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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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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岳小钗》
第一回 出奇招破六合
几度夕阳照残山,几度晓风拂明月。
此刻天上无月,但室中有灯。
一灯如豆,萧翎正对着孤灯出神。
金花夫人抱伤而去,状似无情却有情。
她依附沈木风,不肯离开百花山庄,是真的贪生怕死呢?还是为了要帮助萧翎?
萧翎想了很久、很久,仍然不能肯定。
孙不邪缓步行了进来,道:“怎么,小兄弟,你一直没有坐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在想……”
紧随在孙不邪身后的无为道长接道:“萧大侠,可是在为那金花夫人担心?”
萧翎道:“我受她的大多,却无法回报万一。”
无为道长道:“来日方长,以后咱们找机会报答她就是……”
无为道长回顾了孙不邪一眼,接道:“萧大侠完全没有休息,让他坐息一下再去吧。”
孙不邪叹了口气,道:“小兄弟,要你坐息一下,养养精神,你却在想心事,金花夫人有什么好想的,她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真要死了,江湖上就少了一个祸害,何况她足智多谋,满身俱是毒物,想杀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用不着再替她担心了。”
萧翎道:“我、我……”
孙不邪接道:“无为道长不放心留在山上的武当弟子,但又怕你大伤初愈,不宜过分劳累,让你休息一下,唉,想不到啊!你却在瞪着眼睛想心事。”
萧翎霍然站起,道:“对!应该去看看他们,小弟伤势已愈,精神好得很。”
无为道长道:“不用急在一时,萧大侠,还是坐息一阵再说吧!”
萧翎道:“不用了,此刻情势诡异,波谲多变,不能再有差错,咱们走吧!”
熄去灯火,当先行出房门。
仰首望天,晓色已现。
商八,杜九,司马乾等,早已在室外等候。
无为道长放步而行,道:“贫道带路。”
萧翎紧随其后。
行到一处山崖之下,无为道长突然停下脚步,回顾了萧翎一眼,黯然说道:“也许咱们来晚了一步了。”
萧翎道:“可是有了什么变故?”
无为道长道:“他们如不是已撤离此地,可能早已有了意外之变。”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如若这悬崖之下,还有武当弟子,纵然不来迎接他门的掌门人,亦该在悬崖之下,布有守望之人才是。
这时,孙不邪,中州二贾,司马乾等,都有着一种不寻常的感觉,觉出了情势有些不对。
无为道长加快脚步,奔向一座茅舍。
萧翎紧随在无为道长身后,暗自运功戒备。
他连番经历凶险,阅历大增,口虽不言,心知随同无为道长来此之人,大都是武当门下武功高强的人物,一派精锐,尽集于斯。
如有了什么惨变,武当所受的打击,实是非同小可。
忖思之间,已然奔近茅舍。
无为道长突然停了脚步,回顾了萧翎一眼,缓缓伸出左手,按在木门之上。
他虽力持镇静,但萧翎瞧出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似是这一扇木门,有着千钧以上之力,无为道长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推开这扇木门。
萧翎暗暗叹息一声,突然行进一步,守在无为道长的身侧。
他心知无为道长此刻心情,沉重无比,反应不如平常迅快,这座茅舍中,可能横着武当门下弟子的尸体,也可能潜伏着强敌、是以守在无为道长身侧,以便能及时保护。
只听木门呀然而开,目光下,室中景物尽现。
一切都未在几人的预料之中,室中既无横陈尸体,亦无潜伏的强敌。
只见云阳子居中盘膝而坐,在他两侧,分坐着六个道袍背剑的武当弟子。
似是七人都受了很重的内伤。正在盘坐调息。
萧翎早已掌心蓄劲,准备随时出手,但是室中既无大变,顿时放下心中一块重铅,长长吁一口气,散去蓄在掌心的内力。
无为道长轻叹一声,道:“师弟无恙吗?”
举步向屋中行去。
只见云阳子睁开双目,望了无为道长和萧翎一眼,重又闭上双目,默然不言。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师弟内伤很重吗?”
缓步行了过去。
萧翎紧随无为道长身后,行入室中。
云阳子重又启开双目,望了无为道长一眼,微微颔首。
无为道长道,“师弟伤在何处?快给为兄瞧瞧。”
急步奔向云阳子。
云阳子仍然是静坐不动,直侍无为道长行到身侧时,突然一跃而起,并指如敦,点向无为道长的肋间大包穴。
无为道长正在感伤悲痛之际、敝梦也未料到云阳子会向自己下手,微一怔神间,云阳子的指尖,己然触及道袍。
突起意外,匆忙问一吸真气,向旁侧让去。
云阳子出手奇快,变招更是迅如电火,眼看无为道长避开大包要穴,立时一伸右腕,点向京门要穴。
无为道长虽然有着过人的武功,但在惊痛恍惚之中,毫无戒备之下,再也无法避开这迅如奔雷、变化莫测的突袭,竞被对方一指点中穴道,顿感半身麻木。
但他究是一代掌门之才,武功成就极高,当下冷哼一声,反掌切出,击向云阳子右腕脉门。
就在云阳子突起施袭,攻向那无为道长的同时,分坐在云阳子两侧六个道人,也陡然一齐跃起,向萧翎扑去。
六人似是早已分定攻袭的方位,十二只手掌,不约而同一齐递出,分攻向萧翎一十二处部位。
猝然惊变,祸起肘腋,萧翎亦是毫无戒备,眼看一片掌影,分由四面八方涌来,心知已难在一招之间,拒挡住四而八方的攻袭,当下双掌齐起,护住要穴,身子斜向一侧闪去。
只听砰砰两声,左肩、后背,各中一掌。
那道人发掌虽重,但因萧翎练习的玄门正宗内功,乾清罡气,已有小成,虽未来及运气护身,但他本能的反应,护注了中掌之处,伤而不重。
六个道人眼看萧翎中掌之后,竟然没有倒下,击中萧翔的两个道人,反觉手腕麻木,各自后退了一步,心中大是惊骇!
但闻左侧一个道人道:“拔剑,以六合剑阵围注他!”
语声甫落,室中剑光连闪,一片剑影,涌向萧翎。
萧翎身中两掌,受伤虽然不重,但因自己毫无防备,故被打得血气翻涌,一时间,竟无法还气反击。
直待六个道人拔出长剑,四面围来,萧翎才缓过一口气,大喝一声,疾发四掌,以挡四面来势,反腕拔出长剑,一招“云气弥空”,涌起一重剑气,护注身子。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的脆响,六柄攻向萧翎的长剑,尽被震荡开去。
六个道人,似是亦知遇上了从所未遇的劲敌,长剑被萧翎震开之后,不再急进建功,发动六合剑阵,以佳妙绝沦的配合,把萧翎团团围困在六合剑阵之中。
萧翎心中怒火高涨,长剑出鞘,展开快攻,希望能先伤几人,以消心头之火,哪知对方六合剑阵,佳妙无比的配合,竟然把萧翎快速的剑势,给封了起来。
萧翎连攻十几剑,都给对方侧袭而至的长剑及时封架开去,才知被困于变化奇奥的剑阵之屯不敢再莽撞出手,剑势一变。改采守势。
他昔年学艺三圣谷中,曾听恩师庄山贝,谈论过剑阵的妙用,奇奥的剑阵,并非一加一成二的威力,而是每一方,都是有着组阵之人的全部力量,剑剑相困,一体连锁,合则相因相成,分则各具妙用。
六个人组成的六合剑阵,虽然已把萧翎生生困住,但萧翎得自庄山贝所授奇奥的剑法,败持守势之后,有如光幕绕体,森严无比,任他六合剑阵威势惊人,也无法伤得萧翎分毫。
但无为道长却已被斗的险象环生,在云阳子一招快过一招的迫攻之下,显得手忙脚乱。
原来,他穴道受制,半身麻木不灵,运掌转动之间,力难从心,被那云阳子掌指并施的攻势,迫得难以兼顾,招招都在间不
容发之中避过。
萧翎虽然瞧出那无为道长的危险处境,但自身被困于六合剑阵中难以突围而出,心中大为焦急,暗道:孙不邪等都是江湖经验丰富之人,怎的拖延这久不来?
忖思之间,突闻砰的一声大震,无为道长身躯摇了两摇,摔倒在地上。
云阳子右手疾伸,点了无为道长的穴道。
萧翎见势心中大急,暗道:孙不邪等久久不来,只怕亦被强敌所阻,看情形是无法等到他们来支援了。
心念转动,剑势随着一变,左掌右剑,全力施为。
他同时施出了庄山贝、南逸公,两大奇人高手的绝艺,威势的凶猛,有如惊涛裂岸,洪流溃堤,整个的六合剑阵,部被他迫的团团乱转。
六合剑阵的威势,虽被萧翎的剑势压了下去,但萧翎一时之间,也无法破围而去。
只见那云阳子点了无为道长的穴道之后,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条丝带,竟把无为道长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萧翎眼看着无为道长被人捆起。无法相救,一股怨恨之气,直冲而上,右手长剑连出三招绝学,洒了一片剑花,左手疾快无比的套上了一只蛟皮手套。
他默察情势,如若不用心机,不出奇兵,单凭武功,想闯出这六合剑阵,仍需一段很长时间的搏斗,必得设法,使出出人意外的手法,才可一举间破了强敌。
这时,萧翎虽然还未能完全了然这六合剑阵的变化,但已隐隐觉出他们的剑路,当下剑势微敛,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六个人被萧翎狂风急雨一般的反击之势,迫的几乎乱了阵法,心中暗自惊骇,但六人心中明白,六合剑阵不散,还可拒挡一时,如是阵法乱去,六人各自为战,那将无法拒挡萧翎十合以上,是以各出全力维持着六合剑阵。
眼看萧翎急攻之后,突然露出破绽,不暇多思,两柄长剑,乘隙攻入,如若萧翎回剑来救,纵然能把这两柄长剑封架开去,另外四柄剑,都将乘虚由四方攻入,那才是致命的一击。哪知萧翎左乎探出,竟向剑上抓去。
那执剑人冷笑一一声,剑势故意一缓,让萧翎五指抓住长剑,心中暗道:就算你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的武功,也难挡我剑锋横转再削之势,怎敢如此狂妄。
忖思之间,手中的长剑已被萧翎抓住,当下暗中运气一转,发出内劲,推动剑势,剑锋由内向外削去。
这是一种巧劲,一个人总是血肉之躯,不论他练成什么武功,凡是能够避刀避剑的,大都是凭借着一股劲气,那道人让萧钥抓注了剑势之后,再作转动,这正是破解劲气的方法,准备一下削断萧翎的手指。
但他却不知萧翎手中已套上了可避刀剑的千年蛟皮手套。
那道人一剑推削过去,未能削下萧翎手指,萧翎却趁机猛然向内一收,那道人遂身不由己的向前一倾。
方位离动,六合剑阵整个的变化,突然受阻。
萧翎飞起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那道人左膝之上。
只听那道人闷哼一声,左膝生生被萧翎踢断,一交跌坐地
六合剑阵,失去了一人,全阵的奥妙变化,效用顿失。
萧翎借势反击,长剑连连现出奇招,剑芒闪动中,响起了两声惨叫,又有两个道人重伤在萧翎的剑下。
这时,那云阳子已然捆好无为道长,眼看萧翎击溃了六合剑阵,勇不可当,立即拔剑冲上,大声喝道:“你门给我退开!”
六人伤三人,余下的三人,亦被萧翎凌厉的剑招迫的团团乱转,伤亡不过顷刻间事,闻得喝声,一齐收剑而退。
萧翎已由那喝声中辨出,不是云阳子的声音,当下平剑横胸,冷冷喝道:“你是何人?假冒武当中人,得售诡计,岂算得英雄行径?”
云阳子冷然一笑,举手在脸上一抹,眉髯尽脱,懈出一张削瘦的长脸,缓缓说道:“你就是那萧翎了?”
萧翎道:“不错,阁下何人?”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听过南海五圣的大名吗”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未曾听过南海五圣之人,不过却听人提过南海五凶之名。”
那人淡然一笑,道:“五圣也好,五凶也好,反正就是咱们兄弟五人。”
萧翎目光一掠躺在地上的三个道人,道:“就是阁下和这几位吗?”
那人冷然一笑,道:“南海五凶如若这般轻易为人所伤,岂不是有负五凶之名了?”
萧翎道:“这六位伪装武当门下弟子的,又是何人?”
那人道:“百花山庄中的剑手。”
萧翎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南海五凶,竟然也是百花山庄中的爪牙。”
那人毫不动气,仍然是淡淡说道:“这倒不用阁下多管了。”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看上去十分阴沉,不知在南海五凶中排行第几?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阁下可是五凶之首?”
那人冷冷一笑,道:“区区在我们兄弟之中排行最小,冷手秀士田中元,就是在下。”
萧翎故意和他攀谈,希望借着一点闲暇时光,查看一下外面情势。
哪知孙不邪和中州二贾,有如沉海沙石一般,竟不见几人追来茅舍,亦不闻呼喝之声。
冷手秀士田中元亦似在等待什么,双目凝视在萧翎身上,凝呻倾听。
萧翎突然一挥手中长剑,道:“你南海五凶,想必都在这里了?”
他想到孙不邪和中州二贾久久不闻消息,不是遇上强敌恶牛,就是遭了暗算,是以心中大为焦急。
田中元道:“这个嘛、在下不愿回答。”
萧翎突然高声说道:“阁下等假扮武当门下,可是奉那百花山庄沈木风之命而来吗、
田中元冷冷说道:“这个也不劳阁下多问。”
萧翎怒声喝道:“你们南海五凶,都为那沈木风效力,难道是白白的效力吗?”
田中元淡然一笑,道:“那倒不是,南海五凶,向来不做亏本买卖,岂肯白白为人效力。”
萧翎道:“那沈木风给了你们兄弟何等代价,你们南海五凶竟然肯为他卖命?”
冷手秀士田中元淡淡一笑,道:“姓萧的,你不觉着问的大多了吗?”
萧翎道:“沈木风能够请得你们南海一派,在下自然是也能请得了。”
田中元一挥手中长剑,冷冷说道:“阁下这等语无伦次,在下得先教训你一顿了。”
长剑一闪,直向前胸刺去。
萧翎挥剑挡开田中元的剑招,心中暗暗付道:沈木风派遣南海五凶来此,布下天罗地网,只怕还有后援高手赶到,目下之策,只有先把此人生擒之后;再行逼问……
就这一念在心,使萧翎很多精妙的剑招,都难以发挥出来,因为他生恐一剑把田中元刺死。
萧翎心中受了束缚,绝技难以发挥,反而成了招架之势。
双方激斗了四五十合,仍然是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萧翎心中渐感焦急,暗道:这样打下去如何能有制胜的机会,说不得,只好施下毒手。
心念再转,突然把自己由束缚中解救出来,长剑疾变,展开反击,剑剑都攻向田中元致命所在。
萧翎这一毫无顾虑的放手施为,使场中形势突然大变。
田中元久闻萧翎之名,是以,和他动手之时亦是特别小心,出剑十分谨慎,搏斗到二十合后,心中大感奇怪,觉得萧翎的剑招中,似是含劲未出,每一剑的威力,似是都未发挥出来。
初动手时,田中元心中怀疑甚重,不知萧翎剑招何以会如此奇怪,动手二十余回合之后,才逐渐的习惯,攻势也逐渐凌厉。
萧翎虽然不能放手施展,但因他剑木本身奇奥,那田中元攻势增加一分威力,萧翎的防守之力,也自然加强,始终保持个平衡之局。
直待萧翎放手展开反击,田中元才觉出遇上了劲敌,要待收剑而退,已是势所难能,被萧翎长剑涌起的重重剑影困了起来。
双方又恶斗了十余回合,田中元已逞不支状态,萧翎奇招突出,一剑拍在田中元的右腕之上,击落了田中元手上兵刃,冷笑一声,道:“阁下认输了吗?”
田中元双目中凶光一闪,道:“萧大侠果然名不虚传,在下领教了。”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道人,手执长剑,疾奔而来。
萧翎目光微转,回手扫出一剑。
这一剑击出的时间,恰当无比,那道长刚反握剑尖,把手中长剑递向田中元,萧翎的长剑却及时而至。
只听唰的一一声,血光迸流,那道人半条有手臂带着手中长剑,一齐跌落地上。
田中元冷笑一声,突然发出一掌,击向萧翎前胸。
萧翎左手突起硬接一掌,双方掌力接实,田中元被震的退后一步。
田中元本可借机逃出茅舍,但他却静静的站着不动。
萧翎一则担心父母的安危下落,二则想从田中元的口中,探得一些消息,是以不愿伤他,希望能把他生擒活捉,但他自和田中元动手之后,亦知对手武功非同小可,必得想出一个方法,一击而中。
双方默默相对,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田中元突然放声而笑,道:“萧大侠不该接我一掌。”
萧翎微微一怔,道:“为什么?阁下的掌力,并无惊人之处。”
田中元冷然说道:“我已在指间暗藏毒针,阁下接我一掌,却在不觉间已中了剧毒,那毒性发作甚快,阁下这般凝立不动,不肯乘胜追袭,定然是已经感觉到了。”
萧翎先是一呆,暗道:这人如此恶毒。
转念一想,自己左手早已套上了千年蚊皮手套,利剑尚且不怕,区区毒针又能算得什么,当下冷笑一声,道:“在下百毒不侵。”
田中元冷冷说道:“南海五凶的毒针,除了我们兄弟自制的解毒药物之外,天下恐再无药物能够解得。”
这些时日萧翎在江湖上走动,长了不少见识,当下说道:“阁下如是不信,那就再等着瞧瞧。”
田中元估计药物时效,已快发作,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数到十字,阁下如是仍不发作,田某人从此之后,逢你萧翎不战。”
萧翎淡淡一笑,道:“太严重了,我萧某当受不起……”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如是毒不发作,只要你阁下答复在下
三个问题。”
田中元哈哈一笑,道:“如若你真的能避我剧毒,就是三十个问题,在下也一样答复。”
萧翎神色肃然他说道:“你们南海五凶,都已是成名武林的人物,可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话吗?”
田中元冷冷说道:“南海五凶,为人虽然汪做一些,但却向来是一诺千金,出口之言绝不反悔。”
萧翎道:“阁下可以开始数了。”
他心中明白,孙不邪和中州二贾等,此刻还未到茅舍中来,必然是遇上了什么阻碍,也许双方正在展开着一场舍生忘死的恶战,也许已经中了敌人的暗算,被人生擒。
眼下的机会,必须先把此人征服,是以,很耐心的等待下去。
只听田中元一二三四的高声数了起来,一直数到九字。萧翎仍然静静的站在旁侧,面带微笑。肃立不动。
田中元瘦长的脸上,突然间变了颜色。呆呆的望着萧翎,茫然说道:“阁下当真没有中毒吗?”
萧翎微微一笑,道:“我已说过了,在下是百毒不侵。阁下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接道,“阁下还有一个数字,可以喊出来了。”
田中元双目连连眨动,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不喊出最后一个字,咱们这场赌斗,那是永远无法分出胜负了。”
萧翎先是一呆,继而怒声说道,“南海五凶空负盛名,竟然是这等卑下之徒。”
田中元面不改色地缓缓说道,“兵不厌诈,只怪你萧大陕缺乏江湖阅历,如何能够怪到田某人身上呢?”
萧翎心中气怒,冷冷说道:“阁下可是认为区区几句诈语,就可以平安的离开此地吗?”
田中元微微一笑,道:“除非你萧大侠能在武功上,也让在下敬服。”
萧翎冷冷说:“那不是什么难事。”
他心中激愤,已动杀机,缓缓举起手中长剑,道:“阁下只要能再接我萧翎三剑,我萧翎就绝不再留难诸位了。”
冷手秀士田中元,一看萧翎举剑,已知对方深通剑道,这一击,如若出手,定然是石破天惊,哪里还敢大意,一面运气戒备,蓄势待敌,一面双目流顾,打量退路,暗中又施用传音之术,招呼两个伪装武当弟子的道人,要他们合力抵拒萧翎。
只听萧翎大喝一声,长剑一闪,闪起一道银芒,连人带剑,直向田中元扑了过去。
田中元举剑一封萧翎的剑势,人却疾快的向后退去。
这正是庄山贝传授于萧翎的驭剑之术,乃剑道中至高之学。
萧翎离师之后,—直奔走江湖,驭剑之术,只不过初通门路,今日情势迫人,只好施展出来。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剑光缥绕中,响起了两声惨叫,两个伪装武当门下弟子的百花山庄高手,齐齐死于萧翎剑下,一个被拦腰斩作两断,一个齐颈被斩,人头飞出六七尺远!
狡猾的田中元,却弃去手中长剑,探手抓起了无为道长,纵身一跃,飞出茅舍。
萧翎似是未料到,自己击出的一剑,竟有如此威力,不禁一呆。
就这一刹那工夫,那田中元已然带着无为道长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一提真气,追出门外,田中元已到了四五丈外,直向小山奔去,孙不邪,中州二贾等人,却仍是不见踪影。
此时此情,萧翎已无暇分心去找孙不邪等,提气直向田中元
追了过去。
萧翎轻功自得柳仙子亲自传授,柳仙子以轻功扬名天下,萧翎全身施展,有如电光石火一般,不出百丈,已然追到田中元身后两丈左右,高声说道:“阁下如若再不肯停下脚步,我萧翎要施展暗器伤人了。”
语声甫落,田中元忽然回手一扬,一串银星,电射虹飞而来。
萧翎长剑一挥,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射来暗器,尽为长剑打落于地。
但这一挡之间,那田中元,又借势向前奔出了六七尺远。
萧翎眼看田中元已然登上山腰,如被他躲入草丛林木之中,再想追寻,那可是大为麻烦的事,不禁心中大急,一提气,施出“八步赶蝉”的轻功绝技,呼呼呼,一连几个纵跃,一口气又追上了八尺距离。
田中元的轻功虽佳,也难和举世第一轻功名家柳仙子细心传授的弟子相比,他本就稍输萧翎一筹。
此刻背上还背了一个无为道长,更是难和萧翎匹敌,又奔数丈,已被萧翎追到七八尺处。
萧翎正待挥剑击出,突然一声哈哈大笑,道:“萧兄弟放心,这人跑不了。”
萧翎闪目一看,来人正是自己心中苦苦惦念的孙不邪,心中好生奇怪,暗道:怎么?他们又都退回山上来了。
只见孙不邪扬手一掌,发出一股强力,挡住田中元奔行之势,冷冷说道:“放下人。”
田中元道:“只怕未必见得。”
扬起右手,硬接下孙不邪的掌势。
双掌相触,田中元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就在两人这一接掌之间,萧翎已经追了上来,扬手发出修罗指力,点向田中元的左腿“飞扬穴”。
田中元突感左腿一麻,几乎坐在地上。
萧翎疾快无比的一伸左手,抓住了无为道长,右手长剑横里探出,呼的一声,击中田中元的右肋。
冷手秀士田中元内功深厚,虽被萧翎的修罗指力点中了左腿穴道,但因伤非要害,仍可支撑,但萧翎拍在肋中的一剑,力道十分沉猛,片刻之间,连受两次重击,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交,跌坐在地上。
萧翎长剑挥动,斩断了无为道长身上捆的绳索,一面向孙不邪道:“老前辈,此人乃南海五凶中的人物,武功十分高强,好好的看着他,别让他跑了,我先解开无为道长穴道。”
放下无为道长,施展推宫过穴手法,在他身上推拿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无为道长突然睁开双目,长长吁一口气,道:“多谢萧大侠。”
萧翎微微一叹,道:“道长不用客气。”
无为道长缓缓站起身子,望了孙不邪一眼,道:“老前辈一行之中,无人受伤吗?”
孙不邪神色严肃他说道:“除了老叫化子之外,全都受了伤了。”
萧翎道:“老前辈不是紧随在晚辈之后吗?”
孙不邪道:“老叫化瞧着你们进入茅舍,久久未见动静,正要招呼中州二贾等行近茅舍瞧瞧,突然暗器破空之声袭来,急雨一般,连老叫化都几乎被那暗器袭中……”
萧翎接道:“他们可都是为那暗器所伤吗?”
孙不邪道:“暗器击中了司马乾,中州二贾果不愧久走江湖的人物,警觉之高,尤在老叫化之上,两人虽然幸而躲过第一次急雨般的暗器,但他们为了保护那司马乾,却被第二次暗器所伤,唉!以两人之能,若不是为了保护那司马乾,绝不致伤在暗
器之下。”
萧翎道:“什么暗器如此厉害?”
刊不邪道:“来如大雨倾盆,尽都是子午钉。海花针等一类细小歹毒的暗器。”
萧翎叹息一声,道:“似这等恶毒的暗器,纵然是一二人施袭,也是不易闪避,何况是陷入埋伏,密如狂雨而来,当真是无法闪避了。”
刊不邪接道:“老叫化一看情势不对,立时下令退回山中,那动手之地,距此山区,也不过六七十丈的距离,退入山地,司马乾已然不支倒地,老叫化只好抱起他向后退去……”
萧翎道:“幸好他们还没有派人追赶……”
邪不邪道:“谁说没有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叫化查看了司马乾的伤势情形,已知中的是毒药暗器,据一推想,凡是今日所中暗器,都是淬毒之物,他们没有告诉老叫化,老叫化也未多问,当先带路,希望能寻找一处山洞,峡谷之地,安置好他们,老叫化无后顾之忧,也好凭险守护他们,哪知山洞,峡谷还未找到,背后追兵已至!”
萧翎道:“来的是什么人物?”
孙不邪道:“十几个黑衣劲装的大汉,手中分执着施放暗器的梅花针筒和各种不同的兵刃,老叫化本是带路而行,只好改作断后拒敌,杜九身负毒伤,仍鼓起勇气强由老叫化的手中接过了司马乾,不过,这时他们毒伤都已经发作,行动十分迟缓,老叫化不便催促,也不能催促,所以行不过十丈,已为强敌追上,老叫化一人独斗那十余人……”
萧翎道:“情非得已,如何能够怪得老前辈。”
孙不邪道:“话虽如此,但老叫化仍是不无愧疚之心。”
萧翎心惦中州二贾的安危,忍不住问道:“以后呢?”
孙不邪目光一掠无为道长,道:“说起来,老叫化不得不佩服道长的老谋深算了。”
无为道长黯然一叹,道:“贫道如是老谋深算,也不会有今日这等一败涂地,武当一门精锐尽遭屠杀的惨局了。”
刊不邪道:“怎么?那适才接迎老叫化。杀散群匪的人,不是你们武当门下吗?”
无为道长摇摇头道:“贫道不敢居功。”
孙不邪道:“这就奇了。”
萧翎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刊不邪道:“老叫化眼看敌人势大,心中又急又怒,连发掌力,虽然伤了对方两人,但仍然无法阻挡住他们猛烈的攻势,唉!如是老叫化没有后顾之忧,半个时辰之内,不难尽歼来犯之敌,可惜心分二用,无法灵活应敌,反被他们逼到一侧,有个武功较高之人,借机越过老叫化追向中州二贾等人……”
萧翎吃了一惊,道:“老前辈,这么说来,我那两位兄弟,己被他们杀死了吗?”
孙不邪摇摇头道:“如是被他们杀了,老叫化也无颜来见你们两位了。”
萧翎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刊不邪道:“老叫化眼看情势危急,但又无法分身相救,那时几人身中之毒大都已将发作,绝无抗拒之能,正在危急之时,突闻一声长啸传来,四个手执宝剑的黑衣人,有如天兵从空而降,四把长剑闪起了四道银虹,如同滚汤烧泼,剑剑凌厉无匹,不过一盏热茶工夫,追来之兵,已被他们杀伤大半,余下之人,眼看苗头不对,落荒而逃。”
无为道长道:“那四人是何来路,老前辈可曾问过?”
孙不邪道:“老叫化正要问他们时,四人却转身而去,急奔如飞,转眼间走的没有影儿。”
萧翎道:“老前辈可曾瞧清他们的长相吗?”
孙不邪沉吟了一阵,说道:“四个人都戴着蒙面的黑纱,难见面目……”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是你这一问,老叫化几乎忘了,四人之中,有两个身材特别瘦小,不似男子身材。”
萧翎茫然说道:“这就使人不解了。”
无为道长道:“似是他早已知道了沈木风的人施袭,故意在那里埋伏下人手相助,但如果他们真心相助,何以不肯对咱们早放警告呢?”
孙不邪道:“老叫化也觉着其间有很多可疑之点,使人想不透。”
萧翎道:“他们既肯出手相助,而且伤了甚多百花山庄高手,自乃是友非敌了。”
孙不邪道:“如若是真心来此相助,何以不肯留下姓名?”
无为道长道:“如是他们早知此事,真的存心相助我等,为什么不早通知本派一声,至我武当门下精锐和几位养息伤势的武林同道,尽为所歼。”
萧翎道:“在下曾留心四外,不见打斗痕迹,也许那云阳道长早已带着贵派弟子,避开此地了。”
孙不邪目光一扫田中元道:“咱们何不拷问此人?”
萧翎道:“不错。”
大步行到田中元的身前,挥手一掌,拍活了田中元的穴道,却又点了他双臂双腿穴道,冷冷说道:“你假扮云阳子,自然是知道云阳道长的下落了?”
田中元缓缓望了萧翎一眼,淡然一笑,道:“不错。”
萧翎道:“那云阳道长现在何处?”
田中元道:“在下如若不说呢?”
孙不邪双目一瞪,冷冷说道:“老叫化久闻你南海五凶之名,不过老叫化可不相信你们是铜打铁铸的真罗汉,萧大侠下不得手,老叫化可是下得手,我要先点你五阴绝穴,让你尝试一下行血回集内腑的滋味。”
田中元淡然一笑,道:“南海五凶岂是怕死之辈吗?”
孙不邪道:“好!你不信咱们就立刻试过。”
缓步行到田中元的身侧,举起右手,缓缓说道:“老叫化再给你一盏热茶工夫想想。”
田中元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如若说出那云阳子的下落,尚位如何对待在下?”
孙不邪望了无为道长一眼,道:“这要道长做主了。”
无为道长两道森严的目光,凝注在田中元的脸上,缓缓说道:“我们武当派和你们南海五凶素无恩怨,贫道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们南海五凶为何要和本派为敌?”
田中元虽然处于生死边缘,但神态仍然十分镇静,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咱们南海五兄弟出道之后,曾经九入中原,今日可算是第一次在武功上栽了跟头,诸位如是真想和咱们南海五兄弟结下不解之仇,尽管对在下施下毒手,不过,诸位也别想折磨在下,我能在片刻之间,使自己气绝身亡,此后,诸位要凭仗手段,完全搏杀我四位义兄,但只要我四位义兄有一人活在世上,势必想尽方法,施行报复……”
萧翎道:“那是你们南海五凶的事,此刻,我们问的是云阳道长和武当门下诸人的下落。”
田中元道:“解开身上穴道,我再告诉你们。”
孙不邪道:“南海五凶,奸诈百出,手段恶毒,老叫化是闻名久矣……”
田中元厉声接道:“不错,南海五兄弟虽然做尽了坏事,用尽了诈术,但许下之诺,却是向无不遵。”
萧翎冷冷接道:“阁下适才在茅舍之中,对在下用诈之事,难道已经忘了吗?”
田中元道:“那只是用诈而已,但并非背信毁诺,只怪你年事太轻,阅历不够罢了,约赌之前,阁下如再加一句,限我在一定时间,数完最后一个数字,那一场约赌,在下就算输定了。”
萧翎想了一想,暗道:这话倒也不能算错,他那十字未曾出口,自然不能算输了。
心念一转,突然伸出手去,拍活了田中元全身穴道,淡然说道:“好!你现在可以说了。”
田中元闭上双目,暗中调息,直待真气行开,才缓缓睁开眼睛,扫掠萧翎等一眼,缓缓说道:“在下到此之后,此地早已成了几座空无一人的茅舍。”
无为道长道:“此言当真吗?”
田中元道:“在下既然说了,自然是字字真实。”
萧翎剑眉一扬道:“阁下这次不但未能立得功劳,反将带来之人,大部折损,见着那沈木风时,不知要如何交代”
田中元道:“这倒不劳费心……”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沈大庄主曾告诉在下说,阁下的剑术成就惊人,今日一会,果是不错,今日之赐,在下当牢记心头,但愿日后南海五兄弟能够再领教你萧大侠的武功。”
萧翎道:“萧某人随时候教。”
孙不邪冷笑一声,道:“怎么?阁下交代了这几句话后,就要走吗?”
田中元哈哈一笑,道:“在下也许难以胜得三位,但自信还能走得。”
活落口,人已飞跃而起,左手攻向孙不邪,右脚踢向无为道长,右手抬起对着萧翎一扬,打出一蓬银芒。
在这极近的距离之中,萧翎虽有戒备,亦不禁有些应接不暇,匆忙之间,挥手拍出一掌,人却施展铁板桥的工夫,向后仰卧下去。
孙不邪大喝一声,推出一股掌力,反击过去。
无为道长心中恨他暗施算计,眼看一脚踢来,硬是不肯让避,并指如载、疾向田中元小腿上的“悬钟穴”上点去。
这等武林高手之搏,谁也不肯让出分毫先机,田中元一举间,暗器,脚、掌齐出,分攻三人但却招来了孙不邪和无为道长的反击。
那田中元攻出之势,只是虚招,发出拳脚之后,悬空向后翻去,脚落实地,人已到一丈开外,纵声大笑道:“在下失陪,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话说完,人已到了七八丈外,萧翎挺身而起,欲待追赶,却被无为道长伸手拦住,道,“让他去吧,咱们救人要紧。”
萧翎心中一动,想起中州二贾等,还中有毒药暗器,急急对孙不邪道:“老前辈,他们现在何处?”
孙不邪长吸一声,道,“就在右面不远处草丛之中、唉!这沈木风果然是神通广大,老叫化虽是和他为敌,但却不能不佩服他,连南海五凶竟然也被他收眼旗下,为其所用。”
谈话之间,已走到了草丛之前。
孙不邪当先而行,直入草丛。
萧翎、无为道长紧随在孙不邪的身后,行约两三丈后,到了一片悬崖之下。
只见司马乾和中州二贾都在盘膝而坐,运气调息,两只虎契紧傍中州二贾身侧而卧。
孙不邪一皱眉道:“奇怪呀!怎么都像疗好了毒伤一般?”
金算盘商八缓缓睁开双目,望了三人一眼,笑道:“自老前辈去后,又一个黑衣人匆匆而来,用一块磁铁,吸出我们身上中的毒针,赐赠了每人一粒解毒之药服用,一语未发的匆匆而去,那人手法异常熟练,治疗我们数人,只不过片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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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不邪道:“你们没有问他姓名吗?”
商八道:“问是问了,但他始终不应一语。”
萧翎道:“这人连番相助我等,每次都不肯留下姓名、不知是何用心?”
无为道长道:“那人的生相如何?”
司马乾睁开双目接道:“就兄弟所见而言,颇似一位姑娘。”
萧翎道,“是女子吗?”
商八道:“她身材娇小,十指纤巧,身边散发出幽幽清香,八成是女人了。”
萧翎口中不言,心中却是大感奇怪,暗道:哪来的这多女娃几相助,当真叫人不解了。
只听无为道长道:“贫道半生未和巾帼英雄有过来往,武当一门,也未结交过以女子为主的武林门派,绝非冲着我武当一派相助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一生中未和女子交往,自然不是老叫化啦。”
萧翎道:“在下也是想不出哪来的女英雄暗中相助……”
但觉脑际灵光连闪。接道:“难道是她不成?”
孙不邪道:“什么人?”
萧翎道:“晚辈只是这么椎想罢了,只怕未必能够猜对。”
孙不邪道:“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也好帮你想想。”
萧翎道:“北天尊者之女百里姑娘。”
孙不邪一拍大腿,叫道:“定然是她!除非是她,谁有如此高强的武功,有如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
无为道长摇摇头,道:“贫道之见和两位不同,暗中相助的女英雄,绝非百里姑娘。”
孙不邪道:“为什么?”
无为道长道:“如是那百里姑娘,只怕早就现身和咱们相见了,她私行出走,志在寻找萧大侠,岂有不肯见面之理。”
孙不邪道:“这话也有道理,可是,不是她又是谁?”
无为道长目光一扫萧翎,道:“这就不是贫道所知了。”
萧翎茫然说道,“这个,晚辈实在不知。”
孙不邪看他神情不似说谎,不禁叹道:“这就奇怪了,老叫比走了一辈子江湖,但却从未遇上过此等奇怪的事,彼此素不相识,但却处处在暗中相助着咱们,而又如此处处赶巧,每次都是在咱们千钧一发之危时,恰巧赶到,解围之后又不肯留下姓名。”
无为道长道,“看来咱们一时之间,也无法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但此谜绝对不会拖延过久,近在十日,多则丙月,不难揭穿了。”
孙不邪心中一动,道:“会不会有所图谋,挟恩求报?”
无为道长道:“这个很难说了。”
孙不邪道:“唉!咱们全部受过他们相救之恩,一旦揭穿之后,他们提出什么条件,那时,就叫人作难了,你说答不答应呢?”
萧翎道:“如若他们提出的是微不足道的事,咱们自然是义不容辞,如若他们提出之事,有关大局,伤情害理,自然是不能答应了。”
一直在闭目养息的杜九,突然睁开双目,冰冷他说道:“在下有一件事,要告诉道长。”
无为道长道:“杜兄有何指教,贫道洗耳恭听。”
杜九道:“那位替我治疗毒伤之人,临去之际,告诉在下一件事,要在下转告道长。”
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杜九道:“他说贵派弟子,已由云阳道长率领,撤到西方二十里外一座古寺之中,要咱们赶往古寺,和他们相会。”
无为道长那等修养有素之人,骤闻此讯,也不禁喜形于色,道,“此事当真吗?”
杜九道:“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但那人这样告诉在下,在下就一字不错的告诉道长。”
无为道长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孙不邪察颜观色,已知无为道长此刻焦急无比,恨不得立刻赶往那古寺中去瞧瞧,当下问道:“那人是要咱们一齐去呢?还是只要无为道长一人赶去?”
社九道:“那人说要咱们赶往古寺,和他们相会,自非指无为道长一人了。”
孙不邪道,“诸位毒伤如何了,是否可以赶路?”
杜九道:“咱们可以了。”挺身而起。
商八和司马乾齐齐站了起来。道:“我等亦可行动了。”
萧翎道:“咱们可以走了。”
群豪一行西进。沿途山道崎岖,十分荒凉,不见人迹。行约二十余里,果然有一座破落的古庙,屹立在一座高峰之下。
无为道长打量那荒庙,只见殿字重重,庙虽破败、但其昔年规模却是很大,当下说道:“咱们也不能尽信那人之言,诸位在外小候,贫道先行进寺中瞧瞧。”
孙不邪道:“老叫化陪你。”两人当先向寺内行去。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回 古刹突惊变
行到门口之处,瞥见云阳子带着展叶青,并肩迎了出来。
无为道长吃过一次苦头,记忆犹新,大声喝道:“站住!”
云阳子正诗行礼拜见师兄,闻言微微一怔,茫然道:“小弟如有过错,还望掌门师兄责罚。”
言罢,合掌当胸,垂首而立。
无为道长微微一叹,道:“你们过来,小兄适才上了一次大当,想来心中余悸犹存。”
云阳子道:“师兄上了何人的当?”
无为道长道:“有人假扮你的形貌,出其不意暗施算计,点了我的穴道,如非萧大侠和孙老前辈拼力相救,小兄此刻只怕已被他们生擒而去了。”
展叶青道:“有这等事?”
无为道长点点头,把南海五凶冷手秀士田中元假扮云阳子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展叶青道:“原来如此!”
无为道长道:“马总瓢把子的伤势好些了吗?”
云阳子道:“此刻已经能够进些食用之物和说话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他问起萧大侠。”
孙不邪道:“他说些什么?”
云阳子道:“他此刻尚难说得清楚,只是随口问上一句罢了。”
孙不邪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奇大之事,道:“你们如何知道沈木风遣人施袭,避来此地?”
云阳子目光转注到无为道长的脸上,道:“小弟亦是茫然不知,准备请教师兄。”
无为道长道:“怎么回事?”
云阳子道:“掌门师兄等去后不久,小弟突然发现茅舍木门之上,钉着一张素笺,在那素笺之上,写的十分明白,沈木风已然派遣很多高手,准备一举尽歼我武当门下,要小弟立刻召集武当门下弟子,带着几位受伤之人,从速避祸,那函上并且说明了此地有座破落的古刹,走避至此,最好不过……”
无为道长道:“那素笺之上可有署名?”
云阳子道:“没有,连一个记号、标识也未留下,那素笺已交给师兄护驾二童收存。”
无为道长道:“你们接到素笺之后,就依照素笺上吩咐而来,是吗?”
云阳子道:“小弟曾和三弟研商甚久,觉出留下不如走避,一面派了两个弟子,按那素笺所说,寻找这座古刹,向山上撤退。”
孙不邪道:“这人是谁呢?好像他一直隐身暗中,相助咱们。”
这时,萧翎和司马乾、中州二贾等,都已走了上来,随在孙不邪等身后,向庙中行去。
无为道长道:“那人不但在暗中相助咱们,使我门武当脱了一次大难,而且,他对那沈木风的举动亦似十分了然。”
萧翎突然接口说道:“也许这人就是那以乐声惊退沈木风的高人。”
无为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他的举动,不但如雾中神龙,难见首尾,而且他似还有着很多的属下,而且一个个武功都很高强,在他号令之下,飘忽而来,飘然而去。”
孙不邪道:“不错,算得上是一位神秘人物。”
萧翎道:“奇怪的是那人为什么要帮助咱们?”
孙不邪道:“那沈木风作恶多端,结仇无数、也许那人也和沈木风有着深仇大恨。”
无为道长道:“果真如此,那人就不是以乐声惊退沈木风的人了。”
萧翎道:“为什么?”
无为道长道:“那沈木风闻得那乐声之后,仓皇而退,那是说明了,沈木风很怕那人,至少,他很害怕听闻得那琴、萧合奏的乐声。”
萧翎道:“不错。”
无为道长道:“如是那沈木风很怕那人,那人又和沈木风有着深仇大恨,他自然直接找那沈木风了。”
谈话之间,已进到大殿之中。
这座破落的古刹,虽然隐隐之间,可瞧出昔年规模宏伟,但因年代太过久远,大都被破坏,断壁破瓦,难遮风雨,只有建筑坚牢的大殿,仍然完好无损,是以,马文飞等几个受伤之人,大都集中在大殿之中。
二十余名精选的武当弟子,共分两班。一半留在大殿中休息,兼代保护受伤三人,一半却分布在山上和古刹要隘守望,表面上看去,虽然不见如何戒备,实则走近古刹五里之内,大殿中即可迅速接得密报。
萧翎缓步入殿,抬头看去,只见殿中神像,已然破损的无法辨认出是何神位、但整个大殿,却打扫的十分干净。
大殿一角中,并躺着三个人,似是都已睡熟过去,萧翎等进入大殿,那些人浑然不觉。
萧翎回顾云阳子一眼道:“道长,在下可以过去瞧瞧他们的伤势吗?”
云阳子道:“自然可以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三人受伤,都很惨重,此刻,虽然已可保下性命,但神志还未全清,只怕难以认出萧大侠。”
萧翎道:“不要紧,我只是瞧瞧他们的伤势,不惊扰他们就是。”
缓步行了进去。
只见三人仰卧之处,铺着很厚的褥子,身上泼着白色的棉被,马文飞闭着双目,似是睡的正熟,另外两人,头也被包扎起来,双目都在白纱之中,难以看清面目。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低声问道,“他们可能保下武功?”
云阳子道:“武功不至废去,但只怕三人之中,有两位要成残废之身。”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贫道已然倾尽我武当灵药,疗救他们的伤势,是否能够保下他门身躯不残,贫道是坐无把握。”
萧翎心中暗道:如是那毒手药王在此,定可保全他们身躯。
想到毒手药王那绝世医术,不禁暗生倾慕。
无为道长望了云阳子一眼,道:“众人大部饥饿了,要他门备些食用之物。”
云阳子道:“小弟已经要他们准备了,大溉忧可以送上了。”
说话之间,两个青衣道童,分别捧昔饭菜,行入大殿。
群豪经过一日夜奔走恶斗,腹中早已饥饿,只是这些人都有武功在身,耐受之力,自非常人能及。
饭菜送上,群豪立刻大吃起来,匆匆餐毕,无为迫长望昔萧翎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贫道之意咱们坐息一阵,待精神恢复之后,立时上路……”
话未说完、瞥见一个中年佩剑道长,匆勾奔入,欠身对无为道长一礼,道:“启禀掌门师尊,古利外发现人踪。”
无为道长一皱眉头,还未来得及答话,云阳子已霍然起身,道:“我去瞧瞧。”
匆匆奔出大殿。
孙不邪自言自语他说道:“如是那百花山庄中的人,远远的在身后追踪咱们,那是不难找到古刹来了。”
司马乾道:“兄弟卜它一卦,看看卦象吉凶如何?”
他说卜就卜,也不理会别人,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龟壳,装上六个金钱,两手合着摇了一阵,撒在地上,凝目查看。
群豪默然不语,都把目光投注在司马乾的脸上,等他说出那卦象的吉凶。
哪知等了良久之后,仍然不闻那司马乾说一句话,群豪心中无不大感奇怪,转脸望去,只见司马乾仍然凝目望着卦象,呆呆出神。
孙不邪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问道:“你卜这一卦,是凶是吉?”
司马乾摇摇头,道:“卦象属凶,凶中含吉,在下一时之间,也无法断定这一卦是凶是吉了。”
无为道长道:“照此说来,这卦象是先凶后吉了?”
司马乾道:“这是个奇怪的卦象,兄弟得仔细的想它一想才是。”
孙不邪道:“如是等你想通了卦象的吉凶,只怕那强敌已经进入古刹来了!”
语声甫落,只见云阳子急急跑了进来,说道:“果然来了强敌,而且来势奇快,距古刹不过三里左右了。”
萧翎霍然站起身子,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云阳子道:“约略望去,总在十人以上。”
萧翎道:“这么看来,对待百花山庄中人,是不能手下留情了,必得一一诛绝才是。”
孙不邪道:“十人之上,咱们是足以对付得了。”
云阳子道:“我已传出信号,要分布在四周的本门弟子,全体撤回古刹。”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咱们尽歼来人之后,立刻撤离此地。”
展叶青道:“在下先去助那守在大门外的弟子一臂之力。”
言罢,纵身一跃,飞出大殿。
无为道长目光一扫孙不邪,道:“老前辈请主持大局,分派人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我瞧还是道长主持的好,老夫和萧兄弟先行迎战来敌。”也不让无为道长答话,牵着萧翎,大步而去。
这时,留在古刹中的武当弟子,都已云集大殿外面全装待命。
无为道长掠了殿中群豪一眼,缓缓说道:“眼下最为紧要之事,是保护马总瓢把子等三人的安危,因此,除由本门中几位弟子,两人一组的分守门窗之外,诸位和贫道等,就在大殿之外,列阵拒敌,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金算盘商八略一沉吟,道:“道长顾虑甚是周到,但不知来敌为何许人物?”
无为道长道:“如以贫道之意,最好是坐以待敌,把他们诱入古刹,再行诛绝,但不知孙老前辈是否和贫道之见相同?”
商八道:“道长之言甚是,兄弟去对孙前辈说一声。”大步向外行去。
且说孙不邪牵着萧翎,行至大殿门口,果见十几个黑衣大汉,疾奔如飞而至。
展叶青带着四个武当门下弟子,各执长剑,一排横立,挡在门口。
孙不邪心中一动,道:“咱们先隐在大门之内,瞧瞧来的什么人,再作主意,如是来敌微不足道,那就不用现身了,暗中助那展叶青一臂之力就是。”
他一向想到就做,也不管萧翎是否同意,就拉着萧翎隐在大门之后。
凝目向外瞧去,只见三个大汉,当先而至。
左面一人身高八尺,赤红脸,背着一对铁拐杖,身着红衣、红靴,全身上下像一团火。
右手一人蓝衫佩剑,正是那冷手秀士田中元。
居中一人,身着黑袍,左眉上一条刀痕,把一道浓重的长眉,生生分成两半。
萧翎低声说道:“冷手秀士,既然敢追来此地,想必已有了准备,也许这两个,也是南海五凶中的人物。”
孙不邪道,“老叫化亦有此感。”
萧翎道:“如是五凶中人,只怕那展叶青孤掌难鸣,咱们得早些去助他一臂之力。”
孙不邪道:“不要紧,咱们先瞧瞧再说。”
萧翎一时间也想不通孙不邪心中之意,只好站着不动。
那当先三人来势甚快,眨眼间已到了展叶青的身前,相距展叶青五尺左右时,停了下来。
那居中的黑衣人,回顾了冷手秀士田中元一眼,道:“可是这人吗”
田中元摇摇头,道:“不是……”
展叶青一挥手中长剑,冷冷说道:“三位要找何人?”
那黑衣人两道森寒的目光,一掠展叶青和四个中年道长,道:“萧翎。”
展叶青一扬双眉,道:“不错,萧大侠现在古刹之中,三位想见萧翎不难,必得先胜了在下手中之剑。”
那居中黑袍人冷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展叶青心中暗道:萧翎自出江湖,行踪所至,无不被他抢尽风头,短短时光,声名大噪,隐隐间已成最受武林同道敬重之人,再过一些时日,不难成领导武林的领袖人物,我们武当派在武林中历久不衰的盛名,只怕也要被他掩去。这三人既是指名向萧翎挑战,自非无名之辈,我展某人,今日如能击败三人,明为萧翎,暗中却一振我们武当派的声威……
他只管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却忘了回答黑袍人询问。
那黑袍人断眉耸动,双目中杀机闪闪,显然心中十分激怒,不知何故,竟然强自忍了下去,重重咳了一声,道:“你是武当门下弟子?”
展叶青道:“武当门下展叶青,三位既敢指名挑战萧翎萧大侠,想非无名人物了。”
那居中黑袍人举起有手,伸展五指,道:“‘南海五圣’你大概听说过了?”
展叶青微微一怔,道:“久闻大名了。”
左面那全身红衣之人,和冷手秀士田中元,始终不插一语,显然那居中的黑袍人,要比两人的身份高些。
只听那黑袍人道:“既知五圣之名,还不快些替我通报……”
展叶青道:“通报什么?”
黑袍人道:“通报萧翎,就说南海五圣有事见他。”
展叶青道:“诸位只有三人,何以要自号五圣?”
黑袍人一张阴森铁青的怪脸,已然胀成紫黑的颜色,想他定然是一位脾气暴急的人物,但却似被一种无可奈何的力量束缚,强行忍下不肯发作。
只见他摇头挥手他说道:“阁下一定要问清楚吗?”
展叶青道:“不错。”
黑袍人陡然一跺脚,尘土飞扬中,沙石地深陷了两寸多深的一个脚印,冷冷他说道:“在下摄魂掌孙成,在南海五圣中排行数二……”
目光一掠左面的红衣人,接道:“这位是在下三弟柴威……”
转脸望了田中元一眼,接道:“五弟冷手秀士田中元,阁下还有什么要问的?”
隐身在大门之后的孙不邪和萧翎,都听的十分清楚,孙不邪大感奇怪他说道:“南海五凶昔年血洗青城、峨眉两大门派,生性暴虐无比,出手就要杀人,今日何以竟然这等温和?”
萧翎道:“我瞧他满脸杀气,显得心中十分激愤,只是强行忍着,未肯发作罢了。”
孙不邪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他强忍激怒不肯发作,只是为了见你”
但闻展叶青缓缓说道:“三位要见萧大侠,不知有何要事?”
摄魂掌孙成怒声说道:“那萧翎在是不在?在下的忍耐功夫有限。”
萧翎正待举步而出,却为孙不邪一把拉住,低声说道:“不要慌,再等片刻不迟。”
展叶青一心想替武当扬威,一挥长剑,道:“过得此关,再见那萧大侠不迟。”
孙成冷冷说道:“阁下这般刁难,不知是何用心?”
左手一挥,左面那红衣大汉,突然飞步而时,右手一扬,硬向展叶青长剑之上抓去。
展叶青料不到来势如此之快,长剑几乎被他抓住,匆促间,疾向后面跃退五尺,挥手一剑,洒出一片剑花。
柴威大喝一声,右手呼的劈出一股拳风,前进两步,左手已然取下肩上铁拐杖。
他举动豪迈,攻势锐利,竟然把展叶青手中那精钢长剑,视作无物。
展叶青觉出对方拳风猛恶,呼啸声中挟带着一股强大的潜力逼住剑势,不禁心头骇然,暗道:此人拳劲强猛,实非好与人物。
忖思之间,那柴威已然摘下兵刃。
展叶青急欲反击,长剑忽出一招“星河倒挂”,点点寒芒直刺过来。
这一招乃武当剑法中精华招术之一,剑势绵密异常,攻势之中,却带着严谨的守势,把门户封闭的十分严密。
哪知柴威一推铁拐杖,硬向那绵密的剑光中攻了过去。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震耳不绝,展叶青竟然又被迫向后退了一步,手腕隐隐作麻。
柴威左手一杖硬攻,逼乱了展叶青的剑势,右手已然取下了另一根铁拐杖,举杖攻去。
只听孙成冷冷喝道:“住手!”
柴威一收铁拐杖应声而退。
孙成举手一挥道:“在下此来并无和你们为敌之心,实有要事,求见萧翎。”
展叶青心中仍然想着那柴威破去自己“星河倒挂”的一剑,只觉他一杖伸来,毫无章法,不知何以竟然把自己剑中蕴藏的变化,全都破去,心中既是震惊,但又有些不服……
柴威仍然不闻展叶青回答之言,不禁大怒道:“也许那萧翎不在此地,这人装聋作哑,不肯理会咱们,也不用和他多费唇舌,小弟先把这人和四个牛鼻子老道宰了再说。”
正待举杖攻上,突然一阵朗朗笑声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劲装少年缓步而出。
田中元道:“来人就是萧翎。”
原来萧翎隐在门后,看柴威和展叶青动手,亦是心头骇然,暗道:这人打来不见什么章法,但是一拳、一杖,竟然都含着无比的威势,当真是招招都蕴含着千钧之力,拳拳都可以置人死地,只怕展叶青难再接他几招,这才纵声大笑,缓步行出,直对孙成等行了过去。
展叶青望了望萧翎,面泛愧色,还剑入鞘,退到一侧。
萧翎眼看那柴威出手的猛恶,简单无比的一拳一杖中自含奇威,心知不是至高的手法,就是此人天生有惊人的神力,亦是不敢轻敌,一面缓步而行,一面暗提真气,心中盘算对付其人之策。
但见摄魂掌孙成疾行两步,抱拳一礼,道:“阁下可是萧翎?”
萧翎星目微转,遥掠对方一眼,只见随同三凶而来的九个黑衣彪形大汉,远远的站在孙成身后两丈左右处,当下应道:“在下正是萧翎,三位有何见教?”
孙成回顾了田中元一眼,道:“适才在下这位兄弟多多开罪,在下这里有礼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不敢当。”
心中却是大感奇怪,暗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找到此地,难道不是想替那田中元出口气吗?”
孙成轻轻松松咳了一声,道:“咱们南海五兄弟,并无和萧大侠为敌之心,只是事情阴差阳错,又加上沈木风从中作梗,以致开罪了萧大侠。”
萧翎道:“不用客气了。”
他一时之间,不知南海五凶用心何在,不知该如何接口。
孙成拱拱手,道:“兄弟此来,一则陪罪,二则有一事麻烦萧大侠。”
萧翎回目一顾,只见孙不邪已然追来身侧,但那久走江湖、阅历丰富的孙不邪,亦是满脸茫然之色,显然也是听不出一点端倪。
孙成不闻萧翎接口,又拱手说道:“但不知萧大侠是否肯予相助?”
萧翎略一沉吟,道:“阁下先请说明什么事,在下才能酌情决定。”
孙成垂下眼皮,缓缓说道:“咱们南海五兄弟,出道以来,从未求过别人相助,今日求你萧大侠,实是情非得已。”
萧翎愈听愈是糊涂,只好说道:“阁下还是先把事情说明。”
孙成道:“咱们五凶在中原武林道上,结仇甚多,昔年血洗青城,峨眉之事,萧大侠想是已经知道的了。”
萧翎虽然不明内情,但却是听人说过,点点头,道:“不错。”
孙成道:“兄弟如是说出口来,萧大侠不肯相助,南海五兄弟也无颜再在江湖之上立足了。”
言下之意,如是说出口来,萧翎不肯相助,今日绝不善罢干休。
萧翎缓缓说道:“阁下所言之事,如是正大光明,不论何等艰难,萧某人决将全力以赴,如是见不得天日的卑下之事,就算刀剑加诸我萧翎之身,在下亦难答允。”
这展叶青只听得暗暗惭愧,心道:萧翎光明磊落,正大气度,实是我所难及。
孙成略一沉吟,道,“好!兄弟据实说出,萧大侠肯否相助,在下也不能相强。”
萧翎道:“在下洗耳恭听。”
孙成道:“咱们南海五兄弟中,老大,老四,突然得了一种疯癫之症,异姓兄弟,竟不相识,当今武林,只有你萧大侠能疗此疾,还望一展妙手,但得治疗好在下大哥及四弟疯癫之症,南海五兄弟必有一报。”
萧翎怔了一怔,道:“医病吗?”
孙成道:“不错,在下大哥、四弟之病,来的十分突然,虽只短短一十二个时辰,但已疯癫的不识帮旧,兄弟曾经遍请附近数十里内一十三位名医,全都束手无策,因此,只好劳动萧大侠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疗病之事,那无为道长,称得个中高手,我萧翎却不解医理,怎会找到我的头上来……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阁下从何处听得,在下会治疗疯癫之人?”
孙成缓缓探手入怀,摸出一张素笺,并道:“萧大侠可识得留函之人?”
萧翎接过素笺,只见上面写道:“贵友罹得的怪症,至为恶毒,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不能治疗复元,将要自裂肌肤而死,其伏之惨,不忍目睹。念上天好生之德,指示尔等求治之路,当代高人之中,能够治疗这等疯癫之症的,除我之外,只有萧翎有此能耐,但我因要事他往,无暇多留,尔等唯一的机会,是去求那萧翎了。”
这封信写的十分简单,显是草草成书,下面既未署名,亦无图记。
萧翎双手执着函笺,瞧了又瞧,就是想不起是何人开他这个玩笑。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信上写些什么?”
萧翎道:“老前辈拿去瞧过吧!”
孙不邪瞧了一遍,心中亦是大惑不解。
只听孙成说道:“萧大侠必然识得此人了?”
萧翎道:“这个……”
孙不邪接口说道:“如不相识,他如何会指名萧翎呢?”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疗病的事,关系一个人的生死,岂是乱开玩笑的吗,正待开口否认,孙不邪又抢先说道:“两个受伤之人,现在何处?”
孙成道:“距此不远的一座农舍之中。”
孙不邪目光一掠田中元,道:“萧大侠仁义之名,天下皆知,既然知道了此事,自将尽力。”
孙成道:“在下是感激不尽。”
孙不邪道:“但尔等和那沈木风联成一气,那沈木风却和萧大侠,势不两立,如是救治你们两位兄弟,岂不是自树强敌了吗?”
孙成道:“如果萧大侠愿施妙手,救了在下的大哥,四弟,南海五兄弟,自然不会再助那沈木风和萧大侠为敌作对了。”
孙不邪哈哈一笑,伸手指着田中元,道:“你们这位五弟,带着百花山庄的高手,施用淬毒暗器,陡施毒手,伤了萧大侠的几位兄弟,此事又该如何?”
田中元道:“在下来此,就是为几位治疗毒伤而来。”
孙不邪冷哼一声,道:“如是等你赶来治疗,只怕他们早已死去了。”
孙成望了田中元一眼,道,“萧大侠医道精深,区区淬毒暗器,岂能难住萧大侠,五弟冒犯了萧大侠,还不快上前去赔礼。”
田中元无可奈何,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面对萧翎抱拳一礼,道:“区区适才多有冒犯,这里领罪赔礼了。”
萧翎急急还了一礼,道:“彼此动手相搏,自是各展所能,岂能算得冒犯。”
田中元道:“萧大侠胸襟宽大,在下佩服至极。”
孙不邪冷冷说道:“江湖险诈,我等不得不防,此信如是你们南海五凶所伪造,想把萧大侠引入陷饼……”
剥减接道:“南海五兄弟,虽然下手恶毒一些,但却是一向不说谎言。”
孙不邪道:“你们身后是何人物?”
孙成道:“百花山庄中的高手。”
孙不邪冷笑一声,道:“是啊,百花山庄之人,仍然和你们走在一起,岂知这封信,不是那沈木风的诡计!”
刊成道:“好!在下先杀了百花山庄中随来之人,以明心迹。”
陡然转身一跃,直向那列队身后的大汉扑了过去。
只见他双手连环劈出,两个黑衣大汉,连兵刃亦未来及拔出,人已倒地死去。
柴威,田中元紧随孙成身后,也向那些黑衣大汉扑去,只见铁杖飞舞,长剑闪转,片刻工夫,随同三人而来的黑衣大汉,尽都横尸当场,一个也未逃走。
萧翎只瞧的心中感慨丛生,暗道:这南海五凶,果是名符其实,下手恶毒,翻脸无情。
孙不邪亦是未料到,三人说干就干,不禁瞧的一呆。
孙成大步行了过来,道:“萧大侠此刻可以相信了吧!”
萧翎道:“三位杀了百花山庄的随行高手,日后见了那沈木风,如何交代?”
刊成道:“咱们未和萧大侠相交之前,为那沈木风所用,和萧大侠作对,此刻既和你交了朋友,自然是不再为百花山庄效命。”
萧翎心中暗道:就算你杀死了沈木风,我也无法救你们两位兄弟的疯癫之症,但此事实不宜拖延下去,正想开口说明自己不通医道,孙不邪又先行接口说道:“三位请在古刹之外,稍候片刻,老叫化得先和萧大侠商议一番。”
孙成道:“为敌为友,全在萧大侠一念之间,两位请便。”
孙不邪转身直向古刹中行去,一面叫道:“萧兄弟,跟老叫化子来吧!”
萧翎随在孙不邪的身后,行入古刹,说道:“老前辈答应他门疗伤的事,是何用心?”
孙不邪道:“南海五凶全力相助百花山庄,沈木风无异是如虎添翼,必得把他们分开才是。”
萧翎道:“但晚辈不解医道,如何能够替人治疗疯癫病症?”
孙不邪道:“这方面老叫化也是和你一般,因此,咱们得向那无为道长请教一番。”
说着话,却加快了脚步,直奔向大殿。
这时,无为道长和中州二贾。司马乾等,因久等不见动静,亦觉奇怪,无为道长正想行出古刹来瞧瞧,却见萧翎和孙不邪,已然急奔而至。
孙不邪当先奔入大殿,身子还未站好,就急急他说道:“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奇怪呀!奇怪呀!”
无力道长道:“什么下如此奇怪?”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江湖上尽传萧翎之能,大慨是无所不能了。”
无为道长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孙不邪道:“南海五凶之中来了三个兄弟,指明要萧翎治疗他们兄弟的疯癫之症。”
无为道长道:“有这等事?”
萧翎大步行了进来,道:“可是兄弟对于疗病的事,一窍不通,如何能力南海五凶治疗那疯癫之症呢?”
无为道长道:“奇怪的是,他们为何会找到你的头上呢?”
萧翎道:“也许是别人有心嫁祸,要南海五凶找我为他们两个兄弟疗病,如是治疗不了,岂不是和南海五凶结下了仇恨。”
无为道长道:“不错,有此可能。”
萧翎道:“兄弟虽然再三推辞,但他们执意不肯相信。”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之意呢?”
萧翎道:“他们带了一封信,来信上指说在下会治疗疯癫之症,故而南海五凶苦苦相求于我。”
无为道长道:“你答应了?”
萧翎道:“形势迫人,不答应亦是不行。”
无为道长道:“那信是何人所写。萧大侠可曾看到?”
萧翎道:“可恶的是信尾之下,并未署名。”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可认识那笔迹吗”
萧翎道:“不认识。”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道:“萧大侠既然是答应了,只好去瞧瞧了。”
萧翎道:“可是在下……”
无为道长道:“贫道和你同去,到时见机行事。”
萧翎略一沉吟,道:“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和你门一起大吧!万一动起手来,咱们三人,对付他们,正好是一场一对一的拼搏。”
无为道长道:“此地也己不能停留,我要他们一起走吧。”
回头望了云阳子一眼,接道:“你传令下去,要他门准备,带上几位重伤之人,立刻动身。”
云阳子道:“何处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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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道长略一沉吟,道:“你们先到望阳谷去。”
云阳子应了一声,道:“小弟遵命。”
无为道长低声对萧翎说道:“咱们去见南海五凶。”
三人行出古刹,摄魂掌孙成等,正自等的焦急,快步迎了上来,对萧翎抱拳一礼,道:“萧大侠可愿一行?”
萧翎回头望了无为道长一眼,答道:“在下想请无为道长同往一行,道长医道精深,也好填补在下的不足。”
孙成一抱拳道:“咱们久闻道长的大名,欢迎同往一行。”
孙不邪道:“救人如救火,事不宜迟,既然咱们答应了,就该立即动身。”
无为道长低声吩咐了展叶青几句话,立刻动身。
孙成、柴威、田中元等南海三魔,当先带路,萧翎,孙不邪,无为道长等随后而行。
这六人都算是江湖上顶尖的一流高手,施展开轻功奔走,疾逾快马。
萧翎眼看南海三魔越走越快,似是有暗中较量脚力之心,登时一提气,加快了脚步。
六条人影,奔行在崎岖的山道上,有如流星赶月一般。
一阵紧走,足足有四十里路,孙成才陡然停下了脚步,回首说道:“到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停身之处,竟是一道深谷尽处,两侧立壁如削,迎面一峰阻路,谷底中满生着杂草,矮树,看上去十分荒凉。
无为道长引颈四顾,不见可容停身之处,当下说道:“两位病人……”
孙肃接口说道:“停身在一处隐秘小洞之中,在下带路。”
缓步向前行去。
萧翎等紧随身后而行。
只见孙成行到拦路的山峰之下,高声说道:“护驾二童何在?”
但闻一个尖脆的声音应道:“弟子在此。”
紧靠山壁的一块大岩石之后,缓步走出两个背插长剑,身着青衣,年约十四五岁的童子。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两个童子面色青中透黄,似是饿了很久的人,但双目之中,却是粘光外射,竟似有着很深内功。
两个童子四道眼神,扫掠了萧翎等一眼,欠身对孙成等一礼,道:“见过三位师叔。”
孙成一挥手,道:“不必多礼,你师父的病势如何?”
左面一个童子答道:“不见好转之征。”
孙成道:“好了,萧大侠已随我等到此,快扶出你师父,让萧大侠瞧瞧。”
两个童子应了一声,四道目光闪电一般又掠了三人一眼,缓步走回大岩之后。
无为道长心中暗道:这大岩石之后必然别有布设,是以,不肯让我等进去瞧看。
萧翎和孙不邪虽是亦有怀疑,但都忍了下去,谁也未曾说出口来。
孙成似是已瞧出了萧翎等怀疑之心,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大哥,四弟,病势甚剧,山洞中零乱不堪,不便诸位到洞中坐了。”
孙不邪心中暗道:只怕是言不由衷。
口中却哈哈一笑,道:“咱们来瞧令兄、令弟的病势,进不进山洞去,都不要紧。”
孙成淡淡一笑,不再答话。
大约一盏热茶工夫,只见那两个青衣佩剑的童子,抬着一个草藤编成的软榻,行了出来。
软榻上,躺着一个全身蓝衣、头戴方中的文士,目光下只见那人脸色也是一片青中透黄,和那两个童子的脸色,一般模样。
孙成一摆手,道:“放下来。”
两个青衣童子依言放下软榻,缓步退后五尺。
萧翎纵目望去,只见那蓝衫文士,亦然紧闭双目,似是睡的十分香甜,目光一顾孙成,问道:“这位……”
孙成道:“南海五圣之首,咱们兄弟的老大,九剑神环张子羽。”
萧翎道:“原来是五圣之首,兄弟失敬了。”
孙成黯然道:“在下这位大哥,不但才智高出我等甚多,而且武功亦非我等能及,九支短剑百步之内斩猛虎,一对神环,十丈之内射飞鸟,故而得丸剑神环之誉,想不到他一代英雄人物,竟然会困于病魔!”
萧翎对治病医伤的事,可算是全无经验,眼看那张子羽闭目沉睡不醒,简直是有无从下手之感。无为道长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侠最好先问问这位张兄的病势。”
萧翎道:“当该如此……”
转注到孙成的脸上,道:“令兄一直在晕迷不醒之中吗?”
孙成摇摇头,道:“他突得疯癫之症,连自己兄弟,也不相识,因此迫的在下只好点了他的穴道了。”
萧翎随口说道,“要想知他病情,必得先行解开他的穴道。”
孙成犹豫了一阵,道:“此刻他神志仍在迷乱之中,如若解开了他的穴道,只怕他出手伤人。”
萧翎微微一怔,道:“不要紧,咱们小心一些就是。”
孙成望了柴威和田中元一眼,道,“两位贤弟,多多小心了。”
伸手一掌,拍在张子羽的身上。
只见张子羽双目睁动,望了几人一眼,似是想挺身而起。
孙成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已经拍活了他的晕穴。”
萧翎随口应道:“最好解开他上身的穴道,兄弟亦好查查他的脉象。”
孙成两道目光,投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解开他双臂的穴道吗?”
萧翎根本不知臂上穴道被点之后,是否还可以把脉,但话既说出了口,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错,必得解开臂上的穴道。”
孙成道:“萧大侠小心了。”
双手齐出,拍活张子羽臂上的穴道,退开三步。
萧翎暗中运气,双目注视着张子羽的反应。
只见张子羽双臂伸动一下,挺身坐了起来。
萧翎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阁下病情如何?”
张子羽两道眼神冷电一般,逼注在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道:“在下萧翎。”
张子羽冷笑一声,道:“你叫萧翎,久仰了。”
萧翎心中暗道:他神志很清楚啊,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心念转动之间,突然左腕一紧,巴被那张子羽扣住了左腕脉穴。
萧翎一面运气,护住脉门,一面笑道:“你的神志很清醒啊!”
只见张子羽右手一起,疾向萧翎前胸击来,掌势挟着轻微的啸风之声,力道竟是很强。
萧翎右手一扬,挡开了张子羽的掌势,说道:“在下受阁下令弟之邀,来此查看张兄的伤势。”
张子羽几次想站起身子,都因胯间和双腿上的穴道被点,难以如愿,但他右手的攻势,却是凌厉异常,招招都击向萧翎胸前要害。
他左手扣住了萧翎的左腕,双手相距,不过是尺余左右,萧翎又不便还手回击,只有挥掌封架那张子羽凌厉的掌势,虽然他尽可应付,但看去却是惊险百出。
转瞬之间,萧翎已拆解了张子羽十几招猛攻。
孙不邪双目圆睁,瞧着两人搏斗情形,只觉那张子羽攻击掌势,愈来愈见奇幻恶毒,不禁引起了怀疑,暗道:如是那沈木风订下的诡计,要此人假装有病,诱萧翎和我等来此,布下埋伏,准备一网打尽我等,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必得小心一些才是。当下高声说道:“萧兄弟,小心了,快点了他的穴道再说。”
萧翎和那人折了十几招后,亦觉着不对,只感到左腕上被人扣制的腕脉,越来越紧,似难再支持,如是穴脉被他控制,难再有拒敌之能,只怕是立刻要伤在张子羽的手中,再听得孙不邪呼叫之言,不再留情,展开反击,一指点在那张子羽的肩头之上。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回 飞箭传书示警
这一击,落手甚重,张子羽顿感全身一麻,再也无力击出掌势,松开了萧翎左腕,向后倒去。
孙成道:“萧大侠,没有受伤吗?”
萧翎道:“令兄攻势虽然快速,但还难伤我萧翎。”
孙成抬头一瞧张子羽道:“萧大侠可是又点了他的穴道?”
萧翎道:“不错。”
孙成道:“咳!那是说,仍然是无法替他把脉了?”
萧翎道:“情势如此,在下自当想个别的法子。”
伸出手去,暗中又点了张子羽双臂的穴道,右手却把住张子羽的左腕。
只见他脉搏跳动甚慢,想是因臂上穴道受制有关,除此之外,萧翎再也瞧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只听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此人脉搏跳动的情势如何?”
萧翎查不出张子羽的脉象变化,但形势迫人,只好应说道:“脉象不稳,果是有病之征。”
孙成望望天色,说道:“在下这位大哥,罹病已有一日夜的时光,追寻萧大侠,往返所耗,又去四五个时辰之久,如若那留函说的不错,此刻所余,只七八个时辰了。”
萧翎道:“在下尽力就是。”
冷手秀士田中元,望了孙成一眼,道:“看起来萧大侠似是还未想出一点头绪。”
孙不邪冷冷地道:“如是令兄罹得是普通之疾,贵兄弟也不会去邀请萧大侠了。”
孙成一抱拳,道:“不错,我这位兄弟少不更事,失言得罪,兄弟这里代为赔罪了。”
面对奇怪的病人,萧翎实有着不知所措的感觉,当下说道:“令兄的病情,确是大异寻常,在下要和无为道长研究一下,才能确定病情。”
孙成略一沉吟,道:“区区虽是不解医道,但就在下大哥而言,武功实已到寒暑不侵之境,陡然罹患此病,实出意外,因此,在下怀疑到可能为有人加害所致。”
萧翎道:“令兄的病情,确然使人怀疑。”
孙成道:“有劳两位费心了。”
带着柴威和田中元,退到一丈开外,盘坐调息。
萧翎目光一掠两个青衣童子,道。“你们退后一些,在下要和道长,研究令主人病情。”
两个青衣童子相互望了一眼,又退后五步。
萧翎转目望着无为道长轻声说道:“兄弟实是不解医道,瞧不出此人病情,还是劳请道长瞧一下如何?”
无为道长点点头,伸出手去,把了张子羽左腕的腕脉,也不禁一皱眉头道:“贫道查看他的脉象,不似有病之征。”
萧翎道:“难道其人是装病不成?”
无为道长沉吟了一阵,低声说道:“好像是受伤之征。”
两人谈话,声音十分低微小心,两个青衣童子,虽在暗中凝神倾听,也是无法听得。
萧翎道:“道长可有疗救之法吗?”
无为道长道:“只能照诊察所得,开具一个药方,但是否能予收效,那就难说了。”
萧翎道:“不知何人,开此大玩笑,留下书函,说我有疗病之能,奇怪的是南海五凶,竟然是十分相信。”
无为道长道:“如若那留书之人,有意相助你说服南海五凶,必在暗中相助。”
萧翎道:“迄今未见动静,也许是存心嫁祸了。”
无为道长道:“为今之计,只有贫道先拟具一个药方,告诉萧大侠,再候片刻,如是仍然不见有何动静,你就照我所拟,开出药方,虽然未必能治他的暗伤,至少不会有害。”
萧翎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那也是只好如此了。”
孙成、柴威等,虽然退到一丈开外,但他们却在暗中留意着萧翎的一举一动,看他和无为道长,低声交谈,好似在研商张子羽的病情,只好耐心的等了下去。
哪知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仍然是不见萧翎有所举动,再也忍耐不住,大步行了过来,拱手说道:“南海五兄弟,早已表明了心迹,还望萧大侠大施妙手,早些疗好他的伤势。”
萧翎尽管七上八下的不是味道,但表面之上,却是不得不装出平静的神色,说道:“令兄脉象不似罹病。”
摄魂掌孙成吃了一惊,道,“不似罹病?那是怎么了?”
萧翎道:“似是受了内伤。”
孙成沉吟了一阵,道:“其中内情,在下并未瞧过,我回到此地之时,在下大哥疯癫之症已发,究竟他如何罹此怪病,或是受了内伤,在下亦是不知内情。”
萧翎心中暗道:先问问他罹病经过再说。
目光一转,望了两个青衣童子一眼,道:“令兄两个弟子,难道也不知经过之情吗?”
孙成举手一招,两个青衣童子应手走了过来。
萧翎默察两个青衣童子,年纪虽然幼小,但神情却一片冷漠,暗道:这两人不知习的什么武功,小小年纪,竟然练成了这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只听孙成说道:“萧大侠有话相问,尔等要据实回答,不得推托。”
两个童子应了一声,四道眼神,一齐投注在萧翎的身上,缓缓说道:“萧大侠有何吩咐?”
萧翎道:“令师在何处罹得此症?”
左面一个童子应道:“就是在此谷之中,家师和四师叔有事他去,但不过半个多时辰,重又联袂而回。”
无为道长接道:“以后呢?”
右面一个童子答道:“我等已瞧出家师和四师叔的神色不对,但家师的规戒素严,我等一向不敢插言,四师叔首先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上,家师似是要说话,但却未曾说出,就随着晕倒过去,我等遇此剧变,心中甚是惊慌,师兄守着家师,我去找回两位师叔。”
无为道长心中暗暗忖道:是了,南海五凶原本约好在那湖畔会师,接应冷手秀士田中元,却不料遇上大变,一直未能赶往。
但闻孙成接道:“区区得此惊讯,匆匆赶回,施展推宫过穴手法,救醒了大哥,四弟,但两人已然神志不清,不识故旧,竟然向我出手,情势所迫,只好又点了他们穴道,手忙脚乱的闹了半个时辰,才发觉那巨岩之上,摆着素笺,指名要我等去找萧大侠,治疗两人病势,那封素笺萧大侠已经瞧过了。”
萧翎点点头,道:“好!兄弟开具一个药方,先让令兄服下试试。”
孙成道:“萧大侠肯伸援手,咱们南海五兄弟是没齿不忘的。”
萧翎道:“劳请取过笔砚,在下立刻拟方。”
孙成挥手对两个青衣童子说道:“快为萧大侠捧上文房四宝。
左面青衣童子转身而去,片刻之后,捧着笔砚而来。
萧翎心中暗自叫苦,只好写出无为道长适才转授的药方。
孙成不知是否也有配方之能,两道目光,一直盯在萧翎的笔尖之上。
萧翎刚刚开出了两种药名,只听无为道长说道:“萧大侠且慢开具药方。”
萧翎道:“道长还有高见吗?”
无为道长道:“咱们再研究一番,再开药方不迟。”
孙成脸色微微一变,似想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
无为道长好似不曾看见孙成的脸色,望着萧翎说道:“萧大侠可是准备为这位张兄开具一副解毒的药方?”
萧翎心头茫然,只好顺着无为道长的口气,答道:“不错啊!”
无为道长摇摇头说道:“用药虽应小心,但目下情势不同,这位张兄。已无好多时间,贫道之见,非得采取非常的手段不可。”
萧翎望了孙成一眼,只见他满脸渴望之色,站在一侧,倾耳听听,只好说道:“万一咱们失手伤了人,岂不要造成了很大误会吗?”
孙成接道:“那留函上说明了萧大侠能够医得,想必是指非常手段了,萧大侠尽管出手,只要治疗无锗,纵然不能医好,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咱们南海五兄弟,是一样感激。”
萧翎听得心头一凛,暗暗付道:他们对我这样信任,我如治疗不好这人的疯癫之症,不但要使他们大失所望,而且我萧某内心之中,也是难安……
忖思之间,忽听一声尖厉的啸声,传了过来。
孙成双眉一耸,冷冷说道:“什么声音?”
冷手秀士田中元起身应道:“似乎是人的啸声,小弟赶去瞧瞧。”
孙成点点头;道:“你要小心了。”
田中元道:“不劳二哥费心。”
纵身跃起,一掠两丈左右,直向那啸声传来之处,奔了过去。
无为道长暗施传音之术,道:“萧大侠,贫道经再三推想,开具一个药方,绝难治疗好张子羽的病势,而且反将引起他们的怀疑……”
萧翎道:“那要如何才是?”
无为道长道:“贫道之意;不如由萧大侠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在那张子羽身上椎拿一阵,先让他们莫测高深,再作计议。”
萧翎心中暗道:那留函之人,此刻没有一点消息,看来是存心开我的玩笑了。
他有生以来,从未受过今日的尴尬,明明是一点不懂的事,却要装出一副若有所知的神情。
孙不邪一直留心着萧翎的神情,看他目光充满焦急,心中一动,拱手对孙成说道:“老叫化听那啸声,高昂激越。直冲云汉,绝非普通的武林人物,令弟一人,只怕非敌,老叫化陪你去瞧瞧如何?”
孙成略一沉吟,道,“好!”
回顾了两个童子一眼,道:“好好照顾你们师父。”
当先放步行去。
少去了孙成从旁虎视眈眈的监视,萧翎心里梢为镇静一些,低声对无为道长说道:“这等冒充内行的事,萧某实是难以做出,我看不如和他们说明了吧!”
无为道长正待答话,突见左首一个青衣童子口齿启动,一缕柔绷的声音,传入萧翎耳中,道:“张子羽伤在一种奇妙的金针刺穴之下,在他后脑发内,钉着三枚金针,你只要把后脑中金针拔出,就可使他回复了清醒神智。”
这几句活细音柔柔。但听在萧翎的耳中,却是字字有如巨雷下击一般,为之呆在当地。
但闻那柔细之音,重又传了过来,道:“我本当早告诉你,但那二凶孙成,为人十分谨慎,洞穿细微,如是被他瞧出破绽,那就大为不妙,此刻,你不妨施用推拿手法,在张子羽的身上,推拿一阵,待那孙成回来之后,你就随便说几句唬人之言,然后取出他脑后金针……”
语声微一停顿之后,又传了过来,道:“南海五凶,武功十分高强,你放下这段交情,日后自有好处,以后的事,你自己斟酌办吧!今夜初更之前。我也要赶回去复命。”
语声至此,倏然而住。
萧翎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惭愧,抬眼看去,只见左面青衣童子,微微启唇一笑,立时又恢复那冷漠神色。
再看右面那青衣童子,一脸肃穆而立。似是毫无所觉,不禁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不知何人有此胆量,安排下这等暗桩,当真是才气纵横、胆大包天!
但闻无为道长说道:“萧大侠,事已至此,你如不冒充下去,也难令南海五凶相信,不如由贫道授你金针过穴之法,你在他身上刺下两针,然后留下一个药方,咱们就告辞而去……”
萧翎心知那人暗施传音之术,只告诉自己一人,无为道长却是毫无所知,当下说道:“不再有劳道长费心,在下已知道疗救之法了。”
无为道长怔了一怔,道:“当真吗?”
萧翎道:“大约是不会错了,等那孙成回来之后,咱们就可动手了。”
无为道长素知萧翎,从不说无据之言,但实又想不出,他何以会突然知道疗救张子羽的办法。
他为人老谋持重,萧翎既不肯说,也就不再多问。
只见萧翎伸出右手,把在张子羽的左腕脉穴之上,左手却在张子羽几处要穴推拿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孙不邪,田中元、孙成等联袂而回。
萧翎停下了推拿,抬头瞧了孙成一眼,道:“孙兄,可曾瞧到了什么人物吗?”
孙成摇摇头,道:“区区绕行了半周,未见敌踪。”
萧翎已知内情,气胆顿壮,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详查令兄脉搏行血,不见病情……”
孙成道:“可是他疯癫之状,难道是装的不成?”
萧翎道:“自然不是装作的了……”
孙成道:“那是为何?”
