。”
张总管长长一叹,道:“在下想求白二爷答应一件事。”
白玉山道:“你说吧!什么事?”
张总管道:“我如说了实话,你得让我死去。”
白玉山道:“这个,我不能做主了,还得请问黄夫人了。”
虽然,张总管还未招出加害主人的经过,但他的口气,已然承认了这件事情。这使得黄夫人和白玉山,都放了心,尤其是黄凤姑,眉宇间原本积滞的重重忧苦,突然间开朗了许多。
黄夫人冷冷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若你是害死先夫的凶手,我绝对不会饶你之命。”
张总管道:“在下不是求活,而是求死。”
黄夫人道:“求死?”
张总管道:“是的,在下如若说出了内情,但求夫人给我一个痛快。”
黄夫人道:“好!你说吧!”
张总管道:“唉!在下屈身为奴,本是受命而去……”
黄夫人道:“可是受那武家堡主之命?”
张总管点点头,道:“不错。”
黄夫人道:“用心何在?”
张总管道:“黄大侠收存一块玉佩……”
黄夫人道:“一块玉佩能值几何,你们竟忍心害了先夫之命。”
张总管道:“那不是一般普通的玉佩,那玉佩上的图案,是一把钥匙,可以开启泰山南天门口的宝鼎。”
黄夫人道:“南天门口的宝鼎?”
张总管道,“是!那宝鼎之内,藏有一件武林珍品,非照那玉佩上的图形造成钥匙无法打开。”
黄夫人道:“我怎么没有听先夫说过,那玉佩图案的事?”
张总管道:“黄大侠虽然很珍视那块玉佩,但他并不知那上面的图形,就是开启宝鼎的钥匙,如若永远不知道,在下偷走那块玉佩,也就是了,不幸的是,他竟然知道了。所以,在下不得不下手谋害了他。”
黄夫人目光转到白玉山的脸上,道:“玉山,你大哥生前,和你提起过那块玉佩的事吗?”
白玉山沉思了一阵,道:“大哥死亡前一个月吧!他和小弟提过了一件事,他说他无意中得到了一件武林奇物,目下还没有人知晓……”
黄夫人接道:“你们谈的,可就是那玉佩吗?”
白玉山道:“谈什么?大哥没有说清楚,而小弟也未追问。”
黄夫人道:“这就奇怪了,你大哥从没有和我谈过这件事情?”
张总管道:“因为他知道的很晚,还来不及对你夫人说。”
黄夫人道:“玉山,泰山南天门宝鼎中藏宝一事,江湖上可有传闻吗?”
白玉山道:“有,不过,那已是大哥死后数年的事了。”
黄夫人道:“江湖上都传说些什么?”
白玉山道:“小弟只听说南天门外宝鼎中的藏物,已然被人取走,唯因小弟那时已心灰意冷,不愿多知江湖中事,所以,未再追问下去。”
黄夫人目光又转到张总管的身上,道:“你说吧!”
张总管道:“在下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因为黄大侠一直把那块玉佩带在身上,直到他知晓了隐秘,在下就无法再拖下去,只好在茶中下了一种毒药,使得黄大侠和白玉山比剑之时,忽然失去了自主之能,死于白玉山的剑下。”
黄夫人突然流下泪来,脸上也变得十分苍白,冷冷说道:“黄七,你到黄府之后,先夫和我,都把你视作自己人,未曾亏待过你,你竟然忍心直下此等毒手?”
张总管道:“夫人,别忘了在下是奉命而去,用心就在找寻那块玉佩,把它谋取到手,这必得讨取黄大侠的信任,才能达到目的。”
黄夫人道:“你取走玉佩也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设计杀人?”
张总管道:“黄大侠已知那玉佩的用途,在下取走必遭追杀,那只好先行下手了。”
黄夫人道:“你用的什么毒物,放入茶中,那残茶半盏,经我事后检验,其中未含毒药。”
张总管道:“那里面是一种很奇异的药物,无色无味,而且人服下之后,也没有中毒之征,但服下之后,却会忽然间,丧失功力。”
黄夫人缓缓说道:“所以,你就借白兄弟手中之剑,杀死我的丈夫?”
张总管道:“在下说的句句实情。”
黄凤姑突然接口说道:“那药物是什么样子,你拿出来给我瞧瞧?”
张总管道:“那药物很珍贵,何物配成,在下不知,在下到你府上去时,只有一份。”
黄凤姑道:“你取了我父亲收藏的玉佩有功,回到了武家堡就担任了外务总管,是吗?”
张总管道:“不错,在下因立此大功,担任了外务总管。”
黄凤姑道:“那武家堡主,可是姓武吗?”
张总管点点头,道:“是。”
黄凤姑道:“听说那武家堡背后,另有高人支持,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张总管笑一笑,道:“在下只是一个外务总管的身份,对堡中事务,知晓的不多,奉命办事,真的机要在下并无参与的身份。”
黄夫人深埋于心中二十年的仇恨,陡然间泛上心头,忽然间飞起一脚,踢在那张总管的前胸之上。但闻那张总管惨叫一声,滚落在七八尺外。这一脚落势很重,只踢得张总管口喷鲜血。
黄凤姑伸手扶持着母亲,坐在木椅上,缓缓说道:“娘,你不要生气,把他交给女儿惩治。”
黄夫人道:“你挖出他的心肝来,为娘的要看看他有没有心肝。”
黄凤姑心中暗道:目下的处境,这段恩怨拖延不得,不如早些把他处决了,也好少去很多的麻烦。黄姑娘算过了心中一笔帐,突然一上步,长剑探出,冷森的剑锋,直指张总管的前胸。
那张总管虽苦苦求死,但真的面对死亡时,心中又害怕万分。
脸色苍白,喊出了一声惊呼。
黄凤姑长剑一绞,果然把张总管的心肝都绞了出来。
黄夫人突然流下泪来,道:“孩子,设立你父亲的灵位,咱们不到他的坟前奠祭,也要使阴灵得到安慰。”
一切似早都备好,黄凤姑打开了一个小木箱,取出了父亲的灵位。
黄夫人手捧着血淋淋的心肝,跪在亡夫的灵前,凄然泪下,道:“夫君阴灵有知,凶徒已伏诛灵前了……”
白玉山突然行了过去,跪在灵位之前,缓缓说道:“大哥阴灵有知,小弟这里给你谢罪了。”突然间,左手一探,摸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寒芒一闪,自向右手腕上斩了过去。
聪明的凤姑娘,早已经留神到了白玉山的举动,白玉山挥刀斩手时,凤姑娘立时右手一扬,点了过去。她反应虽快,但仍是迟了一些,凤姑娘点在白玉山左臂的指力,使得白玉山匕首一偏。这一刀,他本意齐腕斩掉右手,但凤姑娘点偏了刀势,变成了只斩下右手上两截指头。
黄夫人这才觉察,伸手把白玉山的刀子夺了下来,道:“兄弟,你这是何苦啊!”
白玉山不顾右手上鲜血淋漓,不顾十指钻心的痛苦,双目中热泪滚滚,夺正而出,道:
“嫂夫人,不论大哥是否被人下了毒药,但我却是一剑杀死了大哥的凶手,嫂夫人顾念我事出无心,不要我偿命,我已经感激莫名了,我斩下一只手,稍谢罪过,以求自安。”
黄夫人黯然说道:“我误会了二十年,心中已甚不安,兄弟,你这做法,岂不要嫂嫂惭愧死吗?”
白玉山道:“唉!如若当时我出剑慢一些,或是及时收住剑势,那就不会伤到大哥了。”
黄凤姑低声道:“白叔叔,你和先父,练招成习,自然知道,那一剑决伤不了先父,是吗?”
白玉山点点头,道:“大哥武功高过于我,如若他身不中毒,那一剑,自然伤不了他。”
黄凤姑道:“这就是了,那如何能怪叔叔。”蹲下去,取出药物,替白玉山包扎伤势。
白天平呆呆的站着,脸上是一片木然的表情,望着白玉山出神。他本有能力,阻开父亲那一刀,但他不敢出手,眼睁睁看着父亲,斩下了两截指头。
黄凤姑包好了白玉山右手伤势,缓缓站起了身子,白了白天平一眼,道:“兄弟,你怎么不出手拦住叔叔?”
白天平道:“小弟不敢,我明白爹爹的心愿。”
黄夫人缓缓起身,顺手一把,拖起了白玉山,道:“兄弟,我要你在你大哥灵位之前,答应嫂嫂一件事。”
白玉山一欠身,道:“嫂嫂吩咐。”
黄夫人道:“你已经斩下了两截手指,心中一点不安,也应该消除了,从今之后,不许你再把此事耿耿于怀……”
白玉山接道:“嫂夫人……”
黄夫人道:“你先要答覆我这件事情。”
白玉山黯然一叹,道:“小弟答应。”
黄夫人道:“兄弟,你一向出言必践,你这一答允,嫂嫂我就放心了。”
白玉山道:“玉山已表明心意,又得嫂嫂谅解,自会珍惜此生了。”
白天平突然行前一步,跪在黄夫人的身前,道:“侄儿叩谢伯母。”
黄夫人脸上泛理出无限的慈爱,扶起白天平,道:“孩子,为什么要谢我?”
白天平黯然说道:“家父为剑伤伯父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来,随时存心以死相报,目下虽然已真相大明,但家父的以死全义的用心,仍未息去,适才伯母一番开导,才使他打消去求死之念,此恩此德,叫小侄如何不感激。”
茅屋中充满一种悲怆和慈爱的气氛,黄夫人轻轻的拍拍白天平,忍着满腹创痛,笑道:
“孩子,伯母误会了你爹二十年,我才是内心中极感不安,幸得你爹不和我这妇人之见计较,伯母才能安得下心了。”
白玉山道:“嫂夫人,言重了。”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退下去,长辈的事情,你怎可随便多口。”
白天平应了一声,退到一侧。
黄夫人叹口气,道:“玉山,天平的武功比你如何?”
白玉山已听出黄夫人弦外之音,但却又不能回答,只好尴尬一笑,道:“好像比小弟强些。”
黄夫人道:“他的才智和理事之能呢?”
白玉山道:“勉强过得去,小孩子见识不多,还得历练,历练。”
黄夫人道:“我瞧他哪方面,都很高明,兄弟,孩子大了,不可任意叱骂……”
白天平屈下一膝,接道:“伯母容禀,家父一向对晚辈管教严厉,小侄已经习惯。”
黄夫人点点头,道:“好孩子,好孩子。”
黄凤姑收好了父亲的灵位,白天平也埋起了张总管的尸体。
白玉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嫂夫人,你是否准备到大哥的灵前去祭奠一下?”
黄夫人目光突然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孩子,你说能不能去?”
白天平欠身应道:“伯母垂询,小侄不敢不据实回答,武家堡连受惊扰,必已有了动静,可能已派出大批人手,分头搜索张总管的下落,因此,小侄觉着,此刻伯母不宜行动。”
白玉山怒道:“多口……”
黄夫人阻止白玉山,道:“贤侄,说下去,伯母觉着你说得很有道理。”
白天平道,“就小侄所知,几位江湖大门大帮的高人,都已到了此地,准备一举击溃武家堡。”
黄夫人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武家堡在这十几年中,作了不少孽,伤害了不少的人,而且也掳掠了不少的人、物,各大门户中,追踪失落的弟子、财物,慢慢的,都找到了武家堡这条线索。”
黄夫人道:“武家堡掠夺财物,还有可说,但他掳掠了很多武林人物来此,有何用心呢?”
白天平道:“这就是武家堡与一般绿林盗匪不同之处了,他们不但要财物,而且还要人才,他们来不及从小培养,就从各大门户中,选那些资质很高的人,设法改造……”
黄夫人接道:“一个人,奠基的工作十分重要,如若他身受的薰陶,早已经有了正大门户的气度,就算被武家堡中人掳了过去,也未必能够变成他们用的人。”
白天平道:“我想,他们一定有一种很特别的办法,来训练他们。”
白玉山接口说道:“天平,那伍元超和铁成刚,也被他们看上了?”
白天平道:“是的,伍兄和铁兄,都具有很好的资质……”
白玉山道:“那他们两人陷入了武家堡中,岂不是将沦为武家堡的弟子吗?”
白天平道:“这方面,孩儿已经有了准备,大概还不会把他们陷入武家堡中。”
白玉山道:“这件事很重要,伍、铁两位,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如若陷他们于不仁不义,那还不如把他杀了。”
白天平道:“爹爹请放心,孩儿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安排……”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黄伯母,小侄有几句话,说出来……”
黄夫人接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吧!”
白天平道:“小侄之意,请伯母和爹爹,先行离此。”
白玉山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因为,近日之中,这武家堡将有一场很凶险的搏杀。”
黄夫人道:“你也要参与吗?”
白天平道:“小侄是主要人手之一,自然是不能不参与了。”
黄凤姑道:“兄弟,我可以去吗?”
白天平道:“以姐姐这身武功,自然可以去得,不过,小弟的意思是,姐姐不用去,留在黄伯母身侧,人手多一些,也好有个照应。”
黄凤姑道:“家师侠名满天下,我不能违背师训啊!”
黄夫人道:“你很想去了?”
黄凤姑道:“师命难违啊!”
黄夫人道:“好吧,天平,你带她去吧!我和你爹先回大名府去。”
白天平道:“伯母,小侄之意,请两位老人家先行离开这里,找一个更为隐秘的地方,暂时住下来,等候几日,再回大名府去。”
黄夫人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近日之内,武家堡风云际会,往来的正邪两道中人,必然是十分众多,伯母如果上路北行,很可能遇上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黄夫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玉山道:“这地方很清静,如是行踪还未泄露,我们就在此停留几日。”
白天平道:“孩儿不敢低估武家堡,只怕他们会很快找到了此地。”
白玉山道:“那就是你生擒张总管泄漏了行踪。”
白天平道:“很可能,但此地距离武家堡太近,那自然也很容易为人发觉。”
黄夫人道:“平儿说的是,玉山咱们还是走吧!”
黄凤姑道:“我去收拾东西。”
白天平忽然间脸色一变,摇了摇头,道:“姐姐,来不及了,咱们准备迎敌。”
白玉山一皱眉头,道:“怎么?有人来了。”
白天平道:“是,而且人数不少,他们正自缓步接近。”
白玉山凝神倾听了一阵,道:“你没有听错吧?”
白天平道:“没有听错。”
这时,黄凤姑也听出了一点异声,立时拉上后窗垂帘,低声道:“白叔叔,你手伤未愈,能不出手,就别出手了。”言罢,无限恭顺。
白玉山道:“这点伤,不要紧。”
黄夫人道:“作孽嘛,伤势还未收口,怎不影响动手!”
白玉山笑一笑,道:“嫂夫人说的是。”
黄夫人收拾了一下重要东西,带在身上。
白玉山取过长剑,退了剑鞘。他右手伤势正疼,只好左手握剑。
白天平看他们都准备好了,才低声说道:“凤姐姐,你保护两位老人家,守着茅舍,小弟和他们对敌……”
黄夫人接道:“我和你爹都可自保,要凤姑和你同去拒敌。”
白天平道:“小侄推想,他们可能用火攻,这茅屋右面竹林,左面牛棚,都是易燃之物,一旦他们放火,咱们势必要破围而出,东北方十丈外,有几块突起的土丘,如是他们一放火,请凤姐带两位老人家往那里会合,小弟自会在途中接应。”
黄凤姑忘了身侧有人,急急上了两步,道:“我知道跟你去帮不上忙……”
白天平接道:“保护两位老人家要紧。”
黄凤姑把手中的长剑递了过去,道:“你赤手空拳,不带兵刃,如何能拒强敌围攻?”
原来,白天平似乎一直是赤手空拳,未佩兵刃。
黄夫人冷眼旁观,黄凤姑对白天平,似乎是关心得很,关心得有些过了份。黄夫人是过来人,看到眼里,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但黄夫人心里有一点遗憾,那就是黄凤姑比白天平大了几岁。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留着用吧!小弟不论用什么兵刃,都是一样。”一伏身,长腰挥臂,箭一般直射了出去。
黄凤姑急急行到门口,探首向外望去。只见白天平那飞身一跃,足足有四丈多远,才停了下来。
身子打了一个旋,十分优美的落着实地。没来由,黄凤姑嘴角间泛起了一个微笑。
白天平刚刚停下了身子,刷唰四枝劲箭,电射而至。白天平双手拨打,四枝箭尽都枝接了下来。
五指用力,快如利剑,四支箭,变成了八截,跌落在实地上。
白天平目光转动,四顾了一跟,高声道:“用不着鬼鬼祟祟了……”
话未说完,人影翩飞,四个身着劲装的人,飞鸟般疾掠而至。
只看那四个人快速的身法,黄凤姑不禁心头一跳,那身法快速沉稳,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有成的武林高手。
白天平也觉出了来人不是好惹人物,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四位想来是九煞星中人了?”
四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但那面具工料不精,任何人,仔细一些,都可以瞧出那是戴的面具。
四个人一字排开,为首一个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很多事?”
白天平道:“四位何不取下那些不堪入目的面具,大家以真正面目相见。”
为首人一举手,取下面具,冷冷说道:“九煞星中人,从不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见,哪个看清了咱们真正的面目,那个人必死无疑。”
另三个人,也都取下了面具。
是四个年轻人,都在二十六七的年纪,面貌端正,双目神足,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白天平暗暗点点头,叹口气,道:“九煞星,大概花了贵堡主不少心血,把一个出身正大门户,资质俱佳的弟子,造就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星,精神耗费的工夫,比传授四位武功更大了。”
四个年轻人,不约而向的皱皱眉头,脸上的杀气,更见浓烈,一股死亡的气息,立时散布开去。
白天平的气势,被那强烈的杀气一冲,顿觉萎缩,不由大吃一惊,暗道:好重的杀气。
赶忙凝神运气,豪情大盛。
四个人浓烈逼人的气息,使得白天平也动了除恶务尽,搏杀几人之心。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白天平双臂间,已然运起了功力,冷冷说道:“四位杀过了不少的人吧?”
左面为首的人道:“你既然知晓九煞星,自然也该知道我们杀了不少的人。”
白天平道:“那些人,都未必该死。”
他似是在为自己制造出杀人的理由,鼓励杀人的情绪。因为,那四个人的杀气太浓重了,白天平如果激不起强烈的仇视心理,就有着无从下手的感觉。
四个年轻人,齐齐发出一声冷笑,道:“阁下对九煞星,知晓的并不太多,九煞里只管奉命杀人,不管那人是谁,也不管那人出身来历,是男是女。”
白天平道:“四位,有一句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知四位知晓否?”
冷厉的笑一笑,左首那为首之人,说道:“你该知道,九煞星以杀人为职司,不在乎什么偿命报应之说。”
白天平道:“听阁下之盲,四位的神志,都很清醒,但不知四位能否见告一下姓名。”
这些杀气凛烈的煞星,一旦现身,对方立刻被杀气笼罩,从没有一人像白天平般,从从容容地和他们交谈了很多的话。
左面人一人冷森一笑,道:“你越说越露底了,九煞星早已没有了姓名,只有号数代表。”
白天平已培养出杀机,道:“那么是一至四号的煞星了?”
为首的人道:“你错了,咱们是六至九号,杀!”杀字出口,寒光一闪,一道冷芒,无声无息的卷了过来。
这一刀诡异至极,快速至极,武功稍差一些的人,只这一刀,立时就得身首异处了。
白天平疾快地退避了五步。他应变很快了,但仍然感觉到一股冷风刀气,掠面生寒。敌势太强了,强得连白天平也生出凛然的感觉。
那一刀来自最后一人,按他们位置算,那该是第九号煞星。
忽然间,刀光连闪,蛛网交织般,划了过来。
白天平没有见到过这样绵密的刀光,似乎是天空中任何一个空隙,都被这绵密的刀光所充塞。
不同的方位,不同的角度,一片寒芒,波涛似的,涌了过来。像一张网,一面冷森侵肌的刀网,当头罩了下来。
白天平双手齐插,忽然间,闪现出一道金光。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后,刀芒和金光同时隐失不见。
四位煞星,各执单刀,分站四面,脸上是一片奇异莫名的神色。
白天平站在四人围困的中间,脸上是一片冷肃神色。
四煞星八只眼睛,呆呆地望着白天平,脸上是一片不敢相信的神色。他们不相信白天平能够封挡开四人合力的一刀。
那是一招配合严密,雀鸟难渡的一刀,无数成名武林高手,都在那合力一刀之下断魂、送命。
白天平挡开那一刀之后,并未立刻还击,暗暗吁了一口气。
那一刀的凌厉,使得白天平有着身受压迫的感觉,良久之后,才恢复了平静。
双方相持了一阵,那左边为首大汉,道:“你用什么挡开了我们的刀势?”原来,四人瞧了一阵,不见白天平手中持有兵刃。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那只怪诸位的见识太浅了,瞧不出在下用什么挡下了你们的刀势。”
左首大汉道:“咱们希望你亮出兵刃。”
白天平一直在暗中思索对方的刀法破绽,希望能找出个制胜的办法,但四位煞星只攻出两刀,一招独攻,一招合击,那是天衣无缝的刀法。暗暗吸了一口气,道:“诸位可以再合手攻出几刀,岂不就逼在下亮出兵刃了吗?”
四煞星,都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单刀,平放在胸前,但却未再立时攻出。
突然间,白天平脑际间灵光一闪,冷冷说道:“诸位这般客气,不肯再行出手,在下要还击了。”欺身而上,右手一探,抓向了那为首大汉的右肩。
突然间,身后刀风飒然,站在正面方位的九号煞星,忽然欺身而上,刀光一抹,斩向白天平的后腰。
白天平突然一仰身,向前冲奔的身子,忽的向后一闪,左手一挥,封挡住刀势,右手一掌拍中对方小腹。仰身、封刀、出掌,同时在一瞬间完成。
但闻一声惨叫,那正西方位的九号煞星,突然倒摔出去。
白天平已下了杀死几人的决心,出掌很重,那人倒摔在地上之后,立时七窍流血而死。
只听几声厉叱,东、南、北,各飞出一道寒芒,闪电奔至。
白天平双手齐挥,金光耀目中,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惨叫,三煞星同时跌摔出去。每人的口鼻中,都涌出了鲜血,气绝而逝。
白天平站着,望着四具尸体出神。左右双肩上,缓缓泛出了鲜血,滴落在地上。
黄凤姑飞一般的奔了出来,道:“白兄弟,你受了伤。”
白天平如梦初醒,哦了一声,望望两面肩头,笑一笑,道:“不要紧,一点轻伤……”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九煞星名不虚传,好快的刀法,无怪能纵横大江南北,江湖道上,闻名丧胆了。”
黄凤姑伸出白玉般的右手,拨开了白天平肩头上的衣衫,只见两处伤口,都在一寸多长,鲜血不停的渗了出来。
似乎是,黄凤姑极关心那白天平的伤势,立刻从身上取出药物,替白天平包扎起来。
这时,白玉山、黄夫人都从茅舍中行了出来,赶到白天平的身侧。他们都目睹这一战,那确实是凶残凌厉至极。
白玉山在记忆之中,从没有见过这等凶厉的搏杀,那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黄夫人虽然未窟全豹,也看得惊心动魄,余悸犹存地说道:“孩子!难为你了。”
白天平道:“多谢伯母。”
白玉山道:“你怎么不用兵刃和他们对抗?”
白天平道;“孩儿大意一些,我未想到他们的刀法,快到这样的程度。”
黄夫人道:“唉!天平,轻敌大意,最是危险,以后千万不可……”语声一顿,接道:
“你封挡他们的刀势,闪起了耀目金芒,那不是兵刃吗?”
白天平一拉袖管,露出来两个金光灿灿的圈子,道:“这是两只护腕金圈,黄金合以坚钢,精工制成,不畏利刀快剑,如若小侄未带这两只护腕金圈,今天只怕要死在这些煞星的刀下了。”
望望白天平两腕上的金圈,白玉山缓缓说道:“这两个金圈,是何人赐你之物?”
白天平道:“义父所赠。”
白玉山缓缓说道:“这对金环,除了戴在腕上,封挡近身刀剑之外,还有别的用途吗?”
白天平道:“有!”
白玉山道:“我听你义父提过的,龙凤双环,是不是这一对金环?”
白天平一欠身道:“正是这一对金环。”
白玉山道:“据你义父说,此物极为珍贵,你要好好的保存。”尽管他对那白天平十分严厉,但他对这唯一的爱子,也有着无比的慈爱。
细看过白天平肩上的伤势,虽然不轻,但却还没有伤到筋骨。尽管白玉山心中有些心疼,但口中却不便讲。
黄夫人却说道:“孩子,江湖上险恶重重,不可托大,你刚才如若手中有兵刃,也不会受伤了。”
白天平道:“多谢伯母,小侄的伤势,已不碍事,此地不宜多留,咱们得早些离开。”
黄凤姑从头到尾,看到了那场搏杀的经过,那是凶厉无比的一场恶斗,当下说道:“兄弟,咱们要到哪里去?“
白天平道:“先离开这地方,找一个藏身之所,姐姐和两位老人家,先向西走……”
黄凤姑道:“你还要留下来?”
白天平道:“小弟还要搜查一下这片竹林,不能被他们盯上咱们的去处。”
黄凤姑道:“你受了伤,这件事让我做吧!”
白天平道:‘姐姐小心了,小弟给你掠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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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凤姑嫣然一笑,拔出长剑,纵身而起,直扑入对面竹林之中。大约一盏热茶工夫,黄凤姑笑吟吟行了出来,道:“果不出兄弟所料,林子里还有两个暗桩,都被我处置了。”
白天平道:“你没有问问吗!”
黄风姑道:“问过了,九煞星是武家堡中的刀手,专司杀人之责,四五年来,他们从没有失过手,也很少是数人行动,大多是两人一起,或单人匹马,这次,一下子出动了四个刀手,足见武家堡对你的重视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咱们走吧!”
四人一口气,行出了二十里,到了一处山坡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黄凤姑很关心白天平,沿途上半强迫的,又替他敷了一次药。
那是清风庵侠尼妙善配制的上好金疮药,第二次敷药时,白天平的伤口,已然生肌收口。
白天平登上一处高冈,打量了四外形势一眼,发觉西北三里左右处,有一座庙宇。奔下高冈,欠欠身,对黄夫人说道:“伯母,看来咱们要在前面一座荒庙中歇息一宵了。”
白玉山道:“这附近没有人家吗?”
白天平道:“没有瞧到人家。”
白玉山道:“那是一座什么样的庙宇?”
黄夫人道:“玉山,不是我说你,如今已是暮色苍茫了,孩子能看出是一座庙宇,已经不错了,你要问他是一座什么样的庙宇,孩子的目力再好,也礁不出来啊!”
她爱女心切,眼看黄凤姑对那白天平爱护备至,不觉间,也偏爱了白天平。
白玉山笑一笑,不再答话,白天平当先带路向前行去。
白天平说得不错,那是一座规模很小的庙宇,一座三间房子大小的庙宇。后依高山,前临小径,左右两侧,都是生满着荆叶的小丘土岭。这座庙宇,已然久无香火,但房舍还算完整,里面也打扫得很清洁。
白玉山皱皱眉头,道:“天平,这地方好像常有人来。”
白天平道:“是的!孩儿已瞧过四外情形,方圆数里之内,只有这座小庙,而三条南来北往的小径,在此交汇,这地方,过路行人,在此避避风雨,或是和咱们一般,错过宿头的人,在此借宿一宵。”
这时,黄凤姑已打开了简单的行囊,铺在地上,道:“白兄弟,咱们都还不太累,在这里休息一阵之后,再借月色星光,赶一段路如何?”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最好在此借住一宵,天亮再走。”
白玉山道:“天平,有什么不对吗?”
白天平欠身应道:“孩儿发现了一些征候,咱们已经被人发现了行踪。”
黄夫人嗯了一声,道:“是武家堡中的人?”
白天平道:“不太像……”
白玉山接道:“不是武家堡中人,还有别人追踪咱们不成?”
白天平道:“这就是孩儿不解的地方了,如若武家堡中人,那也该另外五位煞星,但他们一向是直来直住,决不会在暗中盯梢咱们。”
白玉山道:“为父怎的未曾发觉有人追踪?”
白天平道:“他们追踪之术,十分高明,忽前忽后,捉摸不定。”
黄凤姑道:“白兄弟,可是准备在这里拦击他们?”
白天平道:“敌势未明之前,咱们先要作一番布置,不和他们硬拚,了解敌势之后,再作决定。”
一面向外行去,一面接道:“我去勘查一下附近地形。”
黄夫人低声说道:“玉山,天平这孩子,比我们高明多了,得听他安排才行。”
白玉山道:“他总得说出一番理由才成啊!”
黄夫人道:“这等事,高明就是高明,不是摆出做长辈的神态,就算比人高明了。”
白玉山轻咳了两声,道:“嫂夫人说的是。”
对黄夫人,白玉山真还有一份莫名的敬畏。
片刻之后,白天平转了回来。
黄夫人低声说道:“孩子,瞧到了什么没有?”
白天平道:“这古庙后面,有一片浓密的草丛……”望望白玉山,不敢再说下去。
黄夫人道:“那草丛怎么样,说下去啊!”
白天平道:“小侄想请两位老人家和凤姐姐……”
白玉山皱皱眉头,道:“什么话怎不说下去,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
黄夫人接道:“孩子,你说吧!不要紧,伯母替你做主。”
白天平偷眼看父亲,脸色开朗,壮着胆子接下去,道:“就小侄的看法,来人高明,决不在四煞星之下,因此,不得不别作一番安排,二位老人家,如肯和凤姐姐躲在草丛之中,小侄可放手和他们一拚,纵然不能胜,也有逃走之望,小侄把他们引开,你们也可沿着草丛退走。”
白玉山道:“你是说,叫我们躲在草丛里?”
白天平脸一红,道:“孩儿无能,担心不能保护两位老人家的安全。”
黄夫人道:“你如是胜了他们,我们就可以现身了?”
白天平道:“是!小侄万一不能胜过来人,那片草丛深密广远,他们也无法搜查,我一退开,三位也可以借草丛向后退避,天亮之后,小侄再回此地,再和伯母等会合。”
不待白玉山开口,黄夫人已抢先说道:“好!咱们这就走!”
黄凤姑缓缓说道:“白兄弟,我可以留在这里助你一臂之力吗?”
白天平道:“姐姐乃侠尼门下,剑上造诣甚深,但两位老人家需人保护。”
黄夫人叹口气,道:“这些年来,我对习武,也下了一番苦功,看你爹的样子,武功也没有搁下,我们对敌不行,逃避总还可以,如是凤姑不会拖累你,要她帮帮你也好。”
白天平道:“那么小侄谢谢伯母和姐姐了。”
黄夫人这说法,白天平就算明知道黄凤姑无法帮忙,也是不敢拒绝。
白玉山冷冷望了白天平一眼,道:“天平,你说要老子几时躲到草丛里去?”
白天平硬着头皮,道:“自然是愈早愈好。”
黄夫人望望天色,道:“咱们如若立刻躲到后面草丛中去,只怕会大出他们的意外。”
白玉山道:“嫂夫人说的是,咱们先躲出去吧。”举步向外行去。
黄夫人紧随在白玉山身后,贴着墙壁,绕向庙后。
果然,那悬崖下,长满了青草。那悬崖正面距离庙后,只不过三四丈远,但两面伸延,却是越来越宽。那是片广阔的草地,高过人腰,一望无际。
黄夫人低声道:“玉山,咱们躲在那悬崖间的草丛中去,居高临下,大概可以看到一些内情了。”
白玉山点点头,举步向前行去。两人穿越草丛,爬上了悬崖,找一处山石隐藏起身子。
这时,星光暗淡,夜色迷蒙,两人选一处视界很好的大石之后,居高下视,也只能看到一点大概情形。
白天平目睹两位老人家离去之后,低声说道:“姐姐,来的是何方神圣,小弟还不清楚,但他们武功很高强,那是不会错了,姐姐千万要小心一些。”
黄凤姑道:“你要出去截他们?”
白天平道:“能够不出去,最好是不用出去,我已看过了这座庙宇的形势,极不易燃烧,就算他用火攻,咱们也可以从容应付。”
黄凤姑道:“兄弟,你能确定来的不是武家堡中的人?”
白天平道:“几乎可以确定了,如是武家堡中人,来找我们,他们不会在暗中追踪咱们,而是要明目张胆的挑战。”
黄凤姑点点头,道:“兄弟说得有理,但咱们除了武家堡,没有别的仇人啊!”
白天平道:“目下情势还未明朗,小弟也无法说出是怎么回事,但咱们很快就可以澄清了。”
黄凤姑正待开口,白天平已示意阻止。果然,一阵轻微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这时,山风停息,夜色幽静,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的声息,仍清晰可辨。
事情有些出人的意料,来人似平是并没有避入耳目之意,步履声越来越重,而且不止一人。
黄凤姑紧张得要拔出长剑,却为白天平拉住了右腕。
来人走到庙口停了一阵,突然说道:“寒萼,天色大黑了,只怕暗中有鬼,快些点一盏灯来。”柔音细细,娇甜无比,竟是一女子的口音。
只听另一个女子应道:“小婢遵命。”
但见火光一闪,一个青衣少女,晃燃了一枚火折子,举步而入。
白天平转头望去,只见那少女头梳双辫,腰系红绫带,莲步姗姗而入。
她似乎是根本未把庙中人放在心上,目不斜视的直走到供桌前面,把手中的火折插在香炉之中。
这座小庙,空间有限,火折子耀照之下,景物清明可见,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人,也应该瞧到了白天平和黄凤姑。因为,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躲,挺立在神案旁侧。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姑娘,戏已经做够了,诸位追踪了我们甚久,用不着再做作了。”
青衣少女一甩两条小辫子,回过脸来,望了白天平一眼,不理会白天平,却望着庙门口,高声说道:“姑娘,果然有鬼。”
白天平心头火起,几乎忍不住出手攻出,但他强自忍了下去。冷冷说道:“诸位都请进来,既然怕鬼,就不该有鬼祟行径。”
青衣少女缓缓转过头去,道:“你是不是人?”
白天平怒道:“小丫头,再要利口伤人,当心我打落你一嘴牙齿。”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好狂的口气,姑娘,可要小婢先给他点苦头吃吃?”
“不可莽撞。”随着那娇美的声音,飘然行进来一个全身玄装的少女。她似是全身都散发出耀目的光芒,任何人目光一触及,都觉得眼睛一亮。
那是上天最成功的杰作,一个无美不具的绝世丽人。
一对明亮的眼睛,扫掠了白天平、黄凤姑一眼,缓缓说道:“还有两位老人家哪里去了?”
黄凤姑暗暗赞道:好一位漂亮的姑娘。
白天平暗暗吁一口气,收住了心猿意马,缓缓说道:“姑娘有何见教?”
玄衣少女道:“我问你还有两位老人家呢?”
白天平道:“姑娘找他们,有什么事,对在下说也是一样。”
玄衣少女两道目光陡然转注在白天平的身上,冷冷说道:“你要一个人揽下来吗?”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了。”
玄衣少女微微摇头,道:“你今天杀过人吗?”
白天平道:“杀了四个武家堡中九煞星中的四个。”
玄衣少女点点头,道:“很英雄,但可知道杀人偿命吗?”
白天平道:“九煞星杀人何止数百,如要偿命,他们是死有余辜了。”
玄衣少女道:“哦!你很会说话,辩才也好。”
白天平道:“夸奖,夸奖……”
玄衣少女脸色一寒,道:“我不管你杀了什么人,也不管那人是否该死……”
白天平道:“但在下杀了人,就要偿命,是吗?”
玄衣少女道:“不错。”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姑娘为他们索命而来,是吗?”
玄衣少女道:“就算是吧,那将如何?”
白天平道:“那么,姑娘也是武家堡中人了,是吗?”
玄衣少女道;“这个似乎用不着告诉你了。”
白天平回顾了黄凤姑一眼,低声道:“姐姐,照我之言行事,别多问。”
黄凤姑没有答话,点了点头。
白天平目光转到玄衣少女的身上,道:“人是在下杀的,和我这位姐姐无关,希望你放她离开。”
玄衣少女道:“你杀了几个人?”
白天平道:“四煞星。”
玄衣少女道:“四个人,要用四条人命偿还,我数过你们也有四个人。”
白天平双眉一场,俊目放光,道:“哦!你可知道,讨债要命,得有一点非常的手段才行?”
玄衣少女道:“人要量力,我来之前,早已想过自己的能力了。”
白天平道:“啊!那么姑娘可是觉着定然能收拾我们了?”
玄衣少女道:“我想是这样吧!”
黄凤姑道:“姑娘!你好狂的口气啊!”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对不住啦……”
黄凤姑接道:“姑娘,我是替你担心。”
玄衣少女道:“用不着看戏掉眼泪,为我担忧,该想想你这位好兄弟,顷刻之后,他即将身首异处,或是全身溅血而死。”
黄凤姑看她说得十分轻松,而且好像很有把握似的,忍不住回头望了白天平一眼,道:
“兄弟,她……”
白天平接道:“她说得可能是实话,虽然,要试过之后,才能证明……”语声一顿,目注那玄衣少女,道:“姑娘,咱们一定要拚个生死,这庙中地方太狭小了。”
玄衣少女道:“你不会跑罢?”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可以放心,就算你真能杀死我,但你将全力施为,我不走!
我这位姐姐却要走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道:“事实上,他们也用不着我动手,只要能够杀死你,我的事也就完了。”转身向庙外行去。
白天平回顾了黄凤姑一眼,低声说道:“姐姐,你走吧!”
黄凤姑道:“我也去。”
白天平道:“我已和这个姑娘谈妥了,姐姐可以先离开这里。”
黄凤姑道:“兄弟,我可以留在这里替你掠阵。”
白天平道:“不用了,姐姐。”
黄凤姑笑一笑,道:“好!我先离开这里。”
白天平点点头,举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紧随在白天平的身后,行出庙门。
第十一回 白壁蒙瑕 舍身全义
黄凤姑点点头,正待开口,蒙面女已然抢先说道:“黄凤姑,你已经知我身份,对我们之间,已有着很大的不利,假如你再把我的身份泄出去.对大局,会有着很大的影响。”
申玉秋道:“我们和你素不相识,就来此受你之命,但姑娘竟然对我们不肯相信?”
蒙面女道:“你们奉申帮主之命而来,这一切事情的变化,都在计划之中,两位姑娘应该谅解才对。”
黄凤姑叹口气,低声对申氏姐妹道:“二位姑娘,请原谅我不能说出她是什么人?因为,她说得很对,只要咱们多一个人知道她是谁,她就多一分危险。”
申玉秋道:“咱们连她是谁,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跟着她,难道就没有危险吗?”
黄凤姑道:“自然是有,不过,那只是我们个人的生死,她却牵连着整个大局。”
申玉春道:“我不信有那样的严重?”
蒙面女道:“你不信也得信,两位的义父申帮主,近日中连遭大挫,几乎影响到整个大局,如非一个白少侠把他们引上歧路,搏杀了四位杀手,此刻局势,只怕早已严重万分了。”
申玉春想到义父近来的不安神色,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蒙面女道:“我知道的不止这些,申帮主连遭大挫的原因,是因为他近身之侧,有敌人的奸细,所以,申帮主的计划,都被人早先知晓,这就是他遭到失败的原因。”
申玉秋道:“姑娘说得是,义父和我们近在咫尺,却不肯和我们直接见面,却用传书的方法,指使我们的行动。”
蒙面女道:“两位如此明白事理,就好商量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在武家堡外,扮作茶女一事,早为人知,有很多客人,对两位的记忆甚深,所以,两位还要经过一番易容工作。”
这时,申氏姐妹已对蒙面女心生敬服,齐齐说道:“但凭姑娘吩咐。”
蒙面女目光转到黄凤姑的脸上,道:“姑娘也要易容。”
黄凤姑道:“小妹明白。”
蒙面女轻轻叹息一声,道:“三位此番要去之处,乃一处禁地,里面情势如何,外面无人知晓,有些什么遭遇,也全凭三位临机应变了。”
黄凤姑突然接道:“请教姑娘,那地方可是在武家堡中吗?”
蒙面女微一颔首,道:“三位可以动身了。”当先带路,向前行去。
出得杂林,有一辆停在道旁的篷车。
蒙面女道:“三位请上车,里面有衣服,和梳洗应用之物,女孩子如是把发型改变一下,形貌也可改变不少。”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三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举步登上篷车。
蒙面女却自行跨上车辕,扬鞭驰车。车中有衣服,也有简单的梳妆台,还有一面铜镜。
论讧湖经验,黄凤姑不如申氏春秋姐妹,但遇上这等特殊的处境,黄凤姑就比春秋姐妹老练得多了,了解了车中形势,黄凤姑低声说道:“两位妹妹,咱们先捡一些衣服试试,等天亮了再抹些脂粉就是……”
只听篷车外,传进来蒙面女的轻笑,道:“不用了,篷车中有一盏风灯。”
随着那说话之声,伸进来一支火折子。火光下,只见妆台上放着一盏纱灯。
黄凤姑接过火折子,点上纱灯,捡起了衣服,先替二女穿戴起来。
经过了一番打扮,申氏姐妹,立刻换了一副形象。
黄凤姑笑一笑,道:“哟!好一对玉人儿啊!”
申玉春低声道:“姐姐,我们野惯了,猛的穿戴得这样整齐,反而有些不太习惯。”
黄凤姑低声道:“忍耐些,这一次咱们的责任大。”
申玉秋道:“你好像已经知道了咱们去干什么?”
黄凤姑低声道:“我想她会告诉咱们,目下我只是猜想到一点内情。”
申玉秋道:“说说看嘛!”
黄凤姑为难地说道:“好像是咱们要到一个山洞中去,那里面都是……都是……”
申玉春道:“都是什么?”
黄凤姑道:“都是什么,我也无法说得上来。”
车外传人那蒙面女的声音,道:“里面是习练武功的地方,但我无法告诉你们里面的详细形势,也无法告诉你们是些什么人……”
申玉春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蒙面女叹一口气,道:“因为,我也不知。”
黄凤姑也动手换了衣服,而且,右面垂下一绺长发,掩住了一些面目。
奔行很快的篷车,突然停了下来,黄凤姑根机警的熄去了车中灯火。
打开垂帘,只见一路停着四五部篷车,车上鱼贯行下来的都是艳装少女,隐隐可闻得悲泣之声。
黄凤姑突然举手掩面,混入行列。春秋姐妹,也学着掩面护身,低首而行。
黄凤姑暗中数了一下,这一行,一共有十五个人。
那蒙面女随后而入,黄凤姑等三人,和另外两位少女,分在一起。
黄凤姑偷眼瞧去,只见另外两位姑娘,姿色都属上选,年纪在十七八岁之间,只是哭得双目红肿,似是极为伤心。
蒙面女似是此事的主脑人物,立刻说道:“玉兰何在?”
一个年轻俊秀的女婢,欠身应道:“小妹在。”
蒙面女道:“先把这五位姑娘送入后园。”
玉兰道:“小妹遵命。”目光转到了黄凤姑等五人的身上,道:“五位姑娘请随我来吧!”五人盈盈起立,随在玉兰身后,直入后园。
这地方黄凤姑早已来过,此番再来,算得是旧地重游。
那寂静的茅舍,仍然如旧,南两厢的门上,仍然加着铁锁,只有东厢木门大开。
玉兰带着五女直入东厢,笑道:“五位姐姐,请在此休息一下。”说完话,转身自去。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室中景物,清晰可见。
黄凤姑看另外两位姑娘,仍然是珠泪纷披,哭得像泪人似的,不禁黯然一叹,道:“两位姐姐不要哭了。”
两个少女,拭去脸上的泪痕,望了黄凤姑一眼,道:“姐姐也是被他们抢来的吗?”
黄凤姑道:“是的!今宵被押送到此的姐妹们,哪一个不是被抢来的呢?”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两位姐姐贵姓啊?”
左首一个穿着天蓝衣裙的少女,道:“我姓曹,小名凤娟,那个是我堂妹凤昭,昨夜初更被他们潜入府中掳来,可怜父母家人,都还不晓得我们姐妹的下落。”
黄凤姑还未来得及答话,玉兰已笑着走了进来,道:“所有的人,都和两位一样,他们的父母亲人,也不知道……”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严肃,接道:“既然到了这地方,希望五位能够听话,违命者不但要皮肉受苦,说不定还丢了性命。”
曹凤娟抗声说道:“掳我们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赎金,还是……”话到口边,停下不言。
玉兰冷笑一笑,道:“还是什么,为什么不说了?”
曹凤娟道:“还是要人?”
玉兰道:“要命,哭哭啼啼,惹得我上了火,立时处死。”
曹凤娟大约吃过了苦头,听得玉兰一发狠,立时住口不言。
玉兰目光如电,扫掠了五人一眼,道:“你们五个听着,这地方不是家里,你要想着怎么迎合人,怎么活下去,我只能说一遍,你们要牢牢记着……”余声一顿,接道:“站起来,跟着我走!”转身向外行去。
黄凤姑紧随在玉兰姑娘身后,申玉春断后,把曹氏姐妹,护在中间。
玉兰带几人行人上房,只见房中间墙壁上大开了一个门户。
两个手执单刀,面目冷森的大汉,守在门户两侧。
玉兰疾行两步,道:“就是这五位姑娘。”
两个黑衣大汉冷冷喝道:“站着别动。”伸手在五人身上搜了一阵。
不知是两人特别认真呢?还是摸着过瘾,好好把黄凤姑等五个人摸了一遍。小不忍则乱大谋,黄凤姑、春秋姐妹,也只好隐忍下去。
搜过之后,两个黑衣人才放五人行进壁间门户,回头对玉兰道:“你不去?”
玉兰摇摇头,道:“我不去,有劳两位代我照顾她们一下。”
两个黑衣人一个带路,一个殿后,押着五女拾级而下。
这门户是通往假山腹下的秘道,门户关闭之后,立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带路大汉点燃一枚火折子,点起了一盏灯笼,大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暗里留心,看秘道宽可容两人并肩而行,两面都是青石砌成的墙壁。行过四丈,转了两个弯,景物忽然一变。
怛见灯光高挑,门户处处,似乎到了一座大宅院中。但所有的门户,大都闭着,只见进口处两座门户才是开着。
两个大汉,把五女领到左首的石室中,道:“你们在这里坐,不许擅自出室行动,这地方走错一步,立刻没命,你们等一会,自会有人来接你们。”
言罢,退出石室,顺手带上了房门。
申玉春目光转动,只见这座石室,有两间房子大小,摆着锦墩、木桌,细瓷茶具,不见卧榻,似是守卫人驻守的地方。四面都是坚牢的石壁,但却没有气闷的感觉。
黄凤姑低声对曹氏姐妹说道:“两位姑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被人掳来了,最好能看开一些,俗语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两位如果被他们处死此地,岂不是太不值了吗?”
曹凤娟长长叹一口气,道:“姐姐,他们把我们带到此地,真正的用心何在呢?”
黄凤姑道:“详细的情形,我也是不太清楚,不过,带咱们到这里,自然是不会有好事了?”
曹凤娟道:“他们可会玷污咱们的清白?”
黄凤姑道:“只怕是差不多吧!”
曹凤娟道:“那怎么成啊!”
黄凤姑道:“人到矮檐下,怎可不低头,两位还请三思我说的话。”
曹凤娟还未来得及答话,石门推开,缓步行人一个身着黑衣,又瘦又矮的人来。其人生得獐头鼠目,尖腮高颧,但双目中,却是神光充足。
只听他重重咳了一声,道:“我是这密室的总管,从现在起,你们五个要听我的话,我的脾气不太好,一旦生气就可能杀人,在五位之前,已有十个女娃儿,死在我的手中。”一面说话,一对鼠目中却神光炯炯的在几人脸上不停的扫掠。
黄凤姑,申氏姐妹,都尽量掩饰自己,不让那人瞧出可疑之处。
申玉秋突然叹口气,道:“总管大人,要我们做些什么事?”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要做什么,听话行事!”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我姓皮,你们以后,叫我皮总管就是。”
曹凤娟低声问道:“皮总管,我们还可以回家吗?”
皮总管道:“自然是可以,不过,那要一年以后了,希望你们能不犯错,犯了错,这一生就永远无法回家了。”伸手指指黄凤姑,接道:“你跟我来。”
黄凤姑缓缓站起身子,回顾春秋姐妹一眼,跟在那皮总管身后行去。行走间落足甚重,装出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虽然,她还能沉得住气,但心里却是不停的转着念头,不知要行向何处?会有些什么遭遇?万一有人侵犯时,是否该出手阻拦……思忖之间,已到了一座石门前。
皮总管突然停下脚步,道:“这间石室中,有一个年轻人,你去陪陪他吧!记着,你如开罪了他,那将有你的苦头好吃。”
黄凤姑暗暗忖道:这位皮总管连我的姓名也不问,他们摧残一个女孩子,就像是踏死一只蚂蚁似的,一点也不在乎。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要我陪他做什么?”
皮总管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论做些什么事,别人也不会瞧到。”
其实,黄凤姑话问出口,心中已经后悔,因为不用问,也可以想得到进入石室的后果。
但见皮总管举手在木门上敲了几下,木门突然大开,门里面站的赫然是伍元超。
骤然间见到了黄凤姑,伍元超大吃一惊,但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黄凤姑已急步而入,急急掩上木门。
室中很宽大,布置得也很豪华舒适,锦床绣被,一应俱全。
靠一侧石壁旁,放着一张木桌,上面红烛高烧,照得满室通明。
伍元超上了门栓,拉一把木椅,低声说道:“姑娘请坐。”一阵愕然之后,伍元超已恢复了镇静。
黄凤姑道:“伍兄,这地方谈话方便吗?”
伍元超道:“不要紧,姑娘怎会到了此地?”
黄凤姑道:“唉!一言难尽……”当下把来此经过,大约的说了一遍。
伍元超轻轻叹一口气,道:“姑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黄凤姑道:“不知道。”
伍元超道:“这是武家堡后园中的假山密室。”
黄凤姑道:“这个我知道,这里面都是做些什么事呢?”
伍元超道:“学习武功,一些很特殊的武功,食物、生活,都要配合起来……”
黄凤姑接道:“你们找来这么多的女孩子,也和练习武功有关吗?”
伍元超道:“正是如此,你们是不是来了五个人?”
黄凤姑道:“不错啊!你怎么知道。”
伍元超道:“因为,我们有五个人开始习练这种武功。”
黄凤姑道:“一个人要糟塌一个女孩子?”
伍元超一顿,道:“不错,而且那女孩子要年轻漂亮,纯洁无邪……”
黄凤姑叹口气,接道:“你们忍心去摧残一个纯洁无邪的女孩子吗?”
伍元超道:“这就是魔功,习练之前,必然先要沦入魔道,身负罪恶,手沾血腥,才能够开始习练这种武功。”
黄凤姑道:“你可也准备沦入魔道?”
伍元超道:“在下正为此难作决定,希望姑娘能够帮在下出个主意。”
黄凤姑道:“我还不太了解你们详细的情形,你们一起五个人,都是些什么样子的人物?”
伍元超道:“都和在下及铁兄的年龄相仿,也都具有了相当的武功基础……”
黄凤姑接道:“你和他们交谈过吗?”
伍元超道:“有!在下常常借机会和他们攀谈……”
黄凤姑接道:“他们出身于何门何派?”
伍元超道:“这个,兄弟没有问出来,他们似乎是有很多异于常人之处。”
黄凤姑道:“哪些地方不同?”
伍元超道:“他们对过去的事,似乎是有些不太清楚,而且,也变得生性十分冷漠,不喜和别人说话交谈。”
黄凤姑道:“他们的形貌如何?”
伍元超道:“实在说,他们一个个都生得十分俊秀,但生性却十分冷漠,不喜和人交往谈话。”
黄凤姑一皱眉头,道:“铁成刚呢?他的情形如何了?”
伍元超道:“铁成刚和我一样,都保持相当的清醒,因此,在下怀疑,他们都可能受了暗算。”
黄凤姑道:“你们一同来此,为什么会有此差异呢?”
伍元超道:“我们可能是得到金萍姑娘暗中的协助,我们头,上虽然也被开了一刀,但可能没有被放入药物,在下记得金萍告诉我一句话,要我们尽量仿照别人的举动,在下也因此提高了警觉之心,才未被他们发觉破绽。”
黄凤姑道:“我见到了金萍姑娘,可惜的是无法和她交谈,所以,也不知道让我们来此的用心。”
伍元超道:“这山腹秘室之中,有很多高人,但大部分都已成为残废……”
黄凤姑吃了一惊,道:“残废?”
伍元超道:“不错,大部分都成了残废,不是少一只手,就是缺了一条腿,也有些手足都残了的人。”
黄凤姑道:“他们不能离开这里吗?”
伍元超道:“不行,大部分的人,都被锁在石室之中。”
黄凤姑道:“大部分人被锁,那是少数人可以自己行动了。”
伍元超叹口气,道:“这里面的事情似是很多,我一时之间,也无法说出内情,而且,感觉之中,还有大都分隐秘,没有发觉。”
黄凤姑道:“可惜白兄没有来,他如来此,定可找出内中隐情。”
伍元超道:“你是说白天平?”
黄凤姑点点头道:“不错,他不但武功成就高强,就是才智方面,也非常人所及。”
伍元超沉吟了一阵,道:“黄姑娘,你们混入这山腹秘洞中来,不知有些什么打算?”
黄凤姑道:“目下情形如何,我还不太清楚,大约在适当的时间内,会有人告诉我们。”
伍元超望望黄凤姑道:“姑娘,如是你们现在还不能有所行动,这就……这就,很叫人为难了。”
黄凤姑一时间,倒还未想通他言中之意,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什么事使你为难?”
伍元超道:“姑娘难道还不明白他们把你送到这石室来的用心吗?”
黄凤姑怔了一怔,道:“他们要你,你……”她完全明白了,顿觉心中紧张无比。
伍元超道:“他们用心是要我们强暴你们,唉!在下被送入这石室之时,曾经得到警告,必须摧残了那送入石室的少女,但想不到来的人竟然是你!”
黄凤姑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如若不是我,你就真要照他们的吩咐办吗?”
伍元超道:“不错,非得照他们的吩咐不可,如是我要留这里,如是我学习魔功,别无可以选择的路。”
黄凤姑道:“难道你对我也要……”
伍元超接道:“这就是在下的为难之处,不知道如何对你黄姑娘才好。”
黄凤姑道:“无论如何,你不能沦入魔道。”
伍元超道:“在下不明白,我和铁兄混入此地,是否有意的安排,此刻的处境,我们又应该如何选择?”
黄凤姑道:“这室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弄乱了长发、衣衫,你骗骗他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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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元超摇摇头,道:“骗不过他们,来此时,他们已告诉过我,如果心存仁慈,将会得不偿失……”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自然,你们的际遇,比我要凄惨十倍。”
黄凤姑吓呆了,对眼前的形势,顿生出茫然无措的感觉,既不能出手相搏,又无法委屈求全。
但闻伍元超接道:“姑娘,今日这一关,咱们已经无两全之法,何况,日后,你要遭受更惨的事情了。”
黄凤姑道:“什么事更悲惨?”
伍元超道:“听说那习练魔功过程,无法离开女人,培养出一个,至少要糟塌三个以上的纯洁姑娘。”
黄凤姑愣在当地,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你难道对我也有这种念头吗?”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这就是为难的地方了,我们之间,如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很快就会被人发觉,如若要在下强暴姑娘,伍某人又做不出来。”
黄凤姑眉儿一动,似要发作,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叹口气,道:“伍兄,你也许确有苦衷,但你该明白,一个女孩子的清白,珍逾性命,这件事万万不可。”
伍元超双目盯注在黄凤姑的脸上,道:“姑娘,你到此真正用心何在?可否告诉在下?”
黄凤姑又呆住了,沉吟了一阵,道:“伍兄,我现在还不清楚。”
伍元超严肃地说道:“黄姑娘,一个女人的清白,固然是十分重要。但武林大局,似是尤在个人的名节、生死之上,你们奉命而来,不外两个用心,一个是里应外合,动手毁去这座山腹秘室,一个是帮助我潜伏在敌人之内,姑娘总该有个决定吧!”
黄凤姑困惑了,来此之前,虽知此行凶险万状,但做梦也未想到,竟然是如此尴尬的处境,沉吟了良久。道:“伍兄,现在我们应该如何?还无法决定,这一点,希望你伍兄原谅。
不过,小妹觉着,我宁可血溅五步,战死于此,也不愿使清白受污。”
伍元超道:“你不该来,既然来了那就只有忍辱负重,牺牲小我,需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不便破坏了我潜伏于敌人之中的机会,而且你也是一样要受到玷污。”
黄凤姑只觉伍元超有了很大的转变,和初度相见时,有着很大的不同,但却又无法说出哪里不同,呆呆的望着伍元超出神。
伍元超也睁大眼睛,望着黄凤姑出神。四目交投一阵,伍元超的双目中忽然泛起一阵欲火。
黄凤姑身躯颤抖了一下,垂下头,道:“伍兄,你镇静一下。”
伍元超双目中的欲火,却是愈来愈形炽热,全身微微的颤抖着。显然,他用了最大的耐力,克制着内心中的激动。
黄凤姑心胆俱颤,道:“伍兄,你怎么了……”
伍元超苦笑一下,接道:“我难过得很……”
黄凤姑道:“你本是少年侠士,千万不可沦入魔道。”
伍元超伸出双手,抓住了黄凤姑两只玉臂。
黄凤姑挥臂一挣,竟然未能挣脱,这才警觉伍元超用了很大的气力。
只觉双臂一挣,伍元超的双手,力道忽然一收,像两道铁箍一般,紧紧的扣在黄凤姑的玉臂之上。
黄凤姑大为惊骇地说道:“伍兄,你怎么了?”
伍元超双目暴射出情欲的火焰,全身微微在颤抖,但他的理性,还未全灭,缓缓说道:
“黄姑娘,他们可能给我服用了什么药物,我难过得很,全身都像被火烧一般。”
黄凤姑脑际中早已经深深印下了白天平的英俊形像,但伍元超眼下的处境,却又使这位满怀仁侠的姑娘心中生出了怜悯之心。
她出身侠尼妙善门下,对这些事本来是深恶痛绝,但她又看得出伍元超确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那不是他的本性。
何况,黄凤姑在伍元超的突起发难,全无防备之下,双肘间的关节,都已被他拿住,伍元超加力一收,之后,黄凤姑已失去反击之能。
原来,伍元超出手擒拿的部位,又正是黄凤姑的关节要害。
黄凤姑纵有出手反抗之心,但也没有了反抗的力量。
伍元超双手忽然用力一带,黄凤姑整个的娇躯,全都被伍元超抱入怀中。肌肤相接,香泽微闻,这又使伍元超本已经无法控制的情欲,更为泛滥。
突然间,伍元超松开了抓在黄凤姑左肘上的右手,一把扯住黄凤姑身上的衣服,刷的一声,扯开了黄凤姑整个的衣衫。这一下事出意外,黄凤姑哎哟一声,被松开的左手,急急抓住衣衫,掩住酥胸和露出的肌肤。
伍元超被催起的情焰欲火,早已无法控制。如何还受得住这黄凤姑雪肤隐约的诱惑,忽然扑了上去,抱住了黄凤姑,滚在木榻之上了。
他双手齐放,黄凤姑也同时恢复了功力。一种本能的反应,使得黄凤姑右掌一挥,拍了出去。
这一掌击在伍元超的右肩之上,打得伍元超个身子飞了起来,跌落实地。
黄凤姑一挺而起,跃下木榻。但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撕裂,脚落实地,立时露出了一部分玉肩,和红色的肚兜儿。这就使黄凤姑不得不一只手抓住衣服。
伍元超缓缓由地上站起来,双目尽赤,但他的神志,却似是清楚了很多,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快些出去。”用力咬破了嘴唇,鲜血淋漓而出。
他似乎在忍受着一种很悲惨的折磨,忍受着无比的煎熬、痛苦。
黄凤姑望着伍元超狼狈神情,心中感慨万端,也不禁黯然泪下,道:“你撕破了我的衣服,要我如何出去?”
伍元超双颊泛起了血一般的红霞,喘着气,道:“我似是被一种欲火在燃烧着,不知道他们给我服用了什么药物,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你要害多保重。”突然一个转身,猛向石壁之上撞去。
黄凤姑娇喝一声,道:“慢着。”一跃而下,斜里一撞,把伍元超撞得歪向一侧。
伍元超突然一张双臂,又紧紧地抱住了黄凤姑,像一头饿狼似的,咬向黄凤姑的脸上,伍元超唇上的鲜血,染红了黄凤姑的双颊,梁红了她的鼻子。
黄凤姑未再挣动,但伤心的泪水,却像泉水一般流了出来。
这真是一处魔窟,一处吃人的魔窟。她暗中估量过处身的境遇,就算让伍元超死去,自己也无法逃得出去,后面的际遇,自然是更为悲惨。
伍元超极快的撕碎了黄凤姑身上的衣服,也撕碎了黄凤姑的心。
黄凤姑闭上双目,她的心碎了,整个人也变得麻木不仁,一阵狂风暴雨,石室中重归沉寂。
伍元超脸上的红霞退去了,双目中赤焰消失了。人也逐渐的恢复了理性。
黄凤姑脸色是一片苍白,紧闭双目。脸上除了一些泪痕之外,她不再流泪。极度的伤害,使她的心枯泪干。
伍元超呆呆地望着黄凤姑那美丽的胴体,想适才狂态,顿有着无地自容的感受。突然间双掌齐挥,自己括了几个耳括子。
黄凤姑缓缓睁开眼睛,冷漠地说道:“替我穿上衣服。”
衣服都已被伍元超撕破,只好嗫嚅着说道:“我去给你拿套衣服。”
黄凤姑冷冷说道:“不用了,抱我到床上去。”
伍元超抱起了黄凤姑,行近木榻,把黄姑娘放在木榻上面。
黄凤姑伸手拉过棉被,掩住了身躯,缓缓说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伍元超道:“好多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下惭愧得很。”
黄凤姑道:“我们一起来了五个人,是不是都要和我一样。”
伍元超道:“是!把几位送入此地,那就是把羔羊送入了虎口。”
黄凤姑黯然说道:“以后呢?我们的处境如何?”
伍元超道:“我将尽力设法保护姑娘,但我不知自己有多大的能力。”
黄凤姑严肃地说道:“不用你保护了,你记着,我本有取你性命的机会和能力,但我所以不肯下手,那就是为了整个武林着想,你混入此地,更难得的是保有了清醒神志,希望你好自为之。”
伍元超道:“我明白。”
黄凤姑突然闭起了双目,再也不望伍元超一眼。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闻石室门开之声。黄凤姑微启双目望去,只见当门而立的,正是那皮总管。
看满地裂碎的衣服,皮总管似是很嘉许伍元超的做法,笑一笑,道:“伍兄,洞主召见。”目光转到黄凤姑的脸上,接道:“起来,躺在那里装死吗?”突然一探手,从腰中扯出一条长皮鞭来,一挥手,啪的一鞭,击在黄凤姑掩身棉被之上。棉被被甩向一边。
黄凤姑本能的一收身躯,缩在一起。原来,她仍然是一身赤裸。
皮总管冷冷说道:“穿上衣服,就快些出来。”
黄凤姑一则未穿寸褛,无法行动,二则是既已失去了清白,应该是再多忍耐,以便多得知一些内情。
一个黑衣女子,快步行了过来,放下了一套衣服而去。
黄凤姑穿好衣服,缓步向榻前行动,她虽有一身武功,但此刻行起路来,却有着很大的异样。
出了室门,那位黑衣姑娘,正站在门口等候。
黄凤姑冷冷地问道:”要带我哪里去?”
黑衣女道:“去你们休息宿住的地方。”
黄凤姑冷冷接道:“你在这里很久了。”
黑衣女道:“早你们一年罢了。”
黄凤姑道:“看你有说有笑,似乎是生活得很快乐?”
黑衣女道:“我亲眼看到了十个以上的少女进了这山腹密室,但现在活着的只有我一个,你说,我应该快乐呢?还是应该悲伤?”
黄凤姑道:“是快乐,还是悲伤,那要因人而异了。”
黑衣女淡然一笑,道:“姑娘,请跟我来吧!”
处此情景,黄凤姑纵有满腹委屈,一腔悲伤,也只有咬牙强忍,跟在黑衣姑娘身后而行。
这假山腹内,大约是地方有限,虽是巷道纵横,但却很短小。转过了两个弯子,黑衣姑娘推开了一扇木门。只见申玉春、申玉秋和曹氏姐妹,都已在室中坐候。
黄凤姑大大的一震,暗道:照我的际遇算计,申氏姐妹,只怕也未逃过身受玷污的厄运。
那穿着黑衣的姑娘,把黄凤姑送入,随手带上了木门而去。
曹氏姐妹发乱钗横,双目哭得红肿起来,但仍在不停的啜泣,显然,那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春秋姐妹,并肩而坐,默然无言。但两人神色平静,叫人瞧不出一点什么。
黄凤姑轻轻叹一口气,道:“两位妹妹……”
申玉春抬头望了黄凤姑一眼,接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最好别问了。”
黄凤姑道:“我们目下处境,息息相关,生死同命,两位妹子的事,难道我不关心吗?”
申玉春低声道:“小妹感觉之中,这间石屋有鬼,似乎是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们,最好不要多谈话了。”
黄凤姑警觉的行到另一面墙壁处,缓缓坐下。
暗中向申氏姐妹看去,只见两人神情冷漠,不像是吃了什么大亏的人。心中暗忖道:这两人小了我几岁,但遇事的镇静,实叫人无法不佩服她们。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木门开处,两个黑衣大汉,替五人送来了很丰富的食物。
那位黑衣姑娘,紧随而入,挥挥手,道:“两位去忙别的事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了。”
两个送饭的黑衣大汉,应声而去,回手带上了木门。
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目光一掠曹氏姐妹道:“两位请忍住痛苦,别再哭下去了。”目光转到申氏姐妹的身上,接道:“两位姑娘可会武功?”
这句话问得很突然,申氏姐妹突然抬起头来,四道目光一齐盯注在那黑衣少女的身上。
申玉春缓缓说道:“你是谁?”
黑衣少女道:“不用问我是谁,但你们暗用手法,伤了两位未来的煞星,是何等重大的事,但如今竟然还没有被人发觉,这中间是否有些道理呢?”
申玉秋低声道:“你帮了我们的忙?”
黑衣少女道:“不论是谁,反正是有人帮了你们的忙。”
黄凤姑心中大大震动了一下,暗道:我还以为申氏姐妹和我一样,也有着玷污了清白之痛,想不到她们竟然能保持完璧未损。
但闻申玉春道:“姑娘,你如是帮我们的人,必有原因了?”
黑衣少女冷冷说道:“自然是有原因了。”
申玉春道:“小妹有一件不情之求。”
黑衣少女缓缓说道:“你说说看?”
申玉春道:“不论我们留这里对武林大局有多大帮助,不论我们留这里对世人有多大的好处,但我们都无法留下去了。”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两位可是想离开此地?”
申玉春道:“不错。”
黑衣少女冷冷说道:“两位当初不该来的,既然来了,也无法那样容易离开。”
申玉春突然流下泪来,道:“不论多么苦的事情,我们姐妹都可以承受,但我们不能忍受清白被污之辱。”
黑衣少女低声道:“那么两位为什么要来?”
申玉春道:“我们不知来此之后,要忍受这些屈辱。”
黑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两位可知佛门有一句禅语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任何事,都要代价,越是大的事情,代价也愈高,两位几乎弄坏了整个大局,事情很巧合的是,我领先一步赶到了现场。如是先到的是皮总管,两位只怕现在正受着很悲惨的折磨。”
申玉春皱皱眉头,道:“我们准备战死此地,也不愿清白受污。”
黑衣少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两位姑娘清白受污,也只是两位个人的事,但如两位影响了大局,那就不是两位个人的生死之事了。”
申玉春呆了一呆,道:“姑娘的意思是……”
黑衣少女接道:“我的意思是,两位已经几乎闹砸了一件事,希望两位记着,今后,要想法于适应这环境。”
申玉春道:“只怕我们无法适应。”
黑衣少女道:“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办法……”
申玉春接道:“什么办法?只要能保持清白,我们都不推辞。”
黑衣少女道:“有一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两位自绝而死。”
申玉春听得一怔,道:“你要我们两个去死?”
黑衣少女道:“你不能牺牲一己,成全武林,那只有保全清白,求得贞节二字。”
申玉春沉吟了一阵,道:“死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每个人都无法逃避死亡,不过,我们还不想就这样轻易死去。”
黑衣少女皱皱眉头,道:“那两位准备如何呢?”
申五春道:“我们要死吗?也要拼两个人。”
黑衣少女冷冷说道:“两位的行径,已然引起疑虑,难道真的是一定要把事情全盘闹砸不可?”
申玉春目光凝注黑衣少女脸上,道:“你是谁?”
黑衣少女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们两姐妹是不是丐帮申帮主的义女?”
春秋姐妹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黑衣少女道:“申帮主大仁大义,却收了你们这两个不懂事的女儿,哼哼,只怕他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你们两姐妹手中了。”
申玉春愣了一楞,道:“这样严重吗?”
黑衣少女道:“这件事还不严重,如何才算严重,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两位这样一搅混,不但帮不了忙,而且还坏了整个大局。”
申玉春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你让我们想一想好吗?”
黑衣少女道,“半个时辰之后,我再来听回音。”转身向外行去,顺手带上了室门。
曹氏姐妹,相拥对泣,哭得伤心欲绝,根本没有听到三个人谈些什么。
黄凤姑也有着碎心裂肝之痛,但她究是有着武功根底的人,耳目灵敏,异于常人,三人谈话,听得十分清楚。
目睹黑衣少女去后,申玉春缓步行到黄凤姑的身侧,低声说道:“姐姐!我们谈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黄凤姑点点头,道:“听到了。”
申玉春道:“我们该怎么办?”
黄凤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清白,重逾生死,但如是为了武林大局,个人所受的委屈,似乎是又不算什么大事了。”
申玉春黯然说道:“姐姐呢……”
黄凤姑凄凉一笑,道:“我吗?已经……已经……”连说两个已经,却是接下不去。
其实,她不用再说下去,申氏姐妹巳然从她凄苦神情中瞧出了端倪。申玉春轻轻叹息一声,道:“姐姐,我刚才想过了那位黑衣姑娘的话。”
黄凤姑道:“怎么样?”
申玉春道:“想想她说的很对,我们个人的生死事小,但如害了整个武林大局事大,其实,我们一个人,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还在乎什么清白。”
黄凤姑突然想起了铁成刚,低声说道:“两位姑娘,你们见过一位姓铁的吗?”
申玉春道:“什么姓铁的?”
黄凤姑哦了一声,把铁成刚的形貌,描述了一番。
申玉春摇摇头,道:“小妹没有见过。”
黄凤姑瞄了曹氏姐妹一眼,道:“大约那两位曹姑娘遇上了?”
申玉春道:“那位姓铁的是什么人?”
黄凤姑道:“是他们选上的人手之一。”
申玉春低声道:“姐姐,你遇上的可是咱们自己的人。”
黄凤姑点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没有办法下手伤他。”
申玉春道:“就武林大局而盲,姐姐做的对,也比我们高明多了。”
申玉秋叹口气道:“春姐,小妹想到了一件事。”
申玉春道:“什么事?”
申玉秋道:“我想到了,咱们应该跟黄姐姐学,义父常说,一个人生于天地之间,但求上不愧天,下不怍地,至于外人的看法如伺,那就不用去管它了。”
申玉春道:“秋妹说得对,幸好是咱们还未把事情弄砸,还有补救的机会。”
黄凤姑听两人对答之言,似是已决心牺牲清白之躯,献身于武林正义。忍不住长长叹一口气道:“两位姑娘,姐姐想奉告两位一件事。”
申玉春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一个女孩子失去了清白,内心中的痛苦,比死还要难过,活着的只是一个躯体,两位妹妹要多想啊!”
申玉春苦笑一下,道:“我们想得到那种痛苦,不过,如是想到自己一个人牺牲了,能够挽救武林大局的安定,这种牺牲还是值得。”
申玉秋道:“义父从小把我们抚养长大,传以忠义,教以仁侠,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对不起义父。”
黄凤姑正待答话,突然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室门大开。
那身着黑衣的姑娘,大步行了进来。她神情很严肃,一口气冲到了申氏姐妹身前,低声说道:“两位姑娘想好了?”
申玉春点点头,道:“想好了。”
黑衣少女道:“两位姑娘怎么决定?”
申玉春道:“我们决定为武林大局奉献自己,不计任何牺牲!”
黑衣少女微微一笑,道:“那很好,两位还未把事情弄得太糟,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申玉春道:“现在,姑娘要我们做些什么?”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两位本应该各陪一位,但不幸的是,那两人欲火焚身,爆裂了两条奇经,已成了废人,所以,两位也跟着沉沦悲惨的境遇之中。”
申玉春道:“我们决定奉献一切,姑娘也不用再隐瞒了,你要我们作什么?”
黑衣少女道:“把你们送入花室……”
申玉秋奇道:“什么叫花室?”
黑衣少女似是甚感为难的沉吟了一阵,低声道:“被两位点中穴道的人,本来是两位的男伴,借两位之力,助他习练魔功,想不到两位竟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致使他们服用药性发作,无法发泄,血管爆裂,人已残废,难再为用,一时间,再找两个资质、禀赋、年纪,皆可为用的人,顶他们的遗缺不易,但又不能使另外三人等待,只好,按照计划进行,但两位巳无男伴,那只好送入花室,供人蹂躏了。”
申玉秋道:“这怎么行?”
黑衣少女缓缓说道:“那只怪两位行事孟浪,造成了今日之果,如何能怪得别人?”
申玉春叹口气,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黑衣少女道:“有,两位在一个时辰之内,自绝死去,可免去清白受污之辱。”
申玉春叹口气,道:“好吧!如是一个时辰之后,我们还活在世上,那就是答应了你的要求,情愿被送入花室。”
黑衣少女黯然一叹,道:“两位姑娘应该明白,我无意伤害两位,事实上,都是为了武林大局着想。”
申玉春道:“是!我们一点也不恨姐姐。”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那就好了。”回头望着曹氏姐妹,道:“两位姑娘,请跟我来吧!”举步向前行去。
曹氏姐妹,纤纤弱质,尽管心中痛不欲生,却已没有了反抗勇气,拭干了泪水,跟在那黑衣少女身后行去。
黄凤姑掩上室门,苦笑一下,道:“两位妹妹,你们作何打算?”
申玉春脸上泛现出坚决之色,缓缓说道:“我们为武林大局,决心奉献清白。”
黄凤姑心中暗道:“如果任人蹂躏,那还不如失身在伍元超的手中了。”但觉申氏姐妹所忍受的委屈,比起自己更大,痛苦更深,心中大是不安,心想安慰她们几句,但又觉无从说起,长长叹一口气,默然不语。
申玉春笑一笑,道:“黄姑娘,不用为我们哀伤,也不用为我们痛苦,须知人生在世,主要的活在一个观念之中,我们觉得清白贞操,重于生死,那就宁可纷身碎骨,一人蹂躏,和十人蹂躏,有何不同?”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唉,申姑娘这等想法,当真是伟大得很。”
申玉春神情严肃地说道:“不过,我们的牺牲,要有目的,我要问问她,我们的目的何在?”
黄凤姑道:“申姑娘说的是。”
等待片刻,室门又开,那黑衣少女重又行了回来,望着申氏姐妹,道:“两位请稍候片刻。我要先带这位黄姑娘去见一个人。”
申玉春道:“姑娘请慢行一步,小妹有一件事请教?”
黑衣少女道:“什么事?”
申玉春道:“你把我们姐妹送入花室,那就是这石洞中人,只要能去花室,都可以蹂躏我们姐妹的了?”
黑衣少女道:“不错,所以,我对两位的遭遇,也感到无限哀伤。”
申玉春苦笑一下,道:“我们想通了,我们姐妹决心牺牲清白,不过,我们也希望还有些代价,希望你告诉我们,代价何在,我们牺牲了清白之后,应该如何,才能使武林安定?”
黑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申姑娘,这不是买东西,一手钱,一手货,此事需要时间,两位牺牲了,也不能立竿见影,再说,你们只不过是大局中一个枝节,能有多大的作用,我们也无法预料。”
申玉春道:“如是无补大局,我们的牺牲不是太大了吗?”
黑衣少女道:“不错,对两位个人而言,牺牲是太大了一些。”
申玉春神情严肃,低声说道:“我们可不可以暗施毒手,杀他们一个是一个?”
黑衣少女摇摇头,道:“不可以!”
申氏姐妹对望了一眼,突然流下泪来。这也是无异答应了那黑衣少女的要求。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两位请稍候,我会尽力把花室布置得舒适一些,也尽我之力,减少两位的痛苦。”也不待二女答话,说完了带着黄凤姑一起离去。
黄凤姑被送到另一间石室中,伍元超早已在室中坐着。
黑衣少女一欠身道:“伍爷,这位是……”
伍元超一挥手,冷冷说道:“我知道,你请去吧!”
对伍元超,黑衣少女似是极为恭顺,又欠身一礼,才退了下去。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掩上石门,低声说道:“黄姑娘,我想不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黄凤姑心中复杂万端,剧痛如绞,但已经成了事实,她不能不忍受下去,冷冷说道:
“事情也不能怪你。”
伍元超默然说道:“不论姑娘内心怎样恨我,但你表面上必须装作十分柔顺……”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伍元超道:“做给他们看,皮总管和金芝是专门管理你们的人,只要被他们瞧出了什么,你就要有一顿苦头好吃。”听他口气,似乎还不知道金芝的身份。
黄凤姑暗暗忖道:金萍、金芝,似都是正大门户中派来的卧底之人,不知她们用的什么方法,能得武家堡主这等信任。心中念转,口中却嗯了一声,算是对伍元超的回答。她心里矛盾得很,虽然明知事情怪不得伍元超,但内心之中,总有一股恨意无法排泄出来,希望对他发作一下。
伍元超倒还能谨慎自持,处处忍气吞声。室中沉默了下来,伍元超闭目盘膝而坐,似是在运气行功。
黄凤姑久久不闻伍元超说话,忍不住转头望去。只见伍元超顶门上泛现出一片黑气,烛火下看上去如烟拟雾,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这是什么魔功,怎会有此形象。
仔细看去,只见伍元超整个脸上,都泛出了一片浓黑之色。
他本是白净净的潇洒少年,但在浓烈的黑气笼罩之下,似乎是人也变黑了。
黄凤姑愣愣的看着,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伍元超脸上的黑气,才算消了下去。
只见他睁开双目,望了黄风姑一眼,道:“姑娘,等一会,我如再有什么举动时,你就点我晕穴。”
黄凤姑怔了一怔,道:“你还会有什么举动?”
伍元超道:“我不知道,这魔功当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武功,很容易使一个人欲火上升,难以自禁。”
黄凤姑脸色一变,道:“你……”
伍元超苦笑一下,道:“可以,我要你点了我的穴道。”
黄凤姑道:“如是我点了你的穴道,岂不是对你大有影响?”
伍元超道:“大概是吧,但影响有多大,我不知道,但至少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黄凤姑道:“我可以告诉你影响有多大,血管破裂,一个人完全变成了残废。”
伍元超哦了一声,道:“这样严重?”
黄凤姑道:“不错,你们一起五个人,毁去了两个,就是毁在穴道被点之上。”
伍元超道:“啊!那是怎么样一个后果呢?”
黄凤姑道:“血管爆裂而死。”
伍元超呆子一呆,叹道:“就算在下血管爆裂而死吧!那也比伤害到你好些。”
黄凤姑淡淡一笑,道:“这话你应该早说啊!”
伍元超道:“当时姑娘手下留情,在下心中明白,但我一错不能再错,怎能再伤害到你。”
说话神色间,流现出无比的惭愧。
黄凤姑轻轻叹一口气,道:“伍元超,你已经玷圬了我的清白,一次和十次,有什么不同呢?”一阵羞意,泛上心头,晕生双颊,缓缓垂下头去。
伍元超大为困惑地说道:“姑娘,那么在下应该如何呢?”
黄凤姑道:“我……我成全你。”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你是说,你要帮助我练成魔功?”
黄凤姑道:“是!你要记着,我不是帮助你,而是为了武林正义献身,你将来有了一身很高强的武功,希望能多为武林正义尽一份力量。”
伍元超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很担心。”
黄凤姑奇道:“你担心什么?”
伍元超道:“我学的这武功,古古怪怪,不知道练得久了,会不会把人的性情改变?”
黄凤姑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伍元超道:“我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能使一个人的体能有着很大的超越,这些日子里,我感觉到自己有了很大的进步,同时也觉着内腑中有着一种很奇怪的变化。”
黄凤姑道:“你才打坐时,脸上满是黑气,看来,确然有些不同。”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如何授你这些武功?这里有很多残废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伍元超低声道:“这座山腹密室不大,但却石室纵横,而且满藏着诡秘残忍,我来此时间不久,又不能随便乱问,虽然极留心在暗中观察,但却无法瞧出多少,是以所知有限。”
黄凤姑道:“这是一处隐秘所在,也就是了,但哪来这么多残废的人呢?”
伍元超轻轻叹一口气,道:“听说那些人,都是江湖上武功高强之士,但他们却变成了我们习练武功的靶子……”
黄凤姑呆了一呆,接道:“习练武功的靶子?”
伍元超道:“是!武功靶子,我们习练的魔功,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就开始和这些真人动手,借他们的身躯,以增进我们实践经验,和魔功进境。”
黄凤姑道:“练习武功,寻一对手相搏,也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用人的身躯,作为靶子呢?”
伍元超道:“魔功是一种冷酷而速成的武功,只要一个人的才质适合,早有了武功基础,在药物和心术的配合之下,很快的达到了某一境界,再以真人对搏,而且每次遇上的对手,武功逐渐高强,听说这山腹中共有七个等级,一个习练魔功的弟子,也必须闯过这七关才算有成,习练魔功,每一次搏杀最好能见鲜血,这就是他们残废的原因。”
黄凤姑道:“那是说这山腹中,只有七个残废的人了?”
伍元超摇摇头,道:“七个等级,每一个等级有多少人,在下就不清楚了。”
黄凤姑叹口气,道:“当真是魔窟魔事,人间地狱。”
伍元超道:“姑娘,想法子早些离开此地吧!这地方虽是充满血泪,有不少武林高手,但他们的防守,并不太严,那座秘门,听说一天有一次开启的时间,只要姑娘能把握,脱出此地的机会很大。”
黄凤姑一直颦锁的眉尖,突然打开,脸上也泛起了微微的笑意,摇摇头,道:“我不走。”
伍元超道:“为什么?”
黄凤姑脸上泛起了圣洁的光辉,道:“我要助你练成魔功。”
伍元超奇道:“你如何能忍受长期的屈辱?”
黄凤姑道:“为什么不能,只要我的心念无尘,躯体上的痛苦,随它去吧!但我担心一件事。”
第十二回 虎口余生 发现内奸
伍元超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你的人,一旦你的魔功有成,希望你的心不要也着了魔!”
伍元超叹口气,道:“这里的人人事事,都充满着冷酷、残忍,我一直在警惕着自己,不要陷入了魔道。”
黄凤姑笑道:“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监视着你,要你保持着魔身、正心。”
伍元超缓缓说道:“在下当尽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希望能使在下保持功魔心正。”
黄凤姑道:“伍兄,那位铁兄的情形如何了?”
伍元超道:“铁成刚吗?比我更为危险,他生性正直,最不喜爱这等惨酷、淫乱之事,如非在下常常规劝于他,只怕早己葬身于此了。”
黄凤姑轻轻叹息一声,道:“伍兄,这一点,你要给他说好,千万要他忍,两位的成败,对武林大局的关系很大。”
伍元超微微一怔,道:“关系很大?我和铁兄被他们收入此地,习练魔功,只是无意得来,没有人和我谈过这件事。”
黄凤姑道:“我们来此之前,有些什么际遇,也没有人和我说过,如是说的很清楚,我们死也不会来了!”
伍元超道:“怎么,来了很多人吗?”
黄凤姑道:“除了我之外,还有申氏姐妹。”
伍元超道:“申氏姐妹,是什么人?”
黄凤姑道:“丐帮申帮主的义女,申玉春和申玉秋。”
伍元超道:“她们也和姑娘一样,都失去了清白吗?”
黄凤姑道:“她们伤了两个,所以,保得了清白,不过,她们的际遇,将比我更为悲惨。”
伍元超道:“为什么?”
黄凤姑道:“因为,她们要被送入花室,那将受更多人的蹂躏。”
伍元超道:“啊!花室的事,在下倒没有听人讲过。”
黄凤姑道:“也许你们在这石室中的身份很尊贵,不会到花室中去。”
伍元超道:“这倒是不错,这石室中的一些设施,都是为我们安排的。”
黄凤姑道:“这石室之中,何人负责?”
伍元超道:“洞主。”
黄凤姑道:“洞主只是一个称呼,他究竟是什么人?”
伍元超道:“这就不知道了,大家都叫他洞主。”
黄凤姑皱皱眉头,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伍元超道:“男人。”
黄凤姑道:“几岁?长的什么样子?”
伍元超道:“大概有五十多岁吧!穿一身黑色的衣服,但人却白的像雪一般。”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他为人很严酷吗?”
伍元超道:“表面上看去,他和蔼得很,随时都带着笑容。”
黄凤姑道:“事实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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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元超道:“笑里藏刀,冷酷无比。”
黄凤姑道:“如若他不是生性冷酷的人,怎会主持这样一个所在,但他怎能每天都带着笑容,这也是一桩大大的奇事。”
伍元超道:“唉!我宁愿每天对着一个脾气暴躁,开口就要骂人的人,也不愿对着那样一个杀人也不见怒色的冷酷人物。”
黄凤姑道;“你们的武功,都是那位洞主传授的吗?”
伍元超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他?”
黄凤姑怔一怔,道:“怎么又是不知道呢?”
伍元超道:“我们习练魔功之时,都被带入一座秘室,但入室之前,被蒙上一块黑布,不但难见室中的景物,就是那位传授魔功之人的模样,也是无法见到。”
黄凤姑长长吁一口气,道:“难道说连传授武功的一点师徒情意,也不许保有吗?”
伍元超道:“似乎是他们用心只在造就一些杀人凶手,不许存在着任何情意。”
黄凤姑道:“你除了习内功之外,还学了些什么?”
伍元超道:“刀法,现在我还在学第一招。”
黄凤姑道:“那刀法一共有几招?”
伍元超道:“也不知道,他们只管传授武功,不许我们多问。”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虽然我只在学那一招刀法,但我已感觉到那是一种凌厉无比的刀法,挥刀去势,只有一个快,那种快,快得叫人不可思议。”
黄凤姑道:“伍兄,我替你担心一件事。”
伍元超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听你说,学习魔功的人,神智都受了某些控制,但你这样清醒,不会被他们发觉吗?”
伍元超道:“我很小心,但我担心的是铁成刚,他似乎是很难控制自己,这些日子里,每次见面有机会时,我都暗中警告过他,要他多多忍耐,不可多言招祸。”
黄凤姑道:“这一点,你们要特别小心,一旦铁成刚身份暴露,你势必受其株连。”
伍元超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指点。”
黄凤姑叹一口气,道:“伍兄,如若你习练魔功,确有需要我助你之处,只管吩咐就是。”
伍元超道:“这魔功好像能使一个人生性转变,过去,在下实非好色之徒,但我现在有着一种无法克服的欲火……”
黄凤姑接道:“那必是药物作祟,伍兄,我已经不再是清白身躯,如是对你有帮助,不用顾虑我了。”说完,脸上一阵羞红,缓缓垂下头去。
伍元超突然走到黄凤姑的身侧,抓住了黄凤姑的右手,道:“凤姑娘,我……我,我想,我……我……”
黄凤姑没有挣扎,任那伍元超握住右手,缓缓抬起头来,道:“你心里想什么?尽管说啊!”
伍元超道:“我说了,只怕唐突了姑娘。”
黄凤姑道:“还有什么会唐突我?你尽管说吧!”
伍元超道:“我想请姑娘答应我……”
黄凤姑接道:“答应你什么?”
伍元超道:“答应嫁给我。”
黄凤姑呆了一呆,道:“嫁给你?”
伍元超道:“是!这样,我才能够安心。”
黄凤姑黯然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失身于你,按理说,我是应该嫁给你,不过,我的心已如枯木死灰,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伍元超道:“好!你慢慢想吧!我总觉着,太委屈你了不好,如若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名份,那就好多了。”
黄凤姑道:“伍兄,你目下需要的,是我的身体,只要你心不忘本,记着自己是武林中正大门户中人,那就算不负我奉献出纯洁的身体了。”
伍元超道:“这方面,你放心,这些魔功,不但无法迷醉我的神志,而且,我对这里的人人事事,反面愈来愈有反感了。”
黄凤姑道:“有一件事情,我觉着很奇怪。”
伍元超道:“什么事?”
黄凤姑道: “一个人,在奠定一种武功基础时,最忌色字,你们练魔功,却是需要女色补助。”
伍元超道:“所以,他才称为魔功。”
黄凤姑道:“那不会减损功力吗?”
伍元超道:“我不清楚,不过,洞主在这方面,对我们有过一次解说。”
黄凤姑道:“你还记得吗?”
伍元超道:“记得。”
黄凤姑道:“说出来,听听吧。”
伍元超道:“他说:他们一般的习练内功,都是要练气化精,精还虚,虚成神,但我们习练武功,却是速成捷径,自然,诸位过去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现在练习的武功,不但诸位不觉辛苦,而且,在习练过程之中,诸位都还有意想不到的享受,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终日陪侍身侧。”
黄凤姑道:“你本身的感觉呢?”
伍元超道:“有一种强烈的欲念。”
黄凤姑道:“事后感觉如何?”
伍元超道:“全身轻快,似乎是魔功又增高了一层。”
黄凤姑道:“这真是一桩奇怪的事,大反常情……”忽然发现了伍元超双颊泛红,紧接着脸上也泛起了红云。黄凤姑感觉中,要发生什么事了,但她已不再准备逃避,咬咬牙,微闭上双目。
伍元超双手分抓了黄凤姑的双臂,生恐她逃走一般。
黄凤姑一鼙柳眉儿,低声道:“别那么用力,我也不会跑掉。”
伍元超道:“姑娘,我……”
黄凤姑叹口气,不再挣扎。
伍元超道:“唉!我怎么会变成禽兽一般。”
黄凤姑理理乱发,穿上衣服,低声说道:“伍兄,不知道我可否跟你练习一下魔功。”
伍元超摇摇头,道:“不行,这魔功似乎是只有男人可以习练。”
黄凤姑心中暗道,用不着和他争执了,我暗中留心他练习的过程就是。
但见伍元超坐息了一阵,一扬右手,突然飞跃而起。极快的闪了两闪,重又坐了下去。
这一阵的变化,他一直是闭目施为没有睁开过眼睛。
黄凤姑正待开口相询,室门突然大开,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十二郎,洞主有请。”
伍元超缓缓睁开了双目,望了来人一眼,又瞧瞧黄凤姑,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黄凤姑心中暗道:原来他编号十二郎。室门又砰然关上。黄凤姑忽然间发觉了一件事,这室门似在外面,可以轻易启开。
那是说明了这室中居住之人,毫无机密可言,别人想什么时候来,就随时可以进来。一念及此,懔然警惕,暗道:我要小心一些才是。她必须装出一个普通女子,不能显露自己会武功。
再说申玉春、申玉秋被送入花室之后,二女相对面坐,心中忐忑不安。
虽然两人已决心为大局牺牲清白之身,但想到不知来的是何许人物,素不相识,竟要被他玷污清白,内心中那股窝囊,实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两人都这样想,但谁也没有说出口来。两姐妹对面而坐,沉思不语。
良久之后,申玉秋忍耐不住,道:“姐姐,咱们当真不管他是谁,就任他糟蹋咱们?”
申玉春道:“是!这是一桩比死亡更痛苦的事。”目光一掠室中景物,叹口气,道:
“妹妹,这室中当真是简陋得很,除了那两张床外,别无陈设。”
申玉秋仔细瞧了一眼,果然不错,心中却暗暗奇道:就算把我们送入花室中来,也应该一人一个房间才是,怎能把我们两人关在一处呢?心中念转,口中未说出来。
但闻申玉春长长叹一口气,道:“妹妹,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申玉秋奇道:“姐姐有什么话,只管对我吩咐一声就是,怎的会忽然这样客气。”
申玉春道:“这间石室,如是咱们停身受辱的花室,也只能一个人使用……”
申玉秋道:“小妹也是这样的想,只是未说出口来。”
申玉秋道:“反正这室中只宜容下一人,因此为姐想先走一步。”
申玉秋怔了一怔,道:‘怎么?你可是想一人先死吗?”
申玉春道:“正是此意。”
申玉秋道:“不成,要死咱们一起死,其实,咱们姐妹生死同命,姐姐怎忍心弃我而去呢?”
申玉春道:“妹妹,姐姐在想,如是有一个人行入房中,蹂躏咱们姐妹,但他应该先找谁呢?”
申玉秋沉吟了一阵,道:“姐姐,咱们都坐着不动,任他们自己挑选。”
申玉春还未来得及答话,但闻砰然一声,室门大开。一个年约五旬,残了一条臂,只余一只衣袖的大汉,步行而入。
申氏姐妹虽然早已决定牺牲了自己清白,但眼看着一个大汉行来,顿有着失措之感。
只见那灰衣大汉打量了两人一阵之后。突然伸出了巨灵之掌,一把抓住了申玉秋。
申玉秋一咬牙,闭住了惊叫之声。
那大汉只有一个左手,行动有所不便,把申玉秋放在木榻上,才能腾出手来,做另外事。
申玉秋吸一口气,滚到木榻一角,望着那独臂人发怔。
那大汉不但少了一条手臂,而且脸上也有着一条刀疤,看上去十分狰狞,冷笑一声,道:
“你瞧什么,可是觉着老子难看吗?”
申玉秋颦颦柳眉儿,心中暗道:这人好生粗野,我怎能把清白的身子,任他蹂躏。
那大汉眼看申玉秋一皱眉,心中更是恼怒,道:“你皱什么眉头,这地方缺胳膊少腿的,又不是老子一个,只怪你命苦,你那爹娘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把你卖给人家。不过,这地方的人,没有一个好过的,你最好乖一点,免得老子上了火,有得你苦头好吃。”
申玉春眼看妹妹惊怒之色,心中甚是不安,缓步行了过来,道:“这位大哥,我们初到此地,不知规矩,你请包涵一些。”
那大汉咧口一笑,道:“你这女娃儿,懂事多了。”忽然伸手一抓,提起了申玉春,放上木榻。
尽管申玉春内心中痛如刀绞,但她已决心代妹妹先受蹂躏,长长叹一口气,道:“你轻一点嘛,我们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没有经过风浪。”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那么,你就经经风浪吧。”右手一伸,扯破了申玉春身上的衣服。
尽管申玉春心理上早已有了准备,但被那大汉一把扯裂了上衣,仍不禁惊叫一声,伸手按在胸前。
那大汉目睹申玉春惊怯娇羞之状,心中大是快乐,哈哈一笑,道:“两位都还是未经过人道的黄花闺女啊!”
申玉春双目暴射出忿怒之火,但却强自忍下去,没有发作。
那大汉忽然挥动左手,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申玉春目睹那大汉丑恶之状,大感呕心,决心为武林大局奉献清白的信念,忽然动摇,只觉身受这等丑恶之人的蹂躏,实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但又怕自己的反抗行动,危害到义父的计划,那就万死莫赎了。一时间,大感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为难间,突然一声冷喝,道:“站住,不许妄动。”
那大汉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大部衣服,闻言不禁一怔。回头看去,只见那身着黑衣少女,满脸冷肃之色,缓步而入。
断臂大汉道:“这是咱们唯一享乐的花室,在下来此取乐,有什么不对?”
黑衣少女道:“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你来的太早了一些。”
断臂大汉道:“太早了?”
黑衣少女道:“时辰还未到,她们的衣服还未换,你不是来得早了吗?”
断臂大汉望了望二女身上的衣着,脸上突然泛现出一股怨忿之色,转身向外行去。
黑衣少女突然低声说道:“站住。”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了过去。
那断臂大汉本是满脸怒色,但看到黑色药丸之后,突然面露喜色,接过药丸,千恩万谢而去。
黑衣少女随手掩上室门,笑一笑,道:“两位妹妹受惊了。”
申玉春拉拉衣服,道:“谢谢姐姐相救。”
黑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尽力帮助你们,但能不能保注你们清白之身,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申玉春摇摇头,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谢谢你金芝姐姐了,但看情形,我们很难保住清白之身了。”
黑衣少女道:“这本是一座魔窟,两位姑娘必得具有佛家割肉喂鹰的大慈大仁,才能活得下去。”
申玉春道:“我们姐妹明白。”
金芝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你们可能有机会保住清白。”
申玉春眼睛一亮,道:“为什么?”
金芝低声道:“我们可能忽然要走,是否带你们同走,要洞主决定!”
申玉春道:“可是我义父带人攻来了?”
金芝道:“外面的情形如何,我们不知道,但我想重要的是不让这山腹隐秘泄露出去,你们的命运如何,我无法知道,但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申玉春道:“多谢姐姐了。”
金芝打开室门,悄然而去。
申玉春看着放有女子衣服,取来换过一件,低声道:“妹子,我想过了,咱们应该冷静下来,想方法应付难关。”
申玉秋道:“身处这等残酷的环境之中,如何才能应付呢?”
申玉春低声道:“人家金芝姐姐呢?比我们负重多了,一个女儿家的贞操,固然重要,但如和武林大局、千万苍生去比,那就不足论了,我们是人世的人,胸怀仁侠,心比日月,自然也不用计较个人的得失了。”
申玉秋擦擦脸上的泪痕,道:“姐姐的意思……”
申玉春道:“我们该有些作为……”
申玉秋道:“如何去作为呢?”
申玉春道:“咱们既决心舍身喂虎了,为什么不去喂一只虎王。”
申来秋有些明白,低声道:“姐姐的意思是……”
申玉春接道:“我们去找人,不要人来找我们。”
申玉秋道:“去找谁啊?”
申玉春道:“洞主,咱们要失身,也该找一点老本回来。”
申玉秋啊了一声,道:“姐姐,我瞧,咱们还是听从金芝姑娘的话,别把事情闹砸了。”
突闻几声惨厉的悲啸之声,传了过来。
申玉秋微微一怔.道:“姐姐,怎么回事?”
申玉秋摇摇头,道:“不知道,但那悲啸声十分冷厉,似乎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惨号。”
申玉秋道:“姐姐,可能是有了什么变故,咱们等一等吧!”
申玉春点点头,道:“妹妹,你运气调息一下,如是真有了什么变故,咱们不能让人白白杀死。”
两人坐在室中,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室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是皮总管,脸上带着冷森的笑意,手中提着一根皮鞭子。
申玉秋望了皮总管一眼,站起身子,道:“见过总管。”
皮总管咧嘴一笑,道:“两位运气不错。”
申玉春微微一怔,道:“总管……”
皮总管冷玲接道:“两位想保有清白之身,可以如愿了。”
申玉秋道:“多谢总管照顾。”
皮总管一招手,把一个玉瓶投在床上,道:“那瓶中有两粒丹药,二位各吃一粒,快些服下,我没有时间等你们。”
申玉秋取过玉瓶,却被申玉春一把夺过去,道:“总管,这瓶中是什么药物?”
皮总管冷玲一笑,道:“你们吃下就是,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申玉春道:“如是毒药,我们也要吃下去吗?”
皮总管道:“不错,正是毒药,吃下去,立时死亡的奇毒,但你们可以少受很多罪。”
申玉春心中暗道:一定是有了什么特殊的变化,才改把我们处死。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总管大人,我们井无过失,而且也须再接受送入这花室之中,为什么又要处死?”
皮总管冷漠的笑一笑,道:“你们两位,如花似玉,在下也舍不得处死两位,不过,情势逼人,两位非得处死不可,这药虽毒,入口即死,但却死得毫无痛苦,如若是死在我的皮鞭之下,那就有苦头吃了。”
申玉春道:“你们可是要走啦?”
皮总管双目一瞪,右手一挥,刷的一鞭,抡了过来,抽向申玉春。
申玉春一闪身,避了开去。
皮总管微微一怔,道:“两位原来是会家子,我被金芝那丫头骗了。”
申玉春一闪身,绕到了皮总管的身后,随手掩上室门,道:“总管,洞主和金芝姑娘都去了,留下你一个人……”
皮总管怒声接道:“不错,我不信,你们还能逃出这山腹密室中去。”
申玉春冷笑一声,道:“皮总管,你错了,我们不准备逃,我们要杀了你。”突然娇喝一声,欺身而上。她娇喝声中自有一种暗记,招呼妹妹,别人听不出来,她们姐妹,却是心意相通。
申玉秋应声出手,侧面攻上。
皮总管挥动手中皮鞭子,刷刷两鞭,但都给二女灵活的让避开去。
一则是春秋姐妹的武功不弱,二则是这石室很狭小,帮了她们姐妹的大忙,那皮总管手中的皮鞭,施展不开。
在春秋姐妹前后夹击之下,逼得那皮总管,不得不弃去皮鞭,拳掌相迎。
三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春秋姐妹心中所受的委屈,怒火,一股脑儿的尽都发泄出来,攻势猛烈至极。
皮总管原本不把二女放在心上,哪知动手一战之后,发觉二女竟然都是武功绝强的高手,这才觉着事态非比等闲。
要知春秋姐妹一身武功,既得丐帮申帮主的传授,又得丐帮中长老指点,所以,两人所学,十分博杂。丐帮武功,除了帮主身份,才可得到的一套打狗杖法之外,还有一套掌法,除此之外,本门再无秘技武功,其武技,大都是采集天下各大门派的武技精华,冶于一炉,再经历代帮主、长老们融会、修正,自成一家路数。
皮总管在二女夹攻之下,顿感到压力沉重,应接不暇。
申玉春突然施出一招“袖里乾坤”,左手佯攻,却掩住了右手真正攻势,一指点中了皮总管的左肩。
皮总管冷哼一声,身子一转,右手一挥,一掌拍向申玉春。
这一掌,受伤反击,力道强猛,带起了一股凌厉的掌风。
灵活的申玉春一闪避开,申玉秋却欺身而上,一掌拍向皮总管的后背。
掌力印实,只打得皮总管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这正是两姐妹苦心研究的分击合搏之术,拳掌心意,无不配合得天衣无缝。
申玉春横里一脚,把皮总管踢了一个跟斗。
申玉秋左脚疾落,踏住皮总管右腕脉穴。
第十三回 美艳公主 紧急应变
申玉春落指如风,点了皮总管两处穴道。冷冷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整人的手段很残酷,咱们姊妹也可以东施效颦。”
皮总管叹口气,道:“在下既然落在你们手中……”突然一低头,向前胸一个钮扣上咬去。
申玉春抬腿一脚,踢了过去,正踢在那皮总管的下颚之上,顿时,满口鲜血流了出来。
申玉秋道:“姓皮的,咱们恨你入骨,不过,咱们有一宗好处,你应该很明白,那就是咱们答应你的事,不会失信。”
皮总管内腑受震,下颚受伤,又有几处穴道受制,已完全失去了反抗之能,只好缓缓说道:“两位姑娘要问什么?”
申玉春道:“皮总管果然是明白人……”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刚才想吞服胸前的毒药,足见阁下并不怕死,但你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活罪,是吗?”
皮总管叹口气,默然不语。
申玉秋道:“我对你知道虽然不多,但你定然有不少的罪恶,两手血腥,要说我们会放了你,那是骗你,但你如肯答复我们的问话,我们答应让你死得安适一些,落个全尸,如是不肯回答,我就活割了你,我言尽于此,信不信是你的事了。”
皮总管道:“我知道的并不太多,如是你们期望太高,不论用什么手段对付我,我也无法说出来。”
申玉春道:“你尽管据实回答,是真是假,我们自会分辨。”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的首脑人物是谁?”
皮总管道:“洞主。”
申玉春道:“洞主之上呢?”
皮总管道:“还有人,不过,在下不知道。”
申玉春道:“武堡主是什么身份?”
皮总管道:“只是一处分舵主罢了。”
申玉春道:“你们总坛在哪里?”
皮总管摇摇头,道:“不知道。”
申玉春淡淡一笑,道:“你们洞主叫什么名字?”
皮总管又摇摇头。
申玉春脸色一变,厉声道:“玉秋,用脚踏断那左手三个手指头。”
申玉秋应声出手,一脚踏下。
皮总管惨叫一声,左手小指、中指、无名指,骨节碎裂。十指连心,疼的皮总管一头大汗。
申玉春道:“洞主叫什么名子?”
皮总管道:“叫笑面阎罗谷飞。”
申玉春笑一笑道:“希望你合作,免得多吃苦头。”
皮总管疼得面红耳赤,道:“姑娘……”
申玉春接道:“你不用再说,我说过,我能从你的神色中辨别出你说的是真是假,假如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也不会再问,你如是知道不说,我们就立刻行动,有得你的苦头好吃。”
皮总管道:“姑娘,这不能立刻决定,我觉得你应该再问一遍才是。”
申玉春道:“皮总管,你还作威作福,可曾为别人想过了什么……”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谷飞和武家堡主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皮总管道:“两人身份相若,但是彼此却互不来往,武家堡由花园开始,到这山腹密室,都是笑面阎罗所属,就算是堡主要来,也得事先说个明白。”
申玉春道:“这么看来,谷飞的身份,似是要高一些了?”
皮总管道:“那倒不是,武家堡主负责供应这秘室中的需要,谷飞要什么,只要通知一声就行,但也不能要得太过份,如是事情超过了限度,武堡主也可以不理。”
申玉秋道:“那谷飞的武功很好吗?”
皮总管道:“不但很好,而且十分高强。”
申玉春道:“你们隐居这山腹秘室之中,不知用心何在?”
皮总管道:“训练一批杀手。”
申玉春道:“皮总管,最好你自己把它说详细一些……”语声一顿,接道:“这些杀手,都是由何处找来,如何训练?目的何在?”
皮总管道:“他们都是各大门派中的后起之秀,被我们诱来此地,服以药物,残其个性,使他人性转变,然后,传以绝毒的武功,使他们变成冷血杀手。”
申玉春道:“这些人都是由正大门派中找来?”
皮总管道:“不一定,不论正邪两道,只要他们的武功基础好,资质好,都是我们所需的人才。”
申玉秋道:“他们的年龄,有没有限制?”
皮总管道:“有!最大的不能超过二十五岁,唉!江湖上的高手固然很多,但真正能适合我们需要的人才,并不太多。”
申玉春道:“有没有女人,受这等杀人的训练?”
皮总管略一沉吟,道:“在下似是听说过,不过,她们在另一处地方训练。”
申玉春道:“金芝姑娘在这山腹秘室中,是什么身份?”
皮总管道:“副总管。”
申玉春道:“你对她了解多少?”
皮总管道:“知晓的不多,她是武堡主推荐而来。”
申玉秋道:“现在,她们到哪里去了?”
皮总管道:“撤离山腹秘室,但行踪何处,我也无法说得清楚了。”
申玉春道:“为什么你们忽要撤离此地?”
皮总管道:“因为,我们不愿人知晓这山腹中的隐秘。”
申玉秋冷冷接道:“只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皮总管道:“有!”
申玉春道:“什么原因?”
皮总管道:“在下似乎听到,这山腹秘室也不安全,有人要攻打武家堡了。”
申玉春脸色一寒,道:“皮总管,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皮总管微微一怔,道:“两位要处置在下了,是吗?”
申玉春道:“不错,你要说的话,如是说完了,也可以早些死去了。”
皮总管叹口气,道:“两位答允让在下选择一个死亡之法,不知你们说过的话,是否还算?”
申玉春道:“自然是算了。”
皮总管道:“在下希望留下一个全尸,而且选服用毒药死亡。”
申玉春道:“我们没带着毒药,这一点无法如命。”
皮总管道:“我有毒药,服用之后,立时气绝死亡。”
申玉春淡淡一笑,道:“皮总管,我们不会冒险,给你服用你身上的东西。”
皮总管突然一闭双目,道:“好吧!两位下手点了在下死穴如何?”
申玉秋突然问道:“皮总管,这石室中那些残废之人,他们都是由何处而来?”
皮总管道:“身份很复杂,他们有正大门户中人,也有绿林道上人,也有不遵守本门规戒的弟子。”
申玉秋道:“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他们怎会不反抗,反正是生不如死。”
皮总管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们神智都受到一种控制,虽然武功未失,但心智却是大受伤害,无法想到这些了。”
申玉秋道:“皮总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控制着他们?”
皮总管沉吟了一阵,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我要死了,忽然觉着过去的作为,实是有愧良心。”
申玉春微微一怔,道:“你真的会这样想?”
皮总管道:“当姑娘决定要在下死时,我忽然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也想到过去我似乎是杀一个人,就像丢弃一件东西一般,大恐之下,忽然间大彻大悟。”
申玉春道:“这么说来,你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了?”
皮总管道:“谈不上,姑娘,我做的恶事太多了,死有余辜,但我看到那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我不敢要求两位姑娘饶我之命,只希望能够少受一些痛苦,在下愿尽吐所知,一方面也好在死亡之前,稍赎罪恶。”
申玉春道:“既是如此,也不用我们问了,你自己说吧!”
皮总管叹口气,道:“就在下所知,这似乎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但下面的人,不知道上面的事,而且,他们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不论那人的心术如何,只要资质好,他们就敢用,不怕对方叛变……”
申玉春道:“可是用毒?”
皮总管道:“详细内情不知道,但不像用毒,用毒有一个必然的条件,每隔一段时间,一定要服用解药,但他们却没有服用解药的事,不过,他们对外人用毒,在下的经管之下,就有分送解药这一项。”
申玉春道:“这山腹的秘室中,洞主的身份很高吗?”
皮总管道:“他是一处首脑,在这个地方,权势很大。”
申玉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皮总管道:“在下知道有限,但有一件事很重要,如是正大门派中人,想击溃这个神秘的组织,必须先解决一件事,那就是设法找出他们用的什么办法,控制属下。”语声一顿,接道:“两位姑娘可以去了,山腹的秘门很快就要关闭,如是关闭之后,再想出去,那就要大费周折了。”
申玉春道:“谢谢你,皮总管,但我们还是不能放了你。”
皮总管道:“我也没有存这个希望,只望两位姑娘别让我死的太苦,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申玉春道:“好,我点你死穴。”
皮总管一闭双目,道:“姑娘但请出手,在下感激不尽。”
申玉春一伸手,点了皮总管的死穴,立时和妹妹出了石室,向外行去。
就是这不大工夫,山腹中已形势大变,触目都是残缺的尸体,似是已没有一个活人。
申玉秋轻轻叹一口气,道:“姊姊,这地方,当真是残忍得很。”
申玉春虽然是生性冷峻,但见如此悲惨之状,也不禁为之黯然,不忍多看,放开脚步而行。
这山庄之中,虽然是充满着诡异、凶残,但这山崖中的地方,却是不大。
申玉春快行几步,已到了石室门口。申玉春伸手在门后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控制这石室的开关。但闻一阵扎扎轻响,石门大开。
申氏姊妹疾快地跃出石门。两人跃出石门不久,那石门立刻又关闭起来。回头看去,合闭的石门成了墙壁一部分,缝合严密,外面一点也瞧不出来。
看自已停身处,是一座三间大小的厅房,摆着桌椅、茶具,但却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一个瓷盘上,放着茶碗,里面半碗浓茶,余温犹存,想在不久之前,这室中还有人在。
申玉春缓步行到厅门口处,抬头看望,只见一座小小院落,三面的厢房,木门都已大开,西、南面的厢房中,已无任何存物,只有东面厢房,木榻上卧具齐全,妆台铜镜,似是一个女人的卧室。
申玉秋低声说道:“姊姊,整个院落中都已无人,不知这院落外面,又是什么地方?”
申玉春道:“咱们要出去瞧瞧,不过,要千万小心,不可大意……”一面举步向外行去,一面接道:“我查过那两座厢房,原本都存放有物,大约他们在离开时,都已经带走了。”
说话之间,人已到了门口。
开门看去,但见百花竞艳,芬芳花气,迎面扑来。原来,这是一座很广大的花园,这座宅院,就在花园中假山之旁。
外面看去,山下荷池,青莲密排,假山上,翠树遍植,立竖奇峰,具体而微,谁又想到那假山之下,竟然是一处充满血腥,残酷无比的地狱呢?
申玉春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低声说道:“这花园之中太静了,静的有些反常,这应该是一处很重要的所在,为什么不见有人防守呢?”
申玉秋道:“会不会武家堡中人,也逃的一个不剩了。”
申玉春摇摇头,道:“武家堡规模庞大,不比这山腹秘室,他们无法走!也无处可走,只不知何以这片花园中,不见有一个防守之人,岂不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申玉秋道:“姊姊请留在这里替我掠阵,我向前去探看一下,那花丛之中,是否设有埋伏?”
申玉春摇摇头,道:“咱们人单势孤,切莫涉险。这花园中静得使人不安,如是义父等真已来此,他们很快会找到后花园来,这地方人去楼空,咱们可以借作避敌之所,等着适当时机时,再行出去。”
申玉秋道:“如是义父等不入花园中来,咱们不能久等下去。”
申玉春笑一笑,道:“玉秋,咱们身处险地,怎可轻举妄动,多等一刻工夫,咱们就多了解一些敌情形势。”
申玉秋突然想到在离开山腹秘室时,竟然忘记了取两件应用兵刃,不禁哑然一笑。
申玉春一皱眉头,道:“秋妹,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申玉秋道:“我怎敢笑话姊姊,义父常说,姊姊的计智,强过小妹甚多,只是小妹想到一件事,咱们都未能随手取来,不禁哑然。”
申玉春道:“什么事?”
申玉秋道:“咱们手中都无兵刃,竟不知在那山腹石洞中,取出两件来。”
申玉春道:“秋妹,在义父照顾之下时,咱们都常受人夸奖,聪明得很,但咱们一旦独行江湖时,竟连这等事都想不到。”
申玉秋还未来及答话,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流矢般,疾射而至。
来人的身法太快,快得叫人无法瞧得清楚他是男是女。直待他收住了奔行之势,人已到了小宅的门外。是一个身着青衣,背插长剑,头梳双辫子的少女。
申玉春暗暗吃了一惊,暗道:“看她一身装束,分明是一个丫头身份,但来如惊雷奔电,举一反三,武功之高,决不在我们姊妹之下。
但闻那青衣少女说道:“有人在吗?去通知谷飞,叫他迎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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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玉春暗暗忖道:听她口气,是公主身侧的使女了,一面示意申玉秋暗作戒备,一面缓步而出,道:“谷洞主已经离去,留我们守护在此。”
门后面闪出这么一位衣着不合身的大姑娘,似是大出那青衣少女的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你是什么人?”
申玉春道:“奉命守门户的人。”
青衣少女一皱眉头,道:“谷飞呢?”
申玉春道:“洞主已率人离去,封闭了山腹石门,无用之人,都已被谷主处死,山腹中留下尸体数十具。”
她尽吐所知,希望一举之间,能使青衣少女相信自己的身份。
那青衣少女虽像丫头身份,但却很冷静听完了申玉春的话,淡然问道:“你跟谷飞多久了?”
申玉春心中暗道:听她口气,分明是不认识我,话由我说,自然是时限越短越好。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不足两月时间。”
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谷飞不喜女色,怎会把你收留身侧?”
申玉春心中暗骂道:活见你的鬼,留我在身侧,早就要了他的命。口里却接道:“谷洞主觉着小妹可堪造就,所以,就把小妹留在身侧。
青衣少女沉吟丁一阵,道:“这地方,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吗?”
申玉春道:“还有一位姑娘。”
青衣少女道:“你可知道谷飞为何突然离去?”
申玉春道:“洞主虎威难测,他决定的事,咱们一向是不敢多问。”
青衣少女嗯了一声,道:“如今这地方,你是首脑人物了,那就劳你的驾,跟我一起去见公主。”
申玉春摇摇头,道:“我们奉洞主之命,守在此地,等候令逾,不能离开。”
青衣少女道:“等候什么人的令谕?”
申玉春已发觉对方精明得很,不好应付,只好随机应变的说道:“自然是洞主之命了。”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就算你们洞主在此,也要听公主之命行事,你竟敢抗拒公主之命!”
申玉春微微一笑,道:“也许洞主不知道公主要来,所以,没有交代下来。”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所以,你就敢不听从公主之命?”
申玉春道:“不是不听从公主之命,面是咱们未得到洞主的指示,不知那公主是何许人物,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不论你是谷飞的什么人,但你如不听公主之言,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好吃了。”
申玉春道:“你是公主吗?”
青衣少女道:“我不是公主。”
申玉春道:“那就是了,你不过是公主身旁的从人罢了。”
青衣少女道:“不惜,我只是公主身侧的从人,但笑面阎罗谷飞,也不敢这样和我讲话。”
申玉春道:“这么办吧!你回去告诉公主,就说我们正在等候洞主的消息,在公主面前,还望你能替我们口解春风,美言一二。”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不行……”
申玉春心中暗道:这个丫头,就如此精明,那公主更非平凡之人了,宁可在这里和她打一架,也不能跟她去见公主。心中念转,立时摇摇头,接道:“姑娘,洞主没有和我们提过公主的事,所以,我们不知公主是谁。”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你们如是不去,那是逼我捉你们去了。”
申玉春摇摇头,道:“我们在此待命,不能擅自离开,姑娘一定要动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青衣少女右手一探,疾向申玉春右腕上抓去。
她出手如电,申玉春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仍然几乎被那青衣少女抓住,缩腕、闪身,才算把一招避开。
青衣少女微微一怔,道:“你不错啊!”突然,欺身而上,掌指齐施,攻了过去。
申玉春本已感觉到这青衣少女的身手不凡,待她出手一击,心中更生惊懔,这青衣少女武功之高大出了意料之外。
但春秋姊妹,技艺博杂,申玉春了然到那青衣少女的武功之后,立时,决定了对付那青衣少女的办法。守在室门口处,拒挡那青衣少女的攻势。
青衣少女攻势虽然凌厉,但申玉春占了地利,只守不攻,倒也勉可应付。
青衣少女连攻了数十招,仍然未伤到申玉春,不禁大怒,霍然向后退了五步,右手握住了剑柄。
只听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道:“不要动剑。”声音就在旁侧。
申玉春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美艳少女,站在七八尺外。她来的无声无息,到了七八尺外,申玉春竟无所觉。
青衣少女回顾了玄衣少女一眼,欠身道:“公主。”
玄衣少女挥挥手,缓步行近了申玉春。
申玉春并非不美,那青衣少女也具姿色,但如和这玄衣少女一比,顿有着黯然失色之感。
她全身闪烁着美丽的光辉,走在申玉春身前三尺处,停了下来,淡然一笑,道:“你可是叫作申玉春吗?”
申玉春呆了一呆,道:“你是……”
玄衣少女接道:“别管我是谁,答复我的话。”
申玉春沉吟了一阵,道:“不错,我是申玉春。”
玄衣少女道:“丐帮申帮主的义女,一向是春秋不离,你那位妹妹也在这里吧。”
申玉秋闪身而出,接道:“我在这里。”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走!咱们到房里谈谈。”
申玉春呆了一呆,但人却不自主的跟在那玄衣少女身后,向前行去。
藏在暗中的申玉秋,突然闪身而出,右手一挥,攻向玄衣少女。这等绝近距离中,突起发难,攻势如雷奔电闪一般,掌影指风,直袭那玄衣少女。
但见那玄衣少女举手一挥,轻描淡写,封开了申玉秋的攻势。
申玉秋感觉到一股柔中蕴刚的力道,反击过来,而且点撞所及,都是身上的要害关节。
攻敌的力道,突然消失,人向后退了两步。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二姑娘,我和你姊姊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申玉秋道:“都听到了。”
玄衣少女淡然说道:“你们都来吧!我想和你们谈谈。”
申玉秋望了姊姊一眼,跟在那玄衣少女的身后行去。
玄衣少女一直走到大厅,自己坐了下去,笑道:“两位随便坐吧。”
春秋姊妹相互望了一眼,但却没有落座。
玄衣少女让过就算,也不管两人是否落座,淡淡一笑,道:“两位混入武家堡中,可是受那申帮主之命而来吗?”
申玉春道:“是的。”
她已发觉这玄衣少女一身武功,已到出神入化之境,决非自己两姊妹能够抗拒。
玄衣少女微微颔首,道:“两位姑娘来此的用心,可否见告呢?”
申玉春摇摇头,道:“姑娘,恕我们不能说,事实上,我们知晓的有限,也无法说出来。”
玄衣少女道:“我相信你的话,那申帮主为人十分谨慎。”
申玉春道:“姑娘很明事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姊妹,想求姑娘一事,不知姑娘是否答允?”
玄衣少女道:“说说看吧!我很喜欢帮助人。”
申玉春微微一笑,道:“我们不愿姑娘把我们交给别人,只求给我们一个痛快的死亡,希望你姑娘看在我们同是女人的份上,答应此求,我们姊妹自知武功不是姑娘的敌手,也不准备反抗了。”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两位姑娘,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杀你们呢?”
申玉春道:“因为我们杀了武家堡中人。”
玄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江湖上事情很复杂,不知多少冤冤相报的事,两位姑娘如是愿意现在离开,我立时可以放了两位。”
申玉秋奇道:“放我们走?”
玄衣少女道:“是!武家堡的四周,都有着很森严的戒备,我如不遣人相送,只怕两位很难离开此地。”
申玉春微微一怔,道:“姑娘送我们离开,不知有何代价?”
玄衣少女笑一笑,道:“只托两位带个口信,给申帮主。”
申玉春道:“说些什么?”
玄衣少女道:“问他好。”
申玉春道:“只这样简单吗?”
玄衣少女点点头,回顾那青衣女婢一眼,接道:“你送两位申姑娘出堡,就说我的令谕,不准拦截她们。”
青衣女婢应了一声,道:“两位姑娘请吧!”
春秋姊妹,满脸怀疑之色,望望那玄衣少女,转身随那青衣女婢身后而去。那玄衣少女竟是言而有信,安然把申氏姊妹送出了武家堡。
青衣女婢一直送两人出堡百丈,才欠身说道:“两位姑娘好走,小婢要回去复命了。”
申玉春道:“多谢姊姊,请上复公主,今日之情,我们姊妹记下了,但愿日后有以回报。”
青衣女婢淡然一笑,回身而去。
望着那青衣女婢的背影,申玉秋无限惶惑,道:“姊姊,她为什么对咱们这样客气,她武功高强,杀咱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申玉春淡然一笑,道:“我也不明白她用心何在?咱们早些走吧!”二女转身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才放缓脚步。回头望去,不见有跟踪之人。
申玉秋低声说道:“姊姊,我想起来了,那位姑娘放了咱们,可是想借咱们带路,找到义父的停身之处。”
申玉春道:“很有可能,所以,咱们不能直接回到义父发号施令的地方。”
这时,道旁一棵大树之后,突然闪出一个肩荷锄头,头戴竹笠的农夫,行过春秋姊妹身侧时,低声说道:“两位姑娘往南走,大约七八里处,有一个四五户人家的小村落,申帮主在那里等候两位。”
那农夫一面说话,一面行走,脚不停步,话没完,人已走出了十几步远。
申玉春疾快的赶了上去,低声说道:“我们怕有人跟踪。”
那农夫低声说道:“不要紧,两位只管放心前去,沿途之上,都有我们的人。”
申玉秋道:“除了我义父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那农夫道:“人很多,两位快去吧!”
申氏姊妹,未再多问,放步向前行去。
那农夫虽然没有说明身份,但申玉春已推想出他是丐帮中人。
申帮主主持对付武家堡中事,连受了几次挫折之后,变的十分小心,向来以真面目出现江湖的丐帮中人,也开始改扮自己,化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
照着那老农夫的嘱咐,申氏姊妹,果然在七八里外,找到了一处农舍。
不用两人探问,那小庄中已有人迎了出来。是一个四十六七,黑面修躯,身穿八袋灰衫的叫化子。
这个人,申玉春熟悉得很,正是义父申帮主贴身的护卫黑、白双卫的黑卫莫宗元。
这莫宗元虽是帮主的护卫,但在丐帮中,却是有数的高手之一,八袋身份,在丐帮中,也算是很高的地位。
因为,丐帮中人数众多,帮主的地位,实是尊崇无比,所以帮中向以当代帮中高手作为帮主的护卫,这护卫身份也很崇高,他们有先帮主之死而死,后帮主之生而生的责任,如是帮主遭难,护卫未死,护卫即将受帮中最严酷的帮规制裁,那是五刀分尸的死罪。
正因这一条规法,帮主的贴身护卫,实是丐帮中的精英人才,历代帮主,也从来不把贴身护卫当作护卫看待,情同兄弟,但身担护卫之职的,却都能各持身份,以帮主的安危为念。
春秋姊妹很多武功,都得黑、白双卫的传授,对黑、白双卫,视作半师之尊。
申玉春叫了一声莫叔叔,扑了上去,想到在山洞中受到诸多委曲,不禁热泪夺眶而出。
莫宗元伸出双手拂动一下春秋姊妹头上的秀发,低声说道:“孩子,你们受了很多委屈吗?”
申玉春拭去脸上的泪痕,道:“莫叔叔常说、武林儿女,不能轻弹泪珠,今天我们又哭了。”言罢破啼一笑。
莫宗元轻轻叹口气,道:“我知你生性刚毅、坚强,如非受到大委屈,决不会流下泪来,走,走!见帮主去。”带着二女,行入了一座农舍。
那是一排三间的茅舍,房里坐着五个人。居中而坐的,是一位清瘦的中年人,四十六七的年纪,留着及胸黑髯,身着浅灰长衫,打了十个补钉。
这是丐帮中最高标志,除了帮主之外,无人能打十个补钉,丐帮分组,本到九补钉为止,只有帮主才可打十个补钉,以示崇高。如是帮主退休,让了帮主之位,就得恢复九个补钉标志。
在丐帮帮主的右首,坐着一个身着灰色袈裟的人,那人光头上,烙了五个戒疤。紧傍老僧而坐的是一位胸前垂着花白长髯的道人,一袭青色的道袍,背插着长剑。左首坐着年轻英俊的白天平。
黑卫英宗元欠身一礼,说道:“禀帮主,两位姑娘回来了。”
申帮主抬头望了春秋姊妹一眼,道:“叫她们在室外稍候。”
莫宗元应了一声,又带着二女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那灰衣老僧和佩剑道长,鱼贯离去。
室中传出申帮主的声音,道:“带她们姊妹进来吧!”
这时,房中只余下申帮主和白天平两个人。
春秋姊妹先给义父行了礼,才回头对白天平一礼,道:“白少侠。”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申姑娘,你们见过黄姑娘吗?”
申玉春道:“见过了。”
白天平道:“她没有出来吗?”
申玉春道:“她虽然未脱离魔掌,但人已离开了武家堡。”
白天平道:“两位姑娘,可知道她被移往何处去吗?”
申玉春道:“不知道……”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接道:“申帮主,我想先到武家堡中去一趟……”
申帮主摇摇头,道:“白少侠,事情还未完全清楚,暂不可太过心急。”
白天平目光转注二女的身上,道:“两位姑娘,可还有什么隐情未言吗?”
申玉春望望义父,缓缓垂下头去。
白天平低声道:“申帮主,要她们说实话。”
申帮主点点头,道:“玉春,你把经过之情,仔细的说一遍吧!白少侠不是外人。”
申玉春轻轻叹一口气,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所谓很仔细,但仍有很多地方,碍于出口之处,还没有说明白。
白天平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由胸中直泛起来,双目中闪动着凌厉的光芒,但他仍然强自忍了下去,道:“申帮主,遣派黄姑娘入武象堡中一事,是何人主意?”
申帮主一皱眉头,道:“这应该是一次巧合的误会,在下决定春秋姊妹涉险时,传出的是一道机密的令谕,想不到黄姑娘也赶上了这件事情。”
白天平道:“申帮主,黄姑娘如有失闪,在下如何向黄伯母及家父交待,我得先走一步……”
申帮主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少侠,慢走一步,听在下一言。”
白天平停下脚步,道:“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申帮主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黄姑娘已然被运往他处,就算咱们能冲入武家堡中,也未必能够见到黄姑娘。”
白天平长长叹一口气,道:“在下该早些赶到武家堡中去一趟的……”目光转注到申玉春的脸上,接道:“玉春姑娘,黄姑娘处境很危险吗?”
申玉春目睹白天平焦虑之情,心中暗自懔骇,忖道:看他神色,对那黄凤姑用情很深,但那黄凤姑已非完璧,此事早晚难免要被揭穿,那岂不是一件极大的悲剧?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黄姑娘智慧过人,应付得体,不会有什么凶险。”
白天平道:‘唉!但愿如此。”
申帮主低声说道:“白少侠,对武家堡这一战,少侠身担重任,必须要保持冷静才好。”
白天平道:“在下知道,但不知咱们要几时行动?”
申帮主淡淡一笑,道:“只凭这两句话,可证明白少侠的心情,还未完全平静。”
白天平双目中神芒一闪,缓缓说道:“帮主说的是。”
申帮主站起身子,轻轻在白天平肩头拍了一掌,道:“老弟,你是这一代中的奇才,放眼天下,后起之秀中,无出弟右,这一番和武家堡正面对垒,仗凭老弟之处很多,不论斗智、搏杀,都难免有所损伤。这一点,希望老弟你看开一些。”
白天平肃然一笑,道:“多谢帮主指教。”
申帮主微微一笑,道:“玉春,你说说看,那位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申玉春道:“女儿也不知道,她放了我和妹妹离开,不知用心何在?”
申帮主道:“她和你们说些什么?”
申玉春道:“她对我们的身份很清楚,一开口就叫出我的名字。”
白天平道:“那位公主可是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
申玉春道:“不错,白少侠怎么知道?”
白天平道:“我见过她。”
申玉春道:“她长得很美,美得耀眼生花。”
白天平道:“她人虽然长得很美,但武功却更是高强得很。”
申玉春轻轻叹一口气,道:“白少侠,黄姑娘胸存仁侠,心比明月,就算她有了什么不妥,那也是因为她存心救世。”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什么不妥?”
申玉春呆一呆,道:“我是说她要是受到了什么伤害,白少侠最好别多追究。”
她想像之中,那白天平和黄凤姑,早是一对情侣,想那黄凤姑已非完璧之身,两人相见之时,定然有很多为难之处,申玉春自作聪明,想先在那白天平心中打个底子。
白天平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未再多问。
申帮主道:“白少侠,咱们决定按时限动手,少侠也该休息一下了。”
白天平举步向外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申帮主,可否传下令谕,停止进攻武家堡?”
申帮主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武家堡已然有了准备,不但运走了山腹密室中人,而且,又有了援手赶到,如若咱们攻入武家堡中,岂不正中了那武家堡的阴谋。”
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可是说那位玄衣姑娘吗?”
白天平道:“她是原因之一,她既然赶来了,自然还会有别的人赶到。”
申帮主回顾了申玉春一眼,道:“玉春,你看清那位玄衣姑娘的年岁吗?”
申玉春道:“看清楚了。”
申帮主道:“她有多大年纪?”
申玉春道:“十七岁,至多不会超过二十岁。”
申帮主微微一笑,道:“白少侠,英雄出少年,那位玄衣少女,至多和白少侠有着相同的成就,如若只是一人赶来,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多费一番手脚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现在距咱们总攻武家堡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对吗?”
申帮主道:“不错。”
白天平道:“如若是帮主不相信在下的话,咱们还有一个证明之法。”
申帮主道:“什么证明之法?”
白天平道:“请帮主和在下先行到武家堡探视一番。”
申帮主道:“那和等总攻开始,有何不同?”
白天平道:“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给帮主下令,应该是够了。”
申帮主点点头,道:“够了。”
白天平道:“好!咱们先去武家堡看看吧!以申帮主经验之丰,一看之下当可决定是否应该停止总攻了。”
他年纪虽然幼小,但一向为人持重,很少说话,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老弟,你看,如是咱们仍按计划行事,那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白天平道:“这是一场血战,搏杀之后,咱们将得不偿失。”
申帮主嗯了一声,道:“这样严重吗?”
白天平道:“晚辈直觉的感到对方已暗中调来大批高手,九煞星也不过死去四个,如是咱们仍按计划总攻,这一场拼战下来,武家堡固然是难免伤亡惨重,但咱们这一方,只怕也是伤亡奇大……”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有一件事,老前辈应该想到,这一番攻打武家堡,以丐帮为主,老前辈如若一步不慎,彼此都闹出极大的伤亡,对贵帮来讲,是一桩大不划算的事了。”
申帮主道:“白少侠的意思是……”
白天平接道:“老实说,晚辈觉得,咱们这番进攻武家堡的计划,又已泄漏,只怕对方早已有了准备。”
申帮主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白天平道:“就咱们研商的机密而言,应该是不会泄漏,但目下的形势,分明是早已泄漏,情形如此,帮主不承认也不行了。”
申帮主道:“少侠,谁会泄漏机密呢?这一次,咱们已够小心了,参与此事的,只有咱们四个人,如若此密泄漏了,咱们四个人,都应该有份。”
白天平道:“不错,咱们四人之中,定有一个人泄漏了机密。”
申帮主道:“那泄漏机密的是谁呢?不会是你少侠,自从泄漏过一次机密,本座也自信十分谨慎,唯一泄漏机密的可能,就是少林、武当两位长老中之一了。”
白天平道:“帮主,眼下不是追查何人泄密的事,急的是应付这一次激变。”
申帮主道:“白少侠是否已有了什么计划?”
白天平道:“晚辈想了一个笨办法,不知是否可以?”
申帮主道:“什么办法?”
白天平道:“我想带着少林、武当两位长老,加区区和帮主,先到武家堡一行,老实说,咱们几人,武功至少都可以自保,再说擒贼擒王,如若咱们能收拾了武家堡主,武家堡纵有埋伏,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老弟的意见很高明,咱们就这么办。”
白天平道:“最好申帮主能先行下令,停止总攻,一面通知武当、少林两位长老,咱们四个人,先到武家堡中瞧瞧。”
申帮主微一颔首,道:“好!一切遵照白少侠的意思。”转目望着守在门外的黑、白双卫一眼,道:“你们传我丐帮紧急讯号,暂停攻打武家堡,顺便请少林的浮云大师,和武当青风子道长来此一晤。”
黑、白双卫,一欠身应命而去。
目光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道:“老弟,如是武家堡有能人,他们可能推算出我们几时攻打武家堡,未必就是咱们泄漏了机密,老弟,你知道,这次攻打武家堡的决定,除了你我之外只有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知道,他们都是武林中很有地位的人,如是说出泄滑机密的事,只怕两人心中不悦,所以,咱们得有一番别的说词。”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少林、武当,各派名宿一人,为帮主副手,自然经过考虑,挑选而来,我不敢说,他们有泄密之嫌,但咱们却是不能不作戒备。老前辈,武家堡只是咱们对付敌人的一个分舵而已,但咱们却要动员贵帮中上百的精锐,晚辈觉着,贸然一拼,可能会造成惨重的伤亡,贵帮中这些精英人物如遭死伤,恐非短期可以复元。春姑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对方是利用各大门派弟子,和咱们拼斗,真的敌手,却隐蔽不出,自然,适当的时机会出来,但那时,咱们早已伤亡很重,无力对付了。晚辈这办法,也许不是万全之策,但至少可减少贵帮的精英伤亡……”
话到此处,黑、白双卫,已带着浮云大师和青风子赶来茅舍。
浮云大师合掌一礼,道:“申施主召老僧来,不知有何指令?”
申帮主一抱拳,道:“不敢当,大师、道兄请坐。”
浮云大师、青风子分别落了座。
申帮主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这两位义女,刚由武家堡中脱险归来,据说武家堡中,有了很大的变化,区区之意,想和道长、大师,同往武家堡查看一番,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浮云大师道:“咱们不是要在入夜时分,攻入武家堡吗?”
申帮主道:“本座已下令暂停总攻,咱们四人共去查看一番之后,再作计议。”
浮云大师沉吟了一阵,望着青风子,道:“道兄之意呢?”
青风子道:“申帮主是这次攻入武家堡的首脑人物,咱们自然要听从申帮主的决定。”
浮云大师道:“好吧!咱们几时动身?”
申帮主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的意见呢?”
白天平道:“自然是愈快愈好。”
申帮主道:“好!咱们这就动身。”
浮云大师皱皱眉头,却未多言。
白天平抢先带路,申帮主带着黑、白双卫,一行六人,直奔武家堡。
浮云大师故意落后了一步,和青风子并肩而行,一面低声说道:“道兄,那老叫化子在捣的什么鬼?”
青风子道:“停止总攻的主意,似是白天平出的……”
浮云大师接道:“老叫化子对那白天平,似乎已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青风子道:“不错,那小子不但武功已得无名子的真传,临事的机智镇静,也大大的超越了他的年龄。”
浮云大师低声道:“申三峰肯听那小子的话,突然改变了计划,只怕是对咱们也有了怀疑。”
青风子略—沉吟,道:“这还不至于吧!抛开他申三峰丐帮帮主的身份,论江湖声誉,武林地位,咱们都不输他。”
这两人在后面窃窃私议,申三峰和白天平,也在前面交谈。
黑卫莫宗元,走在最前面开道,白卫却故意走在后面,落后申三峰丈余距离。
浮云大师、青风子为了谈话的隐秘,又和那白卫保持了一段距离。这就是两方面的谈话,彼此都听不到。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帮主,晚辈原本只推想两人之中,一个有些问题,但晚辈现在的看法,有些不同了。”
申三峰道:“你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我的意思是感觉到两个人都可能有些问题。”
申三峰道:“你是说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吗?”
白天平道:“不错,他们对帮主突然改变计划,停止总攻一事,似是很不愉快……”
申三峰接道:“浮云大师、青风子,乃武林当代名宿,也许他们对我主持此事,有些不满。”
白天平道:“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主持此事,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申三峰笑一笑,道:“在一般武林同道的感觉之中,丐帮虽然是人多势众,但究竟不是武林正统,无法和少林、武当相比。”
白天平道:“那是偏见。”
申三峰道:“但他们奉了掌门之令谕,来此为我副手,心中自是不满……”叹口气,道:
“两人未奉派来此,为我的副手之前,彼此本是很好的朋友,想不到一旦共事,为一点权势之分,竟然造成了水火不相共容之势。”
白天平道:“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是很有修养的人,决不会为此一点小事,放在心上,再说他们是奉命而来,也不是你申帮主硬要他们做副手……”
申三峰微微笑一怔,接道:“老弟,你说明白些?”
白天平道:“晚辈之意是,如若他们有一人可疑,那就两人可疑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老弟,你说得虽然有些徵象,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是武林中极有声望的人物,他们怎的能不惜半生清誉呢……”
白天平接道:“帮主,武林中事,有很多诡异难测,晚辈无意污蔑两位老前辈,但目下的形势,晚辈实又不能不怀疑他们。”
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弟,果然叫你不幸言中,本座真不知如何处置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这件事,晚辈也无法做主,等咱们找到了明确的证据,帮主可以把此事交给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自去清理。”
申三峰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突然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白天平道:“他们追来了。”
两人的行速甚快,片刻工夫,已然追上了申三峰。
浮云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申帮主,咱们这番入武家堡,用意何在?”
申三峰接道:“查看一下虚实。”
浮云大师道:“为什么不按咱们预定的时间,展开总攻?”
白天平道:“因为武家堡中,可能已有了准备,所以,咱们先要去探查一下虚实。”
浮云大师冷笑一声,道:“这都是你白少侠的主意了?”
白天平道:“不错,是在下的主意。”
浮云大师道:“老衲想不明白,咱们现在到武家堡去查看一下,和咱们按计划发动总攻,有什么不同?而且,这作法,又有些打草惊蛇。”
白天平道:“很大的不同。”
浮云大师道:“请教白少侠。”
白天平道:“如是咱们先去窥探一下,至少可先了解敌人准备的情形……”
目光一掠浮云大师和青风子,接道:“以大师和道长深厚的功力而言,纵然咱们陷入重围,也可破围而出,如是发动总攻,陷入了敌人安排的圈套之中,只怕难免重大伤亡。”
两人虽然不停的交谈,但脚步未停,走的仍然很快速。谈话之间,已到了武家堡外。但见堡门紧闭,那宽阔的护城河,注满了水。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咱们要如何进去,是叫阵,还是抢渡?”
城堡上静静的,看不见有人走动。愈是如此,愈有着杀机沉沉的肃冷气氛。
白天平未立刻回答浮云大师的话,却谈淡一笑,道:“申帮主,他们准备得很充分,幸好帮主下令停攻。”
浮云大师冷笑一声,道:“白天平,老衲在和你说话。”
白天平转过身子,道:“大师有何见教?”
浮云大师道:“咱们如是要深入武家堡,看个明白,非得渡过这道护城河了。”
白天平道:“不错。”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精明干练,年轻智高,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渡过这片护河城了?”
白天平道:“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放下吊桥,把咱们接过去。”
青风子奇道:“这不太可能吧……”话还未完,一座吊桥,已缓缓放下。
白天平笑一笑,道:“道长,有很多事,常常会出乎意料之外。”
青风子道长神情肃然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你怎么知晓武家堡会开放吊桥,让我们进去呢?”
白天平道:“在下本也未曾想到,不过,道长这一问,倒是启动了在下的灵感。”
青风子脸色一变,道:“白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吊桥已然放下,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如是想进武家堡,现在可以进来了。”
申三峰低声道:“道长,白少侠,咱们正冒对强敌,自己人,纵然有什么不悦之处,回去再谈不迟,目下合力对付敌人要紧。”
一面举步登上吊桥。
浮云大师、青风子急随在申三峰的身后,登上了吊桥。白天平一侧身,抢在浮云大师和青风子之间。
黑、白双卫,虽然不能离开帮主,但他们两人不好和浮云、青风子抢,只好走在最后。
申三峰衣袂飘飘,当先而行。片刻间,过完了吊桥。
迎接两人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长髯垂胸,身躯修伟,穿着一件长衫。女的一身劲装,正是金萍姑娘。
长衫人一抱拳,道:“新任武家堡外务总管蔡亮,代堡主迎客。”
申三峰淡淡一笑,道:“贵堡主很大的架子啊!”
蔡亮道:“非也,非也,敝堡主现在大厅里督饬所属,准备酒席,替申帮主和大师、道长们接风。”
申三峰乃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自有一种气度,当下微微一笑,道:“那就有请蔡总管带路了。”
蔡亮微微一笑,道:“在下僭越了。”转身向前行去。
申三峰大步随在蔡亮的身后向前行去。
广阔的庭院中,不见一个人影。但申三峰和浮云大师等,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几人都感觉到这宁静的庭院中,潜伏着无比的杀机。
蔡亮带几人进了庄院,行入前厅。大厅中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宴,四个一色粉红裙衫的美艳少女,静静的排在酒席前面。酒宴旁侧,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浓眉、凤目、海字脸,留着三绺长髯的青衫人。
青衫人的两侧,站着两个十五六岁,身佩长剑的青衫童子。
两个九尺以上,穿着黑色短枯衣衫,胸毛茸茸的巨人,并肩站在太师椅后。
蔡亮疾行两步,到了青衫人的身前,欠欠身,低声说道:“启禀堡主,丐帮申帮主、少林浮云大师、武当青风子道长,联袂来访。”
青衫人缓缓站起身于,凤目流转,打量了申三峰一眼,道:“申帮主,久仰大名了。”
申三峰也没有想到,江湖上藉藉无名,充满着神秘的武家堡主,竟是这样一个形貌端庄,威仪逼人的人物,不禁一呆。
四个粉红衣衫的美女,迅快的搬过来六张木椅。
青衫人一拱手,接道:“诸位请坐。”
申三峰缓缓落座,道:“堡主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在下姓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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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三峰道:“田堡主。”
青衫人道:“申帮主驾临敝堡,蓬荜生辉不少,请入席容田某聊尽地主之谊。”
申三峰道:”用不着了,咱们进过酒饭而来,不敢叨扰。”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申帮主如是心有疑惧,区区也不敢勉强。”
申三峰道:“堡主言重了,初度相晤,不敢惊扰堡主而已。”
青衫人嗯了一声,道:“申帮主既是不喜客套的人,请恕区区直言,帮主到敝堡,不知有何见教?”
申三峰道:“田堡主快人快语,在下就明话明说,近年来,江湖上发生了不少劫案,似都和贵堡有关,这一点不知堡主能否解讲一下?”
田堡主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来访我武家堡,只是为了这件事吗?”
申三峰道:“不错,咱们希望你田堡主,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
田堡主仰天大笑三声,道:“所谓武林同道,可就是你申帮主所领导的丐帮吗?”
申三峰微微一怔,道:“田堡主,这话是问用心?”
田堡主冷冷说道:“申帮主,自鸣能代表武林同道,但不知代表哪些人,如是只代表贵帮,田某人没有话说,如是代表了所有的武林同道,那就应该举出一二门户,不知申帮主以为如何?”
第十四回 揭奸摘伏 棋逢敌手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本座同来之人,就有少林、武当两派名宿,不知田堡主还要本座举出何人?”
田堡主冷笑一声,道:“申帮主既有同来之人,何不问问他们,申帮主是否能够代表?”
申帮主呆了一呆,回头望了浮云大师和青风子一眼。
白天平突然接口说道:“帮主,这里明明是武家堡,但堡主却自称姓田……”
田堡主怒道:“我田无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难道还说了假姓不成?”
申三峰奇道:“你是田无畏,田大侠……”
田无畏接道:“怎么,申帮主可是不信?”
申三峰道:“信!在下虽没有见过田大侠,不过,却听说过田大侠威武形貌,素有赛武圣之称,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田无畏道:“申帮主既然相信在下的身份,那就该相信在下的话。”
白天平突然微微一笑,道:“田大侠,既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不知何以要借尸还魂……”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初生之犊不畏虎,年轻人,你怎么称呼?”
白天平道:“在下白天平。”
田无畏点点头道:“一举间,搏杀本堡四煞星的,是你吧?”
白天平道:“正是区区。”
田无畏道:“才俊之士,难改高傲之性,本堡主也不和你计较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田大侠,以丐帮帮主之尊,对你田大侠,亦极推祟,足见田大侠的高明了,不知何以竟替武家堡这地方,出任堡主了?”
田无畏道:“难道武家堡的堡主,一定也要姓武不成?”
白天平道:“顾名思义,武家堡中人,应该大部姓武,至少他们的堡主,不会姓田,田大侠身任武家堡中堡主,恐怕是非出自愿吧?”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年轻人,祸从口出,你不觉着自己说话太多了吗?”
白天平笑一笑,道:“武家堡布下了天罗地网,咱们既然敢来,就不会害怕。”
田无畏冷冷说道:“区区不愿和你多费口舌……”目光转到申三峰的身上,道:“申帮主,咱们谈正事要紧。”
申三峰已然觉到情势对自己不利,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目光转到浮云大师的脸上,神情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大师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浮云大师道:“老衲听到了。”
申三峰道:“希望大师能给在下一个明确的答复。”
浮云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申帮主,你不能这样问的。”
申三峰笑一笑,道:“使你很难回答,是吗?”
浮云大师道:“不错,申帮主,事已如此,老衲就是不回答,你也应该明白了。”
申三峰皱皱眉头,还未来得及回答,田无畏却突然接口说道:“不行,大师,如今事情已经明朗了,不能不说个清楚!”
浮云大师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申帮主,你一定想听清楚吗?”
申三峰道:“其实已经用不着再说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他非说不可。”
浮云大师瞪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老衲很想领教你几招。”
白天平道:“有机会,大师不用慌,咱们早晚会有一场搏杀的。”
浮云大师冷哼一声,道:“申帮主,你听着,你不能代表少林。”
明明知道了是这么一个结果,但听入了申三峰的耳中,仍有着利刃刺心的感觉。但他乃一帮之尊,定力修养,都有了相当的火候,淡淡一笑,道:“大师说的很明白了。”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道:“道长,你也可以表明一下身份了?”
青风子道:“申帮主,你也不能代表武当。”
申三峰道:“撇开两位少林、武当的身份不谈,你们都是武林名宿,这事情,如非从两位口中说出,就算别人告诉我,我也是不会相信。”他说的很缓和,但字字句句里面,都含蕴了无比的沉痛。
青风子黯然一叹,垂首不语。
白天平仰天大笑三声,道:“申帮主,这样也好,这好比潜在体内的毒瘤,如今出了头,咱们也可以操刀一割了。”
浮云大师双目圆睁,直似要喷出火来,冷冷的目光盯住在白天平的身上,道:“操刀一割,那要看你的手段了。”
白天平笑道:“大师,你是少林派中的名宿,平日里受尽了武林同道的敬重、尊仰,但你今日的行为,如是一旦传扬于江湖之上,只怕你一世的英名,尽都付于流水了。”
浮云大师冷哼一声,道:“田堡主,在下请求堡主下令,让老衲生劈了这姓白的小子。”
田无畏笑一笑,道:“大师,他们既然到这里来了,早晚都会有一场血战,大师也不用急在一时。”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笑道:“白少侠,年轻人,血气方刚,你这份豪气,虽然叫人佩服,不过,盲目逞能,只怕要招致凶祸临头。”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笑道:“在下来此之时,早已想得清楚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那很好,你想得十分清楚,咱们可以仔细的谈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田无畏道:“白少侠,我们正准备公开出现江湖,正在需用人手,像你白少侠这等人才,正是我等所需。”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多谢你田堡主看得起白某人。”
田无畏笑一笑,道:“诸位原本要以丐帮为主向本堡展开总攻,何以又忽然停止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原因很简单,我们发觉有了内奸,那就不得不停止这场总攻了。”
田无畏道:“幸好你们能及时而止,如是不停下这番总攻,这一战下来,我们就可以歼灭丐帮大部精锐。”
白天平道:“这样严重吗?”
田无畏道:“不错,我们有了很精密的布置。”
白天平道:“现在,可以用这些精密的布置,对付我们了。”
田无畏道:“那倒用不着了,对诸位,我们希望以真正的武功,和你们分个高下出来。”
白天平点点头,道:“那很好,希望你们手段光明一些。”
田无畏道:“不过,以白少侠的聪明,应该是看得很清楚了。”
白天平道:“过奖,过奖,在下看不出什么。”
田无畏道:“一旦动上了手,只怕吃亏的是你白少侠了。”
白天平道:“你们准备以多为胜吗?”
田无畏道:“白少侠如是确有过人之能,至少也得闯过几关,才能离开武家堡。”
白天平四顾了一眼,笑道:“多谢堡主指点。”
田无畏哈哈一笑,离座而起,一挥手,道:“撤去酒席。”
几个迎客的女婢,应声动手,她们动作奇快,片刻之间,已收好桌椅退下。原本宽阔的大厅,也就更显得宽阔了。这时,黑、白双卫已悄然移动身躯,到了申帮主的身后。
田无畏身侧两个剑童,右手已按在了剑柄上,身后巨人,也似有跃跃欲动的样子。一瞬间,大厅中,形成了剑拔弩张之局。
田无畏摇摇头,阻止了身侧剑童,道:“白少侠,你初出茅庐,在江湖上识人不多,年纪轻,武功好,我们很需要像你白少侠这样的人。”
白天平道:“承你看得起,可惜的是,在下无意在武家堡中任职。”
田无畏道:“既是这样,只有得罪了。大师,你同白少侠过几招。”
浮云大师一合掌,道:“谢堡主。”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道:“小娃儿,不幸被你言中了,咱们终有一场搏杀,想不到的是这么快就动上了手。”
白天平笑一笑,道:“大师,似乎是有把握胜我了。”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老衲对你已经忍耐得太多了,咱们这一番动手,正好一泄心中之忿。”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大师如是胜了在下,自然可以杀我泄忿,不过……”
浮云大师道:“不过什么??
白天平道:“不过,我未死之前,想请教大师一事。”
浮云大师道:“好,你说吧。”
白天平道:“大师在少林寺的身份,不去谈它,就是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极受尊祟,像大师这样一个身份很高、备受敬慕的人,怎会甘为武家堡的鹰犬呢?”
浮云大师脸上掠过一抹惭愧之色,道:“老衲的事,用不着你白少侠费心。”口气之间,又有改变,似乎是对白天平尊敬了不少。
白天平叹口气,道:“大师,你定有什么苦衷?”
浮云大师道:“老衲没有什么苦衷,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我生也晚,不知这位武家堡的田堡主,是何许人物,但听申帮主对他的抬举,这田无畏似乎也是一位甚受江湖同道尊敬的人……”
浮云大师淡然地接道:“白天平,这时刻咱们似乎不是谈论江湖是非的时间,你可以出手了。”
白天平看情形,似乎巳无法避免去这一战,叹口气,道:“田堡主,在下有几件事情请教。”
田无畏道:“你如是改变心意,敝堡是欢迎得很。”
白天平道:“很难,田堡主,白某不会做贵堡的鹰犬,为恶江湖。”
这话明里是回答田堡主,暗里却无疑是讽劝浮云大师,和青风子。
浮云大师突然一上步,右掌一探,迎面劈了下去。白天平右手一抬,硬接下了浮云大师的掌势。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这浮云大师,有数十年的深厚功力,掌势雄厚无比,心想白天平应该以巧招取胜,决未想到他会硬接下自己的掌力。双掌接实之下,白天平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浮云大师也被震得向后退开了一步。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大师,好雄浑的掌力。”突然飞身而起,双掌连环拍出,攻势猛烈异常,掌指招式,一直不离浮云大师的要害大穴。
两人接实了一掌,浮云大师心中有数,这白天平的功夫,确然能够伤害到他。因此,不得不小心应付。浮云大师心中有了顾虑,出手反而大受拘束。
白天平抢尽先机,攻势愈来愈是凌厉。两人动手打了一百招,仍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浮云大师的掌力,愈是凌厉,强猛的掌力,激荡整个大厅。
忽然间,白天平身子一侧,滚入了浮云大师的掌影之中。只听一声冷哼,浮云大师突然收住掌势,身躯摇颤,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五步。
白天平脸色严肃,冷冷说道:“大师,承让了。”
申三峰想不到白天平的武功,竟然高明到如此境界,以浮云大师武功之高,仍然是伤在他的手中。
浮云大师脸色苍白,垂首而立,显然巳无再战之能。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白少侠,果然是高明得很。”
白天平道:“堡主夸奖了。”
田无畏冷哼一声,道:“白少侠,今日不是比武会友,大家点到为止……”
白天平接道:“堡主的意思是……”
田无畏接道:“大家要打一个生死存亡出来,几位如若能冲出武家堡,那就是诸位的武功高强。”
白天平道:“换一句话说,那就是我们冲出武家堡,也要全靠这身武功了,如是我们冲不出武家堡,那就要埋骨于此了?”
田无畏道:“好像如此,诸位既然进了武家堡,如若不留下性命,那就请留下武功。”
白天平道:“好!哪一位再和区区动手?”
田无畏笑一笑,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道:“道长是否愿意出手试试呢?”
青风子道:“贫道悉凭堡主之命。”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鸟尽弓藏,田堡主这样急于谋杀功臣,未免太过急一些了。”
田无畏冷冷说道:“白少侠,你应该瞧出来了,不论你如何挑拨,只怕也无法使他们反对我了。”
白天平道:“在下看得很清楚了。”
田无畏道:“那很好,少林寺本以拳掌见长,白少侠,能够以拳掌胜了少林高僧,武当派以剑术见长……”
白天平冷冷说道:“田堡主之意,可是要在下,以剑术对抗吗?”
田无畏道:“兵刃拳掌,各有所长,如是白少侠不会剑术,随便用什么兵刃都好。”
申三峰突然接口说道:“白少侠,这一阵让给区区如何?”
白天平笑道:“申帮主,用不着抢了,田堡主似乎是很希望在下出手,对吗?”
田无畏道:“本座倒无此意,如是白少侠自知气力不继,不妨换个人出手。”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田堡主不用激我,在下既然试过了少林的拳掌,希望能再试试武当的剑招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未再接口。
白天平目光转到青风子的身上,一顿,道:“道长,你应该明白了……”
青风子道:“贫道不明白。”
白天平冷冷道:“你如是还不明白,在下就不能怪你了,也不忍怪你。”
青风子道:“白少侠,你可以亮出兵刃了。”说完话,抽出背上长剑。
白天平笑一笑,道:“道长只管出手,在下该拔剑的时候,自会拔剑。”
青风子忽然扬手一剑,刺了过来。
白天平剑未出鞘,也未封挡,一吸气,闪避三尺。
青风子一剑未中,立时连环进招,剑招相连,有如长江大河一般,一招紧过一招,攻势绵密异常。
白天平闪避开四五剑后,人已被那绵密的剑势圈住,不得不拔剑还击。但闻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青风子的攻势,尽被白天平封挡开去。
田无畏一直很留心看着那白天平出手的攻势、剑路。
申三峰回顾了黑、白双卫一眼,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准备一下,看看咱们如何能破围而出?”
黑、白双卫,满脸都是激忿之色,沉声道:“想不到平日里受尽咱们敬重的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竟然是两个内奸。”
申三峰苦笑一下,道:“如非白少侠洞烛先机,只怕咱们整个的丐帮精锐,都将尽入敌人的阴谋布置之中。”
就是这谈上几句话的工夫,白天平已和青风子分出了胜败。
青风子道长,本是极为擅长用剑之人,但他伤在了白天平的剑下。
掌伤浮云大师,白天平也许还有些取巧的行为,但剑伤青风子,那确是真本领,硬功夫,必得以高绝的剑招才成。
青风子左臂上一道四五寸长的口子,鲜血淋漓而下。
白天平收住剑势,冷冷道:“道长,够了吧……”
青风子满脸愧色,垂首而退。
田无畏笑一笑,道:“白少侠掌力深厚,剑法高明,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了。”
白天平冷冷说道:“不是在下高明,而是他们两位心中有所顾忌。”
申三峰道:“什么顾忌?”
白天平笑一笑,道:“他们没有用出全力对付我。”
申三峰暗暗忖道:这孩子究竟是年轻得很,这些话,怎么也能够随便说出口来,也许这两位武林名宿别有用心,这岂不是一指点穿。
只听田无畏缓缓说道:“原来白少侠也瞧出来了。”
白天平道:“他们的掌力、剑劲,都是差那么一点,那不是他们的火候不到,而是他们受到了禁制而已。”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是说他们……”
白天平道:“他们太怕死,身上受了禁制,所以,只有听摆布了。”
申三峰转脸望去,只见浮云大师和青风子,背靠大厅的墙壁上,脸色苍白,似乎是害了很久的大病。他心中立刻生出极大的惊惧,道:“白少侠,他们伤得很重,是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在下这点功力,如何能使这武林两大名宿,受此重伤?”
申三峰道:“那他们……”
白天平道:“他们伤在身上的禁制,伤在他们自己的内心,他们意志早已崩溃了,功力也在逐渐的消散、减弱……”
田无畏突然叹口气,接道:“白天平,你太聪明了,这世间有一个很奇怪的定律,那就是太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久。”
白天平道:“田堡主,太聪明的人,也最怕死,但最怕死的人,也常常是先死的人。”
话中似乎有很深奥的道理,听起来若有所指,但如是不用心想仔细,很不容易想得明白。
田无畏浓眉耸扬,凤目射光,右手一挥,两个剑童,和身后两十九尺巨人,一齐围了上来。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白少侠,请稍息片刻,这一阵让给区区。”
黑、白双卫,齐齐跨前一步,道:“不劳帮主出手。”同时一探右手,取出了一支短棒,那短棒粗如鸭蛋,长不过一尺二寸,但一抖手,忽然间长逾三尺,但却变细了很多。
白天平缓缓向后退了五尺,站在申三峰的身侧。
黑、白双卫,各向横里跨出两步,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两个青衣剑童,突然抽出长剑,道:“请赐教。”口中客气,手中长剑却闪起朵朵剑花,攻向两人。这两个年纪不大,但剑招却是快速得很,一眨眼,两人已各自攻出八剑。
黑、白双卫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哪里会把两个十几岁的童子放在心上。一念轻敌,立时陷身于两个剑童的快速剑招之中。
但见寒芒闪闪,黑、白双卫竟然被逼得手忙脚乱,无法还手。
中三峰一皱眉头,低声道:”好快的剑法。”
但黑、白双卫,终是久经大敌之人,虽落下风,都能镇静心神。
两个青衣剑童各自攻出了三十六剑之后,剑势突然一缓。
就是那一缓的空隙,黑、白双卫,手中的如意打狗棒,立时展开了反击。刹那间,棒影轮起,带着啸风之声,罩向了两位青衣剑童。
两位青衣倒童,立时被卷入那重重的棒影之中。
那两个身逾九尺的巨人,站在五尺以外,望着四人动手的情形,苦于两个剑童困于棒影中无法脱身,两人也无法出手攻敌。
白天平低声对申三峰道:“帮主,你看到那两个巨人了吗?”
申三峰点点头,道:“瞧到了,这两人体形特异,似人似兽,恐怕是有着很特异的武功,必得设法早些把两人除去才是。”
白天平道:“晚辈也这样想,一般体型高大的人,都不太适合练小巧灵动的工夫,照晚辈的看法,这两个似乎是有着一身横练的硬功,而且,亦必有着奇大的气力,黑、白双卫,善于硬战,如是和这两个人动上了手,硬拼可能要吃大亏……”
申三峰接道:“白少侠的意思呢?”
白天平道:“晚辈之意是,先行下手把两人除了。”
申三峰道:“你准备如何出手?”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如其等他们出手,不如咱们先行出手,一举击毙强敌,就算取不了两人之命,只要能把两人击伤,对咱们突围之举,可减去不少阻力。”
申三峰皱皱眉头,未置可否。他是武林第一大帮的帮主身份,如是要他暗施算计伤敌,自然很难出口。
白天平笑一笑,道:“帮主之意,可是和他们明来明往的搏杀一阵吗?”
申三峰道:“在下生平从没突然对人施袭的事,早些除去两人,也不能有失光明的手段,咱们合力出手,各自对付一人,这两人纵然是天生异禀,但咱们两人,也可应付了!”
白天平道:“帮主光明磊落,不愿暗施偷袭,但晚辈觉着,咱们今日的处境不同,不能以常情而论,如是晚辈出手施袭,希望帮主不要见怪才好。”
申三峰道:“对敌之道,本不厌诈,只是有很多权诈之术,在下不能施用罢了。”言下并无阻止白天平偷袭之意。
白天平点点头,缓步向两个巨人行去。
田无畏一直留心着白天平的举动,眼看他和申三峰谈了半天,心中早有警惕,又看他绕向两个巨人,立时沉声喝道:“大虎、二虎,留神了。”
站在左首是大虎,转目一掠白天平,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巨灵之掌,力逾千斤,迎面劈到,有如铁锤击岩一般。
白天平感觉到那劈来掌力,十分强大,但也看出他的出掌很笨,举动之间,不够灵活,当下一矮身,闪在那大虎身旁,左掌一挥,切向大虎出拳的右臂。
但闻砰的一声,掌势正中大虎。那大虎体壮皮粗,中了一掌,只不过一皱眉头。
白天平这一掌虽只用了五成力道,但也有二三百斤气力,竟然未能使那大虎臂断骨折,心中已确定这巨人,果然练有一身横练功夫,只有看准他要害,全力一击。就在他心中念转之间,忽觉一股掌风,斜里撞了过来。
原来,二虎一拳击了过来。这一拳,力道奇猛,正好封住了大虎拳势不及的空档。
大虎、二虎似乎早知道了自己的缺点,身躯转动不灵,所以两人练了一套很奇怪的拳法,彼此配合。但见四只小斗般的拳头,飞舞挥击,绵密异常。
这是一套合出严密的拳法,白天平施展一套很奇快的身法,有如风中之絮,随着两人呼呼的拳风,旋转、飘荡。
尽管是大虎、二虎的拳势绵密,但却始终无法伤到白天平。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飘花步。”
白天平突然大喝一声,疾出一掌避过了那绵密的拳势,击在了大虎的后背之上。这一掌,白天平用出了八成劲力,只打得大虎巨大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前冲了三步。
这一来,两人合击的拳网,立刻有了极大的漏洞。
白天平疾如飘风一般,一闪身,绕到了二虎前面,迎面一掌,拍向二虎的面门。二虎一偏头,闪避了一击。
哪知白天平掌势突然一转,击在了二虎的脸上。这一掌落势奇重,只打得二虎,打了两个旋转,才稳下身躯。白天平一掌击中二虎,身子立时飞跃而起。大虎回身发拳击来,白天平已然闪避开去。
田无畏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两个巨人,应声退下,两个剑童也急攻两剑,后退三步。
田无畏淡然一笑,道:“白少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艺业博杂,在下要亲自领教几招了。”
申三峰一抱拳,道:“田堡主如想动手,老叫化奉陪。”
田无畏目光一掠白天平,道:“白少侠,可是不敢和在下动手吗?”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申帮主,既是田堡主有意和晚辈一战,申帮主就请再让一阵如何?”
申三峰道:“你已经连搏数阵,理应由老叫化子出战。”
白天平道:“晚辈自信体能还可以支持得住。”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田堡主,难道老叫化子不配和你田堡主动手吗?”
田无畏道:“如是申帮主很希望和在下动手,那就请等候一阵,待在下对付过白少侠之后,再和你申帮主动手不迟。”
申三峰还未来得及答话,白天平已转身一跃,到了田无畏的身前。
田无畏点点头,道:“咱们动兵刃昵,还是比拳掌。”
白天平道:“但凭田堡主。”
田无畏道:“咱们比试拳掌一百招,如是无法分出胜败,再以兵刃相搏。”
白天平道:“好,田堡主小心了。”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田无畏冷笑一声,右掌推出,硬接掌势。
这次,白天平忽然改变了方法,不和田无畏硬拼掌势,右手一翻,五指开合,疾向田无畏手腕上抓去。
田无畏沉腕变招,倏忽间,弹出了三缕指风,袭向白天平的前胸三处大穴。
白天平一闪避开,双掌连环拍出,展开一轮猛攻。
申三峰眼看着两人的搏斗,心中既感奇怪,又是不安,忖道:田无畏何以不愿和我动手,却要和白天平动手?论声望我老叫化是一帮帮主,难道不胜不过白天平吗?
心念转动之间,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喝道:“住手!”
申三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姿容绝世的少女,当门而立。
田无畏疾急的拍出两掌,逼住了白天平的攻势,道:“公主来了。”疾快地向后退出三步。
白天平缓缓转过身子,只见那玄衣少女,正是那日古庙中遇上的姑娘。
玄衣少女冷冷地说道:“田堡主,还有些什么人?”
田无畏道:“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早已归服咱们,如能对付这位白少侠和申帮主,这一战咱们就大获全胜,再借势反击,也可能瓦解丐帮精锐。”
玄衣少女向白天平行了过去,一面缓缓说道:“咱们见过一次了,是吗?”
白天平吸一口气,道:“不错。”
玄衣少女道:“当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咱们今天又碰上了头。”
白天平道:“姑娘的意思是……”
玄衣少女笑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应该再碰头的。”
白天平道:“很不幸的是咱们又碰上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笑道:“既然有这么一个不幸,应该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是吗?”
白天平道:“姑娘此刻现身,想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玄衣少女道:“本来,我还没有什么打算,但现在我已有了决定。”
白天平道:“姑娘可否见告呢?”
玄衣少女道:“以白少侠的智慧,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会相信了。”
白天平道:“在下心中也想到了一些,但不知对是不对?”
玄衣少女道:“说说看。”
白天平道:“姑娘可是觉得咱们两人之间,该有一场搏杀,是吗?”
玄衣少女道:“你说的大致不错,唯一要修正的是,咱们之间,要有一个死亡。”
白天平朗朗一笑,道:“彼此无怨无仇,两度会面,就要以命相搏,姑娘不觉得太过份一些吗?”
玄衣少女道:“我不想和你抬杠,也不愿多费口舌。”
白天平道:“看来,咱们是非得有这一场凶险的搏杀不可了?”
玄衣少女道:“好像是无别的选择了。”
白天平道:“好吧!姑娘既然决心要和在下一战,那么咱们只好放手一拼了。”
玄衣少女点点头,道:“你准备出手吧!”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准备如何和在下动手?”
玄衣少女道:“悉听尊便。”
白天平道:“兵刃太凶险,咱们在拳脚上比个胜负就是……”
玄衣少女道:“好,你出手。”
白天平道:“在下男子汉,应该由姑娘先行出手。”
玄衣少女道:“当真吗?”
白天平还未来及答话,忽觉一股暗劲,直向身上撞来。
那玄衣少女手未抬动,脚未踢出,这一股暗劲不知由何处攻来。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武功?心中骇然,右手却疾快的拍出一掌,迎向那暗劲击出。但觉那拍出的掌力,忽然落空,可是发出的力道,却并未停止,似是被一股引力导向别处。
忽闻申三峰冷哼一声,扬手拍出一掌。
白天平只觉身躯一震,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敢情,他和申三峰拼了一掌。
申三峰功力深厚,发出的内力,十分雄猛,白天平被震得退了一步。
那股力道来得太过奇怪,申三峰还未觉出是何人所发,但白天平却是心中明白,有如哑子吃黄连有苦难言。
就是这一瞬的工夫,玄衣少女已然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两尺左右处,右手一抬,点向白天平的前胸。她的举动优美快速,但纤指点向的穴道,却是白天平的死穴要害。
白天平已然觉到玄衣少女,身负莫可估测的奇技,哪里还敢大意,瞧不出她这一指中,还蕴含有什么诡异变化,不敢出手封架,一吸气,陡然间退后八尺。他身子灵的有如落叶飘絮,随着那点来的一指,飘然退去。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白天平,你的‘飘花步’大概已有了八成的火候。”
白天平听她一开口叫出了飘花步,心中虽然惊讶,但更惊骇的是,她竟能说出自已有了几成火候,而且一点不错。
玄衣少女很快的又欺近身侧,接道:“咱们再试试吧!”一掌拍向前胸。
白天平既震惊这玄衣少女的武功,深不可测,又惊于这少女的见识之广,当下不再让步,起手一招“剪腕手”,横向那少女腕脉上搭去。
玄衣少女浑如不觉,掌发如故,直叩前胸。
白天平一吸气,身躯后缩半尺,右手却已搭上玄衣少女的右腕。
玄衣少女拍出的掌势,本是虚无轻飘未见内劲,但白天平的右手搭上了右腕脉穴之后,却感到一股疾劲涌出,撞中前胸。
力道强大,撞得白天平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五步,内腑血涌。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一跨步,人又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左手一探,抓向白天平的右腕。
她每一招的武功路数,完全不同,看上去平平常常,不见有什么精奇变化。但白天平连吃过两次苦头之后,已然明白,这玄衣少女的武功,实已到了化繁为简,变化随心的境界,挥手投足之间,藏奇变于平实之中。
因此,他没有硬接那玄衣少女的攻势,施展“飘花步”一连向旁侧让开了五尺。
玄衣少女两度连击,都被“飘花步”闪避过去,不禁微微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原来只学的闪避功夫。”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位玄衣姑娘,被人称作公主,武功又十分博杂、高强,不知是个什么来路,万万不能被她激出怒火,未了然内情之前,似是也用不着和她以命相拼。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在下已然连搏数阵,姑娘……”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接道:“你可是想和我订期再战?”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已然证明确为敌用,一着失错,满盘皆输,丐帮布置在武家堡外的上百名弟子还在待命,此事必得早些处置,如能借和她订约之赌,暂时退出武家堡,实为上策。暗中定了主意,淡然一笑,道:“如若姑娘敢和在下单独一会,希望能订约在三日以内。”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后天午时,咱们在武家堡正北方十里左右,大水塘会面。”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好!希望姑娘届时能如约赶往。”
玄衣少女道:“失约的,只怕是你白天平。”
白天平道:“姑娘,白某后时必到。”抱拳接道:“我们告辞。”
玄衣少女一挥手,道:“恕不送客。”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白少侠,就这样离开吗?”
白天平道:“堡主的意思是?”
田无畏笑道:“武家堡什么所在,岂是任人来去的吗?”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田堡主如此用心,是想要阻拦在下和这位姑娘之约了。”
玄衣少女一扬柳眉儿,道:“田堡主,放他离去。”
田无畏道:“公主,放申三峰等离开,何异是纵虎归山,属下尽了全力,安排了近年之久,才有今日一个机会,咱们如若轻轻放过,岂不是可惜得很?”
玄衣少女冷冷道:“放他们离开。”这时,两个剑童,和那两个巨人,都已堵在门口。
田无畏对那玄衣少女,似是十分敬畏,一听口气不对,立时一摆手,道:“你们闪开。”
白天平大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申帮主,咱们走吧!”
申三峰略一犹豫,举步向前行去,黑、白双卫,分随两侧而行。
那玄衣少女的话,似是有无比的威严,武家堡重重埋伏,竟无人敢施暗算。
申三峰等四个人,安然的撤出了武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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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离险地,申三峰立刻吩咐黑、白双卫,道:“快些传令,要帮中弟子撤退到三十里外,等候令谕。”
黑、白双卫心中也知道,这次因无少林、武当两派弟子相助,集中于此的,都是帮里百中选一的好手,实为全帮精英,动手搏杀,决无所畏,但如被人暗施算计,伤一人都会叫人痛心。
当下疾步飞驰而去。
申三峰目睹黑、白双卫奔去,才长长嘘一口气,道:“老弟,老叫化真得谢谢你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申三峰道:“分集在武家堡外,两百多丐帮弟子,是我丐帮精英所聚,如不是你老弟揭穿了浮云大师和青风子的阴谋,本帮精英,必然会被他们诱入绝地,唉,老实说,这两百多人的生死,对丐帮关系太大了。”
白天平道:“贵帮遍布大江南北,人手众逾数万,两百多人,就有这大影响吗?”
申三峰道:“老弟,这两百多人的关系太大了,如是折损太多,将使我丐帮至少要在江湖萎缩十几二十年。”
事情这么大,白天平却有些想不通了,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可以见告吗?”
申三峰道:“这原是本帮之秘,但你老弟不是外人,自可奉告……”略一沉思,接道:
“本帮能在武林中盛名不衰,帮规不坏,全赖我们有一种良好的制度。那就是,我们每一代都有一批中坚人物,为帮中骨干,这些人,都是费去近二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人材,他们有的是孤儿,有的是本帮千方百计谋求所得,所以,他们都有很好的资质,至少都会有相当的成就,他们都是本帮中未来的分舵主、护法、巡察,其中也可能有下一代的帮主,他们来历单纯,幼小都经有严格的教养,所以忠于帮规,心存丐帮,别无他念,支撑了丐帮这庞大的组织。”
白天平道:“这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隐秘,帮主不说,只怕很少有人知晓了。”
申三峰叹口气,道:“这一批两百多人,刚刚离开他们学艺之处,为了增长一些阅历,我把他们作为这次攻打武家堡的力量,唉!凭仗武功硬拼,纵遇高手,他们也能对付,但他们的阅历太浅了,怕的是中人埋伏,这两百多人,如果损伤太大,申某就变成丐帮的大罪人了,再要培养这批人手,至少还要二十年的时间了。”
白天平笑道:“幸好,贵帮中这些精华,还无伤损。”
申三峰道:“这都是白少侠的帮忙。”
白天平道:“晚辈只是胡撞瞎猜的碰上了一次。”
申三峰道:“浮云大师、青风子,用心显然很恶毒,诚心要把我丐帮这些骨干一举断送,不过,他们也并非完全不能有所伤亡,他们要接替帮中各重位要职前,也必得经过一番历练。”
白天平道:“我明白。”
申三峰道:“所以,白少侠如需用助拳人手时,但请吩咐一声。”
白天平道:“晚辈如有需要,自会请命帮主。”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和那玄衣姑娘,订下的后日中午之约,是否要如约赶往呢?”
白天平道:“自然要去,但不知那个大水塘,是一个什么样的地形?”
申三峰道:“那个大水塘的形势很怪,是一个很大的池塘,四周都是水,中间有一片突出水面的旱地。”
白天平道:“她约我在那里动手,大约就是想在那环水旱地之上相搏了。”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了丐帮居住的农舍附近。这时,黑、白双卫,也同时赶了回来。
申三峰沉声道:“他们都撤回来了?”
黑、白双卫齐声应道:“他们已然撤回到预定的防守之处。”
申三峰点点头,似是放下了很大的心事,回头对白天平,道:“白少侠,那位玄衣姑娘的权势很重,但不知她的武功如何呢?”
白天平道:“很高明,是在下生平所遇中,武功最强的人。”
申三峰道:“那一战,你是全无把握了?”
白天平道:“坦白点说,这一战,我的胜算很小,而是十之八九要败。”
申三峰道:“那又何必要去呢?”
白天平道:“我心中有很多疑点,希望能在她身上求证一下……”话题突然一变,道:
“申帮主,咱们混入武家堡中的人,是何人派遣?”
申三峰道:“我们丐帮中,也有五个弟子被选了去,但却一去不归,如今是全无音息。”
白天平心中暗道:看来,金萍、金芝的事,申帮主也不太清楚,此事不可泄漏的太多。
心中念转,话题又变,道:“申帮主,你们是否认为这武家堡是目下江湖祸乱之源?”
申三峰道:“过去,我是这样想,但现在,我这想法有些变了,武家堡,似乎是只是一处分舵。”
两人边谈边走,行入茅舍。这茅舍中还留下两个小叫化子。
申三峰、白天平相对坐下,两个小叫化立刻献上了香茗。黑白双卫,守在茅舍门外。
申三峰喝了口茶,叹道:“老弟,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怎么能够一眼间,瞧出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为敌所用呢?”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很多事机,不该泄漏,但却不幸的泄漏了出去,能够泄此隐秘的人,只有参与机要的人,才能知此机密,晚辈来此之后,发觉参与机要的人,除了帮主之外,就只有在下和他们两人了……”
申三峰接道:“原本还有本帮中几位长老参与,因为,过去常有泄密的事,本座只好把参与此机要会商的三位长老,遣走了他们,白少侠未来此之前,只有老叫化和浮云、青风子三位研商大事,分四批两略攻入武家堡的计划,也是我们三人研商而定。”
白天平道:“这主意可是浮云大师想出来的吗?”
申三峰道:“不错,正是那老和尚提出来的办法……”语声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本帮三位长老离去之后,有很多机密,确然不再外泄,当时,老叫化还在想,我们丐帮三老之中,哪一位是卧底的奸细,准备想法查出来,以最严厉的帮规惩罚,想不到,这竟然都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几乎使老叫化又上了当。”
白天平道:“帮主迷信他们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所以,想不到这两个人,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申三峰道:“白少侠,十年之前,老叫化曾和浮云、青风子合手剿灭血手教,那时的两人奋不顾身,勇猛非凡,如是两个有变,也就是十年以内的事了。”
白天平点点头,道:“这就是他们的厉害了。”
申三峰道:“老叫化想不明白,以他们的地位,为什么会做出此事,唉!当真是生不如死了……”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白少侠,他们用的什么方法,能使这两位武林名宿,甘愿为其效命?”
白天平道:“有一件事,申帮主是否瞧出一些内情?”
申三峰道:“老叫化没有瞧出来。”
白天平道:“他们两人的武功,似乎是减弱了很多。”
申三峰精神一振,道:“对!白少侠虽然身负绝技,但也不能轻易胜得两人。”
白天平道:“像浮云大师、青风子那样的高手,都是幼年扎基,武功也应该愈来愈好才是,怎会愈来愈差呢?”
申三峰道:“这中间,定然是有原因了。”
白天平道:“这就是他们控制属下的手段,浮云大师、青风子,不但武功消减,而且他们的志节,也有很大的亏损,本是武林名宿,英雄人物,但目下却沦落到贪生畏死,任人摆布。”
申三峰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们用什么办法,能使志节受损呢?”
白天平道:“晚辈也无法知晓,但那是他们控制武林高手的方法,我们能找出原因,进而解决此事,才可使敌势崩溃。”
申三峰道:“古住今来,很多妄图称霸武林的枭雄、魔头,大都借重用毒手段,但不知他们是否也是用毒?”
白天平道:“可能用毒,不过,所用之毒,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申三峰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在贵帮弟子环伺之中,住了月余之久,如是他们每日在一定的时辰之内,非用解药,只怕也无法瞒得过诸位的双目了。”
申三峰点了点头,道:“不错,白少侠。”
白天平道:“如是有别人按时送上解毒的药物,那也是无法躲过贵帮的监视了。”
申三峰又点点头。
白天平道:“所以,晚辈觉着,如是他们受毒药控制,那毒药必已经过了改良,每隔一次相当的时间,才会发作……”
申三峰接道:“老弟,这不太可能,毒性发作,不会超过一十二个时辰,就算功力高绝,能够逼毒,也无法等过三天,而且,这三日还不能太劳动,再就是能把毒力遁聚一处,或是逼出体外,那就对人不会再有伤害了。如是浮云大师、青风子等服了毒药,为人控制,必得常服解药才成,再不然,他们已摆脱了毒药控制。”
白天平道:“晚辈也觉着有些奇怪,他两人不像中毒。”
申三峰道:“老叫化了解他们,他们本来都是一代名宿,武林高人,但目下,他们却变得很懦弱,很畏缩。”
白天平道:“难道武家堡有一种方法能改变人性?”
申三峰霍然站起身子,道:“老叫化早该想到这些了。”
白天平道:“帮主,目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咱们应该先设法找出原因,他们为什么会被控制?”
申三峰道:“可惜,他们都留在了武家堡。”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武家堡已然明目张胆的出手,罪证明确,贵帮和少林、武当一向是联手维护江湖正义,这一次,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派来的主持人物,竟是敌人卧底的内奸,这关系何等重大,但不知帮主对此事有何处置?”
申三峰道:“唉!这件事确很重大,也很意外,我必须早些通知少林、武当两派中的掌门人才是。”
白天平道:“以最快的方法,帮主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将这件事通知到少林和武当门中?”
申三峰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因此,我准备亲自走一趟少林、武当。”
白天平道:“武家堡的恶行,已然暴露江湖,似是用不着急急对付他们,倒是贵帮和少林、武当之间,必须有一个圆满的协调才好,他们加害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只怕主要的也在离间贵帮和两大门派,因此,晚辈希望帮主,见着两大门派执事人时,能以忍耐为上。”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老叫化明白,白少侠这点年纪,能够面面顾到,真是天纵之才,不过老叫化去后,此地无人……”
白天平接道:“留在武家堡,可让对方暂安其心,晚一些发动,时间对咱们有利。”
申三峰道:“白少侠一人留此,力量难免太过单薄,老叫化想选二十名帮中最精锐年轻的高手,由两位长老率领,助你一臂之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天平笑一笑,道:“多谢帮主的盛情,不过,晚辈觉着,咱们目下既无意和武家堡硬拼一场,人多也是无用,晚辈一人,行动也方便一些,但晚辈希望能和两位申姑娘多谈谈,不知帮主可否赐允?”
申三峰道:“春、秋两个丫头,经过了这番挫折之后,自觉武功太浅,磨着要再求精进,她们虽非正式加入丐帮的弟子,但甚得本帮中几位长老的爱护,也正因为如此,使她们方便了不少,昨天已随本帮中一位长老离开此地了。”
白天平道:“两位姑娘既已离去,那就算了,贵帮也可以撤走了。”
申三峰点点头,道:“留在武家堡,也可以暂时稳定一下敌人,不致于放手胡为,但老叫化总觉着你一个人……”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帮主不用为在下担心,我先告辞了。”
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弟,你一身艺业成就,确非小可,不过,对手也很高明,你要小心些,老叫化身为一帮之主,行动不便,无法陪你了。”
白天平一抱拳,道:“帮主下顾,晚辈感激不尽,但愿帮主此行少林、武当,说服两派掌门人,多遣高手,合力对付强敌。”
申三峰道:“区区会尽全力,据理力争。”
白天平一抱拳,转身而去。
对这位胆大心细,武功杰出的年轻人,申三峰有一份偏爱,也有一份羡慕,可惜的他不是丐帮中人,无法传让他帮主之位。
目睹白天平背影消失,申三峰突然一招手,唤过黑卫莫宗元道:“传谕下去,留下龙、虎两位总巡查,要他各选十名高手,留此监视武家堡。”
莫宗元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申三峰沉声喝道:“回来,交代他们,暗中接应白天平,不得延误,敌人太强大,准他们便宜行事。”安排好人手,这位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立时动身赶赴武当。
且说白天平离去之后,立时赶往武家堡西北十里的大水塘,查看了一下形势,找了一处隐秘地方,坐息下来。他必须好好保养体能,那位玄衣少女,是他遇上的第一强敌。
第三天中午时分,白天平依约赶至。这是一片很大的水塘,四周都是水,中间有一片突出的旱地,方圆有四五十丈大小。水塘边早泊了一艘木船,一个青衣少女,坐在船头上。
白天平行近塘边,那青衣少女霍然起身,望望天色,道:“你还算守信。”
白天平笑一笑,道:“贵公主来了吗?”
青衣女道:“候驾多时了。”
白天平飞上木舟,道:“有劳姑娘。”
青衣女忽然一笑,道:“你敢来赶约,倒是有点英雄气概。”
白天平道:“姑娘夸奖了。”
青衣女划动木舟,直驰水中旱地。
这是正午时刻,农人大都归家进餐,四外静静得不见人踪。
木船离岸还有两丈,白天平暗提真气,一跃登岸。
一张黄色的锦墩上,端坐着那玄衣少女。在她身后,并立着两个青衣女婢。一婢手中捧着一束鲜花,一个怀抱长剑。
白天平皱皱眉头,暗道:“那丫头捧了一束鲜花,不知是何用心?”心中念转,人却一抱拳,道:“白天平如约而来。”
玄衣少女缓缓站起身子,冷冷地说道:“你可以不来的,但你却来了,两天的时间,你可以逃的远远的,为什么不逃?”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我为什么要逃?”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真的不明白吗?来了,就得死,我已替你准备了一束鲜花。”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是死得这等潇洒,死而何憾?”
玄衣少女道:“你好像是一点也不怕死?”
白天平道:“像这样一片绝地,在下就算怕死,也是无处可逃了。”
玄衣少女道:“你见到了这么一处绝地,就不应该逞强上来。”
白天平道:“在下赴约而来,怎能失约不来。”
玄衣少女道:“很英雄,咱们可以动手了!”
白天平道:“姑娘先请出手。”
玄衣少女道:“拳掌、兵刃,你哪一方面的修为深些?”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咱们还是比试拳掌的好。”
玄衣少女道:“悉听尊便。”
白天平一欺身,道:“看来,姑娘是不会先出手了。”右手一挥,拍了过去。掌力奇猛,带起了一股凌厉的掌风。
玄衣少女突然一转娇躯,避开了掌势。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姑娘,你这是什么身法?”
玄衣少女道:“比你的飘花步如何?”
白天平道:“伯仲之间。”双掌连环击出,一招快过一招。片刻间,幻起了漫天的掌影。
玄衣少女似是有意在卖弄,竟然不出手封挡对方的攻势,只凭怪异的身法,闪让开白天平的攻势。
白天平一连击出了五十六掌,仍然未能击中那玄衣少女一掌。
白天平收住了掌势,微微一笑,道:“姑娘高明得很。”
玄衣少女道:“现在,你要小心了。”突然双手并出,一片指风,直袭过来。
白天平一吸气,疾快的打了两个转身,避开指风,人已欺到了玄衣少女的身侧,右手一挥,疾向那玄衣少女的手腕上抓去。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五指反划,疾扫白天平的脉穴。
白天平暴退五步,正待再行攻上,突觉跟前人影一花,那玄衣少女人已欺到了身前。玉腕一挥,五缕指风,直袭面门。白天平吃了一惊,仰身倒卧,退出了七八尺远。身子刚挺起,玄衣少女又到了身前,右掌一挥切下。
这一招并不奇玄,但运用的恰到好处,使招术变化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不论白天平翻掌缩腕,都无法避开那落下的掌势。他身子还未站稳,正是余力尽处,新招未发的空隙。
那只是一刹那的空隙,却被玄衣少女掌握控制,运用先机。
纤长的玉指,切中了白天平的右手,不过,掌势却避开了白天平的要害,落在了白天平的手背上,而且甚微。电光石火般轻微一触,玄衣少女忽然向后退开。
白天平站稳了身躯,脸上是一片羞红,呆呆的望着那玄衣少女。
玄衣少女虽然手下留情,但脸色却是一片冷漠,说道:“白天平,你是否觉出我手下留情?”
白天平只觉胸中热血上涌,脸上一片愧色。
但他仍然按捺下了激动的心情,道:“我知道,但在下想不出为什么姑娘要手下留情。”
玄衣少女道:“看在你授业恩师无名子的份上。”
这一下,使白天平受的震动,比之被人掌势切中,更为惊骇难忘。长长吸一口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道:“姑娘,对在下似乎是知晓的很清楚?”
玄衣少女道:“不错,你的家世、父母,我们也都知道的很详尽。”
白天平浅浅一笑,道:“姑娘等对我白天平这样重视,实叫在下有着荣宠的感觉,不过,咱们该谈谈别的事了。”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你想谈些什么?”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姑娘,安排这处绝地,定然是别有用心的了?”
玄衣少女道:“第一不让你有逃走的机会,第二,我存了杀你之心,所以,使你置身绝地。”
白天平道:“但姑娘为什么又改了心意呢?”
玄衣少女道:“我说过了,看在无名子的份上。”
白天平浅浅一笑,道:“刚才,在下虽然是受制姑娘,但并非是全无反击之能。”
玄衣少女道:“所以,我留给你机会,让你再打一场。”
白天平一耸剑眉,但未发作出来,缓缓说道:“还是姑娘和区区动手吗?”
玄衣少女道:“不错,不过,我也有条件。”
白天平道:“姑娘请说。”
玄衣少女道:“这次,你如不幸又败了,那就要一切从我之命。”
白天平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玄衣少女道:“不论什么事,你都要答应。”
白天平道:“姑娘,有很多事,就是丢了性命,也不能答应。”
玄衣少女道:“那只怕由不得你了。”
白天平看她双目闪动着寒芒,随时可能出手,立时暗中运气戒备。这一次,他决心不再抢先出手,以飘花步闪避那玄衣少女的攻势,再找适当的机会反击,能攻则攻,不能攻,只好以防守为主。白天平全神戒备,双目凝注到玄衣少女的身上,全神贯注。
玄衣少女向前行了两步,道:“小心了。”
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白天平施展飘花步,身子摇了两摇,人已闪避开去。
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飘花步虽然含蕴玄机,但我不信我对付不了。”突然间,双手齐出,每手各自攻出了五掌。左右两手,分进合击,两手分攻是两处方位,心分二用,竟然能运用自如。
白天平只觉那玄衣少女,每出一掌,就带有一股强大的暗劲,涌了过来,这是什么武功,怎会有如此的威势。就这念头一转间,不自觉手脚一缓。
玄衣少女乘虚而入,指点掌劈,一直逼得白天平不停的向后退避。一直退了三丈多远,再要后退,就要跌入了水中,白天平才缓过双手,还击了两招。
原来,那玄衣少女双手攻势太快,指影点点,尽都是袭向白天平的双腕,白天平一直想抽出来迎敌,却一直无法稳住对方的攻势。
玄衣少女掌指忽然慢了下来,口中说道:“白天平,你应该认输了。”
白天平突然跃起,连环踢出了一十二腿,才着实落地。踢出的这十二腿,连环快速,逼得那玄衣少女也退了四五步。
玄衣少女道:“我忽略了无名子那牛鼻子老道,也忘去了他这十二招弹腿了……”口中说话,人却极力反击,希望能把白天平飞腿招数给压制下去。
双方以快打快,不久工夫,又斗了五六十个照面。白天平这才感觉到遇上强过自己的敌手,交手数十招,十之七八是受人攻袭。但飘花步佳妙的身法,配合着截脉突穴的掌指,白天平可以勉力支持着不败。他自知胜人无望,所以不再存心攻敌,全力防守。这一来,门户严密,玄衣少女放手攻过百招,仍然无法击败强敌。
这时,太阳已然偏西,两人动手已过了四五百招,白天平虽是一直处在下风,但他也一直未败。玄衣少女抢尽了先机,一直是攻多守少,但动手五百招后,仍然是无法制服住白天平。
三个女婢,也都看的呆在当场。在她们记忆之中,公主和人动手,从未超过十招,十招之内,对方不死亦伤,但这年轻人,竟能和公主恶斗了五百招,不分胜败,在三婢心目之中,实是一桩大为惊奇的事了。
忽然间,玄衣少女向后疾退了五步,说道:“住手。”
白天平收住了掌拳,道:“姑娘有何见教?”
玄衣少女冷冷说道:“你拳掌很高明,不过一千招,只怕也很难分出胜败。”
白天平道:“姑娘之意呢?”
玄衣少女道:“咱们比兵刃吧!”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好!在下听凭吩咐。”
玄衣少女一扬秀眉儿,道:“你为人很和气啊!”
白天平道:“姑娘乃在下生平所遇唯一劲敌,五百余招动手搏杀之中,姑娘攻出四百一十二招,我白某人还击了八十八招,姑娘攻出四招多些.在下才能还击一招,那足证姑娘的修为高出我白某多了。”
玄衣少女道:“你也很谦虚啊!”
白天平道:“在下说的,句句真实,白某人和姑娘动手,只有十之一二的胜算。”
玄衣少女道:“那你为什么仍不肯逃?”
白天平道:“因为,我无法逃,也不能逃,所以,只有舍命一拼了。”
玄衣少女美目闪起了一片杀机,道:“好吧,你想碰碰运气?”
白天平肃然答说道:“不错,我要碰碰运气,如果在下今日逃了,过不了十天中,在下可能还会和公主碰头,对吗?”
玄衣少女点点,道:“这么说来,咱们之间,必将有一个埋骨这片小岛之上了。”
白天平道:“至少,我要证明一件事,姑娘的武功造诣,虽然高明,但却杀不了我。”
玄衣少女道:“兵刃和拳掌,有些不同,也比拳掌凶险很多。”
白天平道:“在下明白。”
玄衣少女举手一招,捧剑女婢应手奔来,奉上宝剑。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挥手从怀中取出了两把短金剑。那金剑长一尺四五,只有一般宝剑的一半。
玄衣少女缓缓抽出宝剑,冷笑一声,道:“白天平,还要我先出手吗?”
