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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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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 《飞花逐月》
第 一 回 神医失踪
东汉的华佗先生,能破腹背,洗肠胃,刮骨子疗毒,也就是能动大手术。在胸腔和后背开刀,把人的肠胃拿出来洗唰一下,再放进去,那时代,没有科学的麻醉设备,华佗先生的麻醉方法,是用一根银针,刺入人的穴道。
一代外科神医,却被生性多疑的曹操,拷死在狱中,但最可惜的的是华佗先生在临死之前,把一部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医书,交给狱官,狱官怕曹操查出来受到株连,竟然不敢收受,华佗先生一怒下,把书给烧了,绝代医学,就此失传。
战国的扁鹊先生奏越人,能够以诊脉象,洞见五脏的病结,药到病除,那种惊人的判断力,就算用现代最新的科学栓检查方法,也无法和他诊断病情的能力相比,可惜的是这位胸怀神术的内科大夫,竟被秦国的太医令李溢嫉妒杀害,名医神术,随人而逝。
这两位历史上的医学天才,遭遇悲惨,故堪浩叹,但他们如果肯早一点收个门人、弟子,承其衣钵,也许能把中国这种内、外科的神奇医术,传诸后世。
很可惜的是,他们没有。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千多年后,江南的金陵,又出了一位名医,赵百年。
赵百年驻诊的地方,叫永乐堂,原本是金陵城中一条很僻静的巷子,但这条巷子,却因赵大夫的名气,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赵百年悬壶十年,医好的病人,不下数万之多,其中有很多是群医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三年前封藩金陵的七王爷朱豪,忽然生病,而且病得很重,金陵王府中三位御医会诊,竟然找不出致病的原因,不敢下药,只好把赵百年请入了王府,赵百年诊过脉象,立刻振笔疾书,开了一个药方子,七王爷吃了一贴药,病体就霍然而愈,三位御医觉着面子挂不住,同时上辞呈,七王爷没有慰留,每人送了五百两银子,三个御医同时离开了王府。
七王爷很佩服赵百年的精湛医术,亲手书了一块“一代国手”的金字匾,送给了赵大夫。
这块金匾,不但使赵百年成了江南皆知的名医,也使金陵城中虚衔六部的公卿、都抚、布司、将军府,都对他另眼看待。
事实上,赵百年医术的成就,已到了一次诊断,能判生死的境界,他诊断眼药三贴,七天能好的病,决不拖过八天,诊断十天必死之病,也不会活到第十一天。
有一个流传在江南境内的传说是,赵百年不但能着手回春,而且还能为人续命,传说的主角是富甲扬州的大盐商胡子镜,染病求医,赵百年诊过脉象之后,断言他只有七天的寿命,要了立刻回去,准备后事。
胡子镜想到了自己拥有的庞大财富,死了也不能带进棺材,但至少应该办一场空前绝后的大开丧,落一个身后哀荣,但又不放心交给妻妾儿女去办,可是七天的时间,实在太短,纵然金银如山,人手众多,也是筹备不及,心发奇想,要求赵百年给他续长了一个月的寿命,愿以万两黄金作为酬谢,想不到的赵百年竟然一口答应,配制了三十粒续命金丹,要胡子镜日服一粒,果然使胡子镜多活了三十大,丹尽命绝,无疾而终。
胡子镜死于两年之前,那场丧事,确实办得轰动一时,白绫遮天,素花铺地,绵连十余里,由丧宅至墓地一片素白,凡是参加送殡的人,每人送一件白绫长衫,外带白银十两。
胡子镜活着的时侯,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死后却大破吝囊,十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帮人做上两上月的长工,也未必能够赚到,现在只要花上一天时间,有吃、有喝、还有十两银子可拿,热闹可看,谁不肯去,那一天,简直是人山人海,由丧宅排出来的长龙,直到墓地,估算总有近十万人之多。
这场丧事,果然是轰动江南,过了两年之久,仍为人津津乐道,连带胡子镜万金续命的事,也一直传不多。
有人向胡子镜的家人求证,胡家人的回答是不明内情,是真是假,只有胡子镜一个人知道,但胡子镜已死去。
也有人问过赵百年,赵百年只是摇头苦笑,不肯承认,事如春梦了无痕,这就成了一桩难解的凝案。
这是个深秋的早晨,霜寒很重,但永乐堂的大门前,已然排满了人,秩序井然,没有一点喧哗、吵闹之声。
这也是很多年累积成的规矩,除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赵百年休息之外,大部分的日子,天未亮乐堂大门外,就排满了等侯看病的人群。
霜寒尤胜大雪天,不少人在晨霜严寒下微微颤抖,但却没有发出一句怨言,赵百年的精深医术,对一个病人而言,确有着冒寒等待的价值。
日上三竿时分,永乐堂两扇关闭的大门,突然大开,排侯在门外的病人,依序行入。
赵百年的诊病室,相当宽敝,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放着很多长条木凳,供病人休息,里间是赵百年诊病的地方,内外这间,有一道竹子垂帘隔开。
永乐堂也是赵百年开的大药铺,药物十分齐全,赵百年开出药方子,就在永乐堂药铺抓药,如果病人不愿用永乐堂的药物,赵百年也不会勉强,诊病费是一两银子,药钱另算,但从来没有一个病人,拿着赵百年的药方子,跑到别的地方抓药。
一两银子的诊费实在很贵,但病人有病人的打算,别的大夫。
虽然诊费便宜,但十付药未必能把病医好,赵百年诊费虽贵,但一付药可使病体痊愈。
赵百年看病很快,诊过脉象,立刻处方,前后不过是片刻工夫。
但今天,赵百年似乎遇到了困难,搭在病人脉门上的右手,良久无法拿开。
赵百年自负能诊脉断病,所以,很少看病人的形貌,现在,他不得不抬头看看病人了,病人很年轻,长眉入鬓,鼻正口方,也许是太瘦的原因,两个眼睛显得大了一些,但却大而无神,脸色黄是透白,病情一眼可见。
自嘲的苦笑一下,赵百年暗暗付道:想不到啊!这天下竟有我赵百年诊断不出的病情?
“你病了多久了?”赵百年想从病人的回答中,找出致病的原因。
“三个多月了,听说大夫的医术超绝,特地赶来求医。”
“噢!”赵百年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诊脉下药,十数年如一日,从来没有犹豫过,可是你的脉象很奇怪?”
“奇怪?”
“是的,你的脉象强弱不定,似实还虚。”
年轻人苦笑一下,道:“以大夫的神术,难道也无法医好我的病势?”
赵百年目光转动,仔细打量一阵,脸上突然泛现出惊异和兴奋混合的神情,道:“年轻人,你贵姓啊?”
“在下肖寒月。”
“肖公子,可否等一下,让我先看别的病人,今晚上,我仔细研究一下你的病情?”
“这个,寒月恐怕……”
“肖公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请说?”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大夫,我在金陵举目无亲,病势又日渐沉重,无法谋职作工,全身所有,不足三两银子……”
赵百年拂髯微笑,道:“肖公子,别为医药费用担心,你的病情,十分罕见,我倒希望肖老弟给我一个机会,求证一下我的医术?”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诸位乡亲父老,救命要紧,请诸位让一让……”
赵百年站起身子,行了出去。
肖寒月沉吟一下,跟了出去。
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青衣大汉,跑得满头汗水,后面紧随一张软榻,上面躺着一个病人,棉被覆体,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大汉一见赵百年,兜头一个长揖,道:“大夫,你发发善心,救救拙荆……”人也跪了下去。
“请起,请起……”
赵百年扶起青衣大汉,接道:“尊夫人生的什么病呢?”
“难产,大夫,只余下一口气,你一定要救救她!”
“放下来给我看看。”
两个抬软榻子的大汉,放下软榻,赵百年揭开棉被看去,只见一个腹部隆起的少妇,双目紧闭,面色如纸,似是已经死了过去,全身僵卧不动,但两道柳眉却紧紧皱在一起,好像死得十分痛苦。
青衣大汉急道:“大夫,还有没有救?”
赵百年点头微笑,道,“我试试看吧!赵福,拿银针来。”
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捧着一个玉盘行了过来,玉盘上放着银灯、木盒,银灯已然点起,火焰熊熊。
赵百年打开木盒,取出一支五寸长的银针,在火上烧过,又用一块白纱试过,看了青衣大汉一眼,道:“请拿开尊夫人前胸衣襟。”
这时,侯诊的病人,都围了上来,站成一个圆圈。
救人要紧,那大汉也顾不得众目睽睽,解了少妇衣襟。赵百年略一沉吟,由少妇的双乳之间一针刺下。
他似是很有把握,拔出银针之后,立刻拉上棉被。
青衣大汉望着赵百年,茫然说道:“大夫,扎一针,成吗?”
“你看她,不是醒过来了吗?”
果然,那少妇已舒展开眉头,缓缓吁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目,但见四周的人,都瞪着眼睛看她,羞得又急闭上了眼睛。
那青衣大汉高兴地趴在地上,对赵百年磕了一个响头,道:“大夫,你是活神仙,救吉救难的万家生佛,我……”
赵百年笑一笑,拍拍那大汉的肩膀,道:“快去找个接生婆,你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那大汉更是欢喜,取出一锭银子,放在玉盘中,招呼众人抬起软榻,匆匆而去。
“神医,神医,死去的人,也能够一针救活。”
不知何人,大叫起来,侯诊的病人,立刻随声附和,一片呼叫神医之声。
肖寒月目睹赵百年一针救命的神技,心中大为佩服,决心留下就医。
赵百年处方很快,天到中午,已然看了五十八个病人,但是病人太多,侯诊室仍然挤满了人。
肖寒月冷眼旁观,心中暗道:“这赵百年虽然一天能赚上三四百两银子,但也是辛苦的很。
赵百年虽然想早些休诊,但受不住排侯的病人苦苦哀求,直到夕阳下山,才算停了下来。
肖寒月苦等了一天,虽然咬牙苦撑,仍是支持不住,靠在一处屋角,晕了过去。
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一间雅室中锦榻之上,案上红烛高烧,赵百年正站在锦榻之侧,急急挺身坐起,道:“大夫,这是……”
“我的客房,肖公子,躺下去。”
肖寒月缓缓躺下,看了赵百年一眼,目光中满是感激之。
“肖公子,不用感激我,对我来说,一个病人能让我无法下药,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
肖寒月黯然一笑,道:“大夫的医术,寒生是亲目所见,神技精湛,天下名医,恐已无出其右,药医不死病,大夫无法下药,只怪肖某是命如此,大夫何必为此不安。”
赵百年拂髯微笑,道:“肖公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帮助我,找出病因,你肯留下来,是帮我的忙。”
“寒生虽然读过几年书,但都是经传兵略,对星卜医术之学,却是从未涉猎,恐怕……”
赵百年接道:“你只要据实回答我的问话,我相信可以找出你的病因,肖公子,昔日扁鹊先生秦越人,诊脉像,能调查病人的内腑病结,着手回春,赵某不才,也不愿古人专美于前,所以,一旦遇上我不能下药的疑难杂症,赵某就情难自禁,不找出病因,决不罢手。”
肖寒月哑一笑,道:“大夫,难道你还能为人添寿续命?”
赵百年神情肃然的沉思了片刻,道:“续命也许赵某无能,但添寿却非难事,经脉五腑,各有专司,通经调脉,护其腑脏,活上一百多岁,在赵某奶中相信可以办到。”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大夫,这么说来……”
“肖公子,我只是为人医病,那必须病人的生机未绝,如若他经脉枯槁,生机全失,我也是无能为力,所以,赵某的病人,也有很多无药可救。”
“大夫,如是未雨绸缪,早作调护呢?”
“那就上干天机了,肖公子,咱们还是谈谈你的病情吧!”
“是是是,大夫请问,寒月当量情奉告。”
赵百年盯住肖寒月脸上瞧了一阵,道:“就脉象而论,你五腑完好,经脉未枯,但奇经八脉之内,却有一股活跃之气,奔腾不驯,大盈若亏,肖公子,你服过什么奇异的药物没有?”
肖寒月摇摇头,道:“没有,寒月出生贫门,幼年丧父,十二岁即帮人放牛,以助行计,母子们相依渡日。”
赵百年道:“肖公子,你似乎是读过不少的书?”
肖寒月笑道:“家母出身诗书门,寒月从母读书,倒也读完了四书、五经。”
“令堂是一位才女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才女二字,家母应是当之无愧,她不但通晓诗书,而且善画能琴,针绣女红,无一不精,寒月家中最值钱的,就是一具七弦古琴。”
说至此处,倏然停住,赵百年也未再追问,话题一转,道:“肖公子,你好像说过,你得此病,只有三个月?”
“是的。”
“怎么罹得此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在下好像岔了气……”
“走火入魔,肖公子,你会练气?”
“是的,寒月轻率躁进,练气岔入奇经,落此下场,也是自作自受……”
赵百年连连点头,道:“气岔奇经,非关病情,我虽然精研病理经穴,但却未习过练气之术,但个中道理,应该相同,肖公子今日见我用银针过穴之法,救一孕妇,保他们母子平安。”
“大夫一针救二命,不愧神医之誉,寒月苦昔思索,却想不出大夫下针之处,和那孕妇的病何关?”
赵百年道:“肖公子,你也懂针穴部位?”
肖寒月道:“在下不懂针穴,但因学习练气之术,对脉穴部位,倒是知道一些。”
赵百年颔首微笑,道:“关于那孕妇的事,其实说穿了,也不足为奇,那孕妇腹中之子,早已成形,已经过了生产的时间,一手脱出胎盘,竟然抓住了那孕妇的心栓,那孕妇心疼气闭,我那一针扎在了胎儿的手上,刺激他五指松开,孕妇自然得救,胎儿也可以顺利生气了。”
肖寒月道:“果然是高明的很,孕妇的病情固然是匪夷所思,但大夫判断病情的能力更非常人能及了。”
“此种病例,万难见一但心于脉象,息息相关,善诊脉象的人,不难查出病因……”赵百年做然一笑,接道:“赵某虽然不取自比秦越人,洞察五腑,着手回春,但自诊脉判病之能,很有心得,如论病情之杂,肖公子的病情,尤过那孕妇十倍。”
“噢!大夫的意思是……”
赵百年道:“严格说起来,你不是有病,气岔奇经,自成怪症,我虽诊你脉象,竟无法断论病情,你经内淤气,尚未凝固成形,堵死经脉,就赵某医术所知论断,应该有救,不过……”
“大夫,尽管下药,寒月药中求生,能否医好,早已不放心上了。”
“不用药,我要用银针通穴之法,引出你淤集于奇经之气,但生死之机各占一半,要不要医,你要自作主张了。”
“纵是九死一生,寒月也要一试,何况,还有五成生机,大夫,请用针吧?”
赵百年微微一笑,道:“好!你脱下上衣,伏在榻上。”
肖寒月尽褪衣衫,赤裸上身,伏在榻上。
赵福送上银盘针盒,赵百年一口气在肖寒月的后背上刺下七枚银针。
七针分刺在不同的穴位上。
赵百年对自己技艺,似是很满意,看看刺在肖寒月背上的银针,笑道:“七针渡穴的手法,我也第一次施用,这七针使你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中滞止的真气,交汇流通,我落针之处,都是你经穴的交触之点,我相信纵然是华伦重生,扁鹊还魂,用针的手法,也不过如此罢了。”
肖寒月道:“老前辈手法高明,在下已经有着凝气流动的感觉了。”
赵百年脸上泛起一股惊喜之色,道:“好!告诉我详细的情形。”
肖寒月还未来得及开口,忽觉得香风拂动,一个身着翠绿衫裙的少女,跳跳蹦蹦的冲了进来,娇声道:“爹,都快子夜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忽见一个陌生男子,脱光了上身,伏在床上,不禁一呆,俏丽的双颊之上,飞起了两朵羞红,正要转身退出,却听赵百年哈哈一笑,道:“幽兰,还记得爹给你谈过的七针通脉的针法吗?”
赵幽兰点点头,道:“女儿记得。”
赵百年道:“这种下针之法,是针炙之术中,最难的针法,七针交错,打通了全身的经脉,认位针穴,不得有丝毫的差错,每一个落针之点,都是经脉交汇之处,爸指给你看……”
转头看去,只见肖寒月拉了一床被单盖住上身。
赵百年一皱眉头,揭去肖寒月身上的被单,指着落针穴位,讲给赵幽兰听。
他苦嗜医术,忽视了男女之间的礼方,赵幽兰虽然在听,但脸上羞红一直未腿,好不容易等到赵百年讲完,立刻转身逃了出去。
望着赵幽兰消失的背影微微一笑,赵百年转向肖寒月望去,笑道:“肖公子,我这个女儿,颇有天份,已得我几分真传,我倒希望她能尽得我医术上研气心得,免得重蹈古人复辙,像华忙、扁鹊一般,医术随人而逝。”
“是是,赵先生虎父龙女,赵姑娘必能承继你的绝世医术。”
肖寒月虽在口中答话,但脸却埋在臂弯之中。
赵百年暗暗点头一笑,拔出肖寒月背上的银针,道:“肖公子请好好在此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肖寒月在赵府中留了三大,这三天对他变化太大了,不但滞止在奇经八脉中的真气,开始疏散,而且,每次打坐运气,真气能立刻通达四肢百骸,完全进入了另外一层境界,脸上的病容也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红润的脸色。
赵百年医务太忙,知道肖寒月病好之后,就没有再来看过他。
肖寒月搜遍全身,只找出三两银子,想想这几日在赵府中寄住食宿,三两银子,实在无法拿得出手,一走了之,又觉不妥,只好硬着头皮,去见赵百年。
但赵百年的病人太多,每时每刻都忙于医务,肖寒月在诊疗室中停立一个时辰之久,都等不到一个和赵百年讲话的机会,赵百年一直在低头工作,看也没有看肖寒月一眼。
回到雅室,又是掌灯的时分,案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六个菜,四荤二素,和平常不同的是,竟然多了一壶老酒。
肖寒月食宿都在同一间雅室之中,每天开饭之时,都由赵福送上饭菜,每餐的饭菜,都很丰盛,但还是第一次有酒。
第二位奇怪的事情是,肖寒月发觉了床上放了一螺新衣服。
赵福缓步行了进来,道:“肖先生,酒菜炔凉了,请早些用吧!”
“这是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求医的病人……”
“是赵大夫的吩咐,这壶酒是很好的桂花露,是赵大夫亲自处方酿造的,除了他自用之外,从不用它款待客人,你是第一位受桂花露款待的客人。”
“赵福,你没有弄错吧!我不是客人,我只是一个求医的病人。”
“不会错的,肖先生,那几套新作的衣服,也是赵大夫吩咐赶工作成的。”
肖寒月苦笑,道:“对一个病人,为什么要如此的优厚,我……”
“肖先生,先请用饭吧,等一会,赵大夫会来看你,有什么疑问,当面问问赵大夫吧,你请用饭,我不打搅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自斟了一杯酒。
玻珀色的美酒,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直扑鼻中。
看到这样的美酒,就算是不会喝酒的人,也会引起喝一杯的欲望,肖寒月举杯喝了一口,但忍不住立刻把一杯全喝下去。
芬芳留齿,醇香透心,肖寒月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好酒,美酒佳肴,色香可口,不觉之间,竟把一壶酒喝得点滴不剩。
酒味香甜,但酒力却很强,喝完一壶酒,肖寒月感到有了七分醉意。
这时,赵百年缓步走了进来。
酒醉三分醒,何况,肖寒月还没有醉倒,看到了赵百年,立刻站起身子,他的舌头,有点僵直的感觉,但说话还是很清楚。
“大夫,我只有三两银子,我知道,这不够……”
“坐,坐……”赵百年微笑着在左侧一张木椅上坐下,接道:“我说过,你是帮我的忙,你的病情,使我有机会求证出七针汇穴通脉的道理,这使我的医术,有更进一步的成就。”
“那样重要吗?”
“是的,肖公子,有很多饱读医书的大夫,加上他们行医的经验,对诊断病情,也有独到之处,他们虽然诊断出病情,却没有治疗的手段,方法,下药是难题之一,轻不拘病,重则更具妙用了。”
肖寒月道:“大夫寒月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你本来就没有病,滞止的真气,一开始流动,就完全好了。”
“我也该告辞了,关于医药费用,寒月会想办法尽早送来。”
他说走就走,抱拳一个长揖,向外行去。
赵百年没有劝阻?他看得出,这个年轻人虽然很穷,但却风骨凌立,不是轻易接受别人帮助的人。
一阵香风暗送,赵幽兰缓步行了进来,道:“爹,他走了?”
“是!我不能留他,因为他一定会拒绝,也许,我们的方法错了。”
嫣然一笑,赵幽兰缓缓说道:“爹,一定要他吗?”
赵百年长长吁一口气,道:“医道之学,深奥博大,学的人,除了熟能生巧之外,天份亦极重要,天份高的人,才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医术之进步,必须要天才不断的投入,才能很大的收获,肖寒月是个天才……”
“爹,您才见他几次,怎么能断言他是天才?”
赵百年笑一笑,道:“爹看过的病人,不下数万之众,对一个人的相貌和智慧,自然是有独到的评价,这是一种心得、经验。”
赵幽兰理一下鬓边飘拂的散发,道:“爹,难道,他比我还要强吗?爹不是一直夸奖我,是您的凤女,可以承继您的衣钵。”
赵百年微微一笑,道:“兰儿,爹没有骗你,对医学上认识,我确有过人的天份,不过,你终究是个女孩子,女孩子,不大方便,纵然身负绝世医术,但却很难发挥,兰儿,你总不能像爹一样,开一间药房,悬壶济世吧!”
赵幽兰苦笑一下,道:“爹,为什么女孩子,总是这么吃亏,男人能做的事,女孩子却不能作,我心里实在是不服气。”
赵百年笑一笑,道:“兰儿,不用生气了,你虽是女儿之身,但你的才慧胆识,不让须眉,不管你能不能为人诊病,济世活人,爹也会把这一身医术,传授给你。”
赵幽兰缓缓行近父亲,偎入赵百年的怀中,道:“爹,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拍拍爱女的秀肩,赵百年点头笑道:“我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承欢膝下,爹有什么不满足的,不许胡思乱想。”
赵幽兰只有十六岁,她生下来那一年,赵百年已经成名,家境富裕,单是照顾她的,就有一个奶好,两个丫头,但赵幽兰并没有富家小姐那种骄横之气,她非常好学,待人也很和气,也许是受到了父亲的感染,对医学之道,特别喜爱,十三岁能由画图中记下了百草形象,十五岁能辨识七百三十六六种药物,人口知味,能够分辨真假,十六岁能和赵百年讨论医学上的疑难杂症,并习针炙、下刀之术,甚得赵百年的喜爱,父女二人,可算是气味相投。
赵小姐虽喜医术,但人却生得十分漂亮,容色俏丽,讨人喜爱,如果说她有缺点,那就是生性较为活泼,缺少了那份大家闺秀的庄重。
赵百年常和爱女,清茶一杯,纵论医道,一谈两个时辰,两人之间,除了父女的天性之外,还有着相知的友谊。
赵大夫学养丰富,胸罗万有,对医学之道,更有独专,但赵幽兰,才慧过人,灵巧尖锐,常常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医学困扰,刁难父亲,父女之间,也常有争辩,赵幽兰虽然不能帮父亲解惑破疑,但由于她的尖锐争论,常能启发赵百年灵感,突破医术上的窘境。
现在,赵幽兰对父亲提出了另一个尖锐的问题?她依着父亲身侧坐下,道:“别想肖寒月的事了,也许他不喜欢医道……”
赵百年笑一笑,道:“他如肯学医,我相信十年之内,他可以得到我的真传,但更重要的是,我想研究他,奇经八脉中那股凝聚之气,是如何练成的?”
赵幽笑一笑,道:“那是一种武功,练气术,如果知道窍门,练成并非难事,女儿想到了一种……”
望着灵慧过人的女儿,拂髯一笑,道:“说下去,想到什么?”
“是爹最不喜欢谈的事情。”
赵百年一皱眉头,道:“延年续命术?”
“女儿想的更深一层,是长生不老术。”
“这……”赵百年呆了一呆,道:“兰儿,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药不医死病……”
“爹!药能医病,为什么不能延寿,为什么不能长生?”
赵百年沉吟了一阵,道:“幽兰,医病如修屋,只是补漏,谈到长生,那必须要改造个人全身的机能,使它新生,这不是药物的力量可能办到。”
“以爹的医术修为,能不能为人延寿?”
赵百年双目凝注在爱女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延寿续命之药,只是激发他生命中的潜能,使一个人多活一年半载,爹也许能办到,超逾此限,就非爹的医术和药物所能了。”
“爹,您用七针汇穴,能沟通人身十二经脉,如再补以药物,能不能培养出一个人的新生机能。”
“这个,爹从来没有想过,所以,遇上了生机全绝的病人,爹就要他们准备后中……”
我知道,爹是不愿逆天而行?”
“这……兰儿,七针汇穴,沟通了人身十二经脉,在医学上确是一个创举,这对治疗病情上,有很大的帮助,但却无法才助一个人长生不老。”
赵幽兰微微一“笑,道:“华佗能破背腹,洗肠胃,据说还能动脑部手术,扁鹊能洞察人五腑中的病结,爹比他们的医术如何?”
赵百年拂髯笑道:“爹不敢比前辈先贤,但如谈到医术上的成功,爹虽不及两位前辈古人,但亦相差不远矣!”
“爹,如果一个人内腑无疾,经脉骨骼无伤,是不是可以长生下去呢?”
赵百年摇摇头,道:“那也不能,人的腑脏,机能,纵然无病无伤,但会逐渐老化,有些人无疾而终,是谓老死,所以,世上没有永远长生的人……”
“爹,如果以你老人家的医术,从中补助呢?”
“这个,爹无法断言。”
赵幽兰道:“长生也许不能,但活上两、三百岁,以爹的精湛医术,大概是可以办到了!”
赵百年微微一笑,道:“兰儿,你一直把话题绕在长生之术上面,可有什么原因?”
“女儿近读丹道之术,心中存疑很多,想请爹指点一二?”
赵百年沉吟了一阵,道:“让一个人老化的机能,全部能够新生,或有困难,但使其中部分更新,当可有望,但兹事体大,让我仔细想想,天下药物,有那些可以调配出这种助长人身机能的药力。”
赵幽兰嫣然一笑,道:“女儿半个月来,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倒是想起来几种药物,不知道是否有用,请爹请教。”
“不要说了,我要好好想想。”
赵幽兰转头看去,只见父亲神色严肃,凝目沉思,似正在想着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她了解,赵百年考虑的,不完全是医术运用和药物调配,而是,这件事该不该作?如果,真的能配制出一种可延生命的药物,是不是该让它在世上出现。
赵百年聚集的财富相当的多了。这些钱,足够他花用上几百年,也用不完了,金钱对他已经没有很大的诱惑力了。
肖寒月第二次来到永乐堂,已经是三个月后。
这三个月,他拼命作工,赚了二十多两银子,省吃俭用积存起来,准备付给赵大夫,作为诊病的费用。
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修长适度的身材,浓浓的剑眉,和一对闪对着神光的星目,稍显黑一点的皮肤,油亮生光,和三个月前的肖寒月,完全判若两人。
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最贩夫走卒的穿着,但却掩不住他那种英挺不群的味道。
是十一月的隆冬季节了,所有的人,都穿上了棉衣长袍,但肖寒月仍旧穿着一套夹衣。
这已是他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了。
为了偿讨诊费,他节衣缩食的,连一套棉衣也没有做。
一向车水马龙的永乐堂,此刻却一片凄清,两扇红漆大门,紧紧的关闭着,顿时令人兴起了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感慨。
肖寒月皱皱眉头,暗中忖道:“今天十一月十八日,不是赵大夫休诊的日子,是不是出诊去了?举手叩动门环,两扇木门嘎然而开。
开门的是赵福,呆呆的望着肖寒月,似乎是已经不认识了。
这也难怪,这三个月来,肖寒月的变化太大了,赵福每天看到上面的病人,自然不会对肖寒月有特别的记忆了。
“赵福!记不得我了?我是肖寒月。”
“啊!肖公子,难怪有点面熟。”
肖寒月笑一笑,道:“赵大夫呢?”
“赵大夫?”赵福呆了一呆,目光左右转动。
肖寒月有了警兆,但他心中但然,站着未动。
就这一瞬的功夫,两个灰衣大汉,已疾奔而至,堵住了肖寒月的退路。
肖寒月目光微动,发觉两个大汉的腰中,似乎是都带有家伙,不禁一皱眉头。
一个青袍长髯的中年人,由庭院中走了过来,他步履从容、稳健,但速度很快,似乎是刚看到人,已到了肖寒月身前二尺左右。
他停下脚步,目光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
两道射来的目光,炯炯逼人,如具形体,似是要看穿人内腑心事。
肖寒月心中坦荡,笑一笑,道:“我要见赵大夫。”
“你是……”
“肖寒月,赵大夫的病人!”
青袍人淡淡一笑,道:“你不像有病的人?”
“三个月前赵大夫看好了我的病,我却欠了他一笔诊病的费用,我攒下了三个月工钱,特地来送上诊费。”
“你来晚了……”
赵幽兰缓步由一侧厢房中行了出来,一身白衣,长发披肩,但容色苍白,眼窝深陷,人也瘦了很多。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活泼美丽的赵姑娘,完全变了样子,变得憔悴支离,惹人怜惜。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你是赵姑娘?”
“是……”凄凉一笑,接道:“爹本想留下你的,但你却不肯体谅我爹的心意……”
“我……我去作工赚钱……”
赵幽兰叹息一声,接道:“为了讨诊病费用?”
“是的!姑娘,赵大夫看了我的病,我总不能……”
“总不能不付诊费,是吗?爹说你风骨凌立,果然不错,你赚了多少银子?”
肖寒月取出银子,道:“只有二十多两,姑娘,我知道这不够,赵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付上千两银子,也是应该的,但我只有这么多。”
“唉!我如不代爹收下,你一、定不会安心……”
赵幽兰伸手取了一块碎银,接道:“肖公子,我爹的诊费向例是一两银子,我代他收下了,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她神情沉重,满怀忧苦,但仍然保有着大家风范,言词之间,对肖寒月虽然有抱怨之意,但却无迁怒之心。
肖寒月腹有诗书,如何听不出言外之意,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和自己不愿留下来,有什么关系?”
“赵姑娘………”肖寒月有些惶惑的接道:“赵大夫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爹失踪了……”
肖寒月吃了一惊,道:“失踪了?”
“是的!就在你离后的第三天晚上,我爹突然不见了。”
肖寒月镇定一下心情,道:“怎么会失踪的?”
终于忍不住滚下来两行泪水,赵幽兰黯然的接道:“我不知道,我记得那一夜,爹还跟我谈到你,说你悟性很高,希望找到你,说服你,跟他学医,初更天,我才离开爹的书房,就在那一夜,他失踪不见了,直到现在,没有消息。”
肖寒月道:“有没有派人找过?”
“找过了,我们已经搜寻了两个多月……”
接话的是那青袍人。
肖寒月望了青袍人一眼,道:“有没有线索?”
青袍人道:“没有,所以,我们正等……”
“等!等什么?”
“等消息,有人掳走了赵大夫,必有目的,等他们开来的条件?”
肖寒月沉吟一下,微微摇头。
青袍人接道:“我知道,这办法不是很好,但是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赵大夫是江南第一名医,他的失踪是震动金陵的大事,金陵府中的铺头衙役,已全部出动,暗中查访,水旱码头,要道通衙,也都派了暗卡监视,连七王爷府中的侍卫都全部出动了,可是还查不出赵大夫的下落……”
上下打量了肖寒月一眼,又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肖公子也会武功。”
肖寒月点点头,道:“我练过,不过,却从来没有用过!”
“噢!肖公子的意思,是从来没有和人动过手?”
“是!”
青袍人冷然一笑,道:“你没有和人试过招?”
“没有。”
青袍人脸色一沉,道:“肖公子,今日来此,只是为了送上诊费?”
“是!”
赵幽兰突然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两位请进入厅中坐吧!”青袍人点点头,道:“肖公子请!”
肖寒月心中明白,此刻想走也不成了,略一沉吟,举步先行入厅。
这座厅房是赵百年过去看病的地方,布置依旧,只是少了那些聚集诗诊的病人,看上去有些凄清。
赵幽兰看看青袍人道:“张大人,肖公子是谦诚君子,不会对付我爹……”
肖寒月望了青袍人一眼,接道:“张大人是官府中人?”
青袍人道:“说我是官府中人,也不算离谱,不过,我不是正式食皇上俸禄的人。”
“肖公子,张大人是七王爷礼聘的王府总教席,负责教导王府中护院侍卫的武功,七王爷对家父失踪一事,非常的重视,特地请张大人主持追查父的下落。”
“原来是张总教席,在下失敬了!”
抱拳一礼。
他是读书知礼的人,英挺中另有一股文雅的气度,和一般江湖中人,大不相同。
“肖公子不用客气,在下绕岚,我是受七王爷私人礼聘的人,不食俸粮,没有官衔,七王爷非常敬重赵大夫的医术,特地派我来协助金陵府王总捕头,追查赵大夫失踪的事,肖公子文武兼修。
胸藏锦绣,对赵大夫失踪一事想是别有看法了?”
回顾了赵幽兰一眼,肖寒月缓缓说道:“赵姑娘,允许肖寒月参与吗?”
“非常欢迎,肖公子,我爹对你的才华、智慧,推崇备至,我相信爹的看法。”
“赵大夫对寒月即施恩泽,又加垂青,我也希望能为这件事尽分心力……”
目光转向长岚,肖寒月缓缓接道:“张大人,首先我应说明,赵大夫救过我的命,不是他,我肖某人恐怕早已病死,其次,我要说明我练过武功,但指点我练武的人,是个残为有病的老人,他传我武功,但却从来没有和我递过招,我也从来没有和人动过手,我究竟练到了什么境界?我自己一点也不明白,甚至,我自己也很怀疑,我是不是会武功……”
张岚哦了一声,道:“令师的大名是……”
苦笑一下,肖寒月答道:“我们相遇得很偶然,他病倒在路边,我救了他,把他带到一座荒庙里,他胸罗很博,几乎是无所不知,我很佩服他,就常去那里,照顾他的生活,那里离我家不太远,我每天一早送饭过去,侍侯他、照顾他,他就传我武功,但也只是口诀上指点,然后,让我练给他看,不对的地方,他给我改正。”
“肖老弟,那地方既然离你家不远,你为什么不把他请人家里住,却要留在破庙里……”
“张大人,家母寡居,寒舍又非大家,实在不便带一个男人住在家里,不过,家母很赞成我的做法,要我有始有终,寒月的家境很清苦,但家母却竭尽所能的在菜饭上力求丰盛,就这样过了半年,直到有一个大风雨的晚上……”
赵幽兰无恨关怀的问:“怎么样了?”
“那一夜狂风大雨,雷电交作,洪流滚滚,沟满河平,平地积水三尺,寒舍亦遭水淹,我忙着照顾家母,对抗入屋中的洪水,直到天亮,雨势稍歇,我冒着积水、浊流,赶到村外庙里,但却不见那位老人家了……”
赵幽兰接道:“被大水冲跑了。”
肖寒月道:“应该不会,那座庙虽然香火早绝,但地势很高,他住在东偏殿中,那是破庙之中的唯有一间完好的房子,地上不见积水的痕迹,说明洪水未浸入庙里。”
张岚道:“他没有告诉过你他的名号吗?”
肖寒月道:“他自称无名老人,但我知道,他是不肯说出他身世姓名,寒月也就不好追问了。”
“他都传你些什么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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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寒月道:“剑术、拳掌,但最重要的是坐息吐纳之术,庙中无剑,我们以枯枝代剑。
张岚双目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以后,你就没有再见过那无名老人?”
“是的!寒月一直找了七、八天,可能的地方都去找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赵幽兰道:“肖兄,令堂呢?”
肖寒月道:“一年以前,外婆来看家母,看到寒舍中清苦的生活,苦劝家母,暂回娘家居住,并要寒月同住,寒月原籍自杨村,只是一个小小的农村,除了牧牛和帮人作一些收割的工作之外,很难找到另的工作,我虽早有出外谋职的打算,但寡母在堂,寒月实在无法启齿告禀,家母现由外婆接去……”
张岚接道:“所以,你就出来闯闯世面了。”
肖寒月笑一笑,道:“我没有衣锦荣归的打算,只想赚些银钱回去,置几亩薄田,盖几间瓦舍,奉养高堂,安度余年,身为人子,总不能让含辛如苦养我成人的寡母,常居亲家。
想不到是我离家之后,竟然忽患对病,如非赵大夫仁心奇术,妙手回春,寒月已病死异乡了,我出身寒微之家,寡母孤儿,只是一个平凡的布衣小民……”
“不,肖公子,家父阅人千万,从未动授人医术之念,但一见肖兄,却惊为奇才,认为肖兄是唯一可传他医术的人。”
赵幽兰看看肖寒月,神情庄重,说得十分认真。
肖寒月谈谈一笑,道:“在下很惭愧,读书未成,剑术也没有学出名堂,无名老人突然失踪,指教无人,学剑一事,也就半途而废了。”
这的确是一件很平凡的事,像肖寒月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俯仰皆是,这世上又何止是千千万万呢!
张岚淡然的笑一笑,道:“嗯!半年的时间,别说学剑了,就算是练一套高明拳法,只怕也难得神髓,肖公子,你但然陈述身世,可证确是个诚实的君子,技击之术,非要十年的苦功,才能奠定基础,肖老弟,只要不是太庸碌的人,十年寒窗苦读,就算未必能殿试抡元,名扬天下,但中个举人,谋个一官半职的并非什么难事,但十年苦练,却肯定不能在武功上,有登峰造极的成就。”
言下之意,对肖寒月十分轻视,也隐隐有着逐客的意思,但也完全认定了肖寒月和赵百年失踪一案无关,洗脱嫌疑。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总教席的意思是……”
张岚笑一笑,道:“肖老弟,恕我明白说,你恐怕帮不上忙,赵大夫失踪一案,扑朔迷离,难倒是很多刑案老手,区区在下,也很感困惑,我想,肖老弟,奉上的诊费,赵姑娘已代为收下了,你可以安心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想,你可以走了。”
“也许,寒月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张总教席既如此说,在下只好告辞了。”
“留下来……”
赵幽兰缓缓行前两步,望着肖寒月,接道:“我聘请你帮助我查这件案子,兼作我们这家的护院,每月五百两银子的月俸……”
张岚一皱眉头,忖道:这丫头大的手笔,五百两银子的月奉,请了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人……。
肖寒月道:“赵姑娘,我很愿意尽力,不过张大人说的对,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赵幽兰道:“我相信爹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看法,肖兄,请你赏我一个面子,留下来,如果俸银方面,肖兄不满意,我可以增加……”
肖寒月道:“已经太丰厚了,我受之有愧……”
张岚接道:“赵姑娘,我不干预你用多少俸银聘请肖老弟作赵家的护院,但追查令尊失踪一案,却是不需要肖老弟插手……”
赵幽兰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为什么?”
张岚淡然一笑,道:“为了令尊,肖老弟不过是学过武功,但时间只有半年,我相信这是真的……”
“一点不错,张大人,寒月没有说过一句谎言。”
“这就是了,学过半年武功的人,不管他天赋多强,我相信很难派上什么用场,再说,肖老弟又从来没有于人动过手…”
赵幽兰打断了张岚的话,接道:“张大人,肖公子满腹经纶,自有才华,帮助张大人出出主意,总该可以吧!”
张岚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赵姑娘,赵大夫失踪一案,充满着诡秘,肖老弟纵然胸有诗书,满腹文才,但这不是开科取士,考场抡元,这是查案缉凶,救人玩命的事,肖老弟不是江湖中人,也没有江湖上的阅历经验,我实在想不出,他如何能够帮忙……”
“张大人,家父已经失踪两个月了,仍是全无消息,我……”
张岚脸色一变,冷冷说道:“赵姑娘,我姓张的插手此事,可不是职责攸关,而是七王爷对赵大夫一份眷顾,金陵府的精干捕快,已全部出动,王府的侍卫,也有大半动同,其他金陵城中的英雄、镖师,也全部看我张某人的薄面,在暗中查访,侦缉,也许你姑娘这几天看我坐在府中未动,但纵横二百里,已布成了一张严密的大网,我不想让肖寒月破坏了我的部署……”
肖寒月急急接道:“张大人说的对,赵姑娘,我练的只是一些强身保命之术,和人动手,未必有用,而且,我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更是一无所知,就算张大人要我帮忙,我也不知如何下手,寒月只能以一瓣心香,祈求赵大夫早日脱险归来,赵姑娘多多珍重,寒月这就告辞了。”
抱拳一礼,转身行去。
赵幽兰还未来得及出言呼叫,张岚已大声道:“站住!”
肖寒月停下脚步,呆了一呆,道:“张大人……”
张岚冷冷接道:“永乐堂已休诊,但赵大大夫踪案情,外面尚未详知,纵有传音,也是出于揣测,肖公子既然来了,那就只好委屈一下留下来……”
肖寒月道:“张大人的意思是……”
张岚接道:“等我们找回来赵大夫你再走不迟。”
肖寒月道:“这个……”
赵幽兰道:“肖兄已允小妹之聘,保护家母和小妹的安全,总不会言而无信吧?”
张岚看了赵幽兰一眼,冷笑一声,道:“肖老弟,这是最好的台阶了……”
肖寒月双目中突然暴射出两道神芒,冷厉地看着张岚,接道:“张大人,你不许我插手赵大夫失踪一案,我不怪你,也许在下,真的无能帮忙,但语含讽讥,轻藐寒月,这就有失忠恕之返了。”
张岚被肖寒月突发的气势所慑,呆了一呆,忽然大怒道:“姓肖的,人贵自知,我对你客气,完全是看在赵姑娘的份上,你是读过几天书的人,大概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的意思……”
肖寒月冷然接道:“士可杀不可辱,我虽一介寒生,但一不犯王法律条,二不作好犯科……”
赵幽兰黯然接道:“肖兄,张大人是身份尊崇的,为了我爹降尊纤贵,插手是非……”
张岚还想发作,但赵姑娘这一接口,只好强自忍下心头怒火,道:“罢了,罢了,赵姑娘你带他吧!免得我看到生气。”肖寒月也憋了一腔怒火,还想顶挣儿句,但赵幽兰已抢先说道:“肖兄,这边请吧!”
眼看赵姑娘满脸祈求的神色,肖寒月只好转身行去。
赵幽兰抢先一步,带着肖寒月进入了一座雅室。
仍然是肖寒月三个月前住的那一间,布置依旧,打扫得纤尘不染,似乎是,早知道肖寒月还要回来似的。
赵姑娘理一理鬓边散发,微笑说道:“肖兄,委屈你了。”
肖寒月摇摇头,微笑道:“张总教席盛气凌人,在下一时控制不住,几乎坏了事情,想来很觉不安。”
赵幽兰苍白的脸上,微现红晕,笑道:“君子不争一时,肖兄,先请休息一下,我这就要他们替肖兄准备衣物……”
“赵姑娘,我很想为赵大夫的事,尽尽心力,只不过在下的阅历有限,恐怕会使姑娘失望。”
“肖兄,我爹一再称赞你,决非无因,大丈夫岂可妄自菲薄。”
几句话,激起了肖寒月万太豪情,笑一笑,道:“说的也是,无论如何,在下总要勉力一试。”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肖寒月虽然足未出户,但他没有浪费这三天时间,苦苦思索事情发生的经过,由扑朔迷离的案情中,捕捉到一点灵光。
但苦恼的是,他地法展开求证行动,他知道,一旦行动,必会引起张岚的误会。
赵幽兰常来探望,但绝口不提案情。
肖寒月的侍童赵福,被派侍侯肖寒月,赵福很尽职,常常侍侯左右。
这日,掌灯时分,赵姑娘又来看望,肖寒月回顾赵福不在,吁口气,低声说道:“赵姑娘,赵福是……”
赵幽兰笑一笑,接道:“是不是偷懒了?”
“不不不,姑娘,在下实在用不着别人照顾,我是想了解一下赵福的来历。”
赵幽兰何等聪明,岂会听不懂弦外之音,呆了一呆,道:“你怀疑赵福吗?”
神色一整,肖寒月缓缓说道:“赵大夫失踪已两个多月,消息全无,如果对方用心是在勒索银子,早该有消息了?”
花容惨变,泪水盈睫,带着七分的无奈,赵幽兰黯然说道。
“这么说,我爹,他……”
“我只能肯定,对方不是勒索金银,但也不会加害赵大夫,如果对方存心加害,可以在府中下手,用不着把他带走。”
带一个大活人走,比杀一个人麻烦何止十倍。
赵幽兰点点头,道:“既没有加害之心,也不是勒索金银,那他们的目的是……”
“这就是我们要查的原因了,赵大夫医术绝世,我想失踪一案,和他的医术有关!”
拂试去双目中含蕴的泪水,赵幽兰吁一口气,道:“肖兄,照你的说法,我爹还活在世上了。”
“是的,至少在目前,他还不会有性命之忧,他的价值,是他的救人本领,问题是什么人掳他去?为了什么?”
赵幽兰道:“肖兄,会不会是为了要我爹为他诊病?”
肖寒月沉吟一下,道:“如果只是诊病,他们可以到永乐堂来,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把赵大夫请去,用不着把令尊掳去……”
目光凝注在赵幽兰的脸上,接道:“我相信令尊被人掳去,必为一个特殊的原因,而且和医术有关……”
赵幽兰思索了一阵,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肖兄,我想不出什么原因?不过,这和赵福有什么关系?”
“如果赵大夫有什么秘密的事,赵福是最可能知道秘密的人!”
“爹和我无话不说,知道最多秘密的人,应该是我。”
肖寒月道:“除了你之外?”
赵幽兰呆了一呆,道:“赵福一直侍侯我爹的生活起居,也是最亲近我爹的人,不过,他怎么可能会出卖我爹呢?”
肖寒月道:“不一定出卖,也许他只是无意的泄露了什么?”
这时,赵福捧着一个茶盘,行了进来,道:“肖公子、姑娘,刚沏好的茶,两位喝一杯。”
赵幽兰两道目光盯住在赵福的身上。
肖寒月也在打量赵福。
只见他神色自若,倒好两杯茶,才发觉肖寒月和赵姑娘都在瞪着他,立刻怔在那里。
赵幽兰道:“肖兄,你瞧出了什么没有?”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也许是在下多虑了……”
看看赵幽兰,赵福有些茫然的说道:“姑娘,我……”
“你一直照顾我爹,也住在他的卧室附近,那一夜难道没听到一点动静?”
“没有,姑娘,我是第二天给老爷送早茶,叫不开门,才发觉……”
肖寒月接道:“赵大夫失踪前一两天,可有什么异状?”
赵福沉思一阵,摇摇头。
肖寒月陷入了苦思之中,双眉紧锁,木然不语,赵幽兰几次想出声招呼,又强自忍了下去,不便惊扰,只好静静地陪坐一侧。
赵福手上端着两杯茶也楞在那里。
雅室中一片静,静得落计可闻。
第 二 回 延寿神丹
肖寒月突然站了起,道:
“比医病更重要,但和医术有关的事情是什么?”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但赵幽兰却立刻接道:
“救命。”
肖寒月摇摇头,道:
“一个要大夫救命的人,应该不会用这种强行掳劫的手段,何况,以令尊的绝世医术,如果救了两个多月,不救不了那人的命,那人早就死了。”
“爹说你是才智内蕴的人,果然没有看错……”
肖寒月井没有受到赞美的喜悦,缓缓把目光移到赵幽兰的脸上,神情肃然。
接道:
“赵姑娘,有胆识的聪明人,常常会未雨绸缨,但我想不通的是,这和医术有什么关系?”
赵幽兰喃喃自语着:
“未雨绸缨……未雨绸缨,难道有人想长生不死了?”
肖寒月神一凛道:
“姑娘,令尊的医术,真的能使人长生不死?”
“我爹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有这种能力,但他是一代医学天才,延长人的寿命,应该能办得到,但我爹一向主张顺天行事,药医不死病。”
“这么说,令尊为扬州盐商胡子镜续命一月一事是真的了?”
“我不知道,爹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我也没有问过,肖兄,我们父女之间,除了亲情之外,很象朋友,爹和我常常谈些医术上的问题,我所学有限,不能给他什么大的帮助,但我常常想一些医道上困难的事情,和他争执,启发他追求医术上更高的成就,这也是我对爹唯一的帮助,但我们父女,却很少谈病人的事。”
想到父女们秉烛夜谈,争论医学上诸多问题的乐趣,如今父亲失了踪,消息全无,不禁泫然欲泣。
肖寒月道:
“姑娘,如果令尊真的为人延寿续命之能,谁会知道这件事情?”
赵幽兰心中忽然一动,急道:
“爹在失踪之前,有一夜,我们谈到了长生之术……”
但闻砰然一声,赵福手中两茶杯,突然跌落在地上。
肖寒月霍然转头,逼视着赵福。
赵幽兰目光也投注过来。
要言不繁。简简单单两句话,立刻把事情问出了眉目。
赵幽兰忍不住,道:
“赵福,你说给谁听的?”
赵福道:
“雨花楼的帐房先生。”
“李帐房,他应该不会呀!……”
赵幽兰有些茫然了。
肖寒月道:
“赵姑娘,雨花楼是什么地方?”
雨花楼是金陵城中最大最大的酒楼,那里的酒菜相当的贵,但也最精致。那不是肖寒月这样苦哈哈的人去的地方,那里一餐酒饭,数两银子,是很普通平常的价钱。
“雨花楼是一座酒楼。”
赵幽兰回答道。
肖寒月点点头,道:
“赵福,酒楼中是不是有了客人?”
赵福点点头,道:
“是!我只是太佩服老爷的绝世医术,忍不住对李先生说了一句……”
肖寒月追问道:
“说些什么?”
赵福道:
“我……我说,老爷的医术,日渐精进,冉过上一年半载,为人延续寿命.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了。”
赵幽兰怒道:
“赵福!延续寿命的事,何等重大,你怎么能够胡说?”
赵福悲苦地说道:
“我只是一时糊涂,如果是这句话害了老爷,我真是百死莫赎了。”
肖寒月挥手,道:
“赵福,这不能完全怪你,赵大夫为人赎命的事,已经在江南流传了两年多了,你去休息吧!”
这几句话,对赵福,似有很大的安慰,拭去滚下的泪水,赵福缓缓退了出去。
瞪着满眶泪水的大眼睛,看着内寒月,幽兰有些不解地问道:
“肖兄,你怀疑赵福,为什么不再问详细一些?”
“他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毛病也出在这里,以后的事,要我们想办法追查了。”
“你是说,赵福没有勾结外人?”
“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他很忠厚,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如果不是他胡说八道,也许……”
“赵姑娘,就算赵福没有在雨花楼夸耀赵大夫的医术,这件事也一样会发生,只是时间上也许会晚一些时侯……”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如果,掳走令尊的人,不是早有存心,也不会为赵福那句夸耀的话就立刻动手,赵福的错误,是促成了他们提前动手掳劫令尊而去,但也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功过是可相抵了。
赵幽兰双目凝注着肖寒月,脸上是一种惊奇和佩服的神情。道:
“肖兄,你说,我爹真的还好好的活着?”
肖寒月点点头,道:
“这一点,姑娘可以放心,他们需要令尊的延寿医术。”
赵幽兰眨动一下眼睛,滚下两行泪水,温柔一笑,道:
“我相信你的话……肖兄,答应我留下来……”
“我会的,直到找到令尊为止。”
赵幽兰黯然一叹,道:
“肖兄,我们怎么着手?”
“去雨花楼查一查,那一天,都有些什么人在?如果去的客人不多,我想,雨花楼的小二们,应该会有些记忆。”
“如果客人很多呢?”
“应该不会,如果客人很多,管帐房的李先生应该不会有时间和赵福聊天。”
赵福道:
“肖兄,要谁去查……”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这恐怕要张总教席合作了,在下的江湖阅历不够……”
赵幽兰接道:
“但你有过人的智慧和严密的判断能力。”
“赵姑娘,这种事,江湖的阅历很重要,察颜观色,捕捉话意,都是需要经验配合。”
“好!我去告诉张岚。”
“等一下”
赵幽兰停下来,回顾肖寒月,道:
“肖,还有什么指教?”
肖寒月道:
“这件事不宜动用官府的力量,大张旗鼓,当面质问,闹的满城皆知,最好是——”
他低声说出一番计划,赵幽兰听得连连点头。*
赵百年清醒的时侯,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一种迷魂的药物所麻醉,以他对药性上的丰富知识,知道清醒后还会有一阵眩晕,深深地吸两口气,仍然静卧不动。
不用睁眼察看,他已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直到意识完全恢复,赵百年才睁开了眼睛,但仍然令他有着惊讶的感觉。
这是一间不见天日的宽雅室,但室中却有着适度的光亮,那是灯光透过水晶和明珠,反映出来的光华,光度不强,但清晰可见事物,柔和中有一种彩丽的感觉。
两个美丽的少女,穿一色鹅黄的短裙、短衫,露出雪白的手臂,和圆润修长的玉腿,一个手中捧着削好的瓜果,一个捧着香茗,静静地站在榻前。
这种的衣着、装束,使一个少女的身体,裸露了十之七八,在那个时代中,是一件非常令人震惊的事。
看到赵百年睁开了眼睛,两个少女同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左首一女先开口,道:
“我叫文雀。”
另一个接道:
“我叫武凤。”
赵百年仔细地打量了二女一眼,发觉两人都是很美的少女,轮廓、五官、肤色、体态,无不是!上之选。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两位衣着很少的绝色少女,侍侯塌侧。
巫山遇神女,刘阮入天台,难道,世间真有这样的地方。
赵百年镇定一下心神,长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
文雀嫣然一笑,道:
“天之涯,海之角,上穹碧落九重天,下尽黄泉十八层,此地何地,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夫读过万卷,已知身在此山中,何必问居处?”
赵百年苦笑一下,道:
“姑娘读过不少书啊?”
文雀道:
“大夫是一代医学宗师,小婢因略通诗文,才得以选侍身侧,但望稍示怜惜,小婢则幸甚了。”
文雅的谈吐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幽怨。
赵百年暗暗忖道:如此文才,如此娇艳,竟是一个奉命来侍侯我的丫头,这里的主人不知是何等人物了?
文雀似有惊觉一笑,道:
“香茗尚有余温,大夫请品尝一口,试试小婢的烹茶手艺如何?”
转折柳腰,竟把手中茶杯,送到赵百年的嘴边。
她眉目如画,举止温柔,给人一种欲拒不能的压力,赵百年只好乘乘抬起头来喝一口。
杯中茶,温度适中,入口清香,直透肺腑,赵百年不禁赞道:
“好茶!”
文雀道:
“大夫,既是好何,何不尽此一杯。”
左手握杯,右手竟然伸向后背,缓缓扶起了赵百年的上身。
动作雅致,情意款款,赵百年只好把一杯茶全喝了下去。
确是好茶,以赵百年的豪富,也没有喝过这样的好茶,不禁点点头,道;“茶叶好,烹茶的手法也好。”
文雀微笑如花,娇声说道:
“巧妇难为无米炊,大夫喝的是真正的仙霞雀舌,而且是去芜存菁的极品。”
赵百年道:
“倒是听过有此名茶,今日才能得品尝一杯,果然名不虚传。”
文雀道:
“雀舌真品不多.极品尤难,一年之中,也不过能得三两斤罢了。”
赵百年道:
“真是多谢姑娘了。”
文雀道:
“能讨得大夫几分欢心,正是小婢之幸。”
“姑娘如此相待,百年受之有愧……”
“大夫言重了。”
赵百年正想把话引入正题,文雀已缓缓向后退了两步,武凤却接口说道:
“我没有文雀姊妹的才情,出口成章,善解人意,还请大夫多体惜,请进片瓜果。”
赵百年看看武风.笑道:
“两位姑娘是春兰秋菊,各极其美…”
伸手取了几片瓜果吃下,接道:
“只是如此相待,使我如坠在五里云雾中,不知可否为我解说一二?以去我心中之疑?”
赵百年并没有为一二女的美色、温柔诱惑得忘其所以,他明白.自己是被人掳去,身为阶下之囚。
文雀、武风对望一眼,点点头。
赵百年笑一笑,道:
“两位姑娘,有话只管请说,只要我能力所及,不会叫两位姑娘失望。”
文雀道:
“大夫,我和武凤,只不过是照顾大夫的生活,实在没有身份和大夫说什么事。”
赵百年道:
“文雀姑娘,区区是诚心请教?”
文雀沉吟了一下,道:
“大夫,我只能提出自己的看法,请大夫卓裁。”
赵百年道:
“我这里洗耳恭听了?”
文雀道:
“首先我想说明白,大夫受的礼遇,十分隆重,我们主人希望以最好的奉侍,让大夫生活得愉快,你想要什么?只管请说出来,我们会全力去做,务求周全,使你满意为止,唯一的限制是,你不能离开这里了……”
赵百年点点头,道:
“关于这一些,我想得到,可是我想明白的是,贵主人把我安置在此,有什么目的?”
文雀笑一笑,道:
“你是一代医学大师,医术上成就非凡,我们主人借重于大夫的,想来,下是和医术有关了?”
她说话,仍保持着相当的谨慎,重要的关键之处,保留了活扣,以作伸缩舍地。
“是不是有人病了?”
赵百年的声音很低沉:
“救病如救火,是耽误不得的?”
文雀摇摇头,笑道:
“大夫,如果只是为了看病,也不会把你请来此地了?”
“那是为了什么?”
“大夫,人世间,是不是真有长生不老之术?”
“不知道!我不太精专修练的方法,也没有试探这方面的学问。”
赵百年回答的很信认真。
文雀、武风对望了一眼,武凤缓缓接道:
“大夫,我们主人希望你能真诚的合作。”
赵百年苦笑一下,道:
“是真的,武凤姑娘,我精通医理,能治一部分的疑难杂症,确实不错,但长生不老之术,就非区区能力所及了。”
他神情诚恳,不似说谎,文雀、武凤交换了一个目光,脸上都泛现出茫然之色。
沉吟了一阵,文雀缓缓说道:
“大夫,是不是有一种药物,可以使人长生不老?”
赵百年脑际间灵光一闪,陡然间,想起了那夜和爱女幽兰,谈起延年益寿的药物,也曾提到了长生不老的可能,难道,这件事,泄露了出来?
心中暗暗琢磨一阵,道;
“姑娘,古籍、笔记之中,是有一些白白飞升,长生不老的传说,纵然有名有姓,但却也止于记述、传说而已,求诸人间,却没有一个长生不死的人……”
武凤接道:
“大夫的意思是说,这些记述全是假的了?”
赵百年苦笑一下,道:
“我人是表示我个人的看法,这些记述、笔记,没有确实的证据支持……”
文雀接道:
“大夫,仙道无凭,诚然不错,秦皇求道,遗徐福东上蓬莱仙岛,以一国之力,仍然无法得长生之术……”
“不错,不错,姑娘熟读史籍,当知在下所言非虚了,仙法道术和医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学问,百年只懂知道,不懂侧术。”
文雀道:
“那医学上,能不能调制出长生不老之药?”
赵百年弟目沉思,良久不语。
他心里明白,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关系很大,此刻虽然身居华屋,美女相伴,但只要一个对答不当,就可能用的转囚阶下,受尽折磨,说不定还要把老命给陪进去。
文雀、武凤都有着很好的耐性,两个静静地站在一侧,瞪着四个大眼睛,看着赵百年。
赵百年目光移转,看了文雀、武凤一眼,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文雀、武凤,都具殊色,是那种很难得一见的美女,但赵百年丰富的阅历、经验,却能洞澈到那美丽之后的冷酷变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为眼前的绮丽、美色所醉。
文雀嫣然一笑,举手理一下鬓前飘浮的散发,缓缓说道:
“大夫,是不是很为难?”
“不!我在想,这件事如何措词,才能说的明白、清楚。”
赵百年解释着说道:
“而又不致引起误会。”
文雀和武凤一直用目光交换意见,两个人都没有再接口,只用四只美丽、动人的眼睛,看看赵百年。
“用药物帮助人延年益寿,也许你能够办到,但却无法长生不死。”
武凤道:
“也许的意思,就是你还没的把握?”
赵百年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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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对药性上的了解,这一点,应该可以做到,但效用能到什么程度,在没有实验之前,百年不敢妄下测断。”
文雀轻轻叹息一声,道;
“大夫,我希望你能以最大的诚意合作……”
“赵百年接道:
“百年之言,句句真实。”
武凤道:
“大夫,我们看得出来,你是个满腹经纶而又慈善的人,我们不想对你有任何一点加害的行动,所以,你必须要制造出来可以延年益寿的药物。”
这是个很明显的警告、威迫,赵百年呆呆地看着武凤,不知如何措词回答。
文雀笑一笑,温柔地说道:
“大夫,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的丫头,我们作不了主,我们也听到过,你为扬州一个豪富盐商续命的事,希望你能尽力创造出一个奇迹,你会生活得很快乐……”
赵百年沉吟了一阵,道:
“两位姑娘既然无法作主,百年倒希望能见见贵主人。”
文雀道:
“你会见到他的,不过,不是现在。”
赵百年心中忖道:文雀、武凤口齿伶俐,两人一搭一挡,和她们争辩下去,只怕难有了局,事已至此,急有何益?
他心念一转,愁怀尽放,存在的恐惧之感,消去了大半,看着二女,笑一笑,闭上双目。
歪打正着,这一招,还真把文雀、武风给刁难住了,二女对望一眼,皱起了眉头。
等了半柱香的辰光,赵百年连眼睁也未睁过一次,武凤忍不住了,吁了一口气,道:
“大夫,你是想好了没有?”
赵百年道;
“想什么?”
武凤道:
“你要些什么药物,用具?说出来,我们也好早些替你准备呀!”
赵百年道:
“现在,我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武凤冷笑一声,道:
“什么?你想睡觉!”
赵百年睁开眼睛,望了武凤一眼,又闹了眼,缓缓的转过身去。
武凤呆了一呆,转望文雀。
文雀摇摇头,示意武凤不可发作,伸出纤巧的玉手,拉开折叠的棉被,盖在赵百年的身上,轻柔地说道;
“大夫,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守候在室外,需要什么?招呼我们一声。”
赵家一座花厅中灯火辉煌,这是赵百年繁忙诊务之后,休息的地方,松木条几,白藤坐椅,一切都尽量保持着天然的本色,壁上挂着两幅名人字画,其中一幅竟是画圣吴道子的众星拱月图。
吴道子的画流传在世上的,本就不多,间有三两幅,也都是以佛像为主,像这样一幅众星拱月图,那是绝无仅有的作品了。
赵家这座花厅,建筑在赵家花园之中,花园不大,但却种了不少奇异的花树,那都是病家感谢赵百年,知他喜欢花树,千方百计寻求而得,当作礼品送来的,赵百年为了照顾这些花树,特别请了两个对养花很有经验的园丁,照料这些花树,但却整理得繁花似锦,一年四季,花香不绝,叫作赏花轩。
现在,这座花轩中,坐了四个人。
张岚高居首座,左侧是四十多岁的精干的中年人,赵幽兰坐在右边,肖寒月的坐椅,紧领赵姑娘,但却向后退开一尺。
这是肖寒月的自谦,表示自己不是参加这个会议的人,而只是保护赵姑娘的护院武师。
他做而不骄,通情达礼,事理之间,极有分寸。
也因为如此,使张岚对他轻藐敌视的态度,改变了不少,没有再故意挑剔他。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婢,奉上了香茗、点心,退到赵幽兰的身侧站着,但赵幽兰却一挥手道:
“杏花,你出去!”
杏花微微一楞,道:
“是”
她转身出厅,而且,顺手带上了厅门。
张岚望望左侧的中年汉子,道:
“王总捕头,有没有什么消息?”
“大人,守义很惭愧……”
张岚一皱眉头,道:
“那么大一个人,难道会化作清风而去不成?”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大人,像石沉大海一样,除了应天府的捕快完全出动之外,连京口、通州和苏、杭二州的捕快,都已经出动了,水旱两路,除了明卡盘查之外,还有暗探巡骑,四路策应,除非,他当夜能把赵大夫运出金陵,远行百里之外……”
张岚接道:
“不可能!”
王守义转头看着赵幽兰,道:“令尊失踪几天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好利害的王总铺头,言词之间,故设陷阱,希望幽兰姑娘不要上当才好。
赵幽兰果然没有上当,立刻接道:
“当夜初更过后,我离开家父书房,第二天日上三竿,发觉家父不在,午时之前,已向贵府报案。”
王守义点点头,道:
“张大人,卑职接到报案,已知此事非同小可,一面通知刑案师爷,一面下令捕快出动,封锁水旱两路关口,日落之前,知府大人召见卑职,研判案情,同发到七王爷的令谕,将军府也出动了水、陆巡防快骑、轻舟,封锁四城、江道,一面飞马传令,分以京口、徐州,方圆两百里内,都已在盘查控制之下,正如大人所说,除非赵大夫化作清风消失,卑职也奇怪,何以找不出一点线索?”
张岚叹息一声,道:
“王兄,我也久闻你声誉卓著,是当之中有名的神捕……”
王守义接道:
“张大人夸奖了,卑职惭愧,还请大人指教。”
张岚道:
“王兄,我在王府,只是客卿身份,没有官衔,咱们就从俗称呼吧!”
“是是是,守义恭敬不如从命,张兄是武林名宿,请指教守义一条明路。”
如认在武要中的声望,张岚确然高过王守义很多,但如说到办案之能,王守义是江南第一名捕,经验、判事之能力,就非张岚所及了,这几句话里恭维,暗中却把难题推到了张岚的头上。
张岚一皱眉头,暗道:作官的人果然厉害,我跟他客气两句,他却把难题推到我的肩上。心中尽管别扭、生气,却又无法说出口来,一时间沉吟不语。
赵幽兰感觉到是该肖寒月表现的时候了,回眸示意。
肖寒月还想再等等,但赵幽兰既然示意了,只好提前开口,轻轻吁一口气,道:
“总教席,赵大夫不会身化清风而去,赵姑娘也没有延误报案时间,王总捕头处事明快、决断,不亏神捕之誉,再加上七王爷的令出如山,一日夜间,金陵周围两百里尽成禁地……”
张岚正在生闷气,借故发作,冷冷接道:
“这个我知道,王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是赵大夫还是没有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王总捕头固然是没有办法对应天知府交代,就是张某人也很难对王爷回话。”
他一语双关,把肖寒月抢白了顿,但也给王守义一顿排头,意思是说,你王守义才正点子,我张某人只是不好意思对王爷回话而已。
王守义脸上苦笑,心中忖道:不管你怎么发作,这件案子,七王爷和知府大人追究下来,我非拖你一把不可,你分担一点责任,我也找个借口,少受一点责罚了。
“总教席,你看,赵大夫会不会仍然留在金陵城中?”
张岚喃喃自语:
“留在金陵城中,留在金陵城中……”
忽然一掌拍在大腿上,接道:
“对啊!赵大夫如果还留在金陵城中,就算金陵周围封锁得飞鸟难渡一,也是一样的找不到人哪?王兄,得好好在金陵城中搜查一下。”
王守义望了肖寒月一眼,笑一笑.道: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马不停蹄的忙了三个月,就想不到可能留在金陵城中。”
肖寒月道:
“金陵城如此之大,而且不少公聊、王侯的府第,要仔细搜查一下,只怕是不太容易。”
张岚听得一呆,王守义却点点头,转头望着张岚,脸上是一片期待之色,缓缓说道:
“张兄,应天府惹不起王侯、公聊,恐怕要七王爷的令谕才行。
能够下令搜查王侯、公聊府第的,应天府是绝对不行,就是七王爷也有碍难之处,张岚在王府之中已有三年之久,心中也有点明白,这件事困难重重。
望望肖寒月,张岚有点苦涩的笑道:
“肖老弟,全面搜查金陵城,是有些不太容易,就是七王爷,也不便下这个令谕.再说人手调配,也是困难……”
肖寒月道:
“所以,晚进觉得,应该先找出线索。”
张岚点点头,道:
“对!如果只涉及一、二家王侯、公卿的府第,我想七王爷一定会支持。”
王守义也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他说话不多,但言必中肯,似乎胸中早有成竹,当下笑一笑,道:
“老弟,依你看,这个线索如何找法?”
眼看肖寒月已赢得张岚和王守义的尊重,赵幽兰心中有着慧眼识英雄的愉快,温柔说道:
“肖兄,你参与研究案情,请往前面坐坐。”
张岚道:
“对对,坐近点好说话。”
起身向前移一下坐椅,肖寒月笑道:
“晚辈认为赵大夫失踪一事,和他的绝世医术有关,有人想延年长生,所以捞走了赵大夫,配制一种药物。”
王守义道:
“赵大夫为人续命的事,我也听说过,肖老弟的推断大为有理。”
肖寒月道:
“赵大夫和幽兰姑娘谈起过用药物延寿的事,但却被赵福听到,无意中泄露出去,再加数年前,扬州盐商胡子镜延命传说,就难免引起一些人非份这这想,妄图长生不老,才作出等大悖情理的事。”
张岚点点头,道:
“好,好!我们查了三个月没有头绪,肖老弟三四天就找出了线索,人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以后,张某对读书人,倒是要多敬重几分了。”
肖寒月笑道:
“晚进只不过是适逢其巧罢了,总教席过奖!”
张岚笑道:
“肖老弟,总教席这称呼太过生分,张某人出身武林,咱们从俗江湖,我长你几步,以后,就叫我一声大哥吧!”
“是,寒月恭敬不如从命。”
王守义道:
“肖兄弟,赵福在哪里泄露了赵大夫能配制延寿神丹的事?”
“王总捕头,家父并没有配制长生药物的能力,我们父女,只是探讨过这方面的可能!”
王守义笑道:
“赵大大医术神奇,难免有附会传言,目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令尊找到,肖老弟,那地方是在……”
“雨花接,赵福在无意中说出来……”肖寒月解释着:
“要能赵福在言词中有些夸大,才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王守义道:
“日期是……”
赵幽兰接道:
“家父失踪的前一天。”
王守义霍然站起,道:
“我立刻去查……”
“王总捕头……”
肖寒月拦住了王守义,道:
“这件事不宜明查,寒月的意思是……”
王守义、张岚都听的不住点头。
肖寒月踏入雨花楼的时候,距中午还有半个时辰,但已经有了三、四成的客人。
人要衣裳,穿着整齐的肖寒月,立刻衬托出他英俊不凡的气势,两个店小二一起过来,一个送手巾,一个捧茶,肖寒月选了一个近柜台的位置坐下来,笑一笑,道:
“我要四个最好吃的菜,一壶最好的酒。”
店小二躬着身子,道;
“我配四个本店最拿手的好菜,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肖寒月从来没有进过雨花楼这样气派的大酒店,要他指名点菜,真还点不出来,但他气势凌人,微一点头,店小二哈着腰退了下来。
也许客人还不太多,酒菜上的很快,肖寒月自斟自饮,暗中打量柜台内的帐房先生。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八字胡,圆脸泛光,淡眉稀疏,不像是个好许的人,但却有着生意人那种长袖善舞的味道。
喝完了第二杯酒,赵福已急急行了进来,直奔到柜台前面,道:
“李先生,我要一桌上好的酒席,赶中午送到……”
李帐房站起来,接道:
“这么个急法呀!赵管家,现在已经快中午了。”
赵福四下看看,低声道:
“李帐房,我可是老主顾了,你一定要帮忙,今天府有贵客,不能怠慢,好歹你要想个法子,赏钱方面,我会多付一点。”
“行,我要厨房赶办,不能让你丢人。”
赵福道:
“谢了,我等着跟他们一块走!”
李帐房点点头,吩咐了小二去交代厨房,回头向赵福:
“听说赵大夫失踪了,低声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三个月前,我告诉你的事?”
李帐房点点头,道:
“记得啊!”
赵福道:
“这批贵客,就是送药的人,赵大夫要配制长生神丹,有几味很珍贵的药材,不能缺少……”
李帐房接道;
“真有这种药啊?”
赵福道:
“是啊……这些药材,两年前就定了,那些药贩子,花了两年多,才算把药物找齐了。”
“噢,那要不少钱吧?”
“听说,要两三万两银子。”
李帐房皱皱眉头,道;
“就算有了药物,这赵大夫失踪了,谁会配制呢?”
赵福道:
“幽兰姑娘啊!赵大夫把配制神丹的药方子,传给了幽兰姑娘,听说有两味药材,稀少的很,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那两个药贩,可也真够本事,两年多的时间,就把药物找齐了。”
李帐房沉吟了一下道:
“赵福啊!那长生神丹,是不是卖得很贵呀?”
赵福道:
“那当然了,不是我小看你李帐房,就算你们雨花楼的老板,也不一定能买得起。”
李帐房低声道:
“赵管家,幽兰配成神丹之的,你能不能弄到一颗?”
赵福道;
“怎么?你也想长生不老啊?”
“人嘛!谁会想死啊?你想办法给我弄一颗,我付你一千两银子……”
“不行、一千两银子,就想长生不死啊?”
这两句话说的声音很大,酒楼上大部分的人都可以听到。
数十道目光投注过来,看着赵福和李帐房。
李帐房很尴尬,低声道:
“赵管家,声音小一点,好不好,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谈,你等着,我到厨房去帮你催一下。”
赵福似乎是也有惊觉,四下看了一眼,道:
“我在楼下等他们。”
他匆匆下楼而去。
一切都配合的很好。
中午之前,两个骑马的大汉,护送一辆蓬车进了永乐堂,车上积坐满布,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而来,两个大汉,也都是风尘仆仆,车马在赵家门外被挡了驾,足足侯了一盏茶工夫之后,才由赵姑娘亲自出迎,把人、车带进赵家。
雨药楼的酒菜,送入了赏花轩,但随来的两个小二,被拒于轩外,由赵家的丫头,把酒菜送入轩中,但两个店小二都看到了停在花园旁边的蓬车。
蓬车上积尘犹存。
人世间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堂堂皇皇的布告四处张贴,不一定有人专程去看,看过了也主算了,但属于隐私、机密的事,却人人喜欢打听,而且,争相传说,广为流布。
现在,赵幽兰能配制长生神丹的事,已在金陵传诵,而且,“雨花楼”送酒菜的店伙计亲自看到了从运药物的蓬车上,搬下了几个密封箱子。
第二天中午的时侯,应天府知府大人黄光州,竟然王守义召入内堂,问道:
“坊间传说,赵大夫已把他配制长生神丹的方法,传给了他的女儿幽兰姑娘,你是主办这件案子的人,应该很清楚内情了?”
黄知府问的很含蓄,但口气之间明显的流露出来,他不是关心案情的进展,只是求证这件事情的真假。
王守义楞了楞,心中付道:耳语消息流传得好快,连知府大人都听到了,当时,和张岚、肖寒月议此计时,约定不得泄露内情,但黄大人是我的顶头上司,势难相瞒,但如说明真像,万一出了麻烦,岂不前功尽弃?一时间,竟然拿不定主意如何回答。”
黄知府一皱眉头,道:
“王总捕头,本府在问你的话,你听到没有?”
“卑职听到了。”
“听到了,为什么不回话上来,是不是本府大器重你了,你有点有把本府放在眼中了!”
这几句话说的很重,吓得王守义一屈双膝跪了下去,道:
“大人恕罪,卑职只是在想如何给大人回话。”
黄知府奇道:
“自然是实话实说了,难道这中间你还有难言之隐不成?”
借这几句话的时间,王守义心念百转,已拿定了主意,道:
“回大人,赵姑娘是不是能配制长生神丹,卑职不能肯定……”
“噢!为什么?难道你没有问过她?”
“卑职问过,但赵姑娘言语支吾,不肯承认。”
黄知府点点头,道:
“你起来,坐下来回。”
“是!”
王守义站起身坐下,但心中却已作了决定,要保守隐密。
“赵姑娘不肯承认,那是极力否认了?”
王守义摇摇头,道;
“没有,只是用言语把话题岔开,卑职不便多追问。”
黄知府神情肃然沉吟了一阵,忽然转了话题,道:
“案情可有进展?”
“回大人,卑职正在追查。”
做官的人,都有点喜怒难测,黄知府脸色忽然一变,冷冷说道:
“这件案子,你已经查了三个月,赵大夫生死不落全无消息,七王爷要是追问下来,叫我如何回答呢?”
王守义早已成竹在胸,欠身道:
“回大人,七王爷派了王府中张总教席坐镇赵宅,我想案情的进展七王爷早已了如指掌,所以,才没有问过大人。”
黄知府点点头,脸上的神情立刻如冰解冻,笑一笑道:
“好!好!守义,这件案于,你要多多仰仗张总教席,需知七王爷神威难测呀!一旦触犯,你固然要立限缉凶,难免受皮肉之苦?就是本府的前程,恐怕也要断送在这件案子上了!”
“是是是,多谢人指教。”
黄知府拂髯一笑,道:
“留心一下那位赵姑娘,如若她真能配制出长生神丹,立刻密报本府。”
“卑职遵命。”*
夕阳照花红,余晕夹着淡淡的花香,透入了赏花轩中。
赵幽兰望着凝目沉思的肖寒月,低声说道:
“肖兄智慧绝人,你的妙计,已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鸟入网,鱼上钩,为期可待了。”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赵姑娘,别太乐观,我想,掳走令尊的人,是一个非常的人物,他的胆识、智谋,绝非一般的江湖人物可比,更可怕的是,他可能有着很高的武功……”
“肖兄,张岚是王府中武术总教席,王守义是江南第一名捕,两人的武功、都很高强,只要能诱使敌人现身,就不难捕获他们。”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可是幽兰姑娘,他们是都代表一方的首要人物,有他们自己主观的判断,和行事规则,我无法可要求他们作适切的配合,何况,令尊失踪已三个月,以对方的冷静、机智,绝不会不留心赵家的反应……”
赵幽兰神情一呆,急急接道:
“你是说,人家一直在暗监视我们?”
“应该是的,张岚和王守义的一切行动,早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对方不是寻仇,张岚、王守义的部署行动,也没有妨害到对方的安全,我想,这就是三个月来,一切都平静的原因,一旦我设计收效,揭开了序幕,光景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肖兄!”
赵幽兰有些不安的问着: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肖寒月摇摇头,有些苦涩地道:
“我不能预测变化的细节,但以张岚和王守义代表的力量而言,敌我双方不照面则罢,一旦撞正了,对方必然是采取绝对凌厉的手段,务求斩断一切线索,带着三分惊悸,黯然道:
“杀灭口?”
“是的,赵姑娘,只死了的,才不会把秘密泄漏出去……”
望着赵幽兰惊悸不安的神色,肖寒月有些抱咎的说道:
“姑娘,也许是我有些多虑了,事情不会坏到那等境界……”
“不!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爹失踪这三个月,使我成熟了不少,过去我不懂什么叫优苦,现在,我懂了,我自信还不太笨,只是有些事,我想不到,但肖兄说出来,我尚能领会,现在,我希望肖史能帮助我……”
“姑娘,胸会尽个全力,只不过,我……”
赵姑娘理一理鬓发,神情完全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
“肖兄,我的意思是,苛求肖兄,代我仟作主,一切坦然相商,把这里的一切,都当作自巳的……”
肖寒月接道:
“这怎么……”
“肖兄,是你的才智征服了我,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正陷入茫茫暗夜,四顾无助的境地,你是我见到的一盏明灯,我渴望你指引我,渡过这一片黑暗的日子,我爹存下了很大一笔财富,如果这对我们有帮助……”
截住了赵幽兰的话,肖寒月接道:
“姑娘,令堂……”
赵幽兰苦笑一下,道:
“我娘在生下我之后,就弃我而逝……”
肖寒月接道:
“这怎么可能,以令尊的医术……”
赵幽兰接道;
“爹把所有的才慧投注在医学上,和我娘的死,有很大关系,他自己是大夫,却没有办法挽救娘的生命,才发债图强,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搜集医书,潜研医学,五年内没有离开过家门一步,才使他有了今日的盛誉,肖兄,一个人的声望和成就,都是血和泪痕堆砌而成!”
“姑娘,我很冒味,也很抱咎,我不该问的这么多……”
赵幽兰淡淡一笑,道:
“爹是个了不起的人,娘虽死了,但爹却不肯承认,连我也有这种认同……”
肖寒月奇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赵幽兰黯然说着:
“这是我们赵家一个绝大的秘密,爹的医术回天,但还不够完美,我……”
她突然住口不言。
肖寒月有茫然了,但却没有追问。
“肖兄,找到我爹之后,我会求爹告诉你这个秘密,现在,别问我,总之,我能作主,处置赵家一切财富,肖兄,现在,我们商量一下,要不要花钱请一些会武功的高手帮忙,他们可以听从肖兄的调度。”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应该可以,只是在进行的方法上,要多加斟酌,我们对这方面的事,都不内行啊!”
赵幽兰点点头,笑道:
“只要肖兄不反对我利用财富的庸俗想法,我就安心了,至于如何去用,我会用心的去想,也希望肖见随时指正。”
这时,赏花轩虚掩的木门,嘎然而开,张岚、王守义鱼贯而入。
肖寒月、赵幽兰急急站起。
张岚的脸色不好看,但对肖寒月还保持相当的尊重,挥着手,道:
“肖兄弟,赵姑娘,请坐,请坐。”
王守义紧随在张岚身后,这位干练的各捕,虽然也有着重重的心事,但他却喜怒不形于色。
四个人常在赏花轩中聚议,却有着一定的坐位,落坐之后,赵姑娘亲手为三人捧上香茗。
张岚喝了一口茶,目光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道:
“七王爷对我一向礼愚,想不到今天竟把我数说一顿,如果,三五天内,还查不出赵大地的下落,老夫这个王府总教席,也没脸再干下去了。”
他看看肖寒月,显然希望肖寒月给他一些意见,他对这个年轻人,已很佩服,但肖寒月这方面,却全无经验,一时这间,不知如何开口。
幸好,王守义接了腔,道:
“张兄,肖老弟的妙计已经收到了相当大的效果,我想这三五天内,这等僵持的局面,一定会有变化。”
张岚点点头,道:
“肖兄弟,你的看法呢””
肖寒月道:
“如果,我们都严守协议,秘密设泄漏过,我想,他们应该会来……”
张岚道:
“有把握?”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应该有七成胜算,他们要取得药物,甚至把赵姑娘也掳过去,晚进担心的是赵姑娘的安全。”
张岚哈哈一笑,道;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老夫担心的是,他们按兵不动,咱们是欲寻无门,只要他们肯来,老夫就有抓住他们的把握。”
肖寒月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赵幽兰却接道:
“张老前辈,你看,咱们的人手够不够?晚辈想多聘请一些人手,听候老前辈的调遣,至于用度方面,张爷只管只……”
张岚摇摇头,接道:
“用不着,用不着,我已经带了两个王府的侍卫来了,他们都是我亲自调教的人,原本已有很好的武功基础,这两年来,更有精进,再加上王总捕头的属下,人手应该够了。”
王守义道:
“我选了四个最精明的好手,加上我,一共五个人,张兄看怎么安排。”
张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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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肖老弟设计了。”
肖寒月取出一张平面图,摊在桌子上,道;
“晚进想好一个计划,还请两位过目指教……”
第 三 回 秦淮河畔
又是一天近黄昏,赵幽兰倚窗而立,看看那绚烂的晚霞,逐渐消散,落日西沉。
忽然,一阵北风,带着丝丝细雨飘入富内,打在了脸上,霎时间,乌云弥空,夜幕未合,已然朦胧在片,大雨如注。
天有不则风云,这一阵暴风雨来的好快。
赵幽兰掩上富门,室中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一座很大的药房,贮藏着数百种名贵的药材,赵百年未失踪前就在这里配制出疗治各种疑难杂症的药物。
赵幽兰记得火石铁镰,就放在身侧的檀木桌上,三天后,每当落日黄昏的时刻,她都来到这座药房中,燃起一盏时灯,研配药物,直到四更过后,才回房休息。今天,是第四个晚上了。
赵幽兰轻轻吁一口气,伸出右手,去取火石铁镰,准备燃起灯火。
但觉手腕一紧,似是忽然被带上了一道铁箍,顿觉骨疼如裂,气力全失,不禁一呆。
耳际间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赵姑娘,我不想伤害你,希望你能好好合作……”
赵幽兰心情为之震动,急问道:
“你是谁?”
“低声一些,赵姑娘,如果你希望有人赶来救你,那就是逼我辣手摧花了,聪明如赵姑娘者,大概还不至于闹得如此煞风景吧?”
赵幽兰镇静一下震动的心情,低声道:
“你捏疼了我的手腕。”
紧扣在玉腕上的直指、突然松开,但那低沉音,却透出丝丝冷意,道:
“赵姑娘,我希望彼此尊重!”
黑暗中,寒芒一闪,带着金铁冷森的刀芒,已逼上了赵幽兰的咽喉,接道:
“只是一刹的时光,就会闹成幽明异途的局面,没有人能在这样快速一瞬中救你性命,我不希望赵姑娘,把大她的青春年华,投入呼救的赌注中。”
话说完,刀芒忽然消失不见。
但这已经证明了,他出刀的快速,他的话,不是虚言恫吓。
赵幽兰确有呼救的打算,但面在,不得不改变主意了,她不想死,至少,不想这样糊糊涂涂的死掉。
镇静一下心神,极尽目光看去,也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人影,站在五尺左右处,显然,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而且,也用黑布掩去了面目。
赵幽兰道:
“你究竟要干什么?”
“只是问几句话……”
黑衣人轻缓地说:
“赵姑娘,我希望得到你真实的回答,我知道有人在这药房的四周保护你,也明白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我还是来了,而且就在你的身旁,他们却一无所觉,如果你还相信他们有能力保护你的安全,那就愚不可及了。”
赵幽兰完全冷静下来,缓缓说道:
“阁下想知道些什么呢?”
黑衣人声音平和的说道:
“听说赵姑娘收到了一批药材,可以配制成一种特殊的丹药,那种丹药具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可以延长一个人的寿命?”
果然是有人来了,这证明肖寒月的设计,十分有效,这个人判事的才能,当真有过之处,但唯一使赵幽兰觉得奇怪的是,张岚、王守义和他们那些守在赵府中的人手,怎会如引的大意,敌人已经摸入了药房之中,他们竟然会不知道,而这座药房,又是肖寒月设计的防守重心。
只听那黑衣人缓缓接道:
“赵姑娘,是不是很难答复?”
“不!我在想,应该怎么样回答你?”
“赵姑娘,这不是需要考虑的事,这是一件事实,有或没有,应该立刻可以回答出来,我的耐性不太好,也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黑衣人声音仍然是那么和平,但言词之间,已然杀机隐隐。
忽然间,闪光划空,室中一亮,赵幽兰把握那一道闪亮,看清了黑衣人。
那人戴了一顶北方特有的黑色绒帽,从头上直套下来,一双黑色的手套,除了两眼露出来之外,全身所有的肌肤都隐藏在黑色的衣帽之中,左手中拿着一把刀,黑色的刀柄,黑色的刀鞘,右手握在刀柄上,随时可以拔刀击出。
隆隆雷声紧接在闪光之后,这给了赵姑娘一个思索的机会。
三个月思念父亲的痛苦、折磨,使聪明的赵姑娘有了超越她年龄的成熟,面对着死亡的恐惧,竟然能完全的平静下来,雷声顿住,立刻接口,道:
“如果能集齐需要的药材,就医学理论上说,确有可能配制出一种延年益寿的药物……”
黑衣人道:
“这种药材,在四五天前,已经送到了这里!”
“不错,可惜的是,家父还没有做过试验,丹药的真正效用,还无法肯定。”
黑衣人点点头,道:
“配制丹药的药材,想必就在这座药库之中了?”
赵幽兰道:
“是!”
“好!赵姑娘把那些药材拿我!”
赵幽兰吁一口气,道:
“是不是也要把我带走?”
摇摇头,黑衣人缓缓说道:
“江南第一名捕就在府中,带你一起走,恐怕是不太方便。”
赵幽兰已从黑衣人的口气中,明白了父亲尚未遇害,没有赵大夫的精深医道,纵然有齐一的名贵药材,一样无法配制出益寿神丹,但赵幽兰学希望能得到明确一点的答复,略一沉思,道:
“当今之世,只有家父和我知道配制神丹的方法……”
黑衣人冷笑一声,接道:
“令尊活的很好,如果姑娘不愿令尊受到什么伤害,最好一次能把配制神丹的药物拿全。”
赵幽兰呆住了,她心中想的事被人一语道破,而且,反被对方利用父亲的安危作为恐吓,这个人不但刀出如电,心智也是高人一等。
“这些药库之中,存放有千种以上的药材,如此夜暗……”
“姑娘是想点起灯火?”
黑衣人的反应很快。
赵幽兰道:
“我的记忆力虽然很好,但调配神丹的药物,共有二十七种之多,在黑暗之中摸索寻找,自难免会有错误,我不想连累到父亲受苦。
她虽不会武功,但聪慧过人,点起一盏灯火,可以引起张岚的注意。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
“姑娘如果真的关令尊的生死,可以把二十七种配制神丹药材打成一包,第三天中午时,送到秦淮河畔……”
“秦淮河……”
赵姑娘愕然说道:
“那地方,我怎么能去……”
“你必须去,而且要一个人去,为了令尊的安危,姑娘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怎么交给你……”
“用不着姑娘费心,我们会找上你,惊忧姑娘,请多原谅……”
紧闭的扇子,忽然大开,一阵急风挟着雨滴飞入。
赵幽兰关上窗子,打燃纸煤,点起了桌上的红烛,火光照耀下,药库中一片光亮,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室门迓然而开,张岚和王守义鱼贯而入。
赵幽兰看了两人一眼,坐着的身子未动,淡淡一笑,道:
“两位来晚了。”
张岚微微一怔,道:
“人已经走了!”
王守义回顾一眼,道:
“走了,你是说,有人来过,又走了。”
“不错……”
肖寒月一身湿淋淋的行了来,接道;
“我看到他人窗子中飞身而出,像一只飞鸟似的,走的好快。”
望着张岚和王守义讶然的神色,赵幽兰未待两人动问,就把经过说了出来。
她说得很详细,只听得张岚、王守义呆在那里,良久之后,张岚才叹息一声,道:
“咱们只想到他夜间会来,现在,只不过是刚吃晚饭的时间……”
王守义苦笑一下,接道:
“这一阵大风,帮了他的忙……”
“不!他没有被淋过,他抓住我的手腕时,手套还是干的。”
赵幽兰纠正了王守义的推断的错误。
张岚看了王守义一眼,冷冷地说道:
“那是说,天色未黑,他已潜入了这座药库中,隐藏了起来,咱们安排的暗中监视着这座药库,难道都瞎了眼睛不成?”
王守义:
“我立刻叫他们来,问个明白!”
“算了,这是他们布置上的疏忽,敌人却胆大心细,选择了晚餐时那个空隙,好在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王守义突然把目光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道:
“肖兄弟,既然见到了来人穿窗而出为什么不同手拦截?”
肖寒月道:
“他走的太快了,我来不及拦截,其实,就算我出手,也是拦截不住。”
张岚道:
“肖老弟,你在外面停了多少时间?”
肖寒月道:
“不算短,我听到了他和赵姑娘的交谈。”
“为什么不招呼我们一声,也许,可以把他抓住。”
“张兄……”
肖寒月解释道:
“在下自知武功不济,恐怕行动的时侯,发出声音,激起那人杀机,而且赵姑娘应对的很好,所以,在下一直站在那里不敢妄动。”
“肖兄弟,怎么会发觉了那人,赶来这里?”
王守义追问不舍。
“我没有发觉敌人,否则,我会先招呼两位一声,我只是知道赵姑娘到了药库,奇怪她为什么不点灯火……”
张岚一挥手,拦住了
王守义,接道:
“在下很惭愧,一点疏忽,几铸大错,肖兄弟亡羊补牢的高见,可否说出来,大家研商一下。”
肖寒月道:
“晚进也正要请教两位,这一次,不能再有错失了。”
他说出一番计划,张岚和王守义都听的不住点头,但赵幽兰却似别有所思,时而皱眉,时而微笑,不知她想的什么心事?
由于对张岚、王守义的失望,娇弱的赵幽兰,正暗中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以丰富的医学知识,保护自己和敌人作一决斗。*
六朝金粉夸古都,无边风月话秦淮。
明代中叶的秦淮河畔,名动全国,是江南风月的精华所在,真是美女竞艳,香风十里,大有江南佳丽尽集于此的美誉。
秦淮风月的特色,和别处有些不同,那些江南美女,都住在画肪之上,画舫停泊在秦淮河中,每艘画舫,固然建造的美化轮美奂,画舫内外的灯火,更是各具匠心,上灯时刻,画舫上万灯齐燃,在秦淮河中,排成一道数里的灯山,明灭闪烁,画舫之中笙歌不辍,花灯美女,互相映辉,极尽诱惑能事,引得那些王孙公子,巨贾富商,文人骚客,江湖浪子,武林大家,不惜干金买笑,把秦淮风月衬托得金碧辉煌,通宵达旦。
中午时分,秦淮河仍在沉寂之中,数十艘画舫,排列水上,但却一片静悄。
少了那点闪亮的灯火,和巧笑倩兮的美女,酒香笙歌,秦淮竟也有安静的一面。
一艘摆着鸭翅、鸡脚卤味的小船,轻轻在水上划动着,驶入河心,远离了画舫。
操舟的六十左右的灰衣老人,照顾卤昧的,却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蓬发布衫,高卷着裤管。
灰衣老人停下双浆,苦笑一下,道:
“肖老弟,我查问过了……”
“王兄,可有结果?”
敢情这两个人,竟是王守义和肖寒月所改扮。
停舟的水面上,四无邻船,视野广阔,两人可以放心地交谈。
王守义叹息一声,道:
“没有。那黑衣人如何混入了药库,我那两个负责监视的捕快,竟然全然不知道。我办了十几年的案子,也遇上不少穷凶极恶的匪徒,但都被我绳之以法……”
肖寒月接道:
“也替王兄挣来了这江南第一名捕的声誉。”
王守义摇摇头,道:
“也许,十余年挣来的这一点名气,要断送在这件案子上了!”
他突然伸手取出一个酒壶,两只酒杯,斟酒了洒,先干了一本随手拿过一只鸡脚,啃了起来。
肖寒月目光转动,只见一艘梭形快舟,破浪而来,快逾奔马,左手端起酒杯,右手取过一个鸭翅膀,道:
“来,大叔,我再敬你一杯。”
梭形快舟,裂开一道水痕,由小船四五尺外驰过,激荡的浪花,使小舟左右摇动,横移两尺开外。
抬头望去,快舟已到了五丈开外。
望着那远去的舟影,王守义道:
“好强的腕力,如不是你配合得好,恐怕咱们已被迫露出了破绽,肖老弟,说你会无江湖经验,可真叫人难信?唉!千虑一失,我真是有些急湖涂了。”
肖寒月奇道:
“咱们装扮得像,怎么引起人家的怀疑呢?”
王守义道;
“咱们来的早了一点,这种卖卤味、小菜、点心的不船,大都是在画舫中姑娘起床之后出现,要午时过在一点,咱们早来了半个时辰,就是为一点疏忽,几乎造成大错。”
肖寒月点点头,道:
“这么说来,对方是一个善于计算,又十分小心的人了。”
“不只是一个人……”
王守义有些忧苦的接道:
“可能是一个组织,肖老弟刚才看到那艘校形快舟了,如若两臂没六、七百斤气力,决无法使梭舟有那种飞驰水面的速度,还有那潜入药库的黑衣人,竟在我两名精干地捕快防中,无声无息的摸了进去……”
肖寒月接道:
“虽然是那阵大雷雨助帮了池,但他提前在晚饭时刻潜了进来,也出了我们的预料之外,我们却把防护的重点安排在二更之后,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肖老弟,更可怕的是,他们那身武功,我这十几年捕头生涯,也遇上过一些武功不错的盗匪,但像这等高明身手的匪人,却是未曾遇过。”
“王兄,这方面,小弟恐怕是无能为力,我虽然也练过拳、掌、剑法,可是……”
“我知道……”
王守义打断了王守义的话,接道:
“张总教席是武林名宿,希望他能在这方面有所弥补。”
“王兄的武功……”
王守义接道:
“我也许可以和刚才那个操舟人勉强一战,但手下那些捕快,恐怕就很难派上用场了。”
“这个……”肖寒月忧形于色接道:
“王府中的侍卫,应该都是高手才对。”
“也只能寄望他们了……”
王守义抬头看看天色,接道:
“近中午时分了,赵姑娘也该来了。”
掉转船头,驰回河畔。
这时,已有不少卖点心的小船,开始出动,穿梭在画舫林立之中,这就使得王守义和肖寒月的小船,不再起眼。
本来十分幽静的秦准河畔,人也渐渐多了。天下闻名的秦准风月,又一天开始复生,画舫上窗门开启,犹带惺松睡眼的姑娘们,招乎着小舟上的船家,购买点心;王守义打点起十分精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小船沿着河岸,缓缓行驶,留心着水中、岸上,每一处可疑的地方,人物。
这时,一个身穿蓝布衣裙的村女,手上提着一个花布小包袱,正由十几大外缓缓行过来。
肖寒月坐在船上,一直盯着那村女看。
王守义低声道:
“赵姑娘来了,我上岸去迎接她……”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我看不清她的容貌,鬓前散发被垂,遮却了她大半个脸。”
“什么?”王守义大为吃惊的说:
“你能看到她的脸?”
“是啊!我看得很清楚,只可惜,她垂下的头发太多了,鼻子以上,大部被头发遮住。”
相隔十几丈的距离,能及细微,看到眉目飘发,这种眼力,实是惊人得很。
事实上,王守义也在看那村女,而且,是运聚目力在看,但他只看到大约的形貌,窈窕的身材。
“肖老弟,你是说那村女不是赵姑娘?”
“我不能肯定?但她穿的衣服、手中的包袱,那是我们约好的颜色。”
王守义道:
“那大概不会错了,也许赵姑娘扮成村女,换上布衣,样子有一点不同,我上去看看,不能让赵姑娘再涉险了。”
话虽说得婉转,但心中对肖寒月的能见赵幽兰眉目细微一事却大感怀疑。
肖寒月心中也在奇怪,这番总署,早经商定,由张岚带着王府侍卫,易容改装,负责在岸上保护赵姑娘的安全,王守义、肖寒月负责水上,怎的竟不见张岚等人。
小船刚刚靠岸,忽见一个身穿水绿衣裙的姑娘,直向那村姑迎了上去。
王守义心中一动,低声说道:
“肖老弟,看着船。”
跨步登岸,急行过去。
那绿衣少女已和村女会合,村女把手中的花布小包袱交给了绿衣少女。
但两人却没有急于离开的样子,对立交谈。
王守义本是快步追赶,现在,却放缓了脚步。
他已经追得很近。看得也很清楚了,那村女果然不是赵缨兰肖寒月没有看错,那村女两髯间散发披垂,果然是大半个脸都被垂发遮住。
现在,王守义离那村女,只有七、八尺的距离,她又举起了纤纤玉手,理起鬓边散发,面目清晰可见。
王守义呆住了,他办了无数奇案,江南名捕,自非浪得虚名但却从未遇到如此巧合的事情,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衣物,一样的花布小包袱。
那村女回过头来,看了王守义一眼,微微一笑,牵起要衣姑娘的手,低声道:
“姊,带我到画肪上看看好么?”
绿衣少女叹口气,道:
“小妹,有什么好看的,那是女人卖笑的地方,姊姊命薄如纸,沦落风尘,我怎么还能把你也拖下水去……”
“姊,我只是看看就走嘛!”
村女的口气,满是哀求。
绿衣姑娘有些无可奈何的道:
“好吧!坐一下就得走。”
两人转向秦准河畔行去,就从王守义的身侧行过,王守义闻到了那绿衣少女身上的脂粉香气。
呆呆望着两个少女的背影,王守义摇摇头,吁一口气,道:
“怎会这般巧合,而是一个巧妙的设计!”
王守义转脸看去,不知何时,肖寒月已站在他的身后,怔了一怔,道:
“肖老弟,你是说……”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她穿着同样的衣服,在约定的时间到了秦准河畔,但她不是赵幽兰,赵姑娘……”
王守义忽然跳了起来,接道:
“赵姑娘呢?”
“还有张总教席……”
“对!他还带着两个侍卫,难道、难道……他们出了事情?”
王守义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说:
“这不太可能啊!张岚那身武功,和他丰富的江湖经验……”
肖寒月淡淡的接道:
“王兄,我们遇上了高人,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两位姑娘。”
“对!先把她们抓住。”
抬头看去,那绿姑娘和布衣村女,已行到了河边,正准备登上一艘小舟。
王守义心中大急,气纳丹田,大声喝道:“张杰、罗镖拦住他们。”
他快步向前奔去。
张杰、罗镖是王守义手卜两个最精干的捕快,药库被人潜入王守义挨了一记闷棍,不敢再有疏忽,把两个左右臂膀也调了来,应天府中的捕头可算是精锐尽出。
但见一艘紧靠岸边的小船上,突然站起了两个船夫打扮的大汉,一跃登岸,拦住了即将登上小舟的绿衣姑娘和布衣村女。
这一支伏兵突出,看出了王守义的才能,江南第一名捕,用有不凡之外。
王守义急奔如飞,追到河畔。
那布衣村女似乎有些害怕,躲在绿衣姑娘的身后。
绿衣姑娘却是十分沉着,看了两个大汉一眼,道:
“两位是……”
左首大汉笑一笑,道:
“问我们的头儿吧!”
绿衣少女回头看了急奔而至的王守义一眼,道:
“问他?”
王守义接道:
“不错,是我让他们拦住你们!”
绿衣姑娘轻颦一下柳眉儿,冷然说道: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拦住我们,就算是讹诈吧?也该找个借口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难道你们还敢打劫抢人啊?”
应付这种场面,王守义可是游刃有余,冷哼了一声,道;“好利的一张嘴巴,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老夫不吃这一套,把包袱解开给我看看,里面包的是什么?”
“果然是抢人呀!救命啊……”
绿衣姑娘大声呼叫起来。
肖寒月赶到了,但他没有插手,只是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王守义转眼回顾,发觉已有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不禁一皱眉头,道:
“张杰,把闲人撵开。”
张杰就是先开口的大汉,看着围上来的人物,大多是船夫小贩,不见特别扎眼的人,一拱手,道:
“各位乡亲,我们是衙门的人,正在查件案子,各位请帮衬一下,没事的请回到船上,不要妨害公事。”
右手取出一面腰牌,四下挥动。
看到捕快的腰牌,人倒散去大半,只有四五个胆大的人,没有散去,但也退到一丈开外。
绿衣姑娘忽然一笑,道:
“哟!大爷,既是衙门的人,怎么不早说一声。”
解开花布包袱,摊在地上,里面只是几件女孩子换洗的衣服。
王守义看了站在一侧的罗镖一眼,罗镖伏下身去,捡起衣服查看。
他查看得很仔细,但那只是几件衣眼,连铜板也找不出一个。
王守义皱皱眉头,道:
“姑娘是……”
“我叫荷花,在杨柳舫上候教,她是我妹妹。”
“杨柳舫……”
王守义抬头看去,果然见林立在水面的画舫中,有一艘杨柳舫,约停在十丈之外。
“大爷……”荷花笑一笑”,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走了。”
王守义道:
“哦,到那里?”
“自然是回杨柳舫了,如果大爷们还要问话,我在杨柳舫上等候。”
荷花回答的气定神闲。
想不出留难的理由,王守义只好挥挥手,道:
“好!你回去,不过,不能离开杨柳舫,还有令妹,也请你暂时留住她,不能离开。”
荷花点点头,牵着妹妹的手,登上一艘接脚的小舟。
回顾望了肖寒月一眼,王守义有些茫然的,道:
“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但闻步履声响,一个大汉急奔而至,高声问道:
“那位是王总捕头?”
王守义看那大汉年约三十六七,一身青色紧身衣服,道:
“区区就是,阁下……”
“韩伯虎,张岚张大人要我通知王总捕头一声,立刻回到赵府中去。
王守义不认识这个人,却听过韩怕虎这个名字,此人是金陵城中威远大镖局重金礼聘的副总镖头,到金陵不到半年,王守义还未见过,想不到竟是张岚的朋友。
事情发展如一团乱麻,但王守义的处理却很明快,回头对张杰、罗镖挥挥手,道:
“去盯上荷花姑娘,天黑之前,如不见我派人通知,你们就撤回永乐堂。”
两个人应一声,立刻登上小舟,划向杨柳舫,这张杰、罗镖是王守义最得力的两个助手,武功好,人也机警,办事稳健,滴水不漏。
肖寒月似乎是想到什么?张口欲言,但在话出口之前又忍子下去。
回到了永乐堂,只见布衣裙的赵幽兰早在厅中,轻颦柳眉儿,一语不发,坐在厅中间一张太师椅的张岚,更是脸色冷肃,两个佩刀侍卫,分站厅门两侧。
王守义一眼就看出了气氛不对,但却想不出,什么事会闹得如此僵持,轻轻咳了一声,道:
“张兄……”
张岚一摆手,道:
“王总捕头请坐。”
“谢谢……”
王守义已感觉到,事情相当严重,在没有了解原因之前,最好不要多话,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侧。
韩怕虎一抱拳,道:
“张兄,对小弟还有什么差遣?”
张岚摇摇头,道:
“韩老弟请回镖局吧!以后,有需要麻烦你!”
韩伯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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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兄弟先告退了。”
转身而去。
肖寒月看着张岚,又看看赵幽兰,在王守义身边坐下。
张岚长长吁一口气,道:
“王总铺头,赵姑娘交给你了,我们这就离开。”
他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王守义急急站起,拦住了张岚,道:
“张兄,什么事?惹你这么个生气法?”
赵幽兰抬头看了张岚一眼,欲言又止。
这就使得张岚火气更大,冷冷说道:
“缉捕凶手,捉拿人犯,不是我作教席的责任!”
“是是是……”
王守义急急接道:
“是我们作捕快的责任,张兄是奉七五爷的口谕,从中相助。”
故意提出七王爷,是提醒张岚,你也是奉命而来,说走就走,那就是不把七王爷放在眼中。
张岚叹口气,道:
“七王爷那里,我自然会去交代,这件案子,我张某人是不想再管了。”
去意如此坚决,倒是出了王守义的意料之外。
这件案子,因难重重,眼下,只是稍有眉目,有张岚以王府总教席的身份顶着,知府大人不好追得太紧,七王爷也不便常常查问,张岚要去撒手一走,这就麻烦大了,王守义心中一急,连忙说道:
“张兄,什么事?请说出来,大家商讨,你老可是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我是依附骥尾,听候差遣。”
张岚接道:
“我不吃皇粮,不拿俸银,也没有办案的责任。”
“话是不错,不过……”王守义道:
“这件案了很棘手,你老既然管上了,半途撒手,岂不是要落人话柄。”
张岚怒道:
“只要七王爷答应老夫撒手,谁敢说我闲话?”
一直未开口的肖寒月,突然说了话,道:
“张兄,究竟为什么事?”
赵幽兰叹息一声,接道:
“都怪我,得罪了张老前辈……”
“你……”
肖寒月大惑不解的,道:
“怎么会开罪了张老前辈?”
赵幽兰苦笑一下,道:
“因为,我没有照你们吩咐合作,得罪了张老前辈,不过我抓到一个敌人,不知道能不能将功折罪……”
王守义兴奋地说道;
“抓到了一个敌人,在哪里?”
他忽然发觉张岚有不悦之色,赶忙住口。
赵幽兰缓缓站起身子,行近张岚,福了一福。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消去你心中的气怒,但我的想法,只是备不时之需,所以,才有那些准备,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会先藏入马车之中,我事先真的不知道车中有人,等我发觉到有问题的时候,呼救恐已不及,大人怪我的是,在马车启动之前,大人来看我,我没有说明车中潜藏有人……”
张岚接道:
“就算你生恐危生命,不敢呼救,但至少也应该示意一下,站我有点准备,可是你却若无其事,一声不吭,哪还把我张某人放在眼中?”
“这一点,算是我的疏忽,但我已有了擒贼之法,贼人机警,我如有示意恐怕也有警觉……”
“这么说来,是老夫错了?”
赵幽兰道:
“不!是我的错,我早该对张前辈说明准备的擒贼之法,也就不会有这场误会了。”
肖寒月、王守义总算明白了这场误会的原因,奇怪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幽兰,竟然能生擒了潜入车中的敌人,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方法?
但闻张岚长叹一声,道:
“罢了,罢了,老夫年近半百,怎能和你一般见识?这件事咱们就此不再提它了!”
武林中人,最爱面子,张岚争的就是赵姑娘说一句道歉的话。
眼看风波平息,王守义暗暗吁一口气,道:
“张老,这么说来,赵姑娘本就没有到秦淮河去了?”
张岚道:
“敌手狡猾,老夫也不得不防他们一招,邀了韩怕虎带着几位镖师,暗中随行保护,想不到他们竟然早派人潜入蓬车之中,幸好,那人被赵姑娘用药物迷晕擒住,,这一闹,就过了中午,自然是用不着再去准河了,老夫才要韩伯虎去扫呼你们回来,一方面,也让你们认识一下,这个人不但武功好,人也机灵的很,以后,恐怕还有借重他的地方。”
王守义道:
“张兄,你问过那人口供没有”?
张岚摇摇头,道:
“没有……”
举手一招,接道:
“把他拖出来!”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应了一声,行到大厅一角,拖出来一身着灰衣,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
这个人年纪虽然很大,但他却长得很瘦小,身长不满四尺一副皮包骨的身架,单以他身材而论,很像十几岁的孩子,但脸色却是灰里泛青,是那种肋无四两肉,生性极端冷酷、阴毒人物。
看清楚了灰衣人的形貌,王守义心中大大的震动了一下,道:
“张兄,是不是点了他的穴道。”
“是中了赵姑娘的迷药。”
赵幽兰道:
“我给他解药,让他醒过来。”
伸手取出一个玉瓶。
“慢着……”
王守义伸手拦住赵幽兰,道:
“这个人阴狠刁猾,武功又高,千万不可大意,我先点了他几处穴道再给他解药。”
王守义点了他双臂穴道,还是不太放心,又取来了一条丝绳,捆住了他的双足。
赵幽兰取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在那灰衣人的鼻孔,倒了一些白色粉未,道:
“一盏热茶工夫之内,他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张岚看看王守义,道:
“你认识他?”
“认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提起他的名号……”
王守义说道:
“张兄,你也可能知道。”
张岚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灰衣人两眼,道:
“他是……”
“鬼刀侯玄!”
果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张岚呆了一呆,道:
“他就是侯玄?久闻其名矣!想不到会是这么一副德性。”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就是这么一副貌不惊人的样子,才会叫人常看走眼,加上他一向行动诡密,恶名虽著,江湖上认识他的人,却是不多,三年前,他在金陵城中伤了两条人命,我追了他三个月,连影子也找不到,想不到,三年后,他又在金陵出现,却被赵姑娘擒住,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张岚道:
“听说他刀出如电,很多武林中的高手,都栽在他的手中。”
“张爷夸奖了……”
不知何时,侯玄已经醒了过来,但他仍然侧身静卧,连动也没有动过一下,如果不是他忍不住开口说话,在场之人,竟然无人知道他已经醒来。
张岚低头看侯玄一眼,道:
“你认识我?”
候玄微一挺腰,人已坐了起来,笑道:
“张爷名满江湖,现在又是七王爷座前红人,我候玄岂可不识,只不过,你张爷是大人物,不认识我侯某人罢了?”
他双臂穴道受制,双足又被紧紧捆着,毫不费力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这人功力的精深,却非小可。
王守义冷冷说道:
“候玄,你可是被缉拿的要犯,最好老实点,如图挣逃,格杀勿论。”
候玄冷冷看了王守义一眼,淡淡说道;“侯某人虽是阶下之囚,可不是被你王总捕头拿住的,你神气什么劲呢?”
王守义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却被张岚拦住,道:
“候玄,你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大丈夫敢作敢当,张某人想问你几句话,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那要看你问什么了?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就是千刀万剐了我,侯某人也不会说一个字。”
张岚皱皱眉头,忍着心头怒火,道:
“赵大夫是不是你掳走的?现在何处?”
“不知道!”
候玄回答的非常干脆。
张岚冷笑一声,道:
“那你潜入赵姑娘的马车中,目的何在?”
候玄回头瞄了赵幽兰一眼,道;
“提起这件事,侯某人就觉得窝囊,这一遭阴沟里翻了船,我鬼刀候玄,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张兄,你听听,他是一派胡言,答非所问,不给他一点苦头吃……”
王守义愤怒地说:
“只怕是很难使他就范。”
张岚点点头,目光盯注在候畜的脸上,冷冷说道:
“候玄,你既知老夫之名,也该知道我的脾气,一诺千金,只要你据实回答老夫的话,我保证不弄逼供,要是再退顽强,支吾以对,那就自找苦吃了。”
候玄坐正了身子,淡淡一笑,道:
“你说话算数?”
张岚怒道:
“张某必践,你……”
候玄接道:
“张爷别生气,在下知道王守义的手段,只不过想要张爷重复一下保证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
“在下受人之雇,想窃取赵姑娘一批药物。”
张岚道;
“什么人雇你的?多少代价?”
候玄道;
“代价很高,白银五千两,至于雇我的人,就不便说了。”
王守义摇摇头,道:
“张兄,候玄老奸巨猾,尽兜圈子,这么文明问法,绝对问不出结果。”
张岚脸色一变,道:
“候玄,我重视你是个人物,想不到,你却戏弄于我。”
候玄接道:
“怎么?一定要说出雇我的人?那不是坏了道上的规矩……”
突然双腿一挣,捆在小腿上的丝绳,竟然寸寸断裂,坐在地上的人也站了起来。
王守义吃了一惊,霍然站起,伸手抓去。
候玄左臂一伸,五指如扣,疾拿王守义的右腕脉穴。
这一招变化诡异迅速,迫得王守义疾退了三步,道:
“你的双臂……”
“怎么,大出意外是不是?”
候玄冷笑,道;
“我如不解开双臂穴道,怎敢挣断丝绳,这只怪你王总捕头制穴手法太差。”
张岚缓缓站起身子,道:
“高明,如此短促时间,能够运气自解穴道,这份内功,放眼江湖,屈指可数,张某人小看阁下了。”
候玄道:
“张爷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侯某人是个杀手,为人处事,只求目的,不择手段。”
张岚双目中神光闪动,面色凝重,冷然说道:
“好个不择手段……”
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候玄一闪避开,笑道:
“张爷,我不想和你动手……”
张岚接道:
“那就由不得你了。”
双掌连环进击,片刻间,拍出二十八掌。
候玄瘦小的身躯,有如风车一般,在方圆三尺之内,闪躲回转,竟然把廿八掌完全避开没有举手封架,也没有还击一招。
张岚呆住了,这是他从没有想到过的事,竟然有人在他连环二十八掌之下,不封架,不还击,轻轻松松地闪避开去,再打下去,不但颜面无光,而且毫无胜算。
王守义知道鬼刀候玄武功很高,但高到如此程度,却是大出了他的意外,他是作捕头的人,不像张岚那般讲求江湖规矩,唰地一声,抽出藏在抽中的铁尺,道:
“张兄,这个人放不得,咱们联手擒了他。”
这时,站在一侧的两个王府侍卫,也亮出了兵刃堵在厅门口处。
张岚似是忽然间老了十年一般,有些茫然道:“我们联手……”
王守义接道:
“是啊!咱们在办案子,不是一般江湖上比武过招,用不着太多顾忌。”
候玄双目神光一闪,冷冷说道;
“王守义,不是我候玄夸口,你那点武功,在候某人的手下。走不过十个回合的。”
王守义心中明白,候玄确非夸口,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张岚能放下面子,两人联手,或有胜望,偏偏张岚是个最爱面子的人,自恃武林名宿身份,一时间竟然放下了脸,沉吟难决。
忽见寒芒闪动,一股刀风,直袭侯玄。
原来,守在厅门口处一个侍卫,深知张岚为人,看他面有难色,立刻挥刀击出,准备代替张岚,和王守义联手擒敌。
刀如闪电,一闪而至。
但闻候玄冷笑一声,右手疾场,金铁交鸣,血雨溅飞,蓬然声中,那飞扑过来的侍卫,摔跌到五尺以外肖寒月的身前。
候玄站在原地未动,除了脸上一片杀气之外,双手未见兵刃。
但那侍卫却是咽喉裂开,气息已绝,连一声呼叫也未出口,分明刀中要害,一击毙命。
“鬼也手法,当真是神出鬼没……”
张岚忍不住惊叹出声。
“张爷见笑了……”
候玄淡然地说道:
“他突起发难,来势太快,我一时间收不住手。”
王守义脸色肃然,一挥手中铁尺,道:
“候玄,你拒捕杀人,那可是灭门大罪……”
候玄道:
“王总捕头一定要找死,侯某人只好成会你了。”
王守义道:
“我为固执法,死而何撼。”
这两句话掷地有声,大有一代名捕的气概。
张岚长于一口气,道:
“杀人偿命,王兄,咱们联手擒他。”’
右手一探腰间,取出一对子母金环,分握双手。
候玄突然一个闪转,灵动无比地欺到了赵幽兰的身侧,一手抓住了赵幽兰的右臂。
紧强的赵姑娘,目赌杀人流血,心中已掠恐欲绝,但她却咬牙忍住,没有失声大叫,那里还想得到候玄会打她的主意。
事实上,就算她早知道了,也是闪避不及。
候玄的动作太快,快得张岚和王守义都救援不及。
娇弱的赵幽兰,面对着死亡时,却出奇的镇静,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竟无畏惧之色。
“两位如果不顾忌赵姑娘的生死,尽管出手。”
大厅中突然静了下来,静地落计可闻,王守义、张岚都明白完全没有抢救赵姑娘的机会,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肖寒月剑眉耸动,俊目放光,盯注候玄,突然开口,道:
“放开她……”
候玄冷笑道:
“好大的口气,放开她,你小子是什么人?”
“我叫肖寒月,你要人质,我可以代替赵姑娘。”
“哈哈,肖寒月,没有听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份量?”
“我…”
“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连十两银子也不值的小人物……”
候玄轻藐地说:
“你要代替赵姑娘作人质,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
肖寒月躯抖动,双目圆睁,瞪着候玄,大有拼命一扑的架势。
赵幽兰轻叹息一声,道:
“肖兄,算了,你救不了我的,何苦多送一条命?”
她看到了候玄杀人,却没有看到候玄的刀在何处,那真是取命快如闪电,肖寒月如要出手救她,岂不是自寻死路。
只听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赵大夫救了我的命,我却无以为报,怎能眼看你被擒作人质,如果要死,我也该死在你的面前……”
像怒矢划空一般,以候玄的灵巧,竟也闪避不开,但见人影闪动,蓬然大震中,候玄跌摔到七八尺外,赵姑娘已被肖寒月抱起来,跃退五尺。
但闻男声大喝,女声惊叫,混在一处,传入耳际。
那是赵幽兰的惊叫,张岚、王守义同声喝阻肖寒月不可冒险的声音,只因同时出口,混在了一起,反叫人听不清楚。
这不过一瞬间的时光,张岚、王守义都愕住了,候玄却借此机会,一个翻滚,飞跃出厅。
守在门口的侍卫横身拦住,却被候玄一脚踢倒。
张岚、王守义警觉时,候玄已去如疾风消失厅外。
赵幽兰不忍肖寒月溅血刀下,早已闭上眼睛,睁开眼睛时,发觉竟被肖寒月一手抱住在怀中,心中又喜又羞,低声道:
“肖兄,放开我!”
肖寒月啊了一声,急急放开赵姑娘,脸上一热,道:
“我……我忘不了还抱着你。”
看看肖寒月的惶恐模样,赵幽兰后悔为什么要睁开眼睛,如果闭目装作晕迷,岂不是可以在肖郎怀中多留一阵。
心念转动,羞红泛颊,低下头,柔声道:
“我该多谢肖兄救了我。”
张岚叹息一声,道:
“肖兄,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我这数十年的江湖岁月,真是白过了,今天,我算开了眼界,这一刻时光中的变化与厉练,大有一日千年的感觉。”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老前辈,肖寒月只是侥幸……”
“什么?”
王守义大声嚷道:
“侥幸!肖老弟,这叫侥幸啊!赤手空拳,封住了名动天下的鬼刀,硬把一个人毫发无伤救了回来,我干了几十年的捕头,也见过一些高人,可从来没有像你那样的武功,肖老弟,你已经露了相,还咬着牙说是侥幸,这不是谦虚。这是瞪着眼说瞎话呀!”
肖寒月又是一个苦笑,道:
“也许我有武功,可是我从没有试验过。王兄,我是练过武,但从来没和人动过手,刚才,我只是情急拚命……”
王守义接道:
“老弟,你……”
张岚吁一口气,接道:
“我相信肖兄弟说的话,他有一身绝世武功,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由肖老弟改成了肖兄弟,口气上,多了一份亲热,也多了几份敬重。”
王守义看着张岚,道:
“这个,可能吗?”
张岚道:
“肖兄弟说的是真话,但这中间,却又有些使人难解的玄秘,不过,我相信可以问个明白?”
这一下,肖寒月呆住了,他对封住鬼刀,救了赵幽兰,完全出于一种意识本能,那快速一刹的变化过程,并非是早有预计,在他自己的感觉中,确实充满着侥幸,他做到了,但却连自己也有很多疑问?倒是希望由张岚的质问,能让他演绎出一个变化的过程,把那些熟记于胸中的武功口诀,勾绘出一个完整的体系。
望着肖寒月,张岚声音有些生涩地,道:
“肖兄弟,在求证一件事情的时候,言语之间有着盘洁的尖锐,希望你不要介意。”
赵幽兰突然接口道:
“老前辈说得对,我爹这些年在医术上,能突破很多难关,得到我常提出很多刁难他的问题有关。”
“对,老前辈尽管请问,寒月知无不言。”
“好!那我就直言了……”
张岚的骄傲、固执,似乎在适才一番搏斗中,随而消失,神情和口气间,大为客气起来。
这就使得在场中人,忽然感到他变得和善可亲得多了。
“鬼刀的可怕,在它的隐藏奇密,出现难测,你怎能一出手就把他封住了?”
张岚提出第一个质疑。
“噢!我看到了他的刀,藏在右袖中,所以,我一出手就拿住他的右腕脉穴,不过,我一带之间,就把他给打了出去,倒是出于意外。”
张岚笑一笑,道;
“那秘需要过人的眼力,但你想抓他的右腕,一下就能抓住,这必需有很高明的拎拿手法?”
肖寒月点点头,似是若有所悟。
张岚道:
“水有源,树有根,任何一门武功,都有一定的脉络系统,肖兄弟,可不可以把你学的剑法、掌法,说出一个绵连的脉络出来?”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这件事我也想过,我所以感觉到自己武功很差,就是,我没有练过完整的一套拳掌、剑法,那个无名老人,今天传我两招剑法,明天又传我两招擒拿,虽然各有格局,但却不互贯连。”
王守义道:
“你说,你那位无名老人的师父,只传你半年武功?”
“是啊!”
王守义道:
“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啊!就凭你对付鬼刀候玄那一招,也得练上个十年、八年才成,张兄,这是不是有点玄虚?”
张岚闭目沉思了好一阵,才睁开眼睛,道:
“我有点明白了。”
肖寒月道:
“老前辈,请你……”
张岚摇摇头,道:
“肖兄弟,咱们越来越生份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后,笑道:
“是!张兄,请多指教。”
张岚道:
“你没有学过一套完整的拳掌、剑法,但却学会了剑掌拳中最精粹的招术,那可能是数十套、数百套剑法、掌法的精英,也只有如此,才学了半年之间,造成你这样一个杰出的高手,至于你练的内功,我相信也是武林中至高的,可惜,我的见识不足,说不出你练的内功名称!”
肖寒月智慧绝高,张岚几句话,画龙点睛,使得积存在他胸中的武功、技巧、手法、霍然间串连了起来,当下抱拳一个长揖,道:
“多承教示,寒月获益非浅。”
张岚哈哈一笑,道:
“尽我所能,大概也只能谈到此处为止了……”
目光转注到赵幽兰的身上,接道:
“幽兰姑娘慧眼识人,如非你留下肖兄弟,今日之局,真不知是如何一个结果?”
赵幽兰泛羞红。看了肖寒月一眼,道:
“这都是家父的交代,晚辈那有这等眼光。”
聪明的的赵姑娘,淡淡两句话,推的无迹可寻,却又是那般的意味深长,家父交代了很多事情,岂会是只此一桩。
王守义突然行到被杀的侍卫尸体前面,低声道:
“张兄,这件人命大事要怎么处置?”
张岚点点头,道;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自然由我向王爷交代,今日之事,使我感触很多,江湖上高人如许,我竟然有些懵懂无知,候玄那一刀,杀了一个侍卫,也杀去了老夫一身骄气,使我对这件案子的看法,有了急转直下的改变,肖兄弟说的不错,赵大夫仍然留在金陵,问题是藏身何处?什么人能够支用这样多的武林高手、江湖凶人,替他工作,他们展现了可怖的实力,但也留给了我们一些线索。”
王守义道:
“张兄高论,究竟是武林名宿,识见确有过人之处!”
张岚摇摇头,道:
“你不用捧我,三十年安逸生活,武功和思维力都有些退化了,候玄那一刀,如当头奉喝!使我在陶醉的梦中觉醒,灵台清明了不少。”
“张兄,应天府辖下冠芸云集,公卿众多,敝上知府大人,虽然是从二品京兆……”
王守义把握住机会说:
“办起事来,也恐怕力难从心,必得七王爷大力支持才行。”
张岚点点头,道:
“七王爷全力支持,不过,这件案子,不是大队军兵可以奏功……”
打铁趁热,王守义接了一句,道:
“张兄的意思是……”
张岚是何等老练的人物,傲气消退之后,判事明朗得很,如何会听不出王守义弦外之音,笑一笑,道:
“王兄用不着套我,这件事,我已经决心投入,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罢手,他们能聘请江湖凶人插手,老夫可以邀约武林朋友助拳……”
“是是是,守义和应天府中的捕快,都听从张兄的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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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岚点头一笑,望望肖寒月,道:
“肖兄弟这等高手帮忙,相信足可和他们抗衡,问题是赵姑娘的安全,倒要特别小心一些……”
“不用替我担心……”
赵幽兰微笑如花地接道:
“我稍通药理,药物可以治病,而且也可以防身,我会在住的地方,布下一道天罗地网。”
张岚笑一笑,道:
“那就好,你能自保,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追查下去了。”
王守义道:
“幽兰姑娘配制的药物,能够在瞬息之间,迷倒了鬼刀候玄那等人物,使他没有下手的机会,大概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等途药了?”
赵幽兰一笑带过,避不作答。
肖寒月突然开口,道:
“他们派来了候玄潜入赵姑娘赴约的马车上,显然是想掳走赵姑娘,却又派人穿着与赵姑娘相同的衣服,鱼目混珠,到秦准河畔赴约,用心何在?”
王守义道:
“大概是想测看一下,我们的部置,是不是很严密?”
张岚道:
“最重要的,还是想摸清楚我们的实力。”
肖寒月道:
“不知道荷花姊妹,是他们的人,还是只受他们的利用?”
王守义道:
“不好,他们两姊妹如只是受人利用,对方不会留下线索,抓她们未必能问出什么?说不定会害了她们两条命?”
张岚道:
“对!当心对方杀人灭口。”
王守义点点头,道:
“肖兄弟说的对,总不能放弃这条线索……”
肖寒月道:
“明讯不如暗查。”
王守义道:
“好!我立刻派人通知张杰、罗镖撤回来。”
张岚目光一惊赵幽兰,道:
“赵姑娘,叫人准备一点酒菜,我们边吃边谈,研商个对敌的办法出来……”
赵百年生活上很舒服,美酒佳肴之外,还有文雀、武凤两朵解语花常伴身侧,她们美丽健谈,善解人意,而且胸罗很博,对赵百年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赵百年却是过得很痛苦,他不知道住的是什么地方,室中光线柔和,但完全是人工布设而成,上不见天日,下不见寸草,文雀、武风虽然可人,但也有一定原则,那就是不准赵百年离开居处,赵大夫整个活动地方,只是卧室、客厅,不过是方圆数丈之地。
这是囚禁,除了吃饭、睡觉,完全无事可做。
这时,他正小睡醒来,文雀已端起盘水果,站在床侧,笑道:
“赵大夫,睡醒了,吃点水果吧!”
赵百年冷冷看了文雀一眼,翻身下床,走入小厅,在一张锦墩上坐了下来。
娉娉婷婷的行过来,文雀脸上带着娇柔的微笑,道:
“大夫,是不是今天的心情不好,可要婢子高歌一曲,以解你心中的烦恼?”
望着文雀那娇艳容色,如花微笑,赵百年强压下心头烦躁,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你的歌喉是很好,可是,我听的太多了。”
文雀道;
“是。要不要召武凤来,为大夫轻舞一番……”
“不用了……”
赵百年冷冷地说道: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这里,此地虽不见日月星辰,估算,大概总有百日之久了吧!”
文雀点点头,道:
“大夫,这里有什么不好呢?”
赵百年深注文雀,缓缓说道:
“你是指你和武凤……”
文雀接道:
“小妾和武风,奉命侍奉大夫,务求周求,使大夫能忘去烦恼……”
赵百年叹息一声,道:
“不错,你和武凤都是人间殊色,只可惜我不是贪恋美色的人。”
文雀双目中忽现泪光,低声说道:
“赵先生真是正人君子,妾和武凤,短裙薄衫,周旋身侧,百日相处,耳鬓厮磨,先生能不及于乱。妾身内心之中,对先生敬重得很。”
“噢……”
赵百年脸上泛现一抹笑容,道:
“文雀,我知道,你是上有所命,身不由己,贵主人把我囚石禁于此,供应美食、佳酿,又选了你们这种绝世容色,腹有才华的美女陪我,显然是没有加害之意了。”
文雀沉吟了一阵,道;
“是!大夫是我们主人的贵宾。”
赵百年道:
“我想见见主人,和他当面谈谈,总可以吧?”
文雀道:
“赵先生,你已经等了百日之久,何必急在一时,请再稍候几日,主人已有示谕传下,他近来事务繁忙一些,一有空暇,应会来见先生。”
“还要等多久时间?”
“这个,妾身无法回答,我想应该不会太久了?”
赵百年沉吟不语。
文雀轻轻叹息一声,道:
“大夫,妾身有几句不知轻重的话,说出来,希望先生不要见怪?”
赵百年望着文雀,心中忖思:这丫头年纪水大,但对事务的了解,却是大大的超过了她的年龄,共聪明才智,似不在爱女幽兰之下,天赋固佳,但后天的培养,亦是大为重要,没有十年八年的时间,也无法培养出她这种博学多才、能歌善舞的本领,智以学识为本,慧以天赋作基,文雀智慧双全,岂可轻视。
心中念转,微笑颔首,道:
“文雀姑娘,尽管请说,百年洗耳恭听。”
“大夫言重了,妾身想请教先生的是,以你绝世医学,是不是真能使一个人长生不死?”
问话虽然在意料之中,一旦证实,赵百年仍不禁为之一呆,道:
“什么人想长生不老?”
“大夫胸藏锦绣,难道还要贱妾直言么?”
赵百年叹息一声,道:
“文雀姑娘,仙道学说,虽见典籍,但举证空泛,难予采信。”
“大夫,请就医学上探求结论?”
赵百年道:
“良药可医病,或可续命数载,如于求长生不死,纵然是华他重生,扁鹊还魂,也无法配制成这种药物。”
文雀呆了一呆,垂首不语。
赵百年久不闻回答之声,忍不住转头看去,只见文雀垂螓首,双眉深锁,似是正在思索一件大事,心中甚感奇怪,低声道:
“文雀姑娘,百年说的句句地真实之言。”
文雀轻轻吁一口气,缓缓抬头,道:
“大夫。千古艰难是何事?”
赵百年呆了一呆,道:
“唯一死……”
文雀低声接道:
“读万卷书,济世之用,且莫为书所愚。”
这几句话含糊笼统,但却是似有所指,赵百年竟有些不明所以,呆了一呆,道:
“姑娘,恕百年……”
文雀低声接道:
“大夫,图穷匕现,事急从权,贱妾言尽于此,请先生三思。”
这就点铁成金,意在言中了,赵百年把前后的意思一连贯,立刻明白,是要他从权自保。据实而言,就会丢掉性命,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起身一揖;道;“多谢指教!”
文雀嫣然一笑,道:
“大夫品可敬,贱妾稍尽棉力,但应对之处,还要大夫深思熟虑。”
“是是是,百年自会小心应付。”
文雀道:
“大夫请坐,一切如昔,冷傲自负,反使人莫测高深。”
“又得明教,感激不尽……”
赵百年感慨万端地说道:
“百年如能保一命,都是姑娘指点。”
但听一阵步履声响,武凤忽然急奔而入,急声叫道:
“文雀,文雀……”
赵百年正襟危坐,文雀却迎了上去,道:
“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不怕吵了先生?”
武凤点头一笑,回顾了赵百年一眼,道:
“大夫,对不住啦!我有重要的事,要和文雀姊姊商量……”
赵百年点点头,道;
“两位姑娘请便!”
武凤和文雀相对低语一阵。赵百年闭上双目,心中思想着文雀之言。要用一种什么样的兑法,才能保住性命,而又不能不失去自己的尊严……
苟全性命于威迫之下,说不得实,只有从权用术,欺之以方了。
但听文雀娇甜的声音说道:
“大夫,贱妾要告别了。”
“什么?”
赵百年霍然睁开了眼睛,道:
“你要告别了?”
经过了一番深切的交谈,文雀在赵百年的心目中,已有了一种视为依托的感觉,骤然间听到了文雀要吉别而去,内心中大为惊震。
文雀笑一笑,道:
“大夫,贱妾奉侍先生,已过百日,今日奉命离去,此后是否还有机缘,侍候先生身侧很难预料……”
“文雀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这个……”
文雀颦起了柳眉儿,道:
“很难说了,大夫应该明白,我只是一个女婢,没有自主的能力,也帮不上赵大夫的忙?”
她意在言外,指点赵百年,除了自救之外,别人无法相助。
赵百年点点头,笑道:
“话虽如此,但两位在这一段相处时日之中,对我照顾甚多,一旦离别,总有依依之感了。”
知道赵百年已完全领悟了自己的话中含意,文雀大大地吁一口气,放下心中的石头。
武凤倒是有些不忍,低声说道:
“大夫是谦谦君子,我和文雀都很敬重大夫为人,但愿今日分手,只是小别,来日还有奉侍大夫的机会。”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赵百年心中郁闷尽除,大笑接道:
“两位姑娘色艺双绝,老夫也希望再有相见之日,祝两位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言罢,闭上双目,不再望二女一眼。
文雀轻轻一拉武凤,低声道:
“我们走吧!不要惊忧了大夫的静思。”
肖寒月踏上杨柳舫时,正是花灯初上的时刻,花枝招展的舫姬,正盛装准备迎客。
一身光鲜的衣着,使肖寒月完全改变了样子,修长身材,英挺形貌,恍惚如玉树临风,衬托他一身不凡的华贵气度,再加上一个劲装随护的大汉,完全是一付贵介公子的派头。
有道是:老鸨受钱,姐儿爱郎,打从肖寒月踏上了杨柳舫,就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眼光,也引得一个接待客人的大茶壶,哈着腰迎了上来,因为,肖寒月看上去是那种两们都有的豪客,既有钱,又有人。
“公子贵姓?”
“我姓肖……”
“肖公子,里面请。”
肖寒月被让入一间布置豪华,又雅致的舱房。肃客的大茶壶陪笑说道:
“小的孙七,大爷们都叫我小七子,肖公子是一个人,还是约了朋友?”
“我一个人……”
小七子一怔,忖道:“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房间,只是他一个客人,这一次可是看走眼,亏了本。
肖寒月瞧不出小七子的失望神色,但化装成长随的罗镳看得出来,双目一瞪,冷冷说道;
“不开眼的小杂碎,咱们公子登上你这杨柳肪,是你小子的造化,小心地侍候着,少不了你的钱。”
这一下,肖寒月明白了,笑一笑道:
“赏他十两银子的茶钱。”
罗镖掏出十两银子送了过去,小七子接过赏钱,立刻矮了半截,屈下了一膝,道:
“谢谢肖爷的重赏。”
看到了这么一副变化多端的嘴脸,肖寒月淡然一笑,道:
“不用多礼,起来!”
“是!肖爷要吃点什么酒菜,我立刻交代厨下准备。”
肖寒月道:
“杨柳舫除了酒菜之外,还有什么?”
“美女,肖爷,今天才到的,两上天仙化人似的小姑娘,要不要叫来给你见识见识?”
肖寒月心中一动,道:
“今天才到的?”
“是啊!肖爷,你可真会拣日子啊!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我去叫她们来,你见识见识,我小七子给你保证,两个姑娘家,还都是黄花大闺女。”
小七子口沫横飞地说。
肖寒月点点头,道:
“她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文雀,一个叫武凤,模样好,人又灵巧,肖公子我小七子在秦准画舫上,混了十年,由打杂的小伙计,干到领班的班头,见过不少姑娘,但就没有见过哪一个能比得过这两个丫头,我年年不出半年的时光。她们都将成秦准画舫中顶尖的红人,肖公子,你是挑花照命,是她们第一个陪侍的客人。”
肖寒月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勿怪秦准风月,能享誉一时,单是这大茶壶的一张嘴,就能说得你心甘情愿,掏出白花花的银子。
肖寒月点点头,回顾罗镖一眼,道:“再赏他十两银子。”
罗镖应声又取出一锭银子,心中却暗暗偷笑道:
“听说这肖公子出身寒微,但一旦有银了给他,可还是真会花啊!”
小七子又谢了一声,神态间又多了几分恭敬,低声道:
“肖爷,我去叫厨下配四个精致的好菜,来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叫文雀、武风两姐妹一齐过来,你一面喝,一面看,包管你喝得顺气,看得满意。”
肖寒月道:
“好!听你如此说,倒要见识一下,不过,小七子,听说这杨柳舫上,有一位荷花姑娘,如果她有空,也请她过来坐坐。”
小七子怔一怔,笑道:
“肖爷、小七子给你推荐的文雀、武凤,如此席上的佳珍、鱼翅、燕窝。荷花只能算衬底的青菜、萝卜,不过,公子爷既然点了她,算是她的造化,你稍坐片刻,我这就叫他们上菜,备酒。”
说着话,哈着腰出雅室。
也许是二十两银子的手笔够大,只不过片刻间,酒菜齐上。
肖寒月回顾罗镳,脸上带有几分歉意罗镳却微微一笑,躬身说道:
“公子用酒,我在门外侍候。”
肖寒月心中很不安,论身份罗镳是应天认的副捕头,有了品级的官儿,易容改装,扮演长随,竟然能如此拘谨守分……
忖思之间,忽觉着眼前一亮,一又丽人,踏着莲花步行了进来。
前一个一身鹅黄衫裙,淡扫蛾眉,薄施脂粉,樱唇微翘,带着三分傲人的笑意,气质高雅,不带一点风尘气。
后一个一身翠绿,绿得人一身春意,只是神情间,带着淡淡的冷漠,使人不敢轻涉遐想。
果是天姿国色的佳人,风尘中有此等人物,确实大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一时间,竟忘记出言招呼。
倒是两位姑娘先开口,道:
“文雀、武凤对望一眼,嫣然一笑,款移莲步,一左一右,在肖寒月两边坐下。
肖寒月惊然一惊,心中暗道:“二女初入风尘,意毫无娇羞之态,大方坦然,有如风月扬中老人,立刻提高了几分警觉。笑一笑道;“两位姑娘今日是初次下海……”
武凤笑一笑,接道:
“也是初次陪客,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望肖爷指点?”