萧翎道:“受了人的暗算,而且那人手法奇妙,伤到了令兄的神经,才使神智不清,反应迟滞,但武功又未全失,如是他武功未受影响,只怕阁下也难制服于他了。”
孙成道:“不错,平常之日,区区等难是大哥手下百合之敌,更逞论制服于他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病症既明,但不知萧大侠是否已有疗救之策?”
萧翎道:“疑难杂症,其难在不知来龙去脉。目下兄弟既查出令兄的病情,启是能下手疗救了,不过,目下还无法断定他伤在何处,必得仔细查看,找出受伤之处,才能药到病除。”
孙成抱拳一揖,道:“那就有劳萧大侠了。”
萧翎道:“在下答应了,当尽我心力。”
双手齐出先从张子羽前胸查起。
无为道长眼看萧翎装模作样之态,心中大是讶异,暗中运气。全神戒备。
回首望去,只见孙不邪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之情,望着萧翎出神。
孙成对萧翎的举动,更是留心异常,看他装模作样之态度,心中亦是大感奇怪。
孙成两道炯炯的眼睛,有如暗夜中两道闪光,一直盯在萧翎的双手之上,显然,他口中虽然一句一个萧大侠,叫的十分亲切,但心中却是怀疑重重,对萧翎不肯信任,生恐他暗施毒手,害了张子羽。
只见萧翎双手缓缓移动,逐渐的移动到张子羽的后脑之上。
孙成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侠,会伤在头上吗?”
萧翎停下双手抬起一双星目,冷冷他说道:“不错。”
右手一抬,大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枚一寸长短的金针。孙成脸色一变,缓缓蹲下身子。
这时,柴威和田中元全部都围拢了上来,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萧翎的右手之上。
萧翎目光一掠左面那青衣童子一眼,缓缓把右手金针递向了孙成。
孙成接过金针,脸上是一种惊讶和敬佩混合的表情。
萧翎左手轻轻的拨开了张子羽头上的短发,只见两枚金针,一排刺入张子羽后脑之上,其间相距约一寸左右。
孙成长长吁一口气,道:“好恶毒的手法!”
萧翎缓缓拔出两枚金针,道:“好了,如若令兄大脑未伤,梢经养息,就可以恢复神智。”
孙成见萧翎替张子羽拔出了脑后金针,仍恐其内伤尚未痊愈,忙一抱拳,道:“还望萧大侠大施妙手,南海五兄弟永铭肺腑,看看是否还有余伤?”
萧翎心中暗道了两声惭愧,说道:“不过,据兄弟的观察,令兄不致受伤。”
孙成接道:“但愿如此……”
回目一顾柴威,接道:“去把老四抬来。”
柴威应了一声,行入大岩之后片刻,两个大汉又抬着藤儿行了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看来这大岩之后,有着不少人手,心中付思,双手却一齐动作,在四凶后脑上,取下了三枚金针。
冷手秀士田中元突然道:“请教萧大侠,在下两位兄长,可要服些药物吗?”
萧翎道:“不用了,休息片刻,解开他们身上穴道,看看情形再说。”站起身子长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剽悍的南海五凶此刻己对萧翎生出了由衷的感激,虽然心中急欲早些解开两人穴道,一看究竟,但未闻萧翎之言,竟然忍着不动。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萧翎才缓缓说道:“好!现在可以解开他们的穴道了。”
孙成应了一声,右手疾出,拍活了张子羽的穴道。
萧翎虽然得那青衣童子传音相告,说明取了两人头上钉穴金针之后,立时就可以复元,但心中仍是有些担心,全神贯注,留心那张子羽的举动。
只见张子羽缓缓睁开双目,望了萧翎一眼,缓缓站起身子。
他身为五凶之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也最擅心机,己然打量了四周的形势。
孙成知他为人,出手恶毒无比,生恐他陡然出手,伤了萧翎,连忙指着萧翎,急急说道:“这位萧大侠,应小弟之邀,来治疗大哥的伤势……”
张子羽神情冷肃,不待孙成的话说完就接口说道:“我伤的很厉害吗?”
孙成道:“大哥受了暗算,被人用金针钉了穴道……”
张子羽伸手由孙成手中,取过一枚金针,接道:“告诉我受伤之后的情形。”
孙成道:“大哥伤在后脑,被人用金针钉了几处奇穴,人就神志不清……”
张子羽摇摇头,不让孙成再说下去,目光转到柴威的脸上,道:“你去解开老四的穴道。”
柴威应了一声,行过去,解开了老四的穴道,张子羽神色冷漠,两道目光却盯在四凶的脸上,一语不发。
全场中突然挣了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直待四凶清醒之后,张子羽才缓缓把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脸上,抱拳说道:“咱门兄弟本来要和萧兄作对,但承萧兄这番相救之恩,南海五兄弟,自然不便再和萧兄为敌了。”
孙不邪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冷哼一声。
张子羽冷冷的望了孙不邪一眼,缓缓说道:“萧大侠救了在下,咱们南海五兄弟,不再和你为敌,那也算是报答了相救之恩,青山不改,后会有期,咱们就此别过。”
转身行到那大岩之后。
二凶孙成的脸上闪掠过一抹惭疚,望了萧翎一眼,紧随在张子羽身后而去。
三凶、四凶,五凶,鱼贯的随在孙成身后,隐入那大岩之后不见。
孙不邪满脸激愤之色,望着那突立的大岩,似要发作,却被无为道长摇手拦住,低声说道:“咱们走吧!”
三人转过身子,放腿疾行,不大工夫,已走出了七八里路。
孙不邪长长吁一口气,道:“五凶如此狂做,早知如此,就不该救他们了。”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道:“南海五凶,恃技凌人,在中原武林道上,结仇甚多,血洗峨眉,青城两派之事,几乎尽歼了两派精锐弟子,据贫道所知,两派中对此大仇血债,一直念念不忘。携手合作,密研武功,立下誓言,不杀南海五凶,绝不在江湖走动,如若咱们和南海五凶搭上关系,日后如何向中原武林同道交代呢?”
孙不邪略一沉吟,道:“这话倒也不错。”
无为道长道:“他们不助沈木风和咱们为敌,咱们减去了几个劲敌,此行收获,已算很大了。”
萧翎突然接口说道:“道长对目下江湖的祸乱之源,有何看法?”
无为道长听他突然改变话题,说到江湖大事上去,不禁微微一怔,沉吟了一阵,答道:“萧大侠之意,可是说那罪魁祸首?”
萧翎道:“论目下江湖罪魁祸首,自然是那沈木风了,但在下之意是说如若杀了那沈木风,是否江湖之上,就从此再无纷争?”
无为道长摇摇头,道:“据贫道的看法,杀了沈木风,也不过可暂使江湖上有一段表面的平静,但事实上,却仍是一个暗流汹涌、四方群雄勾心斗角之局……”
萧翎接道:“这么说来,那沈木风虽然是一代果堆,但并非这一代祸乱之源。”
无为道长道:“沈木风虽然手段恶毒,但他不过是代表着一个邪恶的标帜,要说这一代真正的祸乱之源,应该是那一把禁宫之钥,千百年来,武功精进无数,精华之学都在那一场争名的比武之中,沉沦禁宫,入宫高手,无一生还,谁也无法了然那禁宫中的内情,但人人都怀着一个奇幻的期望,入得禁宫者,必可身价百倍,虽然入禁宫未必能霸统江湖,但如要霸统江湖,非入禁宫不可!”
萧翎道:“为什么人人都要生此奇想呢?”
无为道长道:“因为大家都相信,那些才绝一时的高人,定会在禁宫中留下他们一生精研的心血奇技。”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
无为道长仰天呼一口气,笑道:“也许那禁宫中一无所有,只有几具白骨……”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未开禁宫之前,谁也无法预料到那禁宫中有些什么,贫道也不过胡言乱语猜上几句罢了,倒是贫道心中有一件不明之事,想请教萧大侠了。”
萧翔道:“什么事?”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何以知道那张子羽后脑发际之中,被人钉上了三枚金针。”
萧翎道:“如非我亲耳听闻,亲身所历,亲手拔下那张子羽发内金针,就算是别人告诉我,我也是难以相信。”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萧兄弟,你不说我还有些明白,经你这么一说,倒是把老叫化听得更为糊涂了。”
萧翎道:“不知内情,看起来的确是有些神秘,我萧翎丝毫不通医道,何以竟会想到那张子羽后脑钉有三枚金针,但如说穿了,那就一文不值,因为有人在一旁告诉了我。”
孙不邪道:“是不是南海五兄弟自相残杀?”
萧翎摇摇头,道:“不是,说来是令人难信的人,是那两个青衣童子中的一人。”
无为道长道:“那两个青衣童子,好像都是那张子羽收传的弟子,何以会暗中给你帮忙?”
萧翎道:“那青衣童子告诉我,他将在今夜初更之前,赶回复命,自然不是张子羽手下的人了。”
无为道长道:“那是说他是奉命来此,专在暗中相助咱们了?”
孙不邪道:“那人能在大凶、四凶头上,轻轻易易的钉上了三枚金针,如是要取两人之命,自是易如反掌,南海五凶之中,以张子羽的武功最高,仍然被那人随意摆布,以此推论,他如是想杀死南海五凶,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无为道长道:“他用三枚金针钉了大凶。四凶脑后穴道,又派了一个人,假扮那张子羽的弟子,守在五凶身侧,暗中相助咱们,这人的胆气,可算作宏伟豪壮的大手笔,常入难及……”
萧翎接道:“不错,那人手下还得有一个和那张子羽徒弟一般模样的属下才行。”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道:“那倒不用了,只要很好的化妆之术,就可以使他容貌大变。”
孙不邪道:“萧兄弟,他可曾告诉了你来历身份吗?”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他只说明了取下金针的方法,又告诉我初更之前,要回去复命,至于来历身份,却是一字未提。不过,我听口音,却有些不似男人。”
孙不邪道:“是女扮男装的了?”
萧翎道:“是否为女子化妆,我不知道,只是他的嗓音,太过细柔,有些不似男子。”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是了,他们先行擒去了张子羽两个随身小童,利用化妆之术,另行派人,混在张子羽的身侧,因那张子羽随身童子,体型甚小,只好用女子扮作男装了。”
孙不邪道:“甚是有理。”
萧翎道:“不论那人是男是女,主要是咱们应该知道他的来历才是。”
无为道长道:“照贫道的看法,短时期内,那人还不会现露真正的身份。”
孙不邪道:“老叫化就是想不明白,有很多人,不肯正大光明的出现于江湖之上,却故作神秘,隐于幕后,鬼鬼祟祟,不知是何用心了。”
无为道长道:“有些人,都是为了不得已的原因,如强敌势大,不敢明争,但大部分,却是借用这一份神秘感,来隐瞒自己的身份。”
萧翎道:“孙老前辈和道长,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动之人,难道就想不到一点线索吗?”
无为道长摇摇头,道:“我已思索了很久时光,但却始终想不出那人是谁。”
孙不邪道:“如是老叫化能提出一点头绪,早就叫出来啦!”
萧翎道:“就目下观察所得而言,那人的手下,似是用了很多的女孩子,而且处处在用心机帮助咱们。”
无为道长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孙不邪道:“萧兄弟不用多费心机了,看样子不但沈木风的举动他能了如指掌,就是咱们的一举一动,恐怕也在他监视之下,他如想见你萧兄弟,你就是不想见他,也是不行,他如是不想见咱们,谈话也是无用。”
萧翎道:“唉!这人不知是否救我父母的那人……”
语声甫落,突闻嗤的一声,一支长箭,直射过来,钉在萧翎身旁五尺外,一株大树之上。
箭尾处白简飘风,带着一封素笺。
无为道长飞身而起,随手取下箭尾素笺,只见上面写道:函致萧翎亲拆。
缓缓递向萧翎手中。
萧翎匆匆瞧了信皮一眼,打开信封,只见上面写道:“沈木风已感觉到难以生擒于你,收归己用,因此,已决定要置你于死地。据我所知,他的手段,十分恶毒,似乎是要用一种强烈的毒药,而且他派了百名以上精明干练的人,对付你一个,这事沈木风进行十分机密,我所知有限,特来奉告,还望多加小心。”
这封信上面没有名衔,下面也未署名,只是简简单单说明了一件事。
萧翎看完了全信之后,轻轻叹息一声,把素笺交到了无为道长手中。
无为道长看了一遍道:“宁可信其有,不可认其无,咱们得准备一下才是。”
孙不邪在无为道长阅读之时,也借机瞧了全信,当下说道:“老叫化倒有一个办法,咱们将计就计,瞧瞧那沈木风用的什么恶毒手段。”
无为道长道:“不知老前辈有何高见?”
孙不邪道:“咱们先去找到贵派中人,再说不迟。”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叫化似是记得你对令师弟说过,要他率人在望阳谷中等候,是吗?”
无为道长道:“不错啊。”
孙不邪道:“老叫化跑了甚多地方,就是想不出望阳谷究在何处?”
无为道长道:“所谓望阳谷,只是一句暗语而已,贫道带路,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到了。”
这等山野之地,人迹稀少,三人施展轻功,放腿急奔,果然,在一个时辰左右,来到了一座翠谷之中。谷中长藤绕树,长不过百丈左右,一层翠色笼罩了整个的山谷。
孙不邪道:“这就是望阳谷吗?”
无为道长道:“不错,贫道把此地定名为望阳谷……”举手互击三掌。
只见三丈外翠藤启动,展叶青飞跃而出,遥遥一礼道:“迎接师兄。”
无为道长道:“不用了,马总瓢把子的伤势如何?”
展叶青道:“已然大见起色。”当先带路,把几人引入了翠藤之下。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座突出的山岩,笼罩了三丈方圆一处空地,山面青藤环绕,遮去日光,十几位武当弟子,都在盘坐调息,但背上的长剑,却未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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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不邪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武当派乃如今江湖上一大剑派,只因和百花山庄为敌,竟被逼的掌门率领门下精锐,到处奔行避难……
只听萧翎说道:“孙老前辈有何良策,对付沈木风派出之人?”
孙不郊哈哈一笑,道:“老叫化这法子简单的很,只是要会易容之术才行。”
无为道长道:“易容之术,贫道略知一二。”
孙不邪道:“那就好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沈木风千方百计原想掳掠萧兄弟父母,以迫萧翎就范,为他所用,但他心愿难偿,一直未能得手,但他心目中却已把萧翎看成了阻拦他江湖霸业的劲敌,必欲除去而后快,因此,不惜牺牲派出属下高手,谋害萧兄弟。但他已知萧兄弟的武功,绝非他属下高手,能够胜任,这一点沈木风必然清楚,因此,那百名追踪萧兄弟的高手,必带有特殊之物,不管是用什么手段,但恶毒是可以想见,咱们必得早些了然他们用什么恶毒之物才行,因此老叫化主张,就贵派弟子中,选出几人,扮成萧兄弟的模样,由老叫化和萧兄弟易容从中保护,只要能找出他们用的是什么恶毒之物,那就不能对付了。”
无为道长双目盯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老前辈的办法,虽然高明,但要扮成萧大侠这等容貌,倒非一件易事。”
孙不邪道:“这也不难,只是扮的有些类似就行了,咱们白天躲在店中,尽量避免和人见面,只要放出消息,沈木风自然会找上门去。”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目下各大门派,都为了沈木风实力过于强大,不肯当面和他为敌,萧大侠能够在极短时日中,声誉卓著,也就是因为他敢和沈木风抗拒所致,古往今来,江湖之上,从无一人能像萧大侠一般,在这样短促的时光中,名动武林,受人钦重……”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武当派相距沈木风的百花山庄最近,也成了沈木风重出江湖第一目标,唉!武当派自我张三丰师祖创立以来,从未被人逼的离开武当山,到处流浪,贫道身为一派掌门,不但未能发扬我武当门户,反而亲率武当门下精锐弟子,到处流浪……”
孙不邪接道:“道长不用如此的自暴自弃,江湖之上,都把少林派,视作泰山北斗,武林正义,赖以主持,但老叫化的看法,却是不以为然,贵派被百花山庄列为第一目标,那足见沈木风重视贵派,尤过少林了。”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武当派承那沈木风视作首要目标,主要还是得了地利之便。”
萧翎突然插口说道:“在下有一事,心中不解,请问道长。”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有何见教?”
萧翎道:“道长尽率武当门下精锐,武当山三元观,尚有甚多弟子,如若沈木风派遣高手,袭击三元观,贵派留在观中弟子,抗拒无力,岂不是要尽遭劫难?”
无为道长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贫道亦曾想到,不过,那沈木风乃是大好巨恶的人物,贫道和武当门下的精锐,既然不在三元观中,纵然血洗三元观,尽歼留在山中弟子,也不能一举间把我武当派消灭,反将留人口实,也更增我同仇敌汽之气,阴险如沈木风,恐不愿为之。”
孙不邪一拍大腿,道:“不错,老叫化亦有同感。”
萧翎暗暗付道:无为道长率领武当门下弟子,流浪江湖,原来是怕那沈木风大举攻袭,施行报复。
忽见孙不邪一跺脚,道:“老叫化就是想不明白,当今九大门派,何以不肯同心协力,给那沈木风来一个迎头痛击,时日拖延愈久,沈木风的实力愈强,难道一定要火烧眉毛,才肯挺身而出不成。”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说的虽是不错,但各大门派,亦有他们苦衷,就贫道所知,各派掌门人,并非是不知其中道理,只是那沈木风实力过于强大,谁都不敢先挡锐锋,唉!孤注一掷的拼法,一个不好,必将闹的全派被歼,所以,各大门派中人,都暗中选派了精明弟子,追寻那禁宫之钥的下落,寄望队那禁宫之中,寻得上一代高人的绝传奇技,能一举制服那沈木风,又可光大门户,领袖武林……”
说至此处,语声停顿,回顾了萧翎一眼,又道:“贫道有几句不当之言,想请问萧大侠。”
萧翎微微一笑。道:“可是有关那禁宫之钥?”
无为道长道:“不错,据闻那禁宫之钥确落在岳云姑的手中,不知是真是假?”
萧翎摇摇头,道:“晚辈虽然见过那岳云姑,不过,那时晚辈尚是一个全然不解武功的人,自是不知那禁宫之钥的事。”
无为道长道:“传闻岳云姑已然仙化,不知是真是假?”
萧翎黯然说道:“此事并非讹传,我那云姨,确然已登仙界。”
无为道长轻轻咳了一声,道:“贫道要再问一句不当之言,那禁宫之钥,是否真落在了岳小钗的手中?”
萧翎正待答话,忽闻一人笑道:“不错,落在了岳小钗姑娘手中!”
萧翎转头看去,只见中州二贾和司马乾,云阳子等,鱼贯而来,那接口之入,正是商八。
商八大笑而言,目光一转瞧到了萧翎,立时住口不说。
萧翎望了商八一眼,道:“这件事我这两位兄弟最清楚了,道长问他们吧!”
商八尴尬地一笑,道:“据那岳姑娘亲口告诉区区,那禁宫之钥,确然已由她收存在身边,不过她并未带在身上,不知存放于何处……”
无为道长接道:“但愿岳姑娘能够早入禁宫,学得那制服沈木风的良策。”
提到了岳云姑和岳小钗,萧翎心中感伤甚深,云姨物化,尸体未葬,岳小钗又不知流落何方,生死不明,想到悲伤处,不禁长叹,垂下头去。
商八说的逸兴横飞,本想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但见萧翎悲苦神情,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接口。
孙不邪横扫了群豪一眼,道:“岳云姑已然仙逝,岳小钗下落不明,禁宫之钥有如沉海石沙,那也不用谈了,目下要紧的事,是如何对付那沈木风,挽回江湖大劫,难道那禁宫之钥不现江湖,咱们就任凭那沈木风宰割不成?”
萧翎黯然的心情,却被孙不邪几句话激起豪气,挺身说道:“目下江湖上诸大门派,和各方豪雄,所以不敢和沈木风抗拒,无非是被那沈木风的恶名震慑。”
微微一顿,接道:“在下之意,咱们先在江湖上,让那沈木风受点挫败,传扬出去之后,或可激起那诸大门派联手抗拒之心。”
孙不邪道:“不错啊!”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所言所示,虽是上策,但如再能配合一点谋略,或收效更快一些。”
萧翎道:“愿闻高见。”
无为道长道:“咱们在获得小胜之后,虚放传言,说沈木风要对某大门派下手,重振声威,形势相迫,或可早日激起武林道上,联手对付沈木风的豪气。”
孙不邪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对付这等恶毒之人,那也不用计较什么手段了。”
萧翎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有一事,在下是不得不先行说明。”
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萧翎道:“据在下所知,江湖上各大门派,包括丐帮和神风帮,都有沈木风的人,在那里卧底,是以各大门派如有动静,沈木风立时可得讯息,此事至关重大,不可不预谋对策。”
无为道长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萧翎道:“萧某亲目所见,亲耳听闻,自然是不会错了,可惜的是他们晋见那沈木风时,都戴着面具,在下无法认出他们。”
无为道长道:“大可怕了,贫道立时修书,分遣我武当门下弟子,易容改装,送给各大门派,要他们注意就是。”
萧翎目光炯炯,扫掠了武当门下弟子一眼,道:“贵派中亦有奸细,道长遣人之时,还望多多考虑一下。”
无为道长神情凝重道:“这个贫道自应多加思虑……”目光转动,环顾坐息四周的众弟子一眼,道:“你们暂时退下。”
环坐四周十几位武当弟子,一齐站起身子,退了出去。
这时,突岩之下,只剩下了孙不邪,中州二贾、萧翎。司马乾和无为道长、云阳子、展叶青等几人。
无为道长眼看门下弟子去远,低声说道:“咱们不能太过分散实力,最多分成两批,而且还要前后呼应,万一和沈木风相遇之后,也可和他一战。”
萧翎道:“道长说的是。”
孙不邪道:“不过,咱们要多打扮几个萧翎,以乱那沈木风的耳目。”
无为道长道:“正该如此。”
群豪经过这一番商议之后,立时依计行事。
于是一场斗智斗力的恶斗,在江湖之上展开。
无为道长除了派遣一批武当弟子,送信到各大门派之外,另选六位武术最强弟子,换下道袍,改着俗装,带着展叶青,随同孙不邪,萧翎等离开了望阳谷。
云阳子带着一部分武当弟子,照顾马文飞的伤势。
这时,群豪都经过一番精细的化妆,连那堂堂一代掌门的无为道长,也扮成一个落魄的文人。
孙不邪青衣系头,扮作了一个车夫,司马乾布招铜锣,装成一个卖卜先生。
中州二贾走江湖,易容改装,直似家常便饭,两入扮成一对赶骡子的脚夫。
展叶青和萧翎却穿上土布裤褂,装扮成两个半百老人,乘坐健骡。
六个武当弟子分别扮作担夫布商,一行人沿官道直奔鄂州。
沿途之上,群豪留心观察,果然发现不少武林人物,快马奔驰。
显然,江湖上正有巨大的波动。
沈木风耳目虽然灵敏,但他也没有想到,无为道长等,竟然会易容改装,出现于江湖之上,是故,一路之上,竟未发生事情。
这日,太阳下山时分,已到鄂州城郊。
商八低声对骑在骡子上的萧翎说道:“南关外有一座六和大客栈,因为房屋众多,住的人也最是复杂,沈木风如若有人手来此,那六和客栈中必有耳目,咱们既是有为而来,住那里最好了。”
萧翎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快行一步,你留暗号,指明去处,如是咱们一行人,一齐拥进那六和客栈,必将引起那沈木风派的暗桩疑心,此番不比往日,咱们不能再使我明敌暗。”
商八点点头,留下暗记,催动健骡,直奔六和客栈。
到达客栈,已是掌灯时分。
商八招呼伙计,接丢健骡,要了一座跨院,当先向前行去、
因店中灯火通明,正是晚餐时候,五间宽大的厅中,摆了十几张桌子,但已经都坐满了人,这家客栈,.竟还兼营着酒饭生意。
萧翎目光一转,瞥见两个身着黑衣劲装的大汉,面对而坐,一眼看去,面善的很,一时却又想它不起。
他怕启动别人疑心,不敢多看,随在商八身旁,穿行入跨院。
这是一座三明五暗的大客房,进门摆了一张八仙巢以作进餐之用。
带路的店伙计,望了萧翎和展叶青一眼,看他们全身穿着土布衣裤,留着三寸长短的花白胡子,腰里勒着一条四指宽的腰带,一副土里上气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要住独门独院,当下说道:“两位老掌柜,这座独院,房价很贵,如是两位不愿多花钱,那面还有现成的通铺。”
商八伸手取了二两重的一锭银子。丢在那店伙计手中说道:“够不够?咱们两位员外,虽然很少出门,但用起钱来,却是大方的很。”
那伙计一听口气,似是已知遇上常住客栈的行家,急忙赔着笑脸道:“用不完,用不完,四位请坐着,小的去给几位彻壶茶来。”
萧翎目睹那店小二背影消失,才低声对商八说道:“商兄弟,你瞧出可疑人物没有?”
商八点点头,道:“剑门双英,追风剑裴百里和无影剑谭侗。”
杜九冷冷地接道:“剑门双英,在武林中亦算很有名气的人,何以竟也死心踏地为那沈木风……”
商八食指按在口上,低声说道:“小心一点。”
杜九立时住口,缓步行到院中。
商八眼看杜九行入院中把风,才低声说道:“剑门双英既在此地出现,那是可以证明了百花山庄已有人在鄂州城中,不过,有一点可疑之处,倒叫兄弟思解不透。”
萧翎道:“什么事?”
商人道:“那沈木风派出百位武功高强,机智精明之人,追寻大哥,准备暗下毒手,却不会明枪明剑的和大哥动手,必将是暗施算计,如若剑门双英,也是奉命追寻大哥、暗施算计的人,绝不会明目张胆的在这六和客栈出现……”
萧翎道:“不错,他如是易容改装来算计我,自然是容易一些。”
商八道:“除非那暗中向咱们示警之人,和沈木风有所勾结,沈木风绝然想不到咱们会现身在耳目众多的城镇之中。”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此言甚是有理。”
商八道:“如是大哥在鄂州城中现身之后,被那沈木风暗桩发现,百花山庄人,赶来此地,那就不足为奇;但大哥尚未现身之前,百花山庄的高手,却已到此地,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展叶青突然接口说道:“如若咱们能把剑门双英生擒过来,或可逼问出内情。”
商八道:“在下之见不可……”
只听杜九一声轻咳,传了进来。
商八立时住口不言。
转眼看去,只见那店小二左手提着茶壶,右手端着一个木盘,大步走了进来,道:“四位可要吃点什么?”
商八要了佳酿菜看,那店小二才退了出去。
展叶青轻轻咳了一声,道:“商兄不同意小弟之见,那是另有高明之策了。”
商八道:“兄弟的看法,他们来此,定是别有所图。”
展叶青道:“商兄高见,兄弟佩服的很,但不知咱们应该如何?”
商八道:“兄弟之意,最好是先了解剑门双英此来用心何在?”
展叶青道:“那是非得生擒他们之后,才有法子问出来了。”
商八道:“那倒不用了。”
展叶青道:“除此之外,还有何法?”
商八道:“暗中追查。”
展叶青道:“不错,暗中追查。”
萧翎道:“好!咱们就分成几班监视他,区区先去。”
展叶青道:“在下先去吧!”举步向前行去。
商八急急说道:“大哥和展兄,都不用辛苦了,两位这身装束,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但你们的行动举止,却是无一处像过半百以上的人,不要说剑门双英能在一眼之间,可以瞧出你们是易容改装,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也能一眼之间,就瞧出了两位的举止可疑。”
萧翎道:“那要怎么办呢?”
金算盘商八微微一笑,道:“这种事,不是两位能够干得、天下暗中追踪最好的两个脚色,一个是丐帮中弟子,一阵风彭云,另一个则是神偷向飞,除了两人之外,丐帮中弟子,都算是追踪好手,只可惜孙不邪尚未到来,他是丐帮中的长老,想这鄂州地面,必有丐帮弟子,他以长老身份,传下令偷,丐帮中弟子,自是得为他效劳。”
展叶青道:“话虽不错,但剑门双英不会坐在那里等到孙老前辈来了之后再走,此时此情,咱们非得自行设法不可。”
商八略一沉吟,道:“好吧!两位暂且留在此地,在下出去瞧瞧……”
回目一顾杜九,低声接道:“大哥和这位展兄,都少在江湖之上走动,你要小心一些,不要未盯成别人的梢,反而被人盯了上来。”
杜九冷冷说道:“不要紧,你只管放心前去就是。”
商八一个转身,闪出室外而去。
别瞧他大腹便便,但行动起来,却是灵活无比。
杜九起身关上门窗,低声说道:“两位请守在房中别动,我去室外把风。”
只听一声呼叫道:“酒菜送到。”
杜九打开房门,接过酒菜道:“咱们一天赶路,此刻十分困倦,碗筷明天再来收吧。”
那店小二怔了一怔,道:“好吧!”转身而去。
杜九把酒菜送入房中,说道:“咱们快些食用,进过餐后,熄去灯火。”
萧翎口虽不言,心中却是暗自忖道:似这等鬼鬼祟祟的生活,实是闷气的很。
三人匆匆吃过酒饭,杜九收了菜盘碗筷,熄去火烛,静坐室中。
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仍不见商八回来,萧翎暗中担起心来,他一去这久时光,不闻消息,莫不是出了什么麻烦……
心中念头转动,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商兄弟该回来了。”
此刻酒客大都散去,已不似刚才那般吵杂,有一种夜阑人静之感。
杜九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有所不知,商老大外表虽是一团和气,但他要强之心,强烈无比,嘻嘻哈哈的笑语中,却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他既然去了,如是不查一个水落石出,只怕不肯回来。”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社九望了萧翎一眼,道:“大哥也用不着替他担心,只若他不存心和人动手,就是遇上了第一流的强敌,亦不至被人所困。”
萧翎道:“但愿他无恙归来才好。”
展叶青道:“咱们再等上一个时辰,如是他还不回来,咱们就设法找孙老前辈和敝师兄研商一个寻他之策。”
原来,孙不邪、萧翎等分批而行,相约有言,除非情形特殊,必得碰面不可之外,不论是住店、行路,不得会谈,以免引人注意。
几人正在商讨之间,虚掩的室门,呀然一响,一个人影疾冲而入。
杜九低声喝道,“什么人?”
喝问声中,人却一闪身子,挡住了门户之处。
但闻来人低声说道:“我!快些燃起灯火。”
杜九已听出是商八的声音,急急晃燃火折,点起案上火烛。
抬头看去,只见商八一脸铁青之色,站在那里,右手按在左臂之上,鲜血已然湿透了一只左袖。
萧翎吃了一一惊,急步冲到商八身前,乃芭:“商兄弟,伤得很重吗?”
商八道:“不要紧,区区一点伤势,兄弟还撑得住,敷用一些金疮药,就不碍事了。”
展叶青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绢袋,道:”我们武当门中的止血生肌散,贵兄弟想已听过了!”
杜九接过绢袋道:“不错,很有名。”
打开绢袋,取开商八右手,替他敷了药物,包好伤势,才摇头说道:“好险啊!好险,只是分厘之差,就伤到筋骨了。”
商八精神一振、道:“没有伤到筋骨吗?”
杜九道:“没有,但不过只是一发之隔。”
商八打个哈哈道:“我还当因此废了这一条左臂,想不到竟然还是好好的。”
萧翎道:“怎么回事?”
商八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小弟到了厅中,剑门双英刚好结账而去。”
萧翎道:“你失血甚多,不宜多言,简单点说吧!”
商八点点头道:“我跟着他们穿过了几条街道,到了一处人群云集的热闹之处,各色灯笼,随风飘动,光如白昼,行人接踵擦肩。两侧尽都是高大漆门宅院。”
展叶青道:“那是什么地方,怎的如此热闹?”
商八道:“是鄂州城中娼妓云集之地。”
萧翎道:“剑门双英去那里做什么?难道两入都是好色之徒?”
商八道:“我也是甚感奇怪,剑门双英就算要去那等所在,也该换换衣服,何故如此匆忙,小弟心中怀疑,就追了进去……”
展叶青接道:“怎么?难道那沈木风在妓院之中,也埋下了暗桩,布下了耳目不成?”
商八道:“我瞧那地方不只是设有暗桩耳目,只怕是一处发号施令的所在……”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我瞧他们走进了一家妓院,名叫‘三江书寓’,就随行跟了进去……”
萧翎道:“怎么会受了伤呢?”
社九接道:“难道剑门双英敢在众目睽睽的妓院中伤你?”
商八摇摇头,道:“变化很曲折,我追入三江书寓一瞧,只见人如潮水川流不息的出入,院中设备十分讲究,迎面是鱼池假山,流瀑飞泉,两旁是垂帘绣户,彩灯高照,丝竹签管,声达户外,十室九客满,生意可算是生财有道,日进斗金。”
他一生善于经营,聚敛之富,鲜有其匹,但一谈赚钱生意,仍不禁是眉飞色舞,忘了创痛。
萧翎十皱眉,道:“说下去。”
商八打个哈哈,道:“老毛病总改不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小弟眼看着剑门双英,绕过假山,直向后院,就跟着追了过去,哪知假山之后有一座通往后宅韵圆门,有两个龟奴把守,两个龟奴狗眼看人低,大概瞧到了小弟这身衣着,难登大雅之堂,就出手把我拦住,不准入内,小弟本想强闯进去,但又怕惊动了剑门双英,只好退了回来,默查了四周形势,找了一个灯光幽暗之处,跃上屋面,绕到那三江书寓之后……”
萧翎道:“可曾瞧到了剑门双英吗?”
商八道:“那后院之中,满种花树,高吊彩灯,照得四周屋面通明,几处绣阁中,都有厚厚帘子垂下,只见隐隐灯火,小弟一看院中形势,已知是经过高人设计的布置,不论你停在那一方屋面,都无法避开那高吊灯火的照射,害得小弟在屋面停了一顿饭的时光,仍是无法跃上三江书寓的后院屋面……”
萧翎想到他臂伤敷药不久;多言无益,忍不住接道:“商兄弟,说的简单一些好吗?”
商八笑道:“武当派的金疮药,果然是灵验的很,小弟此刻已经是痛苦全消了。”
萧翎知他为人,虽是智计百出,但却是性情中人,嘻笑之中,常蕴挚情,当下叹息一声,道:“好吧!你小声些说,不要震动了伤处。”
商八微微一笑,接道:“小弟瞧来瞧去,想不出跃上那三江书寓的良策,但想这样长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混进去瞧瞧才是,只好折回原地,借了一件衣服……”
他进门之后,萧翎等一直忙着替他敷药,扎伤,来曾留心到他的衣着,此刻看他,竟是穿着一件黑缎长袍。
展叶青道:“你一时之间,哪里去借这身衣服?”
商八笑道:“我找了一位和我身材相同之人,点了他的穴道,脱下他的衣服,留下一些银子,重入三江书寓。果然人要衣装,两个龟奴看了我一眼,竟是未再拦阻,竟然任我走了进去。”
展叶青道:“那后院之中,可是沈木风等人会集之处吗?”
商八道:“后院之中,曲廊回栏,布设精雅,又非前院能及,只是两排房屋,都紧闭着门户,却不知剑门双英进了哪一处房间之内,小弟等了一会,后院之中,总有十二个门户,每一个门户中,部有灯光透出。”
萧翎道:“那是说房间之内都有人了。”
商八道:“不错,我绕着那回廊走了一遍,仍是无法确定剑门双英,在那座门户之内,但却感觉到正陷入一片危境之中。”
展叶青道:“哪里不对了?”
商八道:“初入院中还未觉着什么,走了一周之后,才觉着情势不对,原来那十二座门户的分布之位,竟是隐隐含着八卦方位,决非一座普通妓院,心知陷于险境,不宜再多停留,急急向外退去,绕过一个廊角,忽闻金刃劈风之声,斜里攻来,我心中虽有警觉,但却未料到,在廊角竟会隐藏有人,一时间,闪避不及,右臂中了一刀……”
杜九道:“你可瞧出了那人吗?”
他知商八武功高强,就算陡然问有人暗算,也不易伤得了他。
商八摇摇头,道:“没有看到,也无暇去看,但那人出刀之快,却是江湖上甚为少见,也幸亏我中了一刀,不敢再向前闯,一提气跃上屋面,就在我跃上房的同时,数十道寒星闪烁,齐射向我停身之处,方圆八尺内,尽为暗器笼罩,我如稍逞豪强,硬向前闯,或是忿于这一刀之恨,回手击敌,只怕是非伤在暗器之下不可了。”
萧翎失声说道:“这等布置,并非只是为了对付兄弟一人,而是事先都已经过周密的算计,幸是兄弟识谋过人,未曾中那暗算。”
商八道:“有一事我却感不解!”
萧翎道:“什么事啊?”
商八道:“就是兄弟中这一刀,我第一次过那回廊之时,亦曾留心瞧过,不见有人,事后想那段曲折回廊,也不宜藏人,这一刀简直不知从何而来。”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如是那回廊曲转之处,是一座活动的机关,可以随时转动……”
商八接道:“不错,兄弟就没想到这一层,好恶毒的布置啊!就算一刀砍你不死,还有那狂雨一般的暗器淬然而至,就算是一流好手,只怕也难避开,小弟福至心灵,竟然跃上屋面,逃得性命。”
展叶青道:“如是换了在下,非伤在那暗器之下不可了。”
杜九道:“你逃上屋面,就没有人追你了吗?”
商八道:“那片屋面,紧靠前宅,而且游人正多,我行动又极快速,一点屋面,就跃落人群之中去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那三江书寓,实是有些古怪了。”
展叶青道:“那沈木风耳目遍布天下,到处都设有巢穴,他既派出了百名高手,暗算萧兄,咱们为什么不挑他几处分舵,以牙还牙。”
萧翎道:“展兄说的不错,今日咱们休息一晚,明晚上去那三江书寓瞧瞧,到时再见机而行。”
商八道:“大哥最好能和无为道长、孙老前辈研商一下,再作决定。”
展叶青道:“不知在下师兄,是否住进六和客栈之中?”
商八道:“住进来了,兄弟出去之时,曾经查看过了暗记,令师兄和孙老前辈,全都已住进六和客栈,只是不知他们住在哪座房中。”
萧翎道:“那沈木风耳目灵敏,咱们今宵分班守夜。”
一宵无事,天亮之后,无为道长和孙不邪先后进入跨院之中。
萧翎正想请两人来,两入却未约而至,急急把昨夜商八经历之事,告诉两人。
无为道长道:“看来,咱们已然无法和那沈木风避免冲突,挑他一处暗穴,那就等于挖了他一只眼睛。目下鄂州地面,虽有沈木风的属下,但沈木风决不会把全部力量集中于斯,纵然即他对了面,也可抵挡一阵。”
孙不邪道:“把分舵、窑子,按在妓女院中,简直是匪夷所思,老叫化走遍了大江南北,倒是未曾见过,当真该去开开眼界了。”
他虽是年纪老迈,但好事之心,竟是不减少年。
无为道长道:“去虽要去,但却要一番精细计议才是。”
孙不邪道:“道长机智多谋,想必已胸有成竹。”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道:“计谋倒是有,但不知能否适用,贫道说出后,如有不适之处,还望诸兄指教。”当下把筹思之策,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孙不邪点头赞道:“好极!好极,先乱敌人,乘虚而入。”
这当儿,突然啪的一声轻响,一颗石子,落入院中。
无为道长一挥手,低声说道:“诸位小心。”
萧翎道:“怎么回事?”
无为道长摇摇手,不要萧翎问话。
过了片刻,突闻室外啪啪连续两响,无为道长才起身说道:“贫道已在四周布下把风之人,适才那落石轻响,乃是有传警之意,有着可疑人物到来。”
萧翎道:“那两声连响,可是那可疑之人已去吗?”
无为道长点点头应道:“不错。”站起身子,接道:“贫道要先走一步了。”起身而去、
孙不邪道:“老叫化也该找几个助拳跑腿之人,就此别过了。”
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这鄂州乃是要州,自会有丐帮弟子,那孙不邪乃丐帮中硕果仅存的长老,就是那申帮主也该听他凡分。自然不难找得丐帮弟子相助。
萧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兄弟虽是一些皮肉之伤,但失血甚多,需得好好养息几日。”
商八笑道:“有得半日养息,大约已经够了。”
萧翎想到如是留下他一人在此养伤,那也是危险的很,当下不再言语。
近午时分,萧翎带着中州二贾和展叶青,离开了六和客栈,直奔群英楼。
这群英楼乃鄂州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萧翎登上群英楼时,无为道长和东海神卜司马乾已经先到。
无为道长青袍长髯,足登福字履,头戴方中,又是一番装束,脸上早经易容,如非事先约好,萧翎一眼也无法瞧出是无为道长改扮。
司马乾布招铜锣,仍是一个卖卜的先生。
此刻午时未到,楼上酒客,已坐有六成。萧翎目光一转,缓步走入了一个客房之中,只见两个中年佩剑武士,早已在房中等候,送上一个包裹。
萧翎立刻换上衣服,抹去脸上易容药物,片刻间回复了本来面目,启帘而出,选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下。
那地方十分显眼,凡是登上楼的客人,一眼间就可看到。
商八、杜九、展叶青,分在萧翎身旁不远处桌位上,暗中保护,六道目光,不时打量四周的客人,心中甚是紧张。
众人不知那沈木风要用什么恶毒手段对付萧翎,生恐一个失神,萧翎为人谋算。
萧翎落座不足一刻工夫,东北角处,突然有一个酒客起身下楼而去。
商八心中一动,低声对杜九说道:“小心那小子。”
杜九微微颔首,目光一直盯着那人。
只见他行到楼梯口处,停了下来,又回头打量了萧翎两眼,才下楼而去。
片刻工夫,一个双手捧着菜盘的酒保奔上搂,先把盘中一盘热炒,放在四个酒客的桌子上,转向萧翎奔来,欠身说道:“这位客爷要吃什么?”
萧翎随口要了两样菜,叫了一壶茶,那酒保才重又转身而去。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回 城内探敌踪
片刻工夫,那酒保已托着酒菜,送上来了。
这酒保送上酒菜过快,引起商八疑心,低声对杜九说道:“情形有些不对……”
杜九道:“哪里不对了?”
商八道:“无论大小酒楼,都该有个先来后到,这酒保对咱们龙头大哥,似乎特别垂青,你要小心了。”
说话之间,果见那酒保直对萧翎行去,杜九暗中运气,蓄势戒备,只要那酒保稍有异样行动,立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举动,发出掌力。
只见那酒保放下了盘中酒菜之后,欠身退了下去。
杜九暗暗松了一口气,付道:商老大大过小心了,那沈木风虽然耳目遍布,但也不会在群英楼中派上一个暗桩。
那酒保绕到展叶青的身侧,问过他要的酒菜,才回身而去。
萧翎斟了一杯,正待举杯饮下,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不能饮酒吃菜。”
这声音甚是陌生,而且又不似男子口音,萧翎的目光转动,全楼不见一个女子。心中暗自奇道:这是何人?暗中来警告我?
又过了一阵工夫,那酒保竟又转了回来,望望萧翎桌上的酒菜,道:“可是酒未烫热?”
萧翎摇摇头,道:“不是……”
酒保道:“那是菜不可口了?”
萧翎冷冷说道:“也不是。”
那酒保望了桌子上酒菜一眼,道:“既然酒热菜好,客人何以不食用一些?”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一个酒保,怎的是如此多管闲事。
这些时日中,他江湖阅历大增,心中动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一笑,低声对那酒保说道:“在下闻得这酒菜之中,似有异味……”
那酒保笑道:“客官说笑了。”
萧翎道:“你如信其无毒,何不先干一杯,请啊!请啊!”
口中说话,双手一齐动作,右手疾出,点了那酒保右腿“内市”穴。左手端起酒杯,暗用内力,强把一杯酒,灌入那酒保口中。
他手法干净利落,虽然勉强那酒保喝下杯中之酒,但满楼酒客,却是大都未曾发觉。
萧翎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子,轻轻在那酒保背心上,拍了一掌,那酒保情不由己的咽下了口中之酒,萧翎顺势拍活那酒保穴道,低声说道:“老兄多多珍重。”
那酒保穴道已解,立时转身向楼下奔去,但他饮下之酒剧毒无比,行到楼梯口处,毒性已发,砰声摔倒地上,口鼻中鲜血渗出。
萧翎目睹酒中奇毒如此之烈,暗道了一声惭愧,心想如非有人警告,我全然无备之下,饮下此等毒酒,只怕是一样难逃危运。
那酒保突然摔倒不起,顿时引起满楼酒客注意,纷纷转脸望去。
这时,瞥见一个酒客,离位而起,一伏身抱起那酒保,快步下楼而去。
萧翎目光一转,暗暗忖道:这满室酒客之中,只怕有着不少百花山庄的高手混在其中,敌暗我明,不宜在此多留了,探手入怀,摸出一块散碎银子,放在桌上,起身下楼而去。
杜九低声对商八说道:“想不到沈木风竟是真在酒楼之中,埋有暗桩,咱们走吧!”双双起身下楼而去。
展叶青目光四顾了一眼,高声喝道:“这酒菜之中有毒啊!小心了。”
那酒保无故摔倒,已引起了甚多酒客的疑心,再经展叶青这一嚷,顿时引起一片惊慌混乱。
展叶青借着混乱,急急下楼。
且说萧翎下得楼梯,直向店外行去,到得店门口处。耳际间又响起了那柔细的清音,道:“小心暗算。”
萧翎回目一顾,未瞧出那传警之人,心中暗道:他既不肯现身,那是不愿和我相见了。
抬头看去,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接跪擦肩,正是午市闹攘时间,难道百花山庄中人,敢在这等热闹所在下手……
心念未完,瞥见寒芒一闪,一蓬毒针,电射而至。
萧翎吃了一惊,急急向旁侧一闪,避开毒针。
但闻一阵砰砰的轻微之声,一蓬毒针,大部都钉在店门之上,少数几支,却射在店中。
两声极短促的惨叫,传了过来,紧接着是两声大震,两人撞倒木桌,滚落实地,气绝而逝。
那毒针细如牛毛,中人之后无声无息,而且奇毒强烈,那两个中针之人,固然是糊糊涂涂死去,就是站在旁侧之人,也是瞧不出这两人,何以会突然倒了下去。
萧翎眼看伤及无辜,心中大是愤怒,凝目在人群之中搜查,但见人群来往,竟是瞧不出可疑之人。
这时,中州二贾、展叶青,已从搂上奔下,目光一掠两个倒在地上之人,急步出店而去。
萧翎气愤填胸,竟然在店门口处,目光炯炯,四下搜寻凶手,忘了行动。
商八急步向萧翎身侧行去,借机说道:“大哥快来。”
萧翎心神一清,想到还有大事要办,举步随在中州二贾身后行去,心中付道:这沈木风施展这等莫可预测的手段,加害于我,当真是防不胜防了,今后,必得处处小心了。
展叶青紧随在萧翎身后五尺处,留神四外,暗中保护。
萧翎心中余怒未息,暗中留心戒备,只要发现暗袭之人,立于重手惩处。
行过了两条街道,到了一处十字路口,但见路旁廊下,排满了各色摊贩,不停的招呼客人。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五六丈处,有一条僻巷,大街上人声吵杂,行人混乱,最是难防暗袭,不如转入僻巷,正待施展传音之术,招呼商八、杜九,却瞥见一个满身楼衣的中年叫化子,迎面行了过来,双目盯注在自己脸上,萧翎心中一动,暗道:久闻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这人注视于我,或是丐帮弟子,奉那孙不邪之命而来……
心念转动之间,那中年叫化,已然行到萧翎身前三四尺处。低声说道:“你是萧大侠?”
萧翎道:“不错,兄台可是丐帮……”
话未说完,瞥见那丐帮弟子,双手齐扬,右手打出一蓬毒针,左手拔出一把匕首,猛向萧翎扑了过来。
在这等极近距离之下,陡然施袭,匕首好挡,那毒针却是极端难防。
幸得萧翎在连遇暗算之下,心中早有防备,和那中年叫化说话时,并未松懈戒备,看他双手扬动,立时劈出一掌,人却仰身向后倒去,贴地横翻三尺。
形势迫人,萧翎不得不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施出“铁板桥”的工夫,闪避那近身施袭的毒针。
那中年叫化武功不弱,眼看萧翎迅快无比的翻向一侧、避开了毒针奇袭,劈出的掌力,直逼过来,立时横移两步,先把掌力避开,左手一抖,匕首电射萧翎,人却转身一跃,放腿向正西奔去。
但闻几声短促的呼叫之声,四五个无辜之人,俱伤在毒针之下。
萧翎眼看又有数人,中了毒针而亡,心中激怒无比,伸手接住了疾射而来的匕首,陡然一跃而起,扬腕投出。
那柳仙子的暗器手法,在武林中号称一绝,萧翎在大怒之下,运足腕劲掷出,势道奇速,挟带着一片啸风,破空闪电而云。
那中年叫化,身法甚快,萧翎匕首反掷出手,他已跑出了两丈多远,不闻萧翎追来,不觉间回头望去。
就在他回头一望的刹那,匕首已疾射而到,只见白芒一闪,闪避已自不及,一把匕首,正中顶门,深没及柄。
那中年叫化,十分剽悍,右手一抬,竟把匕首拔了出来;又向前奔跑丈余,才倒地死去。
只听大街上一阵混乱的呼喝道:“不得了,打死人了!”
刹那间狂呼乱叫,步履杂乱,人群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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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八行到萧翎身前,一扯萧翎衣袖,道:“快走,随在小弟身后。”
萧翎黯然一叹,随在商八身后行去。
这时,商八、杜九,都已了然目下形势,百花山庄中人,虽是装扮作各色不同的身份,暗中施袭,但却志在萧翎一人,两人早已暗中商量,分在萧翎身前身后而行。
商八转入了僻巷之后,闪入一个高大的门楼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人皮面具,道:“大哥快些戴上。”
萧翎戴上面具,杜九已从怀中取出了一件折叠好的青衫,递了过去,道:“大哥再罩上这件衣服,他们就瞧不出来了。”
萧翎接过衣服,急急穿好,展叶青也已赶到,急急说道:“街上一片混乱,地保衙役,即将赴到,咱们不宜在此多留,快些走吧!”
四人鱼贯而行,绕过僻巷,又转入另一条大街之上。
商八道:“咱们最好装作互不相识,但也不要离开太远,以便彼此照应。”
这时,大街上仍是人声沸腾,相传那强盗杀人的事。
几人行了一段,未再遇施袭之人,萧翎看看时光还早,专在街上溜达,亦非办法,转身行入了一座酒店之中。
这座酒店,规模不大,似是专做一些贩夫走卒的生意,此刻午时已过,店中稀稀疏疏,坐着三四个人。
四人鱼贯入店,各自坐了张桌子。
店中除了做成的几样小菜之外,别无可吃之物。
萧翎等分别点了酒菜,各自吃了起来。
四人酒菜刚送上,酒店外突然行进来四条大汉。
这座酒店之中,不过六七张木桌。
萧翎等四个人,就坐了四张。
余下三张,也早已有人坐了。
这四个大汉,部分着疾服、劲装,当先一人背了一支奇形外门兵刃阎王笔之外,另外三人各背了一柄单刀。
萧翎目光一转,看这四个大汉,各自挂着一只镖袋,袋中高高鼓起,一眼之下,即可觉出,四人那镖袋之中,装满了暗器。
只见那当先一个身背阎王笔的大汉,直行到萧翎对面坐了下去。
余下三人,竟然也分在商八、社九、展叶青位置对面坐了下去。
商八,杜九,以及那展叶青,都已经改装,很难瞧出,纵然是识得之人,也无法瞧出几人身份。
那身背阎王笔、坐在萧翎对面的大汉,打量了萧翎一眼,突然伸出手去,把萧翎面前的一壶酒,提了过来,也不问萧翎是否同意,立时自斟自饮起来,他酒量既豪,动作又快,片刻工夫,那一壶酒已然被他喝个点滴不剩。
萧翎心中虽然不悦,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那大汉把一壶酒喝完之后,随手又把一个空的酒壶推到了萧翎的身边。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仍未作声。
只听那在靠门口和杜九同坐一桌上的大汉,高声说道:“等一会,如是有了什么事故,诸位还请坐着别动,免得受到无妄之灾。”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室中除了我和两位兄弟之外,就是那展叶青了,另外两个老态龙钟之人,自无可疑之处,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四人的底细不成……
忖思之间,突见这座小店大门,被人推开,一个赤手空拳的长衫老人,大步而入。
那老人四顾了一眼,缓缓走向商八身前,道:“在下借坐一个位子如何?”
商八的桌位之上,原已坐了一个身背单刀的大汉,此刻再加上一个青衫老人,已是坐了三人。
金算盘商八,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动,论他武劝成就,也算得江湖上一流的高手,机智沉着,又非常人能及了,虽然觉着这两人来的可疑,但却仍然忍了下去,不动声色,只在暗地里打量了两人一眼。
只见那赤手空拳的老人,两边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那身背单刀的大汉,看上去虽也强壮矫健,但如比起那青衣老人,显是相差甚远了。
商八心中暗道:这些人不知是何来路,但看情形又不似和我等为敌。
萧翎等四人之中,展叶青最是沉不住气,眼看那人坐了下去,心中大是气怒,几次想发作,但见萧翎等一个个没有动静,也只好忍了下去。
过了片刻工夫,那身背阎王笔的大汉,再也忍耐不住,起身行到那青衣老人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庄主,我瞧他们不会来了。”
那青衣老人摇摇头,道:“他们既然约了咱们,决然不会失约,咱们再等一会。”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们和人约会,不知何以选了这样一处所在。
商八和那老人面对而坐,看他形貌,似是听人说过,但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
心有所思,不觉间多瞧了那青衣老人两眼。
只听那身背单刀、坐在身侧的大汉,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瞧的。”
商八心中一震,赶忙别过脸去。
那身背阎王笔的大汉心中忽然动了怀疑,冷冷望了商八一眼,道:“阁下是何人物?”
商八道:“小的赶车的车夫。”
那大汉突然一伸手,向商八手腕上抓了过来。
商八心知只要自己一闪避,立刻将暴露了身份,当下静坐不动,任那人握住了手。
只见青衣老人挥手说道:“不要多惹是非。”
那身背阎王笔的大汉,似是对那青衣老者,十分敬畏,立刻松了商八的手腕。
只听砰的一声,店门又被人推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蓝衫少年,推门而入。
萧翎一见来人,不禁心头一震,暗道:看来那沈木风也到鄂州城来了。
原来,来人竟是沈木风的大弟子单宏章。
只见单宏章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说道:“哪位是朱老爷子?”
那青衫老人缓缓站起身子,道:“区区便是洛阳朱文昌。”
单宏章一抱拳,道:“久仰大名,今日幸会。”
朱文昌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兄台如何称呼?”
单宏章道:“在下姓单,双名宏章,此有请帖一张,敬请朱老前辈过目。”
朱文昌接过请帖,看了一眼,道:“阁下和沈庄主怎么称呼?”
单宏章道:“那是家师。”
朱文昌道:“好,请上复令师,就说老朽如约前往。”
单宏章笑道:“秦,尤、许三位老前辈都将如约而去,朱老前辈请早些来。”
朱文昌道:“单兄放心。”
单宏章一抱拳,道:“晚辈就此别过。”
朱文昌道:“老朽不送了。”
单宏章道:“不敢有劳。”转身大步而去。
那单宏章走后不久,朱文昌也缓缓起身、大步向外行去。
那身背阎王笔的大汉举手一挥,三个背插单刀的大汉,齐齐站起身子而去。
萧翎壶中之酒,和面前酒杯,被大汉拿了过去,等几人走后,才叫过酒保,重新添了一壶,换过酒杯。
那酒保拿起酒,失声叫道:“银子。”
萧翎接过酒杯看了一眼,只见那酒杯之中,果然放了一块五钱左右的银子,心知是那大汉留下的酒钱,暗道:其人虽然莽撞,倒也不是白吃白喝之辈。
只见商八仰起头来,自言自语他说道:“朱、秦、尤、许,那是武林四大贤了。”
萧翎站起身来,缓步行到商八的座位之前,说道:“商兄弟,你识得那青衣老人吗?”
商八摇摇头,道:“但洛阳朱文昌的名头,却是听人言过已久,朱、秦、尤、许,武林四大贤,以朱文昌为首,想不到沈木风竟然找到了这四位从来不问江湖是非的贤人头上。”微微一顿,接道:“据闻那武林四大贤人武功高强,只是他们生性淡泊,一向不和武林人物来往,在杀伐不息。名利争逐的江湖之上,独树一帜,故有四大贤人之称。”
萧翎道:“他们隐世独生,悠游林泉,那也无可厚非,但如四人个个身怀绝技,眼看江湖之上,道消魔长,仍然不肯出手过问,那也算不得大英雄、大豪杰的行径了。”
商八肃容说道:“大哥说的是。”
萧翎站起身子道:“看情形,那沈木风已经亲身赶来鄂州城中,现在我们行踪已泄,倒也不便在此久停,咱们走吧!”算过酒钱起身而去。
这时萧翎戴的人皮面具,脸色青中透黄,右颊之上,还多了一撮黑毛,看上去极是丑怪。
商八和萧翎走在一起,杜九和展叶青走在一起,四人借机例览了一下鄂州城的形势,牢记于心中。
待到华灯初上,四人才行到了一条陋巷之中,折入了一家豆腐店中。
两个武当弟子,早已在店中等候,萧翎等取下人皮面具,重又换了一身装束。
展叶青一身湖青长衫,装作一个贵家公子模样,脸上稍经修饰,掩去本来面目。
商八长衫瓜帽,外罩黑马褂,套上了一个人皮面具,打扮成一个绍兴师爷式的大管家。
杜九也戴了一个人皮面具,三络长髯,挂上腰刀,形如长随。
萧翎青衣小帽,戴上一个娃娃脸具,装作展叶青随身小厮。
四人装束停当,一个武当弟子欠身说道:“敝掌门已和孙老前辈约好,不论事情如何,五更时分,在此相会。”
萧翎点头道:“好!你们好好守护此地。”
另一个武当弟子低声对展叶青道:”三师叔身份,是江南巡阅使程大人的二公子,程志青。”
展叶青微微一笑,道:“记下了……”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兄弟想给你取个名字,暂叫程翎如何?”
萧翎微微一笑,道:“名字很好。”
四人借夜色掩护,转出陋巷,只见一辆黑色篷车,停在路中。
一个扮作车夫的武当弟子,跳了下来,迎上来,道:“孙老前辈在车中等候。”
四人登上篷车,只见孙不邪已然恢复了原来装束,身着百绽大褂。萧翎一抱拳,道:“老前辈,可曾找到了贵帮中人?”
孙不邪笑道:“老叫化实不习惯那改装易容的事,还是恢复我本来面目的好……”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叫化已找得几个小叫化子,听候差造,不过,一切行动,都由无为道长计划,老叫化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们,进入那三江书寓之后,不要再手下留情,据我丐帮弟子所报,沈木风已然赶来鄂州,同行高手甚多,万一打了起来,那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萧翎道:“不知今宵能否和那沈木风遇上?”
孙不邪笑道:“如若他知道你萧翎要去,天大的事,也要搁下等你了……”
停了一停,又道:“那三江书寓内的女娃儿,据说大都武功极好,你们可要小心一些,别在弦管歌声、灯红酒绿之中,受了那些女娃儿的暗算。”
展叶青道:“老前辈放心。”
孙不邪道:“老叫化和丐帮弟子,都在外面接应你们……”目光转到展叶青的脸上,道:“令师兄调度有方,布置周密,运筹帷幄之才,实是常人难及。”
展叶青听他夸奖师兄,心中甚喜,说道:“老前辈过奖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这身打扮岂能进入妓院,就此别过。”双肩一晃,穿门而去。
这时,车轮辘辘,篷车正飞奔在大街上。
萧翎低声对展叶青道:“如非情势所迫,最好不要动手,免得使那沈木风派来鄂州的主脑人物逃走。”
谈话之间,篷车突然慢了下来。
原来,已然行近了三江书寓。
杜九挑起车帘看去,只见人潮汹涌,万头攒动,两侧花灯高挑,争奇斗艳,引得狂蜂浪蝶,纨绔子弟,一个个趋之若骛。
人群拦道,马车难行。
杜九一跃下车,怒声说道:“闲人让道!”双手一分,推得七八个人踉踉跄跄向后退去。
别人看他虽是便衣青帽,但挂着腰刀,气势凶恶,正是身着便装的武林打扮。
原来,明朝中叶,常有巨宦大官,私下行访,那护驾的武官卫士,自是也着便装,但却又在隐隐之间,表现出他的身份,身着便装,却又要挂上一支金把垂缨的腰刀,此事行得多了,民间自有传闻。
那些被杜九推开之人,心中原是不服,但见他那一身装束和华贵的马车,谁也不敢多言,只好忍了下去,纷纷让开去路。
马车直行到三江书寓门前,停了下来。
商八掀开车帘,当先而下,萧翎、展叶青鱼贯下了马车。
杜九当先开道,大步向三江书寓行去。
萧翎紧随在展叶青的身后,亦步亦趋。
商八轻轻在马车上拍了一掌,那驾车的武当弟子,立时扬鞭起车,辘辘行去。
这三江书寓在这鄂州城中,乃是最负盛誉的一家妓院,院中姑娘,个个美艳多姿,因此,在这块妓院林立之地,也以那三江书寓的生意最好。
展叶青气势不凡,进得那三江书寓的大门,立时有两个龟奴迎了上来。
杜九一横身,拦住两个龟奴,冷冷说道:“别要惊着二公子。”
两个龟奴应了一声,停了下来。
商八绕过展叶青迎了上去,打着官话,道:“咱们二公子,久闻你们三江书寓的艳名,特地抽空来此瞧瞧,可有上好的客室,带咱们二公子去坐坐,只要咱们公子爷玩得开心,你们有得赏钱可拿。”
那商八精通多处方言,说来是叫人难辨真假。
萧翎暗中打量那两个龟奴一眼,身着土布裤褂,但眉字间却现出一种雍骛不驯之气,被商八一顿官话,打的呆在当地,半晌不言不语。
显然这三江书寓中,亦有了严密的戒备,这两个龟奴,分明是武林高手改装,一副生手生脚的模样。
杜九冷笑一声道:“咱们师爷给你们说话,你们听到没有?”
两个龟奴相互瞧了一眼,左面那人答道:“小人礼貌不周,客爷勿怪……”伸手指着北厢一个绣帘低垂的门户,说道:“还有一个空房,诸位客爷,请房里坐吧!小人去招呼姑娘们见客。”
商八晃着脑袋,道:“咱们二公子是何等身份,岂能在这等混杂之处取乐。”
杜九抬头一看,道:“那假山之后,是何处所?”
右面一人道:“那是后院,今日已被熟客定满。”
杜九道:“撵他们走就是。”大步向前行去。
两个龟奴全是生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付,呆呆的站着不动。
展叶青冷笑一声,道:“你们这家书寓,可是不想开了……”
商八急急接道:“二公子万金之体,不用和这等下人生气。明日小人写个名帖,送过鄂州府去,有得他好瞧了。”
他掩饰得法,两个假扮龟奴的人,虽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精明人物,也被唬骗过去,认为当真是官府中人,垂手向后退去。
展叶青心中暗道:好啊!我是生平初进妓院,瞧这个小子,大约也是初次装扮龟奴,竟是一点也不油滑。
心中念转,人却紧随在杜九身后行去。
杜九已听商八说过三江书寓的大略形势,大胆行到通向后院圆门前面,一掌击在门上,喝道:“快些开门。”
原来,那圆门竟然是紧紧的闭着。
但闻呀然一一声,圆门大开,一个身着绸褂的中年大汉,挡在门口冷冷说道:“阁下找哪一位?”
杜九冷冷然道:“逛窑子来。”
那青衣大汉打量了社九一眼,道:“后院客满,阁下明日请早。”伸手去关木门。
杜九右腿一抬,端在一扇门上,道:“给我滚开!咱们二公子特地赶来,岂能扫兴而归?”
那青衣大汉正待发作,展叶青和萧翎已然赶到。
展叶青怕两人可能会冲突起来,急急说道:”这人开门很快,赏他一片叶子。”
商八应了一声,由怀中取出一片金叶子,递了过去道:“还不快谢二公子赏赐。”
那青衣大汉瞧了手中金叶子一眼,少说点也有二两左右,心中暗道:除了豪门士族,怎生有这等大方……
心中念转,人却不由自主欠身说道:“多谢二公子的厚赏。”
展叶青微微一笑,道:“你开门来的很快。”
举步行了进去。
那青衣大汉又想拦阻,但又看到来人气势不凡,不像武林中人改装。
就在他犹豫之中,展叶青、萧翎、商八等已全部行了进去。
杜九当先带路,行了四五步,到了一个转角所在,瞥见一个中年大汉转了出来,拦住杜九道:“客爷可是已经定好了客房?”
杜九道:“找一处最好最大的就是。”
那人略一沉吟,道:“好!小人替诸位带路。”当先向前行去。
萧翎借机四顾一眼,果然发觉屋面上一片通明。
但这后院情景,和前院大不相同,前院是每一间客房里,烛火如昼,屋檐下吊着花灯,弦管盈耳,歌声不缀,但这后院之中,却别是一番情调,屋面上烛火通明,院中走廊,却不见一盏花灯,每一间客房门窗,都有厚厚的布帘垂遮,不见灯光外泄,笑语之声也只是隐隐可闻。
显然这后院客室,是经过特殊的设计建筑而成的。
那中年大汉带着几人,走完了一道长长的走廊,将到尽处,才推开一扇木门,招手一揖道:“几位请里面坐,小人立时叫姑娘们见客。”
杜九心中暗道:这小子把我们带到此地,只怕是不怀好意,要当心他一些才是,当下说道:“房里有人吗?”
那中年大汉道:“如是有人,小人怎敢带诸位来此。”
杜九道:“好!你进去燃起灯火!”
那中年人应了一声,当先行入室中。
杜九站在门口,暗运功力戒备,却是不肯随他而入。
只见火光一闪,室中亮起了一支火烛。
灯光燃起,杜九才缓步而入。
这是一座两丈方圆的宽敞客室,四周都垂着深紫色的布帘,檀桌、锦墩,布置的十分豪华。
那中年大汉缓缓说道:“小人去替几位叫姑娘来”。”
杜九冷冷说道:“不用慌,咱们公于是万金之躯,区区职责所在,不得不小心一些。”
急步绕着垂落帘子,行了一遍,道:“你去吧!快些要他们送上酒菜,最好的姑娘叫两个来,先陪咱们公子喝酒,如是咱们公子爷吃的高兴,说不走会留宿,那就是你们的造化了。”
那中年大汉道:“爷们不是四个人吗,怎的只叫两个姑娘。”
杜九暗道:好啊!你可是想咱们一人一个,好对付些,口中却冷冷说道:“咱们公子在此,不许胡说八道。”
那中年大汉,不再答话,转身出门而去。
展叶青带着萧翎,步入客室,那商八却留在室外。
萧翎低声说道:“由那廊檐到这座客室,竟有两重门户,坚壁厚门,哪里像是妓院?”
杜九低声应道:“小弟已查过墙壁,至低限度,这绒馒之后,没有敌人埋伏。”
萧翎道:“那百花山庄万花楼上,层层有机关埋伏,这三江书寓,如若真是那沈木风经营之地,只怕这室中也有埋伏,咱们小心一些。”
只听到商八轻咳了一声,道:“好标致的姑娘。”
他这几句活声音虽低,但却用丹田之力道出,展叶青等听得十分清晰,急急就座,萧翎站在身侧,社九却退到垂帘入口处,萧然而立。
只听莲步细碎,环佩叮当,垂帘启处,鱼贯走进来四个美貌少女。
当先一个,身着白衣,鬓插红花,薄施脂粉,浅扫娥眉,打扮的甚是朴素。
第二个绿衫绿裙,胸插翠花,也是一身素装。
第三、第四两位姑娘,却是艳妆浓抹,全身红衣。
一个二十上下,面目清秀的小厮,随后而入,欠身一礼,说道:“这四位是咱们三江书寓最红的四块金牌……”
展叶青指指那两位素妆少女。说道:“赏他一片金叶子。”
商八早已随在那小厮之后,走了进来,伸手往袖中取出一片金叶子,递到那小厮手上,道:“这是公子爷赏钱,留下前面两位姑娘。”
那小厮怔了一怔,接过赏钱,低声对两位穿红衣女子说道:“走啦。”当先转身而去。
两个穿红衣的少女,望了展叶青一眼,嘟起小嘴,随那小厮而去。
展叶青望望两位姑娘一眼,道:“姑娘请坐。”
萧翎站在展叶青的身后,暗中却留神着二女的一举一动,只见二女道谢一声,落落大方的在两侧坐了下去。
那展叶青自幼在武当山中长大,从未和女人单独相处,此刻面对着两个绝美佳人,虽是逢场作戏、别有用心而来,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良久,才想起一句话,道:“两位姑娘的花名如何称呼?”
那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贱妾白梅,这位是绿荷妹妹。”
展叶青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姑娘在这三江书寓很久了吗?”
白梅道:“薄命女子断肠花,但沦落风尘也不过三月时光。”
展叶青听她口齿伶俐,暗暗忖道:这女人能说会道,只怕不是好与人物……
忖思之间,酒菜已经送上。
那送菜小厮,瞧了杜九,商八一眼,低声道:“两位爷可要找两个姑娘陪陪吗?”
商八摇摇头,道:“老了,不中用了。”
杜九冷冷说道:“在咱们公子面前,如此放肆,那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小厮一伸舌头,急急而去。
白梅挽起酒壶,替那展叶青斟了一杯酒,道:“请教客爷贵姓?”
展叶青道:“在下姓程。”
白梅倒满了自己酒杯,道:“有幸得遇程公子,贱妾奉敬一杯。”举杯一饮而尽。
展叶青举杯放在唇边,嗅了嗅,道:“有负姑娘雅意,在下是滴酒不沾。”
绿荷拿起展叶青面前的筷子,道:“公子不会吃酒,那么多用点小菜。”挟起盘中一块鸡肉送上,说道:“我们姊妹得蒙公子垂青,心中感激不尽,公子酒不沾唇,贱妾等自是不敢劝酒,请吃下这块小菜如何?”手中鸡肉,直向展叶青口中送去。
展叶青心中为难,只觉吃也不是,不吃也未免大过示弱,正自犹豫难解,忽见一只手伸了过来,食中二指,挟住了绿荷手中的一双檀木筷子,道:“咱们公子是何身份,姑娘怎能如此失礼。”
展叶青目光一转,瞧那出手之人正是萧翎,微微一笑,也不阻止。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回 英雄逛妓院
萧翎暗运内功,一股暗劲,顺着筷子,传了过去,直向绿荷击去。
二女举止,不似常在风尘中人,萧翎心中早已动疑,存心借机会试试二女,是否身怀武功。
只见绿荷明亮的双目,转注在萧翎脸上,眨动了两下,突然尖叫一声,放开了手中筷子。
萧翎这些时日中,江湖阅历大增,心中暗道,我传出的内功,虽然不重,但如她不会武功,受此一击,必将是花容失色,气血翻涌,哪里还能叫得出来,而且我传出的力道,十分迅快,此女明明在承受一击之后,毫无伤损,故意丢下筷子,装作惊慌之状,高声尖叫,有意传警,这其间虽只有片刻时光之差,但其用心结果,却是大不相同……
心念转动,口中却冷冷说道:“姑娘好心机啊!好做作啊!”
绿荷望着展叶青道:“公子这位书童,好生无礼……”
展叶青淡然一笑,说道:“他可是伤着了姑娘吗?”
绿荷道:“虽未伤着,但却骇我一跳。”
展叶青道:“他未和姑娘手指相触,肌肤相碰,不知如何会骇了姑娘一跳。”
绿荷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展叶青的脸上,道:“公子当真没有瞧到吗?”
展叶青道:“我是未瞧出来。”
绿荷缓缓站起身子,道:“贱妾虽然沦落在风尘之中,但自幼却也读过几年诗书,而且行有行规,公子垂青贱妾,贱妾自是甚感荣宠,公子就算轻薄贱妾,那也罢了,但公子纵容一个随身小厮,对贱妾这般无礼,那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白梅轻轻拉了绿荷一把,说道:“妹妹快些坐下,这位程相公滞洒文雅,气度华贵,自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妹妹岂可对待相公无礼。”
绿荷借阶下台,缓缓又坐了下去。
白梅目光转注到展叶青的身上,道:“公子不要生气,我这位妹妹脾气一向很坏,唉!因此之故,也不知得罪了多少客人。有道是大人不见小人怪,公子万金之躯,自是不会生我们小窑姐的气了,奴家敬你一杯。”
端起酒杯,又干了一个满杯。
萧翎暗道:好啊!转来转去,不是要他吃酒就是劝他吃菜,看来这酒菜之中,果然是有些名堂了。
展叶青端起酒杯,做了一个样子,仍是酒未沾唇,又放回了原处。
白梅也不再劝展叶民却望着萧翎说道:“小管家,今日我这绿荷妹妹,是你家相公拾来,在我们行规中说,别人轻薄不得,只要你家相公,今宵不肯宠幸我绿荷妹妹,小管家有兴致可明日再来,招我这位绿荷妹妹奉恃,那时,小管家怎么轻薄,她也不会生气了。”
萧翎只听的双颊发烧,如非戴着人皮面具,定可看到他满脸羞红。
商八久走江湖,江湖上玩乐之地的窍门,无不熟悉,担心展叶青和萧翎被这个妖艳的女郎套住,落入圈套之中,立时缓步走了过去,道:“这位小管家,虽是咱们公子的随从,但两人自小在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相处甚洽……”
白悔摇摇头道:“师爷这话就不对了。”
商八道:“哪里不对了?”
白梅道:“贱妾看贵公子,总在二十三四之上,这个小管家,身材虽然和贵公子相差无多,但那副娃娃面孔,至多也不过十五六岁,两人相差八九年,怎能说是一起长大。”
商八暗暗忖道,好厉害的丫头,但却微微一笑,说道:“姑娘就不知了,咱们公子身侧这小管家,一向是不太喜用心思,故而虽已二十出头,看上去却是一副娃娃脸的样子。”
只听室外传入了一声高喝道:“白梅、绿荷,见客。”
白梅、绿荷缓缓站起身子,道:“公子请稍坐片刻,贱妾见客之后就来。”
展叶青从未进过妓院,眼看两人起身欲去,竟不知如何才她,
商八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两位姑娘欲往何处?”
白梅道:“启帘见客。”
商八冷冷说道:“咱们公子在北京城中、会过无数名妓,也是不准她们再行见客,两位身价多少,开出盘价,咱们包下了。”
绿奇道:“行有行规,贵公子纵然多金,咱们姐妹也不敢贪多,有背行规。”
商八道:“两位可知咱们公子的身份吗?”
白梅摇摇头道:“不知道。”
商八道:“江南巡阅使程大人二公子,谁人不知。”
绿荷淡淡一笑道:“纵然是皇太子,咱们也不能有违行规。”
商八冷笑一声,道:“咱们今宵留定了两位。”目光转注到杜九的脸上,道:“唤那龟奴进来。”
杜九应了一声,大步行出室外,片刻工夫,带了一个身着青衣小帽的大汉,行了进来。
商八望了大汉一眼,道:“你可是当值之人?”
那青衣大汉应道:“不错,师爷有何吩咐?”
商八冷冷说道:“这两位姑娘的身份若干,咱们公子包下了,不用启帘见客。”
那青衣小帽的龟奴,扫掠白梅、绿荷一眼,面现难色,沉吟了一阵,道:“这两位姑娘,是我们三江书寓中顶尖的红姑娘。结交的客人都是本地士绅名流,很多客人,常有非两位不欢之辉,如是贵公子包下两位姑娘,只怕今晚,咱们这三江书寓,非被闹一个天翻地覆不可。”
商八道:“小小一个鄂州府的士绅名流,算不得什么。咱们公子既然是看上了两位姑娘,就非得留下不可。”
那龟奴赔笑说道:“这么办吧!小人暂带两位姑娘出去应酬一下,半个时辰之内,定把两位姑娘送回。”
展叶青冷冷说道:“这人说话无礼,扫我酒兴,打他一个耳光子。”
杜九应声出手,一掌劈去。
那龟奴眼看一掌劈来,横向旁侧闪去。
杜九出手,何等快速,那人避开了杜九左掌,却不料杜九右掌随后而至,呼的一声,掌个正着。
这一掌落势甚重,打得那龟奴身子摇了两摇,几乎摔倒在地上。
那龟奴受此一击,心中大怒,大声喝道:“你怎么可以出手伤人?”
杜九冷冷说道;“你如再激怒了咱们公子,当心劈下来你的脑袋!”
白梅柳腰款摆,莲步栅栅的走向杜九,道:“这位出手好快哟!”
商八眼看已出了手,立刻就将有一场激战,看那龟奴闪避杜九第一掌的身法、十分快速,并非是平庸之辈,立时举手向外一挥。
中州二贾,久年相处,彼此之间举手投足,都能了然对方心意,杜九不再理会白梅和那龟奴,闪身出室,守住室外的门口。
商八却一横身,拦住了白梅和那龟奴去路,道:“姑娘快请回座位上去。”
白梅轻叹一声,道:“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那位出手伤人,未免有些过份了。”
那龟奴借白梅和商八谈话的机会,暗中运气调息。
萧翎低声对展叶青道:“这两个丫头桀骛不驯,如不给她们一点苦头吃吃,只怕难以驯服。”
展叶青微微点头,霍然站起,右手一挥,疾向白梅腕脉之上抓去,口中怒声说道:“臭丫头,如此放肆。”
白梅眼看展叶青出手快速异常,哪里还敢装作,娇躯一闪避了开去,道:“这是为何?”
展叶青冷冷道:“原来姑娘有着如此快速的身手,那无怪不肯驯服了。”
口中说话,手却未停,双手连挥,拍出三掌。
这三掌都是武当门中绵掌中的奇招,一般武师避开一招,也非易事,但那白梅却能轻轻把三招尽皆避过。
商八道:“姑娘好身法。”右手一伸,疾向白梅右臂抓去。
白梅娇躯向前一倾,疾快一个旋身,轻巧绝伦的竟又把一击避开。
商八一皱眉头,道:“姑娘身手果非等闲。”双手施展开擒拿手法,连攻四招。
白梅娇躯连闪,竟把四招一齐避开。
她连连避开了展叶青和商八两个高手擒拿的攻袭,竟未还一招。
萧翎眼看那白梅身手如此矫健,亦不禁为之暗暗惊骇,忖道:这丫头如若果是百花山庄中人,武功只怕还在金兰玉兰之上,不知是何身份。
白梅虽然连连避开了展叶青和商八两人的掌势、擒拿,但心中却知遇上了第一流的高手。避开了商八擒拿手法之后,缓缓说道:“几位究竟是何身份,官场中人,却难有这等身手。”
商八道:“姑娘身法虽然奇奥,但江湖上的见闻,却是有限的很。”
白梅冷笑一声,道:“彼此既然已经挑明,几位也不用再隐瞒身份了。”
商八道:“姑娘这等身手,亦非烟花院中人物,不知可否先见告身份。”
白梅右手纤指沿着衣襟轻轻一划,一袭外衣,有如刀割一般的整齐,接着一抖娇躯,身着外衣突然落在地上,露出一身紧裹娇躯的劲装。
紧接着,左手一弹,罗衫落地,露出了玄色长裤。
这时商八挡在出口之处,展叶青站在酒席之前,萧翎仍然站在展叶青的身后。
绿荷仍然是穿着外衣长裙,斜倚在一张木椅之上不动。
白梅一身玄色劲装,站在商八和展叶青两人之间,腰中横束着一条白色的丝带,分插着四把匕首。
目光转动,扫视了商八和展叶青一眼,道:“几位已然陷身绝地,此刻不说,等一会亦是非说不可,那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商八道:“姑娘的口气很大,不知在百花山庄中是何身份?”
白梅怔了一怔,道:“诸位好像已经很清楚我们的底细了。”
商八道;“难道姑娘还觉得这三江书寓很隐秘吗?”
白梅目光转注到绿荷的脸上,缓缓说道:“绿荷妹妹,眼下这几位,都是经过刻意装扮而来,虽然掩去了本来面目,但都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姊姊一人之力,只怕难以对付得了,还有劳妹妹出手了。”
绿荷淡淡一笑,缓缓脱去长裙外衣,露出一身绿色的紧身劲装,腰中也横束了一条白色丝带,和白梅一般的分插着四把匕首。
商八目光一掠两人,兵刃插着的方位,立时说道:“这两位丫头的武功,同是一条路子,咱们能找出一个人的破绽,那就不难收拾两个人了。”
绿荷冷冷说道:“几位试试再夸口不迟。”双手一招,各握着一把匕首。
萧翎心中暗道:那绿荷适才一声尖叫,这龟奴又被我等留在此地,只怕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此刻不见动静,只怕是正在布置了。
只听商八说道:“好!我来试姑娘匕首上的奇幻招数。”
萧翎身子一侧,抢在商八的前面,道:“不用劳动你了……”
目光转到绿荷的脸上,说道:“姑娘对在下心中记恨甚深,此刻当可报得适才之辱了。”
绿荷冷笑上声,道:”你是死有余辜。”
双手陡然一抬,两道寒芒,疾向萧翎身上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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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下,两把匕首幻起一片寒芒,笼罩了萧翎前胸数处大八。
她这出手一击,只瞧的展叶青和商八心中一凛,暗道:这丫头好快的手法,好奇幻的招数,心中轻敌之心,一扫而空。
萧翎一提真气,腿不屈膝的向后退了一步,便轻轻把一招避开。
绿荷怔了一怔,道:“你究竟是何身份?”