白天平道:“姑娘请。”
玄衣少女突然一振右腕,手中长剑忽然间幻起了一片剑花,激射而至。
白天平看她起手一剑,就凌厉无比,心中更是惊惕,一面闪身退避,左手短剑却一招“拦江截斗”,横向对方长剑上撩去。
右手剑平于胸前,不敢同时用于攻敌。
但闻当的一声,白天平左手短剑,竟然撩中了玄衣少女手中的宝剑,不禁大生意外。哪知变生肘腋,就在白天平撩中那玄衣少女宝剑的同时,玄衣少女手腕突然一翻,剑芒一闪,反削了过来。
这一下,变化快速至极,但幸白天平早已心存惊惕,向后闪退了一步,剑光划过左肋,挑破了一片衣服,伤及肌肤,左肋下,划了一道三寸长的血口。若是白天平未先向后闪退了一步,这一剑,必会使白天平重伤剑下。
玄衣少女未再攻出第二剑,突然收剑退后了五尺。
领教了玄衣少女诡异多变的剑招,使得白天平大大的吃了一惊,也使他更提高了戒备之心,不敢看伤势一眼,依然全神戒备。他心目中明白,以这玄衣少女剑招之快,稍一分神,就可重伤在剑下。双方又成了一个握剑对峙之局。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白天平,你怎么不出手反击?”
白天平双目看注在玄衣少女的长剑之上,既不答话,也不出手。
玄衣少女又举步向前行来,而且长剑斜垂,故意露开了门户。
但白天平确有着过人沉着,既不为对方言词激怒,也不肯出手攻袭。
两人拳掌搏斗了五百余招之后,白天平已觉着对方的武功,确然比自己高出了一筹,而且,对方剑上的诡异变化,似是尤过拳掌。这就要沉着应付,不得丝毫大意,只好以守待敌,以静待变。
玄衣少女直到白天平身前两尺左右处,已是白天平手中短剑伸手可及之处,但白天平仍然没有出手。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怎么不出手啊!”喝声中长剑疾起,向上撩袭。
白天平左手短剑向下一压玄衣少女的剑势,右手短剑疾快绝伦的刺向玄衣少女的左臂。
但觉左手向下压逼长剑的短剑,忽然被一股滑力滑开,玄衣少女长剑疾翻而起,剑尖寒芒闪动,长剑已然顶在了白天平左肋要害。
白天平大惊之下,短剑一送,也找上了玄衣少女的左肩“肩井穴”。
两人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都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一种本能的反应,使两人的剑势都及时停住。因为,两人都感觉到,内力一送,立可把对方伤毙剑下,但同时,却也无法保住自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同归于尽。
这是个很尴尬、也很惊险的画面,二个人斜斜而立,彼此都用剑顶在对方的要害、重穴之上。四目相注,脸色一片严肃。
玄衣少女脸色由严肃、冷漠,缓缓的解冻,变成了一脸笑容,道:“你怎么不下手啊?”
白天平道:“姑娘的机会比我好,你的剑先找上我,但姑娘却手下留情。”
玄衣少女道:“那是我感觉到自己无法自保,我一剑可以置你死地,但我也可能死在你的剑下。”
白天平道:“姑娘的快剑,是在下生平所遇中第一个强过我的人。”
玄衣少女道:“你也是唯一可和我动手过招的人。”
两人口中虽然互相称赞对方,但逼在对方要害的剑尖,却不肯移开。两人心中都明白,任何人移开剑尖,就立刻受制于对方的剑下。
玄衣少女忽然叹了口气,道:“咱们这样僵持下去,总非了局,应该彼此撤去剑势。”
白天平道:“姑娘说的是,但应该谁先撤呢?”
玄衣少女道:“自然是你了。”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如若咱们搏杀,只是个人恩怨,白某人就算死在姑娘的剑下,亦是毫无怨言……”
玄衣少女接道:“你怕我借机会杀了你?”
白天平道:“不错,在下对姑娘的为人,知晓不多,所以我也……”
玄衣少女笑一笑,接道:“你不敢信任我,是吗?”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
玄衣少女道:“如是我先撤剑呢?”
白天平道:“在下决不会伤害姑娘。”
玄衣少女道:“你不信任我,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你?”
白天平道:“姑娘,你非得冒一下险不可,否则咱们对峙下去,或是同归于尽。”
玄衣少女道:“我有两个女婢,她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白天平道:“以姑娘的聪慧,应不会冒这个险的,需知姑娘任何一个行动,都可能造成大错,使咱们同归于尽。”
玄衣少女突然收了抵在白天平肋上的长剑,道:“你现在可以杀死我了。”
白天平有些意外的感觉,呆呆地望着那玄衣少女,心中轮转,暗暗地忖道:此女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如是此刻一剑把她杀了,可绝后患。
但见那玄衣少女,甚是镇静,似是对他有着无比的信心,相信不会在自己撤剑之后,白天平会借机伤害自己。三个青衣女婢,内心中焦虑如焚,但表面上,又不敢擅自行动。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还要比试下去吗?”
玄衣少女道:“用不到了,今天咱们打了一个平分秋色,你如是心中不服,咱们半年以后再比一次就是。”
白天平道:“姑娘,今日之战,就此作罢,咱们两个人,都可以活下去了,是吗?”
玄衣少女道:“那是当然,两无损伤之局,自然是两个人,都可以活下去了。”
白天平道:“请姑娘吩咐女婢,送在下登岸。”
玄衣少女点点头,立刻吩咐女婢,划来小舟。
白天平一收双剑,平横胸前,笑一笑,道:“姑娘武功高明,在下告辞了。”
玄衣少女轻轻叹息一声,突然一抖手中的长剑。但见那百炼精钢的长剑,忽然间,化作了三截。
玄衣少女一振腕,把手中的半截长剑突然投掷出手。但见那一截断剑,直入高空。震断了长剑,投出手中的剑柄,玄衣少女心中之气,才似是消却了一些。缓缓说道:“不用客气了,希望咱们近日之中,别再见面。”
白天平微微一笑,跃上小舟,一挥手,吩咐那划船女婢,向岸上行去。
青衣女婢双手运桨,但却划得很慢,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
白天平道:“姑娘,你……”
青衣女婢冷冷接道:“你惹她生了气,她竟然会放你离开。”
白天平道:“她没有法子不放我。”
青衣女婢冷笑一声,道:“你太低估我们的公主了。”
白天平微微一怔,暗道;这丫头说得十分认真,难道公主还有什么花招不成?自和玄衣少女交手之后,白天平心中的自负,大大的消减,至少,那玄衣少女比自己高明,造成这样一个全身而退的局面,是那玄衣少女缺少对敌经验。心中念转,立刻提高了惊觉,全神戒备。
又是一次意外,小舟平安的到达了岸畔。
青衣女婢冷漠地说道:“你记着,我们公主并非是不能留下你,而是她有意的放了你。”
白天平飞跃登岸,笑一笑,道:“多谢姑娘指教,请代复贵上,就说我白某很感激她手下留情。”
青衣女婢忽然微微一笑,道:“这还像句人话。”转过小舟,急驰而去。
白天平也同时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行约二里左右,瞥见人影一闪,一个五十上下的叫化子,拦住了去路。
那老叫化生像很怪,方脸长耳,双手长及膝下,灰衣上打着九个补钉。竟然是丐帮中的九袋弟子。白天平一拱手,道:“老前辈……”他虽然瞧出了这人的是丐帮中的弟子,但却从未晤面。
老叫化接道:“老叫化游一龙,现任丐帮总巡查。”
白天平道:“龙、虎两位总巡查,巡视天下丐帮弟子,执法如山,丐帮的规戒,赖以维持,在下常听申帮主说起两位,今日有幸,得会前辈。”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太客气了,老叫化和一虎兄,奉命留此,藉为少侠臂助,因此,在这大池塘的四周,已然满布了咱们丐帮中的人手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快叫他们撤退……”
他本想说那玄衣少女武功厉害,但深恐此言激起那游一龙的反感,只好说了一半,住口不言。
游一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帮主交代咱们,尽量避免和武家堡中的人冲突,所以,咱们丐帮从不改装,但为了适应这番情形,也只好改扮易容了。”
白天平道:“这法子很好,过去,咱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咱们的一举一动,敌人无不了如指掌,但是敌人的一切情形,咱们却是全无所知,这就吃了很大的亏。”一面说话,一面举步而行。
游一龙道:“咱们在各处要道,埋伏了人手,万一白少侠不幸落入敌人手中,咱们准备集中全力救人。”
白天平道:“贵帮主和老前辈的盛意,在下很感激,但幸好在下还未落入敌手,现在,老前辈请先行撤退埋伏的人手,免得造成冲突。”
游一龙道:“不要紧,他们都奉有密令,未得我的通知,不会和敌人冲突……”语声一顿,接道:“目下,白少侠有何打算?”
白天平道:“晚辈心中倒有一些计划,不过,还得跟两位商量一下,借重两位的经验,研商一番,再作决定。”
游一龙道:“距此十余里处,有一处猎户住的石屋,地方很隐秘,不知自少侠是否愿去瞧瞧……”
白天平接道:”贵帮中人,可是要在那里会聚?”
游一龙道:“不错,但敝帮主临去之际,曾经吩咐下来,要我们多多小心,随时以本帮特异的暗记,变更会合之地。”
白天平道:“贵帮主这等谨慎行事,实在早有所见,敌势太强大。”
游一龙道:“白少侠适才和人动手,胜负如何?”
白天平道:“单以武功而言,在下已经败在那位姑娘手中。”
游一龙道:“白少侠单身赴约,能在那孤岛上全身而退,虽然败了,也只是毫厘之差,如若那位姑娘,能够完全制服了你白少侠,只怕她不会轻易的放你离开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因为她的经验不足,授我以可乘之机,造成了一个两败俱伤的对峙局面,她不愿和我一起死,只好放我离开了。”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听说那位公主很美,是吗?”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不错,国色天香,艳绝人寰。”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白少侠,你说她是不是有意的放你离开?”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不会吧!”但他开始很认真去思索这个问题了,那青衣女婢,和这老叫化的话,似乎都若有所指。一个是那公主的贴身女婢,一个是江湖上阅历丰富的丐帮巡查。
只听游一龙道:“敝帮主临去之际,交代过在下一句话,除了留给我龙、虎二巡查二十名听候调遣的高手之外,另有两位长老率领五十名弟子,接应你白少侠,敝帮主的严令,是五十二个人,再加上我们龙、虎双巡,和二十个相从高手,合共是七十四条人命,生要夺下你白少侠的人,死要拿回你白少侠的尸,以酬谢你挽救丐帮精锐的深情、厚恩……”
白天平大为感动地接道:“贵帮主对晚辈,当真是恩情如山了。”
游一龙笑一笑,接道:“咱们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你白少侠孤剑深入绝地,又安安全全的退回来。”
白天平道:“不管如何,丐帮对我这份情意,白某是终身难忘,但不知是哪两位长老带人留此?”
游一龙道:“老叫化已传出暗记,白少侠安然脱险,要他们回师武当,保护帮主去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先到武当山去了?”
游一龙道:“是的,敝帮主和当代的武当掌门人,私交甚笃,所以,想先行拜访武当派掌门人之后,再联袂去访少林。”
白天平道:“但愿贵帮主进行的顺利,消除江湖上这三大门户的误会……”
游一龙奇道:“误会,什么误会?青风子、浮云大师离经叛道,变节降敌,他们还会有什么误会可说?”
白天平叹口气,道:“老前辈,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都是两派中的长老人物,在少林、武当中,都有一定的地位,贵帮主先因机密泄漏,遣走了少林、武当两派中人,恐已引起了两派人的不满,如今又让浮云、青风子失陷在武家堡中,如是两派中人,能够了然内情,自然不会责怪到贵帮主的头上,如是两派掌门人,心中早存成见,贵帮主这番解说,只怕要得大费周折了。”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这么一说,倒也是有些道理,江湖上门户之见,十分固执,常使很多事情,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不过,这一次,情势稍有不同,两人背叛,情势明显,我丐帮帮主亲眼所见,且有你白少侠可以做证。”
白天平笑一笑,道:“话是不错,但愿武家堡未再施别的挑拨手段。”说话之间,到了那石屋前面。那是一幢山坡前面,草、树环绕的一座房屋,果然是隐秘得很,不到石屋跟前,很难发觉那座石屋。
白天平感觉到石屋四周布守的有人,但却未发觉人在何处?
游一龙把白天平让入石屋,室内早已摆好了酒菜。满桌鸡鸭鱼肉,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游一龙道:“白少侠,饿了吧,咱们先吃点东西。”
白天平确实有些饿了,也不推辞,两人对面而坐,大吃起来。用过饭菜,白天平赞道:
“贵帮弟子的手艺不错。”
游一龙笑道:“我和一虎兄,轻淡名利,执法如山,丐帮中弟子,如说是尊重我们,倒不如说是害怕我们恰当一些,但丐帮两位总巡查,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吃,不过,吃过、喝过了,还是公事公办,谁也别想我老叫化徇私。”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执法森严,不但丐帮中人知晓,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无人不知了。”
游一龙喝了一口酒,笑道:“白少侠,敝帮主还吩咐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我们今后的行止,听凭白少侠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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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摇摇头,道:“老前辈,这个不敢当,两番对敌之后,使晚辈已觉着敌势太强大,不出奇兵,很难操掌胜算了。”
游—龙道:“白少侠准备如何派出奇兵,老叫化愿率丐帮弟子,为其先驱。”
白天平叹道:“贵帮忠义帮风,实较各大门派的森严帮规,更受武林钦敬,但晚辈只是有些感想,还未有具体行动的计划。”
语声微微一顿,突然转了话题,道:“老前辈久年在江湖上走动,对武林中事物,知晓甚多,在下想向老前辈打听一个人,不知老前辈可否见告?”
游一龙道:“白少侠,想问什么?只管告诉老叫化就是。”
白天平道:“有一位丐仙袁道,和贵帮是否有关?”
游一龙道:“你是说袁大侠?”
白天平道:“正是袁大侠。”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就老叫化所知,袁大侠和我丐帮,似无直接关系,但却有一种相关的渊源,这渊源如何?老叫化就不清楚了。”语声微微一顿,道:“白少侠和袁大侠很熟识吗?”
白天平道:“袁大侠是晚辈的义父。”
游一龙道:“啊!那就难怪白少侠有这身造诣了。”
白天平从无名子学艺的事,江湖上知晓不多,而且无名子隐居深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说起无名子,也很少有人知晓,当下含含糊糊地应道:“是的,晚辈得义父指点很多。”
忽闻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打断了两人谈话。
白天平霍然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游一龙大笑,道:“一虎弟,快些过来,替你引见一位少年高人。”
一个身躯魁梧的叫化子,大步行了进来,道:“是白少侠吗?”
白天平一抱拳,道:“晚辈白天平。”
来人正是丐帮中龙虎两总巡查的黄一虎。黄一虎哈哈一笑,道:“常听敝帮主谈起白少侠,叫化子心仪已久,今日有幸一会。”
白天平道:“不敢当,天平少不更事,还得两位多多指点。”
黄一虎道:“言重!言重,少侠请坐。”语声一顿,接道:“那位约斗白少侠的玄衣姑娘,已带了三位女婢离去,大约是她败在了白少侠的手中吧,模样儿很伤心。”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她很伤心?”
黄一虎道:“是的,据本帮一位假扮农人的弟子所见,那位姑娘,似是流着泪水离开。”
白天平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也未免太过好强了,其实这场比试,她并未败,而且还胜我一筹……
蓦地里,一道破空铃声,传了过来。龙、虎二总巡查脸色一变,霍然站起了身子。
白天平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等铃声,只觉它流速甚大,似是很快的由高空划过。
但见龙、虎双巡的惊骇、紧张的神色,不禁一皱眉头,道:“这铃声是怎么回事?”
游一龙似是未听到白天平的问话,凝神倾听了一阵,不再闻划空铃声,大大吁一口气,道:“真是邪门,老叫化从未见过那等怪异的暗器……”
第十五回 冒充煞星 魔窟探秘
白天平忖道:“原来,那划空飞铃,竟是一种暗器,看两人这等惊愕之情,大约吃过了那铃声的苦头。
正想问出一个仔细,忽听黄一虎道:“我看那不是暗器。”
游一龙道:“不是暗器是什么?”
黄一虎道:“暗器怎么像活的一样飞行、转身。”
白天平道:“两位,可是说有一种声同金铃的怪异暗器?”这一次,他说话的声音很高,龙、虎双巡,都听得十分清楚。
黄一虎道:“那决不能算是暗器,因为它能够自动转弯、找人。”
白天平道:“有这等事?”
游一龙道:“这倒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们亲眼看到了丐帮中一位弟子,死在那飞铃之下。”
白天平心中大感奇怪,那飞铃是一个什么样子形式?
黄一虎道:“怪就怪的叫你瞧不清楚了,有时间看上去很大,有时间又很小,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叫人捉摸不定,那可能是暗器吗?”
白天平默然了,如是那黄一虎说的不错,确实叫人无法断言,那是什么东西?目光转到游一龙的身上,希望他提出别的一番看法。但见游一龙默然不语,那无疑是承认了黄一虎的说法了。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飞铃是什么人打出的?”
游一龙道:“没有瞧到那放出飞铃的人,如能瞧到它放出的人,也就不致于使人有如此神秘的感觉了。”
白天平道:“两位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见过几次飞铃?”
游一龙道:“前月见过一次,过去,江湖上从未听过。”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那飞铃似乎是制造的极为精巧的暗器了……”语声一顿,道:
“它杀死了一位丐帮弟子,两位想必已收存了一枚,不知可否让在下见识一番。”
黄一虎道:“一阵铃声划空而过,人已倒了下去,目光下,只见一片金芒闪动旋飞,瞬息隐没,明白点说,咱们听清楚的只是那铃声,至于形状大小,却是未瞧清楚。”
龙、虎二总巡,都是九袋弟子的身份,而且,两人巡视天下丐帮分舵,执行规法,自然有非常的武功。
所以,白天平相信那黄一虎说的并不夸张。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那飞铃,不能算是暗器了?”
游—龙道:“他飞出伤人,因铃声扰人听觉,看起来特别快速一些,自然要算是暗器了。”
黄一虎道:“那种旋飞的气势,实则说,早已不能算是暗器了,如是硬要说它是暗器,那也应该是活暗器了。”
游一龙道:“活暗器?”
黄一虎道:“那暗器,能够转变、追敌,自然是应谊称它为活暗器了。”
白天平暗自默查那黄一虎的神色,似是犹有余悸,心中暗道:这黄一虎必然是亲身所历,至于游一龙,也许并未见到那飞铃伤人的详情。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游老前辈,你见过那伤人的飞铃吗?”
游一龙摇摇头,道:“没有见过它伤人,只见一道金光,带着一阵铃声,掠顶而过。”
白天平嗯了一声,目光转到黄一虎的身上,笑道:“前辈是见到它伤人了?”
黄—虎道:“是的!我眼看一位弟子倒了下去,但飞铃并未停下,又掠顶而过。”
白天平思索了一阵,叹道:“那该是一种很特异的暗器,两位是否已从那死去的弟子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黄一虎道:“我查看过死去弟子的尸体。”
白天平道:“可有什么发现……”
黄一虎正待答话,瞥见一个弟子,扛着一个人,大步行了过来。他座位正对门口,看的十分仔细,忽然站起了身子,道:“可是死了?”
一个三十上下的丐帮弟子,扛着一具尸体,大步而入,道:“回总巡的话,死了。”
白天平、游一龙,齐齐站了起来,抬头看去,只见那死去的弟子,紧闭着双目,全身不见伤痕,也不见有鲜血流出。
游一龙低声道:“放下来。”
白天平缓步行了过去,仔细的把尸体查看了一遍。
游一龙沉声道:“你看见他怎么死的?’
那是位四袋弟子,欠身应道:“弟子和他守在一起,只听一道铃声划空而过,他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白天平道:“你看到些什么?”
那弟子道:“什么也没有看到,只听到一阵铃声,由茂密的林木中划过。”
白天平道:“你们躲在树林中,那是隐在暗处了?”
那位弟子道:“我们奉命隐伏暗处,监视敌踪。”
白天平道:“瞧到什么人吗?”
那弟子沉吟了一阵,道:“只听一阵铃声,穿过了浓密的枝叶,他就由树上摔了下来,在我扶他起身之时,似乎发觉了人影一闪,那人是什么样子,就没有瞧清楚。”
白天平低声对游一龙道:“游兄,请这位兄弟去吧。”
游一龙一挥手道:“好!你退出去吧。”
白天平顺手掩上了室门。这时,室中只有白天平、游一龙和黄一虎等三人,和一具尸体。
游一龙低声道:“白少侠发觉了什么?”
白天平道:“不论那划空的铃声是不是暗器,但它能致人死命,定有原因了。”
黄一虎道:“话是不惜,但敝帮这位死伤的弟子,和上次一样,瞧不到一点伤痕。”
白天平道:“在下可断言,他身上一定有致死的伤痕,只不过,咱们没有找出来而已,所以,在下想更仔细地查看一下。”
游一龙道:“白少侠意思是……”
白天平叹口气,道:“咱们不知那施放飞铃的人是谁,但却肯定了他是咱们的敌人,此后,咱们根可能会常遇飞铃的困扰,如若找不出飞铃致人于死的原因,那就根本无法防止飞铃的袭击了。
黄一虎道:“白少侠说的是,咱们应该仔细的找找。”动手脱去那丐帮弟子的衣服。但是全身完好,找不出一点伤痕。
黄一虎摇摇头,道:“白少侠,事情当真是邪门得很,全身不见伤痕,如何会使人死亡呢?”
白天平茫然了,望着那全裸的尸体,呆呆出神。显然,这等不着痕迹的死亡之因,困忧了这位才慧过人的年轻高手。
黄一虎替尸体穿上了衣服,道:“会不会是那铃声致人于死?”
游一龙道:“没有的事,铃声如能杀人,咱们都已死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两位,请给在下找一套丐帮弟子的衣服。”
游一龙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去试试飞铃。”
游一龙道:“白少侠,此事万万不可。”
白天平道:“为什么?”
游一龙道:“我们奉有严命,保护你白少侠的安全,如是你白少侠伤死于飞铃之下,我们如何向帮主交代?”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就算那飞铃真是活的暗器,在下相信,也该有阻止他伤人的机会。”
黄一虎道:“不论什么暗器伤人,应该都留下伤痕,但这东西致人于死,却找不出伤在何处,所以么……”
白天平接道:“它太神秘,那将会以讹传讹,造成大错,因此,咱们必需想法子找出它伤人的方法,认清楚,他是什么形态,然后,才能想出对付之策。”
游一龙道:“白少侠说的有理,不过,那飞铃出没无常,咱们去找他,却未必能遇得上他。”
白天平正容说道:“不论那飞铃是一个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它总该有一个形貌,也许它是失传甚久的霸道暗器,重又出现江湖,也许它是才能绝世之人,创出的新奇暗器,所以,咱们非得去看个明白不可。”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说的有理,老叫化奉陪。”
黄一虎对那暗器,虽然是留下了很深的余悸,但游一龙既然答应了要去瞧瞧,自己也无法落后,当下说道:“好!咱们瞧瞧去,飞铃两度出现,伤了我们丐帮两人,那是诚心和我们丐帮过不去了。”
游一龙找了一套丐帮弟子衣服,替白天平换过,三人出了茅舍,沿密林向外行去。三人戒备而行,化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光,既未遇到飞铃,也未找出蛛丝马迹。
黄一虎叹口气,道:“白少侠,看来,那飞铃早已离开此地了。”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咱们回去吧!”他心尤不死,回到了茅舍之后,又在那丐帮弟子身上检查了一遍。这一次,检查得更仔细,但仍然没有找到致死的原因。
白天平心中大感愁苦,这飞铃致命的神秘,给了他极大的烦恼,长长吁一口气,道:
“黄老前辈,那第一次死于飞铃之下的弟子,也没有伤痕吗?”
黄一虎道:“不错,老叫化找了很久,也未找出伤痕。”
白天平道:“唉,一定有伤的,只可惜,咱们找不出来罢了。”
游一龙道:“如若无伤而死,那飞铃迹近魔法了。”
游一龙望着那死去弟子的满头蓬发,道:“白少侠,咱们忽略了一处地方。”
白天平道:“对!咱们一直没有查看他头发之内。”
游一龙伏下身子,仔细的查过那尸体和蓬乱的头发,仍然不见伤痕。
白天平沉思了良久,道:“两位老前辈,可知晓世上有什么东西,置人于死后,不见任何伤痕?”
游一龙道:“老叫化听说过有一种奇毒,叫做隐形之毒,伤人之后,找不出中毒的伤痕。”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老前辈,可知什么人会用这等奇毒吗?”
游一龙道:“是一位女人,听说出身四川唐门,因故离开了唐家,在武林中独树一帜,不过,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近十几年来,已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白天平道:“那人可有个称呼吗?”
游一龙道:“武林中人,都称她唐二奶奶,有一段时间,在江湖上享誉甚隆,但却不知何故,突然失踪不见了。以后,就没有听过唐二奶奶的消息,随着那唐二奶奶失踪,那隐形之毒,也不再传闻江湖了。”
白天平道:“这就有点线索可寻了。”
游一龙道:“白少侠觉着唐二奶奶的隐形之毒,和那飞铃有关吗?”
白天平道:“晚辈只是一种猜想,是否有关,实也不敢断言……”语声一顿,接道:
“游老前辈,那唐二奶奶为什么突然失踪,江湖上就没有个传闻吗?”
游一龙道:“传闻倒有,只是很难叫人相信,而且传说一阵,未能找到证明,那就止于传闻了。”
白天平道:“传闻都说些什么?”
游一龙道:“那唐二奶奶,虽然自称二奶奶,但她的年龄并不大,而且,人也生得根美,传言说她爱上了一个比她年轻的人,比翼双飞,遁隐探山,不再问人间是非了。”
白天平道:“还有什么传说?”
游一龙道:“也有人说她练毒不小心,毁了自己的容貌,改名易姓,息隐于人迹罕至之处,不愿再涉足江湖了。”
白天平道:‘只有这两种传说吗?”
游一龙道:“不错,只有这两种传说。”
白天平道:“老前辈觉得哪一种传说可靠呢?”
游一龙笑一笑,道:“这个,老叫化就难说了,两种传说,同时在江湖上传布,哪一种可靠,却是无人能够证明。”
黄一虎突然插口道:“大约是第一种传说可靠一些。”
白天平啊了一声,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抬头说道:“在下借贵帮之力,寻找晚辈的义父丐仙老人家,不知道可否能行?”
游一龙道:“袁老前辈,有如云中神龙,本帮中虽然耳目灵敏,也只怕无法找得到他。”
白天平道:“试试看吧!贵帮主武当、少林之行,就算能够说服两派的掌门人,也要大费一番口舌,万一是两派掌门人,固执己见,那就势必迫使贵帮和少林、武当三大门派的联盟,瓦解冰消。”
黄一虎叹口气,道:“白少侠,这些年来,我们丐帮中人,在江湖剪凶、除恶,出力很大,其他的各大门派,不但极少参与,而且很少闻问,似乎是除暴安良,维护江湖上正义的事,变成我们丐帮中一门一户的事了。”
白天平道:“对付武家堡,少林、武当,不是都派有高手合作吗?”
黄一虎道:“哼,两大门派,各派了六七个人,而且,两个带头的人,还是人家卧底的人。”
白天平心中暗暗震动,暗忖:听这丐帮中大执法的口气,似乎是对其他各大门户,都有不满之意,这恐怕亦是早中了别人的分化、离间之计。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都是少林、武当门户中很有声望的人,他们受人利用,恐有难言之苦。”
游一龙笑一笑,道:“白少侠,咱们这一对老叫化兄弟,是奉帮主之命,来此受遣,至于丐帮和各大门派间的事情,题目太大了,不是咱们这身份可作论评。”
白天平道:“老前辈说的是……”语声一顿,接道:“两位请试试看吧!如果能够找到我义父他老人家,或可问出那飞铃的来历。”
游一龙道:“好!老叫化这就传令门下弟子,分别知会各处分舵,要他查探袁老前辈的行踪。”
白天平道:“那就有劳两位了,除了遣去分派的弟子之外,最好把布守在四周的弟子们,暂都撤离此地。”
游一龙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到目前为止,咱们还未找到那飞铃伤人的方法,既不知伤人方法,咱们自然也无法防止。”
游一龙道:“白少侠,准备哪里去呢?”
白天平道:“在下准备去找两个武家堡的人问问。”
游一龙呆了一呆,道:“白少侠,可要老叫化子同行吗?”
白天平道:“不用了,在下一个人行动方便一些。”
游一龙道:“这个不成,咱们奉命来此,保护你白少侠,如何能让你单独行动。”
黄一虎道:“不错,咱们两个老叫化子,就算帮不上你的忙,也不致要你照顾我们。”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位老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晚辈单独行动,正是因为避免冒险,至少,在目前咱们还不宜和武家堡中人冲突。”
黄一虎道:“咳!小小一个武家堡,竟然能使咱们如此困扰,当真是叫人难过了。”
白天平道:“在下的看法,武家堡已得他们幕后支持的魔头们大力支援,实力之强,决非一处分舵所应具有,如是在下的推想不错,似乎是他们有意借武家堡和咱们一决胜负。”
游一龙道:“不错,白少侠这么一提,老叫化倒也觉着有些道理了。”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暂时分开行动,适才飞铃伤人,那证明人家已经找到了咱们这个地方,因此,咱们是非走不可了。”
游一龙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说的有理,咱们约一个见面的地方……”
白天平接道:“三天后,还在此地见面。”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高明,白少侠,咱们离去之后,他们会很仔细的搜查这地方,他们查过离开,咱们卷土重来。”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在下先走一步,两位也可以动身了。”
游一龙道:“白少侠请便,三日后老叫化等定然在此候驾。”
白天平一挥手,告别而去。无名子传授了他精奇的剑术,也为他解说了江湖上的险诈。
借一袭庄稼人衣服,白天平竟然直奔武家堡。天色暗了下来,白天平找一株枝叶密茂的大树飞身而上。坐在一处横枝上,忖思着进入武家堡的方法。
这是一处十字路口,由西、北两方面,奔向武家堡的人,都要经过这一条道路。忽然间一阵蹄声得得,传入耳际,两匹健马,急驰而至。
白天平聚目力望去,发觉来人身着黑衣,背插长剑,两匹健马上,各挂着四颗血淋淋的人头。只见那人头上乱发蓬飞,就可断定,八个人头中,至少有四个是丐帮弟子。
这两个黑衣人,显然是武家堡的九煞星中人物。九煞星巳被白天平除了四个,武家堡还有五个。这些冷酷的杀手,一个个都年纪很轻,武功了得,但他们却似是缺了人性,除了杀人之外,似是再无别的事情。
白天平杀机突起,冷喝一声:“站住。”飞身直扑而下。
两个黑衣人反应奇怪,两道白光,闪电而出,人也同时离鞍飞起。
白天平也没有轻视这两个杀手,跃向两人的同时,两把短剑也同时出鞘。
但白天平仍然大大的震动了一下,两个黑衣人拔剑的手法太快了,在他全力扑向两个人,还不及一半时,两个黑衣人的剑势,已然出手攻到。
剑光飞闪中,响起了一声金铁交鸣,白天平带一道护身寒芒,由两个黑衣人的合击剑势中闪穿而过。双方同时落下了实地,彼此间却有着一丈五六的距离。
白天平剑隐肘后,缓缓向前行了几步,两道目光,扫掠了两个大汉一眼,冷冷说道:
“两位在武家堡九煞星中,排列第几?”
左首一个黑衣人道:“三、四,你是……”
白天平笑一笑,道:“我就是杀死你们另外四个煞星的人。”
在他想像之中,九煞星在武家堡身份特殊,这两人听得他是杀害四煞星之人,定然忿怒异常。
但情形,却是大大的不然,两个黑衣人听到之后,面不惊,神不变,保持着完全的淡漠、平静。
白天平霍然心头大震,暗道:这些人似乎连喜怒哀乐的感觉,也完全麻木了。心中念转,目光却看注在左首黑衣人的身上,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左首黑衣人嗯了一声,道:“我为什么不懂?”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些都是武家堡训练出来的非常人物,多和他们谈几句话,也就算对武家堡多一分了解。
当下说道:“你知道自己的姓名吗?”
左首黑衣人摇摇头,道:“用不着要姓名。”
白天平道:“那么,阁下怎么称呼?”
左首黑衣人道:“三号煞星。”
白天平道:“很简单,也很合适……”声音突转冷厉,道:“你们除了奉令杀人之外,还知道些什么?”
两个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默不作声。
白天平冷冷接道:“你们不知道自己由何处来,也不知向何处去,浑浑噩噩的,以杀人为职,你可知道,你们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两个黑衣人,井非全然是麻木,他们执着利刃不肯出手,显然是很想听白天平说的话,似乎是,那给了他们两人很新奇的感受。
左首的黑衣人,似乎比右首的那一个,了解的事务多一些,沉思了一阵,摇摇头。
白天平暗道:“这些人痴痴呆呆,如中邪魔,但又似保有一点灵智未泯,当下沉声说道:
“你们杀的人,可能是你们的兄弟,也可能是你们的同门。”
左首三号煞星,望望同伴,又望白天平,冷冷地说道:“不是。”
白天平听他说出话来,心中甚喜,接道:“至少这些人,和你们无冤无仇吧?”
三号煞星点点头,却未说话。
白天平道:“但你们却无缘无故的杀了人家。”
右首的四号煞星,突然向前上了一步,长剑一起,直刺过来。
这一剑不但快,而且很奇,剑势上撩,已到白天平的小腹前面。
白天平一剑斜挥,身子侧转,人退剑封,滑开了那四号煞星的长剑。
这是一招合手式,那三号煞星是应该合剑攻出,压住白天平的退路,也封住白天平的剑势。但那三号煞星没有动。这就是四号煞星有了一个很大的破绽,也给了白天平一个很好的机会。
白天平另一短剑突然举起一绞,一声冷哼中,四号煞星的一条右臂和长剑,一齐离开了身躯,飞掉到一丈多外,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才落着实地。
白天平早动杀机,一剑得手,剑势疾转,一抹寒光,划开了四号煞星的咽喉,一股鲜血喷出,尸体摇动了一阵,才栽倒地上。
搏杀了四号煞星的同时,白天平一直严密的戒备着,防备着那三号煞星突然的攻击。但那三号煞星却一直静静的站着未动。
直待四号煞星身子倒下之后,那三号煞星突然伏下身子,由他脸上取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才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挑出一些药粉,撒在尸体上。
片刻之后,偌大一个身体,化作了一滩清水。
白天平呆呆地望着那三号煞星,处理了同伴的尸体,心中大觉奇怪,竟猜不出三号煞星的用心何在?
清除了现场的痕迹,三号煞星拍起头,才缓缓说道:“在下出身武当……”
白天平大吃一惊,道:“你是武当门下?”
三号煞星点点头,道:“是的,武当掌门人闻钟道长,是在下授业恩师……”
白天平四顾了一眼,低声接道:“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找一处清静的地方谈谈。”
两人牵马入林,找了一处密林所在,拴好健马,席地而坐。
白天平道:“道兄,既是武当门下,何以会做了武家堡的煞星?”
三号煞星苦笑一下,道:“你认为是我们愿意做的吗?”
白天平道:“这中间难道还有什么神秘控制之力不成?”
突然间,三号煞星脸上泛起了肃然的神色,双目中光亮如电,凝注着白天平。
白天平大大吃了一惊,这正是九煞星杀人前的神态,立时,严肃戒备。果然,黑衣人突然一抬右腕,一道寒光,分心刺来。
九煞星中人物,出剑是何等的快速,如非白天平有了准备,这一剑不死亦得重伤。
白天平双剑齐出,封住了黑衣人的剑势。但他并未还击,一直采取守势。
黑衣人疾攻了三剑,都被白天平封架开去。黑衣人的脸色又转平静,还剑入鞘。望着白天平叹一口气,道:“我又想杀你了。”
白天平道:“是的,阁下攻了我三剑,如非在下有了戒备,只怕早已伤在你的剑下了。”
黑衣人道:“就是这样,我们一直不太能控制自己。”
白天平道:“你们杀过自己人吗?”
黑衣人摇摇头,道:“没有,我们回到了武家堡后,就会安静了下来。”
白天平道:“兄台,你们可是常服用一种什么样的药物吗?”
黑衣人道:“没有,我们很少服用药物。”
白天平道:“九煞星中人,可都是像兄台这样,有时间很清醒吗?”
黑衣人道:“不是,我是唯一清醒的人,我们似乎都有一种杀人的冲动和癫狂,虽然也有平静的时候,但像我现在这样清醒的程度,却是大大的不同,我该是最好的一个了。”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九煞星凶名遍传,想不到,你们竟是不自主的杀人。”
黑衣人叹口气道:“你看清楚我的面貌了吗?”
白天平道:“看清楚了。”
黑衣人道:“希望你记清楚,日后,见到我师父,武当派的掌门人时,替我传一句话,就说小兄很惭愧,我变成了武家堡中第三号煞星。”飞身上马,纵骑而去。
白天子呆呆地望着那黑衣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这个人,还惦记着他的师父,还记得他出身武当门下,那证明他的良知并未泯灭,为什么他甘为武家堡所用?为什么他摆不脱这个枷锁?他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这些话,为什么却又不能自己跑回武当山去?这一连串的问题,在白天平的脑际中盘旋不去,解不开这一个隐秘,就无法解开这一个死结。而且这一个死结,却又关系武林中的正邪存亡……
忽然间,白天平脑际中闪过了一道灵光,忖道:我可以改扮成那四号煞星,混入武家堡去。他分析了这些煞星的特性,和常人有很多不同之处,而且又彼此漠不关心,那该是最好的掩护。
但目下的问题是,那三号煞星会不会说出四号死亡的事,还得设法,改扮一下容貌。
这都是有些冒险的事,但就目下情形而论,又非冒险不可。
盘算过利害得失,白天平决心一试。他感觉到九煞星是很特殊的人物,这些人,必然受着一种特殊的忧遇。心中念转,立时去准备衣服。
从怀中摸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戴上,又经过一番很细心的化妆。凭着记忆,化成那四号煞星一样,自然是不太像。一口气忙到二更,才匆匆赶去了武家堡。
守堡的大汉,对九煞星记得很清楚,立时打开了吊桥,放进了白天平。白天平一直在暗暗的戒备着,万一被人发觉时,也好保护自己。
但守堡门的大汉,对堡中的九煞星,似是极为尊重,而且也很害怕,哪里敢多问一句。
白天平轻轻易易的进了武家堡,证实了自己部份推断不错,心中很是高兴。但问题来了,九煞星住在哪里,白天平并不知道,他不能走错了方向,露出马脚。但好的是夜色很深,白天平也够沉着,借夜色掩护,缓步向前行去。
武家堡中很多埋伏,但这些人对九煞星,都有着很大的畏惧,不管他怎么走,也没有人敢阻问于他。
白天平表面上走得很自然,心中却是焦急得很。武家堡中到处都是跨院门户,如是不知道他们住在何处,实在是没有法子找。忽然间,想到了金萍姑娘,只好改向金萍的住处行去。
堡中的夜间巡查,看到白天平后,也立时让开去路。他们对九煞星太了解了,白天平那不紧不慢的步子,正是九煞星兽性发作前的表现。
白天平心中暗笑道:“看来这些煞星人物,不但是敌人害怕,自己人也对他们有着很大的畏惧。”这样,在重重桩卡之下,白天平自由自在的找到了金萍的住处。
金萍已然惊觉,启门而出,穿着一身劲装,站在房门口处,冷冷的望着白天平。
白天平戴了人皮面具,神情冷漠,确有一个煞星的味道。
金萍双目看注在白天平脸上,冷冷说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来看姑娘。”
金萍已听出了他的声音,道:“你胆大得很。”
白天平道:“情势迫人,我没有法子。”
金萍道:“你现在有何为难之处。”
白天平道:“我冒充四号煞星,找不到他们的住处。”
金萍道:“三、四号煞星,出阻丐帮弟子,三号归来,四号不知行踪何处,可是你杀了他?”
白天平道:“不错,我杀了他,现在无暇细谈,我遇上了很多巡查之人,只怕他们会追踪来此。”
金萍道:“在西侧申院,按子午数找下去,申院很好找。”
白天平道:“申院之中,除了煞星之外,还有些什么人物?”
金萍道:“有照顾你们的美女、小婢,但最近听说又来了一批人,详情不明,你要多小心一些。”
白天平道:“好!多谢指教,方便时,我会再来找你。”
金萍道:“能不来,最好别来,这里的耳目太多,快些去吧。”
白天平道:“多谢指教。”慢慢转过身子,向西跨院行去。两人用的是传音之术交谈,就算旁侧有人,如非绝顶高手,也无法听到讲些什么。
金萍目注白天平去远之后,才呀然一声,关上了房门。
白天平一面缓步而行,一面暗中辨认方位,他对子午数十分熟悉,所以,行来丝毫不见慌乱。以他耳目之灵,也早已惊觉到暗中有很多人监视着他。
原来,他们看九煞星中人,直行到金萍的住处,不禁动疑,暗中有很多巡院武师追来,但谁也不敢先去惹他,见他和金萍对立了一阵之后,转向申院,巡院武师之疑,才逐渐消除。
按照子午数,白天平很快的找到了申院。但见院门紧闭,白天平又不禁感到为难起来。
叫门,是一件很小的事 但如是叫门有一定的叫法,这小事就可能立刻使他露出了马脚。
他后悔刚才竟忘了问问金萍。人已走到了门前,但总不能站在门前不动,正想举手拍门,木门突然大开。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那开门人竟是年轻美貌的少女,不禁微感意外。他尽量掩饰着内心的震动,以使保持着那煞星人物惯有的冷漠。
那少女穿着一身青衣,神情冷肃地说道:“你是四号煞星?”
白天平没有答话,只冷漠的点点头。
青衣少女道:“以为你已经死了,想不到你还活着?”
白天平道;“我为什么要死?”
青衣少女道:“你住的地方已经更换了。”
白天平冷冷一笑,道:“那我总有一个住的地方吧?”
青衣少女道:“跟我来。”顺手掩上了本门,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紧随在那青衣少女的身后,暗中打量院落中的形势。只见这是一处三合形的跨院,庭院中种植了很多的花草,三面房舍中,似是有着很多的房间。
青衣少女带着白天平行到了一个房间前面,道:“你住在这里吧。”伸手推开木门而入,燃起火烛。
白天平目光转动,只见室中布置得很齐全,雕花木床,红漆衣柜,妆台铜镜,应有尽有。
打量了室中形势一眼,目光立刻转到了那青衣少女的身上。
青衣少女忽然堆下一脸笑容,道:“你还要什么?”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四号煞星有些什么嗜好,我一点也不晓得,如果要了一样从来没有要过的东西,那岂不是一下子露出了马脚。心中念转,双目却注视在那青衣少女的身上,一语不发。
青衣少女突然一呆,急急溜了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先把房门上栓,然后,又仔细检查了房中的设备。熄去火烛,白天平和衣躺在了床上,心中却在思索着如何应付明天的变化。听金萍说,这里又来了不少的人,不知是否补充这些煞星的人物。
这些煞星中人,既无法交往,也无法和他们多谈,看来,纵然能在这里留下来,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在这些煞星身上,施展暗算。但明天,也很可能被人拆穿了身份。
于是,白天平想好了很多种应变之策,被人拆穿了应该如何?留这里又应该如何对付?
如何才能模仿那些煞星的举动,而不致泄漏身份。
这一阵汹涌而来的思潮,直到天色微明,才使白天平生出倦意,睡熟了过去。他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又经过药物化妆,尽量使面容和那四号煞星一样。
一阵木门撞击之声,惊醒了白天平,跃下木榻,先在铜镜面前,整理了一下形貌,才伸手打开木门。进来的是三号煞星,两道冷厉的目光,注视在白天平的脸上瞧着。
白天平一面暗中运气,全身的功力,尽都集中于右掌之上,只要那三号煞星失声呼叫,立刻先下毒手。
但见三号煞星双目中神光微微收敛,低声说道:“你是谁?”
白天平道:“咱们见过了。”
三号煞星突然取出一个金牌,道:“收起这个。”
白天平伸手接过,只见那是一面纯金打造的金牌子,两面都刻的有宇,一面是四字,一面一个煞字。
两面的字,都用一种象形的花体,如若不知内情,很难看懂。
白天平接过金牌,道:“多谢了。”
三号煞星道:“幸好我没有讲你死了。”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还得你多照顾。”
三号煞星道:“我照顾不了你,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你不会说出来吧!”
三号煞星道:“大概不会,清醒时间,我不会说,忘我时间,我好像忘记一切,那自然是更不会说了。”
白天平道:“你现在很清醒?”
三号煞星道:“很清醒,不过,很快就会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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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道:“为什么这样呢?”
三号煞星道:“不太清楚原因……”忽然一皱眉头,双手按在鬓角上。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
三号煞星道:“除了我记的很熟的事情之外,我不能用心去想,一想什么,就会头痛。”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三号煞星放开了按在双鬓的手,有些凄然地道:“所以,我们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日子,如是想用心去想什么?那就头痛如裂,难以忍受。”
白天平道:“难道搏杀对敌,不怕刀剑所伤吗?”
三号煞星摇摇头,道:“不怕。”
白天平道:“不会疼吗?”
三号煞星道:“我受过伤,被人刺了一剑,但只一点点疼。”
言罢,转过身子,向外行去。
白天平有了证明身份的金牌,胆子壮大了很多,想到外面瞧瞧庭院形势,举步向外行去。
这是一座三合庭院,只是中间的庭院很大,很多的花树,隔阻了彼此之间的视线。
白天平缓缓移动身子,绕着院落行了大半周,发觉了所有的人,都是躲在室中,庭院中不见人踪。
心中突然有了惊觉,暗道:“看来,这些煞星们的举动,都有着一定的习惯,我如是太过自由行动,只怕很快就会被人发觉了真象。”心中念转,立刻转身向后行去,直回到卧室之中掩上了房门。片刻之后,突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白天平暗中吸一口气,静坐不动。木门砰砰响了两下,突然大开。只见一个青衣女婢,捧着一个木盘,送了进来。木盘中放着四样精致的菜,和一瓶酒。青衣女婢望望白天平,放下菜肴,一欠身,端着木盘而去。
白天平心中明白了,这些煞星们,虽是住在一起,但平常很少往来,连吃饭也是各自送入房中,避免见面。
上了房门木栓,白天平突然取一节象牙,试过了酒菜。证实了酒菜无毒,白天平收好象牙,打开木栓,开始进用酒菜。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那青衣女婢重行走了进来,收拾了酒菜。
白天平暗中查看,只见那青衣女婢很清秀,但却有些羞怯,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这丫头似乎是来此不久,我何不试她一试。心中念转,人却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抓住那青衣女婢右腕。
但闻一阵乒乓之声,那女婢手中的碗盘,突然跌落在地上。白天平暗中咬咬牙,双目看注那青衣女婢身上。
青衣女婢脸色大变,望着白天平摇着头,道:“小婢……小婢只是伺候诸位的丫头。”
白天平道:“你是丫头。”
青衣女婢道:“不错,如是大爷要人,小婢立刻可以找一位来。”
白天平生恐露出马脚,木敢多言,摇摇头,道:“我要你。”
青衣女婢道:“小婢不行。”
白天平看她惊慌之状,心中暗道:这丫头似乎来此不久。心中念转,口中又道:“你为什么不行?”突然一加力,把女婢拖近身侧。
那青衣女婢挣扎一下,未能挣脱白天平的掌握。但却使白天平感觉到腕力很强,分明有着很深的内功。
对武家堡这个充满着诡异、神秘的地方,白天平了解的太少,他希望知道一些,不惜方法、手段。
青衣女婢一挣未脱,突然停下来不再挣动,两道目光注视在白天平的脸上瞧着。
白天平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暗道:这丫头,如是不再挣动,宽衣解带的迎上来,那可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了。尽管他心中很畏惧,但表面上,却又不能不装出一付色迷迷的样子。
青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你当真要我吗?”
白天平不敢答话,鼓起最大的勇气,点了点头。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你们这些煞星人物,当真是都没有一点人性吗?”
白天平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
青衣少女缓缓抽回白天平紧握的一只手,道:“我虽是丫头的身份,但我还是一个好女孩子,你们在这里人人敬畏,但我听说过,不会害人,所以,我才千方百计的请调到此处来伺候你们。”
白天平心中突感惊愕,暗道:我不能表现的太正常了,被她瞧出破绽,那可是前功尽弃。
心念一转,故意装出一付茫茫然的神情,似乎是对那青衣少女之言,以似非懂。
青衣少女突然微微一笑,伸出纤巧的玉手,轻轻在白天平身上拍了两下,转身而去。
白天平呆呆望着青衣少女的背影出神。他原来,用这等方法,想使那青衣少女泄漏一些隐秘,却不料几乎弄巧成拙。这使得白天平心中又多了一层惊觉,这武家堡中一仆一婢,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正忖思间,木门悄然而开,一个三十七八的绿衣妇人行了进来。
她手拿着一本薄薄的绢册,脸上却是一片冷肃。
白天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着武家堡中,人人对煞星敬畏,这中年妇人却似毫无畏惧。
绿衣妇人长得并不难看,但却全身散发着一股阴沉沉的寒气。她进入房中,距离白天平还有四尺左右处就停了下来,道:“你是四号煞星?”
白天平顿生不知如何应付之感,沉吟了良久,才点点头。
绿衣妇人喝了一声,道:“拿出你的身份牌。”
白天平又故意沉思了一阵,取出了金牌。
绿衣妇人接过牌,瞧了一阵,又还给了白天平。
白天平接过金牌,收入怀中。
绿衣妇人却沉思不语。显然,她正在用心思索一件十分为难的事。
白天平暗暗惊心,忖道:原来,他们也有着很严格的管理,我还以为九煞星没有人管束呢?
绿衣妇人突然抬起头来,双目注视在白天平的脸上,道:“你几时加入了本组织?”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这女人突然如此问话,定有所据了,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心中有了个底子,立时暗暗吸一口气,严作戒备。
绿衣妇人一皱眉头,道;“我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些煞星人物,头脑本就不太清楚,这妇人怎能如此问话。但看她神色,又似是很有把握,至少她应该很了解这些煞星。一时间,顿感应付为难。
绿衣妇人道:“你认识我吗?”
白天平尽量保持平静,缓缓点头。
绿衣妇人道:“啊!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白天平神凝双目,注视在那绿衣妇人脸上瞧看,一面缓缓伸出手去,抓起了挂在木榻上的长剑。
这举动,有些使那绿衣妇人感到意外,但她不退反进,一上步,欺入了白天平的身前。
白天平右手握住了剑柄,带着剑鞘的剑身,却突然向前斜推半尺,剑鞘尾端,指向那妇人小腹。
绿衣妇人突然冷哼一声,道:“你不是九煞星中人,你究竟是何许人?”
白天平只是冷冷的瞧着绿衣妇人,口中不发一言。他无法确定那绿衣妇人,是否在用诈,也不知九煞星和她之间的关系。
绿衣妇人笑一笑,道:“你是什么人?快些说。”
白天平忖道: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就算真的被你发觉了,也不过是一战罢了。所以,他一直不回答。但门却封守的很严,只要那妇人动手,立时可以还击。
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是在找死?”突出一手,疾向白天平的剑鞘上抓去。
白天平早有准备,剑鞘一推,点向“丹田”穴,右手后伸,长剑出鞘。
绿衣妇人没有退避,只是微微一侧身,避过了丹田要穴,左手一伸,抓住了剑鞘。
白天平心中一震,忖道:好快的手法。他心中还在犹豫长剑是否应该劈出,这绿衣妇人胆敢对煞星下手,自然是有十分把握。
但那绿衣妇人一把抓住了剑鞘,使得白天平不再考虑,长剑一挥,横里斩去。闪闪寒芒,平扫过去。这室中本极狭小,这一剑横扫,剑气足足笼罩了大半个房间。
绿衣妇人突然一推右掌,直向剑上迎击过来。
白天平吃了一惊,生怕这一剑,斩下那绿衣妇人的右臂。心中有所顾忌,不觉剑势一缓。
就是这一缓的时间,那绿衣妇人的右手,已经撞向剑上。但闻当的一声,长剑竟被震开。听声音,似是金铁交鸣的声响。但白天平一怔之后,立时惊觉,因为他知道那绿衣妇人可能带着袖圈等暗兵刃。
绿衣妇人封开剑势后,突然一把,抓向白天平的右腕。
白天平心中电转,忖道:我如是伤了她,非一路冲出武家堡不可。但如是被她擒住,那就可能知晓更多一些事物了。心中念转,略运真气,转过脉穴,故作闪避不及,让那绿衣妇人,一把抓住了脉穴。
但见绿衣妇人一抖腕,甩开了白天平手中长剑。同时,左手也夺过了白天平手中的剑鞘,用力向前一带,把白天平拖出了三四尺远。
白天平一语不发,暗中吸一口气,望着绿衣妇人,严作戒备。
绿衣妇人冷冷说道:“你很胆大,竟连我也敢出手了。”
白天平口齿启动,欲言又止。他怕言多有失,不敢多言。
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白天平摇摇头仍未开口。
绿衣妇人右手加力抓紧白天平的腕脉,左手疾快的点了白天平三处穴道,放开了白天平,回手掩上了房门,下了木栓。
白天平看到了室外人影一闪,似是三号煞星。
绿衣妇人放低了声音,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我是四号煞星。”
绿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过我?快些从实招来。”
听这绿衣妇人的口气,白天平又愣住了,暗道:这妇人口气很大,难道真已看穿了我的身份,但身入险境,危亡一发,宁可闹一个破围而出,试试武家堡中高手合击的滋味,也不能泄了底子。他脸上虽然经过了药物化妆,掩去了神情,但他忘了两只眼睛,双目中闪动的神芒,泄漏了不少的心事。
绿衣妇人双目紧看着他的眼睛瞧着,白天平虽然是很快的惊觉,但巳被人家瞧出了不少隐秘。煞星中人,似乎是没有那样灵活的眼神。
绿衣妇人开了口,声音很低,但却很严厉,冷冷地说道:“留心你那对眼睛,那瞒不过我,也瞒不过别人,还有你的脸型,也不太像四号煞星,别太相信自己的能耐,这地方并不安全,漏出了一点破绽,就可能身陷死亡之境。”
白天平好耐性,绿衣妇人话说的很明白,但他仍然是一味装作下去。江湖多险诈,白天平不得不小心一些。
绿衣妇人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我姓巴,都称我巴二娘,九煞星中人,归我节制,他们都有一个缺陷,那也是他们致命的所在,每人的缺陷不同,但我都很清楚,每一个煞星都吃过我很大的苦头,所以,他们对我都有着很深的畏惧,但你和他们不同,也证明了一件事,你不是煞里中人物……”
巴二娘接道:“你不该自作聪明,调戏那小丫头,煞星中人,受着绝对的控制,在一种特殊的引诱刺激下,他们才需要女人,你小子聪明的过了份,如是没有一套完整的办法控制着这些疯狂的杀手,那岂不是在家里养着几头老虎。”
这时,白天平已八成确定了巴二娘没有恶意,似是在借着教训他的口气,正在泄漏给他很多的隐秘。所以,白天平静静的听着。
果然,巴二娘接着说道:“别以为煞星人物很珍贵,一样会受到制裁,他们犯了错,死亡的很悲惨,因为,我们能用这些人,就能制造出些人物,也一样可以毁了他们,死去了四个人,又补充了五个来,九煞星,已变了十位煞星,你小子,别自作清秋大梦。”
白天平有些动摇了,几乎要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他还是咬咬牙忍受了下去。
巴二娘冷笑一声,接道:“记着二娘的话,安份一些,别自以为是的动脑筋,目下这个地方,能够收拾你的人,至少有四五个,好好想想我巴二娘的话,过一天我再来看你。”打开了室门而去。
望着巴二娘的背影,白天平心中泛起重重疑云。
巴二娘分明已发觉子自己不是煞星中人,但她竟然似有意在庇护。
但能管理煞星人物的巴二娘,必将是武家堡中可寄重任的亲信人物,怎会对自己如此呵护。这么深入一想,顿觉着真真假假,叫人有难测难解之感。
忽然间,想到和龙虎双丐之约,留守这武家堡中的时间,也就不过是两天左右,这两天如若无法探听出一些什么,那自然是有负此行了。不论这里的形势如何险恶,必然要设法冒险,就算是无法探出什么,也得尽到心力。但至少,白天平对武家堡这地方,又多了一层了解,当真是藏龙卧虎,什么样子的人物都有。
就拿巴二娘这个人说吧,三十多岁的年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外面瞧上去,并不怎么起眼,她不但武功不错,而且是控制武家堡诸煞星的人物,如非亲目所睹,真是难以相信。
小小一个武家堡,怎会集中了这么多的人才。
心念转动之间,那巴二娘去而复返。目光望着白天平,淡淡一笑,道:“看来,用不着我帮你解穴道了。”
白天平没有答话,却仰身卧在木榻上。他用行动回答了巴二娘,早已自解了被点的穴道。
巴二娘点点头,道:“很高明啊!”转身带上房门而去。
白天平一挺而起,捡起了长剑挂好,索性关上了房门,盘膝而坐,运气调息。身份已泄,巴二娘意图难测,他必须随时保持着最佳的体能,准备应付突发的变故。
这几日来,应付大敌,身心俱疲,也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这一运气调息,顿时物我两忘,气行一周天,疲劳尽消。无数的事端、疑云,重又泛上心头。忽然间,一阵木梆声传入了耳际。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这幽静的院落中,何来的木梆声音。”心中惊觉,一跃下榻,打开木门,向外行去。
只见两个身着蓝色劲装的人,佩着长剑,匆匆向厅中行去。
看了一眼,白天平立时认出那两个佩剑之人,都是煞星型的人物,立时抓起长剑,佩带身上,紧随在两人身后,向前行去。
这是跨院中的正厅,不太大,但也不小,厅中摆了一个长型木案,两边都是木椅,巴二娘端然高居案首。木案的两侧,已坐了不少的煞星。
白天平心中记着那巴二娘说,九煞星死了四个,又补充了五个,应该是十个,在座只有六个,那证明了他来的并不太晚。木案上没有编号,白天平不知是否每人都有一定的座位,略一犹豫,在最边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他心中有了一个打算,那就是一旦有了危险,坐在门口处容易逃走。
片刻后,十张木椅坐满,果然是足足十个煞星。十个人穿的衣服相同。但所用的兵刃却不一样,有的佩剑有的佩刀。
巴二娘目光一扫,见十个煞星来齐,也不讲话,却突然举手,拍了三声,三声掌声清脆,引得场中的煞垦,全都转头望去。
白天平一直暗中留神别的煞星举动,依样葫芦,转眼瞧去。
但听巴二娘冷冷说道:“你们今夜要出动,袭击一处地方。”
她说得很简略,也不要那煞星表示什么,举手招一招,道:“拿酒来。”
送酒的青衣女婢,正是白天平对她动手的人,不禁心中一跳。只见那青衣女婢玉手纤纤,在每一个煞星面前放了一杯酒。
到了白天平身前时犹豫了一下,再把一杯碧色的汁液放下。
看看别人的酒杯,都是同一颜色汁液,不禁心中大感为难,不知自己是否应该饮这一杯不知名的酒。喝下去,会有些什么反应。
只听巴二娘道:“这是一杯壮行色的酒,你们全都喝下。”
白天平也端起了酒杯,故在唇边,但却未饮下。他心中乱得很,既不敢喝下这杯酒,但又无法不喝。
大家举杯时,白天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投机的法子。借衣袖掩杯,把一杯碧汁倒入了地上。他倒的很技巧,也很快速,移动一下脚,掩住了地上的碧汁。
忽然间,白天平发觉了奇迹,十个煞星突然闪动起神光。但他不明白这徵兆是好是坏。
巴二娘又拍了三掌,道:“你们现在跟着我走。”转身向外行去。
白天平一看天色,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九个煞星鱼贯随在巴二娘身后行去。
这些煞星人物,虽然都各有编号,他们的行动,却是与号数无关。
白天平心中盘算,我应该走在中间,两头发生了什么变化,我都可以依样画葫芦,照着人家的办。立时一侧身子,插入了行列之中。
巴二娘带着十位煞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武家堡。
堡门外,早备好了十一匹马。巴二娘当先跃上马背,十煞星也纷纷上马。一提缰,巴二娘当先带路,纵马飞驰。
白天平在第六个位置上。
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借一抹暮色,十一骑纵蹄如飞。白天平暗中留心查看,九个煞星都目光直前,目不斜视,他们对行向何处,意欲何为,似乎是都不关心。
白天平突然间生出了很大的悲哀,感觉到武家堡中幕后那些人,不但残酷嗜杀,而且,他们改变了人性。
这些煞星人物,可能都是正大门户中苦心调教出来的弟子,也可能都是江湖上主持正义的年轻侠士,但却被那些人毁了他们的一生,消除了他们的人性,留下他们的武功,使他们忘了自己,变成了冷酷的杀手。
这是武林中莫大的劫难,也是人性的悲哀。
幸好,那些具有先见之明的武林前辈在武家堡,埋下了很多的暗桩,虽然,他们无法阻止这些事,但至少,他们对武家堡有着很多阻碍。
十一匹马都跑得通体是汗,但巴二娘并没有停止下来的意图。显然,这是一段紧急的行程,也必然是件重大的事情。
只听两声长嘶,有两匹健马受不住奔行之劳,跌倒在地上。
两个穿着黑衣的煞星,就在马身倒摔时,突然飞身而起,跃落在八九尺外,这一下,所有煞星,都勒缰停了下来。
巴二娘一转缰绳,兜了回来,望了两个煞星一眼,突然由身上抽出一条皮鞭,啪啪两声脆响,抽在那两个煞星的脸上。鞭痕宛然,两个煞星的脸上,立刻肿起了一条半寸多高的鞭痕。
但那两个挨打的煞星,井无有反抗之意,也没有太痛苦的感受。巴二娘欺近了两人身侧,低言两句,突然转马奔去。两个跑死了健马的煞星,一左一右的跟在巴二娘的身后,放步向前奔去。其余的人又纵马向前。这一阵急赶,又向前奔行了十几二十里路。
巴二娘勒缰停下,当先下马,把健马牵入了道旁一座杂林之中,然后,率领着十位煞星,鱼贯而行。
白天平约略的估算一下,出了武家堡,疾驰快行,至少已走出了六七十里路。
如今下马步行,自然是已到了重要地方。凝神望去,只见前面林木环绕着一座高大的宅院。夜色中,听不到一点声息,仅闻风吹枝叶的嗦嗦之声。
到了那宅院之前,巴二娘并未下令攻入宅院,竟然是大大方方的举手叩动了门环。门环三响之后,大门忽然大开。
一个老苍头,和巴二娘先谈数语,悄悄退到一侧。巴二娘率领着十位煞星,鱼贯进入院内。
白天平原想这座庄院,可能就是今宵攻袭的目标,但看情形,又有些不像,心中大感惶恐,暗道:看来,这地方倒是武家堡下另一处分舵。
行过大门之时,白天平抬头瞧了一眼,只见一块匾写着:天侯府,三个金字。上下还有很多小字,一则是夜色幽暗,无法看得清楚,二则是他不能停下来仔细瞧看,启人疑窦。
进了大门,是一个广大的庭院。天侯府中,一直是夜色深沉,未见灯光。
第十六回 天侯七英 驱虎吞狼
白天平心中大奇,暗道:就算这老苍头和人有勾结,现在应该听到警兆了,怎的偌大府第,竟无人问事一般。
只见巴二娘把十位煞星分别安排在庭院暗影中,埋伏起来,单单留下了白天平。
那老苍头已然自行回到大门后面一座下房中。
巴二娘回顾白天平一眼,道:“你跟着我。”
白天平知道对方已了然了解自己的身份,心中很是怀疑,缓缓说道:“我干什么?”
巴二娘道:“你跟着我就是,看我的手势行事。”
白天平心中虽然疑云重重,但他却无法多问。
巴二娘低声说道:“紧随我身后。”举步向大厅中行去。
白天平急行一步,人已到了巴二娘的身后,两人相距,也就不过是一尺多些。这时,白天平只要一出手,掌力就可以击中巴二娘的背心要害。
暗算了这位统率煞星的人物,十煞星自然会威力大减,但他对巴二娘了解得太少,分明对方已发觉自己的身份,但她对自己并没有任何行动。
默察巴二娘,确有绝对控制十煞星的能耐,只要刚才她一声令下,九煞星立刻可以出手围击自己,但她并没有这样作。就这心念转动之间,巴二娘已进入了厅中。外面夜色幽暗,厅中更是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巴二娘轻轻咳了一声,道:“燃起灯火。”
白天平吃了一惊,暗道:难道这厅中早已藏的有人吗?心念转动之间,忽见火光一闪,大厅中燃起了一支火烛。烛光下,大厅中的景物,顿时清明可见。
只见那大厅中端坐着一个鬓发如霜的青衣老人,在那老人的身侧,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那童子身着淡蓝色紧身短装,足登鹿皮软靴,腰里挂着一柄短剑。年幼不识愁滋味,小童子紧紧的皱着眉头,小脸上,也是一片冷肃的神色。
只听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巴二娘,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还会有人来的,只不过,我先到一步罢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是旧识。
白发老人黯然说道:“堡主会不会来?”
巴二娘道:“大概会吧!不过,他几时来,那就很难说了。”
语声微微—顿,道:“老爷子约的人,几时会到?”
白发老人道:“老夫要他们五更时分到,但他们几时来,老夫也无法肯定,有一件事,你们想的是太如意了……”
巴二娘道:“哪一件事?”
白发老人道:“他们都是见识广博的人,这法子能够骗得过他们吗?”
巴二娘道:“如是骗不到他们,那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了。”
白发老人长长叹一口气,道:“老夫明白你言中之意,但我只能尽我之力,能办到多少是多少了。”
由两人谈话中,白天平感觉出,这老人受到了威胁,同意了武家堡中巴二娘带人在这里设下埋伏,要对付一些人,而且这些人,都是受这老者邀约而来。
巴二娘虽然是受命作为屠手,但她对那老人仍然很客气,笑笑道:“老爷子,你是明白人,这件事不能怪我。”
白发老人点点头,道:“我知道。”双目中暴射出两道森寒的光芒,扫掠了白天平一眼。
白天平只觉他目光如刀,分明有着很深厚的内功,不知何故,甘受这巴二娘的威迫。
只听白发老人接道:“你们来了好多人?”
巴二娘道:“不多,老爷子,只有十几个人。”
白发老人道:“我想,那都是绝顶的高手了。”
巴二娘笑一笑,道:“等一会,你就可以得到证明。”
白发老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一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在人威胁之下,做出这等叛经离道的事来。”
巴二娘道:“老爷子,任何事,都要有第一次,是吗?”
白发老人道:“这是我终身之耻,倾西江之水,也无法洗去这个污点了。”
巴二娘道:“老爷子,你一生行事,受人敬重,做过了千千万万件好事,偶尔做一件不太妙的事,那也算不得什么。”
白发老人冷笑一声,道:“你也能分辨好坏,这倒是一桩很奇怪的事了。”
巴二娘道:“我是替你老爷子想,你如认为这是一件好事,那就不会痛苦了。”
白发老人冷然一笑,道:“我只是把他们约来,但我没有答应你们,帮你们对付他们是吗?”
巴二娘道:“不错,以你老爷子的德望,这等杀人的事,我们也不敢有劳。”
白发老人道:“好吧!咱们就这样决定了,你可以出去了!”
巴二娘道:“为什么?在这里和老爷子聊聊不行吗?”
白发老人道:“不行,我这次受你的威迫,以一生信誉,替你们办了这样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心中很悲痛,我不愿看到你,因为,看到你们,我很可能会改变心意。”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我想,你没有机会改变了。”
白发老人霍然站起了身子,道:“为什么不能,我可以先行示警,让他们知道我这里早已有人埋伏于此。”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行百里者半九十,你如是一示警,你那一对可爱的孙儿、孙女,岂不要立遭处死吗?”
白发老人突然间,泄了气似的,缓缓坐了下去。
巴二娘突然神色一整,道:“老爷子,你就在这大厅中接见他们吗?”
白发老人道:“不错。”
巴二娘道:“有一件事,我想告诉老爷子,如是有了出卖我们的行动,你那双宝贝孙儿、孙女,会为我们填命。”
白发老人冷哼一声,道:“你们如真敢伤到他们,老夫会要你们十条命偿还一人。”
巴二娘道:“老爷子,大家在江湖上走动嘛,用不着这样吓人。”
白发老人道:“老夫一向言出必践。”
巴二娘回望白天平一眼,道:“我们说的事,你都听到了?”
白天平不敢开口说话,只好点点头。
巴二娘笑一笑,道:“侯老爷子虽然已封刀归隐了十几年,但他的声威,仍然在江湖上十分响亮,而且,十几年来,侯老爷子的功夫,也没有搁下,反而是愈见精进了。”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巴二娘奇怪的很,她和我说这些事,不知用心何在?
但又闻巴二娘接道:“侯老爷子当年纵横江湖,五十年中,未遇过敌手,七十封刀退休,如今该是八十多岁了,但却鹤发童颜,不见老态,六十花甲大寿那年,被贺寿的武林高手,尊称为天侯老人,那是天下第一的意思。”
白天平望着巴二娘,但却始终想不通巴二娘的用心何在。
天侯老人也有些不明白巴二娘的用心,那白天平,明明只是从人的身份,巴二娘似乎是用不着把这些事,解说给白天平听。
是故,两个人瞪着四只眼睛,望着巴二娘呆呆出神。
巴二娘笑一笑,望着白天平接道:“现在,你可向老人家领教几招试试。”
白天平暗道:好恶毒的女人,我还道她有心向善,故意替我掩遮,想不到,她竟然是要借刀杀人,要我和天侯老人动手。
天侯老人双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道:“这位是什么人?”
巴二娘道:“武家堡一位杀手。”
天侯老人冷笑一声,道:“一位杀手,也要和老夫动手吗?”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老爷子虽然武功盖世,可惜的是年纪老迈了……”
天侯老人冷哼一声,接道:“你不用激将,老夫虽然年迈,但自信还可以和人动手。”
巴二娘道:“所以,我也想让老爷子求证一下,看你是不是真的老了。”
天侯老人沉吟了一阵,道:“老夫封刀之后,就未再和人动手,但对武家堡中人例外,但老夫倒希望和你动手一试。”
巴二娘笑一笑,道:“老爷子,你只要能胜了我的属下,再和我动手不迟。”
天侯老人似是对武家堡中人,积恨很深,霍然站起身子,道:“好!现在就动手试试吧!”
巴二娘笑道:“可以,不过,现在的时机不对,要动手,也得有点限制才成。”
天侯老人道:“什么限制?”
巴二娘道;“时间,因此我希望你们拼搏限于十招之内……”
天侯老人接道:“太多了,何不改作三招为限?”
白天平对那天侯老人,原本有着深深的同情和怜悯之心,盘算着如何帮他免于威胁,悬崖勒马,别做出这等不义之事。
但见他为人自负和狂傲,不禁心中有气,暗道:你已是退休的人了,怎的还是这大的霸气,倒要试他几招才是。他心中风车一般,转了很多的念头,但却一直未开过口。
巴二娘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你出去,向天侯老爷子领教几招,不过,双方只限三招,而且点到为止,不许伤人。”
白天平口中应了一声,缓步行出。
他心中已对天侯老人有了成见,也想到了这天侯老人武功的高强,所以,举步而出时,已暗中提聚真气。
天侯老人双目凝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缓缓说道:“你亮剑。”
白天平双目中暴射出冷冷的寒芒,凝注在天侯老人的身上,既未开口,亦未拔剑。
但天侯老人已从白天平那双冷厉的神光中,瞧出了他内功的深厚,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双目神芒精湛,内功定然不弱。
只见白天平突然一杨右掌,近胸拍去。
天侯老人经验是何等的博广,一看白天平拍出的掌势已知道暗藏着很多变化。但他心中恨透了武家堡中人,右手一挥,直向前面推来。
白天平暗道:天侯老人年过古稀,还如此火气,又不能坚持晚节,心疼爱孙,身受威迫,就做出离经叛道的事,该让他清醒一下才是。心中念转,掌力加速,硬迎上去。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白天平被震得退了两步,但天侯老人,也不禁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天侯老人呆了一呆,暗道:武家堡中一个杀手人物,武功就如此了得,看来,这武家堡中人,的确是不可轻视了。心念转动之间,白天平欺身攻了上来,又拍了一掌。天侯老人暗运十成功力,迎向掌势,准备一掌把对方重创手下。
双手触接,内劲交拼,立刻间,卷起一阵掌风,旋流激荡,吹起了巴二娘身上的衣袂。
天侯老人大喝一声,又是一掌劈下。
白天平是有心让他警觉,全力接下一掌。
三掌硬拼过后,白天平顿有着血气浮动的感觉,暗惊这老人内功的深厚,千万不可使他落入武家堡的控制之下。心中盘算,人却飘然而退。
天侯老人望着白天平飘然而退的身手,呆呆出神。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那点年纪,竟然能和他对了三掌,而毫无损伤。
他呆呆的望着飘然退到巴二娘身边的白天平叹口气,道:“巴二娘,他是哪一门下弟子?”
巴二娘道:“本门网罗天下士,出身于哪一门派,并不重要……”笑一笑,又接道:
“我要他和你老爷子对拆三掌,用心要给你增加一些信心,要你知道,武家堡中,人才鼎盛,我们能应付任何的变化,也好让你放心。”
天侯老人默默无言,心中却是暗暗盘算道:只瞧那人和我对掌的情形,确已具有消灭今晚来人的气势。
登时,眉宇间泛起了一重隐忧。他不再瞧看巴二娘一眼,缓缓在木桌旁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他目光痴呆,望着厅门外面的夜空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天平和他硬对三掌,不但打消了他的傲气,而且也似是打去了他的希望。
巴二娘低声对白天平道:“天侯老人靠不住,咱们先把他收拾了。”
白天平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老人武功过人,千万不能让他身受暗算。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收拾天侯老人吗?”
这句话说得声音很高,至少,天侯老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了。
但天侯老人,不知在想什么,竟似未闻一般。
巴二娘回过头来,双目中冷芒如电,逼视着白天平,道:“你这是背叛。”
白天平道: “巴二娘,谢谢你给我很多的掩饰机会,所以,我不愿伤害你,其实你是个很重要的人,至少,你可以指挥九名煞星。”
巴二娘冷哼一声,道:“还有吗?”
白天平道:“有!所以,我也替你留下了很多的面子,但你不能下令杀死天侯老人。”
巴二娘道:“但非杀他不可。”
白天平道:“巴二娘,你能统治这些煞星,只怕是别有奇术,而不是凭仗武功,别忘了在下不是煞星中人。”
巴二娘道:“你敢和我动手?”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敢?”
巴二娘道:“你还要不要再回武家堡去?”
白天平道:“不去了,我已经知道很多了,用不着再去。”
巴二娘心中似是有着很大的矛盾,沉吟了一阵,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白天平突然急横一步,拦住了巴二娘的去路,冷冷说道:“二娘,希望你多想想。”
这时,天侯老人已经听到了两人争吵之声,不禁一呆。他对煞星人物还不太了解,怛他知道巴二娘统率了一批形如半疯的杀手,这白天平自然是其中之一了。
原来,天侯老人还未把这些煞星中人放在眼中,但他自和白天平动手之后,突然有着一种悲伤的感觉,感觉到巴二娘统率这些人,确有伤害会聚于此几位故交的实力。
忽然间,白天平和巴二娘冲突了起来,天侯老人自然有着极大的关心。
但闻巴二娘沉声说道:“你受不住九大煞星的围攻。”
白天平道:“我知道,但他们出手之前,你将先受在下的全力攻袭。”
巴二娘笑一笑,道:“我统率这些煞星人物,难道就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吗?”
白天平道:“也许你巴二娘确有过人之能,不过,你未必能胜过在下和天侯老人的联手。”
巴二娘呆了一呆,道:“ 你根本不认识天侯老人,怎会联手?”
天侯老人冷冷接道:“为什么不能,你们不守信约,自然也无法要我守约了。”
巴二娘愣住了,她心中明白,如是天侯老人真和白天平联手,自己决难抗拒三招,如是两个配合的佳妙,也许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心中念转,人却转向天侯老人,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天侯老人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事情对老夫有利就行,他只要一出手,老夫立刻出手。”
白天平叹口气,道:“老前辈,就在下所知,今宵到此的人,埋伏在天侯府中的,就是我们这些十大煞星,在下除外,还有九人,这些人,都为巴二娘所统率。”
天侯老人道:“老夫听闻这些杀手,个个身受控制,难以自禁,但你……”
白天平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在下白天平,混入武家堡煞星群中……”
天侯老人双目凝注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年轻人,你的武功、勇气、胆识、机智,看来无不上乘,老夫又看到了一代新希望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夸奖……”
目光转到巴二娘的身上,接道:“巴二娘,你们组织的残忍、冷酷,你已目睹,难道定要等到火烧身上,才会觉悟吗?”
巴二娘冷冷说道:“我又没有背叛上司,有什么好怕的?”
白天平道:“话虽说得不错,但贵上允许你这样狡辩吗?”
巴二娘沉吟不语。白天平道:“二娘,你肯为我遮掩,在下就有了一种感觉。”
巴二娘道:“什么感觉?”
白天平道:“二娘似是早已存下了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之心。”
巴二娘冷冷说道:“我未入邪道,怎会改邪,你胡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前辈不肯承认,但你举步行态,早已流现出对那武家堡的不满了。”
巴二娘道:“你信口胡言。”
巴二娘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去路,道:“二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难道还要犹豫吗?”
巴二娘道:“老娘可以立刻下令调入九位煞星,对付你们。”
白天平笑道:“果然如此,不论成败,你就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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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二娘冷哼一声,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你奉命尽出煞星,对付那些人,对贵堡而言,那定然是十分重要,所以,才让你尽率十位煞星出手,你如无法完成此行任务, 只怕是很难复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别人怕这些煞星人物,在下却不怕……”
巴二娘接道:“新来的五个不同,他们武功,强过前一辈的煞星。”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不论那些煞星武功如何高强,我都不怕。”
巴二娘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煞星之所为人所惧,是他们那股凌人的煞气,和悍不畏死的猛攻,就算是武功强过他们的人,也被他们这等气势所震慑。其实,他们因为身受控制,刀招、剑法,纵然诡变万分,但他们因为神志不清,有不少破绽,那就是他们的致命伤。你们可以训练煞星,在下就是煞星的克星,我相信,和我一样的武功,我可以杀他,就算是他们武功高过我的,我也一样可以杀他们。”
巴二娘道:“什么理由?”
白天平笑一笑,接道:“理由很简单,因为别人怕他们,他们就愈为凶厉,我不怕他们,就能找出他们的破绽。”
巴二娘冷笑一声,道:“你可要试试看?”
白天平道:“可以,不过,目下的时机不对,他们快要来了,不足半个时辰,天色就要大亮了。”
巴二娘心中也的确有很多顾虑,强忍下胸中的怒火,道:“你的意思,过了今日之后,再和他们一试吗?”
白天平笑道:“二娘怎么想,都无关紧要,但在下只是想说明一件重要事情。”
巴二娘道:“我在听着。”
白天平道:“江湖所以道消魔长,因为正大门派的人,平日太仁慈,不及邪道中人,心狠手辣,所以,往往会功败垂成,在下不愿再犯此病了。”目光一掠天侯老人接道:“老前辈,令孙落入对方之手,确然十分可悲,但你助他们围歼应邀而来的好友之后,未必就能救出令孙,如是不幸为他们所用,那无疑助纣为虐,就晚辈所知,今宵到此之人,是以十大煞星为主,领导十大煞星的,就是这位巴二娘,如是,咱们能一举制住巴二娘,至少可以使十大煞星失去了统一联手之力,他们各自为战,力量就会减弱了不少,但咱们要一举制服巴二娘,并非易事,所以,在下一出手,老前辈最好能接应。”
天侯老人叹口气,道:“老夫糊涂了很久时间,经你这么一提,老夫如大梦初觉,我宁可失去了一对孙儿女,也不能坑了朋友,你只管放心出手,老夫自会助你。”
白天平轻而易举的说服了天侯老人,确使巴二娘大感意外,但见天侯老人脸上坚决的神色,知非虚张声势,如是这两人真的联手出击,自己确难抵挡。一时间,竟有无所措施之感。
白天平吸一口真气,冷冷说道:“二娘,事情已经很明显,二娘应该作一抉择了。”
巴二娘道:“什么抉择?”
白天平道:“你无法完成此行的使命,必然会身受重罚,再回武家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巴二娘道:“你可是想劝我和你们联手?”
白天平道:“那要你巴二娘才能决定,在下只是说明利害,二娘觉着应该如何?悉听尊便。”
巴二娘冷笑一声,道:“你说吧!”
白天平道:“二娘发现了在下身份之后,未予揭露,而且暗作掩护,是证二娘对武家堡中的人人事事,并不满意。”
巴二娘道:“就算不满意,但也不会和你们合作。”
白天平道:“不和我们合作,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他们不会再用一个对他们有过不忠实纪录的人。”
巴二娘冷冷道:“你说够了吗?”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娘,你在武家堡未揭穿我的身份,也许是别有用心,也许是基于一时的仁慈之心,不忍害我,不管为了什么理由,我都很感激,但目下情势,我和天侯老前辈对过几掌之后,心中已然有数,你率领的九煞星,如是单打独斗,无人能胜过天侯前辈,但如你们另有援手,再加上九煞星的灵活运用,我们就很难抗拒,能够调动九煞星的,似乎只有你巴二娘……”
巴二娘接道:“你们准备对我下手?”
白天平道:“委屈你了,看来是非得如此不可了,如是二娘甘愿服输,让咱们点了穴道,既可免去参与这一场杀戮,亦可不致受武家堡中的怀疑……”
巴二娘道:“我不会束手就缚。”
白天平道:“这就很难说了,动手相搏起来,就难免失手伤人。”
巴二娘突然一侧身,直向厅外冲去。
白天平身子一晃,右手五指疾出,扣拿巴二娘的腕穴,左手却疾快的拍出一掌。
巴二娘避开白天平的擒拿,但却无法避开白天平的掌力。只好挥手硬接了下来。
白天平掌势甚猛,震得巴二娘连退三步,又到了原来的位置。
巴二娘未料到,这年轻人武功竟然是如此的精纯,不禁微微一怔。
白天平神色凝重,冷肃地说道;“二娘,一身卷入武林是非恩怨之中,只怕很难免死于刀剑之下,这就叫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不过,人生百岁,难免一死,只要能死得心安,那就死而无憾了。”
这几句话大义凛然,不但听得巴二娘垂首不语,就是那天侯老人,也不禁听得暗叫了几声惭愧。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二娘,我想你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目下的情形,已到了无法两全之境,二娘如不肯改邪归正,那只有一个办法,咱们作一场生死之搏了。”
巴二娘叹口气,道:“你可是想指挥九煞星吗?”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在下也能指挥吗?”
巴二娘道:“能!只要我告诉你如何指挥,你就可以指挥他们了。”
白天平道:“二娘如肯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巴二娘淡淡一笑,道:“法不传六耳,你过来,我告诉你。”
白天平依言行了过去,暗中却运气戒备。
巴二娘口传手比,竟然真把指挥九煞星的方法,传给了白天平。
白天平很用心的学,那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白天平很快的记熟心中。
巴二娘叹口气,道:“你的确很聪明,现在你和我一样,已经完全可以指挥九位煞星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二娘,你把这些隐密,传授于我,用心何在?”
巴二娘道:“传授给你,就可以考虑我自己的事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听她口气,似乎是自己早已有了打算,不知她要准备怎样?心中念转,口中却道:“二娘准备……”
巴二娘道:“我要走,准备离开这里。”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二娘到哪里去?”
巴二娘摇摇头道:“我没有一定的去处,不过,我并不畏惧这些,大不了一个字,死。”
白天平道:“其实二娘心中早已辨明了是非,所以甘受人用,自有不得已的苦衷,因此,在下希望你能够多想想,既然二娘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还要顾虑别的?”
巴二娘道:“年轻人,有很多事你不懂,不是身受的,你也想不明白。”
白天平道:“正因为在下不懂,所以,才想请教二娘。”
巴二娘摇摇头,道:“不用管我的事,我要出去了。”
白天平闪开身子,道:“二娘一定要去吗?”
巴二娘道:“我要去了。”
白天平道:“二娘一定要去,在下不便拦阻了。”一闪身,让开去路。巴二娘举步向外行去。
天侯老人望着巴二娘,不知道是否应该出手拦阻。
巴二娘的举动很快,就这一眨眼间,人已行出了大厅。一离大厅,巴二娘的脚,突然放慢了下来,缓缓向前行走。
白天平望着巴二娘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了黯然的感觉……
但见巴二娘向前行走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缓缓的倒了下去。
白天平急急一跃,穿厅而出,一伸手,抓起了巴二娘的身子。
只见巴二娘脸上带着凄凉的笑意,一把匕首,由前胸直插进去,直没及柄。
白天平急急叫道:“二娘,你这是何苦啊?”
巴二娘脸上泛现出凄凉的笑意,道:“年轻人,我没有别的法子,我也受到了控制,无法自主,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声音突然低弱,终至难以听闻。
白天平伸手一探巴二娘的鼻息,竟已气绝。
白天平放下巴二娘的尸体,黯然说道:“我要把她埋起来。”
天侯老人道:“唉!少侠,把她放在原地……”
白天平冷冷道:“让她曝尸风雨日晒之下?”
天侯老人道:“少侠,别误会,这是她选择的死亡地方,必有她的用心,她可以死在厅中,也可以再走远些,但她却选择了这地方。”
白天平哦了一声,流目四顾。这是大厅中九步以外的庭院中,每一个厅院角落中,都可以清楚的瞧到这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
白天平心中明白,至少,布守在庭院四周的九煞星,瞧到了这幕悲凄的画面。但九个人却无一个出声,似乎是巴二娘和他们很陌生。
天侯老人低声道:“少侠,请入厅中坐坐,老朽还有很多事情奉告。”
白天平道:“二娘的尸体,就摆在这里吗?”
天侯老人道:“是的,她选的地方,一定有她的作用,再说,等一会儿的恶战,很难说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如是咱们还能活着,再盛殓她的尸体不迟。”
白天平没有再说话,举步行入厅中。他心中明白,此刻的时间,宝贵得很,他必须争取每一寸的光阴。
天侯老人随后入厅,道:“少侠,你也许还不太了解老夫的出身,但现在,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说了,先说今晚发生的事情。”
白天平点点头,却未接口。
天侯老人道:“老朽今晚约好了六个人来,这六人都是当年老夫知己朋友。”
白天平道:“也都是武家堡指定你约集的人?”
天侯老人道:“他们只指定我约集了四个,但我约集了六个。”
白天平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天侯老人,脸上是一片神驰往事的奇异神色,缓缓说道:“我们七人聚齐了,曾经对付过武当的五行剑阵,和少林罗汉阵,因此,武林中曾一度传出了天侯七英的盛名。”
白天平道:“老前辈叫天侯老人,想来是七英之首了?”
天侯老人道:“不错……”一顿,道:“老夫这次约了六个兄弟到此,准备和武家堡好好的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天侯老人叹道:“要他们放出老夫的一对孙儿、孙女……”
白天平道:“那定然要有条件了?”
天侯老人道:“自然,他们不会白放了老夫的孙子,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他们准备得这么周密。”
白天平叹口气,道:“现在,老前辈准备怎么打算呢?”
天侯老人道:“看到了巴二娘的死,使老朽很惭愧,唉!似乎是太过自私了。”
白天平道:“巴二娘的死,使九煞星失去了指挥之人,也使他们的威力,减少了很多……”
天侯老人奇道:“那巴二娘不是把指挥九煞星的方法,传授给你了吗?”
白天平道:“是的,老前辈,但我想他们还有指挥九煞星的人。”
天侯老人双目中突然暴射出冷厉的神光,道:“少侠,就算九煞星不听你的指挥吧!合我们七英之力,也可以和他们一决生死。”
白天平无限诚敬地说道:“老前辈决心不受他们的威胁了?”
天侯老人道:“巴二娘是个妇道人家,一旦觉悟到身处窘境,无法两全时,就不惜舍身而死,老朽怎会为一对孙儿、女的性命,受他要胁?再说,看武家堡这等布置,也没有准备放过老朽和六位兄弟。”
白天平道:“好!老前辈有此决心,咱们就好商量迎敌之策了。”
天侯老人道:“少侠只管吩咐。”
白天平道:“第一件事,我们必须设法,接应你那六位兄弟,进入天侯俯中。”
天侯老人道:“不错,七英联手,威力何止增加一倍。”
白天平道:“咱们能战则战,不能战立时撤走,目下不是意气夺名之争……”
天侯老人接道:“咱们撤向何处呢?”
白天平道:“在下和丐帮中,有一个约会之地,能和丐帮合在一处,实力就更为增加了。”
天侯老人略一沉吟,道:“好!就依少侠之见。”
白天平简略地道明了和丐帮会合之处,天侯老人一一记入心中。
天侯老人略一沉思,道:“少侠,你可记得那九位煞星埋伏的位置吗?”
白天平道:“记得。”
天侯老人道:“你何不试试巴二娘授你指挥九煞星的办法,看看能否指挥九位煞星?”
白天平道:“不是老前辈提醒,在下倒是忘怀了,如是她传授的方法很灵,我先把他们的位置调动一下。”
天侯老人道:“老朽暗中接应,少侠只管前去。”
白天平行入庭院之中,仔细的看过了四周形势,立刻用出了调动九煞星的讯号。果然,埋伏在庭院中的九位煞星,一齐行了出来,在白天平身前列成一队。白天平心中大喜,立时调动了九煞星的位置,一面暗中观察他们反应。
只见九位煞里中,有三人目光转动,神色间有些趑趄不前。
白天平暗暗吸一口气,把功力凝聚在双手之上,如是这三人有了反抗的举动,立即施下煞手。但见三个煞星呆呆站了一阵之后,缓缓转身而去。
九个煞星愈走愈快,行向了白天平指定的位置。
白天平又望了巴二娘的尸体一眼,缓缓行人厅中。一面却在苦苦思索巴二娘死于那大厅之外的理由,除了要九位煞星瞧到之外,还有些什么作用?
天色微现曙光,已是将近黎明的时分。
白天平镇定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老前辈,你那六位兄弟该来了吧?”
天侯老人道:“是的,他们该来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会不会失约呢?”
天侯老人道:“不会,除非他们死了,只要有一口气,他们都会赶来。”
白天平听那天侯老人说的斩钉截铁,倒也不能不信,话题一转,道:“老前辈这府上还有些什么人呢?”
天侯老人道:“我,一个看门的苍头,一个陪我的剑童。”
白天平道:“别的人呢?”
天侯老人道:“都已离开了天侯府。”
白天平正待接言,突然一阵长啸声,传了过来,划破了黎明的宁静。
天侯老人道:“是老二。”
语声甫落,一个人影,疾如陨星飞泻一般,落到了大厅门外。
借厅中烛火看去,只见来人年在六十开外,一袭青衫,留着花白长髯,背上插着一柄长剑。一抱拳,道:“见过大哥。”
天侯老人道:“老二,路上有什么事吗?”
青衫老人摇摇头,道:“没有事。”目光一掠白天平,转到厅外的尸体上,道:“这地上的是什么人……”
天侯老人接道:“巴二娘,武家堡中煞星的领队。”
青衫老人道:“小弟一路行来,发觉了天侯府外有很多的埋伏……”目光突然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这位是什么人?”
天侯老人道:“白少侠,晚一辈中杰出的人物,混入了武家堡煞星群中,唉!如非白少侠,也许老夫会造成一次无法弥补的大错。”
青衫老人道:“什么大错?”
白天平已瞧出天侯老人确有悔意,如若据实说出内情,徒乱人意,立时接口说道:“天侯老前辈约晤诸位的隐秘外泄,天侯府外,已被武家堡中人团团围起。”
青衫老人叹口气,道:“大哥封刀归隐时,曾约我等每一年驰报平安一次,三年聚首一次,这次大哥遣人传柬,邀约天侯府中会晤,小弟已想到了必有非常变故,所以我来时,十分小心,果然,发现了天侯府外甚多埋伏。”
天侯老人目睹白天平替自己掩遮了过去,心中大为感激,暗道:这年轻人不但武功、才慧过人,就是这份气度,也是人所难及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二弟,看他们埋伏的情形如何?”
青衫老人道:“人手似是不少,而且厅院中,也有埋伏……”
天侯老人道:“厅院中人,都是武家堡中煞星,也是这次对付咱们兄弟的主要人手,但巴二娘临死之际,却把这统率煞星的机密,传授了白少侠,目下这些人,倒变成咱们的人手了。”听得如此夸赞白天平的能干,青衫老人忍不住多看了白天平一眼。
白天平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天侯老前辈太夸奖了。”
天侯老人突然一整脸色,肃然说道:“二弟,咱们十几年前,封刀归隐,那时,江湖一片平静,但咱们却忽略了那只是表面上的平静,事实上,却正有一空前未有的组合,正在扩展阴谋,如今,这组合已然正式的出动了……”
青衫老人接道:“大哥,说的可是武家堡吗?”
天侯老人道:“武家堡只是他们分舵,但他们却借武家堡和江湖上各正大门户,一决胜负,不幸落败了,他们就销声匿迹,准备日后卷土重来。”
青衫老人道:“小小一个分舵,能有多大力量,敢和各大门派对抗。”
天侯老人叹口气,道:“自然,那不止一个分舵的力量,照老朽的推断,他们是把全组合的精锐,集中起来,借武家堡这处分舵,和江湖上正大门户对抗,唉!老二,你知那武家堡中的堡主,是何许人物吗?”
青衫老人道:“小弟不知,咱们归隐那年开始,除了三年兄弟会晤之外,就未离过居处一步,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隔阂甚深。”
天侯老人道:“唉!这个人,咱们都认识,而且还和咱们订过交,尤其和你最谈得来。”
青衫老人笑一笑。道:“那是什么人?小弟实在想不起来。”
天侯老人道:“田无畏。”
青衫老人呆了一呆,道:“这!不可能吧?”
夭侯老人道:“如是别人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但他确确实实是田无畏。”
青衫老仍似有些不信地道:“大哥,是你亲眼看到吗?”
天侯老人道:“自然是亲眼看到了,他还访过天侯府,唉!二弟,如不是田无畏那身武功,谁能轻易掳去你那一对侄孙儿?”
青衫老人双目一瞪,道:“怎么?他们掳去两个孩子?”
天候老人黯然说道:“老二,别激动,坐下来,咱们慢慢商量一下。”
青衫老人已感觉到处境危恶,似乎也不是单凭武功能够解决得了,依言坐了下去,叹口气,道:“大哥,田无畏一代人才,小弟和他交往时,发觉他满怀抱负,仁侠自任,怎会跑到武家堡去做了堡主呢?”
天候老人道:“咱们二十年前和他论交,他只是一个二十三四的少年,那时,他还心性未定,满怀仁侠,可是他二十年后,却变成了一方枭雄,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找上了我的麻烦。”
青衫老人脸上泛现出一片怒容,道:“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天侯老人道:“老二,目下,这天侯府内府外的埋伏,都是田无畏派来的属下。”
青衫老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霍然站起身子,道:“大哥,你约了我一个人来吗?”
天侯老人道:“我约齐了咱们兄弟。”
青衫老人道:“大哥要他们几时聚齐?”
天侯老人道:“今天黎明时分。”
青衫老人道:“他们应该到了。”
天侯老人向厅外瞧了一眼,道:“应该来了。”
青衫老人一皱眉头,道:“小弟去瞧瞧看。”
天侯老人摇摇头,道:“老二,不可冒险,再等一会。”
青衫老人道:“他们会不会受到拦截?”
天侯老人道:“你没有受到拦截,他们也应该不会。”
白天平突然微微一笑,道:“两位老前辈,有人来了。”
两人微微一怔,凝视倾听。果然,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青衣,年龄相若的人,先后行入厅中。
白天平细看来人,大约有五旬以上,每人背后,都背着一柄长剑。
两人一进厅门,先对天侯老人一抱拳,叫了一声大哥,又转身对那先来的青衫老人抱拳一礼,叫了一声二哥。
天侯老人道:“现在还有老四、老六、老七三个没有到。”
语声甫落,厅外已响起了笑应之声,道:“大哥函召,小弟等怎会不如约而来呢。”
又是三个青衣人,鱼贯而入。
天侯七英背上各插着一柄长剑。
天侯老人目睹兄弟会齐,豪气顿发,哈哈一笑,道:“兄弟,你们过来,我替你们引见一位高人。”
白天平一抱拳,道:“不敢当,晚辈白天平,见过诸位老前辈。”
天侯老人一一替白天平引见。
依序是天侯老人,昔年的天王剑侯瑜,老二多臂剑沈天义,老三追魂剑韩山,老四飞凤剑施进,老五三手剑何刚,老六飘花剑彭俊,老七寒煞剑苗雨田。
多臂剑沈天义缓缓说道:“诸位兄弟,可曾看到天侯府外的埋伏了吗?”
韩山等五人齐齐点头,道:“发觉了,府内府外,都有很多的埋伏,小弟不知内情,故而也未予过问。”
沈天义道:“咱们兄弟封剑归隐,但却被人欺上了头。”
寒煞剑苗雨田嗯了一声,道:“二哥,怎么回事,什么人欺上了头?”
沈天义道:“有人掳去了大哥的一对孙儿女。”
韩山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天侯老人侯瑜长长叹一口气,道:“那人原是咱们兄弟的旧识,且为咱们兄弟一向许为后起江湖之秀的田无畏……”
飞凤剑施进双目一瞪,道:“田无畏,这小子,竟然如此的倒行逆施,掳去了大哥的孙儿女。”
沈天义神情严肃地说道:“咱们兄弟封剑之时,曾经金盆洗手,决心不再问江湖是非,如今情势迫人,咱们不得不重出江湖了。”
追魂剑韩山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咱们虽然洗手封剑了,但也不能眼看着大哥一对孙儿女被人掳去,而不闻不问,兄弟之意,咱们立时焚香告天,启剑重入江湖。”
侯瑜黯然叹息一声,道:“为大哥的私事,让你们毁弃誓言,重启杀伐,小兄心中不安得很。”
沈天义道:“大哥,不用为此难过,就算大哥那对孙儿女,没有被人掳去,咱们也不能眼看着江湖上魑魅横而行,坐视不问。”
韩山回顾了侯瑜身侧的剑童一眼,道:“摆上香案。”
剑童应了一声,立刻动手摆上香案。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手脚却是十分迅速,不大工夫,香案备齐。
白天平一直静静的站在一侧听着,眼看几人摆上了香案,就要焚香告天,启剑重入江湖,立时,举步行向大厅门口。
沈天义燃起了一束线香,交到了侯瑜的手上。侯瑜神情严肃,双手捧着束香,缓缓行到了香案前面。
这当儿,突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三条人影,陡然出现在大厅前面。
来人正是武家堡主田无畏,左右两侧,紧随着两个青衣剑童。田无畏目光一掠巴二娘的尸体,脸上突然泛出惊愕之色,神情不禁一呆。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田堡主,很意外是吗?”
田无畏厉声喝道:“什么人杀了她?”
白天平道:“没有人杀她,她自己用匕首刺入了心口,以你田无畏的阅历,不难看出内情,在下说的是真是假。”
田无畏冷冷道:“她为什么要自绝而死?”
白天平道:“因为她人性未泯,自知活在世间,对武林大有损害,但她又无能自拔,所以,只有以死谢罪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死得不值。”
白天平心中听得一动,暗道:“听他口气,并不像对一个下属的惋惜,这巴二娘在武家堡中,身份纵然不及田无畏,但也不会相差得太远。”
这时,天侯七英,已然在天王剑侯瑜率领之下,拜于香案之前,口中喃喃祈祷。
白天平心中大感紧张,生恐田无畏突然下令,分由各处冲入大厅,自己纵然能够守住厅门,但却无法防止敌人由四处窗户冲入,或是用暗器施袭,自己一人之力,那就无法防止了。
天侯七英,大约是也知道目下处境的凶险,焚香告天,只求再解除心里一层束缚。很快的祈祷完毕,站起身子,撤走了香案。
天侯七英撒去了香案之后,每人的脸上,部呈现出肃杀之气。
多臂剑沈天义冷笑一声,道:“田无畏,你还认识咱们七个人吗?”
田无畏道:“沈二爷,咱们久违了。”他撇开天侯七英,单单叫了一声沈二爷,那是显然对沈天义有一份特别交情了。
沈天义仰天打个哈哈,道:“田堡主啊!你还记得我沈天义吗?”
田无畏道:“昔年沈二爷和田某论交,岂不记不得的道理?”
沈天义道:“咱们天侯七英和你田无畏论交,大概也没有屈辱你吧?”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沈二爷,言重了,不过,人和人不同,田某和你沈二爷,特别投缘,一别二十年,情意如昔,念在故交份上,田某放你一马,你可以走了。”
沈天义冷笑一声,道:“你让我走?”
田无畏道:“是的,沈二爷,岁月不再,英雄暮年,你一把年纪了,何苦再为江湖是非,沾染杀孽呢?”
沈夭义道:“唉!田无畏,咱们多年不见,你练的好一张利口。”
田无畏道:“田某说的实话。”
寒煞剑苗雨田突然大声喝道:“二哥,用不着和这小子罗嗦了……”一闪身穿出大厅,接道:“姓田的,你过来,让七爷掂量你一下,这些年来,你有了多大气候,敢如此狂妄?”
田无畏森寒的目光,一掠寒煞剑苗雨田,冷冷说道:“苗雨田,你真想试试,咱们自然有动手的机会,不过不是此刻……”
苗雨田已然向前行出了五六步,手握剑柄,冷冷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在下觉着现在和等一会并无不同。”
田无畏突然回顾了左侧的剑童一眼,道:“去带他们进来。”
苗雨田看那田无畏对自己全不理会,心中大怒,唰的一声,长剑出鞘,正待欺身而上,突闻侯瑜叫道:“七弟,且慢出手。”
向前冲奔的苗雨田,只好停下了脚步。
照武家堡的计划,天侯老人约来之人一旦会齐,十煞星首先冲出,和天侯老人约来之人,展开一场激战,先杀去天侯老人约来同伴的气势,然后再由田无畏带来的高手,和天侯老人一双孙儿女,威迫天侯老人就范,如是天侯老人仍然不肯答允,那就全部搏杀。
但巴二娘的突然自绝,使得整个计划受阻。田无畏虽主武家堡,但他并不能指挥十位煞星,一时间,大感失措。
苗雨田一叫阵,反而使得田无畏镇静了下来,他觉出这庭院之中,自己的实力很弱,立时,遣人去招呼属下。
白天平虽有指挥九煞星的能力,但他在等待着,等待着看看武家堡是否还有别人能够指挥九煞星,如是再无人能指挥,这九煞星很可能是自己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他要等到最适当的时机,使九煞星一齐出手,让他们自相火并。所以,他示意天侯老人,暂缓出手。
片刻之后,青衣剑童,带着十二个身着青色劲装,脸上带着黄色面具的人,行人庭院,一宇排列在田无畏的身后。
白天平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些人,都戴着面具,定然有见不得人的原因了。心中念转,口中冷冷说道:“田无畏,你带这一批人,又为什么都戴了面具?”
田无畏双目凝注在白天平的身上,瞧了一阵,道:“原来是你。”
白天平笑一笑,道:“堡主直到此刻才发觉在下的身份是吗?”
田无畏冷哼一声,道:“你没有死在那小岛上吗?”
白天平哼了一声,道:“好叫你田堡主失望,在下还活的很好。”
田无畏道:“我明白了,全是你一个人捣的鬼,你假扮煞星,混入武家堡中,此刻又杀了巴二娘?”
白天平心中暗道:也许巴二娘还有亲人落在他们手中,我倒不如把这些全顶下来。心念一转,淡然笑道:“不错,你料断得很对,只是晚了一些。”
田无畏道:“一个人该死时,总是会处处遇上,你逃过了两次,我不信你还能逃过这第三次。”
白天平道:“在下一次也没有逃,只怕你们眼高手低,口气太大,没法子自找台阶。”
田无畏左手一挥,左面剑童拔剑领先,带着四个青衣人冲了上来。
白天平目光一转,只见那冲上来的人,两个用刀,两个用剑。
白天平厉声喝道:“且慢动手。”
田无畏喝止剑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天平道:“我问你,这些青衣人,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田无畏道:“恕不奉告,还有什么?”
白天平道:“你带来的人手,到齐了吗?”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先胜了本堡这十二个武师再说,武家堡中,多的是人手。”
白天平道:“田无畏,这十二人比起九煞星如何?”
田无畏道:“九煞星在巴二娘死去之后,已无人再能指挥他们了。”
白天平道:“那武家堡中无人具有此能耐,但区区却能命他出手……”
田无畏冷笑一声,接道:“年轻人,你不觉着这玩笑开得乏味吗?”
白天平脸上泛起怒火,道:“田无畏,没有人和你开玩笑。”
缓缓举手,发出暗号。果然,四个煞星,疾奔而来,一字排在白天平的身前。他们脸色冷肃,手握剑柄,只要白天平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可以出手。
田无畏对这些煞星,倒不太怕,但却因为白天平能指挥这些杀手,而大感震惊。他强自镇静,目光一掠四个煞星,冷冷说道:“你们认识我吗?”
这些煞星人物,并非是全然没有灵性,八道目光,望望田无畏,道:“认识,你是堡主。”
白天平大吃了一惊,暗道:难道田无畏也会指挥这些煞星的暗记吗?
但闻田无畏哈哈一笑,道:“好!你们知道我是堡主,那就该听从我的命谕了。”
这四人反应不一,使得白天平和田无畏同时一皱眉头。四个煞星神情冷肃,有一个点头,三个摇头。
田无畏虽不惧怕这些煞星,但却知道他们武功高强,如今真的听白天平的命令,和武家堡的人动手搏杀,那将是一件很大麻烦,立时睹提真气,指着白天平说道:“这人是武家堡中的大敌,你们先把他杀了。”贯注了内家真力的声音,有如光芒一般,钻到了四个煞星的耳朵之中。
四个煞星望了田无畏一眼,目中寒芒如电,显然,因为感受到内功的刺激,而大感不安。
白天平突然作出攻敌暗号,而且指向田无畏。四煞星突然拔剑击出,四道寒芒,电闪雷奔一样,分取田无畏。
田无畏冷笑一声,正要出手,右面剑童已挥剑指令四个青衣人出手拦截。霎时间,刀光剑影,大厅前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四个青灰人的武功也不弱,力敌四煞星,暂时保持个秋色平分之局。
白天平心中暗暗感激巴二娘,虽没有堂堂正正,改过向善的气度,但却在死去之前,把指挥九煞星的暗记办法,传给了自己,使得自己平添了九个一流武功的助手。黯然的望了巴二娘的尸体一眼,默默祈祷:二娘,你临死向善,传下此术,足以抵你的过失了。
四煞星剑如飞芒流电,攻势猛烈至极,但最重要的是四煞星连出险招,四个青衣人神志虽然清明,却无法和四位煞星一般,用出那些不顾自己安危的杀着。这一来四五回合后,就被四煞星抢去了先机。四个青衣人被迫落下风。
田无畏一皱眉头,还未来得及措施,耳际间已响起了几声闷哼惨叫。四具尸体,倒卧在血泊中。四个青衣人,全都伤在了四煞星的剑下。
这些煞里的剑法,似乎是有着相同的剑路,四个青衣人的死亡一般模样,全是胸前中剑,肚破肠流,死状甚惨。
田无畏望望四个横尸的青衣人,突然冷笑一声,举手一挥。
但见寒芒一闪,两个煞星的人头,离体而起,飞起了一丈多高。鲜血喷洒,两具尸体缓缓倒下。
白天平呆了一呆,暗暗忖道:“怎的这些煞星,攻击之力,十分强大,防守之力,如此薄弱?”他不知这些经过手术改造的冷血杀手,在一定的信号下可以出手攻敌。但心神却受到一种信号的控制。白天平不知解除对他们的控制,就算他们受人攻袭,也不会还手。
这是一种严酷和奇妙手术配合的产物,他们虽然还是人,但已经是无法自主的人了。
但白天平够聪明,立时警觉到,这些煞星,还在等待他下一步信号。立时,做出了第一个指挥九煞星的暗号。两柄长剑,同时飞出,像两道闪光一般,袭向田无畏。
田无畏冷冷地说道:“叛徒敢尔”!挥手洒出一片寒芒。原来,他随身的兵刃,竟然藏在袖中,而且长短随意,可远可近。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煞星手中的剑势,已被洒出的寒芒震开。但剽悍的煞星,并未退避,身子一侧,直欺进去,两柄剑同时斜转过来,击向敌人。
这样不顾自己凶险的奇招,除了这些身受控制的煞星之外,天下第一等剑术大家,也不会如此冒险。
但见寒光闪动,两柄剑横里伸出,封开了两煞星的剑势。是两个青衣剑童,挡开了煞星的剑势之后,立刻和两煞星展开了激烈的恶斗。
白天平突然作出另一个暗记,立刻又有五个煞星冲了出来。
田无畏回顾了五个冲来的煞星一眼,沉声喝道:“挡住他们。”排列在田无畏身后的青衣人,迎了上去,各找对手,展开搏杀。
白天平心中暗道:也许田无畏只带这十几个青衣人手,巴二娘和十煞星,再加上这田无畏率领这班人,确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了,但巴二娘的死亡,十煞星倒戈相向,实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目下能把田无畏这般人搏杀于此,必可大损武家堡的实力。
心念转动,还未及出手,耳际间已响起寒煞剑苗雨田的冷笑之声,道:“田无畏,小心了。”喝声中,挥剑刺出。
田无畏冷笑一声,一挥手,手中已多了一口缅铁软刀,挡开了苗雨田的剑势。
但闻三手剑何刚高声喝道:“替大哥讨回孙儿女,不同于一般的江湖上争名夺利,咱们也用不着和田无畏,保持君子风度了。”说完话,仗剑扑了上去。
白天平冷眼旁观,只见何刚和苗雨田双剑疾如蚊龙,合攻的威力,十分强大。这些成名于上一代的剑客,并非是浪得虚名。
但田无畏的刀法太精奥了,在天侯双剑的迫压之下,仍然是攻守兼具,运用自如。
只听老二多臂剑沈天义高声说道:“兄弟们,咱们摆出玄天七星阵剑阵,先把田无畏困起来,以便逼他交出大哥的孙儿女。”
白天平目光一转,目睹天侯七英中,还有一两个面色犹豫不决,立时高声说道:“对付武家堡这等巨奸大恶,用不着顾及江湖礼数了。”
天侯七英全部出手,立时间,一拥而上。
这时,两个剑童和田无畏那些随行的青衣人,正和七煞星搏杀的凶险百出,七煞星险招连出,占尽了优势。
田无畏心知那玄天七星剑阵的厉害,如是一经困住,再想脱困,必将是艰辛万分,刀势一紧,全力向外冲出去。
但苗雨田、何刚,两支剑合力截堵,虽然两人都被迫的向后退了两步,但仍然是把田无畏困住在剑光之中。但两人都被震麻虎口,感觉到田无畏深厚的功力,和那精湛的刀法,心中不心暗暗吃惊。
天侯七英,个个都是武林中一流身手,行动快速,侧身一转,绕过了煞星和青衣人的搏杀,围住了田无畏,布成了玄天七星剑阵。
多臂剑沈天义冷笑一声,道:“田无畏,昔年咱们忘年论交,对你期许甚大,你也曾以仁侠自任,想不到二十年后,你竟然变成了武林一方枭霸。”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沈二爷,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江湖无是非,全在人的看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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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魂剑韩山冷哼一声,道:“咱们没有时间,和你谈论是非曲直,天侯七英,早已封剑归隐,你们为什么要掳去我们大哥的孙儿女,逼我们重出江湖?”
田无畏怒声道:“你难道不管侯瑜那一双孙儿女的死活了吗?”
侯瑜道:“老夫若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也不会约请几位兄弟出山了……”仰天大笑三声,道:“白少侠指引了老夫一条明路,也破了你田无畏一番心血设计,十煞星临敌向善,反而成了你们的强劲对手,田无畏,你这叫作茧自缚……”
田无畏笑道:“这和你一双孙儿女的生死何关?”
沈天义冷冷说道:“你这位堡主,田无畏,我们生擒你换回大哥的一双孙儿女。”
田无畏回顾了一眼,纵声大笑,道:“九煞星倒戈相向,确出了在下的意外,那至多使区区这番计谋,功败垂成,伤亡一些下属,如说你把田某人留下,只怕诸位是一番妄想了。”
沈天义道:“好狂的口气,我不信玄天七星剑阵,困你不住。”长剑一摆,当先发动。
一动全动,玄天七星剑阵,立时发出了无比的妙用。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剑影重起,有如一道剑山似的,向田无畏不停冲击过去,心中暗道:这玄天七星剑阵,果然是非同小可。
但见田无畏右手软刀,左手突然从腰中取了一支黑色的手套戴上。
不知那手套是用何物做成,不畏刀剑,只见那左手一振,推开了施进的长剑,五指一合,竟然抓在飘花剑彭俊的剑面之上,软刀疾斩,劈向了彭俊的右臂。
彭俊如若不撒手丢剑,一条右臂,就要被利刀斩断。只见寒光一闪,苗雨田的长剑,斜里刺来,挡开田无畏的软刀。田无畏大喝一声,用力向怀中一带。彭俊全力握剑,未被夺去,但却身不由己向前一撞。侯瑜一剑飞来,刺向田无畏肘间的曲池穴,剑芒未到,剑气先至,迫得田无畏松开了彭俊的长剑。韩山一剑横削,划破田无畏的左臂,顿时衣裂皮绽。
田无畏长啸一声,左手横扫,挡开何刚、苗雨田的剑势,左手一挥,软剑暴长两尺,刺伤了韩山的左臂。
这一来,玄天七垦剑阵,因彭俊的迟滞,使整个阵法受阻,田无畏压力顿减。但田无畏中了韩山一剑,也不敢再躁进求功。
就这样,双方保持了不胜不败之局。
田无畏不但武功卓绝,而且左手上的奇异手套,不畏刀剑,当七英剑势发动,立时抓住对方一剑,破坏剑阵的变化,迫使七英,各凭本身武功和他搏杀。
白天平冷眼旁观,发觉田无畏不但武功深厚,手法怪异,而且智慧奇高,在适当的时机中,阻止玄天七星剑阵发挥威力,破坏了七人合搏,不禁暗暗一叹,此人武功之高,只恐不在玄衣少女之下,无怪他那样狂傲自负了。自然,那只不畏刀剑的手套,也帮了他很大的忙,既可免去了左边的防守,又可用掌指拨打长剑。
天侯七英以轻易不动用的玄天七星剑阵,竟然无法把田无畏制住,内心惊骇莫名,侯瑜潜运内力,长剑攻势愈来愈强,凌厉的剑气,激荡如风。
但七煞星和青衣人及两个剑童的恶斗,却是占尽了上风,但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田无畏带来的青衣人,全效被歼。只余下两个剑童,还在勉强支持。
侯瑜对白天平十分信服,当先一收剑势,疾退五步。天侯老人一退,沈天义,韩山等也随着退开。
白天平早巳暗作了准备,右手一挥,空下的五位煞星,立刻合围而上,把田无畏团团围住。
独斗天侯七英,田无畏尚无惧色,但被五位煞星围住之后,立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你们识得本堡主吗?”
五位煞星,十道目光,冷冷的望着田无畏,一语不发。
田无畏接道:“你们如敢对本堡主无礼,以下犯上,必将身受最惨酷的制裁。”
白天平哈哈一笑,道:“田无畏,这就叫自食其果,你们化了无数心血,造就出这些煞星,杀死了多少武林同道?今日,你如死于这些煞星之手,那才是现世现报。”一面发出暗号,五位煞星立即挥剑进击。
这五位煞星的攻势,和天侯七英大不相同,他们虽然配合的不太好,但攻势的凶恶,却非天侯七英能及。
白天平曾经搏杀过四位煞里,心知这些人攻击虽然凶恶,但攻势中却有很多破绽,只要胆大心细,不难找出对付之法。所以白天平一直很留心的监视着他们搏杀情形,必要时,准备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
田无畏表现的才智、武功,使得白天平心生杀机,准备借五位煞星的力量,搏杀田无畏。
五煞星凶险的猛攻中,田无畏确然被逼的手忙脚乱,打了一阵之后,田无畏逐渐冷静下来,仗着手套不畏刀剑,封开了五煞星几次险招。逐渐的,他发觉了这些煞星的攻击中,有很多破绽,立时精神大振,潜运内力,软刀展开反击,刀光霍霍,硬封五煞星的兵刃。一连串硬接硬拼中,激起了五煞星的野性,攻势更见凶厉。
这田无畏果有人所难及的武功,只见他软刀引动,常使这些煞星手中的兵刃,互相撞击。
天侯七英都是身经百战的江湖奇士,目睹这场凶残的搏杀,也不禁为之触目惊心。
突然间,田无畏刀光展动,一式“天外来云”,封开了两个煞星的刀势,右手一挥,拍出一掌。这一掌并无奇幻之处,但时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掌势落处,正中一个煞星的后背。这一掌内劲外吐,力道奇猛绝伦,那煞星整个身子,被打得飞了起来,跌摔到八九尺外。
剽悍的煞星,人虽摔倒,但立刻挺身而起,返身奔来。这等重伤之下,仍有再战之勇,实非常人能够办到。但他奔行了几步之后,人却忽然倒了下去,口喷鲜血,重又倒摔在地上。
原来他伤势过重,内脏都被震碎,口中流出带着内脏的血块。
白天平奔了过来,一接那人鼻息,早已气绝而逝。
要知道这些煞星,如是不到气绝而逝,决然不会住手。
白天平缓缓站起身子,目光转注到田无畏的身上,冷冷说道:“田堡主好一身武功。”
田无畏击毙了一个煞星之后,信心大增,一面挥刀拒敌,一面应道:“白少侠,本堡主一直未能和阁下放手一搏为憾,今日希望咱们能一决生死。”
白天平道:“田堡主对在下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田无畏封开了四煞星的刀势,冷冷说道:“留你在世,对本堡是一大的威胁,杀了你,在下才能安心。”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田堡主似是很看重在下,倒是叫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了。”
田无畏口中虽然在和白天平说话,但手中的软刀却是愈来愈凌厉。
击毙了一个煞星之后,田无畏感受的压力减去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他的心理上,已不再对这些煞星存有畏惧,打得十分潇洒,步如行云流水,刀如落英缤纷,拒挡住了四位煞星的攻势,等待着对方破绽,施下杀手。
目睹田无畏的深博武功,天侯七英暗暗叹息,忖道:近二十年来,这田无畏的成就,似已达登峰造极之境,以天侯七英而言,任何人都无法和他单打独斗。
突然间,田无畏又找出了一个破绽,身躯一晃,闪出了围击的刀光,面转到一个煞星的身侧,软刀封住了那人回击之时,一掌拍出。别说他手上还带着那刀剑难毁的手套,就是那一身深厚的功力,掌势也足以开碑碎石。
但闻一声闷哼,那黑衣煞星,飞起了一丈多高再摔了下来,只摔得血肉模糊。原来,那黑衣煞星,被他一掌,震碎了内腑,早已死去,摔下来时,那还不摔的头碎骨折。
五煞星转眼间,被他杀了两个,但余下的三个,仍然是奋勇抢攻,丝毫未受同伴伤亡的影响。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些煞星人物,虽然是神智受制,但他们两手血腥,杀人太多,死于田无畏的手中,倒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地方,但目下情势,似是少一个煞星,就可能减弱我们很多的力量。心中念转,决心暗助这些煞星一臂之力。
田无畏又击毙了一个煞星,心中更具信心,能在三十招内再击毙三人。
这时,又有一个煞星露出破绽,田无畏一闪身,一手抓住了那煞星的长剑,用力一带,右手一刀刺出。但见刀光一闪,白天平长剑斜出,封开了软刀,同时也阻止了田无畏向前奔冲之势。
这一来,田无畏向前奔冲受阻,连带身躯也运转不灵,两道寒芒,疾袭而至,划向了田无畏的左臂。
煞星何等快速,田无畏已然无法让避,只好一吸气,身子陡然向前缩收半尺。寒芒由背上划过,衣裂肉绽,深及肌肤半寸。
如若不是他内功精湛,能够缩肌收骨,这两剑,定然会把田无畏破背裂肝,重伤当场。
虽然如此,这伤势亦自不轻,鲜血淋漓,迸湿衣衫。
但田无畏确有非同凡响的武功,过分的应变之能,身受重伤,临危不乱,忽然间身体向一侧倒卧下去。就地一滚,人已闪开五尺。闪身避开攻势的同时,右手软刀,迅雷闪电一般,横扫过去。
血雨溅飞中,另一个煞星被拦腰斩作两截。五煞星已去其三。
但闻两声尖叫传来,两个和煞星搏杀的剑童,双双受伤。两个剑童小小年纪,但武功似已得了田无畏的真传,受伤不退,仍然大奋余力,拼命苦斗。
突然,一阵划空的铃声,闪电而至,分向两个煞星袭去。
这些煞星人物,虽然神智受制,但他们在武功上反应,却是十分灵敏,闻铃声破空而来,回剑拍去。
两人的手法,很快很准,剑芒正击在破空而来的银铃之上。
但两个煞星,却在击中银铃之后,身子摇了两摇,同时倒摔在地上。
银铃响声中,两个银铃并未被击落,急旋着向一侧飞去。原来,那飞来银铃中,带着极为强大的旋转之力,一击之下,转向另一方向飞去。
白天平早知这飞铃的厉害,闻得铃声之时,立时全神贯注。
曦色之中,但见两个银芒,卷带着疾劲的风声,和不绝于耳的鸣声,斜向两侧旋飞去,转眼不见。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飞铃不但恶毒绝伦,而且手法怪异,旋转飞动,有似活的一般,当真是很难防守。”心念转动之间,又是一串铃声,划空而至,分袭向两个煞星。一样的情形,一样的结果,两个大汉,又同时回剑击中飞铃,立刻倒地死去。银铃挟带铃铃的鸣叫声,绕向两侧飞去不见。
九个煞星已然全都死亡,庭院中横尸遍地。这奇怪的暗器,和神秘的伤人死亡,使得天侯七英,为之呆在当地。
天侯七英见识的广博,自然见过无数的奇怪暗器,但却从未见过像飞铃这般的奇怪暗器。
它大背了暗器常规,暗器,自然以暗袭为主,讲究的是无声无息,但飞钟却带着一片铃铃响声,先使人有了警觉。
但更可怕的是,这暗器似是活的一般,飞旋盘转,不畏兵刃击打,兵刃一和暗器接触,人就倒地死亡。
田无畏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吞入腹中,另外分给了两个剑童,每人一粒。
飞铃未再袭来,晓色晨光中,却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绝美少女,缓步行了过来。她身上佩着长剑,神态十分从容。
田无畏回首一抱拳,道:“公主。”
玄衣少女挥挥手,道:“你伤的很重吗?”
田无畏道:“属下只是一些皮肉之伤,不碍事,只是九煞星全部死亡,减去了武家堡不少实力。”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不要紧,杀死了九位煞星,咱们可以制造九十个煞星出来……”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啦。”
田无畏道:“属下这点伤,还可再战,怎能留下公主一人在此?”
玄衣少女微微一皱眉头,道:“你可是怕我应付不了吗?”
田无畏一欠身,道:“那么属下告退了。”其实,他伤的不轻,两个剑童伤得更重。
目睹田无畏带着两个剑童离去之后,玄衣少女才缓缓扫掠天侯七英和白天平一眼,道:
“武家堡的人,都已经撤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几位想杀我,可以立刻联手合击。”
天候七英面面相觑,做声不得。以七个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要他们联手对付一个少女,实在是说不出口,也无法出手。
天侯老人沉吟了一阵,才缓缓道:“咱们不会杀死姑娘,但老夫瞧得出来,姑娘的身份,比那田无畏高出很多,所以老夫要留下姑娘,交换老夫一对孙儿女。”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生擒一个人,比杀死一个人困难还多。”这少女太美了,微笑起来,更是如花盛放,使人迷惘,谁能下得了手,杀这样一位绝世的美女呢?
沈天义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江湖上凶杀搏战的人,都是男子汉的事情,姑娘何苦卷入这些事件之中呢?所以,只要姑娘肯答应交出我们大哥的孙儿女,咱们就……”
玄衣少女接道:“你们就怎么样?”
沈天义道:“我们已是封剑归隐,退出江湖的人了,不愿再介入武林中的纷争。”
玄衣少女很胆大,在天侯七英和白天平等合围之下,竟然大步行入了客厅之中。目光一掠白天平,接道:“你怎么说?”
白天平笑一笑,道:“什么事?”
玄衣少女道:“只要我们交出侯瑜的一双孙儿女,他们就可以退出江湖了,你要些什么代价?”
白天平道:“在下要知道,我得付些什么代价?”
玄衣少女道:“退出江湖,你杀我的人,就此一笔勾销,冲着你的面子,我要他们交出侯瑜的孙儿女。”
白天平道:“看来,姑娘很给在下的面子。”
玄衣少女道:“也可以这么说吧!至少,处理你这件事,我是从未有过的宽大。”
白天平道:“姑娘,有一件事,在下想先行说明白。”
玄衣少女道:“什么事?”
白天平肃然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是你们统治了整个江湖,在下不投入贵组合中,那只有一个机会了。”
玄衣少女道:“什么机会?”
白天平道:“天下没有寸土可供区区立足,是吗?”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会的,还有别的路子。”
白天平那番话,如若说是回答玄衣少女,还不如说是说给天侯七英的。侯瑜脸色肃穆,几度欲言又止。
玄衣少女缓缓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举手理一下鬓边的秀发,接道:“白天平,你现在可以开价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似乎是姑娘已经准备发动了。”
玄衣少女目光一掠天侯七英,道:“你们天侯七英,是不是听白天平的?”
侯瑜道:“不错,我们天侯七英,听白少侠的决定。”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白天平,看来,咱们还得谈谈了。”
白天平道:“谈什么?”
玄衣少女道:“咱们谈些事实,小妹希望你和我们合作。”
白天平道:“合作什么?”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白兄,只要你答应和我们合作,你可以先提出一些条件……”
白天平接道:“姑娘,假如我们不能合作呢?”
玄衣少女冷漠一笑,道:“白天平,你何必要走入绝路,非要使我们之间,分出生死不可?”
白天平道:“姑娘之意,可是说,在下如若不答允和你合作,此刻,就要动手分出生死吗?”
玄衣少女道:“是的,如是你不识时务,说不得只有除去你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只有你姑娘一个人吗?”
玄衣少女霍地站起了身子,似想发作,但她终于又强自忍了下去,缓缓说道:“白天平,我们对你已然极尽宽大,你应该知足……”
白天平哈哈一笑,接道:“姑娘,志不可屈。”
玄衣少女美丽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杀机,冷冷说道:“你很英雄……”目光一掠天侯七英,接道:“现在听你们一句话了,愿意和我们合作呢?还是和白天平联手?”
沈天义道:“合作对我们有些什么好处?”
玄衣少女道:“放了侯瑜的一双孙儿女,聘请七位为本门中逍遥护法。”
沈天义道:“什么叫逍遥护法?”
玄衣少女道:“这逍遥护法,身份很高,直接听命于本门门主,而且,不需当值,也不要负什么责任,有护法的权威,却没有护法的麻烦。”
沈天义道:“如是我们不愿插手武林是非,准备归隐林泉呢?”
玄衣少女道:“自然可以。逍遥护法,首重逍遥二字,如是诸位无意在江湖上走动,只要每一年中,飞函门主,报知所在,也就是了。”
沈天义道:“看来,这逍遥护法,确也是逍遥得很。”
侯瑜脸色肃冷,一直未开口说话。
玄衣少女道:“应聘本门逍遥护法,只有一个条件。”
沈天义道:“什么条件?”
玄衣少女道:“先为本门立下一件功劳。”
沈天义笑一笑,道:“姑娘要我们做些什么?”
玄衣少女道:“你们拿下白天平,本门就可以下聘,从此之后,不但你们不再受本门侵扰,而且,还受本门的保护。”
沈天义道:“我们先和白天平拼杀一场,未见其利,先蒙其害,姑娘这条件……”
玄衣少女接道:“这是最优惠的条件了,你们还不知足吗?”
寒煞剑苗雨田,突然接道:“姑娘,我们想先明白你姑娘的组合,叫什么名称?门主是什么人?姑娘又是什么身份?是否有资格聘任逍遥护法?”
玄衣少女道:“什么组合,还未到公开的时候,门主是谁,入了门,你们自然知道,我能说出聘你们为逍遥护法,自然是能够办到。”
侯瑜神色凛然地说道:“老二、老七,你们是要自作主意呢?还是听大哥的?”
沈天义怔一怔,道:“咱们已在神前祷告,重启封剑,自然是要听大哥的。”
侯瑜叹口气,道:“诸位兄弟,咱们天侯七英,由出道江湖,到封剑归隐,数十年行道江湖,虽然小有错处,但却无亏大节,此番重启封剑,更应有是非观念,宁叫名在身不在,也不能苟生人间,玷污了数十年的声誉。”
沈天义一欠身,道:“大哥做主,小弟等遵命行事,死而无憾。”
侯瑜点点头,道:“好!天侯七英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岂能屈于威武……”目光转注玄衣少女身上,一抱拳,接道:“姑娘怎么称呼?”
他偌大年纪,一脸庄严的问话,玄衣少女不自觉地应道:“我叫何玉霜。”
侯瑜道:“原来是何姑娘,姑娘能使田无畏俯首听命,自然是极具身份的人,老朽一对孙儿女,都还是不解人事的孩子,他们无涉江湖恩怨,不解人间是非,姑娘如能保全下他们的性命,老朽自是感激莫名,如是要以他们的生死,威胁天侯七英,老朽宁可任他们死于你们手中。”话说得很婉转,但却意志坚决。
何玉霜有些意外,颦颦秀眉,道:“看起来,天侯七英,准备和我们作对了?”
侯瑜拂髯大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天侯七英早已老迈退休,这一代,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但你们却是用尽方法,把我们逼得重启封剑,天侯七英既然重入江湖,那就只有为保存数十年的声誉,全力以赴了。”
何玉霜神情很平和,已不似刚才那等盛气凌人的模样,沉吟了一阵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他们一开始就把事情做错了。”
侯瑜道:“姑娘明艳照人,绝世容色,老朽足迹遍江湖,数十年中,还未遇到像姑娘这样的美人……”突然间,转头望了白天平一眼。
他一看,何玉霜也不自觉的转头望了白天平一眼。
她和白天平已见过很多次面,印象只觉得他是个满怀仁侠的年轻人,豪情万丈,不畏强暴,但却从没有仔细看过他,此刻仔细一看,发觉他不但很英俊潇洒,而且,有一股飘逸的气质,不禁心中一动。
何姑娘心中早已有了一种潜在的意识,但却并不明朗,侯瑜那一眼,引发了何姑娘心中的潜意识,似是忽然间和白天平接近了很多。
绝世姿容,和一身奇高的武功成就,使得何玉霜自视很高,天下男人,似都未放在她的眼中。但白天平却使她留下了极好印象。
需知不论如何心高气傲的人,在她心中,都有一个描绘的情郎形影,这一生中她也永难遇上,一旦遇上了,就如磁吸铁一般,很难再分开。
整整容色,何玉霜冷冷地说道:“你不用夸奖我,那也不能使我答应放了你一对孙儿女。”
侯瑜道:“老朽并未存这等奢望,但老朽既然决定了主张,一对孙儿女的生死,对老朽已难再构成威胁。”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突然暴射出冷电似的两道神光,道:“你们不听我良言忠告,只怕要后悔无及了。”
侯瑜神色庄严,缓缓说道:“姑娘,你可以去了。”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侯瑜道:“这大厅之中,我们有八个人,姑娘只有一个,如是一旦动手起来,自然对姑娘大大的不利。”
何玉霜突然垂下头去,默然无语。
原来,她忽然觉到,这些人,和自己这方面的人,行事为人,确然有很多的不同之处,那就是人家的气度,和磊落的胸怀,自己实难及得。
举手理理云鬓,何玉霜淡淡一笑,道:“不错,目下咱们是一对八的局面,不过,你们如是能够把我制服,至少,可以换回你一对孙儿女。”
侯瑜道:“何姑娘,我们不能这样作,至于小孙的事,杀剐任凭你们了。”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一眼,只见他静静的站在一侧,一脸肃穆神色,心中暗自一笑,道:
“白天平,咱们那日决斗,还未分出胜负,今日,你可敢和我再战一次。”
白天平缓缓说道:“姑娘划出道子,在下奉陪。”
何玉霜道:“咱们以十招为限,你如败了,那就永不能再和我们作对了。”
白天平道:“如是我胜了呢?”
何玉霜道:“我立刻命人,交出侯瑜一对孙儿女。”
白天平道:“很好的采头,值得一搏,但如是咱们十招内未分胜负呢?”
何玉霜大方地道:“算你胜。”
白天平双目神光一闪,道:“就在这大厅中吗?”
何玉霜道:“如是你觉着地方狭小,咱们到庭院中去。”
白天平当先行出大厅,横剑待敌。
何玉霜缓步行了出来,道:“动兵刃,还是拳掌?”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全由姑娘决定就是。”
何玉霜道:“上一次,咱们是兵刃相搏,这一次,咱们用拳掌。”
白天平道:“好!”还剑入鞘,接道:“姑娘请出手。”
何玉霜道:“你请罢!我出手,你还击的机会就不大。”
白天平冷笑一声,全力攻出三招。
何五霜掌拍指点,封过三招,微微一笑,并未还手。
白天平全心求胜,未见何玉霜抢攻,立时,又出手攻出。
这一次双手各攻两招,总计四招,比起适才,更见凌厉。
何玉霜化解得吃力,在白天平的全力抢攻之下,她似是只有勉强招架之功了。
但白天平四招攻过,何玉霜却突然反击过来。
别人只看到掌指闪动,但白天平本人却警觉到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幻武功,心中大吃一惊,急急挥掌封去。
哪知一掌封空,何玉霜的指尖已然逼到了白天平胸前“神封”大穴之上。
但指力接近白天平胸前之时,突然微微一顿。
就在这一顿时光,白天平右手抄出,扣住了何玉霜的脉穴。
这只是刹那间的差别,观战的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但见何玉霜微微一笑,道:“你现在可以和他们谈谈条件了。”
白天平微微一怔,道:“和什么人谈条件?”
第十七回 交换人质 夜探武当
何玉霜道:“紧扣我脉门不放,记着,只有这个机会,才能救回天侯老人的一对孙儿女。”她说的声音很低,就是天侯七英,也未听到。
但见人影连闪,旭光下跃落四个人来。是两个年轻的女婢,一个中年妇人,和已经包起伤势的田无畏。
那中年妇人,手中提着一柄长逾八尺,粗细有如大指的黑色长棒,不知是什么兵刃。
两个年轻的女婢,长剑都已出鞘,双目中充满怒火,似乎随时都可能冲过来。
田无畏一脸冷漠之色,望着白天平扣拿何玉霜的右手,不知心中在盘算什么。
中年妇人冷冷说道:“放开她。”
白天平心中已然有些明白,但还来不及想清楚,冷笑一声,道:“可以,交出天侯老人的一对孙儿女……”
何玉霜接道:“别听他的,你们只管出手。”
中年妇人一欠身,道:“侯瑜那一双孙儿女,还都是不解人事的孩子,他们两条命,再加上目前这八人八命,也不足以换回你公主半条命。”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他们是暗施算计,我一时失神,中了他们的暗算。”
中年妇人道:“是啊!以公主武功之高,怎么被他们擒住呢?”
田无畏一指白天平道:“这小子不好对付,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诡计多端。”
中年妇人冷笑一声,道:“可惜,他扣住了公主的脉穴,老身无法出手掂掂他的份量。”
田无畏高声说道:“侯瑜,你的一双孙儿女,还在百里之外,咱们快马急走,来回总也要一天的时光。”
白天平冷冷说道:“我们可以等,只要你们诚心交人,黄昏之前,双方走马换将。”
中年妇人道:“你这小子听着,如是我们公主蒙受毫发之伤,不但侯瑜的一对孙儿女要受凌迟之苦,抓到你小子,老娘要把你挫骨扬灰。”
白天平道:“咱们光明正大,言出必行,只要侯老英雄的一双孙儿女没有受伤,贵公主决不会有什么损伤,不过……”
中年妇人道:“不过什么?”
白天平道:“未交换人质之前,诸位请先退出天侯府去,不许贵方中任何一个人擅留府中。”
中年妇人道:“好!天侯府外,我们将布下最严密的防守,任何人只要离开天侯府一步,我们就全力搏杀。”
白天平道:“咱们君子协定,人质未交换之前,我们不离开天侯府,你们不进入府中。”
中年妇人道:“田堡主有何高见?”
田无畏道:“就依夫人之意,咱们退出去吧!”
果然,几人匆匆退了出去。
白天平道:“侯老,派人查查看。”
侯瑜点点头,天侯七英出动了四个,分成前后两组。
四人巡查了府中一周,果见布守四处的武家堡中人,全都撤了出去。
何玉霜低声道:“他们不会失约。”
白天平行入厅中,天侯七英也跟了进来,侯瑜一拱手,道:“白少侠,多亏……”
叹了口气,白天平松开了何玉霜的右腕,道:“不用谢我,谢谢这位何姑娘。”
何玉霜举手理一下垂鬓秀发,笑道:“两方动手相搏,不应该罪及儿童,所以,我叫他们放出来。”
天侯七英呆呆地望着何玉霜和白天平,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天平道:“她让我的,本来,我应该伤在她的手中,但她却故意让我拿住了脉穴。”
何玉霜脸上一热,道:“其实,我也伤不了你,咱们秋色平分。”
白天平淡谈一笑,道:”姑娘,不用为我遮丑,姑娘那一招很奇幻,在下确实有些意外感觉,技不如人,在下是败而无憾,但姑娘能在伤我的瞬息之间,徒然间心生仁慈,想救出两位无辜的童子,更是叫人心中佩服得很。”
何玉霜道:“侯老英雄的一对孙儿女,确然不在附近,三四个时辰之内,诸位可以安心的坐息,他们不会轻易侵犯。”
白天平道:“武家堡中,只怕不是像姑娘那样讲信用的人物。”
何玉霜道:“他们是不太讲信用,不过,那要看对谁,至少,对我他们还不敢。”
这时,天侯七英已然清除了庭院中的尸体,那剑童到厨下准备吃喝之物。
白天平心中一直在奇怪,这样大一座天侯府,似乎是只有三个人,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府中,重重庭院,但似是人口很少?”
候瑜叹口气,道:“老伴早逝,犬子夫妇,为采集几种药物,遍走天下名山大川,已然多年没有音讯了,府中倒有不少仆从丫头,自从一对孙儿女被掳之后,老朽已把仆从遣散,免得他们身受连累。目下,这天侯府中,除了两位和我这几个兄弟之外,只有一个看门老仆,和随侍童子了。”
白天平忽然想到和龙虎双丐之约,暗道:他们要一天时间,才能交出侯家一对小儿女,我留此作甚,何不借此机会,去通知龙虎双丐一声。心中念转,开口说道:“在下和别人还有约会,此地有一日平静,我想借机离去一会……”
何玉霜微微一笑,道:“最好别去。”
白天平道:“为什么?”
何玉霜道:“他们只怕已在府外设下了重重埋伏,如是不放你出去,必得有一场残烈的搏杀,如是放你走了,那就更坏了。”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他们要追查我的行踪。”
何玉霜点点头,道:“我听说,他们已把心机动到你父母身上。”
白天平双目神芒一闪,但立时又黯然一叹,道:“他们确有这份能力。”
何玉霜道:“你应该感到自傲,你不过刚出江湖,但在他们心目中,已把你列入了几个有数的强敌之一。”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姑娘可知道什么人有幸被他列入强敌吗?”
何玉霜道:“别用话套我,我既然说了,自己会告诉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第一强敌无名子,第二是丐仙袁道,三、四两位是谁,我忘了,你列第五位。”
白天平道:“这么看来,在下是很荣幸了。”
何玉霜道:“所以,你的处境,也险恶的很,他们会全力对付你的。”
白天平道:“除了你何姑娘之外,我还未把别人放在眼上。”
何玉霜叹口气,道:“别太自信了,吴飞娘的藤蛇杖,不会在我们之下。”
白天平听得一怔,抬头望了何玉霜一眼。
何玉霜脸一红,低声道:“人家说的太急啦,你瞧什么?”
侯瑜轻轻吟了一声,道:“两位请内室坐息,借机会养养精神,只怕交换过人质之后,还有很惨烈的搏杀。”
白天平点点头,行向内室。侯瑜伸手一让,何玉霜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狠雅致的房间,一张雕花木榻,一个茶几和两个铺着白色垫子的木椅。
天侯七英没有跟着进来,而且,还带上了房门。
何玉霜在一张木椅上坐下来,道:“这地方很清静,谈话也方便一些。”
白天平道:“我觉着有些累了,需要坐息一下。”
何玉霜道:“我替你护法,你坐息醒来,咱们再谈。”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气行一周天,化去了将近两个时辰,醒来时,何玉霜仍然坐在木椅上,美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经过这很长的一段坐息,白天平疲劳尽复,显得精神奕奕。
何玉霜忽然间,变的十分温柔,端了一杯茶行近木榻。没有说一句话,只把一杯香茗送到了白天平的面前。
白天平一跃下榻,欠身说道:“姑娘,不敢当。”双手接过茶杯。
何玉霜笑一笑,低声道:“我有几句话,说出来怕你生气,但不说我又不放心。”
白天平道:“什么?”
何玉霜道:“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可以带来侯瑜的一双孙儿女,但也能调集来武家堡的精锐,所以,不宜和他们硬拼。”
白天平道:“不硬拼,有什么别的办法?”
何玉霜道:“利用我,你要先和他们谈好条件,再放我。”
白天平道:“他们会接受吗?”
何玉霜道:“会的,他们不敢让我受到伤害,你只要态度强硬一些,他们就非听你不可。”
白天平道:“姑娘可是说,这出戏咱们还要演下去?”
何玉霜笑道:“是的,至少目前看起来,这是一个极为安全的法子。”
白天平道:“那岂不太委屈姑娘了吗?”
何玉霜嫣然一笑,道:“江湖上,有时候不得不动点心机。”
忽然间愁锁双眉,缓缓说道:“白兄,能不能听小妹一句话?”
白天平道:“姑娘有何吩咐?”
何玉霜道:“你能不能暂时退避一下,先别和我们正面冲突。”
白天平道:“这个,只怕很难,目下巳成了骑虎之势,而且形势逼得我无法退避。”
何玉霜道:“你难道有什么苦衷?”
白天平道:“第一,武家堡不会放过我……”
何玉霜接道:“这件事我想办法,只要你答应退避开去,我会让他们不找你的麻烦。”
白天平笑一笑,道:“第二,我有一位谊姊,失陷在武家堡中……”
何玉霜脸色忽然一变,接道:“什么谊姊?”
白天平未留心她的脸色,但却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微微一愕,道:“是家父一位拜兄之女,姓黄名凤姑……”
何玉霜接道:“哦!两代交情,你和她处的不错吧?”
白天平道:“我们欠她们的太多……”
何玉霜道:“所以,由你抵帐了,对那位谊姊要百般爱护,是吗?”
白天平叹口气,道:“何姑娘,不论她提出什么要求,在下都得答应,家父误伤了凤姑的父亲,黄伯母大度海涵,未追取家父之命,虽然,目下已了然家父误伤黄伯父别有内情,但黄伯父确实是死在家父的剑下,如若家父能及时收手,也不致有此惨局了。”
何玉霜嗯了一声,沉吟了良久,道:“你很喜欢她,是吗?”
白天平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何玉霜强颜一笑,道:“对我呢?你有些什么想法?”
白天平打量了何玉霜两眼,突然道:“姑娘想问什么?”
何玉霜暗自骂了一声可恶,但脸上却绽开动人的笑意,道:“随便谈谈吧!譬如我的姿色、性情、武功、身份,自然谈的越多越好。”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好,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姑娘姿容绝世,但脾气很坏,生性好强,有时间,明明知晓不对,仍然要坚持己见,武功高强,身份尊贵,不知在下的评断对是不对?”
何玉霜道:“一点也不错,评论的入术三分。”脸色突然一整,冷冷说道:“白天平,你自己可要照照镜子,把自己评论一番吗?”她本来想把自己变的很温柔,但白天平的话刺伤了她的心。
白天平暗暗忖道:“目下虽有天侯七英助我,但却未必胜得过武家堡中人,此女对我们帮助很大,不可开罪了她。”心中念转,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吁一口气,道:“好香的茶。”
何玉霜嗤的一笑,心头怒意,顿化乌有,道:“还有心油嘴滑舌的说笑,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白天平心中一动,接道:“这处境的事,不用在下担心。”
何玉霜道:“你不担心,那要何人担心?”
白天平道:“姑娘,在下相信姑娘,定可以安排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何玉霜冷冷的瞧了白天平一眼,道:“原来,你早已打好了主意。”
白天平道:“姑娘不许在下出手硬拼,除了束手待毙一途之外,在下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办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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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霜道:“你如是真肯听我的话,你们有八成脱离围困的希望。”
白天平道:“咱们听姑娘的安排。”
何玉霜默然不语,她心中明白,白天平是他们这一组合中一位大敌,而且彼此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自己既不能脱离这个组合,和他合为一处,也无法说服对方,投入自己这个组合之中。
彼此默然相对了一阵,何玉霜突然长叹一声,道:“古人有一句话,相见不如不见,我们不该见面的。”
何玉霜绝世容色,白天平亦有心惊的感觉,但形格势禁,白天平心中也明白,冰炭不同炉,大局分隔,儿女私情,也只能永埋心底了。故作淡然的笑一笑,缓缓说道:“何姑娘,不论咱们日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对姑娘一番相助,在下是感激不尽,但得日后有机缘,有以回报。”
何玉霜黯然一笑,垂下了头,低声说道:“你知道,我没有望你报答。”
白天平道:”我明白,姑娘是为了我。”
何玉霜道:“这就够了,我们这一生,也许永没有常相厮守的机会,至少我们应该彼此逃避一些。”
白天平星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的意思是……”
何玉霜道:“有时间,我避开你,但有时间,你也该避开我,对吗?”
白天平心中一动,这:“姑娘你……”
何玉霜摇摇头,道:“别逼我说出什么,天平,我已经犯了规戒,一旦他们查出了我是有意让你擒住,那是非死不可的大罪。”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以公主的身份,难道也不能自保吗?”
何玉霜看到白天平脸上的关怀惊奇之容,心中甚是欢愉,嫣然一笑,道:“你很关心我的生死。”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笑道:“何姑娘,冤家路窄,咱们碰头的机会很多。”
何玉霜脸上是一股凄迷的神情,缓缓说道:“我只是希望别碰上,但我知道我们碰上的机会很多……”幽幽一笑,又接道:“碰上了再说吧!希望再碰上时,你能让我一步。”
白天平突然正容说道:“何姑娘,事实上,我的武功,比你差上一筹,不用我让你,再碰上,胜败之分,已然很明显了,只是我想不明白,以姑娘的才貌,为什么会和武家堡中那些凶神恶煞,同流合污呢?”
问玉霜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笑道:“说完了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没有了。”
何玉霜道:“那就再说下去,我从来没有机会,听人说这些义正词严的大道理。”
白天平皱皱眉头,道:“姑娘很美,但魔女与天使,外形上都一样的动人……”
何玉霜接道:“我是魔女还是天使?”
白天平心中暗道:师父传我武功,也传了我合纵连横之术,如能说服她倒戈相向,那是最好不过,至不济,也要她心中留下个是非观念。心中念转,叹口气,道:“你要我说实话呢?还是谎言?”
何玉霜嗯了一声,道:“我自己会分辨,如是一定要我选,我倒希望听谎言。”
针锋相对,机心各逞,白天平知道遇上劲敌,不论是辩才智略,武功心机,何玉霜似乎都不在他之下。但他仍然忍不住,笑道:“为什么?”
何玉霜理一理鬓边散发,柔媚一笑,道:“因为谎言最美丽。”
只是片刻间,白天平由她表情上,发现两个不同的极端,似乎是任何时刻,她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随心所欲。
淡淡一笑,白天平缓缓说道:“最毒的蛇,颜色也最美丽,但你却也有良善的一面,在下的看法,姑娘是魔女和天使混合的化身。”
不以为忤,何玉霜轻笑道:“很中肯的评论,因为我救了侯瑜的一对孙儿女,但我又择恶固执,不肯答应你弃暗投明,是吗?”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姑娘你可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
何玉霜道:“我已经没有了信心,有生以来,我从没有这样的失败过!”
白天平道:“你学过慑心术?”
何玉霜道:“那要神志集中,才能施展,但我一直施展不出来。”
白天平道:“没有试试吗?”
何玉霜道:“很想试试,但设有机会,却是勉强不得。”
白天平道:“原来姑娘要被在下擒住,只是别有用心。”
何玉霜道:“所以,你一点也不用感激我。”
白天平叹口气,欲言又止。两个人相对而坐,都未再说话。
但两人的心中,却是波翻浪涌,矛盾万分。却又尽力的克制着自己,把自己装作的十分平静。
忽然间,室外传进来了侯瑜的声音,道:“白少侠,他们送人来了。”
何玉霜、白天平几乎是同一时刻中,睁开了双目。两人先对望了一眼,才同时把目光投注到室外的候瑜身上。
何玉霜抢先说道:“你瞧到了一对孙儿女吗?”
侯瑜道:“瞧到了。”
何玉霜道:“他们好吧?”
侯瑜道:“很好,多谢姑娘相助,侯家永记大恩……”
何玉霜接道:“算不得什么。”目光一掠白天平,接道:“点我穴道,带着我一起出去。”
白天平点点头,未再多言,很认真的点了她三处穴道,扣着她右腕脉穴,缓步出厅。果然,大厅外面,站着田无畏,和那手执黑色藤蛇杖的中年妇人吴飞娘。
田无畏高声说道:“侯瑜,过来看看你的孙儿女。”
侯瑜应声行了过去,只听一对孙儿女频呼爷爷,不禁心头黯然,几乎流下泪来。强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伸手去抱一对孙儿女。
这时,他全身数处要害,都暴露在吴飞娘的藤蛇杖之下,但吴飞娘的双目,却盯注在白天平和何玉霜的身上,似是没有瞧到这位七英之首的天侯老人。
轻轻咳了一声,侯瑜道:“老朽可以抱走他们吗?”
田无畏道:“可以,去告诉白天平,要他也要放人。”
白天平牵着何玉霜大步而出,道:“还要劳动何姑娘送我们一程。”
田无畏低声和吴飞娘商谈数言,吴飞娘频频点头,目光一掠何玉霜,道:“公主保重。”
何玉霜微微颔首,默然无言。
白天平目光转顾了天侯七英一眼,道:“咱们走。”当先举步而行。
天侯府外布置不少人手,但因为何玉霜身陷敌手,不敢轻举妄动。
田无畏一直远远的跟在白天平的身后,保持了十丈左右的距离。
白天平心知只要不放何玉霜,对方会一直紧跟下来,心中暗道:和武家堡这场搏杀,看来是很难免,只能脱出他们埋伏人手的范围,选一个适当地形,放了何玉霜,再作计较,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天侯老前辈请先带着一对孙儿女离开此地,在下断后。”
侯瑜回首望了一眼,突然把一对孙儿女,交给了那苍头和剑童,低声吩咐一阵。
老苍头和剑童,接过男、女小主人,立时放腿奔去。
白天平低声道:“侯老前辈,不派人护送他们一下吗?”
侯瑜苦笑一下,道:“就算天侯七英,一齐参与护送老朽一对孙儿女,也未必能够保护到他们的安全,目下,也只有斗智不斗力了……”目光转注到何玉霜的脸上,缓缓说道:
“姑娘,请再忍受一些时刻,给一对无辜的孩童一点逃命的时间。”
何玉霜嗯了一声,笑道:“只怕他们很难逃过武家堡的眼线追踪。”
候瑜道:“所以,要姑娘成全了,老朽相信,我们未释放姑娘之前,他们决不会追踪小孙。”
何玉霜道:“我自然愿意成全,但如他们没有特殊逃命之法,就算走上一两天,只怕仍然逃不出险境。”
侯瑜道:“老朽已有安排……”
白天平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侯瑜之言,接道:“何姑娘,此地形势如何?”
何玉霜四顾了一眼,道:“很好,左右两侧,一片青帐,人如躲入,易逃难追。”
几人停了下来,后面追踪而至的吴飞娘和田无畏,也突然停了下来。
白天平回目望着何玉霜,道:“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白,不知可否请教?”
何玉霜笑道:“你如不守信约,变脸就可以杀我,用不着再客气了。”
白天平道:“那追魂夺命飞铃,可是你姑娘的暗器吗?”
何玉霜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小妹的暗器,白兄,觉着小妹的暗器手法如何?”
白天平道:“高明极了,当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势。”
何玉霜道:“那你夸奖了。”
白天平道:“奇怪呀!”
何玉霜道:“奇怪我身上不见飞铃,是吗?”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丫头,果然厉害,口中却笑道:“是的,姑娘飞铃现存何处?”
何玉霜道:“白兄可是想见识一下小妹的飞铃吗?”
白天平道:“可惜的是,事情早巳在你姑娘的预料之中,在下是很难取得飞铃了。”
何玉霜笑道:“我已经败了,但不能败的太惨,是吗?”
白天平点点头,不再说话。
天侯七英原本都对何玉霜有着一份很深的感激之心,但听两人一番对话之后,心中甚感奇怪,不禁多看了两人一眼。
也许是几人在原地停留的过久,吴飞娘、田无畏,正缓步行了过来。
白天平回顾了侯瑜一眼,道:“老前辈,还要多少时间?”
侯瑜点点头,白天平牵着何玉霜,大步向吴飞娘、田无畏行了过去。
彼此都有着很多的感激,虽然两人都是极为狂傲的人,但两人内心却又有着相互的敬慕。
吴飞娘和田无畏,眼看白天平行了过去,反而停下了脚步。
何玉霜忍不住低声说道:“不要太相信他们两个。”
白天平看了何玉霜一眼,内心中突然生出一阵感激,握在何玉霜玉腕的左手五指,也有些难以自禁的颤动起来。
那像一股电流般,传入了何玉霜的身上。何玉霜身体似是被一股强烈的热流灌入,全身也一阵剧烈颤动。所有的心机、诡谋,都在这一阵的交流中,化为了乌有。
何玉霜低声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白天平也无法再掩饰自己,点点头,道:“我也希望再见到姐姐。”
一声姐姐,叫的何玉霜心头又是一跳。但她暗中咬咬牙,忍住了心中的激动。
因为,吴飞娘、田无畏,已接近到两人五丈左右,以耳目之明,白天平、何玉霜,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无法逃得过两人的目光。白天平也了然目下的形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沉声道:“侯老前辈,和他们对峙下去,时间到了,老前辈就通知在下一声。”
侯瑜道:“其实,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白天平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两人望去。
但见田无畏遥遥一抱拳,大声说道:“白兄,我们可以走近一些吗?”
白天平道:“可以。”
何玉霜低声说道:“兄弟,吴飞娘手中的藤杖,变化万端,你要多小心。”
白天平感激的回目一笑,却未接言。
这时,田无畏、吴飞娘,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奔行过来,片刻间,已到了两人八尺以外。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可以了。”
田无畏、吴飞娘,同时停下脚步,田无畏一抱拳,道:“白兄,咱们已然遵约交还侯家一对孙儿女,希望白少侠能守信约。”
白天平淡然一笑,道:“在下自然会守信约,两位这样紧追不舍,是何用心?”
吴飞娘冷笑一声,道:“公主身份尊贵,今日受此羞辱……”
田无畏急急接道:“咱们紧追而来,旨在迎接公主,并无其他的用心。”
白天平道:“好吧!两位请退后十丈,在下这就放开你们公主。”
吴飞娘脸色大变,似想发作,但却被田无畏劝阻,依言向后退了十丈。
白天平回顾了天侯七英一眼,道:“七位先退。”
侯瑜道:“白少侠不走吗?”
白天平笑道:“在下也要走,但田无畏势必追踪……”低声和天侯七英交谈了一阵。
天侯七英点点头,分向两侧退去。
田无畏、吴飞娘目力过人,虽然相隔十丈,但仍然看明了天侯七英的举动,见几人退入青纱帐中,想来定然是布置埋伏了。
白天平右掌按在何玉霜的背上,低声说道:“姐姐,咱们再见了。”
何玉霜头未转顾,口中却柔声说道:“白兄,点我两臂上的穴道,越重越好。”
白天平道:“我……我下不了手。”
何玉霜心中一甜,口中却冷冷说道:“你要想害死我,那就不用点我的穴道了。”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姐姐,小弟……”
何玉霜低声道:“我的好哥哥,快点下手吧!这是什么时候,吴飞娘那老妖婆精明得很。”
白天平一咬牙,道:“姐姐,小弟下手了。”轻手挥动,点了何玉霜两臂上的穴道。
伺玉霜口中发出了一声娇哼,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拿剑在手,肃然而立。这就使得吴飞娘和田无畏不敢擅自妄动。
因为,两人距离那何玉霜很远,如若白天平挥剑施袭,不论两人动作如何快速,也无法快过白天平,所以,不敢妄动。
何玉霜走得很慢,似乎是臂腿之上,都受了很重的伤。
目睹何玉霜向前行了两丈以外,白天平才突然一个转身,跃入青纱帐中。
就在白天平隐入青纱帐中,吴飞娘和田无畏,已然疾飞而起,直向何玉霜扑了过去。两人动作奇快,两三个飞跃,人已到了何玉霜的身侧。
田无畏低声说道:“公主,你受了伤吗?”
何玉霜点点头,道:“他点了我的双臂。”
吴飞娘疾快行进了一步,道:“何姑娘,他折磨过你没有?”
何玉霜道:“有!不过,还不算太重。”
吴飞娘一咬牙,道:“可恶的家伙,花朵般的人儿,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何玉霜苦笑一下,道:“他还算守信的人,如若他不放了我,咱们又能如何?”
吴飞娘道:“这小子,早晚犯在老娘手中,我决不会饶了他。”
田无畏行到了何玉霜的身后,低声道:“在下可以瞧瞧姑娘的伤势吗。”
何玉霜回顾了田无畏一眼,微微一笑,道:“那就麻烦田堡主了。”
不知道何姑娘的美,是否和别的美女不同,武家堡可算得美女如云,田无畏身为堡主,自然有随心所欲的权力。
但田无畏对女人,似是并无太大的兴趣。
可是对何玉霜,田无畏有一种特殊的感受,伸出的双手,忽然间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些事,何玉霜看的十分清楚,吴飞娘也看的十分清楚。
只见田无畏摸在何玉霜双臂上的两手,抖的很厉害,竟然没有法子解开何玉霜臂上的穴道。
吴飞娘轻轻咳了一声,道:“田堡主,可是那小子的点穴手法很怪吗?”
田无畏道:“不错,他的手法很怪。”
吴飞娘道:“我来瞧瞧。”
田无畏应了一声,后退三步。
吴飞娘伸手解开了何玉霜的穴道:“公主,可要追那小子,抓住他替公主出一口气?”
田无畏突然叹一口气,道:“白天平那小子,不但武功了得,而且,一肚子诡计,留下他实是一大祸害。”
吴飞娘突然一顿手中的藤杖,道:“公主,老奴有一事,想不明白。”
何玉霜道:“什么事?”
吴飞娘道:“那小子武功再高,但也高不过你,怎会被他擒住了脉穴?”
何玉霜道:“唉!田堡主说的不错,那小子又刁又滑,我本来已有胜的机会,却不料他突然说了一句话,我心神一分,就被他拿住了脉穴。”
吴飞娘道:“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何玉霜道:“含糊不清嘛,如是我听得清清楚楚,怎会中了他的诡计。”
吴飞娘道:“啊!我不明白,你怎会如此容易受骗?”
何玉霜道:“他说的好像和我母亲有关。”
田无畏道:“哼!这小子,果然是诡计多端之徒。”
何玉霜道:“就是嘛,这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会提到我的母亲。”
田无畏道:“是啊!这小子鬼的很,所以,咱们得先想法子把他除去。”
何玉霜回顾了吴飞娘一眼,道:“我已和他搏斗了数次,单以武功而论,我虽能胜他,却很难杀了他。”
吴飞娘道:“这么说来,老身真得掂量他一下了。”
何玉霜道:“也只有飞娘这等身手,才能够对付得了他。”
吴飞娘微微一笑,道:“不用在老身脸上贴金,你们个个赞他武功高强,老身只怕也未必能胜得了他。”
千错万错,马屁不错,何玉霜捧了吴飞娘一句,听得心中甚是受用,她心中本来对何玉霜有点怀疑,至此,也完全一扫而光。
田无畏缓缓道:“飞娘,咱们是否要追他?”
吴飞娘道:“你们说的这小子如此厉害,咱们倒不得不小心一些了,这一望无际的青纱帐中,那小子可能早已经设了埋伏,咱们不能中他之计,今天不追他了。”
表面上看起来,何玉霜虽然是公主的身份,但在权势上,吴飞娘似乎是尤在何玉霜之上。
田无畏道: “对!咱们先回武家堡,然后,动员全部眼线追查他的下落。”
吴飞娘点点头,道:“好!咱们回去吧!”
白天平并没有离开,借着青纱帐的掩护,蛇行到几人的停身之处,把几人交谈之言,听得十分清楚。
心中暗感奇怪,忖道:吴飞娘何许人物,竟似身份很高。目睹何玉霜等一行人,离去之后,白天平行出青纱帐,快步奔去。
行到约定之处,天侯七英果然早已列队等候。
白天平道:“我们应该去同丐帮会合。”
侯瑜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老朽也不能做主,得和六位兄弟商量一下才行。”
白天平道:“好!请便。”转身独自行出百丈。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侯瑜急步行来,道:“白少侠,敝兄弟中,昔年曾和丐帮有过几次误会,深恐难以相处,白少侠骤然带我们和丐帮中人相见,难免引起旧恨新争,因此,在下和几位兄弟研商的结果,决定暂不和丐帮中人相见。”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如此,在下也不敢勉强,不过,在下觉着,目下情形,实不容各行其是,能够捐弃前嫌,那是最好不过了。”
候瑜笑道:“我们也这么想,白少侠见着丐帮人物时,替我们解说一下,然后,再行相见。”
白天平道:“七位是准备离开呢?还是留在这附近?”
候瑜道:“咱们准备查一下那田无畏混入那组合的经过,怎会跑到武家堡去当了堡主,咱们三天后再见。”
约好了见面地方,对揖而别。
白天平独自赶往和游一龙等约晤之处,果见游一龙、黄一虎,早已在约处等候。
游一龙抱拳,道:“白少侠,咱们还道你出了事情,正想设法探听。”
白天平道:“几乎出事。”当下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黄一虎微微一笑,道:“天侯七英重出江湖,已很意外,但更意外的是他们还记着和本帮中一些误会。”
白天平突然话题一转,道:“天侯七英的为人如何?”
游一龙道:“这要看从哪一方面说,天侯七英的人并不坏,而且,江湖上颇有侠誉,但他们也有缺点,那就是行事有些偏激,得失之心过重,常常我行我素,不顾大体。”
白天平道:“那是说天侯七英,是介于邪正之间的人物了。”
游一龙道:“单以是非而论,他们是绝对的好人,但他们却是太过份了。”
白天平道:“嫉恶如仇,杀人太多。”
游一龙道:“如就是这么一个缺点,那也罢了,主要的是他们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十分强烈,有时候,明知道作错了事,但为了七英的侠名,却也只好将错就错的错下去,丐帮和他们冲突,就是为了这样一件事,责他们杀错了人,天侯七英心中明白,但嘴上就是不肯承认,所以,和敝帮起子冲突,经过一场很激烈的拚杀后,我们救下了人,他们也未再追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白天平道:“以后,他们就未再伤你们丐帮弟子吗?”
游—龙道:“和天侯七英冲突不久,敝帮死伤了几名弟子,后来,经过多方的查证研判,八成是天侯七英所为,但丐帮没有追究,天侯七英以后也就尽量避开丐帮弟子,双方未再冲突。”
白天平叹口气,道:“求胜心切的人,难免会做错事情,所以,在下觉着也不能要求的太苛,只要他们是行侠为善,十有九对,也就是了。”
游一龙点点头,道:“白少侠说的是啊!”
白天平道:“现在,贵帮对天侯七英如何?”
游一龙道:“敝帮一直未对天侯七英存有成见。”
白天平道:“那就好谈了……”话题忽然一转,道:“两位在江湖的识见如何?”
沉吟了一阵,黄一虎道:“丐帮一向以耳目灵敏称誉江湖,我们龙虎双丐的识见,虽然不敢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应该算是不错。”
白天平兴奋地说道:“我说一个人,两位如是知晓她的身份,咱们就事半功倍了……”
黄一虎道:“白少侠说说看,那人是谁?”
白天平道:“目下最头疼的是不知道他们的首脑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认出那人……”
游一龙道:“白少侠,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那人是谁呢??
白天平道:“吴飞娘,一个手执软藤杖的半老徐娘。”
龙、虎二丐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摇头道:“想不起这个人。”
白天平心中原想龙、虎二丐定然会知晓那吴飞娘的身份,可以问出吴飞娘的来龙去脉,牵连所及,也许会找出那何玉霜的出身,整个摸清那神秘组合的内幕。但未想到,龙虎二丐竟然不知吴飞娘其人。
游一龙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少侠,如若那吴飞娘过去在江湖常常走动,就算我们不知道,敝帮中长老,定然可以知晓,问题是她可能不常在江湖上出现。”
黄一虎道:“也许她改了姓名?”
白天平道:“是的!她可能改换了姓名。”
游一龙道:“白少侠,还有什么事,要问咱们兄弟吗?”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怎么?两位可有要事告诉在下?”
游一龙点点头,道:“敝帮主有信到此。”
白天平道:“申帮主有信来了,那好极啦,不知他几时赶回?”
游一龙摇摇头,道:“帮主的信上,虽然未说的太明白,但我们瞧出来,他此行并不太顺利。”
白天平道:“贵帮主现在何处?”
游一龙道:“武当山三元观中。”
白天平叹口气,道:“可需在下去一趟吗?”
游一龙道:“敝帮主函中正有此意,但不知白少侠是否能有暇一行?”
白天平道:“虽有天侯七英和贵帮中的人手相助,但咱们的胜算仍然不大,如是贵帮主急需在下一往,那就只好先去武当一行了。”
游一龙还未及答话,瞥见一个丐帮弟子,匆匆奔了过来。
只看那丐帮弟子一眼,黄一虎立刻脸色大变。
游一龙一挥手,道:“兄弟,他们有事见你。”
黄一虎站起身子,带着那丐帮弟子,转向别处。片刻之后,黄一虎重又转了回来,而且脸色一片阴沉。
游一龙叹口气,道:“白少侠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只管说吧。”
黄一虎道:“咱们丐帮三处埋伏,都被人家桃了,而且,伤亡过半。”
白天平道:“什么人挑的?”
黄—虎道:“不知道,他们似是早知内情一般,天色破晓赶到,三路杀人,敝帮中弟子应变不及,大部被杀,一得手,他们就呼啸而去,三处埋伏,同一遭遇。”
白天平道:“看来,这又是武家堡所为了。”
黄一虎道:“目下,也只能这么猜想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黄兄,在下问一句不当问的话,如是两位觉着不便回答,那就不用回答……”一顿,接道:“贵帮主在这地区的人手是如何布置?”
黄一虎回顾了游一龙一眼,道:“老大,怎么说?”
游一龙道:“告诉白少侠。”
黄一虎道:“咱们在这地区周围,设下了有八个暗舵,舵中弟子,也更换了常人的衣着,此事,为本帮中最高的机密,就是本帮之中,也只是有限几人知晓,不知何故,这机密竟然外泄了出去。”
白天平道:“八处被挑了三处,另外几处,也应该小心一些了,在下斗胆进言,如若觉着情势不对时,就应该设法把另外的五处分舵,一并迁移,以免无谓的伤亡。”
游一龙道:“老叫化也有这想法,三处被挑了,另外几个也不保险,但这不是我们总巡查的权限,很难作得主张。”
白天平冷冷说道:“大派大帮中人,常常为门规帮令所限,拘泥一成不变的规范之内,造成很多无谓的损失,如若两位愿意现下撤去五处暗舵,贵帮主如若责问下来,白某人也愿担待一二。”
游一龙哈哈一笑,道:“白少侠既愿承担,咱们兄弟也就拚着领罚,越权一次,老二,下令他们分散隐藏,以免被歼。”
黄一虎一言未发,转身而去,显然,他也很赞成撤消五处暗舵,分散人手,以策安全。
白天平忽然站起身子,道:“游兄,在下想立刻赶到武当山中一行。”
游一龙道:“好,我和一虎送你去。”
白天平道:“我看不用了,贵帮在此,还有很多的人手,两位应该留此主持大局。”
游一龙道:“五处暗舵一撤,就没有集中在一处的人了,事实上,我们也很挂念帮主的安全,希望能到武当山去瞧瞧。”
白天平道:“晚进初出茅庐,见识浅薄,识人不多,有两位同行,那是最好不过,但在下希望两位能答应我一件事。”
游一龙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武家堡人太鬼,在下希望两位能够随机应变,改一下装束。”
游一龙道:“这个,很为难了,我们从来没有改装行动的往例。”
白天平道:“那么,两位就只好别去了。”
游一龙无可奈何,道:“好吧,咱们答应白少侠。”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晚进原想介绍两位,和天侯七英相见,但两位要同赴武当,咱们这计划就该修正一下了,两位请安排一下帮中之事,晚进去找天侯七英,他们已成了武家堡的死敌,只有和咱们合作一途了。”
游一龙略一沉吟,道:“好!咱们什么时候见面?”
白天平暗中算计了一下,道:“时间充裕一点最好,咱们三个时辰之后,在此会面如何?”
游一龙道:“三个时辰,已足够我们处理帮中未完之事了。”
白天平道:“在此会面,不见不散。”长身飞腾而去。
几乎化足了三个时辰,白天平才算把天侯七英找到,赶到时,龙、虎二丐,早已先在。
替龙、虎双丐引见了天侯七英之后,游一龙当先抱拳,道:“贵兄弟肯破例出山,实武林同道之幸了。”
候瑜道:“咱们兄弟附随骥尾,追贵帮之后,为江湖正义略效绵力。”
其他的事,白天平都已转告了天侯七英。
游—龙道:“目前敌势太强大,咱们不宜和他们正面冲突,而且,我们还得赶到武当一行,贵兄弟大门户,只不知道是否会和武当门下冲突。”
侯瑜笑道:“这个,游兄可以放心,咱们兄弟息隐多年,早已没了火气,除了大是大非之外,个人争执意气,早已不会放在心上了。”
游一龙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同往武当一行,彼此结伴,就算遇上了武家堡中的拦截,咱们也可和他们一拚了。”
白天平知晓那游一龙,素不轻言,一皱眉头,道:“游老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游一龙道:“就在下所知,一个时辰之前,武家堡派出七批高手,每批都在十人以上,直向西北方行去。”
白天平道:“也正是咱们的去路。”
游一龙道:“所以,我有些怀疑,他们可能预测了咱们的去处,在途中设伏。”
侯瑜道:“如是游兄说的不错,咱们去武当之事早已泄漏了。”
游一龙道:“不知他们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组合,但他们消息的灵通,决不在敝帮之下,如是叫老子没有猜错,敝帮主在武当山一事,早已为他们知晓了。”
侯瑜道:“咱们绕道而去,给他们莫测高深。”
白天平突然站起身子,道:“各位,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龙虎双丐、天侯七英同时应道:“咱们随时可以上路。”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那些人不是拦截咱们,而是去对付申帮主。”
游一龙呆了一呆,道:“白少侠何所论据?”
白天平道:“咱们决定往武当一行,只有你们龙虎双丐和在下知道,除非你们龙、虎双丐中,有一个是内奸之外,这消息不可能走漏,但贵帮主在武当一事,已经算不得隐秘了。”
游一龙道:“不错,他们派出的七批人手,相隔的时间不长,但是奇怪的是第四和第七两批的人手。”
白天平道:“有什么特异之处?”
游一龙道:“第四批人手中,有两便小轿,有四个健壮的轿夫抬着,那小轿形状很奇怪,一望即知是长程奔行的特制小轿,四个抬轿的轿夫,更是有着快逾奔马的脚程。”
白天平道:“第七批人手呢?”
游一龙道:“是一辆特制的马车,四匹健马拉曳,速度更是惊人。”
白天平道:“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们坐轿乘车的人,不愿暴露身份,另一种原因,他们可能是有着乘轿坐车的习惯,这一点,两位只要想想看,武林中有什么样的人物,有这种习惯,那就不难找出来了。”
游一龙点点头,道:“老叫化得想想看,不过,经你白少侠一提示,这就证明了一件事,他们存心远行。”
白天平道:“申帮主赶赴武当时,带有多少人手?”
游一龙道:“只带了黑、白双卫。”
白天平道:“咱们也分三批,不过不能相距太远,以便前后照应。”
天侯七英,龙、虎双丐,加上白天平,十个人分成了三批,直奔武当山。
三批人凭借预先约定好的暗记联络,互通消息,有时间,虽然住在一个集镇之中,但却彼此不住于同一家客栈之内。
快马疾进,昼夜兼程,这日,中午时分,已进了武当山。
他们和武家堡的七批人手,相差也就不过大半天的时间,但一路行来,就没有见过武家堡的人手。
这时,几人已到了武当派三元观的前山,朝山进香,只到前山为止,再向后进,那就是武当派的禁地,不能轻易进去。
因为,武当山三清殿、祖师庙,都在前山,三元观却是弟子们修习武功的所在,由前山到三元观去,有一段很险恶的路,一般的香客,大都不会到三元观去,而且,也不能去。山径崎岖,马已无法再行,白天平等只好下马步行登山。
候瑜道:“前山纯为道家胜地,人人可去,但过前山,就是禁区,咱们先登前山,再作计较吧。”
沿途行来,龙虎双丐也都改了装束,以避人耳目。
这时,游一龙开口接道:“前山住持,和我叫化子很熟,登山之后,我就去见他,由他设法,把咱们送入三元观去,或是通知敝帮主,来此一晤。”
白天平摇摇头,道:“目下咱们不明内情,最好是先不要泄漏身份。”
言下之意,似是对武当一派门户,也有着很大的怀疑。
游一龙怔了一怔,道:“白少侠,可是对武当一派,也有些怀疑吗?”
白天平道:“目下局势十分复杂,咱们不能不小心一些。”
游一龙道:“白少侠,武当乃名门大派,就算有一二弟子不肖,背弃清规,但武当派中的长老、掌门,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想来,还不致与敌人勾搭了,这一点……”
白天平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觉着,咱们应该先设法见到贵帮主之后,了然内情,再作决定不迟。”
游一龙叹口气,道:“白少侠说的也许有理,敝帮主只用本门特殊的传讯之法,传出他在武当门中一事,但却未说明详细内情,细想起来,不无可疑之处了。”
这时,几人已在登山途中,而且,走得很慢,和一般登山的香客一般,装出一付勉力攀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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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低声说道:“哪一位去过三元观?”
游一龙、侯瑜齐声应道:“在下去过。”
白天平道:“咱们装作一般香客,借宿在观中,入夜之后,游兄和兄弟及侯老前辈,想法子摸上三元观去。”
侯瑜道:“不容易,老弟,三元观和前山之间,相距虽然不远,但中间有几处险要,颇具有一夫挡关,万夫难渡的气势,那地方,平常都有人守护,现在只怕更为森严了。”
白天平道:“想当然耳,但咱们必须冒险一试。”
按照计划,几人进香之后,借宿在一座下院之中,那里借宿的香客甚多,不下数十位。
就前山各处殿院所见,武当派中并无异常之处,各处迎客的道长,个个面带微笑。
初更过后,白天平和侯瑜、游一龙,悄然而起,离开了前山,直向后山行去。
这前山是香客进香的所在,没有一点武林门户的气象。
武当山的道人很随和,个个面带笑容,对待朝山进香的香客,更是礼数周到。
但三人越过了一道深谷之后,形势立刻大变,峰岩耸立,松涛盈耳,顿使人兴起了一片肃然的感觉,回首前山,灯光处处,完全是两种景像。
白天平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两位,从此刻起,咱们要特别留神,彼此之间,要相互支援。”
三人越过几处险关,又走了不少的路,奇怪的是,这一路行来,竟然也未遇到有人现身拦阻。
游一龙摇摇头,道:“奇怪,就算平时,这条路上,也该有很多的武当弟子守护才对,怎么会不见一个人?”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前后、左右,突然涌现出十几条人影,把三人围在中间。原来,他们早就被人监视了,但对方一直隐忍未动,直到他们到了一个适当的地方,才一拥而出。
对这些举动,白天平心中大感不满,冷哼一声,停下身子,道:“这不像放的卡哨,倒像是准备把我们杀死此地一样。”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们深夜擅闯禁地,如是说不出一个正常的理由,非死不可。”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围在四周的人,都穿着黑色的道袍,佩着长剑,地地道道的武当弟子。不禁心头火起,暗暗忖道:这些出家人,怎么如此冷酷,竟然存下了置人于死的心理。
心中念转,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诸位道长是早就发觉了我们,但却故意把我们诱入此地,准备一举把我们搏杀了?”
这时,八个佩剑的道人,已然各取了方位,其中一个年纪较长,也就是适才说话的道人,道:“不错,你们的机会不多,所以,要很用心的听着我的话。”
白天平强按下心中怒火,道:“说吧!什么事?”
那年长道人道:“先报上你的姓名,夜闯禁地,用心何在?”
白天平回顾了侯瑜和游一龙一眼,道:“两位先说吧!”
侯瑜道:“老夫天侯老人侯瑜。”
游一龙道:“区区丐帮游一龙。”
这些道长,年纪虽然不小,但他们很少下山,对江湖事知晓不多,不知侯瑜是何人物,但对游一龙身份,却很了解。
留着长髯的年长道人点点头,道:“你是丐帮中的?”
游一龙道:“不错。”
长髯道人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在下白天平。”忽然按下了心中之火,觉着既要到三元现,不宜和这些道人结仇。
长髯道人冷笑一声,道:“白天平,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白天平拱手一笑,道;“在下本就是江湖上无名之人,道长自然是不知晓了。”
长髯道人沉吟了一阵,道:“贫道松风。”
游一龙见多识广,早已瞧出这道人喜被人恭维,当下一抱拳,道:“原来松风道长,区区早闻五松、三钟之名,今日有幸拜会了。”
果然,松风道长脸上甚有得色,微微一笑,道:“江湖上盛传贵帮中人,耳目灵敏,见多识广,看来,传言果然不错。”
游一龙打蛇顺棍上,抓住了这松风道长的好名之心,笑一笑,道:“道长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松风道长道:“贫道职司本观安全,职责重大,无暇到江湖上去开开眼界。”
游一龙道:“其实,道长已经用不着再到江湖去了。”
松风奇道:“为什么?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贫道不能常年守在此山中啊?”
游一龙道:“我说道长不用再到江湖上去,那是因为武当五松之名,早已传扬于江湖之上。”
松风喜道:“这话当真吗?”
游一龙道:“丐帮中弟子,几时说过谎言了?”
松风长长吁一口气,道:“这就是了,贫道总理前山一带的安全,这些年来,确也会过不少高人。”
游一龙突然叹一口气,道:“敝帮主驻足贵山一事,道长是否知晓?”
松风道:“你是说申帮主吗?”
游一龙道:“不错,但不知他现在何处?”
松风道:“现住三元观贵宾阁中,有本门中长老照顾,游兄但请放心。”
游一龙吃了一惊,道:“照顾……”
松风奇道:“游兄不知道吗?贵帮主已传出令谕很久了。”
游一龙心中一动,道:“在下有事远行,不知帮中事情,但不知敝帮主传出什么令谕?”
松风道:“贵帮主积劳成疾,要在武当山中休息一阵,非有要事,不许来此打搅。”
游一龙心中吃惊,口中却说道:“在下远走岭南,目下正有急事回报敝帮主,还望道兄指点一条明路。”
松风为难地说道:“在下奉有严令,外人不得登山,但你们丐帮中人……”
游一龙接道:“敝帮和贵派,相处融洽,如兄如弟,自然不能算外人了。”
松风道长目光环扫了各占方位的群道一眼,挥手说道:“你们可以回到埋伏之处。”
群道应了一声,分头奔去。这时,场中只余下了松风和游一龙等四人。
松风沉吟了良久,道:“只有你游兄一个人去吗?”
游一龙低声道:“最好是能让我们三个人同去,这位侯爷,本身就是一位名医,也好替敝帮主瞧瞧病情。”
松风道长一掠白天平道:“这一位难道也会看病吗?”
游一龙还未来得及答话,白天平巳抢先说道:“在下是位熬药的。”
松风道:“煎药还要专人吗?”
游一龙道:“他和这位侯爷,相处很久,所以,还请道兄方便一二。”
松风沉吟了一阵,道:“贵宾阁在三元观的左院,我放了你们,你们也无法通过。”突然,闪身站到一侧。
游一龙、侯瑜都己认出这是让路的举动,立刻举步向前抢去。白天平紧追两人身后而过。
侯瑜不走大道,却向偏西方位上行去。
游一龙道:“侯兄,三元观在中间。”
侯瑜苦笑一下,道:“松风可以放咱们一马,别人也会吗?”
游一龙道:“不容易。”
侯瑜低声道:“游兄是否觉着那松风道长,已被你捧的迷糊了,才放咱们过来。”
游一龙道:“这个,只怕是原因不大,难道他是在有意的帮助咱们?”
侯瑜道:“不错,所以,他把贵帮主,住在左跨院的事,也告诉了咱们,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要咱们早些会见贵帮主,二则,希望咱们避过拦截。”
游一龙道:“对!”
几人施展轻功,走得小心翼翼。
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松风在暗中帮忙,调开了守卫的人。
很轻易,几人接近了三元现左侧的围墙。白天平暗中观察,有很多地方,确该有防卫的人,但却不见人踪,心中暗叫一声惭愧,忖道:内情不明之前,实不该妄下论断,要不是刚才忍下了一口气,未和松风动手,不但要造成大错,而且,也要误了大事。他无法确定是否松风调开了守卫的人,但确是他指点了一条明路。
几人贴在围墙上听了一阵,不见动静,白天平一拔身,跃入围墙。侯瑜、游一龙,紧随而入。
没有错,一盏气死风灯,照着贵宾阁三十大字。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什么人?”
游一龙巳听出那声音是什么人,急急道:“游一龙,晋见帮主。”
贵宾阁木门启开,闪出了黑卫莫宗元,道:“快请进来。”
游一龙当先而行,白天平、侯瑜紧随而入。
莫宗元迅快的掩上木门,道:“三位的运气不错,没有遇上巡卫。”
游一龙道:“什么巡卫?”
莫宗元道:“有五个道人,日夜不停的在贵宾阁外巡查,一个时辰中,难得有多少时间停下,诸位这么巧的就赶上了。”
白天平不相信那是巧事,但却忍下未言。
游一龙却低声道:“帮主可是病了?”
莫宗元叹口气,道:“如非帮主生病,咱们早就冲出去了,还守在这道观中作甚?”
白天平道:“莫老,帮主生的什么病?”
莫宗元道:“你是……”
白天平取下面具,道:“晚进白天平。”
莫宗元道:“怪不得口音好熟。”
白天平叹口气,道:“申帮主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
莫宗元道:“我们黑、白卫未死,怎么会让帮主受伤,他是中了毒。”
游一龙道:“武当派掌门人是否知晓此事?”
莫宗元冷哼一声,道:“就是他和咱们帮主剪烛夜话,对座小酌,才使得帮主中毒而归。”
游一龙奇道:“你是说武当掌门人?”
莫宗元道:“就是那牛鼻子老道啊!如是换了别人,咱们也可以找个理论的人。”
白天平道:“那位武当掌门人呢?是否也中了毒?”
莫宗元道:“不会吧!他有意毒害咱们帮主,怎会自己中毒,不过…””
白天平道:“不过什么?”
莫宗元道:“自从那日之后,咱们就未再见那掌门人,倒是武当派两位长老,常常来此探望帮主。”
白天平道:“他们都谈些什么?”
莫宗元道:“不知道,他们来此,似乎带一种药物,每次离去之后,帮主就精神焕发,但过上一天,帮主就流现出不支形相。”
白天平忽然一转话题,道:“那五个佩剑道人守在贵宾阁外的用心何在呢?”
莫宗元道:“如是说他们防止外来的侵袭,倒不如说是防止我们逃走,老白曾经和他们冲突一场,在五行剑阵合击下,拚过百招,但却不幸受伤。”
白天平道:“伤得很重吗?”
莫宗元道:“不算太重,可也不轻,流血不少,幸得未伤到筋骨。”
白天平道:“这一会儿,他们怎么全部走了呢?”
莫宗元道:“他们算得很清楚,此刻敝帮主伤势正发作,无法行动,他们自然也不用守在这里了。”
白天平沉吟了—阵,道:“那两位长老是什么身份?”
莫宗元道:“详细情形,我还不太清楚,大致的情形是,那两个人,一个比现代掌门人还高一辈,一个和掌门人同辈。”
白天平道:“你是否听到过他们的谈话了?”
莫宗元摇摇头,道:“没有,每一次,他们和敝帮主交谈时,都把我们关在外面。”
白天平沉吟道:“老前辈,可否带我去见见贵帮主。”
莫宗元道:“可以,敝帮主常常念到你白少侠,我听他说过几次,白少快如若在此,也许会好了很多。”
白天平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莫宗元点点头,带着白天平行入内室。申三峰斜在一张木榻上,脸色苍白,神情萎靡。
但他看到了白天平后,精神忽然一振,挺身坐了起来,道:“白少快,你来了!”
白天平急行两步,到了木榻前面,低声道:“帮主请躺下。”
侯瑜一抱拳,道:“申帮主,还记得天侯七英中的侯瑜吗?”
申三峰道:“侯兄快快请坐。”目光一掠莫宗元和游一龙,道:“你们去守着门户,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游一龙一欠身,和莫宗元转身而去。
白天平沉吟道:“如是有人要强行进来,两位想法子通知一声。”
游一龙点点头,道:“我们会设法传讯。”
申三峰让侯瑜和白天平落了座,才长长叹一口气,道:“白少侠,丐帮栽了,而且,栽得很惨!”
白天平道:“申帮主,目下的情势,似是已非贵帮一帮的事了,凡我武林同道,都应该挺身而起……”长长吁一口气,接道:“申帮主,你要保重身体,这一番荡魔卫道的行动,全要你来领导了。”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不用推辞了,我如有什么不测之祸,就要你来领导了。”
白天平道:“眼下放着这么多高人,在下愿听差遣。”
申三峰叹口气,道:“老实说,我还能撑过多少时间,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出手探怀摸出一枚制钱,道:“白少侠,这是我们丐帮中最高的令符,在令符权威之下,本帮中人,都得听从差遣。”
白天平道:“申帮主,贵帮想必有着严格的传统规戒,在下非贵帮中人,如何能收受此物?”
申三峰点点头,道:“丐帮中各种制度,对帮主的保护十分完善,承平之时,丐帮有一定的选任新帮主的法统,但帮主有一项特权,那就是,身任帮主如觉着帮中遇上了江湖大变,帮中又无具有才能领导本帮的人物时,帮主可以选择一位具有领导本帮渡过危险的外人,领导本帮,称之为特选帮主,本帮中弟子,都必须遵从他的令谕,限期三年,如是他领导有方,又愿加入丐帮,经过本帮中的长老和护法、巡查及八大分舵舵主会决通过,就正式立为帮主,如是那人无法加入丐帮,或是本帮中大会未能通过他帮主的身份,由本帮聘为丐帮特任长老,交出令符,再以本帮中的帮规,选任出新的帮主。”
白天平道:“申帮主,贵帮人才济济,帮主如是真要防患未然,也尽可把帮主之位,传于贵帮中人,区区少不更事,如何能当此大任?”
申三峰叹口气,道:“白少侠,我以传统特权,交出令符,任你为特选帮主,那是因为我瞧出了一事件,只有你,才能领导敝帮渡过这一次大劫,你如再推辞,那就是有心逃避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既如此说,在下可以答应,不过,这令符仍要暂时存放在帮主手中,帮主不要在下逃避,但在下也希望你帮主不要逃避。”
申三峰道:“我逃避什么?”
白天平道:“前程艰险,困苦重重,帮主却不肯先行疗治毒伤,竟一心一意的交出帮主之位,似乎交出帮主之位,丐帮成败就和你无关了。”
申三峰道:“在下并无此意。”
白天平道:“帮主如无此意,为何不先治好伤势?”
申三峰道:“我身上也带有几种灵药,但服食之后,竟然不见一点效用,所以,我自知这一劫数难逃,丐帮存亡事大,申某生死事小,所以,我一心一意的希望见到你,如今,你既已答应下来,我就放心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可否把那日中毒经过的详细情形,告诉在下一遍。”
申三峰道:“武当掌门人和我共饮夜话,我们两个喝了七八壶酒,就这样中了毒。”
白天平道:“那武当掌门人呢?是否也中了毒?”
申三峰道:“不知道,那夜分手后,我们就未再见过。”
白天平道:“那位长老,又是什么身份呢?每次来此,都和你谈些什么?”
申三峰苍白的脸上泛起怒意,道:“可恶,两个牛鼻子老道,似是已背叛了武当派。”
望了望申三峰手中的令符,白天平缓缓说道:“侯老前辈作一见证,天平答应了申帮主,那就一言如山,我做不做丐帮帮主,还在其次,但我定会代管令符,和贵帮共渡危难,直到贵帮选出新帮主为止,在下再交出令符,不过,现在你还是丐帮帮主身份,希望还由你保管令符。”
白天平回顾了侯瑜一眼,只见他面色沉重,低着头,若有所思。显然,他已被武当门内的混乱,生出了意外的震骇。以武当这等素为武林正义支柱的大门大派,竟然也有内奸,而且形势混淆,莫可预测。
白天平定定心神,缓缓说道:“申帮主,你和那武当掌门人欢叙对饮时,有什么可疑之处?”
申三峰道:“就算他们早有谋算,用了特制的鸳鸯酒壶,但那也不至七八个壶都是特制之物……”
白天平接道:“如是在酒中下毒,也不用在七八个酒壶内全部下毒,只要在一壶内下毒就可以了。”
一直未讲话的侯瑜,突然开口道:“以申帮主内功的精湛,在喝入第一口毒酒时,就应该知道。”
申三峰叹道:“我们是一对一杯的喝,如是我中了毒,他也要中毒不可,除非他事先服下了解毒的药物……”略一沉吟,接道:“那是一种很高明的毒,无色无味,我饮下毒酒竟然毫无所觉。”
白天平道:“目下的关键,就是武当派的掌门人了,他是否也中了毒,如是他也中了毒,还没有太大的变化……”
申三峰接道:“白少侠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是,那位掌门人和你帮主一样,也中了毒,武当还未完全倒入武家堡那一面,如是下毒为他主使,那就形势危恶了,不过,在下未见过那位掌门人,帮主可否把他仔细描绘一下。”
莫宗元突然走了进来,道:“帮主,铁剑道人求见。”
申三峰道:“请他进来……”低声接道:“铁剑道人,也就是当代武当掌门的师叔……”
白天平接道:“也就是背叛武当的人。”
申三峰点点头,道:“不错。”
白天平低声对侯瑜说道:“老前辈请暂时回避一下。”
侯瑜点点头,起身避开。室门呀然而开,一个雪发皓髯,身着青袍的老道,缓步而入。
这时,白天平已戴上了人皮面具,站在木榻旁侧。
申三峰微闭着双目,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瞧到有人进来。
铁剑道长先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是丐帮弟子?”
第十八回 名门叛徒 心狠手辣
白天平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铁剑道长道:“你几时来的?”
白天平道:“刚到不久。”
铁剑道长倚老卖老的重重咳了一声,道:“你们的帮主,只不过受点毒伤,再经过三五日养复,就可以复元了。”
白天平点点头,道:“哦!”
铁剑道长挥挥手,道:“你现在出去,我有事和贵帮主谈谈。”
白天平道:“在下见到帮主时,大部份和他在一起,此刻他伤势甚重,在下怎能轻离一步?”
铁剑道长道:“唉!贵帮主如肯听从贫道的良言,只怕早已痊愈了,只可惜,他不肯听我相劝。”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递了过去,道:“这粒丹丸,你先让他服下。”
白天平接过丹丸,在鼻子上闻了闻,又托在掌心上仔细的瞧看。
铁剑道长一皱眉头,道:“怎么?你是个大夫?”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是。”
铁剑道长道:“你懂药物?”
白天平道:“是的,在下能够认识药物,只不过,不太精深罢了。”
申三峰缓缓睁开双目,道:“铁剑道兄。”
铁剑道长一伸手,道:“你躺着……”目光转注白天平身上,道:“这位是贵帮中的掌药弟子?”
申三峰道:“可惜,他认识的药物有限。”回顾了白天平一眼,以目示意。
那是告诉白天平,自己就是服用这等药丸。
白天平心中明白,取过一杯开水,服侍申三峰吞下药丸。
说也奇怪,也许因为药丸对症,服下去不久,申三峰立刻精神大振,脸上也泛起了红润之色,挺身坐起。
铁剑道长低声道:“申兄,贫道有机密事务,想和申兄谈谈,请贵帮弟子避一下。”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这是在下最亲近的人,本座任何事情都不瞒他,道兄有话只管请说。”
铁剑道长嗯了一声,点点头,道:“贫道奉劝帮主的事,帮主可曾想过?”
申三峰有意让他说一遍,当下说道:“在下这几日病情变化无常,记忆不清,道兄言下之意……”
铁剑道长一皱眉,道:“申兄全忘了?”
申三峰道:“没有法子啊,毒性太重,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铁剑道长无可奈何,只好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目下江湖大局,已有了很大的变化,申兄如想保持这帮主之位,只有一途……”望了白天平一眼,住口不言。
申三峰道:“只有一途什么?道兄怎不说个明白呢?”
铁剑道长为难的叹口气,道:“有几位才智绝世的高人,成立了一个组合,这组合,已然控制了一大半武林力量,你申帮主如肯加入这个组合,不但可得解药,立刻解去身中之毒,而且仍然保有你丐帮的帮主之位。”
这位极受武林中敬重的丐帮帮主,虽非第一次听到此话,但仍然怒火暴起,正要出言申斥铁剑道长一顿,白天平突然接道:“帮主,这位老道说得甚是有理,帮主何不多想想……”
能任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自是雄才大略人物,只因他生性正直,嫉恶如仇,难耐心中怒火,白天平适时一点,申三峰立时醒悟。但装作也要有装作的样子,别过脸去,冷冷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说多想想什么?”