肖寒月道:
“不敢当,在下也非风月中的常客……”
武凤瞪大眼睛,道:
“怎么?肖爷不住在金陵城中?”
“不是!在一游学到此,久闻秦准河边风月的盛名……”
肖寒月说:
“特地来此一游,开开眼界,想不到竟遇到了二位姑娘这等美艳人物,秦准风月,真是盛名不虚。”
武凤笑一笑,道:
“肖爷英俊调傥,也是少见的风流人物。”
她脸上的冷漠神色渐渐消退,大大的眼睛中,泛起了明亮的光彩,显然,她对肖寒月的印象很好,正在脱下冷漠,防护的外衣。
“武凤姑娘夸奖了,在下……”
进门来只说过一句话的文雀,突然开口,接道:
“肖爷,是不是觉得我们有些放荡,初度见客,却少了那一份少女的矜持、娇羞。”
这番话弦外有音,用意在提醒武风不可动情,同时也说出肖寒月心中的疑问。
肖寒月心中暗道:“文雀这丫头冷静、深沉、倒是不可大意,当下笑一笑,道:
“听小七子说,两位姑娘都是今日上船,在下却未想到两位姑娘竟然坦然处之。”
文雀道:
“我们自愿进入杨柳舫,作为歌妓,自然不会有那份被人逼迫的痛苦,目睹花灯耀目,管弦不绝,倒也是另一种生活,心中充满着好奇之感。”
这是自甘下贱的想法,但肖寒月却没有说出来,淡淡一笑,道:
“是姑娘智慧绝人,自有与众不同的想法!”
文雀叹息一声,道:
“我们姊妹,虽然生性批达,不在乎世俗的看法,但走上歌妓这条道路,也需要很大的勇气,为此犹豫在三,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道路,个中的利害,早就想清楚了。”
“噢!原来如此……”
肖寒月恍然大悟地道:
“世道崎岖,我想贵姊妹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时,垂帘启动,小七子先探头进来,瞧了一眼,行了进来,道:
“肖爷,荷花姑娘来了。”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绸金绣锣衫,腰系八宝长裙的姑娘,迈着春风俏步行了过来。
果然是荷花,但荷花,却已不认识这衣着光鲜的肖寒月了。
荷花突然停下脚步,看看文雀、武凤,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缓步在一张木椅上坐下。
肖寒月笑一笑,道:
“荷花姑娘。”
“是!妾身荷花。”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绣衣锦裙,究竟是无法抗拒文雀、武凤的天香国色。
文雀笑一笑,道:
“荷花姊姊,我们是今天初到,不懂规矩,以后,还姊姊指点。
稍解窘态,荷花抬起眼看了文雀、武凤一眼,道:
“听小七子说,画舫上来了两位妹妹,想不到竟是如此的艳色动人,我想不出十天半月的工夫,两位都将成为秦准河上的花后、公主,届时,还要两位照顾一下我这先入花行的的姊姊了。”
肖寒月暗道:荷花口齿伶俐,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但不知文雀、武凤和这文雀之间,是否有所关连?
只听武凤娇声笑道:
“咱们只顾客气,冷落了肖爷,来,肖爷,我敬你一杯。”
肖寒月举杯相对,道:
“在下敬三位姑娘。”
四个人刚干了一杯酒,小七子又鬼头鬼脑的行了进来,站在肖寒月的身侧,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肖寒月回顾了小七子一眼,笑道:
“有事吗?”
“是啊!肖爷,能不能让文雀、武风去应酬一下黄公子?”
“黄公子是……”
“肖爷……”
小七子放低了声音,接道:
“黄公子就是应天府王堂的少爷,指名要文雀、武凤过去陪酒,这两个丫头不过是今天才上画舫,这风声就传了出去,可是纸包不住火啊!我已经被他骂了两次,踢了一脚。”
“那真是难为你了……”
肖寒月微笑道:
“其实,你用不着找骂挨打的,过来说一声,把两位姑娘请过去就是了。”
小七子道:
“谢谢肖爷,谢谢肖爷,你可真是大人大量,应酬一会,我就把她们叫回来还给肖爷。”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不用急,要她们多认识一些贵胄豪客。”
小七子听的楞住了,打量着肖寒月,道:
“肖爷,我小七子在画舫上干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有种风度的豪客……”
肖寒月挥挥手,笑道:
“去吧!小七子,当心去晚了又要挨骂?”
文雀、武凤四道目光,一齐投注在肖寒月的身上,脸上是一种无可言喻的奇怪表情,缓缓站起身子,随小子七行了出去。
肖寒月斟了一杯酒,笑道:
“荷花!来,我们喝酒。”
荷花举杯喝了一口,笑一笑,道:
“肖爷,你一点也不生气?”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
“生气!为什么?”
荷花道:
“文雀、武凤去应酬别的客人,你一点也不吃醋?”
肖寒月大笑道:
“她们属于杨柳舫,自然应该为杨柳舫应酬客人,我为什么吃醋?”
荷花叹息一声,道:
“肖爷,我荷花在风尘中混了五年,见过了三届秦准花后,她们固然是十分美艳,但如和文雀、武凤比起来。那就是大见逊色,这两个丫头,是我这五年来见到画舫机歌姬中。最出色的人物,但你肖爷,却是我见到的第一位最好风度的客人。”
肖寒月道;
“一般客人,又会如何?”
荷花道;
“他们不会放人……”
“那不是苦了小七子吗?”
荷花点点头,道:
“也可能会闹出很麻烦的事情……”
肖寒月奇道:
“会闹出什么样的麻烦事情……”
荷花双目凝住在肖寒月的脸上,瞧了一阵,道:
“肖爷,是不是常到风月场中饮酒寻乐?”
肖寒月心中付道:难道风月场中,还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不成?口中却笑一笑,道:
“秦准画舫,倒是初次见识,至于他处……”
荷花接道:
“肖爷是谦和的人,也许惹不出那些麻烦了?”
肖寒月有些明白了,点点头,道:
“荷花姑娘,你可是指那些争风吃醋、打架闹事的麻烦?”
荷花道:
“是!风月场中,龙蛇混杂,有钱的都是大爷、打架闹事,自属难免了,所以,每一家,都养了一些保镖、护场的人,不过,这也只能对付一些三流青皮的小混混罢了,真正遇上财雄势大的人,或是江湖豪客、高手,不是吃足了苦头,就是噤若寒蝉。”
肖寒月察颜观色,荷花似有所指,暗道:这丫头言语之中,已有破绽,我想法子套套她才行。”
暗定主意,笑一笑,道:
“荷花姑娘,在下既然敢来这等场合,自然也是不怕事的人,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所以,我说肖爷是最好的客人。”
话已有些入港,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荷花,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的事?”
荷花惊然一惊,道:
“没有,没有,肖爷,我只是看的太多,心有所感罢了!”
“这就是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力所及,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荷花道:
“谢谢你,肖爷,我真的很好,没有什么麻烦。”
心知再逼问,可能会引起疑心,当下一转话题,道:
“荷花,这杨柳舫,在秦准画舫中的名气如何?”
荷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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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肖爷,当真是初涉秦准风月了,杨柳舫只是中等地方,要在秦准风月中排名,五十余画肪中,连前面十名也排不上,不过……”
肖寒月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
“不过什么?”
荷花笑道:
“不出一个月,杨柳舫会在秦准风月中,大放异彩。”
“为什么?”
“因为杨柳舫上,有了文雀、武凤。”
肖寒月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道;
“文雀、武凤确是人间殊色,是那种极少见的美女,竟也会甘心沦入风尘……”
荷花笑一笑接道:
“这就是看法上的不同了……”
肖寒月急道:
“荷花,我言出无心,希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肖爷言重了……”
荷花笑接道:
“风尘沦落,当在是有辱门媚,所以,每位姑娘都有一段断肠往事,无奈心情,但如能花国抡后,使王孙公子多金少年,追逐在石榴裙下,争相量珠作聘,选一位如意郎君,托付终身,也只有在这等风月场中,才有些机会,自然,这要本身具有那些条件才行,我看过三届花后,抡元不及半年,都拔身风尘而去。”
肖寒月道:
“懊!还有这些曲折,不知秦准花后,是如何一个选法?”
荷花道:一年一次,选出一后四妃,花榜一提名,立刻身价百倍,别说花后了,一个画舫上,只要选上一名花妃,就可以日进斗金。”
肖寒月道:
“姑娘可是觉得文雀、武凤一定能够入选抡元?”
荷花道:
“如单以色、艺而论,两人一定可以入选,只不过,人缘也很重要,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支持;也可能会功败垂成……”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难道这花后、花妃的选举,还有弊端不成?”
“肖爷,天下完全没有弊端的事,只怕很少见到,能够顾到大体,那就算不错的了,文雀、武凤,一定会出头,但如误了今年,只怕要多等一年了。”
肖寒月想不到这风月场中,竟还有这样多的花样,既然上了画舫,总要弄个清楚,笑一笑,道:
“荷花,秦准画舫,天下闻名,想来,一定也有很多与众不同的规矩了?”
荷花道:
“肖爷是指那一方面?”
“当然是迎客陪酒的事,劈如说文雀、武凤……”
肖寒月话未说完,荷花已自作聪明的接上口了,道:
“这就是要看客人的手段,和姑娘的心意了,当然,防上的领班伙计,也可以从中撮合,至于文雀、武凤,今天初到,我还不太了解,不过,看她们对你肖爷的神态,似乎是十分欢迎,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肖爷最好从两位中选择一位出来?”
肖寒月道:
“选择一个?”
荷花道:
“不错,她们两上同时来了杨柳舫,想来是一对情同姊妹的好朋友,肖爷如果想左拥右抱,说不定会两头落空。”
肖寒月总算明白了荷花的意思,心中忖道:文雀、武风出现得很突然,荷花日前举动,亦绝非无因,不如将错就错,缠夹在她们之间,也许可以理出一条线索来。
心中念转,长长叹息一声,道:
“可借,区区不能在金陵停留太久,虽然绝色当前,也只有望洋兴叹了。”
荷花嗤地一笑,道:
“肖爷能停留几天?”
肖寒月道:
“最多能停三天?”
荷花道:
“那就只好孤注一掷了。”
“孤注一掷?怎么一个掷法?”
荷花道:“猛药重金,叫人从中撮合,看看能不能使她们动心,不过,肖爷先要决定,喜欢那一个?”
软帘启动,文雀满脸笑容地行了进来,道:
“荷花姊姊,你们在谈什么呀?”
荷花掩口轻笑,道:
“谈什么?要问肖大爷了!”
文雀傍着肖寒月身边坐下,道:
“肖爷,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肖寒月只觉脸上一热,道:
“我们在谈……谈你……”
“谈我什么?”
“这个……这个……”
肖寒月虽然是别有用心,但他究竟是初入风月场中,还难完全适应,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荷花盯着肖寒月笑一笑,道:
“看来,肖爷也不是常在同月场中走动的人,文雀妹子,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迎客侍酒,倒不如由我说出来,你们两方面琢磨一下。”
但闻啪地一声,小七子抚着半个脸,跌了进来,一个穿着蓝绿缎子长衫,年约二十左右的少年,满脸怒容紧随而入,两个三十左右、膀粗腰圆的黑衣大汉,紧跟在那蓝衣少年身后而入。
小七子站起身子,道:
“黄少爷……”
黄少爷右手一挥,又是一个耳光子,打得小七子退了两步,嘴角间鲜血汩汩而出。
肖寒月望了那位黄少爷一眼,坐着未动。
荷花早已吓得脸上变色,坐着的身躯,微微抖动。
文雀却很镇静,缓缓站了起来,道:
“黄少爷,为什么生这么大气呀?”
黄少爷冷笑一声,指着肖寒月,道:
“他是你的什么人?”
文雀道:
“客人哪!”
黄少爷道:
“客人?怎么!少爷我不是客人哪?你是存心刷我的面子,还是少爷我的银子烫手,酒没有喝上两杯,凳子没有坐热,就抽了腿溜过来了,是不是看不起我姓黄的?”
文雀道:
“黄少爷误会了,文雀怎么敢……”
黄少爷冷笑一声,接道:
“你现在知道不敢了……”
右手一抬,疾向文雀抓去,文雀惊叫一声,闪到了肖寒月的身后。
黄少爷一把没有抓到人,火气更大,一挥手,大声喝道:
“给我抓起来。”
两个站在身后的黑衣大,应了一声,左右包抄过来。
寒月的修养再好,但形势逼人,不能再装聋作哑了,长长吁一口气,站起身子,挡在文雀身前,道:
“诸位,有话好……”
两个黑衣大汉,眼看肖寒月的衣着光鲜,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倒是停了下来。
黄少爷却盯着肖寒月,冷冷接道:
“原来,你也会说话,我还以为遇上了哑巴呢?”
肖寒月已听小七子说过,这位黄少爷是应天府正堂公子,实在不愿意惹上麻烦,笑一笑,道:
“黄少爷说笑了。”
黄少爷皱皱眉头,打量了肖寒月一阵,道:
“你认识我?”
肖寒月道:
“今天初见。”
黄少爷道:
“你是干什么的?”
肖寒月道:
“游学士子,路过金陵,闻得秦准风月的盛名,特来一游。”
“听只是一个游学士,黄少爷的火气,又大了起来,冷笑一声,道:
“游学游到秦准画膀上来了,必是一位纨绔子弟……”
肖寒月摇摇头,接道:
“走马章台,游戏风月,在下确然不肖,但黄兄又如何呢?”
“喝!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黄少爷脸红脖子粗地叫道:
“给我拖出去,丢到河里。”
两个黑衣大汉应了一声,同时出手,抓向肖寒月。
肖寒月双手分出,一下子拿住两人的腕穴,微微一带,两个黑衣大汉的乐子,可就大了,但闻“砰”地一声,两个大汉,头对头狠狠的撞在一起,只碰得眼冒金星,摇晃着身子,坐了下去。
黄少爷呆了一呆,突然大声叫道:
“反了,反了,来人哪!给我抓到衙门里去……”
肖寒月大行两步,人已到了黄公子的面前,淡淡一笑,道:
“黄少爷,带了多少人来?”
“你要干什么?”
黄少爷缓步向后退去,脸上是一片震骇之色。
肖寒月突然间一收笑容,出手如电,抓住了黄公子的右腕一带,黄少爷整个人被带了一个踉跄。
一道白芒,急划而过,掠着黄少爷的右耳,带起了一串血珠,一柄四寸长短的柳叶刀,啪地一声,钉在舱壁上。
如不是肖寒月这一拖,那柄飞刀正好射中黄少爷的后颈,看刀势直没壁中,这一刀的劲力,恐怕会贯穿后颈,直透咽喉。
黄少爷真的吓住了,望着那柄钉在壁上的飞刀出神,连右耳上的伤疼也忘记了。
黄少爷人虽然跋扈、嚣张,但却不傻,回顾了肖寒月一眼,道:
“你救了我吗?”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侥幸得很,是黄少爷的命大!”
“不!是兄台的手快,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兄台海涵。”
肖寒月还未及回话,一阵急促步履之声,王守义已像一阵风般行了进来。
黄少爷一见王守义,有如见到救星一般,声音又大了起来,道:
“王总捕头来得正好,有人要行刺我,快去把刺客抓来!”
看看黄少爷半个脸都是鲜血,王守义暗是摇头,但仍然抱拳一礼,道:
“什么人要行刺少爷?”
黄少爷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看到刺客。”
王守义回顾了一眼,低声道:
“少爷,我先护送你回去治伤……”
提受伤,黄少爷忽然觉得伤处剧疼难忍,一手按着耳朵,道:
“王总捕头,你一定要抓到刺客,那一刀几乎要了我的命。”
王守义道:
“少爷放心,我会交代他们搜查刺客,我先送你回去吧!”
黄少爷点点头,回顾肖寒月,“多谢相救之情,改日再补偿。
肖寒月道:“不用客气!”
黄少爷目光又转到文雀的脸上,瞧了一阵,才转身而去。
王守义目光犀利,望望文雀,冷冷对小七子,道:
“她叫什么名字?”
小七子捂着睑,道:
“叫文雀,今天才到杨柳舫,想不到发生这档子麻烦事,王大人……”
王守义挥挥手,阻止了小七子,目光转到荷花身上,道:
“我认识你,你叫荷花?”
荷花道:
“是!”
目光转到肖寒月的脸上,王守义的神情更为冷厉,道:
“年轻访花问柳,逞强斗硬,早晚要闹出事情……”
肖寒月的态度,居然也很强硬,冷冷接道:
“总捕头严重了,秦准花舫,是公开供人赏玩这之处,在下为什么不来,中要我花得起钱,只怕你无权干涉了。”
王守义呆了一呆,道:
“听口气,阁下似乎是有点来头的人了?”
肖寒月道:
“怒不奉告,在下尚有酒兴,王总捕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请便了。”
第 四 回 文雀武凤
王守义气得脸色发青,双目瞪着肖寒月,似是立刻就要发作。
小七子和荷花,更是吓得身躯微微颤抖,应天府捕头的利害,他们很清楚,肖寒月一旦抓了进去,定然有一顿苦头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荷花和小七子,都对肖寒月有一份莫名的关心,目注肖寒月,流露出无限关切。
大大出人意外的是,王总捕头竟然把一口气忍了下去,放下脸,缓缓说道:
“阁下贵姓?”“肖寒月。”
“住什么地方””
“南陵客栈……”
肖寒月目光转动,看看荷花、文雀,接道:
“如果杨柳肪能留客人,也许,我会留在杨柳舫。”
王守义冷然说道:
“好!就是这两个地方,希望你随传随到。”
肖寒月冷冷地看了王守义一眼,未作理会。
王守义吁一口气,道:
“希望你肖公子确是个有来头的人,告辞!”
转身而去。
这剧戏演得很好,唱作俱佳,小七子一脸茫然中带有无限关切,道:“肖爷,应天府的捕快们权势很大,你这么硬碰硬的得罪了总捕头,一旦被抓进了衙门,可不是闹着玩的……”
肖寒月淡淡一笑,接道:
“左右不过是一个捕头罢了,能有多大权势,在下不喜惹事,但也不怕事情。”
荷花微一呆,道:
“肖爷,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根本没有把王总捕头放在眼中?”
肖寒月道:
“区区一个应天府,大概还不敢动我?”
小七子、荷花,听得瞪大了眼睛,金陵城中王候、公卿虽然不少,但真敢不把应天府放在眼中的,只有一个七王爷,这肖公子如此大的口气,如非和七王有什么关系,可能就是京里的大加子弟,能和这么一个人物攀上关系,那可是很大的奥援。
暗里打好了主意,小七子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抹嘴角上的血迹,道:
“肖爷,这么一闹,酒菜都快凉了,我去交代厨下,给肖爷另外准备一份。”
肖寒月点头一笑,小七子如椽旨,急急行了出去。
荷花却缓行两步,走到肖寒月的跟前,未语先笑,道:
“肖爷,荷花有件事,想求肖爷帮忙……”
说着话,盈盈一福。
“姑娘请说,不用多礼。”
荷花叹息一声,道:
“贱妾和应天府的捕快们,有了一点误会,希望借用肖爷的大力,代为化解一下。”
肖寒月道:
“只要不是叛逆大案,应该不是难题,姑娘告诉我为了什么?”
荷花这个么应,给了肖寒月意外的惊喜,但也使肖寒月感觉到,荷花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也不是什么大事,荷花日前去接舍妹,应天府的捕快们,适在秦准河畔埋伏抓人,荷花不识他们的身份,言语上,有了一些开罪;恐怕日后招来麻烦,肖爷肯帮忙化解一下,荷花就感激不尽了。”
肖寒月暗中观察,发觉了文雀的神怀情冷静、木然,不带一点喜怒之色,整个事件,似是和她完全无关一样,心中暗暗震惊于她的定力,却也暗暗高兴,忖道:这个丫头如此沉着,定然是一个极难对付的角色,但如此冷漠,大悖常情,也无疑暴露了她的身份。
心中念转,更加了几分谨慎,点点头道;
“这点小事何足持齿,王总捕头,再来见我时,我告诉他一声就是”
荷花又福了一福,道:
“多谢肖爷了。”
肖寒月道;
“小事一段,不用言谢。”
但听文雀娇声滴滴地说道:
“肖公子有把握那位王总捕头,一定会再来见你么?”
肖寒月笑一笑,道:
“你说呢?”
文雀叹息一声;道:
“听肖公子的口气,好像很有把握?”
“那就是了,应天府的捕头,自非好惹的人物,区区如无几分把握,怎敢作此狂态。”
肖寒月一面回答,表面上也故作潇洒,实在已暗作戒备,留心着文雀的反应。
文雀嫣然一笑,道:
“肖公子刚才亮了几手,是不是很有高明的武功?”
话入正题,鼓打点上,肖寒月已迅速地作了一个决定,打蛇顺棍上,借机迫退,干脆作个明朗的了断也好,当下一笑,道:
“姑娘也是会家子了?”
这句话单刀直入,问得文雀呆了一呆,想想话中已有破绽,否认反而不好,沉吟了一阵,道:
倒也练过一两招防身之术,但如和肖公子相比,那可是霄壤之别了!”
“勿怪姑娘那等沉着,在刀光血影中,静如山巅,视作等闲,原来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肖寒月步步挤迫。
文雀两道清朗的目光,盯注在肖寒月的脸上,缓缓说道:
“肖爷,初度相逢,如此迫逼,不觉得太急躁了点?”
肖寒月哈哈一笑,道:
“在下是性急了一点,不过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了。”
这时,突听一个声音,传了进来,道:
“荷花姑娘,客人外找。”
就算没有这人的呼叫,荷花也觉出不情形有点不对,准备离开,这一声呼叫得来得及时,荷花站起身子,道:
“肖爷,贱妾告王守义便。”
“荷花姑娘请,异口有暇,自当专程相访。”
“肖爷言重了,贱妾当受不起。”
她举步行出舱房。
荷花一走,肖寒月早已听出了招呼荷花外出的声音,正是出自罗镳之口,多年的捕快生涯,反应自是有过人之处。
文雀看看罗镳,道:
“阁下想是肖公子的保镖,刚才,几乎出了人命,不见大驾,如今事过境迁,风平浪静了,阁上出现的恁般快法?”
罗镖看看肖寒月,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肖寒月淡然说道:
“文雀姑娘,现在,似乎是用不着再抱琵琶半遮面。”
文雀淡淡一笑,道:
“能不能要你这位保镖出去?”
肖寒月略一沉吟,点点头。
罗镳不待吩咐,人已退出室外,却顺手带上了室门。
肖寒月道:
“文雀姑娘,现在可以说了。”
文雀看看肖寒月,脸上泛起了一片娇媚笑意,道:
“急什么?花灯初上,良夜正长,咱们有很多的时间好谈的。”
“在下性子急躁一些,姑娘还是早些说个清楚的好。”
文雀皱皱眉头,道:
“你不是公门中人,卷入是非之中,自然是别有原因了?”
肖寒月道:
“姑娘是指赵大夫失踪的案子?”
“唉!含蓄一点,岂不是多一些诗情画意。”
肖寒月道:
“在下倒希望说得清清楚楚的好!”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了什么?”
肖寒月道:
“赵大夫是不是还在金陵城中?”
文雀摇摇头,道:
“看你处事镇静,怎的一入正题,反而有些慌急了,赵大夫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你要插手此事?”
肖寒月心中忖道:像这样各说各话,不是办法,她敢坦然承认,想必早有仗恃,这座杨柳舫上,恐怕早已有埋伏,我如问不出赵大夫下落,坐失良机,此后,纵然短兵相接,也未必会有这样坐相交谈的机会了,此机千万不可错失。
打定了主意,扭转话题,道:
“姑娘好像很关心在下的事情?”
文雀侧脸儿望着肖寒月,颔首笑道:
“鬼刀候玄是一个很杰出的人物,听说被你一出手就制住了。”
她坐姿优美,笑容如花,眉目间传出了绵绵情意,流露出无限娇柔。
肖寒月望着那娇柔神情,突然间心头一动,产生出一种拥抱入怀的行动,急急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压制下激动的心情,道:
“在下只是侥幸得手罢了!”
文雀坐正娇躯,脸上那一股绵绵的情意,也顿然消失不见,带着七分赞许,道:
“肖兄的功力很深厚?”
肖寒月自吁一口气,道:
“姑娘过奖了。”
文雀道:
“看来,公子真是一位劲敌!”
肖寒月心头茫然,暗自忖道:功力深厚,一位劲敌?难道刚才她那种动人绮念,引人遐思的娇媚神情,也是一种武功不成?
尽管肖寒月智慧过人,身怀大成,但他对江湖道上的事,了解太少了,只能凭仗智慧,暗中摸索,随机应变。
“姑娘,在下洗耳恭听高论。”
文雀道:
“好!我们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拿了多少银子,我们加倍奉上,然后离开金陵。”
肖寒月开始感觉到江湖上的可怕了,一旦卷入是非,处处都是凶险,以文雀之美,竟然也是杀手身份,如非来此之时,早有警惕,暗里留意,换个场合,绝对无法逃过文雀的暗算。
“怎么样?肖公子!”
肖寒月叹口气,道:
“文雀,赵大夫只是一位名医,悬壶济世,救人无数,他应该不会和人结下恩怨。”
文雀一颦柳眉儿,接道:
“怎么?你不是赵家礼聘的人?”
“不是,我受过赵大夫救命之恩……”
“噢!报恩……”
文雀缓缓接道:
“肖公子,赵大夫活得很好,而且,他不会有性命之优,回去告诉赵姑娘,请她放心就是。”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文雀姑娘,你们掳去了赵大夫,究竟为了什么?他只是一个名医,与人无争?”
文雀沉吟了一阵,道:
“象以齿焚身,人怀壁其罪……”
肖寒月接道:
“我明白了,真的有人想长生不老……”
文雀笑道:
“肖公子,如果有这个可能,你想不想试一试呢?”
“我也许会想……”
肖寒月神情肃然地说:
“但我绝对不会采取掳去赵大夫的方法,赵大夫能不能配制出延年益寿的药物,还未可知,但他的失踪,却已经伤害了无数的病人,文雀姑娘,如果,你们肯交出赵大夫,人又安然无恙,我相……”
“你想得太天真了……”
文雀神情冷峻地说:
“而且反宾为主,肖公子,我们不想和你为敌,但不是怕你,你只有离开金陵,或是坚持彼此为敌……”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但追查赵大夫的下落另有其人。”
“你是说应天府的总捕头王守义?”
“官府力量强大,岂是民间可比,何况,应天府,只不过是其中的力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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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位七王爷府中总教席张岚,是吗?”
文雀冷然一笑,接道:
“对他们骚扰,我们已渐感不耐,他们如再胡闹下去,可能会触怒我们,激起杀机,你回去告诉那位赵姑娘,要她撤销报案,不要再妄图追查赵大夫的下落,只要她肯合作,一年半载,赵大夫即可安然归去,正如你肖公子所说,他只是一个与人无争的名医,不会有人故意害他,但如赵姑娘不听劝告,一味地纠缠下去,我就不能担保赵大夫还奶平安无事了!”
赵百年的生死,对肖寒月确然构成了很大的压力、威胁。微微一呆,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一点也不怕王法么?”
文雀笑一笑,道:
“肖公子是初次插手江湖中的事吧?
肖寒月道:
“是……”
“那就难怪了……”
文雀笑得一脸娇媚,道:
“我们的力量,神秘、庞大,不是张岚和王守义,可以想得到的;我们不愿和官府作对,也不愿和你为敌,但这要双方都退让一步……”
“我……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何足道哉……”
文雀摇摇头,道:
“肖兄,不要妄自菲薄,贱妾胄到这里,就是在恭候大驾!”
肖寒月心头一震,接道:
“等我?难道你们早知道我们会到杨柳舫来?”
文雀道:
“肖公子,这有什么奇怪,你能设计出很多的陷阱,逼我们露出破绽,我们能预知你会到杨柳肪来,也不过是一种设计罢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笑道:
“姑娘说得对,那泣荷花姑娘,是你们布下的饵。”
“她是一个真正的歌姬,希望你们不要迁怒到她的身上。”
初度卷入了江湖诡诈、斗智中,肖寒月开始有一点慌乱,但他究竟是具有绝高智慧的人,很快地就适应了这种变化,微微一笑,道:
“姑娘放心,我会全力保护她的安全,尽量不把她牵入漩涡。”
文雀道:
“荷花不会知道什么?抓了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肖公子保她无事,那是最好不过,现在,我们之间的事,也该作个了断了。”
肖寒月道:
“倒要请教姑娘,如何一个了断法?”
文雀缓缓取出一叠银票,摆在桌子上,道:
“这里是十张银票,每张二万两,如果不太浪费足够你一家人花用不尽……”
肖寒月接道:
“这是什么意思?”
文雀道:
“带上这些银票,即刻动身,天下之大,又何必一定要留恋金陵?”
果然是早已有备而来,只是这等处置方法,倒是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想不到啊!我肖寒月的身价,竟然能值二十万两银子。”
“如果肖公子愿意加入我们这个组织,贱妾愿作引见之人。”
“那又有些什么好处?”
文雀嫣然一笑,道:
“除了这二十万两银子,每月至少有千两银子的月俸。”
肖寒月接道:
“我有了二十万两银子,又怎会在乎那区区千两银子的月俸?”
文雀道:
“说的也是,肖兄还想要些什么呢?
肖寒月心中暗道:这丫头在那组织之中,不知是什么身份?何不探探她的口气?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
“如果我要……”
他本来想说如果我要你呢?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望着文雀,胀得满脸通红。
文雀却嫣然一笑,道:
“是不是想要我?”
“唐突佳人了……”
“不!”
文雀理一下鬓边散发,道:
“可以商量,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就给你一个肯定答复。”
肖寒月心中明白了,文雀也不是能够作主的人,连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要听命于人。
“怎么?姑娘连自己的事也不能作主?”
“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就算我能作主,也该跟他们说一声吧?”
掩饰得天衣无缝,肖寒月被唬住了,暗道:难道掳去赵大夫的人,就是他的父母?
捡起桌上的银票,放入肖寒月手中,文雀的神态中无限温柔,脸上泛现出娇媚地微笑,心中即暗暗忖思:勿怪武凤见之后,竟有些情难自禁,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与众不同的动人之处……
“文雀,我还没有答应你,这些银票我不能收。”
文雀没有怒意,神情更见娇媚的道:
“肖兄,我想事情不会太困难,以肖兄的份量,再加上我婉言的解说,应该可以成功……”
“文雀,我……”
文雀笑得如花盛放,道:
“我知道,二十万两银子不放在你的心上,你这般重视我,我自会尽力争取。肖兄,我不相信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的事,想不到竟然会叫我自己碰上了。”
糟了,肖寒月心中大感不安,这本是一个策略,想不到竟然真的引动了一个少女的情怀……
这时,关闭的木门,却砰然大开,王守义、张岚,先后行了进来。
文雀霍然站起,一脸柳媚花娇的笑容,顿然罩上了一层寒霜,冷冷说道:
“站住,你们懂不懂规矩?”
王守义一挥手,接道:
“算了,文雀姑娘,这种事,咱们看得多了……”
文雀举动很沉着,缓缓伸出手去,拿起桌上的银票,收入怀中,回头望着肖寒月温柔一笑,道:
“公子请自斟自饮,莫要扫了酒兴。”
人却缓缓离位,莲步姗姗地迎了上去。
这座舱房相当的大,除去桌椅之外,还有相当大的空间。
文雀直行到王守义的身前两步左右处,才停了下来道:
“你闯进来干什么?”
她娇小玲珑,貌如花娇,又穿着长裙、罗衣,但那份气定神闲的沉着,使得王守义看得暗暗佩服,忖道:看她如此镇静,倒是不可轻视,暗中戒备,口中冷冷说道:
“抓犯人!”
文雀道:
“抓犯人?是肖公子,或是我?”
王守义寒着脸,道:
“你!”文雀摇摇头。叹息一声,道:
“不要把自己估计的太高了,王总捕头,那会造成无可弥补的恨事。”
张岚接道:
“姑娘的意思是……”
文雀冷笑一声,道:
“虎急伤人,两位最好多想想?”
王守义道:
“这么说来,姑娘是准备拒捕了?”
文雀目光一掠张岚和王守义,冷然一笑,道:
“两位不相信,何妨试试?”
张岚叹息一声,道:
“姑娘小小年纪,口气如此托大,当真是藐视天下英雄了!”
自认和鬼刀候玄动过手后,一向傲气概,那很容易,只要一对一的和我动手就是,当然,两位也可以联手出战,那就不用提什么江湖规矩、武林规矩了!”
被一个年轻小姑娘如此抢白,实是张岚生平未遇之事,气得一张脸全成了铁青颜色。
王守义生恐张岚被人套住,笑一笑,道:
“文雀姑娘,这不是一般的武林中比武争名,姑娘这点年纪,想必是被利用、威胁,才致身犯法纪,只要你肯招出实情,在下担保对姑娘从轻发落……”
文雀秀目中闪起两道冷厉的寒芒,一掠王守义,冷冷接道:
“一派胡言……”
王守义右手一挥,五指疾出,抓向文雀的右腕,口中却大声地喝道:
“王法森严,姑娘如敢拒捕,那可是株连满门的大罪一人做事,一人担当,何苦连累到父母姐妹?如果姑娘肯合作,供出内情,王某担保决不牵累你的家人。”
口中呼叫,双手连环擒拿,一连攻出了七八招。
也许是王守义警告之言,发生了恫吓的效力,文雀竟然没有还手。
但那灵巧的闪避身法,滑溜无比,使得王守义招招落空。
张岚脸上的怒意,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惊讶的神情。
以这座舱室的空间而言,要想闪避过一个人连环擒拿手法的攻击,而又不还手,实非易事,张岚自己没有把握办到,但文雀却能应付,而从容不迫。
这时,突闻蓬然一声大震,似是有重物倒地的声音,木板构造的画舫上,显得声音特别响亮。
王守义疾快地拍出两掌,退后一步。
文雀仍未还击,反而缓缓地退到肖寒月的身边。
只见垂帘启动,人影一闪,室中又多了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
张岚皱皱眉头,道:
“姑娘是……”
“我叫武凤……”
王守义接道:
“你打死了他们?”
武凤撇撇嘴,道:
“不堪一击,不过他们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
王守义怒道: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武风冷笑一声,道:
“管他是什么人?他们要拦我,我就打晕他们。”
张岚看着肖寒月,目光转到了王守义的脸上,道:
“看来,今天是很难善罢甘休了?”
肖寒月心中十分为难,他已知道,文雀、武凤都是马前之卒,而且,对方很了解目下的情势,事实上一切情势发展,都完全在对方的控制之下,如果能使文雀、武风相信已说动了自己,很可能深入敌人内部找到真正的幕后首脑,但眼下情势,已成剑拔驾张之境,文雀、武凤分明都有着极高身手,而且,一片沉着、冷静,若有所持,一旦张岚、王守义不是敌手时,自己是不应该出手呢?
这个问题,一直在肖寒月的脑际盘旋,无法作一个决定?
但闻王守义道:
“张兄说得是,今日之局,已如箭在弦上,非发不可,只有全力以赴,用不着顾忌什么了!”
他一语双关,明里说给张岚,暗里却是点给肖寒月听。
张岚豪气忽生,哈哈一笑,道:
“说的也是,两位姑娘,老夫拚了这半生虚名,也要和姑娘见个真假,两位姑娘请划下道来!”
他是武林名宿,行事之间,总是离不开武林轨迹。
文雀嗤地一笑,道:
“划什么道?双方一动手,那就要凭武功分胜败,没有什么约定条件,不过有几句话,我倒想对你张老前辈说个明白。”
张岚道:
“老夫在听。”
武凤自冲入这舱室之后,一直保持戒备的神态,象一张拉紧了弦的弓,随时都可以发出凌厉的一击。
她不似文雀深沉、冷静,在强敌相对中,仍然谈笑自如,但却有一股莫可言喻的锐利,蕴藏于美丽中的狂野,给人一种凶厉的杀气。
两个同样娇美如花的少女,如何竟是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势?
文雀举起纤巧的玉手,理一下垂天鬓角的散发,轻启樱唇,道:
以张老前辈在武林中的声望,似是用不着淌这次混水,我们是名不见经传的人,而且是女流之辈,败在了你的手中,你胜之不武,如果不幸你败了,你张老前辈此后,如何在武林立足?”
张岚神情肃然,神色未动,但王守义却听出一身冷汗,文雀这几句话,可算直叩张岚心弦,好像她对张岚相当的了解,王守义很担心这位武林名宿,会被文雀说动,全神贯注张岚的反应。
只见张岚冷然一笑,道:
“姑娘说得很动人,不过,老夫心领了,我张某人,也不过是一个江湖人罢了,生死等闲事,虚名何足论,姑娘有本领尽管施展,老夫舍命奉陪。”
王守义听得心头一乐,暗道:大概是肖寒月那晚上露的两手,有如醒醐灌顶,使得此老由大梦中清醒过来,不再为虚名所拘了。
文雀怔了怔,望着武凤。
武凤却冷冷一笑,道:
“文雀,不用再多说了,既然难免一拼!,何不速战速决?”
她说打就打,话说完,人已扑向张岚,迅如闪电飘风一般,攻出了一十三掌。
张岚早已戒备,但仍然被这一轮急攻,迫得向后退了四步,到了舱室门口。
武凤未再继续抢攻,收掌而退。
张岚脸色青白,大大喘一口气,道:
“好掌法,果然是和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王守义接道:
“张兄,咱们拚了!”
双手一探腰际,手中多了一条钢索,一根铁尺,铁尺长约一尺八寸,铜索是十八节环扣成的一道链子,长有六尺,但王守义却把一大截钢索,绕在臂上,对敌之间,可长可短。
铜索、铁尺,正是王守义仗以成名的兵刃,平常对敌,只用铁尺,非遇劲敌不轻易动用钢索,今天一下子就亮出了全身家当,显然是准备全力一战了。
武凤道:
“船舱狭小,两位敢不敢我到船下空旷之地,放手一柄?”
张岚也觉着这地方太小了,有些施展不开,正想答应,王守义却抢先接道:
“咱们不是比武,而是捉拿掳人的要犯,只要擒到人犯,在那里动手都是一样?”
武凤道:
“你在做梦!”
心中却是暗暗叫苦。
文雀明白,武凤练的武功是飞腾扑击的凶猛路子,需要广大的空间,才能完全发挥出威力,舱中狭小,顶层又低,她的武功,完全无法施展,适才已得先机,却停手不攻,就是身法手脚施展不开,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一二,再看王守义手中兵刃,钢索虽可及远,但近战尤为适宜,心中忖道:如果武凤受制于形势,难以发挥,自己独撑大局,这一战就是失去了五分胜算,何况,肖寒月心态变化,还难预料?情势对已,利在速战,拖延下去,王守义很可能招来大批官兵,那时,别说制敌,脱身亦将大为不易。
衡量过利害轻重,文雀长长叹一口气,道:
“两位堂堂男子,可是不敢和小女子放手一战?”
王守义并不知道武凤练的武功路数,不适宜在狭小地方动手,但他久在公门,对付过无数奸滑阴险的盗匪,直觉的感到,对她们一定是不利,生恐张岚被激上当,抢先接道:
“姑娘用不着施激将之法,这此对我们全无用处。”
武凤怒道:
“好!那就是先杀了你……”
文雀一伸手拦住了武凤,笑道:
“姊姊笨鸟先飞,我先领教王总捕头的铜索、铁尺。”
莲步缓移,直行过去。
武凤自己知道,文雀练的是阴柔,小巧路子,在狭小之处,近身之战,对她十分适宜。
两人虽然都知道对方练的武功路子,但不能完全了解对方的成就,武凤一直觉着文雀生性柔和,遇事冷静,文才智略上,稍胜自己,但在武功成就方面,自己应该同过文雀。
王守义已知文雀厉害,不让先机,踏前半步,右手铁尺直点眉心。
文雀走的很慢,莲步细碎,柳腰款摆,但王守义点出时,却突然由慢而快,一个旋身,举手迎向铁尺。
这次,文雀不再用闪避身法,竟然静立不动,凭手中一枚小小金钗,运围如飞,封挡攻势。
但闻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一口气封开了王守义九尺,七索十六招的连环攻势。
王守义攻势一顿,文雀立刻反击。
她武功怪异,整个有如一条可折叠的柔软带子了,在极少的方位中折转如柳,蛇一般缠绕在王守义的四边。
王守义从未遇到过这种奇异的身法,越打越感震惊,但他铁尺铜索配合佳妙,奇招连出,勉强维持了不胜不败之局面。
张岚全神贯注,也看得惊心动魄,以他阅历之丰,也是没有见过这种武功,只觉文雀灵动如蛇,折转之间,全身柔若无骨。
武风看出了文雀已立不败之地,回眸望着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肖兄,你如肯出手帮忙,大概我们可在一刻工夫这内获得全胜……”
肖寒月初文雀的怪异身法,变是大大的震惊,但他看了一阵,已瞧出很多破绽,但王守义却被逼的手忙脚乱,心中大为着急。
“我帮忙?”
肖寒月目光转到武凤脸上,接道:
“姑娘的意思是……”
“王守义很精明,杀了他,就没有人再追我们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他是捕头身份,如何能杀得?”
武凤笑道:
“肖兄,没有和文雀姊姊谈好条件吗?”
肖寒月心中一凉,付道:
“敢情他们早知道了我的身分?”
文雀细致,言语谨慎,未露出明显的破绽,但却被武凤一语道破。
肖寒月暗中警惕,淡然一笑,道:
“什么条件?”
武凤微微一怔,道:
“你……”
“武凤,你和文雀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武凤皱皱眉头,道:
“不错,难道……”
肖寒月接道:
“你们敢杀应天府的总捕头,想必也是一样敢杀我了?”
武凤呆了一呆,道:
“我们没有加害肖兄之意,而且很欢迎肖兄加入我们……”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了王守义钢索、铁尺的变化,已能逐渐的适应文雀的身法,虽尚无能力反击,但已可暂时稳住局面,微微一笑,道:“我和文雀谈过,还没有谈出个所以然来,双方就打了起来……”
武凤脸色一变,道:
“你是在戏耍我们?”
肖寒月笑:
“这倒不敢,武姑娘,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武凤双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道:
“肖寒月,我们是为你好……”
“我知道,所以……”
肖寒月长长叹一口气,接道:
“我现在很为难?”
武凤道:
“为难?什么意思?”
肖寒月道:
“我不敢和官府中人作对,也不能帮他们对付你和文雀?”
武风怒容涌现,似要发作,但却忽然又忍了不下去,叹口气,道:
“肖兄,我不如文雀能言善道,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肖兄一身艺业十分高明,但你强煞了,也不过是一个人,文雀和我的身手如何?你已经见过,但我们只能算二流身手,你一个,能有多大的力量,和我们抗拒?”
肖寒月道:
“这么说来,你们登上这座杨柳舫,也是早有安排,别具用心了?”
武凤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肖寒月有些茫然的问。
武凤道;
“你的人品和武功,都受到了夸奖的赞美,因此,文雀和我,才来这里会你。”
“噢!你们怎知道,我会到杨柳舫来?”
武凤淡然一笑,道;
“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监视之下,肖兄,文雀虽然精明能于,不过是一个捕头,以他那点武功,如果我们真想除去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肖寒月摇摇头,接道:
“杀官形同造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武凤道;
“看来,你有点迂,但这也是你与一般江湖人物不同的地方,这些事,用不着你去操心,不用去想它,能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现在,该你作一个决定。”
不管肖寒月如何的聪慧过人,但他究竟是初入江湖,这等复杂重大的事情,沉吟了一阵,道:
“太突然了,我得慢慢的想想才成。”
这时,突听文雀娇声喝道:
“撒手。”
王守义右手铁尺,应声跌落,但王守义左手铜环索链,却疾卷而至。
文雀群躯一仰,闪避开去,她身法灵巧,闪避的距离,也拿捏的恰到好处,但她却忘了那环索还有一半缠在王宋义的臂上,这铜环的妙处,就是它能够长短随心,王守义在这条钢环索链上。下过了数十年的苦功,已到了收发随心,长短如意的境界,但见铜环索链突然暴长两尺,急扫而到。
文雀应变奇快,匆忙间一低头,钢索掠过,打散了挽成宫髻的秀发。
武凤举步一跨,人已到了文雀身边,道:
“你受伤了?”
文雀理一下披垂长发,道:
“还好,我忘了他左手的环索,可长可短,几乎吃了大亏。”
肖寒月抬头看去,只见王守义右手背近腕之处,鲜血流出,受伤似是不轻,心中付道:
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竟然如此身手,既已无法混入她们之中,必得设法擒下两人才成。
主意暗定,缓步逼近二女,道:
“文雀,伤到没有?”
文雀嫣然一笑,道:
“多谢公子关怀,妾身有惊无险。”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文雀,我们的条件还未谈好,在下不算背信吧?”
文雀怔一怔,道:
“你……”
“我觉着咱们有了一个很愉快的初见,可惜的是,没有充裕的时间谈出一个完美的结果。”
文雀也镇静了下来,笑一笑,道:
“肖兄,我记得,我们已经有了协议……”
不待肖寒月回答,目光一掠武凤,又抢先说道:
“肖兄要二十万两银子,另外,还要贱妾和武凤妹子,这些条件,小妹都答应了,对不对?”
张岚、王守义都听和怔在那里,望着肖寒月呆呆出神。
二十万两银子,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目,对一个贫苦出身的人,实具有很大的诱惑力量,更诱惑的是文雀、武凤这两位美艳如花的少女,竟然甘心侍奉一人,条件真是如此,肖寒月必需要有过人定力,才能摆脱这些诱惑。
肖寒月吁一口气,望着文雀笑一笑,道:
“咱们是谈过这些事情,不过,你作不了主,要请示上命才能决定的……”
文雀接道:
“如果,我现在就答应你呢?”
武凤道:
“我也答应。”
肖寒月摇摇头,道:
“文雀姑娘,不是由衷之言,事实上,你不能作任何决定?”
文雀黯然一叹,道:
“听你的口气,似乎立刻就要翻脸,变友为敌了?”
肖寒月道:
“咱们本来就是敌人,肖某人的一切行动,也早在你们监视之下,两位来此杨柳舫,就是为了对付我……”
文雀接道:
“不错,我们是为你而来,但却没有害你之心,只是想说服你化敌为友,加入我们……”
张岚接道:
“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文雀看看张岚,道:
“别说我不会说,就算我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张岚道:
“江湖中人,有点名头的,张某人就算没有见过,也该有点耳闻……”
肖寒月接道:
“张老,算了,她们不会说的……”
目光转到文雀脸上,接道:
“如若你说不服我,那就要杀了我,对么?”
文雀道:
“肖兄,小妹担保一切如你所愿,只要你肯随我们一起离去,看在肖兄的份上,小妹答应你放过王守义和张岚……”
肖寒月摇摇头,接道:
“文雀姑娘,咱们没有谈好条件之前,彼此不属敌对。”
文雀双目中神芒一闪,道:
“肖兄不要得寸进尺,逼我们拚命……”
武凤突然一转娇躯,双手齐出分袭肖寒月两大死穴。
出手如电,张岚、王守义同声惊叫,道:
“小心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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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肖寒月身躯向后一扬,双手同出,一下子,扣住了武凤的双腕。
就像他的双手,早已等在那里一样。
文雀右手一抬,手中金钗,直袭咽喉。
肖寒月突然踏出一步,轻巧无比闪过一击。
文雀借势飞起,快如流星,撞破垂帘,飞出舱外。
但闻张岚大声喝道:
“拦住她。”
防外来一阵金铁交击之声,接着水声震响,似乎有两三个人跌入了水中。
王守义经验老到,一语不发的疾步行来,左手连挥,点了武风身上四处大穴。
这一切变化快速绝伦,肖寒月吁一口气,暗叫了一声了险,放开了武凤。
武凤被点四穴,包括了哑穴在内,口不能言,双目却瞪着肖寒月,脸上是一片激忿之色。
画舫摇动,两条人影,带着一串水珠儿,由文雀撞破的窗帘处,飞入舱中。
是韩伯和张杰。
两个人,像是刚从水中出来,衣眼头发上,不停地向下滴水,张杰的左肩前,还向外冒血。
张岚道:
“她逃走了?”
韩怕虎道;
“小弟惭愧,被她逼入水中,张捕头还受了伤。”
原来张岚、王守义老谋深算,得到假扮肖寒月随罗镳的报告之后,就把韩怕虎和张杰埋伏在窗外,想不到被文雀把两人击落入水中逃走。
张岚叹口气,道:
“她怎么走的?”
韩怕虎道:
“跳入了水中逃走……”
张岚道;
“她还会水上功夫?”
韩怕虎道;
“是!小弟由水中跃起时,又和她对了一掌,她就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张岚道:
“这数日来的所闻所见,意外、离奇,似乎是比我数十年听见还要多些,怕虎……”
韩伯虎道:
“小弟在!”
张岚道:
“你长年在江湖上走动,可能瞧出她的武功路数?”
韩怕虎道:
“和她拚了两招,对了一掌,看不出她的出身招式。”
张岚道:
“金陵方圆百里之内,有什么武林家族,江湖新崛起的帮派之类?”
韩怕虎道:
“小弟已经打听过了,没有新崛起的帮派、家族,如果有,这件事,也是他们第一次介入江湖的行动……”
王守义低声道:
“张老,咱们生擒了一个,现在重要的是想个法子,让她开口说出实话。”
张岚点头一笑,突然转身对着肖寒月一抱拳,道:
“肖兄弟,二度见识身手,当真是世间绝艺,老哥哥又开了一次眼界啦!”
“寒月侥幸,张见过奖了。”
在他的感觉中,自己确实胜得侥幸,武凤出手攻来,他就直接去抓她的双腕,文雀一钗点来,笼罩了左右数尺方圆,他就上前一步,避开金钗,出手,举步中含些什么奥妙,他并未用心去想,那无名老人传授他的身法、武功中,所有招术,早已深印在他的心中,衡量敌人攻势,一种潜在的本能反应,就使用了出来。
肖寒月没有学过一套完整的拳法、掌法,但他的胸中所记,确是千万套拳法、掌法中的精华,都是最实用的诀窍,直接反应,化繁为简,见招破招,一击见效。
这时,王守义已解开了武凤的哑穴,道:
“姑娘这点年纪,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也不会是首脑人物,咱们打个商量……”
武风冷冷接道:
“要杀就杀,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不要听!”
她艳如春花,但却颇有江湖英雄视死如归的豪气。
肖寒月道:
“武凤姑娘,听听何妨?”
看了肖寒月一眼,武凤神情激动地说道:
“肖公子,我和文雀姊姊可是一番好意,想不到,你竟然和王守义勾结在一起,暗算我们?”
王守义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却被张岚以目示意拦阻了。
肖寒月笑一笑,道;
“我没有答应文雀姑娘什么,更谈不上暗算,凤姑娘如不出手取我之命,在下也不会对付两位姑娘……”
武凤接道;
“你是说,我如不出手对你,你不会插手今晚的事?”
肖寒月道:
“是!我人虽然还没有谈好条件,但我已感觉到两位姑娘的诚意!”
“哼!你们早就有预谋,想抓和我文雀姊姊……”
武凤余怒未息地接道:
“不过,我警告你,没有人能和我们为敌……”
她似乎是自知失言,急急住口。
肖寒月点点头,道:
“我们相信姑娘的话,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对付赵百年这样一位人人敬爱的名医?”
武凤冷笑一声,道:
“赵大夫活得很好,不会有任何危险,再过三五个月,他就会回到永乐堂,当他的江南名医,但是你们这一插手,不但救不了他,说不定还会害了他的性命。”
王守义道:
“武凤姑娘,赵大夫是名医,被人掳走了,官府中自然要追究。而且,这件事,也惊动了七王爷,如果七王爷下令追查,金陵地面上,还有什么人能抗拒?”
这番话意本极含糊,但武凤却似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憾,闭上嘴不再说话。
王守义精明干练,既了解江湖人习性,也了解官场中人的毛病,轻轻咬了一声,接道:
“武凤姑娘,我这十几年的捕头,也不是白干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姑娘只知道你们派人监视了我们的行动,却不知道你们的行止,也在我们监视之下,姑娘就算不说,我们也知道来自何处?”
武凤呆住了,张岚也听得一脸惊愕的表情,心中大为佩服,暗道;这王守义果然不愧是一代名捕,原来,他早已在乱丝中理出了头绪。
察言观色,王守义略一沉吟,又道:
“武凤姑娘,我们封锁了金陵四边的水旱通路,却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一直隐匿在金陵城中,不论你们有多大的势力、背景,但铁案如山,案子爆发了,也没有人能曲意维护你们几个江湖高手,也不能对抗马步大军,如果,姑娘肯和我们合作,我保证替你开脱……”
武凤冷冷说道:
“你可以杀了我,却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一个字来。”
王守义微微一笑,道;
“咱们既然早已摸到你们的住处,水落石出,不过早晚的事,姑娘不肯合作,那可是自讨苦吃。”
武凤索性闭上了眼睛。
张杰突然开了口,道:
“头儿,咱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老窝,用不着再问她什么了,先把她押入牢中,再慢慢的拷问。”
王守义道:
“点了她的晕穴,免得她在路上呼叫。”
张杰应了一声,出手点了武凤的晕穴。
武风没有被押入府牢,却被囚在永乐堂地窖里面。
赏花轩中灯火明亮,张岚、肖寒月、王守义、韩伯虎围桌而坐,张杰、罗嫖却分带了愉快,和王府中的四名侍卫,分两组,在赵府中巡逻。
眼下的永乐堂,可算得警卫森严,王守义调来了三十名捕快,张岚也调来王府中十名侍卫,加上十名弓箭手,明卡、暗哨,不停地游动巡逻,这一切都在夜暗中,紧密配合,把一座不算大的永乐堂,布置得飞鸟难渡。
张岚喝了一口茶,望着王守义笑一笑,道:
“王兄,既然已经找出了他们的根底,你倒是说说看,那里的主人是什么身份?明天我就去请示七王爷,咱们就下手拿人。”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张爷,我是从武凤那丫头的神情变化上,看出来的,希望套住她的口供,想不到,她竟是软硬不吃,滴水不漏。”
张岚道;
“怎么?假的……”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我要是真的查明了她的巢穴,早就对你老提出报告了,不过……”
张岚皱皱眉头,道:
“不过什么?”
王守义道:
“肖兄弟说他们可能窝在金陵城中,我一直还不太相信,但今夜我看武凤那丫头的神色,也肯定肖兄弟的推断不错,他们确然是窝在金陵城中……”
目光投注在肖寒月的身上,脸上是一片敬佩之色,接道:
“肖兄弟,你的武功、才智、应对和断事之能,都非常人能及,唯一缺少的,是江湖上的历练,稍假时日,一定会……”
突然住口不言。
原来,王守义突然想到了张岚,是最爱面子的人,当他之前,这么的夸赞肖寒月可能引起他的不快,只听张岚哈哈一笑,道:
“一定会成为威震八面,名动四方的人物,不过,肖兄弟,像你这种文、武全才的人,混迹在江湖之中,未免是太可借了,只要你愿意,老哥哥我愿向七王爷推荐……”
王守义突然叹口气,接道:
“张老,土里藏不住夜明珠,我看,早已有人动了爱才之念了。”
张岚道:
“那人是谁?”
王守义笑一笑,道:
“张兄,你在王府中,时日不少。也很得七王爷的器重,王府中的歌姬、美婢,想必已见过不少吧!”
张岚点点头道:
“哼!七王爷手绾江南军符,极得皇上信任,但他为人却极风雅,王府中的歌姬,确有不少艳丽出众的美人。”
“有没有文雀、武凤这样的人物?”
张岚沉吟了一阵又遭:
“没有。”
王守义道:
“张兄,请评判文雀、武凤两个丫头的武功如何?”
张岚道:
“这样的人物,想必不会是随手就可捏来的吧?”
王守义点点头,道:
“对!那必须要十年以上的时间培养,还得有高明的师长指点。”
王守义又道:
“除了武功之外,她们还通琴、书,以她们的成就而言,不管摆在什么地方,都有一定的份量,如果我推断不错,他们混上杨柳舫,并非是早有安排而是临时设计,而且,有着特定的目的。”
张岚道:
“你是说……为了肖兄弟?”
王守义道:
“不错!文雀随身带了二十万两的银票,心已昭然若揭。”
张岚接道:
“对!她们要收买肖兄弟。”
王守义道:
“不错,美色、黄金,一齐用出,二十万两银子,堆起来,有如一座银山,还有两名绝世美女相陪,这等手笔,不为所动的人,确实要一点定力不行。”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寒月虽然出身贫微,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非这间的把握,相信还可以分得清楚!”
王守义哈哈一笑,道:
“肖公子,我如看出你是坦荡君子,也不会这么明白的说了出来,宝剑出匣,明珠拭尘,你老弟的光芒已现,老实主,此后,你已经是他们心目中第一个强敌,如若无法使你降服,必然全力对付你的。”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不是赵大夫的绝世医术,寒月恐怕早已客死金陵了,大丈夫恩怨分明……”
但闻木门嘎然而开,赵幽兰在张杰和罗镳的护送下,行入花轩。
张杰、罗镳不待吩咐,退了出去,顺手带上花轩大门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折磨,赵幽兰更是清瘦,但精神很好,微观苍白的脸上,一片坚毅,行止间也十分稳定、沉着。
“诸位辛苦了,我得到的消息晚了一些,没有早点来迎接诸位。”
张岚挥挥手,道:
“姑娘请坐,咱们正在研讨情势,深夜之中,本不愿惊扰姑娘,想不到姑娘竟然还是知道了。”
赵幽兰似乎成熟了不少,她没有追问父亲的下落,躬身一礼,缓缓坐了下去。
张岚看了王守义一眼,道:
“王兄,既然肯定了他们在金陵城中,应该不难找出他们藏身的地方,金陵城虽然不小,但能够窝着一大批江湖人手的地方,应交不会太多的。”
王守义道:
“除了请七王爷下令动员大队军马,全城搜查之外,必须先查出他们确实的藏身地方,才能动手。”
张岚道:
“能不能由武凤的身上通问出地点?”
王守义道:
“我看过不少倔强的人,武凤就是那一种人物,至死不屈。”
肖寒月道:
“我赞成王兄的看法,就是酷刑迫退,只怕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把她留在手中,善于招待,当作人质。”
张岚点点头,道:
“好!就这么办。”
目光转到王守义的脸上,接道:
“你熟悉的金陵形势,把可疑的地方,绘出一张图来,咱们一个一个地查看,我不信找不出来。”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能够搜查的可疑地方,我早就搜查过了。”
张岚道:
“那是说,余下的虽然可疑,你却不便搜索?”
王守义道:“不只是不便,而是不能。”
张岚沉吟了一阵,道:“不得已,只好去请教七王爷了,你把不能搜查,而又可疑的地方列了来,我去请七王爷想想办法。”
肖寒月笑一笑,道:
“张兄,就算七王爷肯予支持,但如咱们搜查不出赵大夫,岂不是脸上无光,在下的意思,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暗中调查的好。”
张岚点点头,道:
“说的也是,但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肖寒月道:
“金陵水、旱两路,仍然在严密监视之中,我想他们不太可能冒险把人运出金陵,在下虽然对金陵形势不太熟悉,但就目前的线索,已经有了头绪,剥茧抽丝,下点工夫,不难查出,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维护赵大夫的安全……”
一直未开过口的韩伯虎,突然开了口,道:
“张老,我同意肖兄的看法,如若上禀七王爷,大动干戈,逼得太紧,可能会逼他们走入极端,那就对赵大夫的生命,构成了很大的危险,他们既然施用的江湖手段,咱们也采江湖手段应付,先设法救出了赵大夫,那时侯,如何解决,主动就操之在我了。”
张岚点点头,道:
“对!咱们不能逼得太紧,不过,要听听赵姑娘的意见?”
赵幽兰吁一口气,道:
“一切由张老前辈作主,幽兰不敢置啄,但张前辈既然问了,幽兰不敢矫情,我觉着救家父,是首急之务。”
张岚道:
“好!咱们就这么办,王兄,调派你的精明属下,扮成各种不同的身份,四下查访,他们地形熟,眼皮宽,细心一些,我相信,可以找出眉目出来。”
王守义道:
“是!我立刻派人行动。”
肖寒月暗中观察,发觉张岚除去了死要面子的骄气之外,倒是颇有武林名宿的气度,指挥若定。
赵幽兰忽然站起身子,道:
“张前辈,王总捕头,晚辈有几句话,说出来,希望诸位听了不要见怪?”
王守义看了张岚一眼,默然不语,显然是摆明了,一切由张岚作主。
张岚点点头,道:
“好!赵姑娘请说!”
“家父医务茂盛,积聚了不少财富,晚辈想提出十万两银子,以供追查家父之用……”
十万两银子,是一个非常惊人的大数目,赵幽兰年纪不大,手笔却是很大,张岚呆了一呆,道:
“这个……这个……”
赵幽兰道:
“对方都是武功高强的杀手,晚辈很希望张前辈以自己在武林中的声望约请一些武林高人相助,这些支应,自无法由应天府中报销,再说,这些银子都是家父赚的,为救家父,用的心安理得,尚望张前辈、王总铺头体晚辈一片孝心。”
张岚沉吟了一阵,道:
“姑娘这么说,我倒也不便拒绝了,伯虎……”
韩怕虎一欠身,道:
“晚辈在!”
张岚道:
“赵姑娘提出了十万两银子,你看看金陵附近,有什么可以聘请的高人,作为助拳,对方实力太强,单是官府中的捕快,也无法对付!”
韩怕虎望着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就晚辈所知,金陵几家镖局里,确有三五个硬把子,不过,这些和肖兄比起来,恐怕就算不上什么高手了。”
肖寒月急道:
“韩兄,在下只不过是……”
“侥幸是中吗?铁证如山,再谦虚,就是矫情了……”王守义说:
“肖兄弟,张老已决定,先用江湖手段,救出赵大夫再说,你可是这场斗智、斗力搏战中的主角。”
肖寒月道:
“如果有用我之处,寒月是万死不辞。”
张岚微微一笑,道:
“肖兄弟虽然高明,但一个人力量稍显单薄,就由怕虎约几个高手,从中相助,一切由肖兄弟指挥调度。”
韩怕虎道:
“晚辈遵命!”
王守义心中暗道;姜还是老的辣,由韩怕虎约请高手,帮助肖寒月,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对敌之间,倒是方便多了,本只是一件追查凶犯的掳人案子,但眼看牵连逐渐扩大,把江湖和官府中人,全都卷了进去。
但王守义却没有阻止这件事情的发展,原因是鬼刀侯玄和文雀、武凤的出现,使王守义自觉没有能力办这件案子。
一连三天,赵府中十分平静,王守义的研判结果,又发生了一次很大的错误。
照他累积十余年办案的经验,以对方眼线主的广密,必然早知武凤被押在赵府之中,而且,必会想法子救人,所以,王守义决定以逸待劳,把精练的入手,安排在赵府中待敌劫人。
但大出王守义意料之外的,却是三天都没有动静,这就使王守义觉着面子上十分难看,也觉着对手是一个十分高明的人物。
肖寒月仍然住在赵大夫的留他医病的雅宝中,不同的是雅室布置得更为舒适,供应上更为周全。
这三天,肖寒月过得很忙碌,除了把无名老人传授的武功、招式作一次精密思索演练外,就是静练功,他感觉内腑中一股奇异的力道,正逐渐的透上十二重楼。
这三天,赵幽兰来过四次,第一次,看到肖寒月在用左右双手,互相搏斗,两只手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武功,赵幽兰虽然不懂武功,但却看得出,一个人两用,能各行其是,是一种非常困难的事情,但肖寒月却能心分二用,两只手似乎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人,肖寒月似是集中了全神,赵姑娘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他竟然全然未觉,赵姑娘只好悄然地退了下去。
第二天第四次,肖寒月都是盘膝静坐,赵姑娘发觉了肖寒月顶门上热气上腾,在头顶一尺左右处,结成了一层淡淡的白气,愈来愈浓,每一次,赵姑娘都等侯半个时辰以上,但肖寒月仍打坐不醒,不敢惊扰,赵姑娘只好黯然退回。
这是第五次,肖寒月仍在打坐,但赵姑娘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等肖寒月打坐醒来,和他谈谈。
却不料肖寒月一坐两个时辰,仍然静坐如故,只是头顶上的白气,更是浓重,如云似雾。
赵幽兰发了狠,就是不走,坐在室内苦苦等候,由午后不久,直等到日落西山。
忽然间发现异象,肖寒月头顶上一层白气开始翻动、腾转,好似开了锅的水,不停的冒升。
静坐在木榻上的肖寒月胸前开始起伏不停,盘坐的身子,也开始缓缓向上升起,悬空三尺,就那样悬空坐着。
她几次想出声呼叫,但终于还是强行忍住。
一声长长的呼气,肖寒月的悬空身躯,也随着砰然一声摔跌在木榻上。
赵幽兰再也忍不住失声叫道:
“肖大哥,你伤了没有?”
肖寒月睁开眼睛,看到赵姑娘,立刻一跃下榻,道:
“赵姑娘,几时来的?”
赵幽兰手按胸前,微微一笑,道:
“我来很久了,你跌伤没有?”
肖寒月摇摇头。
“没有,不过倒是吓了一跳,我好像忽然间,由空中跌下来一样?”
赵幽兰把见到的情形,很仔细地说了出来,肖寒月却听得一片茫然,道: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想……”赵幽兰缓缓说道:
“这应该是代表你的武功成就,突破了一个阶层,这也许和爹用金针汇穴之法,沟通了你任、督二脉有关。”
肖寒月忽有所悟的,道:
“对!那位传我技艺的无名老人说过,不论何等聪慧的人,如果没有三十年的静坐功夫,就无法沟通任、督二脉,我却被令尊在救命治疗中,用金针汇通了任、督二脉。”
赵幽兰笑道:
“那对你是不是有很大的帮助?”
“当然是帮助很大,省了我三十年静坐的功夫。”
赵幽兰沉吟了一阵,道:
“这么说来,医学和武功,也有很密切的关系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
“上乘的医术,可以补助武功上的速成,突破时间上一些限制。”
赵幽兰道:
“也可能助长一个人功力上的精进,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
肖寒月道:
“可惜这不是一般大夫能够办到的事,除了令尊那等绝世神医,力可回天之外,放眼当今之世,只怕很少有这等能耐的大夫了。”
赵幽兰道;
“爹给你治病时,只怕也没有想到这些,这只是一个意外的发现……”
肖寒月突然摇摇手,阻止赵幽兰说下去,道:
“什么人?”
“是我,王守义!”
“王兄请进。”
王守义缓步行了进来,看看赵幽兰,道:
“赵姑娘,在下有要事,必须和肖兄研究一下……”
赵幽兰接道:
“好!你们谈吧!我先告退……”
“赵姑娘……”
王守义急急接道:
“希望你留下来,我和肖兄弟商谈的事,也需要赵姑娘提供高见。”
赵幽兰笑一笑,依言坐下。
不待肖寒月发问,王守义已抢先说道;
“我料定他们三日内会来救人,但却完全推测错误。”
肖寒月道:
“他们也许正准备,再多等两天看看。”
王守义道:
“三天之内不来,什么时间能来,那就很难预测了,在下想来想去,脑筋又动到你肖老弟头上了!”
肖寒月道,
“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王守义道:
“要你现身诱敌……”
赵幽兰急急道:
“只有肖大哥一个人吗?”
王守义道:
“不!韩怕虎请了两位高手,在暗中相助。”
肖寒月道:
“好!王兄可已想好了行动计划?”
王守义道:
“老实说,计划不算完美,和他们两次对敌,咱们算小胜,不过,咱们胜的都在对方的估算之外,那是肖兄弟神鬼莫测的擒拿手法,至于设计布局,咱们是输了一筹,到现在为,咱们还在明处,一切行动可能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只有由你现身诱敌,使他们再次动手,才能使中断的线索,再现出来。”
肖寒月道:
“他们已经上过当了,只怕不会再上一次!”
王守义道:
“他们会不会再出现,我亦毫无把握,不过,值得赌一下。”
肖寒月道:
“几时开始行动?”
王守义道;
“现在,人手已经暗中布置好了。肖兄弟请先到雨花楼去,以后,你如何行动,由你自己安排,不过,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肖寒月点点头,道:
“武凤姑娘怎么样了?”
王守义道:
“小丫头很倔强,拒不进食……”
肖寒月道:
“她生性刚烈,最好劝劝她。”
赵幽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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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她配些药物,放在茶水中,只要她喝几口水,饿个十天八天,也不舍饿死,肖兄只管放心。”
这几句话,弦外有音,尤其是赵幽兰那对大眼睛,瞪着肖寒月看,只看得肖寒月不敢再接口多言,急转话题,道:
“好!我换件衣服就走。”
雨花楼仍然和往常一样热闹,肖寒月一身蓝缎子方巾儒服,看上去文雅、潇洒,一派华贵公子的气势。
虽然已有了九成客人,但肖寒月仍然被安排在一张大席位上。
店小二唯一看走眼的是肖寒月不是请客,只是一个人来小酌。
但肖寒月也没使店小二失望,点的都是最贵的酒菜,虽只是一个人,花费却是很大。
客人上足十成,这局面看上去,就有些不调和了,肖寒月坐的是大厅,大厅上每一桌都挤满了人,只有肖寒月一个人,却坐了一张可坐十二个人的大桌子,这看上去就有些扎眼了,来晚了一步,没有座位的客人,都不免瞪了肖寒月几眼,虽然没有听见骂声,但肖寒月却感觉到那些人都在心里骂他。
肖寒月很希望能有几个人过来搭个坐头,他一定不会拒绝。
但他的气魄、衣着和满桌名贵的佳肴,却使人望而却步,也使人沉着奇怪,这样花费的客人,应该坐到雅室中,不应该一个人自斟自饮。
但这些,都是王守义事先安排,吃过这一顿引人注目的酒饭之后,才是肖寒月自己用智慧设计的诱敌行动。
他也曾暗中留心查看四边,没有发觉韩伯虎的行踪,但肖寒月相信韩怕虎一定也在雨花楼上,江湖人行动诡密,易容改装之术,极为普通,这方面肖寒月自知经验不足……”
但肖寒月希望这一次的历练,能有很好的收获,在众多的酒客中,找出那一个是韩怕虎改扮的,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留心观察每一个客人。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杀气,直逼过来,肖寒月心头一凛,急急收回眼神。
不知何时,对面已坐了一个面目严峻的中年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脸上的纹路中显明,似是用刀子雕刻出来一般,两道浓密的长眉,给人一种侵犯性的冷厉感觉,嘴角微微处翘,显得十分高傲。
这个人,似乎由身上散发出一股杀气,一种无形而逼人的杀气。
肖寒月也感受到那种侵犯性的杀气,本能的提起功力,行气似珠,散发于四肢百骸,有如中流砥柱一般,抗拒住那股汹涌而来的杀气。
白衣人脸色微微一变,道:
“借一个座位。”
他用词简单,不肯多讲一个为废字。
肖寒月笑一笑,道:
“欢迎,小二,加付杯筷。”
店小二拿着杯筷,急急行了过来,两手微微颤抖着把杯筷放在白衣人的面前,立刻转身而支。
“回来……”
白衣人低喝一声,声音并不太大,那店小二却听得如遭电击一般,全身一哆嗦,双腿发软,几乎跌倒在地上。
这时,坐在临近的几桌客人,都起身结帐离去。
看菜肴大半未用,显然这些人,还未进食完毕,已匆匆离去。
那白衣人并不难看,但身上散发出来那种无形的冷厉杀气,使人很不舒服,方圆一丈之内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店小二行近了白衣人,越接近越不能自制,全身抖动的越厉害,几乎有着举步维艰的感觉。
“大大……爷……您吩……咐……”
白衣人道:
“给我四个菜,一壶老酒。”
“是……我……马上……送来。”
转身举步而去。
肖寒月笑一笑,道:
“老兄,你吓走了客人,也吓坏了店小二。”
白衣人道:
“可惜,没有吓住阁下。”
肖寒月道:
“幸好,我的胆子大了一点。”
白衣人冷哼一声,慢慢地散去了遍布在身处的无形杀气。
肖寒月心中暗道:原来这也是一种武功,能练到他这种形诸于外的境界,当非易事。
他初入江湖,少了那份历练,也正因如此,肖寒月对白衣人表现出那分至高气功,只是暗作赞美,并无惊惧。
酒菜很快被送了上来,店小二在接近白衣人时,也少了刚才那种口齿打颤,双腿发软的惊怕,但仍是不敢多看他一眼,放下酒菜,立刻退去。
白衣人倒杯酒喝了一口,道:
“你叫肖寒月?”
“正是在下……”
肖寒月神情平静的说:
“阁下怎么称呼?”
白衣人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白龙。”
肖寒月举起手中酒杯,道:
“原来是白兄,在下敬一杯。”
白龙道:
“没有听过吧!”
“不敢相瞒,在下初出茅芦,白兄的大名,确是第一次听到。”
白龙冷笑一声,道:
“现在你听到了,可以走了!”
“走?到哪里去?”
肖寒月有些茫然地应道。
白龙道:
“天下很大,何必一定要留在金陵?”
肖寒月笑一笑,道:
“我明白了,白兄是文雀、武凤的朋友?”
白龙道:
“你问的太多了。”
肖寒月有点火了,喝干酒杯,举筷用菜。不理会白龙。
白龙也开始吃菜喝酒。
直到喝光一壶老酒,白龙才缓缓说道:
“决定了没有?”
肖寒月道:
“决定什么?”
白龙霍然站起身子,身上又散出浓重的杀气,道:
“有种!”
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而去,经过之和,所有的酒客,都不自觉低下头去,不敢看他一眼。
直到白龙的背影消失了好一阵子,店小二才走过来,收拾桌子,手指触到酒杯时,看上去还是好的细瓷酒杯,却突然变得粉碎。
店小二呆住了,肖寒月也看地怔了一怔。
好在那一块银子,足足有四两多重,就算酒壶、盘子全都碎了,也足可抵偿有余。
望着细如粉末的酒杯,肖寒月已知是白龙留下的警告,不立刻离开金陵,就有如那只酒杯一般,身碎化粉。
这时,他非常希望韩怕虎能够出现,告诉他白龙的出身来历。
但他失望了,韩伯虎似乎是根本没有来雨花楼。
肖寒月付了酒帐,缓步向外行去,心中却有些茫然,因为,离开雨花楼以后的行动,就要他自己决定了。
就在他举步跨出雨花楼的大门时,耳际间突然响起了一个低微和声音,道:
“肖公子,往右走两百步,有一个巷子,巷里有一个巷口,转进第三家,我在那里等你。”
肖寒月耳目灵敏,己听出了那声音正是他盼望一见的韩怕虎。
韩伯虎还是来了,而且,人也确在雨花楼中。
混入江湖的时日不长,但肖寒月已有了很大的进步,他没有回头看,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仍然信步行去。
他走的很慢,折向右边转去,果然在两百步处,有一个巷子,一个蓝衣的老者,很快的地越过肖寒月,行入巷子里。
肖寒月没有直接进入巷子,反而加快脚步向前行去,直入一家客栈中,要了一间上房,叫伙计送上一壶好茶,然后关上房门,脱下了长衫,里面是一身淡青色的劲装,悄然推开窗门,绕回那条巷子中。
那是个很短的巷子,一共只有六七户人家。
肖寒月小心的察看了一阵、快步行近第三家。
两扇门嘎然而开;肖寒月闪身入门,木门立刻关上。
韩怕虎的声音,已然响起,道:
“好!肖兄初入江湖,已然临机应变,当真是才慧过人。”
果然是那个穿蓝衣的老者,颚下留着半尺多长的花白胡子。”
肖寒月道:
“韩兄易容的手法,十分高明,在下竟然看不出来?”
韩伯虎道:
“借重药物、道具,掩饰形貌,只是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肖兄,请里面坐吧!”
这是一座又旧、又矮的瓦舍,是属于贫苦人家居住的所在,但却有一个很窄、很长的厅堂,厅堂尽处,有一间花布重帘掩遮的里室,韩怕虎要起布这,让客人入室。
一个四十左右的灰衣中年大汉,早已在室中坐侯。
韩怕虎除去脸上的容药物,取下假胡子,恢复了本来面目后,指着那灰衣大汉,道:
“流星刀何刚……”
肖寒月一抱拳,道:
“原来是何兄,在下肖寒月。”
何刚点点头,道:
“韩老弟提过你,请坐。”
肖寒月道:
“在下初入江湖,见识浅薄,还得两位多多指教!”
何刚笑一笑,道:
“不用客气,张岚兄一再推崇阁下武功成就,何某有幸得以附随骥尾……”
“不敢当,不敢当,何兄言重了。”
何刚道:
“雨花楼上,阁下和白龙暗较内功,竟然平分秋色,单是这份成就,已可傲视江湖了!”
“噢!当时,何兄也在?”
何刚点点头,道:
“当时,咱们很担心,韩老弟就要出手,却被何某拦住了,白龙这个人虽然武功霸道,但十分高傲,如果肖弟败在他凌厉内功之下,也许他不会出手取命,想不到……”
说到此处,突然住口,望着肖寒月,脸上是一片尴尬神色。
用不着再说下去、肖寒月已明白未尽之意,笑一笑,道:
“寒月只是侥幸未败,那白龙是怎么一个人物?”
何刚叹口气,道:
“我们受张岚的付托,只是在暗中帮助肖公子,但白龙突然出现,我们不得不改变主意,要和肖公子当面谈谈了!”
肖寒月道:
“在下洗耳恭听。”
何刚道:
“十年前,白龙已经是名动江湖的杀手了,他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杀一个人之前,一定要先和那个人见上一面,说几句话,然后下手。”
肖寒月道:
“这是一种警告……”
“也是他的狂傲……”何刚接过:“初时,大家都不了解他的习惯,但经过了几次血淋淋的教训之后,大家开始明白,白龙很自负,他给被杀之人时间、机会,让他们寻求自保的能力,但却从来没有一个被杀者保得住性命,有些人请了很多高手保镖、但那只不过徒然多增伤亡而已。”
肖寒月道:
“你是说,白龙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够逃过死亡?”
何刚点点头,道:
“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逃过的例子。”
肖寒月道:
“这样一个杀手,就任他纵横人间,来去自如,江湖上,当真是没有什么正义可言了?”
何刚苦笑一下,道:
“他的武功太高,又出没无常、一两个不是他的敌手,集中大批人手,又无法追寻到他的行踪,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消失了五年,想不到失踪了五年的白龙,竟会在金陵出现,而且……”
“而且找上了我……”肖寒月有些自嘲的接道:
“白龙是不是很嗜杀?”
何刚道;
“他杀人不多,不过,杀的都是很难杀,而又很有名气的人。”
肖寒月笑道;
“这样一人很有名的杀手,把我杀了,我岂不也成了有名气的人?”
韩怕虎接道:
“肖公子的名气,已开始在江湖上传扬,再加上今午雨花楼上的事,不出三五天,肖公子的大名,就可传诵于江湖道上了。”
他倒是由衷的赞誉,脸上也是一片很敬慕的神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的声名,得来竟是如此的苦涩……”
看了何刚、韩怕虎一眼,接道:
“两位还有什么指教?”
何刚搓搓手,轻轻咳了一声,道:
“肖公子,白龙突然出现,我们对张岚兄的承诺,恐怕也要作一些修正,坦白说,我们已经没有帮忙的能力,这一点我们已经派人去对张兄解释了……”
“我明白了……”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
“我想张老前辈能谅解诸位苦衷,我也能体会出诸位的无奈,不过,诸位的盛情,我还是十分感激,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在下想告辞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韩伯虎紧追了一步,道:
“肖公子,请留步片刻,听韩某一言。”
“请说!”
肖寒月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过身子。
韩怕虎道:
“何兄表达的意思,是要肖公子了解白龙是一个特级杀手,一个很难抗拒的人物,我们纵然全力以赴,也无法对你有所帮助,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此退缩,旨在使你有所准备。”
肖寒月点点头,道:
“我完全明白诸位的好意,也希望韩兄不要误会,我会小心应付白龙。”
他走出了那低矮的瓦舍,信步行去。
高处不胜寒,肖寒月只不过刚刚起步,向上爬升,已感到那透骨而来的丝丝寒意。
“以后的事,由你自己安排,不过,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王守义的话索绕脑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白龙敢到雨花楼那样热闹的地方,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找一个幽静之处,和他决一死战,不至于牵连他人,实是上策,反正自己这条命是赵大夫所救,为他而死,倒也无憾。
第 五 回 王府花园
心意决定,豪气陡生,连客栈也不回去,直奔玄武湖。
尚未到游湖的季节,湖上游人不多,山风吹来,湖波荡漾,偶有一二小舟,划行湖波之上,岸上林木,排列整齐,纵横成行,虽未见杨柳飘絮,但松时依然啸风,名湖景色,浓妆淡抹总相宜,不见游人如织,却是别具幽静之美。
肖寒月沿着湖畔,缓步而行,一面济览景色,暗中却凝聚功力,留心着四下的动静。
忽然间,衣袂飘风,人影一闪,一个白衣人,出现在眼前丈余之处。
来人正是白龙,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把佩带的长刀。
肖寒月长长吸一口气,笑道;
“来了!”
“你也知道我杀人的规矩?”
“嗯!”
肖寒月欲言又止。
白龙双目转动,不停地在肖寒月的身上打量。
肖寒月一皱眉头,道:
“看什么?”
“你用的什么兵刃?”
肖寒月心中一动,暗道:是啊!对付这么一个强敌,我怎么忘了带把利剑来?
其实,他涉足江湖不久,根本没有带兵刃的习惯。
白龙突然踏前两步,右手按在了刀把之上,顿然杀气阵阵,逼了过来。
肖寒月一提气,劲达四梢,力布全身,有如山岳挺立一般,淡然一笑,道:
“该用兵刃的时候,在下自会取出。”
两度内功暗接,肖寒月不惶多让,气势是毫不逊色。
白龙道:
“在下刀出取命,从未失手,你要小心了。”
肖寒月道:
“彼此无怨无仇,阁下要杀我,也该有理由吧?”
白龙道:
“我已经劝过你了,要你离开金陵。”
肖寒月道:
“这就该死了?”
白龙冷冷说道:
“亮兵刃吧!面对一个将死的人,我从来没有浪费这么多的口舌。”
事实上,对肖寒月形诸于外的豪壮气势,白龙已然有些心折,估不透这年轻人,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自己练的七煞刀罡,威力凛人,敌人常在那时暗涌杀气中现出惊惧、畏缩,才能出刀一击,取敌之命,近年息隐苦修,更见精进,但对肖寒月却是全无震慑作用。
这就使白龙的信心有点动摇,希望能对肖寒月多一点了解,逼他亮出兵刃,看看可否由兵刃上瞧出他的来历?
肖寒月却不知白龙心中的打算,只是全身凝注,等白龙出刀,再见机出手破解。
他虽已身经侯玄、文雀、武凤两战,却是从未先行出手攻敌,胸中熟记的攻敌招术虽多,竟不知出那一招才好。
这就是肖寒月最缺乏的经验,没有敌人的引发,便感觉到无从下手。
两人相持了一阵,白龙渐感不耐,大喝一声,拔刀击出。
这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刀,便见一道白茫,长虹经天一般,电射而至,四边的柳枝松叶,在凌厉的刀风波荡之中,纷纷坠落。
肖寒月亦早蓄劲待发,白龙挥刀攻来,他亦飞身而起,迎了上去,左掌右指,双足并出,在一瞬间的交接中,掌指封开了白龙一十三刀的变化外,又还击了四腿。
两人的方位交错,同时落地,但立刻转身,面向对方,白龙在双足着地时,左腿一软,几乎栽倒,但却一咬牙,硬行站稳。
肖寒月脸色苍白,一头汗水滚滚而下,显然,这一刀接的十分辛苦。
他不敢稍分心神,举手拭汗,星目圆睁,看着白龙,准备迎接第二次的攻击。
白龙长刀平胸,缓步后退。
肖寒月暗暗忖道:他要拉长距离,再度飞扑击来,那来势之凶,必然更胜于前面一刀,我手中无剑,只恐难再接下这第二刀了。
白龙退后约三丈左右,突然一个转身,飞跃而去。
这变化大出了肖寒月的意外,目睹白龙消失不见,才举手用衣袖拭去脸上汗水,散去了提聚的功力。
但觉双臂之上,冷风侵入,仔细一看,臂上衣袖竟有数处破裂的刀口,心中甚感奇怪,何以衣袖破裂数处,都未伤及皮肉?
肖寒月尚不自知本身已然练成了护体神功,刀风虽然凌厉,破裂衣袖。却伤不到他的皮肉,自然,以白龙的凶厉刀势,如果直接击中,也难免要断臂、裂肤之危。
“恭喜肖公子……”
“赤手空拳,击退了白龙……”
何刚和韩怕虎像快马一般奔了过来,人还未到,已忍不住叫了起来。
肖寒月笑一笑,道:
“两位果然有来了。”
韩怕虎道:
“咱们一直盯着肖公子,跟到玄武湖来,只不过距离远了一点……”
何刚接道:
“就算咱们跟在肖公子的左右,也是帮不上忙,还是劳动肖公子分神照顾。”
“唉!两位说的不错,白龙果然是个厉害人物,那一刀,像是一只转动的刀轮……”
肖寒月心有余悸地说:
“由空中直卷下来……”
何刚接道:
“但肖公子仍然封住了他的刀势,而且打伤了他。”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我好像踢中了他一脚,不过,只要他再攻出一刀,我一定会伤在他的刀下。”
韩伯虎道:
“但肖公子赤手空拳,未出兵刃,接下了一刀,白龙这一战败得很惨。”
肖寒月道:
“我忘了带把剑来!”
何刚道:
“可惜,咱们离的太远了一点,没有看到这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
肖寒月道:
“谈不上大战,那只是一个回合的交接。”
何刚道:
“绝世高手过招,就是这样了,一个回合之间,却是潜藏着无数的凶险变化。”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白龙走了,但咱们仍然找不到赵大夫在什么地方?”
韩怕虎道:
“王守义是江南第一名捕,经验丰富,我想人可能早已作了安排。”
何刚道:
“除了王总捕头的安排之外,我们也有准备,追踪白龙,虽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过,我们安排了当今江湖之上最高明的追踪之人,至少也可以找出一个轮廓出来。”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这么说来,在下当真是一个饵了。”
韩怕虎道:
“白龙突然出现,完全出人意料之外,这方面……”
肖寒月挥挥手,笑道:
“韩兄,这件事在下纯出自愿,希望因此能找出赵大夫的下落。”
何刚接道:
“会的,肖公子……”
韩怕虎道:
“肖兄,你已经完成了最艰苦的任务,请回赵府中休息一下吧!”
何刚道:
“是的!张岚兄和王总捕头,都在赵府中恭侯大驾!”
张岚、王守义都站在赏花轩的门前等侯,脸上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崇敬的神情,和以前的倔傲,完全判若两人。
“辛苦了,肖兄弟……”
张岚急急的迎前两步,接道:
“轩中已备好了酒菜,快来喝两杯。”
肖寒月被拥上首席,王守义亲自执壶斟了一杯酒,道:
“肖兄弟,一战成名,击败了白龙……”
肖寒月接道:
“王兄,在下的希望是找出赵大夫的落足之处。”
“放心,放心,这一次,一定可以找出他们的隐身之处,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王守义充满信心的说。
消息果然来的很快,肖寒月喝下第二杯酒时,一个青衣小帽的汉子,已然快步闯入了花轩,对着王守义一躬身,目光转动,欲言又止。
王守义道:
“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是!属下们交接监视白龙,至乌衣巷消失不见。”
王守义呆了一呆,道:
“什么?乌衣巷……”
“是!白龙在乌衣巷口,突然消失不了。”
王守义脸上神情肃然,挥挥手,道:
“知道了,你去吧!”
青衣人又行了一礼,退出花轩。
这时,赏花轩中的空气,也似乎是突然凝结起来,王守义脸上一片惨白,张岚也是一脸严肃,韩伯虎、何刚也都冷着脸,一语不发。
肖寒月轻轻吁一口气,道:
“王兄,这乌衣巷,是一个什么地方?”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乌衣巷……乌衣巷……”
目光看着张岚,突然住口。
张岚一口气,道:
“王兄,告诉肖兄弟吧!”
王守义点点头,道:
“乌衣巷中,是金陵城中的禁地,只住了三户人家……”
肖寒月接道:
“哪三户人家?”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七王爷的府,杨尚书的宅院,李大将军的将军府……”
肖寒月道:
“只有这三户人家?”
王守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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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肖寒月目光转动,看看张岚、何刚、韩怕虎,目光又转到王守义的脸上,道:
“白龙在乌衣巷口,突然消失不见,那也不一定就在这三家宅院中了?”
王守义精神一振,道:
“对!以白龙的轻功之高,只要飞越几道围墙,就可以到了一般百姓人家了。”
“肖寒月叹息一声,接道:
“王兄,白龙越过几道围墙,躲入一般人家的机会有多大?”
王守义脸色又青了,摇摇头,道:
“不太大!”
“如果,白龙进入了乌衣巷内三大宅院之一,那一家的可能大些?”
肖寒月提出了问题。
王守义看看张岚,欲言又止。
张岚道:
“我在七王爷府中数年之久,对王爷府中的情形,知之甚详,绝不会进入七王爷府。”
肖寒月点点头,道:
“王兄,除了七王爷的府,只余杨尚书的宅院长和李大将军府了,对这两位大人,你有多少了解?”
王守义叹息一声。
“他们都是国之干城,一品大员,我只是应天府行中一个小小捕头,见面的机会也没有,怎么能够谈到了解!”
这时刻,就看出肖寒月与众不同之处了,笑一笑,道:
“王见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江南第一名捕,执法如山,江湖上的巨盗、恶匪,有不少被你送入大牢,这些声誉,得来不易,比起你应天府捕头的品级,价值高多了。”
王守义呆住了,青白的脸色,逐渐开始胀红,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道:
“肖弟说的对,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管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只要犯了王法,我王某永可以办他。”
肖寒月道:
“不错,但咱们要有证据。”
王守义沉吟了一阵,道:
“杨尚书和李大将军,我确实了解不多,杨尚书任职吏部,住在京都,一两年难得回来一次,前年他回府养息,知府大人受邀赴这归,我负责保护守卫,倒是见过一次,只是相隔很远,看的也非十分清楚,至于李大将军,托全封疆,亲率重兵,驻守边关……”
肖寒月接道:
“杨尚书任职京都,李将军驻兵边关,为什么家眷都住天金陵?”
王守义笑一笑,道:
“这个嘛……杨夫人住在金陵,一直未随北上,至于李将军府,只说只有李公子常住金陵,李夫人每天冬天才回金陵,来年春天,再止边关。”
肖寒月心中忖道:这些一品大员,想来都有年轻的美妾侍奉生活,元配夫人是否随侍在侧,倒也不关重要了。
沉默了一阵的张岚,突然接口说道:
“杨府,李宅都非平常人物,就算七王爷肯支持这件事情,但也要有确实、肯定的线索才能进人府第查看,目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查出白龙进入那家府第才能有所行动。”
何刚道:
“常九的追踪之术,天下第一,我想他一定会有所发现……”
韩伯虎接道:
“这般时侯,常九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肖寒月接道:“难道白龙敢在金陵城中杀人?”
何刚道:
“希望不是白龙发现了……”
“敢!白龙一旦发现了被常追踪,肯定会杀了常九。”
肖寒月目光转动,忽见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缓步行向赏花轩来。
目下赵府戒备森严,大白天一个人行了进来,除非是自己人通晓连络暗号,不可能不惊动守卫的人。
所以,肖寒月并未有吃惊的感觉,只是暗作戒备。
张岚也发觉了,霍然站起身来,道:
“你是常九。”
来人停下脚步,伸手在脸上的一抹,长须不见,整个脸也变了形状,削瘦如猴,但年轻了不少,笑道:
“正是区区在下。”
何刚笑道:
“刚才还在谈你,怕你被白龙宰了……”
常九苦笑一下,接道:
“差那么一点点,白龙已对我动了怀疑,幸好我很沉着,没有被看出破绽。”
王守义对常九似是十分敬重,一抱拳,道:
“常兄先请入席,咱们边喝边谈。”
常九也不谦让,行入席位,自斟自饮,一口气喝了九杯酒,吃了六口菜,才放下杯筷,笑道:
“你们要问什么?”
王守义道:
“常兄,白龙是不是进了乌衣巷?”
常九点点头,道:
“不错,看来王总捕头布的眼线也很管用。”
张岚道;
“他进了那一家的府第?”
常九道:
“乌衣巷中不准闲人入内,大白天也不见行人,白龙贴着墙壁走,避开守护的人,跃入一道墙内……”
张岚和皱眉头,道:
“乌衣巷内只有三户宅院,都很广,白龙究竟进入了那一家呢?”
常九道:
“我不知道是那一家府。不过,我看清楚那片围墙的颜色。”
张岚道:
“什么样的颜色?”
常九道:
“朱红围墙,高约两丈四尺,比乌衣巷中所有围墙,都高出了四尺左右。”
张岚脸色大变,瞪着常九,道:
“你……你没有看错吧?”
常九道:
“没有,我看得很清楚,那是道朱红围墙。”
只看张岚的神情,肖寒月已经有些明白了,但他还是问了一句,道:
“是不是七王爷的第?”
张岚道:
“如果常九没有看错,那确是七王爷的第,但这怎么可能呢?”
常九道:
“张兄,我常老九可是你请来帮忙的,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追踪的本领?”
张岚苦笑一下,道:
“自然是信得过,只是这件事情,实在不太可能……”
常九冷冷说道:
“张兄,白龙跃飞入那堵朱红围墙之内,我是亲眼所见,张兄不肯相信,我没有法子,如果是我看错,我常老九可以的把这对眼珠子挖出来。”
韩怕虎急道:
“九哥,言重了,言重了,张前辈是太过惊奇,一时之间,没法子接受这个事实……”
张岚长长叹息一声,道:
“老九,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怀疑你的话,只是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肖寒月接道:
“张兄,七王爷府中的围墙,可全是朱红颜色?”
张岚道:
“不!只有一段,因为那一段正好接李将军府和杨尚书宅院的围墙,故而刷成朱红颜色,以资区别,至于高出四尺,那是李、杨两位大员,表示对王爷的敬重……”
肖寒月接道:
“张兄,斗胆相问,那段朱红围之内,是王府中什么所在?”
张岚道:
“花园、假山,王爷喜爱山水,在那座花园之中,移来了黄山之松,布置庐山五老峰的形状,虽然很小,倒也具体而微,流泉飞瀑,样样皆全。”
肖寒月道:
“那座花园,有多大地方?”
张岚道:
“不太大,三十亩左右。”
肖寒月道:
“三十亩左右的花园,不算小了,但不知园中戒备如何?”
张岚道;
“有六名园丁,住在花园中,负责打扫、整理花草树木……”
他心中突然一动,站起身子,接道:
“肖兄弟,你是说……”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
“白龙跃入王府围墙之内,未必就和王府有关!”
王守义道:
“王府花园,刚好和杨宅、李府的庭院围墙相接,那一片地方数百丈方圆之内,再无别的人家了。”
张岚道:
“奇怪的是,白龙这个江湖人物,怎会和这等一品大员关连一处?”
肖寒月道:
“王兄、张兄,现在真相未明,一切都言之过早……”
王守义接道:
“肖兄弟的意思是,先要查一查了?”
肖寒月道:
“是!不知王兄能否安排到现场看看……”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肖兄弟,那是王府啊!别说我没有这个能耐,就算是应天府,也没有这个胆量!”
张岚一皱眉头,道:
“肖兄弟准备怎么一个查法?”
肖寒月道:
“自然是现场看肖寒月看。”
张岚道:
“多少人?”
肖寒月道:
“王总捕头是主办此案的人,一定要去,常先生是目睹白龙跃入王府的人,自然要去……”
张岚接道:
“加上你一个人,一共三个人了?”
肖寒月道:
“张兄自然也要去了。”
张岚苦笑一下,道:
“进入王府搜查,此事万难办到,但张某确信王爷的清白,斗胆自作主张,请三位扮作莳花修草的工人,明日午后,由侧门进入王府花园……”
王守义接道:
“张,这件事在下要不要禀告知府大人一声?”
张岚道;
“我看不用了吧!王府中由我安排,如若找不出什么可疑破绽,此事就不再提……”
常九接道:
“如是不幸找出可疑之处呢?”
张岚脸色微变,沉吟了一阵,道:
“真可如此,在下会禀报王爷,请作定夺。”
肖寒月道:
“好!就这么决定了。”
乌衣巷中很静,而且静得听不到一点嘈杂之声。
肖寒月、王守义、常九三个人,穿黑色粗布衣服,柬着四尺宽的白布腰带,提着花创、镰刀、大铁剪,在一个王府侍卫带领之下,行入了闲杂人等,不得擅入的乌衣巷。
行进的路线,“完全依照着白龙走过的地方,王守义借机说明了杨府、李府的形势。
那是紧相连接的两座广大宅院,但却有不同颜色的围墙,划分十分清楚,杨府是白色围墙,李家是蓝色,围墙之间,相隔是一个五尺左右的小巷子,一入夜,就有守备营的兵丁,分成三班,不停在三座府第之间的巷道中,巡行不绝,直到天亮,防护可算上是十分森严。
王府围墙果然有一段是朱红颜色,三座巨大的府第,不是一排横立,而是市成了一个有些斜度的三角形,但围墙颜色分明,一看即知属于那座府第。
常九行速微微一顿,回头看了肖寒月一眼,低声说。
“就是这个地方了。”
肖寒月目光转动,四顾一眼,发觉这地方竟是三府府的交汇之处,三座不同颜色的围墙,彼此相距都在五尺左右,不禁一皱眉头,心中付道:王府之内是花园,不知李宅、杨府之中,又是什么地方?
绕墙行约十余丈,到了一座紧闭小门前面,带路的侍卫停下脚步,轻轻叩门,但闻声音锵然,敢情小门竟是钢铁所铸。
铁门打开,张岚早已在门内相候。
张岚迅快的掩上铁门,一摆头,那个带路的王府侍卫,悄然退了下去。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停身处在假山之后,一排苍古雄奇的矮松,分接假山两侧,延伸过去。
这座假山,实在不高,只不过比围墙高出了一尺左右,站在围墙外面,很难看到园内情形。
但闻水声涓涓,似有流泉由假山流入水池。
张岚低声说道:
“绕过假山就是荷花池了,再往前走就是牡丹厅,茶茶阁等群花圃,那些地方,一望平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守义道:
“如果有毛病,应该就出在这假山了?”
两人谈话的时候,常九已飞身跃上假山,四下看了起来。
肖寒月低声说道;
“张兄,这座假山占地多大?”
张岚道:
“这座假山之内,可有山洞、复室之类?”
张岚道:
“似乎是没有听过!”
这时,常九已跑的不见。
肖寒月道:
“常先生是追踪高手,不知他的观察能力如何?”
张岚道:
“如果这座假山之上,真有一个石洞、密室之类,常九一定能够找到。”
日光下,人影一闪,常九像一只大飞鸟似是,突然由空中跃落几人身前,接道:
“可惜,这座假山之上没有石洞,也没有密室!”
张岚紧绷的脸色,突然解冻,微微一笑,道:
“七王爷严肃正直,绝对不会和江湖中人来往……”
常九脸色一变,道:
“张兄,别忘了你也算江湖中人!”
张岚道:
“常九,不要挑眼,我说的江湖中人,是指白龙、侯玄那等杀手型的人物,至于正正经经的武林白道中人,七王爷倒是十分敬重,我张某受到七王爷的垂顾,待笤上宾,可资为证。”
王守义低声道:
“张兄,咱们这次进入王府的事。你对七王爷提过没有?”
张岚点点头,道:
“提过,张某身为教席,一向受王爷信任,要我欺骗王爷,实不愿为,不过,你王总捕头尽管放心,王爷已经点了头……”
肖寒月突然接道:
“有人来了!”
张岚目光转动,不见人影,心中奇怪,低声问道:
“在哪里?”
肖寒月道:
“在南边……”
不用再说下去,假山的南面,矮松之后,果然出现了一个身着淡青,绣着金边的长袍人。
张岚呆了一呆,道:
“七王爷!”
急步迎了上去。
王守义脸然大变,道:
“糟了,这一下吃不完兜着走了。”
常九冷冷说道:
“你那江南第一名捕气势那里去了?变得如此胆小!”
王守义道:”
“七王爷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
话未说完,陡然住口。
原来,张岚陪着七王爷已行到丈许左右。
王守义抢有一步,拜伏于地,肖寒月、常九,也只好跟着跪了下去。
七王爷突然加快了脚步,行近几人,笑道:
“起来,起来,这是花园便叙,不用行礼。”
一位王爷,如此客气,肖寒月、常九也都有些感动,齐声说道:
“多谢王爷恩典。”
但三人仍叩了一个头,才站起来。
王爷目光转动,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眼,笑道:
“三位都经过一番改装了。”
王守义不便开口,常九自知说不出文雅之言,两个都不开口,肖寒月只好搭腔了:
“是!草民等不敢惊扰王府,故而改装成花式身份。”
七王爷点点头,道:
“哪一位是王总捕头?”
“卑职在!”
王守义又急急跪了下去。
“我说过,不用多礼,快些请起。”
七王爷神情和悦,似是言出至诚。
王守义道: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
七王爷拦住了王守义的话,笑道:
“官场礼仪烦琐,诸位如果太拘束,就很难畅所欲言,尽兴此叙,最好诸位暂时把我王爷的身份志去。”
肖寒月付道:好一个礼贤下士的王爷,微微一笑,道:
“是!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你叫……”
“肖寒月。”
七王爷点点头,道:
“张教席告诉我,你们想来府中花园看看,我也正想和诸位见见,不过,我没告诉张教席,恐怕影响诸位中止此行。”
肖寒月抬头打量了七王爷,只见他看约三十七八,修长身材,黑髯及胸,和蔼中,自具一种高贵的气势,微一躬身,道:
“王爷礼贤下士,使草民等能一睹风采,实是生平之幸。”
七王爷点点头,道:
“你谈吐文雅,读过不少书了?”
肖寒月道:
“也曾秉烛夜读,只是资质所限,未能尽得精髓。”
七王爷笑一笑,道:
“龙隐深渊,凤凄高岗,有很多高人雅士,淡泊名利,更不惯于官场烦琐礼数,不愿入仕。我已在茶花阁上备了茶点请诸位小坐片刻,饮茶一叙。”
说完。当先转身行去。
张岚对肖寒月点点头,紧随王爷身后行去。
常九笑一笑,低声说道:
“这位王爷倒是和蔼得很,比起那此些芝麻绿豆的知县、刑吏可敬多了,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王守义吃了一惊,道:
“常九,你不会说话,最好少开口,王爷如此相待,可是从未有过的殊恩……”
常九接道:
“所以,我说他是好王爷呀!”
王守义叹口气,摇摇头苦笑。
茶花阁,是用青石砌成一座五尺左右的高台,青瓦复顶,木柱雕龙,四周是湘竹垂帘,阁内一张紫檀木的小圆桌上,放着银碗叩云的玉盘,四个宫装婢女,分站四角。
七王爷坐了首位,示意几人落坐,四个宫女立刻取开银碗,奉上香茗,玉盘细点,仍然冒着热气。
所谓茶花间就是建筑在四边满植茶花之间,只可惜不是开花季节,看不到茶花的姹红紫艳。
七王爷挥挥手,四名宫女齐齐躬身一礼,退了下去,食用一口点心,喝了一口茶,笑道:
“诸位请用,边吃边谈。”
常九看盘中细点,色色精致,立刻吃了起来,肖寒月也紧随进食,王守义却十分拘谨,喝了一口茶,就放下杯子静坐不动。
七王爷看看王守义,笑道:
“听说你办了不少奇案,被称为江南第一名捕。”
王守义欠身道:
“卑职司追捕盗匪之责,自当为朝廷效命。”
七王爷又笑笑,道:
“茶花阁上,再无他人,诸位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目光落在常九脸上,接道:
“壮士大名是……”
“草民常九。”
王守义心上打鼓,付道:就怕他出言粗陋不文,口无遮拦,王爷就偏偏向上了他。
七王爷道:
“常壮士在……”
常九接道:
“在江湖上走动。”
七王爷道:
“江湖高人,常壮士想必有专精,不知练那一门武功?”
常九笑道:
“武功上俺不如张兄,不过,常某追踪之术,却是略有成就。”
七王爷笑道:
“嗯!追踪之术,常壮士追踪何人?”
“魔刀白龙……”
突然住口不言。
七王爷点点头,笑道:
“是不是白龙就躲入了这花园之中。”
常九忖道:我说话向不转弯,他就偏偏问上我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当下将经过情形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这位七王爷很沉得住气,喝了一口茶,再回顾张岚,道:
“有这等事,查出些眉目没有?”
张岚摇摇头,道:
“已查过假山,未见痕迹。”
七王爷道:
“这座花园中,一向戒备松懈,要不要我派些人来,帮你们查查看。”
王守义道:
“不敢有劳王爷……”
肖寒月道:
“草民等斗胆冒犯王府,已大不敬,不敢再劳王爷费神了。”
张岚道:
“七王爷,由他们自己查吧!此事真相未明,不宜劳师动众,张扬出去。”
七王爷点点头,道:
“张教席,那位白龙是怎么样一个人物呢?”
张岚略一沉思,道:
“白龙号称魔刀,武功诡异,刀出追命,是江湖上人人畏惧的一个特级杀手,和鬼刀侯玄、神刀唐明,被江湖上称为三大名刀。”
“噢……”
七王爷点点头,道:
“这三个人都是杀手吗?”
王守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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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的话,魔刀白龙、鬼刀侯玄,是黑道中人,计价取命,为恶甚多,神刀唐明却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大侠。”
七王爷道:
“不错,他们的外号,已经说明他们的为人了。”
常九道:
“王爷,白龙怎么跃入王府中来,王爷不觉得很奇怪吗?”
王守义心头一震,忖道: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一个冲法?开罪了七王爷怎么得了?
出人意外的,七王爷神色自若,全无怒意,道:
“我是觉得奇怪,以常壮士的眼力,绝对不会有错,白龙怎会跑到这里来呢?”
肖寒月道:
“王爷,这也是草民等想不能的地方,才请求张总教席安排到王府中来查看一下,王爷度量恢宏,降尊纤贵,折节不交,寒月等身殊恩,受宠若惊,唯白龙潜来王府,事非小可,以王爷的饱学卓识,不知对此事有何裁示,还望指点一二,俾使草民等有所遵循。”
这几句话,只听得王守义暗暗喝采,忖道:人家肖公子这才叫智慧,语意中极尽恭敬,却一语中的,把一个无处下手的大难题,丢了上去,有何裁示?是要你七王爷拿个主意了!
果然,这一问,问得七王爷沉吟起来,良久之后,才点头说道:
“白龙潜入本王府园,实属意外,你们如若不告诉我,我还懵无所知,你们说的对,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很希望你们全力追查,找个水落石出,这方面,我会全力支援,不过,非必要,最好不要闹出事情。”
说的虽然很有力,但尚不够明朗,肖寒月又说了一句,道:
“王爷的意思,是要我们暗查了?”
“这一带,都是一品大员的府,如果找不到明确的证据,我也很难说话,不过你们放心去查,只是行动上小心一些就是。”
这话就说的很明朗了,王守义欠身一礼,道:
“是是是,卑职会请求他们尽量小心一些。”
这时,一个宫装女婢,突然急奔而来,快步冲上了茶花阁。
七王爷一皱眉头,道: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那宫装女婢急道:
“郡主来了。”
七王爷道:
“这丫头跑来干什么?”
只听一个清脆脆的声音,接道;
“我来看爹呀!”
随着那清脆的语声,一个身着淡黄衫裤的少女,像飞一般的跃入了茶花阁。
她表现出的一手身功夫,使得王守义、常九都为之大吃一惊,一人千金之躯的娇娇郡主,怎么学到如此一身高明的轻功?
肖寒月回顾了张岚一眼,发觉了张岚的脸上也是一片讶异之色。
显然,郡主的武功,不是张岚传授。
七王爷的神情没有惊讶,只是皱皱眉头,似乎早知晓了女儿一身武功。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那黄衣少女约有十七八岁,眉目清秀,一睑娇稚,也不管阁中有人,一下子冲到七王爷的身侧,道:
“茶花未开,爹怎么会采茶花阁上呢?”
七王爷在这个娇美女儿面前。实在摆不出王爷的架子,摇摇头,道:
“盈盈,不要胡闹,我有客人。”
黄衣少女目光转动,四下瞧了一眼,发觉全座之人,都垂着头,不敢看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这些客人,除了张叔叔之外,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呢?”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
“诸位不要见笑,小女被我这个作爹的给宠坏了,盈儿,快些退下,我还有事情和客人谈!”
黄衣少女摇摇头,道;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您。”
王守义站起身子,道;
“王爷指示,我等已记心中,不敢再多惊扰,卑职等告退了。”
肖寒月、常九,全都跟着站起,抱拳躬身,长揖倒退而行。
原来,几个人都不敢看到郡主容貌而低下头的,不敢抬起。
七王爷道:
“不!你们留下来,和张总谈谈,我也该回房休息了。”
王守义、肖寒月、常九等本已退出茶花阁,闻言只好停了下来。
七王爷道:
“盈盈,咱们走吧!”
拉住爱女衣袖,向外行去。
黄衣少女行近王守义时,突然说道:
“喂!你是什么官哪?”
王守义道:
“回郡主的话,卑职是应天府的总捕头王守义!”
黄衣少女道:
“他们两个呢?都是你的手下吧?”
王守义道:
“不是,他们是卑职的朋友。”
七王爷手下加力,便把爱女拉出了茶花阁。
张岚眼看七王爷父女去远,才低声说道:
“三位请坐吧!”
常九抬起头,吁一口气,道:
“做官的人,有时侯十分神气,看到了更大的官,竟是这么一个憋气法,王兄,也亏你受得了啊!”
王守义道:
“官场礼仪,层次分明,岂是你这种江湖草莽能够明白的?”
常九道;
“我也不想明白,我常老九一辈子也不想当官,刚才那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味道,实在叫人难过!”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常兄,这方面你尽管放心,我看你这辈子,也没有当官的架势,所以不会受这种苦了。”
常九还要反唇相讥,张岚已抢先说道;
“常老常,你查看了整座假山,有没有什么发现呢?”
“没有!”
常九摇摇头:
“除非白龙早已发觉了我的追踪,故意把我引入此地,但这个机会不大。”
肖寒月道:
“张兄,如若白龙在王府中经营了一个隐密的藏身所在,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一分也没有……”
张岚肯定的说:
“我在王府中住了数年之久,虽然以教导王府中侍卫的武功为主,但也负责府中的防卫,这座花园中虽然是守卫不够森严,偶而被人潜入,躲上个一夜半日的,或有可能,如说这里有一个长期被人潜伏的密室之类,是绝不可能。”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张兄,对郡主的武功有多少了解?”
张岚一直怕人提出这个问题,偏偏肖寒月提了出来。
其实,观察入微的王守义,早就想提出这个问题了,只是不便开口,肖寒月这一问,正合心意。
“我知道郡主练一些强身的功夫……”
张岚的神情严肃中带着几分茫然。
“但我想不到她竟然如此高明,见微知著,由她刚才一跃而入的高明轻功看来,她的武功似乎是已经登堂入室,到达了一定的境界。”
肖寒月道:
“那是说,在这王府中,除了张兄之外,还有另外一位高人,在传授郡主的武功了也?”
“郡主身分,何等尊贵,我想,传授她武功的人,绝非男人……”
王守义肯定的说。
张岚道:
“可惜,我不认识那个人,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郡主会有那么高明的武功?”
肖寒月凝目沉思一阵,道:
“张兄,像郡主那样的武功,要练多少时间?”
张岚脸色微微一变,但仍然回答了肖寒月的问题,道:
“你是特例。正常的情形下,至少要六七年的时间,郡主娇生惯养,应该不会用功太苦时间可能还要长一些?”
肖寒月道:
“七王爷没有对你提过这件事情?”
张岚脸色更难看了,摇摇头,道:
“没有,我想明天我就向七王爷提出辞职……”
王守义急道:
“这时候,你要提出辞职,少了七王爷的支持,这件案子如何还能办得下去?”
张岚叹息一声,道:
“侯门深似海,我在这里当了几年的武功总教席,竟然不知郡主是一位武林高手,还有何颜面在王府?”
“不行,不行……”
王守义急得出了一身大汗,道:
“张,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一定要辞,也得等到赵大夫这件案子办完再辞,肖兄弟,你倒是开金口啊!这档事,可是关系重大呀!”
肖寒月长长吁一口气,道:
“七王爷不会准张兄辞职的,这件事,七王爷也在不知不觉中卷了进来……”
张岚、王守义都听得一呆,看看肖寒月,脸上泛现重重疑问“张兄是王府武功总教席,也负责保卫王府,却被白龙那等江湖杀手,潜地进来,张兄如果没有一个交代,七王爷如何会准他辞?”
王守义道:
“对呀!七王爷不会准,张兄也不便辞……”
肖寒月接道:
“说到王兄,你的官衔在七王爷的眼中,也许不算什么?但你是应天府的总捕头,不管扮成什么身份,来此是为了查案,七王爷不但未予见责,反而给了人很多方便,你的身份和张兄不同,你是代表朝廷执法。”
王守义精神一振,道:
“你是说,七王爷相信我们说的,龙白潜入过王府花园?”
肖寒月点点头,道:
“所以,他才要你放手追查,不过,也交给了你千斤重担!”
王守义道:
“什么意思?”
肖寒月笑道:
“要你放手追查,总该有个结果回报吧?”
王守义道:
“如果我们查不出一个结果,很难对七王爷交代了?”
张岚叹口气,道:
“肖兄说得对,我要辞职,也该先把这件事办个水落石出……”
目光转到常九的身上,接道:
“你的追踪之术,天下闻名,既然眼看到龙白潜入过王府,总该找出点线索追去啊!”
常九抬头望天,思索一阵,道:
“如果毁损了一些园中景物,张兄能否担待?”
张岚道:
“为什么要毁损景物,难道白龙真会藏在里面不成?”
“老实说,我同意这位肖老弟的看法……”
常九神情肃然的说道:
“这座花园之中,可能有一个隐密藏身所在,如果要认真搜查,花园中的景物,定会遭到破坏!”
张岚看看常九道:
“你要找出可疑的地方,损毁了一些花木,还可以交代,如是找不出可疑的地方呢?”
“这就是我常九不敢认真搜查的原因了?”
张岚一咬牙,道:
“好!你搜!七王爷怪罪下来由我承担。”
他究竟是名重一时的武林大豪,被常九言语一激,豪气顿生。
常九霍然站起,跃下花阁,直向假山奔去。
肖寒月起身急追。
王守义看了张岚一眼,道:
“张兄,这件事会不会……”
张岚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常九似乎已胸有成竹,直奔到假山流泉之前停下,打量那垂布而下的流泉。
这座假山宽约十丈,流水如帘,大约有四五尺宽,由两丈多高的山腰隙缝中,泻落假山前的荷花池内。
水势宽而不猛,都是由一指宽窄的隙缝中流出,就外观上看,绝对没有破绽。
常九打量了一阵,突然飞身而起,冲人水帘之后,落足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伸手敲打。
他早已相度好假山形势,落足处非常准确。
王守义低声道:
“这座假山筑造上的确费了不少心血,一年四季有水流出,内中必有转轮一类的设置,才能不停的把荷花池中的存水打上去,使这条水帘般的小瀑布,水源不绝……”
突见常九一个倒翻,穿出水帘,落回原地。
张岚道:
“找出什么可疑之处?”
常九抖一下衣服上的积水,道:
“假山中有一部分星空的!”
肖寒月道:
“既然发觉了,为什么不打开瞧瞧?”
常九道:
“砌石很厚,不是我这种经验丰富的人,绝对听不出,山中既是空的,必有门户可通。”
张岚道:
“门户不在假山上吗?”
常九道:
“这就需要时间去找了,那座门户,出入应该很方便才对。”
王守义接道:
“常九,为使假山瀑布水源不枯,假山部分中空,也可能为装置转轮。”
常九微微一笑,道:
“你这个干捕头的,竟也懂土木工程的学问?”
王守义苦笑道:
“我办过一件案子,到一位富豪的花园之中,看到假山是长年流泉不绝,也看了假山内装置的转轮,构造十分精巧……”
常九冷冷接道:
“我发现的中空部分,不是安装转轮的地方。”
张岚呆了一呆,道:
“你是说,那座假山之中真有一处密室?”
常九道:
“不错,而且门户不是开在假山之上。”
王守义脸色一变,道:
“常九,这玩笑开不得!”
常九道:
“假山部分中空,而且,位置在山腰之中,距地一丈多些,以避潮湿,以这座假山之大,如若构造精巧,里面可以有一处相当宽阔的地方。”
张岚、王守义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肖寒月却点点头,道:
“常兄既然发现了,就该想办法找出门户,进去瞧瞧。”
常九道:
“这要做官的人才能决定,找出了王府中的假山密室,不知道会造成一个什么后果,我常九是山野闲人,一看苗头不对,一走了之,可是……”
王守义接道:“常兄既然发现了山腹中空,自然应该找出门户,带我们进去看看。”
常九看张岚,张岚点头不语。
没有人反对,自然是同意了,常九突然由衣袋之中取出一个长约一尺,粗如儿臂黑色铁筒,后面附了一个转把,相度了一下四边的形势,举步向花畦中行去。
肖寒月忍不住好奇之念,紧随常九身后。
常九行入花畦之中,蹲下身子,把手中的铁筒,对准地下,扭动后面的转把。
肖寒月仔细瞧着,发觉那铁筒之中,似是有一条尖细之物,向地下钻去。
常九不停的转动手中的铁筒,”似是控制着方位变化。
张岚、王守义都行了过来,看着常九。
常九已停止转动手中的铁筒,伏下身子,左耳贴在地面,右耳接触铁筒,闭上双目,凝神倾听。
张岚、王守义、肖寒月看常九神色凝重,也不敢惊扰,也不敢弄出声息,三个人都呆呆的站在哪里。
一时之间,花园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足足过了有一刻工夫之久,常九才睁开眼睛,收好铁筒,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
王守义皱皱眉头,道:
“老常,你这故弄玄虚的闹了半天,搞的什么名堂啊?”
常九吁一口气,道:
“告诉你,你也不懂……”
张岚道:
“这就是江湖上传说的地听之术了?”
常九点点头,道:
“不错!”
王守义道:
“听出什么没有?”
常九道:
“我听到转轮带动的水声,也听到了重物撞地的声音。”
张岚道:
“什么?重物撞地的声音?”
常九道:
“也就是说那假山密室之中,有人活动,只可惜石壁坚厚,无法听到其他的声音。唉!
我几乎就要放弃了,却传来了那一声重物撞击的声音,说起来,也是凑巧……”
张岚接道:
“常九,你能肯定,那是人为的重物撞击之声?”
“绝对是的,而且是撞在石壁上……”
常九语声坚定的说:
“因此,那密室在假山之内。”
王守义双目盯住张岚,似是要等他拿个主意。
肖寒月也感觉此事重大,插口多言,未必有益,应该同张岚作个决定。
“找门户,咱们进去看看!”
张岚大胆的作了决定。
王守义道:
“老常。你听出门户在那里没有?”
常九道:
“没有人在地常中活动,如何听得出来。”
张岚道:
“这就麻烦了,咱们不能进去看个明白,如何能确定假山之中有密室存在?”
常九道:
“办法倒有,只是……”
王守义接道:
“快说出来,立刻进行,咱们不能在这里停得太久。”
常九道: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假山之上辟出一个入口,直趋密室。”
“这座假山全用花岗岩石砌成,坚硬无比,开一个入口,锤斧交击,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除了七王爷之外,谁也没有这种权力,这个办法不成,还有别的办法没有?”
常九道:
“有!今晚上把我留下来,尽一夜之功,我相信,可以找出进入山中密室的门户。”
王守义道: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知张兄意下如何?”
张岚道:
“现在,就算我想拒绝,只怕也没有办法了。”
肖寒月道:
“常兄,我陪你留在这里。”
常九道:
“好!王总捕头应该回到赵府中去看看,韩怕虎、何刚虽都是老江湖了,但他们究非主事之人,一旦遇上变故,不知该如何措施?”
肖寒月道:
“武凤还因在赵府之中,也是一条很好的线索,不过,她生性刚烈,宜用智取,不可以暴力逼供。”
王守义道:
“不用撵我,我这就走,有了什么消息,希望能尽早通知我一声……”
目光一掠肖寒月,接道:
“关于武凤姑娘的事,我看等肖兄弟回去之后,再作处置了。”
抱拳下礼,转身而去。
目送王守义离去之后,张岚神情沉重的说道:
“我去安排一下,两位可要先行休息?”
常九道:
“你请便吧!记着入夜以后,给我们带点吃的来就行。”
张岚点点头,叹口气,道:
“王府之中,不比寻常人家,两位举动之间,可要小心一些。”
常九笑道:
“放心,不会让你张兄无法交代,你如能阻止王府中侍卫进入花园,就尽量阻止他们,我要静,越静越好。”
看着张岚离去,常九目光转向肖寒月,道:
“你带兵刃没有?”
肖寒月道:
“没有,我从来没有用兵刃!”
常九苦笑,道:
“有没有什么感觉?”
肖寒月道:
“没有!”
“我有……”常九接道: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幸得是你留下来,否则,我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是说……”
常九道:
“这一夜很难度过,所以,我希望你手中有一把兵刃,对了,你用什么兵刃。”
肖寒月道:
“我只学过一种兵刃——剑!”
那你就该有一把剑,希望张岚来的时候,你向他要一把。”
肖寒月笑道:
“这座花园太大了,如若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守一夜,未免有些冷清的感觉,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危机?”
常九道:
“我感觉得到,不过,危机不是杀机,武功再好的人,也不会在危机来临之前,有所警觉。”
肖寒月道:
“既然是这样,你又怎会感觉得到呢?”
常九道:
“这是一种江湖经验的累积,由死亡中挣扎出来的灵敏触角。”
一只蝙蝠,划空而过,原来,夜幕已垂。
肖寒月忽然有着心神一震的感觉,苦笑一下,道:
“也许我真该有一把剑,这里太静了,静得有一种死亡气息,好像王府这种地方,应该是仆从如云,热热闹闹的才对。”
常九道:
“你实在是个聪明人,聪明到能够很快受到我的感应,你知道吧?我和一般的江湖人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肖寒月道:
“我从来未有江湖人生活的经验,很希望能够增广一些江湖上的见闻。”
常九道:
“我出身于一个很奇怪的门派,江湖上知道这个门派的人,实在很少,张岚、王守义都是我交往了很多年的朋友,但他们只知道我擅长追踪之术,却不知道我的出身,甚至,他们未必到过我出身的门派!”
“那一定很神秘的一个门派了?”
常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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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神秘,而是隐密,这个门户,在江湖上没有名气,也没有诱人的武功可学,但身入此门的人,却至少要十年、八年的时间,才能学到那些本领。”
肖寒月望着常九,目光中一片热切,却没有开口追问。
常九道:
“我出身地鼠门,地鼠的意思,就是见不得光亮,却能在黑暗中出没于沟渠、洞、孔之中,地鼠门房中,唯一值得夸耀的武功,是缩骨神功,只要脑袋能够通过的地方,全身都可以通得过去。”
肖寒月道:
“缩骨神功,应该是一种很难练的武功了?”
常九道:
“条件是不是很苛刻?”
常九笑道:
“谈不上苛刻,但先天上,地鼠门中人要体形瘦小,形貌似鼠,还得有一些聪明,不能太笨。”
肖寒月仔细的看看常九,突然发觉常九长得有一点老鼠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常九道:
“所以,地鼠门中人,没有堂堂一表人才的弟子……”
突然住口不语。
肖寒月低声道:
“是不是有人来了?”
常九点点关,讶异地道:
“你的耳目很灵敏……”
肖寒月道:
“还是稍逊常见一筹……”
常九道:
“轻功、缩骨功及视、听能力,是地鼠门中四大主修的功业,肖兄听觉如此灵敏,显见内功方面是大有成就了。”
肖寒月道:
“人已到四丈之内了。”
但闻张岚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常兄,肖兄弟……”
常九道:
“在这里……”
张岚的动作很快,常九一句话还未说完,张岚已冲到两人停身之处,手中提着饭盒,笑道:
“两位先吃东西……”
放下饭盒,打开盒盖,表面除了饭菜之外,还有一壶老酒。
常九道;
“张兄安排得怎么样了?”
张岚道:
“幸未辱命,今天晚上由我带人巡视花园……”
常九接道:
“那很好,如果没有听到我们的呼叫之声,最好不要进来。”
张岚笑道:
“不用我帮忙吗?”
常九道:
“我需要安静,你如果真要帮忙,就是不要破坏了花园中的安静。”
张岚怔了怔,道:
“好吧!我带人守在花园外面,你找到进入密室的门户之后,招呼我一声就是。”
常九道:
“好!咱们一言为定,没有听到我们的招呼,干万不要进来,明天午时之前,我一定会有一个交代,不守约定,我姓常的回头就走,到时候,可别骂我不够朋友?”
张岚吁一口气,道:
“好县,明天午时之前,你不能给我一个交代,那就别怪我姓张的要骂人了。”
常九道:
“成!咱们就这么就定了。”
拿起筷子,酒杯,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第 六 回 蛇头白羽箭
肖寒月看了张岚一眼,道:“张兄,我想请你帮个忙?”张岚笑道:“说吧!什么事?”
肖寒月道:“我想借一柄长剑用用。”
张岚道:“这个容易,走!我带你去选一把!”
肖寒月看了常九一眼,随着张岚行去。
一座满置的库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单是长剑,就有数十支之多,肖寒月选了一把形色古朴的长剑,掂了掂,十分顺手,佩在身上,道:“明天奉还。”
张岚道:“你的眼光不错,这把剑是李大将军前年回到金陵度假,拜会七王爷,送的礼物,虽非名剑,倒也锋利……”
肖寒月急急解下,道:“如此名贵之剑,我怎么能够借用,还是换一把。”
“不用换了……”
张岚拦住了肖寒月,道:“这把剑虽然不错,但七王爷还未看在眼下,李大将军告辞之后,王爷就把这柄剑赏赐予我,我不用剑,所以,放在了兵器库中,我借花献佛,这把剑就送给你了。”
肖寒月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张岚一笑,道:“是不是常九要你带一把剑的?”’肖寒月微微一怔,道:“是常兄提醒在下的。”
张岚点点头,道:“我明白了,由你保护他,勿怪常九这小子口气托大了。”肖寒月心中忖道:常九说地鼠门中不是以武功见长,还道他是谦逊之言,看来倒是真话了。
张岚带着肖寒月回到花园的时侯,常九已经喝完了一壶老酒,肖寒月匆匆吃了两碗饭,张岚带走了饭盒。
常九凝神倾听,除了淙淙水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息,就起身子,道:“走!咱们先布置一下。”
选一处花树茂盛的地方,常九又取出那个铁筒来,定了方位,转动柄把,花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停手笑道:“肖兄弟,时间还早,你躺下休息也好,打坐运功也好,有动静叫你。”
肖寒月点点头,长剑平放身前,盘膝而坐,运气调息,片刻工夫,已人物我两忘,兴天浑一之境。
常九却躺下身子,伏地静听。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听唰地一声响,一道寒芒,射入花丛之中,就在肖寒月身前半尺左右处,疾掠而过。
肖寒月忽然警觉,睁开双眼,伸手抓住了长剑。
常九疾快地按住了肖寒月抓剑的右手,示意不要出声,并要他悄然躺下。
寒芒钉在了五尺外一株小花树之上,深入数寸。
肖寒月目光税利,虽然在夜暗之中,仍在看出似是一种短箭一类的暗器,但后面却有一截白色的羽毛。
常九轻轻拉动肖寒月,附耳低语道:“侧身而卧,把身子和长剑尽量隐藏在草叶之中,但要保持着最佳的应变姿势。”
肖寒月缓缓的收动双腿,心中的紧张激奋,尤过面对白龙的时刻。
这虽非生死一瞬的对决搏杀,但却别具有一种神秘的刺激。常九果然是经验老到,料事如神,片刻之后,一阵步履声行入花丛。
那是个全身黑衣的人,头脸也被一块黑布蒙起,只露出两只眼,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正和赵幽兰形容的黑衣人穿着相同。
那只短箭上的白色羽毛,在黑暗中是一个很好找寻的目标,那黑衣人辨认方位也十分准确,直行到那株花树之旁,拔出短箭,四下扫射了一眼,才转身而去。
肖寒月有着飞跃而起的冲动,但他却极力忍耐下去,他明白这只是事端的开始,更重要的是找出地下密室,和赵百年大夫的下落。
谁想得到啊!问题竟出在了七王爷的府中,如非常九的追踪之术,就算动员了天下名捕,也不会找到七王他的府中来。
常九右耳紧贴铁铜,左耳贴地,凝神倾听。
肖寒月却提气戒备,右手握在剑把上,伏在地上的身子,弯成了弓形。
他手中有剑,就想到了剑法,也完成了出剑一击的准备。
今夜无月,夜色如墨,黑暗中布藏着无数的诡密,也潜隐着重重的危机。
果然像只地鼠一样,常九隐伏在黑暗中的静止和耐性,使得肖寒月大为佩服,因为肖寒月已经两次在缓慢中更动戒备的姿势,而常九就连一次也未移动过。
时间在黑暗中过去,肖寒月正准备第三次换转伏地戒备姿势时,一阵衣袂飘风的声音掠顶飞过。
虽然在黑暗中,肖寒月仍然看清了那是个黑衣人,一掠数丈,落在实地上。
王府中幽静、美丽的花园,黑夜中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江湖高手出没。
肖寒月无法肯定这个黑衣人是不是那个射出白羽箭的黑衣人,但却看出他们都穿同一形状的衣服。
微微转目看去,只见常九仍然是原姿势静卧不动,除了双目中闪动着光芒之外,再瞧不出还有一个活人的征象。
漫长的黑夜中,肖寒月接受了极大的磨练,除了在草木不惊中练习着变动的姿势之外,还要徐徐换气,这要极大的耐心、忍性工夫。
金鸡报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色。
紧张的一夜,终于在二人高度的忍耐中,平静地度了过去。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张岚带着两个王府中佩刀侍卫进入了花园中。
常九轻轻一拍肖寒月,低声赞道:“你的耐力已达到地鼠门中人要求的标准,了不起的年轻人!”肖寒月吁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可以站起来活动一下吗?”
常九微微一笑,道:“去告诉张岚,我们要离开这里,要他中午到赵府见面。”
肖寒月点点头站起来,张岚正在四下张望,一见肖寒月由一丛茂密花树丛中站起来,立刻疾奔过来,张口欲叫,却被肖寒月摇手阻止,低声道:“常兄说,中午在赵府中见。”
赵府赏花轩中摆好了一桌很好的酒菜,王守义、肖寒月、何刚、韩怕虎、赵幽兰围桌而坐。
数日不见,赵幽兰更觉清瘦一些,剧变之后的痛苦磨练,使得十分活泼的赵姑娘,变得沉默了许多,但她双目中的光亮,可以看出她的坚强。
王守义看看赵幽兰,道:“这几天赵姑娘过这平静吧?”
赵幽兰淡淡一笑,道:“我很好,府中戒备森严,未再有敌人入侵,只是为追查家下落,使得诸位昼夜不地追寻,晚辈感到十分不安。”
王守义目光转到常九身上,道:“你听听,常九爷,不看我姓王的面子,也该看在赵姑娘的份上,失泄漏一点天机如何?”
常九摇摇头,道:“不行,张岚到了之后,我自会说个明白。”
王守义道:“肖兄弟,你说说看,你陪他在花园中守了一夜,都发现些什么事情?”
肖寒月道:“除了看到两个诡密的黑衣人外,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张岚已快步行了进来,道:“七王爷召我谈话,来得晚了一些,有劳诸位久侯了。”
口中说话,人已入席。
王守义道:“张兄未到,我们常九爷是金口不开,现在该说个清楚了吧?”常九不理王守义,却转向张岚,道:“你先说,王爷和你谈些什么?”
张岚道:“他要我告诉王总捕头,放手查案,不要缚脚的,同时,也告诉我郡主学武的经过。”
常九一怔道:“真的这么说?”
张岚道:“常九,难道你信不过我的话?”
“唉!这倒真把我搞糊涂了……”
常九皱皱眉头道:“难道七王爷真不知道?”
张岚道:“常九,说吧!究竟你发现了什么?我既然插手了此事,自然会全力以赴,就算追查下去,对七王爷有所不利,现在也无法回头了。”
常九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直言不隐了,王爷的后花园中,确有一座密室,就在假山之内。”
虽在意料之中,但张岚和王守义,还和听得脸白色一变。
常九道:“花园也有一条地下通道,可达假山密室,只是距离远了一些,似在围墙旁边……”
张岚接道:“常九,你能肯定?”
“肯定,昨夜就有人走过那条地下通道……”
常九斩钉截铁地说道:“但进入地道的门户,却不在花园之中。”
王守义一皱眉头,道:“这个就不容易着手了……”
常九道:“容易得很,我可以带你由地道上面直挖下去,找出地道,也可以告诉你们由哪里凿开假山,找出密室。”
王守义道:“张,你看该怎么办?”
张岚道:“只要有把握,就告诉七王爷,挖出地道、密室给他看看。”常九道:“昨夜在三更左右,有人在花园中搜查,肖兄十分沉着,没有被他们搜出来。”
“张岚脸色一变,道:“你们为什么不招呼一声,合力擒住那个人……”
常九道:“不能动手的原因是,当时我还来听出地道所在,而且,那黑衣人打出了一支蛇头白箭……”
张岚一下子站了起来,道:“箭呢?”
常九道:“白羽箭掠着肖兄身侧面过,钉在一株花树上,但又被黑衣人走过来收了回去。”
张岚吁一口气,道:“你确定是蛇头白羽箭吗?”
常九道:“不相信你问问肖寒月。”
肖寒月道:“是一种带有白羽毛的短箭,是不是蛇头白羽箭,我就不知道了?”
常九道:“天下用甩手箭的人,虽然不少,但带一截羽毛的,却是不多,除了蛇头白羽箭之外,我还未听过有第二家?”
张岚道:“这么说,大概是不会错了?”
赏花轩中突然沉默下来。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在座之人,一个个脸色沉重,似乎是蛇头白羽有着很大的震骇力量,心中大奇,忍不住问道:“常兄,那蛇头白羽箭,可有什么来历?”
常九道:“张兄比我清楚,何不问他?”
不待肖寒月问,张岚长长叹一口气,道:“肖兄弟初入江湖不久,不知蛇头白羽箭的出处,来历……”肖寒月道:“张兄指教?”
张岚道:“二十年前,蛇头白羽箭威震江湖,箭到之处,望风披靡,闹得江湖上神鬼不安,幸好只闹了五年,突然隐去不见,但白羽箭的往事,至今仍然传扬江湖,想不到的踪十五年的蛇头白羽,竟然会在王府中出现?!”
肖寒月道:“蛇头白羽箭,代表着一个人,还是代表着一个组织?”
张岚道:“应该是一个家族,他们的人数不多.但却神出鬼没,他们在江湖上闹了五年,仍然没有人能把他们分的很清楚。”
肖寒月道:“会不会是人数很少的组织呢?”
张岚道:“不太可能,因为他们一群人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江湖上称他们为白羽令门。”
肖寒月沉吟不语,心中付道:“蛇头白羽箭在江湖上横行了五年,竟然没有人弄得清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组合?……”
常九接道:“张岚说的不错,他们是一个家族,这一家人姓古,是一个充满着神秘、怪异的家族,他们从来不和江湖中人来往,一向是独行其是。”
“常兄,对古氏家族,还了解多少?”
常九道:“就知道这些了,常某追踪他们一个多月,探听出他们姓古,不幸被他们发现,差一点丢了老命。”
肖寒月道:“蛇头白羽箭,左右不过是一种暗器罢了,江湖中人,为何如此害怕?”
常九道:“蛇头白羽箭的可怕处,是因为它花样太多,有的蛇头中暗藏毒针,有的暗藏磷火,也有暗藏火药,射中人身,或用兵器封挡时,立刻爆炸,但就外形上看去,却是完全一个样子,叫人无法分辨。”
肖寒月道:“原来如此,那当真是防不胜防,十分可怕了。”
直到此刻,肖寒月才完全明白,蛇头白箭一经提出,全座默然,原来,都被这种诡诈难测的暗器给震住了。
常九道:“现在,该你王总捕头拿个主意了,这件事,不但牵上了白龙,而且牵扯了白羽令门的古氏家族,你还敢不敢查下去?”
王守义道:“最重要的是,还牵扯上了七王爷府,能不能办下去,要张兄作个决定了。”
肖寒月回目看去,只见赵幽兰低头不语,脸上是一片黯然、悲怆之色,忍不住接道:
“当然应该追下去,难道白龙和古氏家族中人,就该横行不法,欺压良善,任他们胡作非为下去?”
张岚点点头,道:“肖兄弟说得对,就算牵上了王府也应该追查下去。”
赵幽兰道:“只要能把家父找回来,其他的事,民女也无意追究。”
王守义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不用如此,这件案子,我会全力追查,就算丢了官,陪进去一条性命,不弄个水落石出,决不罢手!”
肖寒月道:“好!王总捕头铁面无私,执法如山,寒月愿为先驱,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常九冷冷一笑,道:“看在你肖兄陪我一夜餐风露宿的份上,我姓常的也拚上了!”目光一掠何刚、韩伯虎,接道:“你们两位怎么说?要是珍惜性命,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韩怕虎道:“在下是受张前辈之邀而来,但愿张前辈一句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岚点点头,道:“好!白羽令门、魔刀白龙、鬼刀侯玄,都已经在金陵出现,撇开赵大夫被掳之事不谈,就江湖情势而论,也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件,王总捕头可以把他们当作一件掳人案件处理,我张某人也可以把它当作一件江湖大事处理……”
韩怕虎道:“前辈的意思是召集武林同道,协力追查?”
张岚道:“魔刀白龙、白羽令门都出现了,咱们几人之力,只怕不易应付?”
王守义脸上一片焦急,却又不便开口阻止。
常九摇摇头,道:“不可操之过急。”
张岚唤了一声,道:“你有什么高见?”
常九道:“不错,咱们看到了白羽箭,但白羽令门中什么人出现金陵,咱们还不清楚,再说张见这样大旗鼓的干法,势必一下子闹的轰动江湖,就算凭借张兄在武林中的人望,请了很多武林高手来,又到那里去找白羽令门中人?”
张岚心中忖:是啊!我总不能带他们去乌衣巷七王爷的府中搜查吧?王守义道:“常九说得对,张兄,这件事,在没有完全证明之前,还不宜传扬出去。”
张岚点点头,道:“好!找出一个可行之法,张某万死不辞!”
常九道:“诸位都有追查水落石出之心,我常九也只好认命,不过,密室在王府之中,不论明搜暗追,都无法瞒过王府中人,这件事,是否要禀明七王爷呢?”
张岚沉吟了一阵,道:“在王府之中,破山、挖地,实在很难启齿,你如有把握找出地道所在,倒不如夜间下手,待找出了地道,再去禀明王爷不迟。”
王守义低声道:“常兄,你说那地道在王府花园的围墙边?”