萧翎道:“一个小厮而已。”
绿荷冷冷说道:“阁下武功不在你们公子之下。”
萧翎道:“承蒙夸奖了。”心中暗暗盘算道:这两个丫头武功的确不弱,如不早些把她们制服,等一下强敌赶到了,内外夹攻起来,那时就更难对付了……
忖思之间,瞥见那青衣小帽的龟奴,突然一跃而起,疾向商八扑了过去,手中寒光闪闪,竟然也拿了一把匕首。
商八冷哼一声,左手疾点那人右脉穴,右手平胸推出,一招穿心拳,击了过去。
这一击快速绝伦,而且攻守兼备。
只听一声惨叫,那龟奴疾退两步,一交跌摔在地上,鲜血涌出,身子挣动了一下,气绝而逝。
商八心中一直记着一刀之恨,出手十分狠毒,一击致命。
他一击震毙了那龟奴之后,左手已夺下了那人手中的匕首。
白梅看那龟奴被商八一拳击毙,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几人都是一流高手,实非好与人物。
萧翎借二女心神转注到那龟奴尸体之时,双手悄然套上了千年蚊皮手套。
展叶青望了那龟奴尸体一眼,冷冷说道:“两位姑娘如若还不知早日悔悟,这龟奴就是两位的榜样了。”
白梅冷峻的望了展叶青一眼,缓缓道:“外泊未必。”突然跃起,左右双手,各执一把匕首,疾向商八冲了过去。
就在白梅跃起的同时,绿荷也紧随跃起,扑向萧翎,右手匕首,迎胸刺去。
萧翎早已有了打算,眼看绿荷一刀刺来,右手一挥,疾向那刀上抓去。
绿荷心中暗道:我这匕首,锋利无比,就算你练过铁沙掌的功夫,也要伤在匕首之下,去势微缓,故意让萧翎抓住匕首,暗运功力,左右一摇。
在她想来,这挥手一摇,必可使萧翎断去五指,鲜血淋漓,哪知事情竟是大谬不然,对方抓注了匕首,不但毫无损伤,自己反觉得手中匕首,有如被一道坚固的铁钳钳住,竟是难再移动。
绿荷暗运功力,一挫腕,仍是无法收回匕首,这才知道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劲敌,不禁大吃一惊,左手一挥,拍向萧翎的有腕。
萧翎心中暗道:这丫头可恶的很,非得让她吃些苦头不可,默运内力,陡然向前一带,夺过了绿荷手中匕首。
这时,绿荷的左掌,刚好劈下,啪的一声,正击在自己右臂之上。
但她武功不弱,在千钧一发之间,收住了劈出掌势的力道,手掌虽然击中在右臂上,但却是并未受伤。
萧翎左手疾收,快逾闪电一般,扣住绿荷的左肘关节,微一加力,绿荷骤感到骨疼如折,全身力道尽失,无能反击。
萧翎制住绿荷,转目望去,白梅和商八正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白梅手中两把匕首,招招如电光石火一般,攻向商八要害大穴,商八全力反击,施展擒拿手法,空手入白刃,扣向白梅紧握匕首的双腕。
但那白梅刁滑异常,商八虽然尽出怪招,仍然无法擒拿住白梅的手腕,不过白梅那凌厉的攻势,已被商八压制了下去。
萧翎目注两人搏斗之情,心中暗道,再有十合,商八可控制全局,二十合内,可以夺下白梅手中匕首,但此刻形势不同,拖延时间,与我有百害而无一利,此非争名比武,何不暗助商八一臂之力。
心念一转,暗提真气,发出了修罗指力。
一缕暗劲,疾涌而去。
白梅只觉到右腿突被一股无声无息的力道击中,全身顿感麻木。
商八双手伸来,轻而易举的握住了白梅双腕,微一用力,夺下白梅手中匕首。
他阅历丰富,夺下白梅手中匕首,已自警觉到,可能是萧翎暗中相助。
白梅觉出腿上受击甚重,已无抗拒之能,也不再出手还击,任那商八出手点了两臂穴道,目光一扫萧翎和展叶青,道:“哪一个暗中出手伤了我?”
萧翎淡淡一笑,道:“区区在下。”
白梅道:“你用的什么武功?”
萧翎暗道:那沈木风知我学会柳仙子修罗指,那是不能告诉她了。当下说道:“随手一指而已。”
白梅望了绿荷一眼,道:“妹妹伤的很重吗?”
绿荷生性倔强,左臂关节,虽已被萧翎捏得疼彻心肺,但却始终不发一语,直待白梅相询,才摇首答道:“小妹并未受伤,只是被他扣住关节要害,无法挣动。”
商八突然举起手中匕首,尖利的锋芒,轻轻在白梅脸上移动,说道:“姑娘如是珍惜这如花玉容,那就据实回答在下的问话。”
白梅冷冷的望了商八一眼,道:“那要看你问什么了!”
商八道:“你们可是来自那百花山庄吗?”
白梅道:“不错。”
商八缓缓说道:“沈木风现在何处?”
白梅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行踪神秘,岂是我等可以猜测,他也会陡然在此室之中出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乔装而来,必有所图,不知意欲何为?”
她外形虽然冷峻,大有不惜玉容被毁之慨,但内心之中,实是害怕异常。
商八淡然一笑,道:“姑娘这等美貌的玉容,如是被在下失手所伤,毁去玉容,那是未免太过可惜了。”
白梅微微一笑,道:“你可是认为今宵还能离开这三江书寓吗?”
商八冷冷说道:“我在问姑娘的……”
语声未落,陡闻室外传来一声怒喝道:“再接一掌试试。”
声音中带着一股冰冷的味道,正是杜九所发。
展叶青右手一扯,脱去长衫,嗤的一声抽出长剑,道:“我去接应杜兄。”
大步向室外行去。
只听室外兵刃相击的声音阵阵传来,想是打斗十分激烈。
商八一皱眉头,道:“强敌已全面发动,这个丫头要如何处理?”
萧翎道:“百花山庄中人,个个积恶甚多,但两个丫头已无法反抗,杀之不武。”
商八手中匕首微微一挑,在白梅左颊之上,划了一道血口,冷冷说道:“姑娘可是认为在下下不得手吗?那沈木风是否已来了鄂州?”
白梅突然一闭双目,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缓缓说道:“杀剐毁容,任凭于你,不用多问我了。”
她脸上是一股自怜自惜神色,但却紧咬牙关,不肯再言。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能太怪她们,百花山庄规令森严,她久处在沈木风积威之下,心中早已畏惧万分,杀了她们,也是无用,点了她们穴道算啦。”
商八道:“大哥说的是。”伸手又点了白梅的两处穴道。
只见垂幔一动,一道寒芒疾射而出,直射向萧翎后心。
萧翎右时一抬,点了绿荷穴道,左手疾向后背一抄,抓住了一支铜镖。
右手一抖,把夺得绿荷的匕首投入了垂幔之中。
只听垂慢后一声闷哼,传了出来,想是有人被萧翎匕首击中。
商八一伸手,抓住垂幔一用力,沙的一声,竞把垂幔扯下了一片。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青衫韵大汉,倚壁而立,前胸之上,插着一支匕首,深没及柄,看样子早已气绝而逝。
壁间一座暗门,尚未关闭。
商八低声说道:“小心了,这室内有机关布设。”
萧翎道:“咱们冲出去吧!”
一侧身子,当先向前行去。
只见剑光耀目,展叶青挥动手中长剑,正和一个青衣大汉,斗的十分激烈。
杜九似是已被人逼到院落之中,展叶青挥剑挡在门口。
萧翎身子一侧,掠过展叶青身旁而过,左手一伸,抓住了那青衣大汉手中长剑。
他手中套着千年蚊皮手套、刀剑难伤,别人不知内情,看他空手来抓长剑,心中自是毫无畏惧。
那人长剑被萧翎抓住,不禁微微一呆,就在他一怔神间,展叶青一剑刺来,透胸而过。
萧翎顺势夺过那大汉手中长剑,飞步出了室门。
抬头看去,只见杜九被四个大汉团团围在中间,合力迫攻。
这时,院中高挑着两盏红灯,景物清晰可见。
那四个大汉的武功,都很高强,两人施剑,两人用刀,攻势猛烈异常,杜九一手铁笔,一手银圈,分拒双剑双刀,处境极是危险。
萧翎一提气,疾冲而上,手中长剑左右摆动,挡开了两柄长剑。
杜九眼看萧翎到来,精神大振,银圈封开双刀,铁笔奇招突出,点中了一个使刀大汉的左肩。
那大汉被杜九一笔洞穿肩头,受伤甚重,疾向后面退去。
萧翎飞起一脚,又踢在那大汉左膝之上,咯噔一声,那大汉一条腿,生生被踢断。
那人连受两处重创,哪里还能站立得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翎动作奇快,左腿踢出的同时,右手长剑也递了出去,刷的一声,劈断了一个执剑大汉的左臂。
四个围攻杜九的高手,片刻间伤了两个人,余下两人、心中大为震骇,哪敢恋战,同时急攻两招,倒跃而退。
那大汉奔行之间,突闻衣角飘风之声,直扑下来。回头看去,只见萧翎连人带剑疾扑过来,来势奇快,有如电闪雷奔一般。
那大汉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来势好快。急忙举起手中长剑,疾向萧翎迎去。
萧翎左掌拍出一掌,击在那人长剑之上,右手长剑疾沉而下,劈断那大汉一只臂膀。
那大汉倒是坚强的很,虽被劈落了一只臂膀,冷哼一声,仍然向前奔去。
萧翎左手一抬,发出修罗指力。
一缕暗劲,急射而去,正击在那大汉背心之上。
那大汉既断一臂,又为修罗指力击中,哪里还能支撑得住,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死去。
萧翎杀机已动,发出修罗指力的同时,右手长剑也投掷出手,白虹一道,破空飞去,直向那执刀大汉后背击去。
那大汉听金刃破空之声,疾飞而至、疾转身躯,回手劈出一刀。
哪知萧翎的剑势中含蕴力道奇强,那大汉挥手一刀,只不过把剑势震的约略一顿,闪闪寒芒,穿胸而入,尸体栽倒,气绝而逝。
萧翎杀了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那两个受伤之人,亦为杜九所杀。
奇怪的是这五个人死去之后,竟是不见再有人来,四面一片悄然。
抬头看屋面,灯光如昼,照得屋顶一片通明。
杜九手执着铁笔银圈,急步走了过来,道:“大哥,咱们应该如何?”
萧翎道:“看来是有些奇怪,屋面光耀如昼,屋下却不见灯光。”
展叶青大步行了过来,接道:“咱们一番打斗,已惊动了整个三江书寓,此刻不再见强敌出现,只怕是别有阴谋。”
萧翎流目四顾一眼,道:“不错,咱们该小心一些才是。”
杜九道:“有了,咱们去拷问那两个丫头,问问她们究竟在闹什么鬼。’’
语声甫落,忽然南面屋门,响起了一声冷笑,道:“你们早已在我等包围之下,四面暗器,都是极为细小的淬毒之物,如若我一声令下,四面将一齐发动,尔等纵然本领再强一些,也难逃出那千百万密如骤雨。细若牛毛的暗器袭击,势必要被伤在暗器之下不可。”
萧翎不愿暴露身份,低声对展叶青道:“展兄和他答话,兄弟暗中观察一下情形。”
展叶青微微颔首,高声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暗室又传出那人的声音,.道:“你不用问老夫是谁,尔等生死,已操在老夫之手……”语声微微一顿,高声接道:“眼下尔等只有两途可循,不是放下兵刃,束手就缚,就是死在各种淬毒暗器之下。”
展叶青心中暗道:就算是万督齐发,也未必就真的能把人给射死……
但想到一百不慎,可能将招致对方施放暗器,一时间竟是不便接言。
那人不闻萧翎等答话,冷笑一声,又道:“这庭院房舍之中,到处都有埋伏,而且距离尺寸,早已算好,可以说没有一尺安全之地,尔等若想凭借武功顽抗,那是自取灭亡了。”
展叶青一皱眉头,低声说道:“萧兄,此刻咱们该当如何?”
萧翎道:“看四周形势,他亦非完全是虚言恐吓,若他所说的是真,那确实不宜避开,为今之计,只有先行设法,退回咱们饮酒室中,再设法激他发出暗器,也好量情筹思破敌之法。”
只听商八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最好识趣一些,老夫一向不知怜香惜玉。”
萧翎等转目望去,只见商八左手牵着白梅,右手扣着绿荷腕脉,大步行了出来。
杜九沉声说道:“老大,快退回去。”
商八摇摇头,道:“屋里不能停。”
展叶青道:“为什么?”
商八道:“他们要施放毒烟,咱们退回房中,那是自投罗网了。”
杜九冷冷说道:“原来他们想把咱们诓回房中,施以毒烟相害。”
说话之间,商八已走到了几人身前。
展叶青低声说道:“这院落四周,满伏暗器,此刻咱们已陷入他们的暗器阵中了。”
商八四顾一眼,只见院落中一片平坦,除了地上青草之外,可以说是毫无可资藏身之地,不禁一皱眉头,道:“他们如要施放暗器,说不得只好借用这两位姑娘的娇躯,当作盾牌了。”
但闻北面一座房中,传出了另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尔等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叫你们见识一下,大约你们还不肯相信了。”
萧翎低声说道:“四面都有暗器,不可大意,咱们各顾一面。”
语声甫落,陡然向前跃飞五尺,抓住一具尸体,反身一跃,退回原地。
这一阵去来,不过是眨眼之间,当真是快如电光石火。
北面室中又传出一声冷笑,道:“我只想教尔等先见识一下,开开眼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放出飞鹞。”
一阵鸟翼划空之声,两只灰色飞鹞,由窗口飞了出来。
这两只鹞鹰,大约在笼中关了不短时间,出笼之后,立时振翼直上。
两只飞鹞,刚刚飞过屋面,忽闻一阵沙沙之声,灯光下,只见千百枚银线,闪闪生光,两只飞鹞,同时坠落实地死去,落地之后,竟然未再挣动一下。
显然,那暗器不但密如骤雨,而且都经过剧毒淬炼。
北面暗室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尔等之中,谁是萧翎?”
萧翎怔了一怔,一时之间,反不知是否该挺身承认。
犹豫之间,商八已哈哈大笑,道:“咱们之中并无萧翎,如是那萧大侠,也在此地,只怕你们早已死伤于他的掌剑之下了。”
杜九伸手抓住了白梅,挡在身前,说道:“南北两面各有一屋,皆藏有敌人,咱们冲到那室中去,再设法破隙而出。”
一向足智多谋的商八,此刻竟然也想不出一个主意来,沉吟不语。
但四人心中都明白,如是四周暗器的密度,都如北面的布置一般,几人很难有机会冲入屋中。
奇怪的是,那人间了一句之后,竟然不再说话,暗夜中,双方默默的对峙着。
良久之后,商八才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他们似是在等人,时间对咱们极为不利,我瞧只有冲入室中,咱们四人之中,大哥是唯一有生存机会的人,因此,不用顾及到我们了……”
萧翎接道:“那暗器密如狂雨,飞鸟也难躲过,小兄也无有把握……”
杜九接道:“商老二的意思,是说咱们四人,有三个可以死,死了也不会影响武林大局,但大哥的生死,却是对武林大局有着很深的影响,也就是说咱们四人之中,如有一个应该活着,那人自然是大哥你了。”
萧翎摇摇头,道:“不成,每一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咱们四人为何应该是我。”
展叶青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大侠还未了解中州二贾他们两人的心意,在此等情形之下,我等要尽可能保护你萧大侠的安全。”
萧翎道:“如何一个保护之法,那暗器又无眼睛,难道还会避开我萧翎不成。”
展叶青道:“必要之时,我们三人团团把萧大侠护了起来,宁可我们三人为那暗器毒针所伤,也不能让萧大侠受到一点伤害。”
萧翎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四人生死同命,在下开道,咱们先闯入北面房中,再作道理。”
目光一转,只见白梅双目圆睁,瞧着自己,似是有话要说。
萧翎心中一动,道:“商兄弟,你点了她们的哑穴?”
商八道:“我怕这两个丫头,胡乱喊叫,所以点了她们的哑穴。”
萧翎道:“商兄弟,解开这位白梅姑娘的穴道。”
商八对萧翎之言,一向是绝对听从,也不多问,伸手拍活了白梅的穴道。
白梅长长的吁一口气,望着萧翎,低声说道:“你是萧大侠?”
萧翎道:“不错,在下萧翎。”
白梅道:“有一位玉兰姑娘,你可认识吗?”
萧翎想到金兰、玉兰,同时陪伴,久已失踪,不禁心头黯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不错,姑娘也认识玉兰姑娘吗?”
白梅道:“我和玉兰情如手足……”
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不能向那北面房里闯,在那密如狂雨的暗器之下,你们没有机会。”
萧翎微微一怔,道:“姑娘可有良策?”
白梅道:“只有一个办法,但得萧大侠信任我们才行。”
萧翎道:“什么办法?”
白梅道:“放了我和绿荷妹妹……”
商八冷笑一声,道:“小丫头想的倒好,商老二大风大浪行舟无数,难道真的还会在阴沟里面翻船吗?”
白梅道:“你们没有机会的!这是唯一之策……”
商八接道:“咱们留下两位作为人质,也让他们施放暗器之时多上一层顾虑。”
白梅摇摇头,道:“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不了解那沈木风了,别说我们两个女婢,就是比我们再重要十倍的人,他若是想杀你们,也不会顾虑到你们掳的人质。”
萧翎低声道:“商兄弟,解开她们的穴道。”
商八呆了一呆,道:“当真放了她们”
萧翎道:“可不是当真吗?”
商八拍活了白梅身上另外两处穴道,接道:“这位绿荷姑娘呢?”
萧翎道:“一并放去。”
商八依言施为,尽解二女穴道之后,道:“两位可以去了。”
白梅道:“这样不成。”
萧翎道:“那要如何才成?”
白梅道:“不能让他们瞧出来是你们放了我们。”
杜九冷冷说道:“要装作是你们自行挣扎逃走?”
白梅道:“不错!为了掩人耳目,还得借重两位,和我们姊妹动手几招。”
商八道:“咱们送佛送上西天,两位见着他们之后,要他们多发几枚暗器。”呼的一掌,疾向白梅拍了过去。
白梅一闪避开,低声说道:“萧大侠,听到我尖叫之声,立刻向北室中闯去。”
萧翎道:“记下了。”
商八道:“女人的话,不可听信。”
双掌一紧,连攻四招。
几人这一番对答之言,声音都放的很低,那埋伏在四周之人,纵然能听到一点声音,也都是隐隐约约,难知内情。
绿荷回手一掌,拍向展叶青,道:“可敢硬接我一掌试试?”
展叶青冷笑一声,挥手硬接一掌。
他对萧翎决定释放二女一事,心中大不以为然,但见商人唯萧翎之命是从,自己不好出手拦阻,心头那股气,实难忍下,不禁形诸于神色之间,绿荷一掌劈到,立时把一股怒火,尽皆发在绿荷的身上,右手一挥,全力推出一掌。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轻震。
绿荷娇喂一声,被震的连退了四五步。
白梅也随着虚攻一掌,倒跃而出,高声说道:“妹妹伤的重吗?”
一面说话,一面奔向北面密室中。
展叶青道:“萧兄这仁慈之风,果然人所难能,实叫兄弟佩服的很。”
萧翎知他心中愤怒自己释放二女一事,微微一笑,也不和他争辩。
展叶青道:“不过,江湖上,奸诈百出,萧大侠这等仁慈,实是不适在江湖上走动。”
萧翎道:“留下二女,各位也未必就能脱得今宵之危,何不放了她们。”
展叶青道:“萧兄惜敌,但敌人却未必怜我,仁释二女,无疑是纵虎归山……”
话未说完,突闻一声尖叫,传了过来。
萧翎纵身而起,道:“快冲过去。”
展叶青、商八、杜九,紧随萧翎之后,冲向正北方去。
但闻一阵沙沙之声,正南方的屋中,暗器打出百缕银针,疾射而来。
萧翎抡动手中尸体,抵挡银针,道:“快冲过去。”
四人动作奇快,一跃丈余,正南方银针发出,四人已跃离原地甚远,那银针虽然异常恶毒,但力道难及,成了强弩之末,萧翎手中尸体,挡住了部分银针,展叶青等却借机登上廊沿。
这时,如若北方室中,也打出暗器银针,交不及一丈的距离中,萧翎展叶青等,纵然武功再强,也要伤在那淬毒的暗器之下。
但那室中静寂如死,竟然不见暗器发出。
萧翎用尸体一挡银针之后,纵身而起,跃上廊沿。
只见商八、杜九、展叶青等,各执兵刃,紧依廊沿壁间走去。
萧翎奇道:“诸位何以不肯入室?”
展叶青道:“等候萧大侠。”
萧翎飞起一脚,踢开门户,身子闪到一侧。
只听一个微弱的女子声音,道:“诸位……进来吧!”声音正是白梅所发,但微弱异常,似是受了重伤一般。
萧翎左掌护面,闪身入室。
商八、杜九,随后冲入。
杜九掏出火折子,随手一晃,登时亮起了一道火光。
凝目望去,只见四个劲装大汉,都已横已室中,绿荷满身毒针,早已气绝而亡,白梅倒卧在门后,只余一缕弱息。
这是一幅凄惨的画面,二女以生命、鲜血,换得了萧翎等四人的安全。
萧翎一伏身,抱起白梅,道:“姑娘,你伤的很重吗?”
白梅摇摇头道:“我不行了,萧大侠不用为我担心,日后,你杀了沈木风,就算为我报了仇。”
萧翎叹息一声,道:“姑娘如非为了救助我等,如何会受此重伤,萧翎等必当用尽心力,拯救姑娘的生命。”
白梅摇摇头,道:“不用了,这室中的机关,都已被我毁去,你们从后窗沿着廊沿走,别让屋面的灯光照着,向西行走到廊沿乓处,越墙而出,那就算脱险了……”
她一口气,说完了心中之言,累得娇喘不息。
萧翎看她双目紧闭,似是已无法支撑下去。
立时一提真气,右手按在她背心之上,一股热流,直攻入了白悔的命门穴中。。
白梅长长喘一口气,道:“你真是萧翎萧大侠吗?”
萧翎道:“不错。”
白梅道:“不知我可否一见萧大侠的真面目?”
萧翎道:“好。”伸手取下脸上人皮面具。
白悔打起精神。瞧了萧翎两眼。道:“好好照顾我那玉兰妹子。”
言罢,闭上双目气绝而逝。
萧翎黯然叹息一声,放下白梅尸体。四顾了一眼,道:“她冲入室中,出其不意的突施辣手,杀了两人,余下两人,一人放出毒针,一筒针尽射绿荷身上,绿荷反击,杀了那人,白梅和另外一人动手,落得个两败俱伤!”
商八道:“两位姑娘豪壮不让须眉,商某这里拜谢两位救命之恩了。”说完,当真分对两具尸体,一人一个长揖。
展叶青望了萧翎一眼,脸上泛现愧色,道:“兄弟误解两位姑娘弃暗投明之心。这里谢罪了。”分对两具尸体,恭恭敬敬,各行一个长揖。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有朝一日咱们杀了沈木风时,两泣不要忘记遥祭两位姑娘。”
商八道:“小弟记下了。”
萧翎道:“咱们走吧!不能辜负了两位姑娘舍命相救的一番心意。”当先向前行去。
几人依照白梅所嘱之言,打开后窗,果然有一道长长的走廊。
萧翎暗运内力,扭断窗格,沿走廊向西行去。
到了一处屋角所在,忽见寒芒一闪,一柄单刀迎面劈来。
萧翎右手一抬,抓住单刀,用力一夺,那人生生被拖了出来。
展叶青长剑探出,刷的一声斩断了那人一条右臂。
只见那人身子一转,砰的一声撞在壁上,消失不见。
原来,这壁间竟有转动的机关。
商人恍然大悟,道:“是了,我中了那一刀,就是如此,他在转动的机关中,陡然出刀,叫人防不胜防。”
说诸之间,已然到廊沿尽处,萧翎一提气,当先飞过一道矮墙。
只见那矮墙之外,花木扶疏,亭台耸立,竟是一个幽静的花园。
但见人影连闪,商八、杜九、展叶青纷纷跃了过来。
商八目光一转,道:“这地方有些不对,咱们得快些出去。”
贴壁而行,向西行去。
卧龙生《岳小钗》第六回 双姝舍命救援
几人疾行过西侧墙边,幸无变故发生。越墙而出,只见灯火明亮,行人往来,竟然又到了三江书寓的前面。
几人轻功虽佳,但在华灯高挑,千百行人注视之下,几人越壁而出,自难免被人瞧见。
只听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嚷道:“飞贼,飞贼。”立时引得行人驻足转目而视。
商八道:”隐入人群之中。”
几人动作迅速,俱是滑溜无比,眨眼之间已隐入人群之中不见。
萧翎道:“咱们要往何处去?”
三江书寓中的变化,一切都出了四人的意料之外,事先几人想好的应变计划,似是都不适用。
沉默足足有一盏茶工夫,展叶青才说道,“此刻,咱们已然证明了这三江书寓,确是那沈木风派驻此地的耳目,以兄弟之意,不如会合了孙老前辈等,先把这座三江书寓挑去。”
萧翎道:“那里虽然机关遍布,但要挑去它,并非太难,问题是咱们挑破了一个三江书寓,那沈木风可在别处建立起十个三江书寓,其人心地阴沉,做事不择手段,只有设法先把沈木风搏杀之后,其余之人,那是不难一鼓而平。”
展叶青道:“话虽如此,但如想搏杀那沈木风,谈何容易。”
几人边说边走,出城来到一处江边。
杜九流目四顾一眼,只见停身处一片荒凉,远处江涛隐隐,传了过来。
萧翎回目一顾道:“有人来了。”
但见两条人影,疾奔如飞,片刻间,已到了几人身前。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来人身着灰衣,手中各执一木棒,竟是丐帮弟子。
他吃过苦头,几乎被那毒针打中,见来人虽是丐帮衣着,也不敢稍松戒备。
只见左首那丐帮弟子说道:“哪一位是萧大侠?”
萧翎还未来及答话,商八却一挺身,道:“什么事?”
那丐帮弟子打量了商八一眼,道,“小叫化奉我帮中孙长老之命而来,请萧大侠赶去救人。”
萧翎微微一怔,道:“救什么人?”
那叫化道:“武林四大贤人为那沈木风设计所困,情势紧急,敝帮孙长老和武当无为道长,都已赶往相助,但恐实力不敌,要我等赶到三江书寓,通知萧大侠,即刻赶往相助……”
商八心中忖道:原来情势又有了变化,无怪无人接应我们了。
但闻展叶青冷冷说道,“两位奉命到了三江书寓,何以知我等来到此地?”
那中年叫化道:“小叫化在三江书寓之外,遇上了一个算命先生,指示小叫化一路追来。”
萧翎暗道:那人定是司马乾,看来是不会有错了。当下问道:“现在何处?”
那叫化子道:“现在罗氏宗祠。”
萧翎道:“好!有劳两位带路。”
两个叫化子陡然转身,折向东南行去。
四人展开轻功,紧追在两个叫化的身后。
行约七八里路,两个带路的叫化子突然停了下来。
左手一人扬手指着一片黑色的房舍,道:“那就是罗氏宗祠。”
展叶青道,“两位不去吗?”
两个叫化子齐声应道:“我等还要上黄鹤楼上一行,而且孙长老有命,不许我等进入祠中。”也不待萧翎等再行答话,。转身急奔而去。
萧翎道:“咱们进去瞧瞧。”
商八道:“此刻,咱们不用再穿这等伪装的衣着了。”
萧翎道:“不错!”
摘下了人皮面具收入怀中,脱去小厮衣着,露出本来面目。当先行去。
群豪齐齐脱下外衣弃去,鱼贯而行。、
这是一座很荒凉的祠堂;但建筑的气势,鲤很宏伟。
萧翎迈步登上了六层石阶,只见祠门紧闭,倾耳听去,不闻一点声音,心中奇道:难道那武林四大贤,都已遇害不成。
心念转动之间,举手一推木门。
但闻呀的一声,木门大开,原来那木门竟是虚虚的掩着。
进得大门,眼前是一处庭院,院中长满了荒草,显然这罗氏一姓、已经没落,宗祠竟是无人看守整修。
行过了荒草庭院,又到了一座二门前面,敢情这座宗祠,还是两进院落。
商八抢在萧翎前面,道:“情势有些不对,大哥小心戒备了。”
挥手一掌拍在木门之上。
他掌力雄浑,这一掌又是用出全力劈出,但闻砰的一声,那木门应声而开。
凝目望去,只见一片黑暗,仍然瞧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商八低声说道:“大哥,据那丐帮弟子所言,孙老前辈和无为道长,都已赶到此地,怎的不见一点动静,何况那武林四大贤人,虽然个个超脱拔俗,不愿在武林恩怨中打转,但他们的武功,却是各有大成,沈木风纵然能够把他们困住,也难在一时之中,置他们于死地,何以不闻一点声息呢?”
萧翎一皱眉头,道,“不错,这其间确有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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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道:“小弟为大哥开路。”
也不管萧翎是否答应,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知他全是一片维护自己之心、也不忍出口阻拦,举步紧随在杜九身后而行、
展叶青低声对商八道:“咱们落后八尺,防备暗器施袭。”
商八经过了那三江书寓的凶险了战之后,已知面临的强敌是一位残酷。狂悍的敌手,武功、机智,无不超人,而且手段又极恶毒,哪里还敢大意,伸手从怀中摸出了金算盘提在手中。
展叶青右手长剑交到左手,右手也从怀中摸出了两柄七休剑,扣在手中。
两人准备妥当,萧翎和杜九,已然远行到八尺开外。
四人戒备而行,直到正厅门前,仍是不见任何动静。
社九飞起、脚,踢在厅门之上,只震得壁窗嗦嗦作响。
那厅门虽牢,也挡受不了杜九这一脚,呀然大开。
杜九一侧身冲人大殿中,晃燃了一支火折子。
火光下四面望去仍是不见人踪,心中大为气恼,骂道:“两个臭叫化子,若是再叫我杜老三碰上,非得拔了他们舌头不可。”
萧翎借火光向四面一瞧,亦不见打斗痕迹,心中亦甚气恼,暗道:那两个叫化子,不知是何用心,如是沈木风的属下,诳我来此,此地该有埋伏才是,此地既无埋伏,又何以引我们至此?
这时,商八和展叶青,亦到了大厅外面。
商八仰脸望着天上星斗,喃喃自语地道:“难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语声未落,突然一阵轻微的呻吟之声,传了过来。
杜九脸色一变,疾快的把手中的火折子投向那呻吟声传来之朴
萧翎冷冷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应道:“我,小叫化子。”
萧翎听那声音十分耳熟,尖声叫道:“你是彭兄弟吗?”
那微弱的声音道:“正是小叫化子。”
杜九道:“在供台后面。”
萧翎抢在杜九前面道,“我去接他出来。”
大步行近供台,伸手从下面拖出一个人来。
目光到处,不禁一呆。
原来拖出之人,穿着一身百花山庄的武士衣服。
萧翎沉声喝道:“你是谁?”
那人似是受伤很重,强启振作精神答道:“彭……”
萧翎细听那声音,确似彭云,接道:“你是彭云兄弟,为何穿了百花山庄的武士衣着?”
彭云道:“我伤的很重,没有气力说话,快些……到后面救人”
萧翎道:“救什么人?”
彭云道:“武林四大贤和无……为道长……”
萧翎吃了一惊,道:“他们现在何处?”
彭云道:“祠后不远……”说完四个字,人已晕了过去。
萧翎望了杜九一眼;道:“你守着彭兄弟,用内力助他恢复。我先到后面瞧瞧。”转身一跃,退出大厅。
展叶青和商八站在大厅门橱之处,听得甚是明白,展叶青听得掌门师兄有难,连话也顾不得和商八讲,急急纵身而起,追在萧翎身后。
商八低声说道:“杜老三,小叫化缓过气,带他离开此地。回那豆腐店中等候。”
仕九点点头,抱起一阵风彭云,退在大厅一角,暗运内功,在那彭云前胸推拿。
商八说完几句话,也不待杜九回答,纵身而起,紧随在展叶青身后而去。
且说萧翎一马当先,放腿飞奔,片刻问已到了祠堂后面。
这座宗饲之后,是一片很大的池塘,星光下水波荡动,不见人踪。
萧翎心中大奇,暗道:“那两个丐帮弟子会说谎话,难道那一阵风彭云,也会说慌不成。”
但眼下是一片茫茫水波,四下不见人踪。
展叶青行到萧翎身后,低声说道:“敝师兄现在何处?”
萧翎道:“在下亦在寻找。”
商八道:“除非沈木风指定一个人,苦下功夫。学习那一阵风彭云的口吻,否则决无法把口音学得如此相似。”
萧翎道:“那真是彭云吗?”
商八道:“错不了。”
萧翎道:“彭云乃英雄性格,决不说谎,咱们得仔细找找。”
展叶青心中暗道:一片池水,景物了然,哪里还会有人。
忖思之间,突听一声长笑,起自水他正中,声音沙哑,阴森,听得人汗毛耸立,心头惊然。
萧翎厉声喝道:“沈木风!”
只听池中人应声道:“不错。”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当真是诡计多端,不知怎的。竟然停身在水池之中。口中却冷冷说道:“藏身水中。并非难事,倒也不值得卖弄。”
只听沈木风沙哑的声音说道:“萧兄弟可要到小兄舟中一叙吗?”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池中一片黑暗,哪有人踪,当下说道:“彼此既已照面,那也不用再故弄玄虚了。”
语声甫落,突见水池正中,灯光辉煌,现出一座方舟。
这船异于常舟,全船成了一座方形,舟中人影闪动,景物清晰可见。
商八道:“是啦,舟停他中,再用很厚的银灰油布蒙起,星光幽暗,视界不清,咱们未曾想到,很容易被他欺骗过去了。”
只见沈木风站在船头之上;高声说道:“诸位请来舟中一叙如何?”
商八道:“沈大庄主舟中想已有很多人了。”
沈木风哈哈大笑,道,“一个老叫化,一个牛鼻子老道,还有四位佳宾,在江湖上盛名甚著,但却是不在江湖上出现。”
萧翎道:“武林四大贤人?”
沈木风道:“不错,萧兄弟得丐帮中人相助,耳目倒是灵敏的很。”
萧翎道:“兄弟极愿到沈大庄主的舟中观光一番。”
沈木风道:“欢迎的很,可要为兄派小舟迎驾吗?”
萧翎估计那巨舟离岸上,大约有五六丈远,中间如不接力,无论如何难以渡过去,如若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自己大约可以渡过,但不知商八和展叶青是否可以渡过。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沈大庄主如肯派船相迎,那是最好不过了。”
沈木风道:“萧兄弟稍候片刻。”说完,举手一挥。
一只小舟,直向岸边行来。
萧翎低声对展叶青和商八说道:“两位要小心一些,不可食用舟上之物。”
萧翎的目光一转,只见两个操舟之人,虽然身着劲装,但却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两个劲装大汉齐齐欠身行了一礼,道:“恭迎三庄主。”
萧翎冷冷说道:“在下萧翎,不敢当三庄主的尊称。”
两个大汉道:“大庄主吩咐小的这么叫,小的们岂敢不遵。”
萧翎不再理会两人,举步跨上小舟。
商八、展叶青紧随萧翎之后,登上小舟。
两个黑衣大汉,立时摇橹划舟,直向大船行去。
沈木风高大微驼的身躯,肃立在船头之上,伸出手来,道:“三弟可好?”
萧翎身子一侧,跨上大船,道:“不敢有劳沈大庄主。”
他心知沈木风为人卑下恶毒,只要和他手指相触,说不定就会中毒。
展叶青,商八紧随萧翎之后,登上大舟。
面对着一代果雄沈木风,三人心中都有沉重、惶惧的感觉,不知他何时会突然暗施算计,个个都暗中戒备。
沈木风缓缓转过身子,两道森寒的目光,逼视在萧翎的身上,说道:“萧兄弟,你对我沈木风好像很陌生了。”
萧翎道:“在下不敢高攀。”
沈木风冷冷说道:“一个人忍耐有限,如是兄弟你逼我过甚,为兄也无法顾念旧情了。”
萧翎道:“沈大庄主已对在下施尽了恶毒手段,萧某还活着,那是我命不该绝。”
沈木风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命不该绝!”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沈某人一向主张人定胜天。”
萧翎缓缓说道:“大庄主才智过人,武功高强,也许有此能耐。”
沈木风缓缓说道:“过奖了,贵好友孙不邪,无为道长,此刻都在舱中,萧兄弟也该进入舱中瞧瞧了。”
萧翎目光一转,见孙不邪和无为道长并肩坐在上席,左右两侧、各坐着两个青衣老人。
桌上满摆菜肴,和一壶酒,但六个人却是正襟危坐,神态木然,似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萧兄弟,怎么不进去啊!”
萧翎流目四顾,只见舟中四周都被一层紫竣慢起,不见板壁,靠北面有一座紧闭的木门,想是通往内舱之中。
舱内除了四个青衣老人和孙不邪,无为道长之外,再无其他之人。
商八身子一侧,抢在萧翎的前面、道:“兄弟带路。”
缓步进入舱中。
萧翎目光转注到沈木风的脸上,道:“沈大庄主先请。”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萧兄弟几时变的如此多疑了。”
萧翎道:“和你沈大庄主来往,那是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沈木风不再说话,缓步行入舱中。
萧翎紧追沈木风的身后,展叶青却守在舱门边,未进舱中。
沈木风回头望了展叶青一眼,道:“阁下怎不入舱中来坐?”
展叶青心中早有主意,萧翎和商八都已进入舱中,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舱外。不能为那沈木风言语所激,也随同行入舱厅,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留在舱外也是一样。”
萧翎已知展叶青留在舱外用心,以便随时接应,当下说道:“和你沈大庄主有过来往之人,有谁不存有几分戒心。”
沈木风目顾展叶青冷笑一声,道:“那舱门外和舱中相距不过是数尺距离,如若他们两位在舱中有了变化,你也是一样逃不过去。”
展叶青冷然一笑,道:“不劳沈大庄主费心。”
萧翎目注孙不邪和无为道长,缓缓说道,“这四个青衣老人,想来是你约请的武林四大贤人了。”
沈木风道,“不错,萧兄弟的耳目很灵敏。”
萧翎道:“这六位者前辈可都是被你点了穴道吗?”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萧兄弟武功渊博精深,不妨试试看能否解开他们的穴道。”
萧翎缓步走到孙不邪身前,仔细的打量了一阵,慢慢的伸出右手,按在孙不邪的背心之上,暗运内力,攻入孙不邪的内腑。
一股强烈的热流,攻入了孙不邪内腑之后。催动了孙不邪的行血,只见孙不邪脸上红光闪动,显是行血涌集,身上有几处经脉不通。
但却查不出伤在何处。
萧翎收回右掌,转望着沈木风,道:“他们不是被点穴手法所制。”
沈木风道:“那么照你萧大侠的看法,他们是何物所伤?”
萧翎心中暗道:如若这些人,不是伤在点穴手法之下,亦必是伤在类似点穴的手法,当下说道:“可是斩脉闭穴一类手法?”
沈木风摇头笑道:“武学一道,精深渊博,萧兄弟虽然得天独厚,也是无法尽知天下武学。”
萧翎口中冷冷说道:“不论你沈大庄主用的什么手法,伤了他们,但在下既然来了,必得设法把他们救离此地。”
沈木风笑道:“好大的口气,六人现都在此,为兄倒要瞧瞧你如何救走他们。”
萧翎心中暗道:我既无能解开几人穴道,想救起几人,只有设法把沈木风制服,逼他们解开几人受制的经脉,但此人一向是老谋深算,顾虑周到,这座木舟之上,亦不知埋伏有多少人手。但此刻情势,已是难有第二种选择之途。
当下说道:“沈大庄主年事渐高,时间对你愈来愈是不利,但我萧翎的体能、武功,却是在与日俱增,咱们之间的一场拼搏,拖延时间愈长,对我的胜算越大,大庄主以为如何?”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对我沈木风而言,此等事,不能一概而论。”
萧翎回顾了孙不邪等人一眼,道:“今日你沈木风如若能把找萧翎也折在此地,今后武林中敢和你作对之人,将是愈来愈少。”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萧兄弟可是想和为兄的比试一下武功吗?”
萧翎道:“决一死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沈木风淡然一笑,道:“除非是情势和境遇,已使我无法选择,我仍然希望你重返百花山庄……”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萧兄弟,你说的不错,为兄的老迈,如是武林霸业有成,我沈某人也不能号今天下几年,继我主盟武林霸业之人,自然是萧兄弟了。”
他乃一代果雄人物,阴沉毒辣,一向使人莫测高深,但这几句话,却是说的黯然神伤,对萧翎现出一片惜爱之情。
萧翎回顾了四周一眼,缓缓说道:“沈大庄主既然已看破了生死之关,为什么不能摆脱名枷利锁,而醉心于武林霸业,不择手段,一意孤行……”
沈木风脸色一变,冷冷地喝道:“住口,你要教训于我吗?”
萧翎道:“在下是一片至诚,想奉劝沈大庄主,不要再醉心于武林霸业的美梦,替武林保留一些元气……”
沈木风长叹一声,接道:“这么看起来,你是永远无法觉悟的了,咱们之间,非得拼一个生死存亡出来!”
萧翎正待接言,瞥见那沈木风举起双手击了一掌。
那紧闭的内舱木门,突然大开,一个全身红鳞的怪人,移步行来。
萧翎疾快的移动身躯,背对商八,转目望去。
只见红色怪人,行头十分可怖,红发披垂,自颈以下,全是一片片红色的鳞甲,双手奇长,带着三寸左右的指甲,脸上也被一种红色的物体罩着,只露出一对闪烁的眼睛。
萧翎自见到沈木风出现舟上之后,已知登舟之后,处境必将凶险万分,早已暗中套上了千年蚊皮手套。
商八心中暗打主意道:这怪人身上的红鳞,不知是何物做成,应该先探它一下坚硬的程度如何,右手一抬,打出一颗宝石。
这宝石坚硬无比,尤甚钢铁,西面棱角,尖利异常,商八身怀此石,当作暗器,犀利实非钢铁铸炼的暗器能及,且其物珍贵异常,如非情势险恶,商八是甚少使用。
今宵形势不同,商八出手一击,用出了十成劲力。
烛火下,宝光闪闪,正击在那红鳞怪人的前胸之上。
但闻砰的一声,如击在坚铁之上,那坚硬锐利尤甚金铁锋芒的宝石,突然被反弹回去,击在舱门口的木壁上,登时深嵌入木壁之中。
萧翎冷冷说道:“红衣五龙。”
淋风道:“只是五龙之一,萧大侠如能把他制服,咱们再动手不迟。”
昔日萧翎率领马文飞等群豪,大闹百花山庄,勇破十八金刚剑盾大阵,和数百黑衣武士的围攻,突围而出,亦遭遇过红衣五龙拦路,萧翎举手一剑,就把一个红衣怪人震倒。
原被那金兰、玉兰夸传厉害无比的五龙,却被萧翎一剑震倒,但事后萧翎才知是南宫玉暗中相助,早用锁功毒粉,暗锁五龙武功。今宵再度相遇,已无南宫玉暗中相助,这红衣五尤的功力如何?要凭真实武功对付了。
萧翎提聚真气,目注那红衣怪人,想寻找一处下手所在。
但那人全身都为红鳞掩去,除了两目之外,再无法找出可队下手之处。
只听沈木风接道:“有一件事,必得先行告诉你萧大侠,这人身上的红鳞,已经过了剧毒淬炼,只要被刺破见血,一个时辰之内,毒攻内腑而亡,世上没有可以解救的药物。”
萧翎道:“多承相告。”
说话之间,那红衣怪人依然缓步逼到萧翎身侧。
萧翎看那红衣怪人,举动之间十分缓慢,心中暗道:他身上披着淬毒鳞甲,行动转身之间,必然要大受影响,如是在广敞之地,和他对手,可以用灵便的轻功对付他。但此舟狭小,运转不便,势必得施用雄浑掌力,对付他不可了。
他心中有了计较,反而镇静下来,慢慢那红衣怪人直逼到身前两三尺处,仍旧肃然而立,不肯轻易出手。
只见那红衣怪人,两道森寒的目光,一直逼注在萧翎的脸上,亦是静立不动。
展叶青眼看萧翎和那红衣怪人对面而立,彼此伸手之间,就可以触及对方的要害大穴,心中大急,暗道:这红衣怪人明明披着毒甲,何以能让他逼近身侧,又不亮出兵刃,难道要凭一双肉手,和满身都是剧毒的怪人相斗吗?
忖思之间,忽然萧翎右手一扬,迅若电光石火,拍出一掌。
这一掌出手之快,只瞧的那沈木风也不禁暗暗的赞叹。
那红衣怪人,眼看萧翎起手一掌,直向前胸击来,也不让避,右手一起,五指尖锐的指甲,有如五把尖刀,直向左肩抓来。
萧翎左手一扬,封住那怪人右手,右掌却已击中了那人前胸。
这一掌,萧翎用了八成以上的内力。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那红衣怪人被萧翎击中前胸的一掌,震的向后退了三步。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萧大侠,那红鳞上剧毒奇烈,快些运气闭上穴道,如想保得性命,只有齐时间断去双手。”
萧翎冷矣一声,道:“不劳费心。”
扬手一指,疾向那红衣怪人点了过去。
原来,他心想这一掌,如若击实,纵然不能把那红衣怪人震毙当场,亦可使他晕倒地上,难再挣动,哪知事情竟然是大出预料,那红衣人只被震的退后三步。
萧翎心知只有先把那红衣人击伤之后,才能全力对付那沈木风,是以,见那红衣人未受大伤,立时发出修罗指力,指向那红衣怪人的前胸处“紫宫”要穴。
一般暗劲,直涌过去。
那红衣人连受两次重击;虽是鳞甲护身,亦是有些支持不住,身子不由摇了几摇,似要栽倒地上。
沈木风吃了一惊,暗道:数月不见,这萧翎的功力,似是又有了很大的进展,此人得天独厚,禀赋师承两大要件,尽得上选,今宵如不杀他,只怕日后,很少再有杀他的机会了。
心念一转,忽然发出一声低啸,那摇摇欲倒的红衣人,听得那啸声之后,忽然稳住了身子,两道森冷的眼神,逼视在萧翎的脸上。
沈木风眼看那红衣人,仍有再战之能,立时冷笑一声,道:“萧翎,我已再三相劝,但你仍执迷不悟,今宵是不能再放过你了。”
一抬右手,直向萧翎拍去。
他身躯高大,双手特长,相距萧翎虽然有着四尺距离,但一探身出手,竟然可及萧翎的后背。
萧翎前有强敌,那满身红鳞的怪人,双目杀机闪动,缓步退了过来,使萧翎不敢稍分心神。
沈木风又出手由后侧击镖,萧翎明知沈木风的功力深厚、人所难及,挥掌开碑,弹指碎石,但也无法回身迎敌,只好运起乾清气功,护住身子,准备避过要害,受他一击,先把这红衣怪人击倒之后、再斗沈木风。
且说商八眼看沈木风突然出手攻向萧翎,虽明知不敌,但也不能不管,右手一挥,宝光闪动,一语不发,金算盘疾向沈木风右臂上时击去。
这等人身关节所在,最是脆弱,商八为解萧翎之危,只好攻其必救。
但闻沈木风冷笑一声,左手突然疾翻而起,屈指一弹,正击在商八的金算盘上。
商八只觉手中的金算盘突然向上翻去,直似要脱手而出,不禁心头骇然,急用内力,向下一击,金算盘才未脱手。
瞥见寒光二闪,俩道白芒,疾飞而至,直向那红衣怪人飞去。
原来是展叶青发出了两柄七休剑,并排而至。
沈木风左手指力,齿开了商八手中的金算盘,右手已然拍近萧翎右肩。
掌势还未触及萧翎的右肩,觉着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所阻,环觉叫道:“护身罡气。”右掌突然加上几成力道,立掌如刀,劈了下去。
萧翎这护身罡气,还未登大成之境,一般江湖人物,故是难以伤他、但像枕木风这等深厚功力的人物,萧翎自然是玩能抵御,只觉一股强力,冲破护身罡气,击在肩头之上,只觉得肩头上如被人砍了一刀,一条右臂登时麻木难抬,肩头上剧疼难耐,心知受了重伤,肩骨不碎,亦被击断。
他生性倔强,一咬牙,忍痛不言,横里移开三尺。
沈木风不闻萧翎呼叫之声,不知他受伤轻重,但自己运气击破萧翎护身罡气,虽然击中萧翎一掌,但亦被萧翎护身罡气的反震之力,震得右臂酸痛,麻木难动,一时间整条右臂,已然难再运用。
这些变化,不过一刹那的工夫,电光石火,目不暇接。
但闻狰挣两声,展叶青打出的两支七休剑,正击在那红衣怪人的肩头之上。原来这红衣人虽有刀枪难入的鳞甲护身,但他身受了萧翎雄浑掌力一击,虽未当场晕倒,内腑也已受了重伤,展叶青两支短剑飞来,已无能闪避,两支短剑,尽都击中。
展叶青这七休剑,乃千年寒铁制成,专破内家气功。
但这锋利的宝刀,却是无法透穿那红色鳞甲,两剑撞在那红色鳞甲之上,尽皆落地。
但闻商八大喝一声,金算盘一招“浪撞礁岩”,全力向沈木风撞击过去。
沈木风右臂麻木难动,只好闪身避开,左手疾劈一掌。
商八一击不中,第二招还未出手,沈木风掌势已到。
但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疾向沈木风左臂之上削去。
原来展叶青疾跃而入,劈出一剑。
沈木风左手一沉,避开剑势,横里推出一掌。
这一掌变化奇快,展叶青让避不及,只觉一股强烈的劲力逼来,迫得只好向舱外跳去。
沈木风冷森一笑,道:“萧翎,这池中木舟,只怕就是你丧身之地……”
话还未完,突然锋挣挣三声弦响,紧接着一蓬金芒,破空而入,击向那红衣人。
这时,那红衣人已然把萧翎逼到船舱一角,伸出十个带着尖锐指甲,龙爪一般的怪手,缓缓向萧翎抓去。
萧翎为情势所迫,只好强忍着右肩伤痛,准备拼出左手,全力击出一拳,自己纵然被他尖利的十指抓死,这一拳,也要他重伤当场。
就在他准备拼个同归于尽之时,那一蓬金芒及时而至。
只听那红衣人一声怪吼,抓向萧翎的双手,突然反蒙着自己的眼睛,一阵颤动摔倒地上。
萧翎死里逃生,不禁一呆,耳际间琴声幽幽,传了过来。
沈木风突然厉喝一声,左手一挥,把商八打了两个跟头,飞身跃起,一脚踏在那红衣人身前,然后一伏身,挟起那红衣人,跃出舱门,登上一只小舟,破浪而去。
这几下起落如飞,动作快极,展叶青虽然守在舱外甲板之上,眼看着沈木风登上小舟离去,竟未及阻拦。
要知他被沈木风一记掌力,逼出舱外,虽然未受重伤,但已被沈木风的强劲掌力震动内腑,正自暗中运气疗息,沈木风起落如飞,一踏甲板,跃上小舟而去,根本就来不及出手阻挡。
其实以那沈木风的武功,就算展叶青没有受伤,也无法阻拦得住。
萧翎望着沈木风挟起那红衣人跃出舱去,才如梦初醒一般,暗道:好险啊!好险。如若那沈木风在挟起那红衣人,飞跃出舱之时,顺手给自己一拿,岂不是要伤在他的掌力之下!
这片刻时光中,他两历生死大劫,想起来,不禁为之骇然不已。
凝神听去,那琴声不知何时,已然沉寂不闻。
商八究竟是老江湖,大危过后立时警觉到情势不对,低声说道:“大哥,咱们快些把人救走。”
萧翎望了四个青衣老人和孙不邪。无为道长一眼,道:“咱们得先设法解开六人穴道。”
商八道:“不用了,等把六人救上岸去再设法解他们穴道不迟。”
说话之间,已当先扶起两个青衣老人。
萧翎一手一个,扶起了无为道长和孙不邪,展叶青抱起了另外两个青衣老人。
卧龙生《岳小钗》第七回 似水柔情
三人行上甲板,但见四周水波茫茫,那一艘小舟,已为沈木风所乘去,已无可渡之物。
这三人都不会水中工夫,望着四周水波,不禁兴起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叹。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怎么走?”
商八道:“这他塘不大,距岸亦不过数丈之遥,咱们跳水,也得走上岸去,愈快愈好。”
展叶青道:“为什么?”
商人道:“这艘方舟之上,只怕是别有布置。”
萧翎道:“咱们快些走了。”一提真气,正待跃入水中,瞥见商八放下两个青衣老人,砰砰两掌,击落两扇舱门,投入水中。
萧翎当先一跃,飞落在一扇舱门之上。放下无为道长、孙不邪,自己却跃入水中。
商八,展叶青紧随跃下,两扇舱门的浮力,把六人运到岸上。
展叶青低头瞧瞧满身湿淋的衣服,回顾那池塘中灯光辉煌的方舟一眼,心中暗道:这未免庸人自扰了,如若我们能从容一些,那就不致如此狼狈了……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砰砰两声爆震,震得方舟四面分裂,大火熊熊而起。
那木舟上的布设,似都是易燃烧之物,大火一起,立刻烧了起来。
展叶青心中暗道了两声惭愧,目光转注到商八的脸上,道,“如非商兄洞察细微、及时离开那木舟,此刻,咱们都已经葬身那火窟之中了。”
商八笑道:“一时的福至心灵,算不得什么。”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一个人在江湖中行走,单凭武功,也是难以生存,还要加上机智运气才行。”
商八望了孙不邪和无为道长一眼,说道:“大危已过,此刻咱们要设法解开这六人穴道才是,武林四大贤,一向不卷入江湖恩怨之中,数十年如一日,武林中人也不愿去招惹他们,此番沈木风加害四人未成,咱们如能救醒,沈木风又多了四个强敌。”
萧翎道:“我怀疑那沈木风,并非单纯点了六人穴道。”
展叶青吃了一惊,道:“萧大侠之意……”
萧翎接道:“在下之意是说沈木风除了点中六人穴道之外,恐怕还作了别的手脚,能否救醒他们,很难预料了。”
商八道:“大哥之意,可是说那沈木风在六人身上,下了奇毒。”
萧翎道:“不错。”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适才舟上搏斗形势,咱们已处劣势,如非有人暗中相助,小兄早已伤在那红衣怪人手中了,他那红色鳞衣,坚硬无比,不畏刀剑,实是不好对付。唉!那王兰、金兰说的不错,沈木风手中的五龙,果然是极难对付的恶毒人物,今宵咱们不过碰上一龙罢了,如是五龙齐出,不用那沈木风动手,咱们三人,都难生离那艘方舟。”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什么人暗中相助呢?”
萧翎道:“小兄亦为此大惑不解,但在我最为险恶之时,他却适时出手,似是用金针一类的暗器,打伤了那红衣人的双目。”
商八道:“如金针一类暗器,却难及远,那暗助之人,最远离咱们在三丈以内。”
萧翎道:“正是如此,可是咱们竟然都未能发觉他的行踪。”
商八目光一转,道:“展兄一直守在甲板之上,可曾发现可疑之处吗?”
展叶青道:“惭愧的很,兄弟并未发觉有何可疑之处。”
商八道:“大哥可记得那金针来路吗?”
萧翎道:“就小兄记忆所及,那金针似是由舱门射入。”
展叶青道:“如若有人站在甲板之上发射暗器,在下自信,决不会逃过我的双目。”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展兄,可曾听到什么声音吗?”
展叶青道:“萧兄正和那红衣怪人恶斗之际,似是有一阵幽幽的琴声,传了过来。”
萧翎道:“这就是了,昔日令师兄和孙老前辈,在湖畔和那沈木风率领的高手相遇,双方即将动手之时,听到一阵乐声传来,沈木风仓皇逃走,事后,令师兄和孙老前辈谈起,那乐声似是洞萧和琴声配合而成的一种音韵;今日咱们又亲耳听到了那琴声,沈木风仍然惊惶而去,以致预作布署的恶毒手段,都未及施展出来。”
商八点点头道:“小弟亦听到了那幽幽的琴声。”
萧翎道:“少了洞萧配合。”
商八道:“这证明了一件事,那沈木风对于那琴,萧之声,非常畏惧。”
萧翎道:“单是那琴声,亦使他惊恐莫名。”
商八道:“不知何人,有此能耐,能令一代果雄沈木风闻弦而逃。”
萧翎道:“小兄怀疑那一蓬金针,亦是那弹琴之人所发。”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一直隐身在暗中相助咱们,暗施手脚,用金针刺穴之法暗伤南海五凶中的老大老四,把交情卖在我萧翎身上,使南海五凶感激相救之恩,不再为那沈木风所用,使咱们减少了几个强敌。”
商八道:“奇怪的是,他一直不肯和咱们相见。”
萧翎凝目思索了一阵,欲言又止。
展叶青心惦师兄安危,接口说道:“萧兄,孙者前辈和敝师兄,都是阅历丰富、多智多谋之人,如能先解开他们穴道,或可有助解此疑团。”
萧翎道:“展兄高论甚是,不过,在下却觉得成功的希望不大,但不能不尽力一试。”
展叶青道:“小弟先试试看如是不成,萧兄再出手不迟。”
商八抬头一看,说道:“此地不便,咱们到罗氏宗祠中去。”
抱起青衣人,当先行去。
三人各抱两人,行入祠堂大厅,放下了六人,商八道:“我查看一下四周形势。”
展叶青道:“商兄请便。”双手齐出,先在无为道长身上开始推拿起来。
萧翎凝目观看,默然不语。
只见无为道长闭目而坐,动也不动一下,展叶青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推拿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无为道长仍是毫无动静。
展叶青停下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道:“恐怕是一种独门点穴手法,小弟不成,还要劳萧大侠了。”
萧翎道:“兄弟只怕也难成功。”
展叶青道:“萧大侠不用谦辞了。”
萧翎蹲下身去,缓缓伸出右掌,抵在无为道长的背心之上,暗中运气,一股热流攻人无为道长的命门穴中。
片刻之后,萧翎收回右掌,左手疾出,连拍了无为道长身上四处大穴。
萧翎用尽了所有解穴之法,哪知无为道长仍是端坐如故毫无反应,萧翎长叹一口气道:“不成,看来咱们是无能解救他们了。”
这时,商八已悄然行入厅中,伸手按在无为道长前胸之上,只觉他心脏仍在跳动,道:“他们都还活着。”
萧翎苦笑一下,道:“单以无为道长而论,他体内确有几处经脉不通,只不知那沈木风用的什么手法,咱们竟然无能解开他们的穴道。”
商八道:“各大门派的点穴之术,大都不同,有斩脉、震穴、拂穴各种手法,只要他们气息未绝,总还存救,大哥也不用心急,慢慢总可找出解救之法。”
展叶青道:“如是他们六人穴道不能解开,难道咱们要背着他们走吗?”
商八正待接言,突闻萧声袅袅传了过来。
那萧声虽柔细,但听在几人耳中,却如巨雷下击一般,都不禁为之一怔。
萧翎摇摇手,不让两人讲话,凝神听去。
只觉那萧声,充满着凄苦、哀怨,如泣如诉,悲伤无比,静夜之中听来,不禁使人为之默然。
倏然间萧声中断,一缕余音,袅袅散去。
展叶青长长吁一口气,低声说道:“好凄苦的箫声,九曲百转,消魂断肠。”
商八道:“那萧声虽然轻逸飘渺,但抑扬顿挫,无一不清晰可闻,吹萧人,定然是武林高人,才能有这等充沛之气。”
萧翎道:“琴音所至,箫声婉然相随,看将起来,那弹琴、品箫的两位高人,都在左近了。”
商八心中一动,说道:“琴音先闻,箫声随至,那是箫不离琴的了……”
话未说完,琴声忽鸣,几声调弦之音过后,琴声一转,一缕如语如唱的弦韵,传了过来。
倾神听去,那琴声似在叙述着上个悱恻缠绵的故事,凄婉动人。
萧翎、商八等,都不自觉为那琴声所动,“只觉心头之中,涌塞着万般凄苦、千种忧闷,不自觉的随着那幽幽琴音,潜然泪下。
忽然琴音顿住。
萧翎、商八等如梦初醒,不自觉的举起手,一拭脸上泪痕。
商八长长吁一口气,道:“商老二除了奠祭母亲之时,哭了一次之外,这一生之中今天是第二次落泪了。”
展叶青道:“兄弟也为那琴音所感,落下泪来。”
萧翎道:“这琴音却是大过悲切,不知是何人所弹。”
展叶青望了无为道长等一眼,道:“如若不是这里有着六位受伤之人,今夜咱们定可以找到那弹琴的人。”
语声甫落,箫声又起。
曲折的箫声,似是较那琴声,更为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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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一皱眉头,道:“咱们得去瞧瞧!”
商八道:“大哥一个人去吗?”
萧翎道:“这里有六位受伤的人,咱们自是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两位请在此照顾他们,我去瞧瞧就来。”
商八道:“如果遇上敌人,大哥请长啸为号,我等也好赶往相助一臂之力。”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如果弹琴吹萧的人,要和咱们为敌,那也不会相助咱们了……”
微微一顿,接道:“家师曾经告诉过我,凡是身怀绝技的人,大都生具怪瘸,万一冲撞了他们,说不定会激怒他们,如果伤在他们手下,两位就是赶去了,也是无能相助,为了慎重,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内,在下还不回来,两位也不用在此多留,请带孙老前辈,回那相约之地,不用找我了。”
商八还待接言,萧翎已大步出厅而去。
这时阴云蔽天,四周一片黑暗,连一点星光,也难见到。
萧翎顺着那飘来的萧声,缓步前行而去。
他全神贯注那箫声之上,也不知行到何处。
只觉那箫声愈来愈近,夜色中隐隐见到一个人影,似是坐在一块大石之上。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定定心神,运足了目力四下打量一阵,才发觉这是上片荒凉郊野,夜色中可见不远处耸立的小山。
萧翎重重的咳了一声,希望能惊动那吹箫的人。
那吹箫人却似陶醉在箫声之中。人与那凄凉的箫声,浑然合一,对萧翎的重咳声,听而不闻。
萧翎呆了一呆,暗道:我这声重咳,用力甚大,怎的他还是浑然不闻……
忖思之间,突闻一声断喝道:“什么人?”
这声音突如其来,并非是由那吹箫人口中发出。
萧翎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一株大树后,缓步走出了一个人来。
忽然间,萧翎觉出那人的声音很熟,只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什么人。
正想回答,突闻一个柔细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不要接口,最好戴上面罩,不要泄露了你的身份。”
这柔细的声音,传入萧翎耳中之后,顿然使萧翎呆在当地,那声音更是熟悉,几乎要失声惊叫。
萧翎定定神,强自抑制下心中的激动,转过身子,迅快的取出面具,戴在脸上。
转脸望去,只见那出现树前的人影,缓缓向前行来。婉转萧声,此刻却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冷做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是玉棠表弟吗?”
那行向萧翎的人影,突然停了下来,应道:“不错,正是小弟。”
萧翎心中暗道:果然不错,这人就是一度假冒我名字的蓝玉棠。
那冷做声音,微带温意他说道:“舍妹到处找你,你可却道。”
只听蓝玉棠应道:“令表妹性情太急,小弟受不了她那颐指气使的气焰,实不敢再见她了。”
但闻那吹箫人冷冷说:“你和舍妹的事,我不愿多管,但你一直追随我的身后,不知是何用意?”
蓝王棠道:“一则为表兄护法,立则……二则……”
那吹萧人冷哼一声,道:“你用心何在,难道我做表兄的还不知道吗?”
蓝王棠道:“此事,表兄和小弟都无法决定,还是听凭于人。”
那吹箫人一跃而起,直对蓝玉棠行了过来。
萧翎运足目力望去,只见那吹箫人一袭长衫,手中倒提一只玉箫,极快的行到了蓝玉棠的身前,相距约四五步时,停了下来。
这时,天风吹散了蔽天阴云,星光隐隐,透了下来。
只见那提箫人和蓝玉棠相对而立,四目相注,过了足有一盏热茶工夫,那提箫人突然挥动手中玉箫就地一划,道:“从此刻起,为兄和你断去表兄弟的情意,日后如若再要追踪于我,别怪为兄的手下无情了。”
说完一番话,突然转身而去,身形闪了两闪,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蓝玉棠望着那持箫人身影消失良久,才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向萧翎行来。
萧翎知他起手剑势,快速无比,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心中暗道:他受了表兄之气,不要发泄在我的身上。
心念转动之间,蓝玉棠已然行近身前。
只见蓝玉棠伸出右手,指着萧翎,喝道:“阁下什么人!深更半夜到此作甚?”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间的好无道理,此地非你所有,你既能来,我又为什么不能来呢?
这些活,都是他心中所想,但却未讲出口来。
蓝王棠不闻萧翎回答之言,心中大为恼怒,冷笑一声,道:“你如不肯说话,今后外泊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萧翎心道:只怕未必。
蓝王棠伸手握着剑把,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
这时,两人相距,不过是两三步远,两人又都有着过人的目力,淡淡星光下,看的十分清楚。
萧翎过度的沉着,和那一对炯炯的眼神,使蓝玉棠已警觉到遇上劲敌,一时间,倒是不敢随便出手。
双方又相持了一刻工夫,蓝玉棠突然松开握着剑把右手,道:“你是岳姑娘从人。”
萧翎心中暗道:小钗姊姊长我几岁,作她从人,有何不可。
当下微一颔首,仍不答话。
蓝玉棠冷做之气尽消,黯然一叹,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洁白的封简,双手捧着,交给萧翎,道:“有劳上呈岳姑娘,就说我蓝玉棠今生一世,此心不变,但求能再赐予见我一面。”
萧翎看他凄楚神色,几乎忍不住要出口安慰他几句,但想一开口被他听出自己的身份,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只好强自忍了下去。
蓝玉棠看萧翎接过白简之后,仍是一言不发,只好抱拳一礼,说道:“我知兄台不便做主,兄弟自是不能相强,尚望兄台能在那岳姑娘面前,替我美言一二,兄弟就感激不尽了。”
萧翎心中忖道:你和你那表兄、不知在闹什么鬼,这美言又要如何一个说法呢?
他心中想到很多事,只苦不能开口。
蓝玉棠又长长叹息一声,缓缓转身而去。
萧翎望着蓝玉棠的背影,只觉他背影中流现出无比的凄凉,不禁暗自一叹,道:此人武功绝世,为人孤做,此刻,怎的竟变的如此模样。
只见蓝玉棠缓步而去,逐渐消失不见。
萧翎低头瞧瞧手中的白简上,写道:奉呈岳姑娘小钗玉展。里面沉甸甸的,那是不只一封信了。
回头望去,只见夜色迷蒙,身后不见人踪,不禁心中大急,暗道:适才明明是岳姊姊的声音,要我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此刻那持萧人和蓝玉棠都已行去,怎的不见岳姊姊现身相见呢?
萧翎想大声呼叫,但也怕惊动了蓝玉棠,只好闷在心里发急。
原来,他已从持萧人和蓝玉棠断亲绝交的举动,和蓝玉棠适才凄惶无主的愁苦神情中,隐隐约约,猜到一点内情出来。
萧翎愣愣的站在夜色中,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仍然不见那岳小钗现出身来,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呼道:“小钗姊姊啊!你在何处?为什么不现身和我相见呢?”
只听嗤的一声娇笑,传了过来。
静夜中听得十分清晰。
萧翎听音辨位,已觉那娇笑之声,发自四丈外一块大石之后,也不及言语,暗中一提真气,呼的一声,一式“海燕掠波”,直飞过去。说道:“姊姊啊!我……”
只见大石后缓缓站起一个头梳双辫,十五六岁的劲装少女,接道,“萧相公,小婢可不敢当你这种称呼。”
萧翎呆了一呆,才拱手说道:“姑娘是……”
那劲装少女笑道:“我是岳姑娘使唤的丫头,萧相公贵人多忘事,咱们早就见过了啊!”
萧翎仔细的打量了那劲装少女一眼,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愣在当他讲不出话来。
那劲装少女耸耸肩,道:“人家都走了,你还戴着面具作甚?”
萧翎取下面具,道:“咱们在哪里见过,恕我萧翎眼拙,实是记不得了。”
那劲装少女微微的一笑,道:“在一座山谷之中,还有南海五凶……”
萧翎一拍脑袋,道:“是啦!就是姑娘你假扮那青衣童子,混在南海五凶身侧。”
那劲装少女道:“你记性很好嘛!”
萧翎一抱拳道:“那时姑娘身着男装,,叫在下如何能够认得出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那岳姊姊哪里去了?”
那劲装少女略一沉吟,道:“她走啦……”
萧翎急急说道:“行踪何处?姑娘知道吗?”
劲装少女道:“知道是知道,只不知她肯不肯见你。”
萧翎道:“一定肯见我的,快带我去,唉!我已经五六年没有见过小钡姊姊的面了。”
劲装少女摇摇头,道:“不一定啊,那蓝玉棠和玉箫郎君,不知道用了多少心机,一直跟在岳姑娘的身后,苦苦哀求,岳姑娘就不肯见他们,你怎么能肯定,她一定见你。”
萧翎愣了一愣,道:“那不一样,岳姊姊一向对我爱护,常常牵着我玩,照顾我吃饭穿衣,我想她一定和我想念她一样,想念着我。”
劲装少女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你年纪幼小,现在已经长大了。”
萧翎心中大急,道:“我说她定会见我,你偏不肯信,那你去问问她吧!”
劲装少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替你传报一声,你守在这里别动……”
萧翎接道:“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呢?”
劲装少女摇摇头、道:“我如带你进去了,要是姑娘不肯见你,不但我要挨上一顿责骂,你也无法下台,你还是乖乖的站在这里,我先去替你通报,姑娘如是不肯见你,我再通知你一声,你好走路,如是肯见你,我再来接你不迟。”
萧翎道:“好吧!我在这里等就是。”心中却是暗暗的付道:想不到岳姊姊竟是这样的难见。
只见那劲装少女,转身一跃,人已到三丈开外,停下身子,回头说道:“不许在后面跟踪我。”
萧翎道:“姑娘放心!岳姊姊定然会要你立刻带我会见她。”
那劲装少女不再多言,纵身而起,身形一闪不见。
萧翎坐在那大石之上,等了足足一顿饭工夫之久,仍然不见那劲装少女转来。不禁急了起来,心中暗道:她如不肯给我通报,那将如何是好。
忖思之间,瞥见一条人影,缓缓行了过来。
萧翎大步迎了过去,果然是那劲装少女,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我那岳姊姊要你来接我的吗?”
劲装少女摇摇头,道,“你自信心太强了。”
萧翎怔了怔,道:“怎么?岳姊姊不见我吗?”
劲装少女点点头,道:“嗯……”
萧翎接道:“她怎么说?”
劲装少女慢吞吞他说道,“我说了你要见她,姑娘就沉吟不语,很久很久,才对我说,告诉他,不要见了。”
萧翎心中一急,大声说道:“为什么呢?”
劲装少女一皱眉,道:“小声点好吗?”
萧翎举起右手,一掌拍在脑袋上,道:“不可能啊!她为什么不见我?”
劲装少女道:“这我怎么知道。”
萧翎心中激动,说道:“你带我去,我非要见她不可。”
劲装少女摇摇头,道:“她不见就是不见,戏怎么敢带你去。”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镇定了一下慌乱的心神,道:“你真的替我通报了?”
劲装少女道:“哼!怎么?你不相信?”
萧翎道:“实叫人难以相信。”
劲装少女柔声说道:“不只是你,很多人想见我家姑娘,都被她拒绝于千里之外,希望你不要难过才好。”
萧翎抬头望天,自言自语他说道:“怎么了?当真是叫人百思不解……”
突然一跺脚,把手中的白简,递了过去,接道:“这是那蓝玉棠托我转给岳姊姊的物件,有劳姑娘代转了。”
劲装少女接过白简,道:“你可有什么事,要我转告妨娘的吗?”
萧翎摇头黯然说道:“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见我。”
劲装少女道:“她不肯见你自有原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萧翎道:“你知道吗?”
劲装少女道:“不知道。”
萧翎苦笑一下,道:“好吧!请你转告她,以后不敢再劳她帮助我了,过去相救之情,我这里谢过了。”
说完,抱拳一揖。
劲装少女一闪躲开。道:“你要谢我们姑娘,干嘛给我作揖呀!”
萧翎道:“这一礼也劳姑娘代转了。”
劲装少女点点头、道:“我一定字字转告,一句不漏。”
萧翎道:“打扰了姑娘很久,在下这里也谢过了。”说完,又是一揖。
劲装少女还了一礼,道:“不敢当,我这里还礼了。”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而去。头也不回的一口气走回罗氏宗词的大厅之中。
只见商八和展叶青,并肩站在庭院当中,一见萧翎,齐步迎了上去。
展叶青道:“我们正等的心急。萧大侠没有和人动手吧?”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孙老前辈等怎么样了?”
商八道:“他们穴道已经解开。而且又服了解毒药物。”
萧翎奇道,“当真吗?”
只听孙不邪的声音,由那大厅中传了出来,道:“不错啊!萧兄弟快请进来,老叫化心中憋了很多事,必得问个明白不可。”
萧翎大步行入厅中,果然孙不邪和无为道长,连同那武林四大贤都已经醒了过来。
孙不邪急急问道,“萧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啊?”
萧翎道:“怎么回事?我也糊涂了……”回头望着商八,接道:“是谁解开了他们穴道?”
商八道:“大哥不知道吗?”
萧翎道:“我一直未回此地。如何会知道呢?”
商八道:“这就奇怪了!”
萧翎道:“快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商八道:“大哥去后不久,就有一位黑衣人来到了此地,他说奉大哥之命而来,疗救孙老前辈等几人之伤……”
萧翎接道:“那人是什么样子,男的?还是女的?”
商八道:“他似是戴着面具,男子装束……”
萧翎道:“听口音呢?”
展叶青道:“完完全全的男子口音。”
萧翎一皱眉,道,“以后怎么样了?”
商八道:“我和展兄要拦阻于他,却不料他陡然出手,点了我们两人的穴道。”
萧翎叹息一声,道:“说下去。”
商八道:“我们穴道被点,无法阻拦于他,看他进入厅中,推活了孙老前辈等六人穴道,且给他们一粒丹丸,临去之际,又拍活了兄弟和展兄的穴道。”
萧翎道:“他可说明了身份吗?”
商人道,“没有。”
萧翎道:“你们没有问他吗?”
展叶青接道:“他临去之际,叫我等转告萧大侠,他一向不愿问江湖中事,武林中杀杀砍砍,生生死死,都和他无关,他曾经看到一个人,连杀了一十八位武林人物,他亦未出手管过闲事。”
萧翎接道:“这么说来,这人的生性,倒是冷僻的很。”
展叶青接道:“他说话的声音,也是一片冷漠,叫人听来,油生寒意,但是他对萧大侠却又是十分敬重。”
孙不邪接道:“听来他似乎有事请求你萧兄帮忙。”
萧翎只觉脑际一片零乱,说道:“求我帮忙?”
展叶青道:“大概不错,他说,孙老前辈和敝师兄,以及武林四大贤,死活都和他无关,他出手相救,完全是为你萧兄,不用感激他,交情都赏到你萧兄身上,日后,他还有借重萧兄之处。”
萧翎听得一片茫然,但见十几道眼神,一齐投注在自己身上,心中暗暗忖道:今宵之事,千头万绪,复杂异常,如其让他们都糊涂,那倒不如我一人糊涂算了,当下微微点头,道:“他还说什么?”
展叶青道:“就这几句话,说完之后,立时跃失于夜色之中。”
萧翎心中憋了一肚子怨愤和悲伤之气,原想见得商八等之后,一吐积愤、悲苦,哪知竟然又发生了这样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只好强自忍下心中忧愤之气,缓缓说道:“孙老前辈觉得如何?”
孙不邪道:“那人的丹药很灵,似是已解了沈木风灌入老叫化腹中之毒。”
萧翎道:“那很好……”目光转到无为道长的脸上,道:“道长觉得如何?”
无为道长道:“贫道亦觉得好了甚多。”
萧翎目光一掠武林四大贤人,道:“四位伤势如问?”
那居首青衣老人,抱拳说道:“洛阳朱文昌,拜谢萧大侠相救之恩。”
第二个青衣老人接道:“济南秦士廷,见过萧大侠。”
第三个青衣老人接道:“金陵尤子清、多谢援手之情。”
第四个青衣老人接道:“江州许诗堂,敬领赐助大德。”
萧翎看四人神情,听四人口气,果是一派斯文气质,毫无火性。心中道:这武林四大贤人,倒也是名不虚传,那沈木风天南地北的设法把他们聚集一起,然后点穴下毒,把他们置子死地,但见四人的神情、口气中,竟是毫无怨恨之意、修养至此,那也当得是炉火纯青之称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四位贤人素不卷入江湖恩怨之中,不知如何会和那沈木风结了嫌怨?”
洛阳朱文昌微微一笑道:“咱们和那沈木风毫无恩怨。”
萧翎心道:既然毫无恩怨,他为什么要把你们四大贤置之死地而后甘心,口中反问道:“那沈木风又为什么要加害几位呢?”
济南秦士廷道:“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咱们确和那沈木风谈不上恩怨二字。”
萧翎暗暗忖道:好啊!这四人当真是食古不化,如果是那沈木风把你们杀了,你们就清起来了。
长长叹一口气,道:“这么说来,是那沈木风的不对了,无缘无故的把四位邀集来一起,点穴、下毒,加以伤害。”
金陵尤子清接道:“问心本无愧,何必想吉凶。”
萧翎暗道:好!这一个更高了,那意思是说,他们没有开罪沈木风之处,如约而来,是吉是凶自不用去想它了。
当下说道:“正因为四位为人太好了,所以那沈木风非要加害四位不可。”
江州许诗堂接道:“君子胸怀,明月清风,生不负人,死而何憾。”
萧翎心中忖道:这四人果然是贤的可以,却也迂腐的可以,那沈木风真要把他们杀了,他们亦是毫无怨恨之意……
但闻孙不邪冷哼一声,道:“四位果然是大贤大圣的人物,老叫化和无为道长,冒险舍命,赶去相救,那算是白费心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那沈木风把四位杀了算啦,也免得老叫化和四位一般的受那点穴吞毒之苦。”
朱文昌微微一笑,道:“受恩当知报,积怨应早消,咱们对孙大侠和无为道长的舍命相救之情,那是永铭肺腑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岂是施恩望报之人。”
无为道长突然接道:“四位在武林中数十年,从不过问江湖中事,获得四大贤人之称,贤则贤矣,只是未免有些独善其身,不分是非。”
萧翎心中暗道:久闻武林四大贤人,武功甚是高强,今宵如能劝得他们为武林正义,挺身对抗那沈木风,不但可增加不少实力,且可号召甚多息隐高人重出江湖,对付那沈木风。
只听秦士廷道:“是非之说,原本是两面之词,我们脱出于是非之外,难道还不对吗?”
孙不邪冷笑一声道:“诸位既已脱出了是非之外,那沈木风却又为何追四位吞下毒药,置四位于死地?”
无为道长接道:“四位袖手看武林大劫,自乐于山水之间、反自觉洋洋得意,深夜们心自问,贤是不贤?”
洛阳朱文昌怔了一怔,欲言又止。
原来他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回答之言。
孙不邪道:“四位所以被武林同道,尊为四大贤人,那是因为不肯卷入武林恩怨之中,武林中名利之争的私恩私怨,四位能够抛置不理,的确是可敬,当得大贤之誉,但这次沈木风加害四位情势,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济南秦士廷接道:“哪里不同了?”
孙不邪道:“沈木风志在武林霸业,手段残酷,积恶无数,连四位素和武林无恩无怨的大贤人也要加害,用心可想而知,加害四位贤人的怨恨,四位可以不予计较,但这武林大义,正邪存亡,难道四位也不过问吗?”
金陵尤子清接道:“如依阁下之见,我等理该如何?”
孙不邪道:“挺身而出,为武林仗大义,和那沈木风一决生死。”
江州许诗堂道:“阁下之意,可是要我等卷入武林杀伐之中吗?”
无为道长道,“目下江湖、道消魔长,四位同受武林同道尊仰,而且贤与不肖,势不两立,诸位既有贤名,难道就放任那不肖之徒,纵横于江湖之上,为所欲为,不加过问吗?”
朱文昌目光转动,扫掠了秦士廷、尤子清、许诗堂一眼,道:“三位贤弟,丐帮孙不邪长老和无为道长,似是说的甚有道理,不知三位贤弟认为如何?”
秦士廷点点头道:“说的道理,的确是不错,只是要咱们执刀剑屠戮武林,小弟实有着心中难安之感。”
尤子清道,“小弟认为那孙不邪和无为道长之言,确有道理,沈木风迫咱们服下毒物,咱们可以放手不究,但却不能放任那沈木风力恶于江湖之上。”
许诗堂道:“数十年来咱们一直是我行我素,不理江湖上是是非非,如今一旦要改变素愿,小弟颇有着茫然无措之感。”
无为道长眼看着四大贤人之中,已有一半被劝说得心动,如若太过于迫急,反而有害无益,当下说道:“四位请慢慢商量,或可找出当与不当,贫道等决不敢勉强。”
朱文昌站起身子,道:“我们研商出结果之后,如何告诉诸位?”
孙不邪道:“第三日中午时分,仍然在此相见,三日时光,总够诸位研究了吧!”
朱文昌道:“足足有余了,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不论我等研商的结果如何,三日之后,我等定当如约而来。”言罢,举步向外行去。
秦士廷。尤子清、许诗堂齐齐站起身子,紧随朱文昌身后而去。
孙不邪目注武林四大贤人的背影消失之后,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这四人当真是顽固的可以,老叫化见过了甚多生性奇特之人,但像武林四大贤人的怪痹,却是从未见过。”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四贤的行动,倒是把我也闹糊涂了,世上的好坏之分,善恶之别,当真是混淆难清,就说这四大贤人吧!他们超然于江湖恩怨之外,不谋私利,不争盛名,但却又都身具绝世武功、才被人尊为武林四大贤人,那是对他们的敬仰……”
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他们那不计私怨的气度,和一般武林中人,有仇必报的行径,比较起来,实有天壤之别,那实是当得贤人之称了,但他们那等不顾大局。不辨是非的行径,难道也可当得贤者之称吗?”
无为道长道:“虚名误人,如若他们没有那四大贤人之誉,那也不会有这样的忍耐工夫了,这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表面之上瞧去,四人不计名利,不记嫌怨。气度博大,人所难及,但如再深看一层,四人这等作为,无非要保持那四大贤人的美名
孙不邪接道:“不错、道长高见,一语中的。”
无为道长缓缓站起身子道,“什么时光了?”
展叶青道:“四更左右。”
无为道长道:“咱们也该去了,别要他们等的太久。”
孙不邪转脸望了萧翎一眼,道:“萧兄弟,老叫化有点事情请教。”
萧翎道,“不敢当,老前辈有阿指教?”
孙不邪道:“老叫化听商八讲,萧兄弟追那箫声而去,可曾见到那吹箫之人吗?”
萧翎想到岳小钗不愿和自己相见一事,不禁心头黯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见到了。”
短短的三个字、竟然使大厅中所有的人,为之一惊,连无为道长那等镇静的人,也为之紧张起来,双日转注在萧翎的脸上。
孙不邪咳了一声,道:“你当真的见到了那吹箫的人?”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孙不邪道:“一位何等模样的人物?”
萧翎道:“一袭长衫的少年。”
无为道长呆了一呆,道:“怎么?又是一位年轻人吗?”
萧翎道:“嗯!夜色中,在下虽然无法瞧的非常清晰,但就所见到而言,确然是一位年轻人,一袭长衫,颚下无髯。”
无为道长转脸望着孙不邪,问道:”老前辈可知近代武林中,哪一位洞箫吹的最好?”
孙不邪道:“箫王张放……”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就老叫化子所知,那箫王张放,已经陷身于禁宫之中。”
无为道长道卜“不错,就贫道所知,近代江湖之中,以那箫王张放的洞箫,吹的最好,据说他的箫声能够引诱飞乌落地,吹出百鸟争鸣之音,技绝一代,故有箫王之誉。”
孙不邪道:“自那箫王陷身于禁宫之后,江湖上再无听到有吹箫的高手,那吹箫之人,却陡然在江湖上出现……”
展叶青突然接口说道:“我生恨晚,未听到过那箫王张放的萧声,但适才箫声,却是亲耳听闻,声若天籁,九曲百转,伤悲处,能使人不自觉凄然流泪,哀怨处,能使人啼嘘长叹,使在下不解的是,那箫声一直是幽怨凄伤,听不到一点欢乐之音,轻松之声。”
无为道长急急接道:“可有琴声,随来那箫声之后吗?”