白天平也装出一付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属下该死,不过,属下是为帮主好……”
铁剑道长接道:“申兄,他说的不错,这是为你好,看来果然是申兄的亲信,其实,贫道三番两次来此劝解你申兄,也全是为着咱们之间多年的交情……”长长叹一口气,接道:
“申兄体内之毒,如不早作根治,过了明日午时,就要毒发而死……”
申三峰故作吃惊之状,接道:“道兄的身上,不是带有解药吗?”
铁剑道长道:“不瞒你申兄说,贫道这解药,只能救你一时,却无法为申兄除毒,明日中毒期限已满,过了午时,纵然华陀重生,也无法救你之命,丐帮群龙无首,岂不要星散江湖?”
申三峰黯然一叹,闭目不语。显然,似是已被两人说服。
铁剑道长笑一笑,又道:“申兄,你如真的毒发而死,他们早已备好丁替身,借你之名,控制丐帮,想想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申三峰陡然一瞪双目,道:“好恶毒的手段。”
铁剑道长道:“创大业,做大事,岂能效妇人之仁,申兄,贫道念旧情深,三番两次的替申兄申诉、辩解,今日再无法说服你,我也无能为力了。”
白天平低声道:“帮主,江湖非我丐帮一帮所有,咱们用不着拿全帮的命运去维护它,像武当这等正大门户,都甘愿屈于那组合之下,帮主也用不着以身相殉了。”
铁剑道长赞许的点点头,道:“申兄,你这亲信的属下,很识时务。”
申三峰道:“申某请问一事,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铁剑道长笑一笑,道:“只管请说。”
申三峰道:“贵派的掌门人,是否和你们一样,投入了那组合之中?”
铁剑道长笑道:“没有,不过快了,他和你申兄一样,今日是最后的限期,如是他不肯答允合作,就会有一个准备好的替身,代他掌武当门户。”
申三峰道:“可能吗?贵派中弟子,常常和掌门见面,岂能无法分辨真伪?”
铁剑道长道:“这个,早已有了准备,那人不但形貌相似,而且举止也经过很久的训练,很少有人能够分辨真伪。”
申三峰呆了一呆,暗道:看来,他们是早已有了万全的准备。轻轻叹一口气,接道:
“道兄,那是个什么样的组合,什么人是首脑?”
铁剑道长道:“申兄,你还未决定加入,不觉着问的太多吗?”
白天平道:“道长,敝帮主如无答允之心,怎会这样相问呢?”
铁剑道长冷冷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这要贵帮主才能决定。”
申三峰道:“在下答应了,只怕还得有很多条件吧?”
铁剑道长道:“简单得很,只要申兄答应去见一个人。”
申三峰有些意外地道:“真的如此吗?”
铁剑道长道:“贫道几时欺骗过申兄?”
申三峰道:“其他的事,见到那人时,才能细谈吗?”
候剑道长道:“那倒不用,申兄有事,尽管向贫道提出。”
申三峰道:“我要他们答允两个条件。”
铁剑道长道:“申兄请说出来听听。”
申三峰道:“第一丐帮弟子不能受伤害,仍由我担任帮主,主理帮中事。”
铁剑道长道:“那是当然,他们正要借重申兄领导丐帮。”
申三峰道:“第二,丐帮的体制,不能破坏,他们有事,尽可找我,不能直接下令本门中弟子去行事。”
铁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这个,我想也可答应。”
申三峰道:“就此两件,如能答允,在下可以进入那组合之中。”
铁剑道长站起身子,道:“但愿申兄言出由衷,贫道告辞,太阳下山之前,贫道再来。”
申三峰道:“我送道兄一程。”
铁剑道长道:“不敢有劳……”转身快步而去。
望着铁剑道长离室而去,申三峰才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是这牛鼻子老道说的很真实,武当掌门人,也遭了毒手,但不知他是否会屈服在威武迫逼之下?”
白天平道:“如若咱们无法找出疗治这奇毒药物的办法,就算把武当派掌门人中毒的消息泄漏出去,也非良策。”
申三峰道:“白少侠,就那铁剑老道的言语中分析,似乎是他们还没有控制着武当门户,参与合谋背叛的,只是铁剑老道等少数人,如若等他们控制了大局,那时,咱们就算把此事公诸于世,也是无补于事了。”
白天平道:“至少,目前咱们无法把此事传扬出去,一则是那铁剑老道,如是没有把握,不会把此事告诉咱们,二则是咱们处在他们的围困之下,消息无法传出。”
申三峰道:“白少侠之意呢?”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不如暗中展开行动,表面上,却要使那铁剑老道感觉到咱们是真意归降,以减少他们防范之心。”
申三峰苦笑一下,道:“兄弟,你可有行动计划?”
白天平道:“没有详细的计划,不过,在下觉着应该先设法见一下武当派的掌门人,看看他是否真的中了毒?”
申三峰怔了一怔,道:“你……”
白天平道:“此时此时,咱们再也不能有任问一点错失,所以,咱们必须要查证清楚。”
申三峰道:“如何一个查证之法呢?”
白天平道:“想法子,见着那武当派的掌门人求证一下。”
申三峰点点头,道:“只怕咱们不易出这宾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时间不多,今夜之中,咱们定得设法见到武当掌门。”
这时,侯瑜已行了出来,接道:“武当派的铁字辈长老,一向受江湖上同道的敬仰,只怕他们已经所余不多了。”
申三峰道:“剑字辈的长老,整个武当门中,已只余下两个人。”
白天平道:“申帮主,这两位身份崇高的剑字辈长老,有几位背叛了武当派?”
申三峰道:“详细情形,我也不太知道,看过今夜所会之人,也许就会有进一步的了解。”
白天平道:“届时,帮主坚持带我同行,在下或可借机会见武当掌门。”
申三峰点点头,白天平又和侯瑜研究逃离此地方法、时机。
侯瑜身上带有数种灵丹,内服外敷,加紧疗治白卫的伤势。
游一龙心中明白,黑、白两卫,是丐帮中两位最勇猛的高手,剽悍善战,同一辈中的兄弟们,无人能及。
白卫王安奇是受皮肉之伤,已休息了数日,伤势已大为好转,再经侯瑜连用灵药,立时复元了八成。
太阳下山时刻,铁剑道长又飘然而来,道:“申兄,可以动身吗?”
申三峰一跃下榻,道:“现在就走吗?”
铁剑道长点点头,道:“是的!现在就去。”
申三峰道:“我要带着这位掌药的弟子同行。”
铁剑道长微微一笑,道:“可以,不过,你要嘱咐他不可有太多的好奇之心,一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
白天平一欠身,道:“在下自会当心。”
铁剑道长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黑卫莫宗元本要同行,铁剑道长却冷冷说道:“申帮主,带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申三峰拦住了莫宗元,要他在宾馆等候。这本是早就安排好的,故意做给那铁剑道长瞧瞧罢了。
一路上,白天平微微垂首,紧随在申三峰的身后,实则暗中凝聚全神,默记着山形道路。
铁剑道长带两人出了宾馆之后,并未转向武当本院。却沿着一条小径,绕峰奔行。行约三里之后,小径已尽,进入了一片棘叶、荒草之中。
铁剑道长路径很熟,带两人穿行及膝荒草之中。山中落日早,夜色笼罩,铁剑道长走得又很快速,纵然记忆很好的人,也无法记下行径之路。
忽然间,两个折转,到了一个仅容两人并肩而入的峡谷口处,暗影处突然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什么人?”
铁剑道长道:“我……铁剑映月明。”
白天平微微抬头看去,只见左面一丈左右的峭壁上,有一块巨大的突岩,那声音就从岩后传出。
但闻那冷冷的声音道:“后面两位呢?”
铁剑道长道:“丐帮的申帮主和掌药弟子。”
那人嗯了一声,道:“副教主正在候驾。”
铁剑道长带两人行入谷中百步左右,到了一座石洞前面停下,铁剑道长吩咐两人停在洞外,自己行入石洞。片刻之后,石洞中忽然亮起了一片灯火,铁剑道长也快步来到洞外。
—个身躯修伟的老者,紧随在铁剑道长身后,行了出来,道:“申帮主肯加入敝教,实为敝教之幸,区区代表教主,欢迎申兄。”一面伸出手来,握住了申三峰的右手,不停的摇动着,一付热情如火的样子。
申三峰一面和那修伟老者握着手,一面说道:“在下还有几点为难之处,特地来此……”
修伟老者接道:“好说好说,只要申帮主确定了太原则,把丐帮并入本教,其他的细节,都好商量。”一面侧身把申三峰向石洞中让。
这时,申三峰也变得十分客气,一抱拳,道:“不敢,不敢,两位请。”
修伟老者哈哈一笑,道:“看来,申帮主也是位很容易相遇的人。”自行转身,大步前行。
申三峰低声说道:“道兄,在下有一件事请教。”
铁剑道长故意高声说道:“申帮主请说。”
奉已转身向前大步行走的修伟老者,也突然停下了脚步。
申三峰道:“本帮中随来的一位掌药弟子,是要留这里呢?还是先行遣他回去?”
修伟老者道:“咱们要研商大计,需得一些时间,如是帮主要他回去有事,那就让他先走。”
申三峰是何等老练的人物,心知对方的话,虽然说的各气,但却隐隐有怀疑之心,立时接道:“敝帮中有一个传统规戒,那就是对帮主保护的十分同密,如是他们久不见我归去,只怕会引起误会。”
修伟老者心中疑虑尽消,哈哈一笑,道:“申帮主说的是,那就遣这位掌药弟子回去一趟吧!”
申三峰目光转到了白天平的身上,道:“你回去通知龙、虎双巡,和黑、白二卫一声,就说我有事和铁剑道兄商谈,不用为我的安危担心,但最重要的是不许他们胡闹乱干。”
白天平欠欠身,道:“帮主,有没有一个时间告诉他们?”
申三峰道:“这个……”
那修伟老者接道:“天亮时,大概可以回去了。”
白天平一欠身,道:“帮主珍重。”转身向外行去。
申三峰道:“记着,这边的事,不许你胡言乱语,我回去时,自会告诉他们。”
两人一唱一和,表演逼真,铁剑道长和那修伟老者,心中原来还有一点怀疑,此刻,已完全消除。
铁剑道长招呼一个黑衣人,送那白天平离开这一段隐秘山谷。
大约那黑衣人害怕暴露了身份,送出了秘谷区域,立刻止步,这就给了白天平不少的方便。白天平看天色还早,找一处隐身所在,坐息了一阵,恢复了体能,才扑入三元观中。
他没有来过这处名闻天下的武林圣地,但他却从申三峰的口中,知晓了很详细的形势。
申三峰和武当掌门人闻钟道长,交称莫逆,常在闻钟打坐的静室会晤。
丅XТ合集 Т〤丅H亅、Сοм
白天平熟记了三元观中方位,直扑闻钟的云房而去。这是三元观西北角处,也是掌门人云房所在。
白天平跃入围墙,暗影中衣袂飘风,跃出来两个三旬左右,身着青袍的执剑道人,拦住了去路。两个人并未立刻出手,只是平剑拦住白天平,道:“阁下是什么人?”
问话的口气,竟然也出奇的平和。
白天平道:“在下想求见贵派掌门人”
两个道长相互望了一眼,道:“你是……”
白天平接道:“我是丐帮中人,奉了申帮主之命,求见掌门人。”
两个道人点点头,一个又隐入了暗影之中,一个却带着白天平走入了一间静室中去。
这静室分内外两间,外间坐着四个年轻的执剑道人,里间一张云床上盘坐着一位黑髯垂胸,面如满月的青袍道人。旁侧一张木桌上,高燃着一只松油火烛。
那带路道人对云榻一欠身,道:“丐帮中有人求见。”
长髯道人睁开了失神的双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道:“贫道没有见过你吧?”
白天平道:“是的,在下刚刚入山不久。”
长髯道人道:“贫道就是闻钟,你见我有什么事?”
白天平四顾一眼,欲言又止。
闻钟道长道:“你有话尽管请说,这屋中人,都是贫道的心腹弟子。”
白天平心中暗道:我如说明身份,又得化费一大番唇舌解释,倒不如就这样冒充下去,日后再对他解说不迟。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敝帮主中了暗算……”
闻钟道长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知道。”
白天平道:“掌门人可也中了暗算吗?”
闻钟道长道:“和贵帮主一样,受了毒害。”
白天平暗道:“武当以内功驰誉天下,这道长既是武当掌门人,内功修为自极精深,不知何故不以内功把毒性暂逼一处,先对付门中叛逆之徒,再设法疗治毒伤?”当下说道:
“道长内功精深……”
闻钟接道:“我试过,这是一种根特殊的毒,很快侵入内腑,已然无法运气遇集一处了。”
白天平道:“贵门中的叛徒,道长是否知晓?”
闻钟道:“我知道,他是本门中的一位长老,叫作铁剑道长。”
白天平道:“道长既然早巳明白了,为何不下令对付他?”
闻钟道:“这座院落已被他们封锁,我这几个心腹弟子,人微言轻,讲了别人也是不信。”
白天平道:“道长何不请出掌门信物,要弟子代你传令?”
闻钟叹口气,道:“如有信物,我早就要他们代传令谕,怎会坐以待毙。”
白天平道:“贵门令符呢?”
闻钟道:“被铁剑拿走了。”
白天平道:“贵门中人已和外人搭上了线,听说近日之中,就要对贵门展开大不利的举动。”
闻钟叹口气,道:“想不到他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白天平道:“他们很可能就要行动,如不早谋对策,只怕来不及了。”
闻钟道:“申帮主的伤势如何?”
白天平道:“本来很重,但服过铁剑道长一粒丹丸之后,立刻精神大好……”语声一顿,接道:“贵门之中,只有铁剑道长一人背叛,掌门人何不召集别的长老,要他们除魔卫道,以维护武当门户。”
闻钟道:“他们曾经试图向外冲过,但每次都难如愿,外面四人,虽然仗剑而坐,实则他们都受了很重的内伤,能不能保住性命,还很难预料,我有十二名护法弟子,现在只有两名可以行动,但他们也受了伤,只不过伤势轻些罢了,唉!老实说,他们为我护驾,也只是摆摆样子,实已无法当人一击了。”
白天平道:“原来如此……”略一沉吟,道:“在下愿为效劳,只是不知如何下手,还望掌门人指点才好。”
闻钟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成功的机会不大,铁剑是一位很富心机的人,如若他没有完善的布置,不会对我下手。”
白天平道:“掌门人说得不错,但你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就算是要冒一点危险,也必须得冒。”
闻钟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在丐帮中,是什么身份?”
白天平道:“掌药弟子。”
闻钟叹口气,道:“你的机会不大,如是我猜的不错,你无法突出他们的包围。”
白天平心中大急,道:“道长,不论我是否有这份破围而出的能力,你必得给我试试才行啊!”
闻钟神情冷肃地说道:“听着,丐帮中掌药弟子,武功很有限,决无法闯过铁剑的埋伏,现在,你也许还有离山的机会,贫道这里有锦囊一个,如是贵帮主能够脱出药毒的控制,就把这锦囊交付与他,如若他落入了铁剑的控制之中,你就设法保存好这锦囊,设法寻找到当今江湖中一位奇人,丐仙袁道,也许能使倾覆的武当门户,重新挽救过来。”
白天平心中明白,此刻再和他解说什么,全属多余,他决不会相信,暗暗叹息一声,未再多言。
闻钟从枕下取过一个锦囊,交付给白天平,道:“这个锦囊,关系武当门户绝续,日后武当如能因此面重振雄风,你就是武当派中一位大恩主,毕生受武当门的敬重不算,而且还有……”
白天平一挥手,道:“够了,掌门人,我如是只为了贪图日后武当门户中给我的荣耀,现在我就不会冒险接受锦囊。”
闻钟道长双目盯注在白天平脸上瞧了一阵,叹道:“丐帮中,果然多忠义之土。”
白天平收好锦囊,道:“掌门人,要不要我救你出去?”
闻钟道长摇摇头,道:“办不到。”
白天平道:“掌门人,你身负一派兴亡之责,竟然不肯全力求生……”
闻钟接道:“我身中的毒性,明日午时就到了最后的限期,午时一过,必死无疑,纵然能离开此地,也是你一个累赘,你非本门中人,带着我的尸体,那就更授铁剑以口实了。”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你是说,外面坐的弟子,都已受了重伤,是吗?”
闻钟道:“不错。”
白天平道:“我可以借重他们一件衣服,改扮成贵派中人。”
闻钟道:“这是可以,但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正容说道:“你虽留有锦囊,安排了身后之事,但却不如你活下去重要,现在,我要尽我的力量救助你。”
闻钟道:“可能吗?”
白天平神情严肃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论成功失败,我们必须尽到自己的力量。”转身出了内室,选了一个弟子,换了衣服。
回头望去,只见闻钟已离云榻,行了过来。
白天平低声道:“掌门人,还有能力行动吗?”
闻钟点点头,道:“可以走动,飞跃奔驰,已然无能为力了。”
白天平道:“咱们先离开这里。”
闻钟道长原本以殉道精神,准备待毒发而亡,也不能玷污了武当门户,但白天平一番话,却激起了他强烈的求生意念,竟然缓步行了出去。
白天平望了外面四个弟子一眼,道:“铁剑道人或是他的爪牙到此,见不到贵掌门人,必会迫问几位,几位就说他被一个老道人救去了。”
四位道人齐声应道:“但得掌门出脱危险,我等生死,何足挂齿。”
白天平道: “四位肝胆照人,忠于师门,贵掌门一旦复位,对诸位必有重任。”
一伏身,背起闻钟道长,越过了围墙。他绕着墙外奔行了一阵,又进了三元观。闻钟道人心中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多问。这时,三元观的戒备,并不森严,白天平小心行来,竟然未遇上埋伏。
白天平心中甚感奇怪,但却没有多问,但闻钟道长却瞧得惊心动魄。就算平常时日三元观中,也有着很严密的戒备,此刻怎会如此的松懈?
白天平背着闻钟道长,直入大殿。这时,正是三更左右,一片浓云,掩去了星月,使夜色更为深浓。
白天平小心翼翼的行入大殿,仍未见有人现身拦路,放下了闻钟道长,轻轻咳了两声,仍不见有喝问之人。已可确定,这大殿中没有守护之人。
白天平低声道:“贵观这三元观中,一向没有戒备吗?”
闻钟道:“一向戒备森严。”
白天平道:“那是说,贵观正在发生大变,无暇兼顾于此?”
闻钟道:“大概如此。”
白天平道:“这大殿之中,什么地方最安全,不要为人发觉?”
闻钟道:“三清神像之后。”
白天平道:“道长请入神像之后暂时躲起,在下全力替道长寻找解药,只有找到解药,治好道长的毒伤,武当也许能重入道长的掌握。”
闻钟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全力而为。”转身躲入神像之后。
表面上,白天平还沉得住气,但事实上,他内心焦虑万分。
天亮之前,他必须赶回宾馆和丐帮中人会合,只有一个多时辰,解决这位武当掌门人的难题。如是无法在天亮前找出解药,他即难两面兼顾,丐帮帮主和武当掌门,必得要牺牲一个。
但三元观戒备的如此松懈,倒是大出了白天平的意料之外,除非是正在发生着一种变化。
心念转动之间,忽听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听起来步履声杂乱异常,似是有不少的人,行了过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向训练有素的武当派,似乎是一片杂乱无章。
但闻步履声愈来愈近,似是已到大殿外面。白天平一闪身,也躲入神像之后。但见火光一闪,神像两侧的油灯,已被燃了起来。立时间,大殿中一片通明。
白天平侧脸望去,只见大殿中拥进来八个人。
这八个中,一个白髯飘飘,赤手空拳,年约六旬以上,两个花白长髯,年纪约五十多岁,身佩长剑。另外五个,都是三十以上,四十不到的年纪,也各佩一把长剑。
白天平侧目,只见闻钟道长,早已闭上双目,盘膝而坐,似正在运气调息。
但闻那白髯道长说道:“有什么话,你们可以说了,上面就是祖师爷的神像。”
两个花白长髯老道,分成一左一右的站在那白髯老者身侧,右面老者道:“师伯,武当门下出了一个不肖弟子闻钟……”
白髯老道一呆,接道:“你们胡说些什么,闻钟不是现任掌门人吗?”
老道道:“正是他。”
白髯老者接道:“我知道你是闻香,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香道:“闻钟得上代掌门师尊垂爱,指定他接掌门户,前十年,倒也能不负师长的期望,锐意整顿门户,但近几年……”
突然住口不言。
白髯老道急道:“近几年怎么样,说下去啊!”
闻香道:“藐视掌门,乃是一剑斩首的大罪,弟子不敢说。”
白髯老道人道:“你大胆的说,一切都有我担待,但你必需说实话。”
闻香道:“师伯吩咐,弟子就斗胆直言了,闻钟师弟和外人勾结,排除异己,准备把武当门下……”
白髯道长冷冷说道:“胡说,你闻钟师弟向道心诚,一心一意求进本门武功,当年你师父指定他承继掌门之位,他再三拜辞不受,生恐接掌门户之后,影响他的武功进步,但师命难违,仍是接掌了门户,为本门中一代杰出的弟子,怎么和外人勾结呢?”
闻香叹口气,道:“师伯,你老人家闭关多久了?”
白髯老道微微一怔,道:“三年了吧……”
闻香道:“是啊!师伯,三年的时间不太长,但也不短啊!闻钟师弟难道不会变吗?”
这白髯老道满面红润,有一股纯朴仁厚之气,似乎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但他双目开闭间神光如电,冷森如刀,显然有着精湛的内功,而且,对那闻钟道长,也十分信任,正容说道:“他身为一派掌门之尊,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有什么可变,又如何会变呢?”
闻香道人脸上闪掠过一抹讶异之色!只可惜,那白髯老道,竟然未能留心到闻香的神色,如是他留心了,立刻可以由那闻香的神色中,看出异常之处。
轻轻叹息一声,闻香缓缓说道:“师伯,不但你老人家难信,就是我这作师兄的骤听此讯,也是无法相信,以闻钟师弟才德兼具之贤,怎会做出此等之事,但事实上,闻钟师弟确是变了。”
白髯老道冷冷接道:“闻钟现在何处?咱们去见见他。”
闻香道:“好吧!师伯既如此说,咱们就去见见他吧!”
白髯老道突然转身向外行去。闻香突然吹熄了大殿中的两盏灯。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可惜,闻钟道长未醒过来,如是他醒了过来,立刻就可以把事情解说清楚。心念转动之间,突闻一声厉叱,道:“叛徒敢尔。”
紧接着几声惨叫,和一声长啸传来。啸声满含激忿,划空而去。火光闪动,大殿中,重又亮起了灯火。
凝目望去,只见闻香脸色苍白,手中提着长剑,仍沾有血迹。大殿门口处,躺着一个花白长髯的道人,已然七窍流血而死。除了那老道之外,还躺着两个和闻香等随来的年轻道人。
情势已经很明显,五个佩剑的年轻道长,都是闻香的心腹弟子,另一个和闻香年纪相若的花白长髯道长,大约是闻香同辈的师兄弟,七个人,早已设计好了暗算那白髯老道的方法,但因那老道不信闻钟会背叛武当派,而使他们改变初衷,在闻香吹熄了灯火之后,七个人出手暗算。
但那老道武功精深,在一刹那间出手反击,劈死了三人,一个和闻香同辈的兄弟,和二个弟子。
看闻香手中长剑滴血,那白髯道人显然也受了很重的伤。
这时,还余三个仗剑的年轻道人,各自靠在墙壁间调息。
闻香道长强振精神,回顾三人一眼,道:“你们都受了伤吗?”
三个人似是已没有答话的气力,齐齐点头。
闻香冷哼一声,道:“这老鬼,果然是厉害得很,咱们七个三死四伤,无一幸免。”一面说话,一面在神像前盘膝坐了下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看来,这闻香似是主谋人员之一,也许可由他身上逼出解药。
心中念转,悄然而出。
先出手点了闻香的穴道,又跃飞到三个年轻道人处,分别点了三人的晕穴。
缓步再回到闻香身边,把闻香提向大殿一角处,解开他的晕穴,但却顺手又点了双腿双臂上的穴道。
闻香睁开双目,打量了白天平一眼。
大殿中虽然黑暗,但两人均有着超越常人的目力,隐隐可辨出对方面目。
闻香看那白天平虽然穿着道袍,但却从未见过,不禁一呆,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告诉你,我不是武当门中弟子,所以,我们之间很清楚,我可以下手取你性命。”
闻香道:“你敢吗?”
白天平道:“道长是否想试试?”
闻香道:“你既非武当门人,怎会卷入武当门户是非?”
白天平冷冷说道:“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讨论是非,我问你一件事,你要立刻给我答复。”
闻香道:“不答复,你要如何整我?”
白天平道:“斩下你的手指,我先从右手斩起,不信咱们试试。”
闻香吃了一惊,暗道:不知由何处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子,看样子,似乎是一个说到做得到的人。
但闻白天平问道:“贵掌门人,身受暗算,那解毒药物现在何处?”
闻香心中正在沉吟,是否应该回答他的话,白天平已经开始行动,伸手抓起了闻香的右手,手中匕首寒芒一闪,斩下闻香右手的小指。
闻香心头一凉,张口大叫一声。
但只张开嘴巴,声音还未发出,一只强力的手臂,铁条一般的五指,已然掐在了闻香的咽喉之上,道:“叫一声,我就掐断了你的喉管。”
闻香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对方是一个说出口,立刻就干的人。
白天平放开了卡在闻香咽喉的左手,冷冷接道:“听着,贵掌门身受之毒,解药藏在何处?”
闻香道:“由铁剑师叔收藏。”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你是这次策动门户之变的第二位重要人物,身上岂不带一粒解药?”
闻香道:“贫道实在未收藏解药。”
白天平口气—变,不再问解药的事,却转而问起武当门中的形势。
这一来,闻香就无法推辞,有一项答得略慢,被白天平斩下—个指头,一次说谎,被白天平听了出来,又斩下一个指头。
连斩三指之后,闻香是心胆皆裂,跟前立刻浮现出一个缺少十指的人,不停的挥手乱抓,后面是有问必答。了解了各种事情之后,一指点了闻香的晕穴,送入三清神像之后,脱下了道袍,和闻香换过。
这时,闻钟已调息醒了过来。白天平简略的说明了经过,再说出自己的计划。
闻钟不住的点头,道:“贫道全力协助。”
白天平又悄然把闻钟送回掌门室中,在闻钟指点下,白天平又修正了几处假扮闻香的几个缺憾。然后,以闻香道长的身份,巡视了整个道观一周,一则了解一下形势,二则借机进入宾馆,暗中把消息通知丐帮中人,遣侯瑜回前山,设法调人进来,何时何处,如何联络,把人手布在宾馆外面,以便接应。
白天平潜回掌门的云房,天色已然快亮。
闻钟道长已然到了毒性发作的初境,全靠精博的内功,运气支持着,未昏迷过去。
破晓时分,铁剑道长果然赶来了掌门室中。
白天平迎上去,道:“师叔,金剑师伯出了关……”
铁剑道长道:“我知道,他怎么样?”
白天平道:“他身中四剑,伤得很重。”
铁剑道长一挥手,道:“掌门人怎么样了?”
白天平道:“他已为弟子说服,答允投降了咱们,只是他毒性一发,恐难救治。”
铁剑道:“不妨事,你去取一杯温开水来。”
白天平早已有备,就木案上,倒了一杯开水,端在手中。
铁剑取出一粒丹丸,捏碎投入水中,道:“快替他灌下去。”
白天平应了一声,把一碗药水,灌下闻钟咽喉。这是对症之药,灌下不久,闻钟已然清醒了过来。
铁剑道长回顾了闻香一眼,道:“金剑的事,他知道吗?”
白天平道:“不知道,弟子没有告诉他。”
铁剑道长点点头,道:“现在可以告诉他了!”目光转注到闻钟的身上,接道,“闻钟,你听着,你服下的解药,只有三七二十一日的效用,时效一过,毒性仍然发作。”
闻钟睁开双目,望了铁剑道人一眼,道:“师叔可是还担心我吗?”
铁剑道人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能持有这等解药,不过,你如真心归附,咱们立刻可以把他们迎入三元观中,七日后,教主得到讯息,就可以赶来此地,那时,你身上之毒,就可以完全解去了。”
闻钟道人淡淡一笑道:“师叔委身事敌很久了,想必早已在三元观中有了部署?”
铁剑道长道:“本派中,二、三两代弟子中,有些冥顽不灵,我身为尊长,曾经暗示他们,但都被严词拒绝,我这里有一张名单,这几人都是咱们的大碍,掌门人可以想法子先把他们除去。”
闻钟伸手接过名单,瞧了一眼,道:“师叔,只有这几个吗?”
铁剑道长道:“这几个人都是首恶,各自掌握了不少人手,但只要把他们除去,余子就不足为患的了。”
闹钟道长道:“师叔说的是。”
铁剑忽然哈哈一笑,道:“闻钟,你如早和我合作,武当派一门,怎会有今日之乱。”
闻钟叹道:“弟子领受掌门之位时,曾经立下重誓,不能愧负历代祖师了。”沉吟了一阵,又道:“如今我已经尽到了责任,历经了生死,心中无憾。”
铁剑淡淡一笑,道:“说的不错,闻香,看来,你闻钟师弟不但武功、才智在你之上,对事的看法,也有他独特、高明的见解。”
闻香道:“师叔说的是,一代掌门之才,自非我所能及了。”
铁剑道长嗯了一声,笑道:“你几时变的这样谦虚了。”
闻香道:“弟子等昨夜数人联手,出其不意的攻向金剑师伯,但仍然未能置他于死,反而是我们自己方面,伤了大半人手。”
铁剑道长道:“这么说来,你是昨夜中才醒悟了?“闻香道长道:“近年来,弟子得师叔指点不少武功,自觉颇有心得,想不到,竟然无法挡住金剑师伯一击。”
铁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他是近百年中武当一门武功最为杰出的人才,如是他再多有一些心机,必有大成,可惜他一身好武功,却是……”
铁剑道长突然转向白天平道:“闻香,金剑伤势会不会死去?”
白天平道:“这个,弟子不敢断言,但我们四剑俱都刺中,而且还击中他两掌。”
铁剑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你派人找出他的行踪何处,他不善心机,也未必想到咱们会追杀他,找出行踪,立刻禀告于我,我要调集高手,趁他伤势未愈时,一举追杀,如是被他养好了伤势,只怕对咱们大是不利。”
白天平低声道:“师叔也非他之敌,如不广集门中弟子合力围斗,找到他,只怕也未必杀了他。”
铁剑道长道:“目下外援人手已到了不少,明日,还有几位高人赶到,咱们借用外援除他,最好咱们两个都不露面。”
白天平道:“还是师叔的计划周密。”
铁剑道长望了闻钟一眼,道:“你们好好的商议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闻钟道长、白天平齐齐稽首恭送铁剑道长离去。
望着那消失的背影,闻钟长叹了一口气,道:“武当何其不幸,竟出了这等不肖弟子。”
白天平道:“目下时机紧急,掌门人必得先求恢复了武功,才能领导应变。”
闻钟道:“贫道已运气相试,功力已大半恢复,再有几个时辰,大概就可以恢复了。”
白天平道:“我从闻香口中,问出了部份内情,似乎是贵门中有不少杰出的弟子,都被他们网罗,只是平日混在一处,无法分辨,这一点,道长是否有办法查出来?”
闻钟沉吟了一阵,道:“铁剑交给我一份名单,给我不少参考,未列于名单上的,只怕都已被他们收罗了。”
白天平道:“名单上列入的贵门弟子,实力如何?”
闻钟道:“大约是武当实力的三分之一。”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那是说,贵派有三分之二的实力,都被铁剑控制了?”
闻钟道长点点头,道:“大概情形如此,不过,贫道自信,如是我能恢复了全部功力,对他们还有一些震慑的作用,铁剑给我的解药,好像很有效用,不过,照他的说法,这解药似乎只有二十一天的功用,我要尽二十一天的时间,把此事办完。”
白天平轻轻叹口气,道:“道长出身正大门户,为人处事,光明磊落,不知江湖上鬼蜮伎俩,叫人防不胜防,那铁剑虽然已给了道长解药,但未必就对道长放了心,所以,咱们还得小心从事,不可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闻钟嗯了一声,道:‘他们还有些什么圈套?”
白天平道:“很难说,但咱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放低了声音,接道:“我一直担心一件事,他们会对我心中动疑,想不到,他们竟对我这么轻易放过,今夜里,我想法把闻香移开,然后,我一直冒充下去……”
闻钟接道:“你可是杀了闻香?”
白天平摇摇头,道:“没有,我点了他的穴道。”
闻钟道:“闻香功力不弱,而且,习过运气冲穴术,万一被他冲开穴道,那就麻烦了。”
白天平道:“我用的独家点穴手法,但我还得去瞧瞧,其人为贵门罪魁祸首之一,不能让他逃走,以坏大事。”
闻钟道:“走!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白天平道:“你毒性全解了吗?”
闻钟道:“就我自己感觉中,毒性已解了十之七八,同时,我也自感着功力恢复了大部,但究竟恢复了多少,我也不敢断言,我必得找个地方试试看自己恢复了几成功力,同时,看看形势,能作一些安排,那就更好了。”
白天平道:“这个不会引起铁剑的怀疑吗?”
闻钟道:“不至于吧!他要我设法处置名单上弟子,我自然也得准备一下了,何况,铁剑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对付金剑师伯的身上,他老人家是近百年以来,武当派最有成就的人物,本门绝技,集于一身,万一他老人家,有了什么不测之祸,那才是武当一门最大的损失了。”言罢,黯然泪下。
白天平回想夜来形势,缓缓说道:“我想金剑老前辈虽受暗算,只是受到一点伤害罢了,他在一瞬间,击毙数人而遁,想来,伤势不会太重……”
闻钟接道:“我知道金剑师伯的为人,他如是伤的不重,决不会逃走,必然会清除孽徒,既然逃走,伤的不会太轻。”
白天平道:“他去势如电,想来也不会伤得太重,听说贵门以内功深博,享誉江湖,对疗伤一事,特有成就。”
闻钟道长道:“不错,所以,我对金剑师伯的生存,还有一半的希望……”站起身子,接道:“咱们走吧!救助金剑师伯的事,第一件事,咱们探听一下,他们是否已找出他的下落。”
白天平心中也明白,金剑道人对武当门户十分重要,对眼下的形势,更有着莫大的影响力量。
偌大的三元观中,很少瞧到有人在到处走动,凡是有着江湖阅历的人,在三元观中走一阵,立刻可以瞧出,这天下第二门派,正在遭受着大变。
闻钟连穿过两重殿院,竟然未遇上庭院内有武当门人物行动,不禁黯然一叹,低声道:
“看来,他们确然控制了大半个门户,可笑我身为一派掌门,竟然未能早日发现,他们不但控制了武当门户,而且,也似乎在改变武当一派传统的制度,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白天平道:“道长,听说贵派和少林,都有着极完美的制度和规戒,门户之变,不易发生,以铁剑道长,和闻香道长的身份,怎会甘心事敌,背弃师祖?”
闻钟道长苦笑一声,道:“是的!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们怎会如此的心狠手辣,丧心病狂,闻香和我,争过掌门之位,事敌犹有可说,但铁剑师叔,在本门极受尊敬,自先师证道飞升之后,剑字一辈的长老,只余下金剑、金铁两人,金剑师伯,不太理会俗凡琐事,一心一意,精研武当绝学,论职位、权势,铁剑师叔都不应背叛武当,所以,我也未对他生出防范之心。”
白天平道:“这个,定然有令人想不到的内情……”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会不会偷觑这掌门之位呢?”
沉吟了一阵,闻钟缓缓说道:“不会,当年先师一度曾把掌门之位,交付铁剑师叔,但他坚拒不受,贫道能接掌门户,还是他的推荐,如今贫道已接掌门户近二十年,他如真有接掌门户之意,似是不会等到七十过后的暮年老境了。”
白天平却也无法在一时间找出铁剑背叛武当门户的原因,话题一转,道:“闻香这个人呢?”
闻钟道:“武当一门,分为两支,闻香和我,都属正支,历代接掌门户的人,大都由我们这一支相传。另一支,号称玄支,纯以习练武功为主,心无旁鹜,也就是金剑师伯那一支,但他们的身份、地位,极受尊重,所以,少林和本门,都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接掌门户的人,不一定是门户中武功最强、智略最高的人,而是选取圆通事物,熟悉经文、品德纯正的弟子出任,因为门户庞大,弟子众多,派中规范典章,已够掌门人应付,实也无法分心于江湖事务……”
两人先入三清殿,闻钟守望,白天平绕到神像后面,看闻香仍然沉睡未醒,立刻又点了他两处穴道,才和闻钟同时离开。
对武当派中详细情形,白天平并不太了解,但凡是见着闻钟道长的人,无不稽首为礼。
但不同的是,有些人行过礼后,转身就走,有些人却肃立一侧,等候问话。有几次闻钟和人交谈,声音很低,似是有意的不让白天平听到。
两人沿着三元观走了一趟,重回到掌门人的云房,闻钟才低声对白天平道:“果不出你的预料,他们不但有防备,而且防备得十分严密,一些对我忠实的弟子,都被闻香借我之名,调往别处,还有一部份人,被他们在身上下了毒,形同废人,目下三元观中,十之八九是他们的心腹手下。”
白天平道:“所以,他们才放心让你四处走动。”
闻钟叹口气,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被他们拉拢过去的人,有很多人都是对我十分忠诚的人,竟然性情大变。”
白天平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你这番巡查之后,可有什么安排?”
闻钟点点头,道:“有,他们认为你是闻香,所以,很多都避开你。”
白天平道:“我知道……金剑道长……”
闻钟接道:“他们已经去打听了,有消息会很快传来。”
笑一笑,接道:“我已吩咐两个心腹弟子,把闻香设法移开,问题是你,你不能长时间扮作闻香,因为,有很多他和铁剑之间的隐秘,没有人知道,万一他问起来,岂不是立时要被揭穿?”
白天平沉吟一阵,道:“道长,在下之意不但要冒充闻香,还要找个人冒充铁剑,只有这样,咱们才知道铁剑和那个组合勾结的内情。”
闯钟道:“这个就不容易了,贫道想不出什么人有冒充铁剑的能耐。”
白天平道:“在下心中倒有这么一位人物,武功、年龄,加上江湖上的经验,都可胜任……”
闻钟道:“什么人?”
白天平道:“天侯老人侯瑜。”
闻钟道:“就算有这么一个人,但要暗算铁剑,实非易事!”
白天平道:“铁剑道长的武功,在贵派名列第几?”
闻钟道:“金剑师伯,为本门中一位特别杰出的人才,自是第一高手,目下武当派,除了金剑师伯之外,就属铁剑了,贫道如若伤势痊愈,还可以和他对抗百招,如是毒伤未愈,那就很难和他对抗了。”言下之意,无疑说明,他是武当派中第三位高人了。
白天平道:“道长觉着在下,如若暗施算计,能否得手呢?”
闻钟道:“申帮主对阁下很推祟,阁下的胆识、机智,贫道已十分佩服,但贫道还未见识过阁下的武功,铁剑已习成了本门中十段锦的内功,可以倒转脉穴,一般点穴手法,很难伤得了他,而且,他为人深沉,随时随地,都可以防人暗算,除了金剑师伯之外,别人,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暗算铁剑的事,在下见机而作,道长准备如何清理门户,是否已有了打算呢?”
闻钟道:“目下情势,晦暗不明,贫道还无法计算出来,有多少弟子,忠实于我,而且,金剑师伯的生死,也有着很大的关系,贫道也很难提出一个具体的计划,必须看事态发展,才能决定。”
白天平道:“不知申帮主见过那位副教主后,情势有何变化,在下想到贵宾馆中去见识一下。”
闻钟道:“贫道和你一起去吧!三峰兄的生死,关系江湖正邪的成败很大。”
白天平道:“申帮主的武功,能否抗拒铁剑道长?”
闻钟道:“申帮主的武功,大约和贫道在伯、仲之间,他对讧湖上的影响,倒非全是为了他的武功上的成就,而他的名望,在目下江湖上,选一个像他这样的人,真还不易……”
长长吁一口气,无限忧虑地说道:“本门这番大变,使贫道想到了少林派,是否会和本门一样?”
白天平道:“你是说,少林寺也会和贵门一样的遇到不测之变?”
闻钟道:“少林比本门庞大,也比较组合严密一些,不过,贫道觉着,也并非全无可能。”
说话之间,瞥见一个中年道人,急步而入。他似是有话要说,但一见闻香之后,突然停口不言。
闻钟低声道:“什么事?”
望了闻香一眼,那中年道人简短地说道:“申帮主来了。”
闻钟道:“快些请他进来。”
那道人犹豫了一下,才欠身而退。
闻钟点点头,道:“我已暗中调换了守护在我这云房四周的人,好在,这些事,都是闻香安排,铁剑道长似乎是还不太清楚。”
谈话之间,申三峰已带着黑、白双卫,行了进来。
闻钟一拱手,道:“申兄,贫道抱愧万分。”
申三峰把黑、白双卫留在室外,独自步入云室,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你是……”
白天平接道:“晚辈白天平。”
申三峰叹口气,道:“老弟,真是多亏你了,如若不是你及时而至,只怕丐帮和武当,都将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回头对闻钟一拱手,接道:“道兄身上之毒,是否已解?”
闻钟道:“他们不会太放心我,在我身上留有暗毒,三七二十一天,过了二十一天后,如是他们证明我确有效忠之意,才给我解除余毒。”
白天平道:“申老前辈见多识广,是否已认出了那人的身份了?”
申三峰点点头,道:“他虽然极力隐藏自己,而且,也戴了人皮面具,但仍然被我瞧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闻钟道:“什么人?”
申三峰道:“说出来,实是有些骇人听闻,但愿是我看错了人才好。”
白天平道:“是什么人?”
申三峰道:“好像少林寺的戒光大师。”
闻钟怔了一怔,道:“什么,你没有瞧错吗?”
申三峰道:“我相信是没有瞧错,但愿我是瞧错了。”
闻钟道长道:“戒光大师怎会投靠那神秘组合呢?”
申三峰道:“看来,贵门中铁剑道长,在那神秘组合的身份,似是也不太低。”
白天平道:“那是个什么样的组合呢?教主又是什么人?”
申三峰道:“这些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白天平道:“那位副教主,是否是戒光大师,暂时不用研商,倒是那副教主目下的用心何在呢?”
申三峰道:“目下的用心,是先行征服了武当派和本帮。”
白天平道:“他可告诉了帮主有什么进行的步骤吗?”
申三峰道:“计划之中,先对付武当派,但他们有一点顾虑,那就是贵门中的金剑老前辈,似乎是先行设法把他除了,然后,就正式接收贵门,成为他们一处分舵。”
白天平道:“这就不错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是怎么回事?”
白天平把昨夜中经变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申三峰沉吟了一阵,道:“看来,金剑老前辈对他们的威胁很大。”
闻钟道:“金剑师伯,为本门百年来最有成就的人物,武功已到了莫可预测之境。“申三峰急道:“道兄现在他身受暗算重伤,不知躲在何处,咱们得想法子保护他。”
闻钟道:“贫道已派人去探听了,还没有回信到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两位老前辈,在下想到了一件事,要想个法子才成。”
申三峰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如是咱们先找到那金剑道长,可以集中所有之人,保护他的安全,如是先被他们找到了,那将如何?”
中三峰道:“不错,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有所顾虑,咱们也得准备一下。”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有何高见?”
申三峰道:“我和闻钟道兄中,分一人参与他们寻找的行动,一有消息,立刻设法传递过来。”
白天平道:“很高明的办法,但不知两位之中,哪一位参与合适?”
闻钟道:“我看这要偏劳申帮主了,贫道不太适宜。”
白天平道:“事不宜迟,既要参与,立时就要有所行动。”
申三峰道:“我这就去,想法子和他们会合,我带双卫同行,有消息,我就派他们中一人回来传讯便了。”
白天平低声道:“帮主,咱们的人手到了没有?”
申三峰道:“大概快了吧!守护前山到此的山道的人,似乎巳知门户有变,和咱们很合作。”
白天平道:‘可惜咱们在此人手太单薄。”
申三峰道:“我已传讯招请人手赶来,眼下之急,先要应付。”
白天平一抱拳,道:“帮主先请吧!眼前第一件重要的事,是先设法保住金剑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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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三峰一点头,带着黑、白双卫而去。
闻钟道长突然叹一口气,道:“如若申帮主没有看错,那位副教主真是少林戒光,就麻烦大了。”
白天平道:“戒光的武功很高吗?”
闻钟道:“贫道曾和少林方丈有过一次长谈,论到门户中的人才,少林方丈就提起过戒光大师!”
白天平心头一震,半晌答不上话来。需知少林寺僧侣数千,当得高手之称何至数百人,能被掌门人,在另一派掌门人的面前推祟、夸奖,自然有非凡的成就。
白天平道:“申帮主能一口说出戒光,定有所本,看来,戒光的身份,不致有什么怀疑,所以,在下有一个很不幸的想法。”
闻钟心头一紧,脸色大变,长长吁一口气,道:“你是说少林也可能有了和本门一样的变故?”
白天平道:“不太一样,不过,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钟道:“白少侠的看法……”
白天平道:“戒光能得掌门人的推崇,除了他武功上的成就之外,而且,他亦是很得掌门人信任的人……”
闻钟心头一惊,道:“你是说少林掌门人也……”话到口边,竟不忍说出来。
白天平道:“自然,那是最坏的打算,也可能是戒光个人的行动,少林掌门人迫于情势,无法管他了……”
闻钟道:“不可能,少林的规戒,比本门还要严格,决不会纵容门下弟子为恶,所以,你预感的不幸,很有可能……”
白天平接道:“道长之意,是否说那少林掌门人,也可能加入了那神秘的组合之中。”
闻钟道:“这个,贫道倒不敢作论断,但如少林掌门人,不作掩护,戒光纵然能加入那神秘组合,只怕也无法保住机密外泄。”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武林正义赖以维持的两大门派,竟然都被人渗透进来,而且,贵门的铁剑,少林的戒光,都成了那神秘组合中重要人物,武林中还有何正义可言,如非在下找申帮主到武当一行,也很难了解到这些事情。”
闻钟道:‘少林基础,比我们雄厚、广大,大约还不致于闹得像本门这样悲惨,纵有几位心怀不轨的弟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闹。”
谈话之间,忽见一个青袍道人,急步行了进来。
闻钟道:“松木,有没有老人家的消息?”
松木一欠身,道:“弟子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不过,弟子们见到了铁剑师祖,和六个青袍老者,都向后山听蝉谷赶去。”
大约松木已知道了闻香是白天平所伪扮,所以全无顾虑。
闻钟神情肃然地道:“无论如何咱们都要保护金剑师伯的安全,松木,你调集了多少人手?”
松木道:“门中弟子,大都忠于掌门人,除了掌门人同辈中几位师叔,和铁剑长老勾结之外,三代弟子,纵有被他们收罗的人,也都身遭胁迫,不得不从,届时,掌门人只要能宣布既往不咎,他们都可以改对掌门效忠……”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松风师兄,和松涛师弟,各带十个四代弟子,待命观外,不过,他们为了不使铁剑师祖动疑,行踪都很隐秘。”
闻钟道:“好!你传我之命,要松风、松涛,和宾馆中丐帮的人联络……”
松木接道:“弟子还有一事禀告,丐帮中人,已得松风师兄之助,全都进入宾馆了。”
闻钟道:“你们做得很好。”
松木道:“玄门下院中人,是否也要通知一声?”
闻钟道:“据申帮主说,青风子已然投入那神秘组合之中,玄门下院中的内情,我们还不了解,目下暂不用通知他们。”
松木道:“弟子遵命。”
闻钟道:“你去吧!你和松涛、松风暂时在宾馆中待命。”
松木一合什,转身而去。
闻钟一顾白天平道:“走!咱们到后山听蝉谷去。”
白天平一面紧随在闻钟身后而行,一面低声问道:“听蝉谷名字很雅,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闻钟道:“那地方像它的名字一样,到处开满着山花,有一座水潭,蝉声蛙鼓,汇合一处,听起来很动人。”
白天平道:“那地方可有藏身的地方?”
闻钟道:“有!不过,他们要仔细搜查,那地方就无法存身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直奔听蝉谷。行至谷中,山岩后,突然闪出了两个人,拦住去路。一个四旬左右的道人,一个是五十上下的青袍老者。
那道人识得闻钟,一欠身,道:“弟子见过掌门师尊。”
闻钟低声道:“铁剑师叔在谷中吗?”
那道人恭谨地答道:“铁剑师祖在谷中。”
闻钟点点头,举步向谷中行去。
青袍老者二挥手,道:“慢着。”
闻钟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青袍人道:“你虽是武当派的掌门身份,但也不能轻易入谷。”
闻钟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青袍人道:“副教主的吩咐……”笑一笑,接道:“铁剑道长,是本教中的总护法,你阁下在本教中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分舵主而已。”
闻钟道:“你让开,我要见副教主。”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要见副教主,也得等副教主出来再说。”
白天平怒道:“你这人敢对本派掌门如此无礼,咱们还谈的什么合作呢?”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贫道闻香。”
青袍人道:“这地方没有你讲话的余地。”
白天平突然挥了一掌,劈了过去。
青袍人未料到他出手就打,而且掌势疾急,力道强猛,被逼的后退了五步,才把一掌避开。
白天平未待他还手,右手长剑出鞘,一招“仙人指路”,攻了过去。
这一招很平常,但用的时机恰当,而且又十分快速。青袍老人口中哇哇大叫,人却又被逼的向后退了三步。白天平长剑疾展,寒芒如电,展开了一轮快攻。
青袍老人几度想撩起长衫,似是要准备取出兵刃拒敌。但白天平的剑势攻势劲急,使他完全没有拔出兵刃的机会。青袍人显然是有些吃惊,他未料到闻香的剑招竟然如此的辛辣。
闻钟道长也看的心中暗暗震动,用剑一道,本为武当所长,但白天平的剑路,似是和武当剑路相似,但阳刚和阴柔的交替,那又非武当剑法所及了。
这时,那青袍人已被逼入一处山壁死角所在。形势逼迫,青袍人不得不冒险取出兵刃对敌。心中大大的懊恼,不该太过托大,竟未能先行取出兵刃……心中念转,右手已然伸入衣襟之内,握住了刀把。
就这一阵空隙之中,白天平的剑尖,已然乘虚而入。寒芒一闪,斩下了青袍人的小臂。
血雨迸溅中,白天平的剑尖,已然顶在了青袍人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阁下如是不愿死,那就请确实回答我们的问话。”
青袍人道:“你们要问什么?”言下之意,显然已屈服在白天平的剑势之下。
白天平道:“你在教中是什么身份?”
青袍人道:“护法身份。”
白平出手一指,点了他右臂上的穴道,止住了流血,道:“你们的副教主,可是少林寺的戒光大师吗?”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我不太知道。”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你知道自己了?”
青袍人道:“那自然知道。”
白天平道:“是什么出身?”
青袍人道:“在下出身草莽,不属九大门派的。”
白天平不再多问,点了青袍人的死穴。
闻钟低声道:“杀了他了?”
白天平道:“不杀他,咱们如何能进入谷中呢?”
想到了敌人的恶毒手段,闻钟不再多言。
望着武当的弟子,白天平冷冷说道:“把那人的尸体收起,如是有人问起来时,就说他追一个人,向北方去了。”
中年道人道:“什么样一个人?”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穿一件青衫。”
中年道人点点头,道:“最好,我也能……”
白天平出手一指,点了那中年道人的穴道,低声对闻钟道:“这道人是几代弟子?可以悔过自新,为我所用吗?”
闻钟道:“是四代弟子,看样子他似已有悔悟之心。”
白天平道:“唉!你是一代宗师的身份,自然有一种恢宏的气度,非一般武林人物所及了。”
闻钟微微一笑,道:“白少侠,贫道也明白,我们不太适合在江湖上走动,不够心狠手辣,但玄门生涯,使贫道养成了拘谨性格。”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对敌人太仁慈了,那就是替自己制造危险,等一会儿,遇上那位什么副教主时,千万不可再存仁慈之心。”
闻钟道:“多谢指教。”
白天平道:“道长请走前面带路。”
对白天平,闻钟似是已生出敬重之心,当先举步向前奔去。
听蝉谷的形势,闻钟似是极为熟悉,奔行如飞。
这是两道山壁中,夹峙的一座山谷,宽处约有十几丈,狭窄的地方,也有五六丈阔,山花盛放,红白杂间。突然间,闻钟道长停下了脚步,闪入一座大岩石之后。
白天平也瞧到了前面人影,紧随在闻钟身后,闪入岩石后面。
白天平低声道:“老前辈,那是什么地方?”
闻钟道:“那地方叫祖师洞,金剑师伯果然躲在那里。”
白天平道:“咱们快些过去瞧瞧。”
闻钟道长道:“贫道正在想,咱们应该怎样才能过去?”
白天平道:“那几个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咱们就算轻步行去,也难免被他们发觉,那就不如堂堂正正的走过去。”
闻钟略一沉吟,道:“白少侠说的是。”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低声道:“道长,等一会,咱们如是和人动手,千万不可手下留情。”
闻钟点点头,道:“贫道记下了。”
两人闪身而出,直向前面行去。
距离铁剑等人还有四五丈远,铁剑等已然警觉,回头望来。
闻钟合掌一札,道:“见过师叔。”
铁剑道长微一颔首,白天平和闻钟,加快脚步行了过去。
只见峭壁之间,有一座洞口,洞口前面躺着个青衣老人,胸前仍有鲜血涌出。显然,是那老人在向山洞中冲进去的时间,受到重伤。那伤口不是创伤,也不似钝器所伤,伤口很细小,但却很重。
闻钟神情严肃,目光转动,打量了四个青袍老人一眼。那是四个年约六旬以上的老人,其中一人,修躯方面,颇似少林的戒光大师。
武当派掌门之尊,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虽然瞧出了三个青袍人不是庸俗之流,但却认不出三人是何身份?
白天平初出茅庐,更是认不得青袍人的身份了。但他对那副教主的身份,却是记忆深刻,一眼就瞧了出来。
闻钟双目盯注那方面修躯的青袍老人身上,缓缓说道:“阁下是……”
铁剑道长接道:“闻钟不得无礼,这位是徐副教主。”
闻钟哦了一声,合掌说道:“属下见过徐副教主。”
方面青袍人淡淡一笑,道:“掌门人能和本教合作,本座甚表欢迎,识时务者为俊杰,掌门人高瞻远瞩,日后本教大业,必有贵掌门人的一份大功。”
闻钟道:“大功贫道不敢居,但望能保有武当基业,贫道能上对历代先师,那就心满意足了。”
方面青袍人哈哈一笑,道:“掌门人放心,贵掌门既和本教合作,在下担保贵派基业不会有所损伤。”
铁剑道长倚老卖老地说道:“闻钟贤侄,咱们既然决心归顺教主,必先为教中立点功劳才是。”
闻钟道:“不知要如何立功?”
铁剑道长道:“金剑师兄,施用本门绝技太极指,伤了本教中一位护法。”
闻钟道:“师叔的意思是……”
铁剑道长道:“金剑对掌门人一向敬重,只要你以掌门身份,叫他出来,由我出手对付他……”
闻钟接道:“就本座所知,金剑师伯武功精湛,恐非师叔能敌。”
铁剑脸一红,道:“他已身受重伤,再者副教主身手非凡,如若联手而攻,金剑决非敌手。”
闻钟道:“既是如此,诸位何不联手冲入祖师洞呢?”
铁剑道长道:“他凭险据守,施用太极指神功,我等不易冲入。”
闻钟暗暗吁一口气,忖道:金剑师伯,还能施用太极指神功伤人,那是说,他的伤势,还无大碍。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师叔之意,可是要我进去找他出来吗?”
铁剑道长道:“你如进入祖师洞,只怕他不会放你出来了。”
闻钟道:“我如不能进去,又如何能说服他出来呢?”
铁剑道长回望着都方面青袍人,道:“副教主的意思……”
方面青袍人接道:“如是贵派掌门人,确有说服金剑道长的力量,不妨入洞一行。”
铁剑道长道:“他是唯一可能的人了,如是他不能说服金剑,本教中再无说服他的人了。”
白天平突然一上步,一指点中了闻钟左肩后的“风府穴”,道:“师叔,弟子陪掌门人同入祖师洞中一行。”
闻钟双目圆睁,望着白天平道:“你这是……”
白天平知他为人方正,不知江湖上的诡诈手段,急急说道:“在下以掌门人的生死威迫金剑师伯,想他定可就范了。”
铁剑道长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闻香,你陪掌门人去一趟吧!”
徐副教主哈哈一笑,道:“铁剑道兄常对本座夸奖你闻香道兄的才智,今日才得一见,果是独挡一面的大才。”
白天平一欠身,道:“副教主栽培,闻香终身不忘。”
徐副教主连连点头,道:“我一定在教主面前大力推荐。”
白天平欠身一礼,沉声道:“掌门人,咱们进去吧!”
闻钟只好举步而行,白天平紧随在身后,掌抵在闻钟的背心之上。
第十九回 计阻强敌 神丹渡厄
深入了一丈左右,山洞突然向右弯去。白天平一掌拍活了闻钟的穴道,低声道:“掌门人,这是苦肉计。”
闻钟道:“当时,我虽然有些不太明白,后来你一提,贫道就明白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闻钟道:“是金剑师伯吗?弟子闻钟。”
只听一声长长叹息道:“你是闻钟掌门人?”
闻钟道:“是的!师伯伤势如何?”急步奔了过去。
白天平紧随闻钟身后,道:“掌门人,解说一下内情,金剑老前辈,对闻香记恨甚深,别要一见面,就给一招狠的,在下就招架不住了。”
闻钟快步行了过去,低声对金刚道长说明内情,才招呼白天平行了过去。
这时,虽然已深入石洞,但仍然有光线进入,加上白天平过人的目力,清楚看到了金剑道长道袍上都是紫色血块,脸色苍白,瞪着一双眼睛。
他受了极重的伤,又有着无比的疲倦,就像是一个人几日几夜没有睡觉一样,眼皮重过千斤,但却强睁着不让它闭上。
白天平道:“老前辈,你需要调息一阵。”
金剑道长冷冷说道:“我也知道调息,如若我还不坐息,再过十二个时辰,我会精血干涸,伤发而死,但我总还要过十二个时辰才死。”他白髯如银,胸无城府,想到了什么话,全都说了出来。
白天平道:“老前辈调息一下,使疲劳尽复,需得多少时间?”
金剑道长道:“我的伤太重,真气也消耗太多,只怕要四个时辰以上,才能恢复疲劳。”
闻钟道:“师伯身上的剑伤?”
金剑道长道:“如是在我未坐关之前,他们那几剑都中了要害,立可取我之命,这几年坐关参悟,领受武当内功之妙,真气通过了生死玄关,全身要害,都能在感应中移动位置,所以,他们觉着伤了我的内腑大穴,其实,只是皮肉之伤,不过,是很重的皮肉之伤,我失去了很多的血……”
闻钟接道:“师伯为本门中百年来成就最高之人,为了本门,为了师伯,你都得珍重才是。”
金剑道长道:“如不是我在伤后运气和他们动手搏杀,这伤早好了,咱们武当内功博大精深,真气能够封穴闭脉,使伤处行血凝固,敷点药,很快就可以收口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这座山洞还有多深?”
金剑道长道:“再往里,是敝派历代祖师停骨之处了。”
白天平道:“晚辈和闻钟掌门联手,攻敌不足,但守护这座石洞,大概还可以,四个时辰之后,老前辈恢复了疲劳,咱们再设法破围杀敌。”
金剑道长道:“好是好!我老人家正需要坐息,只怕你们守不住,被人冲了进来,把咱们全都活捉了去。”
闻钟低声道:“白少侠的武功,胜过师侄多矣!无论如何,师伯调息为第一要事,因为,目前情势,已迫眉睫,除了师伯神功尽复之外,只怕无法挽救武当派了。”
金剑道长哦了一声,道:“那咱们就试试。”他说试就试,立刻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白天平低声对闻钟道:“掌门人,咱们得选好形势,研商个拒敌办法。”
闻钟道:“其他人的武功,贫道不太清楚,但铁剑师叔的成就,贫道凭借掌门人特殊的传授,可以抗拒他冲不进来。”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那就行了,山洞狭窄,他们无法一口气冲了进来,咱们只要凭险固守,至少可以挡住他们。等金剑老前辈调息过后,咱们就可以对付他们了。”
闻钟道:“贫道对江湖中的诡变阅历太少,一切由白少侠决定就是。”
白天平举步,悄然向前行去。
闻钟心中会意,随后跟了上来,低声道:“白少侠有什么指教?”
白天平道:“这座山洞,只有听蝉谷这一个入口吗?”
闻钟道:“是的,只有一个入口。”
白天平道:“目下最叫人担心的一件事,那就是怕他们施用火攻,两面石壁,火势无法烧入,但那烟薰之苦,必将极难忍耐,咱们还好,金剑老前辈正在运气调息,只怕会受到惊扰。”
闻钟略一沉吟,道:“除非他们把大批木柴堆在洞口燃烧,目下的风向,对他们不太有利。”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的防守,要尽量接近洞口,如此一来,咱们失去了凭仗山洞转弯的优势,而且,两人也必须讲究配合,贵派武功,在下了解的不多,所以,咱们要先求武功上有一种默契。”
闻钟点点头,把武当大极慧剑的变化要旨。大略的口述了一遍。
这是武当派不传之秘,每一代只能传两至三人,除了掌门人外,只有掌门人选定一人至两人,习此剑道。这一套镇山剑法,在武当派中,历年都有添改,使得更为精奇。
简略的说出了这套剑法的精要变化,使得白天平获益极多。
两个人研商好了防守之策,已过了顿饭工夫。
这时,守在洞外的铁剑等,已然等的不耐,高声说道:“掌门人,金剑师兄是否已答允投入本教。徐副教主已然答允,只要金剑师兄愿投本教,不但不咎既往,而且,还要委以重位。”
白天平低声道:“道长,尽量应付他们,拖延时间,现在,已过近半个时辰,还有三个半时辰。”
闻钟叹口气,道:“贫道生平未说过一句谎言,此刻形势所迫,也只好说些谎言了。
“提高了声音,接道:“金剑师伯守正不阿,我必需得和他仔细的谈谈才成,师叔请再等候片刻。”
铁剑道长道:“你告诉金剑师兄,他已身受重伤,而且,独木难支大厦,如是他再坚持下去,对他个人无益,对整个武当门户,也无帮助,不过,时间不能太长,顿饭工夫之内,你如仍然无法说服于他,你就退出山洞,我们准备施用火攻了。”
闻钟道:“好吧!弟子再作努力,但望能说服金剑师伯。”
语声顿住,低声向白天平道:“他们果然施展火攻了。”
但闻铁剑道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闻香何在?”
白天平低声道:“他一定要我出去,问明内情,为了拖廷时间,你就说我重伤在金剑道长的掌下,无法行动。”
闻钟高声说道:“闻香师兄已伤在金剑师伯的掌下,现正在运气调息。”
铁剑道长本还对闻钟有些怀疑,但听到闻钟一番话后,心中忽然消去疑念,高声道:
“闻香的伤势如何?”
闻钟高声道:“伤得很重,无法行动,弟子正在助他运气。”
铁剑道长道:“要不要我去助你一臂之力?”
白天平低声道:“告诉他,你很希望他来……”
闻钟心中忖道:这怎么行,但口中却应道:“弟子很愿师叔进来……”
铁剑道长道:“金剑师兄怎么讲?”
白天平道:“金剑前辈没有讲什么,只是瞪着双目看着我。”
闻钟道长依样画葫芦的传了过去。
但闻铁剑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既是金剑师兄不同意,为叔我也不进去了,闻香暗算前辈,受点惩罚,也属应该,不过,你要告诉他,这是奉命行事,情不得已,千万保下闻香的性命。”
只因白天平假扮闻香一事,十分凑巧,所以精明如铁剑道长者,也是无法想到。
闻钟应道:“那很好,闻香师兄如若调息得宜,大约可以保全下性命。”
铁剑道长道:“那很好,你好好和金剑师兄谈谈吧!”
白天平心中暗道:看来这金剑武功之高,不但使得铁剑有很多的顾虑,就是那位副教主,也似乎有很多的顾虑了。
铁剑道长已说出施用火攻的办法,白天平和闻钟,也开始细心的布置,洞中有不少可以移动的山石,用来堆作一道石墙,并且捡了不少合手的石块,当作暗器。
大约又过一顿饭的工夫,洞外又传人铁剑的声音,道:“闻钟贤侄,金剑师兄是否已允归入本教?”
闻钟只觉再无可以回答之言,低声对白天平道:“你现在告诉他什么话,他也不会相信了,最好的办法,是咱们不理他。”
但闻铁剑的声音,一句接一句传了进来,不停的呼叫闻钟之名。闻钟望望白天平,置之不理。
铁剑道长呼喝了一阵,不听有人回答,心中大是懊恼,回顾了那方面人一眼,低声道:
“副教主,你看他们会不会都死在金剑的掌下?”
副教主冷笑一声道:“照本座的看法,你似乎上了大当。”
铁剑心中虽然明明知道,仍然忍不住,道:“副座的意思是说……”
副教主接道:“我的意思是说,那闻钟根本就没有真心投降咱们,他一直在骗咱们,咱们一直被他利用着。”
铁剑道长道:“闻钟是靠不住,但他已明白自己的生死握在咱们手中,又有闻香暗中监视,所以,我很放心。”
副教主冷冷说道:“你很放心?现在,你准备如何?”
铁剑道长叹口气,道:“虽然事有些可疑,但我一直未得闻香的警告,也许是那金剑老道,发了疯,连掌门人也收拾了。”
副教主略一沉吟,道:“这不能单凭猜测。”
铁剑道:“副座的意思……”
副教主道:“目下金剑伤势还未复元,如若再杀了闻钟闻香,必然又耗费去不少内力,你足可和他抗拒了。”
铁剑道长道:“副座之意,可是要本护法入洞搜寻吗?”
副教主道:“本座正是此意。”
铁剑道长略一沉吟,道:“好!但望副教主能派一人为我助手。”
副教主冷笑一声,道:“本座要亲自证明,你走在前面开道,本座随后同行。”
铁剑道长欲言又止,举步向前行去。
那副教主微一摆首,两个青袍老人一左一右,紧随在身后,那位副教主却是紧在铁剑身后,相距也就不过是三尺左右,一伸手,就可以攻向那铁剑身后的大穴要害。
隐在暗中的闻钟和白天平看四人排成一个紧凑的方阵而入,倒是大感意外。
白天平低声道:“洞中狭窄,他们无法合力出手,咱们在第一道转弯出手阻敌。”一面缓缓向后退去。
闻钟紧随着白天平向后面退,一面低声道:“白少侠,出手时,由我为主你在旁边帮忙,免得他们很快的发觉你不是闻香。”
白天平点点头,道:“动上手,他们应该很快明白。”
他们选择了最有利的地形,一直能清晰的看着四个人的行动。
也许是铁剑道长对金剑的畏惧太深,所以,四人行入石洞两丈之后,突然静伏不动。白天干和闻钟施用传音术,谈了不少的话,四条人影,才又蠕蠕而行,向洞中行来。
闻钟道长悄然拔出长剑,又用传音之术接道:“白少侠,咱们可要死守此地?”
白天平道:“必要时咱们可以退回第二个转弯之处。”
闻钟点点头,道:“对敌经验之上,在下相信白少侠强过贫道,应该如何,你随时出言招呼就是。”
这时,铁剑等已接近到七八尺外,白天平双手各握一颗石块,待机出手。
突然间,铁剑道长出声喝道:“闻钟贤侄,闻香的伤势怎么样?”
白天平暗施传音之术,道:“投石问路,他想找出你的停身位置。”
闻钟微微颔首,面对石壁,沉声说道:“金剑师伯还未答允,还在和弟子争论,闻香师兄的伤势,已然好转甚多。”声音撞上石壁,折射而出,听起来,似乎由很远的地方发出。
站在铁剑身后的徐副教主,突然低声接道:“声音距此很远,咱们先冲过那道转角。”
铁剑道长用行动表现了回答,侧身贴壁疾进。七八尺的距离,只不过一眨眼间,人已到了转角口处。
瞥见寒光流动,一抹冷芒,电闪而至,刺向铁剑的咽喉。这一剑,来的无声无息。而且,不带一点剑气、风声,骤然而至,几乎刺中。匆忙之间,铁剑身子一闪,在万分险恶之下,避过一剑。不敢当受再一剑的攻击,铁剑道长一吸气,后退了五尺。
那紧随在身后的副教主,如随风柳絮一般,也向后飘开,却把随在身后的两个青袍老人,由暗处送入明处。
那灵蛇出穴般一剑猛刺之后,立刻收缩起剑身。
铁剑道长定定神,冷哼一声,道:“是闻钟吗?”
这一次,闻钟不再理会他。
铁剑冷笑一声,道:“你不讲话,难道我就瞧不出是你吗?哼!单凭你的出手剑式,我已经知道是你了。”
闻钟忍不住冷声说道:“你知道了很好,像你这样本派中有着十分祟高身份的人,竟然也甘为别人利用,残杀自己的同门弟子,如非我亲眼看见,实叫人难信得很。”
铁剑道长冷笑一声,道:“我早想到你不会真心归顺,所以,未把你身中的余毒解去……”
闻钟冷冷接道:“够了,铁剑师叔,你在本派中身份是何等尊崇,但你投到了对方,只不过是一个高级的护法而已……”
铁剑大声喝道:“住口,闻钟,你把闻香怎样了?”
闻钟冷冷说道:“闻香吗?可能死了。”
铁剑道长冷笑—声,道:“好,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又杀害了闻香,凭你那点武功,难道能够抗拒副教主的绝世神功吗?”
闻钟正待反唇相讥,揭穿那自称副教主的身份,但话还未及出口,白天平已低声说道:
“不要激他们拚命。”
闻钟心中一凛,立刻忍下。
铁剑道长不听闻钟回答之声,心中更是恼怒,伸手拔出背上的长剑,道:“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对前辈无礼。”
身子一侧,贴着石壁,向前滑了过来。
闻钟一耳贴在石壁之上,虽是微小之声,亦可听得,觉出有人贴壁行进,立时凝气戒备。
铁剑道长滑到转弯处,长剑护身,陡然向前行了一步。
闻钟刷的一剑“笑指天南”,点了过去。
铁剑道长早已有备,长剑一推,封开了闻钟的剑势,冷冷说道:“闻钟,你真敢和我动手吗?”
闻钟也不答话,手中长剑连变,一连攻出三剑。
这三剑奇幻凌厉,莫可预测,把铁剑道长封堵在转弯处,难越雷池一步。
两人虽然接手数招,但却彼此还未能相对见面。
一则是山洞狭窄,两人手中长剑,都无法施展出手,二则闻钟剑上的力道强劲异常,迫的铁剑道长无法向前行进一步。
铁剑道长虽然号称武当派第二高手,但武当派中规定,使得武当掌门人有几招很奇幻的剑法,除了掌门人身份外,不得传授别人。
闻钟就是凭这几招特殊的剑法,把铁剑道长堵在转角口处。
铁剑道长连发七剑,剑剑贯注了深厚的内力,但却一直无法把闻钟的剑势逼开。
闻钟的剑上,有一股阴柔之力,化解去铁剑道长的强劲内力。
攻过了七剑之后,铁剑道长突然心生警觉,暗道:看来,我在武当门下,大约还当不得第二高手之称,这闻钟之能,只怕不在我之下。
只听那徐副教主冷冷说道:“铁剑道兄,你素有武当门中第二高手之称,除了金剑之外,武当派中,再无你的敌手,是吗?”
铁剑道长道:“这个,是的,不过,历代掌门人,都有几招很特异的剑法,那就不是贫道所能破解了。”
徐副教主嗯了一声,道:“你是说,你连闻钟也打不过了?”
铁剑道长道:“如若在宽阔的地方,我能全力施展,五十合内可以取他之命。”
徐副教主道:“现在,我们只要你想法子冲过去就是……”
语声一顿,接道:“等一会,见着贵掌门时,本副教主要取他之命,不知你大护法意下如何?”
铁剑道长道:“他已答允投入本教,又作背叛,自然应该处死。”
徐副教主缓援说道:“你同意,本座就可以施下毒手了。”
铁剑道长道:“副教主只管出手,我既为教中护法,自然不会再有武当门下的感受。”
闻钟只听得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铁剑师叔,你虽非掌门身份,但你身受的尊重,和掌门人有何且别?闻香叛离本门,还可说因和我争取掌门之位,但师叔背叛武当,就叫我有些不解了。”
铁剑道长冷笑一声,道:“闻字辈中,你倒算得一个不错的人才,所以,我生出怜才之心,希望把你引入教中,对你施用毒物,用心却在留下你的性命,想不到,依竟然不识时务,听了金剑老鬼几句话后,竟又叛离本教。”
虽然明明知晓,铁剑早已和人有了勾结,但听过他一番话,闻钟仍有痛心疾首的感觉,长长吁一口气,道:“铁剑,论身份你是武当长老,但如论门规,你对掌门人暗施加害,应在祖师神像之前剖心而死。”
铁剑道长哈哈一笑,道;“所谓祖师神像,也不过是一张图画,一具木偶而已,难道它当真能杀人不成?”
闻钟气的身子一颤,几乎晕了过去。
幸好白天平在他身侧,一伸手,挟住了闻钟,一掌按在闻钟的背心之上,一股热流,攻了进去,一面施展传音之术,道:“道长,彼此对阵,双方苦以恶毒的言语伤害,道长就算不能学到以牙还牙的境界,至少也该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缓过一口气,闻钟点点头:怒声说道:“铁剑,你敢辱及本门中的历代先祖,从此刻起,你在武当除名。”
铁剑道长哈哈一笑,道:“本座早已不是武当弟子,还要你来除什么名?”
白天平低声道:“道长,揭穿那副教主的身份,看他是不是少林弟子?”
闻钟点点头,道:“铁剑,你不配和本掌门谈话,我要和你们副教主谈谈。”
那位副教主立刻接了口,道:“好,你要和本座谈什么?”
闻钟道:“你们是什么教?用心何在?铁剑在贵教中是护法,本掌门如若真的投入贵教,又是什么身份呢?”
徐副教主道:“本教暂时定名,叫移花教。”
闻钟一怔,道:“这教名很奇怪,不知用意何在?”
徐副教主道:“本教教主,雄才大略,崛起江湖之后,觉得培养门下弟子,需要的时间甚长,故面把其他门派中,收罗的弟子,选出—些优秀的人,收为本门所有。”
闻钟嗯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徐副教主道:“移花教,不过是本教的暂时名称,一旦大局稳定,本教还要更易他名。”
闻钟道:“副教主可否见告,出身于那一门派吗?”
徐副教主冷笑一声,道:“你如真心真意投入本教,自会知晓本座的身份了。”
闻钟冷然一笑,道:“徐副教主,如若贫道的记忆没有错,咱们好像见过面。”
徐副教主道:“老夫倒想不起来了。”一面答话,一面缓步向前行进。
闻钟道:“因为阁下和贫道会面之时,穿着袈裟,头有戒疤,所以也不是姓徐。”
徐副教主不再答话,人却贴壁而进,行到了转弯口处。
闻钟又道:“少林、武当,本受武林同道们十分敬仰,何其不幸,出了两个孽徒。”
徐副教主很能忍耐,一直未再答话,但却暗中运气,提聚了全身的功力,等待着适时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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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钟高声说道:“戒光,你背叛少林一事,贵掌门是否知晓了?”
徐副教主陡然一个转身,一掌劈向了闻钟。
闻钟道长也早作戒备,徐副教主劈出一掌的同时,闻钟的长剑,也化作一道闪光,刺了出去。尖厉的剑光,直刺向戒光的右掌。
就在闻钟的剑势,将要接近对方的右掌时,对方的掌势突然一变,屈指一弹,指风疾劲,弹开了闻钟的长剑。身子一侧,人已欺近了闻钟的身侧。左掌疾如闪电般,拍了出去。
闻钟道长右手的长剑,已被逼到外面,一时间,无法收回剑势,只有向后退避一道,但如一退,立时将失去这一道险关。
这当儿,突然有一股暗劲,无声无息的攻向徐副教主。
闻钟疾退了三步,让开那徐副教主一掌,徐副教主还未来及向前奔行,那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已然袭上了身子。
陡然间,徐副教主的身子一震,向前进攻之势,也突然停了下来。
闻钟道长就借这一缓之势,身子已直了起来,长剑奇招连出,又把徐副教主给逼了回去。
铁剑道长和另外两个青袍老者,都已准备随后冲了上来,徐副教主向后一退,三个人只好都跟着退了下来。
这是隐身在暗处的白天平暗发一掌,在那徐副教主全然无备之下,击中了对方。
但这一掌,使得白天平受到了极强的反震之力,觉出徐副教主深厚的功力,实非小可。
但闻那徐副教主冷冷说道:“金剑牛鼻子醒过来了,他发出了一记劈空掌。”
闻钟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颔首一笑。
铁剑道长的声音。似是突然间变得生涩起来,道:“副教主,看明白了吗?那是金剑道长发出的掌力吗?”
徐副教主道:“这石洞中只有金剑和闻钟两人,不是那金剑所发,难道还有第三人不成?”
铁剑道长啊了一声,道:“这么说来,那全剑果然已经清醒了。”
闻钟听得出来,对方所有的人,似乎都对金剑师伯,有着很深的畏惧。
等候了近顿饭的时刻,竟然不再有说话之声。
白天平疾快的掠着闻钟的身子而过,行到转弯口处。探首望去,只见铁剑道长和那位徐副教主,两个人并肩而立,另外两个青袍老者,却已走的不知去向了。
白天平一皱眉头,忖道:这两人不言不动,不知有什么诡计?
忖思之间,忽见两人同时移动脚步向前行了过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这纵非什么新奇武功,但两人这联手而来的威力,也非小可。
心念一转,回头告诉闻钟。
闻钟点点头,示意白天平退回在身后,用黑巾把脸蒙起来,以便于必要时出手相助。
白天平刚刚退回,徐副教主和铁剑道长,已并肩出现在眼前。双方相距,也就不过是五六尺远。
铁剑道长一抬手,宝剑出鞘,冷冷说道:“闻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开这一阵,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叹口气,闻钟缓缓说道:“师叔,也许真如你所说,这是咱们最后一次交谈了,不过,我的生死,觉着都很值得。我活的没有悔恨、痛苦,死的心安理得。”
徐副教主一挥手,道:“攻上去。”
铁剑道长大上一步,一剑向闻钟劈了过去。这一剑势道十分强猛,来势却很平淡。
闻钟举剑一封,轻轻易易的把剑势架到了一侧。但觉铁剑道长右腕用力向下一沉,剑势力道大增,硬压闻钟道长的剑势。闻钟不甘示弱,运气抗拒,两柄剑相触一起,各以内功互相拚斗。
白天平看得真切,不禁暗暗叫苦,暗中提气戒备,准备接手。
原来,白天平已瞧出了这闻钟道长的剑招十分奇幻,铁剑道长,和那位徐副教主,似乎都无法封住,可惜的是,缺乏经验的闻钟道长,竟然弃去了自己之长,和铁剑拚起了内功。
铁剑道长功力深厚,内劲绵绵发出,逼的闻钟道长不得不运起全力抗拒。
这时,那徐副教主,突然一侧身子,欺到了闻钟的身侧,左手一掌,劈了下来。
这时,大力金刚掌法,发出掌势,不见逼人劲气,内劲完全蓄含于掌心之上,掌力击中人身,那碎石断碑的内功,才会涌出来。
铁剑道长剑上的力道,长江大河般不断涌到,已迫使闻钟全力抗拒,哪还有余力来封挡副教主这一记追魂夺命的掌势。
眼看闻钟就要断送在金刚掌下,一道寒芒,闪电而来,点向徐副教主的脉穴之上。这一剑恰到好处,封住了那徐副教主的攻势。
如若徐副教主不能及时收回掌势,势必先要撞在剑尖之上,这一剑来得甚是意外,徐副教主不得不一挫腕收回掌势。
但白天平也无法再隐身子,一闪而出。
徐副教主被一剑逼退,心中大是恼火,掌势收回之后,立时又一挥劈出。这一记己劈空掌,和一般的掌力,也是大不相同。
一般的劈空掌力,劈出时,劲风呼啸,掌势直逼过去,但这劈空掌,却是不带一点声息,暗含着摧心震腑的力道。
白天平右手执剑,左手一扬,直向对方的掌势迎去。只觉掌力和一股柔风相接之后,对方力道突增,排山倒海般撞击过来。
白天平想奋起全力抗拒,已来不及,但觉胸头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撞向石壁,才把身子隐下,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眼看白天乎身受了重伤,有如一盆冷水浇在闻钟道长的头上,使他突然清醒过来,大喝一声,道:“无量寿佛。”全力震开了铁剑的兵刃,抽出长剑。
手中剑摆脱了铁剑的压力,立时展开了太极慧剑,刹那间,冷芒如电,剑势纵横,把铁剑道长和那徐副教主,又逼的退了下去。遥退了两个敌人,立刻奔到白天平的身侧,低声道:
“少侠伤势如何?”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用管我,你剑招奇幻,在这狭道石洞之中,似是特具威力,只要你能封住转弯的洞口,不让他们冲进来,不和他们硬拼内力,还可保住金剑道长。”
闻钟道:“这太极慧剑的威力如此之强,我也有些意外,这是历代只传掌门人的剑法,变化万千,决无破解之法。”
这几句话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别人听到一样。
白天平低声道:“我要一阵的调息,才能医好伤势,阻挡强敌,全要靠你了。”
闻钟点点头,缓步行到转角口处,凝神而立。
就在闻钟离去之后,突听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小娃儿,你能够爬过来吗?但要爬的很轻微,别要让闻钟师侄听到了。”
白天平正想运气调息,闻言不禁一呆,回顾了一阵,确定那声音是金剑道长发出来的。
白天平的伤势不轻不重,如是能及时调息,可以很快复元,但想到那金剑道长的武功之高,这番话招呼,必有用意,也许他伤的太重,无能支持下去,顾不得本身伤势,强提真气爬了过去。
金剑道长似是在等着他,虽然是盘膝而坐,但却睁着双目。
白天平一皱眉头,还未来及说话,金剑道长已抢先说道:“小娃儿,你会不会传音之术?”
白天平点点头,道:“勉可应付。”
金剑道长道:“好!咱们就用传音之术交谈,别让我那闻钟师侄听到。”
白天平听性口气严重,立刻接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
金剑道长道:“我已练成道家至高的上清九转玄功,一般的刀剑仿不了我,但我在完全无备下,被他刺中三剑,我原以为几个时辰坐息,就可以好了,想不到,我适才运功疗伤,查觉两剑伤到内腑……”
白天平吃了一惊,接道:“老前辈……”
金剑道长接道:“别替我担心,我还死不了,不过,这伤势,恐怕不是几个时辰能够疗治好的了。”
白天平道:“那要好久的时间才行?”
金剑道长道:“至少要三七二十一天,才能完全复元。”
白天平道:“只怕咱们没有那样长的时间。”
金剑道长道:“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找你商量。”
白天平道:“老前辈但请吩咐,只要我能办到……”
金剑道长接道:“你的伤也不轻,但比起我,就轻了很多。”
白天平道,“如若晚辈也受了像老前辈一般的伤,那只怕早已气绝而死了。”
金剑道长叹口气,道:“我们武当派有一个连掌门人都不知道的隐秘,但老夫此刻,却不得不告诉你了。”
白天平道:“什么事?”
金剑道长道:“这祖师洞是置放本门历代先祖骨灰之处,但也是本门中最机密、神奇的所在。”
白天平道:“这个,晚辈听不明白。”
金剑道长道:“是贫道未说清楚……掌门中有一个口头传下的令谕,但却不是正统掌门的弟子,而是留传在玄支。”
白天平已听过闻钟道长说过武当派分成两支的情形,急急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令谕?”
金剑道长道:“如若本门遇上了不测大变,危险万分时,请向祖师洞,排列的骨灰坛中第三代祖求救。”
白天平道:“难道,贵派的祖师,能够还魂重生吗?”
金剑道长道:“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了,但这句话,由上代传了下来,现在,正由贫道负责,唉!贫道伤势,难以在近日痊愈,目下咱们又被困于此,如若被他们冲了进来,贫道虽可抱伤击毙他们几人,但终是难免战死……”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变生肘腋,祸起萧墙,武当门下,还有多少忠于掌门的弟子,很难说了,目下,掌门人又困于此地,贫道如不能维护他的安全,那就是灭门大祸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不错。”
金剑道长道:“贫道现在,虽在清醒,我运功正在紧急关头,不宜行动,你到祖师洞中去看看,你非本门弟子,也不用行本门繁琐之礼了。”
白天平道:“怎么一个求法?”
金剑道长道:“所谓第三代祖师,就是由内向外数,第三个骨灰坛子。”
白天平道:“打开那坛子瞧瞧?”
金剑道长道:“那倒没有说清楚,但自然打开看看了。”
白天平道:“好吧!晚辈从命。”
金剑道长道:“在开启那第三代祖师的骨灰坛时,依列必先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但这是对本门中弟子的约束,对外人是否如此,那就由你自作决定,因为,敝门历代祖师,虽然才慧绝人,但他们也想不到,打开骨灰坛子的竟然不是本门中的弟子。”
白天平道:“老前辈,在下虽非贵门弟子,但目下处境,也在求命之时,理当遵守先贤遗言。”
金剑道长一挥手,道:“快些去吧!”
白天平依照金剑道长的指点,进入了武当派历代祖师骨灰存放的石室。
面对排列的骨灰瓷坛,白天平顿然兴起了人生如露的感慨,瓷坛中的累累白骨,哪一个不是昔年的武林健者,一代宗师。
武当派第三代祖师的骨灰瓷坛,比起来,和其他的,并无区别,如非经过特别的指点,纵然知道这座存放祖师骨殖的室中,藏有救危玄机,也无法确定藏在何处?
数到第三座骨灰坛子,白天平对着那骨灰坛拜了下去。
他心敬先贤,行礼虔诚,恭恭敬敬的对着骨灰坛子,大拜了三拜。
三拜六叩之后,突然间,发生了奇幻,那第三座骨灰坛子,忽然间微微摇动起来。
白天平愣了一愣,又继续行完了九叩大礼。
第三个骨灰瓷坛,突然间向下沉去,另一个形状一般的骨灰坛子却冉冉升丁上来,填补了原来的位置。
这是个很精密的设计,那骨灰坛一般模样,任何人也分辨不出。
仔细瞧过了底下的形势,白天平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第三座骨灰瓷坛前面,只有一席之地,在这样小的一个空间中,行三拜九叩大礼,几乎是手膝及地之处,都有一定的地方。就是利用这道理,控制的地下机关,换上了一个瓷坛。
白天平默默析祷,弟子虽非武当门下,但却为救贵派覆亡,维护江湖大统而来,老前辈英灵有知,赐助晚辈。又恭恭敬敬,对那瓷坛行了一礼,才缓步登上一层台阶,缓缓打开了瓷坛的封盖。
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由罐中泛射而出。
白天平心中忖道: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右手探出,伸入了瓷罐之中,手指触及之处,竟是一个盒形之物,那是黄金合以白银打成之物,闪动着一种耀目的光芒。
白天平心中暗道:如若这金色的盒子中,藏的是一种秘籍之类,纵然上百记载着绝世武功,但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又如何能挽救武当派沦亡的命运?心中念转,右手却取出一个金光灿灿的盒子。
那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看起来很像一本书。
白天平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这可能是一本秘籍。
这是一个十分坚硬的合金盒子,白天平心中在想着心事,右手却随时转着盒子,哪知转了很久,竟然无法转开。
低头看去,只见那金色盒子,竟然浑如一体,中间并无合缝,这似乎是,一开始打造时,就造成了这么一个样子。
盒上金光灿灿,隐隐间似是写的有字。凝神看去,只见盒上的字迹是,七指开盒。
这似是一句暗语,但白天平思索了一阵,却想不出它的意思何在?如若单以字面上去解释,七指开盒,就是在盒盖上弹过七指,这金盒就自动打开了。
白天平每一面都试过了七指,但金盒还是金盒,全无半点变化。长长吁一口气,白天平收好了金盘,向瓷坛中瞧了一阵,再无其他之物,挽危救亡,就是这一个金盒子了。既然无法打开,只有去见那金剑道长。拿起金盒,转身而奔。
金剑道长似是已停止了调息,坐在室中,双目炯炯望着闻钟的停身所在。
这时,白天平也看清楚了,闻钟道长似是已受了伤,前胸处,鲜血汩汩而下,但他身倚石壁,长剑斜举,仍然全神戒备,虽然白天平离开这一阵,对方又有一次猛攻,经过了一番血战。
白天平缓缓把手中的金盘,交给了金剑道长道:“就是这一个金盒,再无其他之物了。”
金剑道长接过了金盒之后,仔细瞧了一阵,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似是也不明白,这么一个金盒,怎能是拯危救亡的宝物。
白天平交过金盒之后,立刻闭目调息。他发觉了自己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一个。刚才受震而伤,未能及时调息,一时间,还无法和人动手,但目下的形势,似乎他伤势最轻。他迅快调息了一下,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金剑道长低声说道:“娃儿,你要到哪里去?”
白天平道:“我去替闻钟道长下来,他似乎伤得不轻。”
金剑道长道:“我一直在很用心的瞧着他们,如他支持不住时,我会出手助他。”
白天平道:“你的伤势太重了……”
金剑道长道:“就是因为太重了,必需很多天才能复元,他们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不过,现在不怕了……”
白天平奇道:“为什么?”
金剑道长道:“因为,我打开了这个金盒子。”
白天平道:“那和老前辈的伤势,有什么关系呢?”
金剑道长道:“因为,那金盒里面,有三粒神丹,咱们三人各服一粒。”取出一粒丹丸,送了过来。
白天平接过丹丸,立时感觉到一股浓重清香之味,冲入鼻中。瞧了一眼,缓缓把丹丸,还给了金剑道长,道:“这丹丸很名贵。”
金剑道长道:“数百年的神丹,自然是世间珍品了。”
白天平道:“嗯,在下的伤势不重,这丹丸如此名贵,还是留作救人之用吧!”缓缓把丹丸,送还给金剑道长。
金剑道长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奇光,盯注白天平的脸上瞧着。
白天平怔一怔,道:“老前辈,你瞧什么?”
金剑道长道:“我看,你才是承继这绝学的人才。”
白天平道:“道长错了,贵门绝学,岂可授予外人?”
金剑道:“那不是武当门下的武功。”
白天平道:“晚辈不明白道长的用意。”
金剑道长还未来得及答话,突闻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道:“他们只有三个人吗?”
只听铁剑应道:“不错,只有三个人。”
白天平吃了一惊,失声说道:“是她!”
金剑道长奇道:“什么人?怎使你白少侠这般震惊。”
白天平道:“一个会施魔铃的女子?”
金剑道长道:“什么叫魔铃,贫道怎的未听人说过?”
白天平道:“老前辈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金剑道长道:“贫道虽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江湖风险,但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却还知道很多。” 。
金剑道长道:“本门中有一个外人不知的规矩,每届年尾岁末,本派中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弟子,集于掌门人的云房,各自述说出凶险的经历,并且,介绍江湖上一年中,新起的人物。”
白天平道:“原来如此。”
金剑道长道:“贫道承掌门人的看重,常年都被邀与会,所以,对江湖中有名人物,贫道知挠的甚多,却从未听说过魔铃这两个字。”
白天平叹口气,道:“也许叫它飞铃更为恰当一些,它像活的一样,借着巧妙的旋转之力,能久飞不堕。”
金剑道长道:“那不足为奇,一种回旋手法,可以使一件暗器转弯伤人,回旋身后。”
白天平道:“飞铃过处,少有幸存,立刻倒下……”
金剑道长接道:“铃内藏有暗器?”
白天平道:“一种肉眼难见的暗器,或是毒粉之类,飞铃掠顶而过,人就倒了下去,你说,这是不是魔铃?”
金剑道长精神一振,道:“贫道伤势痊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试试那飞铃的威力。”
白天平松开五指,掌心中,仍托着那粒丹丸道:“老前辈,你收回这丹丸吧!”
金剑道长微微一笑,道:“快些吞下去,贫道还需一些时间,你伤势轻,丹九入口,伤势立愈,你还要去接替一下闻钟,他要治伤。”
白天平略一沉吟,张口吞下药丸。灵丸入口,顺喉而下,一股热力直透丹田,分行百骸。
白天平追随无名子时,常得无名子给他灵丹服用,但从没有这样快速、强烈的感觉。略一运气调息,不但—点内伤痊愈,而且感觉到通体舒泰,全身都充满着劲力,心中暗惊道:
“不知是什么神丹妙药,具有如此快速、显明的神效。”
回头再看金剑道长时,只见他闭上双目,正在运气调息。
白天平长长叹一口气,缓步行到闻钟的身侧。
只见闻钟身躯倚靠在石壁之上,微微的喘息。左手长剑,剑尖撑地,借以稳住自己的身子。
白天平仔细一看,心头大大的一震。
洞中幽暗,闻钟道长又穿着青色道袍,远一点就无法瞧出他受伤的情形。但站在近前,立刻可以看出,他全身都被鲜血染透。敢情,他伤的很重,很重。
白天平行近闻钟的身侧,低声说道:“道长,快去石室中休息一下,此地由在下接替。”
闻钟道:“你想法子和他们周旋一下,我们只怕无法长守于此了。”
白天平道:“道长,快到石室中去,令师伯身怀灵丹,神效无比,他已大部痊愈,但得你伤势一好,咱们就可以想法子冲出去了。”
闻钟道长苦笑一下,道:“你能守住这里吗?”
白天平道:“我会尽力。”
闻钟不再多言,手扶石壁,缓步行了过去。
白天平接替闻钟的位置,贴在石壁上,听了一阵,竟然不闻一点声息。探首望去,石道中巳然不见人影,似乎是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石道。
敌人忽然间退了出去,倒是大大的出乎白天平的意料之外。
暗暗运集了功力,白天平缓步向外行去。
这里只有一条通路,如是有人进来,或是途中有人潜伏,自然,都无法逃过白天平的双目。
行到另一处转弯所在,白天平还未来得及转过弯去,耳际已传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
“站住。”
白天平停了下来,横剑当胸。
但闻低沉的叹息,道:“又是你,唉!天地是这么辽阔,为什么咱们总要碰头呢?”
白天平道:“冤家路窄,咱们既成敌对,自难免处处碰头。”
壁角后,缓步行出来一身玄衣的何玉霜。
她未拔剑,神情却很凝重,缓缓说道:“本教高手,已集中在洞外听蝉谷中,我们不会再入洞搜索,洞中没有食物,你们饿不了太久。”
白天平心中暗喜,口中却应道:“我们会突围而出,而且,武当派也会有人手赶来。”
何玉霜道:“不错,武当下院,玄支一脉,还有很多人未向本教臣伏,但铁剑道长已去办这件事情,我们会先解决了你们可能的援手,然后,再等你们自投罗网。”
白天平道:“何姑娘的盘算很如意,但天下事,不如人意者常是十之八九……”
何玉霜冷冷接道:“至少,在目前,我们是占了绝对的优势。”
白天平道:“古往今来,多少枭雄人物,都未能得偿他霸统武林之愿,贵教也难脱过铁一般的定律……”
何玉霜接道:“别对我说教,对江湖中形势,我自信比你清楚得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苦处处要和我们作对,只要你愿投入本教,我愿作你的引荐之人,本教中,虽然对敌人的手法残酷一些,但对真正的自己人,却是有很多的优惠。”
白天平道:“谢谢你何姑娘一片好意,区区还不愿与贵教同流合污……”
何玉霜脸色一变,接道:“你说什么?”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你听得很清楚了,用不着我再说一遍,其实,你何姑娘通达道理,何以又不肯跳出罪恶,弃暗投明呢?”
何玉霜有些黯然的柔声说道:“白兄,难道你真的要和我一决生死吗?”
白天平道:“何姑娘,咱们无仇无怨,在下又为什么要和姑娘一决生死呢?至于在下和姑娘之争,那全是正邪难并立……”
何玉霜接道:“你是个很固执的人,我佩服你的豪情侠义,但你却昧于江湖事实。”
白天平道:“以武当派的形势和际遇而言,贵教的确可能在江湖占尽优势……”
何玉霜接道:“不是可能,而是形势早成。”
白天平道:“但至少,你们还未能统一江湖,而且连一个武当派还未征服,何姑娘,武当派门下数百弟子,甘心为你所用的,也不过是数十人而已,大部份还是忠于他们的掌门人。”
何玉霜道:“你又错了,武当门下,甘为本教效命的,何止半数。”
白天平道:“那只是姑娘的看法。”
何玉霜道:“不是看法,而是事实,等不久,你将会看到一幕奇厉的搏杀……”
白天平心中一动,接道:“什么搏杀?”
何玉霜道:“听说金剑道长已深得武当剑精奥,也许会更多一些,数十座武当傲视江湖的五行剑阵,将用来对付金剑道长和他们的掌门人,他们同门三代,将有一场天翻地覆的搏杀,不论金剑道长的成就多大,武功多高,只要他手软一下,就将死伤在他的弟子手下……”
白天平听得心头震骇莫名,冷然接道:“你们好毒的手段!”
何玉霜笑一笑,道:“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
白天平道:“在下早想清楚了。”
何玉霜道:“怎么样?愿不愿投入本教?”
白天平心中暗道:金剑道长,可能坐息还未完毕,多拖延一些时间,对我们有利无害。
有此一念,缓缓说道:“我加入贵教之后,是什么身份?”
何玉霜道:“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商量,而且你可以做……”
做什么?何玉霜没有说出,脸上却泛起了两片红晕。
面对着绝世容色的何玉霜,半含着娇羞吐露出心事,白天平心中也不禁徽微一荡,但他立刻收住心神,暗道:“白天平,白天平,万万本能被她迷住,对她动情……”当下一提气,故作轻松的笑道:“可是要我做驸马?”
何玉霜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可以想法子……”
白天平叹口气,道:“姑娘艳绝人间,我白天平如能交得你这位红粉知己,再无憾事……”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灵活的大眼睛,接道:“你说的是真话?”
白天平道:“字字出于肺腑,不过,姑娘……”
何玉霜刚刚泛生于双颊的笑意,突然消失,接道:“不过什么?”
白天平道:“我不能投入贵教。”
何玉霜道:“那么刚才你说的话,也是骗我了?”
白天平道:“不是……”
何玉霜道:“那你为什么不肯投入本教呢?”
白天平道:“道不同,难与为谋。”
何玉霜道:“难道,你就不肯为我委屈一下吗?”
白天平道:“贵救的作为,贵教的手段,哪一件不是令人发指,我……”
何玉霜接道:“白兄,这些人人事事,都和你无关,你何苦为别人和我们作对呢?我担保,你所有亲友、师长,都不会受到一点伤害,只要你肯投入我们的教中,以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我这一生中,只求你这一件事,以后,都照你的心意去做。”
她说得情意真挚,白天平叹口气,道:“何姑娘,如是我们有着深厚的情意,又何必一定要我投入贵教之中呢?”
这句话说得很婉转,何玉霜微微一怔,道:“那么我们……”
白天平低声道:“姑娘可以脱离贵教。”
何玉霜垂下头去,默然无语。
默然无语,那表示,何玉霜正在想着这件事情。能争取何玉霜背离脱教,那实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
白天平轻轻叹口气,又道:“玉霜,如是我无能分辨是非,我会不考虑的投入贵教……”
何玉霜接道:“那又为了什么呢?”
白天平道:“为了你。”
何玉霜只觉心中一甜,未再接口。
白天平沉思了片刻,接道:“但我现在,却有着很强的分辨是非能力,所以,无法答应你投入贵教了。”
何玉霜突然流下两行泪水,道:“但愿你有回心转意的一天,或是我能解开心中的结,接受你的劝告。”
白天平心中知晓,她此刻心情,正面临着亲情、是非的冲突,当下也不再多言。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还是何玉霜先开口,道:“你要出去瞧什么?”
白天平道:“看看外面的布置。”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用去了,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言,本教中列了五个劲敌,那金剑道长排在第三名……”
白天平叹口气,道:“玉霜,你仔细的想想看,如若能弃暗投明,在下很欢迎你,如是你不能和自己的父亲作对,至少,应该置身事外……”
何玉霜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白天平道:“咱们双方都仔细的想吧,不用急着决定。”
何玉霜点点头,未再接口。
两人默默的对望片刻。白天平才转过身子,行入洞内。
那是神奇无比的灵药,闻钟道长服下之后,略一调息,伤势立刻大好。
金剑道长也似乎伤势好转,两人正在低声的交谈。目睹白天平提剑而回,金剑道长已起身笑道:“白少侠,再过片刻,咱们就可以冲出去了,这地方没有食用之物,无法长守于此。”
这位须发苍苍的老道人,练得一身绝世神功,但他从未离开过武当山,仍然保持一份天真之心。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正想说明所得内情,闻钟道长已抢先道:“白少侠,你脸上的易容药物,已落去甚多,只怕被人瞧出身份了吧!”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现在,他们发觉我的真实身份,已不太重要了。”
金剑道长道:“对!闻香为人恶毒,大逆不道,白少侠不用再冒充他了。”
白天平目光转注到闻钟的脸上,神情肃然地说道:“掌门人,你能影响到贵派的弟子吗?”
闻钟微微一怔,道:“白少侠,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白天平道:“是的,他们有很恶毒的设计……”
闻钟道长道:“什么设计?”
白天平道:“他们在这石洞之外的听蝉谷中,安排下数十座五行剑阵,准备对付咱们。”
闻钟啊了一阵,声道:“这个……这个……”
白天平接道:“咱们冲杀出去之后,首先遇上的,将是贵门弟子,那时,咱们应该如何呢?是放手搏杀,或是退回洞中?”
金剑道长道:“这方法当真是卑下得很。”
闻钟叹口气,道:“照说,本门中人,都是经过严格的选择的,他们都是有很好的资质的人,纵然有一些失误,但也不会大部如此,他们应该对我有些尊敬。”
金剑道长道:“也许他们见到咱们之后,就会倒向咱们……”
白天平道:“老前辈,如若他们没有一点把握,会轻易如此安排吗?”
闻钟道:“除非他们用药物控制了那些人。”
白天平道:“用药物,并非是不可能,就在下所知,他们训练的杀手,大都由药物和魔功并行运用的。”
闻钟道:“那就很难说了。”
白天平道:“但也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是,那些杀手,都经过一个很长的时间训练,对贵派而言,他们应该没有这个机会。”
闻钟道长回顾了金剑道长一眼,道:“金剑师伯的威望,在本门中,一向甚受拥戴,如是我们两人同时出现,相信对本门中弟子,有一点震慑和号召作用,除非他们已经完全忘去了自己。”
白天平道:“还有一件不幸的事,奉告两位,希望老前辈和掌门人,能保持镇静,贵派目下正逐渐陷入泥淖,一个处置不好,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闻钟苦笑一下,道:“白少侠,贫道无能无德,祸廷上下三代,实愧对历代先师,白少侠也不用有所顾虑,什么话,只管请说就是。”
白天平道:“铁剑道长已带人手,对付贵院中玄支弟子。”
金剑道长髯发怒张,冷冷说道:“孽障如此妄为,再让我见他之时,必取其命。”
闻钟道:“本源沦入此等大劫,铁剑师叔实为罪魁祸首,师伯杀他,实不为过。”
白天平突然想到了那金盒中神丹效用,忍不住问道:“掌门人服下神丹之后,内腑之毒,是否已解去了?”
闻钟道长欲待阻止,已自不及。
金剑道长接道:“你中了什么毒?”
白天平话已出口,只好将闻钟中毒详情,说了一遍。
金剑道长脸上满是激忿之色,目光迸出杀机,闻钟道长吁一口气,接道:“似乎是内腑之毒已除。”
金剑道长道:“先祖师留下灵丹,可解百毒,谅他们所下之毒,已不足为患,只是铁剑师弟这些作为,叫我这做师兄的难再忍耐,看来是要逼我大开杀戒了……”霍然站起身子,接道:“掌门人,你现在伤势如何?”
闻钟道:“灵丹神效,伤势已好大半。”
金剑道长道:“走,咱们出去见识见识,贫道要瞧瞧,他们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白天平道:“敌势很强大,老前辈最好能待伤势全好之后再说。”
金剑道长道:“我已经全好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也许现在他们还未部署妥当,时间越早,对我们愈有利了,而且洞中没有食物。
白天平早已觉着腹中有些饥饿,想来,金剑和闻钟亦有此感,只不过,都不愿说出口来罢了。
三人鱼贯行出了洞府。
三人行出洞外,果然见洞门外面的空地之上,分别排了十几座五行剑阵。
闻钟道长重重哼了一声,正待开口,忽然发觉,那些排成五行剑阵的道人,自己竟连一个也不认识,不禁一呆。
这些人都穿着道袍,佩着长剑,在白天平的眼中,都是武当门下弟子。
看到闻钟道长的愕然之色,白天平一皱眉头,低声道:“道长,哪里不对了?”
闻钟道长道:“这些人,我怎么一个也不认识!”
白天平、金剑道长同时吃了一惊,仔细瞧了一眼,道:“他们不是武当派中人吗?”
闻钟道长道:“看他们举动神态,无一不是武当派中人,但他们的面貌,我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白天平低声道:“贵门中弟子,你是否都认识?”
闻钟道:“虽非全都认识,但应该认出十之七八,贫道只有一个特长,那就是见过一次的人,贫道就很难忘记。”
白天平暗道:“他们不可能早已训练这么一批人手,冒充武当弟子和咱们动手,既是武当派中人,为什么闻钟竟然不识呢?”
心中念转,顿觉如身陷重重的大雾之中,忘记了身外强敌环伺的危险。
闻钟道长更是呆呆的望着那些人出神,原来,他瞧到那转动的五行剑中,有很多人的举动,似是极为熟悉。但面孔却又是那么陌生。
忽然间,脑际闪掠过一抹灵光。
白天平若有所悟地道:“道长,你认出这些人没有?”
闻钟道长道:“看他们的举动,似是有些熟悉。”
白天平道:“可不可能,他们经过了易容,因为他们没脸见你!”
闻钟道:“可能,可能,我已从他们的目光中,瞧出他们都是武当门下弟子,不过,他们用什么办法,能够在片刻之间,使数百人同时易容?”
白天平道:“如若他们早有准备,同时做好了几百张面具,一下子戴上,那就可以了。”
闻钟道长道:“有道理。”
白天平道:“道长,能不能想法子,证明一下他们的身份,他们目光中对你有顾虑,那自然还认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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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钟低声道:“如何证明呢?”
白天平道:“你找一两个热悉一些的人,呼叫一下他们名号。”
闻钟点点头,流目四顾。
这时,正有一组剑阵,缓缓向闻钟围了过来,那主持剑阵的人,好像师弟闻方,当下高声说道:“来人可是闻方师弟吗?”
果然,那向前推动的剑阵,为之一缓。
白天平低声道:‘掌门人怎么样?”
闻钟道:“看样子,给白少侠猜对了,他们都是戴了面具。”
但闻金剑道长冷厉地喝道:“你们都给我站住。”
这一声呼喝,声如洪钟,山谷中回音齐鸣,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很多向前移动的剑阵,突然停了下来。
金剑道长神情严肃,肃然而立,也未理会闻钟道长之言。
白天平心中暗暗忖道:“这老道士,似是已被怒火蒙去心智,如是他一旦决心大开杀戒,不知要有多少武当弟子,死在他的剑下了。”心念一转,绕行到金剑道长的身侧,低声道:
“老前辈准备出手了吗?”
金剑道长点点头,道:“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白天平道:“老前辈,这些剑手,都是贵派门下,道长定要出手,最好能手下留情。”
金剑道长道:“手下留情?”
白天平道:“最好是点了他们的穴道。”
金剑道长道:“这么多人,全都点中他们穴道吗?”
白天平道:“老前辈,最好能使他们辨明是非,返朴归真。”
金剑道长道:“请教,用什么法子?”
白天平道:“我瞧他们可能是被人逼迫而来……”谈话之间,一座五行剑阵,疾转而至。
当先一人,道袍飘飘,长剑挥展,指挥数座剑阵,对金剑道长布成了合围之势。
金剑道长道:“他们叛离门户,截杀掌门人,单是这两种罪行之一,就要以门规处死,何况他们现下连犯两大死罪……”
白天平接道:“老前辈,如若这些人,真的都是武当派中的弟子,他们都算得是你的徒子徒孙,难道你也要挥剑屠杀,不留余地吗?”
金剑道长呆了一呆,张口结舌,答不上一句话来。
白天平叹口气,道:“武当派数百年的基业,正面临着崩溃、毁灭的关头,老前辈不但是武当门中的首席长老,而且,也是当今武林中,有数的高人之一,如若老前辈不能慎重处理,贵派固然可能星散江湖,整个武林,也将因贵派的大挫,遭受到空前的大伤。”
金剑道长突然双掌连发,击溃了两座五行倒阵,白天平心中暗暗佩服,暗道:“久闻武当派中的五行剑阵,与少林寺罗汉阵乃武林两大奇阵,但金剑道长竟能把剑阵击散,而又未伤人,其功力之深,实足惊人。”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五行剑阵乃是贵派中奇学之一,别的人决无法在短期内学得如此变化,其为贵派弟子,决无可疑,但他们戴了面具,被迫出手。”
金剑道长突然遥遥劈出一掌,点出两指,道:“本派乃武林中正大门户,想不到弟子如此不肖,你这点年纪,不但深明事理,而且资质奇佳,更难得是一片仁侠之心,看来,你是很配承受那失传两百年绝学之人。”
白天平一怔,道:“老前辈说什么?”
金剑道长道:“这些事等会再说,你不要老道伤人,这些围攻剑阵,又如江河之水,散而复聚,绵绵不断,得想个法子应付啊!”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老前辈,发掌散开五行剑阵,晚辈借势冲入,点他们的穴道。”
金剑道长道:“妙啊!妙啊……”突然一顿,接道:“你行吗?”
白天平道:“试试看吧!晚辈如若不行,那就再想个别的办法。”一长身,轻灵异常的冲向一座剑阵。
金剑道长疾发一掌,暗劲涌来,击中剑阵结合的轴心。五个组成剑阵的人,立刻被逼的分向四周散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白天平疾快的冲入了五人之中,右手点动,点中了三人穴道。
眼着白天平奇幻、飘忽的身法。金剑道长喜道:“好啊!你这小娃儿还真不赖。”
五行剑阵如是伤了一人,全阵虽然受到了破坏,但还勉可拒敌,但如伤了两人,全阵就无法运转,那就不如单打独斗了。
白天平能在一瞬间,点伤三人,确令金剑道长大感满意。
金剑道长不停的挥动着右手,击溃五行剑阵,白天平也能及时的把握着极易消失的机会,一下子冲入阵中,多则点伤三人,少则两人。
两人佳妙的配合,发挥了无比的威力,十几座五行剑阵,片刻间,被两人击溃大半。凡是剑阵一被击溃,至少两至三人穴道被点,亦无再战之力。但这些被点中穴道的道人,并无很大的损伤,只要穴道被解,立可复元。
金剑道长眼看无人敢再过来,拂髯道:“你小子不错……”
白天平道:“还得老前辈多多指点。”
金剑道长道:“我老人家要骂你,对你小娃儿只有好处。”
白天平微微一怔,道:“什么好?”
金剑道长道:“你想不想学天下最厉害的剑招?”
这时,围在四周的道人,大都不敢再向两人逼近。
白天平道:“什么是天下最厉害的剑招?”
金剑道长道:‘那只是一招剑法,你叫他一套剑法也行,一招也行,它的真正名字,叫做‘乾坤一绝剑’。”
白天平道:“这名字听起很很恶毒。”
金剑道长道:“剑招更毒,此剑招一旦出手,从无一个人能逃剑下,不过,它已经绝传江湖数百年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既然绝传了,老前辈怎还知晓?”
金剑道长道:“我老人家如不知道,怎的会告诉你这件事?”
白天平道:“老前辈学会了。”
金剑道长道:“我老人家不会。”
白天平道:“那你怎么教我?”
金剑道长道:“我知道口诀,和练习之法,但最难的是,还得有一个剑术高明的人,给你帮忙,引发你的剑势才能有成。”
白天平道:“老前辈,晚辈并非是贪得奇学的人。”
金剑道长道:“这个我知道,所以我老人家说,这剑招不属我们武当所有,也不属于天下任何剑派所有。”
白天平正待答话,金剑道长接着说道:“小娃儿,你要知道,你学会这一招剑法之后,你的责任也随着加大了很多……”
白天平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金剑道长道:“因为谁学会了那一招剑法,谁就担负起一个责任……”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厉喝道:“都给我闪开。”打断金剑道长的话。
那声音,似是由很远的地方发出,但却像划空流星一般,很快飞射而到。衣袂飘动的风声中,出现了四个人。
一个青袍老人,双目闪动智有若宝石一般的光辉。
一个穿着黄色及膝短衫,一只长腰黑皮靴子的人。那身衣服应该穿在比较年轻一点的身上,可是那穿着皮鞋的人,却偏偏留了一部很长的花白胡子。
但他的脸色红润,有如童子。一个身着玄衣劲装的美丽少女。一个道袍佩剑的长髯道人。
白天平认识四人中的三个,那青袍老者,是那姓徐的副教主,玄衣少女正是何玉霜,道袍佩剑的是铁剑道长,只有那黄衫黑靴的白髯老人,不知是何人物。
闻钟道长突然移动身躯,靠近金剑道长。
铁剑道长合零当胸,欠身一笑,道: “小弟铁剑,见过师兄。”
金剑玲冷一笑,道:“武当派百年的基业,被你一手弄成支离破碎,将近覆亡的局面,你还有脸见我。”
铁剑道长平和的笑一笑,道:“师兄责备的是,不过,有一点,师兄还没有说对。”
金剑道长终身练武,不涉江湖,心地纯厚,哦了一声,道:“难道我冤了你,说说看,哪里不对?”
铁剑道长道:“咱们武当派已经覆亡,玄支下院中的人,都已中毒,三元观中弟子,也大部背离了武当,师兄请看看这些剑阵,他们原本都是武当弟子,现在,他们……”
金剑道长长眉竖立,纯朴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杀机,冷冷接道:“住口,我老人家不死,谁也没有法子使武当覆亡。”
铁剑道长笑道:“我们从没有低估过师兄的武功,所以,我们已经有了很万全的准备,要不然,小弟也不敢在师兄面前谈沦此事了。”
闻钟叹口气,苦涩地说道:“铁剑师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金剑道长冷厉一笑,道:“掌门人,不用和他多谈了,这孽障中毒已深,不能再认他是武当门下。”说话声中,大步而出,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劲道凌厉,划出了一道啸风之声。铁剑道长右手一抬,硬把一掌接下。但闻砰然一声大震,双掌接实,铁剑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面色大变,内腑直翻。
金剑道长厉声喝道:“铁剑,你当真已到死而不悟的地步了吗?”
铁剑道长冷冷说道:“金剑师兄,你虽然武功高强,但独木难支大厦。只要你细心一些,瞧瞧眼下情境……”
金剑道长脸上满布杀机,双目明亮的有如电光照射,盯注铁剑的身上,接道:“我瞧的很清楚了,不管眼下是什么形势,你是准死无疑。”
铁剑道长只觉那两道目光,似如有形利刃,刺入内心,呛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金剑道长哈哈一笑,道:“铁剑,你认为你手中多了一把剑,就可以和我抗拒了吗?忽然一侧身子,向上欺去。
铁剑道长大喝一声,剑芒颤动,刺出七剑。快速的剑势,有如爆起的连串火花,分向金剑道长罩了过来。挥掌弹指,几缕指风,疾厉射出,逼住了铁剑的剑势。左掌霍然劈了下去,有如巨斧劈山一般,威猛无比的压了下去。
金剑道长弹出的指风,不但逼开了铁剑的剑势,而且,也封闭了他的退路,迫得铁剑非接他的掌势不可。
这时,那位徐副教主和黄衫人,似是都已瞧出不对,双双发出一掌。
他们没有想到同出一门的师兄弟,竟然不能接下师兄十招八招。
要知那金剑道长不但有绝佳的天赋,而且,以浑金璞玉之质,把毕生精力用于练武之上,成就自非常人能及。
铁剑道长后退无路,只好奋起内力,硬接一掌。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这一掌,金剑道长用足了八成劲力。
铁剑道长接下掌力的同时,沉声喝道:“师兄留情。”
金剑道长虽然心中对那铁剑道长恨到了极处,但想属于玄支剑字一辈的人,只有两人,心中突又不忍取他之命。再听到铁剑道长叫出师兄之言,心中更是一软,立时收回了三成功力。
虽然如此,铁剑道长接下这一掌之后,依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跌摔在地上。
金剑道长无暇瞧看铁剑,转身一掌,拍了出去,人却向旁侧闪出三尺。
原来,那徐副教主和黄衫人掌力已然近身,但却被金剑道长及时一掌封开。双方的内力接触,金剑道长输了一筹。
金剑道长虽然不擅心机,但他在武功上的成就,却非别人能及,在这方面,他也有着常人难及的灵敏反应。
徐副教主和那黄衫人劈出一掌之后,人也疾快的冲了过来。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那黄衫人。
但闻金剑道长冷笑一声,道:“你闪开去。”
白天平微微一怔,让到一侧。
金剑道长面对着徐副教主和黄衫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人准备并肩上呢?还是准备车轮大战?”
徐副教主冷笑一声,道:“金剑,你不觉着太狂了一些吗?”
金剑道长哈哈一笑,道:“你们试试看我老人家是不是卖狂。”
徐副牧主冷笑一声,道:“先接老夫一掌。”右手一探,近胸拍来。他避重就轻,既不回答联手而上,也不说车轮大战。
金剑神情肃然,对那徐副教主近胸的掌势,浑如未见。
这徐副教主劈出的一掌亦甚奇怪,既无暗劲涌来,亦无破空的掌风,显然是一种很歹毒的内家掌力。
但金剑道长却以前胸,硬把一掌接下。掌势击中了金剑道长的前胸,有如击中了一堆柔软的棉絮一般,向前冲击的掌力,竟被柔软的肌肉,化解开去。
徐副教主强大的反弹之力,也随着向外弹出。
两股强大的劲力,相击在一处,那徐副教主的右掌,还未离开金剑前胸。
突然,两人身旁的长衫道袍,有如遇上了一阵旋风,波荡不息,似若阵阵涟漪。
第二十回 临危传艺 日月一刀
徐副教主缓缓收回右手,一个紧握的拳头,忽然间小了很多。
金剑道长也一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天平一上步,紧靠在金剑身侧而立,低声道:“老前辈,伤的很重吗?”
金剑道长叹道:“我设有想到他练成了少林派的禅门般若掌力……”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那老前辈……”
金剑道长接道:“过去我也许承受不住,但我刚服了千古神丹,内腑虽然有点受伤,但不会要老道的命,不过,我不能动手再战了,我要早些调息。”
他太缺少江湖的经验、阅历,虽然有一身绝世武功,但却施为不够妥当。
忽听那徐副教主大喝一声,右拳突然松开,跌坐在地下,五指下垂,敢情右手五指的骨骼,已然全被震断。
黄衫老者冷哼一声,侧身而上,道:“牛鼻子老道,你还有机会调息吗?”一侧身,向前冲来。
白天平冷笑一声,长剑斜斜划出,斩向黄衫老者的右臂。
黄衫人怒道:“不知深浅的小娃儿。”右手一翻,硬向剑上抓来。
白天平一挫腕,剑法忽变,银光流动,连刺七剑,竟把黄衫人的攻势挡住。
金剑道长哈哈一笑,道:“好剑法,小娃儿,你很快就是当今武林中,第一剑法名家。”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老道士,先保下你这条老命要紧。”
金剑道长一回头,笑道:“好啊!是你啊!老叫化子,咱们十几年没见了吧?”
来人满头蓬发,鹑衣百结,正是丐仙袁道。
袁道道:“你快坐下调息。”
金剑道长道:“老叫化……”
袁道不再理会金剑道人,却大声喝道:“天平,你退开……”
白天平闪身而退,一欠身,道:“义父……”
袁道一挥手,道:“咱们等会再谈。”
举步向那黄衫人迎了过去,冷冷说道:“你们三条龙,也作了人家的爪牙,倒叫老叫化有些意外。”
黄衫老人对袁道似是有着很深的畏惧,色厉内荏地说道:“老叫化,你不要卖狂,老夫并非一人在此。”
袁道道:“最好是你们三条孽龙都在这里,也免得老夫多费手脚。“黄衫老者怒道:“袁道,老叫化子,臭要饭的,你认为我老人家真怕你,你过来,我老黄龙今天倒要称称你有多大份量。”
袁道缓缓说道:“用不着大吼厉叫,咱们之间,谁有多大份量,心中有数,我老叫化子,要饭的,这就过去了。”
这时,何玉霜已把徐副教主和铁剑道人扶退到三丈外一面崖壁下站着。
铁剑道人微闭双目,运气调息,徐副教主却脸色苍白,靠在一株松树上。
他右手骨骼碎折,痛彻心肺,虽然忍住了未叫出声,但却运气在和伤疼对抗。
何玉霜似是未料到自己方面败得这样快速,心中暗暗感叹。
只听铁剑道人道:“副教主,那金剑道长,被你一掌击中前胸,定然也伤得不轻了?”
徐副教主道:“大概是罢。”
铁剑道长道:“他的武功太高了,如若不早些设法把他除去,是咱们一个大大的阻碍。”
徐副教主道:“丐仙袁道来,只怕,咱们投有杀死金剑的机会了。”
话声顿了一顿,接道:“我施出了般若掌力,我不信金剑老道是钢铁铸成的人,他用内功震碎了我的右手,我想我的掌力,也震伤了他的内腑,哼!本座只不过毁去一手,但他却难再活得下去。”
他想的是不错,确也如此,但他们不知道金剑早已服了一粒保命护心的神丹。
但闻袁道大喝一声,呼的一掌,劈了过去,他的武功,走的至刚至猛的路子,一掌推出,立时带起了一片呼啸劲风。
黄衫老人没有闪避,竟然奋起内力,接下了一掌。
砰然大震声中,黄衫老人后退了一步,但却把一掌接下。
袁道哈哈一笑,道:“好啊,这多年不见,你倒是有点气候了。能再接我老叫化子两掌,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一上步,又劈出一掌。
黄衫人右手一扬,又接下了袁道一击。
袁道这一掌,力量强大,黄衫人虽然接下了一掌,但却被震的向后退了四步。
黄衫人脸上一片苍白,显然,这一掌,使那黄杉人受了很重的伤。
袁道哈哈一笑,道:“老黄龙,还有一掌,你只要能接下来,就可以走了。”
黄衫人冷冷说道:“每人武功,各有所长,就算老夫掌上的造诣,不如你臭叫化子,那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也未必一定要和你比拚掌力。”
袁道冷笑一声,道:“很好,很好,你阁下有什么能耐,但请施展出来就是,不过你的机会不多。”喝声中,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黄衫人这一次,果然不再硬接掌势,一闪身,让避开去,右手一挥,一道寒芒,刺了过来。
袁道须发怒张,大喝一声,迎着那飞来的寒芒劈去。
白天平知道义父的武功高强,但却从未见过他和人动手,眼看一掌向对方的兵刃上劈了过去,不禁吃了一惊。
只听黄衫人冷哼一声,手中寒刃,突然挥洒出一片寒星。
但见袁道劈出的右掌,屈指轻弹,几缕指风,疾射而出。
黄衫人手中的兵刃,突然被弹震开去。
袁道的左掌,水银泄地一般,就在剑光空隙之间,攻了进去。
但闻砰的一声,黄衫人吐一大口血,一跤跌摔在地上。
原来,袁道这一掌,打断了黄衫人三根肋骨,震伤了黄衫人的内腑,拿不稳手中的兵刃,脱手飞落到一丈开外。
这时,袁道只要一掌击下,立刻可以把黄衫人毙于掌下,但他并未立刻出手,冷然一笑,道:“老黄龙,你还有再战之能吗?”
黄衫人长长吁一口气,未再接口,却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起来。
袁道道:“你自己了断吧! 目下魑魅横行,对助纣为虐的,不能再存仁慈。”
一个脆如银铃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道:“老叫化,适可而止,不要逼人大甚了。”
白天平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何玉霜。
她双手紧握,显然是双手中都扣有暗器。
袁道目光一掠何玉霜,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何玉霜停下了脚步,冷冷地说道:“我姓何……”
袁道道:“何什么?”
何玉霜道,“这个恕不奉告了。”
袁道道:“老夫掌下本来不杀无名之人,你这丫头,如要自己求死,那就怪不得老夫了,小丫头,你出手吧!”
何玉霜缓缓举起了双手。
白天平知道那飞铃的厉害,立时沉声叫道:“小心飞铃。”
袁道微微一笑,道:“飞铃,可是一种暗器吗?”
白天平道:“是的,义父,一种如活的一般的暗器,里面有精巧的构造,掠面而过,能够置人于死。”
袁道哈哈一笑,道:“有这等事,老叫化倒要试试它了。”
何玉霜道:“老叫化,你最好不要试。”
袁道道:“老叫化不相信天下能够有暗器伤害到我。”
伺玉霜突然一扬双手,道:“那你就试试吧!”
但闻一阵铃声,划空而起,飞向了袁道的身后。
两个人虽然相距很近,但何玉霜却并未直接把飞铃击向袁道。
袁道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你那飞铃哪里去了……”
何玉霜接道:“你最好小心一些,倚老卖老,只怕后悔已迟。”
袁道冷冷说道:“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礼,先吃老夫一掌。”
呼的一掌,迎面拍去。
袁道掌力的强猛,已在和那黄衫人斗掌中表露无遗,但何玉霜竟然全无畏惧,伸出雪白的玉掌,硬向袁道的掌上迎去。
袁道冷哼一声,道:“找死!”又加了几分劲力。
就在两人双掌将触未触之际,突闻金风破空,疾急而至。
突然间,袁道的身子颤动了一下。
这时,才听铃铃两声,越着袁道的头顶而过。
波然一声,何玉霜和袁道两人的掌力接实。
袁道似是接不下何玉霜全力的一击,不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金风破空,又是一阵铃声,飞了过来,掠着袁道的头顶而过。
白天平已发觉不对,急上一步,道:“义父你……”
袁道道:“我中了暗算,只怕,是一种很奇烈的毒药……”
话未说完,人已摔倒地上。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了何玉霜,道:“你用什么手段,伤了我义父?”
何玉霜道:“飞铃,飞铃巧妙的构造,和它奇异手法,已超过暗器所具有的犀利。”
白天平双目尽赤,长长叹一口气,道:“何玉霜,咱们是命中注定了,非拚个死活不可,你拔剑或是施用你的飞铃都好,不过,我不会像义父那样君子,咱们各用手段。”
这是个很尴尬的局面,铁剑道人、徐副教主,和那黄衫人,都受了伤,正在运气调息,周围十丈之外,还围着不少执剑的武当弟子,但金剑道长和袁道,也都伤得很重。
闻钟道人守在金剑道人的身侧。
他心中明白,武当派已面临着溃散的厄运,唯一能够挽救武当派于危亡的,就是金剑道人。
玄支下院中人,已然中毒,自不可恃,环绕在四周的武当弟子,似是是为铁剑控制,忠于自己的武当门人,迄今未见赶来施援,也可能有了变化。
但最使闻钟奇怪的是,丐帮申帮主和天侯七英,也不曾赶来相助。
原来就有些孤立的形势,因金剑的重伤,袁道受挫倒下生死不明,更显得有些孤立。
白天平并未立刻挥剑攻出,却厉声喝道:“何玉霜,你拔剑!”
何玉霜道:“我有没有选择的办法?”
白天平道:“你选择什么?”
何玉霜道:“我选择和你对掌。”
白天平还剑入鞘,道:“好!你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何玉霜不再犹豫,右手一场,接下一掌。
白天平含怒出手,掌力十分雄厚,何玉霜这一掌却没有用足内力,两掌相触,何玉霜立刻被震的倒退三步,艳若春花的脸上,也变了颜色。
但白天平感觉到何玉霜拼掌之时,一件物体,飞入了袖口之中。心中突然一动,若有所悟。
但闻何玉霜娇声喝道:“好掌法。”突然欺身攻上,双手交错,连攻七掌。
白天平感觉到这七掌,快而不猛,纵身闪避,借机在袖内取出一个玉瓶。
忽然间铃声破空,两枚飞铃旋转而至。
数次飞转,旋力大减,何玉霜两手劈出,一震两枚飞铃,伸手接下。
何玉霜收了飞铃之后,一侧身,又攻了上来。掌影纵横中,低声说道:“白兄,快给他服用药物,迟则无救了。”
白天平一面挥掌还击,人影交错中,低声应道:“你们人手众多,不会乘机攻击吗?”
何玉霜道:“我们重要的人物,都受了伤,一时之间,也没有攻袭能力,小妹如再受伤,指挥乏人,双方只有暂时罢手了。”
突然娇躯一侧,以前胸硬接白天平的掌势。
事情是那么突然,白天平掌上蕴藏的力量,虽然不大,但掌势还够快速,收势不及,正击在何玉霜左乳之上。
不知是惊骇,或是痛苦,何玉霜尖叫一声,向后退出八九尺远,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汗珠儿。
白天平突然面有着负疚的感觉,但他无暇多想,伸手抱起丐仙袁道,低声道:“掌门人,退!”当先转身而奔。
袁道的受伤,确使白天平有些心神大乱。
闻钟抱起了金剑,两人疾快向后退去。
听蝉谷中,有不少穿着道装佩剑的埋伏,但却无人出手阻拦。
闻钟眼看门中弟子,虽未出手拦阻,但一个个对自己视若无睹,内心中的痛苦,有若穿心碎骨一般。
行至谷口处,人影闪动,剑气流转,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杀,天侯七英,和丐帮中龙虎双巡,被数十个武当弟于,以五行剑阵挡住,十几个穿着道袍的武当弟子,横尸地上,但天侯七英中,也有四人身受剑伤。
血溅衣履,却不闻一声呼喝,双方只是在埋头搏杀。
闻钟叹息一声,放下了金剑道人,大声喝道:“叛师孽徒,武当掌门人在此,还不弃剑。”
这一声大喝,使得双方惨烈的搏杀,忽然停下。
排列的五行剑阵,突然向两面分散,让开了一条去路。
显然,这些道装佩剑人,还认得掌门人,但却无人弃剑投降。
闻钟惨笑一声,道:“好!武当如若重树门户之威,你们都将以门规处置。”
突然伸手,抓过一个近身的武当弟子,厉声问道:“说,你是什么人,认不认识本座?”
那道人道:“认识,认识,你是掌门人。”
闻钟道:“既知我是掌门人,怎的竟然不听令谕?”
一个身躯高大的青袍道人,突然行了过来,道:“见过掌门人。”
闻钟目光一转,道:“你也是武当门中弟子?”
高大的青袍道人沉吟了一下,道:“过去是,现在不是了。”
这答复有些意外,闻钟怔了一怔,道:“你是说,你已经不是武当弟子了?”
青袍道人叹息一声,道:“来此之人,都已换了面目,宣誓脱离了武当派。”
闻钟似要发作,但却被白天平以目示意阻止。叹口气,闻钟变的十分缓和地说道:“你们既然都不是武当门下弟子,自然也也不用把我当一派尊主看待,诸位肯放我过去,那是旧情深厚了。”
那青袍道人道:“咱们虽然已经离开武当门,但对掌门人还有一份敬仰之心。”
闻钟道人道:“这么说来,在下倒应该谢谢你们了。”
那青袍道人一欠身,道:“那倒不敢了,掌门人只要能谅解我们这份心情,我们就很感激了。”
闻钟道人微微一笑,道:“那么,我们过去了。”
青袍道人一欠身道:”掌门人请。”
果然,无人再出手拦阻,闻钟道人带着白天平、天侯七英、丐帮中龙虎双巡,离开了谷口。
白天平低声道:“这次大变,内外并起,贵派中人,似是已经大部为人掌握……”
闻钟道人道:“贫道好惭愧,好痛心……”
白天平接道:“大逆横来,首需镇静,目下,咱们最重要的是,先行设法把令师伯和我义父的伤势医好,找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等他们伤势复元,再作计议。”
闻钟叹道:“白少侠说的是,诸位随贫道来。”
奔行约五六里左右,而且,沿途也遇上了不少埋伏。那些明桩、暗卡,看到了闻钟之后,都装作没有看到。这证明了一件事,闻钟道人,在武当门下弟子中,仍然有着极大的份量。
闻钟带几人,行到了一处峭壁之下,缓缓说道:“这里有一处石洞,只有这一个出口,两面高峰,背临峭壁,对方纵然人手众多,也无法一拥而上。”
白天平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道:“就在这里了。”急急放下了丐仙袁道,打开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投入了袁道口中。
这时,丐仙袁道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一片铁青之色,显然中毒已深。
白天平无暇旁顾,全神贯注在袁道的身上,看他服药后的反应。
天侯七英中,四个受伤的包扎好伤势,盘坐调息,三个未受伤的,和丐帮中龙虎双巡,立刻分班守住通路。
天侯老人侯瑜,仔细在这片崖地中,搜查了一遍。
闻钟道人放下了金剑道人,仔细查看之下,才发觉金剑道人心脉低微,面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不禁大吃一惊,急急扶住了金剑道人的身子,以内功度入金剑道人体内。
太过关心袁道,白天平没有注意金剑道人,也没有时间和天侯七英及龙、虎双巡讲上一句话。
但袁道服的是对症之药,片刻工夫,袁道脸上的黑色尽褪,挺身坐了起来,道:“好厉害的飞铃。”
白天平喜道:“义父,你醒过来了。”
袁道霍然站起身子,行到山崖边,吐出两口黑水,才回头说道:“老叫化好了。”又缓步行了过来。
白天平脸上是一片悲喜交集,扑身拜了下去。
袁道一挥手,道:“起来,起来,你被那牛鼻子老道教成一个书呆子了。”
但闻一声细微,但却带着愠意的声音,道:“老叫化,你骂谁?”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正是金剑道人。
袁道笑一笑,道:“我骂无名子骂惯了,忘了他不在,你这老道却在旁边。”
金剑道人突然叹一口气,道:“老叫化,你还能活得下去吗?”
袁道道:“为什么活不下去,上次当,学次乖,下一次,老叫化决不再让她飞铃击中就是。”
金剑道人道:“可惜,我却活不成了。”
袁道吃了一惊,道:“老道士,魔势正盛,决战在即,你怎么能死啊!”
金剑道人苦笑一声,道:“我不能死,但我不行了,我被那徐副教主的般若掌力击中,内腑被震重伤,不死也不行了……”
袁道接道:“你怎么会硬挨他一掌?”
金剑道人道:“我不知他练成了般若掌力……”
衰道道:“糊涂啊!糊涂啊!”
金剑道人道:“老道士一点也不糊涂,除了般若掌之外,他决无法伤我。”
袁道冷哼一声,道:“他就偏偏练成了般若掌力。”
金剑道人道:“所以,老道士非死不可。”言来理直气壮,似乎是他咎在别人。
语声一顿,接道:“喂!老叫化,你听着,老道士还能支撑个一天半天的,我要利用这半日,传白娃儿一套剑法,你们都不能在这里看,都给我躲到外面去。”
袁道微微一笑,道:“就算你传他武功,也用不着把我们都撵走啊!”
金剑道人道:“非走不可,因为我老道士这一套剑法奇绝千古,任何人见了,都全心响往之,暗里也想偷学,如是资质不够的人,不但学无成就,反而害了他自己。”
袁道呆了一呆,道:“是这样吗?”
金剑道人道:“不错,我老道士,几时说过谎言了。”
袁道道:“好吧……我们在谷外面为你护法。”当先退了出去。
天侯七英和龙虎双巡,也都悄然退到谷外。
闻钟缓缓站起身子,道:“师伯,我也要退出去吗?”
金剑道人点点头,道:“是的!我传他的剑法,和咱们武当派的剑法无关。”
闻钟道:“白少侠对咱们武当派保留了最后一点元气,能否重振门户,要全靠这一点元气了,就算把武当派的剑法传给他,也不为过。”
金剑道人叹一口气,道:“闻钟贤侄,我老人家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记住。”
闻钟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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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剑道人道:“我伤的很重,活不下去了,我死之后,暂时别让铁剑他们知道。”
闻钟道:“师伯真的要死了?”
金剑道人道;“自然是真的了,当今之世,有什么人中了般若掌力之后,还能支持这样长的时间呢?”
闻钟道:“师伯,你这身修为,已成了金刚不坏之身,难道就……”
金剑道人微微一笑,接道:“就算是一块钢铁,也会被烈火融化,何况是人,我只告诉你,不要伤心,也别为我老人家死后,无人支持武当门户事务忧心……”
闻钟道:“弟子……弟……”
金剑道人道:“你去吧,这些事,我老人家都有安排。”
闻钟无可奈何,只好黯然缓步而去。
目睹闻钟的背影消失之后,金剑才转眼望着白天平道:“孩子,我把生命中一点余力,用来帮助你学成此剑,希望你能珍惜。”
白天平道:“老前辈,为什么不传闻钟?”
金剑道人道:“小娃儿,天下第一奇剑,岂是人人都能学的呢?”
白天平道:“晚辈……”
金剑道人接道:“你不要抱疚,学会了此剑之后,助我们武当派重振门户之威,那就不负我老人家一片心血了。”
白天平道:“晚辈当尽心力。”
金剑道人哈哈一笑,道:“看来,你是不信此剑的威力了,其实,你只要摆出这个剑式随着对方几个变化,大多数人就会束手就缚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还有些几近神奇。”
金剑道人道:“娃儿,我老人家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本是神奇的一剑。”
白天平啊了一声,未再多言。
一种剑法,单是摆出一种剑式,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实在叫人难信。
金剑道人也未再作解说,立刻传授白天平的剑法。
白天平立刻聚集了全神去学。
那是复杂的一剑,有一招式,七个变化,但在攻出一招中,却有十三个变化。一剑攻出,变化有十三个之多,自然不是很容易可以学会。
金剑道人尽力压制着恶化的内伤,白天平也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才智。
在剑术方面,白天平已得无名子很多的传授。
就一般剑招而言,万变不离其宗,以白天平深厚的基础,学起来应该是事半功倍。
这一剑使金剑道人传述得非常吃力,何况,他自己也不熟悉这一剑。
白天平学的更为辛苦,大汗透衣,有如水淋。
一个是当今武林的剑法大家,一个是有着绝世才慧的后起之秀。两个人全神浸没在这一招奇幻的剑式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金剑道人突然叹一口气,道:“小娃儿,你学的怎么样了?我老人家支持不住了。”
白天平也困倦得很,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好像学会了。”
金剑道人精神一振,道:“那很好,咱们试试吧!”
白天平道:“试试?”
金剑道人道:“你把我老人家当作敌人,咱们试试看,你是否练得熟了?”
白天平长长吸一口气,道:“好吧!老前辈小心了。”
于是金剑道人开始喂招,引出白天平以所传绝招还击。
几次相试,金剑道人颇感满意,也大加赞许白天平领悟力之高超,心中正感安慰。
可是金剑道人至此已气尽力竭,勉强说了声:“托付……”意未尽,而气已绝。
白天平想及传艺之恩,不禁失声痛苦,袁道等人闻声赶来,无不黯然垂泪,嗟叹不已。
倒是闻钟道人强自压抑悲痛之心,沉声说道:“师伯求仁得仁,尚望诸位节哀,化悲痛为力量。”
袁道道:“是的,快把他的尸体藏于一处安全所在,咱们研商一下对敌之策,唉!我老叫化子也几乎一开始就送了命,强敌不可轻视。”
以丐仙袁道在江湖上的威名,闻钟道人和天侯七英,都对他敬重无比。
丐帮中龙虎双巡,更是对袁道礼敬有加,袁道虽非丐帮中人,但这丐仙二字,总算和丐帮拉了一点关系。
安置好了金剑道人的尸体,大家围在了袁道的身侧,肃然无声。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江湖上太平久了,各大门派中人,都变得十分托大,既不能防患未然,又不能在事后迅予对策,以致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天侯七英中的老大,天侯老人侯瑜,年纪较大,叹口气,道:“老前辈,侯某一直想不出,什么人在暗中,组成了这么一股奇异的势力,二十年前,大举荡魔,老前辈和无名子道长,慨然伸手,把几个江湖上著名的魔道人物,逼入绝地,大都自绝,有几个残余的,也都被废了武功,但二十年后,怎么又冒出这么一股奇异的力量呢?”
袁道道:“可怕的也就是咱们无法知彼,而且,也无法知己,老叫化很奇怪,几大门派,不是有一个联手的组合吗?为什么不见他们行动?”
白天平道:“就天平所知,武当、少林,派住丐帮协助这次对付武家堡的人,都早巳为敌收买,不但不能为用,而且,把丐帮中的部署,完全泄漏了出去。”
游一龙也一欠身,道:“如非白少侠洞烛先机,敝帮这一次必然会大伤元气,这三年是敝帮当值,我们很惭愧。”
袁道道:“如若是咱们自己人,先行自腐,那就很难了……”
语声一顿,接道:“天平,金剑老道长可曾告诉过你伤在什么之下?”
白天平道:“般若掌力。”
袁道一皱眉头,道:“般若掌,那不是佛门中的绝技之一吗?”
白天平道:“金剑老道长,玄功精深,寻常的掌力,如何能伤得了他?”
袁道道:“这么说来,那位姓徐的副教主,是佛门中人了?”
白天平道:“好像是出身少林……”
袁道接道:“练会了般若掌,十九是少林弟子了,你可知道他叫什么?”
白天平道:“丐帮的申帮主,对他十分清楚,好像是叫戒光大师。”
袁道道:“好一个恶毒和尚,定然是他不会错了。”
白天平道:“义父认识他?”
袁道道:“二十年前,我就瞧他不对,果然今天作了怪。”
白天平道:“他虽然震伤了金剑道长的内腑,但他的腕骨也被金剑道长,以内家罡力震碎。”
袁道道:“划不着啊!别说戒光大师的一条手臂,就是戒光大师十条命,也不抵一个金剑道长,唉!你那牛鼻子老道师父,躲在人所难见的地方,参他的玄门大道,金剑又死于大意之下,贼势强大,看来,这一次武林劫难,又不知要有多大伤亡了。”
闻钟道:“贫道惭愧,既不能防患未然,又不能消害于后。”
袁道道:“你也不用惭愧了,那于事无补,目下,咱们要想法子对付强敌……”
目光投到游一龙的身上,接道:“你的叫化头呢?”
游一龙道:“敝帮主也觉得处境险恶,武当门下,已大部份中毒,难再为用,因此,敝帮主准备招来敝帮弟子,相助一臂之力。”
袁道道:“人说丐帮急公好义,看来,果是不错。”
游一龙道:“老前辈夸奖了。”
袁道叹口气,道:“就算贵帮中人手赶来,我看这一仗,也艰苦万分,金剑道长的逝世,对咱们实力影响很大,老叫化的看法,先想办法收拾武当门下,看看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闻钟道:“就贫道所知,他们都被一种药物控制,如若取得药物,本门中人,大部可为我用。”
白天平道:“晚辈去取药物。”
袁道道:“你如何一个取法?”
白天平道:“这些事,也无法取巧,晚辈准备硬逼他们交出药物。”
袁道道:“你好大的口气。”
白天平一欠身,道:“义父,天平愿尽力施为,目下咱们身处困境,如若不能打出一条生路来,岂不要一败涂地。”
袁道道:“以金剑道长之能,尚死于对方手下,你有多大道行?敢如此夸口?”
白天平道:“金剑老前辈,是死于对方暗算之下,天平不会如此大意。”
袁道道:“你倒满有信心,我倒忘记问你了,那金剑传你的什么武功?”
白天平道:“一招剑法。”
袁道道:“他剑上造诣极深,武当太极慧剑,是剑法中至境,但那要火候,你刚学会,谈不上火候,同是一招剑法,威力却有霄壤之别……”
闻钟接道:“老前辈,金剑师伯传给白少侠的,不是本门剑法。”
袁道道:“啊,想不到,他还练的有别种武功,天平,记得他传你的武功吗?”
白天平道:“只是一招剑法而已。”
袁道道:“我知道只是一招剑法,它有没有名字?”
白天平低声道:“乾坤一绝剑。”
袁道呆了一呆,道:“什么?你是说金剑传你的剑法,是乾坤一绝剑?”
白天平道:“是的,他这么告诉天平,但是不是,天平就不知道了。”
袁道道:“以那老道士的为人,他岂肯讲此谎言……”
语声一顿,接道:“你学会了没有?”
白天平道:“天平已练过了百十遍,希望没有学错。”
袁道道;“那很好,很好,咱们不打搅你了,你再练习一阵,我们在谷外等你。”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天平还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助我一臂之力。”
袁道道:“哦!那你看留下什么人呢?”
白天平道:“只要剑法高明一些就行了。”
袁道道:“天下各大门户,不下数十门户用剑的,但武当的剑法,却是剑之祖,由闻钟道长陪你吧!”说完当先退了出去。
他辈份尊长,脾气又大,别人只好跟着退出去。
闻钟道:“白少侠,贫道这点武功,难及师伯十之一二,袁大侠留下我来,只怕对你少侠没有什么帮助。”
白天平道:“我已经练得十分纯熟,不用再练了。”
闻钟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白少侠再练几次,也不妨事。”
白天平道:“多谢指点,白某当记胸中,但有关武当一些问题,在下倒想请教掌门人一下。”
闻钟道长道:“本派已成了分裂之状,只怕很难在武林中挺立起来了,白少侠还有什么指教?”
白天平道:‘对付贵门中弟子,在下不知应该如何?”
闻钟道:“你是说……”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是说贵门中弟子,如有拦阻在下的人,在下是否可以放手施为。”
闻钟道:“杀了他们?”
白天平道:“是的!对贵门中那些害群之马,留他们倒不如杀了他们。”
闻钟道:“你看着办吧,反正你非本门中人,不用顾虑太多。”
白天平道:“在下也并非嗜杀的人,但对元凶主恶,却不再放过。”
闻钟道:“身历此劫,也使我对江湖中事,认识了不少,金剑师伯的纯真,和江湖上的狡诈相比,全无应付之能,因此,贫道觉着,对敌人确不能太仁慈了。”
白天平叹道:“是的!此情此境,咱们如若还不放手施为,只怕还要吃大亏。”
闻钟话题一转,道:“白少侠,你要贫道如何帮忙?”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太极慧剑是贵门镇山绝艺,一向只传掌门人……”
闻钟接道:“也非绝对如此,玄支下院中人,专以研习武功为主,也有人习过太极慧剑,贫道学虽学会,只怕火候不足。”
白天平道:“道长请以太极慧剑,和在下喂两招如何?”
闻钟道长皱皱眉头,欲言又止,翻腕拔下长剑,道:“贫道先出手呢?还是白少侠先出手?”
白天平道:“道长先出手吧!”
闻钟凝气运剑,缓缓攻向白天平。他心中知道太极慧剑的威力,出手攻向白天平时,留劲未发。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道长,请全力施为。”
闻钟一怔神,剑势突然一紧,顿时剑花朵朵,涌了上来。
这是太极慧剑中很绝的一招,满眼剑花,使人有着不知如何封挡的感觉。
白天平迅快的拔剑一击,一片寒芒,由胸前飞起,金铁交鸣中,震开了闻钟的剑势,剑尖疾吐,指向闻钟的前胸。那样精妙的太极慧剑,突然间似是遇到很大的阻力。
闻钟道长连变三招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是一片惊异和茫然的神情,缓缓收了长剑,道:“白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白天平道:“道长,有些什么感觉?”
闻钟道:“白少侠指出的剑势,有如附身之影,贫道无法避开。”
白天平一笑收剑,道:“行了,能在太极慧剑中发挥出如此威力,大概我已经领会大部了。”
闻钟道:“那就是乾坤一绝剑吗?”
白天平道:“是的。”
闻钟笑一笑,道:“果然具有神秘威力的剑法,不用出剑攻敌,单是那支剑一指,就使人无能反击,只有束手就缚的份了。”
袁道大步行了进来,一面接道:“怎么样,那是不是乾坤一绝剑法?”
闻钟道长道:“这个贫道不知,但白少侠剑法奇异,只要他举剑一指,贫道就无法施展。”
袁道道:“哦!真有这等奇事?”别说丐仙袁道不信,就是那天侯七英,和龙虎双巡,也是不信。一个人拔剑一指,就使对方所有的武功无法施展,那是几近神奇了。拍拍双手,袁道说道:“天平,来!义父试试你的剑法。”
白天平一欠身,道:“平儿不敢。”
袁道道:“什么不敢,我叫你试,你就试试!”左脚微提,向上一步,双掌交错,已摆出了攻敌之势。
白天平无可奈何,只好缓缓抽出长剑,指向袁道。
忽然间,袁道发觉那缓来的剑势,有如摇摆柳絮,笼罩了全身一十三处大穴。
白天平并未攻袭,仍是站在原处,只是举剑指着袁道罢了。
袁道还有些不服,冷冷说道:“喝!邪了,咱们再试一次。”
施展开醉仙步法,疾快的转了一阵。
这一次,却是转得快速无比,但停下之后,发觉白天平的剑法,仍然罩着十三处大穴。
那是说,不论袁道从那个角度攻出,都将撞在白天平的剑上。这一次,袁道不能不服,叹口气,道:“这真是邪门剑法了……”
拍拍白天平的肩头,道:“孩子,当世武林高手,都说你师父是第一名剑,看来,他不如金剑道人了。”
一个是培育自己的恩师,一个是传授自己的武功的高人,白天平不敢置评,只好欠身施礼。
最妙的是,这剑法施出对敌时,除了身受者感到它的威力之外,旁观者瞧不出什么神奇之处。
天侯七英,都是用剑高手,轻轻咳了一声道:“袁老前辈,剑法如何?”
袁道一瞪双目,道:“你们没有瞧出来?”
侯瑜道:“在下兄弟,也曾听过乾坤一绝剑法,但却从未见过……”
袁道道:“刚才,你们没有瞧到吗?”
侯瑜道:“咱们就是没瞧清楚,才问问袁老前辈,那剑招精奇之处何在?”
袁道心中一动,忖道:“天侯七英,都是用剑的人,也许他们真的设有看清楚白天平的剑法,也可能他们看到了心中觉着不太服气。”心中念转,淡谈一笑,道:“怎么?诸位可是想再试一试吗?”
沈天义道:“那乾坤一绝剑的名气太大了,如若咱们能够见识一下,那是最好不过了。”
袁道口中未言,心中却暗暗冷笑道:“在老夫面前耍花样,还能逃过老夫的双目。”抬眼一瞧白天平道:“这几位老前辈既想试试,你也不要推辞了,咱们还要尽快离此。”
白天平低声道:“孩儿遵命。”缓缓抽出长剑,目注天侯七英,道:“哪一位先来?”
沈天义和追魂剑韩山,一齐应声而出,道:“我们两个领教。”
白天平道:“好!两位小心了。”忽然一沉长剑,指向两人,两个也同时拔出了长剑。
双方相距,大约有五六尺外。白天平突然举步,向前逼进了两步。
沈天义和韩山,忽然抡动双剑,左拦右封,似乎是正在和人动手搏杀。
白天平对着两人的剑尖,微微的颤动着,似乎在操纵着两人的剑势。
但沈天义和韩山,却更是双剑劲急,有如身陷苦战一般。如若不是目诸沈天义和韩山的挥剑行动,侯瑜等确无法看到什么。
白天平陡然收到了长剑,还入鞘中,笑道:“两位见识过了吗?”
沈天义一面收剑入鞘,一面说道:“厉害,厉害,比传言中的乾坤一绝剑法,还要厉害了。”
韩山没有讲话,缓步回入了天侯七英之中,低声和侯瑜等交谈。
袁道高声说道:“现在,咱们要离开了,但咱们这些人,总得有一个发号施令的才行……”
侯瑜接道:“这人自然是老前辈了。”
袁道道:“可以,老夫当仁不让,不过,你们既然推举老夫了,那就要听从老夫令谕。”
侯瑜笑道:“咱们这一行人中,老前辈如何下令,咱们都会遵从。”
袁道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你怎么说,愿不愿听老叫化的?”
闻钟一欠身,道:“老前辈德高望重,闻钟理当受命。”
袁道道:“先会合丐帮的申帮主,然后想法子去抢解药,以救贵门中人,但有一件事,你们必须合作。”
群豪们全神听命,目不旁顾。
袁道缓缓说道:“咱们要在这一战中,出其不意,准备杀他们几个首脑人物,第一,不许把白天平学得乾坤一绝剑的事泄漏出去;第二,咱们都想法子替他掩护,挡住他们的视线,以免被他们瞧到,咱们愈是机密,他们就吃亏愈大。”
侯瑜点头道:“袁兄说的是,这帮人行事不择手段,确是不能心存仁慈了。”
闻钟叹口气,道:“老前辈对武林事务,知晓极多,不知是否知道这帮人的底细?”
袁道道:“老叫化如是知晓底细,哪还容他们这样坐成气候,早就找上门去了。”
侯瑜道:“道长,贵门一向戒备森严,怎的一下子竟被他们完全控制?”
闻钟道:“大部是身中奇毒,身不自己,就贫道所知,中毒之人,都是自己人暗中下的毒手,等到警觉,为时已晚了。不过,贫道还未想明白,他们用什么方法,勾去本门中弟子,甘为他用,下手毒害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袁道道:“由铁剑道人从中动手脚,那自然不算太难了。”
闻钟摇摇头,道:“就算铁剑从中作祟,但也不能一夜控制大局,这中间定有原因,贫道非得查个明白不可。”
袁道道:“此事,倒是不必急在一时,他们现在正值用人之时,贵门弟子,还可以拖延几日,不致遭受屠杀,目下的难处是,咱们的人手太少,必得找到丐帮中人,才可广布眼线,和他们对抗。”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就天平所知,他们的首要人物,在此不多,除了那位徐副教主外,还有几位护法,那位徐副教主,右手又被金剑道长内功震坏,如若咱们分成二路,一面和丐帮中人会合,一部份人,去逼他们交出解药,也好使他们措手不及。”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好!由丐帮的龙虎双巡,去联络申帮主,闻钟道长、天侯七英,去追查解药。”
游一龙、黄一虎欠身道:“见着敝帮主之后,要对他说些什么?”
袁道道:“要他尽快赶来,咱们救了武当门之后,还要设法追查他们的巢穴何在,教主又是何许人物?”
游一龙道:“如是武当门下阻拦敝帮中人,不让我们进来,我们应该如何?”
闻钟道:“不论什么原故,武当门下如若有冒犯的举动,两位尽管出手惩治他们,生死无关紧要。”
游一龙道:“咱们会尽量的减少伤人,但必得有你道长这句话,我们才能有所遵循。”
欠身一礼,出谷而去。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地形不熟,而且人手也不多,用不着隐秘身形,但咱们也不能完全没有一点准备的样子。”
白天平道:“义父准备如何安排?”
袁道道:“这要有劳天侯七英了……”
侯瑜道:“但凭吩咐,天侯七英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袁道道:“那就偏劳贵兄弟了,想办法布置下前行的触角。”
侯瑜道:“在下明白。”
袁道道:“侯兄,别和强敌冲突,咱们不能再有任何伤亡,一有警兆,立刻把消息传到后面。”
侯瑜道:“我明白,现在可以走了吗?”
袁道一点头,道:“走!”
天侯七英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略一调配,规定了联络暗记,离开狭谷。
袁道、白天平、闻钟道长、侯瑜,四个人走在一起,便于随时调整人手,一面研商拒敌之策。
突然间,走在右前的飞凤剑施进,打出了停止的讯号。
袁道冷笑一声,道:“来了,不知是何许人物?”
他们早已商量好办法,袁道举手一挥,四人立刻隐入道旁。
片刻之后,果见一条人影,急奔而来。
袁道突然一闪身,拦入路中,道:“站住。”
那人向前冲奔的身子十分快速,但袁道陡然现身拦路,他仍然收住了冲奔之势。
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劲装汉子,身上佩带着一把长刀。这不像武当弟子,武当弟子,从来没有用刀的人。但也不像是对方的人。
皱皱眉头,袁道道:“阁下是什么人?”
劲装大汉道:“你是什么人?”
闻钟缓步行了出来,接道:“后山是一片绝地,你知道吗?”
劲装大汉双目盯在闻钟的脸上,道:“你是武当掌门人?”
闻钟道:“不错。”
劲装大汉道:“这么说来,他们倒是没有骗我。”
闻钟道:“什么人?”
劲装大汉道:“铁剑道长,”
闻钟吃了一惊,暗道:铁剑道人,怎会对我有什么好事?这其中必然有重大的阴谋,眼看现有袁道和白少侠这等高手,量他也不至暗算到我,先问他个明白再说。
心中念转,正容说道:“贫道闻钟,忝为武当掌门人,施主有什么见教,只管请说。”
劲装大汉黯然说道:“舍妹现在何处?”
闻钟吃了一惊,道:“令妹和贫道有何关连?”
劲装大汉道:“舍妹被贵派中人请了来,只怕早已身蒙其污,在下不愿追究了,只要道长立刻下令,要他们交出舍妹就是。”
闻钟摇摇头,道:“令妹被何人掠抢到武当山来,可否告诉贫道?”
劲装大汉冷冷说道:“你不是武当掌门人吗?”
闻钟道:“是!”
劲装大汉道:“那你又装的什么糊涂?”
白天平突然一挥手,道:“阁下,这中间,有些误会,你朋友是不是想了解真像?”
劲装大汉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阁下能确定令妹在武当山中吗?”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道:“不错。”
白天平道:“你朋友是听一位铁剑道人说的?”
劲装大汉道:“在下依据线索,追查到此……”语声一顿,又道:‘那铁剑道长可是贵派中的长老吗?”
白天平抢先接道:“他是武当门下的长老,不过,他说的话,却未必可靠,你朋友是否愿意求证一下真像?”
劲装大汉道:“舍妹为人,我很清楚,算不得好人,所以,我不想追究内情,因为追究起来,怪不到别人头上,但家母年迈,思女心切,所以,我不得不找她回去,只要她还活着,在下不会问她经过,也不愿追究掳她来此之事。”
白天平道,“兄台说的不错,咱们去找铁剑道人,把事情问个明白。”
劲装大汉目注闻钟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闻钟道:“贫道不知,不过贫道可以告诉施主,施主不追究这件事,但贫道非追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劲装大汉噢了一声,突然发觉这闻钟道人身侧,有老叫化、老文生,还有个年轻的武士,不禁一皱眉头,道:“你不是武当弟子?”
白天平道:“在下不是……”
劲装大汉道:“你们既非武当门人,怎会和武当掌门人走在一起?”
侯瑜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弟,你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
劲装大汉道:“不错,在下初次在江湖上走动,你怎会瞧得出来?”
候瑜道:“你老弟和我们谈了半天的话,还没有看清楚我们的身份,这决非一个常在外面走动的人,该有的疏忽。”
劲装大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这人如是平常的武师,铁剑道人只怕已一掌结果了他,为什么多费口舌,遣他来此……”
心念转动之间,那劲装大汉目光巳转到闻钟道人的身上,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吧?”
闻钟道:“听到了。”
劲装大汉道:“好!那你带我去见舍妹。”
闻钟一怔道:“我不是说得很明白吗?我们没有见过令妹。”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伸手拔出背上的长刀,道:“你亮剑吧!”
闻钟道:“你这是干什么?”
劲装大汉道:“只要你能胜了我手中的长刀,在下就不再问舍妹的事了。”
袁道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娃儿叫什么名字?”
劲装大汉一回头,望着袁道,道:“你跟我说话吗?”
袁道道:“自然是你了。”
劲装大汉怒道:“你这老要饭的,叫谁小娃儿?”
袁道双眉一耸,目泛杀机,道:“我老人家叫你一声小娃儿,那是抬举你了。”
劲装大汉冷冷说道:“我不要你抬举。”
袁道道:“五十岁以上的江湖人,敢对老夫如此的,真还不多,你小子很有勇气。”
劲装大汉仰天大笑,道:“好啊!你这臭要饭的,越说越神气了。”
袁道缓缓举起了右掌,道:“你用手中长刀,能接下我三掌,可以饶你不死。”
劲装大汉道:“笑话,我为什么要用刀接你的掌力,你亮兵刃。”
袁道道:“老夫多年未用兵刃了……”
劲裴大汉接道:“你既没有带兵刃,我也空手接你几招。”话毕还刀入鞘。
侯瑜心中暗道:这小子当真是有眼无珠,竟然礁不出一点苗头,倔强、纯真,不知是什么来路……
袁道掌势正待劈下,白天平却高声叫道:“义父手下留情。”
袁道一皱眉头,停下掌势,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杀鸡焉用牛力,义父请息怒旁观,由天平和他周旋一阵。”
袁道略一沉吟,道:“好吧!这小子狂妄自负,你不用手下留情,给他点苦头吃吃。”
白天平一欠身,道:“天平遵命。”目光转到劲装大汉身上,缓缓说道:“阁下不但有些不知好歹,而且,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劲装大汉道:“这话什么意思?”
白天平道:“你知道方才你和什么人说话吗?”
劲装大汉道;“不知道。”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除了聋子瞎子之外,大概都听说过他的姓名。”
劲装大汉道:“我就没听说过。”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你是说,你没有听说过丐仙的大名?”
劲装大汉道:“没有。”
白天平道:“你阁下贵姓啊?”
袁道本是满腔怒火,但闻这人和白天平一番谈话之后,心中怒火顿消。原来,他发觉了这劲装大汉,竟然是一块浑金璞玉,对江湖上事务,竟然是全无一点了解。不知者不罪,这大汉既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自然不知他的身份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你阁下连丐仙的大名都不知道,实不该在江湖上走动。”
劲装大汉道:“污浊江湖,要不是为了找寻我那不成材的妹妹,我一辈子也不会踏入江湖一步。”
白天平听得大感奇怪,道:“你贵姓啊?”
劲装大汉道:“我姓洪。”
袁道道:“中州大侠洪士高,阁下认识吗?”
劲装大汉一怔,道:“那是先祖父。”
袁道道:“原来你是洪老儿的后人,老夫和你祖父,交情不错,难道,你没有听到洪老儿说过吗?”
这一来,那劲装大汉平白的矮了两辈,呆了一呆,道:“你真和在下的祖父是朋友吗?”
袁道道:“那还假得了吗?不过,我已经二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
劲装大汉道:“那就不错了,我祖父已经二十几年设有消息了。”
袁道道:“你父亲呢?我还记得,你父亲叫洪万祥。”
劲装大汉道:“不错,这么看来,你和家祖父相识,倒不是冒充的了。”
袁道怒道:“你这小子,老夫为什么要冒充认识洪老儿……”
劲装大汉道:“你既是我祖父的朋友,骂我几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也不用和你计较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朋友,你如准备计较,那又准备如何?”
劲装大汉道:“如是我耐不下性子,我可能不认他作为长辈。”
白天平神色一整,道:“洪兄,不论你认不认我义父作为长辈,但我想先证明一件事。”
劲装大汉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阁下似乎很有信心找出你的令妹。”
劲装大汉道:“是的!除非我找不到人,只要能见到她,我就能带她回去。”
白天平道:“阁下凭什么?”
劲装大汉道:“凭我手中长刀。”
白天平道:“咱们先证明一件事。”
劲装大汉道:“证明什么?”
白天平道:“我们不是害怕你朋友的长刀厉害。”
劲装大汉道:“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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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道:“所以,在下希望让你明白,你这把长刀,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至少对我没有用处。”
劲装大汉道:“你要和我动手?”
白天平道:“不错。”
劲装大汉右手握住刀柄,道:“阁下小心了。”
白天平道:“阁下只管出手。”
劲装大汉右手一抬,寒芒一闪,一片刀光,迎头斩下。
白天平心中暗道:好快的刀法。心中念转,挥手一抬,长剑出鞘,直刺过去。
劲装大汉冷笑一声,长刀—横,反向剑上拍去。原来,他心存仁厚,并未想伤害到白天平,只希望把他手中的兵刃震飞。也幸好有此一念,白天平也手下留情,一侧身,避过长刀。
长剑突然掠着长刀滑下,斩向劲装大汉的右腕。劲装大汉霍然向后退了两步,面现惊恐之色。
白天平笑一笑,道:“洪朋友,还要试试吗?”
劲装大汉脸色一变,突然又挥刀攻上。但见刀光纵横,一口气,攻出了七八刀,一丈方圆内,尽都是寒森森的刀气。
白天平目睹那刀势威猛,也不禁一惊,暗道:此人刀法之奇,实为生平所遇第一用刀高手,如若未得“乾坤一绝剑”的传授之前,就是这一阵刀势,纵然不能敢我之命,也要把我逼得落荒而逃。
需知那乾坤一绝剑,不但攻敌时威势强大,而且防守时,有如铜墙铁壁,无懈可击。
白天平的长剑,在凌厉的刀光中转了几转,竟把迅如奔雷的刀势,生生给封了回去。
劲装大汉,一口气攻了十几刀,白天平未还一剑。但那劲装大汉却被迫得向后疾退八尺。
呆呆望着白天平,脸上是一股惭愧和悲苦的混合神情。
天侯七英等观战之人,莫不为那劲装大汉的凌厉刀势所震骇,只觉那样猛烈的刀势,确为举世罕见的霸厉刀法。
就是丐仙袁道也觉着刀势凶霸,封架不易。
只听那劲装大汉长叹一声,道:“原来是骗我的。”钢刀一转,向自己颈间抹去。
袁道大声喝道:“住手。”
闻钟道长站的最近,长剑探出,封住了刀势。
袁道飞身而上,一把抢过长刀,道:“你祖父洪士高,是何等英雄人物,怎的会有你这样设出息的孙子?”
劲装大汉一怔,道:“我没有出息?”
袁道道:“大丈夫岂可自残性命,你几时见过有出息的人,稍受挫折,便要横刀自绝?”
劲装大汉叹道:“家母盼望舍妹,终日以泪洗面,我如找不回舍妹,还有什么脸面见她,倒不如一死的好。”
袁道道:“你死,你那终日以泪洗面的老娘,应当见到你妹妹了?”
劲装大汉又是一呆,道:“见不到。”
袁道道:“是啊!既是见不到,你死一了又有何用?”
劲装大汉道:“可是我……”
袁道道:“你怎么样?”
劲装大汉道:“我已尽了心力,家父临死之前,告诉我如练成了‘日月合一刀’,那就天下无敌,我苦练了三年,想不到竟然无法近人之身……”
袁道叫道:“什么?你练成了合一刀?”
劲装大汉道:“唉!练成了又有什么用呢?”
袁道道:“哼!当年你祖父,苦求这一刀有成,终生未得,你小子练成了天下第一刀,竟然还说它没有大用?”
劲装大汉望着白天平道:“这位兄弟,比我年轻多了,但也比我强多了,我攻他数刀,竟未能近他之身,这日月合一刀,又有什么用呢?”
袁道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运气,初度施用日月合一刀,就碰上了乾坤一绝剑,那自然难以发挥威力了。”
劲装大汉道:“当今之世,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那‘乾坤一绝剑’?”
袁道道:“此剑绝传百余年,就我老人家所知,现世只有他一人会此剑法,但你的刀招,由祖而今,也只有你一人练成。”
劲装大汉奇道:“你怎知我爹没有练成此刀?”
袁道道:“如若你爹练成刀,江湖上怎会久不闻洪家刀法?”
劲装大汉点点头,道:“我爹为练这日月合壁刀法,心力交瘁,幼小就禁止我涉足江湖,主要的就是使我心地纯洁,不为外物所侵,以练此刀,我也没有使他失望,完成他未竟之志。”
袁道道:“你爹练不成这刀法,早已在你祖父预料之中,因为他禀赋所限,三十年前你祖父就告诉过我老叫化了。”
劲装大汉道:“原来如此。”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劲装大汉道:“晚辈洪承志。”
袁道道:“你完成了两代末竞之愿,这名字倒也起得名符其实……”语声一顿,接道:
“有一件事,我老人家一直想不明白?你祖父到哪里去了,江湖上并没有传出他的死讯,我也曾多方打听,但却找不出他的下落?”
洪承志黯然说道:“家祖父失踪了二十余年,一直行踪不明,家父思亲心切,又惭刀法难成,急悲成疾,一病而死。”
袁道道:“你们洪家还有些什么人?”
洪承志道:“洪家人丁不旺,三代一脉单传,目下只有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连舍妹算上,也不过三口人,但却未想到,舍妹因被坏人引诱,自甘堕落,混入江湖下五门内。”
袁道道:“她学过你们洪家刀法吗?”
洪承志道:“学过,舍妹的才慧聪明强我多倍,可惜她因误结坏人,落到这样下场。”
袁道道:“你确定你那妹妹确然在此吗?”
洪承志道:“晚辈多方追查,确知她已经到此了。”
袁道把手中长刀,交还洪承志道:“走!咱们先去找铁剑道人问个明白再说。”
拱承志收回长刀,道:“我瞧到他去的方位,在下前面带路。”转身带路行去。
群豪鱼贯相随,转出一个急弯山口,突闻当先面行的洪承志大叫一声,刀光连闪,人却倒退五尺。
白天平紧追洪承志的身后,几乎撞在了一起。
群豪都是功力卓绝之士,陡然吸气,停下了身子。
白天平道:“洪兄,怎么回事?”
洪承志道:“前面有埋伏。”
白天平道:“弩箭手?”
洪承志道:“不是,一种很细的毒针,百枚齐发,厉害得很。”
袁道冷哼一声,道:“当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连这些下流的手段也用起来了。”
白天平道:“洪兄,受了伤吗?”
洪承志道:“托福,托福,在下幸而早已有了戒备,未中他们的歹计。”
白天平心中暗道:如若是没有早作准备,只怕是很难避得开,这位洪兄虽然是初入江湖,缺乏历练,但他却是很有智略的人,能够防患未然。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他们有多少人?”
洪承志道:“我一见毒针,生恐你们受到暗算,急急退了回来,没有瞧到他们有多少人。”
白天平道:“洪兄,咱们不能在这里等下去,还得过去才成。”
洪承志道:“不容易,他们早已取好角度,一齐动手,数十筒毒针,齐射而出,只怕是不易闪避。”
白天平道:“小弟走前面。”
袁道道:“慢着,让我来。”
白天平道:“义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袁道微微一笑,道:“你们放心,我如是没有把握,也不会强自出头了。”一面答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地上就有一脚印,显然,他正凝集了全身功力。
白天平不再阻拦,但却仗剑紧追在袁道的身后。
忽然间,袁道飞身一跃,人已越过了转弯的出口。但见银线漫空,百条毒针,疾射而至。
袁道大喝一声,右手劈出一股凌厉绝伦的掌风,左掌一挥,一团白云似的光影,飞了起来。
射来毒针,不是被那白云般的东西卷收而去,就是被震飞向一侧。
白天平、洪承志,都追在袁道身后,转过小弯,看的十分清楚。再细看袁道手中之物,竟是一块尺长的白绢。
白天平心中好生奇怪,忖道:义父怎会在身上带这块白绢,似是专以用来对付这毒针一般。
这是弹簧发射的梅花针,三波毒针连续发出之后,未能伤得袁道,埋伏在转弯处施袭的人,都霍然站起了身子,转身奔走。
一共九个人,都穿着一色的淡青色劲装,闻钟入目之下,已瞧出这些人,不是武当弟子。
袁道低声道:“是不是贵派中弟子?”
闻钟道:“不是本门中人。”
袁道道:“那就饶他们不得了。”右手一抖,那收藏在白布袋中的银针,突然发射而出,分向四外射出。
但闻几声惨叫传来,九个青衣人,尽都中了他们自己打出的毒针而死。那针上淬有剧毒,中人之后片刻气绝。
袁道缓步走近,望了那尸体一眼,道:“好厉害的毒针。”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看来他们的人手,已经赶到了。”
袁道道:“不错,只怕眼前又是一场激烈的搏斗。”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接道:‘如是丐帮的弟子,不能赶到,只怕咱们人手太单薄了一些。”
闻钟道:“老前辈,贫道想先回三元观中一行,铁剑等虽然早有布置,但贫道相信,还有部份弟子,不为所用,贫道愿率本门中忠贞弟子,放手一战。”
袁道一皱眉道:“我听说,贵门下玄支院中,有一种禁令,好像他们不敢随便离开,只有掌门人才能解除禁令,对是不对?”
闻钟如梦初醒,道:“老前辈,不错,这禁令颁于五十年前,如不是老前辈提起,贫道竟然忘怀此事了。”
袁道道:“金剑道兄可仍是兼任玄支下院的院主吗?”
闻钟道:“十年前,金剑师伯已辞去了院主之位,目下院主为贫道同辈师弟闻天。”
袁道道:“那闻天的品德如何?”
闻钟道:“贫道虽然是武当掌门的身份,但很少过问玄支下院的事,每隔半年,才去巡视一次,但就贫道的看法,闻天师弟,是位德才兼优的人,但唯一使人不放心的是,他原是铁剑师叔的门下弟子,和铁剑师叔有什么关系,那就不太清楚了。”
袁道冷哼一声,道:“像铁剑那样叛师欺祖的人,人人得而诛之,你还叫他什么师叔……”语声一顿,接道:“如若闻天是他引入门下的,咱们自然得防备一些,这人老谋深算,只怕是早有设谋了。”
闻钟一欠身,道:“老前辈说的是,但贫道听铁剑之言,玄支下院中人,都已中了奇毒,果真如此,那就证明了,他们还未叛离本门。”
他本是一派掌门之尊,平日里何等威风,但因面临到门户危亡之运,有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希望能借丐仙袁道和白天平之力,使武当一派能渡过这番门户覆亡的命运。
袁道嗯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咱们可以先去玄支下院瞧瞧了。”
闻钟道:“贫道亦有此意。”
袁道道:“好!咱们先了解一下玄支下院的情形,再找铁剑去要解药。”
闻钟道:“贫道带路。”
洪承志突然叹一口气,道:“袁老前辈,我不能去了。”
袁道道:“为什么?”
洪承志道:“我去找铁剑要人。”
袁道道:“铁剑老奸巨猾,别说你一个人很难见他,就算见到了,你也难讨便宜。”
洪承志道:“家母倚窗相望,希望我能早些带着舍妹归去。”
袁道冷冷说道:“你祖父洪士高何等英雄,江湖上谁不尊仰,你已得洪家刀法神髓,岂可永远埋没于家中。”
洪承志道:“这个,这个,晚辈就……”
袁道道:“什么这个,那个,你父亲练不成那一刀,苦心造就于你,是希望你能承继洪家的衣钵,青出于蓝,只要听听你这洪承志的命名,就不难知晓肩负重大了。”
洪承志啊了一声,道:“老前辈,我,我应该如何呢?”
袁道道:“你跟着我老人家,听我之命行事,那就不会错了。”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你当真是我祖父的朋友吗?”
袁道道:“那自然是真的了。”
第二十一回 玄支剑士 叛徒授首
洪承志道:“好吧!我跟着你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袁道道:“跟着我老人家走,哪来的这么罗嗦,你说吧!我老人家如是不能接受,咱们就只好分道扬镳了。”
洪承志道:“我听你老人家的,但你要帮我找到舍妹,唉!家母对先祖父的朋友很尊重,万一找不到舍妹,你要送我回去。”
袁道点点头,道:“条件不算过苛,老夫答应了。”
这时,闻钟已当先向前行去。
白天平、洪承志并肩行在一处,边走边说,谈着武当派目下的处境。
他的口才很好,一番交谈中,把铁剑道人的恶迹,描述的十分仔细。
洪承击只听的大为生气,替那闻钟不平。
谈话之间,已到玄支下院门外。
这时建筑在半山腰中的一座小型道观,一片古森的松林,环抱着这座道院。所以,外面,很不易瞧得出来,距离三元观大约有八九里路。
四个中年佩剑的道人,突然由道观中闪了出来,横在了门前。这座道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规模气势,但以丐仙袁道的身份之尊,接近道观之后,也不禁有些肃然起敬之意。所以,四个道人现身之后,丐仙袁道等立刻停了下来。
闻钟大声喝道:“你们还认识我吗?”
四个中年道人仔细瞧了一眼,欠身说道:“见过掌门人。”
闻钟一挥手,道:“罢了,闻天掌院可好?”
四个道人黯然说道:“掌门如是再晚来一些,只怕见不到闻天掌院了。”
闻钟道人道:“他怎么了?”
左首道人黯然说道:“中了毒。”
闻钟道:“玄支下院中,有几人中毒?”
左首道人道:“十之八九,几位没有中毒的师兄,也还受禁制所管,没有办法追杀敌人。”
闻钟道:“带我去见闻天掌院。”
四个道人一欠身,带几人直入观中。只见大殿上,盘膝坐着五六十个青袍道人。旁侧,还躺着十几具尸体。大殿上却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闻钟凝目望去,只见闻天盘坐大殿供台之前。脸色一片苍白。
供台后,三清神像之前,放着一面牌匾,上面写道:未得掌门允许,不许离院百丈以外,违者死。
行近供台,闻钟伸手取过写有令谕的牌匾,啪的一声,投掷在地,片片碎裂。这一声,惊动了全场中人,一百多道目光,全都投注过去,盯注在闻钟的身上。
闻天缓缓挣扎而起,道:“见过掌门人。”
闻钟一把扶住了闻天,道:“师弟,你怎么了?”
闻天道:“小弟惭愧,玄支下院中人都中了毒。”
闻钟道:“他们如何下的毒,竟使全院中人,十之七八都中了毒?”
闻天道:“铁剑师叔带两位从人到此,和小弟谈起武当门户中事。金剑师伯负伤,掌门人也困于毒药,只有他防范得宜,未为所伤,正召集本门中弟子,准备和强敌一搏,但却未料到,敌人早已遣派高手,分别截断了四下通路,小弟告诉他快请掌门人,降下手谕,开放禁令,玄支下院有八十四名武功高强的弟子,可以拒挡天下任何强敌,但却没有想到铁剑师叔,却在饭菜中下了奇毒,小弟和满院剑士在全无防备之下,十之八九都服了毒药……”
闻钟接道:“好恶毒的手段,以后呢?”
闻天道:“以后,铁剑师叔,就暴露出凶恶的面目,迫令小弟等脱离武当门户。掌门师兄知道,小弟是铁剑师叔引入武当门下,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小弟自然是不会答允,但没有料到,本院中,还有八位剑士,没有中毒,在小弟一声令下,把他围了起来,小弟心存一份仁厚,并未存心伤人,准备带他见掌门师兄理论,不想他竟先出手,一场搏杀,杀伤了他两名从人,却被他突围而去,本院中剑士,格于禁令未解,不能追敌百丈之外,只好任他进去了。”
袁道突然插口说道:“贵院剑士,只有八个能够用于对敌了。”
闻钟道:“这位丐仙袁道,袁大侠,是金剑师伯的好友,武当派能否度过这一次凶危,全要靠袁大侠之力相助了。”
闻天一欠身,道:“见过袁大侠。”
袁道道:“用不着这些繁文褥节,这时间,寸阴如金,那铁剑临去之时,定然有几句话交代了。”
闻天道:“是的,他告诉贫道,药性很快发作,十二个时辰之内,还可救药,八个时辰,他将再来此地。”
袁道道:“你们中毒好久了?”
闻天道:“六个时辰左右。”
袁道道:“感觉如何?”
闻天道:“全身酸软,功力已失,一旦敌人来犯,只有任凭宰割了。”
袁道叹口气,道:“好厉害的毒药,这一次,武林如若能够重归平静,老叫化非得清理一下江湖,彻底消灭用毒之人。”
闻钟轻轻一叹,道:“武当派如若能重振门户,定当全力襄助袁大侠完成心愿。”
白天平突然接口说道:“目下情势,急在如何摆脱铁剑的控制,不能任令武当一门精英人物,死于药毒之下。”
袁道道:“你有什么高明办法?”
白天平道:“办法倒有一个,但不能算得高明。”
袁道道:“说出来听听看。”
白天平微微一笑,说出了一番计较。
袁道点点头,道:“你师父常赞你聪明,看来是果然不错,咱们就照你这样安排了。”
白天平目光突然转到那些尸体,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闻天道:“铁剑要证明他所下之毒发作时痛苦,特别施展手法,催发这几个弟子身上之毒,铁剑的用心,也许是要咱们目睹他们哀号挣扎之苦,心生惊悸,但他却未料到,本院弟子,都是刚烈之士,大都在毒性发作之时,自断心脉而死。”
袁道咬咬牙,道:“铁剑这牛鼻子,可恶万分,一旦犯我手中,决然不会饶他。”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咱们不能多留,早些准备了。”
袁道点点头,率众离去。他带走了来时的人物,但白天平和洪承志,却未离去。
八个时辰过后不久,铁剑道人果然依约而来。不过,除了铁剑之外,还有十二个随行的大汉。十二个人,一色穿着青袍,佩着长刀,紧随铁剑道人身后,似有保护之意。
铁剑道人轻轻咳了一声,道:“闻天,你想通了没有?”
闻天缓缓睁开双目,道:“想通了。”
铁剑道人道:“怎么决定?”
闻天道:“师叔去后,我和他们商量,大都不愿毒发而死。”
铁剑道人道:“对!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的想法不错。”
闻天道:“众意难犯,我也不想太阻止他们了。”
铁剑道:“你自己作何打算呢?”
闻天心中暗道:果然是老奸巨猾,当下说道:“弟子是一院之主的身份,如若能以身相殉,才算对得起历代祖师。”
铁剑道:“你要是死了,由谁来统率这些高手?”
闻天道:“师叔何不自己统率?”
铁剑道:“话是不错,不过,我听说你已得金剑的真传,不知是真是假?”
闻天道:“谈不到什么真传,弟子接掌这玄支下院的院主之位,是出于金剑师伯之意,只能说,他多指点了弟子一些。”
铁剑叹口气,道:“其实,你为一院之主的身份,总该要表现一点志节才是,你已经尽了心,也算对得起武当门下了。”
闻天叹口气,道:“师叔说的是。”
铁剑微微一笑,道:“闻天,你能把玄支下院治理的很好,就能接掌武当门户。”
闻天暗里咬牙,忖道:“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了。”口中说道:“师叔夸奖了。”
铁剑道:“金剑已死,武当一派中,你也没什么好怕的人了,你练了四十年的剑法,如若老死深山,岂不是一桩遗憾的事?”
闻天道:“师叔说的是。”
铁剑点头一笑,道:“闻天,还有两个时辰左右,你和玄支下院的人,都将毒发而死。”
闻天道:“我知道。”
铁剑神色一怔,道:“闻天,你告诉我一句话,愿不愿投入本教?”
闻天道:“可以,但我有条件。”
铁剑道:“说吧。”
闻天道:“我要接掌武当门户。”
铁剑道:“这个容易,不过,武当派从此之后,已不能算是一个独立的门户了,他只是本教中一个分舵而已。”
闻天道:“这个弟子知道。”
铁剑微微一笑,道:“不过,闻天,那也已经很好了,因为,那时候整个武林中,除了本教之外,再没有一个独立门户。”
闻天道:“所以,弟子很满足。”
铁剑神情肃然地说道:“闻天,虽然我这作师叔的很相信你,不过,教有教规,你投入本教,未能立功之前,还没有太多的自由,还要受着本教的控制。”
闻天道:“师叔如何决定,弟子就如何遵从。”
铁剑道:“好,这有一粒药物,你先服下,不过,这粒药物,只能使你恢复功力,也可延长你三天的性命,这三天,是很重要的三天,你能不能够接掌武当门户,能不能够为本教中人,全看你的表现了。”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粒药,递了过去。
闻天接过药丸,铁剑一挥手,道:“你退开去。”
闻天应了一声,退到了供台旁侧。
铁剑目光环扫了大殿一周,道:“你们哪一个愿追随院主投入本教的,请站起来。”
闻天的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你们听着,这事关系着你们的生死,也关系着你们的一生,应该如何,你们自己决定。”这几句话说的隐隐约约,叫人想不出他的用心何在。
但铁剑道长对闻天的为人,知之甚深,这几句,尽消了铁剑心中之疑。
铁剑道长一挥手,十二十佩刀大汉,突然拔刀劈出。刀光一闪,八个人头落地。
闻天心中顿感一股怒火,直冲上来,脸上一变,就要发作,却被站住一侧,穿着道装的白天平,轻轻拉了一下。
百道以上的目光,投注在铁剑道长的身上,只看得铁剑道长脸上泛起了一片羞惭之色。
他以师长之尊,如此对待门下弟子,在百道以上的目光交投之下,也不禁有些不安起来。也幸得此一点不安之感,使他没有余暇注意到那些目光中,全都是怨毒之色。
重重的咳了一声,铁剑道长接道:“杀几个人,使你们知道目下的处境。除归顺本教外,已然没有生存的机会。”说完话,缓缓把手中的解药,分给群道。
吞服过解药之后,闻天暗中运气相试,果然感觉到功力尽复。
铁剑道长暗中数计,一共发出了五十六粒解药,除了八个未中毒玄支剑士之外,共有六十四人,这是武当派中的精华人物,也是最强大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不但要为己所用,而且,要让他们在一起对阵搏杀中,全数战死。因为,他心中明白,这些人虽然暂时屈服于生死的压力之下,对自己并非真的信服。
闻天功力恢复之后,突然微微一笑,道:“师叔,果然是对症之药,师侄已觉着功力尽复了。”
铁剑嗯了一声,道:“你记着,这药力只能维持三天,三天之后,你们要一样毒发而死。”
闻天道:“说的是啊!有三天时间,也已经够了,三天时间,我们可以做很多的事。”
铁剑道:“丐帮精锐,一百余人,已到了七星峰下,你们第一件事,就是全力击溃丐帮的精锐,这一战之后,证明了你们对本救的忠实,那就可以获得真正的解毒之药了。”
闻天点点头,突然提高声音,道:“玄支弟子,还有哪一位功力未复?”
五十五个服过解药的弟子,没有一个回应之人。
显然,所有身中剧毒的弟子,都已经被解去了身上之毒。
闻天突然拍拍身上的长剑,笑道:‘师叔,咱们武当玄支下院的弟子,和丐帮精锐一决生死,但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铁剑道长微微一笑,道:“那自然是一场很激烈的搏杀,不过,我相信这一战,以师侄为首的玄支剑手,必可击溃丐帮中人。”
闻天哈哈一笑,道:“小侄确也有这份豪情……”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师叔请看,玄支下院的殿上,少了一件什么东西?”
铁剑目光转动,回顾了—眼,道:“瞧不出来。”
闻天道:“掌门人的禁令,这一块数十年的禁令牌,有如一道铁栅,把玄支下院中的剑士,变成了栅中囚虎,这一开栅放虎,师叔当可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
铁剑颔首微笑,道:“那该如溃堤洪流,勇不可当。”
闻天右腕一翻,长剑出鞘,道:“玄门天罡阵。”
但见寒芒闪动,人影交错,转瞬间已布成了一座阵势。
这座阵势,只用三十六人,余下的人,都撤出大殿。白天平和洪承志,不知天罡阵的布法,两人都站在闻天道长的身后,退出了天罡阵外。
铁剑道长已瞧出情势不对,厉声说道:“闻天,你要干什么?”
追随在铁剑道长身后的十二十佩刀大汉,也同时散布开去。
闻天冷冷说道:“铁剑,有一件事我要事告你,你已被掌门人下令缉拿,你对本门中弟子施下毒手,早该拿问治罪……”
铁剑高声接道:“闻天,什么人引你入武当门下,你能有今日地位,是何人所赐?”
闻天神情严肃,冷冷说道:“不错,你引我进入武当门中,但本门规戒,要人人忠义自持,尊师重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还有颜面,责备于我吗?”
铁剑脸色大变,道:“我该让你毒发而死的,我救了你们,你们就立刻翻脸……”
闻天冷冷接道:“你不是救我们,你不过是要我们去为你拼命,对付丐帮的忠义之士。”
铁剑道:“别忘了,你们只能活三天,三天之后,一样要毒发而亡。”
闻天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一个叛逆之徒,恩赐于他晚一代弟子的礼物,不过,能有这三天好活,我们会设法尽到我们最大的力量,为武当派扫除强敌。”
他没有提到铁剑的名字,但铁剑却听得一阵心头乱跳。
闻天的责骂,并不恶毒,但却是一针刺在疼处,像铁剑那样的人,也不禁脸上泛起丁一股羞愧之色,暗暗叹息一声,铁剑缓缓说道:“闻天贤侄,事关数十人的死亡,难道你就不再想想吗?”
闻天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举行一挥,接道:“杀!”
刹那间,四周卷起了重重的剑影,波滔汹涌般,直向铁剑和十二个大汉卷去。
铁剑双掌劈出雄浑的掌力,十二个大汉的长剑,也展开了猛烈无比的反击。
那道绵密绝伦的剑网,排山倒海一般,直压过去。白天平、洪承志,也看得惊心动魄,暗道:玄支下院的群攻之术,当真是凶霸得很。
只不过片刻时间,铁剑和十二个施用长刀的大汉,已被掩没于一片剑光之中。
突然间,响起一阵惨叫,一阵血雨,由绵密的剑光中,飞洒出来。
交错的剑光,有如转动的飞轮,不停的盘旋。一阵阵惨叫之声,不停的由那绵密的剑芒中渗进出来。
大约有顿饭工夫左右,那有如光幕旋转的剑光,突然停了下来。
再看场中的形势,已有很大的转变。铁剑道长和十二个施用长刀的大汉,全都血洒场中,气绝而逝。
闻天轻轻叹息一声,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剑势发动之后,转番冲击,威势愈来愈强,除了把敌人全数杀死之外,很难停下。”言下之意,对杀死铁剑之事,若有憾焉。
白天平心知这等正大门户中人,对于长辈的敬重,十分深刻,铁剑虽然是已叛离了武当门户,人人得而诛之,而且,又对他们下毒,但一旦死于剑阵之下,闻天心中,仍有着很大的不安。
但见洪承志一跺脚,道:“糟了,糟了……”
白天平一怔,道:“什么事?”
洪承志道:“铁剑死了,我到哪里去打听舍妹的消息呢?”
白天平道:“令妹会不会武功?”
洪承志道:“舍妹的品德不好,但人却聪明得很,除了日月合璧的刀法之外,她的刀法应该在我之上。”
白天平道:“如若令妹会武功,那就不难找到她了。”
洪承志道:“往哪里找?铁剑死了,还有什么人知道她的下落?”
白天平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一面说话,一面脱下了身上的道袍,伏下身去,在铁剑道长身上,又找出了不少的解药。
暗中一数,解药只不过有十五粒,五十六个中毒的人,只有十五个人能够多延续三天的生命。
双手把解药交给了闻天道长,白天平有些黯然地说道:“铁剑只不过是一位总护法的身份,想不到,他竟因此出卖了武当派,这十五粒药儿可使贵属中有十五个人,可以多再延续三日性命,药物由掌院收存着吧!”
闻天很坦然,接过解药收好,道:“我们有三天的时间,也许真的够了,说不定,我们还等不到毒发之期。”
这句话,很平静,但却不能深想,想一想,就会感到可怕,那无异是说离开玄支下院,这一批苦练数十年的剑士,都将在闻天的领导之下,准备作殊死之搏,尽三天时间,全力去消灭敌人。
这时,闻钟和袁道,带着天侯七英,疾奔而入。闻天等武当弟子,突然稽首屈膝,对着闻钟拜了下去。
闻钟双手连挥,道:“快些起来,此时何时,不能多礼。”
袁道问明了经过之情,望望地上铁剑的尸体,叹道:“想不到这个道士,放着武当派的长老不做,甘愿做一个总护法。”
洪承志也脱下了道袍,叹口气,接道:“难道世上的坏人,都是天生的不成?”
白天平道:“人之初,性本善,以后,步入歧途,沦为邪魔,自然是后天的原因居多……”目光一掠闻天、闻钟,停在袁道的脸上,道:“义父,平儿有一件事,总是想不明白,想请教义父。”
袁道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对方那神秘的组合,似是专门在武当、少林两大门派中下手,这和千百年来武林中的变故,完全的不同,所以,平儿觉着这中间可能别有内情。”
袁道微微一笑,道:“对啊,这两大门派,戒规最严,怎会轻易得手?”
洪承志突然接道:“女人……”
白天平道:“很大的可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力量,能使武当门下,大部份都甘冒规戒的处置,投入那神秘的组合之中?”
洪承志道:“舍妹有一次,带了二十余名绝美的少女,在寒舍中停了一宿,那时,我正在苦习刀法,无暇和她相见……”
白天平点点头,接道:“洪兄高见,这中间,还有些事等待查明原因!”
袁道叹口气,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修道之人,最是忌讳女色,所以,他们要躲在清静的地方修行,如是道心不坚的人,一旦被诱入色情陷阱之中,那自然是无法拨身了。”
闻钟摇摇头,道;“可怕呀,可怕。”
袁道道:“掌门人,如若武当派附近,住下了很多妖媚女子,而你竟不知,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闻钟欠欠身,连应了两个是字,道:“一年之前,贫道也发觉出一些可疑的痕迹,惭愧的是竟然没有追查。”
白天平道:“什么徵候?’
闻钟道:“有一次,两个忠于贫道的弟子,告诉了贫道一件事,他说,看到两个妖媚的女人,出现在三元观之中。”
白天平道:“道长没有查问吗?”
闻钟道:“我应该查问的,可惜,我没有查问。”
白天平道:“道长,这些事,都已经成了过去,急在善后,但由于道长这一句话,解除了咱们心中之疑,使我们了解了贵派确然是被伤害在女人的手中,贵派如此,只怕那少林派,也是如此了。”
闻天突然一欠身,道:“掌门师兄,本院剑士,都已恢复了原有的功力,但我们只有三天好活,希望掌门人能尽这三天之力,为武当派扫除任何碍难。”
闻钟有些黯然地说道:“师弟,我明白你的用心,你们一举搏杀了铁剑和受命保护他的十二个武士,兄见玄支下院的实力,强大得很……”
闻天豪壮地接道:“不是小弟夸口,只要咱们能够找出敌方所在,小弟相信,我们数十剑士之力,至少可以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掌门人,我们玄支下院,有一个院训,留于百年之前,不知掌门师兄是否知晓?”
闻钟道:“这个,我倒记不得了。”
闻天道:“那院训是说一个真正的剑士,没有生死的限界,他是为仁人而生,为仁人而死。”
白天平大为敬佩地说道:“一句话说明习剑、任侠的精义,就凭这一批剑士,贵派也不会覆亡在他们这些人的手中了。”
闻天笑一笑,道:“金剑师伯说过一句话,不论何等修为的剑士,也无法参悟大乘之道。”
袁道道:“为什么?”