“不错!”
王守义道:“这么说来,那地下密道,可能通到杨尚书的宅院,也可能通到李将军的府第。”
常九微微一笑,道:“对!在下倒未想到,还是你这种做官的人,想得周到。”
王守义笑一笑,道:“你终于知道做官之人的厉害了吧!我再指点你一招,你看是不是更厉害?……”
常九道:“说你胖,你就喘了,说出来听听,再自我陶醉不迟。”
王守义道:“既然地点在王府围墙之侧,可不可以在王府外面,挖一条地道进去。”
常九道:“办法不法,不过,那中间有一条巷道,而且,不停有兵丁巡行……”
王守义接道:“这就要看看我这做官人的本领了,不用你担心,问题是什么时候下手最好,而且,你要估算十分正确,我们不能挖了很长时间,还找不到地道。”
常九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睁开眼睛,道:“可以,有两个时辰的光景,我保证可以挖出地道,为了行动秘密,最好夜间下手。”
王守义道:“什么人去?人和张兄研究一下,我现在就去安排,初更时分动手。”
常九道:“不!时间要提前,今夜无月,天一黑就动手,二更之前,要找出地道,就常某人昨夜见闻,地道传出行动声音,都在三更左右。”
王守义点点头,道:“好!常兄,要不要再去查看一下乌衣巷中的形势?”
常九道:“姓常的没有别的本领,就是记忆的能力很好,乌衣巷和王府花园内外的形势,早已熟记于区区的胸中了。”
王守义回顾了一眼,欠身说道:“张兄,一切仰伏了,人手方面,请张兄调派,兄弟去和巡守营打个交道。”
张岚道:“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在座之人行动,不用再调动别的人了。”
赵幽兰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诸位昨夜奔走终宵,今夜还要行动,用过酒饭,请各位回房中休息一下,诸位的卧室,我早已吩咐丫环们整理过了,大恩不言谢,晚辈心领了。”
肖寒月回到卧室的时候,赵幽兰早已在室中等候。
这几天,肖寒月奔走忙碌,两人连面都没有见过,彼此之间,似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谈一下。
肖寒月最关心的是赵姑娘的安全,花轩中人多不便,现在雅室中只有两人,立刻说道:
“看到你安然无恙,心中十分高兴,但对放高手众多。防范不易,单凭张杰、罗镳,和一些捕快,只怕能力不够……”
赵幽兰微显苍白的脸上绽开了一抹欢愉的微笑,道:“你真的这么关心我?”
话一经重复,不是变了味,就中味道更浓,肖寒月没来由的脸上一热,点点头对赵幽兰一个微笑。
赵幽兰的心情有似乎是更愉快了,低声说道:“别为我担心,事实上,赵府中这些森严的防护,挡不住人家……”
肖寒月吃了一惊,接道:“你是说,对方已摸进了赵府?”
“是!而且是草木不惊,守护赵府的人,都不知道……”
“你?”
肖寒月焦急的道:“见了他们。”
“他们进不了我住的跨院,小妹不会武功,目光不济,只能看到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影。”
“嗯!不错,除了白龙之外,他们夜间行动都是这个装扮。”赵幽兰接道:“肖兄,这件事,最好先不要告诉他们。”
肖寒月道:“重重戒备之下,敌人进府两次,竟未发觉,告诉他们,也是无用,不过,此非善地,你……”
“小妹有保命之法,赵神医的女儿,虽不会武,但会用药,药物可以伤人……”
肖寒月见过她配制迷药的神奇,象侯玄那样的人,都被一下子迷倒,但对方如有防备,以赵幽兰纤纤弱质,纵有天下最好的迷药,也无法施展。
似乎是看出了肖寒月的心意,不待开口,赵幽兰已抢先说道:“肖兄,药有千种,用途何止一端,小妹正在试验用药物培养一种克敌的动物出来……”
语声一顿,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只可惜,医术、药物,未能用于救命、治病的正途。小妹心中实有愧咎,但为了保命求生,也是无可奈何了。”肖寒月心中大奇道:“用药物能使人府高手知难而退,又要用药物培养出一种能克敌的动物,真是前所未闻,看来,任何一门学问,到了极致,都会生出正反之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技艺无正邪,端在人为了。”
尽管他心中疑问重重,但却未再追问。
赵幽兰也未再说明,也许是用于保命的隐密,不便轻易泄漏出来,扭转话题,说道:
“肖兄,另有一桩奇怪的事,小妹想诉肖兄?”
肖寒月这数日间斗白龙,人王府寻地道,惊见王府夜行人的出现,想不到守在家中的赵幽兰,竟也有着惊天动地之变,当下点头,道:“我这厢洗耳恭听。”
赵幽兰道:“你在花轩之中,可曾觉得缺少什么?”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画圣吴道子的众星捧月图?”
“对!我把它取了下来,就收藏在肖兄的桌斗之中,有暇时间,不妨取出来仔细地瞧瞧,看你能不能瞧出个中之妙?”
肖寒月道:“一代画圣的手笔,自有非凡之处……”
“我说的不是画的好坏、价值……”
赵幽兰慧黠地说:“是画中玄妙,我如告诉你,那你就失去了一份寻找玄妙的乐趣,肖兄,家父失踪了几个月来,我好象过了几十年一样,过去不懂的事,现在都懂了……”
肖寒月叹道:“忧患使人早熟,姑娘和在下初之时,确有很大的不同。”
赵幽兰道:“是不是少了一份天真烂漫,纯纯的少女情怀?”
肖寒月道:“却多了一份稳健、成熟的风韵,历险如夷的豪气,幽兰姑娘,我实在很佩服你,以人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处身在惊涛骇浪的江湖险恶中,竟能如此的沉着。”
赵幽兰嫣然一笑,道:“谢谢你,这都是你给我的力量和启示……”
“我……”
赵幽兰点点头,接道:“是真的,也许,你自己并不觉得你在怀绝技,却不知自己有一身奇高的武功,我有满腹医学知识,库中存有着天下奇药,却不知道应用,七针汇穴,使肖兄脱胎换骨,也启发了小妹用药自保的灵感,肖兄,我是女子,但已不是弱者,我正在强大……”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赵姑娘,你……”
“我进展得很顺利,爹换购的齐全药物,对我的帮助太大了。”她幽幽一叹,接道:
“我担心的是自己变得太快,变得没有女人味道。”
肖寒月道:“这个,不会吧!”
“希望不会,尤其在你肖兄的心目中……”
她突然住口,缓缓转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急道:“幽一姑娘……”
赵幽兰回眸一笑,停下脚步,接道:“家父生死未卜,我竟然想到自己的事,肖兄,好好休息一下,以保存弃沛的体力,如果常先生判断的不错,今夜里可能会有一场险恶战,画存在你这里,也不用急着看它,等你有空暇,最好在深夜观画,孤灯一盏,四外寂然,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会有惊人发现,休息吧!小妹不打扰了。”
不待肖寒月再开口,急急行出了雅室。
赵幽兰飘然而去,却留了很多的迷团给肖寒月去推断、猜想。一行巡的兵丁,在天色刚入夜,就到了王府外面的巷子内。
这一行人,正是肖寒月等所改扮,八个人,包括了张岚、何刚、常九、张杰、罗镳、肖寒月、韩怕虎、王守义、张杰、罗镳还各带一张强弓,两袋箭,手中执着长矛,分守在巷口两端。
地方,由常九选好,群豪轮流动手,不到二更时分,已经挖了一丈多深。
常九招呼停下,看看张岚,道:“人手分配要请张兄和王总捕头作主了。”
张岚道:“地道还未挖出来……”
常九举起手中铁锹,用力一推,砖落土崩,露出一个洞口。
敢情已挖到了地道旁的砖壁所在了。
张岚探头入洞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吃惊,那地道规模很大,高过一人,宽约四尺,青砖砌成壁,地道中通风很好,没有潮湿的感觉,显见建筑之时,花费的工程很大。
张岚轻轻吁一口气缓缓说道:“常兄,这地道之中,有多少风险,你比我们清楚,人手如何分配,就请你作主了,不过,我张某人要算一份。
显然张岚对常九之能,心中已然大感佩服。
常九道:“好!你张兄、王总捕头,肖寒月,我姓常的,四个人进入地道搜查,何刚、韩伯虎守着洞口,张杰、罗镳隐在暗处接应,看他们带着强弓长箭,箭术想是不错了?”
王守义道:“他们两人武功算不得明,但箭术却造诣不错,常见分配,正合在下之意。”
常九道:“王总捕头不反对,咱们开始行动吧!”
当先穿过洞口,进入地道。
肖寒月、张岚、王守义相继穿入。
常九要几人脱下巡兵的衣服,交给洞外的韩伯虎,道:“立刻把地洞填好……”
韩怕虎接道:“那你们?……”
“这地道之中,自有出路,填好地洞,就守在暗处,如到五更时分,还不见我们出手,你招呼何刚、张杰、罗镳回到赵府中去。”
韩怕虎道:“这个……”
张岚接道:“伯虎,听常九的。”
韩伯虎道:“好!我立刻封填地洞。”
常九捡起青砖,堵好洞口,道:“北面是通往假山密室的去路,南面通到哪里,就无法推断了。”
张岚道:“先到假山密室中看,再作道理。”
常九道:“区区带路。”
取出形如铁棒圆筒,执右手中,向前行去。
敢情,这圆筒也是常九的兵刃。
肖寒月跨一步,紧随在常九的身侧,右手握在了佩剑的手把之上。
地道中十分黑暗,运足目力,也只能见数尺外的景物。
但地道宽敝平坦,走起来全无阻碍,前行十丈左右,带路的常九,突然停下了脚步。
原本一条直行的地道,至此分成了两条,一条向东北方位转去,一条转向西北,同时,地道亦变得狭窄了很多,仅可容一人通过。
张岚仔细辨了一下方位,低声道:“如果方向不变,就该通天尚书府中。”
常九道:“右面岔道通往何处,等一会不难查明白,现在,咱们先到假山密室中看看再说。”
肖寒月说道:“在下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他目力过人,可见到一丈外地景物,发觉折转的地道三尺后,就有石级环转而上。
出人意外的,一路上竟无阻碍,登上了一十三层石级之后,果然到了一座石室之中。
常九晃燃火折子,只见室中桌椅俱全,而且桌子上还放着一支燃残烛,燃上烛火,室中景物清晰可。
石室约一丈见方,除了桌椅之外,还有一张木床,床上枕被俱全,但却空无一人。
张岚四顾了一眼,发觉室壁光滑,地道通至此室,似是已至尽处,伸手在桌、椅擦了一下,道:“桌椅不染纤尘,这是经常有人打扫了?”
王守义道:“人呢?走了,还是未到?”
两人谈话的时侯,常九已开始四处走动,用手敲打石壁。
地鼠门中的人,对土建筑的工程上,都有相当的造诣,一阵观察、敲打之后,立刻接道:“人还在这里!”
王守义道:“老常,你是说这里还有复室?”
常九冷冷说道:“王兄如是不信,兄弟炸开给你瞧瞧?张岚正要开口,却被常九示意阻止。
“这是什么所在,岂能使用火药?”
说话声中,木榻后面部份光滑石壁,突然自行转动,一个灰衣妇人,随着转动的石壁后,行了出来。
原来,那地上,是一个转动的门户,只是石壁表面结合的很严密,外行人看不出来罢了?张岚双眉一扬,怒声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私自藏身王府之中?”
灰认人白发如雪,但一张脸却我滑洁白,不见一道皱纹,看上去,很难估算出她的年龄。
“老身谭三姑……”
张岚呆了一呆,道:“白发龙女谭三姑?!”
谭三姑笑一笑接道:“老了,白发龙女是当年江湖朋友送我的绰号,老身有二十未在江湖上走动了。”
王守义心头大大地震动了一下,付道:侯玄,白龙,都在金陵出现,现在,又出来了白发龙女谭三姑,这位甚有侠名的前辈高人,难道也卷入了赵大夫失踪的漩涡之中……”
别看张岚自负武林中的身份,但在谭三始的面前,却是端不起他武林长者的架子,一抱拳,道:“谭老前辈怎会……”
谭三姑挥挥手,接道:“你们找到此处,总算有缘,请坐下说话吧!”
这石室之中,有两张椅子,一张木床,谭三姑口中让开,人却当先在木床上坐下来。
张岚望望两张椅子,席地而坐,王守义、肖寒月、常九,也随着在地上坐下。
肖寒月知谭三姑是何许人物?但张岚等对她的敬重,想来必是一位前辈高人,神情间也表现得十分恭敬。
谭三姑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人一眼,目光停在张岚的脸上,道:“你叫张岚?”
“张岚道:“是!老前辈何以得知?”
谭三站道:“我还知道你是王府的总教席,指点王府侍卫的武功。”
张岚心头震动,道:“老前辈对张某的事,了解得很清楚?”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郡主一身武功,想必是谭老前辈传授的了。”
谭三姑笑一笑,道:“很聪明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肖寒月。”
谭三姑仔细打量肖寒月一阵,一整神色,道:“令师是?……”
“家师自号无名老人。”
谭三姑一皱眉头道:“他自号无名老人?”
“是!”
“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肖寒月沉思了一阵,道:“家师身骨多病,左手也不太方便。”
ㄒ〤ㄒ閤集 Т〤ㄒΗ亅、СΟM
谭三姑嗯了一声,目光转到张岚脸上,道:“老身避难于此,结识郡主,指点了他一点武功……”
张岚接道:“以老前辈在武林中的声望,当今之世还有什么人敢犯神威,再说七王爷……”谭三姑道:“江湖中事,不是官府能插得上手,七王爷虽然位高权重,也无法帮得上老身的忙。”
肖寒月心中一动,道:“老前辈是不是开罪了白羽令门?”
谭三姑眼中突然暴出两道神光,盯注肖寒月,道:“你怎么知道?说!”
常九接道:“昨夜之中,我们守在花园,发觉了蛇头白羽箭出现王府……”
谭三姑吃了一惊,道:“真有此事么?”
常九道:“千真万确……”
当下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谭三姑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他们已经发觉了我的藏身之处了,不行,老身得走……”
她说走就走,起身向外行去。
张岚起身拦住,低声道:“老前辈,意欲何往?”
谭三姑肃然说道:“不管到那里都好,就是不能留在此地,白羽令门中人胆大妄为,老身留此,恐怕要累及王府中人了?”
肖寒月道:“老前辈,白羽令门中人,出现此地,可能别有原因?”
谭三姑道:“什么原因?”
“我们正在追查一件案子……”
谭三姑道:“什么案子,如果白羽令门中人干的,听老身一言相劝,那就不用追查下去,你们几个人对付不了他们!”
肖寒月道:“如果加上老前辈呢?”
“也不行……”
谭三姑摇摇头说:“白羽令门中人,武功虽然高强,但老身自信,还可以和他们周旋一下,但他们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却是叫人无法抗拒,我见识过那种变化多端,威力奇大的蛇头箭的厉害,不是任何武功所能抗拒的。”
肖寒月道:“这么说来,江湖之上,就任凭他们纵横自如;善良百姓,也任凭他们宰割了?”
谭三姑冷冷道:“初生之犊不畏虎,你可是不信老身的话?”
对白羽令门中人,个个畏惧,张岚韩怕虎等都不知如何接口,肖寒月叹了口气,道:
“谭前辈,晚辈相信你说的句句真实,只是武林中人,都如此害怕他们,任他们横行无忌,江湖上正义何在?”
谭三姑微微一怔道:“白羽令门中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第一流的身手,每个人,都能打出蛇头白羽箭,好在,他们从不和一般民间一强怨,但一旦惹上了他们,非被赶尽绝不可……”
“难道武林之中,就没有人敢挺身而出,和他们评个是非出来?”
肖寒月使目放光,神情间,充满着激动。
“年轻人……”
谭三姑有些惭愧地说:“江湖上实力至上,是非之分,在白羽令门强大的力量之前,就显得微不足道……”
她长长叹息一声,道:“也许,整个武林中的高手,真的肯同心合力,对付白羽令门,他们虽然人强悍,暗器凶厉,但人数有限,相信可以对付得了,但在门派绝亡的威胁之下,谁又肯强自出头呢?这就成了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局面了。”
肖寒月站起身子,吁一口气,道:“晚辈如再遇白羽令门中人,倒是希望和他们拼上一阵……”谭三站接道:“年轻人,不用为老身出头……”
肖寒月摇摇头,笑道:“不是为前辈出面,而且,就晚辈的看法,白羽令门在此出现,不是发觉老前辈隐居于此,而是他们卷入了赵大夫的失踪案子中,那就早晚免不了对面一拼了。”
谭三站道:“你一点也不怕白羽令门?”
肖寒月道:“不怕!我不信天下就没有比白羽令门更强的敌人,彼此之间,如是遇上了,还不一样要照面一战。”
谭三姑沉吟了一阵,突然大笑,道:“好!年轻人,你象说动了老身,也许是昔年一场拚杀,我目睹两位江湖高手,伤亡在蛇头白羽箭下,这份恐怖的心情,一直就笼罩着我……”
肖寒月接道:“逃避不是办法,要来是总归会来……”
“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身不会再逃了,一旦遇上,就放手一战,也强过这等躲躲闪闪,忍辱偷生了。”
张岚暗暗忖道:想不到啊!肖兄弟三言两语,竟然激起了白发龙女放手一战的意志,如果有她帮忙,倒是一个万难求得的帮手。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张某不才,亦愿追随度谭老前辈见识一下白羽令门的厉害,死而无悔。”
谭三姑笑一笑,道:“老身躲避了十几年,还是避不开和白羽令门一战的结果,冥冥中,似是早已注这下了诸位查赵大夫的下落,可有什么眉目?”
王守义道:“老前辈不问,在下也不便提出,这座地下密道中,除了这座密室之外,还通往何处?谭三姑道:“前面有一条岔道,但只有三丈多远……”
常九一怔,道:“谭前辈查看过?”
“是!而且勘查了数次之多,那是一条废道,中途罢手,未再挖掘。”
王守义道:“谭前辈见过白龙没有?”
谭三姑道:“魔刀白龙,老身在十五年前见过一次,自老身避难逃世之后,就未再见过。”
王守义道:“两天之前,白龙就在玄武湖畔和肖老弟一战受伤,也逃到了王府花园之中,失踪不见,我等为追查白龙下落,才遇得前辈。”
谭三姑怔了一怔,道:“这么说来,这座王府花之内似是蕴藏着很多古怪了?”
张岚道:“老前辈这么一说,真是治丝愈棼,千头万绪,叫人无从捉摸了。”
肖寒月道:“不要急,冷静地分析一下,总会有一个脉络可寻。”
谭三姑转头看去,只见肖寒月双目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微微一笑,道:“肖公子,可是已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了?”
肖寒月笑道:“捕捉一点风影,是否能拨云见日,还得诸位参与,理一个头绪来?”
张岚道:“好!好!肖兄弟,你先说出来听听。”
肖寒月道:“魔刀白龙和赵大夫一案绝对有关,而且,大致上可以确定,他藏身在乌衣巷中,他敢在大白天跃入王府花园,显是有所仗恃,相信能快速的隐去身形,避开搜捕……”
常九突然接道:“那是说,这座花园之中,还有一条地道了?”
谭三姑道:“老身在此住了数年之久,常在夜间指点郡主武功,如果另有一条地道,老身不会全无所知。”
常九道:“前辈记忆之中,是否有可疑之处?”
谭三姑沉吟了一阵,道:“大概有一个多月之前吧!那夜无月,老身在花园中指点郡主武功,似有人在暗中窥伺,老身追踪而去,已不见人踪?”
张岚道:“在什么地方?”
谭三站道:“那人似是逃人了东北方的宅院之中。”
张岚道:“杨尚书的府邸。”
谭三姑道:“老身曾经追入那座宅院,但见广大的宅院之中,一片黑暗,竟有着无从着手之感,想到此地都是公卿侯府,不便擅闯,只好退了出来。”
常九道:“昨夜之中,有人追人花园,而且通过地道,谭前辈是否知晓?”
谭三姑道:“郡主告诉我了,老身才能在黑暗中查看一下诸位的举动。”常九接道:
“昨夜三更时分,有人行过地道,也是老前辈了?”
谭三姑点点头,道:“但老身只知道有人潜伏园中,但却不知道白羽令门中人,竟也混了进来?”
肖寒月一皱眉头,道:“这件事情,当真是巧合了?”
谭三姑道:“老身也有同感。”
肖寒月道:“老前辈是否还会居住此地?”
谭三姑道:“老身所以住在这等不见天日之处,因为它十分隐密,现在隐密已泄,老身明日和郡主谈过之后,再作决定。”
张岚吃了一惊道:“谭前辈已答允出手相助,想来不会……”
“唉!老身能否留在此地,非本身能够作主,要看郡主的意思了……”
张岚还待开口,却被肖寒月挥手拦阻,道:“既是如此,咱们也不便打扰了,就此别过。”
他说走就走,抱拳一礼,转身向外行去。
张岚从未见过肖寒月处事态度,如此决绝,呆了一呆,也行礼告辞。
一行人离开石室,进入地道。
常九道:“怎么出去?”
肖寒月道:“原路退出?”
王守义道:“为什么不定地道出口,看看这座地道,究竟通往何处?”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如若地道出口,在王府内院,郡主的住处呢?”
王守义呆了一呆,道:“对!原路退回。”
常九带路,退出了地道。
张岚虽未阻止行动,但紧绷着一张脸,不悦之色,形诸于外。王守义道:“肖兄弟,现在到哪里?”
肖寒月道:“要他们填上挖的坑道,撤去四周的人手,咱们回赵府中去。’张岚一直忍着,到了赏花轩,再也忍耐不住,道:“半途而废,填上坑道,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肖寒月道:“咱们留在王府,张兄准备如何追查下去?”
张岚道:“这个……”
肖寒月道:“见到了白发龙女,咱们已经无法追下去了。”
“为什么?”
肖寒月道:“因为,谭三姑已经堵死了我们的线索……”
常九接道:“那条岔道,不可能是一条废道,昨夜中行这地道的人,也绝对不只一个,白发龙女谭三姑没讲实话!”
张岚吃了一凉道:“你们是说谭三姑和是白龙是一伙的?”
肖寒月道:“谭三姑是不是白龙一伙的,在下不敢妄作论断,不过,谭老前辈言不由衷,有所掩饰,绝不会错。”
张岚道:“白发龙女在江湖上一向侠名卓著怎么会……”
肖寒月接道:“张兄,不妨仔细想想谭三姑的话,是否有很多矛盾之处,她避居王府中花园密室里,为了躲避白羽令门中人,但她知道我们潜伏花园,却不知道白羽令门中人出现,以白发龙女的武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张岚道:“对!想一想,确实有些可疑!”
肖寒月道:“咱们行动太快,而且来找地道进口,挖了一条坑道进来使她准备不及,如非常兄找出密室暗门,谭三姑就不会见咱们了。”
张岚道:“不知道七王爷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肖寒月道:“至少郡主应该知道。”
王守义道:“唉!看来这件事,麻烦大了……”
常九道:“王府郡主,豪门千金,怎会和江湖人混在一起。”
王守义道:“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这件案子,是不是还应该查下去了?”常九道:
“哼!做官的人,见了更大的官,自然是害怕得很。”
张岚道:“肖兄弟,你看,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七王爷?”
王守义抢先接道:“如果没有七王爷的支持,这件案子根本没办法查下去,杨尚书、李将军不论那一个,应天府都招惹不起。”
张岚吁一口气,道:“有白发龙女谭三姑这样的高手,隐身在王府之中,我这个总教席就变成了聋子耳朵,也该提出辞呈了。”
常九道:“怎么?两位把我们请出来,自己却打起退堂鼓了。”
张岚苦笑一下,道:“常兄放心,张某辞去了王府教席的名义,会以江湖人的身份参与此事……”
常九道:“好!难怪张兄在武林中受人尊敬,果是一诺千金。”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张兄,你可以辞去王府总教席的名义,可是我……”
常九道:“你就不能辞去总捕头的身份吗?”
王守义道:“张兄是客卿身份,一定要辞,七王爷也没有办法留他,但应天府的总捕头,是国家设的职位……”
常九道:“你一定要辞,难道应天府还会把你关起来不成。”
王守义道:“应天府也没有权力批准我的辞呈,一定要辞,得刑部核准,这就不是三五个月办得好了。”
肖寒月道:“其实,王兄以应天府总捕头的身份参与,办起事来,方便多了。”
王守义道:“官方身份,有方便,也有束缚,杨尚书、李将军、应天府正堂,他们也不会放在眼中,何况我这个总捕头,说到七王爷府邸,借给应天府两个胆子,也不敢下令搜查,老实说到现在这个局面,应天府已无能为力,谈到品级体制,你们不能随便进入要员府邸,不过,你们私人行动,抓住了,以律治罪,抓不住,算你们运气好……”
常九怒道:“听口气,你好像还要反脸成仇,准备抓我们了。”
王守义叹口气,道:“难说啊,杨、李二府,如果有人报案说,家里有了飞贼,黄知府一定会派我出动抓人……”
常九道:“好啊!我来金陵,可是你和张兄传讯邀我来的,现在,你把我当飞贼看,这是什么世界呀!可真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哪!”
肖寒月笑一笑,道:“王兄,如若七王爷还支持这件事呢?”
王守义道:“那就好办了,七王爷如肯撑腰,一应天府会全力以赴。”
但闻步履步声响,赏花轩木门被人推开,赵幽兰一身黑衣,缓步行了进来。
这时,正是子夜时分。
张岚怔了一怔,道:“赵姑娘,还没有休息?”
赵幽兰笑道:“诸位为家父的事,日夜辛劳,幽兰心中十分不安,适才不厨准备了几样小菜,以供诸位霄夜,杏花,把霄夜送上来!”
杏花、赵福应声而入,摆好酒菜,悄然退下。
赵幽兰伸手拉过一张木椅,在肖寒月的身侧坐下。
室中立刻静了下来,群豪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赵幽兰若有所觉的,道:“诸位可是要商谈什么?贱妾不便参与……”
肖寒月接道:“我们确是遇上一些难题,正在研究对策……”
突然住口,凝神倾听一阵,接道:“王兄,这花园之中,可有巡夜的人?”
王守义道:“有……不过……”
但闻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入耳际,拖着长长的余音,划空而去。
张岚道:“来人已近花轩三丈之内了。”
何刚、韩怕虎同时离位而起,飞扑花轩室外。
常九道:“应该有两个人,我还以为是王兄埋在花轩附近的暗桩,没有理会……”
地鼠门中,果然有异于常人的警觉。
这时,何刚、韩伯虎已抬着一个身着黑色夜行劲装,背插单刀,头上戴着一顶特制帽子的大汉,行了进来,帽子遮住了头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何刚放下了黑衣大汉,道:“这家伙受了伤,躺在三丈左右的花丛下面。”
王守义奇道:“什么人伤了他?”
他心中明白,绝不是他派在赵府中巡夜的捕快们下的手,因为,这黑衣人全身不见外伤。
但闻人声吵杂,十几个捕快,弓下弦,刀出鞘地跑了过来。
大概是,那声惨叫惊动了这些巡夜捕快,赶来查看。
王守义挥挥手,喝令捕快退下。
张岚缓缓行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前,拉下特制的帽子,道:“服毒自绝?”
灯火下,只见那黑衣人面上泛起了一层黑气,果然是中毒之征。
常九翻动了地黑衣人的身子查看一阵,道:“全身不见伤,又不像被人点了穴道,更没有自绝的理由……”
王守义接道:“死了没有?”
常九摇摇头,道:“好像还活着?”
肖寒月道:“赵姑娘,能不能瞧出来他中的什么毒?”
赵幽兰站起身子,行近黑衣人,瞄了一眼,道:“不要紧,吃点药就会醒过来……”
取出一个玉瓶,交给肖寒月,接道:“服用一粒。”
肖寒月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红色丸丹,虽非什么灵丹妙药,但可解十几种毒性,就算药不对症,服下也不会伤人。”
肖寒月未再多问,收好玉瓶。
常九已由肖寒月的手中,取过丹九,右手捏开那黑衣人的牙关,把丹九投入黑衣人的口中。
片刻工夫,黑衣人忽然挺身坐了起来。
似乎是都未料到,赵幽兰的药物,竟有如此的神效,常九及时出手,在那黑衣人的神志还未完全清醒的时候,点了他三处穴道。
就这一阵工夫,那人脸上的黑气,已然消失不见。
“好药!看来幽兰姑娘的医术,似不在令尊之下了。”
张岚赞美地说。
赵幽兰神情平静,对张岚的赞美之言,没有喜悦,也未谦辞。她有了很大的改变,只不过,张岚、王守义也未发觉罢了。
常九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望着黑衣人,道:“只要回答我三句话,我就放了你……”
黑衣人道:“我只想知道,你们用什么方法伤了我?”
常九微微一怔道:“你不知道?”
事实上,常九,张岚等在场之人,都不知道,这黑衣人,是怎么晕倒在花丛之下。
黑衣人道:“我从来没有见那样的暗器……”
常九接道:“你总算开了眼界。”
黑衣人道:“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暗器,来的是那样无声无息?”
常九道:“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们的问话……”
黑衣人摇摇头,道:“我不能回答你们什么,因为,我知道的不多……”
王守义道:“尽你所能吧!”
常九道:“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受伤的经过吗?”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看来,你们是不会告诉我了,我相信,我们掩蔽的很好,我受过这种特殊的,居然被你们发觉了,而且,在我们高度的警觉中,会伤在一种神秘的暗器之下。”
王守义道:“你们来了几个人?”
黑衣人道:“两个。”
王守义道:“目的呢?”
“掳走赵姑娘,如果无法捉到活的,那就杀了她。”
王守义怒道:“赵姑娘和你何怨何仇,为什么要杀她,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我们是奉命行事,既然失手被擒,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了。”
说完,闭上双目,神色平静,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
赵幽兰突然插口道:.“你们根本不认识我,如何对我下手?”
黑衣人睁开眼睛,打量了赵幽兰一阵,道:“我们看过你的画像,而且画得很像,就和你本人一样。”
肖寒月道:“你认识白龙?”
黑衣人道:“龙白……”
沉思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认识,我认识的人很少,就算我们在一起学艺的人,彼此之间也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常九道:“我明白了,你们只是被人训练成一批神秘的杀手。”
“黑衣人点点头,流下两行泪水,又闭上了双目。”
肖寒月道:“他能留出泪水来,证明他良知未泯,对这种杀手的生涯,十分厌恶。”
张岚道:“好!先把他关起来。”
赵幽兰轻轻叹息一声,道:“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如此的相残,而且,彼此之间无怨无仇,相距却又是那么的遥远。”
张岚道:“怀壁其罪啊!姑娘,令尊的绝世医术,是招来这场大祸的原因。”
“我爹因医术精湛,招来大祸,但他们派人来杀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张岚一下子被问住了,幸好王守义接了口,道:“姑娘,这要怪案子追得太紧,对方大概想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肖寒月神情肃然的道:“杀人灭口,祸连一家,当真是其心可诛了。”
王守义脸上一热,道:“所以咱们要全力保护赵姑娘的安全,这方面,我看要肖兄弟多尽心力了。”
“我会全力以赴,要不是赵大夫丹心妙手,恐怕我尸骨已寒了。”
张岚忽然放声笑道:“幽兰姑娘,令尊被抓一案,王总捕头确已尽全力追查,但案情变化,奇峰造出,牵连之大,却是出人意外,不过,你可以放心,张某人既然插手这件事,一定全力追查下去,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亦是在所不措。”
赵幽兰深深一福,道:“多谢前辈垂顾,贱妾亦作了准备,为救家父,不惜倾家荡产,我已吩咐他们必要时变卖一切产业,需钱之处,前辈不用吝惜,吩咐一声。贱妾立刻奉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至于保护贱妾一事,倒不劳诸位费心……”
肖寒月急道:“赵姑娘,事情已经摆明,他们要杀你灭口,你……”
“我会保护自己……”
赵幽兰黯然笑道:“肖兄别忘了,我是赵神医的女儿,爹把精湛的医术,用在济世活人上面,幽兰不肖,却把学到的药理、医道,用在保命上面,不用为我安危担心……”
目光一掠张岚、王守义,道:“诸位请慢用,贱妾告退了。”
转身行出赏花轩,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守义看了黑衣人一眼,道:“听到没有,你们要杀的赵姑娘,一个富家千金弱女子,竟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情急拚命了。”
黑衣人口齿启动,欲言又止,长叹一声,又闭上双目。
肖寒月心中一动,低声说道:“王兄,把他押入地窖,和武凤姑娘关在一起。”
王守义先是一怔,继而点头,招来两个巡守捕快,亲自把黑衣人押送地窖。
张岚目睹王守义走远,摇摇头,道:“肖兄弟,这件案子,恐怕应天府办不下去了!”
肖寒月道:“张兄的意思呢?”
张岚道:“我已经答应了赵姑娘,不会中途缩手。”
肖寒月道:“如果涉及王府呢?”
张岚道:“明天,我去见七王爷,辞去总教席职位,不过,就我在王府中三年观察所得,七王爷宅心仁厚,不象是……”
“张兄……”
肖寒月接道:“事情还未明郎之前,张兄这个王府总教席的职位,作用很大,用不着忙着辞去,小弟之意,张兄不妨就我们数日来所见所闻,探探七王爷的口气,再作定夺?”
“对!先看七王爷的态度……”
这时,王守义回到花轩,大家人座,满桌佳肴美酒,王守义却有着食难下咽的感觉。
常九三不管的自食自饮,一连喝了三杯酒,方放下筷子,道:“这件事,实在奇怪,我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张岚道:“什么事?”
常九道:“那黑衣人究竟怎么伤的,难道赵府之中,还会有什么高人在暗中协助么?”
这正是所有在场之人心中的疑问,常九提了出来,顿然一室讶然,但谁也接不上口。
常九吁一口气,又道:“我仔细的查看过,那黑衣人身无外伤,也不是被人点了穴道”
张岚道:“他是中毒晕倒?”
常九道:“不错,但他如何中毒呢?”
王守义道:“赵姑娘一粒丹药,中毒人立刻苏醒,显然是对症之药,难道下毒的人,就是幽兰姑娘?”
张岚道:“这个,不太可能吧?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就算有一手调配毒药之能,也无法把药物掷出伤人呀?”
常九道:“这就叫人百思难解了,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数一年,遇上的奇事很多,莫非赵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连咱们全都被骗过了。”
王守义摇摇头,道:“赵姑娘不会武功,天下真有一种奇药,能使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短短数月之中,成为一个武林高手。”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常九皱眉不语。
王守义目光转到了肖寒月的身上,道:“肖兄弟,对此事有何看法?”
“赵姑娘不会武功……”
肖寒月接道:“但那致人晕迷的药物,却可能出自赵姑娘的调制,至于如何使那黑衣人中毒晕倒,那就叫人莫测高深了”
研讨不出一个结果,事情就显得诡异莫测,本来,娇弱不胜的赵幽兰,却突然间,被笼罩在一层神秘之中。
仔细想想赵幽兰的举止,实也有很多不可思议之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却毫不畏惧江湖中第一流的杀手追杀,当然,她不会相信守在府中的捕快能保护她的安全,一种什么力量,使他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第 七 回 七煞剑法
肖寒月回到住处,已是四更时分,日来工作紧张,智能、体力,都有消耗,但精神健旺,毫无睡意,想到对方派来的杀手,个个武功高强,赵幽兰如何自保,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
一股急于一探究竟的行动,油然而生,挺身而起,熄去火烛,行出卧室。
赵府之中,戒备森严,有很多怀抱连珠匣驽的捕快,埋伏在暗影之中,另有张杰、罗镳,分成两组,各带三人,夜间分班巡逻。
这些人,也许无法阻止第一流的高手潜入,但王守义却已是尽心安排。
肖寒月步出卧室,行约十步,张杰忽由暗影中迎了出来,道:
“肖公子还不休息?”
“张兄辛苦了……”
肖寒月低声道:
“这里戒备很严,敌人却能轻易混了进来,以你的丰富经验来看,毛病出在那里?”
张杰苦笑一下,道:
“一是我们的人手不足,赵府地方太大,三十个人分成两班,暗桩分布不够严密,第二是来人武功太高,行动灵活快速,刚才,我和罗镳又都不在……”
肖寒月接道:“这方面有没有办法改进?”
“有!我已对总捕头提过,如果不能增加人手,就想办法调整一下,防守的区域,集中人力在重要地方。”
肖寒月道:“对!最重要的是要保护赵姑娘的安全。”
张杰低头不语,沉默了一阵,道:“肖公子,赵姑娘很奇怪“奇怪?张兄是说……”
“赵姑娘住在一个小跨院中,自然,那地方也是我们保护的重点,但她却交代我们,不能接近跨院四周一丈之内。”
“为什么?”
肖寒月大感讶异。
张杰道:
“不知道,她这么交代了,我们只好转告防守在跨院四周的同伙兄弟们,不过,有一位兄弟,无意中接近了跨院,忽然身子一麻,晕了过去。”
肖寒月停下了脚步,道:“以后呢?”
张杰道:
“后来,赵姑娘的贴身丫头杏花出来了,拿出一颗丹丸,晕倒在那位兄弟服下去,立刻醒了过来,杏花又拿出了四十片金叶子,要他分给赵府中守卫的兄弟们。”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怎么晕倒的?”
张杰道:
“我问过那位兄弟,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好像小腿上忽然一疼,人就晕了过去。当然,兄弟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再加上赵姑娘出手大方,大家都遵守着这条约定,防守在小跨院一丈外的地方。”
肖寒月道:
“张兄没有追查下去””
“怎么追查!”
张杰笑一笑,道:
“受了伤的当事人,都说不清楚原因,要问内情,只有问赵姑娘和杏花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
“说的也是。”
张杰道: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头儿,因为杏花再三嘱咐,那些金叶子是赵姑娘送给守卫兄弟的一点意思,不要张扬出去,当时,我和罗镳在乌衣巷里埋伏,那些金叶子,他们已经分了,很难再要他交交出来。”
“这不要紧。赵姑娘自动拿出财物,慰问兄弟的辛劳,受之无愧!”
张杰吁口气,道:
“肖公子如此说,我就放心了,四十片金叶,每一片重有五两,是很大的手笔,守卫兄弟人数不多,所得都很实惠,对保护赵姑娘的事,自然会格外卖力,心中也都对她十分佩服……”
“只是佩服?”
“自然也有一些猜测之言?”
这才是肖寒月要听的重点,点点头,道:
“都猜测些什么吗?”
张杰道:
“他们说赵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只是这句话?”
“再说下去,就有些匪夷所思,怪力乱神了?”
张杰吁一口气,接下去道:
“兄弟们传说赵姑娘习过茅山真经,所以具有法力……”
肖寒月奇道:“茅山真经是一本书?”
“是!一本流传在民间的奇书,据说,这本书有役鬼逐狐之能,剪纸成鸟,撒豆成兵,是一本人间奇书。”
肖寒月道;
“真有这样神奇的书吗?”
“这就不知道了……”
张杰摇头,道:
“茅山真经这本奇书,流传很广,但真正看过的人,却是从未听过,那是超出了武技、武力、暗器、剑法的一种神异的力量,一种莫可言喻的玄奇传说。”
肖寒月道:
“这个……”
“肖公子,这只是传说,正像流传于江南的一个传说一样,赵大夫有为人续命的才能。”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多承指教,张兄很忙,小弟不打扰了。”
转身回房而去。
“肖公子……"
张杰追了一步,道:
“这世间很多的奇异传说,但可以相信的不多,赵姑娘跨院的神秘,被兄弟们妄加猜测地加以渲染,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些事情。”
“我明白张兄的意思,这些事情在下听过就算,不会告诉别人。”
张杰道:
ㄒ〤丅郃鏶 ㄒXТΗJ.CΟM
“肖公子,难道没有一探玄奇的想法。”
肖寒月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只要行近跨院禁区……”
张杰道:“就可真相大白了。”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张兄,赵姑娘请精通药理,赵府中存有着天下最齐全的药物,幽兰姑娘调配一些药物,分布在跨院四周,使人在不知不觉中,为毒所伤,自然是大有可能的事。”
张杰凝思了片刻,道:
“有道理,肖公子请休息吧!”
张杰的如意算盘想是借肖寒月的力量,一探跨院之密,解会心中之疑,但肖寒月似有意规避。
事实上,肖寒月最关心的是赵幽兰是否真的有自保能力,这方面张杰已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赏花轩中的气分沉闷,王守义,肖寒月相对而坐,但谁也没有说话。
其实,两人心中都有很多话想讲,只是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王守义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吁一口气,道:
“肖兄弟,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
肖寒月道:
“等张见回来,咱们先了解一下七王爷的态度再说……”
王守义接道:
“对!肖兄弟,你不但是文武全才,而且,还能体谅朋友的苦衷,难得啊!难得。”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王兄,其实,你也用着为这件事发愁,官身不自主,如有为难之处,尽管放手,我想赵姑娘也会谅解。”
王守义道:
“目前的情势已很明显,这件事如果牵涉上王府,就算我王某人拚了脑人袋办下去,知府大人也不会答应,如果没有七王爷的支持,应天府也没有能力找上杨宅、李储……”
话到此处,突然顿住,双目却凝住肖寒月的脸上。肖寒月笑一笑,道:
“王兄,说下夫!”
王守义道:
“肖兄弟咱们一见如故,但官场的事,不是江湖,凭武功快意恩仇,这中间牵扯的太过广泛,如果尚兄弟能劝劝赵姑娘……”
“劝她不再追查赵大夫的下落………”
肖寒月叹口气道:
“这种话,让我如何说得出口?”
王守义道:
“放弃了追查,还有别的办法,掳走赵大夫的人,意在长生神丹,只要赵姑娘肯合作,把药物配出来,赵大夫自然不会受到伤害。”
“这倒可以试试,只是,这件事,和什么人谈呢?”
肖寒月提出了疑问。
“武凤,关在地窖中的武凤,是最好传达消息的人,不过,张总教席和我,都不能出面,私底下疏通、谈判,恐怕要你肖兄弟出面担当了。”
“能得如此,在下是义不容辞,不过,王兄,寒月也有一事请教。”
王守义苦笑一下,道:
“请说吧!”
肖寒月道:
“如若谈判不成,双方闹了兵刃相见的局面,王兄会不会反过来对付我们?”
王守义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肖兄弟,你这反手一记,还真叫我招架困难,这么办吧!如果,这件案子办不下去,我立刻称病告休,闭门谢客,这件事不到水落石出,不再出山。”
“好!就这么一言为定,以茶代酒,我敬王兄一杯。”
肖寒月端起茶杯。
“生受了,请!”
王守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
“肖兄弟,这是最坏的打算,希望七王爷,仍然支持这件事情,我王某人也轰轰烈烈的,办一件震动天下的案子,然后,该辞去这个总捕头的职位了。”
肖寒月道:
“家母要我苦读经书,救取功名,幸好小弟读书未成,如果真要得了一官半职,很多事恐都难率性而为了。”
“肖兄弟,伴君如伴虎啊,官场中事,繁文得节,禁忌重重,那能得随心所欲,放情任性……”
这时,张岚突然大步行了进来。
王守义、肖寒月同时站起身子。
张岚神情凝重,自己倒茶喝了一口,缓缓坐下,看看肖寒月,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真是岂有此理!”
王守义替张岚冲满茶杯,道:
“张兄,七王爷怎么吩咐?”
“不准我的辞离。”
这究竟是好是坏?连善于察言观色的王守义,也被搞糊涂了,沉吟了一阵,道:
“也不准你插手赵大夫的案子了?”
“那倒没有……”
张岚吁一口气,说道:
“只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王守义如释重负的笑道;
“只要七王爷支持这件案子,别的事,都好商量。”
“商量?……”
张岚瞪着王守义,道:
“怎么个商量法?”
王守义呆了一呆,道:
“莫不成还有更令人为难的事?”
张岚道:
“为难得很?”
肖寒月也被闹糊涂了,皱皱眉头,道:
“张兄,究竟是什么事?说出来,大家研究一下。”
张岚叹息一声,道:
“七王爷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问我能不能对付白羽令门?”
王守义呆了一呆,道:
“什么?七王爷也知道白羽令门?”
张岚道:
“一定是谭三站说出来白羽令门的事,只是不知道她透过郡主说出,还是她自己告诉了七王爷?”
肖寒月道:
“张兄怎么说?”
“我不能欺骗七王爷,只好据实而陈,说出来白羽令门在江湖上的凶恶手段?”
王守义道:
“七王爷作何处置?”
张岚道:
“七王爷问我,用什么办法对付白羽令门,你们说,我该怎么回答?”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实在很难回答。”
张岚摇摇头,道:
“没有办法,我只好抬出你肖兄弟了。”
“我?”
肖寒月吃了一惊,道:
“对白羽令门的事我,我是一无所知,我能告诉七王爷些什么了”
“唉!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我说你能对付白羽令门,不过是用来应急,却不料郡主突然开了口,竟要考核一下你的武功……”
张岚摇摇头,苦笑道:
“七王爷坐在一侧,也不加阻止,这就把我给窘那里了……”
肖寒月道;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和郡主动手!”
张岚道:
“我已经答应了,你要坚持不肯,我也不能勉强……”
王守义接道:
“肖兄弟,你要是坚持不允,我看赵大夫这件案子,也无法办下去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这个,在下……”
张岚接道:
“和谁动手,七王爷没有说,不过,答应了,就要作最坏的打算,除了郡主之外,还要对付谭三姑……”
“这是赶鸭子上架!谭三始的武功何等高强……”
常九快步奔入花轩,接道:
“还要用车轮战法对付肖兄弟一个人。”
王守义冷冷说道:
“姓常的,我们在谈论大事,你不懂,就不要插嘴?”
常九道:
“我听得很清楚,难道……”
肖寒月接道:
“常兄请坐……”
目光转到张岚的脸上,接道:
“张兄,我答应,不过,官场中礼数繁复,小弟可是一片茫然,胜负之间,应该如何把握,还要张兄指点。”
“能胜不能败……”
张岚冷肃的脸上泛现出了笑容,道:
“能胜不能败,如果郡主出手,自然要手下留情,至于谭三姑,如果你力能所及,倒不妨给她一点教训。”
肖寒月道;
“伤了她?”
张岚道:
“最好是下下她的面子,如果收手不及,救胜第一,就算伤了她也不用有所顾忌。”
肖寒月道:
“我明白了,咱们几时动身?”
张岚道:
“越快越好,肖兄弟坐息一下,咱们立刻动身。”
肖寒月道:
“不用坐急了,咱们现在就走。”
常九看看肖寒月道:
“你真的要和谭三始动手?”
“无可奈何!常兄,事情逼得了头上,小弟不愿意也不行了。”
常九吁了一口气,看着张岚,道:
“张总教席,谭三姑比白龙还要高明!”
张岚苦笑一下,道:
“我自知不是白发龙女的对手,如果不惜重肖兄弟,你常九怎么样?”
王守义接道:
“常九,我说肖兄弟胜,你要不要赌一下?”
肖寒月忽然站起身子,道:
“张兄,王总捕头和常兄能不能去?”
张岚道:
“能!七王爷已经要人在牡丹厅中准备了香茗细点。”
王守义道:
“肖兄弟,去换件衣服……”
肖寒月行入牡丹厅时,七王爷竟然早已在座,白发龙女谭三姑、盈盈郡主,分坐在七王爷的两侧,四个佩剑侍卫,守护在牡丹厅外。王守义抢一步大礼参拜,七王爷却连连挥手,道:
“起来,起来,今天是以武会友,你们都是我的贵客,不用把我以王爷看待,我以私人身份参与,只是想开开眼界,诸位都请坐吧!”
口中说着,两道目光却一直在肖寒月的身上打量。
肖寒月换穿了一身天蓝劲装,猿臂蜂腰,身佩长剑,英挺中带一股雅逸气质。
腹有诗书气自华,肖寒月满腹经纶,自然和出身江湖草莽的人物,大有不同。
朱盈盈也盯着肖寒月看,只看得芳心怦然一动,那日肖寒月扮作修花工人,布衣布履,脸上还抹了黑灰,那是浓云掩月,尘蒙明珠,一日之隔,两番相见,给人的感觉竟然是霄壤三别。
谭三姑也在暗中打量,发觉了肖寒月英华内蕴,目如朗星,修为之深,竟然是莫可预测。
张岚带几人入了座,望望肖寒月,道:
“王爷,这就是幕席所提的肖寒月。”
七王爷点点头,道:
“你读过书?”
肖寒月道:
“是!草民读书未成……”
盈盈突然接道:
“那习剑有成了?”
肖寒月想一想不该是太谦虚的时候了,笑一笑,道:
“回郡主的话,寒月不敢自谦,略有小成。”
郡主嫣然一笑,道:
“爹,你看他说话文词诌的,那像江湖人嘛!”
七王爷正想开口,谭三姑已抢先道:
“肖公子,今年贵庚啊?”
忽然们到年龄上来,厅中人,都不禁为之一呆。
肖寒月道:
“这个重要吗?”
“很重要……”
谭三姑说:
“一个习练内功入了大乘之境的人,可以驻颜益寿,掩去实际年龄。”
“原来如此……”
“肖寒月淡然一笑,说:
“寒月虚度十四年。”
谭三姑一扬双眉,道:
“说话要诚实。”
肖寒月道:
“寒月说的实话,老前辈可要晚辈起誓?”
谭三姑冷笑一声,道:
“事关重大,老身不得不查问清楚。”
“还有什么要问?”
肖寒月也有些恼火了,语气已显不善。
谭三姑道:
“老身查看过花树上留下的痕迹,确是蛇头白羽箭的形状。”
肖寒月道:
“本来就是,何须隐瞒?”
白羽令门中人逼得老身退出江湖,隐身石室,肖公子凭什么敢和白羽令门中人作对?”
肖寒月道:
“谭老前辈怕了白羽令门中人,难道要天下人,都害怕白羽令门中人不成?”
“肖公子好大的口气,老身传艺郡主,情意深厚,也深知白羽令门中人,莫可理喻,如若无人能对付,又何必招意那群涯背必报的江湖狂人?”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老前辈为郡主设想,出于爱护之心,在下十分敬佩,不过,你隐身王府,已替郡主招来了强敌,再说白羽令门中人如果真是无恶不作,为害天下,总要有人拔刀而起,阻止他们的凶焰。”
谭三姑忽然放下脸,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豪气干云,老身佩服,不过,对付那批狂人,需要的是深搏的武功,精湛的艺业,但凭三寸不烂之舌,只恐怕无法惊退强敌,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牵连所及,殃及池鱼,那就愚昧得可悲了。”
话已引入正题,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气,道:
“以老前辈的看法,什么样的人,才能对付白羽令门?”
谭三站:
“至少能过老身这一关的人,才有和白羽令门中人一战的能力。”
肖寒月道:
“老前辈早已存了一试在武功之心?”
谭三姑道:
“菩萨心肠,霹雳手段。”
肖寒月道:
“请前辈赐教。”
盈盈郡主突然站起,道:
“肖寒月称过我这一关。”
肖寒月,点点头,道:
“好!郡主早和谭老前辈计议好了,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盈盈郡主一片天真,嫣然一笑,道:
“师父本来不答应的,是我再三要求,咱们到厅外动手,请吧!”
她日里说清,人却当先行了出去。
七王爷别未阻止,但关心之情,溢于眉宇,也紧随而出,谭三姑、张岚、常九、王守义,也紧随出厅。
盈盈郡主已亮出了长剑,一付迫不及待的神情,道:
“肖寒月,快些亮剑。”
肖寒月和人动手数次之后,信心已增,笑一笑,道:
“在下空手奉陪……”
郡主冷哼一声,道:
“好!小心了。”
飞身扑上,一剑刺出。
肖寒月急急一闪,忽然间飘出八尺。
他只想避开一尺距离,但动之间,竟然身如飘絮,远出意外。
郡主长剑连变,化作千锋,一片寒芒,急袭而至。
张岚、王守义、常九,只看得暗暗惊心,想不到千金之躯的一位郡主,竟然把剑练到这等境界,变化之妙,剑势之快,三人都觉着手中纵有兵刃,也不易接下。
何况,肖寒月手中无剑。
剑如龙蛇飞起,幻起一丈方圆的光影,肖寒月被困入了一团剑光之中。
七王爷捋髯微笑,似对爱女的剑术成就,大感欣慰。
忽闻肖寒月大声喝道;
“郡主原谅,肖寒月得罪了。”
剑光剑收,忽然不见,握在郡主手中的长剑,忽然到了肖寒月手中。
没有人看清楚,肖寒月如何夺下了郡主手中之剑。
朱盈盈似是不相信剑被人夺了过去,呆了一阵,叹口气,道:
“我练了七、八年的剑,想不到竟是如此无用。”
她天真无邪,胜负之事,并不放在心上,出言自责,只是有感而发,肖寒月却听得大感愧疚,夺她兵刃,是否太过,双手捧剑,返还郡主。
朱盈盈微微一笑,收回长剑,道:
“你这空手夺剑的本领,肯不肯教给我?”
七王爷急急接道:
“盈儿回来,不许胡闹。”
朱盈盈对肖寒月眨眨眼睛,退到七王爷的身侧。
这是,张岚才王守义心中高兴万分,但两从却都强忍着,不使喜悦外露。
常九却是看得惊讶莫名,他知道肖寒月身负绝技,但高强如斯,却是大出意外。
谭三姑神情凝重地缓步行近肖寒月,道:
“肖公子果然高明。”
肖寒月道:
“一时侥幸罢了,老前辈请赐招?”
谭三姑道:
“老身也用剑,肖公子是否也要空手接我几招?”
张岚心头一震,付道:“白发龙女,功力何等深厚,肖兄弟被她套住,可是大大的不妙,但又不便出言点破,心中空自焦急。
肖寒月道:
“在下不敢托大。”
张岚心中一喜,暗道:答得好,肖兄弟当真聪明得很。回顾王守义,王守义微微颔首,相对会心一笑。
谭三姑点点头,笑道:
“老身是一柄软剑……”
右手一扬,一道寒芒电射而出。
原来,谭三始的软剑,竟然是藏在袖中。
肖寒月右手早已搭在了剑柄之上,右手扬动,长剑离鞘,寒芒飞起,急封来剑。
谭三姑手腕挥转,软剑伸缩如电,倏忽之间,连攻了二十七剑。
二十七剑,分攻向二十七个不同的方位。
但肖寒月竟然站在原地未动,挥剑封架,连封了二十七剑。
两个人的剑势,都是异常快速,一旁观战之人,只见双方的剑光,连绵飞旋,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攻拒剑势。
谭三姑连续攻击二十七剑之后,剑势突然一缓,同对向后退了两步,准备拒挡肖寒月的反击。
但肖寒月横剑平胸,并未还击。
白发龙女心中明白,自己连绵二十七剑攻势,天下能够接下的人不多,一般来说,都会以攻制攻的方法,来破解这种连绵快速的攻势。
但肖寒月却一反常态,静站原地不动,完全是防守的架式。
最使谭三姑讶异的是,她一直瞧不出肖寒月的剑路,只觉他举剑对挡攻势,出剑、收剑,一招就是一招,剑招与剑招之间,完全没有连绵在一起的气势、变化。
似乎是,肖寒月全凭着锐利的眼光,正确的判断,看到谭三姑攻来的剑招,然后再举剑封挡,在谭三姑这样高手、快剑之下,几乎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
但肖寒月却做到了。
武林中一级高手相搏,能把连绵的招式,用快速的转化,把它连成一片,所谓刀刀如江河倒挂,剑剑似春蚕吐丝,接成一片刀网、剑幕,把敌手圈入了刀网、剑幕之中。
遇上了此等攻势,只有用两种方法破解,一种是以快打快,用相同的快速变化,亦结成刀网剑幕,相与抗拒,另一种办法是千锋集一,突破网、幕,阻断敌人的攻势,争取先机,出手的反击。
但肖寒月的打法,却是大违常情,好像是全采守势,敌人攻一剑,他就挡一剑,连连挡开了二十七剑。
“肖公子!怎不出剑还攻?”
肖寒月茫然一笑道:
“老前辈,如若你觉着在下已经通过考验,似乎可以住手了。”
谭三姑道:
“我见过你的防守剑招了,但我还没有见过你攻敌剑势。”
肖寒月道:
“一定要攻一剑吗?”
谭三姑脸色一变,道:
“一剑,难道你认为我一剑也接不下来?”
肖寒月吁一口气,长剑斜斜指向谭三姑,道: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肖寒月第一次用剑和人动手,虽有攻敌的剑招,但却不知该用那一招才好。
这时,谭三始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紧张,肖寒月长剑斜出,立刻透出了浓烈的杀气。
站在牡丹厅外的七王爷、王守义等,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机,使人有种危机迫在眉睫的感觉。
剑芒颤动,肖寒月的长剑终于攻出了一招。
谭三姑右袖中疾飞出一道青虹,灵蛇一般盘身飞绕,化作一片青色光幕,但仍然挡不住肖寒月攻出的一剑,那颤动的剑芒,竟把谭三站统身的剑气震得四分五裂,一剑直入。
肖寒月心中警觉,急急收手,剑已见血,谭三站暴退一丈,左肩衣衫洞裂,一股鲜血泉涌而出。
这一剑,似是扎的不轻,如非肖寒月及时收剑,这一下势非洞空肩骨不可。
肖寒月呆住了,想不到一剑竟有如此威势,伤人见血,心中大感不安。
事实上,全场震惊,七王爷缓缓一口气,保住王爷的架势,回头看看张岚,欲言又止。
谭三姑右手按住伤口,恭恭敬敬地说道:
“七煞剑招,你是剑疯子的传人!”
“剑疯子?我……”
朱盈盈奔到谭三始的身侧,取出一方绢帕,包起谭三姑的伤口,雪白的绢帕,立刻被鲜血染红。
肖寒月还剑入鞘,一抱拳,道:
“老前辈,在下艺有所宗,但恩师名讳,确实无法奉告,个中遇合,很难解说,不过,我师虽有残缺,但决非疯子,我伤了老前辈,十分抱歉,前辈可以责怪寒月,还请不要辱及我师。”
谭三姑奇道:
“你真的不知道传你武功,剑法的人是谁?”
“我师自号无名老人。”
“肖公子……不要误会……”
谭三始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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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高人,一招能伤老身的剑法,绝无仅有,除了七煞剑招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剑法,当今武林之世,除了剑疯子之外,无人有此能耐。”
肖寒月吁一口气,默然不语。
七王爷望了张岚一眼,低声道:
“张总教席,请去查看盈儿师父的伤势,包扎敷药……”
“王爷放心,肖公子手下留情,这点伤势老身还承受得住。”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王爷,谭前辈,寒月失手,搅扰了雅兴,就此别过了。”
抱拳,转身向外行去。
七王爷呆了一呆,很想叫住肖寒月,但他是王爷身份,平时一呼百诺,尊贵无比,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措词。
张岚心中更是焦急,但见七王爷的僵硬的神色,也不知该如何处措。
“肖公子留步,老身……”
但见人影翩飞,盈盈郡主已飞跃而起,拦住了肖寒月的去路,道:
“你不能走!”
肖寒月道:
“郡主可是要拿下寒月治罪?”
朱盈盈嗤的一笑,道:
“你犯了什么罪啊?再说我也没有本领拿下你啊!”
她胸无成府,一片娇稚,说的话虽然觉着可笑,但却是心中所思,句句真实。
“噢……”
肖寒月小的神情轻松了不少,接道:
“那么郡主阻止在下的去路,是何用心?”
“我想请你留下来,因为,师父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她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
“我爹也想和你谈谈,只不过,他不好意思叫住你,但我看得出他的神色,爹的心事一向瞒不过我!”
“这个……”
肖寒月沉吟起来,动手试招,到了刃上见血的境地,留下来,有着一种尴尬难处的感觉。
谭三姑已行了过来,道:
“肖公子,七煞剑招用出,例必见血,你宅心忠厚,老身受创不重,关于令师的另一个雅号,称作剑帝,剑道中的皇帝,那是无与伦比的尊称,直到他创出七煞剑招之后,这几招太过霸道,所以,江湖中人又称他剑疯子,虽然是有些讥讽的味道,但他一生嗜剑如疯如狂,非如此,也无法创也这等玄奇的剑法出来。”
“原来如此,谭前辈见过家师吗?”
“没有!剑帝虽然名动天下,但过他的人却是不多,他游戏风尘,居无定址,经常出现江湖,如清风过渡,无迹可寻,是一位市井大隐,算起来,恐已几十年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了,肖公子竟然得他垂顾,授以技艺实在是梦寐难求的奇遇。”
肖寒月轻轻叹息一声,暗道:惭愧,学得恩师一身技巧,今日才得知道老人家一点来龙去脉。
朱盈盈一笑,道:
“好了,肖公子,我师父说的很清楚,你可以留下,请入花厅中谈吧!”
肖寒月道:
“在下阅历不丰,少不更事,处事待人急躁了一些,还望谭前辈多多原谅。”
谭三姑道:
“肖公子能冰释误会就好了,请入厅中坐吧!老身还有大事请教。”
肖寒月回到厅中,气氛顿然间和睦起来。
七王爷吩咐侍侯的宫女送上精致茶点后,示意她们退出花厅。
话入正题,谭三姑看了张岚一眼,道:
“今日之事,出于老身的建议,但老身是为了王府的宁静,郡主的安全,如对张总教席有失礼之处,还望张兄原谅。
张岚心中确实有些不愉快,但谭三站几句致谦的话,顿时张岚心与开郎,谭三姑如此谦逊,张岚觉着面子十分光彩,哈哈一笑,道:
“谭前辈言重了,殊途同归,在家都是为王府着想。”
谭三姑脸色一整,道:
“白龙不过是一个杀手,纵然刀法凌厉,老身自信能对付他,但白羽令门中人就不同了,他们是一个诡可怕的组织,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武高强,而且他们配合佳妙,神出鬼没,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一旦他们闹得王府中来,对付他们的确非易事,不过,现在有了肖公子这样的高手,情形又自不同了?”
她推崇肖寒月,不知道何故,盈盈郡主也听得十分高兴,目光一膘肖寒月,嫣然一笑。
肖寒月却听得脸上发热,道:
“寒月全无对敌的经验、阅历,还得诸位多多指点。”
谭三姑道:
“白羽令门有多少人,大概江湖上没有人真的清楚,他们最可怕的,不是武功,是那种外形完全一样,作用不同的蛇头白羽箭,蛇头中有藏毒针,有藏磷火,最可怕是内藏爆炸的火药,不能封挡,不能手接,和他们为敌之前,必是先想个对付蛇头白羽箭的方法出来。
肖寒月沉吟一下,不见有人开口,点头接道:
“这一点如果我们早作准备,我相总可以找出对付它的方法,白羽令门中人,除了蛇头白羽箭之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能对付蛇头白羽箭,白羽令门中人的威力,就减去了十之七八……”
谭三姑微笑说道:
“肖公子可是胸有成竹了?”
肖寒月回顾了常九一眼,道:
“常见告诉过我蛇头白羽箭的利害,寒月已经开始思索,不过,尚未完全想好,待构思成熟,再和前辈研讨。”
这就是才慧,胸罗锦秀,思维有方,不同于江湖草莽人物的地方。
常九突然接口道:
“谭前辈,以你成就之高,难道真的不知道王府周围有江湖高人出没?”“知道一些,不过,老身一直认为是张总教席在训练王府侍卫的活动,未多留心。”
常九道:
“谭前辈觉得王府周围,哪里为可疑?”
“这个……”
谭三姑沉吟了一阵,接道:
“在没有找出确实的证据之前,老身不便妄言。”
七王爷神情肃然地说道:
“难道王府周围,真的盘踞了一批江湖凶煞吗?”
常九道:
“不会错,至少,这王府附近有他们一处落脚的地方。”
王守义听得直出冷汗,暗道:这小子说话不知轻重,直来直往,冒犯了七王爷,怎生是好?
幸好,七王爷很有气度,笑一笑,道:
“常壮士追踪寻人之能,天下第一,不知能不能找到他们落脚之处?”
常九道:
“应该不难,难的是这王府周围,都是公侯府第,常某人不能擅入追查。”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看看张岚、王守义,道:
“你们可以查,不没有找出证据之前,我不便说话。”
王守义道:
“有王爷这道口谕,卑职自当全力以赴。”
七王爷淡淡一笑,道:
“小心一些,别要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王守义道:
“是是是,卑职会加倍小心。”
七王爷看看王守义,道:
“江湖中人,以武犯禁,快意恩仇,自有朝廷的王法惩办,杀人偿命,但如江湖人和官府勾结一起,那就包藏祸心,事态严重了,我听说你办案的能力很强,但兹事体大,必须真凭实据,只要有凭证,你们尽管放开手追查下去。”
这几句话,给了王守义很大的鼓励,顿有着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感受。
肖寒月也觉着七王爷的确是一位值得去尊敬的人,他明辨是非,却又能礼下士。
谭三姑暗中示意,盈盈郡主立刻站起身说道:
“爹,娘还在等您吃饭哪!”
七王爷笑一笑,站起身子,道:
“好!你们谈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告诉张总教席一声就是。”
他心中明白,他们要研商行动细节,自己的王爷身份,对这些事,确也有不便与闻之处。送走了七王爷,王守义大为振奋的道:
“过去,咱们全想的不对,七王爷如此支持,咱们却全尽往坏处想。”
谭三姑却忧形于色的接道:
“真要和白羽令门正面冲突,是一场凶险绝伦,异常搏杀,肖公子如有对付白羽令门的方法,请先说出来,先作准备……”
蛇头白羽箭那样霸道的暗器,人人都心存畏惧,厅中人的目光,都集中肖寒月的身上。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在下想,如能制造出一种可挡暗器的铁伞,至少可减去蛇头白羽箭的部分威胁。”
张岚道:
“什么样的铁伞?”
肖寒月道:
“此伞制造不难,但需要一些巧手工匠……”
伸手由怀中取出一张白笺,摊在桌上,接道:
“钢片交错,用铁线结合起来,外面包上油布,伞骨亦用钢条作成,拿柄用两尺六寸的套管,内藏强力机簧,可以射出四寸以上的铁铸,机簧装在伞柄上,转动铁柄,连续可以射出六支铁箭,图样在下已经画好,照样打造即可。”
张岚拿着图样瞧了一阵,道:
“我立刻叫人打造。”
常九道:
“张兄,此事要绝对机密,不可泄露出去,才能收一击成功之效。”
张岚笑道:
“这个尽管放心,保管是绝对机密。”
谭三站道:
“蛇头磷火箭,见物即燃,最好多造几把,以备补充。”
张岚道:
“我要他们赶工,尽量多造几把。”
谭三姑道:
“张总教席,对付白羽令门中人那样的高手,不能寄望王府中的侍卫,再说他们还要保护王府,如能邀请一些帮手……”
张岚接道:
“如若以江湖上的方法办理,邀请武同道参与,倒是不难,但此事涉及太广,只怕有所不便。”
王守义道:
“对!咱们在办案子,不能惊动大多江湖中人,必要时,可以调动官兵。”
谭三姑沉吟了一阵,道:
“我最担心的是王府受到掠忧,调一些精干官兵,多带匣弩弓箭,加强戒备,总是聊胜于无,但最重要的是咱们不能以王府作为发号施令的地方,老身太了解白羽令门中人了,一旦正面对上了,他们一定会展开反击。”
张岚看看肖寒月,道:
“肖兄弟,你看以永乐堂作为对敌发令的堂口如何?”
“应该可以,赵家已陷入旋涡,幽兰姑娘早已存毁家救父的打算了。”
谭三姑道:
“咱们分头办事,王总捕头,肖公子先回赵府,张岚总教席去赶制铁伞,老身安排一下,咱们天黑之前,在赵府见面。”
肖寒月早有着一探赵幽兰跨院神秘的冲动,但还是强自按捺下去,他没有去赵幽兰居住的跨院,却到了囚禁武凤的地窖中。
这些地窖,本是赵百年收有名贵药物的地方,建筑得很坚牢,有内外两重铁门,四名捕快,分守铁门内外,肖寒月进入地窖,才发觉地窖中很舒服,地方宽大,还有床褥、棉被,一盏琉璃,照得一室通明,武凤和那黑衣人,各自盘膝闭目,坐在一张木榻上。
肖寒月大感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竟然未加捆绑,以两人武功之高,不知何以竟然不作逃走的打算,甘作阶下之囚。
肖寒月挥挥手,使随行入室的捕快退出去,道:
“武凤姑娘……”
武风睁开眼睛,目光竟然十分平和,这又使肖寒月大感惊奇,原想武风火爆的娇叱怒吼,并未出现。
“我只想知道,你们用的什么方法,废了我的武功?”
武凤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
“你被废了武功?”
武风道:
“如果,我还有武功,岂会如此安分地坐着……?”
她语声一顿,接道:
“真奇怪,我怎么变了很多,照我的性格,我就是逃不出去,也不会甘心这样活着,难道我连寻死的勇气也消失了?”
看她说话的神情,绝对正常,只是性情上有了很大得转变。
肖寒月暗暗忖道:难道这又是赵幽兰的手段?能使一个人的性情,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改变。
心头震动,人却缓缓会下了,吸一口气,使心情平静下来,道:
“早想来看你,可是事情太忙……”
武凤笑道;
“你还能活着来持我,也真是命大的狠。”
确实遇上了几次凶险,不过,总算被我挡过去了。”
武凤双目盯注在肖寒月的脸上,瞧了一阵,道:
“真难为你了,见过文雀没有?”
“没有!”
武凤叹息道;
“希望她还好好的活着!”
肖寒月一呆,道:
“你是说……”
“我不知道,她没有完成任务,总是免不了要受惩罚,希望主人喜爱她,不要处罚得太重才好,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把我抓住,为什么不把文雀也抓住呢?”
“我……”
肖寒月苦笑一下说:
“下一次,再见到文雀时,我一定把她也逮住,请她来这里陪你。”
武凤道:
“她比我聪明,希望她能保护自己……”
目光一掠那黑衣人,接道:
“这个人,也是你抓住的?”
“是我的朋友,不是我……”
“你们的力量似是也很强大,有很多高手……”
武凤笑一笑,接道:
“不过,你们绝对胜不了的……”
“为什么?”
“因为,主人是天才,巨人,势力庞大,手下高手如云,没有人能和他对抗!”
“武凤……”
肖寒月柔和地说:
“告诉我,谁是你们的主人?”
武凤摇摇头,道: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能出卖主人。”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如果你们的主人真是无所不能,为什么不来救你?”
武凤怔了一怔,道;
“我……我想,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生死不会放在主人的心上。”
“不要妄自菲薄,武凤,你有绝世容色,武功又好,是难得一见的才女……”
武凤接道:
“我如果武功好,怎会被你擒住,不过,我一点也不恨你……”
一闭双目,滚下两行泪水。
“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肖寒月转身行到黑衣人的床前,接道:
“你叫什么名字”
“风七……”
黑衣人回答得很干脆。
肖寒月道;
“风兄……”
风七接道:
“我是风字组,第七号……”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
“那兄台的真实姓名是……”
风七道:
“唉!有什么不同?都是一个人的代号罢了?”
肖寒月道:
“很大的不同,人之姓氏,上承于父,下传宗接代,一脉不绝,至于风七二字,那就如阁下所说,只是一个代号了。”
“在下惭愧……”
风七黯然接道:
“我人是一个杀手,说出真名实姓,徒使先人蒙羞,肖大侠不用追问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
“既是如此,风兄能告诉我些什么?自己说吧!”
风七摇摇头。
肖寒月心中付道:他以杀手为羞耻,却又不肯说出内情,那位主人,用的什么手法,竟然能把他们控制得如此严紧。摇摇头,道:
“风兄不愿多说,在下不勉强了。”
转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回到住处,赵幽兰早已在室中相候。
细看赵姑娘,发觉她又见清瘦,脸色苍白,眉宇间,倦容隐隐。
赵幽兰举手摸摸鬓角,额颊,淡然一笑,道:
“是不是我的脸色很难看,唉!早知如此,我应该扑一些脂粉再来!”
肖寒月道:“你确实消瘦了不少,但却倍增清丽,幽兰姑娘,我担心的是你的身骨,这样下去,你如何能支撑得住。”
“我好忙,忙得没有时间休息……”
赵幽兰理一下鬓边的散发,缓缓接道:
“镜里怕见花容瘦,我不该来看你的,但我不自觉地来到这里,肖兄,我是不是已变得容色憔悴,人样支离?”
肖寒月道:
“你来的很好,正有很多事要告诉你。”
赵幽兰缓缓坐下,笑道:
“是不是守义和张岚要撒手不管?”
“不!他们不但不撒手,而且,还要全力追查这件案子,只是这件案子李连的广大,却出了人意料之外?”
肖寒月详细的说明了事情经过。
赵幽兰沉吟了一阵,道:
“爹只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想不到却牵扯出如此大的风波。”
肖寒月道:
“张岚,王守义心中顾忌已去,有七王爷作靠山,公私方面,都可以放手施为,我相信很快会查出内情,我担心的是你……”
赵幽兰接道:
“你真的很关心我?”
肖寒月道;
“当然,对方似是已把这股怨恨之气,发在了你的身上,一击木中,岂会甘心,最好你先找个地方躲躲……”
“我能躲到那里去,天下虽大,只怕已没有可容我安身之处了。”
肖寒月道:
“七王爷的府中……”
赵幽兰接道:“不行,七王爷肯为家父失踪一事出面,我已感激不尽,我怎能再妄想进入王府避难,如若因我避人王府为王府招来麻烦,那就百死莫赎了。”
肖寒月道:
“说的虽是,不过……”
“肖兄,我对保护自己的能力,越来越有信心,只不过,还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力能所及,自当全力以赴。”
“传我练气的方法……”
肖寒月道:
“你要学武功?”
赵幽兰点点头,笑道:
“虽然晚了一点,但总比不学好些,我知道,学武功不是三两年能有成就,但我希望因学会练气术,使身体强壮一些……”
肖寒月接道:
“幽兰姑娘……”
“能不能把姑娘两去掉?”
“好!幽兰,我练的内功,似是一种激进功夫,几乎要了我的命,如非今尊七针汇穴救我,只怕我尸骨已寒。”
“我懂知道,精通人骨经脉穴位,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出错。”
肖寒月道:
“我立刻传你打坐调息之法。”
赵幽兰温柔一笑,不避嫌疑地行入内室,登上木栩。
肖寒月虽然有点句谨,但见赵幽兰落落大方,也就逐渐地放开胸怀,一面口述要快,一面动手纠正赵姑娘的坐姿。
第 八 回 杨府探秘
赵幽兰果然是聪明绝伦的人,只用一个时辰左右,已完全领悟了口诀真传。
肖寒月想到当年那无名老人传援自己的内功时,花了四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才完全记得真言,把一百一十六个坐息吐纳的动作,连成一体,老人直赞自己聪明,是练武的天才,但赵幽兰却在一个时辰之内,把三百六十个字的练功真诀,倒背如流,一百一十七个精确的动作浑成一体,达到了要求的效果。
骤然之间,发觉了一个聪明、才智高过自己数倍的人,肖寒月也不禁黯然一叹。
赵幽兰睁开双目,缓缓下了木榻,慢慢行近了肖寒月,低声道:“是不是我太笨了,让你失望了”
“不!你很聪明……”
“真的……”
赵幽兰的脸上泛现起如花笑容,接道:“希望你是真心的赞美我。”
缓缓把娇躯偎入肖寒月的怀中。
肖寒月没有推拒,这位忽然间失去了欢乐、幸福的少女,以纤纤弱质,承担起沉重的担子,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楚楚可怜。
忽然间,肖寒月感觉到前胸处,衣衫儒湿,不禁一呆,道:“幽兰,你哭了?”
抬起埋在肖寒月的前胸的脸儿,赵姑娘双目中尤有着晶莹的泪水,道:“肖兄,我好怕会突然离去……”
肖寒月笑道:“你怎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我不怕敌人强大,也不怕他们杀了我,我在爹爹那里学到了很多医学知识,在爹收藏的万卷医书中,得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用药方法,平常看过,只不过多一些用谈笑的常识,但现在,我却把它们用在实务上……”
“慢来……慢来……”
肖寒月道:“说地仔细一些,你把用药的方法,用在实务上,是什么意思?”“我配制了很多药粉,也用调配的药物养了一些……”
她突然住口不言。
望着赵幽兰,肖寒月有些茫然的道:“怎么不说了,养些什么?”
赵幽兰道:“说了半天,你还未说明白,你养的什么东西?”
“蚊子,密蜂……”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蚊子、密蜂,他们能保护你?”
赵幽兰点点头,道:“是真的,用些调配的药物,给它们食用之后,它们就有了克敌之能。”
肖寒月哦了一声,道:“花园里那个黑衣人,是你用密蜂咬伤的?”
“不是密蜂,是蚊子。”
肖寒月哑然一笑,道:“勿怪风七一直想知道是什么暗器伤了他,连张岚、常九那等经验丰富的人物,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被你养的蚊子叮的。”
赵幽兰道:“我很惭愧,爹搜罗医书、奇药,是为了济世活人,我却用这些药物害人。”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幽兰,这种事无可奈何,你是为了保命,如非你有这种丰富的药物知识,也许早被他们杀害了”
赵幽兰长长吁一口气,道:“你不怪我……”
肖寒月拍拍赵幽兰的香肩,接道:“怪你?为什么要怪你?你有自保的能力,我高兴还来不及。”“寒月……”
赵幽兰抬起头来,两道明亮的目光,流露出无限深情,接道:“这几个月的煎熬,我能够支撑下来,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肖寒月摇摇头。
赵幽兰道:“因为有你!”
“我?”
“是的,你给了我反抗的勇气。”
肖寒月笑一笑,道:“能得如此,是我之愿,幽兰,武凤和那黑衣人失去武功,也是你施的手段了?”
“不错,我在食物之中,放下了一些药物,可以使一个人筋骨软弱,不过,不会伤害他们,只要服下解药,很快可以复元。”
肖寒月沉吟一阵,道:“那药物,还有没有别的作用?”
赵幽兰凝目思索一阵,道:“可能会使一个人性格变得和顺一些。”
肖寒月心中忖道:配制得法的药物,竟有如此强大之力,能使一个人武功消失,性格改变……”
赵幽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得走了,杏花一个人恐怕无法照顾?”
肖寒月道:“幽兰,虽然你保护自己的能力很强,但也要小心一些,江湖上的诡计、阴谋,防不胜防,你不会武功,尤要提防飞刀、毒针一类的暗器。”
赵幽兰点点头,取出一个白玉瓶子,道;“这里有十二颗防毒丸,每一粒的效用,可以维持两个时辰,眼下之后,可避毒蜂、药蚊的追袭……”
肖寒月接道:“如是被毒蜂、药蚊咬伤的人,这药物能不能解救?”
“能!不过,一粒只能救一个人,同时可以保护很多人,只是配制这种解药的主药,存量不多,不能浪费。”
肖寒月点头笑一笑,正想再问一些饲养药蚊的事,赵幽兰已先行接道:“此事请肖兄暂守隐密,我走了。”
她回身急步而去。
想一想,也许赵姑娘有不便的苦衷,肖寒月也只好暂时按奈下好奇之心,掩上房门,运气调息。
谭三姑赶到赵府时,已是掌灯时分,王守义、何刚、张杰、罗镳,也在赵府,只不过,他们带着一批精干的捕快,和重金聘来的六名镖,分守在赵府各处。
既然,要把赵府作为发号施令的堂口,自然要加强防守,赵姑娘有银子,又不怕花,办起事来,自然容易,由韩怕虎出面,以一人每月五两银子的价钱,请来了金陵城中三家镖局内六位镖师,单是这一项开销,一个月,就要三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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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三姑阅历丰富,目光锐利,一路观察下来,发觉赵府中的戒备森严。
事实上,韩怕虎、张杰等四人再加上镖师,十位相当不错的高手,配合着三十多精干捕快,防守赵府这片不算太大的地方,确也到飞鸟难渡的严密。”
“这里的防守布置……”
谭三始有些赞许的说:“看起来比王府还要严密。”
张岚笑道:“这里的地方不大,呼应上方便一些。”
谭三姑道:“不只是应天府的人吧?”
王守义道:“班房的人,只能摇旗呐喊,最重要的还是张兄请来的几位朋友。”
“还请来几位镖局的镖师……”
张岚解释说道:“金陵三家大镖局,每一家请了两位,虽然,他们不一定是镖局里武功最好的镖师,但他们接下生意,一旦出了麻烦,总不能坐视不理。”
言下之意,是把三家镖局子也拖了进来,镖师挡不住的事,总镖头自然不能不理。
谭三姑笑一下道:“也只有如此了,张兄,铁伞什么时间可以交货?”
张岚道:“我要他们最好的材料打造,明天可以先交二十把。”
谭三站点点头,道:“一共造了多少?”
“五十把。”
“应该够用了,肖公子设计的铁伞,既可保命。又可克敌,老身替它想了一个名字,叫作阴阳伞……”
常九接道:“好名字……”
“如果肖公子能再想出几招武功,配合阴阳伞的妙用,那就威办更大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这方面寒月倒也想过,似乎只有一招剑法上的变化,可以套用,我已把它略作修正,不知是否合用?”
谭三姑道:“那必是一招绝世奇学,老身也想了三招变化,加上肖公子想出来的,把它配合起来,立刻传授给他们;不过,学的人一定要有相当的武功基础,才能在一两天,学习纯熟,应用克敌,这人选方面,得要张兄和王总捕头决定了?”
张岚道:“老前辈和肖兄除外,我们在座三人,韩怕虎、何刚,大概可以,至于那六位镖师的武功如何?我不太清楚,要老前辈看看他们的武功再决定了。”
王守义道:“应天府的人,只有张杰、罗镳可以试试,但还得谭前辈看看他们的身子再说?”
谭三站道:“肖公子那一招,老身要学。”
“不敢当,老前辈想的三招,寒月也想练习。”
谭三姑年纪虽大,性子却急,立刻把韩怕虎等十人,请入花轩,要他们当面献艺。
十人之中,韩伯虎武功最高,何刚次之,张杰、罗镳和六名镖师,都在伯促之间,勉强可以。
谭三姑借用一把普通雨伞,先把三招变化演练一遍,虽只三招,除了韩伯虎很快学会之外,其余九人,耗去快一个时辰,才练熟悉,张岚、常九、王守义虽未下场演练,也都虽未下场演练,也都跟着比划,只觉这三招和阴阳乎配合得十分佳妙,比自己的一身武功,高出很多,白发龙女之名,果非虚传。
肖寒月也暗也学习,他是难得的武学奇才,看过一遍,已了然于心。
学会潭三姑三招变化,肖寒月也传了一招,其变化之妙,和白发龙女的三招,又自不相同,虽是一招,却融合了防守、攻敌、和发射伞中暗三个步骤,变化突如其来,全无脉络可寻,就连谭三始也暗中练了几十遍,仍觉无法得心应心,其他的人,那更是拿捏不准,完全走样了。
练了半个时辰,没有一人练成,肖寒月虽然用心教导,仍是收效不大,不禁有些气妥,叹息一声,道:“也许在下传援方法不对,倒是累了诸位啦!”
谭三姑笑一笑,对韩怕虎等人说道:“肖公子这一招深博奇奥,恐非短时间,可见成效,你们记住要诀,自行练习吧!只要能练得三五成,就是你们的造化了,已过初更,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韩伯虎等十人退去,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在下惭愧!”
谭三姑道:“别说他们了,连我都练得有些吃力,你的武功别具一格,和你练得内功配合,才能完全发挥,剑帝奇学岂是人人能够练的,他们之中,能练到五分成就,再和本身武功融汇,就够他们受尽了。”
事实上,张岚、常九、王守义,也都有束手缚脚感觉,但他们都能感觉到,那是很精奇的一招,暗中决定,痛下苦功,把这一招学会。
谭三姑喝了一杯茶,道:“这赵府之中,受到过袭击没有?”
王守义道:“被发觉一次,生擒一人。”
谭三站道:“肖公子出了手?”
肖寒月摇摇头,道:“不是。”
“噢!那是什么人?”谭三姑目光转动望着张岚。
“也不是我!”
张岚解释说。
谭三站道:“那究竟是何人出手?”
王守义道:“老实说,那人怎么被擒,到现在,我们还是不太清楚?”
谭三姑怔了一怔,道:“不太清楚,什么意思?”
王守义道:“他们已突破警卫,潜入花园,但却被一种奇怪的暗器所伤“总该有一个施放暗器的人吧””
王守义摇摇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无法找到那暗中帮忙的人?”
谭三姑沉吟了一阵,道:“那人伤在什么样的暗器之下?”
王守义看看张岚,道:“一种使人晕迷,失去抵抗能力的暗器。”
谭三姑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接道:“那人怎么醒来的?”
王守义道:“赵姑娘给他一粒解药……”
谭三姑奇道:“你是说,赵姑娘给他一粒解药,人就醒过来了?”
“正是如此,赵姑娘医术,已得赵大夫的真传,不但能配制各种解毒药物,而且,也能调制一种迷魂药粉,以鬼刀侯玄那样的身手,也为那药物所制。”
王守义说得十分清楚,但谭三姑心中的疑问,却是越来越多,药物制敌,和暗器伤人,完全是两回事情,不禁一皱眉头,道:“王总捕头,施放暗器伤敌,也是赵姑娘了?”
王守义道:“应该不是,赵姑娘不会武功。”
事实上,王守义心中也是疑问重重,自己都不明白,如何能说得让人明白。
但肖寒月心中明白,只不过,不能说出来罢了。
“找出一点眉头没有?”
常九点点头,道:“最可疑的是杨尚书的府第,不过,在下不便搜查。”
王守义道:“杨尚书不在家中,只有杨夫人常住金陵,人口不多,怎么会……”
乌衣巷中三大宅院,如果七王爷没有问题,那问题就应该出在李大将军府第,一则是李家世袭武将,家传武功高强;二则是李大将军远在边关,李夫人大半时间随夫在外,只有李公子留在金陵,李公子年轻好强,惹过不少麻烦,而且交游亦很复杂,更可疑的是近一年来、一向呼朋喝友到处宴玩乐的李公子,突然间销声匿迹,深潜李府,足不出户的反常情形。
只听常九冷冷说道:“错不了,除非杨府之中,也有一条地道,通往别处?”
谭三姑微微一笑,道:“其实,七王爷府中那条地道,可能通入杨府中,不知何故,竟然为人封闭起来。”
常九道:“老前辈不提出来,在下也不便多问,那条地道的出口,老前辈是否知道。”
“知道,地道出口,就在郡主的书房之内……”
张岚吃了一惊,道:“这岂不是太危险了?”
谭三始接道:“我来之前,已在入口处动了手脚,安排了防守的人。”
常九道:“那条地道,建筑的年代已很久远,照我的看法,不但可以通过王府、杨宅、将军府三处宅院,只怕还会通往别处?”
谭三姑道:“当年燕王南下请君侧,建文帝……”
她突然住口,摇摇头,叹道:“此乃是皇家的家务事情,不谈也罢,但那条地道,却是内接皇宫,源远然长,不过,大部分都被封闭、截断。”
常九点点头,道:“这就对了,那地道可以并行数人,工程浩大,决不是武林中人,秘密建筑而成。”
张岚道:“常兄,你究竟瞧到了什么?肯定了杨府可疑。”
“两个武林人物,进入了杨认之中,也许他自觉易容之术十分高明,但却无法逃过我常某人的法眼。”
王守义道:“从那个方向进入?”
常九道:“北面,虽和民宅相接,但中间隔有一条宽大的沟渠为界。”
“不错,那一条沟渠,划开乌衣巷中三大府第和一般民宅接连的界线,只有杨府一面临渠,常兄,可看到他们怎么越过?”
常九道:“他们飞越沟渠而入,直落入院墙之内,够明显了吧!”
王守义道;“那条清渠,引有河水,深过九尺,宽近三丈……”
常九接道:“对!一跃直入院墙之内,非绝佳的轻功不能办到,常某人就自知没有那个能耐,可是我亲眼看到,绝错不了。”
“如照官府的方法,应该如何?”
王守义道:“证据不足,官府中人,无法下手。”
谭三姑道:“那就采用江湖人的办法,咱们府入杨府,查看一下。”
肖寒月道:“几时动身?”
谭三姑道:“不用急,最好先让他们派人来赵府之中,咱们以逸待劳,要进杨府探看,等拿到阴阳伞再去不迟。”
肖寒月道:“那不是要两三天吗??“急也不在一时,一旦到了正面相对,恐怕是一场很惨烈的搏杀,白羽令门中人暗器,除了阴阳伞之外,恐怕无法抗拒。”
肖寒月暗暗暗息一声,忖道:看来,她对白羽令门中人,畏惧极深。
张岚道:“天已不早,谭前辈,是否要返回王府休息?”
“不!由今夜,老身就住在赵府中了,张兄如果没有事,最好也留在这里,如果不把王府率和漩涡,他们可能还会对王府心存顾忌。”
张岚道:“我明白老前辈的意思,我让他们替老前辈准备一间静室。”
赵府虽然不太大也不算小,房屋甚多,谭三姑留下来,张岚、王守义,也都留了下来。
张岚取来了阴阳伞,谭三姑立刻下令练习,这些人中,以她的辈份最高,很自然的,成了发号施令的人。
花了一天一府的工夫,张岚、韩怕虎等,都把谭三姑传的三招,练习纯熟,但肖寒月那一招“风雷并发”,都是练得参差不齐,而且,练的形式不一,但也总算各有所获了,但却没有一个人,练得和肖寒月完全一样。
但阴阳伞的妙用,各人却已体会,尽量把它溶合于自己的武功之中。
谭三站在赵府住了三天,但一直没有和赵幽兰见过面,赵姑娘深居简出,一直躲在居住的跨院中,但已传出了话,府中一切事务,都由张岚作主,账房里准备好了数十万银票、金叶子,由张岚下令支用。
赵姑娘托张岚而不托肖寒月,实是经过了一番巧思,既显示了对张岚信之重,却替肖寒月减去了不少的捆扰。
第四天初更时分,谭三姑决定赴杨府一探究竟,选了肖寒月、常九、王守义、韩伯虎同行,留下张岚坐镇在赵府,但她却希望在去杨府之前,能和赵姑娘见个面谈一谈。
但张岚却代替赵幽兰回了话,赵姑娘身染微恙,至少还得三天才能出来拜见谭三姑。白发龙女心中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三更时分,带着肖寒月、王守义等一行五人,直扑杨府。
五个人都换上了夜行的装束,除了随身的兵刃之外,每人都带了一把限阳伞,肖寒月设计此伞时,已经想到方便携带,可以折叠一处,藏在身上,用时取出,只要一抖,借机簧之力,很快张开。
这就使得艺业博杂的常九,大感佩服,肖寒月不但是习武上的天才,可以飞渡,但随行之人,是否能一跃而过,确实大成问题,如若常九说的是实话,一跃飞渡的人,确然是第一流的身手。
王守义回顾了韩怕虎一眼,低声道:“韩兄弟,能不能飞跃而渡?”
韩伯虎苦笑一下,道:“没有把握……”
肖寒月接道:“如此宽阔,在下也没有一跃而过的把握,何况对岸没有接足之处,除非能飞渡深壕,越过围墙,一跃不及,只有跃落水中了。”
谭三始回顾了肖寒月一眼,笑道:“诸位既然没有飞越护符深壕的把握,只有绕道进入杨府了。”“那倒不用……”
常九由身上取出一捆细索,接道:“只要有一人能飞越此壕,把索绳系在围墙里面的大树之上,咱们就可攀索而过了。”
王守义看那索绳,能不能承受一个人……”
常九接道:“这是上佳的蚕丝、银线合成,叮以吊起三百斤的重量。”
谭三姑取过细瞧了一眼,道:“好!我先飞渡。”
暗提真气,腾空而起,一跃两丈多高,夜色中有如巨鸟掠空,横渡的三丈的深壕,落入围墙之内。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好身法……”
常九低声道:“肖兄弟,你真的飞踱不过呀?”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我……不知道”
借绳索之助,王守义、韩伯虎、肖寒月都轻易渡过,常九走在最后,收好索绳,跃下围墙,发觉了这竟是一座荒凉的花园。
园中高大的白杨,垂柳树下蔓生着及腰的杂草,占地约五亩大小,看荒凉凄清景象,似乎是这座后园,已经有多年没有打扫、修整过了。
谭三姑皱皱眉头,低声道:“常九,你没记错吧?”
“不会错,连咱们进入杨府的路线,也完全一样。”
“怎么会如此的荒凉……”
王守义也有些大惑不解地说道:“杨尚书圣眷正隆,汤夫人尚留金陵,什么原因,竟使府中花园如此荒芜,当真是不可思议了?”
常九右手高举挥动,以便在夜色中,使人看得清楚,此时夜阑入静,这荒废的花园中,目力所及处不见一点灯火,虽是微小的声息,仍可传出甚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常九的身上。
常九示意群豪分散隐伏,立刻伏地倾听。
王守义和肖寒月处于一处,忍不住低声问道:“肖兄弟,常九装模样的,好像真会传说中的天视地听之术?”肖寒月点点头,道:“天视之术,我没见过,但常兄会地听,绝不会错……”
忽见静伏于地的常九,又举起一只手,左右摇动一下,立时缩入了一丛荒草之中。
王守义小心翼翼的转动目光,四下探视,却瞧不出一点迹象,心中暗暗驾道:常九这老小子,倒会捉弄人哪!
心念未息,呼的一阵劲风,掠顶而过,落在两丈外的荒草之中,着地无声。
那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黯淡的星光之下,手中的长刀,闪动着冷森的光芒。
果然有人来了,王守义不禁暗叫一声惭愧。
只看那人如巨鸟飞落的身法,已知是一流高手。
黑衣人卓然静立,目光转动四顾了一阵,突然发出两声鸦噪般的鸟鸣。
余音未绝,连声衣袂飘风,两个黑衣人疾掠而至,和那先到的黑衣人会合一处。
原来那鸦噪的声音,竟是他们连络的信号。
三个黑衣人由三个方向现身,分明是听到什么警讯,围堵了过来。
肖寒月运足目力,发觉这三个黑衣人穿着衣服形式一样,手中的兵刃,也是一样细长如剑,但却是一面薄刃的长刀。
使用这种兵刃,能自然给人一种骠悍、犀利的感觉。
肖寒月想到了杀手风七,似乎也是同样的兵刃。
难道这些黑衣人,也是风字排名的杀手?三个黑衣人会合一处,并未交谈,只交换了一个目光,立刻分布成了一个三角形的阵势,相背面阵势,相背而立,六道目光,不停向荒草中探视。
忽然,一个黑衣人飞身而过,扑向丈余外一处草堆,长刀过处,杂草纷飞。
一道剑芒飞起来,挡开长刀。
原来是韩怕虎隐身之处,被人发觉,那一刀十分凌厉,迫得韩怕虎拔剑拒敌。
黑衣人一语不发,长刀疾攻,一口气攻了十三刀,刀刀直取要害,凶险绝伦。
肖寒月目光过人,看得十分清楚,韩怕虎在对敌之中,连用了谭三姑的传援的两括武功,那本是施展阴阳伞的招术,韩伯虎竟把它融入了剑法中施用,也幸得如此,仗此两招护身,才没有伤在对方刀下。
王守义虽没有肖寒月看得精细放微,但也看出了韩怕虎连连后退,处境甚危,正想挺身而起,喝止对方行凶,却被肖寒月一手按在肩上。
原来他身为捕头多年,每次办案缉凶,和对方动手相搏时,都堂堂正正的亮出身份,邪不胜正,倒也有相当的威吓作用,眼看韩伯虎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不自觉地要发官威。
忽见寒芒飞射,黑衣人凌厉无匹的刀势,全被接了过去。
原来,白发龙女谭三始飞身而出,挡住了那黑衣人。
韩怕虎拂拭一下额上的汗水,长长吁一口气。
他被礼聘为威远镖局的副总镖头,也算是江湖上年轻一代中的高才,人未到,两只寒芒如电的长刀,分左右攻向韩怕虎。
谭三姑身躯横移三尺,长剑一展,接下左边攻来的一刀,力搏两个刀手。
韩怕虎不是敌手,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长身而起,铁尺一挥,加入战圈。
这时,六个人分成两外恶战,谭三姑以一敌二,王守义、韩怕虎却以二敌一。
动上手,王守义才算真的领教了黑衣人长刀招数的凶厉,每一刀都是取命夺魂的攻势,两人合力竟还是攻少守多。迫得王守义不得不取出钢索应战,才算把局面稳住。
既然已动上了手,肖寒月不再隐藏,缓缓站起身子。
常九也亮了相,行走至肖寒月的身侧,道:“今夜之局,只怕很难善了,我见过不少高手相搏,却从没有见过那些黑衣人的打法,招招都是拚命的架势。”
肖寒月道:“他们本来就是杀手,学的刀法,自然也都是最凶厉的刀法。”常九道:
“幸好今天有白发龙女这等高手同来,否则……”
想到肖寒月的武功尤在白发龙女之上,突然住口不言。
肖寒月接道:“谭前辈武功高强,剑法博大深奥,力敌二人,似是有余力,王兄、韩兄以二对一,也暂可保持不胜不败之局,我担心的是,再有敌人现身,那就……”
“那就要看你的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
“对呀!追踪侦察,我常某绝不后人,但对敌搏杀,要看你肖兄弟了。”
“我担心,胸中熟记的剑招不多,缠斗下去,恐怕三五十个照面就没有可用的新招了,再者,我怕……”
常九接道:“怕……你怕什么?”
肖寒月摇摇头。叹道:“我怕出剑伤了人。”
“什么?”常九有些气结地说:“动手相搏,优胜劣败,你怕伤人?”
“是啊!自和谭老前辈动手之后,就思索自己的剑招,好象霸气太重,招出如狂,恐怕收手不住,伤了人命如何是好?”
常九叹口气,道:“你怕不怕人家伤了你?”
“当然也怕,不过,杀人的事,寒月从未经过,一旦血染征衣,残躯断肢,实不忍心……”
“肖兄弟……”
常九有些无奈地说:“你应该读书的,为什么要学剑,江湖生涯,本就残酷,强存弱亡,难免会手沾血腥,嗲不伤人,人要伤你……”
肖寒月接道:“可是我……”
“你要想想赵姑娘,赵大夫!你伤的是江湖败类、杀手,你是在行快仗义,以杀止杀就算你不忍心取他们的性命,也该使他们失去武功,不再为恶。”
肖寒月点点头,道:“常兄之言,倒也有理。”
常九吁一口气,忖道:总算解开了他的心结,要不然,纵然机临危困,他也很难下出手的决心了。
就在两人谈话的工夫,夜暗之中,突然又出现四个黑衣人,同样的黑色劲装,同样的细长钢刀。
这些人似是都不愿说话,一打量场中形势,立刻分头而上,一个夹攻谭三姑,一个扑向王守义,另两个却绕道向肖寒月和常九扑来。
白发龙女剑招连变,刺伤了一个黑衣人的左臂,但他受伤不退,攻势反而更见凶厉,刀走险招,全是同归于尽的拼法,这就使得谭三姑心中也有些震惊了。
眼见又有四个黑衣刀客现身,顿感今夜之局,难有善终,忍不住转头望向肖寒月……就这心神一分,忽觉肩头一凉,衣衫破裂,一阵伤疼,心中大骇,赶忙收慑心神,剑势连变,稳住险局。
这些黑衣人的刀法凌厉,如同水银泄地,无孔不入,由不得一点大意。
常九急急叫道:“谭前辈分心受伤,恐难以一敌三,王守义、韩怕虎如被分开,两人也支持不了多久,你……”
一股刀风逼过来,常九扬动手中的黑色铁筒,封开刀势。
这是地鼠门中的特异兵刃,叫作如意棒.筒中套筒,都是精钢打成,既可用作钻入地下的助听方器.也可用作克敌的兵刃。
目睹这黑衣人的凶厉刀法,常九亮也了全部的家当,展开了拼命的搏杀。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了王守义、韩怕虎被他开,顿时被两个黑衣人疯狂的刀法逼得连连后退,已无还手之力。
加上了一个黑衣人的围攻,谭三姑也被一片刀光包围起来。
目睹同伴,都陷入了危境,肖寒月顿感热血沸腾,右手握在了剑把之上。
这时,对付肖寒月的刀手,正由高空飞扑面来,刀势如虹,劈了下来。
原来,他跃上了一棵大树,然后,由树上飞扑过来,凌空下击。
肖寒月宝剑出鞘,目注来敌,疾闪两尺,长剑刺出。
一击而入,长剑刺入了黑衣人握刀右腕,腕脉断崩,内力顿失,碰然一声,跌在地上,长刀脱手。
骠悍的黑衣杀手,虽然立刻爬起,但已失去了动手的力量。
肖寒月不再多看,转身一跃扑向王守义,挥剑刺出,就那么准,一剑洞穿了黑衣杀手的右肩,黑衣人微微一呆,王守义铁尺疾出,点住了黑衣人的穴道。
肖寒月人随剑转,斜斜劈出,斩下了别一个黑衣人的右臂。
这黑衣刀客正逼得韩伯虎险象环生,被肖寒月一剑断臂,尚未所觉,右手仍然攻向韩怕虎,鲜血喷射了韩伯虎的前胸,韩伯虎一剑直刺,穿喉而过。
肖寒月出三剑,伤了三个黑衣刀客,飞身一跃,扑向猛攻常九的黑衣刀客。
他不顾暗袭,大喝一声:“看剑!”
黑衣刀客疾转身躯,一刀对刺过来。
双方面势道都极快速,刀、剑对刺,很可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王守义、韩怕虎看得呆住了。
刀、剑相错的一刹那间,肖寒月剑势忽然一摆,竟把黑衣人长刀封到外面,长剑穿肩而过,但两人身躯却已快撞在一起,肖寒月左掌拍出,击在了黑衣人的前胸之上。
王守义、韩怕虎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黑衣人已倒飞出七作废八尺外。
常九更是早已留心,一直想看出肖寒月的剑路,但他全神贯注,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举手投足之间,连伤四人,肖寒月目光又转到围攻谭三站的刀客身上。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鹰鸣之声,围攻白发龙女的三个人,忽然收刀一跃,退出丈外,去如流失,消失在围墙之外。
他们来自何处,没有清楚地瞧见,但他们去时跃出围墙,那显示别有用心,不让人发觉他们的来路去向了。
肖寒月等缓步行进了谭三姑的身边,王守义道:“老前辈受伤了?”
谭三姑道:“被他们划了一刀。”
王守义取出袋中的白纱、药物,替谭三姑包扎起伤势,才发觉竟然不轻,刀口有三寸多长,四分多深,上身罗衫全为鲜血湿透。
谭三姑微闭双目,调息了一阵,才睁开以目,道:“厉害呀!这一战,我们没有人受到伤害,总算是侥幸了。”
韩伯虎道:“如果不是肖兄,只怕我们都已作了刀下之鬼。”
谭三姑道:“这些人骠悍凶厉,不畏生死,只救伤敌,老身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人物,息隐复出,竟然又大开了一次眼界。”
王守义目光中露出无限敬佩,望了肖寒月一眼,道:“但肖兄弟却一剑伤敌,出手四次,伤了他们四个。”
谭三姑点点头,道:“有没有留下活口……”
“没有,常某已经查看过了,两上被击杀,两个受伤后,自绝而死。”
肖寒月道:“天近五更,老前辈又受了伤,咱们回去休息一下,明晚上再来如何?”
谭三姑点点头。
中午时分,王守义、韩怕虎、张岚、常九都已聚在赵府的赏花轩中。
这地方,已经成了几人商谈要事的集会所在,但谭三始和肖寒月却未参与。
张岚听到了昨夜搏杀情况,心中大为震动,敌人的势力强大,显然非已方实力能敌,虽然有谭三站和肖寒月两大绝顶高手,但力量究属单薄,很难抗拒对方人人善战的强大组合。
但韩怕虎却是津津乐道肖寒月的奇奥剑法,也提出了心中疑问,怎么在和那样骠悍的高手对阵中,能够剑剑都不落空,一出手就伤了敌人,似乎已超越武功的范畴,是不是有些奇怪?王守义点点头,道:“不错,是有些不可思议,肖兄弟的剑法,没有连贯的变化,没有相接的招数,刺出一剑就是一剑,大背了武学常情,严格说,那不算什么剑法,怎会有那么强大的威力?”
张岚沉吟不语。
他有着和王守义相同的疑问?自是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常九忍不住了,轻轻咳了声,道:“练剑有成者,能够一剑化千锋,泼水不入,但到了至高的境界,就会返璞归真,千锋集一,那一剑之中,含有着无数变化,只要稍有破绽,就能乘虚而入,事实上,任何剑法、刀招都有防守上的破绽,肖公子的剑法,大概是已到了这种境界。”
“不完全对……”
谭三始缓步行入了花轩。
她虽然失血甚多,但内功精深,经过了半天的坐息休养,已然疲态尽失,精神奕奕。
张岚等站起身子,拱手让坐。
谭三姑也不客气,先行坐下,才示意群豪落坐,笑一笑道:“肖公子练的剑势变化,贯穿全局……”
韩怕虎接道:“老前辈,咱们人手少,而且又遇上了江湖从未闻听的诡异强敌,如果肖公子肯把他的剑招,传一个两招出来,咱们人人都有了克敌之能,不用再邀人助拳,就可以抗敌了。”
谭三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韩怕虎怔了怔,道:“为什么?是肖公子隐技自珍,还是咱们的天份不够,但他的剑招既不相贯连,就算咱们不及肖公子的天份,但一番苦功,练成了一招、两招,大概总还可以吧!”
张岚、王守义等都未阻止韩怕虎,事实上,他们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出必伤人的剑招,练成了一招、两招,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练武的人,那一个不想追求这等境界。
谭三姑摇摇头笑道:“肖公子胸襟广阔,绝不隐技,事实上,他已经传过各位一招了,不知韩兄弟把那招‘风雷并发’练到什么程度了??韩怕虎脸一热,道:“我……”
“不用难过,连我也练不熟翻,事实上,我们永远没有办法练到和肖公子一样的境界。”
张岚心中不眼,接道:“这又为了什么?一年、两年不行,难道十年八年也练不好一招剑吗?”
谭三站身经昨夜一战,人也变的大为和气,淡淡一笑,道:“剑帝创出他的七煞剑招,配合了他练的内功、目力和一种奇妙的步法,所以,才能剑出伤人,那一剑之内,已揉合了剑帝的才慧、厉练,和他特异的内功成就,实是玄妙无方,我的肖公子的内功可能已到了任、督二脉相通的成就,也许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张岚道:“打通任、督二脉,没有三五十年修为,恐怕不太可能。”
“别人不能,但剑帝能……”
谭三姑说:“他一生未收弟子,忽然收了肖公子这么一个传人,必是难弃肖公子的天赋才资,老身说他任、督二脉已通,并非猜测之言,常言说他轻轻一掌,震飞一个黑衣刀客的身躯,老身就算全力施为,也未必能够办到。”
张岚道:“这中间还有如此的学问,得承前辈指点,使晚辈茅塞顿打了。”
韩怕虎叹息一声,道:“看来一个人的命运,当真是早有注定,后天的努力、苦学,很难有所突破了。”
“半由天赋,半由只……”
谭三站说:“韩老弟,各有缘遇,莫羡人,剑帝如还活着,应该有一百多岁了,这么多年来,就看上了一个肖寒月,以剑帝的严苛,也是不完全看上他天赋习武的资质,这中间的遇合,还得肖公子纯厚之性、智慧、学识,样样符合才行,你肯用功上进的天性,老身倒是有些怜爱了……”
张岚大声叫道:“伯虎,还不快些拜师!
韩怕虎离座而起.拜伏于地,道:“前辈成全,请收弟子入门。”
谭三姑道:“好,你起来,此刻时机非常,不用拜大礼了,就此一言为定。”韩伯虎道:“多谢师父。”
站起身子,不敢再坐。
张岚道:“也不能太过简单,我要他们备酒席,让伯虎敬你老几杯。”
谭三姑笑道:“酒饭总是要吃,不要刻意张罗,怕虎坐下,老身有一句话要嘱咐各位……”
韩伯虎应了一声,坐回原位。
“好好好……”
常九说:“前辈请吩咐,我们洗耳恭听。”
谭三姑道:“肖寒月传招‘风雷并发’,可能是七煞剑招的绝学,老身的看法,他可能稍作修正,消却了不少霸气,咱们都不能练到和他一样,但如能下番苦劲,融合于自己的武功成就之内,必会是一招制敌保命的绝学……”
目光四顾一阵,谭三姑又缓缓接道:“老身把伯虎收入门下。”
“是是是……”
张岚恭谨地应道:“咱们不说出去。”
“午饭之后,希望诸位好好调息一下,今晚老身想早一点去杨府废园,仔细察看一下。”
王守义道:“老前辈的伤势……”
“不要紧,以肉之伤,已快恢复,不会影响到老身的行动,怕虎,午饭之后,你去我房里一下,老身先指点你几招应急的剑法,你天赋不错,而且有很好的基础,我相信会很快突破目前的成就。”
“多谢师父成全。”
这时,肖寒月也正大步行来花轩。
张岚拍拍身侧的座椅,笑道:“肖兄弟,这边坐。”
肖寒月步入座位,一面笑道:“我坐息了一阵,想不到竟然已过午时。”
谭三姑道:“肖公子是否还有雅兴,今夜再入杨府废园一行?”
肖寒月道:“如果前辈的伤势不妨事,在下自当奉陪。”
谭三站道:“今夜再闯废园,希望能查点眉目出来,所以,只有肖公子和老身两个人去。”
常九道:“至少常某要以同往……”
韩怕虎接道:“弟子……”
谭三站挥挥手,道:“老身既为诸位推举主盟,诸位最好能听老身的安排,常兄经验丰富,又善地听之能,可以同行,其他的人,全力保赵府,他们昨夜折损四名高手,很可能今夜袭赵府报复。”
肖寒月目光转身王守义,道:“昨夜杨府废园,连伤数命,岂会全无征兆,应天府有没有接过报案?”
王守义微微一怔,道:“如若杨府报案,府衙快班五定会尽快通知我,现在未接通知,只怕……”
肖寒月沉吟了片刻,道:“双方动手,有半个时辰之久,杨府中人,岂会全无所知。”
常九道:“民兄弟,咱们用的江湖办法,你怎么一直希望杨府报案呢?”肖寒月微微一笑道;“大白天能去杨府废园查看,也许更容易找出隐密。”
“对!诸位扮作捕快,跟在下到杨府中去,堂堂皇皇查个明白,岂不更好。”
张岚道:“话是不错,但杨府如未报案,咱们找不到进入杨府的借口。”谭三姑道:
“那也容易,今夜再入杨府废园,放一把大火,让他们没有掩遮,看他们报不报案?”
王守义道:“千万不可伤到杨府中人,也不能烧得太厉害,要适可而止。”常九哈哈一笑接道:“看看你这付模样,作官的人,也实在叫人同情。”
王守义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王兄………”
肖寒月微笑接道:“如若咱们照规矩办事,进入杨府,你能担起这个担子吗?”
“只要能交代过去,让我占住一个理字,我准备豁出去了。”
常九笑道:“这几句话听起来,倒还有点豪气。”
谭三姑笑一笑,道:“肖公子似乎已胸有成竹?”
肖寒月笑道:“晚辈只提出一个策略,是否可行,还要由老前辈卓栽了?”
谭三姑道:“好!你说。”
“乌衣巷中有应天府的捕快巡行,只要王总捕头办回个手续,说是巡夜捕快报案,杨府中昨夜被盗匪入侵……”
“慢来,慢来……”
常九说:“他们要是来个死不认账,那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这也可以看出杨府中人,是否和咱们昨夜遇上的杀手有所勾结,唉!侯门深如海,那里发生了事情,很少有人知道,也许,杨夫人受了什么威胁,不敢报案,装聋作哑的,让他们占用了府中的房舍,作奸犯科……”
“肖兄弟说得对……”
王守义一下子站了起来,接道:“究竟是读书人,足智多谋,想的比我这做官的还要周到,杨夫人如遇困制,咱们也该帮她一把。”
张岚点点头,道:“不错,咱们早该想到这一点了。”
谭三姑道:“看来,肖公子也把我给说服了。”
常九道:“咱们几时动身?”
王守义道:“救人如救火,既然咱们想到了,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肖寒月看看天色,道:“刚过午时,如有两个时辰,应该是搜查得很仔细了,如若他们真的躲在杨府中,规模一定相当庞大,找起来不会很难,人手如何调配,那就由谭老前辈分派了。”
谭三姑沉吟子一阵,道:“这等堂堂正正的去,人手自然可以多一些了,留下张杰、罗铺和六个缥师防守赵府如何?”
王守义道:“老前辈,杨家诗书传家,不懂武功,大队人马才能使他们感觉到官府中的力量庞大,要他们相信我们真能保护他们,他们才会合作。”
谭三姑道:“王总捕头的意思是……”
“要张杰、罗镳,带上二十个捕快随行,各带强弓、长箭,一旦动上手,也许可派点用场,不知前辈意下如何??“好!”谭三姑说:“二十张强弓齐发,大白天威力惊人,就算一流高手,也难应付,就这么决定了……”
目光一掠张岚,接道:“张兄方便同行吗?”
“可以,改装一下,扮作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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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肖寒月、常九、张岚、何刚,韩怕虎都换了捕快衣服,连谭三姑也扮成了捕快身份,张杰、罗镳,各带十名弓箭手,由王守义带着,浩浩荡荡赶到了杨尚书的宅院。
这是堂堂正正的叩门拜访,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左右灰色长衫的老者,一见那么多人,佩刀带剑的立刻吓得呆了,但王守义报出了身份之后,那老者立刻神气起来,冷笑一声,道;“什么?应天府的班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守义道:“尚书府是不是?”
“知道,你还敢来掠扰,别说你是一个捕快头儿,就是应天府正堂,也没这个胆量啊!”
王守义看那开门老者,架子越端越大,立刻一沉脸色,道:“老兄,我们这可是办公事,有人报了案,应天府不能不管,我带了这么多人手来,是要保护杨夫人,你老兄快去能报一声,见不见我,要杨夫人作主?”
灰衣老者冷冷说道:“你敢小看……”
张岚一上步,一把抓住那灰衣老者接道:“我们总捕头也是五品官职,你不过是个门房罢了……”
口中说话,右手微一加力,那灰衣老者立刻痛出一头大汗,大张嘴巴,道:“轻一点,轻一点,我这就去通报……”
张岚接道;“带我们一块进去……”
灰衣老者一呆道:“这个……”
张岚又一加力,灰衣老者忍不住妈呀一声,道:“行,行,我带你们进去。”
杨夫人似是已先得到了通报,人已坐在大厅上等候。两个丫头分站左右,另有两个年约三十的黑衣劲装大汉,站在杨夫人身后五尺左右处。
尽管王守义早已有了准备,但面对着受过诰封的一只夫人,也不敢稍有失态,整整衣服,拜伏于地,道:“应天府总捕头,叩见夫人。”
杨夫人修养不错,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声音还算平静,淡淡说道:“王总捕头请起?”
“多谢夫人。”
杨夫人道:“你带着这佩刀带剑的捕快,闯我府第,是何用心?”
王守义道;“回夫人的话,我们不是擅闯,是门房带进来的。”
杨夫人道:“你们是押着他进来的,哼!这件事,我会找应天府说话!现在,你告诉我,你来干什么?”
“尚书府中昨夜阑贼,而且伤了人命,守义职责所在,不敢疏忽,特地,尽起应天府快班精锐……”
“你说出了命案?”
杨夫人接道:“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谁报的案?”
胸中早有计谋,王守义不慌不忙地说道:“是应天府在乌衣巷中巡夜捕快报的案,王守义正在追查江南名医赵百年失踪奇案,中午归衙,得到消息,立刻赶来保护夫人。”
杨夫人略一沉吟,道:“没有这事,你带他们回去吧!念你一番好意,我也不再追究你们了。”
说完话,右手连挥,示意王守义立刻退走。
这时,肖寒月、谭三姑,忽然举步一跨,同时行入了厅中,分行左右,飞扑向两上黑衣人。
两人的动作快速,杨夫人看到他们入厅,刚要喝止,双方已动上了手,谭三姑左掌、右指同时出攻,似是希望一举把人制住。
但那黑衣大汉武功不弱,竟然拳脚并出,封挡住了谭三姑的一轮快攻。
这时刻,就看出了肖寒月武功与众不同的地方,右手一伸,就扣住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脉穴,左手疾出,点中了那人的穴道。
杨夫人回头观看,见双方打斗激烈,正待出声喝止,王守义却抢先说道:“这两位是……”
“是……是我们的护院武师。”
谭三始攻势如狂风疾雨,黑衣人虽失先机,但仍然挡住了谭三始的全力攻势。
能挡住谭三姑的全力抢攻,这人的武功,相当的高明了。
肖寒月冷眼旁观,发觉那黑衣人露出了多处破绽,保以谭三姑竟然不能乘虚制敌?但闻杨夫人大声喝道:“王总捕头,叫你的人停手!”
王守义说道:“我这就招呼他们住手。”
肖寒月心中一惊,右手疾快地点出一指。
当真是巧妙绝伦的一指,竟在谭三姑和那黑衣人飞舞的拳、掌中,抵隙而入,点中黑衣人的软麻穴。
谭三姑一伸手,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右臂,未让那黑衣人倒摔下去。
肖寒月低声说道:“对不住了,谭老前辈,我……”
“你早该帮我一把了。”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低了,耳际已响起了王守义的声音,道:“杨夫人吩咐下来了,不准动手,快退回来!”
风十三乘势又点了好黑衣人一处穴道,放下黑衣人和肖寒月双双退回。
肖寒月靠近了张岚身侧,低声说道:“张兄,小心他们吞药自绝,我点了他们的穴道。”
杨夫人目光转动,盯注肖寒月和谭三姑看,但两人已快速地混入了王守义身后的捕快群中。
王守义身后的捕快有十个人,穿着一色的捕快公服,佩带兵刃,除了有很敏锐的眼光,很难分辩出来。
另外,张杰、罗镳,各带了十个也穿同一服色的捕快,站在大厅外面,二十二个人,除了随身的兵刃外,还带着一张弓、一袋箭,看上去十分威武。
杨夫人看看大厅内,外的列队捕快,又回头看看两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叹息一声,道:“你们杀了他们?”
“回夫人的话,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
杨夫人接道:“那是说,他们还能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王守义道:“这个……”
张岚以目示意,王守义立刻接道:“听不到,除非,解开他们被点的穴道。”
杨夫人理一下花白的头发,黯然说道:“应天府巡防营的人,日夜在乌衣巷中巡查,为什么不能早些发现这件事情……”
张岚吃了一惊,道:“夫人是说……”
“两年多了,杨家府一直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我亲眼看到他们残酷的手段,杀死了我们府中的护院法师,杨府之中,由我起,不论仆妇、丫环,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这两年多的改变,你们竟然会无所觉……”
杨夫人说到伤心之处竟黯然欲泣。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王守义无限惭愧地说道:“杨尚书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他一直驻在京都,很少回来,而且,他们警告我,只要泄露出一点消息,杨家将被一体诛绝,鸡犬不留,我死不足惜,实不愿拖累到杨家满门,我看他们的身手,来去如风,我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
“夫人,当真是受尽委屈了,侯门深似海,应天府中的捕快,实在不敢轻易来此掠扰,如非得贵府上发生凶杀、恶战,守义今天也不敢登门叩访……”
杨夫人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重大事情一般,急急说道:“快、快……快马上通知京都户部,要杨尚书防备他们……”
“是是是,守义立刻遵力。”
他回头对一个捕快低声吩咐几句,那捕快转身疾奔在而去。
杨夫人吁一口气,接道:“只要我的丈夫能防备他们的暗算,就算他们真的杀了我,也不会使我屈服。”
“夫人放心,京畿重地,防护森严,这般宵小,如何能得横行,只是让夫人受了两年多的迫害,应天府竟来发觉,属下深感不安,自当禀明上司,亲来拜见请罪。”
王守义一面说话,一面深深一人长揖。
杨夫人苦笑一下,微一欠身,道:“算了,七王爷府第,李大将宅院和杨府长第相连,他们的府中,都有不少侍卫高人,近在咫尺中,亦未发觉,责怪你们应天府,似乎是有些怕大欺小了。”
“夫人宽容,守义感激不尽,潜隐府中的奸人已被发觉,就该追查消灭,还望夫人指点指点……”
“杨府中四进宅院,被他们霸占三、四两进和后面花园,就算是前面这两进院落,也在他们的管制之中,进出杨府中之人,也在他们监视之下。”
王守义沉吟了一阵,道:“夫人,守义带了人搜捕,难免有一场激战,请夫人收拾一下,斩离府第,待守义肃清奸人之后,再请夫人回府如何?”
杨夫人目光一掠王守义,缓缓站起身子,回头对两个丫环道:“你们去我房中,收拾一些衣服出来……”
两个丫头齐声应道:“夫人,我们不敢……”
杨夫人突然向前跑去。
王守义何等机警,杨夫人看他们一眼,心中已有警觉,杨夫人站起身子,王守义已疾行两步,拦住两个丫头,右手亮出铁尺,谭三姑及时而出,扶住了几乎跌倒的杨夫人。
两个丫头,都不过十七八岁,面目绢秀,静立未动,看了王守义一眼,高声说道:“夫人,带我们一起走吧!”
杨夫人喘了口气,苦笑道:“到现在,难道你们还不肯放过我?”
王守义心中感慨万端,想那杨夫人乃是皇命诰封的一品夫人,竟然受制于人两年之久,连她贴身的丫头,也被换成了监视她的人,这潜伏杨府中的巨盗恶人,当真是手段恶毒、严密、滴水不漏,真难为了这位一品夫人,能够撑过这段日子,实是需要无比的耐力,极大的智慧,念转至此,怒上心头,目注二婢,冷冷说道:“你们是束手就缚,还是要我们出手?”
两个丫头突然转过身子,向后面奔去。但见两条人影,疾掠而出,韩怕虎和常九,早已蓄意待发,一跃之间,已挡在两上丫头前面。
意外的是,两个丫头,武功很差,对付杨夫人中是绰绰有余,在韩怕虎和常九手下,不过三招,都已被点住了穴道。
问明了内情,才真是令王守义大为吃惊,连张岚、常九那等江湖阅历丰富的人,也不禁惊叹敌人的设计周详。
原来,这两个丫头,都是自小进入杨府追随夫人身侧的丫头,但却被敌人利用,且传她们几招功夫,专以看管杨夫人,纵然有亲友来访,只要杨夫人不说内情,也不会引人怀疑。
王守义和张岚一番商议,决定先把杨夫人送往赵府,派了韩伯虎和何刚,并请肖寒月、谭三姑带了张杰和十名弓箭手先行进入后园。
办了无数的棘手奇案,这一次,王守义真正感觉到压力奇重,牵涉入案的人竟是王公大员、一品夫人。
张岚、常九动手搜查过两个黑衣人之后,才拍活了两个黑衣人的穴道,同时却又点制两人臂上的穴道,防他们出手反击。
王守义看了两个黑衣人一眼,冷冷说道:“两位是真脏实犯,不想皮肉受苦,就从实招供”。
两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闭上双目。
常九道:“好!两位都是江湖高人,咱们就有江湖上手法试试两位有多大的耐力!”
右手食中二指,连点了一个黑衣人五处大穴。
这种手法,能使全身行血回攻,如虫蚁在骨内爬行,纵然是江湖凶徒,也受不住这种折磨。
但张岚立刻发觉不对,那黑衣人的脸上,突然泛志一层浓重的黑气,不待点穴发作,已然气绝而死。
再看另外一个黑衣,也是一样,就这一阵工夫,脸上已变成青紫色,显然是中奇毒而亡。
“他们把毒药藏上何处?”
常九大为不服地说:“咱们搜查得很仔细。”
张岚道:“毒药绝不藏在口腔之内。”
“似乎是藏在靴子里……”王守义说:“我看到他们穴道初解时,似乎移动了一下左右脚。”
仔细查看,果然不错,两个黑衣人穿的薄底靴上,露出了一截针尖,突出不到半寸,而且被快靴上一层绒线掩遮,非特意寻找,决难发现。
张岚突然生出警惕,道:“走!快通肖兄弟和谭老前辈,不可用手封挡敌人下盘,不论多好的内功,也无法防止针尖刺入,这针上剧毒,立可制命。”
王守义赶到后面的花园时,肖寒月和谭三始正在拨动着及腰荒草搜查,张杰率着十名弓箭手,张弓搭箭,监视着整座荒园。
这座花园,虽然比不上七王爷的花园规模,但也有五亩大小,只是花树凋谢,长满着荒草,几株高大的白杨树、垂柳,反而衬托出一份古老的苍凉。
谭三始停下搜查,回顾了张岚一眼,笑道:“问出点头绪没有?”
张岚摇摇头唷息一声,道:“没有,他们在靴子上暗藏绝毒之针,自刺毙命。”
谭三姑微微一怔,道:“果然歹毒,既可作克敌之用,又可作自杀利器,肖公子,小心一些,咱们遇上的不只是江湖高手,而且是一个统绐严密、手段残酷的织织。”
肖寒月无限感慨,道:“这几个月来,晚进经历的事故,当真是匪夷所思,大概这就是江湖阅厉了。”
常九道:“你是说,他们为什么自绝求死,轻践性命?”
肖寒月道:“其实,他们用不着死的,就算他们不肯招认什么,王总捕头也不会杀了他们。”
“不会,在下绝不会轻易杀人!”
王守义已布置好二十名弓箭手,行了过来。
常九目光转动,发觉了二十名弓箭手分布的方位,箭雨所及,笼罩了整个花园,暗暗点头,忖道:这当官的人,却有一套江湖人不及的布阵之能,口中却接着说道:“那些人不是怕王总捕头杀他们,而是他们活下去有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
肖寒月黯然一叹。
他本是读书人,十年寒窗,胸怀孔孟怒道,目睹这种江湖上残酷手法,心中大为不安。
谭三姑道:“肖公子,江湖凶险,万勿大意,等你遇上了白羽令门中人,就会了解到邪恶异端,莫可理喻,非以杀不能止杀了。”
肖寒月点点头。
谭三姑眼看激起了肖寒月的斗志,才放下心来。
昨夜一搏,和适才厅中之战,使得谭三姑体会到处境实在险恶无比,对方现身动手的,个个都很年轻,名不见经传,但身手之高,都可算得上江湖上一流高人,这似乎都能和她白发龙女打个数十回合,显然是一个神秘强大组合中训练出来的特级杀手,这种人,对方不知有多少个?其主胸人物,武功之强,自更可怕,自己方面,能够独当一面的,除了她潭三姑外,张岚,常九,韩怕虎只能算勉强凑数,余下的不堪对方一击,仗以克敌的只有一个肖寒月,如他心存仁恕,意兴阑珊,一旦遇上强敌展开决战,只要他稍一迟疑,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是她心中忧虑,却又不便说出口来。
但闻张岚说道:“谭前辈,三、四两进宅院,未见敌踪,如果他们真的藏在杨府,也保有隐身在这荒园之中了。”
谭三姑道:“当年的皇城修筑地下的密道,纵横交错,虽经填堵,但仍留下很多,只要稍加修正,可以住下不少的人。”
王守义道:“最好把他们逼出来,那两个丫头,还在这里,既被他们收伏,想必知道一些隐密,要不要把她们提来问问?”
常九道:“不用问她们,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不如放把火,熏她们出来。”
肖寒月道:“野火燎原,一旦无法控制,那还得了得了,这乌衣巷中,可都是王府公卿宅院。”
王守义微微一笑,道:“赵府外面有水,调动一批人来灌水下去。”
火烧不成水淹,这方法倒也是很绝,不怕他们不现身。
忽闻疾风破空,一条淡黄人影,由一株白杨树上疾掠而下,直扑王守义。
那人影来势太快,荒圆满布弓箭手,却来不及放箭。
王守义铁尺在手,横里击出,当的一声金铁交震,王守义被震退了三步。
谭三姑、张岚、常九人影分动,已把那人影留住。
果然是一个人,只是穿了一身和树皮一样淡黄颜色的衣服,隐在树上,实在很难看得出来。
来人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手横长刀,虽然被圈在中间,但神情镇静,两道冷厉的目光,盯住在王守义身上。
王守义心中明白,接下那飞来一刀,有多重的分量,铁尺几乎被震飞出手,人已站好,左手钢索同时飞出,铁尺钢索合壁,也许还能接下几招。
在场之人,都穿着相同的捕快衣服,但王守义却最为出色,一看即是领头的人物,所以那黄衣人似乎是只认定了王守义,长刀一指,冷冷说道:“你就是应天府的总捕头?”
王守义道:“不错!阁下怎么称呼?”
“风十三……”
肖寒月接道:“风字组合的杀手?”
风十三目光转到了谭三姑身上,道:“昨夜……”
“对!就在这花园中,我们见识了你们的朋友。”谭三姑说:“你们唯一不同的是穿的衣服颜色。”
风十三冷冷说道:“你错了,他们不姓风……”
谭三姑微微一怔,道:“不姓风,他们姓什么?”
风十三道:“姓卫……”
语声一顿,接道:“你是个女人?”
谭三姑道:“女人怎么样?”
风十三道:“女人也做捕快?”
谭三姑道:“捕快执法,保善除恶,何分男女?”
风十三竟然点点头。
他口气虽然冰冷,但语言直率,显然验无江湖经验,涉世不深。
谭三姑道:“我明白了,你们分属风、卫两组,对不对?”
风十三摇摇头,道:“不告诉你……”
突然转身一跃横出一刀,仍是攻向王守义。
他转身发刀,取位奇准,刀光直奔王守义的咽喉。
王守义早有戒备,铁尺疾挥,封住长刀,钢索一招,玉带围腰,还击过去。
风十三不闪不避,长刀斜推,拨开铁索,立时反手攻出,一连三刀。
王守义也不是纯采守势,只不过,风十三出刀快了一些,就是快了那么一点,王守义的攻势完全变成了守势,被逼得连连后退。
风十三的刀势,有如串连起来,三刀之后,又是三刀,王守义铁尺、铜索交替封挡,还是被迫得险象环生,但在十分危险中,竟然忽出奇招,挡开了风十三的刀势。
风十三长刀疾挥,刀势连绵不绝,全都是进攻的刀势。
张岚在一对子母金环之上,不过下十几年工夫,而且这种外门兵刃,专以克制锁拿刀、剑_类的兵器,可是风十三的刀法快如闪电,张岚的金环竟然是无法克制,反而被迫得险象环生,幸得王守义的铁尺、钢索,及时配合攻击,风十三力战两人,还是攻多守少,但局势总算稳住了。
谭三姑静静地站在一侧,没有出手,却全神贯注在风十三的刀法上。
她阅历丰富,熟知天下很多门派武功,希望能由风十三的刀法中,看出一点眉目。
肖寒月仍然站在原地,心中在盘算着应付这件事情的办法,风字组的武功,也相当高明,真正的首脑却隐匿不出,在幕后指挥,似这等敌暗我明,一直和敌人的马前小卒缠斗下去,几时才能找到赵大夫,也将多了很多无辜人命,必须得想个法子,一举之间,找到他们的首脑人物才好。
两人心中各有盘算,都未出手。
这时,张杰、罗镳带的弓箭手,都已经箭搭弦上,四下张望,只要再有敌人出现,立刻弓箭齐发。
风十三已和张岚、王守义搏斗了三四十个回合,双方仍然不胜不败之局。
谭三姑忽然吁一口气,道:“好像宗师魔刀白龙的刀法?”
常九突然亮出了兵刃,道:“不能再缠斗下去了,先把他们制服再说。”
这一阵冷眼旁观,常九似是已瞧出了风十三的刀法上的破绽。
忽闻弓弦声动,箭风破空,流矢集向废园一角射出。
肖寒月转头看去,只见废园一角草丛之中,不知何时,走出了七个黑衣人。
他们穿着和风十三相同的衣服,执同一形状的长刀。
刀已在手,幻化起一片护身的刀芒,箭如连珠射出,竟然全被七人结合起来的一片刀光挡住。
谭三姑一皱眉头,道:“张兄、王总捕头请让开一步,今天,老身要开杀戒了。”
张岚双环震荡,金芒大盛,道:“不用前辈出手,再交二十个回合,张某相信,一个人就可对付他了。”
细看场中情形,果然有了变化,风十三气势渐消,刀势虽然凌厉,但张岚和王守义已能从容接下,由守变攻。
原来,这些杀手,刀法诡异,利在速成,缠斗一阵之后,刀法变化为张岚和王守义所了解,威势大为减弱。
谭三姑道;“好,两位和他缠斗下去,弄清楚他刀法变化,也好找出破解之法。”
张岚道:“不错,在下也是这个用心。”
金环一紧,连攻三招,竟把风十三的长刀锁住。
却不料黑衣人突然弃刀,飞身而起,一脚踢向张岚前胸。
这一下变出意外,完全是不是要命的打法,张岚吃了一惊,但他究竟是阅历丰富的人,仰身倒卧,避开一脚,右手金环一收,带飞长刀,左手金环竟也脱手飞去。
这才是张岚的生平绝技,名叫‘飞环套月’,旋转的金环,正击中风十三的顶门之上,活生把跃飞而起的风十三整个人打得倒掉下去,脑浆迸裂。
这时,肖寒月已喝止了张杰等停止放箭,缓步向七个黑衣人行去,七个手执长刀的黑衣人,四前三后,站成一个阵势形成态,肖寒月虽无江湖阅历,但却读书万卷,看那阵式,颇似天罡北斗形态。
面对着七个横刀而立的强敌,肖寒月心中也有着忐忑不安的感觉,他很少对敌搏斗的经验,一次面对着如此众多的敌人,更是从未有过,握着剑把的右手,沁出了冷汗。
谭三姑快步追上来,道:“肖公子留步,这是北斗刀阵。”
肖寒月停下脚步,回顾了谭三姑一眼,低声道:“北斗刀阵是……”
“是一种变化十分奇幻的刀阵……”谭三姑神情严肃的说:“老身是初见此阵。”
“噢……”
“不过……”谭三始接道:“我听说过这刀阵,是一位前辈高人由武当的五行剑阵,和少林阵法中演化创出来的阵法,怎会在此地出现?”
肖寒月道:“老前辈,这座刀阵是不是很厉害?”
“是!三十年前,困住当时名满江湖的两位大侠,北管南星,两个人合力苦战,打了一个时辰,竟然无法谭三姑部出刀阵,逼得两个人宣誓退出江湖。”
肖寒月道:“此后,这北斗刀法是不是常在江湖出现?”
“没有!就是那一战,北斗刀阵名满天下,但却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这时,北斗刀阵已开始移动,七个执刀的黑衣人,同时向前行了过来,行动很慢,但却统一,七个人踏出脚步的距离,完全相同,七人一行动有如一人,始终保持了阵法的形态。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看起来,已经没有办法多领教一些前辈的指点了。”
谭三姑道:“小心对敌,大胆出手,我替你掠阵。”
肖寒月笑一笑,道:“多谢了。”
举步向前迎了上去。
场中的张岚、常九、王守义等,也都围了上来。
一个风十三已经很难对付,这七个人联合的刀阵,至少有七个风十三的力量,再加上阵势变化产生的威势,又不知要增强几许,肖寒月一人之力,能不能对付得了?实在叫人担心。”
肖寒月逼近了刀阵,移动的阵势,也停了下来。
肖寒月缓缓抽出长剑,平在胸前,慢声说道:“那一个能回答肖某的话?”
“我!不过,你要先破了北斗刀阵。”
声音甜脆,竟是女子口音。
随着娇脆的声音,飘飞出一个玄衣少女,停在北斗刀阵之后。
好高明的轻功,好诡异的身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未看清楚她隐身伺处。人随声音飘飞而出,突然出现了。
肖寒月转目看去,只见那玄衣少女年纪很轻,柳眉风目,论美貌、身材绝不在文雀、武凤之下,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似是久年不见阳光,增加了不少冷森之气,但也衬托得像久年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你真能回答我的问话?”
玄衣少女冷冷地说道:“能!只要问得合乎情理,不过,我相信,你没有多少问我的机会!”
肖寒月笑道:“好!好……在下终于遇上了一个可以谈谈道理的人了。”
“你太高估自己了……”
肖寒月笑一笑,道:“能遇得一个可以交谈的人,说明心中重重疑问,这一架打得很有价值,肖某幸能战胜,可解去心中疑云,不幸战死,亦可无憾,姑娘请吩咐他们出手吧!”
玄衣少女下扬柳眉,道:“你如真有胆量一战,何不自行进入刀阵?”
“说的也是。”
肖寒月突然举步,直闯入刀阵之中。
常九叹息一声,道:“书读得太多了,当真会为书所愚,这么一个老实人,怎么能在江湖上行走?”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刀阵已然发动,七个人,七柄长刀,翻飞起重重刀光,把肖寒月完全笼罩在一片刀光之中。
谭三姑道:“好厉害的刀阵,看样子威力犹过传言。”
手握剑把,全神贯注,随时都可以行入刀阵之中。
事实上,张岚、王守义、常九等都已手握兵刃,准备接应肖寒月。
肖寒月也为刀阵刹那的变化,引起了一阵惊悸,但他锐利的目光仍能看得清楚,七把长刀,分由不同的方位、角度,攻击过来,每一刀,都指向致命所在,这刀阵不但变化神奇,而且刀势锐利,大有一击取命之势。
一剑封七刀,肖寒月手眼再快,也有力难从心之感,虽然,他依然看出了攻来的七刀之中,都有破绽,但那已不是一个人凭借快速的技术能够抢先制敌,因为,同时攻来的是七反长刀。
对付这等群至而来的合击,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一种能够封挡住四面八方合击而来的剑幕。
匆忽之间,肖寒月想起了一招可以拒敌的剑法,长剑倏然平举,划出一个弧形,奇妙处,在他长剑划出的同时,人也随剑而起,剑光绕身,纪化出一片剑幕,有如云封雾锁中,乍现的一冰轮。
刀、剑相击的金铁声中,肖寒月直升丈余,脱出了刀阵。
谭三站吁一口气,道:“好一招吞云吐月。”
脚落实地,肖寒月已脱出刀阵一丈开外。
北斗刀阵,封锁极严,七刀交错,不留空隙,它的厉害处,就在进入刀阵的人,很难突围而出,阵势发动之后,七个人生生不息的连环刀势,如长江之水,绵绵不绝,被困入阵的人,纵然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但在长期的行击、搏杀之中,亦必力尽死。
肖寒月却在一举之间,就脱出刀阵,北斗刀阵失去了攻击的敌人,不禁一呆。
玄衣少女苍白的脸色上,泛起了一抹惊异的神情,道:“你就是肖寒月?”
‘正是在下。”
“果然有点门道……”
“不敢,姑娘是否可以和在下谈谈了?”
张岚听得直皱眉头,忖道:这那里是对敌搏杀的对话?完全是文诌诌的书生讲道。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刀阵未破,你不过是侥幸的脱阵而出罢了!”
肖寒月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说一定要血流五步,闹出人命,才算分出胜负?”
“玄衣少女道:“你是不是怕了?”