萧翎道:“琴弦先动,箫声随至,琴韵幽幽,萧声如诉。”
无为道长道:“这就是了,那夜在湖畔惊走沈木风,颇似琴箫混合之声。”
孙不邪沉吟了一阵,道:“是谁呢?老叫化实是想不出来。”
萧翎心中暗道:我知道啊!那弹琴的人,是小钗姊姊,至于那吹箫之人,我已见到了他,我虽不知他的姓名,但却知他是那蓝玉棠的表兄。
岳小钗拒绝相见,使萧翎的心中充塞着一股优愤痛苦,他用尽了心思,仍是想不出那岳小钗,为何会拒绝和自己相见,他本想说出详情,以泄心中忧苦,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只听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孙老前辈,也不用多费心机去想了,那弹琴吹箫之人,既然暗中相助咱们,自可断言是友非敌,此刻,虽然不愿和咱们相见,但总有相见之时。”
孙不邪道:“不错,那沈木风虽然退走,但却未必就离鄂州,咱们得早回约定之处。”
挺身而起,大步向外行去。
群豪鱼贯相随,离开了罗氏宗祠。
萧翎心有所思,也来问孙不邪等遇险经过,倒是孙不邪,慢行一步,和萧翎并肩而走,说出了遇险详情。
原来,孙不邪和无为道长得丐帮中弟子报告,知道武林四大贤人,被沈木风诱到罗氏宗词后他中木舟之上,想到沈木风的恶毒,武林四大贤人必然要吃大亏,这四人虽然不和江湖上人来往,但在武林中却是盛名甚著,而且武功十分高强,如被那沈木风迫胁所用,必将使江湖为之哄动,其影响之大,实难计算,
两人追踪而至,登上木舟,只见烛光高烧,四君子分坐在舱中一张方桌四面,却未见那沈木风的人在何处。
无为道长为人心细,见状力主慎重,孙不邪却救人心切,一跃入舱。
四下流顾,仍然不见那沈木风的人踪何处。
无为道长眼看孙不邪进入舱中,也只好随后而上,
两人行到四大贤人的身侧,举手在四人身上推拿了一阵,但四人仍然是端坐不动。
这当儿,突闻木门呀然,后面舱门开启,一个红衣怪人,缓步向两人行来。
孙不邪猛发一掌,正击中那红衣人的前胸。
但见红衣人一顿之下,又向前面行来。
无为道长长剑出鞘,一剑点向那红衣怪入,正中肩头。
哪知剑尖如刺在坚石之上,那红衣人竟然是毫发无伤,
就在两人惊异之间,沈木风疾跃而出,点中了两人穴道。
孙不邪述完经过,叹一口气,又道:“以后的事,就是灌下毒药,萧兄弟已经知道了。”
萧翎道:“我也遇到了那红衣怪人,如非有人相救,此刻只怕我也被那沈木风生擒活捉了。”
谈话之间,已到了约定的豆腐店外。
只见烛光盈盈,石磨隆隆,一个身着缕衣的老人,正在推动石磨。
孙不邪当先而行,直入店中。
那推磨人望了孙不邪和无为道长一眼,道:“人都在内室等候。‘
群豪行入内室,只见司马乾、杜九及武当弟子,都集中在室中等候。
木榻上仰卧着一阵风彭云。
萧翎急步行近木榻,低声叫道:“彭兄,好一些吗?”
彭云启开双目,微微一笑道:“大约是死不了啦。”缓缓挺身而起,挣扎下榻,对着孙不邪拜了下去。
孙不邪一挥手,道:“你躺着吧!”
彭云不敢抗命,依言躺了下去。
孙不邪道:“伤在何处?”
彭云道:“左胸之上,幸得杜老前辈细心施救,已然大见好转了。”
杜九道:“不敢当,咱们是兄弟相称。”
彭云微微一笑,道:“在我师祖之前,小要饭的不得不和你客气。一下了”
杜九道:“不必如此,交朋友嘛,咱们各交各的就是。”
孙不邪说道:“这话倒也不错,他称我师祖,如若排起辈份来,和眼下之人论交,这不就要低了两辈。”
只见无为道长伸手把在彭云脉穴之上,瞧了一阵,道:“不妨事,明日再服两帖药,就可以复元了。”
商八看室中狭小,人数众多,站着已很拥挤,当下说道:“此地不是居留之地,咱们换个地方才行。”
彭云道:“小要饭的知道一处隐秘所在。”
商八问道:“什么地方?”
彭云道:“城外五里,有一座无人居住的宅院,竹林环绕,十分广大,里面设备,应有尽有。”
展叶青道:“如此华丽宅院,何以无人居住呢”
彭云笑道:“这个吗?小叫化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因为闹鬼吧!”
孙不邪道:“既有如此去处,咱们也不必在此停留了,早些赶去
目光一掠彭云道:“你能走路?”
彭云道:“慢一点走,大约还可支持。”
杜九道:“我瞧还是杜老三背着你走吧!”
彭云道:“那就多谢杜兄了。”
无为道长道:“趁天色还未大亮,咱们出城去吧!”
杜九背起彭云,当先带路,一行人直向城外行去。
展叶青低声间萧翎道:“萧大侠,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信。”
展叶青道:“这鬼神之说,在下本也不信,但世间传说,历千百年而不衰,倒叫在下有些迷惑了,但望能够见见鬼神,以广眼界。”
萧翎心中一直想着岳小钗何以拒绝和自己相见,哪里有心情听那展叶青谈神论鬼,最后凡句话,根本未曾听到。
展叶青眼看萧翎心不在焉,若有所思,也不多言,放步向前行去。
数里行程,在群豪脚下行来,不须一刻工夫,便已赶到。
卧龙生《岳小钗》第八回 留痕显绝技
此时,天色已亮,抬目看去,只见绿篡依依,环绕着一座规模很大的宅院。
孙不邪一皱眉头,低声问彭云,道:“这座宅院,毫无破落之征,亦无荒凉之感,怎的会无人居住呢?”
彭云道:“错不了,小要饭的记得清清楚楚。”
无为道长道:“既然到了此地,咱们不妨瞧瞧,如是宅中住的有人,咱们不去打扰就是。”
商八暗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加快脚步,抢在最前面,说道:“好,在下先去瞧过。”
穿过竹林,直到大门前面。
只见一对黑漆大门,紧紧的关闭着,不禁一呆,暗道:如是这宅中无人,大门怎会关闭,只怕那小叫化子受伤不轻,神志不清,也许记错了地方。一时之间,呆在门前,不知该如何才好。
但闻身后传来了彭云的声音,道:“小叫化记得清清楚楚,决错不了,商兄推开大门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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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八心中犹豫不决,听得那彭云之言,只好伸手推去。
一推之下,那木门闻风未动,想是门内已经上了木栓。
商八摇摇头,道:“不对,如是室中无人,这木门怎会关起。”
彭云四下打量了中眼,道:“奇怪呀,小要饭的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此地,决错不了,商兄越墙而入,进去瞧瞧如何?”
商八看那彭云神志清醒,不似胡言,心中亦动了好奇之感,一提气,越墙而入,启开木门。
彭云说道:“杜兄背我进去。”
杜九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红砖铺成的走道,由大门处,直达二门,打扫的十分干净,哪里像。无人居住的洋子,心中暗道,这样的宅院,怎似无人居住。
心中念转,入却依言踏阶而上,直向门内行去。
商八低声说道:“老三,离我远些,你背着要饭的,万一遇上突袭,只怕应变不易。”
杜九应了一声,落后三步。
商八重重咳了一声说道:“有人吗?”
彭云低声说道:“如是有人早该问咱们了……”
语声未落,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事?”
商八微微一怔,停下脚步,一抱拳,道:“打扰好梦,抱歉万分。”
那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你们擅闯私宅,该当何罪,还不快退出去。”
商八回顾了彭云一眼,道:“咱们退回去吧!”
转身向外行去。
彭云低声说道:“商兄,那人,也不是这宅院中的主人。”
商八道:“为什么?”
彭云道:“商兄如若不信,何不问他一声。”
商八想到那人讲话口气冷漠,倒不妨气他一气,当下说道:“阁下亦非这宅院主人,怎生讲话如此无礼。”
他讲这一番话,无非是想气那人,却不料那冷漠声音竟然应道:“世间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谁要你们来的晚了一步。”
彭云低声说道:“怎么样?他们只不过早到一日,这宅院,并非他们产业。”
商八目光转动,暗道,此刻天色已亮,彭云还要养伤,这宅院甚是广大,他们既非本宅主人,咱们借住一些,又有何妨?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如说这宅院吗?咱们三日之前,已经有人在此住过,只不过因事他去,今日归来罢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要说先来后到,咱们是早先阁下儿日了。不过,此宅亦非我等所有,阁下等既已借住,咱们也不能撵走诸位,好在这宅院甚大,多住几人,也是无妨……”
只听那冷漠的声音接道:“不成,听我相劝,还是快退出去。”
商八心中暗道:我商老二是何等人物,吃四方,赚八面,今日要叫你给唬了出去,那还能在江湖上混吗?当下高声说道:“如是在下不愿退走呢?”
那冷漠的声音道:“除非你们活腻了,不想再活。”
商八目光转动,只听出那声音来自紧靠大厅的西厢之中,却是不见人踪何处。
杜九听那人口气很大,心中有气,低声说道,“老二啊!咱门得上去瞧瞧。”
商八道:“好!你不用去了,照顾小叫化子要紧,那人口气之大,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彭云低声嘱道:“商兄小心一些。”
商八道,“不劳嘱咐。”大步直向厅中行去。
这座前院,十分广大,占地约有亩许,商八停身之处,距大厅还有五丈以上距离。
商八行近大厅两丈左右处,突然听得那冷冷的声音又道:“不教而杀,为之虐,但我已经警告过诸位了,你们自己寻死、那就不能怪我了。”
商八心中对那发话人,毫无轻视之心,早已暗中运气戒备,听得这人一番后后,更生警惕。
杜九缓缓放下彭云,低声说道:“听那人口气咄咄逼人,也许真有一点本领,杜老三得去为我们老二,打个接应了。”
突闻商八冷哼一声,急向后退了回来。
杜九吃了一惊,纵身而起,飞落在商八的身侧,急急问道:“老二,受了伤吗?”
商八眉头紧皱,不答杜九的话,却卷起了左手袖管。
杜九冷目望去,只见商八左手小臂上,刺着一枚小箭。
说它是箭,其实比针大不了多少,伤处泛起了一片深紫之色。
杜九伸手欲拔毒箭,商八却突然一收左臂,疾退两步,道:“针上剧毒强烈,不可用手触及。”
说话之间,萧翎、孙不邪,无为道长和司马乾联袂而入。
彭云急急说道:“道长快去看过,商老二中了毒药暗器。”
无为道长加快脚步,奔行到商八身侧,低头望了那暗器一眼,骇然说道:“蛇头追魂箭。”
杜九吃了一惊道:“蛇头追魂箭?”
商八道,“怎么?很危险吗?”
无为道长道:“不错,贫道听先师说过这等暗器,奇毒无比,但自贫道出江湖之后,从未听说过这蛇头追魂箭在江湖上出现过,此刻骤然出现,显然那施暗器之人,是大有来历的人物了。”
萧翎道:“怎么?道长无法解去箭上之毒吗?”
无为道长道:“据贫道所知,除了施放暗器之人的独门解药之外,天下名医很少人能够解这追魂箭上之毒。”
伸手点了商八臂上两处穴道。
萧翎回顾了杜九一眼,道:“施放暗器之人,还在此地吗?”
杜九瞧了那临大厅的西厢一眼,道:“大约还在西厢之中。”
萧翎道:“有劳道长替我商兄弟稳住毒伤,在下去向他讨取解药。”举步向厅中行去。
萧翎自出道之后,连会武林高人、枭雄,时间虽然不长,但经验却是长进了不少,一面向那西厢行进,上一面暗中运气戒备。口中却说道:“室中那一位高人,在下萧翎求见。”
但闻西厢之中,传出来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无暇接见。”
萧翎怔了一怔,道:“在下以礼求见,兄台这等拒人于千里之外,就不觉太过无礼吗?”
那冷漠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在下等素不和武林人物搭讪,阁下还是离开的好。”
萧翎原想入侵住宅,屈在己方,好言讨些解药,治疗好商八身受之毒,也就算了,却不料对方的口气,竟如此冷漠难听,不禁动了怒火,冷笑一声,道:“阁下口气如此之大,未免有些小视天下英雄了。”
那西厢之中,又响起那人冷若冰霜的声音、道:“从此刻起,在下不再回答任何问话,阁下如再向前一步,当心那蛇头追魂箭,取尔之命。”
萧翎凝立不动,长长吸了一口气,双手伸入怀中,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缓缓说道:“萧某敬谨候教。”
过了半晌,仍不闻那西厢中有人答话。
这时,孙不邪已跟进萧翎身侧,低声说道,“据老叫化所知、当今武林之世,能施用那蛇头追魂箭的人物,只有一人,但那人早已陷身禁宫之中,禁宫未开,自是不会出来,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竟然也会施用毒绝一代的奇形暗器,萧兄弟,你要小心一些对是。”
萧翎点点头,道:“多谢老前辈的关心……”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前辈不要和晚辈一齐涉险了。”
孙不邪点点头,移步退了下去。
萧翎提高了声音,道:“萧翎已经告罪,阁下置之不理,萧某只好闯进去了。”
他心想商八武功不弱,那人能一击射中商八,足证明那人手法,的确是非同小可,是以,亦不敢丝毫大意,一面移步前行,一面全神贯注,留神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行约七八步,瞥见寒芒一闪,电射而至,不但来势奇速,而已无声无息。
萧翎右手一挥,接住了一枚蛇头追魂箭、心中暗道:此人手法之快,果然是惊人的很,如若我不是早已留心,只怕在不知不觉中,就要伤在这蛇头追魂箭下了……
但闻那西厢中传出来冷漠的声音,道:“好手法,出道江湖以来,很少有入能够接得住我这蛇头追魂箭……”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我那蛇头追魂箭上,淬有剧毒,奇恶无比,阁下用手接到,只怕也无法逃过中毒之厄。”
萧翎冷冷说道,“只怕未必!”
那西厢之中,传出来一声哈哈大笑,道:“阁下如是不信在下之言,你何妨运气一试。”
萧翎缓缓举起手中的蛇头追魂箭,冷冷他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但愿阁下也能接住你自己的暗器。”
说话之中,已经暗运功力,话落口,高举的右手一弹,手中的蛇头追魂箭疾飞而出,直向西厢飞了过去。
他暗器手法得自柳仙子,柳仙子又是以暗器。轻功,称绝江湖,这弹指发射追魂箭的手法,只瞧的孙不邪暗暗称赞不已。
那西厢中人,一直长笑不绝,看到萧翎弹指发箭之后,笑声突然中断。
显然,那人亦为萧翎那弹指发箭的手法震骇不已。
萧翎右手弹出蛇头追魂箭,左手已然暗暗的护往要害,快速向西厢冲去。
那西厢距萧翎不过两丈多远,萧翎一跃之下,已然落到西厢门前。
只见双门紧闭,连窗子都是关的十分严紧。
萧翎心知此刻处境险恶异常,也顾不得打量四周的形势,飞起一脚踢中木门。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木门大开。
萧翎在飞脚踢向木门的同时,人也向旁侧闪避开去。
他对那人发射蛇头追魂箭的手法,心中亦存畏惧,心知如若在自己踢开木门的一瞬,那人及时发出蛇头追魂箭来,势必要伤在那追魂箭下不可。
哪知,那人竟未发出追魂箭来。
萧翎等候了片刻,才突然一个翻身,闪入室内。
凝目望去,只见靠后窗处,站着一个青衣人。
那人面窗而立,背对大门,对萧翎行入室中,浑如不觉。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幸未辱命。”进了西厢。
那青衣人冷冷说道:“在下入得江湖之后,就闻得萧翎大名,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萧翎道:“过奖了!阁下蛇头追魂箭,无声无息,快如电闪雷奔,在下也是初次见识。”
那青衣人语气大见缓和,说道:“你闯入西厢中来,有何见教?”
萧翎道:“在下一位兄弟伤在阁下的蛇头追魂箭上,在下想讨点解毒之药。”
那青衣人缓缓说道:“只有这一件事吗?”
萧翎道:“不错,只有这一桩事情。”
青衣人道:“想要解药不难,但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萧翎道:“什么条件?”
青衣人道:“在下奉上解药之后,诸位要立刻远离此地,如蒙见允,在下就立刻奉上解药,阁下如是不肯答允,那就只有让你那位兄弟毒发而死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如若在下那位兄弟,是伤在别人手中,阁下能够慷慨赠药,别说只此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条件,萧某亦无不答应的道理,可惜的是,在下那位兄弟,是伤在你阁下的蛇头追魂箭下,萧某同来之人甚多,必得和他们商量……”
青衣人似是已经不耐烦,怒声说道:“这么说来,阁下是不答应了?”
萧翎道:“此刻还难决定!”
青衣人道:“好!你去和他们商量之后,再来此地和我谈吧!”
萧翎心中暗道:远离此地,条件并非苛刻、只是孙不邪,无为道长,都是有头有脸之人,我如提出此事,不知他们的感想如何,心中念头一转,说道:“在下愿尽心力、说服同来之人,远离此地,但请兄台先以解毒药相赐,救人如救火,拖延不得。”
青衣人道:“你先去和随来同伴商量好了之后,再来不迟。”
萧翎心中微生愠意,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阁下伤了人,难道就可以不闻不问了吗?讨取解药,和远离此地,乃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之意呢?”
萧翎道:“在下想请问一句,除了我等远离此地之外、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之法。”
青衣人冷冷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萧翎道:“请讲。”
青衣人道:“那解毒药物,就在我的身上,阎下要有本领,尽管出手抢夺。”
萧翎自进入房中之后,和那青衣人谈了很多的话,那青衣人始终未回过一次头。
萧翎冷笑一声,说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了吗?”
青衣人道:“在下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在下就放肆了。”
青衣人道:“不用客气,尽管出手。”
萧翎暗中运气,护住了全身要害大穴,缓步行了过去。
他一直行到那青衣人的背后,那青衣人仍然背他而立,站着不动。
萧翎右手扬起,正欲劈出,但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说道:“阁下何不回过头来。”
青衣人身子转动,慢慢的转过脸来。
萧翎一和他目光接触,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一张脸,其黄如金,闪闪生光,倒是说不出它哪里难看,但怎么看也不像一张人脸。
萧翎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阁下戴的面具不错。”
伸出手去,缓缓向那人左腕之上抓去。
那人肃立不动,直似不知萧翎抓向左腕。
萧翎出手一抓之势,暗含着很多变化,既可易抓为索,亦可弹指击出,全看那青衣人如何应付,再行随机应变。
但事情竟然又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那人竟然沉着无比,眼看萧翎手指就要触及手腕,那青衣人仍然静站不动。
萧翎右手加速,一把扣住青衣人的左腕。
只觉那青衣人的左腕坚硬,冰冷,有如一块金铁一般,不禁心头骇然。
但闻那青衣人冷笑一声,右手突然伸出,反向萧翎右腕划去。
萧翎目光一转,看他右手纤细白嫩,但却留着很长的指甲,左手一抬,挡开一掌,右手同时松开那青衣人的左腕,疾退三步。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已经中了剧毒,一盏热茶工夫之内,剧毒就要发作,你可以去准备后事了。”
他不知萧翎手中戴着千年蛟皮手套,百毒不侵,刀枪难伤。
萧翎心中暗道:这一双千年蛟皮手套,帮了我不少大忙。抬远左手,望了一眼.缓缓说道,“为什么?”
青衣人道:“我这指甲之上,含有剧毒,你左手被我划中,自然是非死不可。”
萧翎哈哈一笑,道:“阁下暗器经过了剧毒炼制,右手指甲上,竟然也含有剧毒,足见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了,可惜在下不畏百毒。”
青衣人呆了一呆,道:“抬起左手,仔细瞧瞧。”
萧翎道,“不用瞧了,在下自知百毒不侵。”
青衣人仍是有些不信他说道:“我指上之毒,与众不同,不论何等英雄人物,只要沾染上少许,片刻即将发作。”
萧翎道:“阁下既是不信,那也是设法子的事。”
陡然欺身而上,一掌迎胸拍去。
那青衣人眼看萧翎仍能施袭,心中惊愕万分,两手一抬,迎向萧翎的掌上击去。
萧翎适才扣住他左腕穴脉,觉得如抓在金铁之上,对他那长袖掩遮的左手,早已留上了心,看他抬起左手攻来,立时一沉掌势,避开一击。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露出的左手,一片黝黑中突出三个两寸长短的尖利锋芒。
原来,这人的左手,竟是钢铁铸成的一只假手。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以铁手当兵刃,当真是异想天开。”
那青衣人不答萧翎问话,左手、右掌,片刻间各攻三招。
这几招绵密迅快,迫得萧翎连退了三步,才找出反击之机,双掌连环攻出,倏忽之间,还击八掌。一面暗自忖道:如若不把此人制眼,只怕不易取到解药。
就这一分心神,那青衣人又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展开了一轮快攻。
只见他铁手上锋尖闪光,右手掌势疾如流星,铁手难及的空隙,右掌却适时而至,递补上左手留下的空隙。
萧翎虽然戴着于平蛟皮手套,但眼看青衣人手上闪动的寒光,心理上生了一种畏惧,不敢和他铁手相触。
这一来,萧翎不觉吃了大亏,一时间,竟然无反击之能。
正搏斗问,突闻得一声低喝,道:“住手!”
那青衣人闻声而退,倒跃五尺。
萧翎停下手,转眼望去,只见一个面目俊秀,身着蓝衫,手提玉箫的少年,当门而立。
那倨傲不可一世的青衣人,一见那蓝衫少年,竟然规规矩矩的欠身一礼,道:“见过公子……”
那手提玉萧的蓝衫少年举手一挥,道:“不用多礼。”
那青衣人应了一声退到一侧。
那手提玉箫的蓝衫少年两道森寒的目光,投注在萧翎身上,打量了一阵道:“阁下什么人?”
他眉际间充满着杀机,但语气却十分客气。
萧翎道:“在下萧翎。”
那蓝衫人脸上怒容忽消,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萧兄,久仰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刚一见到萧兄之面,就有点怀疑是你,要不然,兄弟也不会这般客气了。”
萧翎道:“兄台如何称呼?”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朋友们都称我玉萧郎君。”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玉箫郎君,那是蓝玉棠的表哥了,口中却缓缓应道,“阁下号称玉箫郎君,手中又提着玉箫,定然是一位吹箫的能手了。”
玉箫郎君微微一笑,道:“这音律之学,兄弟是稍解一二。”
萧翎心中道:太客气了,昨宵听你吹箫,把一管玉箫吹得幽美动人,如位如诉,九曲百转,古时有人能吹箫引凤,想来不过如此了。
那人久久不闻萧翎的答话,又道:“萧兄对音律之学,定然是造诣极深了。”
萧翎急说道:“兄弟对音律之学是一窍不通。”
玉箫郎君道:“萧兄言重了……”目光一掠那金面青衣人,接道,“萧兄怎会和兄弟的从人打起来?尚望见告一二,兄弟定要让他给萧兄赔罪。”
萧翎心中暗道之他对我这般客气,定然是有他的原因,不管原因为何,我应该借此机会,先讨来解药再说。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赔罪实不敢当,在下一位兄弟,伤在蛇头追魂箭下,兄弟到此只望能讨些解药。”
玉箫郎君望了那青衣人一眼,缓缓说道:“你怎地又施用那绝毒的暗器伤人了,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
那青衣人道:“他们要强行借宿这座巨宅,我只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使他们知难而退了。”
萧翎心道:这两人名虽主仆,但仆人对主人,并非十分敬畏。
那青衣人口中虽然和玉箫郎君顶嘴,但右手却已队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递向萧翎。
萧翎手上戴着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剧毒,伸手接去。
那青衣人已知萧翎不畏剧毒,也未施展毒手,规规矩矩的把丹丸交到萧翎手中。
玉箫郎君微微一笑道:“只要你那位朋友确是中蛇头追魂箭之毒,服下这粒药丸,一个时辰之内,伤势就可以完全复元了。”
萧翎道:“多谢赐药盛情。”
玉箫郎君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有一个不情之求,还望萧兄答允。”
萧翎心中暗道:既是不情之求,又要我答允,那是毫无商量的余地了,口中却说道:“什么事,只要兄弟力所能及,我是无不答允。”
玉箫郎君道:“兄弟今宵要借此宅院,和一位朋友谈些事情,不想有其他之人混杂其中,还望萧兄答允,能够给兄弟一个方便。”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那青衣铁手人,满面激愤之容,似是对玉箫郎君和萧翎这般客气,大感不满。不禁心中暗感奇怪,忖道:他们主仆二人,对我竟是两种大不相同的态度,主人如此客气,仆人却是如此激愤,不知我萧翎何处开罪了他。
但闻玉萧郎君道:“萧兄意下如何呢?”
萧翎道:“此刻兄弟还难决定,在下去和两位同行到此的前辈,商量一下,再回兄台之活如何?”
玉萧郎君冷笑一声,道:“你说的可是老叫化和那牛鼻子老道吗?”
萧翎道,“是的!那老叫化乃丐帮中硕果仅存的孙老前辈,那道长,乃是当今武当派的掌门人,无为道长。”
玉箫郎君说道:“武当派空得虚名,自号为五大剑派之首,其实那几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剑招,只能唬唬乡愚之辈罢了……”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至于丐帮吗?那更见不得人了,一群老少混杂、楼衣百结的乌合之众,人数虽多,但却不堪一击。”
萧翎听得怔了一怔,暗道:好大的口气,那沈木风也不敢说出这等夸大之言,口中却缓缓应道:“阁下瞧不起丐帮和武当派中人,自是有着惊人的绝技,但兄弟却是和他们相处融洽,敬重他们为人,因此,必先得和他们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玉箫郎君答道:“我只要萧兄答允,离开此地,余下之人不肯走,那是自找苦吃了。”
萧翎道:“这个,容在下先和两位同来之人商量一下,再来回活。”也不让那玉箫郎君再接口,转身向外行去。
那青衣铁手人心中大为不满,冷哼一声,欲待追袭,却被那玉箫郎君伸手劝阻。
萧翎大步行出室外,奔到商八身前;伸手递过手中丹丸,说道:“快把这粒解药服下,”
那蛇头追魂箭,果然是恶毒无比,商八中毒不久,已然是难再支撑,脸色铁青,冷汗涔没而下。
但他神志还很清醒,接过萧翎手中的丹药吞了下去。
萧翎眼看商八痛苦之状,心中极是骇然,暗道:这蛇头迫魂箭,果然是厉害无比,但不知这解毒丹丸,是否果如那玉箫郎君所言,育匿够在片刻之间,大见功效。
此刻,他心中第一件要事,就是希望商八的伤势早愈,是以,双目一一直投注在商八的身上,瞧着他的变化。
果然,这独门的解毒丹丸,有着神奇无比的速效作用,商八服下不久,已见功效,头上的冷汗首先消退。
萧翎长长吁一日气,低声对杜九说道:“带他到一处安静所在运气调息,那赠药人告诉我,对症用药,一个时辰之内,就可完全复元。”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在社九扶持之下,行到一株花树下面,盘坐调息。
孙不邪待商八去后,才低声问萧翎道:“你见过那人了?”
萧翎道:“见到了他们主仆两人。”
无为道长道:“我们见到一个执箫蓝衫人行入室中……”
萧翎道:“那是主人,还有一位左臂上装着一只铁手的青衣仆人,射中商兄弟的毒箭,就是那仆人所放。”
无为道长一皱眉头,道:“仆人有此能耐,那主人的武功,更是高强了。”
萧翎心中暗道:何止高强,尚且孤做不可一世,根本就未把你们丐帮和武当派放在眼中,但是如若据实说出,必将大伤两人的颜面,只好忍下,点头说道:“主人武功如何,在下未曾试过,但和青衣仆人交手数招,的确是高明的很。”
孙不邪道:“你可曾问了他姓名?”
萧翎道,“他未说出姓名,但却自号玉箫郎君。”
孙不邪喃喃自语道:“玉箫郎君,玉箫郎君,从未听过这名字啊!”
萧翎道,“看他年岁,不过二十五六……”略一沉吟接道:“如若在下没有看错,那玉箫郎君,就是咱们在罗氏宗词中听到的吹箫之人。”
无为道长道:“那是咱们的朋友了,应该上去见过才是。”
萧翎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他生性孤做,只怕是不愿和咱们谈话……”
凝目思索片刻,接道:“他愿在暗中帮助咱们,只怕是别有原因,唉!那玉箫郎君,对我还算客气一些,但他那位青衣仆人,却一直把我视作深仇大恨的人,怒目相视,大有立刻扑杀之心。”
孙不邪摇摇头,道:“当年老叫化闯荡江湖之时,也遇到了不少生性冷僻的怪人,但如像这等既敌又友的人,却是从未见过。”
萧翎缓缓说道:“有很多事,在下是无法了然,想来,这其中必有着十分微妙的原因。”
孙不邪道:“什么原因呢?”
萧翎心中暗道:此事只怕和我那小钗姊姊有关,内情未明之前,又不便说出口来,只好支吾以对,道:“此刻内情,在下亦是难作揣测,只好等着瞧了。”
无为道长已瞧出萧翎似有着难言之隐,示意孙不邪不要再问。
萧翎转过话题,道:“那玉箫郎君赠药之时,曾有一个条件。”
无为道长道,“什么条件?”
萧翎道,“他要咱们撤离此地。”
一阵风彭云接道:“为什么?此地又非他们所有。”
萧翎道:“大约他要在此地会见一个朋友,不愿咱们惊扰。”
无为道长道:“既是如此,贫道之意,不如离开此地算了。”
孙不邪道:“萧兄可曾答应了他?”
萧翎道:“在下不敢独断做主,来和两位老前辈相商。”
孙不邪道:“不论那玉箫郎君武功如何高强,咱们也不能就此退走。”
萧翎微微一怔,暗道,这位老前辈好名之心,看来是尤强过我们年轻人。口中却缓缓说道:“那玉萧郎君说的虽然客气,却十分坚决,如果咱们不答应,只怕要引起一场纷争。”
孙不邪道:“如若咱们就此撤走,那未免大尊示弱于人了。”
萧翎道:“老前辈之意呢?”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总要给咱们一个交代才是。”
这几句说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要那室中之人听到。
果然,西厢中传出来玉箫郎君的声音,道:“什么人说话敢如此无礼”
萧翎心中暗自奇怪,忖道:如是孙不邪故意要和那玉箫郎君为难,倒也不像,不知何故竟要坚持留此。
只听孙不邪道,“老叫化子。”
但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玉箫郎君缓步行了出来,一脸冰冷肃杀之气,一语不发,直对几人行了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要糟,看来今日这一架,恐怕是打定了。
他虽未和玉箫郎君动过手,但想到那青衣人的高强武功,这主人必将是一位绝世高手,生恐他突然一击,伤了那孙不邪,立时一横身,挡在孙不邪身前,一拱手,道:“兄台息怒。”
玉箫郎君一皱眉,道:“萧兄,可是想替人出头吗?”
萧翎心中怒道:我好言相劝,你怎能如此无礼。当下说道;“在下适才亦曾说明,萧某一人,难作主意,我等商议此事,留去并未决定,兄台气势汹汹而来,那未免有些欺人过甚了。”
玉箫郎君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在下不愿和你为难,你最好置身事外,不用多管闲事。”
萧翎道:“兄台如此迫逼,萧某岂能不管。”
玉箫郎君道:“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管了?”
萧翎点点头,道,“情势逼人,那也只好挺上了。”
王箫郎君脸上神色连变,显然心中激动万分,双目凝注在萧翎面上,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萧翎亦是全神戒备,蓄势相待。
双方相持了一刻工夫,玉箫郎君终于忍了下去,冷冷说道:“看在她的面上,再让你们商量一下,一顿饭工夫之内,再不撤离此地,别怪在下无礼了。”
说完,也不待萧翎答话,转身而去。
萧翎心中暗道:看在她的面上,她是谁呢?难道指的是小钗姊姊吗?
此刻,他已确走了这玉箫郎君,就是昨夜吹箫之人,就昨夜所见情势,这玉箫郎君和那蓝玉棠,似是都对岳小钗有着很深的爱恋,使他们表兄弟间,亦闹的水火不容……
只听孙不邪喃喃自语道:“果然是那支玉箫……”
萧翎怔了一怔,道:“那玉箫怎么了?”
孙不邪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叫化见过那支玉箫,虽然相隔十年,但老叫化仍然记忆犹新,只是执箫的人不同罢了。”
萧翎正想追问内情,突闻无为道长叹息一声,道:“好精深的内功。”
萧翎低头望去,只见那玉萧郎君行过之处,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那脚印不但清晰可见,而且深浅如一,心中大是骇然。暗道:暗中施展内力,留下脚印,难在这力道竟能用的如此均匀。
萧翎心中想道:既然孙不邪已经知道了那玉箫的来历,那就不难找出玉萧郎君的出身,亦不用在此地问他了。
转眼望去,只见孙不邪仰脸望天,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当下低声说道:“老前辈,可是决心留此吗?”
孙不邪道:“不用了,我已见了那玉箫,咱们自然该走了。”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你是要激怒那玉箫郎君,用心就是想瞧瞧那支玉箫,口中却说道:“老前辈决定要走吗?”
孙不邪道:“不错,咱们已经见过了那玉箫,留在此地,老叫化也没有什么用了。”
萧翎心道:原来他老谋深算,用心只在证实他心中所想之事,但我已和那玉箫郎君叫上了阵,当该如何,倒是要费恩量了,还有他今夜要会之人,不知是不是小钗妹姊?
一时间,只觉得心乱如麻,思潮起伏,不知如何才好。
无为道长似是已瞧出了萧翎的为难之处,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大侠可是想留在这里吗?”
萧翎道:“那玉箫郎君限咱们一顿饭工夫之内撤走,咱们如若依他之言,撤离此地,未免是太过示弱,如是决定留在此地,只怕是难免一场恶战,此时此情,真不知如何才好。”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道:“贫道之意,不如取一个中庸之策。”
萧翎心中忖道:此乃两个极端,除了依他之限,离开此地外,只有留在此地,和他硬拼一场,那有什么中庸之道。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请教道长。”
无为道长道:“如若为着争宿于这座宅院之中,彼此动手拼命,那难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但如咱们就此撤走,那又未免太过示弱于人。贫道之意,咱们不妨依限撤走,但临走之际,萧大侠亦不妨现露一两招绝技,给他们瞧瞧。”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倒也不错,炫耀一下之后,依限撤走,双方都可保下面子,倒也不用彼此用出全力拼命了,当下点头说道:“道长,话虽说得不错,但在下却不知如何一个炫耀之法。”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道:“那执箫人,举步留痕,武功虽然高强,但贫道相信萧大侠也决不会输给他……”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每一个人,不论才气如何超绝,但亦无法把每一种武功,都练到出神入化之境,必有所长,亦有所短,萧大侠在炫耀武技之时,尽量弃短用长就是。”
萧翎忖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那也只有如此,点点头,道:“好吧!”
无为道长回顾了展叶青一眼,道:“你带着随来此地的弟子,先退出这座宅院。”
展叶青心中虽然有些不愿,但他对师兄素来敬重,一言不发,带着随来的武当弟子,退了出去。
孙不邪望了一阵风彭云一眼,道:“你也退出去吧!”
彭云应了一声,缓步走了出去。萧翎望望那端坐在花树下,运气调息的商八,心中暗道:虽是旨在炫耀武技,但亦可能为情势所迫的真正动手,商八伤势甚重,留在此地,只怕有些不妥,万一打起来,无法分神照顾于他,但他此刻正在运气调息,又不便惊动于他,该当如何才是。
孙不邪一看萧翎神色,已猜知他心中为难,微微一笑,道:“萧兄炫耀武功之时,不用分心他顾,老叫化和无为道长,大概可以保护那商八的安全。”
萧翎道:“好!那就重托两位了。”
顿饭时光,弹指即过,萧翎等也不过刚刚把事情安排好,那西厢中已传出玉箫郎君的声音,道:“时限将届,诸位要作何打算?”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却字字句句,钻入人耳之中,听得清晰异常。
萧翎高声说道:“萧某还有事情请教。”
西厢中传出来玉箫郎君的声音,道:“阁下还有什么事?”
萧翎道:“兄台可否请出室外一晤。”
王箫郎君道:“在下出口之言一向铁案如山,如若时限届满,诸位仍不肯走,只有死亡一途,萧兄如想说服在下,那是白费心机了。”
萧翎心中大怒,冷冷说道:“我等原本想走,但阁下如此说,在下等恐又要改变主意了。”
玉箫郎君道:“如何一个改变之法?”
萧翎道:“就凭那几句话,我等纵然要走,也要一顿饭工夫之后再走。”
玉需郎君冷笑一声道:“萧翎,我已经对你忍让的大多了。”
萧翎道:“在下一生之中,亦从未这般的忍气吞声。”
玉箫郎君道:“还有盏茶工夫。就满了一顿饭的时光。”
萧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玉箫郎君,却转脸望着孙不邪和无为道长说道:“此人如此狂做,实叫人难以忍受,看来咱们还得留在这里了。”
无为道长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沈木风气焰极盛,咱们对付沈木风,已有顾此失彼之感,何苦再树大敌。”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道长说的不错,咱们再让他一步就是。”
无为道长目光一掠孙不邪道:“为了息事宁人,咱们早走一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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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不邪道:“好吧!老叫化老了,早已没了火气。”
萧翎正待招呼商八等离开,突然闻到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你们是自绝而死呢?还是要在下动手?”
孙不邪回目望去,只见玉箫郎君,手提玉箫站在一丈开外,满脸杀气,一个青衣人,站在玉箫郎君身后。
这时,那青衣人,已把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本来面目,只见他脸色铁青,隐隐闪光,颚下虽未留须,但看上去,却在三十以上的年岁。
萧翎回顾了孙不邪一眼,只见他眉宇问怒容隐现,显然,玉箫郎君的狂做,激起了这个丐帮名宿的怒意。
萧翎冷然一笑,道:“阁下之意,可是说我等自绝而死吗?”
玉箫郎君道:“如是在下动手,只怕各位要吃上一番大苦头了。”
萧翎道:“阁下可知道一句话吗?”
玉箫郎君:“什么话?”
萧翎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玉萧郎君冷然一哂,道,“诸位可是宁死,不受辱了。”
萧翎肃然说道:“不过,在下等亦不愿自绝而死。”
玉箫郎君道:“如何一个死法,诸位自然是可以选择了。”
萧翎听他口气,愈来愈大,愈来愈难听,不禁心中火起,暗道:就算咱们非输你不可,那也难以忍下此种之气,今日不论胜败,是非得和你打一场了。
心念一,转,冷冷说沮:“咱们不愿目绝,目然是要你动手了。”
玉箫郎君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你们哪一个先死?”
萧翎一挺胸,道:“区区愿先试锐锋。”
玉箫郎君一皱眉头,道:“你要第一个讨死吗?”
萧翎道:“在下是第一个出手,是否会死,就很难说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也许在下偶尔失手,伤了阁下呢?”
玉箫郎君冷冷说道:“人人都说你萧翎狂做自负,今日一见,果是不差,你既然一定要自行讨死,在下只好成全你了。”
言下之意,似是一动手,萧翎是必死无疑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玉箫郎君如此的冷做怪僻,而不自知,倒要指我萧某人自负狂做,这人世间的事,有时毫无道理可言,当下说道:“咱们是鹿死谁手,片刻即可分晓,那也不用早先夸口了。”
玉箫郎君突然欺身而上;一箫点向萧翎的前胸,道,“躺下去!”
萧翎已和那青衣铁手人动过了手,心知身为主人的玉箫郎君,武功必将在铁手仆人之上,是以早作戒备,就在玉箫郎君扬手一箫点来之时,萧翎右手也同时横向箫上拍去,人也横里向旁侧跃去,口里应道:“只怕未必。”
话刚出口,突觉一股暗劲,击中在前胸之上。
萧翎早已暗运罡气护身,这一指虽然来的突然,亦为那护身罡气挡住,幸未受伤,但心中却是大感骇然,暗道,这一股暗劲,不知何时发出,如若是随着那玉箫击来,决不致来的如此快速,倒是难怪他夸口要我躺下了,如是我没有罡气护身,这一击,打中穴道,必将如他所言,躺下不可。
那玉萧郎君眼看暗发的劲力,击中了萧翎的前胸,但萧翎竟是若无其事一般,仍然站着不动,却被一股反弹之力;把暗劲挡住,亦不禁为之骇然,付道:原来,他竟练有了玄门绝技——至高至上的护身罡气。
两人虽然各自心生惊骇,但彼此间动手相搏招数,并未停下。
但见玉箫郎君手中玉箫一沉,避开了萧翎抓向玉箫的五指,陡然又翻了上来,点向萧翎右脉。
萧翎右腕一挫,收了回来,左手拍出一掌。
一掌发出,招数连绵而出,片刻之间,已然连续攻出一十二掌。
玉箫郎君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道:“阁下用的是那南逸公的闪电连环掌?”
萧翎停下手,冷冷说道,“不错,阁下的见识倒是很广。”
心中却是大感骇然,暗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见识亦很渊博。
但闻玉箫郎君说道:“这套掌法,你由何处学得?”
萧翎道:“这个么……歉难奉告。”
玉箫郎君道:“在下相询之意,是想问个明白,是他亲手相授的呢?还是你由那记载的秘籍之上学到的。”
萧翎道:“自然是亲手所授。”
玉箫郎君道:“这么说来,那南逸公还没有死……”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他人现在何处?”
萧翎道:“他老人家还活在世上就是,现在何处,恕不奉告。”
玉箫郎君道:“哼,你就是不说我也能查得出来。”
玉箫一起,点了过来。
萧翎掌势横击,斜斜向玉箫劈了过去。
玉箫郎君暗道:这人狂妄得很,竟以手掌接我玉箫,必得给他些苦头吃吃才行。
念头一转,玉箫疾沉,反向萧翎手上迎去。
但见萧翎五指一握,竟然把玉箫抓在手中。
玉箫郎君心中暗自怒道:你这是自找苦吃了,怪不得我。
当下暗中运气,一转玉萧。
原来玉箫郎君手中玉箫有着甚多极小尖厉的石尖,以那玉箫郎君深厚的内功,运气转箫,很少有人能不为那石尖所伤。
但萧翎却仍然紧握着玉萧,不但毫无伤损,而且更加握的紧了一些。
玉萧郎君一皱眉头道:“阁下武功,果然高强的很……”
语声一顿,接道:“松开我手中玉箫!”
萧翎心中暗道:彼此为敌,怎能要我放开你手中玉箫,想是这玉箫名贵,怕它损伤了。心中念转,手却依言放开。
玉箫郎君似是未料到,自己这一喝,萧翎竟然放手松开了玉萧,当下后退了三步,冷冷说道:“萧兄倒是很听兄弟的话。”
突然扬起手中玉箫一抖,月光下,只见无数细如牛毛的寒芒,由那玉箫孔中,分飞而出。
原来这看去十分古雅的玉萧。竟然是内有机簧、暗藏毒针。
萧翎望了那玉箫一眼,冷冷说道:“原来阁下这玉箫,还能发射如此恶毒的暗器,当真是叫我萧翎又大大的开一次眼界。”
玉萧郎君道:“如非阁下很听在下之言,只怕早已伤在那毒针之下。”
萧翎道:“你那萧里藏毒针的方法,虽然奇妙恶毒,叫人防不胜防,但未必就能伤到我萧翎。”
玉箫郎君不知萧翎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刀剑难入,当下冷笑一声,道,“箫中机簧十分强硬,你纵有罡气相护,也无法阻挡那尖细的毒针刺入。”
萧翎心道:他要我松了玉箫,原是一片好意,那也不用和他论辩了,当下不再言语。
但听玉箫郎君接道:“我已手下留情、阁下还不肯知难而退吗?”
萧翎暗道:我如果答应退主,此人必将大施毒手,造成一番杀劫,无论如何必得想个法子,把这玉箫郎君制服不可……
萧翎缓缓拔出背上的长剑,道:“阁下玉箫招数,定然十分精妙,在下倒希望再领教阁下几招精绝箫法。”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可知道在下为什么处处对你手下留情吗?”
萧翎道:“在下不知。”
玉箫郎君道:“为了一个人。”
萧翎道:“什么人?和在下有何关连?”
玉箫郎君脸上杀气直透眉宇,冷冷说道:“我生平之中,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有过如此的忍耐,对你萧翎,可算是例外的例外。”
萧翎一皱眉头,接道:“阁下不用有所顾虑,我萧翎就是萧翎,和任何人都无关连,你只管放手施为。”
玉箫郎君双目神光一闪,冷冷说道:“你是要迫我出手吗?”
萧翎道:“在下并无逼迫阁下出手之意,但也不用阁下对我手下留情,咱们各凭武功,以决胜负就是。”
王箫郎君向天打个哈哈道:“好!小心了。”陡然一箫,点了过去。
萧翎口中虽然说得轻松,但他内心之中,却是丝毫不敢有轻视对方之心,一吸气,陡然间,向后退了三尺。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玉箫挥动,连攻三箫。
虽只攻出三箫,但却幻起了漫天箫影,分从四面八方袭来。
孙不邪回顾了无为道长一眼,低声说道:“此人招数奇异,老叫化生平仅见。”
无为道长神色严肃,道:“这是一场胜负难测的凶险之战……”
他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
卧龙生《岳小钗》第九回 往事不堪回首
萧翎被那幻起的漫天萧影,迫得又连连向后退出五步,才算把一轮急攻避开。
王箫郎君冷笑一声,道:“你能避开我这狂风三萧,倒是难得的很。”
口中说话,手中玉箫的攻势,却是未稍缓慢,一招快过一招,把萧翎圈入一片萧影之中。
萧翎自出道以来,从未遇上过今日的险恶之战,玉萧郎君的攻势,快速无比,快的竟使萧翎没有还手之力。
转眼间,两人已搏斗十几回合,萧翎一直被逼得团团乱转,无能还手。
孙不邪只看得心头大为焦急,低声对无为道长说道:“道长,我瞧情势有些不对,他一直处在挨打形势之中,如何能够久撑下去,老叫化想去助一臂之力如何?”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请安下心来,萧大侠处境有惊无险,此人箫招的奇奥怪异,贫道亦是初次见到,咱们出手助他,恐怕分散了他的心神,不如再候一会瞧瞧情势,再作决定。”
他虽然出言安抚孙不邪,但自己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萧翎在无力反击的恶斗中,一直受到那玉箫郎君的玉箫所困,始终无法还手。
又过了一杯热茶工夫左右,萧翎仍是被困在一场险恶的搏斗之中。
玉箫郎君手中的萧招虽然厉害,但他却无法击落萧翎的长剑。
突然间,听得萧翎大喝一声,长剑由那重重的箫影中,攻了出来。
但闻一阵脆鸣之声,长剑玉萧,连连相接。
萧翎好不容易,找出这么一个破绽,借势脱出那重重的萧影,岂肯随便放过,长剑连出三记绝招,闪起一片剑芒,反击过去。
刹那间,剑花箫影,打的激烈绝伦。
无为道长长出一口气,叹道:“原来他并未迷失在那箫影之下……”
孙不邪接道:“的确凶险,比适才尤有过之。”
这时,那站在玉箫郎君身后的铁手人,也看的惊然动容,双目圆睁,望着两人动手的情形,显然,那王箫郎君,也是用了全力。
只见两人的恶斗,愈来愈是激烈,玉箫长剑,各极奇幻。
无为道长回顾了孙不邪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怎生想个法子,不要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孙不邪道:“此刻喝止,只怕他们不肯停手。”
无为道长道:“再打下去,只怕是要闹出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孙不邪仔细看去,只见萧翎的脸上,隐隐现出了汗水,显然是已经用出了全力,再看玉萧郎君,眉宇问也流出了汗珠儿。
突然间,听得一声娇呼传了过来,道:“住手!”
玉箫郎君疾攻三萧,一挡萧翎长剑,疾退五步。
萧翎出道以来,也是第一次遇上了真正敌手,这一架,打的凶险百出,也使他对那玉箫郎君,生出了无限敬佩。
是以,玉箫郎君收萧而退之后,萧翎亦未追击。
转脸望去,只见一个头梳双辫。身着青色长裤、短衫,腰系黄色丝带。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背插宝剑,满脸肃然的站在大门之内。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丫头不是昨夜见到的那位姑娘吗?她是小钗姊姊的贴身丫头,只怕是奉了小钗姊姊之命而来。
只见那冷做孤僻、气焰不可一世的玉箫郎君,回头望了那姑娘一眼,一抱拳道:“素文姑娘,别来无恙。”
那青衣少女一对圆圆大眼睛四下转动,打量了场中群豪一眼,欠身说道:“小婢怎敢当王萧郎君一礼。”
玉箫郎君道:“姑娘此来,不知有何见教?”说话时,神情十分紧张。
素文道:“我来告诉你一件事。”
玉箫郎君道:“什么事?可是那岳姑娘……”
素文接道:“不错,姑娘要我来告诉相公,今夜之约。她不想来了。”
玉箫郎君脸色大变,道:“为什么?”
素文道:“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目光转到了萧翎脸上,接道:“萧相公,又不认识小婢了吗?”
萧翎道:“见过一面之人,在下就不会……”
素文道:“不是,咱们是见过两面了。”
萧翎道:“那一次姑娘身着男装,自然是不能算了。”
素文微微一笑,目光转到玉萧郎君的脸上,道:“姑娘说,相公不用在此地等她了。”
玉箫郎君道:“今日不见,何日再见?”
素文道:“姑娘说,她如想和你见面时,随时会派人找你。”
玉箫郎君脸色忽青忽白,显然,内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沉吟了一阵,突然一跺脚,举手对那铁手人一招,道:“咱们走啦!”
一纵身,人已登上屋面,越屋而去。
那铁手人紧随身后,跃上屋面,两人去如飘风,眨眼间,消失不见。
素文目注两人去远,缓步行到萧翎身侧,道:“萧相公,你想见我家姑娘吗?”
萧翎淡然一笑,道:“如是你家姑娘很忙,见不见,都不要紧。”
素文一扬柳眉儿,道:“昨天夜里,你还求我帮忙,要见我家姑娘一面,此刻,难道是已改了心意了吗?”
萧翎道:“姑娘不要误会,如是那岳姑娘能见我,在下自当赴约。”
素文道:“不用赴约了,我带你去见她如何?”
萧翎道:“方便吗?”
素文道:“如果不方便,或是未得小姐允准,小婢有多大胆子,敢带你去见她。”
萧翎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求,想问姑娘两句话。”
素文道:“好,你说吧!”
萧翎道:“那岳姑娘昨宵为什么不肯见我?今日又差姑娘约我相晤,这其中有何内情?”
素文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说有内情,别说小婢还不太清楚,纵然是知道,也不能说给你萧相公听。”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可知道,现在那岳姑娘又找我去,为了什么?”
素文道:“为了什么?”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岳姑娘和你萧相公,何亲何故,小婢是一点不知,只知她为了你,用了不少心机,我们两姊妹疲于奔命,南海五凶的事,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她好像不想让你知道,她在暗中帮助你………
言未尽意,却突然止口不言。
萧翎等了片刻,不见那素文再接下去,忍不住问道:“姑娘说完了吗?”
素文摇摇头道:“没有。”
萧翎道:“那为什么不说了?”
素文摇头道:“小婢不能说,也不敢说。”
萧翎道:“不妨事,在下只是听听。”
素文长长吁一口气道:“小婢讲话已经大多了,相公不用再问了。”
萧翎回顾了孙不邪一眼,问道:“请教姑娘,在下这几位朋友,可否能一同去呢?”
素文道:“小婢来时,姑娘并未吩咐什么,不过就小婢所知,姑娘一向不愿和生人相见。”
孙不邪道:“萧兄不用为难,我等在此等候就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岳姑娘现在何处?”
素文道:“就在这附近不远处。”
萧翎回头对孙不邪等抱拳一揖,道:“诸位请在此稍候,在下去去就来。”
孙不邪道:“兄弟请便。”
素文转过身去道:“咱们可以走了。”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紧随在素文身后,缓步向前行去。
出了那高大的宅院,素文回头说道:“咱们走快一些如何?”
萧翎道:“姑娘尽管施展,在下自信还追得上。”
素文微微一笑,道:“小蝉已经见识过萧相公的武功,那确实高明得很,小婢并无和萧相公较量轻功之意。”
萧翎想她数番隐身在暗中相助之事,不自禁脸上一热。
素文似是已瞧出了萧翎尴尬之状,突然放腿奔去,口中喝道:“小婢带路了。”
此女轻功极佳,萧翎一怔神间,那素文已经奔出四五丈远,急急一提真气,放腿向前追去。
两人各逞轻功,放腿疾奔,片刻间已奔出十几里路。
萧翎全力追赶,已然追上了一丈左右,却不料素文突然停下脚步,萧翎不及防,几乎撞到了素文的身上。
仓促问一吸真气,收住了急冲之势。
素文微微一笑,道:“萧相公轻功果然高强。”
萧翎缓缓吐口气,道:“怎么不走了?”
素文手指着数丈外绿荫深处,一座隐现的茅舍,道:“到了,就在那茅舍之中。”
说话之间,已然行近茅舍。
素文举手在篱门上拍了两掌。
但闻篱门呀然,一个全身红衣。背插长剑的俏丽少女,当门而立。
素文低声问道:“姑娘在吗?”
那红衣少女打量了萧翎一眼,道:“姑娘在,萧相公请进去吧!”
萧翎微微一怔,暗道:这丫头怎知我姓萧。
心中念转,人却缓步走了进去。
只见室中布设极为简单,一张木桌,和四张竹椅之外,别无他物。
靠左面一面淡蓝的粗布垂帘和一堵单墙,把茅舍分成了内外两间。
那素文留在茅屋外面未进来,那红衣少女,却紧随萧翎身后而入,低声说道:“相公,我去禀告姑娘一声。”
只听那垂帘之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你退出去。”
布帘启动,缓步走出来一个玄色劲装的少女。
那红衣婢女欠身应了一声,悄然退出室外。
萧翎双目投注到玄衣少女身上,果然是一别五年有余的岳小钗,只是此刻的风韵,更为动人一些。
岳小钗眉宇间,流现出一片忧郁,但却强展欢颜微微一笑,道:“瞧什么?难道已不认识姊姊了吗?”
萧翎恭恭敬敬,抱拳一揖,道:“数年来,姊姊的音容笑貌,一直索绕小弟心怀,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岳小钗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却是变的多了,如是我陡然见你,姊姊当真是无法认出。”
萧翎道:“我变的强壮了……”
岳小钗接道:“也长大了,分手之时,你还是一个瘦弱多病的小孩子,现在,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了,唉!五年时光,不算短,也不算长,但却是有大多的变化。”
萧翎只见她言词中,若有着无限的感伤,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岳姊姊一向是豪放坚强,怎的此刻却是这般的多愁善感。抬头看去,只见她一对明亮的眼睛中,闪动着儒儒泪光,心头更是骇然,急急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我很好啊!咱们多年不见,今天该好好谈谈才是。”
萧翎想到她悲惨的际遇、经历的痛苦,亦不禁有些黯然神伤,长叹一声,道:“姐姐,这些年来,你受了很多的苦,是吗?”
岳小钗道:“姊姊从小闯荡江湖,吃些苦也算不得什么,倒是你娇生惯养,在父母余荫之下长大,那些苦难的日子,不知你如何度过。”
萧翎道:“虽然吃点苦头,但是都已过去,现在我不是很好吗?”
岳小钗道:“你长大了很多,和昔年简直是两个人,如今你已扬名武林,誉满江湖,那些苦总算是没有白吃。”
萧翎道:“小弟得有今日,全是姊姊相助之力……”
岳小钗道:“姊姊没有好好照顾你,使你流落江湖吃苦,想起来姊姊就不安的很。”
萧翎道:“往事已成过去,姊姊不用引咎了。”
岳小钗指着萧翎身旁竹椅,说道:“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萧翎依言坐了下去,道:“姊姊也请坐吧!”
岳小钗微微颔首,坐了下去,说道:“兄弟,告诉我这几年你的经历。”
萧翎把几年来自己的遭遇,经过,去繁从简,说了一遍。
岳小钗很仔细的听了一遍,道:“你一人得三位老前辈倾囊相授武功,也算得大大的造化了。”
萧翎忽然想起了昨夜之事,说道:“姊姊,小弟心有一件不解之疑,问了出来,还望姊姊不要生气才好。”
岳小钗道“可是因为我昨夜不肯见你的事?”
萧翎道:“正是此事,小弟实是想不通何以姊姊竟不肯和我相见呢?”
岳小钗道:“过去的事,不用提它了,现在咱们不是相对而坐了嘛。”
萧翎道:“这些日子,姊姊一向在暗中帮助于我,小弟心中是感激不尽……”
岳小钗道:”不要讲这些了,这些说起来,岂不是太见外了吗?”
萧翎在这阵谈话的时间中,一直留心着那岳小钗的神情,果然发觉她,虽然在说话之中,却无法掩住那眉宇间重重忧苦,当下说道:“姊姊,你好像有着很多的心事,是吗?”
岳小钗道:“唉!心事只有一件,但却是剪不断、理还乱,竟使我莫所适从。”
萧翎道:“什么心事呢?不知可否告诉小弟。”
岳小钗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当真是不知从何开口。”
萧翎怔了一怔,道:“什么事如此严重?”
岳小钗一对明亮的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兄弟,你已经长大了,和昔年儿时的情景,已然大不相同了……”
萧翎道:“是啊!小弟出道江湖,时日虽然不长,但却经历了无数的奸诈风险,唉!这数月江湖上的生活,有如过了十年一般,自信长了很多的见识,姊姊有什么心事,说给小弟听听,也许小弟可以为姊姊分忧解愁。”
岳小钗神情肃然,缓缓他说道:“兄弟,你认识一位百里姑娘,是吗?”
萧翎道:“她就是北天尊者之女,名叫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她对小弟有过数番相助之情。”
岳小钗道:“你可要报答她吗?”
萧翎道:“小弟岂是忘恩负义的人,自然是要报答她了。”
岳小钗道:“兄弟,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萧翎道:“但得小弟知晓,自然要倾尽所知,奉告姊姊。”
岳小钗道:“一个人如若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那应该如何报答?”
萧翎呆了一呆,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岳小钗道:“为什么?”
萧翎道:“那要看他救人的动机何在,如若是出乎真心,别无所期,这恩情自然是其重如山,其深如海了。”
岳小钗轻轻叹息一声,道:“人之初行,完全是出乎于心,可是以后却变的有所企图,那又该当如何?”
萧翎道:“只要他不是大好巨恶,受人之恩,应该报答才是。”
岳小钗双目中奇光闪动,打量了萧翎一眼,道:“兄弟,不论他要些什么,都应该答应他吗?”
萧翎道:“只要他不是为害人间,都应该……”
忽然间,心有所感,住口不言。
岳小钗道:“为什么不说了?”
萧翎沉吟一阵,道:“姊姊,你有很多话,似都是有感而发。”
岳小权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萧翎望了岳小钗一眼,接道:“小弟想到了一件事,说错了,姊姊不要生气。”
岳小钗道:“什么事?”
突听素文尖叫道:“不行,姑娘在和客人说话,如何能让你进去!”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两扇木门,被人一脚踢开,玉箫郎君手提玉箫,当门而立。
萧翎抬头望去,只见玉箫郎君的脸色白里泛青,双目中直似要喷出火来,紧紧盯注萧翎的脸上瞧了好一会,缓缓转到岳小钗的脸上,仰天打个哈哈,道:“岳姑娘取消了在下之约,就是为了要和萧翎见面吗?”
萧翎看到他激愤的神色,心中既奇怪,又不安,忖道:这玉萧郎君武功高强,如是陡然出手施袭,激愤中必将是追魂夺命,凌厉无比。急急提聚真气,暗作戒备。
岳小钗初见玉箫郎君,亦是大为吃惊,但不过一瞬之间,又恢复了镇静之容,淡淡一笑道:“是又怎样?”
萧翎知道玉箫郎君脾气躁急异常,岳小钗这等冷漠神态对他,说不定立时激起他的怒火,不觉行前一步,挡在了岳小钗的身前。
哪知事情完全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玉箫郎君不但未立时出手,反而怒火全熄,缓步行了进来,淡淡一笑道:“惊扰你的谈兴了。”
萧翎道:“不妨事。”
五箫郎君也不用两人让坐,伸手牵过一把木椅,坐了下来,说道:“适才在大宅之中,兄弟多有冒犯,还望萧兄多多原有。”
萧翎心中大奇,暗道:这位冷做之人怎的忽然对我这般客气起来。
心中念转,口中连连应道:“言重了,言重了。”
玉箫郎君道:“萧兄几位贵友,都还在大宅院中等候吗?”
此人无话找话,尽谈些不着边际的事,萧翎又不能不答,只好应道:“不错。”
玉箫郎君道:“岳姑娘不愿见生人,如是你那贵友,全部追来,岂不是打扰了岳姑娘吗?”
萧翎想了一想,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孙不邪和无为道长,在武林之中,身份甚高,如追踪至此,岳姊姊如不招呼他们,岂不是开罪他们吗?当下说道:“当该如何才是?”
玉箫郎君微微一笑,道:“萧兄去和他们招呼一声,别要他们追来就是。”
萧翎心中暗道:去招呼他们一声也好,举步向室外行去。
只见素文站在窗外,以目示意,不要他离开。
萧翎心中一动,行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只见岳小钗站在一侧微垂臻首,愁锁柳眉,心中似有着无限忧苦,心中奇道:岳姊姊好像不喜见玉箫郎君,又似是有些畏惧玉箫郎君,看来,这其间只怕别有内情。
心中念转,人又走了回来。
玉箫郎君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你怎么不走了?”
萧翎道:“我一直没有说要走啊!”
玉箫郎君冷哼一声,道:“他们如果追来此地,那将如何是才好?”
萧翎望了岳小钗一眼,道:“不敢有劳阁下费心。”
玉箫郎君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萧翎!你当真想和张某人作对吗?”
萧翎道:“没有啊?我为何要和你作对。”
玉萧郎君道:“你如不愿和我作对,那就快离开此地。”
萧翎越听越觉奇怪,心中忖道:不知岳姊姊为何会对这个玉箫郎君,生有畏惧之情,难道岳姊姊受了他什么暗算,随时都可被他置于死地,故而不敢反抗于他……果真如此,我是定得留此,保护岳姊姊了……
他只管用心推想,忘记了玉箫郎君的问话。
玉箫郎君不闻萧翎回答之言,突然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如真想和我为难,今日只有一途可循了。”
萧翎道:“哪一途?”
玉箫郎君道:“咱们各凭武功,以决生死。”
萧翎偷眼向岳小钗瞧去,只见她一双星目之中,隐隐含着泪水,脸上是一片茫然无主的神色,显然是心中正有着无法告人的痛苦。
但闻玉萧郎君说道:“萧翎,你如不敢和我决一死战,那就尽快离开此地,从今之后,不能再和岳小钗姑娘相见。”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武功高强,如是各出全力相搏,鹿死谁手,实难预料,目下江湖上大乱正殷,我萧翎要留下这有用的生命,为武林同道谋命。此人孤做不群,却无恶迹,让他一步,又有何防?当下说道:“阁下武功高强,萧翎自知不敌,何况,彼此无怨无仇,为什么一定要动手相拼呢?”
玉萧郎君接道:“你如不愿和我动手,只要答允我从今之后,不再和岳小钗姑娘见面。”
萧翎剑眉一耸,道:“阁下逼人过甚了,岳姊姊和萧翎……”
玉萧郎君怒声喝道:“住口!”
萧翎再难忍耐,也厉声以对,道:“阁下傲气凌人,目空四海,需知我萧翎是有心相让,并非是怕你。”
玉箫郎君突然一振手中玉萧,道:“这茅舍之后,有一片空旷的草地,咱们此番动手,定当不死不休。”
萧翎怒道:“阁下再三相逼,我萧翎恭敬不如从命了。”
玉萧郎君道:“好!咱们走吧!”
当先向外行去。
萧翎回头看去,只见岳小钗仍茫然而坐,似是正在思索着一件十分重大的事,对眼下发生的事情,似是浑如不觉。
萧翎暗暗地叹息一声,忖道:岳姊姊和玉箫郎君之间,似乎是有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心中念转,人却随着玉箫郎君走了出去。
素文呆呆的望着两人,似是想出言阻止萧翎,但却终于忍了下去。
萧翎紧随在玉箫郎君的身后,到茅舍后面,果然见一片宽阔的草地。
玉箫郎君手横玉箫,站在场中。
萧翎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剑把,缓步行了过去。
玉箫郎君一振手中玉箫,道:“阁下亮剑吧!咱们这一战,非同于平常的比武,尽管施下毒手,不分生死,不许停手。”
萧翎神色肃然,缓缓说道:“阁下既然划出道儿,在下一定奉陪,不过,在未动手前,在下心有几点不明之处,很想问个明白出来。”
玉萧郎君道:“你说吧!不过要简略扼要,我不想拖延太久时间。”
萧翎道:“咱们彼此无仇无怨,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玉箫郎君仰天大笑三声,道:“在下原无和你势不两立之心,不过,此刻情势不同了,你萧翎一日不死,在下就有寝难安枕,食不知味的感觉。”
萧翎道:“萧某也隐隐觉得阁下对我,似乎是积恨甚深,这就使在下不解了,何以阁下对我如此深恨?”
玉箫郎君冷冷说道:“难道你当真的不知道吗?”
萧翎道:“好像是为了岳姑娘。”
玉箫郎君道:“不错,正是为了岳小钗……”
萧翎接道:“岳姊姊和我五年前就相识,情若姐弟……”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就是你和她情意大深,所以,我非得杀你不可。”
萧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话声微微一顿,接道:“阁下只怕是误会了。”
玉箫郎君冷然说道:“不用多费唇舌,亮出兵刃吧!”玉箫一起,“金龙探爪”,直向萧翎前胸点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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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右手一抬,快速绝伦的拔出长剑,封住玉箫,道:“只为了我和岳小钗姑娘相识,阁下就不容我萧翎活在世上,这等霸道的事,倒是少闻少见。”
玉箫郎君不答萧翎之言,玉箫挥动,连攻八箫。
这八箫攻势猛恶至极,幻起了一片箫影而下。
萧翎心中大怒,暗道:这人如此的不可理谕,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看来难以使他停手了,全神运剑,封开八箫之后,还击八剑。
八箫来,八剑去,箫剑相触,响起了一片脆鸣之声。
玉箫郎君挡开了萧翎八剑之后,心中暗暗付道:这人无怪在极短的时日之中,扬名于江湖之上,果然有着非常的本领,今日如想取他之命,非施下杀手不可了。
心念一转疾退五尺,缓缓举起手中玉箫,道:“萧翎,我这玉箫之中,藏有见血封喉的绝毒暗器,而且可从每一个箫孔之中,发射出来,你要小心了。”
萧翎心中暗道:他急欲求胜,已到不择手段之境,定然是想施展暗器了,想到他这玉箫发射暗器之奇,之毒,亦不禁有些骇然,当下吸一口气,道:“阁下既是非得和萧某拼个生死出来不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阁下有什么惊人之技,尽管施展出来就是。”
口中说话,左手却探入怀中,迅快的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右手执剑,蓄势待敌。
玉萧郎君缓缓举起手中玉箫,双目神光,逼注在萧翎脸上。
双方各自运气,力贯兵刀,立时间,即将展开石破天惊的一搏。
两人的神色,都显得十分庄严凝重,显然,两人心中都没有制胜的把握。
突然间,人影闪动,挟风而至,一身玄装的岳小钗,已然站在两人之间。
这时萧翎和玉箫郎君,都已经提聚了十成功力,准备作孤注一掷的拼斗。
两人交手数招之后,都已经明白遇上了劲敌,两人都知道这全力一搏中,必然要有一人受伤,也许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但又势成骑虎,欲罢不能。
岳小钗及时而至,阻止了两人的搏斗。
玉箫郎君缓缓垂下手中的玉萧,说道:“姑娘不觉得我们两人之中,应该死去一个吗?”
岳小钗星目中满蕴泪光,柔和他说道:“何苦呢?你们本来无怨无仇啊!”
玉箫郎君眉字间闪掠过一抹坚毅的神色,缓缓说道:“只因为这世间,容不下我们两人,因此,在我们之中,必该有一个死亡才是。”
他说话时神情平静,但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萧翎满脸迷惆的望了玉萧郎君一眼,惑然说道:“天地辽阔,河山绵长,为什么不容我们两个并存人间?”
玉箫郎君仰天大笑三声,道:“萧翎,你是当真的不知呢?还是在有意的装糊涂?”
萧翎道:“在下实在想不出,咱们何以不能并存于世。”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小妹身受张兄之恩,必有一报,但此事和我萧兄弟毫无关系,你不用迁怒于他了。”
玉萧郎君脸色一变,道:“依姑娘之见呢?”
岳小钗道:“尚望张兄能够宽限小妹一点期限……”
玉箫郎君接道:“好!你要多少时间,才能决定?”
岳小钗道:“一年时光如何?”
玉箫郎君摇摇头道:“太长了,在下难有如此耐性。”
岳小钗柳眉耸扬缓缓说道:“张兄之意?”
玉箫郎君道:“至多不能超过三个月!”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三个月……”
玉萧郎君道:“不错,三个月在姑娘感觉中,也许是弹指即过,可是在下感觉中,却有着度日如年之感。”
岳小钗望了满脸迷惘、茫然的萧翎一眼,缓缓说道:“好吧!就是三个月,不过,我也有一件事奉求。”
玉箫郎君道:“但得力所能及,在下是无不答允。”
岳小钗道:“在三月之内,小妹不愿再听到幽幽箫声,也不愿张兄经常在我左近出现。”
玉箫郎君惨然一笑,道:“好!我答应你,但不知三月限满,咱们在何处相见?”
岳小钗略一沉吟,道:“三月期满,咱们在衡山断魂崖底相见!”
玉箫郎君惨笑两声,道:“古往今来,从无一人下过断魂崖。姑娘相约在断魂崖底相见,倒是隐秘的很。”
岳小钗道:“你如害怕,咱们就不用见了!”
玉箫郎君道:“姑娘放心,在下自会先姑娘而到。”
岳小钗道:“约期已定,你可以走了吧!”
玉箫郎君道:“好!在下就此别过。”转身而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萧翎只觉重重疑问。盘旋脑际,呆呆的站在当地。
岳小钗目注那玉箫郎君去远,幽幽说道:“萧兄弟,可知那一夜,我为什么不肯见你吗?”
萧翎心中似是有些明白,但仔细想去,却又有些茫然不解,当下说道:“小弟有些知道,但仔细想去,又有些不明白了。”
岳小钗本是愁锁眉梢,听得萧翎这儿句话,忍不住嗤的一笑,道:“兄弟,这一年来,姊姊终日生活在愁苦之中,唉!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
萧翎更是茫然,说道:“姊姊有事,吩咐小弟一声就是,那也不必愁苦啊……”忽然想到,岳小钗数度暗中相助之事,如论到武功智谋,岳小钗只怕比自己强过甚多,她既然无能解决的事,自己如何能够助她,不禁脸上一热,住口不言。
但闻岳小钗黯然说道:“此事看来简单,说来却十分复杂,我今日请你来此,早已想了很久,与其让事情拖下去,还不如早些告诉你好!唉!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凭仗武功能解决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地不是谈话所在,咱们回到茅舍中去吧!那玉箫郎君一向言而有信,他既然答应,三月之内不来惊扰,定然不会失信,姐姐有很多话要对你说,还有善后之事也要拜托兄弟你了。”
萧翎呆了一呆,道,“善后之事……”
岳小钗接道:“咱们到房中再谈吧!”转身向前行去。
素文替两人送上两杯香茗之后,悄然退了出去。
萧翎迫不及待他说道:“姊姊,刚才你那句善后之事,是何用心?”
岳小钗似是已经镇静了下来,淡淡一笑,道:“不用紧张,姊姊要你来就是要仔细的说给你听。”
萧翎道:“小弟此刻满腹疑惑,茫然,姊姊快些说吧!”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中州二贾想来已经告诉你了……”
萧翎接道:“不错,他们把姊姊囚禁在一座密室之中,被姊姊逃了去,为了此事,什门一一直心下难安。”
岳小钗谈淡一笑接道,“不用替他们求情,我如要杀中州二贾,就算他们有十条命,也难再活在世上了,我本无记恨他们之心,他们认你作了龙头大哥之后,这笔小小的怨恨,早已在我的心中一笔勾去了……”
萧翎道:“姊姊纵然大量包容;不再怪罪他们,但小弟也要他们到姊姊面前来负荆请罪。”
岳小钗道:“不用了,他们并不是很坏的人……”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那时姊姊的武功,自顾不暇,自然无能再顾到兄弟你了。唉!我带你离家出走,使你这宦门公子,卷入江湖的恩怨之中,午夜梦回,扪心自问,心中这一份不安,定非你能了然。”
萧翎笑道:“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如不是姊姊带我离家,小弟岂有今日这点成就,何况,当时是我缠住姊姊不放,要随姊姊离家,姊姊何咎之有,小弟此刻,急欲知道的,是关于姊姊的事。”
岳小钗道:“姊姊被中州二贾关入那座密室之后,不久就被人救了出来……”
萧翎心中一动,接道:“可是那玉箫郎君救了你?”
岳小钗点点头道:“不错,其人武功绝世,只是生性孤做,目空四海、眼中无人,唯独对我,爱护有加,一往情深……”
萧翎自言自语地接道:“我有些明白了。”
岳小钗凄凉一笑,继续说道:“他救了姊姊之后,带我去洗心茅舍……”
萧翎突然想到岳云姑的尸体,五年前一幕旧事,突然间展现脑际:那衡山脚下,修竹丛中的洗心茅舍,那骨瘦如柴,冷漠不近人情的白发者妪,岳小钗孤身一人,拒挡强敌的恶斗……当下说道:“云姨的尸体,还在那洗心茅舍之中,姊姊可曾见到吗?”
岳小钗点点头,道:“故人情深,那洗心茅舍主人,虽然当初只允我等候七日,但我却过了期限甚久,原想七日限满之后,以她冷僻的性格,再也不会照顾家母的尸体,哪知她竟照顾的十分周到,家母尸体丝毫无损。”
萧翎想到昔年云姨对自己呵护借爱,情意如海,想不到短短数月相处,一别竟成永诀,不禁黯然流下泪来,说道:“云姨的尸体现在何处?小弟该去拜奠一番才是。”
岳小钗道:“我和玉箫郎君,赶去洗心茅舍,见家母遗体完好如初,才放下心来,本想遵照家母遗书,把她尸体送往沉燕谷,但却为洗心茅舍主人所阻……”
萧翎接道:“现在呢?云姨尸体存放何处?”
岳小钗道:“仍在洗心茅舍之中。”
萧翎道:“姊姊,为什么不把云姨尸体安葬起来?”
岳小钗道:“那时姊姊处境仍危,天下武林人物,仍在追捕于我,随时会遇上强敌动手,担心损伤到家母尸体,那洗心茅舍主人,既然无心逼我搬迁,也乐得留在那里了。”
萧翎道:“以后呢?”
岳小钗道:“姊姊又被几批江湖人物发觉追踪,但都为玉箫分气怒,曾经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却不料因此又招来一些麻烦。”
萧翎道:“可是那蓝玉棠为姊姊……”
他本想说,可是那蓝玉棠为姊姊的容色所迷,苦苦追求于你,但下面之言,难于出口,只好住口不言。
只听岳小钗接着说道:“姊姊稍微平静的心情,又激起了一阵波澜,既觉愧对母亲遗言,又觉难向你那父母交代,心中痛恨。愧疚,实非言语能够形容,那夜,我独自宿住在一座荒庙之中,悲痛过来,耳目也失去了灵敏,竟然依在壁上睡去,醒来时,发觉已为人点了穴道……”
萧翎怒道:“什么人敢对姐姐如此无礼?”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看他激愤之情,形诸神色之间,好像亲眼看到了自己被人捆起一般,当下接道:“百花山庄中人,两个獐头鼠目的小唆罗,他们见我醒来,竟然敢出言戏污,姐姐心中虽然急怒无比,但因穴道被点,一时竟是无能反抗,只好闭目不理他们……”突然垂下凤目,住口不言。
萧翎正听得心中忧急,问道:“以后呢?”
岳小钗缓缓说道:“以后,两人竟然对我无礼,当时情形,姊姊求生难得,求死不能,但那玉箫郎君却及时赶到,出手击毙两人。”
萧翎道:“这么说来,玉箫郎君,又救了姐姐一次。”
岳小钗道:“不错,正因他数番救了我,又带我投入名师之门,学得绝技,对我可算得仁至义尽,恩如山高……”
她突然住口不言,抬起双民在萧翎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兄弟,你已经长大了,懂了很多的事,姊姊也不用对你保留,我要有一句,说一句了。”
萧翎道:“小弟洗耳恭听。”
岳小钗仍然犹豫了一阵,接道:“玉箫郎君救了我之后,又发觉我心中忧苦甚重,怕我再遇危险,不肯离开我,陪我邀游名山胜水,他一支玉箫,早已吹得出神入化,姊姊我从小,就得母亲授与弹琴之技,后来,投入那位隐名老前辈的门下,又得她指点弹琴之术……”
一顿语声,回顾了萧翎一眼,接道:“那时,玉箫郎君,对我虽然体贴入微,但他一直是发于情,止于礼,视我如手足妹妹。”
萧翎道:“他终日陪姊姊游山玩水,吹奏玉箫,为姊姊解闷,又无其他用心,也算得一位君子人物了。”
岳小钗道:“兄弟,你可记得一句名言吗?”
萧翎道:“什么名言?”
岳小钗道:“日久情生,那玉箫郎君,终日里陪着我游山玩水,姊姊不觉之间,亦对他生出情悸,只是当时未曾想到罢了。”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岳小钗接道:“在一个月华似水的晚上,玉箫郎君带我在九华山顶赏月,他早已知晓,姊姊弹琴之技,不知何时,竟为我备了一张瑶琴,他对月吹萧,意兴豪放,大有做视九州,惟我独尊之概;姊姊技痒,不自觉的取过瑶琴,弹奏起来,琴萧和奏,引动了百鸟夜鸣。”
萧翎道:“看来那玉萧郎君颇有心机,他为姊姊备了瑶琴,却从不求姊姊弹给他听,用玉萧勾引起姊姊的雅兴,使姊姊情难自禁。”
岳小钗道:“唉!你当真是长大多了,知道了很多事……”
语声微顿,接道:“不知何时,那玉箫郎君的箫声,突然折转,缕缕柔情,由那箫声之中扬起,情如小桥流水、烟村人家,姊姊在他萧声导引之下,琴音也为之一变,浑然忘我,浸沉在一片似水柔情之中。”
萧翎道:“诗情画意,阳春白雪,那境界的确是动人的很。”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回 幽幽情怀向谁诉
岳小钗道:“以后……”以后了半天,竟是接不下去。
萧翎道:“以后怎么了?”
岳小钗一咬牙,接道:“以后吗?那琴音、箫声,不知何时停下,姊姊清醒时,发觉偎依在玉箫郎君的怀中而坐。”
萧翎突觉一股莫名的感伤,直泛心头,头重脚轻,几乎一交栽倒。
他举手轻轻在脑袋上拍了一掌。
岳小钗道:“兄弟,你怎么了?”
萧翎一提气道:“我很好啊!那玉箫郎君可曾……”
岳小钗道:“他握着姊姊的手,求姊姊答允,终身和他为侣,他自豪的说道,普天之下,只有他玉箫郎君一人,才配娶姊姊为妻,也只有姊姊一人,才配嫁给他玉箫郎君。”
萧翎道:“口气很大,姊姊可曾答应了他?”
岳小钗道:“好像是答应了,不过,我曾经提了两个条件。”
萧翎道:“什么条件?”
岳小钗道:“第一件,我要他助我复仇。”
萧翎道:“他答应了没有?”
岳小钗道:“自然是答应了。”
萧翎道:“第二件呢?”
岳小钗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一字一句他说道:“这第二件吗?我要他等三年,如若三年中,仍然没有兄弟你的消息,姊姊即将在玉箫郎君相助之下,仗剑复仇报了大仇之后,再答允他的婚事。”
萧翎道:“现在呢?我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啊!”
岳小钗道:“只怪姊姊当时少说了两句,如今很难辩说的清楚了。”
萧翎道:“那不是说的很清楚吗?你要他等三年,探我生死,可是现在还未满一年期限,已证实了我还活在世上,姊姊要是不喜欢他,自然是前约不算了。”
岳小钗道:“当时,我只说要他等候三年,找寻兄弟,但我却没有说明,找到了兄弟之后,又该如何……”
萧翎道:“自然是前约毁弃。”
岳小钗道:“姊姊正是作如是想,但那玉箫郎君,并不这样啊!”
萧翎道:“想不到玉箫郎君那等人物,也会赖皮!”
岳小钗道:“不能怪他,他对姊姊施恩甚深……”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有一件事,放在我心中很久了,姊姊一直没有给你说过,唉!那时你年纪大小,姊姊就算说给你听了,你也不懂。”
萧翎道:“什么事啊?”
岳小钗道:“你那云姨遗书之中,曾经指明了姊姊终身大事,要姊姊……”突然泛起了两颊羞红,垂首不言。
萧翎道:“云姨对我爱护备至,在我心目中早已敬他如娘。”
岳小钗缓缓抬起头来,闭上双目,说道:“那遗书中说明了,要我嫁你为妻。”
萧翎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岳小钗脸上的红晕更见鲜明,但她仍然接着说道:“那遗书上不但限定姊姊要嫁你为妻,而且还指明了姊姊该如何去做……”
停了一停,接道:“这些话,姊姊虽羞于出口,但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直对你说了,但愿兄弟不要笑姊姊语无伦次才好。”
萧翎道:“在小弟心目之中,视姊姊有如天人一般,怎敢有丝毫轻藐姊姊之心。”
岳小钗轻叹一声又道:“反正这件事,不论早晚都得告诉你,此刻再不对你说明,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最后一句话,似是预藏凶机,只听得萧翎呆了一呆,正待追问,岳小钗又接口道:“家母在遗书中,说的很明白,她说兄弟你。生具绝脉,纵然习练上乘内功,也未必就能把绝脉打通,能否过得二十岁,很难预料,因此,遗书中指明,要姊姊把她遗体送走之后,重返长碧湖畔丹桂村,暂不为她报仇,先和你结成夫妇……”
萧翎只觉脸上一热,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岳小钗。
岳小钗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家母要我为你们萧家,生上一对儿女、续了你萧家的香火,然后,再给她报仇,她信中详细的说明了为她报仇的方法。哪知事情变化迅快,完全出了家母的预料,唉!兄弟,如是没有家母这一封遗书,姊姊是死也不敢带你出来的。”
萧翎抬起头来,星目中满含泪水,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中间,还有着如许内情,小弟如何能够想到……”
岳小钗脸色一整,缓缓接道:“如今情势已有转变,姊姊处境,已非昔比,兄弟你已经冲破了死亡之关,学得一身绝技,以兄弟滞洒才貌,正是深闺中梦里情人,家母遗命,已成往事,姊姊也不用格守遗命了。”
萧翎只觉心中一片紊乱,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样的滋味,沉吟了一阵,道:“姊姊之命,小弟无不遵从。”
岳小钗抬起头,望望天色,道:“兄弟,那玉萧郎君的武功如何?”
萧翎初尝滋味,正感觉心中惶惶,茫然无措,却不料岳小钗突然间问了这么一句,怔了一怔,道:“武功高强,世所罕见。”
岳小钗道:“你自信比他如何?”