闻天道:“因为剑士,无法逃避搏杀,一个手沾血腥的人,怎能参悟大乘之道呢?”
白天平点点头,道:“院主之话,深博远大,发人深省。”
忽然间,对这位院主,生出了很深的敬爱之心。
袁道叹口气,道:“闻钟道长……”
闻钟一欠身,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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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道道:“不论贵门中弟子,如何的不畏死亡,但咱们总要想法子,替他们找回解药,以解救他们于毒物之下。”
闻钟道:“老前辈有什么高见?”
袁道道:“他们在此的人手不多,好像,除了贵派的弟子之外,很少看到他们的人。”
闻钟道:“是的,他们的人手不多,而且,又大都藏身在隐秘之处,不过,有玄支下院这一股力量,咱们可以大事搜查他们了。”
袁道回顾了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道:“你们两个人,易容改扮一下,想法子混入他们中去。”
白天平道:“找出他们的首脑?”
袁道道:“找出他们的首脑人物,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查出解药所在,你们两人都已有了超凡的成就,就算被人发觉了,也足以自保。”
白天平道:“义父指教,我们立刻行动。”
闻钟叹息一声,道:“混入敌人群中,处境自然是危险的很,两位要多多珍重。”
袁道道:“我们有玄支下院剑士帮助,会合了丐帮中人之后,就大举搜查他们的藏身之处,接应你们。”
白天平一欠身,道:“平儿遵命……”目光转到闻钟的脸上,接道:“多谢道长的关爱。”回顾洪承志一眼,又道:“咱们可以动身了。”
洪承志低声道:“咱们到哪里去?”
白天平道:“找人和找一件东西。”
洪承志道:“找什么人?又找什么东西?”
白天平道:“先找令妹,然后,你动以兄妹之情,再晓以大义,使她帮咱们查查解药。”
洪承志叹口气,道:“舍妹为人极端尖锐,只怕不肯听信我的话,何况,我们相处一向也不怎么融洽。”
白天平道:“尽人力吧,见到令妹之后,我帮助你,看能不能说服她。”
洪承志摇摇头,道:“我知道,只怕很难说服她,不过,咱们用些手段,威逼于她,也许能使她说出一些知晓的内情。”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换上了那些佩刀大汉的衣罩,联袂而去。
行出了玄支下院,白天平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洪兄,看来你和令妹已然全无兄妹之情……”
洪承志接道:“如若她不是我的妹妹,也许我早已一刀把她给杀了。”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兄妹之间,有这样深的仇恨吗?”
洪承志道:“舍妹作为,实已罪孽深重,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别的坏人是什么样子,但舍妹的作为,没有一件不让我看得心痛。”
白天平未再造问下去,心中却暗暗忖道:“那位洪姑娘,不知是怎么样一个人,但作哥哥的如此诚朴,作妹妹的却怎会坏得让作哥哥的胸怀杀机呢?”
手足自残,是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之一,白天平暗中自定主意,要尽可能阻止这件人伦惨局发生。
这时,两人正走在一处山径上,洪承志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道:“白兄,在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识我的人不多,但我缺少江湖经验,很容易露出破绽,还得白兄多多指点。”
白天平道:“不敢,不敢,兄弟这应变方面的经验,也是薄弱得很,咱们多多研商一下,留心一些,以补经验之不足。”
洪承志道:“现在,咱们遇上的一个难题,兄弟就不知如何解决。”
白天平道:“什么难题?”
洪承志道:“如何找到他们的存身之处,总不成咱们在山中乱转吧?”
白天平道:“小弟也在想这件事,照那铁剑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速度,可能就在附近,只不过,咱们无法找到他们罢了。”
洪承志道:“武当派那些道人们的剑招太凌厉了,他们应该留下一个活口问问的。”
白天平道:“唉!在下当时也没想到这件事,因为,我们这些日中,一直处于被动之境,用不着找敌人,敌人就经常出现,我们似乎和他们保持着很近很近的距离。”
洪承志道:“但这找起来,却又麻烦得很。”
白天平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他们找咱们了。”
洪承志道:“好是好!但如何才能诱他们出来呢?”
白天平笑一笑,道:“咱们装作受伤如何?”
洪承志道:“好啊!只怕他们找不到。”
白天平道:“所以,咱们得先找一处他们可以看到的地方。”
两人联抉而行,绕过了一座山峰,白天平突然停了下来,道:“咱们那地方到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就要装出受伤的样子。”
洪承志道:“你是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咱们。”
白天平道:“很可能,咱们不能大意。”
两个人都有着很精深的内功,一运气,立时,满头大汗,滚了下来。
白天平当先带路,举步维艰的爬上一座崖壁间的小洞中。那是一条两三丈深的山洞,但却向里面转了两三个弯。洞中光线暗了许多,但却仍然可以看到景物。
白天平笑一笑,道:“就是这里了,咱们躺下去吧!”
躲在洞中,确是很隐秘,但那崖壁,就在一条小径之上,从那小径上行过的人,都可以看到那座洞口。
洪承道:“白兄,咱们身上没有伤口,不见血迹,如何能算受伤呢?”
白天平道:“咱们是伤在内家掌力之下,伤势不足致命,但也不太轻。”
两人各自选择了一个地方,躺了下去,一面研商了一套说词,准备接受盘问。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小洞中,仍然没有动静。洪承志已等得有些不耐,道:“白兄,我看过办法不行,咱们还是出去找吧!”
白天平道:“再等一会……”
突然间,一阵步履声,传入耳际。洪承志眨眨眼睛,低声道:“有人来了,但不知是什么人?”
白天平未答话,却微微闭上双目。两人都是事先选好的地方,白天平面对着洞口。
但闻步履声愈来愈近,逐渐的到了两人身前。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人,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蓝衫人望望躺在地上的白天平和洪承志,道:“你们能站起来吗?”
白天平缓缓睁开双目,望了蓝衫人一眼,道:“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蓝衫人道:“你们好像受了伤?”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什么身份,说话得谨慎一些才行。心中念转,中中说道:
“是的!我们受了伤。”
蓝衫人道:“伤在何处?”
白天平道:“前胸之处。”
蓝衫人道:“什么人伤了你们?”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
蓝衫人冷笑一声,道:“他果然插手了。”
白天平道:“我们受伤之后,奉命到此养息……”
蓝衫人道:“其余的人呢?”
白天平道:“都去了玄支下院。” 。
蓝衫人道:“你们没有去玄文下院吗?”
白天平道:“我们投有到玄支下院,已经受了重伤。”
蓝衫人道:“那是说,你们还不知道去玄支下院的结果了?”
白天平道:“不知道。”
蓝衫人道:“他们都死在玄支下院那些道人的剑下了。”
白天平啊了一声。
蓝衫人道:“你们还能不能起来行动?”
白天平道:“勉强可以,只不过……”
蓝衫人冷笑一声,接道:“你们那些同伴,都血溅剑下,死的很惨,你们两人,能落一个全尸,比他们幸运多了。”
白天平越听越不对,立时暗中运气戒备。
但闻蓝衫人缓缓接道:“你们口中,不是有一颗毒牙吗?”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是有一颗。”
蓝衫人道:“本教中的规矩,凡是身受重伤之后,都吞药自绝,你两人既然受了重伤,为什么还不自绝?”
白天平道:“我们是奉命来此,等候令谕,而且,伤的还不太重。”
蓝衫人道:“平常之日,你们这点伤势,也许还不算什么,但现在情势不同,你们虽然伤得不算太重,但已没有时间养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吞下毒药自绝。”
白天平道:“我们还能撑下去,不愿就这样死去。”
蓝衫人叹口气,道:“看来,你们是不认识我了?”
白天平道:“对阁下似乎面熟得很,很可惜,我无法说出来。”
蓝衫人接道:“无法说出来我的身份,是吗?”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
蓝衫人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本教中有一个总巡主,你们知道吗?”
白天平道:“原来是总巡主驾到,在下等失礼了。”
蓝衫人笑一笑,道:“好了,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以死的瞑目了。”
白天平道:“总巡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实在不想死。”
蓝衫人冷笑一声,道:“那真是不巧的很,我说出口的话,又从不愿收回。”
白天平道:“这个,这个……”
第二十二回 脂粉陷阱 喜遇故人
蓝衫人冷厉地接道:“你们听着,本巡主,一向令出必行,两位就算是不想死,也只好勉为其难了,再拖廷下去,我只好出手了……”
白天平长长地叹一口气,道:“总巡主,我们替教主立了不少功劳……”
蓝衫人接道:“这个,我知道,本教中每一个弟子,都为本教中立过功劳……”
白天平突然坐起身子,道:“总巡主,人急拚命,狗急跳墙,你这般非逼死我们不可,咱们不会束手待毙。”
蓝衫人笑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两位是准备出手一搏了?”
白天平道:“咱们只求保命,并无和巡主动手之心。”
蓝衫人道:“敢违本巡主之命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洪承志突然跃起,挡住了蓝衫人的退路,道:“总巡主,你贵姓啊?”
他动作迅快,而且,出口充满讥笑的意味,全无一点畏惧之心。
蓝衫人立刻提高了警觉,回顾了洪承志一眼,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白天平也站起来,道:“总巡主,一个人,如是知道他非死不可,自会情急拚命,勇气百倍。”
蓝衫人道:“本教中弟子,决没有你们这种胆气,敢对我如此无礼。”
洪承志长刀出鞘,笑道:“你这人作威作福,逼人自绝,单是这一点,就饶你不得。”
蓝衫人怒道:“你们不是本教中人?”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掌势强厉,一股暗劲,排山倒海般直撞过去。洪承志长刀疾挥,划了一个十字,一股森寒的刀气,如同有形之物,硬把蓝衫人的掌力,劈成了四股,掠身而过。
蓝衫人吃了一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洪承志道:“要命的人。”长刀疾挥,攻出三刀。这三刀威势强大,寒芒闪动,有如电闪雷奔一般,凌厉的刀气,砭肌刺骨,迫得那蓝衫人向后退了三步。
蓝衫人大约从未见过这等凌厉的刀法,心中骇然万分。忽然间,蓝衫人右手一探,疾向白天平抓了过去。他感觉那洪承志刀法凌厉,莫可抗拒,陡然间心中一动,准备把白天平抓过来,当作兵刃,以拒那洪承志的刀势。
忽然间,寒芒一闪,白天平长剑疾出,剑势如流星,倏忽间,笼罩住了蓝衫人半个身躯。
蓝衫人简直惊骇到了极点,剑招来势之凶,竟不在刀招之下。急急的缩手收臂,已然晚了一步,
但觉右手一凉,三个手指,生生被削落下来。鲜血涌射,洒溅在石壁之上。
蓝衫人万役有料到,竟在山洞之中,遇上了这样两个高手,一提气,身躯疾转,避开了白天平追袭的剑势,人已靠在了东面的石壁之上。
白天平笑一笑,道:“总巡主,今天情形,看起来,咱们定然得有人埋骨这山洞中了。”
蓝衫人叹口气,道:“你们根本不是本教中弟子?”
洪承志道:“阁下的气焰,似乎消失的很快啊?”
白天平长剑一挥,闪起了两朵剑花,笑道:“总巡主,咱们没有你阁下那份非置人于死地不可的恶毒心肠,如是阁下自知不敌时,咱们倒可以商量一下。”
蓝衫人一面运气止血,一面说道:“商量什么?”
白天平道:“咱们想借用一下你总巡主的身份如何?”
蓝衫人道:“你们不怕别人揭穿吗?”
白天平道:“那是咱们的事,只要你阁下肯合作,对咱们指点一番,相信我们可以混得过去。”
蓝衫人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武当门下,决没有这份功力,也没有用刀的弟子。”
白天平道:“这个,似乎不劳你阁下关心了……”语气一变,接道:“两条路,一条是死,一条是把阁下的身份借给我们。”
蓝衫人略一沉吟,道:“好吧,怎么一个借法?”
白天平道:“说出阁下的姓名,以及出身,和总巡主在教中的地位如何?教主是否在此?
你们的人手藏在何处?”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想知道,我答应和你们合作之后,我将如何?”
白天平道:“一个人作了很多坏事,但他如能及时悔悟,改过向善,自然应该给他一条路走,如是我们因你之助,为武林除了大害,挽救了武当的劫难,在下许诺决不伤你毫发,只要答允从此退出江湖,在下负责送你安全离开此地。”
蓝衫人道:“那是说,我答应之后,还不能就此离开?”
白天平道:“是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要点了你的穴道,把你藏在一十隐秘安全之处,证明了你没有欺骗我们,才能放开你,如是你施用诈术,那就只好对你报复了。”
洪承志接道:“你仔细想想看,一旦我们再找你报复时,手段自然是极为残酷,就区区而言,我要杀你一千刀,还不让你死。”
蓝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两位做事,不但是老练的很,而且方法很精密,看两位刀招、剑法,我逃离此地机会不大。”
白天平道:“人贵自知,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蓝衫人笑一笑,道:“不过,有一点,两位没有算对。”
白天平道:“哪一点?”
蓝衫人道:“不论你们算计的如何精妙,但却无法变成我,声音举止,处处都是破绽,所以,你们输定了。”
洪承志豪气干云地说:“就算被他们发觉了,那也不过是搏杀一场罢了。”
蓝衫人道:“如是你们只是想找到那地方去,在下倒有一个办法。”
白天平道:“说说看吧!”
蓝衫人道:“两位可以在我身上,动点手脚,我带你们去,岂不是天衣无缝。”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对白天平道:“这法子如何?”
蓝衫人道:“只有这样,才能使你们混进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朋友,咱们赌了,你虽然狡猾如狐,不过,咱们是猎狐的人,你只要真诚合作,咱们决不伤你,如是你想耍花样,第一个死的人,自然是你!”
蓝衫人一笑,道:“这道理很明白,两位也不用再解说了,你们准备在我身上下些什么禁制,可以动手了。”言罢,闭上双目。
白天平皱皱眉头,出手点了蓝衫人三处要穴,道:“我手法很有分寸,伤势在十二个时辰之后才发作。”
蓝衫人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道:“记着,你们两个人也都受了伤。”
白天平道:“是!我们遇上了丐仙袁老前辈,所以,我们都受了伤。”
蓝衫人道:“只有一点要修正,他是丐仙袁道,所以,我们三个人,虽败犹荣。”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洪承志,紧随在蓝衫人的身后,看上去三个人,都走得十分吃力。因为,他们都是受伤的人。
也许,在道旁草丛中,正有着一对眼睛,在监视他们。
白天平心中一直奇怪,这地方,是武当派的区域,怎地竟然连武当门的人,也找不出他们隐息于何处。他暗中留心行过的路径。
蓝衫人带着两人,绕过了两座山林,越过一片荒草,到了一处原始的森林前面。
只听蓝衫人口中发出有节奏的啸声,草丛之中,突然掀起了一道门户。蓝衫人回顾了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伏身钻了进去。
白天平、洪承志也跟着钻入洞中,掀起的盖子立刻扣了起来。
但只一眼,白天平已看得很清楚了,那是一块铁打的盖子,上面不但有着很厚的泥土,也长着很长的荒草,除非晓得内情,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无怪武当派中,也无法找出他们隐藏何处了。
地道中一片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转过一个弯子,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烧字头上三把火。”
蓝衫人接道:“忍字怀揣一把刀。”
敢情,这地道还有暗卡、口令,如是不知应对的人,在这等伸手不见五指,宽不过数尺的甬道身受暗算,就算一身武功,也是凶多吉少。
地道很窄,但却够长,足足行了一里多,才到了出口地方。
目光到处,只见浓密的林木,被砍去一大片,沿着树身,搭着几十座帐篷。
两个执刀守在出口处钓大汉,一欠身,道:“总巡主。”
货真价实的总巡主,不折不扣。
蓝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我们遇上了硬点子,派往玄支下院的人,悉数被歼,只留下这两个外面放哨的,但他们也受了伤……”语声微微一顿,道:“教主到了没有?”
两个执刀大汉,齐齐一欠身,道:“回总巡主,教主大驾还未到。”
蓝衫人道:“好!我先去见见副教主,这两人伤的不轻不重,带他们到花字篷去养息伤势。”说完话,竟自举步离去。
白天平望着那蓝衫人的背影,不知道如何措施。在他的想像之中,原事是希望一直追随在那位总巡主的身后,以便控制人质,却未想到,一入敌人群中,双方身份,就相整的十分悬殊,除非立刻翻脸动手,再无法留下蓝衫人。
只听一个执刀大汉笑道:“两位受了伤,再到花字篷去,那可是羊入虎口,两位要是把持不定,不但旧伤难复,只怕两条老命,也是保全不易了。”
白天平立生警觉,回过头,叹口气,随机应变地说道:“说的是啊,总巡主这样做法,不知用心何在,好生叫人不解。”
左首的执刀大汉道:“不过话可又说回来了,兄弟对两位这份艳福,可是羡慕的很,有道是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两位不死于搏杀之中,死在温柔乡里,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一面笑,一面带路行去。
洪承志心中暗道:“听这人的口气,似乎我们去的地方,有很多女人,也许能找到我那不成材的妹子。”
随在那大汉身后,穿行过一片林木。这等原始森林.本是枝干相接,盘根交错,根本无法通行,但浓密的林木中,却用人工开辟一条通路。小径很狭窄,只可容一人通过。
行约百丈,景物一变。只见一座亩许大小的天然水潭,四周林木,又经人工开除,木柱翠竹,搭成了一间间竹顶木舍。数十个娇俏少女,红衣绿裳,正在潭边草地上嬉游。
那执刀大汉双目中色光暴射,但行动却是丝毫不敢放肆,轻轻咳了一声,道:“于副堂主在吗?”
一座木屋中,竹帘启动,缓步行出一个绿衫中年丽人,轻启樱唇,道:“什么事?”
执刀大汉一欠身,道:“这两位教友为本教力拚强敌,受了内伤,总巡主特命送来花篷养息。”
绿衣丽人打量了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挥手对那大汉说道:“知道了。”
那执刀大汉,馋涎欲滴的望了那绿衣丽人一眼,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而去。
绿衣丽人冷漠一笑,道:“两位伤在何处?”
白天平道:“伤在内腑。”
绿衣丽人道:“什么兵刃所伤?”
白天平道:“内家掌力。”
绿衣丽人玉手轻挥,道:“红衣十八、绿裳十九何在?”
但见嬉游少女群中一红、一绿,两个少女,应声奔了过来。
绿衣丽人不再望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眼,却对两个少女道:“你们各自选一个吧!”
径自转身,行入木舍之中。
白天平和洪承志,都扮作四十以上的中年人,药物掩去了原本秀俊的面孔。
红衣女伸手拉住了白天平,绿衣女却牵住了洪承志。
白天平借转身机会,暗施传音之术,道:“洪兄,千万要忍耐一二。”
洪承志没有回答,却以目示意,表示领会了白天平的心意。
红衣女拉着白天平行入了一座木舍之中,放下了垂帘。
白天平目光转注,只见木屋中,布设十分简单,一张大床,占去了木屋中一半的空间,另外一张木桌子,和一张竹椅。
红衣女笑一笑,道:“解下你身上的兵刃。”
白天平依言解下兵刃。
红衣女伸手接过长剑,挂在壁上,嫣然一笑,道:“你伤得重不重?”
白天平道:“不太重,也不太轻。”
红衣女轻伸玉掌,抓住了白天平的右手,道:“你这人长得很粗,但这双手倒是光滑得很啊!”
白天平只觉脑际中灵光连闪,困扰在心中的许多难题,豁然开朗,忖道:这地方木屋不下五十间,除了那些什么堂主、副堂主之外,至少有四十多间木屋,供这些花枝招展的少女所居,就那执刀大汉的拘谨形态而言,这地方,决不是他们随意可来,这些少女,一个个妖媚横生,不知羞耻,显然是经过严格挑选和长时的训练,这些人不是供他们自己人所享受,其内心何在……
一念及此,想到了武家堡中的情形,也养着很多南北歌姬。
武当派中弟子,大部分背叛了掌门师尊,很可能就是被这些桃色的陷阱所坑,在他们有计划的安排下,一个个跌入了脂粉迷魂阵,不克自拔,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来。
以武当门户之严,享誊之久,有上一两个叛师大逆的弟子,还可归咎于选徒不当,似目下这等大帮叛离的事,却是从未有过。
只听那红衣女娇笑之声,传入耳际,道:“你在想什么?这等出神,是不是有些想入非非了。”声音娇中带媚,充满着性的诱惑。
白天平暗暗叹一口气,回目望去。
只见那红衣少女,脸上媚笑连连,半卷起罗衣袖管,露出来一截雪白的小臂,莲足抬起,搁在竹椅上,娇躯斜靠在木榻棉被之上。
那是个充满着诱惑的姿势,撩人绮念。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红衣少女听得茫然一怔,道:“可惜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的伤势太重,无法和姑娘这等美人作鱼水之欢。”
他说的单刀直入,但那红衣女却听得全无一点羞意,格格一笑,道:“你还不错嘛,我看过比你伤势重过数倍的人,为了求片刻欢娱,不惜以命作注。”
白天平道:“结果呢?他们是不是死了?”
红衣女道:“伤势重的连路都难走一步,还要鼓足余勇,强行求欢,那还会活得了吗?”
大约是她对自己一双小莲足,缠收得十分满意,扬了一扬,接道:“看起来,你比他们是高明多了。”
白天平望着她穿着红绣花鞋的小莲足,道:“姑娘缠的一双好小脚。”
红衣女笑道:“好看吗?你就看个仔细。”竟把莲足儿,直送到白天平的右手里。
白天平握了一把放开了右手,笑道:“姑娘这双小脚,不知勾去了多少的英雄魂。”
红衣女有些意外地说道:“你好像有些道行啊!”
白天平道:“在下只是想多活几天罢了。”
红衣女坐正了身子,道:“看来我无法使你就范了。”
白天平道:“其实在下欲火如焚,只不过想到生死攸关,不得不勉强忍着些儿。”
红衣女道:“告诉我,你是哪里人氏?”
白天平捉摸着那女子口音,道:“在下江南临安府………”
红衣女接道:“你是临安人?”
白天平道:“是啊!”
红衣女叹口气,道:“咱们也算是乡亲了。”
白天平道:“姑娘也是临安府的人氏?”
红衣女道:“不错,咱们确是乡亲了……”
白天平道:“姑娘到此,可是令尊令堂之意吗?”
红衣女右手按唇,轻轻嘘了一声,低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白天平点点头道:“多承姑娘指教。”
红衣女低声说道:“你又怎么会加入天皇教呢?”
白天平暗道:原来他们叫天皇教,口中说道:“在下幼喜武功,弄得倾家荡产,身犯劫案,无处存身,只好投入天皇教中了。”
红衣女道:“唉!你是自愿投奔,奴家却是被强行抢劫而来,身非由己,为了活命,不得不听命行事了。”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你比我还要悲惨了。”
红衣女叹口气,道:“刚来之初,确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但在严厉的管教之下,求生虽是不易,求死更为困难,一旦求死不成,被他们救了性命,那份痛苦,就不再是人所能够忍受的了。”
白天平道:“是啊!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并不可怕,怕的是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罪。”
红衣女叹口气,嫣然一笑,道:“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就这样的活了下来。”
白天平道:“这个我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红衣女道:“这些年来,我只见到你这一个乡亲。”
白天平道:“美不美泉中水,亲不亲故乡人,在下浪迹江湖这多年,很少遇上一个乡亲,如今陡然遇上,自然是难免有些高兴了。”
红衣女低声道:“你受了很重的伤?”
白天平道:“是!我是被丐仙袁道一掌击中了内腑,伤的很重,所以,姑娘这么样的美色当前,在下也无福梢受了。”
红衣女摇摇头,道:“咱们既是同乡我也不会害你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知道吗?我们这次调集于此,专为对付武当门下,咱们自己的人,不许妄入一步。”
白天平道:“那又为什么把我们送来此地呢?”
红衣女沉吟了片刻,道:“看在乡亲的份上,我不能不告诉你了,你们被送入此,那无疑是判了你们的死刑。”
白天平心头震动,口中却故意说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红衣女道:“本来,我不知道这件事,昨天,我们堂主归来,召集我们说了很多事,其中有一项就是天皇教中决心不再留下重伤的门人。”
白天平道:“就算要处死我们,也不应该送入此地啊!”
红衣女笑道:“要你们死得舒服啊!玉人在抱,然后,气绝而逝,那不是死得很舒适吗?”
白天平道:“原来如此……”放低声音,接道:“可是你们下手加害的吗?”
红衣女点点头,道:“是的,是我们下的手。”
白天平道:“你们武功很好吗?”
红衣女道:“我们没有时间学武功,学的都是媚人之术。”
白天平道:“那么你又如何能加害我们呢?”
红衣女道:“这个,这个,只怕我不能告诉你了……”
白天平道:“说的也是,大约你要向我下手了,说出来,我岂不有了准备。”
红衣女嫣然一笑,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奉到杀你的令谕。”
白天平心中一动,忖道:看来,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娃儿,恐怕都是杀过人的凶手了,只不知她们用的什么方法,自己不会武功,竟然能杀死和她一榻并卧的人。
但闻红衣女娇声接道:“你不用担心,咱们既是乡亲,就算我真的奉命杀死你的,我也会设法救你的。”
白天平道:“在下这里先谢过姑娘了。”
红衣女掀开垂帘,向外瞧了一阵,又放了垂帘,道:“你姓什么?”
白天平道:“在下姓谢。”
红衣女道:“你可要躺着休息一下吗?”
白天平道:“有乡亲照顾,在下可以放心睡一会了。”
他心中明白,如是拘谨得太过份了,那就不是天皇教中的门人了。当下躺了下去。
红衣女很熟练、自然的和白天平并肩而卧,一面道:“你能够忍得住吗?”
白天平道:“忍不住也得忍了,所以,咱们最好谈谈别的事,免得我意马难拴。”
红衣女似是觉着无话可谈了,颦一颦柳眉儿,道:“谈什么呢?”
白天平道:“先谈谈我的事吧!”
红衣女道:“好啊!小妹冼耳恭听。”
白天平谈了一些江湖见闻,搏杀经过后,话题一转,道:“这一次,你立了不少功劳吧!”
红衣女一怔,道:“什么功劳?”
白天平道:“武当弟子,被你们……””突然住口不言。
红衣女微微一笑,道:“这个啊,那些小道士,起初之时,还装的一本正经。但禁不住我们一撩一拨,就变了一个样子,那份急色儿,比咱们天皇教下的人,还要猴急。”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清静才能无为,如是道行不坚,一旦被点起欲火,不焚身叛道者,实是绝无仅有了。
但闻那红衣女接道:“等他吃过一次甜头,那欲壑难填,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条件都肯答应,叫他叛离武当,他们一个个把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
白天平道:“难道武当门下,就没有一个道行坚定的人吗?”
红衣女道:“这个我倒没有遇上过,不过,我听几个姊妹谈过,她们倒是遇上几个不受女色诱惑的人,可惜,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药物,放在茶中,他们吃了一杯茶,就算是百炼精钢,也化作绕指柔了。”
白天平道:“这就难怪了……”语声一顿,接道:“他们常常来吗?”
红衣女道:“常常来,我们胸中记下了不少的甜言蜜语,一股脑儿,都倾诉出来,一阵迷汤,灌得他们颠三倒四,帮你很大的忙吧?”
白天平道:“忙帮大啦,这次,咱们教中的弟子,伤亡不大,全都是你们的功劳,使武当门下,倒戈相向,自相残杀。”
红衣女笑一笑,道:“这几天,大概你们打的很厉害?”
白天平道:“你怎么知道?”
红衣女道:“这四五天,那些小道士,都没有再来过,想是没有空来了。”
白天平忖道:“这手段果然是恶毒的很,如是武当掌门人知晓了此事,非被活活气死不可。”
只听那红衣女忽然叹一口气,道:“谢兄,你回去过没有?”
白天平道:“没有,我没有对我好的亲人,早就把家给忘了。”
红衣女道:“唉,我确是有些想家。”
白天平道:‘你多久没有回去了?”
红衣女点点头,道:“离家数载,不知父母身体如何,弟妹们也都该长大一些了。”
白天平道:“我离家之后,也从没有遇上过一个乡亲,你如是果真想家,我倒可帮你个忙。”
红衣女道:“什么忙?”
白天平道:“我带你逃离此地。”
红衣女道:“走不了,我们虽然罗衣锦食,但却没有一点自由,堂主和副堂主,都是身负绝技的人,我亲眼看到过两个逃走的姊妹,被抓了回来,身受惨刑,叫人想起来,就觉着不寒而粟。”
白天平道:“她们受的什么惩罚?”
红衣女道:“活活被火烧死,那凄凉的叫声,苦苦求饶的神情,想起来就叫人头皮发麻。”
白天平暗中盘算,以这位红衣女的身份,大约也就知道这些了。伸了一个懒腰,道:
ㄒ〤Т合潗 ㄒXㄒНJ、Cοм
“我想睡一会了。”说睡就睡,立刻闭上双目。
其实,白天平闭上双目之后,心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应付目下的局面,最重要的是要设法取到解药,以解闻天和玄支下院中群道之厄。那一批造诣极深的武当剑士,不但和武当派的存亡关系很大,而且对整个武林大局,也有着很重要的影响。但如被困在此地,那就永远没有取解药的机会了。
还有那位总巡主,把自己送到此地,却未泄漏出内情,他的用心何在呢?
那位红衣少女大约认为白天平已经睡觉,悄然下榻,走了出去。
白天平睁开眼睛,瞧一眼,蓦地想起了洪承志,只不知这位从未有过江湖阅历的人,能否承受住这些妖媚女人的诱惑。
心念电转,想到了这些女孩子们,手中都握着置人于死的利器,不禁大感惊骇,洪承志不可能有自己这样好的运气,他不会有自己这样急变的机智,一旦身受暗算,那将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突然挺身而起。
双脚刚落实地,步履声巳到门外。软帘启动,进来的竟是那位身着蓝衣的总巡主。
暗暗吸一口气,白天平运气戒备。
蓝衫人望望木榻上零乱的枕被,微微一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阁下既然用剑,想必是武当弟子了?”
白天平答非所问地道:“你不怕这些话,被那些女人听去吗?”
蓝衫人笑一笑,道:“目下这方圆十丈之内,只有三个人。”
白天平道:“什么人?”
蓝衫人道:“你、我,和你那位同伴。”
白天平心中正忧虑洪承志的生死,当下说道:“他在何处?”
洪承志掀帘而入,笑一笑,道:“在这里。”
手中提着长刀,衣衫整齐。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总巡主,可是想解开伤穴吗?”
蓝衫人道:“我想你定然还有条件?”
白天平接道:“总巡主的意思是准备和我们谈谈了?”
蓝衫人道:“在下如无此意,两位恐已身遭毒手了。”
洪承志道:“在下不相信。”
蓝衫人道:“你非信不可,如若那位陪在你身侧的姑娘,暗中用毒针刺你,你能够想到吗?”
洪承志呆了一呆,默然不语。一个人武功再高,如若在全无防备之下,被守在身侧的人,用毒针刺一下,实是容易得很。
白天平道:“是的,她们不会武功,任何人也不会防备她们。”
蓝衫人道:“这就叫攻其不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很可能杀死一个武功绝世的高手。”
白天平道:“贵教的手段,当真是卑下的很。”
蓝衫人并无恼羞之感,微微一笑,道:“不错,一个杀过人的人,才知道死亡的可怕,所以,我很怕死……”
白天平冷冷接道:“愈是残忍恶毒,杀人如麻的人,愈是胆小如鼠。”
蓝衫人道:“骂得好,不过,这也都是真实的事,可惜的是,这些事,解不了在下身上的穴道,阁下何不说出真正的用心,咱们也好商量商量。”
白天平突然间觉得这人的声音很熟,似是在哪里听过,皱皱眉头,道:“阁下的姓名可否见告?”
蓝衫人笑一笑,道:“你朋友可否说出你真实的身份呢?”
突闻一阵燕语莺声传了过来。
蓝衫人一面以目示意,一面高声说道:“你们两人,虽是受伤未愈,但本巡主这种处置,你们已是因祸……”
但见人影一闪,香风扑面,全身绿衣的于副堂主,已然行入了小室之中。
只瞧她的快速,已知此女武功不凡。
目光一掠室中三人一眼,绿衣丽人淡淡一笑,道:“原来总巡主在此!”
蓝衫人一抱拳,笑道:“麻烦于副堂主了,这两人为本教立功不小,本座特命他们到此养息一番。”
绿衣丽人道:“不用客气,姑娘们闲着也是闲着,陪陪自己人也是应该的……”语声一顿,接道:“小妹久未到外面瞧了,但不知外面形势如何?”
蓝衫人叹口气,道:“武当派得贵堂之助,已然大部叛离,眼看即将冰消瓦解之时,却不料丐帮中人手赶到……”
绿衣丽人接道:“这群叫化子,当真是可恶得很,不论什么事,他们都插上一脚。”
蓝衫人道:“目下本教中在此实力,也不畏惧丐帮中人,但却有一个不易对付的人物,也赶来此地了。”
绿衣丽人道:“什么人物?”
蓝衫人道:“丐仙袁道,这老叫化功力通神,很难对付。”
人的名,树的影,一提丐仙袁道,绿衣丽人脸上的不屑之色,一扫而空,点点头道:
“袁老叫化子,难缠得很。”
蓝衫人道:“所以,在下也受了点伤。”
绿衣丽人冷笑一下,道:“总巡主,这件事报告给教主了吗?”
蓝衫人道:“教主大驾别去,在下已面报过副教主了。”
绿衣丽人道:“副教主如何行动?”
蓝衫人虽是总巡主的身份,但他对绿衣丽人一个副堂主,却似极敬重,当下说道:“副教主未置可否……”
绿衣丽人冷哼一声,道:“我去见他,咱们大功将成之际,如何能对敌示弱?”
蓝衫人急急说道:“于副堂主,在下以为不要去惊动副教主。”
绿衣丽人道:“为什么?”
蓝衫人道:“也许副教主别有苦衷,也许在等候教主裁决,于副堂主一催副教主,他必然会遣派人手出战,计划未必周密,一旦受挫,可能要引起教主的不满。”
一听说可能引起教主的不满,绿衣丽人的火气顿消,微微一笑道:“如非总巡主提醒,贱妾几乎闯下大错……”目光一掠白天平和洪承志,接道:“我听属下报告,你这两位属下,都还有能力自持,很爱惜自己的身子,没有作出越规的事。”
蓝衫人笑一笑,道:“难得他们竟还有这份定力,所以,我想带他们离开此地。”
绿衣丽人微微一笑,道:“他们力能自持,只是为了保命,如是要他们离开此地,只怕他们还有些不舍。”
蓝衫人道:“如是他们自愿留此,我决不勉强他们离开,目光凝聚在白天平的身上,接道:“必须说实话,你是否要留在此地?”
白天平道:“属下听凭总巡主的调度。”
蓝衫人点点头,目光转注到洪承志的身上,道:“你呢?”
洪承志道:“属下恭听总巡主的裁决。”
蓝衫人回顾绿衣丽人一眼,微微一笑,道:“于副堂主,看来,他们还可以为本教效命。”
点点头,绿衣丽人笑道:“你带走吧!还能为本教效力的人,我们应该再给他们机会。”
蓝衫人一挥手,道:“你们谢过于副堂主,跟我走吧。”
白天平硬着头皮对于副堂主欠身一礼,道:“谢过于副堂主。”
洪承志却冷肃的站着,动也未动一下。
那绿衣女人,似乎根本不屑多理两人,转身向外行去,没有再瞧两人一眼。
蓝衫人带着白天平、洪承志,行出竹舍,转入林木夹道中说道:“你们准备留在这里呢?
还是准备离去?”
白天平道:“咱们要的东西,还未到手。”
蓝衫人道:“你要什么?”
白天平道:“解药。铁剑道长在武当掌门人和玄支下院剑士身上所下之毒的解药。”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那很不易取得。”
白天平道:“所以,暗们要你阁下帮忙了。”
蓝衫人道:“他们中的毒性不同,解药也非一种,我还得查查才行……”语声微微一顿,道:“本来,把你们放在花篷之中,可免我费心,但我又怕你们死在那花女的毒针之下……”
白天平接道:“阁下怕我们死了之后,你也要陪上一条命,那就不太划算了。”
蓝衫人冷冷一笑,道:“你觉着,我真的是很怕死了?”
白天平道:“阁下不是怕,也许是觉着不划算罢了。”
蓝衫人口唇启动,欲言又止。
洪承志却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位于副堂主之上,还有堂主了?”
蓝衫人道:“不错,她们叫万花堂。”
洪承志道:“那万花堂的堂主姓什么?”
蓝衫人道:“姓洪。”
洪承志双目神光暴闪,冷冷说道:“果然是她了。”
蓝衫人道:“是什么人?”
洪承志道:“那不关你的事,用不着你多问。”
蓝衫人冷笑一声,道:“最好对我尊重一些。”
洪承志满腔怒火,冷冷地望着蓝衫人道:“你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是吗?”
蓝衫人双目也射出寒芒,道:“你好大的口气啊!”
白天平低声对洪承志道:“他受了伤,咱们不能再把他打伤了。”
洪承志冷哼一声,强忍下去,未再发作。
蓝衫人双目暴射出的激忿怒火,也似乎逐渐平静下来。
白天平冷眼旁观,发觉了两大可疑。
第一、这蓝衫人是对两人尽了极大的容忍,不愿造成冲突。
第二、这位总巡主,在发怒时,只有双目中暴射出神光,但脸上肌肉冷硬,瞧不出一些变化。
这证明,这蓝衫人和自己一样,也戴了人皮面具掩去了真正的面目。另外,有一点不能确定的是,对方似乎是在穴道受制的威胁之下,好像是早巳解开了被点制的穴道。
有了这两大疑窦,一点迷惑,白天平突然间变得十分温和。
轻轻咳了一声,道:“总巡主,我们愿意给予总巡主最大的合作,希望我们能够取得解药,因为,这是我们混来此地的用心。”
淡然的笑一笑,蓝衫人也变得十分和气,道:“别把我这总巡主的身份,看得太高了,掌理解药一事,是本教中最高的机密,一时间,我无法答应你一定能够取到。”
洪承志道:“但我们却非取到不可。”
蓝衫人怒望了洪承志一眼,道:“我想,咱们早晚要有一场搏杀的。”
洪承志道:“在下随时候教。”
白天平急急对洪承志一抱拳,道:“志兄,忍耐一下好吗?”
他一直不叫出洪承志的姓来,可以尽量的减少秘密外泄。
洪承志叹口气,向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言。
蓝衫人道:“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两位先要记着,天皇教中有很森严的规律,两位对我这等态度,一旦为人窥见,立刻就会暴露了身份。”
白天平道:“是!咱们当尽量和阁下配合。”
蓝衫人道:“由现在开始,两位暂时作我的从卫,只有如此,你们才能和我相处一个篷帐之中。”
白天平道:“我们必须在一两天内,取到解药。”
蓝衫人道:“所以,你们得尽力忍耐着,唯一取得解药的可能,就是等待机会……”语声微微一顿,道:“有一句话说,能大能小是条龙,只大不小是条虫,两位身负重命,应当全力以赴。”
这几句话十分明显,洪承志也听得心中若有所悟,一抱拳,道:“在下,从此刻起……”
蓝衫人一挥手,接道:“随时能记得你扮装的身份就行了。现在,咱们走吧!”转身举步行去。
白天平、洪承志相互望了一眼,跟在蓝衫人的身后。
紧行一步,白天平追在了蓝衫人的身后,低声说道:“总巡主,要不要我解开你受制的穴道。”
蓝衫人道:“不用了,你们取得解药之后,再替我解开穴道不迟。”
白天平怔了怔,忖道:“这人奇怪的很,穴道受制,竟然不求解去,难道他早已自行解开了穴道,或是根本就没有制住他的穴道。”一念及此,疑窦顿生,也暗暗提高了警惕之心。
蓝衫人带着两个人,行出了密林小径,又是一处在茂林中辟出的空地。
这地方很小,但看起来,却很精致。整个的空地,只有三四幢房子,但却全部用翠竹编成。
蓝衫人大步行到靠东首的一间竹屋,缓步行了进去,道:“两位请坐在这座竹屋之中,未得我招呼,最好不要离开。”
白天平一欠身,道:“在下等遵命。”
蓝衫人似是对白天平的合作,十分满意,微微一笑,道:“两位如肯和在下合作,看起来,咱们取到解药的机会很大。”
白天平道:“一切仰仗了。”
蓝衫人笑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蓝衫人的背影,洪承志低声说道:“白兄,这个人好像是很奇怪?”
白天平道:“什么奇怪?”
洪承志道:“他似乎是有意在帮助我们。”
白天平道:“咱们身处虎口,应该小心一些,那位总巡主,也确似有意帮助咱们,不过咱们也不能太相信他。这个组合中,充满着奸诈,寸寸杀机,步步死亡,咱们不能有一点大意。”
洪承志点点头,道:“兄弟的阅历太差,白兄要多用一点脑筋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兄弟的阅历也不丰富,反正咱们谨慎一些就是……”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有句话,想奉劝洪兄。”
洪承志道:“兄弟洗耳恭听。”
白天平道:“洪兄对令妹的事,希望能暂时向后压上一压。”
洪承志道:“白兄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咱们先取解药,任何妨害到取得解药的事,希望能暂时丢弃,等咱们取得解药之后,再设法办令妹的事。”
洪承志道:“好,兄弟一切从命。”
忽然间,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步履声在室外停止,紧接着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总巡主在吗?”
白天平缓缓站起身子应道:“不在。”随着答应之言,白天平缓步行出了小室。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大汉,腰里束着一条红色的带子,佩着长刀,神情肃然而立。
黑衣人道:“两位是……”
白天平道:“咱们是总巡主的从卫。”
黑衣人道:“两位是新入选的从卫吧?”
白天平道:“是!原来的从卫,不幸战死,咱们是新入选的。”
黑衣人点点头,道:“这就是了……”语声微微一顿,接着:“两位能不能找到总巡主呢?”
白天平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阁下难道没有听总巡主说过吗?”
白天平意识封这黑衣人的身份不同了,微微一欠身,道:“咱们刚刚入选,不懂规矩,有很多事,总巡主还未来得及告诉咱们。”
黑衣人指指身上的红色腰带,道:“这红色的带子,你们也不认识吗?”
白天平道:“兄台指点。”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我们是教主的红带从卫。”
白天平一抱拳,道:“失敬失敬。”
黑衣人一拱手,道:“不用客气了,阁下快去找总巡主,一个时辰之内,教主的大驾,就要赶到了。”
白天平道:“好,在下立时找去。”
黑衣人点点头,道:“我不打扰了,找到贵上之后,要他在此等候。”
白天平一抱拳,道:“阁下好走!在下不送了。”
黑衣人疾快转身而去。
白天平快步退回室中,低声道:“洪兄,教主到了。”
洪承志点点头,道:“我都听到了,咱们应该如何呢?”
白天平道:“我瞧那位总巡主,似是有意的在帮助咱们,这件事,要不要和他商量一下?”
洪承志道:“这个要白兄决定了,不过,兄弟倒有个主意,但不知通是不通?”
白天平道:“请教。”
洪承志低声道:“咱们想法子把那位教主给抓住,威迫他交出解药,岂不是一了百了吗?”
白天平道:“这个,咱们得从长计划,一教之主,岂是儿戏,不但本身的武功,已够高强,何况还从卫如云。”
洪承志道:“如若咱们能布成前后合击之势,一举制服教主,就算他从卫众多,但为顾及教主之命,决不敢轻易出手。”
白天平道:“到时候再说吧……”
谈话之间,只见那蓝衫人带着两个青衣人疾奔而来。两个青衣人一个长得雄伟、魁梧,一个却看上去有些文弱。但两人都佩带着兵刃,那魁梧的身佩长刀,文弱的佩着长剑。
三人极快的奔到了两人身前。
白天平一欠身,道:“总巡主,适才红带从卫传来令谕……”
蓝衫人一点头,接道:“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教主在一个时辰之内,可能赶到此地。”
蓝衫人嗯了一声,举步行入室中。两个随来的青衣人,四道目光,一直盯注在白天平的身上。
白天平暗作戒备,行入室内,心中忖道:“这两人如若有动手之意,室外才好施展。”
虽然他已推断出两人没有动手之意,但仍然暗作戒备。
蓝衫人右手还包着白色的纱布,但他对白天平斩断右手三指一事,似是并不记恨。
佩刀的魁梧大汉,突然向白天平欺进了一步,道:“阁下,可否见告真实姓名?”
白天平只觉这人声音很熟,似乎是哪里听过,但一时间,却又想它不起。
佩剑的青衣人冷冷接道:“两位想取得解药,是何等重大的事,如若咱们不能了解两位的真正身份,决然不会帮忙。”
白天平心中一怔,忖道:这人的声音,也十分熟悉,一时间,心念电转,极力思索两人的声音,在何时何处听过。
蓝衫人笑一笑,道:“事机迫在眉睫,两位如是再不肯说出真正的身份,只怕……”
佩刀青衣人又逼进一步,伸手向白天平右腕之上抓去。
白天平一闪避开,洪承志已疾快的发出一拳,袭向青衣人。
那佩刀青衣人彪悍得很,右拳一挥,硬把洪承志的一拳接下,双拳相触,砰然一声大震,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白天平一横身,拦在两人之间,道:“两位且慢动手……”
目光转到那佩刀的青衣人的身上,接道:“兄台可是姓铁吗?”
青衣佩刀人手握刀柄,冷冷说道:“不错,阁下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铁兄的大名,可是叫上成下刚?”
铁成刚道:“铁成刚正是区区,阁下知道的愈多,死亡的机会越大。”
白天平笑道:“铁兄易了容,无怪兄弟认不出了,小弟白天平。”
铁成刚怔了怔,道:“你是白少侠?”
白天平道:“是的,铁兄,兄弟本当除去易容药物,以真正面目和两位相见,只怕时机紧迫,无暇再让兄弟改回原样了。”
铁成刚道:“用不着了,你只要能答复咱们几个问题,证明你是白天平就是了。”
白天平道:“好!铁兄请问。”
铁成刚问了几件事,白天平全都答了上来。这些事都是他们之间的相处琐碎往事,别人自然无法知晓。铁成刚似是问得兴趣很浓,接连不停的问了下去。
那佩剑的青衣人,突然插口说道:“够了,铁兄,他是白少侠不会再错了。”
铁成刚一笑住口。
末待那青衣佩剑人开口,白天千已抢先说道:“你是元超兄吧?”
青衣佩剑人点点头,道:“兄弟正是伍元超。”
蓝衫人道:“四位,我去巡视一下。”闪身出室。
白天平替两人引见了洪承志之后,笑道:“两位在天皇教中,是什么样的身份?”
伍元超道:“副巡主。”
白天平:“副巡主的身份,也不太低,两位又为何戴了人皮面具呢?”
伍元超低声道:“在一种奇异的魔功之下,极短时间内,我们都有了突破性的成就,就兄弟所知,我们这一批,大约有二十四个人,这些人大都是从各派门户中,选出的年轻好手,为了怕师长同门认出,所以,我们都佩带了人皮面具。”
白天平道:“两位到此很久了吗?”
伍元超道:“不太久,不过数日。”
白天平道:“能遇二兄,实是一大喜事,可惜处境不便,无法和两位痛饮一番。”
伍元超摇摇头,叹道:“天皇教暗中训练的精锐高手,已然大批调来此地,除了我们一行二十四人之外,听说又有一枇人手赶到,专以用作对武当下院的剑士……”
白天平接道:“他们既然出身于其他的门派,想必还存故旧之情,如能挑起他们……”
伍元超接道:“办不到,白兄,我和铁兄已经试过,他们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控制,忘了过去的事,个个都对天皇教忠贞不二。”
白天平想到武家堡中情形,必和后脑被开了一刀有关,如能找出一个破解之法,这些天皇教中以奇异魔功训练出来的高手,大半将变成天皇教中的敌人。
铁成刚叹一口气道:“白少侠,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一旦动起手来,只怕是一批很难对付的强敌。”
伍元超接道:“他们被一种魔功控制,不畏死亡,勇猛彪悍,异于常人,就是武功比他们高的人,也不好对付,如是武功不如他们的人,在他们急厉的追攻之下,只怕很难在他们手中走过几合。”
铁成刚道:“兄弟曾和一位受到控制的人,动手相搏,打了五十余招,未分胜败,兄弟觉着对手的勇猛,比兄弟似乎还稍胜一筹。”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铁兄,这么说来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劲敌了?”
铁成刚道:“不错,这批人手,才能算是天皇教中的主力。”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伍兄、铁兄,两位能不能估算,这批人手,有多少个?”
铁成刚道:“这个,兄弟无法算得清楚,天皇教有多少个训练这些人手的地方,属于最高秘密,培养出多少这样的人手,除了教主和三两个主持其事的首脑人物之外,别人很难知道内情。”
伍元超道:“目下调遣来此地的人手,大约在四十位左右,但这只是兄弟所见的一个估算,也许会有些差别,但不会太大。但是否还有人陆续调来此地,那就不是兄弟所能揣测了。”
白天平道:“唉,这么说来,只有武当玄支下院的剑士们,可以和他们抗拒了,可惜的是,他们都身中剧毒,数日内就要死亡,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设法取到解药。”
伍元超道:“那解药放在何处,白兄可有一点消息?”
白天平道:“兄弟和这位洪兄到此的用心,就是要找得解药,至于那解药存放之处,兄弟还未找出来。”
伍元超道:“就兄弟所知,本教之中,有很多种迷魂药物,就算咱们找到了药物存放之处,也不知道该取哪种解药才对。”
这倒是白天平未曾想到的事,不禁一呆。良久之后,才低声说道:“那位总巡主,似乎是和两位十分合作?”
伍元超道:“是的!他出身昆仑门下,投入天皇教已有十几年的时间了,总巡主的身份,在教中地位不低,但他还不算太杰出的人才,到总巡主的身份之后,就无法再上一层楼了。”
白天平道:“可是他知道两位的身份?”
第二十三回 兄妹重逢 劫取解药
铁成刚道:“他身在魔教,心存正义,我们早就说通了,我们能突出同侪,当了副总巡主,还是他帮的忙。”
白天平有些抱疚地说道:“我斩落他几个手指……”
铁成刚接道:“他和我们谈过了,对你的剑法和那位洪兄的刀法,都赞扬不已,誉为举世少见的奇学。”
白天平道:“兄弟很惭愧。”
但见软帘微动,那蓝衫人缓步而入,接道:“不知者不罪,何况在下抱疚在先,两位出于自保……”
伍元超接道:“总巡主,此刻寸阴如金,白兄和洪兄的来意,是希望能取得一些解药,以解救玄支下院的武当弟子。”
白天平道:“玄支下院中的剑士,都是武当门下的精锐剑士,就在下所见,可能是唯一能和天皇教中高手抗拒的剑士,他们只有数日生命了,如不能早些解去他们身中之毒,天皇教一旦发动,只怕我们很难有抗拒之力。”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对武当玄支下院施毒一事,在下亦曾参与,只是控制解药的人,为本教第二副教主……”
洪承志奇道:“第二副教主?贵教中,一共有几位副教主?”
蓝衫人道:“四位,第二位副教主,专以掌管各种毒药、解药。”
伍元超道:“第二副教主,可也在这座森林中吗?”
蓝衫人摇摇头,道:“不在,他住在另一处地方。”
铁成刚道:“咱们这里住的一位副教主,又是第几副教主呢?”
蓝衫人道:“第三,还有第四副教主,也在此地,四位副教主,来了三个。”
白天平道:“贵教主也就要到了,是吗?”
蓝衫人点点头,道:“是的,教主亲身到此,大约就要对武当派发动攻势了。”
白天平道:“总巡主在天皇教中身份很高,想必早已知晓那位教主是何许人了?”
蓝衫人道:“我能分辨出是不是他,但他是谁,在下就无法说出来了。”
白天平道:“他的武功很高吗?”
蓝衫人道:“高强得神鬼莫测,但最重要的是他的杀人飞铃。”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飞铃!”
蓝衫人道:“是的,那飞铃共分为有声,无声两种,各极玄奇,杀人于一刹那间,如是有声、无声配合施用,威势更为强大。”
洪承志道:“小小的飞铃,能有这么厉害吗?”
蓝衫人叹口气道:“两位最好相信,他的飞铃之技,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盘飞伤人,有如通灵之物。”
洪承志道:“听起来,迹近神话,在下倒希望有机会见识一下。”
蓝衫人道:“阁下刀法的凌厉,在下是从未遇过,武林有此造诣的,很难找出几个,不过,以刀法和飞铃对抗,乃是大为不智的事。”
白天平见过何玉霜的飞铃,那真是铃声入耳,追魂夺命,如若何玉霜的飞铃之术,是天皇教主传授,自然是比那何玉霜更为可怕了。飞铃的神奇,打出的手法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它本身的精密构造,和那中人必死的细小毒针。”
担心洪承志和那蓝衫人再起争执,白天平接口说道:“洪兄,那飞铃兄弟见识过,确有杀人于无形的神奇。”
洪承志道:“飞铃总不会是一种活的东西吧?”
白天平道:“它虽然不是活的,但它厉害处却在那精密的构造,和它内中奇毒之物,以及那精妙无伦的旋飞手法。”
对白天平,洪承志似是十分信服,听他如此解说,也就未再坚持。
但闻蓝衫人说道:“我虽然加入了天皇教中很早,可算得开创此教的元老之一,但我受自身造诣限制,无法进入本教核心,我出身昆仑门下,对天皇教中的诸般作为,十分不满,但我明白,以我这点能耐,留在教中,比叛离天皇教的用处更大,所以,我就一直留了下来。”
白天平道:“总巡主可否把姓名见告……”
蓝衫人摇摇头,道:“目下的形貌,并非我真正的形貌,我也不便说出自己的身份,有一天,我能以真正的面目和诸位相见时,我自合说出身份。”
白天平双目凝注在蓝衫人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总巡主,如若在下没有看错,你似乎没有戴人皮面具。”
蓝衫人道:“没有。”
白天平道:“那总巡主又如何隐去本来的面目呢?”
蓝衫人道:“我们用手术改了形貌,不但是我,凡是早年进入天皇教的人,都要革面洗心,一种高明的易容手术,改变了一个人的形貌,另一种洗心之术,也就是控心的药物。”
白天平道:“总巡主的心,似是并没有被他们控制。”
蓝衫人道:“前几年,我们也在冷酷的制心药物下,为天皇教做了不少的恶事,近两年,我们才由制心法中解脱出来。”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连那几位副教主,也经过手术易容了?”
蓝衫人点点头,道:“不错,但我们都是开教的元勋,比别人已受到了很多的优容。”
洪承志突然接口说道:“总巡主,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可否请教?”
蓝衫人道:“阁下只管请说,在下知无不言。”
洪承志道:“你既是手术改变的容貌,怎的还能还你本来面目?”
蓝衫人苦笑一下,道:“自然是不能恢复故我,但我如把移动的位置再恢复过来,那可能看出真的面目,那也是我让江湖同道验明正身的时候……”话题一转,接道:“现下要紧的事,就是如何取得解药,诸位心中是否有了想法?”
白天平道:“事关武当玄支下院,数十位一流剑手的生命,这解药,必得想法取到,如何取法,倒要老前辈替我们策划一下了。”
蓝衫人沉吟一阵,道:“就我所知,那解药保管严密,就算我这总巡主的身份,也无法轻易混入那放置解药的地方,除了教主的令谕之外,无人能取得解药。”
白天平道:“那里有多少个防守的人?”
蓝衫人道:“一位副教主,专门管理各种药物,整个的天皇教中,除了教主之外,还有什么人能高过副教主的身份,这就是一种很巧妙的安排,至于防守的人手,在下也不太清楚,不过,十分森严定然是不会错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时机紧迫,贵教中的高手,都正调集此处,一场惨烈的搏杀,很快就要展开,如是玄支下院的剑士们,不能早获解药,武当派只怕要被屠杀净尽,永绝江湖了,老前辈身沦魔境,心怀大志,挽救武林大劫,此其时了。”
蓝衫人叹口气,道:“他们确然计划了一场惊人的屠杀,不但要把抗拒他们的武当派中人,一一杀死,就是投降过来的人也要斩尽杀绝,要一举震惊武林,使其他门派中警惕,抗拒天皇教,整个门户,都将溃散、覆亡。”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在下听说,丐帮中很多精锐高手,已经赶到了武当山。”
白天平道:“丐帮中人,虽然可和天皇教中一般的人手对抗,但却难对抗在魔功之下训练的杀手,玄支下院的剑士,才是这一场搏杀中的主力。”
蓝衫人道:“抱歉的是,我也没有良策,唯一能够帮助你们的是,把你带我那藏药之处。”
洪承志道:“如是无法取得解药,那就只有硬抢了。”
蓝衫人道:“这样做,成功的机会不大,何况,天皇教主就要赶到。”
白天平道:“最好是能够巧取,如是情势迫人,只有明夺了。”
伍元超道:“总巡主,你能不能混入那藏药之处?”
蓝衫人道:”那位副教主,和在下都是早年投入天皇教中的人,相处了十余年,所以,那地方虽然门禁森严,我大概可以进去……”目光一掠四人,接道:“不过,那也只能限于我一个人,决无法带入一个从人。”
白天平道:“这么办吧!如是真的无法巧取,咱们只有明夺一途了,老前辈请指点我们,如何下手,由在下及洪兄设法混入。”
蓝衫人叹口气道:“不容易啊!就在下所知,那藏药之处,除了一位副教主掌理之外,还有十二位护药的高手,他们据险而守,两位的武功虽然高强,但一时间也无法冲过那重重拦截。他们只要能拒拦两位片刻工夫,就会有大批援手赶到。”
伍元超道:“总巡主,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进去?”
蓝衫人道:“教主。”
白天平忽然脑际中灵光一闪,道:“教主的从卫,那些红带的从卫,能不能进去?”
蓝衫人道:“教主手下二十四个红带从卫,如有要事面传教主令谕,也许可以进去。”
白天平道:“那就行了,我和洪兄,扮作教主的从卫,混进去如何?”
蓝衫人道:“这个,也得有人带两位同去才行!”
伍元超接道:“我去,但不知那些护药武士,是否认识我这个副总巡主。”
蓝衫人道:“你只要亮出腰牌,他们就可以辨认出你的身份。”
伍元超道:“事不宜迟,教主随时可到,总巡主指点一下,我们立刻动身。”
蓝衫人道:“目下第一件重要的事,先要设法找出两条红腰带来。”
伍元超道:‘供应那班花女之用的红缎,存放甚多,我去取来就是……”
蓝衫人摇摇头,道:“不行,教主从卫的红带,都是精工特制而成,随便取一条,如何能派上用场,一眼就被人瞧出真伪了。”
伍元超道:“这个,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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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人道:“唯一办法,就是设法由两位侍卫身上,取得此物……”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记着,取得腰带之前,先要留心瞧他们系在腰上的形式,因为,他们改变什么形式,都由两位领班,于当日晨间下令,如是你系法不对,一眼间就被他们自己人瞧出破绽。”
洪承志叹口气,道:“想不到系上一条腰带,也有如此大的学问。”
蓝衫人道:“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才能诱杀两个教主的从卫,而不让他们很快发觉。”
白天平道:“教主抵达之前,是否他的从卫先到?”
蓝衫人道:“常例如此,但有时间,教主只遣派从卫知会一声,命我等赶往指定的地点会合。”
谈话之间,闻得一阵急促的步覆声,传了过来。蓝衫人摇摇手,示意几人不可轻举妄动,自己却缓步出室。只见一个腰系红带的武士,快步行了过来。
蓝衫人不一定认识这些从卫,只能从腰带上辨别他们的身份。
但这些红带从卫,却似乎对那蓝衫人十分熟悉,叫抱拳,道:“总巡主。”
蓝衫人一拱手,道:“方才听得属下传报,教主大驾即将光临,特地留此恭候。”
红带卫士微微一笑,道:“教主已改变心意,要在下通知总巡主,立刻随我离此。”
蓝衫人嗯了一声,道:“到哪里去?”
红带卫士道:“由区区为总巡主带路,巡主就不用多问了。”
隐在小屋中的白天平等,看那红带卫士,只有一人,忍着没有出手,把两人对答之言,听得十分清楚。
但闻那蓝衫人道:“教主传召,只限我一人呢?还是要两位副巡主同往听命?”
红带武士沉吟了一阵,道:“要两位副巡主一同去吧!教主召集大会,似要对武当发动总攻,由两位副总巡主同行,贵属人手,行动也可快速一些。”
蓝衫人扬了扬右手,道:“唉!本座遇上了丐仙袁道,右手三指被削,虽无大碍。但对敌时有些不便,不知本座是否可以带两个从卫同行?”
望望蓝衫人的右手,红带武士微微一颔首,道:“既是总巡主右手不便,那就不妨带两个属下同行便了。”
蓝衫人一拱手,笑道:“阁下格外优容,本座十分感激,但不知可否见告姓名,也好使在下日后报答……”
红带武士微微一笑,接道:“我是左剑从卫中八号剑手……”
语声一顿,接道:“自从编入红带从卫,对外早已不用姓名,这一点总巡主想必早知道了。”
蓝衫人道:“不错,左剑,右刀,本座自然知晓了,阁下稍候,我立刻通知他们登程。”
返身入室,低声说道:“玄支下院的剑士,还有多少时间,毒性发作?”
白天平道:“还有三日以上。”
蓝衫人道:“咱们时间还多,再等时机吧!现在,四位请随我去见见教主。”
四人跟在蓝衫人的身后,离开了那枝叶蔽天的原始森林。翻越了四道山岭,才到了一处隐秘的山谷之中,离武当的三元观,至少有三十里以上的行程。
山谷不大,但形势很险恶,谷口处站着四个腰柬红带,佩着刀、剑的红带从卫。问明了四人的身份之后,指令白天平和洪承志,在谷中休息,蓝衫人和铁成刚、伍元超却沿着一条小径,登上峰腰。
敢情,白天平和洪承志只是从卫的身份,根本没有晋见教主的资格。
山谷中已然有七八十人,大都佩带着兵刃。这些人,一眼可以看出,都是天皇教下各级头目的从人。其中,有两位身着青衣的年轻少女,身佩长剑,独自站在一株古松下,显得和别人有些格格不入。
洪承志低声道:“白兄,那位姑娘,你认识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认识。”
洪承志道:“我想她们定然是我那不成材妹妹的从人,我要去问问她们。”
白天平道:“她们远离众人,自站松下,似是不太合群。”
洪承志道:“那才给咱们一个机会。”
白天平道:“洪兄,如今咱们是取药第一,其他的事,都不妨往后一些。”
洪承志叹息一声,道:“兄弟虽然心切私怨,但也不愿因私误公,兄弟答应白兄,决不引起事故,只过去向问她们就是。”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不过洪兄要多忍耐,万一她们言语间冒犯洪兄,洪兄也不可发作。”
回目一顾,聚坐于谷中的人,不下数十位之多,个个佩着兵刃,点缀得这一片绝谷中,充满着杀气。
洪承志点点头,道:“这么办吧,白兄,由你开口,向她们搭讪如何?”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如若兄弟没有涂易容药物,还真没有这份勇气。”
洪承志道:“好的是,咱们都不是本来的面目。”
白天平点点头,当先向二女行了过去。也许是两人的举动太扎眼,引得全场中人的目光,都投注了过来。
在众目注射之下,洪承志突然生出了畏惧之意。
倒是白天平昂首同步的行了过去,一抱拳,道:“两位姑娘。”
两个青衣少女,四道美目,一齐转了过来,双目神光闪动,道:“什么事? ”
白天平心中坦然,在二女逼视之下,并无畏怯,说道:“咱们想请教姑娘,洪堂主来了没有?”
两个青衣少女撇撇嘴巴,道:“你找万花堂下的人间吧!我们不知道。”
站在白天平身后的洪承志,道:“你们不是万花堂中人?”
二女陡然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声喝道:“你是哪一堂中人?”
白天平已确定二女非万花堂中人,急急一抱拳,道:“姑娘既不是万花堂中人,咱们失言了,两位请勿见怪。”转身向前行去。
突然觉着肩上一沉,一双细细的玉掌,已然搭在了白天平的肩头之上,拿住了“肩井穴”。白天平没有反攻,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
另一个青衣女长剑一震,冷森的寒芒,已然抵在了白天平的咽喉之上。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姑娘,咱们认错了,并无他意。”
执剑青衣女冷冷说道:“你瞎了眼吗?你姑娘身上佩有标志,你是本门弟子,怎么瞧不出来?”
白天平暗暗忖道,看来,我们对天皇教了解得太少,她身上佩有标志,我们竟然无法分辨。心中念转,口中急急说道:“咱们确是无意,希望两位姑娘多多原谅。”
洪承志眼看对方的剑尖,指在白天平的咽喉要害,心中极是焦急,但白天平身陷危境,洪承志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大约是白天平的轻语相求,说动了那位执剑女婢,长剑轻轻在白天平脸上拍了两下,才收了回去,冷冷说道:“看在你们确似出于无心的份上,我不愿再追究了,以后,招子放亮一些,不要见了女人就认为是万花堂中的人。”
白天平连声应了几个是字,道:“两位姑娘大度大量,咱们兄弟感激不尽。”
那按在白天平肩头上的青衣少女,也缓缓收回了右手。
白天平一抱拳,道:“多谢两位姑娘的宽宏大量。”也不待两个青衣少女的答话,转身就走。
拱承志大行一步,走在白天平的身后,低声道:“白兄,你这份忍耐的精神,好生叫兄弟敬服。”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洪兄,此时此地,咱们决不能和她们动手,一旦动上手,势必要露出马脚不可。”
洪承志叹口气,道:“白兄也许你是对了,有一句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看着你白兄这份气度,兄弟惭愧得很。”
白天平笑一笑,道:“兄弟也受不了这份气,不过,我想到了玄支下院中那数十位等待咱们解药的玄门剑士,和武林大局,就算是再委屈一些,兄弟也可以忍受下去。”
洪承志点点头,双目中流现出无比的敬佩之色,道:“白兄,咱们相处这短短几日,兄弟已感觉到获益非浅了。”
白天平微微一笑,正待答话,暼见两条人影,直对谷中奔来。
两人来势奇快,一眨眼间,人已经到了谷中。来人竟然是主持武家堡的田无畏。紧随在田无畏身后的人,是武家堡中早走一步的笑面阎罗谷飞。
白天平心中暗道:以这田无畏武功之高,在天皇教中,应该甚具身份,怎的不到那山腰密室中参与会商,跑入这山谷中,和一批从卫混什么呢?
心中念转,暗中却时洪承志道:“这两人都不是好与之辈,洪兄小心一些,咱们别多瞧他。”
田无畏双目中闪动着凌厉的神芒,缓缓由白天平的脸上掠过,停留在拱承志的身上。
洪承志心中暗道:人家白兄,遇事镇静,我闯出祸来,也都由人家出面了去,我也不能专门闯祸啊!
心中念转,顿然消去了惹事生非之心,急急垂下头去,暗作忖思:奇怪,我和白天平,都是易容改扮,怎的我好像有什缺点似的,每个人都看着我有些不顺眼一样。
但闻步履声,传入耳际,田无畏竟然直对他行了过来。田无畏的身后,紧随笑面阎罗谷飞。
洪承志心头凛然,忖道:“看起来,我定然有什么不对,所以,人家都瞧我不顺眼。”
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向后退了三步。
只听田无畏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洪承志。”
洪承志呆了呆,抬头望去,只见田无畏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凝注在自己脸上。
白天平也觉出情形不对,暗自提聚真气,这一次,洪承志倒是沉着得很,并没有立刻答话。
田无畏冷厉地说道:“你是不是叫洪承志?”
洪承志心中暗道:看起来,他还不能确知我的身份,此事,千万不能承认。
心中有了打算,人也镇静了下来。摇摇头,道:“洪承志,谁是洪承志?”
田无畏道:“你是不是?”
洪承志道:“不是。”
田无畏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冷厉地说道:“你是了?”
白天平道:“不是。”
田无畏回顾了笑面阎罗谷飞一眼,道:“谷兄,你瞧瞧,谷中还有哪些可疑人物?”
谷飞脸上一直带着笑意,道:“照说呢?这两个小子最可疑。”
田无畏道:“但洪姑娘说那洪承志是一条直来直往的汉子,只要咱们一吼,他就会挺胸而出,兄弟刚才那一声大吼,大概在场之人,都听到了,如是洪承志在此,岂有不应之理?”
谷飞道:“洪姑娘说的是她记忆中的哥哥,现在那小子也许变的没有一点英雄气概了,唾面自干,不识天下羞耻事了。”
这几句话,骂的尖刻至极,洪承志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但他已学会了忍耐,竟然忍耐下没有发作。田无畏皱皱眉头,向前行去。
白天平待两人去远之后,行到洪承志的身侧,低声道:“洪兄,真是一通百通,高明的很啊。”
洪承志低声应道:“兄弟不愿给白兄找来麻烦,只好忍下去了,那小子把我骂苦了。”
白天平道:“看样子,这两个人,似乎已经知道咱们混了进来。”
洪承志道:“似乎是他只晓得我一个,还不知白兄也混了进来。”
谈话之间,田无畏和笑面阎罗,重又行了过来。行经两人身前时,突然停下脚步。
田无畏两道目光,投注在白天平的身上,道:“我听令妹说,你武功了得,本教中目前正需要洪兄这样的人。”
白天平不是洪承志,尽量可以装作。他没有回答田无畏的话,只是茫然的望着田无畏。
笑面阎罗谷飞,笑嘻嘻的举起右手,道:“洪兄,咱们洪堂主已经认出了你,洪兄不用再装作了。”右手一挥,向白天平的右肩,拍了过去。
白天平心知此人既称笑面阎罗,自然是手段恶毒的很,定有着错杀一百,不漏一人的恶毒,虽然是笑着出手,这—掌是暗含杀招。
白天平装出一片慌急的,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一掌,道:“你这是干什么?”
谷飞笑一笑,道:“不错,阁下是哪一个的新从?”
白天平道:“总巡主。”
如若他们此刻,目光凝注在洪承志的身上,必可看出异常的神情。但两人都注意在白天平的身上,忽略了洪承志。但白天平的神情却是一片沉静。
谷飞道:“原来,两位是彭兄的从卫。”
田无畏回顾了谷飞一眼,低声道:“这小子倚老卖老,什么人的帐都不买,咱们如是杀伤了他的从人,只怕惹出一身麻烦。”
谷飞笑一笑,道:“其实,彭老儿除了入教早一些之外,那几招三脚猫的武功,滥充总巡主的位置,实也叫人心中不服。”
田无畏道:“不服气也得服,教主极重视此人。”
白天平心中暗道:“他们二人当我之面,骂那总巡主,我如是总巡主的心腹,岂能坐视不理。”心中念转,口中大喝道:“住口。”
田无畏笑一笑,道:“你这么大呼小叫,对谁说话。”
白天平道:“对你们二位。”
谷飞哦了一声,笑道:“你准备怎么样?”
白天平道:“两位和敝上冲突,属下们管不着,但敝上不在此地,两位如若在我们面前辱及敝上,那就不应该了。”
谷飞嘻嘻一笑,道:“难道从卫还敢以下犯上?”
白天平冷冷说道:“本人既是总巡主的从卫,只要总巡主一声令下,在下就算明知非你之敌,也要舍命一拚。”
谷飞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道:“你小子很有种。”
白天平道:“情非得己,死也得认命了。”
田无畏皱皱眉头,低声道:“谷兄,我瞧这两个小子,都不是洪兄了。”
谷飞道:“照堂主的说法,这两人确都不像洪承志。”
田无畏道:“咱们回去吧。”
谷飞道:“田兄,找洪堂主来如何,他们既是兄妹,不论那洪承志如何改扮易容,都无法逃过她的双目了。”
田无畏道:“说得也是,咱们去请洪堂主来。”转过身,联袂奔去。
直待两人去远,洪承志才低声对白天平道:“白兄,舍妹如是真的来了,定然会认出我来了。”
白天平道:“咱们的易容术不错,你不讲话,她无法辩识你的声音,也许认不出来。”
洪承志道:“不行,她认得出找这把刀。”
白天平转目四顾,只见四周的人,似是移远了不少,显然是害怕找上麻烦,心中暗道:
看来,田无畏和谷飞在天皇教中,有着使人心颤的威名。要知,这谷中之人,都是天皇教中有头脸人物的从卫,各有靠山,但对田无畏和谷飞,似还是十分畏惧。
白天平沉吟了良久,道:“洪兄,你用剑顺手吗?”
洪承志道:“兄弟从未习过剑术。”
白天平道:“这就难了,咱们把兵刃换过,令妹就算认识你这把刀,但听我声音不同,或可蒙混过去。”
洪承志道:“不行,她识出这把刀,必然会逼你出手。”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真要如此,岂不是要逼咱们出手一拚吗?”
洪承志道:“咱们顾虑的是解药,如若那位铁兄和伍兄,愿意替咱们盗取,不妨和他们放手一拚,先除去天皇教中几个高手,对咱们有益无害。”
白天平沉吟一阵,道:“好吧!如是咱们无法逃避,总不能坐以待毙,不过,可以忍的,还是忍下去的好。”
洪承志点点头,道:“这个自然。”
白天平长吁一口气,道:“洪兄,咱们坐下吧!先调息一下,谷飞武功如何?小弟不太清楚,但那田无畏一身成就,决不在你我之下。”
洪承志依言坐了下去,闭目调息。白天平紧靠洪承志身侧坐下。
这时,原本十分热闹的山谷,突然间,变得十分冷清。散布谷小的几十人,都躲在山谷一角,尽量集中在一起。站在原地未动的人,只有两拨人,一拨是白天平和洪承志,另一拔是那两个青衣少女。
片刻之后,田无畏和谷飞,果然去而复返。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
白天平低声道:“来了,洪兄,看看那人是不是令妹?”
洪承志抬头望丁一眼,道:“是她。”双目电闪,神情微现激动。
白天平低声道:“沉住气,洪兄,咱们不能自暴形迹,也许令妹认不出你。”
洪承志缓缓闭上双目,尽量使心情平静下来。
田无畏等来势很快,片刻间,已到了白天平等身前。
谷飞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容,只是他的笑容中充满着杀机,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受。
只听他呵呵两声,道:“洪堂主,瞧瞧看,这两位中,可有令兄?”
白天平望了望那女子一眼,只见她生得十分秀美,柳眉星目,粉面朱唇,一身素雅的天蓝色劲装,背上斜插一柄柳叶形的长刀。
从表面上看去,这位姑娘不带一点淫邪之气,不知何以竟甘愿沦落在天皇教中做为万花堂的堂主。
星目转动,望望白天平和洪承志,又看过两人的兵刃。
她看得很仔细,白天平大为担心,只要一下揭露了洪承志的身份,双方立刻就得展开一场凶恶的搏杀。
她既认识洪承志的长刀,自然一口能够说出洪承志的身份。
哪知事情大出了两人的意料之外,洪姑娘仔细的打量两人之后,摇摇头,道:“这两人都不是我哥哥。”
田无畏嗯了一声,道:“洪堂主没有看错吧?”
洪姑娘摇摇头道:“没有,我自己哥哥,岂有认不出的道理。”
谷飞笑一笑,道:“田兄,兄弟看这两个小子,很不顺眼,不论他们是不是洪姑娘的令兄,咱们都应该教训他们一顿才是。”
田无畏道:“也好,只要谷兄不怕开罪了彭老儿,但请出手。”
谷飞道:“怕我倒是不怕他,只不过,他倚老卖老,闹起来,叫人轻重不得。”
田无畏道:“谷兄,兄弟也是担心这一点。”
谷飞道:“担心归担心,但我还是要教训他们这两个小子一顿。”
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白天平的衣领。
白天平整个人都被撮起来。这对白天平,自然是极大的羞辱,但白天平,竟然也忍了下去。
谷飞一插手,啪的一记耳光,紧接着一松手,掌力把白天平击出了七八尺外,摔在地上。
白天平挣扎着爬起来,右手按在了肿起的左颊之上。两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谷飞的脸上,道:“阁下欺人太甚,敝上定会找你算帐的。”
谷飞嘻嘻一笑,道:“彭老儿又真能把我奈何?”
只听衣抉飘风,划空而至,两条人影,出现在丈余外处。来人正是伍元超和铁成刚。
眼看白天平被打的满脸浮肿,铁成刚怒火暴起,怒声喝道:“谷飞,是你下的手吗?”
谷飞嘿嘿笑道:“不错,你是铁成刚?”
铁成刚道:“不错,在下现在是副总巡主的身份。”
谷飞道:“失敬,失敬……”
目光一掠伍元超,接道:“你呢……”
伍元超接道:“副总巡主。”
谷飞道:“两位荣升,兄弟也与有荣焉。”
铁成刚道:“我们当副总巡主,与你有什么关系?”
谷飞道:“两位总算受到过在下的传艺之恩。”
铁成刚道:“你不过是代教主传法罢了,我们要感谢,也是感谢教主之恩。”
谷飞呵呵一笑,道:“话是说的不错,不过两位这意思是否别有用心呢?”
铁成刚道:“你觉着咱们有些什么用心呢?”
谷飞道:“两位似是想替贵属下做主。”
铁成刚道:“不错,别说他是我们总巡主的从卫,就算他是本巡主的人,阁下也不该出手羞辱于他。”
谷飞微微一笑,道:“田兄,我们只想到彭老儿难缠的很,却没有想到,这两位副总巡主,竟然也要出头。”
田无畏望望铁成刚和伍元超,道:“算了,两位,都是自己人。”
铁成刚道:“都是自己人,姓谷的为什么要出手伤人呢?”
谷飞笑一笑,道:“两位副总巡主的身份,虽然不低,怛还够不着对我谷某人兴师问罪,要彭老儿给我说说话吧。”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老夫可是受气的人吗?”
谷飞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蓝衫,右手包着白布的中年人,站在身后八尺左右处。
来人正是天皇教中总巡主彭长家。
谷飞笑一笑,道:“彭老,这两人几时当了副总巡主,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呢?”
彭长家冷冷说道:“难道老夫用两个副总巡主,还要向你报告不成!”
田无畏一拱手,道:“彭老,咱们多有得罪,现在兄弟们事情忙,改日再向你彭兄赔罪。”转身向前行去。
谷飞大概也不敢招惹彭长家,跟在田无畏身后,向前行去。
铁成刚冷笑一声,道:“站住,两位打了敝上从卫,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彭长家心中也知道两个人难缠的很,所以未有生事之心,铁成刚这一叫,两人果然停了下来,彭长家想拦阻时已自不及。
谷飞回过头来,冷笑道:“铁成刚,你在叫什么?”
铁成刚道:“叫你,有什么不对吗?”
谷飞笑一笑,道:“铁成刚,咱们对彭老虽然有些敬重,但对你铁成刚,却未放在心上,你要小心一些。”
铁成刚道:“谷飞,你是威胁我吗?”
谷飞嘻嘻一笑,道:“铁成刚,老夫不是威胁你,你学得那一点武功,老夫都很清楚。”
铁成刚冷冷说道:“在下既然拨在了总巡主的手下听差,如若能有总巡主的令谕,在下立刻可以和你动手试试。”
谷飞笑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
铁成刚回顾了彭长家一眼,默然不语。
谷飞似乎是已经被铁成刚激起怒火,哈哈一笑,道:“彭老,怎么样?要不要你这位属下,和兄弟动手试试。”
铁成刚道:“总巡主只要一声令下,铁某立刻可奉陪。”
谷飞笑道:“你小子的口气,是愈来愈大了。”
铁成刚回顾了彭长家一眼,道:“总巡主,你……”
彭长家究竟是老成持重的人,经过一阵沉思,道:“算了,算了,都是自己人,不沦哪一个打出伤了,都不太好。”
田无畏道:“彭老说的是,我们也是公事,情非得已。”
彭长家道:“打伤我属下的事,找也不再追究了,不过,我倒希望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打伤我的属下?”
田无畏道:“不瞒彭者说,咱们的用心,在找一个人……”
彭长家接道:“找人,找什么样的人?”
田无畏道:“一位姓洪的人……”
彭长家一掠万花堂主,道:“和洪堂主有关吗?”
洪姑娘道:“不错,田、谷两位金牌大护法,是应小妹之请,特地追寻一人。”
彭长家道:“那人是……”
洪姑娘道:“一位姓洪的男人,小妹的兄长。”
彭长家道:“堂主的令兄?”
洪姑娘道:“是的,田、谷大护法,发觉了这两位有些可疑,但又无法肯定他们两位的身份,所以,把小妹找了来,准备认认他的身份。”
彭长家道:“姑娘的鉴定如何?”
洪姑娘道:“他们两位都不是。”
谷飞一拱手道:“彭老,咱们得罪,改天给你老兄敬酒。”一拉田无畏,转身而去。
目睹几人去远,铁成刚快行几步,低声道:“天平兄,伤的很重吗?”
白天平道:“还好!伤的倒是不重,但被他打了一记耳光,打的很伤心。”
铁成刚道:“以后有机会和他们算账。”
这时,只见谷中之人,纷纷向外奔去,想是已经开完了会,这些从人都已追随主人而去。
彭长家道;“咱们快些走了。”急步向外奔去。
铁成刚、伍元超、白天平、洪承志追在身后。行出了山谷,转入一道僻静的山道上,白天平四顾无人,低声说道:“总巡主,现在情形如何?”
彭长家道:“现在,整个的武当派,已然瓦解了十之八九,三元观中已无抗拒之力,武当掌门人,现在玄支下院。”
白天平道:“玄支下院,不但是武当派中的精锐,就天下武林而言,也算得是武林中的精锐之师了。”
彭长家道:“教主已知他们中了毒,三两天内就要发作,所以,不准备强行硬攻,但却在玄支下院外面,设了很多的埋伏。”
白天平道:“如若我们无法取得解药,玄支下院,自然就要瓦解……”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这些剑士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如若在下今日还无法送回解药,他们就会冲出玄支下院,准备硬拚一场了,他们要在毒发身死之前,希望能消灭贵教中一些精锐。”
彭长家道:“他们真的具有那样强大的实力吗?”
白天平道:“是的,他们在剑术上,都有很深的造诣。”
彭长家轻声道:“刚才,我和那位管理药物的副教主打了一个底子……”
白天平道:“什么底子?”
彭长家道:“我告诉他,有几件药物上,发生了问题,希望他能指教一二。”
白天平道:“他怎么说?”
彭长家道:“他答应了,今、明两天,我随时可去拜访。”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总巡主,那位副教主的医道如何?”
彭长家道:“医术很精深,不过,他很少给人看病疗伤,除非是那么巧的被他遇上了,或是教主下了手谕,或是身份很高,和他有过交往,才可能会为你疗伤治病。”
洪承志道:“总巡主,这天皇教中的组合,似是很复杂,又是巡主,又是堂主,还有什么金牌护法的,叫人眼花缭乱,而且,这些人的身份,都相差不多。”
彭长家笑一笑,道:“听起来,确是有些复杂,但如是知晓内情的人,那就一点也不复杂了,教主下面,分设堂主,各有所为,人数不定,有的由教主调派,有的是他们自己收罗而来,堂下又有香主、舵主之设,组队分组,各有领队之人。”
洪承志道:“你这总巡主的身份,比起各堂堂主如何?”
彭长家道:“这总巡主,原来是个闲散的差事,但后来天皇教势力愈来意大,原本的教名,也不叫天皇教,因势力大了才改成现在的天皇教之名,我这个总巡主,事情也逐渐的多了起来,教主不愿各堂的实力过大,所以,我这总巡主,也沾了光,下设四大巡主,各率高手,四下巡视,每七日必要有一份巡视情报,上呈教主。”
白天平道:“那些金牌护法呢?”
彭长家道:“怕各堂势力太强,不受控制,以后,进入教中的高手,大都收入总坛,面且由总坛直接派在各处,总坛中人手愈来愈多,就设下了金牌、银牌护法,至于金牌护法,大都是教中武功奇高之士,临时调入总坛的本教高手,各执金牌,代教主执法,势力很大。”
洪承志道:“但他们对你总巡主,还是有些敬畏。”
彭长家道:“其实,他们不用怕我的,只不过,我是教中最老的元老之一,所以,他们都让我一些吧了。”
白天平道:“彭老,谷飞为人如何不去提它,那田无畏确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才,不知何以竟然为贵教所用。”
彭长家轻轻叹息一声,道:“自有原因……”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原因定然十分重要,如能问出一些内情,在对付天皇教,定然大为有用,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彭老,可否把原因解说一下呢?”
彭长家道:“自然,有很多事是情非得已,不过,也有很多是别有用心,像田无畏这等人,因为做下了一件错事,身陷泥淖,不克自拔,而且越陷越深。”
白天平道:“他做了什么错事呢?”
彭长家叹声道:“说来话长,自然他的错误,是我们有意的安排……”
但闻蹄声得得,由身后传了过来。彭长家突然住口不言,转脸望去,只见两匹快马,如飞而至。
那是两匹罕见的好马,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竟然飞驰无阻,如履平地一般。
片刻之间,快马已到了两人的身前。洪承志目睹来人之一,顿感情绪激动,不能自已。
来人意然是田无畏和洪堂主。马近身前,突然停了下来。
铁成刚冷笑一声,道:“两位快马追来,是何用心?”
口中说话,人却迎了上去,大有立刻动手之意。
洪承志手握刀柄,也缓缓迎了上去。
田无畏翻身下马,淡淡一笑,道:“诸位想动手,也得待在下把几句话说完之后,再动手不迟。”
铁成刚道:“你有什么话,快些请说。”
白天平四顾了一眼,发觉这地方十分荒凉,心中暗道:这田无畏是一个很大的劲敌,如若不能说服于他,那就杀之以除后患了。心中主意暗定,缓缓移动身子,隐隐间布成了合击之势。
田无畏一拱手,道:“彭老,刚才咱们事有得罪,现在兄弟给你赔礼。”
彭长家道:“不敢当,田兄和洪堂主快马迫来,大概不会只为了讲这两句话吧?”
田无畏道:“不错,咱们快马追来,最重要的是告诉彭兄两件事。”
彭长家道:“兄弟洗耳恭听。”
田无畏目光一掠白天平和洪承志,道:“这两位不是咱们天皇教中的人。”
彭长家冷笑一声,道:“田兄这话,可有什么根据?”
田无畏道:“如是没有根据,兄弟怎敢来找彭老……”
铁成刚冷冷接道:“咱们的属下,只要咱们敢用,他就没有问题,你阁下是十里河的地保,未免管得太宽了。”
田无畏道:“你是铁成刚副总巡主吧!不知你是否知道我的身份?”
铁成刚道:“你是位金牌护法。”
田无畏道:“不错,金牌护法,比你副总巡主的身份,似乎高一些吧!“铁成刚笑道:“就算高很多吧!又能怎么样呢?”
田无畏有些意外,沉吟了一阵,道:“彭老,有一件事,兄弟要先行说明,凡是和金牌护法抗拒的人,视同叛帮论罪。”
铁成刚道:“教主也没有教你们这些金牌护法,随便出手欺人。”
田无畏冷冷地望望铁成刚,不再理会,目光却转向洪承志的身上,道:“这位兄台,请过来一步说话。”
洪承志艺高胆大,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是叫在下吗?”
田无畏一指洪堂主,道:“那位洪堂主请你。”
洪承志心中暗道:这可好!我也正需找她算账。大步行了过去,长刀已脱鞘而出,森寒的刀气,阵阵逼人。
洪堂主低声道:“大哥,不要欺人太甚了。”
洪承志道:“你叫谁大哥?”
洪堂主道:“你呀。”
洪承志道:“咱们骨肉之情,早已断绝,你不用认为兄了,亮兵刃吧。”
洪堂主低声道:“大哥,一定要动手,也等小妹把几句话说完。
洪承志道:“请说吧。”
洪堂主道:“在那谷中,小妹一眼就认出了大哥,但我不敢承认,那地方人数众多,一旦闹开了,必将弄成一番不堪收拾的恶战……”
洪承志冷冷接道:“只是这些话吗?我瞧那就不必再说了。”
洪堂主叹口气,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投入天皇教中?”
洪承志道:“你想当堂主,聚集很多人,耍耍威风……”语声一顿,接道:“但你瞧瞧,你都带些什么人?像妓女一样的人,你还似沽沾自喜。”
洪堂主低声道:“我没有,大哥,我是不得已加入的。”
洪承志道:“你胡说,我们都在家中,为什么我能好好的做人,你却加入了天皇教?”
洪堂主道:“那是因为你妹妹进入了天皇教之后,保护了你们。”
洪承志道:“什么?”
洪堂主道:“你不相信,是吗?天皇教放过了什么人?何况,你是一代刀法大家洪士高的传人。”
洪承志道:“你在说些什么?”
洪堂主道:“我在说如是没有你妹妹的牺牲,你怎么会有今日的成就。”
洪承志似有所悟的沉吟不语。
洪堂主缓步行近洪承志,低声说道:“大哥,练成那一刀了吗?”
洪承志点点头,没有答话。
浜堂主又低声道:“娘好吗?”
洪承志突然转过脸来,双目暴射出冷厉的寒芒,道:“娘很好,不过,她老人家要我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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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堂主有些神情黯然地说道:“我不能回去,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娘还交代了为兄一句话。”
洪堂主道:“那句话定然不很好听。”
洪承志道:“是的,娘交代我如不能把你带回去,那就把你的人头带回去!”
洪堂主苦笑一下,道:“哥哥,你知道,娘一直很疼我,这话是假的。”
洪承志道:“娘说的很认真。”
洪堂主道:“你忍心杀我吗?”
洪承志道:“你作恶多端,沾辱家门,我做哥哥的杀了你,也不算什么,何况,我还奉了母亲之命。”
洪堂主低声说道:“哥哥,你相信我一次好吗?我投身天皇教,实非得已,为了娘,也为了你,眼下寸阴如金,我没有时间仔细说蛤你听,日后,我自会向娘和你解说,娘如不肯原谅我,用不着哥哥你动手,我会自绝在她老人家的面前。”
洪承志叹口气,道:“好吧!我相信你这一次。”
洪堂主道:“哥哥,那一位是什么人?”
洪承志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洪堂主道:“哥哥,你想到那里去了,我问明他的身份,才能帮你们的忙。”
洪承志道:“我既被你认出来了,那也不骗你了,他叫白天平。”
洪堂主道:“听教主提过他,是一位后起之秀,现在,他是天皇教中的劲敌。”
洪承志道:“你问完了吗?”
洪堂主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
洪承志道:“我想取得解药,以救武当门中的剑士。”
洪堂主道:“他们中的什么毒?”
洪承志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
洪堂主道:“快去问问白少侠,也许我能帮你们取到解药。”
洪承志转头望去,只见田无畏停身三丈开外,正在和彭长家大声交谈。白天平却站在一侧,似是正在冷眼察着情势的演变,当下举手一招,道:“白兄,请过来。”
白天平已然看出情势有了很大的转机,快步行了过去。
洪承志望了洪堂主一眼,道:“舍妹洪玲。”
白天平一抱拳,道:“在下白天平。”
洪玲道:“家兄多承白少侠的照顾,小妹这里谢过。”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不敢当,洪姑娘,令兄帮了咱们很大的忙。”
洪承志道:“舍妹想问问武当门下弟子们中的什么毒?”
白天平道:“在下也无法说出那毒药的名字,只能说出他们中毒后的情形。”
洪玲道:“希望白兄能说的详细一些。”
白天平点点头,把中毒经过,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洪玲凝神听完,点点头,道:“是一种延期发作的毒药,就小妹所和,这种药物,共有数种之多,小妹只有根据那药物形状去找这解药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最好的办法,白兄先带一两个中毒的人来,分别试服一下。”
白天平道:“听姑娘的口气,似乎是很有把握取得解药。”
洪玲道:“小妹只能告诉白兄,我会尽力,但我不能告诉白兄有把握取到。”
白天平道:“这就够了,在下多谢姑娘,不过,事情很紧急,咱们希望三天内,就把这件事弄清楚。”
洪玲点点头,道:“我会尽力,小妹不宜久留,就此别过。”
白天平道:“一切拜托姑娘了。”
洪玲笑一笑,高声说道:“田护法,你和彭老谈完了没有?”
田无畏道:“谈完了。”
洪玲道:“咱们走吧!”
田无畏道:“好!”一抱拳,接道:“彭老,兄弟去了。”转身和洪玲联袂而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洪承志摇摇头,道:“白兄和舍妹谈过之后,兄弟有很多的感慨。”
白天平道:“什么感慨?”
洪承志道:“一件事,一个人,都不能单从表面上看,兄弟的阅历太浅了。”
白天平道:“洪兄,令妹具大智慧,尤其,她那等忍辱负重的高贵精神,实非常人能及万一了。”
洪承志叹口气,道:“白兄,咱们目下应该如何?”
白天平道:“取到解药,不计一切手段、代价的取到解药。”
洪承志道:“白兄是否已胸有成竹?”
白天平摇摇头,道:“没有,但在下觉着,所有可以取得解药的机会,应以令妹的希望最大。”
洪承志怔了一怔,道:“你真的很相信她?”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是的,令妹舍身救世的伟大精神,都非我们能及万一。”
洪承志正待答话,彭长家和铁成刚、伍元超,已大步行了过来。
伍元超神情奇异,似是有什么话要对白天平说,但几次欲言又止。
白天平正待询问,彭长家却已轻轻咳了一声,道:“田无畏这个人和咱们一般用心,大可合作。”
洪承志道:“他和彭老谈些什么”
彭长家道:“他没有明显的说出来,要背叛天皇教,但言语中,却已隐隐有这样的用心,所以老夫觉着他可以合作。”
白天平道:“他和洪姑娘快马赶来,大概也就是这番用心了,不过,他没有明说出来,可能还有所顾虑。”
彭长家轻轻叹息一声,道:“天皇教中,似是已有不少人生出了叛离之心,这一点,恐非教主始料所及。”
白天平话题一转,道:“彭老,咱们谋取解药的事,彭老是否已有计划?”他为人持重,在未能确定的了解到彭家长用心之前,不愿把洪姑娘答允帮忙取药一事,先说出来。
彭长家道:“时机太迫促,看来,只有冒险一行了。”
白天平道:“彭老要如何一个冒险法?”
彭长家道:“我想到那放置药物所在,随机应变,能够巧取,那是最好不过,如是不能巧取,那就只有豪夺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彭老准备如何布置。”
彭长家回顾了一眼,道:“就咱五个人,两个随我入内,一个守住洞口,另一个在外面把风,那地方十分险峻,易守难攻,只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守住那处险道,就可以阻挡援手了。”
白天平点点头,道:“目下似也只有如此了。”
彭长家道:“至于你们四个人如何分配,你们自己商量一下。”
白天平道:“彭老准备何时动身?”
彭长家道:“自然是愈快愈好,现在就动身赶去。”
白天平心中暗道:“这作法不知会不会妨害到洪姑娘取药的计划。”这是他心中的想法,并没有说出口来,但却试探着问道:“彭老和那田无畏谈些什么?”
彭长家道:“我们讲的话虽然不少,但却没有一点内容。”
铁成刚道:“总巡主,那存放药物的所在,都有什么布置?”
彭长家道:“临时找的一个山洞,自然不会有什么机关消息布置,不过,那位副教主,擅用药物,可能会在存放药物的地方,布些毒粉。”
铁成刚道:“总巡主能够识辨吗?”
彭长家摇摇头,道:“不能,所以咱们入洞之前,还得不露声色。”
白天平眼看那彭长家如此帮忙,心中甚是感动,忖道:这彭长家向善之心,极是恳切,看来,人世间,真正的十恶不赦之徒,究竟不多。
彭长家当先带路,铁成刚、白天平等四人,并肩紧随在身后。
伍元超似是有意避开白天平,常常移动位置,似是极不愿和白天平走在一起。
这些天江湖走动,白天平似是真的极为细心,很快发觉了伍元超的举止有异。
横跨两步,越过了洪承志,和伍元超并肩而行,道:“伍兄,你很好吧?”
伍元超道:“我很好。”低头加快了脚步,紧迫在彭长家的身后。
白天平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伍兄,兄弟少不更事,如有开罪伍兄的地方,还望伍兄指点指点。”
匝元超摇摇头,道:“你对我好极了。”他话完,又加快一步,几乎和彭长家走在一处。
白天平已肯定了伍元超对自已有什么误会,有意的回避自己,对方既是不愿多讲,只好忍下不再追问。
几人奔行极快,片刻间,已翻越过了两座山头。彭长家熟悉形势,在一处断崖下停住脚步。
铁成刚低声道:“总巡主,到了吗?”
彭长家点点头,道:“看到了吗?那三丈左右处一座大岩石,那大岩石之后就是了。”
白天平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四面石壁光滑如削,暗道:如若一人守在大岩之上,确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铁成刚低声道:“哪个留在此地把风?”
伍元超道:“我!”
彭长家一点头,高声说道:“守门的听着,总巡主探访副教主,快请给我通知一声。”
大岩石后,探出一个脑袋,向下望了一眼,道:“总巡主驾到,那就请上来吧!”
彭长家一提气,飞身而上,然后,向前逼近两步,挡住了那守在石岩上大汉的视线。白天平、洪承志、铁成刚,先后飞上岩石。
这块大岩石之上,只有不足一丈方圆的地方,上下左右,四面都是峭壁,如若要凭武功硬攻上来,实非易事。
那守护这巨岩的黑衣大汉,脸色一变,道:“总巡主,这地方严禁外人出入,他们是……”
彭长家笑一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属下…””
黑衣大汉接道:“既是总巡主的属下,那就早些下令,要他们离开此地。”
铁成刚已然越过了彭长家,行近黑衣大汉,道:“你知不知道,总巡主下面,还有些什么人?”
黑衣大汉道:“巡主,和巡行武士。”
铁成刚道:“你错了,巡主上面,还有位副总巡主。”
黑衣大汉道:“那阁下是……”
铁成刚接道:“副总巡主。”
黑衣大汉道:“失敬失敬,不过,这地方住的是副教主……”
铁成刚突然一指,点中那黑衣大汉的穴道。
洞口还有十一个大汉,都被点中了死穴。
彭长家道:“前面那座石门,就是了,哪一位留在此地?”
洪承志道:“我!”
彭长家一点头,大步向前行了过去。
刚行入石洞口中,突然一个身躯瘦高,身着青缎子长衫,留着花白长髯的老者,大步行了过来。铁成刚开道而行,走在前面。
那老者迎面而来,人还未到,声音已入耳际,道:“站住。”
铁成刚暗中估计,距那老者,还有一丈多些,如若出手算计,决难得手,只好停下脚步。
青衫老者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冷厉的寒芒,道:“彭长家!”
彭长家越过铁成刚,一抱拳,道:“副教主。”
青衫人道:“你带人到此,是何用心?”
彭长家道:“属下不是早已通报过副教主了吗?”
青衫人道:“不错,但我只答应你一个人来。”
彭长家笑道:“这两人,也都是兄弟手下的副总巡主,久闻副教主,调制药物之能……”
铁成刚一欠身,接道:“特来见识一下,而且,还有一事,请教副教主。”他本是直性子人,但在天皇教下这阵历练,也把他磨出了心机来。
青衫人一皱眉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铁成刚道:“在下铁成刚,副教主是否听过?”
青衫人皱皱眉头,道:“什么事?”
铁成刚道:“副教主在加入本教之前,是一位极有盛誉的儒医。”
青衫人神情迷惑地道:“不错,老夫在入教之前,是一位名医。”
铁成刚道:“那时候,副教主定然是济世活人,受到无比的敬重。”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怒道:“彭长家,这人真是你的副巡主吗?”
彭长家道:“不错啊!”
青衫人道:“你替我给他一些惩罚。”
彭长家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不见有什么援手赶来,微微一笑,道:“副教主,不是我彭某人护短,我觉着他说的不错。”
青衫人暴喝一声,道:“反了,反了!你们这等目无尊上的人,必得以教规治罪。”
彭长家笑道:“副教主,你觉着天皇教如何”
这句话,问的显明至极,青衫人突然静了下来,道:“你是说……”
彭长家道:“天皇教能有今日庞大的实力,副教主应该是首要的功臣。”
青衫人道:“好说,好说,彭兄的意思,在下还听不懂。”
铁成刚道:“既是如此,咱们就明说了。”
青衫人点点头,道:“请说。”
铁成刚道:“你配制了很多的迷药、毒药,帮助天皇教,扩大成今日的实力,不知有多少人,在你调制的药物下,失去了神智,不知有多少人在你药物之下殒命……”
青衫人接道:“还有别的人来访,咱们的时间不多,你什么话,可以简短一些,说个明白。”
铁成刚道:“解铃还是系铃人,现在数十位高人性命,掌握在你的手中,希望你能救救他们。”
青衫人道:“什么人”
铁成刚道:“武当门下数十位高手的生死,都在等着你出手相救。”
青衫人道:“什么人?”
铁成刚道:“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
青衫人道:“你疯了。”
铁成刚道:“我说的很真实。”
青衫人道:“你知不知道,武当派现在正在和咱们抗拒。”
铁成刚道:“我知道,但这些人是伤在你的手中,所以,要你救他们。”
青衫人道:“彭长家,这人在说些什么?”
彭长家道:“他说的很认真,所以,你最好能细心些听。”
青衫人脸色一变,道:“彭长家,你带人来,就是为了威胁我吗?”
彭长家道:“副教主言重了。”
青衫人道:“彭总巡主,你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须知你这等作为,一旦被教主知道了,只怕要身受严厉的帮规制裁。”
彭长家笑一笑,道:“副教主,这洞外门户,都已经换了我们的人,你如是有些不信,那就不妨招呼一声试试。”
青衫人右手举起,正待挥动,突然腕脉一紧,右腕竟被人紧紧扣住。
是白天平,他早已选择了最有利的位置,青衫人一举手,已被他扣住了脉穴。
铁成刚右手一扬,刀光闪动,刀刃已架在了青衫人的脖子上。
青衫人冷冷说道:“彭长家,你真要造反了?”
铁成刚冷哼一声,道:“你这么一叫,咱们不造反也不成了。”刀势一沉,锋刃入肌,在青衫人的颈子上,划了一道血口。
青衫人突然间,泛现出畏缩的神色,望着彭家长,道:“彭总巡主,你这是干什么?”
彭长家笑道:“副教主,你只有一个法子自救,拿出解药来。”
青衫人道:“拿出解药之后呢?”
彭长家道:“立刘可以释放了阁下。”
青衫人道:“这话算数吗”
彭长家道:“自然是算数了。”
青衫人道:“好!放开我,我拿解药给你。”
答应的太利落了,叫人有些不敢相信。
白天平突然接道:“副教主,这是一命换一命的事,你要特别的小心。”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怎么一命换一命?”
白天平道:“副教主给咱们的解药,咱们心中有些存疑,自然要先找—个中毒的人来服用,如是那人毒发而死,咱们对副教主的手段,那就很难仁慈了。”
铁成刚接道:“你最好相信我铁某人的话,如是解药不真,咱要杀你—千刀,还不让你死。”
忽听彭长家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取到解药了……”
白天平心知有变,出手点了—青衫人的穴道,起身向外行去。
只见彭长家已行到洞口,正低着头向下瞧着。
铁成刚低声道:“出了事啦。”加快脚步,行出洞外。
低头看去,只见伍元超长剑舒展,独拒四面八方十几个大汉的攻击。
洪承志、彭长家,都全神贯注,看下面搏斗的情势。
白天平望望身前包好的一包玉瓶、瓦罐,暗暗忖道:看来,想把这一批药物带走,恐非易事,只有拿它当全暗器施用了。
第二十四回 浴血奋战 同门相认
铁成刚流目四顾,只见远处不断有人奔来,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兄,看来,敌人已得到消息,援手正源源而至,咱们冲下去,还是据险固守?”
但闻彭长家道:“只怕是来不及了。”
铁成刚道:“为什么?”
彭长家道:“天皇教中的精锐,和行刑护法,都已经赶到了。”
铁成刚运足目力看去,果见两座山弯之后,转出了不少的人手。
洪承志道:“咱们既然无法走了,用不着要伍兄在峰壁之下,和他们作决战。”
铁成刚道:“我去接他上来。”
白天平已抢先道:“我去。”提气跃下峭壁,人还未到,剑影闪动中,连伤两人。
伍元超手中剑势一紧,也伤了一人,道:“可是要走?”
白天平道:“上去。”
伍元超道:“为什么?可是没有取到药物?”
白天平道:“药物已经取到……”
伍元超剑势突转凌厉,一连八剑疾攻,又刺伤了三人,接道:“药物到手,还不快走,留此作甚?”
两人像比赛似的,白天平剑光连闪也伤了两人,道:“天皇教中护法、援手,大批赶到,突围不易了。”
伍元超道:“白兄可是准备在此地和天皇教决一胜负?”
白天平道:“兄弟确有此心,这地方对天皇教而言,应该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方,照在下的推想,天皇教必会尽全力夺回此地。”
和两人动手的人,在白天平和伍元超双剑连连伤人之下,已无人敢再太过逼近,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望着两人,但两侧山谷处,却正有着无数的佩刀带剑的武士,向这面奔来。
白天平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伍兄,咱们快上去,等他们人手全部赶来,咱们再想上去,就得大费手脚了。”
伍元超一提起,飞身而上。
这时,环围在四周的大汉,突然有两个大汉,一扬手,两点寒芒,疾飞面出,打向伍元超。
白天平冷笑一声,飞身而起,两点寒星刚刚出手,白天平的剑势,已然及时而至,击落了两点寒芒。剑势击落暗器后,余势不衰,寒芒一内,斩下了两个大汉手臂。
两个大汉惨叫声中,白天平却腾身而起,登上了突岩。
只见彭长家站在洞外突岩之上,四下瞧着,双眉锁起,似有很大的忧虑。
白天平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彭长家道:“教主护法,和各堂高手,而且教主红带从卫也出现了,看样子天皇教主似是亲自赶到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的武功如何?”
彭长家道:“高明得很。”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不用担心,这地方极易防守,上下四面,全是峭壁,就算是天皇教主亲自赶到,也未必就能攻得上来。”
彭长家叹口气,道:“就算他们攻不上来,也决不会任咱们离去,必会把咱们困于此地。”
白天平道:“不要紧,这石洞中有些干粮,足够咱们几人三、五日的食用了。”
彭长家道:“在下不是为生死担心,如是咱们不能突围而出,无法把解药送往玄支下院,岂不是无补于事,失去了咱们取药的目的。”
洪承志道:“白兄,把药物交给我,送往玄支下院。”
彭长家道:“来不及,他们早已封死两面出路,而且,他们很快就可赶到峭壁之下了。”
洪承志仰天大笑,道:“彭老放心,在下自信他们困不住我。”
白天平道:“如是天皇教主亲自赶来,洪兄千万不可大意。”
洪承志接道:“不要紧,我只要不恋战,定可将这药物送到玄支下院。”
只听彭长家道:“天皇教中的精锐高手,大半赶来此地,洪兄的武功再高,也不易破围而去了。”
洪承志道:“彭老放心,洪某人这把刀,足可和天下第一等高手走上几招。”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你如一走,咱们此地实力减少很多,倒不如留在这里,以观后变。”
洪承志未再接口,却低头向下瞧去。
这时,已有几十个人赶到,把伤在白天平、伍元超剑下的尸体移开。
轻轻咳了一声,彭长家道:“田无畏和洪堂主,也赶来了。”
白天平凝目望去,果见田无畏和万花堂主,并肩奔来。就是这几句话的工夫,大批敌人已然赶到。这些人并未立刻攻上峭壁,只是团团守在四周,看样子似是等人。
突然间,白天平心中震动了一下,只见正东方位,缓步走过一群人来。当先一人,手执藤蛇杖,正是吴飞娘。紧随吴飞娘身侧的是何玉霜,四个女婢,追随身后。
铁成刚道:“白兄,咱们如何拒敌,可要分配一下?”
白天平道:“这片突岩,太过狄小。虽然可以凭险固守,但交起手来,却是不易施展,用不着这多的人手,咱们分一半退入洞中休息,我和洪兄留此就足以拒敌了。”
铁成刚道:“总巡主就留在洞中,看着那位副教主,咱们四人分守四个方位,根本就不止不了他们冲上这座突岩。”
白天平未表赞同,俣也未反对,目光投注在逼近峭壁的强敌。
吴飞娘、何玉霜显然还未认山白天平的身份,站在四五丈外,打量突岸四周的形势。除了何玉霜、吴飞娘等一行人外,逼近在突岩之下的人,至少还有四五十人之多。这些人衣着不同,显然是来自不同之处。
白天平双目凝神,仔细看了一阵,发觉那四五十人中,至少有十二个人,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这时,四周仍不断有援手拥来,似乎是,天皇教已动员了附近所有的力量。
谷飞等一行八人,也赶到了现场。
伍元超低声道:“八位金牌护法,都赶到了,看来,教主也可能赶来。”
铁成刚回顾了一眼,道:“乖乖,还不断的有人拥来此地,把咱们的力量,看得很重……”话题一转,接道:“伍兄,你见过教主没有?”
伍元超道:“见过一次,但那次光线暗淡,在下也未看清楚。”
铁成刚道:“那比兄弟强多了,我只瞧见过他的背影。”
谈话之间,又是一队穿着黑衫、腰束白色布带的人,也到了峭壁之下。
这队人,不但衣着特殊,而且年纪都很轻,一共十二个人,六个佩刀,六个佩剑。
带队的是一个面貌肃冷的半百老者,留着花白长髯,手中提着—个长形的革囊,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看清了十二个人之后,铁成刚心头一跳,道:“伍兄,十二杀手也来了。”
伍元超道:“我看到了,十二人中,我认识四个,我们在一起学过剑法。”
敌人越聚越多,不下两百多个。日光普照,岩上岩下,相距不过数尺,双方都看得十分清楚。
只听谷飞冷哼一声,道:“田兄,你瞧到了吧!那就是咱们谷中遇上的两个小子,早把他收拾了,也不会闹出这件事了。”
田无畏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彭老手下两位副总巡主也在突岩上。”
谷飞道:“彭老知不知道两位副巡主竟然也是奸细。”
田无畏道:“彭老只怕是被他们生擒胁迫就范了。”
谷飞道:“不错,咱们要不要先冲上两个人去瞧瞧,能不能把副教主和彭老救出来。”
田无畏道:“不可能,而且兹事体大,咱们也做不了主意。”
谷飞道:“怎么?难道教主也会来吗?”
田无畏道:“看样子,教主很快就要到了。”
语声甫落,瞥见三顶小轿,如飞而来,在五丈外停了下来,一排放下。六个抬轿的大汉,个个都很强壮,放下了轿子之后,站在轿子旁侧。三顶小轿颜色相同,形式一样,任何人都无法分辨出这三个轿子有什么不同之处。
洪承志低声道:“白兄,敌势越来越大,咱们再想破围而出,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白天平道:“不要紧,咱们暂时不用突围。”
洪承志微微一怔,道:“这解药,如何送给他们呢?”
白天平道:“洪兄,天皇教所以可怕,主要是他们神秘莫测,和施用药物控制属下,这一次,咱们得彭老之助,找上了这位管理药物的副教主,似是击中他们要害了。”
洪承志道:“怎么击中他们要害了?”
白天平道:“这位管理药物的副教主,对天皇教很重要,这地方的存药,不但可以解去武当门中玄支下院剑士之毒,而且还可以解去天皇教中受毒药控制的武士们身中之毒。”
洪承志凝目望去,看那三顶小轿,形式颜色无一不同,心中大感奇怪,道:“白兄,他们把三顶置轿做的一般模样,用心何在?”
白天平道:“这可能天皇教主故作的疑兵之计,叫人无法分辨他在哪顶轿中,也可能是三个身份一样的人,坐三顶同样的小轿。”
这时,布守在四周的人,已开始向峭壁围了过来。
洪承志低声道:“白兄,咱们如能把天皇教中高手,全都吸引于此,可以给丐帮和武当门下弟子一个机会。”
白天平道:“是的!如若我们能支持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得到消息了。”
洪承志道:“这要多长时间?”
白天平道:“也许一天,也许更长一些时间……”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们不能太露锋芒,和他们动手时,不能让他们瞧出我们真正的武功。”
洪承志道:“白兄之意,可是说,咱们不要求胜,是吗?”
白天平道:“可以这么说,咱们只要守在此地,不让他们攻上来就行了。”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为什么呢?”
白天平道:“拖时间,咱们不能让天皇教一下子出全力,向此攻袭,因为,双方必需要全力决战时,那就无法拖延时间了。”
洪承志笑一笑,道:“我明白,咱们无法通知玄支下院中的武当剑士,只好让他们自己发觉,赶来此地。”
白天平道:“这办法虽然不好,但目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洪承志微微一笑,道:“好!这就么办,天皇教似是已把精锐尽集于此,如得玄支下院的剑士们,和丐帮精锐赶援到此,咱们倒可以和他们一决胜负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洪兄,不是兄弟长他人的志气,天皇教中高手之多,只怕要大出洪兄的意外,田无畏、吴飞娘,以及何玉霜,都是可以和咱们动手一搏的人物,天皇教主本身有多大的成就,那就更不是咱们所能预测了。”
洪承志淡淡一笑,未再接口。
但白天平看出他轻藐的神色,显然是对自己一番话,并不相信,只是他没有出言反驳罢了。
但闻伍元超接道:“白兄,还有一批很可怕的人,两位还不知道。”
洪承志道:“什么人?”
伍元超道:“两位看到那身着黑衫,腰束白带的人了吗?”
洪承志道:“看到了,他们似乎都很年轻。”
伍元超道:“不错,他们很年轻,但他们都是魔功、药物孕育的特殊人物,他们的成就,决不在八位金牌级护法之下,他们的豪勇,更是令人不能想像。”
洪承志道:“有这等事,等一下,兄弟倒要斗斗他们。”
白天平道:“洪兄,咱们商量好的事,最好不要更改,洪兄要和他们动手,也该等到玄支下院中剑士赶来之后。”
洪承志微微一笑,道:“行!兄弟不能破坏白兄的计划。”
伍元超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兄、洪兄,兄弟觉着,两位是唱大戏的人,最好不要先出手,两位先请退后一步,由兄弟和铁兄先行出手,如是支持不住时,两位再请出手,也是一样。”
白天平未待洪承志开口,抢先说道:“那就偏劳两位了。”
铁成刚道:“对!咱们是呆鸟先飞,打旗的先上,我们撑不住时,两位再出手吧!”
说话之间,已有八个人扑到了悬崖下面,只见八个人一扬手,飞刀、弩箭、梭子镖,和一筒梅花针,齐齐脱手而出,直向几人停身的突岩上打过来。
铁成刚的破山刀,伍元超的长剑,一齐出手,拨打飞上突岩的暗器。白天平却一拉洪承志,退到了洞口。
但闻一阵轻轻金铁相触之声,数十道寒星毒针,大都被伍元超、铁成刚的兵刃击落。但这一瞬间,四条人影,已然腾空而至,左手攀住了突岩的边缘。
他们早巳有了很精密的计划,左手攀住了悬崖边缘时,右手兵刃,突然一挥,直向突岩扫了过去。兵刃出手,左手加力,人也窜上了一半。
这时,伍元超和铁成刚,也击落了暗器,左脚抬起,跨出一步,右手的刀、剑并出,横里扫去。但闻一阵金属交鸣的兵刃撞击之声,两个刚探出半个身子,首挡锐锋的大汉,被伍元超、铁成刚手中的兵刃,震摔了下去,但另外两个人,却借机会上了突岩。
这两人一个用的蛾眉刺,一个用的鬼头刀,兵刃还未来及举起,伍元超、铁成刚已冲到了两个人身前。这突岩不过有丈余方圆大小,四个人手执兵刃,已经占满了大半突岩。
一阵兵刃相触之声,传入耳际,两个刚登上悬崖的大汉,又被铁成刚、伍元超,全力合击之下,震落下悬崖。两声凄厉的惨叫,传了过来。
第一批四个人,陆陆续续摔下了悬崖,第二批四个人,却借机会又攀登上来。伍元超一侧身,飞起一脚,踢下了一人,铁成刚一声大喝,破山刀劈出,击落下一个大汉。
这突岩面积太小,任何人刚登上了突岩,心理上都有着一种不适应的感觉,伍元超、铁成刚,刀剑并举,攻势又猛锐难当,刚登上突岩的四个大汉,在伍元超和铁成刚一阵猛攻急打之下,全都给逼了下去。
虽然伍无超和铁成刚都表现出了惊人的武功,一连逼下了八个人,以两人已感觉到,这一片地方虽然不大,但如全凭两人之力防守,并非是—件很容易的事。
这地方太险恶了,任问一个人,只要登上这片悬崖,都会出尽全力求生,一招一式,会用尽了全力。但铁成刚和伍元超心中都明白,后面上来的人,都会一个比一个武功高强。
回顾了白天平一眼,伍元超缓缓说道:“白兄,只怕很不容易守护住这座突岩。”
白天平道:“看起来,这地方险要得很,十分容易防守,但咱们忽略了一件事。”
洪承志道:“什么事?”
白天平遭:“咱们忽略了天皇教下,人数非常多,一旦登上这悬崖的人,他们为了求生,必然全力施为,武功比平日也高强了许多。”
洪承志道:“不错,这是一种精神力量,咱们应该算进去。”
白天平道:“所以,这个丈余大小的突岩之上,并不是咱们想相中的容易防守。”
洪承志道:“不要尽长他人的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我不相信,在咱们刀光、剑气的威势之下,真的还有人能登上这座突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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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道,“合咱们四人之力,守住这座突岩,也许要他们付出相当的代价,但天皇教不会笨的不惜硬派人向这突岩上面冲杀,他们必然会想出很多的办法。”
话未说完,突见一条人影,直冲而起,一下子,越过了突岩三四尺高,反手一挥,数点寒芒,电射而至。那人打出了暗器之后,人又疾快的向下泻去。
日光下,只见闪闪的寒星,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一望即知,这是淬毒的暗器。
白天平的宝剑,洪承志的长刀,加上铁成刚、伍元超,一齐挥动着兵刃,击落了飞来的暗器。
洪承志一皱眉头,道:“奇怪呀!这人怎能一次腾跃,如此之高呢?”
铁成刚道:“不错,这确然有什么门道。”
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个人由六七丈外,放步奔来,冲近突岩之时,突然跃起,落在一个高大汉子的双手之上。
那大汉用力一送,一条人影疾飞面起,直向突岩石上落了过来。这一次,他们硬是把一个人送上突岩。
那人似是早已知道了自己处境的危险,身子被托起的同时,右手已拔出腰中的兵刃,挥舞而下。也许是有了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算计的方位、时间,都很准确,那大汉直向突岩上落了下来。
铁成刚大喝一声,破山刀迎面斩去。那大汉身悬空中,又是在飞跃力尽,身躯将要向下坠落的时候,被铁成刚这快速的一刀,连人带兵刃,给震飞了出去,跌向实地。
铁成刚又探首向下瞧着,只见崖下,早已排好了一个阵式,其中一人,伸手在那跌落下的大汉身上拍了一掌,另一个,立刻伸手,接住了那向下跌落的身躯。
伍元超轻轻咳了一声,道:“他们如果涉险成功了,立时会不停的送上来大批人手,这一阵惨厉的搏杀,不知道要残害多少性命,他们才会收手。”
白天平道:“他们会不会把天皇教中的精锐高手,也用此法送上来?”
伍元超道:“才开始自然不会,但如他们感觉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自然会把第一流的高手,送上突岩来。”
两人这一阵谈话的工夫,又有三个人被送上突岩。
铁成刚经过这几次搏杀之后,已从经验中找出了方法。所以,在对付这三次的敌人之中,已然用不到伍元超等出手。他选择了很适当的方位,一刀一个,未待他们站稳身子,就将来人逼下了悬崖。
白天平和洪承志,一直未出来,因为天皇教站在远处的吴飞娘,可以清晰的看到突岩上的人。要想尽量的拖延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敌人的估计错误。
忽然间何玉霜举起了右手,指点着突岩,低声和吴飞娘交谈。
白天平心中暗暗焦急,忖道:这丫头如若放出飞铃,这悬崖突岩,只有丈余大小一片地方,如何才能躲开了。
那三顶形式一般的小轿,轿门对着突岩,虽然未见轿中有人出来,但三轿摆的地方,实已用不着人从轿中行出来了。因为从轿门中可以清楚的看到突岩上的一举一动。
白天平心中暗暗焦急,但又不便说出口来,恐怕激起了洪承志好胜之心,反而弄巧成拙了。
双方都巳从这来往的冲杀中,找出了经验,下面弹人攻袭,越来认位越准,而且,也越来越快。铁成刚一个人拉开了马步,手中破山刀大开大合地抡动了起来。但见一轮刀光,罩住了整个突岩。
洪承志、伍元超、白天平,都被他这大抡、猛击的刀法,逼的退回了山洞之中。
但闻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攻上突岩的人,都被铁成刚轮转的刀势,给逼了下去。
突闻得一声金铁大震。铁成刚满罩突岩的刀光,突然间消失不见。
凝目望去,只见铁成刚手中的破山刀,被一把形同人臂的外门兵刃架住。
突岩上,站立一个年约四旬的黄衫中年人。那黄衫人的个子不大,看上去几乎是有些瘦弱。他的右脚跨上了突岩,左脚还在悬空,未踏上实地。但他手中的奇形兵刃,却硬接着了铁成刚的破山刀。
铁成刚双足踏实,由内向外,自然是沾光不少,双手握刀,正全力施展,希望把黄衫人逼下突岩。
但那黄衫人一足着地,有如钉在了地上一般。
白天平低声道:“伍兄,这是什么人?武功不弱。”
伍元超摇摇头,道:“天皇教中的人手太多了,在下认识有限。”
只听洞中传来了彭长家的声音,道:“他叫常通,天皇教中金牌护法之一,号称乾坤手。”
洪承志道:“他们正以内力相拚,我去助铁兄一臂之力。”
白天平道:“慢着。”
洪承志奇道:“为什么?两人争持不下,最后必有一人受伤,铁兄久战力疲,受伤的成份很大。”
白天平道:“洪兄觉着此时,和刚才有什么不同吗?”
洪承志四顾了一眼,道:“没有啊!”白天平道:“有!在他们僵持不下中,至少没有人再向上面冲来。”
洪承志点点头,道:“不错。”
白天平道:“如若咱们要拖延时间,最好让他们多僵持一会。”
洪承志道:“可是,这样撑持下去,对铁兄未必有利。”
白天平道:“两位留心是否还会有人攻上来,小弟助铁兄一臂之力。”
缓步行到铁成刚的身后,发出一掌,顶在铁成刚的后背之上,一运气,一股内力源源攻入了铁成刚的体内。徒然间,铁成刚内力大增,手中的刀势,立时向下沉落过去。
白天平低声道:“铁兄,别把他逼下崖去,要他用出全力,架住你的刀势,尽量的僵持下去。”
铁成刚原来极感疲累不支,但白天平内力传来之后,立时精神大振,心中忖道:“这等刀势逼着,当真比杀死还要难受。”心中念转,刀上又缓缓加了一分压力。
乾坤手常通,用出了全力,本来已有扳回劣势的希望,但白天平出手相助,顿使局势改观,铁成刚破山刀压力大增,逼得常通不得不用出全力拒敌。常通脸上开始出现了汗水,手中的兵刃,也向下沉落了三寸。
他想开口呼叫,招呼派人支援,但他连呼叫的气力,也无能分出,一开口,就将抵不住那愈来愈强的刀势。这真是比一刀杀死,还要叫人难过。
突然间,峭壁下传来三短一长,尖厉的哨音。
彭长家叹口气,道:“这是发动猛攻的哨子,他们如不是已瞧出常通受困情势,就是他们已决定不顾他的安危了。”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铁兄,把他劈死之后,震下悬崖,杀杀敌人的气焰。”
彭长家道:“此人身份、武功,在天皇教中,都有着相当的份量,如是能把性劈死震下悬崖,确有一种镇骇的作用。”
白天平右掌加力,一股强大的真气,直传过去。
铁成刚破山刀一震向下疾压而去。
常通只觉破山刀,有如泰山压顶一般,简直不可抗拒,双臂一软,刀势斩落,由头至胸,生生把活人劈作了两半。血雨溅飞中,两片尸体,和常通手中的奇形兵刃,一下子跌摔下去。
果然,常通之死,给予了悬崖下天皇教中人,相当的震骇。
只听几声惊叫,传了上来。
常通之死,也暂时阻止了天皇教中的攻势,一时间,鸦雀无声,静得听不到了一点声音。
白天平探首向下看去,只见七八个人,围在常通的尸体周围,指手划脚,似在窃窃私议。
彭长家缓步行出了山洞,但却被白天平出手拦住,道:“老前辈,目下天皇教,还未完全了解你的行动,老前辈最好是不要霹面。”
彭长家低声道:“崖下的情况如何?”
白天平道:“很多人围住了常通的尸体,正在低声研商。”
彭长家道:“诸位小心了,他们如是再攻上来,必是第一等高手。”
但闻谷飞的声音,由谷底传了过来,道:“铁成刚、伍元超,你们身具魔功,不念教主造就之恩,竟敢背叛天皇教,难道不怕教中的规戒制裁吗?”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咱们本非天皇教中人,只怪你们瞎了眼睛,错把好人当坏人,只好自认霉气了。”
谷飞冷笑一声,道:“你们可知道,你们身中奇毒吗?”
铁成刚道:“谷飞,你是主持修练魔功的人,咱们是否中毒,你应该清楚得很,如不是你网开一面,咱们哪有今日。”
想不到,一向憨直的铁成刚,竟然耍出了这么一招花样,不但使得那谷飞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就是白天平等,也都大感意外。
伍元超低声笑道:“这一招精采极了,此话如是出自兄弟之口,还发生不了什么作用,但出自铁兄之口,就要那谷飞吃不完兜着走了。”
洪承志奇道:“为什么?”
伍元超道:“因为,我们在习练魔功时,对我们的性格,都有着很详尽的调查,这谷飞是主持我们的那一批训练的人,铁兄这一招就算不能使他身受重罚,也叫他出身大汗。”
果然,铁成刚话刚说完,那三顶小轿中正中的一顶,突然传出了一声冷笑,道:“召谷飞和田无畏来。”
站在轿后的一个大汉,应声而出,召来了谷飞和田无畏。
悬崖下,也暂时停止了向突岩上的攻击。白天平等居高临下,看的十分清楚。
只见谷飞和田无畏快步奔行到那三厦小轿之前,突然停下身子,对那居中的小轿一欠身,道:“教主召见?”
小轿的垂帘未启,隔着帘子传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刚才,那悬崖上有人说话,你们听到了没了?”
谷飞一欠身,道:“听到了。”
轿中人道:“是怎么一回事?”
谷飞道:“这要问田堡主了,他神智如此清楚,显然是那脑中的药物失效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谷兄,教主只是要问明情况,还未怪罪下来,谷兄却完全推到兄弟的头上了,不觉着太过份了吗?何况,那铁成刚已说得很清楚了。”
谷飞冷冷说道:”如是他们没有练成魔功,自应由兄弟负责,如是他们魔功练成了,而不能为我所用,那如何怪在兄弟的头上?”
轿中人嗯了一声,道:“说的十分有理,田无畏,你有什么申辩吗?”
田无畏道:“主持手术、用药的大夫,只是借住在武家堡中,并不受属下的节制,和谷兄一样,只是借住花园中假山密室,属下无权管他们,究竟是药物失效,还是别有原因,属下也无法知晓,不过,他们在谷兄训练之下,相处甚久,这两人如有可疑之处,也早该瞧出来了。”
轿中人嗯了一声,道:“谷飞,你还有什么话说?”
谷飞道:“属下只是督促他们练习魔功,其他地方,也许有所忽略,因为,属下一直很相信大夫们的手术和用药之术。”
轿中人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不是你们两个人的错了?”
田无畏、谷飞齐齐一欠身,道:“教主明察。”
轿中人道:“现在,你们两位觉着应该如何?”
这一句,显然问得大出了两人的意料之外,两人同时怔了一下,对望一眼,谷飞才缓缓说道:“教主的意思,可是要属下们提供些意见?”
轿中人道:“不错,我问你们目下的情形应该如何对付他们?”
谷飞道:“铁成刚和伍元超,都是列入一等才慧,练的是一等魔功,在他们那一批速成人手中,以他们两人的成就为最高。”
轿中人冷哼一声,道:“就因为他们的成就太高了,咱们才有很多的伤亡。”
谷飞道:“派在武家堡中的大夫、助手,必能对此事有所解释。”
轿中人道:“这个,我会派人查明。”
谷飞一欠身,道:“至于现在对付强敌的办法,自然要生擒铁成刚、伍元超,以教规处死,不过,彭长家该问个什么罪,属下不便妄论。”
轿中人道:“这也用不到你管,铁成刚和伍元超,既是出自你训练之下,就由你负责把他们擒来见我。”
谷飞道:“属下领命,不过……”
轿中人道:“你还不过什么?”
谷飞道:“护法身份和各堂、分舵,都没有直接隶属关系,属下是否可以调动他们的人手。”
轿中人冷岭说道:“除了公主等一行和我的从卫之外,这场中之人,都听你调动……”
谷飞一欠身,接道:“谢教主。”
轿中人接道:“慢着,我要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受到教规制裁。”
谷飞道:“属下明白。”
轿中人道:“好!你们去吧!”
谷飞、田无畏齐齐一欠身,转身而去。
谷飞脸上有些得意地说道:“田兄,没有想到吧!这是因祸得福。”
田无畏道:“谷兄擒到了两人之后,再行夸口不迟。”
谷飞道:“听说,咱们这些金牌的护法之中,以你田兄的成就最高。”
田无畏一怔,道:“什么?你要我先出手?”
谷飞道:“自然不是要你田兄一人出手,我会命两位武功高强的人,和你一起出手。”
田无畏长长吁一口气,道:“谷兄既得了教主的面谕,确可以命令兄弟了,只不过,兄弟有一件事,想奉告谷兄。”
谷飞道:“兄弟洗耳恭听。”
田无畏道:“谷兄如若觉着兄弟的武功还不错,似乎是用不着兄弟先上了。”
谷飞笑一笑,道:“田兄,铁成刚、伍元超的武功不错,如若派几个武功较差的人上去,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田无畏道:“兄弟上去,一定能够胜吗?”
谷飞道:“以田兄的武功,兄弟相信能够抵挡住铁成刚和伍元超了。”
田无畏道:“如是兄弟不幸败了,谷兄在咱们这一伙金牌护法中,还能派出什么人呢?”
谷飞笑一笑,道:“田兄,兄弟急欲立功,所以,我不打算派出第二批人手,我一下子就要成功。”
田无畏道:“好吧!谷兄既是如此打算,兄弟就只好从命了。”
谷飞道:“多谢田兄合作……”语声一顿,接道:“这么办吧,田兄自己选两个人?”
田无畏道:“用不着,如若谷兄希望兄弟先上,那也用不着兄弟选人了,谷兄随便给兄弟派两个人就是了。”
谷飞笑道:“看来,田兄是有些冒火了。”
田无畏道:“不敢,谷兄请派人,兄弟要开始攻上突岩了。”
谷飞道:“好吧!田兄先上,只要你稳住突岩,兄弟就派人接应你。”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要兄弟一个人先上?”
谷飞笑一笑,道:“那突岩只不过丈余方圆大小,如是人手众多,反有着一种碍手碍脚的感觉,所以,田兄可以先行上去,只要能稳住,兄弟就派人接应。”
田无畏点点头,道:“好吧!谷兄之命,兄弟不得不从了。”
谷飞笑道:“哪里,这是教主的令谕,兄弟只不过是代表传达一声罢了。”
田无畏不再答话,举步行到了峭壁之下,仰脸向上望去。
谷飞快步行近田无畏的身侧,低声说道:“田兄,登上了突岩之后,想法子招呼兄弟一声………”
田无畏冷冷接道:“只怕兄弟那时候,已经没有说话的工夫了。”
谷飞笑一笑,道:“以田兄的武功,足可独拒两人……”
田无畏冷笑一声,未再答话,却突一提气,直向突岩上面冲去。
他武功卓绝,实为武林中有数的高手,全身直冲到了突岩之上。
铁成刚早已蓄势戒备,田无畏未曾接近突岩,破山刀已挟着一片刀光,直罩过去。
田无畏早巳有备,右手扬处,一阵金铁交鸣,竟把铁成刚的破山刀,弹震开去。
铁成刚未料到这蓄势一刀,竟被人封挡开去,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人好强大的内劲。
就这么一瞬工夫,田无畏已双足踏实的站在了突岩上。
白天平身子一侧,冲了过来,长剑一震,闪起了三朵剑花。
铁成刚一挫腕,收回了破山刀,双手平握刀柄,准备再次出手。
伍元超也从一侧绕了过来,准备合击。
田无畏右手挥动,借腕上的金色护腕,挡开白天平的三剑,低声道:“谷飞奉令,指挥这一阵攻势,诸位是否能抵御得住呢?”
白天平道:“这倒不劳费心,但对阁下,咱们应该如何?”
田无畏双手挥动,寒芒闪飞,不知何时,他手中已多了两把短刀。这人的能耐,实是不得不叫人生出敬佩之心。
铁成刚破山刀风卷残云一般,刀速本极惊人,但在田无畏两把短刀的封闭之下,铁成刚手中的破山刀已然无法施展。
白天平剑势一紧,道:“阁下可是准备和咱们决胜负吗?”
田无畏道:“你们亮出真本领把我逼下去,天皇教主目光如电,如不假戏真做,只怕无法瞒得过他。”
两人谈话的声音很低,在刀光剑影、金铁的交触声中,别人是无法听得到。
白天平剑招一紧,攻势加速,剑芒飞舞,已然是攻向田无畏的主力。
田无畏一面挥刀封架,一面说道:“你这样锋芒毕露,不怕暴露出身份吗?”
白天平道:“就算我引起他们的怀疑,也比让你们占上了突岩的好。”
田无畏短刀快如闪电,封挡住白天平和铁成刚的攻势,一面说道:“换伍元超来,你最好别再出手。”
白天平心中一动,故意卖个破绽,让田无畏一刀刺中,刀芒沾上衣面,才仰身退开。
洪承志冷笑一声,长刀一摆,就要攻上。
白天平故意一个踉跄,拦住了洪承志,低声道:“洪兄,不要出手,咱们还不到出手时间。”
伍元超已抢步而出,长剑飞取田无畏。
剑影刀光,电掣芒飞,整个突岩上,都已经被寒芒罩住。
两条人影,跃上突岩,一把月牙刀,和一对虎头钩同时攻出,希望能拨开那笼罩在突岩上的寒芒,找一处立足之地。
但突岩上的搏杀太过激烈,已然无法分出敌我的兵力,但觉一团寒芒涌了过来,硬把两人给逼了下去。这两人武功虽然高强,但因足下无处着力,在那寒芒冲击之下,生生被逼摔了下去。
谷飞眼看突岩上搏战激烈,刀光剑影,连成一片,已然无法分出敌我,两位金牌护法,都无法抢登上去,心中大是懊恼,忖道:“象这样不胜不败,打到几时才休。”
尽管他心中急怒交迸,却又想不出个适当的方法出来。
彭长家吁一口气,道:“久闻田无畏是本教中杰出的高手之一,今日才见他的身手,果然是非同凡响。”
白天平道:“他似是有意在帮助咱们。”
彭长家道:“何以见得?”
白天平道:“他要全力求胜,就算一时间,不能把伍兄和铁兄击败,但他至少可以把两人逼退离去,让出一些地方,让别人抢上突岩。”
彭长家道:“原来却也没有什么破绽,但你这样一说,看来却是这么回事了。”
白天平道:“他武功高强,如是一上来,就败了下去,不但要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也无法帮助咱们拖廷时间了。”
但闻谷飞的声音,由崖下传上来,道:“田兄,请把两人逼退两步,让出一些地方,兄弟派人助你,如是万一不成,田兄也不用再打下去,快请退下,咱们想别的办法对付他们。”
田无畏高声道:“谷兄训练这两位杀手,武功十分高强,兄弟全力抵御,尚不可败,如是想逼退两人,那就不是易事了。”
两人的声音,都是内功传出,听得十分清晰。
但听谷飞的声音,又传了上来,道:“那就请田兄退下来吧。”
田无畏道:“不行,他们刀剑交攻,十分凌厉,兄弟无法抽身了。”
突岩上完全被闪飞的剑芒掩遮,谷飞也无法看到悬崖上情形。
谷飞千思万想却未想到会成这样一个局面,一时间,竟想不出处置之法。
这时,天皇教集聚在悬崖下面的人手愈来愈多,而且,已布成了重重包围的阵势。
只听田无畏高声叫道:“谷兄,兄弟已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谷兄何不自己上来,咱们联手拒敌,立刻可以控制全局。”
谷飞一提真气,道:“田兄,最好能给兄弟腾出一个落脚的地方。”
田无畏低声说道:“让他上来,最好把他引入山洞之中。”
手中短刀一紧,果然把伍元超和铁成刚逼退了一步。
就这一瞬间,谷飞巳登上了突岩,手中蛇头判,封开了铁成刚手中的破山刀。
金铁大震声音中,铁成刚的破山刀,生生被封挡开去。谷飞借势踏进一步,双脚落实,蛇头判伸缩如电,连攻了七招,铁成刚立时被攻的险象环生,手中破山刀只有招架的份儿。
谷飞哈哈一笑,道:“田兄,你看要几招能收拾那姓伍的?”
田无畏道:“大概十招成了。”
谷飞道:“好,兄弟也在十招内,取铁成刚的性命。”
白天平冷眼旁观,已明显的看出了铁成刚和伍元超的危急,立时说道:“退回洞中。”
铁成刚连番苦斗之后,又遇上谷飞这等高手,几招硬拚,已震的手腕发麻,当先向洞中退去。那洞很小,两个人无法同时退入。伍元超奋起余力,攻出三剑,稳住退势,掩护铁成刚当先退入洞中。
谷飞冷笑一声,道:“伍元超,你还不弃剑受缚,真要自寻死路吗?”
喝声中,一式“铁树开花”,蛇头判幻起三点寒芒,点了过去。
伍元超虚晃一剑,陡然一缩身子,人已迅入了石洞之中。他早算好了方位,虽然是头未回顾,但却取位很准。那洞口很狭小,铁成刚守在洞口,放过伍元超,挥刀挡住洞口。
谷飞冷哼一声,铁成刚手中破山刀挥舞不易,出刀一挡,竟然未挡住飞来寒芒。冷锋掠着面颊扫过,划了一道血口。
谷飞打出了暗器之后,身子一侧,人也冲入了洞中。
白天平一扬手,接住了暗器,翻腕打了出来,寒芒一道,反袭谷飞。
谷飞自己的暗器,自是懂得收发之术,一抬手,竟然也把暗器接住。
铁成刚刀势斜劈,斩向谷飞,希望把他逼出洞外。但谷飞早已有备,蛇头判突然伸出,硬把铁成刚的破山刀给封住。金铁大震声中,谷飞人已欺到了铁成刚的身前,左手一抬,一拳击向铁成刚的前胸。
这一拳不但攻势奇幻,而且,快速如电,铁成刚如不向后退避,就无法避开这一拳,以那谷飞的功力,这一拳,非把铁成刚击毙当场不可。形势迫人,铁成刚本能的向后退了三步。
谷飞哈哈一笑,人已冲入石洞。
洪承志一侧身,越过了铁成刚,正待挥刀击出,突然田无畏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谷飞,放下手中兵刃。”
谷飞怔了一怔,道:“田兄,这是什么时光,你开的什么玩笑?”
田无畏道:“在下说的很认真,谷兄,莫以等闲视之,再不放下兵刃,休怪兄弟下手了。”手中的刀锋,已然逼在了谷飞的背心要害。
谷飞感受到那刀上蓄满了真力,森森刀气,直砭肌肤。心中震动了一下,放下了蛇头判。
田无畏一上步,左手短刀寒芒,逼上了谷飞的咽喉,缓缓说道:“从此刻起,谷兄最好是听兄弟的话,利刃无情,别要它割断了你谷兄的脖子。”
谷飞脸色灰白,勉强笑一笑道:“田兄,刚才的事……”
田无畏冷冷接道:“住口……”目光一掠伍元超道:“快去挡住攻上突岩的人。”
伍元超一闪身,跃出洞口。铁成刚道:“我也去。”脸上的鲜血也未拭去,人已冲出洞外。
这时,已有三人登上突岩,但脚步还未站稳,伍元超已疾冲而至,剑如轮转,横里扫向三人。铁成刚也疾快的冲了出去,大刀一挥斜里劈出。
两人刀剑并施的全力猛攻,一举间,把三人迫下了突岩。
谷飞冷冷地说:“田无畏,他们瞧到了你的举动。”
田无畏道:“没有瞧到,就算瞧到了,那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谷飞道:“田兄,如是他们禀告了教主,只怕教主会立即下令,抢登突岩。”
田无畏道:“最好,他们抢不下突岩,一旦抢登上来,那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兄弟可能要先要了你谷兄的命。”
谷飞杀人无算,有笑面阎罗之称,但他自己却很怕死,在田无畏利刀威迫之下,竟然变得十分畏惧,轻轻叹一口气,道:“田兄,咱们多年相处,纵然有些不和的地方,田兄也不用如此啊!”
田无畏笑一笑道:“谷飞,你可是想和我谈谈条件吗?”
谷飞道:“兄弟一向敬重田兄。”
田无畏道:“谷兄想和兄弟谈话不难,但必得答允兄弟一个条件。”
谷飞道:“什么条件?”
田无畏道:“谷兄替兄弟杀一个人。”
白天平、洪承志,各执兵刃,望着两人,等待局势的变化,彭长家却远站在一丈开外。
谷飞轻轻咳了一声,道:“杀什么人?”
田无畏道:“吴飞娘。”
谷飞呆了一呆,道:“吴飞娘,田兄不是故意刁难兄弟吧?”
田无畏微微一笑,道:“这要你谷兄决定了,你如不愿,兄弟只好先把你杀了。”
谷飞叹口气,道:“我也许不是吴飞娘的敌手,但和她动手相搏,至少可以晚死一会儿,是吗?”
田无畏道:“生死大事,你谷兄一向想的比咱们透彻,那也用不着兄弟再多说了。”
谷飞道:“兄弟答应了,就决不改变。”
田无畏道:“既不后悔,那就把此药吞下。”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谷飞怔了怔,道:“这是什么药物?”
田无畏道:“不管什么药物,吃下去,总比被兄弟一刀杀了的好。”
谷飞道:“田兄,看来,兄弟这笑面阎罗的外号,是被人白叫了。”
田无畏道:“为什么?”
谷飞道:“讲阴险、毒辣,兄弟似乎都不如你田兄,兄弟还有什么面目,当得笑面阎罗之称?”
田无畏右手微微一加力,刀锋已陷入了谷飞的肌肤之中。
谷飞一张嘴巴,道:“田兄这药是立刻毒发而死的药物吧?”
田无畏道:“不错,那也比一刀杀死的好。”
谷飞道:“所以,兄弟宁可死在毒药之下。”
田无畏道:“谷兄是识时务的人。”屈指一弹,把药物弹入了谷飞的口中。
谷飞闭上嘴巴,一语不发。
田无畏突出左掌,在谷飞前胸拍了两下。
谷飞脸色一变,道:“田无畏,你欺人太甚了。”
田无畏道:“谷兄把药物含在口中,不肯吞下,岂不叫兄弟失望。”
谷飞叹口气,不再多言。
田无畏道:“谷兄一生杀人无算,但谷兄自己却是十分怕死。”出手一指,点了谷飞两处穴道。
谷飞靠在石壁上,缓缓说道:“田兄,现在可以把药物作用,告诉兄弟了吧?”
田无畏道:“可以,这是迷失本性的药物,以谷兄这付身手,如是被药物毒死,未免是可惜得很,所以,咱们要借重谷兄的武功,拒抗来敌。”
谷飞道:”你们要我杀死天皇教中人?”
田无畏道:“不错,在下知道,你对教主有着无比的畏惧和忠诚,决不敢在教主的眼皮子下,杀伤天皇教中人,不过这一点,你谷兄可以放心……”
谷飞怒道:“田无畏,你这么做法,不怕教规的制裁吗?”
田无畏道:“如是我害怕了,怎会如此做呢?”
谷飞叹口气,道:“田兄,你干脆点了我的死穴算了。”
田无畏笑道:“那怎么行?等一会,你服的药性发作之后,你就不忠于教主了,天皇教配此妙药,教主一看你的神态就会清楚。”
谷飞道:“这药物可有解药?”
田无畏道:“有!但要看你谷兄能够支撑多长时间了。”
谷飞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田无畏道:“如是谷兄守护突岩,撑到天皇教人撤走,咱们念你拒敌之功,自然不会加害,而奉上解药了。”
谷飞冷冷说道:“如是教主亲自出手,别说在下抵挡不住,你田兄只怕也无能抵挡吧?”
田无畏道:“不是你能否挡得住,而是你根本就不敢出手。”
谷飞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神采,道:“谁说我不敢出手?”
田无畏道:“谷兄说的是,就算教主亲身临阵,你实也不必怕他。”
谷飞哈哈一笑,道:“要他们进来,我一人守护那片突岩,足足可以应付了。”
田无畏行了过去,举手在谷飞的身后拍了一掌,道:“谷兄,请出手吧!”一面低声对白天平道:“要他们退回来。”
谷飞伸手捡起了蛇头判,大步向外行去。
伍元超、铁成刚刀剑并举,又把两个登上突岩的人,逼了下去,才双双退回石洞。
白天平一直冷眼旁观事情变化,直待谷飞提着蛇头判,站在洞外突岩上,白天平才回顾了田无畏一眼,道:“田堡主,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得在下有些目不暇给。”
田无畏道:“重要的是,在下这些设计,是否对你们有些帮助?”
白天平道:“帮助很大。”
田无畏点点头,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白天平啊了一声,答不出话来。
田无畏接道:“别认为我们已经胜了,以后的敌势,愈来愈强。”
彭长家道:“田兄的看法,可是教主要亲自出手?”
田无畏道:“如是他们败的次数太多,他很可能亲自出手,这地方存放的药物,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中,所以,天皇教中人,不管已牺牲了多少,教主决不会下令撤走。”
彭长家道:“教主积威之下,谷飞早已心生敬佩,自然不敢阻止教主。”
田无畏正待答话,突闻谷飞大声喝道:“下去。”
蛇头判三缩三伸,把两个刚刚登上突岩的人,生生给逼了下去。
崖下之人,无法看到洞中情形,但谷飞站在突岩上,情势就大不相同了,站在远处的人,可以清晰看到谷飞。只见他横判而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渡的气势。
白天平轻轻咳了一声,道:“田堡主,咱们是敌是友,在下已经有些无法分辨了。”
田无畏笑道:“不用去分辨它,只要看他的作为就行了。”
白天平道:“田堡主的药物很灵吗?”
田无畏笑一笑,道:“谷飞已然出手对敌,白少侠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呢?”
白天平道:“在下不是怀疑,只是觉着事情来的大突然了。”
田无畏不再多作解释,话题一转,道:“白少侠,玄支下院中的道长们,还可以支持多久?”
白天平道:“大概还可以支持三日左右吧。”
田无畏道:“丐帮弟子,会不会和玄支下院中人,合作一处?”
白天平道:“这个,在下也无法预料。”
田无畏道:“白少侠,是否相信我田某人?”
白天平道:“就目下的情势而言,在下似是没有怀疑田堡主的理由了。”
田无畏叹口气,道:“无名子道长,是白少侠的什么人?”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是家师。”
田无畏道:“他对你提过田某人吗?”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没有提过。”
田无畏道:“二十年前,有一位身犯色戒,被无名子逐出师门的人,白少使是否听令师提过?”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你是……”
田无畏接道:“我就是那个被师父逐出门墙的人,这件事,大伤了师父之心,从此,不肯再收弟子,但他老人家又不忍坐视武林的劫难,二十年后,又造就了你这样一位后起之秀。”
白天平黯然一叹,道:“师父对小弟隐约的提过此事,只是说的很含糊。”
田无畏黯然一笑,道:“我被逐出师门之后,更难自拔,二十年来,做了不少坏事,近几年中,才深深悔悟,这中间,自然有着很多内情变化,但大都是不为人齿的事,不说也罢。”
白天平恭恭敬敬的一抱挚,道:“后进师弟,白天平见过师兄。”一屈膝,就要跪下。
田无畏伸手拦住,道:“惭愧,惭愧,我不配做你的师兄,而且,我巳被逐出师门,师父没有令谕下来,我也不敢再自称是他老人家的弟子,江湖上,对我田某人的传说虽多,但却绝无人知晓我的出身。”
白天平道:“师兄才气纵横,误陷风月陷阱,造成大憾,必是受人的诱惑所致了。”
田无畏道:“那只怪我定力不够……”苦笑一下,接道:“老人家养育十几年,此恩此情,田某一直深铭肺腑,但江湖形势,变化太大,我一人之力,也难扭转,今日形势,已到了正邪存亡的关犍时刻,武当玄支下院的剑士们,身中奇毒,难过三日劫危,单凭丐帮之力,纵然精锐尽出,也难是天皇教的敌手,一旦丐帮崩馈,那就是整个武林大难临头。”
白天平道:“师兄的意思是……”
田无畏摇摇头,笑道:“别叫我师兄,我已经没有这个身份了。”
白天平道:“只要你曾在恩师门下,小弟就该叫你一声师兄。”
田无畏叹口气,道:“叫我一声田兄吧!师父已把我逐出门墙,咱们不能再伤他的心。”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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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无畏微微一笑,道:“兄弟,如不是为了使你对我减去一些怀疑,我也不会说出师门的名讳了。”
白天平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田无畏道:“这地方,最适合咱们以少拒众,天皇教的高手,虽然巳十之七八集中于此,但他们没有法子联合出击,只有分派人手,连环的攻袭,那对咱们是一件大大有利的事。”
洪承志道:“田兄之意,可是说借此险地,和他们决战。”
田无畏道:“谈不上什么决战,咱们只是完完全全的防守,只希望能够吸引住天皇教大部分的实力在此,给丐帮弟子一个机会。”
白天平道:“咱们如能吸引住天皇教大批高手,丐帮弟子能够击溃天皇教的防守吗?”
田无畏叹口气道:“兄弟,千万不能低估天皇教的实力,就小兄所知,不但丐帮难以匹敌,就以少林寺强大的力量,也未必能胜过天皇教……”语声微微一顿,道:“教主早知道武当派,玄支下院中的剑士,是一股不可轻估的力量,他很想借重这批剑士之力,用以开拓江湖,这真是应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了。武当派因为有了这一批优秀的剑士,而成了天皇教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白天平道:“但他们没有收服那一批剑士。”
田无畏道:“不错,万花堂选了百名美女,旨在诱惑那批玄支剑士,但那批玄支剑士,不但武功精深,而且,还有着森严的纪律,他们很少离开过玄支下院一步。”
白天平道:“无法对玄支下院中人下手,只好改对武当门下弟子下手了。”
田无畏道:“不错,他们改对武当本院中的弟子下手,竟然一举成功。”
白天平道:“小弟见过玄支下院的剑士,那真是人人都具备了一个剑士的气势,满怀正义,个个端庄,每人至少都有三十年以上的火候。”
田无畏点点头,道:“万花堂失败之后,天皇教主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所以,他亲身赶来。”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天皇教主赶到此地的时间,并非很久了。”
田无畏道:“不过数日时光……”语声顿了一顿,接道:“为了防止武当玄支下院中人反击,天皇教主也作了准备,把天皇教中精锐高手,也都调集于此,小兄和谷飞也都在此一措施下,调到此地。”
白天平道:“天皇教,对玄支下院中的剑士们,似乎是有着很多的顾虑。”
田无畏道:“不错,玄支剑士,一直是他顾忌的强敌之一,看他这一次的部署,如不能把玄支剑士收为己用,势必要把他们全数歼灭不可。”
白天平点点头,道:“小弟还有一事不解,请教田兄。”
田无畏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田兄怎知小弟的出身呢?可是从剑招瞧出来的?”
田无畏道:“老人家自号无名,其武功造诣,亦如无名之水天上来,任何人,也瞧不出他的剑路变化,小兄见到了袁老前辈,承他相告,才知道你是承继老人家的衣钵弟子。”
白天平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师兄身在绿林,心存仁侠,单是这一份善心,已足可功过相抵了。小弟日后,如能见得师父,必将恳求老人家,允准师兄再归师门。”
田无畏神情激动,双目中泪光隐隐,沉吟了一阵,道:“贤弟的盛情,小兄是感激不尽,袁老前辈也这么告诉我,但得恩师一语允准,小兄死而无憾,只是恩师性格,小兄十分清楚,外和内刚,老人家决定的事,只怕很难有改变的可能。”
白天平笑道:“恩师虽然淡薄名利,不太管江湖中人,但他老人家也不会坐视门下弟子,用他传授的武功为害江湖。”
田无畏呆了一呆,接道:“这一点,小兄还未想到。”
白天平道:“田兄一心向善,暗行仁侠之事,只恐早已为师父侦悉了,所以,他一直未多管你的事情。”
田无畏道:“惭愧啊!惭愧,如非兄弟提起,小兄竟未能想到。”
但闻几声厉喝,和兵刃撞击之声,登上突岩的两个大汉,又被谷飞击落悬崖,但这两人武功亦甚高强,谷飞虽把两人打下突岩,但自己也受了一点刀伤。
白天平低声道:“田兄,谷飞伤的不轻,咱们要不要换他下来?”
田无畏道:“此人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如非十恶不赦之徒,小兄也不会给他服下迷乱神志的药物。”谈话之间,又是一个大汉,飞上突岩。
谷飞蛇头判攻势凌厉,形如疯狂一般,但那登上突岩的大汉,亦非弱手,手中一把雁翎刀,极尽奇离幻怪。交手十余招后,执刀大汉突然一刀奇招,斩下谷飞一条左臂。
谷飞本有能力救助这一条左臂,但他却舍弃不救,一判刺入那大汉前胸,飞起一脚,把那大汉踢下突岩。
目睹这等惨烈的搏斗,白天平也有些怦然心动,长长吁一口气,道:“田兄,这药物如此恶毒,竟能使人忘去了本身的痛苦。”
田无畏道:“这是烈性的亢奋毒丸,据说,服下之后,一个人的行血在药性的催迫之下,不停的加速,脉穴偾张直欲迸裂,只有流血,才会使他减少去穴脉膨胀的痛苦,身受魔功训练的人,都服有这种药物,只不过,那是慢性的毒药,谷飞服用的是急烈的一种。”
白天平道:“配制这些药物的,可是这位副教主吗?”
田无畏道:“也不是他一个人,不过,这人很重要,你们是否已经杀了他?”
彭长家道:“他还活着,只是被点了穴道。”
田无畏道:“快去解他的几处穴道,要他亲自瞧瞧这等惨烈的经过,也许能唤回他一些人性。”
突然间,铃声破空掠过突岩。但见谷飞的身子一摇,倒摔下去。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田兄,这暗器大约是天下最厉害的暗器了。”
田无畏道:“小兄对此化费了不少的心血,但还未想出破解之法,飞铃不但构造的极是灵巧,而且,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力道……”突然回头望着副教主,接道:“华副教主,认得在下吧?”
华副教主点点头,道:“田堡主。”
田无畏道:“可惜你来的晚了一步,未能瞧到你手配药物的恶毒。唉,毁在药毒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
那华副教主忽然叹口气,道:“我是奉命办事。”
白天平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既能调配毒药,也能调制解药。”
华副教主道:“自然能够。”
白天平道:“你受天皇教主之命,为了什么?”
华副教主叹口气,道:“情非得已……”
白天平道:“最多是杀了你吧!但如华副教主不肯和咱们合作,我们一样可以杀你。”
但见人影一闪,两个年轻人,同时跃上了突岩。这两个年轻人,穿着一色一样的衣服,手中也拿着一样的兵刃。那是两把又窄又长的剑。两人的窄剑,都已经出鞘,看起来,比平常的剑,还要长一些。
比平常的剑长约有六寸左右,那长出的一截,颜色也有些不同,三尺光亮的窄剑上,有六寸长的一截乌黑的剑尖。
洪承志人已抢先行出了洞口,准备迎击敌人。
伍元超和铁成刚,都正在坐息,除了白天平自己要出手之外,也只有让他出手了。
洪承志虽然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但他却是刀法大家,眼看那两截乌色的剑尖,立刻停下了脚步。
但闻田无畏高声道:“小心了,那是两把碎心剑。”一面抢出洞口,接道:“洪兄弟,快请退回。”
洪承志从没有听说过“碎心剑”这样名词,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田无畏已越过了洪承志,挡住两人,冷冷说道:“两位请留步。”
两个人穿着一般的黑色劲装,头上横勒着一条白色的带子。
同时,扬起了窄长的剑,指向了田无畏的前胸。突岩的面积很小,两柄长剑举起,剑尖距田无畏,也不过一尺左右。
田无畏很镇静,冷笑一声,道:“两位要联手攻袭吗?”
两个黑衣人没有讲话,突然右臂一伸,窄剑点向前心。
田无畏一侧身,以快速灵巧的身法,由两剑之间,穿了过去。双掌疾起,拍向两人。
两个黑衣人剑势落空,左掌突然退出,各自接下了田无畏的掌势。诡异快速的变化中,硬拼了一掌。
田无畏身躯疾转,一个翻身,如影随形般,紧贴在左面黑衣人的身侧。
原来,两个黑衣人霍然分开,田无畏已无法兼顾两人。
两个年轻的黑衣人,未说一句话,但窄剑忽扫忽点,攻势却极为凌厉。
田无畏施出了突穴斩脉的手法,紧贴在一个黑衣人的身边,使一柄长剑,无法发挥出威力。但另一个人的窄剑,却如灵蛇的刁钻穿刺,几乎不顾同伴的安危,攻向田无畏。
洪承志看了一阵,道:“白兄,奇怪啊!他怎么不亮出兵刃封架,一味闪避,兄弟去替他下来。”
白天平一把拉住了洪承志,道:“洪兄,不可造次。”
洪承志奇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我那师兄,一身武功,在小弟之上,决不在小弟之下,他这样不肯硬拼,必有原因,洪兄当可看出,那贴身相搏,比之亮兵刃封挡敌势,要困难得多了。”
洪承志道:“兄弟想不通,为什么不能用兵刃封挡?”
白天平道:“我看那窄剑上有些古怪。”
洪承志道:“你是说剑上那一截不同的颜色?”
白天平道:“正是如此。”
洪承志道:“颜色既是不同,自然是有些古怪了。”
白在平道:“怎么说法?”
洪承志道:“剑尖处有一截颜色不同,自然那一截是经过淬毒了。”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如是这样简单,我那师兄,岂不早已亮兵刃了吗?”
两人交谈之间,黑衣人一剑刺向田无畏的前胸。
田无畏已抓住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右腕,挥剑一挡,双方交触在一处。
但闻啪的一声,两柄窄剑撞在一处。前面那一截颜色不同的剑尖,突然碎裂,化成了片片飞芒。
白天平虽然觉得这窄剑有些古怪,但却没有想到,这截剑身,竟然会暴成一片飞芒,不禁失声而叫。
两个黑衣人,在飞芒激射下,同时身中数片。同时,撒手丢了窄剑,倒摔下突岩。
田无畏在挥剑封挡另一柄窄剑时,人已躲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后,躲过了一劫。
眼看两个黑衣人的身子跌下突岩,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厉害,厉害。”
突然飞身一跃,闪入洞中。但闻铃声破空,划过了突岩。
白天平低声道:“田兄,没有伤着吗?”
田无畏道:“只要中上了一片,人就立刻死亡,伤着了还能和兄弟说话吗?”
白天平道:“可怕呀!可怕,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田无畏道:“那窄剑叫做碎心剑,用剑的人,被称作敢死剑士。”
白天平道:“唉,如非师兄早明内情,只怕小弟和洪兄,都难逃这一劫难。”
田无畏道:“我最担心的事,就是这一批敢死剑手,想不到,他们竟真的来了。”
白天平道:“田兄,施用碎心剑的敢死剑士,共有多少人?”
田无畏道:“好的是这批人不多,总共有十三个人。”
白天平道:“十三去二,还有十一个人,如是他们一个拚一个,也还罢了,怕的是他们在群殴、搏杀之中,突然出现,震裂碎心剑,不知要伤到多少人了。”
田无畏道:“他们的用心,也是如此了,准备在群搏、混战之中,派出敢死剑士,一举间,伤了咱们很多人,但我未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气,对我们也派出了敢死剑士。”
白天平道:“暴露一下这敢死剑士也好,使我们事先有一份警惕之心,问题是,咱们要如何才能把这消息传出去,使丐帮中人,有所准备?”
洪承志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江湖上原来还有这样多的麻烦,看来,一个人的武功高强,也不是无往不利。”
白天平道:“洪兄说的是,武功要佐以机智,才能使武功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以洪兄而言,就算十三个敢死剑手,全部出手,围斗你洪兄一个,但也未必能把你洪兄击败,现在,他们只要派出一个人,就可能和你洪兄同归于尽了。”
田无畏望了望洪承志一眼,口虽未言,但神情间,却流现出不信之情。
好在洪承志没有发觉,白天平缓行一步,拦在两人之间,道:“田兄,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田无畏道:“咱们连伤了两个碎心剑手,当可使他们震惊一下,对我的背叛天皇教,更使教主震怒异常,所以,他忍不下去,如是我推断的不错,他们此刻,也还在商量对付咱们的办法。”
白天平道:“他们会不会再遣派高手,攻上突岩?”
田无畏道:“天皇教主决不会就此善干罢休,他忍不下这口气,也不愿在他的属下面前,丢这个人。”
白天平道:“此地存粮,足可供咱们一段时间食用,如是咱们凭仗这一片险地固守,可以使他们多遭伤亡,问题是,很多消息,咱们必须要传出去。”
洪承志道:“咱们闯出去如何?”
田无畏摇摇头,道:“不容易,他们集于此地的高手,不下数百位,何况教主和教中几位顶尖人物,都在此地,一旦被他们困住了,脱围不是易事。”
白天平道:“田兄之意,可是要咱们长守此地?”
田无畏道:“这地方,自然也无法长守,要离开,也要在入夜才行,而且,还得有一番详细的计划……”沉吟了一阵,道:“不瞒兄弟说,在这断崖下面,小兄还布置了一支伏兵,但在天皇教高手云集之中,这些人,很难发挥作用,如是夜暗之中,声东击西,必可扰乱他们的布置。”
目光突然转到华副教主身上,道:“华大夫,你本是一代名医,犯不着置身于江湖是非之中,如是咱们能离开此地,定然放你离去,埋名隐姓,远避他乡,以你精湛的医术,不论行向何处,大概都可以找一口安稳的饭吃吧!”
华大夫苦笑一下,道:“阁下可是觉着我很留恋这个副教主的位置吗?”
洪承志道:“我瞧你很留恋这个副教主位置。”
华大夫道:“我妻女老母,都在他们手中,我这个副教主,只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白天平道:“咱们为人如何?是否值得相信,你该已从咱们的谈话中听出来了?”
华大夫点点头,道:“看来,诸位都是英雄人物了。”
白天平道:“英雄人物,倒不敢当,不过,咱们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华大夫道:“阁下的童思是……”
白天平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咱们决不勉强,不过,咱们希望你华大夫,能够据实回答咱们一切问话。”
华大夫道:“你说吧。”
白天平道:“对付玄支下院的剑士的药物,是不是经你手配制?”
华大夫道:“药物早经配好,由在下手中发出。”
白天平道:“有没有早经配制好的解药?”
华大夫道:“有,不过,那配制好的解药,不在华某处收存。”
白天平道:“谁正谁邪,谁好谁坏,你已经看的很清楚了,是吗?”
华大夫点点头。
白天平道:“那解药收存何处?”
华大夫道:“教主那里,解药共有一百粒,都是对症之药。”
白天平一皱眉头,默然不语。
田无畏道:“华大夫医学精博,是否能够自行配制解药呢?”
华大夫沉吟了一阵,道:“可以,这里有很多种毒丸,毒毒相克,可以配出一种解药,只是还缺少两味药引,此地无法取得。”
白天平道:“很难找的药吗?”
华大夫道:“不难,是两味很普通的药。”
自天平道:“好!大夫有此一念,救了数十位武林中的正义剑士,功过足可相抵了。”
华大夫摇摇头,道:“我只怕不能和诸位同行了。”
洪承志道:“为什么?”
华大夫道:“一则,在下和诸位同行,可能牵涉到我家人的生死;二则,我的武功不足以自保,万一在途中发生了意外,岂不是前功尽弃。”
白天平道:“那么大夫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呢?”
华大夫道:“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我把解药配好,交给你们,届时,你们找来药引,就可以给他们服用了。”
白天平心中暗道:“你如是下了一剂催命药,我们岂不都要变成凶手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配好成药带上,那是最好不过,但药归药,人归人,大夫非去走一趟不可了。”
华大夫道:“如是途中遇险,在下身遭不幸,那将如何是好?”
白天平道:“我们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如是你非死不可,那也是没有办法,如是不幸,咱们都死了,那是皇天无眼,谁也不能怨谁了。”
华大夫道:“看来,你们是不太信任我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目下情势,变化万千,咱们相交不深,我想信任你也没有法子信任你了。”
华大夫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只有随你们去安排了。”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华兄,白少侠他们是正人君子,兄弟可是出身天皇教,他们下不得手的,我可以下手,他们做不出的事,我能做得出来,华兄如是想给兄弟我耍花招,那就别怪兄弟手下无情。”
华大夫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铁成刚冷哼一声,道;“白兄弟,这小子靠不住,咱们先打断他两条腿。”
华大夫脸色一变,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白天平右手一探,扣住了华大夫的脉穴,道:“大夫,告诉我们,带些什么药物,丑话说前面,咱们一起死了,那没有话说,如是被我们冲过险区,到了玄支下院,你指明带的药物少了几样,无法配制解药,那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铁成刚道:“那时刻,杀你一千刀,还不让你死。”
华大夫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告诉你们带哪些药物。”
田无畏、洪承志留在洞口,白天平、铁成刚、伍元超、彭长家,都一起随着华大夫,行入后洞。
在华大夫指点下,铁成刚和伍元超,把应用之物,打成了两个小包袱。
这两个包袱中,各分装所有需用的药物。只要有一个能带入玄支下院,找到两味药引,就可以配制解药。
白天平为人细心,分散药物之后,又要那华大夫说出配方。
铁成刚手执破山刀,怒目而视,这对华大夫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白天平一连问了三次,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华大夫,你非江湖人,我们本不愿以对江湖人物的手段对付你,但现在,情形好像是有些不行了。”
铁成刚道:“什么事?”
第二十五回 协力突围 说服娇娃
华大夫也神情庄严地缓缓说道:“阁下什么事?”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你告诉三次配方,每次都不相同,是何用心?”
华大夫呆了一呆,道:“都不同吗?”
白天平道:“阁下可要我背出来给你听听?”
华大夫突然微微一笑,道:“一共三十八种药物,你都能记得吗?”
白天平道:“你用心听着。”口齿启动,连续说了出了华大夫三个不同的配方。
华大夫脸上呈现出敬佩之色,道:“阁下果然是高明得很,佩服,佩服。”
白天平道:“大夫,这三个配方,全都是假的吗?”
但闻两声厉啸,传了过来,转头看去,只见洪承志手执长刀,鲜血由刀上滴下。
原来,又有两人飞上突岩,洪承志拔刀击出,一刀把两人腰斩四截。
田无畏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刀法,像电光一样,只一闪,人已横尸刀下,不禁看的一怔。
他很想开口问问洪承志,这是什么刀法,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华大夫叹口气,道:“何玉霜才慧绝伦,过目不忘,能熟记老夫讲过的每一种药物,但阁下之才,似在何玉霜姑娘之上。”
白天平道:“华大夫,天皇教作恶多端,大夫似是用不着再帮他们了。”
华大夫道:“不错,天皇教确实不好,不过,他们待我不错,再说,我也不能拿着妻女作为赌注。”
白天平道:“老前辈……”
华大夫苦笑一下,接道:“白少侠,我无法帮你们的忙,我立过重誓,这一生决不背叛教主。”
白天平道:“大夫,你……”
华大夫叹口气接道:“我要去了,不过,我可以指点你们一条路,何玉霜可解他们之毒。”突然闭目,口鼻中涌出鲜血。
白天平左手抓起华大夫的衣领,右手一掌,按在华大夫的背心之上,一股内力,直透内腑。
强劲的内力,逼住了华大夫发作的毒性,也托起他一口将要散失的真气。
白天平沉声道:“大夫,你……”
华大夫接道:“我口中早含有致命的毒药,天下没有解它的药物,我应该早死,但我很怕死,所以,我尽量在拖延时间……”长长吁一口气,道:“你太聪明了,我发觉诡计难逞,更不愿身受苦难。”
铁成刚大声叫道:“你配这些药物,是真的还是假的?”
华大夫道:“半真半假,我无法再说了,就算我现在真的希望告诉你们,我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铁成刚叹口气,道:“你这不是坑人吗?”
华大夫道:“天皇教中用毒高手很多,但我是首座,承我衣钵,能够配制解药的,只有一个何玉霜。”
白天平道:“她是你的弟子吗?”
华大夫道:“不是,但她很聪明,学习配毒,和你们练武功一样,想学到某一种至高的境界,不是人人都可以办到,需要一种很高的智慧才行……”
吐出一大口黑血,接道:“何玉霜很聪明,我不愿这一手配毒的本领失传,所以,就传给了她。”言罢,双目一翻,气绝而逝。
这毒性太强烈,就这一阵工夫,华大夫的脸色,已然变成了一片紫色。
白天平放下了华大夫,长长叹一口气,道:“真是善泳者死于水,像他这种配毒、用毒的高手,竟然死在自己配制的毒药之下。”
铁成刚道:“咱们替他分了这半天的药物,敢情都是假的。”
白天平站起身子,道:“带上吧!我想这些药物还有用处,至少,对天皇教的影响很大,他们一时间,没有毒物耍了。”
铁成刚道:“可是,也无法救玄支下院的剑士们。”
白天平叹道:“何玉霜,何玉霜,怎生想个法子,把她生擒,带她配制解药。”
田无畏摇摇头,道:“办不到,兄弟,何玉霜武功成就不在你我之下,更难得的是,她的飞铃手法,就算咱们能把她诱入埋伏,也无能收拾住她。”
白天平缓步向外行了几步,道:“那何玉霜和天皇教主之间,是什么样一个关系?”
田无畏沉吟了一阵,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密切,但决不是父女关系。”
彭长家道:“其实,何玉霜和教主之间,虽然有些关系,不过,这些关系还无法掩盖两人之间的仇恨。”
田无畏道:“他们之间有仇?”
彭长家道:“是的,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少,连何玉霜本人也不知道,整个天皇教中人,也不过三五个人知道罢了。”
田无畏道:“彭兄,就是三五个人之一了?”
彭长家道:“不错,所以,我一直明白自身有一种可怕的危险,有一天,我会被天皇教主灭口。”
白天平道:“老前辈,天皇教主和何玉霜之间,有些什么仇恨,还望见告,这对玄支下院的剑士,帮助太大了。何玉霜如若相信了天皇教主是她的仇人,定然会帮忙解救玄支下院剑士们的危难。”
彭长家苦笑一下,道:“何玉霜生性很冷傲,咱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而且,也不可能使她静静地听我们述说经过。”
白天平道:“只要晚辈能知晓内情,还可有机会说给她听。”
彭长家双目盯注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忽然啊了一声,道:“你和何姑娘相处得不错吧?”
白天平道:“我们见过几次面,也动过几次手。”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这只是几个人知道的秘密,也只有天皇教主的亲信,参与其事,我虽然追随天皇教主的时间很久,也曾被他列入亲信的人物,但一则受我本身的条件限制,二则,我觉悟的太早,所以,到现在也只混到一个总巡主的身份,也正因为我在教主的亲信中,是武功较差的一个,但也因此保全了性命。”
白天平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彭长家道:“因此,我没有被派加入暗杀何若天夫妇的事。”
白天平道:“何若天是……”
彭长家道:“何玉霜的父亲,那时,何玉霜已远离父母的膝下,随她的师父学艺。”
白天平道:“何若天夫妇被杀的事,难道何玉霜就一点也不怀疑吗?”
彭长家道:“那时候她太小,不过五六岁吧!何况,教主那次下山,计划的周密无比,别说是何玉霜那点年纪,就是第一等老江湖,也瞧不出什么,更妙的是,当时,他摆下了很多鲜明的物品,使得何玉霜有着很深刻的记忆,当时,又不点破,使得何玉霜年纪渐长,逐渐由记忆中发出疑点,不停的追索下去……”
白天平接道:“追索下去,追出些什么事?”
彭长家道:“追出些杀害她父母仇人的身份。”
白天平道:“那是些什么人?”
彭长家道:“都是些江湖上的名人,但都是正大门派中人。”
白天平道:“这是天皇教主的安排?”
彭长家道:“是的,那是一种嫁祸的安排,何玉霜一步一步的追,天皇教主也一点一点的透露,就这样也使得何玉霜姑娘内心充满着仇恨、杀机……”
白天平急急接道:“何玉霜可是杀了不少的人?”
彭长家道:“说起来,这倒也是很奇怪的事了,在下一直听说着何玉霜要报仇,但却一直没有听说她杀过什么人。”
白天平道:“那为什么?”
彭长家道:“这中间的内情,我就不大明白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何玉霜身侧有一位五旬左右的老妪,武功十分高强,不知是什么人?”
彭长家道:“你说是那位吴飞娘?”
白天平道:“不错,那位姓吴的老妪。”
彭长家道:“那位吴飞娘,不知是什么个出身,何姑娘一出现,她就一直跟在何姑娘的身侧……”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对何姑娘的事,在下只知道这么多了。”
白天平道:“够了,多谢彭老的指教。”
彭长家笑一笑,道:“白少侠,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白天平道:“原来的打算,咱们准备等到天色入夜之后,突围而去,但目下情况变化,咱们又不能不改变主意了。”
彭长家道:”白少侠,可是准备要见见何玉霜何姑娘吗?”
白天平道:“不错,为了玄支下院中数十名第一流的正义剑士,咱们非得一尽心力不可。”
彭长家道:“白少侠如何安排?”
白天平目光转到田无畏的身上,道:“田兄,咱们要如何安排?”
田无畏沉吟了一阵,道:“你准备现在去呢?还是晚上去?”
白天平道:“天色入夜,固然是行动方便一些,但咱们到哪里去找何姑娘呢?”
田无畏道:“问题就在这里,现在固然可以看到她,但这中间的重重阻难,只怕是很难渡过……”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情势逼人,在下不得不冒险一试了。”
田无畏道:“你试图什么?”
白天平道:“想法子接近一下何玉霜。”
田无畏道:“你要生擒她?”
白天平道:“在这么多高人维护之下,自无法生擒她了,在下只想传一个信给她。”
田无畏道:“约一处会面的地方?”
白天平道:“不错,不过,最好是只能让她一个人知道,别让那吴飞娘和她的从婢知道了。”
田无畏道:“兄弟,有把握吗?”
白天平道:“没有,不过,我自己想一想,应该有几分希望。”
田无畏望望天色,道:“如是兄弟心中有一半把握,咱们现在就应该冲出去了。”
洪承志向下瞧了一眼,道:“看来,他们似乎已不准备再攻了。”
田无畏道:“适才洪兄那一刀把他们震住了,天皇教主,也觉着事非寻常,遣人上岩,只有使他们送命的份。”
洪承志道:“所以,他们改变了作法,准备把咱们生生困死此地了。”
田无畏道:“天皇教主不会是这样容易气馁的人,咱们的力量,固然使他们大出意外,但这暂时的平静,只是他在召集部下研商对策的空隙。”
白天平道:“至少,咱们使天皇教集中于此的精锐暂时无法抽人别用。”
田无畏道:“此刻也是咱们突围离此的大好机会。”行近突岩,向下望去。
白天平、洪承志都跟了过来,分立在田无畏的两侧,向下瞧去。只见悬崖之下围集的人手,都已经向后撤走七八丈远。那三顶正对突岩的小轿,已然不见。吴飞娘和何玉霜,也失去了踪影。
白天平叹口气,道;“田兄,糟了,何玉霜也不见了。”
洪承志道:“看来,那位何姑娘在天皇教中也很重要,所以,她也去参与机要的会商了。”
白天平道:“如是无法见她之面,玄支下院中的剑士,就无法获得解药了。”
只听彭长家叹口气,接道:“我在想,是不是天皇教主因在下的叛变,而心中动疑,先下手为强……”
田无畏接道:“你是说,他对何玉霜姑娘下手。”
彭长家道:“照他的为人而言,他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田兄,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可要赶去助她一臂之力?”
田无畏摇摇头,道:“就算咱们要为她帮忙,也不是现在能帮得上。”
白天平道:“那要如何才能帮得上忙呢?”
田无畏想了想道:“天皇教主,早已把自己完全神化起来,这时候,众目睽睽,他决然不会伤人,但如到天色入夜,那就很难说了……”
语声一顿,突然回头望着白天平,道:“小兄没有和何玉霜动过手,但我听说她武力很高,可惜一直没有和她动过手,兄弟和他试过招法,不知她高明到什么程度?”
白天平点点头,道:“武功不错,功力招法,都和小弟在伯仲之间。”
田无畏道:“真有这么高明吗?”
白天平道:“是的,田兄可是觉着兄弟的话,有些夸张吗?”
田无畏道:“兄弟,真要能在功力、招法上,和你平分秋色,就算是天皇教主想杀她,也不是那样简单了。”
白天平精神一震,道:“怎么?你是说,天皇教主比我们的武功,并非是高明很多,是吗?”
田无畏道:“一个人的武功,到了某一种境界之后,就要面临到一个人体能的极限,除了师父那等人物,已超越体能的极限的修为之外,当今之世,只怕很难再找出超越体能的极限人物,所以,何玉霜如能和兄弟你的武功相若,天皇教主就无能杀害她了。”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个就……”突然脸上一红,住口不言。
田无畏接过话题,道:“为了救助玄支下院中一批优秀的剑士,所以,咱们不得不想法子冒险了。”
白天平道:“这要田兄设计一下了,咱们应该如何去突围?”
洪承志道:“最重要的一件事,咱们要想法子见到何玉霜。”
田无畏道:“如若咱们把实力分散,就算见到了何姑娘,也没有办法接近她的身侧。”
白天平道:“田兄的意思是……”
田无畏道:“咱们几人集中在一起,如是一旦遇上天皇教的拦截,咱们可以分头拒敌,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去见见何姑娘……”语声一顿,接道:“记着,你要想法子暗中通知她,不能让别人听到。”
白天平道:“这一点,小弟明白。”
田无畏道:“好!各位请准备一下,咱们立刻行动。”
白天平道:“田兄,要不要分配一下各人的位置,和拒敌方法?”
田无畏道:“自然需要……”目光一掠洪承志,接道:“洪兄刀法绝世,请站正面的方位……”目光又转到伍元超和铁成刚的身上,接道:“两位还能撑下去吗?”
铁成刚道:“你只管吩咐,咱们已大部恢复了。”
田无畏道:“好!那么两位就请分守左右翼。”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弟,你和彭老走在中间,能不出手,最好保持着体能,接近了何玉霜时,你就全力杀出,设法子传出心声。”
白天平点点头,道:“小弟遵命。”
田无畏道:“我居中接应,咱们不能和他们停下决战,不能动逞强好胜之心,要边战边走,找敌人最弱的地方攻袭。”
白天平道:“田兄,小弟很担心一件事……”
田无畏道:“飞铃,是吗?”
白天平道:“不错,咱们这等布置,正是飞铃发挥威力的阵势。”
田无畏道:“据我所知,天皇教主也练了一种暗器,但不是飞铃,擅长飞铃的人,似乎是只有一个何姑娘,兄弟,我了解你的为人,你心中有上五分把握,大约只说三分话,所以,一看到何玉霜,你就越众而出,迎向她去。”
白天平道:“试试看罢。”
田无畏道:“另有一件,在下向诸位提供一二浅见,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洪承志道:“什么事?”
田无畏道:“我觉着,咱们应除去脸上所有的伪装、面具,堂堂正正的以真正面目见人。”
白天平道:“田兄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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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成刚、伍元超、白天平、洪承志,全都取下了面具。
彭长家叹口气,道:“今天我不是死亡,就是新生。”也除下了脸上的面具。
洪承志豪气振发,哈哈一笑,道:“洪某人初入江湖,就遇上这样的大搏杀,也算赶上热闹了。”
白天平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一场大劫难,不论胜败如何,对江湖、对人生,都是一场很大的悲哀。”
洪承志微微一笑,道:“白兄,话是这么说法,但如没有一点豪壮之气,那岂不是未战就先胆怯了吗?”
田无畏道:“兄弟,这位洪兄说得不错,咱们如若没有一点豪气,又怎能对付这样的群匪围攻大战呢?”望望天色,接道:“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咱们冲向东南方位。”
洪承志一点头,道:“诸位都准备好了吗?”
铁成刚、伍元超齐声应道:“都好了。”
田无畏道:“可以冲下去了。”
白天平道:“慢一点。”
洪承志道:“白兄还有什么高见?”
白天平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咱们得推举一个人,主持大局,才能运用自如。”
洪承志道:“田兄熟悉敌情,该由田兄主持其事。”
田无畏点点头,道:“好!洪兄如此说,兄弟也不推辞了,咱们下去吧。”
洪承志一提气,飘身而下。铁成刚、伍元超、田无畏、白天平、彭长家也紧随着飘身落下突岩。
围守在突岩下的天皇教中人,都已撤退到七八丈外,做梦也未料到,田无畏等竟然会冲下突岩。只听一阵竹哨之声,传入耳际,原来席地而坐的人,突然挺身而起。
洪承志手执长刀,直向正南方位上奔了过去。
他动作奇快,四五个手执兵刃的大汉,还未排成阵势,洪承志人已冲到,长刀一挥,惨叫声中,有两人摔倒在地上。他刀法凌厉,未让对方阵势布成,已然挥刀冲过。
伍元超、铁成刚,布守两翼,长剑和破山刀并起齐出。
借洪承志攻出刀势的余威,伍元超剑伤一人,铁成刚也活劈了一个大汉。
一接触,眨眼间,死伤了天皇教中四人,一行人已疾快的冲了过去。
但这一阵工夫,天皇教也用竹哨传出了消息。但见刀、剑在日光反射下,闪起了一阵阵的寒芒。四面八方,十几位天皇教中的人手,直奔过来。
洪承志目光一转,发觉围来的人手,至少有百名左右。
这些人中,有一行穿着很特殊的衣服,奔行的速度,也比别人快速很多,一转眼间,已由数十丈外,奔行到几人的身前。
田无畏沉声道:“停下来,不击杀这批杀手,咱们很难过去,他们会像冤魂一样,紧追不舍。”
洪承志一收长刀,停下了脚步。不待田无畏咐咐,铁成刚、伍元超,立刻站到了自己的方位,一左一右。
这本是一个向前奔冲的阵势,但如停下来拒敌,那就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四个方位中,只有三个方位有人。彭长家迅速的还补了后面的空隙。
他长年戴着入皮面具,一旦取了下来,反而觉着有些面目陌生的感觉。
所以,接近他们身侧的天皇教中弟子,竟然认不出他总巡主的身份。
就这一阵停留的工夫,天皇教中人,已有七八十位,围在几人的周围。
大约他们也觉着洪承志的利害,所以,虽然接近到几人身侧,却没有立刻扑了上去,只是团团把他们围住。忽然间,人墙分开,一队衣着怪异的年轻人,越众而出。
这一行有一十二人之多,每人都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
落日幻起了满天红色的云霞.和这十二人的红色衣服,相映成一片夺目的红影。
红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就给人一种刺目的感觉,红得像鲜血一样的衣服,在性命相搏的战场上,更给人一种血的感受。十二个红衣人,每人都佩带着两件兵刃,一把长刀,和一把短剑。
迅快的散布开来,十二人,把洪承志等布成的方阵,团团围了过来。
恒闻咔咔一阵轻响,十二个红衣人手中的长刀,一齐出鞘。
洪承志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光,长刀缓缓举起。
田无畏低声道:“洪兄,且慢出手。”
洪承志道:“为什么?”
田无畏道:“这座方阵牵一发而动全身,洪兄一出手,方阵的作用,也立刻生出变化。”
洪承志道:“田兄的意思呢?”
田无畏道:“要他们出手。”
洪承志道:“咱们采守势。”
田无畏道:“不错,咱们采守势,洪兄守住前方,那是最要紧的大门……”放低了声音,接道:“洪兄,只要你照顾一方,这些人凶狠绝伦,只管痛下杀手。”
洪承志一点头道:“小弟明白了。”
田无畏目光一掠白天平道:“兄弟,你也不能闲着,找出可以下手的机会时,就立刻下手。”
白天平低声道:“田兄,中间的地方太狭小一些,最好能把这座方阵,扩展一下。”
田无畏打量了一下四面的形势,果然把方阵,向外扩展了很多。
这虽然使地方广阔了很多,彼此之间照应,却也减少了很多。前后左右之间,留下了很多的空隙,自然,那要守在中间的田无畏和白天平把它弥补起来。
这方阵不奇怪,也没有什么玄妙的变化,但却是很实用的一座阵势,你有多大的武功,就可以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这时,十二个红衣人,已然在方阵四周布成了四道冲击的队形。
每一队三个人,每个人都已经举起了长刀。
洪承志、伍元超、铁成刚、彭长家,也都举起手中的兵刃。
白天平居方阵之中,可以从容的打量一下四周的敌人。
只见布成四条单行,准备冲击的红衣人,脸色逐淅在变化。
由略带苍白的脸邑,变成了深红脸色。
血红的衣服,配上一张赤红脸,看上去,给人一种凄厉的恐怖。
突闻一声尖厉的啸声,传入耳际,当先而立的四个红衣人,突然向阵中冲来。
红影一闪,刀光如电射而至。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双方的兵刃,互撞于一起。
田无畏手中两把短刀,随着侧进的身躯,划出两道寒虹,当当两声,把突进的长刀,封架开去。
原来,这方阵最弱的一环,竟然是彭长家,被红衣人长刀突入,几乎冲破了方阵。
伍元超和铁成刚,虽然把敌人全力一刀给封挡开去,但已感觉到对方刀上的压力沉重。
第一拨红衣人攻出一刀,未能伤敌,立刻向下退去。第二拨红衣人的长刀,像狂风一样,及时而至。
就这样,十二个红衣人展开猛烈的冲击,他们连绵不绝的进攻,每一个人,只攻出一刀,就转向后面。这是武林中很少有的搏杀,长刀招招落实,而对方又非挥兵刃封架不可。
因为,只要有一个方位的人,移开了身躯,方阵立刻就遭到了破坏。
伍元超、铁成刚,连对二十余刀之后,已感觉双臂酸麻起来。
白天平目光转动,发觉洪承志仗着奇奥的刀法,独守一方,尚有余裕。
彭长家得田无畏之助,亦可稳稳的把住了方位。铁成刚和伍元超,原本应该还能支掌下去,但两人适才恶斗,耗力、受伤,消耗了不少体能,已无法再承受连番的冲击压力。
白天平为难的是分身乏术,无法同时援助铁成刚和伍元超。
他本是极端聪明的人,略一沉思,立刻闪身而出,长剑挥展,接下了攻向铁成刚的刀势,一面沉声说道:“铁兄,快去助伍兄一臂之力。”
铁成刚正感不支,白天平适时而至,接下了强敌刀势之后,长长吁一口气,回头望去,只见伍元超在对方长刀连番冲击之下,已呈不支之状。顾不得停下喘息,大喝一声,挥刀而上。
两个人,轮流接下对方的长刀冲击之势,都获得了适当的休息。这一来,顿时保持了平静的局面。
白天平手中长剑,和对方厚重的长刀对敌,亦感十分吃力,心中不停的忖思着,如何才能取胜对方。他想从对方的刀法中,找出破绽。
但这些红衣人,虽然三人一组,连环攻袭,但他们的佳妙配合,却是浑如一体,很难找出破绽。又恶斗了数十招后,白天平才找出了三人合击的刀法中,有一丝可乘之机,当下高声说道:“田兄,咱们要不要杀死这些人?”
田无畏道:“杀。”
他杀字出口,白天平已跃飞而起,暗运内力,贯注剑身之上,滑开了一柄长刀,剑尖正迎向一个疾冲而上的大汉小腹。
这是他早巳看准的方位,算好了时间,最好的办法,果然是剑未落空。
那向前跃起攻击的第二个红衣大汉,正好撞上了剑尖。由于前面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等他看到白天平的长剑时,剑尖深入了半尺多,左右一搅,红衣人登时肚破肠流。
这当儿,突闻砰然一声大震,那第三个红衣人,竟然撞在了第二个红衣人的背后。
长剑刺穿第二人的后背,扎入了第三个红衣人的前胸之中。
三尺青锋,活活穿着两个人,白天平不得不一松手,丢下了长剑。
这时,白天平忽有所觉,这般人的心智和武功,极不配合。
至少,那第三个红衣人,不必再为此牺牲。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间,另一个红衣人,却悄无声息的欺了过来,一刀刺向了白天平的左肋。
田无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急急叫道:“兄弟小心。”
白天平心中警觉时,已自不及,匆匆一吸气,硬把左肋移动了一寸。
虽只有一寸之差,但已经避开了要害,刀过左肋,肌裂皮绽,鲜血淋淋而下。
但从表面上看,白天平伤的不轻,事实上,除了未伤着筋骨之外,伤得的确很重。
白天平一转身,人已欺到了那红衣人的怀中,左手一记“飞杵撞钟”,蓬然一声,击在那大汉前胸。这一掌伤后击出,力道仍十分强大。
但闻那红衣人啊呀一声,身子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原来,这一掌,击中心脏,震断心脉,直待倒在地上之后,七窍才涌出血来。
田无畏短刀飞舞,进攻红衣人,一面说道:“兄弟,不可太逞强好胜,快些想法子敷药止血。”
白天平道:“大哥,兄弟只是一些皮肉之伤。”
田无畏道:“你伤的不轻,血染半身,不要太任性,快些调息。”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发觉半身衣服尽为鲜血染湿,也不禁心头骇然。一面运气止血,一面取出身上的刀伤药,包起了伤口。
奇怪的是,另外三个方位上的红衣人,明明看到,这面一个很大的空隙,却似视若无睹一般,没有一个人肯填补过来。
白天平包好了伤势之后,伏身由两具尸体上抽出了长剑。
忽闻洪承志大喝一声:“杀!”刀光连闪,三个红衣人,一瞬间,已被腰斩六段,横尸刀下。
没有人看清楚那是什么刀法,只觉它快如一抹突然而至的闪电,心生警觉,已然斩腰而过。
田无畏眼看着两人,都已斩去强敌,手中的短刀一紧,施出了一路怪异的刀法,一面传音对彭长家道:“彭兄,用手中长剑,刺你右面的空档,兄弟替你拒封来敌。”
彭长家道:“好!”呼的一剑,刺向右面空档。
妙的是,红衣人中之一,突然身子一转,正好撞上了彭长家的剑尖。
彭长家长剑一挺,洞穿了那红衣大汉的后背前胸,田无畏快刀如闪,也削去了一个人的脑袋。
十二个红衣人,片刻间,死去了大半,联攻的威势,立刻大为减弱。尽管减弱,但余下的红衣人并未停下。
田无畏沉声说道:“兄弟,把他们一齐搁下。”喝叫声中,双刀又刺倒了一个。
白天平、洪承志,刀剑毒招频施,片刻间,十二十红衣人尽都死于几人的刀剑之下。
围在几人周围,不下百位以上敌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直待十二个红衣人全数死去,才响起一声阴沉的冷笑,道:“田无畏,你真的敢背叛本教吗?”
不知何时,三顶小轿,已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几人身前一丈开外,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声音由正中一顶小轿中传了出来。
田无畏怔了一怔,道:“是教主,恕在下手执兵刃,不便见礼了。”
白天平很想看清楚那位天皇教主是什么样子,但那轿上垂着一重厚厚的垂帘,无法看到轿中景物。
只听那居中小轿中,又传出那冷厉的声音,道:“田无畏,很多人都告诉我你靠不住,要我早些把你除去,但我念你一身武功,成就不易,而且,人又极富才智,想不到,你仍然是背叛了我。”
田无畏肃然说道:“这些年来,我已经为你做了不少的坏事,心负愧疚,手沾血腥,我谈不上背叛你,只能说我觉悟了,但匆匆十余年,已不知铸下了多少大错……”
轿中人大声喝道:“住口。”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为什么?我既然觉悟了,回头是岸,也不会听你大吼,老实说一句话,天皇教中弟子,只要他们神智是清醒的,又能够自主,谁会真正听你的话。”
轿中人道:“你胆大妄为,今日如不能把你处以教规,对本教的声威影响太大了。”
田无畏吸一口气,道:“教主最好能自己出手,但不知你是否有此豪气?”
轿中人冷冷说道:“田无畏,你还不值得本教主亲自出手。”
田无畏道:“教主如不出手,但总要有一个出手的人吧?”
但闻居中小轿传出声音,道:“劳请崔老出手一次,生擒叛徒,以教规处置。”
右面小轿,软帘启动,一个白髯垂胸的老者,缓步行了出来。这老者生像很怪,个子不高,脸色铁青,稀疏几根头发,但一部白髯,却飘扬前胸。因为他个子太矮,看上去,那长垂的白髯,几乎已垂到了小腹之上。
但最奇怪的是那老者的一双手臂,长过双膝,十个手指,又黑又长,而且,都留着很长的指甲,那指甲都卷在了一处。他穿着一身黑色服装,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闪闪生光。
这时,正是晚霞已尽,黄昏将至的时刻。
黑衣老人望望十二具横躺地上的尸体,道:“很难得,能够一举杀死十二个魔功训练下的本教弟子的高手,这世上还很难找出几个人。”
白天平已包起伤势,敷过药物,正在闭起双目调息。洪承志身躯一横,拦在了白天平的身前。
黑衣老人行到离几人七八尺处,就停了下来,道:“哪一个是田无畏?”
田无畏吸一口气,缓步行了出来,道:“在下便是。”
黑衣老人双目闪起两道冷芒,盯注在田无畏的身上,道:“你是本教中的弟子?”
田无畏道:“不是,只能说在下是天皇教主的合伙人。”
黑衣老人点点头,道:“好狂妄的口气,单是这一句话,就该处死了。”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阁下在天皇教中是什么身份?”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是专管清理叛徒,处以门规的人。”
田无畏道:“在下在天皇教中时,怎么从未见过阁下?”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用不着套交情,你自己束手就缚呢?还是要老夫动手?”