肖寒月道:“在下只是不解,江湖中人,为什么一定要闹出惨剧,才算有了结果。”
“每一个行道,都有它了断恩怨的方法。”常九接口道:“江湖上对是非的论定,也常常以武功作衡量的标准,肖公子就是能舌灿莲花,也无法用口舌求得是非的答案。”
带着一份无奈的苦笑。肖寒月第二次向北斗刀阵行去。
七个黑衣人也正在盘算着如何移动,才能将对方困人阵中,却不料肖寒月竟然是自投罗网而来。刀阵同时移动,兜围过来。
这一次,肖寒月早有成竹,不让他们再有发动刀阵的机会,长剑突然刺出。
看不出剑势有什么奇妙的变化,只是刺的速度奇快,却又恰到好处,在刀阵发动前一刹那,刺入了一个黑衣人的咽喉。
北斗七星,一星离位,全阵大乱,肖寒月剑、指并出,招招如电光石火,余下六个人还未来得及整阵应变,已全部倒了下去。
张岚和常九,看得呆住了,谭三姑也看得大睁双目,名动江湖的北斗刀阵,就这样一眨眼间,土崩瓦解地消失了。
那玄衣少女也看得愣在当地。
肖寒月还剑入鞘,摇摇头,说道:“姑娘,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吧?”
玄衣少女长长吁一口气,道;“你用什么剑法?这么快结果了他们?”
“他们没有全死.至少还有四个人活着。希望姑娘能够言而有信。”
张岚低声地道:“谭前辈,肖兄弟绝技惊人,但他对江湖中的事情,却是了解太少,这么一个交涉法.很难问出什么内情,要不要在下……”
“不用……”谭三姑说:“让肖公子用他自己的方法,我看那位姑娘,也不象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果然,那玄衣少女沉吟了一阵后,道:“你要谈什么?”
肖寒月道:“赵大夫……”
玄衣少女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还活着。”
肖寒月道:“能不能放他出来?”
“这个……我作不了主。”
玄衣少女又想了一阵,道:“我不知,不过,我可以替你问问。”
肖寒月呆了一呆,忖道:闹了半天,这也是一个不能作主的人?心中大感失望。
玄衣少女忽然叹息一声,道:“你的武功很奇怪,高明得完全出了我们意料之外……”
肖寒月心中懊恼,冷冷地说道:“我不想多伤人命,但我希望能见见你们的首脑人物。”
玄衣少女摇摇头,道:“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
肖寒月奇道:“什么意思?”
“昨天,五更时分,这里已入去楼空……”
“难道你们不是……”
“我们是故留下来的,准备以北斗刀阵对付你们,这本是一场有计划的搏杀,希望在这一战中,废了谭三姑、张岚、、王守义的武功,给他们一个教训……”
肖寒月接道:“你就是留下来主持这个计划的人?”
玄衣少女点点头,道:“不错,我带的是一批卫字组的死士……”
谭三姑突然接口说道:“姑娘也是死士之一了?”
玄衣少女打量了谭三姑一眼,道:“你是……”
“白发龙女谭三姑……”
她缓步行到了肖寒月的身侧,道:“姑娘这点年纪,大概不会和老身结下什么楔子吧!”
玄衣少女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玄衣少女摇摇头,笑道:“自然是能够命令我的人,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他是什么人。
过去,我们就住在这里,昨夜你们打扰了这里之后,已经连夜移住他处,这废园西北角上,有一个隐密的门户;不过,现在已经大开,一点也不隐密了,你们可以下去看,你们可以开开眼界看那地下各处的豪华布置……”
谭三姑笑一笑,道:“这里,只留下这几个人吗?”
玄衣少女道:“对!除了我之外,其余的人,不死亦伤,都在这里了。”
肖寒月道:“风、卫二组的人,都是你们训练的杀手,他们知道的不多?”玄衣少女笑一笑,道:“所以,你们不可能从他们的口中,问出太多东酉,我们对训练出来的门下,很有信心……”
肖寒月冷冷接道:“可是,你知道很多内情,而且,还留在废园中。”
玄衣少女微微一怔,笑道:“怎么?你想把我留下来?”
谭三姑道:“不但是肖公子,老身也有此意。”
张岚、王守义,已然移动躯体,把玄衣少女围住,张杰、罗镳率领的弓箭手,也都已箭在弦上。
玄衣少女神情很镇静,淡淡一笑,道:“肖寒月,你是不是还希望我回答你的事情?”
“嗯!在下希望能尽快找回赵大夫?”
“那就只好让我离开这里,三日之内我会给你一个消息。”
“传递消息不一定要亲自传达……”
谭三姑看看地上躺的黑衣人,接道:“他们也能把消息送到。”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把我留下来了?”
谭三姑笑一笑,道:“难道,姑娘还想离去?”
玄衣少女脸色一变,道:“谭三姑,你试试看能不能留得下我。”
忽然腾身而起,有如玄鹤。
谭三姑早已提气防备,大喝一声,如影随形般,追了下去。
这时,已是落日西沉,夜色初临的时刻。
白发龙女追得太快,双方面首尾相接,张杰来不及下令发箭。
玄衣少女身在空中,柳腰轻折,忽然转过了身子,发掌劈向谭三姑。
谭三姑挥掌遇上,两人掌力接实,谭三站被震得落着实地,那玄衣少女却那弹震之力,身子又向上飞升了八步多,飞出了围墙以外。
张杰大声喝道:“射!”
立刻箭风破空,十余支流矢追向玄衣少女。
但已迟了一步,玄衣少女身形疾坠,落在了围墙外面,张岚、常九,跃过围墙时,玄衣少女已经去如黄鹤。
谭二姑道:“追不上了,想不到他们真的竟在这地下古道中,作为存身的地方。”
王守义口中不言,心里却大感懊丧,如果能事先调来了大批军马,把这里团团围住,那玄衣少女,绝不能轻易逃走。
肖寒月站在原地未动,心中想着玄衣少女飞跃而去的速度身法,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她拦住。
杨府废园之下,果然是地道纵横,处处密室,想来,当年开避这地道时.这地方应是屯集物品之物。
那玄衣少女说得不错,地下密室布置的极为豪华,虽然已人去楼空,但却景物依然。
查看过地下密室的情形,已是黄昏降临的掌灯时分。
王守义下令破坏密室,封闭地道,以免再为匪人占用,一切处理妥当,天色已近初更,才发觉常九已不知去向。
肖寒月心中大急,道:“常九兄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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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三姑低声道:“不用找他了,咱们先回赵府再说。”
第 九 回 银月飞霜
赏花轩灯火通明,肖寒月、张杰、王守义、谭三姑,还加上一位赵姑娘,五个人围坐一桌。
谭三姑很留心赵幽兰,但见她五官端秀,脸色苍白,略显瘦弱之外,精神倒是很好。
赵幽兰一向都喜欢和肖寒月坐在一起,但这一次,似乎是有意的逃避,竟然坐在了张岚身侧,也正是谭三姑和张岚之间。
肖寒月心中一直挂念常九的安危,忍不住说道:“常兄去追踪敌人去向,也该回来了。”
自和风十三交手之后,张岚不但已全无傲气,而且,深觉江湖上浩瀚如海,自己是那么微一足道,人也变得谦恭起来,叹口气,道:“他的追踪之术,虽然名满江湖,但敌人狡猾无比,武功又高,希望他吉人天相……”
谭三姑接道:“不用为常九担心,只要他不太逞强,和人动手,自保绰绰有余裕,地鼠门中人有很多特殊的本领。”
肖寒月心中忖道:“这白发龙女的眼光、经验,果有独到之处,竟然能够看出常九是地鼠门人。
张岚、王守义和常九交了很久的朋友,但对常九出身地鼠门一事,竞是茫然不知,两人听得同时一呆,但却并未追问。
谭三始的目光,已转到了赵幽兰的身上,缓缓说道:“赵姑娘,老身虽然年近古稀,但说话仍是直来直往,我想问姑娘几句话,不知道是否可以?”
赵幽兰略一沉吟,道:“可以,不过,也许有些话我无能回答。”“我们都正在为追查赵大夫的事件拼命,希望赵姑娘相信我们,目前双方,已然成剑拔弩张之局,早晚必须有一场决战,知已知彼,老身才能大胆地调动人手。”
赵幽兰点点头,道:“晚辈能担当的事情,我会自告奋勇,绝不推辞。”
谭三姑笑一笑,道:“好!强敌夜袭赵府,数次未成,可是姑娘把他们逼退的?”
突然而来的一问,张岚和王守义都为之讶异不已,目光转注到赵幽兰的脸上。
“晚辈不会武功,只懂药理,如果侵入赵府的敌人,是被晚辈逐走,那也是被晚辈配制的药物掠退。”
谭三姑笑道:“幽兰姑娘,你配制成的药物,是否可以移动伤敌?”
“可以,有些巧思构造而成之物可以游动。”
“自然,也可以培养一些毒物克敌?”
赵幽兰竟然点点头:“是!”
谭三姑未再深问下去,目光转到了王守义的身上,道:“王总捕头,赵府的防守布置如何?”
王守义道:“十二支连珠匣弩,再加上十名弓箭手,三十名捕快,收张杰、罗镳和六名镖师分头率领巡逻,韩怕虎、何刚接应,以赵府的大小来说,防守应该十分周严,但敌人武功太高,这些布置能收多大的效用,就不是我能估计了。”
谭三姑道:“今夜诸位多加休息一下,明夜是很重要的一夜,我想,他们一定会有大批人出动,王总捕头最好通知一下这附近住户,夜间不要外出,以免伤无辜。”
王守义道:“谭前辈,既知他们一定会来,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调动一些人马?”
谭三站摇摇头,道:“如是调动千军万马,把这团团围住,他们自然是不会来……”
“是是是,谭前辈的意思是……”
谭三姑道:“张杰、罗镳、六位缥师,和十二支连珠匣弩留下,再就是我们这些人了,把三十名捕快和弓箭手,想办法安排在赵府的外面?”
“安排在赵府的外面?”
王守义不太明白地问:“什么用处?”
谭三姑道:“这一战相当凶险,人数越多,伤亡越重,如若对方来的人都是高手,三十名捕快对我们的帮助不大,把他们安排在赵府四周,负责传递消息事情。”
王守义道:“在下明白了,明天立刻布置。”
谭三姑又分配了防守和传达的方法,整个的战法是,由交相的掩护把人手集中在后院之中,再和对方决战。
大家心中都明白了谭三姑的设计,对敌方案是以肖寒月为决战小心,其他的,都是辅助的力量。
赵幽兰在赵府中成了另一个单独的点,谭三姑没安排她对敌任务,但也没有把她停居的跨院,列入保护的重心,这和原来防卫的布置完全不同,原本赵府的布置,是以保护赵姑娘作为第一要务。
计议停当,离开赏花轩时,肖寒月快步行近了赵幽兰,道:“幽兰,对于吐纳、练气之术,可有什么疑问?”
“没有……”
赵幽兰停下了脚步,身未折转,仍然背对着肖寒月,说:“多谢肖兄指教……小妹获益匪浅。”
肖寒月向前行近一步,赵幽兰急急躲开两步。
双方仍然保持了两步左右的距离。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幽兰,哪里不对了?”
“我……我很好。”
肖寒月目光转动,花园中不见人踪。
赵幽兰接道:“肖兄,如若没有别的事情,小妹想走了。”
肖寒月就算再笨,也觉出有些不对了,心中大感奇怪,道:“幽兰,怎么回事,我们之间,好像疏远了?”
赵幽兰背对内寒月,缓缓说道:“肖兄,我很累,想早点休息了。”
“好吧!姑娘保重。”
赵幽兰放步急行,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肖寒月望阒赵幽兰远去的背影,呆呆出神。
“肖兄弟……”
常九突然出现,缓步行了过来。
“常兄……”
肖寒月喜道:“你几时回来的?”
“刚到不久,看到你在和幽兰姑娘说话,我就停了下来。”
常兄都看到了?”
常九点点头,道:“看到了,也听到了。”
肖寒月道:“赵姑娘有点变了?”
常九笑道:“不错,而且,变得很厉害,走!到我住的地方仔细谈谈。”
“常兄,是否有重要消息告诉谭老前辈?”
“消息倒有,不过,明天再说不迟。”
常九就住在花园旁边一座小巧雅室中,赵幽兰刻意待客,对留住在赵府的客人,都安排了很好的供应,常九虽然深夜返回,但室中的香茗,仍有余温,常九一连喝了两杯茶,才放下茶杯,笑道:“你觉得赵姑娘哪里变了?”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常兄,不是也说她变得很厉害吗?”
那是我的看法,但我想先听听你的说法。”
肖寒月道:“这个,这个,过去,她常和……”
常九笑一笑,接道:“不用害羞,我们都瞧得出来,幽兰姑娘对你很好,不但信往,而且,情义深重。”
肖寒月叹一口气,道:“可是,今夜,她却是有意在逃避,似乎是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这中间,究竟为了什么呢?”
常九脸色突然变的严肃起来,缓缓说道:“我常九这付德行,从来没有女人喜欢过,谈情说爱的经验,我虽然没有,便却看过不少,你肖兄弟是人间实麟,身负绝技不说,偏又生了一副英俊、潇酒的体态形貌,读过万卷书,胸藏绵绣,这大概就是叫什么才子了,一才也罢,可悲处,竟然是文武全有,这就成了老泰山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俏佳人心目中的如意情郎,幽兰姑娘对你用情,已然流露形态之间,那么娇俏的小郡主,也有些一见心喜的情态……”
肖寒月接道:“常兄,你扯到那里去了……”
“听我说下去……”
常九肃然接道:“你也许不留心,但我看得出来,我常九和张岚、王守义不同,行事为人,只求活得安逸、痛快,我走马章台,流恋烟花,这方面见识很多,虽然是大把银子买来虚情假意,但久病成医,经历的太多了,自然对女人有很多的了解,你和文雀、武凤对过手,交过阵,现在不妨回味一下,双方在各自逞机心的景况之下,她们是不是也有着那么一丝斩不断的绵绵情章?”
肖寒月想一想,似是也不错,只是他初历情场,那些眉目传情,究竟有多少真假,却是无法分辩。
常九吁一口气,道:“情海风波,大都是起因于外人介入……”
肖寒月接道:“绝对没有的事,而且,我心存报恩,也不愿存有同攀赵姑娘的想法……”
常九笑道:“这个吗?我也看得出来,你心里坦荡,止乎于礼,但幽兰姑娘却有着相许依附的情懦,但她是聪明细伦,极有主见的人,纵然情场有敌,也不甘心退让,何况,目前情景,对你依托正重,岂非小不忍而乱了大谋,这中间的变化,就值得深思冥索了。”
姜是老的辣,想不到常九这么一个江湖人物,对事理的分析,竟有如此深入的见解,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真是各有所得,经验、阅厉,个中自含有人情练达之处。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小弟实在想不出原因何在。”
常九沉思了良久,道:“兄弟,想想看,言语上有没有使她伤心欲绝之处?”
“没有。”
常九道:“这就变化莫测了,丫头情愫早已暗生,怎么会突然有了变化,莫非她要逃避什么?”
“逃避……”
肖寒月有些不解地说:“这就不通了,小弟心中坦荡,赵姑娘有什么好逃避的?”
常九道:“事情可能缘起于她的变比。”
肖寒月沉吟不语。
常九低声道:“肖兄弟,你是不是感觉到幽兰姑娘一直在改变自己。”
肖寒月点点头,道:“这点倒是不错,我初见她时,她是个明朗、活泼的小姑娘,现在,似乎是越来越深沉了。”
常几道:“人随年龄增长,愈来愈稳健、庄重,本是个自然的事,只是幽兰姑娘的变化的太大、太快,大出常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多谢常兄指点,此事一时间难有结论,不谈也罢,常兄追踪敌情,是否有所收获?”
“收获很大,且今夜可保安然无事,天色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咱们明天再谈吧!”
肖寒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可花竟然在室中坐侯,不禁一呆,道:“这么深夜了,你在这里等什么?”
杏花站起身子,盈盈一礼,道:“婢子奉小姐之命,有事奉告公子……”
“噢!赵姑娘有什么吩咐……”
杏花道:“姑娘说,由明天算起,三日夜之后,武凤姑娘就可以恢复她原有的武功,公子要如何处置她,可以自己决定……”
肖寒月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杏花道:“婢子不清楚,小姐这么吩咐,我就只好这么说了,公子难道也不明白么?”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好!还有什么?”
杏花道:“风七这个人,人性未失,公子如能予以收服,可有大用,这一切行动,都要秘密。”
肖寒月道:“好!我明白了,赵姑娘还有些什么?”
杏花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没有再说什么了,不过……小婢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肖寒月笑一笑,道:“你说吧!说错了,也不要紧。”
杏花道:“好!公子如此吩咐,杏花就直言了,小姐对公子依附甚重,一切都寄托在公子身上了……”
肖寒月双眉皱起,沉吟不语。
杏花道:“也许公子还不知道,小姐生性好强,她为突破一些成就,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常常日以继夜,三天三夜都未休息过一下。
“这怎么行,你为什么不劝劝她?”
“婢子劝过很多次了,可是没有用处,所以,我才告诉公子,希望你能劝劝她。”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行么?”
“行!我想她一定会听你的话。”
肖寒月心中忖道。过去也许可以,现在,只怕不行了,女人多变,当真是莫可预测。但他心中所思,反而点点头,道:“好!有机会,我劝她一下试试。”
杏花道:“多谢公子。”
杏花转身向前行去,到了门口,突然停下,回头说道:“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我几乎忘记告诉公子了……”
肖寒月道:“什么事?”
杏花一直走到肖寒月的面前,才低声说道:“办大事,不拘小节,御女有术,以情动之。”
肖寒月道:“这……”
“公子,难道又不懂了,小姐说你学问好,一定会明白。”
肖寒月挥挥手,道:“你去吧!”
杏花转身而去。
肖寒月掩上房门,和衣而卧,反复思索赵幽兰要杏花传话之意,只觉其中若有节拍,暗合兵法上用间篇中的谋略,难道,赵幽兰也读过兵法策略不成?……”
*一阵紧急的叩门声,吵醒了好梦正甜的肖寒月,打开房门,竟然是张岚站在门外,正已是日上三竿。
张岚道:“快些洗过脸,大家都在赏花轩等你共时早餐,商议大事。”
肖寒月脸上一热,道:“小弟昨夜睡的晚了一些,但也未想到竟然贪睡至……”
张岚接道:“快去梳洗,我在门外等你。”
肖寒月匆匆梳洗之后,换件衣服,急步行出,道:“张兄,随便派个人来叫我一声就行了,保用亲劳大驾?”
两人本是边行边谈,张岚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道:“老弟,有件事,恐怕会给你添麻烦,你可要多担待了。”
肖寒月道:“什么事,张兄吩咐一声,小弟绝对遵从,何用如此郑重?”
张岚笑一笑,道:“说它麻烦吧!可也是大多数人求之不得的奇遇,但对你肖兄弟,我就拿不准该怎么说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张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张岚道:“郡主。”
肖寒月心头一震,道:“她来干什么?这里危险得很,谭前辈说今晚上,可能就会有一场火拚?”
张岚道:“王爷都阻止了,我有什么办法?”
肖寒月道:“金枝三叶,任性千金,她认为这是好玩的事,但事已至此,大家想办法护着她此,别让她涉险就是。”
张岚道:“我看,这就要你肖兄弟多费些心了。”
“我?”
张岚道:“谭三始前辈暗里告诉我,郡主明是陪伴师父,实则为你而来……”
“这怎么会?”
张岚接道:“这就是我说的麻烦了,郡主天真、任性,不知天高地厚,你老弟只好担待了。”
肖寒月似是忽然被人在肩上放了一付千斤重担,一下子压得脸色严肃,眉头也皱了起来。
张岚苦笑一下,道:“老弟,轻松点,郡主虽然任性,但聪慧能识大礼,我来告诉你,只是让你心理上,有点准备,万一她说话不慎,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两人谈话之间,已行近了赏花轩。
谭三姑、王守义、韩怕虎、常九围桌而坐,郡主失盈盈果然坐在潭三姑的身侧,穿着深蓝色的劲装,背插长剑,一副临阵对敌装束。
不知张岚是有意,还是无法,刚好把肖寒月让到了失盈盈的身旁。
桌上,早已摆好了精美的早餐。
谭三姑轻轻咳了一声,道:“常兄带回来了很重大的消息,咱们吃过饭,再仔细研究一下。”
也许是因为郡主在座,这餐早饭,完全作到了食不言的境界,直到饭后送上香茗,谭三姑喝了两口茶,才开口说道:“常九,说说你追踪的情形,有没有发觉白羽令门中人?”
常九沉思了片刻,道:“他们的行动很小心,我不为地改变自己形貌,借物隐身,才算没有被他们发觉……”
张岚道:“你追踪的是什么人?”
常九苦笑一下,道:“留下杨府中的人,只逃出了一位玄衣少女。”
肖寒月道:“她身法快速,常兄能予追踪,实在高明。”
常九道:“她飞跃出围墙,就隐身在暗影中不动,直到你们离开之后,她才现身。”
王守义道:“她们藏身何处?是不是已离开了金陵城中?”
常九道:“没有,这金陵城中似乎到处有他们的巢穴,我看她进入了一座大宅院中……”
王守义接道:“什么地方?”
常九道:“紧临雨花楼旁。”
王守义道:“紧临雨花楼旁,一座大宅院,那金陵城中商业最繁盛的地区。”
他突然一掌折在大腿上,道:“四海绸缎庄。”
常九道:“不错,王兄对金陵地方,当真是熟悉的很。”
王守义道:“奇怪呀!这四海绸缎庄,是五十多年的老字号,怎么会……”
张岚道:“杨尚书的府第,他们都敢侵、借用,何况一家商号。”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他们行动诡密,武功高强,如施用移花接木手法,不知道这金陵城中有多少人家,被他们控制了。”
谭三姑道:“果然利害,老身在江湖上走动了数十年,见过不少狡诈、阴险之徒,但却从未见这样借尸还魂的手法,用高官府第,殷实商号,用作掩护。”
常九道:“他们训练出这些杀手,一定会有一处人迹罕至的隐密基地,在金陵城中的活动,只是他们争雄江湖的手段之一,在下追踪而入,进入了第三座宅院之后,发觉其戒备得十分森严,不敢再冒险深入,只好用地听之术,听得了他们几句交谈……”
常九取过茶怀,喝了一口,继续说了下去:“可惜我看不见那人形貌,但听口气,似乎对连番挫败,非常愤怒,已决定会力对付我们,言词之间,似乎和官府中人正面冲突,原来还有顾忌,现在似乎是准备放手施为了。”
肖寒月道:“常兄,你听那人的口气,会不会就是首脑人物?”
常九摇摇头道:“好像不是,但肯定他的身份,似乎是高过那位玄衣姑娘。”
谭三姑道:“常九,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常九道:“谈话的只有两人,我继继续续听到的,就是这些了,至于动手时间,似乎就在两三天内……”
张岚道:“他们只谈了这些吗?”
常九道:“当然不止,但他们人数越来越多,我只好隐人暗处躲避,无法再听下去。”
他未说明躲在那里,但肖寒月突然想到昨夜和他相遇之时,他身上的衣服未干,隐隐有泥腥臭味,想他昨夜隐身之处,定然是在水池、阴沟之中。
王守义道:“先下手为强,我们调动大批人手,先去四海绸缎庄搜查他们!’谭三姑道:“在那玄衣少女抵达之后,陆续有人赶到,那已说明了四海绸缎庄只不过是他们聚晤的地方之一,四海绸缎壮能照常营业,也说明了他们并没有破坏它,用的手法,可能只是控制了东主、老板,逼迫他传达命令。”
王守义点点头。
常九道:“这个组织采用的寄生办法,与其分头追踪他们,倒不如引蛇出洞,找到他们的首脑人物,全力一击……”
肖寒月道:“好办法,他们既然要到赵府中来,咱们就在这里布阿以待。”谭三姑道:
“为了防患江湖上惯有的会俩,放火纵烧,立刻准备分头储水,而且,通知赵姑娘,把重要的财物,置放干不畏火烧的安全所在,人员避火的安全,也都要仔细计划一下……”
肖寒月接道:“谭前辈,在下想到十方埋伏大阵,有多种防守变化,稍加修正,可使赵府中的防守之人,前后呼应,左右相顾……”
谭三姑接道:“好!好极了,兵法布阵之术,用于江湖之上,前所未见,一定会有相当大的效用。肖公子,老身暂把主持大权相让,由你分配工作。”
肖寒月道:“那倒不用了,我只说布阵接应的方法,人手方面,还得由老前辈主持调动了。”
一直文文静静的朱盈盈突然开口,道:“肖兄,我是诚心来帮忙,希望能派我一份工作。”
她模仿江湖中人的口气,倒也有七分神似。
肖寒月道:“在下只管排阵,如何分配人手,是谭老前辈和王总捕头的事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我由家中带来了两样宝物,希望能有点用处。”
全室的人,都听得一怔,谭三姑道:“什么宝物””
朱盈盈道:“一颗夜明珠,据说,它能在夜暗中照亮三丈方圆,是极上之品……”
谭三站吁一口气,道:“还有一件是什么?”
朱盈盈道:“是一把柄后带有银线的短剑,我看它长不过一尺二寸,冷芒侵肌,一定是一把好剑,就把它带出来了。”
谭三姑呆了一呆,道:“带有银线?带在身上没有?”
朱盈盈点点头,由身上取出一把金鞘银柄的短剑,在剑柄之上,果然有一根很细的银线穿过,那银线连在一个护腕上,但剑式斜成一弯新月形状。
全桌之人,都看得出这把剑的名贵,但谭三姑、张岚、常九都惊讶得站了起来。
郡主没有找话,回头对肖寒月低声说道:“肖大哥,他们怎么了?”
也许是为了说话方便,娇躯也移了过来,肖寒月闻到了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其香雅淡,但却温馨悠长,中人欲醉。
肖寒月紧闭呼吸,道:“大概郡主这把短剑是极为名贵之物,谭前辈和张总教席,都认出它的来历了。”
朱盈盈道:“肖大哥,你如喜欢它,我就把它送给你。”
声音极低,几乎是附在耳边说的。
声音轻柔,淡香沁心。
肖寒月无法回答,只好装作没有听见。
只听谭三姑道:“张兄,认识这把短剑吗?”
张岚道:“好像是传说的‘银月飞霜’”。
谭三姑取出短剑,一按剑柄机簧,短剑出鞘,顿觉一股逼人冷气,散漫开去,剑身奇亮,有如眉月。
常九道:“不借,如假包换的‘银月飞霜’”。
谭三姑还剑入鞘,笑道:“此剑乃寒铁精英所铸,原为天山寒叟之物,剑形虽如新月,但出手,光亮耀目,有如一轮明月,这把剑出现江湖之时,造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杀劫后,突然失踪不见,想不到竟落人了帝王之家。”
朱盈盈见肖寒月正襟危坐,不理会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肖寒月的样子很好玩,侧目相注,凝眼微笑,她娇生惯养,胸无城府,心有所思,就形诸于外,不管什么场合,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她。
谭三姑摇摇头,道:“盈盈,这把短剑是怎么得来的?”
朱盈盈目光转动,才发觉所有的人都在看她,不禁脸上一热,道:“师父,你叫我?”
谭三姑微微一笑,道:“我在问你,这柄‘银月飞霜’是哪里来的?”
朱盈盈道:“我不知道它的来历,我要来看师父时,爹带我到他的宝库中去选几样宝物带上,我就选上了夜明珠和这把剑。”
谭三姑道:“你会不会使用?”
“不会呀!师父没有教过我。”
谭三姑道:“可惜师父也不会用它,这柄短剑隐失江湖已近百年,使用它的方法,只怕早已失传了。”
朱盈盈道:“这么说,这柄剑,没有什么用处?”
“千古宝剑,怎么没有用处?看到剑后的白色细索相连护腕,就不难想到它的用法,只不过,前人创出的奇技怕己失传,要自己暗中摸索了。”
肖寒月目力过人,发现那剑柄上花纹有异,接道:“老前辈,能不能给我看看?”
谭三姑笑道:“肖公子一代武学奇才,如肯花心思,必可创出奇招。”
肖寒月接过短剑,退下剑鞘,只觉一股冷气,直透肌肤,暗道:神兵得器,果非寻常,大概这就是传说中能削铁如泥的宝剑了!
仔细查看短剑柄上的花纹,果然雕刻而成,细微精致,远看似花,细看竟是篆字,写的是施用这‘银月飞霜’的方法,文中说明了它的重量,并说明剑柄的细索,采自天山异种冰蚕丝,不畏利刃,细索外面的长度四丈八尺,护腕是金线蛇皮制成,上下有两片寒铁精英,寒铁片可拒刀剑,连接蛇皮之处,还藏缠七丈二的天蚕丝线,短剑可当兵刃,亦可当暗器,由连接丝线操纵,远近随心,剑如眉月,内外皆是锋刃,断玉切金,无坚不摧,练习熟悉。
内功精深的人,可放尽天蚕丝索,伤人于十二丈的距离。
幸好肖寒月目力过人,又极细心,也认识篆字,这就一眼之下,发现了秘密。
一桌子都呆呆地看着肖寒月,不知他为什么全神贯注在剑柄上。
朱盈盈心中好奇,也仔细向剑柄上瞧去,这一看不禁大声叫道:“那不是花,是字?”
肖寒月点头一笑,道:“不错,是字,郡主认识梅花篆字,那就方便了,‘银月飞霜’的秘密都刻在上面,郡主仔细看看,再加练飞,就会使用它了。”
缓缓把剑入鞘交给谭三姑。
常九吁一口气,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看来倒不是骗人的话。”
肖寒月道:“行万里路,尤胜读过万卷书,常兄的江湖经验,小弟佩服得很。”
谭三站接过短剑,交还郡主,道:“为师可不认识梅花篆字,你自己看着练吧!”
朱盈盈道:“我……我……”
谭三姑接道:“为师的本领,你已尽得,差的是火候、经验,我的剑法别走蹊径,以柔取胜,本有把抽中软剑传你之心,但你是千金之躯,学下旨在强身,现得‘银月飞霜’短剑,凌厉之处,胜过为师的袖中缅铁软剑百倍,只是,你是郡主身份,真练成奇妙剑术,恐怕不太适合……”
“不!师父,我也想在江湖上走动,学师父一样,遍历名邀游大河。”
谭三姑呆了一呆,道:“七王爷怎容你如此胡闹?”
朱盈盈突然神情一黯,道:“我要来看师父,爹本紧不允准,害得我哭了一夜,赌气茶饭不进,要活活饿死,娘心不忍,代我求爹,爹气得摔了一个茶杯,要我答应他两上条件,才准许我来看师父。”
这几句话,听得全室中人,都为之耸然动容,谭三始更惊愧交集,道:“这……这要我如何向王爷交代?”
朱盈盈道:“爹是明理的人,不会怪你的。”
“唉!真是造孽啊……”谭三姑痛苦地说:“王爷要你答应什么条件?”
朱盈盈道:“我离开了王府,就是平民身份,不得以部主身份,动用官府的力量……”
王守义吃了一惊,接道:“这怎么行?”
朱盈盈道:“以后你们别再叫我郡主,爹说得很认真,不是气话。”
谭三姑道:“还有一个条件?”
朱盈盈突然流下泪水来,道:“我如闹出什么事情,要我一身承担,生死和他无关。”
张岚呆了一呆,道:“那不是断了父子之情?”
朱盈盈道:“大概是吧!爹已经把皇伯赐我的封号、金牌,追了回去,我现在和肖大哥一样,也是子然一身的江湖人了。”
这几句话沉痛之中,却又使人觉得好笑,款款说来,流露出了内心的隐密。
谭三姑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王爷的性格,他洁身自好,格守分寸,偏偏有你这么一个任性胡闹的女儿,你要死要活的逼得他忍痛断情,话说出口,只好认真了。”
常九忽然哈哈一笑,道:“一个礼贤下士,明通事理的好王爷,一个虽然胡闹,却很率性的小郡主……”
朱盈盈急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别再叫我郡主。”
常九道:“叫你朱姑娘是肖兄弟那读书人的口气,我这江湖草莽,可是叫不顺口!”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你叫我什么才顺口?”
常九被她这么认真一问,一时间真还不知道如何回答,忖道:我总不能称乎你家小妹子、小侄女吧!心里一急,道:“像这种这种年龄的女娃儿,我一向叫她们小丫头。”
朱盈盈微微一呆,道:“丫头??王守义怒道:“常兄,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朱盈盈却忽然一笑,道:“叫我丫头也好,我记得皇伯和几位皇叔,都是这么叫我的。”王守义心中明白,朱盈盈口中的皇伯就是当今的圣上皇帝,心中更是震惊,又不能明说,急道:“那不同啊!我们至少也该称你一声大小姐……”
谭三姑看看王守义,道:“算了,盈盈想过一下江湖人的生活,就叫她尝试一下也好,一旦不习惯,也可以早些回府去。”
张岚道:“对!谭前辈说的有理。”
朱盈盈急道:“我不回去,师父能撵我啊?”
谭三姑道:“好!你可以留下来,不过,你要在三天之内练会‘银月飞霜’的用法。”
朱盈盈道:“好!我立刻去练。”
站起身欲向外行去。
谭三姑叹一口气,道:“盈盈在江湖上行走,可不同王府中郡主生活,要苦下功夫练习武功,还要学着照顾自己……”
朱盈盈接道:“我知道,我不怕苦,我也人照顾自己。”快步行出花轩。
王守义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谭前辈,你太严厉了,金技玉叶体,怎能如此逼迫、折磨?”谭三姑正色道:“她呕气离开王府,恐怕不是短期之内可以回去的,我们处境,又正值山雨欲来,她能早此有所成就,多一分自保之能,我们也可以少担一份心事!”
王守义道:“话是不错,可是你这么一个逼法……”
谭三始接道:“我了解她,她聪慧绝伦,极有练武天才,单以剑招变化而论,确已尽得我的传援,内功也有相当的基础,唯一的缺撼就是练起来不太认真。”
王守义道:“可是‘银月飞霜’是江湖上一绝,岂是容易练成的,几天时间,只怕很难会有成就。”
谭三姑笑道:“我不过逼她太认真练罢了,怎会真的期望她数日有成?”
肖寒月道:“不然,我看那上面的记载,并无什么一定招式,口诀所述,只是一种巧劲,真正玄机,全在那‘银月飞霜’的构造之上,只要学会那种收发连用的巧劲,就能得心应手,自然,要使它发挥极致,那就要技术纯熟,凭仗天份了,只谈运用,三天时间,应该练出来了。”
谭三姑道:“肖公子,如已体会出个奥妙,不妨指点她一二。”
张岚道:“是啊,肖兄弟,你不能样样拿你作比呀!你是武学奇才,剑帝传人,仙师高徒,突破了武学常规……”
肖寒月苦笑道:“张兄,师父传我的技艺,可能真是武功的精华,江湖奇学,但他还是高估了我,如非赵大夫七针汇穴,打通我全身经脉,只怕我已经死骨早寒,细想经过,得天固厚,却也有几分侥幸,至于说到智慧过人,才华绝伦,世上确有这样的人,胜过小弟,何只十倍?”
常九奇道:“谁?世间真的还有比你更具才慧的人?”
“有……”肖寒月说:“真的,而且,诸位也都认识。”
张岚道:“你是说朱姑娘?”
肖寒月摇摇头,道:“是幽兰姑娘!”
张岚沉吟了一阵,笑道:“对!幽兰姑娘的确聪明,短短数月之间,能配出奇绝江湖的迷魂药物,和神效无匹的解毒药物,其对药理的研究、运用之能,除了赵大夫之外,恐无人能出其右,日后,必为人间一代名医。”
肖寒月知他误会,默查在座之人的神情,似是都未深信,多作解说,徒乱人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谭三姑道:“趁盈盈不在,肖公子请解说布阵之法,免得知晓之后,又要闹着讨取差事。”
肖寒月点点头,就赵府形势,说出一套布守方法,所谓的阵法,并非是八卦九宫的奇门变化,而是把人力的分配、运用,安排到最有效的地方,巧妙处是隐伏的硬弓长箭和连珠匣弩,跟巡守的镖师、高手,配合一种相到支援的力量。
只听得花轩中人,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谭三坊开始调动人手,排演操练,规定了行动号令;直到各人熟悉了位置变化,接应配合,才停下休息。日落城门,已到了晚饭时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休息,只有朱盈盈还在练习,“银月飞霜”。
她认识梅花篆字,很快地熟记了口诀方法,看起来方法很简单,只是一股巧劲,但练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了,朱盈盈一口气练习了千次以上,总是力道不对,打出“银月飞霜”,就像是射出去的暗器一样,但剑身的形体不对,中途曲弯,也没有暗器直接的效果。
朱盈盈从没有这样苦过,连急带累,早已经汗透衣衫,几次想摔去短剑,回房去大哭一场,但又怕被人讥笑,只好咬着牙硬撑下去,泪珠偷弹,不敢让人发觉。
练一种武功,竟然是如此的痛苦。
其实,她学的剑法,以阴柔之功取胜,对巧劲的运用,是为根本,练起来,已经沾光不少,困难处是剑体构造,必需一股特异的力道,才能运用自如。
投出第一千一百零一次,仍有着无法控制的感觉,朱盈盈一振腕,收回短剑,忍不住泪如滚珠,顺腮而下。
只听一声轻轻叹息,道:“朱姑娘,练得很累吧!”
转头看去,淡淡夜色中,只见肖寒月站在身后五尺以外,急急忍住泪水,道:“肖大哥。”
肖寒月缓步行了过来,道:“技艺进境,欲速不达,你已经练很久了,休息一下吧!”
朱盈盈本有着放声一哭的冲动,此刻,却微微一笑,道:“不!我一定要找出用力的方法再休息。”
口中说话,右手的‘银月飞霜’又投了出去。
不知她是有意在肖寒月面前表现一下才华,还是突然这一投,刚好把力道用对,短剑出手,突现一圈光亮,有如乌云忽一散,明月乍现,划出一个数丈的银虹,环成一个大圈转了回来。
“我找出那股劲力了……”朱盈盈高兴得叫了出来,扑向肖寒月的怀中。
肖寒月呆了一呆,朱盈盈人已到身前。
但见她张开的双臂突然一收,硬生生将往前冲的身子刹住,但飘飞的长发,已拂在了肖寒月的脸上。
浓烈的汗味中,挟着扑鼻的兰麝之香。
“对不住了,肖大哥……”朱盈盈羞怩地低下头,说:“我忘了这里不是王府,也忘了我爹不在身边……”
看她低着头羞怩中泫然欲泣的模样,肖寒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朱姑娘,想王爷,为什么不回王府中支?”
朱盈盈摇摇头,嫣然一笑,立刻又恢复了活泼娇稚,道:“我不回去,我已是平民身份,留这里陪伴师父和肖大哥。”
陪伴师父也就是了,但连肖大哥也说出来,这就未免太露骨了,她说得却自自然然,没有半点牵强。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你累得一身大汗,快去淋浴休息一下,该吃饭了。”
朱盈盈道:“我从没出过这么多汗,是不是很臭?”
肖寒月道:“汗味中挟着一种浓烈的香气。”
朱盈盈双目一亮,道:“真的有香味?”
“是啊?”
“那是兰花和麝香调出来的薰身粉,大伯赐给我的,麝香散发力强,使兰花香味浓烈很多,我带了一盒出来……”
忽然发觉肖寒月心不在焉,似是根本没有听她说话,不禁一呆,道:“肖大哥,你如果不欢喜这种香昧,我以后就不再用它。”
“我……我在想,这种名贵薰香,除了王侯之家,一般人很难得到,这香味,会使人联想到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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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朱盈盈恍然大悟的说:“我去把那盒香粉丢掉,以后不再用它,谢谢你了,肖大哥,你这么关心我,我心里好高兴。”
转身疾奔而去。
肖寒月呆住了,他不过是随口两句应付的话,这位娇娇千金,竟会如此的认真,想到赵幽兰对他忽然冷淡,心中更是感慨万干,日来苦苦思索,实在想不出为了什么?“肖兄弟……”常九缓步行了过来,接道:“你瞧出来没有?”
肖寒月道:“瞧出什么?”
“盈盈郡主啊!”
肖寒月道:“她成长在百般呵护、爱惜之下,天真烂漫,娇稚无邪,对人间……”
常九摇摇头,拦住了肖寒月的话,道:“说得不错,她是娇稚无邪,但她可是个聪明绝伦,认真好胜……”
肖寒月接道:“什么意思?”
“怎么?你是真的瞧不出来,还是反穿皮袄装羊?”
“我……”
常九接道:“你怎么不想想,她真的是为了陪伴师父而来么?那不过是个借口,就算是原因之一,也不是重要的原因,天下有什么力量,能使一个一呼百诺的娇娇郡主,愿放弃尊贵的身份,甘为平民,只有一个情字……”
“常兄,我们相见不过数面,谈到情字,未免有些可笑了。”
两人边谈边走,到了一片花树丛中,常九突然停下了脚步,瞪着肖寒月,道:“你不相信是不是?好!我再说一点证据出来,郡主如真是为了想念师父,可以要王爷把她招回去,至少,在此事完了,谭三姑可以再回王府,她用不着和老爹闹别扭,而且闹得要死要活,不惜离弃亲情,投身江湖,兄弟呀!这档事,恐怕七王爷也心里有数了,不但我看得出来张岚、王守义,都看得明明白白,你是我们这一群中最聪灵光的人,偏偏是你就看不出来?”
肖寒月道:“这些事,都是猜测罢了……”
“猜测?好!你是要我把心里的秘密都掏出来,可以,我明白告诉你吧!我来找你,是受人之托……”
肖寒月愣了一下,道:“受谁之托?”
常九道:“谭三姑……”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她要你说些什么?”
常九道:“谭三姑久走江湖,见识广搏,她自己也很明白,郡主是拿她作个晃子,她说,郡主自视甚高,却又执情任性,既无检湖经验,也不知人情冷暖,初尝情味,只怕受不了很大的打击,要你多多照顾。”
肖寒月道:“照顾?谭前辈有没有说明白,要我怎么照顾她?”
常九道:“这个,这个……”
肖寒月奇道:“怎么?常兄,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常九道:“那倒不是,我是在思索如何措词。”
“措词也要思索,常兄,难道不想实话实说了。”
“不是,不是,谭三始的话很直接,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全部都说出来?”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说吧!最好一句也不要留下。”
常九四顾了一眼,低声道:“她说,你如不喜欢盈盈郡主,就不要让她陷得太深,但也不能太伤害她,待此间事了,想一个办法,一下子断了她的念头,劝她回转王府,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道:“事实上,我心中明白,赵幽兰可能已在你的心中,占了很重要的部位,这种事,实在很难勉强,江湖上,有不少英雄男女,为了情关难过,造成了很多的恨事……”
肖寒月忽然叹息一声,接道:“赵幽兰绝世才女,她的想法和作法,都不能以常情推论……”
常九微微一怔,道:“肖兄弟的意思是……”
“高山仰止,有些事能看难及,眼下最重要的是,是救出赵百年,多谢常老对我的指点,天色不早了,常老也该休息一下,今夜无月,也许会有一场大的搏杀?”
说完话转身而去。
常九苦笑一下,忖道:这小子,心中在想些什么?我常某人竟然一点也瞧不出来。
天色已到了掌灯时分。
赵府中管理伙食的帐房先生,是一个考虑周详的人,厨房里酒莱齐全,一到开饭时刻,亲自出来查看,群豪如不在赏花轩中聚会,他就分别把酒饭入了各人的房中。
今晚送饭给肖寒月的,竟然是女婢杏花。
杏花是赵幽兰的贴身女婢,赵百年出事之后,主婢二人更是形影不离,一向不管送饭的事。
肖寒月心中奇怪,望着杏花,道:“可是赵姑娘有事找我?”
杏花道:“小婢奉命来看公子,刚好小斯送酒饭来,我就顺手带来了。”肖寒月已淋浴更衣,换的是一身深蓝色的劲服,长剑也放在木案上,显然是有所行动的准备。
杏花换下菜饭盒子,打量着肖寒月,笑道:“今夜有事?”
肖寒月道:“防备强敌夜袭。”
杏花微微一笑,道:“看来,公子和我们小姐看法一样了。”
肖寒月道:“幽兰姑娘说些什么?”
杏花道:“三件事情,第一是小姐推想,今夜可能有强敌来袭,这一点,公子竟然也有预感?”
肖寒月点点头,道:“幽兰姑娘的才华绝世,在下极为佩服,不知道赵姑娘还说些什么?”
杏花道:“第二件,小姐要我转告公子,朱郡主是金技工叶的身份,关系全局的成败很大,要公子全心全意的照顾她,不可稍有怠慢!”
肖寒月接道:“这个……”
杏花笑一笑,道:“小姐说,她知道公子的性格,特地要小婢转告,小姐永远是公子的知己好友,但她已心有所属,恐怕很难有余暇照顾公子……”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知出身寒微,并无高攀之意……”
杏花接道:“唉!和小姐预料的反应,完全一样,用词口气,也是一般。”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她……”
杏花道:“她是这么说的,小婢还不太相信,但想不到,都被小姐完全猜中了。”
肖寒月奇道:“猜中了,什么意思?”
杏花道:“我说的话全在小姐的预料之中,小姐之能,当真叫人佩服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明白了,请说第三件是什么事情吧?”
杏花道:“姑娘说,今夜来袭之敌,如果十分强大,请公子安排他们退入花轩之中。”
肖寒月微微一怔后,忽有所悟的,道:“退入花轩之后呢?”
杏花沉吟了一阵,道:“小姐这么吩咐了,应该早有布置,万一有事情发生时,请公子小姐送的药丸捏碎一颗,撤在停身之处,自有妙用,不幸有人受到伤害,就给他服用一粒。”
她虽未说得十分清楚,但肖寒月心中已有一些了然,微微一笑,道:“请回复幽兰姑娘,就说谭老前辈早有计划,把人手撤入花轩,恐怕有点问题。”
杏花一皱眉头,道:“这要我怎么对小姐回话呢?”
肖寒月道:“实话实说呀!告诉幽兰姑娘实情,由她去想对策,其他的事,我会照她的意思,尽力而为,能作到什么程度,我就不敢保证了。”
杏花沉吟了一下,道:“好吧!公子请用饭,我走了。”
转身而出。
肖寒月望着杏花的背影,长长吁一口气,顿有着人情变化,复杂难测的感觉。
今夜无月,加上阴云密布,星辰全隐,浓重的夜色,使人难以见到三尺外的景物。”
阵阵寒风衬托出深冬之夜的肖索。
整座的赵府,不见灯火。完全陷入了沉沉的夜暗之中。
忽然间,一条飞动的人影,带着衣袂飘飞之声,跃入赵府,落在第一进庭院之中。
紧接着人如蝙蝠夜飞,四五条人影,连绵而入,落在庭院。
一共六个人,一色的夜行黑衣,身佩长刀。
夜色虽暗,但厅中更暗,这就使得隐在厅中的韩伯虎,看得很清楚。
但他并没对敌行动,只是轻挥左手,让站在身侧的张杰悄然行动,把消息传了出来。
原来,为了应敌方便,赵府中的数进院落,都已经打通壁,厅房互通,使人手的行动,接应,快速,隐密。
六个人在庭院中站了片刻,当先一人突然飞身一跃,蹬上屋脊,跃落在第二重庭院内,后面五人,随后行动,齐齐飞身而起。
韩伯虎没有拦阻,左手轻招,带着两名匣弩手,绕向第二重庭院。
谭三姑依照肖寒月设计的阵法,是把敌人引到第二、三两重庭院之内决战,以便集中,也使得强弓匣弩集中,发挥出配合的力量。
防守在另一面的常九、张岚,也发觉了敌人侵入,六人一组,直入三重庭院。
事实上,侵入赵府的敌人,是分由四面侵入,每一组六个人,合计二十四人。
来人对赵府中的形势,也似乎是有相当的了解,一入府中,立刻向第三重庭院之内集中。
原来,整座赵府,是座一进三的大宅院,第三重院之后,就是花园了。
来人翻房越屋,不见有人阻止,很快地把四组人手,集中一处。
这情势有些诡异,反使得来人行动之间,变得小心起来。
仔细查看之下,发觉了来人之中,虽然穿着同一颜色的劲装,但四个带队的人,在臂上,都缠了一条白色的丝带,此刻,四人正集于一处商量。
只听其中一个臂缠白丝带的人说道:“奇怪呀!听说王守义把应天府中的精锐捕快数十人,都派在这里,防护赵府的安全,怎么竟然未见有一个人出手捕截?”
另一个人答道:“就我所知,赵家那个丫头,还花钱请了三家镖局中六位镖师,怎的竟也一个不见?”
第三个叹息一声,道:“听说,有一位姓肖的人,剑术十分精奇,连白龙教头,都不是他的敌手,这个人一直住在赵府中,竟也未见他出面。”
第四人道:“咱们原来的计划是乱敌耳目,全力搏杀,既然不见有人出面,咱们这计划无法施展,我们不如发出信号,召请几位堂主进来主持大局,不知各位的意下如何?”
另外三个人,同时点点头,其中一人取出一个竹哨,吹出了两长两短。
静夜之中哨意清越,传出极远。
事实上,肖寒月、谭三站等都在附近,他们利用连接相通的房舍,行动起来,更为快速。
韩怕虎、常九、张岚、王守义、何刚等,都已集中过来,十双连珠匣弩,和十张强弓,也都在厅房中选好了位置,但等谭三姑一声令下,立刻间弩箭齐飞。
王守义低声说道:“老前辈,他们集中一处,正好下手,也许这一阵弩箭,就会把他们全数撂倒。”
谭三姑摇摇头。
肖寒月也摇摇头。
显然,两人是希望见到敌人真正的害力。
常九轻轻一拉张岚,低声说:“张兄,瞧出来没有?”
张岚微微一怔,道:“瞧出什么?”
常九道:“今夜的情势有些奇怪!”
张岚道:“奇怪什么?”
常九道:“咱们的设计,是把敌人诱人三进院中决战,敌人好像也是这么一个打算,竟然把人手集中在三进院中了。”
张岚点点头,道:“对呀!看来确是如此,怎么这么一个巧法?”
常九道:“这不是巧合,而是双方都已对赵府中的形势很了然,选择决战之地,竟在一处!”
但见人影翻飞,凌空大鸟一般,落下来五个人。
肖寒月目光凝注,发觉五人之中,竟然有三个认识的,他们是魔刀白龙、鬼刀侯玄,和文雀,另外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文士,和一个全身白衣的佩剑少女。
那中年女士的四方巾上插着一支白色的羽毛。
白羽令门中人终于出现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那二十四名的刀客、剑手之中,不知有没有白羽令门中人。
看到了那白色羽毛,室中的常九、张岚等人,都不自觉的神手摸一下带在身上的阴阳伞。
面对着凶名满天下的白羽令门中人,各人眼中,都不禁油生了一股寒意。
那中年文士两道森冷的目光,四下探望了一阵,目注白龙、侯玄,道:“分布开去,准备出手。”
白龙、侯玄,微一躬身,举手一挥,二十四个黑衣人,突然迅速地移动,在庭院中布成了一个八角形的阵势,面对着四周的房屋。
文雀紧随在那白衣佩剑少女身侧,双手握住两把佩在腰间的短剑剑柄上。
看起来,那插着白羽的中年文士,似是首脑人物,但他对那白衣少女,却又似极为恭顺,缓行两步,微微欠身,道:“王仙姑娘,可有指教?”
白衣女子摇摇头,笑道:“由文兄作主吧,玉仙只负责对付那个姓肖的!”
肖寒月心中一动,忖道:原来她是专门负责对付我的,不知这位王仙是什么一个来头?
回头望去,谭三姑也正瞪着眼睛在看他。
但听那中年文士朗朗说道:“在下文天魁,诸位既未发动埋伏拦截,文某也不想造成混战,希望诸位现出身来,照江湖上的规矩,一决胜负,如仍畏缩不出,那就别怪在下传令放火烧屋了。”
谭三姑低声道:“肖公子有何高?”
肖寒月道:“前辈作主。”
谭三姑高声说道:“诸位既然想照江湖规矩,明来明往的挑战,请把人手撤入花园,咱们在那里一决胜负?”
文天魁看了白衣少女一眼,道:“玉仙姑娘的意思呢?”
白衣少女一点头,突然飞身而起,文雀紧随身后,似乎是文雀已成那白衣女子的护从女婢。
文天魁哈哈一笑,道:“阁下是……”
“老身谭三姑。”
“白发龙女谭三姑,好,好,如果文某人的记忆不错,你和敞门还有一段仇恨未了……”
“不错,今夜中本利一起结算,不过,老身想请教一事,不知你文兄,能不能够作主?”
文天魁道:“白羽令门,有仇必报,从不和人谈论斤两!”
“这件事,和你们白羽令门无关。”
“好!那你就说说看!”
“老身希望今天一战,不管胜负如何,希望能先把赵大夫的事作个解决!”
文天魁哈哈一笑,道:“谭三姑!恕难从命,赵大夫是何许人物?文某根本不认识。”
肖寒月忍不住,接道:“阁下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文天魁冷冷说道:“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宅院罢了,难道还会是龙潭虎穴,刀山剑林不成?”
肖寒月道:“这就是赵百年在夫的故居。”
文天魁道:“你是什么人?喋喋不休,实在是讨厌得很。”
木门呀然而开,肖寒月缓步行了出来,道:“在下肖寒月。”
突然间,火光一闪,一个黑衣人的手中亮起了一支火炬,顿然间,庭院中一片光明。
这是特制的桐油火炬,长不过一尺,带在身上,很难发觉,但照明的光度,却是强烈得很。
敢情,对方早已有了准备。
文天魁借着火光打量了肖寒月一眼,道:“你就是肖寒月……”
白龙接道:“就是他,一点不错!”
“我还道是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文天魁冷冷地说:“听说你杀了不少卫字组的人,可是真的?”
言语神情之间,有着嘲弄的轻视。
肖寒月吁了一口气,道:“白羽令门能够名动江湖,只不过是凭仗着几支蛇头白羽箭暗器而已,说到真正的武功,据说是平常得很……”
文天魁脸色大变,怒声喝道:“好狂的口气……”
肖寒月冷然一笑,道:“就算是名动江湖,杀人无数的蛇头白羽箭,区区也未放在心上……”
文天魁突然跨出一步,右手扬动。
肖寒月的动作更快,右手抬处,长剑出鞘,剑失已指在文天魁右手腕上,相距不过是一寸距离,文天魁右手稍有移动,就难免断腕之危。
文天鬼愣住了。
白羽令门是江湖上十分可怕的门户,文天魁又是白羽令门中的高手,狂傲自负。
鬼刀侯玄、魔刀白龙,都吃过了肖寒月的亏,也特别留意两人动手的情形,感觉之中肖寒月的武功,似是有了更多的进步,出剑之快,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肖寒月神情冷肃地说道:“至少,你该知道这里是赵府吧?”
文天魁点点头。
人在矮椽下,不能不低头。
肖寒月道:“赵百年现在何处?”
文天魁摇摇头。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颇有无法处措之感。
白龙、侯玄,同时移动身子,向肖寒月行了过来。
谭三姑行了出来,冷冷接道:“两位如果想用暗算,只怕是很难如愿了。”
话出口,人已拦在了白龙和侯玄的身前,右手微抬,摆出了出剑的姿势。
她的软剑,藏在袖中,和侯玄的鬼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道:“肖公子,不用和文天魁一般见识,他只是奉命行事,赵大夫的事,他实在不知道,不过我知道……”
肖寒月接道:“你是……”
“白玉仙,传说肖公子的武功奇绝,我才赶来此地,看来,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了?”
肖寒月道:“你知道赵百年的情形?”
“知道,肖公子能够胜了我,我会详细奉告,来吧!花园中地势广阔,可以放手一战。”
肖寒月目睹文天魁,沉声说道:“在未正式动手之前,阁下最好别用你蛇头白羽箭。”
文天魁心中恼怒,但又不自主点了点头。
肖寒月收剑入鞘,道:“请!”
文天魁、白龙、侯玄,同时飞身而起,越过屋脊,落入花园。
二十四个黑衣人,紧随身后而去。
肖寒月回顾了谭三站一眼,道:“今夜之局,咱们如何应付?”
谭三姑道:“看样子,他们似乎并未准备暗袭,所以,老身之意,不如挑起灯火,和他们放后一战。”
肖寒月道:“晚辈亦是此意,只是迎敌之人,不用太多,一旦局势有变,也好从容应变。”
谭三姑点点头,低声道:“肖公子之意,由那些人出面迎敌?”
肖寒月略略沉吟一阵,道:“这要老前辈决定了。”
谭三姑笑道:“张岚、常九、王守义,再加上你我如何?”
肖寒月道:“够了,晚辈学的剑招有限,利在速战速决,最好和他们单打独斗。”
谭三姑微微一笑,道:“老身明白。”
张杰,罗镳,挑起了两盏气死风灯,对方也燃起了四支特制的桐油火把。
花园中一片空阔的草地上,照得一片通明。
白玉仙、文天魁、白龙、侯玄,一排横立,肖寒月,谭三姑带着常九、张岚、王守义,迎了上去。
文天魁带来的二十四名刀手,布成了一个半圆形,罗列身后。
但赵府中的韩伯虎、何刚,及六位镖师,带着人隐伏暗中,并未现身。
鬼刀侯玄一见王守义,立刻冷笑一声,道:“喝!王总捕头也在啊!来,我这笨鸟先飞,先来见识一下王总捕头的铁尺钢索。”
当先疾步而出,向王守义迎了上去。
肖寒月走在前面,冷笑一声,道:“白姑娘,这人不守规矩,我代姑娘教训教训他了。”
右手一抬刺出一剑。
侯玄大吃一惊,人旁侧闪避,同时疾抬右手,寒芒一闪,封向剑势。
鬼刀不出还好,这一出刀封架,迫得肖寒月剑势不得不变,右腕微沉,剑势忽变,侯玄一刀封空,剑光已齐腕而过,江湖上神秘莫测的鬼刀,运着一只右手,一齐跌落在草地上。
侯玄呆了一呆,大叫一声,向后退去。
一剑惊全场,不但文天魁等一行人脸色大变,就是张岚、王守义,也瞧得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剑法,纵然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也不容许有还手的机会!
事实上,一剑断了鬼刀侯玄之腕,连肖寒月也是大感意外。
白玉仙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剑法!果然是凶狠、凌厉,无与伦比。”缓步行了上来。
白龙右手疾出,封住了侯玄右臂穴道,止住流血。
任他侯玄凶狡十分,但断腕之痛,刺骨锥心,一面暗中咬牙强忍,人却席地而坐,运气止疼。
火光耀眼之下,肖寒月才发觉白玉仙只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女,至少,看上去是这个年龄。
文雀紧随白玉仙的身后,神情冷肃,和在花舫上那种温柔婉媚,判若两人。
肖寒月的快剑,震惊了全场但却没有震住白玉仙,她的神情平静,步履从容,直行到肖寒月的身前五尺左右处,停了下来,淡淡一笑,道:“除你之外,赵府中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高人,能不能请他出来见见?”
谭三姑回顾了常九一眼,低声问道:“两位认识这位姑娘吗?”
常九摇摇头,道:“不认识,她很少在江湖上出现。”
张岚等都不知道白玉仙所指的神必高人是谁?但肖寒月心中明白。
但却不便说出来。
白玉仙轻轻叹息一声,道:“肖兄不肯说,想秘就是你自己了?”
肖寒月道:“白姑娘肯告诉我,你们的首脑人物是谁吗?”
“问得好……”白玉仙淡淡一笑,说道:“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我可以代表他和你谈判。”
肖寒月道:“如若白姑娘觉着赵府之中,有一位神秘莫测的高人,在下也得到了他的授权,可以和姑娘作任何决定。”
白玉仙叹口气,道:“肖寒月,你已杀了我们不少的人,你准备如何交代?”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兵战凶危,逼到拔刀动手,也非在下心愿,但……”
白玉仙接道:“好!你有此心,事情就好办了,赵百年活的很好,他正在配制一种药物,药物配好我们就送他回来,你杀了我们不少人,也就此一笔勾销,连断去侯玄一手的事,我们也不追究了。”
话是对肖寒月说的,所以,谭三姑、张岚,都不便开口,看看肖寒月如何反应?”
肖寒月道:“还有么?”
白玉仙道:“你同意了这些,咱们再谈下去。”
肖寒月道:“我也有自己的看法,白姑娘说完了高见之后,在下才能回答。”
白玉仙道:“肖公子退出这场纷争,我可以答应你不伤赵府中一草一木,赵府所有的损失,我们也愿意赠赏,你开个价码出来,我立刻付钱,这条件应该很优厚吧?”
肖寒月笑一笑,道:“听起来很动人,但白姑娘似乎是忘了追查赵大夫下落的是官府捕快,他们职司缉捕盗匪,保障善良,执刀拒捕,自然是格杀勿论……”
白玉仙接道:“那不关你的事了,你不是官府中人,也用不着为他们卖命,他们护民有责,要有点护民的本领才行。”
肖寒月摇摇头,道:“姑娘要不要听听在下的条件?”
白玉仙脸色微变,道:“说吧?”
肖寒月道:“立刻放出赵大夫,既是只要配制药物,在赵府中配制也是一样,在下愿意代姑娘劝劝王总捕头,看看能不能就此罢手……”
王守义接道:“只要赵大夫安然回到赵府,其他都可以商量!”
白玉仙叹口气,道:“肖寒月,我已经再三对你容忍了,你可知道,双方一战的后果么?”
肖寒月道:“正要请教姑娘?”
白玉仙道:“赵府中楼舍成墟,鸡犬不留,只怕赵姑娘也要化身劫灰。”
肖寒月道:“姑娘一定能胜吗?”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只有一个肖寒月,算得是劲敌,余子碌碌,何堪一击??谭三姑怒道:“姑娘口气太大了吧?”
白玉仙道:“你是什么人?”
谭三姑道:“谭三姑!”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白发龙女谭三姑?很好,白羽令门中人正在找你。”
文天魁:“江湖事情江湖了,撇开赵府中事不谈,文某人希望向谭三始计取一笔旧债!”
谭三姑道:“老身在此,白羽令门中人要对付老身,尽管出手!”
文天魁踏前两步,就要出手,却被白玉仙摇手阻止。
她似是真有极大的权威,白羽令中门中人,竟也不敢对她稍有忤逆,文天魁一躬身,又退回去。
白玉仙又叹口气,道:“我不愿和你动手,希望你不要欺人太甚!”
肖寒月道:“王总捕头护民有责,谭前辈是承在下之邀而来,姑娘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动手,在下就难坐视。”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肖寒月,看来,我一番心血是白费了?”
“没有,只要白姑娘具把赵大夫送回来,事情还没有恶化到誓不两立的地步……”
白玉仙是很喜欢叹息,每次开口,总喜欢长长叹息一声,好象,她心中有着无限的幽怨、委屈。
但这一次,白玉仙突然笑了,火光照耀之下,笑得一脸柳媚花娇。
叹息时若不胜情,满脸愁苦,笑起来却又是那般的娇媚动人。
肖寒月只感觉这个女人很奇怪,叹息和微笑,配合着她的神韵表情,给予人两种极端不同的感受。
“肖寒月,我劝你不是怕你,我只想彼此间不伤和气,想不到你却误会了。”
突然右手一抬,点了过来。
原来,她要杀人的时候,才有笑意。
肖寒月右手疾出,反向对方右腕扣去。
他的擒拿手法,一向稳准,出手必中。
但这一次,竟然未能得手,白玉仙右手食中二指微曲疾弹,两缕指风,应手而出。
就在肖寒月将要扣上白玉仙右腕的时刻,右手先被击中。
两股寒厉的劲气,似是有形之物,像针尖一般,刺入了肌骨之中。
以肖寒月近日精进的内功,竟然无法抗拒,心中大吃一惊,一吸气,疾退三尺。
白玉仙微笑如花地说道:“肖公子,走不了的,小妹失礼了。”
踏前一步,右手逼向肖寒月的前胸。
肖寒月感觉一股寒气,循臂而上,已知身中暗算,受了大伤,一面运气闭住穴道,左手劈出一掌。
这一掌急怒而发,用了他全身的劲力,虽然凌厉绝伦,却完全是阴柔之劲,表面上看去,只是平平淡淡的推出一掌。
白玉仙的右手已逼上肖寒月的前胸数寸之处。
这时,谭三站、张岚,都已经看出不对了,肖寒月似乎已无自保之能,谭三姑直行而上,准备攻敌必救,以解肖寒月之危。
却不料占尽优势的白玉仙,身子突然倒飞而起,一退八尺开外,苍白的脸上,泛现出一股红晕,落着实地之后,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龙呆了一呆,急行到白玉仙的身侧,道:“白姑娘!”
白玉仙冷冷说道:“退出去!”
转身向外行了出去。
白龙一挥手,喝:“走!”紧随白玉仙身后而去。
盘坐调息的侯玄,也匆匆站起,数十条人影,飞跃而去。
一场即将展开的群殴惨杀,竟然在肖寒月和白玉仙的两招互拚中化于无形。
王守义正要喝令放箭,却被肖寒月阻止,道:“让他们退出去!”
说完这句话,突然向地上倒去。
谭三姑站的最近,一伸手抓住了肖寒月的右臂,立刻骇了一跳。
原来,肖寒月的右臂,似是在雪水寒冰中浸泡了很久一般,竟然是凉透肌肤。
张岚、常九疾行而至,道:“肖兄弟……”
谭三姑接道:“快!熄去灯火,抱他回房中。”
张岚一把抱起肖寒月,张杰、罗镳也同时熄去了灯火。
肖寒月没有被送回卧室,却被带入了赏花轩。
花轩中原来有一张休息的软床。
肖寒月被放到软床上时,一张脸已变成了青白的颜色,双目紧闭,人也似晕了过去。
常九伸手一按肖寒月的前额,只觉如触铁石,一片冰凉,大吃一惊,道:“谭前辈见识广搏,可知他中的什么毒功?”
谭三姑道:“就老身所知,北海寒阴叟,有一种玄冰掌,伤人之后,全身冰寒,但发作也没有这么一个快法。”
常九道:“不是玄冰掌,以肖兄弟内功之精深,就算中了一记玄冰掌,决不会这么快地晕迷过去。”
张岚道:“请赵姑娘来看看,她家学渊源,听说已得赵大夫七成真传。”常九道:“那就快去请啊!”
张岚应了一声,奔出花轩。
谭三姑沉吟了一阵,道:“那一位看清楚了肖公子和白玉仙动手的情形?”
常九道:“我看他们似乎拚了一掌!”
谭三站道:“难道就伤在那互拚一掌之下?”
常九道:“但肖兄弟伤后反击,白玉仙似乎也受了重创。”
谭三姑道:“但内公子硬撑着没有倒下去,才使白玉仙震惊而退,如果……”
长叹一声,未说下去。
其实,用不着说下去,如若肖寒月受伤倒下,赵府中人,谁还能是白玉仙的敌手?常九吁一口气,道:“常某久年在江湖上走动,自信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我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过,但那白玉仙,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谭三姑道:“老身也想不出来,天下有白家这么一门人物。”
常九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道:“老前辈是不是觉着有些奇怪?”
谭三姑道:“什么事?”
常九道:“白龙一向自视极高,但对白玉仙似乎极为恭顺,似乎那白玉仙的身份,尤在白龙之上。”
谭三姑沉吟了一阵,道:“两个人都姓自,会不会是一家人呢?”
谈话之间,张岚带着赵幽兰匆匆行了过来。
赵幽兰脸色苍白,但精神很好,举止间,也表现出了对肖寒月的极度关心,人人花轩,立刻奔到软床之前,仔细查看起来。
赵幽兰端起烛台,使赵幽兰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仔细的查看肖寒月之后,赵幽兰严肃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道:“中了寒毒,但他伤在什么地方呢?”
张岚心中暗道:“看来,女儿究竟不如父亲,赵百年如在此地,定有解救之法。常九道:“肖公子和人对掌受伤,应该伤在右手。”
赵幽兰又抓起肖寒月的右手瞧了一阵,摇摇头,道:“右手无伤……”
心中突然一动,卷起了肖寒月的右手衣袖。
只见肖寒月右小臂上,果然有两个细小的黑点,只有针孔大小,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幸好,赵幽兰很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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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纤纤玉手,在两点小黑点上按了又按,赵幽兰才叹口气,道:“是这里了,只不知他用的什么暗器,射入肖寒月肖公子的右臂之中。”
谭三姑微微一怔,道:“怎么?是暗器,不是掌力?”
赵幽兰道:“晚进不会武功,不过,我知肖公子的内力很精深,只是寒毒掌力,他不会伤的如此之重。”
常九道:“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赵幽兰点点头,道:“有,不过,我希望先了解他在什么歹毒暗器之下,方能对证下药,使他早些复元,否则,就算退了他的寒毒,也是无济于事。”
谭三姑道:“就老身所见,他们是对了一掌,那丫头并未打出暗器。”
“应该是一种非常细小的暗器……”赵幽兰说:“那种细小如发丝一般,暗器上有极为强烈的寒毒,或是先为暗器所伤,后遭寒毒侵入。”
赵幽兰道:“赵姑娘,常某走了数十年的江湖,还从未遇过这么厉害的寒毒奇功,不管肖兄弟是怎么伤的,在下觉着应该先想办法救醒他,再作道理。”
赵幽兰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我去准备一下。”
转身向外行去。
望着赵幽兰的背影消失,谭三姑叹息一声,道:“张兄,常兄,请仔细想想看,当今武林之上,有什么暗器,带着如此沉重的寒毒?”
张岚摇摇头,常九凝目沉思了一阵,道:“想不出来”
一直未开口的王守义道:“在下想到了一种暗器,不知道是不是对?”
张岚道:“说出来听听吧!”
王守义:“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暗器叫冰魄寒珠,不知道肖兄弟,是不是伤在了这种暗器之下?”
谭三姑一皱眉头,道:“冰魄寒珠!王总捕头在那里听到过的?”
以她潭三姑见识之广,显然并没有听过这种暗器。
王守义道:“三年前在下破过一件案子,死者是一位年轻的大姑娘,全身赤裸,头发也被人扯断了很多,似是遭强暴而死,但全身找不出致命伤痕,整个人似是在冰雪中冷冻过一般,僵硬、冷白,就像肖兄弟现在的情形一样……”
常九接道:“你怎知是伤在冰魄寒珠之下呢?”
王守义道:“本来不知道,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致死伤痕,只好把尸体暂存,我请教过金陵各家大镖局中的镖师,都说不出那姑娘伤在什么毒功之下,直到半年后,来了个走方郎中,为人诊病,因诊金不合,闹了起来,带到府衙,案子不大,只是几句口角之争,我放了他,他告诉我冰魄寒珠伤人之后,尸体像冰冻一般,要七天之后,冷毒消退,才会复常。”
常九道:“那时受伤的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王守义道:“自然是死的了。”
谭三姑道:“那暗器有多大?”
王守义道:“小如小米的米粒,大也不过黄豆一般。”
谭三姑道:“王总捕头看过没有?”
王守义摇摇头,道:“没有。”
这时,赵幽兰正行入花轩,身后,多了一个杏花,杏花提着一个水壶,和一个瓷盆,赵幽兰却提一个药箱子。
壶中水倒入瓷盆,仍然冒着腾腾热气,赵幽兰打开了药箱,取出一块白布,浸入水中,先在肖寒月右肘上,刺入两枚银针,才用热巾洗拭小臂上两个黑点。
三次之后,热水拂拭有肌肤变目正常,已可清晰的看出来,那是两个小小的伤口。
赵幽兰移近烛火,仔细的瞧看伤口,沉思不语。
常九忍不住,低声说道:“姑娘,还不下药,在犹豫什么?”
赵幽兰道:“我的经验不足,请诸位仔细看一下,这两个伤口,是不是针伤?”
常九、张岚都低头看去,那伤口也只有一个针孔大小,但张岚、常九,竟然不能决定是不是细针所伤。
王守义道:“姑娘,心中有什么疑惑?”
赵幽兰道:“有一种细如发丝的小针,长不足分,射入人身之后,能随行血移动,十二个时辰之内,小外移入心脏,那时,纵然华佗重生,也无法救治了”
常九道:“如若小针细如发丝,那这伤口就稍显大一些了。”
赵幽兰道:“晚辈也觉着不似小针所伤,只是心中顾忌太多,生恐造成大恨,不敢决定,常前辈一语解惑,晚辈就放手上药了。
只见她先从药箱之中,取出一种药丸,交给张岚,道:“让他服下这一种药物。”
张岚捏开肖寒月的牙关,投下药丸,触手处,只觉他肌肤冰冷,有如触在雪上一般,心中在惊骇,忖道:天下竟有这种武功,看来,我张某人数十年苦练的武功,只不过萤火之光,微不足道了。
赵幽兰倒下一杯温水,但药丸仍然停在口中,无法流入咽喉。
原来,他口中的舌头已冻僵,无法运转。
赵幽兰苦笑一下,目光掠转,道:“救人要紧,晚辈只好不主世俗的看法了。”
伏下身子,把樱唇投入肖寒月的口中,一面用舌尖搅肖寒月口中的药物一面渡水入口。
这时,张岚仍然捏着肖寒月的牙关。
谭三姑突然出掌,按在肖寒月前胸之上,一股热流,攻入内腑。
足足花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肖寒月口中之药,终被搅化,赵幽兰相渡,把药物催入咽喉。
赵幽兰抬起头来已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取出绢帕拭去脸上汗水,赵幽兰并无羞怩之感,神情一片庄严,道:“晚辈小息一下,迟则半个时辰,药力发挥,肖公子可以醒来,请立刻叫醒晚辈,记着不可让他取下可臂上的银针。”
退后几步,依避而坐,片刻工夫,竟然沉沉睡去。
张岚叹息一声,道:“这几个月来,也真把赵姑娘累坏了。”
王守义道:“一个娇弱女子,经此大变,竟然能撑了下来,这份意志,坚强,也实在叫人佩服。”
杏花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缓步行到赵姑娘身侧坐了下去;常九心中一动,暗道:看她们主婢如此随便的就度地坐下,面且态度自然,定是经常如此,才能有此旁若无人的习惯,这主婢二人,躲在一座跨院之中,整天做些什么?竟使一个知书达礼的少女,会变成这样的怪异。
其实,王守义、张岚,都发觉了这数月之间赵幽兰有了很大的改变,只是说不出那里不对,还道她思念父亲,强忍悲痛,心神有些恍惚。
“好冷啊!”肖寒月突然睁开了双目,挺身欲起。
张岚一把按住了肖寒月的身子,常九按住了肖寒月的右臂。
谭三姑吁一口气,道:“肖公子,现在感觉如何?”
肖寒月道:“很冷,全身都象在冰寒之中。”
王守义正想招呼赵幽兰,赵姑娘已醒了过来。
片刻小睡,赵幽兰精神已恢复了不少,挺身站起,行近肖寒月,微微一笑,道:“肖兄醒来了?”
肖寒月人已清醒,神知似是完全恢复,点点头一笑,道:“你救了我。”
赵幽兰伸出纤纤玉手,拔下刺在肖寒月右肘间的银针,道:“你不能运气!”
肖寒月点点头。
赵幽兰道:“试试看,可臂行血中是不是有一枚细小的之物在移动。”
肖寒月运气试了一阵,道:“没有。”
赵幽兰微微一笑,道:“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要杏花给送药来,中午之后,我再来看你。”
合上药箱,带着杏花而去。
谭三姑低声道:“诸位请回去休息,这花轩之中,有我一人守候就可以了。”
常九道:“肖公子曾在园中陪我藏了一夜,守护内公子的事,在下责无旁贷。”
张岚道:“对!谭前辈指挥大局,最好能保持充分的体能。”
谭三姑道:“既是如此,我去休息了。”
转身行出花轩。
肖寒月道:“张兄、王兄,也去休息吧!由常九一人照顾在下足矣!”
张岚、王守义对望一眼,点点头,离开了花轩。
肖寒月低声道:“常见,什么辰光了?”
常九道:“大约四更左右了吧!”
肖寒月低声道:“熄去火烛。”
常九吹熄烛火后,道:“为什么?”
肖寒月道:“扶我下床,我要运气调息。”
常九道:“不太方便吧!你伤势未愈,万一寒毒未尽,运气调息,岂不是有害无益!”
肖寒月挣扎下床,常九无可奈何,只好伸手扶住他下了木床,肖寒月就在床后盘膝而坐一面低声说道:“常兄的精神如何?”
常九道:“这支持得住。”
肖寒月道:“好!常兄地听之术,能及细微,请施展一下,不论听到什么声音千万不可出去查看。”
常九心中奇怪,但却未再多问。
原来,肖寒月已闻双目,开始调息。
常九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抖动,直到了顿饭之久,才恢复平静。
常九暗暗吁一口气,伏地静听。
他不了解肖寒月的用心何在,但细听之下,确实听到了一些十分轻微的声息。
似是有一些细小的昆虫,绕着花在轻舞飞动。
但花园之中,花木茂盛,总有昆虫飞动,自是平常事。
忽然间,一种花木指动的轻微声息,传入耳际,常九立刻心头一震,以他的江湖经验而论,这可能是人拂动花草的声音。
第 十 回 病塌柔情
难道是白玉仙那一批人去而复返?想一想,又觉着不太可能,敌人虽然撤走了,但张杰、罗镳和那六位镖师仍带着数十位捕快,在赵府中巡逻防守,防守的部署相当严密,如若有人侵到花轩附近,应该是早已有警讯传出了。
这花轩是赵府中防护的重点之一,接近花轩,至少要经过两道暗卡。
常九缓缓移动身子,向外行去,希望一探究竟。
突然,一人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常九的右碗。
常九转头看去,不知何时,肖寒月已经醒了过来。
肖寒月摇摇头,低声说道:“不能出去。”
常九吁一口气,道:“你……”
肖寒月接道:“我可以行动了。”
常九道:“那很好,你歇着,我到外面看看。”
他心中怀疑有人能悄然接近花轩,但明明又听到了花树拂动的声音,希望能看个明白。
肖寒月摇摇头,道:“咱们到窗口看看。”
常九点点头,两个人缓缓移动身躯,行到窗前。
夜色幽暗,但室中比外面更黑。
两人凝目向外探视,一面倾耳静听。
常九两道目光,却投注在一束花丛之中。
过了半注香之久,果见花树拂动,一个人缓步由花木中行了出来。
常九心中暗道:好小子,你终于出来了!一面又暗自怀疑,这人的举动如此大意,何以布守的明桩、暗卡,竟然没有发觉?但见枝叶浮动,缓缓行出一人。
这时,肖寒月和常九的目力,都已适应黑暗,只见那行出花树叶中之人,竟是杏花。
杏花手中捧着一个尺许大小的盒子,绕着花轩行了一周。
她步履沉重,每一步常九都听得十分清楚,显然是不会武功的人。
任是常九的经验丰富,也瞧不出这是个什么名堂?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婢,躲在花树丛中,用心何在?肖寒月的全部精神,却是集在在杏花手中捧的那个盒子上。他心中明白,那盒子之内藏的秘密,就是赵幽兰终日躲在跨院的原因,但它藏此什么呢?张杰告诉过肖寒月迷惑不解的是赵幽兰的转变,那不但是外形的态度转变,而是赵幽兰整个的性格在改变,一个原本十分伶俐活泼的少女,突然间变得相当阴沉,绝美的容色,也笼罩了一层莫可名状的冷厉。
肖寒月相信赵幽兰这些转变,都和她目前从事的工作有关,费解的是,什么样的工作,会使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有这样大的变化?纵然有蛛丝马迹的可寻,但百闻不如一见,肖寒月很希望能看到那盒子里的东西。
杏花绕着花轩,行了一周,又抬头望望天色,然后,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幽暗的夜色中,肖寒月似乎发觉了一些细小的点影,投入了盒中,一种极为低微,形似昆虫飞动的声音,传入耳际。
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杏花才关上盒盖,抱起盒子,转身而去。
直待杏花离去,常九才长长吁一口气,道:“肖兄弟,你瞧到了没有??肖寒月点点头,道:“看到了。”
常九道:“杏花那丫头抱着的盒子里,似乎是装了很多小虫?”
肖寒月道:“在下伤势初愈,目力不清,看的不太清楚,常兄,可瞧出那是什么小虫吗?”
常九道:“夜色太暗,瞧不出来,不过,就听觉上言,似乎是一种飞动的小虫。”
肖寒月道:“是不是有很多的小虫,飞入了那个盒子里?”
常九道:“为错,想不通的是,杏花有什么能力,让那些小虫自投罗网,飞入了盒子里?”
肖寒月沉吟一阵,道:“我出去瞧瞧,常兄请留在花轩之中。”拉开室门,奔出花轩。
常九紧随身后,也行了出来。
肖寒月快步行到了杏花停身之处,停下不动。
星辰廖落,一片静寂,已然是五更过后的黎明时分。肖寒月对自己伤后醒来的体能,一直抱着怀疑,明明嗅到了一种淡淡奇香,却忍不住回顾了常九一眼,道:“常兄,闻到了什么味道没有?”
常九道:“对!有一股雅淡的香味。”
肖寒月道:“这花轩附近,有四季不谢之花,那香味是不是来自花香?”“不是……”
常九断然地说:“这种香味带有一种药草味道。”
肖寒月点点头,道:“咱们回去吧!”
重入花轩,常九已迫不及待地问道:“肖兄弟,你好像已经胸有成竹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寒月沉吟一阵,笑道:“只能说这是一种推想,没有把握!”
“就算这是一种推想吧,说出来给我听听总可以吧?”
肖寒月道:“可以,但要常兄答允,暂时不得说出去。”
常九点点头,道:“好!你说吧!”
肖寒月道:“那盒子里,如是装了一种昆虫,例如蚊蝇之类,打开盒盖,让他们飞出来容易,但如让外面的蚊蝇自行投入盒中,那就不容易了。”
常九道:“难道是那种带点药草味的奇香作怪?”
肖寒月道:“常兄果然是阅历丰富的人,举一反三,就是那股香味的力量了!”
常九道:“我想不通的是,杏花跑到赏花轩来,收了一盒蚊子,有什么用处?而且,收蚊子,也不一定要到赏花轩外花丛坐上半夜?”
肖寒月道:“那不是普通的蚊蝇,而是杏花放出来的。”
常九低声道:“放出来的,再收回去……”突然失声叫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肖寒月道:“声音低些,莫要吵了别人。”
常九道:“杏花藏在外面,是为了保护你……”
肖寒月苦笑不言。
常九接道:“她们不相信,赵府中的巡逻,防守能够维护你的安全,所以,在谭三姑等离开之后,杏花赶来这里保护你。”
肖寒月道:“应该是赵姑娘离去的时候,杏花就留了下来,否则,她如何能逃过常兄的听地之术?”
常九被赞得甚感受用,微微一笑,道:“这位杏花丫头,好像是真的不会武功?”
“她不会,而且,赵姑娘也不会,她们的自保能力,全仰仗赵幽兰那一身精深的医学。”
常九恍有所悟的,道:“是了,那位风七,就是伤在那盒中的毒蚊之下。”
肖寒月点点头,道:“在下也这样想,只可惜,没有看得十分清楚!”
常九道:“这个推断,八九不离十……”忽然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这件事,当真匪夷所思,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了数十年,可是从未听闻过这等奇事,养一些蚊子,用作克敌。”
肖寒月道:“常兄,这件事还未得到证实,咱们最好别说出去。”
“不错,这些如非亲眼所见,就算说给了别人听,别人也不会相信。”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常兄,寒月复元的事,最好也别忙着宣布出去。”
常九微微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敌人一定会求证在下受伤的情形,也许会留下供咱们追踪的线索。”
常九道:“有道理,不过,你是不是真的复元了呢?”
肖寒月心中一动,忖道:我始告诉他完全复元了,只怕他忍不住会说出去,至少会告诉谭三姑等。倒不如给他个莫测高深,使他不能畅所欲言。
心中念转,淡淡一笑,道:“老实话,我也无法肯定是否已真的复元了?”
“不会运气试试吗?”
“试过了……”肖寒月说:“有时候,突然全感觉到一股凉意,由丹田中升了起来,使运行的真气,突然受阻……”
常九急急接道:“你还在伤中,一点也谈不上复元,老实说,我常九见过了无数奇怪毒药中毒人立刻死亡,但从没有见过你受伤的情形,片刻之间,身躯如置冰窟,那么一个冷法,据赵姑娘说,你好像中于一种暗器之下,但我看不像,我想不出世上会有什么样的暗器,会有那种奇怪的威力……?”
肖寒月希望能对自己受伤的情形,多一些了解,点点头,道:“常兄的意思是……”
“我觉得你应该是伤在一种很高深阴寒气功之下,不过我可想不出,什么武功,能使人在一刻之间,会冻如寒冰?”
肖寒月仍点点头,道:“实在厉害,在下只觉一股寒意透心,人已经晕了过去。”
常九道:“说到这里,又不能不佩服赵姑娘的医术了,她使你能很快地醒过来,唉!不过也真是辛苦了,在那么多人面前,樱口渡气,使药物下候……”
肖寒月吃了一惊,道:“什么,她……”
“怎么?你一点不知道啊?”
肖寒月道:“不知道,常兄请说的清楚一些。”
常九仔细地说了经过。
肖寒月沉吟不语,心中却大为感动,虽然旨在救命,但如没有那一份真势的关受之心,必有他策可想,用不着那么一个急救法。
那不只是一份高贵的情操,而且是一种虔诚的爱意,赵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表达了一个心愿。
试想一个姑娘家,日渡真气搅化药物,这件事传了出去还有什么人能娶她,她还有什么颜面,嫁给别人?常九似乎是没有想的如此深远,笑一笑,道:“肖兄弟,明天赵姑娘来看你的时候,你可要把病情症候,跟她说个清楚,练武的人,如果是真气不能提聚,那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肖寒月道:“寒月记下了。”
常九似乎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肖寒月奇道:“常兄,怎么忽然高兴起来?”
“我想到一件事情,如果那位盈盈郡主也在花轩之中,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语声一顿,接道:“奇怪呀!昨夜闹得天翻地覆,我们那位郡主姑娘,怎么一直没有露面?”
肖寒月苦笑一下,不再理会常九,闭上双目,盘坐调息。
不论事情如何的变化、发展,肖寒月自知已成为事件的重心,他必需要尽快的恢复体能。
事实上,经过几次的搏杀冲突之后,肖寒月对江湖已有了很多的了解,既然承受了剑帝这一身武功,已注定了卷入江湖这个漩涡中。
精奇深奥的吐纳,练气之术,在两度坐息之后,肖寒月已自觉到完全复元。
赵幽兰步入赏花轩时,已经是过午时分。
看起来,她对肖寒月的关怀之情,并非如赵幽兰、张岚等料想之深,至少,她并未流现出迫不及待的关心和忧虑,她能忍耐了一人上午的辰光。
这和盈盈都主的那种溢于言表的关顾、焦虑完全不同了。
黎明时分,朱盈盈知道了肖寒月受伤的事,就一直守在肖寒月床前,一会儿送水,一会儿虚寒问暖,完全忘去了她金技玉叶的身份,也不顾身侧有人,而且,一直在自责自怨,为什么竟睡得那么香甜,一夜未醒。
其实,是谭三姑暗中点了她一处穴道,不愿她涉险出战,尽管朱姑娘心中有些怀疑:何以会没睡不醒,但她并未追问。
甘离王府,宁作平民的心中隐秘,这一下子,完全暴露了出来,但见她一片纯真的模样,不有人再忍心取笑于她。
朱姑娘全不忌讳的温柔看顾,却使肖寒月有一些情怯心虚,好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伤势已愈,心中一急,就闭上双目,来个假装昏迷。
赵幽兰也似是经过了一番打扮,薄施脂粉,巧配腮红,掩去她苍白的脸色,带着一脸淡淡的笑意,行到了病床前面。
花轩中除了朱姑娘,还有着张岚、常九、谭三姑和王守义,跟着赵幽兰一起围在了病床四周。
他们是真正关心肖寒月的伤势变化,因为,他们都明白,没有了肖寒月,就没有了抗拒那种神秘组合的能力。
赵幽兰伸出纤纤玉手替肖寒月把脉,盈盈郡主立刻送上一把椅子让幽兰姑娘坐下。
肖寒月心中的鼓,万一被赵幽兰从脉象上瞧出自己已完全复元,当众说出来,那可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立时暗中运气,使脉象波动,忽快忽慢。
赵幽兰脸上微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脸严肃神色。
这一股严肃,立刻感染到场中所有的人,个个皱起了眉头。
失盈盈第一个忍耐不住,低声问道:“赵姑娘,肖公子的伤势……”
赵幽兰收回搭在肖寒月右腕上的玉指,摇摇头,看了朱盈盈一眼,道:“不太好,脉象很乱。”
“朱盈盈呆了一呆,道:“是不是很危险?”
“危险倒是没有,不过,恐怕要养息几天了。”
常九忍不住接道:“昨夜里肖兄弟跟我谈起,丹田中会突然升起一股凉意,阻止他真气运行。”
谭三姑道:“那是说,寒毒尚未除尽,老身昨夜想了很久,一直想不出什么武功,不如此威力,竟使一个人,在片刻之间,冻僵过去,尤其象肖公子这样内功深厚的人!”
赵幽兰道:“晚辈不懂武功,不过,就晚辈查看所得,不似武功所伤。”谭三姑道:
“赵姑娘的意思是……”
“肖寒月伤在一种寒毒暗器之下,天下有什么暗器,能在伤人之后,使人体温立刻下降,行血凝结?”
场中无人回答。
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以白发龙女的见识之广,也想不出天下有如此寒毒的暗器。
赵幽兰低头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搭在肖寒月右腕穴之上。
肖寒月正想变动脉搏,赵幽兰搭在左腕的玉指,突然加力,又突然放松,回顾了朱姑娘一眼,笑答:“郡主请放心,民女的医道,已深得家父真传,快则一天,慢则二日,我保证使肖寒月完全复元。”
朱盈盈心中一松,却感到双颊发烧,这几句话,说得太明显了朱盈盈岂有听不明白之理。
但她仍然低声应道:“多谢赵姑娘了。”
只不过说的声音很低,但赵幽兰还是听到了,笑一笑,站起身子,道:“杏花!”
站在花轩外面的杏花,应声而入,手中捧着一个药箱子。
赵幽兰打开了箱盖,取出一个玉瓶,笑道:“朱姑娘,这玉瓶之中,有七粒丹丸,用温水送服,立刻给他吃下一粒,两个时辰之后,寒毒应该完全退除,要是还没有好,两个时辰之后,再服两粒,一定可以祛退寒毒……”
“如果,还不好呢?是不是再要他服用一次。”
常九摇摇头,道:“不行,药量太重了,无益有损。”把药交给朱盈盈,带着杏花离开了花轩。
朱姑娘立刻忙着倒水,打开玉瓶,倒出了一粒红色丹丸,道:“肖兄,快请服下。”
张岚一拉常九,两人先行离开花轩,谭三姑暗暗叹息一声,也和王守义退了出去。既然不能拒绝了朱姑娘一片好意,肖寒月只好张口把丹药吞下。
水送丹九入腹,肖寒月立刻感觉到有点不对,只觉强大的热流,直透入丹田之内,心中大吃一惊,急急运气,把透入丹田的热逼住。
朱姑娘眼看肖寒月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赵姑娘配制的药物,效用很快,良药苦口,肖兄请忍耐一下。”肖寒月吁一口气,道:“郡主!我要休息,你也请吧!”
“我没有事啊……”
“不行,你去练你的‘银月飞霜’……”
“可是,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想喝口水,也没有人帮你去拿。”
肖寒月道:“不会,我至少要睡上两个时辰,你坐在这里,我反而有些睡不安了”。
朱姑娘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听你的话。”起身行了出去,顺手把玉瓶放在床头的木案上。
他不知道自己服用是什么奇药,但他内功精湛,立刻感觉药力不对,这一阵运功排药,花去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工夫,出了一身大汗,才恢复常态,刚刚放松心情,花轩外传来了张岚的声音,道:“这件事,先别告诉肖兄弟,他伤势未愈,不要影响了他心情。”只听常九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如果肖兄弟不碍事了,再跟他就个明白。”
肖寒月心中一震,忖道:什么大事,会影响到我疗伤的心情?”但闻木门呀然,张岚、常九,双双行了进来。
肖寒月目光盯在两人的脸上瞧看,两个人四道目光,也盯住肖寒月看,见他脸上汗水未干,想互交换眼色。
显然,是不准备把事情说出来了。”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常兄,有事吗?”
“没事,没事,你好好养伤……”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不要骗我,我听到你们谈话了。”
肖寒月挺身而起,道:“赵姑娘药物效用神奇,刚出了一身大汗,我已经完全好了。”
张岚道:“真的?”
肖寒月道:“张兄难道还要寒月证明一下吗?”
张岚看了常九一眼,道:“既然如此,常老弟就说出来吧!”
常九苦笑一下,道:“肖兄,你听了不要激动,事情既然发生了,急也没用。”
肖寒月道:“我自信还能沉得住气,你们说吧!”
常九道:“赵姑娘走了……”
“走了……”肖寒月大大的震动一下,接道:“怎么走的?”
常九接道:“好像自愿走的……”
肖寒月奇道:“自愿走的?这……”
张岚接道:“她留下了一封信,说是去见她父亲,要我们不要挂虑,不过……”
肖寒月急道:“不过什么?张兄,你们不能骗我,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常九道:“张兄的意思是说,赵姑娘似是和敌人接上了头,由他们接她离去,而且,还带走了武凤和那个黑衣人。”
“大白天,重重守卫,怎么会让敌人摸进来,带走了赵姑娘?”常九道:“正因为大白天,防守上松了些,赵姑娘的地方又不准人太过接近,她走的是花园偏门……肖寒月吁一口气,平静一下激动的情绪,道:“守卫的人,都没有一个发觉……”
张岚道:“被人点了穴道,由这一点推断,才想到赵姑娘是和敌人早有了约定……”
常九接道:“我们的想法,敌人派来高手,接应赵姑娘离开了这里。”
肖寒月道:“武凤和风七都关在牢里,至少守牢的人,应该知道他们如何离去了。”
“是赵姑娘入牢中带走的,但在赵姑娘离去时,却有药物把他们全都迷晕了过去,重重凝点,合于一处,我们才得到了一个结论,赵姑娘是自愿跟人离去,为了能见她父亲一面……”张岚神情肃然的说:“这是很精密的计划,在极短的时间中完成,各方面都配合的十分密切,如非赵姑娘自愿配合,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人劫走。”
肖寒月道:“杏化呢?”
常九道:“一起走了”
肖寒月道:“查过赵姑娘住的跨院没有?”
张岚道:“查过了,室中之物井然有序,至于失去些什么东酉,大家都在清楚,无法查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赵姑娘带走了一些衣物,和几个箱子。”
“如是无人接应,她和杏花如何能带走那样多的东西?”
肖寒月道:“王总捕头和谭老前辈呢?”
张岚道:“王守义正在查问详情,谭三始带着韩伯虎追了下去……”
肖寒月道:“常兄追踪之术天下闻名,怎么没有一齐追下去?”
常九道:“谭三始要我和张兄留下来……”
只见王守义满脸怒容的行入花轩,道:“岂有此理,咱们帮她抓贼挤命,找她父亲的下落,她却跟人家勾结一起,偷偷地跑了!”
肖寒月道:“矣!王兄,查问清楚了?”
王守义道。
“完全清楚了,两个接应赵幽兰的人,一个扮作了厨房中的师傅,一个扮作巡逻的捕快,伤了我们的两道暗卡,离开了这里。”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缓缓说道:“她留下的书信呢?”
王守义道:“在这里。”
肖寒月接过一张白笺,只短短数语,定的是:“书奉应天府捕头王大人阁下孤女思父,心碎肠断,来人信誓旦旦,旨在求药,无意伤人,民女决心携药探父,数月来劳师动众,深以为歉,留赠白银二十两,聊表愧咎,并请人代向府台大人销案。
“民女赵幽兰叩上”
肖寒月吁口气道:“能不能销案?”
王守义道:“民不追,官不究,销案不难,怕的是,七王爷追下来……”
张岚道:“不要紧,既然是赵姑娘的决定,我想七王爷不会追查。”
肖寒月道:“赵姑娘既然决定了,咱们也不用多事了,公事上,王兄有办法交代,张兄能使七王爷不再追查,这件事到此为止,在下也就此别过了。”
他说走就走,抱拳一揖,转身向外行去。
“别急,别急,肖兄弟,赵姑娘的案子可以销,但杨尚书夫人的事,恐难罢休……”王守义说:“这件事,你怎么能撒手不管?”
肖寒月道:“王兄,杨夫人的事,最好坦然呈报七王爷和府台大人,由他们决定,看看是否要追究下去,寒月是为了报答赵大夫的救命之恩,才挺身而出,现在,赵大夫事情已结,寒月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王守义道:“这个……张兄有何高见?”
张岚道:“肖兄弟不是官府中人。赵姑娘决定这么做了,他自然无法再追下去,杨夫人的事,请府台大人和她谈谈,再作决定,不过,肖兄弟最好能再多留一些时间,至少要等谭前辈回来之后,再走不迟。”
肖寒月点点头,道:“张兄说得有理,兄弟先回卧室去休息一下。”
望着肖寒月的背影去远,常九看看张岚和王守义,道:“两位瞧出来没有?”
王守义道:“瞧出什么?”
常九道:“赵姑娘突然离去,给肖兄弟打击很大。”
王守义道:“我就想不通,赵幽兰怎么会突然来这一记回马枪,咱们几个全被她给耍了。”
常九道:“就在下所见,这几个月中,赵姑娘一直在变……”
张岚接道:“突然出走,会不会和郡主有关?”
常九道:“不能说没有,但这并非主因,在下初见赵姑娘到现在,不过量人多月的时间,但仔细想起来,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变得深沉莫测……”
王守义接道:“对!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这么一说,果是大有可疑,这究竟为了什么?”
张岚道:“她太聪明了……”
常九道:“不但聪明,而且有了某一种特别的成就,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王守义道:“你是说……”
常九道:“我说不出什么成就,只是就她的言行、举止上观察,她已胸藏锦绣,手握智珠,才敢以一个娇弱少女,投身入江湖凶险之中。”
“老常,你说,对赵姑娘的了解,肖寒月是不是比我们清楚一些?”
常九微微一笑,道:“应该是吧!咱们平常都自负是见多识广的人,其实,咱们只不过多一结肤浅的江湖阅历罢了,真的要探骗取珠,穷理明道,咱们比人家赵姑娘、肖公子差得远了。”
张岚脸上一热,道:“说得也是,赵姑娘如云里之烟,雾中之花,看不真切。但和肖寒月相处这段时间中,却叫人由衷地生出敬服,胸藏韬略,却又能自持分寸,坦坦荡荡,唉!
他真要离去,还真叫人离情依依,难以割舍呢!”
几人谈话之间,谭三姑和韩伯虎双双归来。
第十一回 船头激战
韩怕虎汗透重衣,谭三站也是鬓角间冒着热气,显然,两人追了不少的路,赶得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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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义亲自倒了两杯茶,道:
“两位,喝杯茶,歇一会。”
谭三姑道:
“肖公子呢?”
常九道:
“回房休息去了。”
谭三姑道:
“那还好。”
坐下喝完一杯茶,接道:
“我要和肖公子好好的谈谈。”
常九道:
“好!我去叫他。”
“不敢有劳常兄,谭前辈辛苦了!”
肖寒月缓步行入花厅。原来,他回到卧室,只是沐浴更衣。
谭三始接道:
“我追上了赵姑娘……”
肖寒月接道:
“在哪里?”
谭三姑道:
“她坐了一辆马车,出城直奔钟山而去。”
张岚道:
“谭前辈见到她了?”
谭三姑道:
“见到了,她停下车来和老身谈了几句话要我们别再管这件事,她自己会处理得更好。”
肖寒月道:
“赵姑娘有没有受到威胁?”
“绝对没有,她说,一平之后,她会再回到赵府中来和咱们见面。”
张岚道。
“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还要等她一年不成?”
谭三姑道:
“唉!老身也是这么问她……”
张岚道:
“她怎么说?”
谭三姑道:
“她说,她希望我们都能到,要我别再追下去了。”
张岚摇摇头,道:
“胡闹,胡闹,这算什么约定?”
谭三姑目光转到肖寒月的脸上,道:
“赵姑娘说,希望你在赵府中住下来,但她知道这不太可能,只求你一年后的今天,无论如何要来这里聚一次。”
肖寒月道:
“我一定来。”
谭三姑道:
“赵姑娘还告诉我,她有一幅画送给你,要你仔细看看。”
肖寒月点头道:
“我知道,还有什么交代?”
谭三姑道:
“她要你好好地照顾郡主,而且特别请求我和张岚,要从中成全,如果不听她劝告,会造成情天留恨,我和张岚,都没有脸再见王爷。”
张岚道:
“这个——真会有这等严重吗?”
谭三站道:
“赵姑娘说的不错,我和郡主相处九年,我知道她的性格,本来,我还准备强迫她回王府去,现在想来,这真是一大蠢事,幸好,赵姑娘一语提醒,未铸成大错,现在,老身倒要求你肖公子答应这件事了。”
肖寒月道:
“答应什么?”
谭三姑道:
“让她跟着你走吧!你们游荡江湖也好,找一个地方研究武功也好,郡主读书甚多,满腹文才,陪你聊聊天,足可胜任,老身不要你有任何承诺,一切顺其自然,知女莫若父,七王爷肯放她出来!追回所有的封赐,就是还她自由,肖公子应该明白了。”
肖寒月道:
“这个,我……”
“肖公子……”谭三姑无限感慨地说:
“这是老身求你,也是赵姑娘的意思,赵姑娘要我转告你几句话……”
肖寒月接道:
“老前辈还记得么?”
谭三姑道:
“记得,只是不太懂话中含意?”
肖寒月道:
“怎么说的?”
谭三姑道:
“赵姑娘说药能医病,也能害命,她已非她,这几句话,肖公子是否明白?”
“我明白,赵姑娘还说些什么?”
谭三姑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奇经邪书,易沦魔劫,但她愿舍身以试,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正路来,朱姑娘读的是儒家正道,正是红花绿叶,相处一段时日,当可成知已,这句话老身倒是明白,那朱姑娘定是指郡主了。”
肖寒月道:
“多谢前辈。”
显然,他尽知言中之意。
谭三姑微微一笑,道:
“最后几句话是,看似无情却有情,情到深处与天同,朱姑娘外刚内柔,用情纯深,你不要被世俗男子的想法拘住,害人误已。”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赵姑娘果然是超脱的很。”
谭三姑道:
“好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
肖寒月道:
“我带盈盈一起走。”
谭三姑道:
“好!有这句话,老身就放心无牵挂了,我回来之时,看她仍在练习《银月飞霜》,昨天到现在,大概练了十几个时辰了,我传她剑术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看到她如此下功夫的,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我知道,她聪慧绝伦,如果肯下功夫;必能成为一代快女。”
谭三姑回顾了王守义一眼,道:
“销案的事,可有困难?”
王守义道:
“这个不难,就算销不了案,也可以把它压下来,只要无人追究,就算是一桩悬案了,我这就立刻下令,撤去人手。”
谭三姑目光转到张岚的身上,道:
“张兄,作何打算呢?”
张岚道:
“三十年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江湖龙潜豹隐,真正的高手,未必是有名气的人物,近来眼界大开,连会高人,我想辞去王府的教席,回归故居,闭门潜修……”
“在王府中一样可以潜修。”
张岚道:
“前辈也愿留在王府中吗?”
谭三姑点点头。
这时,朱盈盈满身大汗地跑入花轩,道:
“师父,肖兄,我练成了,你们要不要看看?”
谭三姑笑道:
“请肖公子指点你吧!师父可没有这个能耐。”
朱盈盈一伸手拉着肖寒月道:
“走,你看我练到什么境界了,能否人肖兄法眼?”
肖寒月已有了接受她的准备,让她拉着跑出花轩。
看两人去远,谭三姑才叹口气,道:
“张兄,你不但不能辞去王府教席,而且,还要秘密的罗致一部分高手……”
张岚接道:
“集中在王府中吗?”
谭三姑道:
“隐在暗处,表面上和王府无关,却有王府暗中支持。肖寒月留下的阴阳伞,是一种克敌利器,用它训练出一队年轻高手,组成一支铁伞卫队,由明转暗,这方面,我已有了腹案,以后再仔细商讨,唉!老身有一个奇怪的感觉,那个神秘组织,绝不简单,不能不防备,再说,郡主的事,咱们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总要暗中照顾。”
张岚、王守义听得连连点头。
常九道:
“别把我也算上,我姓常的可是习惯了浪迹天涯的江湖生活,在一个地方住久了,会把我憋死。”
谭三姑道:
“本来也没有打算留你下来……”
“好极了,常某人这就告辞。”
谭三姑伸手拦住了常九,笑道:
“肖寒月缺乏江湖阅历,他已经成了江湖名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有你随行照顾,那就万无一失了。”
常九道:
“我也有这个打算,我常某人是真的佩服他肖寒月的本想是暗中随行,希望为他略心尽棉力。”
谭三姑道:
“好!咱们就这么决定了。这些事暂时不要告诉肖寒月和郡主。”
朱盈盈换上一身布衣,脂粉不施,但却掩不住那天生丽质,路上行人,店中食客,只要看到她,都忍不住盯住她,一两个人也还罢了,但满楼食客,大都如此,就有窘态逼人之感了。每当她想发作之时,都被肖寒月示意阻止;还是常九替她找了一张精巧的面具带上,才算解决难题。
常九穿了一件羊皮大袄,一副老管家的样子,肖寒月一身蓝衫,身佩长剑,倒像游学士子,三人走在一处,倒也相称,似是一个老管家,带着一对兄妹投亲、访友一般。
离开了赵府数天,常九原想肖寒月一定会入钟山查询赵幽兰的下落,那知一离赵府,竟然转向京口。
这条路本有车可雇,亦要骑马赶路,但肖寒月却要走路,每天苦赶,吃的是粗茶淡饭,住的是小镇野店,他希望的姑娘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自己回去,却不料朱姑娘的兴致十分高昂,一路行去,欢颜不改,一直到京口,从没说过一个昔字,也没有吵着要骑马坐车,直看得常九,暗暗佩服。
这日,中午时分,肖寒月找一家大饭官,叫了好酒好菜笑道:
“盈盈,这几天苦不苦?”
朱盈盈道:
“我心中快乐,就不觉得苦了。”
很平淡的一句话,但却包含了款款深情,无尽受意。
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气,忖道:这是缘?还是孽?
其实,这几日相处,肖寒月已对这金枝玉叶的姑娘,产生了极深的好感。
有好感,就容易生出怜惜。望着朱姑娘微微一笑,道:
“盈盈,由今天开始,你想做什么,尽管开口,坐车,骑马,行船,随你之意……”
朱盈盈摇摇,接道:
“还是由你作主吧!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会感到辛苦,不过,我一直很担心一件事………”
肖寒月道:
“担心什么?”
朱盈盈道:
“我一直戴着面具,肖兄会不会看的讨厌?”
肖寒月笑道:
“那怎么会,因为我早已知道了,那面具之后,有一副千娇百媚的美丽容貌。”
朱盈盈吁一口气,道:
“这我就放心了。”
谈话之间,酒菜送上。
常九替两人斟上酒,低声说道:
“公子,现已到了京口,今后行止如何?”
肖寒月道:
“读书万卷,行万里路,才能增长见闻,广开眼界,久闻京口金山寺之名,应该去见识一下。”
到京口来,只为了一看金山寺的风光,常九心中虽然不信,但口中却应道:
“那地方常某去过,吃过酒饭,我就带两位去看看。”
肖寒月道:
“今天不去了,你既然熟悉京口形势,那就找一个好的客栈去,朱姑娘连日奔波,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不迟。”
常九点点头。
肖寒月四顾了一眼,发觉楼上已上了八成客人,却没有发觉一个可疑的追踪之人,似乎是,突然之间,一切都改变了。
吃过酒饭,常九带两人住进了京口大客栈,肖寒月突然间阔了起来,三个人要了一个幽静的跨院,除了有围墙环绕之外,庭院中满植花木,这座踪院,三合对立,有十二个房间,住一天,要十两银子的费用。
朱盈盈住在紧邻肖寒月的一个房间里,那本是一般从人、护卫住的地方,便于保护主人,但朱盈盈一定要住,常九也没有办法。
事实上,王府中的阁豪华,又岂是一般客栈能比得上的?
肖寒月这几天来,一直留心观察着四周的变化,但一直没有发现到可疑的人物,这就只好向常九请教了。
常九一个人独霸了一排北厢房,这时有两个主房,两个从卫住的邪室,肖寒月行人常九房中时,常九正好独自在口茗。
肖寒月喝了一口茶,低声道;
“常兄,是不是有些奇怪?”
常九道;
“感觉到太平静了?”
“对!好像一切的纷争、恩怨都消失了,咱们一行走了几百里路,竟没有发现一个追踪之人。”
常九微微一笑,道:
“他们不用追踪,只要稍作安排,咱们的行动都会落入人家的眼内。”
肖寒月道:
“原来如此,要引他们现身追踪,要花上一番心思设计一下子。”
常九苦笑一下,道:
“我的肖少爷,你究竟怎么打算?应该告诉我一声。赵姑娘仍在金陵附近,进入了钟山。你却千里迢迢的跑到了京日来……”
肖寒月接道:
“我不愿打扰她,给她一些时间。”
常九呆了一呆,道:
“给她时间,这个我常某人就不懂了,是不是真的准备放手不管赵家的事了?”
肖寒月道:
“常兄,赵姑娘才慧绝世,她会处理得比我们好,如果,咱们匆匆追入钟山,那不是帮她,反而会害了她。”
“公子爷,你没有弄错吧……”常九大不服气地说:
“赵姑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给她时间,让别人把她制服贴,让别人从容布置好陷井,咱们再逃进去?”
肖寒月皱眉沉吟了一阵,道:
“常兄,有些事,智慧比武功更有用处,赵幽兰如果没有把握,又怎么会答应他们去他父亲?”
父女连心哪!肖老弟,赵姑娘诚然是智慧过人,但她究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没有阅厉,没有武功,那一身细皮白肉,能禁得住几下折腾……”
肖寒月突然站起,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冷冷说道:
“你是说,他们会对赵幽兰用刑?”
常九吁一口气,低声道:
“老弟,你坐下,我只是这么猜想,可没有看到,你既然这么关心她的安危,为什么不借重
白发龙女、张岚和王守义的力量?”
肖寒月缓缓坐下,忖道:我要相信自己的推断,赵姑娘早已经成竹在胸……
心中念转,激动渐平,叹口气,道:
“我不想再把这件事牵上官府……”
“谭三姑、张岚不是官府中人……”
肖寒月道:
“我也不想把事牵入王府,这使我心中顾虑很多。”
常九道:
“顾虑很多,你怕把王府也拖下水去?”
“这只是顾虑之一,最重要的有官府中人在场,我心有所顾忌,不能放开手脚。”
常九呆了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
肖寒月神情肃然地说道:
“希望他们不要加害越姑娘,如果不幸他们做出来,那就逼我大开杀戒,……”目光中神芒闪动,流露出无限杀机。
见多识广的常九,看得心神震颤了一下,也感觉到了那股浓烈的杀机的可怕,心中付道,他剑招奇厉,本已是追魂取命的剑法,要是心中再充满杀机,这一场江湖大劫,不知有多少江湖高人遭殃了。
实听朱盈盈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你要找什么人?”
肖寒月冷笑一声,付道:看来,他们还是忍不住找上门来?
常九却一个侧身,疾如流矢一般,窜了出去。
只见庭院之中,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文士,朱盈盈站在廊下,手中拿着金路银柄的短剑“银月飞霜”,看她站的架式,已是暗中戒备,随时可以出乎。
这时,朱姑娘刚刚浴罢,更过新衣,取下面具,一身淡蓝色年裤短衫,朴素雅淡,眉目如画,晚霞流照中,清丽如仙。
天生丽质难自弃,浓妆淡抹总相宜。
那中年文士,似乎是被绝色所动,呆呆地望着姑娘出神。
常九重重咳了一声,道:
“朋友,你擅闯套房,惊动了咱们大小姐,是什么用心?”
中年文士转看了常九一眼,笑道;
“在下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一位肖寒月,肖大侠,可是住在这里?”
朱盈盈道:
“你找肖大哥,你可是他的朋友?”
“不是,在下是奉命而来……”
“什么人的命令?”肖寒月缓步行了出来。
目光一掠肖寒月,中年文士抱拳,道:
“阁下可是肖大侠?”
“不敢,区区肖寒月。”
中年文上道:
“在下陈抱山?”
常九接道:
“流星赶月陈抱山?”
“正是在下,兄台是……”
“兄弟常九。”
“千里追踪常九,兄弟失敬了。”
常九道;
“陈兄一代武学大豪,天下有什么人能命令陈兄?”
陈抱山微微一笑,道:
“天台散人墨非子和陈某相交有年,他命兄弟办件事,兄弟倒是不好拒绝了。”
肖寒月心中付道:听口气,这陈抱山是大大有名的人物,那墨非子能命令他来,自是更有身份,但这些人,都未听闻过,只好先由常九应付一下了。
只听常九说道:
“墨非子老前辈已绝迹江湖甚久了,难道也到了京口?”
“不错……”陈抱山淡淡一笑,说:
“老道长已到京日两天了,现在住金山寺中,作寺中方丈闲云大师的贵宾,他们僧道虽不同流,但这两个方外人,倒是她成见,成为知已。
肖寒月听出一些头给了,那墨非子是个道士,但却是金寺言丈闲云大师的朋友,道士借住和尚庵倒真是万流同源,僧道一家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墨非子和肖寒月素不相识,遣陈兄来此,不知有何请教。”
陈抱山道:
“今夜虽非中秋,但正值十五月圆,和尚、道士设了一席素斋,泛舟江上,想请肖大侠同舟赏月,不知肯否赏光?”
肖寒月心中付道;泛舟江上,一旦遇变,我不谙水性,如何能够应付呢?
这数月来的经历变化,便得肖寒月心中也感觉到江湖上事物的复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时间沉吟难决?
陈抱山轻轻吁一口气,道:
“肖大侠是不是有什么疑难的地方?”
常九接道:
“闲云大师和天台散人墨非子,都是世外高人,肖公子一定会去……”
“那很好……”陈抱山微笑着说:
“肖大侠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明言,在下当转告他们,再作商量。”
“我在想……”肖寒月看了朱盈盈一眼,道:
“和两位世外高人会晤,不知道朱姑娘能否参与?”
陈抱山哈哈一笑,道:
“可以,可以,老和尚在寺中设宴,改作月夜泛舟,大概就是为了寺中有些禁忌,有所不便。”
肖寒月笑道:
“那就一言为定了。”
陈抱山道:
“天黑之前,在下再来迎接肖大侠。”
今夜月明如画,江面无波,泛舟江中,有一番难以言喻的幽美情趣。
肖寒月从未有过这等经验,朱盈盈也未经历过这等情事,心中愉快之极,但她出身尊贵,仍然保持了矜持的气度,唯一表现出高兴心情的,就是看着肖寒月笑。
这是一艘专供游江用的画舫,甲板宽大,设有木桌锦墩,为了能尽览夜中江上景色,桌椅都移放甲板之上。
肖寒月暗中打量,发觉操舟的竟然是两个中年和尚。
两个年轻的小沙弥,忙着添茶送水。
陈抱山带着肖寒月、朱盈盈、常九三人登舟之时,替闲云大、天台墨非子虽未闭上眼睛,但却低头沉思,似是正在想着一件很重大的心事。
肖寒月心中暗道:这一僧一道,把我约来泛舟赏月,看来只不过是个借口,不知道有什么重大事情要谈,但见闲云大师,宝相庄严,墨非子仙风道骨,都非阴险人物,心中虽觉奇怪,但并不忧乱。
常九久走江湖,对江湖中人知之甚详,那墨非子三十年已然名动江湖,闲云大师虽在江湖没有传闻但能与墨非子相交莫逆,想来也是空门奇侠。
船到江心,闲云大师突然睁开双目,笑道:
“肖施主,画舫四周百丈之内无人,咱们可以畅所欲言了。”
原来,竟是为了怕人窃听到谈话内容,竟然乘画舫行至江心,这谈话内容,定然十分重要了。
黑非子抬头望当皓月,轻轻叹息一声,道:
“人生几得月当头,岂可无酒。”
闲云大师道:
“六十年佛门清静生活,竟被你拖入红尘,还要老衲请你喝酒……”
墨非子接道:
“你特制那百花露,喝下去清心定神,有驻颜益寿之效,敢情舍不得拿来宴客?”
用云大师笑一笑,道:
“也罢,看在肖施主的份上,老衲就割爱一次!”
语声一顿,接道:
“摆上素斋。”
肖寒月心中暗笑道:喝酒亦在佛门戒之内,这老和尚静修了六十年,但却偷偷的酿酒自饮。
忖思之间,素斋已上,一个小沙弥由舱中抱出一坛佳酿,拍开泥封,立时有一股清香之气,扑入鼻中。
肖寒月心中虽然疑窦重重,但却忍着不问,暗道:好!你们不说,咱们喝酒吃菜吧?看看谁的忍耐工夫高明?
喝了一口百花露,才发觉酒味不浓,但却香甜沁心,乃生平之中从来喝过的上佳口味。
朱盈盈出身帝王之家,也没有喝过这种甜美佳酿。
素斋亦是精致可口,难得吃到。
墨非子不停地敬酒、吃菜,闲云大师却略略沾唇。
酒过三巡之后,墨非子才叹口气,道:
“肖施主,好耐性,就不问问贫道和老和尚,约请你来此的原因吗?”
肖寒月笑道:
“晚辈实不知从何问起?大师、道长有何指点,肖寒月洗耳恭听。”
墨非子道:
“肖施主艺出剑帝门下,定知今师现在隐居何处?”
肖寒月摇摇头,道;
“老人家仙踪难觅,来去无踪,肖寒月受教半载之后,就未再见过他了。”
墨非子呆了一呆,看了闲云大师一眼,道:
“这……就很麻烦了,找不到剑帝,恐怕……”
闲云大师接道:
“老衲说过,他游历人间,一切随兴所至,也许他正在西域游荡,也许在长白寻参,想找他谈何容易啊!”
墨非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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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们可以肯定他现在还活在世上。”
闲云大师道:
“他不肯现身,生亦茫茫……”
肖寒月再也忍不住了,道:
“大师、道长,找家师有什么重要大事?”
墨非子苦笑一下,道:
“令师如若不现侠踪,江湖这一场大劫,只怕是很难有人能挽回了。”
常九突然接道:
“道长三十年来依然名动江湖,以你的声望,武功,难道就不能挽救这一场江湖劫难吗?”
墨非子看看常九,道;
“不但贫道无能,就算闲云答允出山,只怕也力难从心……”
肖寒月接道:
“道长请明详情,晚辈如能效力,愿代家师一尽心意。”
闲云大师道:
“肖施主说的对,你就把所知内情,告诉他吧!”
墨非子目注肖寒月,缓缓说道:
“肖施主出现金陵,以七煞剑招拒敌,想秘已尽得剑帝的真传了?”
肖寒月暗中一声惭愧,忖道:他只传了我半年武功,得了他多少绝学,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听说,一个人练习武功,也和读书一般,需要十年光阴,才能登堂入室,我这半年所得,自然是有限得很!
但他心中明白,绝不能据实说出,那会使墨非子大失所望,但又不便说谎,只好含糊地说道:
“家师武功,浩瀚如海,晚进学到了他老人家多少武功,自己也不太清楚!”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
“道兄,这件事……”
突然住口不言,流目四顾。
画舫上的人,个个都有一身武功,亦自早有警觉,听得快舟破水的声音,只是未想到来人的身份罢了。
肖寒月转眼望去,只见四艘快舟,已然分由四周,团团把画舫围住。
每艘快舟上,有两个黑衣大汉操舟,船头上站着一人,正东方位上,站的一个玄文衣少女,正是白玉仙。
操舟的大汉,都是第一流的驰舟能手。四艘快舟,停在画舫四面,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随江流,画舫移动,但距离一直不变。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金陵一别,想不到这么快这里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肖寒月心中暗暗叫苦,忖道:如在船上动手,必然船翻落水,那就只有与波臣为伍了。
“原来是白姑娘……”肖寒月暗提真气,准备应变。
朱盈盈低声道:
“肖大哥,这个女人认识你?”
那夜,她被谭三姑点了穴道,一夜睡到天亮,不知道赵府中发生的事,也未见过白玉仙。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
“放着金技玉叶的郡主不干,混入江湖,当心玩完了一条命……”
朱盈盈一怔,道:
“你认识我也不要紧,我早已不是舒适郡主了,我跟着肖大哥闯荡江湖,已经是江湖中人了。”
白玉仙道:
“那很好,杀了你,就不算杀官造反了?”
肖寒月低声说道:
“盈盈,你别理她,由我来应付!”
朱盈盈一片天真,不知身处险境,点头一笑,不再说话。
白玉仙嫣然一笑,道:
“肖兄的魔力不少,竟然使一个刁蛮的郡主,变得像一只柔顺的羔羊。”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白姑娘是为追在下而来,和两位方外高人、朱姑娘都不相关连,请姑娘划下道来,肖某一定奉陪。”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肖兄错了,今夜之会,肖兄不是正主……”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你们是……”
白玉仙接道:
“是为两位世外高人而来。”
肖寒月望了闲云大师、墨非子一眼,满脸困惑之色。
闲云大师合掌当胸,低喧一声,道:
“除了白姑娘之外,其余三位,两位是老衲昔年老友,北面一位,老衲虽未见过,但老衲如未看错,他应该是白羽令门中人了?”
正北方位上,一个三十五六的中年文士,冷冷接道:
“大师好眼力,区区古上月,正是白羽令门中人。”
正南方位上一个银髯飘飘的高大老者,接道:
“你这个老和尚,六十年未入尘俗,不管江湖中事,想不到晚节不保,八十多岁了,却卷入江湖是非之中,你叫我这个故旧老友,如何交代?”
正西方位上,一个枯瘦的老人,叹口气,道:
“向兄,老和尚是被人拖下水的,罪魁祸首,一定是牛鼻子老道?”
闲云大师道:
“阿弥陀佛,老衲八十多岁了,还会没有主见,故友好意,老衲心领,不用为老衲开脱。”
白髯高大的老者摇摇头,道:
“老和尚,闻老弟已经给你台阶,借机会下去吧!难道,咱们五六十年的交情,真的要闹得翻目为仇不成?”
闲云大师道:
“兰因絮果,唯人自找,两位故友的月色追踪,究竟是为了什么?”
枯瘦老者怒道:
“老和尚,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和向兄,花了无数口舌,才把你养身修命的京口,划作禁区,不准人打扰,你尽可以守着金山寺,作你的方丈,只要你不沾江湖是非,保证你金山寺是一片净土,这份交情,何等深厚,你真的是一点都不领情吗?”
白玉仙目光转动,看了那白髯老人和枯瘦老者一眼,道:
“向老,同老,不用心急,闲云老方丈,从未插手江湖中事,想来也不会在老迈之年,按不住心猿意马,但他既然是墨非子多年老友,泛舟夜饮,不过是稍尽地主之谊,但望大师一番解说,今夜之事,自会烟消云散。”。
一直未讲话的墨非子,突然开口,说道:
“不错,闲云大师是高僧,也是贫道多年知交,诸位有什么事,尽管冲着贫道来,和闲云大师无关。”
闲云大师笑一笑,道:
“他们既然找上来,只怕今日之局,很难善了……”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大师是一代高僧,咱们无意为难,只要大师给我们一个交代,此事就和大师无关了。”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白玉仙,你们找的是我肖寒月,肖某跟你们走,不许招惹大师、道长……”
来人中,以白玉仙的年轻最轻,但看上去,她去似是这群人中的头头。
只见她举手理一下被江风吹乱的鬓边秀发,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小妹心中有一件疑惑,不知肖兄肯定赐教?”
肖寒月道;
“说!”
白玉仙道:
“在金陵赵府,小妹记得伤了你,你怎的还能活下来?”
肖寒月道:
“也许,你的暗器不够歹毒,或是功力不够深厚……”
“不是!没有人能逃过冰魄寒珠的寒毒……”白玉仙说:
“但肖公子中了寒毒,却能安然无恙,个中之秘,肖兄肯否指点小妹一二?”
肖寒月心中忖道:赵姑娘医道通神,解去冰魄寒毒。但兵不厌诈,彼此既是敌对相处,自不能实话实说,当下冷笑一声,说道;
“姑娘伤了肖某,料定肖某必死无疑,但很不幸,肖某还活着,这说明了我能对付你的冰魄寒珠,至于肖某用什么方法对付它,似乎是用不着详细地告诉你白姑娘了!”
“说的有理……”白玉仙古井不波地说:
“肖公子,冰魄寒珠的事不再提它,至于今夜之事,我希望你不要多管,向中天、关百奇都是闲云大师的多年老友,他们交往的时间,比你我加起来的年龄都多,他们的事,用不着咱们晚一辈的人管,肖兄以为然否?”
“不然……”肖寒月冷冷地说道:
“闲云大师为了请我肖某江中赏月,吃顿素带,才引起了诸位的误会,这件事,在下岂能不管?”
这时,古上月突然开口道:
“白姑娘,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可就是肖寒月?”
肖寒月转头看去,只见他腰中微微隆起一圈,分明是藏了很多的暗器,无怪闲云大师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份,观察的入微,判断的正确,当真是老谋深算,常人难及。
只听白玉仙冷冷说道:
“肖公子的事,不用古兄多言,王仙自有处置。”
古上月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江湖上盛传白羽令门中人,是如何的霸道、难缠,招惹上他们,就如怨魂,不死不休,但竟对白玉仙唯命是从,这个女人,不知是何等身份,竟是如此的权势!”
但闻白玉仙高声说道:
“向老、闻老,两位既是闲云大师的多年好友,最好能动之以情,动得大师跳出是非外,也免得伤了你们数十年老朋友的和气。”
向中天、闻百奇都是古稀之年了,但对白玉仙竟然也十分敬重,躬身应是,一派拘谨小心的神情。
肖寒月回顾了常九一眼,低声道。
“想法子把画舫靠岸。”
常九微微颔首,站着未动。
他心中明白,必须在暗中行动,但以白玉仙警觉之高,和对方布下的阵势,想把船靠近岸上,绝非易事。
常九会水,但却不精,如想在大江河上有所行动,自知没有这份能耐。
这件事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墨非子和闲云大师身上,心中念转,人却悄然移动到陈抱山的身侧,低声道:
“陈兄,水中的功夫如何?”
陈抱山苦笑一下,道:
“似今夜情形,风平浪静,我大概自保不会淹死,和人在水中动手,就没有这个能耐了。”
常九道:
“墨非子和闲云大师呢?”
陈抱山道: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知道金山寺和尚,有很多水里高僧。”
“我相信肖公子的剑术,足可克敌制胜,只要咱们能把画舫靠上岸,就不用担心了。”
但听闻百奇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闲云大师“大和尚,听到白姑娘的话了吗?”
闲云大师笑道:
“听是听到了,不过,我不懂白姑娘话中的含意。”
向中天道:
“大和尚,我和闻老儿,实在不愿和你翻脸,但你也该给我们老哥儿俩留步余地……”
闲云大师突然一整脸色,冷冷说道:
“向中天,老衲今夜宴客江上,被你们围住不放,要老衲给你们留一步余地,但你可曾给老衲留一点情面吗?”
闻百奇吁一口气,道:
白姑娘,我们已经尽了心意,大和尚执迷不悟,公事公办,白姑娘请做裁决吧?”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明显,双方交情已尽,再下去,只有动手一着了。
肖寒月眼看已成僵局,今日之事,似是只有放手一拚了,霍然站起身子,正要发作,闲云大师却连连挥手,道:
“肖施主请坐,今宵他们是冲着老衲来的,老衲如若应付不了再劳施主帮忙。”
目光转动,望了两个小沙弥一眼,低声道:
“照顾船舱!”
两个小沙弥一躬身,退入舱中。
第十二回 往事如烟
两个操舟的中年和尚,各握一桨,凝神戒备,只待闲云大师令下,立刻行动。
白玉仙叹息一声,道:
“看来,今夜是很难和睦解决了?”
肖寒月未理会白玉仙,却回头望了朱盈盈一眼,只见她胸色一片平静,微笑如花,似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存在,心中黯然,忖道:今夜我内某死不足惜,只怕连累了这位金枝玉叶的郡主葬身鱼腹了!”
闲云大师仍然坐着未动,但一袭宽大的僧袍,却突然膨胀起来。
墨非子紧锁的眉头,突然一下展开了,他一直在耽心闭云大师,这位空门高僧,一直未沾惹过江湖是非,墨非子和他交往了几十年,还是弄不清楚他武功成就如何?眼下看到他行若无事中,竟然使宽大的僧袍全部隆起,那分明是一种上乘气功,心中忧虑尽消。
闲云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
“白羽令门中的暗器,是天下一绝,诸位之中,如若没有把握闪避的,请躲在老衲身后。”
肖寒月低声道:
“盈盈,白羽令门暗器歹毒,躲在大师身侧。”
朱盈盈略一犹豫,缓步行了过去,金鞘银柄的“银月飞霜”,早已握在手中。
原来,她早明了处境险恶,随时可能和人动手,才这么暗作戒备。
常九心中忖道:可惜把那柄阴阳伞放在客栈中,忘记带来了!
他知道白羽令门暗器的厉害,自知不易让避,缓步行在了闲云大师身侧。
四艘快舟,突然又身前移近了数尺。
墨非子突然横行两步,和肖寒月并肩而立。
幸好肖寒月带了宝剑,手握剑柄,目注白玉仙,高声说道:
“这位白姑娘善用一种目力难以发现的暗器,中人之后,奇寒攻心,片刻之后,就能把人冻僵,诸位多加小心才是。”
闲云大师道:
“诸位施主,一定要拦截贫僧,只好凭仗手段了。”
白玉仙、向中天、闻百奇、古上月,都算得武林中第一流的顶尖高手,目睹闲云大师真气鼓起僧袍,有如一座巨大的石岩一般,矗立在甲上,都知道是一种极为精湛的奇功,但却瞧不出,属于什么武功?
古上月低声道:
“白姑娘,事已至此,一切的言语,似是都无法解说清楚了……”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
“闲云大师,福祸无门,唯人自找,金山寺的众多僧侣,都可能被你今宵之错,招来杀身之祸!
闲云大师只冷冷地看了白玉仙一眼,未再回答。
此时此刻,已到了多言无益之境。
白玉仙右手突然一挥,道先发难,月光下,一点晶芒,直射肖寒月。
对闲云大师的佛门奇功,白玉仙似是并未放在心上,她心中最大的敌人,还是肖寒月。
肖寒月也施展出了快剑,拔剑挥出。
便闻当的一声,似是有物被击落。
那只是一粒细如小沙之物,几乎是肉眼难见,但肖寒月,却能准确的把它击落。
墨非子脸上突然泛起一抹喜色,道:
“好剑法……”
但闻尖啸破空,寒星飞掣,五支白羽箭,射向画舫。
闲云大师道:
“不可对挡。”右手挥出,一条黄色的长虹,直卷过去。
五支蛇头白羽箭,竟然有三支被那长虹卷住,抛落江心。
敢情,那黄色长虹,只是一条黄色布巾,被闲云大师以深厚的内力凝成暗劲,化柔为刚,但刚中有柔,蛇头白羽箭,虽然内藏各种奇毒变化,但碰上了这种布巾,却失去了作用。
另两支白羽箭,分别击向墨非子和肖寒月,被他们一闪避开。
此时,月光如画,视界清明。
古上月道:
“好!再接古某几支蛇头白羽箭。”
左手疾扬,又是两支白羽箭飞了过来。
蛇头白羽箭,暗藏各种毒物,但外形看去,都是一样,使人想不出应付之法。
两支白羽箭;到了画舫上面,前面一支,突然一慢,后面却追了上来,双箭撞在一处。
但闻波然一声轻震,爆洒出一片流董般的绿光。
用云大师急急喝道:
“小心阴磷毒火!”大袖挥动,一股暗劲,反击过去。
墨非子扬手,打出一记劈空掌,爆散的磷火,大都被击飞江中,但有两点,落在甲板,竟然熊熊燃烧起来了。
肖寒月暗暗吃惊道:磷火有如此强烈的燃烧之力,一爆数十点,当真是极难防护的歹毒之物。
江面上一平如镜,肖寒月长剑二度挥出,削起了甲板上燃烧的两片绿火,甩向了古上月。
本只是两点流萤般的磷火,但落地之后的片刻燃烧,已然化成手掌大小的两片火光。
但见两团绿色的火焰,飞向了古上月。
磷火蛇头毒箭,虽是古上月所发出,但他亦不敢沾惹毒火,闪身避开。
两片带着火的木屑落入江面,随波而去。
墨非子低头看去,只见甲板上两片新痕,只是被削去薄薄的一层,这一剑大见功力,不但墨非子心中佩服,就是闲云大师也瞧得暗暗点头。
白玉仙柳眉微蹙,轻轻吁了一口气,道:
“肖寒月,赵姑娘要我传个口信给你……”
肖寒月心中正在盘算,白玉仙、古上月两人的暗器最为歹毒,如若有先把一人杀了,即可减去不少的威胁,但先对那个下手,如何才能一击而中?
闻言不禁一呆,道:
“赵姑娘……”
“对!赵幽兰,她很挂念肖公子,要我传个口讯给你,希望能订一个会面之期。”
白玉仙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投注在朱盈盈的身上。
她希望看到朱盈盈的反应,也希望搅乱了肖寒月的心情。
朱盈盈果然有了反应,微微一笑,道:
“寒月,赵姑娘传口讯来,你一定要见她,咱们都很想念她,她也一定很想念我们。”
这反应、口气,完全也白玉仙的意料,不禁心头恼她,暗暗骂道:
“金技玉叶的姑娘,连吃醋都不懂得,真是个愚蠢的丫头!”
肖寒月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对!咱们应该看看她。”
个郎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朱盈盈大感高兴,抬头看看白玉仙道:
“白姑娘,你说,幽兰姑娘要见我们,她在什么地方?”
白玉仙冷冷说道:
“她只要与肖公子见面,不要见你!”
朱盈盈呆了一呆,叹息一声,道:
“其实,我也很想念她,但她不愿见我,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白玉仙,你还有多少颗冰魄寒珠,请施展出来吧!我肖寒月不太喜欢杀人,但今夜要开杀戒了,白姑娘就是我第一个要杀的人。”
他避开了赵幽兰的事,却表露出了浓重的杀机。
本来就是敌对相处,兵刃相见的事,但白玉仙却无端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看了看肖寒月一眼。
肖寒月长剑突然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剑式,剑尖斜斜指向了白玉仙,身子微微前倾,人似要直飞而起。
墨非子惊喜的叫道:
“大罗飞,七煞剑招。”
闲云大师沉声道:
“稳住画肪,陈施主准备接应。”
陈抱山应了一声,双手探入怀中,抓出了一把铁莲子。
他外号流星赶月,这铁莲子,是他武功中的一绝。
朱盈盈行近常九,低声道:
“常前辈,我可不可以出手,帮帮寒月的忙?”
常九心中忖道“不知你“银月飞霜”练到了几成火候,江面之上,遥相搏击,那“银月飞霜”的威力,正是可以发挥的时机了。
心中念转,口中亦低声说道:
“当然可以出手,不过,不可太急,选择适当的时机,要能一击伤敌。”朱盈盈微笑点头。
白玉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追魂取命的杀机,由肖寒月斜指的长剑上,涌了出来,不自觉地扭动着腰肢,希望能摆脱去正面受到的威胁。
两个摇船控舟的大汉,也受到那股浓烈杀气的侵犯,随着白玉仙扭动的柳腰,不自觉地把快舟也移动起来。
闲云大师目光一掠墨非子,道:
“道兄,注意向中天、闻百奇两个老儿,多年好友,竟然会反目成仇,老衲虽然遁身空门,亦不觉有着人情冷暖之感!”
墨非子低声道:
“如果他真的出手攻来呢?”
闲云大师道:
“那就全力反击。”
墨非子点点头,道:
“大师的意思格杀勿论了。”
闲云大师点点头,缓缓站起身子,身上的僧袍,仍然膨胀、鼓起,显示他精深的内功,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白羽令门的暗器,威震天下,闲云大师要全力对付古上月。
原本平静的江面上,立刻充满紧张,白玉仙的上艘快舟,来势汹汹包围画舫,看上去占尽优势,但肖寒月等分配妥对敌阵势之后,局面忽然一变,肖寒月、闲云大师等,反而转劣为优。
这倒是大出的白玉仙意料之外。四路人马都被画舫上的强敌引住,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闲云大师对上了白羽令门的古上月,墨非子对上了向中天,常九、陈抱山自动调整,对上了闻百奇,肖寒月盯上了白玉仙,朱盈盈手执“银月飞霜”居中接应。
白玉仙等一行人,都是高手,但他们忘了要对付的人,也是绝世高手,最大的一个错误是,他们低估的闲云大师。
当然,闲云大师数十年来从未过问江湖是非,江湖中人,对他完全陌生,连和他相交数十年的向中天、闻百奇,竟也不知道老和尚乃是空门中绝世高人!
肖寒月力聚剑身,已到了弓拉满月的境界,随时都可以跃起飞击,白玉仙也全力戒备,准备迎接一击。
但肖寒月却凝劲不变,使僵持的局面,一直保持着生死一发的紧张。
其实,肖寒月内心亦在千四百转,是不是应该飞身一击,但如一击不中,后果可危,人在江中是肖寒月最大的顾虑。
事实上,大罗飞剑势式的威力,笼罩了白玉仙全身要害,这就逼迫得白玉仙全力压缩自己,把功力集于一点,好在肖寒月发难一击时,得以全力抗拒。
七然剑招的凌厉、玄妙,使得白玉仙那样的高手,也不得不弃攻为守。
古上月双手各握着两支蛇头白羽箭,却犹豫不敢发出。
原来,闲云大师已集中全力对付他一个,左掌立胸,右手激扬,似是随时可以攻出,而且那膨胀的僧袍,愈来愈见鼓起,直似要腾空飞去。
老和尚精深的内功表现,使得古上月心中有很多的顾忌,如是一击不中,用云大师的反击之力,必将是排山倒海,一时难决是否应该打出暗器。
墨非子已是长剑出鞘,对着向中天,剑尖前指,逼得向中天不得不全神戒备。
天台散人墨非子,一代剑术宗师,自非常人能及。
闻百奇虽然面对着陈抱山和常九两个敌人,但感受上却最为轻松,陈抱山的铁莲子,常九的凝神相对,对他似乎是构不成任何威胁,感觉中行有余力,随时可以出手攻敌。
但多年的江湖阅历,使他不敢燥近,希望能和白玉仙等一齐发出,四面合围,雷霆一击,何况此行,是由白玉仙负责号令,既不闻白玉仙传令出手,也只暂时忍耐。
双方形成的对峙局面,就这样暂时维持下去。
肖寒月心中一动,低声说道:
“盈盈……”
朱盈盈缓步行近,道:
“我在这里!”
肖寒月使出传音之术,道:
“想办法,让画舫靠岸,不能露出痕迹。”
朱盈盈应了一声,缓步向舱中退去。
这时,双方都在全力戒备,面对强敌,朱盈盈没有对手,是唯一可以自由行动的人。
她悄然移动,行入舱中,只见两个小沙弥各执一柄戒刀,隐在舱门之后。
朱盈盈看了两小沙弥一眼,低声道:
“哎!你们有没有办法,把画舫靠上江岸?”
两个小沙弥对望了一眼,道:
“这要问问两闲云大师位撑船的师兄了!”