萧翎道:“很难料鹿死谁手!”
岳小钗道:“他待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兄弟之见,姊姊应该如何?”
萧翎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岳小钗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顾虑,照实说出来吧!”
萧翎星目中神光闪动,凝注在岳小钗的脸上,肃然说道:“那要看姊姊对他如何了,姊姊如是心中喜爱于他,自然可委侍终身,如是不爱他,小弟未死,自是可毁弃前允。”
岳小钗秀眉轻贝,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姊姊未说明白”
萧翎道:“什么事?”
岳小钗道:“如是毁弃前约,他对我也许不敢如何,但他一腔怨恨,定然会迁怒到你的身上,定会找你拼命。”
萧翎一挺胸道:“他武功虽然高强,但小弟并不怕他。”
岳小钗道:“我知道,但二虎相斗,必有一伤……”
萧翎接道,“为了姊姊,小弟死而无憾。”
岳小钗道,“你此刻已经是名满江湖,武林道上,怎能为一个女子拼命……”
萧翎只觉胸中沸腾,沉声接道:“如若小弟内心中,有一位红粉知已,那人就是姊姊你了,但我对姊妹不只是依恋情深,而且也敬若天人,小弟年幼,少不更事,这些年来,只感到姊姊的音容笑貌,经常现我脑际,今日姊姊如不说明,小弟只觉着对姊姊有着一种依恋之心,一时间,还想不到情侯早生,就算小弟知道,也不敢说出口来,冒渎姊姊。”
岳小钗道:“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我何尝不是也在想念着你,我对你有一份深深的愧疚;也有着一份怜异惜,在我的心目中,一直觉着你应该跟在我身边,我要照顾你吃食穿衣,五年来,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分手时孩童模样,直到目前我在暗中瞧到了你,才发觉你已经长大成人。”
萧翎道:“难道小弟完全没有了昔年的模样吗?”
岳小钗道:“昔年你娇弱多病,令人惜怜,如今若临风玉树,英气逼人。”
萧翎缓缓垂下头,道:“小弟仍然是昔年的萧翎。”
岳小钗道:“不错,神情间依稀可见儿时样……”
长叹一声接道:“一个沈木风,已够你对付了,如是再加个玉箫郎君,你怎能应付得了,解铃还是系铃人,姊姊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去办了。”
萧翎道:“姊姊昔年,对我呵护爱惜,无微不至,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让我保护姊姊一次呢?”
岳小钗突然展开愁容,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兄弟你过来。”
萧翎缓步走了过去,恭恭敬敬他说道:“姊姊有什么吩咐吗?”
岳小钗突然转入室内,片刻之后,手中捧着一个三寸长,两寸宽半寸厚的擅木盒子,脸色严肃他说道:“兄弟,好好的收存这只木盒。”
萧翎伸手接过,说道:“姊姊,这木盒之中,放的什么?”
岳小钗道:“天下武林人物,人人醉心的禁宫之钥!”
萧翎吃了一惊,道:“禁宫之钥?”
岳小钗道:“不错,姊姊今日交给你,希望你能入禁宫一行。”
萧翎摇摇头,道:“这等珍贵之物,小弟如何有能力保存,还是姊姊收存着吧!”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你记得我已和那玉箫郎君订下之约吗?”
萧翎道:“言犹在耳,怎会忘记。”
岳小钗道:“这就是了,三个月的期限,弹指即届,断魂崖下之约,生死难以预卜,如若在三月之后,仍得不到消息,这禁宫之钥就算兄弟你所有,设法到禁宫中一行吧!你如想胜那沈木风,只怕是非得进入禁宫一趟不可。”
萧翎神色肃然他说道:“姊姊,告诉我一件事,不要骗我。”
岳小钗道:“什么事?”
萧翎道:“你和那玉箫郎君,定下三月后断魂崖底相会之约,用心何在?”
岳小钗道:“这个姊姊不能决定,全要看那玉箫郎君了。”
萧翎道:“如若他逼姊姊过甚,姊姊可要和他动手?”
岳小钗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要看那时情形如何了!”
萧翎道:“我瞧他心地狭窄,对姊姊用情甚深,如是姊姊不允他的婚约,他决然不会放过姊姊,除非姊姊愿意束手就缚,只怕是难免要有一场恶战。”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沉吟不语。
萧翎道:“姊姊答应让小弟同去好吗?”
岳小钗道:“不成,你不能和玉箫郎君作对。”
萧翎道:“为什么?”
岳小钗叹息道:“在玉箫郎君身后,还有一股庞大的实力,那人包括了传我武功的师父,如果你杀了玉箫郎君,这些人决然不会和你善罢干休,如是玉箫郎君伤了你,兄弟,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萧翎道:“为了姊姊,粉身碎骨在所不借。”
岳小钗秀眉一皱道:“兄弟别忘了一件事。”
萧翎道:“又是什么事?”
岳小钗道:“我已答应过了那玉箫郎君求婚,为什么不可以当真的嫁给他呢?”
萧翎怔了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岳小钗道:“兄弟,还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萧翎道:“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岳小钗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说了……”
脸色一变,冷冷接道:“姊姊已把心中的话全部说完,你又无话可说,也该告别了。”
萧翎万万没有想到,岳小钗突然下起了逐客令,呆了一呆,道:“姊姊要我走吗?”
岳小钗道:“嗯!兄弟你已经大了,男女有别,不宜在此多留。”
萧翎道:“既是如此,兄弟就此别过了。”
言罢,抱拳一揖。
岳小钗欠身一礼,道:“恕姊姊不送了。”转身直行入内室。
萧翎看她突然间这般决定,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悲痛,胸中热血沸腾,双目中泪水涌出。
悲苦茫然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光。
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相公。”
萧翎如梦初醒一般,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转目望去,只见素文倚门而立,脸上亦是一片黯然的神色。
他镇静了一下精神,回顾了那分割大厅和内室的竹帘一眼,自言自语他说道:“我该走了。”举步向外行去。
他心中充满了悲伤,昔年的款款深情,如今都化作了伤心之泪!竟是止不住那泉涌泪水,夺眶而出。
茫然中信步而行,也不知行向何方。
但闻水声潺潺,一溪清流,桥阻眼前。
他心中充塞着感伤痛苦,竟然不知不觉的走错了方向。
萧翎行近了溪边,茫然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一手支颐,呆呆的望着一片遥远的云彩出神。
忽然间,云彩随风化去,蓝天问,未留下一点痕迹。
那变幻无常的云彩,似给了萧翎一种感触的启示,突然把他从黯然的迷惘中,拉回了现实。
他摇摇头,镇静了一下心神,举步行到溪边,蹲下身子,撩起了一把泉水。
冰冷的水,使他恢复了不少清醒,想到那巨大的宅院之中,还有着孙不邪,无为道长等,正在等待自己归去。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流目四顾,辨认了一下方向,举步行去。
那高大的宅院,仍然屹立在环绕的竹林之中,但在萧翎的心目中,却似有着物是人非,不胜沧桑之感,短短几个时辰中,一切事物,都变得那般陌生。
孙不邪背着双手,正站在宅院之前,一见萧翎蹈蹈行来,立时大步迎了上去,叫道:“兄弟,你回来了。”
萧翎抬起头来,望了孙不邪一眼,茫然一笑,道:“回来
孙不邪只觉萧翎神色沧然,形貌也似有了很大的变化,短短几个时辰的分别,竟有如过了几年一般。
只见他一向开朗的眉宇间,却被一种愁雾笼罩,清澈的双目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似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之后,有着极度的困倦,平日流现于神色间的坚强,和那威武不屈的气度,此刻也完全消失,似乎是一种莫可言喻的神秘力量,在极短的时光中,把萧翎完全改变,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你可是遇上了从未遇过的强敌,展开过一场恶战?”
萧翎摇摇头,默然不语。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兄弟,你很疲累,是吗?”
萧翎点点头,凄苦一笑,道:“嗯!我很疲累。”
孙不邪目光转动,突然发觉萧翎衣袋之中,装着一个檀木盒子,已然露出一半,西斜的阳光照射之下,可见那木盒上精致的花纹。心中一动道:一向未见过这只木盒,此盒定然是刚刚收得之物了,当下说道:“兄弟,你袋中那木盒,盛装何物?”
萧翎低头取过木盒,瞧了一眼,道:“这个吗?我没有见过啊!怎么会放在我衣袋之中。”
原来,岳小钗下令逐客之时,萧翎心头大震,神智迷惘,竟然不知何时,岳小钗把木盒放入了衣袋之中。
孙不邪见闻是何等广博,目光是何等锐利,看萧翎颓废的神情,再看他这等神不守舍之状,心中已然明白,他在精神上受了巨大的刺激,使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人物,在极短时间内,变了一个人般。
这时无为道长、展叶青。司马乾等,都围拢了过来。
群豪似是已发觉了萧翎的情形不对,一个个茫然无措。无为道长低声说道:“孙老前辈,萧大侠似是有些不对。”
孙不邪道:“不错……”
司马乾道:“据在下所知,武林中有一种迷魂大法,莫要是受了迷魂暗算!”
只听萧翎缓缓说道:“我要送还给她。”转身行去。
孙不邪低声说道:“情形确有些不对。”纵身一跃,抢在萧翎前面,拦住了萧翎的去路,道:“兄弟,你要到哪里去?”
萧翎道:“我要送还这只木盒。”
孙不邪道:“你要还给何人?”
萧翎道:“岳小钗,唉!这盒中之物,太过珍贵,我萧翎如何能够承受呢?”
孙不邪道:“盒中放的何物?”
萧翎道:“放的是禁宫之钥。”他情怀怅惘,若有所失,但神志仍是十分清醒。
“禁宫之钥”四个字,字字如巨雷下击一般,只听的孙不邪、无为道长等一齐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禁宫之钥它关系着武林的命运,也是千万武林人物视作重逾性命的奇宝。
不知有多少武林高人,为它洒了热血,每一次传说那禁宫之钥出现江湖时,就引起一连串的纷争、惨杀!
萧翎那双失去神采的目光,缓缓的扫掠了群豪一眼,道:“诸位等我片刻,我去交还了这只木盒就来。”
孙不邪一伸手,拦住了萧翎,道:“兄弟,岳姑娘给你这木盒之时,可曾说过什么话吗?”
萧翎仰起脸来,轻轻叹息一声,道:“不错,好像说了很多话。”
无为道长低声向孙不邪道:“老前辈,萧大侠的神志,好像有些错乱,咱们要阻止他。”
孙不邪微微颔首,道:“那岳姑娘讲些什么?兄弟,请说给我们听听如何?”
萧翎黯然一笑,道:“她说了很多话,好像这禁宫之钥对武林关系很大……”
孙不邪道:“何止是很大,简直是主宰武林命运之钥。”
萧瓴道:“似乎是又告诉我说,我想胜那沈本风,必须进入林官一行。”
孙不邪肃然说道,“不错……”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是这禁宫之钥,并非我所有啊!”
无为道长接道:“那岳姑娘既然把禁宫之钥交给了你,自然是希望你萧大侠能够进入禁宫一行了,你如再把此钥交还给岳姑娘,岂不是有负了岳姑娘的用心吗?”
萧翎望着手中木盒,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木盒也许和那岳姑娘的性命有关。”
孙不邪道:“和那岳姑娘性命有关?”
萧翎道:“不错,她把这禁宫之钥交给我手,心中再无牵挂,自然轻淡生死了。”
孙不邪心中暗道:兹事重大,关系着那岳姑娘的生死,倒叫老叫化不便插嘴了。
无为道长等,亦作如是之想,是以,谁也不便再多言接口。
萧翎又是长叹道:“你们在此等候一会,我要去送还这木盒了。”
无为道长低声对孙不邪道:“老前辈,萧大侠实在有些不对,最好你能陪他一行。”
孙不邪点点头,大行一步,道:“兄弟,老叫化陪你一行如何?”’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怎敢有劳。”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兄弟,可是不愿老叫化子去吗?”
萧翎道:“老前辈如愿同行,那就一起去吧!”
举步向前行去、
孙不邪虽然明知那萧翎心中不愿自己同往,但为了照顾萧翎,只好硬着头皮追在带翎身后行去。见萧翎放腿奔走,一口气赶到那茅舍所在。
只见素文身上背着简单行李,背插长剑,站在茅舍门外。
萧翎目睹素文那身装束,立时为之一呆。
他心中虽然确想送还木盒,但潜意识中,却是更想见那岳小钗一面。
只听素文娇若银铃的声音说道:“萧相公,小姐已经走了。”
萧翎道:“她走了多少时间,去向何处?”
孙不邪遥遥站在数丈之外,不再逼近。
素文叹道:“相处不用去追小姐了,她去时已经交代小婢,无论如何要劝阻相公不要追她。”
萧翎黯然叹息一声,道:“姑娘;告诉我她的去向吧!我要追上她,还给她这只木盒,这盒中,放着主宰武林命运的禁宫之钥。”
素文道:“我知道,小姐已告诉了我,她要我奉告相公,好好保管这只木盒,木盒中,除了禁宫之钥以外,还有那禁宫所在的形势图。”
萧翎只觉一股莫可名状的哀伤泛上了心头,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素文道:“姑娘交代小婢讲的话,小婢已经完全说完了,现在,小婢有几句话要告诉相公。”
萧翎道:“姑娘尽管请说,我萧翎洗耳恭听。”
素文道:“小婢自追随小姐之后,从来未见她落过一滴泪水,这次,送走你相公之后,小姐却放声而哭……”
萧翎道:“当真吗?”
素文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萧翎道:“姑娘责备的是,以后呢?”
素文道:“那一哭;直如山洪怒泻,莫可遏止,小婢们跪地苦求,要姑娘保重身体,她才缓缓的收住了哭声。”
萧翎仰天长叹一声,道:“以后岳姑娘就离开了这座茅舍?”
素文道:“此刻,我家姑娘早已在数十里外,相公不用再等下去了,小婢决不会告诉你她的去向,还是早些回去吧!”
萧翎黯然说道:“你家小姐临去之际,可曾交代过什么?”
素文道:“没有……”
萧翎把手中木盒递了过去,道:“这木盒有劳姑娘转给那岳小姐!”
素文摇摇头,道:“这一切都在我家小姐的预料之中。”
萧翎道:“为什么?”
素文道,“我家姑娘临去之际,交代小婢在此等候相公,如是太阳下山时候还不见相公,小婢才能离去,等人要等大半天之久,那是料定相公一定来了、相公果然如约而至……”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一向料事如神。”
素文道,“她不是神,是人,而且是有情有义的人,相公。我家姑娘这数月来,所受的煎熬痛苦,只怕要多你十倍。”
萧翎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素文两道清澈的星目齐注在萧翎脸上,道:“相公,我家小姐说你为人间君子,定然要把禁宫之钥送回,果然被她料中了。”
继之神色一变,严肃他说道:“萧相公,你可知我家姑娘把禁宫之钥交到你手,用心是何等深刻,她不连累你,却把命运托付于你……”
萧翎呆了一呆,道:“姑娘可否说清楚些?”
素文道:“你这人看上去聪明,怎么会这佯糊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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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道:“我哪里糊涂了?”
素文道:“你如是很聪明,为什么听不懂我的话中含义?”
萧翎道:“岳姊姊武功强我甚多,那玉箫郎君武功,却和我在伯仲之间,如若是她两人动手相搏,岳姊姊决不致败在那玉箫郎君手中,除非是岳姊姊心甘情愿的束手就缚。”
素文道:“不错,如若单以武功而论,我家姑娘确在那玉箫郎君之上,百合之内,也许就能取他之命,可是你别忘了那玉箫郎君乃是我家姑娘的救命恩人啊!”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因此,我那岳姊姊才甘愿忍辱负重,受他欺凌。”
素文嗤的一笑道,“你又错了。”
萧翎道:“怎么?”
素文道:“那玉箫郎君对我家姑娘,敬重无比,从来不敢冒犯……”沉吟了一阵,接道:“唉!说起来,这都是为了你啦。”
萧翎道:“为了我吗?”
素文道:“不错啊!你未出现江湖之前,我家姑娘和那玉箫郎君常常相见,携手邀游于山水之间,那时,我家姑娘虽然也常常愁锁眉头,但亦有展颜欢笑之时……”、
萧翎接道:“听到我出现江湖以后呢?”
素文道:“自从听到你出现江湖的梢息,情势立刻大变,从你出现江湖之时起,再也看不到我家姑娘脸上有过笑容,而且,也再三再四的拒绝了玉箫郎看的邀约,难道这不是为了你吗?”
萧翎皱起剑眉。沉吟了一阵,道:“看来,这其间是有些误会了!”
素文奇道:“误会?哪一个误会了?”
萧翎道:“一时间也无法说得清楚,不说也罢……”语声微顿,接道:“姑娘适才曾经说过,岳姑娘把她的命运托付给我,不知从何说起?”
素文道:“不止是我家姑娘了,就是小婢我,也把命运托讨给你了。”
萧翎道:“请教姑娘?”
素文道:“玉箫郎君已经证实了我家姑娘不肯再理会他是为了你萧翎,心中对你;自然是视若眼中之钉,如是你们拼起命来,我家姑娘岂不是两面为难吗,一个是他幼小相处,至情的兄弟,此刻的心中情郎;一个是数番救过她性命的恩人,一度很亲密的好友……”
萧翎道:“姑娘不知,我那岳姊姊曾经答应过那玉箫郎君的婚约。”
素文冷冷说道:“谁说我不知道了,我家姑娘答允其事时,曾经先提了两个条件,你可知道吗?”
萧翎道:“岳姊姊已经对我说过。”
素文道:“这就是了,只要你萧翎未死,还活在人世之上,这婚约自然无效了。”
萧翎道:“既是如此,岳姊姊无愧于他,为什么要怕那玉箫郎君。”
素文道:“一则是有数度救命之恩,难以忘怀,不能遽尔反脸无情,二则也是为了你萧翎的生死安危。”
萧翎道:“我不怕玉箫郎君。”
素文接道:“你虽然不怕他,可也未必一定能胜得他,二虎相斗,必有一伤,伤的如若是你萧翎,岂不要我家姑娘痛断肝肠,终生难安!如若是伤的玉箫郎君,立时将掀起一场滔天的风波,他的家人,决不会看着玉箫郎君伤死在你的手中而置之不理,如若他的家人对你报复,不但你个人无法抗拒,整个的武林都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战……”
萧翎接道:“在下听岳姊姊说,连岳姊姊那授业的恩师,也将卷入这一场恩怨,不知为了何故?”
素文道:“因我家姑娘那授业恩师和玉箫郎君有着很亲近的关系。”
萧翎道:“原来如此。”
素文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我家姑娘为什么把命运托付于你,玉箫郎君一家,都避居在一处人迹罕至,山明水秀的所在,除了几家至亲之外,从不和外人来往,除了玉箫郎君和蓝玉棠,以及那位张姑娘,在江湖走动之外,其他的人,很少离开那居住之地。”
萧翎点点头道:“多承姑娘指教。”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一回 禁宫之谜
素文道:“好!你了然我家姑娘的处境,自然知道怎么做了,但愿你一路顺风,小婢和我家姑娘都将为相公馨香祈祷。”
萧翎道:“是啦!岳姊姊交给我禁宫之钥,是要我进入禁宫中去。”
素文接道:“不错,进入禁宫,虽然未必就能学得绝技胜过玉箫郎君的家人,但这是你唯一能够胜过玉箫郎君家人的机会。”
萧翎一抱拳,道:“在下明白了,有劳姑娘转告我那岳姊姊,就说我萧翎将全力以赴。”
素文一躲娇躯,欠身还了一礼,忙道:“小婢如何能受相公之礼……”
语声微顿,又道:“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相公了。”
萧翎道:“姑娘请说,萧翎洗耳恭听。”
素文道:“令尊,令堂,和那两位姑娘,都已为我家姑娘安排在一处隐秘安全之地,相公但请安放宽心。”
萧翎想到父母,年迈苍苍,为自己所牵累,受尽了风霜之苦,心中大是不安,黯然说道:“姑娘是否能够告诉我,我那双亲现在的居住之处?”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家姑娘早已有了安排,等你该见之时,自会有人引你去见,相公放心就是。”
萧翎道:“好!我萧翎就此别过了。”
素文道:“相公记着,那玉箫郎君的祖父,名叫箫王张放。”
萧翎道:“怎么?那箫王张放,也在禁宫之中吗?”
素文道:”不错,相公去吧!小婢也该赶路了。”转身快步而去。
萧翎望着素文的背影消失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转身而行。
孙不邪隐身在数丈之外,看两人谈起来没有个完,早已等得不耐,好不容易等到那素文转身而去,萧翎走了回来,立时急急迎了过去,道:“萧兄弟,那小丫头说些什么?”
萧翎道:“她告诉我很多事,也使我萧翎心灵上增加了很多负担。”
孙不邪道:“什么事?可否告诉老叫化子?”
萧翎道:“关于我那岳姊姊的事。”
孙不邪道:“小娃儿们心事?老叫化是永远想不明白了,这些事,不用和老叫化子商量。”
萧翎叹息一声,道:“老前辈可知箫王张放其人吗?”
孙不邪哈哈笑道:“自然是知道了,陷入禁宫的十大奇人之
萧翎道:“那箫王张放的武功如何?”
孙不邪道:“陷入禁宫的十大奇人,武功各有专长,如若他们能分出高低,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也不会设下那座禁宫,困住那十大高手了。”
萧翎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如若咱们放下沈木风的事情不管,江湖上是否立刻就有大变?”
孙不邪道:“沈木风原想收罗兄弟为他所用,事与愿违,反而暴现了他谋霸武林的野心,因此,他不得不提前发动……”
话至此处,突然停下,似是在思索措词一般,想了一阵,接道:“但他出师不利,连受大挫,而且每一次都和你有关,因此他早已把你视如眼中之钉,以他为人的深沉,必将是谋定而后动,如若未杀你萧翎之前,当不会立时间全面发动。”
萧翎道:“这就好了。”
孙不邪道:“什么事好了?”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曾经说过,我如想在武功上胜过那沈木风,必得入禁宫一行,因此,在下要先放下江湖中事,进入禁宫一行。”
孙不邪道:“这个吗?老叫化也是难作主意,目下武林之中,己把你萧翎看作了抗拒那沈木风的标帜,一旦你销声匿迹,失踪江湖,必将使武林中刚刚萌起抗拒那沈木风的一股情绪随着消失;但那禁宫一行,也是极大的盛事,孰重孰轻,老叫化也难分辨了。”
谈话之间,已然走回到宅院之中。
无为道长等一见两人,立时迎了上来、说道:“萧大侠见过那岳姑娘了吗?”
萧翎摇摇头道:“未曾见到……”
孙不邪接道:“那岳姑娘留下一个丫头,说服了萧兄弟,要他收了禁宫之钥,要他立刻到禁宫一行。”
无为道长叹道:“天下武林同道,人人都知有个禁宫。但也只知那禁宫在武夷山中,可是武夷山连绵千里,禁宫究在何处,那就无人知晓了。”
萧翎道:“不要紧,这木盒之中,绘有那禁宫所在之地。”
孙不邪道:“老叫化担心的一件事,是萧翎如若突然消失江湖,必将使江湖上刚刚萌生抗拒沈木风的一股气氛也随之消失。”
无为道长点头,道:“不错,沈本风连受大挫,武林中,已然萌生出一股抗拒他的气氛,如若萧大侠遽尔失踪,必将是大有影响,必得想一个安全之策才行。”
孙不邪道:“萧翎只有一个,既入禁宫,哪里还能在江湖之上出现。”
无为道长道:“对待敌人,讲究运谋行略……”
展叶青接道:“大师兄说的是,既然有一个蓝玉棠可假借萧翎之名,我们为什么不能再扮出一个萧翎来。”
孙不邪道:“不错,假扮一个萧翎,经常在江湖之上出现。既可保住那抗拒沈木风的气氛,亦可免去那沈木风的疑心,此乃一举两得之计。”
这时,杜九扶着商八,举步行了过来。
萧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商兄弟好一些吗?”
商八道:“蛇头追魂箭剧毒虽烈,但那解毒药物,却也是效验如神,此刻,小弟已觉着大好了。”
萧翎道:“那很好……”
无为道长道:“如依贫道之见,萧大侠不必用人假扮。”
孙不邪接道:“这个倒得请教了。”
无为道长道:“听来有些玄虚,实则并非难事,咱们计划周详一些,蒙混几月,尚无问题。”
孙不邪道:“愿闻其详。”
无为道长望了萧翎一眼,道:“贫道主此,理由有二……”
语声微微一顿,环顾了四周一眼,道:“萧大侠每次遇上的困难,险恶,都是他自己渡过,咱们有谁帮过了他,全靠他本身的才智、武功。”
孙不邪点点头道:“嗯!”
无为道长道:“如若换上一个别人来假扮萧翎,咱们还得要保护他的安危,岂不是由主动转作被动了吗?”
孙不邪道:“亦有道理。”
无为道长道:“找一个人,假充萧翎之名,一切都背道而驰,岂不是疲于奔命了。那理由之二,咱们也无法找出一个真正能够冒充萧翎的人物。”
孙不邪道:“如是那萧翎只是一个空幻人,咱们又如何保护于他。”
无为道长道,“此事容易、贫道举一个例子说吧.如若咱们护注一顶小轿,那轿中坐的萧翎,有人图谋行刺,把最为恶毒的暗器,全都打入了那顶小轿之中,如若那轿中,真的坐了一个假冒萧翎的人、咱们救池无能,不是害了他吗”
孙不邪道:“道长高见,老叫化明白了。”
无为道长目光又转到那萧翎脸上,道:“萧大侠准备几时动身?”
萧翔道:“在下自然是希望愈早愈好,”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可要准备带人同行吗?”
萧翎道:“在下想带两人同往。”
无为道长回顾了中州二贾一眼,道:“可是要带他们两人”
萧翎道:“不错。”
无为道长沉吟一阵,道:“那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商八道:“道长有何良策?”
无为道长目光凝注在杜九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我们只要找一人假扮成杜九就成,好在杜兄一向是帽沿低垂,从来不让人瞧出面目、只要那人能学得出杜大侠的味道就行了。”
东海神卜突然接口道:“道长,如若由在下来假扮杜九,不知像是不像。”
无为道长道:“那是最好不过,固所愿也,不敢清尔。”萧翎道:“道长的智谋,孙老前辈的豪勇,再加上司马兄、展兄相助,必然可使那个沈木风难测高深。”
无为道长道:“此乃无可奈何之事,还望萧大侠早入禁宫,早日重现江湖。”
萧翎目光转到商八脸上,道:“兄弟能够赶路吗”
商八一挺胸,道:“大致已经复元,大哥不用担心。”
萧翎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别过。”
孙不邪道:“禁宫中定多凶险,兄弟你要多小心。”
萧翎道:“在下当尽我之力,多谢老前辈的关怀了。”
言罢,带着中州二贾,转身而去。
孙不邪望着萧翎逐渐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道:“道长。萧翎武功虽然高强,但他已成了万矢之的,沈木风千方百计的谋害他,那是防不胜防,老叫化暗中送他们三人一程如何?”
无为道氏沉吟了一阵,道:“那商八极工心计,如是贫道猜的不错,他们一律改装而行,咱们如若浩浩荡荡的暗中护送,只怕反招人注意到他们行踪……”
孙不邪点点头。道:“道长高见,此刻咱们又该如何?”
无为道长道:“暂留此地,隐秘行踪,会过武林四大贤人之后,再定行止。”
孙不邪道:“不错,如非道长提起,老叫化几乎忘了那四大贤人之约。”
无为道长叹道:“罗氏宗祠之会,还得一场舌剑之战,但愿能说服那四大贤人。”
且说萧翎带着中州二贾,一口气行出了十余里路,商八突然停下脚步,说道:“大哥,咱们休息一下如何?”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左面一片杂林,举步行入林中,道:“怎么,兄弟走不动了吗?”
商八摇摇头,道:“此行武夷山,迢迢数百里,难免要遇上那沈木风的耳目,如若咱们能够改装而行,岂不可减少很多麻烦。”
萧翎道:“不错,此行最好能风平浪静,别遇麻烦。”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大哥装上一点假须,扮作一位帐房先生,兄弟扮作一位驴夫,杜兄弟扮一位挑行李的汉子。”
三人动手改扮,掩去本来面目,兼程而进,直奔武夷山。
萧翎一心惦记着岳小钗和那玉萧郎君三月之约,虽然明知三月之期,决难出入禁宫赶往衡山,但心中又念念难忘此事,只有全力以赴。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闽赣交界的武夷山下。
武夷山绵连千里,峰峦无数,三人带了干粮,深入山区。
翻越过几座山岭,天色已然入夜。
商八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崖停下,说道:“大哥,咱们要瞧瞧那盒中图案了,就小弟听得传闻,那禁宫虽在武夷山中,但却不在主峰附近。”
原来,三人沿途上,为了谨慎,一直未打开过那木盒瞧看、
萧翎取出怀中木盒,打开盒盖,只见一柄三寸长短的金色钥匙,斜放在木盒之中。
在那金色的钥匙之下,有一副祈叠整齐的白绢。
萧翎取出金钥,拿出白绢,展开一看,只见绢上画着一只飞鹰,钢嘴铁爪,形象十分威猛。
在那飞鹰之下,有一条昂起头的巨蛇,口中蛇信,吐出了半尺多长。
这幅鹰蛇相搏画得虽好,但却冉禁宫毫无关系。
萧翎一皱眉头,斜眼望去,只见商八、杜九,也是膛目结舌,望着那图画出神。
只听杜九轻轻咳了一声,道:“也许这是一柄假钥。”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早已瞧过,岂有把假钥给我之理,只怪咱们见识不够,无法解得这画中之意罢了。”
他心中对那岳小钗崇敬无比,不愿任何人在言语上伤害了她。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说的是,这幅图画,寓意深刻,咱们慢慢的求解就是。”
萧翎闭上双目说道:“那禁宫之钥,乃主宰天下命运之物,这图案自然不是容易解得之物了。”
商八望了杜九一眼,低声说道:“这幅白绢,已呈黄色,显然是年代甚久,只可惜咱们智能无法解得其中之秘。”
忽见萧翎睁开双目道:“是了、这一幅图画,定然代表着一种山势形态,咱们只要看到这图画一般的山势,那就是禁宫所在了。”
商八道:“不错;大哥这推断十分有理,咱们安心找这等山势形态就是。”
萧翎道:“除此之外,为兄的实在想不出这幅图画和禁宫有何关系?”
杜九心中暗道:如果和禁宫无关,这金钥图画,自然都是假的了。
他心中虽有此感,但因适才失言,触怒了萧翎,此刻虽然心有所思:却是不敢说出口来。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口来,还望大哥不要见怪才好。”
萧翎道:“好!你说吧!”
商八道:“这武夷山连绵千里,纵然确有一处所在和这图上一股,但咱们也不能找遍整个的武夷山脉啊!”
萧翎呆了一呆,付道:这话倒是不错,就算这武夷山中,确有这么一处所在,我们也不能走遍整个的武夷山脉。
商八道:“小弟倒有一个主张,虽非上上之策,但却比这等大海捞针的找法要好得多了。”
萧翎道:“兄弟有何高见?”
商八道:“咱们找个樵子,猎户,查问这样一处山势形态,或可问出一些内情。”
萧翎想了一阵,道:“眼下既然想不出别的办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商八道:“大哥在此休息,小弟在左近找几个樵子,猎户问问。”
萧翎道:“好吧!早去早回,免我挂虑。”
商八道:“至多一个时辰,即可赶回复命。”
言罢,起身而去,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杜九站起身子,悄然行到三丈外一块突立的大岩之上,四下打量了一阵,又悄然溜下大石,守在一处要道口上。
原来,他久历江湖的险诈,生怕有人追踪而来,故而处处留心。
萧翎呆呆的望着那飞鹰出神,心中一直在暗暗低吟:岳姊姊如若未证实这金钥确是可以启开禁宫之门的真钥,决然不会把金钥给我,她相信我的才智,定然能够解开这图画之秘,我如不能解开此秘,不但难以进入禁宫,也无法娶得岳姊姊了。
想到烦恼之处,抓起图画,随手摔在地上。
只见那飞鹰垂下的一条鹰爪,突然离了原位。
萧翎心中一动,伸手抓起图画,用力向那鹰爪推去。
一推之下,陡然出现了奇迹,那一只鹰爪,竟然离开了原位。
敢情那下垂的鹰爪,竟然突出在白绢之上,可以移动。
只见那鹰爪之下写道“鹰扬峰盘蛇谷”六个细微的字。
这突然的发现。使萧翎有些惊喜若狂,抱着那鹰蛇图高声叫道:“我发现了,我发现了。”
杜九眼看萧翎突然间有如疯狂一般,不禁大吃一惊,急急奔了过来,说道:“大哥,你怎么了?”
萧翎停下身子,说道:“我发现了禁宫所在了。”
杜九道:“在哪里?”
萧翎道:“就在这图案之上。”
杜九奔了过来,凝目望去,只见那飞鹰如故,盘蛇扬首,瞧不出有任何特殊之处。当下说道:“大哥,小弟怎么瞧不出来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图画之上,设有机关。”伸手推开鹰爪。
杜九低声念道:“鹰扬峰,盘蛇谷。”
萧翎道:“不错,咱们只需要打听出那鹰扬峰盘蛇谷所在之地,那就找到禁宫了。”
杜九道:“大哥才智过人,一举之间,竟然找出了这画中之秘。”
萧翎道:“哪里是我找出来的,我无意之中,一摔图画,这鹰爪就活动起来,推开鹰爪,就见了这六个小字。”
杜九轻轻说道:“这是天助大哥,进入禁宫了。”
萧翎一皱眉头,道:“但那鹰扬峰现在何处呢?”
杜九道:“这就容易多了,只要知晓地名,那就不难打听到了。”
说话之间。只见商八背着一个老人。急步奔了过来。
他来势甚快,片刻之间,已到了萧翎停身之地。
原来,商八找到了一个老樵子,又觉他跑的太慢,只好把他背着赶来。
商八放下那老樵子,说道,“这老人在这武夷山中,住了数十年,对山中形势,极为熟悉,小弟特地带他来此,让他瞧瞧那鹰蛇图。”
萧翎望了那老人一眼,只见他白髯垂胸,脸上皱纹叠累,看样子大约有六十以上的年纪,当下说道:“老伯伯在这武夷山中,住了很久吗?”
那老人点点头道:“老朽从小就在这武夷山中长大,算起来,住了七十多年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老伯伯对这武夷山中形势,十分熟悉了。”
那老樵子道:“方圆百里之内,一草一木,老朽是无不熟悉。”
萧翎道,“请问老伯伯,那鹰扬峰在什么地方?”
那老樵子口中低声诵道:“鹰扬峰,赝扬峰……”
口中诵念了半晌,仍是答不出来。
社九冷冷说道:“盘蛇谷呢?”
那老樵子又复诵了两声盘蛇谷,突然抬头说道:“老朽知道一处万蛇谷,却未听过盘蛇谷。”
萧翎道:“万蛇谷?”
那老樵子道:“不错,那是一个十分幽深的山谷,深谷中生满了各色各样的蛇,入谷之后,万蛇爬动,使人有着落足无地之感,纵然是世间第一流捕蛇能手,也不敢擅入那万蛇谷中。”
萧翎心中暗道,那鹰扬峰下,写的明明白白,是盘蛇谷三个字,自然不是万蛇谷了。
杜九冷冷接道:“老丈,咱们问的盘蛇谷,是盘坐的盘。”
他的声音,一向冷漠难听,那老樵子听得怔了一怔,回目望了杜九一眼,摇摇头,道:“不知道,老夫在此长大,从未听说过有一处叫盘蛇谷的地方。”
萧翎道:“鹰扬峰,盘蛇谷,应在一处,老丈不知鹰扬峰,自然是也不知道盘蛇谷了。”
那老人道:“老朽不知道的地方,只怕是很少有人知道了。”
萧翎正待喝令商八送那老人回去,突见那老人一掌拍在大腿之上,道:“你说的什么峰啊?”
萧翎道:“鹰扬峰,飞鹰的鹰……”
那老樵子摇掇头道:“音同字不同,老朽又听错了。”
萧翎泛起心中的一抹喜悦,又被浇下了一盆冷水,缓缓说道:“你说的什么峰呢?”
那老樵子道:“姻缘峰,那峰名由来,是一对男女苦苦相恋,但却不为双方家长所允许,生生把他们拆散,但两人情爱坚贞,至死不渝,暗中相约出走,却又为家人发觉,随后紧追,两人逃到了那绝峰顶上……”
萧翎接道:“青年男女,双方相悦,家人又为什么非要从中作梗不可呢?”
那老樵子道:“那两姓族人,原是世仇,代代相传,仇恨愈结愈深,常闹械斗,一场械斗下来,双方都将有很大伤亡,因此,双方族人,残废者特多,大都是伤于械斗,那一对男女,又是双方族长之子女,自然为双方家长所不允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以后呢?那山峰怎会改称姻缘峰呢?”
老樵子道:“那对青年男女,在双方族人苦追之下,无路可走,只好携手跳下悬崖,那面峰壁,耸立如削,下临绝壑,深达百丈,两人携手跳入悬崖,自然是非死不可,双方族人,眼看这等情形,大都受了感动,分路奔入深谷之中,希望能找到两人尸体安葬,哪知寻了半日,不但找不到两人尸体,而且连一点痕迹也找不到,但双方族人受了感动,把数代相传仇恨一笔勾销,合葬在那山峰之上,建筑一座庙宇,命名姻缘庙,此事传出之后,庙中香火,十分鼎盛,凡是想求一个如意伴侣的少年男女,大都到那庙中去祈祷求助,据闻十分灵验,那峰名也随着那姻缘庙,改称作姻缘峰。”
杜九冷冷说道:“老丈,咱们问的是鹰扬峰。盘蛇谷现在何处,并无意听老丈谈你们这武夷山中的掌故。”
他虽然尽量想使自己声音变的平和,但那语气之中,总是带着一股冷冰冰的味道,使人自然生出一种畏惧之感。
那老丈急道:“老朽并非是有意多口,但诸位问了起来,老朽不能不说了。”
萧翎心中暗道:鹰扬峰,姻缘峰,盘蛇谷,万蛇谷,虽然字音有些相同,但却不会错得如此厉害,这老人讲的,自然是和这图画上的记载不同的地方了。
商八似是已瞧出了萧翎的心意,不等萧瓴开口,自行按道:“想那武夷山连绵千里,这位老丈虽然在此住了数十年,但也未必就知千里山势,小弟完把他送回去吧!”
背起那老人,急步而去:
萧翎望了社九一眼,道:“那图画之,匕写的叫明白白,自然是不会错了。”
杜九道:“巧的是既有鹰扬峰,亦有姻缘峰,有了盘蛇谷,又有万蛇谷,字音相同,如若不是那图案上写的明白,听起来。真有些混淆不清了!”
萧翎道:“唉!这么看来,咱们如想找到那鹰杨峰、只怕不是易事了。”
杜九道:“大哥不用焦虑,咱们细心查访,决无找不到的道理,看图画,构意,想那鹰扬峰、定是一座十分雄奇的山势,只要有人见过一眼,决然不会忘记,咱们一路察看探问,是不难找到的。”
谈话之间,商八已匆匆返回,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
萧翎知他心中所疑,当下把发现画中之秘的内情说了一遍。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几句话,说出口来,不知当是不当。”
萧翎道:“你我兄弟,情同手足,自然应该,不知什么事,只管说吧!”
商八道:“那遗留禁宫之钥的武林前辈,走然是一位极工心计的人,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苦苦寻找那禁宫之钥,都无所获……”
萧翎点点头道:“兄弟说的不错。”
商八道:“如若岳姑娘交给大哥这把禁宫之钥不是伪制之品,这其间,就得大费思量了!”
萧翎道,“为什么?”
商八道:“那遗下禁宫之钥的人。不肯但然的说明那禁宫的所在之地、画了这样一幅图画以作暗示、这其间,自然是别有用心了。”
萧翎点点头,道,“他用心何在呢?”
商八道:“考验那取得禁宫之钥人的才智,如若那人才智不够,纵然取得禁宫之钥,亦是无法入得禁宫。”
萧翎道:“不错啊!”
商八道:“大哥才智,本是常人难及,但此刻,却似心有所思,得失之心很重,而且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踏入禁宫。”
萧翎心中暗道:我担心岳姊姊的安危,确实存有着很重的得失之心……”
但闻商八接道:“一个人,如若得失之心太重,那将会失去了判事的智能,所谓贪念一动,灵智立封,大哥如若稍减得失之心,保持冷静,以大哥的才慧,求解图中含意,就不难踏入禁宫之门了。”
萧翎突然肃容而立,抱拳一揖,道:“多谢兄弟良言指教。”
商八急急拜伏于地道:“兄弟一得之愚,还是大哥所赐。”
萧翎扶起商八说道,“萧某何能何德,得两位兄弟这般的爱顾。”
商八站起身子叹息一声,道:“昔年的中州二贾,利欲薰心,敛聚了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如说吃喝玩乐之用,千百年也是难用到百分之一,但我们仍然是贪心不足,似是非要把世间的财富全部集于手中不成。自从认识大哥之后,陡然觉悟到昔年之错。纵然天下之财宝尽为我们中州二贾所有,将又该如何?百年之后,还不是一丘黄土,掩去骸骨,带不走片瓦寸金。”
萧翎心中暗道:听他口气,这两人确已敛集了不少财富,当下说道:“兄弟,你们究竟聚敛了多少财宝?”
商八徽微一笑,道:“连城千里,无法计算,大哥击败沈木风后。兄弟将倾尽所有,由大哥主持,做几件有益天下苍生的事。”
萧翎点点头,道:“固小兄之愿也!不敢请尔。”
商八笑道:“大哥但有所命,兄弟是无所不从……”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此刻,最为要紧之事,先要设法找到禁宫。”
萧翎徒然间感觉到自己的经验阅历;实难和中州二贾相比、如若想入禁宫,必得借重两位兄弟之力。心念一转,又把那幅飞鹰戏蛇图摊在地面,说道:“两位过来,咱们仔细的研商一下。”
商八仔细瞧了一阵,安然举起手中图画,映着日光瞧了一阵,道:“小弟之见,决不会如此简单,如若那鹰爪之下写的地名,就是禁宫所在,那未免大简单了。”
萧翎道:“兄弟之意呢?”
商八道:“小弟的看法,不是这图画之中另行藏有隐秘,就是那六字之中,别有含意。”
萧翎凝目思索一阵,道:“兄弟,再去把那老樵夫请来。”
商八道:“请他作甚?”
萧翎道:“咱们先到姻缘峰上瞧瞧。”
商八道:“姻缘峰两面都是绝壑。一面临万蛇谷、一面就是那年轻男女葬身悬崖了。”
萧翎道:“怎么?那万蛇谷,就在姻缘峰下吗?”
商八道:“不错,兄弟已经问过了。”
萧翎道:“不知距此有多远行程?”
商八道:“不足百里。”
萧翎道:“好!兄弟去请来那老丈带路。”
商八道:“不用了,小弟已然问的十分明白,牢记于胸中。”
萧翎心中暗道:不论那姻缘峰,是否就是那鹰扬峰,去瞧瞧总是无妨。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咱们急赶一阵,也许在天色入夜之前,可以赶到。”
商八道:“小弟带路。”转身向前奔去。
萧翎杜九紧随商八身后而行。
商八似是已从那者樵于处问得了极为详尽的道路,一路上奔行如飞。
三人轻功,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虽然山道崎岖,但三人行来,却如奔马流矢一般。
半日急奔,到太阳下山时分,已到了一座高峰之下会。
萧翎误服千年石菌,内力充沛,、还不觉着什么,商八、杜九,一连几个时辰的奔走,翻山越岭,一直未得片刻休息,赶到那高峰之下,顶门上已见汗水。
商八指着那矗立在眼前的高峰说:“如若我没有记错,这就是姻缘峰了。”
这时,正是夕阳下山时分,西方天际,幻起了一片晚霞。
一抹落日余辉照射在峰顶之上。
萧翎凝聚目力望去,隐隐可见那峰顶之上,金碧辉映,似是一座建筑得极为豪华的庙宇。
商八道:“那座庙就是姻缘庙了,据那老樵子说这姻缘庙筑成之日,男方家长,为了哀悼惨死的儿子,把一块家传的宝石,装在那姻缘庙上,所以每当日月光华照射到那宝石上时,常常会现出七彩的霞光。很多人不知底细,说是两人阴魂显圣,以讹传讹,这姻缘庙香烟因而大盛,每届初一、十五之日,有人不辞千里,来此进香,热闹非凡。就是平常之日,也有不少香客。流连徘徊庙外。”
萧翎忽然想到了那玉箫郎君和蓝玉棠苦恋岳小钗的心情,如若这姻缘庙真的有灵。也许两人也会跑到这武夷山姻缘庙中,求问终身大事了。
商八看萧诩一直沉吟不语,若有所思,接口说道:“据老樵子说,这姻缘庙的香火;愈来愈是兴盛,常有人在庙前徘徊终宵,不肯离去,因而,有人在那姻缘庙的周围,搭盖起了几座雅室,以备留恋于姻缘庙周围之人留宿之用。”
萧翎道:“咱们上去瞧瞧吧!”
商八道:“咱们连日奔走,如果能在那姻缘峰上好休息一夜,也好养养精神……”他似乎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举步向山峰之上奔去。
萧翎,杜九,紧随在商八身后,登上峰顶。
这是突起孤立的山峰,三面都临着深不可测的绝壑,只有来路一条通上此峰。
这时,落日已沉,余辉未尽,萧翎环顾了四周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若这座高峰前有去路,那一对青年男女也不会跳入深谷殉情而死,自然也不会有这一座姻缘庙了。
这座庙规模很小,除了一座大殿之外,两侧各有一间厢房,一个六十左右的香火道人,站在大殿神像一侧。供桌前拜垫上,跪伏着一个黑衣人。
整个的姻缘峰顶,也不过亩许大小,除了姻缘庙矗立在峰顶正中之外,在那山峰的四周,果然另有着两座青石为壁,茅草作顶的房舍,酒招高挑,灯火高烧,看起来比这姻缘庙还要多上许多。
萧翎打量四周峰面景物后;缓缓说道:“咱们既然来到这姻缘峰上,也该进去瞧瞧。”
也不待商八、杜九等答话,举步向姻缘庙中行去。
商八挺着便便大腹,当先而入。
那香火道人望了商八一眼,迎了上来,笑道:“大老板,这姻缘二神,不止是男女姻缘之事,诸凡求福求寿,无不灵验。”
商八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丢在供箱中,也不理那香火道人,抬头打量那两个神像。
这姻缘庙的神像,大异于普通的庙院,只有一男一女,两座塑像。
那男的一身短装,赤着双足,面目英俊,女的身着绿色短衫,腰系绿色长裙。
萧翎点点头赞道:“这神像不知何人所塑,竟然保存了山村间纯朴面目,倒是难得的很。”
那香火道人眼看商八,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大方至极,急急赔笑,说道:“姻缘庙扬名千里,抽签,卜卦,无不灵验,三位只要暗中把心事说出,姻缘二神定会保佑三位。”
那跪在拜垫上的黑衣人,听得几人谈话之声,悄然站起,目光一掠萧翎和商八,侧身向外行去。
她如能从容而去,萧翎不留心瞧她,也许她还可神不知鬼不党的退出庙外,但她这慌张举动,立时引起萧翎的注意,也使中州二贾动了疑心。
社九忽然一个踉跄,向前一探身躯,正巧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动作极快,陡然收住脚步。横跨三尺,绕过了杜九向庙外行去。
哪知商八早已有了戒备,看她绕过杜九的快速身法,立时右臂一伸,堵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这座庙门虽然很宽,但杜九挡了一半,商八挺着个大肚子,加上那伸出的右臂,又堵住另一半,那黑衣女子、除了出手逼开商八之外,只有停下脚步。
只见她右手一抬,食中二指骄点而出,直指向商八脉门。
商八右腕一挫,避开一击,五指一翻,疾向那千黑衣女子右腕上反扣过去。
萧翎低声喝道:“快让开路!”
原来,他已经瞧出来人,正是当初在归州城中看到的那位面目严肃的少女,此女一直追随在八手神龙端木正的身侧,寸步不离,想她决然不会一人在此,此女既然在此出现,想那八手神龙端木正定然也在这姻缘峰上了。
商八听得萧翎呼叫之言,立时纵身让避开去,
那黑衣女子行动矫健,借势一侧娇躯、快速无伦的冲出了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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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姻缘庙外,已为夜色笼罩,只见她纵身两个飞跃,人已消失不见。
商八站在庙门口处,四下瞧看、竟然未瞧到她奔向何处,
但闻萧翎低声说道:“不要瞧了!”
商八回过头来,说道:“大哥认识她吗?”
萧翎道:“似是常和八手神龙端木正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商八一拍大腿,道:“不错,正是那位姑娘!小弟亦觉着面孔很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杜九道:“那丫头一向穿着青衣,今日怎会换了黑色衣服?”
商八道:“也许是为了避人耳目。”
萧翎道、“我看她双目中尤有泪痕,也许在神前许愿。”
商八道:“那丫头既然会在此地出现,也许那八手神龙端木正也在这里。咱们去找那八手神龙说话去。”
杜九道:“昔年,他们对大哥有所误会,认你已投靠百花山庄,此刻,大哥和沈木风作对,天下有谁不知,这丫头对大哥毫不敬重,必得问那端木正一个教子不严之罪。”
萧翎向杜九道:“算了,人家和咱们素无渊源,为什么要敬重咱们呢?”
杜九还待争辩,却被商八以目示意,阻止他再说下去。
那香火道人,似是见惯了争吵打架的事,又似深知明哲保身之道,连望也不望三人一眼。
商八低声说道,“咱们今宵可要留住在姻缘峰上?”
萧翎正待答话,突闻一个清冷的声音应道:“留下最好。”
这话来的太过突然,萧翎,中州二贾,全都听得一怔。
杜九冷冷喝道:“什么人?”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应道:“我!”
一个面目姣好的矮瘦青衣少年缓步走了进来。
商八瞧了来人一眼,只觉他秀逸有余,英挺不足,缺乏男子气概。
当下说道:“咱们兄弟谈话,和阁下无关,阁下为何接口?”
那青衣少年不理商八的问话,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萧翎脸上,说道:“你跑到这姻缘峰来,为了什么?”
这口气严如老友重逢,责问中充满着关怀之意。
萧翎打量了那青衣书生一眼,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位人物,当下说道:“阁下是谁?”
那青衣少年,神态凄然,缓缓说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萧翎道:“看起来有些面善,但却想不起何处见过。”
那青衣少年道:“那是你太健忘了,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呢?”
萧翎心中暗自奇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怎的非要逼我和他相识?
心念转动之间,忽见那青衣少年举手一推,脱下了头上的包头青中,露出了一头秀发。
萧翎凝目望去,突然失声叫道:“你是百里姑娘!”
来人突然用手掩面,低声说道:“找得我好苦啊!”
商八、杜九相互望了一眼,悄然行出庙外。
那位者于世故的香火老人,突然一敲铜钟,低声吟道:“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逢,心诚则灵。”
萧翎急步行了过去,道,“姑娘怎会到了此地?”
来人正是北天尊者之女,北海公主百里冰。
百里冰缓缓取下蒙在脸上的纱中,道:“我千里追踪,寻你到此。”
萧翎心中奇道:我到姻缘峰来,只是偶生动机,到了此地,你怎会料断得如此正确?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姑娘几时到了此地?”
百里冰道:“正午时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心中有很多事要问你。”
萧翎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先找一处可容身之地。”
百里冰接道:“我已在这姻缘峰顶订了一处客舍。”
萧翎道:“咱们还有两位兄弟同来。”
百里冰道:“不要紧,那店中还有空房,我替你带路了。”转过身去,戴上了包头方中。
萧翎突然感觉到这位娇生惯养的北海公主似是成熟了很多,也长大了很多,短短数月,有如长了几年一般。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二回 姻缘峰逢倩女
百里冰已然举步出庙,向前行去。
萧翎紧髓出庙,流目四顾,哪里还有中州二贾的影子,心中奇道:这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待要出口呼叫,话到口边,又突然咽了下去。
百里冰步履快速,直行向正南方一座茅舍中去。
萧翎只好加快脚步,随她行入店中,
这等客店,目的只在供客人一个可避风雨的所在,。自然是谈不上什么良好招待,萧翎行入店中,也无人过来招待,随着百里冰,直入店后一间客屋之中。
室中早已燃起了一支火烛,那面目严肃,难得一现笑容的黑衣女子,竟然已先在室中。
布翎心中大奇,付道:好啊!这两人怎会走在一起了。
百里冰回顾萧翎一眼,道:“你们早认识了?”
萧翎忖道:见是见过几次,却是未曾交谈。拱手一礼,说道:“端木老前辈没有同来吗?”
那黑衣女子低垂臻首,应道:“家师吗?受了人的暗算,多亏这位百里姑娘搭救,得免于难。”
萧翎忖道:原来,而人是这样相识,口中应道:“端木老前辈的伤势如何?”
那黑衣女子仍是垂首,应道:“多谢萧大侠的关怀,家师在百里姑娘的灵丹神效之下,已然不妨事了。”
她两番和萧翎对话,始终未曾抬头。
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那端木老前辈伤势虽已无碍,但仍需静养,他见我一人孤苦伶订,奔走江湖,特地遣了端木姑娘陪我。”
萧翎心中暗道:她口口声声称那端木正为家师,怎么自己也姓端木呢?
心中虽然怀疑,但却没有追问。
百里冰说完了几句话之后,双目一直望着萧翎等他开口,哪知萧翎只顾想心事,忘记开已,百里冰久久不闻萧翎回答之言,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萧翎如梦初醒一般,口中啊了一声,说道:“姑娘可是跟我说话吗?”
百里冰道:“这室中只有咱们三个人,我没有和端木姑娘说话,自然是和你说了!”
萧翎道:“姑娘要我说些什么呢?”
百里冰道:“你也该问问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为了相救在下,不能见容于门规。但令尊为姑娘,悲恸万分,月下正在苦苦追寻姑娘下落。”
百里冰望了黑衣女子一眼,欲语还休。缓缓坐了下去,
那黑衣女子十分聪慧,低声说道:“两位谈谈,我去替两位准备点吃喝之物。”
萧翎道:“吩咐店家就是,如何敢劳动姑娘。”
这黑衣女字话出口,人已出室而去,萧翎按言时,她已经走的踪影不见。
这时,室中只余下百里冰和萧翎两个人。
百里冰两道明亮的眼睛,一直盯注在萧翎脸上,似是想在萧翎的脸上,找寻些什么出来。
萧翎被她看的有些不安,正待出言相询,突见那百里冰双手蒙脸,扑倒木榻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萧翎呆了一呆,缓步走近木榻,沉声说道:“姑娘,你为我萧翎出走,在下并非不知……”
百里冰哭道:“我从小在冰宫之中长大,一呼百诺,从人无数,如今一个人在江湖之上奔走,孤苦伶仃,连一个照顾我的人也没有了。”
她自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想到为追寻萧翎,离开那仆从如云,养尊处优的生活,孤骑千里,跋涉风尘,日日夜夜想见萧翎,哪知见到了,也不过如此而已,只觉一阵伤心之情泛上心头,不禁悲从中来。
萧翎道:“姑娘所受之苦,在下亦曾想到,不过在下……”
百里冰突然坐了起来,一拭脸上泪痕,说道:“你到此地作什么来?”
她稚气未除,想哭就哭,要笑就笑,脸上泪痕未干,嘴角间已见笑容。
萧翎正想回答,那百里冰又抢先接道:“你到这姻缘峰来,可是找我吗?”
萧翎心中暗道:我怎会知道你在此地。但见她脸上满是渴望之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错,正是来找姑娘。”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很想念我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我虽然吃了很多苦头,但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为所欲为,也有快乐。”
萧翎心中暗道:她误认我找她而来,才会这般快乐,看来,是不能揭穿内情了。
心中念转,口里却问道:“姑娘跑到此地作甚?”
百里冰笑道:“我听人说这姻缘峰顶姻缘庙专管人间姻缘大事,特地赶来,许个心愿,果然在这里遇上了你……”
她似是自知说的太过露骨,粉颊一红,垂下头去。
萧翎心中一凛,暗道:我一句慰藉之言,能使她欢颜顿展,一句冷漠之言,能使她哭哭啼啼,这么看来,她对我的情意,实是很深了,这将如何是好?
只觉一股烦恼泛上心头,剑眉愁锁,沉思不语。
百里冰缓步下榻,倒了一碗香茗,送了过来,柔声说道:“我未见你之前,常常想见你之后,一定要嘘寒问暖,陵你感觉到,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有快乐,唉!想不到见你面后,竟然会和你赌起气来,连茶也忘记给你倒了。”
说完,双手捧碗,递向萧翎。
这一番话,天真未凿,童心犹存,没有娇柔做作,是那么但白真诚,动人心弦。
萧翎只觉似被人在前胸之上,重重击了一拳般,心神皆震,心中暗道:此女说话,如此露骨,毫无保留,日后要怎样对她才好……
但闻百里冰娇脆的声音说道:“你越山翻岭,跋涉千里而来,口中定然很渴了。”
萧翎接过香茗,喝了一口,笑道,“姑娘……”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接道:“你叫我姑娘,那我也叫你萧相公了。”
萧翎道:“是啊!咱们理该这般相称才是。”
百里冰道:“这样不好!”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这等称呼,岂不是越叫越远了吗?”
百里冰凝目思索片刻,道:“我在北海之时,父王、母后,部唤我冰儿,你也这般叫我好吗?”
萧翎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我要设法劝她回去才好。
心中暗打主意,口里却叫道:“冰儿。”
百里冰道:“这样叫起来,好听多了,唉!我母后说的不错,过去我一直不肯听她的话,现在想来,她说的话,当真是字字金玉,叫人受用不尽。”
萧翎道:“令堂说的什么?”
百里冰道:“家母说,柔能克刚,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温婉娴静,才能使情郎欢心,倾心相爱。”
萧翎心中暗道:她在冰宫之中,定然是十分顽皮,她母亲管不胜管、才说出这番话来,要她学乖一些,想不到她竟就当了真来……
心念一转,又想到此去禁宫是何等重大庄严的事,凶险际遇,更是不在话下,岂能带着她们两位姑娘同行,怎生想个法儿,让她回到北天尊者的身边才好……
忖思之间;突闻百里冰道:“唉!你叫我冰儿,那我要如何称呼你呢?”
萧翎道:“你随便叫吧!”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比我大两岁,那我就叫你大哥吧!”
萧翎道:“好吧!你叫我大哥就是。”
百里冰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大哥了。”突然手舞足蹈。就在烛火下跳起舞来。
萧翎看她高兴之情,已入浑然忘我之境,不禁为之一呆。
百里冰跳了一阵后,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大哥!我想到一件事了!”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咱们去那姻缘庙中还个愿吧!”
萧翎道:“还什么愿?”
百里冰道:“我在那姻缘庙中许下了心愿,能够见到大哥之面,就再去庙中还愿。”
萧翎心中暗道:她许下的心愿,难道要我一起去还吗?
心中虽有此想,但却不忍说出口来。
百里冰伸出纤纤玉手,拉着萧翎,说道:“大哥陪我去吧!那姻缘庙中的神果然是灵验得很。”
萧翎不忍拒绝。只好站起身子,说道:“现在就去吗?”
百里冰道:“早还心愿,早了心愿,大哥陪我去吧!”
萧翎无可奈何,道:“好。”举步向外行去。
百里冰满脸欢笑,紧随在萧翎身后,向外行去。
两人行到庙门之前,只见那香火道人,已然准备跨出庙外,眼看两人并肩行来,又缓缓退了回去。
百里冰首先奔到那神垫之上,双膝跪了下去,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她说些什么?
萧翎呆呆的站在一侧,望着那一对村男,村女的神像出神。
百里冰祈祷已毕,回头看去,只见萧翎仍然站着不动。伸手拉了一下,道:“大哥呀,你怎么不跪下来谢谢这姻缘神呢?”
萧翎本来不想跪下,但见那百里冰满脸渴望之色,只好缓缓跪了下去。
百里冰满脸欢喜,叩拜过神像,站起身来,道:“咱们回去吧!”
萧翎一心想着如何能把她劝说回去,对眼前发生的,情势一直浑如不觉。
百里冰伸手拉了萧翎一把,道:“大哥,咱们回去啦。”
萧翎如梦初醒般,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咱们要回去吗?”
百里冰脸上的欢愉之容突然间敛失不见,缓缓说道,“大哥,你好像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啊!”
百里冰叹息一声,道:“大哥,不要骗我,我瞧得出来,你眉宇间,忧苦重重,如不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那就是不喜欢见到我了……”
她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轻轻的叹息一声,接道:“大哥!你可知道我刚在神前许下的是什么心愿吗?”
萧翎道:“不知道。”
百里冰道:“我在神前,许下心愿,今后要追随大哥身侧,永不离开。”
萧翎吃了一惊,道:“令尊尽出冰宫高手,追寻你的行踪,你如和我常在一起,岂不叫令尊焦虑、挂念吗?”
百里冰虽然稚气犹存,但为人却十分聪慧,略一沉吟,道:“你可是怕我跟着你拖累了你?”
萧翎心中暗道:那北天尊者武功高强,手下高手甚多,现在,他已移恨于我,如若被他查出你和我走在一起,那当真是跳入黄河洗不清了。
他心里一直惦念着那岳小钗的安危,念念想入禁宫,对百里冰那柔情蜜意,竟然是浑如不觉。
百里冰看萧翎一直沉吟不语,娇媚一笑,道:“我明白了!”
萧翎道:“你明白什么?”
百里冰道:“你忌惮我爹爹知晓我和你走在一起,引起误会,是吗?”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这虽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令尊。令堂,久不见你归去,定然怀念甚切,姑娘岂不是不孝之人了吗?”
百里冰道:“那不要紧,我修书一封,遣人送往北海,告诉我母亲我在中原游玩,要她不要挂念就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北海冰宫,遥遥万里,而且僻处在冰雪封冻之中,岂是常人找得到吗?”
百里冰一罩柳眉儿道:“大哥好像很厌我,千方百计的要把我赶走,是吗?”
萧翎摇摇头叹道:“除了令尊。令堂怀念于你之外,为兄此次来这武夷山中另有所图,实不便带你同行。”
百里冰道:“什么事,能讲给我听听吗?”
萧翎看她神情凄伤,炫然欲位,心中大感不忍,望了那香火道人一眼,低声说道:“冰儿,咱们出去谈吧!”举步向外行去。
百里冰随在萧翎身后,出了姻缘庙,信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四下瞧了一阵,说道:“大哥可以说了,此地四外无人。”
萧翎道:“冰儿,你听到过禁宫的故事吗?”
百里冰道:“好像听我爹爹说过。”
萧翎道:“这就是了,我不能带你同行,是因为我要到禁宫中去。”
百里冰道:“那禁宫之中可是不准女孩子去吗?”
萧翎不善谎言,说道:“那倒没有限制。”
百里冰笑道:“既然没有限制,带我去又有何妨?”
萧翎道:“中原武林中人,大都向往禁宫之秘,如果听到此讯,必将群相来袭,未进禁宫之前,已然步步杀机,何况那禁宫之中又机关处处,凶险万分,一个失错,就有性命之忧,小兄此去生死难卜,如何能带你同去。”
百里冰神色严肃,一字一句他说道:“这么说来,我更不能离开你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那禁宫之中,既是凶险百出,岂能让你一人涉险,我要在身边……”
萧翎道:“不行……”
百里冰严肃地接道:“为什么?我既然认你做了大哥,那就要患难相扶,生死与共。”
萧翎道:“冰儿,这事与你无干无涉,你为什么要趟这次混水。”
百里冰道,“可是大哥和我有关啊!”
萧翎心头一凛,停下了脚步,道:“冰儿……”
百里冰清澈的双目中满含泪光,接道:“大哥让我先说吧!”
萧翎无可奈何他说道:“好!你说吧!”
百里冰道:“我一个单身女孩,孤骑千里,天涯奔走,那是为了什么?”
萧翎道:“为了追寻于我。”
百里冰道:“嗯!你知道。”
萧翎道:“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再笨的人,也听得懂的。”
百里冰道:“那不是啦,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要撵我回去,我还有何颜见人,有何颜立足人世。”
萧翎道:“这个……这个……”
百里冰接道:“我虽然生长在冰天雪地之中,但却读过很多中原经书,大哥一定要把我看成低三下四的女子,瞧我不起……”
萧翎还未来得及接口,百里冰突然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随后急追,片刻间到了悬崖边缘。
萧翎看她奔行之势,大有直扑下绝壑之概!不禁心中大惊,急道:“冰儿,不要胡闹。”
百里冰叫道:“你先站住。”
萧翎不敢再追,依言停下脚步。
百里冰站在悬崖边缘,缓缓说道:“大哥,你可知道这姻缘庙的故事吗?”
萧翎道:“听一位樵子谈过。”
百里冰道:“这条绝谷,就是那一对情侣跃落葬身之地,我如扑入此谷一死,那姻缘庙中,也许加上我一座塑像,只不过没有大哥在一旁相陪罢了。”
萧翎心中大急,暗道:此女稚气未除,羞急之下,也许会真的跳下悬崖,那可真是一桩终生大憾的事,此事万万大意不得,当下说道:“冰儿,快回来,不要胡闹了。”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不是胡闹,我对大哥讲的话,每一句每一字都很认真,我已在神前许下了心愿,如是大哥不肯带我同行,我只有跳下悬崖以明心迹。”
声音凄楚,听得人黯然神伤。
萧翎看她一脚悬空,夜风中衣袂飘飘,心中不禁大急,不假思索他说道:“快回来,我带着你去就是。”
百里冰一跃而起,扑到萧翎身前,破涕为笑,道:“当真吗?”
她忽啼忽笑,变化迅快,一派天真无邪之态。
萧翎话已出口,无法更改,只好点头说道:“自然是当真了,不过……”
百里冰接道:“不过什么了?”
萧翎道:“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不许无故闹事,处处要听我之命,要是犯了约法,我就不再带你同行。”
在萧翎想来,她自幼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一呼百诺,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这等约法,决是难以接受。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萧翎意料之外,百里冰竟是满脸笑容他说道:“我自然要听大哥的话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大哥要几时动身?”
萧翎道:“至迟明日清晨。”
百里冰道:“大哥随我回到店中,坐息一下如河?”
萧翎道:“不用了,我带有两位同来的兄弟。”
百里冰笑道:“商八,杜九,是吗?”
萧翎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百里冰道:“我逢人都打听大哥的事,自然是都知道了……”嫣然一笑,接道:“我先去整理行装,大哥几时动身,招呼我一声就是。”
萧翎道:“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丢下你,放心去吧!”
百里冰不再多言,转身直奔店中。
萧翎目注百里冰背影消失之后,心中泛升起一股莫名的烦恼,仰天长叹一声,信步行向悬崖边缘,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此时,夜色已深,绝峰上山风凛冽,探首一望,只见绝壑中一片黑暗,深不见底,心中暗暗付道:这绝壑深不可测,纵然一身上乘轻功的人,跌了下去,也要粉身碎骨,何况那一对村男。村女了,两人生前虽然不能结为夫妇,死后为人奉作神明,筑庙塑像,香火不绝,且有人不辞千里来此进香,那也算死的值得了。
付思之间,忽见那黑暗的深谷之中闪起一点绿光,在谷底移动,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消失不见。
如是平常,看到那浮动的绿光,一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是认作山硷鬼火,但萧翎目力过人,心中算计那绿光移动的速度,颇似一个人手执着灯笼,在谷底行走……
萧翎心中警觉,故作不知,暗中提聚真气,疾快的转过身子。
只见商八,杜九,并肩行了过来。
商八微微一笑道:“大哥好灵敏的耳目。咱们不敢惊扰,慢步行来……”
萧翎接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发现这峰下绝壑中有一桩十分可疑的事。”
商八,杜九急急行了过来,探首向下望去,但见峰下绝壑一片黑暗,瞧不见一点可疑之处。
杜九暗里一皱眉头,道:“大哥,瞧到了什么可疑的事,小弟眼拙,怎么一点也瞧不出来。”
萧翎道:“一点绿光,隐失不见了。”
商八道:“什么绿光?”
萧翎正待答话,那谷底绿光,又再出现,缓缓移动,急急说道:“两位兄弟快些看吧!”
商八、杜九凝目望去,果见一点绿光在谷底移动,良久才消失不见。
萧翎道:“瞧到了吗?”
商八道:“瞧到了。”
萧翎道:“两位兄弟见多识广,可知那是什么缘故吗?”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小弟一向不信神鬼之说,因而不信那谷底绿光就是传说中的鬼火。”
萧翎道:“小兄的恩师,胸罗奇博,曾经和小兄解说过磷火,不过,就那绿光稳定,和移动情形而论,决然不是磷火。”
商八道:“大哥之意,可是说那谷底绿光是人力所为吗?”
萧翎道:“如是一个人,执着绿竣糊制的灯笼在谷底行走,咱们站在百丈高峰之上,遥遥望去,也只能瞧到一点绿光。”
商八点点头,道:“不错,大哥卓见。”
杜九接着道:“也许那谷底住的有人。”
萧翎道:“关键也就在此了,如若那绝壑住的有人,此事就不足为奇,如是未曾任人,其间就大有文章了。”
杜九道:“什么文章呢?”
萧翎道:“这面悬崖,就是那村男。村女携手殉情的绝壑,两位兄弟,如若还记得那老樵子的话,当时曾有多人下谷,寻找两人的尸体,不但尸骨不见,而且连一点痕迹也未瞧到。”
商八道:“不错,如说两人摔得粉身碎骨,那也不会找不出一点痕迹。”
杜九道:“会不会在两人摔谷之时,为悬崖中的软藤突树所拦,未跌入谷底?”
萧翎道:“那谷中就算住的有人,为何要执着绿色的灯笼呢?是否因为那绿色灯火,易为人误为磷火,不致引起人的疑心。”
商人道:“大哥推论有理,有如剥茧抽丝,这确实是桩可疑事。”
社九心中暗道:,咱们此刻此时,要找鹰扬峰。盘蛇谷最为要紧,怎的会为这不相干的事,大费心机起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谷底绿光突然停了下来,一刻工夫之后,又消失不见。
萧翎低声向杜九说道:“杜兄弟,像不像一个人,提着绿色的灯笼,在一座房舍前面停了下来,叫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杜九道:“有些像。”
萧翎道:“如若咱们今夜之中,能够下入谷中瞧瞧,那就不耽误明天赶路了。”
谈话之间,商八已拖着那香火道人一齐赶来。
那香火道人,大约是在梦中被商八拖了起来,仍然是睡眼膝眈。
商八一直把他拖到萧翎身前,停了下来。
那香火道人虽是被商八拖着赶路,但仍然是累得张着嘴巴直喘气。
萧翎望了那香火道人一眼,缓缓说道,“兄台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香火道人应道:“修这姻缘庙时,小的就在此地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你对此地的一切事物,都很熟悉了。”
香火道人道:“一草一木,无不熟悉。”
萧翎道,“那很好,我要请教兄台几件事。”
那香火道人揉揉眼睛,道:“什么事?”
萧翎探首望着悬崖,道:“这山谷之中,住的有人吗?”
这人微微一怔,道:“诸位到这姻缘庙来,可曾听到这姻缘庙的故事吗?”
社九冷冷说道:“咱们大哥问这山谷中是否住的有人,并没有问你这姻缘庙的做事。”
那香火道人听到杜九冰冷的声音,心中就有点发毛,当下说道:“这绝壑深达百丈,别说血肉之躯,就是一块坚石,摔下深谷,也要跌成石粉……”
杜九冷漠地接道:“你长了耳朵没有,咱们大哥是问这谷底是否住的有人。”
那香火道人道,“这谷底之中,阴湿酷寒,毒物出没,自然是没有人住了。”
萧翎拱拱手,道:“多谢指教,惊扰兄台清梦,在下这里谢罪了。”
那香火道人听到杜九的声音,全身就直打颤,萧翎放他回去,那是如获大赦一般,来不及对萧翎道谢还礼,转身而去。
萧翎眼看那香火道人去远,低声对商八、杜九道:“两位兄弟听到了?”
商八道:“听到了,大哥有何准备?”
萧翎道:“我想入谷底瞧瞧,也许咱们会有意外的发现。”
商八道:“好!待天亮之后,咱们就下谷底看看。”
萧翎道:“小兄想现在就下去看看!”
商八道:“现在吗?”
萧翎道:“不错,就是现在,也许这谷底没有什么可疑事物,那闪动的绿光,是堆积的兽骨生出的磷火……”
他抬头望望天色,接道:“如若咱们此刻下人谷底,天亮之前,当可重回峰顶,那就不耽误咱们的时间了。”
商八道:“大哥,不是小弟持重,这座深谷,十分险恶,咱们路径不熟,深谷之中,要下去只怕不大方便。”
萧翎道:“我知道,两位兄弟可是觉得无法找到下山之路吗?”
商八道:“正是如此。”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小兄已想到了一个下谷之法。”
商八道:“大哥想如何下去?”
萧翎道:“适才小兄随那百里姑娘进入一座客栈,看那客栈,堆积了甚多草绳,两位兄弟请在峰上执绳,小兄垂索而下,那就不用找下山之路了。”
商八怔了一怔,道:“这个,太冒险了!”
萧翎道:“小兄心意已决,两位兄弟不用劝了,我去取草绳。”
说完便转身而去。
中州二贾看萧翎神色坚定,知他心意已定,万难更改,只好默然不语。
萧翎动作迅快,不大工夫,抱了两大捆草绳行来,放下绳索,目光一掠中州二贾,道:“小兄的看法,这两捆草绳的长度,足以探到谷底。”
商八接道,“大哥乃目前江湖正义的标帜,岂可涉险,不如由小弟代大哥一行如何?”
萧翎道:“兄弟太胖了,只怕这绳索负担不了。”
杜九道:“我去如何?”
萧翎道:“不用了,还是小兄下去瞧瞧。”
一面说话,一面抖开草绳。
商八望了杜九一眼,道:“既是大哥决定了,小弟也不便多劝啦。”
萧翎似是心中很急,把索绳系在腰中,说道:“空谷传音,如是小兄需要两位兄弟下谷相助,那就长啸三声为号。”
也不待商八、杜九再行答话,纵身向谷底落去。
商八抓住绳索,缓缓向下放去,一面仔细查看绳索间有不牢之处,就重新接过,小心翼翼,谨慎无比。
且说萧翎提聚真气,双手都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沿着峭壁而下,只见石壁光滑,大都已长满了苔绿,心中暗暗惊骇道:这峭壁如此光滑陡削,纵有第一流的轻功,也是无法施展。
付思之间,右足突然触到了一个轻柔之物。
他此时江湖经验大增,一触之下,立时警觉到不是树叶,草丛,当下双手疾握绳索,疾快的上升三尺。
那商八更是经验老到,觉出手中绳索突然一紧,心知萧翎遇上了变故,不再下放绳索。
萧翎升高数尺,探首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突出的大石之上,盘坐着一个人。
这意外的发现,使萧翎心头大震,呆了一呆,问道:“什么人?”
哪知一连喝问了数声,竟然不闻回应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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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心中感觉奇怪,暗道:难道这人死了吗?但看他盘坐姿态,又不像死去。当下接道:“阁下是死人还是活人?”
果然,这句话发生了很大的效用,只听一个微带怒意的声音应道:“老夫如是死人,哪里还会坐在这里。”
萧翎心中想道:你既是活人,怎么我一连问你数声,就不闻相应之言,口中却应道:“阁下在此作甚?”
那人说了一句话后,竟是不再接口。
萧翎一皱眉头,暗道:此人跑到这等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的峭壁之间,盘膝坐在一块突石之上,如无上乘武功,决难及此,这一份过人胆气,也足以使人敬佩了。轻轻咳了一声,又道:“在下想借兄台盘坐的突石之上,停息一下,不知兄台是否应允?”
那人应道:“这山石又非我所有,愿否停息,是你自己的事,与区区何干?”婉至极。
那大汉双目一瞪,上下打量了萧翎一阵,缓缓说道:“你来此作甚?”
萧翎暗道:我还未问他,他倒先行问起我来了。只好应道:“在下发觉谷底中有些可疑事物,动了好奇之心,因此想入谷底瞧瞧。”
那大汉抬头看了萧翎垂下的绳索一眼,道:“朋友垂索而下,峰上还有同伴了?”
萧翎道:“不错,阁下只有一个人吗?”
那大汉道:“两个,不过,现在只有一个了。”
萧翎道:“贵友呢?”
那大汉道,“死了!”
萧翎道:“尸体呢?”
那大汉道:“弃在谷底,如是他们知道我还有活命之望,决然不会放过在下了!”
萧翎心中暗道:看起来,这谷底之中,确实潜伏有武林高人,看样子这人似是知晓不少内情,得想法子问出一些才成。当下说道:“兄台贵姓啊?”
那大汉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段文升。”
萧翎一抱拳,道:“原来是段兄。”
段文升还了一礼,道:“请教兄台?”
萧翎道:“在下萧翎。”
段文升揉揉眼,道:“阁下就是那名扬武林的萧大侠吗?”
萧翎道:“不敢当,区区萧翎。”
段文升道:“萧大侠来此荒山,定是为找寻禁宫?”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道:“不错,段兄怎知区区来意?”
段文升道:“萧大侠血战百花山庄,大破五龙阵,抵拒那沈木风,江湖正义,赖以为继,天下武林同道,人人尊慕敬仰,武林中波橘云诡,变化正大,如若不是为寻找禁宫这等大事,萧大侠怎能抽暇到此!”
萧翎心中暗道:话虽是说的不错,不过,你一开口,就猜到了我要寻禁宫,而且语气肯定,毫无试探之意,岂是凭借猜想作此断言。
但觉脑际间灵光连闪,立时微笑说道,“段兄不错啊!竟然比兄弟早到了一步。”
段文升摇摇头,道:“可是有人比在下早到了数月之久。”
萧翎心中忖道:难道那鹰扬峰。盘蛇谷都在这附近;难道那姻缘二字,就是这鹰扬的谐音不成。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据在下所知,那禁宫之钥,尚未出现江湖,怎么会有人知道那禁宫在此呢?”
段文升笑道:“萧大侠又怎知禁宫在此呢?”
萧翎忖道:此人的话语,倒是犀利得很。
略一沉吟,应道:“在下受一位名人指教而来。”
段文升道:“这就是了,那人既然可指教萧大侠来此寻找禁宫,自然是也可以指示别人来此了,兄弟就是受人指教而来。”
萧翎暗道:好啊!我不过是随口编造一个理由,相不到竟然确有其事。于是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段兄,可否告诉兄弟,受何人指教到此?”
段文升道:“如是别人问,在下决然不言,但你萧大侠相问,在下是不能不说了……”
仰脸望天,思索了一阵,说道:“在下和一位义结金兰的兄弟,三日前在十里外一道山涧旁,救了一个受伤的人,那时,伤者已经是奄奄待毙,在下和那位兄弟倾尽所带灵丹,仍然没救活他的性命,但他却一度清醒……”
萧翎道:“那人告诉了你们,禁宫在此吗?”
段文升道:“不错,他伤势太重,只说了一句话,就气绝而浙了……”
萧翎道:“说的什么?”
段文升双目圆睁,盯注在萧翎脸上,道:“你真是萧大侠吗?”
萧翎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在下确是萧翎。”
段文升道:“你真是萧大侠,在下自然是可以直言奉告了,那人说,姻缘峰下是禁宫。”
萧翎道:“那人还说什么?”
段文升道:“说完这一句话,人就气绝而逝。”
萧翎略一沉吟,道:“两位可曾听得清楚吗?须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譬如那人说鹰扬峰,两位听成了姻缘峰,音同字不同。”
段文升摇摇头,道:“错不了,在下和那义弟听得清清楚楚,当时我们还有些不信,埋葬了那人尸体之后,突然想到,无论如何,赶来姻缘峰上瞧瞧,总是不会有错。”
萧翎又道:“又怎知是在这山谷之中呢?”
段文升道:“我们赶来此地,四下查看,始终觉不出有何可疑之处,直到天色入夜之后,发觉这谷底中有绿光闪动,如若没有那人之言,在下兄弟,也不会想到可疑,听了那人之话,心中早有准备,见到那绿色光焰,就引起心中之疑,天亮之后,就寻路下入谷底。”
萧翎道:“两位入谷之后,就被人暗施毒手打伤?”
段文升道:“不是,这绝谷连绵长达数十里,那下谷之路,亦远在数十里外,我们费了近一日的工夫,才找到下谷之路,沿山谷行到这姻缘峰下,已经是暮色苍茫时分,幽谷早暗,已然无法瞧清谷中景物了。”
萧翎道:“那就是今天晚上了。”
段文升道:“不错,就是今天晚上。”
萧翎心中暗道:和他谈了半天,还未谈入主题,此刻时光,寸阴如金,不能和他多作闲言了。
心念转动,缓缓问道:“段兄那位同来的兄弟怎么死的?”
段文升道:“大概是死在一种淬毒的暗器之下,我只听到了他一声惨叫,赶过去,他已经是气绝身亡!”
萧翎道:“段兄没有见到敌人吗?”
段文升道:“那时谷中已暗,视线模糊不清,兄弟正在照看那位兄弟的尸体时,后背中了一击,幸得在下练的童子混元气功,又在运气戒备之下,虽然受了一击,还能承受得住,一跃避开,回头却不见敌踪何在。”
萧翎道:“他们在暗处藏着?”
段文升道:“大概是吧!但那一击奇重,在下已自知难有再战之能,既然不见敌人现身,最好是借机逃命。”
萧翎探首下视,只见那突岩下,壁如刀削,纵然是第一流的轻身功夫,也是难上此突岩,何况这段文升已经身受重伤。
段文升似是已经瞧出了萧翎之疑心,不待他开口询问,立时接道:“人不该死总有救,在下急欲逃命,只有冒险向峰上攀登,当时一鼓作气,全力攀登,竟然攀上了四五丈高,已然力气用尽,而且峰壁更见陡削,别说区区了,就算是强我十倍的轻功,也无法向上登峰,幸得在下停身之处,生有一丛青草,只好暂时隐身那草丛之中,在下刚藏好身子,两道强烈的灯光,已照上峭壁,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灯光才消失不见……”
萧翎接道:“段兄怎生上此悬崖?”
段文升道:“在下心想纵能避过一时,终是难逃大限,哪知一伸手,无意触摸到一个铁环,那环上本有一个铁锁,大约是年月过久,铁锁早已锈坏,我稍运内力一拉,铁锁脱落,石壁掀起了一片,原来竟然是一座石门。”
萧翎道:“一座石门,那是人工修筑而成的了?”
段文升道:“自然是了!石壁之上,决然不会长出铁环铁锁来。”
萧翎道:“石门之内呢?”
段文升道:“一道石梯直通这突害所在,在下走到此处,无法再向上攀登,只好先行坐息疗养伤势了。”
萧翎道:“这石岩后也有一道活门?”
段文升点点头道:“萧大侠用手向后一一推,就可以进入石道中了。”
萧翎道:“你此刻伤势如何?”
段文升道:“经这一阵调息,虽未好转,亦未恶化。”
萧翎道:“段兄请借这绳索之助,登上峰顶,见着我峰上两位兄弟,据实告诉他们内情。”
段文升道:“萧大侠呢,还用不用这绳索?”