田无畏道:“在下不会束手就缚,江湖上本就是合则留,不合则去,在下加入天皇教,为教主立了不少汗马功劳,如今在下要去了,教主竟遣阁下来杀我,等阁下一旦要离去时,教主只怕也—样不会放过阁下的。”
黑衣老人冷笑定一声,道:“你想挑拨吗?”
田无畏道:“在下说的是事实。”
黑夜老人沉吟了一下,道:“你说完了没有?”
田无畏道:“说完了。”
黑衣老人道:“可惜这付身手了。”
田无畏道:“嗯!阁下的意思是……”
黑衣老人道:“因为你就要死了,老朽要杀你。”
田无畏已确定难免一场恶战了,仰天大笑三声,道:“在下自入江湖以来,虽然也曾身经几次凶厉的搏杀,但还未曾逢过敌手……”
黑衣者人冷哼一声,打断了田无畏的话,道:“今天,你很幸运的遇上了。”
田无畏看那白天平运息仍未醒来,心中暗道:“拖廷时间,对我们似乎是利多害少了。”
心中念转,冷笑一声,道:“在未动手之前,很难说咱们是鹿死谁手。”
黑衣老人叹口气,道:“是你!田无畏,不信,你可以试试了,天色愈黑,对老夫愈是有利,你不用拖延时间了。”
田无畏道:“为什么天黑之后,对你有利?”
黑衣老人道:“老夫练成了夜光眼……”声音一变,接道:“田无畏,老夫不但给了你警告,而且,也给了你充分的时间,现在,你小心,老夫出手了。”右手一探,疾向田无畏衣领上抓去。
田无畏一吸气,退后三尺,避开了一抓。哪知黑衣老人的右手,如影随形一般,紧追着田无畏的身躯移动,有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田无畏在身躯移动中,连换了五种身法。但五种身法,都无法摆脱那双魔手。
暗暗吸一口气,田无畏突然停下了脚步。脚步停下,右手的短刀,已由胸前翻起,护住了前胸。
也许是刀势太慢,或是田无畏计划未周,只觉衣领一紧,咽喉要穴一麻,身躯向旁侧摔去。他身躯麻木,无力闪避,这一跌被摔的十分结实。
这时,天色大暗,洪承志几人只觉出田无畏被人摔了一跤,都未看清怎么摔的。
洪承志突然一横长刀,道:“在下领教。”
黑衣老人道:“可以,但你要报名上来。”
洪承志道:“在下洪承志。”
黑衣老人道;“好!你出手吧!”
但闻一声大喝道:“慢着,咱们还未打出一个结果。”
洪承志转眼望去,只见田无畏不知何时,已挺身而起,短刀平架胸前。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很好!你能借老夫一摔之力,震开被锁的穴道,倒也算得高明人物。”
田无畏道:“阁下能练成附影掌法,使在下大开了一次眼界。”
黑衣老人微微一怔,道:“你认识附影掌法?”
田无畏道:“认识附影掌法,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黑衣老人道:“但在武林同道,能够知道这附影掌法之名的人,老夫还未遇到。”
田无畏道:“今天,你遇上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听说那附影掌法,练到了至高的境界之后,它本身就完全没有了招术变化,一切都依附在对方的掌势变化之上。”
黑衣老人听人和他谈起附影掌法,心中似是极为快乐,忘记了出手对敌的事,微微一笑,道:“不错,这附影掌法到了相当火候之后,不但没有了自己的招数,身法也随着对方转动,那才是炉火纯青的境界。”
两人大谈武功,似乎是已忘了敌对之事。
田无畏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的附影掌法,到了什么火候?”
黑衣老人道:“老夫这掌法,大约已有了七成火候。”
田无畏道:“七成火候,那已是很大的成就了。”
黑衣老人道:“不敢,不敢,还得数年之功,才能上窥奥密。”
田无畏道:“七成火候,已算登堂入室了,只要下点工夫,不难步入大成之境。”
黑衣老人突然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为难啊!为难。”
田无畏道:“可惜什么?又为难什么?”
黑衣老人道:“可惜咱们谈的这样投机,但在下却又非要杀你不可,这不是很为难的事吗?”
田无畏道:“原来如此。”
黑衣老人道:“但咱们谈的这么投机,老夫实在不忍杀你。”
田无畏道:“说的不错啊!”
黑衣老人道:“老夫倒想起了一个办法,不知你是否答允?”
田无畏道:“说说看吧!”
黑衣老人道:“你回天皇教中,由老夫在教主面前替你求情,不再惩罚你就是,而且,把你拨入老夫手下听差,以后,咱们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田无畏道:“在下也有一个办法。”
黑衣老人道:“什么办法?”
田无畏道:“你也离开天皇教,咱们常年在一起,岂不是可以无拘无束了。”
黑衣老人摇摇头,道:“不行,老夫不能叛离教主。”
田无畏道:“很可惜的是,我也无法重回天皇教。”
黑衣老人道:“看起来,咱们只好分个生死出来了。”
田无畏回目一顾,白天平已由调息中清醒了过来,心中顿感一宽。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黑的难见两丈外的景物。天皇教人众多,但也只能瞧出黑影在迅快的移动。
彭长家突然发觉了情势有异,急急说道:“诸位小心,快找一个可以存身的地方。”
洪承志、恢成刚、伍元超等,已然缩成了一个小圈子,彼此之间,已可互相的照应,听得彭长家的话,不禁齐齐一呆。
铁成刚一向说话最直接,急道:“找一个存身地方,那是什么意思?”
彭长家道:“天皇教的弟子,正在四面移动,他们似乎在争取时间,布置什么阵势,就我所知,有一种专用各种毒砂、毒水的暗器高手,白昼之间,咱们还可以闪避,如是天色太暗,目难见物,就算有第一等武功的人,也无法闪避开这等暗器。”
铁成刚道:“咱们可以冲出去。”
伍元超道:“但白兄的伤势……”
他心中对白天平,一直有一份很深的歉咎,是以一直存着以死谢罪的心情,无形之中,对那白天平,生出了一种特别的关心。
白天平道:“我伤势不碍事,咱们可以行动了。”
这时,田无畏和那黑衣老人,已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搏杀,但见人影闪动,带起了一片呼吁的风啸。夜暗中,无法瞧出两人搏杀的情形,但只听两人移动身形时带起的疾风,已知双方搏杀得紧张异常。
洪承志叹口气,道:“天色太暗了,敌人众多,真不知向哪一个方向攻出才对?”
彭长家道:“他们似是已布置妥当了,如不是田兄和教中二老中一人搏杀凶厉,使他们无法施放暗器,只怕他们早已行动了。”
白天平经过这一阵调息后,体能已大部恢复,凝神四下瞧了一阵,道:“洪兄,你看田兄还能支持得住吗?”
洪承志道:“他一对短刀,奇招连出,已把那老小子的攻势封住,三五十招之内,决不会落败。”
白天平道:“正南方三丈外,好像是有不少人聚集于一处。”
洪承志凝目望去,低声道:“不错,似乎是有不少人集在一起。”
白天平道:“好!洪兄请守在这里,兄弟攻过去。”
洪承志道:“你伤势未愈,还是我来。”
白天平道:“不要紧,我已好了大半。”突然一长双臂,一式“潜龙升天”,直飞两丈多高。
散布在周围的天皇教中弟子,似是一直在注意着白天平的举动,看见有人飞跃而起,立刻,响起了几声吼叫。十几道冷芒寒光,突然间,疾射而出,奔向身在空中的白天平。
白天平心中全无轻敌之念,早已有了戒备,一收双腿,右手长剑撒下了一片剑光。
但闻一阵轻微的波波之声,近身暗器,全被剑光击落。
白天平收卷的双腿,突然一伸,头下脚上,直向人群聚集处冲了过去。人还未落地,手中长剑已疾快的施展开来。寒芒闪动中,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
白天平长剑有如一道长虹般,射入了群匪之中。夜色掩护下,没有人看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剑法,但却看到了效果,七个天皇教中弟子横尸地上,另有八个人受了创伤。
远处的人,看不到,近处的人,却看得心惊胆颤,魂飞魄丧。
这一剑的威势,连死带伤十几个人,实在叫人害怕。
白天平脚落实地,横剑而立。但他周围,已然没有一个活人。
活的人,固然是早已跑开,就是身受重伤的人,也爬到了七八尺外。这一剑,简直使死者瞑目,活者亡魂。
白天平目光扫掠了周围的尸体一眼,冷冷说道;“哪一个还不怕死,请上来试试。”他连喝三声,竟然无一人敢出面应战。
白天平仰天大笑三声,举步向前行去。笑声直冲霄汉,有如龙吟一般。原来,他惦记着玄支下院中剑士的生死,心中无限忧愁。借三声大笑,发泄出心中的忧苦、悲伤。
笑声甫落,突见人影一闪,一老一少疾飞而至。
当先一人,手执长剑,身着玄色劲装,正是何玉霜。何玉霜身后,紧随着吴飞娘。
白天平目睹何玉霜突然现身,心中大喜,见吴飞娘紧随身后,又不禁为之一呆。忖道:
这吴飞娘紧随不舍,得想个法子把她摆脱才成。
只听何玉霜冷冷说道:“果然是你。”
白天平道:“姑娘似乎是早已知在下在此了?”
何玉霜道:“我只是有些怀疑,想不到怀疑成真,你真是勇敢得很,全不把生死事故在心上。”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姑娘可是觉着在下非死不可?”
何玉霜道:“你能逃不逃,那不是自己找死?”
白天平道:“姑娘觉着能够杀了在下吗?”一面暗施传音之术,道:“何姑娘,在下有要事奉告,可否找一个无人之处,咱们仔细的谈谈。”
何玉霜突然一扬长剑,刺了过去。
白天平未得回答之言,不知她是否答允,只好挥剑封架。
何玉霜长剑疾变,快如电闪,片刻间,一连刺出了八剑。
白天平长剑挥展,封开了八剑。八次长剑相击之声,太过快速,场外之人,只听到一声金铁交鸣。
何玉霜一面挥剑击出,一面施展传音说道:“往西面走。”手中长剑,展开快攻,一剑快过一剑。
白天平又接了十二剑后,突然,转身向正西奔去。
何玉霜娇声叱道:“哪里走!”一提气,飞跃而起,疾向前面追了过去。
吴飞娘沉声道:“公主,穷寇莫追。”飞身而起,疾追过去。
但闻一阵金风破空之声,一道寒芒,直飞过来。吴飞娘挥杖一挡,寒芒微偏,掠着发边而过。
就这微微一怔神间,白天平和何玉霜两人巳奔出七八丈外,夜色中,踪影不见。
白天平疾奔如飞,何玉霜紧追不舍。两人奔雷闪电一般,片刻间已然奔出数百丈外。
虽然,有很多天皇教中弟子,但因何玉霜紧追身后,无法出手拦阻。
不大工夫,两人已奔出了天皇教弟子的布守圈外。
白天平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道:“何姑娘……”
何玉霜收不住脚步,身形一错,越过了白天平,打个转,才回过身子,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天平道:“在下有事,想求姑娘帮忙。”
何玉霜道:“什么事?我能够帮上忙吗?”
白天平道:“普天之下,你是唯一能帮上忙的人,只是你肯不肯帮忙?”
何玉霜道:“想不到我还有这么重要,说吧。”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道:“玉霜,救人要紧,咱们先去玄支下院……”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行,不把话说清楚,我不会去。”
白天平急道:“这地方够隐秘吗?如是咱们说了一半,天皇教中人赶了过来,那岂不是一场很大的麻烦?”
何玉霜道:“那咱们就找个地方谈谈。”
白天平无可奈何,道:“咱们到哪里去呢?”
何玉霜道:“随便找个地方谈谈。”
白天平道:“这附近,姑娘比在下熟悉一些,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何玉霜道:“你不怕我把你带入了陷阱之中吗?”
白天子道:“不怕,咱们两入之间,必得有一个信任对方才行,姑娘不肯信任在下,在下只好信任姑娘了。”
何玉霜没有说话,举步向前行去。白天平紧随身后,转了几个弯子,到了一片草丛之中。
何玉霜道:“这里很安全了,你有什么话说?”
白天平道:“贵教中一位副救主,擅用药物,管制着贵教所有迷魂药物……”
何玉霜接道:“有这一个人,他现在何处?”
白天平道:“死了。”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什么人杀了他?”
白天平道:“没有人杀死他,是他自己咬破了口中预藏的奇毒,毒发而死。”
何玉霜道:“他死去之前,可有什么遗言?”
白天平道:“他说姑娘聪明绝世,已经得他真传,是唯一能救玄支下院中剑士的人。”
何玉霜道:“你把这些话都告诉我,不怕我出卖你。”
白天平道:“在下相信姑娘不会。”
何玉霜道:“你凭什么这样相信我?”
白天平道:“我只是相信你罢了,说不出什么理由。”
何玉霜道:“哼!要是玄支下院的剑士,用不着我帮忙了,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白天平道:“何姑娘……”
何玉霜道:“告诉你,我不会去。”
白天平道:“数十个天下第一流剑土,就让他们死在奇毒中吗?”
何玉霜道:“那与我问干?”
白天平道:“何姑娘,天皇教的作为,你已经十分清楚,何况,天皇教主还是杀你父母的仇人……”
何玉霜道:“你胡说,我义父为什么要杀我父母?”
白天平道:“你义父,就是天皇教主?”
何玉霜道:“不错,他一直对我很好,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白天平道:“这件事,彭长家很清楚,姑娘如是愿意听,我们会请他和姑娘谈淡……”
何玉霜道:“谁是彭长家?”
白天平道:“你们贵教中的总巡主。”
何玉霜叹口气,道:“他现在何处?”
白天平道:“他没有跟我来,这个人,不但是贵教中的元老,而且,也是天皇教主的心腹密友……”
何玉霜道:“他既是我义父的心腹,为什么还会背叛我义父?”
白天平道:“他看得太多了,你那位教主义父,手段也愈来愈恶毒,如是有一点人性的,就不会再追随他了。”
何玉霜道:“你用尽办法,可是想说服我,背叛我义父?”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姑娘,在下之言,句句出自肺腑。”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白天平道:“救人如救火,不能拖延太久。”
何玉霜道:“我知道,你们先回玄支下院中去,我会尽快的赶去。”
白天平道:“不论你是否肯答应为他们疗治毒伤,但在下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回信。”
何玉霜道:“我答应你。”
白天平突然抱拳一揖,道:“玄支下院,乃天下剑士中最精锐的一批剑士,他们身系武林正邪的消长安危。”
何玉霜点点头,道:“不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我不便留此太久,咱们就此别过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姑娘,太晚了。”
何玉霜道:“你是什么人?”
但见火光一闪,一个身着天蓝色劲装的少年,站在一丈开外。
何玉霜脸色一变,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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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少年笑一笑,道:“不错,我早就对你有了怀疑,今夜里总算是被我找出了证据,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何玉霜道:“你不要误会……”
蓝衣人笑一笑,道:“我一点也不误会,何姑娘,你只有两个选择……”
何玉霜道:“我……”
蓝衣人道:“一个是答应我的婚约,一个是听候教主的处置,你必须立刻决定,我们的时间不多。”
白天平手握剑柄,但却忍着没有出手,回头望着何玉霜。
蓝衣人冷笑一声,道:“玉霜,你不用打什么主意,我有两个从卫,形影不离,大概你心中早已明白,他们都停身在一丈开外,只要我出声一叫,他们会立刻施放紧急信花,那时义父会大驾亲到。”
何玉霜道:“大哥,咱们慢慢的谈谈好吗?你一身武功成就,并不在我之下,你还怕什么?”
蓝衣人道:“你的飞铃,听说你最近又练成了几种最难练的手法,对吗?”
何玉霜道:“你对我的事知道的很清楚啊!”
蓝衣人道:“不错,很早之前,我都留心了呢!”
何玉霜道:“大哥,这些年来,咱们相处不错,一向以兄妹之礼相待,一下子要改变这种称呼、身份,岂不是大突然了。”
蓝衣人笑一笑,道:“你是收的养女,我是收的养子,义父也从来不避讳这些,这一点,你心中早已明白,再说老人家也早有这份心意,只不过,他没有开口罢了。”
何玉霜道:“养父不会,如若他真有此心意,早就告诉我了。”
蓝衣人道:“你一直面罩寒霜,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欠你三百两银子似的,以他老人家的身份,自然是不会说了。”
何玉霜道:“大哥,咱们不谈这些了,武林儿女,也不太受世俗礼法束缚,不过,你这样威胁我答应婚约,未免太卑下了。”
蓝衣人微微一笑,道:“玉霜,你觉着我在逼你,是吗?”
何玉霜道:“是……”
蓝衣人道:“如是没有这个逼你的机会,咱们就不能谈这件事,咱们相处数年以来,你每次对我说话,不是低着头,就是仰着脸,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语声一顿,接道:“今晚是机会,所以,你除了答应婚约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义父得到消息之前,能把我和两个从卫杀死,不让他传出信花。”
何玉霜道:“咱们武功相若,我如何能杀得死你?”
蓝衣人道:“所以,你只有答应婚约一途。”
何玉霜道:“我如答应了,你会相信吗?”
蓝衣人道:“不会完全相信。”
何玉霜道:“那我答应了有什么用?”
蓝衣人道:“我知道你的为人,只要你答应了一句话,在心理上,你就会有一个很大的约束,自然,你如答应了,也不会再吝惜交换一件信物?”
何玉霜道:“你想得可是真周到啊,但不知你要什么?”
蓝衣人道:“你胸前挂了一个翠玉牌……”
何玉霜道:“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怎么能够轻易送人。”
蓝衣人道:“那只不过是用来作一件信物罢了,日后,咱们成了夫妻,自然是还要还你。”
何玉霜一时间,真还被他缠得没有法子,这人纠硬不吃,而且,早已熟思在胸,绝不让步,闹的何玉霜颇有六神无主之感。
白天平冷眼旁观,只觉插口不好,不插口,何玉霜已显然没有了应付之法。
只听何玉霜低声求道:“大哥,你不能这样逼我,至少,你该给我两天时间,让我仔细的想一想,好吗?”
蓝衣人道:“我不明白,你准备想什么?”
何玉霜道:“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兄妹之间,会有这些事,我也没有想到你作哥哥的,竟然会对妹妹存下了如此的用心,这一点,来的太突然了。”
蓝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答应你多想几天,不过,你得答应我另一个条件。”
何玉霜道:“说吧!不太为难时,我都会答应你的。”
蓝衣人道:“杀了这小子。”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杀了他?”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阁下动手呢?还是要令妹动手?”
蓝衣人道:“玉霜,咱们两人合力出手。”
白天平道:“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要拉一个女人出手,不觉得有失风度吗?”
蓝衣人道:“这是我们兄妹的事,和你阁下无关。”
白天平道:“怎么和我无关呢?你们两兄妹,要研究杀我的办法。”
蓝衣人道:“玉霜,咱们联合出手吧!杀了他,咱们就好商量了。”
白天平暗暗提聚了功力,运气戒备,却不再插口多言。他要看何玉霜,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只听何玉霜长长叹一口气,道:“大哥,这件事办不到。”
蓝衣人道:“舍不得杀他吗?”
何玉霜道:“我杀不了他。”
蓝衣人道:“为什么?”
何玉霜道:“他武功比我高。”
蓝衣人突然一翻腕,长剑出鞘,寒芒一闪,刺向了白天平。
白天平一闪避开,并未还击。
何玉霜道:“住手!”
蓝衣人哪里肯听,手中剑招一剑紧过一剑,攻势凌厉至极。
白天平感受到快速剑势的压力,不敢再行托大,唰的一声,长剑封挡对方的攻势。
蓝衣人一口气攻出二十七剑,白天平全都轻巧的化解开去,但仍未还击一剑。
何玉霜脸上是一片茫然无措的神色,望着两入挥剑搏杀,不知如何劝说。
只听蓝衣人冷冷喝道:“玉霜,你如再不出手,我就要他们施放信花,召请助拳人了。”
何玉霜心中陡然间生出了怒火,口中却应道:“好!咱们两人攻他。”突然挥剑进招,连攻三剑。这三剑的猛锐,比之那蓝衣人凶狠十倍,迫得白天平连退带封,才算把三剑躲过。
蓝衣人甚感满意,微微一笑,道:“玉霜,义父常说,你武功成就,比我高明,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何玉霜借攻出三剑的机会,人已闪到蓝衣人的身侧,道:“你怎么不出手了?”
蓝衣人一挺长剑,道:“对!咱们并肩上。”挥手一招“风起云涌”,闪起一片剑芒,攻了过去。但他剑至半途,突然停了下来,身子摇了两摇,摔倒在地上。
原来,就在他起手攻向白天平时,何玉霜陡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
蓝衣人道:“霜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玉霜一伸手,又点了蓝衣人的哑穴,道:“这不能怪我,你逼得我非出手不可。”
蓝衣人哑穴被点,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急得面红耳赤。
何玉霜叹口气,道:“我本来不想伤你,但你太不知进退了,你平常装的一本正经,才受到我的尊重,想不到你今天才露出狰狞的面目。”
蓝衣人有口难言,就算能舌粲莲花,也无法解说。
白天平道:“他两个从卫现在何处?咱们还未查清楚,你点了他的穴道,岂不是要露出破绽。”
何玉霜双目深注白天平,答非所问地道:“告诉我一件事,天皇教主,真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吗?”
白天平道:“不错,此事出自彭长家之口,十有八九不会假了。”
何玉霜道:“你可以走了,这地方由我来善后。”
白天平道:“玉霜,玄支下院中有数十位剑士,等你救治。”
何玉霜道:“等我查证了我父母的死亡原因之后,再去救玄支下院的剑士。”
白天平道:“恐怕是来不及了。”
何玉霜道:“来不及也得等下去。”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玉霜,你……”
何玉霜突然下了泪来,道:“白兄,别太逼我,除了我能证实我父母确实伤在教主的手中之外,我不能背叛他。”
白天平心头震动,大感失望,暗道:在那石洞之中,她对我的表现,似是十分有情,但目下的情形,好像有了很大的转变。
但闻何玉霜低声道:“白兄,你可以想法子走了。”
白天平道:“玉霜姑娘,在下很失望,也很痛心。”
何玉霜道:“快些去吧!我想他们会很快的找来此地。”
白天平有些黯然,也有些凄凉地望了何玉霜一眼,道:“女人的心,海样深,真叫人无法预测啊!”
何玉霜低声道:“你最好委屈一些,走得隐秘一点,别让人瞧出了你的去向、破绽。”
白天平未再多言,一伏身,疾窜而去。
望着白天平远去的背影,何玉霜忍不住举起衣袖,拭去眼眶中涌出的泪水。
低头看去,只见那蓝衣人闭着双目,躺在草地上,显得很安详。
轻轻叹一口气,伸手解了蓝衣人的哑穴,何玉霜缓缓说道:“大哥,你都看到了。”
蓝衣人道:“嗯!我看得很清楚。”
何玉霜道:“小妹应该如何呢?”
蓝衣人呆了一呆,道:“什么事应该如何?”
何王霜道:“这么看来,你并非是真的关心我了,你只是喜欢我的美丽。”
蓝衣人精神一振,道:“这是什么话,我对你说的话,字字出于肺腑。”
何玉霜道:“这话当真吗?”
蓝衣人道:“如有一字虚假,天诛地灭。”
何玉霜道:“他们告诉我,说天皇教主就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蓝衣人道:“什么?这个,不太可能吧?”
何玉霜道:“小妹心中也很怀疑,但他说的活龙活现,小妹不能不信了。”
蓝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师妹,如若要小兄说一句凭良心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大哥觉着有些可能。”
蓝衣人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可能的很,义父的为人,小兄比较清楚,而且,小兄也听过这一传说。”
何玉霜啊了一声,道:“你也听过?”
蓝衣人道:“是的,我也听过。”
何玉霜道:“真是该死,你能听到了这个传说,为什么我就未听到过呢?”
蓝衣人道:“这并不奇怪,这件事,任何人都避忌着你,谁又敢告诉你?”
何玉霜道:“大哥听说得很详尽吗?”
蓝衣人道:“经过之情,小兄倒是听过,但详细之情,还不太了解。”
何玉霜道:“大哥,是否可以把经过之情,仔细告诉小妹呢?”
蓝衣人道:“自然可以………”身躯挣动了一下,住口不言。
何玉霜心中明白,一抬手,解开了蓝衣人的穴道。
蓝衣人站起身子,捡起了地上的兵刃,笑道:“师妹,在未淡令尊、令堂被害之前,咱们先谈谈关于咱们的事。”
何玉霜道:“咱们有什么事?”
蓝衣人道:“小兄想知道,你为何心向外人,一下子点了我的穴道?”
何玉霜道:“你不是他的敌手,而且,他也正要告诉我关于父母被杀的事。”
蓝衣人道:“好!这个小兄信了,还有咱们婚约的事,霜妹是否答应呢?”
何玉霜突然觉着一股怒气,由心中直冒上来,但却强自压了下去,道:“大哥,你如对我是真的有情,这时间,就不该和我谈这些事情,你该明白,我此时的心情,又怎么会谈到个人的事?”
蓝衣人沉吟了一阵,道:“不论你心中多么悲苦,但这件事,非得先决定不可,你要知道,此事的成败,关系着我们的生死存亡,小兄要冒这个险,必得有些代价,是吗?”
何玉霜道:“大哥的意思,可是说要小妹答应了你的婚约,你才肯帮我这个忙,是吗?”
蓝衣人道:“霜妹一定要这么一个问法,小兄也只好直说了,霜妹如不答允小兄的婚约,只怕是小兄有些为难了。”
何玉霜道:“好吧,要谈条件,咱们就谈一个清清楚楚。”
蓝衣人道:“对!小兄也是这么一个想法,咱们谈它个清楚,大家才能放开心情,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施为。”
何玉霜道:“你能帮助我什么?”
蓝衣人道:“调查你父母的死因、内情。”
何玉霜道:“然后呢?”
蓝衣人道:“如是两位死去的老人家是我岳父母的话,我自然应该替他们报仇。”
何玉霜道:“如是杀我父母的仇人,真是义父教主,你将如何?”
蓝衣人道:“朋友有远近,亲戚有厚薄,如若咱们的关系密切一些,我自然应该维护你。”
何玉霜道:“义父教主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合咱们两人之力,也未必是他敌手,何况,他身侧还有二老护法,这个仇如何报法?”
蓝衣人道:“这诚然是一个问题,不过,师妹是否想到了,你如是一个人单枪匹马,那就困难更多了。”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好吧!说说你的条件。”
蓝衣人道:“第一,你答应我的婚约,必须要给我一个保证,使我能相信,被人杀害的,真是我的岳父岳母。”
何玉霜道:“你要我如何一个保证法?”
蓝衣人道:“这个,要师妹你自己想了,不过,最能使小兄信任的,自然是你的人。”
何五霜头一晕,道:“你说什么?”
蓝衣人笑一笑,道:“师妹不要误会,小兄只是说出内心的话,如是师妹不同意,那又另当别论。”
何玉霜道:“这个法子不行,我何玉霜岂是任人轻贱的人,除了正式嫁娶之外,别想碰我一下。”
蓝衣人道:“师妹说的是,小兄太冒失了,不过你总得给我一点保证吧。”
何玉霜道:“如何一个保证法,我一直想不出来,还是你自己说吧!”
蓝衣人道:“好!我如说错了,还望师妹不要见怪。”
何玉霜道:“不会见怪,你说说看吧!”
蓝衣人道:“既然师妹不愿以身相许,那咱们就来个形式如问?”
何玉霜道:“什么形式?”
蓝衣人道:“我们先来个花堂行礼,拜个天地如何?”
何玉霜道:“拜天地?”
蓝衣人道:“不错,小兄保证不伤害到师妹,而且还可以立下重誓,在替岳父、岳母报仇之前,决不沾师妹之身。”
何玉霜道:“唉,这说法,也不能算不合理。”
蓝衣人道:“小兄提的事,自然是很合理了。”
问玉霜道:“你能不能让我想想?”
蓝衣人道:“你要想好多时间?”
何玉霜道:“总得要两三天吧!”
蓝衣人道:“为什么要这样长的时间呢?”
何玉霜道:“因为我要想得仔细一些。”
蓝衣人叹口气,道:“霜妹心中大概明白,咱们没有办法等下去。”
何玉霜道:“师兄的意思是……”
蓝衣人接道:“义父耳目灵敏,咱们只怕没法骗过他三四天。”
何玉霜道:“如是咱们没有办法骗过他,只怕现在巳被他发觉可疑了。”
蓝衣人道:“这一点,小兄可以想法子应付,但霜妹如是不肯给小兄一点保证,这就很难说了。”
何玉霜道:“大哥,不要这样逼迫我,给我一天时间好么?”
蓝衣人沉吟下一阵,道:“好吧!由此刻算起十二个时辰内,你给我答复。”
何玉霜无可奈何地道:“好!”
蓝衣人果然不再多言,吸一口气,转身而去。
何玉霜目睹那蓝衣人背影远去,突觉心底泛起来一股怒火,忍不住对那蓝衣人的去向啐了一口。
她并未追那蓝衣人而去,也未重回来路,转了一个方位,疾步而去,去的正是玄支下院。
有了一次经验,何玉霜变的更为小心,奔行之间,突然隐入了树后草丛中,默查是否有人在暗中追来。
这一次,没有人再追过来。何玉霜一口气行到了玄支下院的门外。
只听一阵冷笑,道:“臭丫头,竟敢单人匹马的找上门来。”
何玉霜目光转动,道:“不要误会,我有要事求见,围墙外不是说话之处,可否让我进入围墙再谈。”
那冷笑声音应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何玉霜道:“是!如是你们看到了后面有人追来,最好把他杀死。”
那人冷哼一声,道:“就让你混进来,何惧之有,你请来吧!”
何玉霜飞身跃入了围墙之中。
只见人影一闪,出来一个满头白发,身着百结鹑衣的老叫化子。
何玉霜打量了那老叫化子一眼,道:“你是……”
老叫化道:“老夫袁道。”
何玉霜一欠身,道:“老前辈号称丐仙?”
袁道道:“正是老夫。”
何玉霜道:“晚辈久仰大名,今日有幸拜会。”
袁道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别给老夫来这一套,你这丫头,可就是会放飞铃的人吗?”
何玉霜道:“雕虫小技,算不得什么!”
袁道道:“看来,你是个很谦虚的人,说,半夜跑来要干什么?”
何玉霜道:“找人。”
袁道道:“谁?”
何玉霜道:“白天平回来没有?”
袁道道:“你要见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何玉霜心中有些不耐,但却忍着胸中的怒气,说道:“谈一谈关于这玄支下院中人的生死问题。”
但见人影一闪,白天平疾掠而至,一抱拳,道:“在下来晚了一步,未能接待姑娘,望姑娘见宥。”
衰道突然飞身而起,人影一闪不见。
何玉霜目睹袁道消失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道:“袁老前辈,在江湖上声誉卓著,也是天皇教主心中最畏惧的人物。”
白天平担心玄支下院中剑士的安危,话题一转,道:“玉霜,你此番前来,可是答应替他们疗治伤势了?”
何玉霜摇摇头,道:“还没有。”
白天平大感失望,但却强自控制着激动的情绪,道:“玉霜,那你来这里的意思是……”
何玉霜有些黯然地说道:“不替玄支下院中的道士们医病,我就不能来看你了吗?”
白天平道:“他们已经感受药物的威胁,内腑中起了某样变化,如若不能及时救治,这一批天下最好的剑士,可能就要断送在药物的折磨之下了。”
何玉霜道:“你自私的只管想你的事,就不管人家心中的痛苦了。”
白天平道:“你有什么苦恼?”
何玉霜道:“我要报杀父母的大仇,又有谁肯助我呢?”
白天平道:“区区在下。”
何玉霜道:“这话当真吗?”
白天平道:“千真万确,如若口不应心,要我不得好死……”
何玉霜气得一跺脚,道:“谁要你起誓了!”
白天平道:“姑娘,事有轻重缓急,在下希望姑娘,先答应疗治这批剑士,这些人,不但是一股维护正义的力量,也是姑娘报杀害父母之仇的大援,公谊上,你替武林中做了一件大好之事,私情上,他们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你想想看,这一股力量,对你的帮助有多大。”
何玉霜道:“白兄,你好像快要说服我了。”
白天平道:“在下句句都是出自肺腑的真诚之言,希望姑娘相信。”
何玉霜叹口气,道:“白兄,疗毒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我们要一些时间,这一段时间,我们无法阻挡天皇教的反击。”
白天平喜道:“玉霜,你答应了?”
何玉霜道:“看起来,我是非要答应你不可了。”
白天平一个长揖,道:“多谢姑娘。”
何玉霜道:“天皇教主很精明,我们用药的副教主死去了之后,他也知道我对药物上有了很大的成就,所以,我一旦失踪,他们可能会想到我背叛了天皇教,一旦他们知道我在玄支下院中,就会想到了我在替玄支下院中的道长们疗伤。”
白天平道:“他们知道了,又会如何?”
何玉霜道:“会全力攻打玄支下院。”
白天平道:“这样吧!玄支下院的剑士们,虽有毒发之征,但他们还没有失去抗敌之力,如若情形需要,咱们就分批疗治,留一半抗拒敌人的攻袭,一半疔治毒伤。”
何玉霜道:“别想得这样轻松,如若天皇教真的要全力攻打这玄支下院,就算院中剑士全部动员,也未必能抗拒得住。何况分出一半人手。”
白天平道:“玉霜,我想,我们非得冒险一下不可……”
何玉霜接道:“我不反对冒险,但冒险也要经过一番算计,如是我们的胜算大,这个险自然是应该冒,如只是一半对一半的机会,也可以咬牙一战,就小妹了解的情况,咱们的胜算,不足两成。”
白天平道:“玉霜,就算是九对一的机会,咱们也不能坐视玄支下院的剑士们毒发而死,是吗?”
何玉霜道:“是的,所以,我才来。”
白天平道:“那只有冒险一试了。”
何玉霜道:“就算是九对一的冒险,咱们还有一成胜机,那机会由何而来?”
白天平被她说的一愣,苦笑了一下,道:“请教姑娘。”
何玉霜道:“小妹觉得,那是由精密的算计而来的。”
白天平道:“说的是。”
何玉霜道:“对天皇教的实力,我有十之七八的了解,但咱们有多大的实力,小妹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白天平道:“袁老前辈在此。”
何玉霜道:“我知道,他是天皇教主最畏惧的人物之一,他老人家在此,对天皇教主,有着很大的震慑作用,但不知除了他老人家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白天平道:“丐帮中人……”
何玉霜道:“有多少?”
白天平道:“大概有五六十人。”
何玉霜道:“是不是丐帮中最精锐的弟子?”
白天平道:“大概是吧!他们来此的人,都是些高明的人。”
何玉霜道:“什么人?”
白天平道:“是些什么身份我不清楚。”
何玉霜道:“他们帮主是否在此?”
白天平道:“在这里。”
何玉霜道:“那位副教主在死去之前,没有告诉你用的是什么药物?”
白天平道:“在下这方面的修养不够,但我们已把他收在那山洞中的药物,拿回来很多,姑娘也许能从那些药物中,找出疗治他们的办法。”
何玉霜道:“试试看,运气好,我也许很快的找出办法,解去他们身中之毒,但解毒过程,最怕天皇教全力攻袭,是一齐服药,还是分批疗治,这要看情势才能决定,但事前,咱们必须要有一套安全的布置。“
白天平道:“玉霜,你说的这么慎重,我们自也不能掉以轻心了,我立刻想法子找丐帮中人来,目前,似乎只有以他们作为主力了。”
第二十六回 妙手解毒 追查真凶
何玉霜望望白天平臂上的纱布,低声道:“你伤的重吗?”
白天平道:“不算太重,但失血不少。”
何玉霜道:“别太逞强,受了伤,就要多休息一下。”
白天平道:“敷过药后,已大见好转,目下情形,也无法让我休息,但我会小心一些……”语声一顿,接道:“玉霜,我心目中有很多的事情想请教,但此时此情,却叫我无法开口,你也无暇对我多作解释,所以,我只先问一件重要的事情。”
何玉霜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关于飞铃,它似乎超越了暗器的应有的威力和规范。”
何玉霜点点头,道:“是的!那是因为它构造的精妙,和一种特殊手法,造成它奇异的威力。”
白天平道:“想来,那构造之巧,定然十分神奇了。”
何玉霜道:“飞铃的威力,在它制造的精巧,但那种发出的巧劲,如果无人传授,也不是苦练就能有成,而且,这中间也要有一点天份才行。”
白天平道:“天皇教中,有几个人,会用飞铃这等暗器?”
何玉霜沉吟了一下,道:“不多,大约只有三个人。”
白天平道:“姑娘可否见告是些什么人?”
何玉霜道:“传授我飞铃的师父,和他的一位晚辈,正式可以用此物的,只有三个人,不过……”
白天平道:“不过什么?”
何玉霜道:“听说我那位小师妹,除了飞铃之技,不在我之下外,还练会了一种补助飞铃,可以自己出手,也可以由她的从婢相助。”
白天平道:“那定然威力很大了。”
何玉霜点点头,道:“那是迹近神奇的威力了,一只飞铃,已足以使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为之手忙脚乱,如若真有补助的飞铃,就算是天下第一等高手,也无法避过那飞铃的威力了。”
白天平道:“玉霜,你说说看,那飞铃的威力,能不能伤到我?”
何玉霜双目盯注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那要看用什么手法了。”
白天平道:“飞铃的手法,还有很多种吗?”
何玉霜道:“不错,最厉害的一种手法,叫作日月交辉,两只飞铃是阳面手法打出,两只是阴面手法打出,在一个人的武功成就中,不可能闪避开去。”
白天平担心的也就是这飞铃的霸道,他亲眼看到过那飞铃的厉害,那真是像神话一样的威势,杀人于不知不觉之间,如若那还不是最厉害的手法,这最厉害的手法,确已超过一个人所应具有的能力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玉霜,飞铃的威力,确是可怕得很,在下如非亲眼看到,别人告诉我,也难以相信了,所以,在下对飞铃的事,十分担心,也希望多了解一些。”
何玉霜道:“对飞铃的事,我了解的很多了,你只要问的不太离谱我大概都可以答复你。”
白天平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你那位师妹的手法,比你还要高明一些?”
何玉霜道:“我们两个人的手法,大约在伯仲之间,不过,她如有补助的手法,那就可能比我的日月交辉更厉害了。”
白天平道:“这个,这个……”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
何玉霜奇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天平道:“在下不便出口。”
何玉霜道:“不妨事,你尽管请说吧。”
白天平道:“如若你那位师妹的手法,比你还高明,那岂不是一个很厉害的杀手了。”
何玉霜接道:“如若她要杀人,大概是很少有人能够拦阻她的。”
白天平道:“玉霜,你既然知道了,咱们就应想法子阻止她。”
何玉霜道:“好的是,她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
白天平道:“不喜欢是一件事,但她具有杀人的能力,她可以随手杀人。”
何玉霜道:“不错。”
白天平道:“玉霜,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防止这件事,因为,她一旦出手,伤的人,必然是咱们这方面的高手,也许是在下,或是袁老前辈。”
何玉霜一颦柳眉儿,道:“手在她身上长着,除了杀了她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白天平道:“用不着杀人,只要想法于使她失去了伤人的力量,那就行了。”
何玉霜道:“你可是要我暗算她吗?”
白天平道:“唉!玉霜,这不是暗算她,如是杀死了我,你心中定然也十分不安了。”
何玉霜叹口气,接道:“你让我想一想看,使用什么法子才好……”
突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丐仙袁道,突然飞身而入。
紧接着人影闪动,洪承志、铁成刚、伍元超、彭长家等,鱼贯而入。
彭长家半身浴血,似是受伤很重,铁成刚、伍元超,也都满身伤痕,血透衣衫。
只有洪承志完好无恙,但衣服却溅满了血迹。
袁道回顾了铁成刚等一眼,道:“你们伤的不轻,快些坐下休息一下。”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了三粒药物,分给了彭长家、铁成刚、伍元超等人各一粒。
三人之中,以彭长家的伤势最重,服下药物后,立刻坐下调息。
洪承志轻轻叹息一声,道:“天皇教中人,不但有很多武功高强之辈,那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更非一般江湖上人物能及,在下刀下死伤了数十人,仍不能拒挡住他们悍不畏死的攻势,如非袁老前辈及时而至,只怕在下等很难平安到此了。”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天皇教中还有追来的吗?”
袁道道:“丐帮中人,和天侯七英,及武当派中一些忠贞弟子,都已撤到了玄支下院,目下,我们已集中了不少人力,虽还不足和天皇教一决胜负,但防守玄支下院,大概可以应付了。”
何玉霜道:“只怕应付不了。”
袁道冷哼一声,道:“还有老夫呢!”
何玉霜道:“老前辈虽然是名满武林,但天皇教中,还隐藏了不少实力。这一次诸位能突围面出,老前辈又现身出来,也提高了天皇教的警觉,估们再动手,必将全力以赴,老前辈一人之力,也是独力难支大局。”
白天平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之事,低声道:“洪兄,天皇教二老之一情形如何?”
洪承志道:“高明的很,我全力施为,才算把他击败,冲出了一条血路出来。”
何玉霜双目眨动了一下,道:“你击败了二老之一?”
洪承志道:“天下极少有人能逃过我那一刀,那老二逃过了,只削下他一片衣襟。”
何玉霜冷冷说道:“这话当真吗?”
洪承志道:“姑娘可是不信在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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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霜道:“你们能杀出重围,回到玄支下院,虽然,三个人都受了伤,但这份能力,也足以叫人震惊了。”
洪承志道:“其实,天皇教中人,也不见有什么特别杰出的武功。”
何玉霜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脸上,缓缓说道:“他们带的药物还在吧?”
洪承志道:“幸未遗失。”取下包裹,递了过来。
何玉霜接过包襄,道:“你们布置一下人手,如是我的推想不错,天皇教很快就会集中实力,向这里攻来。”
白天平低声道:“目下,已有很多的人手,布置在玄文下院外面,天皇教一有行动,他们立刻可以传入警讯。”
何玉霜道:“问题不在传入警讯,而是,你们能不能挡住天皇教中全力的攻袭。”
白天平道:“你如肯给我们一些指点,我们就可以省去了不少麻烦。”
何玉霜道:“我要先找出玄支下院剑士中的什么毒,然后,才能决定如何下手疗治,如是运气好,一个时辰内,我就可以找出来,如果运气坏,一下子找错了路,也可能要十二个时辰或者更多一些。”
白天平道:“姑娘的意思的……”
何玉霜道:“我的意思很简明,在我找他们身中什么毒物这一段时间中,我没有分心别处的能力,如是你们没有办法,拦阻天皇教中人的攻势,我的安危可以不管,但玄支下院这一批剑士,也要全军覆没了。”
丐仙袁道道:“小丫头,你放心,老叫化在这里,至少可以保证你安全无恙。”
何玉霜道:“老前辈,我何玉霜的生死,不算什么,但这一批剑士,要服药解毒,必需要有一段时间,天皇教中人拥了进来,这一批玄支剑士,都将作刀下之鬼了。”
袁道还未来得及答话,突然一阵呼喝之声,传了进来。
白天平脸色一变,道:“什么人?”
洪承志突然手握刀柄,道:“小弟去会他一会。”
只听一阵兵刃交击之声,一条人影,疾如天马行空一般,飞入了院中。
丐仙袁道双目耸动,飞身面上,道:“先吃老夫一掌。”呼的一掌,遥遥击出。
来人脚落实地,右手一扬,竟把袁道一掌接下。这一掌接实,只震得来人身不由已的向后退了五尺。
何玉霜急急喝道:“住手。”
袁道依言停手,何玉霜娇躯一闪,人已到了来人的身前。
只见来人长发散披,手执藤蛇杖,正是常和何玉霜走在一起的吴飞娘。
何玉霜神情肃然,冷冷地道:“你受伤重吗?”
吴飞娘道:“不重,霜姑娘,老身听人说,你可能到了这里,老身有些不信,但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来了。”
何玉霜道:“飞娘,我想问你件事,希望你不要骗我。”
吴飞娘道:“什么事?”
何玉霜道:“你是我义父派往我身边,监视我的人呢?还是我们何家留下来的忠仆?”
吴飞娘道:“都不是,老身是受人之托,照顾你的人。”
何玉霜道:“受人之托,什么人托你的?”
吴飞娘道:“这个,老身不便奉告。”
何玉霜道:“我想知道,我父母怎么死的?”
吴飞娘一皱眉头,道:“你怎么忽然间问到这上面来了?”
何玉霜道:“我想知道谁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吴飞娘道:“这个,老身无法奉告。”
何玉霜冷冷说道:“飞娘,表面上,你只是一个照顾我的从仆,但你管我的事情太多了。”
吴飞娘道:“老身纵然有冒犯姑娘之处,我也是一片好意,玉霜,需知我一向是个谨慎的人。”
何玉霜道:“也很小心,也很阴沉,所以,你一直在管我,监视我……”
吴飞娘接道:“胡说……”
何玉霜冷冷接道:“飞娘,看看你的态度,像一个从仆的样子吗?”
吴飞娘道:“老身本来就不是从仆的身份。”
何玉霜道:“那你是什么身份?”
吴飞娘道:“我是保护你的保姆,奉命保护你的安全。”
何玉霜道:“我长大了,用不着你保护了,也用不着你再多管我的事,念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你可以走了。”
吴飞娘道:“这么说来,你决心留在这里了?”
何五霜冷冷说道:“不错,而且,你也要留在这里。”
洪承志长刀一挥,道:“对!你也得留在这里了。”
吴飞娘冷笑一声,道:“天侯七英,和无数的丐帮高手,也未能拦住老身,就凭诸位几人之力,就能把老身留下吗?”
洪承志道:“不用太狂,咱们立刻就可证明。”
吴飞娘冷冷说道:“玉霜,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答应了,老身愿承担起一切错误,不让教主追问到你。”
何玉霜道:“够了,飞娘,就凭你这两句话,就可以证明你和那教主的关系了。”
吴飞娘冷冷说道:“不知死活的丫头。”忽然一扬右手,一道碧青的光华,飞了过来。
何玉霜疾退一步,还未来及拔剑封架,斜里飞起了一道寒芒,挡开了青光。
是洪承志的长刀,一举封架开吴飞娘手中藤蛇杖。
不再等吴飞娘第二次出手,洪承志的长刀,已展开了疾快的攻势。
吴飞娘冷哼一声,藤蛇杖幻起丁一片蒙蒙青光。扩及到一丈四五尺外,想把那洪承志圈入那一片青光之中。但洪承志的长刀,有如激射的寒电一般,凌厉无匹的划出了一道寒芒,硬把吴飞娘手中的藤蛇杖封拒一面,有些施展不开。
何玉霜右手已握到了剑柄之上,准备随时出剑抢救那洪承志的性命。但是洪承志纵横自如的刀法,竟把吴飞娘奇形兵刃藤蛇杖硬给封住,心中大大吃了一惊,低声对白天平道:
“这人的刀法,好生高明。”
白天平道:“是的!他还未用出全力,如若他用出全力,只怕那吴飞娘还无法挡住他一刀。”
何玉霜道:“吴飞娘武功高强,在天皇教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白天平淡谈一笑,道:“玉霜,如若双方都单凭武功,以决生死,不用下毒手段,天皇教虽有高手,我们也未必害怕。”
何玉霜道:“时间宝贵,我先检查一下这些药物。”
白天平道:“玉霜,这些玄支剑士,都已深得了剑术神髓,他们不但继承了武当剑法的精奇,而且,也承担了这次江湖劫难的大任,你能把他们由药毒中解救出来,不但武当派对你感激万分,就是整个江湖中人,无不对你心存崇敬了。”
何玉霜叹息一声,低声道:“白兄,别忘了我是个女人,荣耀、名誉,对我已无法再构成太大的诱惑了。”
白天平道:“那你……”
何玉霜接道:“替我父母报了仇,我就削发为尼。”
白天平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何玉霜凄凉一笑,道:“我太孤独,我本是天皇教中的公主身份,我周围还有很多的从人,平常之日,对我很敬重,但他们竟然是奉派在我身侧监视我的人,所有的亲友、故旧,一下子都变成了敌对的强敌,这样的人事变幻,实叫人活的无味。”
白天平道:“江湖上本多诡诈,姑娘为何不把心胸放宽一些。”
何玉霜苦笑一下道:“放宽一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亲友故旧,如何能放宽胸怀?”
白天平道:“姑娘,你如能疗治好武当门中剑土,受到的尊仰、敬慕,又岂是天皇教中公主所能及得?”
何玉霜道;“我会尽力,你不用对我用太大的心思。”提起药物,转入后面大殿中去。
两个小道童,及时迎了上来,恭敬稽首一礼,转身带路。
袁道目注吴飞娘已完全为洪承志凌厉的刀势,封住了攻势,目光才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天平,你说那丫头能不能找出解毒之药?”
白天平道:“很难说,不过,她已经答应了我们,自然会用心去找。”
袁道道:“天平,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能沉得住气。”
白天平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义父有什么吩咐?”
袁道道:“刚才玄支下院外院,有一场激烈绝伦的搏杀,丐帮中人,奋力迎敌,战死了一十八个,伤了二十三个人,这数字,是丐带调集在这里的人手一半。”
白天平道:“这个,平儿不知道。”
袁道道:“申帮主亲自督战,丐帮弟子用命,才算把强敌击败。”
白天平道:“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平儿竟然不知道。”
袁道道:“唉!我看过了丐帮的搏杀经过,他们都已尽了全力,不过,仅凭丐帮弟子,已无法阻挡住天皇教的攻势。”
白天平道:“申帮主的身体如何?”
袁道道:“也中了毒,不过,是一种慢性的毒药,现在,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白天平道:“目下,唯一的希望,就是靠何玉霜了,希望她能找出药物的配方。”
袁道道:“我闯荡江湖五十年,从未遇上过像今日这样严重的情势,唉,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你那位牛鼻子老道师父了,他只要还活着,老叫化非得找到他痛痛快快的骂他一顿不可。”
白天平不敢妄论师长的事,只好一转话题,道:“丐帮伤亡如此之重,咱们得想个办法。”
袁道道:“你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白天平道:“刚才攻入丐帮防守区域之内的,不知是天皇教中什么人?但我相信,他们还未遇上天皇教中第一等杀手。”
袁道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天皇教中真正的杀手,不死不休,如是他们能为丐帮中人,奋力击退,那就不会是第一等杀手。”
袁道道:“丐帮伤亡很大,但申三峰没有一句不满之言,而且,下令征调附近丐帮高手赶来助拳,但我觉着,这一战如若以丐帮为主力,打下来,只怕要使丐帮中精锐尽失,还未必能阻止天皇教的攻势。”
白天平道:“义父说的是,所以,请义父下令把丐帮中人,全数调入这道院中来。”
袁道道:“那不是自己放弃了险要可守之地……”
白天平接道:“是的,平儿就是这个意思,玄支下院,地方不大,咱们集中人力,可以活用,但最重要的是义父你,平儿和洪兄,也可以救危、援难,平衡局势。”
袁道笑道:“你这些主意,可都是跟牛鼻老道学的吗?”
白天平一欠身,道:“平儿承恩师指点,也不过得他老人家十之一二罢了。”
只听洪承志大喝一声,刀光如闪电横空,吴飞娘骇然疾退,已自不及,被一刀砍下了一条左臂。
袁道出手如风,点了吴飞娘六处穴道,止住流血,道:“先把她放下去,听候何姑娘的发落。”
两个佩剑道人,由暗影中闪了出来,抢起吴飞娘,退了下去。
洪承志长长吁一口气,道:“这妇人武功之高,大出了在下的意外。”
白天平道:“她能冲过重重拦截,深入下院,自然是有非常的武功了。”
洪承志道:“她手中兵刃,忽软忽硬,变化无端,迫得我非伤她不可。”
袁道点点头,道:“老夫欣见下一代武林中双奇并秀,你们守在这里,老夫走一趟,要他们全都撤退到这里来。”飞身而去,跃出下院。
这时,伍元超、铁成刚,都已调息完毕,缓缓站起。
但彭长家却仍然静坐如故,显然,他伤势沉重,一时无法调息过来。
白天平简略的说明眼下的形势及处境后,接道:“如若我们无法疗治好玄文下院剑士,只怕难能抗拒天皇教大批人手的攻袭,不知三位,对比事看法如何?”
洪承志道:“天皇教中,有这样多的高手,实叫人防不胜防,在下也觉着,咱们应该把力量集中,固守这个玄支下院,全力保护何姑娘,替那玄支下院的剑士疗伤。”
铁成刚道:“白兄弟,何玉霜是天皇教中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天皇教中一向受尽了尊宠,只怕她不肯真心替武当剑士疗伤。”
白天平叹口气,道:“铁兄的顾多虑甚是,不过,咱们目下已无法选择,除了何玉霜之外,当世之中,只怕无人能够疗治玄支下院的剑士了。”
伍元超道:“白兄和她谈妥了吗?”
白天平道:“谈妥了。”
铁成刚道:“如若她趁机会,毒杀了这一批剑士,白兄又作何打算?”
这一问,问得很意外,白天平伤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果真如此,咱们也不能放过她,那就只好杀了她,替玄支剑士报仇了。”
伍元超道:“我想这倒不会,如若无法证明她药物有效,咱们也不会把全部玄支下院的剑士,交给她医疗,她真要下毒,也不过只能毒死一两个玄支剑士罢了。”
白天平道:“咱们小心一些就是……”话题一转,接道:“两位伤势如何?”
铁成刚道:“一些皮肉之伤,经过这一阵坐息,已经恢复了大半,激烈的搏杀,难免伤口迸裂,不过,总是可以行动了。”
白天平道:“伍兄呢?”
伍元超道:“白兄请放心,在下等自会尽力。”
白天平道:“两位伤口上,可要再敷些药物吗?”
伍元超道:“那倒不用,不过,咱们还要再多休息一下。”
白天平道:“两位请进入室内休息一下吧。”
伍元超回顾了彭长家一眼,低声道:“铁兄,咱们把彭老也扶进去吧!”
铁成刚道:“理当如此。”两人抱起了彭长家,行入殿内。
洪承志忽然叹口气,道:“白兄,你离开之后,一阵好杀,杀软了兄弟一双手。”
白天平道:“洪兄辛苦了,如若不是洪兄,今日之局,恐怕铁、伍两兄,和彭老都很难保全……”语声微顿,接道:“洪兄,那一位田无畏,到了何处?”
洪承志道:“他单独突围而去,行向不明。”
白天平道:“适才在下和何姑娘谈到了彼此的实力,据那何姑娘说,天皇教的实力,强过了我们很多,如若他们全力攻袭,我们很难抵拒得住,所以,小弟向袁老前辈请示,如其分守院外,倒不如把实力集中在玄支下院中来,这样,范围缩小,咱们对四周的形势交化,也可以预以监视。洪兄,这一次,咱们对抗强敌,主要的是要仗凭你和洪兄和我义父,及兄弟了,咱们三个人能否拒挡住天皇教的攻势,不但关系着武当派的存亡,而且,关系着整个的武林大局。”
洪承志道:“我知道………”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天皇教中,也确有很多的高手,这一次,我们突围而出,迫得兄弟一连三次,用出了‘日月合一刀’。”
两人谈话之间,袁道一片衣襟飘风之声,落在两人身前。
但见人影闪动,先后十几条人影,鱼贯而至。紧随在袁道身后的正是丐帮帮主申三峰。
接下去一连串丐帮的高手,黑、白双卫,王安奇和莫宗元,龙、虎二总巡,游一龙和黄一虎。另外有六个七袋弟子,紧随身后。
白天平目光一转,发觉了丐帮中人,除了申三峰之外,所有的人,都受了伤,不过,伤势都不算太重。
紧随在丐帮之后的,是天侯七英。
天侯七英中,也有大半数受了创伤,血透重衣。
只看这些人的伤势,就可想到了适才搏斗的激烈。
申三峰急行一步,握住了白天平的右手,道:“老弟,你好吧!”
白天平微微欠身,道:“帮主好。”
中三峰道:“老弟,我不太好,中了慢性的毒,这几天,已然开始发作。”
白天平道:“吉人天相,以帮主的仁义豪风,必可以渡此劫难。”
申三峰笑一笑,道:“但愿如此,江湖上劫乱正殷,申某人还不是死的时候。”
言下之意,已隐隐透出心声,丐帮要全力担负这一番重责任。
申三峰目光转到了袁道的身上,道:“袁老前辈,在下已传出快谕,调集本帮中十八长老赶来助阵。”
袁道道:“贵帮十八长老,都已到退休之年,如何还能让他们冒此风险?”
申三峰道:“敌势太强大,非本帮弟子所能抗拒,只好再麻烦他们一次了。”
白天平低声道:“贵帮适才一战,伤亡很大。”
申三峰道:“我丐帮以忠义帮规相传,为忠为义的事,一向死而无憾。”
袁道道:“申帮主,这些年来,丐帮对江湖上的事务,参与很多,而且也伤亡很大,江湖上九大门派与丐帮相较,那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白天平道:“武当派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几乎是倾巢之危。”
袁道道:“想起来,我就有些恼火,少林寺那些和尚是干什么的,到现在还看不见他们有什么行动,难道一定要天皇教中人,逼上少林寺,他们才肯出手?”
申三峰笑一笑,道:“看到了武当派这些遭遇,使我心中生出了很大的警惕,也许,少林寺也有他们的苦衷,少林、武当两个门户,一向被尊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任何一个准备图谋江湖的人,都会先行对两大门派下手。”
袁道哦了一声,道:“这也有些道理。”语声一顿,接道:“贵派中的人手,都已经调回来了吗?”
申三峰道:“我已下令,把本帮中人,分由原守的方位,退人玄支下院。”
袁道道:“那很好。”
说话之间,又有一批人手,跃入院中,来人是天侯七英。
天侯老人侯瑜,腰系短剑,手提长刀,一马当先。身后紧随着六位兄弟。
白天平目光转动,只见追魂剑韩山、三手剑何刚、寒煞剑苗雨田,衣衫破损,血迹处处,似是都受了不轻的伤。
侯瑜看到了白天平,心中甚感激动,抢上一步,道:“老弟,听说你身陷重围,咱们要合力去救,但却为敌势阻止,而且袁老也不肯放我们前去,想不到,你竟然回来了。”
白天平道:“多谢关心,适才诸位力拒强敌……”
侯瑜接道:“好一场搏杀啊!老朽身经百战,从未有过这样的厉害搏杀,我们七个人合力拒敌,还被伤了三个。”
白天平道:“天皇教用药物控制了人性,使他们无死亡之惧,一个个勇往直前,奋不顾身,实是可怕。”
侯瑜道:“说的是啊!老弟,我剑如骤雨,不知道劈死了他们多少人,但他们一波接一波的猛攻不停,实在叫人杀的寒心。”
韩山道:“我们兄弟中虽然伤了三人,但他们连死带伤,有三十九个,天皇教也该寒心了。”
白天平道,“可怕的是,天皇教就是不怕伤亡,再让他们多死一些,他们也不在乎,所以,这一点,吓不住他们。”
侯瑜道:“天皇教中人,都是劫掠各大门户中人组成,以药物迷住他们本性,他们不怕死,也不吝惜伤亡。”
白天平道:“老前辈说的是,咱们不能眼他们拼,诸位久战之后,体能未复,还望能多休息一下。”
这时,丐帮中人大都撤入玄支下院,还有些武当弟子,也退了回来。
申三峰一面指令未受伤的丐帮弟子,布守三处,一面把受伤的人,抬入大殿中养息。
天侯七英也在白天平劝说下,行入一座厢房中坐息。
看丐帮布置妥当,白天平低声对洪承志道:“洪兄,你也该坐息一下了,你一路杀过来,耗费的真力不少。”
洪承志确有着疲倦的感觉,但却摇摇头,笑道:“兄弟还能撑得住,倒是白兄臂上的伤,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袁道道:“你们两个都去休息吧!有老夫在此就行了,有事情我会招呼你们。”
洪承志还要出言推辞,但却被白天平一拉衣衫,退了下去。
白天平坐息片刻,但他心有所念,哪里能安静得下来,悄然起身,直奔向何玉霜停身之处。
这是大殿里面一座特别的静室,木门紧闭,两个小道士守在室门两侧。
白天平低声道:“何姑娘在房里吗?”
两个道童都认识白天平,齐声应道:“在!”
白天平轻推木门,行了进去,只见静室木案上,高燃着两支儿臂粗细的巨烛,照得一室通明。
这些药物,有粒,有粉,各种不同的颜色。
白天平放轻脚步,停到了木案之侧,低声道:“姑娘……”
何玉霜抬起头,望了白天平一眼,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可找出一点眉目吗?”
何玉霜点点头道:“瞧出一点眉目,不过要找两个人来试试。”
白天平道:“玄支下院中的剑士们?”
何玉霜道:“是的,他们中的毒,自然要找他们试试了。”
白天平道:“如是药物不对,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何玉霜道:“可能会死,也可能变成很重的毒伤。”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去先跟他们谈谈,请他们派两个人来。”
何玉霜冷哼一声,道:“站住。”
白天平已转过身子,闻言一怔,回过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何玉霜道:“吩咐不敢当,不过,我看你似是很为难。”
白天平道:“事关生死,自然是一件大事了。”
何玉霜冷冷说道:“在我的看法中,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我是来救他们的,不是来这里拿他们试验药毒的。”
白天平道:“话是这么说,他们已然中毒,再要他们冒生命的危险试药,对他们而言,那该是一桩很大的事了。”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你总是替别人想,不愿别人受一点委曲,难道我就一点儿也不委曲了,是吗?我不要管这种事,我要走了!”
她说走就走,丢下手中的药包,转身向外行去。
白天平吃了一惊,急急说道:“姑娘,这怎么行?”
何玉霜道:“为什么不行?我不是大夫,也没有悬壶济世,我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也用不着向谁请命。”
白天平抱拳一个长揖,道:“姑娘,千不看,万不看,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姑娘就忍受一些委曲吧!”
何玉霜紧绷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笑容,道:“你这人最不会说话了。”
白天平叹口气,道:“玉霜,这时刻,关系太大了,你不能再施小性子,你如真的救了玄支下院的剑士,心中感激的,又何止是武当一派,天下武林同道,都会感激你相救之情。”
何玉霜轻声道:“我从小孤独惯了,用不着别人感激,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别人感激我,我不稀奇,我要知道的是你的心……”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我怎么了?”
何玉霜道:“你不感激我,是吗?”
白天平道:“在下陪何姑娘来此,除了十分感激之外,还有一份荣幸之感。”
何玉霜道:“这话当真吗?”
白天平道:“字字句句出自肺腑。”
何玉霜叹口气,道:“但愿你心口如一。”
白天平道:“姑娘不信,可要在下起誓。”
何玉霜道:“那倒不用了,你帮我一个忙,试验药性。”
白天平道:“好!在下去请两个剑士来。”快步行了出去。
片刻之间,白天平带着两个身着道袍,神情萎靡的剑士,快步行了进来。这两个剑士的年龄,都在四十以上,五十以下,虽然精神不佳,但身上仍然佩着长剑。两个剑士,双目无神,但举步行动之间,仍然有着剑术大家的气度。
何玉霜望了两人一眼,缓缓说道:“有一件事,我想事先说明,那就是我目下还无法确定解毒的配方,是否正确,所以,必须先要找两个不怕死的试验一下。”
两个佩剑道人道:“我们两个人,就是不怕死的人。”
何玉霜道:“诸位服用的毒药,是一种综合之毒,不知内情的人,无法配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毒解毒,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是我配毒稍有错误,两位将立刻死在奇毒之下。”
两个佩剑道人点头微笑,道:“是的!姑娘只管放心试药,我们死而无憾。”
何玉霜道:“两位的豪壮之气,十分可敬,哪一位先试?”
两个道人同时向前上一大步,道:“我来。”
何玉霜道:“先后都是一位,两位猜拳决定吧,”
左首道人回顾了右首的道人一眼,道:“师弟,小兄先来如何?”
右首道人一欠身,道:“小弟遵命。”
左首道人道:“姑娘,要在下如何试验,请下手吧!”
何玉霜伸手取过一粒丸药,道:“这是用九种毒粉混制的药物,如是平常之人吃下去,立刻就要毒发死亡。”
左首道人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指教。”
何玉霜道:“服下这粒药物之后,请听我指示动作。”
左首道人接过药丸,想也未想,就吞了下去。
何玉霜道:“闭目运气,行开药力,随时把内腑中的变化告诉我。”
左首道人依言闭上双目,行开药力,白天平全神贯注,望着那道人的反应。何玉霜也是全神集中,不敢稍有疏忽。
但闻那眼药道人说道:“此刻,贫道感觉到内腑中一股热力,直向丹田下面沉去。”
何玉霜点点头,道:“再继续说下去。”
服药人道:“现在丹田已有反应。”
何玉霜道:“什么反应?”
服药人道:“丹田中有一种热力,直升上来,分向四肢百骸行去。”
问玉霜道:“很好,心和胃感觉如何?”
服药人道:“没有不适的感应。”
何玉霜道:“一有反应,立时说出。”一面由怀中取出一个皮夹,由夹内取下一枚银针。
那服药人闭上双目,不再多言。足足过了一盏热茶之久,仍无反应。
白天平有些不大放心的低声说道:“玉霜,他没有事吧?”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你不会自己瞧吗?”
白天平碰了一个钉子,未再多言。
又过了片刻工夫,只听那服药人道:“姑娘,情形有些不对了。”
何玉霜大为紧张地说道:“哪里不对了?”
服药人道:“我觉着心脏开始麻痹,全身酸软,人已经不能支撑,好象要倒下去了。”
何玉霜手起针落,由前胸直刺下去。服药人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白天平早已蓄势戒备,看那人要倒下来,立刻伸手去扶。却不料何玉霜的动作,比他更快,右手一伸,抓住了服药人的身子。白天平却一下子抓住了何玉霜的玉手。
何玉霜没有动,白天平却像是抓住了烧红的烙铁一般,忽然放手。
何玉霜缓缓把服药人放了下去,仰卧在地上。
白天平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怎么样了?”
何玉霜道:“配错了药。”
白天平道:“这人的性命是否可以救活?”
何玉霜道:“不知道。”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姑娘是不是还要配制解药?”
何玉霜道:“是,我说过,这只是一次试验,虽然毒倒一个人,但收获不小。”
白天平道:“那位副教主,临死之时,教在下记了不少的药方,不知道是否该背给姑娘听听?”
何玉霜道:“你如有此记忆,早该背给我听了。”
白天平开始背诵起来。他虽然不懂药物配方,但他的记忆,却是十分惊人,竟然背的全无错误。
何玉霜很用心的听着,听完之后,才缓缓说道:“你怎么不早些背给我听呢?”
白天平道:“这很重要吗?”
何玉霜没有立刻回答,却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天皇教主确是大有问题的人,这位一向为他亲信的人,虽未正式背叛了他,但却把疗治的配方融化其中,只是你对药物一道,了解的不多,所以,无法听懂罢了。”
白天平道:“想不到那位老前辈竟还是一位有心人了。”
何玉霜道:“但你们却不解他的苦心,活活的把他逼死。”
白天平道:“我们并非有意,而是他自嚼口中奇毒而死。”
何玉霜黯然说道:“我不是责怪你们,而是觉着你们保住了他的性命,天皇教很快就可能烟消云散了。”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姑娘的意思是……”
何玉霜道,“事情很明显,天皇教所以能纵横无敌,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组织严密,他们所以能楚材晋用,原因是仗凭这些药物,而他,却是掌握全教中药物总配方的人。”
白天平道:“咱们知道他很重要,很可惜,我们无法救他,我们原想保护地一起离开的。”
何玉霜道:“正因为你们有这样一份心意,所以,他才肯把这些配方隐秘,借你之口,传送给我。”
白天平道:“那位前辈也算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了。”
何玉霜道:“他不只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而且也是很重情义的人,天皇教主对任何人,都有一份防范之心,唯独对他,却能真诚相处,这就是他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又无法改变自己的原因。”
白天平道:“姑娘也许只说对了一半。”
何玉霜奇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就在下等所知,那位老前辈对天皇教主有着极端的不满,他所以不敢背叛天皇教主,是因为他妻儿的性命,都掌握在天皇救主的手中。”
何玉霜道:“这件事,他倒没有对我提过……”语声一顿,接道:“告诉你白兄一个好消息,玄支下院的剑士们有救了。”
白天平道:“这是天下之福,姑娘之功。”
何玉霜黯然说道:“我不敢居功,我只想知道父母被害的经过。”
白天平点点头道:“此中之情,那位彭总巡主很清楚,他正在坐息,等他醒来之后,姑娘再和他谈谈吧!”
何玉霜一面提笔开了两味作引子的草药,一面要人准备了一大锅开水。只见她把各种毒粉,放入了开水之中,然后,再把药引投入。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毒毒相和,竟变成了解毒奇药。
另一个剑士,先行试饮了一杯,坐息片刻出了大汗后,竟然是毒性全解。玄支剑士,一个个饮下了数十种毒物调和的药水,果然,全数解除了身中之毒。
何玉霜立刻间,受到了神明一般的敬重。
计点玄支剑士,除了部分伤亡之外,余下的大部分无恙。
白天平暗中吩咐他们,先去坐息一下,然后饱餐一顿,准备应变,因为,天皇教随时可以大举攻来。
这时,玄支下院群道中,心目中最敬重的两个人,第一个是何玉霜,再就是白天平。但见群道个个稽首,分向两人行礼之后,才鱼贯退了出去。
片刻之间,室中只余下了两个人,白天平和何玉霜。
望着白天平脸上泛现出的笑容,何玉霜缓缓说道:“白兄,小妹幸未辱命。”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你没有感觉到吗?他们对你的敬重,那该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何玉霜嫣然一笑,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看来,正邪之间,那倒不完全在死亡上的区别了,活的人,也是大大的不同。”
白天平道:“是!他们恩怨分明,对于救命之恩,永记心中,他们不说出口,但内心中那份感激,却是诚形于外,至少,你能领略到这份救人的快乐。”
何玉霜道:“我领受到了。”
白天平低声道:“当真是多谢你了,我也一样快乐。”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狡黠一笑,道:“你怎样也会快乐?”
白天平道:“因为,我有你这样知己,因我的劝说,你做了一件拯救武林第一流剑士的大事,我以此为荣。”
何玉霜道:“你以我为荣……”
白天平道:“是的!何姑娘,我以你为荣,你不但给于那批剑士延续的生命,也给予他们挽救武林大劫的力量……”
何玉霜接道:“我也感觉得到这份荣耀,也体会到这份快乐,但它对我却不见得有什么特别帮助……”
白天平道:“玉霜,他们心中对你的感激,也就是你的力量,他们会全力助你为父母报仇。”
何玉霜忽长长叹一口气,道:“白兄,谢谢你给了我这些安慰,但我心中一直有着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白天平道:“什么结?”
何玉霜道:“在我记事以来,天皇教主一直对我不坏,在我的感觉之中,一个人对他的亲生儿女,也不过如此,他知道我对你有情,只是暗中点我几句……”
白天平接道:“我明白了。”
何玉霜奇道:“你明白什么?”
白天平道:“咱们这一次见面,姑娘对我冷淡了很多,原来是受了你那位义父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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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霜道:“白兄,我很惭愧,自我记事以来,我一直受他的教养之恩,我不能不受他的影响。”
白天平道:“孝之一宇,乃人伦大道,这方面,在下无法反驳……”
何玉霜接道:“戴了一顶孝字帽子,你就不敢说什么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为害江湖,非得伏诛不可,事为之公,他和你之间的恩情,应属私情,玉霜,你是亲身经历的人,他对你如何?只有你自己心中明白,因此,在下不便多所置喙,应该如何,只有你自己选择了。”
何玉霜道:“如若他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你们杀他、剐他,我都不管,但如他不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我就大感为难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何玉霜道:“我替你们医好了玄支剑士,那就等于和他为敌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玉霜,这件事,在你心里结了一个结,如若打不开这个结,只怕你心中一直会很难过………”
何玉霜接道:“不论你们把天皇教主说的如何坏,但他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义父,他待我恩情深重。”
白天平道:“我去看看那彭总巡主,是否清醒了,他追随在天皇教主身侧,对他为人,知之甚深,也许,他能够解去你心中之疑。”
何玉霜道:“但愿如此,我也希望能解去了心中之负担,要不然……”
白天平人已转身,准备离去,闻言停下了脚步,道:“要不然怎么样?”
何玉霜道:“你们会有很大的伤亡,唉!如是撇开了我和天皇教主的父女关系,对天皇教中的作为方法,我也是极端的不满,但我有什么法子呢?我不能说服他,也不能改变他………”
白天平心中一直想着另一件事,接道:“你是说,我们会有很大的伤亡?”
何玉霜道:“不错,但我不能再告诉你们为什么了,我已经替你医好了玄支剑士,总不能再让我把天皇教赖以自保的隐秘,也泄漏给你吧!女人啊!女人,真是最无用的人了!”
白天平听得一怔,道:“这话什么意思?”
何玉霜道:“为什么我不能影响你投入天皇教,却跟你跑到玄支下院中来?”
白天平肃然说道:“因为你早已不满天皇教的作为,也不忍心看江湖上生灵涂炭,所以,你帮助我们。”
何玉霜摇摇头,道:“我没有想得这样深远,我只觉自己好笨,笨得让我自己生气。”
白天平道:“姑娘冰雪聪明,何笨之有呢?”
何玉霜道:“我觉着自己已被你牵着鼻子走,我每次都想反对你,但每次都被你取得胜利。”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姑娘怎的会存此想法呢?”
何玉霜道:“为什么不?咱们相遇以来,我从没有一次影响到你。”
白天平道:“以后,就会了。”转身行了出去。
彭长家经过了一阵坐息之后,伤势大见好转,人也清醒了过来。
白天平行过去,欠身一礼,道:“老前辈,身体好一些吗?”
彭长家道:“好多了。”
白天平低声道:“何玉霜姑娘配制出来解毒药物,解了玄支下院中剑士之毒。”
彭长家道:“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
白天平道:“不过,有一件事,还要请彭老证明一下。”
彭长家道:“可是关于她父母被害的消息?”
白天平道:“不错,她对那天皇教主,心存着很深的愧疚,此中的隔阂如是不能打通,只怕她无法和咱们合作。”
彭长家道:“有一件事,老夫也有些困惑不清。”
白天平道:“什么事?”
彭长家道:“照那天皇教主的性格,对任何人事的容忍,都有一定的限度,但他对何玉霜却是十分宽大,甚至她犯了叛教大罪,也未追究。”
白天平道:“他谋害故友,只留下这么一位侄女,心中有愧疚,所以,才对何姑娘有着很大的容忍。”
彭长家道:“照他的为人,应该是没有这份气度,他谋害何姑娘的父母,又是千真万确的事,但对何姑娘的这份容忍,却又叫人想不明白。”
白天平神情肃然地说道:“彭老,这中间会不会别有原因?”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这一点,我想不明白,天皇教主,容忍了违背他个性的事,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白天平接道:“彭老,此事重大,彭老要用些心思,多多推敲一番。”
彭长家道:“何姑娘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接去学艺,可能是天皇教主对她师父有几分顾虑。”
白天平道:“这倒也有道理。”
彭长家道:“唉!天皇教主的生性作为,在下都极了然,所以,当年我们几个共同追随他闯荡的朋友,一个个都爬上了高位,但一个个都摔的粉身碎骨,天皇教主,欲想杀一个人时,必为他制造一个该死的理由。”
白天平道:“老前辈采取了中庸之道……”
彭长家笑一笑,接道:“所以,我才一直活到现在,我不喜高位,不抢大功,但也不太疏远他,就这样,我保住了自己这条命……”
白天平接道:“彭老,何姑娘要找你谈谈。”
彭长家点点头,道:“好吧!你要我说什么?”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有什么说什么。”
彭长家接道:“老弟,这中间,有很大的差别,因为,老朽无法说的很清楚,有很多谎言,用心至善,就算是说出了口,也是无伤大雅。”
白天平道:“何玉霜很聪明,如若说的谎言,只怕也无法骗得了她,再说,咱们与天皇教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实话实说,不尚虚伪,老前辈知道好多,就说好多,应该如何,由何姑娘去判断了。”
彭长家道:“说的是,这些年,在天皇教中混,老朽学会了自保的办法,几乎忘去了堂堂正正的做人之道。”
白天平道:“好了,老前辈,咱们见何姑娘去。”
只听一声轻轻的叹息,道:“用不着惊动两位,贱妾理当就教。”
随着应话之声,何玉霜缓步行了进来。
彭长家一欠身道;“公主……”
何玉霜还了一礼,道:“别这样叫我,我是何玉霜,已不是天皇教中的公主了。”
彭长家道:“公主明辨是非,弃暗投明,实天下武林之幸。”
何玉霜道:“别这样捧我,我想和你谈谈我父母的事,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彭长家道:“老朽知道的,尽数奉告,不知道的决不妄加一言。”
何玉霜道:“先父母,是不是死在天皇教主的手中?”
彭长家道:“千真万确。”
何玉霜道:“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彭长家道:“这是一个疑问!到现在为止,在下还没有想出来,不过,有一件事,只怕姑娘还不知晓。”
何玉霜道:“什么事?”
彭长家道:“令尊是一个举世少见的美男子,他活在世上时,受着无数的美女包围。”
何玉霜道:“哦!我竟有这样一个风流的父亲?”
彭长家道:“姑娘,这是真话。”
何玉霜道:“就算是吧!但这和天皇教主杀我父母有关吗?”
彭长家道:“老夫说不出来,不过,老朽觉着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应该告诉姑娘。”
何玉霜道:“我母亲呢?那也该是一位绝世的美人了。”
彭长家道:“令堂很美,但恕老朽直话直说,令堂之美,并非是令尊周围的美女中最美的人。”
何玉霜道:“你是说,在我爹的周围,还有比我娘更美的女人?”
彭长家道:“是的,老朽正是此意。”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古往今来,有很多侠士英雄,常常困于一个情字,而不能自拔,难道我父被杀,和那些女人有关吗?”
彭长家道:“这个,老朽不敢胡言乱语,要凭姑娘的智慧判断。”
何玉霜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是何等重大的事,岂能凭臆断而定凶手。”
彭长家微微一笑道:“那杀害令尊、令堂的凶手,确是天皇教主,但他为什么要杀害令尊令堂,是否和那些环绕在令尊身侧的美女有关,那就不清楚了。”
何玉霜道:“先不谈那些女人的事,你又怎知天皇教主,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呢?”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者朽早年是教主的心腹之一,不瞒姑娘说,杀害姑娘双亲一事,在下也是参与人物之一。”
何玉霜双目精芒暴射,凝注在彭长家的身上,道:“你手上,也沾有我父母的鲜血?”
白天平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彭长家竟然参与了杀害何玉霜父母之事,假若何玉霜忍不住心头怒火,突然出手,一举击毙了彭长家,那就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结了。
心中念转,暗中却运气戒备,如是何玉霜真的出手,那就挡她一招了。
何玉霜双目中虽然杀机闪动,但她幸好还忍了下去,未曾出手。
只听彭长家道:“老朽没有沾染姑娘父母身上的血腥。”
何玉霜道:“你自己承认了,是杀害我父母凶手,为什么还要狡辩。”
彭长家道:“因为我是所有参与人中武功最差的一个,所以,我只是担任把风工作。”
何玉霜道:“除了天皇教主和你之外,还有些什么人参与这场围杀。”
彭长家道:“所有参与的人,除了老朽之外,大都被天皇教主毒死了。”
何玉霜啊了一声,道:“这也算死无对证的事了。”
彭长家道:“如娘如是心存此想,那就没有办法解说了,不过,在下可以答允姑娘一件事……”
何玉霜接道:“什么事?”
彭长家道:“你如能使那天皇教主和我对质,老朽愿和他当面辩明此事。”
何玉霜眨动一下双目,滚下两行泪水,道:“天皇教主对我父母下手之前,定然先把你们召集于一处了。”
彭长家道:“是的!那是初更时分,我们集合在一处荒野之中。”
何玉霜道:“你们有几个人?”
彭长家道:“连老朽在内,共有十八人。”
何玉霜道:“现在,你们还有几个活着的?”
彭长家道:“连天皇教主和老朽在内,大约还有一个人活着。”
何玉霜道:“你和天皇教主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彭长家道:“还有一个人,姑娘和他常常相见……”
何玉霜接道:“是谁?”
彭长家道:“江副教主,都叫他和合老人的那一位。”
何玉霜道:“和合老人,他那样和气、仁慈,怎么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呢?”
彭长家道:“姑娘对他了解的只是一个表面,其实,老朽宁可和天皇教主那样的人物往来,也不愿与和合老人交往。”
何玉霜道:“你是说那和合老人很阴险是吗?”
彭长家道:“阴险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他那一副和和气气的笑容……”
白天平接道:“一个人终日里带着和和气气的笑容,有什么不好?”
彭长家道:“那是一副千锤百炼的笑容,就算他一连杀死十个人,那笑容仍然不变……”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就算他做了一件最无耻的事,被人瞧见了,任何人都会有无颜见人的感觉,但他不会,甚至连脸也不红一下,而且,仍然是那样一付和气的笑容,只要你瞧到他,别人告诉你,他刚刚杀了一个人,你决不会相信。”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说的也是,谁要告诉我,江副教主杀了人,打我两个耳光,我也不信。”
彭长家道:“他脸上一贯的笑容,固然是叫人难分真假,但最恶毒的,还是他那卑下的手段,他能忍,忍到他有利的时间,突然会对你下手,而且,决不会留一点给对方报复的机会,如是照他的意思办理,只怕你何姑娘,早已经死去十几年,哪还会活到现在。”
问玉霜道:“江副教主有这么厉害,实叫人不敢相信。”
彭长家道:“教主很毒辣,但他没有江副教主那份笑里藏刀的阴险……”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在下必须说明了。那就是姑娘这条命能保下来,完全是教主的力量,我们十八人聚会,江副教主坚决建议,把姑娘也给除去,但教主却一力主张,留下姑娘的性命,因此,两人之间,还有一番争执。”
何玉霜道:“教主为什么要留下我的性命呢?”
彭长家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
何玉霜道:“难道这中间还会有什么内情?”
白天平道:“不管如何,姑娘已可确定那天皇教主是杀害你父母的仇人,为害武林的大奸巨恶。”
何玉霜道:“唉,说了这许多,我还是不敢相信江副教主是凶手。”
彭长家叹口气,道:“姑娘,在下说的句句真实,如有一句虚言,天诛地灭。”
何玉霜心中确有些不信,但听到了彭长家立下重誓,不得不信了。长长吁一口气,道:
“老前辈的话,晚辈相信。不过,此事重大,晚辈也不能贸然从事。我相信,咱们聚集在玄支下院的事,天皇教主已经知道,自然,也会联想到你彭老,可能泄露我父母被杀的隐秘。”
彭长家道:“很可能。”
何玉霜道:“天皇教主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会不作准备。”
彭长家点点头,道:“这些年,天皇教主本有对你下手的机会,但他不肯下手,这中间,也许有些内情。”
何玉霜道:“这一点,我心中一直很困惑,他为什么能容我十几年,从小长大,照他平日的为人,绝不会有这份气度,所以这中间,定有着某一种原因。”
白天平道:“玉霜,对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你是否还有怀疑?”
何玉霜道:“没有。”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不杀你,也许有些原因,不过,这已是枝节小事了。”
何玉霜道:“和合老人江堂,在我记忆之中,是一位终日笑容满面,不发脾气的长者,说他是如何阴险的人,实在难以叫人相信。”
彭长家道:“唉!这些年来,江堂的火候,愈来愈深,这十年来,从没有听他大声说过一句话。”
伺玉霜道:“是的,他总是那么笑容迎人,一派仁厚长者之风。”
彭长家道:“有一件事,咱们整个天皇教中,也很少人知晓,那就是笑面阎罗谷飞,就是江副教主的师弟,他们艺出一门,据说他们那一门工夫,笑的越是和善可亲,越是功力深厚。”
何玉霜道:“原来,谷飞是江堂的同门。”
彭长家道:“这是一件很大的隐秘,教中知晓此事的人,实是不多。”
何玉霜道:“谷飞的阴险、冷酷我很清楚,杀人于笑语轻声之中。”
彭长家道:“那是谷飞的火候不够,才会被人发觉,如是他火候到了江堂的境界,那就不会被人能够轻易发觉了。”
何玉霜道:“听彭老之言,那江堂是教主最亲信的人了?”
彭长家道:“不错。”
何玉霜道:“在他口中可以问出天皇教主不少隐秘吧?”
彭长家道:“我一直有个怀疑,咱们天皇教中的实权,恐怕早已操在江堂的手中,教主只不过是一个名义,至少,两人是一个分权而治的局面。”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你是说,江堂副教主,已取代了教主的地位吗?”
彭长家道:“老朽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也并非全无根据。”
何玉霜道:“愿闻高论。”
彭长家道:“当年和教主,同时闯荡江湖的,一共七人,目下还活着的只有三个。”
何玉霜道:“哪三个人?”
彭长家道:“教主、江堂,和我三个人。”
何玉霜道:“算起来,你是仅余的元老之一了。”
彭长家道:“论资格我早该弄个副教主干干了,但我有自知之明,如若我干了副教主,只怕已活不到现在了,七个人,死了四个,留下两个最能干的人,和一个最差的人活着,这中间,不完全是靠运气吧!”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你可否说清楚一些。”
彭长家道:“明白点说,这中间有着很大的智慧,江堂够强,强的可以和教主分庭抗礼,所以,他可以没有事情的,我安于现状,苟安于总巡主的职位,明哲保身,没有人会顾虑我,所以,我也可以活下去,极刚极柔,都可以一样无伤。”
何玉霜道:“看不出来,你原来是这样一个大智若愚的人。”
彭长家道:“如我锋芒太露,此刻尸骨早寒。”
何玉霜道:“这几年来,我在义父身侧,总没有听他提到过你。”
彭长家笑一笑,道:“因为,我是那么微不足道,最好他们想不起我,我的职务,使我用不曾参与教中的机密,就算有机会参与,我也从不提什么主张意见。”
何玉霜道:“看来,你是个很狡猾的人。”
彭长家道:“可以这么说,狡滑和智谋,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叫法,但姑娘是否知道,我对此事,付出的代价。”
何玉霜道:“愿闻其详。”
彭长家道:“我的资质并不太差,这些年来,我也有很多的机会,求登更高一层的进境,但我放弃了,我一直不让自己的武功,有什么特殊的成就,就这样的平庸,才保下了自己的性命。”
何玉霜道:“原来,你如此的老谋深算。”
彭长家道:“我自知武功无法保护自己的安全时,只好用点心机了。”
何玉霜道:“你的事不用再谈了,我想多了解一些江堂的事。”
彭长家道:“说气度、威严,也许江堂还不如教主,但如论智略雄图,江堂计决不在教主之下,一山并容二虎,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白天平道:“玉霜,对令尊令堂被害一事,是否还有些疑问呢?”
何玉霜道:“我希望多了解一些内情,白兄,我义父养育了我十几年,要我一旦和他翻脸成仇,是问等重大的事,我不能有一点疏忽,也不能有一点大意。”
彭长家道:“姑娘还有什么疑问,只管请问,老朽知无不答。”
何玉霜道:“彭老知道护教二老的底细吧?”
彭长家道:“这个么?略知一二。”
何玉霜道:“护教二老,何时加入了天皇教,他们是什么身份?”
彭长家道:“护教二老出现于天皇教,不过十年左右,但他们的来历,却一直是一件很大的隐秘,除了教主之外,大概无人清楚他们的来龙去脉。”
何玉霜道:“如是江副教主真的能和教主分庭抗礼,单是护教二老的力量,就可以把江堂置于死地了,对吗?”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姑娘问的是,护教二老诚然武功高强,不过,江堂掌握了教中大部分的杀手、新锐。”
何玉霜道:“果真如此,教主更应该除了他才是,怎能纵容于他,由他坐大。”
彭长家道:“双方实力,大小不同时,小的一方,必为大的一方吞噬,但如双方的实力很接近时,这就会保持了个微妙的共同均衡,因为,双方心中都明白,没有一举击溃对方的把握,勉强出手,可能会两败俱伤。”
何玉霜道:“彭老,你说江堂掌握了天皇教中的杀手和新锐,但不知有何凭据?”
彭长家道:“姑娘,此事天皇教中有地位的人,心中都很明白,江堂是专以训练杀手的负责人,而且,训练出来之后,也就由他的亲信掌握、运用……”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你常常和江副教主接近吧?”
何玉霜道:“我见过他很多次,每次,他都很和蔼,看上去,也很仁慈。”
彭长家道:“这不只是姑娘的看法,天皇教中不知内情的人,都是这样的看法,尤其是近几年来,天皇教中人,凡是见到江堂的人,无不觉着他很仁慈。”
何玉霜道:“一个人能装作这样久,不为人发觉吗?”
彭长家道:“姑娘,大奸和大贤,本就是一线之差,也都是具有大才大慧的人……”沉吟了一阵,接道:“姑娘,你知道江副教主那血煞四卫吧?”
何玉霜道:“我知道,听说他们武功很高强,常随江副教主,寸步不离。”
彭长家道:“他是副教主的身份,在天皇教的范围之内,为什么会带着血煞四卫,形影不离?”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这个……”
彭长家道:“因为,他怕遇上刺客,不得不随时防备。”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教主的行踪,又为什么那么神秘?”
何玉霜道:“难道他们在互相提防吗?”
彭长家道:“正是如此。”
何玉霜道:“原来如此,我还认为他们一个是故作神秘,一个是故作排场。”
彭长家道:“所以,老朽想到了天皇教主和副教主之间,可能已引起了某种程度的摩擦。”
何玉霜道:“你是说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彭长家道:“不错。他们可能已经开始了自相残杀之局,现在,他们所以还没有动手,那是因为一致对外,和咱们冲突的原因。”
何玉霜道:“唉,这么说来,江副教主的实力,在天皇教中,也足以和教主抗衡了。”
彭长家道:“话虽如此,但教主也不是省油的灯。”
何玉霜道:“那很好,我先去找江堂。”转身向外行去。
彭长家急急叫道:“公主,请留步……”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了何玉霜的去路,道:“你到哪里去?”
何玉霜道:“去找江堂,我要他证明一下,我父母的死亡内情。”
白天平道:“江堂能和教主分庭抗礼,那岂是简单人物?”
何玉霜道:“我知道他不简单,不过,他也想不到我会对他下手……”
彭长家道:“姑娘,请听老朽一言,你如去见江堂还不如见教主来的安全一些。”
何玉霜道:“为什么?”
彭长家道:“江堂笑里藏刀,最喜欢暗算别人,姑娘想和他互较心机,岂不是……”
何玉霜冷哼一声,接道:“不问江堂,难道要我去问教主吗?”
彭长家道:“姑娘,急也不在一时,老朽之意,咱们要有一番计划,然后再行动不迟。”
何玉霜道:“什么计划?太久了,我等不及。”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点,还望姑娘三思……”
何玉霜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义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岂能轻易为敌?”
彭长家道:“所以,姑娘想证明这件事,要去问江堂?”
何玉霜道:“正是如此。”
彭长家道:“姑娘不肯相信老朽的话?”
何玉霜道:“你背叛了天皇教,自然可以设词陷害教主了。”
彭长家霍然站起身子,道:“走,咱们去见江堂去。”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你好像很激动!”
彭长家冷冷说道:“老朽说的句句实言,姑娘不肯相信,老朽已好带姑娘去求证一番了。”
何玉霜叹口气,道:“这件事太重大,我不能造成终身大恨。”
白天平也有些冒火了,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在江堂口中求证不可了。”
何玉霜道:“是的!我不想冒一点险。”
白天平道:“姑娘不想冒一点险,那只有我们冒险了。”
何玉霜道:“你们也没有冒什么险,我只是求证一下。”
白天平道:“好吧!姑娘救了玄支下院的剑士,我们感激不尽。”
何玉霜道:“那倒不用感激,我救他们是为了你。”
白天平道:“想不到啊!在下在姑娘心目中,还有这么重的份量。”
何玉霜道:“你,简直连一点良心都没有。”
白天平柔声道:“姑娘,在这一段时间中,在下对姑娘处处迁就……”
何玉霜道:“那不是为了我,那是因为你要我救那些玄支剑士,现在,他们的毒解了,我还有什么重要?”言罢,泫然欲泣。
白天平叹口气,道:“玉霜,你心中念念不忘深重的养育之恩,那也是一片孝心……”
何玉霜流下泪来,道:“你明白就好了,我不是故意别扭,我只是要求证这件事。”
白天平道:“你准备怎么做?”
何玉霜道:“我去问问江堂。”
白天平道:“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你也要去?”
白天平道:“是的!我陪你去。”
何玉霜道:“你知道,那很危险。”
白天平道:“所以,我才要陪你同去。”
何玉霜道:“你明知危险,却还要陪我同去。”
白天平道:“如是没有危险,在下就不用去了。”
何玉霜很感激,也有些感伤,黯然叹息一声,道:“你身上伤还未好,跟我去,万一打了起来,只怕对你不好。”
白天平道:“不要紧,一点皮肉之伤,在下还能忍得住。”
彭长家突然一挺胸,道:“我也去。”
白天平道:“彭老,你的伤很重,去了只怕不妥。”
彭长家道:“那江堂狡滑得很,而且,是一位极善谎言的人,如是我不去,无法当面揭穿他的谎言,你们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道:“白兄、彭老,在下也去凑凑热闹如何?”随着大笑之声,洪承志大步行了进来。
白天平道:“洪兄肯去,对我们大有帮助,不过,洪兄一走,这里岂不是少了很大的实力?”
洪承志道:“玄支剑士,毒性已解,目下正在进食饱餐,这群剑士,对天皇教施下毒物一事,大感激忿,大部分的人,主张立刻去找天皇教中人,放手一拚,但幸为袁老拦阻。”
白天平道:“天皇教实力,已大部分集中于此,这是一场决战,不可轻进误事,有害大局。”
洪承志道:“袁老前辈劝说之下,玄支剑士已大部安静下来。”
白天平道:“那就好了。”
洪承志道:“防守玄支大院的人,已加入了玄支剑士这批生力军,实也用不着在下了。”
白天平道:“好!既然如此,咱们欢迎洪兄同往一行。”
何玉霜道:“为我的事,劳动诸位,我心中极是不安。”
洪承志哈哈一笑,道:“见外了,白兄曾和在下提到何姑娘。”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他说我什么?”
洪承志道:“说姑娘是一位才貌绝世的人……”
何玉霜嫣然一笑,接道:“他胡说,别信他的。”
洪承志道:“在下一见么……”
何玉霜接道:“失望的很,不如闻名多了,是吗…
洪承志笑一笑,道:“一见之下,才知道白兄把姑娘的美丽、才能,只说了一半。”
何玉霜道:“我哪有那么好!都是他胡说的。”
白天平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何玉霜道:“你笑什么,你倒替我胡吹,要我日后怎么见人?”
白天平道:“那你就尽量做得好一点就是。”
何玉霜道:“我就是这个样子,只怕是很难学好了。”
洪承志望了白天平一眼,接道:“那只有让白兄学着适应姑娘了……”笑一笑,转过话题,接道:“何姑娘,咱们几时动身?”
何玉霜道:“两位还要准备一下吗?”
洪承志道:“不用了,咱们随时可以行动。”
何玉霜道:“那很好,小妹想立刻动身。”
彭长家道:“慢着,姑娘如是不带老朽同往,只怕再去上十位高手,也是无法让江堂说出实言。”
何玉霜道:“这么说来,非要带彭老去不可了。”
彭长家道:“不错,姑娘如是不带老朽同往,只怕会徒劳无功。”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就请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彭长家道:“咱们这样去,也不行……”
何玉霜道:“那要如何?”
彭长家道:“你姑娘在天皇教中的身份,他们也许不敢拦阻,不过,白、洪两位,势必要遭到重重的截杀。”
何玉霜道:“你的意思呢?”
彭长家道:“咱们都装扮成姑娘的从人,对方虽然心中有所疑,但看在姑娘的份上,也不会强行盘问,咱们可以平安的通过重重截杀。”
何玉霜道:“彭老高明。”
在彭长家的指导下,白天平、洪承志,都经过了一番改装。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请稍停片刻,在下去禀报义父一声。”
何玉霜道:“你去吧!”
白天平见到了丐仙袁道,说明内情。
袁道沉吟了片刻,道:“二十年前,我见过江堂这小子两次,他对我一直是必恭必敬,满脸笑容,但我看这小子,就不是好东西,果然在二十年后,成了罪魁祸首。”
白天平道:“那江堂的武功如何?”
袁道道:“听说很高明,但他没有和我动过手,不过,他的忍耐工夫,大约是天下第一了,有一次,我迫他动手,辱骂他祖宗三代,他竟然一直带着笑容,坐着不动。”
白天平道:“这人的阴森,当真是很可怕了。”
袁道道:“你和洪承志两人联手,大概是天皇教中人,还拦不住你们,为了防患未然,咱们约定一个时限,过时,你们还不回来,我就带人去接应你们。”
两人约好时限和传讯之法,白天平才告退而去。何玉霜、洪承志、彭长家,早已在门口处相候。
洪承志低声道:“袁老前辈怎么说?”
白天平道:“老人家要咱们小心一些,而且,也规定了联络信号,如是咱们在一定的时间内不回来,他就带人去迎接我们。”
洪承志道:“老人家准备怎么接应我们?”
白天平道:“我们已约好了通讯之法。”
洪承志道:“希望咱们几人,能够把事情办好,用不到老前辈出马。”
白天平道:“咱们尽力而为吧!”
何玉霜道:“两位都扮作了天皇教中人,如若情势能不动手,两位就不要轻易出手。”
白天平道:“好,咱们听姑娘招呼。”
四人离开了玄支下院,行不过百丈左右,立刻有八个黑衣人由暗影中闪身而出,拦住了几人去路。
何玉霜神情严肃,冷冷说道:“你们认识我吗?”
八个人一欠身,道:“认识公主。”
何玉霜道:“你们是哪一堂中人。”
为首的黑衣人道:“咱们是江副教主的手下。”
何玉霜道:“那很好,我正要见江副教主,他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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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黑衣人道:“江副教主就在距此不远的一座茅舍之中。”
何玉霜道:“去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见他。”
为首黑衣人一欠身,道:“属下领命。”转身疾奔而去。
白天平和洪承志,尽量的耐着性子,站在何玉霜的身后,一语不发。
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那黑衣人才匆匆奔了过来,道:“江副教主,恭候公主的大驾。”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和洪承志等一眼,道:“咱们去吧!”
彭长家完全改了一付形貌,他本是天皇教中最熟识的人,但此刻,却无人能认识他。在那黑衣人带路之下,四个人行到了一座茅舍前面。
这时天色将明,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色,但茅舍中还燃着灯火。
一个全身灰衣的半百老者,面团团如富家翁,带着满脸微笑,站在茅舍门口。
何玉霜一欠身,道:“晚辈何玉霜,见过副教主。”
江副教主微微一笑道:“公主请进,老朽在此候驾多时了。”
何玉霜道:“怎敢劳动副教主。”
江堂道:“公私两面,老朽都理当迎驾,姑娘请吧!”
何玉霜一步跨进门,江堂立刻紧随身后。
两个年轻人,立刻由门后闪了出来,希望堵在门口,但白天平和洪承志的动作更快,一跨步二人已进入了茅舍,竟然抢先两人一步,反而把两个人堵在了大门里面,彭长家紧随着行了进来。
江堂回顾了两个年轻人一眼,脸上满是笑容,轻轻说道:“给我闪开。”
两个人像火烧似的,突然向后退出了三步。
江堂先让何玉霜落了座,然后自己坐下。这庄茅舍小厅中,只设有两个坐位,白天平,洪承志、彭长家,只好在何玉霜身后侍立。
江堂望了白天平等一眼,笑一笑,道:“你们也是咱们天皇教中的吧?”
白天平道:“不错,咱们都是彭巡主的属下。”
江堂道:“在下好像没有见过几位。”
第二十七回 阴险狡诈 误入绝地
白天平道:“副教主权重位高,自然是不认识我们这小人物了。”
江堂道:“只怕不是天皇教中人,如是天皇教中人,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很大的本领……”
洪承志忍不住道:“什么本领?”
江堂哈哈一笑,道:“过目不忘,现在我已确定两位不是天皇教中人了。”
何玉霜道:“人是我带来的,不论什么事,都由我担起来。”
扛堂笑一笑,道:“有公主这一句话,那就够了。”
何玉霜道:“我来晋见副教主,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请教。”
江堂道:“什么事?”
何玉霜道:“关于家父家母的事。”她一面说话,一面留心江堂的脸色神情。
只见江堂脸上的笑容依旧,当真是已做到了完全不动声色的境界。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听了什么人的挑拨,忽然口出此言。”
何玉霜道:“我不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我只是听说这件事,希望由你副教主口中证实一下。”
江堂笑道:“姑娘说的是,如是有什么事,在下自然可以证实,如是无中生有的事,要我如何奉告呢?”
何玉霜道:“咱们一件一件的说,家父、家母,是不是身遭凶死,为人杀害?”
江堂道:“令尊、令堂,是被人杀害而死。”
何玉霜道:“凶手呢?”
江堂道:“凶手早已被教主和在下联手擒住,处以乱刀分尸而死,此事是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知晓的人不少,教主没有告诉过公主吗?”
何玉霜摇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江堂道:“唉!这样的大事,教主应该早些告诉你才对。”
何玉霜道:“是不是因为他没有法子说出口?”
江堂道:“怎么会呢?凶手早已伏诛,你已长大成人,他早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何玉霜道:“但他为什么不肯说呢?”
江堂道:“也许是因为教主不愿再触及伤心往事,叫人听了难过。”
何玉霜道:“他不说内情,岂不是要我疑神疑鬼吗?”
江堂道:“说的也是啊!他这么拖廷下去,岂不是要你误会吗?”
何玉霜道:“我已经误会很深了。”
江堂道:“此事简单至极,姑娘去问问教主,必可了解真象,造成今日的误会,实是话未说明,一旦说清楚了,公主自会了解教主的苦心了。”
何玉霜道:“我想不出他会有什么苦心,这样重大的事,不肯说出来,除非他心中有愧。”
江堂道:“公主,这话就大大的不对了,教主对你,爱护备至,除了不是生身之父外,哪一点不是爱护有加?”
何玉霜道:“是不是因为他心中负疚?”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你这些话,如被教主听到了,不怕他伤心吗?”
何玉霜似已被江堂说动,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彭长家突然哈哈一笑,道:“公主,不要为江副教主的谎言所惑,你为什么不追问他谁是杀你父母的凶手呢?”
何玉霜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该死,重要的事,我竟然一句也未问。”
江堂双目缓缓转注到彭长家的脸上,道:“你是什么人?”
彭长家笑一笑道:“副教主虽然是极善作伪的人,不过,你如知道我是谁后,也要大吃一惊了。”
江堂嗯了一声,道:“听你的口气,似是和我很熟识了。”
彭长家道:“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江堂道:“你易了容,又故意把声音改变成怪腔怪调,是吗?”
彭长家道:“不错!”
江堂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教中的总巡主彭长家,一个很受教主冷落的人。”
彭长家哈哈一笑,道:”江堂,当年咱们追随教主,平起平坐,但自教主创出了天皇教后,咱们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你江堂贵为副教主,手握大权,和教主分庭抗礼,咱们这些老朋友,难得见上一次面了。”
江堂没有发作,反而点头说道:“老弟,这些年来,教主对你是太冷淡了些,老朋友嘛!
虽然职司有别,但私情上实也该照顾一下。”
彭长家冷笑一声,道:“江副教主,咱们相识数十年,别人不清楚你,彭某人却是了解得很,咱们现在,都还活着,江兄是凭仗自己的武功和实力,升到了副教主的职位,兄弟么,也就是凭了那份冷淡,才保住了性命,这一点,江兄大约心中早已明白了。”
江堂的脸上,一直展露着笑容,不置可否。
彭长家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昔年老友,大都故去,当年咱们同时闯荡江湖的人,如今屈指计算,也就余下了咱们两个人,那些人,怎么一个死法,江副教主比兄弟更清楚了。”
江堂仍然带着满脸笑容,道:“这一点,我也是有些怀疑,有几位故旧老友,确实死的不明不白,此间事了,咱们一起去看看教主,问个明白。”
彭长家道:“江副教主,这件事可能吗?”
江堂道:“老朋友嘛!大概没有什么关系。”
彭长家道:“我能活这么多年没有事情,就是因为我很少说话,副教主,数十年体验、经历,难道还能被几句花言巧语瞒过去?”
江堂道:“彭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兄弟可以担保……”
彭长家冷冷说道:“副教主,够了,在下不会相信教主,更不会相信你……”语声一顿,接道:“就拿当年咱们对付何若天夫妇那件事……”
江堂接道:“彭兄,何若天是教主的金兰义弟……”
彭长家接道:“我知道,但何若天夫妇,确实死于教主的谋杀之下。”
江堂笑容一敛,但又立刻恢复,缓缓说道:“彭兄,对此事,好像很清楚?”
彭长家道:“江副教主又何尝不清楚呢?”
江堂道:“哦!”
彭长家道:“彭某人这点武功,还不足担任杀手的要务,只能干干把风的工作。”
江堂道:“你是参与杀害教主金兰兄弟的人,此事教主是否知晓?”
彭长家道:“副教主,好汉做事好汉当,用不着这样藏头露尾吧!”
讧堂啊了一声,未再多言。
彭长家冷冷说道:“如若在下的记忆没有错,当年对付何若天夫妇的杀手中,你副教主是主要的杀手之一。”
江堂笑一笑,道:“彭总巡主,这等大事,岂可随口胡说。”
彭长家道:“我说的很真实,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江堂道:“唉,何姑娘,一个可以出卖他故友长上的人,这种人的话,如何能够相信?”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的意思呢?”
江堂道:“我没有什么意思,我觉着这件事,已超出我这副教主身份的职权,我看,咱们还是去见见教主,由他处置这件事。”
何玉霜道:“教主现在何处?”
江堂道:“如是公主要见他,咱们立刻可以去见教主。”
何玉霜淡淡一笑道:“我想先和副教主谈清楚,然后,再去见教主不迟。”
江堂仍然是满脸笑容,道:“公主,还准备和我谈些什么?”
何玉霜道:“我想请教副教主说明一件事,是否参与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江堂道:“姑娘要在下答复吗?”
何玉霜道:“不错,我希望你能有一个肯定的答复。”
江堂道:“唉!我说的话,姑娘肯相信吗?”
何玉霜道:“那要看你如何说了。”
江堂道:“我可以告诉姑娘,绝无此事。”
何玉霜道:“我也可以回答副教主,我绝不相信。”
江堂脸上的笑容,突然收起,冷冷地说道:“那么公主的意思是……”
何玉霜接道:“我只想求证一下,你们杀死我父母的经过。”
江堂道:“公主既然不肯相信我的话,说了也是白说。”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我对你很敬重。”
江堂道:“这个我知道,我也一样。”
何玉霜道:“以你这样的身份,应该是敢作敢为了。”
江堂道:“姑娘说的是。”
何玉霜道:“所以,你应该说实话。”
江堂道:“我说的本是实话。”
何玉霜道:“那么你为什么不说明,如何杀害了我的父母?”
江堂道:“姑娘不相我的话,难道一定逼我说谎吗?”
何玉霜道:“你本就说的谎言,我要你说实话。”
江堂道:“姑娘,我尊重你是公主。”
何玉霜道:“我也尊重你是副教主的身份。”
江堂道:“所以,在下希望你留点余地,不要逼人过甚。”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这话就很奇怪了,我一直耐着性子,没有发作,不知道何处逼人过甚?”
江堂道:“词锋、口气,无一不咄咄逼人。”
何玉霜道:“这只是你副教主的看法了。”
江堂笑一笑,道:“是的,姑娘,我是副教主的身份,咱们这天皇教中,除了教主外,我还想不出有谁比我的身份高些。”
何玉霜道:“我是教主亲口封的公主身份,这一点,超然出乎天皇教的制度以外,教主也没有告诉过我应该听从何人的令谕。”
江堂笑一笑,道:“所以,姑娘想要知道的事,应该听从教主的咐咐。”
何玉霜冷冷说道:“我会亲自向教主求证,不过,我希望能在你这里先得到一些真实经过的答复。”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你不觉着自己这做法有些过份吗?”
何玉霜道:“我倒没有这样的感觉,如若你副教主实话敢实说,我还要向你讨取杀害父母的血债。”
江堂淡淡一笑,道:“长家兄,何姑娘这般来势汹汹,想来,都是你挑拨的了。”
何玉霜道:“副教主,不用移恨别人,有什么话,只管对我何玉霜说。”
江堂道:“姑娘,我应该把你拿下,交给教主治罪。”
何玉霜正待发作,却听到白天平的传音之术,道:“姑娘,彭老说,最好能跟他一起去见教主,虽然是危险一些,却可以一下子求得真相。”长长吁一口气,压下去升起的怒火,何玉霜淡淡一笑,道:“副教主,你觉得这件事,应该向教主求证一下?”
江堂是何等老奸巨猾,笑一笑,道:“我并非害怕你何姑娘的飞铃利害,不愿和你动手,而是因为你是教主的义女。”
何玉霜道:“这个,你不用顾虑,但我也不愿和你动手,因为,你总是副教主的身份。”
江堂道:“那很好,姑娘能顾全大局,足见高明。”
何玉霜道:“不过,我要你副教主委屈一下……”
江堂奇道:“要我委屈一下?”
何玉霜道:“是的,我要带你去见教主。”
江堂哈哈一笑,道:“好厉害的反客为主手法,姑娘,被带去见教主的不是我,而是姑娘和你的从人。”
洪承志早就在强自忍耐,闻言一挺胸,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物,也敢妄言拿人……”
江堂双目寒芒暴射,盯注在洪承志的身上,道:“你是什么人?”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我不会欺骗人,但也不愿告诉你真话,那就无法奉告了。”
江堂目光一转,望着彭长家道:“这些人,可都是彭兄的手下?”
彭长家道:“算是我的属下,但并不是……”
江堂接道:“既然算是,为何不是?彭兄,我是副教主的身份,我随时可以把你擒来,处以教规。”
彭长家笑一笑,道:“墙无百日不透风,你也用不着装下去了,何姑娘只是问她父母被杀的事,你说说何妨!”
江堂道:“彭长家,好像是你一手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彭长家道:“不管你怎么想,事实总归是事实,你要不要我把当年之事,很仔细的说它一遍。”
江堂突然哈哈一笑,道:“何姑娘,你一定要我承认吗?”
何玉霜道:“我不是要你承认什么?我只是求证当年的经过。”
江堂道:“好吧!就算当年我们杀害了你的父母,彭长家和老夫,都是凶手之一,那又如何?”
这一次,何玉霜倒是平静的很,长长吁一口气,道:“副教主,为什么你们要杀害我的父母呢?”
江堂道:“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奉到了教主的令谕。”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奉到了教主的令谕?”
江堂道:“不错。姑娘不信,伺不问问彭长家?”
彭长家道:“副教主说的不错,不过,这中间稍有出入。”
江堂道:“什么出入?”
彭长家道:“教主下令,要咱们围杀何姑娘的父母,事前,也曾徵询过咱们的意思,江兄不知道是否还敢承认?”
江堂道:“老夫做的事,一向认帐,有什么不敢认的,你只管请说。”
彭长家道:“当时集会之人,有两种主张,一种主张放过他们,一种主张非杀了他们不可,江兄赞成哪一种?”
江堂道:“老夫为人,一向慈和,自然是主张放过他们了。”
彭长家微微一呆,道:“江兄,你也真敢说出口啊!”
江堂道:“我一向皂白分明,既然何姑娘苦苦逼问,也只好说个明白了。”
彭长家叹口气,道:“高明,高明,江兄,你真是唱做俱佳,好叫兄弟佩服。”
江堂冷冷说道:“彭兄,你不用怀恨挑拔,这件事,咱们也解决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见教主问个明白。”
何玉霜道:“教主一定要见,不过,不是现在。”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的意思是……”
彭长家接道,“公主的意思,只是想证明这件事情,罪魁祸首既是教主,她自然会先找教主算帐。”
江堂道:“哦!”
彭长家道:“所以,副教主也用不着替教主隐瞒什么了。”
江堂叹口气,道:“彭兄,你可是已经把经过之情,告诉何姑娘了?”
彭长家道:“不错,我已把当年详情,告诉了公主。”
江堂道:“你既然说过了,实也用不着我再说一遍了。”
彭长家道:“如是公主完全相信了在下,那也用不着再来求证了。”
江堂道:“你是说,要兄弟证明这件事?”
何玉霜道:“不错,你只要证明这件事,我自会斟酌处理。”
江堂道:“好吧!公主想证明什么?”
伺玉霜道:“教主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是想知道这件事的经过呢?还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何玉霜道:“自然是知道的愈详尽愈好。”
江堂点点头,道:“好!先说令尊吧!你父亲是一位世间少见的美男子,他具有了一种奇怪的魅力,任何女人看到他,都会情不自禁,姑娘必需先接受一个事实,令尊是一位十分风流的人,由于他本身的优越,和他的行迹不检,在他手下,不知坏了多少女人的名节。”
何玉霜道:“你胡说,我爹怎会是那样的人?”
江堂笑一笑,道:“公主,你是要听真相啊,还是只想知道什么人杀了你的父母?”
何玉霜道:“我……我自然是想知道真相了。”
江堂道:“好!你既然是想知道真相,那就只有听我说明内情了。”
何玉霜道:“你说吧!不过,我希望你说实话。”
江堂道:“令尊的风流韵事,数不胜数,咱们实在也用不着无中生有。”
何玉霜道:“我娘呢?难道就不管他了?”
江堂道:“令尊不但是一个举世无匹的美男子,而且,还有着很好的武功,就有那么多女孩子情甘献身,就在下所知,毁在令尊手下的女孩子,不下数十人,因此而死的女孩子,也有十人以上。”
何玉霜道:“我爹真是这么一个可恶的人吗?”
江堂道:“这要看怎么一个解释了,令尊没有勉强过一个女孩子,都是她们心甘情愿的献身,事后,含愤而死,也是自作孽,这责任,实不能记在令尊头上……”
何玉霜道:“不要再谈我爹了,我娘呢?她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你要听真话呢?还是听假话?”
何玉霜道:“我自然要听真话。”
江堂道:“如是姑娘要听真话,江某人就据实而言……”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令堂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一身武功,倒也不错,只可惜,她太愚了一些。”
何玉霜道:“我娘哪里愚了?”
江堂道:“她如不是愚人,令尊一生中,都被美女环绕、包围,你娘怎的还要和他守在一起?”
伺玉霜道:“那是我娘的事,和局外人无关。”
江堂突然叹一口气,道:“何姑娘,那些美女不是大户小姐,就是一方雄主千金,这些人,大都有父母兄妹,就算她个人认了,别的人岂不找他报仇。”
何玉霜道:“但那些人,为什么没有动手,却由你们出手杀了他?”
江堂道:“那些女子中,难道就没我们的亲人至交吗?”
何玉霜呆了呆,道:“你受到了什么伤害?”
江堂道:“我一个近亲堂妹,就伤害在了令尊的手中,固然是她自己该死,但令尊如能看在我的份上,放她一马,她也不会含悲自绝了。”
何玉霜道:“这么说来,你真是应该找我爹算帐了。”
江堂道:“咱们隐藏此事,只是怕伤害姑娘之心,因为令尊玩世纵情的罪恶,不能加诸姑娘的身上。”
何玉霜道:“但教主呢?他又为什么非杀我爹不可?”
江堂道:“教主杀你爹,至少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身为这一组合中的首脑人物,对令尊放荡行径,既无约束之法,只有设法把他杀了,以谢罪武林,至于第二么,在下就不清楚了。”
何玉霜心疼如绞,忽略了下面两句话,接道:“我爹真是有如此罪恶,你们杀他应该,但为什么你们不明火执仗,把他明正典刑,却要暗夜施袭?”
江堂道:“姑娘,有一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因为咱们都是你爹的好朋友。”
何玉霜道:“好朋友,你们竟忍心取他之命……”语声一顿,接道:“我娘呢?她没有什么罪恶,她只是懦弱了一些。”
江堂道:“她出手卫护你爹,伤了我们两人,只好把她也杀了。”
何玉霜道:“原来你们用的围攻。”
彭长家突然接口道:“你何不问问教主杀害令尊、令堂的第二个原因,至于令尊的行径,并非如江副座所言……”
江堂冷笑一声,接道:“彭长家,当年你也是参与此事的凶手……”
彭长家接道:“不错,这一点,在下早已告诉何姑娘了。”
江堂道:“不知道告诉她多少内情?”
彭长家道:“江堂,用不着打哑谜,有什么话直来直往。”
江堂道:“如是我记忆不错,当年主张斩草除根的,杀死何夫人的,也是你彭兄的建议。”
彭长家笑一笑,道:“江堂,姓彭的说的话,绝对算数……”
江堂道:“彭兄承认?”
彭长家道:“栽脏的事,姓彭的不愿认,也不想认,坚主杀死何夫人的,是你江堂……”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要不要我揭穿你为什么要杀死何夫人?”
江堂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完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冷漠的寒霜。
彭长家冷笑一声,道:“江兄,你怎么不笑了,你笑不出来了,是吗?”
江堂道:“彭长家,你如要信口雌黄,我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彭长家道:“你心中慌了,是吧!因为,你怕我说出来。”
江堂道:“好!你说吧!你敢不敢站出来说给何姑娘听?”
彭长家道:“我有什么不敢!”大步行了出来,接道:“何姑娘,你爹是美男子,你母亲也是一个绝色的美女。”
何玉霜叹口气,道:“我的家,怎会这样复杂。”
彭长家道:“姑娘,不能怪他们,你爹和你娘,身体都得自父母,上天赋给他们一个美丽的形貌,与人何干?”哈哈大笑一阵,道:“你爹有很多女人追,你娘同样也有很多的男人追在她的周围……”脸色突然转变的十分严肃,一字一句地接道:“咱们这天皇教中,有很多人追你的母亲,江堂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江堂笑一笑,道:“彭长家,你没有吗?”
彭长家道:“在下有自知之明,不敢参与。”
江堂点点头,道:“说的也是。”突然扬手一掌,推了出去。
一股强烈的掌风,直撞过去,击向彭长家。
白天平横行一步,右手一挥,接下了江堂的掌势。两股强烈的掌力撞在一起,白天平身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强大的反震之力,使得江堂的身子,也微微震动了一下。他立刻警觉到,这是有备而来,这个看似教中弟子的人,竟然是第一流的好手。他明白自己这一掌之威,寻常人物,立时会被震碎内腑,当场咯血而死。
但这一掌,被人接下之后,强大的反击之力,竟能把自己的力道给挡了回来,这自然非同小可。微微颔首,江堂淡淡一笑,道:“何姑娘,这两个不是天皇教中人吧?”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可是觉着这件事,十分重要吗?”
江堂道:“重大极了,如是你把外人勾结进来,对本教危害,岂不是十分重大吗?”
彭长家突然叹一口气,道:“江兄,可否听兄弟一言。”
他忽然变的客气起来,连也故狡猾的江堂,也无法猜出他的用心何在,不禁一呆。但他立刻浮现出一股笑容,道:“彭兄有何高见,兄弟洗耳恭听。”
彭长家道:“江兄和我,都是参与杀害何氏夫妇的凶手,但咱们都情非得已!”
江堂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啊!如若当时谁不参与,教主决不会饶了他。”
彭长家道:“咱们被逼出手,情非得已,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这—点,兄弟早已对何姑娘说明白了。”
江堂道:“何姑娘怎么说?”
彭长家道:“何姑娘说,冤有头,债有主,当年咱们参与围杀何氏夫妇的人,是足有一十八位之多,何姑娘也不能去找每一个人报仇。”
江堂道:“每一件事,都有罪魁祸首,这件血案的祸首,自然是教主了。”
彭长家道:“是!何姑娘也是这样的看法,这件血案,她只想求证一下事实,然后,找罪魁祸首算帐。”
江堂长长叹一口气,道:“如若真问起事情经过,个中有一段极大的隐秘,只怕你彭兄还不知道。”
彭长家道:“什么事?”
江堂道:“当年参与围杀何氏夫妇的一十八人,如今还有几个活的?”
彭长家道:“如若兄弟的记忆不错,似乎是还有咱们两个活的。”
江堂道:“严格点说起,只有一个半还活着,咱们十八人,四个人死于何氏夫妇之手,但却有十二个死在教主的手中,至于你彭兄,能够保下性命,固然是你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少,所以,你只能算半个人。”
彭长家道:“至少,兄弟对教主杀害何氏夫妇的事,知晓得很清楚吧!”
江堂道:“不!你也是知道一半。”
彭长家道:“有这等事,在下倒未听过了。”
江堂道:“这件事,知道的本就不多……”目光一掠何玉霜,接道:“姑娘听到了此言之后,还望能保持镇静,别太激动。”
何玉霜道:“你说吧!我受得了。”
江堂道:“令尊英俊潇洒,令堂美丽绝伦,姑娘揽镜自照,就可以瞧出令堂当年的大部容色,令尊风流韵事,固然是招来了很多的忌恨,但令堂的美丽,也是祸起萧墙的原因。”
何玉霜道:“你是说,教主杀害我父母的原因,和我娘有关?”
江堂道:“是的!令堂的美色,令教主倾倒,借令尊风流之名,出手围杀,我们的目的,只在令尊,但想不到,令堂的贞烈,竟然要舍身相护,就这样,不得不连令堂一起杀了。”
何玉霜心情激动,全身也微微颤动,但她却强自忍耐,道:“什么人杀了我父亲?”
江堂道:“这个,很难说,我们是数人围攻,令尊似乎是先中了教主的一剑,以后,被我们乱刀劈死。”
何玉霜道:“我母亲呢?也死在乱刀之下吗?”
江堂道:“是的!姑娘,那是一场混战,我们十八人合攻他们。”
何玉霜道:“什么人杀中我母亲第一刀?”
江堂道:“这个,在下没有看清楚,不敢妄言。”
何玉霜冷冷说道:“是不是你,听说本教中,除了教主外,以你的武功最高。”
江堂道:“这话不错,教主武功,过去比在下高明,但现在,是否还高过我,这就很难说了。”
何玉霜道:“你口出如此狂言,难道就不怕教主知道吗?”
江堂道:“何姑娘,我们十八人合作闯荡江湖,目下只有三人活着,教主除外,能活的只有我和彭兄,彭兄是大智若愚,叫人忽略了他,在下没有彭兄那份才气,只有以武功对武功,实力对实力了。”
何玉霜道:“你的实力,可是已然能在教中和教主分庭抗礼了。”
江堂道:“谈不上什么分庭抗礼,但教主心中明白,如是杀了我这个副教主,天皇教下至少一小半人数,会叛离本教,这就是我的保命方法,和彭兄有着显著的不同。”
何玉霜道:“哼!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如是教主一举把你杀死,你这些忠心属下,自然会听受教主之命。”
江堂道:“看来,何姑娘对在下的实力,还有些怀疑,对教主,还有一分偏爱。”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咱们教主是一位思虑很周密的人,姑娘能够想到的,教主自然是早已想到了。”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我谁也不偏袒,你们都是我的仇人。”
江堂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姑娘不是外人,也是咱们教中公主身份,这是自相残杀的局面,不是合力对外,姑娘先找教主呢?还是先找在下报仇?”
何玉霜道:“两个人都要找。”
江堂道:“那很好,姑娘是否现在可以选一下呢?”
何玉霜点点头道:“冤有头,债有主,如若我要找人,自然是应该先找教主,不过,很不巧的是我先碰上了你。”
江堂笑一笑,道:“姑娘,在下并没有逃避。”
何玉霜笑道:“也许,我们最后要有一场拚杀,不过,你既非罪魁祸首,似乎是用不着首当锐锋。”
江堂又恢复满脸和气的笑容,道:“姑娘这么镇静,看来是早已受过高人的指教。”
何玉霜道:“用不着什么人指教我,大悲大伤之后,总会自然平静下来,因为,我要报仇。”
江堂道:“姑娘的报仇原则如何?”
何玉霜道:“报仇就是报仇,还有什么原则不原则的!”
江堂道:“报仇有三种,姑娘准备如何一个报法?”
何玉霜道:“你先说说看,哪三种方法?”
江堂道:“一是分辨是非的报法,姑娘应该先了解令尊是不是该死?然后,姑娘再替他报仇……”
何玉霜道:“第二种呢?”
江堂道:“第二种么,范围小一些,只杀罪魁祸首,从者不究。”
何玉霜道:“还有第三种,又是什么?”
江堂道:“大开杀戒,不分首从,凡是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体诛绝。”
何玉霜道:“你们十八人,死了十五个人,余下还有三人,对吧?”
江堂道:“不错。”
何玉霜道:“彭长家是不是只担任把风的工作,没有下手?”
江堂道:“也不错,彭兄深谋远虑,似乎是早已想到今日之事了。”
何玉霜道:“彭长家我可以不究,至于你,你自己说,算不算是罪魁祸首呢?”
江堂道:“这要看你姑娘的看法了。”
何玉霜道:“我的看法?”
江堂道:“不错,在下参与了围攻令尊、令堂的直接行动,而且,也是对他们的主要人物,姑娘要找我报仇,在下觉着并无不对之处。”
何玉霜道:“江副教主倒是想得很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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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堂微微一笑,道:“想不开又能如何?在下总不能怕死,跪地求姑娘饶命吧!”
何玉霜神情冷厉,沉吟不语。
彭长家低声说道:“姑娘,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应先找教主报仇。”
何玉霜心情已逐渐冷静下来,闻言缓缓说道:“彭老的意思是……”
彭长家道:“是的,先找教主,不过,姑娘应该先和副教主取得协议。”
何玉霜点点头,道:“江副教主,彭老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江堂道:“听到了。”
何玉霜道:“副教主准备如何?”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说要在下答允不管教主的事?”
何玉霜道:“我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江堂道:“天皇教一致对外,如若有人侵犯咱们教主,咱们自然不能坐视,不过,姑娘的情形特殊,你这是报私仇,而且,姑娘也是咱们自己的人,公情私谊,这件事,咱们都可以置身事外。”
何玉霜道:“有一件事,江副教主应该明白。”
江堂道:“在下洗耳恭听。”
何玉霜道:“我杀了教主之后,一样会找你江副教主算帐。”
江堂道:“应该,应该。”
何玉霜道:“副教主如此大方,叫人有些莫测高深了。”
江堂笑一笑,道:“在下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对令尊之死,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份惶惑不安。”
何玉霜道:“为什么?”
江堂道:“因为,令尊生前,和在下很谈得来,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何玉霜道:“很好的朋友,你会杀了他……”
江堂接道:“没有法子的事,教主之命,一向森严,在下如不答允,只怕会死在教主手下了。”
何玉霜突然微微一笑,道:“副教主,我想求证一下你说的话,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江堂道:“自然可以,不过,帮人忙的事,一定要有一些条件,是吗?”
何玉霜心中一震,暗道:这人的阴险、精密,果然是无微不至,我还未提出条件,他已预留退步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我想劳动你副教主的大驾,咱们一齐去见过教主,然后,把当年杀害我父母的事,说个明白。”
江堂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要在下去和教主对质吗?”
何玉霜道:“实事求是,如是想把一件事,查个明白,必需要有追查到底,水落石出的精神,才能把事情查个明白。”
江堂道:“这事情有些困难,他是教主的身份,我是副教主,要我们面对面的争辩这件事,在下很难从命。”
何玉霜道:“不用你反抗他,我只是要找出来,什么人是杀害我父母的主凶罢了。”
江堂道:“姑娘,在下可以不管你去找教主报仇的事,大丈夫一言既出,决无反悔,但我没有答应同姑娘去和教主对质,这一点,希望你姑娘明白。”
何玉霜道:“就算教主是杀害我父母的主凶吧!但你也是重要的元凶之一。”
江堂道:“姑娘,这么一转话题,似乎先要找在下算帐了。”
何玉霜道:“不幸的是,咱们先碰上了江副教主。”
江堂哈哈一笑,道:“那也好,久闻姑娘的飞铃绝技,近日中,又有很大的进步,这茅屋小,只怕姑娘施展不开。”
洪承志突然大上一步,道:“对付你,似乎还用不着何姑娘出手。”
江堂镇静的点头一笑,道:“看起来,你们是有备而来。”
洪承志道:“这是龙潭虎穴,咱们如是全然无备,也不敢闯进来了。”
江堂道:“你是什么人?”
洪承志道:“恕不奉告。”
望望洪承志手上的长刀,江堂缓缓说道:“有一个豪勇无比的人,闯过了本教无数杀手的拦截,大概就是你阁下了?”
洪承志道:“江副教主既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是最好不过,区区已见过贵教中不少的高手,但还没有见到一个武功特出的高人,今日有幸,会到副教主。”
江堂道:“听你口气,咱们是非要有一场搏杀不可了?”
洪承志道:“领教副教主的高招。”
江堂道:“好!你既然看上了江某,在下只好奉陪了,不过,阁下是否会觉着这室中很狭小呢?”
洪承志道:“不论在哪里,都是一样。”
江堂道:“用兵刃还是拳掌?”
洪承志一扬手中长刀,道:“在下手中有刀,阁下也亮兵刃吧!”
江堂道:“好像有十几年,我都设有用过兵刃对敌了?”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阁下,用不着太托大了,在下手中的长刀,已会过天皇教中不少的高手。”
江堂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刀法很凌厉,不过,武功一道很精博,有些人成就在兵刃上,有些人成就在拳掌之上,所以,阁下不用太顾虑了。”
洪承志道:“这么说来,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堂道:“不用客气。”
洪承志冷哼一声,右手一挥,一道寒芒,直劈过去。
江堂身形突然一闪,灵捷无比的避开了洪承志一刀。
洪承志微微一怔,道:“好身法。”长刀回转,唰唰唰连劈三刀。
这三刀快速绝伦,幻起了一片银芒。凌厉的刀风,逼得何玉霜和白天平都退到厅中一角。
洪承志刀法展开,有如冷电飞虹,满室中尽都是森寒的刀气。
但江堂不知施用的什么身法,竟然在那飞旋的寒芒中穿来穿去,在绕身匹练似的刀光中,安然无恙。忽然间,江堂右手一挥,当当两声金铁大震,竟把洪承志的长刀封开。
这一挡之势,力道奇猛,竟然把洪承志的长刀,硬封开去。
洪承志疾退两步,收住了长刀。
江堂本有借机反击机会,但他并未反击,反而向后退了三步。
洪承志目光凝注在江堂双手之上,看他用什么东西,封开了自己的长刀。但见江堂长袖垂遮,掩去了双手。
洪承志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用的什么兵刃?”
江堂淡淡一笑,答非所问地道:“后生可畏,阁下这点年纪,竟然逼的我把手中兵刃亮了出来。”
洪承志心中也有了很大的警觉,暗道:“这人武功之高,乃天皇教中从未遇过的敌手。”
当下冷笑一声,道:“阁下这副教主的身份,看来,果然是名符其实。”
江堂道:“客气,阁下有什么高见,区区洗耳恭听。”
洪承志道:“咱们还没有分出胜败。”
江堂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决个胜负?”
洪承志道:“区区正是此意。”
江堂道:“那很好,咱们到外面去吧!”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这一次,白天平和何玉霜都未阻拦。茅舍外面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江堂的茅舍外面,本来有很多的从人,但此刻却只有两个站在门口。
洪承志手提长刀,选了一片平坦的草地,道:“阁下,在下很少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希望咱们能放手一战。”
江堂笑一笑,道:“年轻人,这地方不是扬名立万的地方,也不是比武试招的地方,所以,阁下也用不着施展堂堂正正的打法。”
洪承志道:“副教主的意思是……”
江堂道:“你有多大本领,就施展多大本领,能有多凌厉的招数,就用出多凌厉的招数,这是一个各展所能,以命相搏的地方。”
洪承志冷冷说道:“我明白了,你要施展什么奇招了?”
江堂笑一笑,道:“世人大都说江某人笑里藏刀,你阁下的看法如何?”
洪承志道:“天皇教中人,无法以好恶度之,阁下能再三提醒,各以所学求胜,是一个有着豪壮性格的人。”
江堂哈哈一笑,道:“朋友,那是仁侠英雄的行径,阁下把江某人估计的太高了。”
洪承志怔了一怔,道:“这么说来,你是别有图谋了?”
江堂哈哈一笑,道:“年轻人,你自己想想吧!”身子一闪,右手疾向洪承志的头上劈去。
洪承志长刀一横,一式“分水断流”,截向江堂的右臂,一面大声喝道:“见不得光亮的三等小人,这一记暗袭,全无一点副教主的气势了。”
江堂身子一闪,突然三个倒翻,掠出去了三丈多远。有如天马行空一般,冲到了白天平的身侧,左手一探,一股劲力,疾向白天平击去。
白天平冷哼一声,身子一闪,长剑同时出鞘,点了过去。
江堂未等身子落地,忽然悬空打了一个跟斗。身子掠着彭长家身前五尺左右处飞过。
就在那身子飞掠的同时,一道白芒,闪电一般飞了出去。像是暗器,又像是一道闪电、飞虹。
人影掠出了两丈外,彭长家才大叫一声,身子向前倒下。
白天平虽然是心中早已有备,但江堂却全未表露出一点杀机,心中的防范渐松,却不料,江堂突然会对彭长家下了毒手,而且,势道奇怪,白天平大出意外之下,救援不及。
彭长家的前胸和后背,同时涌出了鲜血,不知江堂用的什么兵刃,一下子洞穿了彭长家的身躯,伤口在心脏要害,看伤势,就算华陀再世,也无法救得活了。
这一击,表现出了江堂的阴险狡诈,也表现出了他具有的武功。因为,直到彭长家倒摔在地上,白天平等无法确知,江堂那挥手一击的白芒,究竟是什么兵刃。
白天平抱起了彭长家的身躯,失声道:“彭老,你……”
彭长家拼耗着最后一口护心元气,说道:“我不行了,江堂阴险成性,不可信任,小心他……”他伤的太重了,一句话没有说完,人已气绝而逝。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放下了彭长家的尸体,道:“阁下的手段,不但很恶毒,而且,也很卑鄙。”
江堂仍然是满脸笑容,淡淡说道:“有一句俗话,无毒不丈夫。”
何玉霜的双手已各握了一枚飞铃,冷冷接道:“江堂,那就是你的看家绝技,破云斩了。”
江堂笑一笑,道:“想不到姑娘还记得我这招不成气候的玩艺。”
何玉霜道:“我早该提醒他们的。”
江堂道:“破云斩比起姑娘的飞铃绝技,那是不堪一提……”
何玉霜双手缓缓杨平,道:“你可要试试我的飞铃?”
江堂突然敛起笑容,肃然而立,道:“姑娘准备和在下,在极短的时间中,一决生死了?”
何玉霜道:“我要替父母和彭老前辈报仇。”
江堂道:“当今之世,只有区区在下和教主,知晓你父母被杀的经过,其中内情,十分复杂,如是在下死于你飞铃之下,你只好去问教主了。”
河玉霜心中一动,握在手中的飞铃,无法击出。
江堂淡然笑一笑,接道:“在下若中了姑娘的飞铃,姑娘也将同时尝试在下的双手并发的破云斩,我想,那该是一个同归于尽的局面,只好让杀害你父母的元凶,逍遥事外了。”
何玉霜道:“你……”
江堂道:“我说的很真实,希望你姑娘能相信我的话。”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别造次出手,逼他拚命,那破云斩有如驭剑一般的威势,咱们得先了解一下,才能放手一拚。”
江堂道:“阁下倒是明白人,破云斩,未必能对付飞铃,但飞铃也一样无法对付破云斩,区区相信,那是同归于尽的一拚。”
洪承志长刀一举,道:“阁下还有未施展出来的武功?”
江堂笑一笑,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洪承志道:“咱们动手之间,阁下并未全力施展了?”
江堂笑一笑,道:“阁下,咱们还未到全力拼命的时候。”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希望咱们在一场的搏杀之中,你能全力施为。”
江堂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洪承志道:“因为,我们即将在一场搏杀中,分出胜负。”
江堂似是对洪承志这番话有些畏惧,脸色一变,道:“这又何苦呢?何姑娘要替她父母报仇,心怀大恨,不计一切,有时间,不惜舍命一拚,但阁下和我江某人,似是用不着这等穷凶极恶的一战吧?”
洪承志冷冷说道:“咱们既然动上手了,就总要分个胜负出来,阁下武功高强,是我洪某人生平仅遇,如若不能全力一搏,只怕无法分出胜负了。”
江堂叹息一声,道:“看阁下的刀法很像中州大侠洪士高的刀路。”
洪承志呆了一呆,道:“你认识洪士高?”
江堂点点头,道:“不错。”
洪承志道:“他现在何处?”
江堂暗里长长吁一口气,尽量维持着神情的镇静,道:“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洪士高并没有死,还好好的活在人间。”
洪承志道:“在下之意思是,你可否带我去看他?”
江堂淡淡一笑,道:“去看看他?”
洪承志道:“是的……”
江堂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洪承志道:“源出一门。”答的很妙,轻着一鞭,不着痕迹。
江堂道:“阁下也姓洪,是吧?”
这一句话单刀直入,洪承志点点头,道:“不错。”
江堂道:“你是不是洪士高的后人?”
洪承志暗里一叹,道:“是!”
江堂微微一笑,道:“所以,咱们这一场搏杀,应该停手了。”
洪承志道:“你的意思是……”
江堂哈哈一笑,道:“我如杀了你,你见不到亲人了,如是你杀了我,没有人带你去见他,所以,咱们这场搏杀,只好停止了。”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你要认输吗?”
江堂道:“咱们还未分出胜负,老夫为什么要认输?”
洪承志黯然一叹,退后三步。
白天平心头震动,身子一闪,冲了出来,道:“江副教主,在下姓白,领教高招。”
江堂双目盯注白天平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戴着人皮面具?”
白天平笑一笑,道:“不错,副教主,就算在下取了面具,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的地方。”
江堂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咱们动手搏杀,分个生死。”
江堂道:“你有把握能胜过老夫吗?”
白天平道:“没有,不过在下相信至少可以打个平分秋色。”
江堂道:“老夫相信你的话,不过,有几件事,老夫不得不先说明白。”
白天平道:“在下洗耳恭听。”
江堂道:“洪士高的囚居之处,只有在下一个人知道,如是在下不幸伤于你阁下之手,只怕,天下再也无人知道这件事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呢?”
江堂道:“他自然知道,不过,你就算用尽天下酷刑,他也不会说出洪士高的下落。”
白天平暗暗叹一口气,道:“这人的狡诈、恶毒,果然厉害,很小的一件事,但却叫人生出了很多顾虑。”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就这一件事?”
江堂道:“还有何姑娘的事,如是江某人不肯和她在教主面前证实很多事,别说教主的花言巧语,可以骗过你们,认为他不是凶手,而且,可以动以养育之情,要你们自行火并。”
白天平心中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果然被对方用上了。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的言语之中,真是极尽威胁之能事,但不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
江堂笑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双方合作了……”
白天平接道:“合作?合作对付哪一个?”
江堂道:“如若咱们合作了,对付什么人不言而喻,似乎用不着说出。”
白天平道:“咱们合作的重要条件,是要先见到洪士高,再要你到教主面前证明了这件事。”
江堂道:“阁下不觉着这条件太过苛刻一些吗?”
白天平道:“阁下有什么公平办法呢?”一面拖延时间,一面暗暗忖思,希望能想出江堂一番说词是真、是假,破绽何在。目睹了江堂的真实武功之后,白天平已感觉到,留下此人,天皇教随时可以死灰复燃……
只听江堂呵呵一笑,道:“在下的意思是,如若是我和教主对质,对诸位并不太好。”
白天平还未想到如何处置江堂的办法,随口接了一句,道:“两位对质,对我们会有什么不好呢?”
江堂道:“老实说,在下如若真和教主对质,只怕诸位也很难分辨出真假来。”
白天平道:“看来,江副教主,对咱们估算的很低了?”
江堂道:“阁下不相信江某人的话吗?”
白天平道:“完全不相信。”
江堂道:“可惜,这件事,无法试过。”
白天平暗道:任你老奸巨猾,只要你敢和教主对质,我不信我们会听不出一点眉目。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如是阁下愿意和贵教主对质,咱们是乐意一试。”
江堂笑一笑,道:“阁下如若坚持,何姑娘和洪世兄又不肯同意在下的意见,在下倒愿一试,不过嘛……”
白天平接道:“不过什么?”
江堂道:“有个条件。”
白天平道:“我们为求真象大白,只要不是太苛刻的条件,咱们都可能接受。”
江堂道:“天皇教主如若不讲理,下令属下出手杀在下以灭口,那将如何是好呢?”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以阁下这身成就,自保是绰有余裕了。“江堂笑道:“无论如何,在下总是副教主的身份,无法和教主动手。”
白天平道:“阁下的意思呢?”
江堂道:“如若阁下能保证在下的安全,江某倒愿和教主对质一番了。”
白天平道:“这个,在下只怕……”
何玉霜接口道:“只要你答应和教主对质,我可以答应你的安全……”
白天平低声接道:“玉霜,你………”
何玉霜接道:“我要求证一下父母的真正死因,需要查明内情……”
白天平道:“玉霜,这件事……”
问玉霜接道:“你不用想说服我,事情已经到了此等境界,如若无法查明我父母的死亡内情,我是死不瞑目,你不用多管我了。”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老狐狸当真是一计连着一计,几句话就把局势改变了,大家都看着他杀死了彭长家,但他提出一个洪士高,就使整个局势完全改观了……
洪承志似乎是已经忘去了替彭长家报仇的事。
何玉霜也被江堂一句话改变了仇恨的观念。
白天平有着一种孤掌难鸣的感觉,一时间呆在那里,想不出适当的措词。
江堂目光转注到洪承志的身上,道:“洪世兄,看来,只有先委屈你一下了,先和教主对过质后,再带你去看洪大侠了。”
洪承志道:“那也只有如此了。”
白天平只听得暗暗心焦,忖道:先去和天皇教主对质,如若引起了什么冲突,洪承志自然会全力维护这江堂的安全了。
四个人,一个人死在江堂的手下,另外两个人,被人家三言两语就拉了过去。
白天平虽然瞧出了这是个有计划的安排,但白天平却又无法劝说。因为,两人的题目都很大,都是为了长辈,忍一忍,咽下了口中的话。
只听江堂长长吁一口气,道:“何姑娘,洪世兄,你们三位一起来,两位虽然和老朽有约定,但在下感觉中,总是不够完整。”
何玉霜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江堂道:“最好,让这位朋友,也答允在下,和两位一体行动。”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你愿不愿意同去?”
白天平明知故问地道:“到哪里去?”
何玉霜道:“和江副教主同去见过教主,求证我父母被害的经过。”
白天平暗暗叹息一声,道:“看来,在下只有同往一行了。”
第二十八回 阵前反正 火并杀手
何玉霜道:“你既然要同去,那就答应江堂的条件吧!”
白天平笑一笑,道:“好!在下答应。”
江堂道:“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如是三位的意见不能协调,那就减去了很大的力量。”
白天平道:“江堂,阁下之能,区区是不得不佩服了,你杀了我们的同伴,还要我们答应保护你的安全。”
江堂道:“每一件事,都有条件,是吗?如若在下不能和教主对质,不能带这位洪世兄去见洪士高,他们两位自然不会保护我的安全了。”
白天平冷冷说道:“我见过不少心地阴毒的人物,但那些人,比起你江堂来,那就瞠乎其后,有如小巫之见大巫了。”
江堂道:“表面看去,世上有很多不平之事,其实,这是很正常的情形,因为,每个人的智慧不同,其处理事情的结果,也就各有不同了。”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善恶有报,只看迟早,你也不用太高兴了。”
江堂道:“老夫只相信自己的智慧、判断,命相风水之说,老夫是从来不信。”
白天平暗暗吁一口气,忖道:我们本是找他报仇的,想不到这头狐狸几句话,竟能把整个局势,扭转了过来,这一随他去见教主,岂不是由他安排,送我们进入陷阱之中?
但见何玉霜和洪承志,脸上都是期望之色,此刻要说服他们,自非容易的事,说不定还会激忿两人,只好忍下不言,只有暗中留心,保持冷静,应付变化。
只见江堂微微一笑,道:“何姑娘,咱们现在就走吗?”
何玉霜道:“你真敢去见教主?”
江堂道:“我既然答应姑娘了,有什么不敢呢?”
何玉霜道:“教主现在何处,你知道吗?”
江堂道:“自然知道!“
何玉霜道:“好,咱们立刻就去。”
江堂表现干脆得很,笑一笑,道:“在下带路。”转身向前行去。
何玉霜回顾了彭长家的尸体一眼,黯然一叹,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抢前一步越过了洪承志,低声道:“洪兄、何姑娘,咱们要小心一些,别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中,而不自知。”
何玉霜嗯了一声,道:“白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天皇教中人一向狡诈,但彭长家死了,知晓我父母被杀经过的,只有江堂和教主两个人了,不去向他们求证,又向谁求证呢?”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咱们已经知道了你父母被杀的大致情形,余下的应该是报仇了……
何玉霜低声接道:“你不是想见那天皇教主吗?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见他很不容易,洪兄武功高明,就算咱们进入了他们预设的埋伏之中,凭咱们三个人的力量,也可以和他们硬拼一场。”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说的也是,不过,希望你能把握到自己的情绪,一旦动手时,能够全力施为。”
何玉霜点点头,道:“我明白,我不会误事。”
白天平目光转到到洪承志的身上,道:“洪兄,兄弟希望你不会受江堂所惑……”
洪承志接道:“白兄放心,大是大非之间,兄弟自会有所决定。”
白天平道:“洪兄,江湖上多险诈,希望洪兄能提防一二。”
洪承志道:“多谢白兄关心。”
洪堂虽然知道三人在后面交谈,但却一直没有回头望过一眼。
白天平道:“两位请记着一句话,如是情势有变,和人动手时,咱们要尽量集中一处。”
洪承志点点头,没有答话。
江堂带着三人,曲转在小径之中,足足走了有十几里路,到了一座山谷处。那是一处很险要的谷口,两侧峭壁,高达十余丈,谷中生满了青翠的苍松。
望望这险要的形势,洪承志、何玉霜都不禁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江堂回目一笑,道:“敝教主为人一向十分小心,三位心中可是有了顾忌?”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这地方很险要。”
江堂笑一笑,道:“咱们是一样的机会,至于情况如何变化,那要看诸位的手法了。”
他的话很暖昧,使人有着莫测高深的感觉。
白天平皱皱眉头,道:“阁下的意思是……”
江堂接道:“我没有什么意思,目下咱们彼此都心有顾虑,所以,咱们很难取得什么协议,那就要看临场应付的变化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欲言又止。
江堂一笑,举步向前行去。白天平、洪承志、何玉霜,鱼贯相随而行。
这山谷形势险要,不但引起了白天平的多心,连何玉霜和洪承志,也生了警惕,暗作戒备。深入谷中百余丈,地形突呈开阔,四面峭壁耸立,形成了一个盆地。这片盆地,大约有数百亩大小。三幢茅舍,耸立在盆地中间。谷中静悄悄的,听不到人声,也不见一个人踪。
白天平道:“这地方很静啊!”
江堂道:“这才叫人莫测高深。”
何玉霜道:‘不必打哑谜,我们要见教主。”
洪承志道:“教主是否在此?”
江堂道:“自然在了,三位看到那座茅舍了吧?”
何玉霜道:“教主一向很爱排场,怎会这样不见从卫人踪?”
江堂笑一笑,道:“看来公主对教主还不了解。”
何玉霜道:“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还不太久,自然说不上了解。”
江堂笑道:“教主早已在那座茅舍中候驾了,咱们快去见过。”
何玉霜呆了一呆,道:“江副教主,可是早已遣人来报告了教主。”
江堂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他是教主,在下是副教主啊!”
何玉霜道:“江堂,这是一个陷阱,对吗?”
江堂诡秘一笑,道:“姑娘,别想的太坏。”不再理会二人,加快脚步,行到了茅舍前面。他并未立刻奔入茅舍,却站在茅舍前面等候三人。
何玉霜为了要和江堂谈话,本已追在最前面,但她觉着情势不对时,却放缓了脚步。她必须和白天平、洪承志商量一下。
孤军深入绝地,何玉霜也觉着可能中了人家早布好的圈套,尤其对白天平,更有一份很深的歉疚。眨动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何玉霜缓缓说道:“白兄,父母被杀之仇,使我失去了平衡,无法冷静的判断事情,这是一处绝地,也可能是一个早布好的死亡陷阱……”
白天平本是三人中最为持重、冷静的人,但此刻,反而豪情万丈地说道:“玉霜,就算是陷阱罢,你几时见过,一群老鼠能困住几只大猫。”
洪承志道:“唉,白兄,咱们说过的,用谋行略上,在下应该听从白兄的决定,想不到言犹在耳,我却已忘去……”
白天平接道:“洪兄,这怎能怪你,骤闻亲讯,任何人也无法按撩下激动的心情。”
洪承志长长吁一口气,道:“也好!只要天皇教主在此,至少,咱们有机会和他面对面的拚一场。”
白天平道:“走!咱们去见识一下他们作些怎样安排?”
何玉霜叹口气,道:“白兄,不是小妹临敌情怯,咱们身陷绝地,遇事应该镇静一些,不能再有丝毫的差错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只要两位能够控制着悲伤激动之情,在下相信咱们可以应付这场搏杀。”
洪承志道:“听你的,白兄,兄弟再不作主意就是。”
三人忽然放慢了脚步,缓缓向茅舍行去。而且,行近茅舍一丈左右处,就停了下来。
讧堂笑一笑,道:“三位,商量好了吗?”
洪承志望了望白天平,闭口不言。何玉霜也不说话,似是有意让白天平应付大局。
白天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可以请教主出来了。”
江堂道:“老弟,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一教之主,是何等身份,难道三位还要教主亲迎不成?”
白天平道:“咱们既非拜见,也非求见,咱们是报仇而来,在你们天皇教徒眼中,他是教主,但区区看来,他不过只是一个危害武林的大奸巨恶罢了。”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高,如若那茅舍之中有人,自是应该听得很清楚。
江堂道:“好伶俐的口齿,好尖锐的词锋。”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启禀教主……”
茅舍中传出一个冷厉的声音,打断了江堂的话,接道:“不用传话了,我听得很清楚。”
江堂恭敬地说道:“教主明察。”
茅舍中又传出那冷厉的声音,道:“霜儿,你背叛了天皇教吗?”
何玉霜并没有立刻答话,回顾了白天平一眼,说道:“白兄,我……”
白天平接道:“礼不可废,你要先尽了作义女的礼数。”
何玉霜点点头,遥对茅舍盈盈一礼,道:“玉霜给义父请安。”
茅舍中人冷笑一声,道:“暂时撇开私情,老夫问你,是不是背叛了天皇教?”
何玉霜道:“女儿由彭总巡主和江副教主口中,得知了昔年父母被害经过,因此,特来向义父求证一下。”
茅舍中沉静片刻,又传出那冷厉的声音道:“玉霜,江堂和彭长家告诉你父母死亡的经过,但不知可曾说出,他们为什么会有此遭遇吗?”
何玉霜道:“先父母俱已仙逝,他们已无法争辩,玉霜难作评断,目下,玉霜想先找出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再查内情是非。”
茅舍中突然哈哈一笑,道:“好!好!我养了你十几年,对你宠爱有加,想不到,你竟敢对我如此说话。”
何玉霜道:“玉霜说的是理,正如义父所说,未渗入义父女的私情。”
茅舍中人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追查内情,进入茅舍中来吧!我拿证据给你瞧瞧。”
何玉霜道:“什么证据?”
茅舍中人道:“你父母的遗书。”
何玉霜呆了一呆,顿有不知如何应付之感。
白天平突然接道:“教主肯赐何老前辈遗书,似也用不着要何姑娘进入茅舍去取……”
茅舍中人接道:“你是什么人?”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在下白天平。”
怛闻砰然一声,一个黄巾包裹,由茅舍中投了出来。何玉霜快步行去,准备伸手去捡。
白天平沉声喝道:“玉霜,不可造次。”
何玉霜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如若那包袱中只是令尊的遗书,怎会有这样大?”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白天平笑一笑,接道:“玉霜,如是令尊真有遗书,他早该给你瞧了,因为,他一直是你的义父,你看过父母遗书,岂不是可以尽扫心中的疑虑。”
何玉霜道:“白兄说的是,但这包袱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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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道:“如若在下的推断不错,这包袱可能是可以致人死命的暗算。”
何玉霜道:“我不信。”
白天平道:“你不信,难道……”
何玉霜接道:“不要说什么理由给我听,我义父没有理由害死我。”
白天平道:“姑娘怎会有此看法。”
何玉霜道:“因为,他平常对我,一直是爱护备至。”
白天平道:“姑娘也许说得有理,不过,在下觉着,姑娘已经背离了天皇教。”
茅舍中人,一直没有答话,顿使人有着莫测高深之感。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接道:“姑娘,你如一定要看,希望能小心一些。”
何玉霜点点头,大步向前行去。接近那黄色包袱五六尺时,突然停下来。
白天平缓缓举步,行到了何玉霜的身后,全神戒备。
何玉霜一抬腕,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左臂一探,挑开了黄色的包袱。现出了一个墨绿、描金的小箱子。
小箱子写着朱砂红字,写的是“机要文件”。
何玉霜扬了扬柳眉儿,道:“白兄,你好像推断错了。”
白天平也有些意外之感,但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略一沉吟,道:“玉霜,小心的挑开箱子看看。”
何玉霜道:“唉!你太多疑了。”行近两步,伸手抓起了描金小箱子。
白天平大吃一惊,道:“玉霜,你……”
何玉霜接道:“这只箱子,我在义父处见过,确是收藏重要文件的箱子,我还以为是天皇教的机密,想不到竟是我父母的遗书。”伸手去掀木盖。
斜里疾飞来一股暗劲,正击在小木箱上,立时把小木箱击出了八九尺远,撞在一个岩石上,但闻砰然一声,火光迸射,笼罩了六七尺方圆大小。
何玉霜呆了一呆,道:“真的是一个阴谋。”
白天平道:“那横飞的火光,蓝芒闪动,看上去,似是有毒,如若在那毒火的范围之内,沾染身上,就算不死,也要有一场很大的灾难。”
何玉霜轻轻叹息一声,道:“人心之难测,当真是可怕的很。”
抬头看去,只见江堂仍然站在那茅舍门前,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何玉霜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义父,这木箱,是你老人家设下的阴谋吧?”
茅舍中一片静寂,不闻声息。
何玉霜皱皱眉,望着江堂,道:“江副教主,我义父不在那茅舍中?”
江堂摇摇头,笑道:“不太清楚,你自己怎么不进去瞧瞧?”
何玉霜怒道:“江堂,你还要耍什么花招?”
江堂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吗?确然不知道教主是否还在茅舍,姑娘既是不敢进去看看,在下就代姑娘瞧瞧吧!”举步行入了茅舍。
像投入大海的泥牛,江堂进入之后,竟然也没有了消息。
如若这也是一个陷阱,该是天下最简单的阴谋了。但却使白天平等束手无策。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兄,咱们要不要进去?”
白天平道:“不可轻进。”
何玉霜道:“那该如何?”
白天平道:“在下倒有一点浅见,只怕说了出来,姑娘不会同意。”
何玉霜道:“不要紧,白兄,只管请说。”
白天平道:“放把火,烧了这座茅舍!”
何玉霜又是一怔,道:“烧了这座茅舍?”
白天平道:“不错,这座茅舍中,有些什么恶毒埋伏,咱们无法预料,以其冒险,何不先下手为强?”
何玉霜道:“如是我义父真在那茅舍中呢?”
白天平道:“就算他真在茅舍中吧!但他已经暗算过你,而且,几乎要了你的命。”
何玉霜叹口气,道:“我不能下手,但我不阻止你们下手。”
白天平道:“此地距离茅舍太近,你既不愿下手,那就请后退一些。”
何玉霜点点头,向后退去。
只听茅屋中又传出那冷厉的声音,道:“霜儿,看起来,你还有一些孝心。”
何玉霜道:“义父,你还在茅舍中吗?”
茅舍中人道:“你快些行入茅舍中来。”
何玉霜叹口气,道:“恕女儿不孝,无法遵命了,义父如是想见霜儿,何不行出茅舍一会。”
茅舍中突然又沉寂下来,再无回答的声音。
何玉霜缓步向后退出,一面说道:“两位请下手吧!看来,我们父女之间,已情尽义绝了。”
白天平回头望了洪承志一眼,道:“洪兄,有何高见?”
洪承志道:“对江湖中事,兄弟外行得很,全凭白兄做主。”
白天平点点头,道:“咱们已身陷绝地,不论咱们如何措施,都难免一场生死之战了。”
突听何玉霜道:“白兄,看来,被你不幸言中了。”
白天平转头望去,只见入山口处,正缓缓进来三行杀手。来人分着三种不同颜色的衣服,一行穿白,一行穿红,一行穿黑。
每一行十二个人,白衣的佩剑,黑衣人佩刀,红衣人的手中兵刃最奇怪,形如展翼之鸟,长逾两尺。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玉霜,那穿着红衣的,用的什么兵刃?”
何玉霜神情凝重,缓缓说道:“好像是天皇教主提过的飞鹰杀手。”
白天平道:“飞鹰杀手?”
何玉霜接道:“我只是听说过,天皇教中,训练了一批最厉害的杀手,叫作飞鹰杀手,大概就是这一批人了,他们都是年轻的高手组成,由教主亲自训练而成,我没有见过这些人,无法评断他们的成就,不过,就记忆所及,这些人不但武功高强,那飞鹰兵刃中,也有着很多古怪变化,听说是天皇教主,云集天下的名手巧匠,化费了数年之功,才设计出这种飞鹰兵刃。”
兵刃打造成展翼欲飞的鸟型,实也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怪事,自然是有它奇异的作用。
白天平陡然间,感觉到一种极大压力,洪承志、何玉霜,能否生离此地,似乎都和自己的措施有着极大的关系。长长吁一口气,道:“玉霜,你在天皇教中的身份不低,能不能想想看,那飞鹰兵刃,有什么特异之处……”
何玉霜摇摇头,接道:“我不知道,天皇教中人,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似乎是天皇教主自己一人知晓的隐秘,我所知道的,大概是除他之外最多的三五人之一了。”
这时,三行来人,已到了十丈处,可以清晰的看到了。
洪承志手握刀柄,道:“白兄,兄弟去迎杀他们一阵,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白天平道:“不可轻易出手……”目光流转,打量四下的景物。
只见那茅舍左侧,正南方向,靠近崖壁处,有两座高大的巨岩,形同门户。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玉霜,咱们不能暴露在强敌的四面台击之下。那峭壁之下,有两座高大的突岩,可以掩护咱们抗拒强敌。”
洪承志想到昨天一番搏杀,和适才对江堂动手情形,倒也不敢太过自负,点点头,道:
“那地方易守难攻,至少咱们可以避开他们四面合击的群攻。”
白天平道:“走!”当先飞身而起。
这时,何玉霜、洪承志,都已明白,白天平确然比他们冷静很多。两人内心之中都有一种惭愧的感觉,感觉到造成目下这个局面的,都因为自己任性行事的结果。
三人都用出了全力,几个起落,已到了那悬崖下面。
打量过四周的形势之后,白天平忽然微微一笑,道:“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替咱们留了这样一处好地方。”
何玉霜目光转动,只见那两座巨岩夹峙之下,形同一道门户,巨岩和崖壁衔接着,又有一处丈余宽窄,八九尺深的石洞,可以藏身。
洪承志道:“两位,先请在此坐息片刻,兄弟先打头阵。”
白天平道:“咱们三人一齐去迎敌。”一字排列在突岩的出口之前。
这时,那行入谷中的三行杀手,环守在茅舍四周,并没有立刻向三人攻击的样子。
洪承志低声道:“白兄,看样子,他们似是要和我们泡上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还未决定,如何对付咱们之策。”
何玉霜道:“小妹很惭愧……”
白天平道:“敌人太狡猾,任何人,都会在那样的诱惑下,身难自主。”
何玉霜道:“咱们试一下吧?”
白天平道:“如何试法?”
何玉霜道:“打出两只飞铃。”
白天平知道那飞铃的利害,道:“这距离行吗?”
何玉霜道:“太远了些。”
白天平道:“姑娘身上有几枚飞铃?”
何玉霜道:“十二枚。”
白天平道:“姑娘的飞铃,是咱们今天仗以对敌的利器,不可轻易浪费,在最有效的距离之下,再行出手。”
何玉霜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白天平回顾了洪承志一眼,道:“洪兄,小弟已决定不作突围逃走的打算,准备和天皇教中精锐在此决一死战!”
洪承志哈哈一笑道:“咱们如是胜不了人,他们也不会放咱们走!”
白天平道:“洪兄说的是,不过,兄弟觉着,咱们尽管有决战之心,但也用不着硬拚。”
何玉霜道:“唉,为小妹一时不忍,使两位陷于绝境,实叫小妹难安。”
洪承志道:“姑娘,亲情重如山,在下也是被骗而来,真正受拖累的,应该是只有白兄一个。”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咱们今天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让天皇教中人,开开眼界。”
洪承志豪壮地说道:“可惜,天皇教主和江堂两人,未必肯亲身领教。”
白天平道:“天皇教人数虽然众多,但第一等的杀手训练不易,只要咱们能击溃这些人,不怕两人不现身……”
何玉霜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一块玉佩,道:“白兄,这个给你。”
白天平接过玉佩,仔细看了一阵,道:“这是块玉佩。”
何玉霜道:“好好替我保管,我如不幸战死此地,你就带着这块玉佩,去找一个人。”
白天平道:“什么人?”
何玉霜道:“我师父。”
白天平笑一笑,把玉佩璧还何玉霜,道:“希望我们都不会死,一旦你战死了,在下活命的成份,只怕也绝无仅有了。”
何玉霜低声道:“白兄,我为父母报仇,战死此地,并无不安,你应该为江湖大局保重。”
白天平笑一笑,道:“不错,天皇教的罪恶,还要你向武林揭发,你怎可轻易言死……”
语声一顿,低声接道:“玉霜,你应该为我珍重。”
听起来,这该是普普通通的话,但却胜过千言万语的美丽誓言,谈淡一句话中,表达了同生共死的情意。
何玉霜身躯震动了一下,缓缓说道:“天平,答应我,你也要为我活着。”
白天平点头一笑,道:“咱们三人同命,谁都不可轻易言死,谁都不可轻身涉险。”
洪承志笑一笑,道:“他们来了。”
抬头看去,只见那红、白、黑三队杀手,已鱼贯向前行来。
三种服色不同的杀手,分成了三个方位。
江堂突然由三队杀手后,越众而前。
白天平已快速说出了拒敌之法,何玉霜退到了白天平和洪承志的身后一丈左右处,白天平和洪承志,却一左一右的站在了两边。三个人,布成了一个二前一后的三角形。
江堂望了三人布成的迎敌之势,心中暗暗一动,忖道:这等布阵之法,就算把何玉霜飞铃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了,真是各自发挥出他们之长。心中念转,口中已缓缓说道:“老夫奉教主之命而来。”
洪承志、何玉霜,都不再答话,肃然而立。
白天平却笑一笑,道:“你身为副教主,大约已无可酬劳你的职位,除非,他把教主让给你。”
江堂淡淡一笑,道:“阁下言重了,江某人从无争名、夺位之心。”
这几句话,说得很高,似是有意让别人听到。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江副教主,咱们的协议如问?”
江堂道:“什么协议?”
白天平故意低声道:“咱们合力对付了贵教主,你出掌天皇教,自成江湖上一派门户,不再故意和武林同道为难。”
江堂道:“你满口胡说八道些什么?”
白天平道:“不要紧,你只要设法把他诱来此地,咱们合力对付他,只要把他杀死,教中群龙无首之时……”
江堂冷笑一声,接道:“白天平,你不觉着这等挑拨的手段,有些太过卑下吗?”
白天平怒道:“江堂,你这人反反复复的,全无男子气概,你怕天皇教主,咱们却不怕他,只要你能按计划行事,将他诱来此地,余下的事,那就不用你管了。”
江堂冷冷说道:“咱们教主,英明得很,阁下这点挑拨手段,如何能使他相信。”
只听一个清冷的笑声,远远的飘了过来,道:“江兄弟,咱们相处了这些年,我怎会受人挑拨,不过,这小子,挑拨咱们兄弟的情意,留他不得,你最好能把他杀了。”
声音从远处飘来,一眼间不见人踪,单是这一份传声的功力,就足以吓人。
江堂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白天平冷然笑一笑,道:“你脸上怎么没有了笑容!”
汀堂一脸冷肃神色,缓缓说道:“老夫实在没有想到,你这小子如此恶毒?”
白天平低声道:“副教主,难道你真的改变了心意?”
讧堂突然提聚真气,回身拍出两掌,道:“你真的要帮助我除去天皇教主吗?”
白天平道:“不错。”
江堂道:“好!教主现在茅舍之中,三位可以过去找他。”
白天平道:“江堂,世界上的便宜,似乎你一个人想占完,是吗?”
江堂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咱们要对付天皇教,还要仗凭阁下帮忙才成。”
江堂道:“我能帮什么忙?”
白天平道:“江堂,不对付贵教主也行,那么阁下先对付我们三个了,你出手吧!”
江堂又恢复满脸笑容,道:“好吧,你说说看,咱们如何一个合作法?”
白天平道:“合咱们四人之力,先把天皇教主杀死。”
江堂道:“然后,你们三位,再合力对付我一个?”
白天平道:“此地有三十六位杀手,你还怕人单势孤吗?”
江堂道:“哦!三位原来是怕他们三十六位杀手,合力围攻,想和在下合作,分散实力,对吗?”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如若你能使那些杀手的实力对消,咱们四人之力足可以杀死天皇教主。”
江堂笑道:“那用刀的人,在下见过了,虽然有些门道,但阁下的武功,老夫却是不太相信。”
白天平道:“你何不试试看?”
江堂道:“老夫正有此意。”突然欺身而上,迎面拍出一掌。
这一掌,表面上平淡无奇,但掌势中却含蕴着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
掌势距白天平还有两尺左右,那股暗劲,已然先行触及到白天平的前胸。白天平对江堂的阴险,早有戒备,感觉到一股暗劲近身,立刻一吸气,疾退五尺。幸好他应变知机,这一吸气疾退,卸去了江堂的暗袭内劲。
江堂未再乘势进袭,淡然一笑,道:“看来你比那洪兄的武功,要差上一截。”
白天平表面上虽是神情平静,怛内心却是大为震骇,忖道:“这人不知用的什么掌力,竟然如此怪异。”不论他有如何的修养,究竟白天平还是年少气盛的人,在江堂讥笑之下,激起了好胜之心,暗中调息一阵,陡然欺身而上,攻出一剑。
他自得金剑道人传授“乾坤一绝剑”后,在剑法上,步入另一个境界的成就,这一剑飘然而至,到了江堂身前尺许左右时,江堂仍然无法确定白天平攻击的真正部位。对一个武林高手而言,这是一件使人十分惊骇的事。
江堂无法封解剑势,只好也向后退避三尺,微微一笑,道:“好剑法。”
白天平争回了一口气,立时恢复了冷静,微微一笑,道:“夸奖,夸奖。”
江堂道:“阁下准备和江某合作的事,还算不算?”
白天平道:“大丈夫出口之言,怎会不算。”
江堂道:“那很好,两位少年英雄,剑绝、刀奇,足可以和他身侧二老抗拒。”
白天平道:“咱们如是抗拒二老,何人对付天皇教主呢?”
江堂道:“区区不才。”
白天平道:“那三十六位杀手,难道由何姑娘一人对付吗?”
江堂道:“我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一阵。”
白天平道:“听说那一队飞鹰杀手,乃教主亲自训练而成,岂肯听你之命。”
江堂道:“你知道的事真还不少,不过,老夫在天皇教中,身为副教主,难道全没有一点调度之术?”
白天平听到一个术宇,心中已知指挥这些杀手,必须有一种特殊的办法才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指挥。
只听江堂轻吁一口气,道:“老夫极有诚意和各位合作,但老夫担心的是,你们却没有真诚之心,只不过是随口言来罢了,到时,把老夫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又将如何?”
白天平心中暗道:如若能和他合作,先对付了天皇教主,未尝不是一件有利的事,倒是不妨合作一下。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你老奸巨猾,为人阴沉,咱们和你合作,只怕受你之骗。”
江堂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如是咱们这般相互猜忌,如何能够合作得成。”
白天平道:“阁下只要拿出诚意,咱们先合力对付天皇教主,等他伏诛之后,再解决咱们之间的事。”
江堂道:“这对诸位,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希望三位能够守约。”
何玉霜突然接道:“江副教主,先杀了教主,对阁下而言,既是一件大为不利的事,阁下为什么如此热衷?”
江堂道:“姑娘问的有理,老夫如不说出原因,三位是很难相信了。”
何玉霜道:“我等洗耳恭听。”
江堂道:“教主已对我生出了怀疑,对付三位之后,老夫一样难免身受教中刑戮之苦,这就是老夫和三位合作的原因了。”
何玉霜道:“原来如此。”
江堂道:“当年追随教主,闯荡江湖的人,只余下了老夫一人,单是此事,他就不会放过老夫了。”
何玉霜道:“至少彭长家不是死在教主的手中。”
江堂道:“是在下杀了彭长家,不过,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语声微徽一顿,接道:
“再一个就是你了,只不过,你背叛天皇教,比他对你下手的时间早了一些。”
何玉霜道:“我不信。”
江堂道:“刚才茅舍外面的毒火诡计,已是证明,追随他多年的故旧好友,都难免杀身之祸,对姑娘,他还会顾忌什么?”
何玉霜道:“他对我百般爱护,从未有过疾言厉色,刚才谋害我,也许因为我背叛他,引起了他的怒火。”
江堂道:“公主真是教主的好女儿,只可惜教主对你的用心,你却是一无所知……”
何玉霜接道:“空口无凭,你能举出证据,我才相信。”
江堂道:“现在,只怕是没有时间了。”
白天平抬头看去,果然见三行杀手,缓缓向前逼来。
三顶小轿,紧随在三十六位杀手之后。在三顶小轿之后,紧随着八个身着黄衫的少年。
八个人,一般的衣服,每人都佩着两把长剑。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何姑娘,见过那八个佩带双剑的人吗?”
何玉霜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江堂道:“看来,你义父告诉你的事情,并不太多。”
何玉霜道:“关于教中之事,他很少告诉我什么。”
江堂已移动脚步,行了过来,和白天平等并肩而立。
洪承志、何玉霜,都知道江堂的忽然倒戈,对自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所以,都未阻止这件事情。
江堂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八个身着黄衫,佩带双剑的人,才是天皇教中真正的精英,尤其那八个人的成就最高。”
白天平道:“他们可也是服用药物,迷乱了神志?”
江堂摇摇头,道:“没有,他们不但没有服用迷药,而且,还服用千年人参等助长功力的药物。”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不怕这些人叛变吗?”
江堂道:”这八个人,号称八太保,每人都是他的儿子……”
白天平接道:“难道他们连是不是生身之父,都无法弄清楚吗?”
江堂道:“也许八太保都知道天皇教主不是他们生身的父亲,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从小都被教主收在膝下,抚养长大,他们没有接触过另外的慈爱,他们心目中记得的,只有一个给他们关顾爱护的父亲。”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一个要练成上乘武功的人,不但要有良师教导,而且,本身的禀赋、骨格,都很重要,天皇教主选了八个人,难道,八个人都是上乘之材吗?”
江堂抬头看去,只见那三顶小轿,突然在七八丈外停下,连那些杀手,也停下未再逼进,点点头,道:“他们还在布置,准备一举间,把咱们全部歼灭,不过,这也给了咱们一个多知些内情的机会……”
语声一顿,接道:“天皇教主,在这方面的准备,十分周密,而且,也下了很大的工夫,他们选择这些人时,都是两岁以上的婴儿,事先都已经过了严格的选择,两年时间中,抱回来百位以上的婴儿,再由他亲自选定,由最基本的奠基做起,金中选宝,才中选才,一百多位婴儿,一面培养,一面淘汰,最后,才选了这八个,单在这方面,他就化了多年工夫。”
何玉霜道:“那些淘汰的婴儿呢?”
江堂道:“大概是死了,他要造就第一流的人才,不够标准的人,自是不愿再费心血,但也不能留下祸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杀了。”
何玉霜道:“好恶毒的手段,那些孩子们,人事不解,只因具有了练武禀赋的骨格,竟不幸殒命。”
江堂叹息一声,道:“江湖上都说我江某人笑里藏刀,手段毒辣,但如和教主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难及万一了。”
白天平道:“但这些孩子们,大都是聪慧之人,自幼相处,虽然年纪幼小,但也不能说全无记忆,只要咱们能提醒往事,使他们捕捉到儿时一些记忆……”
江堂摇摇头,接道:“这一点,教主想的比咱们还要周到,他们是个别培养,直到六七岁后,才十中选一的,找出了八个人,这才把他们集中一处,其他百位以上儿童,根本没有再见过。”
白天平道:“那些教养、照顾他们的人,可以作证。”
江堂接道:“天皇教主不会留一个活口,这些人的教养、练武,连我都不知道他们隐于何处,知道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了。”
白天平还想再问,那三顶小轿,已然如飞而来。
江堂苦笑一下,又道:“记着,老夫如是先死了,对你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三顶小轿,在三丈左右处,停了下来,每一顶,相距有五尺距离。三队杀手,三十六个人,已布成了围堵之阵。八个身着黄衫,背插双剑的少年,四前四后,只护住中间的小轿。
江堂道:“白兄弟,瞧见没有,那八太保,除了教主之外,连教中二老,也不放在眼中了。”
白天平抬起头,仔细打量了那身着黄衫佩带双剑的八个少年一眼。
只见八人年纪相若,都在十八九岁左右,每人的神情间,都透着一股精悍和冷傲之色。
只听那居中小轿中,传出平和的声音,道:“江副教主。”
江堂竟然不由自主的一欠身,道:“属下在。”
何玉霜道:“这是我义父的声音吗?”
江堂道:“是的,教主会变音之术,只怕姑娘还不知道吧?”
居中小轿,传出了一阵呵呵笑声,道:“江堂,你知道的本教之秘,大约都告诉他们了,是吗?”
江堂道:“是的,因为教主太多疑了,在下数十年身历、目睹血淋淋的悲惨往事,不能不叫在下寒心得很。”
轿中传出一声清朗的笑声,道:“江堂,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两句话吗?”
江堂道:“什么话?”
轿中人道:“你脑后有反骨,决不会安于你目下之位,但你也很有才华,只要你没有明显的背叛我的事实,我就会容忍你。”
江堂淡淡一笑,道:“现在,我算不算明显的背叛呢?”
轿中人道:“你自己算算看吧!如是你觉着不算叛教,你就过来认罪。”
江堂道:“我过去任你宰割,是吗?”
轿中人道:“你想的太多了,唉!我虽是一教之主,但咱们相处了数十年的情义,仍然存在,只要你没有造成太大的错误,我都可以原谅你。”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希望江堂回来?”
轿中人道:“只要你肯回来,我决定既往不咎,不过,你要将功折罪。”
江堂道:“要我干什么?”
轿中人道:“你自己决定吧。”
但闻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他们这里有三个人,我随便杀一个人,就可以将功折罪吗?”
轿中人道:“好吧!只要你杀一个人,就可以证明你的忠诚了。”
江堂也似是有意的拖延时间,笑一笑,道:“如是属下被他们杀死了呢?”
轿中人冷笑一声,道:“江堂,我已经给你悔过的机会了,但你执迷不悟,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江堂道:“教主,咱们相处了数十年,我对你十分清楚,我亲眼看到你杀死了追随你几十年的属下,血的教训,铁的事实,你想想,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轿中人未再答话,但布守在四周的杀手,却缓缓向前逼来。
江堂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们认得我吗?”一面呼叫,一面挥手在面前舞动了一阵。
那向前逼进的杀手,突然停了下来。
江堂冷冷说道:“你们记着,我是负责把你们训练有成就的人。”
当先而行的四个白衣杀手,手已握住剑柄。但看到了江堂的手势之后,却突然趑趄不前。
何玉霜低声说道:“白兄,这些杀手,真的认识他?”
白天平道:“他阻止那些杀手向前冲进的,是他打出的手势,并非是他的喝声。”
何玉霜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这时,洪承志也行了过来,低声道:“白兄,如是江堂真的和他们动上了手,咱们是不是要接应他呢?”
白天平道:“等他有不支之徵时,咱们再出手接应他……”
语声一顿,接道:“他来此之前,还没有和咱们合作的诚意……”
洪承志道:“你是说,他和咱们合作,是出于一时心动。”
白天平道:“兄弟正是此意。”
洪承志道:“这等重大之事,岂能如此草率的决定?”
白天平道:“依兄弟看,江堂的原意是要我们和天皇教主手下的精锐、实力,拚得互有伤亡时,他好从中取利,然后,再调动他的心腹、高手,分头出击,坐收渔利,但看到、感觉到天皇教主已对他生出怀疑之后,已知处境之危,不得不临时改变,先行背离了。”
洪承志道:“这人反反复复,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先让他们自相残杀而死。”
白天平道:“江堂武功高强,我们目前极需他的帮助,生死同命,眼下,他决不会动什么歪点子。”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听白兄的。”
言下之意,似是白天平的决定,仍有甚多的疑问,但却忍下未问。
白天平也知道他心中有疑,但目前情势,双方已剑拔弩张,实也无暇解释。
洪承志退回原位之后,何玉霜也疾快的退后一丈,守候原地。
突然间,右面小轿的垂帘启动,一个形如僵尸的枯瘦老者,缓步行了出来。
他走路的姿势很怪,两条腿似乎是根本不能打弯,但举步一跨之间,就是七八尺远,三五步,已到了江堂的身前。
江堂一揖,道:“仝老,久违了。”
枯瘦老人冷笑一声,道:“咱们十天前还见过面。”
江堂笑一笑,道:“仝老说的是,兄弟跟仝老认识十几年了吧?”
枯瘦老人道:“少跟我拉关系,我仝化只听教主一人之命。”
江堂道:“这个兄弟知道。”
仝化道:“知道就好,左右二老,在教中身份超然,只对教主一人效忠,你敢背叛天皇教,已失去了副教主的身份了。”
江堂抬头望望天色,道:“仝老的意思是……”
仝化道:“我的意思很明显,你束手就缚呢?还是咱们打上一架?”
江堂重重的咳了一声,道:“仝老一定要和兄弟动手吗”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高。
原来,他和白天平等早已约好,由白天平和洪承志对付左右二老,他对付天皇教主,如今是仝化出手,自然应该白天平或洪承志等对付。但白天平和洪承志都闻而不动。
江堂一皱眉头,暗暗骂道:这两个小娃儿,竟也是十分奸滑之徒。心中虽然生气,但他心中却明白,面对的强敌,十分可怕,一不小心,就可能伤亡在对方手下,只好振起精神。
只听仝化冷笑一声,道:“江堂,你先出手呢?还是老夫先出手。”
江堂道:“仝老,你练的僵尸神功,在下只怕不是敌手。”
这一句话,似是搔到了仝化的痒处,微微一笑,道:“老夫掌下,很难留下活口,你不如束手就缚吧。”
江堂道:“教主口甜如蜜,心狠如刀,兄弟如是束手就缚,也无法留下活命。”
仝化道:“这个么?老夫可以代你向教主求情,留下你的性命。”
白天平暗暗忖道:这江堂真是能屈能伸,他似是等待什么,故意拖延时间,不惜在口舌间低声下气。
但闻江堂呵呵一笑,道:“仝老,教主想杀的人,非死不可,所以,要在下重回天皇教,决无可能了。”
仝化道:“那只是一条路走,你我在武功上分个生死出来。”
江堂道:“但在下自知难是仝老僵尸神功的敌手。”
仝化道:“那你准备如何?”
江堂道:“在下希望、仝老能够退下,换别人动手。”
完全是一派商量的口气,仝化似是被江堂吹捧的话拘住,一时间,颇难作主,沉吟了一阵,道:“换谁呢?左老小伤未愈,不能请他出手,老夫如若退下,难道要教主亲自出手不成?”
江堂道:“那最好了,他是教主,我是副教主,我们之间,有什么冲突,应该由我们两人解决才是……”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仝老,你看到那身着黄衣,背插双剑的人了吗?”
仝化回目一顾,道:“早看到了。”
江堂故作神秘地道:“你平常没有见过他们吧?”
这几句话,声音很低,就是站在附近的白天平,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仝化点点头,道:“不错,很少见过他们。”
江堂道:“仝老想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仝化怒道:“江堂,没有什么可神秘的,天皇教这么多人,老夫怎能个个知晓?”
江堂道:“仝老,天皇教再多人,本来也和你无关,不过,那些黄衣人有些不同。”
仝化道:“还不是和别人一样,老夫瞧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同之处。”
江堂道:“教主对两位,已经不太信任,所以,调用了他亲自训练的杀手,作为他身侧的护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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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化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江堂道:“事实俱在,难道仝老还不肯相信吗?”
望望那些黄衣人,仝化皱皱眉头,道:“就算他调来亲信从卫,那也没有什么不对。”
江堂道:“那证明了一件事,教主对两位,已经动摇了信心。”
仝化冷哼一声,道:“江堂,咱们不谈这些了,目下重要的是,你是否准备和老夫动手?”
江堂笑一笑,道:“仝老武功高强,在下怎是敌手,所以,能够不动手,咱们最好是不动手了。”
仝化道:“好!那你就跟我去见教主吧!”
江堂道:“二老身份特殊,教主对两位一向重视,希望仝老能放在下一马。”
仝化摇摇头,道:“不行,你如不肯束手就缚,那就只好和我动手一战了。”
江堂道:“仝老一定要和在下动手吗?”
仝化道:“如不和你动手,老夫又如何向教主交代呢?”
江堂道:“好!仝老一定要动手,那就请罢!”
仝化右手一探,疾向江堂抓去。这一击的,速度不快,但却笼罩了江堂半身数处大穴。
江堂一闪身,退避了七八尺远,才算把这一招避开。
仝化大喝一声,攻势突然一变,双掌连环劈出。
这一次,江堂也不再闪避,左右双手,指点肘撞,硬封仝化的攻势。双方短兵相接,近身肉搏,掌指攻势,更见险恶。但见指点、掌影,交错飞闪,片刻之间,已然搏斗了七八个回合。
忽然间,双方一齐向后退闪,成僵持之局。
仝化冷冷说道:“江副教主,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江堂道:“仝老一再迫逼,在下也不得不全力施为了。”
仝化突然右手一探腰间,摸出了一把蛇头阔口的短剑,道:“江副救主,亮兵刃吧!”
江堂一皱眉头,道:“仝老,咱们不是拼命,何苦亮出你多年不用的兵刃呢?”
仝化道:“那是因为你江副教主太高明,拳、掌之上,只怕在千招以上也无法分出胜败,说不得只好以兵刃比个高下了。”
江堂一直以弱者的姿态出现,轻轻吁一口气,高声道:“仝老,听说你那蛇头阔口短剑中名堂很多,能射出七种不同的毒针,是吗?”
仝化道:“不错,老夫已然十几年没有用过兵刃了。”
江堂把声音提得很高,似是有意让白天平等听到。
他点出对方兵刃的优点,用意在白天平或洪承志一人,出面接替他和仝化动手,白天平也听懂这个意思,但他却装作不懂。江堂心中尽管恼火得很,但却没有法子。
但闻仝化冷笑一声,道:“江堂,你再不亮兵刃,老夫要出手了。”
右手一探,蛇头阔口剑,冷芒森森的指向了江堂的前胸。
江堂一闪身,避开了仝化的剑势。仝化一击不中,剑势一转,一道寒芒,疾射而出。江堂脚还未站稳,寒芒已到身前。
这兵刃的恶毒,就在暗器紧连在招术之后取敌,就算是一等武林高手的人,如是不知道兵刃特性的人,也很难闪过这等间不容发的暗器追袭。
但江堂确有非常的武功,心中又早已有了准备,右手一挥,突然在面前闪起了一片寒芒。
但闻波的一声轻响,一枚长遍四寸的钢针,跌落在实地上。
江堂吁一口气,道:“仝老,你好毒辣的手段。”
仝化冷笑一声,道:“江堂,听说你练成了一种‘破云斩’,何不施展出来,让老夫见识一下。”
江堂突然放声大笑了一阵,道:“仝化,你当真要和我拚命了。”
仝化道:“不错,你是否愿和老夫放手一搏?”
江堂似是也动了怒火,道:“咱们要不要助拳的人?”
仝化道:“不要。”
江堂道:“好吧!仝老一定想和在下拚个胜败出来,江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咱们这一战定要拚个生死出来。”
仝化道:“好!咱们不死不休。”
江堂突然脸色一整,厉声喝道:“如是有人插手助拳呢?”
仝化道:“第一个,老夫就不饶他。”
江堂轻轻吁一口气,道:“仝老,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回头扫掠了白天平和洪承志,道:“两位请给在下一个面子,在下和这位仝老动手,不死不休,希望两位都不要出手助拳。”
他的目光中,包括了很多的质问,白天平、洪承志,却未置可否。
仝化也回头对那居中的小轿一抱拳,道:“禀告教主,老朽和江堂一战,各凭所学,一决胜负,生死不论,教主不用派遣援手助战。”
居中小轿中一片静默,未传出一点声息。
仝化回过身子,冷冷说道:“现在,咱们可以动手了。”突然欺身而上,蛇头剑迎面刺来。
江堂一指点出,直袭仝化的右肘,身子却疾快的向一侧避去。仝化冷哼一声,蛇头剑展开疾攻。
江堂指点、掌切,突穴斩脉,一直封锁仝化的攻势,更能巧妙的避开了蛇头阔口剑。这蛇头阔口剑的厉害处,就是蛇口中那些暗器,只要它的蛇口对准人,一按机簧,那蛇口毒针就激射而出。
仝化一连攻出了几招,都被江堂封住,中途撤招。而且,江堂巧妙的闪避身法,一直避开了仝化的蛇头剑的阔口,不让它有射出毒针的机会。
仝化连连被江堂封住攻势,不禁心头火起,大喝一声,蛇头剑突然一变,幻起了一片剑影。江堂目睹仝化全力施为,不敢大意,身躯疾转,飞起了两道寒光。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人一接之后,霍然分开。凝目望去,只见江堂左袖破裂,臂上也被划了一道血口。仝化更惨,前胸上,衣服裂成了一道十字破口,鲜血由前胸渗了出来。
江堂冷冷说道:“仝化,你见识过了吧!”
仝化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突然身子摇动起来。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他受了伤?”
江堂冷笑一声,道:“只怕会要了他的命……”
话声甫落,仝化胸脚涌出鲜血,倒摔在地上。
仝化没有说出一句话,就这样死去,那支伤过无数高手的蛇头阔口剑,也跌落在他的尸体面前。威名赦赫的教中二老之一,就这样死在江堂的手下。
不但白天平和洪承志看得心头震骇,就是那坐在轿中的天皇教主,也看得心头震骇不已,只不过,他坐在轿中,别人无法瞧到他的神情。
左侧小轿垂帘飘动,一条人影,疾射而出,直向江堂扑了过去。
不知道江堂是有意,还是无心,身子一闪,避到了白天平的身后。
那扑出小轿的人影,在江堂的停身处一点实地,身躯忽然转动,直向白天平冲去。
人还未到,一道寒光,直射而出。
白天平长剑挥起,幻起了一片剑花,当的一声,挡开了一把双尖两刃短刀。
封开了一击之后,白天平突然反击,长剑闪起了朵朵剑花,反逼过去。
左老手中短刀疾挥,不退反进,竟然硬接白天平的剑势。但闻一阵金铁交鸣,闪起了一串火星。
左老完全是一副拚命的姿态,封开了白天平的剑势之后,突然直欺而进,两刃短刀,直取白天平前胸。白天平突然长剑一震,化一道长虹射出。
这一剑威势之大,十分惊人,左老似是自知无法避过这一剑,纵身向旁侧身避护过去。
白天平剑势忽然一转,闪电般追袭过去。左老短刀疾挥,回身一封。
剑如电闪,一闪而至,左老回刀封挡,已自不及。剑势由后背洞穿前胸,鲜血喷出,尸体栽倒。
江堂笑一笑,道:“好凌厉的剑势。”
白天平道:“夸奖了。”
江堂道:“这一剑之威,举世无匹,在下确是初次见到。”
白天平目光转动,不见天皇教主有所动作,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左右二老,似是天皇教主的长随亲信,但他竟然是无动于衷。
还剑入鞘,回顾了江堂一眼,道:“天皇教主,似是并不关心左右二老的生死。”
江堂笑一笑,道:“这就是天皇教主,你们该明白了,凡是和他亲近的人,他都想一一杀死,左右二老,并不例外。”
何玉霜道:“看来,他果然是一个险恶之人。”
江堂道:“姑娘现在明白了,还不算太迟。”
但见居中小轿垂帘启动,缓步行出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人。
只闻天皇教主之名,却是从未见过,白天平不自觉,凝目望去。
看上去,紫袍人只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留着飘垂胸前的长髯。
自然,天皇教主不止四十多岁,只是精深的内功,使他克服了岁月的痕迹。
他似是全身带着一种威严,每向前行一步,那威武逼人的气势,就增强了一分。
白天平、江堂,在那股无形的气势逼迫之下,都不自觉的提聚了功力戒备。
在两人六尺左右处,停了下来,那些身着黄衣,背插双剑的年轻人,并排站在紫袍人的身后。
紫袍人目光转动,望望左右二老的尸体,道:“江堂,二老追随我很多年,但他们决想不到,竟会死在本教中副教主的手中。”
江堂道:“我只杀死一个。”
白天平接道:“另一个,死在白天平的剑下。”
紫袍人道:“我知道,你是第二个该死的人。”目光转注到江堂的身上,接道:“江堂,你练了一种什么斩的,能够以气驭刃,施展时化一片寒虹,斩人于数丈外,是吧?”
江堂道:“不错。”
紫袍人道:“所以,使你变的很狂妄,竟敢背叛天皇教。”
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很多人没有背叛你,相反的他们对你还很忠实,但他们现在何处呢?他尸体已寒,甚至死无葬身之地。教主,我看的太多了,咱们几十个人,在一起闯荡江湖,创了天皇教,但目下,我该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人,他们不是死于对敌搏杀,而是死于你的阴谋、诡计之中。”
紫袍人神色平静地说道:“江堂,如是我记忆不错,那些人,大半是死于你的手中。”
江堂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听你的命令行动罢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这些事,我本不想和你争辩,但我觉着,在你死去之前,应该让你多知道一些事物。”
江堂道:“你说吧!”
紫袍人道:“那些人所以会死,固然是在我的令谕之下,但他们都死在你平日的挑拨之下,你怕他们和你争权夺势,所以,你一一清除……”
江堂道:“你简直是胡说。”
紫袍人冷冷接道:“你说他们该死,我只是点点头,他们就人头落地,我虽然明白了你的心,但却没有阻止你……”
江堂接道:“你为什么不劝阻……”话出口已知说漏了嘴,想改正,已自无及。
江堂是一个极富心机,生性阴沉的人,但显然,他比起天皇教主,仍然有着一段很大的距离,天皇教主只要几句话,就使那江堂在不知不觉中,承认了罪状。
紫袍人哈哈一笑,道:“江堂,你承认了是吗?要杀那些人的,是你,不是我。”
江堂冷冷一笑,道:“教主,你那份阴险,用不着说什么,只要你想做的事,你只要暗中示意一下,那就可以由别人下手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江堂,这些争辩,很没有意思,咱们用不着再争下去了,你杀那些人,是为了怕他们爬过你的头上。”
江堂道:“他们都了解你的为人,你怕他们揭露出你的过去。我原想,你会留下我,但我后来发觉,你不会留下任何太了解你的人……”
紫袍人脸色一变,道:“住口……”
江堂道:“你怕了,是吗?”
紫袍人又恢复了冷静,淡淡一笑,道:“江堂,我们之间,似乎是应该有一个了断,数十年来的恩恩怨怨,以及你梦寐以求的心愿,今天,你可以求证一下了。”
由两人这一番对话之中,白天平听出了一些内情,两个人都是阴险、恶毒人物,基于一种相同的利害,杀去了相处数十年的朋友。
江堂冷笑一声,道:“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过,你可觉着太早了些吗?现在,不因飞鸟未尽,而且,来的都是大鹏、飞鹰,致命的猛禽。”
紫袍人目光一掠白天平和洪承志,道:“江堂,你是说他们两位吗?”
江堂道:“就是这两位年轻人吧!他们在刀剑上的成就,不见得比你差。”
紫袍人道:“所以,你有了他们的支援,就明目张胆的背叛我了?”
江堂道:“左右二老很忠实,他们不问教中事务,只对你一人效忠,可是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要死在你的手中……”
紫袍人道:“你!还有那位姓白的,我正要替他们报仇。”
江堂哈哈一笑,道:“教主,你本来可以救他们的,但你却不救他们,像左右二老这样的人,对你而言,确是一对忠于你的鹰犬,但你却眼看着他们死,不施援手。”
紫袍人道:“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他,右老被你说动了,所以,他该死,右老死了,左老就非死不可,他们本是一对,义结金兰,同生同死的兄弟。”
江堂笑一笑,道:“教主,你可以救他们的话,只要你动动口,我知道,你亲手训练的黄衣从卫,是你耗尽心血培育的人才,他们只要出手,就可以救下左右二老的性命。”
紫袍人道:“现在,你仍然可以试试他们的威力如何?”
江堂道:“这似是必然的一战,你用不着客气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江堂,一旦动上手,你很少有生离此地的机会,所以,事先我想应该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咱们数十年的相处,我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江堂道:“那是因为我掌握了天皇教中不少的力量。”
紫袍人道:“你认为你在天皇教建立起很多的新人势力,我一直不清楚吗?”
江堂道:“我很小心,也很谨慎,自然你也可能听到一些风声……”
紫袍人接道:“我不但听到了很多的传说,也作了很多的布置,你安排的援手,不能及时赶到,你心中应该明白了。”
江堂皱皱眉头,默默无语。
紫袍人笑一笑,道:“不过,你现在还有机会,你们杀害了左右二老,但也暴露了你们的实力。”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
紫袍人接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有机会,替自己安排一下……”
江堂接道:“如何一个安排?”
紫袍人道:“他们有两个人,你选一个杀了他,可以将功折罪。”
何玉霜道:“还有我。”
紫袍人谈淡一笑,道:“玉霜,你真的要和我拼命吗?”