朱盈盈道:
“行动要隐密,不能让敌人发觉。”
一个小沙弥沉吟了一阵,道:
“我试试看吧,看能不能把消息传给两位撑船的师兄。”
朱盈盈笑一笑,道:
“只要你把消息传给两位师兄,不让敌人知道,船靠岸边,我一定有赏赐给你们。”
两个小沙弥道:
“咱们出家人,不要赏赐,姑娘只管放心,我们答应了,自会全力以赴。”
朱盈盈点点头,行出舱外。
片刻之后,突闻舱中传出一阵阵诵念经文的声音。
朱盈盈心中暗道:
这两个小和尚,怎么搞的,我要他们通知师兄,把画舫靠上岸去,他们怎么会诵起经文来了?
凝神静听,发觉那梵唱之中,竟然夹杂着把船靠岸的语词,不禁暗笑道:这两个小和尚果然聪明的很,用这方法传递消息,别人如何听得出来?
片刻之后,果然觉得画舫开始移动。
白玉仙的快舟,也开始移动。由慢变快,不久工夫,已脱五丈开外。
古上月、向中天、闻百奇的快舟,未再追随画舫移动,自然的,拉远了距离。
原来生死对决的僵持,突然间烟消云散,围上画舫的四艘快舟,来如流矢,去如轻烟,刹时间,走的不知去向。
墨非子轻轻吁一口气,道:
“本是一场凶险绝伦的生死之战,但强敌却悄然而退,这就叫贫道有些想不通了。”
闲云大师道:
“肖施主的大罗剑式,镇住了白玉仙,使她脱身而逃首脑离去,主持无人,古上月等人自然不战而退了。”
肖寒月道:
“大师神功惊世,使得强敌心有所忌,不敢擅动,寒月何敢居功?”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目视墨非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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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兄,不用再找剑帝了,这位肖施主已得疯子的真传,也许他早有绸缨,安排了肖施主,承他衣钵。”
墨非子道:
“大师,你深藏不露,能一甲子不问江湖是非,这份过人的忍耐工夫,就非常人能及,不是你今夜中展露真象,贫道绝对想不到,你有如此高明的成就。”
“老实说,肖施主如不是剑疯子的传人,老衲今宵宁受他们诸般羞辱,也不会出手抗拒。”
墨非子奇道:
“为什么?”
闲云大师淡淡一笑,道:
“道兄,为何一直要苦寻剑帝?”
墨非子道:
“因为贫道了解,非七煞剑招,不足以和强敌对抗……”
闲云大师看看肖寒月道:
“肖施主,有一前因,老衲说出来,希望施主不要见怪才好。”
“不敢当,大师有话,请当面讲。”
闲云大师笑道:
“天台散人墨道兄,一生嗜剑,他在剑术上的成就,也足以做夸当世,三十年前,他曾以和令师剑帝,论剑东岳,两人比剑三日夜,竟是未分胜负之局,直到令师用出七煞剑招,老道士才弃剑服输……”
肖寒月围转对墨非子一抱拳,道:
“晚辈从师不久,剑术上的修养不足,日后,还望前辈多多指点。”
墨非子道:
“七煞剑招,是天下剑术之最,你学会了七煞剑招,再无可学的剑法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我对剑法,了解不多,如若我学全了七煞剑招,恐怕也只会这七招剑法了?”
墨非子道:
“大师,你真象已露,恐怕他们真会对金山寺中弟子,展开报复,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闲云大师道:
“老衲一直担心会把江湖上的恩怨,牵入金山寺清净的佛门之地,所以,忍耐数十年,不问江湖是非,而且有你墨道兄威震江南,也很少有巨恶、大凶,横得无忌,想不到数十年养气修身,仍难免坠劫红尘,惹上了这身麻烦。”
“怎么?你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中吗?”
闲云大师道:
“老衲在暗中训练了八名弟子,维护寺中安全,但金山寺一百多位僧众,大都不会武功……”
墨非子道:
“如今你已显露了真象,准备作何打算呢?”
闲云大师道:
“咱们先回金山寺吧!老衲准备说明真象,由他们自作决定,如有避难离去者,老衲尽量替他们安排。”
肖寒月道:
“金山寺是天下名刹,他们如若有所记恨,也只是大师一人,总不至于对那些无辜僧群,也施展报复手段吧!”
墨非子道:
“就贫道所知,他们的报复手段,一向十分激烈残酷,武林道上,有三个门户,突然间一夜星散,除了几个武功特别高强者失踪之外,余下的未留下一个活口,纵是妇人孺子,也难幸免
肖寒月道:
“那些失踪的高手呢?”
“三年之间,一连发生了八卦门、南太极,两个门户的失踪事件,才引起了贫道的注意,暗中侦察了两年之久,才发现了这个威胁武林的大秘密,贫道震骇之下,跑来金山寺,就教闲大师,想不到,竟把他也拖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闲云大师道:
“道兄说出了一些隐密,老衲也是大为吃惊,觉得此事重大,老衲如若再坐视不理,那就未免愧对上天有好生之德了,但老衲亦觉得,这等重大的事,恐怕非我们两个人所能够担当,如若能找到剑帝出面,或可挽回这场大劫。”
墨非子接道:
“贫僧亦曾夜入赵府,发觉了肖公子的剑法精奇,颇似剑帝的七煞剑招,即匆匆赶回京日,和闲云大师相商,决定畅所欲言,想不到,仍然被他们追了来。”
肖寒月道:
“道长,晚进在金陵之时,借重官府之力,和这批人,交过几次手,后因苦主赵幽兰留书离去,以致师出无名,但晚进却一直认为赵姑娘可能是被他们胁迫而去,决心追查,晚进故行京口,准备再悄然绕回金陵,想不到,敌人耳目灵敏,晚进的行踪,似乎是一直在他们的临视之下。”
墨非子道:
“贫道也想不到他们来的竟会如些快速。”
常九轻轻咳了一声,道:
“道长,究竟发现了什么?不知可否详述经过?”
墨非子点点头,道:
“贫道追查两大门户的灭门惨事,在钟山一处狭谷之内,发觉了一处的换面易形所在。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换面易形所在,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
墨非子道:
“那只是一个狭谷,里面建有不少石屋,十几位医术精湛的外科大夫,在那里做着换面易形的工作,他们把一个极受敬重的江湖高手,换成了一副无恶不作的大盗面孔,这个人心中明白,但却无法向在解说得清楚,只好听任他们的号令行事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道长,你是说,一个人的脸孔、五官,都可任意改变……”
墨非子点点头,道:
“不错,他们可以借药物、手术改变了你的外形,是货真价实的更动,而不是戴一张人皮面具改变自己,随时可以复原;那是一生都无法改变的形貌,令人心碎,悲痛一生。”
肖寒月道:
“这么说来,我们遇上的人,都可能是他们改成的……这的确是太可怕了。”
墨非子道:
“贫道亲眼看他们动手术,把八卦门的十七代掌门人,改变成了一个下五门采花淫贼……”
肖寒月道:
“慢来,慢来,他们把八卦门十七代掌门人改变成一个采花的淫贼,那是必须要有一个采花淫贼了?”
墨非子道:
“对!戏花蜂米亮,变成八卦门的掌门人,其可怕处,都是经过了手术之后改变形貌,好人变成坏人,坏人变成了好人,真真假假,就叫人有些难分善恶了。”
肖寒月沉吟了,阵,道:
“如果确有这么一个地方,那就不能让他们发展下去,应该早些把他们消灭,免得他们继续为害。”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
“老衲回到寺中,安排一下,咱同往钟山一行……”
金山寺一百多位僧侣,一夜间散去了十之七八,留下的,除了闭云大训练的八大弟子之外,只有不到二十个老迈的僧侣,他们幼年出家,一直住在金山寺中大半生未离开过山门一步,纵然面临着生死的抉择,也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了。
世上很多事,是那么无可奈何,纵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的僧侣们,也是如此。
肖寒月回到客栈,面对着朱盈盈,愁绪万千,想到日后行程的凶险,以朱姑娘的身份,实在不宜同行冒险。
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措词,才能说服朱盈盈回王府中去。
常九虽然明白肖寒月的心事,但他却知道很难说服朱姑娘回王府去,只好明白装作不明白,闭口不言。
朱盈盈看着肖寒月愁眉苦脸,忍不住说道:
“肖大哥,有什么心事么?为什么这样的闷闷不乐?”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我在担心……”
“担心?担什么心?是不是挂念赵姑娘的安危?”
“不是赵姑娘,是你!”
“我……”朱盈盈嫣然一笑,无限温柔地说道:
“你这样关心我,我听得好开心,不过,我一直在你身边,就算遇了了什么危险,你也会帮助我,对吗?”
肖寒月道:
“话虽不错,可是,我担心一下子照顾不到,使你受到伤害。”
朱盈盈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看着肖寒月,却未多问。
她虽然不解世道险恶,但却绝顶聪明,已从肖寒月口气中听出苗头不对。
肖寒月原本想诱她开口,再行设法劝她离去,但朱姑娘不讲,肖寒月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道:
“盈盈,我不愿你涉险,所以,最好,你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说,那里安全呢?”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当然是先回王府最好……”
朱盈盈黯然说道:
这不太可能的,我没面子再回王府,除了王府,你告诉我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就住在那里等你。”
她回答的很婉转,但却使得肖寒月有着无法回答的感觉,他不然一身,只剑飘零,识人不多,也没有可靠的朋友,呆了一阵,道:
“就算不愿回王府去,你自觉着那里最为适合呢?”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真的,要听我的意见吗?”
“当然,你识人众多,想必有很安全、可靠的地方。”
朱盈盈道:
“跟在你的身侧最安全……”
肖寒月道:
“唉!盈盈,我……”
朱盈盈道:
“不要为我担忧,也不用为我叹息,我决心离开王府时,就打定了主意,要跟你江湖飘零,这些日子来,我觉得很快乐,平民生涯,自由自在,倘你一定逼我离开,不管我住在那里,都不会觉得安全,也不会觉得快乐,肖大哥,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我……知道……”
“知道了,就不要撵我离开你,近日中,我除了‘苦练银月飞霜’之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对你有些帮助,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
常九哈哈一笑,道:
“想通了什么?”
朱盈盈道:
“第一,不能给肖大哥找麻烦,第二,我要练好武功,第三,我要很温柔,听话,不能意肖大哥生气。”
想她金技玉叶的身份,说出此等之言,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需要多大的勇气,肖寒月听得磊为感动,道:
“走!盈盈,我教你剑法,你要和肖大哥共赴险难,一定要学会肖大哥的剑法。”
朱盈盈突然跃起,抓起了肖寒月的手,道:
“直是要教我剑法吗?”
肖寒月道:
“自然是真的了。”
朱盈盈脸上泛现娇羞之情,把身子缓缓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柔声说道:
“肖大哥,我好高兴啊。”
这时,常九已悄然离去。
肖寒月教的很用心,朱盈盈也学的很认真,只是成效不大。
第二天,中午时分,闲云大师、墨非子联袂而至。
闲云大师换了一身淡灰色的僧袍,白袜,芒履,手中却多了一根青竹杖。
陈抱山匆忙赶到,道:
“车马备齐了,诸位准备几时动身?”
墨非子道:
“抱山,有没有人跟踪我们?”
陈抱山道:
“没有发觉,不过,晚辈不敢肯定了。”
闲云大师道:
“只怕逃不过他们的临视,不过,顾不得了,肖施主,咱们几时动身?”
肖寒月道:
“救人如救火,自然是越快越好。”
墨非子目光一掠朱盈盈,道:
“这位姑娘,也要去吗?
朱盈盈点点头,道:
“道长,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拖累你们的。”
陈抱山道:
“姑娘,我们只有一辆马车。”
朱盈盈道:
“不要紧,我可以和肖大哥挤在一起。”
闲云大师大师微微一笑,道:
“陈施主,咱们走吧!”
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客栈外,果然已停好了一辆马车,黑色的车篷,黑色的垂帘,一个全身黑衣的老者,垂手站在车前。
陈抱山道:
“肖大侠请上车吧!”
肖寒月掀开车帘,朱盈盈一迈步,登上篷车。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
“道长,咱们走吧!”大袖一挥,凌空而起。
陈抱山低声道:
“肖大侠,我们会追随两位老前辈,听候差遣,三位请上车吧!”
墨非子低声道:
“陈兄,此行危险重重,用不着多人涉险,在下赶车的工夫不错,就由在下暂作掌鞭吧!”
陈抱山略一沉吟,点点头,望着那黑衣老者,道:
“陈寿,你回去吧!告诉夫人,立时迁居,我如能安全归来,自会去寻找你们,如果我不回去,要夫人好好照顾少爷,不用等我了。”
陈寿一躬身,道:
“老奴遵命!”
转身向前行去。
肖寒月心中一动,突然喝道:
“站住!”
这一声喝叫,虽然未提名道姓,但场中之人,都听得出,是喝叫陈寿,但陈寿却听而不闻,步如行云流水一般,向前行去。
肖寒月低声对陈抱山,道:
“陈兄,叫他回来。”
陈抱山心中虽是凝窦重重,但却未问,高声喝道:
陈寿回来!”
陈寿停下脚步,回身行了过来,道:
“主人,是叫老奴吗?”
陈抱山心中付道:这陈寿平常十分机警,今日怎么变得有些糊涂了,一皱眉头,道:
“肖大侠招呼你。”
“噢!”陈寿目光转动,望望肖寒月,接道:
“肖大侠有什么吩咐?”
“请教阁下,到陈府多少时间了?”
“不多,大约三十几个了,我进入陈府的时候,主人还有到十岁。”
“不错……”陈抱山接道:
“陈寿在府中已经三十多年了。”
“这个……也许是在下多虑了!”
陈抱山道:
“肖大侠怀凝什么?只管请说。”
陈寿冷冷说道:
“间不疏亲,肖大侠不过刚刚认识我家主人,就想挑拨我们主仆间的情义吗?”
“不许胡说……”陈抱山大声喝叱着说:
“怎么对肖大侠如此无礼!”
陈寿神情冷厉地说道:
“主人,肖大侠有意诬陷老奴,岂能就此罢了?”
肖寒月本来满脸惭愧之色,听完冷笑一声,道:
“陈管家,肖某诬陷阁下什么?”
“陈寿微微一呆,道:
“你怀疑老夫?”
“不错,我怀疑老管家什么,你明白吗?”
“我……我不知道”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你不知道,要不要在下告诉你?”
陈寿厉声喝道:
“你说!”
肖寒月道:
“你通风报信,陷害主人,难怪我们的行踪,全在人掌握之中。”
陈抱山一皱眉头,道:
“陈寿说实话,我约肖大侠和闲云大师、常九等泛舟江上,除你之外,再无他人知晓,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陈寿道:
“老奴冤枉啊!”
陈抱山缓步向陈寿逼去,一面冷冷说道:
“近来,你行动怪异,仔细想来,甚多疑点……”
陈寿接道:
“老奴在府上三十余年,你……”
他突然一扬手,扣住了陈抱山的右腕脉穴,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道:
“你们那一个敢动,我就先杀了陈抱山。”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陈管家,你在陈府三十余年,主仆之情,何等深厚,为什么竟然出卖主人?”
陈寿冷笑一声,道:
“老夫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如何怀疑到我?”
肖寒月道:
“我只是怀疑,陈兄约我在江中泛舟清淡,本是极为机密的事,竟然被白玉仙事先侦知,最可疑的是,围攻我们的敌人,竟有两个是闲云大师的多处故友,而闲云大师是隐身佛门的一代高人,数十年未过问江湖是非,甚至连他交往数十年的朋友,也不知道他身负绝世武功,但白玉仙那一批人却能及时而至,这绝非偶然,而是,事先有人通风报信,对方有了很充裕的时间,才能有此安排,这个必然是我们之间,最受信用的人,而且又参与这件事情……”
陈寿道:
“就凭这点推断?”
“自然还有……”肖寒月缓缓接道:
“攻心为上,作贼心虚,我们拒绝你赶车同行,原本是一番好意,怕你涉险受伤,但你却神情温怒,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这等反常的反应,是引起我怀疑的原因之二。”
陈寿略一沉吟,道:
“还有吗?”
“事实上,肖某的经验不足,抱山兄唤回老管家时,我心中本有着抱歉之感,陈管家去而复返,可能是在下多疑,但陈管家的激愤神情,颇有欲盖弥彰之嫌,使在下心中肯定了陈管家心中有鬼,自然,你下手扣拿抱山兄的腕穴,那更是铁证如山了。”
陈寿冷冷说道: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陈抱山的生死,握在老夫之手,只要你们稍有妄动,我就立刻取他之命。”
脉穴受制的陈抱山,此刻却十分冷静,长长叹息一声,道:
陈寿,我早该怀疑到你的,只是我太信任你了,两代老仆,三十余年,父子、夫妻,能相处如此之久,亦非易事,就此一念,使我排除了对你的嫌疑。”
陈寿冷然一哂,道:
“那要怪你自己无能了。”
陈抱山道:
“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我?陈家待你不薄,尤其是,先父过世之后,我对你的尊重,几乎视同长辈,事事和你商量、研究。适才,我又对你托妻、寄子,如非肖大剑一言点破,我却把自己的妻儿,送入虎口之中了。”
陈寿道:
“这就是江湖,凶险重重,变化难测,小主人,你就认命吧!”
肖寒月缓缓向前逼近了两步。
“站住!”陈寿厉声喝道:
“再往前走,就立刻杀了陈抱山。”
陈抱山脉门受制,功力全失,完全没有挣扎、反击的力量,直到此时,他心中才明白,陈寿的武功高强,绝不在自己之下。叹息一声,道:
“肖公子,不用顾虑我的生死,只管出手杀了这个老奴才!”
陈寿冷哼一声,道:
“小主人,别逼我杀你,念在三十年相处的份上,我也许会想办法,留下你一条命……”
陈抱山怒道:
“无心无肺的老奴才,我陈抱山如有三寸气在,绝不会放过你,有种的,你就立刻杀了我!”
陈寿道:
“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有何不可。”
“且慢……”肖寒月接道:
“陈管家答应我的事,不未兑现。”
陈寿哈哈一笑,道:
“一切都如你所料,老夫五年前,已经被吸收入门。不错,陈抱山的一切安排,都是由老夫传送出去,这一次,老才本准备借赶车的机会,把你们送人鬼门关中,想不到,却被你这个毛小子,瞧也了破绽,使老夫好好一场大功劳,功亏一溃,想来实在可恨。”
肖寒月听他口风奇紧,不禁一皱眉头,道:
“你出卖了三十年的老主人,总该有个原因吧!什么原因,会使你如此的灭情、忘性,断义绝亲?”
陈寿道:
“别想由老夫口中问出什么,老夫能说的,自己会说,不能说的……"“好!那就拣你能说的,说出来吧!”
陈寿沉吟了一阵,道:
“陈抱山这一家人,只不过是大森林中一只燕雀,是那么微不足道,他会受到重视的原因,是因为他认识了墨非子的缘故,闲云老和尚的绝高武功,使我们这一次的江上截击,功败垂成。”
肖寒月道:
“那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他们的目的何在?”
陈寿道:
“这个,老夫怒不奉告……”
肖寒月道:
“陈管家不能再说了?”
“对!老夫只能说出这些了。”
肖寒月道:
“好!那就请老管家放了抱山兄,肖某人保证你安全离开。”
陈寿笑道:
“肖寒月,你要和老夫斗心机,只怕是年轻了一些,老夫这把年纪,还会上你的当不成?”
肖寒月摇摇头,道:
“陈寿,你没有机会杀死陈抱山的……”
“老大倒是不信……”
肖寒月突然一上步,一指点出,一股暗劲,直逼咽喉。
陈寿早已有备,一拉陈抱山,挡在自己身前。
肖寒月身子一转,人已闪到了陈寿的身侧,左手疾快地拍出一掌。
他曾在鬼刀侯玄手中抢救了赵幽兰。心中甚有信心,在陈寿出手杀死陈抱山山之前,把他抢救下来。
但肖寒月却未想到一点,侯畜不知道他会武,他全无戒备,但现在,陈寿却把他看成了第一强敌,随时对他防范。
而陈寿的武功之高,也完全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肖寒月连转三个方位,出手三次,都被陈寿及时用陈抱山作为屏挡,使肖寒月无法得手。
但肖寒月的快速指掌,也逼得陈寿无法腾出手来杀死陈抱山。
两人动作有如电光石火一般的快速,招招间不容发。
陈寿右手带动陈抱山的身子,左手辅助化解肖寒月的攻势,竟然成了一个相持不下的僵持之局。
肖寒月心中固然焦急,但陈寿也是越打越惊,只觉对方出手之快,逼得人喘不气,如非手中有陈抱山可作阴挡,只怕连两招也接不下来。
忽然间,寒芒一闪,银月飞霜有如一道流矢,疾射而至,飞击陈寿。
只道是一般的暗器,陈寿身子一侧,险险地让过。
但他却不知道,这银月飞霜不活的,可借着细索自由操纵。
陈寿侧头躲避,银月飞霜掠面而过,但突然一转,去而复返,疾快地一个倒转,由陈寿的脑后面削去。
锋利的宝刃尚且可断,何况,是人的脑代。
陈寿只觉头上一寒,半个脑袋已然飞起,脑浆和着鲜血,喷起了七八尺高。
银月飞霜的力道不衰,掠着陈抱山的头顶,旋飞而回。
肖寒月掌势飞至,击在陈寿前胸,陈寿的尸体还未倒下,已被肖寒月一掌震飞起来,摔到六尺开外。
朱盈盈收回了银月飞霜,急急到肖寒月的身前,柔声道:
“肖大哥,我没有做错吧?”
肖寒月道:
“你做的很好。”
陈抱山呆呆地望着朱姑娘,道:
“姑娘用的什么暗器?竟然是折转自如,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朱盈盈笑道:
“那是银月飞霜,唉,我第一次施用它,好担心伤到了你,幸好没有出错,要是伤到了你,真不知要如何对肖大哥交代了。”
陈抱山道:
“只要杀了老奴才,就是在下受到伤害,亦是甘情愿。”
肖寒月叹口气,道:
“盈盈,真是苦了你了,这样短的时间,你竟然练到了如此成就,能随心所欲,操纵自如,当真是可贺可喜。”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我在睡觉的时候,也在想它的用法,第一次出手,未让肖大哥失望,我心中好高兴。”
常九快步行了过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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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姑娘,在下这次算大大的开了一次眼界。”
朱盈盈笑道,以后,你要多多帮忙我啊!”
这两句话,没头没脑,饶是常九这个老江湖,也听得楞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意思,呆了一呆,道:
“姑娘要常九帮什么忙,只管吩咐一声。”
朱盈盈道:
“以后,肖大哥要是再撵我离开的时候,你要帮我讲话呀!”
常九哈哈一笑,望着肖寒月,道:
“我也要恭喜肖兄弟了。”
肖寒月道:
“恭喜我,什么意思?”
常九叹道:
“朱姑娘是练武的奇才,看她短短时间的进境,抵得上旁人数年的苦功,肖兄弟有朱姑娘这个好助手,实在助力非浅。”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我也有些意外,如此短的时间,竟有如此成就,日后,再学会我的剑法,连我也要甘拜下风了。”
朱姑娘更是笑的一脸娇媚,道: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试一下我的成就,在画舫上,我就想出手,但又怕惹你生气,勉强压制下这外念头。”
这座客栈,虽然在一处僻静所在,但京口是个势闹的地方,自然是有不少行人、客旅,但这等玩命的事情,看到的人也装作未看到,大家都躲了起来。
“走!咱们离开这里。”
常九跳上车辕,挥鞭驰车,一阵疾驰,到了郊外一处偏僻的土坡上。
陈抱山挖了一个土坑,埋了陈寿,道:
“肖大侠,兄弟想回家一趟,安排一下家人的行程再来。”
肖寒月道:
“陈兄请便。”
陈抱山道:
“几位先行上道,在?随后赶去。”
常九道:
“陈寿既和敌人早有勾结,这辆篷车早成标志,咱们得换个办法上路才行。”
“对!在下竟未想到此处,寒家薄有财资,生活无虑,这辆车可以弃去不要。”
常九道:
“既可弃置,不如毁去。”
陈抱山道:
“常兄高明。”
常九道:
“陈兄回家一趟,大概要多少时间?”
陈抱山道:
“大约一个时辰足矣。”
常九道:
“那很好,我们就在此地等候陈兄,烧去这辆篷车,大概,也要半个时辰了。”
陈抱山道:
“陈兄既有家小之累,这趟钟山之行,不去也罢。”
陈抱山道:
“多谢肖大侠的关心,不过,在下一定要去。”
“为什么?”
陈抱山道:
“不瞒肖兄说,在下一直想拜在墨非子前辈的门下,但他却一直不肯,这一次,他要我和肖大侠联络,安排同赴钟山,才答允事成之后,收我入门,这次钟山之约,如不能去,只怕这个心愿,也无法得偿了。”
“原来如此。”肖寒月笑一笑,道:
“府上既为敌人渗入,也许还有余党,我们何不一同回到府上,俟陈兄家小离去,再一起动身如何?”
陈抱山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陈抱山家境富裕,妻子美丽贤慧,长子十五,女儿十三,陈妻钱氏早知丈夫心意,心中纵有些恋恋不舍,却不出言劝阴,只希望陈抱山日后能够回家探望一下妻儿。
陈抱山山备下了丰富的酒菜,款待肖寒月等,直待夜晚二更过后,钱氏带了一双儿女,和两陈抱山人贴身丫头,带了细软、银票,悄然离去。
她行止隐密,去的地方,除了陈抱山之外,别人都不知晓,陈府中偌大的家产,除了田地之外,还有一座绸缎妆铺面,陈抱山交给了账房先生继续经营,一切安排妥当,天色已近五更,乘夜色迷蒙,四个人离开陈府,四匹马得得小驰,天亮时分,已近江岸。
弃马乘舟,四个人认雇了一艘帆船,北上金陵。
这番安排,看来是隐密异常,连常九这等老江湖,也觉着毫无破绽可寻。
风平浪静,江中行舟,自由自在的平民生活,只乐得朱盈盈高兴万分,自然,肖大哥常伴身侧,才是她真正快乐的源泉。
船舱中饮酒清谈,常九大谈江湖经历,听得肖寒月、朱盈盈津津有味。
这是第二天中午时分,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船得江面,目睹着往来帆舟,两岸如画景物,朱盈盈依偎肖寒月的身旁,凭窗眺望,脸上的欢愉笑容一直没有平复过。
不知何时,朱盈盈已经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陈抱山、常九也悄在离开了舱房,整个舱内,只有肖寒月、朱盈盈两个人。
一阵阵少女体香,随着徐徐的江风,送入了肖寒月的鼻息之中。
自从和肖寒月相处之后,这位金枝上的郡主,即不再薰香,现在,肖寒月闻到的香味,是来自她身上的少女幽香。
朱盈盈赤裸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肖寒月也感觉到了朱姑娘的可爱。
事实上,两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不过,朱姑娘比肖寒月更为率直一些。
肖寒月右手缓缓伸出,抱着了朱盈盈的娇躯,朱盈盈也更紧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
忽然间,响起了船家的大呼叫,道:
“你这人怎么搞的,你不会行船啊!”
这一声呼喝,打断了朱盈盈、肖公子正在升起的热情。
肖寒月霍然一惊,推开了朱盈盈,转身奔出舱外。
只见陈抱山、常九,站在甲板上陈抱山手中拿着一支撑船用的竹篙,瞪着双目,看着一艘小型快舟,那小舟紧随帆船之后,似是要朝帆船冲撞,但都为陈抱山的竹篙扫开。
原来,那小舟逆流而上,撞向帆船的力量,必须要人力划动,陈抱山手中执着竹篙,遥遥击向操舟的舵手,使快舟无法撞向帆船。
常九已亮出兵刃,站在甲板上戒备,那船主也明白了那艘快舟的用心,一面下令船上的水手操舵用桨,闪避撞击。
一闪一撞之间,在广阔的江面上,掀起阵阵浪花,如若撇开凶险的后果不谈,看去却是十分壮观、有趣。
朱盈盈已追了出来,站在肖寒月的身侧,低声道:
“肖大哥,要不要我用银月飞霜杀了他们?”
陈抱山道:
“暂时不用动手,看看情形再说。”
朱盈盈微微一笑,点点头。
她不知凶险,只觉好玩,对肖大哥,更是百依百顺。
但肖寒月的内心中,却是暗暗发愁,几次历练,肖寒月的胆气,越来越壮大了,他不怕敌人众多、厉害,但他却怕水,这么辽阔的江面,滚滚流水,一旦船翻落水,纵然是有一身过的人武功,迅如电光石火的快剑,也是完全无法施展了,只有让人活捉、生擒,或是葬身鱼腹的份了。
当时,只想逃避敌人的追踪耳目,却未想到在船上一旦遇到敌人时,如何应付?
心中念转,缓步行近常九,低声道:
“常九,咱们被人发现了。”
常九点点头,道:
“看来,咱们想悄然抵达钟山的愿望是落空了。”
肖寒月道:
“能不能让船家把帆船靠岸,只要一上陆地,就有用怕他们了。”
常九摇摇头,道:
“只怕不太容易,此地没有靠岸的地方,而且,只怕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有靠岸的时间。”
肖寒月道:
“去和船主商量一下,既然有一艘快舟追来,就可能有第二、第三艘快舟出现,他们都会水中功夫,咱们只怕很难应付。”
常九微微一怔,道:
“对!如若再来两艘快舟,咱们就无法对付了……”
“趁他们同伴未到,早些靠岸的好。”肖寒月一面说,一面由袋中取出数枚制钱。原来,肖寒月虽未习过暗器,但在几番对敌之后,却也想到了暗器的重要,有些时候,会暗器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就悄然开始习练,用制钱作为暗器,当作金钱镖来使用。
他内功精深,腕力奇强,稍加练习,已然有了很大的进步。
常九转身得向船主,还未来得及开口,中外两艘小型快舟,已然破浪而来。
肖寒月目光锐利已然看到了两艘小舟上面,各站着两个持着弓箭的大汉,不禁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究间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水、旱两路,皆有徒众,而且,准备齐全,随时都有大批的人力动用……”
两艘快舟,接近了帆船两支左右时,快舟上的大汉,已然引弓发箭,箭如流星,分射肖寒月和常九。
肖寒月双手齐出,稳稳的接住了两只长箭,常九却挥动手中兵刃拨打,把两支长箭击落江心。
朱盈盈手执银月飞霜,紧依在肖寒月的身侧。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既无忧虑,也不震惊,似乎对肖寒月的一切,都充满着信任。
看她的镇静工夫,连常九也为之暗暗佩服。
这时,肖寒月突然跃到船头,低声道:
“常兄退下,想法子行船靠岸,这里有我应付。”
说话之间,箭已如飞蝗而至。
对方虽只有四个弓箭手,但他们射技熟练,十分快速,双方的距离又近,箭势力道很猛。
但肖寒月的接箭手法,更是妙到极致,只见他双手彼扬此落,有如万手千臂一般,带着啸风而至的破空雕翎,竟然没有一支落在船上,完全被他接了下来。
四个弓箭手,快如连珠各发出二十四支强箭,九十六支箭全被肖寒月接在手中。
四个人看得呆了,竟忘记再引弓发箭。
其实,四人都已明白,就算再射一袋箭,仍然是要被对方接住。
武林中不少接箭高手,但在箭势最强的离之内能够连续接下四个熟练弓箭手射出的长箭,那确实是绝无仅有的事了。
陈抱山本已为弓箭所困,但看弓箭尽为肖寒月所接,不禁精神一震,长篙挥舞,势道凌厉,迫得另一艘快舟掌舵人一直无法撞向帆船。
肖寒月表现出的技能、威力,似乎是每次动手都有着很大的进步。不但常九看得暗暗喝采,就是那位船主也看的信心大增,吆喝着撑船的伙计,把帆船向江边靠去。
突然间,船舱中冒起了一股江水。
船主大声叫道:
“不好了,船底被凿破了。”
肖寒月听得一呆,转头望去,舱中已然积了盈寸江水,这个洞凿的不小,破裂处,水势直涌而出。
不怕来敌的凶猛,但对这滔滔江流,却存有极大的畏惧,肖寒月暗暗决定,日后绝不再乘船赶路。
大概是那位船主也感觉到处境凶危,唯一的生路,就是尽量把船靠近江岸,他久行水面,经验丰富,抓起一个水桶,舀起江水,倒向舱外,一面高声说道:
“伙计们,加把力,把船拢向江岸,肖公子武力高强,只要把船靠近岸边,大家都算保命了。”
生死交关,任何的重赏,已不足激起勇气,只有保命的说法,最有效用。
果然,已想弃船而逃的几个水手,又全力施为,把帆船向江岸靠去。
常九跃入舱中,左手抓起了一个水盆舀水,右手执着如意棒,目光流转,瞧着舱中的变化。
陈抱山低声说道:
“肖兄,先把这三艘梭形快舟毁了,再合力应付水底的敌人……”
肖寒月本无伤人之意,但形势急迫,一咬牙,抓起一把长箭投掷,虽非强弓射出,但箭势急劲,快如流星,一把就有十余支,闪避不易。
但闻几声惨叫,北面的快舟上两个弓箭手,一个舵手,全被射中。
强的去势,把三人也撞得坠入江中。
朱盈盈低声道:
“肖大哥,我试试银月飞霜好吗?”
肖寒月点头一笑,心中忖道:此时何时,你早该出手了。
但见一道银虹骤起,有如冰轮乍现,飞向了快舟。
寒光闪过,鲜血溅飞,两个弓箭手,连什么兵刃都未看清楚,脑袋已飞落江心。
一击之间,如此威势,陈抱山心中大地震动了一下,他绝没有想到,娇媚如花的朱姑娘,竟有这一手凌厉绝活。
只见那盘飞银芒,有如活的一般,本是斜向上面飞升之势,突然一沉,有如流星飞坠,划过了那掌舵的水手。
没有看清楚伤在何处,只见他忽然间一头栽倒江里,由水中冒起了一股鲜血。
银芒盘转,突地飞回甲板,宝刀锋利,带起了一股寒风,三尺内感觉到冷气逼人,陈抱山吃了一惊,正想闪避,银芒飞入了朱盈盈手中不见。
从未见过飞射数丈的剑法,陈抱山有些茫然地道:
“这是什么剑法?”
“银月飞霜……”朱姑娘很满意这一击的神奇、快速,微笑如花。
“好一招银月飞霜,姑娘剑上造诣如此之深,陈某人当真开眼界了。”
想到自己练剑二十余年,想也未想过天下竟有如此奇厉的剑招,朱姑娘小小年纪,竟能成此绝技,不禁心头黯然。
他那里知道,这银月飞霜的威力,全在它设计制造的精妙之上,其运用之术,亦是前辈古人化了数干十年工夫研究出来的奇妙手法,朱盈盈只不过是承受了前人余阴,使利器的作用发挥出来罢了。
肖寒月亦是暗暗震惊“银月飞霜”的神奇、强大,适才一击,如是飞身自己,要如何才能避过。
第一次,遇上武技转化的难题,不禁想得入神,连处境的危险,也已忘去。
三艘快舟去其二,余下一艘,自然不敢再通帆船。
这时,舱中积水,已然逾尺,常九左手舀水,右手待敌,但腕力不足,舀水有限,致舱中的积水,愈来愈多,行动之间,也逐渐困难。
肖寒月凝神思索,静立不动,朱盈盈也就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
陈抱山忍不住叫道:
“肖大侠,你们守住甲板上面的扼敌,我去帮忙清除舱中积水。”
肖寒月如梦初醒般,回头一看舱中积水,急急说道:
“盈盈,守住船头扼敌。”转身入舱。
但闻砰然一声,船又破裂一处。
这时刻,忽然发觉到常九的如意棒发挥出特别的妙用了,只见右手疾伸,一棒直捣过去,如意棒突然弹出一股锋芒,由破裂的洞穴中,刺了出去,穿入水中,一股鲜血,随着江水涌入。
原来,那如意棱内机关甚多,有机簧控制的尖锥利刃,突然探出,可三四尺外。
加上陈抱山和肖寒月的全力舀水,舱中积水大减,已可看出两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江水再涌了进来。
那船主人奔入内舱,取出两床棉被,分堵在两个破洞上,突然流出泪来,道:
“可惜我这条好船哪!”
肖寒月不知水性,也不知这船何等木头所造,但确知是一艘好船,水中敌人,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帆船凿了两个裂洞,在江水挤压之下,竟未扩大,如非好船,岂能如此。
船终于靠到江岸,船家仍泣声不止,陈抱山取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交给船家,那船主接过银票,才收住了悲泣。
常九跃登岸上,方叹口气,道:
“肖兄弟,咱们恐怕无法逃过敌人的耳目了……”
肖寒月接道:
“敌人众多,耳目遍布,既是无法避开,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向前行去。”
常九摇摇头,道:
“不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给他一个若现,使他们无法事先安排陷井。”
肖寒月道:
“好!那就由常兄安排了。”
常九本善隐形潜踪之术,地鼠门的易容方法,也产江湖上之一绝,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经过常九的改扮,肖寒月、朱盈盈从未见过,就是在江湖上得走多年的陈抱山也觉得新奇的很,衣服可正穿反穿,颜色随时变换,忽然混入旅客群中,忽然间又会聚一处,未得常九解说之前,似乎是充满着神秘,但得了常九解说之后,却是十分简单,方法是技巧的利用地形和旅客人群,随时变换位置,使追踪、监视的敌人,莫可捉摸,再暗中留心可疑的人,即可反客为主。
肖寒月很快地明白了个中的技巧,是利用人类的错觉来隐藏行色。
这办法很好玩,也很管用,肖寒月等人时而混入旅客群中,时而两人同行,虽然忽而群、忽而单的行动,但事实上,却有着一定的规律,保持着联系。
常九表现出了高度的技巧,彼此约定,距离不能超过十丈,但除非常九有意的让三人看到他的行动之外,三人竟很难看到他。
这日中午时分,经过茶棚,肖寒月忽然发觉了常九留下暗记,告诉肖寒月他们说;茶棚中两个老者是敌人,其中一个是用毒的高手,要特别小心。
肖寒月心中震动,暗道:他们派出了施毒的高手,那真是防不胜防了,必须早些把他除去。
但他却看不出两个同时穿着灰衣的老者,哪个才是用毒的高手?
这时,肖寒月等一行正混在一批行旅中,这一群有几个人,两个灰衣老者果然很留心走过茶棚的旅客,但显然并没有发现三人的身份。
肖寒月暗暗提气疑神,果然听到了一个脸上有麻子的灰衣老者说道:
“郭老,你怎么不下手啊?”
“怎么不下手法,我瞧不出他们的身份,总不成对所有过路的人,全都用毒吧!”
麻子老者笑道:
“郭兄一向是宁可错杀十个,不肯放过一个,你今天怎会变得这等仁慈了。”
另一个灰衣者应道:
“我郭天威用毒的对象,都是武林高手,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可是从不下手。”
肖寒月心中明白了,那脸上没有麻子的人才是用毒的高手。
突然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朱盈盈一陈抱山得到了肖寒月的暗示,地鼠门中有一套很好的联络方法,一个举动,一个手势,都代表一个行动。
行走在人群中的肖寒月忽然间不见了,陈抱山朱盈盈蛇隐鼠窜的隐入了道旁草丛之中。
灵巧的动作,使得同行的旅客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肖寒月刚刚隐好身子,常九突然在身旁出现,笑一笑,道:
“肖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杀了那用毒的高手!”
“他是什么人?”
“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叫郭天威。”
常九呆了一呆,道:
“郭天威,寸草不留郭天威?”
“怎么?你认识他?”肖寒月大感奇怪地说:
“你既然知道他是一个用毒的高手,自然早知道他是谁了。”
“我能瞧出他会用毒,那是江湖经验,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肖寒月沉吟一了阵道:
“我明白了,那是一种经验,阅历累积起来的观察力。”
“对!这就叫江湖阅历,不过,我想不到会是郭天威。”
肖寒月道:
“他是不是很可怕?”
常九道:
“可怕得很,你只要听到他的绰号,寸草不留,就该想到他手段的恶毒了。”
肖寒月哦了一声,望着常九。
常九吸一口气,道:
“他用毒手法高明不说,而且,用的是无形之毒,中毒之人当时并无感觉,事后一个时辰才会发作,听说,他还能把毒发的时间,延长到十二个时辰之后。”
当真是闻所未闻的施毒手段,肖寒月听的楞住了。
常九叹息一声,道:
“十几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十三铁骑的组织得罪了他,他只是在他们住宿的地方走了一下,第二天十三铁骑和手下合计四十九人,全都气绝而亡,当时,竟无一人感觉到自己中毒……”
肖寒月神情一变,道:
“如此厉害吗?”
常九道:
“十三铁骑上下四十九人的死状,也在江湖上流为奇谈,一直传育了好几年才平静下来。”
“想那四十九人,死状很惨了?”
“不!每个人死的时候,都带着笑容,好像是在睡梦之中想到了什么欢乐的事情一样,这证明了他们死得毫无痛苦,死在不知不觉之中,但死亡究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论怎么死,死亡对人都是一种威胁。”
肖寒月道:
“不错,千古艰难唯一死,古人早就说过了。”
常九道:
“郭天威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想来真是可怖异常。”
相了一想,肖寒月不自觉地打一个冷颤,道:
“常九,这个人是绝不能留下来了。”
常九道:
“郭天威在那个组织中的身份,应该是十分重要,如果咱们能问问他,也许会有很多收获。”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常九,一个人的穴道受制,还有没有用毒的能力?”
常九道:
“应该不会。”
肖寒月四顾一眼,道:
“身后荒草高可及人,就在草丛中问他,也许可以使他招供。”
没有等太久时间,郭天威和那个脸上有麻子的人,并肩行了过来。
肖寒月全神戒备,面对着一个用毒的高手,如是一击不中,那后果就很预料了。
常九还教了肖寒月另一个特长,那就是忍耐工夫。
直待两个人行过肖寒月等隐身地方,肖寒月方才一道闪电似的,忽然间飞跃而起,扑向郭天威。
郭天威用毒手法恶毒,武功也很高明,肖寒月疾扑而来带起的风声,已使他心生警觉,霍然转身,但仍然晚了一步,肖寒月已经准确的点中了郭天威的穴道。
那一脸麻子的灰衣老者,右手一挥,疾劈了一掌,击向肖寒月。
肖寒月冷笑一声,左手一扬,已扣住了那麻子的脉穴。
常九疾跃而出,抱起了郭天威,隐入草丛之中。
肖寒月右手如电,那麻子惊叫之声,还未出口,又被点中穴道。
两人被带入草丛中,陈抱山和朱盈盈也赶到。
常九点了郭天威四肢上的穴道,肖寒月也解开了那麻子的晕穴。
两个人神志都恢复了清明,但身体却无法动弹。
郭天威大概从未受到如此的折磨,双目中满是愤怒,瞪着肖寒月和常九。
那麻子却是一脸惊惧之色,道:
“这算什么?咱们素不相识……”
常九冷冷接道:
“看样子及形貌,阁下是九头鸟万长青了?”
朱盈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他怎么会叫九头鸟?”
她虽然改了容貌,但却无法使声音改变,仍然清脆动人。
常九笑道:
“九头鸟是一种邪鸟,听说能发出各种的声音,见者不吉……”
郭天威开了口,声音中仍带着怒气,道:
“你们是什么人?”
肖寒月道:
“阁下要找的人。”
“肖寒月?”郭天威打量着肖寒月说:
“你不是。”
“如果我改变了容貌呢?”
其实,郭天威已经相信了,除了肖寒月之外,这江胡之上,还有什么人,能在他出手之前,点中他的穴道?”
九头鸟万长青叹息一声,道:
“咱们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儿啄了眼睛……”目光一掠常九,接道:
“阁下是地鼠门常九了。”
常九道:
“不错,你们把我的底子也摸出来了。”
万长青道:
“那很好,你常九也是老江湖了,个中利害应该思索得十分清楚,地鼠门中除了你常九外,还有有一位李爷,你大概认识哟?”
常九心头一震,道:
“李七,你们把他怎么了?”
万长青道:
“没有怎么样,他活得很好,咱们二爷礼贤下士,贵门的李七兄,现在是咱们二爷的贵宾。”
肖寒月低声道:
“常兄,李七是……”
“我的师兄,也是我们地鼠门这一代的掌门人。”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目光转到万长青的脸上,冷冷道:
“他已经多年不问江湖中事了,而且不再收弟子,你们为什么找上他?”
“那是咱们二爷爱才,像天威这等人物,不是也成为咱们二爷的贵宾么?地鼠门中然不是一个很大的门户,而且已经式微,人才凋零,但他们具有的隐形潜踪之术,却是江湖一绝,二爷求才若渴,找不到你常九,只好把李七爷请去了。”
常九道:
“我知道,他的身体不太好。”
万长青道:
“放心,放心,咱们二爷手下人才众多,有很多医道高明之士,李七爷的身体,已被调理得比过去健朗多了。”
肖寒月突然接道:
“天下名医,谁能在金陵赵百年之右””
万长青淡淡一笑道:
“你真是肖寒月?”
肖寒月道:
“如假包换。”
万长青道:
“咱们二爷对阁下很敬慕,所以……”
“所以,才派出了很多高手,到处截杀我肖寒月,白玉仙、向中天、还有阁下这只九头鸟,再加上寸草不留郭天威……”
万条青接道:
“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咱们二爷对你肖兄十分敬重,一直想亲自跟你谈谈,但你肖兄却一直不肯赏这个面子,迫得咱们二爷不得不动员了很多人手请你,至于兄弟和郭兄,也是派出的人手之一……”
肖寒月接道:
“如果我不肯听命,两位就准备把在下给毒死了?”
“不会,绝对不会,二爷很希望你加入我们这个组织,有很重要的职位,等着肖兄……”
肖寒月哦了一声,道:
“此话当真吗”。
“龟孙子才会说谎,我陪郭兄亲自出动,就是来请肖兄的……”
“听口气,阁下在二爷面前的身份。似乎是还不太低呀……”常九凝目注视着万长青说,“你万死九头鸟的大名,我中已听过,但如比起郭天威在江湖上的威望,不客气说,应该是有一段距离,你小子凭什么跟郭天威称兄道弟。”
“这……”万长青麻脸上竟然也升起了一片红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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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二爷看得起在下,把在下留在身边,常常和在下商量一些事情。”
“二爷的亲信……”肖寒月说:
“好!你现在告诉我,二爷是什么人?”
万长青微微一怔,道:
“二爷就是二爷,能作主,能当家的人。”
肖寒月道:
“肖某人出道晚了几年,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知晓不多,你要说什么,最好能说的明白,让我听得懂。”
“那当然!肖兄只要肯和在下去见二爷一面,我相信肖兄立刻可以决定投效在二爷的麾下,那是惊人的大局面,和江湖一般开窑立寨的局面不同……”
肖寒月冷冷接道:
“现在,答复我的问话……”
万长青接道:
“在下是句句实言……”
肖寒月右手一抬,冷冷说道:
“不要逞口舌之利……”
陈抱山接道:
“交给我收拾他,肖公子吩咐我割他的鼻子,我不会切他的耳朵”
话说完,手中已多了一把不巧锋利的匕首,冷森森的寒芒,搁在了万长青的脸上。
万长青能言善道,但却很怕死,陈抱山双目中的凛凛神光,使得万长青感觉到,这个人不是谎言恫吓,而是说下手就会下手的人。
肖寒月道:
“说!,二爷者,何许人也?”
万长青道:
“二爷是我们这个组织中领导人之一。”
肖寒月道:
“那是说,还有一位大爷了?”
“大爷很少出面,在下追随二爷已有数年之久,咱们从未见过大爷。”
“哦!二爷总该有个姓吧?”
“有!不过,知道人人不多,通常我们都是尊称二爷。”
“你是他的亲信,身边的红人,总不会不知道吧!”
万长青道:
“我不知道……”
“不肯说,好!先给你一点苦头吃吃。”
肖寒月究竟是读书人,虽然明知道严酷的惩罚,收效很大,但却说不出口。
陈抱山应了一声,匕首晃动,立刻在九头鸟的脸上,划了几道伤口。
鲜血涌出,疼得万长青呻吟出声。
肖寒月道:
“现在,答复我,二爷姓什么?再不说,我就割下你一只耳朵。”
万长青急急说道:
“好像是姓李,你真的不太清楚。”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你们的总寨,设在什么地方””
“大批的人手,住在钟山,不过,二爷大数的时间,不住钟山总寨。”
“不在钟山总寨,在什么地方?”
“金陵城中。”
肖寒月心中一动,道:
“你常随二爷身侧,也住在金陵城中了?”
“不!我住在钟山总寨。”
肖寒月道:
“你认识白玉仙了?”
“见过,不过并非很熟,她是二爷的贵宾……”
“很好……”肖寒月说:
“就这样尽你所能的回答我的问话,你先休息一下。”
目光转往郭天威的身上,道:
“你杀了很多的人,而且,用毒取命,不分善恶首从,应该是死有余辜了。”
郭天威心中吃了一惊,一般江湖人物,都是希望逼问出他手毒的手法,配毒的药方,希望能学到他的用毒本领,这肖寒月却是光数说他的罪状,似是并无学习他用毒的手法之心。
这就使郭天威感觉到了危险,也突然间软化了,轻轻咳了一声,道:
“在下杀人虽多,但却并未滥杀无辜。”
常九突然出手如风,点了郭天威和万长青的晕穴,道:
“肖兄弟,你准怎么打算?”
肖寒月道:
“用毒的郭天威是绝对不能留下,至于这只九头鸟,在下倒不知是该杀,该放?”
“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可否适用?”
肖寒月道:
“请说出来,大家研商一下。”
常九道:
“万长青贪生怕死,不难尽吐隐密,如果咱们扮成了他们两人,混入钟山……”
肖寒月接道:
“办法是不错……”
目光打量工两人一阵,道:
“万长青这一脸麻子,郭天威的用毒之技,外形、内在,都不易模仿的像,只怕会露出破绽。”
常九道:
“外形上下不用担心,我相信可以改扮的维妙维肾……”
陈抱山接道:
“只要郭天威和万长青肯说实话,”咱们尽知隐密,一时之间,尚可应付过去。”
常九苦笑一下,道:
“这件事,要你陈见和肖公子合作了,常九的易容手法虽然高明,但我没有办法把身材升高。
陈抱山道:
“在下乐意效命。”
朱盈盈道:
“那我呢?应该扮什么?”
常九道:
“最好也扮成他们的人,我相信这件事不太困难,他们训练了很多的杀手,咱们很快会找到机会。”
“可是,我要和肖大哥在一起。”
“不会离开他们很远,事在人为……”
朱盈盈望着肖寒月,似是要他决定。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的易容手法果然高明,陈抱山一脸麻子,耗费了常九大半于的时间,但瞧上去,果然是找不出一点破绽,难的是万长青具的的习惯,和滔滔不绝的口才,陈抱山有点难以适应。
肖寒月装作郭天威。郭天威冷漠、孤傲,很少说话,这一点很容易,但困难处是他用毒的本领。
常九在万长青和郭天威身上,搜出了两面颜色不同的腰牌,另外在郭天威身上还搜出了一本毒经。
经上文字深奥,不易看懂,但这难不倒肖寒月,他读了两篇之后,已经通晓了用毒的大概情形。
常九和朱盈盈走在一起,立刻尝试到这位郡主很难伺候了,她和肖寒月在一起时,百依百顺,但现在却是刁蛮异常,如只是发脾气,常九还可以应付,但现在,她不是发脾气,而是赌气,一下子不吃饭,一下子又不肯走,折腾得常九如坐针毡,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四野无人,常九突然加快脚步,追上了肖寒月,道:
“肖兄弟,老哥罩不住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什么意思?”
“朱姑娘发起了千金小姐脾气,老哥哥我被她折磨得哭笑不得,这样子下去,不到金陵,我就要丢了这条老命。”
陈抱山笑一笑,道:
“你们相距不远,我怎么没有听到朱小姐发脾气的声音?”
“她要是肯发脾气,倒是好应付了,困难的是,她不肯发作……”
陈抱山接道:
“这我就想不通了,她怎么折磨你?”
常九道:
“她不吃饭,不说话,我只要催她一下,或是说她几句,她就流下眼泪,她像是受到天下所有的委屈,我用尽办法,说破了嘴皮,她不睬不理,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肖寒月叹口气,接道:
“常见可以不理她呀!”
常九苦笑一下,道:
“不理她可以,但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肖寒月皱皱眉头,道:
“她怎能如此的无理取闹?”
常九道:
“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
陈抱山道:“常兄既是早有办法,何以迟迟不行呢?”
常九道:
“这得两位同意呀!”
肖寒月道:
“常兄清说。”
“只要让她在你的身俩,就会温顺听话……”
“这个……”肖寒月有些为难地说:
“和咱们的决定,不知有所冲突否?”
“这方面我已经想过了……”常九低声说:
“朱姑娘索性改扮成一位小厮,跟在两位身侧,少了这个丫头的羁绊,我也可以行动方便一些,走在前面。”
陈抱山道:
“看起来,眼前也只有如此了。”
肖寒月还在犹豫,常九又接了口,道:
“咱们这一路行来,未再遇什么阻碍,大约咱们突然消失不见,已使得他们也乱了章法,便朱姑娘如果不肯合作,只怕很难保住隐密,用不着别人揭底,咱们自己就会暴出内情。”
陈抱山道:
“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肖寒月道:
“奇怪的是,这一路行来怎的未见有人和咱们通达信息。”
常九道:
“本来,我也觉得奇怪,但仔细一想,郭天威和万长青的截杀,可能是一个单独行动……”
肖寒月点点头,道:
“对!那个组织,一直保持着神秘,而且,能够保持很多年不让秘密泄露,我想,他们可能有一套与众不同的统御方法,组织虽然庞大,随时可以大批的人力应变,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很单纯,一种直接的联系方法,接受单一的指挥,彼此间并没横线联系,所以,他们的力量通布,但却十分隐密……”
常九接道: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有你肖老弟想的这么透澈,一语提醒梦中人,你这一提,倒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他们能在金陵城中,把人手隐藏在绸缎庄内,如在金陵城外安排这些人手,自然是更为容易了。”
肖寒月道:
“不错,他们把人手配置在一般的农庄、商店之中,平日里参与耕作,经营商业,一旦奉到命令,能迅速集结行动,来如蚁聚,那就很难查出他们的底细了。”
陈抱山道:
“厉害呀!我在京口长大,自信很留心江湖上的动态,如非肖大剑看出破绽,我陈某人被人出卖,死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了。”
“其实,咱们早应该想到这一点……”肖寒月说:
“他们采用的是江湖上从未用过的寄生法,借用尚书府第,用作发号施令之所,其胆大妄为,心思填密,已是昭然若揭了。”
常九道:
“这就是如此一个庞大的组织存在江湖之上,竟未被人发觉的原因了。”
肖寒月道:
“咱和他交手多次,仍未能找出他们首脑、巢穴,那么众多的人力,竟然能在金陵城中来去自如,聚散无常。”
常九叹息一声,道:
“如非墨非子老前辈发觉钟山幽谷之秘,恐怕,江湖上现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
哈哈一笑,接道:
“不过,这也给了咱们一个方便,既是郭天威和万长青的单独行动,我们多带一个从人,也不会引起注意。”
肖寒月心中明白,朱盈盈如若不是给了常九太多的刁难,常九绝不会甘冒暴露身份之险。把朱姑娘放在自己身边,想到她的郡主身份,真要放人,实在很难应付,只好说道:
“好!既是没有什么凝难,常兄请单独行动吧!”
说也奇怪,朱姑娘跟着肖寒月之后,又变得百依百顺,现在,朱姑娘扮成一个年轻的小厮,也许是常九心里还有点生气,把一个千娇百媚的朱姑娘,打扮的十分怪异,娇嫩嫣红的肤色。变得又黑又粗,弯月似的眉儿,也变得看上去十分粗疏,像一个山村中的放牛孩子。
但如仔细的端详,极然发觉了朱姑娘可爱的一面,圆亮的眼睛、洁白整齐的牙齿,和秀致纤巧的双手,只可惜那窈窕的身材。却被一件又宽又大的衣服所遮掩。
常九把朱姑娘交给了肖寒月之后,人像突然间失踪了一般,两天两夜间,竟然没有和肖寒月等见过面,肖寒月不由担起心来,但却未说出来。
这天晚上,到了百家集,肖寒月等投宿在一家太平客栈内。
百家集距金陵不过百里左右,地方不大,便因地处要区,刚好距金陵一天的行程,这就成了一个发展很快的小镇,人口也越集越多,由百户人家聚集到千户人家,紧临官道店面,一连开了十几家客栈。太平客栈是这百家集最好一座客栈,也兼营着酒饭生意。
肖寒月等要了一座跨院,把酒饭开在跨院的小厅中。
陈抱山这一路上尽量在模仿万长青的口气说话,住店,吃饭甚至叫酒呼菜,都由陈抱山开口招呼。
酒菜上齐,陈抱山挥手对店小二道:
“没有招呼,别来打扰。”
店小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三人围桌而坐,陈抱山忍不住开口说话:
“肖公子,两开没有见到常见了?”
“是啊!我也有些担心。”
陈抱山轻轻叹息一声,道:
“这里距离金陵,只不过百里路途,常兄应该和咱们商量一下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接道:
“地鼠门隐形潜踪之术,天下无出其右,应该可以自保了……”
忽然站起,目注窗外,冷冷喝道:
“谁?”
但闻波的一声,似是有物跃下,紧接着喵的一声猫叫。
肖寒月吁的一口气,缓缓坐下。
陈抱山低声道:
“好灵敏的耳目。”
原来,他亦在全神贯注,静听四周变化,竟未闻得一点声息,肖寒月起身呼喝,心中还不服气,便听一声猫叫传来,才知自己不但武功和肖寒月有很大的距离,即使在内或修为上,也有着很大差异。
肖寒月叹道:
“今夜常兄如是再不出现,恐怕是真的有麻烦了。”
只听一声轻笑,道:
“不错,我是遇上了一场很大的麻烦,不过,总算是险中有吉,及时赶回来了。”
窗门轻启,常九飞身而入。
肖寒月起身笑道:
“刚才可是常兄?”
常九道:
“是,肖兄弟果然耳目灵敏,老哥哥我已极尽小心,但仍被你听出声音,只可惜江湖的经验差了一点,竟让我那一声猫叫给骗过。”
肖寒月一抱拳,道:
“惭愧、惭愧,多承指教了。”
陈抱山拉过一张椅子,道:
“常兄请坐。”
常九坐下之后,自斟自饮,一连喝了六杯,才长长吁一口气,道:
“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喝过一口酒了……”
朱盈盈低声道:
“那你一定很饿了,快吃点东西。”
常九双目盯着朱姑娘看,看得朱姑娘不由自主低下了头,才吁一口气,道:
“声音太娇脆,一听就是女子口音,以后,尽量少说话,一定要说话,非要仿照男子的口音才行。”
朱盈盈点头不语。
常九道:
“我身上带的牛肉干饼,饥饿倒是不会,但酒痛却是叫我难过得很!”
又干了两个满杯,接道:
“我碰上了白玉仙……”
肖寒月道:
“她走在我们前面?
常九摇头笑道:
“不!走在诸位之后,但她追过了诸位。”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在下亦很注意周遭的人物,,并未发现白玉仙,难道由京回北上金陵,还有两条官道不成?”
“肖兄弟只注意到人,却未注意到物,白玉仙乘一辆马车北上。”
肖寒月道:
“一辆马车,一辆马车……那是一辆已有破损的布篷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年轻后生。”
常九点头一笑,道:
“你注意及此,倒也难能可贵了,那辆破损的马车中,坐着白玉仙,那位赶车的年轻后生,更是你的旧识。”
“她是文雀姑娘改份……”常九说:
“奇怪的是,以郭天威的身份,应该受到神秘组合首脑相当的器重才对,白玉仙应该认识,她何以不身两位招呼一声?”
肖寒月道:
“也许,他们互不相识。”
常九道:
“他们认识。”
肖寒月道:
“常兄……”
“我这两天来一直跟着他们,追逐两日夜,工夫并不白费,听到了他们不少谈话内容。”
陈抱山道:
“常兄,以那白玉仙身手之高,常见能追了随她两日夜未被发觉,不知用的什么办法?”
常九微微一笑,道:
“两天来,我身历七次改变,行人、店家、才妪等外,最使我难以忍受的,是在车厢底下,藏了四个时辰之久,如若时间再多些,我忍受不住,势必被他们发觉不可。”
肖寒月道:
“常兄能在车了隐伏了四个时辰,而不被白玉仙所发觉,单是这分能耐,就非在下能及。”
常九笑一笑,道:
“有一件事,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这句话突如期来,听得肖寒月、陈抱山等为之一呆,道:
“什么事情?”
常九道:
“白玉仙的车厢里,藏了一个人……”
肖寒月道:
“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常九茫然地说道:
“白玉仙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和男人交往,竟把一个人藏在车厢里,食宿都在车中……”
肖寒月道:
“常见见过那人形貌吗?”
“见过,为了看他,我在车外藏了一夜之久,终于见他在深夜中下车……”
朱盈盈接道:
“他晚上为什么不住在客栈中,躲在车厢里干什么,又为什么要在半夜里下车””
常九微微一笑,道。
“他如能住客栈,可以和白玉仙出双入对,自然就不用日夜躲在车厢中了,至于深夜下车,可能是为了方便……”
“对呀……”肖寒月沉思不解的说:
“孤男寡女,挤在一个车厢里,自然是情爱深笃,但他们在逃避什么?畏惧什么?
常九借工夫,不停地自斟自饮,一壶酒已被喝的点滴不剩,才笑一笑,接道:
“深夜一瞥,那男的一袭长衫,是文士模样,只可惜,却断了一条右随,必须借一根拐杖行动……”
他看看肖寒月,但肖寒月却未再开口追问。
原来,肖寒月发觉了,常九对这件事,早已知道的很多,不用问他,他就会有系统的说出来了。
果然,常九吁口气,接道:
“我隐身车厢底下,听到他们谈话,那位断去一腿的男子,似是一位饱学的儒士,好像在劝告白玉仙,不要被利所累,但两人似是有很多的顾忌,言语隐晦,有些重要的谈话,声音低微得很难听闻……”
肖寒月接道:
“常兄的意思,可是说那位文士,不是白玉仙的同路人?”
常九道:
“不是,两人大概是话不投机,引起了一番争吵,所以,白玉仙连夜赶路北上,那位断腿男从却留在这百家集。”
肖寒月道:
“他也住在这里?”
常九点点头,道:
“就在十丈外一家大盛客栈中。”
肖寒月道:
“这么说来,白玉仙和郭天威万长青也不认识了。”
“认识,白玉仙对那男人提过,言下之意,似乎对郭天威的用毒之能,心中有着很大的顾忌。所以,你们既然没有发沉她,她也乐得不和你们打招呼了。”
肖寒月道:
“常兄,还听到些什么?”
“常九,带我去见见他。”
常九道:
“要去见谁?”
“那位断了一条腿的蓝衫文士……”
“这个……”常九有些顾虑,道:
“此地距离金陵,不过百里,如果两位改扮的身份泄漏,只怕咱们的行动,就十分困难了。”
肖寒月道:
“也许,咱们的行踪早已泄漏了,布置好了一陷阱,等咱们自己走进去。”
常九呆了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消寒月说:
“你的隐形潜踪之术,虽然高明,但如说能在白玉仙乘坐的篷车下,藏身了几个时辰,不被发觉,兄弟就有些怀疑了。”
常九道:
“你是说,她早就知道了。”
“白玉仙迟迟不肯下手,不外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那个缺腿的文士,一是还太清楚你的身份……”
凝神思过片刻,肖寒月缓缓接道:
他们的组织太神秘了,有利有弊,白玉仙也许误把你当作了暗中监视她的人了?”
常九点点头,道:
“这倒大有可能。”
肖寒月道:
“不论那缺腿文士,是何身份,但他和白玉仙之间,必有渊源,如其咱们暗作猜疑,何不找他一谈。”
陈抱山道:
“常兄说他是一位饱学儒士,自会分辩是非,也许,咱们能从他们那儿知道不少隐密。”
常九吁一口气,道:
“此刻天色还是,咱们休息一下,三更左右,再去见他。”
大盛客栈距离太平客栈不过十家店铺,三更时分,街上已无行人,常九带着肖寒月直扑客栈后面一座小院落中。
房中灯火仍明,显然室中人尚未安歇。
肖寒月示意陈抱山、朱盈盈分守两侧屋面,常九守在院中,才行近门前,举手叩动门环。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房门未关,请进来吧!”
肖寒月推门面入,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三十左右的文生坐在案前,木案一侧,还放着一根拐杖。
肖寒月缓步而入,一面打量那青衣文士,一面提气戒备,目光转动,四下打量。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
“你认识我?”
青衫人道:
“玉仙跟我提过,说你用毒之能,是当今第一高手。”
肖寒月哦了一声,道:
“白姑娘还跟你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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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人道:
“没有,我们谈的并不愉快,除了我们私人之间的事务之外,她没有提过贵组织中任何秘密。”
肖寒月道:
“你和玉仙姑娘之间……”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青衫人无限感慨地说道:
“你是杀我的吧?”
肖寒月沉吟不语。
青衫人叹息一声,道:
“我说过,你们不会放过我的,玉仙不相信,她错了……”
肖寒月冷冷接道:
“白玉仙真的没有谈到什么隐密?”
“没有……”青衫人双目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说:
“人各有志,勉强不得,经过了这次交谈,我已死了心阁下要我之命,尽管出手吧!”
说完话,闭上双目,一副束手就缚坐以待毙的神情,肖寒月神望去,发现他脸上一片平静,当真是已到了视死如归的境界,不禁心头一震,忖道:什么事,使他这般的了无生趣?”
缓步行近木案,冷冷说道:
“我不用毒,咱们在武功上一分生死吧!你只要能够挡我招,我回头就走!”
青衫人紧闭的双目未睁,嘴角间,却泛起一抹冷淡的笑意,道:
“你认识白玉仙吗?”
肖寒月道:
“认识,不过,她从来没有提过你……”
青衣衫人突然睁开双目,盯住在肖寒月的脸上,瞧了一阵,叹道: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物不算毒,最狠妇人心,这女人的心,当真是难测的很……”
肖寒月叹口气,道:
“看来你们之间,似乎是有着一段很缠绵的情意了?”
青衫文士苦笑一下,道:
“人物事事非,何苦徒伤悲,你要杀我,尽管出手,我不会武功。”
肖寒月忽然对此人生出了极深的同情之心,低声说道:
“阁下,可有什么讯息,让我转给王仙姑娘吗?”
青衫文士微微一怔,道:
“你……”
“我虽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但我也是人啊!看阁下的神情,定然和白姑娘有过一段缠绵的恋情,你仔细想一想……”
青衫人打断了肖寒月的话,接道:
“唉!没有用了,我们在篷车谈了很久,但却是不欢而散突然瞪大双目,盯住肖寒月,接道:
“你认识过女人吗?”
肖寒月点点头。
青衫文土道:
“不要相信女人的话,我为了她,断去一条右腿……”
肖寒月望着他残废的右腿,叹口气,道:
“王仙姑娘既然肯和你同车两天,足见心底仍然有情,阁下又何必如此灰心呢?
青衫人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称你寸草不留,应该是一个冷若冰霜残酷人物才对,想不到竟然是……”
肖寒月接道:
“江湖之上,有很多事,非常人能够了解,在下极愿为兄台一尽心力……”
青衫人突然由贴身处,取出一个白色绢袋,道:
“见着王仙,把这个绢袋交给她。”
肖寒月伸手接过,绢袋甚轻,不知里面存放的是什么东西,随手藏入袋中,转身向外行去。
青衣文士取过案侧拐杖,站起身子,道:
“天威兄……”
“黄天复……”
肖寒月接道:
“黄兄,不管情势如何,这个绢袋,我一定交到白玉仙的手中,不过,请黄兄答应一个条件。”
黄天复道:
“什么条件?”
肖寒月道:
“等待一年……”
黄天复道:
“等待一年,什么意思……”
肖寒月道:
“我不知道绢袋中收存的什么东西?但想来,定然是两位定情之物,也许玉仙姑娘睹物思人,旧情复燃,希望能见黄兄一面……”
“这个……”黄天复有些黯然的说:
“不太可能,她如还念旧情,怎会绝情而去……”
肖寒月道:
“她如全然无情,也不会见你之面,又怎会与你同车而行。”
黄天复双目一亮,似是又燃起了希望之火,吁口气道:
“郭兄之言,倒也有道理。”
肖寒月道:
“在下相信,三五日之内,就能把这个绢袋交到白玉仙姑娘手中,希望黄兄等待一年,一年时间,白玉他还不和黄兄见面,大概是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缘了。
黄天复点点头。
肖寒月道:
“所以,你一定要活着等一年。”
黄天复道:
“我明白……”语声一顿,接道:
“郭兄,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肖寒月的人?
肖寒月心头一震,道:
“知道这个人,黄兄……”
黄天复接道:
“玉仙提过他……”
“哦!她怎么说?”
黄天复道:
“听说他剑术高强,玉仙亦非他敌手。”
肖月寒道:
“不错,在下这一次南下,也是为了肖月寒的。”
“在下答应郭兄,一年内绝不自绝,不敢再耽误郭兄的时间了。”
肖月寒心中暗笑道:大约他希望早些把这个绢袋交给白玉仙,竟然下起逐客令了。点点头道:
“白姑娘如若想见你时,到那里去找黄兄?”
黄天复道:
“唉!如果玉仙真要找我见面,我想,她一定会找到我的。”
肖月寒一转身,腾身而起。
回到房中,朱盈盈和常九也随后赶到。
常九笑一笑,道:
“又是一段陈抱山怨缠绵的男女爱情故事?
“对……”肖月寒点点头,道:
“白玉仙移情别恋,丢下了昔年的男侣肠断心酸……”
朱盈盈接道:
“白玉仙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什么人?”
肖月寒道:“这个,我不知道了。”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要好好地劝劝那信位白玉仙姑娘,她心中一客有了别人,所以,才会不喜欢黄……”
转头看去,只见肖月寒面带微笑,瞪着眼睛望她,顿觉脸上一热,道:
“不来了,肖大哥,你笑人家。”
肖月寒寒着脸,道:
“我现在是郭天威,要叫我郭爷,不能再叫我肖大哥。”
朱盈盈怔了一怔,道:
“哦!我叫你郭爷,你们要叫我什么?”
“我们叫你……”
一时之间,想不出叫什么才好,目光转到常九身上,道:
“常兄看看,她应该叫什么名字?”
常九心中忖道:这丫头娇生惯养,要她多受一点折磨,才知道世间疾苦。轻轻一咳,道:我看这个名字,大有关系,取的一定像个随从跟班的名字才行。”
“对……”朱盈盈竟然抢先接口,道:
“要常叔叔帮忙替我取个名字了。”
一句常叔叔叫得常九心里十分受用,想她是郡主之尊,竟然委曲求全,叫了一声叔皮,说她不解人情世故,却也能见风使舵,聪明得很,不觉心中一软,道:
“我看这个名字,叫得要十分适用,也不能太过难听才对。”
“是啊,常叔叔要多多费心了。”
常九突然叹一口气,道:
“当真是后生可畏,看起来,区区是真的老了。”
他心中感慨万端——想到江湖之上,走了数十年,竟然被一个从未履足江湖的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上,两声叔叔叫的他心火全熄,反而幅然生出怜惜之心。
朱盈盈也明白前两天,给了常九不少的折磨,现在不是身在王府,受尽宠爱,可以任意的发发小姐脾气,这常九实在对自己不错,也是肖月寒的知己好友,这个人得罪不得,心中转着念头,人却缓步行到常九的身侧,低声道:
“常叔叔,我知道,前两天,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过,我是小孩子嘛!叔叔,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不会,不会……”常九豪爽地笑道。
“常叔叔这么大年纪了,怎会和你小孩子赌气,我看这个名宇,要起的雅致一点,叫作小珍珠,怎么样?”
肖月寒道:
“小珍珠……”
常九道:
“不错啊!她生性玲珑剔透,有如掌上明珠,如今是流落江湖,忍受委屈,叫她小珍珠,有何不可?”
“常兄……”肖月寒笑道:
“叫珍珠,确无不可,不过,这个名字,可不像个随从的名字。”
常九道:
“那就叫小珠儿好了。”
“珠、猪同音,叫一个随从的小名,应该可以混过去了……”肖月寒望着朱盈盈说:
“那就叫你小珠了。”
朱盈盈点点头。
但闻木门呀然,陈抱山行入室中,道:
“那缺腿的文士走了。”
原来,陈抱山留在大盛客栈,看到黄天复离去后,才回来。
肖月寒道:
“他会不会武功?”
陈抱山道:
“纵然会点武功,也不太高明,他是拄着拐杖,打开了客栈后门,悄然而去,不过,这个人既多心机,又有种很特殊的本领,却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肖月寒道:
“什么样的心机、本领?”
陈抱山道:
“他在这百家集早已安排了接应的人,离开客栈,发出了两声短啸,就有一个灰衣人由暗影中闪了出来。”
常九道:
“江湖之上倒未听说黄天复这个人……”
肖月寒接道:
他表现出了什么本领?”
“一辆轮车,十分灵巧,黄天复坐在上面,自己可以操纵行走。”
“机关消息之学……”肖月寒神情肃然地说:
“这个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常九道:
“肖兄弟,能不能打开他交给你的绢袋瞧瞧?”
“这个,不太好吧!”
常九道:
“黄天复既非简单人物,很可能在绢袋之中,暗藏机关,肖兄弟是读书人,不太了解江湖上鬼蜮会俩,再说,他既托你转上绢袋,个中有些什么隐密,似是也天意隐瞒你了。”
肖月寒取出绢袋,捏在手中,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陈抱山道:
“肖月寒肖大剑,受从之托,忠人之事,固是君子的行径,但这个黄天复,对你仍然保留,而且,咱们也无法断定他的真正身份,打开瞧瞧,出庳许能够帮助咱们对黄天复这个人多些了解。”
肖月寒道:
“此事乃黄天复私人的情爱生活,怎会和江湖上的恩怨,扯上纠纷呢?”
朱盈盈道:
“好吧!咱们打开瞧瞧,只是为了小心而已……”
肖月寒接道:
“好吧!咱们可以打开看看,不过,如果只是黄天复和白玉仙之间的私事,咱们一定要代为守密。”
常九等三人齐点头。
肖月寒放下绢袋准备拆看,常九却一把抢了过去,道:
“我来。”拆开封口,取出了一张宣纸画成的图画,上面画着一个人长发技垂,一条巨蛇缠在那人身上。
朱盈盈看的一皱眉头,道:
“这张画画的好可怕呀!”
肖月寒瞧了一阵,道:
“这是什么意思?”
常九道:
“这幅画的内情,大概只有白玉仙和黄天复可以了解,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面折好图画,放入绢袋之中,交还给肖月寒。
陈抱山道:
“天已四更,天亮动身,赶紧一些,落日之前,就可以赶到金陵了。”
肖月寒道:
“目下,咱们还没有和闲云大师及墨非子两位老前辈取得联系,唉!钟山那么广大,咱们要到那里去找?”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
“这个组织,不但神秘莫测,而且,联系极少,照说,这一路之上,他们早该有人和你们联系了,怎的竟然全无消息?”
肖月寒笑一下,道:
“如果那郭天威、万长青都是谎言,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之中,防人之心不可无,常兄阅楞较丰富,看看应该如何准备一下。”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
“肖兄弟、闲云大师、墨非子未见现身,老实说,敌情很难了解,实无完美之策,关键就在他们是否已发现了两位的身份
陈抱山接道:
“听常兄的口气,咱们进入了钟山之后,完全得靠随机应变了。”
常九道:
“不错,应对之间,要三位自作主意,随机应变……”
肖月寒,接道:
“好!我明白了,陈兄,和敌人接触之后你朱盈盈和盈盈尽量不离开我,随时准备动手。”
朱盈盈微笑点头。
常九道:
“我要先走一步了,希望能进入金陵地面,碰上闲云大师和墨非子,我会尽量想办法和三位保持联络,如有困难,我会留下地鼠门的暗号。”
肖月寒点头笑道:
“你要多多保重。”
常九道:
“多谢关心了,肖兄弟……”
目光转到朱盈盈的脸上,接道:
“江湖上不比王宫,要时时留心,自珍自重……”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常叔叔别忘了和我们联络……”
常九微微一笑,转身而去,飞跃上屋面,消失在夜色之中。
肖月寒望望天色,道:
“现在,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再上路。”
第十三四 万毒堂
踏上金陵地面,肖月寒立刻寒起了一张脸,一股冷酷的威严,使过路行人,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行近金陵城门口处,正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刻。
突见一个蓝衫文士,缓步行了出来,刚好拦住了准备进城的陈抱山,低声道:
“万兄,不用进城了。”
陈抱山微微一怔,忖道:
“糟了,这人一开口叫我万兄,也许是个熟人,我却认不出来,岂不是要立刻拆穿内情?”但闻肖月寒冷冷接道:
“为什么?老夫要到城中雨花楼喝一杯……”
蓝衫文士低声笑道:
“郭兄,二爷赐宴,佳肴美酒,尤胜雨花楼十倍。”
肖月寒心中一跳,付道:二爷!难道今天晚上,就要见到了领导这个组织的真正首脑了。
见到了,可以放手一搏,这是肖月寒心中早有的打算,但真的就要见到了,却突然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情绪。
蓝衫文士笑一笑,道:
“几位请跟我来吧!”
肖月寒咬咬牙,压制下激动的心情,冷冷说道:
“我们一路行来,早该食用酒饭了,希望不要太远。”
蓝衫文士道:
“不会太远,郭兄,在下带路了。”
转身向外行去,陈抱山、肖月寒等鱼贯随行身后,朱盈盈紧行一步,追在肖月寒的身侧,望着肖月寒。
肖月寒没有理她,只冷冷地望了她一眼。
朱盈盈笑一笑,领悟了肖月寒示意。
蓝衫文士直行停在巷口中的一辆马车前面,笑道:
“三位请上车吧!”
假扮万长青的陈抱山心中一动,低声道:
“怎么,我也要上车吗?”
“是……”蓝衫文士常九缓缓说道:
“三位一路行来十分辛苦,二爷特别吩咐,要派车来接诸位。”
肖月寒冷哼一声,登上篷车,朱盈盈、陈抱山也跟着上车。
篷车立刻身前行去。
车帘低垂,看不到车外的景物,但篷车奔驰如飞,速度相当的快。
陈抱山道:
“郭兄,咱们没有找到肖月寒,见了二爷,真不知要如何回话?”
肖月寒声音冷漠,微带怒意地说道:
“找到肖月寒老夫可以立刻取他性命,但找不到肖月寒如何能怪老夫?”
陈抱山道:
“郭兄,小弟怎敢怪你,但奇怪的是,肖月寒离开京口,明明是向金陵来了,怎么会一下子消失了,我就不信他会七十二变,化阵清风消失?”
肖月寒道:
“这和老夫无关,我只管杀人,不管找人。”
“是……是……”陈抱山说:
“我只是觉得这一趟出来的十分窝囊,那么大的几个人,竟然找不到,对二实在不好回话。”
肖月寒冷哼一声,未再回答。
突然间,一只滑溜的小手,伸了过来,握住肖月寒的手腕,耳际间响起了朱盈盈的声音,道:
“说是我的门下。”
朱盈盈笑一笑,缓缓把身躯偎入肖月寒的怀中。
想不到她金枝玉叶的身份,受到如此虐待,油生爱怜,不自觉的抱紧了朱盈盈的娇躯。
左奔驰的篷车,突然停了下来,朱盈盈也警觉地坐正了身子。
车帘启动,那蓝衫文士早已站在车前,笑道:
“郭兄、万兄,请下车吧!”
肖月寒步下篷车,发觉地方很熟,原来,停身处,正在玄武湖边。
夜幕低垂,天已到掌灯时分,四面凄清,一艘小巧的画舫,靠在湖边,灯光隐隐,由舱中透了出来。
蓝衫文士笑道:
“诸位,请上画舫。”
肖月寒心中付道:这玄武湖水势不大,就算登上画舫,也不用怕他们了?略一打量,举步登上画舫。
万长青紧随而上,朱盈盈正待举步,却被那蓝衫文士伸手拦住,道:
“小兄弟,你在这里等一等吧!”
“我……”朱盈盈楞了一下,说:
“为什么?”
蓝衫文士笑道:
“二爷没召见你!”
肖月寒回头望了那蓝衫人一眼,冷冷道:
“放他上来。”
蓝衫人一呆,道:
“郭兄,二爷只召见你和万兄。”
肖月寒道:
“我知道,二爷责问,由我承担,放他上来。”
蓝衫人道:
“这个……”
肖月寒右手一抬,道:
“要不要试试我无形之毒……”
蓝衫人疾快地向后退了一步,道:
“郭兄,使不得……”
朱盈盈举步一跨,人已登上画舫。
肖月寒道;
“守在舱外。”
朱盈盈点点头,道:
“是!”
假扮郭天威的肖月寒气势万千,相形之下,陈抱山就有些难与比拟了。
举步行入舱中,肖月寒流目四顾,眼光及处,不禁一呆。
只见船舱一角,坐着一个白衣丽人,柳眉凤目,神情庄严,正是白玉仙。
此时此地相遇,完全出了肖月寒意料之外,心中忖道:看样子,这丫头,也是被二爷召见了。
心中念转,人却大步行到一张锦墩前坐了下来。
大约白玉仙也不太喜欢寸草不留郭天威这个人,只看了一眼,竟未出言招呼。
陈抱山随后入舱目光一掠白玉仙,立刻抱拳,道:
“白玉姑娘……”
白玉仙微微颔首,道:
“万兄。”
陈抱山接道:
“肖月寒行踪飘忽,我和郭兄一路寻去,竟然未见他之面。”
白玉仙目光一惊郭天威道:
“肖月寒随行之中,有一个地鼠门中的高手,精于易容潜踪之术……”
“这就难怪了,郭兄对此事十分不满,兄弟无能,真不知如何身二爷交代?”
陈抱山看着白玉仙,察看她的反应。
那知白玉仙只是淡淡一笑,未再回答。
画舫开动,驰向湖心。
肖月寒心中暗道:这玄武湖面积不大,水亦不深,周围的房舍不多,有什么花样好耍呢?”
但见白玉仙平静的神情中,透出一股忧苦之色,不禁心中一动,付道:难道此行还有什么危险不成?怎生和她攀谈一下,探出一些内情,一旦闹翻时,最好能突然出手,制住这个丫头,也少去一个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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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白玉仙的武功,肖月寒早已心中敬服,视作劲敌。
但见白玉仙神情冷峻,大有不屑与言的严肃,必须得想个子,一言中的,引起她的关心、兴趣才成。
论江湖经验,肖月寒固不如人,但智略才慧,却是人所难及,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计策,冷冷说道:
“万兄,你把解毒药物,交给了那个缺了一条腿的书生没有?”
陈抱山略一沉吟,道:
“交给他了,不过……”
肖月寒接道:
“不要担心,那解药最多只能保他三七二十一天不死。”
陈抱山道:
“郭兄用毒之能,天下第—……”
果然,白玉仙忍不住了,急急接道:
“万兄,那缺腿书生姓什么?”
陈抱山故意沉吟了一阵,道:
“好像是姓黄吧……”
“他……他在什么地方冒犯了你们?”情急之状,溢于言表,显然,白玉仙对昔日情侣,仍然有着很深的感情。
“百家集……”肖月寒冷冷地接道:
“他还能活多久……”
肖月寒想了一下,道:
“今天不算,还有廿个昼夜好活。”
白玉仙道:
“如果小妹想向郭兄讨取一些解药,郭兄肯给小妹这个面子?”
肖月寒冷冷一笑,道:
“王仙姑娘的面子,郭某怎敢不给,只是……”
“我知道,寸草不留一向不肯吃亏,小妹会有一报。”
肖月寒突然侧耳倾听。
白玉仙道:
“二爷的画舫快到了。”
肖月寒的心中一动,道:
“就在这小不画舫之上会面……”
白玉仙神色间闪掠过一抹讶异,道:
“二爷的画舫,难道你没有去过?”
“哦!又是那艘画舫……”
其实,他根本没有见过,形势所逼,只好随口乱说了。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白玉仙,郭天威,万长青,请登舟净手。”
“净手。”肖月寒心中暗道:
“见二爷,还要净手,是什么意思?”
郭天威,万长青都未提到这些,心中大感不解。
白玉仙突然站起身子,扬手熄去烛火,行近肖月寒,低声说道:
“你不是郭天威,说,你是什么人?”
肖月寒心知破绽已现,无法隐瞒,也以极低的声音,道:
“肖寒月……”
白玉仙急道:
“你来送死么?”
“倒也未必,放手一战,还不知鹿死谁手?”
白玉仙道:
“跟我身后,看我举动,碰碰你的运气,能不能避过今夜。”
举步身前行去。
肖寒月告诉了陈抱山、朱盈盈,三个人紧随在白玉仙的身后。
只见一艘平底大船,早已泊在小巧画舫旁边。
白玉仙举步跨上大船,肖寒月紧跟身后。
大船头上放着一个银盆,盆内有水,白玉仙在盆内洗过双手,推开舱门,行入舱中。
肖寒月等依样施为,也推门入舱中。
舱中一片黑暗,不见灯火。
肖寒月暗中提气戒备,而且示意陈抱山、朱盈盈戒备应变。
玄武湖的水不深,但因这艘大船是平底,就像在湖面上盖座房子一般,舱室很大,一股浓重的酒菜香气,扑入鼻中。
白玉仙缓步行到一张圆桌前面坐下,肖月寒、陈抱山也跟了过去。
舱室中虽未燃灯火,但四周的垂帘已然卷起,星光隐隐,景物可见,圆桌已摆了酒菜,肖寒月等紧傍白玉仙坐下。
那清冷的声音由一角传来,道:
“多了一个什么人?”
肖寒月道:
“天威门人小珠儿。”
那人冷哼一声,未再多说。
肖寒月存心一战,已不怕再露破绽,冷冷说道:
“二先生怎不现身,郭某人尚是贵宾,似这等待客之道,郭某就要告辞了。”
初生之犊不畏虎,只有肖月寒处在这种神秘莫测之境中,仍然有此等胆识,白玉仙突然对肖寒月生出了一种敬佩之感。
只听一阵低沉的笑声,传入耳际,道:
“郭兄,我就在你对面不远处坐着,阁下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肖寒月凝聚日力望去,果然发觉对面不远处坐着一个隐隐人影。
他穿着一身黑衣,连面孔也隐藏在一片黑色的布幕之中。
但这些并非是肖寒月感觉奇怪的地方,肖寒月吃惊的是他发觉了,在那人影之前,似还布有一道黑色的幕妙,才使得那人影看起来模糊不清。
两个声音、口气,都有着悬殊的不同,至少,这艘平陈抱山底画舫中,除了那位二先生之外,还有一个随行的从卫。
默算敌情,判测他们的停身之处,准备出手时的攻袭方向。
那低沉的笑声,又响荡耳际,道:
“郭兄毒技精湛,杀人易如反掌,可惜……”
“那不能怪我,你们找不到肖寒月,要我如何下手?”
“嗯……”二先生平淡地说道:
“如若郭兄见到了肖寒月一定能杀了他么?”
肖寒月略一没吟,道;
“我尽力施为……”
二先生接道:
“好!郭兄就当我是肖寒月,施展用毒手法,看看能不能杀得了我?”
完全出人意外的变化,肖寒月、陈抱山,都听呆住了。
白玉仙虽有相助之心,但却有着无法下手之感。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二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先生冷冷说道:
“你自负用毒之能,天下无双,我要你见识一下,天下之大,尚有不畏奇毒之人!”
肖寒月道:
“如若在无影之毒,伤了二先生,要在下如何交代?”
二先生道:
“郭兄放心,如若你伤得了我,郭兄不但可以平安离开这里,而且,在下还将奉上纹银十万两以壮行色,如是郭兄伤不了我呢?”
肖寒月心中付道:看来,那郭天威说的倒是实话,他还是客卿身份,未加入这个组合,未露破绽,不禁胆气一壮,道:
“先生要郭某如何,但凭吩咐。”
“好……”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你无法伤我,就要拜入我的门下,出任万毒堂堂主。”
肖寒月心中忖道:尚未翻脸之前,何不多套他一些内情出来。当下说道:
“先生盛情可感,但在下如任万毒堂主,原堂主又是何处?”
二先生笑道:
“想不到雨寸草不留,竟还有如此一副好心肠,看起来,江湖上的传言,倒是不可全信了。”
肖寒月心头一凛,道:
“二先生如若真能避开在下的无影之毒,想来用毒之技,亦甚高明,贵门既有万毒堂,那位堂主亦必二先生所选任,他岂肯甘愿相让。”
二先生道:
“武功修为,到了某一境界,不但寒、暑不侵,而且,可避百毒。说一句不怕你郭兄见笑的话,用毒之道,在我的眼中,不登大雅之堂。”
肖寒月接道:
“二先生瞧不起用毒之人,贵组织中,为什么又要成立万毒堂?”
二先生道:
“问的好,用毒之技,虽然无法对付第一流的高手,但对付二、三流的江湖人物,却是很有奇效,我虽不喜用毒,但……”
肖寒月忍不住接道:
“二先生不喜用毒,似有些违心之论了……”
画舫中突然间沉寂下,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一股潜在的紧张,弥漫全室。
良久之后,二先生才长长叹一口气,道:
“郭天威,你敢如此顶撞我?”
“在下还未入二先生的门下,仍是客卿身份?”
“好……”二先生似是中自忍耐下一口怨气,说:
“你说出一个理由来?”
肖寒月道:
“贵门中人,一旦暴露身份,大都是吞毒自绝,这一点,二先生不否认吧?”
二先生道:
“嗯!倒也有理,不过,那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身受酷刑,但本门中人,却从未用毒对付敌人……。”
语声一顿,接道:
“自然,成立了万毒堂后,那又不同了。”
肖寒月道:
“先生还未告诉在下……”
二先生接道:
“你可以放心,万毒堂是本门新成立的一个堂口,至于本门中人,失手后吞毒而死的毒药,是一种烈性很强的普通药物,配制十分容易。”
肖寒月道:
“既是如此,郭某自然乐得从命……”
二先生接道:
“好!如此就一言为定,明日一早验身,立刻就任堂主……”
“验身……”肖寒月大惑不解地说:
“验什么身?”
二先生冷笑一声,道:
“万长青,告诉他入我门下的规矩。”
陈抱山应道:
“是!属下立刻说明……”
二先生接道:
“白姑娘,你拦截肖寒月两度失败,不知要对我如何交代?”
白玉仙道:
“肖寒月身负绝技,已证实是剑帝的传人,自是不易对付。”
二先生道:
“就算他武功绝世,但他一个人,又能作出什么事来?”
肖寒月道:
“二爷成立万毒堂,使整个组织,更为健全,二爷如肯叫郭天威和我合作,十日之内定可擒得肖寒月……”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白姑娘真有把握?”
“听说肖寒月和闲云大师,墨非子,都已来金陵,借郭天威用毒之能,擒下肖寒月并非难事。”
二先生道:
“好!郭天威就任万毒堂主之后,由你们两人合作。”
白玉仙道:
“多谢二爷。”
陈抱山心中焦虑,二先生要他告诉肖寒月验身之法,他是一点也不明白,一开口就可能露出马脚,但不开口,也将露出破绽,顿觉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才好?”
幸好白玉仙又开了口,道:
“二爷,听说闲云大师和墨非子那牛鼻子老道,已经进入了钟山之内,肖寒月势必要和他们会合一处……”
“哼……”二先生冷冷地说:
“那牛鼻子老道和闲云和尚,大概还认为他们的行踪隐密,却不知早已在我们监视之下了……”
肖寒月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原来,闲云,墨非子仍未能逃过人家眼线、罗网。
白玉仙道:
“如若郭兄能在一定的区域之内布奇毒,再引闲云大师、墨非子、肖寒月进入毒区,不但三人能一网成擒,而且也可以减少一些搏杀伤亡。”
二先生道:
“好办法,郭天成,你意下如何?”
肖寒月道:
“郭某人既然接受了万毒堂主之位,自然希望能先建大功。”
“好!好,擒得肖寒月之后,我另赏赠。”突然一扬手,黑暗的舱中,突然闪一道亮光,穿窗而去。
耳际间,响起了白玉仙的声音,道:
“郭兄,请到小妹的住处,咱们研商一下布毒之法如何?”
肖寒月道:
“多谢宠邀……”
白玉仙道:
“二爷已经离开了,三位请吧?”
这说明了陈抱山、朱盈盈都在邀请之内。
白玉仙当先带路,弃般登岸。
这是矗立玄武湖畔的小巧石楼,隐藏在绿荫深处。
白玉仙肃客坐下,才轻轻叹息一声,道:
“现在,可以放心谈话了。”
肖寒月道:
“姑娘之意,可是说这里很安全?”
白玉仙点点头,道:
“第一,他们还没有对我动疑,第二,我也有一些布置,有人暗中接近,自有警告传来。”
肖寒月道:
“姑娘早已知道在下身份,可知他们两位是谁么?”
白玉仙打量了一脸麻子的万长青一眼,道;
“阁下是不是陈抱山……”
“正是,正是……”陈抱山无限惊讶地说:
“姑娘好眼力。”
白玉仙微微一笑,目光转到朱盈盈的脸上,道:
“当真是委你了,金枝玉叶的小郡主……”
“你——你怎么看得出来,是不是我装的不像?”朱盈盈大感失望地说:
“不是,你们的易装十分精湛,否则,又如何能混到此地,我认出你,是因为你的身材很娇小,但最重要的是肖公子大概也不忍把你丢下……”
她说得很含蓄了,但肖寒月仍然觉着脸上一热。
朱盈盈却嫣然一笑,道:
“嗯!肖大哥待我很好。”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白姑娘,我很奇怪,以这个组织的严密,为什么知道不多,只要稍加盘洁,立刻可以找出破绽了。”
白玉仙点点头,道:
“这个组织虽然严密,但却止于上下纵直关系,没有横的联系,这就造成了很多的死角,各处的分舵堂口,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没有自己发挥才能的死角,各处的分舵堂口,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没有自己发挥才能的机会,所以,他们的人数虽众,耳目虽灵,只能监视外人的行踪,却无法揭穿伪装之敌,就算有些看出破绽,觉得可疑,但因未得上命,事非责任之内,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郭天威又是极受敬重的客卿身份,更无人自找麻。”
肖寒月道;
“想不到这误撞的办法,倒给我们撞对了。”
陈抱山道:
“姑娘,验身是什么意思……”
白玉仙点点头,接道:
验身就是验明正身的意思,这个组织对进入门下的弟子,护法,都要有一个很真实的了解。”
肖寒月道:
“验明的过程,白姑娘是否知道?”
白玉仙道:
“我没有经历过验身情形,但听说十分严苛,据说要经过沐浴更衣,肖公子的易容术虽然神秘,只怕也无法避开……”
肖寒月接道:
“如若不肯接受验身入门,只怕立刻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所以,我才请你到此,研商一个应付之法……”
“姑娘亦未加入这个组织。”
“到目前为止,我也是客卿身份……”白玉仙叹一声,道:
“不过,他们不会过我,已经有意引我入门了。”
肖寒月低声道:
“姑娘这样帮助我们,一旦泄密,那位二先生绝不会饶过你了!”
白玉仙沉吟了一阵,道:
“老实说,那位二爷对我存了一种非分之想,对我甚为纵容,肖公子如能想出应对之策,我自有保全办法。”
肖寒月心中忖道:听她口气,对那二先生之情,并未有坚拒之意,黄天复这封信,应不应该给她呢?
一时间,主意难定,竟然迟迟难答。
白玉仙轻轻吁一口气,道:
“我已经尽吐心中之秘,肖兄有什么疑难吗?”
肖寒月道:
“好!姑娘如此相问,在下也据实以告了,咱们数度对敌,姑娘怎有了帮助在下之心?”
白玉仙道:
“在未知你身份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件事情,我想,你们未杀黄天复,是我感激的原因之—……”
原因之二是什么?她没有说下去。
肖寒月道:
“黄兄有一个锦袋,要在下转交姑娘……”伸手取出奉上。
白玉仙接过锦袋,看了一眼,全上闪掠过一抹黯然伤苦之色,但却未打开,随手放入怀中。
肖寒月道:
“我等告辞了……”抱拳一礼,转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吃了一惊,道:
“肖兄,你要到哪里去?”
肖寒月道:
“情势迫人,难免一战,在下希望能在动手之前,和闲云大师,墨非子会合一处。”
“你们离不开这里的,逃不过他们布下的监视暗哨。”
肖寒月道:
“就算被他们发觉了,也不过放手一战,拖到明天验身之时,也一样要暴露身份,相差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白玉仙摇摇头,道:
“不行,你们地势不熟,很可能受到伤害。”
肖寒月叹口气,道:
“姑娘如能指示我们一条行动的方向、路线,在下等自是感激。”
白玉仙双眉愁锁,沉吟不语。
肖寒月道:
“姑娘不用为难,在下信已传到,总算未负黄天复之托,我已劝他保重一年,到那里找他,白姑娘自是知晓了,事无两全之策,姑娘也不用替我们担心了,今日相助之情,肖某永记心中,日后如有机缘,自当补报……”
白玉仙急道:
“肖大侠,不要急着走,我们再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肖寒月回顾陈抱山一眼,道:
“陈兄,有何高见?”
事关生死大事,肖寒月也不能一意孤行、不征询一下别人的意见。
陈抱山道:
“白姑娘如果能指点咱们一条去路……”
白玉仙接道:
“不管你们能否闯过这里的埋伏、拦截,我一定会受到怀疑……”目光一掠肖寒月,接道;
“肖兄可知小妹的唯一自保之法吗?”
肖寒月沉思了一下,道:
“如果二先生支持姑娘呢?”
“那要我付出最大的代价才行……”
肖寒月了解最大代价的意思,未再发问,自然也要有一位大先生了。”
“有……”白玉仙说:
“不过,只是口头上听过大爷这个名字,但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人见过他,我怀疑……”
“怀疑什么?”肖寒月大感兴趣。
“我怀疑根本没有这个人,这一切由二先生作主……”白玉仙颦起了柳眉狠,说道:
“肖兄今夜和他说了不少的话。能不能由口音上,判断出他的年龄?”
“怎么?你没有见过二先生……”
白玉仙接道:
“没有,他每次和人见面,不是在深夜之中,就是坐在一座垂帘之内,就算是垂帘内的人影,也是经过一番易容、改扮,仍非真正面目。”
肖寒月道:
“这就奇怪了,一个人建立了如此庞大的势力,他还会顾忌什么?为什么把自己隐藏得如此神秘?”
“事实上,他确已不必如此了,他已牢牢地控制了这个组织,这其中……”
“必然有特别的原因……”肖寒月神秘冷肃地说:
“难道他怕人瞧出来,姑娘,你对这个人,可有什么特别的认识?”
“唉!他从不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见,如何能谈到认识,只能以我的经验、感观评论他的为人。”
“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白王仙道:
“他机诈、阴沉,但却又有一种高雅的气度,我知道,他对我心存非分,但他能一直忍耐,绝不勉强,语气之间,也只是暗作示意。”
“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肖寒月道:
“就我和他一次晤谈所得,强作论断,他年纪应该不大。”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
“肖兄,千万不要低估他的机智、才能,我初度和他会晤,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不瞒肖兄说,我是个十分自负的人,我肯留下来,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机会,霸占他的基业,但几个月相处下来,我不但处处落在下风,而且,反被他一种无殂的威力所震慑,肖兄,我几次想悄悄离去,竟然不敢成行。”
“这是为了什么?”
肖寒月不解地说:
“你既然感觉到他的可怕.应该是离他越远越好,为什么竟然不敢离去?”
“我不懂的也就在这里了,我想走,但却又走不了……”
“是不是担心他在你的身上,下了奇毒?”
白玉仙摇摇头,道:
“不是,如若我身中奇毒,我会感觉得出来……”
朱盈盈突然插了嘴,道:、
“白姐姐,我知道……”
白玉仙微微一怔,笑道:
“你知道,说出来听听。”
“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
“好!你请尽管说。”
朱盈盈道:
“你是不是有些喜欢他了?”
她将己心比人心,说的倒也是理直气壮,信心十足。
白玉仙摇头微笑,道:
“白姐姐不是你,我历经沧桑,阅人多矣!岂会为柔情所困,何况,我和他之间,情愫未生。”
朱盈盈道:
“这样我就想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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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仙笑道:
“我说的句句实言,你想,我连他真正的面目都未见过,如何会心生涟漪?”
朱盈肥点头,道:
“说的也是啊!”
她娇雅无邪,觉着别人说的对,就立刻认错。
白玉仙微微一笑,行了过去,轻轻拍拍朱盈盈,低声说:
“姑娘,勿怪肖兄会喜欢你,数语交谈,连姐姐我也有点喜欢你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低声说道:
“姐姐,跟我们一起走嘛,肖大哥人最好,相处几天,你就会喜欢他了。”
白玉仙呆了一呆,轻轻握住了朱盈盈的小黑手,也低声道:
“姐姐如若真喜欢上了你的肖大哥,你会不会吃醋呢?”
朱盈盈摇摇头,道:
“不会,只要肖大哥不要把我丢弃就行了。”
语气自然,一点也不勉强,显非违心之论。
白玉仙呆住了,这位郡主对肖寒月用情之深,几近痴迷,抛弃郡身份,王宫中的安适生活,甘愿飘泊江湖,过着充满凶险的亡命生涯,却为何竟然会全无嫉妒之心。
她那里知道,小郡主生长在王公府第,看惯了伯伯、叔叔们的生活,那一个都拥有三妻四妾,嫔妃美婢,自幼儿始,心中就有着一个常人没有的观念,觉着男人们多几个妻妾,似是没有什么不对,她喜欢肖寒月,只要能常和肖寒月在一起就好,至于肖寒月多几个女人,她在心理上就不排斥。
朱盈盈望着白玉仙愕然神情,笑一笑,又道:
“我说的是实话,我跟着肖大哥时间虽然不长,但这些日子过的生活充满着新奇,我连做梦都想不到,唯的缺憾,就是有些寂寞,如果能有像白姐姐、赵姐姐这样的美人,天天相处在一起,大家玩起来,一定十分开心。”
如果只是提她白玉仙一个人,她也许会怀疑到朱盈盈在用什么心机,但她同时又提出了赵幽兰,显然是出自衷诚。
白玉仙道:
“可爱的小妹子,我替肖公子高兴,怎么会遇上了你这么个可人儿,你不像是他的情侣、爱友,倒像是在替他作说客了。”
朱盈盈眨动一下眼睛,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陈意太高了,高的有些使人一下子很难接受不过,你确实讨人喜爱,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全力帮助你们。”
两人在吱吱喳喳的谈话,声音虽低,肖寒月亦非有意要听,但仍然听到了一些,心中暗暗叹息道:盈盈郡主果然全然不通事故,一片纯真,不觉间动了怜惜之心。
白玉仙转身行近肖寒月,道:
“为了朱姑娘,我准备和你合作……”
肖寒月道:
“合作……”
“是!事实上,也是你给了我一股勇气,我想走不敢走,好像受到了一种心灵的控制,不知何故,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束缚着我,只觉得天下虽大,但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
肖寒月道:
“你见识过他的武功吗?”
“没有。”
肖寒月道:
“以你的武功造诣,足列武林中一流高手,为什么来战先怯?”
白玉仙道:
“每和他见面一次,畏惧之心,就增加一些,我也不懂,他用的什么力量征服了我?如果肖兄不来,我绝对没有反抗或逃离的勇气,或者再过一些时日,我就会完全被他控制了,肖兄,武功之中,是否有这种征服人心的神技?”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我不知道,这种深奥精博的问题,在下也很难答复,不过,姑娘再三提示之后,在下也开始感到有点怀疑了。”
白玉仙道:
“怀疑什么?”
肖寒月道:
“我心中早存了一个念头,一旦见到这种神秘组织的首脑,立刻放手和他一搏,此念根深蒂固,早存于心,适才见他,竟然忘去了时时索绕在心中的打算,而且处处应对,还甘愿接受他验身之求,出任万毒堂之位,这是从何谈起呢?”
陈抱山突然接道:
“肖公子提起来,在下也有一种奇怪感觉,似乎是他有着一种奇怪侵入的气势,使人消退了反抗的勇气。”
白玉仙道:
“两位都有这种感觉,也证明了小妹心中之疑,其实,和他见过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小妹自信在武功的造诣上,颇有心得,而且学的十分博杂,也有几种颇为自许的专精绝技,近年之中,除了败在肖公子手中之外,还未遇过敌人……”
肖寒月接道:
“姑娘客气了,咱们胜负未分,如论生死之搏,在下倒是几乎栽在姑娘手中了。”
白玉仙道:
“提起此事,叫人汗颜,我暗算得手,几乎造成大错,幸得肖兄无恙……”
话虽婉转客气,但肖寒月明白,白玉仙在奇怪,伤在她冰魄寒珠之下的人,怎会平安无事?
不待白玉仙再说下去,肖寒月自己接道:
“赵姑娘医术精湛,解去了白姑娘的冰魄寒珠之毒。”
“噢!”白玉仙流现出无限敬佩之色,说:
“这么说来,赵姑娘当真是已到了医道通神的境界了,小妹这冰魄寒珠之下,除了我独门解药之外,从未有过活口。”
肖寒月道:
“唉!如若不是发生了赵神医失踪一事,我相信以他们父女的医学造诣,定然会有超越前人医术的成就……”
语声微微一顿,叹道:
“可叹赵姑娘自投罗网,以娇弱之躯,寻父进入钟山,不知姑娘是否听过?”
“没有……”白玉仙肯定地说:
“不过,赵姑娘真的进入了钟山,正应了肖兄此言,那是自投罗网了。”
肖寒月黯然一叹,道:
“但愿她吉人天相……”
白玉仙接道:
“我们进入钟山找她!”
肖寒月道:
“你……”
白玉仙道:
“我觉着自己苦修武功养成的气势,已渐为二爷所夺,如是再不离开,恐将为缠身珠丝一般,愈绕愈紧,日后再无能脱离他的掌握了。”
肖寒月道: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难道这世间,真有一种武功,可以夺人气势,征服人的神志吗?”
白玉仙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感觉到了危机。”
肖寒月道:
“好!姑娘决心离此,咱们自是欢迎,你熟悉此地形势,请姑娘带路,咱们就此离开。”
白玉仙看看天色,道:
“此刻尚早,我虽在此留居数月,但也想不出咱们离开时会有些什么变化,不如大家坐息一阵,养足精神,俟天亮之后,随机应变……”
肖寒月道:
“好!说不定遇上那位二先生,会有一场生死恶战。”
事实上,几人心中都很明白,身在险地,谁也无法预测出下一步的变化,黑夜间关,倒不如天亮应变的好,反正已决心一战,何况,玄武湖在金陵城外,白天游湖人多,双方一旦动手搏杀,可能会惊动官府中人,那就大大有利了。
肖寒月最担心的是朱盈盈的安危,如若惊动官府中人,把郡主带走,心中再无顾忌,亦可放手施为了。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官府中人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在震吓方面却有一种很大的力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邪不胜正了。肖寒月现在也有了这种想法,很希望王守义能及时出现。
肖寒月等调息醒来,白玉仙已准备好了浴洗用具和很丰富的早餐,温柔一笑,道:
“诸位,吃点东西,咱们应该走了。”
她心中明白,双方虽已合作,但彼此之间,还没有很强烈的信任,当先吃喝起来,一面说道:
“一番恶战,恐将难免,诸位请吃点东西吧!”
有些事,不用讲明,大家一看一听,心中就有了数,肖寒月等也不客气,匆匆浴洗一下,吃喝起来。
白玉仙低声道:
“诸位既然准备一战,是否要恢复本来面目。”
肖寒月道:
“我看不用了,让他们费点心机去猜一下我们的身份吧?”
几个人刚刚吃喝完毕,室外突然传进来一阵鸟鸣。
白玉仙道:
“有人来了,肖兄请准备好,也许是请你去验身的人。”站起身,打开室门。
只见一个枕着双辫的绿衣少女,大步行了进来,正是文雀姑娘。
肖寒月怔了一怔,付道:不知她和白玉仙之间,是如何一个关系?
文雀眼睛望着肖寒月等三人,口中却对白玉仙,道:
“白姑娘,二爷传下令谕,请白姑娘过去一叙。”
白玉仙道:
“二爷在哪里?”
文雀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二爷的轿,已在外面等候。”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二爷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么?”文雀讶然地说。
白玉仙道:
“他交代我招呼寸草不留郭兄,因为,郭兄今天要验身就任万毒堂主。”
“这个,小婢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一早接到二爷的令谕,要我转告白姑娘二爷召见。”
“这怎么行?我如去见二爷,岂不冷落了郭兄。”
文雀笑一笑,道:
“白姑娘,小婢只是奉命转告。白姑娘要不要去,自然是由姑娘作主了,既然不肯去,小婢告退……”
肖寒月心中付道:看样子,文雀姑娘,比白玉仙知晓更多的内情了,不能放她离开……”
正待起身拦阻,白玉仙已冷冷说道:
“站住。”
文雀人已转身,闻声回头,道:
“白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白玉仙道:
“你等等,我去换件衣服再走。”
文雀很机警,已看出情形有些不对,笑一笑,道:
“好!我到外面通知等候的轿夫一声,免得他们等得心急。”
转身向外行去。
但闻微风飒然,人影一闪,肖寒月已拦在身前,冷冷地说道:
“姑娘只怕很难走了。”
文雀脸色一变,道:
“我要你留下来……”
“你不是郭天威……”文雀厉声说道:
“是什么人?”
坏在肖寒月那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肖寒月轻轻叹息一声道:
“文雀,我不想杀你,但我绝不能放你离开。”
这几句话出自衷诚,也未故意改变声音。
果然,文雀听出来了,满脸讶异地说:
“你是肖公子?”
“是我……”肖寒月:
“希望你能合作……”
文雀笑一笑,道:
“公子的能耐,小婢不能不佩服了,竟然能混到此地……”目光一惊白玉仙接道:
“想来是白姑娘大力的帮忙了。”
白玉仙道:
“想不到咱们相处一场,竟全无一点主婢情意。”
文雀接道:
“我奉命侍候姑娘,自会尽到女婢身份,但你已肯离二爷,我为什么还要把你视作主人?”
“说得有理,不过,文雀姑娘,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丫头看过,你文武双全,姿色艳丽,为什么甘愿身为奴婢……”
“多谢白姑娘的怜惜……”
“小婢命苦,丫头作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目光转到肖寒月的脸上,接道;
“你要杀我?”
“不?只是留下你,文雀,能不能告诉我……”
文雀接道:
“我不会告诉你什么?你想整治小婢,尽管出手!”一闭双目,一副束手就缚的神情。
肖寒月低声道:
“文雀姑娘,委屈你了,你对主人忠贞不二,并没有错,我不忍杀你,亦出衷诚,这样对你,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文雀,你读起万卷,聪慧绝伦,是非分明,莫为小节所拘,你好好地想想吧!”抱起文雀,放在屋角。
文雀没有回答,泪水却不停地由紧闭的双目中涌了出来。
白玉仙低声道:
“肖兄,这位文雀姑娘是二爷的亲信……”
肖寒月道:
“我知道,她有足够的才慧,有分辩是非的能力,等她看够了,自会有所抉择,现在,咱们应该先对付那两个轿夫。”
白玉仙道:
“我去对付他们。”
肖寒月道:“姑娘小心。”
白玉仙道:“二先生身的人,都可能是很难对付的,还要肖兄准备接应。”
肖寒月点点头,白玉仙快步行了出去。
肖寒月一挥手,陈抱山疾闪耐出,肖寒月望了朱盈盈一眼,也闪出室外。
朱盈盈四顾了一眼,缓步行近了文雀。
看到了一个黑脸小伙子行了过来,文雀脸上泛起了惊怖之色,道:
“你要干什么?”
朱盈盈道:
“不要怕,我也是女孩子。”
听她娇柔的声音,看秀致的轮廓,文雀信了八成,轻轻吁一口气,道:
“你用了易容药物?”
“对!我和肖大哥都用了易容药物……”
文雀忽然觉得一股怒气冲了上来,道:
“哼!肖寒月风流成性,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你跟他在一起当心吃亏。”
朱盈盈呆了一呆,低声道:
“你心里恨他么?”
“对!我恨他!”
朱盈盈叹一口气,道:
“文雀姑娘,你为什么要恨他呢?像肖大哥那样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
“哼……”文雀冷冷地接道: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朱盈盈道:
“那你就更不用生气了……”
彼此敌对相处,朱盈盈却款款深谈,有如相劝闺中好友,好像在香肖寒月作说客一样。
文雀呆住了,皱皱眉头,道:
“你是肖寒月的什么人?难道肖寒月有了别的女人,你一点也不吃醋?”
朱盈盈摇摇头,笑道:
“不要管我是谁,但肖寒月不是坏人。”
说完话,举步向外行去。
望着朱盈盈的背影,文雀心中暗暗忖道:这是怎么回事?肖寒月有什么勉力,为什么接触过他的女人,都对他生出一种惜爱之心,我知道她是个女人之后,为什么会冒起一股怒火,难道我也是喜欢肖寒月不成?
那是一顶淡黄色的便轿,两个抬轿的大汉,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身高都在八尺左右,足踏虎皮软靴,淡黄色黑条衫裤,看上去有如用虎皮作成衣服一般,这身衣着配合着异于常人的高大身材,给人一种特别的骠悍之气,站在轿前,威风凛凛。
白玉仙行近两人,点头一笑,道:
“两位辛苦了。”
两个大汉神情冷木,似乎是天下的人,都欠了他们很多钱没有还似的,那张脸有如冰铁一般,不见一点笑容。
但他们对白玉仙还算客气,左首大汉,微微躬身,道:
“二爷请姑娘……”
白玉仙点点头。
右首大汉接道:
“文雀姑娘呢?”
肖寒月站在大门口处,距离两个轿夫大约有三丈左右。
白玉仙笑一笑,道:
“噢!文雀留下,帮我招待客人。”
两个大汉四道目光,同时投向肖寒月。
这两个人,就外表看去,是属于那种大而无当,不善心机,反应迟钝的人,但事实上,两人都是十分机警。
可是白玉仙动作更换,右手一抬,一指点向左首大汉,力道强猛,那大汉虽然向坚皮厚,但白玉仙内力很强,仍然劲透肌肤,制住穴道。
只听砰然一声,有如重物倒地一般,左首大汉,栽了下去。
但右首大汉,却已举起海碗般的大拳头,击向白玉仙,拳风呼呼,有如铁锤出岩.白玉仙虽然有一身清湛武功,却也不敢和那大汉硬打硬接,右手五指半屈,拂向对方脉穴。
这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兰花拂穴手,有如缠腕蛛网一般,绵绵不绝,环绕于对方的腕脉左右,随着对方的拳势转动。
但那大汉拳势如电,伸缩之间,快速异常,虽然无法击中白玉仙,灵动的身躯和指掌变化,就连白玉仙的兰花拂穴手,也无法拂中他的脉穴。
白玉仙暗暗吃惊,以此人拳力的沉重,如是被他击中一下,纵有一身功力,也难承受,何况缠战下手,势必惊到二爷,那就大事不妙,正待施下杀手,先毙了强敌,那大汉却突然疾攻两拳,转身奔去。
他身体笨重,但步子奇大,一跨就是七八尺远。
但见人影闪动,肖寒月流星一般,已拦在了那大汉前面到目前为止,肖寒月仍然不习惯主动攻击对方。
那大汉一见有人拦路,双拳一扬,同时击出。
两个大拳头挟着奇猛的劲道,有如开山巨斧一般,看威势,就算是一株大树,也难挡下这一击。
肖寒月也被那奇猛的威势震住,不禁向旁侧一闪。
大汉人随拳势猛然向前一窜,人已到一丈五尺开外。
白玉仙急急说道:
“不能放他走!”
人如海燕掠波,飞身而起,撞向那大汉身后。
肖寒月一闪之后,已然觉出不对,白玉仙出言招呼时,肖寒月已扬手出击。
人如标竿,掌如流矢,那大汉第二步还未跨出,肖寒月右掌已印上背心。
这一掌不见威势,去的是那么无声无息,但掌势中了那大汉后,内劲才尽吐而出,那么魁梧一个身子,竟然被掌势震得飞身而起,掉落到七八尺外,七窍流血而死。
肖寒月对一掌毙敌,大感意外,似是自己也未料到这一掌竟会有如此威势。
其实,他自从赵百年金针沟通全主穴之后,内功精进,蓄力千钧,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白玉仙一沉真气,想停下向前疾冲的娇躯,但人还是冲到了肖寒月的怀中。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那么巧的脸对脸的撞上了肖寒月的前胸。
肖寒月疾奔两步,白玉仙,却发出了一声嘤咛的低呼。
“对不起……”肖寒月有些尴尬的说:
“我忘了扶你一把。”
大约是撞的地方不对,白玉仙脸上泛起了一片艳红,垂下头,低声道:
“不能怪你,是我收势不及……”
事实上,搏杀动手,撞下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如多花言巧语解说,那就越描越黑了。
肖寒月急急扭转话题,道:
“现在,咱们该如何行动?”
白玉仙望了那大汉一眼,答非所问的,道:
“肖兄好雄浑的掌力,这两人是二爷的轿夫,也是他的近身保镖,一身横练的外门功夫,别说拳掌佃他不易,就是一般的兵刃,他们也能承受得住。”
肖寒月道:
“在下情急,全力施为……”
白玉仙四下瞧瞧,接道:
“咱们恐怕走不了啦!”
“怎么?你是说二先生到了。”
白玉仙道:
“咱们已经被二先生的手下包围了,走!先退回我住的荷花楼再作计较。”
肖寒月虽然还未见敌人出现,但感觉中,四周隐伏杀气敌踪,白玉仙久居于此,地形、敌情,自然是知之较深,点点头,转身行去。
白玉仙人如其名,艳丽如仙女下凡,但久年在江湖上行走,对利害感受极为敏感,行经那被点倒的大汉身侧时,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了对方死穴。
人却回头一笑,道:
“肖兄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心狠手辣?”
肖寒月叹口气,道:
“江湖上的搏杀充满凶险,多一份仁慈,就替自己多制造一分危机。”
白玉仙道:
“你能了解就好,这个人凶悍绝伦,以肖兄的武功,也许还好对付,换一个人,就会觉得他可怕的天赋神力,据我所知,二先生有一队训练有素的神力队,个个都是具有天生蛮力的人物,再加上数年的苦心训练,是一支非常可怕的实力队伍。”
谈话之间,人已行近了荷花接。
陈抱山、朱盈盈,都已站在了门口等候,但最使肖寒月感到惊异的是,常九竟然也到了荷花接,这人的隐身潜踪之能,实已神乎其技。
不待肖寒月问话,常九已抢先开口,道:
“我来看看你们,想不到来时有路,去时无门,两百丈外,巳经布满了他们的人手,连一只飞鸟,只怕也不易越渡,我瞧出了情势不对,只好退回来……”
肖寒月接道: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玄武湖乃是游人云集的风景地区,他们真的敢集中大批人手啸聚杀人么?”
常九笑一笑,道:
“好像,他们有了准备,正在想办法封锁道路,禁止游客。”
“想不到啊!就在金陵附近,竟然有这么一股庞大的力量,唉!难道……”
他本想说官府和七王爷,竟然如此道的无能。
白玉仙接道:
“肖兄,对他们了解不多,以他们现在掌握下的力量,就算调动金陵附近的军马,也无法奈何他们,这是他的重地之一,二先生绝不放过咱们……”
常九接道:
“图布在你们四周的人手,至少有两百人以上,这一战必将是激烈绝伦,白姑娘最好能未两绸缪,先想好一个应敌的办法!”
白玉仙道:
“常前辈见多识广,何以叫我?”
常九略一沉吟,道:
“白姑娘有几个心腹的手下?”
白玉仙摇摇头,道:
“没有!”
常九怔了一怔,道:
“你是说,算上我赶来赴难的常某人,咱们只有四个?”
白玉仙道:
“是的,还有一个文雀姑娘,得二先生的心腹,连派在这里照顾我的两个老妈子,也是他们的人……”
常九神情肃然地说道:
“不可信任的人,先行清除,咱们这一点实力,绝对不能再有内应敌人来捣乱……”
“你是说杀了他们?……”白玉仙目光转往肖寒月的脸上,道:
“肖兄之意呢?”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杀了他们,倒是不必了,不如点了他们的穴道,放置一室,给他们一个生存的机会。”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
“白姑娘,有何拒敌的打算?”
白玉仙道:
“现在已被包围,突然不易,不如暂守在荷花楼,拒挡敌势,这座楼以青石砌成,十分坚牢,又不畏火攻,咱们至少可以减少四面受敌之危,亦可在搏杀中,调息体力。”
常九道:
“以后呢?”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
“以后的事,老实说,不太乐观,只有碰碰运气了。”
“姑娘的打算是……”常九紧盯不舍地问。
白玉仙道:
“入夜之后,咱们再设法脱出围困,那也只是九死一生的希望。”
常九四下打量了一下荷花楼的环境,道:
“看此楼形势,敌人以由三面进攻,咱们四人不敷分配,而且实力不均,也不易分开……”
肖寒月接道:
“常兄有何高见呢?”
常九道:
“如能把闲云大师和墨非子两位集中到此,借石楼隐蔽,或可和他们在此地决一胜负?”
陈抱山道:
“常兄过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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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九点点头,道:
“见了一面,他们就在附近,只是要想出一个召他们来此的办法才行。”
白玉仙心情一振,道:
“好!如能把他们两人招来此地,我相信可以全力一拚,二先生统治的手段虽然冷厉,但属下们对他,大都是畏多于敬,咱们的抗力愈强大,他们的压力反会减少,只要能中断他的号令系统,他们就会不战自乱。”
肖寒月道:
“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如何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常九略一沉思,道:
“死马当作活马医,你愿不愿试试我的办法?”
肖寒月道:
“什么办法?”
常九道:
“法不传六耳……”缓缓行近肖寒月,低言数语。
肖寒月皱皱眉头,道:
“成吗?”
常九笑一笑,道:
“试试看吧!你身份已泄,也不用再留着这副假面孔了,干脆,洗去易容药物,还你本来面目,去和她谈谈吧!”
朱盈盈急急说道:
“我呢?”
常九微微一笑,道:
“你也恢复女儿身吧!”
朱盈盈喜道:
“好极了,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药物,实在难过得很,这些时日中,我一直在思索那‘银月飞霜’的手法,体会不出妙用,一旦动手时,我就施出来给你瞧瞧。”
口中说笑,人已转身而去。
少年不识愁味,此时何时?但不解世情险恶的朱盈盈,仍然是欢笑自如,不受影响。
常九示意陈抱山,也去洗下易容药物,才低声对白玉仙道:
“这里,真能够体会出江湖险恶的,只有你我两人……”
白玉仙接道:
“你的意思是……”
“两件事情,如若你觉得那些照顾你的老妈子,不可信任,那就下手处死他们,因为她们如是监视你的人,一定会在这座小楼中有了些布置,咱们现在没有时间查明它,只好先作处置,第二,再想想看,这里有没有能帮助你的人,咱们力量太单薄,可以派上用场的人,只有肖寒月和你白姑娘两个人。”
白玉仙沉吟一阵,欲言又止,转身步入小楼。
常九一个人守在大门口处,流目四顾,阳光下,湖面如画,树上嫩芽初绿,好一片初春的早晨景色。
只可惜这等美丽景色里,即将展开了一场凶厉的杀戮,而且,是一场惨酷的搏杀,不知有多少条人影将在这场凶厉的搏杀中毁灭。
肖寒月恢复了英俊的形貌,也解开了文雀被点的穴道,叹息一声,道:
“你想过没有?”
文雀神情冷峻,盯住肖寒月的脸上瞧了一阵,道:
“她是谁?”
“她?你是说……”
“那个又黑又瘦的女孩子……”文雀的声音,仍是那么冰冷,“朱姑娘……”
“郡主,七王爷的千金小姐……”文雀的神色一变,变得一脸讶异,道:
“她怎会有那样的奇怪想法?”
“是她……”肖寒月道:
“她有什么样的想法?”
“是她……”肖寒月道:
“她有什么样的想法?”
了解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文雀忍不住哑然一笑,一切的烦恼,不满,都在一笑中付诸东流,道:
“她好大方,千金之躯,有此胸怀,好叫文雀惭愧。”
肖寒月皱起眉头,道:
“文雀,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说那位小郡主,好胸襟,好涵养,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果然不错。”
肖寒月有点明白了,笑一笑,道:
“文雀,想出了结果没有?”文雀苦笑一下,道:
“我知道你没有错,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那又不同了,二爷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了他。”
肖寒月道:
“文雀,我没有要你背叛二先生,我只是感觉到是非之间,应该有一个分明,至于你如何决定,我无意勉强你。”
文雀叹息一声,道:
“肖公子,留在这里太危险,你为什么不走呢?”
“走不了啦!我们已经被大批的高手包围。”
文雀侧耳听了一阵,道:
“怎么没有听到杀喊之声?”
肖寒月道:
“还没有开始,大概他正在调动人手吧!”
文雀沉吟了一阵,道:
“论你的武功,一个人走,希望很大。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文雀接道:
“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但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肖寒月道:
“文雀,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文雀道:
“什么忙?”
肖寒月道:
“代我传一个消息。”
“是不是搬取救兵?”
“是!我们的人手太少……”
文雀接道:
“怎么?你们准备在这里展开一场决战。”
肖寒月道:
“情势迫人,我们不愿束手待毙,只有奋力一战了。”
文雀沉吟了一阵,抬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
“带一封信太危险……”肖寒月说:
“你只要传一句话就行。”
低声说明了地方、暗语。
文雀道:
“好!我现在就走,不过,要白玉仙追着我出去。”
肖寒月道:
“我明白……”提高了声音,接着:
“白姑娘……”
白玉仙应声而至,看看文雀和肖寒月,道:
“怎么?肖兄准备放文雀姑娘?
肖寒月道:
她对我们的威胁不大,杀之何益,不如放了她。”
文雀道:
“白姑娘,追我出去,最好能把我打出点伤来。”
白玉仙道:
“那容易”右手一抬,劈出一掌。
文雀娇身一闪,避开一拳,转身向外奔去。
白玉仙尾疾追。
文雀出了荷花楼,奔出不十几丈远,突然停了下来。
白玉仙双手齐出,拍出二掌。
文雀不再逃避,竟然和白玉仙打了起来,双手掌来足往,打得十分激烈。
这是很认真的一场搏杀,文雀施出了全身的解数,和白玉仙展开了一阵抢攻。
白玉仙连攻出七掌之后,冷笑一声,道:
“你要真打?”文雀道:
“姑娘最好认真的施为,最好能打伤我。”
白玉仙道:
“我不想使肖寒月觉得我这个人太冷酷,他既然决定放了你,我也不愿伤害你。”
文雀道:
“那你就手下留情,别把我伤的太重。”
白玉仙本是冰雪聪明的人物,听完话,心中顿有所悟,拳掌加速,攻势顿然凌厉。
文雀掌封指点,竟然是毫无不相让。
原来,文雀想借机会测验一下自己的武功,所以,一直缠斗不休,不肯溜出空门。
白玉仙逐渐了冒起了怒火,道:
“你真要找死不成?”攻势陡然一变,顿然间纪起了漫天的掌影,力道也突然加强。
文雀闪避不及,硬接了两掌。
力拚两掌之后,强弱立判,白玉仙功力精深,文雀被震退三步,嘴里流出血来。
白玉仙心有所疑,这两掌并未用尽全力,极有分寸。
文雀虽然受伤,但伤势并非太重,不过,也不算轻。
所以,文雀转身逃走时,仍然步履踉跄。
白玉仙吁一口气,转身行回荷花楼。
肖寒月、朱盈盈、陈抱山都已恢复都已恢复本来面目,在门前等候。
常九低声道:
“那丫头伤势如何?”
“不太重,但也不轻,足够她向二先生交代了。
肖寒月道:
“白姑娘,如何应敌,还要姑娘统筹全局,发号施令了。”
白玉仙道:
“肖兄不用客气,玉仙愿为马前小卒……”
“不……”肖寒月说:
“姑娘熟悉形势,洞察敌变,还是由姑娘发号施令的好。”白玉仙道:
“常前辈经验丰富,由他统筹全局……”
“不不不……”常九急急说道:
“我是天生的帮村人才,要我坐镇中枢,指挥全局,那可是找错人了。”
白玉仙道:
“这个,贱妾……”
常九略一思量,亦觉着此情此景,由白玉仙统筹全忆,比肖寒月适当一些,当下说道:
“白姑娘,我看你也不用推辞了,您熟悉此地形势,识人也多,只此两点,就比肖公子适合了。
白玉仙仙吁一口气,道:
“大家商量着吧!敌势强,尤其那一批神力铁甲武士,专以攻坚之用……”
“神力铁甲铁士……”常九微微一怔之后,接道:
“常某在江湖上走了关生岁月,从未听说过这个……”
“是一些穿着特殊精制的铁甲的大力士……”白玉仙解释说:
“刀枪不入,除了天生的神力之外,还有很精深的武功,训练这一批人不易,选择这样的一批人更难,我没有见过他们,但二先生却以此自豪,想来,定然非同小可了。”
常九苦笑一下,道:
“只听神力铁甲武士这几个字,就叫人有些头疼了。”
“所以,玉仙觉着,我们的迎敌之策,要侧重变化,不宜力敌时,应该利用形势制敌,这座荷花楼都是巨大的青石砌成,十分坚牢。”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
“先想出对付铁甲武士的办法……”
白玉仙道:
“只怕很难有完美之微,我们稍作计划,必要时集中一处,合力拒敌。”
肖寒月道;
“对!在下亦是此意。”
看了朱盈盈一眼,白玉仙笑道:
“朱姑娘身份尊贵,我倒想起一个办法来了。”
肖寒月道:
“什么办法?”
“我想把荷楼所有可燃之物、集中于后楼空地,他们展开攻势时,咱们抢先放火……”
白玉仙微笑着说:
“浓烟蔽天,既可疑兵,亦可当真的救援的官兵,真有大批官府搏快、军马找来,二先生必会有所顾忌。”
肖寒月、常九等都听得连连点头,大为赞赏。
白玉仙接道:
“还有个好处,咱们把易燃之物,先行移走,就不怕他们用火攻了。”
“一举两得,白姑娘倒是深通用兵之道……”
肖寒月微笑着道:
“在姑娘策划之下,寒月倒是信心大增了。”
察颜观色,肖寒月感觉到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激起强烈的斗志,以寡击众,凭仗的是全力拚搏的勇气。
一直很少说话的陈抱山道:
“不错,在下这几日经历的事情,所见所闻,比过去十几年的见闻加起来还要多些,对于事生之后,也有了不同的看法,一旦动手,陈某必将全力以赴……”
肖寒月挥挥手,阻止陈抱山再说下去,接道:
“搏杀之道,歼敌为上,陈兄也不可太过任性,咱们人手太少,禁不起任何损失,如若敌势强大,立刻会集一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陈抱山道:
“我明白,在下当会全力以赴,但不会逞匹夫之勇。”
常九道:
“白姑娘,看样子,他们还在调动人手,咱们还有一些时间,白姑娘如能……”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
“好!我去试试,但能不能说动他们,要凭运气。”
转身一跃,疾奔而去。
朱盈盈道:
“常大叔,白姐姐去干什么?”
常九道:
“大概是去请几个帮手吧!”
肖寒月叹道:
“她去时面有难色,神情凄苦,纵然能请到人手助拳,只怕也非心中所愿了。”
这几句话,含意颇深,婉转有致,曲径通幽,就不是朱盈盈能够了解了。
就是连陈抱山也想了很久,才有些明白。
常九却苦笑一下,道:
“肖兄弟,除非咱们运气特别好,生离此地的机会不大……”
看了朱盈盈一眼,接道:
“这就是江湖生涯,处处凶险,生死常系于一发之间,像你一个小仙女般的人物,还是早回王府的好。”
朱盈盈摇摇头,道:
“我已经被爹撵出来了,从今之后,我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你们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了。”
口中说着,两道晶莹的目光,却望着肖寒月。
这些时日相处,肖寒月却已对她情愫深生,伸手拍拍她的秀肩,笑道:
“盈盈,真的不怕吗?”
朱盈盈摇摇头,一笑,说道:
“和肖大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害怕。”
竟然不顾常九、陈抱山都在现场,缓缓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
肖寒月没有推开他的身躯,无限怜惜地道:
“盈盈,一旦和敌人动手时,千万不能心存仁慈,稍作犹豫,这是搏命的恶战,不是谭前辈教你武功,动手过招,点到为止。”
“我知道……”朱盈盈抬起头来,嫣然一笑,竟是纯情深深,全无惧色。
常九微微一笑,道:
“朱姑娘戴上这个,至少,现在还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你是什么人。”
朱盈盈转头瞧了一眼,道:
“那是什么?”
“人皮面具……”
朱盈盈瞧瞧肖寒月,肖寒月微笑点头,朱盈盈伸手接过,戴了上去。
这张面具制作精巧,朱盈盈戴在脸上,并无不适之感。
第十四回 白衣杀手
数十丈外,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影,直对荷花楼行了过来。
敌踪终于出现了,但来势却大出了常九的意料之外。
他们不是飞跃而至,亦不是隐隐藏藏的合围而来,竟然是分成三行,步履从容地直行了过来。
人影渐近,已可约略看出,三行人马,每行十二人,共三十六个人,都穿着色的黑衣劲装,身佩长刀。
肖寒月道:
“风字组的杀手……”
常九道:
“三十六人,隐含有天星之数,大概又是组合击的刀阵,咱们借重石屋拒敌,不要被他们困入刀阵之中。”
肖寒月道:
“白姑娘去了太半炷香的工夫了……”
话未话完,白玉仙已疾如流矢般飞了驰而来,身后一老者和中年灰衣人紧追而至。
常九吁一口气,低声道:
“白姑娘果然有些手段,处此情况之下,仍然能请到两个舍命相随的帮手。”
白玉仙行近石屋,两个人竟也紧追而至,
肖寒月抬头看去,只见那老者白衣飘胸,竟是出现京口江面的向中天,另一人看去三十四五,浓眉大眼,身上佩着一长一短两把刀。
白玉仙看看已到十丈左右的黑衣人,低声道:
“这位老人家向中天,是闲云大师旧友,诸位已在京日见过了……”
向中天道:
“惭愧、惭愧,老配年近七十,仍难看破生死之关,适才玉仙姑娘一番规劝,大义凛然,老朽顿有所悟,总算及时回头,未造成太大的遗憾。”
肖寒月一躬身,道:
“老前辈悬崖勒马,及时大悟,实非有大智慧者很难办到,肖寒月佩服很……”
白玉仙接道:
“能渡过今日之劫,再作详谈……”目光一掠浓眉中年,道:“这位唐大侠……”
灰衣人接道:
“在下唐明……”
“神刀唐明,寒月久仰了。”
常九接道:
“我是常九,唐大侠怎会如此?”
原来,常九还未恢复本来面目。
唐明叹息一声,道:
“一言难尽,白玉仙姑娘说的不错,渡过这次劫难之后,咱们再作详谈,现在,先研究对敌之策。”
白玉仙看看已到了五丈左右的黑衣人,微笑说道:
“风字组的杀手,他们有一种天罡刀阵,很难对付,咱们不能大意陷入阵中……”
唐明接道:
“厉害得很,在下就是被他们的天罡刀阵困住,才被押来此地,投入了这个组织之中……”
肖寒月接道:
“这么说,唐兄是深诸破阵之法了。”
唐明摇摇头,道:
“破阵谈何容易,在下迄未想出良法,不地,不让他们困入阵中,这刀阵之威,就无从发挥了。”
白玉仙道:
“如若借重这座石屋抗拒刀阵,不知效果如何?”
唐明道:
“应该有很大的效用,这些黑衣刀客,陈抱山除了刀阵变化之外,每个人的刀法,都有相当的造诣,应府之时,也要小心。”
这时,三十六个黑衣人,已在荷花楼前一片空阔的草地上,一字排开,一个身佩红色腰带的黑衣人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
“白姑娘……”
白玉仙冷冷接道:
“你是风字组的杀手领队?”
黑衣人点点头,道:
“在下奉了令谕,请自姑娘到飞龙院中一行……”
“飞龙院……”白玉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宇,不禁一呆,道:
“飞龙院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摇摇头,道:
“飞龙院就是飞龙院,白姑娘如是不肯,在下奉到令谕是强迫你去,如敢拒挡,格杀勿论。”
白玉仙吁一口气,笑道:
“就凭你和这三十几个人同伴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
“白姑娘对我们了解的太少了。”
肖寒月道:
“风字组我见过的杀手,老实说,算不上什么高明的刀手。”
黑衣人怒道:
“你出来,试试我们的天罡刀阵。”
肖寒月举步向前行去,却被白玉仙一伸手,拦住了去路,道:
“肖公子,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
淡淡一笑,肖公子停下了脚步,他自信天罡刀阵,未必真的能因得住他,准备先破去天罡刀阵,以寒敌胆,但白玉仙既已出手拦阻,只好停下。
那腰系红带的黑衣人哈哈一笑,道:
“你们不敢过来是吧?咱们就杀过去了。”霍然拔出长刀一挥,三十六个黑衣人,同时向前行了过来。
他们并非一拥而上,而是缓缓向前逼进,移动之间,很自然的散布成一种包抄的队形。
这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攻守有方,并非是乌合之众。
白玉仙右手挥动,示意中向天、唐明退入荷花楼内,一面举步行了近了肖寒月,低声说道:“肖兄,对付二先生和神力铁甲武士,都要靠肖兄之力,所以,肖兄要多多保重。”
肖寒月心头一凛,忖道:原来,他们对我的寄望,如此之深,看来我得好的振作起来才行,个人的生死事小,影响了大局,那才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
付思之间,黑衣刀手已然逼近了荷花楼。
白玉仙早已设计好了应敌之策,一拉肖寒月当门而立,向中天、唐明站在白玉仙的左侧,肖寒月、常九站在右侧。
朱盈盈隐身在大厅之内,监视着四面窗口。
黑衣刀手逼近了荷花楼。
白玉仙右手一拉肖寒月,两个人突然退入了厅门之内。
突然闪起了一道寒光,神刀唐明身佩的长刀,已闪电击出。
两把长刀破空而至,封住了唐明的长刀。
向中天身子一个疾转,疾快地劈出了两掌。
掌风凌厉,呼啸生风。
两个逼近的黑衣人,被那股强烈的掌力,逼得向后退出了三尺。
常九吁一口气,退回荷花楼内。
这时,四个黑衣人攻向唐明,四把长刀映日生辉。
唐明哈哈一笑,刀势运转如飞,独斗四人。
向中天一直未亮兵刃,只凭一双肉掌,劈出强烈的掌风,已把逼近的黑衣人,挡在了五尺外,无法近身。
黑及刀手,人数虽多,但唐明和向在天,一直是背依荷花楼,两边是青石墙壁,除了正面可攻之外,无法由两翼侧攻,前后夹击。
唐明和向中天,只要注意正面敌人的攻势即可。
正面攻势,最多八人,唐明、向中天各对付四个人的攻势,自然是应付自如。
看看厅门外纵横的刀光,肖寒月发觉了不少的破绽,心中大感奇怪,付道:为什么他们不对此刀,只要刀势够快,立可毙敌刀下。
奇怪的是唐明就不能及时刺出那一刀。
等到唐明发觉攻出一刀时,对方已及时而退,肖寒月只有暗暗摇头,连叫可惜。
白玉仙看得十分奇怪,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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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兄,你怎么了,可惜什么?”