萧领道:“不阿。”当下把绳索系在段文升的腰间,接道:“到峰上见着我那兄弟时,千万不可虚言相欺。”
萧翎抖动绳子,果然那绳索向上升去。
段文升腰系绳索,以双手作辅,登上峰顶。
且说萧翎眼看那段文升离开突岩之后,立时挥手向岩后一堆。
果然,那突岩后面一块石壁,应手而开。
这些日子中,萧翎在江湖之上走动,经验大增,推开石壁之后,并未立刻进冬,抬起头来,仔细看那敞开的石门。
他目光过幻虽在暗夜之中,亦看得十分仔细。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三回 潭中现奇景
这是天然石洞,又加上人工修筑而成,那垂下石门,十分坚厚,原有铁环紧扣的痕迹,但却因年代久远,铁环锈坏,若非如此,这座垂下的石门,决然无法打开。
但觉脑际中灵光闪动,重重疑问涌上心头,暗道:这虽是一座天然石洞,但却分明是加了巨大的人工修筑,那为什么要动用如此浩大人力财力,在这等荒凉的山谷中,修筑这样一个石道呢?
其间,自然是有着用心了,也许在这方面和禁宫有关。
心中付思,人却沿级而下。只觉这条石道修筑的十分宽大,行来十分的顺畅,显见这工程的确是浩大。
突然,向下延伸的石级,成了平道。
萧翎心知已到了出口之处,伸手一推,果然应手启开了一片石壁,星光隐隐透了进来。
他已听那段文升说的十分详细,知这石门之外,有一片乱草掩蔽。轻轻推开石门;纵身而出。
石门外董深及瞟。陡削的山势,在这片青草处,大为减缓。
萧翎心中暗暗赞道:那人选择了这样一处斜度大减之地,开了石门,外面种上青草,以便遮掩,处处利用这禾然的形势,大见匠心。
轻轻合上石门,隐身草中,向下望去。
这时,星河耿耿,以萧翎的目力,已隐隐可见谷底景物。
萧翎顾盼良久,不见动静,正待纵身下谷,突闻人声传来,道:“咱们不用等了,谅他无法爬上峭壁,也许此刻,早已死去多时了。”
另一个声音应道:“说的是啊!咱们已然向那乱草之中射出了甚多的暗器,如若他是藏身在乱草之中,也该伤在那淬毒暗器之下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两人一定在说那段文升,我如冒冒失失的奔入谷中,定然要被他们发觉,这山谷之中,怎么住着这许多武林人物呢?
但闻步履声传入耳际,逐渐远去,想是两入等得不耐,已然撤走。
萧翎又等了片刻,才施展壁虎功,背贴在山壁间;缓缓向下游去。
那草丛距石壁,只不过四丈多远,片刻间已落谷底。
萧翎既知这谷中有着很多武林人物,行动自然十分小心,这谷底之中,怪石嵯峨,行动虽然受制,但隐身却是甚感方便。
他一路小心而行,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行约数十丈,竟仍然不见人踪,适才峰上见到的那绿色的灯光,此刻竟也不再出现。似是那些人突然间消失不见。
深夜幽谷,使人油然生出一种荒凉孤独之感。
他沿谷搜寻,又行数十丈,仍是不见敌踪。
耳际却听得泉水淙淙,如鸣佩环。
原来,行到了一处水潭旁边。这座水潭,纵横十尺,紧靠山壁之下,壁间一道山泉,泻入潭中,奇的是那泉水虽急,但却十分细小,一线激射,直入潭心。
萧翎抬头打量那激射的泉水一眼。心中暗道:看这股激泉的力道,有如高山重瀑,当是一泻千里,如雷轰发之势才对,何以竟然是细流如丝。难道这一股奔腾的泉水,被天然形势所阻,只能喷出这乙线泉水不成……
正推想间,忽闻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这山谷之中,处处皆好,只是流泉太少,每次汲水,都要跑到这小潭中来。”
萧翎一闪身,躲入了一块大石之后。
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身着劲装的大汉,一先一后的行了过来。
那当先一人年纪较大,只听他应道:“据兄弟听得之言,这深谷中原有一股强大的激流,但却被一位名匠,把那股激流逼在山腹之中,不让它汹涌而出,特地开出这个一线喷泉出来……”
只听后面一入应道:“这事当真吗?”
前面一人应道:“是真是假,在下也不敢断言,不过,照那一线喷泉的激射之力,倒也确实有可信之处。”
说话之间,两人已行近那小潭。
这两人手中各自提着一个木桶,近潭之后,蹲下身子,各自汲了一桶水,重又站起身子。
萧翎隐身在大石之后,看得十分明白,心中暗打主意道:这谷中住有很多武林人物,奇怪的是竟然不知他们居住何地,眼下如果突然出手,当可一举间制住两人,但两人夜半来此取水,必是用水甚急。如是两人久出不归,势必使敌人产生疑窦不可。
心念转动之间,两个黑衣大汉已然提着水桶去远。
萧翎运足目力,希望能看清楚两人的去处,但因夜色幽深,两人行到了四丈之外,已然模糊难见。
他出道虽然不久,但经历的凶险之事,却是人所难及,是以遇事的镇静,沉着,大大的超越了他的年龄。
经过一阵沉思,决定在石后坐息,待天色大亮之后,先查看一下谷中形势,然后再作主意。
天色渐明,金黄色的阳光,逐走了暗夜,爬越过峰头,照射在水潭中。一线激射而下的喷泉,在碧绿的潭水中,激起了绵连不绝的涟漪。
萧翎缓缓站起身子,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
只见山谷中一片寂静,不见人影。
突然间:目光转注到潭水之中,只见水中反映出一个昂首张翅的飞鹰和一条仰首盘卧的怪蛇。
水波荡漾,那潭水中的盘蛇亦似在蠕蠕而动,那张着双翼的飞鹰,亦似在凌空飞行。
这陡然的发现,顿使萧翎有着一股强烈的兴奋,和莫名的紧张,不自觉的低声吟道:鹰扬峰,盘蛇谷,原来是潭中的映像啊!
他忘记了置身险地,杀机四伏,快步奔镖那水潭旁边。
仔细看去,只见水潭中,两团模糊的黑影,即那飞鹰,盘蛇,陡然间消失不见。
抬头望去,只见阳光耀目,远处峰顶上,隐身一大一小两块突石。
萧翎心中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明明看见潭水中飞鹰、盘蛇,何以会突然问消失不见?
正想退回那大石之后,再仔细瞧上一阵,突然左后肩上微微一痛,有如被人用针刺了一下。
经验告诉他,自己已受了暗算,而且中的似是奇毒暗器,当下暗自运气,闭住了左肩上的穴道,冷冷说道:“阁下什么人?为何暗算在下?”
如论萧翎此刻的武功,纵然是极为细小的暗器,也不易击中于他,只因刚才水潭中反映出的飞鹰,盘蛇,心中惊奇过甚,耳目失去了灵敏。
但闻一个冷厉的声音应道:“你是准,何以独肾习入这死亡之谷?”
萧翎凭借传来声音的方向,判断那人停身之处,陡然转过身子。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发髯皆白的矮瘦老者,肃立在一丈开外。
不待萧翎开口,那老者已抢先说道:“你已经中了我子午透骨针,针上剧毒强烈,你如妄自行动,那只有促使毒性早发,提前死亡。”
萧翎双目神光闪动,仔细的打量了那老者一眼,只觉从未见过,素不相识,当即说道:“这区区毒针,只怕未必能真的要在下之命。”
矮瘦白髯老者冷笑一声,道:“老夫那毒针,经过了六种剧毒淬炼,不论武功何等高强之人,也无法解得针上之毒,除非服用老夫的独门解药,而且必须中针后一个时辰之内服用,如是过了一个时辰。纵然老夫肯赐灵药,那也无能解得针上之毒,老夫这毒针,虽名子午透骨针,子不见午一十二个时辰必死无疑,其实生死的决定,却在一个时辰之内。”
萧翎心中暗道:萧翎啊!萧翎,岳姊姊把生死托付于你,此时此刻,你不能死。
他豪气如云,轻淡生死,只因心有所念,竟是豪气大减。
但眼下的情势,只有两策可循,一个是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毙那老者,一个是求那老者赐赠解药……
矮瘦白髯老者心机似极敏,转眼看萧翎不动,立时冷冷说道:“阁下如是不畏死亡,不妨出手试试有几分生机。”
萧翎看那老者双目中神光极是充足,两面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暗想道:看此人武功,决非平庸之辈,如若我一击不中,只怕不易有下手杀他的机会了,看来是不得不用些心机对付他了。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阁下和在下素昧平生,自然是谈不到恩怨二字,不知何以要对在下暗下毒手?”
白髯老者冷然一笑,道:“那要问你何以来此谷了。”
萧翎目光转动,除了这老人之外,不见他人;心中稍宽,缓行一步,道:“这山峰。深谷,乃人人可来之地,在下何以不能来此呢!”
那老人冷冷说道:“你从何处而来,到此作甚?”
萧翎缓缓向前行了一步,道:“在下久慕那姻缘峰之名,来此观赏……”
白髯老人接道:“为何进入这深谷之中?”
萧翎道:“好奇而来,别无用心。”
白髯老人道:“阁下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下进入这座山谷之中,老夫倒也不能不佩服你了!”
话声微微一顿,又道:“在这绝壑两端。我都已经埋伏下人手,纵是飞鸟;也难瞒过我等耳目,但阁下却能悄然入谷,行近禁地。”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看来这小潭附近,就是他们的中心枢纽,口中缓缓应道:“在下漫步行来,无意到此……”
白髯老人愕然接道:“你混入谷中,也就罢了,难道沿途之上,就没有拦阻你的人吗?”
萧翎心知此刻,只有趁他精神分散之时,才能突然施袭,一举成功,当下说道:“在下有幸,信步至此,在下不幸,竟然未遇到拦阻之人。”
白髯老人道:“这话怎么说了?”
萧翎道:“如若在下遇上拦路之人就不能进入此谷一饱谷中景色,那是无幸、但如有人阻拦在下,我不能进入此谷,此时,以不会中你暗算了,说来岂不是大大的不幸嘛!”
他借着说话的工夫缓缓向前欺进,已然快近那老者身侧。
那白髯老者似已警觉,一吸气,陡然退出八尺,道:“站住!”
萧翎淡淡一笑道:“老丈很怕吗?”
那白髯人冷冷说道:“怕到未必,但老夫却不愿冒着受你暗算之险。”
萧翎淡淡一笑道:“老丈既然不怕,那又为什么如此畏惧在下呢?”
白髯老人道:“你能在我们森严的戒备之下,混入此谷,那是足见高明了,垂死之人的反击之力,乃是他本身功力之所聚多老夫纵然不怕你,那也用不着和你硬拼一场。”
萧翎心中暗暗叫苦,付道:这老人武功既然高强,为人又十分机智,如是我那商兄弟能够同来,当可和他一较心机,此刻自己一人,只怕是无能对付他了。
白髯老人突然一皱眉头,道:“那针之毒,即将发作,阁下感觉如何?”
原来,他看到萧翎中针很久,仍然不见毒性发作,心中大为震骇。
他哪里知晓,萧翎眼过千年石菌,体内抗毒之力已然强过常人很多,又习的独门上乘内功,乾清罡气,运气封穴,严密异常,左肩后的剧毒,被他真气逼住,延展很慢。
但那子午透骨针毒性,强烈无比,萧翎虽有着上乘内功,但也只能逼使毒性发作稍缓,此刻,已然感觉剧毒在缓缓蔓延。
他心中明白,此时此刻,万不会有援手赶来,只有凭仗自己的镇静机智,设法制服那老人,迫他交出解药。这是唯一的生机。
但那白髯老人的狡猾,多疑,处处设防,使萧翎感到很少有制服他的机会,但觉毒性发作已无法再拖下去,正待奋身而起,孤注一掷,忽见那白髯老人身子一颤,脸色大变,似是陡然间,受了致命一击。
白髯老人亦有过人的镇静,举手一拂长髯,道:“什么人?”
一个低微清脆的声音道:“我。”
白髯老人道:“用的什么暗器?”
那声音应道:“北海冰魄针。”
萧翎已然听出了来人的声音,道:“冰儿。”
只见人影一闪,两丈外,大石之后,站起一身蓝色劲装的百里冰。
百里冰迅炔的行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大哥好吗?”
萧翎道:“我中了他子午透骨针。”
百里冰已然行到那老人身后,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这谷中有很多人,但你如敢招呼同伴,我就立刻取你之命。”
萧翎道:“冰儿,你怎么来了?”
百里冰嫣然笑道:“我先替大哥讨过解药,再细谈不迟。”
目光转注那老人脸上,接道:“你如是用毒能手,当已感觉到我那冰魄针上的剧毒之烈了。”
白髯老人缓缓说道:“老夫纵然毒发死去,你们也难逃得性命!”
百里冰陡然伸出手去,一把扣住了那老人右腕脉穴,低声说道:“你可以不死啊,咱们去那石头后谈谈吧!”
白髯老人骤不及防,被她一把扣着脉穴,拖入一块大石之后。
萧翎流目四顾一眼。不见人踪,举步跟了过去。
百里冰右手暗加功力,那老人登时感觉到半身麻木,纵有舍命反击之心,亦是力所不能。
萧翎想到岳小钗和那玉箫郎君断魂崖底之约转眼即届,时日无多,此刻正是寸阴寸金,便即说道,“冰儿,迫他取出解药。”
百里冰笑道:“这位老前辈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左手探入袋中,取出一粒药丸,接道:“大哥,你先把这一粒丹丸吞下”
萧翎道:“这是什么“
百里冰道:“冰魄针的解药,就算药不对路,吃了也是无害,大哥快服下去。”
萧翎不再多问,张口吞下药丸。
百里冰道:“大哥快坐下运气调息,我迫他拿出解药。”
萧翎依言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百里冰又从袋中摸出一枚冰魄针来,在那白髯老人手臂上刺了两针,道:“你身上有毒针,当有解药,就算你不愿拿出来。我也能搜得。”
白髯老人道:“老夫如交出解药呢?”
百里冰道:“彼此交换,你如救治了我大哥毒伤,我也给你解药,放你而去。”
白髯老人道:“别说老夫难信姑娘之言,就是三岁孩童,也不信姑娘。”
百里冰道:“为什么?”
白髯老人道:“老夫如脱险而去,定然会传出警讯,两位还想生离此谷吗?”
百里冰道:“我说放了你,决不食言,只要你交出解药。”
白髯老人道:“妇女之言,岂能全信。”
百里冰淡淡一笑道:“好!你如不肯信我,让大哥作保如何?他是大英雄、大豪杰,自然是一言九鼎了。”
萧翎道:“冰儿,让他取出解药,不用和他多费唇舌了。”
白髯老人缓缓移动左手,取出一个小小玉瓶,道:“解药在此。”
百里冰正待伸手去接,那老人突然把玉瓶投入口中,道:“姑娘如再相迫,在下咬碎玉瓶,和药吞下……”目光一掠萧翎,接道:“老朽年过花甲,换你大哥一条命,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百里冰道:“好!我先给你解药。”
左手取过一粒解药,送入那老人口中。
白髯老人正待吞下,百里冰突然一掌拍在那老人背心之上。
这一掌攻势奇重,只打得那老人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连口中玉瓶也吐了出来。
那白髯老人正又待放声唤叫,百里冰已快速绝伦的点了他的穴道,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放倒白髯老人,伏身捡起玉瓶。
萧翎已感觉到子午透骨针的毒性在缓缓发作,只好全神运气,和剧毒抗拒,看她取得解药之后,心中暗道:此女虽在娇生惯养之中长大,倒是极富心机。
百里冰拔开瓶塞,倒出了两粒白色的药丸,送入萧翎口中。
萧翎吞下解药,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如非你及时赶到,小兄只怕要葬身在绝壑中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你那两位兄弟阻止不让我来,气得我和他们打了一架,他们打我不过,只好让我来了。”
萧翎道:“你伤了他们?”
百里冰道:“没有,我打了他们每人一掌,不过落掌很轻,点到就收……”缓步行到萧翎身前,柔声问道:“大哥伤在何处?”
萧翎道:“左后肩头上。”
百里冰道:“脱下衣服,我替你取下身上毒针。”
萧翎心中暗道:男女有别,岂能脱下衣服,说道:“不成,你用宝剑,挑开我肩后衣服。”
百里冰亦有所觉,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指,暗运功力,扯开萧翎左边肩上的衣服,果见一枚蓝色毒针,深入肌肤。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当心针上之毒。”
百里冰道:“不要紧。”用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指甲籍住针尾、拔了出来,日光下,只见针上一片深蓝,显是淬毒甚重。
百里冰籍住毒针,却不弃去,望着萧翎说道:“大哥,这人施用这等毒物,决非好人,要他作法自毙,用他淬炼的毒针,刺他一下如何?”
那白髯老人只听得脸色大变,顶门上汗珠儿滚滚而下,但固穴道被点,虽有求饶之心,却是说不出话来。
萧翎望了那老人一眼,缓缓说道:“不用了,快把毒针丢去。”
百里冰倒是听话的很,弃去毒针,笑道:“大哥好好养息,疗好毒伤,咱们再慢慢的收拾他。”
萧翎虽然服下解药,但却不知毒伤是否已愈,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对症下药,功效奇速,运气相试,果觉毒性已退。
百里冰突然间,变得十分娴静,从怀中拿出针线,小心翼翼把萧翎身上撕破的衣服缝好。
萧翎运息完毕,回首说道:“冰儿,你怎会带着针线?”
百里冰道:“我改扮男子,而且又常变身份,买来衣服不合身,只好自己改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起身行到那白髯老人身侧,冷冷说道:“你如不想死,那就不要呼叫。”右手挥动,拍活了他两处穴道。
那老人极工心计,暗中运气相试,竟然毫无中毒之征,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女娃儿明明告诉我中了北海冰魄针,怎的竟然是毫无感觉。
萧翎解开他两处穴道之后,迅快的又点了他一处穴道,缓缓说道:“看来这山谷中,只有阁下一个人了?”
那白髯老人心知此刻自己如大声言语,必将招致杀身之祸,只好低声说道:“何以见得?”
萧翎心中暗道:如是正面问他,决然不肯吐露实言,迫他过紧,又怕他随口捏造。
只有走蹊径旁敲侧击,问得一点是一点了,当下冷笑一声,道:“如是这山谷中如你所言,守卫森严,高手甚多,我等混入此地,竟然未遇阻拦,如若这谷中高手很多,何以这久时间,还无人赶来救你?”
白髯老人一皱眉头,道:“两位如何混入谷中,老夫是百思不解,如论这两面谷口处防守的森严,那确实飞鸟难渡,两位已入谷中;我等就该接到信息。”
萧翎冷然说道:“老丈满口胡言……”
白髯老人接道:“阁下如是不信,那也是无法的事。”
百里冰道:“大哥,不用和他多费唇舌了,用他的毒针刺他一针,看他还敢胡言乱语不敢!”伸手往那老人袋中,找出毒针,疾向左臂刺下。
任那老人阅历丰富,见闻广博,遇上这位刁蛮的姑娘,也是胆颤心惊,无计可施,急急说道:“姑娘且慢。”
萧翎道:“冰儿住手。”心中暗自好笑道:我在费尽心机,想骗他说一点内情,看来还不如她这直戴了当的法子有效。
百里冰手中毒针轻轻在那老人脸上划过,道:“说一句虚言,我就刺你一针,说两句刺两针,不折不扣。”
白髯老人无可奈何他说道:“姑娘要问什么?”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大哥,咱们要问他什么?你快些问吧。”
萧翎心中暗道:这位姑娘有时聪明得玲戏剔透,有时却糊涂得可笑。当下说道:“老丈如肯据实相告谷中详情,在下当可不计你暗算之仇,放你一条生路。”
白髯老人道:“老夫中了北海冰魄针,自是死定了。”
萧翎抬头问道:“冰儿,有解药吗?”
百里冰摇头笑道:“我那冰魄针上如是有毒,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白髯老人虽然早已觉到针上无毒,但心中却想拖延时间,说道:“北海冰魄针,乃北海冰宫中绝毒暗器,天下有谁不知……”
百里冰接道:“北海冰魄针,分有毒无毒两种,你这糟老头子,哪用得着施展毒针打你!”
萧翎道:“老丈留心听了,这谷中荒凉异常,老丈等在此谷中,有何用心?”
白髯老人沉吟不答,显然,萧翎这一问,问得他大费思考。
百里冰右手一沉,在那老人手背刺了一针,道:“说啊!”
这子午透骨针,毒性奇重,中毒处立时一片紫红。
白髯老人脸色大变,双目圆睁,望着百里冰,双目充满仇恨怨忿。
萧翎迅速的拔开瓶寒,倒出一粒解药,投入那老人口中。
百里冰道:“大哥,那瓶中还有几粒解药?”
萧翎道:“尚余三粒。”
百里冰道:“刺他第四针,那就没有救了。”
白髯老人被毒针刺中之后,心知自己穴道被点,无法运气和剧毒抗拒,立刻之间,即将毒发身死,油生拼命之心,但服下解药之后,保住了性命,登时又生出惜命之心。
但闻百里冰接道:“快说啊!”又扬起手中毒针。
娇艳如花的百里冰,在那老人的眼中,比蛇蝎更为可怖,看她扬起毒针,急急说道:“在下来此寻找一处宝藏。”
萧翎道:“什么宝藏?”
百里冰笑道:“他如再不回答,我就在他嘴上刺它一针。”
白髯老人急道:“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宝藏,只是几件武林前辈的遗物。”
萧翎暗道:此人果然狡猾,说的既非虚言,也非实话,冷笑一声,道:“几件武林前辈的遗物,那是寻找禁宫了。”
白髯老人怔了一怔,道,“不错。”
萧翎自见那水中飞鹰,盘蛇的映像之后,已知此地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禁宫,但那禁宫之钥和图案都在自己身上,何人竟然有此能耐,不用图案,寻到此地?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问道,“老丈在这谷中,留住了很久吗?”
白髯老人道:“五年左右。”
萧翎吃了一惊,道:“五年时光,定然已寻到了禁宫所在。”
白髯老人道:“只知在这纵横数十里的山谷之中,却不知位置何在。”
萧翎道:“那是说,禁宫还未找着了”
白髯老人道:“如是早日找得禁宫,我等也不会留在此地了。”
萧翎道:“听老丈之言,好像说这山谷之中,住了很多人?”
白髯老人道:“正是如此,阁下如是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萧翎道:“老丈能用暗器无声无息的击中在下,足见其手法高明了……”
白髯老人道:“过奖了。”
萧翎道:“可惜你这般身手,却是甘心为人所用,充作奴仆。”
白髯老人似想出言反驳,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萧翎淡然一笑,接道:“老丈在这山谷之中,只怕也非首领人物。”
白髯老人道:“老夫乃四大监工之一……”
他似是自知说漏了嘴,突然住口不言。
百里冰冷冷接道:“你在这山谷中,监的什么工?”
对这位花枝样的俏姑娘,他却有着一种深深的畏惧,听她问话,竟然是不敢不答,当下应道:“咱们在这山谷之中,寻找一处主藏。”
百里冰道:“你是四个监工之一,雇用多少工人呢?”
白髯老人道:“山谷之中,有两百余人,但此刻,只余一百余人了。”
萧翎看那百里冰单刀直入的相问,那白髯老人,就一件一件的详答,心中暗自好笑道:这人老于世故,狡猾无比,但遇上这位刁蛮的小姑娘,反而无法应付,问一句应一句,竟是不敢隐瞒,只因他知道她胸无城府,不计后果,手执毒针,说扎就扎,看将起来,多智者未必是智,拙者也未必就拙了。
但闻百里冰问道:“那些人呢?”
白髯老人道:“死了。”
萧翎暗施传音之术,道:“问问他的姓名。”
百里冰望着萧翎嫣然一笑,目光转到那白髯老人脸上,冷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江湖之上,有何绰号?”
白髯老人想到自己亦是成名江湖多年人物,如今在小姑娘逼迫之下,竟是无所不言,如是日后传扬出去,那可是留人笑柄。
只觉脸上一麻,竟又挨了一针。
百里冰打开玉瓶倒出解药,捏在手中说道:“你如想留下美名,那就不用说了,但此处除了大哥和我,再无别人,你死后再是英雄,也是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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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髯老人急道:“老夫潘龙,江湖上称号子午判。”
百里冰把手中一粒解药,投入了潘龙口中,却把另外两粒,随手抛去,说道:“这大麻烦了,你最好别再挨最后一针……”
语声一变,冷漠地接道:“谷中既有一百余人,何以不见人踪:你们在此动工有多少日子;挖出了什么宝藏,如有一句虚言,那就别想活了。”
潘龙看她手中毒汁,在日光下蓝芒闪动,急急应道:“在此动工,已四年有余,凡是入谷做工之人,除非死亡之外,别想再离开此地,为避人耳目,所有之人,白日进入山洞之中休息,晚间工作。”
百里冰道:“另外三大监工的武功如何?”
潘龙道:“个个武功高强。”
百里冰道:“主脑人物是谁?”
潘龙道:“沈木风。”
萧翎只听得心头一凛。暗道:那沈木风果然厉害,竟然被他寻得禁宫,此人机智绝沦,心狠手辣,而且眼线遍布,各大门派中,都有他的眼线,实是一代枭堆人物!
百里冰望望萧翎,道:“大哥,还问什么呢?”
萧翎道:“问问他这谷中之人,住在何处?三个监工现在哪里。”
潘龙道:“不用叫她转问了,在下说出就是……”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两侧山壁,已被我等打了甚多山洞,白昼之间,全都隐住山洞之中了!”
萧翎道:“就事而论,贵谷中防守不够森严,我等擒得阁下甚久,何以不见有人来救?”
潘龙道:“四五年来,谷中从未发生过事故,故而戒备方面,松懈了不少,但两侧谷口,戒备却是森严无比,两位如从谷口行来,决不能逃过他们的监视。”
萧翎道:“可是咱们却平平安安的行入了你们核心之地。”
潘龙突然抬起头来,道:“除非你们从两侧削壁间下来,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萧翎道:“那三大监工居住之处,还有那些工人,都从何处请来?”
潘龙道:“因这山谷中的工程,十分艰巨,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得了,所以,在此谷中的工人,大都是武林中的人物,必得有些武功基础,才能应付,所以死亡之后,很难补充。至于另外三位监工,都住在三号石洞之中。”
萧翎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混入工人群中,不会让人发觉?”
潘龙道:“这个很难了……”
百里冰道:“大哥,他既然不知道,那也不用留下这个祸患,宰了算啦。”
潘龙知她说宰就宰,决不虚言恐吓,急急说道:“办法只有一个,但说出来,只怕两位不肯相信。”
萧翎道:“你先说来听听?”
潘龙道:“这谷中工人共分为四组工作,四大监工各带一组。每组五十二人,数年来,多有死伤,现只余下一百余人了,老夫名下还有三十一人,这三十一人,老夫一眼之间,就可以认出他们,如想鱼目混珠,决不可能,其他三大监工,和老夫情形相同,属下之人,个个都熟悉异常,但对别组中人,因接触很少,印象模糊。两位如想在谷中停留不为发觉,只有混入老夫这组工人群中,此刻,放了老夫,由老夫去取两套旧衣,两位易容改扮,在老夫默许之下,就不会被人发觉了。”
萧翎道:“我们如何能够信得过你?”
潘龙道:“这是唯一能使你们在谷中停留不为人发觉之策,除此之外,再无良法。”
望望天色,接道:“四大监工轮流巡视全谷,内防工人逃走,外防敌人入侵,在下轮值时间已将过去,届时,由另一监工接我当值,如若不见在下,心中自然动疑,势必传出警讯,那时,两位决难隐藏得注。”
百里冰道:“如若我们此刻放了你,由你传出消息,不用再发警号,我和大哥一样要被你们搜寻出来,那就不如此时先杀了你。”
潘龙道:“老夫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决不会再生阴谋陷害你们。”
百里冰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我有一个办法,如若他要陷害我们,他也不能再活。”
萧翎道:“什么办法?”
百里冰道:“爹爹传我一种武功,近乎点穴,但和点穴却大不相同,如若点他一处穴道,必须要推开另一处穴道才能解救,爹爹曾经告诉我,这是我们北海独门手法,江湖上决无一派人知晓,但如那点伤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内不经解救,伤穴的积血就凝结成伤,七日后溃烂而死,虽然死得很慢,但却死得很痛苦。”
潘龙道:“如若要诚心出卖你们,我就忍受一十二个时辰,等你解开我的穴道之后,我再出卖你们不迟。”
百里冰道:“你没有机会的,我解救你伤穴之前,再点你另外一处穴道。”
萧翎心想为了要早日查出禁宫所在,只好行险求成了,当下便说道:“冰儿,就依你之见,放了他吧!”
百里冰出手施展独门手法,暗伤了潘龙一处穴道,又拍活他两处被点穴道,道:“我们在此等你,半个时辰不来,你就算自食诺言不会来了。”
潘龙站起身子,一语不发的举步而去。
百里冰望着那潘龙临去的激愤之情,摇摇头道:“我瞧他不会来了。”
萧翎道:“咱们准备应敌。”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很久没有打架,今日可以打个痛快。”
萧翎一心惦念着岳小钗的安危,心中愁苦,静坐不言。
大约过有半住香的工夫,潘龙果然如约而至,拿着两套破烂的衣服和半碗炭灰,说道:“两位换过衣服之后,最好把身上的皮肤涂黑,这位姑娘还得盘起头发,易作男装。”
萧翎拿起衣服换过,百里冰却躲入大石之后,易钗而并。
百里冰身材娇小,但衣服却很大,穿在身上,十分难看,再加脸上。手上,涂上炭灰,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小叫化子。
潘龙道:“两位跟我来吧!”转身向外行去。
萧翎暗中戴上千年蛟皮手套,以备紧急应变,快行两步,紧追在那潘龙的身后而行。
如是一觉出情势不对,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制眼潘龙。
潘龙带着两人,行约十余丈,到了一处崖壁之下,伸手在壁间一推,一扇石门应手而开。
一股浓重的汗臭气,随着那开启的石门冲了出来。
萧翎江湖阅历大增,并未立时冲入室内,目光转动,四顾一眼,只见那石室地上,铺着棉被,上面横躺着几十条大汉,鼾声交作,此落彼起,不禁一皱眉头,暗道:我萧某堂堂男子汉,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也还罢了,但那百里冰姑娘,乃是千金之躯,岂可和这些人杂居一起。
潘龙已瞧出萧翎面有为难之色,缓缓说道:“此地就是这样,唉,数年来,我们都一直住在这深谷之中,除了死亡之外,每天都有着很沉重的工作,直累到精疲力竭才得休息,一躺下去,个个都和死人一般……”
萧翎油生同情之心,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些人何苦如斯!”
潘龙道:“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工作之外,只有死亡一途、不愿死亡,就只有不停的工作下去。”
萧翎心中暗暗想道:那沈木风既然未得到那禁宫之钥,何以竟知这禁宫在此,派遣这么多人前来寻找禁宫,而且连续数年之久,大有寻不到禁宫,就永不休止的用心,此人的恶毒、坚毅,确非常人能及。
但闻百里冰柔声说道:“和大哥在一起,就是再苦一些,我也不怕,大哥不用为我愁苦。”
萧翎道:“冰儿,委屈你了。”
百里冰伸出手去,拉起萧翎左腕,行到一面靠壁之处,坐了下去,脸上笑容隐隐,果是不见愁苦之色。
潘龙道:“两位好坐,老朽去了。”
转身而去,随手带上室门。
那石地之上,虽然铺着棉被,但年日甚久,早已腐朽,百里冰一伸腿,嗤的一声,棉被撕破了一个大洞。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咱们应该想个法子,救救这些人。”
百里冰道:“咱们去把四大监工杀了,他们不就可以自由了吗?”
萧翎道:“咱们先忍受一日,了然全盘内情再说。”
百里冰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闭上双目,依壁而坐。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石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萧翎微启一目望去,只见潘龙手执着一盏绿色灯,带着两个人行了进来。
左面一人身着天蓝长衫,黑髯及腹,脸色红润,有如童子,手中提着一个三尺长、两尺宽的描金箱子,正是璇现书庐主人,宇文寒涛。
右面一人身着华服,竟是百花山庄二庄主周兆龙。
萧翎一拉百里冰,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慢慢躺下。”
百里冰倒是听活的很,依言躺了下去。
宇文寒涛和周兆龙缓步而入,一面低声交谈,也未留心到两人。
萧翎凝神听去,但闻那周兆龙说道:“宇文兄,大庄主对此事寄望甚深,且经过他再三考证之后,证明那禁宫确然就在此地,大庄主亦曾亲自到此勘查数次,但始终无法找出一点线索。”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接道:“沈大庄主遣来数百武林中人,在这山谷挖掘数年,难道就没有找出一点眉目吗?”
周兆龙道:“遣来此谷之人,虽非一流高手,但都具有武功基础,而且又是年轻力壮之人,其耐苦和工作能力,都非常人能及,但工作数年,死亡逾半,竟然是丝毫未能找出头绪。”
宇文寒涛道:“在下虽只匆匆一瞥,但已瞧出这几座山峰,都是极为坚牢的花岗岩,别说区区数百人力,就是积聚上万儿八千劳工,也难在数年之中把这山势改变,个中机巧,学问甚大。”
周兆龙接道:“不错,大庄主请宇文兄来此,就是要借仗大力,找出那禁宫所在。”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望了横卧石室中数十大汉一眼,目光转注潘龙的脸上,问道:“目下这山谷之中,还有多少工人?”
潘龙道:“总计四组、大约一百二十余人。”
宇文寒涛道:“你手下还有多少?”
潘龙道:“三十三个。”
原来三十一人,加上萧翎和百里冰,合为三十三个。
宇文寒涛道:“你就他们之中选出两个武功较好之人,我要带他们同去勘查四周山势。”
萧翎心中暗道:那宇文寒涛与我虽然见过儿面,但印象很浅,我再经过这番化装,不难瞒得过他,但那周兆龙却是相处甚久,只怕记忆深刻,一不小心,就要被他瞧出破绽,千万不要被他选上才好。
只见潘龙就地上横卧之中,推醒两人。
宇文寒涛一皱眉道:“可否找两个清秀一点的人。”
原来,那两个入选之人,都是生的身躯高大,呆头呆脑。
周兆龙目光一转,望着萧翎和百里冰道:“这两人衣服比较干净,叫他门起来瞧瞧。”
萧翎和百里冰,虽然也是穿的旧衣,但两人衣服,乃余下旧衣,收存很久,看将起来,自是较其他之入的衣着新洁多了。
潘龙无可奈何的行到萧翎身侧,推了两人一把,道:“起来。”
原来,他不知两人姓名,无法呼叫两人。
萧翎硬着头皮,拉起了百里冰。
周兆龙做梦也想不到,萧翎会混在这工人群中,望了两人一眼,笑道:“这两个人生的倒还灵巧,只是脏了一些,洗去脸上污灰,换上新衣,大概还可使唤。”
宇文寒涛道:“也只好将就一些了。”
百里冰心中暗自骂道:你这长胡子,本公主何等身份,听你支使已是委屈之极,你还要将就一些,日后犯我手中,非要你执鞭随镫,作奴为仆不可。
萧翎担心被那周兆龙看出身份,虽不畏惧,但却尽弃前功,木然而立,不敢和那周兆龙目光相触。
潘龙心中也和萧翎一般,大为担心,怕那周兆龙问起两人来历,无言可答。
哪知周兆龙并未注意两人,低声对宇文寒涛道:“宇文兄,大庄主于启开禁宫之心,焦急如焚,面告兄弟,三日之后亲自赶来,希望宇文兄,能在三日之中,勘查出一些眉目,大庄主到此之后,也好有个交代。”
宇文寒涛道:“此刻天色入夜,明日天亮,才能工作……”目光一掠潘龙接道:“你传周二庄主之令,今宵工作暂停。”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宇文寒涛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接道:“你要他们洗去脸上油污,再换过一身衣服,好好休息一夜,明晨带他们去见我。”
言罢,和周兆龙联袂退出石室。
潘龙送两人到石门口,目睹两人去远,返身对萧翎道:“两位跟我来。”
萧翎。百里冰出得石室,抬头看去,但见满天星斗,已然是深夜时分。
潘龙执灯带路引两人进入了另一座石室之中,举灯四下照射了一阵,不见有人,才缓缓关上室门,低声说道:“适才两位见到那手提箱子的长髯人,乃江湖中大有名望的璇现书庐主人……”
萧翎道:“宇文寒涛。”
潘龙道:“你认识?”
萧翎道:“那身着华服的少年,是百花山庄二庄主周兆龙,对吗?”
潘龙脸色一变,道:“阁下是何身份?”
萧翎道:“你在这深谷之中,居住甚久,不知江湖情势正有着剧烈的转变,天下英雄都已奋起和百花山庄为敌,沈木风急于要开启禁宫,也是为了此事,至于在下的姓名,说了潘兄也未必知晓,不说也罢。”
潘龙道:“阁下既不愿以姓名见告,不知可否说明,阁下和百花山庄,是敌是友?”
萧翎道:“是敌,如若在下和那沈木风是朋友,那也不用自行潜入这山谷中来了。”
潘龙道:“这么说来,你也是为禁宫来了?”
萧翎道:“不错。”
潘龙缓缓说道:“你既然认识那周二庄主和宇文寒涛,想来两人也认识你了。”
萧翎道:“正是如此。”
潘龙道:“明日两位洗去脸上遮掩本来面目的炭灰,见那周二庄主和宇文寒涛,岂不要当面拆穿内情吗?”
萧翎道:“这要潘兄设法了。”
潘龙沉吟了一阵,道:“两位如被发觉是混入这山谷中别有所图,不但两位要被立刻处死,就是在下亦要身受牵累……”
萧翎道:“处死!只怕那周兆龙还无此能耐,但在下此刻,还不愿暴露身份。”
潘龙道:“唯一之策就是两位要设法隐去本来面目,小心应付,不让他们发觉。”
百里冰道:“只要你不暗中告诉他们,他们怎会知晓。”
潘龙道:“在下为两位设法,也要为自身生死打算。”
萧翎道:“潘兄如能相助,在下日后必有一报。”
潘龙口齿启动,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才缓缓接道:“两位可有易容药物?”
萧翎道:“没有,看来只好就地取材,借用炭灰了。”
潘龙道:“两位混在工人群中,炭灰涂面,或可瞒过那周二庄主和宇文寒涛的双目,单独和两人走在一起,决难瞒过。”
百里冰道:“谁要你找我们出来呢?”
潘龙道:“周二庄主指明两位,在下何能拒绝……”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昔年在江湖上走动时,为了隐秘行踪,有一副人皮面具,进入此谷之后,面具尚未弃去,可惜只有一副,无法分配两人……”
萧翎接道:“有得一副,已够用了,在下这位妹妹,他们从未见过,只要能掩去女儿面目,那就成了。”
潘龙探手从贴身内衣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交给萧翎,道:“这面具戴上之后,面色青黄,若有病容,戴上之后,就不可轻易取下,在下已经尽力相助,两位能否逃过他们的观察,要看你们的机智,时光不早,在下送两位回去休息。”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现在戴上如何?先给我瞧瞧是何模样?”
萧翎忙带上了人皮面具,百里冰看了后微笑道:“果似有病一般,也似老了很多。”
萧翎道:“那很好。”
潘龙拿起灯笼,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吧!”当先向前行去。
萧翎突然说道:“潘兄止步,在下忘了一件事。”
潘龙手已触及石门,闻声止步,回头说道:“什么事?”
萧翎回顾百里冰一眼,道:“冰儿,解了他的穴道。”
百里冰怔了一怔,但仍依言而行,走近潘龙,解了他身上穴道,问道:“可要再点他一处?”
萧翎摇头说道:“不用了……”
目注潘龙一抱拳,道:“潘兄盛情,兄弟领受,彼此以诚相待,用不着再动用手段了。”
潘龙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果然是君子人物。”
萧翎微微一笑,道:“江湖之上,道义当先,潘兄既然把在下看作朋友,在下敢不以诚相见。”
百里冰道:“大哥呀!怎能这样信他……”
萧翎接道:“冰儿,潘兄是位血性朋友,他在此咖工,必有苦衷。”
潘龙不再多言,打开室门,送回两人。
一夜匆匆,次日天色一亮潘龙就赶来石室,并且替那百里冰带来了易容之物。
百里冰一面动手易容,一面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咱们当真去听那人使唤吗?”
萧翎点点头应道:“不错。”
潘龙眼看很多工人醒来,这时重重咳了一声,道:“快些走了,周二庄主已在等候两位。”
这时,天色已亮,东方天际泛出现一片金色的云彩。
潘龙低声说道:“两位如能从容应付,当不致露出马脚。”
萧翎道:“多承指教。”
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劲装,年约五旬左右的大汉,和另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缺少一耳的白髯老者,并肩站在路中等候。
潘龙一抱拳,道:“有劳三位等候。”
那缺去一耳的老者打量了萧翎和百里冰两眼,道:“这一位吗?看上去病得很重。”
潘龙微微一笑,道:“邓兄说的也是,此人病了很久,刚刚才好些,想不到二庄主一眼就瞧上了他们。”
那姓邓的缺耳老者,目光转到百里冰脸上,笑道:“这小子倒是生得轮廓清秀……”
潘龙道:“可惜二庄主选上了他,否则兄弟就把他奉赐邓兄。”
缺耳老者道:“君子不夺人爱,兄弟喜他清秀可爱,潘兄想必亦甚喜爱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这两位兄弟似很少见过。”
潘龙心中暗道:连我还不知晓他俩的姓名,你自然是不知道了。口中却应道:“兄弟这两位属下,一个多病,休工多日,一个经常留在石室中做些杂事。”
缺耳老者道:“原来如此。”
两个身着劲装的大汉,突然齐声说道:“两位不用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那周二庄主恐已候驾甚久,等的不耐了!”当先转身行去。
萧翎心中暗道:这三人衣着整齐,大约是另三大监工了。
潘龙和缺耳老者,果然不再多言,齐齐举步而行,紧追在两个劲装大汉之后。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低声说道:“冰儿,要多多忍耐,不可轻易出手。”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瞧着大哥举动就是。”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四回 敲石取沙求证
萧翎暗中留神打量着谷中形势,尽其所能的记忆着各处草丛和岩石,他心中明白,此刻的处境,险恶无比,如能多熟记着一处地形山势,就可能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忽闻得水声瀑漏,又到了小潭旁边。
抬眼望去,那一线喷泉,仍然是激射而出,清澈的潭水中,荡起了波波涟漪。
宇文寒涛站在小潭旁边一块丈余高的巨岩上,手中拿着笔纸,不知画些什么。
周兆龙背着双手,呆呆的望着潭水出神。
萧翎突然想起,那水底中泛现的飞鹰和盘蛇,莫非被周兆龙发觉了不成?
他误服千年石菌,目力的敏锐,超越常人甚多,凝目望去,只见那周兆龙凝注潭水中,似有一片红色的影子,在碧绿的潭水中微微晃动,因为相距过远,萧翎无法清晰的看出那红色影子是何物聚于水中。
潘龙等四大监工,似是对周兆龙和宇文寒涛有着无比的敬畏,竟然不敢出言惊扰,一排横立,站立巨岩之后。
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宇文寒涛收了纸笔,跃下石岩,潘龙等才齐齐抱拳作揖,道:“见过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四位来了很久吗?”
潘龙应道:“来了很久,不敢惊扰宇文先生的工作。”
这时,周兆龙也回过头来,望了潘龙等四人一眼道:“大庄主一两天内就要赶来,尔等可要小心布置,别让敌人混入谷中。”
那缺耳老者道:“二庄主但请放心,谷中防守,森严无比,别说人了,就是一只飞鸟,飞入谷中,也难逃我等布下的耳目监视。”
周兆龙神色严肃他说道:“此刻的形势和往昔不同,近日江湖出现了一个人,专门和咱们作对,而且武林中亦有很多高手,任他驱使……”
那缺耳老者接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和咱们百花山庄为敌?”
周兆龙道:“尔等久居幽谷,不知江湖中事,那人姓萧名翎,年事很轻,但武功却是高的出奇,连大庄主都对他有些忌惮。”
四大监工同时听得一呆,齐声接道:“大庄主和他动过手吗?”
在四人心目之中。那沈木风的武功、才智,无一不是当世第一,陡然问,听到有一个人,能使沈木风心生忌惮,实是非同小可。
但闻周兆龙说道,“大庄主虽未正式和他一决胜负,但却有着数度的暂短交手,那人确是一位很少遇见的劲敌……”
大约周兆龙心知再说下去,难免有伤沈木风的尊严,后风一转,接道:“据本庄的眼线传报,那萧翎也进入了武夷山中,尔等要特别小心就是。”
四大监工齐齐抱拳作礼,应道:“属下遵命。”
潘龙心中一动,转脸望了萧翎一眼。
周兆龙举手一挥,道,“你们不用留在此地,小心防守入谷之路。”
潘龙欠身一孔,道,“二庄主选得两位听差之人已经带到了。”
周兆龙目光一惊萧翎和百里冰,道:“那人有病吗?”
潘龙道:“大病初愈不久。”
周兆龙。点点头道:“好!你们去吧!”
四大监工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潘龙刚刚转身行了两步,突又闻周兆龙道:“潘龙,你留下来。”
潘龙应了一声,又转身行了回来。
周兆龙不再理会几人,却转脸望着宇文寒涛,道:“宇文兄,可曾找出一点眉目吗?”
宇文寒涛道:“这道幽谷虽然很长,但讲雄奇幽深却在小潭附近,沈大庄主能够找出重心所在,足见才智过人。”
周兆龙道:“可是两百多个健壮工人持续了数年之久,仍然是找不到一点头绪。”
宇文寒涛道:“此刻,在下亦难确定,必得勘查过全谷之后。才能作出断论,不过……”
周兆龙道:“不过什么?”
宇文寒涛道:“不过这一线喷泉,有些奇怪。”
周兆龙道:“哪里奇怪?”
宇文寒涛道:“如论这水势的强大,这喷泉应该是一个大瀑才是,这山地水脉,似是在此汇聚,何以只有一线喷出?”
周兆龙道:“宇文兄之意,可是说这一线泉水,是被人工限制吗?”
宇文寒涛道:“目下只能说有此可能,难作断论!”
语声微顿,接道:“在下有一事不解,要请教二庄主。”
周兆龙道:“在下知无不言。”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是否已得到禁宫之钥?”
周兆龙微微一沉吟,道:“如若大庄主已得到禁宫之钥,那也不用在这山谷中摸索数年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沈大庄主,未得到禁宫之钥,何以能知禁宫在此?”
周兆龙道:“详细内情,在下亦不清楚,好像是大庄主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一点内情,说那禁宫就在此地,那时大庄主还在练功期间,但却亲自赶来勘查两次……”
宇文寒涛接道:“大庄主一向稳健持重,如若未找出什么证明,决不会派遣这么多工人连续工作数年之久了。”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大庄主第二度来过之后,就决心遣入来此,想必是找到什么可信之征,但两百多健壮工人,在此工作数年之久,竟然是毫无一点眉目,因此不得不劳请宇文兄的大驾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这深谷形势,表面看去,并无什么奇怪之处,但却雄奇暗藏,龙脉隐伏,如非行家,却是不易瞧出,大庄主派遣工人来此,足见已看出此谷形势了。”
周兆龙四顾了一眼,道:“在下怎的瞧不出来呢?”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如若区区能指说一两点特异之处,二庄主就不难觉其怪异了。”
萧翎站在一侧,凝神倾听两人谈话,心中暗道:这宇文寒涛自号璇玑书庐主人,看来倒非是不学无术的人,只可惜文人无行,竟然和沈木风等为伍自甘沦入魔道。
心中念转,双目却瞧着那宇文寒涛举动。
只见宇文寒涛扬起右手,指着那一线喷泉上面的崖壁,道:“二庄主请仔细看,那泉山崖壁有何奇异之处?”
萧翎顺宇文寒涛的右手望去,只见上面一片光滑的崖壁,色呈暗红,极是悦目,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有何不同之点。
但闻周兆龙说道:“宇文兄,那崖壁除了色泽悦目之外,在下实在看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他也瞧不出来。
宇文寒涛道:“二庄主稍微留心一些,当可瞧出那一片山壁,和这深谷中其他的石壁都不相同,是吗?”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怎生这样无用,这样简单的事,竟然是瞧不出来。
周兆龙嗯了一声,道:“除此之外呢?”
言下之意,显是对宇文寒涛的解说不大满意。
萧翎暗暗忖道:那周兆龙和我一般,明明是未能看出,但却偏要故作姿态……
只听宇文寒涛接道:“这事看来简单,事实上却是重要的很,在下虽还未登上石壁细看,但大致不会错,那片崖壁的外层,有着巨大的变化……”
周兆龙道:“什么变化呢?”
宇文寒涛道:“这又是学问了,这谷中石岩,多属花岗,虽然坚硬如铁,但如能找出纹脉,却又极易采取,只可惜辨认纹脉不是易事,非此能手,很难找得出来……”
语声微微一顿,道:“如若在下的料断不错,若干年前,那一片断崖,并非是如此光滑,而是巨岩突立,和其他之处的崖壁一般……”
周兆龙自作聪明地接道:“是了,宇文兄之意,可是说那壁上突出巨岩被人工铲去,是吗?”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如若那崖壁上有两处突岩断去,稍有阅历之人,就不难瞧出,但如把那一片崖壁上的突崖用人工铲去,反不易被人发觉了……”
语声微微一顿,伸手指着那耸崖下一片巨石,接道:“如若那壁上突岩是人工铲落,那被铲落的一片突岩,就会落在岩下小潭旁边,不过,在下无法断言铲落突岩之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无法料定那人铲下突岩的用心何在。”
周兆龙喜道,“照宇文兄这么说来,那禁宫就在这附近了。”
宇文寒涛道:“这个,在下就不敢断言了,这深谷之中,如若真有禁宫,在下自信在十天半月之内可能找出建筑之处,如若此地并无禁宫,在下纵然能指点几个可疑之处,又有何用?”
周兆龙点点头道:“宁文兄说的是。”显然,周兆龙已为宇文寒涛胸中所罗博广学问折服。
宇文寒涛突然回顾了百里冰一眼,举手一一招,道:“你过来!”
百里冰依言行了过去,闭口不言。
萧翎一提真气,暗作戒备,生恐百里冰一开口,露出马脚。
哪知百里冰直行到宇文寒涛身前数尺,竟是不发一言。
宇文寒涛伸手指着那一线喷泉,道:“你到那喷泉旁侧,敲一块石头下来。”
百里冰神色木然的转身向崖壁行去。
萧翎暗暗吁一口气,道:这冰儿果然聪明,她心中知晓很难学得男子口音,索性就不说话。
周兆龙突然把目光转注到萧翎身上,道:“这人怎的像木头一样,连话也不会说吗?”
潘龙欠身应道:“他们在谷中工作甚久,平日很少说话,早已养成习性了。”
周兆龙道:“这两人以后不用做工了,听候宇文先生差遣。”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那一线喷泉,距地虽有四丈多高,但其问岩石突立,攀登并非难事,以百里冰轻功而言,不需两个飞跃即可登上,但她却手足并用,缓缓攀登而上。
萧翎心中大悦,暗道:看来,冰儿应变的智慧,实不在我之下。
留神看去,只见宇文寒涛双目神凝,一直瞧着百里冰,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宇文寒涛已对冰儿动了怀疑不成?此人果非是不好对付的人物。
百里冰爬到那一线喷泉旁侧,就地取了一块山石,敲下一片突岩,又缓缓爬了下来。
她举动沉着,始终是不慌不忙,宇文寒涛虽然全神全意的查看,也是瞧不出一点可疑。
百里冰手执一片岩石,回到字文寒涛身侧,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宇文寒涛冲手接过,把在掌心之上,在日光下仔细瞧着。
小小一片岩石,但那宇文寒涛却如鉴赏明珠、珍画,翻来覆去的看,足足有顿饭工夫之后,才转眼望着周兆龙道:“沈大庄主一定会来吗?”
周兆龙道:“一定会来,而且就在一两天内。”
宇文寒涛道:“在下心中还有几点可疑,如若能够求证明白,或可不负周兄和大庄主的厚望了,兄弟此刻在山谷走动一阵。”
萧翎心中暗道:听他口气,似是已成竹在胸了。
周兆龙道:“在下奉陪宇文兄走走!”
宇文寒涛道:“不用了,有一个带路之人就行。”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萧翎,道:“你能行动吗?”
萧翎道:“在下病势已愈,早可以行动自如了。”
宇文寒涛道:“好!你们两位跟我来吧!”
潘龙突然一横身,拦住去路,道:“谷中埋伏甚多,宇文先生一人行动,只怕有很多不便之处。”
宇文寒涛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我带他们两位同行。”
潘龙接道:“这两人在谷中都是工人身份,那守护谷口之人,不会认识他们,同则他们也不知道联络的暗号。”
宇文寒涛道:“这么说来,那是非你带路不可了?”
潘龙道:“不错,如若二庄主不和先生同行,只有从四大监工之中选出一人替先生带路了。”
宇文寒涛笑道:“你就留这里吧!”
潘龙目注周兆龙,不敢做主接言。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宇文先生是咱们百花山庄的贵宾,此番深入荒谷,亦是为了咱们百花山庄的事,你们要好好的侍候。”
潘龙一抱拳,道:“属下遵命。”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勘查谷中形势,兄弟不奉陪了。”
宇文寒涛道:“周兄请便。”
目光转注到潘龙的脸上,接道:“我们由东面入谷,已经大约的瞧过了来路形势,你现在先带我瞧瞧西面情形。”
潘龙道:“在下带路。”
当先向前行去。
宇文寒涛提起描金箱子,紧随在潘龙身后而行。
萧翎以目示意,让百里冰走在宇文寒涛的身后,自己却落后一丈随行。
他一脸病容,别人只道他身体不适,落后而行,自是不会引起脸人的疑心。
萧翎心中最担心之事,就是怕那潘龙中途变卦,毁去承诺,暗中把内情告诉周兆龙和字文寒涛,是以,时时刻刻留心着潘龙的举动。
哪知潘龙在举动、言词之间,竟是有意的替自己遮掩。
潘龙带路而行,走约数十丈,沿山谷折向北去。
转过一个弯子,谷底形势,忽然一变。
极目荒草,深及腰际,连绵数十丈,又折向西面转去。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好一处隐身之地,今宵设法招来中州二贾,隐身在此荒草之中,也好多两个应变的人。
但闻潘龙说道:“宇文先生,这山谷地质很是奇怪。似是每一段都不相同,转过前面那处小弯,谷底成了一片沙石之地,寸草不生。”
宇文寒涛放下手中的描金箱子,道:“好地方啊!看来是不会错了。”
他有感而发,自言自语,但萧翎却听出他言中之意,心中暗道:看来这人果然是读书不少,尤其对地质方面胸罗甚博。
但这座幽谷,确也是怪异得很,似是每一段都有着不同的地质,那巧手神工包一天选择此地,建筑禁宫实非无目的了。
只见宇文寒涛放下手中木箱,盘膝坐了下来,打开箱子,取出了纸笔,以箱作案画了起来。
萧翎很想瞧瞧他画的什么,但恐怕行的过近,引起他的疑心,只得远远站着望去。
隐约可见,宇文寒涛在那纸上,画了一个小峰,下面是很多数字。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久,宇文寒涛才站起身子,把纸笔放入箱中,道:“这深草之中,有路可以通行吗?”
潘龙道:“这乱草虽深,但却不生虫蛇,毫无危险。”
宇文寒涛道:“好,你走在前面带路。”
穿过了数丈深草,景物果又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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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黄沙一片,蔓延开去。
这情景,有如大漠景色,只是具体而微。
萧翎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座山谷之中,景物如此多变。
但见宇文寒涛取出一个布袋,抓起两把黄沙,放入袋中,道:“过去这黄沙路,是何景物?”
潘龙道:“走完黄沙,是一片白色卵石。”
宇文寒涛道:“走完那卵石呢?”
潘龙道:“又是一番景色、绿享如菌,山花芬芳。”
宇文寒涛道:“再往前走呢?”
潘龙道:“草色渐枯,直达尽处。”
宇文寒涛道:“那尽处又是何等景物?”
潘龙道:“一道绝壁拦路,把山谷截作两断,那一面就是武夷山中有名的万蛇谷了。”
宇文寒涛道:“何谓万蛇谷?”
潘龙道:“那谷中万蛇群集,种类繁多,各种怪形,奇毒之蛇,无所不有,故有万蛇谷之称。”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你去替我取两块白卵石来,再替我采一些小花、枯草。”
潘龙道:“宇文先生不去了吗?”
宇文寒涛道:“明日我再去看看。”
言罢,放下木箱,盘膝闭目而坐。
他似是十分疲累,片刻间,已然进入禅定之境。
潘龙回顾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两位好好的侍候宇文先生。”
转身急奔而去。
百里冰举起右手,缓缓向宇文寒涛背上点去。
原来,她想到了制服那潘龙的手段其灵,想以同样手段,制眼这宇文寒涛,反为己用。
萧翎心中大惊,喝止亦自不及,也不能大声喝叫,右手疾伸而出,发出内力,一股暗劲逼去,挡开百里冰的右手。
百里冰感觉镖一股暗劲涌来,力量十分强大,震开自己右手,但她已瞧出是为萧翎所发的强力,是以,未曾呼出声。
萧翎回顾了一眼,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不能伤他。”
百里冰微微一笑,向后退去。
她心中本有一套计划,只是处境不同,无法解说。
宇文寒涛万万没有想到,这幽谷之中,两个工人,竟是萧翎等所扮,这片刻的入定,已经历了一次大劫。
等候了半个时辰之久,潘龙才急急奔回,手中分执着山花。枯草,和一块白色山石。
萧翎见他停下身子之后,仍然喘息不停,显然是这一段路,并非很近。
潘龙看那宇文寒涛,闭目而坐,也不敢出言惊扰,只好在一旁等候。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宇文寒涛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潘龙一眼,道:“辛苦了。”
伸手接过白石、山花,枯草,放入木箱之中。
百里冰心中暗道:这入什么东西都放在那木箱之中,如是想法子把他木箱偷走,那就是猢狲没有棒子耍了。
她心里打主意想偷那宇文寒涛的箱子,想到高兴之处,不禁望着萧翎微微一笑,双唇启动,露出一口整齐细小的贝齿。
萧翎一皱眉头,暗用传音之术,道:“冰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只听宁文寒涛说道:“潘兄,在下有数事请教,不知潘兄是否愿意相告。”
潘龙有些受宠若惊,急急欠身说道:“不敢当,宇文先生下问,在下是知无不言。”
宇文寒涛道:“诸位在这谷中数年之久,一半工人累死,那工程定然很艰苦了。”
他问的十分技巧,意图难明,不露痕迹。
潘龙道:“我等一切遵照大庄主的指示施工。”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如何指示?”
潘龙道:“大庄主的意向,选择四处山壁,分头动工,进入山腹,而且不许外人瞧到。”
宇文寒涛道:“各位工程进度如何?”
潘龙道:“动工时,尚称顺利,但山壁越来越是坚硬,有如铜浇铁铸一般,铁锤钢钎,击在岩石上,火花乱冒,击落的不过是拳头大小一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接道:“这几座山峰,都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岩石,如是不诸地质自是不易击破坚岩。”
潘龙道:“所以,我等工作了数年之久,仍是无大进展。”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好,咱们今日就谈到此处为止,以后在下想到什么,再行请教潘兄。”
潘龙道:“不敢当,宇文先生相询,在下是知无不言。”
宇文寒涛提起木箱,转身向来路行去。
潘龙紧跟在宇文寒涛身后,萧翎和百里冰却故意落后了一大多远。
行入草丛中时,萧翎利用传音入密之术,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那中州二贾现在何处?”
百里冰道:“在我住的店房之中。”
萧翎道:“今夜之中,你仍从密道登上峰顶,要他们改着工作装束,潜入谷中,藏入这片草地之中。”
百里冰道:“那位段文升呢?”
萧翎道:“处理那人,倒是有点困难,咱们不能杀他灭口,但留在姻缘峰上,只怕要被沈木风的属下抓去,他如受刑不过招出咱们行踪,那就坏事了。”
百里冰道:“我瞧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把他宰了算啦。”
萧翎道:“如若咱们把他杀死灭口,那和沈木风所作所为有何不同?”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忘了,大哥是大仁大义的英雄。”
萧翎正待接口,突然一阵尖厉哨声传了过来。
宇文寒涛突然停下脚步,道:“这是什么声音?”
潘龙道:“传警哨声。”
宇文寒涛道:“传警哨,这谷中来了敌人?”
潘龙道:“不错。”
这片荒草甚深,长及到胸前,彼此望去,只露出一个头来,那百里冰生的娇小,全身被陷在草中,只能瞧到她一对眼睛在不停的转动。
但闻那哨声长鸣三声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潘龙低声说道:“三声哨声,是紧急传警,来人已经进入了山谷之中。”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但愿来的不是萧翎。”
突然放开脚步,向外行去。
潘龙回顾了萧翎等一眼,紧随宇文寒涛身后向前行去。
百里冰暗施传音之术,道:“大哥,他们似是都很怕你,希望来人不是你,如若他们知道,萧翎就随在他身后而行,必然要吓得惊魂离体不可。”
萧翎心中正在忧虑来人如是中州二贾,万一被人生擒,自己势必要出手相救,那可是前功尽弃,坏了大局。
听得百里冰传音之言,心中一动,万一情势迫人,我们两人之中,只有一人留在此地,一人出手。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冰儿,那宇文寒涛警觉之心甚高,不可大意暴露了身份。”
说话之时,人已穿过了及胸草丛。
宇文寒涛陡然停下脚步,凝神倾听了一阵,目注潘龙问道:“哨音已住,情势如何?”
潘龙道:“大约强敌已被制服。”
宇文寒涛道:“这么看来,这座幽谷,已然称不上隐秘了!”
潘龙道:“数年来,从未发生过事故,近日却连连出事……”
宇文寒涛接口问道:“怎么?已经有人混来谷中了吗?”
萧翎心中大为紧张,暗中运集功力戒备,如若潘龙为势所迫,说出自己身份,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眼两人。
但闻潘龙说道:“前夜二更,混入谷中两人,但自入谷之后,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已全被我们击毙。”
“宇文寒涛道:“来的什么人?”
潘龙道:“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盗匪。”
宇文寒涛道:“只要来人不是萧翎,那就不难对付了。”
潘龙口齿启动似想问话,但话到口边,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份,轻轻咳了一声,忍下未言。
宇文寒涛道:“你有话说?”
潘龙道:“只不知当不当问了!”
宇文寒涛道:“不妨事!”
潘龙道:“听字文先生的口气,似是那萧翎是一位很难缠的人物?”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何止是难缠,简直是厉害得很,沈大庄主,是何等英雄人物,但遇上萧翎,亦不禁有些心头发毛,百花山庄,在江湖上所建立的威望、分舵,大部被那萧翎挑去,目下武林中各方豪雄,敢与百花山庄为敌,大都是受了萧翎的行动鼓励,斯人也,已成了武林中反抗百花山庄的主帅人物。”
潘龙道:“宇文先生可曾见过那萧翎本人吗?”
宇文寒涛道,“自然见过。”
潘龙道:“宇文先生可否说出那萧翎形貌,模佯,在下日后见过,也好小心一些。”
宇文寒涛道:“说了,你也不信……”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止是你了,就是区区,如非亲见亲历那诸般事迹,别人说来,在下亦是不信。”
潘龙奇道:“为什么呢?宇文先生一言九鼎,出自先生之口,在下岂有不信之理?”
宇文寒涛道:“好!咱们不用早回去了,索性在这里聊聊吧!”
放下木箱坐了上去,接道:“那萧翎今年尚不足二十岁,但其武功之高,连那大庄主也对他有些头疼……”
潘龙道:“不可能啊!”
宇文寒涛脸色一沉,道:“如是可能的事,那也算不得奇迹了。”
潘龙欠身应道:“先生说的是。”
宇文寒涛道:“两年之前,江湖出现了第一个萧翎,剑术奇高,出剑之快,简直如雷奔电闪一般,很多和他对阵的武林高手,兵刃还未拔出,已被他拔剑杀死,因而声名很大……”
目光一掠潘龙,看他听得十分入神,接着说道:“但一年前,江湖上出现了第二个萧翎,此人武功之高,尤在那第一次出现的萧翎数倍。”
潘龙道:“有这等事?这两人之中,自然有一个是假的了,大约是,那后来之人,想借前人之名,以增身价了。”
宇文寒涛道,“那就好了,第一次出现江湖的萧翎,剑术虽然高强,但却不致能和沈大庄主颌顽,而且他也没有和百花山庄为敌之心;但第二次出现的就不同了,不但剑术精绝,而且武功博杂,拳掌、轻功、暗器、指风,无不卓绝,最奇的是,他先和百花山庄为友,一度当了百花山庄的三庄主,但很快的却变成百花山庄的对头,沈大庄主搜罗江湖高手,编成黑衣卫队,十八金刚,不但困他不住,反被他打得七零八落,短短半年间,百花山庄的威名大受挫折,也由于那萧翎的出现,激起了江湖上抗拒百花山庄的风潮。”
潘龙道:“这等厉害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如非这样厉害,那沈大庄主也不会要在下到此隐秘之地,助他早开禁宫了。”
潘龙道:“说了半天,先生还未说出那萧翎模样?”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年不过弱冠,儒雅俊美,风度翩翩,论形貌,为当今深闺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化身,不识他的入,决然想不到,那样一位俊雅少年;竟然是身怀绝技,名动江湖的人物。”
潘龙听得心中怦怦乱跳,不自觉地望了萧翎一眼。
百里冰听人大赞萧翎,心中欢愉,不禁启唇微笑。
幸好,那宇文寒涛未曾留心,百里冰亦很快警觉,闭上嘴巴。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潘兄,这些事,你如问那周二庄主,他决然不会给你说了。”
潘龙道:“先生折节下交,潘某人不胜荣宠之至。”
宇文寒涛道:“区区早已把潘兄看成一位朋友了。”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此人一向阴险,最擅心机,这番大费口舌,笼络潘龙,必有用意。
潘龙欠身说道:“潘某得字文先生垂青,何幸如之。”
宇文寒涛道:“言重了,咱们平行平坐,道义论交……”
语声一停,接道,“兄弟也有一件事;想请教潘兄。”
潘龙道:“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关于这禁宫的事,潘兄知晓多少?”
潘龙略一沉吟,道:“这个吗?沈大庄主从未和在下等谈过。”
宇文寒涛道:“区区之意,是请教播兄在这谷中数年之久,有些什么发现?”
潘龙道:“这倒是有几桩可疑的奇事。”
宇文寒涛道:“潘兄请说,兄弟洗耳恭听。”
潘龙道:“大约是一年前吧,在下等在一座小洞之中,发现了一柄形式很古怪的短剑……”
宇文寒涛接道:“那短剑现在何处?”
潘龙道:“己由沈大庄主取回。”
宇文寒涛无可奈何他说道:“好吧……你说那短剑的形式吧!”
潘龙闭目沉思,似在搜寻记忆中那短剑的形式,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说道:“一年多了,在下已然记忆不清,约略而言那短剑大约有一尺二寸左右,三指宽窄,剑鞘色呈深紫,不知是何物铸成,坚硬无比。”
宇文寒涛低声诵吟,道:“紫色剑鞘,天下名剑中……”
抬头望了潘龙一眼,自转话题,接道:“那鞘中之剑,是何形式?”
潘龙道:“在下只瞧到那带鞘的短剑,未见过鞘内剑式。”
宇文寒涛道:“莫非你们捡得此剑时,那沈大庄主就在身侧所以未及抽出剑来,已被那沈大庄主取去?”
潘龙摇摇头,道:“不是,我等捡得那紫色短剑,旬日之后大庄主才到此地。”
宇文寒涛笑道:“十天之久,潘兄还未抽出剑来瞧瞧,这份耐性,实叫区区佩服得很。”
潘龙道:“不是在下有那样大的耐性,而是那剑身和剑鞘结连得坚牢无比,在下无法打开。”
宇文寒涛道:“那剑柄之处,可有机簧?”
潘龙道:“在下找得很仔细,整个的短剑,都已找过,但却未找到那开启剑鞘的机簧,生似那剑鞘和剑身连铸在一起般。”
宇文寒涛道:“那也许是一块紫色的铜牌,潘兄何以能肯定它是一把短剑呢?”
潘龙道:“在下以数十年的经验观察,那定是一把短剑。”
宇文寒涛道:“何以见得呢?”
潘龙道:“那把手的剑柄,和剑身的宽度,极不相称,剑柄上护手和剑身的颜色,亦是大不相同,因此,在下确定那是一柄短剑。”
萧翎心中暗自奇怪道:一柄短剑,有何出奇之处,这宇文寒涛何以会苦苦追问呢?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潘兄可曾在那剑鞘之上发现什么,诸如字迹与花纹。”
潘龙道:“如非这一问,在下真还忘了,那剑鞘之上,刻着一个似龙非龙的图画,在下孤陋寡闻,也不知那花纹代表什么。”
宇文寒涛眉目间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道:“在那似龙非龙的图画之中,可刻有一人像吗?”
潘龙沉吟了一阵道:“似是个人首形状……”
宇文寒涛接道:“可惜啊!可惜!”
潘龙奇道:“可惜什么?”
宇文寒涛似是自知失言,急急说道:“听潘兄所言,那好像是一柄名剑,只是区区未见原物,很难速作论断之语。”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沈大庄主看到那短剑之后,说些什么?”
潘龙道:“把玩一阵之后,就收入怀中。”
宇文寒涛不再多问,流目四顾了一眼,道:“久久不闻传警哨声,想是那入谷之人已经为我们所伤了。”
潘龙摇摇头道:“没有。”
宇文寒涛已然站起身子,举步欲行,闻言突又停了下来,道:“潘兄怎知来人尚未授首呢?”
潘龙道:“咱门这谷中订有信号,如是那人早已授首,或是被擒,另有信号传出,免得谷中之人,仍在到处找觅。”
宇文寒涛道:“目前的情况呢?”
潘龙道:“敌踪虽已发现,却又为他兔脱,仍未搜寻出来。”
宇文寒涛道:“这道山谷,虽然遥长,但就在下入谷所见,形势并非复杂,何以竟搜寻不出敌踪来呢?”
潘龙道:“不论来人武功如何高强,但也无法逃过我们精密的搜查,大约再过片刻,定会有消息传来。”
宇文寒涛突然回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如若来人混入那些工人群中,岂不是很难搜查出来吗?”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果然厉害,此后要对他留心一些才是。
潘龙似是心中甚为不安,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到前面看看如何?必要时,也好帮他们搜查人谷之人的行踪。”
宇文寒涛心中本无意进入谷中相助搜寻强敌,但潘龙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自是不好再行推托,只好提起箱子,道:“潘兄说的不错。”大步向前行去。
潘龙抢前一步,道:“在下给先生带路。”
萧翎快行两步,追随在百里冰身后,施展传音之术道:“冰儿,不知何人进入了谷中,如是被咱们碰上,你要沉得住气才行。”
百里冰回眸一笑,点点头,快步向前行去。
几人行不过六七丈远,突然锵铿二声金铁相击之声传来。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信号?”
潘龙道:“紧急应变之讯,来人十分扎手,已然伤了谷中之人,已有三人受伤或是死亡。”
但闻金铁相击之声,声声相接,传了开去。
宇文寒涛道:“那金铁相击之声,就由左近传出,那是说伤者或尸体,就在左近发现了。”
潘龙道:“不错,就在二十丈内。”
说着话,人已放腿向前奔去。
转过一个山弯,果见三个黑衣劲装大汉,手中执着兵刃,环绕着三具尸体而立。
潘龙、字文寒涛,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萧翎不敢过于逼近,遥站在七八尺远,凝目望去,想瞧出三人死伤在什么兵刃之下。
哪知宇文寒涛所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萧翎的视线,竟无法瞧到。
但闻宇文寒涛问道:“发现了敌踪吗?”
三个黑衣大汉中,有一个欠身应道:“敌人入谷时,被我们埋伏的暗桩发现,传出警讯,我等立刻追赶,但敌踪已失,大约已被这三位兄弟发现,来人才使下毒手伤了三人。”
宇文寒涛蹲下身子,仔细的瞧过三具尸体一眼,道:“两个伤在暗器之下,一个伤在内家重手法之下……”
目光转到那答话的黑衣大汉脸上,道:“你瞧到了来人没有?”
那大汉神情尴尬他说道:“在下闻警追赶,但却晚了一步,只瞧到两点人影,未能瞧出面貌。”
宇文寒涛道:“那周二庄主呢?”
那黑衣大汉应道:“带着三大监工追查敌踪去了。”
宇文寒涛不再多问,举步向前行去。
潘龙低声说道:“三位请把三具尸体埋了。”
这潘龙在谷中身份,似是高过那三个黑衣大汉甚多,三个黑衣大汉竟是齐齐的作礼受命,一人挟起一具尸体,直向谷边行去。
潘龙不再理会三人,举步追上宇文寒涛,紧随身后而行。
萧翎、百里冰,他两人始终保持着六尺以上的距离随行。
宇文寒涛道:“潘兄,那些黑衣大汉,是何身份?”
潘龙道:“谷中的巡山武士共有三十六人,三人为一个小组,每组三人。”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了,所以,他们不伤则已,要遭毒手,三人就一齐伤亡。”
潘龙道:“正是如此。”
宇文寒涛突然加快脚步,直向来路奔去。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五回 秘谷突传警
不大工夫,已到那一线喷泉潭的侧旁。
萧翎一路上流目四顾,竟然未再见到一个人影。
小潭旁侧,出奇的寂静,毫无搜寻敌人混乱情景。
萧翎有些迷惘地暗道,难道那混入谷中之人已经被制服生擒了吗?
只听宇文寒涛说道:“潘兄,那混入谷中的强敌还在吗?”
潘龙道:“在下一直未听到强敌离谷的信号。”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四顾一眼,道:“如若那敌人还在谷中,自是躲起来了,咱们由西方而来,一路未见敌踪,却见自己人的死亡尸体,看来,这谷中的布置,十分马虎,根本谈不上严密二字。
潘龙道:“数年以来,亦有人误入谷中,但都在我们的预计之中,或者是杀死,或是留在谷中,以补充工人的损失,从未有过错失……”
宇文寒涛谈话之间,瞥见周兆龙急步奔了过来。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身子,道:“二庄主,找到混入谷中的人了吗?”
周兆龙摇摇头,道:“仍在搜寻之中……”
语声微微一顿,道:“看来,山中隐秘,己然外泄,唉!但望大庄主能够早些赶到。”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才智武功,无不过人,反使属下一个个都显得怯弱无能。
但闻周兆龙接道:“宇文兄,可曾找出一些头绪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已然算出了点眉目,这山谷中的形势、地质、十分奇怪,坚岩、黄沙、肥土、水脉,无一不备。”
周兆龙道,“和其他山谷,有何不同呢?”
宇文寒涛道:“大大的不同了,综观这数十里山谷地质,如同行千万里路、绝无仅有的奇迹,在这片山谷之中出现,短短数十里中,却有着千万里般的地质变化。”
周兆龙目光转动,一触水潭,失声而叫道:“那是什么?”
宇文寒涛凝目望去,只见那小潭中,碧绿的水波内,有一点晃动的红影,载沉载浮。
萧翎远站在七八尺外,无法瞧见水潭中的情形,听到周兆龙呼叫之声,心中大为焦急,但却不便行上前去瞧;只有从他们谈话中,听出一点眉目了。
但闻宇文寒涛道:“似条久年的鲤鱼。”
周兆龙目光转注到潘龙的身上,道:“平常之日可见过潭中的红影吗?”
潘龙道:“属下从未见过……”
抬头望望天色,道:“平常之日,属下也很少在白昼之中,站在潭边观赏,大床主规令森严,曾垛告诫我等,如非情势必需,不许自昼在谷中走动。”
周兆龙点点头,道:“宇文兄……”
只见宇文寒涛双目凝神,注视着潭中红影,竟未听到自己之言。
突然向,碧波中翻起一个水花,那晃动的红影少随着消失不见。
宇文寒涛忽的双手着地,状下身子,左耳着地,闭本双目,很用心的听着。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站起身子,双手拍下一拍,道:“这小潭有些奇怪。”
周兆龙道:“奇怪什么?”
宇文寒涛道:“这潭前地下,似是有一股地下水脉,那是应该和这潭中之水关连一起,但听起来,却是漠不相关……”
只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回头望去,只见那缺了一耳的老者,步履缓慢的行了过来。
任何人一眼间,都可瞧出情形不对,那老者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周兆龙一挥手,道:“潘龙快去扶他过来。”
潘龙应声奔了过去,抱起那白髯老人,奔回到周兆龙的身侧。
宇文寒涛沉声说道:“不要说话。”
右手挥动,连点了那老者身上两处穴道,才伸手打开了描金箱子,取出两粒药物,让那老者服下,道:“待药行开,稳住伤势之后,再说话不迟。”
那白髯老者瞪了宇文寒涛一眼,闭上双目。
萧翎暗道:不知是否是中州二贾,这一来,恐怕要坏了事了。
但闻周兆龙低声说道:“宇文兄,他能够撑得过吗?”
言下之意,大有不用顾惜其人的生死,先问明内情要紧。
宇文寒涛神情肃然他说道:“他强运内力,支持着行到此处,已经是将要力尽气竭,如不早把他伤势稳住,他很难支持着说明经过。”
周兆龙道:“兄弟倒忘了宇文兄极擅医理,借仗灵丹,定可保下他的性命。”
宇文寒涛道:“能否保下他的性命,在下是没有把握,但药力行开之后,至少可稳住他的伤势,不再恶化,延长他一两个时辰的性命。”
萧翎暗中观察,发觉那周兆龙神色十分惶急,但却尽力矜持,保持着镇静、
约等一顿饭工夫之久,宇文寒涛才伸手拍活了那老者身上两处穴道,道:“二庄主可以问话了。”
周兆龙早已等的不耐,急急接道:“你遇了敌人吗?”
那白髯老人应道:“来人是一男一女……”
周兆龙怔了一怔,道:“一男一女,那八成是萧翎了。”
宇文寒涛对萧翎亦是有着根深的畏惧,脸色一变,道:“那男子是何模样?”
白髯老人道:“二十左右,身着蓝色劲装,身插主剑,武功奇高……”
他一连说了几句,累的喘息不停。
宇文寒涛待他喘过气,才接着问道:“那女的呢?”
白髯老者道:“绿衫、绿裤、绿中包头,生的十分美艳,也是用一柄长剑。”
宇文寒涛望了周兆龙一眼,欲言又止。
周兆龙轻轻咳了一声,松弛一下紧张的神情,道:“另外两位监工呢?”
白髯老者道:“都已死在那女子的剑下,那女子剑招恶毒,似是尤胜那蓝衣少年。’”
周兆龙抬头望了字文寒涛一眼,道:“萧翎一向不着蓝色劲服。”
宇文寒涛道:“这很难说……”
目光转注那白髯老者的脸,道:“你们在何处和他相遇?”
白髯老者道:“距此不过数十丈。”
宇文寒涛和周兆龙都不觉的流目四顾了一眼,周兆龙才重重咳了一声,道:“怎不闻你们动手和求救呼叫之声。”
白髯老者道:“可以算没有动手……”
周兆龙接道:“没有动手,你怎会受了如此重伤?”
白髯老者道:“两人出手太快了,那女的长剑一闪,王,颜二位监工,已然双双死在剑下,在下抽出兵刃,还未及出手,却被那男的拍中一掌。”
周兆龙道:“他为什么不杀你?”
白髯老者道:“属下中掌之后,倒卧地上,大约他已认为我死了,就未再管我。”
周兆龙道:“你瞧到他们行向何处?”
白髯老者道:“似向西方行去,属下重伤后,双目昏花,已瞧不清楚。”
周兆龙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么看将起来,果然是萧翎了!”
宇文寒涛道:“他怎会知晓此地呢?”
周兆龙打了一个寒凛说道:“也许是追踪咱们而来。”
宇文寒涛道:“女的呢?能在拔剑一击之下,杀死两大监工,绝不是随那萧翎私奔的金兰、玉兰两个丫头了。”
百里冰听他说萧翎和两个丫头私奔,不禁白了萧翎一眼。
萧翎看她神态不对,生恐露出了马脚,急施传音之术,道:“冰儿,咱们身处敌群之中,不可有丝毫大意。”
但闻周兆龙道:“不错,不是那个丫头会是谁呢,四大监工,都非弱手,她能在拔剑一击之下,伤了两大监工,那是第一流高手了。”
宇文寒涛道:“嗯!这么看来来人又不像萧翎了。”
周兆龙道:“但望宇文兄料断不错……”
目光转注到潘龙脸上,道:“这谷中还有好手吗?”
潘龙道:“如论武功,谷中以四大监工最好,属下等四人中,又属这位邓兄最好了。”
那白髯老人道:“潘兄过奖了,咱们四人中,不但是潘兄武功最好,而且潘兄的毒针暗器,也是人所难及。”
周兆龙道:“潘龙,可否速速再招集来几位高手。咱们向西面搜查……”
潘龙道:“谷中的高手,除了四大监工之外,只有那些分守在各地的卫队了、他们各有专司,如若下令调动,有强敌入侵谷内,可能要逃过监视。”
周兆龙道:“这么说来,不能轻易调动人手了?”
潘龙道:“此地伏卡暗桩,都是由大庄主亲自安排的,二庄主如要调动,属下立刻传下二庄主的令谕。”
周兆龙道:“如此说来,不用调动了……”
目光转注到潘龙的脸上,道:“你在这谷中,时日甚久,对谷中布置,十分了然……”
潘龙急急接道:“属下只知份内之事,至于谷中拒敌的布置,属下却是丝毫不知。”
周兆龙冷冷说道:“总该比我清楚些吧!”
潘龙看他脸泛不悦之色,哪里还敢顶口,急急说道:“二庄主说的是。”
周兆龙道:“以你之见,咱们是否该追去搜寻?”
他虽然觉着来人不是萧翎,但心中仍是有些害怕,担心那人万一是萧翎时,绝不会放过自己,是以急于自找台阶,也好和宇文寒涛守在一起,萧翎找上来时,也多个帮手。
要知那宇文寒涛乃客卿身份,周兆龙自是不便下令他同去追寻萧翎。
潘龙乃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之人,稍一思索,已知晓周兆龙的用心,当下说道:“属下之意,不可扰乱全局,暂时不用搜寻两人。”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区区亦有同感,搜寻两人,势必要调动暗桩和伏卡中高手,那是自乱章法了,这谷中既无珍贵之物,也不怕他们偷走什么。”
周兆龙道:“宇文兄说的是,咱们镇静下来,反使来人心中动疑,不敢擅自行动,大庄主即将率领高手赶到,那时走可生擒那两人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已然绘制了山中几处重要所在的形势,采集了部分沙石,尚得仔细研究一下,才能向沈大庄主复命,二庄主既不调集谷中高手,立时追索混入谷中之人,兄弟也好借这些时刻,仔细查看一下搜得之物。”
周兆龙道:“那很好……”
目光转到潘龙脸上,道:“替宇文先生选一处门户坚牢的石室。”
潘龙道:“二庄主住宿之室,最为坚牢,室中还有大庄主设计的几处机关。?
周兆龙点点头,目光转到那姓邓的老人身上,接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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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髯者者道:“得宇文先生灵丹妙手疗治,已然大见好转。”
周兆龙道:“你去休息吧!”