何玉霜道:“我要替父母报仇。”
紫袍人点点头,道:“这是人子之心,应尽的孝道,我也不能阻止你,不过,什么人杀了你的父母,你知道吗?”
何玉霜道:“我知道,是你,还有江堂。”
紫袍人道:“谁告诉你的?”
江堂一挺胸,道:“我!不知道教主的意思如何?”
紫袍人道:“不错,看来,你把以往的隐秘,全都告诉了别人吗?”
江堂道:“不错,教主,在下觉着已经没有什么隐秘可言了。”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那很好,你是否告诉了何玉霜,什么人砍向了他母亲第一刀?”
江堂道:“教主,这有什么不同?她母亲死在乱刀之下,第一刀和第二刀,都是一刀罢了。”
何玉霜道:“我要替父母报仇了。”
紫袍人道:“玉霜,你很像你的母亲,所以,这些年来,我对你十分纵容,孩子,至于你要替父母报仇,你那点本领,实在很难如愿。”
何玉霜双手握着飞铃,缓缓举起。
白天平沉声说道:“玉霜,不要自乱了章法。”
何玉霜长长吸了一口气,放下双手。
紫袍人目注江堂,笑道:“你死定了。”
江堂冷肃地说道:“教主可要放手和在下一搏吗?”
紫袍人笑一笑,道:“你不用激我,该我出手时,用不着你出言相激。”右手一挥,一个全身黄衣,背着双剑的少年,一跃而至。
他动作快迅,随着紫袍人的手势,像一阵疾风般,冲到了江堂的身前。
江堂对这些黄衣年轻人,丝毫未存轻视之心,肃容而立,全身的衣服,都鼓了起来。显然,他已运集了全身功力,准备迎击强敌。
白天平目睹那黄衣人的快速身法,心头微微一震,暗道:看来,天皇教主亲手调教出的人物,果非小可。
那黄衣人来如狂风,但一下子停了下来却似钉在地上的本桩一般,肃立不动。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江堂,你自绝了吧!他们的剑法很恶毒。”
江堂双目盯注在那黄衣人的身上,全神贯注,全不理会紫袍人。
紫袍人突然一摆头,道:“杀!”
黄衣人应手出剑,两道寒芒一闪,二龙出水般,剪了过去。
江堂大喝一声,双袖齐扬,闪起了两团光圈。一阵金铁交鸣,寒芒顿消,两人又成了一个相峙的局面。
以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眼力,竟然也未能看清楚两人搏杀的情形。
但听那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双方在一次交接之中,至少硬拚了五招。
黄衣人双剑交错前胸,脸上是一片激忿之色,似是对江堂接下自己的扑击之势,甚为恼火。
一次交手之后,江堂的脸色,更是沉重,显然,这些黄衣少年的武功,比他预料中更强一些。
只见紫袍人右手举起,轻轻一摆,另一个黄衣人缓缓向前行动。
行至最先出手的黄衣人身侧时,停了下来。
江堂神情凝重,道:“教主不但把他们调教成第一流高手,而且,也教会了他们群打群攻。”
白天平心中忖道:处此情境,江堂既无法指责我们背约,又无法喝令我们出手,但此人武功高强,如若真的先被杀去,我们实力减去甚多。心中念转,人却疾快的行前五步,和江堂并肩而立。
江堂回目望了白天平一眼,目光中充满着感激之情。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两位要联手而战吗?”
白天平道:“在下目睹这些黄衣杀手的高明手法,不禁有些手痒,也想领教一二。”
紫袍人道:“我有这样多从卫杀手,你们注定要以寡敌众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教主如若要下令他们全部出手,那也未尝不可,可惜的是这里的地形,不太适合大规模的围击。如是教主下令,要你所有的手下,一齐攻袭,也未必能收到很大的效用!”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诸位选择了这样一个地理形势,似乎就是准备逃避、保命了?”
白天平道:“教主不觉这方法用得很可笑吗?彼此搏命动手,不是一般的江湖比武定名,你如是想激我们答允让你尽出天皇教中高手,围杀我们,岂不是白日作梦?”
紫袍人道:“你叫白天平?”
白天平道:“不错。”
紫袍人点点头,道:“似乎是很多事,都由你而起……”
白天平接道:“这么说来,天皇教很看得起在下了?”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天皇教看得起的人,一向是难活很久。”
白天平道:“唉!在下就是有些不信邪。”
紫袍人道:“那很好,不信,你可以试试。”一挥手,接道:“全力施为。”
两个黄衣剑手,齐齐发出一声厉啸,分向白天平和江堂扑了过来。
江堂右手一挥,全力打出一记劈空掌,左手大袖拂动,一道寒芒,自袖底飞射而出。
白天平震动长剑,闪起了一道寒虹,向右首—人迎了过去。
两个黄衣杀手,四支长剑,有如两把利剪一般,合击过去。
攻向江堂的一人,首先遇到阻碍,吃江堂一记劈空掌力,一阻向前冲奔之势,左袖中飞闪而出的寒芒,紧随着卷袭过去。
黄衣人本是攻势,但瞬息变化,使他由攻势变成了守势,不得不改换招式,以迎那江堂的攻势。
白天平和另一个黄衣杀手的搏斗,更是凶险至极。
那黄衣人双剑卷至,白天平竟然挥剑硬接。就在双方剑势将要接触之际,黄衣人忽然一转,双剑忽由两侧攻进,剑起如电,合剪过去。
白天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招,那是同归于尽的一套,那两道交错而至的长剑,有如巨剪合击,纵长八尺内,都笼罩在剑光的范围之内。
在这等威力合击之下,白天平无法退避,也无法向上飞跃,封挡攻势,也只能封挡一面。
唯一的办法,只有向前面冲。
这不过是一刹时间,白天平当机立断,挥剑直向前面冲去。
这一击乃白天平全身功力所聚,势道快如闪电。但白天平心中也明白,就算这一击,能把黄衣人刺毙剑下,但也无法避过那黄衣人,双剑向内曲斩之势。
这双剑内合的一击,完全封死白天平后退、上腾和左右闪避之路,只留下前面一个空档,那是唯一的出路,也是那黄衣人的血肉之躯。
不论如何计算,白天平可以一剑洞穿那黄衣人的心脏要害,但他也无法避过那黄衣人的合剑一击。这是与敌皆亡的打法,任何人在这样一个处境之下,都无法自保。
洪承志扫掠全场,也看出了情势不对,但他已无法救援。何玉霜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
只听一声闷哼,和紧接着的一声金铁交鸣,场中形势,已然平静。
何玉霜丢下了手中飞铃,双手蒙在脸上。
她不敢看场中的凄凉景象,双尸并伏,血溅五步,一个是胸腑洞穿,一个拦腰斩作了两断。她也不忍看,心中情郎的悲惨死状。
只听一个清朗声音,传入了耳际,道:“玉霜……”
声音入耳,何玉霜已停住了哭声,那声音太熟了。放下了蒙面双手,果然,面前站的是白天平。
他脸上仍带着汗水,嘴角间却挂着微微的笑意。
何玉霜道:“你没有死?”
白天平道:“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何玉霜道:“真是令人难信。”
白天平道:“我是死里逃生。”
何玉霜道:“不太可能,告诉我你是怎么逃过那合击的一剑?”
白天平道:“有三分幸运,但最重要的是义父送了我一对龙凤金环,我已经戴了很多年,今日救了我的命。”一面说话,一面扬起双腕,金环映日,闪动着金色的光芒。
何玉霜若有所悟,哦了一声。
洪承志横身移来,挡在了白天平的身后。
原来,白天平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想到了腕上的金环,右手暗劲,推出长剑,双手却分向左右推出,迎向长剑。剑发如箭、洞穿了黄衣人的前胸,双腕却分向双剑上迎去。
这是很危险的封挡,如是一个方位不准,双腕都将被利剑斩断。那对金环坚硬无比,竟然当的一声,震开了那黄衣人的合击双剑。就这样,使得白天平逃过了生死一劫。
何玉霜低声说道:“白兄,你要珍重,不能死,也下能受伤。”
白天平道:“玉霜,你也是一样。”
何玉霜点点头,未再多言。
这时,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那和江堂动手的黄衣人,也倒摔在地上。
搏杀了黄衣人之后,江堂胆气一壮,哈哈一笑,道:“教主,听说,你这些弟子,都是你精心训练而成,但他们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紫袍人点点头,道:“你们才杀死了两个人,用不着太嚣张。”
江堂道:“教主的意思,是要他们全数死了。”
紫袍人有着无比的镇静,两手互击三掌,道:“刀卫出手。”
十二个穿着黑衣的大汉,刷的一声,抽出长刀。十二把精钢长刀,日光下闪动着耀目的光辉。
黑衣刀手,很快的布成了一个合击的阵势。洪承志挥刀一挑,挑起了白天平的长剑。
白天平伸手抓住了剑柄,道:“玉霜,你退后一些,必要时再打出飞铃,咱们今天的处境,可能要战上一日夜。”
巨岩夹峙的山谷,不过丈余宽窄,江堂和洪承志两个人并肩一站,已无法容下另一个人。
白天平只好退了一步,站在两人身后五六尺处。
江堂沉声说道:“洪少兄,这一场搏杀,是拚命保命的一战,一旦出手,就不可刀下留青。”
洪承志笑一笑,道:“江副教主最好也不要保留,敌人众多,个个都是高手,你已经回头无路了。”
江堂道:“这倒不用洪少兄提醒。”
洪承志道:“江副教主别忘了,目下咱们是生死同命的局面,咱们只有四人,对方不知有多少高手,轮番攻袭,咱们多耗费一分气力,就多增加一分危险,江副教主,如若有办法阻拦住这些黑衣刀手,最好是早些施用出来。”
江堂还未来得及答话,黑衣刀手已发出了攻势。
但闻一声震耳大喝,六个黑衣刀手,分成两组,分向江堂和洪承志攻了过去。
六把精钢长刀,在六个黑衣人飞跃扑攻之下,有如六道划空而过的闪光。
家传刀法冠绝武林的洪承志,也不禁看得暗暗惊心。用刀名家,目睹三刀合击的威势,如若再稍有迟疑,或是站在原地,等候变化,这一击的威势,定非自己所能承受。
心中念转,人已飞腾而起,挥刀迎了上去。四道刀光,悬空交接,响起了一串金铁相击之声。
白光敛收,四个人,一齐由空中跌落下来。
双方这一次交接,似乎是都未沾光,四个人跌落实地,震飞起一片尘土。
那说明,在悬空一接之中,三个黑衣刀手,虽是以众击寡,但他们仍未占到优势。
但足落实地,三个人立刻又挥刀攻了上来。几乎在同时,洪承志也挥刀迎击过去。
原来,四人都是用刀名手,在一招接触之中,都已了解到自己,无法让人先机。
四柄长刀,交织成一片绵密的光幕,刀光闪闪,幻起了一团森森寒气。
由外面看去,已然无法分辨敌我。四人暂时维持了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另一面,江堂和三个施刀的黑衣刀手,也展开了亡命的搏杀。
江堂未飞身迎击三人的刀势,因而使三人的刀势,发挥了凌厉绝伦的威力。
江堂双手挥动,施出了袖中藏刃“弯月刀”,但仍然无法封住三把长刀的合击之势。
但闻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江堂在三把长刀进攻之下,翻滚而出。
但三个黑衣人经江堂藏于袖中的“弯月刀”一封之后,势道也减弱了不少。
江堂挺身而起,道:“三位,好凌厉的刀法。”
三个黑衣人六道目光,盯注在江堂的脸上,轻挥着手中的长刀。
似乎是,他整个人和神智,都处于一种摇摆不定的情况之中。
白天平很注意江堂和三个黑衣人对敌的举动。冷静的观察之后,白天平发觉了一些隐秘,似乎是那黑衣人,在江堂一阵轻微的手势之下,一直无法出手攻击。
双方相持了片刻工夫之后,三个黑衣人突然齐齐一声大喝,举刀攻出。
三把长刀,分由三个不同的方位,攻了过来。江堂冷哼一声,疾向旁侧一闪,避开了正面,右袖拂动,一道月华般的寒芒,卷飞而出。
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被寒芒腰斩两截。鲜血溅飞,横尸当地。
这当儿,突闻洪承志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忽然间化作了一条长虹。这是刀法中至高成就“日月合一刀”。刀如匹练,环空一绕,立时溅飞起一片血雨。
三个大汉的身躯,忽然间,分作了六截,倒摔在地上。
江堂突然纵声而笑,道:“好刀法。”笑声中,双手挥动,又是两道寒虹卷飞而去。
又是两蓬血雨飞出,余下的两个黑衣大汉,也突然分成四截,倒摔在地上。
江堂长长吁一口气,道:“教主,你应该明白了。”
紫袍人道:“明白什么?”
江堂道:“你这些杀手,已不足以威胁我们了。”
紫袍人道:“不要紧,我的手下很多,死上十个八个,影响不大。”说话间,举手一挥,道:“杀!”
余下的六个黑衣人,突然举起了手中长刀,第二次冲杀上来。仍然是分成两组,每三人攻向一人。
洪承志拟是已经杀红了眼,大喝一声,挥刀迎了上去。刀光和刀光,悬空一触交错而过。
又是一招“日月合一刀”。
寒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虹。一阵血雨,飞洒而下。半空中残肢横飞,洒落一地。
洪承志落着了实地之后,衣衫飘飞,身上被划了四五道口子,隐隐带着血丝。
紫袍人两道目光,缓缓转注到洪承志身上,道:“很凌厉的刀法。”
洪承志道:“夸奖,夸奖。”
紫袍人道:“一个人锋芒太露了,对他本身而言,不会有什么好处。”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教主似乎是看上在下了。”
紫袍人道:“看上你,你只有两条路走!”
洪承志冷冷说道:“哪两条路?”
紫袍人道:“一条是你投入天皇教下,一条是死,江堂已背叛了天皇教,以你的刀法而论,可以任本教副教主。”
洪承志冷冷说道:“副教主如是干得很有味道,那江堂也不会背叛你了。”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老夫杀人,一定要那个人有该死之道。”
洪承志道:“照教主的说法,那江堂早已该死了。”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老夫不用杀他,只要他用尽了气力之后,他自己就会自绝了。”
洪承志道:“江堂似乎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人。”
紫袍人道:“老夫和他相处很久,对他了解得也比诸位深些。”
洪承志道:“不谈江堂的事,我们到此之前,也没有存有人助我们的希望,江堂助我们,出了我们的意外,如若你教主觉得在下还可以造就,在下倒也可在贵教中出任一个职务。”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讨价还价了,看来,你确有进入本教的才能,说吧!你想干什么?”
洪承志道:“只怕你不肯答应。”
紫袍人道:“如论用人的气度,老夫自信还有这份能耐。”
洪承志冷冷说道:“我想干天皇教主。”
紫袍人脸色一变,道:“你敢戏弄老夫?”
洪承志冷冷说道:“我说得很认真,你可是不相信在下的话吗?”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好!你今天和江堂结果一样,死定了。”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阁下,这句话,我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但江堂仍然好好的活着。”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我说你死定了,不过,我希望你慢慢的死。”
两人谈话之间,突闻几声惨叫传来,只见那和江堂动手的三个黑衣人,早已横尸当场。
但江堂也受了伤,全身有七八处伤口,血!染红了他大部分的衣服。
紫袍人对死亡似是看得很淡,死的可算天皇教中第一流的高手,但紫袍人对这些死亡者,并没有任何一点惋惜的样子。
洪承志轻吁一口气,道:“阁下对目前横尸你眼前的门下,似乎是没有一点怜悯之意。”
紫袍人笑一笑,道:“他们学艺不精,死于你们之手,本也不算什么遗憾的事,何况,我还会替他们报仇。”突然一举右手,接道:“剑卫待命出手!”
十二个白衣剑手,刷的一声,抽出了长剑,缓缓向前逼来。
江堂突然向后退了五步,道:“我撑不住了。”
白天平一上步,填上了江堂的位置,道:“阁下伤得很重吗?”
江堂道:“伤的虽是皮肉,但失血太多,我必须及时调息,才能保持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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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道:“希望你副教主不要倒下去,咱们的人力不多。”
江堂道:“阁下放心,只要给我一个时辰的养息,我就可以保持下再战的体能。”
白天平道:“玉霜,帮助江副教主包扎一下伤势。”
江堂道:“不用了,何姑娘还是替他们掠阵,老朽自身带有药物,只需要一个时辰的安静坐息。”
白天平道:“这山岩之后,有一片可以容身之地,阁下去坐息一下吧。”
江堂道:“好!两位也用不着和他们拼命,时间对咱们有利。”
白天平道:“闹下可有什么安排吗?”
江堂道:“有安排,而且,也应该见到效果了,想不到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白天平道:“阁下也不用为此烦心了,安心养伤去吧!”
江堂转过身子,行了过去。
这时,十二个白衣剑土,已经逼到白天平和洪承志的身前。
相距还有五尺左右时,停了下来。
白天平缓缓移动身躯,靠近了洪承志,道:“洪兄,咱们距离近一些,刀和剑,结成一道连锁。”
洪承志也觉出目前的情形,十分严重,稍有失错,就可能全军覆没,身子也缓缓向白天平移近了一步,道:“白兄,有一件事,兄弟一直想不明白,想请教白兄。”
白天平道:“什么事?”
洪承志道:“天皇教主似是有意的牺牲他的部下,左右二老,和那些黑衣刀手……”
白天平接道:“邪道中人,一切作为,都非咱们所能预料,这一点,我也无法完全想通,不过,他们这些人的武功,都不是靠天份和苦练而成,有很快有很大的成就,必也有他们的缺点,天皇教牺牲他们,自有原因,只不过,咱们无法找到这些原因罢了。”
说话之间,白衣剑手已然发动攻势。
十二个白衣剑手一齐攻出,十二把寒芒闪烁的长剑,分别攻向两人。白天平、洪承志,刀剑并举,迎接攻势,一连串金铁交鸣声中,十二把长剑,尽被封挡开去。
十二个白衣剑手,第一轮攻势被封挡开去,第二轮攻势立刻出手。
洪承志、白天平,刀、剑配合,和十二个剑手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这是武林中人难得一见的搏杀,十二个白衣剑手,连绵不绝的冲击之下,仍无法冲破白天平和洪承志联手结合的阵势。
紫袍人冷笑一声,突然发出了两声轻啸。
十二个白衣剑手,如奉纶旨一般,突然展开急攻。
那是不顾生死的猛扑,剑剑都是进攻招数,全然不管本身的安危。
白天平、洪承志剑刀疾如星火,连伤了四个白衣人。但仍然无法阻拦住十二个白衣剑士的攻势。十二把剑运转如轮,攻势猛烈绝伦。
洪承志刀势被两柄长剑封住,另一柄长剑,却突然疾如流星,斜里刺了过来,直中洪承志的左臂。
这时,洪承志刀被封出门外,抽刀自救,已自无及。白天平大吃一惊,顾不得自保攻敌,长剑由下反起,当的一声,震开了则向洪承志前胸的一把长剑。
救了洪承志,但白天平自己的门户却完全敞开。两把长剑乘隙而入,刺中了白天平的右腿。
就这一瞬工夫,洪承志已抽回长刀,大喝一声,施出了“日月合一刀”法。
刀光如划过长空的一道闪电,分开了近身的剑势,穿射而出。
两声惨叫,传入耳际,血雨溅飞中,两个白衣剑手的人头,飞摔出七八尺外。
白天平强忍伤疼,吸一口真气,挥剑击出。
这是“乾坤一绝剑”招,剑光如狂风卷至,三个白衣人应声被斩成六段。但这些悍不畏死的白衣剑手,并未被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绝剑、绝刀震慑,余下七人,仍然是狂攻猛扑。
白天平眼看着这些白衣剑手的疯狂,亦不禁暗暗惊心,一咬牙,第二次施出了“乾坤一绝剑”招。凌厉的剑势,如风卷残云一般,横里一绞,又有三个白衣剑手,被活斩剑下。
洪承志也第二度施出了“日月合一刀”。余下的四个白衣剑手,又有两人伤亡刀下。
而最后两个白衣剑手,先被白天平一剑刺死一人,洪承志也挥刀腰斩一个。
十二个白衣剑手,不大工夫,全部就歼。
白天平吸一口气,纳入丹田,道:“教主,十二个剑士,都已死去,看来教主非要亲自出手不可了。”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两位似乎是很希望老夫出手了。”
白天平道:“阁下既不能和我们罢手,只有一战了,既然是决定打了,早晚都得一拚。”
紫袍人看看白天平和洪承志,被鲜血染红的衣服,缓缓道:“两位的伤势如何了?”
白天平道:“伤的不算太重,咱们自信还能够支撑得住。”
紫袍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两位想必早已听那江堂说过老夫的武功了?”
洪承志道:“听过他。”
紫袍人道:“他说老夫的武功如何?”
洪承志道;“平常得很。”
紫袍人冷然一笑,道:“你立刻就可以尝试到老夫的武功滋味了。”
洪承志口中虽然很托大,但心中却谨慎得很,右手一抬,刀横前胸,摆出了“日月合一刀”的出手姿势。
紫袍人陡然收回了向前行进的脚步,道:“你用那一招刀法,伤我刀卫、剑手,可是叫作‘日月合一刀’吗?”
洪承志心头一震,道:“不错,你既能认出来,在下也不用否认其事了。”
紫袍人哈哈一笑道:“有人告诉过老夫,说那‘日月合一刀’,是天下刀法中最厉害的刀法,今日,老夫算是一开眼界了。”
洪承志为了对付刀卫、剑手,数度施出了‘日月合一刀’。
当下冷然一笑,道:“阁下不惜驱使手下的刀卫、剑手送命,只是想用他们的鲜血,见识一下那‘日月合一刀’法,是吗?”
紫袍人点点头道:“老夫可以告诉你,他们的血未白流,人也役有白死。至少,老夫已瞧出你那‘日月合一刀’的变化了。”
洪承志心中一震,口中却冷冷说道:“你瞧出来又能怎样?”
紫袍人脸色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姓洪的,至少,你那日月合一刀,已无法伤得老夫。”
洪承志道:“阁下何不试试?”
紫袍人冷冷说道:“你那日月合一刀,乃天下至刚至猛的刀法,老夫虽然已找出了对付你的办法,但那也需要全力施为,双方硬拚之下,自然要有一个人死亡。”
洪承志道:“阁下的意思是……”
紫袍人道:“老夫觉着像你这样人才,死了未免可惜……”
语声一顿,接道:“但如你能答允投入本教,老夫不但可以保全你性命,有可使你祖孙、兄妹一家团圆。”
洪承志道:“我祖父……”
紫袍人接道:“中州大侠洪士高,对吗?”
洪承志道:“不错,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紫袍人道:“令祖和令妹,都已被我下令收押,除了老夫之命,能在午时之前传到,可以救他们出来之外,任何人无法下令放人。”
洪承志道:“过了午时之后呢?”
紫袍人道:“过了午时之后,你就可以看到他们的人头了。”
洪承志呆了呆,道:“我不信。”
紫袍人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不过,如若咱们现在动手,你自然看不到令祖和令妹的人头了,因为,先行死去的是你。”
洪承志道:“我如杀死你呢?”
紫袍人道:“老夫如无把握,不会出手,利害得失,你自己要多想想了。”
白天平冷冷说道:“阁下想的虽然周到,可惜忘了一件事。”
紫袍人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还有区区在此,只要咱们能学到你天皇教中百分之一二,就可以联手对付你天皇教主。”
紫袍人心头微微震动了一下,他确然没有想到,白天平和洪承志联手的事。但他在一怔之后,立刻恢复了平静,道:“你们如若觉着联手能够胜我,两位何不联手一试?”
白天平目光转动,打量了紫袍人一眼道:“教主当真有一对二的决心吗?”
紫袍人冷冷说道:“老夫是何等身份的人,岂会和你们说笑不成。”
白天平长剑斜斜指出,脚下不丁不八,冷冷说道:“在下先来领教。”
紫袍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右手一转,一股暗劲,直涌过来。
白天平感觉到一股潜力直逼过来,立时一抬头,长剑直向暗劲迎了上去。
两人还未接实,已然有反应。白天平似是身受重击,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五步。
那紫抱人袍袖颤动,也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洪承志大喝一声,人刀合一,化作一道白芒,直向那紫袍人冲了过去。
紫袍人怒哼一声,遥空拍出一掌。
那冲向紫袍人的白芒,似是遇上一股强大的阻力,忽然向旁侧一偏。白芒敛收,人影重现。但洪承志仍然冲近了那紫袍人身侧三尺以内。
紫袍人一连两招,发出了强大的内力,封住了白天平、洪承志的刀剑攻势,但脸色也变的一片通红。
洪承志突然一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紫袍人一上步,人已逼近到洪承志的身前,道:“你找死。”右手一挥,迎胸劈去。
但见白天平大喝一声,忽然跃飞而起,化作一道寒芒,直射过去。
紫袍人固然一掌可以击毙了洪承志,但也无法逃过白天平这全力的一击。
形势逼人,迫得那紫袍人不得不先求自保,一吸气向后退了三步。
他避开了白天平身剑台一的一击,但也同时失去了击毙洪承志的机会。
这一招交手变化,无一人不是全力施为。
白天平落在了洪承志的身侧,低声道:“洪兄,你伤势如何?”口中说话,胸口却不停起伏,连连喘气。
第二十九回 天皇教主 失着受制
显然,白天平这一击,也用尽了全力。
忽然间,铃声破空,四枚飞铃由两人头顶掠过。
有如流星下坠一般,四枚飞铃在接近那紫袍人时,忽然间向下坠落。
这等奇妙手法,当真是罕见的手法,只瞧得白天平暗暗佩服不止。
四个黄衣人突然冲了上去,闪起四道冷芒,直向四枚飞铃上面撞去。
兵刃还未和飞铃相接,四个人已冷哼一声,倒摔了下去。四枚飞铃盘旋飞过,带起一片铃铃之声。
这时,紫袍人带的从卫,除了两个穿黄衣的人,还站在身后不远处,其余的人,已全都死去。
紫袍人对那四枚飞铃,似是极为忌惮,眼光一直盯在身后面去的飞铃身上。
如若洪承志、白天平此刻没有受伤,联手而出,正是对付紫袍人的大好时机,可惜的是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在一旁运气调息。
但闻铃声入耳,四枚掠身而去的飞铃,重又转了回来。它们旋转飞动,绕了一个大弯子。
紫袍人冷笑一声,右手突然飞出一团黑影,迎着两枚飞铃过去。
他似是知道那飞铃的厉害,黑影出手,立刻向旁侧闪开八尺。
日光下,只见几缕细如牛毛的银线,一闪而逝。
那迎向飞铃的一团黑影,在接近飞铃之后,突然张开,化成了一片黑网。
飞蛾投火一般,两枚飞铃,钻入了黑网之中。
四枚飞铃,分由两面绕了回来,紫袍入兜中了左面飞铃,右面两枚飞铃,却掠着身前机而过。如若那紫袍人,不是早已闪避开去,这两枚飞铃正好飞过头顶。
紫袍人暗运内力一收,黑网落了下来。抖开黑网,滚落出两枚飞铃。一抖长袖,黑网又收入了衣袖之中。
白天平虽在运气调息,但双目却一直瞧着紫袍人,看他袖中飞出黑网,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无怪他穿件长袍,用处在收藏的东西多些。
这时,那远去的飞铃,突然又折了回来,紫袍人长袖一抖,发出了一片黑网。
两枚飞铃,尽入了那紫袍人的黑网之中。飞铃的旋飞力道,在几度折转之后,已然消退了不少,被那紫袍人用袍一兜,便收入了网中。
但这一阵工夫,也给了白天平和洪承志调息复元的机会。
紫袍人举步向白天平等行来。
白天平一上步,横剑拦住了紫袍人,道:“阁下,你错过了一个机会。”
紫袍人冷哼一声,道:“什么机会?”
白天平道:“我们受了不轻的内伤,有一个很短的时间内,无法抗拒任何人的攻击。”
紫袍人点点头,道:“小丫头及时打出了四枚飞铃,救了你们的性命。”
白天平道:“事情就有那么巧法,四枚飞铃使你失去杀死我们的机会。”
紫袍人道:“你错了,目下为止,我仍具有杀死你们的机会。”
白天平笑一笑,道:“这个,要看怎么说了,至少,咱们还可以拚一场。”
紫袍人点点头,道:“你们的成就,出了我意外很多,所以,我已经下了决心。”
白天平道:“阁下决心如何?”
紫袍人道:“杀死你们。”
白天平道:“在下等也下了决心。”
紫袍人道:“你们下了什么决心?”
白天平道:“我们决心要杀死你。”
紫袍人突然仰天大笑。
白天平也放声笑了起来。
紫袍人道:“住口,你笑什么?”
白天平道:“你笑什么?”
紫袍人道:“老夫说你们白日做梦。”
白天平道:“在下等觉着并非是不可能的。”
紫袍人道:“不可能,不信你就试试。”
何玉霜突然接口说道:“不可能,别忘了还有我。”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霜儿,你当真敢和老夫动手?”
何玉霜道:“你杀了我的父母是不是?”
紫袍人道:“不错。”
何玉霜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咱们之间,义父义女的情意,也因此断绝了。”
紫袍人道:“就算把你加上,也一样无法胜我。”
何玉霜道:“别忘了我的飞铃。”
紫袍人淡淡一笑,道:“一手能打出四只飞铃,成就不能算低,不过,我早已准备好对付飞铃的法子……”目光一掠白天平道:“对飞铃,我自信了解的比他要多些,如是你打出飞铃,真能伤害到我时,相信也是姓白的,先死在飞铃之下。”
何玉霜呆了一呆,默然不语。
飞铃虽然是绝毒的奇厉暗器,但它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弹射而出的毒针,笼罩的范围太广,可能伤了白天平,也可能伤紫袍人,但以两者相论,白天平受伤的成分大些。
白天平横剑当胸,暗中提聚真气,口中却沉声说道:“玉霜,你准备好飞铃等我全力一击,如是我不敌他,伤在他的手中,你立刻打出飞铃。”
正在运气的洪承志,突然睁开了双目,道:“暂时别用飞铃,白兄如是一击不能胜敌,还有区区在下。”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白天平道:“洪兄用不着出手,你要留下有用的性命,帮助何姑娘清理善后。”
洪承志道:“白兄,咱们一见如故,生死同命,如是咱们两人要留下一个人,白兄活着,比兄弟有用多了,这一阵让给我吧!”
紫袍人神情凝重,望着两个人,竟然迟疑着不敢出手。他见识过那洪承志的“日月合一刀”,也见识过白天平的“乾坤一绝剑”,他不惜牺牲了相随亲信,用心就在试探出两人的武功成就。
他自信可以对付乾坤一剑剑或日月合一刀,但他却无法同时接下两人连绵的攻势。所以,他不敢轻易的出手。
白天平摇摇头,道:“洪兄,天皇教主,准备先对付在下,洪兄又何必抢在兄弟前面呢?”
洪承志道:“咱们为什么要他选择,为什么要由他决定,我偏不让他如愿。”
白天平道:“你受伤比我重。”
洪承志道:“我经过这一阵调息,伤势早已恢复大半,自信还有一击之能。”
白天平道:“洪兄,咱们不用争了。”
洪承志道:“白兄如若让给兄弟,咱们就不会争了。”
白天平道:“洪兄,准备给兄弟接应。”飞跃而起,一剑刺出。
这一招剑势迅快,剑气笼罩紫袍人前胸上五处大穴。紫袍人右手屈指连弹,指风缕缕,连绵而出。白天平手中的长剑,竟然被那连绵而至的指风弹震开去。
白天平心头骇然,暗道:这人的武功,似巳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紫袍人屈指弹开了白天平的剑势,人也同时跃飞半空,冲向了白天平。
这不过极短的一瞬,白天平剑势走偏,紫袍人已然冲近了白天平的身侧。
两人的身躯,都在空中,闪避不易。紫袍人有准备而发,白天平却应付不易,紫袍人左掌探出,掌势印向白天平的前胸。白天平眼看掌势近身,但却无法闪避。
眼看白天乎就耍伤在对方的掌下,横里一道寒芒,突然疾射而至。
是何玉霜。
她一直留心着白天平的处境,眼看紫袍人施出弹指神通,震开了白天平的长剑,一瞧情形不对,陡然飞跃而起,疾扑过去。
这一剑的及时,全出了紫袍人的意料之外。但他却有非常的武功,身悬半空一吸气,身子忽然上升三尺。这一来,固然是让过了何玉霜的一剑,但他同时失去了重伤白天平的机会。
白天平飞跃的力量,已然用尽,半空中无法变换招式,急施千斤坠,使身子落着实地。
紫袍人却在避开何玉霜的一剑之后,拍出一掌。
掌势未中何玉霜,但掌风余力却扫中了何玉霜的左腰。何玉霜半身一麻,劲力顿失,由空中直跌下来。紫袍人内力深厚,虽是掌力的余力,但已使她消受不起。
洪承志斜里飞来,刀交左手,右手一托,轻轻接住了何玉霜。
何玉霜道:“我好像被扫中了腰间穴道。”
洪承志放下何玉霜,低声道:“不碍事吧?”
何玉霜一提气,活动一下双臂,道:“好了,只是被他掌风余力扫中,一下子聚不起真气。”
洪承志道:“这人武功太高明,我们不能有一点疏忽,姑娘调息一下,我要替白兄掠阵。”转眼望去,只见白天平长剑挥洒,寒星点点,剑影纵横,攻向紫袍人。
紫袍人掌力雄浑,每出一招,都有着极为强大的潜力涌出,白天平的剑势,每每被那强大的潜力,震的向旁偏移,取位不准。
但白天严的武功很博杂,剑路变化多端,虽然剑势变化,对那紫袍人构不成威胁,但他回剑自救,也常常把那紫袍人的攻势,封到门外。
紫袍人的掌力愈来愈强,颇有速战速决之意,但白天平却斗的很油,连封带避的拖廷战局。
就这样双方搏杀了五十余招,仍然维持不胜不败之局。
紫袍人不耐久战,冷哼一声,章法突变。但闻掌风呼啸,招招如风雷并至一般。
白天平提聚真气,长剑闪转如电。
但紫袍人的掌力太过强猛,白天平被那旋转掌力,震得衣袂飘动,步履不稳。
自习武以来,白天平从未遇到过威力如此强大的敌手,虽然,仗凭着巧妙的闪避身法,和那灵活的剑势,勉强支持,但随时有伤在对方手下的可能。
洪承志眼看白天平的处境,立时一提丹田真气,大声喝道:“白兄,请下来休息片刻,让兄弟接手一战。”
白天平虽然听到洪承志的喝叫之声,但他却无法开口。
因为稍一疏神,就可能会伤在对方的强大掌力之下。
何玉霜目睹白天平那险象环生的处境,忍不住说道:“洪兄,去助他一臂之力,事关江湖大局,也不用顾及江湖上的规矩了。”
洪承志大喝一声,挥刀攻上。紫抱人冷笑一声,掌力扩展,把洪承志也圈入了掌力之内。
但洪承志出手之后,使得白天平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何玉霜眼看两人联手之后,仍然未占优势,天皇教主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内力,绵连的掌势,有如长江大河一般,一直是步步逼攻。
突然间,何玉霜想起了江堂,想他这一阵调息,应该已恢复了体能。此人狡猾绝伦,不能不防他一招。手中控制两枚飞铃,转身行入岩后。
江堂似是早已坐息醒来,一见何玉霜,立时站起了身子,笑道:“何姑娘,前面战况如何了?”
何玉霜道:“天皇教主的从卫,已然伤亡将尽,现在他已亲自出手,白兄、洪兄,都在拚力苦战,你如能够出手,应该出手了,这是你唯一对付他的机会了。”
江堂伸展一下双臂,道:“好!在下这就过去看看。”缓步行了过去。
这时,白天平和洪承志正在和那紫袍人,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两人刀、剑交织成一片寒幕,希望能把天皇教主圈住。但紫袍人掌力如狂风、巨浪一般,两人的刀、剑,常被逼到一侧。就这样,暂时保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何玉霜望了三人的搏斗形势一眼,道:“江副教主,你准备出手吗?”
江堂道:“白天平和洪承志的配合,愈来愈密了,但教主还未全力施为。”
这些年,教主的印象、权威,已经深入他心中,不自觉间,又出了教主二字。
何玉霜低声道:“你如出手,能不能把他一举搏杀?”
江堂摇摇头,道:“他似是有意在拖廷时间,所以,我出手,他只要梢为增强一下掌势,就可以封锁了我的攻势。”
何玉霜冷冷说道:“原来你自己要一人对付教主,如今有两个人帮助你,难道还不能够对付他?”
江堂道:“他好像已练成了心分二用之术了。”
何玉霜道:“什么叫心分二用之术?”
江堂道:“心分二用之术,就是他同时能施展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武功,对付两个不同的敌人,而且各具威力。”
何玉霜道:“原来如此。”
江堂道:“所以,就算我出手,也是没有办法能够胜得了他。”
何玉霜道:“照你这样的说法,那你是不准备出手了?”
江堂道:“不错,我们三个人合力施为,但在他心目中,还是一对一的局面,这一点,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何玉霜道:“那要如何?”
江堂道:“如若三人合击,还不如用车转大战的方法对付他了。”
何玉霜道:“白兄、洪兄,都受了伤,他们现在都是在勉力苦撑,你应该想法子替他们下来。”
江堂笑一笑,道:“姑娘,有一件事,你应该明白。”
何玉霜道:“什么事?”
江堂道:“至少,我和白天平、洪承志,是平等的,我们三个人,不论死了谁,都是一样的损失。”
何玉霜略一沉吟,道:“我知道,所以,你们三个人要相互支援,不能有任何一个人受到损伤。”
江堂还未来及开口,何玉霜已大声叫道:“住手。”
白天平、洪承志,各自攻出了一刀、一剑,跃退八尺。
紫袍人也未追袭,冷笑一声,道:“两位可是休息片刻再战吗?”
何玉霜目光一掠江堂,道:“你可以出手了。”
江堂笑一笑,道:“姑娘呢?你一直保持体能,未受损伤,何不先挡一阵?”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江兄,目下情形,大家生死一体,你如还想运用心机,那就未免太过险恶了。”
江堂冷冷说道:“司马宽已经练成了分心之术,就算咱们合力围攻,也是一样无法胜他。”
何玉霜道:“你说施用车轮大战,可以胜他,是吗?”
江堂道:“那是唯一的对敌办法,但能不能胜他,目下还言之过早。”
紫袍人天皇教主司马宽突然哈哈一笑,道:“江堂,你有些意外,是吗?”
江堂道:“不错,我确未想到,你竟练成了分心之术。”
司马宽道:“这几年来,我如不是埋首苦练武功,岂会让你在天皇教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江堂道:“但你也未料到会有白天平、洪承志这样两位年轻的高手,和你为敌作对?”
司马宽淡淡一笑道:“我巳试验过他们的武功了,这两个年轻的高手,确然都很可爱,所以,我手下留情,没有伤害他们。”
江堂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司马宽道:“我想把他们收为己用。”
白天平道:“阁下不觉着想的太如意了?”
司马宽道:“你对天皇教知道的太少,老夫想杀的人,从来没有人能逃过老夫的手下,但老夫想收用的人都是最为杰出的高手,因此,老夫希望能把你们造就出来,日后接替老夫霸业。”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阁下想的很好啊!”
司马宽道:“老夫想到的事,就能做到……”
洪承志冷冷接道:“只怕这一次,阁下是难以如愿了。”
司马宽道:“为什么?”
洪承志道:“咱们真如不是你的敌手,宁愿战死,也不投降。”
司马宽哈哈一笑,道:“年轻人,有很多事,却非你想的那样容易,老夫若没有收伏你的把握,只怕你早已血溅当场了。”
江堂长长吁一口气,道:“你也许真有这份能力,不过,仍有很多地方,在下想不明白,不知可否请教?”
司马宽道:“只管请说。”
江堂道:“你随身带的人,都是教中精锐之士,但你却似有意的要他们死于刀剑之下。”
司马宽道:“那是因为老夫对他们太过失望了,我化了无数心血,训练出来的人手,竟然是不堪一击,这岂不是叫老夫心灰吗?”
江堂道:“所以,你借人之刀把他们全数杀死?”
司马宽道:“留下既是无用,倒不如要他们死了干脆。”
江堂道:“人人都说江堂心地毒辣,但如比起你司马教主来,真是叫我惭愧。”
司马宽微微一笑,道:“江堂,你可以出手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候你。”
江堂心中忽生出了畏惧之意,道:“为什么你不先对付两个年轻人,白天平和洪承志?”
司马宽道:“老夫已决定了收用他们,所以,只好先杀你了。”
江堂哦了一声,道:“但他们会帮助我,我们是生死同命。”
司马宽道:“江堂,用不着来这个,就算你们三个人一齐上,我也能杀了你,留下他们两个。”
江堂道:“这倒是叫人难以相信了……”
何玉霜突然说道:“江副教主,你不是说过,你们三个人一起上,跟一个人上没有区别吗?”
这时,司马宽已欺身过来,一掌拍向江堂的前胸。
江堂挥掌招架,立刻反击,拳、脚并出,抢攻了三招。
一面攻敌,一面高声叫道:“两位快些出手,如是等我江某人伤在他的手下,两位的取胜机会就更小了。”
白天平、洪承志,都有着无比的困倦,希望能借机会运息一阵。
但听得江堂呼救之言,两人又拿不定主意应该如何?
但闻何玉霜说道:“别听他的,他说过,对付已练成分心之术的天皇教主,两人合击,和一人相搏效果完全一样。”
江堂高声说道:“何姑娘,如若在下死在对方的手下,对三位有百害而无一利。”
何玉霜道:“我们不会让你死。”
江堂急声道:“但如你们不加援手,很难支撑过五十招。”
何玉霜道:“那很奇怪了,你不是说过,司马宽练成了分心之术,就算咱们全力合击,也无法胜得了他。”
江堂道:“话是不错,不过,多一个人,就可以多一份力量,至少可以缠住他一只手,使在下少一份威胁了。”
何玉霜冷冷说道:“江堂,此时何时,你还耍什么花招?”
江堂道:“不是在下耍花招,事实上,司马宽的成就太高……”
他这里分神说话,一个失神,被司马宽击中了一掌。江堂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不敢再多说话。
司马宽却哈哈一笑,道:“江堂,你受伤不轻吧?”
江堂不再答话,全心全意运掌反击。
司马宽冷冷接道:“江堂,困兽之斗,能有多大希望,三十招内,我要你死在我的掌下。”
江堂仍然是一语不发,挥掌抢攻。
司马宽掌势一紧,逼的江堂团团乱转,确已呈不支状态,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抖动,似是已成了强弩之末。但江堂已紧闭着嘴唇,一语不发。
不用江堂再叫,何玉霜已看出江堂难再支持。转头看去,只见白天平、洪承志,都正在闭着双目运气调息。如若江堂不幸落败,白天平、洪承志都会遭到危险。
何玉霜发觉了危险之机,立时一震长剑,加入战圈。一出手就全力施为,攻势凌厉无比。
江堂所受的压力,果然大见减轻。这一来,江堂的危机顿解,双方又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司马宽冷哼一声,道:“玉霜,我无伤你之心,你竟有伤我之意,那就别怪我这做义父的不客气了。”
何玉霜道:“铁证如山,你是杀死我父母的仇人,咱们誓难两立,不共戴天。”口中说着,手中剑却展开了一轮狂攻。
司马宽冷笑一声,分出一只左手,对付何玉霜。
虽然分心术能使一个人同时用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武功,对付两个人,但少去了一只手的合击,总是减少了很多的威力。
江堂减少了很多的威胁,但也使他的精神消散了不少。
他本已受了很重的伤,精神稍一松懈,立刻支持不住,脚下一软,向外栽去。
司马宽冷笑一声,右手一抬,一掌拍下。掌势未到,强猛的掌风,已逼到了江堂的前肩。
这江堂也非好与人物,一脚外滑,已知不对,右手扬动,一道寒芒,横里斩去。
司马宽这一掌本可把江掌立毙掌下,但在击毙江堂之后,自己也很难逃过江堂那横里斩击。任何人都不会在绝对的优势之下,和敌人作两败俱伤的一击。司马宽不顾伤敌。一挫腕,收回了右掌。
江堂忽然大喝一声,双手挥动,两道寒光,一先一后的飞卷而出。
何玉霜感觉到那狂卷的寒光,带着强厉的冷森之气,立时向后退开。
这是江堂在身受重伤之后,发动的全力一击,交互相击的寒芒如剪,笼罩了一丈方圆大小的地方。
何玉霜跃退两丈开外,仍然觉着寒气砭肌。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凌厉的一击,真是雷霆万钧之势。
何玉霜并未被吓的迷糊起来,立刻还剑入鞘,双手分握着两枚飞铃。
她心中明白,这等排山倒海的一击之后,必然会有一个人伤在那凌厉的一击之下。
但见一道碧芒,在白光中腾飞而起。
一阵盘玉交击的脆鸣响起,碧光敛收,寒芒消失。一切耀目的光芒,消失不见。
凝目望去,只见司马宽肃立当地,江堂却倒了下去。
司马宽右手中执着一把色泽碧绿的玉剑,长约一尺五寸。江堂全身裕血,人已晕倒在地上。
司马宽左臂,前胸处,也缓缓透出了鲜血。显然,司马宽也受了不轻的伤,何玉霜暗中运力,双目盯注在回马宽的身上,随时可以打出飞铃。
Т〤ㄒ合集 ㄒ×丅НJ、CоM
司马宽双目盯注在江堂的身上,看注了一阵,缓缓说道:“想不到,你也练成了飞月三式。”
江堂口齿启动,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司马竟道:“人到死时方知,现在我要同你几句话了。”举步向江堂行了过去。
何玉霜右手一抬,冷冷喝道:“站住。”
这一次,司马宽真的停下了脚步。
何玉霜道:“再往前走一步,就要再接我四枚飞铃。”
司马宽道:“你要替他报仇?”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是,但你目前还不能杀了他。”
司马宽道:“为什么?”
何玉霜道:“我有很多事,还不明白,要留他一口气和你对质。”
司马宽冷冷道:“玉霜,我对你容忍,已经到了最大的极限。你如还不知进退……”突然飞身而起,手中玉剑,化作一道碧光,直向白天平冲了过去。
何玉霜大喝一声,右手飞铃疾快出手,人却横里移动,迎向司马宽。她一面疾快的移动身躯,一面拔剑击出。
司马宽动作很快,何玉霜虽然早有戒备,仍然有着应变不及之感。
人到了白天平的身前,长剑仍未完全出鞘,只好以血肉之躯,迎向那司马宽的玉剑了。
碧光一道,直袭向何玉霜的前胸要害。眼看何玉霜就要伤在那碧光之下,忽然由身旁伸出了一只手来。
但闻砰然一声,封开了司马宽的剑势。日光映照之下,但见这手腕处闪动着金光。
借白天平金环一挡之势,何玉霜的长剑已然出鞘。
司马宽目光一掠白天平腕上金环,冷哼一声,道:“原来,你是靠这只金镯救人保命。”
白天平长剑也已出鞘,淡淡一笑,道:“戴个金镯子,算不得什么丑事,阁下乃一教之主,暗中偷袭,不觉着有失身份吗?”
司马宽哈哈一笑,道:“白天平,看来,你比这位姓洪的狡猾多了。”
白天平道:“在下如不早醒片刻,只怕早已死在你玉剑之下。”
司马宽好整以暇的,突然抬头望望天色,笑道:“你看到江堂了吗?”
白天平道:“阁下也受了伤,衣裂肉绽,鲜血涌出,实也不算全胜之局。”
司马宽淡淡一笑,道:“你们该联手合击的,但你们失去了这个机会。”
白天平道:“眼下还不知鹿死谁手,司马教主不觉着高兴得早了—些吗?”
司马宽道:“看来你已经恢复了几成功力,来!本座让你先机。”
白天平艺业博杂,适才和洪承志合攻天皇教主中,已然连换了十余种剑法,但均难见功效,那时,司马宽还是一只空手拒敌,未见动用兵刃,此刻,他手中有了一柄玉剑,自然是威力倍增了。
他不知那玉剑的奥妙所在,但能和百练精钢撞击,可以证明它坚逾精钢。
司马宽弃了五金兵刃不用,选了一把碧玉剑,那碧玉自是有可贵之处。
白天平自知一般剑法,已无法克敌致胜,而且一旦被人缠上,反将被逼成缚手缚脚。于是,他决心全力一拚,吸一口气,捧剑而立,准备施用“乾坤一绝剑”,全力一博。他心中明白这一剑的威力,如若再无法伤敌,那只有被人杀了。
这是天下最具威力的一招剑法,架势摆出,已然流现出一股威武、森厉的剑气。
司马宽原本轻松的神情,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手中的玉剑,不停的微微晃动。
日光下,只见流出一片碧光。
白天平全身的功力,已然凝聚起来,准备出手一击。突然,不见了司马宽的身影,只见一片碧光流动。白天平呆了一呆,收起了欲发的剑势。
因为,这全力一击,如若无法找出攻袭的目标,必将是空耗真力,反授敌以可乘之机。
司马宽整个的人,都隐失在一片碧光之中,那一柄小玉剑,在日光映照之下,竟幻起了一团丈余大小的流动碧光。
此刻,白天平才明白,那碧玉剑神妙的作用,它不但坚逾精钢,本身还能散发宝气玉光。
自然,那也要很多条件的配合,日光的映射,和司马宽本身的深厚内力。
何玉霜突然娇喝一声,左手的飞铃,电射而出,直向那一团碧光中飞去。
这飞铃本是一种精巧设计的特殊暗器,它自然有回旋的能力,兵刃挥动带起金风,都有着助它的变化。飞铃划起了一片破空的铃铃之声,投入一片碧光之中。
只听一阵金玉互击交鸣之声。一阵铃铃作响,两点银光,突从那一片碧芒中飞了出去。
白天平心中暗道:那飞铃之内,含有剧毒之物,兵刃阻挡,立刻射出,但不知司马宽是否受到了伤害。
但见那碧光闪转,那扩散的范围,愈来愈大,证明了那司马宽并末受到什么伤害,至少,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情势愈来愈觉诡异,司马宽一直把碧光扩散成一个广大的光圈,不知道用心何在?
幸好,这时,洪承志醒了过来。
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洪承志低声说道:“白兄,江堂死了?”
白天平道:“不知道他是否死了。”
洪承志目光一掠那扩大的碧光,缓缓说道:“那人是司马宽吗?”
白天平道:“是!”
洪承志道:“白兄和他动过手吗?”
白天平道:“没有,他手中一把碧玉剑,扩大成一团碧光,不知道用心何在?”
洪承志双目盯注在那一团碧光上,瞧了一阵,道:“白兄,这司马宽武功高强得很,咱们除了全力一击之外,似乎难是他的对手。”
白天平道:“兄弟的‘乾坤一绝剑’,必须攻向预定的目的,如今那司马宽手中的玉剑,展布成一片碧光,他本人隐身何处,无法预料,兄弟这剑招,就无法攻出了。”
洪承志道:“兄弟这‘日月合一刀’,也是和白兄剑法相同,咱们无法找出他存身之处,就无法攻击了。”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现在,咱们只有坐以待变了。”
洪承志目光凝注在那飞转的碧光之上,缓缓说道:“白兄,咱们分伺在左右两侧,只要那司马亮一有空隙,咱们就立刻攻过去。”
只听铃声盈耳,那被碧光击飞的飞铃,突然又转了回来。
何玉霜低声道:“两位请向后退开一些。”
洪承志、白天平,也未再多问一句话,缓缓的退开了五步。
何玉霜又从袋中摸出两枚飞铃,双手一振,又是两枚飞铃投出。
白天平、洪承志,虽然不懂飞铃,但两人也听出声音不同,这两个飞铃的响声,和过去不同。
那司马宽似是也有警觉,忽然间有了行动,但见一团碧光滚动,直向三人停身之外卷来。
一阵金铁交响,飞铃的旋转之势缓了不少。但见黑影一闪,飞铃忽然消失。
紧接着,那被黑影吸收的飞铃,突然滚了出来,击在一块山岩之上,化作了一片碎粉。
白天平突然长啸而起,剑化一道长虹,直向司马宽卷了过去。
这是“乾坤一绝剑”,天下最威猛的剑法。
森森的剑气,突然飞起了一道碧光,迎着剑势一绞。但闻一阵金玉交鸣之声,传入了耳际,白天平挟一阵啸空金风,由司马宽身侧掠过。
光影敛收,人影出现,只见白天平打个踉跄,几乎倒摔在地。
但见白天平左肩前胸处,鲜直淋淋,湿透了衣衫。
司马宽也吃了亏,头上的绾发玉簪,也被剑势震断,一头长发,披了下来。
面颊上,裂了一道口子,鲜直涌了出来,流在衣服之上,看不出创口有多深多长,已为鲜血弥满。
但因司马宽先为江堂所伤,所以,他虽然受伤比白天平轻,但两人的感受,却是在伯仲之间。
司马宽双肩摇动了一阵,冷笑道:“年轻人,好剑法,那是我看到剑法中最高明的一剑,只可惜,你的火候差了一些。”
白天平道:“如果我火候再深一些呢?”
司马宽道:“这一剑的结果,就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了。”
白天平道:“就拿现在说吧!咱是否已分出胜败了?”
司马宽道:“分出来了。”
白天平道:“你胜了,是吗?”
司马宽道:“我胜的很惨,如若咱们再拚一招……”
白天平道:“那会怎样?”
司马宽接道:“那会使你命丧当场,也使在下的伤势重些。”
白天平道:“那就够了,何姑娘和洪兄会替我报仇。”
但闻洪承志大声喝道:“白兄,在下此刻就可以出手,何用等到为你报仇。”
司马宽忽然伸手在玉剑的柄上扭动了一下,倒出了一粒药物,吞入口中。
原来,他玉剑柄上,还有活动机关。
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药物,司马宽服用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片艳红之色。
何玉霜手中又握了两枚飞铃,冷冷说道:“你可要再试试飞铃的威力?”
司马宽淡然一笑,道:“老夫早已在思索对付飞铃的办法,这些年来,下了不少的工夫,你如不信,咱们就再来试试。”
洪承志长刀已摆出了出手的架势,提聚了全身功力。
“日月合一刀”,出手之前,冷森的刀气,已然直逼过去。
司马宽点点头,道:“洪士高梦寐以求的刀法,看来,你已练成了。”
洪承志道:“你认识家祖?”
司马宽道:“我不但认识令祖,而且,还对‘日月合一刀’有些了解。相信对付这一刀,比对付乾坤一绝剑,要省事多些。”
洪承志冷冶说道:“在下不太相信。”
司马宽道:“年轻人,你可要和本座赌一下吗?”
洪承志道:“赌什么?”
司马宽道:“赌一赌胜负。”
洪承志冷哼一声,道:“怎么一样赌法?”
司马宽道:“我如败了,我交出天皇教的全部隐秘,和我教主的令牌,如是你败了怎么说?”
洪承志道:“杀剐存留,任凭于你。”
司马宽笑一笑,道:“言重了,对你和那姓白的年轻人,老夫忽生出一付偏爱之心……”
语声一顿道:“年轻人,你重不重信诺?”
洪承志道:“无信不立,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如出,岂有不重信诺之理!”
司马宽道:“你如败于我,那就拜我门下。”
洪承志道:“这个,这个……”
只听白天平高声说道:“洪兄,不可答应。”
司马宽冷哼一声,道:“你如想拜在老夫门下,老夫也决心不收你了……”
但见躺在地上的江堂,一挺而起,接道:“司马宽,我明白你的用心了。”
答非所问,司马宽冷冷说道:“你还没有死掉?”
江堂道:“你司马宽没有死之前,在下怎敢逾越,你如肯死,在下一定追随就是。”
司马宽仰天打个哈哈,道:“好!你们能够动手的,那就一齐上吧!”
江堂长长吁一口气,道:“司马宽,今日形势,非同往常,大约你也看出一些内情了。”
司马宽道:“什么内情?”
江堂道:“白天平、洪承志和区区在下,每个人都可以和你打个秋色平分,再加上何姑娘的飞铃,今日情势,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大概你心中明白了。”
司马宽冷冷说道:“你该死,背叛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得下去,至于白天平、洪承志、何玉霜等三个人,老夫还不准备杀死他们,天皇教中老一代的人,已经太老了,应该由一些新人接替他们了。”
江堂道:“所以,左右二老,和你这些从人,都是你有意的要他们死于刀剑之下的了?”
但闻洪承志大声喝道:“江前辈闪开。”
江堂果然应声退开了五尺。
洪承志大喝声中,飞身而起,刀如经天长虹,直对司马宽冲了过去。
司马宽疾挥手中短剑,立时闪起了一团碧光。
凝目望去,只见洪承志前胸衣服破裂,鲜血涌了出来。
司马宽又增加了两处新伤,鲜血如注。
江堂一皱眉头,正待飞身跃攻过去,但见司马宽马步稳定,站的稳如泰山。立时又打消了出手之意。
何玉霜望了受伤的司马宽和洪承志一眼,低声道:“江副教主。”
江堂接道:“别这样叫我,我早已不是副教主了。”
何玉霜道:“江老前辈。”
江堂道:“不敢,姑娘有什么吩咐?”
何玉霜道:“司马宽和白天平动手,两人都受了伤,和洪承志动手,也是两人都受了伤,是怎么回事?”
江堂道:“那是剑、刀气所伤,所以,并非是真正的兵刃所伤。”
何玉霜道:“司马宽受了两次伤,为什么还不倒下去?”
江堂道:“他伤的不够重。”
何玉霜道:“白天平和洪承志呢?”
江堂道:“伤的不轻,但也不足以致命。”
何玉霜道:“江前辈,他们两个人还能打下去吗?”
江堂道:“看样子,得要调息一阵才行。”
何玉霜道:“司马宽呢?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江堂道:“有!姑娘心中可是在怀疑他为什么不借机出手杀死两人,是吗?”
何玉霜道:“是!”
江堂道:“司马宽不是仁慈的人,他所以迟迟不肯出手,那是因为我们还好好的站在此地,他低估了咱们的实力,先用咱们剪除左右二老,和那些杀手,也许他是希望咱们战到筋疲力尽之时,以便下手,但他错了一步,这就叫一着失错,满盘皆输。”
双方相距甚近,江堂和何玉霜的交谈,自然也被司马宽听得甚是清楚。
司马宽忍不住冷冷说道:“武功跨越了某一种境界,兵刃出手,必然见血,本座受伤数处,但都是皮肉之伤,本座没有输,也不会输。”
江堂不理会司马宽,却对何玉霜道:“白天平的剑招、洪承志的刀法,都是世间绝技,他们所以不能杀了司马宽是因为他们的火候不够、功力不足,司马宽手中的玉剑,又是一件绝世奇珍,但他也无法一举杀死两人.因为,他全力出手一击时,必会留给他们杀死他的机会。
何玉霜道:“他服下了一种药物,必有作用,咱们不能等而视之,待他功力全复。”
江堂道:“姑娘的意思呢?”
何玉霜道:“咱们出手,是你先,还是我先?”
江堂道:“在下也低估他了,我不知道他练成了分心术,也不知道他有这寒玉剑……”
何玉霜接道:“等他气力全复时,决不会饶过咱们,为什么不在他调息时出手?”
江堂道:“分心术到了纯熟境界,不畏合攻,只有他在全力攻人时,才有破绽,所以。
他一直在等待着,不肯先败,他的用心是,使咱们四人全无攻袭他的能力时,他才取咱们的性命。”
司马宽道:“江堂,你确实很渊博,但你也只猜对了一半,现在,我要取你性命。”
江堂提一口气,凝神待敌。司马宽也缓缓举起了手中玉剑。
这时,胸前鲜血未止的洪承志,突然大喝一声,挥刀击出。
像闪电一般的快速,仍是那一招‘日月合一刀’。在司马宽这等高手之前,洪承志只有施展日月合一刀,才可以和对方一搏。
司马宽手中的玉剑,忽然一转,划起了一道碧光,寒芒、碧光一触,银虹偏掠直飞去两丈开外。司马宽仍然站在原地,脸上是一片很严肃的神色。似乎是,司马宽的身子,又增加了一处伤势。
但供承志却直飞到两丈开外时,砰然一声,跌摔在地上。这一下,跌的很重,摔得洪承志半晌爬不起来。
但司马宽,并没有再出手追袭。只是静静的站着。
何玉霜快步奔了过去,恃手扶起了洪承志,道:“洪兄,你伤的很重吗?”
洪承志手中的长刀,也跌落在地上。
洪承志的生性很强,明明是受伤很重,但挺身而起之后,却能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何玉霜低声道:“洪兄,到后面去休息一下。”
洪承志道:“把刀捡给我。”
何玉霜道:“你,你还能用刀吗?”
洪承志道:“能!只有刀在手,我才能振作起来,姑娘请捡给我。”
何玉霜应了一声,伸手捡起长刀,交给了洪承志。大约洪承志的伤势不轻,接过长刀之后,立刻用刀拄地,闭上双目调息。
何玉霜未再打扰洪承志,却站在他面前。
司马宽目光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天平,你还能出手吗?”
白天平道:“一个人,在未死亡之前,都有出手的能力。”
司马宽道:“好!咱们再拚一招试试。”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玉剑。
白天平也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凝神待敌。这时,场中的人,除了何玉霜外,司马宽、江堂、白天平、洪承志,都受了不轻的伤。几个人都是血透衣裤,变的像血人一样。
江堂突然叹一口气,道:“司马宽,你的伤也不轻。”
司马宽冷冷说道:“至少,我还能杀死你们几个人。”
江堂道:“那倒未必,你身上受了数处伤势,不会比我们轻,只不过,你咬牙苦撑罢了。”
司马宽哈哈一笑,突然加快脚步,向白天平冲了上去。
白天平一提气,长剑如闪电掠空,洒射而至。这一剑,提聚了他全身的功力。
司马宽在迎向白天平的剑势时却身子一折,忽然跃向一侧。
白天平来势太快,剑芒所及处,宽及一丈。司马宽并未停步,回剑一挡,碧光白芒,一错而过。
司马宽忽然跃起,疾如流星一般,奔入那停在一侧,启帘以待的小轿之中。轿帘垂下,轿夫抬起了轿子,立即如飞而去,仅余的两个黄衣从卫,护着轿后而行。
江堂望着那如飞而去的小轿,直待消失不见,才摇摇头,叹一口气,目光转注白天平的身上。这时,白天平和洪承志,已在何玉霜的扶持下,盘膝而坐,运气调息。江堂突然举步对着白天平行了过去。
白天平脸色惨白,全身浴血,人已似疲累到无法支持的地步。
但何玉霜却保特着完好无恙,冷冷的望了江堂一眼,道:“站住,再往前走,我就要用飞铃对付你了。”
江堂停下了脚步,道:“这位白兄,伤势如何?”
何玉霜道:“不轻,也不太重。”
江堂道:“姑娘可有法子助他早些复元吗?”
何玉霜道:“就算有灵丹妙药,现在也不宜施用,让他坐息一阵之后,再作道理。”
江堂道:“那位洪兄呢?”
何玉霜道:“他已坐入禅关,你最好不要去惊动他。”
江堂淡淡一笑,道:“姑娘,必需尽快使两人清醒过来,咱们不能在此地停留。”
何玉霜道:“为什么?”
江堂道:“司马宽并没有败,但他却忽然退走,这中间定有阴谋,如是在下推断的不错,不出顿饭工夫之内,必有天皇教中第二批杀手赶来。”
何玉霜道:“只要司马宽不亲自赶来,有你我两人,足可应付。”
江堂道:“姑娘,在下也受了伤。”
何玉霜道:“我知道,但你在白天平和洪承志两人的拚命卫护之下,早已经元气恢复,而他们两人,却正在需要调息的时间。”
江堂又借机向前行进了两步,道:“就算咱们能拚命挡住敌势,但恐怕无暇顾及到两人,那时,顾此失彼,见死难救。”
何玉霜似是已经被江堂说动了心,呆了一呆,道:“那要如何才好?”
江堂道:“在下本来安排了一批援手,但他们没有及时出现,因此,在下猜想,他们可能已遭了毒手。”
何玉霜道:“哦!”
江堂道:“所以,咱们必须要尽早的离开此地。”
何玉霜道:“他们两位呢?目前正是坐息紧要关头,如何能行动?”
江堂道:“姑娘,咱们一人一个,抱着他们离开如何?”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行。”
江堂道:“姑娘,如是枯守于此,咱们只有死亡一途,单是饮水、食物一项,咱们就无法解决。”口中说话,人却又向前行了一步。
这时,江堂距离白天平只不过四五步的距离。
何玉霜叹口气,道:“饮水、食物,那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话还未完,江堂已突然出手一拉,抓住了正在坐息的白天平。
何玉霜大吃一惊,道:“不能动他。”左手长剑,疾棘而出。
江堂一闪身,避开长剑,举掌按在白天平的头顶之上,接道:“姑娘,如再摇动一下剑势,我就会先杀了白天平。”
何玉霜呆了一呆,果然不敢再动。
江堂冷冷说道:“现在,一切听我吩咐。”
何玉霜收了长剑,道:“你要干什么,用心何在?”
江堂道:“我要你们由现在起,都听我之命行事,不得有任问抗命的举动。”
何玉霜心中暗道:狼子野心,全无道义,我倒是忘记防范于他了。
但把柄已落人手,只好暂由人摆布,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心中念转,还剑入鞘,道:“江副教主,你要知道,司马宽还未除去,至少,他们两位,都还有利用的价值。”
江堂道:“我不会伤害他们,但你也不要太激怒我。”
何玉霜道:“好吧!你吩咐,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堂道:“现在,咱们应该想法离开这里,你抱起那个姓洪的。”
何玉霜道:“不行,他们坐息正入紧要之处,如受惊扰,只怕会岔了真气。”
江堂冷冷道:“疗伤运息,和一般坐息不同,快些抱起来。”
何玉霜无可奈何,轻轻咳一声,道:“洪兄,你小心一些,我要抱你起来了。”
洪承志闭目静坐,未回答何玉霜的话。
但何玉霜相信洪承志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话,伸手抱起了洪承志。
江堂也伸手抱起了白天平,一转身,道:“走!”放步向前奔去。
何玉霜紧追在江堂的身后,道:“咱们要到哪里去?”
江堂道:“姑娘跟着在下走,不会有错。”
何玉霜道:“我要知道,咱们走到哪里去”
江堂放开了脚步,奔行极速,未理会何玉霜的问话。
何玉霜心中恨极,但却怕他伤害了白天平,只好强自忍住。
江堂对这里的地形、似是极为熟悉,直奔向一座山坡,才绕向一侧奔去。
何玉霜心中暗作盘算道:一到地头,我就先出剑制住他。她心中打好主意,也就未再多问一言。
江堂绕过了一座峰腰,闪进了一座山洞之中。何玉霜紧随身后,追了进去。这座山洞,只不过丈余深浅,眨眼间,已到了尽头。
何玉霜还未来得及出剑,江堂已霍然转过身子,笑道:“姑娘,你最好别打坏主意,别忘了白天平还在区区手中,如是一剑刺中了白天平,对姑娘而言,那将是一件大憾事。”
一语道破了何玉霜心中的打算,发生了极大的吓阻作用,使得何玉霜不敢出手。
但何玉霜冰雪聪明,冷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伤你,目下咱们的处境,命运一致,四个人,都无法逃过司马宽的毒手,怎能再分散实力?”
江堂微微一笑道:“姑娘,杀过了司马宽之后呢?”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我就报了父母之仇。”
江堂道:“在下呢?”
何玉霜道:“你还要怎样?”
江堂道:“不杀在下了吗?”语声一顿,接道:“就目下处境而言,我是咱们之间最苦的一个,司马宽不会放过我,诸位也可能杀了我。”
何玉霜道:“你很多疑。”
江堂道:“不是多疑,而是老夫已觉出情势不对……”
何玉霜接道:“什么地方不对?”
江堂哈哈一笑,道:“放下洪承志,让他们好好坐息一阵,咱们才能合力拒敌。”
何玉霜略一沉吟,放下了手中的洪承志。
江堂退后了两步,放下了白天平,道:“咱们目下的处境,必得通力合作,是吗?”
何玉霜道:“是!”
江堂道:“这就是了,但在下觉着,咱们合力对付了司马宽之后,还得有一场自相残杀,是吗?”
何玉霜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请说出来就是,用不着再动心机了。”
江堂道:“我要一种保证,咱们合力对付了司马宽之后,咱们之间的恩怨,也完全一笔勾销,从此不再提起。”
何玉霜道:“你心中害怕了……”
江堂道接:“怕不怕是另一件事,但最重要的是叫在下觉着不值。”
何玉霜道:“你的意思呢?”
江堂道:“我的意思是,姑娘不肯划平了咱们之间的纷争,在下将来也难免一死,那何不现在就死。”
何玉霜道:“你既然贪生怕死,多活上一天也是好的!”
江堂道:“话是不错,但如在下现在要死,至少还有三位陪陪在下。”
何玉霜长剑出鞘道:“你要杀人?”
江堂道:“好说,好说,在下不愿杀人,但也不愿留下将来想杀我的人。”
何玉霜道:“原来,你把我们带来此地,只是想加以谋害。”
江堂道:“只要你姑娘肯承诺一言,咱们杀了司马宽之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去,在下才能和诸位忠诚合作。”
何玉霜道:“这个,这个,我答应就答应吧。”
江堂道:“很难叫人相信!”
何玉霜道:“答应了,你也不肯相信,那有什么法子。”
江堂道:“我希望得到一个很确实的保证。”
何玉霜道:“要我用什么一个很确实的保证。”
江堂道:“白天平的性命,或是你的性命。”
何玉霜道:“你先杀了我们是吗”
江堂道:“那倒不是,在下有一把毒刀,刺伤人后,除了我本身保有解毒药物,别无药物可解。”
何玉霜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先让你刺上两刀?”
江堂道:“是的,如果刺在不重要的地方,要三日后,毒伤才会发作。”
何玉霜道:“你是否已经刺了白天平一刀?”
江堂道:“没有,在下在未得到两位同意之前,决不会下手。”
何玉霜道:“你问我是否同意?”
江堂道:“不错。”
何玉霜道:“我有什么权力,能决定白天平的命运。”
江堂道:“那么,姑娘是否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何玉霜道:“我自己可以,不过,你要保证白天平和洪承志不受伤害,要他们早些夏元。”
江堂道:“这个,在下自会尽力,因为,我们的命运一致。”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你要刺我什么地方?”
江堂道:“这个,要姑娘自作决定了,腿上,还是臂上。”
何玉霜左手一伸,卷起衣袖,道:“你动手吧!”
江堂道:“姑娘豪气得很,不过,刀上剧毒强烈,只要轻轻一点,见血就行,不会让姑娘痛苦。”
何玉霜道:“我既然要你下手,随你下手就是,斩断一条臂,和刺上一刀,井无不同。”
江堂叹口气道:“姑娘,在下实在是不忍下手,但是形势逼人……”
何玉霜道:“用不着假慈悲了,你只管下手吧!“江堂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日光下,那把匕首闪动着蓝色的寒芒。
何玉霜卷起袖管,露出一条粉白、玉润的手臂。
江堂举起手中的毒刀,道:“姑娘你小心了。”
何玉霜一闭双目,道:“只管出手吧,不用多问了。”
江堂举起毒刀,轻轻在何玉霜臂上划了一刀。刀势不深,鲜血顺臂而下。
何玉霜睁开双目,望了臂上的伤势一眼,缓缓道:“果然伤口不大。”
江堂道:“在下的话,说一句是一句,决不会言而无信。”
何玉霜秀眉一扬,似乎要发作,但是话到口边时,又突然忍了下去。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有几句话,希望姑娘能够相信。”
何玉霜道:“什么事?”
江堂道:“在下参加了围杀令尊、令堂之事,乃是奉命行事,这一点,希望姑娘谅解。”
何玉霜道:“还说这些干什么?我已经被你毒刀刺中,今后是生是死,完全要操诸你的手中,这些事,还用解说吗?”
江堂微微一笑,道:“老夫只是想把事情说明,姑娘心中不要把老夫看成第一个杀父仇人就是。”
何玉霜心中气忿至极,只觉一步失错,满盘毕输,连连被对方抢去先机。
但幸好她学会了忍耐,暗中咬牙,未再接口。
江堂抬头望了洪承志一眼,道:“何姑娘,你解开这位洪兄的穴道了吗?”
何玉霜道:“解开了。”
江堂道:“那很好,咱们谈的话,他一定听得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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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霜点点头,道:“嗯!”
江堂突然伸手,抓起白天平的左臂,轻轻划了一刀。
何玉霜怒道:“江堂,你这阴险卑下的老匹夫。”
江堂一皱眉头,道:“姑娘,你这话难听呀!难听。”
何玉霜道:“以你为人的恶毒,就算把最恶毒的咒言,加在你的身上,也不足以形容出你的卑劣。”
江堂哈哈一笑,道:“姑娘,这就叫险恶江湖,如若老夫能占优势时,不占优势,能够控制大局时,不控制大局,岂不是拱手让人先机吗?”
举步行到了洪承志的身前,道:“洪少侠,你听着,何姑娘和白天平,都被毒刀划伤,如若没有我独门解药救治,他们至多可以活过三十六个时辰。”
洪承志睁眼望了江堂一眼,重又闭上双目。
江堂道:“你们三人,情同骨肉,他们两位既然中了毒刀,你阁下大约也不会独善其身了。”
果然,洪承志被他说动,自己伸出手来。
江堂笑一笑,道:“这真是不好意思,老夫只好成全你了。”
伸手又在洪承志的左臂上划了一刀。
何玉霜道:“江堂,你很满意了吧!”
江堂道:“唉!现在,倒叫老夫很担心另外一件事了。”
伺玉霜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招出来了?”
江堂道:“这倒不是花招,而是和三位直接有关的事。”
何玉霜道:“请说吧。”
江堂道:“那解毒药物,不在老夫身上,如是老夫被人杀死,岂不也误了三位的性命。”
只听一个冷冷声音道:“这不是你真正的用心吗?”
江堂回头一顾,看那说话的正是白天平,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醒来多久了?”
白天平道:“很久了,看到你在何姑娘和洪兄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江堂哈哈一笑,接道:“你既然早醒了,为什么不出声劝阻?”
白天平道:“我看你兴致很高,不忍打断了你的兴头。”
江堂道:“可惜的是,你们都已被毒刀划伤,现在,纵然是心存悔意,只怕也有些悔恨不及了。”
白天平道:“在下本可出手阻止他们不上你的当,而且,在下清醒之后,也足有反抗的力量,但我没有阻止。”
江堂道:“哦!为什么?”
白天平道:“因为,我们不怕死,用不着替自己留什么退路,如是你该杀,就算你用毒刀划了我们,也一样置你于死。”
江堂呆了一呆,道:“杀了我,你们就只有等待毒发而亡。”
白天平道:“勇者无惧,我们只问是非,不管安危,你阁下如若无该死之罪,那就用不着在我们身上施用毒刀,如是你的罪非死不可,就是你在我们身上施用了毒刀,也一样无法阻止我们杀死你。”
江堂道:“你们算过了代价没有,我一条命,换你们三个人?”
白天平道:“我们不会去计较,也不用去计较这些。”
江堂沉吟一阵,道:“白少兄,如若你说的不是恫吓之言,咱们的想法,却有些大不相同了。”
白天平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你不会相信我们的想法。”
江堂沉吟不语。
白天平也不再说话,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过于约半个时辰左右,突然江堂的声音,传入耳际:“白少兄,白少兄……”
白天平睁开了双目,道:“江副教主有何见教?”
江堂道:“天皇教主,找过来了。”
白天平道:“在哪里?”
江堂道:“还在百丈之外,在下已用石块堵了洞口,如是他们不细心,很难找到我们。”
白天平道:“不用存侥幸之想,他们找上来,咱们就准备放手一战。”
江堂突然从身上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瓶盖,道:“这瓶里是解毒药物。”
何玉霜目光一转,只见那玉瓶用朱砂写了一个毒字,不禁一皱眉头,道:“是毒药?”
江堂道:“不是,在下身上的药物,一向使别人无法推断。”
何玉霜接过玉瓶,但却又不知如何措施才对,回顾了白天平一眼。
江堂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放心食用吧!这是真正的解药!”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玉霜,倒出来三粒丸药,收在身上,把玉瓶还给江副教主。”
何玉霜似是忽然间变得温柔起来,倒出三粒药物,把玉瓶还给了江堂。
江堂一挥手,道:“姑娘收藏着,瓶中的丹丸,不但可以疗治我刀上之毒,凡是奇毒,都可解得。”言罢,也不待何玉霜答复,转身向外行去。
何玉霜道:“你要往哪里去?”
江堂停下脚步,道:“天皇教中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也许他们会找上此地。”
何玉霜道:“你不是用石头堵上了门吗?”
江堂道:“不错,但如他们查得仔细一些,就可以找出堆砌的痕迹。”
何玉霜道:“如是他们找到了,你又有什么办法阻拦?”
江堂道:“在下早选了一处险要所在,一旦他们找来此地,在下自信可以在那地方拦住他们。”
白天平道:“不用阁下一人拦阻,在下已经完全调息复元了。”
江堂苦笑一下,道:“看来,白少侠似乎还未完全相信在下。”
白天平微微一笑,默不作答。江堂也不再多言,大步向外行去。
三人各自服下药丸,目睹江堂的背影消失,何玉霜才低声说道:“白兄,江堂真正的用心何在?”
白天平道:“这人阴沉难测,目下还不知道他用心何在,不过,看他神色,似乎是不像在作伪弄假了。”
何玉霜道:“他会不会逃离此地?”
白天平道:“这个,很难说了,不过,他已经和天皇教主,成了生死对头,就算他再回去,司马宽也不会放过他了。”
何玉霜道:“他如把我们三人作为礼品,送给司马宽,也许可以保下性命。”
白天平道:“如是他只求一时之快,司马宽也许会答应他,不过,他们彼此之间,都很明白,难以再处下去。”忽然一跃而起,道:“不好!他们用烟熏之法,逼咱们现身。”话刚落口,一片浓烟,已涌了进来。洪承志仍在运气调息,被熏得连连咳嗽不止。
何玉霜道:“哼!又是江堂闹的鬼。”
但见人影一闪,江堂飞跃而入,道:“姑娘不要误会,这不是在下干的。”
白天平已站起身子,道:“咱们要如何脱离此间的危险?”
洪承志只好停下调息,站了起来,顺手抓起长刀道:“走,咱们出去,拚他们一个够本,两个就赚一个……”
江堂道:“咱们拼他们十个人,也不够本,司马宽有的是人,他们心中是在这样打算。”
这时,浓烟渐增,快要充满了整座的石洞。
白天平道:“江前辈,这不是办法,浓烟呛人,如若咱们还不离去,只怕很快就要被活活呛死了。”
江堂道:“众位请尽量忍耐一下,闭住呼吸,老朽的判断,他们还没有发现咱们的形踪,如若他们发现了,就不用施放烟熏了。”
何玉霜道:“万一他们不停的放烟,咱们能支持多少时间?”
江堂道:“如若他们不停的放烟熏,咱们至多能撑半个时辰。”
何玉霜道:“我瞧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如若三位都不愿留此,咱们就设法出去。”
洞中浓烟,更是强烈,四人已然无法承受,尤以洪承志最为痛苦,不停的咳嗽。
何玉霜一直守在洪承志的身侧,不停的用双手扇着浓烟。
洪承志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但他内心之中,却有着无比的感激。
第三十回 飞龙八煞 救兵天降
江堂长长吁一口气,突然伏下身子,向前蛇行而去。
白天平挥手扇开了眼前的浓烟,低声说道:“咱们跟着他走,洪兄最好用绢帕包住嘴巴!”伏下身子,紧随在江堂身后。行到洞口,果然见洞口巳被石块拦阻。
那石块堆砌的十分整齐,显然,江堂用了不少工夫。浓烈的烟气,就从那石缝中涌了进来。
江堂道:“外面烟气,似是很浓,三位要小心一些。”
双手连环伸缩,片刻间,已把砌好的石壁,搬开一个大洞。
一大股烟气,疾涌而入。
但这一阵浓烟过后,洞外烟气突然间转趋淡薄。隐隐间,可见有一行黑衣人,行了过来。
江堂突然叹一口气,道:“如若咱们再忍受片刻,那就不致于暴露形迹了。”
何玉霜道:“怎么回事?”
江堂道:“他们放火的用心,只不过是想逼咱们暴露形迹,总算叫他们如愿以偿了。”
何玉霜探头望去,烟气已消减了很多,景物已清晰可见。这浓烈的烟气,似乎是由人控制着,很快的就稀薄下来。何玉霜已清楚的看到那一行逼来的黑衣人。
既能看到别人,对方自然也能清楚的看到了他们。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他们已经看到咱们了。”
江堂苦笑一下,道:“白少兄,你是否已经完全复元了?”
白天平道:“在下已经复元了十之八九,只余下一点皮肉之伤,实也算不得什么了。”
江堂道:“洪少兄呢?”
洪承志伤势比较重一些,体能也未恢复,但他生性好强,缓缓说道:“在下的伤势还未复元,但还有拒敌之能。”
何玉霜双手各握一只飞铃,道:“江副教主,能认出这些人吗?”
江堂道:“认得出来。”
何玉霜道:“他们是属于哪一堂中人?”
江堂摇摇头,道:“司马宽不放心任何一个人,所以,天皇教中真正的高明杀手,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何玉霜淡淡一笑道:“他们一行人,我先杀死他们两个如问?”双手一扬,就要放出飞铃。
江堂道:“姑娘且慢,你看清楚他是八个人吗?”
何玉霜道:“不错,是八个人。”
江堂道:“他们带的什么兵刃?”
何玉霜道:“长刀一类的兵刃。”
江堂道:“有没有红色的刀穗?”
何玉霜道:“有!很长的刀穗。”
江堂道:“是不是红颜色的?”
何玉霜仔细瞧了一阵,道:“是红色。”
江堂道:“那是飞龙八煞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中的名堂,果然是多得很,什么叫飞龙八煞?”
江堂道:“八个身披鳞甲的人。”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人还能披上鳞甲吗?”
江堂道:“他们穿着一种特异的衣服,刀枪不入,岂不等于披了鳞甲?”
白天平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江堂笑一笑道:“听说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蛇皮做成,兵刃、暗器,都难伤它。”
白天平道:“司马宽给了他们这样一身衣服,自然是很信任他们了?”
江堂道:“不错,他们对司马宽,有着绝对的忠实。”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你江副教主,完全没有办法影响他们了?”
江堂道:“是的!在下无法影响他们。”
白天平道:“对付飞龙八煞,咱们有什么可行之策?”
江堂道:“他们全身都在刀枪不入的衣服包守之下,只有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咱们只有对付这两处下手,个中的困难,不言可喻了,五年前飞龙八煞曾经奉命,拦杀少林寺四位高僧,激战了三个时辰之久,四位少林高僧全数被杀死当场。”
白天道:“飞龙八煞呢?是否受伤了?”
江堂道:“其中两人,受了内伤,事后司马宽把受伤人换了下来,然后,飞龙八煞就未再在江湖上露面,这五年来,他们可能在一处很隐秘的所在,苦练武功。司马宽的厉害之处,就在他能隐秘的安排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杀手,那不但对武林道上发生了很大的威胁,就是对天皇教中人,也构成了很大的威胁,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测出天皇教主,究竟控制了多少实力,隐蔽了多少高手,所以,教中曾有一次叛变行动,司马宽调动了稳秘的高手,予以拦劫,使那一次背叛的行动,完全毁灭,从此之后,天皇教中,无人敢再背叛了。”
何玉霜道:“你敢。”
江堂道:“我也不敢,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忍气吞声。”
何玉霜道:“听说天皇教中人手,大部分都为你掌握,此事是真是假?”
江堂道:“表面上看去,我确然控制了大部分天皇教中人,但真正的高手,却又不在我控制之下,所以,我只是表面好看而已。”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这股力量,也算极为庞大,人手众多,这也是司马宽不敢杀我的原因。”
白天平道:“江副教主,眼下,咱们要如何对付飞龙八煞?”
原来,两人谈话之间,飞龙八煞已然行近到六七丈处。
江堂道:“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打他们的双眼,一个是凭藉深厚的内力,震伤他们的内腑。”
洪承志突然睁开双目,道:“他们真的能刀枪不入吗?”
江堂道:“是!在下亲眼所见,他们一个人,可以对付一个武功比他们高过五成的人,但如他们两人合起来,威势又增加一倍,八个人结合一处,大约可强过他们十数倍的力量。”
洪承志道:“就算他们穿的是铁甲、钢衣,贯注内力的刀势,也该把他们斩断洞透了。”
江堂道:“唉!洪少兄,很快咱们就可以证明了。”
洪承志没有再多说话,却凝目望着逐渐接近的飞龙八煞。
白天平低声道:“江前辈,咱们要如何对付他们?”
江堂道:“咱们守在一处险要所在,不让他的冲过来就是。”
何玉霜道:“这么说来,我的飞铃对他们也没有用处了?”
江堂道:“姑娘的飞铃,是由一种机簧的暗器,激射而出,才会伤人,是吗?”
何玉霜道:“是!”
江堂道:“除非你能射中他的眼睛。”
何玉霜摇摇头,表示不能。
洪承志挺身而出,道:“在下去会他们一阵。”
江堂冷冷接道:”这不是逞强的事,咱们四个人中,以你目下的伤势最重,你必须利用机会调息,须知咱们四个人,任何人也不能损失。”
白天平道:“在下伤已复元,我去试他们一阵。”
何玉霜道:“你外伤还未全好,动手难免使伤口迸裂,由我去吧!”
江堂道:“我知道他的们剑路,还是由我先打头阵,诸位请观察一会再说。”大步迎了上去。
这时,八煞已然逼到丈余左右。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江堂说的不错,你应该保重身体,这一场决斗中,你是主要的人手,不能逞一股豪强之气,造成不可收拾之局。”
洪承志不再多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白天平、何玉霜同时拔出长剑,挡在石洞口处。
江堂已和八煞接触,打在—起。原来,八煞—见江堂,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两把剑分由两侧攻上。
但见左首黑衣人身子一侧,整个身躯直向江堂怀中欺去。
这等打法,可算绝无仅有的打法,似乎把全身都当作兵刃,用身体直向江堂身上撞去。
江堂一闪身避开黑衣人,双袖挥动,两道寒芒由袖中射出,斩向另两个向前逼进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勇往直前,似乎是全无顾虑,对那寒光闪闪的兵刃,也似是完全不敢在心上。
但闻波波两声,江堂袖中飞出的两道寒芒,分斩在两个黑衣人的身上。但两个黑衣人对那中身寒芒,竟似全不理会,右臂挥击,震开了中身弯刀,双剑并进,迎头劈下。
江堂一挫腕,收回袖中弯刀,左右双手,迎面挥击,封开了两柄长剑,右脚飞起,踢向左首黑衣人的小腹。
那黑衣人明明有机会闪避开去,但他却不肯闪避,身子一侧,用左腕硬承受江堂一脚,右手长剑,却像闪电一般,劈了下去。
这等不顾自身安危的打法,不但给了敌人很多困扰,而且,也可使自己的武功增强了一倍有余。
江堂飞出的一脚,踢中了左首的黑衣人,凌厉的一脚,震得那黑衣人向旁侧退了两步。
但那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仍然划中了江堂,剑锋及处,划开了江堂前胸的衣服,衣裂、肉绽,鲜血涌出。
江堂疾退三步,望了望身上的伤势一眼,大声喝道:“飞龙八煞,如果配合了司马宽的武功、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先除去这八个人,咱们就算掌握了一半致胜的机会。”
口中喝叫,人却挥刀攻上,尽展生干所学,两把弯刀,雷掣芒飞,全力拦阻七煞攻势。
但冲过江堂的一个黑衣人,已和白天平、何玉霜等动上了手。白天平剑招奇幻,连换了三种剑势,刺中那黑衣人三剑。果然,锋利的剑芒,无法伤得那黑衣人。
只听江堂接道:“我挡住他们七个人,你两人早些想法子先杀了他们一个,咱们不能力歼八煞,只有分别取他们的性命。”
白天平也觉着事态严重,这等全身不畏刀剑的人,实是不好对付。如让他们八煞联手,那等威势,又何止增强八倍。江堂说的不错,必须要及早除去八煞。
心中念转,低声对何玉霜道:“姑娘,他们有护领保护咽喉,全身只有两处,一是双目,一是双手,你稳住他的剑势,我专攻他的双目。”
何玉霜应了一声,剑势忽变,长剑专找对方的剑势,和握剑的双手。这一来,果然把那黑衣人的剑势封住。白天平长剑翻飞,点点剑芒,专找那黑衣人的双目。
黑衣人的长剑,完全被何玉霜缠住,无法护救。白天平剑势灵活,连攻了十一剑,都是刺向那黑衣人的双目。黑衣人避过了十剑,但却无法避过第十一剑,被白天平一剑刺入右眼。
剑势深入半寸,痛得那黑衣人惨叫一声,丢了手中长剑,向脸上掩去。
何玉霜长剑左右转折,又斩下那黑衣人的双手。白天平飞身而起,一脚踢中那黑衣人的前胸。
这一脚力道奇猛,那黑衣人身不由已的滚落悬崖。
他连受重创,再经这一摔,虽然奇衣护身,也难保住性命了。
两人合力收拾了一个黑衣人。但江堂在七人的围攻之下,却是连受重伤,全身浴血。
白天平目光一转,发觉江堂整个变成了一个血人。吃了一惊,暗道:他身上至少被斩伤五剑,才会流出如此多的鲜血。心中念转,人已飞扑而上。
长剑疾展,幻起了一片寒芒,接下了五个黑衣人。和这些人动上了手,白天平才知道厉害。
原来这些黑衣人,身着刀枪不入的衣服,不畏本身受伤,白天平一剑斩去,他们只要一侧身,或是一偏,仗身上奇衣,刀枪不入。硬接下长剑,手中的兵刃,却疾如流星一般,硬向白天平攻去。这等打法,三分武功,能发挥十成威力。
白天平封开了两人剑势,躲开了一侧,却无法避第四人的剑势,左腿被刺中了一剑。
幸他武功高强,身法灵活,及时让避,左腿只是受了皮肉之伤。
—伤势虽然不重,但肉绽皮裂,鲜血淋漓而下。
这就是使白天平心中明白了江堂何以在全身鲜血时,还能苦撑下去。
他身上的伤口虽多,但都不是足以致命的轻伤。
但这时不顾失血的苦战下去,自非良久之策,白天平一面挥剑抢攻,一面说道;“咱们退入山洞,守住洞口。”
江堂这一次,确然全力以赴,但他心中明白,决无法再苦撑下去。过多的失血,已使他感到真力不继。听得白天平的招呼,立萌退意,弯刀疾攻三招,封开了三把近身长剑,闪身进入山洞。
白天平大奋神威,长剑疾展如幕,接下了七煞剑势,人却缓缓向山洞边退去。洞口狭窄,两侧都是坚石峭壁,白天平没有了受敌人侧攻之忧,长剑忽然一变,专攻敌人的双目。这一招,果然非常有效,立刻把七煞强猛的攻势给阻止。
何玉霜很恨江堂,但此刻,却又帮他拭去身上的血迹,替他敷上药物。
忽然间,响起了一个很沉重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你还年轻,这世间有着太多的事物,你还没有见过,为什么一定硬要拼命!”
那声音有点熟悉,不但是白天平熟悉,何玉霜、洪承志,都熟悉的很。
是天皇教主司马宽到了山洞外面。他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全身已看不到受伤的痕迹。
就是这样一分心神,白天平又被刺中了一剑。
忽然间,司马宽打出了一个手势,喝令他们住手。
攻向白天平的飞龙七煞,果然停了下来。
司马宽轻轻叹息一声,道:“玄支下院的剑士们很勇敢,而且,在剑术上确有根深的造诣,只可惜,他们中毒之后的体力,还未完全恢复,所以,他们的功力,打了很大的折扣。”
白天平一直静静的望着司马宽,不说一句话。
司马宽接道:“天皇教有很多的高手,所以,玄支下院的武当剑士们,破围而出的希望不大。”
白天平仍然忍住,不说话。
司马宽道:“因此,你们不要期望玄支下院中,有人会来救你们,你们只能凭着自己的力量,江堂伤的很重,洪承志也伤的不轻,你也有很多的伤口在流血。”
白天平咬着牙,仍然不答一言。
司马宽笑一笑,道:“你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活下去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一条是死在这座山洞中……”语声顿了一顿,道:“江堂是一个很阴险的人,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们相信他的话,那真是可怕得很……”
江堂突然挺身坐了起来,接道:“住口。”
司马宽淡淡一笑,道:“江堂,你害怕了,是吗?”
江堂冷冷说道:“怕!我怕什么?”
司马宽道:“因为,你死定了,白天平、洪承志、何玉霜都可以活下去,只有你,我决不会饶过你。”
江堂道:“和你再合作和死亡,在下宁可选择死亡。”
司马宽哈哈一笑,道:“那很好!你既然有这等决心,那就请出来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江堂道:“什么机会?”
司马宽道:“我给你先行出手三招的机会,如是你能伤了我,你就可以走了。”
江堂整个人,似乎是都有了很大的转变,竟然一挺胸,大步向外行去。一面高声说道: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就算我江堂今日死于你司马宽的手中,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有一点英雄气概。”
司马宽道:“江堂,你一向笑里藏刀,阴险的很,想不到,今日竟有这样英雄气概。”
江堂人已冲到洞口,颇有慷慨赴死的精神,但却被白天平伸手拦住,道:“江前辈,你是阅历丰富的人,怎会这样轻举妄动?”
江堂道:“白少兄的意思呢?”
白天平道:“咱们守住这座洞口,就算司马宽和飞龙七煞合力进攻,他们也无法冲得进来。”
司马宽谈淡一笑,接道:“白天平,老夫已尽了最大的心力,对你容忍,你一定要和老夫作对,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一挥手,沉声说道:“你们轮替冲击。”
飞龙七煞立刻行动,七个人拌成了一个长行,向前冲了过来。
白天平封开了第一个人,第二个人立刻挥动长剑攻到。七个人轮番冲击,每人攻出一招,立刻就向后退去。但这一招却是他全身的功力所聚,剑上威力沉重异常。
白天平接下了一轮攻势之后,只觉双臂发麻,手中长剑已有把握不易之感。
何玉霜娇叱一声,侧身而上,长剑一举,接下了一剑。
何玉霜连接下了三剑之后,已然面红耳赤撑不下去。江堂及时而上,接替下何玉霜。
这七个不畏刀剑的人,分成七波,不停的向前冲击,有如被涛巨浪一般。
江堂接下了一波攻势后,全身的伤口,都被震裂,鲜血由各处伤口中涌了出来。
白天平提了一口真气,正特接替下江堂,突见一团黑影,由峰腰直滚而下,砰然一声,爆裂出一团浓姻。那浓烟快速的扩大,散布了数丈方圆。
司马宽冷冷喝道:“咱们走!”带着飞龙七煞,转身而去。
浓烟掩布了整个洞口。江堂忍着全身伤痛,道:“快些退入洞中,这浓烟有毒。”
但闻浓烟中,传入来一个声音,道:“这烟中如是有毒,诸位早已被烟毒迷倒了。”
江堂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田无畏。”随着答话之声,闪入了一条人影。
白天平低声道:“大师兄。”
田无畏道:“此刻不是谈话的时光,咱们快些走……”语声一顿,接道:“你们的伤势如何?能否行动?”
江堂道:“可以行动。”
田无畏望了坐息的洪承志一眼,道:“这位洪少兄如何?”
洪承志挺身而起,道:“多承关注,兄弟已调息好了。”
田无畏道:“这烟中无毒,很快即会被司马宽看出内情,咱们的时间不多,得快些离开此地。”
白天平道:“如何一个走法?”
田无畏道:“悬崖上垂下了绳索,登上峰腰,有一道小径,小兄带路。”
浓烟中飞身面起.抓住了垂下的绳索,当先而上。白天平、江堂、何玉霜、洪承志,鱼贯而上。
果然,在山腰之间,有一道荒草、丛林掩蔽的小径。田无畏斩断了绳索,当先向前行去。
田无畏道:“你们想到哪里?”
白天平道:“目下已到决战时刻,小弟希望能够回到玄支下院。”
田无畏道:“好!我带你们回到玄支下院去。”
白天平道:“这几日师兄都在何处?”
田无畏道:“那晚上咱们分手之后,小弟招集了一部分心腹人手,原想多集一批人手,助你一臂之力,却不料,弄巧成拙,反被司马宽诱入一片绝地,大肆搏杀了一阵,小兄的心腹属下,十伤八九,只余下不足十人,破围而出。”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师兄那武家堡中,有一位金萍姑娘,可曾随着师兄,同来此地?”
田无畏点点头,道:“来了。”
白天平道:“金姑娘现在何处?”
田无畏道:“领小兄的残余人手,托护于玄支下院。”
江堂突然接道:“兄弟奉命攻打玄支下院,但我一直按兵未动,但不知此刻情形如何?”
田无畏道:“江兄的属下,巳和玄支下院的剑士,交手几次。”
江堂道:“他们伤亡如何?”
田无畏道:“玄支下院的剑士,大约是武林中最优秀的剑士了,双方搏杀数阵,贵属下伤亡甚众。”
江堂叹口气,道:“看来,这又是司马宽的阴谋,他是有意把我江某人在教中的实力,耗消于武当剑士之下。”
白天平道:“师兄,到过了玄支下院吗?”
田无畏道:“去过了,也见过袁老前辈。”
白天平道:“玄支下院的剑士们,是否也伤亡很大?”
田无畏道:“如若比起天皇教的死伤,那是小巫见大巫了,小兄离开之时,玄支剑士,不过伤约七人,死了三个。”
江堂道:“区区的手下呢?”
田无畏道:“连番冲杀,天皇教有了不少的伤亡,照在下的估计,大约十倍于玄支剑士。”
江堂叹息一声,道:“司马宽确然是恶毒得很。”
田无畏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兄弟,袁老前辈希望你尽快回去。”
白天平道:“他老人家一直很关心我。”
田无畏低声道:“老人家似乎有什么难言苦衷,没有对我说明,也许他还是不太信任我。”
白天平道:“哦!这一点,要师兄多多原谅……”
田无畏笑一笑,接道:“我怎敢怪他老人家,小兄悄然离开了玄支下院,就希望能找你回去。一则是怕你伤在司马宽手中,二则是袁老前辈似乎有重要事情找你。”
白天平忽然叹一口气道:“师兄,你看双方这一战,几时才能结束,胜败如何?”
田无畏道:“本来形势,天皇教是必胜之局,但你和这位洪兄一搅,再加了何姑娘疗冶好玄支剑士的毒伤,使这批天下最优秀的剑士,参与此战,胜负之势,当下还无法断言。”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天皇教还有很大实力了?”
田无畏回顾了江堂一眼,道:“司马宽要借这一战,排除异己,先把阁下的亲信除去。

江堂道:“他不会如愿以偿。”
田无畏道:“很遗憾的是司马宽已经做到了,阁下掌握的亲信,百名精锐,尽伤在玄支下院的剑士手中。”
江堂呆了一呆,道:“我己经交代过,未得我之命,不许出手,他们怎会和玄支下院的剑士们拚了起来?”
田无畏道:“详细内情,在下不知,但我看到了阁下的精锐亲信,已然十死八九。”
江堂深叹一口气,道:“看来司马宽,早有计算了。”
田无畏道:“副教主,无论如何,司马宽的才慧、武功,都比你江副教主高明。”
江堂道:“但咱们适才和他一番搏杀,也使他失去了一部分苦心培育出来的精锐,逼得他调出飞龙八煞。”
田无畏道:“司马宽却也有很大的损失,所以,在下才感觉到,咱们有一半胜敌的机会。”
江堂叹息一声道:“打蛇打头,擒贼擒王,如若咱们能集中全力,收拾了司马宽,树倒猢狲散,司马宽如是死去了,整个的天皇教,立刻就会瓦解。”
田无畏道:“江副教主说的不错,不过,想杀死司马宽谈何容易,一则他本身的武功,极为高强,再者,他一向小心,身侧随时都有保护的从卫。”
江堂双目盯注在田无畏的脸上瞧了一阵,道:“田兄,似乎是故意潜隐于天皇教中,是吗?”
田无畏道:“以司马宽的精明阴沉,岂客人在眼中揉下砂子,当时兄弟投入天皇教,是全心全意投入,也替天皇教建了不少的功劳。”
江堂道:“现在,田兄又何以背叛了天皇教呢?”
田无畏道:“一则司马宽不能容人,二则,天皇教为恶太多。”
江堂道:“至少,司马宽待你不错,他曾和江某说过本教中,日后能够继他掌理大局的人,你田兄列入第一人选。”
田无畏道:“这个么,在下倒也听过。”
江堂道:“你自己也知道,日后可能是司马宽的继承人,怎的竟然也生出了背叛的心”
田无畏道:“因为,在下对这天皇教主的地位,并未放在眼中。”
江堂叹息一声,道:“看来,一个人能勘破了名利之关,才能保持冷静。”
田无畏似是不愿和他多谈,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走了半个时辰,翻越过了数重山岭,已可见玄支下院。
这时,几人居高临下,把玄支下院的四周情势,看的十分情楚。只见玄支下院的四周,布守着不少劲装疾服的汉子,个个佩着兵刃,但却都还远躲在四五丈外,隐藏在大树山石之后。
江堂打量玄支下院的情形之后,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不错,属于我的精锐,已丧失殆尽了。”当先飞跃而下,接道:“咱们走吧!”不再隐蔽身影,堂堂正正的举步向前走去。
白天平、田无畏、洪承志、何玉霜等,鱼贯随在身后行去。
江堂一现身,立刻有八个劲装疾服的大汉,奔了过来。
这些人都佩着兵刃,但却未拔刀出手,一见江堂,立时拜伏于地。
江堂一挥手,示意八人站起了身子,道:“你们起来。”
八个人中,有四个身上带伤,站起身子,垂手站在一侧。
江堂道:“死了一十六个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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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左臂包裹白纱的大汉一躬身,道:“是!二十个领队,被玄支下院的剑士,杀死了十六个。”
江堂苦笑一下,道:“咱们还有多少人?”
受伤大汉道:“二十四队,原本每队一十二人,现在,能够动手的,每队不足半数了。”
江堂道:“好,你去把他们全都召集过来。”
八个人应了一声,转身欲去,但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道:“如是召集他们全集于此,岂不是撤了包围。”
江堂道:“不错,撤了包围。”
八个人未再多问,就转身而去。
白天平道:“看来,这些人,确都是你的心腹,他们只听你之命行事,不问举动是否违背教规。”
江堂道:“如若我没有这一点实力,司马宽早就下手杀了我。”
八个人行动很快,只不过片刻工夫,已召集齐环围于玄支下院的人手。
白天平暗中数了一下,大约有八十余人,有一小半,都受了伤。
江堂吩咐八个领队,道:“你们计算残余,编成八队,尽量使八队的实力平均。”
八领队应了一声,重新分编人手。
江堂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麻烦白少侠,去通知玄支下院一声,要他们分出一面,交给我和属下把守,玄支剑士,也可抽出些人手,和敌人决一死战。”
白天平道:“好!我们先去安排一下。”
江堂道:“如是玄支下院中的武当剑士,不放心我们,请在下院外,划出一部分区城,让我们先挡司马宽的锐锋。”
白天平道:“这个,我想玄支下院中人,不会坚拒诸位于千里之外,也不会使诸位,先挡锐锋。”
江堂道:“唉!正邪不同之处,就表现在患难之间……”目光转注到何玉霜的身上,接道:“何姑娘,你放心,如若在这场搏杀中,我能留下性命不死,我会还给你一个公道。”
何玉霜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白天平当先而行,直入玄支下院。
但见数十个佩着长剑的玄支剑士,肃立迎宾。丐仙袁道,也带着天侯七英,及丐帮帮主申三峰、铁成刚、伍元超,迎于玄支下院大门以内。
白天平抢先一步,正要对袁道行跪拜大礼,袁道已伸手抓住了白天平的右臂,道:“孩子,你一身都是伤。”
白天平道:“多谢义父关注,平儿这点伤,还撑得住。”
只听一声:无量寿佛,接道:“贫道等拜谢白少侠救命之恩。”数十位玄支剑士,个个合掌躬身。
白天平道:“不敢当,在下只不过略效微劳,不敢当救命二字。”
数十位玄支剑士,只以合掌躬身代替回答。
袁道长长吁一口气,道:“孩子,听说你见到了天皇教主!”
白天平道:“是,他叫司马宽,武功高强,平儿、洪兄和江堂,都是伤在他的手中。”
袁道一皱眉头,道:“司马宽,五十年来,江湖上从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白天平道:“义父,平儿有一件紧要之事请命,还望义父裁决。”
袁道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江堂被司马宽逼得无路可走,已决心和咱们联手合作了。”
袁道道:“我知道,江堂这个人,阴险毒辣,不可交往,这人的话,不能相信。”
白天平道:“孩儿不是信任他,而是觉着目前,他还有很大的实力,而且,愿为先锋,抗拒天皇教,咱们只要给他一个声援,在玄支下院前面,划出一块地方,由他们固守,这可使玄支剑士省去了不少气力。”
袁道道:“这件事,老叫化也不便做主,还得请玄支下院的院主决定了。”
玄支院主一欠身,道:“敝掌门现在此地,贫道怎能做主。”
袁道道:“闻钟道长伤势好了吗?”
只见玄支院主回首躬身,一个长髯飘飘的道人行了出来。正是闻钟道长。
白天平一抱拳,道:“掌门人……”
闻钟摇摇头,道:“几位之言,贫道都听到了,对江湖上事,贫道自知难和袁老相比,这件事,请袁老做主决定就是。”
袁道道:“好吧!你们都这么看重老叫化,老叫化倒也义不容辞了……”
目光一掠白天平,接道:“去告诉江堂,要他带着人手,布守在玄支下院的大门前面,不论天皇教主多么狡猾,这里的山川形势限制了他,非逼他在庙前面决战不可,除非,他放弃攻打玄支下院。”
白天平道:“义父,要不要告诉他,情况紧急时,咱们会给他支授?”
袁道道:“这句话自然要说,而且,还要说得夸张一些,告诉他,我带一批江湖高手到此,丐帮中也有很多长老精锐赶来,配合上天下无敌的玄支剑士,天皇教已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
白天平一躬身,道:“平儿记下了。”转身向外行去。
看他全身伤势处处,袁道很想叫他回来。但话到口边,却又忍了下去。
江堂似是正等得十分焦急,白天平行出庙门不远,江堂已匆匆迎了上来,道:“白少兄,他们怎么说?”
白天平道:“很欢迎江副教主弃暗投明。”
江堂苦笑一下,道:“谈不上弃暗投明,在下是为形势所迫。”
白天平道:“这个么?在下倒未说的很清楚。”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要江副教主,率领人手,布守在玄支下院前面。”
扛堂点点头,道:“那很好,在下愿率领手下,先挡锐锋。”
白天平道:“江老,袁老前辈说,他会及时遣派出人手,支援阁下!”
江堂道:“能这样对我,在下已经很满意了,请白少侠扫报袁老前辈,就说我江堂会尽力而为。”
白天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怜悯之情,道:“江老,要不要我在这里陪你。”
江堂道:“不用,不用,白少侠已见识过司马宽了,他那一身武功,如论单打独斗,咱们都非他之敌,袁老前辈的武功虽然高强,但也未必能胜过司马宽。”
白天平道:“这个我知道。”
江堂点点头,道:“白少侠,司马宽随时可以发动攻势,在下也该布置一下了。”
白天平道:“晚辈告辞。”转身直回玄支下院。
江堂调动人手,片刻间,在玄支下院前面,布成了拒敌之阵。
这一片辽阔,没有一处隐蔽的地方,江堂带着人手,就布置在全无掩蔽的空地上。
但距离庙门十丈以内的树木,都已为武当门下伐去,那是说,天皇教中人如若想进攻玄支下院的大门,十丈以内也无掩蔽之物。这辽阔的地形,将形成一种硬碰硬的搏杀。
江堂布置了属下,再对玄支下院走来。
袁道当先迎了上去,道:“江堂,你想干什么?”
江堂道:“在下想请武当门下,答允在下两个请求。”
袁道道:“说给我听也是一样。”
江堂道:“在下请求他们给我们准备一些饮水、食物。”
袁道点点头,道:“可以。”
江堂道:“第二件事,在下希望属下伤势特别严重的,准予进入玄支下院疗冶。”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你一向视人命有如草芥,此时怎的会忽然关心起你的属下来了?”
江堂道:“唉!其实,你们是否愿意为他们疗伤,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他们避入此地之后,动手搏杀的人,已然见不到伤亡,听不到呻吟,那可以增强他们对敌的勇气。”
袁道道:“好!老叫化答应了。”
第三十一回 盲目杀手 往事成谜
江堂像是完全变一个人似的,一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江堂如能生离此地,必将重重报答你老人家。”
袁道道:“那倒不用了,我老叫化也用不到你报答。”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只是晚辈一番心意,我知道这心意实现的机会不多,晚辈告辞了。”一抱拳,转身而去。
袁道仔细想了一想,觉着江堂说的十分有理,回到玄支下院之后,立刻叫人备了一些食物、饮水送过去。这些人连番恶战之后,个个都有着饥渴交作之感。玄支下院的剑士们送上饮水、食物,使得全体饥渴交迫的人,都生出了十分感激之心。
江堂当先食用,然后,再分给各组壮士食用。出人意外的是,竟没有人向玄支下院攻击。
半日时光,匆匆而过,直到天将上灯时分,仍未见天皇教中有人攻来。江堂下令属下分批坐息,尽量保持体能精神。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钩弯月,冉冉由东方升起。
江堂刚刚坐息醒来,白天平和洪承志,双双赶到。
江堂淡淡一笑,道:“两位神情好多了。”
白天平和洪承志,经过了坐息,疗伤、更衣之后,已然容光焕发,精神大好。
洪承志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前辈,你可要移驾玄支下院中休息一下?”
江堂道:“不用了,我经过了一番生死恶战之后,已觉出生命的可贵,这些人,都是我的属下,我以前,不知爱护他们,现在,我要和他们生死与共,不再忽略他们了。”
白天平道:“闻钟道长要咱们进来一粒疗伤丹丸,请江前辈服用。”
江堂道:“惭愧,惭愧,但又却之不恭。”
白天平双手捧上一粒丹丸。
江堂一手接过,一口吞下,笑一笑,道:“请白少侠转告武当掌门,就说江某人无以为报,我会率领属下,和强敌决战于此,这地方,也就是我江某人的埋骨之地。”
白天平道:“江前辈,你真的变了!”
江堂道:“是非全存一念间,在下只不过是了解了是非。”
白天平道:“江前辈,武当掌门人,曾和在下义父相商,觉着你们日夜暴露烈日风露之下,太过辛苦,希望你们到玄支下院中休息一下。”
江堂摇摇头,道:“盛情心领了,我和我这些属下,都是两手沾满了血腥……”突然间口气一变,道:“来了,他们果然要用夜攻。”
白天平抬头看去,只见几道火光,疾快的向玄支下院行来。
洪承志道:“我知道他们会夜间来袭,想不到他们竟然来了,而且,明火执仗而来。”
江堂苦笑一下,道:“两位请回玄支下院去吧,要他们多准备些火把,一旦天皇教冲过我们这一道防守之线,立刻高举火把,然后拒敌。”
白天平道:“为什么,难道天皇教中,特擅夜战?”
江堂道:“司马宽训练了一批盲目杀手,专以夜间攻敌。”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这个人,好像是什么事都想得很周到。”
江堂道:“司马宽本来不是一个很平凡的人,这人思虑周密,事事有备,请转告袁老前辈,千万不可轻视于他。”
几人谈这一阵话的工夫,来人已到了二十丈内。原来有两支火把带路,此刻,却突然停了下来。
同是出身天皇教,彼此之间,自然是了解很深。未待江堂下令,八位领队已然自行开始了布置,但见人影闪动、步履声响,霎时间,布成了一座拒敌阵势。
白天平运足目力望去,发觉江堂属下布成的阵势,是一座四方阵形,百名左右的属下,齐集于一处。原来是一道长方形的防敌阵势,此刻却收缩了很多。
白天平低声道:“江前辈,用这等方阵的形势拒敌,不会太过集中吧?”
江堂道:“这些盲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手法残酷至极,他们练了一种盘腰斩的手法,凌厉、恶毒,十分难于闪避。”
白天平道:“真有这样厉害的盲人?”
江堂苦笑一下,道:“两位很快就可以看到了,我们方阵布守,虽然勉可防守那盲人队的攻袭,但对阻拦他们渗入玄支下院的力量,却是很少,这一点,请两位奉告袁老前辈。”
白天平道:”江前辈放心,这句话咱们一定带到。”
扛堂道:“盲人听觉敏锐,但它视觉最差,他们已习惯了听风辨位,出刀奇快,常人在听觉上,绝对无法强过他们。”
白天平道:“江前辈的意思是……”
江堂道:“有所长,必有所短,听觉敏锐是他们的优点,但他们没有视觉是他们的缺点。”
白天平道:“江前辈的意思,可是要我们以己之长,对敌之短?”
江堂道:“不错,所以,你们要多准备火把,以加强视力。”
白天平点点头。
江堂接道:“和敌人动手时,弄出各种音响,以扰乱对方的听觉。”
白天平点点头,道:“多谢指教。”
江堂道:“两位去吧!要武当下院中多准备一下。”
白天平道:“这些盲人,人数是否很多?”
江堂道:“大概不少,但确实的数字,别人都不太知道……”
语声一顿,接道:“这一战,事关天皇教的存亡,司马宽必将全力以赴。”
白天平道:“江前辈,除了这些盲人杀手之外,还有些什么人物?”
江堂道:“飞龙八煞,也是他精锐之一,如若这些人,混入了盲人杀手之中,其发挥出的效用,又何止十倍力量。”
白天平道:“江前辈,司马宽似是早知道你可能带人背叛,但他竟然投出手拦阻的意思,所以,他似是早已不把天皇教中这股力量,放在心中了。”
江堂道:“这一点,我还未曾想到,听君一言,如梦初醒……”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看来这一次围攻武当,在司马宽言来,是一石二鸟之计,希望把天皇教中的旧人,和武当门下,拚个同归于尽。”
白天平道:“看来,大致如此了。”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听说,他还训练了一批女性杀手,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一批力量,从来没有在讧湖上出现……”
突然间,一阵兵刃撞击的金铁交鸣之声,传入耳中,打断了江堂未完之言。
紧接着两声惨叫,传了过来。
江堂摇摇头,道:“看到了吗?这些盲人手段多么毒辣,你如若误认他们是残废人,那你就要先吃大亏了。”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江堂的属下,已被斩毙了两个,一个被拦腰斩断,一个被生生劈作两半。
洪承志道:“这些人似是一攻即止。”
江堂点点头,道:“他们是一种很奇怪的攻势,一攻即退,他们还有一套合作的截击办法,那是三个人配合的搏杀术,专以杀人为主。”
洪承志道:“原来如此,在下倒要试试。”
白天平低声道:“洪兄,不可造次,咱们先要看出他们出手的方法之后,想出了破解之法,然后再作主意。”
洪承志站立未动,双目却凝注在正南方位上。现场中整个的沉寂下来,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忽然间,寒光一闪,两把长刀像旋风一般,卷了进来。
布守方阵的人,也似乎是早有戒备,双刀双剑,一同举起,迎向两把单刀攻去。
一阵兵刃交击声过后,两把卷入的长刀,突然又退了回去。
这一次,白天平和洪承志都看的十分清楚了,两个人两把刀,在一次交接之后,突又向后面退去。
这时,江堂这方面防守的很好,虽被他们冲入五六尺远,但却没有伤人。
江堂据在方阵之间,八个领队各守一个方位,整座的方阵,布置的四面都可以拒敌。
原来,玄支下院,距离江堂据守之处,还有段很长的距离。
白天平、洪承志,和江堂守在一起。
对这些盲人剑手的厉害,八领队都有着很深的了解,所以,他们都约束属下,不许讲话,也尽量避免发出声音。阵势还在不停的变动,只是彼此都用手势招呼。
白天平看完了四周形势之后,低声对洪承志道:“洪兄,请回玄支下院,告诉我义父一声,要他多准备一些火把,和铜锣应用,如铜锣不足,就以金属的用器代替,派出一些人手来,帮助江前辈,对付这些盲人剑手。”
洪承志道:“白兄请去,兄弟去斗斗他们,看看盲人剑手,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白天平道:“很厉害,他们目不能视物,看不到搏杀和流血的惨状,也能够镇静下心神,全心运剑,攻出的剑势特别凌厉。”
洪承志道:“兄弟心中有些不服,明眼人,会不如瞎子。”
白天平道:“这不是服不服的事,有一弊必有一利,司马宽的聪明,就是用其所长,藏其所短……”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已经瞧出一点门道,正在寻思对付他们的办法。”
洪承志道:“好!兄弟去一趟……”
话未说完,突闻金风破空,紧接着响起一阵金铁相触之声。
似是很多枚制钱,飞入了方阵,相互撞击。就在钢铁相击声中,十几道寒芒,闪电一般,卷入阵中。
紧接着响起了连声惨叫,和兵刃相击的声音。敢情,那飞入方阵互相撞击的铜钱,竟然是指引这些盲人剑手的信号。
兵刃相触声中,盲人剑手鱼贯攻了上来。八领队已亲自出手,阻挡盲人剑手的凌厉攻势。
江堂没有夸奖这些盲剑手,他们的攻击确实凌厉至极,出剑辛辣,招术诡异,不过片刻工夫,江堂的属下,已被放倒了廿几个,八领队也有一个被腰斩两截。
白天平暗中检点盲剑手只有三个死亡,有几个带伤苦撑,不肯退下。片刻之后,又发觉了他们一种可怕的力量,那就是悍不畏死的勇气。轻轻吁一口气,道:“江老,咱们也出手吧!不出手不行了。”
江堂道:“是!死伤太大,会影响到我们整个士气。”
白天平看他口中虽然连说出手,但却始终不动,心中大感奇怪,低声道:“江老,咱们要几时出手?”
江堂道:“再等片刻吧!”
这时,四个盲人剑手,已然深入方阵,将近中心,距离江堂白天平等停身之处,已不足一丈。
白天平心中一动,忖道:原来,他是等到这些人攻入中心之后,再行出手。
心念转动之间,但见寒芒闪动,一串银光,疾射而出。
这些银芒,发出在兵刃交击之中,影响了那些盲人的听觉。
只听几声闷哼,四个盲剑手,倒下了两对。白天平恍然大悟,暗暗忖道:原来,江堂早已成算在胸。
但闻江堂低声说道:“白少兄,这些盲剑手太勇猛,我们如是硬和他们拚,胜算大小。”
白天平道:“我明白,这等人命换人命的关头,是各凭本领、手段,算不得什么卑下的事。”
江堂道:“白少兄能够了解就好了。”
白天平未再多言,双目却凝注在场中的形势变化。
只见那四个身中暗器的盲剑手,身手一阵抽动,立刻气绝。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那暗器上淬有毒药?”
江堂道:“不惜,而且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药。”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看他们手法的残酷,实在也应该用狠毒的暗器对付他们。”
江堂低声说道:“白少兄,有一件事,是否有些奇怪?”
白天平道:“什么事?”
江堂道;“刚才毒发动攻势的制钱交触之声。”
白天平道:“那是一种信号,在下倒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之处?”
江堂道:“什么人发出的信号?”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指挥他们的人啊!”
江堂道:“什么人指挥他们?”
白天平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江堂道:“我一直在推想那人在什么地方?终于被我想通了。”
白天平道:“那人在什么地方?”
江堂道:“在盲人群中。”
白天平道:“你是说,这些盲人剑手中,有很多不是瞎子?”
江堂道:“司马宽果然是厉害的,咱们要把这些人,完全当成瞎子,那就吃大亏了。”
白天平抬头望了那些列队相峙的盲剑手一眼,低声道:“江老,可是说这些盲人中,有很多不是瞎子?”
江堂道:“白少兄,我只能说他们那些人中,有很多不是瞎子,但究竟有好多人不是瞎子,在下也无法断言了。”口中和白天平说话,暗中已用手势,传下了令谕,整个的方阵又开始变动。
全阵虽然都在变动,但势道很缓,几乎是听不到一点声息。
白天平突然发觉了这些人动作都很熟练,似乎是对这座方阵训练得十分熟悉。只见很多人缓缓把身子蹲了下去,然后,交错移动。
原来看上去,摆得很密的人,似乎是一下子减少了很多。
白天平忽然明白了这阵势变化的用心,使各人发挥所长,分攻入阵人的上中下三路。
这一座小小的方阵,竟也有这么多的变化。显然,江堂也早已有了准备。
白天平突然低声说道:“江老,兄弟请命,去试试看这些盲人剑手的威力如何。”
江堂点点头,道:“可以,白老弟有兴致,尽管出手,兄弟会下令,要他们尽量配合。”
白天平道:“江老这方阵,可以随时变化吗?”
江堂道:“不错,任何一座阵势,如若无法灵活的运用,那就不能算是一座好阵势。”
白天平一点头,缓缓向前行去。这座方阵,周围不过三四丈大小,布置了七八十个人之多,但白天平一路行去,却没有拥挤的感觉。白天平移动方阵前端,尽量接近那些盲剑手。
凝目望去,只见那些盲剑手,并不是静止状态,也缓缓在移动身躯。只见他们布成了三路纵队。
双方,似都在调整攻守的阵势。
白天平运足目力,希望能看出对方的人手多少,但却一直无法数得清楚。约略的估算,那些盲人剑手,总在五六十人之上。
人数上,纵然未多过江堂的属下,但也相差不远。
忽然见盲人群中,有几个举手一挥。金风破空,几点寒芒,直向方阵中飞了过来。
射入方阵之后,突然自然撞击。六点寒光,发出了三声脆鸣。
那不像金铁,撞击之后,碎裂成一片片粉末碎屑落下。敢情,那竟是翠玉做成。
余音袅袅中,三路纵队的盲剑士,已然发动了攻袭。三行人手,直向前面冲来。
白天平身躯横移,迎向了一队盲剑手。另外两队,各保持七尺的距离,快速的向前冲去。
但见寒芒闪动,一圈剑影,眷袭过来。白天平长剑疾出,当当当,一连接下了对方三剑。
那当先面攻的盲剑士,攻出三剑被人封闭之后,已知遇上了强敌,身子一滚,突然侧翻过去,剑光护身,冲入左面人群,白天平长剑变招,想先拦住对方,一道寒光,已然疾如冷电一般,急射而至。
这一剑来势凶恶,认位奇准,剑势直刺白天平的前胸。白天平感觉到身后,两侧,都是江堂的属下,无法闪避,只好挥剑硬接下一剑。这一剑,用足了八成功力。手中忽感大震,显然,那盲剑手的功力不弱。
一剑硬拚,盲剑手却借白天平剑势震动之力,忽然间飞腾而起,升高了一丈七八,直向方阵中翻去。未容白天平多想,第三个盲剑手,又疾攻而至。
这人还未近身前,就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威胁。他很高大,手中的长剑,似乎也比一般的长剑宽大一些。出手的招法,也大出了用剑常规,呼的一剑,横里挥来,竟然是横扫千军的式子,把长剑当作了铁棍、大刀使用。
白天平和两个盲剑手过招之后,已知道这些人非同小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当下一咬牙,长剑竖立,护住身子,直欺而入。
这人力大剑重,但白天平动作灵巧快速,两剑相触时,白天平已欺近他前胸半尺,剑势上威力大减。被白天平一剑封闭。左手如闪电一般,推了出去,击中那大汉的前胸。
那大汉身子搏动了一下,竟然停下来,未倒下去。
白天平微微一怔后,突然又劈出一拳。这一拳,又击中那大汉前胸。
白天平用了更大的气力,拳势比第一招更加威猛。那大汉连中两拳之后,身子突然倒了下去。
虽然击倒了敌人,白天平仍是暗暗震惊不已,第一拳,他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那大汉竟然能挺住不倒下去。强大的反震之力,使得白天平感觉到这大汉有着一身横练工夫。第二拳,白天平用足了十成功力。
忽然间寒芒闪动,一个枯瘦矮小的汉子,突然一剑刺来。
那汉子矮得出奇,似乎只有前面那大汉一半高矮,一剑平刺,只及白天平的小腹。
白天平挥剑拨开,心中忽生警觉,暗道:看他们这些人员编组,显然都是费过了一番心直调配,一个特别高大的汉子之后,忽然间配了这么一个矮小的人。
那矮小人剑势快速,一上手连攻七剑。他剑势都攻在中下盘,封避都不容易,白天平虽然没有被闹得手忙脚乱,但这矮子连攻了七剑,竟使白天平没有还手的机会。
忽然间,两侧寒芒闪动,两把长剑,分由左右攻了过来。
大约这些盲人剑手,也知道遇上了劲敌,已开始群殴。
这三人的个子,也配得很好,一个矮,一个适中,一个特别高。三个人,三把剑,分攻向三个方位。
一个剑招盘旋,攻上白天平的头腰,一个个子适中,专攻白天平的中盘。那矮子专攻下盘。剑剑都在白天平的小腹、双腿之上。白天平立刻被闹碍手忙脚乱,长剑挥转如轮,封挡三人的剑势。
后面的盲人剑手,绕过三人,直向方阵之中冲去。
白天平心神微分,左腿中了一剑,衣裤裂开,鲜血涌出。
那特高大汉,剑势一紧,刷的一剑,泰山压顶般,直劈下来。
白天平默运真力,左手一抬,刷的一声,封开了那大汉的长剑。右手长剑疾如闪电,穿胸刺出。
这一剑快如闪电,那大汉想闪避,已自不及,长剑一闪,穿胸而过。一股鲜血,喷了出来,那高大的身躯,砰然倒摔于地。
白天平一击得手,人却突然向后退了五步,避开了那矮子的下盘攻势。
这等高手过招。生死都系于一发之间,任何一方稍有疏忽,都可能丢了性命。
白天平腕上的龙凤金镯,帮了白天平的大忙,任何人都想不到,白天平左腕竟能封挡剑势,只要那些微之差,就给了白天平可乘之机。这些盲人剑手耳目灵敏,但眼睛都无法看到,不知白天平左手上戴有金镯。
但白天进退之间带起的风声,却指示了他的位置。
那矮小个子身子灵活无比,一长身,直对白天平冲了过去。
白天平左手一挥,挡开了那矮小个子的剑势,长剑斜里划出,一剑把那矮小个子,斩作两段。
但这一刻工夫,整个的战场,已然起了很大的变化,那些盲目剑手,已然分头冲进了方阵之中,展开了一场惨烈绝伦的搏杀。
白天平目光转动,发觉那些盲剑手,攻势锐利无比,布守在方阵中的江堂属下,初时尚可以苦撑,默不出声。但搏杀了一阵之后,形势大变,惨叫呼号之声,继之而起。
这些盲人不但剑法凌厉,而且,十分剽悍,勇往直前,剑剑落实。
虽然是夜色幽暗,无法看清楚场中的详细情形,但约略的计算,江堂的属下,已伤亡过半。
这些盲人剑手如此的厉害,倒是大出白天平的意料。
但闻江堂大声喝道:“瞎眼鹰犬,盲目爪牙,好恶毒的剑势。”
喝声未落,人如大鹏展翅,疾飞而下,双袖挥展,两道寒芒激射而出,两个盲剑手,应声倒了下去。
白天平大喝一声,剑如长虹,疾射而出。目睹江堂属下的惨重伤亡,不自觉的引起了怒火杀机,大喝一声,施出了“乾坤一绝剑”。这一剑威势绝伦,剑光过处,立时有两个盲目剑手,倒摔了下去。
尽管江堂和白天平威风八面,但两个人实在太少,无法阻挡住那些盲剑手的疯狂攻势。
江堂的属下,纷纷倒下。激烈的搏杀中,使得白天平和扛堂都体会到这群盲剑手中,确有着不少眼睛未瞎的人。因为,他们受到了暗器的攻袭。
一个盲者,可以练成第一等剑手,但决无法练成暗器的手法。
因暗器一道中,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要目力过人。
但奇怪的是,两人都无法从那群搏杀的盲剑手中,分辨出哪一个是假装瞎子。
显然,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他们虽非盲者,但是已习练了盲者的举止形态。在动手搏杀中,很难看出他们的真假。
江堂全力施为,一口气搏杀了三个盲剑手,已然累的头上见了汗水。但自己的属下,却已有一半倒摔在地上。余下的,虽还在奋力苦战,但显然已无法阻止那四面扑攻而上的盲剑手。纵是江堂生性冷酷,但目睹属下的惨重伤亡,也不禁黯然神伤。
白天平忍不住了,高声说道:“江副教主,这不是要他们迎敌搏战,而是要他们在接受屠杀,为什么不下令,要他们撤离此地?”
江堂道:“撤往何处,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立足之地,站不稳,只有倒下去了。”
白天平叹息一声,手中剑势加紧,劈倒了一个盲剑手。
但闻江堂冷哼一声,双手疾挥,袖中弯刀交错而出,腰斩了一个盲剑手。但江堂左胯被刺了一剑。
手中弯刀飞旋如轮,拦住了四个盲剑手的攻势,江堂缓缓说道:“白老弟,我受伤不轻,但我没有时间疗伤,也不忍再目睹追随我多年的旧属,受此屠杀,我要尽最后一点力量,替他们报仇。”
白天平道:“江老,再支撑片刻,我想法子去请援手。”
江堂苦笑一下,道:“等不及了,我的人已死去十之七八,我无颜再活下去,也不忍再活下去。”
白天平道:“想不到啊!这些盲剑手,竟然如此厉害。”
江堂道:“老弟,我忽然觉着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可惜,没有机会了。”
白天平道:“江老,再多忍耐片刻,玄支下院中人,一定会接应咱们。”
江堂道:“白少兄,你退回去吧!玄支下院中人来的机会不大……”语还未完,突然亮起了一片火光,五支火把,照亮了搏杀现场。
二十四名玄支剑士,各举着寒光闪闪的宝剑。火光一亮,立时,挥剑攻上,和那些盲剑手展开搏杀。二十四名玄支剑士,加上五个手举火把的剑土,左手高举火把,右手执着长剑自保。
比起那些盲剑手的人数,诚然少了很多,但这二十四名天下第一流的剑手,却有着无比的威力,他们两人一组,合成了十二小组,分头截杀。
凌厉的剑招,佳妙的配合,再加上一股豪壮的气势,受伤不退,不畏死亡,立刻把流动屠杀的盲剑手的攻势拦住。
这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剑手,除非是他们支撑不住倒下去,除此之外,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不会停手休息,也听不到一声呻吟。
白天平和江堂,都是身履凶险,见过大阵仗的人,但却从未见过,这么坚强的剑士。
如是一组中有一人倒下,另一个人立刻会找另一组中落单的剑士配合。
他们尽量的保持两人一组的合击,使凌厉的剑法,因佳妙的配合,而发挥到极致。大概这是江湖上极为罕见的激烈战斗,连江堂也看得呆在了当场,忘记出手。不过一顿饭的工夫玄支剑士已完全控制了大局,将那些盲剑士逼出了方阵。但闻剑风丝丝,骨断、肉裂的声音,传入耳际,听不到一声呻吟,听不到一声呼喝。
江堂的属下,有了很大的伤亡,百多个人,只余了三十多个活的,八领队死了六个,余下的两个,也都受了伤,三十多个活人,能够皮肉无损的,几乎找不出一个。
最好的也被划一剑,能够轻伤再战的人,也就不过十几人了。
冲入方阵,大肆屠杀的盲剑手,也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在玄支剑士的全力合击之下,也已经伤亡殆尽,近百名的盲剑手,倒下八十几个,十之八九是死伤在玄支剑士的手中。
只余下十六个盲剑手,结合成一个剑阵,负隅顽抗,抵拒十八名玄支剑士的猛攻。
六个倒下的玄支剑士不算,十八个活着的,每人也都有两三处剑伤。
这真是一场近乎残酷的恶故,双方两百余人,参与了这场恶斗,一场恶战下来,竟然十死八九。余下的,也几乎是全都受了伤。放眼搏杀现场,很难见一个完好无伤的人。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两名玄支剑士,以凌厉无匹的剑势,直冲入十六个盲剑手结成的剑阵之中。鲜血飞洒中,一组冲入剑阵的玄支剑士各中了数剑。
但这一阵所留下的空隙,却给其他玄支剑士的机会,十几支长剑,有如激射的怒瀑一般,直冲而入。
一连串闷哼、惨叫,剑光下,仅余的十六个盲剑士,全都倒了下去。
身历数百战,杀人无数的江堂,眼看到玄支剑士的豪勇,也不禁为之一呆。
直待十六个盲剑手,全倒了下去,两个首先冲入阵中,身中数剑的剑士,才一声未发的倒了下去。紧接又有两名玄支剑士,还剑入鞘,手捧长剑而坐,闭上双目,气绝而死。
十六个顽强盲目剑手,倒下去的代价,是四个玄文剑士的死亡,尚余下十几名玄支剑士,也都是满身伤痕。他们没说一句话,也没有对死去的同伴,表现出哀伤的样子,只是流现出无比的崇敬之色。
二十四名剑手,投入了这场搏杀之中死去了十个。
活的人,伸手抱起了十具尸体,直对玄支下院中行去。
江堂很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但他说不出口。
只觉在这些剑士的大勇之前,说什么千思万谢之言,都是多余的赞美。
他们无悲伤,无忧苦,完完全全是一个剑士的本色。
轻轻吁一口气,江堂缓缓说道:“白少侠,你看他们如何?”
白天平道:“什么事?”
江堂道:“这些剑士们,似乎是把他们的生命,都已溶化在整个剑道中了。”
白天平道:“是!他们的灵魂,已与剑术合而为一了。”
江堂道:“唉!他们是天下最好的剑士,他们心中没有自己,没有痛苦,甚至也没有死亡的威胁,有的就是他们的理想,心存正义,舍身为人,唉!见到了这些剑士,使在下惭愧得很。”
白天平道:“江前辈心存此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江前辈已付出了够大的代价,整个武林同道,不但会忘去你过去的错失,而且,都会很感激你的为人。”
江堂淡淡一笑,道:“白少侠,谢谢你的鼓励,想不到,我做了大半辈子的坏事之后,能在将近暮年时,突然觉醒过来,看到了这些玄支剑士的为人,使我痛悟前非,也使我知道了是非二字的定义。”
白天平道:“江前辈,你付的代价够大了,你为武林正义贡献出来的力量,已经足可抵偿你因错误造成的损害。”
江堂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了,那就是在这场搏杀中保全性命。”
白天平道:“江前辈也该休息一下,请和晚辈暂入玄支下院,以避敌锋。”
江堂苦笑一下,道:“白少兄不要误会,在下并非怕死。”
白天平真的茫然了,轻轻哦了一声。
江堂道:“我要留下有用的性命,补偿何姑娘的损失,让她手刃杀父的仇人。”
白天平道:“江老,对何姑娘父母之死,在下心中一直有很多的怀疑,不知江老可否见告?”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论一个死去之人的是非,在下本是不便妄说,但目下的情势,似乎也不便隐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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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道:“江老,我希望听到真实的内情,隐恶扬善,固然是人的美德,但是非必得划分清楚,是吗?”
江堂点点头,道:“如论何姑娘先人的功过,确叫人有着是非难辨之感,他一生别无恶性遗迹,心地仁慈,从不轻易杀人,但他犯了江湖上最大的淫戒……”
白天平道:“那……”
江堂接道:“他犯的淫戒,和别人有些不同,别人是持刀逼迫,但他却是女孩子自动的投怀送抱,甘愿献身……”
目光盯注在白天的脸上,瞧了一阵,才缓缓接道:“他和白少侠一样的英俊,但他却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那是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动心的气质。”
白天平道:“那是为什么呢?”
江堂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了,不过,事实确是如此。”
白天平道:‘为什么会如此呢?”
江堂道:“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实很可爱。”
白天平道:“可爱到什么程度?”
江堂道:“死了,我亲眼目睹那些女孩慷慨死亡的勇气,那真像一个剑士赴死一样。”
白天平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堂道:“更奇怪的是何姑娘的母亲,她姿容绝世,美绝无匹,但他竟然甘愿忍受那些女孩子对丈夫的纠缠。”
白天平啊了一声。
江堂道:“何夫人有着过人的气度,但他们夫妇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何夫人也该负一些责任。”
白天平道:“此话怎么说?”
江堂道:“如是何夫人管理得严格一些,也许可以避免这次悲剧。”
白天平道:“这些事,和天皇教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汉堂道:“司马宽爱上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再见到了……”突然住口不言。
白天平回头望去,只见何玉霜轻装佩剑,缓步行了过来。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何姑娘。”
何玉霜道:“江老,我想请教一件事。”
江堂道:“什么事?”
何玉霜道:“关于我爹的事。”
江堂道:“令尊的事?”
何玉霜道:“是!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所以请教扛老。”
江堂道:“在下知无不言。”
何玉霜道:“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江堂道:“我们杀的,我也是凶手之一。”
何玉霜道:“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了我的父母吧?”
江堂道:“为女人。”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双目,突然滚下来两行泪水,道:“什么样的女人,可是和我的母亲有关吗?”
江堂道:“这个怎么说呢?”
何玉霜道:“不要紧,你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要明白,我是否应该为他们报仇……”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一定要问吗?”
何玉霜道:“不错,我不但一定要问,而且,我希望知晓真实的内情。”
江堂道:“那就恕老朽直言了。”
何玉霜道:“晚辈洗耳恭听。”
江堂道:“今堂是一位好人,她不但具有了女性温柔的美德,也有着过人的忍耐。对令尊的风流韵事,一向是不闻不问。”
何玉霜道:“我爹呢?”
江堂道:“令尊的为人,功过就很难评论了。”
何玉霜道:“我要知道的是真实内情。其他的,老前辈不用顾虑。”
江堂道:“就为人处事而言,令尊并无缺点,但他太风流了一些……”
何玉霜接道:“只此一样,那已经很够招过伤身了。”
江堂道:“有一点,老朽必先说明,那就是令尊并没有强迫过什么人,至於一般女孩子,自甘献身,但求春风一度,也不能怪到令尊的头上。”
何玉霜黯然一叹道:“子不论父过,我爹的事,我已经知晓了十之七八,我想,对娘的事,再多知道一些。”
江堂道:“令堂是一位很好的人,不但是他的朋友爱戴她,就是他的仇人,也不会太恨她。”
何玉霜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杀害她呢?”
江堂道:“为了令尊,她全力维护令尊的安全,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何玉霜道:“唉,我父母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距离。”
江堂叹口气,道:“姑娘,从宽些说,令尊也不算太坏的人,在下觉着,只是对女色,他无法控制自己。”
何玉霜叹口气,道:“如是我娘厉害一点,对我爹多加管束,也许会好一些。”
江堂道:“管不住的,姑娘,你爹一生中,不知道带走了多少颗少女的心,有一件事,老朽告诉姑娘后,你就可以明白你爹的为人了。”
何玉霜道:“晚辈洗耳恭听。”
江堂道:“你爹死去之后,咱们把他的尸体收起来,葬於一处浅山之旁,但一夜之间,竟然有七个少女,在他坟前自绝而死。”
何玉霜呆了一呆,道:“这话当真吗?”
江堂道:“千真万确。”
何玉霜道:“世上竟有此等事,难道她们都疯了吗?”
江堂道:“她们没有疯,但她们已和令尊有过肌肤之亲,令尊之死,使她们觉着一切都成了泡影,只有以死相殉。”
何玉霜道:“唉!就算我爹还话着,她们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甘为侍妾?”
江堂道:“令堂的性格,温柔、纯厚,令尊如若真要娶个侍妾,令堂就算心中不愿,但表面上,决然不会反对。”
何玉霜道:“我不信,我娘就那样令人欺侮,忍气吞声!”
江堂道:“令堂的一身武功,决不在令尊之下,她所以忍气吞声,并非是怕令尊,而是她太过喜爱令尊。”
何玉霜叹息一声,道:“可惜,这件事,我竟然没有一点记忆。”
江堂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令尊、令堂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多了,详细的内情,似乎也不用说下去了。”
何玉霜道:“爹爹罪有应得,但却连累了母亲受苦,但他们总是我的父母,我爹娘的坟墓现在何处?”
江堂道:“不敢欺瞒姑娘,本来是葬在一处浅山之下,但因一夜间,有七个少女吊死在他的坟前,又激怒了司马宽,下令把那坟墓毁去。”
何玉霜道:“我爹娘的尸体呢?”
江堂道:“这个,在下就不太清楚了。”
何玉霜道:“你可是不愿说?”
江堂道:“听说是被弃尸荒野,毁去坟墓,详细的内情,在下确然不知,所以不敢妄言。”
何玉霜道:“司马宽,似乎是很痛恨我的父母?”
江堂道:“司马宽不会痛恨你的母亲,他痛恨的是令尊。”
何玉霜道:“江前辈,他为什么这样痛恨我的父亲?”
江堂道:“这个,大概和令堂有关吧?”
何玉霜道:“江前辈,你好像有什么顾忌,不愿畅所欲言。”
江堂道:“唉,姑娘,在下觉着,有很多事,似乎是不用再追究了。”
何玉霜道:“别人可以不问,我是他们的女儿,一定要问个清楚。”
江堂道:“天皇教主司马宽,对令堂原有一段密切的交往,但他未料到令堂会对令尊那样情深如海,甘愿生死与共。”
何玉霜道:“这就可以构成我报仇的原因了。”
江堂点点头,道:“不错,以今日情势而言,不论姑娘是否要报仇,天皇教和武当派玄支下院,已构成了势不两立的局面。”
白天平道:“八龙加上这些盲剑手,天皇教中还有些什么凶神恶煞?”
江堂道:“应该还有,司马宽低估了玄支剑士的力量,本来准备一举灭了武当本观中主力,或为己用,或予搏杀,然后,再扩大进行统治江湖的阴谋,但他算计错误,只注意到三元观的本院,忽略了玄支下院中人,虽然阴谋得逞,制服了本院中人,但却未料到真正的精锐剑士,居於玄支下院。”
白天平道:“江老,晚辈的意思是,天皇教是否会再打下去?”
江堂道:“会,这一战,是他数十年准备的结果,就算明知得胜不易,但只要他还有一分机会,他就会赌下去。”
白天平道:“难道他还有训练更厉害的人物吗?”
江堂道:“这个难说,我不知道他还有些什么人物,目睹了情势变化之后,我才发觉我们一直在他的蒙骗之下。”
白天平道:“那是说,你愈来愈感到司马宽难以了解了。”
江堂道:“我是这么想法,现在想来整个天皇教,都是一个掩人耳目的组合,所以,他明明知道我在教中发展势力,却装作不问,因为,他把真正的实力隐藏了起来。”
白天平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堂道:“最重要的一件事.请白少侠先通知玄支下院中人,司马宽一出面,就把他围起来,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逃走,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杀了司马宽,天皇教就会瓦解。”
白天平道:“我听义父说,江湖上,没有司马宽这个人物,他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假冒司马宽的名字。”
江堂道:“这个……在下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当年我们一同在江湖上闯荡时,他自号老大,我们也就这样叫他,很久之后,他才告诉我们的姓名。”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他可能不是真叫司马宽了。”
江堂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突然疑目沉思了良久,道:“袁前辈说的可能不错,司马宽身份可疑。”
白天平道:“江老想起了什么?”
江堂道:“当年他和咱们在一起时,日夜都戴着一顶帽子。”
白天平道:“戴一顶帽子?”
江堂道:“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很多人会戴一顶帽子。”
白天平道:“戴一顶帽子的用心,是不是在掩饰什么?”
江堂道:“脑袋。”
白天平道:“对!只能够掩遮住头上的事物,江老可曾发觉,过他头上有什么隐秘?”
江堂道:“没有注意,当真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白天平道:“有这样一件线索,那就行了,不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江老,请把你的人手,撤回到玄支下院去吧!他们已无法和人对阵搏杀,一旦再有强敌攻来,他们只有接受宰割的份了。”
江堂苦笑一下,道:“白少侠,好意心领了,我的人手,已然十去七八,还余些人,大家都觉着活的无味得很,所以,他们都已准备战死。”
白天平道:“江老,这份生死与共的义气,实叫人感动,不过,你应该瞧瞧,他们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江堂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白天平接道:“江老,我们之间,如若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面对死亡之时,天皇教主对失去价值的人,弃之不顾,咱们却会全心全意的照顾受伤的人。”
江堂道:“他们撤回玄支下院,武当剑士们能容纳吗?”
白天平道:“他们会欢迎你们的。”
白天平道:“白少侠,要不要再去和玄支下院中的人商量一下?”
白天平道:“不要商量了,在下就可以做主,江老请带他们进入玄支下院去。”
江堂黯然一叹,带着伤痕累累的属下,直奔玄支下院。
白天平望望清地横陈的尸体,轻轻叹息一声,道:“玉霜,司马宽奴役了这许多身具缺陷的人,为他卖命,造成如此浩劫,这人的罪恶,真是如山如海,罄竹难书了,单是这一桩罪恶性,就死有余辜了。”
何玉霜道:“这人很恶毒,但也很可怕,山藏海纳,不知他有多少招,多少实力?”
白天平望着夜空,低声说道:“玉霜,这是一个机会,咱们如若无法在这一场机会中,杀了司马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何玉霜道:“白兄的意思是……”
白天平接道:“玉霜,我想晚一辈的应该把这个责任承担起来。”
何玉霜道:“怎么一个承担法?”
白天平道:“我想,咱们尽量保持体能,联合洪兄,合咱们三人,全力搏杀司马宽。”
何玉霜道:“可以。”
只听一声轻笑,道:“两位,别忘了还有在下。”
白天平回头看去,说话的竟是江堂。怔了一怔,道:“江老,你……”
江堂道:“武当派究竟是正大的门派,玄支剑士,也是最好的剑士,所以他们很善待我的属下,我目睹他们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白天平道:“江老,你自己不要休息一下吗?”
江堂道:“不要紧,我这点皮肉之伤,还忍受得住……”轻轻吁一口气,接道:“白少兄,你说的不错,如若这一次,我们不能除掉司马宽,以后,只怕很少有机会杀死他了,那将替武林留下很大祸患。”
白天平道:“以江老之见,咱们应该如何?”
江堂道:“咱们应该想法子找到司马宽,过去,我一真担心一件事……”
白天平道:“什么事?”
江堂道:“我担心没有一股力量能够阻止司马宽训练的属下,但我见到了玄支剑士之后,心情有了很大的转变,这批玄支剑土,是可阻止司马宽的属下,咱们可以放手对付他了。”
白天平道:“司马宽会再出现吗?”
江堂道:“司马宽太狡猾,咱们要他出现,只怕得用上一番心机才行。”
白天平道:“江老是否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江堂道:“成竹倒是没有,不过,在下对他了解很深,咱们得有过一番计划才成。”
白天平道:“这要请江老多多费心了。”
江堂道:“不杀了他,我不但食不知味,席难安枕,也无法消去心中这一股怨愤之气。”
突闻一声厉啸,几条人影,疾飞而来。
江堂的属下撤入了玄支下院之后,这条路上,已然再无防守之人。来人一路无阻的到了身前。
白天平斜退了两步,凝目望去,只见来人一排并立站着三个。
中间一人,身着黄袍,年约五旬,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左右两侧,却是两个年约廿六七的少妇。
这三人不伦不类,一眼间,无法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身份。
白天平暗暗一皱眉头,正想喝问,江堂已冷冷说道:“你还没有死?”
黄袍人道:“你江兄不死,兄弟怎敢死在你的前面。”
江堂冷哼一声,道:“你能忍了四五年,不露面一次,当真叫人有意外之感。”
黄袍人道:“我只是被派往别处罢了。”
江堂道:“怎么样?你准备和我谈谈呢?还是准备动手一战?”
黄袍人道:“在下听凭江兄吩咐,江兄想谈谈,兄弟奉陪,想动手,兄弟也自当遵命。”
江堂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兄,当年咱们相处得还不错吧?”
黄袍人道:“不算太环,但也不算很好,听说,把兄弟逼走的事,是你江兄的主意。”
江堂道:“司马宽告诉你的?”
黄袍人道:“不错,教主把我遣往别处,据说也是你江兄的意思。”
江堂道:“司马宽的为人,你应该是很清楚了,只是咱们各存猜忌,他才会居中统驭。”
黄袍人淡淡一笑道:“过去的事,不谈也罢,兄弟比番前来,是和你江兄谈一件事。”
江堂道:“请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黄袍人道:“教主要你立刻和兄弟回去。”
江堂哈哈一笑,道:“你放眼瞧瞧,这地上的尸体。”
黄袍人道:“我早瞧到了。”
江堂道:“这些人,都是追随我多年的属下,也是帮他司马宽打江山的人,现在,却大部份死於他的盲剑手剑下。”
黄袍人道:“这些盲剑手,死亡也非少数。”
江堂道:“他们没有占到便宜,几乎是全军覆没……”
黄袍人接道:“可是你江兄的力量?”
第三十二回 僵尸毒功 大举反击
江堂淡淡道:“不是,是这位白少侠,何姑娘和玄支剑士的力量……”
黄袍人脸色一变,接道:“教主说的不惜,你果已背叛了天皇教。”
江堂冷冷说道:“齐坤,司马宽的为人如何?你应该很明白了,眼下是你摆脱天皇教的机会,兄弟和我一些属下,都已由恶梦中醒来,我们已得到了武当掌门人,和袁老前辈的佑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错过今宵,你就很难再遇上这样好的机会。”
齐坤笑一笑,道:“江堂,看来,你是很难悔悟了。”
白天平突然接上说道:“江老,这姓齐的是干什么的?”
江堂道:“天皇教中的护法之一……”
齐坤笑一笑,接道:“江兄,看来,你的消息真是不太灵通,两年之前,兄弟已受了副教主的封赠。”
江堂道:“副教主,江某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齐坤道:“用不着要你知道,教主早巳料定你有这一天。”
江堂冷哼一声,道:“姓齐的,如论对天皇教的汗马功劳,我姓江的比你强过百倍,但我也难免为鸟尽弓藏的下场,你姓齐的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齐坤哈哈一笑,道:“江堂,你虽然一开始就是天皇救中人,追随教主,同打天下,但你对天皇教知道的太少,念在咱们昔年相处的情份之上,我对你再进一次忠言,现在,你如肯改变主意,齐某保你一身无事,如不肯听我良言相劝,立刻就叫你尝试背叛的滋味。”
江堂突然间转变的十分平静,笑一笑,道:“我们见识过盲剑手,也见识过八龙,和那些司马宽训练出来的年轻刀客、剑手,那也不见得有特别的地方……”
齐坤冷冷接道:“但你没有见识过兄弟带的人手。”
江堂道:“这几年,你突然失踪不见,原来是帮司马宽训练杀手去了。”
齐坤道:“江堂,你总算明白了。”
江堂冷喝了一声,道:“你替他训练出的什么杀手?”
齐坤道:“毒人,听说过没有?”
白天平听得一呆,道:“什么叫毒人?”
齐坤道:“后生晚辈,不配和老夫说话。”
何玉霜怒道:“齐坤,你好狂的口气。
齐坤笑一笑,道,“何姑娘,你具有令堂的血统,娇艳秀丽,无美不具,此番,本座奉命来此,教主有一赏赐。”
何玉霜道:“什么赏赐?”
齐坤道:“你!教主已答允在下,只要能把你生擒回去,就把你赐给了在下。”
何玉霜道:“呸!你在做梦。”
齐坤肃然说道:“我说的很真实,很快,就可以让你明白了。”
江堂道:“姓齐的,你真的相信吗?”
齐坤笑一笑,道:“很多人听到了教主的话,在下无法不相信了。”
江堂道:“姓齐的!看来,咱们是无法两立了。”
齐坤道:“你只有一条路,重归天皇教,否则只有死!”
江堂仰天大笑三声,道:“齐坤,你出来,在下倒要见识一下,你这几年有些什么特殊的成就。”
齐坤道:“你还不配和我动手……”
江堂怒道:“好狂的口气!你有多少斤两,别人不知道,我姓江的清楚的很。”
齐坤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江兄不信,何防试过。”
右手一挥,身侧一个少妇,举步向前行来。
夜色迷蒙,远远看上去,那少妇生的甚是标致,直到缓步出阵,距离较近时,才看到她的恐怖。
一身白衣,长着一张雪一般的白脸。其实,也无法说出这妇人装束的女子那里难看,只是太白了,白的像冰,白的不像人样,全身似是散发一重森森的冷气。
她走得很慢,行近江堂三尺处,停了下来,缓缓举起了双手。
那是一双细白、灵巧的双手,只是手上留了四五寸的指甲。
江堂猛然间感到一股寒意升上心头。
原来,那白衣妇人举起双手之后,给人一重诡异莫测的恐怖。
齐坤哈哈一笑:“江堂,你认出来没有?”
江堂确实认不出来,但也感觉这妇人和平常的人,有些不同。
只听一声冷笑,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绝迹江湖百余年的僵尸毒功,想不到,今夜中又在江湖上出现。”随着那喝叫之声,蓬发褛衣的袁道,突然缓步行来。
齐坤双目转动,望了袁道一眼,脸色忽然一变,颤声道:“丐仙……”
袁道道:“不错,正是老夫。”
齐坤镇静一下心神,道:“老前辈既然能叫出僵尸毒功的名字,想必对这些武功了解的很清楚了。”
袁道道:“听说这僵尸毒功,来自苗疆和湘西僵尸门合集而成……”
齐坤已完全镇静下来,哈哈大笑,接道:“不错,这是苗疆用毒高手,入赘於僵尸门后,二毒合一,创出了僵尸毒功,只是,你还不知道目下这些人的成就,和昔年的又有不同了……”
袁道冷冷接道:“不论什么武功,都有一个先决的条件,那就是讲究功力的深浅,就算是僵尸毒功,也有功力深浅之别。”
齐坤道:“僵尸毒功有些不同。”
袁道道:“老夫倒想听听,有什么不同之处。”
齐坤道:“僵尸毒功本身中蕴有奇毒,只要击中敌人,那人就必死无异。”
袁道道:“问题是你们是否能够击中人。”
齐坤道:“这么说来,阁下对僵尸毒功知晓的并不太多。”
袁道道:“好!你要他们对老夫出手试试看。”
齐坤道:“好!阁下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袁道淡淡一笑,道:“好!要他们出手吧!”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还是由平儿先试试敌势,义父再和他们动手不迟。”
袁道冷冷说道:“你走开,不解僵尸毒功的毒性,难免为毒性所伤了。”
白天平不敢再言,缓缓向后退开五步。
这时,那白衣妇人举起的双手,已然对准了袁道。袁道神情肃然,暗中提了真气,全神戒备。
白天平、江堂、何玉霜,对这僵尸毒功,都不甚了解,几人都睁大眼睛,看双方动手的情形。
但见那白衣女突然一跃而起,整个的人,有如一支利箭一般,笔直的撞了过去。
袁道冷哼一声,劈出一掌。强猛的掌风,带起了一股啸风之声。
那白衣女笔直攻击之势,十分强大,袁道强猛的一掌,把那白衣女攻击之势给拦住。纵身闪避五尺,避过一掌。
那白衣女有如一只巨鸟般,呼的一声,由两人的身侧掠过。
她似乎是把自己的身躯,当作兵刃一样使用,一击不中,由袁道身侧掠过,三丈左右,才停了下来。
袁道刚刚转过身子,那白衣女一个翻身,又撞了上来。
白天平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武功,用整个的人,去撞击敌人。
袁道又疾快的发出一掌,掌风如啸,迎面劈去。以袁道的掌力的雄浑,那白衣女连受掌势撞击,竟然全不放在心上,强猛的掌力,无法伤到那白衣女子。
这时,袁道全身的衣服,都已鼓胀起来,似是吹满了气,须发怒张,似是运起了全身的功力。
白天平暗道:看义父的神情,似是十分紧张,好像是运起了全身的功力,应付这白衣女的攻势。
这时,那白衣女子身躯,也愈转愈快,有如穿梭的一般,来回撞击,只见她身子一转,忽然跃起,有如怒牛撞虎,直碰过来。她全身僵挺,双臂前伸,飞跃的速度,却是有如疾风转轮,愈来愈快。到了后来,有如一道线梭一般,飞闪穿梭,简直使人眼花缭乱。
白天平低声道:“江老,何姑娘,这僵尸毒功,看上去也没什么利害之处,但义父却像是应付得十分吃力。”
就是这两句话的工夫,场中搏斗形势,又转变得十分激烈。
但见白影闪动,那白衣女快速的攻势,已然完全把自己化成了一道白影,已然无法分清楚两人。
白天平一皱眉头,低声说道:“江老,情形有些不对,那白衣女的攻势,似乎是愈来愈快,义父年纪大了,我该去替他下来。”
江堂道:“白少侠,请再忍耐一下。”
白天平道:“为什么?”
江堂道:“袁老前辈对僵尸毒功,了解很深,自会有应付之策,何况,还有敌人虎视眈眈,随时会出手攻击。”
白天平道:“那一位白衣女,也是僵尸门中的人了?”
江堂道:“物以类聚,看样子,大概是不会错了。”
白天平道:“我对付那白衣女子,江老对付齐坤,咱们一起出手,不给他们留下机会。”
论江湖经验,江堂自然是强过白天平很多,当下说道:“白少侠,不用太急,咱们应该尊重袁老前辈的经验,看过他们的胜负再说。”
白天平嗯了一声,道:“江老说的是。”
回头看去,只见何玉霜双手各握一枚飞铃,正准备出手,立时说道:“玉霜,暂勿出手。”
何玉霜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飞铃暗器,十分珍贵,非不得已,不可出手。”
何玉霜笑一笑,道:“我已经熟记了图样,只要有工匠,我就可以制造出无数的飞铃。”
只听袁道一声怒喝:“躺下。”
砰砰两声,两条纠结在一起的人影,突然分开。那白衣女子身子摇了几摇,仍然站稳了脚步。
袁道虽然像一根石桩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但他神情冷肃,双目圆睁,冷冷地望着那白衣妇人。
但闻齐坤冷冷说道:“老前辈,可是受了僵尸奇毒的暗算吗?”
袁道仍然冷肃的站着,一语不发。
白天平心头大急,还待催问,江堂已抢先说道:“白少兄,不要问他。”
口中说话,人却横里行来,挡在袁道的前面。
白天平若有所觉地道:“他老人家可是中了毒?”
江堂道:“湘西僵尸门的武功,一向别走蹊径,再加上苗疆用毒高手,混入了僵尸毒功之中,中毒势属必然。”
白天平道:“但我义父并未被她击中一次,怎会中毒?”
齐坤冷冷道:“如是他被击中了一次,那就早没命了,还能等候至此。”
白天平回顾了袁道一眼,看袁道双目紧闭,以是正在运气调息,心中大是震动,暗道:
看样子,老人家好像真已被毒功所伤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人家已到了百毒不侵的成就境界,区区毒功,如何能伤害到了他。”
齐坤冷冷说道:“目下,咱们正在求证,而且,很快就证明了。”
白天平道:“证明了什么?”
齐坤道:“证明了袁老前辈是否会伤在毒功之下,也想证明僵尸毒功,能不能抵抗那排山倒海一般的雄浑掌力。”
白天平道:“证明了,又怎么样?”
齐坤大笑三声,道:“证明了僵尸毒功不畏重拳厉掌,区区么,就有了七分的把握。”
白天平道:“你有什么把握?”
齐坤道:“大举攻袭,一举间击溃玄支下院中武林高手。”
白天平暗暗忖道:如果这些人,真不怕义父雄浑的掌力,想要制服他们,自非易事了……
但闻砰然一声,那和袁道动手的白衣妇人,倒摔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她嘴角和鼻孔之中,都已流出了浓浓的紫血。
齐坤大声喝道:“她怎么了?”
江堂道:“她们还未练成钢铸之身,受了袁老前辈的开碑碎石掌力,被震伤内腑而死。”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如若这些人,都是这点道行,不堪一击,阁下就算有十几二十个随行的高手,那也不过如此了。”
齐坤冷冷说道:“你们也没有全胜,这位袁老前辈,也被毒掌所伤。”
江堂道:“当真吗?”回头望去,只见袁道面色冷肃,闭目而立,果似受伤未复一般。
白天平长剑出鞘,道:“齐坤,这僵尸毒功是否有药可解?”
齐坤笑道:“解药是有,不过只有齐某人一个知道。”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能指令这些僵尸毒人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齐坤道:“老夫这些年来,专门研究控制僵尸毒人之法,除了老夫之外再无他人能控制他们。”
白天平道:“你如是死了,这些僵尸毒人就成群龙无首了?”
齐坤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你能伤了我?”
白天平道:“咱们不妨试试看吧。”
齐坤突然举手互击了两掌。但见人影闪动,数十条白色的人影,飞腾而至。
这些人,全都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一个个直挺而立。
江堂望了那些白衣女人一眼,只见她们一个个面色苍白全无血色。
但远远看去,这些白衣女人,长的都还不错,只是十几个女人,直挺挺的站在一起,那就大不相同了。夜色中,像十几具挺直的僵尸。
齐坤冷冷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带的毒人。”
白天平看那些少女,个个都留着很长的指甲,心中大大的震动一下,暗道:如若这些女人,个个都像那死去白衣女一样的武功,这十几个人一齐动手,那真是很可怕的敌手了。
只见齐坤举手一挥,四个白衣少女,突然疾走,分由四面把白天平围了起来。
四个白衣少女,齐齐举起了双手,长长的指甲,对准了白天平。
江堂低声道:“白少兄,先护住袁老前辈,我来对付她们。”
白天平道:“在下对敌,老前辈请护住我的义父。”
但见火光闪动,四支火炬,引着二十四个玄支剑士,大步行来。
江堂见识过这些玄支剑士,知道这些人的利害,眼看大批玄支剑士赶到,不禁心中一喜,低声道:“白少兄,咱们不用争执,由这些玄支剑士对敌,咱们合力保护袁老前辈。”
ТХㄒ峆磼 丅ㄨㄒΗ亅、СOM
这时,十几个僵尸一样的白衣女,已然身躯前躬,准备出手。
这是攻敌之前的准备工作,很快就要展开了猛冲。
玄支剑士,很快由两侧绕了上来,在三人身前,布成了一道人墙。
袁道突然睁开了双目,低口道:“平儿,告诉那些老道士们,这些僵尸般的女人们,掌力中蓄有奇毒,不可和他们硬拚掌力,更不能和她们手掌相触。”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四周的玄支剑士,都已听到。
只听一阵唰唰之声,一片剑光耀目,玄支剑士,都已亮出了长剑。
忽然间,响起了几声尖厉的怪叫,十几个白衣少女,突然向前冲了过来。
她们平伸双手,疾如流星,似乎是根本就不把那利剑放在心上。
玄支剑士长剑展布,交错的剑芒,有如一道剑墙。
但闻一阵阵波波之声,白衣少女竟以手指撞向了那些玄支剑士的长剑。
但她们手上的指甲很怪,有如精钢一般,挡开了玄支剑士手中的兵刃。
直到此刻,白天平等才发觉那些自衣少女,手上竟然是带着纯纲精制的指甲套。
玄支剑士,个个功力深厚,剑上的力量奇强,白衣少女的冲击之力,虽然十分强大,但却未能冲过玄支剑士布成的剑墙。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你的伤势……”
袁道霍然睁开双目,道:“不要紧,侵入内腑中一点毒性,都已经被我用内力给逼了出去,我担心的是这些玄支剑士,他们虽然都是极有成就的一流剑士,但内功只怕还无法封闭这些无孔不入的奇毒。”
白天平道:“义父的意思是……”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袁前辈,白少侠,但请放心,贫道自有应对之法。”
谈话声中,但见寒光一闪,突然响起了一声冷哼、尖叫。一付极端恐怖的景象,突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肃立当地,被一个玄支剑士长剑穿心而过。但那白衣少女的右手,也插入了那玄支剑士的前胸。
明亮的火把之下,只见那玄支剑士的脸上,变成了一片紫墨的颜色。
果然,那白衣少女的身上,毒性之深,似是已经到了骇人听闻之境。
但那玄支剑士的力道,也似是已经无坚不摧的境界。
鲜血由剑上滴了下来,落在地上,长剑仍未拔出。
白衣少女似是先中了长剑,被长剑洞穿了心脏,而后,白衣少女的右手,尖厉的指甲,插入了那玄支剑士的前胸。两个人都死了,但留下的凄惨之状,却使人触目惊心。
这悲惨的死法,并没有阻止双方激烈的搏杀,玄支剑士,仍和那些白衣少女们,展开激烈的恶斗。这时,玄支剑士的功力,都已经表现了出来,每一剑,都带起了凌厉的剑气,丝丝破空的风声。
白衣少女那等飞起扑击的攻势,在玄支剑士凌厉剑风之下,完全被截了下来。绵密精厉的剑势,组成了一片剑网。
忽然间,白天平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腥臭之气,直冲入鼻息之中。
那是一股使人欲呕的腥臭之气,含有着强烈的毒性。白天平、江堂,都有些忍不住那等腥臭的气息,但那些玄支剑士,却似是全无感觉,仍然运剑如风攻势猛烈至极。
只听一个玄支剑士高声说道:“二、三两队,全数退下。”
这些玄支剑士搏杀时,勇猛绝伦,但对令谕,却又是绝对的服从。十二个玄支剑士,立刻撤退了下去。
场中应该余下十二个玄支剑士,但一人早已战死,只余下了十一个人,仍然在挥剑猛攻。
人数虽然是减少了一半,但攻势却更见猛烈,群剑结成了一片剑网,不停的收缩。
退下的十二个玄支剑士,立刻闭上双目,开始运气调息。
场中十一个剑士,突然大喊一声,剑势忽然一变。所有的长剑,结成了一道长虹般,卷了过去。
但闻一阵凄凉的尖叫,十几个白衣少女,突然间,都被腰斩两断。这是玄支剑士的绝技,十几个人,把长剑压成了一股剑流,划了过去。激烈的搏杀,一下子完全静止下来。
齐坤呆呆的站着,望着十几具白衣女的尸体出神,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人竟会这样快的完全死去。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玄支剑士的厉害,那是天下第一等剑士。
只听一阵砰砰之声,传入了耳际,十一个玄支剑士,全数倒摔在地上。白天平大吃一惊,伸手抓起一个玄支剑士。只见他脸上泛起了一片深紫色,人已气绝而死。放下了玄支剑士的尸体,白天平霍然拔剑在手。
江堂也有着沉痛的感觉,觉着这些玄支剑士们,每一个人,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高手,他们这样死亡,实叫人痛心。
白天平长剑一指齐坤,冷冷道:“你还有什么可以驱使的人吗?”
齐坤如梦初醒一般,啊了两声,道:“我这些苦心训练出来的人手,都已经被你们斩尽杀绝了?”
白天平一振长剑,道:“现在,该你自己出手了,是吗?”
齐坤道:“你和我动手?”
白天平道:“不错,你训练这些僵尸般的毒人,伤害了这样多玄支剑士,你自己也该付出些代价了。”
齐坤的神智,已然完全清醒过来,冷冷一笑,道:“他们杀死了我全数的手下,老夫也要替他们报仇。”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我们是一样的心意。”忽然一剑,刺了过去。
齐坤冷笑一声,一闪避开。
白天平长剑平胸,一提真气,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哪知齐坤突然转身一跃,放腿向前奔了过去。
白天平想不到这位气焰高涨的人物,竟然会突然间转身逃走,心中又急又气,又觉好笑。
提高了音,道:“阁下也是成了名的人物了,怎的就这样落荒而走……”
齐坤人巳到三丈开外,却停了脚步,道:“老夫只要还活在世上,就可能训练出无数的女毒人,对付你们。”
但闻一阵铃铃之声,破空而起。
齐坤呆了一呆,道:“飞铃。”
何玉霜道:“是!飞铃。”
铃声由齐坤头顶飞过,好端端的齐坤,却突然倒下去。
袁道突然转头望着何玉霜,道:“这就是飞铃吗?”
何玉霜一躬身,道:“不错,老前辈见笑了。”
袁道道:“很厉害,制造的十分灵巧,只听铃声盈耳,人就倒了下去。”
对这位名重江湖的老人,何玉霜有着极为敬重之心,立刻应道:“这飞铃的威力,全在它制造之巧,和发出时的手法,一种旋转之力,和机簧的弹射,夜色之间,更具有威力。”
袁道道:“那姓齐的小子呢?”
何玉霜道:“死了。”
袁道怔了一怔,道:“真的死了?”
伺玉霜道:“晚辈是这样想,如若他还活在世上,以他在江湖上的地位,绝不会躺在地上装死。”
江堂飞身一跃,落在齐坤的身前,怔头看去,只见那齐坤双目紧闭,早已气绝而逝,不禁摇头叹息一声,道:“死了,似乎是中了一种奇毒而死。”
何玉霜:“我打出的飞铃,本就是毒性最烈的一种。”
袁道道:“姑娘,每一种飞铃,都含有奇毒吗?”
何玉霜道:“不错,每一种飞铃上,都有毒,不过,毒性都不相同,有些毒性,只是让人暂时昏迷一下罢了。”
这时,江堂已和白天平由两侧搜索了几丈方圆的地方,但却未见有人踪。
袁道经过这一阵调息,早已完全复元。望望刚刚回头的白天平,道:“平儿,还有敌人吗?”
白一平道:“没有了。”
袁道道:“玄支剑士,死伤了几人?”
白夭平道:“死了一十二个人。”
袁道道:“这些玄支剑士的武功,个个高明,死於女毒人的手下,十分可惜。”
白天平道:“看来,这天皇教中,似乎有很多使人还无法完全了解的隐秘,每当他们有新的人手出来,咱们必有一些伤亡。”
袁道叹口气,道:“但他们如何能和这些玄支剑士相比。”
白天平道:“是的!这些玄支剑士们死得太可惜了,他们不是死於武功之下,剑术之下,而是死於人的暗算和奇毒之下。”
江堂回头看了白天平一眼,欲言又止。
白天平似是已瞧出了江堂有什么事情想问,低声说道:“江老有什么疑问?”
江堂道:“在下想问问玄支剑士的事,但想一想还不是问的好。”
白天平道:“什么事?”
江堂道:“玄支剑士有多少人?”
白天平道:“确实的数字,在下也不大清楚,大约总有百位以上。”
江堂道:“有这么多……”
白天平接道:“是的,就在下所见,玄支剑士不到百人,也有七八十人之多。”
江堂道:“目下已经死伤了十几二十个人之多了。”
白天平:“不错,玄支剑土,已死伤不少,而且,都不是死於对方的武功之下,而是死伤於毒物和暗器之下。”
江堂道:“这方面,咱们还得注意一下。”
白天平道:“在下也这样想,这些玄支剑士,个个勇猛绝伦,而且,他们不知江湖上的人心险恶,他们直来直往,全以武功退敌,那就使他们蒙受了很大的无谓伤亡。”
江堂道:“白少兄的意思是……”
白天平接道:“这就要咱们及时提醒他们,不能让他死於无谓的暗算之下。”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办吧!在下这些属下,出身於天皇教,对天皇教中的鬼蜮伎俩,了解很深,在下觉得,如若能把他们混人这些玄支剑土之中,由他们及时提醒对方以作防范。”
白天平道:“这方法不错,这些玄支剑士,十个剑术精绝,不但是目下江湖上的正义力量,而且,此后数年之间,也将是维持武林正义的一股力量。”
江堂道:“在下也有这样的看法,所以,咱们应该尽力维护他们的安全。”
只听袁道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平儿,还有敌人吗?”
白天平道:“似乎是没有了。”
袁道道:“咱们也回去吧!”
白天平道:“义父请先走一步,平儿和江老,再去检查一下。”
袁道道:“平儿,不用了,咱们先回去淡淡,天皇教不简单,咱们也得有一番详细的计划才行。”
白天平道:“义父的意思……”
袁道接道:“走!咱们回去再谈。”
一行人回到丁玄支下院。袁道先让何玉霜独回宿室,带着白天平和江堂,直入自己的卧室之中。
玄支下院依山而筑,房屋十分宽大,袁道在江湖上辈份很高,极受武林同道的敬重,玄支下院特别派了一名道童,照顾他生活起居。
小道童燃上火烛,奉上香茗后,悄然而退。
袁道掩上了房门,重归座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江堂,你追随那天皇教主很久,但不知对他知晓多少?”
江堂道:“昔年,大家一起闯荡江湖,朝夕常见,也觉不出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当他出任教主之后,才觉出他是心机深沉的人物,但如今和他为敌之后,发觉了在下对他竟是知晓的太少,甚至,全无所知。”
袁道道:“今世武林江湖人物,老叫化自信能知它个十之八九,但我却从未听到司马宽这个人,所以,老叫化感觉到,司马宽,只是一个假名字。”
江堂怔了一怔,问道:“老前辈可是已发觉了什么蛛丝马迹?”
袁道道:“老夫还无法决定他的身份,但老夫只能说司马宽是一个假借的名字……”
白天平接道:“义父,平儿觉着,不论司马宽的真正身份是谁,但这人决不能留在世上,擒贼擒王,咱们能先收拾了天皇教主,才能使这个组合全部瓦解。”
袁道突然伸出右手,食指蘸水,在木案上不停的划动。像是在计算什么,而且,神色严肃,计算的十分认真。
白天平记忆之中,从未见过义父这样的神色,几度想出言询问,但都欲言又止。
江堂却圆睁双目,盯注在袁道的右手之上,似是对那不停挥划的右手,极感重视。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后,袁道才停下右手,叹口气,道:“看来,很像是他。”
江堂道:“久闻老前辈神算之术,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袁道道:“多年不弹此调,用起来,颇有生疏之感。”
江堂道:“老前辈推算出一些眉目吗?”
袁道道:“很难令人置信,老夫也有些无法相信了。”
江堂道:“此人是……”
袁道道:“让老夫再仔细的想想再说。”言罢,闭上双目而坐。
白天平低声道:“江老,我义父在算什么?”
江堂笑道:“袁老前辈,被人誉称丐仙,少兄自是知道了。”
白天平道:“这个,晚辈晓得,不过,晚辈不知个中内情。”
江堂道:“老前辈精通推算神数,其灵活无比,故有丐仙之称。”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这个,晚辈从未听过。”
江堂道:“袁老前辈推算神数,自成一门学问,不在一般八卦奇门之中,但他深藏不露,从不轻演,江湖上,也只有限几人,知晓此事,誉称为仙,一般武林同道,只知丐仙之称,却不知他丐仙由来。”
白天平心中忖道:“义父有此奇学,我竟不知,还一直认为他老人家是粗豪人物,想不到老人家竟然是一位风尘奇人。”
只见袁道忽然眼开双目,盯注在江堂的脸上,道:“江堂,你怎知老叫化会推算神数?”
江堂呆了一呆,道:“晚辈本是不知,这些话,都是别人说的。”
袁道道:“什么人说的?”
江堂道:“天皇教主司马宽。”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果然是他了。”
江堂道:“是什么人?”
袁道忽然站起身,举步向外行去,竟未理会江堂的发问。
目睹丐仙离去,白天平心中好奇之念,更为强烈,说道:“江老,我义父一向豪气干云,此刻,怎的竟似性情大变,和往日大大不同。”
江堂道:“听说,袁老前辈的推算神数,极劳精力,所以,极少施展。”
白天平道:“就算是推算神数,真能百试百灵,但也不应似目下情形。”
江堂低声说:“如若他推算出敌人首脑人物,和他是至亲好友,他岂不大感奇怪。”
白天平道:“这个,怎么可能呢?”
江堂道:“这不是不可能的事,白少兄,如若在下没有猜错,目前,袁老前辈,就可能正遇上这个苦恼。”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就我所知,在他老人家交往的人物中,不可能会有司马宽这样的人物。”
江堂低声道:“这个,在下无法断言了。反正袁老前辈正遇上了极大的因扰。”
白天平道:“我去问问他老人家。”
江堂道:“白少兄,不用打扰他老人家了,他理出一个头绪时,自会告诉我们。”
白天平心中虽觉着疑虑重重,但也只好强行忍住。足足等了约一顿饭工夫之久,袁道才缓步行入室中。凝目望去,只见袁道脸上的皱纹堆累,似乎是陡然间老了很多。
江堂站起身子,很恭敬地说道:“老前辈,理出一点头绪吗?”
袁道点点头,道:“大概不会错了。”
白天平道:“义父,他是谁?”
袁道目光盯注在白天平的脸上,道:“孩子,天皇教崛起的时间并不太长,短短几年中,竟然能组织成这样一个庞大的势力,必需要具备很多的条件。”
白天平道:“是!”
袁道道:“第一,他必需要熟悉江湖上的形势,才能把各地散布的武林人物,串连起来;第二,他必需有绝世的才慧、武功,才能把各地雄主,网罗一起,铸于一炉。这样一位人物,自然不会是一位无名之辈了。”
江堂道:“老前辈高见。”
袁道道:“天皇教气候已成,但他仍然隐於幕后,不肯堂堂正正的站出来,那证明地心中有着很多的顾忌,目下江湖上,力量最为强大的正义之力,就是这一批玄支下院的剑士,但他们平日闭门自守,从不在江湖上理身,所以,江湖上对他们知晓不多,连老叫化也是在见过他们的实力之后,才觉出他们造诣的精深,实力的强大,比估计高出何止十倍,那人先选择武当下手,显然,他对武林中情形了解深刻,尤在老叫化子之上……”
江堂突然觉着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逼出了一身冷汗,道:“这人是谁?”
袁道未立刻回答江堂的问话,接下未完之言,道:“他要收罗这一批剑士,所以,用尽方法,逼使武当掌门人就范,然后,准备利用丐帮和各大门派的实力。再一举消灭了他亲手建造的天皇教,那一番大搏杀后,丐帮和各大门派纵然能获全胜,但亦是元气大伤,他再见机施为,制服一批的武林精锐,那时,天下还有什么人和他抗拒!”
白天平道:“这人计划之精密,真是攻守兼具、完美无缺。”
袁道苦笑一下,接道:“但他百密一疏,没有想到你来搅局,但他最大的错误,急於烹杀功臣的时间早了一步,使得多年属下,众叛亲离,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江堂道:“老前辈这一分析,真叫人茅塞顿开,大梦忽醒。”
白天平道:“义父,你老人家说了半天,还未说出那人是谁啊!”
袁道神情严肃,缓缓说道:“平儿,不要问,我已经多年没有用过神算之术了,很可能会有什么错误。”
白天平道:“义父似是有着难言的苦衷。”
袁道突然改变了话题,道:“平儿,请丐帮帮主和武当掌门人,以及天侯七英之首侯瑜来。”
白天平还想问话,但却强自忍下来,没有开口,举步向外行去。
只听袁道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孩子,把洪承志也请了过来。”
白天平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而去。
江堂目睹白天平远去之后,低声道:“老前辈,你好像有很多苦衷?”
袁道道:“我这一生中,经过了不少的凶险,但却没有尝试过痛苦,想不到古稀之后的岁月,竟让我尝试了这种味道。”
江堂道:“老前辈这份痛苦,可是为了那司马宽吗?”
袁道道:“为了天皇教主,司马宽只是一个托名,天下根本没有这一个人。”
江堂道:“老前辈,那位天皇教主,可是和你老人家很熟识么?”
袁道神情冷肃地缓缓说道:“很意外,也很伤心……”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也许我真的老了,没有昔年的豪气,也没有了昔年的怒火。”
江堂似是陡然问发觉丐仙袁道,果然老了很多,这短短一日夜间的工夫,袁道似乎是老了很多年。
还是袁道先开口,缓缓说道:“江堂,那何玉霜的武功,是何人传授,你知道吗?”
江堂道:“一位老婆婆,似乎到天皇教中来过,但她除了天皇教主之外,从来不对别的人讲话。”
丐仙袁道道:“你见过那位老婆婆吗?”
江堂道:“见过。”
袁道道:“她是不是满头白发,但却有一张嫩红的脸儿?”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不错,另一个特征是手中执一个黄色的拐杖。”
袁道道:“想想看,她是不是姓唐。”
江堂沉吟了一阵,道:“不错,是姓唐,有一次我听到天皇教主司马宽提到了唐二姑三个字,但他警觉之心很高,那一次之后,就未再听过唐二姑三个字,不过在下看出了一些内情……”
袁道道:“什么内情?”
江堂道:“那位唐二姑,极受天皇教主的敬重,这可能就是天皇教主不杀何姑娘的原因,因为,何姑娘的一身武功,都出於那位唐二姑的传授,他们之间早已有了师徒之情。”
袁道点点头,道:“江堂,你对天皇教,有多少了解?”
江堂道:“这些年来,我以副教主的身份,参与教中机密大事。对天皇的事情,我自信了解得很多,但天皇教主这个人,太过深沉,他在天皇教之外,隐藏了多少的实力,除他之外,大约不会再有别的人知晓了。”
袁道道:“像这些盲剑手,和那白衣毒女,阁下是否早巳知晓呢?”
江堂道:“盲剑手,晚辈早有所闻,齐坤率领的一批人手,晚辈一点也不知晓。”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江堂,如若咱们把天皇教主逼入了绝地之后,那位唐二姑会不会出手助他?”
江堂道:“这件事,晚辈无法预测,晚辈对唐二姑了解得太少……”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老前辈感觉到此事十分重要,何不把何姑娘请来商量一下,我相信何姑娘应该知道。”
袁道道:“希望她不要出手,如若她一定要出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江堂低声道:“老前辈,召请武当掌门、丐帮帮主和天侯老人同来此地,老前辈似是已准备对天皇教展开反击了。”
袁道道:“老叫化确实有这打算,咱们完全处於被动之中。”
江堂道:“能一举除去天皇教主,整个天皇教就等於瓦解了。”
袁道道:“不错,天皇教庞大的实力,完全掌握在天皇教主一个人的手中,如若天皇教主一死,这些力量,可能永远不会再为人发觉,也可能会就此风消云散。”
江堂道:“对于天皇教发动攻势,最好暂时弃置别的不管,全力对付天皇教主。”
袁道道:“老叫化也是这个打算,但那天皇教主,似是极端狡猾的人,只怕不易找得到他。”
江堂道:“这一方面,晚辈可以尽些心力。”
袁道道:“那就有劳你去布置一下了,不过,希望你能够尽快回来。”
江堂道:“晚辈去去就来。”转身行了出去。
片刻之后,江堂就转了回来。不待袁道问话,江堂已抢先说道:“晚辈把所有能够行动的人,都派了出去,他们全混入天皇教中,用暗记告我信号,指出天皇教主的存身之处。”
袁道道:“江堂,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他,而且,不能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
江堂道:“哦!老前辈,我能否问问为什么?”
袁道道:“我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推断,很多年不用的神算术,是否还很灵验。”
江堂叹口气道:“老前辈,晚辈看得出来,你似是有着很大的痛苦……”
袁道叹口气,接道:“老叫化倒希望自己是真的老了,我已经无法再运用神算之术,所以,我错了。”
江堂还想再问,白天平已带着武当掌门闻钟道长、丐帮帮主申三峰、洪承志、天侯七英老大侯瑜,鱼贯而入。这些人,虽都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人,但比起丐仙袁道,不论是声望、辈份,都差上一截。
闻钟当先合掌一礼,道:“老前辈……”
对武当掌门人,袁道也有着适当的尊重,一抱拳,道:“不敢当,掌门人请坐。”
闻钟道长、申三峰、侯瑜、洪承志等,分别落座。只有白天平仍然站在袁道的身侧。
袁道神情严肃,缓缓说道:“老叫化请诸位到此,想和诸位商量一件事。”
申三峰、闻钟道长,齐齐道:“老前辈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
袁道道:“天皇教经过了连番挫折,实力大损,老叫化觉着,已到咱们合力围剿的时刻,所以,请诸位来商量一下。”
申三峰道:“袁老如是早已有成竹,但请下令吩咐就是。”
袁道道:“老叫化倒是想了一下,觉着咱们合力先对付了天皇教主,才是治本的良策。”
洪承志道:“老前辈准备伺时行动?”
袁道道:“立刻行动。”
申三峰道:“袁老准备如何分配人手?”
袁道道:“三路合击,丐帮一队,由你率领,为左队……”
目光转注到闻钟道人的脸上,接道:“以玄支剑士为主,作为右队,请掌门人率领。”
申三峰、闻钟道长,齐齐欠身,道:“晚辈等遵命。”
袁道道:“老叫化自己居中,以天侯七英为主,加上洪承志、白天平和江堂,三路并进,分进会合。”
江堂低声道:“老前辈,玄支剑士,应该是这一次攻敌的主力,只怕得加重他们的负担了。”
袁道点点头,道:“掌门人,还有多少位玄支剑士,可以派出攻敌?”
闻钟道人沉吟了一阵,道:“下一代玄支剑士,还没有什么成就,他们只在做奠基的工作,还没有开始练剑……”
袁道接道:“那些人,自然不能派上用场,我们要有成就的玄支剑士。”
闻钟道人道:“要留下十二个玄支剑士,准备守护下院,可以调派出击的,除了伤亡之外,还有五十一名。”
袁道道:“把他们分成五队,由道长率领三队,为左翼主攻,另外两队,请指派一位玄支剑士率领,作机动运用,救援各路。”
闻钟道人道:“这个,贫道遵命办理。”
袁道道:“江堂,你把联络信号说明一下。”
江堂应了一声,仔细说明了潜伏於天皇教中的联络信号。
袁道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我们的目的,是捉天皇教主,沿途之上,有江堂的属下为助,他会给咱们各种信号,指示天皇教主的存身之处,各位尽可能设法,赶往天皇教主的停身之处,集中咱们所有的力量,务求一击之下,把他生擒或是击毙。”
申三峰道:“如是我们遇上了强敌呢?”
袁道道:“那就发出信号,召请援兵。”站起身子,接道:“老朽率领居中一路先走,申帮主和掌门人,请整队之后,即刻跟进。”
袁道道:“老朽几位兄弟,已然整装待发,老朽去招呼他们一声,即刻就可以动身。”
袁道道:“老弟先请吧!咱们在门口见。”
江堂沉声道:“老前辈,咱们就这样出发吗?”
袁道道:“不错,老叫化已决定尽力一搏了,不计胜败,全力以赴。”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洪承志,紧随在袁道身后两侧。江堂鱼贯随行身后。
几人到了大门口处,只见天侯七英,早已佩剑等候,何玉霜全身玄色劲装,佩带了所有的飞铃,和天候七英,站在一处。
白天平行了过去,低声道:“玉霜,你不要多休息一下吗?”
何玉霜苦笑一下,道:“你们心存仁侠,舍身搏敌,难道我就不能尽一份心力吗?”
白天平道:“玉霜,我们已有了很完善的准备,人手也可调配……”
何玉霜薄嗔道:“我知道你们的人手够了,我也自知对你们帮不上大忙,但我公则是为武林大局尽力,私则要为死去的父母报仇……”
袁道回过头来,接道:“何姑娘,跟我们一起,老夫对姑娘的飞铃绝技,还有很多借重之处。”
何玉霜一欠身,道:“晚辈遵命。”
老人家开了口,白天平纵然是心中有上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敢开口。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阳光下隐隐可见数丈外的景物。
袁道背手而立,仰望着正东方位太阳初升之前的曙光,缓缓说道:“诸位,咱们这一路,以追杀天皇教主为要务,任务最坚巨,工作最繁重,可能,咱们都会打得十分悲惨,如是有不愿参与这场凶残搏斗的,现在还来得及退出去。”
白天平、洪承志、江堂、天侯七英,个个肃然而立,无人接口,无人多言。
袁道等侯片刻,不见有人答话,才缓缓说道:“诸位既然无人退出,那是说,诸位都有着慷慨赴义的精神了。”
江堂道:“在下是死而无憾。”
袁道道:“好,咱们动身。”当先向前行去。
江堂快行一步,追在白天平的身后,低声道:“我希望两位紧随在袁老前辈身后,以保护袁老前辈为主。”
白天平道:“为什么?”
江堂道:“在下的意思是说,能不让袁老前辈出手,就别让他老人家出手。”
白天平问道:“哦!他老人家这一身武功,还要别人保护吗?”
江堂道:“老人家指挥全军,岂可轻易伤敌,何况,他老人家的行动,似是有些失常了。”
白天平道:“是!我看他老人家内心之中,有着无比的激动,似是已失去了沉静,我们随着左右,免得他老人家受到暗算。”
洪承志道:“不知是什么事,使他老人家如此激动?”
江堂道:“我想和天皇教主有关。”
白天平道:“我有些明白了,他心中怀疑天皇教主,是一位和他相识之人。”
江堂道:“看样子,那人和老人家不只是相识,而且可能是很好,也许,老人家对那人,还有着很深的情意和敬重,所以,才有着肝胆欲碎的悲痛。”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那人会是谁呢?老人家生平最为敬重的人,就是我师父,但这件事,决不能攀在师父身上。他尽量把胸中所知的人,和丐仙袁道,拉在了一起,但他只能找出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和他有着深厚无比的关系,一个是生身之父,一个是传艺的恩师。
在他所知人物中,这两个人,都和袁道有着深最的交情。
其实,除了师父、父亲之外,袁道还有些什么朋友,他根本就不知道。
回头看去,只见群豪鱼贯相随身后,个个精神饱满,神情严肃,一付慷慨赶义的神情。
只见江堂突然加快了速度,越过带头奔行的袁道,低声道:“老前辈请留步。”
袁道停下了身子,道:“什么事?”
江堂道:“前面发现了记号。”
袁道嗯了一声,停下脚步,只见左侧一株古松下,有一块白色的突岩,果然,留有记号。
记号说明是:前有埋伏。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堂,什么人留下来的,能够瞧出来吗?”
江堂道:“我的属下,先过去瞧瞧。”
袁道道:“老夫也是这个意思,走,走!过去瞧瞧。”
江堂低声道:“慢着。”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还有什么事?”
江堂道:“既然知道了前面设有埋伏,咱们就该小心一些。”
袁道道:“老叫化子先过去看看如何?”
江堂笑道:“这是在下的事,老前辈是领军首脑,怎可亲身临敌?”
白天平快行两步,道:“我跟你去。”
江堂道:“好!”放步向前行去。
几人停身处三丈外,就是一片浓密的森林,一条小径,沿着林边而去。
如是有人隐身在树林之中,暗算沿着林边小径面行的人,距离只不过一丈左右。
白天平抬头望着那一片原始森林,低声说道:“江老,这里似乎只有一条山径,咱们应沿道而行呢?还是穿林而过?”
江堂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那留下的暗记,十分奇怪,至此后,不再见任何迹象……”
白天平接道:“不会贵属已被天皇教主发觉,故意逼他们留下暗记,诱咱们进入此地?”
江堂道:“应该不可能,但也不能不提防一二,所以,咱们不可轻易躁进。”
白天平偷眼看去,只见袁道脸上已泛出不耐神情,显是他对两人久久不决的态度,极感不满。急急说道:“江老,我义父似已不耐,老人家一向冷静,此刻,似乎是有些反常。”
江堂道:“我不知道司马宽,究竟是什么人,何许身份,但我知道,此人阴沉凶残,手段毒辣,他不但对敌人如此,就是对自己人,也一样如此,江湖上有逢林莫入的顾忌,咱们没有找出头绪之前,最好不要入内。”
这时,袁道已不耐,大步行了过来,道:“你们瞧出什么没有?”
江堂道:“这片树林十分可疑。”
袁道抬头打量了跟前浓密的森林一眼,道:“这片森林,受山势形态限制,不会太长太宽,咱们穿林而过就是。”
江堂道:“如若这树林中,设下了很恶毒的埋伏,实也占不了很大的地方。”
袁道道:“你是说这片树林内,可能有什么埋伏吗?”
江堂道:“晚辈正是此意。”
袁道道:“就算是这森林内设有埋伏,似乎是对咱们也没有太多的威胁,老夫当先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江堂皱皱眉头,低声道:“老前辈,晚辈之意,咱们再等候片刻,在下相信很可能会有消息。”
袁道道:“咱们的时间不多。”
江堂道:‘晚辈这就设法子和他们联络一下。”
袁道神情严肃地说道:“江堂,我希望咱们愈快愈好,时间拖长,对咱们有害无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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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堂道:“老前辈,晚辈觉着,此刻,咱们应慎重一些……”
忽见人影一闪,浓密的树林内,走出了一个劲装大汉。
江堂回目一顾,道:“你过来。”
那劲装大汉,快步行了过来,道:“这片森林之内,设有很多恶毒埋伏……”身子一软,向下倒去。
江堂一伸手,抓住劲装大汉,右手按在那大汉后背上,内力透入,接道:“什么埋伏,快说。”
那劲装大汉道:“他们隐藏在树后,及林叶茂密之处,随时施袭,而且人数众多,防不胜防……”
话到此处,人已不支,闭上双目,气绝而逝。
江堂放下那劲装大汉的尸体,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是恶毒得很。”
袁道冷笑一声,道:“咱们如是不进这片森林呢?”
白天平道:“如是此密不泄,他们很容易把咱们引入森林之中。”
袁道默然不语。
江堂道:“老前辈,咱们现应如何?”
袁道冷哼一声,道:“放把火,烧了这一片森林。”
白天平道:“法子虽然不错,但这把火,不知要烧去多少株千年古树,和那些藏身於森林中的走兽飞禽。”
袁道道:“他们用的暗器细小恶毒,如不用一些恶毒手段,只怕很难对付。”
江堂道:“无毒不丈夫,白少侠,不论多么精深的内功,也无法和那尖利、细小的牛毛毒针对抗,除了放把火,烧它个寸草不留之外,实无良策可想。”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义父、江老觉着此计之外,别无良策,那也只有放火烧了,不过,在放火之前,应该先给他们一个示警。”
袁道道:“好!不教而杀谓之虐,通告他们一声吧!”
江堂提高了声音,道:“司马宽,你诛杀异己,残害伙伴,早已人心背离,如今由丐仙袁道老前辈,会合了玄支剑士、丐帮高手、天侯七英,问罪而来,你已成栅中困兽,网中之鱼,驱使属下卖命,也难逃被擒杀之厄,如是还有几分人性,就该亲自出面,作个了断,以免祸连无辜……”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们决心放火,烧去这片森林,各位埋伏树后及草丛,密叶之中,已然无法自保,如想逃命,只有早些现身,咱们是多年想处的兄弟,只要弃去手中的毒针、暗器,江某人护保诸位的安全。”
这两段话,都用内力送入了森林之中,传出甚远。
袁道也提高了声音,说道:“准备火种,一盏热茶之后放火。”
白天平、洪承志、天侯七英等,都开始准备枯枝、干叶,只有何玉霜和江堂站着不动。
何玉霜缓缓向前行了一步,低声说道:“江老,不知司马宽是否也在这片密林之中?”