肖寒月道:
“我在想,这些人,也都是血肉之躯,幼小长大,难道他真的就不怕死吗?”
白玉仙点点头,道:
“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训练出这些杀手,个个都悍不畏死。”
“是不是借重药物……”
“不像……”白玉仙道:
“凡是受药控制的人,一个个会变得神智不清,举止也有些僵呆,但他们没有这些缺点。”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如若要大开杀戒,这些人死的是不是十分可惜……”
“不可惜……”白玉仙说:
“他们两手血腥,不知道已经伤害了多少人命,他们被人用一种冷酷的训练方法,抹去了人性,已经成了一个道道地地的冷血杀手。”
肖寒月道:
“既是可杀,那就早些杀了他们!”
白玉仙道:
“谈何容易!他们是第二代的风字组杀手,武功之高,尤胜过第一代,杀他们谈何容易。”
肖寒月道:
“如若白姑娘感觉应该大开杀戒,在下倒是愿意出手试试。”
白玉仙双目盯在肖寒月的脸上,瞧了一阵,道:
“这只是开始,序幕,这一批人手倒下去,或是撤退之后,会有一批更厉害的人手杀上来,如此的绵连不绝,不知到那一刻,他们才会停手,除非咱们有大批的援手赶到,或是他们的伤亡惨重,无力再攻,但后者,不太可能,前者希望亦渺,我准备了很多的吃喝之物,希望我们能够尽量的撑下去,多一刻,是一刻……”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原来,你是如此的打算。”
白玉仙道:
“肖兄,我说的是实话,并非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肖寒月道:
“应该不会是那么悲观,我想……”
“肖兄,这不是想的事,他们用车轮战法,我们亦用车轮战法对付,彼此都保存了实力,我想,这就是我们唯一能拖延时间的办法……”白玉仙理一下鬓边的散发,接道:
“肖兄,最好能保持体能于最好状况之下,方能应付未来的大战。”
肖寒月自打通任、督二脉,气起奇轻之后,使体力一直保持极佳的状况,也从未有过疲累的感觉,当下笑一笑,道:
“白姑娘,如若能连毙强敌,能不能使得强敌心寒?”
“当然能了,不过,那要耗费极大的体能,对咱们未必有利肖寒月接道:
“白姑娘,这话在下可就不太明白了。”
肖寒月道:
“敌势强大,敌人众多,他们伤亡数十人,不会影响大局,咱们只有七个人,伤亡一个就少了一人,对实力也有很大的影响。”
肖寒月道:
“这么吧!我去试试看,如有疲累之感,立刻退回就是,白姑娘先请人去点起屋外的堆物。”
白玉仙接道:
“难道你们真有安排,有救兵赶来?”
肖寒月笑一笑,道:
“不管有没有救兵赶来,至少,点起那堆烟火,会造成疑兵之计……”
白玉仙点点头,道:
“有道理,我去点少。”
常九道:
“不用劳动白姑娘,我去点火,也好留在后门,助陈抱山一臂之力。”
“有劳常兄了……”肖寒月举步向门外行去。
白玉仙订下的策略是尽量保存实力,坐在待援,有没有援兵是一回事,但却给了向中天,唐明一个希望。
所以,向中天和唐明在对敌之时,亦都保存下了相当的实力,两人未出手,只是刀光、掌势,迫得不让黑衣人接近荷花楼。
肖寒月步出门外,加入了战局之后,情势立刻大变,只见肖寒月他剑出如风,只不过片刻工夫,已有六个人伤在他的剑下。
这等剑法、武功,把向中天和唐明都看的呆住了,就连白玉仙也看的讶异不止。
她知道肖寒月的内力深厚,剑术神妙,但却想不到高明到如此境界。
因为肖寒月攻出的剑势,并非是快如流星,急如闪电,而是自自然然的刺出一剑。
但都一剑中敌。
似是,他早已算好了距离,剑势伸出,刚好有人撞了上来,撞中长剑。
肖寒月又连刺五剑,刺了五个黑衣刀手。
这时,连那些悍不畏死的黑衣杀衣,也有些害怕了,呆呆地望着肖寒月,不敢再向前逼进。
那腰系红带的黑衣人,冷冷说道:
“你会妖法?”
“不会,不过,我的剑法变化神奇,有如妖法一般,如果,你们不再见机撤退,再有片刻工夫,阁下和你三十五个属下,只怕要完全躺在这里了。”
“在下不信!”
肖寒月道:
“不信何妨试试……”
“好……”黑衣领队人大喝一声:
“看刀!”
连人带刀化作一阵疾风,挟着这阵疾风扑来。
好凌厉的一刀,身为领队人,造诣果然不同。
肖寒月一剑刺出,正好是那黑衣人刀势已尽,落着衬,待要变招的时候。
那一剑来的正是时候,巧妙无比。
黑衣人封挡、闪避全来不及,一剑正刺在小腹之上,登时血流如注。
这是致命的一剑,那黑衣领队人,虽然凶悍绝伦,但见鲜血涌出,小肠外流,也不禁豪气尽散,长叹一声,倒在地上。
余下的黑衣刀手,失去了领队的指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全部怔在那儿。
向中天回顾了白玉仙一眼,低声道:
“白姑娘,这是什么剑法?”
白玉仙摇摇头,道:
“没有见过。”
缓步行近肖寒月,笑道:
“原来,你对敌出剑,竟然是如此的轻松,那自然是不会耗用真力了……”
望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眼,道:
“这些人伤势如何?”
“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已无再战之能……”
只听一个冷峻的声音,遥遥传来,道:
“把伤者抬下。”
站着发愣的黑衣人如梦初醒一般的,突然一拥而上,抬起受伤的人,疾退而去。
去势如箭,眨眼之间,走的一个不剩。
这时,火势已起,蔽天的浓烟,直冲高空。
唐明还刀入鞘,一抱拳,道:
“见肖兄刺出的剑势,唐明算大开了眼界,真是叫人佩服。”
向中天道:
“这大概就是七煞剑招了,天下无双的神奇剑招……”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过奖、过奖……”目光一掠白玉仙,接道:
“一下子杀伤了这许多人,在下的心中,实是有些不安。”
白玉仙摇摇头,笑道:
“肖兄,这不过是刚刚开始,更激烈凶悍的恶战,还在后头,你如果不能放手施为就很难对付了。”
肖寒月道:
“唉!已经开始,只怕想收手也不是容易的了!”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那就好……”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
“你能放开手,我就安心了,老实说,没有看到你杀人的剑法之前,我们是九死一生的希望。”
肖寒月道:
“现在呢?姑娘估算一下,我们会有多少机会?”
白玉仙道:
“现在么!应该是三七之比了。”
肖寒月道:
“向前辈、神刀唐明加入欠,是应该有七成的机会了。”
白玉仙道:
“不!我们是三成胜算,七成败算。”
肖寒月道:
“还有比风字组更厉害的杀手吗?”
白玉仙道:
“有,我知道的,至少有两批人比他们凶悍,不知道是否还会更多?”
肖寒月皱起了眉头。
白玉仙叹息一声,道:
“最厉害的一批人手是铁甲神力武士,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么一批人,但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厉害法,见过的人不多……”
向中天道:
“对于铁甲神力武士这批人,我倒是有些耳闻。”
白玉仙道:
“向前辈请说,咱们如能早知一点底细,也好多增加一分防备。”
向中天道:
“铁甲武士共分两组,每组十二人,但这二十四个人,都是由数百名高手中挑选组成的,他们不但本身功力卓绝,入选了铁甲武士之后,还得些一些增长力量的药物补助,所以每个人都是具有相当大的力量,事实上,单是那一副铁甲就有百斤以上的重量,如若不是具有特异的体能和力量的人,也无法承受那些铁甲的重量……”
肖寒月接道:
“武林中人的行为,总以轻巧为主,怎会身披铁甲,唉!也亏他想得出来!”
神刀唐明接道:
“这不足为奇,战阵之上,大将披甲陷阵,可避刀矢……”
肖寒月心中一动,忖道:培养铁甲武士,想是由战阵之上得来的灵感了……
但闻向中天接道:
“就在下所知,那些铁甲武士不但兵刃怪异,善于攻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铁甲之内,还有一些特殊的装置,能夺魂取命,厉害非凡。”
白玉仙道:
“向前辈,可否说得具体一些?”
向中天道:
“老朽也只听说过一种,那就是铁甲之内,藏有强矢、毒外两种暗器,长矢及远,毒针射近,都是用特制的机关发射,就算练有铁布衫功夫,也是无能抵御的。”
肖寒月一皱眉头,道:
“那真要当心一些了,他们身披铁甲,刀枪不入,再有强力暗器攻敌,当真是无往不利了。”
白玉仙道:
“向前辈,有没有听说过,对付铁甲人的办法?”
向中天苦笑一下,道:
“没有,不过,想像中,铁甲笨重,行动不便,如果布深沟、高垒,可以阻止他们。”
肖寒月道:
“在下倒有一个办法抗拒他们,只是时间仓促,准备不及,目下只有借这石楼坚壁对付他们了。”
白玉仙道:
“肖公子有何高明办法,何不说出来听听?”
肖寒月道:
“说出来本是无妨,不过,万一泄漏出去,他们早作准备,那就大为不妙了。”
白玉仙点点头,未再追问。
肖寒月道:
“向前辈,铁甲武士双眼是否露在外面?”
向在天摇摇头,道:
“听说,他的双眼之上,也用一种坚厚的水晶保护……”
“难道全身就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吗?”
向中天道:”
“只有双手未受到保护。”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这就当真难对付了。”
谈话之间,忽见一队穿着白衣的武士,缓步向荷花楼行了这来。
来人完全不像是临阵对敌的人,他们穿着白衣,都是长衫,头上也用一条白巾勒住,全身上下,除了头和脸之外,一片雪白,看不到一点杂色。
他们行动之间也十分文雅,迈着缓慢的步子,倒像一群读书的秀才正在吟诗散步。
这一群分作两队,每队六人,合计十二个,隐合十二星相之数。
肖寒月心中一动,说道:
“白姑娘,二先生手下,可有什么特殊的人物?”
白玉仙沉思了一下,道:
“他门下食客众多,不知肖兄问的是什么样的人?”
肖寒月道:
“综观他们训练的人手,不是暗合十二星辰,就是配合天罡地煞之数,那个主事之人,应该是饱学的儒士,或是玄门高人。”
白玉仙目光一掠向中天,道:
“向前辈在此较久,可曾见过这样的人物?”
向中天摇头苦笑,道:
“在下虽被列入贵宾身份,但却并无参与机要的资格,姑娘入门虽晚,但受到的礼遇,却比在下高多了。”
唐明突然接道:
“我倒见过一具白髯、青袍、颇具仙风道骨的人,和二先生对坐奕棋,只可惜,在下不认识,也未能和他交谈一语……”
这时,十二个白衣人,已然行到了荷花楼前。
十二个人身上都背着一柄长剑,伸手解下长剑,握在手中。
唐明一皱眉头,道:
“他们究竟是会不会武功?”
原来,那十二个人个个生得眉清目秀,而且骨如柴,脸色苍白,看上去一个个弱不禁风,那里有一个武士的样子,偏偏又拿出一柄奇长的宝剑,初看上去,十分可笑。
“但多看一会儿,发觉这些人,除了可笑之外,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的动作缓慢,行动也不慌不忙,距离肖寒月有七八尺停下,然后,解下佩剑,左首当先一人,右手握好剑柄,左手捏好剑鞘,又直向唐明行去。
唐明横刀而立,双目盯着那白衣人,但那白衣人却无视唐明的存在,仍然直行过去。
这时,唐明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闪避开去,让那白衣人通过,一条是出刀杀了他,唐明采取了后者,但见刀光一闪,迎面劈去。
白衣人双手捧着长剑一抬,挡住了刀势。
唐明变招奇快,右腕一挫,长刀抽回一送,以刀作剑直刺过去。
这一刀快如闪电,那白衣人似是闪避不及,一刀刺入左胸,刀势力猛,直透后背。
事实上,那白衣人并未闪避,似是早已准备好挨这一刀。
但见那中刀的白衣人,苍白的脸色上,突然闪起了一抹奇红,手中长剑脱鞘而出,闪电一击,也刺入了唐明的前胸。
唐明用力抽刀,刀未抽出,但却把那白衣人的身子带的向前冲去,暗叫不好,已来不及,白衣人的长剑直透胸而过。
他手中之剑,长过唐明之刀,剑锋透出后背两尺多长。
这变化,使得白玉仙、肖寒月、向中天都看得呆住了,这是什么打法,这不是战斗,完全是在拚命,你刺他一刀,他不闪不避,只求还你一剑。
向中天经验老到,首先反应,呼地一掌劈了出去,肖寒月后发先至,也疾快地劈出一剑,剑光一闪,那白衣人一条握剑的右臂,已被斩,向中天的强烈掌力,也疾卷而至。
那白衣人胸前中刀,右臂又被齐肘斩断,但却似不知痛苦,血染白袍,却又一反出现时的斯文,骠悍异常,一扬余下的左掌,竟然硬接向中天劈来一掌的攻势。
双方掌力接实。
砰然大震中,那白衣人断臂及前胸中剑处,鲜血暴射涌出。
白袍染血,特别醒目,看上去狰狞、恐怖。
但白衣人却未被这种痛苦麻醉,反而更加凶悍,呼的一声,飞跃而起,挟着标射的血雨,疾扑向中天。
白玉仙急急叫道:
“向老,别和他硬撞。”
向中天右掌已经拍出,闻言急急收掌、闪身。
带着一身鲜血的白衣人,如一支标枪般,呼的一声由向中天身边掠过。
鲜血迷蒙了他的视线,过多的失血,已使他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一头撞在了荷花楼的石墙之上。
整个的头颅撞碎,同时,由身体上冒起了一股白烟,接着火光爆闪,身体竟然炸成了碎粉。
向中天呆了一呆,道:
“怎么,在身上带了火药?”
这时,白玉仙已抱起了身中长剑的神刀唐明,飞跃退入门内,道:
“快些退人厅堂,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了,不能和他们硬拼。”
这时,另有三个白衣人,举起长剑,缓缓对三人行来。
他们的举止,仍然是从容、斯文,似乎对同伴的惨死无动于衷。
肖寒月仗剑断后,也缓缓退入门内。
虽然,他还无法完全了解这些白衣人,但已经有一个简略的印象,这些人一旦受到伤害,人会忽然间变得疯狂,而且,有一种常人没有的潜能,在重伤失血之后,方具有强烈无比的攻击能力。
用什么方法,能把一个训练到如此的境界,肖寒月无法了解,但这种异常的体能,绝非个人的修为、武功所能办到……唯一的可能是,凭仗药物,这就使肖寒月想到了赵百年。
这些白袍人是不是和赵百年卓绝的用药手法有关?
可惜的是,赵幽兰不在此地,她在场,也许能解去这些白袍人悍不畏死的威胁。
心中念转,也就不过是片刻工夫,肖寒月等一行撤入荷花楼内之后,三个人缓上而上的白袍人,顿失目标,一时间愣在当地。
这又提供了肖寒月一个认知,这些白袍人的神志,已经有些迷惘,他们是在一种神秘的控制之下行动。
肖寒月示意向中天,两人分别守在大门两侧,但尽量不让身体暴露在白袍人的视线之内。
朱盈盈也被那一阵残酷的搏杀,震惊得神情木然,直到肖寒月一行撤入门内,神志才完全的清醒过来。
江湖生涯和她的王府中千金生活,实是两个极端的不同。
但肖寒月看她一眼,立刻就振奋朱姑娘的一片雄心,长长吁一口气,道:
“肖大哥,我……”
肖寒月轻轻拍拍朱姑娘的秀肩,笑道:
“我从未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骠悍的人物……”
朱盈盈接道:
“要不要我用‘银月飞霜’试试看,能不能对付他们?”
一举之间,击溃他们具有的反抗潜能,只有一击之间置他们于死地,或是伤他们于数丈之外,朱盈盈的‘银月飞霜’可以及远,正是对敌利器,不妨一试。
当下点头一笑,道:
“可以试试,不过要小心一些。”
朱盈盈亮出‘银月飞霜’全神戒备,等待着出手机会。
这时,白玉仙已点了唐明身上三处穴道,取下他身中的长剑,拿了两粒药物,投入唐明的口中,一包外敷金创药,包扎伤势。
白玉仙身藏丹丸,乃是极为难得的灵丹,唐明服下丹丸,人立刻醒过来。
白玉仙无限温柔地说道:
“唐兄,伤到了心脏没有””
“唐兄,伤到了心脏没有?”
唐明笑一下,道:
“我身经百战,会过江湖上不少凶恶人物,但从来朱盈盈没有如此悍蛮的人物……”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穿胸一剑,伤的自然不轻,不过,我的运气还好,这一剑,没有穿伤内府。”
说运气好是客气,其实,一位武功修为有素的人,再加上临敌的丰富经验,一旦遇上凶险,自有一种逃避的能耐,把可能的伤害,减到最低限度。
唐明在那一剑刺入胸中时,吸腹缩心,避开了心、胃要害。
白玉仙道:
“小妹身怀灵丹,是天下至圣伤药:百草还是命丹,只要没伤到心脏要害,我相信不难治疗,唐兄请安心养息。”
唐明道:
“百草还蝇命丹是极端珍贵的药物,姑娘一次给我服用两粒,岂不是有些浪费了?”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我们福祸与共,生死同命,小妹只希望唐兄能早些恢复体能……”
唐明接道:
“穿胸一剑虽然凶厉,但也只是皮肉之伤,那些白衣人不畏死亡所给我的震惊,尤重过我所受的伤势,二先生能训练出如此的人物,不知用的是什么方法?”
白玉仙黯然一笑,道:
“唐兄疗伤要紧,有肖兄的绝世剑法,我相信咱们有很大的生存机会,足可以等到外援赶至。”
这几句话,颇有自我安慰之意,是滞真有外援赶来,白玉仙全无信心。
唐明笑一笑,道:
“白姑娘请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自行疗息,我不能拖累到你们。”
白玉仙默察唐明神情,确不似伤中要害的模样,以他深厚的功力,再加两粒灵丹的药力,有很快恢复体能的机会,就不再是坚持,而拍活唐明的穴道,由他自行调息。
唐明撕下一片衣角,把伤处包紧,闭目坐息。
他明白此时的处境,凶险万端,任何时刻都可能面对着强敌,必需尽快恢复对敌能力,因之,紧捆伤心,随时准备应变。
这当儿,三个向前进的白袍人,似是发现了门户,忽然由横列变成纵行,向门内行来。
朱盈盈扬手一挥,“银月飞霜”化作了一片光圈,直飞过去。
当先一个白衣人忽然举起手中长剑,封挡光圈。
这“银月飞霜”锋利无匹,可断金玉,寒芒过去,长剑中断,光圈斜飞,刷的一剑,斩落了当先一人脑袋。
头断血流,但那白袍人的意志力,仍然没有丧失,一种怪异的潜能发挥到极致,一个没有头的身子,手执断剑,仍然向门内冲来。
朱盈盈吓呆了,忘记了操作‘银月飞霜’,光圈转动渐慢,斜向一侧落地。
如果那些白袍人反应灵敏,一定会出手抢那目光可见的银索,可惜,他们却没有那种的反应。
这就看出阅历出经验的可贵了,向中天右手拍出一记劈空掌力,一面喝道:
“收回兵刃。”
朱盈盈一振腕,收回‘银月飞霜’,那向前奔行的断头尸体,也被劈后的掌力击中,直向后面跌去,撞到了第二个白衣人,阻止了第三个白衣人,使得整个的攻势,为之一顿。
肖寒月道:
“他们已经没有了人的反应,简直是一具行尸走肉。”
“对……”向中天说:
“他们骠悍惊人,但灵动不足,只要不和他们接触硬拼,就不致被他们所伤了。”
肖寒月道:
“他们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潜能,在受到相当的伤害后,立刻迸发出来……”
“对……”白玉仙接道:
“只要谨慎对敌,他们也并非十分可怕,问题是,目前咱们还想不出一个对付他们的方法!”
肖寒月道:
“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便避开他们受到伤害后迸发的潜能反击,待他们凌厉的反击之后,再出手对付,立刻可以见效。”
白玉仙低声道:
“肖兄,有没有注意到,他们躯体受伤见血之后,反应十分强烈,可能和他们身上血液有关。”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姑娘高明。”
白玉仙道:
“刀、剑攻击,除非腰斩、断首,很难一击使他们丧失潜能,不知道改用重击他们的内腑是否有效?”
肖寒月道:
“有道理,不妨一试……”
白玉仙接道:
“朱姑娘兵刃奇利,又可及远,手法奥妙,对付这些不够灵动的白衣人,应该是十分有效……”
肖寒月低声道:
“姑娘放心,她会选择适当的时机出手……”突然伸手取出身侧木案上一只巨大的玉瓶,暗运真力,呼的一声,投了出去,去向一个白袍人的前胸。
原来,那个白袍人正举步向厅中行来。
向中天伸手抓中一张太师椅,双手用力一扭,一张坚牢的檀木椅子,突然碎裂,向中天抓了四只椅脚,放在身边,看样子,准备当作兵刃施用。
肖寒月和向中天心中都明白,这些特别的白衣杀手,必须阻止在荷花楼外,如若被他们进入了厅中,对付起来就非常的麻烦。
巨大的玉瓶,正击中一个白袍人的前胸。
正如肖寒月所预料的,这些白衣人在未受到伤害之前,一直保持斯文的神情,应变的能力也很笨拙。
肖寒月掷瓶一击,看似缓慢,但三瓶上却含蕴了十分强大的力道。
这股暗劲,潜隐未发,直待击中那白衣人之后,突然迸出,白袍人被玉瓶击撞之力,打的连连后退了五六步,才收住脚步,嘴角流出两股鲜血,倒了下去。
肖寒月低声道:
“成了,成了……”
白玉仙道:
“什么事成了?”
肖寒月道:
“对付这白衣杀手的办法,只要击中他们的心脏、脑袋,很可能一举间,消除了他们的抵抗能力……”
这时,又一个白袍人行了过来,慢步斯文,一点也瞧不出对伤死同伴的悲哀。
白玉仙突然一扬右手,一缕指风疾射而出。
但见那白衣人身躯一阵颤动,突然停下。
向中天右手执着一只椅脚,伸了出去,按在那人的肩上,本来要倒下去的白衣人,被木棍按住,停在了那里。
在人类的领域中,这些白衣人,似已是非常之人,即使是向中天这样阅历,经历丰富的老江湖,也有着无法预测的茫然,希望能借着动手的机会,对这些白衣人多一些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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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一个不倒的身躯,阻止了以后的白衣人,他们依序排列,静止不动。
向中天吁一口气,道:
“看样子,这办法还真对了,只要这一具白衣人的尸体不倒下来,就会挡住他们的攻势管道。”
白玉仙道:
“他们亦是血肉之躯,小妹的‘冰魄寒珠’可以使他们在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这就不用怕他们了。”
“是的,邪不胜正……”肖寒月缓缓地说:
“任何诡的方法,或是借重药物训练出来的人,都不是正统的,他们没有办法长期存在……”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刻,荷花楼外又有了变化,余下的白衣人,突然转身而去。
一缕隐隐可闻的乐声,传入耳际,随着远去的白衣人,消失不闻。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肖兄,看来二先生是存心把我们毁在这里了,这两番失败,绝不会甘心,也许下一阵,就是铁甲武士了。”
向中天收了椅脚,水来土掩,白姑娘,大不了一条命战死于此!”白玉仙接道:
“小妹并非怕死,只是未雨绸缪,能先想出一个对付铁甲武士的办法,临敌之际,也好从容应付。”
肖寒月暗中观察,发觉白玉仙对铁甲武士似是十分畏惧,铁甲武士在她心目中似乎留下了极为深刻、难忘的印象,心中甚感奇怪,低声说道:
“白姑娘,你能确定二先生手下最厉害的一批属下,就是那些铁甲武士吗?”
白玉仙点点头,道:
“大概还不错……”
肖寒月目光转动,突然一笑,道:
“白姑娘,这一批来的也不是铁甲武士,看来,二先生准备用我们作次试验,有宝现宝,把他训练完成的各等属下,全部拿出来了……”
“不错,肖公子的剑术高明,白玉仙、向中天也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正好借你们之手,测验—一下,这十余年来,我秘密训练成的各种杀手的成绩如何?”
白玉仙高声叫道:
“二先生……”
“白玉仙,我对你一向礼遇,待如上宾,想不到你竟然会背叛了我?”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
“什么上宾?不过是一个享受很好的囚犯罢了……”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总是享受很好吧!现在,你却连命也保不住了。”
肖寒月突然大踏一步,跨出门外,高声说道:
“二先生,你如是有点丈夫气概,何不现出身来,和肖某人一决生死,只派一些部属送命,未免有干天和吧?”目光转动,四下瞧看。
原来,这时正有一批全身红衣,身佩双剑的少女,围摆过来。
但闻二先生的声音,遥遥传来,道:
“肖寒月,我虽然就在附近,但你看不到我的,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受你的讥讽现身,你一身的造诣修为,确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高手,我希望借重你的武功、成就,找出我们训练的大批高手缺点何在?然后,才能因材施教,加强他们的训练,担当任务,这十二位红衣姑娘,是我训练的少女杀手中的一部分,她们擅长合搏之术,不知道她们的成就如何?
要借重你肖兄的剑法考验她们一下了。”
肖寒月循声望去,只见十丈外有一株高大的榕树,声音就由那里传来,似是二先生就躲在榕树上,默察搏杀的情形。
但肖寒月已经没有机会冲过去了,十二个红衣少女已然围了上来,布成了一个扇形阵势。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现这十二位红衣姑娘都在二十上下,个个婀娜美貌,但每张脸都崩得紧紧的,似乎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恨意。完全没有一般少女活泼的气息,不禁一皱眉头,道:
“你们那一个是领队?出来答话。”
十二个少女穿着同一式样颜色的衣服,根本无法分辩出那一个是领头的人。
肖寒月一连喝问数声,竟然无一人答话。
但闻二先生的笑声,又传了过来,道:
“肖寒月,她们不会回答你的,言多必失,只要有一个人答话,你就可能找出她的缺点所在,对吗?”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十二个人中没有一个领头的人?”
“不错,她们之间,确有一个领头的人,不过,她不会开口,你如想找出她们之间的领头之人,那只有凭仗你的武功去测验了。”
白玉仙高声说道:
“肖兄,这个人诡计多端,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有一个阴谋存在,使人上当。”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
“白姑娘只管放心,我不会被他套上的。”
忽然间,十二个红衣少女齐一动作,二十四把宝剑同时出鞘。
日光下,寒光闪烁。
肖寒月连香和强敌对阵之后,信心大增,也从那些搏杀中得到不少经验。
不论敌势如何强大,只要能守稳了荷花楼,不让敌人冲进来,就不会被分头包围,个个击破,立刻提高了声音,道:
“白姑娘,向兄,守住门口,别让她们冲进去。”
白玉仙道:
“你一人对十二人,要不要我出来帮忙?”
肖寒月道:
“不用帮忙,我如不宜对敌时,自然会撤入室内。”
朱盈盈道:
“肖大哥,我帮你。”
肖寒月道:
“不用,你护守大厅,不许任何人进入厅中。”
“噢!如果她们进来了呢?”
肖寒月道:
“格杀勿论。”
“我懂了……”朱盈盈不进反退,站在大厅中间,以便于迎接厅中之敌。
白玉仙低声道:
“郡主,你的兵刃特殊,威力奇大,又可及远,防守大厅和保护唐明的事,就交给你了。”
初当重任,朱盈盈有些紧张的,道:
“白姑娘,我尽力而为。”
白玉仙微微一笑,拍拍朱盈盈的秀肩,道:
“肖兄肯把这守护大厅的重责大任交给你,自然是信任你有能力应付了。”
朱盈盈点点头,道:
“我不会让肖大哥失望的。”
这时,肖寒月已和十二个红衣少女展开了一场搏杀。
他剑招虽奇幻,但连续不上是一套完整的剑法,这些红衣少女又确有一套联手合搏的手法,二十四把剑,有如波翻浪涌一般,一波接一波的绵绵不绝,剑尖绵密,如蚕吐丝,不留一点空隙。
一阵连绵的攻势,竟然迫得肖寒月有着应接不暇的感觉,连连向后退避。
难道这些红衣少女,真的会比那些黑衣杀手还高明吗?
十二个红衣少女的连绵剑势,交错配合,愈来愈见精纯,整个的攻势,已然幻成了一片剑幕,远远看去,有如一大片光彩,不停的滚动着,向肖寒月压了下去。
肖寒月剑出如电,拨开连绵而来的剑势。
但二十四柄长剑来势太快,就算肖寒月剑出如电,快得,肖寒月完全没有还击的机会,只有防守之力,但他同时要封架二十四快剑,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白玉仙一拉向中天,两人分别隐身在厅门两侧,向外探视。
肖寒月被困于绵密的剑光之中,使得白玉仙心中吃惊不已,不禁一皱眉头,低声对向中天,道:
“向兄,这些红衣姑娘的剑法,当真有如此厉害吗?竟把肖兄困住。”
向中天道:
“剑势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而来,是我所见的合剑搏阵中最凶厉的剑法之一,肖大侠虽被困于剑阵之中,但剑势急而不乱,看样子还可以支持得住。”
白玉仙苦笑一下,低声道:
“向兄,肖公子是咱们的主力,如若他真的被困住了,还有何人能抵挡铁甲武士……”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陈抱山身不由地由后门滚入了大厅之中。
常九紧随着陈抱山的身后,也退入了大厅之内。
敢情,二先生兵分两路,除了前门的攻势之外,后门也同时派人攻袭。
后门虽被撞开,但侵入厅中的浓烟却是不多。
显然,后院中燃起的火势,已可能被人扑熄;白玉仙转头看去,只见陈抱山满身浴血,滚入厅中之后,竟然未再站起。
看样子,伤得不轻。
常九手中执着如意棒,一面后退,一个拒敌。
攻击常九的是一个灰衣大汉,手中一把吴钩剑仍然在滴血。
向中天冷笑一声,道:
“太行双恶之一,我去接住他。”
未行白玉仙开口,向中天飞身一跃,已拦在了常九的身前,呼地劈出一掌。
他掌力雄浑,一掌劈出,已挡住那灰衣大汉的攻势,道:
“常兄,请退下休息,这个人交给老夫了。”
口中说话,双掌却连环劈出。
话说完,已攻出了一十三掌。
这十三掌,力道凶厉,那灰衣大汉手中虽然有一把吴钧剑,但却被逼得连连倒退,失去了还手之机。
向中天杀心已动,潜运内攻,聚于右掌,左手疾拍一招“迎风点火”,逼得那灰衣大汉手中的吴钧剑一扬,截向左掌。
但右手才是向中天真正的杀着,右手握拳,突然击出,一股暗劲直涌过去。
这是向中天的成名绝技:百步神拳,精妙处在它的拳势发出,不闻风声。
那灰衣人感觉到暗劲上身,已知不对时,再想应变,自是无及了。
但觉身躯如巨杵重击,一个身子被打得飞了起来,砰然一声,撞在壁上,七窍血涌而亡。
这百步神拳伤人于两丈之内,那灰衣大汉相距向中天不过三四尺远,正是神拳威力施展距离,一拳就能打得五脏离位。
常九苦笑一下,道:
“在下无能……”
向中天道:
“后门情形如何?”
常九道:
“有大批的敌人赶到,扑熄了火势,在下和陈兄力拼苦战,伤了对方三人,但无力再战,才被逼退进来。”
向中天道:
“在下不要紧,陈兄伤得很重,要先行救治才行……”
向中天点点头蹲下身子,伸手一探陈抱山的鼻息,幸好气还未绝,正待施救,两个黑衣人已疾如飘风般扑了进来。
但闻一声娇叱,一道明亮的光华,形如满月一般,旋飞而至。
当先一个黑衣人,感觉到冷风近身,人头已被切下,第二个黑衣人举剑一挡,剑被旋飞的光亮削断,一条右手也同时被斩了下来。
这正是朱姑娘所发出的“银月飞霜”。
一击毙敌,好霸道的兵刃。
原来,她缺乏对敌应验,虽然见了常九处境危险,却不知如何相救,直待向中天击毙了那灰衣人,才算醒悟过来,见两个黑衣人飞扑进来,才及时出手一击。
这“银月飞霜”名虽兵刃,但却有暗器的用途,而且,由人操纵,可以在中途折转伤敌。
但最厉害之处,还是它的锋利,切金断玉,削铁如泥,再加上它的旋飞出手,力道极强,的确是很难对付的。
常九转头一看朱盈盈,竟然笑了一笑,道:
“好……好……”突地伸手按住胸前伤处,无法再说下去。
朱盈盈行了过来,低声道:
“常叔,快些坐下来调息。”
白玉仙也行了过来,神情肃然地取出两粒丹丸,给常九和陈抱山分别服下,道:
“朱姑娘,你那位肖大哥陷入了阵围困之中,你去瞧瞧,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朱盈盈道:
“可是,肖大哥要我守在大厅中!”
白玉仙道:
“他如被杀了,你守在大厅中有什么用?”
她发觉,朱姑娘手中兵刃凶厉,如能借它之力,削去了一些红衣少女的兵力,也许可以使肖寒月突出围境,故而出言相激。
果然,朱盈盈急了起来,道:
“对!你照顾常叔伤势,我去帮助他,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白玉仙微微一怔,道:
“朱姑娘,怎会有如此想法?”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你觉得不吉利么?可是,我说的是实话,他如死了,我那里还能活得下去。”
常九道:
“放心,放心,肖寒月有九条命的,绝死不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那可不一定!”
白玉仙抬头看去,只见一枯瘦老人,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大厅中。
白玉仙霍然站起身子,冷冷地说道:
“闻百奇?”
“正是老夫,如非我拦住他们,至少已有几十个人冲进来了……”闻百奇神情平静地说道:
“白姑娘过去气指颐使的,使老朽俯首听命,想不到啊,现在,咱们竟然了敌对情形……”
白玉仙长长吁一口气,使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冷冷笑道:
“闻才,对小妹你心中一直是不太服气了?”
闻百奇哈哈一笑,道:
“老夫年过古稀之年,你不过二十来岁,竟对老夫呼来喝去的,叫老夫如何能够忍受,只是受命于二先生,老夫无可奈何罢了。”
目光一掠向中天,接道:
“老向,我想不明白,你怎会跟白玉仙这个丫头一样,竟然背叛了二先生,还甘愿受她的指使……”
向中天冷冷说道:
“良禽择木而栖,老夫觉着二先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害江湖的事……”
“住口……”闻百奇神情冷肃地说道:
“我已在二先生面前,替你付下人情,只要你肯回过头来,二先生说过,既往不究。”
向中天道:
“别说二先生的话不可信任,就算他言出至诚,老夫也不会再回头助纣为虐了……”
闻百奇道:
“老向,咱们相交了数十年,我不愿看到你老景落得一个惨死的局面……”
向中天冷冷接道:
“咱们都已年过古稀,死而何憾?”
闻百奇道:
“不错,咱们的年纪很老了,但内功精湛,虽未脱胎换骨,至少已达伐毛洗髓的境界,稍微注意一些,再活三五十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向中天叹口气,道:
“老闻,咱们如若活的毫无意义,就算再多活几十年,也是没味道的得很。”
闻百奇怒道:
“老向,你真是老糊涂,咱们活的那里不好,山珍海味,美女相陪,莫不是你想学闲云一样出家做和尚去?”
向中天道:
“说起闲云,咱们就更惭愧了,他静修六十余年,不理会人间是非,这一次,竟然重入红尘,为江湖上正义而效力,咱两个老不死的,在江湖上打滚了一甲子以上岁月,本也可搏得一些虚名,受人敬重,但却老德不修,是非不分地投在二先生的门下,白玉仙本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都知过能改,弃暗投明,老闻,你难道“老向……”闻百奇冷冷地说:
“念在交往数十年份上,我才苦口婆心的劝你,而且阻止了对你的追杀……”
向中天接道:
“道不同不为谋,姓闻的,咱们这一甲子以上岁月的朋友,算是白交了,从此划地绝交,你也不用再担心我的安危了。”
月光一掠白玉仙,闻百奇冷然说道:
“老向,你是个老糊涂,自不量力,笨得连猪都不如……”
向中怒道: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你怎么开口骂人!”
百奇道:
“你自己不想想,人家白姑娘如花似玉,你只是一个糟老头子,同样是罪无可追,但二先生并无意追究白姑娘,却下了处死你的令谕,你现在还能和老夫谈话,是我在替你扛着,老实说,追魂取命的杀手,就在门外,二先生的感觉是,白玉仙可以不杀,肖寒月也可以让他离开,但你却非死不可。”
向中天哈哈一笑,道:
“老闻,这是一面镜子,我向某人就是你的榜样,有一天,你也会被二先生下令追杀……”
闻百奇微微一怔,沉吟不语。
向中天道:
“你想想看,咱们追随他十几年了,替他立了多少汗马功劳,当得上是创业大将,白姑娘到这里不到半年,但白姑娘可以成为咱们的顶头上司,你可知道原因何在?”
闻百奇冷笑一声,道:
“白姑娘!咱们怎么能跟白姑娘比,人家年轻貌美,武功又高……”
向中天接道:
“你骂我老糊涂,我看真正糊涂的是你,咱们帮助他创出了一番局面,现在,二先生手下有了更多的人手,我们这般人又日渐老迈,那些苦练的大批杀手,也逐渐有成,老实说,咱们已经无足轻重了,但他绝不会放了咱们,不为他效命至死,也一样不得善终……”
闻百奇接道:
“就算是一定要死,晚死一点也该好些。”
向中天摇摇头,道:
“闻兄,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再无法谈下去,你如是还不觉悟,那就划下道来,我接下来说是了。”
白玉仙突然开口,道:
“闻前辈,我和二先生相识不过一年,受他利用不过半载,但我这个女流之辈,我能幡然悔悟,明辩是非,把生死置之度外,闻前辈阅历精练,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闻百奇叹一口气,道:
“就算我看的明白,又能如何?”
向中天道:
“除死无大事,你如不怕死,为什么不能起而反抗?”
闻百奇沉吟不语。
白玉仙本来打算和向中天联手合击,一举间杀死闻百奇,但眼看说服有效,闻百奇颇有弃暗投明之意,立刻改变主意,低声道:
“向前辈,你们两位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再多谈谈,友谊可贵,能不动手,最好就别动手了。”
向中天点点头。
白玉仙最关心的正是肖寒月的胜负、安危,转头一看,只见那些红衣少女,剑光交织有如一个转动的刀轮一般绵绵而至。
但肖寒月一剑在手,不停转动、推出,阻挡着向前滚动的剑轮,无法越雷池一步。
这是最吃力的打法,剑法之外,还需要强大的内功,才能阻止那些向前滚动形如轮转的剑势,但肖寒月竟然能应付下来,不见疲累。
原来,他任、督二脉被七针过穴之法沟通,内力源源不绝,纵有很大损耗,亦能支持下去。
那十二个红衣姑娘,用二十四支宝剑结成的剑轮光幕,把二十四柄剑的境界,白玉仙越看越觉得震骇,任何人在这十二人剑合如轮的攻势中,早就死于对方剑下,如是换了她白玉仙,绝对支持不了十个以上的回合。
但肖寒月竟然做到了,而且竟能把强敌攻势阻拦于大门之外。
白玉仙很想出手助肖寒月一臂之力,但被十二位红衣少女完全的笼罩在一圈剑光之中,交然没有办法下手。
无法下才帮忙,只好高声说道:
“肖兄,你一人接下她们十二个人的联手剑招,只怕很难长久的支持下去……”
“你不忍下毒手伤害她们……”
“什么?”白玉仙说:
“你能伤得了她们?”
“经过这一阵搏杀,在下已瞧出了她们的剑阵中有些破绽,不过,在下不忍下手……”
“为什么?”白玉仙苦笑了一下,道:
“人家要你的命,你难道还心存仁慈?”
肖寒月道:
“她们合手的剑势威力太大,非下毒手无法破解,可是在下怕收手不住,那就一口气,杀死很多的人了。”
白玉他笑一笑,道:
“肖兄,这是搏命的时刻,就算你手下留情,她们也不会感激,老实说,她们可能是在一种药物的控制下,无法自己作主的。”
肖寒月道:
“姑娘的意思是可以下毒手了?”
“对!要下手,就要一下击溃她们的联手剑阵,小妹的看法是,我们这群人中,除你之外,只怕很难再有人能接下她们的攻势了。”
肖寒月吁一口气,高声说道:
“诸位姑娘,在下已存心相让,不忍伤害到你们,但诸位却连连抢攻,区区再提醒诸位一声,再不停手,休怪我下手无情了。”
但见剑阵转动更急,十二个少女不但没有慢下来,攻势反而更见凌厉。
肖寒月杀机陡生,大喝一声,忽然振臂一剑,刺入了剑幕之中。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快如轮转的剑阵,突然停了下来。
就是这一瞬工夫,肖寒月长剑已刺出了两次。
每一次,都刺中一个红衣少女的心脏要害,立刻毙命。
肖寒月一连刺死了两个,心中甚觉恻然。
两个人骤然伤亡倒地,整座剑阵也因为失去灵动,攻势缓慢下来。
肖寒月道:
“诸位还要执迷不悟吗?”
手中长剑一紧,又刺出两剑。
又有两个红衣少女,应手倒了下去。
白玉仙道:
“肖兄,一举击溃,免得她们再为所用!”
肖寒月一咬牙,长剑连连刺出。
剑阵已乱,防护无力,肖寒月剑如闪电,每招都不落空。
但他仍然手下留情,剑势不再刺向要害,用心是在逼她们失去战力。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召退红衣杀手的乐声。
可惜,晚了一步,十二个女杀手,四个伤重要害倒地死亡,四个被刺中了运剑的右手关节,恐已无法再运剑克敌。
全身而退的只有四人而已。
“好剑法,好剑法……”二先生的声音又遥遥传来,道:
“她们都正值花样年华,聪明、美貌,肖兄竟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而杀了她们。”
肖寒月道:
“在下早已说过,你二先生如有点男子气概,就请现身和肖某决一死战……”
“不用替区区担忧,本门已训练了不少特异的杀手,各具取敌、夺命绝技,肖兄请稍事休息一下,立刻会有高手领教。”
肖寒月高声说道:
“你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他们,我想他们一旦清醒过来,首先会找你算帐!”
白玉仙行近肖寒月,柔声说道:
“肖兄,累不累,小妹和朱姑娘联手拒敌,你借机休息一会吧!”
肖寒月道:
“不用了,在下气力充沛,毫无疲累之感,姑娘请主持大局,看看厅中的情形如何?”
事实上,白玉仙结厅中之事,也十分挂念,转身步入大厅。
向中天果然已说动了闻百奇弃暗投明,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
白玉仙没有打扰两人,恍然行近常九,低声道:
“常兄,伤势如何?”
第十五回 铁甲武士
她相信闻百奇、向中天如若联手拒敌,足可独当一面阻止敌人攻势,心中暗暗高兴,本是处在九死一生的局面,现在,实力却逐渐增强,看样子,二先生如果不出动铁甲武士,想攻下荷花楼,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只听常九叹息一声,道:
“在下伤势不重,再体息片刻,就可以出手对敌了,只不知陈兄的伤势如何?”
白玉仙道:
“常兄放心,陈兄和唐兄的伤势虽然都很重,但小妹的灵丹神奇,现在,他们都正在复元,调息之中。”
常九睁眼望望陈抱山,见伤处已经包扎,正在盘坐调息,唐明也盘坐厅中一角,朱盈盈手执“银月飞霜”守在唐明的身侧,心中付道:陈抱山伤势严重,就算白玉仙仙灵丹续命,但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行动,情势上又不能弃他离去,看来,今日局面,只有硬挺下去,结果如何,实难预料,想到烦恼之处,这位深具潜踪逸形之能的高手,索性一闭双目,全力调息起来,准备尽量争取时间,恢复体能,一旦情势恶化,也只有舍命一拼了。
身处危境,情势变化难测,每个人对局势的看法不同,感受也不一样。
但听向中天高声说道:
“咱们就这么决定了,闻兄去说说看……”
闻百奇苦笑一下,道
“老向,别存太大的希望,说服他们的机会不大……”
向中天接道:
“试试看吧!他们如是不肯罢手,只有放手一拼了。”
闻百奇点点头,转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目光流转,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黑巾蒙面的人,出现在楼梯门口,心中一震,这才想到,只顾到防守、后两门,却忽略了楼顶的防守。
这座荷花搂虽有三丈多高,且都是巨石砌而成,但却难不倒江湖高手。
白玉仙临危不乱,低声道:
“向兄注意后门,小妹到楼上看看……”
突然飞身而起,直向楼梯口冲了过去。
一道寒芒,随着她向前飞动的身子,射向那出现在楼梯口处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臂扬起,长剑飞出,封住了白玉仙的攻势,道:
“贫道墨非子。”
常九突然站起,道:
“道兄,你们终于来了。”
白玉仙吁一口气,道:
“原来,真有援手在后。”心中一宽,飞身跃下楼梯。
墨非子扯去面巾,脱下黑袍,露出一身青色道袍,道:
“贫道和闲云到了不少时候了,迟迟未和诸位相见的原因是,守在楼顶,替诸位抵挡敌人的攻势,总算幸未辱命,逐退了强敌的三波攻势。”
常九道:
“闲云大师现在何处?”
墨非子道:
“仍守在楼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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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仙道:
“惭愧,惭愧,咱们只顾到了前后,竟然未顾到楼上防守。”
墨非子道:
“很难得了,贫道目睹陈抱山、常九浴血苦战,本想来帮忙,无奈楼顶之上,激战亦烈,待击退强敌时,常九、陈抱山已受伤进入厅中。”
向中天苦笑一下,道:
“道兄,闲云是否知晓,昔年老友已听从劝告,弃暗投明了。”
墨非子道:
“大师已知晓此事,而且告诉贫道。他一直相信你一旦辩明是非,自会作一个抉择。”
放低了声音,接道:
“闻百奇也不会让他失望。”
向中天笑一笑,道:
“好!看来老和尚果然是一位有道高僧,深察入微。”
白玉仙道:
“道长,何不请大师人厅一叙,研商大计……”
墨非子接道:
“敌人并非放弃攻势,楼顶失守,立刻会在厅内引起一场血战,而且,守在楼梯项可以观察到四面八方的变化……”
白玉仙点点头,道:
“肖大侠一柱擎天,力挽狂澜,荷花楼才得无恙,晚进担心的是人手不足分配,本想就教于肖大侠,决定如何突围,只要能走出这一片人烟稀少的山区,就可以暂保平安了……”
墨非子接道:
“白姑娘,就贫道和闲云大师所见,突围而出,恐非易事,方圆四、五里内,都布下了重要的防守……”目光一掠常九、陈抱山和唐明,接道:
“如想带他们同出险地,更是难上加难了……”
白玉仙接道:
“晚辈亦是思虑及此,大感为难……”
这时,重伤坐息的陈抱山突然开口,道:
“诸位,陈某人生死事小,大局为重,不用为在下生死担心……”
墨非子笑一笑,道;
“敌人重重埋伏,闯关岂是易事,别说你们身受重伤了,就是闲云大师和贫道,也没有一定能闯出重围的把握。”
这时,肖寒月也行入了厅中,先对墨非子点头一笑,道:
“多谢道长和大师来援……”
他耳目灵敏,早已听得几人交谈。
墨非子道:
“肖公子威风八面,剑帝绝学果然是非同小可。”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过奖了……”目光一掠白玉仙,接道;
“未再看到敌人出现,二先生似已撤走,现在,咱们作何打算?”
白玉仙微微一怔,道:
“奇怪呀!铁甲武士还未出现,二先生怎会突然间放弃攻势?”
肖寒月心中暗道:
那十二个红衣少女布成的剑阵,有如滚轮一般,难道那铁甲武士,比她们还难对付不成?”
他没有询问,只是用目光一掠白玉仙,白玉仙已了然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
“晚进正想和诸位谈谈铁甲武士……”
墨非子步下楼梯,肖寒月已忍不住问道:
“白姑娘三番两次提到铁甲武士,似乎是对它们有很大的畏惧……”
但见人影一闪,闲云大师飘身入厅,接道:
“包围荷花楼的人手,全面撤退了,看样子,他们是要重新部署一番,偷得一时空闲特地下来和诸位一见。”
厅中人齐齐和闲云大师见礼,连受伤仰卧、盘坐调息的常九和陈抱山,也都颔首和眨眼示意。
闲云合掌还礼,缓步行近向中天,微微一笑。
向中天没有解释,也回报一个微笑。
这相视一笑之间,所有误会已完全化解于无形之中。
肖寒月道:
“大师和道长及时来援,使我们的实力和信心俱增。”
闲云道:
“施主的剑招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今日一旦决战,还要仰仗施主。”
肖寒月道:“大师言重了,肖某人拼命保命,自当全力以赴。”
白玉仙道:
“二先生训练多少秘密杀手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最厉害的一批人物,叫做铁甲武士。”
肖寒月道:
“白姑娘再三提出此事,铁甲武士必有可怕之处,如今大家都在此地,希望白姑娘有一番详细的解释。”
白玉仙道:
“就是诸位不问,我也要作番说明……”
似在整理思绪一般的略一沉思,接道:
“江湖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杀手,他们身披重甲、刀、枪不入,个个都力大无穷……”
墨非子道:
“身披重甲用于江湖,倒是从未听过,二先生训练了这么一批人手,必有所本。”
肖寒月接道:
“连环马,铁甲人,应该是战阵上的用兵之法,只是稍加变化,用于江湖高手之身。”
白玉仙道:
“除了那些铁甲人刀、枪不入的铁甲之外,他们还有一点常人不及之处,那就是他们一个个都具有非常的神力,铁甲构造奇异,暗藏了弹簧兵刃,随时可以飞出伤人。”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
“女檀越再想想看,他们创出这样的铁甲人,设计出这前所未有的铁甲,恐怕还有更厉害的作用了。”
白玉仙道:
“大师果有非凡的观察力,铁甲人的可怕处,自不止于此。”
墨非子道:
“姑娘请说。”
白玉仙道:
“诸位想想看,铁甲人的厉害,如若再配上白羽令门的毒针和霹雳火弹,那岂不是如虎添翼么?”
这下子肖寒月呆住了,铁甲人配合上白羽令门中霸道的蛇头暗器,当今天下还有什么人敢捋虎须,能于抗拒?
“果然是厉害得很……”闲云大师轻轻吁一口气,说道:
“这个设计人倒真是一位天人,不过,铁甲人总该了也有该缺憾之处吧?”
“有……”白玉仙说:
“他们的缺憾是行动不便,攻坚决战,是其所长。”
肖寒月道:
“姑娘可是希望我们放弃此地,突然离开?”
白玉仙神情肃然地说:
“如若铁甲武士出现了,咱们苦守于此,也只是坐以待毙了。”
闲云大师道:
“女檀越再想想,那些铁甲武士还有什么特异之处?”
白玉仙有些奇怪地望着闲云大师道:
“怎么,难道那么特色还不够可怕吗?”
言下之意,颇有质问用心。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
“女檀越,贫僧的意思是,对铁甲武士多一分了解,就多了一分对待它的机会。”
白玉仙道:
“请恕晚辈愚昧,大师可否明示详情?”
闲云大师道:
“有其长,必有其短,铁甲人多有一分优点,相对的必有一分短处,所以,老袖认为由其长处估其短处,再找出应对的办法。”
白玉仙道:
“领教了……”
语声一顿,接道:
“听说铁甲人有很多不同的构造、用处,攻坚对敌,各有特色“就姑娘所知,有什么不同之处?”
问话的是肖寒月,而且,神情亦显得十分紧张。
白玉仙道:
“有一种喷火铁甲人,在和人动手之时,可以喷出毒火,伤人于二十步内。”
肖寒月脸色大变,道:
“这么说来,对付铁甲人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白玉仙道:
“以肖兄招和深厚的内力,妾身相信你可以对付任何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杀手,但对付铁甲人,只怕不易……”
肖寒月沉吟不语。
听到了能喷出毒火的铁甲人,肖寒月对对付铁甲人的信心,顿然失去,豪气尽消。
闲云大师道:
“这么说来,那些铁甲构造不同,有的可以用弹簧放出暗器,有的可以喷出毒火……”
白玉仙接道:
“正是如此,但由外形上看去,我们无法分辩,他们那些可以放暗器,那些可以放毒火,对付他们自非易事。”
闲云大师道:
“女檀越,这些铁甲人能不能飞越屋脊、沟渠……”
白玉仙道:
“就我所知,他们可以爬高,用什么方法就不知道了。”
闲云大师道:
“女檀越然早知有此铁甲武士,是否已想过要如何对付他们的办法?”
白玉仙道:
“晚辈想过,而且想出的办法还不只一种,只是在此刻此情之下,咱们失去了天时、地利,就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办法来对付他们了。”
闲云大师沉吟一阵,道:
“除了把他们引入流沙、深沟之内,一时间倒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不过,铁甲人既是刀枪不人,只是削刀如泥的宝肖寒月可以对付,那除了朱姑娘的“银月飞霜”之外,再无宝刃可用了,以重兵器的猛击,也许可以生出相当的效果。”
白玉仙道:“
别无良策,也只好如此了。”
闲云大师道:
“不!他们还有缺点……”
“什么缺点?”
闲云大师道:
“他们身披厚重的铁衣,转动不移灵活,用小幅度的急转身,造成了偷袭机会,然后重击一点。”
白玉仙道:
“大师觉着应击向何处,可以使他们失去攻击的力量?”
“女檀越……”闲云大师微笑说道:
“老衲只能请到,重击铁甲人也许有效,至于是否如此,还难断言。”
肖寒月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望着肖寒月的背影,欲言又止。
肖寒月快去急回,再进入厅中时,抱了一大堆兵刃进来。
有大刀、长枪,厚背刀等较重的兵刃,放于厅中。
闲云大师苦笑一下,道:
“可惜,老衲未带禅杖……”
肖寒月接道:
“大师,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刻了,如若真有铁甲人来犯,还请大师全力施为。”
闲云点点头,竟然行过去,捡起了一杆长枪和一把厚背大砍刀。
墨非子也还剑入鞘,挂了一柄厚背长刀。
肖寒月把捡回的兵刃,公置厅人,以便取用,然后,把唐明、常九、陈抱山集中在大厅一角,用桌椅把几人挡起来,道:
“三位请尽快调息,恢复体能,希望能在入夜之后恢复体能,铁甲人并非太难对付,但要选一个适合的地形。”
但见人影一闪,闻百奇疾冲而入。
他动作奇快,但厅中人都是一流高手,每一人的反应都很快速。
闻百奇停下脚步时,发觉了闭云大师、墨非子、肖寒月两辆大刀、一杆长枪,都已指向了他的要害。
原来,肖寒月也把长剑还鞘,拿了一柄大刀。
闻百奇苦笑一下,道:
“老和尚,我助纣为虐几十年,今日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闲云大师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地很欢迎你及时觉悟。”
闻百奇道:
“好!你不计故友千恶,闻百奇死而无憾!”
向中天接道:
“怎么样?你没有说服他们?”
“是没有机会跟他们见面……”闻百奇说:
“我匆匆而来,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白玉仙道:
“是不是铁甲武士出动了?”
闻百奇点点头,道:
“不错,已经出动了,大概就快要逼近荷花楼……”
用云大师目光一掠肖寒月,手执的兵刃,接道:
“大概诸位也想到了。”
肖寒月道:
“好!我先出去会会他们。”
白玉仙道:
“肖兄,不可逞一时豪勇而误了大事,你是咱们生死的希望所寄,一旦有所失损,对咱们心理的打击太大了。”
肖寒月道:
“我会小心应付,不用担心。”
朱盈盈道:
“肖大哥,这个给你!”
递上来手中的“银月飞霜”。
肖寒月笑道:
“盈盈,你的手法尤胜过我,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朱盈盈道:
“肖大哥,我……”
“我会小心,咱们今日能否抵挡铁甲武士,保住常兄等人性命,要看你的了!”
朱盈盈呆了一呆,道:
“我哪有这么大的本领?”
肖寒月道:
“不要妄自菲薄,你手中的兵刃锋利无比,切金断玉,发出时的旋转之力十分强大,已到无坚不摧之境,所以,你的责任最重大。”
朱盈盈略一沉吟,道:
“要我做什么?肖大哥吩咐吧!”
肖寒月道:
“你守在这大厅之中,最好能隐身暗处,选择最适当的时机,发出“银月飞霜”。
朱盈盈本是极端聪明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点点头,道: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
好!那护过大厅的事,就交给你了。”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大哥放心,我尽全力,不会让你失望。”
白玉仙道:
“问老,来了多少铁甲武士?”
闻百奇道:
“三辆篷车。”
向中天道:
“一辆车上坐一至二人,来的最多六个,最少三人。”
闻百奇道:
“一下子出动了三至六个铁甲人,二先生似是已准备把咱们全毁在这里了。”
白玉仙道:
“诸位已知铁甲人的厉害,希望大家能合作对敌,彼此救援,免得伤亡。”
这时,已隐隐听到了车轮之声。
肖寒月突然哈哈一笑,道:
“白姑娘,你发觉了什么没有?”
白玉仙道:
“什么事?”
肖寒月道:
“二先生表面上不在乎我们伤害他训练成的杀手,事实上,他却心疼得很……”
白玉仙接道:
“他怎么会不在乎,那才是他的心腹,也是可靠的武功,你连连伤他苦心训练出来的杀手,只怕心中已对你恨之入骨了。”
肖寒月道:
“此次,他动员铁甲武士,用心也可能在对付我,我先出去见识一下。”
白玉仙道:
“走!我陪你。”
她忽然之间,勇气百倍,对铁甲武士的畏惧,也似乎在肖寒月的影响之下,消失了大半。
“老衲替两位掠阵。”
他紧随着肖寒月、白玉仙身后,行出厅门。
墨非子道:
“向兄、闻兄,不能乱了章法,闻兄、向兄请守在厅中以便接应,顺便监视后面,贫道上楼顶,防敌由上而下。”
他身佩长刀,手执大刀,举步上楼。
向中天低声道:
“老闻,咱们对敌时,不可硬拼,如真有铁甲武士行了进来,咱们诱他走动,给朱姑娘施展‘银月飞霜’的机会。”
闻百奇点点头。
坦诚相见,群豪已取得了彼此合作的心灵默契。
肖寒月步出厅门,抬头看去,只见三辆马车,正向荷花楼驰了过来。
也许是车上人发现了肖寒月,收缰停下,也可能是,他们已经到了适当的距离。
肖寒月心中估计,篷车停留的地方,距离荷花楼大约有三十丈左右。
他目力过人,看得十分清楚,车帘启动处,走来一个全身闪光的铁甲人。
整个人的头脸都在一层光亮,特制铁帽包护之下,就外表看来,果然找不到一点暴露在铁外的肌体。
这么一个人,要想伤他,实在不易。
因为,就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白玉仙跨出一步,站在肖寒月的身侧,道:
“肖兄,看清楚没有?”
肖寒月点点头,道:
“看清楚了……”
白玉仙道:
“怎么样?”
肖寒月道:
“到目下为止,在下还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白玉仙道:
“肖兄,请先退回荷花楼,由贱妾先试试这些铁甲人的反应……”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
“白姑娘对他们早有畏惧,还是由肖某出手的好。”
白玉仙道;
“我听二先生说过,这些铁甲人有很多的奇异变化,妾身引动他们出手,肖兄隐身观察,也许可以由他们的方法中找出破解之法。”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姑娘,在下所学的武功,有着十分灵敏的应变反应,姑娘不用和我争了,请退入厅,免得让我分心旁顾。”
白玉仙接道:
“你是今日之战中的主力,也是大众的希望所寄,不能受到挫折,还是由妾身先试一下吧?”
“回去!”肖寒月神情冷肃的说道:
“去告诉朱姑娘,如若这些铁甲人只由前门进攻,叫她隐身门后,伺机发出‘银月飞霜’助我一臂之力。”
白玉仙眨动了一下大眼睛,低声道:
“不要对我这么凶,我是好意。”
“我知道,但我还是喜欢听话的人……”
白玉仙低声道:
“不要轻作承诺,你已经有了两个绝色的红颜知已,难道还要拖我下去不成?”
肖寒月心头一凛,叹道:
“快些退回厅去吧!铁甲人已到了十丈之内。”
白玉仙飞过来幽怨地一瞥,未再多言,迅速地退回厅中,一面对站在厅门口的闲云大师道:
“大师,隐起身来,兔得使肖寒月分心。”
闲云大师点点头,闪身隐入厅外一侧屋角后。
但闻肖寒月高声说道:
“白姑娘,问问常前辈,我记得他还带了几把阴阳伞,可以用来对付白羽令中人。”
白玉仙闪入厅中,道:
“除了铁甲人外,我们目下的实力足可以应付任何变故,肖见不用分心,我们请教常前辈阴阳伞的用法?”
她回答之话,充分的表露出了关切之情。
常九在受伤三人之中,伤势最轻,也听到了肖寒月的声音,睁开双目,道:
“白姑娘,这阴阳伞就带在区区的身上,过来,我告诉你施用之法。”
白玉仙点点头一笑,却先行到了朱姑娘的身侧,道:
“都主,到厅门口去,找机会帮助你肖大哥,对付铁甲人。”
朱盈盈道:
“可是,肖大哥让我守在厅中啊!”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有敌人进入厅中,我自然会招呼你,铁甲人是二先生手下最凶恶的利器,难道你不关心肖大哥的安危么?”
朱盈盈道:
“我当然关心他,你知道的,肖大哥如有什么闪失,我也活不下去的。”
白玉仙道:
“所以,你要去帮助他,你手中的‘银月飞霜’说不定就是铁甲人的克星。”
朱盈盈道:
“多谢姐姐指点,不过,你要小心照顾常前辈、唐明和陈抱山,别让他们受到伤害,肖大哥把他们三个人的安危交给我负责了。”
白玉仙道:
“郡主放心,我来负责保护他们三人,如若受到伤害,郡主唯我是问。”
“不要叫我郡主,我离开王府的时候,已把郡主的封赠、名位还给了父母,目下,我只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子,追随着肖大哥浪迹江湖。”
“好!那我就叫你一声妹子了。”
朱盈盈点点头,道:
“这称呼听来好亲切,多谢了,白姐姐。”
嫣然一笑,行向厅门中处。
这时,第一个铁甲人,已然行近肖寒月五尺之处。
肖寒月看的更清楚了。
铁甲人的外形,漆上了暗灰颜色,这些人如是在晚上行动,和夜色合于一处,埋伏、突袭,那就更令人防不胜防了。
严格说来,他们已经不能算人,经过了一番精心设计的铁甲,已把他们改变了一种怪物。
肖寒月暗聚真气,斜斜举起了手中的厚背大吹刀。
这柄刀有三十二斤的重量,加上肖寒月默运内力的放手一击,力量的强大何止千斤,就算一根铁条,恐怕也难承受这一刀之力。
刀势扬举不高,随时保持了变招击敌的变化。
铁甲人两道凌厉的目光,由护眼的铁盔中直射出来,目光有如冷电。
除了眼睛之外,全身都在铁甲的保护之下。
肖寒月一接触铁甲人的目光,心头又是一震,只从那目光中分辩,这铁甲人确有精湛的内功、高深的修为,就算不穿铁甲也应该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肖寒月左脚微微踏出半步,使应变的转动更快一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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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大名?。
“铁七,你懂吧?”
他声音清晰,表示出他的神志完全清醒,而且,那顶铁盔钩造上,也留着传话的孔口。
“嗅!铁七,铁甲人七号。”
“很聪明,你叫肖寒月是吗?”
“你也知道我?”
铁七大笑道:
“我们第一次出动,就是为了对付你肖寒月。”
“在下当真是荣幸的很,竟然劳动到二先生手下的铁甲人出动,铁七,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吧!”
铁七突然冷冷地接道:
“肖寒月你问得太多了,”右手一扬,直捣过来。
这铁甲构造精妙,极具匠心,穿在人的身上,似乎完全不影响一个人的灵活转动。
肖寒月一个疾转,斜举的大砍刀也随着转动的身躯,变成了平扫,呼地一刀斩了过来。
铁七台向浓寒月的右手一收,硬向刀上封去,身子也斜踏半步,似是便于把力量集中在右臂之上。
但闻一声金铁大震,铁甲人被肖寒月这一刀之力,震得身躯摇动,横里移动三步。
肖寒月也觉着虎口震得一麻。
再看手中的大砍刀,竟然刀刃倒卷,形成了一个寸许左右的大缺口。
铁七身上的铁甲,却全然无损。
大概铁七吃了这一刀的苦头,发出一声冷哼,左手一抬,一柄飞刀急射而出。
这等近不过数尺的距离,飞刀来势如电,实在不易闪避。
但是肖寒月的武功,有一个奇异的特色,那就是随时都保持着最高的应变技巧,手中大砍刀就在胸前等待,向上一扬已然封住了铁七射出的飞刀。
但肖寒月却未料到那飞刀竟有一条细小的铁链连着,刀飞出一丈开外,铁甲人突然挫臂一收,被肖寒月磕飞的刀势,竟然回转过来,缠在大砍刀上,右臂横扫,击了过来。
他距离肖寒月,足有三尺以上,右臂横扫,正常的情形之下,是无法击中肖寒月的,但却想不到,他右臂再发动之后,突然弹出了一柄两尺多长的利刃,在完全出入意料之下,内电而至。
肖寒月吃了一惊,急急吸腹疾退,利刃掠胸而过,竟然划破了肖寒月的衣衫,胸前也划了一道伤口,长逾半尺,鲜血涌出。
如非肖寒月,换上一个人,早已被拦腰斩作两段。
出道以来,肖寒月第一次直接伤害于对方的兵刃之下。
只听铁七叹口气,道:
“好身法!竟然避开了这一刀。”
肖寒月两手一挥,手中大砍刀向上扬起,希望挣断缠在刀上的铁链。
但铁七左臂一抖,九寸长的飞刀,竟然打起转来,寒刀如电,划向肖寒月的面颊。
这等借物操刀之术,实是一种绝技,非经苦练,实难运用自如。
肖寒月被迫的狼狈不堪,只好松手丢了刀,疾疾退后五尺。
铁七右臂一收,利刃又缩回了右臂铁甲之中。
肖寒月站定后右手疾快的拔出了背上长剑,凝神以待敌。
他明白了,这些铁甲人不只是凭仗着身上的铁甲,可避刀剑,借机猛攻,而且,具有着高度的应变技巧和对敌手法,他们的技艺已到了相当高明纯熟的境界,除了本身的武功造诣之外,还运用着那些铁甲内设计巧妙的机具变化。
这是劲敌。
除了人的因素之外,又加上了设计精巧的机具。
肖寒月感觉伤口上有些疼痛,但他却强忍着没有表示出来。
没有运气止血,使得鲜血大量的涌出,染红了前胸处大片的衣服。
幸好,肖寒月是背对着厅门后的白玉仙和朱盈盈等,都无看到他受伤的情形。
肖寒月也尽量避免着,不让他人看到。
铁甲人的机巧变化,伤了肖寒月,但却也激起了他强烈的争胜之心。
肖寒月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人物,他腹有诗书,胸藏韬略,在受到挫伤之后,能完全冷静下来,一面运气止疼,一面思索对敌之法。
铁七冷笑一声,道:
“肖寒月,弃剑吧!你没有取胜的机会。”
肖寒月道:
“我还有再战之能。”
铁七道:
“徒自取辱,也白白地赔上了一条命。”
右手一抬一抖。
但闻嗤嗤之声,那射出的一把飞刀,竟然也收了回去。
肖寒月道:
“果然是构造精密的铁甲,阁下对敌的威力,似乎也全在这铁甲之上了。”
这句话,激怒了铁七,冷笑一声,道:
“肖寒月,如果你今天不死,有一天我会脱下铁甲和你一决生死。”
肖寒月道:
“那你会全无机会,不是我十合之敌。”
铁七道:
“肖寒月,你好狂啊!”
肖寒月道:
“如若二先生不把在下看成一个劲敌,也用不着动到你们这些铁甲人出手了。”
铁七道:
“现在,我要杀了你!”
肖寒月道:
“在下也正想领教,不知你除了右手暗藏的利刃和左臂中的飞刀之外,还有什么杀人的暗器?”
铁七道:
“你慢慢承受吧!”
突然向前冲来,双手齐出,右手挥拳攻前胸,左手两指,直取双目。
竟然是有招有式,和一般高手攻敌一样的手法。
只是,铁拳,铁指看上去更觉恐怖。
肖寒月吃过一次苦头,心中已有警惕,疾退两步,闪开一击,长剑探出,刺向铁七的左眼。
“好快的一剑,当真像闪电一般。
铁七吃了一惊,急急一侧脸,长剑刺在左眼一寸的地方,砰然一声,冒出一串火星。
这地方的铁甲,是全身装甲最薄的地方,肖寒月虽然未刺穿,便却震得铁七头昏脑胀,左眼暂时失去了视觉,震骇之中,急急向后退去。
他心中明白,已然暂时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心中畏惧,一退数十丈,直到了篷车前面。
“击退了他们……”白玉仙飞跃而出,道:
“好极了,你是不是击伤了他们……”忽然发觉肖寒月前胸处,鲜血染衣,不禁一呆。
肖寒月横剑而立,道:
“他们有弱点,并非是完美无缺。”
白玉仙低声道:
“你受了伤,快回厅中去,我替你包扎一下。”
提到了受伤的事,肖寒月突然感觉到伤口在疼痛,点点头,道:
“希望他的刀上不要有毒,这点伤就不会妨害我的行动了。”
“血染半身,伤势不会太轻……”
肖寒月接道:
“我还能行动自如,伤势也不会太重了。”
口中说话,人却在白玉仙拖拉之下,进人厅中。
看到了肖寒月血透衣衫,朱盈盈强忍下没有尖叫,但两行清泪,却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急急行到了个郎身侧。
白玉仙已动手拭去了肖寒月前胸的血迹,清楚的看到了一个大半尺的伤口。
奇怪的是肖寒月虽然未轻敷药,但伤口似是已经凝结,白玉仙略一沉吟,笑道;“朱家妹子不要哭,他这伤虽然不轻,但失血已经自止,包扎一下就好了。”
原来也十分担心的闲云大师,突然哈哈一笑,道:
“剑帝有一个杀不死的外号,看来,肖施主果已尽得真传了,你好好坐息一下,老衲如若对付不了铁甲人,还要你出手帮忙。”
大步行出厅外。
原来,这时,三十丈外正有一个铁甲人,大步行了过来。
白玉仙抬头看了向中天和闻百奇一眼,道:
“两位都是大师总角之交,最好能从旁照顾,咱们人手虽然多了一些,但还是经不起伤亡,尤其是像闲云大师这等德高望重的人。”
闻百奇、向中天点点头,伸手在兵刃中捡了一两件重兵刃。
向中天是一根狼牙棒,闻百奇捡起的是两把厚背的鬼头刀。
对付铁甲人这样的怪物,谁也不敢托大。
这时,常九徐徐移到唐明身侧,俩人低声商量阵,还选择了一个很好的角度,再轻缓移了过去,此处既可掩蔽身子,又可防守后门。
白玉仙了解他们的心意,却没有出言劝阻。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时,能有一分心力就多尽一分力量了。
常九取出了两把阴阳伞,低声对唐明解说用法,这兵刃既然是防敌暗器,又能发出六枚强力弹簧射出的铁箭,对一个伤势未愈的人,应该是很好的兵刃。
肖寒月望了朱盈盈一眼,低声道:
“盈盈,站在厅门口,替闲云大师掠阵,找机会发出银月飞霜,看看能不能斩断他们身上的铁甲。”
朱盈盈答非所问的,道:
“你的伤势,疼吗?”
肖寒月道:
“王仙姑娘身怀灵丹,医术又好,我已不觉疼痛了。”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白姐姐,麻烦你了。”
站起身子,行向厅门。
白玉仙没有说话,似是在很用心地替肖寒月包扎伤势,直到包扎好才低声说道:
“勿怪千金之躯的小郡主,被你迷得甘弃郡主身份,陪你流浪江湖,连我这么历尽沧桑的小女子也快被你迷住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白玉仙摇摇头。
肖寒月道:
“那是我举止太轻浮了,是吗?”
白玉仙又摇摇头。
肖寒月正容说道:
“白姑娘,如我真有这个毛病,还望你多多指点,在下不能再沾惹情孽了。”
白玉仙双目盯注在肖寒月的脸上,道:
“我是例外吧?”
肖寒月看她双目中满是情焰,不禁心头一震,低下头,道:
“白姑娘说笑了。”
白玉仙和朱盈盈、赵幽半虽都是一般的绝色美人,但赵、朱两人都还是少女身份,白玉仙却比她们多了一份成熟,诱人的风韵,眉挑目语,风情无限,肖寒月竟然不敢和她目光相触。
只听白玉仙轻轻叹息一声,道:
“一个人具有特别的才艺,可以使之美化动人,而你,肖兄却又多了一份书生气质,一种江湖人物缺少的气质,人家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就是如此吧……”
但闻闲云大师高喧一声佛号,道:
“施主虽然身披铁甲,但良心仍在,当真就不能分辩善恶吗?”
肖寒月缓缓站起身子,接道:
“白姑娘,咱们也去看看吧!”
白玉仙道:
“闲云大师,再加向中天、闻百奇两个高手相助,何况还有朱姑娘从旁帮忙,我看你还是坐息一会吧。”
肖寒月道:
“得姑娘敷药之后,在下已觉着不碍事了。”
他突然放低了声音,道:
“白姑娘,铁甲人双目外露,是他们缺点之一,而且,眼睛四周的铁甲也可能薄了一些,姑娘对敌之时,可以对他们的两眼周围下手。”
白玉仙笑道:
“我一直被铁甲人的威势吓住,今见肖兄竟然击败一个铁甲人,使我存在心中的畏惧之感大为消退,再找出了他们的弱点,铁甲人就不足为惧了……
但闻锵然一声大震,传了过来。
肖寒月心中大急,一跨步,人已到了大厅之外。
白玉仙紧随着跃出大厅。
其实,向中天、闻百奇都已行至厅外。
这时,闲云大师和铁甲人动上了手。”
刚才,那一声锵然大震,下是闲云大师的长枪,当作禅杖使用,一招“雪花盖顶”击在铁甲人的头上。
不知他是闪避不开呢,还是故意卖弄?闲云大师一枪竟然击中。
但那铁甲人毫无操作,举步直向闲云大师逼来。
闲云大师手中的长枪亦是纯铁打造,一击之下,枪杆弯曲。
闲云大师亦觉着虎口发麻,心中暗暗吃惊,急急后退三步,一枪刺出。
那铁甲人左手一手,架开铁枪,右手一伸,一拳直捣过来。
闲云大师手中铁枪长逾六尺,一枪刺出,仍然和那铁甲人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面对着这等江湖上从未遇过的人物,这位空门高人,也提高了警觉,一枪刺出,人也同时运气护身,身上的僧袍突然鼓了起来。
但见那铁甲人捣出的右拳,忽然长伴而出,击在了闲云大师的前胸之上。
原来,那右拳由财间突然切断射出,发出之力,更加上弹出铁拳机簧力量,十分强大,闲云大师虽然早已运气戒备,仍然被这一拳岛中了前胸鼓胀的僧袍,竟被击穿了一个大洞,人也被一拳震退了三步。
好凌厉的一击。
那飞出的铁拳,有四条钢链衔接,击中了用云大师之后,立刻又收了回去。
这铁甲构造奇巧,已不是单纯的护身之用,而是具有了强大样伤高手的力量。
向中天一跃而出,挥动狼牙棒横扫过来。
他这一击倒非志在伤敌,而是要阻止那铁甲人再趁势攻击。
闻百奇双刀飞舞,拦在了闲云大师身前,道:
“大和尚,伤到没有?”
肖寒月大师长长吁一口气,道:
“这铁甲人果然厉害,幸得老衲不敢托大,早有防备,多承关怀,老衲还支撑得住。”
这一记铁拳,几乎打散了闲云大师的护身真气。
闻百奇收住了双刀,道:
“大师请退后调息,由在下和向兄联手合力对付……”
闲云吁一口气,道:
“老衲还可以再战。”铁枪一抖,刺出三枪。
三枪快如闪电,但闻铮铮铮三声金铁交鸣,全都刺中了那铁甲人的前胸之上。
铁甲人的攻势被这三枪阻止,未再向前逼近,但这三枪却也无法伤到铁甲人。
闲云大师暗暗叹息一声,道:
“训练这样匪夷所思的杀手,实在不易对付,看来如没有特别锋利的宝刃,对付这铁甲当真是困难异常了!”
朱盈盈站在厅门中处,早已蓄势待发,但因向中天、闻百奇、闲云大师一直挡在铁甲人的身前,她不敢发出‘银月飞霜’唯恐伤害到自己人。”
向中天扫出一棒未中,突然向前踏出一步,双手挥动狼牙棒,平击出一招“横扫千军”。
这时,那铁甲人吃闲云大师刺中三枪,表面连击,铁枪枪尘折断,但那铁甲人也被抢上力道震得内腑中气血翻动,一时间无法反击。
向中天一棒横扫接连而来,这一棒力道强猛,带起了强烈的呼啸之声。
那铁甲人右臂突然屈讨一横,迎向狼牙棒,口中发出一声咕地大叫,左手一抬,反击向中天。
只听一声金铁大震,闪出一片火星,那铁甲人棒击得移两步。
向中天也震得虎口发麻,棒上的狼牙折断了一片。
铁甲人距离向中天很近,也被这一棒击得退了两步,左臂已无法移到向中天,但却不料那扬起的左臂起,突然飞出一道寒芒,疾如闪电一般。
向中天吃了一惊,闪避已然不及,急得一缩身子,避开了前胸要害,寒芒射中左肩,洞穿而出。
闻百奇右手鬼头刀一式“手挥五弦”壁向铁甲人,左手鬼头刀斩向寒芒。
闲云大师目光锐利已看得出场场中形势,那射中向中天的寒芒是一种特制的飞刀,有一道银线连在那铁甲人的左手之上,上面还有倒钩,铁甲人只要一收,向中天的这条左臂不废去,同样会带给向中天无比的痛苦,心中大急,铁枪一抬,架住闻百奇的鬼头力,道:
“不可造次”。主手持持枪,右手抓住了紧连飞刀的银线。
闻百奇大喝一声,全力挥舞双刀,挡住了那铁甲人。
双刀和铁甲掸击,响起了不绝于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肖寒月急奔而出,目光一掠扬中飞断形势,低声道:
“大师……”右手长剑一挥,切向银线。
原来那银线极细,闲云大师一抓住,铁甲人正全力收线,两方角力,银线已勒人闲云大师的肌肤之内。
为了保护向中天一条左臂,这位悲天悯人的佛高僧宁可废了一只右手。
他虽然是禅功精深,但银线劲力极强,刀剑难断,闲云缠在右腕上,在那铁甲人力收下,绳索已勒肉中。
肖寒月那一剑竟然未能斩断细索:
“盈盈快来!”
朱盈盈应声而至,道:
“什么事啊?”
“快!用‘银月飞霜’斩断细索。”
事实上朱盈盈也看出了肖寒月叫她的目的,肖寒月一开口,朱盈盈已握着‘银月飞霜’斩了下去。
落刀的地方,就是刚才肖寒月挥剑切斩之处,也是闲云大师和铁甲人争持不放的细索之间。
果然是锋利无匹的宝刀,寒锋过处,细索应声而断。
闲云大师轻轻吁一口气,道:
“如此强韧的细索,谢谢女施主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却不知如何回答。
肖寒月要她帮忙,果然一举间,就解决了肖寒月的难题。
闲云大师蝗右手,已被细索勒破,流出血来,如若双方再争下去,闲云大师这条右手恐怕会活生生被勒断。
那细索比蚕丝粗不了多少,有如刀刃,闲云大师功力再深厚,也无法用血肉之躯在铁甲人力收之下,支持太久的。
但他一松手,向中天被洞穿的左肩,势必为飞刀上的刀钩带动筋骨,身受重创。
目睹‘银月飞霜’的锋利,肖寒月心中一动,低声道:
“也许你手中的兵刃,正是那双刀枪难入的铁甲的克星。”
朱盈盈道:
“可要出手试试?”
肖寒月道:
“我去替闻老前辈下来,你再施展银月飞霜。”
朱盈盈点点头。
这,闻百奇已在铁甲猛烈攻势之下,支持不住,手中两把厚背薄刃的鬼头刀,刃面都已例卷过来。
闲云大师和那铁甲人争持之际,铁甲人只能一只右手对付闻百奇,双方之间还可暂时维持一个不败不胜的局面,现在,铁甲人双手齐攻,闻百奇已被迫得连连倒退。
想一想,纵有高深的武功,精妙的招数,也是无法对付铁甲人的,他身上铁甲坚厚,你一刀斩了去,他理也不理,却挥拳攻出,而且,每一拳都如铁锤撞岩一般,务逾千斤。
只听一声金铁震响,闻百奇左手的鬼头刀已被铁甲人一拳击落。
此刻,闻百奇真正领略到了这些铁甲人的利害,二先生已训练成了些利害杀手,勿怪他闻百奇在二先生的心中的份量,日渐减低了。
肖寒月飞身而上,来的正是时候,铁甲人正准备施下毒手,杀了闻百奇,挥动长剑,一下子击中了铁甲人的左眼,虽然没有把铁甲人左眼刺伤,但却迫得铁甲人疾退了两步。
肖寒月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这铁甲人眼睛附近的铁甲,最是单薄,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所以,肖寒月手中长剑的攻势,就集中在对付铁甲人的双目之上。
但见寒光闪动,肖寒月一连三剑,都刺在了那铁甲人的双目之上。
果然,大效立见,那铁甲人被迫得连连后退。
只可惜,这个秘密虽然已被肖寒月发现了,但别人却无法施用。
因为,当今武林之中,除了剑帝和肖寒月之外,谁又能刺出如此快速的剑招,何况,那铁甲人双手挥动,防守极严,想要冲破两只铁拳的防护范围之内,谈何容易。
但肖寒月的快剑可以。
铁甲人虽被肖寒月找出了弱点了封住了他的攻势,但仍无法伤得了他。
朱盈盈发出了“银月飞霜”。
寒芒转动,有如轮月,飞射而至,铁甲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闪避不够灵活,眼看寒芒飞旋而至,举起左臂封挡过去。
一声轻微的金属交鸣,铁甲人一条左臂,由肘间生生切断。
鲜血涌出,铁甲人才感觉到一阵剧痛,大喝一声,转头而去。
朱盈盈如若再发一次“银月飞霜”,也许能取得那铁甲人的性命,但她却在收回宝刃后,愣在当地。
闻百奇伏身捡起了一截铁臂,取出断手。
这时,白玉仙已把向中天扶入厅中,但却无法取下他透穿左肩的飞刀。
原来,那刀尖端处有一个倒钩,另一面却有一个圆形铁柄。
想取下飞刀,实要大费周折。
白玉仙想到了朱姑娘手中的“银月飞霜”,既然一下子斩断了那铁甲人的铁臂,切去飞刀,应非难事,急急奔出厅外,一把拉着朱盈盈,道:
“来,帮我一个忙。”
“银月飞霜”果然是一柄宝刀利器,朱盈盈潜运内力斩下,很轻易的就断了那柄飞刀。
向中天目光一掠白玉仙和朱盈盈,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白玉仙一面替向中天敷药包扎,一面低声说道:
“向老前辈,好好的休息了一下,你的伤势不重,铁甲人受到重创,二先生只怕会恼羞成怒,不知道还会出什么花样了?”
向中天苦笑道:
“如非朱姑娘宝刃锋,只怕老朽这条左臂得报废不可。”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想不到啊!这只小小的匕首,竟有如此妙用?”
第十六回 中州四奇
她出身帝王之家,人生得娇美,嘴巴又甜,极受皇伯、皇叔的宠爱,出入禁官、宝库,确见过无数的宝藏,这把宝刀的厉害,在她而言,实不算什么贵重之物,但它锋利无匹,在江湖上,却是大为有用之物。
她忽然想到了父亲的慈爱,给了她这把宝刀,一方藩王的才智,果非常人能及。
这时肖寒月、闲云大师都已行入厅中。
肖寒月道:
“白姑娘,二先生下一步会如何对付我们?”
白玉仙道:
“我不知道他会再用什么手段,不过,我知道他不会善罢干休。”
闲云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咱们正要深入钟山秘谷救人……”
白玉仙接道:“只可惜,咱们受伤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恐怕是很难离得开了。”
肖寒月道:“此地石楼坚固,易守难攻,在下和二先生一决高下,倒不失一处好战场?”
白玉仙道:“肖兄豪气干云,但不知伤势如何?”
肖寒月道:“得姑娘灵药疗治,在下的伤势已好了大半,才和强敌动手,伤口未裂,足为证明了。”
闲云大师看看手上被勒成一道红痕,道:“贫僧完全没有伤损。”
白玉仙低声道:“唐明、常九、虽伤伤势不轻,一旦拼命时,还可出手,向老前辈如若能服食药物,休息半日,凭仗深厚功力。当可行动无疑,唯独陈抱山伤势奇重,没有十天半月的养息,很难行动。”
肖寒月道:“如非姑娘身怀灵药,只怕我等都很难复元的如此之快。”
白玉仙道:“小妹确收了不少保命的丹散,只可惜现在已所余无多,诸位对敌之时,还望多多保重。”
闲云大师道:“但秘谷救人,也不宜拖延下去,晚去一日,就可能多一位武林高手遭殃。”
白玉仙沉吟一阵,道:“只可惜咱们人手单薄,如若是兵分两路,实力分散,只怕很难应付二先生的攻势。”
常九突然开口说道:
“如能通知王总捕头一声,由他率领大队人马到此,即可轻易地救咱们出去了……”
肖寒月接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白玉仙接道:“谁去呢?”
“我……”肖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如见得王总捕头,相信他会立刻带人赶来解围。”
朱盈盈道:“那些捕快、官兵,如何和诸位这等高了相比,只怕调他们来,也无大用……”
白玉仙道:“这个妹妹可以放心,天下再厉害的强盗,只要有一步路走,都不会和官兵捕快动手,大概这就是邪不胜正了,只要王总捕头一队兵马赶来,二先生布守的人手,定然会立刻撤退。”
肖寒月道:“在下立刻动身。”
白玉仙道:“如是我的判断不错,我相信二先生已在这周围布下了重重的陷阱,肖兄纵然武功高强,只怕也难越雷池一步。”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在下不愿杀人,但他们如是逼得急了,在下也只好大开杀戒了。”
白玉仙道:“如若那些陷阱,只是派人防守,以肖兄的快剑,我相信你能闯得出去,但如他们另有埋伏,那就很难说了。”
常九接道:“白姑娘说得不错,可借我常九伤势未愈,无法陪你一起去了。”
朱盈盈道:“我陪肖大哥去吧。”
白玉仙道:“江湖上的险诈,妹妹又知道多少,就算有你陪着,只怕也一样会中人暗算。”
朱盈盈沉吟了一阵,道:“白姊姊精明多智,何不陪同肖大哥一行?”
白玉仙道:“我不能去……”
朱盈盈奇道:“为什么?”
白玉仙道:“咱们目下的人手虽然不多,但却当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而且各有所长,坚守于此,联手拖敌,我相信二先生就算尽出精锐,咱们或许可以应付,一旦分开,那就很难说了,突然求救他人,机会不大,就算能够搬得救兵到此,只怕守在此地之人,也只余尸骨了。”
她话中有话,虽然未说的十分明白,但已隐隐点出,肖寒月离此之后,再有铁甲人来攻袭,又有谁能够阻拦得住呢?
闲云大师道:“阿弥陀佛!白施主说的不错,一旦实力分散,只怕很难阻止对方攻势。”
白玉仙道:“大师一语道破,玉仙正是此意,合于一处,咱们或可坚守此地,走了一个肖大侠,对肖寒月和我等都不利。”
闻百奇道:“白姑娘,咱们坚守此地,要守到几时呢?”
白玉仙道:“此地游人不绝,二先生四周设伏,必会传入金陵,应天府和王总捕头,如果不是太笨,应该会派人来此查看。”
肖寒月点点头。
白玉仙道:“就我对二先生的了解,出动了铁甲人仍然未能得逞,必会另想奇谋,忽然间静止不动,很可能就是在引诱我们分散实力,个个击破,时间拖延得愈久,对他愈是不利。”
肖寒月道:“在下甚觉奇怪,在金陵郊外,钟山之麓,有这么一股庞大的江湖势力,官方竟然全不知晓?”
白玉仙道:“如非肖兄在中间作梗,这股江湖势力,一部分潜藏金陵城中,他们如有什么打算,立刻之间可以控制金陵城的抚、府及将军衙门的首脑人物……”
肖寒月接道:“不错,只要他们行动快速,机密一些,金陵城中的各级府衙,虽然尽落入他们手中,但市容不变,只怕老百姓还是被蒙在鼓里。”
朱盈盈道:“王府也会在他们的控制中了。”
白玉仙道:“朱姑娘,不是我小看王府的力量,就凭府中那些侍卫,要想抗拒只怕很难,王爷落在他们手中,自在预料之中,何况,这些人手都隐身在乌衣巷地道之中,一旦发动,王府是首当其冲。”
肖寒月心头一震,道:“这么说来,是在下无意间,搅乱他们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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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仙道:“不错,如不是肖寒月无意间插手其中,只怕金陵。城早已落入二先生的控制之下了。”
闲云大师道:“这就是了,他们控制了金陵仍然不动声色,再利用王爷的力量,慢慢地把江南兵权,逐步掌握,这是一个大阴谋,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争霸逐鹿。”
肖寒月道:“对!他们要造反……”
朱盈盈道:“这个人会是谁呢?”
肖寒月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此事关系重大,没有十足的证据,实在不能随口胡乱说的。
白玉仙道:“二先生是关键人物,可惜,我不太明了金陵城中形势,否则,他是何身份,应该呼之欲出了。”
肖寒月道:“二先生只是一个代号,但已表明了他不是真正的主脑人物,在他之上,还有一位主裁大局的大先生……”
朱盈盈接道:“大先生是谁?”
肖寒月苦笑一下,摇摇头,道:“不知道,这件大阴谋一直在极端的隐密之下进行。”
素来不喜用心想事的郡主,此刻却突然低头沉思,用心思索起来。
看她脸色凝重,似是也已感觉这件事非同小可了。
白玉仙叹息一声,道:“二先生最大的一着失算,是他们低估了肖寒月。”
闲云大师道:“但愿这件江湖事件江湖了,莫要引起兵连祸结,那就要血流漂杵,尸骨如山,千百万人头落,实非苍生之福了”
肖寒月道:“大师说的是,这场江湖恩怨,咱们尽量把它局限在江湖之中……”
突然住口,凝神倾听,道:“有人来了,不过,人数不多。”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厅中,道:“王仙姑娘,在下奉命而来,希望能和肖大侠、白姑娘作一次深谈,不知自姑娘意下如何?”
白玉仙道:“阁下太客气了,我们被困于此,阁下要来就来,说去就去,玉仙怎敢阻拦?”
肖寒月低声道:“白姑娘,来的是什么来?”
白玉仙道:“二先生手下一位谋士?”
肖寒月道:“姑娘见过?”
白玉仙道:“见过,他胸有诗书,口若悬河,是一位很具说服力的人,当年贱妾就因他一席话,投入了二先生的麾下……”
谈话之间,一个身着蓝衫,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已举步行入厅中。
肖寒月的目光,落在那蓝衫人的身上,还未来的及开口,那蓝衫人已抢先说道:“诸位尽管放心,二先生派区区来此,把人手撤出一里之外,在下未离开此地之前,绝不会有人暗施攻击,区区手无寸铁,也不会武功,诸位如想取区区之命,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由我作为人质,诸位尽可放心了。”
闲云大师道:“咱们自有防范之道,施主不用夸口了。”
蓝衫人淡淡一笑,道:“这位大师可是金山寺住持闲云长老?”
闲云道:“正是老衲,不过,老衲已辞去金山寺的住持之职,二先生如想报复,尽管找老衲就是,金山寺中僧侣,除老衲和有限几人之外,都未习过武功。”
蓝衫人道:“大师言重了,二先生一向敬重佛门中人,怎么会有报复的举动?”
闲云大师道:“但愿二先生心口如—……”
“大师放心,这一点学生可以保证……”蓝衫人语声一顿,接道:“二先生正拟筹建一座佛寺于丛林中,气势雄伟,不让白马寺专美于前,亟需借重大师这等高僧主持……”
用云大师接道:“阿弥陀佛,贫僧何德何能,不敢受命。”
蓝衫人笑一笑道:“这件事以后再谈,也许大师看过蓝图之后,会改变心意……”
目光一掠白玉仙接道:“学生和白姑娘是旧识,容后再叙,不知玉仙姑娘可否替学生引见一下肖寒月肖大侠……”
肖寒月冷然接道:“不用引见,区区在此。”
蓝衫人打量了肖寒月一眼,道:“果然是人中之龙,勿怪二先生对肖兄钦慕得很。”
这个人果然是日惹县河,进门口的几句话,表现出他的谦恭之外,又在言语间,作了相当的许诺。
肖寒月道:“肖寒月一介寒儒,武夫,不敢当二先生的钦慕。”
“文武全才,实是二先生心目中能托以重任的大才子。”
“不敢当,区区和二先生敌对相处,阁下……”
蓝衫人接道:“不打不相识,二先生派区区来此,就是转达他心中几点……”
肖寒月接道:“阁下如是劝我肖某人和二先生联手合作,那就免开尊口了。”
蓝衫人苦笑一下,道:“区区确实来作说客,不过,和一般的说客不同,肖兄可否听过区区几句话之后再作论处?”
肖寒月心中一动,暗道:“这家伙,不知在弄什么玄虚,哼!我肖寒月岂会怕你舌灿莲花不成?
心中念转,冷然一笑,道:“如是阁下不觉徒费口舌,尽管请说。”
蓝衫人笑一笑,道:“二先生手握大权,训练了不少凶厉的杀手,但却不能控制得当,致使他们成了江湖上的祸害……”
这几句话,大出了肖寒月和闲云大师的意外,都不自禁的凝神倾听下去。
蓝衫人道:“如若掌理不善,使这些人流散民间,不知要造成多少的杀劫、遗憾?”
他说的确实字字金玉,动人无比,教人猜不出他葫芦中究竟卖的什么药?
肖寒月皱皱眉头,道:“阁下久年追随二先生,不知对此事有何高见?”
蓝衫人道:“这正是学生想向肖兄请教的事。”
“向我请教……”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这件事完全操纵在二先生的手中,区区有什么良策可行?”
“有!以肖兄的文武兼具,必有高见。”
肖寒月道:“这件事,只怕肖某无法借着代筹?”
蓝衫人道:“如若兄弟有一点浅见,肖兄是否愿意听听?”
肖寒月真的听糊涂了,略一沉吟,道:“愿闻高见。”
蓝衫人道:“取而代之……”
肖寒月怔一怔,道:“什么意思?”
蓝衫人道:“二先生既然不能控制杀手,造福苍生,肖兄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肖寒月望望闲云大师,又望望白玉仙,道:“阁下这话;在下就不懂了?”
蓝衫人笑一笑,道:“肖兄,可是觉得我说的不够清楚?”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阁下既是二先生的说客,也必是二先生的心腹,要肖某人取二先生以代之,不知是何用心?”
蓝衫人淡淡一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不过,人之才具不同,犯的过失,也就大小不同了,才华横溢的人,满怀壮志,大权在手,为善固可造福一方,泽被千万人,但一旦为恶,亦将是血腥千里,涂炭苍生,所以……”
他语意明朗,说得肯定清楚,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肖寒月和闲云大师,都不禁为之动从。
做说客做到这等境界,已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了。
蓝衫人轻轻吁一口气,道:“肖兄和大师明白在下的意思了吗?”
肖寒月道:“阁下的意思是要我肖某人取代二先生?”
蓝衫人苦笑一下,道:“就算阁下是一片诚意,但区区如何能够取代,必要一番安排,总不能嘴巴说说就算了。”
“当然,当然……”蓝衫人滔滔不绝地接道;“肖兄如果先答应了这件事情,区区自然会作一番精密的安排,兄弟的安排是……”
白玉仙突然接口道:“慢来,慢来,小妹有一点不明之处,想向先生请教?”
“好!好!白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请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玉仙笑一笑,道:“二先生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瞒天过海,准备对付二先生,这一点,小妹就想不明白。”
“问得好……”蓝衫人轻轻吁一口气,说道:“如若姑娘不问,在下真还不便说出来了……”
白玉仙接道:“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玄虚不成?”
话说得很难听,但那蓝衫人却一点也不生气,又一声长叹,道:“二先生视在下如兄如弟,所以……”
“所以,你就出卖了他……”白玉仙对这蓝衫人似无好感,言语间尽多讥讽。
蓝衫人不慌不忙地说道:“白姑娘误会了,二先生对在下亲如兄弟,在下此举,也是为二先生好。”
肖寒月忖道:“此人辩才无碍,每多惊人之语,倒要瞧瞧他出卖故主好友的说词,有何动人之处?
“不论二先生作为如何?阁下要我肖某人取而代之,就是出卖……”肖寒月词锋如刀的接道:“对二先生好的说法,不论用词多么动人,都有出卖之嫌。”
蓝衫人苦笑一下,道:“不错,不论我用心何等仁慈,但出卖了二先生,都不够义气,学生读过诗书,怎能做出那等不仁不义的事?”
这一变,又出意外,把肖寒月也听得瞠目结舌,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不禁一皱眉头,道:“阁下之言,反反复复,当真叫人听不明白。”
“其实,事理至明,只不过,诸位一直没有让在下说下去罢了。”
肖寒月道:“好!阁下请说。”
蓝衫人道:“所谓二先生,其上必有一位大先生,此理彰彰不言可喻了。”
肖寒月点点头。
蓝衫人道:“所以,有些事,二先生也作不了主,肖兄以为如何?”
肖寒月只好又点点头,道:“有道理……”
蓝衫人接道:“二先生也觉得这种作法不对,但他身不由己,区区费了不少口舌,以理折服了二先生,在下此番前来,希望说动肖兄,以取代二先生的地位……”
“不对,不对……”白玉仙说:“你既然已经说服了二先生,为什么二先生不阵前起义,为苍生谋命。”
“这就是二先生的仁义之外了……”蓝衫人叹一口气,道:“他身受大先生调教之恩,赋予无限信任,要他背叛大先生,心中有所不忍,所以,他愿以肖大侠代替自己,然后,飘然远隐,从此不再插手江湖是非。”
“噢!是这么一个决定……”肖寒月的心中,忽然对二先生起了无限的敬佩之心,叹口气,道:“二先生如此用心,双方兼顾,真的是难为他了。”
蓝衫人神情沉重的说道:“这些事能否成败的关键,就在肖兄的决定了。”
肖寒月道:“就算我答应了,这件事必需有一个妥善的安排才行。”
蓝衫人道:“不错,细节方面,在下已经想得差不多了,肖大侠如果同意,在下立刻可以提出来研究一下。”
肖寒月目光投注在闲云大师的身上,道:“大师有何高见?”
闲云大师道:“阿弥陀佛,如果二先生真有这等想法,应该表示一点诚意来。”
“对对对,大师准备要二先生如何表示,请说明一下,在下立刻去办。”
闲云大师道:“二先生如若真有诚意;应该先和肖大侠见一面,彼此研商一下,安排一个李代桃僵的办法。”
蓝衫人道:“办法在下早已想好,但如是大师认为应该先和二先生商讨一下,也是理所当然。”
肖寒月道:“最重要的我们先要了解一下大先生是何许人物?如何应付……”
白玉仙接道:“小妹觉着如何控制那些杀手,如何命令他们,才是当务之急。”
肖寒月道:“二先生如若不能把他控制下的杀手,移交于寒月指挥、掌握,这番心意就不会有什么作用了!”
白玉仙目注蓝衫人道:“我们见过一次,小妹也是为阁下的一番说词所动,阁下的说眼能力出招之奇,纵然苏泰在世,张仪重生,只所也是难望项背了。”
蓝衫人道:“在下不会武功,但读书万卷,寒窗十载,了然古今史实,每次和人交谈,多以义理取胜,姑娘以为然否?”
白玉仙道:“你说服我投入二先生的门下,并未以义理取胜。”
蓝衫人笑一笑,道:“那是因为姑娘先被名利蒙蔽,而且当时情形也未明朗,大先生用心何在,二先生尚未完全明白。”
白玉仙道:“如果不是肖大侠现身于此,抗拒了数批杀手的攻击,我等想已早死于那些杀手之下,那时刻,二先生恐也不全有仁、义之心,萌生背叛之意了。”
蓝衫人居然点点头,道:“如若二先生一直处在顺境,在下纵然舌灿莲花,只怕也无法说服他背叛大先生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一个人在无往不利时,很难分辩是非,规劝也就很难有效了。”
蓝衫人道:“肖大侠果然是深明事理,二先生如非受到挫折,根本听不进去,但这挫折,使他感受到处境之危,也使他冷静下来,静静的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危,也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白玉仙接道:“这么说来,二先生如非发现自己的危机,就不会有义、理之想了。”
蓝衫人道:“这就不对了,二先生就算发觉了这件事,要受到相当的责备,但也不致于十分严重,大先生不会因此而斩切自己一条臂膀,可能的演变是,大先生亲自坐镇,对诸位再展开一场猛烈的攻势,白姑娘不要忘记,二先生还未动用全力,他的一些亲信属下,还未出手,他本人也有着绝世武功……”
闲云大师接道:“二先生的武功难道还强过铁甲人?”
蓝衫人笑一笑,道:“铁甲人只不过是一种人力和机关设计上配合运用,但绝非一个人武功造诣的极致,二先生一身所学,就在下的看法,实已到炉火纯青之境……”
朱盈盈突然接口道:“难道他还能和肖大哥一战不成?”
蓝衫人目光转注到朱盈盈的身上,打量了一阵,笑道:“姑娘,最好不要有这个场面出现……”
朱盈盈接道:“为什么?”
蓝衫人道:“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啊!二先生真要被逼挺身接战,这一场龙争虎斗,很难说谁能有绝对的胜算。”
常九冷笑一声,道:“近百年来,武林无出剑帝之右,肖大侠的七煞剑招,已得到剑帝真传。”
蓝衫人不温不火地笑一笑,道:“在下相信大侠是当代后起之秀,一出手就惊天动地,震动了江湖,江山代有才人出,但人才未必只有一个,肖大侠是个人才,二先生也是一个人才,很不幸的他们竟然成了敌对相对之状。”
闲云大师道:“听说施主是二先生的亲信,也是二先生手下第一谋士。”
蓝衫人道;“不错,二先生对学生十分器重,只不过,他在成了气候时,一帆风顺,对在下的话,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直到今天小受挫折,才找在下研讨大局,准备全力放手一搏,在下再作进言,二先生也觉往日所为,霸气太重,在江湖上造成了很大的风波,所以,接受了在下的劝告,决心改过身善。”
闲云大师道:“施主准备如何安排肖大侠和二先生见面?”
蓝衫人道:“这要看诸位的意思了,这方面,我实不便擅作决定。”
这番话,表现得一片坦诚,连常九那等甚多心机的人,也感到对方之言,无懈可击。
肖寒月沉吟一阵,道:“先生贵姓?”
蓝衫人道:“区区姓杨,草字方鹤。”
肖寒月道:“杨兄是否知晓,肖某人和二先生见过一面?”
杨方鹤道:“知道,二先生对我提过。”
肖寒月道:“这次会晤,肖某人希望二先生能以真正面目和区区相见。”
“那当然……”杨方说:“此番会晤彼此坦诚相见,不能再弄玄虚。”
肖寒月道:“好!有此一言肖某就放心了,杨兄觉得应在何处相见?如何一个见法?彼此才能够坦然相对,言出衷诚。”
杨方鹤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不便地越俎代疱了,我看还是由肖兄和大师决定的好,二先生既然要表现诚意,自然应该让一步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杨兄见过大先生没有?”
杨方鹤摇摇头,道:“没有,而且,在下对大先生的事也知晓不多,二先生视杨某为心腹,无话不谈,唯一不变的,就是大先生了。”
肖寒月道:“杨兄,二先生如此行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杨方鹤沉吟了一阵,道:“能使得二先生臣伏手下,甘愿效命的人,自然是有过人之处,如果说他不会于事后得到消息,只怕是不太可能……”
肖寒月道:“如果他一旦得到讯息,对二先生起了疑心,那岂不是害了二先生。”
这杨方鹤说服的能力,果然是常人难及,反使敌对之人,开始关心了起了二先生的安危。
沉吟了良久,杨方鹤才叹息一声,道:“肖兄、大师,这些年来,二先生造了不少的杀孽,杨某认为一旦他醒悟了过来,感觉到昨是今非,也应该冒一点凶险,但杨某要真正担心的,不是二先生的安危,而是肖大侠的涉险。”
朱盈盈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方鹤道:“事情很明显,二先生会晤过肖大侠之后,很可能就此飘然而去,以后,要由肖大使代替二先生了,如若大先生动了怀疑,加害的必是肖大侠而不是二先生了。”
朱盈盈冷哼一声,道:“他既然改邪归正了,为什么不敢挺身而出,却要跑得远远的躲起来?”
杨方鹤道:“这个我想二先生一定有为难之处,也许他确有困难,因为,到目前为止,杨某还无法十分了解了二先生和大先生之间是什么关系?”
肖寒月道:“肖某人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怕什么危难、凶险,只是肖某人还有点请求,不知杨兄能否代二先生作个允诺?”
杨方鹤道:“我虽然是二先生的亲信,但有些事,也不便擅作决定,肖兄可否说出来让我斟酌一下,如是杨某不能决定的事,再向二先生请示之后,立刻作复。”
他表现得环环相扣,点点连接,当真是恰如其分,任何人都无法怀疑他的真诚。
肖寒月道:“第一,白姑娘等先离开此地撤入金陵。”
杨方鹤微微一笑,道:“这一点,在下倒是早已想到了,也和二先生谈过这件事情,只要肖兄答应了,此点自然不是问题,困难是如何一个走法?大先生耳目众多,白姑娘等一行人,离开之后,恐怕消息也会很快的泄漏出去,所以,最好能妥善安排,走得不知不觉。”
肖寒月点点头,道:“有道理,不过,肖某的希望是在他们离去之后,我再和二先生见面。”
“应该如此……”杨方鹤似乎是在帮肖寒月讲话一样,这等的谈判,自然是一拍即合了。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杨兄,最后一个问题,和你杨兄有关了。”
杨方鹤微微一怔,道:“肖兄请说。”
肖寒月道:“二先生离去之后,杨兄是否还留下来?”
杨方鹤苦笑一下,道:“杨某人手无缚鸡之力,留下来只怕也帮不上忙……”
肖寒月接道;“有些事,纵然有绝世的武功也未必能够解决得了,倒是胸有谋略,想得出一个办法,才能一劳永逸,似杨见这等人才……”
杨方鹤接道:“肖兄盛情,杨某心领,不过……”
“杨兄……”肖寒月十分诚恳的说道:“以杨兄的才慧,留下来对我的帮助很大,但最重要的是为天下苍生着想……”
杨方鹤接道:“二先生骤然间退隐林泉,就像一个手握兵符,百战沙场的将军,忽然间失去了那份荣耀、威武。在他的心情上,可能会有不太适应的感觉,如若有杨某人在他的身侧,陪他吟诗下棋、饮酒赏花,疏解他心中的寂寞、苦闷,也算稍尽朋友之心,也不枉二先生对我一番相待的情意了。”
肖寒月道:“杨兄,如若我们能够合作、相处,肖某相待之情绝对不在二先生之下。”
杨方鹤脸上闪掠一抹黯然,叹道:“杨某和二先生论交在先,只叹相逢恨晚了……”
肖寒月道:“杨兄的论事、析理,使肖寒月十分佩眼,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杨方鹤接道:“这么办吧,给我一年时间,等二先生心情平静,杨某再找机会一晤。”
知己留不住,肖寒月道无限高情地说道:“杨兄性情中人,和二先生论交既深,寒月也无法再作挽留了,不过,一年之约,希望杨兄牢记于心,肖某人如若还能活在世上,极盼杨兄履约。”
“一定如此……?”杨方鹤一抱拳,接道:“杨某这就回去覆命,先安排白姑娘一行人离去的办法……”
转身行了两步,突又停了下来,回过头,道:“肖兄,几乎忘了一件大事,是否已决定会晤之地?”
肖寒月道:“就在此地吧!白姑娘等离去之后,肖某人在此恭候二先生。”
杨方鹤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闲云大师接道:“老衲准备留在此地,陪同萧施主一晤二先生,不知是否见允??
“可以,可以,大师乃有道高僧,必有超凡脱俗之见,二先生也想领教一秋样机,杨某斗胆,就代二先生答应了。”
朱盈盈接道:“我也要留下来陪着肖大哥。”
杨方鹤望着朱盈盈面现难色,道:“二先生的希望是,会晤之时人数最好不要太多……”
“多我一个何妨……”朱盈盈急急地接道:“肖大哥不离开,我也绝不会走……”
肖寒月接道:“盈盈,不可太任性……”
杨方鹤接道:“好吧,杨某人再越权一次,姑娘可以留下,但绝对不能再多了。”
白玉仙道:“杨兄,可不可以让我们等在这里,侯肖大侠和二先生商量好了之后,我们才一离开。”
杨方鹤道:“俟二先生离开之后,诸位再回来,需知肖大侠也很需要诸位的协助。”
“既是如此,我们愿意全留下来和二先生见个面,大家一齐谈谈也许能帮忙出个主意。”
杨让鹤看了肖寒月一眼,道:“看来,肖兄的为人极受拥戴,不过,这件事,在下实在无法作主,由二先生决定,自然,大先生是否已有行动,也有着很大的关系,杨某现在就去请示二先生。”
白玉仙道:“杨兄,几时可以给我们一个回音?”
“很快,很快,快则一刻工夫,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杨方鹤快步离去。
常九突然长吁一口气,道:“事情有点不对。”
闲云大师道:“阿弥陀佛,什么不对?”
常九道:“我说觉着这件事,太过离奇。”
肖寒月笑一笑,道:“常兄,杨方鹤是一个满腹经论的人,值得信赖。”
常九道:“大师是有道高僧,你肖兄弟是孔子门生,你们都是群子人物,自然和我这鸡鸣狗盗的人物想法不同了。”
白玉仙道:“常前辈,妾身也仔细地想过,确实想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常九苦笑一下,道:“老实说,我常某人只觉得不对,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白玉仙道:“咱们都不走,就算二先生临时变卦,咱们也可以应付……”
“老衲留此,正是此意。”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常兄,你未免太过多疑了吧?”
常九沉思不语。
白玉仙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诸位,咱们藉这一刻机会好好地坐息一下,二先生诡异莫测,常兄之忧并非全无道理。”
肖寒月、闲云大师互望了一眼,盘膝而坐。
朱盈盈缓缓在肖寒月的身侧坐下,低声道:“大哥,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守在你身边替你护法。”
肖寒月笑一笑,道:“你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这一生中你从未吃过这种苦吧!”
“没有,不过,我一点也不觉得苦,我跟爹在京里见过了各位皇伯、皇叔,他们都对我很好,可是,他们之间,却也象咱们现在一样……”
常儿突然接道:“象咱们现一样,什么意思?”
朱盈盈笑道:“他们表面上都相处得很好,但却是处处小心,好像一直担心着什么一样。”
常九轻轻“噢”了一声,道:“杨方鹤、杨方鹤,白姑娘,你见过杨方鹤?”
白玉仙道:“见过一次……”
常九道:“这个人,是不是常常出现在二先生的身侧?”
白玉仙摇摇头。
常九道:“闻兄、向兄,你们见过杨方鹤没有?”
闻百奇道:“见过,只不过交谈不多……”
向中天道:“他是二先生的心腹谋士……”
常九接道:“既是心腹谋士,为什么不在二先生身边,难道,难道……”
肖寒月接道;“常兄,说下去!”
常九道:“会不会杨方鹤就是二先生的化身?”
肖寒月长长吁一口气,道:“有道理……”
闲云大师道:“常施主一语惊醒梦中人……”
常九道:“我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二先生绝非君子……”白玉仙接道:“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肖寒月道:“如若杨方鹤就是二先生的化身,他的用心何在。”
常九道:“闻百奇、向中天、唐明,临阵倒戈,再加闲云大师、墨非子及时来援,肖兄弟的剑帝绝学也越来越纯熟,凌厉,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当得天下武林精锐之师,隐密杀手折翼,铁甲武士败阵,这个仗如果再打下去,二先生纵然能胜,也会胜得很凄惨了。”
白玉仙道:“常前辈分析入微,晚进佩服,不过,二先生化身杨方鹤来此一行,用心何在?”
肖寒月道:“果真如此,来此之意旨在一查虚实了。”
常九道:“我看是预作部署。”
这句话有着极强大的震撼之力,厅中之人都不禁四下看了一眼。
闲云大师望望向中天,闻百奇道;“二位老友追随那二先生多年,难道也无法分辨出他的身份么?”
闻百奇苦笑一下,道:“说来惭愧,二先生和我饮宴数次,但现在想来,却一直有如雾中看花,隐隐约约的无法看得清楚。”
“这种事,瞒不过我姓常的……”
肖寒月接道:“换形潜踪之术……”
常九点点头,接道:“不错,虽然巧妙不同,但却万变不离其宗,闻兄、向兄仔细地想想看,以两位目光的锐利,江湖的老道,怎么连一了过数面的人都看不清楚?”
向中天道:“常兄不提,在下还不觉得,这一说再想想,却是如此了,难道江湖之上,真有这种可以改变形貌的奇术吗?”
“没有,不过,当真身陷其中,却有难测奥妙之感,但一旦说穿了,就不难明白个中道理了。”
闲云大师道:“常施主胸罗博杂,愿闻其详?”
“君子欺之以方……”常九缓缓的接道:“易容药物加上一种香云散,看上去,就像雾里沙滩云中烟,又似真身又似幻,二先生一直就没有用真正的面目和你们见过……”
白玉仙接道:“杨方鹤呢?是不是真正面目?”
常九叹息一声道:“他言语动人,我常九也被他的言词吸引,没有留心观察……”
肖寒月接道;“常兄是易容能手,等他再来的时候,仔细瞧瞧。”
常九道:”他真要来,只怕就来不及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常兄的意思是……”
常九道:“他如没有想好了对付咱们的办法,怎么会再来?”
白玉仙轻轻吁一口气,道:“肖大侠,常前辈说的既然有理,咱们也该准备一下了。”
肖寒月道:“如何准备?”
常九道:“先要想到二先生,杨方鹤会用什么办法伤害我们,然后,才能筹思出对付之法。”
肖寒月接着道:“咱们不能先作出制人举措,那就要援人话柄……”
但闻一阵沉重、快速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任何人都听得出来,来人奔行很快,而且落脚甚重,是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
肖寒月抬头看去,只见杨方鹤喘着气跑了过来,道:“肖大侠,肖大侠……”
口中呼叫,人却急急奔入了室中,道:“事情恐怕会有些变化。”
肖寒月道:“是不是二先生变卦了?”
“不是,大先生赶来了,二先生必须赶往迎接,和肖兄之约恐需改变一下时间了。”
这个变化,又出了众人的意外。
尤其是肖寒月,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杨方鹤出神。
杨方鹤道:“何时和肖兄会面,兄弟会再来通知肖兄,诸位要小心戒备……”
白玉仙接道:“怎么?是不是二先生还会派人攻击我们……”
杨方鹤接道:“诸位还是小心一些好,大先生来了,有些事二先生也作不得主意,诸葛一生唯谨慎,啊!事情如无特殊变化,兄弟会尽快再来……”
也不容肖寒月等再多问,转身而去。
但闻沉重的步履声,逐渐远去。
肖寒月道:“看来,这杨方鹤真的不会武功。”
常九吁一口气,道:“难道是我真的想错了?”
白玉仙道:“常兄仔细地瞧过没有?”
常九道:“瞧过什么?”
白玉仙道:“杨方鹤是不是经过了一番易容?”
常九道:“瞧过什么?”
白玉仙道:“杨方鹤是不是经过了一番易容?”
常九道:“瞧不出来。”
肖寒月仰天长叹一声,道:“看起来不会是什么阴谋,诡计,唉!这位大先生不早不晚的适时而来,难道这是天意,江湖上该有这一番劫难……”
白玉仙道:“已往只闻二先生,从未听过大先生三个字,今天才听到,他就赶到这里来了。”
肖寒月心中一动,道:“咱们何必瞎自猜疑,与其从待敌势,何不出去瞧瞧?”
常九道:“对!观察四周的形势,也可以了解一些变化。”
肖寒月道:“常老哥伤势未愈,不宜行动,在下先去瞧瞧。”
白玉仙道:“我陪你去。”
朱盈盈也要随去,却被常九阻止。
白玉仙熟悉附近的形势,也极具江湖上的阅历、经验,她和肖寒月同行最是恰当不过。
这时,守在楼顶的墨非子忽然走了下来,道:“奇怪呀!奇怪,布守在这荷花楼四周的杀手,似乎开始撤退了,而且,速度很快,若非他们自露开藏,贫道真还想不到,这附近竟有那么多人埋伏。”
肖寒月停下脚步,道:“撤走了?那是说,他们准备放我们离开了?”
常九道:“人虽撤退,但却未必有放我们的打算,也许这又是一个诡计。”
肖寒月道:“不会吧!杨方鹤不会武功,满腹经论,读孔孟之书,所学何事?难道他连是非二字,也分辩不丕清楚吗?”
他也是读书人,和杨方鹤一番交谈之后,内心之中对他生出了很得的好感,不自觉的多方为杨方鹤辩护。
常九吁一口气,道:“肖兄弟,江湖上无奇不有,大奸巨恶者,不但身份常常出人意料,且也都是文武全才。”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常兄,可是瞧出了那位杨方鹤具有武功吗?”
常九道:“我虽然没有瞧出什么破绽,但也不能断言他真的不会武功。”
闲云大师接道:“老衲也是仔细观察,杨方鹤确实不似习过武功的样子,除非……”
白玉仙接道:“除非如何?大师请说。”
闲云大师道:“险非他戴了一张精巧的连我们也没有办法瞧出的人皮面具,否则,他应该逃不过老衲的眼力。”
肖寒月道:“常兄,十年寒窗,经书大道,也常常会孕育出一种浩然之气,手无缚鸡之力,但却能视生死如平常事!古往今来,有不少书生报国,视生死有若浮云,斑斑可考……”
常九笑一笑,接道:“兄弟,读万卷书,胸怀经天纬地之才,能为良相,治国、安邦,这些大学问我不清楚,我学的只是些雕虫小技,不过对江湖上的诡计、怪异,我却比你清楚,我看很多一素负盛名的人,到最后,面具揭穿,才知道他是坏事作尽的伪君子,江湖风险,人心善变,兄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白玉仙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大事,急急说道:“我好象见过他!”
肖寒月道:“见过什么人?”
白玉仙道:“杨方鹤!”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白姑娘见他之面,至少应该有三次了,自然是不会陌生。”
白玉仙道:“我说的不是正式和他见面……”
常九接道:“是如何一个情形和他碰头的,姑娘可曾记得?”
白玉仙道:“就在那舫舟之上,我和二先生见面……”
肖寒月接道:“那就不足为奇了,他是二先生手下第一谋士陪在二先生的身侧……”
“不……”白玉仙吁一口气,道:“那夜是二先生单独和我见面……”
肖寒月接道:“二先生事先说明白了?”
“那倒没有……”
肖寒月接道:“杨方鹤才慧过人,也许是二先生有意安排他在舟中,暗作观察。”
白玉仙脸色微现红晕,道:“那好像不太可能?”
肖寒月道:“不太可能,什么意思?”
白玉仙沉吟了一阵,道:“事关大局,贱妾只好直说了。”
常九道:“事关重大,姑娘千万不可隐瞒,需知毫厘之差,就可能造成千里的谬误了。”
白玉仙道:“好!妾身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了,那夜在舫之上,二先生对我出言调戏,而且……而且还胆大的出手侵犯,如是杨方鹤在侧,他又怎会如此放肆?”
大厅中顿然间肃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白玉仙的脸上,直瞧得白玉仙一张脸,如同火烧的一般,一片嫣红。
白玉仙低下头,默默不语,其他的人似是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一时之间,场面僵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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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常九打破了,沉默,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姑娘,我生和杨方鹤可有什么相似之处?”
白玉仙道:“我是说,他的手……”
“手怎么样?”肖寒月急急的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记得是右手吧?……”白玉仙长长吁一口气,使羞怩的心情平静下来,缓缓说道:
“他右手的小指上有一片疤痕。”
肖寒月一皱眉头,道:“这个,在下倒未留心。”
“阿弥陀佛,老衲留心了。”
肖寒月道:“大师可是说,那杨方鹤的右手上,也有一条疤痕?”
闲云大师道;“不错,有一个疤痕,他手如白玉,五指纤长,是男人一双很少有的美手,但右手小指上,却有一块疤痕,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白玉仙肃然说道:“那双手抓着了我的手,我无意中触到了那块疤痕,第一次我没有留心,这一次他来去匆匆,右手露出袖外,我看到那块疤痕。”
肖寒月心头震动,脸色一变,道:“这么说来,那杨方鹤就是二先生了。”
白玉仙叹息一声,道:“杨方鹤和二先生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不敢确定,不过,二先生的右手小指上有一块疤痕,绝不会有错……”
“杨方鹤右手小指也有……”常九神情冷肃的说;“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全的事情?”
肖寒月神情黯然,道:“这么说来二先生和杨方鹤是一个人,大概是不会错了,当真是可惜呀!可惜。”
常九奇道:“可惜什么?”
肖寒月道:“可惜他满腹经论,一表人才,竟然沦落为江湖中一个黑道首脑。”
墨非子道:“如果白姑娘说的不错,这件事就值得细细地推敲一番了。”
肖寒月道:“对,二先生如是杨方鹤,杨方鹤又是何许人物?怎能在乌衣巷中建立了啸聚江湖人物的地下秘密巢穴?”
常九点点头,道;“那地方岂是常人可以涉足其中,难道,真的会牵扯上官场中人?”
肖寒月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原来,他忽然想到,此中牵扯广大,一言之失,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宜轻言。
闲云大师道:“肖大侠,老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逃避了江湖是非六十年,想不到仍是晚节难保,又卷入了江湖恩怨之中……”
墨非子苦笑一下,接道:“大师,这恩怨非私人的恩怨,牵连到江湖正邪兴衰,所以,贫道才拖你下水。”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如非老衲自愿下水,岂是你能拖得动的……”
目光一掠肖寒月,接道:“肖大侠,不管此事牵连的如何广大,但目前仍然局限江湖是非之内,咱们以江湖人的身份,处理此事。”
肖寒月道:“在下也是此意,只不过,目下还无法完全确定,该早作应挛准备。”
肖寒月道:“大师觉得应该如何应变?”
闲云大师道:“老衲身在空门,默察气数,观望天象,虽然稍有心得,但如论江湖上得计定谋,互逞心机,就非老衲所长了。”
肖寒月道:“如能再诱杨方鹤身人此厅,咱们就合力生擒了他。”
白玉仙看着闻百奇、向中天道:“两位在这个组织中的日子甚久,对此事有何高见?”
闻百奇道:“有一点,老朽觉得十分奇怪。”
肖寒月道:“前辈清说。”
闻百奇道:“老朽在这个组织之中已有数年之久,但一直都是听从二先生的令谕得事,从来没有听大先生的名宇,怎会突然出现一个先生来?”
向中天道:“闻兄,见过二先生没有?”
闻百奇道:“见过,近年之中他一直保持了神秘,用不夜晤,再加上一些人为烟气,使人无法瞧到他的真正面目,但三年之前,他宴请老朽时,却以真正面目相见。”
向中天道:“那一次,兄弟奉命在外,没有参加。”
肖寒月道:“二先生是不是杨方鹤?”
闻百奇道:“一餐酒饭,吃的时间不少,就老朽记忆所及,杨方鹤不是二先生。”
“那是另有其人了?”肖寒月说:“这就教人有些摸不透了。”
闲云大师道:“二先生绑架了天下名医,集中一处,准备了整容之术,要把一个人的面貌完全换了过来,这中间……”
白玉仙接道:“诸位来此的用心,二先生早已知晓,这也是他不惜动用了大部分力量,把诸位团于此地的原因,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妾身竟被肖兄说服,弃暗投明,闻兄、向兄、神刀兄中途变卦也未料到,闲云大师和墨非子两位僧、道高人久时而至,汇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盈盈姑娘的‘银月飞’又能克制铁甲人,这就使他的策略计谋一再受挫……”
墨非子接道:“贫道偶然在钟山一座秘谷之内,发觉了一戒备森严的地区,那里正在进行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集聚着不少名医,正在进行着一些整容变形的工作……”
白玉仙接道:“天下最好的易容术,也只是临时把自己改扮成一我全改成另一个特定的人,真假难辨,这是何等可怕的事?”
墨非子道:“贫道发觉了这件事,就所见而言,他们目下的行动,只限于江湖上的人物,如若一旦他们把这个范扩大,那就不堪设想了!”
肖寒月道:“如若他们找一些可以控制的人,把他们改变成官府中的要人,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这个组织的野心,恐怕只限于争霸江湖而已。”
闲云大师道:“老衲不惜弃去上年清静的修行,重入江湖,也就是要阻止这件事情,不能任它发展下去,但自从和强敌接触一战,发觉了对方实力的深厚,绝非老衲和墨非子道兄之力所能完成,幸得肖施主挟剑帝绝学,大展神威,白姑娘和向、闻两位老友等,也入时回首相助,这也许就是佛门中的因果变化了,这么多人都能很巧妙的聚集一处,挽救这一场浩劫。”
肖寒月道:“大师的意思是……”
闲云大师道:“老衲觉得,咱们应该先设法对付那群聚集的名医……”
常九接道:“对!那才是大祸之源,杨方鹤的事不妨暂置一边。”
白玉仙低声道:“只怕唐明和陈抱山两位,伤势很重……”
但神刀唐明高声说道:“唐某押势虽然不轻,但还可以行动,对付一两个二流杀手,还是可以应付的。”
忽然挺身站起,拔刀在手,神情庄严,威风凛凛。
阵抱山高声接道:“不用为我担心,陈某留此,正好别有作用。”
肖寒月道:“我们悄然离去,必将激怒二先生,岂会饶你性命。”
阵抱山道:“得白姑娘灵丹疗治,伤势虽重,但亦好转不少,我自己武功有限,纵然全力以赴,只怕也无法帮得上忙,因此,陈某留此,别有一番计较。”
肖寒月道:“陈兄有何高见,可否说出来听听?”
阵抱山道:“这个要请肖兄原谅,天机不可泄漏。”
闲云大师合掌说道:“敌人已撤,也许重作布置,现在正是行动良机,阵抱山的生死于关重要,但如比起千万人的生死大事,显有轻重之分了。”
墨非子低声道:“阵抱山,由此刻起,不论生死,你已是贫道的弟子了。”
阵抱山道:“多谢师父,弟子自有打算,诸位快些走吧!”
墨非子神情肃静地道:“好!为了救更多的人,你死也可以瞑目了,贫道带路。”当先向外行去。
这几句话,大义凛然,掷地有声,听得肖寒月心头一震,忖道:“墨非子是方外之人,但却有着救人世之心,我肖某人读圣贤书,怎能坐视不管。
心中念轩,得近了阵抱山,道:“陈兄,我背你走。”
阵抱山忽然站起身子,道:“肖兄请走,我留下自有用心,再勉强我,那是破坏我的计划了。”
肖寒月转头看去,只见闲云大师等已然出厅,墨非子当先开道,闻百奇紧随在墨非子的身后,向中天、唐明、常九走在中间,闲云大师断后保护。
这是一个很自然的组合,受伤的人,都集在中间。
其实,唐明、常九、向中天经过了这一阵调息,又得白玉仙慨赴难的英雄气势。
朱盈盈依立身侧,她心目中只有一个肖大哥,肖寒月如此行动,她就紧随身后。
肖寒月伸手一拍阵抱山,道:“保重!”转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守在厅门口处,迎上肖寒月,低声道:“肖兄,咱们决死一战的气势已经够了,但恐怕应变之能不足。”
肖寒月紧随几步,追在闲云大师身后,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玉仙接道:“不有没有大先生这个人,二先生绝对不会就这样放了我们,一定设伏突袭。”
肖寒月点点头,道:“他们如突然出手,咱们在应变上大为吃亏,虽然都已把生死置于度外,但此刻人心激忿,视死如归,却忽略了有着死伤不得的痛苦。”
肖寒月道:“不错……”提高了声音,说:“诸位请稍候一刻。”
墨非子等停下脚步,道:“肖大剑有何吩咐?”
肖寒月道;“咱们这个走法,应变不宜,最好是能分配一下方位。”
唐明道:“区区虽然伤得不轻,但还可拔刀再战……”
“我知道,诸位意气风发,但咱们都不能再受伤亡。”
闲云大师道:“肖施主可是已胸有成竹。”
肖寒月道:“稍尽心思,略作布置,能有多大的效用,晚进也不敢断言。”
墨非子道:“那就请肖大侠下令吧!”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道长和问前辈开导,双方保持两丈的距离,常兄和唐前辈、向前辈走在居中并行,白姑娘走在左边,在下断后,布成一个长方阵形……”
朱盈盈接道:“我呢?”
肖寒月道:“你的责任重大,跟在向兄的身侧,居中接应,用‘银月飞霜’支援最危险的一面。”
闲云大师道:“很好,看来施主读过兵法了。”
肖寒月道:“双言距离不可超过两丈,以便于回首接应,一旦动上了手,最好集中一处,便于相互接应。”
闲云大师笑一笑,道:“老衲职司何事?”
肖寒月低声道:“右边一望平原,纵有变化,咱们也可以很早发现……”
闲云大师接道:“这么说来,老袖岂不是袖手旁观了?”
肖寒月道:“不,大师功力精湛,晚辈相劳请担负大任。”
闲云大师略一沉吟,道:“老衲是想不出来了,肖施主有何吩咐?还请明说吧!”
肖寒月道:“大师请夺取一艘渡船,然后,设法通知晚进,我等突然转身,折向湖边,登舟急渡,这二先生虽然是胆大,但地面就是游人出入的地区,相信二先生也不便在那等所在围杀我们。”
闲云大师道:“不错,墨非子道兄所得方向,正是那秘谷所在,道兄心中焦急,大有直捣黄龙的用心,但欲速不达,这一路,对方必有重兵埋伏,肖施主这声东击西之策,正合老钠心意,先脱重围,再连夜进袭,老衲已侦明附近地形,听们如再能用点疑兵之计,就不难直入秘谷了。”
肖寒月道:“大师,那秘谷距此有多少距离?”
闲云大师回顾了一眼,道:“大约有二十里左右吧?”
肖寒月道:“如若脱身之计得逞,留下常兄、唐兄等养息,咱们轻骑疾进,对敌之间也可以放手施为了。”
闲云大师道:“两丈之外,有一片矮林,老衲在那里脱身,然后以长啸相召。”
肖寒月道:“大师尽管行动,不用再和他们招呼了。”
闲云大师点头微笑,道:“老衲明白。”
两人谈话,除了白玉仙距离较近听得一些之外,其他的人,都在全神戒备应变,未能听到。
墨非子心中似是很急,脚步逐渐的加快,通过丛草之时,肖寒月却突然高声说道:“道长,咱们歇息一下吧!”
在群豪之中,肖寒月极受敬重,但这几句话,却是引起了墨非子等人极大的疑惑,停下脚步,闻百奇冷冷的说道:“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肖大侠功力深厚,难道已经走累了?”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闻前辈、道长,这片丛草之中恐怕早有埋伏,晚进之意是借歇息之名,查看一下形势。”
他本来想把声东击西的计划说出来,但闲云大师能否找到渡船,很难预料,说出来,徒乱人意。
墨非子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发觉这一片草丛大约有十余丈长短,草长只及膝间,必需伏卧草丛方可隐身,不禁一皱眉头,道:“西行必谷,险恶的地方很多,如若他们要拦截我们,不会在此地设伏。”
向中天接道:“肖大侠,二先生已撤去包围,也正是咱们突围的时机,稍纵即逝,不用为我等担心。”
闻百奇道:“我等老德不修,误听甜言密语,被其利用,造成憾事,今日醒悟,恨事已成,期望以有生之年稍赎罪恶,生死早置度外,纵然明知前程险恶,亦将全力经赴,肖大侠……”
墨非子接道:“很对!贫道重下天台,不借拖闲云大师下水,也就是发觉了此事关系重大,已不是江湖恩怨,争霸武林的情势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我明白,这件事牵连所及,可能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寒月怎敢掉以轻心,正因此事重大,必得谨慎从事,妥善为谋,免得徒劳无功寒月并非怕死……”
墨非子突然叫道:“大师呢?”
闻百奇、向中天等目光转动,果然已不见闲云大师。
白玉仙道:“道长、闻前辈,肖公子胸罗锦绣,足智谋,贱妾之意,何不听凭肖公子的安排?”
墨非子道:“此事关系重大,贵在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摧毁那处秘谷,如若等他们有了准备,只怕就很难得手了……”
白玉仙接道:“肖公子推断不错,此地早有埋伏,用不着咱们去了找了……”
转头看去,只见四个分着红、黄、蓝、白的长衫老者,各带一队劲装大汉,迅速地迎了上来。
肖寒月暗中数计,每队十人,四队人手合计有四十人之多。
他们衣着鲜明,也分着红、黄、蓝、白四色衣服。
当先领队的四个老人,年纪都已很大,白髯飘动,似都是六十以上的人了。
墨非子呆了一呆,道:“怎么会是他们四个?”
闻百奇道:“想不到啊!中州四奇,竟然当了杀手领队。”
白玉仙低声道:“肖公子,他们分着四色衣服,必有作用,要不心了。”
肖寒月点点头,行近常九,低声道:“中州四奇是什么样的人物?”
常九道:“是中州地区四人最有名望的人,二十年前已经息隐退出江湖,想不到也被二先生罗致旗下。”
肖寒月道:“他们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
常九道:“是声威极重的大侠,连少林、武当,都很敬重他们,想不到也是晚节不保。”
肖寒月道:“他们论作杀手的领队,只怕是别有内情,也许是被迫至此。”
谈话之间,四队杀手已然逼近,立时自行散开,形如勾月,三面包围,却空着来路。
墨非子沉声道:“中州四兄,还记得天台故人墨非子么?”
四人老人八道目光,一齐投注在墨非子的脸上看了一阵,那身着红袍的老人,才微微颔首,道:“好像见过。”
墨非子微微一怔,道:“你叫沈沧,是中州四奇的老大。”
红衣老人笑了一笑,道:
“我叫沈沧,曾是州四奇的老大,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是四色盥阵中的红衣领队人。”
墨非子道:“中州四奇过去在武林中声名赫赫,如今竟然沦入一个剑阵的领队。”
肖寒月默查几人神色,发觉了四个老人的目光清明,不似受到药物的控制,心中大感奇怪,低声道:“白姑娘,你看他们是不是自甘堕落,出任剑阵领队?”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他们是何心态,甘为剑阵的领队,我不知道,但他们不像是被药物所迷。”
肖寒月道:“我也觉得奇怪,他们目光清明,内功精湛,看不出一点异样,二先生用的什么方法,能使这等盛名满江湖的人物甘为效命?”
“一定有一种方法,闻前辈、身前辈都曾为他效命数年之久,我也一度被一种力量迷惑,但肖大带来了黄天复的讯息,和肖兄一番恳谈之后,突然间清醒过来。”
肖寒月若有所悟,但又似无法完全了解的,叹口气,道:“希望我们有尽快地找出这个原因,也许这是对症之药,难使这个组合的力量很快瓦解,为其所用的江湖中人,能由迷惑中清醒过来。”
“你已经具有了这些力量……”白玉仙目光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说:“但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国得,如何而来……”
但闻墨非子高声说道:“成英、上官杰、韩成方你们认识贫道么?”
他一下直呼出中州四奇的名字,显然是,过去有着很深厚的交往。
闻百奇冷冷说道:“四位难道不认识昔年故友吗?”
一身黄衣的成英,笑一笑,道:“天台散人墨非子,谁说咱们不认识了?”
“不错,不错,贫道正是墨非子,成兄还记得贫道,但不知道上官兄和韩兄是否也记得?”
身着蓝衫的上官杰,竟然一抱拳,道:“天台旧友,武林名剑,上官杰岂会忘怀。”
墨非子道:“记得就好,贫道数度往访,均未见到,还道诸位息隐深居,不愿再见外客,想不到四位竟然会沦入了四色剑阵的领队……”
白衣如雪的韩成方冷冷接道:“道兄说话最好客气一些,什么自甘堕落,沦入领队,最好不要再妄自出口,免得多年故友反目成仇。”
墨非子呆了一呆,道:“韩老四,你说什么?”
原来,昔年墨非子和中州四奇的老四韩成方交情最好,想不到先翻脸的竟然是韩成方。
韩成方冷冷说道:“念在昔年一番情意,韩老四作主放你一马,你可以走了。”
沈沧接道:“墨道兄,老四话已出口,咱们不为难你,你去哟!”
墨非子脸色冷肃,似要发作,但却长长呼一口气,忍了下去。
但闻成英高声说道:“哪个是肖寒月?”
肖寒月道:“区区在此。”
沈沧道:“好!听说,你是这群人的头儿,想不到竟是一个少不便事的小伙子。”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中州四奇为老不尊,息隐二十年后,竟然跑来为人奴仆,甘作杀手?”
上官杰冷哼一声,道:“果是一位狂妄小子……”
韩成方一皱眉头,道:“二先生说的不错,这小子不可理喻!”踏前三步,接道:“你出来,韩四爷要教训你一番!”
肖寒月回顾白玉仙一眼,低声道:“劝止向、常等人不可出手……”
白玉仙接道:“我知道。”一跨身,拦在向中天等身前。
肖寒月却前行数步,大声说道:“很好,能和二十年前,名满江湖的四大奇人一会,实为生平之愿。”
他心中杀机已动,长剑已然出鞘。
“且慢动手……”墨非子急急手近肖寒月,道:“再让贫道和他们谈谈。”
肖寒月道:“老前辈,他们四位神智清明……”
“这一点,贫道亦是大感奇怪……”墨非子喟然叹道:“中州四奇和贫道论交数十年,个个都明辨是非、胸怀仁义的英雄,怎么一变如此,贫道实在很难相信,肖大侠再给贫道一些时间,贫道希望能问个明白。”
肖寒月道:“道兄请问,肖某等候道兄的决定。”
墨非子苦笑一下挥挥手,道:“韩兄识得天台旧友,想必还记得咱们昔年交往的经过吧?”
韩成方冷冷一笑,道:“所以,我才放你一马,不作留难……”
墨非子道:“韩兄有什么苦衷,不妨说出来,闻百奇、向中天、神刀唐明都曾为二先生所蒙骗,真相大白之后,立刻弃暗投明……”
韩成方冷笑一声,道:“你在胡说什么?站一边去,等我生擒肖寒月,诛杀这一帮叛徒之后,咱们再叙旧情。”
沈沧哈哈一笑,道:“老道士,你过来,咱们聊聊,别耽误老四的时间了。”
墨非子怒道:“四位都是铁铮的汉子,二十上不见,却变得志溃昏庸,是非不分了?”