那老者应了一声,转身自去。
周兆龙目光又转到潘龙的脸上,说道:“你就现有工人群中,选出一些武功较高之人,守住谷中要地。”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周兆龙道:“宇文兄,咱们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进入周兆龙住宿的石洞之中。
萧翎流目四顾,日光下,只见整个的山谷,寂静之中、除了自己和百里冰、潘龙之外,再也不见人影。
潘龙目注周兆龙,宇文寒涛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说道。“两位跟我来吧。”
万里冰想到工人居住石室中那股汗臭之气;不禁作呕,一皱眉头,道:“怎么?又要回到那工人室中去吗?”
潘龙低声应道:“不用了,停工之后,部分武功较佳的工人,立刻将恢复神志,两位都是新面孔,必然要受到同道的询问,一个不好,只怕要露出破绽。”
萧翎道:“那要如何才好?”
潘龙道:“两位暂请到在下的住宿之地坐息。那就可减少甚多露出破绽的机会了。”
百里冰道:“你带路吧!我们随后跟着。”
潘龙与两人,行入了一座石洞之中,回手关上了石门,低声说道:“两位之中,可有一位是萧翎大侠吗?”
萧翎回顾了那石门一眼,只见石门关闭甚严,不见一点日光透人,外边纵然站的有人,也是不易听到。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阁下自己想吧!你想就是萧翎也好,不是萧翎也好,但阁下只要不出卖我等,在下等绝不会伤到阁下。”
这座石洞,不过三丈多深,说了两句,已到尽处。
只见这座石洞中放着一张竹榻,壁间挂着两柄长剑,和两把单刀。
潘龙伸手由壁上取过一把长剑道:”两位情在此室小息一会,在下要去安排一下,至多一个时辰,就可以回来了。”说完举步而去。
百里冰低声问道:“可要防他一着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用了。”
只见潘龙打开石门,出了石洞。
百里冰低声向道,“那周庄主和宇文寒涛都很怕你,是吗?”
萧翎微微一笑道:“两人贪生畏死,凡是武功胜过他们之人,他们都怕。”
百里冰道:“嗯!大哥说的不错……”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这谷中形势、地质,和别的山谷,确是大不相同,那周兆龙说禁宫在此,不知是真是假?”
萧翎点点头,道,“大概不会惜了。”
百里冰道:“大哥怎生知道?”
萧翎道:“我有寻找禁宫的图案,只要再行求证,就可确定禁宫是否在此,不过,还得设法找到入宫之门,才能进入禁宫。”
百里冰道:“那禁宫有什么宝贝,为什么武林中人、都想进入禁宫瞧瞧呢?”
萧翎道:“详细的情形我也不很了然,大约的传说是。数十年前,中原武林道上,人才济济。有十个武功最为高强的人。彼此比武,争那武功第一之誉,但交锋数千手后仍然无法分出胜负,各人所学武功虽然不同,但都到了登峰造极之顶,刚则蕴柔,柔亦蕴刚,而且每人,都已面临体能极限。也无法超越这一境界,因此。都别走溪径,希望能有一技之长,胜过群豪,其中有一人,名叫巧手神工包一天,擅长建筑之学,不知他花费了多少时间建筑了一座禁宫,天下十大才子,相约在禁宫比武,但入宫之后,全数被困‘禁宫’之中,无一人再在武林中出现过
百里冰道:“这巧手神工包一天呢?他自己建筑的禁宫,为什么自己也出不来呢?”
萧翎道:“也许他做的死门,在里面无法开启,也许十大高手被困之后,一齐迁怒于他、合力把他搏杀于禁宫之中……”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未入禁宫之前,谁也无法知晓真正的原因。”
百里冰听得大为神往,幽幽说道:“他们困入禁宫中很多年了,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
萧翎道:“这就是要探测的隐秘,如论那十大高人的内功成就,活到现在,并非难事,但禁宫深在山腹,能否适人生存,”难预料。”
百里冰道:“那沈木风纠集了数百工人,工作了数年之久,都无法找到那禁宫之门,你又怎能找到呢?”
萧翎道:“我想那图案上必有暗示,只怕我的才慧无法了解。”
百里冰接道:“就算找到了那禁宫之门,我们又怎能进去呢?”
萧翎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在把十大才子,引入禁宫之前,似是早有预感,此入禁宫:,难再生还,故而留下了一枚禁宫之钥,只要咱们能够找到那禁宫之门,了解那禁宫之钥的用法,那就不难进入禁宫了。”
百里冰道:“那禁宫之钥现在何处?”
萧翎正待答话,突闻石门呀然,那关闭的石门大开。
潘龙神色紧张地急急奔了进来。
百里冰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他这么快就回来,只怕事情有了意外的变化。”
潘龙似是很急,连那石门也忘记关上。
萧翎转眼望去,只见潘龙右臂上鲜血淋漓;湿了半个衣油,右手中的宝剑,早已不见,奔入石门,伸手又从壁上取下一把单刀。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潘龙刚刚取下壁上单刀,一条人影已挟着衣袂赐风之声而至。
萧翎转目望去,只见室门口,站着一个手执长剑的蓝衫少年。
来人面目英俊、滞洒、正是那假冒自己姓名的蓝玉棠。
蓝玉棠目光一惊萧翎和百里冰,转注到潘龙的脸上,冷冷说道:“你没有机会拔出鞘中单刀,我如要杀你,就算你手中有刀,也难接我一剑。”
潘龙手握刀柄,冷冷说道:“你是萧翎?”
蓝玉棠冷漠他说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想活命,就要据实回答我的问话!”
潘龙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但闻蓝玉棠冷冷他说道:“此地可是‘禁宫’所在吗?”
潘龙点点头,没有答话。
蓝玉棠接道:“你们是百花山庄派来的人?”
潘龙又是点点头,仍未说话。
蓝玉棠道:“你们找到了‘禁宫’没有?”
潘龙摇摇头,道:“没有。阁下究是何人?”
蓝玉棠仰天打个哈哈,道:“你认为我是萧翎,那就叫我萧翎也是一样。”
百里冰暗暗骂道,“这人好不要脸,省着我和大哥之面,竟然还要假冒大哥之名。”
这本是她心中之言,但到最后几个字时,却不小心发出声来。
蓝玉棠耳目是何等灵敏,百里冰说话的声音虽小、但蓝玉棠已经听得声息、冷冷的回头瞧了百里冰一眼,道:“你说什么?”
百里冰心中大怒,暗道:好啊!你耀武扬威的欺侮到我的头上来了。当下说道:“说你这人不要脸,为什么要冒用萧翎之名?”
蓝玉棠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你认识萧翎吗?”
百里冰暗道:他就在我身侧啊!
口中却应道:“认不认识,与你何关?”
蓝王棠道,“自然与我有关了。”突然一挥长剑,寒光一闪,人已欺入室中,剑尖寒芒,分刺向百里冰前胸两处穴道。
他出手剑势奇快,尤如惊雷闪电一般。
百里冰就地一个翻身,借势一跃,避开了两剑。
蓝玉棠一见那百里冰闪避剑势的身法,已知遇上了劲敌,手腕一挫,收回剑势,冷冷说道:“阁下武功不弱,决非工人身份,请教真实姓名?”
百里冰被他一剑逼的连退了两三步远,心中有气,当下说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冒牌萧翎。”
蓝玉棠听他声音清脆,分明是女子口音,不禁一皱眉头,道:“在下确非萧翎。姑娘是何来历,女扮男装,混入这工人群中?”
百里冰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把匕首,冷冷说道:“你不用管我是男是女,咱们还是从武功上分胜负吧!”
萧翎心知那蓝玉棠的武功,非同小可,手中剑招变化万端。百里冰真要和他动起手来,未必是那蓝玉棠的敌手,自己如若下手干预,恐将暴露身份,惊动了周兆龙等,更是大为不安,当下急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冰儿,不要和他动手,最好能想个法子和他订个暂时互不相犯之约,此时此刻,咱们不能暴露身份。”
百里冰已准备出手还击,听得萧翎之言,只好忍耐下去,眨动了两下眼睛,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蓝王棠道:“不错,在下想来、你可能是那岳姑娘属下?”
百里冰心中暗道:岳姑娘是谁啊!但他既然提起那岳姑娘,自然对那岳姑娘十分敬畏了,只好暂时冒充一下了。
心念、转,当下说道:“你猜的不错啊……”
蓝玉棠突然抱拳一揖,道:“在下开罪姑娘,还望姑娘原谅。”
百里冰付道:好厉害的岳姑娘啊!连她的属下,都这般受了尊重。
欠身还了一礼,道:“不用客气了。”
蓝王棠道:“姑娘追随那岳姑娘很久了吗?”
百里冰暗道:我见也没见过那岳姑娘啊!
口中却应这,“我跟那岳姑娘一年有余了。”
蓝玉棠闻言,轻轻咳了一声,当下问道:“姑娘经常追随那岳姑娘身侧,可曾听那岳姑娘提过在下吗?”
百里冰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玉棠道:“在下蓝王棠。”
百里冰道:“蓝玉棠?”
蓝玉棠道:“不错,区区叫蓝玉棠。”
百里冰道:“好像听那岳姑娘谈过。”
蓝玉棠道:“唉!那岳姑娘对在下的评断如何?”
百里冰心中暗道:他问这些话,我一点也不知晓,怎生回答他才是?
正在为难之间,突然耳边响起了萧翎低低的声音,说道:“冰儿,告诉他,就说对他的评断还算不坏。”
百里冰微微一呆,道:“我想起来了,我家姑娘对你的评断不算很坏。”
蓝玉棠正待接言。突闻一阵长啸之声,传了过来。急急说道:“姑娘到此定是奉那岳姑娘之命而来的了。”
百里冰一面点头,心中却暗道:谁要听她之命。
蓝玉棠忙道,“在下有位同伴随来,最好别让她知晓了你的身份……”
目光一掠潘龙,道:“这人是百花山庄中人,可是要把他杀了?”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用了,此时,他已和我们合作,掩护我的身份。”
蓝玉棠道:“那岳姑娘一共派来几个人?”
百里冰一望萧翎,道:“只有我们两个。”
蓝玉棠道:“好!在下问清楚了,也好免去甚多误会……”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去拦住那位同伴,不让她冲入此地,两位姑娘多多保重了,如有需在下效劳之处,但请吩咐一声。
他不待百里冰和萧翎的答话,转身一跃,飞奔出石洞而去。
百里冰眼看那蓝玉棠奔出石门后,忍不住“扑嗤”的一笑,道:“大哥啊!他竟然把你当成女孩子了。”
萧翎不理会那百里冰的问话,却转眼望着潘龙,道:“那石门可以关起来吗?”
潘龙点点头道:“可以关起。”
萧翎道:“好,那就有劳潘兄先把石门关起,在下有几句话,想和潘兄但然一谈了!”
潘龙略一沉吟,行到那石洞处,关上石门,又加上铁栓,才大步行了回来,望着萧翎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名,暂时还不能相告,不过,总有一日会奉告潘兄,此刻,在下先想问潘兄几件事。”
萧翎道,“那沈木风待你如何?”
播龙道:“很难说,但百花山主中人,提起大庄主来,都无不敬畏。”
萧翎道,“如若此刻,要你背叛于他,你是否有此豪气?”
潘龙略一沉吟,道:“在下救助两位,已然是违犯了百花山庄的规戒。”
萧翎道:“此事该当何罪?”
潘龙道,“如若被大庄主知晓,罪将乱剑分尸。”
萧翎道:“这么严重吗?”
潘龙点点头,道:“不错,必死不赦的大罪。”
萧翎道:“这么说来,阁下已经算背叛了百花山庄。”
潘龙道:“正是如此,两位身份如被发觉,在下随时将被处死。”
萧翎道:“既是如此,潘兄何不弃暗投明,索性背弃百花山庄呢?”
潘龙道:“在下想不出何处有明可投。”
萧翎微微一笑,道:“只要潘兄有此心,那就行了……”
只听砰砰两声大震,传了过来,紧接着传入周兆龙的声音,道:“有人在吗?”
潘龙一面点头,答应萧翎,一面放腿奔了过去,打开石门。
只见周兆龙和宇文寒涛,联袂行了进来。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潘龙的伤势,道:“伤的很重吗?”
潘龙道:“有劳宇文先生下问,在下还可支持。”
周兆龙随手关上石门,加了铁栓,道:“你见过来人了?”
潘龙道:“见过了,属下和他动手,被他长剑所伤。”
周兆龙道:“那人是何模样?”
其人小心异常,潘龙虽然受伤甚重,但他仍不放心。
潘龙道:“那人年纪甚轻,面目英俊,但手中剑势却是凌厉无匹,属下和他动手,不过两合,已伤在了他的剑下。”
周兆龙对潘龙的答复,似甚满意,神情严肃他说道:“一年之前,那人曾冒萧翎之名,在江湖上闯荡,在不足一年的时光中,扬名武林、以后,不知何故,突然失踪,很少再在江湖之上出现,直待那真的萧翎出现,江湖很少再见到他。”
说话之间,已然行入石室。
这时,萧翎和百里冰。早已退在一处壁角,席地而坐。
但闻潘龙说道:“属下无能,污了百花山庄的声誉,恭候二庄主赐罚。”
周兆龙道:“不能怪你,此人武功过高,就是我和宇文先生一齐出手,也未必是此人之敌。”
潘龙道:“多谢二庄主。”伸手拉过两张木椅。
周兆龙和宇文寒涛,也不客气,大咧咧的对面坐下,似是有事相商。
但闻周兆龙道:“宇文兄已经算出来了吗?”
宇文寒涛道:“兄弟已经算出一个大概,不过,困难的是那一股地下水脉,如是一个不好,触动水脉,洪流涌出,必着排山倒海一般,谷中之人,只怕很难逃出那洪流没顶之厄。”
周兆龙道:“难道没有克制的办法吗?”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也许那巧手神工包一天把禁宫修建于此,就是为了那道水脉,不解地质奇门之人,很难找到重要所在,了然地质的人,看到那一道水脉之后,不敢别生妄念,生怕触动了水脉之后,遭洪流没顶之厄,遂不敢随便动手,启探禁宫之秘。”
目光转到潘龙脸上,道:“谷中工人之中,可有武功高强之人吗?”
潘龙应道:“初入此谷之时,工人之中,的确有几位身手不凡的人物,如今连做了数年苦工,纵然是真有武功,那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周兆龙道,“这些工人连做了数年苦工、个个都已经糟疲力竭,启开禁宫之门。那是必得新找工人才行。”
萧翎心中暗道:这周兆龙的武功不高,但生性的残忍,倒是不在枕木风之下了。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据兄弟研判所得,启开那禁宫之门,并不要很多人力、这其间,必有着重要的机关,如是凭仗人多力大,一味蛮干,势必破坏水脉不可,如若那水脉遭受破坏,整个的山谷,都将为洪流淹没,那时,将永无启开禁宫之法了。”
周兆龙道:“照宇文兄之言,那是说,必得寻得那禁宫之钥,才有开启禁宫之望吗?”
宇文寒涛道:“如若能寻得禁宫之钥那是最好不过,无法弄得禁宫之钥、亦必得有巧工探测,兄弟之意,是说这开启禁宫之事,是一件十分细巧的工作,凭仗蛮力,绝难有成。”
周兆龙点点头,道:“好在大庄主即可赶到,宇文兄如若有把握开启禁宫之门,大庄主必将会全力防守此谷。”
宇文寒涛道:“把握倒谈不上,不过;未得到‘禁宫之钥’以前,兄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进入禁宫了。”
只听砰砰三声大震,传了进来。
宇文寒涛道:“什么人?”
潘龙起身说道:“自己人。”大步行去,开启石门。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背插单刀的黑衣大汉,行了进来。
正是谷中的守卫之人。
那黑衣大汉快步行到周兆龙的身侧,欠身一礼,道,“见过二庄主。”
周兆龙哼了一声,道:“强敌怎么样了?”
黑衣大汉道:“一男一女,武功高强,纵横全谷、无人能够抵拒。谷中守卫之人,已被他们杀伤了十分之八。”
周兆龙道:“现在呢?”
黑衣大汉道:“两人突然停止了杀伐,自行退出了谷去。”
周兆龙道:“走了吗?”
黑衣人道:“此刻已然出谷去了。”
周兆龙道:“那好!你去吧!小心防守,防他们卷土重来。”
那黑衣大汉应了一声,出室而去。
宇文寒涛目注那大汉背影出室之后,才回顾了周兆龙二眼,道,“二庄主,那假冒萧翎之人,可是叫蓝王棠?”
周兆龙道:“不错。”
宇文寒涛道:“那人的武功如何?”
周兆龙道:“拔剑奇快,武功高强。”
宇文寒涛道:“比那真的萧翎武功如何?”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也许在伯仲之间。”
百里冰心中暗道:哼,那人连我也未必能打得过,如何会是大哥的敌手。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这么说来,那蓝玉棠也是一位极难应付的人物了。”
周兆龙道:“字文兄不是外人,在下也不必隐瞒了,就今日情势而言,咱们绝无抗拒来人之能,一个蓝玉棠,咱们就未必能够对付得了,何况他还带有一位帮手到此,奇怪的是他们何以会突然由此撤走,这倒使在下有些思解不透了。”
宇文寒涛道、“这等重要之地,沈大庄主何以不派高手来守卫此地?”
周兆龙道:“这数年来、一直未有任何新奇进展,大庄主对此已然有些灰心,故而未再派遣高手来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番请宇文兄来此,大庄主用心,也不过想一尽人事,如是宇文兄此番未能查出内情,大庄主亦不再费心血,准备弃置此谷,不再存发觉禁宫之想,却不料宇文兄此香来到后;竟然是大有收获,大庄主到此之后,启会审度情势,再遣高手来守卫此谷。”
宇文寒涛道:“原来如此。”
周兆龙似是突然想到了件重大之事,回顾了潘龙一眼,道:“此地有几条入谷入路?”
潘龙道:“就在下所知,只有一条。”
周兆龙道:“如若堵死了那一条路,就无人能再冲入谷中来了?”
潘龙道:“是的,两面削壁千寻,光滑异常,当世第一流的轻功高手,也是不敢涉险而下。”
周兆龙点点头,道:“好!你传令下去,要那些没有死的卫士全部集中在谷口之处,拒挡强敌入谷。”
潘龙应了、声,转身向个行去。
但闻周兆龙接道:“就工人之中,选一些武功较高之人,去谷口相助他们。”
潘龙停下脚步,直待周兆龙说完之后,才欠身一礼、道:“属下领命。”回身而去。
周兆龙目注潘龙出了石门.才回顾宇文寒涛一眼,道,“宇文兄,如若事情顺利,几时可以进入‘禁宫’?”
宇文寒涛道:“这很难说,也许要三个月,也许碰巧了只要片刻时光。”
萧翎坐在石屋的一角,心中暗暗忖思,、想道:此刻我和冰儿突然出手施袭,那是不难一举把两人击毙,或是点中他们穴道,予以生擒,迫那宇文寒涛助我打开“禁宫”,但怕的是那沈木风及时率领高手赶到……
心念及此,暗暗后悔。此番如若有孙不邪和无为道长等偕行来此、以几人的武功,守卫入谷要隘,足可抵抗沈木风等,凭仗禁宫之钥,或可很快的打开禁宫之门.但此刻却是不便冒险了。
一时间,心中念头回转:既觉良机不再;却又感不能冒险,又无法启齿和那百里冰商量,只好一个人闷在心中。
只听周兆龙叹息一声,道,“如是大庄主能够早日请宇文兄来,也许此刻,早已揭穿‘禁宫’之秘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就在下观察山状形,势所得;这道山谷,确已经过人工改变,不过,那是鬼斧神工的巧妙手段,不诸地质之人,也很难看得出来。”
周兆龙道:“唉!大庄主正早该想到宇文兄才是。”
宇文寒涛道:“也许大庄主,把此事看的太过容易,也许他根本未曾重视,此番在下到来,不过是顺便瞧瞧。”
周兆龙道:“强敌随时可能重返谷中,大庄主未到之前,宇文兄也无法实地试验,何不借此时光坐息一会……”
宇文寒涛接道:“二庄主请便:在下还要仔细研究一下谷中地质。”
说完,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些石块,青草、黄土、细沙、花岗岩,排列面前,一面用手敲打,一面用笔记载,全神贯注,极是用心。
百里冰忍了文忍,仍是忍不住说道:“大哥,难道咱们就这样低三下四的侍候他们?”
萧翎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那‘禁宫’关系着正邪消长,咱们必得设法进入禁宫,此刻谷中虽无强敌,但咱们只有两人,势难兼顾,待今夜去召来中州二贾,咱们就立时动手。”
有里冰正待答话,突见宇文寒涛抬起头来,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百里冰心中二震,暗道:他能听得我和大哥谈话不成。
心中念转,人却站了起来,暗中运功戒备,直对宇文寒涛行去。
宇文寒涛举起手中一块花岗岩,说道:“到那小潭附近,再去取一块花岗岩来。”
说完重又低下头去,挥笔在纸上写着。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六回 筹谋脱秘谷
百里冰接过花岗岩,借势瞧去,只见那宇文寒涛手中一张白纸上,写满了数字,一眼间竟是无法看明白。
只好转身向外行去,心中暗暗骂道:哼!现在由你威风,呼来唤去,明天就有得你好看的。
萧翎目睹百里冰拿了花岗岩出室而去,暗暗呼一口气。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光,百里冰和潘龙双双回入石室。
宇文寒涛抬头望了两人一眼,道:“取来了。”
百里冰粗着嗓子道:“取来了。”双手递了过去。
宇文寒涛看也未看的伸手接过,放在身前,百里冰不待吩咐,就退到萧翎身旁坐下。
萧翎知她心中,满是激愤,生恐她忍耐不住,爆发出来。低声说道:“冰几,委屈你了。”
百里冰启唇一笑,一腔怒气,顿然消去。
只听潘龙说道,“属下适才得报,有十余人,似奔此谷而来,不知是何许人物?”
周兆龙本正在闭目而坐,闻声一跃而起,道:“可是大庄主吗?”
潘龙道:“这个属下不知。”
周兆龙道:“快去探过,如若来人是敌人,全力把他们阻挡在谷口要隘处,不准他们进入谷中。”
潘龙应了一声,正待转身而去,忽见宇文寒涛掷笔于地,纵声大笑起来。
这突然的变化,全室中人,都骇了一跳,潘龙也愕然停下脚步。
周兆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大笑不止,似乎未听到周兆龙呼叫之言。
周兆龙横跨一步,一掌拍在宇文寒涛的肩头之上,道:“宇文兄,哪里不对了?”
宇文寒涛停下大笑之声,道:“多谢二庄主。”
周兆龙呆了一呆,道:“谢我什么?”蕴藏劲力的右掌掌心。仍然按在那宇文寒涛的背心“命门”穴上。
只要一吐内劲,立时可以震断宇文寒涛的心脉。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心中大过高兴,真气逆行,岔了穴道,如非周二庄主这一掌,只怕兄弟很难停下大笑之声了。”
说话之间,趁着周兆龙心神微分之际,突然一侧身子,避开了命门要穴。
周兆龙哈哈一笑,道:“宇文兄想到了什么高兴之事,竟能会高兴得气岔了穴道?”
萧翎心中暗道:这两人口中称兄递弟,心中却是各怀鬼胎。
宇文寒涛脸色一寒,神情严肃他说道:“兄弟就这几块岩石之中,瞧出了几点可疑之处。”
周兆龙道:“可是和禁宫有关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大有关系。”
周兆龙道:“不知可否先说给兄弟听了?”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身怀“禁宫”之钥,只要知晓那开启“禁宫”之法,自然是可以先他们而入禁宫了。
但闻宇文寒涛答非所问他说道:“沈大庄主最近可以赶来此地吗?”
周兆龙道:“据大庄主告诉兄弟,他将尽快赶来此地。”
宇文寒涛道:“这很好。等大庄主来了之后,在下面谈不迟。”
周兆龙微一皱眉,道:“兄弟就不可以先听听吗?”
宇文寒涛冷然一笑,道:“二庄主适才如若发出掌中内力,震断了兄弟的心脉,此刻兄弟恐怕是早已气绝而死了。”
周兆龙咳了两声,道:“宇文兄误会了,兄弟……”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接道:“二庄主,不用多费唇舌了,兄弟一向是说了就算……”
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打断了两人未完之言。
潘龙打开石门,一个黑衣大汉奔了进来,欠身对周兆龙道:“启禀二庄主,大庄主驾到。”
周兆龙道:“现在何处?”
那黑衣大汉道:“已近谷口。”
周兆龙急道:“带我迎驾。”举步向外行去。行到石室门外,停了下来,回头望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宇文兄不去吗?”
原来宇文寒涛仍然坐在原地不动。
宇文寒涛抬起头来,冷漠一笑,答道:“兄弟想休息一下,二庄主见着大庄主,请代兄弟致意一声。”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尽管休息,兄弟去了。”
带着潘龙,行出石室。
萧翎只看的大为奇怪,暗道:这宇文寒涛似是有恃无恐,对那沈木风竟也敢不予理会。
心中念转,口中却低声说道:“冰儿,那沈木风阴沉、机警,又非周兆龙和宇文寒涛可比、咱们多多小心一些才行。”
百里冰虽然连连点头,心中却是大不服气,暗道:日后非得和他打上一架不可。
这时,石室中只余下萧翎、百里冰和宇文寒涛。
只见宇文寒涛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了几张写满了字的白纸,藏入怀中。
萧翎瞧的十分清楚,暗道:原来,他们彼此之间,也在暗用心机。
宇文寒涛藏好了几张图案之后,突然回过脸来,两道炯炯眼神,盯注在萧翎和百里冰的身上。
萧翎的心中暗打主意道:给他个不理不睬,以不变应他万变。
当下紧闭双目而坐,装作不见。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身子,直对两人行了过去,脸上杀机闪动,显然想对两人下手。
萧翎暗作戒备,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百里冰艺高胆大,亦是视如无睹。
宇文寒涛直行两人身旁,看两人仍然坐在原地,动也未动一下,突然叉改受了心意,说道:“两位在这谷中的生活如何?”
萧翎道:“生活很好。”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两位都不想离开此地了?”
萧翎心道:必得装出一些傻气,才能使他心中平静一些。
当下说道:“小人等早已不作出谷之想了。”
字文寒涛仰天打个哈哈,道:“也许在下有能,早日使两位离开此谷!”
萧翎道:“但得如此,全谷中人,大都将为先生馨香祷告。”
宇文寒涛道:“好!不论如何,在下为你们一尽绵力就是。”
说完,又缓缓退了回去。
萧翎暗暗忖道:这人原想杀我和冰儿以灭口,不知何故改变了心意?
只见宇文寒涛,提起那描金箱子,行到石室中一角、倚壁坐了下去。
石室中突然静了下来,静的呼吸可闻。
大约过了有半住香的时光,石室外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
萧翎目光微转,悄然望去,只见沈木风那高大微驼的身子,当先而入。
他身后紧随着周兆龙和大弟子单宏章。
尚有很多随行之人,都已留在室外。
沈木风两道冷森的目光,投注在宇文寒涛的身上,低声说道:“宇文兄,可是身体不适吗?”
宇文寒涛缓缓睁开双目,道:“此番在下受命、幸未辱命。”
沈木风点点头,道:“不世大功,宇文兄将一举成名,传扬于江湖之上。”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已近花甲,名心淡泊,早已不作扬名之想了。”
沈木风略一沉吟,、道:“宇文兄既不喜名,不知喜爱何物,只要宇文兄说得出口,兄弟一定答应。”
字文寒涛道:“区区这几日来,查看谷中形势,研判谷中地质,找出了几处极为可疑的地方,料断此谷,八成就是大庄主心中的禁宫所在……”
语声微微一顿,道:“兄弟想先取得安全保障。”
沈木风先是一呆,继而淡淡一笑,道,“宇文兄说笑了,数年以来,兄弟对宇文兄敬重有加,日后借重正多,字文兄怎会生此奇想?”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言重了,俗语道防患未然,未雨绸缪,大庄主虽然是一片诚心,但兄弟不能不作准备。”
沈木风脸色一整,肃然问道:“宇文兄此言从何说起?”
宇文寒涛望了周兆龙一眼,缓缓道:“飞鸟尽良弓藏,千古以来,其理不易,兄弟如若幸而开启‘禁宫’,对沈大庄主而言,那也是一桩很大的功勋了。”
沈木风道:“沈某人自知感激,绝不会有负宇文兄。”
宇文寒涛道:“禁宫启开之后,兄弟在大庄主的眼中:是一位才能过人的不凡之人,其凶险也将随着兄弟在大庄主心目中分量日增……”
沈木风接道:“宇文兄既是有此一虑,此刻,兄弟纵然千言万语,也是无法解说的清楚,宇文兄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但得兄弟力所能及,无不全力以赴……”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兄弟有几句话,要告诉宇文兄。”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的吩咐,兄弟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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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风道:“沈某人如若心有别念,不论字文兄提出什么条件,在下都可以答应,但我事后变脸,拒绝认帐,宇文兄又将如何呢?”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如若在下思念不及,那也不会对沈大庄主提出此事了。”
沈木风严肃的神色,突然轻松了下来。哈哈一笑,道:“原来宇文兄早已有打算了,但不知有何高见。沈某人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幸而能开启禁宫,大庄主必须答应在下,由那禁宫之中,选取两件东西。”
沈木风道:“什么东西?”
宇文寒涛垣:“此刻,在下还不知晓,不过,只取两件,余下的尽为沈大庄主所有。”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接道:“好!这个在下答应。”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此刻已应允,但到时难免变卦,而且兄弟言已出口,无法收回,大庄主纵然原本未存杀死在下之心,此刻也将生出此心了。”
沈木风微微广笑,道:“彼此相交,全凭信义二字,宇文兄如是不相信沈某,沈某就大感为难了,如照字文兄所言,沈某实也想不出宇文兄有何防止之法。”
宇文寒涛道:“有!但不知大庄主是否答应?”
沈木风道:“你说吧!”
宇文寒涛接着道:“兄弟收藏有一颗奇果,只要沈大庄主肯吞下它……”
沈木风脸色一变,道:“要我沈某服毒?”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那不是毒药,天下用毒之人,无人能赶过毒手药王,大庄主和毒手药王相交莫逆,在下如在沈大庄主面前用毒,岂不是班门弄斧了吗?”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不是毒药,那是何物?”
宇文寒涛道:“天山幽谷中生长的无心果。”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不知那无心果服下之后,有何妙用?”
宇文寒涛道:“服下之后,慢慢的就会忘记过去。”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那是比致命的毒药更加恶毒了!”
宇文寒涛道:“但它不足致命。”
沈木风脸上神色冷肃,但片刻之后,重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道:“可有解救之法?”
宇文寒涛道:“天生一物,必有相克之道,自然有解救之法了,兄弟收藏另一种奇果,服下之后,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就可恢复了神智。”
沈木风缓缓说道:“在下服用那无心果后,变的浑浑噩噩,那就任凭宇文兄处理那‘禁宫’中的事物了。”
宇文寒涛道:“那也不是,那无心果药性甚微,服用之后,要七日之后,才会逐渐的发作,那时,在下已然离开禁宫了。”
萧翎听得两人对答之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说人工调制的药物,可以使一个人失去了记忆之能,忘记了过去未来,那还有得可说,天生之物,竟有此用,当真是不可思议了!
沈木风仰起脸来,打了一个哈哈,道:“世间真有这等天生的奇毒;实是叫人难信……”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无心果现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在下随身收藏。”
沈木风道:“不知可否先取来给在下见识一番“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先请想好,答应了,在下自然取出、不答应,那也不用瞧了。”
沈木风道:“我如不答应你,只怕你难再生离此谷了。”
宇文寒涛道:“不过,在下相信大庄主定会答应。”
沈木风道:“为什么我定会答应?”
宇文寒涛道:“因为,大庄主非要进入禁宫不可。”
沈木风道:“沈某想不透的是,宇文兄怎会动此奇想?”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周兆龙,道:“那就要怪周二庄主太过沉不住气,使在下瞧出了破绽,才知沈大庄主早已存下了要杀死在下之心……”
周兆龙吃了一惊,接道:“宇文兄不可血口喷人,周某哪里对你不住了?又有何破绽可言?”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适才区区想到了一个开启‘禁宫’之法,一时喜悦过度,纵声而笑,周兄想必误认兄弟有了异心,举掌按在我心脉之上,如非在下沉着应付,此刻,也许早已死在周兄的手下了。”
周兆龙急道:“宇文兄误会了,兄弟见宇文兄笑得失常,想到宇文兄可能是真气岔道,故而出手相助,却不料反召来宇文兄的一场误会。”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在下笑声停下之后呢?周兄掌心仍按在区区的背心之上……”
目光一掠沈木风,接道:“如若大庄主没有交代,在下料那周二庄主,也没有这个胆子。”
沈木风两道森寒的目光,一扫周兆龙,很快又转到了宇文寒涛的脸上,虽未问一句话,但萧翎已瞧出周兆龙全身在微微颤抖,显然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惊惧。
但见宇文寒涛接道:“区区如不能开启禁宫,大庄主胸中一股怒气,无法发泄,势必要迁怒到在下的身上,说不定也会要在下之命;如若开启了禁宫,在下已无利用价值,大庄主亦不会放过在下,是以算来算去,都是一个死字,如其坐待开启禁宫之后,再被大庄主所杀,自不如此刻,和你大庄主讲讲斤两了。”
沈木风淡然一笑,道:“宇文兄,别忘了一件事,此刻,我沈某人可以生擒活捉于你,用世间最残酷的手段惩你!”
宇文寒涛道:“此刻在下口中含有一种奇毒药丸,只要咬碎吞入腹中,立刻之间,即将毒发身死,但大庄主却失去进入‘禁宫’的机会,至低限度,大庄主要延迟进入‘禁宫’数年。”
沈木风突然哈哈大笑道:“宇文兄当真是多疑的很,沈某也不用多费口舌解释了,宇文兄请拿出来无心果吧!”
宇文寒涛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一个铜盒,打开盒盖,里面果然放了一个形如桃核,色呈桔黄之物。
沈木风伸出食,中二指,夹起说道:“就是此物吗?”
宇文寒涛道:“正是此物,其香可口,其中无核,只因在下身上放的太久,已然干枯……”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宇文兄食用过吗?”
宇文寒涛道:“没有。”
沈木风道:“宇文兄未曾食用过,怎知它香味可口呢?”
宇文寒涛道:“昔年兄弟取得此果之时,其香味之浓,可闻数十丈,故而在下知晓其必为清香可口。”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好吧!我沈某人一生中,从未屈膝在人的威迫之下,此番倒叫宇文兄趁了心愿……”
宇文寒涛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庄主为了实现称霸武林的心愿,受些许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说的好。”举手把毒果投入口中。
周兆龙吃了一惊,道:“大庄主!”
沈木风怒声喝道:“都是你坏了事!”
突然一抬步,伸手抓住周兆龙的腕脉。
周兆龙道:“大庄主……”
沈木风右手一扬,点向周兆龙的前胸,将近前胸时突然翻手向后点出。
一缕疾劲的指风、暗劲,直击向宇文寒涛的“命府”要穴。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宇文寒涛虽然老好巨猾,也未料到那沈木风点向周兆龙的一指,突然反腕点出,想闪避已自不及,一缕强劲的指风,正中“命府”穴。
沈木风动作奇快,右手指风点中了宇文寒涛,左手放开周兆龙,回手一抄,已然抓住了宇文寒涛的左腕,右手一扬,又点向宇文寒涛的迎人要穴,冷笑一声,说道:“宇文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目光一掠周兆龙道:“二弟,找出他口中含的毒药!”
周兆龙伸手捏开了宇文寒涛的牙关,果然在宇文寒涛口中,找出一粒黑色的丹丸。
沈木风望了那药丸一眼,道:“此人狡猾,阴沉,不可稍有大意之心,你再仔细找找,看看他口中是否还有毒九。”
周兆龙应了一声,仔细寻找、果然又从舌下,找出一粒黑色的丹丸。
此刻,宇文寒涛两处要穴被点,既不能言,又不能动,只有任凭那周兆龙摆布了。
萧翎目睹沈木风和宇文寒涛这场自相残杀的斗智,心中暗暗叹息道:江湖上机诈险恶,看来是果然不错!
但见沈木风右手挥动,拍活了宇文寒涛身上的两处要穴,微
沉吟了一阵道:“宇文兄准备几时开启禁宫。”
宇文寒涛道:“多则七日,少则四天。”
沈木风一提真气,张口吐出无心果,道:“就依宇文兄所定限期,仍不能开启禁宫那将又该如何了?”
宇文寒涛道:“除非‘禁宫’不在此。”
沈木风缓缓说道:“就在下所知‘禁宫”确在此处。”
宇文寒涛道:“那时我任凭你沈大庄主处置就是。”
沈木风突然伸出右手在宇文寒涛眉头上拍了一掌,微微一笑,道:“宇文兄但请放心,就算宇文兄无法打开禁宫,只要你尽了心力,兄弟仍然对字文兄感激不尽。”
缓缓把左手中的无心果交还给宇文寒涛,道:“此果乃世间极为少见的奇物,宇文兄要好好收存才是。”
宇文寒涛伸手接过,存放入描金箱中,缓缓闭上双目,盘膝坐下。
沈木风目光转到周兆龙的脸上,冷冷说道:“二庄主!”
周兆龙登时脸色一变,欠身说道,“大庄主有何吩咐?”
沈木风道:“因你处事不当,引起了宇文兄一番误会,你自己讲,该当如何?”
周兆龙道:“小弟知错,任凭大庄主处置。”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记罚一次,下次再有错误,二罚并一执行。”
周兆龙欠身说道:“多谢大庄主的格外施恩。”
沈木风目光一抬,转到了萧翎和百里冰的身上,道:“他两人在此作甚?”
周兆龙道:“这两人都是宇文兄就工人群中,选出的两个听遣之人!”
沈木风道:“要他换去工人衣服,仍然留此听命………语音微微一顿,接道:“此室为何人所住?”微一笑,道:“宇文兄,此刻还有何办法,能使我沈某屈服?”
宇文寒涛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庄主可把在下碎尸万段,但却无法迫使我替你启开禁宫。”
沈木风冷冷说道:“事已如此,宇文兄还要嘴强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横竖是死定了,已不再存求生之念。”
沈木风淡然一笑,道:“你和我相距数尺,在下自信你没有自绝的机会。”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杀一刀是死,千刀也是一死,其死有何不同。”
沈木风摇摇头道:“宇文兄想的太如意了,如若你当真的不肯和兄弟合作,沈某人自有迫你屈服的手段……”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沈某人不愿如此。”
宇文寒涛为势所迫,只有认命受死,眼见情势有了转机,又动求生之念,当下说道:“区区如若启开禁宫,大庄主要如何对待在下?”
沈木风道:“宇文兄博学多智,沈某人日后还要借重,我杀你,何如用你,就算你不愿和我沈木风携手合作,想你也不致和我作对,只要你退出江湖,不助萧翎和我为敌,回你的璇玑书庐去,读书自娱,安享余年就是。”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话是说的不错,但在下仍然难信。”
沈木风道:“如何才肯相信?”
宇文寒涛道:“除非你立下誓言。”
沈木风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你如果真能为我沈木风启开禁宫,使我尽得禁宫存物,我如再杀害你,那就不得好死。”
宇文寒涛道:“好!在下相信沈大庄主一次就是。”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沈某对宇文兄,确无半点恶意,只因宇文兄太过多疑,所以才引起这场误会……”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所住。”
沈木风道:“让给宇文先生。”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沈木风目光又转向宇文寒涛的脸上,道:“宇文兄。兄弟适才听得消息,除了那假冒萧翎的蓝玉棠率领着几个武功高强之人在此谷附近之外,还有几批人手,分头赶来此地,在下要先勘查一下形势,以便早作部署。”
宇文寒涛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大庄主请便。”
沈木风道:“宇文兄多多保重。”大步出室而去。
周兆龙等随后退出石室。
室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的听得彼此呼吸之声。
但闻潘龙说道:“宇文先生,需要在下效劳吗?”
宇文寒涛道:“不用了……”
目光一转萧翎和百里冰接道:“去替两人取衣服来,让他们换上新装,洗去脸上的尘土。”
潘龙道:“好!在下带他们出去换过。”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不要他们出去了,有劳潘兄去把衣服取来就是。”
潘龙应了一声,大步行了出去。
宇文寒涛目汪那潘龙背景消失之后,才举手对萧翎等一招,道:“你们过来。”
萧翎略一沉吟,起身行了过去。
宇文寒涛目光投注在两人身上,缓缓说道:“你们在此做工很久了吗?”
萧翎道:“很久了。”
宇文寒涛道:“跟随在下听差和做工生活比较,可有不同之处?”
萧翎心中暗道:他此刻孤立无援,想拉我为他助臂,以他身份,竟肯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做工之人论交,处境可也算得悲哀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追随先生和身为苦工的比较,那是天壤之别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此刻,这座山谷之中,两位可算宇文寒涛仅有的知己……”
语声微微一顿,道:“其实你门如想离开此地,唯一的办法,也就是听我之命,和我合作。”
萧翎欠身说道:“全仗先生提携。”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好!你们换过衣服之后,就留我身侧,只要忠实对我,我必可助你们离开此谷。”
萧翎道:“多谢先生。”
抱拳一礼,退回屋角。
百里冰一言未发,一直紧随在萧翎的身后。
宇文寒涛抬头望天,轻轻叹息一声,重又闭上双目。
萧翎一直暗中留心着宇文寒涛的一举一动,看他脸上神色,充满着懊恼和痛苦,心中突然一动,暗忖道:沈木风恶毒的手段,显然已经使他心生寒意,我如此刻表明身份,或可得他合作,只有他答允合作、掩护,才能遣冰儿登上山峰,去招来中州二贾相助。
心念一转,突又站起身子直对宇文寒涛行了过去。
宇文寒涛警觉之心甚高,忽闻得脚步之声,突然睁开了双目,神光暴射,盯注在萧翎的脸上,喝问道:“有事吗?”
萧翎本想说明身份和他合作,但见他双目满是阴沉之气,不禁又心头一凉,暗道:此人天生阴森,只怕不是易于合作之人,心意陡然转变,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想到一件事,想禀告先生。”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神色却大见缓和。
萧翎道:“关于那禁宫的事。”
宇文寒涛接道:“低声些,怎么样?”
萧翎心中暗道:他这般急迫追问,只好给他胡扯一通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曾经瞧到一位工人在悬崖之下的水潭之畔,捡得一枚金环。”
字文寒涛道:“那金环现在何处?”
萧翎道:“那人是否交给了监工,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宇文寒涛道:“你识得那人吗?”
萧翎点点头,道:“识得。”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快去找他取来,给我瞧瞧,也许那金环对开启禁宫的事会大有帮助。”
萧翎心中一动,暗忖道:何不借此机会派遣冰儿去通知中州二贾一声,要他们混入这山谷中来。当下说道:“在下和他虽然相识,但并不熟悉,不过,那位百里兄和他相处得甚久,在下去就不如派他去了。”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能偷就好,偷不到,再向他明取就是。”
萧翎道:“我去转告百里兄,要他暂回工人群中才行……”
语声微顿,又道:“等一会,那监工或周二庄主问将起来,如何是好?”
宇文寒涛道:“不要紧,我有应付之法,要他快去快回就是。”
萧翎应了一声,回到屋角,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你设法从原路到山峰上去,告诉中州二贾,要他们从那密道进入此谷,躲入那草丛之中。”
语声微顿,故出声音道:“百里兄,取得金环之后要尽快回来,最好是窃取到手。”
百里冰点点头,举步向外行去。
这时,潘龙亦正好取得衣服回来,眼见百里冰出室而去,不禁愕然一呆。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抢先说道:“我要他取些东西回来,暂时不用换衣服了。”
潘龙放下衣服,道:“在下奉大庄主之命,留在先生身旁听差,先生有事,尽管吩咐……”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是听差呢?还是要监视我?”
潘龙欠身应道:“这个在下怎敢。”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你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纵然是监视于我,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潘龙道:“大庄主的吩咐确然是要在下来此侍候先生。”
宇文寒涛道:“既是如此,你就代我回复那大庄主,在下要推算开启‘禁宫’之法,有了两个佣人,已经够了,用不到劳动你潘大监工。”
但见潘龙呆了一呆,欠身应道:“在下告退。”缓缓向外行去。
时光匆匆,昼去夜来,沈木风也未再派人来惊扰那宇文寒涛,只是适时的送上来两餐美味可口的酒饭和一盏绿缕糊成的纱灯。
那宇文寒涛对萧翎似是早已经十分信任,竟然召他来和自己对坐而食。
萧翎心中惦记那百里冰的安危,食难下咽,吃了一碗饭就放下碗筷。
宇文寒涛心中亦是愁绪百结,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武功如何?”
萧翎道:“在下的武功吗?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略胜常人一筹而已。”
宇文寒涛道:“以后,我可以指点你的武功。”
萧翔道:“多谢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涛抬头看了屋顶一眼,道:“你那百里兄弟去了多久了?”
萧翎心中亦在惦念着百里冰,当下说道:“去了八九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
宇文寒涛道:“那金环很重要,希望他能够取到。”
萧翎暗道:纵然他回来了,也没有金环给你。
他心中明白,沈木风的才智、武功,都非小可,警觉之心,也非常人能及,百里冰只要被发觉了身份,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一念动心,忽然站起。
宇文寒涛吓了一跳,道:“你要干什么?”
萧翎道:“在下想去接应一下百里兄弟。”
宇文寒涛道:“好,早些回来。”
萧翎点点头,转身行出石洞。
打开石门,抬头望去,只见星星满天,弯月西斜,且已躲入了西山之后,估计天色,大约已三更后时分。
萧翎望着那一钩弯月,心中暗道:如若冰儿和中州二贾未被生擒,大约仍然躲在洞内,这弯月入山后,才是他们最佳的行动时机,我该在此等候片刻才是。
心念转动,瞥见两条人影,疾如离弦流矢一般,挟风奔来。
萧翎欲待迈入洞中,已自不及。
两条人影冲到萧翎身前五步,才停下脚步,四道眼神,一齐投注萧翎身上打量。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左面一人,修躯黑髯,背插长剑,右面一人,白脸无须,背上也插着长剑,两人一般穿着,全都是浅灰色的劲装,正是剑门双英——追风剑裴百里和无影剑谭侗。
裴百里打量了萧翎一阵,冷冷问道:“阁下什么人?”
萧翎缓缓应道:“小可姓岳……”
谭侗道:“你是这谷中的工人?”
原来,萧翎的身上仍然穿着工人衣着。
萧翎应道:“不错,小可原是潘大监工手下,现在已被调出工队,侍候宇文先生。”
裴百里沉吟了一阵,道:“宇文先生好吗?”
萧翎道:“宇文先生很好,现还在运功坐息。”
裴百里回顾了谭侗一眼,道:“兄弟,咱们去看看宇文先生如何?”
谭侗道:“好啊!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裴百里举手一挥,道:“你带我们去见宇文先生。”
萧翎心中暗道:剑门双英对那沈木风早已不满,此刻看来,似是对他仍甚忠心。
他心中明白此刻若暴露出身份,孤掌难鸣,绝无法抗拒沈木风和他带来的高手,只好忍气吞声的转身向洞中行去。
剑门双英十分小心,和萧翎始终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
行到石室外,萧翎停下脚步,说道:“宇文先生,有人看你来了。”
以宇文寒涛的武功而言,这些人的脚步之声,他早已听到,但他故作不闻,听得萧翎之言,才抬头问道:“什么人?”
裴百里当先而入,道:“剑门双英,拜见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目光一转,望了裴百里和谭侗一眼,道:“原来是裴兄、谭兄……”
语声微微一顿,道:“两位有何见教?”
裴百里一抱拳,道:“惊扰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在下奉了沈大庄主之命,筹思开启禁宫之法,如若两位没有什么要事,那就请便了。”
他一见面就下逐客令,实是大出了剑门双英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无影剑谭侗轻轻咳了一声,道:“无事不敢惊扰,咱们想请教宇文先生一件事。”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谭侗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这位工人,可是在宇文先生手下听差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此乃周二庄主,替在下选的一个仆从,两位有何高见?”
裴百里道:“咱们看他行动鬼祟,又穿着工人衣服,故而来问宇文先生一声。”
宇文寒涛道:“现在,你们问过了。”
裴百里道:“打扰先生,还望多多包涵。”
一拉谭侗衣袖,双双退出石室。
宇文寒涛待两人退出了良久,才低声对萧翎说道:“他们走了吗?”
萧翎道:“走了。”
宇文寒涛道:“你在何处被他们抓住?”
萧翎道:“小可在石洞口处,他们巡视经过,问起了宇文先生,要小可带他们来。”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看到你那位百里兄弟了吗?”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看到。”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这久时间,不见归来,那是凶多吉少了。”
只见人影一闪,百里冰突然出现在石室之中。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好快速的身法。”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要糟,这一下引起了宇文寒涛的怀疑,定然要露出马脚了。
百里冰亦警觉,故意喘了两口气,道:“那收藏金环的工人不在了。”
宇文寒涛道:“哪里去了?”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知道。”
宇文寒涛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投在百里冰的脸上,缓缓问道:“你的轻功不错。”
百里冰道:“室外戒备森严,巡视之人,穿梭不绝,小可藏在一块大岩之后,随在两人身后,来到石室,藏在室外,幸得他们只顾和先生谈话,未曾留心到我……”
宇文寒涛道:“你刚才从何处跃入室中?”
百里冰道:“小可就在石门之外。”
宇文寒涛望望室外幽暗雨道,道:“这有八尺距离。”
百里冰道:“小可因出了全身气力,飞跃入室。”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你有很好的轻功基础,如若下番工夫,定有大成。”
百里冰道:“尚望先生多多指点,小可随师学艺之时,家师亦曾称赞过小可,最适练习轻功。”
宇文寒涛道:“身材瘦小,那是习练上乘轻功绝佳身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去换过衣服!”
百里冰欠身一礼,和萧翎退到石室一角。
宇文寒涛举手熄去火烛,闭目而坐。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七回 百花庄主受挫
萧翎侧耳静听,直等宇文寒涛呼吸之声,愈来愈小,才施展传音之术,道:“冰儿,找到了中州二贾吗?”
百里冰应道:“找到了,他们已经进入山谷,我照大哥吩咐,要他们藏入草丛之中,听候召唤,但他们却要扮成工人,混入那工人群中。”
萧翎一皱眉道:“以后呢?”
百里冰道:“以后,我说大哥之命非要你们藏在草丛之中不可,他们才无可奈何的躲入那草丛中去。”
萧翎道:“那很好,你可和他们约定了会面的信号?”
百里冰道:“约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小妹失慎,飞跃太快,恐已引起那宇文寒涛的怀疑,如是因此坏了大事,小妹死也难以安心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不要紧,他心中虽已动疑,但看他神色,确似别有所图,也许他是想利用我们,不会对那沈木风提起此事,只要他不肯对沈木风说,那就不用担心了。”
百里冰缓缓把娇躯靠近萧翎道:“大哥不生气,我就安心了。”
萧翎想到君子不欺暗室,很想推开她的身子,但闻她鼻息均匀,似是已睡熟过去,想到她一日半夜来的辛劳,实不忍惊扰于她,只好任她睡在怀中。
时光匆匆,夜去昼来,宇文寒涛一连在这石室中静坐了三日三夜。
沈木风在这三日之中,除了派人按时送来酒饭之外,自己亦未来过一次。
萧翎和百里冰,尽了最大的耐性,忍受了三日三夜。
第四日中午时分,萧翎默观那宇文寒涛,仍不见有何动静。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暗暗忖道:今日如是仍不见他行动,只好下手点了他的穴道,和冰儿离开此地了……
忖思之间,突闻一阵零乱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沈木风带着周兆龙、单宏章,金花夫人和白发如银,青色衣裤。手执风头杖的唐老太太进来。
金花夫人在此出现,也还罢了,以暗器驰名江湖的四川唐家门的唐老太太,陡然在此谷现身,而且跟随在沈木风的身后,实使人大感意外!
但见沈木风满脸笑容,直行到字文寒涛的身前,低声说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缓缓启开双目,道:“沈大庄主,有何见教?”
沈木风神态和蔼地笑道:“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不知宇文兄是否已想出一点眉目?”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想出来了。”
这答复不但大出了那沈木风的意料之外,而且也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
沈木风呆了一呆,道:“兄弟是说宇文兄是否已想出了开启禁宫之法?”
宇文寒涛说道:“如是‘禁宫’确在此谷——兄弟必可找到那个‘禁宫’的门户所在,但是能否开启,必得先看了门户之后,才能决定。”
沈木风道:“宇文兄果然是智慧过人的大才之士,咱们在场之人,无一人能够及得了……”
目光一掠萧翎和百里冰,道:“这两个工人,笨手笨脚,如何能够照顾好宇文兄的生活起居,兄弟已为宇文兄选得两个美婢,听候使唤……”
回首一顾石门,道:“你们进来,拜见宇文先生。”
但闻莲步细碎,两个身着水绿衫裙的女婢,款款行了过来,欠身对沈木风一礼,道:“婢子见过大庄主。”
沈木风道:“去见过宇文先生。”
两个绿衣女婢,都在十八九岁左右,柳眉凤目,生的十分娇俏,双双转过娇躯,手提绿罗裙,盈盈拜倒,道:“见过宇文先生。”
一向喜爱美色的宇文寒涛,此刻却是面色冷肃,抬头望了两个女婢一眼,冷冷说道:“两位姑娘请起……”
目光转注到沈木风的脸上,道:“兄弟无此艳福,大庄主留着自己用吧!兄弟有那两个工人听候差遣,心愿已足了。”
沈木风料不到嗜色如命的宇文寒涛,竟然会断然拒绝,不禁一呆,但随即微微一笑,道:“想是两个丫头,生的丑怪,难讨宇文兄的欢心?”
宇文寒涛答非所问他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沈木风道:“快近午时。”
宇文寒涛道:“事不宜迟,一个时辰之后,兄弟就动手找那禁宫门户。”
沈木风心中大喜,脸上却不见喜色,淡淡一笑,道:“不用急,明天动手,也是一样。”
宇文寒涛道:“早日动手找出禁宫,兄弟也好早些安心。”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劳请大庄主选派二十名幢壮大汉听用。”
沈木风点点头,道:“好!宇文兄还有什么需要,但请吩咐兄弟。”
宇文寒涛摆摆手,道:“不用了,兄弟还要计算一件事情,大庄主如若没有其他的事,也该请去休息了。”
沈木风道:“既是如此,兄弟就不打扰了。”缓步行到萧翎和百里冰身前,冷冷他说道:“你们两个能得宇文先生垂青,实是难得的很。好好的侍候宇文先生,日后有得你们好处。”
萧翎、百里冰齐齐欠身领命,神态十分恭敬。
沈木风又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带着周兆龙等退出石室。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身子,向外望了一眼,举手对萧翎一招,道:“你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老谋深算,不知又动什么心机了,急步行了过去,道:“先生有何吩咐?”
宇文寒涛道:“那石门可以拴起来吗?”
萧翎道:“里面有一道铁链,可以扣起来。”
宇文寒涛道:“进此石室的,是否只有这一条通路?”
萧翎道:“不错,只有这一条通路。”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你去把铁链拴起。”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大步上前,拴上铁链,重回壁角,只见宇文寒涛坐在石室正中,神色肃然他说道:“你们都过来。”
百里冰缓步行了过来,和萧翎并肩而立。
宇文寒涛两道冷峻的目光,缓缓地向两人脸上扫过,道:“此刻,这室中没有外人,在下绝无伤害你们之心,但两位必须据实说出身份。”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心机难测,如若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实难推想到他会作何处理,情势迫人,只好编几句谎言对付他了。
他心里想的不错,但因不善谎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百里冰显然也不知如何应付,一直望着萧翎。
丅〤丅合集 ㄒ〤丅H亅.Сοм
但闻宇文寒涛缓缓说道:“我已再三的留心查看,两位绝然不是此谷中的工人,如若在下料断的不错,两位混入此谷,时间已经很久了,那潘龙潘大监工如不是你的同党,就是被你们用什么手段制服,所以,才助你们掩护身份。”
萧翎正感无法回答,但听宇文寒涛一番话后,心中忽然一动,说道:“先生明查秋毫,在下等确实奉令混入此谷之中。”
宇文寒涛道:“奉何人之命?”
萧翎心中暗道,必得讲一个他既不很怕,又不敢招惹的人物才行。
心念一转,随口应道:“有一位蓝玉棠,不知先生是否知晓?”
宇文寒涛道:“可是一度假冒萧翎之人吗?”
萧翎道:“不错,正是那位蓝公子。”
宇文寒涛低首沉吟了一阵,道:“他派遣你们两人到此,用心何在?”
萧翎近来江湖经验大增,心知如若事事都答复,反将招致他的怀疑,当下说道:“这个嘛,在下等实难奉告了,不过,我等对先生绝无恶意。”
宇文寒涛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两位心中想必知晓,此刻只要在下说一句话,两位立时要埋骨此地。”
萧翎心中暗道:他如真需如此,只有用对潘龙的办法对付他了,先要把他制服才成。
回目望去,只见百里冰也瞪着一对眼睛,望着自己,目光中一片茫然。显是在向萧翎请示。
宇文寒涛虽然已见过那百里冰的身法,但他自恃艺高,怎会把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放在眼中,望也未望两人便接道:“如若两位想留下性命,并非全无办法。”
萧翎缓缓说道:“什么办法?”
宇文寒涛道:“从现在开始,全心全意的为我工作。”
萧翎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沉吟不语。
只见宇文寒涛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两粒黄豆大小的青色药丸,说道:“如若两位肯归顺老夫,那就把这两粒药丸,分食吞下,老夫自当保护你们的安全。”
萧翎心中大怒,暗道:这人和那沈木风用心一般的恶毒,想要凭借药物,控制人的神智,以为他所用,必得给他些苦头才是。强自按下怒火,缓缓说道:“刚才先生想迫那沈大庄主,服用药物,未曾得逞,但心中此念,却是仍然未息。”
宇文寒涛道:“江湖上人心奸诈,防不胜防,老夫要筹思开启‘禁宫’的事,不愿再多分心对付两位,只好让你们服下药丸了。”
萧翎伸手取过一粒药丸,道:“服用此药之后,人有些什么感觉?”
宇文寒涛道:“神志不清,忘记过去。”
萧翎道:“可有解药吗?”
宇文寒涛道:“自然有了。”
萧翎左腕一翻,疾快绝伦的扣住了宇文寒涛右腕,右手一抬,手中捏着的一粒青色药丸,已投入了宇文寒涛的口中。
扣腕投药,几乎是一齐动作,快速无比、宇文寒涛警觉闭口时,已自不及。
百里冰乘势拍出一掌,击在宇文寒涛的咽喉上,迫得他不由自主的张口一吸,把萧翎投入口中的药物,生生给吞了下去。
萧翎放开了宇文寒涛的右腕,冷冷说道:“字文先生自取解药服用吧!”
宇文寒涛双臂一分分别向两人抓去,冷然喝道:“乘老夫不备出手……”
萧翎身子微侧,右手一翻,奇妙异常的又扣住宇文寒涛的手腕,接道:“这一次宇文先生大概有备了。”
百里冰纤指轻弹,一缕指风,疾涌而出,正击在宇文寒涛的左腕之上。
宇文寒涛疼的闷哼一声,急急收紧双臂。
但他右腕为萧翎紧紧握牢,无法收回,这才知道身侧两个身着工人衣服的人,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宇文寒涛为人阴沉,心念一转,忍疼不言暗里一提真气,才缓缓说道:“两位的武功不弱,老夫失敬了。”
萧翎道:“宇文先生最好先取解药服用,免得毒发了没有救。”
宇文寒涛道:“不要紧,老夫自制的药九,药性缓慢,自己知晓,一定要过足了两个时辰,才会发作。”
萧翎缓缓说道:“阁下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此刻在下要和先生谈谈合作的事了。”
宇文寒涛道:“好,两位尽管说吧!”
萧翎道:“咱们要宇文先生答应两件事。”
宇文寒涛道:“哪两件事,两位得先行说明。”
萧翎道:“第一件,要宇文先生答应掩护咱们身份,不许泄露。”
宇文寒涛道:“第二件呢?”
萧翎道:“一直把我们带在身侧,直入禁宫……”
宇文寒涛道:“两位不过是工人身份,岂能进入禁宫……”
萧翎接道:“所以,咱们要宇文先生帮忙。”
宇文寒涛道:“就算在下答应了,那沈木风也不会答应。”
萧翎道,“未进入禁宫之前,沈木风对先生言听计从,只要先生坚持,沈木风自会屈从。”
宇文寒涛道:“你们太低估那沈木风了,在下如着坚持,两位即将有性命之忧,他纵然想不到两位是混入谷中的强敌,亦将怀疑到两位为我所用,必将杀之而后快。”
萧翎只觉他说的十分有理,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回答之言。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据老夫所知,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人可和那沈木风为敌抗拒,使他心有所惧。”
萧翎道:“什么人有此能耐?”
宇文寒涛道:“萧翎,除了萧翎之外,武林再无第二个人,使他畏惧了。”
百里冰心中暗道:哼!他就是萧翎啊!
萧翎道:“可惜此刻那萧翎不在此谷,咱们谈也无用……”
语声突转冷厉接道:“在下等提出的条件,宇文先生还未答应。”
宇文寒涛道:“我已据实相告,那第一条,在下可以答应,第二条只能见机而作,权不在我,叫老夫如何答允。”
萧翎心中暗道:目下也只有如此了,但此人狡猾无比,难以测度,不能以对待潘龙的办法,对待他了。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就以先生之意,不过,先生要提出一些担保,也好使我等放心。”
宇文寒涛道:“两位未免得寸进尺了,此时此情之下,要老夫如何担保?”
萧翎道:“宇文先生如有诚意,立时可提出一个很好的担保来。”
宇文寒涛道:“老夫想它不出,倒要请教了。”
萧翎道;“一个人能死几次?”
宇文寒涛道:“一次。”
萧翎道:“那就用先生的生死来担保吧!宇文先生如是改变了心意,出卖了我们,先生既无法活得下去,也无法进入禁宫,那才是很公平的担保了。”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
萧翎道:“江湖上无名小卒。”
宇文寒涛仔细的打量了萧翎两眼,道:“你戴着人皮面具。”
萧翎淡淡一笑,道:“不错。”
宇文寒涛道:“可否取下人皮面具,让老夫见识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
萧翎道:“暂时不必,但宇文先生如履行答允的条件,总有见识在下真面目的一天。”
只听一阵急促的打门声,传了过来,打断了两人之言。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有人来了,也许是那沈木风大驾亲临。”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老好巨猾,对付此等人物,需要用非常手段才成。心中一转,右手劲力暗加,左手一挥,疾向宇文寒涛前胸点去。
宇文寒涛是何等人物,早已有了戒备,身子一侧,避开前胸,左手一甩,想挣开萧翎紧扣的腕穴。但萧翎指力强劲,扣在宇文寒涛腕穴上的五指,加力一收,有如一道坚牢的铁箍,宇文寒涛一挣未脱,右脚随即飞起,踢向萧翎的丹田要穴。
萧翎左手一沉,并指如就,反向宇文寒涛的脚上点去。
百里冰冷哼一声,右手疾出,连点了宇文寒涛数处穴道。
宇文寒涛虽然已知道这两人武功高强,但万万未曾料到,手脚如此快速,三处穴道被点,全无了抗拒之力。
萧翎动作奇快,左手一招,又点了宇文寒涛哑穴,低声说道:“委屈先生了。”盘起他的双腿,依壁放好,返身出室而去。
片刻之后,重回石室,拍活了宇文寒涛哑穴,道:“沈大庄主已准备好二十名健壮大汉,请问先生几时动身?”
宇文寒涛道:“什么人传达此令?”
萧翎道:“沈木风的大弟子单宏章。”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沈木风亲身来此。必可瞧出情形有异……”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阁下似是对百花山庄的人事十分熟悉。”
萧翎冷笑一声,道:“时间不多了,先生意下如何?也该早作决定才是。”
宇文寒涛道:“如是我不受威胁呢?”
萧翎道:“为势所迫,咱们只好先杀了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道:“我答应了又将如何?”
萧翎道:“在下点先生一处奇穴,十二时辰内不经解救,自动伤发而死。”
宇文寒涛道:“好吧!就依你们之见。”
萧翎点了宇文寒涛一处奇穴,拍活他身后三处穴道,冷冷说道;“咱们都下了生死的赌注,以宇文先生之命,换我们两个无名小卒的生死,那是未免有些委屈了。”
宇文寒涛不答萧翎的问话,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一颗药九,吞了下去,缓缓说道:“老夫奇穴被点之后,武功是否还在?”
萧翎道:“影响虽有,但并不很大。”
宇文寒涛道:“十二个时辰之后呢?老夫是何情形?”
萧翎道:“在下解了你被点之穴,再点你一处奇穴,又可再活上十二个时辰。”
宇文寒涛道:“如此轮换不息,者夫的性命,就永远控制在你们手中。”
萧翎道,“只要先生能够履行承诺,分手之时,在下自将使先生复元。”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好!咱们走吧!”
大步向室外行去。
宇文寒涛当先而行,开了石门,抬头看去,只见沈木风早已率领着周兆龙和唐老大太等,在洞外相候。
沈木风面带微笑,说道:“二十名幢壮大汉已然集齐,恭候宇文兄大展才华了。”
宇文寒涛回顾了紧随身后的萧翎一眼,应道:“兄弟为势所迫,只好尽力一试了。”
他一语双关,沈木风哪里知晓内情,只听得尴尬一笑,道:“宇文兄如真能带我进入禁宫,兄弟必有厚报。”
宇文寒涛不再多言,大步向前行去。
片刻工夫,又到了那激泉喷射的小潭旁边。
只见潘龙带着二十个健壮大汉,分执着铁锤,钢凿,巨斧、铁镐,列队候命。
宇文寒涛四顾了一下山态形势,缓步行到紧倚水潭旁侧的一处悬崖之下,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一块白色的鹅卵石,随手在山壁之上,画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圈子,道;“用钢凿铁锤,照我图形,深挖三尺。”
二十名健壮的工人,在潘龙领导之下,立刻动手工作,刹那间铁锤击岩之声,震耳不绝。
沈木风似是对那宇文寒涛寄有很大的希望,背负双手站在场中观望。
萧翎借那铁锤击岩之声掩护,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那站在沈木风身后的老妇人,就是以善用毒药暗器,名震武林的四川唐门当代掌门人唐老大太,如是咱们万一身份暴露,动上手时,要特别小心她的暗器。”
百里冰虽然聪慧绝伦,但她童心未泯,自小又在父母余荫之下,娇生惯养,为所欲为,身处险境,却是毫无忧虑,看萧翎对自己关心之情,心花大开,不禁启齿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萧翎吃了一惊,赶忙转脸旁顾,不敢再瞧她一眼。
暗中提气戒备,幸好这一笑,还未曾被人发觉。
宇文寒涛全神贯注在那岩壁之上,突然间大声喝道:“住手!”
二十名健壮大汉,一齐停手不动。
看那岩壁,只不过凿挖有半尺左右。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有了发现吗?”
字文寒涛道:“大庄主可曾听出声音不对吗?”
沈木风心中大喜,但外形却仍然保持平静之容,道:“哪里不对了,兄弟实未听出。”
宇文寒涛伸手从一名大汉手中,取过一柄铁锤,行近石壁,重重击了一锤;道:“大庄主可曾听出吗?”
他说的声音很大,似是有意让萧翎听到。
沈木风点点头,道:“果然有些不同,似是岩壁中空。”
宇文寒涛道:“不能想的太如意,也许连着地下水脉……”
抬头望向那激射的喷水泉,道:“这一道水脉,强大无比,如若咱们击破石壁,只怕无一人能够逃得洪水没顶之厄。”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那真得小心一些才是。”
宇文寒涛举起手中铁锤,先在石壁上重重敲了一锤,又附在石壁上听了一阵,连续了数次之后,放下铁锤,道:“好!诸位可以继续动手了。”
沈木风道:“宇文兄读书万卷,被武林目为大儒,今日兄弟算是佩服了……”
宇文寒涛接道:“大庄主过奖了,只怕在下的计算,判断,未必就对。”
沈木风道:“如若宇文兄亦无法开启禁宫,当今之世,只怕是再也无人能够开启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不再接言。
萧翎站在一侧,心中暗自忖道:看这宇文寒涛的神态,似是胸中已有了开启禁宫之法,果真如此,这禁宫之钥岂不是毫无价值了。
心中念动,看的更是详细。
只见那山壁愈来愈是坚硬,铁锤重击其上,火花迸飞,只不过零零散散,落下数块。
击打之间,突听宇文寒涛急急叫道:“住手,快些住手!”
十几名健壮大汉应声停手。
沈木风低声说道:“宇文兄,哪里不对了?”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巧手神工包一天,果是位非常的人物。”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不解,宇文兄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宇文寒涛道:“如若是区区在山谷内修筑禁宫,那入宫之门,必开此处。”
沈木风道:“现在呢?”
宇文寒涛道:“那包一天,却未在此地开门。”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如那禁宫在此,咱们可否破壁而入?”
字文寒涛道:“除非咱们都不想活了。”
沈木风道:“这样严重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再打下去,应时有惨祸临头。”
沈木风低声说道:“可是破坏了山腹水脉?”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沈木风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惨祸?”
宇文寒涛道:“在下查看那铁锤击岩的波动形势,如果不及时收手,几个执钢锤击打山壁的人,立时将有杀身之祸。”
沈木风道:“只是如此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的看法如此,大庄主可是不信吗?”
沈木风低声说道:“宇文兄学有所专,兄弟岂有不信之理,如若几个执锤击壁人的死亡,能够证实宇文兄判断不错,何不让他们试试?”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要以那些执锤击打山壁之人的死亡,来证实宇文寒涛的研判是否正确。
宇文寒涛是何等精明之人,岂会听不出沈木风弦外之音,当下说道:“大庄主想求证兄弟判言,那就不妨一试,最好由大庄主亲自下令。”
沈木风微微一笑,回顾了周兆龙一眼,道:“要他们继续动手。”
周兆龙应了一声,说道:“你们继续打石壁。”
十几个工人应声挥动铁锤,重又击打石壁。
萧翎恐沈木风瞧出了自己的身份,不敢太过逼近,沈木风和宇文寒涛谈话声音又低,后面几句活竟是未听清楚、
但见沈木风双目神凝,望着那击打的工人,心知必有变故,立时留心观察。
只听那铁锤击岩之声,突然停了下来,十几个工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这一着大出意外,不但沈木风大为震骇,连宇文寒涛也有些茫然无措。
距离稍远,和不留心的人,更是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已经发生重大惨事,十几个工人,未发出一声惨叫,未闻得一声呻吟,但却都不声不响的倒了下去。
沈木风心中虽然感到震骇,但神情间仍然保持了平静,淡淡一笑,道:“宇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宇文寒涛心中暗想:怎么回事,连我也不清楚,但如诚实而言,必然舍为他轻视,当下说道:“在下已经说过了,大庄主不听在下奉劝之言……”
沈木风淡淡一笑,接道:“兄弟并无责备宇文兄的意思,只是想请教,他们怎会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宇文寒涛为势所迫,只好缓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在那‘禁宫’四周,必然有着很恶毒的布置。”
沈木风道:“也许是一种毒烟……”
宇文寒涛距那倒卧的尸体,愈来愈近,但行动却是愈来愈慢。
他很想听得沈木风呼叫之声,也好借阶下台,哪知沈木风却以未曾见到他行入险地一般。
情势所迫,宇文寒涛终于行近了一个工人身侧,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翻过了那伏在地上的尸体。
凝目望去,只见四五枚细如牛毛的小针,刺在那大汉脸上,中针处脸色一片紫红,那小针已经过剧毒淬炼。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举手一招,道:“大庄主,请过来瞧瞧吧!”
沈木风四顾了一眼,缓步行了过去,道:“宇文兄可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
目光到处,瞥见那尸体脸上毒针,不禁一呆,道:“原来是一种强力弹簧发射的淬毒细针。”
宇文寒涛道:“山壁之内,岩石之中,哪里来的毒针?”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这证明了一件事,那禁宫确在此地。”
宇文寒涛道:“这说明了那禁宫四周,险恶重重,布下了很多恶毒机关。”
一抹狞笑,悄然闪掠过沈木风的脸上,但不过一闪而逝,说道:“宇文兄,是否已看出了那毒针如何射出?”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呢?可是瞧了出来?”
沈木风道:“兄弟如瞧得出来,也不会问宇文兄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不用瞧,已知他安装这暗器的方法,这方法不但恶毒,而且也很容易把人引入歧途,使人误以为找到重要之地,强如你沈大庄主者,也是难免如此。”
沈木风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这个,在下得向宇文兄请教了。”
宇文寒涛道:“先用钢钻,在这石壁上钻上了很多孔洞,再在玉筒中装上强力的弹簧,弹簧中放上淬毒细针……”
沈木风接道:“然后把玉筒放入孔洞之中,看来神妙,说穿了,倒也不足为奇。”
宇文寒涛道:“白玉极脆,一击即破,玉破针出,中人即亡。”
沈木风看那石壁,道:“巧手神工包一天,在这石壁间暗装毒针,其用心定然是保护那禁宫之门了。”
宇文寒涛道:“如存此想,那就中了他的诱敌之计。”
沈木风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如若那包一天把门户建在此地,绝无法再布置这种暗器。”
沈木风道:“照宇文兄这么说来,这门户不在此地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
沈木风一扬双眉,淡淡笑道:“此地经过宇文兄计算甚久,是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
沈木风道:“但宇文兄算来算去,竟然是没有把门户算对。”
宇文寒涛道:“那包一天建筑之学,胸罗之博,比在下高明很多,所以,我才没有算对。”
沈木风脸色一沉,似要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不要紧,宇文兄尽管再仔细想想,兄弟相信,以宇文兄的博学多才,必可找出禁宫门户。”
宇文寒涛道:“在下想起了一件事,不得不先对沈大庄主说明。”
沈木风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纵然找到了禁宫门户,但没有禁宫之钥,只怕也无法开得。”
沈木风道:“怎么?以前宇文兄就没有想到此事吗?”
宇文寒涛道:“未见这毒针暗器之前,在下却是未曾想到,此刻,却不得不作此想了。”
沈木风道:“愿闻其详。”
宇文寒涛道:“如若巧手神工包一天,在禁宫门户之内,装上一种机关,咱们如没有禁宫之钥怎能开那机关门户!”
沈木风接道:“我们可以用人力凿开山石,破门而入。”
宇文寒涛道:“那机关必极精巧,人力撞击之下,机关损坏,也许会封起了整个石门。”
沈木风谈淡一笑,道:“如若在下有禁宫之钥,岂不早已开了禁宫,那也用不到烦请宇文兄,来此帮忙了。”
宇文寒涛道:“我见到壁间暗器,才知包一天不但精于建筑之学,而且为人亦十分恶毒,如是强力破门,可能使整个禁宫永远毁去。”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此刻宇文兄还未找到门户,等找到门户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宇文寒涛不再多言,行到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打开描金箱子,取出纸笔,立时又开始计算起来。
沈木风探首看去,只见上面写的尽是数字,竟是无法看懂。
周兆龙缓步行到沈木风身侧,低声说道:“大庄主暂时请回休息,有你在此,只怕他们心有所惧,难以专心。”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低声说道:“此人好色,见了女人,心情当会轻松一些,你去请那金花夫人来此,暗中监视于他。”
一面说话,一面缓步向前行去。
周兆龙回首一顾,已离那宇文寒涛数丈之遥,当下低声应道:“金花夫人满身都是毒物,武功也在那宇文寒涛之上,口齿伶俐,能言善道,由她来监视那宇文寒涛,最是恰当不过了。”
沈木风道:“告诉那金花夫人,最好能用一种毒物咬那宇文寒涛一口,然后再给他解药服用,使他心中有着一种不安的惶恐之感,但不能影响他的神智。”
周兆龙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影响到他的工作情绪吗?”
沈木风道:“宇文寒涛为人大过精明,又极贪生畏死,只要给他一线求生之机,他绝然不会选择死亡……”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此事走要做的严密、谨慎,丝丝入扣,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觉出是我们授意。”
周兆龙道:“小弟立时嘱咐那金花夫人。”
沈木风点点头,放开大步而去。
且说萧翎坐在一侧,心中暗作盘算,道:岳姊姊和那玉箫郎君之约,转眼即届,我不能在这里等待下去,必须要设法尽快进入“禁宫”之中,我身上现有“禁宫之钥”,问题是先要找到那“禁宫门户”才成。
心念一动,有如山洪暴发,莫可遏止,再也无法忍耐,直对那宇文寒涛行了过去。
百里冰急急说道:“大哥要到哪里去?”
萧翎道:“咱们必须早些进入禁宫,我这就去告诉那宇文寒涛,你在此地等我,免得引起他们的怀疑。”
一向任性的百里冰,此刻却柔顺得像一只小羊,微微一笑,又坐了下去。
萧翎大步行到宇文寒涛身侧,低声说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抬头望了萧翎一眼,道:“什么事?”
萧翎道:“你是否已经找到了禁宫门户?”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你很急吗?”
萧翎道:“咱们在此,处境甚险,早入禁宫也好早离此地。”
宇文寒涛道:“咱们进入禁宫之后,难道还想生离此地吗?”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他是有意拖延时间。
当下说道:“为什么不能生离此地?”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进入禁宫之后,咱们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沈木风的为人,老夫知之甚深,那是绝然不会放过咱们。”
萧翎道:“他不是答应了不杀你吗?”
宇文寒涛道:“如若他把我囚在一处石洞秘室,终生难得再见天日,那份痛苦,是尤过死亡了。”
萧翎低声说道:“这么说来,先生是有意拖延了。”
宇文寒涛道:“那也不是,我纵然能找出那禁宫门户,只怕也无能打开。”
萧翎道:“我助你开启宫门。”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老夫最不喜大言不惭的人……”
萧翎接道;“只要先生能找到门户,在下就拿出禁宫之钥。”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八个劲装大汉,远在数丈之外,沈木风、周兆龙,唐老太太等,已是踪影不见,那躺在崖壁下的十几具尸体,也早已被移走不见。
萧翎接道:“先生不用看了,他们早已离去。”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一直留心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萧翎道:“宇文先生,咱们时间不多,还是谈正经事要紧。”
宇文寒涛道:“你绝不是那蓝玉棠的属下,如若老夫想的不错,你就是那蓝玉棠本人。”
萧翎道:“不管我是谁,快点答复在下的话。”
宇文寒涛道:“我不信你真有禁宫之钥。”
萧翎道:“咱们生死同命,难道我还寻你的开心不成。”
宇文寒涛正待答话,那金花夫人已疾风闪电而至,娇声笑道:“宇文先生,算出那‘禁宫’门户没有?”
萧翎转顾了金花夫人一眼,欠身说道:“先生如无吩咐,小的先行告退。”
宇文寒涛一挥手,道:“你去吧!”
目光转到金花夫人脸上,接道:“区区尚未算出。”
萧翎恐那金花夫人听出自己的声音,故意粗着嗓子。
哪知精明的金花夫人,仍然动了怀疑,目光一掠萧翎,沉声喝道:“站住!”
萧翎缓缓转过身子欠身说道:“夫人有何吩咐?”
金花夫人柳眉耸动道:“你认识我?”
萧翎道:“小可适才见过夫人一次。”
金花夫人目光一掠宇文寒涛,道:“这人是宇文兄的从属?”
宇文寒涛道:“区区没有夫人那份威风,身边有仆婢护从,一向是独来独往。这人乃是周二庄主给兄弟的侍从……”
仰天打个哈哈道:“也许他别有用心,和夫人一般是来监视在下。”
他应对得宜,尽消金花夫人心中的疑虑,只见她一挥手,道:“好!你去吧!”
萧翎一面转身而行,心中却暗暗盘算道:这金花夫人对我很好,如我能对她说明身份,不知她是否会相助于我?此刻,人手甚少,如能得她相助,那是最好不过了。
心中念头转动,人已行到那百里冰身旁,缓缓坐了下去。
百里冰低声说道:“那女人是谁?”
萧翎道:“金花夫人,全身都是毒物,本是苗疆中的一方霸主,进入中原以后,原想和中原武林高手,一争长短,但却被沈木风收入百花山庄……”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那沈木风实有不可思议之能,只可惜生性太过于凶残阴毒,竟图谋独霸武林,如若他能遵循正路,开山创派,立下门户,必将是一代开山宗主。”
百里冰道:“哼!我瞧那金花夫人很不顺眼!”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我给她说了半天,她竟然未听一句,口中却问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她那股娇媚之气,就不像一个正经女人,非得给她一点苦吃不可。”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金花夫人武功不弱冰儿,如若暗中下手惩她,定然会被她瞧出来,那时,必将闹出不可收拾之局。
心念轮转,急急说道:“冰儿,此时此刻,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咱们忍辱负重,旨在进入禁宫,不能争小气乱了大谋。”
百里冰溜了萧翎一眼,嫣然一笑,道:“大哥替她说情,暂时饶她就是。”
萧翎心中暗道:真要动起手来,你却未必是她之敌。生恐说出口来,激怒那百里冰,坏了大事,遂不敢轻率出口。
抬头看去,只见那宇文寒涛专心在纸笔之上,不再理会那金花夫人。
大概那金花夫人独自坐的无味,起身直向萧翎等行了过来。
百里冰一皱眉头,转目望着那清澈潭水。
金花夫人缓缓直趋到萧翎身前说道:“你在百花山庄中很久吗?”
萧翎道:“小可一直在此谷中做工。”
金花夫人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戴着人皮面具。”
萧翎暗道:好利的眼光,这女人的确不可轻视。口中却回应道:“小可天生一副病容,有劳夫人下问。”
金花夫人突然放低了声音,道:“适才,你和那宇文寒涛谈些什么?”
萧翎道:“谈他寻找禁宫门户的事……”
金花夫人接道;“他怎么说?”
萧翎答道:“他说只能尽其心力,却是没有把握。”
金花夫人道:“周二庄主指派你们两位为他侍从,暗中好监视于他,是吗?”
萧翎只觉措词为难,无法回答,只好淡然一笑,默然不语。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很好,守口如瓶。”突然一伸右手,疾如电光石火一般一直向萧翎的脸上抓去。
萧翎吃了一惊,身子一侧,避开一击,道:“夫人这是何意?”
金花夫人笑道:“能避开我这突然出手的一击,足可当中原武林道上第一流的高手。”左手一起,又向萧翎脸上抓去。
萧翎一吸气,退开两步,道:“夫人既知在下是百花山庄中人,何以还要这般相戏?”
他常和中州二贾同行,学得了不少临机应变之策。
果然,这两句话大见效用,金花夫人不再出手,淡淡一笑,道;“你是否肯承认戴着人皮面具?”
萧翎道:“夫人既然瞧出,也是不该多问。”
金花夫人道:”你未免大小看宇文寒涛了,我既能瞧得出来,他一样能够看出……”
忽听宇文寒涛啊呀一声,接道:“金花夫人,这是那沈木风叫你如此做的吗?”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宇文寒涛手中抓着一条半尺长短的蜈蚣。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缓步走了回去,道:“不要紧张,服我一粒解药就好,这蜈蚣毒性虽重,但你宇文先生的内功精深,想来至少也要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发作。”
宇文寒涛松开右手五指,那蜈蚣寸寸断裂,撒落地上。
原来,他被蜈蚣咬了一口,才生警觉,回手一抓,捏碎了那满身奇毒的蜈蚣。
百里冰道:“这女人好生恶毒……”
萧翎横跨一步,挡在百里冰的身前,道:“冰儿,坐观其变,等待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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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涛尽量保持着平静的神色,道:“夫人乃大有名望的人,想来不会谎言相欺……”语声较高接道:“可是沈木风授意夫人施放毒物,咬伤在下的吗?”