江堂摇摇头道:“不会在这里。”
何玉霜道:“如若司马宽不在,咱们就算烧去这片森林,也是於事无补。”
江堂还未来得及答话,突闻深林之内,响起了几声惨叫。
紧接着人影一闪,田无畏缓步由林中行了出来。他手中执着一把长刀,刀上还滴着鲜血。
白天平一躬身,道:“见过师兄。”
田无畏道:“先见过老人家,咱们再谈。”还刀入鞘,先对袁道一个长揖。
袁道冷笑一声,道:“你神出鬼没,连我老人家也有些敌友难辨了。”
田无畏道:“天皇教手段卑下,只要能够胜敌,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晚辈不得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袁道道:“听说这片林中,埋伏了很多施用暗器的高手?”
田无畏道:“谈不上什么高手,只不过,他们施用的暗器十分歹毒。”
袁道道:“哦!”
田无畏道:“弟子戴罪立功,已清除了林中的埋伏。”
袁道道:“他们埋伏的人手不少,你一人之力,怎能清除他们许多?”
田无畏道:“晚辈这些年来,也训练不少死士,目下都已调来此地,这些人,都是晚辈的心腹,适才,我们突然出手,林中埋伏,总共有一十二人,已然全数被杀。”
袁道道:“天皇教主司马宽呢?”
田无畏道:“不在此地,不过,晚辈已知道他的去处。”
袁道道:“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他藏身之地?”
田无畏道:“晚辈现身相见,就是为前辈带路。”
袁道道:“那很好,叫你的人手出来,带我去找天皇教主,这人不除,咱们专杀一些喽兵小卒,实也於事无补。”
田无畏又躬身一礼,道:“弟子遵命。”转身发出两声长啸。
但见人影闪动,树林中,行出八个人来。四男四女,分着劲服疾装,男的一身黑,女的全身青。
四个男的,都在三十上下,白天平从未见过,但那四个女的,白天平却认识,那为首之人,正是美婢金萍。
金萍欠身一礼,道:“白爷,还认识小婢吗?”
白天平道:“金萍姑娘。”
金萍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铁爷、伍爷没有来吗?”
白天平怔了一怔,才想到伍元超、铁成刚,竟然未随同前来。
袁道冷哼一声,道:“他们两位么,替老叫化办事去了。”
金萍已然领悟,笑一笑,接道:“老前辈,可是人称丐仙的袁……”
袁道道:“正是老夫,姑娘是……”
几句交谈,袁道己然惊觉这位姑娘不是筒单人物,她虽是个丫头的身份,但她的风度、气质、和那说话的神情的稳健,面对江湖上威名显赫的丐仙袁道,竟然能如此沉着。
袁道是属於那种外拙内巧的人,他表面上朴朴实实,也许有些粗豪,但他的任何决定,都早已经过精密的计算,对眼下这一位为人仆婢的丫头,袁道就有着不同的感觉。
只听田无畏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胆丫头,丐仙二宇,也是你叫的吗?还不快向袁老前辈叩头谢罪。”
一向温柔,对主人十分恭顺的金萍,此刻却突然变的十分冷肃,望也不望田无畏一眼,却笑一笑,对袁道说道:“小女子金萍,在武家堡中……”
田无怪道:“金萍,你……”
袁道一挥手,阻止住田无畏的喝叫道:“姑娘乃大有来历之人,也用不着对老叫化子客套了。”
金萍笑一笑,道:“家师邱仙子……”
袁道双眼圆睁,接道:“她好吗?”
金萍道:“老人家已退隐江湖,不愿再见故旧,就是弟子也没有机会再拜慈颜求教了。”
袁道叹息一声,道:“她派你混入天皇教中,足证还未忘情江湖是非。”
金萍道:“派遣晚辈下山之后,家师就闭关参禅,不再见人,晚辈下山之前,家师修书一封,致奉袁老前辈,匆匆数年,晚辈因身为人婢,行不由已,无法寻访袁老前辈。”伸手入怀,取出书信一封,双手递上。
看那书封纸色,已然变黄,此信果已存有数年之久了。
袁道心中暗道:这丫头,竟然如此沉着。伸手接过书信,启封看去。
金萍身份,突然一变,不禁使白天平惊震莫名,田无畏更是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袁道捧信细读,脸色数变,似乎是那信中有不少震动人心的事。
折收好信笺收起,把原信又奉还金萍,道:“姑娘可知道信上内容吗?”
金萍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家师曾告诉晚辈,如若老前辈未卷入这插江湖是非,此信就不用奉呈老前辈了。” 双手合在信封之上,暗运内力,片刻,双手扬动,两掌合夹的书信,已化作了飞灰。
袁道低声道:“姑娘混入天皇教中,定然是别有用心了?”
金萍道:“两大用心,一个是想找出他的真正首脑,是何许人物,一个想看看他们如何用手术控制属下。”
袁道道:“这两件事情可曾查明?”
金萍道:“没有,到现在为止,我一直没有见过那天皇教主,也没有查出来,他们用什么方法,配制出手术的药物。”
田无畏道:“武家堡只是天皇教中一个分舵,他们自然不会把它视为机要之处。”
金萍笑一笑.道:“至少,咱们武家堡中的实力不弱。”
田无畏道:“实力谈不上,不过,有一度天皇教主对在下确很信任,后来,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话,对在下,也起了防备之心。”
金萍道:“你是一堡之主,可知道那解药之法吗?”
田无畏摇摇头,道:“不知道。”
金萍道:“你可留心到那些手术制人的大夫吗?”
田无畏道:“这个在下想到了,但却未来得及把他们收服於手下,局势就起了很大的变化,来不及对付他们。”
金萍道:“就我个人而言,你对我们似乎是很宽厚了。”
田无畏道:“姑娘虽然藏匿,但在下也可以瞧出你和常人有些不同,不过,当初我还认为你是天皇教主派来的人,以后,你做了不少事,我才发觉你不是天皇教主的人。”
金萍微微一笑,道:“你这次,把武家堡中的精锐全数带来,不怕堡中有变吗?”
田无畏笑一笑,道:“武家堡中,百名以上的高手,目下,只余下你们八个人,可以和我联手拒敌……”
哈哈一笑,接道:“姑娘,我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现在,姑娘请自定行止,我还要替袁老前辈追查那天皇教主的下落。”
举手一招,带着四男三女,七个属下,快步奔了过去。
金萍没跟着追过去,却笑一笑,望着袁道,问道:“老前辈,可已知晓了天皇教主的身份?”
她一面走,一面说话,逼得袁道也跟着她向前跑去。这一来,群豪立刻跟在袁道的身后,向前跑去。
袁道一面走,一面说道:“目下老夫还不能肯定。”
金萍道:“老前辈,你和天皇教主见过面吗?”
袁道道:“匆匆一面,可惜,我们没多谈一会。”
金萍的步履,有如直射而出的流矢一般,但却不见她抬腿举步,和一般的陆地飞腾之法,大为不同。
袁道低声道:“姑娘,你知道了那天皇教主的身份吗?”
金萍道:“只见过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用手术,在人脑上加了一种药物,能够控制一个人,终身一世受他的利用。”
袁道叹息一声,道:“看来,他还是一位很懂医道的人了。”
金萍笑一笑,还未来得及答话,带路奔行的田无畏,突然停了下来。
袁道越众而出,和田无畏并肩而立,道:“你瞧到了什么?”
田无畏道:“天皇教主的停身之处。”
袁道道:“在哪里?”
田无畏伸手指着那悬崖下面一座翠谷,道:“就在那里。”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江堂,仔细的看一看,你手下的人,是否还在那里?”
江堂道:“如是他不在那里,咱们岂不是又一场徒劳往返。”
田无畏道:“天皇教主太狡猾,所以晚辈也无法保证他的行踪,不过,这地方,是他苦心布置的所在,只要他没有准备逃走,就会留在这里。”
金萍突然越众而出,道:“袁老前辈,晚辈自从离开了师门之后,就投身于武家堡中为婢,一直都没好好的和人打过一架,这一次,给晚辈一个机会如何?”
袁道道:“什么机会?”
金萍道:“晚辈想当先行入翠谷,为诸位探道,以免咱们同时堕入埋伏之中,应变不及。”
袁道道:“话是不错,不过……”
金萍接道:“老前辈,别人不知晚辈来历,老前辈已然知晓,晚辈虽然不敢说在武功已得真传,至少还有自保之能。”
袁道点点头,道:“好吧!那就由你去吧!”
金萍笑一笑,道:“晚辈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前辈是否可以答允?”
袁道道:“老叫化只要能做得主,就不会叫你失望。”
金萍道:“我想带个帮手同往,但不知老前辈肯否同意?”
袁道道:“你要带什么人?”
金萍道:“白天平。”
袁道微微一怔,道:“好是好,不过……”
金萍接道:“他是老前辈的义子,只要老前辈同意了,他想推辞也无法推辞了。”
未待袁道答话,白天平已快步行出,道:“平儿愿陪从金萍姑娘,先入翠谷探道。”
袁道点点头,道:“好吧……”语声一顿,接道:“女娃儿,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金萍道:“晚辈此行,只是探道性质,人多了,反而不便,有两人已经足够了。”
袁道道:“你们多多小心,只探虚实,不可逞强和敌人交战。”
金萍笑一笑道:“晚辈遵命。”当先向前奔出。
白天平紧追身后,片刻间已行到百丈之外,没入了一片树林之中。
隔绝了袁道等的视线,金萍突然停下了脚步,回目望着白天平,微笑说道:“白兄,是不是觉着很奇怪?”
白天平道:“有何奇怪,在下和姑娘早已相识,联手行动,也可方便一些。”
金萍笑一笑,道:“不怕那位何姑娘心中不乐吗?”
白天平笑一笑道:“何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金萍脸色突然一整,道:“听说你学会了乾坤一绝剑。”
白天平道:“机缘凑巧,得此奇遇。”
金萍道:“以白兄的聪慧,想是早已想到了,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带你来此地吧?”
白天平道:“这个,在下确未想到,不过,姑娘有何用心?在下洗耳恭听。”
金萍似是在筹思措词,沉吟了一阵,才缓缓说道:“你知道那位天皇教主是什么人吗?”
白天平道:“在下只知道他自称司马宽,但是不是真的司马宽,那就不是在下所知了。”
金萍道:“我知道,这世间真有一个叫作司马宽的人,不过,不是天皇教主,他借用了司马宽之名,只是一个托词罢了。”
白天平道:“姑娘似是很了解个中的内情。”
金萍道:“只是知道的比你多一些罢了。”
白天平暗暗吸了一口气,防备敌人偷袭,口中却冷冷说道:“金萍姑娘,有什么事,你可以明说了,咱们的时间很急促。”
金萍道:“白少侠你应该明白这件事……”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明白。”
金萍道:“咱们可不可以合作一下?”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合作,怎么样一个合作法?”
金萍道:“设法把他们分别诱入这片密林之中,然后,一一生擒。”
白天平道:“你是说生擒什么人?”
金萍道:“袁道、江堂、田无畏。”
白天平陡然感觉到一股凉气,由背上直冒起来,全身都生出寒意,缓缓说道:“金萍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金萍道:“我就是我,一个侍候人的大丫头……”
白天萍道:“姑娘的用心是……”
金萍接道:“阁下如是想知道内情,必须要答允我一件事。”
白天平紧张、激动的心情逐渐的平静下来,缓缓说道:“要我先投入天皇教下,是吗?”
金萍道:“不是,天皇教在玄支剑士,和丐仙袁道率领的高手之下,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过被消灭的劫难。”
白天平道:“姑娘,在下确然有些不太了解了,姑娘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金萍道:“听来曲折迷离,叫人很难连在一起,好象是一串珍珠一般,洒落一地,耀眼生花,但它却有一个头,只要我们提起那个线头,它就成了一串的珠链。”
白天平道:“姑娘,要我如何答允你,你才会告诉个中内情?”
金萍道:“答应和我合作。”
白天平道:“你肯相信我的话吗?”
金萍点点头,道:“相信,所以,我才带你来此地谈谈。”
白天平笑一笑,道:“好吧!你说说看,咱们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金萍笑一笑,道:“既称合作,自然要推心置腹,肝胆相照。”
白天平道:“至少,我应该先了解什么事吧?”
金萍笑一笑,道:“白天平,这事不能轻易出口,走错了路,可以回头再走,但如说错了话,那就很难收回。”
白天平道:“姑娘,你这样吞吞吐吐,说明了不相信在下,咱们也不用再谈了。”
金萍道:“兹事体大,说出来,如若是你白兄不肯答应,那岂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么。”
白天平越听越觉不对,但他仍然耐着性子没有发作,缓缓说道:“姑娘的意思呢?”
金萍道:“我的意思是,先让你对我生出敬佩之心。”
白天平道:“哪一方面?”
金萍道:“武功。”
白天平道:“说了半天,姑娘只是想和在下打一架,是吗?”
金萍道:“可惜的是咱们的时间不多,要打也就是一两招,就要分出胜负。”
白天平道:“姑娘可是说一两招,就有把握胜过在下了?”
金萍道:“所以,我要你先施展‘乾坤一绝剑’,攻我一招。”
白天平道:“哦!”
金萍道:“如是这一招,你不能胜我,那就证明了你没有胜我之能。”
白天平道:“然后呢?”
金萍道:“自然会对我生出了敬畏之心。”
白天平道:“那也未必,就算‘乾坤一绝剑’不能胜你,我也一定不怕你。”
金萍笑一笑,道:“动过手再说吧!你请出剑。”
白天平心头火起,缓缓举起了的长剑。金萍含笑而立,也抽出背上的长剑。
白天平运足功力,正待挥剑攻出,突然想到陷身武家堡时,金萍的惠助之情,长叹一声,收了长剑,道:“姑娘!算你胜了,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金萍冷冷道:“不行,白天平,咱们时间不多,可以出手了。”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姑娘,这一剑,可能使咱们两个人中,有一个血溅当场。”
金萍道:“你可以放心,那个人,不会是我。”
白天平道:“姑娘,你太狂了。”
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第三十三回 诡变莫测 步步凶险
金萍轻轻一闪,避了开去,白天平长剑收回,却不料金萍长剑突出,随着白天平收回的长剑,剑锋已逼上了白天平的咽喉。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好快的剑法。”
金萍道:“过奖,过奖,这一招叫作‘随风飘’,手中之剑,随着敌人的长剑进退,只要你出剑有路,收剑有序,我就能乘虚而入。”
白天平道:“真是从未听闻的剑法,高明啊!高明。”
金萍道:“白兄,我如一剑把你杀死,那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白天平笑一笑,道:“好吧!你如只是想杀死我,那就可以下手了。”
金萍格格一笑,道:“白兄,天皇教这出戏,已快唱完了,你白兄少年英雄,这一次剿灭天皇教,你白兄应授首功,这一身荣耀眼看就要到手,死了岂不是太过可惜。”
白天平道:“姑娘如是只说这几句话,在下已经听到了,金萍姑娘,如是你要我白某人选择,似乎是就该告诉我详细情形。”
金萍道:“先答应我一句话如何?”
白天平道:“姑娘请说吧!”
金萍道:“你怕不怕死?”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怕,不过,我不想死的糊糊涂涂。”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你闭上眼睛。”
白天平道:“为什么?”口中说话,人却依言闭上了双目。
金萍低声说道:“白兄,你要和我合作,听我之命去行事。”
白天平道:“那要看姑娘告诉我的什么事……”
话未完,突觉后脑一麻,被人点了穴道。
金萍动作快速,点了白天平穴道之后,立刻,抱起了白天平的身子,直向一处密林中行走。
江堂一直望着两人的去处,久久不见动静,心中突生警觉,低声道:“袁老前辈,他们应该有消息了。”
袁道道:“不错,怎么不见动静。”
江堂道:“会不会出了意外之变。”
袁道道:“你说被那司马宽设下的埋伏暗算了?”
江堂道:“这个自然可能,不过,那位金萍姑娘如是想暗中算计白少侠,得手更易了。”
袁道一扬双眉,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田无畏道:“晚辈过去瞧瞧。”
洪承志道:“我和你一起去。”
袁道道:“好,速去速回。”
田无畏、洪承志飞身而起,疾奔过去。
江堂低声道:“白少侠是一位很谨慎的人,而且,武功高强,如是遇上了司马宽的埋伏施袭,咱们早可听得警讯了,晚辈如是料断无错,毛病可能出在那金萍姑娘身上。”
袁道皱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
江堂接道:“晚辈觉着,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等下去了,不如召集玄支剑士,正面攻了上去。”
袁道道:“左右两面的人手,不知是否遇上了阻拦?”
江堂道:“没有。”
袁道道:“你怎么知道?”
江堂道:“晚辈观察情形,天皇教中人似是已全面撤退,而且,晚辈也派人监视着两侧的举动,如若他们动上手,立刻就会有消息传来。”
袁道回顾了天侯七英等一眼,道:“咱们也上去瞧瞧吧!”当先举步行去。
何玉霜的神色很难看,但这位身经大变的少女,却一直静静的站着,一语不发。
她紧紧追随在袁道的身后,双手中各握着两枚飞铃。
洪承志和田无畏,以极快的速度,奔入一片林木之后,早已不见金萍和白天平的影子。
洪承志四顾了一眼,道:“不在这里。”
田无畏伏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眼,道:“他们在这里停了一下。”
洪承志道:“人呢?”
田无畏道:“走了。”
洪承志道:“人到哪里去了?”
田无畏未立刻回答洪承志的问话,却伏在地上,仔细察看了一阵,道:“可恶的很。”
洪承志愣了一愣,道:“什么事?”
田无道:“两个人的脚印,变成了一个,而且,那脚印是女人的脚印。”
洪承志道:“这表示什么?”
田无畏道:“可能是白师弟遭了暗算,被她带走了。”
洪承志道:“什么人暗算了白天平?”
田无畏道:“不知道,可能是天皇教中人。”
洪承志道:“此地还有什么人的脚印吗?”
田无畏道:“没有了。”
洪承志道:“那一定是受了金萍的暗算了……”语声一顿,突转严厉,道:“那金萍是你的丫头?”
田无畏道:“很惭愧,这多年中,我竟然没有发觉她特殊出之处,也不了解她真正的身份。”
洪承志道:“现在,你知道了吗?”
田无畏摇摇头,道:“不知道。”
洪承志哦了一声,道:“刚才那丫头拿了一封信,那封信上写的什么?”
田无畏道:“不清楚。”
沪承志道:“这么说来,咱们还得回去问问袁老前辈她的出身了。”
田无畏,直:“不用了,就现在的足迹、情势判断,已然十分明显,那位金萍丫头,暗算了白天平,然后,把他带离了此地。”
洪承志回顾了一眼,道:“带往何处?”
田无畏伸手一指前面的密林,道:“就在那树林之中。”
洪承志道:“好!我去搜查一下。”
田无畏急急叫道:“站住。”
洪承志愣了一愣,道:“干什么?”
田无畏道:“白天平受了她的暗算,这丫头的手段,自非小可,你如行入林中,也可能受她暗算。”
洪承志对别人十分自负,但他对白天平,却是中分敬服,略一沉吟,道:“说的是,她能暗算白少侠,也就能暗算我。”
田无畏缓缓说道:“咱们有两个办法,应该如何?请你洪兄决定一下。”
洪承志道:“说来听听。”
田无畏道:“一是咱们立刻归报袁老前辈,调动玄文剑士来此,你该巳知道玄支剑士的威力,无论多么高强的武功,都无法逃避那玄支剑士的围袭。”
洪承志道:“这样,时间上岂不是太晚了一些?”
田无畏道:“在下也想了时效上的问题,所以,还有一个办法。”
洪承志道:“请教。”
田无畏道:“咱们两个人配合,一前一后的搜入林中,就算她隐身施用暗算,至多也只能算计咱们之中的一人。”
洪承志道:“对!事不宜尽,咱们这就进去。”
田无畏道:“我走在前面。”
洪承志对田无畏,似是有着一种不服气的味道,一皱眉头,道:“为什么?”
田无畏笑一笑,道:“论落刀威势,你可能比我高明,但如讲临敌应变,我似乎是要强过你了,所以,我应走前面。”举步向林中行去。
洪承志手执长刀,紧随在田无的身后。田无畏步入林中之后,十分谨慎,丝毫不敢大意。
洪承志忍不住低声说道:“这片树林虽然不大,但如咱们这样搜查,只怕也要半天时间。”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应道:“不用找,我在这里。”二人循声望去,只见金萍站在不远处。田无畏道:“姑娘在武家堡住了两三年,在下竟然不知道来历,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但姑娘的隐蔽功夫,实也高明得很。”
金萍道:“客气,客气,堡主事务繁多,无暇顾及到我这个丫头罢了。”
田无畏道:“往事已矣!不谈也罢,目下的事,还要姑娘给咱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金萍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田无畏道:“敝师弟白天平现在何处?”
金萍笑一笑,道:“我说他去探视敌情了,两位信是不信?”
田无畏道:“不信。”
金萍道:“啊!为什么?”
田无畏道:“因为,那里只留下你姑娘一个人的脚印。”
金萍笑一笑,道:“看来,堡主还是一位很细心的人。”
田无畏道:“姑娘还没答复在下的问话。”
金萍冷冷说道:“我用真真正正的武功胜了他,你们信是不信?”
洪承志道:“不信。”
金萍道:“不信,你就自己来试试。”
洪承志唰的一声,抽出单刀,向前行去。金萍笑一笑,举起了手中长剑。
田无畏伸手拦住了洪承志,低声道:“洪少兄,暂请稍息。”
目光转注到金萍的身上,道:“金萍姑娘,不论你是暗算,或是用真实武功,制服了白天平,但你用心何在呢?”
金萍道:“很简单,他不肯听找之言,从我之意,那就只好制住了。”
田无畏道:“姑娘用什么手法制住了他?”
金萍扬一扬手中的长剑,道:“这个!”
田无畏道:“姑娘的剑术很高明了。”
金萍道:“可以当面试过。”
田无畏淡淡一笑,道:“姑娘,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他?”
金萍笑一笑,道:“可以,他就在那株巨松之后,你们自己去吧!”
田无畏、洪承志,大步行了过去,果见一株老松之后,盘坐着白天平。
洪承志心中大急,快步行了过去,道:“白兄,你……”伸手抓去。
田无畏急急说道:“洪少兄不可造次。”
洪承志也觉出情形不对,手还未触及衣服,已然收了回来。
金萍谈淡一笑,道:“他被一种特殊的点穴手法,制住了穴道,如是两位自信能够解开时,何妨一试。”
田无畏心中暗道:“这丫头口气如此托大,定然是别有所恃了。”
洪承志已大步行了过来,伸手在白天平身上推拿了一阵,竟然全无作用。
金萍道:“那是一种独门点穴手法,我想两位解开他穴道的成份不大。”
田无畏一面伸手止住了洪承志再度试行解穴的举动,一面缓缓说道:“姑娘,你知道白天平是我的什么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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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萍道:“你的师弟。”
田无畏道:“你早知道了?”
金萍道:“在武家堡中,你对他特别纵容,自然是有原因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这么说来,姑娘也早知道在下的出身了?”
金萍道:“你们都是无名子的门下,对吗?”
田无畏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真是一位有心人,知晓在下出身的人,放眼江湖,并不太多。”
金萍道:“你的武功很高,除了无名子外,别人也很难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田无畏道:“姑娘,此情此景之下,已到了非说实话不可的地步,似乎是,用不着再隐藏什么了。”
金萍道:“我如还想隐藏自己,也不会算计白天平了。”
洪承志道:“你的用心为何呢?”
金萍道:“我不愿彼此打的鲜血淋漓,所以,只好用点手段了。”
洪承志道:“你认为,你暗算了白天平,就可以使这一场搏杀平息?”
金萍目光转注到田无畏的身上,道:“你!怎么说?要不要你这位师弟的性命?”
田无畏道:“我想,那一定有很苛刻的条件。”
金萍道:“这要看你怎么想了。”
田无畏道:“试试看吧,能答应,我再答应。”
金萍道:“其实,简单得很,我希望两位能帮我个忙。”
洪承志道:“什么忙?”
金萍道:“听我令谕行事。”
田无畏道:“在下有些不明白了,你是否要帮助天皇教主?”
金萍道:“是!”
田无畏道:“你在武家堡多时,对他的罪恶,早已了若指掌,此人不除,天理何在,姑娘为什么还要帮他?”
金萍道:“田堡主,我想咱们如何辩论,也无法求得一个结果出来,对吗?”
田无畏道:“嗯!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你们是否还要白天平的性命,要他活下去,那就接受我的令谕,如若你们不管白天平的生死,就只好另作打算了。”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金萍姑娘,别忘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伤害到白天平了,他目下情形,似乎只是被你点了穴道,就算是独门手法,只要咱们有时间,相信总可以慢慢的解开。”
金萍笑一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说我用暗算伤了他?”
洪承志道:“不错,难道你是用真实的武功伤了他。”
金萍道:“你可要试试看,我要用对付白天平的同一招武功,来对付你。”
洪承志怔了一怔,道:“那是说,你用的真实武功,对付了白天平?”
金萍道:“亮你的刀吧!我要让你先机。”
洪承志被激起了怒火,手握刀柄,冷冷说道,“在下的刀法很凌厉,只怕姑娘很难接下。”
金萍道:“白天平的武功,不会比你差,但他一样伤在了我的手中。”
洪承志道:“我不信。”
金萍道:“你一出手,就可以证明了这件事。”
洪承志拔刀一挥,横斩过去。但见寒芒一闪,拦腰劈到。
金萍娇躯微闪,避过一剑,右手一抬,长剑突然刺出。
洪承志一刀落空,一收长刀。金萍随着洪承志收回的刀势,长剑一闪,忽然间,逼向了洪承志的咽喉。
洪承志怔了一怔,放下了手中的长刀,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金萍道:“白天平也败在这一招中。”
洪承志道:“只因在下心中存了一分仁慈。”
金萍道:“和人动手,最好别存仁慈之心,多一分仁慈,你就可能会伤在了对方的手中。”
洪承志道:“如是姑娘不信……”
金萍道:“我很相信,用不着再试了。”
长剑微微一紧,剑尖已刺入了洪承志的肌肤。
一缕鲜血,淋漓而下。
田无畏吃了一惊,道:“姑娘手下留情,不可伤人。”
金萍笑一笑,道:“田无畏,现在,咱们之间,已不是主人和丫头的身份了,君子自重,不要自找没趣。”
田无畏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在下早已无此想法,只恨当年目不识人,致不能认出姑娘,说起来,惭愧得很。”
金萍笑一笑,道:“你说的这么客气,倒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田无畏道:“姑娘请移开洪承志身上的剑势,有话好好商量。”
金萍笑一笑,道:“田堡主,你想的太轻松了。”
田无畏道:“姑娘,袁老前辈和玄支剑士,很快就要赶到了。”
金萍道:“玄支剑士,确是一支不可轻侮的力量,但除非你不顾及洪承志和白天平的生死……”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接道:“姑娘,这是为了什么?”
抬头看去,只见袁道带着天侯七英,和十二玄支剑士及江堂、何玉霜等一大批人赶到。另一侧,人影闪动,丐帮申帮主,和武当派掌门人闻钟道长,也率人赶到。原来,袁道已打出信号,召集各路人马,向此地集中。
金萍身子一转,左手疾出,点了洪承志的穴道:“老前辈,为什么你来得这样快?”
袁道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老夫如是晚来一步,岂不是看不到你暗中算计人了。”
金萍道:“看到了有什么好,你不觉着很伤心吗?”
袁道叹一口气,道:“这些年来,老夫遇上的怪事太多了,所以,谈不上什么伤心了,只不过,我觉着有些奇怪!”
金萍道:“奇怪什么?”
袁道道:“你师父为人,一向谨慎,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金萍道:“你能受骗,我师父就也可能受骗。”
袁道道:“好吧!现在,咱们可以说清楚了,是吗?”
金萍道:“嗯!”
袁道道:“告诉我,你究竟为了什么?”
金萍道:“你知道天皇教主是谁?”
袁道神情肃然,道:“你知道?”
金萍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也不满他的作为,但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袁道道:“你知道,他伤害了多少人?”
金萍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很伤心,但我又不能不帮助他。”
袁道道:“为什么?难道这也是你那师父的意思吗?”
金萍摇摇头,道:“不是,完全是我的意思。”
袁道道:“你!很大的胆子。”
金萍道:“情非得已,还望老前辈多多的原谅。”
袁道冷哼一声,道:“原谅,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别人岂能原谅你们。”
金萍哦了一声,道:“所以,晚辈自己也有了准备。”
袁道道:“你准备什么?”
金萍道:“他们都被我用独门手法点了穴道。”
袁道道:“白天平、洪承志,也牵入了这场恩怨之中?”
金萍道:“他们两位,只是晚辈用来对抗玄支剑士的帮手。”
袁道道:“帮手?”
金萍道:“是!我见到了玄支剑士的威力,我想不出对付玄支剑士的办法,只好借重他们两位了。”
袁道笑一笑,道:“你要他们两位帮助你吗?”
金萍道:“他们不会帮我对付玄支剑士,但他们两位却能使你老前辈投鼠忌器。”
袁道冷哼一声,道:“如是老夫不顾忌你的威吓,下令玄支剑士追杀呢?”
金萍道:“你最好别试,我见识过玄支剑士的威力,所有的人,都不能抗拒,所以,我会先杀死洪承志和白天平。”
袁道道:“这个么……”
金萍道:“老前辈,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不是有心要助纣为虐,更不敢故意和你老人家作对,只希望老前辈,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证明几件事。”
袁道道:“你要多少时间,又要证明些什么事?”
金萍道:“我要十二个时辰,在这段时间内,你们不能攻这片翠谷。”
袁道道:“这个,一十二个时辰,是不是太久了一些。”
金萍道:“在晚辈而言,这已是非常紧迫的期限了。”
袁道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想查明什么?”
金萍道:“这个,在未证实前,晚辈不便说,一旦证实,那就非要告诉老前辈不可了。”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你看,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江堂道:“看形势这片翠谷是一片绝地,也是一处好战场,天皇教主选择此地,很可能准备和咱们决一死战。”
袁道沉吟了一阵,望着金萍,道:“令师一世清白,希望你不要玷污了她。”
金萍道:“我会尽力维护师门清白。”
袁道道:“好吧!既明细节,要我们如何?”
金萍道:“你们驻兵谷口,我先进谷中去问个明白,至迟十二个时辰内,我会带讯出来。”
袁道道:“当真是诡异莫测,告诉我,你是不是去见天皇教主?”
金萍道:“是!”
袁道叹口气道:“难道天皇教主,也会牵入你师门关连之中?”
田无畏突然接道:“金萍,你选白天平和你同来时,可是已有此打算?”
金萍道:“堡主原宥。”
江堂道:“你决心入谷,求证存疑,袁老前辈已经答允,但你是否要把白天平和洪承志交还我们?”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很为难,我相估袁老前辈一言九鼎,但我又不能太过冒险。”
江堂道:“冒什么险?”
金萍道:“我交出白天平和洪承志,如是你们一旦不守信约,那将如何?”
袁道怒道:“老夫一生之中,从未失信於人,难道还会失信於你一个后生晚辈不成?”
金萍道:“好吧!我留下他们两人,但我不能解开他们穴道。”
田无畏道:“我们能不能替他们解开穴道?”
金萍道:“最好不要,我是一种很特殊的独门手法,一旦失手,会造成他们很大的痛苦。”
田无畏道:“这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金萍未再多言,转身直奔翠谷而去。
江堂望着金萍的背影,道:“这丫头,不知要去查证什么?”
袁道叹息一声,道:“她意志如此坚决,查证之事,一定对她十分重要了。”
江堂道:“翠谷中,有着天皇教中余下的全部精锐,她一个人,只怕是能去难回来了。”
田无畏道:“那丫头的剑法诡异,叫人看不出一点来龙去脉。”
江堂道:“能够一下子制住了白少侠和洪少侠,自然非同小可。”
袁道道:“你们如是知道她出身何人门下,那就不足为怪了。”
田无畏道:“她是何人门下?”
袁道道:“八手观音邱仙子的亲传弟子。”
江堂、田无畏,都听得脸色一变,道:“八手观音,当年手诛八凶,找上天下英雄大会,一口气连败了四十八位高手的八手观音!”
袁道道:“当世高手中,只有一个八手观音,那次英雄大会中,我也在场,她连败了四十八位高手中,就有老叫化子一人,我平生中,不服别人,只有对那位八手观音,一身成就敬服莫名,她为人清高自持,虽然,性情稍微有些偏激,但她对是非分的非常清楚,决不会教出胡作非为的弟子。”
江堂道:“但这位金萍姑娘的择恶性固执,实又教人不堪领教。”
田无畏回顾了袁道一眼,低声道:“师伯一生未说过一句不算数的话,既然答应了对方,自然是不能说了不算,现在,咱们先看看白师弟和那洪少侠的穴道,是否能够解开,再作道理。”
袁道点点头,道:“希望金萍那丫头能有一个完全的解释,否则,就算是开罪了八手观音,老夫也不能轻易把她放过……”
口中说话,人却直对白天平和洪承志行了过去。
江堂低声道:“田兄,兄弟有一事不明,请教田兄。”
田无畏道:“什么事?”
江堂道:”田兄看到了他们动手经过,那丫头怎会一下制住了这样两位武林中年轻高手?”
田无畏道:“她如何制服了白师弟,我没有看到,我只见到她制服了洪少兄。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剑法,随着动手刀势的收发,就攻了上来,洪承志就是这样受人所制,一招后,就被人所制。”
江堂道:“有这等事?”
袁道道:“很可能,天下如有一个人能参悟对付无名子的剑法,那人就是八手观音。”
田无畏道:“我虽没有见过白师弟如何受制,但想来,和那洪少兄的情形相似。”
几人谈话之间,人已到了白天平和洪承志的身前。
两人都被点了穴道,瞪着眼瞧着几人,却无法开口说话,也不能转动身躯。
田无畏伏下身子,仔细在洪承志身上查看了一阵,伸手施展推宫过穴之法,推解洪承志身上的穴道。
但见洪承志神色一变,似是承受着很大的痛苦,但却又无法出口。
袁道摇摇头,道:“快些住手,八手观音独门点穴手法,岂是轻易能够解的!”
田无畏长吁一口气,道:“袁师伯,难道咱们真的袖手坐待,等上十二个时辰,候她回来,再解去两个披点穴道吗?”
袁道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只有委屈他们一下了。”
田无畏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惭愧啊!惭愧。她混入武家堡数年之久,我竟然不知道她是八手观音的弟子。”
袁道道:“你们武家堡太夏杂,混集了各方高手,谁也无法完全了解他们。”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田无畏急啊了一声,道:“这个,全由她学去了。”
袁道道:“什么事?”
田无畏道:“这位金萍姑娘,在武家堡中的丫头之中,排行甚高,负责管理脑部手术之事,想来,被她知晓了不少的隐秘。”
袁道低声道:“关於在人头开刀的事,你知晓好多?”
田无畏道:“他们那些大夫,在天皇教中,自成一系,直属教主,别人无法干预,所以,弟子对此知晓有限。”
江堂低声接道:“兄弟的手段,可能有欠光明,但很实用,金萍姑娘武功奇高,不论她出身何人门下,但目下情形,咱们无法预测她的行踪,也无法料断她是敌是友,所以,最好的办法,先把她制服住,然后,再作计议。”
袁道道:“如何把她制服住呢?”
江堂低声说出了计划。
田无畏道:“江兄,咱们就这样作了,你要他们准备。”
江堂道:“袁老前辈还未答允。”
田无畏笑一笑,道:“但老人家也没有反对。”
江堂点头一笑,道:“说的是!”立刻下令暗作布置。
丐帮帮主申三峰、武当掌门人闻钟道长,都已带人赶到。玄支剑士的前锋,也都集中了一处。
袁道辈高望尊,自然以他为发号施令之人,为了白天平、洪承志的安全,他无法不忍耐一些,使全部人手,都停了下来。
直等到日过中午,仍然未见动静。袁老心头火起,几度要下令攻袭,但却强自忍耐下来。
江堂冷眼旁观,瞧出了袁道的躁急,低声道:“老前辈,那丫头说过要咱们等上十二个时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多一些。”
袁道道:“难道她真要咱们等足十二个时辰吗?”
江堂低声说道:“老前辈,目下的情势是,咱们只有耐心些等下去,如若咱们全力攻入,很可能激起那丫头的敌对,晚辈这一着苦心安排,也就算自费心机了。”
袁道一皱眉头道:“八手观音,固然是艺业精纯,已达登蜂造极之境,但她一个丫头,能有多大的成就,我不信,咱们制不伏她。”
江堂道:“如若咱们全力施为,对付她也许不难办到,但白天平和洪承志,都是这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人才,两人并未搏战,就被点中穴道,这丫头自是有过人之能,再说,晚辈心中还有一些怀疑……”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你怀疑什么?”
江堂道:“我追随天皇教主时日极久,对他本身之秘,虽然了解的不多,但对他身外的事务,却是知道的不算太少,但却从未听闻过金萍的事,所以,晚辈的想法,这不可能是一件早经筹划的阴谋,可能只是一件偶发事件,牵扯出来的一些麻烦。”
袁道闭目沉思了一阵,道:“她要去查证一些事情?”
田无畏道:“不错。”
袁道道:“她这点年纪,自然不会和天皇教主扯上什么关系,何况八手观音那封书信上说的明白,要她混入天皇教中,也是为了武林大局,要她潜伏在天皇教中……”
田无畏心中怦然一动,接道:“袁师伯,八手观音退出江湖已久,怎会对天皇教如此留心?”
袁道呆了一呆,道:“说的是啊!她给我那封信上,有两句词意不明,似是隐含有别的用意。”
田无畏望了袁道一眼,欲言又止。
袁道笑一声,道:“你师父说你心眼太活,阴沉多疑,看来,你这老毛病是永远不会改了?”
田无畏脸上一热,道:“晚辈……晚辈……觉着……”
袁道接道:“你想问问那句话是怎么写的,对吗?”
田无畏道:“正是此意。”
袁道道:“那你为什么不名正言顺的说出来,吞吞吐吐的,自作聪明之态。”
田无畏道:“晚辈怕话说得太直,惹你老人家生气。”
袁道道:“那两句话是说,萍儿年幼,恐难顾识大体,要我多费心机,予以照顾。这代表什么呢?”
田无畏道:“袁师伯,会不会和他的身世有关?”
袁道神色一变,道:“那是说八手观音,早已知道天皇教主是谁了?”
田无畏道:“袁师伯,八手观音老前辈,已退出了江湖,会对江湖中事,如此关心,派遣她关门弟子,混入其中?”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金萍似是已体会到师父的用心,所以,她要去查证一下。”
田无畏道:“师伯,好的想法是,金萍对师父的交代,有了很多的怀疑,所以,她要去查证一下;坏的地方想,这件事,确和她身世有关,她也许不满天皇教主的作为,但她却无法斩断那些错综、绵连的关系。”
江堂突然插口,道:“田兄的意思,可是说那金萍姑娘,和天皇教主,有什么亲情,是吗?”
田无畏道:“不错,咱们不能不多此一疑。”
江堂神情肃然地说道:“江湖上,确有不少父子、母女,对面不相识,因出身不同,有时,会造成父子对阵,母女操戈,但天皇教主和金萍姑娘,绝不会是父女关系。”
田无畏道:“江兄怎能如此肯定?”
江堂道:“很肯定,那位金萍姑娘的年龄,至多不过二十岁吧!但二十年之前,我就和天皇教主司马宽混在一处了,我们做了很多的坏事,但天皇教主,并未留下骨肉子女……”
袁道接道:“你们虽然在一起很久,但你对司马宽并不了解。”
江堂道:“那是以前和以后的事,照金萍姑娘的年龄算,那几年,司马宽正应该和我混在一起的时间,这一点,在下可以肯定了。”
袁道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真如此,咱们可以放下一件心事了。”
江堂道:“只是那司马宽来路不明,可能和八手观音有什么牵连。”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就算他和八手观音有什么牵连吧!但他如此作为,咱们也不能轻易的放过他,就算和八手观音为敌,那也顾不得了。”
田无畏道:“对!咱们制住了金萍,再作计议。”
江堂轻轻吁一口气,道:“老前辈,田兄,在下尽力而为,如是那丫头太机警,咱们无法得手时,还望两位能及时出手。”
袁道道:“有备无患,如若那丫头真的不肯听命,那就对付她了。”
田无畏道:“对金萍太过份,会不会开罪了八手观音?”
袁道道:“自然可能,但咱们顾不了那么多啦,她一定要出头,只好连她也算进去。”
田无畏道:“袁师伯,我想到了一件事。”
袁道道:“什么事?”
田无畏低声道:“如若咱们发觉了那八手观音和天皇教主有着特别关系的话,咱们应该如何?”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无畏,你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看你现在一心为江湖正义效力,和昔年被逐出门墙之事,实叫老叫化感慨万端。”
田无畏道:“想起当年之事,弟子十分惭愧,有劳师伯费心了。”
袁道道:“唉,无畏,反正金萍那丫头还没有来,老夫倒想和你谈谈?”
田无畏道:“师伯指教。”
袁道道:“你这一生中,心中最崇敬的是什么人?”
田无畏道:“师父,和你老人家。”
袁道道:“无畏,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心中先有一点准备。”
田无畏怔了一怔,道:“什么准备?”
袁道道:“唉!事情牵扯上八手观音,老叫化确也有点迷惑,但愿别再牵扯上别的人。”
田无畏怔了一怔,道:“师伯的意思是……”
袁道接道:“无畏,目下的情况很复杂,我希望咱们的心理上,都有一点准备。”
田无畏道:“师伯,弟子一直想不明白,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袁道摇摇头,道:“我只能告诉你,咱们心理上要有些准备。”
田无畏还未来得及接口,江堂已沉声喝道:“金萍姑娘来了。”
抬头看去,只见全身青衣、手执长剑的金萍,疾步奔了过来。片刻间,已到了几人身前。
袁道居中而立,两侧站着田无畏和江堂。
金萍停下脚步,抬头望了袁道一眼,道:“老前辈。”她神情平静,叫人瞧不出一点喜怒之情。
袁道冷哼一声,道:“你的点穴手法十分高明,连老叫化也解不开。”
金萍道:“那点穴手法,是家师的独门绝技,除了家师和晚辈之外,别人都无法解开这独门手法。”
袁道道:“你的作为,和令师的信上,有很多不同之处。”
金萍道:“事实上,晚辈就是在奉命行事。”
袁道道:“说清楚吧!你要干什么”
金萍道:“我要查一查那天皇教主的底细。”
袁道道:“查出来没有?”
金萍点点头,道:“查出一部分。”
袁道道:”啊!哪位天皇教主,究竟是什么人?”
金萍道:“老前辈,晚辈还有很多事,没有查明,暂时无法奉告。”
袁道冷笑一声,道:“那你赶来此地的用心何在呢?”
金萍道:“我怕老前辈等得焦急,特地赶来,说明一声。”
袁道道:“好!这件事老叫化谢了,你还有什么事?”
金萍流目四顾,缓缓说道:“老前辈知道了,希望你再等一阵。”
突然间,人影闪动,分由四面八方围上来七八个人。
金萍笑一笑,道:“老前辈,你们安排下了埋伏,是吗?”
袁道一皱肩头,道:“你自己不觉着,太过神秘了吗?”
金萍道:“所以,老前辈设下了埋伏,咱们就算是扯直了是吗?”
袁道道:“就这么说吧。”
那环围在四周的人突然射出了毒粉来。
金萍身如闪电,纵身一跃,已脱出圈外。
江堂大喝一声,纵身而起,挥袖击去。一道寒芒,由袖中激射而出,一道弧形的寒芒,卷飞而去。
她动作快速至极,那一大片四面八方射来的毒粉,竟然无法圈得住她。
田无畏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劈出一掌。金萍娇躯一侧,左手疾挥而出。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金萍借机一收双腿,凌空打了一个跟斗,翻出了三四丈远,轻飘落着实地,笑一笑,道:
“老前辈,承教。”转身疾步而去。
袁道叹一口气,道:“这丫头,好一身轻功。”
江堂摇摇头,道:“不但轻功超凡绝俗,而且,内功也很强大,刚才我们硬拚了一招,竟然把我全力一刀,硬给封挡开去。”
袁道回顾了田无畏一眼,道:“你和她硬对了一掌,觉着她的掌力如何?”
田无畏道:“掌势很雄浑,我们那一掌,势均力敌,彼此还保持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袁道回顾了江堂一眼,道:“白天平、洪承志穴道未解,咱们应该先要她解去两个人的穴道之后,再算计她。”
田无畏道:“她如若存心和咱们为敌,怎会解去两人身上的穴道呢……”
但闻一连串破空的铃声传来,打断丁田无畏未完之言。
江堂低声道:“飞钤。”
回头看时,何玉霜早已不知去向。
田无畏道:“这是至少一手双铃的绝技。”
江堂道:“恐怕不止双铃。”
袁道道:“是不是何玉霜所出手?”
江堂道:“是她!她一发数铃,可能是对付那位金萍姑娘了。”
田无畏脸色一变,道:“听说何玉霜的飞铃,中人必死。”
江堂道:“不错。”
田无畏道:“如若她用飞铃杀死了金萍,那可能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了。”
江堂道:“什么麻烦?”
田无畏道:“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穴道,就很难解开,而且,这还会开罪八手观音。”
袁道道:“想她不会那么糊涂吧,你们问问她去。”
田无畏抬头看去,只见何玉霜挟持着一个人,疾奔而来。
三人料断的不错,那被挟持而来的人,果是金萍。
田无畏急急问道:“玉霜,她死了没有?”
何玉霜摇摇头,笑道:“活得好好的,只是被我点了几处穴道。”
袁道道:“听说你那飞铃中所含毒针,中人必死,怎会留下活口?”
何玉霜点点头,道:“飞铃因为制造奇巧,打制不易,所以,个中藏针,极为歹毒,见血封喉,中人必死,但晚辈觉着,其中藏针,太过霸道,就更换了一些藏针,但也经过药物淬制,中人之后,全身麻木,一时间,失去反抗之能,否则,以这位能力,晚辈自然不能轻易的生擒於她了。”
田无畏道:“现在,那针上的药物,是否已失效了。”
何玉霜道:“失效了。”
田无畏道:“能不能解开她的穴道,我们要问她几件事。”
何玉霜道:“可以,不过药物作用已失,解开她穴道之后,她就有反击之能了。”
田无畏伸手点了她双臂穴道,拍活她被点的晕穴,道:“金萍姑娘,想不到吧!咱们这么快又见了面。”
金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田无畏一眼,未作理会,目光又转到何玉霜的脸上,道:“何姑娘,是你用飞铃伤了我,是吗?”
何玉霜道:“是!”
田无畏冷冷说道:“金萍姑娘,咱们很敬重姑娘,也希望姑娘能敬重我们,免得彼此之间,伤了和气。”
金萍笑一笑,道:“田堡主可是在威胁我吗?”
田无畏道:“不是威胁,在下说的很真实,如是姑娘不肯和我们合作,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金萍冷冷说道:“你说吧!我在洗耳恭听。”
田无畏道:“请姑娘先解开白天平和洪承志的穴道。”
金萍道:“然后呢?”
田无畏道:“交换条件,咱们就放了姑娘。”
金萍道:“好!两命换一命,你们也不算吃亏,把他们两人带过来。”
田无畏吩咐从人,带来了白天平和洪承志。
金萍望望右手,道:“解开我右臂上的穴道。”
田无畏依言解开金萍右臂穴道,但却顺手又点了金萍右腿上一处穴道。
金萍冷然一笑,缓缓说道:“看来,阁下是一位很细心的人。”
田无畏道:“目下的变化太诡奇,在下不得不小心一些。”
金萍右手挥动,连点出三指,拍了五掌,解开了白天平的穴道。
她动作太快,田无畏、何玉霜,虽然看的很细心,但也未看清楚他掌指落着之处。
金萍淡淡一笑,道:“田堡主,看清楚了没有,依法施为,可以解洪承志的穴道。”
田无畏道:“姑娘点出三指,拍了五掌,大约是有意混淆我们的耳目了。”
金萍冷笑一声,又点出三指,拍了五掌,解去洪承志的穴道。
白天平伸展一下双臂,道:“金萍,你找到了证据吗?”
金萍道:“还未齐全……”目光一掠田无畏,接道:“你是否准备变卦?”
田无畏冷哼一声,拍活了金萍身上穴道,道:“姑娘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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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萍突然叹息一声,道:“希望你们能再耐心的等候一两个时辰。”
袁道高声说道:“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再听姑娘的吩咐了。”
金萍道:“老前辈,晚辈实不愿和诸位冲突。”
袁道冷哼一声,道:“姑娘暗算了白天平和洪承志,难道那是应该的吗?”
金萍道:“晚辈不是暗算,而是堂堂正正的和他们动手搏杀。”
袁道回顾了白天平一眼,看他并未出言反驳,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就算她武功高强,暗算这两个各擅刀剑绝技的人物,也非易事,如是堂堂正正动手,必须一番激烈绝伦的搏杀才是,这丫头如此口气,似是不像是夸大其词了。心中念转,改变话题,道:“你究竟要求证些什么?咱们也不愿和你为敌,更不愿和令师结仇。”
金萍神情严肃,缓缓说道:“晚辈离开师门之时,师父曾经告诉晚辈你老为人正直,菩萨心肠,义侠生性,要晚辈对你老人家多多敬重……”
袁道冷哼一声,接道:“少戴高帽子,老叫化不理这一套。”
金萍道:“理与不理,是老前辈的事情,但晚辈不能不说……”沉吟了一阵,接道:
“至於晚辈要查证什么,在未能确定之前,无法奉告。”
袁道道:“为你师父求证呢?还是为你求证?”
金萍道:“奉家师之命,但和晚辈,也有牵连。”
江堂道:“可是查证天皇教主的身份?”
金萍冷笑一声,道:“这和阁下无关,不劳动问。”
江堂碰了一个钉子,只好退下不言。
袁道道:“是不是查证你的家世?”
金萍道:“我说过无法奉告。”
袁道冷笑一声,道:“你可以去了,下次,咱们最好别再遇上。”
金萍道:“不论晚辈查证如何,只要求得结果,自然先行奉告老前辈。”
袁道连连挥手,道:“你快走!别让老夫改变了心意。”
金萍谈淡一笑,道:“希望诸位再给我一些时间。”转身疾奔而去。
望着金萍远去的背影,袁道才回头望着江堂,道:“江堂,你瞧出点门路没有?”
江堂道:“晚辈还没有瞧出来什么可疑之处。”
袁道道:“老叫化怀疑那丫头查证之事,可能和她身世有关。”
田无畏道:“但愿她查错了,如是真个查出什么,这一架就非打不可了。”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金萍似是已得八手观音的真传,她在剑术上的成就,决不在你师父之下。”田无畏道:“啊!”
袁道道:“你那牛鼻子师父,和八手观音,纯以剑术上的成就而言,令师以正统自赏,八手观音却别走蹊径,创出了很多奇异怪招,只可惜,她这一身绝世技术,传授的人却不多。”
田无畏低声道:“袁师伯,那位八手观音收过弟子吗?”
袁道道:“有,就老夫所知,连那位金萍丫头,八手观音似乎是收过三个弟子,前面两个,似乎是也被人诱入邪路,不过,八手观音不像你师父那么沉得住气,她亲自下山出手,追杀了两个弟子。”
田无畏道:“那两个弟子,可是都被她杀了?”
袁道道:“是否杀死了,老叫化没有瞧到,但那两人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不见,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田无畏道:“师伯,那位八手观音的背景,并不复杂,朋友也不多……”
袁道嗯了一声,道:“你师父还有老叫化这个朋友,白玉山一位知己,那位八手观音呢?
连一位处得来的朋友,也是没有。”
站在一侧的江堂,突然接口说道:“老前辈,咱们是否还要再等她一阵?”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不等了,咱们赶进去吧!”
田无畏道:“如是金萍那丫头帮助对方呢?”
袁道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安排一部分玄支剑士对付她。”
闻钟一稽首:“贫道遵命。”
面对着武当掌门人的身份,袁道辈份虽尊,也不得不一抱拳,道:“掌门人言重了。”
目光转到申三峰身上,接道:“申帮主,你对目下情势,有何高见?”
申三峰道:“这个么?由前辈做主了,丐帮中人,一切从命。”
袁道道:“掌门人和申帮主,既然这么看重我,我就自作主张了。”
闻钟和申三峰,齐齐微笑不语。
袁道道:“设法把所有的人手,集中於一路,搜入谷去,这一战,希望能尽歼天皇教中的首脑人物,给武林二十年太平岁月。”
田无畏道:“弟了当先开道。”
讧堂道:“我和田兄同行。”
白天平、洪承志,齐齐抬头望了袁道一跟,欲言又止。
两人想到身受金萍点穴之辱,竟不好意思再开口请命。
袁道似是已瞧出来两人心情,轻轻叹息一声,道:“八手观音的武功,向以奇诡见称,不知她武功之能的人,一下子就会被制。”
白天平道:“那是一种很怪的剑法,有如飘风飞絮,一下子就缠到了身上,叫人防不胜防。”
袁道啊了一声,道:“不错,八手观音,最擅长这样的武功,如影随形一般,一下子就把兵刃,指上了要害。”
白天平道:“平儿就是被她这样制服。”
袁道微微一笑,道:“可以小心应付,但不要害怕,那种怪异的武功,虽然有效,但如早有准备,并非是不可克制。”
白天平道:“平儿受制於一剑,我一直在思忖破解之法。”
袁道道:“想出来没有?”
白天平道:“想出来了。”
袁道道:“那很好,再见到金萍那丫头时,就由你和她动手。”
白天平突觉脸上一热,缓缓说道:“平儿想是想出了破解之法,但却不知道是否有用?”
袁道道:“你在剑法上成就很高,无名子、金剑道人,都是剑上成就卓越的人,你似乎是已得到他们全力的指点。”
白天平道:“平儿很惭愧,虽有良师、奇遇,但却没有什么成就。”
袁道道:“孩子,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如是你那牛鼻子老道师父,肯再在江湖上出现,承继他剑道成就的人,非你莫属了。”
忽然想起来闻钟等也是身着道装的人,不禁哈哈一笑。
田无畏低声道:“师弟,咱们走一起。”
洪承志和江堂走在一起,四个人,分行两面,向山谷走去。
袁道率领着丐帮和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以及天侯七英等大批人手,随后跟进。
田无畏脚步微停,和白天平并肩而行,一面低声说道:“兄弟,你觉出哪里不对吗?”
白天平怔了怔,道:“什么意思?”
田无畏道:“小兄总觉着情势有些不对,却又无法说个所以然来……”
白天平接道:“你是指哪方面说?”
田无畏道:“我是说耶位天皇教主,可能是……”
白天平道:“是什么……”
田无畏叹口气,道:“兄弟,这么说吧,我并不能肯定是什么人,不过,一旦遇上了什么意外时,师弟最好能镇静一些。”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师兄的意思是,天皇教主,和小弟有关吗?”
田无畏笑一笑,道:“目下,还不知道,兄弟,以不变应万变,不论情况如何变化,咱们都应该勇敢承受下来。”
白天平望着田无畏,道:“师兄,你说的话,似乎是都有着一种别的含意,小弟确是无法了解,师兄,是否可以说得清楚些?”
田无畏道:“这么说吧,白师弟,如是我们对一个很崇敬的人,一旦发觉了他不是我们心目中那样的可敬人物,你心中有何感觉?”
白天平道:“那要看他和我之间,关系的深浅了。”
田无畏道:“白兄弟当今之世,你觉着哪些人和你的关系最为亲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生我者父母,教养我成人的却是师父,对我全心爱护的,是我义父,至於师兄,咱们……”
田无畏哈哈一笑,接道:“别算我这个师兄,我这个作师兄的不成器,你能认我,我就很满意了……”语声一顿,接道:“就拿这些人说吧!如若有一天,你忽然发觉这些人中,有一个,和天皇教主很亲近,甚至是暗中主持的人物,那时,你将如何?”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田无畏道:“兄弟,小兄的意思是说,假如有了这么一件事,那将如何?”
白天平道:“这个么?小弟无法预料,但小弟的感觉中,这些都不太可能。”
田无畏道:“兄弟,你别放在心上,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这时,两人已深入树林数十丈,奇怪的是,竟未遇到任何拦阻。
田无畏道:“看来,他们巳不准备在林中伏击咱们了。”
白天平道:“小弟一直担心,他们会不会逃走了。”
田无畏道:“不会。”
白天平道:“那么,他们准备如何呢?”
田无畏道:“穿过这片树林之后,就是翠谷,大约那天皇教主,准备在那里和咱们决战了。”
白天平道:“师兄,你对天皇教中事,知晓好多?”
田无畏道:“以江堂和天皇教主的渊源之深,仍无法知晓他的底细,小兄怎能知晓……”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来人是田堡主吗?”
白天平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身着青袍,五十上下的年纪,一张死板板的面孔,神情冷肃中带着一股阴森之气。
田无畏道:“不错,在下正是田无畏。”
青袍人道:“你认识老夫吗?”
田无畏道:“虽然未会见过面,但却闻名人久矣!”
青袍人道:“别太自狂,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田无畏道:“久闻教主身侧,有一只豹子,一只鹰,阁下是那只鹰。”
青袍人双目盯注在田无畏的身上瞧了一阵,道:“老夫的行踪,一向隐秘,阁下怎的一眼就瞧了出来?”
田无畏道:“那又何足为奇,阁下虽很少露面,但你的名,早已传入了天皇教中上下各层了。”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应该是分食成果的时候了,在下不得不现身出来了。”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阁下,不觉着这些话,说得有些夸大吗?”
青袍人道:“田堡主有何不同的高见?”
田无畏:“在下觉着,如其说分食二字,倒不如说是困兽之斗。”
青袍人呆了一呆,怒道:“你是说,我们在困兽之斗?”
田无畏笑道:“诸位已被包围,大军压境,诸位如是不肯罢手,那自然是困兽之斗了。”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隐鹰现身,如若没有几分把握,那岂不是很大的笑话吗?”
田无畏道:“袁老前辈望重武林,登高一呼,天下响应,以玄支剑士为主的大批武林高手,已经逼到林外了。”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这个,老夫早已知晓了,这只是一个陷阱,等待着猛兽入网,鱼儿上钩。”
这时,江堂和洪承志等,也从旁则围了过来。四个人,立刻形成了对那青袍人的合围之势。
白天平当先发难,拔剑喝道:“先杀了你这只鹰,再去捉豹。”
那青袍人肃立不动,右手挥展,由袖中飞出一把玉尺。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白天平攻出三剑,尽被封开。
洪承志长刀出鞘,暗中运气,缓缓举起。一股凌厉的刀气,直逼过去。
青袍人忽然转过身子,玉尺平举,护住前胸。显然,那青袍人对洪承志的刀势,有着很大的顾忌,脸色铁青,手中玉尺,平平举起,但看神情,他巳看出洪承志刀法的不凡,不敢有丝毫大意。
白天平低声说道:“洪兄用不着全力和他相拚。”
洪承志沉声说道:“白兄,如不和他硬拚一场,这人气势,只怕是压不下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洪兄摆出的刀势,已使他对咱们有了认识,这一位是天皇教主手下的一只恶鹰……”
洪承志道:“既是一只恶鹰,咱们何不借这个机会把他除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杀鹰、斩豹,岂不把天皇教主给骇住了么?”
洪承志一皱眉头道:“白兄,你这么说,倒叫小弟迷惑了,咱们应该如何?”
白天平道:“如是兄弟的推想不错,在这只恶鹰的身侧,必然有着监视我们的人,咱们不能让他们看出咱们的虚实。”
洪承志道:“总不能不理会这只鹰吧?”
白天平:“把他交给玄支剑士,让他尝尝玄支剑士的厉害。”
两人谈话间,已有两个玄支剑士直奔过来。
这两个道人,面孔冷肃,各执着一柄长剑,奔到了身前,一语不发,就把那青袍人给包围了起来。
青袍人玉尺高举,道:“你们……”
对两个玄支的剑士的奇厉剑法,心中暗惊,忖道:“这些道人的剑法平实、稳健,朴拙实用,看上去,不具花俏,但却是剑剑都攻人必救之处。”
那青袍人手中的玉尺,舞出一团白光,上下飞舞,完全改采守势,竟把两个玄支剑士的猛攻挡住。
白天平回顾了田无畏一眼,道:“师兄,暗豹、隐鹰是两个人吗?”
田无畏道:“不错,是两个人,咱们已经见这只鹰,小心着那头暗豹就是了。”
白天平道:“师兄认识他们?”
田无畏道:“如是人人认识他们,自然也说不上什么暗豹隐鹰了。”
白天平道:“他本是隐秘身份,怎会突然间,现身出来?”
田无畏道:“这说明了天皇教主,准备在此和咱们决一死战了。”
白天平道:“所以,他们不惜把隐於幕后的人,暴露出来。”
田无畏道:“大概是如此了……”语声一顿,接道:“他似是还有很多的话,要对咱们说,所以我要玄支剑士,把他困住。”
白天平道:“为什么咱们不听他说呢?”
田无畏道:“唉!如是他把咱们说动了,又将如何呢?”
白天平道:“这个,不可能吧?”
田无畏道:“可能,他如是没有一点把握,怎会现身出来呢?”
白天平道:“小弟想不明白,他用什么方法,能把咱们说服?”
田无畏笑一笑道:“兄弟,咱们向前冲吧!我相信,愈深入,咱们会愈发现很多出人意外的事。”
这时,袁道也率领着大批人手赶到。
望了那青袍人一眼,只见他玉尺纵横,力敌两个玄支剑士,仍然是有守有攻,占尽了上风,但自己却认不出他的身份,不禁一皱眉头,暗道:“江湖上后起的人才不少。”
田无畏似有着很沉重的心事,神情严肃,举步向前行去。
白天平似是受了一种感染,也皱着两道眉头,向前行去。紧行两步,追在了田无畏的身后,道:“师兄,我看那只鹰有些不对。”
田无畏道:“哪里不对了?”
白天平道:“他武功的路数……”
田无畏道:“兄弟,别想得太多,世上本有很多武功,都在伯、仲相似之间。”
白天平没有被说服,但他也未再问,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江堂和洪承志联抉行了过来,道:“田兄,咱们还要不要再搜下去?”
田无畏道:“大概天皇教也早准备好了,眼看就是一场火拚,噢!这一战的惨烈,必然是打的情意断绝,骨肉离散。”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情意断绝、骨肉离散,那又是怎么回事啊?”
田无畏笑一笑,道:“兄弟,我们心里只要有最坏的打算,免得临时震惊过甚,无法应付。”
白天平道:“师兄,可不可以说的清楚一些?”
田无畏正待接口,袁道已带着几个人,快步行了过来,接道:“快冲过去。”
当先向前奔了过去,白天平和田无畏紧随袁道身后奔去。
穿过了一片浓密的森林之后,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片平整的小崖前面,有着一片数百丈的平原,短草如茵,间以小花,看上去十分俊美的一片翠玉般的绿地,也是一片动手搏杀的好战场。
在那片美丽的平原之上,分摆着十二张本椅,本椅上坐着十二个黑衣人,而且,这些人的脸上都蒙着黑色面纱。十二个人,像十二尊雕刻的木像一般,都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动。
但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件兵刃。这情形,不但十分诡异,而且也十分神秘。
除了那十二张木椅上,端坐的十二个黑衣人外,再无别人。
十二张木椅平排的放着,每人相距,大约三尺左右。山风吹起他们身上的黑色长衫。
袁道在那些黑衣人身前一丈左右处,停了下来。
田无畏、白天平、江堂、洪承志、何玉霜,分别站在袁道两侧。
申三峰和闻钟道长,带着丐帮弟于和玄支剑士,也都赶到了现场。
田无畏长长吁一口气,低声道:“袁师伯,这十二位黑衣人,可能都是江湖道上很有名气的人物。”
袁道道:“他们面前放着兵刃,显是准备对付咱们的杀手了。”
洪承志觉得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肯取下脸上的面纱呢。
袁道提高了声音,道:“各位,老叫化子袁道,诸位如还活着,那就请站起来和老叫化子说话。”十二个黑衣人端坐不动,没有一人接口。
洪承志长刀一摆,道:“我不信他们连刀也不怕,我先去杀他们两个。”
袁道一挥手,道:“慢着。”
洪承志人已行出两尺,闻言又退了回来。
袁道冷冷说道:“诸位之中,至少有半数都是老叫化的故识,为何不肯回答袁某之言呢?”
十二个黑衣人,仍然静坐不动。
袁道长长吁一口气,道:“诸位,老叫化想不明白,天皇教主有什么能力,使诸位这样情甘效命?”
十二个黑衣人还是没有一个答话。
白天平道:“义父,也许他们都已受了暗算,无法回答。”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好,老叫化子过去瞧瞧。”
白天平抢先一步 道:“让平儿出手吧。”
袁道道:“好!小心一些。”
白天平抽出长剑,平举胸前,缓步向前行去。由左向右数,第一个木椅上的黑衣人面前放了一把金背大砍刀。那是一把很少见的大刀,至少有六十斤以上的重量。
袁道高声说道:“平儿,挑开第一个人脸上的面纱,我要看清楚他的身份,是不是老叫化心中猜想之人?”
白天平一面答应,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他走得很小心,任何人,只要一见到那六十斤重的大刀,都该提高一些警觉。行近那黑衣人还有三四尺时,白天平停下了脚步。暗中运气戒备,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黑长入不知是否闭目而坐,对那近身长剑,竟似视若无睹。
白天平长剑接近面纱时,忽然向上一挑。凌厉的剑气,削碎了蒙面黑巾,飘落一地。
好沉着的黑衣人,面纱被挑飞仍然是端坐不动。
白天平凝目望去,不禁为之一呆。只见那端坐的黑衣人,脸色蜡黄,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瞧出他戴着面具。
原来,那黑纱之下,仍然戴着面具,所以,他不在意别人挑去面纱。
袁道微微一怔,道:“平儿,再挑开那脸上的面具。”
白天平应了一声,刷的一剑,削了下去。
那黑衣人右手一探,迅快无比的抓起了大砍刀,横里一封。
当的一声,震开了白天平手中的长剑。
抓刀、出手、封剑,手腕摇挥,刀招绵连,一口气攻出了五刀。
那黑衣人大刀轻摇,全身闪起了一片刀光,封住了白天平的剑势。
田无畏低声道:“师伯,这施刀的是什么人?”
袁道道:“好像是中州大……”突然住口不言。
那黑衣人手中大刀耍的熟极,人坐在椅子上面不动,大砍刀泛起的刀光,连人带椅子,一齐护住。白天平一连攻了十几剑,都被那刀光挡住。奇怪的是,他一直静坐不动。
这人显示了很高明的刀法,和深厚无比的功力,显然具有着封开白天平剑势起身迎敌的能力,但他却一直坐着不动。
田无畏低声说道:“师伯,这人是中州大侠洪士高?”
袁道道:“除他之外,当今之世,谁还有如此高明的刀法。”
田无畏道:“想不到啊!”
袁道回顾了洪承志一眼,只见他圆睁双目,正在全神贯注於白天平和那黑衣人的搏杀之中。
一则是两人谈话的声音很低,二则是,洪承志全神贯注於动手搏杀之中,竟然未听到两人的谈话。田无畏道:“师伯,这十二个黑衣人,想来都不是江湖上无名人物了?”
袁道道:“至少有一半是的,不论他们戴上什么样的面具,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但老叫化仍然能由他的身形、气势,瞧出是故人、相识。”
田无畏道:“师伯,咱们应该如何?”
袁道苦笑一下,道:“老叫化心中的震惊和激动,不会在你之下,老实说,我心中纷乱的很,确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置。”
田无畏道:“要不要弟子去挑开第二位黑衣人的面纱?”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等一等,洪士高一直不肯起身反击,不外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无法站起来反击,一个是心中有惭,不愿全力还击。”
田无畏心中一动,低声道:“师伯,设法把天平师弟调下来,让洪承志和他动手如何?”
袁道道:“咱们还未明内情,两人都用的洪家刀法,岂不是要引起一方的震动,也可能吃亏的是洪承志……”
话未说完,突闻洪承志大声喝道:“白兄,住手。”
白天平停下手来,退后了五步,道:“洪兄,有什么吩咐。”
洪承志道:“这人的刀法,和在下有很多相同之处。”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洪承志道:“是!白兄请把这一阵让给兄弟。”
白天平道:“洪兄,这人的刀法,雄浑精奇,虽然他没有还手,但他的刀势中,可以看出他高明的成就。”
洪承志道:“我知道,我早已看出了他的刀路。”
他神情沉重,脸上是一片凄苦之色,显然,他内心有着无比的沉重。
洪承志平剑胸前,缓缓说道:“在下洪承志,领教老前辈的高招。”
黑衣人点点头,仍未开口。
洪承志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可否见告姓名?”
黑衣人摇摇头,仍未答话。
洪承志神情激动,高声说道:“老前辈,你是否姓洪?”
黑衣人仍未答话。
洪承志黯然说道:“老前辈,你可是姓洪吗?”
黑衣人身子微微抖动,但他仍然没有开口。
洪承志神情肃然,冷冷说道:“你要和我动手,是吗?你已经六亲不认了。”
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垂下手中的金背刀,缓缓闭上双目,左手微微摆动,示意那洪承志,去和第二个坐位上的人动手。
洪承志只觉伤心千万,悲痛莫名,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黑衣人神情也有些激动,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洪承志哽咽说道:“我出门找你,找到了现在,总算找到了你,想不到你竟然不认我们了!你既然能叹气,就能说话,为什么不肯开口,为什么不肯回答我一句话?”
黑衣人突然厉声喝道:“不要哭,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么名堂?”
洪承志道:“你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是吗?”
黑衣人又不说话了。
洪承志突然弃去了手中的长刀,大喝一声,向前扑去。
丐仙袁道高声说道:“停下来。”
洪承志向前奔行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道:“为什么?”
袁道冷冷说道:“他责备你哭哭啼啼,有失男子气概,但他自己呢?却是一点也不像一个作长辈的样子。”
洪承志道:“他是长辈,我不能责备他……”
黑衣人突然冷冷说道:“我没有承认。”
洪承志高声说道:“你也没有否认。”
袁道突然越众而出,行到了洪承志的身前,道:“洪士高,你可以欺骗别人,但不能连自己也欺骗了,是吗?”
洪承志道:“老前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还是由晚辈自己解决了。”
袁道道:“自己解决?他可能杀死你。”
洪士高神情激动,怒道:“臭叫化子,你管的什么闲事!”
袁道哈哈一笑,道:“士高兄,你有些恼羞成怒了,是吗?”
洪士高怒道:“老夫不会为你这个老叫化恼羞成怒。”
袁道道:“洪士高,你既然能够开口,何不和老叫化子谈谈?”
洪士高道:“咱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袁道叹一口气,道:“承志,捡起你的长刀,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我希望你能够自己戒备,免得他突然出手,伤害到你。”
洪承志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袁道道:“中州大侠,当年在武林之中,是何等受人的敬重,是何等的英雄,如今,他自觉无颜再见江湖同道,所以,他遮起自己的脸。”
洪士高突然站起了身子,道:“你这臭叫化子,别人怕你,我却不怕,亮兵刃出来,咱们一决生死。”
袁道哈哈一笑,道:“你果然是洪士高,因你为什么不敢认自己的孙子?”
黑衣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冷冷说道:“臭叫化,我要一刀把你劈死。”
袁道道:“哦!洪兄如若真有这样的自信,你就劈出一刀试试。”
黑衣人突然又坐下下去,道:“我是洪士高,袁兄,你说的不错,我无颜再见天下英雄,无颜再对故友相识,更羞於认自己的儿孙。”
大刀一挥,反向颈上抹去。
袁道道:“不可轻生。”呼的劈出了一掌。掌力雄猛,击中了黑衣人的右臂。
黑衣人回刀自杀,全无戒备,被袁道一掌击偏了刀势。
白天平长剑疾出,一剑横伸,封住了洪士高的长刀。
洪士高冷泠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袁道道:“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洪士高道:“我不怕死,因为我不想活了。”
袁道道:“这么简单吗?”
洪志道:“你有什么痛苦,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晚辈,我们苦苦寻你,想不到,见了面竟不肯认我们。”这洪承志也是心性高傲,对方不肯认他,他竟也不肯称叫对方。
洪士高道:“承志,你不该出来,我不带你在江湖上走动,就是不希望你在江湖上闯荡。
你们可以平平安安的在家中过一辈子安乐日子,为什么要跑出来?”
洪承志道:“一个人除了吃饭穿衣、睡觉之外,还有别的事,不知道你对和我们兄妹想过没有?”
洪士高道:“江湖人有什么好?”
洪承志道:“江湖上既然不好,你就不该在江湖走动。”
洪士高道:“你也对我如此无礼。”
洪承志冷冷说道:“我已经记不得是否见过你了,也许见过,但我已没有记忆,我们没有承受过你的教训,所以,我们不知道你有意让我们别人江湖……”
洪士高接道:“现在你知道了,还不回去?”
洪承志冷冷说道:“晚了,不但我入了江湖,妹妹也进了江湖,而且,投入了天皇教中。”
洪士高呆了一呆,道:“她进入了天皇教?”
洪承志道:“我出来,就是要找妹妹,自然,也希望找到你。”
洪士高道:“你妹妹现在何处?”
洪承志道:“你为什么不问问天皇教主?”
洪士高呆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袁道冷冷说道:“洪兄,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你准备怎么办?也该有个决定了。”
洪士高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我怎么办?”
袁道道:“洪兄怕不怕死?”
洪士高沉吟了一阵,道:“不怕。”
袁道道:“好!你既然不怕死,为什么还不敢抗拒天皇教?”
洪士高叹息一声,目光一掠另外十一个黑衣人,道:“就是老夫帮助你们,你们也无法见到天皇教主。”
袁道道:“咱们一个一个的来,洪兄请稍坐片刻,老叫化去问问他们。”
洪士高道:“你不用问,他们也不会答应你什么。”
袁道道:“这个老叫化心中有些不服,我倒要试试看了。”
洪士高冷笑一声,未再多言。
袁道大步行到第二张木椅之前,一拱手,道:“你认不认识我这个老叫化子?”
那黑衣人木椅旁边,靠着一柄奇大的长剑,那黑衣人没有回答袁道的话,但却伸手抓起了椅子旁边的长剑。
袁道一皱眉头,道:“你准备和老叫化子动手?”
黑衣人缓缓站起了身子,道:“不错,你亮兵刃。”
黑衣人右手一抬,刷的一声,剑如打闪,直刺前胸。
袁道右手一挥,一道金芒,一闪而逝,当的一声,封开了黑衣人的长剑。
黑衣人长剑挥动,一连刺出三剑。这三剑威势有如巨浪排空一般,硬把袁道逼退了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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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杀手自杀 直捣黄龙
白天平侧身而上,道:“有事弟子服其劳。”长剑一摆,和那执剑黑衣人打在一起。
但见剑虹如闪,翻翻滚滚,不大工夫,已然搏杀了百余回合。
这一战激烈绝伦,白天平以奇异的剑法,和那黑衣人力拼到百招不败。
但百招之后,黑衣人的剑招,力量愈来愈大,剑上带起的凌厉剑风,逼得白天平步步后退。
洪承志一摆长刀,道:“白兄,请退下,兄弟来接你。”
袁道一伸手,拉住洪承志,道:“不用帮手。”
洪承志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袁道道:“这些人自负甚高,不愿合手对杀,咱们如一对一的打,不致于引起群殴,你一出手,可能引起一场混战。”
洪承志低声道:“老前辈,咱们人数不少于对方,就真混战,亦能如何?”
袁道道:“我要先查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然后,再和他们动手。”
洪承志道:“查不查明,都是一样。”
袁道道:“此事重大,不可乱了步骤。”
他自有种威仪,洪承志心中虽然不服气,但却不敢再言。
这当儿,突然一声长啸,白天平手中长剑,有如一道贯天的长虹一封,疾射而出。
黑衣人挥剑一挡,但他却未能挡开白天平的剑势。只听一声惨叫,白天平的剑势,由那黑衣人的前胸洞穿到后背。鲜血迸出,那黑衣人突然倒摔在地上。
果然,这一剑,正中要害,那黑衣人虽有绝世功力,但也立时倒地死去。
白天平脸色发青,倒提长剑,望着那黑衣人的尸体微微喘息。显然,他这一击,已用去了全身的气力,只要再晚片刻施用“乾坤一绝剑”,恐就没有杀死那人的能力了。
包括洪士高在内,还有十一个黑衣人,二十二道目光,全都投注过来。
袁道点点头,道;“平儿,很累吧?”
白天平大大的喘两口气,道:“这人的内力深厚,每一剑,都带着强大无比的内力,再要缠斗下去,平儿非死于他的剑下不可。”
袁道轻轻吁一口气,缓缓向前行了几步,伸手掀开了那黑衣人脸上的垂面黑纱。袁道经验之广,也不禁骇然退后两步。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那黑衣人脸上一片淡金颜色,竟然瞧不出本来的面目。
袁道长吁一口气,道:“好可怕的手段。”
白天平道:“他们的脸色经过特殊的化妆。”
袁道道:“这就是他们戴着面纱的原因了,他们害怕这付面目见人。”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洗去?”
袁道道:“如若他们能够洗去,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白天平道:“不是人的脸……”
袁道一皱眉头,接道:“我只听说过武林中,有过这么一件事,但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法,今天又算开了一次眼界。”
白天平道:“义父,这是怎么回事?”
袁道道:“用一种特殊的金漆,使它浸入了肌肤之中,构成了这么一幅怪脸。”
白天平道:“义父,我有些明白了,这些黑衣人,都是江湖中很有名的人物,但他们都被这种金漆,漆成了一张怪脸,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袁道道:“平儿,这只是一种手法、机巧,算不得什么大事,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会甘愿听受那天皇教主之命?”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他们眼看同伴殒命,仍然静坐不动,显然是非出自愿。”
袁道点点头,突然蹲下身子,在那黑衣人身上翻动了一阵,叹口气道:“果然是他……”
就是这一句话的工夫,场中情势,忽然间,有了很大的改变。
原来,那一排并坐的黑衣人,突然站起了身子,竟然把袁道等包围起来。
洪承志手横长刀,白天平也举起了长剑。
袁道暗中一提真气,冷冷说道:“诸位识得我袁道吗?”
十个黑衣人,不再答话,只团团把袁道围住。江堂一举手,带着五个属下,大步行过来。
袁道道:“诸位听着,洪士高和这位老兄,都认识老叫化子,但不知诸位是否认得在下?”
十个黑衣人,没有人答话。这时,一部分玄支剑士,在闻钟道长率领之下,也大步行了过来。
袁道冷冷说道:“诸位虽然不发一言,但老叫化子晓得你们都是武林中有身份的人,而且,大部分,应该和老叫化相识。”
十个黑衣人仍未说话。何玉霜双手各握两枚飞铃,高高举起,随时准备出手。
白天平长长吁一口气,道:“义父,可以出手吗?”他已吃过苦头,知道这些黑衣人功力深厚,不准备再和他们缠斗了,准备一出手,就施展“乾坤一绝剑”。
洪承志也摆出了日月合一刀的架式。
眼看一场大战,就要爆发,而且,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高手混战。
这当儿,突听一声高喝道:“老前辈,请再忍耐一二,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围上来的十二个玄支剑士,长剑已然出鞘,只待闻钟一声令下,立刻可以出手。
袁道一皱眉头,转头看去,只见说话人正是田无畏。
挥挥手,拦住了玄支剑士和白天平,袁道低声说道:“咱们不抢先机,难道让人家先动手吗?”
田无畏道:“老前辈,晚辈发觉了一件事。”
袁道道:“什么事?”
田无畏道:“他们都不愿动手,虽然把咱们围了起来,但却似是出于被迫的行动。”
袁道没有讲话,只皱了皱眉头。
田无畏接道:“也许这十人之中,有一个是主脑人物,咱们留心一些,就不难瞧得出来。”
衰道哦了一声,道:“你瞧出来没有?”
田无畏仍施展传音之术,道:“晚辈没有肯定,似乎是坐在第九张木椅上的人。
这些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面纱,外面看去,一般模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因田无畏是有心人,一直注意着那些人的举动。
袁道的举动,落入了田无畏的眼中,田无畏立刻明白了袁道的心意,低声说道:“那个人站在南面偏西方位。”
袁道目光转动,果然发觉那正南偏西的方位一位黑衣人,似是有意的站得后面一些。
他手中执着一柄很窄的长剑。
袁道暗暗吁一口气,高声说道:“诸位朋友,洪士高和老叫化子已谈出了一个结果,诸位是亲眼所见,如今他已置身事外……”语声一顿了一顿,不听黑衣人开口,又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这一位死去的朋友,是昆仑派有名剑士许扬,是天下第一等的剑士,他们在剑术上的成就,决不在我们一辈中高手之下,老实说,诸位没有完全取胜的把握。”
这次,黑衣人中,有人开了口,冷冷说道:“袁老叫化子,你是什么意思?”
袁道微微一笑,道:“有人说话就行了,阁下怎么称呼?”
一面凝神望去,果然发现那人,是站在正面的一位。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袁道,我们让一条路,带着你的人去吧!”
袁道笑一笑,道:“你是什么人,声音很熟,过去咱们见过面吧!”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没有见过,咱们也不认识,用不着你乱攀关系。”
袁道道:“阁下认不认老叫化这个朋友,那是你的事,但老叫化却是一定要弄个清楚,你敢不敢取下脸上的面纱?”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是不敢,而是在下愿不愿意取下面纱。”
袁道道:“你愿不愿意呢?”
黑衣人道:“不愿意,所以,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袁道道:“有没有一种办法,使你们取下面纱?”
黑衣人道:“有!你把我们杀死之后,我们没有反抗之能,那就随阁下之意了,别说取下面纱,就算是取下我们的人头,咱们也不会反抗。”
袁道神情凝重,冷冷说道:“这么说来,咱们之间,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黑衣人道:“是!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咱们之间,毫无和解之望。”
袁道厉声道:“韩方,不论你如何改变自己的口音,老叫化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黑衣人道:“胡说,谁是韩方,在下根本就不认识他。”
袁道怔了一怔,道:“你真的不是韩方?”
黑衣人道:“不是。”
袁道突然一扬右手,迅如电光石火一般,疾向那黑衣人面纱上抓去。
那黑衣人的动作,也极快速,右手一抬,长剑上扫,斩向袁道的右臂。
袁道右手一挫收回,道:“除了闪电剑韩方之外,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够逃开我老叫化子这一击?”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随便阁下怎么想了,和在下无关。”
长剑一挥间,幻起了三朵剑花。
袁道只道他要出手,右手蓄势待敌。但却未料到那站在正东方位的黑衣人,忽然一挥手中的雁翅镏金铛,呼的一声,挟着一股强风,劈了过来。
重大的兵刃,卷起了一股强烈的劲风,逼的袁道连连向后退避,就是白天平等,也被馏金铛带起的劲风,逼的向后退开数尺。这人兵刃的重大,威势之强厉,有如泰山压顶,巨浪撞岩一般。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低声对江堂说道:“江前辈,这人的力气之大,功力之厚,在下是生平罕见。”
江堂神情肃然道:“就在下所知,当今武林之世,有这等神力的人,只有一个。”
白天平低声道:“什么人?”
江堂道:“撼山翁铁玉样。”
白天平道:“这人在武林中很有名气吗?”
江堂苦笑一下,道:“我无法肯定他是铁玉样,但使用雁翅镏金铛的人,有如此神力的,武林中只有一位铁玉样,如若他是铁玉祥,名气之大,可谓人尽皆知了。”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看来这些黑衣人,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了。”
就这谈几句话的工夫,那黑衣人的馏金铛,已然施展开来,但见金芒流动,带起了大片的劲风,所有的人,都被逼到一丈开外。
白天平估计那镏金铛,至少有百斤的重量,施展开来,力道之强,恐逾千斤,一般的轻兵刃,自是无法和这等沉重的兵刃对抗。
镏金铛的攻势,以对付袁道为主,被逼的节节后退。
丐仙袁道在连连被逼后退之下,不禁心头火起,忽然翻身一跃,退后了一丈多远,双手抱住了一株碗口粗细的松树,用力摇了几摇,大喝一声,用力一拔,生生把一株大树给拔了出来。
这位风尘奇侠,也表现出了他惊人的神力。
这时,那施展镏金铛的黑衣人,也忽然飞跃引起,大鹏展翅一般,直对袁道冲了过来。
袁道大喝一声,挥动手中的巨松,扫向疾飞而来的馏金铛。
但闻一阵波波之声,断枝飞叶,四下横飞。那黑衣人一铛封开了袁道的攻势,立时挥挡疾攻。
巨树飞舞,镏金铛疾转,片刻工夫,双方已交手了十七八个照面。
袁道手中巨松的枝叶,已被那榴金铛击的净尽,只余一条光秃秃的树干。这一来,袁道挥用的更为灵活,一条一丈四五尺长的树干,在他手中当作了一根铁棍,纵送横击,极尽变化之妙。
忽然间,黑衣人铛法突变,金芒敛收,集於一点,挟一股啸风之声,迎头劈落。
袁道大喝一声,横举树身,全力一挡。一阵波然大震,袁道手中的巨松,竟然一折为二。
但袁道早已料到此一着,挥树迎向雁翅铛时,早已经准备了应变之法,树身推出,人却疾快的向后了两步。黑衣人镏金铛一击落空,袁道右手中半截树身,又横里击来。
黑衣人不但神力惊人,兵刃沉重,而且,武功也很纯熟。一挫腕,硬把向下沉落的馏金铛,给收了回来,横里封住了袁道一击。
袁道手中的树身,又被馏金铛一挡之下,被震两断。
袁道弃去手中一截松树,哈哈一笑,道:“铁老儿,咱们不用再打了。”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收了镏金铛,道:“老叫化子,你既然认出了老夫的身份,希望能尽早有个决定。”
袁道道:“决定什么?”
黑衣人道:“上上之策是,你立刻退走,彼此不伤和气。”
袁道冷冷说道:“办不到……”
黑衣人接道:“办不到,咱们只好在武功上一分生死了。”
袁道道:“铁玉祥,三十年前,咱们相交莫逆,后来,你突然失踪不见,老叫化为此事,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找寻你的下落,但想不到你竟然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铁玉样道:“过去的事,都已过去,咱们不用再说了,现在,咱们应该如何?阁下心中应该有一个打算,是吗?”
袁道道:“你要我撒手退走吗?办不到。”
铁玉祥道:“老叫化,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咱们也别谈过去的交情,你不退走,我只好取你性命。”
袁道道:“你可是觉着一定能胜老叫化吗?”
铁玉祥道:“是!咱们之间,彼此清楚,你应该明白,我有杀死你的能力。”
袁道道:“好吧!咱们等一会,就拚个生死出来,不过,在未动手前,老叫化希望你答允一件事。”
铁玉祥道:“请说。”
袁道道:“看在数十年老朋友的份上,请你取下面纱给我看看。”
铁玉祥道:“有什么好看的,虬髯绕颊,依然故我,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比过去更老了一些。”
袁道高声道:“你是不是也变成了一张金色的脸,所以,你不敢取下面纱。”
铁玉祥道:“老夫不是不敢,而是觉着无此必要。”
袁道冷笑一声,道:“铁玉祥,咱们几十年未见面,你竟然变得六亲不认了。”
铁玉祥道:“老叫化子,用不着再乱套交情,老夫变了也好,你老叫化子变了也好,反正,咱们今日见面,已没有什么交情好言,我让你走,已经替你担待了很多,不肯走,那是你的事了。”
袁道道:“铁玉祥,照你这个说法,咱们只有一个办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铁玉祥道:“好像咱们只有这一条路了。”
袁道道:“铁玉祥,你一定要和老叫化手动手一战?”
铁玉祥道:“不错,如是你不走,咱们只有在武功上一分生死。”
袁道缓缓伸手,摸出两个金圈,道:“铁玉祥,老叫化记忆之中,已经有四十多年未动过兵刃了,今日舍命奉陪。”
铁玉祥道:“好!阁下请出手吧!”
洪承志突然向前紧行两步,道:“老前辈,杀鸡焉用牛刀,这人交给晚辈对付。”
袁道一皱眉头,道:“你见过他的馏金铛……”
洪承志道:“见过了。”
袁道道:“威力很大,一般的刀剑兵刃,只怕无法抗拒。”
洪承志道:“他攻势猛锐,刀剑等一般轻兵刃,不易封挡。”
袁道道:“不论你刀法如何精奇,只怕也不易抗拒对方的攻势。”
洪承志道:“所以,我不让他攻我,我先攻他几招,使他由攻变守。”
袁道微微一笑,道:“好吧!你试试看。”
洪承志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摆出了“日月合一刀”的架式。
单是这一招刀式,便带着无比的杀机,铁玉祥立刻全神贯注,蓄势待敌。
洪承志提聚了真气,突然大喝一声,单刀一挥,直劈过去。
这一击疾如闪电,寒光雷奔,直卷过去。铁玉祥大喝一声,馏金铛疾翻而起,舞出了一片金光。
一阵短促的金铁相撞,白芒金光,交错而过。两条人影,也交错奔出了一丈多远。
铁玉祥这右手的镏金铛,突然间跌落在地上,右臂也随着跌落下来。
敢情洪承志一刀,斩落了铁玉祥一条右臂。
铁玉样口中发出惨叫,道:“好厉害的一刀,老夫,老夫竟然破解不了…””喝声中身子摇了几摇,倒摔在地上。
洪士高哈哈一笑,道:“日月合一刀,洪家刀法最精奇的一招,好啊!孩子,老夫虽然没有亲手完成这一刀,但能眼看到你学成此招,也算了却老夫的一桩心愿了。”
洪承志脸色铁青,道:“这一刀耗尽了我的气力。”突然弃去手中的长刀,向地上摔去。
田无畏一伸手,拉住了向地上倒摔的洪承志,道:“洪兄,咱们大事未成,千万不能倒下去。”
洪承志苦笑一下,嘴角间流出了两行鲜血,道:“我好累。”
言罢,闭上了双目。
洪士高大步行了过来,伸手从袋中摸出一粒丹丸,道:“吞下去。”投入了洪承志的口中。
袁道冷眼旁观,一直静静站着未动。白天平极度关心洪承志的安危,十分细心,眼看那洪承志吞入口的,是一粒大如鸽蛋之物,不像是什么药物,心中大奇,低声道:“老前辈,你给他服用的什么药物?”
洪士高冷冷说道:“我不会害他。”
白天平一皱眉头,未再答腔。
洪土高突然伸出右手,按在洪承志的背心之上,道:“孩子,运气和我攻入你体内的力道相和,化开药物。”
洪承志嘴角不停的向外流着鲜血,脸色也更见苍白。似是脖子已经无法支持脑袋,整个的头要垂了下来。
这时,那些布守在四周的黑衣人,如若向几人攻袭,那应该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了。但奇怪的是,那些人站着未动。袁道已然暗中示意,调上了十二十玄支剑士,丐帮帮主申三峰,也带着丐帮高手围了上来。
再一动手,即将是一场惨烈的混战。
但铁玉样的死,似是对这些黑衣蒙面人有着很大镇骇作用,虽然各占方位,把袁道等围在中间,却没有一人出手。
袁道打量过四周的形势之后,高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咱们都在江湖上咤叱风云一时,岁月催人,实该到了退休的时光,但如老德不修,断送了数十年血汗辛苦建立的仁义侠名,那岂不是生不如死吗?”
这番话,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只听得九个黑衣人面纱无风自动,显然内心之中,有着无比的激动。
袁道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老叫化相信诸位投效天皇教中,必有很大的隐痛,但诸位所遇,真还有比死亡更为痛苦的事吗?”
这时,正东方位上一个黑衣人,突然接口说道:“袁道,你知道区区是何许人吗?”
袁道谈然一笑,道:“老叫化的特长之处,只是记忆之力,强人甚多,如是老叫化没有猜错,阁下是江东神刀万得年。”
那黑衣人突然一声大笑,道:“惭愧啊,惭愧。”
突然伸手取下了面纱,露出一张淡金的脸色,接道:“老叫化,再瞧瞧我是何人?”
袁道道:“万得年,老叫化听说用金漆刺入肌肤之中,可以使一个人的肌肤,永远变成了金色。而且,脸上的肌肤,也会逐渐的僵硬,但不知诸位何以会做出此等之事?”
黑衣人叹息一声,道:“老叫化子,难得你还记得故人,天下也不会有人,甘愿如此,自然是情非得已。”突然举起手中长刀一挥,一颗人头,滚飞出七八尺外。
只听一阵连绵的叹息之声,道:“老叫化子,咱们无颜见世人,朝闻道夕死可矣!只可惜,听你的高论,晚了一些。”
只闻金风闪动,掌力破空,九个黑衣人自绝了大半。
这变化大出意外,连见多识广的袁道,也愣在当地,不知如何处置。
这是一幅悲壮的画面,看得人惊心动魄。
袁道呆了一呆,道:“诸位,这又何苦呢?为什么不把有用的性命,用作讨取这个血债,这死法岂不是便宜了别人……”目光转动,忽然发觉还有两个黑衣人,并肩而立,站着未动。
由於这些人的衣着完全一样,再加上那一张蒙面的黑纱,所以,在连绵自绝之下,那两个黑衣人,是不是原来站在正南方位,暗中指挥行动的黑衣人,连袁道也没法肯定了。
目下的情况是,十二个黑衣人,已经死了九个,还除了三个人。
一个是洪士高,正在以本身的内力,贯注在洪承志的内腑,另两个黑衣人,一个手中执着一柄长剑,一个手中执着两支判官笔。
袁道只觉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了上来,忍不住,流出泪来两行泪水。
丐仙袁道,竟然会流出泪来,如若是传扬江湖之上,那真是一件天大的笑话。但唇亡齿寒,只有他这样年龄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心情上的痛苦。
虽然,他还没有一一认识这些人的身份,但洪士高、铁玉祥等,都是他昔年的朋友,自裁的九个人中,可能大半都是他的故识,也许九个人全认识,至少是认识大半。
两个并肩而立的黑衣人,各举着手中的兵刃,没有行动,也没有说话。
袁道仔细看去,隐隐可以发觉,那两个黑衣人,从蒙面黑纱中透出的目光,直盯在那些尸体之上。显然,这两个黑衣人,也被这等悲惨的变化,惊得心神惶惶不安。
洪士高缓缓收回按在洪承志背上的右手,叹口气道:“老叫化子,很悲惨,是吗?”
袁道道:“不错,只不过,这些人为什么要死?”
洪士高道:“他们无颜见人,被你老叫化子这么一吼,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袁道道:“唉!老叫化如是不叫穿他们呢?”
洪士高道:“如是不揭穿他们,对你老叫化,那将是很不利的事。”
目光一掠仗剑而立的玄支剑士,接道:“只怕你带的这些人手,要失去很多精英。”一顿,接道:“唉!其实,我已经想穿了这件事情……”
袁道道:“慢着,慢着,咱们一件一件的说。”
洪士高道:“好!你老叫化子先问。”
袁道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死,既然要死了,为什么不找他们报仇?”
洪士高道:“两个字,可以概括,他们惭愧,怕见人,也不愿见人,怕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袁道道:“一个人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些事情。”
洪士高道:“唉!声誉有时间重于一个人的生死,他们怕你揭穿了他们的身份。”
袁道叹口气,道:“这是自惭而绝了,那是说,他们已经知道加入天皇教,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了。”
洪士高道:“大家都是跑了大半辈子江湖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是非之分吗?”
袁道道:“既是有是非之分,他们又为什么加入天皇教呢?”
洪士高冷笑一声,道:“老夫加入天皇教的事,原因很多,你想知道什么?”
袁道道:“好,咱们简单点说,我问你答。”
洪士高道:“任何一个人,加入天皇教,大都是受到逼迫,原因不外三个……”
袁道道:“请教。”
洪士高道:“一是为人,二是为已,三是为天下苍生。”
袁道道:“第二点,不用说了,但第一和第三点,老夫就不明白了,洪兄可否解说一下,为人,为什么?”
洪士高道:“为亲属、家人、妻子儿女,大部分人,都会牺牲了自己。”
袁道道:“这个,老叫化明白了,你是为了家人子女。但为天下苍生就叫老叫化不明白了。”
洪士高道:“老夫举一个例子说吧!如若你袁道遇上了一件事,关系着五百条人命,你是否会拂袖而去,置之不理?”
袁道道:“那要看是什么样子的五百个人了。”
洪士高道:“自然是五百个无辜的生命了。”
袁道道:“这个,老夫自然是不能不管了。”
洪士高道:“这就够了,就老朽所知,我们这十二个中,有大部分人,就在这样一个局面下,屈服在那天皇教主之下了。”
袁道道:“这个,当真是一件很难选择的事,不过,老叫化还是有些不明白。”
洪士高道:“哪些不明白?”
袁道道:“就算他们当时受迫,无法反抗,屈服在他们的压力之下,但事后,为什么不谋补救之道!”
洪士高道:“如何补救呢?除了自绝而死之外,根本无法反抗。”
袁道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以他们身手之高,只要联合出手,对付天皇教主,并非难事。”
洪士高道:“对付天皇教主!你老叫化想的太简单了,咱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天皇教主。”
袁道道:“难道这些年,你们都没有见过他吗?”
洪士高道:“自然是见过,但他不会同时和我们两个人见面。”
袁道道:“洪兄,以你的看法,那位天皇教主,究竟是何许人?”
洪士高道:“这个么?兄弟也无法肯定说出来他是什么人,不过,老朽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他定会认识我。”
袁道道:“哦!”
洪士高道:“所以,老朽推想,那位天皇教主,不但和咱们很熟识,而且,定然也和你老叫化很熟悉了。”
袁道道:“这人会是谁呢?倒叫老叫化子有些不明白了。”
洪士高道:“他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不让我们瞧出他的真相。”
袁道道:“洪兄,你没有仔细的看过他吗?”
洪士高道:“自然是看过了。”
袁道道:“洪兄,如若咱们见到了那位天皇教主,你能够很肯定的认识他吧?”
洪士高道:“这个,要看在什么场合了。”
袁道道:“认识一个人,还要在一定的场合中吗?”
洪士高道:“是!”
袁道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合?”
洪士高道:“他每次和我们见面,不是在一个幽静的房间中,就是在一个隐秘的山洞中,孤零零的一盏灯,一个空空的房间,除了他之外,别无他人。”
袁道道:“你们在大白天,没有见过他吗?”
洪士高道:“自然是见过。”
袁道道:“大白天,难道他也要点一盏灯?”
洪士高道:“就算是大白天,布置成一个黑暗的房间,也不是太难的事。”
袁道道:“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洪土高道:“永远穿着一身青衣,死板板的面孔,他留给我们的印象,是那一袭青袍,在一盏孤灯下木然坐着。”
袁道道:“那是说,不论什么人,只要他穿着那一身青袍,坐在一盏灯下,都可能是天皇教主了。”
洪士高道:“那也不是,他的声音,他的形貌,咱们很自然的就会认识他了。”
袁道摇摇头,叹口气,道:“这么说来,只要换一个场合,只要换一件衣服,你们就无法认识他了?”
洪士高道:“如若在另一个场合,见到他,也可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但那要时间。”
袁道道:“唉!你们和天皇教主相处了这许久的时间,竟然连他是什么人,一点也没有印象了。”
洪士高道:“老叫化子,他用变音术和咱们谈话,你怎么会想得到,他是何许人物……”
放低了声音,接道:“别人心中是否早知道了,兄弟不明白,但在下心中一直怀疑一件事情。”
袁道道:“怀疑什么?”
洪士高道:“怀疑他是一位最受武林同道尊重的人。”
袁道道:“什么人?”
洪士高道:“无名子道长。”
忽然间,像是被人重重在前胸打了一拳,袁道顿觉有些眼冒金星。
定定神,摇摇头,袁道缓缓说道:“你说他是无名子?”
洪士高道:“我只是这样想,但也并非全无根据,当今之世,除了无名子外,还有什么人,有能力造成武林中一次这样大的劫难?”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白天平距离很近,他仍然听得十分清楚。
声音微微颤抖,白天平缓缓说道:“你是说,我师父……”
洪士高接道:“谁是你师父?”
白天平道:“无名子。”
洪士高目光转到了白天平的身上,道:“你是无名子的门下?”
白天平点点头,道:“他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一世清高,教忠教孝,教我们如何做人…””
洪士高道:“哦!武林中,没有不尊重无名子道长的人,但他可能是天皇教主!”
白天平道:“你有什么根据,说他是天皇教主?”
洪士高道:“老朽如若能找出证明,也不会保留如此之久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家师为人正直,满怀救世仁慈,他怎会做出这等事情?”
洪士高道:“若非他这样的人,什么人又有能力,把江湖搅成一个天翻地覆的局面?”
白天平道:“不能因为天皇教主的武功太高,就说他是家师无名子了。”
洪土高道:“你这样咄咄逼人反问老夫,是何用心?”
袁道突然插口说道:“天平,静一静,有话咱们慢慢的说。”
白天平道:“义父,家师为人如何?别人不太清楚,你老人家明白,他如是暗中组成了天皇教,不会教出平儿这样的徒弟了。”
袁道道:“这个么,老叫化子明白,不过天下事,有很多大出人的意外,老叫化了解你师父,也了解洪士高,洪士高不是轻易说话的人,他既然敢说你师父就是天皇教主,也不会全无根据,咱们何不问个清楚一些。”
白天平道:“义父,平儿决不相信我师父会是天皇教主。”
袁道道:“我也不愿意相信,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不信归不信,事实归事实。”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听义父的口气,似乎是也对师父怀疑了。”
袁道道:“平儿,你这么问我,义父也不骗你了,老实说,我已经早就怀疑了。”
白天平吃了一惊,道:“义父怀疑我师父,是天皇教主?”
袁道道:“不错。”
白天平道:“我不明白,义父怎会有此怀疑?”
袁道道:“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你师父,确确实实是有些可疑,所以老叫化对洪士高的话,并不觉着惊奇。”
洪士高道:“到底还是老姜辣。”
白天平黯然叹一声,道:“义父,平儿实在是想不通,我不知道如何才好,我信任义父的话,但我也信任师父,平儿想不出,他为什么要组织天皇教,在武林道上,他老人家受尽了尊敬,为什么会不惜受人唾骂,组成天皇教。”
洪士高冷冷说道:“年轻人,不可遇事固执,听听老人家的话,不会有错。”
白天平道:“阁下年纪够大了吧!但阁下怎么会投身入天皇教中呢?”
洪士高怒道:“老朽投身入天皇教中,那并非只是为了老朽个人的生死。”
白天平道:“那是为别人了?”
洪士高道:“不错,老朽为的家人,为了天下武林同道,所以,我投入了天皇教中。”
白天平冷冷说道:“为什么不说你自己为了怕死。”
洪士高道:“老朽如若怕死,怎会不和你们动手?”
袁道一拱手,道:“平儿,用不着和洪老前辈争执这些事了,咱们希望了解的是你师父是否是天皇教主?”
洪士高道:“老叫化,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先和这年轻人,说个明白出来。”
白天平道:“在下也希望能和你洪老前辈说个明白出来,在下对你羞辱家师一事,一直耿耿於怀。”
袁道心中暗暗忖道:洪士高说出无名子是天皇教主,自然是有他的证据,何不先让他说出内情、证据。心中念转,也就未再阻拦两人。
但闻白天平追问道:“老前辈,家师在武林中乃是极受敬重的人,淡泊名利,飘然世外,以他老人家那样的人,怎会去做天皇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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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士高道:“老夫也是这么一个想法,所以,当初我也不信,但这些年来,我亲身经历,所见所闻,就不能不信了。”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你可以找出证据,证明家师是天皇教主了?”
洪土高道:“我如不能证明令师是天皇教主,怎敢随口胡说!” ’听说他握有证明,白天平不禁一呆,道:“你有证明?”
洪士高道:“不错。”
袁道的赞同,洪士高的坚持,白天平内心中也开始了动摇,缓缓说道:“好!你说说看吧!”
洪士高道:“老夫投入天皇教中时,曾和他有过一番交手。”
白天平道:“啊。”洪士高道:“他在第十招内,击落了我手中长刀,当世高人,只有你老叫化和无名子,才有过份能耐。”
袁道道:“老叫化子不成。”
洪士高道:“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有此能耐呢?”
袁道道:“无名子。”
洪士高道:“这是证据之一。”
白天平道:“义父,武当金剑道长,未死之前,也可能有此能力!”
洪士高道:“金剑老道,和老夫交称莫逆,如非来这武当山和他聚晤,也不会撞上这件事了。”
袁道道:“洪兄,这只是证明了那人的武功很高……”
白天平接道:“对!但那不能证明就是我师父。”
洪士高道:“好,咱们说第二件事,无名子椎发的玉簪,可是一根红线玉?”
这一下,白天平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无名子的椎发玉簪,确然是一支红线玉,那是极为少见的奇玉,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之后,白天平才吁一口气,道:“不错,我师父用的是一根红线玉,但这样奇玉,并非是一人所有,就算你见到了红线玉簪,也不能证明他是我师父。”
洪土高怒道:“你这小子,说什么你都不信,难道存心和老夫抬杠吗?”
白天平叹口气,道:“在下并非和老前辈抬扛,我只是太过震惊了。”
洪士高冷冷说道:“年轻人,江湖上的险变,诡诈万端,岂是你这等年轻人,能够了解。”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义父,我师父为什么要组织天皇教,为什么要造成江湖一场劫难呢?”
洪士高道:“这个么?要去问你师父了。”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义父,你相信吗?”
袁道道:“我不相信也不行了,那红玉譬,乃世间极为罕见之物,如若洪士高看到了那根红玉簪,八成就是你师父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呢?义父,他是那样受人尊重,为什么还要组织天皇教?”
袁道神情肃然,冷冷地说道:“咱们就要去问问他,为什么他要组织天皇教……”语声一顿,接道:“洪兄,你敢不敢去问天皇教主,问个明白?”
洪士高道:“可以,我拚受一身过,敢打皇上皇,老夫忍受了这么多年,今日也该发泄一次了,走!我带你去见天皇教主。”
袁道道:“慢一下,还有两位同道,未问清楚,不知他们的心意如何?”
转头望着两个黑衣人,道:“两位作何打算?”
两个黑衣人齐声应道:“咱们愿意追随两位,去问个明白。”
洪土高道:“袁兄,你认识他们两位吗?”
袁道笑一笑,道:“两位,可愿取下面纱,以真正面目和老叫化见面?”
两个黑衣人右手已取下面纱,袁道凝目望去,只见那两个黑衣人的脸色,一片金黄,而且,看上去完全一样。由面形上,已然无法分辨,袁道有些幽伤地说道:“好恶毒的手段啊!”
洪士高道:“一种金漆,使一个人脸上的肌肉,完全僵硬,把每人的脸,变成一个样子,因为僵硬了的肌肉,可以随意修改。”
衰道道:“那岂不会使一个人的肌肉死亡吗?”
洪士高道:“可悲的也就在此了,我们必需以内功,把血行逼到脸上,以保持肌肉免於死亡,虽然如此,亦因各人的修为不同,内功深浅不一,而有深浅之伤,可怕的是外面看不出来,内部却血肉伤坏,但天皇教主会适时的送上药物,必要时,还可以开刀取浓,想想看,这是什么样的日子。”
袁道道:”可悲啊!可叹……”
这时两个金面人突然齐声说道:“老叫化,咱们原是故识,但我们这脸上的金漆,遮去了我们本来的面目,也掩去了我们的是非之心,我们只在想着,办完了天皇教主的事情,替我们除去这脸上的金漆,但刚才听到老叫化子一番义正词严的话,使我们觉着很惭愧,咱们原想助阁下一臂之力,看来,似乎是也用不着了,希望袁兄也别再追究咱们的身份了,咱们先走一步。”
突然,回手一掌,自碎天灵要穴而死。这两个的动作极为快速,袁道想救援,竟未来得及。
洪士高轻轻叹一口气,道:“袁兄,让他们走巴,他们这些年来,不论身心,都受了很大的折磨,这些年来,死亡对他们实是一种解脱。”
白天平吁一口气,道:“义父,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袁道摇摇头,道:“这个么,你不用问了,他们以生命作代价,付出的够重了,他要咱们保证他身份的隐秘,自然也不用再揭穿了。”
白天平叹口气,欲言又止。
这时,洪承志突然站起了身子,望着袁道道:“老前辈,在下已恢复了大部分功力,可以行动了。”
袁道点点头,转望着洪士高道:“洪兄,天皇教主,对你们寄望很大,他希望这一场搏杀中,使我们精锐尽伤,至少,也该使我们折伤大半,我相信这变化大出了他意料之外,你洪兄改变心意,其他的全部自绝……”
洪士高接道:“我相信,他未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袁道道:“洪兄,除了你们这一道拦阻我们的埋伏之外,还有些什么埋伏?”
洪士高道:“不知道,我们对天皇教主了解的太少,所以,不知道他的安排。”
袁道道:“那么,天皇教主,是否在这处山谷之中?”
洪士道:“在!”
袁道道:“如若洪兄有什么不便之处,只请告诉我们一声,天皇教主的宿住之处。”
洪士高哈哈一笑,道:“咱们十二个人,死了十一个,我还有什么顾虑的了?”
洪承志道:“爷爷,你为什么不取下面纱?”
洪士高双手乱摇,道:“孩子,这一个,不行,你们知道我是洪士高就行了。”
洪承志道:“你老人家既然敢背叛天皇教主,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去去,和他见面?”
洪士高道:“这个么,你就不用管了。”
袁道低声道:“承志,别逼他。”
但闻洪士高大声说道:“老叫化,选几个不怕死的,跟我开道。”
袁道哈哈一笑,道:“自然,老叫化是头一份了。”
田无畏道:“老前辈,我算一份。”
洪承志、白天平、何玉霜、江堂等都开了口。
袁道道:“要不了这么多。”
闻钟道长道:“老前辈,诸位已够辛苦了,不如这一阵给贫道和玄支剑士。”
袁道道:“这个,少不了你们,我想,咱们还会有一阵激烈的搏杀,除了你们以及玄支下院的剑士之外,只怕别人也很难能支持得下来,你不用争什么,先把玄支下院的精锐,全都集中一道,紧随我们身后上去!”
洪士高望了那玄支剑士一眼,道:“听说武当派玄支剑士,才是真正承受武当正宗剑法的弟子。”
闻钟道长脸上一热,道:“玄支剑士,是以习剑为主,集中於玄支下院,故号玄支,他们心无旁骛,所以,剑道上的成就,比本院中强了一些。”
洪士高道:“但愿他们真如道长所言,都是很有成就的剑士。袁兄,咱们走吧!”
袁道高声说道:“慢一步,等老叫化子调配一下人手……”
目光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希望,你能沉住气,听我令谕行事。”
白天平黯然一叹,道:“平儿明白。”
袁道道:“好,你算一个。”
何玉霜道:“老前辈,天皇教主是我的义父,我对他记忆很深,不论他如何改变,我都可以认得出来。”
袁道点点头,道:“除了姑娘认识天皇教主之外,咱们还要借重你的飞铃,不过,咱们得先谈好,姑娘要听老叫化的令谕,我要你打出,你就打出,不用问对方是什么人了。”
何玉霜道:“晚辈遵命。”
洪承志道:“晚辈也算一份吧!”
袁道道:“好!唯一的条件是,不得老叫化的命令,不可出手。”
洪承志道:“晚辈明白。”
田无畏和江堂齐声说道:“我们……”
袁道一挥手,道:“你们最受重用,走在老叫化子前面。”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追上了洪士高。
袁道回顾了天侯七英和丐帮帮主一眼,道:“两位,各率精锐,往来接应,保护两翼,清除残敌,救助伤亡。”
申三峰、侯瑜,齐声应道:“我等遵命。”
袁道目光又斜注到闻钟道长的身上,道:“我相信天皇教主,不只这点布置,也许,他还留有一部分强大的实力,和咱们决一死战。”
闻钟道:“贫道明白,我会带玄支剑土,全力以赴。”
袁道点点头,道:“你们记着,除非老叫化不下,你们不得出手。”
群豪点点头。
袁道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诸位听着,鸟无翼不飞,老叫化子承你们抬受,使我主持此事,如是老叫化子万一不幸,那就由丐帮申帮主代我老叫化主持大局。”
举步追上洪士高,接道:“洪兄,你带路吧!”
洪士高叹口气,道:“袁兄,看你这份豪壮之气,好叫在下惭愧。”
袁道苦笑一下,道:“希望你没有说对,老叫化也没有猜对,如若真的那人是无名子老牛鼻子,今日这一战,恐将是很悲惨的一战。”
洪士高道:“实在说,除了无名子之外,兄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这样一份能耐,翻手云、覆手雨,把武林搅成这样一个天翻地覆的局面。”
袁道突然想到了金萍,急急说道:“老叫化子倒想请教洪兄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洪土高道:“什么事?”
袁道道:“你可曾瞧到一位丫头过去?”
洪士高点点头,道:“瞧到了,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少女。”
袁道道:“对!你们为什么不出手拦阻她呢?”
洪士高道:“因为,她身怀令牌,咱们不能拦阻。”
袁道还未及答话,突闻金风破空之声,疾飞而至。抬头看去,只见一团寒光,挟着一股劲风而至。
白天平长剑疾出,迎向那团寒光拍去。
但闻洪士高大声喝道:“不可造次。”双手挥动,一团黑影,卷飞过去。
一则是白天平的警觉之心很高,二则是洪士高出手极快。白天平一挫手腕,收回了长剑,未和那飞来的寒芒相触。洪士高打出的一团黑影,已卷了过去。
那团黑影的去势虽然十分疾急,但却似极为柔软之物,双方相触之下,那团黑影,忽然间遮住了那团白芒,向一侧飞去。但闻蓬然一声大震,那黑影裹着的白芒,突然间,爆裂出一团火光。
一片片碎裂的黑影,满天飞舞。那是洪士高身上的衣服,他身上少了一件黑色的长衫。
原来,洪士高把身上一件长衫脱下,当作暗器,打了出去,及时把那团白芒卷住,摔出了八九尺外。就是那一摔之力,救了群豪的性命。
那团白芒,竟然是一包很强烈的火药,如若不是洪士高及时用衣衫把那包火药卷飞出八九尺外,那一摔之力,至少可使举剑封击那团白芒的白天平,身受重伤。
袁道两道冷厉的目光,投注在道旁一座大岩之后,冷冷说道:“出来,你这只老火鸦。”
但见大岩之后,行出一个身着黑衫,身背大红葫芦的矮瘦老者,缓步行了出来。
白天平凝目望去,只见那老者一头黄发,留着山羊胡子,脸上都是皱纹,看年纪,至少在花甲以上。
轻轻吁一口气,矮瘦老者缓缓说道:“老叫化子,你还记得常山故友吗?”
袁道冷冷说道:“你这只老火鸦,不躲在树巢上,飞到这是非之地做什么?”
老火鸦叹口气,道:“我老人家这把年纪了,难道这是在江湖争名夺利不成,可惜我老人家,没有法子,不得不再卷入是非中了。”
袁道嗯了一声,道:“你是说,有人逼你重出江湖了。”
老火鸦道:“不错,是被人家给逼出来的。”
袁道道:“啊!”
老火鸦道:“老叫化,刚才,我老火鸦是手下留情,可不是你们真的能逃过我的火器。”
袁道冷冷说道:“我知道你老火鸦火器上的厉害,不过,老叫化想不到你老火鸦竟然会作别人的奴才。”
老火鸦笑一笑,道:“作奴才的人很多,又不是老火鸦一个人。”
袁道道:“想不到啊!你老火鸦对这份奴才的职份,似是十分留恋。”
老火鸦道:“客气,客气,就算我老火鸦作了别人的奴才,也不会是丢人的事。”
袁道冷哼一声,道:“你这人没廉没耻的,作了别人的奴才,似乎是感觉到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
老火鸦道:“作奴才嘛!要看给什么人作,如是人家比老火鸦强的多,就算作了人家的奴才,也不算丢人啊!”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奴才就是奴才,难道奴才还要分等级不成了?”
老火鸦道:“年轻人知道什么?奴才不但要分等级,而且要分很多等级,大奴才,中奴才,小奴才,还有一种是奴才的奴才。”
袁道道:“你是什么人的奴才。”
老火鸦道:“老火鸦吗?只能算是奴才,但老火鸦手下的人,那就是奴才的奴才了。”
袁道道:“唉!一个人作了奴才,竟然还洋洋自得,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老火鸦道:“臭叫化子用不着出我老火鸦的丑,不管是奴才也好,奴才的奴才也好,反正,你们别想通过老火鸦这一关。”
袁道道:“老火鸦,你真的要和老叫化子作对吗?”
老火鸦道:“自然是千真万确了,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袁道道:“老叫化子领教你的火器。”
白天平道:“杀鸡焉用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件事,让平儿试试吧!”
袁道道:“你要试?”
白天平道:“是!”
袁道道:“好吧!老火鸦如是你胜了这一仗,老叫化再出手,如是你败了,要不要放咱们过去?”
老火鸦道:“好吧!如是老火鸦真的败了,放你们过去就是。”
袁道道:“天平,你试试,不过,老火鸦这一身火器,极尽恶毒之能事,你可要多多小心一些了。”
白天平刷的一声,抽出长剑。
袁道举手一挥,道:“没有事的人全都给我退开去。”
洪承志、洪土高、田无畏等都依言向后退去。
白天平长剑横胸,高声说道:“老火鸦,你先出火器呢?还是在下先攻出一剑?”
老火鸦道:“你是后生晚辈,老火鸦不好意思占你光,咱们一起出手吧!”
白天平道:“那很好,阁下小心了。”一提真气,长剑缓缓递了出去。
长剑的去势很慢,但任何人都看出剑上含蓄的力道,强大无比。
老火鸦冷冷说道:“好小子,你这剑法,老火鸦很眼熟啊!”
喝声中,右手突然一挥,八点红光,疾射而出。
白天平缓缓递出的长剑,突然变的十分快速,一挥手间,幻起了一片护身剑幕。
但闻一阵波波轻响,那击中剑幕的红光,突然间,暴闪出一片火光,一团大火,团团把白天平包了起来。
但闻一声长啸,那熊熊的火光中,突然间,暴闪出一道寒光,直对老火鸦射了过去。
这一击大出了老火鸦的意料之外,匆忙中,老火鸦忽然举起左臂一封。一道寒芒,由左臂疾射而出,当的一声,封开了白天平的剑势。但白天平带着一身熊熊大火,却使得着老火鸦惊吓莫名。
他身上带的都是火器,如是不小心被火点燃,那可是无法收拾的事。
白天平冷笑一声,长剑一振,连人带剑又冲了上去。
老火鸦暴退三步,大声喝道:“反了,反了,虎无伤人意,人有伤虎心,老火鸦不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喝声中,忽见白芒闪动,白天平一道剑风,直击过去,这是乾坤一绝剑。
老火鸦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剑光已然擦体而过。
血雨溅飞中,老火鸦发出了一声惨叫,被生生斩作两断。
白天平击毙老火鸦之后,疾扑向一个土堆之上,就地滚了起来。
洪承志、田无畏疾奔过去,兵刃掘起砂土,把白天平埋了起来,才把身上火势熄去。
袁道神情冷肃,双目凝注在白天平的脸上,缓缓说道:“孩子,你的伤势如何?”
白天平摇摇头,道:“伤势不太重。”
洪承志道:“白兄,兄弟现在才发现了一件事。”
白天平道:“什么事?”
洪承志道:“白兄的豪勇,实非兄弟所及了。”
白天平道:“洪兄夸奖了。”
洪承志道:“是真的由衷的赞美,兄弟觉着如是在下受到同样伤害,我决无法施出那剑的威势。”
袁道缓步行到了埋住白天平的土石堆前,缓缓伸手,扒开了堆在白天平身上的沙土,道:
“孩子,站起来给我看看。”
何玉霜快步行了过来,两道目光,凝注在白天平的身上,脸上是一股痛惜的神色,但她却咬着牙,一语未发。
白天平缓缓站了身子,立刻看到了他只有四处烧伤。前胸、后背、和双腿。
伤处的大小不同,大的有一个手掌大小地方。火烧的伤势,不见血,伤口泛起一片白色。
何玉霜望着白天平的伤势,低声道:“白兄,痛吗?”
白天平道:“一点点痛。”
洪士高突然飞起两脚,把老火鸦的尸体,踢飞出两丈开外。
但闻砰砰两声,老火鸦身上的火器,爆成了一团烈火,炸的尸骨无存。
袁道叹一口气,道:“这老火鸦一辈子施用火器,想不到自己的尸体,也被火器炸碎。”
洪士高道:“老火鸦用的火器上面有毒,这位小兄弟的伤势,只怕是很难医治了。”
袁道、何玉霜,脸色一下都变的阴沉起来,但都忍下去没有说话。
白天平笑一笑,笑道:“几处小火伤嘛,算不得什么。”
何玉霜低声道:“要不要我替你敷一点药?”
洪士高道:“不用了,被老火鸦所伤,岂是一般的药物,能够救得!”
何玉霜道:“那要如何才能疗好他的毒伤?”
洪士高道:“这个么?除了老火鸦自己之外,别人都不晓得。”
何玉霜道:“但老火鸦已经死了。”
洪士高道:“本来说不该杀死他的,如今只有等机会了,看看有没有治他火毒的药物……”
袁道忍不住了,冷冷接道:“等什么机会?”
洪士高道:“人。”
袁道道:“什么人。”
洪士高道:“天皇教主,老火鸦对天皇救主的忠诚,已到生死不移之境,如若他要把这一手艺业传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传给天皇教主了。”
袁道道:“洪兄,老火鸦知道天皇教主的身份吗?”
洪士高道:“大概知道吧!如是全然不知,以老火鸦那样的人怎会对天皇教主那样的忠诚。”
袁道道:“洪兄,帮个忙,见到天皇教主时,千万要留下活口。”
洪士高冷笑一声,道:“怎么,改变了心意,还要和他谈谈条件?”
袁道道:“心意如旧,留下了他的活口,另有两个原因。”
洪士高:“可否请教?”
袁道道:“一是,我要证明一下他的身份,看他究竟是什么人?第二么,要替这孩子保留一份希望。”
洪士高仰天打个哈哈,道:“老叫化,你认为我会帮你和天皇教主动手?”
袁道道:“为什么?”
洪士高道:“因为我败在他手下两次。”
袁道道:“所以,你怕他了?”
洪士高道:“谈不上怕他,但败军之将,不足以言勇。”
袁道道:“好吧!你可以不动手,但至少,你不能再帮助天皇教主吧!”
洪士高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了。”
洪承志突然接道:“咱们洪家的人,就是这样没有原则,没有决心吗?”
洪士高看也不敢看洪承志一眼,别过脸走,望着远处一座山峰出神。
袁道看他只是逃避天皇教主一人,也就未再多言。
对付天皇教主,袁道心中早巳有了安排,根本未把洪士高计算在内。
这一阵谈话的时间,何玉霜仍然掏出了药物,洒在白天平的伤口处。
袁道轻轻挥手,道:“走!”
群豪又鱼贯向前行去。
袁道抢快一步,和洪士高并肩而行,道:“洪兄,咱们还要过几道埋伏,才能见着天皇教主?”
洪士高道:“我看,已经没有埋伏了。”
袁道道:“那是说,咱们很快就可以见到那位天皇教主了?”
洪士高道:“见到他有什么好,只怕有不少人要横尸当场,溅血五步。”
袁道道:“不错,但这一次的伤亡,至少可以使江湖上平静一些时日。”
洪士高不再多言,快步向前行去。
也许天皇教主认为,十二位高手,和老火鸦的绝毒火器,足以阻止群豪,途中,果然再无埋伏。
绕过了一个山峰,只见一道翠谷,在两座山壁夹峙之下,向里延伸而去。
洪士高停下脚步,道:“天皇教主,就在这个翠谷之中。”
袁道哦了一声,洪士高道:“这是一道绝谷,深入五十丈,折向北转,有一片数十亩大小的盆地,天皇教主就在那里等候诸位。”
袁道道:“洪兄,对那天皇教主,似是有着很大的畏惧。”
洪士高怒道:“老叫化,我带你们到此,也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参与此事?”
袁道笑一笑,道:“你对天皇教主,怕到这等程度,连见一面的勇气,也没有吗?”
洪士高冷冷说道:“臭叫化子,看来你不把洪某置於死地,是不甘心了。”
袁道正容说道:“老实说,此情此景,你和老叫化走在一起,还安全一些。”
洪士高沉吟了一阵,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翠谷折转,眼前出现了一片平原。青草如茵,开放着很多不知名的山花,好一片幽静的山谷。
广大的草原中,寂静无声,不见一个人影。
洪士高一皱眉,道:“就在此地,怎的不见一个人?”
袁道冷冷说道:“会不会又跑了?”
洪士高道:“不会……”
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接道:“不错,这是三十年江湖恩怨总结之地。”
袁道转头望去,只见东、北两处崖壁间,四处山洞中,鱼贯行出了数十个人来。
接口说话的是一位穿黄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广场之中。想是他早已藏身在花草之中。
袁道一挥手,道:“在下袁道,朋友怎么称呼?”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如是不幸战死於此,说了姓名何益,如是你们死於老夫之手,知道了老夫姓名,也无法传扬出去。”
袁道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天皇教主?”
黄袍人哈哈一笑,道:“你见过天皇教主吗?”
袁道道:“没以,不过,老叫化早知道他是谁了!”
黄袍人道:“你既然认识他,又何必问老夫是不是天皇教主?”
袁道道:“一个人,利用面具、药物改变他的容貌,并非难事,如是他又改变了声音,那就很难分辨了。”
黄袍人道:“你看区区像不像天皇教主呢?”
洪士高突然接道:“你不是。”
黄袍人道:“洪士高,你虽然和那天皇教主相处时日甚久,但你并不认识天皇教主,是吗?”
洪士高道:“一个人的面形、声音,可以改变,但他的气质和风度,却是改变不了。”
这时,那由崖壁间山洞中行出来的人,已然围了过来,和袁道等形成了对峙之局。
田无畏、洪承志、江堂等和随行的玄支剑士,都已兵刃出鞘,一场惨烈绝伦的混战,一触即发。
袁道望望黄袍人,道:“姑不论你是什么身份,老叫化想先知道一件事。”
黄袍人道:“什么事?你说吧!”
袁道道:“你能不能控制目前的局势?”
黄袍人道:“能又怎样?不能又如何?”
袁道道:“如是你能控制局势,似乎咱们之间,用不着一场混战。”
黄袍人道:“你的意思是……”
袁道道:“老叫化的意思是,咱们两个先来一场生死之搏。”
黄袍人道:“只有咱们两个人动手,不用别人助拳,是吗?”
袁道道:“不错。”
田无畏一闪身,越过了袁道,道:“袁师伯,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一战先由弟子来吧!”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田无畏举步而行,逼近黄抱人,道:“阁下认不认识田某人?”
黄袍人冷冷说道:“田无畏,天皇教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天皇教主?”
田无畏道:“天皇教主对我不错,但天皇教主又是谁呢?在下替教主效力很多,但在下一直没有见过天皇教主。”
黄袍人道:“你很想见到天皇教主吗?”
田无畏道:“不错,在下觉着替一个人卖命十年,一直没有见过他的真正面目,实在是一大憾事,所以,在下非得求证一下不可。”
黄袍人道:“你要求证一下什么?”
田无畏道:“我只要见识那天皇教主究竟是什么人?”
黄袍人道:“可以,你心中的怀疑,很快就可以揭穿了。”
田无畏道:“这么说,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天皇教主了?”
黄袍人道:“很快就可以见到了,不过,这要有条件。”
田无畏道:“什么条件?”
黄袍人道:“表现出你对教主的忠诚。”
田无畏道:“如何一个表现法呢?”
黄袍人道: “袁道带了很多人来,只要你现在能杀死一个,我就立刻可以让你见到教主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好苟刻的条件。”
黄袍人道:“你可选择一个人,那对你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田无畏道:“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在下觉着,还有一个别的办法。”
黄袍人道:“什么办法?”
田无畏道:“咱们先打一架,如是在下幸胜了,是否也可以见到天皇教主呢?”
黄袍人道:“你要和老夫动手?”
田无畏道:“是!”
黄袍人道:“好!你出手吧?”
田无畏笑一笑,道:“阁下小心了。”突然扬手,打了过去。
这一拳去势不疾,缓缓击出。
眼看着那拳势将近前胸,黄袍人才突然一翻右手,疾向田无畏的右腕上扣去。
田无畏冷笑一声,腕一沉,避开了黄袍人一抓之势,握拳的五指,突然张开,五指如刀,疾向黄袍人的小腹刺去。
黄袍人一侧身子,避开田无畏五指一击,右手一掌拍落下来。这一掌势如迅雷,拍向了田无畏的掌势。这一掌攻势快速,收掌和落掌困难百倍。
田无畏一招封空,还未来得及变招应敌,不料那黄袍人突然飞出一脚。
这一脚,来的无声无息,田无畏的武功,竟然未能闪避得开。但闻砰然一声,踢个正着。
田无畏身不由己的,被一脚踢得滚出去八九尺远。
黄袍人冷笑一声,一扬右腕,一道寒芒,自袖中疾射而出。
眼看田无畏就要伤在那寒芒之下,洪承志突然大喝一声,举刀推出。
但闻砰的一声,那射向田无畏的一把飞刀,被洪承志一刀封架开去。
田无畏大声叫道:“无影脚。”
黄袍人淡淡一笑,道:“不惜,无影脚,只恐怕你知晓得晚了一些。”
田无畏一挺而起,道:“就算在下中了一记无影脚,也要不了田某之命。”
身子摇了两摇。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原来,这一脚踢中了田无畏左肋,震伤了田无畏的内腑。
袁道点点头,道:“无影脚、连环拳,阁下是江南大豪黄上因。”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想不到你老叫化还有这份眼力。”
袁道道:“想不到,阁下也是武林中一代大豪,竟然作天皇教主的奴才。”
黄上因冷冷说道:“老叫化,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老叫化一旦作了天皇教主,能不能用得我黄某人为你效力?”
袁道道:“你既然作别人的奴才,也能作老叫化的奴才。”
黄上因怒道:“臭叫化子,你是吊死鬼擦粉,死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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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道哈哈一笑,道:“黄上因你自己说吧!当今武林之世,什么人可以用你,你又甘愿为什么人作为奴才?”
黄上因正待答话,突然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凝神而立,装出一付全神倾听的样子。足足过了有一刻工夫之久,才恢复常态,冷笑一声,道:“老叫化,你是否要见天皇教主?”
袁道道:“不错,老叫化赶来此地,就是要见他一面。”
黄上因道:“你准备如何见他?”
袁道道:“就算要见太上老君,老叫化也没奴才相,我要见他,也用不着什么礼节。”
黄上因道:“两种办法,一种是你们凭本领打过去。”
袁道道:“还有一种呢?”
黄上因道:“还有一种么?那就是你带着另外三个人,同去见他。”
袁道道:“好!但不知哪三个人?”
黄上因道:“白天平、丐帮帮主申三峰、武当派掌门人闻钟道长。”
袁道道:“好!老叫化倒要见识一下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回头招呼丁申三峰和闻钟道长,三人低声计议了一番。
申三峰道:“老前辈觉着应该如何见他,在下无不从命。”
袁道道:“擒贼擒王,如果咱们能见着天皇教主,也许可以免去一场群战群殴的搏杀。”
申三峰道:“老前辈,他指名咱们四个人,显然是对咱们很熟识了。”
袁道道:“老叫化早已有个不祥的预感,看来,这预感很可能会证实了……”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请转告属下,如是咱们去过一个时辰,还无消息,叫他们全力抢攻,各施杀手,尽屠这山谷中的敌人,以免留下后患。”
闻钟道长、申三峰,各自依言交代了代理自己的人。袁道也吩咐了江堂、洪承志和天侯七英。
安排好应变之事,袁道才对黄上因一拱手,道:“黄兄,请带路吧!”
黄上因冷笑一声,转身向前行去,一面说道:“老叫化,你不怕自己陷入埋伏之中吗?”
袁道哈哈一笑,道:“老叫化早已安排好了后事,就算是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之祸,也不会影响大局。”
黄上因道:“咱们几十年不见了,你老叫化仍不失豪壮之勇。”
袁道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叫化就是这付德行,就这钢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改了老叫化子的生性。”
申三峰突然接口说道:“黄兄,那天皇教主究竟是何许人物?值得你黄兄这等人物,替他效力?”
黄上因道:“你们就要见到了,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白天平脸上是一片愁苦之色,内心中的痛苦,似是更甚于他伤势的痛苦,锁眉闭口,一语不发。
袁道凝神看去,只见沿途中所站之人,一个个面色冷肃,不见一点笑容,似乎是所有的人,都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黄上因几人到了一处小洞口处,停了下来,道:“到了,就在这座山洞之中。”
袁道一侧身,举步向前行去。
黄上因挥手拦住了袁道,道:“且慢。”
袁道道:“怎么样,难道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黄上因道:“不错,有很多的规矩。”
袁道冷然一笑,道:“不管什么规矩,都是你们订的,遵不遵守,似乎是咱们的事了。”
黄上因道:“如是诸位不遵守,那就不用在下带路了!”
袁道道:“已经到了山洞口处,你带不带路,咱们也会一样进去。”
黄上因道:“老叫化子,你何不进去一下试试?”
袁道冷冷说道:“难道这山洞之中,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黄上因道:“天皇教主本来可以离开此地,他所以会留下来,那是因为他已经准备见你们了,不过,见面的法子,有两种,任你们选择一样。”
袁道道:“听起来很别致,你说说看吧!哪两种法子?”
黄上因道:“一种是兵不血刃,咱们和和气气的走进去,见到他。”
袁道道:“还有一种呢?”
黄上因道:“天皇教主确然在这座山洞之中,只要你们能够冲入这座山洞,就可以见到他了。”
袁道道:“咱们选前面和气的方式呢?”
黄上因道:“那就请解下你们身上的佩剑。”
袁道道:“除了佩剑之外呢?是否还要搜身一番?”
黄上因道:“那倒用不着了。”
袁道道,“好!你们除去佩剑。”
其实,佩剑的只有两个人,除了武当派的闻钟道长之外,就是白天平了。
严重的火伤,使白天平显然有些狼狈,但他一直精神很好。
闻钟道长、白天平,依言解下了佩剑。
黄上因淡淡一笑,道:“老叫化子,见到了教主之面,希望你老叫化能按撩下一腔怒火,先把事情了解了,再发作不迟。”
袁道道:“老叫化已经年过古稀,这一点修养还有。”
黄上因道:“那就好,在下带路了。”举步向前行去。
袁道、白天平等,鱼贯随在黄上因身后行入山洞。
这座山洞很深,走了三四丈远,带路的黄上因,却突然停了下来。
深入三四丈,转了两弯子,山洞中已然黑了下来。
轻轻咳了一声,袁道缓缓说道:“黄兄,怎么不走了?”
黄上因道:“老叫化,兄弟想奉告你一件事。”
袁道道:“说吧!”
黄上因道:“这地方,叫作生死口。”
袁道道:“你说清楚些好吗?”
黄上因道:“埋有一大批火药,火药一燃,在此的人,都将尸骨无存。”
袁道道:“包括你黄兄和天皇教主在内?”
黄上因道:“如是你们要逞强好胜,硬闯进来,黄某不会奉陪,自然,也不会伤到天皇教主。”
袁道道:“这是威胁吗?”
黄上因道:“兄弟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让你小心一些。”
袁道道:“我知道了。”
黄上因道:“知道就好。”突然举手互击三掌。
但见光华闪动,一面山壁突然裂开一道门户。
黄上因道:“诸位请进吧!”
袁道当先举步,直行而入。
这是座很宽敞的石洞,布置也很古雅。一个全身青色道袍,木簪椎发的人,端坐一张木椅之上。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牛鼻子,转过身子来,你既然约我们来了,为什么还装模怍样的,背对着我们?”
白天平、申三峰、闻钟道长,都睁大了一对眼睛,看着那青袍道人的背影。
武林之中见过无名子的人不多,但任何人,都已在心理上,承认他是武林中最受敬仰的第一高人。
袁道叫出牛鼻子老道时,所有之人都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每个人心中,都希望见到无名子,但每个人又都希望,这位搅得江湖上天翻地覆的人不是无名子。
那青袍道人并未转过脸来,却冷冷地说道:“袁道,你早已猜到是我了吗?”
袁道道:“老叫化馨香祈祷,希望不是你,但事实上很不幸,竟然是你!”
青袍道人道:“我是谁?”
袁道道:“你是老叫化生平中第一敬重的人,天下武林同道一向公认的第一剑道名家无名子,对吗?”
青袍人缓缓转过身子,淡淡一笑,道:“袁道,现在,你应该称我为天皇教主。”
看清楚了此人的面目之后,果然竟是无名子。
袁道轻轻吁一口气,道:“牛鼻子,你诓了我大半辈子,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呢?”
无名子道:“墙无百日不透风,贫道能骗你这么多年,已非易事了。”
袁道道:“所以,你告诉老化子,你要求仙证道,不再在江湖上走动了,害得老叫化子,还依依不舍的伤感了一阵,苦苦劝说你仙道无凭,如其追求那无渺的传说,为什么不替武林建立数十年太平生涯,想不到,你竟是反道而行……”
无名子淡淡一笑,接道:“老叫化子,贫道想请问你一件事。”
袁道道:“你请说吧!”
无名子道:“这些年来,除了天皇教在武林中闹的很凶之外,还有些什么江湖凶人在闹事吗?”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你可感觉到,一个天皇教,闹得还不够吗?”
无名子道:“我只是问你这中间的道理安在,并非是让你评论是非。”
袁道道:“老叫化瞧不出这中间,有什么大学问。”
无名子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袁道道:“听听无妨。”
无名子道:“那是因为我把天下所有的凶恶宵小之徒,全部集中在天皇教中了,所以,别处再无坏人。”
袁道道:“你一个人把所有坏事做完了,别人也没有什么坏事可做了。”
无名子道:“老叫化,这和贫道说的道理,完全不同。”
袁道道:“五十步与百步之差,老叫化子看来没有什么两样。”
白天平一直在强行按耐着心中的激动,此刻,再也忍受不住,道:“义父,让平儿和师尊讲几句话,行吗?”
袁道道:“行!你说吧!不过,你要小心一些,你师父外表是仙风道骨,内心中可是充满阴狠毒辣,当心他会突然出手杀了你。”
白天平道:“平儿身受毒火之伤,已然开始发作,就算没有人杀我,大约也是活不了多久。”缓缓向前行了几步,对着无名子大拜了三拜,道:“平儿见过师父。”
无名子也真的沉得住气,笑一笑,道:“你站起来说话吧!”
白天平站起身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弟子被老火鸦毒火所伤,只怕活不多久了,如若言语间有冒犯之处,还望师父多多担待。”
无名子道:“老火鸦的毒火,不可拖延时间,我先替你疗治好毒火之伤再说如何?”
白天平道:“不用了,弟子羞见武林同道,实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还是让我死了的好。”
无名子笑一笑,道:“那也好,说说看是什么,竟然是如此伤痛。”
白天平道:“弟子从师学艺,师父教导弟子的,都是忠、孝、仁、侠之道,但师父所作所为,却似乎完全背道而驰。”
无名子道:“哦!”
白天平道:“弟子很惭愧,因为我是你的门下。”
无名子道:“可惜的是,事实早成……”
白天平接道:“弟子恨刚才未死于老火鸦的毒火之下,否则,也不会揭穿师父这一付虚伪的面目。”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你对我,竟然有如此之深的恨意吗?”
白天平道:“师父名满天下,被誉为武林中第一高人,想不到,你竟是一个伪君子,叫弟子如何不肝肠寸断?”
无名子古井不波的笑一笑,道:“那你打算如何呢?”
白天平道:“弟子多活一刻,就多一份煎熬痛苦,最好的办法,速求一死。”
无名子道:“你和我动手一搏?”
白天平肃容说道:“这个么?弟子倒未存有此心,只是弟子觉着愧为门人,师父把我调教出一身武功,弟子既无法把它由身上除去,只有死于师父之前,把师父一生苦心调教的还给师父了。”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你要以身殉道,替我赎罪了。”
白天平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无名子一皱眉头,奇道:“你笑什么?”
白天平道:“原来师父也知道自己满身罪恶,两手血腥。”
无名子道:“人家都那么说了,我自己也只好承认了。”
白天平道:“那是说,师父明明知道错了,仍然要错下去?”
无名子道:“哦……”
白天平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昨日,咱们在山谷之中,和江堂、洪承志等,苦战天皇教主,除了他不少精锐手下……”
无名子笑一笑,道:“嗯!”
白天平道:“那人是不是你?”
无名子道:“你既是在场之人,自然应该认出来是不是为师了?”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不大像,因为,他该受点伤。”
丐仙袁道大声喝道:“牛鼻子老道,你究竟在闹的什么鬼?”
无名子挥挥手,道:“你们先坐下来,咱们还有一个时辰的光景,可以很仔细的谈谈。”
袁道四顾了一眼,道:“你能骗了我数十年,老叫化竟然一点也不知你的作为,单是这一点能耐,就足以使老叫化愧见天下英雄了。”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你现在访对我很了解了?”
袁道道:“不错,你隐藏了数十年,终有自行暴露面目的一天……”心中突然一动,口气忽变,道:“老道士,你昨日和自己的徒弟打了很久,怎么不取他的性命?”
无名子道:“因为和他动手的人,不是我。”
袁道怔了怔道:“老道士,你在玩的什么花招?那人不是你,是谁?”
无名子接道:“假天皇教主,”
袁道奇道:“那么谁是真的天皇教主?”
无名子道:“我!”
袁道道:“我明白了,所谓天皇教主,只不过是徒具虚名的傀儡,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人物,对吧?”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老叫化子,咱们交往了数十年,你对我竟是如此的陌生。”
袁道道:“老道士,此刻何时,岂还是打哑谜的时间?你有什么话,何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是敌是友,作一了断。”
无名子笑一笑,道:“老叫化,你这火爆的脾气,几时才能改过来?”
袁道道:“老叫化这一辈子也改不了啦,你别希望老叫化子会对你和颜悦色。”
无名子道:“老叫化,你非得耐心一些不可,此事曲折婉转,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明。”
袁道回顾了申三峰和闻钟道长一眼,道:“你们二位有何高见?”
申三峰道:“在下听凭老前辈的决定。”
闻钟道长道:“贫道很惭愧,对江湖中的事物,知晓有限,应该如何,也要老前辈裁决了。”
袁道点点头,道:“无名子,你都听到了吧?”
无名子道:“听到了。”
袁道道:“丐帮实力庞大,不在少林派之下,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应该是目下江湖中最好的剑士了,这些人,都已聚集到翠谷之内,今天之局,已非言语所能解决,咱们要的是真正的内情,和天皇教主的性命,自然,我们也准备付出很大的代价和牺牲。”
无名子叹息道:“老叫化,我说不出内心有多少歉意,也未想到,我当年手创的天皇教,会引起这样轩然大波。”
袁道道:“你是世外高人,长年啸傲烟云,不理人间是非,怎会创出天皇教,为害江湖?”
无名子道:“老叫化,你还记得五十年前,咱们在一起聚会中说的话吧!”
袁道道:“五十年前,在哪里?”
无名子道:“在黄鹤楼头,除了你老叫化子之外,还有天南一剑、东海二老。”
袁道连连点头,道:“不错,那是一次很有名的聚会,极受当时武林同道的注目。”
无名子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几句话吗?”
袁道道:“老叫化子还记得。”
无名子道:“能不能再说一遍给贫道听听?”
袁道道:“那时,老叫化年轻气盛,江湖上又乱成了一团,曾经弹剑长啸,自恨手中长剑不够锋利,无法杀尽江湖上为非作歹之人。”
无名子道:“就算你宝剑锋利,但大江南北,广袤万里,你一人一剑,又如何能够杀尽天下的坏人呢?唯一的办法,就是组成一股武林正义力量,合数十百人之力,大家不计牺牲的去对付敌人,才有望使江湖归于宁静。”
袁道道:“你组织天皇教,难道也算一股正义的力量吗?”
无名子道:“我想要招集一批正义侠士,要他们不惜死亡的和江湖上恶人搏杀,不知要有多少人,因此伤亡。”
袁道道:“这和你组织天皇教有什么关系?”
无名子道:“那时,我忽发奇想,如若是把一群坏人,集中于一处,要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是既可除恶,也可以不用好人去拚命了。”
袁道一皱眉头,道:“你想的倒是不错啊!”
无名子道:“不是只想想,而是贫道已经开始这样做了,我很快组成了天皇教,自然,那样庞大的一个组合,贫道一人,也无此力量,只好联合了几位武林名家相助。”
袁道道:“老叫化和你是数十年的老朋友,你为什么不请老叫化子帮助?”
无名子道:“你太耿直,只恐你不屑为这等曲折谋人的事。”
袁道道:“这么说来,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做好事了?”
无名子道:“贫道确有此想法,而且,我们都是全力以赴,数十年来,江湖上一度风平浪静,没有纷争,你认为那是一种很自然的吗?”
袁道沉声说道:“难道那是你牛鼻子老道的功劳?”
忽然想起身侧的武当掌门人,也是道长装束,不禁尴尬一笑。
但闻无名子接道:“贫道虽不敢说是我的功劳,但我却为此花了不少的心血,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袁道道:“老叫化子却是从未听你说过。”
无名子道:“贫道觉得袁兄不适宜知晓这方面的事情,而且,此事,也要隐秘进行,不能让太多的人知晓。”
袁道道:“就算你说的不错,但天皇教,不但对武林正义没有什么帮助,反而助长了恶人的威风,这一点,以你之能,难道就先未想到吗?”
无名子道:“袁兄,这只是最近的事,贫道放手天皇教,已经有一二十年了。”
袁道道:“那么,现在是什么人领导着天皇教?”
无名子长长叹息一声,道:“袁兄,名义还是我,但二十年来我一直未过问教中的事……”
袁道的心情,逐渐的乎复了下来,缓缓接道:“像洪士高、老火鸦等这等高手,都是你昔年请来帮忙的人了?”
无名子道:“不错,这些人,都是昔年我请来的人,但我宣布过,停止天皇教活动之后,也曾经要他们各归原籍,恢复本来的姓名。”
袁道道:“他们加入天皇教之后,就不许用本来的姓名吗?”
无名子道:“是的,加入了天皇教之后,我们都改用了假名,或用假号。”
袁道道:“你组成天皇教的用心,十分光明正大,并无不可告人之处,为什么却要用假名、假号?”
无名子道:“袁兄,如若以贫道和你袁兄之名,成立一个武林组合,你想想看,会有绿林道中人物,来参加这个组合吗?”
袁道道:“嗯!”
无名子接道:“所以,我们都用了一个假名、假号,而且听起来越奇越好。”
袁道道:“这就是你成立那组合的用心了,是吗?”
无名子道:“不错。”
袁道道:“取名天皇教,是否也别有用心呢?”
无名子道:“自然是有,惩治恶人,必然有很残酷的手法,残酷得要他们害怕,要他们提心吊胆,生恐违犯,但我必须要借一个名目出来,几经深思,才想到应用天皇二字……”
语声微微一顿,道:“我们供奉的是玉皇大帝,为神中之君,我们也借玉皇大帝的神威之下,立下了很严酷的规戒,困难的是,必须要他们相信我们是一个绿林邪道的组合,所以,那严酷的规戒中,有很多违背世道人性的事,却又未列入管制,千句归一句,我们的用心只是借玉帝之名,造成一种控制的力量。”
袁道道:“你这个心愿完成了没有?”
无名子道:“我们组成天皇教,不过十年的工夫,已把江湖上的巨恶匪盗,收罗了十之八九,二十年江湖上平安岁月,不能不归功于我们创立天皇教的成就。”
袁道道:“只可惜,你太仁慈了,当你心愿已偿,决心摆脱这个邪恶组合时,未把那些余下的恶徒凶人,一举杀光,被他们借尸还魂,以致于天皇教在武林中,造成了一杨浩劫。”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这也许是我失策之处,但我离去之前,曾把十三个武功最强的魔头,囚入一座山洞之中,我虽然没有杀他们,但他们也无法活得下去,因为我封闭了那山洞唯一的出路,照我的估算,他们活不过三十日。”
袁道道:“除了那十三个魔头之外,还有很多人,你可曾施以禁制?”
无名子道:“那十三个很有名的魔头,也是天皇教的主力,他们南征北剿,伤残了不少同道,老实说,他们那十年之中,杀的坏人,只怕不在任何一个江湖大侠之下,所以,我不忍杀他们。”
闻钟道长道:“他们已有向善之心,前辈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自新的机会。”
无名子道:“难的是,他们是生具恶根的人,虽然帮了我不少的忙,但我知道他们并非是真的天皇教之徒,非得把他们制服不可。”
袁道道:“那又如何会造成今天这等局面呢?武当整个门户,几乎为之覆亡。”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武当伤亡虽众,但总算还保留了门户没有覆灭,其他的几个门户更惨了。”
袁道道:“什么门户?”
无名子道:“峨眉、青城,首先遭殃,全派都已被人控制了,昆仑派也被控制了一半,少林正在内争。”
袁道一皱眉头,道:“如此厉害吗?”
无名子道:“是的!”
袁道道:“那十三个魔头,究竟是死了没有?”
无名子道:“如若死了,他们怎会有这样大的气候。就因为他们没有死,所以才造成今日这场风波。”
袁道道:“那位天皇教主,又是什么人呢?”
无名子道:“是当年我组成天皇教时,一个跟随我的茶童,他常年追随于我,自然我也传了他一点武功,他生性很聪明,但却生具恶性。模仿的能力,又强过常人很多,原本,他也是藉藉无名,我解散天皇教之前,已瞧出他的心术不正,所以,早就把他遣走,但当十三魔头脱困后,找到了他。十三魔头武功基础既好,又对我的武功了然甚多,十三人合力造就,短短三年工夫,把那位茶童,造就出了一身武功,更妙的是,十三魔头要他江湖流浪,召集一批绿林盗匪,重组天皇教,其实,十三魔头却在背后操纵,就这样,齐头并进,天皇教由上、下两层开始发展,十三魔头一面利用他发展江湖实力,一面却要他假扮我的身份,一一引诱昔年和我合作组成天皇教的名宿,个别加以制服,加上禁制,洪士高等,都是被害之人……”
袁道接道:“那些人,就是刚才拦我们的人,但他们究竟是谁呢?”
无名子道:“袁兄,何必一定要问得太清楚呢?”
袁道道:“他们为武林大局的安定,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个个都是武林中的重大功臣,有什么不能说的?”
无名子道:“当年我们投身入天皇教中,都定下宏誓大愿,只求武林中宁静下来,不计本身名利,所以,我们都把自己的面目隐藏了起来。”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那时,他们就没有把姓名出身报出去,此刻,他们身受控制,被人利用,内心中已痛苦莫名,目下又都死去,似乎是更不应该说出他们的姓名出身了。”
袁道道:“在下亦无意公开他们的身份,不过,老叫化相信他们之间,十之八九都该认识我老叫化子才对。”
无名子道:“大概是吧!贫道曾经听他们谈过袁兄……”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有一点贫道可以奉告,这些人,不但大部分你都认识,而且,他们对你都十分敬服,觉着你这一生中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是武林中真正的大侠士、大英雄。”
袁道道:“没想到,他们还会这么样夸奖叫化子。”
这时,站在一侧的白天平,突然身子摇动,摇摇欲倒。
无名子目光一掠白天平,缓缓说道:“老火鸦的火毒攻心,是武林中很难救治之伤,你要再不允为师的替你解毒,再过上一个时辰,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时,毒伤正在溃烂,那份痛苦,真叫人肝肠寸断。但白天平却咬着牙苦苦忍下,一言不发。
袁道道:“不论咱们相持下去,会是一个什么局面,但白天平的伤势,应该先把他救治好再说。”
无名子道:“贫道也是此意。”
袁道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平儿,咱们要死,也该死在那轰轰烈烈的搏杀之中,你先把毒伤疗好再说。”
白天平点点头。
无名子道:“平儿张口。”屈指一弹,一粒丹丸,飞入了白天平的口中,道:“咽下那粒丹药,再运气调息一阵。”
白天平没有答话,但却依照无名子的吩咐而行。
摇摇头,无名子有些黯然地说道:“袁兄,你好像对我的话,并不相信,是吗?”
袁道道:“不错,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但我对你的为人,却是越来越糊涂了,老实说,老叫化对你,确然有些不相信了。”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袁兄,就目下情势而言,贫道似乎是用不着和袁兄解释这么多了。”
袁道冷冷说道:“你把我们召请来此,分散了我们的实力,可是准备一场决战,把我们一网打尽?”
无名子道:“决战,必须有一场决战,不过,这一场决战,不是你我,而是我和那一十三位魔头的决战。”
袁道微微一皱眉头,道:“听起来,倒是很像啊!”
无名子道:“因为,我说的句句真话,希望你能够相信……”
袁道接道:“如是老叫化子不信呢?”
无名子道:“那也请袁兄稍稍忍耐一下,因为,很快就可以证明了。”
袁道道:“证明什么?”
无名子道:“十三魔头,很快就可能脱困而出了,那时,诸位目睹耳闻,就可以证明了。”
袁道道:“你是说、那十三魔头,也在此地了?”
无名子道:“不错,贫道费了不少的功夫,才算把他们困入一座山洞之中,幸好贫道离开时,还留了一部心腹,他们虽然早已屈服在十三魔头之下,但他们对贫道,还保持了适当的忠诚,贫道到此之后,和他们取得联系,承他们之助,贫道借他们开会的时间,把他们困了起来。他们虽然是被困山洞,但我相信,以十三人合手之能,再有一个时辰工夫,立刻就可以破困而出了。”
袁道道:“咱们要不要准备一下?”
无名子道:“这就是贫道把你们请来的原因了。”
袁道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光明正大的面对着玄支剑士们说出来呢?”
无名子道:“因为,贫道怕你们见面之后,不问三七二十一的动手就打,那就是一场很大的麻烦。”
袁道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无名子道:“咱们应该有多一些时间谈谈,可惜的是,目下的情况太紧急,贫道已经无法在口头上,取得袁兄的信任,只有在行动上,取得袁兄的信任了。”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不是老叫化对你多疑,事实上目下情形波谲云诡,老叫化也没有法子保证什么了。”
无名子道:“所以,我也很为难。等十三魔头破困而出之后,贫道以行动证明就是。”
袁道道:“那十三魔头,现在囚禁于何处?”
无名子道:“就在这山洞后面一截。”
袁道道:“你能把他们囚禁起来,为什么不把他们制服呢?”
无名子道:“一则是他们的气候已成,贫道一人之力,老实说,也无法制服他们;二则是,贫道如是把他们一一杀死了,只怕要留下一桩千古疑案。”
袁道道:“十三魔头之外,还有一位天皇教主……”
无名子道:“他是十三魔头的人,也是贫道当年的长随。”
袁道道:“我知道,他现在何处?”
无名子道:“和十三位大魔头集于一处,也被贫道关入后面了。”
袁道道:“老道士,有一位古怪精灵的小丫头,也混了进来,怎的不见她人在何处?”
无名子道:“谁?”
袁道道:“金萍。”
无名子一皱眉头,道:“贫道未曾见过她。”
袁道还未来得及开口,突闻一声轻笑,道:“老前辈找我作甚?”
只见守在山洞一角处的一个佩刀武士,突然缓步行了过来。
一面走,一面取下人皮面具收好,脱下了身上的衣服。赫然竟是金萍。
袁道冷冷说道:“小丫头,说实话吧,你来此用心何在?你师父是否也在此地?”
金萍笑一笑,答非所问地道:“这地方人太多,随便用点心机,就可以躲起来了。”
无名子双目盯注在金萍的脸上,道:“袁兄,她是何人门下?”
金萍冷冷一笑,道:“化身秀士,你装的很像啊?”
无名子道:“小丫头,胡言乱语,你在说些什么?”呼的一掌,拍了出去。
袁道暗用真力,接下一击,道:“老道士你急什么?先说清楚再说。”
无名子道:“这丫头胡言乱语,徒乱人意,留她不得。”
金萍笑一笑,道:“你怕我揭穿了你的身份,露了你的底子,是吗?”
无名子喝道:“胡说。”扬手处,一道寒芒,电射金萍。
金萍右手一抬,一道寒芒,盘空飞舞,当的一声,震开一把短剑。
凝目望去,只见金萍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金柄短剑。
这把剑,只不过一尺六寸左右,但剑身明如秋月,泛起了耀目的光辉。
白天平服下药物后,伤势立见好转,眼看金萍又出面作梗,立时,回手一抬腕,抽出长剑,道:“金萍姑娘,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咱们在这里又碰头了。”
金萍脸色一变,道:“白天平,你究竟是聪明,还是笨,连我也有些糊涂了。”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萍道:“没有意思,你自己为什么不动动脑筋呢?”
白天平道:“动动脑筋,动什么脑筋?”
金萍道:“我的白相公,你就不会想一想吗?”
白天平道:“在下已经想得很用心了。”
金萍道:“白天平,你平常很聪明啊!今天,怎么会傻傻的。”
白天平道:“不是在下傻,而是姑娘太聪明了。”
金萍摇摇头,目光转到无名子的身上,道:“化身秀士,看来咱们两个人之间,非得有一个溅血而死才行。”
无名子道:“你一个后生晚辈,江湖大事,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似乎是用不着这样费心了。”
金萍摇摇头,道:“阁下,这么多高手在场,难道会允许你一手掩尽天下的耳目吗?”
无名子道:“我不明白,你这小丫头,在说些什么。”
金萍道:“袁老前辈,你懂不懂?”
袁道道:“老叫化子很迷惑,被你们这一老一少给闹糊涂了。”
金萍道:“唉!江湖上无怪是道消魔长,原来,糊涂人太多了。”
袁道道:“小丫头,你鬼鬼祟祟的,忽隐忽现,老实说,老叫化子虽然知道你的来历,但我心中实也有些不信任你。”
金萍苦笑一下,道:“因为,我一下子找到了病根,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以,你们不能接受了,是吗?”
袁道道:“小丫头,不要转弯抹角的,干脆说明白吧。”
金萍道:“可以,目下的无名子,就是十三魔头中的化身秀士。”
无名子突然收了手中长剑,叹息一声,道:“袁兄,你相不相信这个丫头的话?”
袁道道:“目下的形势,有如雾里沙滩云里烟,者叫化实也被闹的看花了眼。”
无名子道: “袁兄,你如是相信这丫头的话,贫道也不用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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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道笑一笑,道:“道兄,你不动手,总不能让那丫头杀死你吧?”
无名子正容说道:“袁兄如是不信贫道之言,这一战贫道甘愿认输,不再打下去了……”
袁道道:“你是有道高人,竟也会心灰意懒,垂头丧气吗?”
无名子道:“天下人全都误会了贫道,我也不放心上,但如袁兄也不能谅解贫道,那就叫贫道伤心了。”
袁道道:“老叫化子几时在你的心目中,有如此大的份量?”
无名子道:“相交以心,贫道素来不喜把相处之情,挂在口头上。”
袁道道:“原来如此。”
无名子道:“应该如何?还望袁兄作个决定。”
袁道微微一怔,道:“什么决定?”
无名子道:“是否该杀了这个丫头?”
袁道大感为难,目光转注到金萍的身边,道:“小丫头,你究竟在闹的什么鬼,再不据实说来,可能会丢了一条小命。”
金萍冷笑一声,道:“袁老前辈,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要我怎么说呢?”
袁道道:“你说他不是无名子?”
金萍道:“他来来就不是。”
袁道道:“那他是……”
金萍道:“是化身秀士假扮的,我已经说了好多遍,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呢?”
袁道道:“姑娘,老夫和无名子相处了数十年,对他的一举一动,细微末节,都记忆的十分熟悉,怎的竟然未发觉他是假的?”
金萍道:“正因为你们太熟悉了,所以,才不容易发觉他是假的。”
袁道道:“胡说,这是什么道理?”
白天平突然接道:“姑娘,如果他是假的,那么真的家师何在?”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家师也很赞佩无名子前辈的胸襟开阔,如不是他已逃避俗事,只怕正身陷危境。”
白天平道:“此言之意……”
金萍接道:“简明得很,十三魔只出现一个化身秀士,还有十二魔哪里去了,他们很可能正在围攻无名子前辈。”
袁道怔了一怔,道:“有道理。”
举手一挥,申三峰和闻钟道长开始移动身形,布成了合围之势。
袁道道:“化身秀士,早闻你易容术绝妙天下,老叫化子今日算见识了,果真是高明得很。”
无名子道:“老叫化子,你不再多想想吗?”
袁道道:“想什么?”
无名子道:“想想贫道和这位小丫头,哪一个值得信任。”
袁道道:“这个,这个……”
无名子道:“我不明白,咱们相交了几十年,你竟然不肯信任我,却信任一个小毛丫头。”
金萍苦笑一下,道:“化身秀士,你不但易容术高明得很,而且,还是一位极善做作的人。”
无名子道:“小丫头,贫道如若不给你足够的时间,只怕要引起老叫化子的怀疑,由现在开始,贫道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一下子把心中所有的话全说出来。”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无名子道:“好!姑娘请说。”
金萍目光突然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白兄,这要你帮忙了。”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我……帮什么忙?”
金萍道:“你和你师父相处多年,记不记得你们之间的往事?”
白天平道:“记得。”
金萍道:“那很好,你找一件很小的事,但要记忆得很明白,问问他。”
白天平道:“问他什么?”
金萍道:“问问你这位假师父,看他是否知道这件事?”
白天平恍然大悟,啊了一声,道:“好!但我要想想看。”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平儿,你要问什么?”
白天平道:“我在想一想,那一件事,对我和师父都有着很探刻的记忆才行。”
无名子道:“对!你想明白,那些琐碎小事,也许师父记不得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一定会让师父有深刻记忆的事。”
无名子道:“那很好,你问吧。”
金萍突然接口说道:“白兄,你要记着,化身秀士,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他不但会装作,也会猜想,你如是提的事情太过简单,他只想想就能应付了。”
无名子道:“小丫头,你还有什么挑拨手段,一齐用出来吧!”
金萍道:“我不用挑拨,只要实话实说就是了。”
无名子道:“平儿,快把这丫头给我杀了。”
白天平道:“师父,徒儿觉着她的话,并非是全无道理……”
无名子怒道:“怎么,你也觉着为师是假的吗……”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师徒,日夕相处十余年,为师的如是假的,你怎会瞧不出来?”
白天平已被金萍说动,虽然,他心中仍然是半信半疑。因为,无名子给他一粒疗治火毒的丹丸,那是确确实实的对症之药,一下子,正在扩散的火毒,完全消退。
如若是化身秀士,应该不会给他这一粒药物。但金萍说的更叫人无法不信。
只听无名子怒声喝道:“平儿,你出不出手?”
袁道冷冷接道:“不能出手,平儿,一切由我担待……”
无名子厉声喝道:“老叫化子,你是诚心和我过不去了,连我管教徒儿的事,你也耳从中干预!”
袁道微微一笑,道:“这是大破绽,无名道长,从来不发睥气。”
白天平接道:“师父,记得徒儿在咱们居住之处,植了一棵桃树,徒儿离山那一年,结出了三个桃子,徒儿摘下来,奉献给师父,师父却把徒儿教训了一顿。”
无名子点点头,道:“我记得,教训你的几句话是,要你心存忠厚,不可赶尽杀绝。”
白天平道:“话是不错,不过,你是化身秀士无异了。”
无名子怔了一怔,道:“为师说错了什么?”
白天平道:“因为,我根本没有植下一棵桃树,所以,也不会结出三个桃子来。”
无名子道:“我哪里记得这许多…””
袁道冷笑一声,接道:“够了,化身秀士,用不着再装下去了,你如是识趣一些,应该解除身上的伪装,挺身而出……”
无名子冷笑一声,道:“想不到百密一疏,功败垂成……”
目光盯注在金萍的身上,接道:“你这小丫头,败坏了老夫全部计划。”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化身魔,果然是你。”
无名子哈哈一笑,道:“申三峰,你们丐帮中,有一大部分长老,已被咱们控制了,你这帮主,也难以干得多久了。”
申三蜂冷冷说道:“就算是丐帮全被你所控制,申某人也不会向阁下求饶。”
闻钟道长振剑长啸,发出了招呼玄支剑士的暗号。
袁道冷冷说道:“化身秀士,你已黔驴技穷,再下去,咱们就是真刀真枪的拚了,阁下那点微末之技,难道要拒挡我们的合击之力吗?”
化身秀士目光转动,眼看四周人手,都已蓄势戒备,如若这等江湖上第一流高手合力一击,威势之大,决非自己所能抗拒,不禁心生怯意。
他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缓缓说道:“诸位,是否想见见那真正的无名子?”
袁道道:“他现在何处?”
化身秀士道:“就在这翠谷之中。”
袁道道:“你们十三魔头,还有一十二人未见现身,想是正在……”
化身秀士冷冷接道:“围攻无名子,老实说,只要无名子被我们搏杀之后,诸位就算想和我们对抗,只怕是也没有这份能力了。”
白天平突然大喝一声,挥剑攻出三招。
化身秀士长剑闪动,封开三剑,却未还手。
袁道道:“平儿,冷静一些,咱们先要见到你师父。”
白天平星目圆睁,道:“化身秀士,如是我师父受到伤害,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化身秀士淡淡一笑,道:“如是无名子授首身死,诸位想生离此地,也非容易的事!”
袁道道:“化身秀士,你不用色厉内茬,目下情势很明显,单是老叫化子一人,就不是你能抗拒,何况还有武当掌门和丐帮帮主,你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带我们去见无名子道长。”
化身秀士沉吟了一阵,道:“可以,不过,在下一直以无名子的身份发号施令,除了少数人外,大家都知道我是无名子,眼看就要把你们引入绝地,想不到功败垂成,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揭开了隐秘,在下可以带你们见见真的无名道长,不过,你们都要弃去手中兵刃。”
白天平道:“咱们敌对相处,我们为什么要弃去兵刃?”
化身秀士道:“这是条件,如是不肯答应,在下宁可战死于此……”
金萍冷笑一声,接道:“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咱们不用和他多费口舌了。”突然欺身而上,挥剑攻出。她剑路怪异,三剑攻势,迫的化身秀土连退了三步。
白天平也挥剑夹攻,双剑翻飞,逼的化身秀士手忙脚乱。
金萍手中短剑,突然虚空划出一剑,暴出空门。
化身秀士忽然急急攻出一招,抵隙而入,刺向金萍前胸。
却不料金萍划出的剑势,忽然一翻,倒削过来,斩下了化身秀士一条右臂,齐肘而落,鲜血如注。
白天平急急叫道:“姑娘手下留情。”长剑疾挥,封住了金萍的剑势。
金萍道:“你要干什么?”
白天平道:“一个人扮装一个人,扮装到如此相像的境界,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在下想见识一下。”
金萍道:“你还是有些不放心,是吗?”
白天平道:“是!所以,在下想看看。”
金萍短剑一插,剑尖已指到化身秀士的脸上,道:“你自己挑去面具呢?还是要我划开你的脸?”
化身秀士强忍伤痛,伸出左手,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那是一张削瘦的脸,五十五六的年纪,脸色苍白,满带倦意。
白天平冷冷说道:“看来,你这人的易容术,当真是高明得很。”
化身秀士道:“夸奖了。”
白天平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师父?”
袁道一皱眉头,道:“因为,他要借你师父之名为恶,用你师父之名,召集了很多旧部。”
白天平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袁道道:“化身秀士,现在,你准备作何打算?”
化身秀士道:“诸位不是要见那真的无名子吗?”
袁道道:“不错。”
化身秀士道:“现在,我带你们去见他。”
袁道道:“现在走吧!”
化身秀士道:“条件是,你们都要留下兵刃。”
袁道道:“老叫化如是不答应呢,”
化身秀士道:“那很容易,区区在此,诸位可以把我杀了。”
袁道道:“化身秀士,你吃了豹胆熊心,连死也不怕了。”
化身秀士冷冷说道:“这是唯一的条件,要不然,你们把我杀了,等候他们杀了无名子之后,再和你们见面。”
袁道回顾了化身秀士一眼,道:“好吧!你眼下如是真的想死,咱们也只好成全你了。”
化身秀土一闭双目,道:“这个……”
金萍道:“我来,他不怕死,应该怕疼。”手起一剑削下了化身秀士一只左耳。
断臂之疼,已使化身秀士有着难以忍受之感,这一剑削下左耳,顿使那化身秀士,全身疼的一颤。
金萍冷冷说道:“化身秀士,如是你先死了,十二魔如愿以偿,也不会很感激你,得到的名利,你也无法享受了。”
化身秀士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想说服老夫吗?”
金萍道:“我不想说服你,只是想把个中的内情、利害,代为分析一下罢了……”语声一顿,接道:“他们在围攻无名子老前辈,很可能已经得手了,以十二魔的武功,一拥而上,那无名子前辈,虽然是当世第一高人,只怕也非敌手,何况,你们事先早已有了很周密的计划。”
化身秀士冷冷望了金萍一眼,没有接口。显然,他已被金萍说的心生信服了。
金萍道:“他们不会现身救你的……”
化身秀士道:“为什么?”
金萍道:“你在十三人中,可能是功劳最大的一个,一旦你们统治了武林,必然要以你为……”
化身秀士接道:“这个,咱们早就商量好了,不用你费心。”
金萍道:“但你如死了,自然不用再拥你为头了。”
化身秀士道:“哦!”
金萍道:“这就是他们不会出手授助你的原因。”
化身秀士沉吟不语。
金萍短剑一扬,道:“现在,我要割下你一只右耳。”
化身秀士道:“且慢。”
金萍停下剑势,道:“什么事?”
化身秀士道:“老夫并非被你说服了,只是觉着……”
金萍接道:“只是觉着我的话很有道理,是吗?”
化身秀士道:“所以,老夫答允,带你们去见见我那十二位伙伴。”
金萍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时,山洞之外,已展开了激烈绝伦的搏杀,田无畏、江堂、天侯七英等,带着玄支剑士和丐帮高手,杀了过来。天皇教埋伏的弟子,也一拥而出,阻拦群英的攻势。
但玄支剑士,锐不可当,剑剑夺命,招招追魂,不大工夫,已把天皇教中弟子,杀伤过半。
化身秀士举步跨出山洞时,天皇教中的武士,已然伤亡到无法阻止玄支剑士和丐帮弟子的进攻。
化身秀士长长吁一口气,道:“玄支剑士的成就,似乎是都达到武林中一流剑土的境界,唉!看来,我们精密的计划,都要毁在这批剑士手中了。”
袁道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喝令他们住手吧!这等残杀,连老叫化看了,也有些触目惊心。”
闻钟道长喝住了玄支剑士,申三峰也喝住了丐帮弟子的猛攻。
袁道四顾了一眼,只见尸横遍野,血染草谷,约略估算,伤亡要在百名左右。
这凄惨景象,连化身秀士,也看的有些心头凛然。
申三峰叹一口气道:“化身秀士,看到没有,这些横陈遍野的尸体,都只为了十数人的野心、狂妄,造成了这场悲惨绝伦的杀劫。”
化身秀士淡淡一笑,道:“如是诸位肯退一步想,也许可以免去这场杀劫了。”
袁道冷冷说道:“你们十三魔头,当年追随无名子老道士,为讧湖正义,效力很大,诸位都已对武林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勋,如若就此退隐,诸位必会在武林中留下来千古美名,但诸位晚节不保,这一来,把诸位费时十年,好不容易治理江湖的平静局面,一下子,又掀起无边风波。”
化身秀士道:“这不能全怪我们。”
袁道道:“那要怪谁?”
化身秀士道:“无名子。”
袁道道:“无名子,他怎么样了?”
化身秀士道:“他对我们许下的诺言,不能兑现,我们只好背弃他了。”
白天平道:“我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过你们。”
化身秀士道:“他不敢提我们,他对我们有太多的愧疚。”
袁道道:“老叫化从来不听一面之词。”
化身秀士道:“如若无名子还没有死,我们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袁道道:“好!如是无名子老道,确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在下一样要他有个交代。”
化身秀士道:“我不信,你老叫化子,真的有能力公正处理此事吗?”
袁道道:“老叫化不惧强暴,主张正义,只要你们能说出一番道理,老叫化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化身秀士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这时,江堂、田无畏等,都鱼贯行了过来,目睹化身秀士满身鲜血,断臂缺耳,不禁为之一怔。
这时,化身秀士已恢复本来面目,场中人,大都不认识他。
十三魔数十年前,纵横江湖,血腥满手,杀孽深重,后被无名子所收服,成了一股维护正义的力量,他们隐名行侠,江湖上认得他们之人,已经不多了。
江堂虽是天皇教中要人,但他从未见过化身秀士。
田无畏低声说道:“江兄,认得这个人吗?”
江堂摇摇头,道:“不认识。”
田无畏道:“你能不能识得出真正的天皇教主?”
江堂道:“认识,不论他变化万千,我都能认得出来。”
田无畏道:“江兄,看来情形很复杂,那位天皇教主,似乎也不是真正的主事人物。”
江堂点点头,道:“看来,事情确已有了变化。”
田无畏道:“江兄,那位真正的天皇教主,会不会已经逃走了?”
江堂道:“看情形,他似是准备在此和我们决一胜负,他应该是不会走了。”
但闻化身秀士冷冷说道:“袁道,这些人,都要去吗?”
袁道道:“情势如此,老叫化无法阻挡,不过,你可以放心,老叫化既已许下了主持公道的诺言,决不会说了不算。”
化身秀士道:“要他们站在五丈之外,不许距离过近。”
袁道回顾了申三峰和闻钟道长一眼,道:“请两位下令吧!”
化身秀士目睹玄支剑士和丐帮中人,果然都退出了数丈之外,才举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只许你们四个人跟我进去,但我不限制哪四个人。”
袁道道:“我们只有五人同行,多一个也不行吗?”
化身秀士道:“不行,连你算上,只能有四个人。”
袁道道:“那地方距此多远?”
化身秀士道:“就要到了,要哪四个人进去,可以决定了。”
袁道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你师父在那里……”
白天平接道:“所以,平儿非去不可了。”
袁道道:“金萍姑娘……”
金萍低声接道:“老前辈,这人阴沉得很,如非晚辈,只怕不易揭穿他的恶毒、阴谋。”
袁道啊了一声,道:“这个……”
闻钟道长低声说道:“老前辈,贫道在外面等侯就是。”
申三峰道:“哪里话,袁老前辈虽非我丐帮出身,但他一向自称老叫化子,和丐帮多少可以拉上一些关系,有他老人家在场,是可代我丐帮,作任何决定了,所以,还是申某人留在外面的好。”
袁道道:“申帮主说的倒也有理,道长不用客气……”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金萍突然加快了速度,追上了化身秀士,并肩而行。
化身秀士目光一掠金萍,心中顿然一跳。只觉这女孩子心狠手辣,无事做不出来,不禁一皱眉头,道:“什么事?”不用金萍开口,他已经先问起来了。
金萍道:“我想问问你,耍的是什么花招?”
化身秀士道:“你是说……”
金萍接道:“我们明明五人同行,为什么只能四个人进去?”
化身秀士道:“因为,那地方很小,只可以再加四人。”
金萍冷冷说道:“那地方可以容下十二魔和无名子老前辈动手相搏,就不能多容我们一个人了,是吗?”
化身秀士道:“是!”
金萍冷笑一声,道:“我倒有一个办法。”
化身秀士道:“什么办法?”
金萍道:“我想可以把你减少一些?”
化身秀士道:“哦!”
金萍道:“我把你身上的肌肤,减少一些。”
化身秀士怔了一怔,道:“这个么?只是对在下的条件吗?”
对金萍,他似由内心之中,生出了一种畏惧。
金萍微微一笑,道:“既然是条件,那是可以还价了。”
化身秀士道:“这是自然了。”
金萍回头,道:“诸位老前辈,我们都可以进去了。”
袁道回顾了金萍一眼,目光十分奇异,不知是嘉许,还是赞赏。
金萍仗剑紧追在化身秀士的身后。
化身秀士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垂首而行,一付唯命是从的神情。
白天平心中忖道:“恶人还怕恶人磨,这化身秀士,似是被金萍吃定了。”
行到了一堵高大的岩石前面,化身秀士停了下来。
金萍道:“怎么不走了?”
化身秀士道:“到了。”
金萍道:“在哪里?”
化身秀士道:“就在这大岩下面。”
金萍一皱眉头,道:“这样大的巨岩,如何能推移得开?”
化身秀士没有答话,伸手在大岩石上,击了三下。但见那巨大的岩石,突然开始移动,片刻间,现出一道门户来。立时可闻喝叱之声,传了上来。
化身秀士道:“就在这道门户之内了。”
金萍道:“你带路。”
化身秀士口齿启动,欲言又止,举步向下行去。那是一道斜向地下通去的级梯。
金萍仗剑紧追在化身秀士的身后。袁道、白天平等鱼贯而行。
这座级梯不深,不过两三丈左右,已到一座很大的敞厅之中。
厅中尸体、残肢处处,似是已经过了一阵激烈的搏杀。
四盏垂苏宫灯,挂在敞厅四角、中间吊着一颗很大的夜明珠。灯火珠光,映的满室生辉。
只见无名子盘膝坐在中间,白玉山、黄凤姑,分别坐在他的两侧。十二个衣着不同,肥瘦各异的老人,团团把三人围住。每个人,都是盘膝而坐,兵刃放在身前,似是都在运气调息。
白天平大喝一声,道:“师父、爹爹。”奋身向前冲去。
袁道一把拉住了白天平,道:“你疯了。”
白天平道:“我……”
袁道道:“他们虽都已战到筋疲力尽的境地,但并未歇手,此刻,正是以内功修为在拚命,你要冲上去,惊扰到你师父,心神一分,很可能被人乘虚而入。”
白天平定定神看去,果见围坐四周的十二个人,各出一手,遥指坐在中间的无名子。
无名子神情很平静,但眉宇间,却流现出很浓重的困倦之色。
白玉山、黄凤姑,更是面如死灰,盘坐在无名子两侧,几乎把身子,靠在无名子的身上。
遥遥望去,几乎已无法分辨两人是生是死,白天平全身微微的抖动,几次想冲扑上去,但最后,都忍了下来。
袁道突然伸出一手,按在化身秀士的后背之上,道:“能不能喝令他们住手?”
化身秀士道:“不能。”
袁道冷冷说道:“不怕老叫化子先毙了你吗?”
化身秀士道:“双方都正以数十年精修的内力互拼,任何一方,先行住手,就可断送了性命。”
袁道道:“咱们一起喝令他们停手如何?”
化身秀士道:“不能巧到那样恰到好处,任问一方收势略慢时,都可能受到伤害。”
袁道冷冷说道:“咱们总不能让局势永远这样僵下去。”
化身秀土道:“除非有一种力量,能够同时拒抗到双方的压力,把双方分拒开去。”
袁道冷冷说道:“化身秀士,他们十二个人,合手和无名子一人动手,老实说,胜负应该已分了出来,死皮赖脸的打下去,实也无味得很。”
化身秀士提高了声音,道:“话是不错,不过,咱们都没有把他们分开的能力。”
金萍冷冷说道:“十三魔头之中,以你化身秀士,诡计最多,不论他们胜负如何?你是死定了。”
化身秀士呆了一呆,道:“你们自负侠义道中人物,说话算是不算?”
金萍道:“咱们女孩子家,也不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用不着和你这种人,讲什么信义、仁德。”
化身秀士对金萍畏惧已极,大声喝道:“袁道,这些事,你管是不管?”
袁道冷冷说道:“你要肯和老叫化子合作,老叫化子才会管。”
化身秀士道:“好,你们这等人物,竟然也是说了不算。”
袁道道:“化身秀士,你如真肯和咱们全力合作,十三魔伏诛之时,老叫化担保留下你一条命来。”
化身秀士道:“我……”
金萍冷冷说道:“目下的情势已很明显,十三魔一齐出手,连无名子老前辈也对付不了,如今,我们大批人手赶到,十三魔死期已至,能保下你一条命,已是你的幸运了,难道还要提别的条件不成?”
化身秀士冷冷说道:“你要我出卖多年的知己好友。”
金萍冷冷说道:“你自己算算这笔帐吧!不论死活,你都无法保存下你这十二位同伴,你如是不肯答允我们合作,那就先把你宰了。”
化身秀士道:“说说看,你们的条件如何?”
袁道道:“很简单,只要你喝令他们住手,老叫化保你不死。”
化身秀士道:“他们虽然全神贯注动手,但耳目还有用,谈了这样多的话,他们怎会不知,自然,也不可能听我的话了。”
袁道道:“尽其在我,你只管和我们合作就是。”
化身秀士道:“可以,你老叫化子,一定担保吗?”
袁道道:“一定担保。”
化身秀士提高了声音,道:“诸位兄弟听着,咱们已无反抗的机会,不如就此住手,袁大侠已答应和咱们谈谈了。”
十二个环围在无名子周围的人,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仍然全神贯注在无名子的身上。
化身秀士叹一口气,道:“不行,他们已经听到了我们的交谈之言。”
金萍手起剑落,竟然把化身秀士拦腰斩成两断。这举动,大出了场中群豪的意外,全都为之一怔。
袁道沉声说道:“你为什么一剑把他杀死?”
金萍道:“晚辈委身于天皇教中,就是要打听出来他们的内情……”
袁道接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化身秀士杀死?”
金萍道:“十三魔头之中,这个人最是阴险,如若不把他杀了,那是很大的一个祸患。”
袁道道:“杀了他于事何补?”
金萍笑道:“老前辈,至少无害,他既然无能喝止十二魔头,早已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所以,杀了他,不值得怜惜。”
袁道道:“咳!你这丫头,难道不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吗?”
金萍道:“晚辈知道,咱们既然杀了化身秀士,那就一不作二不休,一口气把十二魔全数杀死,岂不是斩草除根了。”
袁道双目凝注在金萍的脸上,瞧了一阵,欲言又止。
金萍笑一笑,道:“再不施下毒手,尽歼十二魔头,只怕无名子老前辈,也支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袁道道:“如何一个下手法?“
金萍道:“交给我如何?”
袁道道:“交给你,你要如何处置?”
金萍望望化身秀士的尸体,道:“晚辈自有良策,不用前辈担心。”
白天平道:“你可是要杀了他们?”
金萍道:“就算是杀了他们,那又有什么不对?”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不杀了他们,他们会杀了你的师父。”
白天平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袁道却缓缓说道:“你可知道,他们都正在运集功力拚斗,心神无暇旁分,如若一旦有人出手,伤害到他们,那一股反击之力,强大无匹,那将是他们本身功力所聚,你自问能够承受得了吗?”
金萍道:“晚辈自有妙策,不劳前辈费心。”
袁道道:“好吧!你出手试试。”
金萍突然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有一件事,晚辈想事先说明。”
袁道道:“什么事”
金萍道:“就晚辈的看法,目下十二魔已然陷于欲罢不能之境,但他们仍然稍占优势,无名子老前辈也已出尽了全力在抗拒十二魔头,还要分心暗中照顾那另外两人的安全。”
袁道道:“我知道。”
金萍道:“所以,晚进处置的手段,可能会过激一些。”
袁道道:“你是说,要取他们的性命。”
金萍道:“晚辈正是此意。”
袁道道:“令师武功,别走蹊径,以阴柔见称于世,想必你已尽得真传了。”
金萍道:“晚辈愚昧,所得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袁道道:“你说了半天,似是还未说出你的用心?”
金萍道:“晚辈的意思是,我处置此事的手段,可能会狠辣一些,希望诸位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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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道皱皱眉头,道:“能不能留下他们性命?”
金萍摇摇头,道:“只怕机会不大。”
袁道道:“你尽量仁慈一些,何况,老叫化还有事情要问他们,十二魔头,如是全数死了,那岂不是留下了一桩千古疑案。”
金萍神情肃然,道:“诸位往后退,晚辈要下手了。”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短剑。
袁道挥挥手,白天平和申三峰等,都退后了五步。
金萍长长吸一口气,突然放步疾行,绕着十二魔转动起来。
但见她愈转愈快,那些环围着无名子而坐的魔头,一个个倒了下去。
这不但使得申三峰等惊奇不已,就是见多识广的袁道,也没有瞧出她用的什么手法,把十二魔头制服,倒了下去。
需知他们正运集了全身的功力,和无名子的内力对抗,任何攻向十二人的袭击,必然会引起他们凝聚在身上功力的自然反击。
但出人意外的是,金萍使十二魔全数倒了下去,却未引起任何一个人的反击。
轻轻吁一口气,袁道缓缓说道:“丫头,你用的什么方法,把他们十二个人,全制服了?”
金萍道:“雕虫小技,不值识者一晒,老前辈不用再问了。”
但闻白天平道:“义父,我知道。”
袁道怔一怔,道:“你知道什么?”
白天平道:“我知道十二魔头,一个个倒下去的原因。”
袁道道:“说说看,他们是怎么回事?未见反击行动。”
白天平道:“因为,他们是先中了毒,毒性突然发作,使他体内真力消失,自然是不会再有反击之力了。”
袁道道:“对!这一定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之药。”
金萍道:“老前辈一语道破。”
袁道道:“无名子老道如何?他是否也中了毒。”
金萍道:“大概是吧!”
只见无名子口齿启动,但却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来,人已经倒了下去。
白玉山、黄凤姑,也跟着倒了下去。
袁道回顾白天平一眼,道:“去请田无畏、江堂等全都进来,数十年江湖上纷争的恩怨,希望能在此结算清楚。”
他语意双关,请援手于不知不觉之中。
白天平应声退下。
金萍道:“袁老前辈,可知晓晚辈用的什么毒吗?”
袁道道:“不知道。”
金萍道:“三日醉仙散,三日之内,解救不易,但如过了三日,不用解救,就可以醒过来了。”
袁道道:“姑娘的意思是,咱们先等三日了。”
金萍道:“只怕诸位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袁道道:“为什么?”忽觉一阵头晕,摇摇欲倒摔了下去。
申三峰、闻钟道长,都有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身子一歪,倒摔地上。
这药物的恶毒之处,是在中毒时,全无感觉,一有感觉,人就倒摔在地上。
白天平奔出室外,说道:“田兄,江前辈,请进去……”说完两句话,人却忽然倒了下去。
田无畏大吃一惊,一伸手抓住了白天平,道:“师弟,怎么回事?”
白天平已然闭上双目,无法回答田无畏的话了。
田无畏心头震动,回头把白天平交给了何玉霜,道:“玉霜,好好照顾他,准备飞铃,必要时,助我们一臂之力。”
何玉霜接过白天平,田无畏已和江堂带着天侯七英,冲了进去。
玄支下院的院主,缓步来到何玉霜的身侧,道:“何姑娘,白少侠的伤势如何?”
何玉霜黯然说道:“不知道,他似乎是中了一种迷毒。”
院主低声道:“是否要贫道下令玄支剑士们冲入石洞?”
何玉霜摇摇头,道:“不用了,看看田无畏如何处置。”
玄支院主应一声,退了下去。
他们对白天平设谋相救一事,有着无比的感激,对他的生死,自是也特别关心了。
何玉霜抱着白天平,缓步向前行去,右手却握着飞铃。
这时,洞中的形势,已有了很大的变化。金萍利用极短的时间,把袁道和申三峰、闻钟道长等,移集于一处。田无畏、江堂,带着天侯七英等,和金萍对峙而立。
金萍冷冷说道:“听着,哪一个再敢向前走一步,我就先杀无名子。”
田无畏道:“金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萍道:“你眼睛不瞎,以你的才慧、智能、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
田无畏道:“在下是看出来,但仍有很多不解之处。”
金萍道:“你不觉着,这样一个人,很笨吗?”
田无畏道:“姑娘,把他们制服,不予杀害,想来定然准备和我们谈谈条件了。”
金萍笑道:“最重要的人,已入我的手中,就是你们想反抗,我也不怕了。”
田无畏道:“咱们愿意先听听你姑娘的条件。”
金萍冷冷说道:“就目下情势而言,你们已经无法和我说条件了。”
田无畏道:“就算咱们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下,但和姑娘谈谈的本钱,总还是有。”
金萍道:“就凭你吗?”
田无畏道:“玄支剑士、丐帮弟子,再加上天侯七英,这也算一个堂堂阵容了。”
金萍道:“但袁道、无名子,都已落入了我的手中,难道还不能控制你们?”
田无畏道:“咱们会尽力救人,如果是实在救不了,咱们就算愿意束手待毙,你姑娘也不会放了他们,对吗?”
金萍道:“田无畏,我知道你的口才很好,但希望你别太卖弄,姑娘我不吃这个。”
田无畏道:“在下说的很真实。”
金萍道:“好吧,咱们就谈一谈。”
田无畏道:“姑娘先说,你如何才肯放了袁老前辈和我师父?”
金萍道:“那很简单,只要你们答应和我合作。”
田无畏道:“合作……”
金萍道:“不错,事实上,强弱之势,已经十分明显,这合作二字,不过是好听一些罢了。”
田无畏道:“姑娘,你在武家堡做了几年的丫头,真的委屈了,单是这份忍耐的能力,就非常人能及,果然是大将之才。”
金萍道:“夸奖,夸奖。”
田无畏道:“所以,姑娘也不用客气了,怎么吩咐,咱们洗耳恭听。”
金萍道:“好吧!你这么谦虚,我也不客气了,你们想救无名子,只有一个办法。”
田无畏道:“姑娘请说。”
金萍道:“由现在开始,诸位都听我之命。”
田无畏道:“天皇教已然瓦解冰消,难道姑娘还想重组天皇教?”
金萍笑一笑,道:“天皇教不会被消灭,只不过,要重新换一批人。”
田无畏道:“这些人巳死伤了十之八九,你到哪里再找这样多的人?”
金萍道:“你们,一批新的天皇教徒。”
田无畏道:“姑娘是……”
金萍道:“天皇教主。”
田无畏道:“姑娘不觉着年纪太过轻了一些吗?”
金萍道:“有志不在年高,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愿不愿答应,别忘了无名子、袁道、闻钟道长、申三峰、白天平等,生死都在我掌握之中。”
田无畏叹口气,道:“这样多江湖上一流高手,怎会栽在你这个丫头手中?”
金萍格格一笑,道:“事实如此,你不信也不行了。”
田无畏冷冷说道;“在下心中还是有些不信。”
金萍道:“阁下的意思是……”
田无畏道:“你背后还有人?”
金萍道:“你是揣测呢?还是言有所本?”
田无畏道:“就目下情势而论,再加上一半揣测。”
金萍淡淡一笑,道:“田无畏,你不用多费心机了,就算你猜对了,又能如何?”
田无畏道:“咱们还有足够一拚的力量,数十位玄支剑士,任何一位,都可以和你姑娘动手一战,他们低估了玄支剑士,致使教中精锐尽失。”
金萍道:“醉仙散无色无味,不论什么人,只要吸入少许,就要中毒晕迷,除我之外,三日内无人能救。”
田无畏道:“三日后呢?
金萍道:“那要看我用的什么毒了,如是三日醉仙散中,再加上一点什么奇毒,如不施救,一百天也不会醒过来。”
田无畏道:“我明白了,但在下也希望姑娘明白,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迷倒了袁师伯和白天平。”
金萍道:“请教。”
田无畏道:“袁师伯是一位心存仁义的大侠,白天平小师弟,心中的顾忌太多,如若他们两个人主持大局,你姑娘这要挟,他们就非接受不可。”
金萍道:“你不接受?”
田无畏笑一笑,道:“我在天皇教中很久,知晓人性的卑劣,如是接受了你的要挟,那种可悲的后果,比不接受更坏。”
金萍道:“你准备如何?”
田无畏笑一笑,道:“我要尽玄支剑士之能,先把你生擒制服……”
金萍接道:“他们不会有生擒我的机会。”
田无畏道:“就算是把你杀死吧!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金萍道:“杀了我谁能救得了袁道和无名子?”
田无畏道:“不用救他们,三日后,他们会自己醒来。”
金萍道:“我已经在醉仙散中混了别的毒物。”
田无畏道:“这虽然是可能,但咱们也得赌一赌,万一他们一睡不起,毁了天皇教,想必他们在九泉之下,也死得瞩目了。”
金萍道:“田无畏,你先死……”
田无畏冷笑一声,接道:“金萍,在下还不想死……”
金萍冷冷说道,“只怕由不得你了。”
田无畏道:“试试看吧!在下不是像家师和袁师伯那么正派的人,姑娘如是想施用些什么手段对付在下,尽管请便。”
金萍冷笑一声,突然飞跃而起,手中剑光如轮,攻出三剑。
这三剑,疾如飘风,一剑快过一剑。
田无畏挥剑接架,全身闪飞起一片寒芒。但闻一阵金铁交鸣,金萍三剑攻势,全被封开。
田无畏举手一招,两个玄支剑士,突然飞身扑上,两柄剑,疾如流星,分左右把金萍围了起来。
三个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恶斗。双方面,你来我往,搏斗得十分激烈。
金萍的剑法很诡异,奇招百出,攻势奇幻绝伦,但两个玄支剑士,却以稳健、正宗的剑法,对付金萍的诡变剑招。
片刻工夫,双方已搏斗了五十余合。金萍凌厉诡异的攻势,竟然全被两个玄支剑士给压了下去。
田无畏冷冷说道:“天下剑道高手,无出玄支剑士之右,现在,你应该相信了。”金萍大喝一声,忽然刺出一剑。这正是两个玄支剑士合击出剑的空隙。
但闻一声冷哼,一个玄支剑士,忽然伸出左臂,硬把一剑接下。这一剑是直刺,洞穿了那玄支剑士的左臂。但另一个玄支剑士,却以迅快如电闪的速度,一剑斩向了金萍的握剑右腕。
这叫苦肉连环剑法,是玄支剑士,最奇厉的合搏剑招之一。
金萍撤回手中的剑势,已自无及,只有一咬牙,撒手放开长剑。
但那中剑的玄支剑士,却突然一举右手长剑,刺向咽喉。金萍一低头,右手屈指弹出。
一缕指风,击中了那玄支剑士的右腕脉穴。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金萍由胜中落败,经过了几番变化。
第三十五回 巾帼女枭 恩怨交错
另一个玄支剑士,对同伴的伤亡,视若无睹,右手长剑,却是疾如流星一般的攻了过去。
金萍一仰身疾退五尺,忽然间一挥手,一团白芒飞出。
那玄支剑士右脚提起,一脚还未踏出,突然仰面倒了下去。
江堂突然一扬右手,一道寒芒卷飞而出。
金萍冷然一笑,道:“住手。”
右手扬动,一道紫光,疾飞而出,当的一声,击在江堂的弯月刀上。
田无畏举手阻拦住第二批玄支剑士的攻势,冷冷说道:“小丫头的武功,如此高明实叫人意外。”
金萍道:“你不用口是心非,玄支剑士的武功,我已经领教过了,他们高明得很。”
田无畏道:“你能同时对付两位玄支剑土,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萍接道:“你们的人手很多,对付了两个之后,可以再上四个。”
田无畏道:“不错,如是姑娘能够同时对付四位玄支剑士,咱们会遣出八个人同时攻袭。”
金萍道:“哼!以多为胜,诸位也不觉有失侠义气度。”
田无畏冷冷说道;“金萍姑娘,你不觉着自己的手段很卑下,真是土匪高喊捉强盗了。”
金萍道:“不要逼得我无路可退,逼我下令发动埋伏。”
田无畏道:“姑娘发动什么埋伏?”