上官杰回顾了沈沧一眼,道:“老大,我看用不着再和他多费口舌了……”
沈沧点点头,接道:“墨道兄,你如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咱们开罪老朋友了。”
墨非子气愤填闻百奇膺,刷地一声,长剑出鞘,道:“好!四位是非不分,咱们也谈不下去了,先胜过贫道手中的之剑,再和肖公子动手……”
上官杰冷笑一声,道:“墨非子,这可是你先拔剑挑战,给脸不要脸,休怪我们不念旧交!”
忽然欺身而上,人一动,剑已同时出鞘,刺了过来。
墨非子挥剑封挡,竟然是硬接剑势。
双剑交击,响起了金铁交鸣,秋色平分,两双剑竟然同时震断。
墨非子呆了一呆,道:“上官兄的艺业,进步很大。”
原来,昔年上官杰的剑术、内功,都和墨非子有一段距离,但却想不到二十年后,竟然功力大进,比起墨非子毫不逊色。
但闻上官杰纵声长喝,手中断剑挥展,剑光如波,直涌过来。
形势迫急,墨非子也只好挥手中断剑抗拒。
两人手中虽都是一截断剑,但搏杀凌历,剑气四溢,兵刃中本有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两人手中断剑,只有一尺多长,看上去如近身搏杀,更是凶恶、险厉。
天台散人墨非子乃天下有名的用剑高手,剑上造诣,素受江湖中人推崇,但上官杰竟然和他打得半斤八两,难分胜负。
肖寒月凝神静观,发觉了墨非子这一战,却已全力施为,打得十分辛苦。
闻百奇看两人斗过百招,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心中暗暗吃惊,回顾了肖寒月一眼,道:
“肖公子,四色剑阵的组合老朽从未听过,但既是剑阵必以群攻变化为主……”
闻百奇道:“墨非子乃当今武林中的剑术名家,想不竟然收拾不了一个上官杰。”
肖寒月道;“也许,这就是甘愿效命二先生的原因了。”
闻百奇沉吟一阵,道:“不错,不错,一个苦研剑术的人,能使他剑术突破困境,更上层楼,也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沈沧、成英、韩成方也未出手,三个人六道目光盯注在两个激斗场中,似是看得比闻百奇等更加入神。
忽然,上官杰剑法一变,手中半截断剑,立刻剑气大盛,一连刺出七剑。
这七剑快速凌厉,有如同时刺出,顿然打破双方缠斗的均势。
肖寒月看得心头一震,这七剑之威,颇有剑帝绝学的气势,但细看上去却又似是而非,有很多不同之处,可是剑路变化又似同一源。
这一个惊人的发现,使得肖寒月呆住了。
就算不是剑帝的剑法,但也是别人刻意模仿剑帝的绝学而就。
天底下有谁具有如此才慧,能够模仿出剑帝的绝招?
墨非子果然接不下这七剑猛攻,顿时被迫得连连向后退去。
他是天下剑术名家,虽然震惊于上官杰的剑上造诣,但在强敌攻势中,仍然心神不乱,以退避自保。
忽然间上官杰剑势直点,快如流矢,断剑直刺,竟然全无变化技巧。
墨非子本来被对方奇幻的剑势变化,迫得连连后退,因为上官杰的剑招似无止境,以墨非子剑上的成就,竟然瞧不出对方便不招后势的变化,才被逼得连连后退,如今这一剑直入,全无技巧可言,正是反击的大好时机,立时,气凝剑身,回手一挡,希望这一剑能迫开对方,以便反击。
但肖寒月已看出不对了,这一剑,颇似七煞剑招中的“一拙以驭手巧。”
那是返噗归真的一剑,看似直刺而来,平淡无奇,其实蕴千变于纯朴之中。
肖寒月大声叫道:“道长快返……”
喝声中,肖寒丹飞身而起,直迎上去。
但仍是晚了一步,肇非子一剑封出,已知不对,上官杰断剑以迅雷闪电的速度,忽然间剑势一转,就是那么轻微的一转之间,整个的情势完全转变,当真是毫厘之差,千里之误,微小的移动,竟能化腐朽为神奇。
原来,那断剑一转,所取的角度,巧妙无比,变成了墨非子右腕脉穴,身上官杰的手中断剑撞去。
高手过招,由不得丝毫的差错。
墨非子这奋起反击的一剑,有如自投陷阱,就算能够闪腕避开这击,但手中之剑,已被人封入外门,中宫空门大开。
肖寒月的叫声传来,加上墨非子长年练剑的快捷反应,急急一吸气,硬向后退开三尺。
这三尺的距离,不是用双足移退开的,那已经来不及了,而是凭借一口内功真气,硬把身躯移后三尺,就这三尺的距离,才使得墨非子避开了一击。
那是致命的一击,因为上官杰似是已存了一剑击毙墨非子的用心,那一剑所刺向的要害正是墨非子的咽喉。
他快速的移动身躯,虽是没有杀死墨非子,但仍然对墨非子有着死亡的威胁。
墨非子手中的断剑,仍被封在外面,没有机会变招封挡上官杰的断剑。
但肖寒月及时而至,金铁交鸣声中,封开了上官杰的断剑,墨非子才算真正的脱离了危险。
上官杰冷冷的望着肖寒月,手断剑平横胸前。
肖寒月一剑挡开上官杰的断剑之后,也没有再出手袭击对方。
他心有太多的疑问:为什么中州四奇竟然也会剑帝的武功?
那剑招虽然似是而非,但路子却完全一样,出剑的方示法,抢位的技巧,以及剑招变化的形态,大都相同,唯一的差别,只是变化的角度不同,不是不够,就是过多,过与不及,都不是最好的剑法。
难道天下有第二个剑帝?
肖寒月突然间替剑帝担起心来,七煞剑招的深奥精博之处,就是它已经千变归元,出剑的速度、方位,都千百的变化中,求算到最好的位置,用迅速加强了它的威力。
所以,它一剑攻出时,对方完全没有机会来避开它的攻势。
轻轻吁一口气,道:“我是肖寒月……”
上官杰冷冷说道:“可惜他们没有成功?”
肖寒月道:“铁甲人也没有成功,而且,还让我们学会了不少对付铁甲人的办法。”
上官杰道:“我们不同,铁甲人只是凭仗机关、消息和那一身精练的铁甲……”
“阁下又凭仗什么?”
上官杰:“精湛的武功,和快速的剑法,那是天下最好的剑法,墨非子是当今武林中最好的手剑高手之一,但他仍然败在我的剑下。”
墨非子神情黯然,不禁一叹。
当今武林之中,也许有不少人可以和墨非子放手一搏,但如是以同样的剑击败了他,就使得墨非子大为伤感。
他练剑数十年,自觉剑上的造诣,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主算是以剑术驰名的武林掌门人,也未能击败他。
何况,中州四奇昔年和他共同切磋剑法时,均非他的敌手,他曾经以一敌四,和中州四奇缠斗了三百招,仍然保持不胜不败的局面。
想不到十余年后,上官杰一个人就可以击败他。
使得墨非子心中震惊的是,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休息过,而且,自信在剑法上,有了更多的精进,尤强过昔年很多。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上官杰怒道:“你当真是狂的很,就这句话,就够你死一次了。”
肖寒月强忍下怒火,吁一口气,道:“阁下剑法可是二先生传授的吗?”
他忽然想到对二先生的了解,实在不多,如能多套问一些内情来,对敌之时,也好多有一些准备。
上官杰冷哼一声,答非所问的,道:“听说你的剑法很高明,只不知比起墨非子如何?”
肖寒月暗暗道:看来,很难由他口中问出什么了。略一沉吟,道;“在下的剑法造诣虽不如墨非子老前辈,不过,剑法却很实用……”
“什么意思?”上官杰右手断剑护胸,左手向外伸出。
一个身着蓝色劲装的年轻剑手,立时拔出背上的长剑,倒握剑尖,把剑柄送入了上官杰伸出的左手中。
上官杰借过长剑,才把手中的那一截断剑弃去,道:“中州四奇练剑数十的,但四十岁以前所学的剑法,犹如花拳练腿,近十几年来,咱们才算学到了真正的剑法,招数不多……”
肖寒月接道;“只有七招吧……”
上官杰道:“不!只有五招,那已经很够了,取人之命,一招足矣。”
肖寒月心中付道:“七煞剑招,明明是七招,他怎么只有五招,难道,这是另一种剑法不成?但又为什么和七煞剑招那般相象呢?这武林之中,当真有一个和师父相同的聪明人,创出了另一套剑法……”
上官杰手中长剑突然一挥,打断了肖寒月的思绪,接道:“老夫这一剑,断你右手。”
长剑一闪,斩向右腕。
肖寒月看剑势来路,颇似七煞剑招中“浮云掩月”这一招剑法虚中有实,实有中虚,剑势攻袭之处,更是变化多端。
肖寒月身随剑动,退后三步,长剑却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圆。
上官杰呆了一呆,顿觉剑势一空,只好收剑而退。
肖寒月没有反击,只是封住了对方的剑势。
原来,他要仔细地瞧瞧,这几人所使用的剑法是不是七煞剑招。
细察剑路,颇党相似,只是出剑的速度慢了一些,剑势的变化少了一些,不禁心中大感奇怪。
上官杰吸一口气,长剑平胸,也学肖寒月一样,长剑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道:“好啊!你不子果然不错,竟然封住老夫这一剑。”
这时,沈沧、成英、韩成方三个人,六双眼睛都在看着肖寒月,脸上是一片凝重的神色。
肖寒月长剑斜斜举起,高声说道:“且慢出手,听寒月一言。”
事实上,肖寒月那举手的剑式,已经把上官杰的攻势封住了,就算肖寒月不叫停手,上官杰这一剑也是攻不下去的。
韩成方道:“三哥,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上官杰长剑一沉,剑尖指地,道:“说吧!”
肖寒月道:“看阁下的剑法,颇似剑帝之学,你们师承自……”
“咱们听过剑疯子的大名,不过咱们练的这剑法和他无关……”
直呼剑疯子的名讳,显然不敬,但肖寒月仍然强忍了下去,道:“四位的授业恩师,是不是一个残废的老人?”
上官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肖寒月已确定了他们不是全剑帝的传人,那自然不是自己的师兄,心头一宽,哈哈一笑,道:“好!你现在可以出手了。”
白玉仙回顾了常九一眼,轻轻吁一口气,道:“这真是从何说起?”
常九道:“唉!我一直担心他们叙上了同门之谊,这档子事,就麻烦大了。”
但见上官杰长剑一起,突然刺出一剑,快速绝伦的一剑。
肖寒月挥剑一挡,响起了一声金铁交鸣,余音未绝,上官杰突然冷哼一声,向后疾退。
鲜血喷洒,上官杰的左臂上,被削下了一片肉来。
没有看清楚肖寒月的反击,那反击的剑势,实在是太特别了,快得目不暇给。
肖寒月冷然一笑,缓缓说道:“肖某已手下留情的了,希望诸位能据实回答在下几句话!”。
上官杰右手长剑一招,十个穿蓝衣的剑手,突然一齐拔出长剑,缓缓向上围来。
沈沧突然上前一步,道:“三弟且慢!”
上官杰道:“大哥有何吩咐,受伤之辱,岂可不报?”
沈沧道:“稍安勿躁,我要和他谈几句话。”
上官杰忍气退下,韩成方立刻帮他包扎伤势。
沈沧目注肖寒月道:“你真是剑帝的传人?”
肖寒月道:“不错……”
沈沧接道:“剑帝现在何处?”
肖寒月道:“他老人家如云中神龙,来时自来,去时自去。”
沈沧道:“看你剑法路数,和我们所习的颇有相似之处,原因何在?”
肖寒月道:“肖某也在奇怪,彼此之间并非源出一门,何以竟会有如此相似之处?”
沈沧冷笑,道:“你如真是剑帝门人,可否把他的形貌说出来?”
肖寒月道:“那有何难?恩师形貌,早已深印我心……”
常九急急叫道:“肖兄弟,可快些住口。”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常九道:“何不让他们先说?”
沈沧道:“谁先说,还不都是一样?”
常九道:“不一样,你们的剑法,虽然是模仿剑帝之学,其间仍有差别,事实上,剑法练到某一种程度,处然会有一些大同小异之处。”
沈沧冷笑一声,道:“就算肖寒月的剑法,稍快一筹,但我们中州四奇,加上四十个配合的剑手,如若合力一击,取他之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常九呆了一呆,答不上话,心中忖道;这话倒也不错,中州四奇再加上四十个剑手相助,肖寒月能不能对抗这许多高手的围攻,实是很难预测,看他和上官杰动手的情形,的确是快剑劲敌,如若肖寒月真被他们围杀困死,我要如何面对郡主?不禁回望着白玉仙。
白玉仙摇头,苦笑一下,道:“常兄的心事,小妹明白……”
常九接道:“肖兄弟是一个极重师道大伦的人,如若他们叙出了同门之谊,只怕……”
白玉仙接道:“真要如此,那就在劫难逃了。”
事实上,肖寒月如若无法阻挡中州四奇和这批剑手,现有在场的人,心中都明白,今日势必要战死于此了。
肖寒月已听出他们心中的顾忌,哈哈一笑,道:“常兄,白姑娘,但请放心,他们的剑法,虽然和我有类似之处,但仍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我不相信他们是家师的传人。”
沈沧冷冷说道:“你几时学会七煞剑招的?”
肖寒月一顿,道;“三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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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沧道:“我们在十几年前已经练了这些剑招了,那时,你还在讶讶学语吧?”
他态度忽然大变,颇有和肖寒月攀论同门之谊的用心了。
但论此师伦大道,常九和白玉仙自是不便多开口,只好默然不语。
个中的真假,只有让肖寒月去判定了。
这时,突闻一声长啸传了过来。
墨非子道:“闲云大师的啸声。”
肖寒月冷肃地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那一个不肯听从的,肖某从此和他断情绝义,不再论交。”
他为人一身和蔼,从未说过如此激烈之言,都不禁听得人人一怔。
又一声长啸传来。
肖寒月道:“诸位立刻回头,冲向湖畔,此地由我一人拒敌。”
在场的人都是老江湖了,已知肖寒月的用心,立刻转身疾奔而去。
只有朱盈盈还站在原地未动。
沈沧一皱眉头,并未追赶。
但四十个剑手都已田两侧延伸过去,采取了包围的阵势。
肖寒月看了朱盈盈一眼,道:“你为什么不走?”
朱盈盈道:“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陪你呀!”
肖寒月道:“你可知道,这一战,我胜算很小……”
“我知道,他们那么多人打你一个……”
肖寒月接道:“你留下来,反而使我分心,我们的生机岂不更小了!”
朱盈盈黯然一叹,道:“我如一人独行,危险不是更大,再说,“‘银月飞霜’也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肖寒月目光一亮,道:“盈盈,那上面记述的施用方法,可都练习熟了?”
朱盈盈道:“练熟了,而且,这结时间内,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
这时,红、黄、蓝、白,四队剑手,已然分布四方,四十个剑手也逐渐散开,成了合围之势。
四各服色,交错而立,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诡异,剑光映日,却不失堂堂正的气势。
这是正、奇兼具的剑阵,剑阵布成,立刻涌出了一股浓烈的杀气。
朱盈盈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肖寒月十分温和地笑一笑,道:“不要怕……”
朱盈盈嫣然一笑,接道:“我不怕,我有肖大哥在身侧,我什么都不害怕。”顿觉压力消失,勇气百倍。
肖寒月道:“好!说下去,你刚才一直都在想一件什么事?”
朱盈盈道:“我在想,如若用‘银月飞霜’配合你的剑法,定能使它的威力更大。”
想不到这个娇娇小郡主,竟然在连香血战中,还能保持镇静,思索这件事情,早有生死与的决心。
这么乖巧的小姑娘,倒值得人去关爱疼惜了。
肖寒月试探地问道:“那你想通了没有?”
“想是想通了,史是你出剑太快,我不知道能不能配合得上,要是……”
突然住口不说。
肖寒月道:“要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我说了,你可不许笑我。”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笑你的。”肖寒月用鼓励的口气。
朱盈盈道:“我发觉了‘银月飞霜’如能配合别人的兵刃运用,威力就可增强很多,我很留心别人的剑法,大致上都可以配合得上,唯有大哥的剑法,我深觉吃力,因为太快了,我一直……”
“不要紧……”肖寒月道:“我以后出剑慢一些,你试试看。”
朱盈盈欣慰的点点头。
肖寒月口中虽然说得温柔,那不过是给她一些安慰罢了,心中可没有把握。
朱盈盈真能配合他的剑招吗?肖寒月怀疑着。
而朱盈盈却信心十足。
第十七回 七绝剑阵
沈沧、成英、上官杰、韩成方也都缓步行入了阵中,站了四方主位。
每人都如满弓之箭。
成英冷笑一声,道:“肖寒月,你应该在我们的阵势尚未布成之前离去的,现在,你完全没有机会了。”
肖寒月握紧了手中之剑。
“就算在下战死在此阵式中,诸位只怕也将陪我肖某人于黄泉途上……”
沈呛哼哼冷笑,道:“你是剑帝传人,练过那七煞剑招,可瞧出这是什么剑阵吗?”
肖寒月怔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他早已暗中打量过了那座剑阵,却是一点也瞧不出那里和七煞剑招有什么连带关系,但是以适才上官杰那等剑法的精奇,可想而知,他们的剑法,和这座剑阵定然非同小可。
“这是七绝剑阵……”沈呛冷肃地说道:“没有生门活路,陷入此阵中的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
朱盈盈怎么办?不能撒手不管。
肖寒月忽然伸出左手,轻轻拍了一下朱盈盈的香肩,笑道:“他们志在杀我,肖大哥如不能带你闯出剑阵,你就说出你的身份,他们不敢杀你的……”
朱盈盈接道;“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心吗?你如不幸死了,我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不!你不能死,你本来就不是江湖中人……”肖寒月急道。“我自从离开家里那一刻起,已经就是江湖中人了,你一定要我活下去,我会活的很痛苦的,肖大哥,你忍心让我过着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痴情又固执的郡主,倒叫人为难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听我说……”
“什么也不要说了……”朱盈盈目光中满是坚决神色,道:“我现在很平静,也很快乐……”
多象一个知足、幸福的成熟小女人。
“生共罗帏死同穴,肖兄有此红颜知己,当真是不虚此生,叫兄弟好生羡慕。”
肖寒月循声转头看去,只见杨方鹤青衫飘飘,站立于剑阵之外,不禁一皱眉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兄弟杨方鹤呀?”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杨见此时此刻,还不肯以真正面目相见吗?”
杨方鹤大笑道:“二先生已身难自主,如若肖兄愿意屈就在二先生之下,第三把交椅的位置,兄弟自当尽力说服大先生。”
肖寒月冷冷说道:“肖某已受骗过一次,纵然杨兄能舌灿莲花,只怕也不会让我再上一次当了。”
肖寒月已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尤其是眼前这个骗子。
杨方鹤道:“肖兄英肝胆,视死如归,兄弟看得出来的,不过,肖兄,怎不为朱姑娘想想呢?她锦绣年华,情深万斛……”
他居然知道郡主?肖寒月心头一凛,道:“杨兄,你也知她是无辜的,何不放她离去?”
杨方鹤道;“兄弟纵有此意,朱姑娘又怎么会肯甘愿弃肖兄而去……”
朱盈盈惊然一惊,竖耳凝神。
突然瞪大双目,盯注杨方鹤,道:“你!你的声音,我好象听过,你……”
“当然听过,杨某和肖兄交谈数次,姑娘都姑肖兄身侧的……”
哈哈一笑,接道:“杨某很敬重肖兄的为人,如若姑娘愿意离去,兄弟自当成全肖兄的心愿。”
难得杨方鹤如此大方,不予计较。
肖寒月低声道:“盈盈,机会不可失,出阵去吧!”
朱盈盈摇摇头道:“肖大哥,我一直都想听你的话,不想忤道你……”
“好!那就快些出阵去。”
朱盈盈似心意已决。
突然亮出“银月飞霜”,道:“我如真的会拖累你,那就只好先走一步了。”寒芒一闪,刺向咽喉。
可爱、固执的姑娘,居然要以身殉来成全肖寒月,这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肖寒月抢上一步,急急一把抓住来盈盈的手,怎么忍心让朱姑娘伤了。
肖寒月绝对想不到,在王府中长大的娇娇郡主,竟然会有着如此刚烈的性格,采用的手段,又是如此强悍,心中大为震惊,宝刃锋利,肖寒月不敢用手封挡,右手疾快探出,点向了朱盈盈的右腕脉穴。
若非是肖寒月的出手速度,换上了另外任何一个人,都常九无法解去朱盈盈自绝之危。
指去如电,正中了朱盈盈右腕脉穴,但朱姑娘手中的“银月飞霜”,也到咽喉前寸许之处。
冷森的寒芒,侵肌透体。
“盈盈,怎么如此糊涂?”
朱盈盈道:“我不能帮助你,又不能离开你,活着还有什么味道。”
肖寒月握住朱姑娘的右腕,暗中运气推活她被点的穴道,叹口气,道:“盈盈,以后不许再如此了,有事情尽管说出来。”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知道了……”
她一下子举刀自绝,忽而又笑颜展现,对围在四周的杀手,似是并未放在心上,情绪的变化,完全受到肖寒月的影响。
朱盈盈能无视这些凶险,但肖寒月却不能,暗暗吁一口气,道:“盈盈,咱们面对的强敌,人数众多,靠我一人之力,只怕很难对付!”
“我能够铸助你吗?”朱姑娘脸上泛起了愁苦的容色。
肖寒月心中明白,今日之战,胜算不大,但血战死亡之前,要尽量使得朱姑娘快乐。
“盈盈,你的‘银月飞霜’配合我的快剑,是咱们今天唯下可以生存的机会。”
朱盈盈敢于自绝,对死亡的威胁,似乎是并不太畏怯,所以,肖寒月对她也不隐瞒目前的处境。
她果然不怕,竟然还笑得出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说道:“那‘银月飞霜’上记述的几招变化,我都练习很熟了,而且,还领悟了不少心得。”
“好……”肖寒月脸上泛起一抹喜色,道:“等一下,你尽量施展……”
“可是我不知道……”朱盈盈皱起了柳眉儿,接道:“如何和你的剑法配合?”
合围的剑手渐渐逼近,已可感受冷厉的杀气逼人。
原来,两人只管交谈,似乎是对身外的危机,全不担心,反使得中州四奇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肖寒月和朱盈盈谈起了拒敌之事,沈光才下令向前围拢。
肖寒月心中忖道:那“银月飞霜”上记载的变化,也不知出于何人之手,是打造之人刻上去的,还是事后由别人再加上去的,不管如何,既然能记载在宝刃之上,想来定是很有妙用的武功,倒不如给他们来个出奇不意,凭仗宝刀削铁如泥的威力,也许能收到一时奇效。
心中暗作决定,才微微一笑,道:“盈盈,不用配合我,由我来配合你……”
朱盈盈接道:“可是我的武功比你差呀!”
肖寒月道:“但你的宝刃厉害,可以切金断玉,挡者被靡。”朱盈盈道:“好啊!我错了你可不能怪我。”
只见她脸上绽放着快你的神情,全然不知身隐危境的压力,当真是少女不识愁滋味,但连生死大事都能抛开,这位娇生惯养的金技玉叶,比起江湖中人,似是还要轻淡生死了。
也许,她真的是不知道怕吧!
肖寒月看得心中既是佩服,又是怜惜。
“不要怕,你尽管施展吧!”
这时,四周的剑手,又逼近了。
双方的距离,已到了一丈左右,正是“银月飞霜”发挥威力的距离。
肖寒月暗中提聚真气,顿然间,衣衫膨起,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关节也微微作响。
朱盈盈听得心中一动,道:“大哥,你怎么了?”
肖寒月道:“靠紧我,咱们联手拒敌。”
护身扩展,把朱盈盈也护在罡气之内。
他这些时日,内功大进,又得赵幽兰暗中给他服用了助长功力的药物,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今天面对生死一战,不自觉,提聚了全身的功力,他所有的潜能,完全发挥了出来。
朱盈盈感觉一股莫不名喻的力量,把她的身体围了起来,紧紧地靠近了肖寒月,心中觉得好玩,笑道:“肖大哥,我感觉了肖寒月奇道:“感觉到什么?”
朱盈盈道:“你身上有一股力量,把我拉到你的身边。”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好!咱们生死同命,永不分离。”
朱盈盈道:“那真好,大哥,我好想听这些话,你终于说出来了。”
肖寒月道.“我……”
“不要说……朱盈盈洋溢着娇媚接道:“我会学着烧菜,我会学着作女红,我不要丫头们侍候你,我要亲手替你缝制衣服,照顾你的吃喝。”
肖寒月哑然一笑,道:“大哥很穷,那里雇得起丫头……”
“那最好,只有两个人生活在一起……”
沈呛突然大声喝道:“肖寒月,你看见了吗?”
肖寒月目光转动,只见四十个不同服色的剑手,剑已出鞘,布成了合击的剑阵,冷笑一声,道:“看到了。”
沈呛道:“剑阵已成,再不作个决定,只怕悔之晚矣!”
肖寒月道:“决定什么?”
沈呛道:“弃剑受缚。”
肖寒月冷冷说道:“别作妄想,今日一战,不是你中州中奇授首,就是我肖某人送命……”
成英大声喝道:“你死不足惜,难道不怕连累了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吗?”
肖寒月还未来得及接口,朱盈盈已抢先说道:“有肖大哥在此,你们如何能杀得了我?”右手一挥,“银月飞霜”疾飞而出。
这些日子中,她勤练此技,大有进境,已到了运作圆熟的境界,兵刃出手,有如轮月旋飞,横扫过去。
“银月飞霜”上有一条细索控制,可近可远,远达丈八之外,短可近身相搏。
七绝剑阵尚发动,但布阵的剑手,剑都已出鞘。
这些剑手,似是都有着相当深厚的功力,长剑出鞘之后,立刻涌出来阵阵杀气。
但他们尚发动,彼此距离仍保持一丈左右。
三尺六寸的长剑,不能攻放自如,但朱姑娘的“银月飞霜”却能。
一片寒芒卷至,首当其冲的是身着白衣的剑手。
两个人双剑齐出,封挡了过去。
只看两人出剑的手法,肖寒月已瞧出了那是第一流的剑手,承袭了上官杰的剑路。
那就是说,这些剑手的剑法,都很像“七煞剑招”。
这也使得肖寒月内心震动不已。
上官杰是肖寒月遇上的一流劲敌,如若这些剑手,都有上官杰的功力、剑法,就算剑帝亲身临敌,只怕也难有胜望。
可大意不得,肖寒月凝神静观,严阵以待。
但闻当当两声,两支封挡着“银月飞霜”的长剑,竟然都被削断。
旋飞的“银月飞霜”力道不减,仍然横扫过去。
七绝剑阵也同时发动。
但见红、黄、蓝、白,四色转动,剑气漫天扑来,果然是奇绝天下的剑阵。
朱姑娘削断两支长剑时,感觉到手腕一震,但手中兵刃的去势,并未减少,朱姑娘暗中又加了几分功力。
但见交织的银光中,又响起了三声脆响,又削断了三支长剑。三剑阻挡,“银月飞霜”
的去势已责。
同时,朱姑娘手腕也感觉到一阵麻木。
但闻沈呛高声叫道:“快!抓住绳索。”
成英应声而出,剑交左手,护住身躯,右手疾伸如电,抓住绳索。
但肖寒月也同时飞身而起,一面叫道;“盈盈收回兵刃。”
事实上,用不着肖寒月的呼叫,朱姑娘已全力挫腕,收回“银月飞霜”。
肖寒月飞身一击,带起的强大剑气,有如一股决提洪流,疾涌而去。
这是他全力的一击。
一则是七绝剑阵被削断了五支长剑,攻势变化上受到了很大的阻挡,肖寒月及时的全力攻势,直射而入,再加上成英企图夺取朱姑娘手中那宝刃的索绳,也阻挡了剑阵的变化,这几个因素一凑,本是全无破绽的七绝剑阵,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肖寒月剑风如啸,一蓝一红,两个剑手,断腕溅血,长剑落地,就在成英右手五指抓到索绳的瞬间,肖寒月寒罡涌到。
双方相对飞跃,速度快极,成英功力虽然精纯,也无法及时倒退出去,心中大急之下,身在空中,右脚一勾,竟然挑起了一个蓝衣剑手,挡在身前。
肖寒月剑如流矢,闪动寒芒中,洞穿了蓝衣剑手的前胸、后背。
但成英却借这一挡之势,缓过一口气,倒飞而退,顺势又是一脚,蹬在那蓝衣剑手的后背之上,已被肖寒月长剑洞穿身躯的蓝衣剑手,直向肖寒月撞了过来。
肖寒月大喝一声,左掌推出,早已气绝的蓝衣剑手,被两人强大的内力一挤,身躯竟然暴裂,酒下一片血雨。
朱盈盈也乘势收回了“银月飞霜”。
写来很慢,事实上这些事,不过是发生于一瞬之间,肖寒月借势倒退,人又飞落到朱姑娘的身侧。
没有生、活两门的七绝剑势,在这接手一回合中,完全没有发挥出威力。
但肖寒月已感受到这座剑的厉害。心中忖道,他们死了一人,不知这座剑阵的威力,是否会受到影响。
沈呛神情肃然地冷冷说道;“好功夫,今日不杀你,日后必为大患。”
朱姑娘一击得手,精神大振,高声说道:“吹什么牛,肖大哥的武功天下第一,你们怎会是他的敌手?”
说完话,还回眸一笑,娇媚横生。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盈盈,你的‘银月飞霜’才是他们的克星……”
成英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凭仗宝刃锋利罢了。”
朱盈盈道:“你们那么多人,我们的兵刃锋利一些,有何不对?”只见杨方鹤低声对沈呛说了数言,竟然转身而去。
他说话声音极低,肖寒月虽在凝神倾听,竟也未能听到一点消息。
显然,杨方鹤并非只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不会用千里传音之术。
沈哈突然挥挥手,红、黄、蓝、白四色剑手突然向后退了一丈多远。
但他们并未散去,仍然布守四方,等候令谕。
肖寒月凝目望去,发觉了五个被削去兵刃的剑手,手中执着半截断剑,仍然守在一定的方位上,并未重换兵刃。
人手一剑,一时间,实也无法换把新剑。
沈呛、成英、上官杰、韩成方聚集一处,低声交谈。
肖寒月回顾了朱盈盈一眼,道:“那些剑手剑上的力道如何?”
朱盈盈低声道;“很强大,如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恐怕会被他们抓住了索绳,那就收不回‘银月飞霜’了。”
肖寒月道:“千万不能失去控制宝刃的力量,一感到力量消减,尽快收回。”
朱盈盈点点头,道:“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肖寒月凝目望去,发觉中州四奇交谈正切,看样子,还有一些争论,在双方敌对的战场之上,有此等情形,极为少见。
四大领队头脑,陷入争执,使得随从的剑手,顿有着无所适从之感,虽然各守方位,但剑阵的活动已经停顿。
这是最好的时机,肖寒月决定先得冲出,和群豪会合再仔细研商一下。
上官杰用出了疑似剑帝的剑招,使得肖寒月心中升起很多的怀疑,必须要借重闲云大师和墨非子的广博见闻,常九对江湖行中的了解,找出这件事的原因。
中州四奇在年龄上和肖寒月有着很大的距离,这就使得肖寒月想到,很可能在剑帝传授他武功之前,先传授了中州四奇的剑法。
他对那传授剑艺、武功的残废老人,有着无比的敬慕,当他了解到那老人给予他的造就时,孺慕之情更加深重,这种感戴的深重情义,扩及到和老人任何有所关连的人物。
中州四奇争论,越来越见激烈了,只听沈呛高声说道:“你们这不是胡闹吗?怎能不听二先生的令谕……”
韩成方接道:“大哥,咱们和他早有约定,他如不按约定行事,咱们自然可以抗命了……”
肖寒月未再听下去,长剑一挥,道:“闯……”直向正南方位扑去。
朱盈盈紧随身后,同时,右手挥动,扫出“银月飞霜”
她剑刃锋利,已有不少人长剑被削断,眼看轮月一般的寒光卷袭过来,纷纷后退。
肖寒月右手持剑,左手突然伸出,抱住了朱姑娘的柳腰,大声喝道:“走!”跃飞而起,天马行空一般,一跃三丈。一连三个起落,人已到十丈开外。
七绝剑阵还未来得及发动,两人已破阵而出。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肖大哥,多谢你了。”
肖寒月放开左手,道:“咱们走吧!”
两人奔到湖边,只见闲云大师等,一排横立,正在低声商议。
原来,墨非子、白玉仙等都担心肖寒月的安危,决心留下,准备驰援,决死一战,但亦有人觉着应该保留间分元气、精英,以便连络天下英雄,揭发二先生的阴谋,免得武林中各大门派应变不及。
但肖寒月却及时而来,朱姑娘亦是安然无恙。
肖寒月一拱手,道:“诸位,怎还未走?”
白玉仙道:“我们在恭候肖兄……”
“这就不是寒月的本意了……”
闲云大师道:“请上船吧!渡过这段水面,就是游人众多之区,除非,他们已准备正面和官府抗拒,大概不会再出手了。”
肖寒月大步行向泊岸的方舟之上,群众鱼贯登舟。
闲云大师道:“听说,中州四奇剑术奇厉,墨非子道见和白玉仙姑娘,都为肖施主担心,不肯离去……”
肖寒月接道:“寒月心中有很多不解之处,也急欲向保位请教。”
白玉仙道:“什么事?”
“关于中州四奇的剑法和寒月似是同出一源,实令人费解得很。”
墨非子道:“不错,中州四奇着年都非贫道剑下十合之敌,想不到数十年不见,剑上成就,竟然高晨如斯。”
常九道:“士别三日,就得刮目相看,何况一别数十年……”
肖寒月接道:“寒月奇怪的是,他们的剑法颇似七煞剑招。”
闲云大师似是早听墨非子提过,慈目微扬,道:“肖大侠和他们动手,当真难以分辨真假了。”
“大同小异……”肖寒月说:“他们出剑的方法、剑路、变化,颇似晚进所学,唯一不同的是肖寒月他们不能把剑上的威力发挥到最高的境界,似乎是又有些不同之处。”
闲云大师道:“令师玩世不恭,传似乎是从未听说他收过弟子?”
肖寒月道:“晚进虽得到他老人家的传授武功,但亦未能拜列门墙。”
方舟在水面上移动,已可见对面岸上的景物。
墨非子道:“贫道一生习剑,虽然未登大乘,但对剑法上却有很深的认识,中州四奇的剑法,和肖大侠同出一源,绝对不错。”
闲云大师苦笑一下,道:“难道剑帝会传他们剑法不成?”
常九接道:“这件事,在江湖上,从未听人说过……”
闲云大师摇头说道:“不对!不对!中州四奇息隐江湖数十年,他们又怎会遇上剑帝,如若他们在息隐之前,已学到剑帝武功,又怎地息隐……”
墨非子道:“最奇怪的是,中州四奇和贫道交往密切,可算上知己好友,过去常常清茶一杯,聚谈终宵,但这次相见,竟然是形同陌路,这一点,贫道倒是百思不解。”
“道长和中州四奇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墨非子道:“没有,他们交往的朋友不多,贫道虽不是他们唯一来往的朋友,但却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常九道:“这就大悻常理了,肖兄弟,你和他们交谈时的情形,他们是否受到药物迷惑?”
“不象……”肖寒月说道:“他们神情正常,言谈清晰,不象受药物所迷。”
闲云大师道;“我看这件事别有隐情,中州四奇绝非剑帝亲授弟子,他能得到剑帝奇学,只怕别有奇遇,这一点,肖施主可以放心。”
肖寒月道:“晚辈只希望能了解他们是否和晚辈师门有关?”
墨非子道:“肖大侠,就算有关,他们学习剑招,也绝对在你之前,而且相差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肖寒月道:“何以见得?”
墨非子道:“他们的剑法变化不如肖大侠,如若真是剑帝所授,亦属前期,日后,剑帝修正之后,才传授了你。”
常九摇摇头,道:“道长之言虽然有理,但这中间,却有甚多可疑之处……”
肖寒月道:“常兄,请说出来。”
常九目光转动,发觉了闲云大师、白玉仙等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脸上,个个神情凝重,心中不禁微生震动。
这情形表现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那就是说,大家都对墨非子的解说并不很满意,但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希望常九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剑帝是近百年来江湖上的传奇人物,他虽然没有逐鹿江湖,争取武林霸业,但他在江湖上的声誉,却无人能出其右,他的影子,也一直影响着江湖的黑、白消长。
事实上,三十年前的武林顶尖人物,听到了剑疯子三个字,都有些头大,他不争霸业,不争名位,但却很喜欢找人切磋武功,他一旦找上你,你又无法推辞,那就必得和他动手交战,凡是和他动手过招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胜过。
但剑帝也不是轻易随便的就找人动手,他所找上门的人,不是下方豪雄、宗主,就是如日中天的江湖高手,他没有目的,只是在比武过程中让你受点挫辱,杀杀你的锐气,当然,他仅点到为止,这手法就使你心有警惕。而不敢胡作非为,受挫的高手,心中有数,却自知收敛。
这就是剑帝的作风。
他没有一定的地盘,也没有开山立寨,广收弟子,聚集人手,但他的影子,却一直在影响着江湖中武林同道的人人事事。
这种特殊奇异的方法,却维持了江湖上一个微妙的平衡,尽管群雄并起,龙争虎斗的,但仍没有闹成天下大乱之局。
而剑帝本人,却似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一般,来去如风,瞬即消失了。
但应该出现的时候,他却会突然出现。
晚一辈的人,没有见过他,但却听说过他无数的传奇事迹,因为,剑帝未死,他尚在人间,不知道他会在何时何地出现?”
常九轻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也借着这个机会整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的说道:“我们几人之间,只有闲云大师、墨非子道兄,才有机会,有资格亲身受到剑帝的指教……”
闲云大师道:“老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剑帝不会找上老衲。”
墨非子道:“贫道倒是希望能见他一面,很可惜,未能见到。”
常九道:“诸位之中,还有何人见过剑帝?”
除了肖寒月之外,大家都摇头无语。
常九道:“这是说,咱们之中除了肖兄弟受过帝亲身传授剑法之外,无人见过他老人家了,所以,肖兄弟的话也最可靠。”
白玉仙道:“常九,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吧,用不着吞吞吐吐的。”
常九苦笑一下,道:“我这就要说入正题了,剑帝一生未收过弟子,也不传别人武功,介却传授肖兄弟一人,而且,还经过了相当的磨练和考验,所传授的都是他老人家千锤百练、化繁为简的绝技,才能使得肖兄弟在很短暂的时间内,有所成就,既有造就肖兄弟的用心,怎会一走了之,别离数年,不再相见?”
他说的入情入理,只听得群豪们不住点头,肖寒月也心神震颤,出了一身冷汗,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道:“常见,说下去!”
常九吁一口气,道:“七煞剑招,除了剑帝之外,天下无人学会,所以常九斗胆断言,中州四奇的剑法,一定是得自天剑帝的传授,绝不会错,剑出一源,但却又大同小异,明白点说,就产中州四奇的七煞剑招,变化上不如肖兄弟。”
肖寒月道:“这又是什么原因?同是一个人所传授的,而剑法却又不尽相同,是不是因为肖大哥天赋异禀比他们聪明?”
常九轻轻吁一口气,道:“这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剑帝帮意把精要所在隐藏了起来。”
这几句话,不是说得很明显了吗,稍有思维的人,都会听得出个中所指了。
肖寒月突然说道:“诸位请登岸吧!我要回去。”
原来舟已在几人言谈间靠岸了。
数人尚未有行动。
朱盈盈却迅快的直接反应,道:“我跟你回去。”
肖寒月凄凉一笑,道:“这一次,我生还的机会不大,你不用回去了。”
“你答应我的,要和我生死与共,何况,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一定不会吃亏的。”朱盈盈轻声细语,一片纯真自然。
看着朱盈盈这样纯清、痴情的俏模样,实在叫人难以坚拒,但迫天情势,只有横下心了。
肖寒月道:“这一次不同……”
朱盈盈诧异道:“有什么不同呢?”
常九突然接口道:“肖兄弟,遇上大事,愈要冷静,我的话还未说完。”
肖寒月道“不用再说下去了,我明白,家师也陷入了他们的手中。”
几人的心中也都有此怀疑。
“就算确有其事,你这么毛毛躁躁的赶着回去,又能做些什么?”常九冷厉的目光,盯注在肖寒月的脸上,说道:“剑帝当年传你武功,对你的寄望是何等的重大,而你这般轻浮躁进,不顾大局,一旦被他知道了,岂不令他伤心失望吗?”
这些话倒提醒了肖寒月。
肖寒月黯然说道:“那我应该如何?”
常九道:“听我说完,咱们大伙儿来研究个可行的办法,但必须先要求证。”
肖寒月长长吁一口气,道:“是是是,常兄所言极是,寒月受教了。”
常九回顾了一眼,道:“船暂勿靠岸,咱们就在船上谈谈吧。”
这的确是很安全的方法。
白玉仙放目环眺一眼,道:“好!这里视界广阔,不会被给窃听。”
墨非子道:“常兄,说下去,贫道久居山林,论判事推断之能,贫道是难及常见万—
……”
常九急急接道:“道兄言重了,如常某有推述不足之处,还望道兄指点……”
语声一顿,接道:“所以,我料想剑帝他老人家可能已落在了对方的手中,现在,可能正在迫他交出他的武功、绝学……”
墨非子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中州四奇,这四人天资不高,二先生的手下,大有强过他们甚多的人!”
这一问,击中要害,肖寒月亦觉得大为有理,忍不住用心听着。
常九沉吟了良久,道:“这可能是出于剑帝的意旨。”
肖寒月道:“中州四奇昔年在江湖之上,不但不是杰出的高手,而且,他们四人很少和江湖中人来往,还保留了一些纯朴之气……”
墨非子接道:“他们四人都是明辨是非的人,才会和贫道交往数十年。”
常九接道:“这就是了,因为他们的心中还有是非之感,所以,剑帝才指定传他们四人剑法。”
肖寒月道:“如若老人家真正是受迫传艺,我就不明白,二先生又怎会给他选择的自由?”
的确是令人怀疑。
常九道:“剑帝是一代武学宗主,虽为阶下之四,亦有他的气度,他如坚拒传授剑法,二先生对他亦是无可标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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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仙突然接口道:“还有一点,明的是传授中州四奇剑法,二先生自然亦可偷窥、暗学,中州四奇的资质不高,但二先生却是一个绝对聪明的人,他学到的,只怕要超过中州四奇很多了。”
肖寒月道:“白姑娘说的有理。”
白玉仙道:“贱妾被诱入之后,二先生替我引见了不少的江湖高人,就算没有引见,也听他提过那些人的姓名,用来炫耀,颇有天下英雄,都入吾掌握的自豪,但却一直没有提过中州四奇。”
常九道:“这是一股秘密的力量,非不得已,他们绝对不肯亮出来。”
肖寒月道:“白姑娘,过去,是不不是从未听闻过大先生的事?”白玉仙点点头,道:
“没有,只听过二先生的令谕,从未闻过大先生的事迹。”
闻百奇道:“奇怪的是,怎会凭空多一个大先生出来?”
常九道:“也许真有一位大先生,那才是主脑人物,只是非危难之处,他不肯露面罢了。”
肖寒月心中突然一动,忖道:大先生,会不会是文雀口中的那位主人呢?他们驻在金陵城中……难道这所谓的大先生,并非是出身江湖的人物?不是江湖人,他会是什么身份,能在金陵城中,建立起一股庞大的势力?想到此处,顿觉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下去。
只听闲云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道:“看来,事情愈来愈复杂了,剑帝如也被他们囚禁,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和他们抵抗?”
场中立刻鸦雀无声。
良久之后,肖寒月才叹一口气,道:“如果他老人家真被利用,也是出于被迫。”
墨非子道:“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先要找出剑帝现在何处?”
闲云大师长眉耸动,欲言又止。
原来,他突然想到了,就山中秘谷所见,任何人都可以改换容貌,剑帝为何不能?以剑帝的修养、定力,或许会留有后手,但肖寒月却未必能分辨的清楚,只要剑帝的假形出现,也许就可能使肖寒月弃剑就缚,但目下对抗二先生的重点、主力,似已集中在肖寒月的身上……老和尚不敢再想下去。
想下去实在太可怕了不禁黯然一叹,道:“岂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呼?”
常人看了闲云大师一眼,没有多问。
原来,常九也有了闲云大师同样的想法,所以,他能听出闲云大师语中之意。
听懂了,但却不能说出来。
但见肖寒月抬头望天,口中缓缓说道:“如若找到他老人,必可指点我们一个应对之法。”
白玉仙一拉常九,低声说道:“常兄,我仔细地问过了小郡主,就所得而言,肖寒月和朱姑娘的配合,应有大半胜算。”
常九道:“白姑娘的意思是……”
白玉仙接道:“想办法先把中州四奇这一股力量给击溃。”
常九道:“噢!”
白玉仙接道:“就贱妾所见,中州四奇率领的剑手,很可能是二先生手下最强的一股力量,他们动作灵活,比起铁甲人更为可怕了。”
常九苦笑了一下,道:“目下敌人掌握了主动,如何选择搏杀的对象,恐非我们能够掌握……”
白玉仙接道:“常兄,咱们不但实力单薄,而且要务繁多,下一步,应该如何呢?”
常九沉吟了一阵,低声道:“应该先到那座谷中去,不过,咱们恐怕已无法掌握主动了。”
肖寒月突然转望闲云大师、墨非子,道:“两位前辈,可认识家师?”
闲云大师道:“老衲见过两次,不过,和肖大快形容的不同。”
肖寒月道:“大师的意思是……”
闲云大师接道:“才钠所见,令师是一位面貌清瘦的中年,黑髯飘胸,一派仙风道骨。”
肖寒月道:“此事有多久了。”
闲云大师道:“施主今年几岁了?”
肖寒月道:“二十四岁。”
闲云大师道:“那时施主还未出生了,大约在三十年前吧!不过,就老纳所知,那时剑帝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那现在是……”
墨非子道:“剑帝化身千百,常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江湖肖寒月苦笑一下,接道:
“果真如此,那多病残废的老人,只是家师化身之一,晚辈就是当面遇上家师,也是认不出来了。”
“大概是如此……”墨非子说:“除非令师想和你见面,否则,对面相逢亦难识。”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那场大雨之后,晚辈遍寻家师不着,心中一直在暗暗自责,晚进应该冒着风雨去探望他老人家才是,怎的待风雨过后才去看他,莫非是他老人家生气了,故意不再和晚进相见。”
“不会……”常九斩钉截铁的说道:“如若你是一个人,在那么大的风雨中,忘记了看望他人家,也许,他真的会生气,但你还有一个母亲,在那狂风暴雨之中,她更需要照顾,百行孝为先,令师是何等人物,怎会如此的小气……”
白玉仙道:“常见说的对,令师已是神仙一流的人物,绝不会为此小事生气……”
肖寒月接道:“那他老人家为什么突然间不留片言只字,飘然而去,至少,也该留一点珠丝马迹,晚辈以后也好追寻他老人家的踪迹。”
白玉仙道:“肖兄请再仔细想一想?”
肖寒月奇道:“想什么?”
白玉仙道:“令师失踪之后,是否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肖寒月吃了一惊,道:“白姑娘,你是说家师是被人掳走的?”
墨非子接道:“这个不太可能吧,以剑帝的成就,天下有什么人能够使他俯首听命,制服住他?”
白玉仙道:“道兄,明他易躲,暗箭难防,平常时候,以剑帝的成京,相信是很人对他下手,以他精深的内功,应该已到了十丈之内有辩落叶的至高境介,那晚风雨交作,是……”
肖寒月接道:“还有雷声闪电……”
“这就是了……”白玉仙道:“雷电声、风雨声,会不会影响到剑帝的耳目呢?”
闲云大师道:“迅雷疾风,大雨如注,任何高明的人,耳目也会受到影响,难防有人接近……”
常九道;“也可利用雷电声,风雨声的掩护,暗施算计,估计时间也很吻合,剑帝先传授了肖兄弟,然后再被掳去。”
墨非子望着闲云大师,道;“大和尚,你说说看.什么样的武功,才能制服剑帝,使他甘心就缚。”
闲云大师道:“这个——”
“大师是有道高僧,正人君子,自然不会知道江湖上的鬼蜮伎俩,叫人防不胜防——”
白玉仙说;“连小妹都至少能举出三种以上的办法来制服剑帝。”
墨非子道:“姑娘清说,贫道洗耳恭听。”
白玉仙道:“江湖上最难惹,最神秘的白羽令门,目下已经完全在二先生的控制之下了。”
肖寒月道:“白羽令门的可怕,似乎是传言,尤过真实了?”
白玉仙道:“不!你们见到的文天魁,古上月虽然是白羽令门中的高手,还不是最利害的人物,何况,我们相见之时,都已经得到了二先生的令谕,非不得已,不许伤害到官府中人,对你肖大侠,似是更为重爱,要捉活的肖寒月,所以,他们也没有全力施展。”
常九点点头道:“白羽令门是湖上最神秘,也最可怕一个门户,老实说,白羽令门的威名和难缠,就是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听到了也是头疼的很不敢稍存轻敌之心。”
白玉仙道:“所以,二先生就利用他们和少林,武当谈判去了……”
“谈判……”闲云大师流露出无限的关心,道:“姑娘知道多少……”
“不多……”白玉仙说:“我只是听到一些消息,但可以保证,这消息绝对正确,白羽令门中,除了留下的两个高手,和三五从人之外,真正的力量,在他们的令主领导之下,北上中原和少林,武当谈判去了……”
闲云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道:“姑娘可知道谈判的结果吗?”
白玉仙道:“不太清楚,至目前为止,白羽令门中人还未回来。”心中却在暗暗忖道:
看闲云大师,如此关心少林,难道这位老和尚也是少林寺出身不成?”
只听闲云大师叹道:“少林寺不答应助纣为虐的条件,只怕难免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战了。”
常九道:“白姑娘,这件事有多久了?”
白玉灿沉吟了一阵,道;“大概有四个月以上了。”
常九道:“这是武林中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如若两方有一场血呀.不要一个月就会哄传江湖了……”
闲云大师道:“这么说来,少林寺还没有什么变化了。”
“大师……”常九说道:“在下只能说.少林寺如和白羽令门有一场血战,不论双方的胜负如何?一个日的时间_一定会传遍江湖,如若有了其他的变化,那就很难说了。”
闲云大师道:“常施主,你所谓其他的变化,是指什么?”
常九道:“第一,譬如说,血战发牛不久,还没有人传扬江湖第二,少林寺和白羽令门有了其种协议.免去了这场恶战。
闲云大师合掌当胸,又宣了一声佛号。
常九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斗提出一得之愚,不知是否可行,还请诸位公决。”
肖寒月道:“常兄江湖阅历无人能及,言必中的,有什么高见,还是早些说出来吧?”
常九道:“在下觉着目下最为要紧的事,是先查出剑帝的下落,是否已经落入了二先生的手中?”
此言正中肖寒月的下杯,他却不便作主,望着闲云大师,道“大师的看法呢?”
闲云大师道:“常施主所言,正是当务之急,老衲亦有同感。”
常九道:“大师既有同感,咱们应该有所行动……”
目光一掠白玉仙、向中天、闻百奇,接道:“这件事要三位多用点心机了。”
白玉仙道:“常兄的意思是……。”
闻百奇接道:“老朽明白常兄的意恩.是咱们提供一点救助剑帝的方法。”
常九道:“对!诸位和二先生共事很久.多少应应该知道救人的方法?”
闻百奇望了向中天一眼,道:“向兄,可可知道有剑帝的消息?”向中大摇摇头.道:
“没有听过……”
闻百奇苦笑一下,道;“常兄,千百年来,江湖上出过不少个英雄人物,希望能一统武林,但却一直没有一个人完成这个心愿,而造成了江湖同道的大火拼.卷入的人数之众,伤亡之多,比起黑白两道的义理争执,又不知严重多少倍了,他们都有一个明显的统合组织,森严的法例,冷酷的控制,以便力量集中,行动隐密,但却从未有过二先生这般的组织……”
向中天接道:“我们只觉到二先生是一个胸罗万有的高人,满怀济世的想法,跟了他数年之久的工夫,才觉悟到我们投入的,是一个黑道组织,最可悲的是,我们对这个组织,一点也不了解,直到那些识练有成的杀手,一批一批的出现,我们才知道这是个很庞大的组织。”
闻百奇道:“而且,新一代出现的杀手,完全不是武林中出身失,他们自自民间的普遍百姓之家,在一处十分隐密的所在受着严厉的训练,他们一出现,就各具奇技,那才是二先生的真正实力、本钱,我们这一批原被他收聚的江湖人物,都不过是过渡时期利用的工具,想一想实在可悲得很。”
常九望望肖寒月苦笑一下,道:“肖兄弟,只怕很难找出线索了。”
肖寒月道:“事已如此,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在下去找中州四奇……”
朱盈盈接道:“我也去!”。
肖寒月道:“好!你的“银月飞霜”是他们的克星,咱们杀回去……”
白玉仙接道:“这办法不好。”
肖寒月道:“姑娘有什么高见呢?”
“我提出追查剑帝下落的办法,但我觉着现在至少可以忍下去……”
白玉仙望着肖寒月缓缓说道:“以肖兄的才慧,应该看得出来,中州四奇虽然是练的剑帝绝学,但他们就不如肖兄,显然是剑帝有所保留……”
肖寒月接道:“如若家师还在人间,今日一战之后,他们必加紧榨取老人家的剑法,唯有早日把他救出,在下才能安心。”
白玉仙道:“唉!肖公子,目下不知剑帝身在何处?”
肖寒月道:“所以,只有逼问中州四奇……”
白玉仙接道:“中州四奇,妆试身手,就算他们瞧出剑法和肖兄同出一源,回去逼问剑帝,以剑帝的才慧,亦必有应付之法,同时,也会把肖公子出现江湖的事传入他的耳中,贱妾的想法是剑帝可能会想办法传出消息,如若肖公子现在苦苦相逼,对剑帝未必会有好处?”
常九道:“白姑娘说的有理。”
肖寒月想了一下,道:“目下咱们应该如何?”
白玉仙道:“最好约请一部分的江湖朋友助拳……”望了朱盈盈一眼,接道:“动用官府中力量亦无不可,咱们的人手太少,实力太过单薄了。”
肖寒月道:“这个,这个……”
常九接道:“这个我去安排,张岚也算武要中人,不论他以什么身份参与,都属应该。”
肖寒月道:“这件事最好不要惊动到官府中人……”
常九微微一笑,接道:“我会和谭老前辈及张岚商量。”
肖寒月低声道:“阴阳伞如能有三五只集中一处施用,应该有很大的威力。”
常九点点头,道:“我知道。”
白玉仙道:“唐兄,向前辈,都受伤不轻,应该好好休息几天。”唐明向中天齐声说道:“放心,我们还可以支持得住。”
肖寒月道:“不!两位请和常兄同回金陵,养息几日,再和常见一起接应我们……”
暂时甩开对剑帝的挂念,肖寒月灵台恢复了清明,当下说出了一番计划。
他胸有韬略,虽是纸上谈兵,但却听得场中人,个个心服口服。
常九连连应是,目光中尽是赞赏之色。
闲云大师、墨非子、白玉仙也听的连连点头。
常九、唐明、向中天离舟登岸,直向金陵城中行去,肖寒月一行,却掉转船头,直入湖心。
闻百奇负责守望,肖寒月等舟中坐息。
一切,都如肖寒月所预料,他们的行动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但口船重入湖心,却大出了对方的意料之外,这就使得对方一时间难测肖寒月等用心何在。
初更时分,肖寒月等突然下水,借夜色掩护,悄然重回对岸,就湖岸草丛中,隐伏身躯。
二更过后,果然发现了数十个黑衣人,悄然接近湖边,集结处就在肖寒月等人藏身不足三常九的所在。
肖寒月早已相度了地理形势,这一切发展,都在他预计之中。
料敌如是,闲云大师等都不得不佩服了。
将近三更,十二个黑衣人突然由身上取下一个长形的黑筒,悄然向湖心方舟游去。
这些人,都是极精水性的高手,在水中游行,竟然是不闻一点声息。
湖岸上,竟然还留下了二十余个黑衣人。
这一点,倒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彼此相距,不过三丈左右,不论肖寒月一行人如何小心,一有行动,势必会惊动对方不可。
白玉仙低声说道:“已近三更,咱们该走了。”
肖寒月也在估量形势,此番志在避敌耳目,对方人数过众,就算是能一举杀了大部分敌人,亦将泄漏行踪。
一直守在肖寒月身边的朱盈盈,逐渐学会了然敌情,竟然悄自数了一下留在岸上的敌人,低声道:“他们有二十五个人。”
肖寒月沉吟一阵,道:“等下去……”
这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对肖寒月生出了敬佩之心,对他的决定,虽然有些怀疑,但却无人反对。
十二个黑衣人入不之后,立刻散面成一个扇面的半圆形,缓缓向方舟游去。
他们接近方舟丈余左右,突然停了下来,举起手中的黑色长简,瞄准方舟,突然火光一闪,集射舟上。
火势迎风暴涨,整个方舟,全笼罩在火光之下,白玉仙低声道:“肖兄,这是阴磷雷火队,据说,火焰至毒,不论何物,沾惹上就很难扑熄,只要烧伤一点,伤必溃烂而死,无药可救,妾身只是听说过,想不到今夜开了眼界。”
肖寒月一皱眉头,道:“好恶毒的暗器,这些留在岸上的人,是不是阴磷雷火队中人?”
白玉仙摇摇头,道:“可能不是,这些人身佩长刀,不见阴磷火筒,就妾身所知,二先生对这批施用毒人的人十分珍惜,每一个人都有两名刀手护卫,留在岸上的二十五人,其中一人,可能是阴磷雷火队的首领了。”
肖寒月道:“这批毒火杀手,看来似比起那铁甲人更为可怕……”
白玉仙接道:“肖公子意思是……”
肖寒月道:“一举捕杀他们,免留后患。”
白玉仙道:“小妹亦有此意,不过,咱们只有六人,一旦出手,必须要全力施为。”
肖寒月了然白玉仙的话中之意,回头望了闲云大师一眼,道:“大师看到了那些毒火杀手了吗?”
闲云大师道:“很可惜,老衲了解肖施主的意思。”
肖寒月道:“好!等他们上岸之后,磷火筒时,咱们就全力扑击,务求一击成功,不让他们有施展毒火的机会。”
在场之人,都看到毒火的厉害,方舟已然全被烧着,几点落在湖心的毒火,竟然在水中浮动,绿光随波,闪闪不息,不知是何物配制而成?只听一个黑衣人说道:“奇怪?怎不闻惊叫呼喊之声?难道舟上无人……”说完话,忽然发出了两声尖锐的怪啸。
肖寒月低声道:“王仙姑娘,二先生这些毒火杀手,一共有多少人?”
“听说只有一队,但一队有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
肖寒月道:“希望只有这十二个人才好,否则日后对阵,一旦遇上,只怕很少有人能抗拒这些毒火杀手了。”
白玉仙默然不语。
她知二先生手下,有很多个神秘的组合单位,但却不知道有如此众多的奇才、异能之事,如此强大的实力,以这等力量争雄江湖,任何一个门派,也不会是对手,就算是九大门派加下丐帮,这十股江湖上最大的实力合于一处,也未必就能和二先生对抗。
幸好,这时刻,有了一个肖寒月,剑帝的传人。
他不但有着绝世的剑术,精深的内力更奇妙的,他还有着一种莫名的魅力,近他的人,都会被那股魅力所吸引,尤其是女人,自己能够割断旧情,投效在二先生的麾下,但却抵不住肖寒月一席话,竟然又背叛了二先生,虽然,肖寒月是借用黄天复的名义,但白玉仙心中明白,换了一个人,就不能够说服她背叛了二先生。
白玉仙对自己这种不寻常的变化怔住了。
难道自己也对这位肖公子动了感情?她有些茫然了。
不想也还罢了,但想一想,顿觉着千头万绪,一腔情怀似理还乱的万缕愁丝。
赶紧一整思绪,振作精神。
只见水中的黑衣人在两声怪啸的招呼之下,疾速地游上岸来。
一个腰中束着白色腰带的黑衣人,突然说道:“诸位任务已完成,立刻撤走吧?”
这时刻,肖寒月才发觉,这三十六个黑衣人中,唯一的一个,腰中呸着白色的腰带。
看他指挥着全局,就是这毒火杀手的领队者了。
这一发现,使得肖寒月了解到,骤然间看上去,一片模糊,大家都穿着一色黑衣的杀手,衣服上亦有分别。
凝神看去,果然发觉有异,那十二个由水中登岸的黑衣人,腰中柬的是淡黄颜色,夜色中仍可清楚分辨。
如不仔细地查看,仍无法分得清楚。
这个发现真是太好了。
其余守在岸上的二十四个黑衣人,不但穿着黑衣,而且,也束着黑色的腰带。
身分辩认清楚之后,肖寒月立刻暗中传出了令谕,扑杀对象,先以那十二个腰束着淡黄色腰带的毒火杀手为主。
打蛇就要先打七寸,一击先中要害,才能免去那无穷的后患威胁。
一向不知动用心机的朱盈盈,此刻却在想着出手的方式,如何才能在一击之下,多伤敌人。
但见十二个毒火杀手,收好火筒,佩在身上,转身向西行去,另外二十四人黑衣人,却拔出长刀,分成前后左右,四方保护。
就在他们排好队形,还未举步之际,肖寒月大喝一声,“杀!”
当先跃出。
朱姑娘的“银月飞霜”早已蓄势待发,肖寒月杀字出口,朱姑娘的兵刃已然出手,后发先至,夜色中有如轮月飞旋,挟着一片精光,冷电而至。
盈盈姑娘最听话,她的“银月飞霜”攻袭之处,正指十二个杀手之间。
料不到有人偷袭,而且就在附近埋伏,这些毒火杀手,每一人虽有两个刀手保护,但他们应变不及。
劫难骤至,银芒飞转临头,那些毒火杀手也不知是什么兵刃暗器,闪避不及,两个人只好出手封挡。
银芒过处,惨叫出声,两个单手对挡的人断去手臂,但“银月飞霜”的威势不减,旋飞的银芒,卷入人群,嚎叫声中,又有两个毒火杀手,身首异处。
朱姑娘的“银月飞霜”的力尽收回,肖寒月、闲云大师已然飞则至。
肖寒月剑出如飞珠溅玉点点寒芒,刺向毒火杀手。
闲云大师左手拍出一股强大的掌力,一阻黑衣刀手的扑袭,右手掌力遥向两个毒火杀手。
老和尚深知利害,这一击亦是全力出手。
但几声惨叫,彼起此落,闲云大师掌力震毙一人,肖寒月的宝剑,却刺伤了三个毒火杀手。
这时间,真正的看出了剑帝的绝技不凡,肖寒月剑势未,势变招,又斩去了一个毒火杀手的脑袋。
紧随着扑上来白玉仙和墨非子,一支长剑挟着白姑娘的一把锋利匕首,但最难防的,还是白玉仙的冰魄寒珠,白姑娘全力施展,一出手就是五粒,四个人伤在寒珠之下。
这是一场江湖高手的全力突袭,一刹间,武林中最利害的几种兵刃、剑法,暗器,全部出手,目标完全集中在十二个毒火杀手身上。
对于那些反扑过来的黑水杀手,反而未施毒手,九死三伤,朱盈盈“银月飞霜”二度出手,这一次,攻向那腰束白带的带队首脑。
他呆呆地站着没有动,眼看着银芒飞转而去,被斩去了脑袋。
原来,他发觉一瞬间,十二个毒火杀手死亡殆尽,实在不知如何向二先生交代,死于敌人之手,倒也干净。
二十四个黑衣护卫眼看首脑死去,指挥无人,一种潜在的逃生本能,突然转身奔逃。
肖寒月没有再下令追去,却伏身捡起两支毒火筒带在身上,余下的,全都让朱姑娘用“银月飞霜”毁去。
望着残体断肢,闲云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合掌当胸,默诵经文。
白玉仙道:“走!找那座神秘谷去。”
借夜色掩护,一行人直奔西北方向。
也许这变化完全出了二先生的意料之外,一路上竟然没有阻拦的敌人出现。
在重叠的山峰深谷中奔行了一阵,墨非子突然要群豪停下坐息、而自己却登上一座高峰。
虽然,在场之人,个个都功力精深,但这一阵奔行,和适才一阵搏杀,不少人都有了倦意。
这些人都明白,一旦寻找了那座秘谷,又将是一场无可避免的激烈搏杀。
白玉仙拉着朱盈盈转到一个山石后面坐下,低声道:“朱姑娘,来,吃一颗丹丸。”
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丹丸,口中虽然在叫朱姑娘吞下,事实上,却自己先行吞下一粒。
朱盈盈微微一笑,接过丹丸吞下,道:“白姊姊,这是什么药?”白玉仙道:“是千年老参丸,咱们两个的年龄轻一点,不如他们的功力深厚,吞下一颗参丸,帮助咱们早些调息复元。”
事实上,朱盈盈确实很累,不过,,她心中很兴奋,但如不能及时调息,等一会再遇强敌,与之战斗,恐怕很难应付得下来。
白玉仙看出了她的损失。
朱盈盈吞下参丸,笑道:“肖大哥的年龄也不大呀?”
“噢……”白玉仙哑然一笑,道:“你那位肖大哥是天赋异禀的人物,咱们如何能和他比,快些运气调息吧?”
朱盈盈微微一笑,闭上双目。
白玉仙望着秀美娇稚的朱姑娘,暗暗暗息一声,也闭目调息。
足足过了一个更次,东方才泛起了鱼肚白色。
墨非子也辩明了去势方向,停身处,已是离谷不远,心中暗暗高兴,黑夜中带着群豪奔走,竟未走错方位。
他行下山峰时,群豪都已经坐息醒来。
白玉仙、朱盈盈也回到群豪聚集之地。
肖寒月道:“道长,找到了山谷的方位了吗?”
“贫道幸未唇命,再过两座山峰,大概就可以到了。”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息,个个都显得精神焕发,肖寒月瞧瞧白玉仙、朱盈盈一眼,笑道:“道长,咱们立刻行动吧!希望能在二先生调集人手部署之前,早一步赶到那里。”
墨非子道:“但愿二先生还未预料到咱们来得如此之快,那里的人人事事,希望都还存在。”
肖寒月道:“道长,咱们尽力而为吧!纵然那里已人去楼空,也不会有人怀疑道长的话,再说,那里一定有线索可寻。”
墨非子精神一振,道:“贫道带路?转身向前奔去。
肖寒月等一行紧追身后,翻越过两座山峰,到了一座狭谷口处。
墨非子吁一口气,道:“这是正式入口,也可以由两侧山峰绕过去,不过,下临削壁,高约十丈,必需借重绳索……”
肖寒月接道:“不用了,咱们就由这谷中进去吧!如果,他早有戒备,不论如何一个走法,咱们也都会碰上敌人的。”
墨非子道:“说的有理,咱们是堂堂正正之师。”抽出长剑,当先向前行去。
肖寒月低声道:“咱们每人保持五步距离,也免得他们用歹毒的暗器施袭。”
群豪点头应是。
肖寒月抢先一步,走在墨非子的身后。
依序是朱盈盈、白玉仙、闻百奇、闲云大师。
行近谷口,墨非子停了下来,手中长剑平衡胸前,准备拒敌,奇怪的是,竟没有阻拦之人。
墨非子略一沉吟,举步行入谷中。
只见一片广大的草原上,早已站了四人右手抱刀,左手各握一个梅花针筒的青衣大汉,一排而立。
敢情,把阻拦的力量,安排在入谷之后。
看草地广大,果然是一处动手搏杀的好地方。
肖寒月以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脚步,人都吸气一跃,落在墨非子的身侧。
朱盈盈本欲跟随而去,但却被及时而至的白玉仙一把拉住,道:“妹子,你不能过去,他们手中的暗器歹毒,你一过去,只有令他担心,咱们站在暗器之外,想法帮助他……”
白玉仙道:“你的‘银月飞霜’最远可以到多少距离?”
朱盈盈道:“可及五丈”。
白玉仙低声道:“那就有机会了……”低声和朱盈盈商量起来。
肖寒月跃落到墨非子的身侧,长剑也同时出鞘,一面横移三步,彼此并排而立,中间却保持了五尺左右的距离。
墨非子道:“梅花外每筒五枚,用强力机簧发射,可以射中五丈以后的目标……”
肖寒月道:“晚进第一次面对这种暗器,还望着前辈多多指点。”
墨非子道:“在江湖上,这算是歹毒的暗器之一,武林中一度禁止使用……”
肖寒月接道:“针上是否有毒?”
“施用这种暗器的人,本非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墨非子说:“因此,大部分的梅花针,都有经过毒物淬炼。”
肖寒月道:“咱们现在距离他们,大药四丈多些,梅花针远可射到吗?”
墨非子道:“针很细小,本难及远,但机簧力量强大的,可及五丈,一般而言,威力最强的距离,应是两丈和三丈之间。”
肖寒月道:“老前辈准备如何破解这些梅花针筒?”
墨非子道:“剑法,贫道自信,梅花针无法透过贫道的护身剑幕,肖大侠请在此为贫道掠阵,我去除掉他们的梅花针……”
肖寒月仔细的瞧看他们,发觉那四个手第花针筒的人,个个神情冷肃,面无表情,似是泥塑大雕般,除了目光随着墨非子,肖寒月的身躯移动之外,全身静立纹风不动。
这种神情的人物,一眼之间,就可以看出来,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是那种不计成败的死土。
肖寒月轻轻吁一口气,道:“道长,我看这些人有些奇怪?”
墨非子已经仗剑向前行去,闻声停步,道:“奇怪什么?”
肖寒月道“这些人,神情木然,面对强敌时,竟能纹风不动,必有仗恃……”
墨非子接道:“梅花针本就是江湖上了歹毒的暗器之一,他们视为仗恃的,想是这梅花针了?”
“不!晚辈觉得他们仗恃的可能不是梅花针,也许别有所恃?”
墨非子瞧瞧四个大汉,笑道:“除了他们手中的梅花针筒外,就是怀抱中的长刀,难道那长刀之中,还有什么可怕的变化不成?”
“不是刀……”肖寒月缓缓说道:“晚辈江湖上的经验不足,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晚辈觉得这四人沉着得大悻常情,晚进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可疑?”
墨非子道:“咱们总不能就这样和他们对峙下去,不管有什么危险,在下先瞧看一下,你在旁侧戒备。”
肖寒月虽然江湖阅历不丰,但他才智过人,既然一发觉了可疑之处,总觉有些不对。
但队恶隐藏于何,却又无法说出一个明显的地方出来,只有凝聚了全身功力,暗作戒备,必要时全力驰援。
以墨非子的老练、经验,受到肖寒月点明之后,亦十分小心起来.仔细的观察之下,心中也感觉有些可疑了。
那些抱刀的大汉太沉着了,就江湖上高手而言,不论何等身份的人物,面对着鼎鼎大名的墨非子子时,至少也该有点激动的神情,但这四个人却如古井无波的,连眼都不眨一下。
距离四人还有一丈左右时,墨非子停下了脚步,冷冷说道:“贫道墨非子,四位怎么称呼?”
墨非子是武林中最有名气的剑客,只要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应知道他的名字。
但那四位大汉充耳不闻。
墨非子长剑平胸,道:“四位可以发出暗器了,贫道目下的距离,是梅花针筒最有效的距离。”
四个目光转动,望了他一眼,仍然是默不作声。
墨非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好!贫道话已说明,诸位既是不肯出手,那贫道就得罪了。”’右手一振,手中长剑,幻了一片光影,直向最右一个人刺了过去。
这一招,剑势如轮,幻起一大片光影,但剑势的速度,却是不快。
那右侧大汉左手单刀突然施一招“推窗望月”,单刀封住剑光,右手的梅花针筒同时移动,指向了墨非子。
两人的刀剑并未接触,墨非子的用心,旨在诱敌施用梅花针。
所以,当对方针筒移动时,墨非子立刻挫腕收剑,长剑立刻化作了一片绕身的剑幕。
肖寒月全神贯注,盯在那大汉身上。
他一直有种感觉,这四个大汉的利害之处,绝不在那梅花针筒之上。
梅花针固然是江湖上歹毒的暗器,但如拿来对付武林中第一流高手,如墨非子这样的人物,绝无得逞的机会,这中间的道理,二先生应该明白。
墨非子剑势化作了罩体光幕,但那大汉的右手梅花计并未发出。
有一种被戏弄的污辱,激起了墨非子的杀机。
他冷笑一声,道:“贫道倒要瞧瞧,诸位这份过人的镇静工夫,能不能保住性命。
真气凝聚,举起长剑。
肖寒月虽然未能全部了解这些人的危险之外,但已瞧出了一点苗头,急急叫道:“道长且慢。”
墨非子正准备出剑一击,闻言停手,道:“肖大侠可是瞧出了什么?”
肖寒月道:“道长可曾看出,你攻向右侧之敌时,其他人既不出手援救,肃立原地,一步也未移动?”
墨非子嗅了一声,道:“果然是有些可疑,不过,贫道还是瞧不出他们的可怕之处,如果只是凭借手中的梅花针筒伤我,老实说,贫道实在不放在心上。”
这时,闲云大师、闻百奇等,都已进入山谷,和白玉仙等聚集在一处。
这谷内一片平坦,数十丈内没有可以藏身之处,不怕敌人隐身暗算。
肖寒月道:“道长,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站着不动,莫非那些恶毒的布置,就在他们身前,所以,他们才不肯离开一步,仍站原地。”
墨非子看那抱刀大汉停身之处,一片绿草如茵,和别处并无不同,摇摇头,道:“贫道看不出来。”
闲云大师忽然一拂大袖,飘飞而至,落在墨非子的身侧,道:“道兄请退后一些,由老衲试试他们。”
墨非子知道这老和尚的劈空掌力,可及三丈以外的实物,这方面的成就,放眼江湖,无人能出其右,当下退后两步。
闲云大师也缓步后退,直到距那大汉两步左右时,才突然扬手发出一掌。
一股缓和的暗劲直涌过示,直待那暗劲接触到那大汉的身躯之后,才陡然迸发,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道,那大汉整个人被击得飞了起来。
墨非子一皱眉头,道:“肖大侠,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
话来说完,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火光闪动,血肉横飞。
凝目望去,烟硝迷蒙中,那里还有人形踪影,整个人的躯体,已经被炸的支离破碎。
原来,这些人竟把火药装在身上,只要受到常九击,立刻爆炸。
火药的威力十分强大,幸好,肖寒月等都站在两丈开外,人虽未受到伤害,但亦感觉到那一爆的威势强大无比。
闲云大师合掌当胸,低宣了一声佛号,道;“罪过,罪过……”
肖寒月接道:“我只瞧出情形有些不对,但是,却瞧不出那里不对,原来,他们竟然把火药藏在身上,勿怪他们站着不动。”
墨非子神情冷肃,呆呆地望着那些散落支离的躯体,叹口气,道;“当真是匪夷所思,灭绝人性的方法,如非肖大使再三劝阻,贫道只怕早已经粉身碎骨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这只是他们第一道的防范,很可能还有别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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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闲云大师接道:“阿弥陀佛,那三位施主,怎的还不退走?”抬头看去,只见另外三个抱刀大汉,仍然站在原地,对同伴的死亡,恍如未睹。
白玉仙道;“只怕他们无法走了。”
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那些人并未受到拘禁,四处平原,也没有看到有人在暗中监视,心中大感奇怪,忖道:“搏杀拼斗,置生死于度外也许不难,但像这必死之局,仍能如此沉着,这些人胆识,就十分可怕了,那位二先生,用的什么方法,能把一个人训练到这样悍不畏死的境界?只听白玉仙叹息一声,道:“他们已经无法移动……”
肖寒月接道:“在下瞧不出,他们是如何受到控制?”
白玉仙道:“我听二先生说过,有一种奇异的武功,来自天竺,称谓制心术……”
闲云大师接道:“老衲也听说过这种奇功,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之中,就有这么一种武功,就老衲所知,佛门狮子吼,可以破解,老衲助他们一臂之力……”
闻百奇急道:“大师且慢……”
闲云大师回顾了闻百奇一眼,道:“闻兄有何高见?”
闻百奇道:“这三个人身怀火药,爆炸威势惊人,如若让他们解了禁制,到处乱撞,咱们要如何应付?”
闲云大师微微一呆,道:“这个……”
闻百奇接道:“我知道你心存仁慈,但战阵之间,鬼诈百出,不可不防。”
闲云默然。
肖寒月道:“大师,寒月的看法,除了他们的神智受制之外,应该另外有一种禁制,使他们不能移动……”
墨非子接道:“肖大侠又发现了什么?”
忽然间,墨非子对这位年轻人,生出了极为佩服之心,他不但承袭了剑帝的绝学,而且,他本身的才慧,也是一般武林中无人能及的。
肖寒月道:“如若他们只是被控心术所制,不应该凝立不动……”
白玉仙嗯了一声,道:“有道理,贱妾出手试试。”
但见一寒芒飞射而去,朱盈盈已一语不发地抢先出手。
寒芒如闪电般的直取呆立的大汉。
显然的,他们的神智还未迷失,还知道用手中的单刀去封挡那疾射而至的寒芒。
“银月飞霜”削铁如泥,那大汉手中的单刀一接触,立时被削断,寒光未停,掠胸扫过。
这些时日中,朱盈盈苦练“银月飞霜”,已能控制随心,寒芒掠胸而过,划开了那大汉的衣服。
只见那大汉前胸前捆满了黑色的火药,大约是那包火药的外壳也被划破,黑色的药粉,正向地上散落。
虽然相隔还有数丈之远,但几人的目光,也都异于常人,仍然是可以看得十分清晰。
肖寒月若有所悟地道:“是了,他们身上满装火药,受到了强力的撞击之后,火药才会爆开……”
白玉仙低声接道:“朱家妹子的兵刃锋利,削开这些捆满火药的外壳就不会再爆炸了。”
肖寒月道:“看来好像如此了。”
白玉仙道:““银月飞霜”可有五丈左右的距离,远在火药爆炸威力之外,应该是很安全了。”
肖寒月点点头。
白玉仙回顾了朱盈盈一眼,道:“再施“银月飞霜”,他们火药都带在胸腹之间,你兵刃锋利,就算那些包装火药的外壳坚硬,也是无法阻止,再试一刀。”
朱盈盈道:“距离太远,我怕拿捏不准,伤到了人。”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咱们用心在救人,但如不幸伤了他们,那也只能怪他们命该如此了。”
朱盈盈道:“既是如此,小妹再试试了。”
右手扬挥“银月飞霜”,有如流星划闪,又在那大汉胸腑之间扫过。
这一次,朱盈盈放心施为,出手大胆,右腕转动,那“银月飞霜”竟在那大汉胸腑之间,转了一圈。
果然,一大片黑色的火药,洒落地上。
白玉仙道:“运用自如,控制得宜,还有另外那两人。”
朱盈盈嫣然一笑,移步转身,“银月飞霜”连环出手。
但见寒芒飞转,在另外两个大汉胸府这前转了一转,顿然衣衫破裂,黑色的火药,洒落下来。
肖寒月暗中估算一下,每个人身上的火药,足足有三四斤之多,火药既然失去,再无爆炸之力,当下举步行去。
白玉仙一伸手,抓住了肖寒月,道:“你要干什么?”
肖寒月道:“我去看看,他们如何安排的?”
白玉仙道:“不!这个险不用你冒,我去就行了!”顺手取过肖寒月手中长剑,大步行近一个大身前。
她经验丰富,行近那大汉时,右手长剑一挑,先把大汉手中的梅花针筒挑开。
担心之处,就在那大汉手中的梅花针筒,在接近他的身边时,突然施放,由机簧放的毒针,快速强劲,在数尺距离之内,武功再高的人,只怕也很难闪避。
很意外,那大汉竟然没有施放梅花针。
这时,闻百奇也疾奔而至,遥发一掌,击落了另一个大汉手中的针筒。
白玉仙全神戒备,长剑平胸,剑身上凝注强大的内力,只要那大汉稍有行动,这一剑将会迅如惊雷般,疾声而出。
完全出人意外的是,那些大汉既无反击行动,亦无惶恐的表情。
行近身前,白玉仙才发现那些大汉,一个个神情木然,似乎是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他们不是不反击,也不是没毅勇猛,置生死于度外,而是,早已无攻击敌人的能力了。
他们站在那里,只是在装腔装势。
想想看,一个人,不管如何的标提勇敢,但在他身上捆满火药时,神色不变,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白玉仙机警过人,立刻想到了第二个危险,急急叫道:“闻前辈,快退。”
口中呼叫,人已倒飞而退。
就在她向后跃退之时,身侧突然一声大震,一股浓烈的火光,由地下直冲上来。
这一爆之力,比起那大汉身上的火药的爆炸,更为强大。
白玉仙感觉到一股热气,扑身而来,令人窒息。
幸好她轻功绝伦,发觉的早了一瞬,但仍然被烟硝灰土洒了一身,倒落着地,坐在地上,但人无恙。
闻百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和那大汉一起被炸得肢体横飞,尸骨不全。
肖寒月距离最近,飞身一跃,一把抱起了白玉仙,飞奔而退。
白玉仙本来无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但被肖寒月紧紧一抱,也就借势装作昏迷,闭上了双目。
肖寒月退出了三丈之外,才把白玉仙放下,道:“白姑娘,白姑娘……”
朱盈盈也急急地奔了过来,道:“玉仙姊姊……”
白玉仙不好再装下去,因为,她虽被洒了一身烟硝尘土,但全身却无伤,只好睁开眼睛,吁一口气,道:“好阴险的埋伏。”
朱盈盈喜道:“玉仙姊,你没有事吧?”
白玉仙理一下散乱的长发,道:“我没有事,闻前辈呢?”
肖寒月黯然一叹,道:“人已被炸碎了。
白玉仙缓缓站起身子,拭去脸上的烟硝,想想适才经历的危险,也不禁由心底生起一股寒意,就是那一点突来的警觉之心,只要稍微迟一点,怕不也和闻百奇一般,被炸得血肉横飞。
朱盈盈道:“姊姊好快的轻功,应变是如此迅速,如是小妹,只怕早被炸死了。”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我只是侥幸罢了。”
肖寒月道:“姊姊是替我冒险,小弟心中好生不安。”接着又遭:“这地方看来是步步凶险,处处陷阱了。”
白玉仙道:“这也说明了此地的重要……”
闲云大师神情肃然地缓步行了过来,道:“白施主,没有受伤吧?”
“托佛祖保佑,晚进还好。”
闲云大师道:“闻百奇是老衲多年故友,想不到,老禅眼看着他化作了劫灰,却无法救他。”
肖寒月道:“大师,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老禅师也不用自责了。”
闲云大师合掌宣了一声佛号,道:“那位二先生手段狠毒,老纳这世外之人,也有些动了怒火……”
墨非子大步行了过来,接道:“两重埋伏,设计的阴毒至极,除了那些人身上带有火药之外,在他们身前两尺,也埋下了火药。”
肖寒月心中一动,道:“两位前辈,江湖中人常常使用火药对敌么?”
“很少,可以说绝无仅有……”墨非子说:“就贫道所知,除了霹雳门善用火器之外,很少人象这样施用火药的。”
肖寒月道:“霹雳门中人,难道也被二先生收服了?”
白玉仙道:“他确实法力无边,江湖上大部分的小门派,只要学有所长,都被他们控制了……”
肖寒月道:“奇怪的是,这么多门户,受到二先生的控制,江湖上竟然未得传闻?”
白玉仙道:“就我所知,二先生争取人心的手段,十分豪气大方,有以重金聘约,也有暗中蚕食,利用他们本门中人,算计了掌门、首脑,那就自然地落入了二先生的控制中了。”
肖寒月道:“这个人,究竟是一个什么出身?”
墨非子道:“肖大侠的意思是说……”
肖寒月道:“看他这些布置,似是胸有兵法、策略,不似是江湖中人手段。”
白玉仙道:“不错,他能统治这么多江湖高手,却又能在金陵这等地方居留很久,不为官府中人发现,单是这一点,远非一般江湖上的组织能比。”
闲云大师道:“肖施主……”
“大师有何指教?”
闲云大师道:“闻百奇的血不能白流,老衲之意,咱们深入谷中,一查究竟……"但闻白玉仙道:“大师,他们会全力拦阻的,不经一番血战,只怕很难深入秘谷之中。”
抬头看地去,只见两行分着黑,白短打劲装的人,由一座山崖之后转了出来。
肖寒月道:“二十四个剑手、刀客……”
白玉仙弹一下上身上尘土,道:“是他们!这是一场可怕的硬仗……”
墨非子望望闻百奇那散碎的肢体,叹口气,道:“死的应该是贫道……”
肖寒月眼看一种哀伤的气氛,笼罩着全场,心中暗暗付思:以寡敌众,必须要有一股狠厉之气才成,闲云大师和墨非子虽然同仇敌汽,御敌有心,但杀机深潜,恐无法尽展威力,当下沉声接道:“咱们此行,志在力挽狂澜,拯救大局,志切心愿,必得早至谷中,以明真相,非霹雳手段,恐难收效了。”
不再等白玉仙说明敌势,长啸一声,飞身而起,直向敌人冲去。
他近日之中,连和强敌交手,七煞剑招逐渐纯熟,也增进了剑招的威势。
这一套旷古绝今的剑法,充满着君临一方的霸烈之气,肖寒月在不知不觉之间,已受到剑招上霸烈之气的影响……”
白玉仙大声叫道:“小心,他们刀剑上的奇毒……”
闲云大师慈眉耸扬,目闪异光,道:“白姑娘,你说他们的刀剑之上有毒。”
白玉仙道:“是的,我听二先生提过,他训练了一批善用毒剑、毒刀的人手,师请看他们的剑枘、刀把,是不是和一般的刀、剑不同。”
闲云大师凝目望去,果然发现这批人的剑柄、刀把后面,比一般刀、剑长了半尺左右,看上去是那么怪异。
墨非子脸色一变,道:“这个二先生,当真身聚了江湖上大罪于一身,所有的恶、毒手段,他都发扬光大了。”
突然拔剑长啸,飞朴而上。
闲云大师道:“白姑娘,这些人助纣为虐、手段奇毒,死有余辜,老衲以杀止杀,不会有背我佛慈悲吧?”
白玉仙知他数十年的修心养性,已到了古井无波的境界,此次重入江湖,虽抱历劫救生的心愿,但目睹强敌组合的严密,手段的恶毒,也不禁动了怒火,只是要他放手拒敌,仍无法解开心中之结,白玉仙心中明白,冷厉一笑,道:“以杀止杀,何疑行善,我佛慈悲,大师放手施为吧!”
闲云大师放声一笑,心结顿解,大袖一挥,有如巨鸟腾空,直扑过去。
白玉仙目光转动,只见朱盈盈神情间一片紧张,手中紧握着“银月飞霜”,却是有着不知所措之感,不禁微微一笑,道:“朱家妹子,守在肖寒月身后三丈左右处、有机会就出手,不要站在肖寒月的身侧。”
朱盈盈嗯了一声,人已举步向前行去,但又突然觉着不对,停下脚步,道:“为什么我不能站在肖大哥的身侧?”
白玉仙道:“因为那些刀客、剑手的兵刃,可能有毒物射出,你和他并肩对敌,可能分他心神,不如稍离他身后之处,以便伺机出手助他,不是更好吗?也免去他为你分心……”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白姊说的有理。”快步向前奔去。
白玉仙左手执剑,右手取出“冰魄寒珠”,缓步向前行去。
这时,肖寒月已冲入身着白衣的剑手队中,剑花飘动,招招挥向对方杀手,甫一接触,已然杀伤了四人。
来势汹汹,招招落实。
白衣剑手一看情况不妙,开始向两侧分布,但肖寒月剑势太快,逼得他们无法摆脱。
突然间,两个剑手双剑并出,连人带剑地向肖寒月撞了过来,左手同时抓向剑柄之后。
肖寒月早已发觉到他们的刀剑有异,但却一直想不出作用何在?看他们左手抓向剑柄,心中顿然一动,长剑突然一招,封开两支长剑。
本来,肖寒月可以轻易的侧身闪避,反手出剑,把两人给伤了的,但恐剑中有鬼,改变心意,暗运内力,封开长剑.但闻一阵金铁交鸣,长剑中激出两股毒水。
肖寒月恍然大悟,原来,这剑身中空,剑尖处开了一个小洞,剑柄后的长出部分,就是蓄藏毒水的所在,转动剑柄即有毒水射出。
好恶毒的设计。
这使得萧寒月感受到了自己处境危险,但也意起了他的杀机,高声说道:“刀剑之中可以射出毒水,诸位要小心了。”
就是这两句话的工夫,已使他陷身危境。
原来,那些白衣剑手,已然对肖寒月完成了合围之势,十二个白衣剑手,被肖寒月伤了五人,尚余七人,其中四个人布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合围态势,正面两人,左右各一。
而且,每个人的左手,都已握住剑柄后机关把手,长剑指向肖寒月,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离。
另外三人,却迎向了疾冲而至的墨非子,展开了激战。
肖寒月呆了一呆,长剑平胸,真气凝聚,肃立不动。
他明白此刻处境极险,却又无法了解这些白衣剑手能够施放几次毒水,只要他一有行动,对方必也有毒水激射而出,再想闪避,机会就十分渺芒了。
他也明白自己练的剑法,实用凌厉,但却无法化展出一片护身剑幕。
他要等那一刹间的机会,待对方施放出毒水时,以快速绝伦的身法,闪避开去。
这是行险保命,而且机会不大,但却是肖寒月唯一可行的办法。
四个白衣剑手,对肖寒月剑招的辛辣,也有着畏惧,人毕竟只能死一次,能够不死,那最好保住老命。
他们也在等,等肖寒月一有行动,再把握机会,那时,他身躯已经发动,已无法再大幅度的变化,这一击,更有成功的把握。
肖寒月知道这十二个剑手中,必有一个首脑人物,指挥全局,但他竟然瞧不出来是哪一个。
十二个人的服色,长剑都是一样,实在瞧不出一点首脑人物的特色。
第十八回 秘谷之迷
白玉仙本想赶来助肖寒月一臂之力,但她却为闲云大师的危险处境所吸引。
原来,闲云大师迎向了黑衣刀手,连环击掌,一口气伤了四人。
但却为黑衣刀手完成了包围的形势,四把厚背鬼头刀,对准了闲云大师。
这时,肖寒月又适时发出了警告。
老和尚估算一下处境,很难一下子闪开四把鬼头刀中激射而出的毒水,索性站着不动,暗运真气,一件宽大的僧袍,整个的膨胀起来。
他想以精湛于佛门的无相神功抗拒。
但闲云大师忘记了这些是毒水,不是一般暗器。
老和尚功力精深,无相气功固然可以抗拒暗器的攻袭,但却无法抗拒毒水,这些沾到肌肤就开始溃烂的毒水。
幸好,白玉仙及时赶到,也瞧出了闲云大师的阴恶处境,沉声道:“大师,不能力拒。”
说话声中,挥手打出了手中的冰魄寒珠。
这本是准备解去肖寒月危境的安排,但此刻却用在了闲云大师的身上。
四个刀手应声而倒,但刀中毒水,也同时射出,只是他们已失去了准备,大片毒水,洒射在草地上。
本是一片青绿之草,立刻间变成枯干。
闲云大师呆了一呆,道:“多谢姑娘。”
白玉仙一举解去了闭云大师之危机,全力攻向两个黑衣人,一面高声叫道:“大师,不可手下留情,他们都是致命的杀手。”
闲云大师冷哼一声,全力发掌,把两个准备围攻白玉仙的黑衣刀手,击毙在一丈开外。
老和尚的劈空掌力,已到了一丈左右处可以开辟的境界。
白玉仙第二次打出了冰魄寒珠,击倒了两个对手。
她心中挂念肖寒月,不惜连下杀手。
说来话长,事实上不过是心念一转的工大,闲云大师大开杀戒,和他举世第一的劈空掌力,配合着尽歼强敌。
当然,这里面也着几分侥幸在内。
回头看去,肖寒月也尽残了白衣剑手。
原来,朱姑娘的“银月飞霜”发挥了神奇的威力,就在肖寒月和敌人对峙时刻,朱姑娘的“银月飞霜”突然卷着一片寒芒,飞旋而至。
当然,人都会本能的举剑一封。
但闻呛地一声,手中长剑被削成两截,剑中的毒水,四下溅飞,洒在了一个同伴的脸上。
那人大叫一声,弃去长剑,双手蒙脸。
朱姑娘的“银月飞霜”回旋如电,斩向另一个白衣人。
肖寒月也同时发动,以快速无比的剑法,在那人未及转动剑柄上的机关之前,已先斩下他一条右臂。
有如势如破竹般,黑衣、白衣剑手们一个个倒下。
但肖寒月剑势仍不停,立刻攻向围住墨非子的白衣剑手。
这一次,肖寒月不再手下留情,连出四剑,刺死了四个敌人。
剑术之高,自不在话下。
墨非子心中真的佩服,这四个人本是围攻于他的,缠斗了十几个回合,竟然未能伤到一个敌人,而肖寒月只攻出四剑,就杀了四人。
当然,如果不是墨非子缠住了这四人,肖寒月也许不会如此快速毙敌。
转眼看去,只见那被药水溅在脸上的白衣剑手,实在忍受不了痛苦,双手自己击在两边太阳要穴,以死求得解脱。
这毒水显然是至极的毒物,就这一下子工夫,他脸上已溃烂了大半。
目睹这些毒水的厉害,肖寒月不自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闲云大师合掌当胸,道:“好利害的毒水,我佛有灵,老衲逃过了一劫。”
墨非子更是暗叫了一声惭愧,忖道:如若他们在搏杀中施放毒水,这真是可悲极了。
须知他们的兵刃中,固然藏了毒水,但施放一次,并非容易,他们必须要先腾出左手转动刀柄后的机关,才能射出毒水。
如若他们一见面,就立刻放出毒水,肖寒月和闲云大师纵有绝世武功,恐也将伤在那毒水之下了。
这一仗,虽然胜了,尽歼了刀客、剑手,但想来却是心有余悸。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厉害呀、厉害,以后,不知他们还有什么样的人物出现来截击我们。”
但闻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肖公子,别来无恙,还认识不婢吗?”
肖寒月转头看去,只见杏花缓步行了过来。
“我不会武功,你们不要出手啊!”
肖寒月忽觉心中一阵波动,但赶紧吸一口气,忍了下去,道:“杏花,幽兰姑娘呢?”
杏花道;“她忙得很,没有空来,所以,遣小婢来,对公子说几句话。”
这时,肖寒月问道:“什么话?”
杏花此刻距离肖寒月有两丈多远,但却停步不前,只高声叫道:“你过来,我告诉你,姑娘说,这件事很重要,须当……”
她虽未再说下去,但肖寒月心中明白,是不是让太多的人听到。
她略一沉吟,举步行近杏花,道:“姑娘要你告诉我什么?”
杏花低声道:“她要你们立刻退走,这里的事,由她来解决。”
“赵姑娘能解决……”肖寒月大感讶异地说道:“她能解决!”
杏花道:“姑娘说,解决一个大难题,武功未必有用。”
“噢……”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杏花,我知道幽兰姑娘聪明绝伦,但那位二先生也不是省油之灯,幽兰姑娘不会武功,不能让她涉险。”
杏花摇摇头,道:“肖公子,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争辩,我要尽快地回去帮小姐的忙,我只告诉你三件事,说完就走……”
肖寒月接道:“好,你请说。”。
杏花道:“第一,那些被改头换面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这里云集了举国最有本领的大夫,也已远走,你们打进去,什么也看不到,第二,那里面埋下了一批火药,只要你们进人预定的区域中,立刻点燃火线,纵横十丈内,无人能活,第三,姑娘已逐渐控制大局,她告诉你一年内和你见面的话,可能……”
“怎么?幽兰姑娘变卦了……”肖寒月焦急地说。
在不停改变的环境中,肖寒月对朱盈盈已逐渐接受,但赵幽兰藏在他心中的力量更为强大,这股力量,使肖寒月无力主裁。
“不是变卦……”杏花微笑的说:“可能是提前半年或十个月,就可以和你见面了。”
“杏花……”肖寒月低沉地说:“能不能安排我早些见见赵姑娘?我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杏花没吟了一阵,道:“姑娘虽然没有告诉我什么,但我看得出,她也想念你,但为了这一件拯救苍生万民的大事,你要多忍受一点,我相信,姑娘一定会对你有个交代。”
什么交代呢?肖寒月心中暗暗奇怪,但他却没有追问下去,点点头,道:“好!我们立刻退走。”
杏花微微一笑,道:“这才对!姑娘说你是聪明人……”
肖寒月接道:“杏花,能不能转告她一句话,就说,我希望能见她一面……”
杏花接道:“我可以转告,但据我所知,她太忙了,忙得无暇见你,金陵赵家,暂时托你照顾,姑娘已在帐房先生那里放了很多银钱,也交代过帐房先生,你可以随意支用,她要你在那里等她。”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杏花轻轻叹息一声道:“有一件事,姑娘很伤心。”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和在下有关吗?”
杏花道:“除了你之外,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姑娘伤心了。”
肖寒月道;“什么事?”
杏花道:“她给你一幅画,你仔细看过没有?”
肖寒月道:“很惭愧,在下忘了。”
杏花道:“画呢?”
肖寒月道:“那是吴道子的手笔,仍存在赵府中。”
杏花道:“那么就快回去吧!姑娘说,夜阑人静时,仔细看看那幅画,你会发觉一件奇事。”
肖寒月道;“好!在下立刻回到赵府中去。”
杏花道:“在那里等姑娘。”说完,转身而去。
肖寒月望着杏花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转身,行近群豪身侧。
朱盈盈道:“杏花姑娘说些什么?”
肖寒月看看闲云大师、墨非子,道:“她要咱们退去。”
“退回去……”墨非子有些讶然的说:“咱们千辛万苦地找来此地,怎么能够退回去。”
肖寒月笑一笑,道:“道长发现了秘密之后,在那里工作的大夫,都已远走……”
墨非子道:“至少,咱们也该去看看才放心。”
肖寒月道:“那里已安排好了陷阱,等咱们跳进去。”
闲云大师道:“肖大侠,那位女施主是什么人?说话可信吗?”
肖寒月道:“她代表赵幽兰姑娘来,赵姑娘的话自然可信。”
闻百奇道:“百里行程半九十,咱们已到秘谷边缘,为何不进去瞧瞧?”
肖寒月道:“那里已埋好了火药,只等我们一进去,他们就点燃药信。”
白玉仙道:“照二先生的为人看,肖公子说的话,十分可靠。”
闲云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亦认为此事大有可能。”
朱盈盈道:“那就不要去了?”
白玉仙道:“肖兄,她没有说,要咱们到那里去吗?”
肖寒月道:“说了,要咱们回赵府中等消息。”
墨非子道:“恕贫道多言,那位赵幽兰姑娘,是什么身份?”
“神医赵百年之女……”肖寒月神情中无限敬慕地说:“一个才会绝世的姑娘。”
“江湖上有这么一位人物,贫道怎的未听人说过?”
肖寒月道:“也不是江湖中人。”
墨非子道:“既然不是江湖中人,怎会知晓江湖中事,所以,贫道认为此事未必顶真。”
肖寒月一指朱盈盈道:“她是谁,道长知道吗?”
墨非子微微一笑,道:“郡主,七王爷膝下的爱女。”
肖寒月道:“她是江湖中人吗?”
墨非子道:“不是。”
肖寒月道:“但她却卷入了江湖是非……”
朱盈盈接道:“对!我已离开王府,而且交回了郡主的封赠,我现在是跟着肖大哥闯荡江湖的人。”
肖寒月道:“道长,朱姑娘的武功如何?”
“高明,“银月飞霜”的变化,已到了神奇莫测的境界。”
“谁会相信,一个郡主会在江湖上走动。”
墨非子道:“肖大侠的意思是……”
肖寒月道:“我相信赵姑娘的话,所以,决心回金陵赵家宅院中去。”
墨非子道:“好吧!诸位请在此等候片刻,贫道去看看就回来……”
突然飞身而去,向前奔去。
肖寒月本待飞身追赶,却被白玉仙伸手拦住,道:“让他去看看吧!”
闲云大师叹息一声,道:“这老道士如许年纪了,仍然是火爆得很,四十年前,他的剑法已到了现在的境界,四十年来,竟然无法更上层楼,大概和他这等性格有关了。”
肖寒月道:“赵幽兰才华非凡,对药物的知识,更是已到十分博大的境界,她能够……”
突然觉得不对,这个隐密,知道的人极少,说出去,只怕会惊世骇俗,立刻住口不言。
偏偏是一向乘巧柔顺,很少接话的朱盈盈,这一次,竟然接下去,道:“赵姑娘能够怎么样?”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她能配制出各种毒药物……”
“对!兰姊姊的疗伤本领,当真高明。”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盈,你和赵幽兰相处过吗?”
她故意引开话题,因为,她不相信肖寒月回答的话,闲云大师自然是也不相信。
肖寒月很少说谎,尤其是欺骗朱盈盈这么一个纯洁的人,所以,答完话,脸上不自觉泛起了一抹羞惭之色。
白玉仙看了出来。
朱盈盈笑一笑,道:“我见过她,她很美丽,只是脸色太苍白,身体不太好,唉!她好像有着很沉重的心情?”
“噢……”’白玉仙微笑着说道:“以后,你见着她时,可要好好地待她呀!”
她言外有意,听得肖寒月心中一动。
但朱盈盈却未感觉,点了点头,道:
“我很喜欢她,凡是肖大哥喜欢的人,我都喜欢,但赵姑娘却不喜欢和别人交往,郁郁寡欢……”
她也能看出来赵幽兰有着重重的心情,白玉仙心中忖道:这丫头实在很聪明,只是她接触的事物太少,内心之中仍保持着纤尘不染的纯洁,我要借机会开导她几句……
忽然间,心中又升起一个念头,暗道:我在干什么?难道我要促成他们三位一体么?这位出身皇家的金技玉叶,总是要长大的,现在胸无城府,不解情爱,日后未必就会有如此的度量,三个人,真要凑在一起,他们真的会很幸福么?
有了这层顾虑,赶紧把欲待出口之言,又忍了下去。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长啸,传入耳际。
肖寒月吃了一惊,道:“是墨非子……”
闲云大师道:“三位守在此地,老衲去看看……”
大袖一拂,有如巨鸟腾空一般,一跃五丈多远。
肖寒月正待要追上去,却被白玉仙一把抓去,道:“肖兄,不要……”
肖寒月接道:“你……”
白玉仙急急接道:“不要误会,有闲云大师一个人去就够了,这位大和尚武功深不可测,恐不在肖兄之下……”
“我知道……”肖寒月说:“但如墨非子道长,真要遇上了什么凶险,在下同往,岂不是就可助大师一臂之力吗?”
白玉仙摇摇头,道:“你如不去,闲云大师一定会劝他回来……”
说话之间,两个人影,已转出山角,疾奔而来。
果然是闲云大师和墨非子。
两人来势奇快,片刻间,已到了肖寒月等三人身前。
只见墨非子左脸上一片红肿,似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的。
肖寒月还未来得及开口,墨非子已抢先说道;“那丫头,小妖女,贫道真该杀了她!”
闲云大师望着墨非子脸上的伤势,默默不语。
白玉仙道:“道长,怎么回事?”
墨非子道:“她不知用什么方法,伤了贫道。”
肖寒月心中明白,又是赵幽兰养的毒蚊作崇,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毒蛇很大,以墨非子的目力,岂会不知,不禁心中大奇,问道:“道长是伤在什么东西之下?”
说实在的,墨非子也莫名其妙。
他叹口气,道:“她要贫道退回来,贫道不允,她就一怒转身而去,贫道两个飞跃,已经越过她,却不知怎的脸上一阵剧疼,成了这个样子。”
朱盈盈道:“你怎知是杏花姑娘伤了你?”
墨非子道:“那里四野无人,自然是那个丫头闹的鬼了。”接着又道:“奇怪的是,到现在为上,贫道还不知道脸上是如何伤的?”
肖寒月道:“看道长的伤势,似是被什么毒物叮了一下……”
闲云大师接道:“不错,不知是被什么毒虫叮了一下。”
墨非子道:“最可恨的是她告诉我,再不回来,只怕双眼立刻会瞎,贫道正在和她理论,大师就赶到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如非闲云大师赶到,他真要出剑,只怕杏花难逃一剑取命之危。
白玉仙过:“道长,瞧出了什么没有?”
墨非子摇摇头,道:“还未到那秘谷所在,自然是什么也瞧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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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大师突然接口说道:“老道士,老衲也觉得该回金陵休息一下。”
“怎么?你很累吗?”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我想,那位杏花女施主说的不错,赵姑娘可能早已有所安排,咱们不要破坏了她的计划。”
墨非子沉吟了一阵,叹道:“好!她已经手下留情了,她说弄瞎贫道的双目,看来,也不似恐吓之言了。”
原来,他心中早已有数,脸上之伤,只是一个警告罢了。
此刻,最吃惊的是白玉仙了,望着肖寒月,道:“肖兄,你确定这是毒蚊吓的?”
肖寒月道:“不一定是毒蚊……”
白玉仙接道:“是一种毒虫就是,如此厉害的毒虫,能伤了墨非子道长这等高人,在钟山之内,还未听过,这毒虫是杏花姑娘放出来的?”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大概是吧……”
白玉仙点点头接道:“是不是赵幽兰养的毒物?”
他不能承认,但他素来少说谎言,心中既然知道,又无法否认,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玉仙轻轻吁一口气,道:
“我明白了,那些人,都是伤在毒虫之下。”
她明白,肖寒月也明白,指的是风七那些杀手。
但闲云大师和墨非子听得不明白,老和尚修养深厚,已到了视若无睹的境界,但墨非子却忍不住的问道:“这毒虫真是培养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白玉仙倒替肖寒月掩遮起来,说:“役使毒虫伤人,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
墨非子突然长叹一声,道:“贫道一生习剑,因为剑为兵器之祖,学入化境,无坚不摧,想不到贫道数十年的功力,竟然难入大乘,习剑何用?”
双手握剑一折两断,投掷于地。
他连番受挫,顿有着数十年习剑无成之感,不禁心灰意冷。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道兄,为德不卒乎?”
墨非子已然转过身子,准备放腿奔去,闻言突又停了下来,缓缓回过身来,道:“大师,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在下惭愧得很,目前局面,实已是有贫道不多,无贫道不少,贫道是否留此,已经无关紧要了。”
闲云大师淡淡一笑,道:“数十修心养性,还没有把你的嗔念磨去……”
墨非子接道:“大师之意呢?”
闲云大师道:“到金陵去,咱们坐在观变,至少,要等这件事情有个结束!”
墨非子沉吟了一阵,道:
“好吧!贫道从命就是。”
闲云大师一合掌,道:
“肖施主,老袖和墨道兄先走一步,咱们在金陵赵府中见面。”
一拉墨非子,双双飞跃而起,直奔而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肖寒月轻轻叹息一声,道:“墨道长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朱盈盈道:“肖大哥,他为什么生气呢?自断手中长剑!”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他学的是正宗剑法,论造诣之深,江湖上难得一见,但正大有余,诡变不足,连香受到一些小挫,忽然觉着数十年的苦功,竟然是如此的无用,再加上那位杏花姑娘役使毒虫伤地,他竟不能防范,平日自负的傲气,忽然消去,顿有心灰意冷之感了。”
肖寒月道:“白姑娘,你看他们两位会不会回金陵赵府中去?”
白玉仙道:“会!闲云大师会劝他去!”
肖寒月道:“老和尚佛法无边,技艺精深,确实是一位高人!”
白玉仙接道:“我看他还未全力施展,这个老和尚少藏海纳,不知还有多少人绝技未曾现露,他主持金山寺数十年,竟然无人知晓他是一位绝世高手,二先生自负耳目灵敏,竟然忽略了这位大和尚。”
肖寒月顾了一眼,道:
“咱们回金陵去吧!”
这里的形势,白玉仙很熟,三人绕道而行,一路上竟未遇上拦阻。
回到赵府,常九、唐明等早已在等候,而且,张岚,王守义,谭三姑,都在府中。
赵家宅院,看上去依然如旧,但暗中却密布卡桩,应天府最精干的十名捕快,带着连球匣弩再加上张岚约请了十几个武林高手,事着肖寒月设计的阴阳伞在赵家宅院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肖寒月受到了很热烈的欢迎,他住的雅室,也一切陈设如常,而且打扫得很干净。
张岚和王守义,重又聚居赵府,倒是有些大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但他没有追问。
这一段时日的艰苦历练,使得肖寒月成熟了不少,张岚笑道:“肖兄弟,白姑娘,你们先休息,等一下咱们再谈。”
白玉仙被接待在一间单独雅宝中。
张岚一个人行入了肖寒月的房里,脸色一片严肃。
肖寒月也不过刚刚坐下,一杯茶才喝了两口,急急站起,道;“张前辈,有事啊?”
张岚道:“本来是准备晚上再告诉你,但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忍不住就现在来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感觉到这是一个十分重大的事,吁一口气,道:“什么事?只管清说。”
张岚道:“七王爷身在危境……”
千恩万想,肖寒月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件事,呆了一呆,道;“怎么会呢?”
张岚道:“千真万确。”
肖寒月剑眉耸动,俊目放光,正容说道:“七王爷真有危难,肖寒月拼了命也要救他,走!带我去找……”。
张岚摇摇头,道:“倒不是拼命的事……”
肖寒月急道:“你说清楚一些好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七王爷中了一种怪毒……”张岚黯然地说:“每两天要服用下一种药物,二十四个时辰不眼药,立即痛断肝肠,全身收缩,那种痛苦,就算是我们这种江湖人,也受不了,何况,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但他竟咬着牙忍住不叫,每次发作,足足要折腾他半个时辰,而且间距很短,连续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实非得已,只好服用下他送来的药物了?”
肖寒月道:“他是谁?七王爷又是怎么作中的这种怪毒?”
张岚道:“他是一黑衣人,戴着面具……”
“一定是他,二先生……”
张岚接道:“至于七王爷几时中了毒,说来惭愧,我们竟然是一无所知,直到他毒发受苦,我们才知道这件事情。”
肖寒月道:“走!咱们见王爷去。”
张岚道:“你会解毒么?”
肖寒月摇摇头,黯然一叹。
张岚四下瞧瞧,低声道:“兄弟,七王爷交代了两件事,我要告诉你……”
肖寒月接道:“在下洗耳恭听。”
张岚道:“第一,要你好好照顾盈盈郡主,她想跟你走江湖,就由她吧……!”
肖寒月接道:“我会尽力照顾她,第二件呢?”
张岚道:“他不会屈服在压力之下,必要时将会以身殉国,希望你能力所及处,为国事尽份心力,他如不死,待事过之后,他会奏明圣上,对你重加封赏。”
肖寒月道:“此间事了,我要走遍天涯海角,寻访恩师,封赏的事,体再提它……”
语声一顿,接道:“既知王爷是遭受毒害,为什么不找个大夫瞧瞧,下药解毒?”
张岚道:“金陵的名医,都找遍了,没有敢下药,七王爷勉强他们用药,但吃了也是白吃,除了像赵百年那样的活神仙之外,天下恐怕再无人能解七王爷身中之毒了。”
张岚接道:“好兄弟。这我就放心了,总算不负七王爷的吩托,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郡主。”
肖寒月点点头,道:“我明白,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张岚道:“不多,现在赵府的,只有我和谭三姑知道。”
肖寒月道:“王府中人,有谁知晓?”
张岚沉吟一阵,道:“王爷夫人。”
肖寒月道:“王爷几时被人下毒控制的?……”
张岚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这是最近的事。”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付道:以七王爷的精明,岂会不知乌衣巷内,早为江湖中人盘居,他留下白发龙女谭三姑,岂是无因,尚书府等,将军公馆,再加上一个七王爷府,官府中捕快,巡营中的官兵,都不能擅越雷池,但绝对无法瞒过七王爷,如非他们早已在暗中勾串一处,也必是有意纵容,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时间,想不出原因何在?
但看样子,七王爷又不像和他串连一处?
江湖中诡变万干,变化难测,但官场中事,比江湖更是复杂十倍……
张岚皱皱眉头,道:“肖兄弟,你在想什么”。
肖寒月叹口气,道:“我在想,如何才能疗治好七王爷身中之毒?”
这几句话,自非由衷之言,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应付之法。
张岚却认真了,叹口气,道:“肖兄弟如此担心七王爷的安危,他听到了一定十分高兴……”
语声一顿,接道:“你休息一下吧!老哥哥不打搅了。”转身走出雅室。
望着张岚远去的背影,肖寒月不禁暗暗一叹,伸手掩上房门。
二先生,究竟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在京都重地内城、郊区,建立起了这么庞大一股势力……
大先生又是何许人?该不会是七王爷吧?
读书人毕竟想得深远,非一般江湖革可比。
仔细思索,又感到个中诸多可疑,如能和七王爷坦诚的交谈一次,肖寒月相信可以解去不少心中之疑。
室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之声。
“门未加栓,请进来吧!”
这时刻,肖寒月实在不希望有人打扰,他要静静地想一想,这中间的复杂关系。
推门而入的是常九。
肖寒月忽然精神大振,这常九才是真通晓江湖事故的人物。
地鼠门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门户,江湖中知道这个门户的不多,他们没有赫赫的武功,但他们一直隐在暗中,他们的遁形潜踪之术,独步江湖,他们才真正能了解江湖中的事物。
这个小门户,没有森严的门规约束,也难得出一两个受江湖同道敬重的人物,但能够在江湖上立足成名的人,必有不凡的成就。
他们不是凭仗武功成名,而是他们渊博的见识,和精密的头脑,和熟记在胸的江湖形势。
常九关上房门,笑一笑,道:“我知道你很想静下来,想一想很多问题,但我有很多事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我也正想和常兄谈……”肖寒月是由衷地欢迎常九的造访,说:“七王爷受毒物控制的事,搅得我思绪紊乱,理不出一个头绪。”
“这件事,我倒未听说过,看来,张岚很守承诺……”常九微微叹息说:“也许,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这等重大的事情,用不着跟我商量。”
肖寒月道:“但我却知道常兄的观察能力……”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只有你肯相信我说的话。”
“承常兄看得起我……”肖寒月有着惺惺相惜的感觉,说:“才肯把你心中隐密告诉我。”
“这就象一个善于弹琴的人,遇上了知音一样……”常九微笑说:“才能弹出最好的琴声。”
肖寒月道:“常兄,我正在洗耳恭听。”
常九在肖寒月对面坐了下来,道:
“二先生不是江湖上出身的人物,他出身富贵之家,这种神秘的组织,也不是江湖人物争霸的格局,他们有更大的野心。”
肖寒月点点头,道:“一组武功高明的杀手,如果运用得当,那无疑胜过千万雄兵。”
“那么多人,隐藏在乌衣巷神密的地下密室中……”常九皱起了眉头,说:“连杨夫人都无法瞒过……”
“自然,也瞒不过七王爷,乌衣巷的秘密地下甬道,本来就是相通相连,只是有人故意把它分赌起来,我想不通的是,七王爷早知道这些事了,为什么不去阻止?”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我们初见七王爷时,他一切都很正常,张岚很用心地保护着王府,所以,那时刻七王爷至少还没有受到胁迫……”
突然住口不言。
肖寒月接道:“常兄,说下去,此地只有我们两个人。”
常九道:“那时间,他们好像有某种默契……”
肖寒月点点头,道:“所以,七王爷装作不知道。”
常九接道:“锦衣卫和东厂提骑,遍布天下,七王爷虽是世袭贵胄,也无法避过东厂监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你是说……”
常九接道:“就在下所知,金陵至少有东厂两处秘密的分站,金陵城中,有如此庞大的神秘实力,他们竟然没有呈报上去。”
肖寒月道:“是不是那些东厂密探,也受到了二先生的控制。”
常九道:“这是可能之一,另一个可能是,二先生的势力,已伸入了东厂。”
肖寒月叹道:“常兄思虑的精密,果然胜过寒月甚多。”
常九道:“变化关键,似乎和赵百年扯上了关系,七王爷也似乎为了那件事,和他们闹出了意见,有意的纵容应天府和肖兄弟,追索根源,而且还派来了张岚帮助……”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这中间有两点可疑之处,一是七王爷既然早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有意翼护,其甘愿一开始就受人控制……”
肖寒月道:“常兄之意,可是说七王爷一开始就参加了这个组织?”
“又不太象……”常九缓缓说道:“我想不通的也就是这些了,他究竟是一开始就参与此事,或是中途合谋,以他的身份,如果一开始就参与此事,一定是领导人物……”
肖寒月接道:“但目下的七王爷,似乎完全受制于人,被控制在一个黑衣蒙面人的手中。”
常九道:“如若这个消息不错,那就是双方因故闹翻,七王爷由首座高位,跌入阶下之四。”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想夜入王府,一探究竟,不知常兄的意下如何?”
常九摇摇头,道:“此事重大,必须要谋定而后动,不能轻率从事,一个不好,可能会害了七王爷的性命。”
肖寒月点点头,道:“说的有理。”
常九道:“所以,咱们要了解七王爷和这个组织的关系,才能找到下手之处。”
肖寒月道:“只是目前要见七王爷,恐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常九道:“要张岚替你安排,易容晋见,不过……”
肖寒月道:“不过什么……”
常九接道:“这件事,千万不能让郡主知道……”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道:“这件事,早就有蛛丝马迹可寻,只不过,咱们当时没注意罢了。”
肖寒月道:“你是说,七王爷允许郡主……”
常九接道:“不错,你想想,除非七王爷预见到王府中,可能会有危机发生,必会想办法把你引入王府,怎会甘愿让郡主离开……”
肖寒月接道:“也许也早就发现了在下不可能入幕王府,所以才……”
常九摇摇手,接道:“官场中的办法多得很,只要七王爷一个口谕,必能把你引入王府,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肖寒月沉吟了良久,始终想不出来,轻轻一笑,道:“什么事?”
常九道:“七王爷膝下尤虚,除了郡主之外,没有子女,郡主是他唯一的掌珠,肯让你带她行走江湖,这中间是否有可疑之处?”
肖寒月想了一下,道:“说的也是,这中间……”
“因为七王爷已发生了一些危急,只是他没有明白的说出来,你表现出的技艺和具有的才华,使七王爷认为可以保护郡主的安全……”常九缓缓地分析说:“至少,你不能弃郡主不顾,这就是使他让郡主跟你的原因,当然,美丽的小郡主情有所钟,也是促成七王爷下决心的原因,其实,那“银月飞霜”是江湖上绝无仅有的利器,郡主根本不可能知道王府中收藏有此物,自是七王爷有意的赠与了。”
肖寒月道:
“常见果然有过人见解,小弟十分佩服。”
常九笑一笑,道:
“咱们猜测、分析,大概就是如此了,应该如何,要你做个决定了。”
肖寒月道:
“我……常兄,你想和我共商一策才成。”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商量了,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去见见七王爷,听听他的遭遇,处境,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再决定如何去应付……”常九神情肃然的说:“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先想清楚。”
这一下,肖寒月愣住了,呆一呆,道:“什么事?”
常九道:“赵幽兰姑娘的事,这位姑娘,才华非凡,环境逼得她把才华用于歧途,肖兄弟,一个人,在邪门歪道中走得久了,连生性也会改变,我不知道赵幽兰这样聪明的人,会不会也和常人一样,一旦她真入歧途,我不敢想她会闹出什么事情?”
肖寒月长长叹息一声,道:“常兄的意思,是让我怎么办呢?”
常九道:“我不知道,在郡主和幽兰姑娘之间,是那么难作取舍,两个人一般美丽,一般的可爱,别说我想不出一种说法能把她们分个高下,就算我想出,却不忍说不出口。”
肖寒月道:“常见,我是当局者述,你得替我想个办法才对。”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只有一个办法,勉强可以……”
肖寒月急道:“常兄请说。”
常九道:“两个人兼收并……”
“不行……”肖寒月冷然地打断了常九的话,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嗅……”常九微笑着说:“为什么?”
肖寒月道:“赵幽兰柔中蕴刚,不可能接受这种世俗的生活形式。”
常九道:“这一点,我和你看法不同,除非七王爷府发生什么巨变,七王爷绝不会允许准具有郡主身份的爱女甘为人妾。”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两个都不要,此间事了,我想办法去找我授业的恩师,然后,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读书、习武,侍奉老母,度过此生……”
“那就天下大乱了。”
肖寒月道:“怎么会?”
常九接道:“目前,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赵姑娘似是正在努力,她以不凡的才华介入江湖,但我相信,她会有很大的成就。”
肖寒月接道:“杏花要我们回到赵府来等候消息,她可能已经掌握了什么?”
常九微微一怔,道:“真的。”
肖寒月道:“是的”。
“难道,她已经有所成就?这样短的时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肖寒月道:“杏花没有说的很清楚,但她要我们回来,由口气中推断,她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什么?”
常九道:“有没有说明白,要你们等候多久时间?”
肖寒月道:“有很明确的交代,但听口气似乎是时间不长。”
常九道:“这位姑娘,确有点神秘莫测了,在下的意思是,既然她要咱们在这里等候消息,在下的意思,就在这里待候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好!咱们等她三天?”
常九道:“在这三天之内,要按兵不动……”
肖寒月接道:“连七王爷也不去见吗?”
常九叹口气,道;“这倒不必,安排晋见七王爷,也不是一两天的时间,但除此之外,任何行动都要取消。”
肖寒月点点头,道;“一切照常兄的吩咐。”
常九站起身子,道:
“打搅了半天,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座赵府,防守得很森严,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大概都可以应付下来,非必要的时候,你不要露面……”
肖寒月接道:“这是为了什么?”
常九道:“给他们一个莫测高深。”
转身出室,顺手带上房门。
肖寒月感觉到,目前的形势,极端复杂,但也到了最后的时刻,这一战之后,很可能真相大白。
心中念转,缓缓取“众星拱月图”,摊在案上,烛火下仔细查看。
这幅图,他已经看过了很多次,只不过,都没有看得十分仔细。
赵幽兰一再示意他细看此图,话中的原因,并非全是为了这是画圣吴道子的手笔。
肖寒月仔细的端详之下,果然发觉了一些异常之处。
异常处的破绽不在画上,而在那画轴边缘。
肖寒月是精于鉴赏书画的人,立刻发觉了隐于这位名家画笔之后,还有一幅密画。
那当然不会是一幅古画,在中国的画坛上,还有什么人能掩盖过一代画圣吴道子的光辉?
肖寒月怦然心动,小心的加上了房门的木栓。
双指搓动,划开了微现裂痕的夹层,轻轻撕下。
“众星拱月图”原画无损,但原图后的白绢亦是完整无缺,绢色新旧不同,相差了相当的年代,肖寒月对绢丝的辩认,不是内行,但看上去这新绢裱上不久,最多不过十年。
绢上淡墨着笔,是字不是画。
写字的人很用心机,淡墨着绢,大约是怕墨色过浓,会被人一眼就瞧出了画中的隐密。
只见写道:密诏押书,虎口藏珠,慎之莫现,国泰民安,……三王会衔……。下面的黑色太淡,年代稍久,竟然看不清写的什么了。
但这已经够了,肖寒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概念,但密诏是何人所下,三王会衔又代表什么?却又不能弄得十分清楚。
这等深宫机密,国家大事,肖寒月虽然胸罗锦绣,也是料断不出,不过,隐隐觉得,七王爷和二先生一手操持的神秘组织,可能和这张淡墨写成的神秘文件,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但实际的内情如何?就不是凭借着猜测便能够了然全盘情势的。
肖寒月匆匆收好了白织,重新贴好“众星拱月图”,心中暗付思,赵百年,只是一个医生,怎么牵入这一场纠纷之中?
赵幽兰虽然聪明绝伦,但从未涉足江湖纷争,又怎么会了解图中藏密?
在肖寒月想象之中,这图中的秘密,定然是有关医药,或是震动江南的“长生神丹”,绝未料料到,竟然是一张记载着有关密诏的大事……
肖寒月花费了相当的一段时间,希望能把这密诏和眼前金陵发生的事事物物,连贯起来,但有些地方,总是无法顺畅相接,使得全局无法明朗。
但他很快地明白了原因:这些事,必须要人,物对接,才能找出实情。
忽然间,肖寒月有着一股强烈的冲动,要尽早见到七王爷。
推窗看去,月已西斜,已是四更过后,肖寒月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静坐调息明白,一旦愈深入,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
第十九回 亲王受制
防守森严的赵府,保持了正常的宁静,神刀唐明和向中天的伤势,逐渐地痊愈,再加上闲云大师、墨非子等高手进驻,赵家宅院中的实力大为增强。
金陵城中仍然保有着昔日的繁华景象,表面瞧不出一场大变,正在暗中蕴酿。
七王爷已经七八天没有见过客人,虚掌六部的公卿,及手握军、政实权的将军、布政,两度晋见、请安,都被挡驾,内府中传出的话说,七王爷身体不适,但病得不重,请诸位各安职司。
且说肖寒月把张岚约到雅室,提出了求见七王爷的要求。
张岚苦笑一下,道:“提得好,你就是不提出来,我今天也忍不住了,看你这位乘龙快婿,似乎是一点也不关心岳父大人的安危……”
肖寒月接道:“此事关系重大,在下如若想不出妥善之策,见他一面,可能会害了他。”
张岚点点头,道:“现在,你想到了妥善之策了?”
肖寒月道:“事情该如何安排进行,恐还得七王爷作个决定。”
张岚微微一怔,道:“如若王爷早有良策,岂会等到现在,我看……”
肖寒月叹口气,接道:“张前辈,我已经想了很久,但一直无法找出一个完美的办法,一切主动,都操于人手,除了七王爷之外,恐怕别人也无法找到一个下手之处。”
张岚是老江湖了,如何听不懂弦外之音,沉吟了一阵,道:“好!在下这就设法安排,不过,不能明目张胆的去……”
肖寒月接道:“怎么?王府之中,也被人监视了吗?”
张岚苦笑一下,道:“张某无能,连七王爷如何受制于人,就没有发觉,不过,布守在王府四周的警卫,并未受到惊扰……”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我明白,张前辈确已尽到了力……”吁一口气,接道:“除了在下之外,还有两位同行……”
张岚吃了一惊,接道:“那两位?”
肖寒月低声,道:“白玉仙白姑娘,还有一位,在下希望说服他肯同行?”
张岚接道:“肖公子说的是……”
“闲云大师……”肖寒月道:“这位高僧佛法深博,使人难测,也许,他有疗治药毒之能。”
“那是最好的了,在下这就去安排,午后行动。”
说完话,起身而去。
肖寒月担心闲云大师不会答应,那知一开口,闲云就欣然答允。
午后不久,肖寒月先行上路,相隔约一刻夫,白玉仙、闲云大师,也悄然离开了赵家宅院。
七王爷接见肖寒月的地方,竟是在初度晤面花厅之中,除了张岚之外,还有红衣宫女在一侧伺候茶水。
这等容易的会见,使得肖寒月心中生出很大警惕,一直暗中留心四面事物。
张岚的神情很奇怪,引导肖寒月进入了花厅之后,一直一语不发,似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七王爷紫袍官带,威严犹在,但脸色却白中透青,色泛灰暗,果然是中毒之征。
“肖寒月,请用茶……”七王爷的声音还很宠亮,他虽然气色很差,但眼前的精神很好。
红衣宫女应声奉茶,一只白玉茶杯,送到肖寒月的身前。
“多谢姑娘……”肖寒月微微欠身,右手一翻,迅如电火,一把扣住了宫女的右腕,左手疾至,点了那红衣宫女的穴道,白玉杯摔在地上。
他动作快速,那红衣宫女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已被制服。
张岚开了口,道:“好手法,为了七王爷的安全,老哥哥差一点就憋死了。”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张兄一语不发,就等于告诉了小弟,这个丫头有问题。”
张岚道:“除了你肖兄弟之外,只怕也难在一招之中制服住她。”
七王爷叹服一声,道:“肖寒月,你来得晚了一步,本王中毒已深,如没有他们供应的药物,恐无法活过三个时辰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王爷服药一次,不是支持一十二个时辰吗?”
七王爷笑一笑,道:“你明白饮鸠止渴吧!他们每天给我服用的,都是毒药,不但眼量越来越大,而且时限越来越短。”他端起面前茶杯一饮而尽,接道:“药物就在茶中……”
取过茶壶,自斟一杯,又喝了一下去。
肖寒月黯然说道:“王爷……”
七王爷接道:“不要紧,这茶虽毒,但喝下可以提神,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他们认为我真的怕死,才想到了这种办法来控制我……哈哈,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肖寒月肃然说道:“王爷,你不能死,这中间重重疑问,还要王爷从中解说,才能使真相大白,再说,王爷手握军政大权,剿平匪寇,犁庭扫穴,还要王爷下令才行。”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寒月,官场上的恩怨是非,比江湖尤为繁杂,我活着有口难辩,只有以身殉国,或许能保得个身后哀荣……”
肖寒月低声说道;“可是为了那份密诏画押,三王会衔……”
七王爷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肖寒月道:“七王爷请宽心,此事草民已有概念,也许我能找出那画押的密诏……”
“好……好……真能如此,寒月,你不但是我的恩人,也救了天下百姓,千万苍生……”七王爷神情激动的说:“只可惜,我不能分享这份荣耀了……”
“王爷……”肖寒月神情肃然地说:“你必须活下。”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我……”
肖寒月接道:“至少,你自己要有活下去的打算和勇气,我们才能尽力……”
七王爷接道:“太晚了,今夜初更之前,我没药物服用,就会毒发而死。”。肖寒月道:“试试吧!王爷,现在,我们四个时辰左右……”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接道:“这里可有他们的埋伏?”
七王爷道:“有!他们的人,都藏在假山之内。”
张岚道:“难怪王爷吩咐不准我们的人进入花园。”
七王爷道:“唉!我知道你忠诚,也尽了心力,但我知道,你无法抗拒他们,我怕直接冲突的后果,会使他们立刻发动……”
目光转注到肖寒月的身上,接道:“真想不到,肖寒月竟然已手握契机,只要画押的密诏不在他们的手中,就不用怕他们了,我个人的生死……”
肖寒月接道:“很重要,此事非王爷出面领导,只怕还棘手得很……”
“寒月,你要担起来……”七王爷缓缓的说道:“我是无法撑得下去啊!”
肖寒月突然仰脸发出了一声长啸,道:“张兄,由现在开始,王爷不能落入他们的手中,去把府中可靠的侍卫调进来,共同保护王爷安全……”
但见两条人影,星飞九跳,先后落在花厅前面。
正是闲云大师和王仙姑娘。
见到两人,肖寒月也似放了心般,吁了一口气,道:“两位来得很快。”
白玉仙道:“我和大师就隐身王府外面,听得你肖公子啸声相召,立刻赶到。”
肖寒月回顾了七王爷,还未来得及开口引见,闲云大师已合掌下拜,道:“山僧闲云,叩见王爷。”
白玉仙也盈盈跪下,道:“江湖女匪白玉仙,给王爷请安。”
七王爷道:“大师、女英雄,快快清起……”
白玉仙接道:“女匪……”
七王爷接道:“既往不究,护国有功,另加封赏。”
白玉仙道:“谢王爷。”
轻轻数言,尽洗了过往罪行。
肖寒月道:“大师、白姑娘先看看王爷毒伤如何,张兄请调入侍卫,安守厅上,再派人通知谭前辈,常九赶来。”
张岚低声道:要不要通知郡主一声?”
“这个……”肖寒月看看七王爷,道:“要请王爷示下。”
七王爷点点头,道:“好!希望能见她最后一面,小别不久,倒真有些想念她了。”闲云大师道:“王爷,让老衲把把你的脉象……”
七王爷伸出右手,笑道:“毒侵内脏,病入膏盲,只怕是无可救药了?”
闲云大师缓缓坐下,合掌说道:“佛渡有缘人,看王爷相貌,福缘深厚。”
“多谢禅师,药医不死病,小王只求能见今夜东升明月,和小女闲话几句……”七王爷谈笑自若地说:“于愿足矣!”
闲云大师已然伸出右手,三指搭在七王爷脉穴之上,长眉低垂,微闻双目。
肖寒月凝目看去,只见他宝相庄严,大有佛陀东来,普渡众生的气势,不禁肃然起敬。
但闻步履声响,张岚带了二十四名侍卫,奔入花园。
这些卫士,分佩刀剑,但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阴阳伞。
他们训练有素,进入花园之后,立刻四下分布,把花厅包围起来,背对厅内,面向厅外。
张岚缓步行至肖寒月的身侧,道:“肖兄弟,一柄阴阳伞的威力胜过数名高手,他们都已练习得驾轻就熟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张兄,什么人去通知小郡主了?”
张岚道:“我派了四名侍卫,而且,也要府中总管通知了城防营,调派一哨人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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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寒月心中忖道:事情已经闹出来了,通知官方也无可厚非,眼下两件最重要的事情,一件是启动七王爷求生之意,另一件要解开龙口藏珠之意,找到密诏押书,这件事,是宫内密闻,但也关系着天下百姓,一旦引起战乱,那将是尸骨如山,血流漂作的刀兵之灾,非得找到不可。
只听白玉仙冷冷说道:“肖兄,只怕要大开一场杀劫了。”
肖寒月全神贯注,在想那龙口藏球的暗语,耳目失灵,听得白玉仙的话,才抬头看去。
敌人并非由假山内出现,而是由围墙上翻入花园。
毗邻着杨尚书的府邸,和李大将军宅院,肖寒月完全没有把握他们由那一家中来。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事情已到了掀底的时刻。
不论那位二先生是何许人物,七王府应该很清楚。
当先跃入花园中的,竟然是中州四奇。
他们仍分着红、黄、蓝、白,四色衣服,不过,跟在他们身后的,已不是成队的剑手。
每个人身后只跟了一个人,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四个人分着四色衣服,像影子一样跟随中州四奇的身后。
肖寒月感觉着四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手气息,似是尤地他们的主人中州四奇,不禁留心打量了四个影子一眼。
四个年纪相若,脸上泛现着一种骠悍之气,最使肖寒月怀疑的,就这四个人的肤色都如古铜一般,闪动着一种油光。
这说明了他们都是受统一训练的人,在同一环境下的砥砺而成,由他们锐利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四个年轻人,都是苦心淬炼的精英。
张岚双目泛起了胀红,高声说道:“今天是咱们舍死报答王爷的时刻,尽忠尽义……”
但闻整齐的声音应道:“血溅五步,死而无憾。”
二十四侍卫同声回答,声音划一,顿然形成了一股凛人的杀气。
肖寒月心中忖道:这位张老哥,能够训练出如此勇敢的铁血侍卫,果也有常人难及之处。
忖思之间,人影转动,二十四个侍卫全转对强敌,四个人跃入厅中,站在七王爷的身后,另二十人分列花厅两侧,作势拒敌。
张岚笑一笑,道:“肖兄弟,老哥哥教不出他们什么武功,但他们都有为主求死的勇气,”,“我看得出来……”肖寒月缓缓说道:“张兄,你和这些侍卫以保护王爷为重,紧守花厅。”
张岚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
肖寒月挥挥手,道:“听我的”。举步向厅外行去。
白玉仙紧随在肖寒月的身侧,笑一笑,道:“肖公子,瞧出来没有?”
肖寒月道:“你说那四个年轻人?”
白玉仙道:“不错,我从未见过他们,但我感觉到他们是杀手中的杀手,千锤百炼出来的精锐人物。”
肖寒月道:“也许,他们感觉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自然要出动最好的人。”
白玉仙星目转动,膘了肖寒月了一眼,低声道:“能和你并肩御敌,死而无憾,告诉黄大复,我没有负情变心。”几句话,说得低沉有力,无疑是临死遗言,似乎强敌的锐利,已使得白玉仙预感这一战劫数难逃。
肖寒月顿感心头泛起了一股凄婪,道:“白姊姊,你迅入厅中保护,由小弟单独迎敌。”
白玉仙目光一亮,笑道:“好!就凭这声姊姊,我已经不虚此生了。”
言语虽然凄壮,但也偷偷泄漏出内心中隐藏的一股爱意。
但闻一声佛号,道:“两位别忘了,还有老僧。”
转头看去,不知何时,闲云大师已替七王爷把好了脉,合掌而立,面对强敌。
但见他僧袍飘动,忽然间已到了肖寒月和白玉仙的跟前。
老和尚山藏海纳,肖寒月对他实在是估计不透,笑一笑,道:“大师,七王爷……”
闲云大师低声道:“老衲全力施为,可保他多活一十二个时辰,除了赵百年,只怕……”
肖寒月心中一动,伸手由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道:“这是幽兰姑娘给我的除毒药物,大师请看能不能用?”
闲云大师接过玉瓶,拔开瓶塞,闻了一下,回身丢给张岚,道:“快!先给王爷,眼下两粒。”
张岚接过玉瓶,立刻倒出两粒药丸,七王爷张口吞下,笑道:“寒月,要他们派一个能作主的人出来!”
这时,中州四奇已然逼近花厅三丈开外,肖寒月和闲云大师、白玉仙一排横立在花厅前面,双方的距离,也就不过五尺左右。
中州四奇的脸色,也很严肃,显然,他们对肖寒月也有着很多的顾忌。
长长吁一口气,肖寒月冷冷说道:“沈沧,听到七王爷的话么?要二先生出来吧!”
红衣沈沧冷冷说道:“肖寒月,这画栋雕梁的王府,已经将倾大厦,独木难支,凭你一人之力,怎能独挽狂澜,听老夫好言相劝,快些逃命去吧?”
闲云大师淡淡一笑,接道:“墨道兄对四位昔年的侠情义胆,一直念念不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今王爷在此,四位如肯弃暗投明,王爷宽宏大量,自会给四位一个自新的机会。。
黄衣成英冷笑一声,道:“你这老和尚,已登古稀之年,半生清修,临老投入了江湖是非之中,既然跳出三界之外,又何必沾惹江湖血腥……”
闲云大师叹息一声,道:“四位又何尝不是花甲之翁,老德不修,甘坠尘劫,老衲实在代四位老施主可惜呀!”
蓝衣上官杰冷冷接道:“老和尚,墨非子习剑数年,比你如何?难道你自信强过天台老道吗?”