金萍道:“这座山洞之内,早已埋藏了可观火药,只要我传出令谕,或是败于你手,失去了抗拒之能,有人会立刻点上火引。”
田无畏道:“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果?”
金萍道:“山崩洞塌,在此之人,没有一个会留下性命。”
田无畏道:“包括你金萍姑娘在内吗?”
金萍道:“不错。”
田无畏道:“如果你姑娘,被炸个粉身碎督,那岂不是也做不了第三代天皇教主了吗?”
金萍笑一笑道:“说的是啊!我做不了第三代,但有人可以接替我做第四代教主。”
田无畏道:“谁?”
金萍道:“我既然赶来,就早已作好了准备,你如不信,可以试试。”
田无畏道:“就算你说的实情,但这一爆之下,你也尸骨无存,对你而言,又有何益?”
金萍道:“但这一爆,也爆去了举国的武林精锐,再也无人能压制第四代天皇教主的崛起。”
田无畏心头凛然,叹口气,道:“金萍,你小小年纪,为什么竟然会如此迷恋于权势之梦……”
金萍苦笑一下,道:“我不要权势,我又能要到什么?”
田无畏怔了一怔道:“金萍,你这点年纪,但却似受了不少的委屈,也有些愤世嫉俗,是吗?”
金萍冷冷说道:“田无畏,这不是咱们叙说家常的时间,你觉着应该如何?可以作一个决定了。”
田无畏道:“此事重大,应该让我有多想想的时间,同时,在下也希望你姑娘能多想想。”
金萍道:“我已想了太久的时间,绝无悔改。”
田无畏突然一挥手,道:“金萍,你这辞坚决神态,全无商量余地,那是逼我一拚了。”
金萍道:“你如何一个拚法?”
田无畏道:“我下令四位玄支剑士,围攻于你,何姑娘以飞铃监视四周,其他的人,以极快的行动,先把家师、袁师伯等人抱出这座石洞……”
金萍道:“你要留下四个玄支剑士,陪我死于此地。”
田无畏道:“还有区区,以姑娘武功之高,咱们能奉陪而死,那实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了。”
但闻江堂高声说道:“还有区区奉陪。”
金萍突然格格大笑起来。
田无畏道:“姑娘笑什么?”
金萍道:“我笑你们原本也是在天皇教中,天皇教中出来的人,怎也有这样悍不畏死的勇气!”
田无畏道:“咱们是痛悟前非,重新做人,勘透了生死之关,姑娘却是刚刚向权势中迷恋。”
何玉霜突然举步而行,越过田无畏,道:“田兄,让我对付金萍姑娘。”双手各握两只飞铃,接着:“姑娘,你见识过飞铃吗?”
金萍冷笑一声,道:“见识过了。”
何玉霜道:“我左右双手,各握飞铃两枚,你如能够一下闪避开去,小妹甘愿束手就戮……”
金萍身子缓缓向后移动,突然伸手一把,掀起了无名子,道:“如是我闪避不开,只好借这位无名道长,替我挡一挡你的飞铃威势了。”
何玉霜微微一笑道:“姑娘,飞铃中含蕴奇毒,中人必死,”
金萍接道:“无名子是白天平的师父,我不信你敢杀死他的师父。”
何玉霜道:“以姑娘的聪慧,定会知道,那飞铃虽然恶毒,但我既然打出去,就有收回的能力。”
金萍冷冷说道:“你敢打吗?”
何玉霜道:“我为什么不敢?”
金萍道:“打死了无名子,白天平一辈子不会谅解你。”
何玉霜道:“打不死无名子,我会要了你的命。”
金萍道:“试试看吧!”
一面说话,一面又伸手抓住了袁道的身体。她左右双手,各举一人,都是武林中最受敬重的人物。
何玉霜缓缓举起了双手,冷冷说道:“你小心了。”
金萍神情冷肃,道:“你出手吧!”
何玉霜双目圆睁,秀眉耸动,冷冷说道:“金姑娘,就算我打死了两位老前辈,我也要和你赌一赌了。”
田无畏知晓飞铃中含毒强烈,见血封喉,中人必死,心中暗暗吃惊,忖道:这两位姑娘,如若斗上了气,只怕真的会把两位老人家的性命,给拖了上去,那就是大大的划不来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两位姑娘,暂请住手,听我一言如何?”
何玉霜两手高举飞铃,正待发出,闻言又停了下来。
金萍冷笑一声,道:“田无畏,你还有什么花样?”
田无畏道:“在下想和姑娘,作最后一次谈判。”
金萍道:“你说吧!我在听着。”
田无畏道:“姑娘,现在还未造成大错,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金萍道:“你劝我放了他们,希望我束手就缚?”
田无畏道:“不错,姑娘,就算你如愿以偿,当上了第三代天皇教主,对姑娘又能如何?”
金萍道:“天下精锐,尽集于此,如若我能度过此关,当上了天皇教主,岂不是可以称霸天下!”
田无畏道:“就算姑娘称霸天下,又将怎样?”
金萍道:“那是空前绝后的武林大业,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梦求此事,都难以实现,在我手中实现了,岂不是一件大事吗?”
田无畏道:“好吧!现在就算姑娘已是霸主天下的盟主,你要做些什么?”
金萍道:“我要,我要一呼百诺,主裁江湖上黑白两道的纠纷,我要一言九鼎,无人敢不听我的令谕。”
田无畏道:“听起来,很神气,也确然叫人向往,不过一个人真到了那等境界,有了绝对的权势,但却没有了朋友,没有了亲人。”
金萍冷冷说道:“那时间,会有一大批的清客,追随在我左右,承我颜色,他们会想尽办法,使我欢乐。”
田无畏道:“那些人都是讨好你,奉承你,但他们不是你的朋友,不会和你说真心话,一个女孩子家,对权势迷恋如此之深,实叫人有些不敢领教了。”
金萍笑一笑,道:“田无畏,我们不谈这些了,你如心中顾虑到无名子和袁道的生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田无畏接道:“什么办法?你说吧!”
金萍道:“你是个很会办事的人,武功也不错,你如肯作我属下,不但可救了他们两人的性命,而且,还会受到我的重用。”
田无畏道:“姑娘这么看得起我田某人,倒叫田某甚觉意外。”
金萍道:“我在你手下,做了不少时间的丫头,你也该在我手下,尝试一下做仆从的味道。”
田无畏道:“你放了家师和袁师伯,田无畏愿追随左右,听候差遣。”
金萍笑一笑,道:“你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子了,就凭一句话,就想救了无名子和袁道?”
田无畏道:“自然是有条件了,但不知那是些什么条件?”
金萍道:“第一要绝对听我之命行事,为了不使你心存二意,所以,必须要施下禁制才成。”
田无畏道:“什么样的禁制?”
金萍道:“这倒不用你费心,我早已想好了。”
田无畏道:“好吧,那么姑娘可以吩咐了,田某愿意舍弃一切,请放家师和袁师伯……”
金萍冷冷说道:“我可以放了无名子和袁道,保证他们性命不损,但我不能替自己留下祸害、劲敌。”
田无畏吃了一惊,道:“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要他们变得没有了记忆、想不起过去的事,他们才能过得很快乐,很平安。”
田无畏打了一个寒战,但也因此想到神医向魁,立时问道:“金姑娘,咱们天皇教,有改人思想之能,为什么教中仍有背叛之徒?”
金萍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改造。”
田无畏道:“为什么?”
金萍道:“武家堡,原本是天皇教中主要基地,也是专以用来改造人心人脑的地方……”
田无畏接道:“由号称神医的向魁主持,是吗?”
金萍道:“你见过向魁?”
田无畏道:“见过,他在武家堡留住了不少时间,但却不知他何时离去。”
全萍微微一笑,道:“田无畏,咱们谈的废话够多了,我想知道,你作何决定?”
田无畏正容说道:“家师和袁师伯,在江湖上,乃是极受敬重的人,他们的生死,对天下武林同道,都构成一种极大的负担。”
金萍道:“别说的太远,我要的是你的决定。”
田无畏道:“对我田某人,更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压力,在下愿以自己的性命,换回两位老人家的安全……”
金萍接道:“你决定救他们两人之命,那就不妨先劝劝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要他们放下兵刃。”
田无畏摇摇头,道:“姑娘错了,田某人个人的生死,可以让步,但天下武林的安危,田某人就不敢做主了。”
金萍道:“什么人能做主?”
田无畏道:“没有人能做主,如是一定要找一个人出来,那就是袁师伯。”
金萍道:“为什么不选无名子,不论武功、才慧,无名子都高过袁道很多。”
田无畏道:“一个人在江湖上的威望、武功、才慧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他的作为,家师内涵仁慈,一心想消弥江湖祸乱,一直躲在幕后,不像袁师伯堂堂正正的惩奸除恶,受天下武林同道拥戴。”
金萍点点头,道:“可惜,这样两个人,都落在我的手中,你们总不能不救他们吧?”
田无畏道:“事关武林中正邪命脉绝续,他们两个,如若口中能言,只怕早已拒绝你了。”
金萍道:“你究竟怎么决定?”
田无畏道:“不会接受你的条件,但我们会尽力施为,救下四位老人家的性命。”
金萍道:“你们救不了。”
田无畏道:“我们只求尽到心力。”
金萍冷然一笑,道:“田无畏,敢动手,你就试试。”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姑娘,当年田某人一步走错,被家师逐出门墙,我年少气盛,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的投入了天皇教中,这一错十余年,如今想来,真如钢针刺心,伤疼极深,姑娘大错未铸,回头是岸,以你成就,必是这一代巾帼女杰。”
金萍冷笑一声,道:“我苦心筹划了数年之久,不惜屈入武家堡作为丫头,岂肯被你三言两语,轻易说服?”
田无畏道:“在下无意说服姑娘,不过,此事重大,还请姑娘三思。”
何玉霜冷冷说道:“我作天皇教中的公主,但这些年来,我一直不知我那教主义父,竟然是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他名为教主,表面上却也很排场,但他日子却过得很苦,每一件事,他无法真正的作得了主,既怕属下背叛,又怕正大门户中人合力攻剿,我想不出,这有什么好处,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
金萍冷笑一声,道:“你太低估了你的义父,他追随十三魔,故意装的唯命是从,实则骨子里,早已学会了十三魔的大部份武功,一身兼有十三魔武功之长,虽然专精不足,却博学有余,今日这一场十二魔火拼无名子的恶毒阴谋,也是他一手安排而成。”
江堂心头凛然,道:“教主现在何处?”
金萍道:“他会来,而且很快就到,不过,他已经不再是天皇教主了。”
田无畏也有些莫测高深了,缓缓说道:“不是天皇教主,是什么人?”
金萍冷笑一声,道:“他是天皇教主驾前的第一护法。”
江堂道:“那么谁是天皇教主?”
金萍道:“我!”
田无畏突然叹一口气,道:“神医向魁,是什么身份?”
金萍道:“副教主。”
田无畏道:“姑娘早已取得天皇教主的身份?”
金萍道:“不错,不过,包括天皇教主在内,也不知晓,我利用他和十三魔之间的默契,暗中指挥大局。”
田无畏道:“你本有加害白天平的机会,为什么不肯下手?”
金萍道:“我……我……我那时,还个愿引起人的怀疑,只因还未安排好整个的形势。”
田无畏道:“现在安排好了吗?”
金萍道:“太急促了一些,如是再多两天时间,那就完全改现。”
江堂高声说道:“在下和天皇教主相处甚久,知他生性,怎肯屈居你一个女孩子之下。”
金萍道:“他是不肯,但已由不得他了。”
田无畏道:“你和神医向魁合作,暗中对天皇教主下了手?”
金萍道:“还是你聪明一些。”
申三峰突然接道:“向魁也不是轻易服人的人。”
金萍道:“向神医道如神,改面换心,无所不能,但只有一样事,他无法应付。”
申三峰道:“什么事?”
金萍道:“死亡,一个人如是死了,他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是无法施展。”
田无畏道:“你制服了向魁?”
金萍道:“我只是用他对人的办法,加诸他的身上罢了。”
江堂道:“玩火者必自焚,在下为天皇教出力极大,但却也被天皇教主,列入了牺牲名单之中。”
金萍道:“那是我的意思。”
江堂道:“是姑娘的意思……”
金萍接道:“不错,这中间变化千万,一言难尽,听起来动人得很,也惊险得很。”
田无畏道:“姑娘可是想利用口舌之利,说一番动人经过,借机会等候援手?”
金萍道:“也不错,不过,我说的是近十年的江湖秘辛,关系眼前情势,今后的江湖大局,就算你知道我借机待援,也无法不听下去。”
田无畏道:“看来,不幸被你姑娘言中,巾帼女枭,真叫咱们男子惭愧得很。”
金萍道:“夸奖,夸奖。”
何玉霜冷笑一声,道:“金萍,你可以用口说,但你别想有行动,只要姑娘一有举动,我就会打出飞铃。”
金萍道:“何玉霜,有机会我会先杀了你。”
何玉霜道:“等你援手赶到,咱们总有一拚。”
田无畏道:“金姑娘,说下去,目下已是势难两立的局面,只要你一句话,扣不住我们心弦,就可能引起我们全力群攻。”
金萍心中一震,表面上却故作镇静地说道:“个中变化千头万绪,只怕我说不完,援手已到,你们该选一些重要的听。”
江堂道:“在下想知道,天皇教主,为什么牺牲他多年追从的属下。”
金萍道:“是我要他如此,借玄支剑士和白天平、袁道之手,把你们这一群老迈奸猾的人,完全送死,但也会拚去一部玄支剑土的实力,十二魔和无名子,拚个同归于尽,化身秀士召来无名子昔年的故友助手,再拚了袁道和天侯七英,这一代武林精英,那就算完全死尽,新一代天皇教的武士们,会起而代之,成为统一江湖之局。”
江堂道:“姑娘的打算不错,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玄支剑士的伤亡不大,我们也好好的活着,无名子等前辈一班故友,既未受姑娘所困,咱们实力也未受很大的损伤。”
金萍冷冷说道:“所以,我只好亲自出手了。”
江堂道:“就算姑娘亲自出手了,对我们又能如何?”
金萍道:“我虽然援手未到,但我控制着袁道和无名子的性命,谅你们也不敢出手。”
田无畏冷冷说道:“姑娘,请你再仔细想想,我们如若全力出手,你最多有杀死一个人的机会。”
金萍道:“如若我杀死袁道,你们会不会终身遗憾?”
田无畏道:“不论杀死谁,你只有一个机会,杀死一个人之后,你可能死在何姑娘的飞铃之下,也可能死在玄支剑士的剑下。”
金萍道:“我希望你阁下也算算这笔帐,我能杀死一个人,也许可能杀死两个人。我金萍一条命,换上两条命,而且,都是武林中第一等的高手,那也是死得瞑目了。”
田无畏道:“金萍姑娘,你如是死了,就算你得到胜利,又有些什么代价?”
金萍道:“这是一场豪赌,但值得赌一赌,赌过这一场之后,我就会登上天下盟主的宝座。”
田无畏笑一笑,道:“姑娘,不要逼人过甚,我们不希望赌这一场,但如姑娘逼人过甚,我们也只好赌一赌了。”
金萍道:“赌不赌,要由阁下选择了。”
田无畏道:“这样吧!姑娘请放了家师和袁老前辈等,咱们立刻撤走……”
金萍接道:“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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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无畏道:“是!等姑娘的援手赶到,咱们再作一次决战。”
金萍道:“你不觉着,这样太过便宜阁下了吗?”
田无畏道:“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而且,一次决战下来,双方谁胜谁负,都已经算得很清楚了……”语声一顿,接道:“如是姑娘胜了,天下只怕再无人能阻止你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了。”
金萍道:“如是我们败了呢?”
田无畏道:“古往今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身任武林盟主,姑娘也可以死去这条心了。”
金萍道:“这个办法不好,算起来,我太吃亏。”
田无畏道:“那么姑娘请说个办法吧!”
金萍微微一笑,道:“我的办法更简单,只要你们退出此地,给我两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如何?”
田无畏道:“你要两个时辰的考虑?”
金萍道:“不错。”
田无畏沉吟了一阵,突然放声大笑,道:“姑娘,我看,咱们只有放手一拚了……”
目光一掠何玉霜接道:“何姑娘,你记着,只要有机会给你打出飞铃,你就打出飞铃。”
何玉霜应了一声,双手各举飞铃,蓄势待发。
金萍冷笑一声,道:“田无畏,你根本就没有求和之心。”
田无畏道:“我们可以诚心求和,但咱们不愿上当。”
金萍道:“上什么当。”
田无畏道:“咱们给姑娘两个时辰的时间,那就是等于给了你下手的机会。”
金萍道:“什么机会?”
田无畏道:“你从向魁那里学来了不少医药奇术,有两个时辰的光景,你可以把他们再动手脚。”
他心中虽然明白,但却无法说的清楚。
其实,也用不着说清楚,申三峰、江堂等,都是老江湖了,一点就破。
金萍虽然被揭穿了心中之秘,但她表面上,仍然能保持着镇静,淡淡一笑,道:“不论你们用什么兵刃、暗器,如敢出手攻击,不是杀死无名子,就是杀死袁道。”
田无畏双手执着长剑,圆睁虎目,盯注在金萍的身上。只要一有空隙,田无畏就可能疾攻而上。
闻钟、江堂、申三峰,也都各人凝聚功力,准备随时一击。
金萍也感受到这些人,都提聚了全身功力,稍有空隙,立时将承受四面八方的攻势。她双手各抓住一个武林高手,准备用身躯封挡敌方攻势。
这一来,双方成了一个微妙的对峙之局。
金萍无法再腾出手作别的用处,田无畏等也不敢攻向前去,生恐一招攻出,伤到了无名子或袁道。
双方,对峙了将近一顿饭工夫之久。
申三峰低声道:“田老弟,咱们不能就这样和他对峙下去呀!”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我知道,但谁肯冒这个险,谁愿意担当杀死这两位老前辈的罪名呢?”
申三峰道:“这件事很麻烦,但咱们等下去,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田无畏道:“没有人能料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但拖下去对咱们不利,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申三峰道:“如是拖下去,有害大局,那决非袁老和无名道长的心意。”
田无畏道:“他们如若能够行动,或是能够说话,自然吩咐咱们应该如何,可惜,那丫头制住了他们的穴道。”
这时,闻钟道长带领的玄支剑士,也逼近了金萍身侧。
对田无畏等,金萍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还可以看出一些门路,但对这些玄支剑士们,却是有些莫测高深了。他们大半生中,都在玄支下院,苦练剑术,根本未在江湖上走动过。
他们没有江湖上的经验,也没有江湖上的习气,他们心中只有是非,只知听命行事。
金萍不惧田无畏,但却对玄支剑士,有着很大的畏惧。
申三峰高声说道:“田老弟,由在下出手如何?”
田无畏道:“申兄如是能够放开胸怀,那就只管出手。”
申三峰道:“好!由老叫化来。”
缓缓扬起了右手。
申三峰冷冷说道:“金萍,你要袁老前辈和无名道长,哪一个人死?”
金萍道:“任你选择。”
申三峰道:“如是老叫化真有选择之权,老叫化愿意杀掉无名道长。”
金萍道:“那很好,我也觉着应该先把无名子杀了。”
申三峰一侧身,忽然拍出一掌。果然是一掌拍向无名子。
金萍身子一转,无名子忽然转向一侧,迎上来的竟是袁道。
申三峰劈出的掌势,忽然间,变拍为抓,一把扣向金萍的腕穴。
也只有金萍在转动两人之时,才会露出这么一个空隙。究竟,老姜要比嫩姜辣一些。
金萍眼看上当,手中抓着一个人,而且,又持续了很久,双腕已耗力很多,转动不够灵便,眼看申三峰五指搭上腕穴,无法避开。
申三峰一招成功,加了一成快速,右手已快要搭上金萍的腕穴。
却不料金萍突然飞起一脚,踢向申三峰的左腿关节。
以她功力面言,这一脚如被踢中,申三峰非得当场断去一腿不可。
但申三峰如若移身闪避,那即将扣上金萍魄穴的右手,必将失去准头。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申三峰当机立断,双腿微曲一侧,避过了关节要害,右手五指加速,一把扣住了金萍的腕穴。但金萍的一脚,也踢中了申三峰的左腿。
一阵剧痛,有着骨折肌裂的感觉。但申三峰却咬着牙,使出千斤坠,足踏子午桩,宁以腿断骨折,也不向后退一步。五指收合,紧抓住金萍的右腕。
双方面为势所迫,都绽放出很多的空门。
金萍冷笑一声,道:“找死。”左手忽然放开了无名子,一掌拍向申三峰的顶门要害。
申三峰全力抗拒身体上的痛苦,对迎面而来的掌势,实已无能闪避开去。
眼看那一掌,就要申三峰溅血当场,忽然间斜里伸过来一道剑光,横里拦阻了金萍的掌势。
如是金萍这一击不及时收住,那就要先撞在剑刃之上。
这丫头的武功,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一咬牙,硬把发出的左掌给收了回来。
就这一瞬工夫,申三峰强大的内力,已然集于右手,五指紧收,金萍顿觉全身一麻,右手中的袁道,也抓不住。
刚才出剑的,正是田无畏,救了申三峰断臂之危,及时抱住了无名子。
何玉霜疾行两步,接住了袁道。
闻钟道长疾行而上,长剑探出,指向了金萍前心要害。
申三峰虽然制服了金萍,但他左腿之疼,只痛得他大汗淋漓而下,口中说不出话。
天侯七英之首的侯瑜,经验老到,一上步,点了金萍两处穴道,申三峰才突然放了右手。
一连后退数步,仍然站立不稳,一跤跌摔在地上。申三峰虽未呼疼出声,但却疼的忍不住长长吁一口气。
闻钟看金萍的穴道被点,立刻收回长剑,却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递给了申三峰,道:“申帮主,这瓶丹丸,内服,外用,可解疼生肌。”
申三峰接过丹丸,道:“多谢道兄。”打开瓶塞,倒出了一粒丹丸吞下。
田无畏等抢过了袁道和无名子后。连出掌指,拍了两人数处穴道。
但见两人,双目紧闭,仍不清醒。
田无畏放下袁道,缓步行向金萍,冷冷说道:“姑娘,你能够说话吗?”
金萍道:“能又怎样?”
田无畏道:“姑娘的武功,确很高明,只可惜对敌的经验差一些。”
金萍道:“你们以多为胜,算不得英雄人物。”
田无畏道:“金萍,交出解药,免得在下动手。”
金萍道:“你要动什么手?”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姑娘,别人是正人君子,也许下不得手,我田某人在天皇教中混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姑娘如是不信,咱们这就试试。”突然,伸出长剑,刷的一声,挑破了金萍身上的衣衫,
金萍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田无畏道:“我要挑完你身上所有的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你如何自处。”
金萍道:“你不觉得这手段太卑下吗?”
田无畏道:“姑娘如是不肯交出解药,在下也只好如此了。”
长剑挥处,又是三剑,又削去了金萍身上几片衣服。
金萍心中大急,道:“住手。”
田无畏道:“姑娘,决定了没有?”
金萍道:“好!我拿出解药,但咱们一件事只限一件,你们不能再用同样的手段威胁我。”
田无畏道:“姑娘只管放心,对付人的方法很多,咱们不会只用这一个方法。”
金萍道:“你叫何姑娘过来。”
何玉霜行了过来,道:“什么事?”
金萍道:“我前胸有一个布袋,拿出来。”
何玉霜忖道:“原来如此,勿怪她无法叫男人拿了。”心中念转,右手却探入了金萍的前胸。
果然,在前胸处,摸出了一个黄色的布包。何玉霜没有打开,却随手交给了田无畏。
田无畏接过黄色布袋,道:“诸位请尽量后退一些。”
他叫别人后退,自己却反向金萍行去,接道:“如是这布袋中,有炸药一类的东西,那就要请姑娘陪陪我了。”
金萍道:“为什么不要他们离远一些。”
田无畏道:“小小一个布包而已,就算填满了药物,又能装入多少呢?”
金萍未来及答话,洞外忽然传入了呼喝之声。
田无畏沉声说道:“闻钟道长,想法子把他们阻拦于洞外十丈之处。”
闻钟道:“来的什么人?”
田无畏道:“大约是神医向魁,和一班天皇教中的隐秘人手。”
闻钟道:“如何处置?”
田无畏道:“道长就下令玄支剑士,格杀勿论。”
闻钟道:“好!贫道这就去了。”转身向外行去,一面招呼玄支剑士同往。
这时,坐在一侧的申三峰,突然站了起来,道:“田兄,老叫化拼着断一条腿,才算把这丫头制伏。”单足一跃,人已落到了金萍身侧,一掌拍下。
田无畏举手封住,道:“申帮主,再给小弟一点时间,好吗?”
申三峰道:“什么时间?”
田无畏道:“我一直不相信,这位金萍姑娘,有争取天下武林盟主的野心。”
申三峰道:“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难道你还不信?”
田无畏道:“我是有些不信,所以,请帮主给兄弟半个时辰,我如再问不出什么?就交还前辈任凭处置了。”
申三峰道:“好!给你半个时辰,老叫化在洞外等候。”转身向外行去。
田无畏举手一招,道:“何姑娘,天平师弟情形如何了?”
何玉霜道:“还未清醒……”
白天平一跃而起,接道:“小弟真气畅通,体能尽复。”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你陪我留此,问问金萍姑娘……”
一掠群豪,接道:“各位对我,也许不太信任,但天平却是金字招牌,诸位暂时退避洞外,我要问问金萍,这丫头出身不同,咱们不要有太多人卷入纷争。”
原来,江湖上有一个规矩,凡是在场目睹施刑的人,而不出手拦阻,都可能被卷入这场恩怨之内,如是身不在场,自然可以推得干净了。
申三峰等群豪应了一声,大步行出洞外。室中只余下田无畏、白天平和金萍三个活人。
无名子、袁道、白玉山、黄凤姑,都已经被带出山洞,余下的都是尸体。
田无畏回顾了金萍一眼,道:“姑娘,现在,你准备怎么办了?”
金萍道:“你准备怎么办?”
田无畏道:“反正,我们要得罪姑娘了,是吗?”
金萍道:“是又怎样?”
田无畏道:“所以,咱们心中也没有了什么顾虑,只要能逼你姑娘讲出实话,咱们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金萍道:“你想怎么对付我?”
田无畏道:“很难说,只要你说实话,什么方法,我都可以用……”目光一掠白天平,道:“师弟,你出手,还是由我出手。”
白天平道:“师兄出手吧!小弟可以从旁相助。”
金萍道:“你敢对我下手?”
白天平道:“我为什么不敢,只要田师兄一声令下,我立刻可以要你性命。”
田无畏道:“好吧,天平,先削下她的鼻子,再斩下她的耳朵,她一定会变的很丑。”
金萍尖声叫道:“慢着,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付一个女孩子?”
田无畏道:“姑娘,你对付别人的手段,比咱们毒辣百倍了。”
金萍道:“你们要知道什么?”
田无畏道:“全部的内情。”
金萍道:“事实摆在跟前,似乎是也用不着我说得太多了。”
田无畏道:“那是姑娘的感觉,咱们还是要知道全部的祥情。”
金萍道:“我如不说呢?”
田无畏道:“玄支剑士,丐帮高手,会在石洞外面,布成一道拒敌之阵,就算是向魁带人赶到,也冲不过玄支剑士的拦阻,这中间有几分把握,大概你姑娘心申明白了。”
金萍忽然叹息一声,道:“我说出内情之后,你们要准备怎样对付我?”
田无畏道:“都要看你有几分罪行了,如是你罪大恶极,咱们决不会放过你。”
金萍道:“如是一点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说?”
白天平叹息道:“姑娘出身于正大门派,为什么竟为权势所迷,姑娘请说吧!如是你说的句句实言,在下做主,饶你不死。”
金萍道:“当真吗?”
白天平道:“在下斗胆做主,但答应了姑娘,决不会反悔。”
金萍目光一掠田无畏道:“你能做得主吗?”
田无畏淡淡一笑,道:“金萍,你现在是何处境,想不到仍然不忘挑拨之言。”
金萍微微一笑,道:“白天平,你真能做主放了我?”
白天平道:“是!不过,我不能再留下你一身武功!”
金萍道:“你可以废我一身武功,但有一个条件,你要答允。”
白天平道:“什么条件?”
金萍道:“我如没有了武功,人人都可以取我之命,自然得有个人保护我了。”
白天平道:“你要什么人保护你?”
金萍道:“你!”
白天平道:“我!这个……”
田无畏道:“你想嫁给我这位师弟吗?”
金萍道:“哼!他废了我一身武功,我自然要他服侍我一辈子。”
白天平摇摇头,正想拒绝,田无畏突然说道:“好!我代师弟做主,答应了这门亲事,不过,已有何姑娘在先,你只能做二房了。”
金萍道:“三房、四房,我也不放心上,只要他答应就好。”
田无畏道:“亲事,我可以代师弟做主,不过,你如是不诚心和咱们合作,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金萍侧耳听了一阵,道:“向魁是否已率人赶到?”
这时,洞外已传来了兵刃相击之声。
田无畏低声道:“是,向魁似是已率人赶到,双方已动上了手。”
金萍道:“快去告诉他们,向魁手下三十六鬼,兵刃中暗藏古怪,千万不可和他们兵刃相触。”
田无畏道:“三十六鬼用的什么兵刃?”
金萍道:“刀,看上去,和一般的鬼头刀没有不同,但那是特制的兵刃,中间有一段是空的,和人动手时,在兵刃相撞之下,刀中会射出极细的一线毒水,那致命毒水,可以便肌肤立刻溃烂,而且,痛彻心肺……”
田无畏道:“好恶毒的设计。”
金萍道:“同时,那鬼头刀中,还藏有毒烟,只要有人闻得少许,立刻就会中毒倒下。”
田无畏道:“这个,得去通知他们一声了。”
金萍道:“你去。”
田无畏回顾了白天平一眼,快步而去。整个的山洞中,只余下了白天平和金萍两个人。
轻轻吁一口气,金萍突然说道:“白天平,你相不相信田无畏?”
白天平道:“他已改邪归正,为江湖正义效力,自然可以信任了。”
金萍道:“我看他靠不住,你要对他多多小心一些。”
白天平道:“姑娘的意思是……”
金萍道:“田无畏在天皇教中混了很多年,知道的隐秘,应该是比我多上十倍、百倍,但他却故作不知。”
她说的合情合理,只听得白天平怦然心动。
金萍接着道:“他发觉了玄支剑士的强大实力,这一战中,必获大胜,但他未料到十三魔重又出世,也未料到无名子在此地,十二魔虽已全数就歼,但无名子的九位故友,也死于自刎之下……”
白天平道:“金萍,有没有办法救醒我师父,只要他老人家一醒,事情立刻就可以弄个明白了。”
金萍道:“只有一个办法,能使他早些清醒过来。”
白天平道:“什么办法?”
金萍道:“放开我。”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姑娘,这个,你不觉着太过分吗?”
金萍道:“除我之外,没有人能救醒无名子和袁道,如是我不幸被杀了,他们就永无清醒之日。”
白天平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却有些理由。”
金萍道:“那就快放开我。”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行。”
金萍道:“你这人怎么言而无信。”
白天平道:“我没有对你许诺什么,谈不上言而无信。”
金萍道:“你说我说的有理。”
白天平道:“不错,我是说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没有说应该如何。”
金萍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白天平道:“好!为了先证实姑娘是否有救治之能,所以,咱们要求证一下。”
金萍道:“如何一个求证之法?”
白天平道:“家师和我袁师伯,请姑娘先选一人救醒,然后,我再解姑娘的穴道。”
金萍道:“哼!想不到你比田无畏还要难缠,我如救不醒无名子,岂不是被你笑为无能,快去把他带来。”
白天平心中忖道:“这丫头说话真真假假,真叫人莫可预测,但她穴道被制,我如小心一些,谅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心中念转,人却奔出洞外,洞外,正展开激烈的搏杀。
刚动手时,玄支剑士和丐帮弟子,吃了很大的亏,幸得田无畏及时通知,玄支剑士和丐帮弟子,都改变了打法,才算把强敌挡住。
白天平无暇细看场中搏杀情形,抱起了无名子,奔回石洞。
他心中觉着,这些迷离、诡秘和恩恩怨怨,只要无名子清醒过来,立刻就可以弄个清楚。
无名子双目紧闭,似是睡熟了一般,白天平抱着他奔行,他竟一无所觉。
白天平看得有些黯然神伤,想不到这位被武林中誉为第一高人的无名子,竟也被摆弄到如此境地。
放下了无名子,白天平道:“姑娘,解药何在?”
金萍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解开我右臂穴道。”
白天平道:“为什么?”
金萍道:“药物放在我前胸肚兜儿上一个小口袋中,你如何去拿?”
白天平站起身子,道:“好,我去请何姑娘来。”
金萍道:“慢着。”
白天平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金萍道:“救人要紧,你还顾虑到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动手吧!”
白天平突然感觉到这个人,有些正邪难分,明明是一件使人尴尬的事,但她却又能曲解折转的,说出了一番歪理。轻轻吁一口气,白天平把右手伸到了金萍的前胸,却突然停了下来。
金萍道:“解开两个对襟扣子啊!”
白天平道:“唉!姑娘,我还是解开你右手穴道,你自己取吧!”
金萍冷笑一声,道:“时间宝贵,寸阴如金,柳下惠能坐怀不乱,主要是心未及邪,你这人,怎么连一点正大的气派也没有?”
白天平道:“这个,这个,这个和正大气派何关?”
金萍道:“你解开我的衣扣啊!”
白天平道:“我……我……我……”
金萍道:“你什么,你不敢解,是吗?”
白天平咬咬牙,解开了金萍身上的衣服。伸入前胸,果然在红肚兜内的口袋中,找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了几粒淡红色的药物。
金萍道:“一粒就行了。”
白天平未理会金萍的话,却留下了四五粒在手中。
他不但要救无名子,也要救活袁道、白玉山和黄凤姑。
金萍冷冷说道:“白天平,你听到没有,我要你留下一粒。”
白天平道:“听到了,不过,我要留下四粒,因为我要救四个人。”
金萍道:“你可知道,这药物怎么施用吗?”
白天平道:“知道,有药物,难道还不会给他们吃下去吗?”
金萍道:“吃下去,那只有使他们早些死亡。”
白天平道:“真的吗?”
金萍道:“不错,不信你就试试。”
白天平道:“你这药物,既然不能服用,取它出来作甚?”
金萍道:“这是对症之药,但你不会用,就可能要他的命。”
白天平道:“能不能告诉我,如何一个用法。”
金萍道:“可以,但要先听我的话,把药物放回去,留下一粒,我就告诉你施用之法。”
这威胁的后果太严重,白天平竟然不敢自作主意,只好把瓶盖合好,依言故人金萍指定之处。
金萍笑一笑,道:“现在,用手指把丹丸捏碎。”
白天平道:”姑娘,此事关系重大,希望你不要愚弄我。”
金萍道:“我如是使无名子断气而死,你自然不会放过我了。”
白天平道:“姑娘知道就好。”
金萍道:“那就照着我的话做。”
白天平依言捏开了手中的药丸。
不待白天平开口问,金萍已抢先说道:“把药粉吹入鼻孔之中。”
白天平略一犹豫,依言把药粉吹入子无名子鼻孔之中,道:“还有什么?”
金萍道:“药物太厉害,必须要一段时间,才能清醒过来。”
白天平道:“要多久时间?”
金萍道:“至少要吃一盏热茶的时光……”
白天平道:“哦,”
金萍道:“你真的相信,无名子清醒之后,一切事务,都可迎刃而解了,是吗?”
白天平道:“不错,在下是这么想。”
金萍道:“看来,你要很失望了。”
白天平道:“在下从师学艺很久,对师父之能,我相信比你姑娘清楚。”
金萍道:“好!咱们不谈这个,谈谈你我之间的事。”
白天平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金萍道:“你答应娶我的事,现在可是后悔了?”
白天平道:“我不亲手废你武功,自然就不算约定了。”
金萍冷笑一声,道:“这一场江湖纷争,可以很快的结束,使武林重归平静,不过,那必须有我合作。”
白天平道:“你如不肯合作呢?”
金萍道:“那就很难说了,至少这些动乱,还会继续下去。”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我想有一个办法,可使你姑娘永远无法再兴风作浪。”
金萍道:“什么办法?”
白天平道:“杀了你!”
金萍道:“办法很高明,不过,杀了我你会后悔……”
只听无名子打了个喷嚏,突然睁开了眼睛。
白天平忽然拜伏于地,道:“白天平叩见师父。”
无名子挥挥手,道:“起来,我有话问你。”
白天平站起身子,道:“师父指教。”
无名子回顾了金萍一眼,道:“你认识她吗?”
白天平道:“弟子认识。”
无名子望着金萍,点点头,却回头对白天平道:“你父亲,黄姑娘,都无恙吗?”
白天平道:“他们都还在晕迷之中。”
无名子道:‘唉!好惨烈的一战……”
语声一顿,接道:“天平,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白天平道:“不是,田无畏师兄,和袁师伯、丐帮、武当掌门人,都在山洞外面。”
无名子道:“告诉我,你们怎会找到此地,沿途的经过如何?”
白天平仔细说明了来此经过,巨细无遗,说得十分详尽。
无名子叹息一声,点点头,道:“天平,先解开这位姑娘的穴道。”
白天平道:“这丫头精明得很,而且也滑溜得很。”
无名子道:“我知道,你解开她的穴道。”
白天平无可奈伺,举手一掌拍活了金萍右臂的穴道。但右手五指一合,立刻又抓住了金萍的腕穴,道:“姑娘,交出解药。”
金萍道:“什么解药?”
白天平道:“刚才你给我的解药。”
金萍笑一笑,道:“你自己取吧!”
白天平怔了一怔,怒道,“姑娘,你当真要在下动手吗?”
金萍道:“不错。”
白天平道:“我要用长剑挑破你身上的衣服,我会招呼别的人,来取出你身上药物。”
金萍道:“你自己不是取过了吗?”
白天平道:“那是情非得已。”
无名子道:“天平,我要你解开金姑娘的穴道。”
白天平道:“弟子知道。”
挥手两掌,拍活了金萍的穴道,道:“姑娘,希望你别耍出什么花招来。”
金萍道:“你师父比你明白多了,他知道,我如不用出三日醉仙散,无法解他之危。”
白天平望望金萍,冷冷说道:“姑娘,不可得寸进尺。”
金萍微微一笑,站起身子,弹弹身上的灰尘,笑道:“白天平,你师父在这里,似乎没有你讲话的余地了。”
白天平冷哼一声,但却忍下未言。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姑娘可以说了。”
金萍忽然流下泪来,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些年来,我受了无数的委屈,无数的屈辱,人人都把我看成下流女子。”
无名子笑一笑,道:“不要哭,你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就是。”
白天平看愣了,呆呆的站在一侧,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萍道:“就拿你这位徒弟说吧!他从来也没有把我当作一个朋友看待……”
白天平道:“咱们本来就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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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萍道:“你听听,这就是你徒弟对我态度。”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天平,不可对金萍姑娘无礼。”
白天平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无名子道:“能有今日这样一个局面,全是金萍姑娘之功。”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这个……”
无名子道:“她不但救了为师的性命,而且,也救了你父亲的性命。”
白天平道:“弟子知道了。”
无名子道:“好吧!快去向金萍姑娘致歉。”站起身子,行向洞外。
白天平望着无名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回头望去,只见金萍脸上是一股很奇异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姑娘,在下有些迷惑了。”
金萍道:“为什么不问我?”
白天子道:“在下向姑娘请教了。”
金萍道:“请教?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白天平道:“那要如何?”
金萍正容说道:“白天平,你看我是不是淫荡下流那一等人?”
白天平道:“在下瞧不出来。”
金萍脸色微变,道:“以你师父对我的态度吗?”
白天平点点头。
金萍道:“以你师父在武林中地位身份,他怎会对我如此?”
白天平道:“这正是在下不解之处。”
金萍道:“想知道吗?”
白天平又再点点头。他对金萍,已有些莫测高深,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但闻金萍说道:“你师父对我亏欠的太多了……”
白天平接道:“我师父怎么会亏欠你很多呢?”
金萍叹道:“白天平,你如果想知道内情,为什么不肯说几句好听的话呢?”
白天平道:“要我如何求你?”
金萍道:“讲几句好听的话。”
白天平摇摇头,道:“要我讲什么好听的话?”
金萍道:“这些话,你自己不会想吗?难道,这些事情也要我教你不成?”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姑娘,矫情作伪的事,在下做不出来,姑娘如是想要在下说些敬佩之言,那姑娘必须先要做一些叫在下敬佩的事。”
金萍道:“好!我告诉你几件事,你听听看,是否值得敬佩!”
白天平道:“在下洗耳恭听。”
金萍道:“我牺牲了自己,为武林争得了天皇教中的隐秘,这是不是值得叫人敬重的事?”
白天平道:“姑娘牺牲了什么?”
金萍道:“牺牲了一个女儿家清白的身躯,才获得这些隐秘。”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牺牲了清白身躯,这真是一个很大的牺牲。”
金萍道:“值得吗?”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姑娘,你为什么不早讲出来呢?”
金萍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道:“早讲出来,我讲给什么人听?”
白天平道:“这个……”
金萍冷冷接道:“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见人就说我牺牲了清白的躯体,要人家怜悯我同情我。”
白天平道:“这话也对。”
金萍道:“所以,我只有哑子吃黄连,苦在心中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一个女孩子家,如是身躯不清白了,还有何颜生于人世?”
白天平道:“那要看她是为什么牺牲的。”
心中一动,忖道:“她是不是处子之身,关我什么事情?”
金萍缓缓接道:“白天平,你当真不在乎吗?”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是说,整个的武林同道,都会为姑娘这份牺牲,而感到敬佩。”
金萍道:“咱们不要谈别人,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白天平道:“我们有什么谈的?”
金萍道:“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你已经明白了。”
白天平道:“嗯!”
全萍道:“我问你,现在,你会不会娶我呢?”
白天平道:“如若这是条件,在下很难答应。”
金萍叹息一声,道:“白天平,你不是不在乎我是残花败柳么?”
白天平道:“是不在乎。”
金萍道:“那又为什么嫌弃我呢?”
白天平苦笑一声,道:“金萍姑娘,你不觉着,这些事太过突然吗?”
金萍冷冷说道:“对你而言,虽然是有些突然,但我却是早存此心了。”
白天平道:“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呢?”
金萍道:“你应该知道!你在武家堡中躲避了很多的凶险,那不是你的运气特别好,而是我在暗中帮忙。”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在下只想请教一件事,如是我说错了,还望你姑娘多多指点。”
金萍道:“不敢当,请说吧。”
白天平道:“姑娘似是一心要嫁给在下,是吗?”
金萍道:“不错。”
白天平道:“这中间有什么原因吗?”
金萍道:“有。”
白天平道:“不完全是为了喜欢我吧?”
金萍道:“不是。”
白天平道:“那么姑娘又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金萍道:“自然是有原因了。”
白天平道:“姑娘,在下希望知道原因何在?那决不会是因我生的英俊了?”
金萍道:“私心相喜,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自然还有别的原因,使我赖着嫁给你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姑娘如真嫁给我,我也敢要。”
金萍嗯了一声,道:“这话当真吗?”
白天平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当真了。”
金萍凝目沉思了一阵,突然叹息一声,伸手从怀中取出玉瓶,道:“去救袁道,你父亲、黄姑娘。”
白天平强行压制内心的喜悦,不使它形诸于色,伸手接过玉瓶。
金萍交出玉瓶、药物之后,转过身子,行入壁角,盘膝坐下,闭上双目,似是在运气调息。
白天平缓步行出洞外,只见玄支剑士,和丐帮弟子,都有着很大的死伤,一个全身白衣的老者,带领数十个黑衣执刀大汉,布成了一座方阵。
闻钟道长脸色沉重,申三峰也在两个丐帮弟子的扶持下,面对强敌而立。田无畏守在袁道身侧。江堂满脸冷肃之色,凝注着那座方阵。天侯七英聚集于一处,低声商议。何玉霜双手各握两枚飞铃,俟机而动。
白天平无暇细看场中形势,急步奔到田无畏的身侧,道:“师兄,给他们服下解药。”
田无畏应了一声,夹起袁道,吹入鼻孔一粒解药。
白天平又取出两粒解药,分别吹入白玉山和黄凤姑的鼻孔中。
突然间,白天平想起了铁成刚和伍元超,似是已经很久未见两人之面了。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仍不见两人何在?
田无畏低声说道:“师弟,你没有瞧到刚才那一战,时间不长,但却激烈绝伦。”
白天平道:“伤了不少玄支剑士?”
田无畏道:“那些黑衣人,剑上有机簧,射出的毒针,劲厉无比,玄支剑士,都是死于那毒针之下,如非申帮主及时喝止,就更不堪设想了。”
白天平道:“这是天下最精锐的剑士,怎能如此损耗,但不知有多少伤亡?”
田无畏道:“不到一半,也有十之三四了。”
白天平突然感觉一阵心疼,道:“师兄,你为什么不喝止呢?”
田无畏道:“玄支剑士太勇敢,身中针伤,一语不发,而且,仍然向前冲奔,直到毒发倒下,申帮主瞧出不对,才大声喝退,已然伤亡许多了。”
白天平道:“那带头的可是神医向魁?”
田无畏点点头,道:“是!”
白天平道:“他们既然射倒了很多玄支剑士,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呢?”
田无畏道:“玄支剑士的剩悍、勇猛,也使他们心中产生了很大的畏惧。”
白天平道:“所以,双方暂成对峙之局。”
田无畏道:“是!如果这是天皇教中最后一股实力,对峙下去,对咱们有利无害。”
白天平道:“师兄,金萍姑娘她……”
田无畏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金萍满怀忧思。”
田无畏道:“她对你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她举动很奇怪,似乎是要嫁给我。”
田无畏道:“你答应了没有?”
白天平道:“没有正面答应,但我也没有拒绝。”
田无畏道:“师父在场吗?”
白天平道:“师父似是有意的避开。”
田无畏道:“兄弟,这些私情,小兄本是不该多问……”
白天平接道:“自己师兄弟,怎的客气起来了。”
田无畏道:“那我就直言了,详细内情,请师弟告诉我一声。”
白天平淡淡一笑,说明了详细经过。
田无畏道:“这么说来,金萍是忍受了不少的委屈。”
白天平道:“小弟也这样想,而且,事情似是和师父有关。”
田无畏点点头,道:“对此事,师弟处理得很好。”
这时,袁道忽然一挺而起,道:“好丫头,我老叫化也给算计了。”他功力深厚,服下药物之后,最先清醒了过来。
白天平道:“义父。”
袁道道:“那丫头呢?”
白天平道:“金萍姑娘?”
袁道道:“是!叫她过来,老夫要问问她用心何在?”
白天平道:“义父,可是要知道事情详细的经过?”
袁道道:“是!我要问个明白,这丫头的用心何在?”
白天平道:“平儿也觉得很奇怪。”
袁道忽然冷静下来,缓缓说道:“好!仔细说给我听听。”
白天平很仔细的说了经过。
袁道一皱眉头,道:“有这等事?你师父呢?”
白天平道:“不知道,他老人家出来一转,忽然消失不见了。”
轻轻吁一口气,袁道缓缓说道:“看来,这中间似是交错了很多恩怨,老叫化也被搞糊涂了。”
白天平道:“义父,你认不认识神医向魁这个人?”
袁道道:“认识。”
白天平道:“看情形,暗中操纵天皇教的,是神医向魁。”
当下把玄支剑士,苦战向魁属下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袁道冷哼一声,道:“真的是年头变了,老叫化要去问个明白。”举步向外行去。
白天平急急叫道:“义父,多小心,他们刀中,藏有毒针。”
袁道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举步行出洞外,直对向魁行了过去。
这时,闻钟道长率领着玄支剑士,已然分别埋伏在石岩之后,双方对峙,谁也投有攻袭。
袁道行到距离向魁两丈开外处就停了下来,道:“向魁,请出来答话。”
神医向魁排众而出,道:“老叫化,找我吗?”
袁道道:“不错,向魁,你医术精湛,深为武林同道敬重,怎么竟会是天皇敦中的幕后人物。”
向魁道:“在下不但医道精湛,而且,用毒之能,也有过人的成就。”
袁道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向魁,老叫化一向很敬重你的为人,但我没有想到,你竟是一个表面君子的伪善人物。”
向魁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很多……”
袁道道:“老叫化就是对你一个人认识不清罢了,我想不出,老叫化还看错了什么人?”
向魁哈哈一笑,道:“老叫化,你看对了什么人?无名子还是金萍姑娘?”
袁道怔了一怔,忖道:“无名子神秘莫测,不知道他干些什么?金萍这丫头鬼鬼祟祟,敌友莫辨,这两个人,果然都是无法预测的人。”
丐仙在江湖上所以受人敬重,除了他武功高强,和侠肝义胆之外,就是他屈服于道理的生性,当下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向兄指点,老叫化对无名子和金萍二人,确也是有些不太了解,这方面,不知向兄可否明示?”
向魁似乎未料到他会有此一求,怔了一怔,道:“这个么?这个么……”
沉吟了一阵,接道:“其实,事情已到了非明朗不可的境地,但向某人不愿由我口中说出全部内情……”
袁道一皱眉头,接道:“你们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向魁道:“这个,要你老叫化去查了,在下么,恕难奉告。”
袁道道:“好吧!咱们不谈这些事,老叫化问你,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
向魁道:“玄支剑士,武功高强,如是我们不杀他们,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
袁道道:“向魁,你是不是天皇教中人?”
向魁道:“是!”
袁道道:“你是天皇教主?”
向魁冷冷说道:“现在还不是。”
袁道道:“原来那位天皇教主,是怎么回事?”
向魁道:“天皇教未主盟武林之前,真正的天皇教主,决不会出面。”
袁道点点头,道:“你这么说,老叫化倒是有些明白了。”
向魁道:“哦!你明白什么?”
袁道道:“目下把武林搞得天翻地覆的天皇教主,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向魁道:“很多次的武林往事,积累的轻验,武林霸业难成,所以,我们改用了隐于幕后的办法,大业未就,真正的主事人,不会出面。”
袁道道:“你自称我们,想来,那些事也有你一份?”
向魁道:“不错,向某只不过是一个附随骥尾的人罢了。”
袁道道:“那首脑人物,未来的天皇教主是谁?”
向魁道:“你不觉着,自己问得太天真了吗?”
袁道怒道:“当今武林之世,有什么人,什么事,老叫化不能说的,不能问的?”
向魁道:“你可以说,也可以问,但咱们可以不说实话吧!”
袁道一皱眉头,道:“这倒也是……”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向魁,老叫化子已清醒了过来,十三魔已全数就歼,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后援?”
向魁道:“没有什么后援,但就凭我这三十六位属下,也可和你们拚个胜负出来。”
袁道冷笑一声,道:“擒贼搞王,如是咱们先把你向魁杀了,这些人失去了主宰之能,还会有什么人能使他们听命行事?”
向魁淡淡一笑,道:“谁能杀了老夫?”
袁道忽然一上步,人已冲到向魁身前,道:“我!老叫化子。”
这时,两个相距,只不过丈许距离。以袁道的功力,这时如若全力发出一掌,向魁无论如何无法避开。
轻轻吁一口气,向魁缓缓说道:“老叫化,你现在就算一掌能把我打死,但也必然会死在我的毒针之下。”
袁道道:“与汝皆亡,老叫化今年已过了古稀之年,至少比你的年纪大了很多。”
向魁道:“以你老叫化的声望,和在下相偕而亡,老实说,向某人并不吃亏。”
袁道道:“好,咱们就试试吧!”右掌扬起,蓄势待发。
向魁高声说道:“慢着。”
袁道道:“你怕死?”
向魁道:“向某人倒非怕死,只是觉着这样死得不值。”
袁道哈哈一笑,道:“丐仙袁道杀了你,还有什么不值?”
向魁道:“在下觉着,向某人不是单纯的和你拼命,才会死得满意。”
袁道笑一笑,道:“你要怎么样,才会死得满意。”
向魁道:“我要争取武林盟主之位,我要明白到底什么人在利用我?”
袁道道:“闹了半天,你也不知道背后的人物是谁?”
向魁道:“还不太清楚。”
袁道道:“那么,你们这些行动,都是受何人指挥?”
向魁道:“一颗印章。”
袁道道:“越说越玄了,一颗印章,就能要你神医向魁卖命?”
向魁道:“自然,那颗印章,显示过它的威力……”
袁道道:“小小一颗印章,有什么威力可言?”
向魁道:“这就非阁下所知了,咱们是身临其境的人,自然比你老叫化清楚。”
袁道道:“以你向魁在武林中的身份,老叫化相信你不会说谎,你如此说老叫化是有些相信了。”
向魁道:“江湖上的人都说你面严心善,不擅心机,但我看你老叫化,倒是聪明的很。”
袁道道:“夸奖,夸奖。”
向魁道:“不是夸奖,在下是由衷之言,这些话我说给别人听,别人决不会相信,但你却相信了。”
袁道道:“你说得出来,老叫化就只好相信了。”
向魁叹口气,道:“老叫化,你幸好听信了在下的话,逃过一劫。”
袁道道:“逃过什么一劫?”
向魁道:“你如不信那印章有什么威力,定然是要试试了。”
袁道道:“试又怎样?”
向魁道:“必为印章所伤。”
袁道道:“有这等事?”
向魁道:“你最好别试。”
袁道道:“老叫化确实不信,拿给老叫化子瞧瞧?”
向魁道:“兄弟一向不打诳语,袁兄不试也罢。”
袁道道:“只可惜那印章不知现在何处?如是知道了,老叫化定要看看。”
向魁道:“你一定要见识吗?”
袁道道:“不错。”
向魁道:“好!要不要我拿给你见识一下?”
袁道冷笑一声,道:“向魁,你可是故弄玄虚?”
向魁道:“哼,一个人不可口硬心虚,你要是不敢见识,也就算了。”
袁道笑一笑,道:“我真的有些不信,你拿给我瞧瞧吧!”
向魁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白绢,递了过去,道:“看吧!这一道圣谕上,就盖有神印,你拿去瞧瞧吧!”右手一挥,把白绢投了过来。
袁道并末立刻伸手去捡,双目盯注在那白绢之上,仔细瞧了一阵,忖道:一方白绢,还会有什么古怪不成?
凝注片刻,发觉那白绢并无变化,伸手捡了起来。展开看去,只见那白绢上龙飞凤舞写了几行行书,白绢一角处,盖了一方朱砂红印。
袁道没有细看白绢上的字迹,大略的扫了那绢帕一眼。轻轻扬了扬手中白绢,道:“就是这一方绢帕吗?”
向魁道:“不错。”
袁道笑一笑,道:“武林之中,有一种迷魂帕,那上面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人如是闻到了那香气之后,就会倒了下去。”
向魁道:“袁兄觉着这绢帕上,也是迷魂药物吗?”
袁道道:“你向魁配制的药物,自然也应比一般的迷魂药物高明一些了。”
接着又哈哈一笑,道:“向魁,你借一个印章,用药物的力量,造成神奇事迹……”
向魁怒道:“老叫化子,圣章不可侮。”
袁道道:“老叫化根本不相信这么回事……”突然双手一松,白绢飘落实地。
原来他拿着自绢的手指,突然间麻痹起来,竟然无法捏住那白绢。
向魁冷冷说道:“报应,老叫化子,你还能捏死一只蚂蚁吗?”
袁道愤怒的举起右手,但觉掌指麻痹,竟然不听使唤。
袁道心头一震,暗道:完了,这向魁不知在绢帕上涂的什么药物,如此恶毒。
只听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叫道:“向魁,救救我。”随着那喝叫之声,一条人影,疾奔而至。
向魁道:“你怎么了?”
那人影来势快速,已然冲到了向魁的身前,道:“我毒性发作。”
向魁道:“怎么可能!”
忽然寒光一闪,鲜直喷洒,溅飞起四五尺高。
耳际间只听到向魁的声音,道:“你……”尸体己跌落实地。
那是金萍,出手一剑杀了向魁之后,忽然转身,奔向了袁道。
白天平、田无畏双双大喝道:“贱婢敢尔。”两人喝叫的声音虽大,但因距离过远,硬是救援不及。
喝声中,袁道已和金萍双双倒了下去。但见尘土飞扬,遮去了视线。
第三十六回 各藏隐秘 专横霸道
田无畏忽然伸手一抓,抓住了白天平道:“师弟,情势不对。”
白天平也瞧出情势不对了,才一下子收住了脚步。
但见一团人影,滚了过来,耳际间,响起金萍的声音,道:“两位快伏地滚避……”
白天平、田无畏同时伏倒地上。几缕银芒,由飞扬的沙土中,穿了过来,由两人身上飞过。
如是两人未及时听到金萍的招呼,伏地滚避,势非伤在银针之下不可。
这时忽听江堂大声喝道:“咱们为什么不用暗器,以牙还牙?”喝声中,抽中弯刀,当先飞出。
双方之间,被金萍不停撒起的尘土,隔阻了视线,彼此都无法看得到景物。
江堂挺身大呼,引起了天侯七英和丐帮弟子,纷纷以暗器还击。
但也引起对方毒针集中向江堂攻袭。数十缕银线,循声而来,射中江堂。
忽然间,铃声划空,数枚飞铃摇曳飞来。
白天平、田无畏和金萍带着袁道,在群豪暗器掩护之下,滚下洞外的大岩石之后。
飞扬起的尘土逐渐消失,双方已清晰可见。
但见飞铃带着啸声,飞入敌阵之中,掠空而过,每一回旋,必有数人,横尸送命。
奇异的回旋力道,使飞铃重又飞回何玉霜手中。
三道飞铃攻袭,使得三十六鬼手,伤亡过半。
余下之人,眼看同伴,在飞铃攻袭下,死亡如此之惨,心中大生畏惧。
不知何人,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而起,直向一侧奔去。一起群效,十余人分向四下奔窜。
闻钟道长大声喝道:“除恶务尽,为死难者报仇。”
玄支剑士,有十余人死在三十六鬼手毒针之下,一听闻钟道长令下,立时分途截杀。
刹那间,十余处展开了激烈的恶斗。局势发展得快速、混乱。
田无畏快步奔行到江堂的身侧,低声道:“江兄……”
江堂手扶在一座岩石之上,双目圆睁。田无畏连叫数声,不闻相应,伸手一摸,江堂应手而倒。
原来,他早已身中了数枚毒针,气绝而逝,只是他右手扶住岩石,维持了身躯的平衡。
这平衡很微弱,田无畏出手一碰,他就立刻倒摔在地上。
田无畏轻轻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天皇教内情诡异,看来,有很多隐秘,要永成千古疑案了。”
金萍放下了丐仙袁道,飞身一跃,到了田无畏的身侧,冷冷说道:“田无畏,你不用假慈悲了。”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姑娘,我自己也不愿再装下去了。”
白天平听得一呆,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田无畏道:“事情很简单,我们在场的人中,胸中各藏有一些隐秘,一个人保留一点,那就使得事情,留下了很多的空白,也使得整个的局势,晦暗不明了。”
白天平道:“师兄,你也隐藏了很多的隐秘,是吗?”
田无畏点点头,道:“不错……”目光一顾金萍,接道:“但如论隐藏的隐秘之多,只怕,这个金萍姑娘,超过咱们任何人了。”
只听一阵轻轻的叹息,无名子缓缓由一座小岩后行了出来,接道:“应该由我算起。”
白天平奔了过去,道:“师父……”
无名子摇摇手,道:“平儿,你先冷静下来,在事情没有完全澄清之前,可能还有变化。”
田无畏道:“因为,大家各自保留了一些隐秘下来,日积月累,再没有一个人,能知道全部内情。”
这时,玄支剑士,已然大获全胜,杀死了向魁带来的全部人手。
申三峰跛着一条腿,在丐帮长老弟子们护卫之下,行了过来。
天侯七英、何玉霜等以白天平为主,站在一处。
江堂带来的天皇教中弟子,已死伤十之八九,江堂一死,更失主宰,还有八人,守在江堂身侧。
白天平突然高声喝道:“慢些说,我们先把袁老前辈,我的义父救起来,只有他老人家,才是是受敬重的武林大侠。”
金萍道:“他中了毒,向魁已死,只怕没有人能救他了。”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你是说,他没法可救了?”
金萍道:“至少,现在没有法子,在场之人,都无能救他。”
白天平道:“姑娘,要如何才能救他?”
金萍道:“这是碰运气的事情……”
申三峰接道:“吉人天相,我相信袁老前辈,不会死去。”
金萍冷冷说道:“你有法子救他,那就快请出手。”
申三峰道:“老叫化没有救他的能力,但我相信一定有人能救他。”
金萍冷冷说道:“我知道向魁能,但向魁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人能,那得慢慢的找了。”
闻钟道长双掌合十,当胸而立,道:“贫道觉着正邪两道中的不少著名人物,都牵涉到天皇教中,现在,已到了水落石出之境,实也不会再保留什么了。”
金萍道:“你心中有什么隐秘,何不先说出来。”
闻钟道长道:“贫道很惭愧,我昧于江湖形势,坐井观天,不知道武林中的变化,几乎使武当派沦入万劫不复之境。”
金萍道:“这就是你的隐秘吗?”
闻钟道长道:“贫道本无什么隐秘可言,只是觉着有些愚昧罢了。”
金萍道:“你倒是很客气啊?”
闻钟道长道:“就算是愚昧的人,也有清醒的一天。”
金萍道:“现在,你清醒了吗?”
闻钟道:“是!贫道现在自觉清醒了,不再拘泥于小节。”
金萍道:“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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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钟道:“也好!贫道觉着如其让流毒贻害武林,倒不如操刀一割,不问他的盛名如何,昔年在江湖上功业如何。”
金萍道:“你言有所指,是说的无名子了。”
闻钟道:“不论是谁,包括你姑娘在内,如若无法把局势澄清,贫道只好下令玄支剑士,一体诛绝了。”
金萍道:“哦!”
闻钟道长道:“贫道说的够明白了吧!”
金萍点点头,道:“很明白了,但不知场中之人,有几个肯和你联手合作。”
闻钟道长道:“贫道心意已决,不论是否有人合作,武当派也要全力以赴,就算战死于此,也是在所不惜。”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天皇教早在咱们丐帮和贵门中派了奸细,所以,对咱们的行动一直了如指掌,老叫化很赞成道兄高见,我丐帮全力支持。”
在场中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武当和丐帮,联手合作,顿使阴晦不明的形势,有了很开朗的发展。
金萍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你怎么说,如是有人要杀你师父、师兄,你帮谁的忙?”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我……我自会维护义父、师兄的安全了,不过……”
金萍不让白天平再接下去,说道:“那就好了,目下情形,你们师徒的实力,弱了一些,我也帮你们一臂就是。”
闻钟道长急道:“少侠,武当派多亏你舍命相救,才得免沦亡之途,本派自贫道以下,都敬重你白少侠的为人……”
白天平苦笑一下,接道:“道长,请暂时忍耐一下,江湖上这场风波是非中人,都云集于此,我相信很快就可能查证个水落石出,如是道长小不忍,恐怕就形成大乱了。”
闻钟道长叹口气,道:“看过了目下形势,贫道只能相信两个人。”
金萍接道:“哪两个人?”
闻钟道长道:“姑娘放心,贫道决不会信任你姑娘。”
金萍冷哼一声,道:“我也不稀罕你信任。”
闻钟目光一掠袁道,接道:“贫道只信任袁老前辈和你白少侠。”
金萍冷笑一声,道:“好啊!徒弟的气势,已经盖过师父了。”
无名子一直肃然的站着,没有开口。
白天平却冷冷说道:“金萍姑娘,你闹够了吗?”
金萍道:“你说什么?”
白天平道:“你忽敌忽友,一下子挑拨离间,一下子又舍命救人,你究竟用心何在?”
场中人,都觉着这位金萍姑娘很可怕,正邪难分,但却不似白天平说的如此透彻。
这一问,正是场中群豪人人心中之疑,所以,立时鸦雀无声,凝神静听。
但闻金萍叫道:“白天平,你说我桃拔离间,可有证据?”
白天平应道:“有,刚刚你还在挑拨我们师徒和武当、丐帮动手……”
金萍接道:“话是你说的,你要帮你师父、师兄,可有此事。”
白天平道:“有……”
金萍接道:“既然是有,怎能说我挑拨离间?”
白天平道:“你断章取义,划分敌友,这办法十分高明。”
金萍似是被白天平一语道破心事,立刻默然不语。
白天平叹口气,道:“金萍,你如再从中捣乱,闹得别人敌友难辨,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金萍道:“笑话,不客气,你又能怎样?”
白天平道:“我要何姑娘用飞铃对付你,玄支剑士合力围攻你,不信你就试试?”
金萍呆了一呆,笑道:“果然是很毒辣的法子。”
白天平冷冷说道:“金萍姑娘,你最好安静下来,在下相信,很快就可以找一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金萍嗯了一声,道:“好吧!我倒要见识一下,你用什么方法,理出这千头万绪的事?”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突然行到无名子的身前,恭恭敬敬的一个长揖,道:“师父,请先救义父。”
无名子点点头,道:“他可是看过一张圣谕后,才中毒倒下?”
白天平道:“是!”
无名子道:“救治不易,那圣谕上的奇毒,可以使一个人永远昏迷不醒。”
白天平道:“以师父之能,定然可使义父还魂重生。”
无名子摇摇头,道:“平儿,为师没有这份能力,那圣谕印章,确有其事,不过,就为师所知,它不会立刻置人于死地,只要你义父不绝气,总有救治机会。”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师父也是束手无策了?”
无名子道:“为师的确是无能为力。”
白天平道:“那件圣谕的来历,师父可知晓内情吗?”
无名子道:“我也曾身受其害,晕迷了七日之久……”
白天平失声而叫道:“师父也是被害人……”
无名子道:“他们告诉我只有七日,这七日,铸下了可怕的大错。”
白天平道:“师父……”
无名子淡淡一笑,接道:“你们不是想知晓内情吗?”
白天平道:“师父如是为药物所迷,就算真有什么错失,那也有可原谅之处。”
无名子笑一笑,道:“平儿,幸好师父有这一段时间中毒的迷失,如是没有这一段时间的迷失,只怕目下已非这种情况了。”
白天平心头震动了一下,他最为害怕,担心的事,似乎是就要出现了。
只听无名子接道:“你可知道,真正在暗中操纵天皇教的人是谁吗?”
白天平摇摇头,道:“平儿不知。”
无名子道:“我!平儿,你是否觉着很失望。”
白天平定定神,道:“不是失望,弟子只觉着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无名子道:“是真的……”
田无畏接道:“师弟,小兄也是暗中主持天皇教的要角之一。”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师兄,你只是天皇教中一位分舵主罢了。”
田无畏道:“那只是表面的看法,事实上,暗中主持大局的,为兄也是其中之一。”
这时,不但白天平听得有些心头震骇,就是闻钟道长和申三峰也都十分震动。
白天平按耐下心中的激动之情,道:“师兄,此时此情,咱们似乎是也用不着再隐瞒什么了?”
田无畏一笑,道:“小兄巳决心坦然说出胸中之秘,但不知师父……”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无畏,说出全部内情吧!不用顾虑了。”
田无畏道:“师父,暗中主持天皇教的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人,好像是师父?”
无名子点点头,道:“是!”
田无畏道:“另外三个人,又是什么人呢?”
无名子道:“洪士高,你在何处?”
—块大山岩的后面,缓缓走出来一身紫袍的洪士高,道:“牛鼻子老道,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也扯出来?”
无名子道:“事情已到了水落石出的时间,你为什么要心存逃避!”
洪士高回顾了紧随身后的洪承志一眼,道:“老夫将使他们以我为耻。”
洪承志心情激动,剑眉耸扬,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白天平心中一阵剧疼,但却强自忍了下去,道:“师兄,还有两个人是什么人呢?”
田无畏道:“这个小兄就不清楚了,我们有种约定,只要你能符合了约会的记号,却是从来不问你的出身来历。”
白天平道:“哪有这样神秘的组合呢?”
田无畏道:“就是如此,我们每一次集会时,都穿着特制衣服,和特别的帽子,谁也无法发觉对方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如是每一次的人,完全不同,你们怎能看得出来呢?”
田无畏道:“那只是一种感受上的力量,却无法明显的说出来。”
白天平道:“什么人发起组织这一个神秘的组合呢?”
田无畏道:“问问师父,我想,他应该清楚内情。”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洪士高,那两个人究竟是堆,你是逼我加入的人,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
洪承志呆子一呆,忖道:“我一直认为是无名子逼他入天皇教中,想不到他竟是逼那无名子入教的人。”
洪士高苦笑一下,道:“老夫要是知道他们是准,也不会被逼入教了。”
无名子道:“你真不知那两个人吗?”
洪士高四顾了一眼,道:“不知道。”
无名子道:“不知道,那很好!五个人已清出三个人了。”
洪士高目光投注田无畏的身上,接道:“他是你的徒弟?”
无名子道:“不错。”
洪士高道:“他加入天皇教五人首脑,是什么人引荐进去的?”
无名子道:“自然是我了。”
洪士高道:“当年他年纪还小,难道十几岁就进入了教中?”
田无畏哈哈一笑,道:“那很简单,把你们五人中暗算一个,岂不是就可以混进去了,除了你和家师有些相识之外,对其他的人,你们并不相识。”
洪士高点点头。
无名子道:“洪士高,现在,似乎是一切事情,都应该公开了,你究竟怎么会进入了天皇教中呢?”
洪士高道:“你怎么进入天皇教中呢?”
无名子道:“被人所迫。”
洪士高道:“这天皇教本是你一手成立,你利用他们清除了江湖上的盗匪,但你却不理善后,撒手不管。”
无名子道:“他们因此忌恨于我。”
洪士高道:“是!所以,他们对你深恶痛绝。”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那又怎会把你也牵入天皇教中?”
洪士高道:“受你之害,他们知道我是你好友,也是你最得力的助手,所以,你躲起来之后,就把这股怨忿加诸在我的身上。”
无名子冷冷说道:“我觉着这件事,用时间可以解决,你如肯听我的话,早走一步,也不会把我们都坑进去了。”
洪士高道:“你当年只求天下太平,武林中没有纷争,用的手段太过激烈,不论是天南地北的人,都收罗手下,要他们行侠仗义,要他们歼杀绿林大盗,江湖是被你平定了,但这一股人,你却没有作善后处理,想想看,那将是怎么样一个后果?”
无名子叹口气,欲言又止。
田无畏却突然接道:“以后呢?”
洪士高道:“以后的事情,很简单,老夫加入天皇教,也把无名子迫入了天皇教。”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师兄,你怎么加入了天皇教?”
田无畏道:“受师父之命,以及洪士高的多方安排,才算进入了天皇教中。”
白天平道:“那时,统制天皇教的首脑,有几个人?”
田无畏道:“五个人。”
白天平道:“天皇教一直是保持着五个人的统治了?”
田无畏道:“兄弟,用不着转弯抹角了,为兄杀了其中之一,才混入了天皇教中去。”
白天平道:“你杀的什么人?”
田无畏一皱眉头,沉吟不语。
无名子道:“说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田无畏道:“天皇教五位统治首脑,除了其中之一,知道全部内情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互不相通的,但师父、洪士高和我,原想以超越的比数,境治大局,不知何故,每一次表决时,我们三人之中,总有一个人,会叛变了原则,支持了别人的决定。”
白天平道:“师兄背叛过吗?”
田无畏道:“只有一次。”
白天平道:“那一次,原因为何?”
田无畏道:“为兄似乎是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
白天平道:“哦!这么说来,你们混入天皇教的事,人家早就知道了?”
田无畏道:“看来,确然如此。”
白天平道:“这些年来,你们一定受着天皇教主的利用,在天皇教作乱的计划上,划了押,对吗?”
田无畏道:“不错。”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说吧,你杀害那一个人是什么人?”
田无畏道:“师弟,那人已经死去多时了,何苦还要把他的身份说出来,陡然惹人震惊。”
白天平道:“怕什么,我知道天皇教株连了不少的人,九大门派中,都有他们的人手内应,有些人,我们可以放他一马,不予追究,但像你们五首脑中的人物,为什么不查一个明白呢?”
田无畏道:“师弟一定要知道吗?”
白天平道:“又何止在下,我想申帮主、闻钟道长,都想知道内情。”
无名子道:“无畏,你说吧!不应再保留什么了。”
田无畏道:“在下一人,也杀不了他,多亏师父和洪前辈暗中相助,才算把那人一举杀死。”
白天平道:“那人是谁?”
田无畏道:“说出来,也许会使你师弟太过震动,但你再三的逼问,小兄也就只好据实而言了。”
白天平道:“授我艺业的师父,受我敬重的师兄,竟然都是天皇教中的首脑人物,我已经很震动了,实在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震动的地方了。”
田无畏冷冷说道:“师命所追,情非得已,我被师父逐出门墙,也在身不由主情况之下……”
白天平道:“这是你们定好的计谋了……”语声一顿,接道:“师父授我武功,数年以来,小弟从未发现过他有什么忧苦之事,我们数年相处,如是真有什么不测的变化,也该告诉我一声才是。”
田无畏道:“你年纪幼小,武功未成,告诉你徒增慌乱,于事何补?”
白天平道:“数年之中,一直瞧不出破绽,师父对徒弟,似乎也用不着太用心机了。”
田无畏道:“不是用心机,面是怕影响到你的练武的进度。”
轻轻吁一口气,道:“你进入武家堡那样顺利,难道真是凭借你的武功吗?”
白天平冷冷说道:“难道是你帮了忙?”
田无畏道:“不错,是我帮了忙。”
白天平冷哼一声,道:“师兄,咱们这些辩论,无味得很,我们想知道的是事实真相。”
田无畏道:“我得师父暗助,杀死少林寺中的一位高僧……”
果然,此言一出,全场震动。
申三峰第一个忍不住,道:“这话当真吗?”
田无畏道:“此时何时?自然是当真了。”
申三峰道:“既是少林高僧,自然是很有名望的人了,不知他法号如何称呼?”
田无畏道:“古灯大师,帮主听人说过吗?”
申三峰道:“少林长老院中的副院主。”
田无畏道:“如是一个普通的少林高僧,只怕难挡我田某一击,用不着师父和洪老前辈助拳。”
洪承志突然望着洪士高,道:“这话当真吗?”
洪士高点点头,没有说话。
洪承志悲痛莫名,牙齿咬入唇中,鲜血淋淋而下。
白天平叹息一声,道:“洪兄,请镇静一下,咱们要办的事情正多。”
洪承志道:“白兄,在下很惭愧。”
白天平道:“我也一样,不过,最重要的是咱们要问明白事实真相。”
洪承志黯然一叹,未再多言,但他的情绪,却平复了很多。
白天平回顾了田无畏一眼,道:“说下去吧!”
田无畏道:“大概的情势,就是如此了,以后么,另外两个突然不再出现,而天皇教在武林中已经成了气候。”
白天平道:“他们无端端的,怎会突然失去了踪影?”
田无畏道:“不知道,也许他们的目的已达,不用再留恋下去,也许他们真的改过向善。”
白天平道:“师兄,能不能告诉我,那两个人是什么人?”
田无畏道:“小兄真的不知。”
白天平道:“师父,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何许人物?”
无名子道:“我们彼此之间,不通姓名,不作交谈,所以虽然常常见面,却是互不相识。”
白天平道:“师父,弟子一直有很多不解之处,希望师父能够给弟子一个明确的解说。”
无名子苦笑一下,道:“我知道的并不多,不过,你问吧!”
白天平道:“师父,弟子的意思是希望能听到有系统的一番说明。”
无名子道:“天平,你希望知道什么?”
白天平道:“我希望知道全部的祥细情形。”
无名子点点头,道:“我会给你个很详细的解说。”
白天平道:“师父,现在,应该到时间了。”
无名子道:“天平,你为什么不静心的听下去呢?有很多的片段,加起来就能凑成一个很完整的经过。”
白天平道:“师父,这要很大的耐心等下去。”
无名子道:“揭穿一个筹划精密的谜底,本来也是一件难事。”
白天平仍然对师父保持适当的敬重,目光转注到田无畏的身上,道:“师兄,大约的情形,我们已知道了,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一口气连着说下去吧。”
田无畏叹息一声,道:“大约是两年前吧!那也是天皇教中五首脑最后的一次集合,小兄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们三个人,每每遇到要反对的事情时,竟然不能贯彻既定之见……”
何玉霜突然插口说道:“田堡主,你应该知道,每一次是什么人,不能赞同你们的意见?”
田无畏道:“姑娘,我们都穿着一种特制的衣服,全身都隐在衣服之中,连双手也都被套在连着衣袖的手套内。”
何玉霜道:“眼睛呢?”
田无畏道:“除了两目之外。”
何玉霜道:“既然双目露在外面,就应该瞧出什么人背叛了你们?”
田无畏道:“每次集会,都在一座山洞之中,洞中只有一支烛火,虽然习武人目力过人,但如想借一点微弱的火光,察颜观色,从双目神情中,看出什么人背叛了我们,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我明白了,你们都是被人玩弄于掌股之上的人!”
田无畏道:“想一想,确也如此。”
白天平接道:“在你们五人之间,是不是有一个过问实务的人?也就是你们五首脑中的主要人物?”
田无畏道:“有。”
白天平道:“那人是谁?”
田无畏道:“找出了那个人,个中的隐秘,早就揭穿了……”
语声一顿,接道:“每一次集会之时,我们都听到天皇教中的报告……”目光一掠何玉霜,接道:“包括你义父和江堂在内,所以,我对天皇教中的实力,了解很多,但也发觉了危险,天皇教的实力,不停在膨胀、壮大,我们未必就能掌握住它了。”
白天平道:“你们每次集会,是不是都分坐一定的位置?”
田无畏道:“不是,大家依先来后到的顺序,所以,一进入山洞之后,就很难互相认得出来了。”
白天平道:“这么说来,很可能有人在幕后操纵了?”
田无畏道:“不错,所以,在最后一次集会之后,这一个五首脑的集合,就无疾而终,我们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那主持会谈的主脑是谁……”
无名子叹息一声,接道:“每一次集会中,那点燃的烛火,都含有奇毒,吸入那奇毒之后,会暂时功力散失,我数度想借集会之时,拆穿真象,但每次一提真气,就无能施为。”
白天平接道:“师父,你们中了很多次奇毒,是吗?”
无名子道:“不错,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毒,当时,中了毒,但离开之后,毒性又立时消失。”
白天平道:“那是什么样的毒性呢?”
无名子道:“到目前为止,为师还没有找出那种毒性,不过,为师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了。”
白天平道:“什么事?”
无名子道:“我们五个人中,有一个是向魁,可惜,已经死了。”
白天平回顾了金萍一眼,忖道:又是这丫头杀的?
无名子接道:“现在,只差找出另一个人了,那一个人, 才是真正的主脑人物。”
白天平道:“但那人是谁呢?他突然而来,忽然消失,除了你们的会面之外,我们根本没有地方找他。”
无名子吁一口气,道:“天平,整个的天皇教中隐秘,已经揭穿了十之七八,所以还造成很多怀疑,是因为很多事,还没有接连起来。”
白天平道:“师父身历其境,而且,那些片片段段的事,连起来,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就有劳师父了。”
无名子道:“目前的情势是,天皇教在我撒手之后,留下了一批人,在我的推想之中,他们这些人,经历了很多凶杀之事,也看了江湖上无数为恶之人的下场,而且,一连数年的搏杀征战,他们也应改变了心意,我想他们会应该有所警惕,找不到我之后,他们会星散江湖,找一个隐居之处,但我却未料到,他们会兴风作浪,而且,把我也牵扯进来……”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目光转到金萍的脸上,道:“姑娘。”
金萍笑一笑,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天皇教中的五位首脑,已经死去了一人,三个活着的都在此地……”
金萍接道:“还差一个很重要的人。”
白天平道:“不错,还差一个人,但那个人……”
金萍接道:“那个人很重要,非找出来不可。”
白天平苦笑一下,道:“但这到哪里去找呢?”
金萍道:“慢慢的追,五个人中,已经追出了四个,还有一个人,为什么追不出来?”
白天平哦了一声,道:“金萍,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金萍笑一笑,道:“追出最后一个人,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的身份。”
白天平回顾一眼,只见申三峰带着丐帮弟子,闻钟道长带着玄支剑士,已然把场中诸人,全部围了起来。
何玉霜手握着两枚飞铃,随时可以击出。
天侯七英,也各执兵刃,堵在一侧。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武当派是天下第一剑派,向以维护武林正义为己任,丐帮忠义相传,嫉恶如仇,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咱们了……”
无名子冷冷说道:“只要咱们存心光明,可鉴天日,生死之事,又何必放在心上……”
申三峰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道长一向被武林同道,尊为当世第一高人,受尽尊重,世人都知你啸傲山林,与世无争,但却不知你竟是手创天皇教的元首,而且,黑、白两道中的高手,大部被你收罗门下,造成这场大杀劫,想来,实是叫人痛苦得很。”
目光一掠闻钟道长,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天皇教是否还隐藏有部份实力,咱们无法知道,但此刻咱们已不能再存仁慈之心了。”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的意思是……”
申三峰道:“先杀了无名子。”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这个不是太过冒失了吗?”
申三峰道:“无名子剑术通神,但苦战十二魔后,内力还未尽复,如若不借此时间先把他除去,等他功力恢复,纵有玄支剑士,也无法制服于他了。”
闻钟道长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说的倒也有理。”
田无畏冷笑一声,道:‘家师纵有错失,也是无心之过,我们师徒费尽苦心,在下故为顽劣,被逐门墙,混入天皇教,探知内情,才报告家师,又借洪士高之力,混入天皇教首脑中,我们原想混入五首脑中之后,由内而外,无形中解决了天皇教,但却一直未能如愿,目下真象虽已大部明朗,只差真正的元凶首恶,还未找出,申帮主怎可含血喷人……”
申三峰摇摇头,接道:“如若你们师徒真正有改恶向善之心,在下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
田无畏道:“什么法子?”
申三峰道:“为了表示你们师徒的清白,先让咱们点了穴道。”
田无畏道:“不行,我们师徒心地可鉴日月,为什么要让人点了穴道?”
申三峰道:“那就证明了你心中有鬼。”右手一挥,接道:“给我拿下。”
丐帮中人,应声而出,四条人影,分成两拨,分向无名子和田无畏扑去。
田无畏双掌疾扬,拍出两掌,以阻拦两个扑向自己的丐帮弟子。无名子却静站未动。
白天平突然舌绽春雷的大声喝道:“给我站住。”
四个丐帮弟子,应声停了下来。
申三峰谈淡一笑,道:“白少侠,眼前的事情已很明朗,令师和令师兄,才是祸乱之源,白少侠是我们很敬重的入,不知是以私情为重呢?还是公谊为先?”
白天平道:“在下的看法,目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制服家师和我师兄……”
闻钟道长突然接口说道:“白少陕,觉着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呢?”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先救活我义父。”
申三峰道:“救活你义父的事,固然是重要,但我觉着,这是咱们无能为力的事,但令师的剑术,却是被称为天下第一高人,他力战十二魔,苦撑下来,已耗尽他全身真力,一旦等他功力恢复,只怕咱们都非敌手了。”
白天平淡淡一笑,道:“你是说凭丐帮这多弟子,也未必能困住我师父吗?”
申三峰道:“不论是否能制住你师父,但那将是一场很悲惨的搏杀,在下的意思,先制服无名子和田无畏,然后,再查明详情,如果是令师确无错失,咱们就再放了他。”
白天平道:“哦!”
申三峰道:“自然,那时老叫化会向令师致歉。”
白天平摇摇头,道:“我师父一生清名,怎会不珍惜它,申帮主不用顾虑太多了。”
申三峰道:“此事非同小可,老叫化怎能不关心呢?”
白天平道:“申帮主,我看此事不用太急。”
申三峰道:“咱们看法不同……”回顾了丐帮弟子一眼,道:“准备出手,先制服无名子再作道理。”
丐帮弟子,应了一声,十余人一齐向前冲来。
白天平横剑喝道:“申帮主,你这是用心何在?搏杀刚刚停止,阁下似是又想挑起一场搏杀了。”
申三峰冷冷说道:“白天平,就算你要出手拦阻,现在也拦不住了……”
白天平接道:“贵帮人多?”
申三峰道:“除了敝帮的人手之外,还有武当门下的玄支剑士,白少侠请忖思一下,这一动手,只怕是……”
无名子突然叹息一声,接道:“天平,你别拦阻他们,武林中闹成今日这样一个局面,我应该担负起一些责任,再说,如若不把我制服下来,申帮主心中有些不安。”
白天平回顾了金萍一眼,道:“金萍姑娘对此事,有何高见?”
忽然间,白天平发觉了金萍是一位很重要的人。
金萍沉吟了一阵,道:“令师的话不错……”
白天平道:“你是说……”
金萍接道:“老实说,我也很赞成先点了令师的穴道。”
白天平道:“你,你这人的名堂最多,嫌疑最大,忽正忽邪,反反复复,叫人无法分辨。”
金萍笑道:“你师父见识广博,他已愿束手就缚,你为什么要横里插手?”
白天平道:“他是我的师父!”
金萍道:“你承认他是你师父,就该听他的话。”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一定要先点我师父穴道吗?”
申三峰道:“本座觉着必须如此。”
白天平道:“家师也同意了,但你只能点了他的穴道。”
申三峰道:“这个,本座可以答允。”
白天平回顾丁田无畏一眼道:“师兄意下如何?”
田无畏道:“申帮主的用心,就是对准我和师父而发,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时两个丐帮弟子,已然逼近无名子的身侧,四只手,同时落下。
无名子脸色一变,苦笑一下,坐了下去。
田无畏厉声喝道:“申三峰,你……”
申三峰接道:“令师内功精深,如若不用重手法,如何能点中他的穴道,使他失去抗拒之能。”
田无畏道:“你是点穴道,还是要废去他的武功?”
申三峰道:“点他穴道,只不过下手重了一些。”
无名子淡泼一笑,道:“申帮主,还有什么条件吗?”
申三峰未理会无名子,却望着田无畏,道:“你!准备如何?”
田无畏道:“帮主的意思呢?”
申三峰道:“和对付令师一样,点了你的穴道,阁下是否同意?”
田无畏道:“不是废我武功?”
申三峰道:“不是。”
田无畏道:“好,来吧。”
申三峰一挥手,两个丐帮弟子行丁过去,点了田无畏的穴道。
田无畏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痛苦之色,显然,那两个丐帮弟子,下手很重。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申帮主,你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申三峰道:“唉!白少侠,你一定觉得我申某人手段太过毒辣了,是吗?”
白天平道:“不错,在下确有这种感觉……”语声一顿,接道:“但事巳如此,申帮主准备说什么,可以说了。”
申三峰神情肃然地说道:“白少侠,无名子道长已承认自己是手创天皇教的人,而且,一直领导着天皇教。”
白天平道:“嗯……”
申三峰道:“本座觉着,实际上天皇教只有四个人领导,他们躲在幕后,暗中操纵天皇教,暗中操纵江湖大事。”
白天平道:“哪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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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三峰道:“无名子、田无畏、洪士高和向魁,如今向魁已死,只余下他们三个人了。”
白天平道:“还有一个人呢?”
申三峰道:“根本就是没有那么一个人,那是令师创造的。”
白天平道:“你的意思是指家师……”
申三峰道:“不错,我希望白少侠,能够大义灭亲。”
白天平道:“家师如若真有伤害武林同道大义之处,在下决不袒护,而且,我也袒护不了。”
申三峰道:“那就好了。”目光转到闻钟道长的脸上,道:“道长对此事有何高见?”
闻钟道长道:“贫道对江湖中事知晓不多,还是申帮主拿个主意吧!”
申三峰道:“为了斩草除根,在下之意,立刻把他们处死。”
闻钟道长道:“立刻处死?”
申三峰道:“是,目下大局还未稳定,天皇教中,还有多少人,隐在暗处未动,如若不把三人立刻处死,可能还有变化。”
闻钟道长道:“立刻处死,未免太过激烈了。”
申三峰道:“江湖纷乱频仍,就是因为咱们太过善良了。”
闻钟道长道:“这个手段太激烈,贫道觉着,就算他们已罪证明确,也不宜立刻处死,不如先把他们囚禁起来,再作道理。”
申三峰冷冷说道:“道长,你可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是不一举把他们全都杀了,大家已闹到翻脸相向的境地,一旦有人救了他们,首当其冲的,就是贵派和敝帮了。”
闻钟道长回顾一眼,道:“什么人会来救他们?”
申三峰道:“但咱们不能不防……”月光一掠身后丐帮弟子,道:“点两人的死穴。”
白天平突然发觉申三峰身后排列的丐帮弟子,都是从未见过的人,龙、虎双巡等人,反而站在很远的地方。
两个弟子应声而来,直向无名于和田无畏扑了过去。
白天平突然一横身,拦住两个丐帮弟子,道:“站住。”
两个人,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望也不望白天平一眼,直冲了过去。
白天平长剑挥动,闪动了一片剑芒,挡住了两个丐帮人,冷冷说道:“在下要两位站住。”
两个丐帮弟子,如是要往前走,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封开白天平的剑势,硬冲过去,一个是,接受白天平的剑势所伤。
但他们两样都未采取,却停下了脚步。四道目光中,暴射出忿怒之色,望着白天平。
显然,两人是在等待申三峰第二道令谕。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申帮主,这做法未免太过份了吧?”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白少侠,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似是用不着再对白少侠解说一遍,是吗?何况,闻钟道长已经同意了本座的意见,唉!袁大侠昏迷未醒,在下如不挺身而出,当机立断,只怕还要留下大患了。”
白天平摇摇头,道:“申帮主,不是这么说,家师和师兄,已然无反抗之能,就算要处决他们,也要罪证明确。”
申三峰道:“白少侠之言,大义凛然,老叫化十分佩服,咱们患难相扶,同时身历险境,不止一次,白少侠对我申三峰,大概没有什么怀疑吧?”
白天平道:“没有怀疑,但对处置这一件事,在下却不敢苟同。”
申三峰道:“那是因为白少侠私心太重。师伦大道,固然是应该重视,但弃去人间是非不顾,那就有些偏颇专断了。”
白天平摇摇头,道:“申帮主,我无意偏袒家师和师兄,你说的道理也很对,不过,那都是些大道理,但因此置人于死,就缺少那些明确证据了。”
申三峰道:“大是大非之下,自然也不用再拘小节了。”
白天平道:“申帮主,人命关天,怎可这样草率从事,在下不能同意。”
申三峰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道兄,咱们该当如何?”
闻钟道长低声道:“贫道细想白少侠之言,觉着大有道理,帮主的高论,掷地有声,那是放置天下而皆准的道理,它可以分出是非,但不能处人死罪。”
申三峰道:“唉!道兄,你这就有些迂腐了。”
闻钟道:“怎么说?”
申三峰道:“既然分出了是非,为什么还要留下祸患,目下有百名以上的人证,要杀人的是我申三峰,日后,武林中如何评断,是我申某人的事,道长只要答应一件事就行了。”
闻钟道:“什么事?”
申三峰道:“道长只要不加拦阻就行了。”
闻钟道:“这个,这个,帮主正义在握,贫道很难下令拦阻。”
申三峰道:“好吧!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目光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
“白少侠,意下如何?”
白天平道:“哪一方面?”
申三峰道:“本座要杀无名子和田无畏。”
白天平道:“在下不同意。”
申三峰道:“要如何才能同意?”
白天平道:“在下觉着,应该先把他们收囚起来,查明全部真相,再付诸行动不迟。”
申三峰道:“如是本座一定要杀呢?”
白天平道:“那在下只好出手拦阻了。”
申三峰道:“就凭你一个人吗?”
白天平道:“我有多少人,不劳你申帮主费心。”
申三峰厉声喝道:“白天平,本座只是尊敬你,不是怕你。”
白天平眼看申三峰已下定了决心,似已无商量的余地,一面运气戒备,一面说道:“申帮主如是一定要杀,那就只好先过在下这一关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回目望着闻钟道长,道:“道兄,此事应该如何?”
白天平冷冷一笑,道:“申帮主,真是水落石方现,你申帮主这份阴沉,实是叫人惊心啊!”
申三峰道:“目下在场的门派首脑,只有本座和闻钟道长,但一切事务的进行,亦必再先和他商量一下才是。”
白天平道:“对!申帮主可是想请那闻钟道长下令,派遣玄支剑士,阻拦于我吗?”
申三峰道:“在下和闻钟掌门人商量,他如何措施,那就是他的事了。”
白天平道:“哦!”回顾了何玉霜一眼,脸上是一片惶然之色。原来,他忽然间发觉了自己十分孤独。
何玉霜微微点头,神色间一片坚定。此时此情之下,何玉霜那坚定一瞥,给了他无比的勇气。
但闻钟道长说道:“申帮主,这件事有些不妥。”
申三峰道:“什么不妥?”
闻钟道长道:“白少侠对我们武当派有着很深的恩德,就算贫道下令,玄支剑士也未必就肯出手,何况,贫道觉着白少侠的要求,并不过份。”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既不赞成本座的处置,申某人就先走一步了,此地之事,悉由道兄自主。”说走就走,转头举步而行。
很少江湖经验的闻钟道长,顿有着怅然若失的感觉,忍不住高声叫道:“申帮主请留步。”
申三峰回过头来,道:“道兄有问见教?”
闻钟道长道:“行百里者半九十,申帮主由始至终,一直处置此事,如今事情已然接近尾声,将要明朗,你怎弃之而去呢?”
申三峰道:“道兄,在下不想在为处置事务上,和道兄有所冲突,但因各人的感觉不同,阅历有别,所以,可能使咱们之间,有着很大的距离。”
闻钟道长道:“申兄的意思是……”
申三峰接道:“至少,咱们的意见,要统一,行动要一致。”
闻钟道长道:“好吧!申兄请回来,你江湖经验丰富,贫道是难及万一,我相信,你处理这些事务,要比贫道高明多了。”
申三峰大步行了回来,道:“咱们不能杀害白天平,但也不能让他干预,道兄先派一部分玄支剑士,把他拦住。”
闻钟道长道:“拦住他?”
申三峰道:“是!把他阻拦于一隅之中,不准出手干预咱们的事情。”
闻钟目光一掠白天平,道:“白少侠,先请委屈一下,等申帮主处理过这件事情之后,贫道再向白少侠请罪。”
这时,洪承志已按下了心中悲苦,手按刀柄,目注场中形势变化。
盘膝闭目而坐的无名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申帮主,想不到啊……”
申三峰接道:“什么想不到?”
无名子道:“想不到帮主竟然早存了杀死贫道之心。”
申三峰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也突然为之一松。自然,无名子也未说出心中的话。
只听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道长,以你的造诣,和在武林中受到的敬重,在下实是不该冒犯,但我们不能再冒险让天皇教再度复活。”
无名子道:“这个贫道明白。”
申三峰道:“所以,道长也不致恨我老叫化吧?”
无名子道:“不会。”
申三峰道:“道长,你们暗中主持天皇教,杀人无数,实也是死有应得了。”
无名子道:“哦!”
申三峰道:“道长可有什么遗言,告诉我们吗?”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申帮主,贫道只想要你申三峰找出那一位主持天皇教的神秘人物,为江湖除害。”
申三峰道:“本座不太相信,天下真有那么一个人,如是真有那么一个人,丐帮必倾全帮之力,把他找出来,然后,把他碎尸万段……”
语声一顿,接道:“无名子道长已然自甘认死,勇者不惧,你们不可辱及了道长,下手要干净利落。”
两个丐帮弟子,应声行了过去。这两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色大褂。行到无名子身侧时,两人忽然从怀中摸出两把短刀。
那是两把锋利的刀,日光下,闪着一片蓝汪汪的颜色。
白天平望望四个拦在身前的玄支剑士,冷笑一声,道:“诸位一定要拦住我吗?”
只听田无畏大声喝道:“申三峰,你好恶毒……”
忽然寒光一闪,两个行近无名子的丐帮人大喝一声,抱着了右臂。
原来,两个丐帮弟子的右手,齐腕被人切断。下手的是洪承志,刀已还入鞘中。
申三峰脸色一变,道:“洪少兄,你出刀伤了本门弟子,意欲如何?”
洪承志淡谈一笑,道:“这两位被在下斩去右手的不是丐帮弟子。”
申三峰道:“胡说,明明是本座带来的人,怎说不是丐帮弟子?”
洪承志道:“丐帮弟子一向光明正大,怎会施用毒刀?”
申三峰低头看去,只见两个丐帮弟子的断手中,仍握着一把毒刀。
日光下,毒刀泛生着蓝色的光芒。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能认定那是剧毒淬炼过的短刀。
申三峰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右手断去的丐帮弟子,依言行了过来。
申三峰道:“你们由何处取来的毒刀,竟敢藏入身上,有坏我丐帮清誉。”
双掌齐出,击在两个断手人的前胸之上。
但闻一声惨叫,两个断手人口喷鲜血,心脉震断,倒在地上死去。
他问话急快,随着出手,两个丐帮弟子,连辩说的机会也没有。
杀死了两个施用毒刀的丐帮弟子,申三峰目光转注到洪承志的身上,道:“洪少兄,你对本座处置这两个暗藏毒刀的弟子,还满意吗?”
洪志道:“丐帮执法严明,好叫在下佩服,只可惜……”
申三峰道:“可惜什么?”
洪承志道:“可惜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就死在阁下手中了。”
申三峰道:“唉,本座不能留给他们反抗的机会,两人既然身怀毒刀,也可能怀有别的毒物,一旦他们不服讯问,施展出别的毒物伤人,将是一场恨事,本座处事,一向明快,不喜拖泥带水,就像我处置无名子一样……”
回顾了身后一眼,道:“去,快将两个罪大恶极的祸首处死。”他虽未说出名字,但人人都知道,这两人指的无名子和田无畏。
四个丐帮弟子,应声而去。八道充满怨毒的目光,一掠洪承志,分向无名子和田无畏扑去。
洪承志沉声喝道:“站住。”
四人依言停下。
申三峰道:“洪少兄,你好像又有了花样?”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洪承志道:“在下想了一想,觉着这中间的问题很多。”
申三峰冷哼一声,道:“一个后生晚辈,竟也如此狂妄,去几个人拦住他。”
洪志神情冷静凝注在申三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申帮主,一定要把他们置于死地吗?”
申三峰道:“你记着,一个人要量力而为,你洪承志就是太不量力了。”
这时,有四个丐帮弟子已然行近了洪承志,拦在他的身前。
洪承志打量这四个丐帮弟子,两个半百以上的老者,两个二十以上,三十不到的年轻人。
但有一点,洪承志看了出来,那就是,这四个人,都有着不弱的武功。
洪承志手握刀柄,道:“申帮主,这是逼在下出手了。”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丐帮素以人手众多见称。”
两人在谈话之间,另有两个丐帮弟子,却已奔向了无名子,右手一抬,骈指点向了无名子。两个丐帮弟子认位奇准,两人的指力,都点向无名子的死穴。无名子死穴被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金萍道:“好毒的手段。”
两个丐帮弟子,恍如未闻,身子一抖,人已奔向了田无畏。
显然,两人在点了无名子后,心犹未甘。
何玉霜娇喝一声:“站住。”
一阵铃声过处,两个奔向田无畏的大汉,刚刚扬起右手,人已倒了下。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何姑娘,你打出了飞铃?”
何玉霜道:“申帮主,你未免太独断专行了。”
申三峰道:“咱们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人数过万,如若没有一点魄力,如何能领导这个大帮。”
白天平突然高声说道:“申帮主,在下发现了一件事。”
申三峰道:“什么事?”
白天平道:“咱们相处很久,我发觉你今日理事,和往日大不相同。”
申三峰道:“哪里大不相同了?”
白天平道:“在下一直认为你是个很仁慈的人,想不到,你竟是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比的性格。”
但闻铃声破空,打出去的飞铃,绕了一个圈子之后,重了飞了回来。
何玉霜一伸手,接住了飞铃,道:“申帮主,有一件事,我好像不得不明白的告诉你了。”
申三峰说:“姑娘请说。”
何玉霜道:“先父身在天皇教中,却死于天皇教内斗之中,整个的天皇教的组合,一直是自相残杀的局面,这中间有一个显明的破绽,那就是有人在利用天皇教……”
申三峰接道:“姑娘说得不错,不过,目下的情势,很快就归于平静,无名子已死,田无畏处决之后,只余下一个洪士高,想他在天下英雄之前,就算不自绝而死,亦必有一个交代了。”
何玉霜道:“不论作何打算,我只要说明,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白天平,谁要伤害到他,我就会跟他拼命。”
申三峰道:“这么重要吗?”
何玉霜道:“不错,谁都不能伤害到他。”
申三峰道:“哦!”
何玉霜道:“如若有必要,我会连续不绝的发出飞铃。”
申三峰道:“这是威胁吗?”
何玉霜道:“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申三峰道:“姑娘,你又有多少飞铃可以发出来?”
何玉霜道:“我的飞铃不多,我可以对付最重要的人。”
申三峰回顾了闻钟道长一眼,道:“道长,有什么高见?”
闻钟道长眉头紧锁,道:“申帮主的意思是……”
申三峰低声道:“道兄,要不要派几个玄支剑士,对付那个丫头?”
闻钟道长道:“对付何玉霜?”
申三峰道:“是!”
白天平突然高声说道:“道长是一派掌门,怎么处处受人操纵?”
闻钟道长道:“白少侠的意思可是说贫道受人操纵?”
白天平道:“不错。”
闻钟道长道:“唉!白少侠,贫道确实很困惑。”
白天平道:“道长,你是一派掌门之尊,为什么自己不会用心去想,用眼睛去看。”
闻钟道长道:“贫道一直在看,也一直在听。”
白天平道:“你听了,看了,但有什么用,一切都听人摆布。”
申三峰道:“白天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辱及一个堂堂的掌门人。”
白天平冷冷说道:“闻钟道长不急,申帮主急什么呢?”
申三峰冷冷说道:“白天平,闻钟道长只不过是尊重你罢了,你如果得寸进尺,那就想错了。”
白天平道:“得寸进尺的是你申帮主。”
申三峰一皱眉头,怒道:“道长,这等少不更事的人,如若留在江湖之上,以后,岂不是很大的麻烦。”
白天平正待发作,忽闻一个低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平儿,忍耐着,让他狐狸露了尾巴,让他无法抵赖。”
那声音,白天平熟悉得很,是师父的声音。
白天平一直不相信,无名子就这样被人点了死穴,听到这声音之后,心中顿然一宽。
只听闻钟道长说道:“申帮主的意思是……”
申三峰叹口气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咱们杀了无名子,就不能再留下了白天平了,那又将为江湖留下了祸乱的根源。”
白天平心中有了底子,人也变得冷静下来,眼下唯一有些不解的是金萍,这丫头行事诡异,叫人难测高深。暗中留神望去,只见金萍依靠在一处大山岩上,脸上是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大有坐山观虎斗的味道。
闻钟为难地道:“申帮主的意思,是连白天平也一起除去?”
申三峰道:“自然,白天平没有什么罪恶,不应该死,只要废了他的武功,也就是了。”
闻钟道:“玄支剑士,大部为他所救,受过他的恩情,只怕他们不会对白天平出手。”
申三峰道:“只要道长不反对这件事,我自会找人出手。”目光转注到白天平身上,接道:“你这点年纪,如此狂妄,想是因为自负剑上造诣很高之故。”
白天平心中一动,忖道:不知他又在生什么花样了。心中念转,却忍下未言。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白天平,你怎么不说了,本座虽然腿上伤势未愈,但我也要出手教训你一顿,让你以后知道如何敬老尊贤。”
白天平道:“你要和我动手?”
申三峰道:“不错,你敢不敢应战?”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好吧!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申三峰回顾了几个丐帮弟子一眼,道:“我和白天平动手之时,不论胜负如何,都不许你们出手。”
丐帮弟子齐齐高声答应。
中三峰一拱手,道:“白天平,你有什么话说,可以说几句体己话了。”
白天平冷笑一声,回头对何玉霜低言了数语。申三峰静静的站着,微笑不言。
何玉霜轻叹一声,道:“夫君保重。”
白天平哈哈一笑,仗剑而出。
安然一人大声喝道:“不要动手。”
白天平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的竟然是武当派掌门人闻钟道长。
闻钟快步行了过来,接道:“两位,听贫道一言。”
申三峰强忍着心中怒火,默然不言。
白天平却冷笑一声,道,“道长有何高见?”
闻钟道:“贫道觉着,两位实不必动手。”
白天平道:“哦!”
闻钟道:“两位都是江湖中侠义人物,何苦为一两句意气之言,动手相搏。”
白天平心中一动,忖道:“这申三峰已快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实也不用和他争一时的意气了。”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道长说的也是啊!但申三峰一定要逼在下动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闻钟道长道:“白少侠对我们武当派,恩情深重,劝止这场纷争,贫道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申三峰皱皱眉头,道:“道长,贵派不能帮忙,可否不要多事?”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无名子等一群人,行为危害武林,任你处置;但白少侠却是一位公公正正的好人,这一点,不知申帮主看法如何?”
申三峰道:“大奸若贤,大智若愚,这一点道长想过没有?”
闻钟道长道:“贫道可以保证那白少侠是正人君子。”
申三峰心中怒火万丈,口中却故示大方,道:“道长意思是?”
闻钟道:“贫道觉着,帮主和白少侠这一战,使贫道左右为难……”
申三峰接道:“好!这白天平交给你了,最好能在他身上下点禁制,等此间事完,咱们再放了他就是。”
闻钟道长道:“对白少侠,贫道看用不着什么禁制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道长,你如心存妇人之仁,今日之事,只怕会功亏一篑。”
闻钟道长道:“这个帮主放心,白少侠交给贫道就是。”
申三峰一摆手,道:“白天平,本座今日本要为江湖除害,但念在闻钟道长一再求情份上,饶你不死,你过去吧!”
白天平略一沉吟,大步行到闻钟道长身侧,道:“道长,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闻钟道长道:“白少侠言重了,你对本门恩情深重,贫道怎能坐视你被人杀死”
白天平心中一动,道:“道长,怎知在下一定会死在申三峰的手中?”
闻钟道长叹道:“白少侠,你应该明白,申帮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他如没有把握杀你,怎会向你挑战?”这不是理由,但却是最简明有力的解说。
白天平的剑上造诣,已不是秘密,申三峰也很清楚,他如没有把握制服白天平,怎会向他挑战。
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正因为它太简单了,所以,很多人就忽略了他。
但白天平却想到了这一点。他心中知道了师父没有受制,内心中轻松了不少。
无名子的甘愿受制,是在进行一场高深的斗智竟争。
一个人,要他从幕后走到幕前来,必需要使他胜利。只有胜利,才会根容易冲昏了一个人的头脑。
申三峰正接近胜利。何玉霜却有些惶惑,她想不出,白天平为什么会甘愿受人摆布。
申三峰望望闻钟道长,轻轻吁一口气,目光突然转向洪承志的身上。
对洪承志,他似是很客气,一抱拳,道:“洪少侠,对于中州大侠的事……”
洪承志接道:“申帮主自己处理吧,我不便插手。”
申三峰道:“唉!洪少侠是一位深明大义的人,这等胸怀,实是叫人敬仰。”
洪承志道:“不敢,不敢。”
申三峰目光一转到洪士高的身上,道:“洪大侠,你还有什么解说吗?”
洪士高道:“没有。”
申三峰道:“好!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洪士高道:“反正都是一个死字,不论是我自己动手,或是由你们动手,都是一样。”
申三峰道:“洪大侠倒是想得很开啊?”
洪士高道:“老夫目睹武林中两度正邪盛衰,年过古稀,死而何憾。”
申三峰道:“那很好,洪大侠如此合作,咱们倒也不便出手了,你自己了断吧!也好落个全尸。”
洪士高道:“要老夫自己了断?”
申三峰道:“不错。”
洪土高道:“这个,只怕是有些不成?”
申三峰道:“为什么?”
洪士高道:“一个人用自己的手,打死自己,那岂不是一件很滑稽的事。”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洪老,你原来在戏耍于我。”
洪士高道:“这倒不是,老夫只是不想自己打死自己罢了。”
申三峰道:“那是要我们动手了?”突然扬手一拳,捣了过去。
洪士高一闪避开,笑道:“申帮主要自己出手吗?”
申三峰道:“本座不愿再为江湖留下祸害,也不愿再拖延时间。”
洪士高道:“你以丐帮帮主的身份,武断讧湖公案,而且强人必信,不觉着有些太过草率?”
申三峰接口道:“天皇教为害江湖,五位神秘人操纵着天皇教,田无畏、无名子,你洪士高,和死去的向魁,都是那神秘人物……”
洪士高接道:“但只有四个,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申三峰道:“不论是谁,他也只余下一个,咱们总有查出他来的一天。”
洪士高道:“如若你肯相信我们,至少我们三个是被害人,真正和那人合作的,只有一个向魁。”
申三峰道:“这真是很难叫人相信的事,可惜向魁死了,变得死无对证。”
洪士高道:“看来,申帮主绝不会放过我了?”
申三峰道:“除恶务尽,不留后患。”
洪士高道:“申三峰.你一定能够胜我吗?”
申三峰道:“试试看,双掌齐出,攻了过去。
洪土高不再让避,举手封架,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但见拳脚往来,呼呼风生,变化奇出,目不暇接。
白天平越看越觉情形不对,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洪士高及时住了手,但申三峰却疾快的打出一拳,击中了洪士高的前陶。
这一击力道很强,洪士高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好毒辣的手段。”
洪士高似是伤得根重,手抚前胸,缓缓说道:“申三峰,那另外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白少侠,老叫化心中积忿太深,一下子收势不住。”
白天平道:“我知道,洪士高洪老前辈,死去之后,再杀死田无畏,那就不会再有人知晓那神秘主脑的身份了。”
申三峰道:“白少侠,含血喷人,语气挑拨,想让本帮和武当派造成冲突,是吗?”
白天平道:“申帮主,你太急了一些,如若你能再沉着一些,咱们绝对不会怀疑到阁下。”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白少侠你在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申帮主,你露出的破绽太多。”
申三峰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平道:“你杀了无名子道长,再杀了洪士高,如是再杀死田无畏,那真正主持天皇教的幕后首脑,就永远成为隐秘了。”
申三峰道:“白少侠,你在疯言疯语的说些什么?”
白天平道:“没有人会怀疑到堂堂的丐帮帮主,会是天皇教的首脑人物。”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你越说越玄了,似是本座已然成为了天皇教的教主了。”
白天平道:“这中间,可能就有些问题。”
申三峰怒道:“白天平,本座不喜和你说笑,再要语无伦次,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白天平道:“你恼羞成怒了,是吗?”语声一顿,又接道:“在下的记忆之中,申帮主的武功,有限的很,想不到的是,阁下竟然是如此深藏不露的人。”
申三峰道:“你说本座武功忽然高强了很多?”
白天平道:“不错,你一直在隐藏着自己武功,直到刚才,才施展出来。”
申三峰道:“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一个人的武功,也能隐藏的吗?”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能,你刚才的表现,强过你平常的十倍,如若以你平常的水准而言,你接不下洪士高十招,但现在,你却击伤了他,虽是有些卑下,但也要具有相当的成就才行。”
申三峰仰天大笑三声,道:“白天平,你可是诚心和我过不去吗?”
白天平道:“在下就事论事。”
申三峰道:“你巧口利舌,挑拨离间的手段,厉害至极,如若不把你早些除去,留给江湖大患,似是尤过你那师父了。”突然一摆头,道:“给我杀了。”
随着申三峰一声令下,四个丐帮弟子,突然攻向了白天平。
四个穿着黑衣的大汉,手中执一样兵刃,同是一把镔铁刀。只看这些人手中的一样兵刃,就可以知道他们不是丐帮弟子。丐帮弟子很少用同一样的兵刃。
白天平长剑庆挥,封开四把镔铁刀,大声说道:“你们都是丐帮弟子吗?”
四个大汉一语不发,攻势有若长江大河,绵连不绝。四把刀,若有着极为佳妙的配合,攻势连环,一招快过一招。白天平全力施为,也只和四个人堪堪打成一个平手。
洪承志突然大喝一声道:“白兄,咱们上当了。”喝声中,全力攻出一刀。
这是日月合一刀,威力无穷的一击。但闻一声惨叫,—个黑衣人应声倒了下去,被拦腰斩作两段。
洪士高突然大声赞道:“好刀法,这才是洪家刀法的精髓。”
笑声中倒了下去,气绝而逝。
白天平也大喝一声,施出“乾坤一绝剑”招,腰斩了另一个黑衣人。
申三峰怒道:“两位快刀利剑,轻藐人命,别怪本座要下令围攻了……”
目光突然转注到闻钟道长身上,接道:“道兄,除魔卫道,不是丐帮一个组合的事,道长请下令出手吧!”
闻钟道长摇摇头道:“申帮主,情形有些不对。”
申三峰道:“什么不对?”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的手段太过激烈了,而且是不容人多分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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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三峰道:“除恶务尽,道长不用心存仁慈了。”
这时,穴道被点的无名子突然站了起来,道:“申帮主,戏该演完了,你一人独唱独作,不觉着很累吗?”
申三峰脸色一变,道:“你……”
无名子接道:“我如不被点中穴道,怎能使狐狸露出尾巴。”
申三峰冷冷说道:“无名子,你说什么?”
无名于笑一笑,道:“你申帮主如若心中没有鬼,那就不应该有此怀疑。”
申三峰道:“本座不是心中多疑,但你话中有话,就算是三尺童子,也应该听出你言中之意了。”
无名子笑道:“申帮主,你是否已露出了狐狸尾巴,大概你心中比我们还要明白,这一点,我想用不着贫道多作解释!”
申三峰轻轻吁一口气,道:“无名子,你当真是一位很可怕的人物,老谋深算,阴险无比,想不到在真象已被揭穿之后,你竟然会反咬本座一口。”
第三十七回 图穷匕现 柳暗花明
无名子道:“申帮主,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找寻一个人,但贫道千思万想,一直想不出是什么人?如不是你申帮主太过性急,贫道等也不会怀疑到你阁下了。”
申三峰道:“无名子,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把本帮主当成什么人了?”
无名子道:“如是贫道的猜想不错,咱们这些年来,常常见面了。”
申三峰道:“道长清高自持,不在人间走动,本座记忆之中,很少和道长见面。”
无名子道:“咱们常见的,只不过,咱们见时,阁下戴着面罩,相认装作不认罢了。”
申三峰道:“你的意思是……”
无名子道:“贫道的意思已很明显,申帮主才是五个主谋的人的首脑。”
申三峰道:“道长不觉着太过夸奖本座吗?”
无名子道:“申帮主大奸若忠,一手掩尽了天下英雄耳目,只是这一点,就叫贫道有着不寻常的感觉了。”
申三峰道:“道长太过客气了,把本座捧得这么高。”
无名子道:“申帮主不用客气了,你这等大智若愚的人物,整个江湖的人物,都被你迷乱了。”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无名子,你太棒我了。”
无名子身子突然一转,快如疾风般,闪到了田无畏的身侧,随手一掌,拍活了田无畏的穴道。
田无畏一挺面起,笑道:“申三峰,你左耳之后,是不是有一个黑邑的大痣?”
申三峰脸色一变,道:“你……”
田无畏接道:“把你的左耳翻一下看看,是否有一个黑痣?”
申三峰道:“本座左耳下有一个黑痣,丐帮中人人皆知,这有什么稀奇?”
田无畏道:“那黑痣,被长发遮掩,一般人如不留心,很难瞧得出来。”
申三峰道:“阁下留心了?”
田无畏道:“是!我留心了,只不过,我留心的地方不同,时间不同。”
申三峰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田无畏道:“在一座充满神秘的山洞中,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想发现那位主裁人身上一点特征,直等了数年之久,也是你百密一疏,也许是天网疏而不漏,你一向举动小心、谨慎异常,但那一次,你却露出了狐狸尾巴,让我瞧到你耳后的黑痣。”
申三峰道:“田无畏,你这些话,是欺骗你自己呢,还是欺骗别人?”
田无畏道:“我什么人也不欺骗,也不用欺骗,申帮主,事到如今,你已经由幕后站到前台,为什么还不肯直截了当的承认下来。”
申三峰冷冷说道:“本座领导丐帮,十数年如一日,不论你们如何陷害于我,也难使天下英雄相信。”
田无畏道:“申帮主敢不敢,掀起你的左耳边的长发,让我们看看?”
申三峰道:“有什么不敢?”转过身子,掀起了左耳的长发。
果然,在长发之下,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田无畏看了那黑痣一眼,道:“果然不错,就是这一颗黑痣。”
申三峰道:“这一颗黑痣,丐帮之中不少人知道,本座想不出这又能构成什么证据?”
田无畏叹息一声,道:“申帮主,这都是你的人,你究竟想在欺骗什么人,难道只为欺骗闻钟道长?”
申三峰道:“我为什么要欺骗闻钟道长?”
田无畏道:“因为,你害怕玄支剑士。”
申三峰道:“我害怕玄支剑士?”
田无畏道:“不错,你害怕玄支剑士,这些人是武林中一股正义的力量,也未列在你的计划之内,所以这一股力量,扰乱了你全部计划。”
申三峰笑一笑,道:“田无畏,你的话说完了吗?”
田无畏道:“不论你肯否承认,你已露出了马脚。”目光转注到闻钟道长的身上,接道:
“道长,什么人能指挥玄支剑士?”
闻钟道长道:“贫道。”
田无畏道:“你相不相信申三峰是天皇教主?”
闻钟道长道:“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数百年来,一直有公正的帮规,受武林同道的敬重。”
田无畏道:“没有说丐帮不好,在下请教的是掌门人对申峰主的看法。”
闻钟道长道:“贫道阅人不多,更毫无江湖经验可言,但本门中的变故,已使贫道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道长,你仔细瞧瞧申三峰带的这些人……”
闻钟道长道:“都是穿着丐帮的衣服。”
田无畏道:“那只是表面上的衣服,但道长能深入的观察,就可以瞧出十之八九是新做的衣服。”
闻钟道长点点头,道:“不错,这个贫道瞧得出来。”
田无畏道:“那很好,现在,道长可以作一个决定了。”
闻钟道长道:“决定什么?”
田无畏一皱眉头,道:“道长是一代掌门之才,难道真的不明白在下言中之意吗?”
闻钟道长叹一口气,道:“田施主,贫道明白了,只不过,我无法决定罢了。”
田无畏道:“无法决定?”
闻钟道长道,“是!如以目下情形而言,贫道似是应该相信你的话,但贫道觉着,数百年受人敬重的丐帮,纵有小疵,也不会有大错。”
田无畏苦笑一下,道:“所以,你相信了申三峰的话。”
闻钟道长道:“田施主不要催逼贫道,容贫道仔细的想一想。”
田无畏叹口气,道:“你慢慢的想吧!这是火烧眉毛的急事,等你想好了,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目光一掠无名子道:“师父,闻钟迂腐得很,咱们只有从权行事了。”
白天平道:“师兄,还有小弟。”
田无畏道:“我知道,咱们师徒三人,生死同命。”
何玉霜道:“田大哥,还有我。”
田无畏道:“姑娘,师弟没有和我提过姑娘的事,但我已把你当作弟妹看了。”
洪承志道:“在下也算一份,长辈用心,作晚辈的,常常对他很多的误解,在下惭愧得很……”
田无畏叹口气,道:“洪兄,不用自责,我们确实有很多错误。”
无名子道:“洪少兄,士高兄如不死在申三峰的手中,至少,咱们还不能这么快揭露他的阴险,何况,他也是自愿而死。”
洪承志道:“申三峰,我要替死去的爷爷报仇……”
申三峰道:“洪少兄,你本来是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忽然间变得糊涂起来?”
洪承志一收长刀,道:“这话是何意思?”
申三峰笑一笑,道:“包括你爷爷在内,有无数的武林中的前辈英雄,都为无名子收服。
他们不是一方豪杰,就是一代大侠,这些人,却被无名子如簧之舌,说得隐名埋姓,围剿江湖,这些人,都受了他的利用,他们用性命鲜血,换到了无名子在江湖上的侠誉。”
洪承志道:“申帮主,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也没有什么见证,但我有眼睛会看,我有耳朵会听。”
申三峰道:“对!洪少兄应谊有一个分辨。”
洪承志道:“我已经分辨得很清楚了。”
申三峰道:“那洪少兄弟的意思是……”
洪志承道:“在下的看法,你申帮主是大奸若忠,你杀了我的爷爷,也想杀无名子和田无畏。”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年轻人,你这样不知好歹,那就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洪承志道:“你本来就无情了!”
申三峰目光转到闻钟道长的身上,道:“道兄,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
闻钟道长怔了怔,道:“我一个人,怎么回事?”
申三峰道:“你是愿意帮助本座,还是愿意和他们联手一起?”
闻钟道长微微一笑道:“申帮主,我不会帮助任何个人,我要帮助的是武林的公理正义。”
申三峰冷冷说道:“道兄,公理和正义,和人有关,你必得先找到一个执行公理正义的人。”
闻钟道长轻轻吁一口气道:“申帮主,贫道一直很相信你。”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那很好,咱们下手,由贵派玄支剑士,和本帮精锐弟子,全力出手,先把他们这些人一齐杀死……”
闻钟道长摇摇头道:“申帮主,找还有话未完。”
申三峰道:“道兄请说,只要贵派肯出手,我相信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清除。”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可是想要贫道派出玄支剑士,杀死白天平吗?”
申三峰道:“白天平留给丐帮,贵派对付无名子和田无畏就是。”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贫道的意思是……”
申三峰接道:“我知道,如若咱们这一次,合手出击,能把这些祸患歼灭于此,贵派和敝帮,在武林道必将是大有名望了。”
闻钟道长摇摇头,道:“申帮主,你错了。”
这一次说的声音很大,场中人人都已听到,申三峰就是想装迷糊,也有些装不下去了。
怔了怔,道:“道长说什么?”一面,人却缓缓向闻钟道长身边行去。
他脸上是一种奇怪和沉痛的混合之色,只瞧得闻钟道长大感不忍,忖道:想那丐帮,相传了数百年,历任了数十位帮主,从没有听说过哪一位帮主,为害武林,它忠义相传的帮规,更为各大门户所不及。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申帮主,我知道,你心中满怀激忿,必欲杀之后快,但如此一来,咱们就失去了道理,落人话柄,再说,也可能会冤枉了别人。”
申三峰向前欺进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黯然一叹,道:“道长说的倒也有理。”
闻钟道长道:“所以,咱们一定要把此事,提出两年后的武林大会之上,由天下英雄裁决。”
申三峰道:“距会期还有两年之久,这两年又如何处置他们呢?”
闻钟道长道:“说服他们弃剑静居于此,听候两年后的武林大会裁决。”
申三峰道:“道长上体天心,只怕他们不会领受。”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有何良策?”
申三峰道:“先把他们制服,才可以使他们归服。”
白天平眼看申三峰阴谋得售,但无名手和田无畏,却是一直不发一语,几度想出口而言,又怕破坏了师父什么计划,只好忍下不言。
但见闻钟道长点点头,道:“申帮主说的也是,贫道先用玄支剑土,把他围入包围之中,再和他们谈谈。”
申三峰道:“掌门人高见。”
闻钟召来了玄支剑士八大领队,吩咐数言。八个玄支剑士领队,一语未发,带着玄支剑士,布成了包围之势。
白天平缓步行到了田无畏的身侧,道:“师兄,为什么一语不发呢?咱们有很多话,可以驳倒申三峰之言。”
田无畏道:“可以。”
白天平道:“为什么师父一语不发?”
田无畏低声叹道:“师弟,你瞧出来没有,那申三峰的阴沉、老练,实非常人能及……”
白天平接道:“他已露出了狐狸尾巴。”
田无畏道:“不错,他已露出了孤狸尾巴,但只是尾巴而已,他随时可以把尾巴收回去,对吗?”
白天平怔了一怔,低声道:“要他全身暴露出来,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田无畏道:“刚才,他就要完全露出狰狞面目了,只可惜,峰回路转,闻钟道长的话,突然间转了弯,所以,他露出一半身躯,又突然缩了回去。”
白天平道:“难道咱们要等下去。”
田无畏道:“是!师父和我忍受了无比的痛苦,就是要等他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师弟,我们只是对他有一点怀疑,老实说,他如自己表现得沉着一些,连我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那位幕后人,但他太不沉着了。”
白天平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田无畏道:“只有一个办法,等下去,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白天平道:“如是玄支剑士向咱们动手攻击呢?”
田无畏道:“那就只好反抗了,咱们总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
两人谈话的声音,十分低微,低微得只有两个人,勉强可以听到。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抬头看去,只见玄支剑士,各握剑柄,怒目相视。
洪承志手横长刀,望着那些玄支剑士,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这洪承志如若一出手,必和玄支剑士打得个难解难分。那时,再想把两下化解开去,自易事了。
望望那剑拔弩张的形势,白天平缓步行了过去,低声道:“洪兄,不可出手!”
洪承志冷冷说道:“这些牛鼻子老道士,欺人太甚了,把我们圈起来,就能要我们的命!”
白天平道:“洪兄说的不错,但此刻,我们不能出手。”
洪承志道:“为什么?”
白天平回顾了一眼,道:“他们的人太多了。”
洪承志道:“就算是他们人多,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
白天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洪兄,此情此景之下,咱们要忍耐一二。”
洪承志沉吟了一阵,道:“好吧!白兄似乎是比兄弟高明一些。”
闻钟道长回顾了申三蜂一眼,道:“申帮主,现在把他们围住了。”
申三峰道:“好!你下令玄支剑士出手,本帮也尽出精锐高手,和他们一决胜负。”
闻钟道长道:“不要急,反正他们已无法逃走,我还想请教一件事。”
申三峰道:“什么事?”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贫道现在还是不太明白……”
申三峰接道:“掌门人,有些事,不用太明白的,你有什么话,等杀了那些人再作道理。”
闻钟道长道:“杀了就来不及了。”
申三峰道:“这些人都是重要嫌犯,杀了有什么不好?”
闹钟道长道:“申帮主,你如无法说服贫道,贫道决不会让玄支剑士出手。”
申三峰道:“原来如此。”
闻钟道长道:“所以,申帮主必须要想法子说服于我。”
申三峰道:“你要想知道什么?”人却缓步向闻钟道长身侧欺去。
突然问,申三峰伸出了右手,电光石火一般,扣住了闻钟道长的脉穴。他动作快速,就算是闻钟道长有备,也未必能够避过这一抓之势,何况闻钟道长全然无备。
冷冷一笑,申三峰缓缓说道:“你要知道什么?”
闻钟道长一皱眉头,道:“申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申三峰道:“下令玄支剑士,先杀了无名子之后,我再告诉你内情。”
闻钟道长道:“不可能……”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玄支剑士如若不肯出手,你可知晓后果吗?”
闻钟道长道:“什么后果?”
申三峰道:“你要死!”
闻钟叹息一声道:“贫道明白了。”
申三峰道:“你明白什么?”
闻钟道长道:“我明白,你才是天皇教中真正的首脑。”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道兄,你怎么忽然间这么抬举起兄弟来了?”
闻钟道长道:“贫道观察了很久,直到此刻才算发觉,说来,实很惭愧。”
申三峰笑一笑,道:“道兄,可惜,太晚了一些。”
闻钟道长道:“你承认了?”
申三峰道:“老夫替天行道,岂在乎别人的毁誉,不过,你要多想想你自己。”
闻钟道:“想我自己?”
申三峰道:“不错,道兄此刻的六脉,受人所制,只要在下一举手,就可以把道兄置于死地。”
闻钟道长道:“申帮主,你要以死亡威胁贫道吗?”
申三峰道:“道兄难道不怕死?须知这武当派掌门的身份,在江湖上非同小可。”
闻钟道长冷笑一声,道:“你就算杀死了贫道,但你一样无法指令玄支剑士。”
申三峰怒道:“他们不肯听我之命,我会把他们全数杀死。”
闻钟道:“只怕你很难办到。”
申三峰道:“道兄最好不要和老夫赌上气,须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死亡,而是关系着整个武当派的存亡。”
一直未讲话的金萍,此刻却突然格格大笑起来。
申三峰怒道:“你笑什么”
金萍道:“我觉着好笑,那就不能不笑……”
申三峰接道:“金萍姑娘,如若大局有变,你也很难独善其身。”
金萍道:“申帮主,行百里者半九十,常常有很多人,在关键时刻,无法控制自己,今日之局,情形亦如此,你申三峰只要再沉着一些,这局面拖不过两个时辰。”
申三峰道:“老夫觉着,现在似是已到了不便再拖的时刻了。”
金萍摇摇头,道:“所以,你要败于最后一刻之中。”
申三峰道:“金萍,现在你是和老夫合作呢?还是为敌?”
金萍道:“这时刻,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坐山观虎斗。”
申三峰道:“就凭你一人之力,也想坐收渔人之利吗?”
金萍笑一笑,道:“最坏的打算,我也该见风转舵,先看看风向再说。”
申三峰冷笑一声,目光转到闻钟道长身上,道:“快下令,让玄支剑士们出手。”
闻钟道长淡淡一笑,道:“玄支剑士,都是明辨是非的剑手,他们不会轻易的杀一个人……”
申三峰道:“武当派是大门派,有着严谨的传统,他们也不会眼看到掌门人死于人手,而坐视不理。”
闻钟道长道:“他们会报仇,不过,找的是你申帮主。”
申三峰冷哼一声,扣拿穴脉的五指一紧,左手一指,点中了闻钟道长的后背。
闻钟道长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却咬着牙,没有呼痛出声。不过,他微微抖动的身躯,可以看得出他正在忍受着无比的痛苦。
原来,申三峰暗施阴手,点了闻钟道长的五阴绝穴。这给人的痛苦,奇大无比,超过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极限。但闻钟道长却忍了下去。
虽然闻钟道长一语不发,但布守在四周的玄支剑士,都已经瞧出来情形不对。
一直很少讲话的无名子,突然开了口,道:“申三峰,你已经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们也忍受够了你的折磨、痛苦,事到如今,已到最后的关头,你似乎是用不着再这么藏头露尾了。”
申三峰道:“无名子,你如能阻止玄支剑士参与此事,本座可以回答你很多的问题。”
无名子笑一笑,道:“好!贫道尽力阻止。”
申三峰道:“我要的是绝对的承诺,尽力阻止四个字,只是骗骗人罢了。”
无名子道:“你放了闻钟道长。”
申三峰道:“闻钟的生死,微小至级,实在说完全不放在我的心上,我所以要留着他,就是要他忘去了本身的责任。”
申三峰转头望去,只见布守在四周的玄支剑士,一个个神情冷肃,双目中神情湛湛,直逼过来。
轻轻吁了一口气,申三峰缓缓说道:“无名子,你能保证玄支剑士不出手,本座愿和你放手一搏。”
无名子道:“我心中还有一些疑点,希望得到明确的回答。”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本座全部解答,而且包君满意。”
无名子道:“你真是那天皇教中首脑人物?”
申三峰傲然说道:“如若本座不承认,现在,你们心中仍然存疑,是吗?”
无名子道:“申三峰,丐帮帮主之尊,受尽了天下武林同道的敬重,你为什么还要暗中组织天皇教?”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这是区区的私事,似乎是用不着说给诸位听罢。”
无名子道:“你利用我留下天皇教中未完情事,重把它组织起来,造成了这样—次武林大劫,三十年前成名于武林的人,不论正邪两道都被你卷入漩涡,死的死、伤的伤,对你有什么好处?”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如是你无名道长,能够善为安排好他们的退路,就算本座想把他们组合起来,也非易事了。”
无名子道:“有些事,永远无法处理得十分圆满,人人满意,但时间可以使它逐渐的淡忘,阁下却挑起了他们的旧创新恨,然后分化统治,对吗?”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不够完全,我利用向魁在他们身上加了禁制,他们虽然有不想听命之心,但也不敢形诸于外。”
无名子道:“哦!”
申三峰接道:“但这些行动,都是以你之名而行,所以,他们对你的恨怒,已到了极点,他们觉着你是伪君子,昔年的行侠人间,都是骗人的手段。”
无名子道:“这都是阁下所赐了。”
申三峰道:“言重,言重……”笑一笑,接道;“他们内心之中,对你的忌恨,实已至怒发冲冠的境地,只要见你之面,必会全方攻袭,就算毒性发作,也是在所不惜。”
无名子道:“这一点,我已经领教过了,十三魔见了在下,竟然不听一言解释,就全力围攻于我……”语声一顿,接道:“只有一点,使贫道不解的是,你又为什么把我罗致到控制天皇教的首脑中?”
申三峰道:“我要先毁了你一生侠誉,再让你死于昔年故旧好友之手,因为,你这个人,才是我称霸江湖的第一障碍。”
无名子道:“看来,阁下对我十分器重了?”
申三峰道:“我应该早杀了你,想不到我一念之错,把你留了下来,以致闹成今日的功败垂成之局。”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申帮主,你是否还有最后一件隐秘,未说出来?”
申三峰怒道:“本座的隐秘,已经完全说出来,还有什么隐瞒的事?”
无名子摇头道:“你不是申三峰,真的申三峰,应该没有你这样高强的武功,也没有你这样阴险的性格。”
申三峰怒道:“你这牛鼻子老道,胡说些什么?”
无名子道:“申三峰自幼出身丐帮,受忠义薰陶,就算要变,也不会变得像你这样的坏法。”
申三峰道:“如若本座不是申三峰,又是何人?真的申三峰,又到了何处?”
无名子道:“这要问你了。”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你挑拨了本帮和武当派,如今又要挑扳丐帮的弟子了。”
无名子笑一笑,道:“申三峰,你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天皇教中的首脑人物,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冒充申三峰的事?”
申三峰道:“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无名子冷笑一声接道:“你可是认为贫道没有法子揭穿你吗?”
申三峰怒道:“你倒是说说看?”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你脸上是否戴着人皮面具?”
申三峰道:“笑话。”
无名子道:“申帮主,你是否敢让贫道检查一下?”
申三峰道:“检查什么?”
无名子道:“检查你脸上是否有人皮面具?”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无名子,你是越说越玄了。”
无名子道:“申帮主,贫道想不明白的是,你既敢承认你是天皇教中的首脑,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假冒的申三峰?”
金萍微微一笑,道:“如若他承认了,那就算脱离了丐帮,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丐帮帮主的身份,你们不敢杀他,因为那可能和丐帮数万弟子为敌。”
无名子道:“这也是他不肯承认是假冒申三峰的理由。”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金萍,你这个小丫头究竟是和谁合作?”
金萍笑一笑,道:“我永远和胜家合作。”
申三峰道:“好办法,姑娘。”突然欺身而上,伸手向金萍抓了过去。
金萍娇躯一扭,突然间闪到了无名子的身后。
申三峰冷冷说道:“小丫头,你给我滚过来。”
金萍笑一笑,道:“我为什么要过去?”
申三峰道:“你为什么不过来?”
金萍道:“好像是这些人中,以无名子的武功最高,躲在他的身后,最为安全了。”突然一举右手,按在了无名子的背心之上。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金萍姑娘,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萍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所以,我的手掌之中握着一支毒针,只要我一用力,这枚毒针可以射入你的心脏之中。”话声突转冷厉,接道:“那是见血封喉的奇毒,不论何等高强武功的人,都无法抗住这等剧毒。”
无名子道:“姑娘,我看过了你的手段,可以当得恶毒二字,用不着再威胁我了。”
金萍道:“你能明白就好。”
无名子道:“姑娘请说吧!要贫道如何?”
金萍道:“玄支剑士也许不会听闻钟道长的话,但白天平和田无畏却非听你的不可了。”
无名子道:“你要他们做些什么事?”
金萍道:“我要他们给我做从卫,听我之命,不问理由,杀人放火。”
无名子道:“这个,只怕很难做到。”
金萍道:“那就先要你的命了。”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金萍,你何不试试看!”
金萍嗯了一声,道:“我不信,你真能抗拒我这针上之毒。”
忽然剑光一闪,一道冷锋,指向了金萍的后颈之上。
耳际间响起了白天平的声音,道:“金萍,你要不要命?”
无名子道:“金萍,你杀不了我,但你这举动,证实了我最后一点疑问。”
金萍道:“什么疑问。”
无名子道:“申三峰自觉是武林主裁,江湖魁首,但他事实上,也不过是一个受人利用的可怜虫罢了。”
金萍道:“你说什么?”
无名子笑道:“姑娘,你这点年纪,能做出这么大的祸害来,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
金萍道:“无名子,你可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无名子有着山岳般的沉着,仍然屹立不动,淡淡一笑,道:“姑娘,你怎能和贫道同归于尽?”
金萍道:“就算白天平一剑洞穿我的胸心,我也有时间,打出毒针,使你身中毒针死亡。”
无名子道:“姑娘,你手中真有一枚毒针,是吗?”
金萍道:“你不相信?”
无名子道:“不错,我有些不相信你姑娘手中握有毒针?”
金萍道:“好,你可否试试看看,不过,你道长应该明白,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我如发出毒针,你就没有救治的希望,别认为你功力深厚,不畏毒药,须知我这毒药非是一般的毒药可比。”
无名子笑一笑,道:“姑娘,如是你真的把我吓住了,你又准备如何?”
金萍道:“我看上你两个弟子,要他们作为我的从卫。”
无名子道:“好!不过,我要先了解几件事。”
金萍道:“什么事?”
无名子道:“你和申三峰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
金萍道:“这个,你为什么不问申帮主?”
无名子道:“姑娘,申帮主没有求我办什么事,所以,我不能问他。”
金萍道:“我和申三峰之间么,没有什么很直接的关系,但我们也不船说全无关系,我和他,只是合作的伙伴罢了。”
无名子道:“难得啊!难得,你姑娘这点年纪,竟能和申三峰平起平坐?”
金萍道:“现在,你还想知道什么?”
无名子道:“在你背后,是否还有别的人?”
金萍道:“这点,恕我无法回答,我也不想回答。”
无名子突然一个闪身,轻快异常的滑脱了金萍的掌指。来不及发出毒针,无名子已到了三尺之外。
白天平手上加力,剑尖锋芒,刺入了金萍的肌肤之中,冷冷说道:“姑娘,如若你对在下稍有违抗,我可能要你的命,也可能斩下你的双手双足。”
这一下,金萍是真的怕了,脸上一片苍白,道:“白天平,有话好说,杀了我对你们利少害多。”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姑娘,我知道你的捣乱能力,似是已不在申三峰申帮主之下了。”
金萍低声说道:“白少侠,我们交换一下如何?”
白天平道:“交换什么?你这丫头诡计多端,说的话很难叫人相信。”
金萍道:“我给你一种药物,可以使丐仙袁道立刻醒了过来。”
任何事,也许都无法摇动白天平的决心,只有这一件事,使得白天平怦然心动,道:
“姑娘,你这话当真吗?”
金萍道:“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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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迅速的点了三指,封了金萍三处穴道,但却保了她的双臂自如。
收回了长剑,白天平冷冷说道:“姑娘,我不会再对你提任何警告,只要我发觉你有什么危险时,我就会立刻出剑。”
金萍苦笑一下,道:“看来,我的声誉已坏到了叫人无法信任的地步了。”
只听申三峰高声说道:“丐帮三、四队,一齐出动,救金萍姑娘下来。”
但见两队丐帮弟子,每队有一十二人,手执着不同的兵刃,围了上来。
田无畏、洪承志突然一横身,挡在了白天平的身前。玄支剑士突然也开始移动。
申三峰大声喝道:“玄支剑士听着,如若你们胆敢再向前逼近一步,我放要立刻处死贵掌门。”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玄支剑士果然站下来,不敢再动。
中三峰冷冷说道:“金萍,不要怕,我一定能救你出来。”
金萍道:“别的人我都不怕,但我很怕白天平。”
申三峰道:“为什么?”
金萍道:“他少不更事,要杀就杀了,不管后果如何。”
申三峰道:“如若他真的杀了你,我会替你报仇。”
金萍道:“杀了我,你再替我报仇,那还有什么用?”
申三峰道:“他们应该知道,杀了你之后,丐仙袁道就永远无法清醒过来了。”
金萍道:“但是白天平不明白。”
白天平长剑微震,剑锋又刺入了两分多深。
金萍几乎要失声尖叫出来,但她勉强忍了下去。但她的神情却流露出无比的畏惧。
冷笑一声,白天平缓缓说道:“金萍,你活着,也是要用药物,救活袁老前辈,你死了,我们也可以由你身上找出药物,天下知道药性的入,不是你一个,咱们自信可以找一个懂得药性的人来,是解药和毒药,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查个明白,你的死活,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金萍神色大变,冷冷说道:“白天平,告诉你,解救袁道的药物,不在我的身上,我放的地方,除我之外,投有人知道。”
白天平道:“这把戏玩的太多了,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这时,向里面围拢的玄支剑士,经过申三峰呼喝之后,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向前逼进。
两队丐帮弟子逼到了洪承志和田无畏身前时,却被金萍喝止下来。
双方各有所忌,形成了一个僵持之局。
白天平道:“金萍,我数到十,就下手刺死你……”
金萍急叫道:“慢着……”
白天平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金萍道:“我不想死,我太年轻了,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条件。”
白天平道:“什么条件?”
金萍道:“我被你们制住了,身处劣势,自然由你们提条件。”
白天平道:“你能接受吗?”
金萍道:“我很怕死,只要你提出的不太苛刻,我都可接受。”
白天平道:“好吧!你先说明白,你和申三峰之间的关系如何?”
申三峰大声叫道:“你记着,金萍,你说出了实话,也一样保不住你的命。”
金萍道:“我如不说,我立刻就可能死在白天平的剑下。”
白天平道:“说实话可免一死。”
金萍道:“这话当真?”
白天平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金萍微微一笑,道:“其实事情已经明显了,只要几句话,点破所有的关键,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白天平道:“姑娘请说。”
金萍摇摇头,道:“我还要一个人保证。”
白天平道:“什么人保证?”
金萍道:“你师父无名子的保证。”
无名子道:“你要我保证什么?”
金萍道:“保证我说出了一切内情之后,不会死亡。”
无名子道:“天平巳答应不杀你,那是重如九鼎的一诺,不会有变。”
金萍道:“他不杀我,并非说明了我不会死,我要你保证我不死,那是说,也不要别人杀我。”
无名子点点头,道:“好,贫道可以答允,不让你死于搏杀之中,但如罪孽太深重,只怕我也保不了你。”
金萍道:“你能保我不死于此时就行了。”
无名子道:“这个贫道可以担保。”
金萍道:“事实上,你只要注意到申三峰一个人就行了。”
无名子一直很平静的脸上,突然间,泛起一抹冷厉的笑意,道:“他真是申三峰吗?”
金萍摇摇头,道:“不是……”
申三峰突然放了闻钟道长,哈哈一笑,道:“金萍,看来,你当真要泄老夫的底了。”
金萍道:“我看你的计划,已成泡影,好汉做事好汉当,用不着再作困兽之斗了。”
申三峰道:“金萍,老夫现在才想到一件事,我井非败在无名子的手中,而是坏在你这个丫头的手中。”
金萍笑道:“我坏了你不少事,但如不到今天的绝境,你也不会觉悟。”
申三峰叹息一声,道:“金萍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能坏了老夫的事吗?”
金萍道:“因为你太信任我。”
申三峰突然大喝一声,双腕互击,震断了自己双手腕骨,道:“孩子,你怕我杀你,现在,我双手已断,你可以过来了。”
金萍怔了一怔,道:“你……”
申三峰道:“你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金萍怔了一怔,缓步行了过去。
无名子紧随金萍身后。
申三峰道:“无名子,你不用过来,我已自断双手,如何还能杀得了她。”
无名子停下脚步,金萍却缓步走了过去。
申三峰低声说道:“金萍,你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金萍笑一笑,道:“咱们是合伙的朋友,对吗?”
申三峰道:“不对,我是你的父亲。”
金萍一皱眉头,道:“你胡说些什么?”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萍儿,信不信由你,我要去了。”忽然一头幢向岩壁。
无名子动作如电,一把抓住了申三峰,道:“你既有死的勇气,为什么不把这些江湖的疑窦,交代清楚?”
申三峰淡淡一笑,道:“无名子,我永远不愿受制于人。”转身附在金萍耳际,低言数语,转身而去。突然仰身倒卧下去。
无名子轻轻叹息一声,道:“他口中含有奇毒,救不活了。”
金萍呆呆的站着,看着申三峰的尸体出神。
无名子低声道:“他对你说些什么”
金萍道:“他告诉我真的申三峰被囚之处。”
无名子道:“他还说些什么?”
金萍道:“他还说了一件事,不过,我不相信。”
无名子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金萍摇摇头,道:“不行,我要证实了,再告诉你们。”
无名子道:“金萍,真天皇教主死了,你准备作何打算?”
金萍道:“我要走……”
白天平道:“很多事,要你交代,你怎能一走了之?”
金萍轻轻叹息一声,道:“白兄,我会很快回来的。”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了金萍的去路,道:“你不能走。”
无名平沉声道:“平儿,放了她。”
白天平怔了一怔,退到一侧。金萍一提气,疾奔而去。
无名子抱起申三峰的尸体,对闻钟说道:“有一事相烦掌门人。”
闻钟道:“贫道惭愧得很,道兄您请吩咐。”
无名子道:“随来的丐帮弟子,大都不是丐帮中人,你下令玄支剑士把他们兵刃收下押回贵派。”
闻钟道长道:“如是他们不肯听从呢?”
无名子道:“那就一律搏杀。”
闻钟沉吟了一阵,道:“道兄,想必对丐帮中的事,知道的不多。”
无名子道:“掌门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闻钟道长道:“这些丐帮子弟,贫道见过这些人,申三峰是确然有些问题,但这些人,十之七八是丐帮弟子。”
无名子道:“道长,贵门中的玄支剑士,是不是只会杀人?”
闻钟道长道:“那倒不是……”
无名子低声道:“那就想办法把他们生擒过来,暂时押在贵派中。”
闻钟道长道:“这个可以。”长剑一摆,高声道:“要他们放下兵刀,如是不肯束手就缚的,那就废去他们的武功,非不得已,不许伤害他们的性命。”
玄支剑士应了一声,迅快的把丐帮中的弟子,给围了起来。
无名子缓步行到袁道身前,伏下身子,由袖中取出一粒丹丸,塞入了袁道的口中。轻轻一掌,拍在袁道的背心之上。
白天平低声道:“师父,这丸药由何处而来?”
无名子道:“申三峰交给我的。”
白天平道:“这个人如何可信,这丹丸可能是假的。”
无名平道:“我已经检查过了,这不是毒药。”
白天平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却没有再说话。无名子表面上神色很镇静,但内心之中却也紧张得很。
两个人站在袁道的身侧,神情紧张的望着袁道,静待变化。
田无畏轻轻咳了一声,道:“师父,咱们放走金萍,如何能再找到她?”
无名子道:“我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目下还有一两处小地方,无法证明,找不到金萍,我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查明内情。”
田无畏道:“这么说来,金萍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了?”
无名子道:“很重要……”
白天平道:“既然是很重要,她如是不回来,那又将如何?”
无名子笑一笑,道:“等袁道醒来之后,求证一事,即可真象大白了。”
田无畏吁一口气,道:“师父,弟子混入了天皇教中数年,想不到,仍未能找出个中之秘。”
只听袁道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道:“小丫头……”
瞥见申三峰横户身前,不禁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名子道:“申三峰就是天皇教中的幕后首脑,他已自己承认,咬破口中的毒药而死。”
打量了申三峰一眼,袁道缓缓说道:“老叫化不太相信。”
无名子道:“事实俱在,你不信,何妨问问别人。”
袁道道:“人心难测,老叫化走了一辈子江湖,如今才知道,江湖上的凶险诡诈,叫人无从捉摸,很多人道貌岸然,但事实上,他却是罪魁祸首。”言下之意,分明对无名子,有着极大的怀疑。
白天平低声道:“义父……”
袁道接道:“天平,老叫化对你还保持一点信任,告诉我,什么人,震断了申三峰的双腕?”
白天平道:“申三峰自断双腕。”
袁道道:“为什么?”
白天平仔细说明了经过之情。
第三十八回 真相大白 罪魁伏诛
袁道嗯了一声,道:“这怎么可能呢!”
白天平道:“平儿和申帮上相处很久,对他表现忧心江湖事务,感佩至极,但实未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内藏巨恶的大奸,他不但隐藏自己的真正身份,而且,连武功也藏了不少,他本身具有的成功,只怕要比他平常高出效倍之多。”
无名子怔声道:“袁兄,他不是真的申三峰……”
袁道道:“真的申三峰呢?”
无名子道:“早已被囚了起来。”
袁道似是逐渐又对无名子恢复了信任:“老道士,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好像已经很清楚了?”
无名子道:“我已经知晓了十之七八,只想向你老叫化求证一两件事,就可以全盘了解了。”
袁道道:“你想知道什么?老叫化知无不言。”
无名子道:“听说你和当今九大门派掌门人的交情都不错。”
无名子道:“除了昆仑、崆峒之外,老叫化都有点交情。”
无名子回顾了一眼,道:“老叫化,你和他们的交情,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袁道道:“这个么?很难说了,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都对我很敬重。”
无名子道:“如是你邀请他们来此一行,他们是否会答允?”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那要看为什么事?如是江湖上的大事,老叫化相信他们会来。”
无名子道:“那你就出具名柬,由武当派掌门人和你联署,请他们来此一行如何?”
袁道道:“这又为什么?”
无名子道:“你招请他们来此,贫道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保证他们有不虚此行之感。”
袁道道:“有这等事?”
无名子道:“这一生中,贫道从没有骗过你袁兄,对吗?”
袁道道:“骗是没有骗过,不过,老叫化越思越想,越觉着你这个人隐藏秘密太多,无法了解。”
无名子道:“袁兄,你请是不请?”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请是可以请了,不过,师出无名。”
无名子道:“他们知不知道天皇教肆虐江湖的事?”
袁道道:“这等大事,岂有不知之理。”
无名子道:“那就好,你请他们来这里,揭穿天皇教的隐秘。”
袁道道:“老道士,你可是要老叫化拿一生的名誉,去骗他们吗?”
无名子道:“不是骗他们,我说的很真实。”
袁道道:“很真实?”
无名子道:“不错,你请他们来此就是,不过,要他们会齐之后,再来揭开此中的隐秘。”
袁道一怔神,道:“隐秘在哪里?”
无名子一指身后的山洞,道:“就在这山洞中。”
袁道道:“好!老叫化先去瞧瞧。”
无名子道:“现在还没有。”
袁道大声喝道:“老道士,你在搞什么鬼。”
无名子道:“我们师徒三人,都在此地,准备彻底的找出天皇教隐秘,等你老叫化邀集他们会集之后,贫道自会有一个交代。”
袁道道:“你是说,你们师徒三人,暂时住在此地?”
无名子道:“是!可以要武当门下派人监视,贫道等决不逃走。”
袁道道:“老道士,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名子道:“袁兄,你相不相信贫道?”
袁道道:“到目前为止,老叫化还是很相信你的。”
无名子道:“好!你相信我就好!贫道希望你能邀请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来,贫道自信会有个交待。”
袁道道:“你交代什么?”
无名子道:“至少二十年江湖平安。”
袁道道:“老道士,老叫化是越听越糊涂了。”
无名子道:“怎么说?”
袁道道:“我想不出,当今武林之中的掌门人,怎会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无名子道:“没有关系,但有一个事实是,目下武林大局,还控制在这些人的手中,如若他们肯尽些心力,至少可以使江湖上大部分的混乱局面,为之消除。”
袁道皱皱眉头,道:“老道士,你想过没有,把各大掌门人找来此地,不是容易的事。”
无名子道:“我知道,所以,要你再出一次面了。”
袁道吁一口气,道:“好吧!我去试试看,我会尽力而为。”
无名子道:“那就重托你了。”
袁道回顾了一眼,道:“老道士,你知道,邀请他们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无名子道:“我知道。”
袁道道:“那可能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无名子道:“我们师徒会很耐心的在此等候。”
袁道道:“好,老叫化试试看,三个月内,我帮你邀请他们,但能来多少,老叫化子就不知道了。”
无名子一合掌,道:“你去吧!”
袁道轻轻咳一声,道:“我要带一个人同走。”
无名子道:“什么人?”
袁道道:“白天平。”
无名子沉吟了一阵,道:“好……”
白天平道:“义父,家父也在此地,平儿也该和他见个面。”
袁道道:“可以,明日中午时分,我来接你。”
白天平望了无名子一眼,道:“好吧!明日中午,平儿去不去,都会有一个决定。”
这时,玄支剑士已制服了大部分丐帮弟子,在闻钟率领之下离去。
山谷中,只余下了无名子、田无畏、白天平、何玉霜和洪承志。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师父,也许是弟子真是少不更事,我对师父这些作法,确是越看越湖涂了。”
无名子道:“立刻你就会明白了……”
目光一掠洪承志和何玉霜,道:“两位,是否要先走一步?”
何玉霜道:“我不走!”
无名子道:“哦!”
何玉霜道:“我内心之中,已自承认是天平的妻子,除非他不要我了,我就立刻离去,我身世凄凉,这世间,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无名子轻轻吁一口气,道:“洪少兄,你准备作如何打算?”
洪承志道:“道长这是下逐客下了。”
无名子道:“说不上逐客令,贫道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洪少兄的用心。”
洪承志道:“在下对先祖之死,虽有悲痛,但如他真是罪有应得,那就算了,所以,我想查个明白。”
无名子道:“我们要留此一段时间,而且,还要处理这些尸体。”
洪承志道:“这个在下倒可以帮忙。”
无名子道:“洪少兄,如此决心留此,贫道极为欢迎,不过贫道有一件事相求。”
洪承志道:“不敢当,道长只管吩咐。”
无名子道:“希望洪少兄能多增一些耐性,未完全了解事实真相之前,不可轻易发作。”
洪承志道:“哦!”
无名子道:“如是洪少兄自己没有这份修养,那就请便,反正,真相很快会大白江湖。”
洪承志道:“好吧!在下答允道长就是。”
无名子抱起了申三峰的尸体,道:“那就请诸位动手,先把这些尸体除去。”
自己却当先行入山洞之中。田无畏、白天平、洪承志等一齐动手,很快的清除了余下的尸体。
只见无名子把申三峰的尸体,摆在一处阴暗所在,双目凝注在尸体之上,似是在找寻什么。
白天平瞧的十分奇怪,低声道:“师兄,师父在瞧什么?”
田无畏道:“师父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无名子点点头,道:“据说有一种药物,服用之后,可以使一个人,几个时辰内停止呼吸。”
田无畏双目神凝,盯注在申三峰的脸上瞧着。一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有什么反应。
白天平道:“我看他是死了,不会再活了。”
无名子道:“天平耐心一些。”
又等了大半个时展之久,仍无反应。
田无畏道:“师父,他会不会服药过量,不再醒转?”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他已经醒过来多时了。”语声一顿,道:“申三峰,你不用装作了,如是拖延太久,我们会认为你真的死了,入土为安,只好把你活埋了。”
申三峰突然睁动了一下双目,道:“老道士,你怎么会知道我没有死?”
无名子道:“第一,你不是肯以死谢罪的人;第二,你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申帮主,你不怕我们把你活埋了吗?”
申三峰道:“不要紧,你们把我活埋了,那就算我的运气坏了。”
无名子道:“事至如今,你是否可以把内幕完全说出来呢?”
申三峰笑一笑,道:“其实也不用说什么了。”
无名子道:“我不明白,你究竟希望些什么?”
申三峰道:‘我希望霸主天下武林,你们能允诺吗?”
白天平道:“不能允诺,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困住了,我们可以杀了你。”
申三峰笑一笑,道:“我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我知道自己无法胜过诸位时,只好一死了之。”
白天平道:“但你没有死。”
申三峰道:“如不是无名子这个牛鼻子老道士,你们决不会发现我是伪装的。”
白天平道:“不错。”
无名子吁了一口气,道:“取下你头上的伪装吧。”
申三峰怔了一怔,道:“你……’
无名子道:“你觉着奇怪是吧?”
申三峰道:“无名子,我早该杀死你的,我有很多次机会。”
无名子道:“一个人,一生中都有些错误,只看这些错误的大小,当年如非贫道犯有错误,怎会有今日之局。”
田无畏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下了申三峰的头发。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果然是你!”
申三峰并不是一个光头,而是生的有发,只是头发生的很稀疏,看起来,有如光头一般。
谈淡一笑,无名子缓缓说道:“你这个缺陷永远无法使它改好。”
申三峰道:“所以,我造一顶假发戴上。”
无名子道:“不过,这件事总有被人揭露的一天。”
申三峰笑一笑,道:“这件事,已经多少人知道了?”
无名子道:“目下,就是咱们这些在场之人知道。”
申三峰道:“那很好,咱们可不可以说说条件?”
无名子道:“你先说说看吧!”
申三峰道:“我有能力控制丐帮,你只要设法对付闻钟道长,控制玄支剑士,咱们就算完成了大半霸业。”
无名子道:“只怕少林和其他七大门派会出面干涉。”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这件事容易得很,咱们以闻钟道长之名,发出大破天皇教后庆功宴的请柬,请各大门派中的掌门人来此庆功,然后,一网打尽,那时时,他们身入牢笼,不同意也不行了。”
田无畏道:“如是他们不同意,那又如何?”
申三峰道:“老办法,取而代之,这是一个很古老,但却很实用的办法。”
白天平听得瞠目结舌,呆在一侧。洪承志只觉热直沸腾,几乎忍不住要发作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
无名子点点头,申三峰又道:“老道士,你余下的祸害,那一批黑、白两道中的高手,元老,都被我精密的计划下,利用杀手,明搏暗杀,除去了十之八九,余下的,只有一个袁道和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人,老实说,咱们如能合作,有如顺风行舟,很快能完成江湖霸业。”
无名子道:“可惜的是,你杀的不彻底,咱们几乎也没有一点实力了。”
申三峰道:“有!我还保有一部份最好的杀手,如再加上玄支剑士,可当得天下无敌。”
白天平忍不住接道:“但你双腕已断,还能做得什么大事?”
申三峰冷笑一声,道:“老夫这一双手,岂是容易断的吗?”
一面举起了双腕,轻轻摇动,那证明了他一双手腕,完好无损。
白天平有些震骇地道:“我看到你双手互击,两腕软软垂了下去。”
无名子道:“世上有一种武功,叫作软骨功,练到了相当的火候之后,手骨可以垂了下来。”
白天平道:“原来如此。”
申三峰笑一笑道:“年轻人,你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对江湖中的事务,你了解得太少,以后,最好是多听少讲。”
白天平想反唇相讥,但话到口边又停了下来。原来,他忽然发觉无名子似乎也有些问题。
但听申三峰接道:“老道士,现在的局面很恶劣,但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究竟作何打算?”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你敢和贫道合作吗?”
申三峰道:“为什么不敢?”
无名子道:“好!要合作,就要说个明明白白,你究竟有些什么实力?”
申三峰道:“我还有四十八位一流的剑手,绝对听从我的命令。”
无名子道:“还有吗?”
申三峰道:“丐帮弟子,我可以指挥十之五六。”
无名子道:“还有吗?”
申三峰道:“少林派中,也有我的人手。”
无名子道:“哦!你在少林寺中,有多少人手?”
申三峰道:“大概几十个吧!老道士,你应该知道我,对于属下的选择,我是个求质不求量的人。”
无名子道:“除了少林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申三峰道:“老道士,你不觉着自己问得太多吗?”
无名子笑一笑,道:“玄支剑士,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如若咱们无能抗拒玄支剑士,那就很难有成功之望了。”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牛鼻子,你只要肯和我合作,我相信在三个月之内,咱们就可以造出一番新局面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见过玄支剑士的厉害,也想出了对付他们的办法。”
无名子道:“什么办法?”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老道士,我怎能相信你真的和我合作呢?”
无名道:“如何你才相信?”
申三峰道:“很容易,目下这群人中,白天平满腔仁义,决难和咱们合作,最好是把他杀了。”
无名子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你可知道,杀了白天平的后果吗?”
中三峰道:“什么后果?”
何玉霜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双手各握两枚飞铃。
洪承志也手握刀柄,朗朗说道:“白兄,咱们联手一战如何?
这种江湖上超级高手,打起来,定然是凶象百出。”
白天平右手也握了住剑柄,冷冷说道:“大是大非之前,在下也顾不得师伦大道了。”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申三峰,看到了没有?”
申三峰打量了四周形势一眼,道:“老道士,田无畏肯不肯听你的?”
无名子道:“这时刻,很难预料了。”
田无畏笑一笑,道:“如若没有何玉霜的飞铃,我相信咱们可以对付他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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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道:“多了何玉霜的飞铃呢?”
田无畏道:“咱们准败无胜。”
申三峰道:“那是反对我们了?”
田无畏笑一笑,不再作答。
申三峰突然间一挺而起,直向无名子扑了过来。无名子道袍拂动,击出了两掌。
但见人影交错,眨眼之间,两人已交手十招。这变化,大出意外,看得白天平瞠目结舌,呆在一侧。
申三峰攻出五拳,无名子还了五拳。两人平分秋色。
申三峰突然后退了两步,道:“老道士,我想请教一件事。”
无名子道:“请说。”
申三峰道:“咱们两人的武功,究竟是何人高强一些?”
无名子道:“贫道自信,剑法上比你高明。”
申三峰道:“剑法之外呢?”
无名子道:“也不会输给你。”
申三峰道:“我就是不服这个气。”大喝一声,又向无名子扑了过去。
场中人,大都被他这雷霆一击,引得全神贯注。这在这群豪心神一分之际,申三峰突然挥动右手,数十粒黄豆大小的珠镖,突然飞起,分击向洪承志、白天平和何玉霜、田无畏身上。
这等近距离中突然发难,实叫人防不胜防。何况,申三峰熟练的手法,珠镖激射,笼罩了丈许方圆。
洪承志、白天平、何玉霜、田无畏,全为珠镖击中。每个人身中数粒。这些珠镖,有不少击中了人身穴道上。
何玉霜、田无畏,被击中数处要穴,身手一软,倒了下去。
白天平和洪承春,也趺坐在地上。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老道士,在下这花雨珠镖的手法如何?”
无名子道:“很高明。”
申三峰道:“这四人都被我制住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无名子摇摇头,道:“我不了解你实力之前,只怕很难合作。”
他目光转动,只望了白天平等一眼。似乎是,这些人身中珠镖,并未引起他太大的关心。
白天平忽然觉着心中一凉。
申三峰亲自动手,把四人移于一处。无名子冷冷的看着,未干预,也未多问。
片刻之后,步履声响,跑走的金萍,突然又赶了回来。
白天平心中一动,暗道:果然金萍和申三峰勾结在一处。
望望白天平等四人,金萍笑一笑,道:“他们四人怎样了?”
申三峰道:“中了我的珠镖。”语声一顿,接道:“你找到他们没有?”
金萍道:“找到了,而且,已经把他们带来此地。”
申三峰怔了一怔,道:“带来作甚?”
金萍道:“这地方不安全,咱们应该早些离去才好。”
申三峰微微一笑,道:“无名子要袁道邀请各大掌门人来,给了咱们一个很好的机会,中间有几个月的时间,咱们全力对付玄支剑士,然后,设下埋伏,一网打尽各派的掌门人,武林霸业立成,这岂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全萍道:“你真会相信无名子吗?”
申三峰道:“相信,我们非得互相信任不可,我们两个合则两有其利,分则两受其害。”
金萍笑一笑,未再答话。
申三峰回顾了无名子一眼,道:“老道士,你是愿意真的和我合作? ”
无名子道:“你好像一直不太信任我? ”
申三峰道:“咱们从根本上不同,所以,我无法太过放心你。”
无名子道:“你的意思是……”
申三峰接道:“我要离开一趟,你会不会解开他们的穴道?”
无名子道:“如何你才能放心? ”
申三峰道:“我要点了你的穴道。”
无名子道:“好吧!尽管出手。 ”
申三峰出手点了无名子两处穴道,笑道:“老道士,你忍耐一些,经过了几次之后,我就会相信你了。 ”
无名子淡淡一笑,默不作声。申三峰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目睹中三峰、金萍去远之后,白天平低声说道:“师父,你真的和他合作了?”
无名子摇摇头。
白天平道:“既无合作之意,为什么要任他宰割?”
无名子道:“因为我们需要多一些了解。”
白天平叹口气,道:“我们都被他点了穴道。”
无名子笑一笑,道:“天平,你年纪轻,太沉不住气。”
白天平道:“师父的意思是……”
无名子接道:“你如能沉得住气,我就解了你的穴道?”
白天平道:“师父,你不是也被人点了穴道吗?”
无名子道,“不错,但为师的如无自解穴道的把握,怎会让他点了穴道?”
白天平道:“难道师父可以自解穴道吗?”
无名子道:“不错,我可以自解穴道。”
白天平道:“师父,可不可以把弟子的穴道解了?”
无名子点点头,叹口气,道:“可以,不过,你要学习忍耐。”
白天平道:“弟子当尽力学习。”
无名子突然伸出右手,连拍三掌,解了白天平、洪承志、田无畏三人的穴道。
白天平解了穴道之后,立时又解了何玉霜的穴道。
无名子道:“好了,别让人瞧出来,你们穴道已解。”
白天平明白了,轻轻吁一口气,道:“师父,弟子惭愧……”
无名子道:“天平,江湖上发生这样一次大乱,为师的责任很重大,所以,任何人责怪为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白天平道:“师父,你已经早知这申三峰是何许人了?”
无名子点点头,道:“是!”
白天平道:“为什么不揭穿他,一举搏杀了他,却甘愿受他的凌辱?”
无名子道:“天平,事情已经了然了十之八九,除去他,并非难事,但我心中总是有些怀疑。”
白天平道:“怀疑什么?”
无名子沉吟了一阵,轻声道:“和那些各大门派的当权人物有关……”
白天平吃了一惊,接道:“师父的意思是……”
无名子道:“他们利用我解散的天皇教,作为班底,发展成今日之局,当年的老人,都已死去,这些人怎么死的,应该查一个明白,金萍杀死十三大魔头,虽然卑下一些,但十三魔昔年积恶太多,也该死而无憾了。”
白天平道:“师父,目下咱们还要了解些什么呢?”
无名子道:“了解那申三峰,是和什么人狼狈为奸,为什么,几大门派都纵容他成此气候? ”
白天平道:“那申三峰究竟是何许人?真正的丐帮帮主,现在何处? ”
无名子道:“这就是我们要等下去的原因,瞧情形,也该明朗了。”
白天平道:“师父,他会信任你吗?”
无名子道:“不会,他随时随地,都在打算着要害我,我也随时提防着他……”
白天平道:“师父,如是刚才他要对我们下手,岂不是都要死于他的手中了。”
无名子道:“这要靠判断,我看不出他双目中有了杀机,也感觉到,还不到杀咱们的时机。”
田无畏道:“弟子又学会了一招,杀人要在不动声色之中。”
无名子道:“说来容易,作来难。任何人在杀人之前,都难免目露凶光,至少,眉宇间,会泛现出一片杀机。”
白天平轻轻吁一口气,道:“师父,咱们现在还要忍下去吗?”
无名平道:“一百行程半九十,咱们要尽量的忍耐下去,直到真相大白。”
白天平道:“师父,难道现在,还未到水落石出的时间吗?”
无名子道:“快了,快了,咱们再忍耐一下吧!”
洪承志道:“老前辈,金萍那丫头带来的是什么人?”
无名子道:“可能是真的申三峰。”
白天平道:“咱们何不去把他救下来,岂不立刻明了内情?”
无名子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也可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白天平还待问话,洞外已快步进入一个人。是金萍,一个神秘莫测,正邪难辨的大姑娘。
只见她一直奔到白天平的身前,道:“白兄,咱们之间,结怨最深,应该先行和解。”
白天平冷笑一声,道:“在下穴道被点,姑娘只一出手,就可以取我之命了。”
金萍道:“我如真有杀你之心,哪还会留到现在,你自己算一算,我有多少次杀你的机会?”
白天平想了一想,果然不错,这金萍确有很多次杀死自己的机会,不禁叹息一声,道:
“姑娘,两头蛇罕见,但两面人却是不少,但像你姑娘这样年纪的人,竟然能叫人无法分辨敌我,无法分出正邪,可算是很少见到了。”
金萍神色一正,道:“这原因根简单,因为我所作所为,和我心中想的完全不同,所以,我就变的正正邪邪,难以预测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但是别人无法预测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下一个时辰中,会做出些什么事。”
白天平道:“哦!”
金萍道:“譬如说吧!我很喜欢你,但我们相见时,都闹得不欢而散……”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有时候,我想杀你,但常常在见你之后,又改变了心意。”
白天平道:“这又为了什么?”
金萍道:“我如能解释出来,早就解答了。”
田无畏道:“金萍,你在武家堡中时间不太短,我竟然没有把你瞧出来。”
金萍道:“你的头仰的太高,只往上面看,平射一下,也就不错了,哪会注意到我们这作丫头的人。”
田无畏脸上一红,道:“惭愧,惭愧……”
无名子道:“金萍,他和你是何关系?”
金萍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无名子道:“知道了,贫道怎会再问?”
金萍道:“我们本是义父女,现在,好像要变成亲父女了。”
田无畏道:“为什么??
金萍道:“这件事,我也不太明白,他告诉我,我只好听了。”
白天平道:“你相不相信他的话?”
金萍道:“老实说,我本来有些不信的,现在,似乎是有些半信半疑了。”
白天平道:“难道这父女之情,也是随口可以胡说的吗?”
金萍笑一笑,道:“看他平日对人的阴毒手段,对我似乎是确然有些不同,这就叫我不能不信了。”
何玉霜道:“你见过你妈没有?”
金萍道:“没有,我爹说,我妈死了。”
无名子道:“你这一身武功,并非她传授?”
金萍道:“是!我另投名师……”
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打断了金萍未完之言。
是申三峰,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穿黑衣,佩长剑的人。
白天平、洪承志,不自觉的回顾了身侧的宝剑和长刀一眼。
无名子生恐两人露出破绽,急急说道:“金萍,带来的是什么人?”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货真价实的申三峰,和两位固执不肯就范的老和尚。”
无名子道:“能不能要他们来和贫道见见,也许,我能够劝他们改变心意。”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老道士,你不用心急,这中间的事情,你已了解了十之八九了,你是否真的愿意和我合作,已到了最后阶段。”
无名子笑一笑,道:“这个要你自作推断了。”
申三峰道:“老道士,如是我们不能合作,我要立刻杀了你,不会再留下你这个大害。”
回目一顾四个黑衣人,接道:“你们看清楚这四个人的形貌没有。”
四个黑衣人都带着一种掩去整个头脸的帽子,只露出两个眼睛。
只听四人应道:“看清楚了。”
申三峰道:“你们分配好了吗?”
四个黑衣人道:“分配好了。”
申三峰道:“老道士,这四人,都是老夫的亲传弟子,他们除了武功不错之外,而且,还很善易容之术,如是你们四位死了,他们四人,立刻可以改扮你们四位。”
无名子道:“好办法,真是算无遗策。”
申三峰道:“夸奖,夸奖。”举手一挥,四个黑衣佩剑的汉子,又退了出去。
无名子道:“现在,咱们似是可以开诚相见的谈谈了。”
申三峰望了白天平和田无畏一眼,道:“你调教这的两个弟子都不错,一个混入了天皇教,一个一出道就成名江湖,只可惜,你不敢把你过往的事告诉他们,咱们要开诚相见,那就要先揭开你过去的丑事了。”
无名子道:“说吧,希望你别要加油添醋就是。”
申三峰哈哈一笑,道:“金萍,去把他们几位请来……”
金萍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片刻之后,金萍带了白玉山、白夫人、黄夫人、黄凤姑、伍元超、铁成刚行了进来。
申三峰道:“白天平,你父亲是个大善人,表面上却不敢搏取善名,你可知道为什么??
白天平摇摇头,道:“不知道。”
申三峰道:“因为他自知罪孽难恕,不敢再搏善名。”
白天平道:“爹,他说的可是真的?”
白玉山点点头,道:“是,孩子,我已用了最大的心力,希望能补偿过去的错失,但是,仍然不能够……”
白天平接道:“爹爹,事到如今,你也不用隐瞒什么,这些江湖大变,怎的竟牵连咱们的家事?”
申三峰接道:“白天平,你早该想明白,你师父号无名子,因为不敢用名字,如若你师父真是世外高人,又怎会和你爹相识?”
白天平怔了一怔,道:“师父,这也是真的吗?”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真的。”
白天平道:“黄伯父也是故意被杀的了。”
白玉山道:“是,他收藏了一本剑诀……”
白天平道:“所以,你杀了他,取走那本剑诀。”
白玉山道:“孩子,我不想辩说了,总之,你黄伯父死在我的剑下。”
申三峰道:“那剑诀落到了无名子的手中,使他成为一代剑术名家,也创出一个天皇教,造成江湖大劫。”
白天平黯然泪下,道:“师父,这不是真的吧?”
无名子道:“是真的。”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弟子很悲痛。”
申三峰笑一笑,道:“无名子,现在,你觉着应该如何?”
无名子道:“贫道愿闻高见。”
申三峰道;“你杀死白天平,还是让白天平杀了你?”
无名子道:“你只把事情说了一半,为什么不说完全呢?”
申三峰道:“好,还有邱仙子的事,也让他们听听好了。”
无名子道:“你请说吧!”
申三峰道:“邱仙子一代女侠,被你始乱终弃,害得她痛不欲生,可有此事?”
无名子道:“有!但不知仙子现在何处?”
申三峰道:“你想不到吧!她还活在世上。”
无名子目光突转到金萍的身上,道:“姑娘,你剑法诡异,剑剑都带着杀机,颇似仙子的传人。”
金萍道:“不错.家师正在邱仙子。”
无名子道:“她好吧?”
金萍道:“她很好!但她对你的积恨,一直难以消除。”
白天平突然大声叫道:“申三峰,我母亲应该是清白无辜的人。”
申三峰道:“不错,白夫人是唯一无辜的人,只是她嫁了这佯一个丈夫,身受拖累,自难避免了。”
目光突然转到黄夫人的身上,道:“你丈夫交友不慎,致遭惨死,其情可悯,你可想替他们报仇?”
黄夫人道:“老身心中积忿早消,但经你这一提,又激起了我的旧恨。”
申三峰道:“只是杀了他们,太过便宜,我想倒不如让他们吃上一种毒药,变得浑浑噩噩,成一具行尸走肉,虽生犹死。”
黄夫人道:“我心中积忿难消,不杀他们,也要教他受些活罪。”
申三峰道:“好!这有宝剑,你可以在他们不致命的地方刺上两剑。”
黄夫人取过申三峰面前的长剑,道:“申帮主,我还有一事不明,这无名子和白玉山勾结一处,先夫生前,难道全无发觉吗?”
申三峰道:“夫人难道不知,他们三人本是金兰兄弟。”
黄夫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但老身只见过白玉山一人,这位无名子,却是从未见过。”
申三峰道:“那时,他正逃避邱仙子,怎敢露面……”
黄夫人长剑一转,突然向申三峰刺了过去。
申三峰右手一抬,食、中二指,夹住了剑锋,道:“你疯了,放着仇人不刺,怎会刺向我来?”
黄夫人道:“我没有疯,疯的是你!”
申三峰道:“你讨死吗?”
黄夫人道:“我被你欺骗了数十年,倒不如早死算了……”
白天平又是一呆,道:“黄伯母,他是谁?”
黄夫人道:“黄世荣,我的丈夫,你的黄伯父,你父亲的义兄,你师父的义弟。”
白天平简直如做梦一样,只觉事情变化万千,片刻间就完全改观,真是忽晴忽雨,莫可预测。
申三峰右手二指一扭,百炼精钢的宝剑,竟被他扭作两断,左手一掌,迅如闪电,拍向黄夫人的顶门。
无名子右手疾出,接上一掌,道:“老二,太晚了,杀了弟妹,也无法再保隐秘了,何不让她说个痛快。”
申三峰突然取下面具,恢复了本来面目,道:“好!你们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用再装下去,反正,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
黄夫人五官扭曲,双目裂崩,血泪俱下,道:“真的是你!”
黄世荣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黄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希望会猜错,不幸的却是猜对了。”
无名子道:“贤弟妹,冷静些,你一直不太清楚有我这个大哥,但我对你却知道很多,你一直是个很贤淑的女人。”
白玉山道:“二嫂,我也想不到这兴风作浪的人,竟是二哥,我一直认为他真的死去了,二嫂,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但妻子儿女,也难保夫盗父奸,你也不用太悲苦。”
黄夫人道:“我痛心他骗了我不算,竟然害了亲生女儿……”
无名子道:“贤弟妹,我有办法使凤姑和伍元超,摆脱魔功的控制,还你一对孝婿娇女。”
黄世荣道:“你真能吗?”
无名子点点头道:“能!”
白天平直到此刻,才解开了心中一团隐秘,何以,无名子这等高人,怎会和父亲那样亲密,原来,他们早年都是义结金兰的兄弟。
黄夫人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哥,妾身有些想不明白,以你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怎会和他义结兄弟,而且,又故意隐秘,不让我们知晓?”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贤弟妹,咱们都吃了他外貌忠厚的大亏,老二是属于那形猪心虎的人物,好些说,他是大智若愚,坏些说,他是故作忠厚,其实,他心地的阴险,生性的凶残,比之那些江洋大盗,黑道巨枭,又恶毒十倍了。”
黄夫人道:“我知道,大哥不用对我有所顾虑,你要下手尽管下手。”
无名子道:“我为何隐身藏起,不让贤弟妹知道,也是他的主意,当时,我还认为他是为我顾虑,事实上,而是便于进行他设计的阴谋。”
黄夫人哦了一声,神情中仍是困惑,似是还未了解话中的含意。
无名子接道:“如若贤弟妹早知道有我这个大哥,一开始,必然会找上了我,我相信地就难再有机会。玩出这么一套金蝉脱壳的把戏了。”
白玉山道:“起因,就为了那一本剑谱吗?”
无名子道:“那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他了解了天皇教的内情之后,才动了心机……”
白玉山道:“奇怪的是,他如何能安排得那样一个巧法?”
无名子道:“这并非太难的事,牺牲一个替身就是,他武功早已超过了你很多,每天找你比剑,只有一个用心,那就是让你觉着他武功、剑术,都还未入上乘境界。”
白玉山道:“这么说来,大哥早就知道了?”
无名子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如早知道了,岂肯容他造成如此悲惨之局。”
黄世荣哈哈一笑,道:“两位,说得很多了……”
黄夫人接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还要作何打算?”
黄世荣道:“打算的是你们。”
白玉山道:“怎么说?”
黄世荣道:“我如心中不存一点相交之情,早就杀了你们,哪还会有今天的结果。”
无名子道:“可惜的是你太自信……”
黄世荣道:“也低估了你。”
无名子道:“现在,你准备如何?”
黄世荣道:“我已在这山洞之外,安排了人手,只要我一招呼,就可以要他们对诸位展开围攻。”
白玉山道:“只怕你一招呼,也会先招来我们的围攻。”
黄世荣哈哈一笑,道:“就算你们在场的人,一齐出手,又能奈我何?”
洪承志冷笑一声,道:“好狂的口气,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霍然站起身子,举起长刀。
无名子摇摇手,道:“老二,目下局面已很明显,一个人敢作敢当,现在,也应该束手就缚了。”
黄世荣道:“为什么,目下情势,我还是占了绝对的优势。”
洪承志道:“这要看你怎么算了,不论你外面有多少人,一动手,你就可能先死。”
黄世荣冷冷说道:“娃儿,你真的自信,一刀可以伤我吗?”
洪承志道:“不错。”
黄世荣道:“咱们要不要试试看?”
洪承志道:“很好,这洞中虽然小了一些,但还有施展余地。”
黄世荣哈哈一笑,道:“好!你们都把绝技施展出来,让你们败个心服口服。”
无名子道:“老二,你真的这么不知进退吗?”
黄世荣怒道:“无名子,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老二,不错,你这些年来,奇遇甚多,武功确然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过,别的人也没有闲着,你有进境,我们也一样的没有停下。”
黄世荣道:“不错,大家都有进境,但进境有很大的不同。”
无名子道:“什么不同?”
黄世荣道:“我进十分,别人也许只进了三分,他本来强我五分,算起来,他还要输我几分了。”
无名子道:“帐是这样一个算法吗?”
黄世荣道:“无名子,你觉着那应该如何一个算法?”
无名子道:“照你的算法,那是把人加在一起,但如你的算法没有错时,我们这些人,可以乘起来。”
黄世荣道:“你怎么算,你们也无法威胁到我。”
无名子淡淡一笑,道:“老二,你真要动手吗?”
黄世荣道:“不错,我这个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珙承志道:“老前辈,不用和他说了,看来,咱们非得和他动手一战不可了。”
无名子道:“好吧,老二,你一直执迷不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你现在先和这位洪少陕动手一战吧!”
黄世荣微微一笑道:“好吧!彼此证明一下,才好有个高下之分。”
无名子向后退了几步,道:“你们试试吧!不过,最好不要闹出流血惨剧。”
洪承志伸手抽出长刀,高举过顶。立刻间,有一股强烈的刀气,直涌过来。
黄世荣原本很轻松的脸色上,突然间严肃起来。只见他缓缓松开右手,向腰中扣把,抖出了一把软剑。那是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闪动着冷厉的光芒。
洪承志突然向前移动脚步,每向前走一步,就加重一层冷厉的杀机。
黄世荣突然一吸气,右手中的软剑,缓缓直了起来。
洪承志功力已提到十成,大喝一声,挥刀击去。凌厉的刀气,疾如闪电,直卷过来。
黄世荣右手一振,垂下的软剑,突然笔直的点了过去。锋利的软剑,经过了黄世荣全力贯注了内力之后,软剑上透出了一阵阵寒森的剑气。刀和剑,忽然间,触接在一起。那笔直的长剑,仍是承受不住那强大刀气的压力,忽然间,弯了下来。但洪承志强大的刀气,却也被那软剑上发出的剑芒所迫。本是一团滚滚的刀影,现在却被那强厉的剑气拦下,双方形成了一个僵持不下之局。
无名子站起身子,道:“平儿,长剑借给我。”
白天平应了一声,把长剑递了过去。无名子接过长剑,向场中行去。
黄世荣未料到洪承志刀上的成就竟然如此厉害,心中大为震惊。望着无名子提着长剑行了过来,心中大为紧张,道:“无名子,你要干什么?”
无名子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乘人之危,我只是要你见识一下,别人的成就,决不在你之下,让你知道,一个人,不管有些什么奇遇,也要珍惜它,不可用它为恶。”长长叹息一声,道:“老二,古往今来,有无数的高手,他们事先也曾经过了很精密的估算,但到头来,都落得一场空幻。”
黄世荣大声喝道:“来人啊!”
片刻之后,果然有两行黑衣蒙面人,行了进来。每行十个,两行正好是二十个人。
田无畏、白天平、白玉山等,全部站了起来,准备出手。眼看,就要展开一场混战。
无名子已然行近两人,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但见寒芒颤动,闪起了一片剑花。
黄世荣、洪承志,正在各运内力,加注于刀剑之上。突然间力道移动,两人的力量,全由无名子承受下来。长剑微微一沉,轻轻一摆,所有的力道,都被化解开去。
黄世荣冷冷说道:“无名子,看来,你确然有些进境。”
无名子长剑一抖,指向了黄世荣的前胸之上,道:“老二,下令他们放下兵刃,你也束手就缚,听武林大会公决。”
黄世荣哈哈一笑,道:“就是你们这几个人,就代表了武林大会吗?”
无名子道:“袁道去请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来。”
黄世荣点点头,道:“无名子,我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年来,你也一样在武功上有所成就!”
无名子冷冷接道:“除了你和我之外,别的人也一样没有停下来过。”
黄世荣道:“无名子,就算你武功能胜过我,但也不是你们胜了。”
洪承志大声喝道:“不是无名子老前辈袒护与你,咱们立刻可以废去了你的武功。”
黄世荣道:“你动手试试。”
田无畏道:“你已经见过了刚才那一刀,至少和你是平分秋色之局,难道你还不肯死心吗?”
白天平冷冷说道:“你如是心中仍然不甘服输,在下愿再和你比试一剑。”
黄世荣道:“比试一剑?”
白天平道:“不错,只是一剑,如是在下……”
黄世荣接道:“好!老夫就接你一剑。”
白天平一躬身,道:“师父,请给弟子一个机会。”
无名子移开在黄世荣胸前的长剑,把长剑交到白天平手中。
似是对白天平有着充分的信心。
白天平抱剑而立,道:“小心了。”忽然飞身而起,一剑刺出。
这是“乾坤一绝剑”招,只不过,施用之前白天平并未摆出出剑的凝重神色。
但这样一来,那黄世荣也没有小心戒备,举剑一挥封了过去。
但白天平早已提聚了功力,剑如闪电,直冲而入,封闭了黄世荣的剑势,直刺前胸。
力道强劲,一下子穿破黄世荣护身的真气。但见红光一闪,黄世荣一条左臂,突然掉了下来。
一阵剧痛,使得黄世荣丢了右手的长剑,点向左臂穴道,以止流血。
白天平长剑一刺,剑尖刺向前胸。
白玉山大声叫道:“平儿,不可无礼,刺伤你二伯父。”
白天平一挫腕,收回长剑,却不料黄世荣右手随时而出,一掌拍中了白天平的前胸。
掌力极重,只打得白天平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向后退了三步。
何玉霜一伸手,扶住了白天平,道:“天平,你伤的很重吗?”
白天平道:“不太重,但也不轻,内腑伤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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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伸手由怀中取出了一粒丹丸,递了过去,道:“平儿,快吃下去。”
白天平接过药物,投入口中,道:“多谢师父。”
无名子目光转到黄世荣的身上,道:“老二,你如若还有一点人性,就该弃剑受缚了。”
黄夫人道:“如不是白兄弟那一声呼喝,平儿那一剑,就要了你的性命。”
黄世荣神情黯然地说道:“想不到,这两个后生晚辈,竟然练成了刀、剑中的绝技。”
无名子道:“老二,实话说,我早已经对你动了怀疑,我迟迟不下杀手,也就是顾念咱们一番兄弟之情,四十年前,如无你救助,贫道早已不在人世……”
黄世荣黯然叹息了一声,道:“看过了晚辈的刀法、剑术,真叫我有些惭愧了。”
无名子道:“事实上,用不着别人帮忙,单我一人,能不能对付你,你心中应该明白。”
黄世荣道:“有一件事我要说明,我还有很多的杀手埋伏,真要拼起来,我未必会败。”
无名子道:“如是玄支剑士增援呢?”
黄世荣道:“那就很难定论了。”
无名子道:“到你图穷匕现,那时,又将如何?”
黄夫人道:“现世报,已经应到了你的女儿身上,难道你还不知悔悟吗?”
黄世荣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举手一掌,自向天灵穴上拍去。
无名子一伸手,抓住了黄世荣的右腕,道:“老二,你一个人死了,留下江湖上无穷的疑难,叫何人去解决?”
金萍道:“还有的我身世,我究竟是什么人?咱们之间,有一份莫名的亲切感,但我不相信,我真是你的女儿。”
黄世荣道:“孩子,你是我的女儿,那绝错不了,不过,孩子,不用问你的身世了。”
金萍道:“为什么?我如是只有爹,没有娘,哪里跳出我来?”
黄世荣望了何玉霜一眼,道:“叫她妹妹吧!”
金萍怔一怔,道:“叫她妹妹,那是怎么回事?”
黄世荣道:“你和她同是一个母亲,明白了吧?”
这突然而来的消息,不但使得金萍茫然失措,而且,何玉霜为之大吃一惊。
按耐下心头的怒火,何玉霜缓步行近了黄世荣,道:“我母亲……”
黄世荣接道:“她是一代美女,也是一代妖姬,你可以从你和金萍的面貌中看出来些什么,你们都很美,隐隐间,有你母亲昔年的底貌,假如你们仔细的对镜看,我相信你们可以找出一些相似之处。”
金萍回了何玉霜一眼,何玉霜也回顾头望着金萍。
黄世荣叹息一声,道:“孩子们,上一代的恩怨,我希望你们不用再问什么了,总之,错在我一人。”
何玉霜黯然流下泪来,道:“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
黄世荣道:“我虽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我以司马宽之名主持天皇教,并派人杀死了你父亲,不过,那时间,我也在场。”
金萍尖声叫道:“你既然在场,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杀死我的母亲。”
黄世荣道:“你母亲是自杀而死的。”
金萍道:“你为什么不阻止。”
黄世荣道:“我阻止不及。”
黄夫人冷冷说道:“你离家出走,抛弃了我们母女,也是为那个女人?”
黄世荣道:“不错。”
黄夫人叹息一声,道:“你要离家出走,移情别恋,这本是—件很单纯的家务事,为什么要把整个江湖上,牵入了是非之中。”
黄世荣道:“夫人,往事如梦,不用再追究了。”
无名子道:“老二,公谊、私情,都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境地了,你既有悔悟之心,就该有一个很清楚的交代了。”
黄世荣道:“我要交代,不过,咱们得先谈好条件。”
无名子道:“什么条件?”
黄世荣道:“让我死在此地,我不要再见别的人。”
无名子道:“老二,你既敢为恶,又不怕死,为什么不敢面对着那些人,你一生满身罪恶,但至少应该死得清清白白。”
黄世荣道:“我该死,一死了之,但我不愿意使妻女再蒙羞辱,你们可以把我处死,不论如何一个死法,都无关紧要,但你弟妹,却是一个很贤德的人。”
白玉山道:“二哥放心,嫂子的事,兄弟一力承护,决不让嫂子受到委屈。”
黄夫人凄凉一笑,道:“此时何时,还说这些作什么,往事已去,年华不再,只要凤姑的魔功能除,恢复她本来性情,我就心满意足了。”
黄世荣突然流下泪来,道:“夫人,我对不起你。”
但见寒光一闪,金萍手中的长剑,已然指向了黄世荣的咽喉,道:“妹妹太老实,她被你摆了一个公主的名份,给了她很多的约束,把她变成一个很柔顺的人……”
黄世荣接道:“你……”
金萍接道:“我不同,我没和你们在一起,父心如狼,怎会能教出一个好女儿来,你如何加害了我的母亲……”
白玉山道:“金萍姑娘,快快把剑收起来,他总是你的父亲啊!”
金萍道:“父亲,你问他给我多少照顾,哪里危险,他要找到哪里,教了我一肚子阴谋诡计,教我如何去暗算别人,过去,我总认为咱们是合作人,对付无名子,现在,我才知道……”
黄世荣黯然说道:“金萍,你确是我的骨肉,但你愿不愿叫我父亲,由你决定。”
金萍大声喝道:“我娘嫁了人,为什么还会有你这个人……”
黄世荣叹口气接道:“萍儿,你娘没有错,错的是她生的太美,不论心地是如何的纯良,但她外形太美笑,美得很多人,情难自制……”
金萍道:“你说我娘是好女人,她又怎肯和你在一起?”
黄世荣道:“为恶的手段太多,我不愿详细说明,一句话,你娘是身不由己。”
无名子突然冷冷接道:“金萍,他要你姓金,不要你姓黄,那就是他别有一份用心。至于你母亲,那是江湖上一代美女,自她出道江湖,就为江湖带来了不安……”
金萍道:“难道这是报应?”
无名子道:“你无辜,但你是那苦因结成的苦果。”
金萍突然弃去长剑,转身向外奔去。
但却被何玉霜一把抱住,道:“咱们虽非同父,但却一母,对父母的事,我听到很多,姐姐也不用太伤心,无名道长说得不错,这都是报应。”
无名子叹息一声,道:“老二,你还有什么说的?”
黄世荣道:“听说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要来?”
无名子点点头,道:“不错。”
黄世荣道:“我身上有一张名单,详细记述了各大门派和天皇教有来往的内奸,请你交给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由他们自己处置。”
无名子道:“还有什么事?”
黄世荣道:“申三峰被我囚禁起来,不过,为时不久,他现在此谷一座秘洞中藏着,那地方金萍知道,要她带你们去救他出来。”
无名子道:“还有吗?”
黄世荣道:“还有四十八名第一流的杀手,右手用刀,左手施毒,留在世上,总是祸害,大哥成全了他们吧。”
无名子道:“要我去杀他们?”
黄世荣道:“那倒不用大哥动手,小弟可以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要他们自行死亡,不过,要控制这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要引起搏杀。”
无名子道:“你怎么能让他们死亡?”
黄世荣道:“他们服食一种药物以增功力,但如是超过十二个时辰不进食药物,立刻就要死亡。”
无名子道:“你怎会配此药?”
黄世荣道:“就是这份才能害了我,我得到那批藏宝内有一本失传的毒经,告诉我各种用毒之能。”
这时,白玉山突然说道:“二哥,我明明一剑把你刺死。”
黄世荣道:“那是替身。”
无名子道:“连我也瞒过去了,你为什么要死。”
黄夫人道:“为了何夫人是吗?一个堂堂大侠,不能抛妻别子。”
黄世荣苦笑一下,道:“大哥,我可以去了吧,毒经和名单,都在我贴肉的衣袋藏着。”
言罢,闭目而逝。原来,这一次,他真咬破了口中的毒药。
黄世荣死了,真的死了,一切恩怨,也都因他的死亡,而埋了起来。
无名子取出了毒经、名单,派了白天平和何玉霜、洪承志三个人随同袁道去邀请九大门派中人。
九大门派中人,大部分应邀而来,但他们没有再见到无名子,见到的是各大门派内背叛的名单,和那本毒经的残烬,以及黄世荣和四十八位杀手的尸体。
无名子留下一封长信,说明了经过详情。
无名子带走了黄凤姑、伍元超、铁成刚和金萍,再加上白玉山夫妇和黄夫人,同时隐于深山。
他已记熟毒经,自然,可以疗治黄凤姑等身中之毒。
依着留函说明,袁道等救出了真的申三峰,也清除了丐帮中很多内奸。江湖中又暂时恢复平静。
但江湖风波,像大海一样,有不得一点风,起风就有浪。所谓江湖风波,永无休止。
(全书完·秋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