肖寒月道:“大师,佛法无边,却难使顽石点头,今日之事,恐非口舌能了,大师,不用多费心机了。”
白衣韩成方笑一笑,道:“肖寒月,二先生眼中劲敌唯你而已,今日我们就为杀你而来……”
七王爷怒道:“放肆,乱臣贼子,祸诛九族,你就不怕连累到家族亲人吗?”中州四奇怔了一怔,沈沧才放声笑道:“成王败志,你已如网中之鱼,还摆的什么官威,今日一战,金陵即将入二先生的掌握,何况你中毒已深,死亡在即,肖寒月就算今日能逃此劫,也是无法救你了。”
七王爷脸色一变,气得连连咳嗽。
肖寒月道;王爷保重,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
这时,中州四奇身后的如影随形的年轻人,突然身躯摇动,响起了一阵格格之声。
那是骨骼暴响的声音,似乎是他们的身体都在开始变化。
闲云大师脸色严肃起来,高声说道:“易筋洗髓,想不到四位年轻施主,已有了如此火候。”
弦外之音,余音未绝,上官杰身后的蓝衣少年已抢先发动,只见他身子一弓,突然弹射而出,象一只离弦之箭似的,直向花厅射去。
原来他志在七王爷如若七王爷不幸被杀,在场之人,谁也脱不了关系,而且都是灭门诛族的大罪。
肖寒月从未见过如此快速的身法,急急飞跃而起,准备在中途拦截下来,竟然是没有拦住。
事实上,他也没有时间拦了,因为,沈沧身后的红衣青年,紧随飞起,人未到,剑芒已问起寒光刺向了肖寒月。
肖寒月半空中硬转身躯,封挡剑势。
当闻当的一声金铁交鸣,肖寒月竟被对方剑上强大的潜力震的直落下来。
脚触实地,还未站稳,红衣少年第二剑又追刺到。
肖寒月快剑还击,两人兵刃相融.连响了七声金铁之鸣,肖寒月退了四步,才算把局势稳住。
直到此刻,肖寒月才算缓过来第一口气。
这一轮快剑,完全和肖寒月快剑一样,使人目不暇接。
用云大师横跨一步,道:“白姑娘,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联手阻敌。”
白玉仙看到了两个年轻人发动攻势的快速、猛烈,心中暗暗吃惊,放手一战,相信还可以支持几招,但要阻拦,抵挡他们发动的连续快击,只怕希望不大。
但她也决心拼了,右手持剑,左手悄然取出了冰魄寒珠,她相信就算在数招快拼中被敌人杀死,冰魄寒珠亦必可击中敌人,这种奇怪的暗器,对方纵然功力精纯,想亦承受不起。
却不料闲云大师竟要和她联手拒敌。
这时,成英身后的黄衣少年,亦疾射而出。
但此刻,闲云大师和白玉仙已然布成了拒敌的阵式。
闲常九大袖挥动,两股强猛的罡气、暗劲,重叠而出。
内功到了如此运用随心的境界,白玉仙不得不暗暗佩服。
但那黄衣少年,标悍狂猛,竟然长剑震闪,由剑上透出一股内力,身躯不停,硬向前面冲来。
白玉仙冷笑一声,也飞身而起,长剑直刺,竟也是硬拼的打法。
闲云大师内力强猛,那黄衣少年吃两股重叠力道一挡,全身的飞冲力量,已被卸去了十之八九。
白玉仙的剑势紧随攻到。
她厉害的黄衣少年,在局势极端不利之下,竟还是不肯示弱,剑势横拍,击在了白玉仙的剑上。
白玉仙蓄力忽发,硬碰一剑。
一个是强弩之末,一个是蓄势忽发,黄衣少年被震得疾落实地。
但他双腿一屈一弹,刚刚落地的身躯,忽又弹起,撞向白玉仙。
他手中之剑是兵刃,但他的狂猛打法,把人也当作兵刃施用了。
闲云大师高喧一声佛号,左掌划了一个圆圈,拍出一股掌力,右手握拳,忽然捣出一拳。
少林密藏,七十二种绝技之一的“破山掌”。
掌力一挡黄衣少年的攻势,也只不过把他向前冲奔的身躯阻了一阻,右手才是攻势的重点,一股激烈束聚一点的拳风,呼的一声,打了过来。
那黄衣少年,大约识得厉害,手中长剑忽然展布成数朵剑花,封住了拳风。
拳风束聚,有如实物一般,黄衣少年连人带剑被震得向后退出三尺,跌落在实地之上。
白玉仙娇叱一声,飞射而至,剑势如虹,直射黄衣少年。
从未见过搏杀中,有如黄衣少年这般瞟悍的人物,人从地上一弹而起,口中喷着鲜血,手中长剑,仍然硬封白玉仙的剑势。
闲云大师亦看得暗暗吃惊,他明白那一招破山拳有多大的力道,而且聚束一点,力道锋劲,足以开碑碎石,任何人,中了这一拳之后,绝无再战之能,除非对方能把这一拳先行化解去。
但那黄衣少年并没有化解去这一记拳风。
金铁交鸣声中,黄衣少年剑上的力道仍然是那么强大,竟把白玉仙一下子震飞起七八尺高。
但他的护身剑势,也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门。
白玉仙左手一挥,“冰魄寒珠”急射而下,击中了黄衣少年。
只见他身躯忽然抖动了一阵,倒了下去。
闲云大师的破山拳一击之下,未能使黄衣少年躺下去,但这一粒冰魄寒珠,却要了他的命。
这时,那红衣少年和肖寒月也分出了胜负。
在红衣少年几招狂悍的攻势,逼得肖寒月连连后退,到肖寒月和他展开了快剑互搏,双手缠斗了二十几招之后,肖寒月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剑法,和自己的七煞剑招极为近似,却辩不出那一点不同。
中间有些不同,肖寒月容忍那红衣少年攻出了二十七剑之后,才发觉他的剑招的错误是没有把剑上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总是差那么一点,力道不够,这就使剑招的凶厉减去了很多。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不错,是千真万确的七煞剑招,只是缺了那最后一点精华。
肖寒月全力展开了反击,他已求证了心中已封挡不住,被肖寒月一剑由前胸洞穿后背。
自出道以来,肖寒月第一次,把七煞剑招上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回头看去,花厅外,已然横尸数具,血溅花木。
原来,那蓝衣少年扑向花厅时,把守厅前的侍卫突然张开了阴阳伞,转动机簧,射出铁箭。
六柄伞一齐张开,六支铁箭,一齐射出。
这种机簧控制的铁箭,本来有着很大的劲力,但蓝衣少年剑势快如轮转,剑上的力道又大,剑势展布,如光幕护体,六枚铁箭,完全被封挡开去。
这阴阳伞上的机簧,就在伞柄的手把之上,连连转动,六枚铁箭,连绵射出。
六六三十六箭。
蓝衣少年怒啸一声,剑势疾转,护住全身,人仍然向厅中冲来。
如此气势,如此武功,只瞧得张岚双眉皱起,低声吩咐身侧侍卫,道:“全力保护王爷”。取出子母金环,大步前行,堵在大厅门口。
他心中了然,绝非这蓝衣少年之敌,能接下他几剑,心中实无把握,但只求死在王爷被伤害之前,以全忠义之名。
蓝衣人突破箭雨,逼近花厅前面,六个第一排的侍卫,已然亮出了兵刃,左手持伞,右手持剑。
六个人并排而立,有如一道人布的屏风。
蓝衣少年一剑挥出,同时扫向六人。
六侍卫忽然一闪,侧面递出一伞。
伞尖锐利,有如刀刃。
这一招是肖寒月所授,还真的管用,六道尖芒闪动,竟把那蓝衣少年逼得退了一步。
如若他们只用这一招拒敌,至少可以暂时阻止那蓝衣少年攻入厅中,但他们弃伞不用,六柄剑同时攻了过去。
蓝衣少年冷笑,剑势伸缩打转,但见寒光流动,带起了一片血雨,只不过两个回合,六个侍卫已全部伏尸厅前,血流五步。
张岚只觉头皮一麻,他全神贯注瞧着,竟然未瞧出这蓝衣少年是如何把六个侍卫杀死的。
这么看来,就算自己拼了这条老命,真不知能不能接下人家一剑。
这时,人影闪动,又有六个侍卫,由两侧合拢过来,挡在厅中。
张岚见闻广搏,多少瞧出了一点名堂,高声说道:“你们听着,用铁伞拒敌,找机会放箭,不要和他拼刀拼剑。”六个涌上的侍卫,张开了阴阳伞。
就算张岚不叫,他们也看到了刚才六个同伴的死亡经过,充伞拔剑,立刻丢命,现在,他们不再拔刀取剑,双手运伞。
那蓝衣少年在习练技艺时,对各种兵刃,胸中都有破解之法,但却从未学过和持伞的人动手。
六柄伞张开,对着他不停的转动,而且既不攻上,也未施放兵刃,蓝衣少年不禁呆住了。
张岚突然收了子母金环,也张开了一把伞。
蓝衣少年果站了一阵,斜斜踏出一步,攻出一剑。
剑势如电,刺穿了一支阴阳伞。
伞柄其长,长剑刺破了伞面,但动伤不到那执伞侍卫,那侍卫很机警,向后退了一步,转动伞柄机簧,一枚铁箭,急射而出。
双方距离很近,这一箭去势劲急,那蓝衣人手中之剑,又被伞上铁骨绊住,但那蓝衣少年确有非凡的身手,长剑未收,张口一咬,竟把铁箭硬给咬住。
但环伺周围的侍卫,同时转动了伞柄,五枚铁箭疾射而出。
蓝衣少年突然身躯前扑,整个人扑摔在地上。
铁箭挟着破空锐风,掠身而过。
机警的应变虽然快速,但仍有一枚铁箭射中左肩。
蓝衣少年中箭之后,激起了狂野的杀机,长剑贴地急旋,转了一个大圈,寒光过处,血珠溅飞,同时响起了几声惨叫。
这伙地一击,斩断了三个侍卫的双足。
蓝衣少年剑势扫击出手后,人却一弹而起,直飞起了两丈多高,犹在滴血的长剑,疾沉下劈,双足同时左右踢出。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剑刺足踢之下,余下的三个侍卫竟然无一避开,一个中剑倒下,两个被踢得飞出八尺开外,跌摔在地上。
这不过一瞬间的工夫,蓝衣少年脚落实地之后,长长吸一口气,抖抖剑上的血珠,人又举步向前行去。
张岚心中明白,此刻是自己拼命的时候了,大喝一声,凝聚了全身的功力,疾冲过去,同时转动伞柄,六枚铁箭,连绵射出。
这是拼老命的打法,几乎是和那蓝衣少年同样的标悍动作,把人也溶作兵刃施用。
双方面一迎一来,迅速劲急。
蓝衣少年剑势挥斩,洒出一片剑花,边绵射出的铁箭,四枚被震飞,两枚突入剑网,竟被他闪过。
长剑疾进,力道奇大,竟然绞碎了张岚手中的伞面,斩断铁骨。
张岚遇上了真正的第一流的高手,但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丢去铁伞,取出子母双环。
还未来得及出手,一道人影,有如疾箭一般,直射过来,撞向蓝衣少年。
蓝衣少年冷笑一声,长剑闪电劈出。
这一剑力道奇大,那飞掸而来的人影,竟也连人带剑被劈作两半,鲜血和断伞,跌落地上。
张岚一挥子母金环,砸了过去。
蓝衣少年长剑一招,子母双环被震得直飞起来,虽未脱手,但却空门大露,蓝衣少年剑势一伸,点向前胸。
一道白芒,由空中斜飞而至。
蓝衣少年固可一剑刺入张岚的心脏,但那斜飞而来的一剑,亦将洞穿蓝衣少年左肋。
那是人的要害所在,蓝衣少年虽然内功精深,但也承受不起要害一剑,当下怒吼一声,剑势疾转,反手削出,迎向来人。
但闻一声金铁大震,双剑接宝,那飞来之人,竟被连人带剑,震飞到七八尺外。
凝目望去,来人竟是谭三姑。
人影连闪,墨非子、朱盈盈紧接着落着实地,墨非子长剑一震,疾向蓝衣人冲了过去。
两人立刻恶斗一处。
蓝衣少年连番激战,再加上左肩中了一箭,内力受了很大的影响,墨非子又是全力施展,只见剑光霍霍,竟然暂时打了秋色平分之局。
常九喘着气,飞身落地,道:“快!进入厅中保护王爷。”
谭三站、朱盈盈应了一声,飞身冲入花厅,常九也紧随而入。
七王爷靠在一张背椅之上,脸色白里透青,双目微启,注视厅外的搏斗。
目睹七王爷狼狈之像,谭三姑心头黯然,低声道:“王爷,民女来迟了一步……”
七王爷目光转动,看了谭三姑一眼,道:“还不算太迟……应该说你们来的正好……”
朱盈盈看到父王的形貌,完全似变了一个人般,不禁呆住了。
良久之后,才叫了一声“爹”,直向王爷扑了过去。
谭三姑右臂一伸,拦住了朱姑娘,低声道:“郡主,王爷身体不好,如何能禁得住你这一扑。”
朱盈盈流下泪来,缓缓跪了下去,抱着七王爷的双膝,道:“爹,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女儿不孝……”
七王爷微微颔首,道:“起来,起来,爹还能看到你,心里很高兴。”
常九沉声道:“郡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不要引动王爷的感伤。”
朱姑娘离王府的时间不长,但这些时日,给她的感受、历练,强过王府中十年成长,心知常九之言,正确允当,立刻止住了哭声,站起身子。
七王爷点点头,道:“好,丫头,你好象长大了。”
郡主道:“是!女儿懂事多了。”
“那就好……”七王爷说:“肖寒月及时而到,救了我一条命,以后,你要好好的听他的话,不可自作主张。”
郡主点头,道:“是!我去帮道长对付敌人。”
这时,肖寒月、闲云大师、白玉仙,已经连毙了红衣和黄衣少年,但三人并未退回花厅,反而并肩而立,目视中州四奇,道:“该诸位出手了?”
白衣韩成方身后的白衣少年,正要举步,突然一个低沉声音,遥遥传来,道:“你们回来?”
中州四奇连同那白衣少年,闻声转身,飞越围墙而去。
肖寒月道:“大师,要不要追下去?”
闲云大师道:“情势已渐明朗,决战在即,用不着咱们追查,他们会找上来的。”
白玉仙道:“先救王爷要紧。”
三人转身退回时,正听得那蓝衣少年惨叫之声,传入耳际。
原来,朱姑娘抖出“银月飞霜”助战,蓝衣少年挥剑一挡,被郡主宝刃削断长剑,墨非子及时一剑,刺入前胸要害,惨叫一声,倒掉在地上。
七王爷目睹女儿技艺大进,心中高兴,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时,张岚和剩下的九名侍卫一齐动手,尽快移去了排陈在花厅前面的尸体。
目睹自己苦心训世的王府侍卫,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张岚心中那份难过,简直无法形容,忍不住老泪暗垂。
常九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张兄,这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顶尖高手对决,我常某人走了半生江湖,可也没有看到过这等高手搏杀,就算比咱们再有名气的人物,只怕也无法支持十个照面。”
张岚拭去泪痕,道:“常老弟,如非你们及时赶到,我带着王府中二十多个侍卫,恐怕也保不住王爷安全,还有何颜面留此,应该卷铺盖走路了。”
常九道:“现在,也不是你辞退的时刻,等事了之后再说。”
张岚点点头道:“这件事不到一个明显结果之前,我张岚只有随时守在王爷身边,他们杀王爷之前,先得把我杀了。”
常九点点头,道:“张兄有此一念,已经对得起王爷的知遇之恩了。”
这当儿,肖寒月、闲云大师等,都已进入了花厅之中,闲云大师暗暗调了两口真气,行近王爷身侧,道:“老衲再试试看王爷的脉象如何?”
“有劳大师了……”七王爷目光转到了肖寒月的身上,道:“我如有什么变化,寒月你就放手施为,拿到它就烧了它,再分别奇诉他们一声。”
“王爷放心,寒月明白。”
七王爷微微一笑,闭上双目。
闲云大师坐在身子,右手三指,搭在七王爷右脉穴上,垂目诊脉。
全场中人都听到了七王爷和肖寒月的说话,但却都不明白两人说些什么?不过,没有人追问,连郡主也未开口。
花厅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足足一盏势茶工夫,闲云大师才回头望着肖寒月,道:“还有多少药物?”
肖寒月道:“药能疗毒?”
闲云大师道:“目下,还不能断言是不是对症之药,但至少可以把毒性拖住,尽两瓶药力,也许能够给咱们十天半月的时间,以找解毒的药方了。”
朱盈盈快步行了过来,低声道:“肖大哥,我爹中的什么毒?”
肖寒月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们已经有一种药物可以使毒性暂受压制,不会发作,以便找寻解毒的药物。”
朱盈盈黯然说道:“一定能找到解药吗?”
肖寒月凝目望去,只见她双眉深锁,脸上是一片愁苦之色,流露出无限的关心神情,不忍使她太难过,忖道:我纵然骗了他,也是出于一片善意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一定能,我和闲云大师,都会全力以赴。”
后面这句话,已显然留有余地。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多谢肖大哥。”
肖寒月轻轻拍拍朱姑娘,道:“你不能哭,那会影响王爷的情绪,使他的病情加重。”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的话,你一定不会骗我。”
肖寒月心头一跳,忖道:我如找不出救治王爷的药物,今生今世,恐怕她再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了,赵幽兰给我的药物,既然能托住毒性,不让它发作,也许能配制出解毒药物,可是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她呢?”
常九缓步行了过来,道:“肖兄弟,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先找出七王爷要的东西?”
肖寒月点点头,道:“是!这要常兄帮忙了?”
常九低声道:“寻找藏物,也是在下的专长之一,不过,你要告诉我一点线索才行?”
肖寒月沉吟了一下,道:“常兄怎知王爷要找一件东西?”
常九道:“会听话的听门道,常某人想了想刚才你和王爷一番对话,觉着这中间牵涉到一件事物。”
肖寒月点点头,道:“我先安排一下,花园中地方辽阔,咱们就以这座花厅为发号施令所在,就让王爷在此地养息,便于保护。”
常九道:“不错,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把赵府中的人全部调集过来,一则力量集中,免得遭受无谓的损失,二则,反击的力量,也增强不少。”
肖寒月道:“向中天,神刀唐明的伤势如何了?”
常九道:“大致已经复原了。”
肖寒月道:“人手全部集中此地,赵府中岂不是没人防守了?那里堆集了很多名贵的药物,不能任它散失。”
常九微微一笑,道:“把赵府交给应天府总搏头王守义,要他调集一些官兵守护,这事要张岚去办,必要时表示出是王爷的意思……”
常九又接道:“还有,要张岚转告王守义,不得擅自移动赵府中一草一木。”肖寒月道:“还是常兄思虑得周到。”
七王爷府中的侍卫,家将全部动员,王府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防卫得一片森严,但最精锐的家将、侍卫,却集中在花园中,五十名弓箭手,布守花厅四周,为了视界广阔,不少名贵的花木也移开。
名义上张岚成了总提调,但一切迎敌、对阵的布置,却是肖寒月调遣安排。
王府中侍卫、家将,只能担负起传警的任务,当不了什么大用,但他们仍衣履鲜明,却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气势。
五十名弓箭手,在肖寒月的心目中,却是可作依仗的力量,肖寒月把二十名布置在花厅四周,三十名集中作支援运用。
对付真正的武林高手,三五个弓箭手,很难发挥作用,但如把数十张强弓集中一起,箭如飞蝗云集,纵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是很难抵抗。
需知强弓长箭,不是一般的暗器,力道强猛,杀伤力大,中上一箭,就很难有再战的力量。
肖寒月和常九,胸前都挂了一个王府巡查的金牌,这可以使得两个人在王府中随意行走,不论到何处,都无人干涉。
肖寒月暗中把隐密告诉了常九。
常九的推断是“龙口藏珠”是这秘密的隐藏所在,那位二先生领导的组织,就是以这个隐密,肋迫七王爷。
问题是“龙口藏珠”在那里,这个秘密怎会和赵家连在一起?肖寒月的看法是这个秘密是一个证据,关系着祸连满门的证据,有人把这个证据藏了起来,但指出密诏押书收藏的秘密,如何会流落到赵百年的手中,却使得肖寒月百思莫解,如若能知道那幅吴道子的画来自何处,就可以进一步了解秘密的来源、可惜,赵大夫、赵幽兰都不在这里。
常九和肖寒月,一个阅历丰富,一个推断事理的能力高明,两下里一合计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秘密不在七王爷的手中,否则,他不会有所顾忌,任令别人要胁。
秘密也不在二先生的手中,否则,用不着对七主爷用毒,控制他的生死。
三王会衔,分明牵涉了另两位封疆托土的王爷.他们也受着这个密诏押书的控制,虽然手握重兵大权,但却如坐针毡,不但不能出面干预,反而受到控制。
密诏押书,很可能在金陵,所以,七王爷首蒙其害。
现在,肖寒月和常九不停在王府走动,一面留心观察,希望能找到龙口藏珠的地方。
张岚对两人不停地走动,觉着很奇怪,追在后面问道。
“两位这么看来看去的,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何不告诉我,在下很熟悉王府中形势……”
肖寒月接道:“我和常兄,只是瞧瞧王府中的形势,你照顾王爷要紧,不用陪我们了。”
张岚心中虽然有些怀疑,但却未再多问。
肖寒月和常九很仔细地看完了王府各处地方,也搜查过两处屋脊上的龙兽口内,但龙口既无藏珠,也无密诏押书。
由中午开始,直到日落西山,两人仍然我不出一点头绪。
肖寒月叹口气,道:“难道不在七王爷的府中?”
常九道:“屋脊上走兽塑龙,除了七王爷府,别的地方,大概不会仿造……”
肖寒月道:“但咱们已搜查得很仔细了。”
常九接道:“我在想,那里还有塑龙的地方?”
肖寒月道:“这王府中,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去?”
常九道;“夫人住的内院。”
肖寒月道:“不太方便去吧?”
常九道:“一定要去,十搜其九,余下的一处地方,如若有了疏失,那可是一大憾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常兄,要不要找郡主来问问她,她从小在此长大,也许能提供给我们一点线索。”
“不好……”常九低声说:“如果郡主追问起来,要不要告诉她实际情形?”
“自然不能,此事关系重大,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说出去……”肖寒月黯然接道:“希望七王爷能支持到那个时刻,让他亲眼看到咱们找到的密诏押书……”
常九接道:“肖兄弟,你说实话,七王爷的毒伤,有没有希望救治?”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闲云大师虽然通达医理,但他地悄然告诉我,没有解去七王爷身中之毒的能力,唯一的机会,是找到赵姑娘了。”
常九道:“可是,赵幽兰身在龙潭虎穴,你是否要冒险去一趟呢?”
肖寒月道:“要去,不过,不是现在,现在第一重要的事,是要想办法找到密诏押书。”
常九道:“照我的看法,这诏书可能还在七王爷的府中……”
“可是,我们已经……”
“听我说……”常九低声道:“如果王府中找不出来,你要和七王爷密谈一次了。”
肖寒月道:“说什么?”
常九道:“直接问问了,那密诏是怎么回事,可能在何人手中?”
“这个……”肖寒月有些为难的说:“万一咱们找不到,让他泄漏如经大的一个隐密,是不是太冒昧了。”
常九道:“别人不能问,但你能……”
肖寒月奇道:“我……”
常九接道:“他把唯一的女儿交给你,也就是希望密诏押书一旦暴露,好替他保留一个女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如此亲密之情,还有什么不能问的……”
肖寒月接道:“七王爷中毒奇深,赵幽兰留下那一瓶丹药,可算药中圣品,竟然能把七王爷身上的毒性拖住,但那究竟不是对症之药,虽然能延迟毒性发作,但却无法除去身中之毒,他现在心情焦虑,求死之念甚切,这份压力,来自密诏押书,如若咱们找到那些东西,我想,可以立刻振起他求生的意志,至少,也可以使他死得安心,含笑而逝。”
常九道:“所以,咱们只有进入夫人居住的内院看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他们对王爷如此的摧残,但不知对夫人是否也加诸威胁?”
常九道:“应该没有……”突然站了起来,道:“这件事有些奇怪?”
肖寒月道:“奇怪什么?”
常九道:“王爷身中如此之毒,夫人怎不赶往花厅探视……”
肖寒月道:“也许王爷不让她卷入漩涡,以免受到牵连?”
常九道:“不对,这是诛族的大罪,皇室娇妾,不被诛族,也要满门抄斩,王爷夫人,已经被牵连上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常兄如此一说,果然有些不通了。”
常九道:“再说,王爷身受如此毒伤,夫人不闻不问,更出自常情之外了。”
“对……”肖寒月说:“咱们现在进人内宅,暗中也好查看一下。”
常九道:“可惜,咱们都是男子身份,不能人任意在内宅中查看……”
肖寒月接道:“我去请白玉仙来……”
常九突然一把抓住了肖寒月,道:“咱们对王府中事,了解的太少,不可造次,先去内宅瞧瞧再说。”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忖道:也许是王爷、夫人,早已商量好了应变的办法,我们从中一搅,反而破坏了人家的计划,但内宅的形势,却要仔细地查看一下,不能遗漏,当下说道:
“好!咱们行去瞧瞧再说。”
两人抱了极大的希望,因为,这是两人心目中最后一处地方了。
内宅庭院不大,两人很仔细看过庭院中的建筑,竟是完全失望。
内宅庭院中门窗紧闭,既无守卫的人,亦不见丫环、宫女走动。
退出内宅,常九十分懊恼地说:“如若东西不在七王爷府里,那就麻烦大了。”
肖寒月道:“咱们一直着重在建筑形态上的搜查,但那龙口藏珠,会不会是一件物品?”
“物品……”常九说:“那就很麻烦,七王爷府中藏物,何止数万件,要一件一件找来,真不知要如何下手呢?”
“常兄……”肖寒月道:“用不着那样麻烦,能收藏密诏押书的龙口,一定要相当的体积,具有龙形而又体积相当的物品,不会很多,在下担心的是……”
常九接道:“担心什么?”
肖寒月道:“如若那龙口藏珠只是一种影射,那就大大的麻烦了。”
论经验,常九胜过肖寒月十倍以上,观察事物,以非常人能及,但如对事物的研判推理,那就不如肖寒月了。
“有此可能……”常九缓缓说:“密诏押书,不是一件很小的东西,藏于雕塑之龙形口内,岂不是太大意了。”
肖寒月道:“看来,咱们是找错路子了?”
常九道:“兄弟,我看这件事,非得和七王爷谈谈了,要他给我们一点线索,象这样茫无头绪地找下去,只怕很难找出眉目来。”
肖寒月道:“好吧?咱们先回花厅中瞧瞧情形,找机会问问七王爷。”
花厅中摆一张锦榻,罗帏低垂,花厅外搭了两座临时的蓬帐,四周警卫森严,高挑着二十四盏灯笼,把花厅外五丈内照的一片通明,连四周的花树,也被伐去很多,留了一片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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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岚手执阴阳伞,坐在厅门口。
肖寒月步入厅中,张岚立刻迎了上来,道:“肖兄弟,你忙了大半天,该休息一下子,闲云大师、墨非子等都在里边篷帐中休息。”
“七王爷情形如何?”肖寒月说:“我想见见他。”
只听低垂锦帐中,传出了七王爷的声音,道:“肖寒月,你过来吧!”
张岚横移两步,低声道:“请……”
肖寒月行近锦榻,停下脚步,道:“王爷,好一些吗?”
“赵姑娘留下的解毒药物,还真管用,至少,我身上的毒性,已被克制住了……”七王爷低声说:“你进来吧!”
掀开低垂帐帏,只见七王爷拥被而坐,斜靠床头,苦笑一下,道:“有事情关我?”
肖寒月道;“是——龙口藏珠是什么意思?”
七王爷皱皱眉头,道:“你们都找过些什么地方?”
肖寒月道:“前庭后院,屋脊上的塑龙口中,都找过了,甚至深入内院,但都找不到一点线索。”
七王爷道:“龙口藏珠……本王一时间,倒也想不出内情。”
肖寒月道:“王爷不用费神,你好好休息,寒月再去找找看。”
七王爷道:“到我的书房看看,那里有一个白玉雕龙,不过口中无珠,也无法藏东西。”
肖寒月道:“是!寒月这就去,王爷好好休息。”
七王爷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点点头,道:“你去吧!”
肖寒月躬身告退,行出厅外,常九迎了上来,道:“有指示吗?”
“走!到王爷书房再谈。”
燃起了四支火烛,把书房照得一片通明。
这该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书房,四壁书架内,藏书极丰。
紫檀木的大书桌上,已有薄薄的积尘,显见这座书房,已有数日没有打扫了。
负责整理书房的一个年轻书僮,倒是相当的聪明,不待肖寒月问话,已抢先说道:“王爷的书房,一向门禁森严,王爷不在时,他们不得擅入,所以,打扫书房的事,都在王爷进入书房之后……”
肖寒月接道:“原来如此,你出去吧。”
那书僮应了一声,退出书房。
肖寒月目光转注书桌上一个白玉雕龙之上,心中忖道:这条玉龙只是一件名贵的艺品,长不过一尺,龙口也不过寸许左右,如何能藏下密诏押书呢?常九目光转动,早已打量了室中的全部景物,但他的目光,却投注在书架旁侧的两个高大的木柜之上。
木柜上银扣铜锁,不知柜内存放何物。
但闻肖寒月轻轻吁一口气,道:“这里不可能啊?”
常九回顾了肖寒月一眼,道:“什么事不可能啊?”
肖寒月道:“这座白玉龙……”
“白玉龙怎么样?”
肖寒月道:“王爷说,让瞧瞧这座玉龙?”
常九噢了一声,目光转到玉龙身上,看了一阵,缓缓拿起,道:“很好的一块玉,不可能藏下密诏。”一面说话,一面翻转玉龙,仔细的查看了一阵,才放加原处。
肖寒月低声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若再找不出一点眉目,那密诏押书,可能不在王府……”然后自嘲的笑一笑,接道:“其实那幅画来自何处,那才是线索,我们设定王府,就是一种……”
突然住口,凝目沉思。
常九一直想告诉肖寒月,打开那两个木柜瞧瞧,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忽见肖寒月目瞪口呆,似是突然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吃了一惊,道:“肖兄弟,你怎么……”
几乎是在同时,肖寒月也开了口,道:“常兄,那幅画……”
两人同时开口抢着说话,同时停口,相视一笑,常九道:“好!你先说吧。”
“那幅画就挂在赏花轩中……”
“众星拱月图……”常九说:“我看过那幅画,以后不见了。”肖寒月道。
“赵姑娘收起来交给我了,那是画圣吴道子的手笔,寒月虽然不是名门世家,我对书画上的鉴定工作全无经验,但我知道画圣大名,那是一副名画……”
常九接道:“这我就更外行了……”
肖寒月接道:“对裱工手法,常兄可有经验……”
常九双目一亮,道:“说下去。”
肖寒月道:“留字之秘,就藏在画中,裱工很精,不留心,瞧不出一点破绽,想来,不是一般工人能够做到的。”
常九道:“对!找裱字画的名匠,这种店不太多,而且大都集中一处,应该不难查。”
肖寒月道:“这么重要的机密,自然不能让裱画的工匠知晓了。”
常九道:“你是说……”
“再碰碰运气吧……”肖寒月提高声音,道:“请书僮进来。”那书憧一直守在书房外面,闻声而入。
肖寒月此刻才仔细的打量了那书僮一眼,只见他大约十八九岁,面目清秀,衣着整洁,那种聪明伶俐的类型,笑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本姓胡,是本地人,不过,王爷赐名如意。”
“如意,那是甚得王爷喜爱了?”
“王爷对小的很好……”如意双目中流下来两行清泪,说:“但小的在王爷危难的时候,却无法以身相代。”
至情流露,不似伪装。
肖寒月道:“你侍候王爷几年了?”
“小的十三岁入王府,就负责打扫书房,今年十九岁……”
肖寒月道:“六年了……”
“五年零九个月……”
如意说道:“小的十三岁冬初进入王府。”
肖寒月点点头,道:“那你对王爷身边的事情,很清楚了?”
如意道:“这要看那方面的事情了,小的对书房中的事务,都能详为奉陈。”
肖寒月道:“王爷是否喜欢收藏书画?”
如意沉吟了一阵,道:“王爷鉴赏书画的能力很高,收藏也很丰富,但并不入迷,而且眼界很高,一般的书画,也不放在眼中……”
肖寒月接道:“有没有画圣道子的画?”
如意道;“有两幅……”
肖寒月急道:“你可记得画些什么?”
如意接道:“画圣着笔,以佛像最多,王爷收藏了一幅“达摩渡江图”。
常九道:“还有一幅画的什么?”
如意沉吟了一阵,道:“好像是众星拱月图?”
肖寒月心中大喜,但却尽量使表面平静,笑一笑,道:“好!把那副众星拱月图取出来,给我看看。”
如意道:“书画都藏在本拒之内,待小的找找看……”举步行近木柜,取出两把钥匙,正要打开木柜,突然停下,道:“那幅画,好像是送给人了……”
肖寒月道:“如意,这件事关系很大,你要想清楚……”
“我记得很清楚,王爷把那幅画送给人了。”如意说:“还是亲手交给他的。”
肖寒月道:“那人是谁?”
如意道:“赵百年赵大夫……”
肖寒月道:“你没有记错吧?”
如意道:“不错,小的经手的事情不多,这只是其中之一,不的记得很清楚。”
肖寒月道:“画圣的遗墨不多,一般的写景之画,更是绝少,怎会把那样一幅名贵的画,赏赐给赵大夫呢?”
如意道:“小的清楚记忆,是赵大夫向王爷要的,而且指定是要画圣的众星拱月图,赵大夫医好过王爷的病……”
肖寒月接道:“就是那一次看好王爷的病之后,提出来的……”
“不是……”如意说;“那是帮王妃看病,王妃病得很重,赵百年一帖药,立刻好转,王爷问他想要什么?他就提出了那幅众星拱月图,王爷虽然心痛,但已经答允过赵百年,王府中的东西,他都可以拿走,只好割爱相赠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那赵大夫怎知王爷有这么一幅众星拱月图呢?”
“这就不知道了……”如意想了一下,说:“王爷不是个喜欢炫耀的人,那幅图看过的人很少,除非小的没有人王府之前,王爷告诉过赵大夫,小的进入王府之后,王爷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收藏有这幅名画。”
肖寒月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也许因为王爷很重视它,又是画中珍品,才被人看中了如意听得呆了一呆,道:“肖爷,什么人看中它了,小的听不明白……”
常九接道:“如意,那幅画,重新裱过没有?”
如意道:“小的刚进王府那一年,王爷叫人裱了几幅画,那时小的年纪幼小,书房中的事情,还不太熟悉,记不得是不是有那幅众星拱月图了?”
遇上了一个记忆如此清楚的人,肖寒月暗叫侥幸,缓缓说道:“你一定记得什么人裱的画了?”
如意道:“是朱禄大叔,他是王府中两代老仆,在小的进入王府之前,一向由他侍候王爷,因他年纪大了一些,才带小的进入王府……”
肖寒月接道:“慢着,你是朱禄选入王府的?”
如意道:“是!小的进入王府之后,也是朱大叔一手调教,小的勉能为王爷效劳时,他却突然而逝……”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死了?”
如意道:“是的。”
肖寒月急急追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常九道:“事关重大,你要说实话啊!”
如意回顾了一眼,道:“发丧时说他死于心痛症,但小的知道,他是服毒自绝。”
常九道:“为什么?”
如意道:“这个小的真的不清楚了。”
肖寒月想了好一阵,道:“如意,朱禄会写字吗?”
“他会写一笔好字,而且,还读了不少诗书……”如意说:“小的受他的造就很多,他死前一日,还嘱咐小的要用心读书,好好练字……”
肖寒月点点头,接道:“他可是死在众星拱月图送给赵大夫之后?”
如意想了一下,道:“大约是送出拱月图三天之后,那时,他身体还健朗得很,却突然服毒而死。”
肖寒月道:“谢谢你了,如意,你去休息吧!”
如意一躬身,道:“小的在室外候传。”
转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似是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叫道:“如意,朱禄死后,王爷的神情如何?”
如意沉吟了一阵,道:“这个也很重要吗?”
肖寒月道:“很重要,王爷处境危恶,你一定要说实话。”
如意点点头,道;“王爷发了一次脾气,对朱禄大叔的死,愤怒多于悲伤?”
肖寒月道:“这些事不可对别人提起。”
如意道:“如是郡主问起呢?”
肖寒月道:“她暂时不会问,一旦追问,你要她问我就是。”
如意早已知晓肖寒月可能是王爷选中的乘龙快婿,应了一声,退出室外。
肖寒月缓缓在一张檀木椅上坐下,望着烛光出神。
常九掩上房门,道:“兄弟,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提供一些愚见。”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常兄的看法呢?”
常九道:“你这是考我呀?”
“不!小弟是诚心领教。”
常九苦笑道:“这种推理的事,我自知不如你肖兄弟,不过,我觉着你问的很有道理,但这些事,太过复杂,我却无法在一时之间,把它连接起来……”
肖寒月接道:“小弟勉强能把这件事接续起来一段,只是其间可能破绽百出,还要常兄从中指点?”
常九道:“你说出来,咱们研商一下?”
肖寒月道:“朱禄是王府中两代老仆,也可能是王爷的亲信,所以,我猜想密诏押书的事,无法瞒得过他……”
常九接道:“这种大事,七王爷也该会找个人商量一下?朱禄自然是最可能的人选了。”
肖寒月道:“当时,密诏押书,可能藏在七王爷的府中,朱禄知晓藏书之处,也可能由他保管,以后,情势改变,朱禄就把密诏偷偷藏起,留下线索,裱篱众星拱月图中,但他怕自己会说出来,所以服毒自绝,以身殉主……”
常九接道:“看情形,大概是如此了,不过,他既能把密诏藏起,为什么不把它毁去呢?”
肖寒月道:“三王会衔,那就是说,这份密诏,还牵涉到另两位王爷,密诏不毁,对他们有着很大的钳制力量,如若毁去密诏,情势可能会对七王爷大大的不利……”
常九接道:“很有道理……”
肖寒月道:“既称密诏,必然是来自大内,三王会衔于密诏之上,当时,必然为皇上最为信托的人,以后,情势变化,那份密诏反成了叛逆不道的罪证了,这等宫闻之秘,寻常人家自不能了解……”
常九接道:“如能找到密诏,以肖兄弟的才华,定可贯穿全局,洞悉内情了?”
肖寒月道:“只可惜小弟还有很多想不到的地方?”
常九道:“说来听听。”
肖寒月道:“要是如意没说谎言,那幅众星拱月图一定是朱禄指点赵百年向王爷要的……”
常九道:“不错,定是如此。”
肖寒月道:“想不通的也就在此了,赵百年不过是一个名医,朱禄把这样大的事情,托付于他,用心何在呢?”
常九一皱眉头,道:“说的也是,赵神医父女,俱是不会武功的人,又能担当什么?”
肖寒月道:“也许朱禄别有安排,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计划中途断线,使得全局有了变化……”
常九接道:“其实,朱禄用不着死的,他可以躲起来,现在,就不用咱们这样伤脑筋了……”
肖寒月接道:“他如不死,七王爷必会搜寻他的下落,他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人,又能逃亡何处?”
常九道:“密诏既是朱禄所藏,看来仍在王府中了。”
肖寒月点点头,道:“小弟推判到此,已经难再为继,至于如何把二先生牵扯入这件事中,亦是无法想通,可以肯定的是,二先生那个组织用心并非在争霸江湖,逐鹿武林……”
常九道:“对!他们罗致江湖高人,训练杀手,意在谋反,所以,他们所作所为,全无江湖义气,把武林中人当作工具,一面利用,一面在毁来他们,江湖人一向诩精明,但比起宦海中人的手段,又是望尘莫及了。”
肖寒月道:“终是邪不胜正,有很多人及时觉醒过来。”
常九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找出密诏……”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龙口何在?难道王府中修善改建,把它毁去了?”
常九道:“朱禄老谋深算,这一点应该想到,我们再他细地找找看,地鼠了善长追踪潜形,寻人觅物,只要藏在王府中,我不信找不出来。”
肖寒月道:“目下最困难的是,不知那龙口藏珠之意,是指形象而言,还是意在言外,另有所指。”
常九道:“唉!如是要猜哑谜,就要肖兄弟多动脑筋了,这一点,我可是不太灵光。”
肖寒月来回行了几步,道;“如意聪明伶俐,不知能不能提供一点线索?”
常九道:“也许朱禄在死亡之前,给过他一些暗示,何不叫他来试试?”打开木门,果然见如意靠在木门外木柱上休息,常九招招手,如意步入书房。
肖寒月道:“如意王府中你很熟悉吧?”
如意道:“除了内宅,偶尔一去之外,其他的都很熟悉。”
肖寒月道:“龙口藏珠在哪里?”
“龙口藏朱……”如意呆了一呆,说:“可是在王府中吗?”
常九道:“是啊!你想想看,那里有雕塑的龙形,口中藏珠?”
如意望着木桌上白玉雕龙,道:“王爷很喜欢这条玉龙,常常抚摸把玩。”
肖寒月道:“你记忆过人,仔细想一下,朱禄在死去之前,可对你有过什么暗示和龙口藏珠有关。”
如意沉吟了一阵,道:“没有,小的实在想不起。”
常九急道:“这算什么哑谜,当真是误人不成了。”
他心中生气,不自觉一撑拍在玉龙之上。”
但闻波地一响,那羊脂白玉龙忽由口中滚落一物。
一颗大小有如黄豆的圆形玉珠。
肖寒月伸手捡起玉珠,常九却拿起玉龙查看。
原来,这玉龙之口,竟可开合,中有玉轴穿连,口虽启动,但却不会跌落。
只是雕工精细,龙口合上,瞧不出一丝破绽。
常九苦笑一下,道:“好精细的雕工,竟然瞒过了常某的双眼。”
肖寒月把一颗白玉放在桌心,瞧了一阵,道:“龙口藏珠,本来就不是一眼可见,咱们却忽略了那个藏字,不过,这粒玉珠,如此细小,又能收藏些什么?”
常九道:“肖兄,仔细瞧瞧,那真是一粒玉珠吗?”
肖寒月心中一动,两指轻轻一捏,玉珠顿化碎粉。
敢情所谓玉珠,竟是上好的瓷土捏成。
果然,内有一片绢笺。
常九突然一挥手,道:“如意,王爷在后园之中,需人照顾,你不用留在这里了,去照顾王爷吧……”
如意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肖寒月道:“龙口藏珠,竟然在玉龙口中,那朱禄实是一位有心人啊!”
常九道:“如非王爷点破,咱们绝想不到能在这玉龙口中找出藏珠。”
肖寒月打开绢笺看去。
一张很小的白绢,上面工笔描出了一行小字,写的是:三王会伤的诏书,埋藏于书房后,金鱼缸下。
肖寒月看完之后,双手一搓,绢笺化作碎粉。
常九低声道:“肖兄弟,要不要立刻取出来。”
肖寒月道:“要!此物或可使七王爷生出强烈的求生之念。”
常九道:“说的也是,他身中奇毒,心怀死念,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他不了。”
肖寒月道:“常兄,咱们由左右两侧,搜查一下,这件事,最好不要别人瞧到。”
常九点点头。
这时,夜色已深,原本是王府中防守的重心所以,现在,却已无巡守的武士,所有的王府侍卫,都已集中于后花园的茶花厅中。
两人绕到书房一座小型庭院之内,果见一个很大的鱼缸,缸内五色金鱼,仍然浮沉游动,不知喜爱他的人,身遭危难,命在旦夕。
常九帮肖寒月抬开鱼缸后,笑道:“我到屋面上防守,肖兄弟寻找密诏。”
第二十回 三王密诏
常九飞身跃上屋面。
肖寒月心中忖道:果然是善体人意的老江湖,思虑周密,显是不愿目睹密诏。
拔出长剑,随手掘去,果然,不及一尺所在,已挖出了一个密封的五盒,启开玉盒,又是小巧的锦盒,盒封条犹存,封条上且有三个签名。
肖寒月略一沉吟,又把王盒扣上,放回原处,鱼缸亦移回原位,取出绢帕,包合锦盒,藏人怀中,毁去迹痕,飞身跃上屋面。
常九笑一笑,道:“找到没有?”
原来,他竟然未瞧着一眼,这等江湖上最善潜踪遁形的高手,敌对是固然可怕,交朋友却是群子得很,肖寒月心中十分敬佩,点头一笑,道:“找到了,咱们到花厅中去见王爷。”
常九道:“肖兄弟,有几句话,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告诉你。”
肖寒月道:“常兄吩咐,小弟洗耳恭听?”
常九道:“七王爷中毒已深,不是赵姑娘给你那瓶解毒丹丸,只怕他早已魂归天国,闲云大师束手无策,能救他的只有赵姑娘了……”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接道:“他随时可以咽下最后一口气,等一会儿你见他之面时,先捡重要的说。”
肖寒月道:“多谢常兄指点。”
常九道:“七王爷实在不错,可惜好人不长命,他如能多活几十年,倒是江南人民之福了。”
肖寒月道:“纵然明知机会不大,但咱们要全力救他才是。”
常九道:“除了赵姑娘突然赶来,就算我常某人愿意借给他几年阳寿,也是没有法子留得住他。”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常九突然重重咳了一声,道:“还有一个法子……”
肖寒月道:“什么法子?”
常九道:“抓住二先生,逼他交出解药,但这是不太可能的事。”
肖寒月笑一笑,未再多言,心中却是暗中作了决定。
时过三更,但茶花厅四周的戒备,却是更见森严。
常九行入花厅旁侧的篷帐内,肖寒月却缓步行人厅中,厅中一灯萤萤,一个青衣劲装的少女,双膝跪在锦帐低垂的木榻,暗暗低泣。
肖寒月叹口气,道:“盈盈……”
青衣少女缓缓转过脸来,娇呼一声:“大哥……”扑入了肖寒月的怀中,道:“我好想放声大哭,可是,我不敢,我怕吵到了别人,闲云大师和墨道长,都为了我爹的事,和强敌搏杀,我不能惊动他们,使他们不能休息!”
肖寒月点点头,道:“你长大了,也懂事多了,就要面对现实,有勇气承担痛苦。”朱盈盈道:“爹虽然把我逐出王府,追回封赠,但我知道,他内心中,还是顶喜欢我,肖大哥,你一定要救他呀!”
肖寒月点点头,道:“他是你父亲,我当然会尽我能力救他,就是撇开这层关系,七王爷是个好官,我也会全力以赴,但你要沉着,不能哭闹,搅乱了全局。”
朱盈盈点点头,道:“我听你的话。”
肖寒月道:“好!那你先回帐篷中,休息一下……”
朱盈盈接道:“大哥,爹毒伤如此之重,我如何能安得下心,睡得着觉。”肖寒月道:
“这样吧!你守在茶花厅外,我要查看一下王爷的伤势……”“大哥,我不能守在旁边吗?”
“最好不要……”肖寒月略一沉吟,道:“总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朱盈盈应了一声,退出厅外。
肖寒月掀开低垂的锦帐,只见七王爷睁着眼睛,而且精神挺好,不禁一呆,忖道:赵姑娘配的解毒药物,果然药中极品,其对医药上的才华,恐不在其父之下。
但见七王爷笑一笑,道:“我早醒过来,不理会盈儿,是怕她哭闹……”
肖寒月点点头,道:“王爷,找到了一个锦盒,不知是不是藏的诏书……”
“在那里,给我瞧瞧……”七王爷挣扎欲起。
肖寒月按着七王爷,低声道:“王爷保重身体,别太激动。”
取出锦盒,递了过去。
“是它,是它……”七王爷接过锦盒,仔细看去。
肖寒月掀起锦帐一角,让灯光透入。
七王爷看清楚了,脸上泛起一抹欢愉的笑容,道:“好,好!他们骗得我好苦!”
肖寒月道:“王爷,请多保重……”
七王爷道:“寒月,目前的形势如何?要不要调派大军助你一臂之力?”肖寒月微微一笑,付道:听他口气,已动了强烈地求生意志,略一沉吟,道:“王爷,目下最重要的事情,先要治好王爷的毒伤……”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医好恐非易事,也许可以再延长一下毒性发作之期。”
肖寒月道:“赵姑娘留下的药丸,还有多少?能支持多少时间?”
“药丸不多了……”七王爷说,“大概还可以用个二、三次吧?但敝王府中,珍藏了一支野山老参,和三颗千年雪建于不知是否有用?”
肖寒月道:“王爷,既然藏有千年珍品,我想闲云大师也许有施用之法,不过,肖寒月觉得,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对症之药。”
七王爷道:“对症之药,要如何去找?”
肖寒月道:“这个,请王爷放心,寒月会想办法!”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寒月,不要太冒险!”
肖寒月道:“等一下,王爷放心,寒月会量力而为,王爷好好休息,寒月告退。”
七王爷道:“我知道,我还有要事相托。”
肖寒月道:“王爷吩咐。”
七王爷道:“打开锦盒。”
肖寒月接过锦盒,犹豫不决。
七王爷笑一笑,道:“打开它!”
肖寒月打开锦盒,取出一个折叠的黄绫,道:“王爷,这个……”
七王爷道:“这就是三王会衔的密诏,也害苦了五哥和老八……”
肖寒月接道:“王爷,请收起来。”
七王爷望着肖寒月微笑颔首,内心中大表赞许,暗道:他竟然连看也不看,这个年轻人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君子人物。
接过密诏,七王爷贴身放好,道:“寒月,我如不幸死去,想办法取去密诏,能送给五王爷、八王爷看看更好,如是没有机会,就想办法把它毁去。”
肖寒月心中明白,这件事关系很大,答应了七王爷才会安心。点点头,道:“是!寒月记下了。”
七王爷道:“劝劝盈儿,告诉她,我很好。”缓缓闭上双目。
肖寒月把锦盒放在七王爷的枕边,向外退去,却听七王爷叫道:“把盒子带出去毁了它。”
肖寒月略一沉吟,取过锦盒,双手用力,锦盒化作碎粉。
七王爷微启双目,笑一笑,道:“寒月,你很细心。”
肖寒月道:“我会把碎末分散埋掉……”
“谢谢你了……”七王爷说:“我把盈儿也交给你了?”
肖寒月点头一笑,退了出去。
张岚人已退入厅中,急急说道:“王爷的精神好吧?”
“不错呀!发生了什么事?”
张岚道:“肖兄弟,你看可不可以把王爷移入内宅?”
肖寒月道:“为什么?”
张岚道:“四周已现敌踪,边座厅,防守不易!”
肖寒月道:“小弟觉着,暂时不宜移动,天亮再说,张兄请带侍卫,防守花厅……”
张岚接道:“侍卫已伤亡了五分之一,我怕他们顶不住,来人都是高手。”肖寒月道:
“不要紧,用匣弩、强弓,配合阴阳伞,再由谭老前辈和郡主支援,大概可以应付了,何况,我们还会支援……”
张岚淡淡一笑,道:“兄弟,郡主也可以出手拒敌……”
肖寒月道:“郡主是一个很大的力量,‘银月飞霜’可以及远,而且,她已经练熟了施展‘银月飞霜’的手法,威力之强,就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也难挡锐锋,只不过,在调配拒敌的位置上,要多用一点脑筋了。”
张岚道:“好!好!七王爷如看到了郡主的高强身手,心中一定很快乐。”肖寒月点点头,黯然说道:“张兄,好好照顾王爷,不过,对抗强敌,需要很好的精神,张兄把守值人手分配好,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张岚道:“谢谢你了,兄弟,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你,我心急如焚,已一日夜未曾合眼,遇上强敌,如何应付……”
“是!小弟也瞧出了张兄倦容隐隐……”肖寒月说:“体能的过度透支,对保护王爷的大任,只怕也有所妨碍。”
步出厅外,常九早已在暗影中迎了上来,低声道:“肖凶弟,咱们出去一下。”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到哪里去?”
常九道:“有人找你!”
肖寒月一皱眉头,道:“是谁?”
常九道:“不知道,不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来人找到了常兄?”
常九微微一笑,道:“对!来人亦精通潜踪、遁形之术,在花园之中,隐伏了很久,被我发觉了。”
肖寒月道:“除了常兄之外,还有别人追到他们吗?”
常九道:“除了闲云大师莫可预测之外,其他的人,尚未发觉,来人指名要见你!”
肖寒月点点头,道:“好啊!咱们去瞧瞧,不过,双方对阵,凶险万端,常兄,要自行小心!”
常九道:“搏杀强敌的本领,我虽没有,但逃命的本事,我还可以应付。”“他们在王府外面见面。”
“走吧!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何等人物……”肖寒月神情肃然的说:“最好是二先生,我们能够面对面的作生死一搏,也可以减少一些伤亡。”
常九微微一笑,道:“好!肖兄弟豪气干云,小兄好生佩服。”
两人飞身跃出围墙,但见一哨兵勇,高举火把,枪在手,刀出鞘寻巡行而来。
敢情应天府已派出兵马巡守王府,只不过,他们只巡守府外,似是未得王爷之令,不敢进入王府之中。
这一批兵勇,这威壮盛,为数甚多,常九大约的估算一下,至少有百名左右。
这就不是一般的巡守了,而是大军出动,随时准备迎击强敌。
肖寒月心中亦觉奇怪,看军容威势,已不像是金陵城防营的兵勇,而是正式临阵御敌的军勇。
直待那一哨人马过去,肖寒月才站起身子,道:“常兄,他们在哪里?”
常九缓步由暗影中行出,道:“肖大侠赴约而来……”
但见不远处一个土堆,突然裂开,行出一个身着土黄衣服的瘦小汉子,道:“在下恭候多时了。”
如若他不裂土现身,肖寒月绝对想不到他藏在土堆中。
常九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肖寒月说道:“我姓肖,哪一位要见我?”
“走!区区带路,不过,肖大快要以放心,约你见面的人,绝无恶意。”
“就算他设下毒谋,肖某何惧。”
“好气派……”黄衣人转身行去。
肖寒月和常九紧随身后,竟然行入了不远处一座民房之中。
推门而入,掀开了一个黑色帷幕,里面灯火通明,竟然坐着一身白衣的赵幽兰。
女婢杏花,侍立身侧,手中捧着一个长约二尺的竹筒。
“是你?赵姑娘……”肖寒月急向前,行近了赵幽兰。
“有点意外是不是。”赵幽兰缓缓说道:“我本不应来的,但是,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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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寒月接道:“寒月却心急如焚的,希望早见赵姑娘。”
赵幽兰挥挥手,那身着土黄衣眼的瘦小人,退了出去,常九识趣跟着退出。
杏花笑一笑,道:“肖公子,我给你沏碗茶去。”也跟着退入内室。
灯光明亮的小厅中,只剩下了赵幽兰和肖寒月两个人。
赵幽兰道:“你先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肖寒月忽然发觉,温婉娴静的赵幽兰,具有了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气势,一种君临天下,统率一方的气势,和以往的赵幽兰,大不相同,不禁一呆。
赵幽兰一笑,道:“说话呀!我在问你?”
肖寒月道:“我?我看还是赵姑娘先说吧?找寒月有什么事?”
赵幽兰道:“好!我先说,你不相信我,我要忍耐一些时间,你却偏要出动对敌,是不是觉着你那一身武功,已天下无敌?”
口气也变了,和已往那种轻声婉转,完全不同。
肖寒月道:“我想寒月不是这个意思?”
趣幽兰道:“你见到二先生的实力,不过是十之三四,他还有大部分的力量,没有动员,一旦出动,只怕会闹得玉石俱焚,就算你个人能够保全自己,但其他的人,绝难幸免,你不为别人想,难道连你那位心上人的小郡主也不关心吗?何况,你保全自己的机会,也不太大。”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寒月个人生死事小。”
赵幽兰道:“看来,你是不太相信我的话了,好!咱们先求证一下如何?”肖寒月道:
“如何一下求证之法?”
赵幽兰道:“你知道我不会武功,但你想伤害我,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肖寒月道:“这件事太严重了。”
赵幽兰接道:“好!那我攻你几招,试试看,你能不能接得下来?”
肖寒月的心目中留有温柔婉约的印象,但此刻给他的感觉,却是两种完全大同的感觉。
“肖兄,小心了。”赵幽兰突然一扬右手,一片形如云雾的白色粉末,疾洒而出。
不知是什么奇毒药粉,肖寒月急急闭住呼吸向后退了一上。
就是这退后一步的工夫,耳际已响起了嗡嗡之声,很多只蚊虫,绕面飞舞,看样子,似是随时可能被叮上一口。
赵幽兰清脆但含着冷厉的口音,缓缓说道:“肖、不要妄动,那是毒蚊,恶毒无比,只要被它们叮上一口,立刻会晕过去的、”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幽兰,你要证明什么?”
赵幽兰道:“你自己想想看,你的快剑,能个能斩毙攻向你的毒蚊。”
肖寒月道:“不能,它们太小了。”
赵幽兰道:“你能够做到什么?”
肖寒月接道:“杀你,如果你真是我的敌人,在你洒出药粉的同时,我有很充裕的时间杀了你。”
赵幽兰叹息一声,道:“不错,但你一样会死在我的毒蚊,肖兄,犯得着吗?”
但到飞绕在面前的巨蚊,纷绘跌落在地上死去。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幽兰道:“我只是证明给你看,一个人单凭绝世武功,不一定战无不胜,如果我早些放出毒蚊,你还有接近我的机会吗?”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没有!”
赵幽兰微微一笑,道:“要你承认自己大任性,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唉!至于那些白色的药粉,正是这些毒蚊的克星,但对毒蚊又有一种吸引味道,它们飞蛾扑火,自寻死路,你也在药粉保护下,才未受到伤害,当然,你如不肯听话,挥剑行动,那药粉被你的剑气汤开,就给了毒蚊可趁之机,这就是喝令你不要动的原因。”
肖寒月道:“赵姑娘请在下来,只有这件事吗?’赵幽兰道:“我知道,我在你们心目中,已经不是个温柔可爱的赵幽兰,而是一个培养毒物、形如女巫的可怕人,但我的用心,唯天可表,我不愿你受到伤害,也不愿小郡主受到伤害。”
肖寒月接道:“她和你……”
“没有关系,但你总听过爱屋及乌这句话吧?”赵幽兰说:“她很可爱,如果受到伤害,你一定很伤心。”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幽兰,现在最需要救助的不是郡主,而是七王爷,他中毒很深,群医束手,急需姑娘出手救他了。”
赵幽兰道:“告诉我关于他毒发的情形、症状?”
肖寒月仔细地说了七王爷症状、病情后,叹道:“幸得姑娘给在下一瓶御毒药物,就是那一瓶药物,才保全了七王爷一条命。”
赵幽兰道:“那瓶药物有效?”
“是的!如七王爷有了三长两短,江南半壁的文武大员,恐怕都会受到牵累。”肖寒月说:“那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势。”
赵幽兰接道:“那瓶药物如若有效,我可以再给你两瓶,但如要完全疗治好他的伤势,那恐怕还要看过病人才行。”
肖寒月接道:“姑娘,七王爷现在花厅,姑娘可否去瞧瞧他的伤势。”
赵幽兰沉吟了一阵,高声道:“杏花……”
杏花掺了一个茶碗,缓步行了出来,笑道:“小姐,我在烧开水。”
赵幽兰冷冷说道:“杏花,计划完成了没有?”
杏花道:“回小姐,完成了。”
赵幽兰道:“肖兄,有件事,要你决定?”
肖寒月道:“什么事?”
赵幽兰道:“我现在如果去救七王爷,很可能会误了大事。”
“大事”肖寒月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救七王爷更大。”赵幽兰道:“二先生手下控制的一批力量,十分强大,如若他全力施为,你们绝对无法抗拒。”
肖寒月道:“只要七王爷病症好转,可以调动大军对付。”
赵幽兰苦笑一下,道:“这恐怕来不及了,唯一上策,是釜底抽薪。”
肖寒月道:“如何一个抽法?”
赵幽兰道:“把这批力量,纳入我的控制之下。”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可能吗?”
杏花冷笑一声,道:“肖公子也许不知,现在,已有百名高手,在小姐的控制之下,只要小姐一声令下,他们都会奋勇向前,死而无怨。”
肖寒月一皱眉头,道:“幽兰,你要控制这一批力量作什么?”
杏花道:“帮助你呀?”
“帮我?”肖寒月说:“我无意争雄江湖,要这些力量作什么?”杏花道:“唉!我的公子爷,那些力曦,如不能入小姐掌握,就是二先生的死士。”
肖寒月恍然大悟,道:“原来,幽兰姑娘在和二先生争取控制这个组织。”
赵幽兰接道:“你想明白就行了,现在,你是否还要勉强我去救七王爷?”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如若在下有能力勉强姑娘,我赞成你去救七王爷?”
赵幽兰一皱眉头,道:“你读书万卷,难道连轻重缓急,都不能分辨吗?”
肖寒月道:“也许在下的看法和姑娘不同。”
赵幽兰接道:“七王爷的生死,不过是一个人的事,如若我失去了控制个组织的机会,遭殃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包括七王爷和你肖公子在内,都将在劫难逃。”
肖寒月道:“如是七王爷不幸死去,造成的情形是大军征战,千万人头落地,和处们数百人的生死比较起来,那又是不大相同了。”
赵幽兰叹息一声,道:“看起来,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不应该找你见面?”
肖寒月道:“幽兰,我希望你听我一次话,好么?先去救七王爷,以后事,我听你的?”
赵幽兰突然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肖寒月道:“绝对是由衷之言。”
赵幽兰道:“好!我跟你去,不过,这在计划之外,误了大事,你可要一身承担。”
肖寒月道:“当然,在下会承担一切后果。”
杏花面现惊恐之色,急道:“姑娘,救出老爷要紧,七王爷的事,容后再说。”
赵幽兰黯然一叹,接道:“肖公子我有救命之恩,而且,千万人的生死,总是重过数百人的死亡,咱们就去救七王爷吧!”
杏花摇摇头,欲言又止。
肖寒月倒是有些不安了,如若因救七王爷,耽误了赵姑娘救出父亲的机会,那可是一件很大的憾事。
但七王爷命在旦夕,好不容易说动了赵幽兰,实也不宜改口。
离开民舍时,肖寒月才发觉这民舍外面布伏着很多的劲装大汉。
但是使肖寒月惊奇的是,文雀、武风也在其中,而且,常九早已被人制服,点了实道。
如若这些人现身拦阻,肖寒月自无法轻易而入,显是,赵幽兰有意地要他入室相见。
医术、药物的运用,再加上桌越的才慧,竟使一个不会武功的纤纤弱女子,纵横于江湖高手群中,如臂使指,运用自如,肖寒月不禁生起了一缕敬畏之心。
以赵幽兰这等出奇的成就,如若想控制肖寒月,只怕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赵幽兰挥手示意放了常九,目光一掠文雀、武凤,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入王府中,其他的人,在此待命,听我的号令行动。”
环布在四周的劲装大汉,竟然个个抱拳一礼,散失于夜暗之中。
文雀、武凤伸手提两个黑布七包袱,背在身上,肖寒月目光转动,发觉包袱很大,却不知内藏何物。
赵幽兰一挥手,道:“肖兄带路吧!”
常九穴道已解,抢在前面,道:“区区带路。”
转身向前行去。
赵幽兰低声道:“常前辈,对不住啦!”
常九淡淡一笑,道:“姑娘才华大展,常某人敬佩得很。”
赵幽兰接道:“得罪之处,晚辈定有回报,希望常前辈别放在心上。”
常九道:“岂敢,岂敢,”举步行去。
文雀、武凤看看肖寒月,欲言又止,分左右紧守在赵幽兰的身侧。
花厅中灯光明亮,厅外戒备森严,肖寒月肃立榻侧,文雀、武凤并立在赵幽兰的身后,杏花却坐在大厅一角,朱盈盈站在肖寒月的身旁,张岚守在花厅门口。
赵幽兰仔细诊断过七王爷的脉象之后,淡淡一笑,道:“中毒很深。”
肖寒月心头一沉,接道:“没救了吗?”
朱盈盈突然行前两步,屈膝跪下,道:“兰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爹。”
“郡主请起。”赵幽兰扶起了朱盈盈说:“中毒虽深,既然我来了,自然要还给郡主一个很健康的父王,尽我之能疗治好七王爷的伤势。”
“谢谢兰姐!”朱盈盈又拜了下去。
赵幽兰扶住了郡主,叹口气,道:“不过……”
“赵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请说。”“我们一定遵照办理。”
赵幽兰摇摇头,道:“别把我看得如此不惭……”
肖寒月急道:“姑娘不要误会,请恕在下情急失言。”
赵幽兰道:“我只是想说明,可能遭遇到的麻烦,使郡主有所准备。”
朱盈盈道:“小妹恭侯兰姐的吩咐。”
忧患煎熬,使得纯洁如玉的郡主,突然成熟了不少。
赵幽兰道:“七王爷一定能救,不过要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总在四个时辰以上。”
肖寒月接道:“药物方面可已齐全。”
赵幽兰道:“药物齐备,只是七王爷中毒太深了,一下子逼出全身之毒,要很长时间。”
肖寒月接道:“这真是麻烦姑娘了。”
赵幽兰道:“重要的是二先生发觉了危机之后,定定率众攻来,如若你们抗拒不住,不但七王爷救不成,王府中所有的人,恐都将玉石俱焚。”
肖寒月道:“姑娘不是控制有一批人手吗?”
赵幽兰道:“我无法分身,只怕很难调度他们,这批力量,不能计算在内。”张岚高声说道:“赵姑娘,王府中人,都愿为王爷尽忠效命,死而无怨。”
“张老前辈,不是生死的事”而是关系着成败,一旦失败,诸位力救七王爷的心愿,岂不是尽付流水?”
张岚道:“这个,这个……”
肖寒月道:“姑娘的意思呢?”
赵幽兰道:“尽量调动人手,列阵以待,一旦二先生率人攻来,我希望你们能抗拒到天色入夜时分。”
肖寒月抬头看去,天已微明,点点头,道:“好!我们立刻准备,强弓匣弩,分布成四方蛇阵,以便相互支援。”
赵幽兰道:“我没有读过孙子兵法,不知布阵之法,不过,集中一些高手,赶援四面,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攻入医救王爷的地方。”
肖寒月道:“尽我们全力施为,姑娘但请放心。”
赵幽兰道:“救助王爷的地方,是在厨房,以那里为中心,四周布守。”
朱盈盈微微一怔,道:“为什么要在厨房?”
赵幽兰道:“要用竹笼蒸王爷体内之毒,必须借重厨房设备,当然,火候要控制得宜。
不可太大,也不能太小,这不用你们费心,找一个好的火工,交我指导就成。”
肖寒月道:“还要准备什么?”
赵幽兰道:“阵年老醋百坛,大型竹笼一个,老参半斤,音鸡三只,两个健仆,两名小婢。”
张岚接道:“这些都是现成的,在下立刻调派。”
赵幽兰接道:“男仆、女婢,都要王爷的亲信、随时帮工他净身。”
张岚点头。
肖寒月道:“还有什么需要?”
赵幽兰道:“尽可用之具,蓄满清水,分布各处,以防火攻。”
张岚道:“立刻去办?”
张岚道:“肖兄,一切布置完成之后,告诉我一声,我再动手救人,现在,我要休息一会了。”
言罢,闭上双目,伏椅睡去。
杏花突然开了口,道:“诸位,也该出去养养精神,明日之战,必将是惨烈绝伦。”
肖寒月一拉朱盈盈,退了出去,张岚也悄然退出,顺手带上厅门。
肖寒月和闲云大师,张岚、常九、白玉仙等,研商了一阵,决定把所有的精锐人力,全部集中王府,本在赵府中养息的神刀唐明和向中天等,以及守护赵府的王守义和手下四十名捕快,也调入王府。
张岚传王府令牌,调入了巡守营两百名兵了,其中一百名弓箭手,由肖寒月调度部署,把厨房作中心,布成了四方蛇阵,一切部署,准备完全,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了。
肖寒月步入花厅,杏花早已清醒,但赵幽兰和七王爷仍在沉睡未醒。
杏花举手示意,要肖寒月举止小心,不要惊醒了赵幽兰。
肖寒月点点头,行近杏花,道:“看上去,幽兰姑娘很疲劳。”
“是的,”杏花黯然接道:“自从老爷失踪之后,姑娘一直就没好好的休息过,只要她能撑下去,她就不停地工作、思考,以她身体的娇弱,如何能担负起如此夜以继日的工作,目前这些成就,都是她搏命苦拼换到的。”
肖寒月点点头,道:“实在是苦了她!”
杏花低声道:“你如果真的怜惜姑娘,为什么不帮助她?”
肖寒月道:“帮助她,我能帮上忙吗?”
杏花道:“能,而且是唯一能够帮助她的人,婢子好担心……”
肖寒月接道:“你担心什么?”
杏花道:“我担心她这种狂热的工作,有一天会主她性情大变,而陷入疯狂。”
肖寒月无限关怀地道:“会有这样地严重吗?”
杏花道:“她胸有块垒,情无所寄,成就越大,危险越高,肖公子,你要救救她呀!”
锦帐中的七王爷突然睁开了眼睛,瞧瞧帐外的肖寒月和杏花,重又闭上双目。
肖寒月道:“寒月极愿尽力,但却不知从何着手?”
杏花叹息一声,道:“唉!肖公子本是聪明绝伦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笨?”
肖寒月道:“在下真的想不出来,姑娘何不教我?”
杏花道:“你真的不知道,小姐一腔柔情,早已倾注于你吗?”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从未听她说过。”
“这种事,你要她一个女孩儿家如何开口。”杏花苦笑道:“你应该从她的言行之中感受得到才对!”
肖寒月想了一下,忖道:不错,她对我确有不同之处,我怎么就想不到这方面去?只听杏花接道:“肖公子,我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救助老爷的计划,约你见面,是希望你能助她一臂之力,料不到反而被你逼她来救七王爷。”
肖寒月吃了一惊,道:“真的?”
杏花道:“我为什么骗你。”
肖寒月接道:“我没有返她啊!”
杏花道:“要怎么才算逼呢?你词锋锐利,逼得她连找你的目的都说不出口。”
肖寒月接道:“想不到我肖寒月竟是如此的咄咄逼人……”
杏花接道:“当然罗!天下除你之外,大概再没有人能够通她就范了,她不忍件送你,才变了心意,来救七王爷……”
“这一点,在下十分感激……”肖寒月有些愧咎地说:“此间事了,在下当全力以赴,救出赵神医。”
杏花微微一笑,道:“还要救幽兰姑娘?”
肖寒月道:“怎么救呢?”
杏花低声道:“爱惜她,娶她为妻……”
但闻张岚的声音,传了进来,道:“肖公子,赵姑娘,诸事齐备……”
他的声音很大,伏椅沉睡中的赵幽兰竟被吵醒,挺身而起,见太阳高照,不禁怒道:
“杏花,你这丫头,为什么不叫我?”
赵幽兰余怒未息的,又道:“二先生中午过后,一定会发动攻势,王府外面数百兵勇,如何能阻拦得住,我们时间宝贵,寸阴必争,你不叫醒我,可能误了七王爷的大事。”
杏花道:“婢子看小姐难得有如此一场好睡,不忍掠扰。”
肖寒月道:“幽兰,别怪杏花,我们也是刚刚准备好。”
这时,两个宫女,捧着面水进来。
肖寒月低声道:“幽兰,你冲洗一下,我在厅外等侯。”
去了姑娘的称呼,只是幽兰两字,而且一声比一声亲切,只叫得赵姑娘心头乱跳。
“不用走了,我洗下脸咱们立刻行动……”赵幽兰简单洗把脸,道;“你先点了七王爷的晕穴,叫人抬到厨房去。”
肖寒月道:“一定要点穴道吗?”
赵幽兰点点头,道:“醋中蒸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贵为王爷,几时受过这种痛苦,只怕他忍受不了。”
肖寒月道:“穴道被点,不会影响到治疗效果吗?”
赵幽兰道:“不会,但你手法要轻。”
肖寒月点点头,行向榻前。
七王爷早就醒了,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闭目不睁,装作未醒,任凭肖寒月点了穴道。
位极人臣的七王爷,心中早已准备认了,他明白,这是他唯一求生的机会。
厅下的一切准备,早已就绪,笼已上祸,笼中竹蓖已都取下,七王爷被脱光衣服,放入大蒸笼中。
笼下大铁锅内,满载了一大锅百年陈醋,锅底已烧起熊熊大火。
赵幽兰行近蒸笼,踏上早已备好的木椅,道:“扶起七王爷。”
两个伺候在锅台边的王府忠仆,由笼中扶出七王爷。
赵幽兰取出金针,刺了七王爷十二处穴位,道:“照顾到,只要钢中陈醋冒了就行,火不能大,也不能断,看到金针刺中之处,有些黑血向外冒出来,立刻叫我。”
两个忠仆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照顾着。
七王爷汗出如雨,全身的肌肉都在颤动,看样子似是相当地难过,但他穴道被点,无法挣动说话。
赵幽兰在厨房中不停地来回走动,焦急之情,溢现眉宇。
肖寒月缓步行了进来,点点头,道:“幽兰辛苦了。”
赵幽兰霍然停下脚步,探首望望天色,道:“什么事?”
肖寒月道:“没有事,七王爷的情形怎么样了?”
赵幽兰道:“别骗我,告诉我,我才知道控制七王爷的病情、变化?”
肖寒月道:“看来,什么事,想瞒过你,都不太容易了?”
赵幽兰道:“说吧?情势怎么样了?”
肖寒月道:“发现了敌踪,不过,还没有入侵行动!”
赵幽兰沉吟了一阵,突然由衣袋中取出了一瓶药物,道:“这一瓶有五十粒丹丸,人选由你决定,但不要人数太多,以这座小院防守的需要为主。”
肖寒月道:“你的意思是……”
赵幽兰道:“我至少还需要三个时辰,你们要拒抗敌人,不准被他们攻进来,撒入这小院落的人,每人给他们一粒药丸。”
肖寒月接道:“我明白了,这药丸可以拒挡毒蚊攻袭。”
赵幽兰道:“实在抵挡不住时,招呼杏花一声,但这是最后的手段,因为,药丸太少,我不能每个人都给一颗,这些东西可以伤人,但却无法分辨敌我,它们一视同仁,可能的结果是,王府中受伤的人,比敌人还要多此,除此之外,秘密外泄,必将引起很多怪的传说,虽然,这些东西伤人之后,会很快死亡,但未死之前仍有伤人之能。”
杏花突然接道:“姑娘,白天放出,它们会爬、飞得远,只怕要伤到很多的无辜百性。”
赵幽兰道:“能不用,最好不用,但七王爷在疗治毒伤时,很容易受到伤害,个中利害,你肖大侠自己去酌量吧?”
肖寒月顿感心头沉重,点点头,道:“我明白,幽兰,以保护七王爷为主,我再去调整一下部署。”目光转到杏花的身上,接道:“杏花姑娘,听到我的招呼时,你就不要犹豫。”转身向外行去。
赵幽兰道:“还有一件事……”
肖寒月停下脚步,道:“姑娘吩咐?”
赵幽兰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几时变得如此多礼了。”
肖寒月尴尬一笑,道:“幽兰,我一直很敬重你。”
杏花叹口气,道:“姑娘不要你敬重她,而是要你……”
“杏花,不说话,没人认为你是哑巴。”赵幽兰望着肖寒月,说:“百密一疏,二先生可能有逃过毒虫的方法,所以,要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守在这厨房内外。”
肖寒月道:“在下立刻安排。”转身一跃而去。
但闻一个男仆高声说道:“姑娘,针口处冒出黑血了。”
赵幽兰吁一口气,道:“快些扶王爷出来。”
两个男仆疾速地把一条围巾,围在七王爷的腰上。
厨房中早已搭好一张软榻,把七王爷放在榻上,才招呼赵姑娘。
医者父母心,赵幽兰很勇敢地转过身子,查看七王爷身上的伤势。
这时,七王爷身上只围了一条毛巾。
赵幽兰指挥两个女婢,用白绫拭去外处溢出来的黑色血液。
只见金针刺中之处,都隆起了一个黄豆大小的紫色肉球。
十二处金针刺中之处,全都一般模样。
赵幽兰低声道:“我拨出金针之后,你们挤出那隆起部分的紫色中毒血,不要手软,一定要挤出红色血液,才能停手。”
拔出七王爷身上十二枚金针之后,两仆两婢也开始动手。
他们心中明白,此事关系着七王爷的生死,果然下手很重,直到十二处紫色消失,挤出红色血液,四个男女满头大汗。
七王爷脸上有着很痛苦的表情,但他穴道受制,无法呼叫出声。
赵幽兰查看过伤口情形,点点头,道:“用清水替王爷净身,然后穿上衣服,再叫我。”
缓步行出室外。
这是个小天井院,王府中人口众多,虽是厨房,也单独成一个院落。
肖寒月飞落院中,低声道:“幽兰,王爷的伤势如何?”
赵幽兰道:“刚刚挤出部分毒血,正在净身更衣。”
肖寒月道:“那很好,可不可以把王爷移入书房,那里地点适中,防守容易。”
赵幽兰摇摇头,道:“不行,你先去解开他身上穴道,让他服药,休息一个时辰,重新换过竹笼陈醋,还要蒸一次。”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好吧!那就不移动了。”大步行入厨房。
七王爷刚刚穿上衣服。
肖寒月解开七王爷的穴道,躬身说道:“王爷!”
七王爷吁口气,道:“谢谢你了,寒月,逆贼可有行动?”
“不瞒王爷,他们已开始进攻王府,不过,寒月已有部署,相信可以抗拒得住。”
肖寒月道:“他们也在调动人手,源源进入王府,大概要午后才会动手,全力抢攻,可能安排在入夜时分了。”
白玉仙道:“看来,邪不胜正,他们还是有些害怕,才不敢在白天动手。”肖寒月淡淡一笑,道:“我们也在拖延时间,只要七王爷伤势已好,咱们就可以反客为主,和他们放手一搏了。”
白玉仙道:“七王爷的伤势,什么时候可以好呢?”
肖寒月道:“希望在掌灯以前吧!”
白玉仙道:“是赵姑娘说的?”
肖寒月点点头。
朱盈盈突然接道:“我相信兰姐姐的话。”
白玉仙道:“肖兄,那些弓箭手、匣弩手,真的有用吗?”
肖寒月道:“要他们单独拒敌,自然没有用,但如配合恰当,弓箭、匣弩,力量倒也不能轻视。”
白玉仙道:“赵姑娘要我们暂时帮你。”
肖寒月道:“好!那三位就编成一组,机动支援各处。”
此际,突然杏花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肖公子。”
肖寒月飞掠而下,步入厨房。
赵幽兰迎了上来,道:“王爷找你。”
肖寒月行近软榻前面,七王爷低声道:“放兵器的库房,是否已被敌人盘踞?”
白玉仙回顾了谭三姑一眼,道:“老前辈,咱们留一个下来,照顾王爷。”
“老身留下,你和郡主去接应他们。”
赵幽兰道:“不用了,肖公子的四方蛇阵,防护极严,只要来人无法突破,这里都很安全,三位武功高强,暂时不用留在这里了。”
白玉仙点点头,道:“我们先出去瞧瞧。”
赵幽兰道:“如若情势有变,三位称来通知我一声。”
白玉仙点点头飞跃而出,谭三始紧随身后。
朱盈盈想了一下,也跟着行了出去。
王府并没有展开惊天动地的大战,但强敌来的都是高手,他们分由四面八方渗入府中。
肖寒月担心王爷的安危,护守整个王府,力量不足,立刻下令撤守。
两百多人再加闲云大师这些高手,四方蛇阵,却布守得十分严密,百丈方圆之内,当真是飞鸟难入了。
来人借机大批进入王府,但并未展开攻势,双方在王府之中,暂成了对峙的局面。
肖寒月这方面吃亏的是无法放手攻敌,重点在保护七王爷的安全,这就完成了守势。
当机立断,肖寒月下令打通房舍墙壁,使彼此接应灵活。
白玉仙等跃上屋面,肖寒月已飞跃而至。
谭三姑道:“他们还未动手!”
肖寒月的拒敌之策是能把敌人排拒在王府肖寒月外面最好,但如第一道防线无法守住,立刻撤入府中,以七王爷养息的厨房作中心,集中全部人力,在方圆百丈之内,和敌人决战。
肖寒月去后不久,三条人影,疾奔而入。
七王爷闭目躺在软榻上休息,人尚未睡着,但他却装作睡地去,有些事,不理不问,可能省了不少事情。
飞入厨房的是谭三姑,白玉仙,盈盈郡主。
郡记望了软榻上的父亲一眼,低声道:“兰姐,我爹的伤势如何?”
“不得事了,郡主只管放心。”
“兰姐真是神医,金陵城群医束手,但兰姐却妙手回春。”郡主突然跪拜下去。
赵幽兰急扶郡主,道:“郡主,民女怎么敢当。”
白玉仙道:“赵姑娘,我们奉肖公子的令谕,听侯姑娘差遣。”
赵幽兰道:“敌人攻势如何?”
白玉仙道:“双方主力还未交接,但肖公子布的阵法,是以此为中心,防守百丈方圆之内。”
赵幽兰接道:“咱们人手单薄,三位立刻撤回此地,以保护王爷为主。”
七王爷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肖寒月看出王爷似是有话要说,低声道:“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其实说了也是没有什么用处,他们都是江湖高手,就算调集一此兵勇来,也是无用?”
肖寒月道:“王爷安心养息,俟伤痊愈之后,再调集重兵一鼓荡平。”
“对那些江湖高手,大军恐也无用。”七王爷说:“只怕要劳动你的一干朋友了?”
肖寒月道:“王爷放心,寒月会全力以赴。”
这时,赵幽兰缓步行了过来,接道:“民女赵幽兰,叩见王爷。”轻提罗裙,向下拜会。
七王爷急急挥手,道:“赵姑娘不用行礼,本王还未拜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赵幽兰淡淡一笑,道:“民女不敢当”取出一个玉瓶,接道:“王爷,先请服用药物。”
七王爷道:“好……”接过玉瓶,倒出两粒紫色的丹丸,吞了下去。
“休息一个时辰之的,民女再诊察一下,如果余毒示尽,恐怕还得再上蒸笼。”
七王爷道:“行!姑娘觉得应该如何?本王一定遵从。”
肖寒月接道:“两位谈谈,我先走一步了。”
转身一跃,飞出厨房。
肖寒月道:“存放兵器的库房,尚在我们手中。”
七王爷道:“很好,你辛苦一趟,兵器房内,有一把青虹宝剑,听说是千年以上的古物,能斩金切玉,削铁如泥,还有一柄红毛宝刀,也有断钉斩铁的功能,不知道对你是否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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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极了……”肖寒月大为高兴地说:“有此利器,我们就增加了很多的胜算?”
七王爷笑一笑,低声地告诉了取剑方法。
肖寒月进入存放兵器的库房,顺利地取得了青虹剑和红毛宝刀。
但这两柄宝刀,交给何人使用,却是大伤脑筋,只好找常九商量。
常九道:“当仁不让,青虹剑,你自己用,至于那柄红毛宝刀,最好交给闲云大师,但老和尚武功已入化境,叫人难测高深,他肯不肯用,很难预料。”
肖寒月接道:“我也是这样想法,刀给闲云大师,青虹剑借给墨非子前辈,他是剑术名家。”
常九接道:“不行,墨非子是用剑高手,但比起剑帝,还差得很远,而你是剑帝的传人,再说,青虹剑是王爷之物,墨非子是剑术名家,爱剑如狂,给他用过了,你怎好意思再收回。”
肖寒月沉吟不语。
常九脸色一整,道:“肖兄弟,事有轻重,这一剑一刀两柄宝刀,可能关系着这一场大战的成败。神兵利器,在成就越高的人手中,发挥的力量就越大。”
肖寒月接道:“好吧!我就下青虹剑,但如闲云大师不肯接受毛宝刀,又将如何?”
常九道:“我跟你一起去见他,最好能说服他,照我的看法,老和尚似是已动了怒火,锄恶即为行善,也许他肯接受这把红毛宝刀。”
两人花费的口舌不多,闲云大师竟然接受了这柄宝刀。
不过,他说:“佛门戒杀,老油在金山寺静修了六十余年,从未被江湖是非卷入漩祸,此番坠入红尘,不但动了嗔念,还要大开杀戒,老衲的半生静修,也因此付于东流,可叹的是这多年礼佛吟经,竟然是未能消去这一股无名之火,看到了那些孽障恶行,就算再堕轮回,也是在所不惜……”
常九接道:“杀一人救千百人,何异积善,大师但请放心,我佛有灵,绝不会责怪大师。”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老衲已决定全力施为,常施主不用担心,但红毛宝刀是杀人利器,老衲不能据有,度过此劫,立刻奉还。”
肖寒月笑接道:“宝刀为七王爷所有,用过后原壁归赵。”
闲云大师道:“如若老衲战死,宝刀遗失,无法归还,肖大侠要代老衲担代了?”
肖寒月道:“大师,真到了玉石俱焚的境界,人就没有了,还谈什么宝刀。”闲云大师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肖寒月恭恭敬敬送上红毛宝刀,看也没有看一眼,就收入了僧袍之内。
但闻步履急促,张岚疾奔而人,道:“肖兄弟,初度接触之后,咱们撤入了预定之区,对方也未再向内抢攻,但他们外援源源涌入王府,刚才有三辆逢车进入府内,也不知车内坐的人什么人物?”
肖寒月道:“大概是铁甲人了?”
张岚道:“要不要想个办法,阻止他们外援入内?不则他们人手越来越多了。”
肖寒月道:“王府之外,不是有巡守营的兵勇把守吗?”
张岚道:“是啊!我也在奇怪,为什么那些兵勇,竟然眼看到这些人进入王府,不肯阻止。”
肖寒月点点头,道:“我想他们早已有了安排,才能畅行无阻,这件事,咱们目前还没有阻止他们的能力,只有在此决一死战了。”
张岚轻轻吁一口气,道:“我想不明白,堂堂的王爷,平日威风八面,如今王府中闹得天翻地覆,怎会无人过问。”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七王爷既未通知他们,他们自然可以装聋作哑了。”
张岚道:“王守义带了应天府的精锐捕快,巡守营派来了精于射术的弓箭手,他们怎会不知道王府中出了事情呢?”
肖寒月道:“他们当然知道,不过,既然无王爷的令谕,自然可以乐得清闲。”
张岚接道:“我想不明白,七王爷总领江南军政大权啊!日后,他们要如何对王爷交代?”
常九笑一笑,道:“张兄,也许他们有苦衷,无法插手。”
肖寒月道:“对!我们不能仰仗外援,就算调入几百名兵勇,也无法阻止强敌人侵,再说,人多了,反而会碍手碍脚。”
张岚没有再争辩,转过话题,道:“一切都依肖兄弟的吩咐,布置好了,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请张兄代传令谕,要他们沉着应敌,各守岗位,就算被人突破阵势,攻了进去,也不要乱了阵法,违者立刻处死,唉!我知道他们阵法不熟,但形势逼人,无法多习练了。”
张岚道:“好!我立刻传令下去。”
目睹张岚离去,常九忍不住低声问道:“肖兄弟,你看能够抵拒得住吗?”
肖寒月道:“有了宝刀,我倒觉着胜算大了很多,最重要的是,配合上必需尽量恰当,使强弓、弩箭能发军出阻敌的力量。”
用云大师微微一笑,道:“看肖施主调度的灵活,老衲倒有击退强敌的信心。”
只听一阵急骤的竹哨声,传入耳际。
这也是肖寒月的设计,把竹哨声编配成一定的音律,传出不同的消息。
就算敌人近在身侧,也只听到了此起彼落的哨声,也不知道别有用意。
肖寒月虽然听出了传来哨声的用意,但却肃立不动。
果然,闲云大师、常九,都听出了那些哨声的作用,齐声说道:“敌人已发动攻击,咱们出去瞧瞧。”
老和尚身法奇快,大袖一拂,人已窜出室外。
常九正待飞身而出,却被肖寒月一把拉住,低声道:“唐明伤势如何?”
“好了十之六七,但他坚持出手,只怕是劝阻不了!”常九道:“把防守之距,缩小很多,彼此接应方便多了。”
肖寒月黯然一叹,由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道:“这瓶中的药物,分给他们,要他们好好保管,我会告诉他们服用的时间。”
常九接过王瓶,瞧了一眼,道:“只怕不够分配。”
肖寒月道:“先给重要的人,余下的再给捕快和弓箭手。”
常九略一沉吟,道:“我知道。”飞身跃出。
肖寒月吸一口气,跃上屋面。
敌人由正东方位攻来,肖寒月隐身在一座墙角处,观察交手的情形。
这时,连绵的房舍间的墙壁,已被打穿了很多门户,彼此相通。
只见十二个黑衣人,手中各执长刀,分成四组,缓步向前行来。
这时,哨声已停。
忽然弓箭声响,数十只长箭,由不同方位,疾射而出,分取十二个黑衣人。
十二个黑衣人长刀交错,布成一片刀幕,数十支箭,尽被击落。
但第二排长箭接踵而至,又逼得黑衣人挥舞长刀自保。
肖寒月暗暗点头,这些弓箭手,果然都是久经训练的人,对敌之间,十分沉着。
原来,肖寒月为了避免伤亡,这些弓箭手布成的方位,以内线移动为主,非必要,尽量不露身形。
但那十二个黑衣人已看出弓箭的方位。突然散布开去,长刀平胸。
只听长啸声起,十二个黑衣人分四组同时行动,每组三人飞跃而起,攻向不同的方位。
同时第三排箭雨,也射了出来。
这一次,是边续发箭。
十二个黑衣人,身在空中,刀法已不似站在实地的变化迅速竟然有三个人中箭。
强弓长箭,劲道很大,一个被射中大腿,竟然对穿而过,一个被射中左肩,一个却被射入前胸心脏,倒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余下九个黑衣人,也被那一阵箭雨,逼得落着实地。
但分成四组的攻击,突然又合聚一处。
果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对敌之间,变化随心。
两个受伤的黑衣人,一咬牙,拔出长箭,鲜血泉涌。
如此重伤,竟无人惨叫出声,也无人瞧瞧倒在地上的同伴。
肖寒月暗暗叹道:二先生果然有非常之才,竟把他们一个个训练成狂悍的亡命之徒。
未受伤的九个黑衣人略一停顿,忽然跃起两人,疾扑而上。
黑衣人轻功极佳,一丈七八的距离一跃而至,接近房舍,立刻把身体贴在墙壁上,缓步向屋角移动。
就在两人接近墙角时,两把刀同时冒了出来,快如闪电,似是早已在蓄时戒备,等机会作雷霆一击。
两个黑衣人举刀对挡已来不及,被快刀刺入前胸要害,立刻毙命。
刀出人现,正是神九唐明和流星刀何刚。
七个人同时发动,飞扑向唐明、何刚。
但唐明、何刚一击得手,立刻退回,转过墙角,两匣弩箭,连珠射出。
匣弩及时发射,一匣十只,五个黑衣人伤在弩箭之下。
这些匣弩和弓箭手,平时绝对无法伤到这些身手娇健的黑衣人,但在肖寒月巧妙的配合之下,竟然发挥了无比威力,连伤江湖高手。
但闻厉啸划空,两个未受伤的黑衣人,贴地翻滚,退出了两丈多远,隐在两株树身之后。
十二个黑衣人一轮抢攻之后,还未待肖寒月等出面,已经折伤了十一人之多,可算得一场惨败。
肖寒月心中忖道:他们大概由这睦啸声来指挥行动了。
心念转动,果三个铁甲人大步行了过来。
肖寒月对付过这些铁甲人,但都是一对一的拼斗,现在,突然出现三个铁甲人并肩而来,亦不禁为之一呆,忖道:一个铁甲人已是极难对付,这三个铁甲人加在一处,威力不知是如何强大了。
他们身披设计完善的重甲,弓箭、匣弩是绝对伤不了他们的,肖寒月立刻下令,弩箭手转入后阵,能够使用重兵器的立刻更换,以铁棍、铜锤之类兵器,伏击暗袭,不可和铁甲人正面交手。
事实上除了这些兵勇之外,大都知道铁甲人的厉害。
肖寒月无法知道手中削铁如泥的青虹宝剑,能不能对付铁甲人那些纯钢的厚甲,但他知道郡主手中的“银月飞霜”却是可以穿透铁甲,立刻把来盈盈调了过来。
一向高傲的墨非子此刻似乎也对肖寒月的调度指挥,生出敬意,除了身佩长剑之外,选了一把五十二斤重的大关刀。
闲云大师飞跃而至,低声道:“肖施主,红毛宝刀能不能对付铁甲?”
肖寒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青虹剑、红毛刀,都是用作抗拒强敌,就算损毁了,王爷也不会责怪咱们。”
闲云大师道:“好!有了肖施主这句话,老衲就放心施为了。”
“大师,那些铁甲,除了刀枪不人外,还藏有凶厉暗器,大师要多多小心。”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看肖施主布阵调度,不只是一个武林高手,而是精熟兵法的将军,老衲心中至为佩服,绝不会作出有违军令的事。”
“大师过奖,寒月当受不起。”
只听一阵阵竹哨声此起彼落,整个阵势开始流转变动起来,对付铁甲人的高手,转向了正面。
哨声停下来,三个铁甲人已然逼进了阵前。
所有的人,都隐在屋角墙后,数百人布成的防守阵势,眼前却不见一人。
三个铁甲人略一停顿,中间一人,却快直向前面冲来,显然是准备破壁攻入了。
但隐在屋角的朱盈盈。也立刻发动,“银月飞霜”化成一片银光,有如轮月盘转,飞旋斩下。
铁甲人对“银月飞霜”似是有所顾忌,右手一抬,一支短矛飞射而出,迎向“银月飞霜”。
两件兵刃之后,分有钢索和天蚕丝索操纵,可以在空中折转。
银芒忽沉,削向铁矛,利刃过处,粗逾儿臂的铁矛被一削两断,但那铁甲人左臂一抬,竟然抓住了丝索。
想来,这些铁甲人吃过了“银月飞霜”的大亏之后,已想出了一个对付的方法。
左手绞上丝索,铁甲人突然发出一声厉啸,转过身子,扑向屋角。
朱盈盈心头一震,连抖丝索,力道由丝索上传出,但却被铁甲人卸去,已无法再行操纵。
铁甲人右臂抖动,却收回了半只铁矛,然后,一拳捣出,坚硬的硬墙,竟被捣出一个大洞。
朱盈盈心中一急,眼泪也流了出来,眼看铁甲人破墙攻来,除了丢兵刃退避之外,已然无法抗拒了。
忽然间金风急劲,一把大关刀横里扫来,正是墨非子及时出手。
这些铁甲人虽然厉害,但行动却是不够灵活,大关刀挟千钧大关刀急忙脱手。
那铁甲人也被一刀震退了两步,口中连发怒啸,这一刀之力,碎石开碑,纵有铁甲保护,也是禁受不起,听他连声怪啸,想是受伤不轻。
肖寒月飞身而至,左手接过郡主手中丝索,低声道:“盈盈,交给我,退下去。”
朱盈盈点点头,退到一侧,左袖拭去脸上泪痕,道:“我真的没有用,竟被他们抓住丝索。”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不能怪你……”目光一掠墨非子,接道:“放他进来。”
墨非子收刀而退。
肖寒月尽放丝索,那铁甲人感到对方似已弃了兵刃,心中再无顾忌,全力向前一冲,砖悄纷飞中,硬生生撞了进去。
肖寒月隐在墙后,暗运内功,青虹剑直刺过去。
果然,宝剑非凡,在肖寒月内劲捕助之下,直透铁甲,由左肋刺入心脏,拔出宝剑,鲜血疾喷而出。
肖寒月不容铁甲人身体倒下,抓住左臂,用力一带,把那铁甲人的尸体带出了四五尺远,跌在屋内。
朱盈盈破涕为笑,急急收起“银月飞霜”。
并肩站立在两丈以外的铁甲人,目睹同伴破壁而入,半晌不闻声息,甚感奇怪。相互望了一眼,举步向前行来。
这些铁甲人骠悍凶厉,但却并不愚蠢,两人并行,步行缓慢,似是在暗作戒备。
两人行到那破壁口处,只见同伴站在屋内,似是正和敌人相持。
这铁甲人的第二个特点是,他们的眼光受铁盔所银,无法看到两侧景物。
两个铁甲人略一犹豫,突然冲入室内,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怪啸。
一道寒芒,疾射而出,刺向左侧一个铁甲人的前胸。
原来,肖寒月扶起那铁甲人的尸体,人就隐藏在那铁甲人的前胸,的来的两个铁甲人,只见到同伴的背影,似是和人相持,却未料到杀机就隐藏在同伴身侧。
青虹剑透甲而入,刺中心脏。
这是致命的一击。
但那铁甲人垂死反击,双手齐抬,右手射出一支铁矛,但肖寒月已抽出长剑,闪向一侧。
左侧铁甲人射出铁矛之后,立刻倒了下去。
在肖寒月攻袭那铁甲人的同时,隐于屋角的朱盈盈也同时发动,“银月飞霜”挟一片寒芒,袭向右侧的铁甲人。
铁甲人第三个缺点是转动不太灵活,尤其胆在这地方狭小的室内,光线暗淡,朱盈盈“银月飞霜”攻袭之处,又是铁甲人目光难及之处。
飞旋的寒芒,削中了铁甲人的面颊,竟然破甲而入。
墨非子飞跃而出,大关刀横扫过去。
金铁大震声中,朱盈盈收回了“银月飞霜”。
鲜血由左颊铁甲裂口处,喷洒而出。
他本已被“银月飞霜”切入了太阳穴中,再加这雷霆一击,震得血翻气涌,大量的鲜血,由伤口涌了出来。
那铁甲人似是还想反击,但终因受伤过重,无法支持,倒了下去。
三个铁甲人,在肖寒月巧妙的安排下,就这样倒了下去。
墨非子轻轻吁一口气,道:“好!肖大侠,贫道不能不佩服你的沉着、机智了。”
肖寒月道:“道长过奖了。”目光一转,接道:“暂不宜扬这些铁甲人的死讯,给他们个莫测高深。”
场中突然间平静下来,双方相隔着一座庭院,形成了对峙之局。
第二十一回 道长魔消
肖寒月隐身在一处窗口,凝目向外望去。
这座庭院本有回廊连接一处,但那些回廊都已被肖寒月下令拆除,双方之间,空出也二支左右的一片空地。
双方的人手,都隐藏在屋宇之内,中间这片空地,自然地形成了双方对决的战场。
沉寂了片刻之的,忽然响起了一阵长啸之声。
肖寒月明白这是招呼铁甲人的信号。
但三个铁甲人已变成了三具身着铁甲的尸体,自然是无法呼应。
只听一个清郎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二先生请肖大侠说话。”一处转角处,缓步行出来身着天蓝劲装的二先生,身后随行四男四女,男的执刀,女的佩剑。
白玉仙飞落在肖寒月的身侧,低声道:“肖兄,那四男四女是二先生的从卫,都具有特殊的技艺,不可轻视。”
肖寒月回头看去,只见闲云大师、神刀唐明、墨非子、朱盈盈等,都肃立在厅中,点头一笑,道;“我谢白姑娘指点,在下自会小心。”举步向外行去。
闲云大师道:“肖施主,贫僧陪你去一趟。”
墨非子道:“贫道也去。”
“肖大哥,我能不能去?”
只听那莺声燕语,说话的口气,已知是郡主了。
白玉仙笑一笑道:“肖兄!我陪郡主。”
肖寒月点点头,大步行出,闲云大师、墨非子、朱盈盈、白王仙,紧随而出。
双方相距一丈左右,停了下来。
墨非子已弃去大关刀,手执长剑,闲云大师却把红毛宝刀,隐藏于憎袍之内。
二先生目光一掠白玉仙,笑道:“白姑娘,本座待你不薄,怎的意翻脸无情。”
白玉仙接道:“二先生围袭荷花楼,如非肖大侠等仗义助拳,白玉仙只怕已魂游地府了。”
二先生吁一口气,道:“肖大侠已有郡主匹配,白姑娘的一番情意,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白玉仙冷冷说道:“我和肖大侠是道义之交,二先生这些话,不觉得令人齿冷?”
二先生淡淡一笑,道:“但愿如此。”目光转注肖寒月接道:“赵姑娘是和是死?”
肖寒月心中一动,暗道:看来,他是误认我俩把赵姑娘掳过来了,他既不知道内情,自也用不着揭穿了,淡淡一笑,道:“还活着。”
“那就好!”二先生说:“七王爷断气没有?”
“二先生要失望了。”肖寒月冷冷说:“七王爷的毒伤,已经大有好转。”
“你们掳去赵姑娘,就是为了救七王爷?”。
肖寒月道:“二先生高见。”
二先生道:“肖寒月,你是江湖中人,为什么要插手官府中事?”“二先生不也是江湖中人吗?”
“哼!你可想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肖寒月道:“不想知道,但在下知道的,你只是江湖上一个神秘门户。”
二先生冷笑,道:“王府已在我重重包围之下,你肖寒月就算武功绝世,也难一柱擎天,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退出王府?”
肖寒月道:“二先生带人离开金陵,在下也立刻退出王府。”
“别希望官府中有大军赶来支援……”二先生说:“金陵方圆二百里内的大军兵盈,已全在我的控制这下了。”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二先生大概也不敢调动那些大军围攻王府吧?”
二先生脸色一变,道:“如有必需,在下有何不敢?”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二先生,肖某人已大概明白你的身份了,我相信阁下不是吹嘘,金陵附近的大军,确已在阁下的控制之下,不过,在下也相信,他们可以按兵不动,要他们放手攻打王府,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
二先生忽然笑一笑,道:“肖寒月,在江湖上,你是位杰出的高手,想不到在兵法上,你竟也纯熟于胸,区区一些弓箭手,能发挥那强大力量,伤害了我很多高手,全在运用之妙。”
肖寒月接道:“二先生夸奖了。”
二先生道:“肖兄是个人才,游行江湖,可以成一代名侠,但如进身庙堂,亦必成为一代名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理当创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开疆拓土,立下不朽的功业,肖兄如若肯和兄弟合作,兄弟定当以坦诚相见,一旦成得大功业,当和肖兄分享。”
肖寒月道:“谢了,肖某无意名闻诸侯,更不愿以己这私,造成血流漂杵的杀劫,二先生已然富贵极品,竟然还不满足,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以二先生人才,不论文才武略,都是国之栋梁,又何以逞一己私欲,造成人间惨事。”
“当真是话不投机了,肖兄,今日之争,兄弟已成了离弦之箭,一发难收,在下确实有爱才之意,但如肖兄执意不肯和兄弟合作,那就是逼我决一死战了。”
肖寒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二先生如肯尽弃前嫌,在下愿在七王爷面前尽力陈说。”
二先生摇摇头,接道:“官场的风云,比起江湖中事,更为诡异难测,个中的情势,绝非你所能了解,肖兄,何不退出这场纷争,带着朱姑娘速离此地,逍遥江湖,作一对神仙眷属。”
肖寒月吁一口气,道:“看来,二先生确实执迷不悟了。”
二先生举起右手一阵挥动,立刻响起了一阵啸声。
乍听之下,这阵啸声十分杂乱,但如仔细地听去,却是阴阳有致,几个人发出不同的啸声,但却是各有韵律。
肖寒月也吹响了手中的竹哨。
双方都在用约定的暗记,调动人手。
第一组正是中州四奇。每人身后带了四个年轻剑手。
但最奇怪的是还有一顶黄色小轿,停在身着红袍的沈沧身后。
第二组,是六个铁甲,并排而立。
第三组是六个白衣少女,每个人佩带双剑。
第四组,人手众多,衣色亦杂,有老有少,还有两个和尚,四个道士。
二先生神情冷肃地说道:“肖寒月,这些人你都见识过了。”
肖寒月目光停注在那六个白衣少女的身上,道:“这六位姑娘,还未见识过?”
二先生淡淡一笑,道;“这六位是我花费了很大心血训练成的六位飞凤;她们都能独当一面,如非今日一战,关系太大,我也不会把她们全部凋出对敌。”
肖寒月心中忖道:“听他口气,这六位姑娘,似乎是都有着很高的成就,妇道人家,如非身负专技,倒是对他们小心一些了。”
但闻二先生笑道:“肖兄,如若肯和兄弟合作,六美将尽归肖兄麾下……”
肖寒月淡淡一笑,接道:“二先生,除非你立刻退出王府,今日一战,恐怕已无法避免了。”
二先生冷笑一声。道:“肖寒月,我已经委曲求全,你竟执迷不悟,看来只有除了你肖某一途可行。”
喝声中,右手一挥,六个白衣少女突然飞身而起,有如飞蝶戏花般,衣袂飘动中,纷纷向肖寒月飞扑过去。
但见人影闪动,闲云大师、墨非子、向中天、神刀唐明、白发龙女谭三姑、白玉仙一齐飞跃而出,迎向了六个白衣少女。
二先生突然发出一声低啸,六个白衣少女半空中柳腰折转,又飞回了原位。
只看那种特异的轻功身法,肖寒月不由得心头一跳,半空中折转回飞有如燕掠鹰腾,绝不同一般的轻身功夫,这种奇巧的身法,很显然可以看出来,必已和武功结合。
但肖寒月却无法瞧出来,这些身法和武功特殊联合的作用。
白玉仙等六个亦未追赶,落着实地,一排儿站在肖寒月的身后。
二先生点头冷笑,道:“好,双方精锐尽出,正好一决胜负。”人数上,肖寒月似是处在极端劣势,但肖寒月部署的阵势变化有方,弓箭、匣弩的支援力量十分强大,所以,心中并无畏惧。
何况,青虹宝剑,红毛宝刀两种神兵利器,仗为助力。
六风后撤,两翼并出,中州四奇和六个铁甲人,却分由两侧包围上来。
白玉仙脸色微变,低声道:“肖大侠,咱们还是退入房舍后面拒敌吧。铁甲人刀枪难入,对付不易。
肖寒月低声道:“如若被他一气冲入,阵势变化立刻会失去作用……”
目光一掠闲云大师,接道:“大师,先对付铁甲人?”
闲云大师合掌当胸,宣了一声佛号,道:“我佛慈悲,老衲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突然飞身而起,直向铁甲人飞去。
肖寒月沉声道:“有劳诸位联合拒敌,借后援之力,暂时抗拒中州四奇。”
语声未绝,响起了一声金铁大震。
一个铁甲人竟被闲云大师腰斩两段。
这雷霆一击,使得白玉仙等精神一震,但二先生却为之一呆。
就是向前迈进的中州四奇,也为之心头震动,停了下来。
闲云大师并未停手,斩毙了一个铁甲人后,宝刀回转,劈向另一个铁甲人。
肖寒月飞扑而至,青虹剑洞穿铁甲,也击毙了一个铁甲人。
老和尚横了心,大开杀戒,肖寒月亦是剑出无情,两个人动作快速,不过片刻工夫,六个铁甲人尽数被残。
二先生呆住了。
肖寒月冷冷说道:“宝刀无情,削铁如泥?二先生还有胜算吗?”二先生吁一口气,道:“杀!”一面向那顶黄色小轿。
杀字出口,那衣色杂乱的人群中,突然奔出十余人向肖寒月等停身处冲了过来,他们身份不同,手中的兵刃各异,有刀、有剑,也有禅杖、拂尘。
闲云大师迎向一个手挥禅杖的僧人,大袖一拂,挡开攻势,道:“大师可是来自少林寺?”
那和尚身着灰色僧袍,功力甚深,手不停挥,连攻了数杖,应道:“老衲罗汉堂上座三僧之一,法号广智。”
闲云双袖挥动,逼住禅杖,道:“老衲闲云,广字一辈,应该如何称呼老衲?”
那知广智不再答话,祥杖纵横,攻势凌厉至极。
闲云发觉他目光凝呆,刚才流畅的回答,似是早已铭记于心之言,但说完这几句之后,就不回答。
显是神志早为控制的证明。
闲云心头火起,右手分光捉影,一把抓住广智的铁禅杖,左手微扬,震退广智,生生把铁禅杖夺了下来。
另外十余人,却被墨非子、唐明、白玉仙等人联手挡住。
肖寒月这方面人数虽少,但个个武功高强,动手不足十合,已然连伤对方六人。
这时,突听二先生一声大喝道:“住手!”
声如巨雷骤至,大部分人都被震得耳中嗡嗡作响,二先生也表现了他真正的修为功力。
场中的动手之人,果然停下。
墨非子低声道:“肖大侠,那是狮子吼,本是佛门中降魔大法,二先生竟然习得?”
肖寒月道:“此人文武全才,而且,都有很高的成就,不可轻视。”
这时,二先生已打开了黄色的小矫,道:“肖寒月,你瞧瞧这是什么人。”
肖寒月凝目望去,只见一个断手,缺腿,一脸病容的老人,正是日夜默记于心,传授神功的恩师。不禁心情震动,拜伏于地,道:“师父,弟子想你老人家,想得好苦啊!”
那残废老人挺胸而坐,冷冷说道:“我不是你师父,也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是!师父虽未收我列入门墙,但却有传授武功之恩,那和师父何异?”
老人冷笑一声,道:“老人卧病荒庙,你送些残肴剩饭给老夫食用,老夫随意教你几招武功,谈得上什么师徒情份,老夫不会认你,我不要自作多情!”
肖寒月急道:“奉上菜饭,也许微薄,但绝非残……”
墨非子突然轻轻一碰肖寒月,接道:“这位老人家既然一口否认,肖公子又何必作茧自缚呢。”
肖寒月人极聪明,听得心中一动,道:“对!老人既然不肯承认,肖寒月也确实未列门墙,请受我一拜,就此思义两绝。”遥行三拜,站起身子。
二先生微微一怔之后,怒声喝道:“老匹夫,本公子是何等人,岂能容你们这等做作瞒过,要肖寒月自断一臂退出王府,我立刻放了你,任你们师徒离去,否则,本公子要立刻再斩下你仅有一手”
肖寒月几乎要大声喝止,但话声将出口时,又忍了下去。
但闻那残为老人冷冷说道:“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他已和老夫恩义两断,别说斩下我仅有的一只手,就算你杀了老夫,老夫也只好认了。”
言罢,闭上双目。
二先生双目中直似要喷出火来,冷冷地看着肖寒月,道:“肖寒月,你真的要眼看关你师父再被斩下仅有的一只手吗?”
肖寒月道:“他不肯认我为门下弟子,刚才一拜,已还了他的恩情,你一定要杀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二先生气得全身抖动,怒声喝道:“老匹夫,咱们说的好好的,你见了肖寒月之后,一定会劝他归服于我,想不到,见了面竟然变卦……”
扬手一掌,打了过去。
但闻砰然一声,那老人竟被打得由轿中飞了起来,跌摔在七八尺外,口中喷出鲜血。
肖寒月就要动,却被墨非子拉住了衣衫。
定定神,肖寒月冷笑一声,道:“二先生,不用迫打一个残疾的老人,二先生如若技痒,肖某愿意奉陪。”
二先生道:“看今日之局,你我自然要决一死战,不过,我要先处置了这个老匹夫,再放手和你一搏。”
肖寒月暗中估计自己的停身之处,无论如何快速,也无法快过二先生,想救那残疾老人,实在是冒险太大,不敢轻举妄动。
二先生疾行几步,左手提起那残废老人,右手一挥,手中突然多了一把短剑,冷笑一声,道:“肖寒月,天下宝刀,并非是尽在王府,你可瞧得出这把剑吗?”
肖寒月读书万卷,目睹短剑上霞光闪动,心中突然一动,道:“鱼肠剑?”
“不错,肖公子果然是认货的人?”二先生缓缓把宝刀移放在老人仅余的右腕之上,说;“就算他手腕是铁打铜铸,区区这一剑,也会把它切下来,”
肖寒月心疼如绞,但表面上仍然保持冷静,道:“好!二先生手中也有宝刀,动上手就不会吃亏,你我这一战,也算得公平了。”
二先生道:“肖寒月,你的心在颤动,因为,目下只有你能救他。”
肖寒月接道:“没有用的,你杀了他,更增我心中恨意。”
残废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二先生,老夫已被你折磨得仅余一口气,生死之事,如何还会放在心上,肖寒月如果会被你吓住,那才是世间第一号大笨蛋了?”
二先生冷笑一声,道:“肖寒月是大笨蛋,但他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肖寒月心急如焚,但他实在不敢冒险,不论他的速度如何一个快法,都无法快过二先生右手一挥,这会斩断仅余的一条手臂。
其实全场中人,都为这个局面感叹不已,当世武林中第一高手,被誉为剑帝的奇人,竟然被如此折磨,如此的迫害和羞辱。
墨非子曾经要肖寒月忍耐,但此刻,他却无法再忍耐下去,大喝一声,道:“二先生,放开剑帝……”
二先生冷笑一声,接道:“哼!就凭你……”
墨非子嗜剑如狂的人,心中对这位剑术大家的崇敬,实在不在肖寒月之下,当下一挺胸,道:“放了他,贫道愿以身代?”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就凭你墨非子吗?王府中再多你十个八个,本公子也不会放在心上。”
肖寒月突然弃去了手中的青虹剑,道:“二先生,肖某如何?”二先生脸上泛现出真正的笑意,道:“可以商量,说吧?你准备如何教他?”
肖寒月道;“你要我斩去一臂,就放了他对吗?”
二先生道:“还要退出王府?”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二先生,区区如若自断一臂,自是已无抗拒之力,是否退出王府,已经不重要了。”
二先生沉吟了一阵,道:“肖寒月,老实说,我没有必胜。
把握,但英雄相惜,我内心极渴望能和你放手一战,只可惜关大局,我不能轻敌涉险,剑帝功力已失,你再引剑断臂,天下,本公子求一敌手,只怕是很难如愿了?”
肖寒月道:“那倒未必,天下能人高手很多,二公子如此轻视天下英雄……”
“本公子会过的高人多矣!大多是浪得虚名之辈,”二先生道:“能入我眼的高手,唯肖兄一人耳。”
脸色突然一整,接道:“你可以断下右臂,接他过去。”
但闻剑帝大声说道:“肖寒月,你真是天下第一号大笨蛋啊,你认为斩下一臂,真能救我吗?”
常九道:“弟子、弟子……”
剑帝道:“老夫可没有民你为徒,你是谁的弟子?”
“这个……这个……”
剑帝回头望望二先生,接道:“喂!老夫看肖寒月这个笨蛋十分可怜,在他断臂之前,老夫想把他收入门下,成吗?”
二先生道:“行啊!你们师徒各断一臂,日后,也许能创出一种冠绝天下的独臂剑法。”
剑帝道:“对对对,肖寒月,你要记着,独臂用剑一定要六合归一。”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六合归一。”
剑帝接道:“不错,六合归一,一剑化六合。”
二先生也听得一呆,道:“一剑化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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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帝突然一抬头,撞在鱼肠剑上,剑芒穿入咽喉。一剑毕命。
二先生心头一震,突然右臂一甩,剑帝的尸体飞开,振腕挥出一剑,直刺肖寒月。
这是他心目中的大敌。
一轮明月般的寒芒,闪电而至。
朱盈盈及时打出了“银月飞霜”。
闲云大师有如巨鸟凌空,挟一缕宝光华,直劈而下。
二先生被迫的回转宝刀,震开“银月飞霜”。
两柄宝刀相接,金铁交鸣中,闪起了一抹火星。
_但闲云大师的红毛宝刀,却已破空斩下。
二先生冷哼一声,鱼肠剑化作一抹寒芒,硬封宝刀,口中并大声喝道:“杀上去”
肖寒月伏地一滚,抱起了剑帝的尸体,疾跃两丈。
但剑帝双目紧闭,咽喉血涌,要害中剑,已然气绝,但肖寒月还不死心,急掠飞腾,奔向赵幽兰的停身所在,道:“赵姑娘,快,快,救救我师父。”
赵幽兰查看一下剑帝伤势,摇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不过是刚刚的事,难道已经没有救了。”肖寒月说:“以你精湛的医术……”
“没有任何一种医术,能够把一个真正死去的人救活。”赵幽兰说:“我不能,爹也不能,就算华佗还魂也不能。”’肖寒月道:“幽半,你再仔细地看看,他刚刚中剑不久,但他有一身深厚的内功,也许他还保有一口护命的元气,赵姑娘,你要救救他。”
赵幽兰明知无望,但却不忍拒绝,只好伸手出去,按在剑帝的脉搏上。
他心脉已止,沉思了良久,赵幽兰才摇摇头,道:“肖公子,他心脉已停,而且,他没有功力,只是普通的人。”
“好恶毒的手段,我和他誓不两立了。”肖寒月说完话,不再理会赵幽兰,转身已跃飞出厨房。
场中的搏杀,正陷入了极端的险恶中,中州四奇和飞凤六娇,都已出手展开围杀。
王府中人,以闲云大师为首,也全部出动,墨非子、向中天、白玉仙、谭三姑、朱盈盈、常九、神刀唐明,聚信集一处,全力拒敌。
那些衣色杂乱的数十高手,却分成三股,向前冲来。
张岚、何刚、韩怕虎、王守义、张杰、罗镖,带着弓箭手,配合灵活的阵法,密集的弩箭,竟也把阵角稳住。
这时,发挥出最大力量的是张岚率领的一批王府侍卫,只见每人手一把阴阳伞,配合着强力机簧的管箭,连伤了三十多个冲入的杀手,阻止敌人的攻势。
但双方主力的决战,却到了危险的关头,二先生鱼肠剑万端,闲云大师虽有红毛宝刀,但仍被迫处下风。
四奇和六凤的围杀,也迫得墨非子、白玉仙、唐明、向中天等还手无力,幸得郡主“银月飞霜”发挥出了奇的威力。绕空飞转,及时替群豪解围,白玉仙连连打出冰魄寒珠,伤了数人,但也只能勉可自保。
二先生的援军,又涌了过来,白羽令门中十余高手,是第二次攻势的主力,统率着风、卫二组的杀手,出现在场中。
原本已显力量单薄的王府中人,此刻更见薄弱了。
肖寒月飞跃而至。
白玉仙沉声道:“肖兄,接剑。”
侧身递上了青虹剑。
就这一分神,血光进现,白玉侧左肩被红衣沈沧,刺中一剑。
肖寒月接过宝剑,大喝一声,一剑千锋,身随剑斜,斩下了沈沧的右臂,挟一片滚动的寒芒,冲入了四奇的剑阵之中。
他含忿出手,胸中充满着杀机,七煞剑招中的最后一招,一剑化六合,也得到了剑帝的指点,六剑归一剑,是七煞剑招中的前六剑变化纲要,但一剑化六合,却是七煞剑招中的剑法精要。
肖寒月一直不了解的是七煞剑招,事实上只有六招,直听剑帝说明,才了解,第七招是反手剑法,把前六招倒着用出来。
现在,他正在施展一剑化六合。
这是习练上煞剑的克星,一施展开,顿然飞起了一剑血雨腥风。
中州风奇和随行属下组成的剑阵,以榨取的剑帝七煞剑法反招,正好碰上克星,他们出剑的空隙,正是六合反化的攻势。
肖寒月一阵疯狂的搏杀,中州四奇和数十从属,他们死于剑剑下。
血贱衣衫,肖寒月的脸上,也溅满了血珠。
一阵不似搏杀,而是一场屠杀,诡异的剑法,加上青虹宝剑的锋利,造成了一场屠杀的惨景。
双方都被掠心动魄的一阵屠杀震住了,没有人喝止,但却都停下了手。
二先生苦笑一下,道:“肖寒月,咱们每次相见,阁下阴奇技出现。”
肖寒月望了满地横陈的尸体一眼,道:“这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这些人,总不是我杀的吧?”二先生说:“他们是死在你的剑下。”
肖寒月道:“我师父死了,你杀了他,而且,在他未死之前,你废了他的武功,压榨他的武学,这都是你的安排,二先生,如论罪魁祸首,你才是该死的人。”
二先生道:“肖寒月,你抬头看看,我们的人,已源源而至,你一个人,能有多大的能力。”
肖寒月冷冷接道:“杀师之仇,非报不可,你小心了。”
青虹剑忽然一震,直点过去。
明是一剑,但却幻起了五点寒芒,有如梅花一点。
二先生鱼肠剑圈起了一片青芒,护住身躯。
但闻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肖寒月的剑势,竟被弹开。
二先生道:“这是武当太极慧剑中的精华,弹字诀。”
肖寒月;“好!再接我一剑。”
长剑一震,斜斜的劈了过去。
剑势虽缓,但却笼罩了七八尺的地方,在这个范围内,都在剑芒的袭击之点。
二先生鱼肠剑举在顶前,身侧旋转,左脚提起,似是跨步离去。
肖寒月剑势如轮,急切而下。
二先生大喝一声,鱼肠剑忽化一圈冷芒,封住了剑势、道:“这是少林派中绝学‘回光反照’。”
忽然震剑反击,连刺七剑。
肖寒月兵来将挡,硬把七剑封了开去。
二先生道:“好剑法,长白龙卷七招,竟被你一气封开。”
肖寒月道;“阁下见识虽广,不过几招剑法罢了,我瞧不出,有什么奇幻之处”
二先生道:“再试试,东海奇学,云龙三现!”
鱼肠剑连攻三招。
肖寒月振腕挥剑,又封三剑,道:“什么东海奇学,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二先生心中忖道:这肖寒月的剑法,确实奇怪,不论我施用的什么奇绝剑招,他只是扬腕挥剑,就把我的攻势封开,难道七煞剑招,真已到了攻守兼备的境界不成?他那里知道,肖寒月学的剑法,乃剑帝后期的大乘之学,化繁为简,以简驭繁,已到了纯朴无华的境界,只见剑意所在。不理奇幻变比。
所以,不论如何花巧奇幻的剑法,在肖寒月的眼中,一剑就是一剑,既知剑意所指,封架自是容易。
这时,场中之人,都停了手,两个武学奇才,正展开一场江湖上罕见的恶斗,吸引了双方目光。
二先生家世辉煌,加上天赋的才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武功,教他名师,不下十余人,年长之后,更是穷尽才智,搜得天下武功秘录、奇技,十余年苦练,成就了身兼多家之长一身奇绝武功。
肖寒月却是尽得剑帝后期的武学精华。
二先生的攻势化俏、凌厉,剑法变化之奇,使得全场中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墨非子那等用剑的大行家,更是看得如痴如狂。
但肖寒月纯朴、凌厉的反击,更是集千变于一招,有如千百流星一轮皓月,一剑击出,顿使得二先生那千变万化持剑法,化解于无形之中。
百招之后,二先生的攻势顿挫。
这百招比剑的过程,肖寒月一直处于守势。
二先生根本不肖寒月反击的机会,突然长啸一声,飞身而起,直飞两丈多高,半空中折腰侧转,竟然倒飞而回。
人落出围墙之外,才发出撤退的长啸。
肖寒月没有追赶,静静地站着。
闲云大师回大顾了肖寒月一眼,道:“肖施主好剑法,看过了二先生的武功,老衲自知难是对手。”
忽然住口不言,凝目望着肖寒月。
只见肖寒月汗水如雨,直透衣衫,身躯摇了两摇。
朱姑娘、白玉仙,就站在他身侧,伸手扶住他,才未栽倒。
白玉侧放开手,接过了肖寒月手中的青虹剑,不入鞘中。
朱姑娘却吃惊的说道。“大哥,你怎么了?”
她心头大急,那里还记得郡主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了女性的温柔。
“我好累……”肖寒月长长吁一口气,道:“二先生的剑法精专,我几乎伤在他的剑下。”
闲云大师低声,道:“扶肖施主进入房中休息。”
二先生在一轮快攻之后,不待肖寒月的反击,就及时而退,这该是肖寒月胜了这场比试,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肖寒月似是并没有胜得这场比试。
如若二先生再攻上几剑,肖寒月很可能就伤在对方的剑下。
肖寒月真的很累,被扶回室中后,靠在一张大木椅上,竟然睡了去。
醒来时,已是深夜时分,木案上工灯高烧,朱姑娘呆呆坐在一侧,望着烛火出神。
肖寒月轻轻吁一口气,道:“盈盈,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你睡了”朱姑娘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他们说,你睡一会就会好的,我不放心,坐在这里守着你,你果然醒过来了。
肖寒月道:“我只是有点累,这了阵休息,已经完全好了,你去睡吧!”
“我一点也不累,你等等,我去替你端参汤了。”
转身奔了出去。
肖寒月知道无法阻止,也就不再多言,缓缓坐起,下床行了两步,竟然一切如常。心中甚感奇怪,我这算什么病?这会儿,好像完全恢复了?朱盈盈端着一碗参汤奔了进来,看肖寒月已起床在厅中走动,喜道:“好象真的没事了?”
肖寒月道:“好象完全好了?”
“快把参汤喝下去。”
肖寒月笑一笑,接过喝下,道:“现在什么时分了?”
“二更多了。”朱姑娘说:“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肖寒月微笑,道:“我现在精神很好,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
“赵姑娘走了。”
“走了……”肖寒月说:“怎么走的,是不是被人抓回去的?”“不是被抓走的,她告诉我爹说,离开这里,去办点事,然后,就走了。”
“杏花呢?”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也走了,所以,没人替你看病了。”朱盈盈说:“就在你和二先生动手的时候,她离开了这里。”
肖寒月道:“王爷的毒伤?”
“我已经完全好了。”七王爷轻袍缓带,出现在门外。
“王爷……”肖寒月要行大礼,却被七王爷快步进来的扶住,道:“不要多礼,你对我个人,因然有很深的恩情,但更重要的是免去了一场兵灾杀劫。”
“寒月只是尽力而为。”
七王爷笑一笑,道:“赵姑娘妙手回春,医术之精,不在乃父之下,她要走了,为了救她的父亲,我不能阻拦她,老实说,也拦不住她,何况,她告诉我,要肖饵这一场火拼。”
肖寒月道:“王爷知道二先生是什么人?”
“李公子,边关大将军,李元帅的公子,一个野心勃勃、才华绝世的年轻人!”
“果然是他,在下也狠想是他。”
七王爷笑一笑,道:“我的毒伤好了,一切都成过去,我可以立刻调动大军围剿他们。”
“可是边关李元帅还手握重兵……”
“目下明朝正值兴盛,朝中不乏忠良名将,李元帅也不敢作乱,问题是我答应了赵姑娘。”七王爷说:“要给她十天的时间。”
肖寒月接道:“她的意思是……”
七王爷道:“她说,就算大军围剿,也必有可怕的伤亡,那位自称二先生的李公子,确实拥有很大的实力,给她十天时间,让他试试看,能不能说服二先生。”
“说服?我看不可能了。”肖寒月说;“幽兰虽然聪明绝世,但她对江湖中事,究竟是知道的不多。”
七三爷道:“寒月,我倒有不同的看法。”
“噢!王爷指教!”
“赵姑娘不是那各好夸张的人。她如没有什么把握。不会轻易出口……”七王爷缓缓在一边木椅上坐下,挥手说道:“盈盈,去要他们准备点酒菜来,我要跟肖寒月喝一杯。”
“你们都是刚刚好转的病人,怎么能够喝酒……”朱盈盈站着未动。
“我的女儿果然是长大了,忧患能使人心智早熟,果然不然……”七王爷笑一笑,道:
“酒要少,菜要丰富,爹是中毒,毒已解,病就全好,身体伤损不大,肖寒月是太累了,全力激战这下,一时不支,以他功力深厚,醒过来,就完全恢复元了。”
朱盈盈道:“是真的吗?肖大哥?”
肖寒月点点头,道:“王爷说的对!”
七王爷笑道:“女人外向,现在就不信爹了?”
朱盈盈脸已红,急急转身而去。
七王爷道:“寒月,丫头在这里,有些话,我们不方便说。”
“我明白,王爷有什么指教?”
六王爷道:“密诏我已毁去,同时,也派人去通知王兄、王弟,使他们放心,这件事,我想你该明白?”
其实,肖寒月并不太明白,凭猜想,也只想了解个大概。但他明白,这等王室之秘,外人不宜了解得太多,笑一笑,道:“寒月不太懂,我也不想懂。”
七王爷笑一笑,道;“好!明哲保身,寒月,我祝你如子侄,本想说给你听、你既然不想知晓内情,那就算了,其实,以你的聪明,想一想,也该了解个十之七八了、”
肖寒用道:“王爷,如果赵姑娘真的能劝服了二先生,你准备……”
七王爷接道:“不是劝服,我了解那小子,自视极高,赵小组真有手段,会把他他制服,找不会株连太多,只要惩办了元凶,首恶就成。”
退出了小厅。
杏花扶着赵姑娘,引着肖寒月,登上了小楼,一躬身,道;“小楼春晓,一刻千金,婢子告退了。”轻轻带上了小楼木门。
赵幽兰道;“别忘了还有一位天真无邪的小郡主,难道你要让一个金枝玉叶的小美人身为侍妾,”
这句话有如鞘离剑,锋锐尖利,肖寒月顿然无言可对。
朱盈盈早已明言示爱,而且,肖寒月也作了明显的承诺,赵幽兰虽然和肖寒月早已相识,但这些演变,却是突如其来,完全意外。
如若说肖寒月心中不爱赵幽兰,那是违心之论,只不过女人的矜持,肖寒月的自尊,使得两人无法很快地互相表达出那份潜在心中的情意,这时刻,偏偏又杀出一个——郡主。
幽兰情场惊变,加上心切父仇,仗凭胸中的医药常识,试走偏锋,竟然有了极大的成就,一入漩祸,竟然无法自拔,原本一个闺阁千金的弱女子,忽然间叱咤风云,能凭仗驭用毒物的手段,控制了无数的武林高手,立刻间变成了发号施令的人物。
这种成就,也使得赵幽兰觉着,失去了一个女人的韵味。
她心中明白,这一生两人已无法相处下去,也无法纵任那许多的武林人物,散落江湖,造成了无数劫难,左思右想,难以两全,但又无法遏止心中那一股苗长爱意,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了却一片相思。
有些事,无法分析,无法细想,肖寒月想不出什么结果,赵幽兰更是不追求结果的人。
肖寒月唯一觉得安心的是,小郡主曾经嘱咐过他,一定要把幽兰姑娘聚回去。
能不能聚回去,无法预料,但赵幽兰已是他肖寒月的妻子,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初试云雨情,确使人生出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受。
只可惜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三天后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那小楼上依偎深情,红烛下轻怜蜜爱,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寒月像做了一场梦,醒来时,仍睡在小楼上暖帐之中。
但睁开眼睛,已然是物是人非,站在床前的是地鼠常九。
余香犹存,佳人可在?肖寒月忽然间挺身坐了起来。
但闻常九轻轻吁一口气,道:“好了。总算醒过来了。”
“我……”肖寒月暗暗吸一口气,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辨认出眼有的人事情景,缓缓说道:“常兄,这是怎么回事?”
常九苦笑一下,道:“你吃了什么迷魂药物,竟会如此好睡?”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我睡了很久吗?”
常九道:“我得到文雀的通知,赶来此地,守在此处,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二十个时辰。”
常九道:“当然不止了,文雀通知我的时侯,已经告诉我,你睡了十二个时辰了。”
“那是说,我已经睡了两天两夜?”
常九道:“看样子,最少是如此了。”
肖寒月忽然警觉,急道:“二先生呢?”
常九道:“已经被收押应天府大牢之中。”
“噢……”肖寒月说:“什么人抓到他?”
常九道:“小郡主……”
“她……怎会是二先生的敌手?”
常九道:“个中的详情,小郡主只告诉了七王爷,你去问她,我相信,她一定会给你详作说明。”
其实,用不着说明,肖寒月心中已经有数,那必是赵幽兰的安排。
“还有很多人呢?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和江湖人物?”
常九笑一笑,道:“元凶被生擒活捉,其余的人突然失踪了,七王爷下令不再追究,一场震动武林的大风波,就这样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唉!肖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明白吧?”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明白的,只是一个大概,细节还不太清楚。”
话声一顿,接道;“闲云大师呢?”
常九道:“已经回金山寺了,墨非子也回了天台山,临行之际再三要我转告你,无论如何天台山上去看看他,他折剑立誓,有生之年,再不下天台山一步了。”
“这……又是为了什么?”
“老道士年事已高,能在天台山上修心养性,对他有益无害。”常九轻轻吁一口气,接道:“陈抱山没有死,赵姑娘救了他他说,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但他已随墨非子上了天台山,看样子已成了老道士的衣钵传人,你这天台山,似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肖寒月道:“白玉仙、向中天、神刀唐明等一批人呢?”
常九道:“唐明、向中天坚持离去,七王爷留不住,只好放人,每人赠送黄金五百两,明珠十颗,白玉仙已答允留在王府。”
肖寒月点点头,接过:“盈盈年纪虽小,但却观察入微,自有她的见地,常兄,还有什么事?”
常九道:“这七八天来,变化之大……”
“什么?”肖寒月打断了常九的话说:“你说已经过了七八天?”“不错,咱们分手,此刻见面,已经是第八天了。”常九说:“你连日子也不记得了。”
肖寒月暗暗叹息,自己晕睡了四天四夜了,只因喝了赵幽兰那杯香茗。
常九接道:“白发龙女谭三姑仍留在王府之中,此后,王府中有了白玉仙和谭三姑,可算安如磐石,寻常的江湖人,大概不敢涉足了。”
肖寒月苦笑,道:“张岚呢?”
“坚持辞去了王府教习,临行之前,告诉我,他回家闭门养老,从此不谈武功……”常九说:“不过,他很怀念你,要你有空暇,到他府中喝一杯。”
“物换星移,人物变迁,都在这几天之中发生,赵幽兰,这一代才女,究间是侠、是魔?”
常九道:“你是说……”
“常兄……”肖寒月苦笑一下,道:“这件事,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但说出来,希望你默记心中,不可轻易的泄漏出去。”
常九道:“好,你说,”
肖寒月道:“二先生手中数百位高手,都被赵幽兰带走了。”
常九听得一怔,道:“带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如何安排处置这些人,也无法预测,她这作法,对今后江湖上,是福是祸?”
常九四顾了一眼,道:“兄弟,你准备作何打算?”
“我本是一个藉藉无名的穷书生,这一次,让我看透了江湖风险,宦海险恶……”肖寒月无限感慨的说:“归去来兮,今后奉母耕读,这一些平静的日子,不想再论剑江湖,更不会致仕为官,书剑自娱……”
“只怕不太容易,兄弟,小郡主那,你难道不作个交代。”常九道:“大家本来都要来此地看你,但却为七王爷一力劝阻,说是要你静静地休息。”
肖寒月点头微笑,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如春梦了无痕,何苦招惹梦中人,常兄,七王爷也不太希望我重现江湖啊!”
“对了……”常九伸手从衣袋摸出了一纸袋,道:七王爷托我交给你这个纸封套。”
肖寒月接过封套,只见一张白笺后,附了一张巨额的银票,白笺上写道:“金银令人俗,但无此物,不足以活口度日,知君不慕富贵名利,仅以白银甘万两奉赠,为君日后生活所需,敬希望笑纳。
下面没有署名。
肖寒月沉思了一阵,收起银票,道:“二十万两银子,大概够我这一生奉母所需,常兄,你今后作何打算?”
“我是江湖人,自然该回江湖去,兄弟,你不嫌弃我常某人讨厌,常某人倒是希望和你多交往交往。”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常兄,你才是性情中人,也是我肖某人心中的好朋友。”
“有此一言,常某死而无憾!”
肖寒月一跃下塌,道:“走!肖某人也该回去看看我母亲了。”“好呀!我相信伯母不会讨厌我。”
朱盈盈青布衣裙,缓缓登上小楼。
常九道:“郡主……”
“叫我朱小妹、朱姑娘,都可以,别叫我郡主了,我爹已答允从此父女如路人,不再相认了。”
“盈盈,你怎能如决绝……”肖寒月说:“七王爷不过说的是气话。”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爹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何尝不是他爱护女儿的心意呢?他知道,我留在王府中,一生都不会快乐。”
常九笑一笑,道:“好丫头,甘弃荣华就蓬门,这可是不容易啊。”
朱盈盈道:“我叫你常大哥吧,你一直和肖大哥兄弟相称,你知道吗?我这几天里,下了很大的工夫,学会几样手艺……”
常九接道:“什么手艺?”
朱盈盈微笑如花,道:“几道好菜。”
“你会做菜……”常九讶异地说:“这岂不是……”
“撇开我郡主的身份,我只是平凡的女孩子,别人会的事情,我当然应该会,做几道好吃的小菜,才能留得内大哥的好朋友。朱盈盈似突然间懂事了,缓缓接道:“见到了肖伯母,我还要学习女红。”
肖寒月道:“这太委屈你了。”
朱盈盈接道:“我不觉得,我喜欢织补,烹饪技术,我会全力全心去学……”
目光转动,四下瞧瞧,接道:“肖大哥,幽兰姊姊呢?”
“走了……”肖寒月苦笑一下说:“我不想骗你,赵幽兰留我在这小楼住了三天。”
朱盈盈接道:“她没有告诉你去了那里吗?咱们接他一起回去!”
“回去,回那里?”
朱盈盈道:“你的家呀!今后,也是我的家了。”
肖寒月道;“她走了,不知行踪何处。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奇怪,生什么气呢?”
“你不想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肖寒月说:“我不会保留一点隐秘。”
朱盈盈笑道:“不用告诉我,我尊重幽兰姊姊。”
“想不到你出身王府……”肖寒月无限感慨地说:“竟然是一个如此善良的姑娘。”
“那就以后对我好一点,我会尽量去做好每一件事,但我一直做不好。”
“盈盈,我会全力去爱惜你……”
“不!留一大部分给幽兰姊姊,不知为什么?我对她有一份无名歉疚,也真的很喜欢她,她肯留在我们的身边,我们会生活得更快。”
“了不起……”常九说:“我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纯洁的姑娘。”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我们该走了,我想七王爷也希望我们早些离开金陵。”
回头望去,只见藏在枕下的青虹宝剑,竟然不知去向,不禁一呆,忖道:“难道赵幽兰拿走了?”
常九轻轻吁一口气,道:“找什么?”
“宝剑……”肖寒月说:“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七王爷要张岚取回去了。”常九说:“七王爷说那是皇上赐下之物,不宜流落江湖之上。”
“对……”肖寒月微笑道:“我想,也应该交回王府中去。”
“肖大哥,我带来了‘银月飞霜’。”
肖寒月道:“王爷为什么不收回去?”
“肖兄弟,别忘了,朱姑娘是王爷唯一的爱女呀!”常九微笑道:“总会有父女之情。”
朱盈盈道:“我爹说,算是他送我的嫁妆,我只好接受了。”
“还送些什么?”常九笑道:“总不会只送这一点嫁妆吧?”
朱盈盈:“还有一只百宝箱。”
肖寒月笑道:“瞧过没有,既然称谓百宝箱,里面应该有很多的东西才对。”
“我没有打开,我不在乎爹送我的什么东西,那只是心意罢了,我雇了一辆马车,百宝箱放在车上。”
“好!咱们上路……”肖寒月当先向外行。
但闻步履声响,白玉仙匆匆登上小楼,道:“幸好小妹赶上了。”“玉仙姊姊!”朱盈盈迎了上去。
白玉仙一把拉过朱盈盈,道:“郡主,肖兄,王爷要我来,代表他送行。”
“不用了,白姑娘,我们这就上路,请回禀王爷,就说肖某人今夜住之地,已在百里之外了。”
朱盈盈当先行下小楼,常九悄然离去。
肖寒月正要举步,却被白玉仙伸手拦住,道:“肖兄,有几句话藏在我心中很久了,但却一直不便说出来,今日一别,不知相见于何年何月,要是再不说出来,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清说,肖某洗耳恭听。”
白玉仙道:“王爷对肖兄坚决不入庙堂,心中似是有些不快?”肖寒月道:“我知道,所以,我会走的很远。”
白玉仙低声道:“这只是一段间歇性的平静,如若小妹的看法不错,三五年有波动,所以,肖兄归隐后,最好不要放下武功。”
肖寒月道:“希望我不会再卷入江湖上的纷争。”
白玉仙叹息一声,道:“我很想跟你走,但我知道,那会使你很痛苦。”
肖寒月接道:“黄天复是个人才,对你也很痴情?”
白玉仙黯然一叹,道;“我知道,我已经禀明王爷请他入幕王府。”
“好!一有情人终成眷属。”
白玉仙道;“肖兄,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允留在王府吗?”
肖寒月道:“这个……”
白玉仙接道:“为了你,我不能常随左右,奉侍起居,但希望能作你一个红颜知己”
肖寒月点点头,道:“肖某承领了。”
白玉仙道:“一路保重。”
肖寒月道:“早些回去吧!”步下小楼,朱盈盈和常九早在等侯,小舟横渡,登上了岸畔蓬车。
辘辘轮声,载走了布衣刑钗小郡主,也载走了肖寒月的缠绵的回忆,无尽的怅惘。
(全书完·秋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