金花夫人笑道:“不用扯上那沈大庄主,我的蜈蚣咬伤你,只有我能解救。”探手取出解药,托在掌心,缓缓递了过去。
宇文寒涛取过解药,吞了下去,冷冷说道:“夫人不让在下为那毒物咬死,岂不是留下了一个大患吗?”
金花夫人摇头娇笑道:“你宇文寒涛和我为敌,还算不得大患。”
宇文寒涛嘿嘿冷笑数声,不再多言,盘膝闭目而坐。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一阵,道:“宇文兄,最好能暗中运气试试,也许那蜈蚣之毒,尚未除尽。”
宇文寒涛有似老憎人定一般,任那金花夫人冷嘲热讽,始终是一语不发。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八回 豪侠探禁宫
双方对峙了半个时辰之久,宇文寒涛一直不言不语,金花夫人似是自觉无趣,突然起身而去。
宇文寒涛待那金花夫人背影消失,睁开双目,举手对萧翎一招。
萧翎缓步行了过来,道:“宇文先生,有何吩咐?”
宇文寒涛道:“不管你是何身份,在下已决定信任阁下,和你合作。”
萧翎道:“彼此生死同命,合则大增生机。”
宇文寒涛道:“我已找出那禁宫之门,但不知阁下是否真有禁宫之钥?”
萧翎道:“此时此情,在下为何还要欺骗先生。”
宇文寒涛道:“好!咱们等到天色入夜之后,开那禁宫之门。”
萧翎道:“先生有把握能够找到吗?”
宇文寒涛道:“八成不会有惜……”停了一停,又道:“咱们唯一的生机,就是借那禁宫机关对付沈木风等。”
萧翎道:“先生的勃如何?”
宇文寒涛道:“不要紧,禁宫未开之前,沈木风绝不会取我之命。”
萧翎道:“此刻先生的一举一动,恐都已在他们监视之中,在下也不便和先生交谈了。”缓步退回原位。
夕阳西下,西方天际问映起了绚烂的晚霞。
沈木风匆匆行来,直趋宇文寒涛身前,道:“宇文兄,兄弟适才打坐入定,醒来才闻金花夫人毒物伤了阁下,此刻伤势如何?”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金花夫人身上毒物溜出,咬了在下一口,想来必是无意,在下已服过解药,这一阵坐息,已经大觉好转,不妨事了。”
沈木风道:“天色已快要入夜了,宇文兄也该回到石室中去休息一下,等明晨再来推算那禁宫门户吧。”
宇文寒涛道:“不用休息了,兄弟身上还有一点蜈蚣余毒未除,必得再坐息一阵,也许夜对星辰,由静生悟,会找出禁宫门户。”
沈木风道:“宇文兄这等劳碌,倒叫沈某难安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理当效劳……”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大庄主最好能手愉下属,如是无甚要事,别来惊扰在下。”
沈木风道:“兄弟立刻遵办,宇文兄身体要紧,不可太过劳累。”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大庄主这等关心区区,在下是感激不尽。”
沈木风道:“好说,好说。”
转身大步而去。
宇文寒涛微启双目,望着沈木风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真的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四周景物,都蒙上了一层黑雾。
萧翎心知此刻关系很大,必须以最大的忍耐力,等待机会,尽管心中焦急如焚,但却静坐不动。
百里冰在萧翎身侧,虽然露宿荒谷,心中却是充满着甜蜜、欢愉,脸上笑意时现。
直到初更过后,二更将至,宇文寒涛才缓缓站起身子,他经验广博,老谋深算,背起双手,若无其事一般,先在四周溜了一周,不见有监视之人,才绕到萧翎身侧,低声说道:“可以动手了。”
萧翎早已知他行来,故意装的如梦初醒一般,揉揉眼睛,道:“什么时候了?”
宇文寒涛道:“已近二更。”
萧翎抬起头看看天色,说道:“在下想起来了,应该先点先生一处奇穴,万一事情有变,顾不得时,再点先生奇穴,将大损先生身体。”右手扬动,点了宇文寒涛一处奇穴,再挥手拍活了他早先被点的穴道。
宇文寒涛肃立不动,直待萧翎停手之后,才缓缓说道:“阁下别忘,此刻你是和我合作。”
萧翎淡然说道:“进入禁宫之后,在下就解开先生的穴道。”
宇文寒涛道:“沈木风故示大方,未在四周安排下监视咱们之人,那并非无人监视,只要咱们有所行动,他一样立时可得报告。”
萧翎道:“因此,咱们才应该精诚合作,共渡难关,不可勾心斗角。”
宇文寒涛道:“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若你没有禁宫之钥,那是无疑告诉沈木风禁宫门户的位设所在了。”
萧翎道:“先生只要不找错所在,那就不会出错。”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百里冰,道:“这一位姑娘呢?”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厉害,早已瞧出了冰儿是女扮男装了。他既说的平淡,我也不用有何惊奇之感,当下平平淡淡一说道:“自然是一起去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也不接言。
宇文寒涛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如若事情万一生变,被那沈木风擒住咱们,两位是必死无疑了。”
萧翎道:“你呢?沈木风难道会放了你?”
宇文寒涛道:“他不会放我,但也不会立刻杀我,那是比两位的生机大的多了。”
萧翎道:“先生有此想法,那该放心才是。”
谈话之间,已到小河旁侧的崖壁之下。
宇文寒涛道:“如若在下想的不错,那禁宫之门就在那一道喷泉之上。”
萧翎想到那水中映现出来的飞鹰,盘蛇,和日光照射的角度,似是甚有可能,说道:“但愿先生想的不错。”
宇文寒涛道:“应该是不会错了。”
萧翎道:“在下上去瞧瞧,两位在此地等我片刻。”
宇文寒涛道:“慢着。”
萧翎道:“宇文先生还有什么话说?”
宇文寒涛道:“咱们站在此地,纵然被沈木风发现,还有辩答余地,如若你向壁间游去,而被他发现,那就不好解答了。”
萧翎道:“先生一样有答辩余地,除非你不愿答辩……”
宇文寒涛接道:“但阁下上去亦无大用,找不到禁宫门户,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血吗?”
萧翎道:“先生之意呢?”
宇文寒涛道:“把禁宫之钥交给区区,由在下上去瞧瞧。”
萧翎道:“咱们一起上去如何?”
宇文寒涛道:“好!”施展壁虎功,向上游去。
百里冰低声问道:“大哥,我呢?”
萧翎道:“一起游上去吧!”
百里冰点点头,急向壁上游去,这一片石壁不但陡如刀削,而且雨打水淋,生了甚多青苔,除了施展壁虎功外,别无攀登之法。
游行约五丈左右,宇文寒涛已感不支,喘息之声,十分沉重。
萧翎暗运内力,游速突然加快,眨眼间越过了宇文寒涛。
原来,他想找到一块突岩,稳住自己,再助那宇文寒涛一臂之力,是以,双手四下伸动乱摸。
突然间,右手探空,似是崖壁之间,有一处突然向内凹入。当下五指向内一探,身子陡然升起,登入那凹入的壁间。
这时,宇文寒涛的喘息之声,愈来愈重,萧翎来不及仔细瞧看这凹入的山壁形势,双足倒挂在那凹壁的边缘之上,身子倒垂而下,右手抓住了宇文寒涛的衣领,用力一提,生生把宇文寒涛提了上来。
这时,百里冰也已游上凹壁。
宇文寒涛长长吁一口气,瞧了萧翎和百里冰两眼,心中暗道:这两人不知是何身份,武功似都在我之上,竟没有些微喘息之声。
萧翎低首下看,夜色中无法看清谷底景物,约略估计,距平地约在六丈左右。
但闻宇文寒涛低郧道:“果然如此。”
萧翎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在下亦曾想到,如若那禁宫门户,在这崖壁之上,那门户之处,应该有一个落足之处。”
萧翎道:“先生之意是说,那禁宫门户,就在这左近了。”
宇文寒涛道:“理该如此才是……”
伸手在壁间摸了一阵,接道:“这一片凹壁,深度不过一尺,高不过七尺,横宽也不过六尺左右,只可容三五个人在此停身,而且还得有着很好的武功才成,这形势,自非天成,那是人工开凿的了。”
萧翎道:“在这悬崖峭壁之间,开了这么一个凹壁,那人的用心何在?”
宇文寒涛道:“有一处停身所在,以便开启那禁宫之门。”
萧翎道:“先生之意,可是说那禁宫门户,就在左近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
伸出右手接道:“拿来吧!”
萧翎道:“拿什么?”
宇文寒涛道:“禁宫之钥!”
萧翎缓缓从怀中摸出禁宫之钥,道,“先生可否告诉在下,那门户之处?”
宇文寒涛道:“暗夜之间,如何能够看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在下见到那禁宫之钥,或可启示那启门之法,对寻找门户之事,大有帮助。”
萧翎心中暗道:他如是真肯启开门户,带我等行入禁宫,此钥交他,亦是无妨的,但如是他改了心意,将禁宫之钥交付于他,那可是太过冒险了,心中念转,淡然说道:“钥在我手,先生仔细瞧过就是了。”
宇文寒涛凝目瞧了一阵,道:“此刻此情,阁下还不相信在下吗?”
萧翎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不得不防先生一着……”
话未说完,突闻沈木风那沙哑的声音,传了上来,道:“宇文兄,找到了禁宫门户吗?”
语音清晰,就在几人停身的崖壁之下。
宇文寒涛冷冷的瞧了萧翎一眼,低声说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
萧翎道:“先应付沈木风吧,开了禁宫门户,在下立时以真实姓名见告。”
宇文寒涛高声说道:“尚未寻得,却叫沈大庄主关心了。”
沈木风道:“宇文兄要小心了,别要失足摔了下来。”
宇文寒涛道:“此地十分安全,不劳沈大庄主费心。”
沈木风道:“可要兄弟下令燃起火炬吗?”
宇文寒涛道:“不用了,兄弟要勘查那禁宫门户所在,大庄主最好别再惊扰兄弟。”
言罢,双目凝神,果然在崖壁间找了起来。
但见火光一闪,那悬崖之下,突然亮了一支火炬。
那火炬乃是特制之物,点燃之后,火焰高达两尺多,照明之力,十分强烈,方圆数丈内竟然一片通明。
凝目望去,只见那崖壁之下,站着七八个人。
当先一人,正是那沈木风,身侧环随着四川唐门唐老太大、金花夫人、周兆龙、剑门双英,和谷中四大监工之一的潘龙。
在几人身旁六七尺处,站着一个高大的壮汉,举着特制的火炬。
沈木风运足目力,借火炬之光,瞧了一阵,说道:“三位停身凹入壁槽之中,毫无掩护,如若沈某下令施展暗器攻击,宇文兄只怕无能抵拒了。”
宇文寒涛心中吃了一惊,暗道:他说的不错,如若他用强弓施袭,在这身不能转动的凹壁中,确实难以抵拒,尽管他心中害怕,表面之上却不得不保持镇静,缓缓说道:”在下尚未寻得禁宫门户,大庄主稍安勿躁才好!”
这几句话很简单,也正因它简单,才使那阴沉多疑的沈木风,生出了怀疑之心,一时间竟然是难辨真假。
萧翎心中亦是大为担心,如是那唐老大太,发出毒药暗器施袭,此情此景之下,实是无法闪避。是以,凝神下注,留心那沈木风的一举一动。
只听宇文寒涛说:“拿给我。”
声音急促,若有发现。
萧翎右手一抬,把手中禁宫之钥,交给了宇文寒涛。
这当儿.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传入耳际。
凝目望去,只见那四大监工之一的潘龙,身子直飞而起,撞击在峭壁上,砰然大震声中,倒摔在地上,显是那沈木风已然怀疑到萧翎和百里冰的身份,问到潘龙,潘龙应对不当,被那沈木风一掌击毙。
沈木风一掌毙了潘龙之后,突然一抖双臂,纵身而起,直升起两丈多高,高大的身躯,一和峭壁相触便贴在了峭壁之上。
就在那沈木风跃起的同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亦同时施展壁虎功,直向峭壁之上游来。
要知萧翎等停身之处,距那实地足足有六丈以上,纵然是身负绝顶轻功之人,也无法一跃而上。
刹时间,局势大变,一场惊险的恶战,即将展开。
萧翎忖度形势,恐怕已难免动手,当下决然说道:“先生尽管去找那禁宫门户,由在下等对付来人……”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冰儿,当心那唐老太大的淬毒暗器,和那金花夫人的身上毒物。”
说话之间,金花夫人和那唐老太太,已然游上三丈多高,距离三人停身之处,只不过两丈多远的距离,明亮的火炬下,已然可瞧清彼此面目。
百里冰右手从怀中摸出了两枚寒冰银针,扣在掌中,暗中提聚真气,聚在左掌,蓄势待发。
这位自小在父母呵护之下长大的姑娘,似是已知此刻处境,险恶无比,停身在身难转动的凹壁中,面对着当世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强敌,是以丝毫不敢大意,全神贯注敌人。
宇文寒涛左手握着金钥,双目仔细查看峭壁,并未为逼近的敌人分心,只因他心中明白,此刻唯一的生机,就是寻得禁宫门户,早入禁宫。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分由左右逼近,但两人虽不知萧翎和百里冰的身份,但想能够登上这片峭壁之人,绝非平庸之辈,是以,亦不敢大过逼近。
只见那唐老太太游近三人一丈四五尺处,停下了身子,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啪的一声,刺入峭壁之中,左手握着刀柄,吊住了身子,才冷冷说道:“宇文先生,那两位假扮工人的人,是何身份?”
宇文寒涛一面查看峭壁,一面说道:“在下可能在片刻之中,找出那禁宫门户,老夫人最好不要分扰在下心神。”
萧翎心中了然此刻形势,能多拖一分时光,就多一分找出禁宫门户的机会,要不是逼得人非出手不可,最好是和他们拖延时间,当下低声说道:“能不出手,最好不要出手。”
百里冰回过脸来,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细小的玉齿,似是对生死之事,漠不关心,毫无惊惶之情。
萧翎心中暗暗赞道:这丫头年纪不大,胆气却是豪壮得很。
转眼看去,只见那金花夫人左手贴在石壁之上,右手却取出了一个玉盒,盒子盖已然半开。
萧翎认出那玉盒之中,正是金花夫人最为心爱,也最为恶毒的毒蛇白线儿,大约她心知自己停身在峭壁之上,动起手来,太过凶险,准备施用白线儿对付敌人。
向下看去,只见沈木风缓缓游了上来,停在脚下丈余之处。
这三人,因为未明萧翎和百里冰究竟是何人所扮,心中亦有所惧,不敢太过逼近。
这时,悬崖下,又燃起了一支火把,光亮更为强烈,六七个大汉如飞而来,肩上扛着木桩绳索,显然是想结扎木梯。
萧翎打量了一下形势,心中暗道:在未结成木梯之前,他们要施用壁虎功贴在峭壁上,如若动起手来,论处境对我有利,这凹壁虽有尺许深浅,总是双足落在实地上;但那唐老太大的暗器,和金花夫人的一身毒物,在这等险恶境遇,无法纵跃闪避,威势增强何止十倍,此时此境,只有先行设法稳住金花夫人,她如肯不放毒物,倒减去不少威胁。
心念一转,施展传音之术,对金花夫人说道:“姊姊别来无恙,小弟萧翎在此。”
明亮的火光之下,只见金花夫人,脸上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微微一笑,抬头望了萧翎一眼。
萧翎看她笑容之中,充满着柔和,心知她旧情仍深,大半不会再施下毒手,心中轻松不少,亦可集中精神对付沈木风和唐老太大了。一面低声对宇文寒涛道:“宇文先生,在他们木梯未结好之前,局势对我有利,在下自信可以对付他们攻袭,如等他们结好木梯,双足有了踏实之物,那就很难对付,因此,先生最好能在他们木梯还未结好之前,找出那禁宫门户。”
宇文寒涛还未来得及答话,耳际间已响起那沈木风的声音,道:“宇文兄,找到了那‘禁宫’门户吗?”
宇文寒涛回目望去,只见沈木风停身之处,距自己不过一丈多远,以他那沉厚的内功论,指风,掌力都可以及得,心中大为震骇,口中不自主地应道:“还未找到。”
沈木风突然一提真气,身子又向上升了数尺。
距三人停身石壁,不足一丈距离。
萧翎脑际灵光一闪,突然警觉到沈木风的用心,似是想借说话之机,逐渐接近,以便设法攀住凹壁,以他武功而论,如若被他掌指搭上这凹壁的边缘,再想逼他下去,那就不是易事了,当下暗中运足掌力,悄然发出一掌。
一股暗劲,掠壁而下。
一代枭雄沈木风,果然非同小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看萧翎手掌轻轻一挥,已然心生警惕,急急向旁侧游去。
但他应变虽已够快,仍然被萧翎的掌风掠着衣服扫过,震得衣服波动,如非他早生警觉,势必被萧翎这一掌,击落峭壁不可。
沈木风避开一掌之后,高声说道:“阁下什么人?”
萧翎冷笑一声,默不作答。
沈木风目光一掠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道:“两位尽管施下毒手!”
唐老太太应声出手,右手一扬,三点寒星,疾向几人停身之处飞来。
萧翎右手一扬,遥发出一记劈空掌力,袭向那唐老太太,也同时横跨一小步,迎着唐老太太打来的三点寒星,一扬左掌,抓了过去。
武林中很多高手,自恃手法巧妙,伸手接人暗器,虽然不少,但大都限于长箭、钢镖之类的暗器,对细小暗器,很少有人敢接或敢伸手去拨,接四川唐家的淬毒暗器,那更是匪夷所思了。
但闻几声卜卜的轻响,那三枚激射而来的寒星,尽力萧翎的掌势击落。
唐老太太左手抓住匕首柄上,身子十分稳妥,看萧翎竟然用手掌拨打自己的暗器,心中暗自冷笑,高声说道:“老身那三枚追命梭,棱角尖利,尾有须刺,上面剧毒,强烈异常,中毒之处,色呈紫红,一盅热茶之后,那毒性就开始发作,半个时辰内,全身瘫痪,消失了抗拒之力,三个时辰内毒攻内脏而亡,除了我们唐家的独门解药之外,当世再无人能够治疗。”
萧翎手上早已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刀剑难伤,四川唐家毒药,虽然恶毒,但萧翎的心中,却是笃定的很,击落暗器之后,紧傍宇文寒涛而立。
沈木风高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心知这等击落暗器之后,可能启动那沈木风的怀疑之心,但形势逼人,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他的心中明白,此刻如若多说一句,就多上一分暴露身份的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那沈木风的喝问,微闭双目装作运气抗毒的样子。
只听唐老太太说道:“他已为老身暗器上剧毒所伤,片刻之后,即将毒发身亡,此刻咱们不用冒险抢攻了。”
沈木风心中的怀疑,本来很重、听得唐老太太这么一说,再看萧翎那副模样,果然是中毒一般,心中怀疑,登时大减。
金花夫人星目圆睁望着萧翎,心中怀疑不定,不知他是否真的受伤。
百里冰情绪激动,低声说道:“大哥,伤的很重吗?”
萧翎看她焦虑之情,心中大感不忍,只好暗施传音之术,道:“我未受伤,但此刻拖延时间,对我有利,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沈木风双目神凝,注视着萧翎的一举一动,看他口齿启动,知他在施用传音之术谈话,心中疑念又起。
百里冰知萧翎并未受伤,芳心大慰,平和的望了唐老太太一眼,暗道:哼!早晚要你尝尝我寒冰银针的厉害。
突然间,峭壁中响起了一阵隆隆之声,整个的峭壁,都似在开始晃动。
萧翎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先生……”
宇文寒涛忍不住心中狂喜和激动,纵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开启了禁宫之门!”
这几句话,字字如巨雷贯耳一般,听得那沈木风全身一颤,几乎提不住真气而落下悬崖。
唐老太太抓住匕首柄的左手一加力,身子陡然直飞而起,直向几人停身之处抢来。
百里冰娇躯一侧,左手疾发一掌。
唐老太太年纪虽已老迈,满头白发,但武功实是不弱,加上她阅历丰富,临敌应变机智,又非年轻人能够及得,眼看百里冰一掌击来,立时一沉真气,身子陡然向下落去。
要知她身子悬空,全无着足借力之地,纵然武功强过对方,也不宜硬接对方掌势。
百里冰发出的掌力甚强,一股掌风,呼的一声从那唐老太太的头顶之上掠过。
这时,沈木风、金花夫人,都以极快的速度,直向三人停身凹壁之处游来。
萧翎担心那宇文寒涛自己进入禁宫之后,再关上禁宫门户,全神贯注在宇文寒涛身上,无暇分心旁顾。
百里冰一掌击退了唐老太太,正待再落掌力,拦击沈木风向上冲游之势,陡觉一股掌力,袭向了前胸。
目光一转,只见那发掌之人,正是唐老太太。
原来,那唐老太太身子向下沉落时,竟然借势一个大转身,双足足尖,勾住凹壁边缘,百里冰分心旁顾,未曾留心,被她挺身而起,先攻一掌。
在这尺许深浅悬崖凹壁之上动手,双方又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先机之争,极为重要,唐老太太攻出的一招,势关她能否立足凹壁及生死存亡,自是凌厉恶毒异常。
百里冰正待发掌击向那沈木风,却不料唐老太太跃起攻来,匆忙之间,急急挥手拍出一掌,封挡攻势。
唐老太太是何等老辣人物,眼看百里冰掌势奇厉,守中蕴攻,招木之奇,竟是生平仅见,竟然把自己攻出的一掌封住,双方相处形势不同,唐老太太纵然有着深厚的内功,也不敢硬接百里冰这一掌。当下掌势突然一沉,右手并指如敦,点向百里冰京门要穴,左手却疾向萧翎抓去。
那京门大穴,乃人身要穴之一,如被点中,不死亦要重伤。
情势迫人,百里冰不得不转动娇躯,避开她这一击。
萧翎及时警觉,回手拍出一掌。
唐老太大身子还未站稳,萧翎的掌势,已然逼到。
她来不及思索如何才能躲去萧翎侧袭而来的一掌,本能的伸手硬接一击。
萧翎取位有利,掌势是由内向外击出,唐老太大落足未稳,仓促出手,两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如击败革的轻震。
萧翎掌心内力涌出,直逼过来。
唐老太大虽然尽力想稳住身子,但却无法如愿,只觉双腿一软,直向峭壁下面摔去。
火炬照耀中,萧翎看到了唐老太太那满头萧萧的白发,脑际却浮现出唐三姑娘的形貌,陡然间转变心念,右手一伸,抓住了唐老大大的左臂,向内一带,竟然把直向峭壁之下坠落的唐老太太,生生给拉了起来。
这一下,大出那唐老太太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萧翎一把带上了唐老太太,左手已紧随着疾落一掌,击向沈木风。
这时,沈木风已然游近凹壁数尺之处,举手就可搭在凹壁边缘之上,萧翎掌力,及时而至。
原来,那沈木风老好巨猾,先让那金花夫人加速游上,百里冰眼看萧翎一掌,把唐老太太打下了峭壁,这时全神贯注金花夫人身上,疾发了一掌,击向金花夫人,沈木风却借势施出全力,直向三人停身之处游来。
这都是在眨眼之间发生的事情,几乎是同时发动,斗智斗力,波滴云诡。
沈木风疾提真气,左手疾快绝伦的一伸,抓住了凹壁边缘,右手一杨,接下了萧翎劈来的一掌。
只觉对方掌力强猛,几乎被震得松手落下悬崖,才知对手,武功高强如斯,一面暗运金刚指力,左手五指,紧入石壁之中,身子向一侧荡起,卸去了萧翎一部掌力。
这当儿,金花夫人却被百里冰发出的一掌,震的内力松懈。直向峭壁下面落去。
萧翎目光一掠金花夫人,右手同时紧扣了唐老太太的脉穴,横跨一步,抬起一脚,直向沈木风左手之上踏去。
以萧翎的雄厚内力而言,这一脚如若踏中了沈木风的左手,势必把沈木风指骨踏碎不可。
但老谋深算的沈木风,接得了萧翎的掌力之后,已知遇上劲敌,决心冒险抢登凹壁,借这荡起的身子,左手再一加力道,身子突然向上飞起。
萧翎左脚踏下,那沈木风左手已然离开了石壁,也就不过是毫发之差,萧翎一脚踏空。
这时,山腹中传出的隆隆之声,已然停止,在几人停身的凹壁间,出现了一道高可及人,宽约三尺的门户。
宇文寒涛一低头,当先进入了石门之中。
萧翎心中大急,说道:“冰儿,快进入石门之中。”
百里冰和那石门之间,隔着了萧翎和唐老太大,在这不足一尺的停身之地,一时间,竟是想不出越渡之策。
其时萧翎话说出口,已当先向那石门之中奔去。
唐老太太被萧翎拖住腕脉,随后就进入了石门之中,萧翎救了唐老太太,又不便再把她推下悬崖,一时之间,想不出处行之法,也无暇多想,只好随手把唐老太太拖入了石门之中。
抬头看去,洞中一片幽暗,那宇文寒涛,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只听百里冰的娇柔之音,恃了过来,道:“大哥啊!你在哪里?”
其实两人相距不过丈余,只因洞中黑暗,百里冰瞧不到萧翎停身之地。
萧翎道:“冰儿,在这里,快些过来。”
百里冰放步奔了过来。
萧翎低声说道:“唐老夫人……”
余音还未出口,突闻呼的一声,一条人影,冲了进来。
只看那高大的身躯,快速的身法,已知来人是沈木风。
萧翎举手点了唐老太太两处穴道,正待发掌击向那沈木风,百里冰已抢先出手,娇叱一声,扬手打出了两枚寒冰银针。
沈木风虽尚不知两人真正的身份,但却已知晓,两人武功高强,早已严作戒备,他内功深厚,百里冰一扬右手,已自警觉,右手一挥,寒光闪闪,两枚银针,尽为击落。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沈木风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当下疾发两掌。
两股暗劲,直涌过去。
沈木风右手挥动,接下萧翎两掌,冷冷说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
萧翎冷笑一声,应道:“在下不攀友,用不着通名报姓。”
但见人影一闪,又是一人冲入石门。
萧翎处在暗中,看的真切,来人正是金花夫人,心中暗道:这石门如不关闭,百花山庄中人,越来越多,那可是大大的麻烦事了。
原来,那金花夫人跌下峭壁,却被周兆龙及时接住未曾受伤,立时重又游上峭壁,此番无人出手阻挡,很快的游近石门,进入禁宫。
沈木风纵声大笑,有如伤禽怒啸。
山洞中回音震耳,长呜不绝。
萧翎附在百里冰耳边说道:“冰儿,这沈木风武功高强,不可硬接他的拳,掌攻势。”
他心知百里冰自幼在父母娇惯之下长大,以冰宫公主之尊,为所欲为,怕她任性出手,和那沈木风作生死之搏,先予相劝。防患未然。
百里冰只感到被萧翎紧握的玉手上,一股热力,直传内腑。心中又羞又喜,当下柔声说道:“我听大哥的话,不和他正面动手就是。”
语声甫落,突闻得一阵轧轧之声,那开启的禁宫之门,突然关了起来。
四面坚壁的甬道中,原有透入的微弱天光,至此全部消失,洞中更显得黑暗如漆。
但闻宇文寒涛的声音,由洞内传了出来,道:“昔年武林十大杰出高手,都被关入这禁宫之中,但却无人能破此洞门而出,这禁宫门户的坚牢不难想而知了……”
话至此处,突见火花一闪,亮起了一支火折子。
幽暗的石洞,更是火光强烈,明亮。
萧翎转眼望去,只见宇文寒涛停身之处,距自己不过两丈左右,是一处叉道所在。
原来,这条石洞,在宇文寒涛停身处,一分为二,分由左右转去。
沈木风停在距萧翎丈余左右处,金花夫人紧随在沈木风的身后。
萧翎放开了百里冰的玉手,心中暗作盘算,道:这宇文寒涛明知沈木风可以轻易杀死于他,也知非我和冰儿之敌,竟敢高举火折子,现出身来,想来必已心有所恃……
只见沈木风望了那躺在地上的唐老太太一眼,冷冷说道:“宇文寒涛,你先背弃了咱们相约之言,那约言已无束缚的力量,我随时可以出手杀你!”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洞中黑暗,我宇丈寒涛尽可逃避,为何要现出身来呢?”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你可是料定了我沈某人不会杀你吗?”
宇文寒涛播头说道:“就算我宇文寒涛依照了约言而行,但你沈木风在禁宫事过之后,仍然会取我之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有明训,以你沈大庄主的为人,烹走狗,藏良弓,自是当之无愧了。”
沈木风道:“但我此刻,随时可取你之命,不知你有何好法抗拒?”
宇文寒涛笑道:“在下相信你沈大庄主之命,比起我宇文寒涛来,自然重要的多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我不解你言中之意。”
宇文寒涛道:“你沈大庄主虽然是一代枭雄,但比起昔年那十大杰出高手如何?以他们十人合力之能,尚无能出得禁宫,何况你沈木风一个人了?”
沈木风道:“你呢?”
宇文寒涛道:“在下吗?自然是来去自如了,你如杀死我宇文寒涛,也难免饿死在这禁宫之中,其间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之别了。”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你骗去我禁宫之钥。开启了禁宫之门,只不过说是侥幸而已,竟然会吹起大牛来了。
心中忖思:口中却未点破,因此刻禁宫的形势,十分微妙,那宇文寒涛防备那沈木风的用心,尤过对已,留下他这个老好巨猾的人,处处可和沈木风互斗智能,彼此锋芒相对,自己获益不浅。
但闻沈木风冷冷说道:“难道你不怕出了禁宫之后,我再杀你?”
宇文寒涛道:“那是以后的事了,求人不如求己,届时,我也许已想出对付你沈大庄主的妙法了,此刻,在下想先和你沈大庄主谈谈眼前的事。”
沈木风道,“好!沈某人洗耳恭听。”
口气之中,已无咄咄逼人味道。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萧翎和百里冰,道:“这两位是何许人、大庄主认识吗?”
沈木风摇摇头,道:“这两个不是我百花山庄中人,但是何身份。在下还未了然。”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觉着他们的武功如何?”
沈木风道:“可当得高强二字。”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大庄主已经和他们动过手了?”
沈木风道:“区区和他对过两掌。”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咱门目下该是个鼎足三分之局,不知几位高见如何?”
萧翎心中拿定主意,非不得已,绝不说话,也绝不有所承诺。
沈木风望了望萧翎,道:“宇文兄之意,可是把咱们六人分成三足分立?”
宇文寒涛道:“不错,唐老太太,金花夫人,和沈大庄主三人一派,他们两人一组,区区在下嘛,一个人一派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宇文兄一人一组,可得禁宫中遗物三分之一,我们五人分三分之二,字文兄不觉大过贪婪一些吗?”
宇文寒涛道:“那总比死在禁宫好些,在下绝不信那武林十大杰出高手,能在这幽暗的山腹中,活了几十年。”
萧翎心中暗道:不论何等高强的武功,也无法在这山腹中长住下去,何况我和小钗姊姊之约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只听宇文寒涛高声说道:“诸位如是不同意在下的意见,尽管另提高见。”
萧翎想到约期无多,实不能在禁宫多留,先行点头答允。
沈木风一看萧翎点头应允,冷笑一声,道:“就算我沈某人也答应了,不过,在下料你也无能保护取得之物。”
宇文寒涛道:“那是以后的事了,至低限度,在未离禁宫之前,咱们三人是一个平等之位。”
沈木风突然向前抓起唐老太太,拍活了她几处被点的穴道。
唐老太太睁开双口长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睛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缓缓退到了沈木风的身后去。
宇文寒涛举着火折子行了过来,一面高声说道:“眼下咱们三组之中,以你沈大庄主的实力最强,人数也最多,但如沈大庄主把在下逼向他人,那就是三对三的局面了。”
谈话之间,人已行到了萧翎的身前。
这时,一支火折子刚好烧完,火焰一闪而熄。
石洞中突然间黑了下来。
但闻拍拍两声轻响,一股强猛的旋转之力,飘起了宇文寒涛的衣袂。
宇文寒涛心中大急,急忙向后跃退了三步,重新晃燃了一支火折子。凝目望去,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未动。
原来,沈木风气那宇文寒涛不过,希望先行把他生擒,再对付萧翎等两人,杀了两人之后,再迫使宇文寒涛就范,早已想好了办法,准备在字文寒涛火折子熄去之后,陡然出手。是以,一直盯着宇文寒涛手中的火折子。
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翎一直在留心着沈木风,看他神色,已知他要对那宇文寒涛施下毒手,随时暗中运气戒备。
果然,那火光一熄,沈木风立时以快速绝沦的身法,悄然欺来,伸手向宇文寒涛抓去。
但萧翎洞察先机,就在沈木风欺身而上的同时,横身拦住了去路。
因为火光熄去不久,两人目力都还无法适应洞中黑暗,全凭记忆和敏锐的耳力,听风辨位,对了两掌。
沈木风心中凛然,暗道:什么人武功如此高强。知己无法得逞,急急向后移动退回原位。
萧翎也随着悄然退回原位。
宇文寒涛打量沈木风和萧翎一眼,缓缓说道:“如若诸位都不想死,那就别再存伤害在下之心。”
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带路,诸位请随我身后。”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百里冰、沈木风、金花夫人等,依言而行,紧追在宇文寒涛身后。
行到那岔道所在,宇文寒涛突然向左面转去,萧翎等也只好随他折转入左面石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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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十丈,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数尺宽窄的石道,突呈开阔,成了四五丈方圆一片平地。
宇文寒涛从怀中摸出了一支火烛,燃了起来,光亮大增,以几人目力,已可见四面景物。形势。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老谋深算,竟然带有照明的火烛。
四面看去,只见那周围石壁上建凿有很多石室,暗中一数,竟有六间之多。
每一座石室都有一扇铁门,三座铁门紧闭,三座铁门半掩半启。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这几间石室,想来定是那巧手神工包一天替那十大杰出高人安排的住宿之处了。”
卧龙生《岳小钗》第十九回 现奇迹得异宝
宇文寒涛道:“在未进室中察看之前,兄弟也无法说出室内景物……”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兄弟不得不事先说明,包一天建筑这座禁宫,乃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不是兄弟危言耸听,这座禁宫中每一处地方,只怕都有着巧妙的机关,一不小心,即将为那机关所困,诸位最好行动之前,让兄弟领先带路。”
沈木风道:“如果那室中有什么珍贵之物,宇文兄即可自行先取,余下宇文兄不要之物,再给我等分用。”
宇文寒涛冷冷道:“如若论武功,在下非你们双方之敌。”
沈木风接道:“但宇文兄却自恃精通机关、建筑,控制了禁宫出入之门,迫使咱们就范,听候宇文兄之命。”
宇文寒涛道:“在下决无此心,也不似你沈大庄主刀附贪心,三足鼎立,各取所得,必求公平。”
沈木风道:“如若这禁宫之中,确有异物,但也未必佬价值相等,一重一轻,又是如何一个公平之法?”
萧翎口虽不言,心中却是很赞同那沈木风的说法,暗道:这话倒是不错,物品价值既不相同,如何能公平分取呢?
宇文寒涛似是已然猜到萧翎心中所思,目光转动,缓缓由沈木风脸上转到了萧翎脸上,说道:“此刻阁下心中所思,只怕与那沈大庄主一般模样了,禁宫存物各不相同,如何使三人所得相等?”
萧翎点点头,却未多言。
沈木风道:“宇文兄如无高见,在下倒有一个办法。”
宇文寒涛道:“好!那就请沈大庄主先说。”
沈木风道:“咱们把取得之物,放置一处,宇文兄既与咱们分居三个组织,那就不妨各自派出一个人,在同一距离,同一号令之下,各自动手去抢,何人抢得,那物品就归何人所有。”
宇文寒涛仰天打个哈哈,道:“你沈大庄主的武功,强过在下,这位不肯暴露真正身份的兄台,武功也比咱们高强,何况,沈大庄主加上唐老太太、金花夫人,共有三人,这位兄台也是两位合伙,区区吗?只有一人,势不均,力不敌,众寡不同,动手去抢,岂能算得公平吗?”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不用兄弟之策,倒得请教宇文兄有何高见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之意,是不斗智力,焰们各凭运气,取其所得。”
萧翎心中虽然想不通宇文寒涛心中所思,但却一直隐忍不言。
沈木风冷冷接口道:“宇文兄最好能说明白些,也好让在下一长见闻。”
宇文寒涛道:“和沈大庄主之见,大同小异,沈大庄主只是要收集禁宫中一切存物,在下却要先收集三件存物,然后,兄弟由袋中摸取制钱,多则三枚,少则一枚,两位轮番先猜,余下一数,算在下猜得之数,猜中之人,可以先由三件收集物品中选取一件……”
沈木风道:“还有两件,又应该哪个先取呢?”
宇文寒涛道:“余下两人,猜拳分胜负,胜者先取。”
萧翎心中暗道:如是其中无弊,倒不失一个公平办法。
沈木风摇摇头,道:“这办法不好。”
宇文寒涛道:“哪里不好了?”
沈木风道:“武林中斗智斗力,各逞豪勇,哪有凭运气分取物品之理。”
宇文寒涛道:“有一件事在下必得再说明一遍,此刻,咱们的处境,是一个生死与共的局面,不论哪一位暗算哪一位,所有之人,都再难出这禁宫之门了,饿毙于斯,纵然得到禁宫之物,那又有何用呢!”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如若你这法子不够公平,就是我沈某不杀你,别人也不会饶你。”
宇文寒涛道:“此刻,咱们三足鼎立之势,不但在下最为孤单,武功也最弱,不论你们哪一方面出手,都可以置在下于死地,不过,除了在下之外,诸位却都无开启禁宫之能,这就是在下唯一的保障,除非诸位都想留下禁宫陪葬,那就另当别论了。”
金花夫人怒道:“宇文寒涛,我们不会笨得一下把你杀死。死亡虽不可怕,但活罪却是难受得很,我不信你是铁打金刚,铜铸罗汉。”
萧翎心中虽然很急,但却怕沈木风从声音之中听出自己的身份,只好默然不言。
沈木风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心中暗道:这两人不知是何许人物,好大忍性,竟然连一句话也不肯说。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好!沈某姑且答允。”
目光凝注在萧翎脸上,心中暗道:这一下,你总该说话了吧?
那知萧翎点点头,仍未言语。
宇文寒涛道:“好!既然诸位都答应了,那就各凭运气和胸罗的知识,各取所得了。”举步向一座半掩的铁门行去。
沈木风身子一侧,紧随在宇文寒涛的身后。
萧翎不甘示弱,急急举步,向前跨去。
沈木风暗动内力,膝盖一抬,疾向萧翎左腿风市穴上撞去。
他一直不闻萧翎开口,心中动疑,希望逼他讲话。
萧翎左手一沉,一缕指风点向沈木风右腿的血海穴,左腿踏出之势,依然不变。
沈木风如若不避伤害,固可一下撞中萧翎的风市穴,但萧翎这一指点中他血海穴,可能将使他右腿残废。
权衡利害之下,只有疾转右腿,避开一击。
萧翎行险求胜,迫得沈木风收腿相让,反而被萧翎点了先机,左腿先行落地,紧随在宇文寒涛的身后。
但那沈木风动作亦快,侧避过萧翎一指,立即又向前抢去,两人也就不过是一肩之差,同时紧随在宇文寒涛的身后。
宇文寒涛行近那半掩半闭的铁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道:“现在,咱们要选一人拉开铁门,进去瞧瞧。”
沈木风道:“宇文兄为何不肯出手?”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在下乃拥有禁宫存宝三分之一的人,万一门上有毒,使在下中毒而死,岂不是要便宜诸位吗?”
沈木风道:“宇文兄之意呢?”
宇文寒涛道:“由你们两方中,派出一人,拉开铁门。”
沈木风道:“阁下看是哪一方派?”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人数最多,自然应该由沈大庄主先派了!”
沈木风回顾唐老太太一眼,道:“有劳老太太拉开那半掩的铁门。”
唐老太太应了一声,缓步行到那铁门旁边,仔细瞧了一阵,突然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皮手套,套在右手之上,拉开铁门。
沈木风低声问道:“门上有毒吗?”
唐老大太道:“小心没大错,不论它是否有毒,老身带上防毒手套就是。”
宇文寒涛左手执着火烛,向里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袍,背插短剑的人,伏在一张石榻之上。
沈木风突然一侧身子,疾快的冲入石室,伸手一摸,那锦袍立时纷纷落下,露出一具白骨。那短剑深入骨架之中,火烛映射之下,可见那闪烁不定的寒光。
宇文寒涛道:“这人定是十大高手之一,被人由背后刺中一剑,逃入石室之中,伤势过重,伏向石榻而逝,那短剑历数十年不锈,定非寻常之物了。”
沈木风手握剑柄,拔下短剑,那一具人形的骨架,立时应手而散。
宇文寒涛重重咳了一声,道:“沈大庄主,这短剑也算咱们取得禁宫存物之一。”
沈木风冷冷说道:“可要交给你保管吗?”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先拿着也是一样……”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接道:“咱们虽不知道此人是谁,但他是进入禁宫的十大高手之一,那是毫无疑问的了,见此一人,可知全豹,进入禁宫的十大高手,全都死在这禁宫之中了。”
沈木风举手挥动短剑,刺向铁门,寒芒过处,有如摧枯拉朽一般,直没及柄。
萧翎心中暗暗赞道:好剑啊!好剑,削铁如泥,断玉切金。
只听沈木风纵声大笑,道:“宇文兄,那禁宫之门,是铁打的还是钢铸,想它坚牢,。也不过和这铁门一般,区区有此利器在手,那就不能再受字文兄难出禁宫的威胁了。”
萧翎仔细看那短剑,大约一尺六寸,心中暗道:此剑不知是何名剑?埋入禁宫四十余年……
但闻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如若这一把利剑能够破开那禁宫之门,十大杰出高手,也不会困死于此了。”
唐老太太突然接口道:“据老身所知,当年十大高手,进入禁宫之时,共带有两把名剑,除了这把短剑之外,还有一把利剑。”
萧翎心中暗道:一个剑术精绝之人,如若再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名剑相助,那真是如虎添翼了。
沈木风流目四顾了一眼,不见那短剑的剑鞘何在,纵声一阵大笑,道:“宇文兄如若你不逼我沈某过甚,沈木风还不愿冒险。”脸色突变森冷,缓缓接道:“如若宇文兄逼迫在下过甚,说不得,沈木风只好仗凭这支利剑,以试劈开禁宫之门了。”
言下之意,似是此剑已为他所有,刚才的约言,已若过耳边风。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到萧翎脸上,道:“适才咱们相约之言”。阁下是否准备遵守?”
萧翎点点头,仍然未说话。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这位兄台,可是不会说话吗?”
萧翎瞪了沈木风一眼,仍不言语。
宇文寒涛道:“如若沈大庄主不肯遵守相约之言,那是逼迫在下倒向这位兄台,那就造成均势,成为三对三的局面了……”
目光一掠萧翎,接道:“只要这位兄台能够对付于你沈大庄主,动起手来,那就很难说鹿死谁手的了。”
萧翎心中暗道:此刻这沈木风十分狂妄,我如不设法震服他一下,只怕他心无所畏,当真要一意孤行了。
心中念转,耳际间却响起了沈木风的大笑之声,道:“这位兄台吗?也许真是我沈某之敌,但未见这位兄台的真才实学之前,实叫在下难以甘心相信。”
萧翎突然行前两步,一掌拍在那铁门之上。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那铁门之上,立时泛现出五个深陷的指痕。
萧翎手中戴着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受伤,这一掌,用足了全身气功,虽然那铁门上指痕深陷,但萧翎右臂却被震得一阵麻木,脸红气喘,好在他戴上了人皮面具,别人却无法瞧得出来,暗中运气调息了一阵,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他一直不说话,但那沈木风知他不是哑巴,心中对他的忍耐工夫佩服至极,更有着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沈木风大步行了过去,仔细瞧了那铁门指痕一眼,道:“这位兄台的掌力很雄浑。”
宇文寒涛紧随着走了过去,瞧了一阵,道:“不错,不知沈大庄主是否有此能耐?”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这指力深陷的分寸,不过千斤之力,我沈某人,自信能够做到。”
字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何不试试?”
沈木风摇摇头道:“这等气力,沈某人不愿无谓的消耗。”
宇文寒涛缓缓伸出手去,道:“大庄主,请把你取得短剑暂交在下保管,待收集三件宝物之后,咱们按约分配。”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缓缓把手中宝剑递了过去,笑道:“先由宇文兄保管,也是一样。”
宇文寒涛接过短剑,道:“但愿沈大庄主能够遵守约言,使咱们能够平安退出禁宫。”
金花夫人望着那散去的骨架,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看他身上的锦袍,生前一定是一位自负异常的人物。”
宇文寒涛道:“可惜,咱们无暇讨论这死者的来历身世。”右手执剑,左手掌烛,举步向另一处半掩的铁门行去。
群豪鱼贯随在他身后而行。
宇文寒涛行到那铁门之前停了下来,回顾萧翎一眼,道:“咱们机会均等,这一次由阁下开门,下一次就轮到区区在下了。”
萧翎心中暗道:纵然这座铁门上涂有剧毒,我也不畏惧。
大步行了过去,伸手拉开铁门。
在几人想象之中,第一座石室中既有尸体,这座石室之内,定有骷髅之类,哪知这门内的石室中竟然一无所有。
宇文寒涛伸手把烛火探人石室中,瞧了一阵,仍然不见有何异状,突然自言自语他说道:“是啦!是啦……”
沈木风道:“宇文兄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
宇文寒涛道:“除了咱们适才见到那身着锦袍的一具尸体之外,也许咱们以后不会单独见到一具尸体了。”
沈木风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如若在下想的不错,进入这禁宫的十大高手将死之时,必然是群集一起,研究出宫之策……”
沈木风道:“那身着锦袍的人呢?为何单独死在一处?”
宇文寒涛道,“那人可能就是巧手神工包一天,他是群豪憎恨的对象,所以,单独死在一处。”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聪明得很,如若能行入正道,不失为一代人杰。
只见沈木风微微点头,道:“宇文兄说得有理……”
仰天大笑三声,道:“我沈木风又发觉一个劲敌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过奖了。”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都是在下疏忽,忘了你宇文兄胸罗万有,博古通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可要再看看那一间半掩铁门的石室?”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尽管放心,兄弟出口之言,自然是铁案如山。”大步行向另一处半掩的铁门,伸出左脚一勾,铁门大开。
群豪凝目望去,石室果然是空无一物。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现在,该设法打开那三处紧闭的铁门了。”
大步行到一处紧闭的铁门前面,举剑削去。
这短剑锋利无匹,一剑斩去,那门上铁锁立时应手而落。
沈木风道:“宇文兄小心了,万一室中有何埋伏,伤了你宇文兄,岂不是我们都要困死这禁宫之中吗?”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如若我当真是不幸伤在那巧手神工包一天的埋伏之下,诸位生离此地的机会实是不大。”
说着话,伸脚一勾,打开铁门。
定神看去,只见那石室中一张石榻上,放着一支禅杖和一个檀木盒子。
沈木风突然一侧身子,快如掠波海燕一般跃入石室,右手一探,去抓那檀木盒子。
萧翎早已有备,捡了两枚石子,扣在手中,沈木风右手伸出,萧翎扬腕打出了一颗石子。
虽然一块山石,但在萧翎强劲的内力之下,那石子去若流星,带着一片呼啸之声。
沈木风及时警觉,右手一缩,那飞石袭打在石榻之上,啪的一声,碎成石粉,四下分飞落了一地。
萧翎打出石块之后,人也随着跃入石室,跟在沈木风的身后。
沈木风脸色杀气涌现,冷笑一声,击出一掌。
萧翎闪身避开,呼的还击一拳,拳风呼呼,威势猛恶。
沈木风右掌斜斜切出一掌,横斩腕脉。
萧翎右手一收,左掌拍出,仍用抢攻手法。
宇文寒涛大声喝道:“住手!”
手执短剑,冲入室中。
他由室外奔人,萧翎已和沈木风对拆四招,双方势道,奇恶奇猛,变化快速诡异。字文寒涛短剑摇挥,萧翎和沈木风齐齐向后退开。
沈木风似是已为萧翎迅快、凌厉的拳掌招数所惊,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萧翎冷笑一声,却不肯答话。
沈木风冷冷说道:“阁下好深的涵养功夫,但我沈某人,总有迫你说话之时。”
宇文寒涛抱起那檀木盒子和禅杖说道:“咱们未出禁宫之前,最好是同舟共济。”当先退出石室,把手中的木盒、禅杖和短剑齐齐放在地上,道:“现在,咱们已经取得三件物品了。”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怎么?这禅杖也能算一件赌物吗?”
字文寒涛道:“这是各凭运气的事,谁要分得禅杖,那只能怪自己的运气坏了。”
沈木风道:“看宇文兄的神情,似是很有把握赌胜……”
宇文寒涛接道:“沈大庄主可是不信在下吗?”
沈木风道:“你如想暗中捣鬼,愉天换日,想来这位兄台也不会干涉我取你之命了。”
双目盯在萧翎脸上,似是等待萧翎的答复。
萧翎望了宇文寒涛一眼,缓缓点一下头。
这三方利害冲突,彼此忽敌忽友,彼时为敌,以命相搏,此时利害一致,却又站在一条阵线之上。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三枚制钱,托在掌心,道:“两位如若不肯信任我宇文寒涛,随便哪一位动手握钱。”
沈木风望了萧翎一眼,缓缓接过三枚制钱,双手背起片刻,右手握拳而出,道:“两位猜吧!”
宇文寒涛望了萧翎一眼,道:“阁下先猜。”
这次势难再保持沉默,只好一伸手,道:“两枚。”
他只说两个字,立时住口。
沈木风道:“我还以为阁下不会讲话呢,阁下猜对了!”伸出手去,果然在掌心中握了两枚制钱。
宇文寒涛道:“这位兄弟胜了,自然先行选取一物!”
沈木风道:“等他选过一物之后,咱们再来猜拳。”
宇文寒涛道:“不用了,在下让给沈大庄主先取就是。”
沈木风道:“这么说来,宇文兄岂不是吃亏了吗?”
宇文寒涛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转脸看去,只见萧翎伏下身去,右手伸向短剑。
显然,他要取那削铁如泥的利刃。
就在他手指将要触及剑柄时,突然百里冰大声叫道:“取那木箱!”
萧翎挺直身躯,回了百里冰一眼,百里冰沉声说道:“听我一次话好吗?取那木箱。”
萧翎听她声音之中,充满着乞求,不忍使她失望,伸手取过木箱。
沈木风一面前行,一面说道:“宇文兄,当真不要猜拳了吗?”
宇文寒涛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自然是当真了。”
沈木风行到那物品存放之处,说道:“宇文兄这般客气,兄弟只好替你留一件最好的东西了!”伸手取过了禅杖。
这禅杖乃佛门中极为普通的兵刃,又粗又大,沈木风取此兵刃,倒是大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伏身捡起短剑,说道:“如若那木箱中真是经文,那禅杖之上,决不会刻有武功要诀,兄弟这把短剑,算是最为珍贵了!”
沈木风重重哼了一声,道:“宇文兄说的不错,这是各凭运气的事。”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东西既已分配妥当,下一步,咱们该当如何?”
宇文寒涛道:“据兄弟观察所得,咱们如若再要向里深入、可能就要遇上那巧手神工包一天设下的埋伏了!”
沈木风道:“宇文兄不是危言耸听吧!”
宇文寒涛道:“此时此情,沈大庄主最好是能够相信兄弟。”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难道咱门坐在这里休息不成?”
宇文寒涛道:“不错,兄弟要用一点时间,查看一下四周情势,也许能找出一省时省力之策。”
沈木风心中虽仍是疑窦重重,但却未再多问,缓缓退了五步,低声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道:“咱们借此时刻坐息一阵吧!”
且说萧翎取过木箱回到百里冰的身侧,低声说道:“冰儿,那短剑斩铁如泥不取,你要取这木箱作甚?”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不错,那短剑削铁如泥十分珍贵,但这木盒中存放之物,也许更珍逾那短剑数倍,只看这木盒小巧精致,不难推想放的决不是普通之物。”
萧翎仔细瞧那木盒一眼,果然是精巧异常,当下说道:“咱们打开瞧瞧如何?”
百里冰待伸手打开木盒,萧翎却突然抢了过来,低声说道:“我来启动。”
原来他怕那盒内有毒,自己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剧毒,故而抢来开启。
那木盒上有一个小巧的铜锁,萧翎暗运内力一扭,那铜锁应手而断。
启开盒盖望去,只见一本羊皮封面的书册,端端正正的放在盒中。
那书册封皮之上,未写字迹,也不知是什么书。
这时,沈木风和宇文寒涛都在暗中留心着萧翎的举动,希望知晓那盒中存放之物。
萧翎缓缓伸手,取出那羊皮封书,打开一瞧,只见里面文字区转回书,竟是看不懂写的什么,不禁一皱眉头,缓缓说道:“冰儿,你瞧这上面写的什么?”
百里冰瞧了一眼,摇摇头,道:“我也看不懂。”
萧翎合上书册,放入盒中,道:“看来,八成是什么经文之类了。”
这洞中本很黑暗,全仗宇文寒涛身侧一支火烛照明,好在这些人都是内功精湛人物,目力超异常人甚多,有那一点火儿,已然可以瞧的很清楚了。
沈木风突然冷笑一声,道:“宇文兄果然预料的很对,木盒之中,只怕放的果然是经文之类。”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也许是记载的武功呢?”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不理他们,给他们一个莫测高深。”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都是我害了大哥,唉!你应该取那短剑的!”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
沈木风和宇文寒涛,虽然凝神倾听,但因两人谈话声音过低,无法全部听得。
一直很少讲话的金花夫人,突然开口说道:“大庄主,还有两座紧闭的铁门未开,也须打开瞧瞧才是,也许那两座石室中,也放有十大高手遗物!”
沈木风点点头,道:“夫人说的是……”提高声音,接道:“宇文兄,还有两座紧闭铁门的石屋,可以打开吗?”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身子,道:“在下分得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只好代几位效劳了。”
沈木风紧随着站起身子,道:“可要在下给宇文兄帮忙吗?”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在下已想到一个前行之法,但不知是否能行得通,打开这两座铁门瞧瞧之后,也该试试那法子了。”
大步行到第二座铁门所在,短剑一挥,斩断铁锁,拉开了铁门。
凝息望去,只见室中也有着一座石榻,和前面几座石室建筑的一般模样。
石榻上放着一个高大的玉瓶。
除那玉瓶之外,石室中无其他之物。
沈木风回顾了萧翎一眼,大步行入室中,伸手取过玉瓶,探头看去,只见那玉瓶之中,放着一个通体雪白,两眼鲜红,形若鲤鱼的玉鱼。
这次,沈木风不再藏私,竟然把玉鱼和玉瓶一齐取了出来,道:“宇文兄,这玉瓶中放有玉鱼算一件还是两件?”
宇文寒涛伸手从瓶中取出玉鱼瞧了一阵,神色突然一变,但一瞬间,重又恢复了镇静之容,说道,“玉瓶本是用来盛放玉鱼之用,自然是一件了。”
沈木风道:“这玉鱼可是很珍贵吗?”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玉鱼来历,在下不知,沈大庄主见多识广,或许知晓这玉鱼来历出处。”
沈木风道:”在下虽然不知道玉鱼来历,但想它却是非常之物,十大高手不会带着古玩、玉器,进入禁宫中来。”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说的甚有道理,这玉鱼决不是平常之物……”
语声微微一顿,道:“但也不过是一件美玉雕刻饰物而已。”
萧翎冷眼旁观,把那宇文寒涛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看他初取玉鱼时的讶异,此刻的装作,分明是早已知晓了那玉鱼的来历,但却故意不肯说出,这其间,定然大有文章,如若这次自己侥幸再能赌胜,非拿这玉瓶、玉鱼不成。
但闻沈木风道:“这玉瓶和玉鱼,还是由你宇文兄保管吧!”
硬把玉瓶向宇文寒涛手中递去。
宇文寒涛道:“还有一座铁门。”
大步行向另外一座铁门。
金花夫人道:“大庄主既不愿拿这玉瓶,交给我拿如何?”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好。”伸手递了过去。
金花夫人接过玉瓶,宇文寒涛已挥剑斩落铁锁打开了另一座铁门。
群豪龊目望去,只见石室榻上,放着一座通体墨黑的小形古鼎,高约一尺,横宽不及五寸。
这次,沈木风不再抢先入室去取这古鼎。
宇文寒涛望了那古鼎一眼,只见鼎上加有一个金盖,不知鼎内存放何物,回头对萧翎说道:“这一座古鼎,由阁下带着了。”
萧翎略一沉吟,行入石室,伸手抱起了古鼎,只觉古鼎十分沉重,不知装的何物,沈木风右手一伸,去揭鼎盖,却被萧翎一闪避开。他虽然不肯去揭那鼎盖,但好奇之心、却是未减,想瞧瞧古鼎中装些什么?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这鼎中存放之物,可以当作一件独立之物分配,连同那玉瓶也好及早均分,各自保管,免得麻烦。”
萧翎知他言中之意,停下了脚步。
宇文寒涛伸出右手,揭开鼎盖,只见鼎内尽是白色细粉,一股淡香,扑入鼻中。
自负博学多才的字文寒涛,看了半天,也瞧不出那鼎中白灰是何名堂,一皱眉头,合上鼎盖,说道:“这古鼎只能算作一物分配。”
沈木风、萧翎、宇文寒涛三人比起来,以他的武功最弱,但在萧翎和沈木风两大高手的均势中,宇文寒涛却凭着智慧,仲裁全局,怦然是群豪中的首脑人物。
沈木风冷冷的望了萧翎一眼,激怒之色,形诸于神色之间。
原来,萧翎不让他揭开鼎盖查看,却肯让宇文寒涛揭开查看,大大伤害了沈木风的尊严,恨不得立刻出手把萧翎碎尸万段。
但萧翎奇高的武功,和那掩去本来面目的人皮面具,使沈木风有些莫测高深,不敢轻率相犯。
宇文寒涛转注了沈木风一眼,道:“可惜的很,只有两件物品,如若再多上一件,咱们就可以分配了。”
沈木风强忍着心头怒火,淡淡一笑,道:“目下这六座石室已然看完,宇文兄也就不用再卖关子了,咱们应该再深入内部看看去。”
宇文寒涛道:“再要深入,即将揭开迷蒙江湖数十年的禁宫之秘,咱们的处境,也将比此刻更为险恶。
沈木风道:“宇文兄如吝惜自己性命,那就不该进入禁宫中来了。”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萧翎脸上,道:“阁下尊意如何,是就此而止呢?还是要继续深入?”
萧翎道:“自然继续深入。”
他说的句子很短,又故意改变了嗓音,使沈木风辨不出自己的身份。
宇文寒涛道:“兄台既是想继续深入,那是该兑现诺言了!”
萧翎先是一呆,继而嗯了一声,放下手中墨鼎,挥字在宇文寒涛身上拍了两掌。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原来宇文兄是被人点了穴道,勿怪是只能对沈某一个凶了。”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这位兄台吗?倒还是言而有信的人,如若兄弟被你沈大庄主点中穴道,只怕就不会轻易为兄弟解活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字文寒涛奇穴被解,心理上顿感轻松,举步行到拦路的峭壁前面,挥手在壁上敲打。
原来行至此处,再无前进之路,横拦群豪面前的是一片石壁。
只听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果然在此,不出兄辩之料。”挥动短剑,刺入石壁之中一搅,纵身向后跃退,伏身而卧。
沈木风、萧翎都对宇文寒涛怀有很大的戒心,见他伏身而卧,立时跟着伏下身子。
但闻一阵隆隆之声响过,石壁突然有一片倒塌下来,紧接一阵暗器破空之声,无数的弩箭,疾射而出。
好在几人全都有备,那弩箭掠着头顶而过。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道:“这石壁之上原有一道暗门,在这石壁之外,本有控制开启暗门的机关,只是那机关十分隐秘,不易寻找,兄弟釜底抽薪,借这宝剑之力,斩断它控制的铁索,这座石门,从此即失去效用了。”
沈木风和萧翎口中虽然不言,但心中却是对他十分敬佩,暗道:这人胸罗之能,果是常人难及。
宇文寒涛不闻两人接口,淡淡一笑,又道:“如今石室已开,不知诸位中哪一个开道带路?”
沈木风道:“咱们不解机关布置,自然是由宇文兄带路了。”
宇文寒涛道:“这样未免劳役不均了。”
唐老大太突然接口说道:“老身带路如何?”
举起手中禅杖,大步向前行去。
沈木风、金花夫人、萧翎、宇文寒涛等鱼贯相随。
石门之内,是一条很狭窄的南道,宽不过两尺,最多可容两个人并肩而行、
宇文寒涛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如若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在这狭窄的甬道之内,布置下什么恶毒埋伏,咱们几人,只怕很难逃过这次大劫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高,听得群豪个个心中发毛。
甬道中十分黑暗,唐老太太运足目力,也只熊瞧到三尺以内的景物。
这甬道足足二十丈长,走完甬道,形势又呈开阔。
只觉冷气扑面,空气大为清新,不似适才那等闷人难过。
沈木风道:“原来此地和外面相通,早知如此,也不用寻找什么禁宫之门了。”
宇文寒涛冷冷接道:“这通风设备,已不知经过多少曲转,那包一天若留下一条通孔,可见天日,那也不配称作巧手神工了。”
沈木风流卧四顾,果然是不见天光,连四周的形象景物,也看不清楚。
宇文寒涛重重咳了一声,道:“兄弟共带有两支火烛,适才已经烧完了一支,现尚余一支,这一支火烛烧完,咱们即将在黑暗之中摸索了。”
说完话,摸出火折子,随手晃燃,点起了火烛。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回 柳暗花明又一村
烛光照射之下,可清晰的瞧见四周景物。
只见正东方位上一个双门大开的敞厅,三面都是石壁,停身处,是一个二丈见方,形如天井的院落。
沈木风道:“三面都是石壁绝地,只有行入那大厅之中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只有那敞厅一处可去,诸位要小心一些了。”左手执烛,右手仗剑,直向那敞厅之中行去。
沈木风大跨一步,抢随在宇文寒涛身后。
那厅门本是大开,但宇文寒涛等行近那大厅附近时,大开的厅门,突然关了起来。
沈木风陡然停住脚步,道:“这厅门外有着机关布设?”
宇文寒涛回头一笑道:“不错,沈大庄主早该想到才是。”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在咱们头顶石壁中,装下了埋伏机关,在这两丈方圆之地,咱们有几分逃生的机会?”
萧翎和沈木风都听得不自主地抬头望了石顶一眼。
沈木风冷冷说道:“那要看包一天在石顶之上,装的是什么暗器了!”
宇文寒涛道:“算他是一种毒针吧!沈大庄主以为逃生机会如何?”
沈木风道:“如若在下无法逃得,相信诸位,无一人能够逃生。”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咱们死去,那还罢了,但你沈大庄主如何能死呢?”
沈木风虽知他语含讥讽,但却强自忍了下去,不再多言,但入却停下脚步不动,暗中提气戒备,监视着宇文寒涛的举动。
萧翎一直留心着沈木风的举动,此时此情中,他必得留心保护着宇文寒涛,因为宇文寒涛虽然亦敌非友,但他却在这险恶的局势中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他丰富的江湖经验,超异常人的机智,沈木风的阴谋均消失在他事先揭露防范之中。
宇文寒涛缓步行到大厅前面,高举起火烛,回头说道,“两位请和在下一起行入厅中,万一遇有变故,也好同心协力抗拒。”
沈木风回望了萧翎一眼,道:“阁下意见如何?”
萧翎点点头,把墨鼎交给了百里冰,便缓步向前行去,以行动表示,口却不言。
沈木风一皱眉头,低声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道:“两位请守在这里。”大步行近厅门。
宇文寒涛举起手中短剑,在厅门上轻轻敲了一下,举起手中火烛,仔细在那紧闭的大门上,瞧了一阵,放下火烛,突然向后退去。
沈木风和萧翎都不知他用心何在,看他急急而退,只好随着向后退去。
宇文寒涛退到了原来的停身之处,停下脚步,沈木风和萧翎也同时退回原处。
只听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那关闭的两扇厅门,缓缓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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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沈木风和萧翎才了然了那宇文寒涛放下火烛的用心。
原来那火烛近门而放,借火烛之光,可瞧到厅中部分景物。
这座山腹大厅,幽深宏远,烛光所及处,只瞧到一座石案。石案上放着各种不同的兵刃,排列的十分整齐,显然、在放置兵刃时。群豪心中,都十分平静,毫无激愤慌忙之证。
萧翎一眼间,已瞧到了一支白玉箫,和一柄长剑,并列而放,心中暗道:那玉箫不知是不是箫王张放的遗物?
但闻沈木风说道:“我明白了,在咱们和这石门之间的地上,有着一道控制厅门的机关,那机关很灵敏,人要踏上机关,那两扇大开的厅门,就自动关了起来。”
宇文寒涛道:“这机关历经数十年;仍然这般灵巧,显然建筑的确神奇,巧手神工包一天,果然是一位才慧出众的人物。”
沈木风道:“此地距厅门,不过一丈有余,咱们飞身跃起,不难落入厅中,似是不用再费心机,查明这控制厅门的机关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咱们进入大厅之后,那两扇厅门;就紧紧关闭起来,不再开启,那又如何是好呢?”
沈木风呆了一呆;道:“这个区区如若知晓,宇文兄恐早已伤亡在我沈某人的掌下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沈大庄主最好打消杀害在下之心。”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自然在未出禁宫之前,沈某人不会再动杀心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诸位站着别动。”
举步向前行去。
行约四五步,两扇厅门、突然又自动关了起来。”
宇文寒涛伏下了身子,挥动短剑,似是想凭借利器,挖开一片石地,找出那控制厅门机关的枢纽所在。
哪知刺了两剑之后,突然停手而退,跃回原位。
沈木风道:“可是石地坚硬,宇文兄怕伤了宝剑,是吗?”
宇文寒涛脸色肃然,不理沈木风的讥讽,却摇摇头说道:“好厉害的手段……”
沈木风警觉到事非寻常,沉声问道:“宇文兄,哪里不对了?”
宇文寒涛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之能,兄弟是望尘莫及。”
金花夫人怒声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在故弄玄虚吗?”
沈木风道:“如果字文兄和金花夫人,唐老太大,言语冲突,打了起来,那可不关在下的事。”
宇文寒涛道:“告诉你们之后,那也不过让几位知晓咱们处境险恶罢了,于事无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这石地之下,就是山腹激流,一个不好,洪水涌入,咱们都将淹死于禁宫之中。”
沈木风脸色一变,道:“当真吗?”宇文寒涛道:“阁下如若不信,不妨倾耳一听。”
沈木风凝神望去,果然由宇文寒涛那剑孔之中,隐隐可闻得洪流激荡之声,不禁心头骇然。
宇文寒涛回顾了一眼,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能在山腹激流之上建筑起这座禁宫,那计算的精密,实是叹为观止……”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如若在下料的不错,这禁宫之中,也许有通往水道的暗门,如若咱们行动太过放肆,触到那控制激流的暗门,激流涌入禁宫,那是必死无疑了。”
沈木风道:“照宇文兄这么说来,你手中虽然持有斩铁如泥的宝刃,恐怕也不能破坏这禁宫的建筑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包一天为人,比在下预料的更为阴险,也许会在重要之处,布下触发控制的机关,只要咱们碰到那机关,说不定那水门就自动张开。”
金花夫人道:“你愈说愈恐怖了,似是这禁宫之中,步步都有陷阱,寸寸都有死亡,那还是退出此地算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有人要现在退出禁宫,兄弟绝不挽留。”
沈木风道:“宇文兄呢?是否想退出此地?”
宇文寒涛道:“兄弟的想法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进入了禁宫中来,只好碰碰运气,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在此等情景之下,一向自视极高的沈木风,也不得不自行低头了,缓缓说道:“好!咱们追随宇文兄碰碰运气了。”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大庄主怎的忽然客气了?”
沈木风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也算不得留人话柄的事!”
宇文寒涛道:“现在,咱们要先想进入这大厅的法子,兄弟原想破去这控制大厅的机关,但此刻却不得不放弃此一计划了。”
沈木风道:“在下试试。”一提气,缓步向前行去。
他内功精湛,施出草上飞的工夫,全身轻若飞燕柳絮,果然,那厅门未再关上。
沈木风行到大厅门口之处,探首向厅内看了一眼,不敢擅自行入,却站在大厅门口处,说道:“诸位可以过来了。”
群豪依言提聚真气,缓缓行了过去。
这几人都算得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提气而行,落足甚轻。
行到厅门口处,宇文寒涛停身捡起了地上的火烛,道:“在下带路了。”制先举步入厅。
火光照耀之下,只见这大厅深约四丈,宽不过两丈四五,形势狭长,除了门口处一座长形石案,放着兵刃之外,再无其他陈设。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还有内厅复室不成?”
宇文寒涛口中不言,左手却高举火烛,沿着厅壁,希望能瞧出一点门道出来。
萧翎心中却想到玉箫郎君和岳小钗断魂崖底之约,那玉箫郎君既是箫王张放的后人,这番进入禁宫而来,那箫王张放和自己的关系就最为密切了。
心中念动,不自觉伸手抓起了那支白玉箫来。
沈木风右手一伸,突然向萧翎的右腕之上抓去,口中冷冷说道:“阁下最好不要擅取厅中之物。”
萧翎右腕一沉,疾快的向后退去,避开了沈木风的一击。
沈木风出手是何等迅快,萧翎只顾避他掌势,忘记身后就是石门,砰的一声,撞在石壁之上。
萧翎避开一击,正想还手,突然一阵轧轧之声,传入耳际。
只见大厅右面的石壁上,突然裂开了一座石门,一辆轮车,缓缓由石门中行了出来。
轮车上端坐着一个身着灰袍、垂手闭目的老僧,项上挂着一串檀木佛珠。
沈木风重重咳了一声,道:“什么人?”
扬起右掌,蓄势待发。
宇文寒涛急急说道:“大庄主不可造次出手。”
沈木风停下手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这禁官关闭了几十年,哪里还有活人。”
沈木风道:“但又不似死人,在禁宫关了几十年,不论内功何等精湛的人,也该皮肉化尽,只余骷髅了。”
宇文寒涛道:“这是一个隐秘,在未发现个中内情之前,在下很难答复沈大庄主。”
沈木风口中虽在强辩,但已然发觉这和尚形象有些不对,全身的肌肉,全都是一片僵直,不似活人样子。
这时,那滚行的轮车。已然停下,那老僧仍然端坐在轮车上不动。
宇文寒涛短剑护身,缓缓行近那老僧身前,举起手中烛火,照在那老僧脸上。
只见那老僧眉毛灰白,顶门间皱纹重重,但脸色却和生人一般,似是保留了生前的原形,显然这老僧在死亡之前,已经是年纪十分老迈。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口头对沈木风道:“大庄主,可知道进入这‘禁宫’中人,共有几位是和尚?”
沈木风道:“据在下所知,似有两位高僧。”
宇文寒涛道:“一位是少林寺的一代奇僧无相大师,但另一位不知是何许人。”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据在下所知,另一个并非出身少林,法名千忍。”
宇文寒涛道:“那就不会错了,在下亦隐隐记得,另一位进入禁宫,的高僧名叫千忍,这一位恐怕是少林派的无相大师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诸位如何开了壁间机关,使这位大师现出法身?”
沈木风回顾了萧翎一眼,道:“这要问这位兄台了。”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我被这位沈大庄主,攻了一掌,避他掌势,撞在这壁上……”
他仍然变音发声,沈木风和宇文寒涛虽然都听出那非他本音,但却无法从声音中辨识他的身份。
沈木风道:“此时此刻,阁下似乎是已无隐瞒身份的必要了。”
宇文寒涛缓步行了过来,一面接口说道:“这位兄台一定和咱们很熟。故而脸上戴着面具,又不肯施用本音说话,才咬牙变声,听来别扭至极。”
萧翎被两人言语所激,不禁动了怒火,伸手摸在脸上,想揭下人皮面具。
但见沈木风、宇文寒涛两人四道目光,凝注在自己脸上,似是要等待着揭穿这一场神秘,已经摸在脸上的右手,又缓缓放了下来,冷笑一声,缓步行到一侧。
宇文寒涛本来正走向那石门,眼看萧翎举手按在脸上,似欲要揭去人皮面具,立时停下脚步,哪知萧翎竟然中途改变心意,只好淡淡一笑,道:“兄台适才撞在何处?”
萧翎回身指着一片石壁,道:“就在此地。”
宇文寒涛行到石壁前面,凝目看去,只见那石壁一样平滑,和别处毫无不同,不禁长长一叹,道:“那巧手神工,果是极擅心机!这片石壁和其他之处,毫无不同,如非阁下适才无意一撞,在下也很难找出控制石门上的机关所在了。”
说完,伸手在壁间敲打起来。
宇文寒涛一连数掌,击在石壁上,不见有何反应,心中大感奇怪,回头望了萧翎一眼,道:“在此地,不会错吗?”
萧翎道:“不错。”
宇文寒涛又挥掌在壁上拍打起来,他每一掌都用了内力,击在石壁上,响起了满厅的回应之声。
果然第三掌击在石壁上时,正东石壁上,起了变化。
但闻一阵轧轧之声,石壁间,裂开了一座石门,一辆轮椅,缓缓由门中行了出来。
轮椅上,坐了一个长髯垂及胸腹,身着青衫的老人。
这轮椅似是有着一种力量控制着,将要行近大厅中间时,突然停了下来。
轮椅上的青衫白髯老人,双手放在膝盖之上,,垂首而坐,使人无法看清楚他的面貌。
宇文寒涛痴痴地望着那人,良久之后,才自言自语他说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明白了什么?”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一向是见多识广,是否可以从他们坐的位置距离上,看出一些昔年经过之情?”
沈木风仔细看了那白髯老人和无相大师一眼,并无如何新奇之处,摇摇头,道:“在下瞧不出来,还望宇文兄明白说出吧!”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我想以沈大庄主的才慧,定然可以瞧出构情,只是你不愿去用心思索罢了……”
沈木风道:“在下确然瞧不出来,只有请教宇文兄了!”心中却暗暗地恨道:他明在褒奖,暗作讥笑,用心可恶至极,今生如能出得禁宫非得好好折磨他一顿不可。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兄弟已经说明了两人的座位距离,只要稍加估算,就不难明白,在两人的身边,还有座位……”
沈木风接迫:“禁宫共有十大高手,除了一个巧手神工包一天外,还有九人,此事人所共知,如若宇文兄指此而言,那就不足为奇了。”
宇文寒涛道:“沈兄可能说出详情吗?”
沈木风呆了一呆,道:“这个……”
宇文寒涛道:“论武功,兄弟自知不是沈大庄主之敌,但论事推理,兄弟自信要强过你沈大庄主,如若沈大庄主推想不出内情,最好是不要插口。”
沈木风被他说的脸上发热,但又不能发作,只好强自忍了下去。
宇文寒涛道:“这几人之间,必须有一张圆桌,兄弟无法断言他们是正在共进饮食,还是在围桌而谈,总之,几人是围着一张圆桌而坐,那是不会错了。”
萧翎细看两人轮椅的距离位置,果是不错,心中暗暗付道:他不说出内情之前,听来颇有奇诡难测之感,说明了,倒也平常,此人在我们几人之中,处处能洞悉先机,足见才智高过我们甚多了。
但听宇文寒涛接道:“巧手神工包一天不知用的什么方法,能使这两人在死亡之前,仍然端坐轮椅之上?而且死的如此安详,这就叫兄弟揣测不透了。”
沈木风口齿启动,本想接言,但又怕说错了,再受那宇文寒涛一顿讥讽,又强自忍下不言。
宇文寒涛突然一伸手,道:“沈大庄主,请举着火烛如何?”
沈木风冷哼一声,道:“沈某人一生,从未听人支使。”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大庄主如若想在黑暗之中碰碰运气,兄弟就弃去这支火烛了!”
金花夫人突然抢前一步,道:“我来举烛如何?”
宇文寒涛道:“不论何人,都是一样。”把火烛交入了金花夫人之手,重又行回石壁,挥掌拍打起来。
哪知一连拍了数十掌,始终不再见有何动静。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看来你要拍遍这整个的石壁了。”
宇文寒涛停下手,缓步行到两辆轮椅之前,低头查看。
沈木风难得找到一个机会,嘿嘿冷笑两声,接道:“宇文兄停身之地,正在他围坐的桌子之上,如若是踏中机关,那桌子突然升起,宇文兄岂不要撞在头顶石壁上吗?”
宇文寒涛似是全神贯注在查看什么,任那沈木风冷嘲热讽,只是默不作声。
突然见宇文寒涛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在无相大师的轮椅上推了一掌。
只听一阵惋辎之声,那轮椅自动的缩入那石门之中,轮倚隐入石门,那石门即自动关了起来。
宇文寒涛缓缓而行,目光雄注在轮椅缩回的石壁之处,仔细查看了一阵,重又行了回来,道:“给我火烛。”
金花夫人缓缓递过火烛,道:“宇文兄,看到些什么?”
宇文寒涛也不答话,高举火烛,沿着石壁行了一周。
他举动十分小心,举步落足之间,无不谨慎异常。
沈木风道:“宇文兄绕了一圈,可有什么发现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查看这敞厅之中,共有几座石门。”
沈木风道:“能够看到吗?”
宇文寒涛道:“那石门之处,虽然结合很严,但并非毫无痕迹。”
沈木风道:“在下不用瞧看,也可猜出,那巧手神工如若不算自己,这座敞厅中,应该有九座暗室壁门……”
宇文寒涛接道:“沈大庄主猜错了,在下细看一周,只找出六座暗门的痕迹。”
沈木风道:“共有九人,怎会只有六座暗室?”
宇文寒涛道:“这就凭借咱们才智推想了。”
沈木风望望宇文寒涛手中火烛,已经燃烧过半,看样子已经难再支持多久,当下说道:“宇文兄手中火烛,恐已难再撑过一个时辰了。”
宇文寒涛道:“那时。咱们只好在暗中摸索了。”
沈木风冷笑道:“处此情景,少不了照明灯火,宇文兄如若肯平心静气和我等研商,此实为第一要事。”
宇文寒涛道:“听沈大庄主之言,似乎是胸有成竹了。”
沈木风道:“这室如若不通天光,必有照明之灯,就算当年那十大杰出高手,人人内功精湛,强胜我等甚多,也不会在黑暗的敞厅中相晤。”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之意,可是说在这山腹敞厅中,有一盏照明之灯?”
沈木风道:“不错,如是宇文兄推论的不错,这敞厅中既隐藏着一张圆桌,自然可以多一盏照明之灯。”
宇文寒涛道:“可惜,”不知那控制圆桌的机关何在?无法使它出现。”
沈木风道:“那圆桌如不在头顶之上,定然在地下隐藏,绝不会隐于四面壁间。”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高见有理,但地上一片光滑,不见有何可疑之处,实叫兄弟无法下手。”
沈木风突然纵声大笑道:“宇文兄,以后不用在我等之前,故示才华了。”大步而行,走到那敞厅中间,暗动内力,缓移脚步,来回走动。
原来,他受那萧翎撞壁出现轮车的启发,想到这敞厅中如果有圆桌,那控制的机关,也许就在敞厅中间的地上。
忽然间,沈木风感觉足踏之地一软,一阵隆隆大响,一块巨石,由室顶直落而下。
沈木风早已有备,双手举起,暗动内力,接住了巨石。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巨石形态,果然如一座圆桌。四条石腿,粗如碗口,桌面厚约一尺五寸,重量至少也在三千斤以上,以沈木风那等深厚的功力,托那石桌也觉十分吃力。
沈木风手托巨石,回顾字文寒涛和萧翎二人一眼,看两人站着不动,毫无出手相助之意,不禁大怒道:“两位可是认为这一块巨石,就能困住我沈某人吗?”默运内力,大喝一声,双手陡然向上一推,数千斤重的巨石,被他托的向上升起数尺,沈木风借势飘身退回原地。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震,那巨大的石桌,落在了地面之上。
火星飞溅中,碎石纷飞。
敞厅中的群豪,个个凝气戒备。防那碎石击伤,但却都站在原地未动。
沈木风放下石桌之后,正待发作,突然听阵隆隆的响声,紧随而起!
只见四面壁间,又同时开启了五座石门,包括无相大师在内,五张轮椅,同时向石桌行来。
想是这落下石桌,击中之石地,竟是控制这敞厅石室的总机关所在。
连同端坐在原地的青衫白髯老人,果然一共只有六人。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六人之中,除了无相大师,和青衫白髯老人之外,还有一个和尚,和尚身着大红袈裟、浓眉大眼,头上烙了九个戒疤,想来定是沈木风等适才所提的千忍大师了。
另外三人,一个头戴金冠,身着大绿绣金花的黄袍,胸前垂着一片花白长髯,另一个蓝衫毡帽,十分清瘦,小眼睛,短眉毛,模样十分和善。
还有一人,穿着土布裤褂,头戴竹笠,轮椅上还横着一根长逾二尺的旱烟袋,看上去有如一个土财主。
萧翎虽已列名江湖上有数高人之一,但他对前辈人物,却是从未见过,只听庄山贝谈过而已,但生像死貌,大有不同,一时竟是无法认出一个。
这惊人的变化,使得沈木风胸中的火气,大为消减,忍下去未再发作。
所有的人,都对这厅中情势变化,为之惊异,恐骇,但觉眼花镣乱,目迷五色,个个都瞧的呆呆出神。
良久之后,宇文寒涛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叹为观止矣!巧哉!神工之名,当之无愧。”
沈木风似是亦为这巧妙的近乎神奇的建筑,看的火气全消,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厅中有石桌,亦在你意料之中,你就算不如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但也相去不远了。”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在下想到了厅中设有石桌,只是从两人出现之后的座位距离推断出来,那实不足为奇,只要稍通建筑之学的人,都不难想到,但在下却未料到这石桌落着之位,竟是控制这厅中六处密室的总枢纽,唉!在下心中,原对巧手神工之能,并不如何敬服,但此刻,却是不得不五体投地了!”
沈木风道:“可惜,这石室中没有灯火,字文兄手中火烛又即将烧完,如是火烛熄去,石室中一片幽暗,那时咱们在黑暗之中摸索,石室内若再有机关布置,恐怕很难有逃生之望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不会料错,应该有一盏灯才是,只是那灯中,是否还有余油就无法预料了。”
沈木风道:“既有灯,何以不见出现?”
宇文寒涛望望手中的火烛,只余下一寸多长,举步向石桌行去,一面说道:“兄弟来试试看吧!也许我料断的不对。”
说话之间,人已行近石桌,仔细在桌上瞧了一阵,举手按在石桌正中,掌势左右旋动。
果然,那石桌正中一块,可以旋动,宇文寒涛向左转了一阵,开启了一个饭碗大小的洞口,探手摸去,取出一盏白银制成,形同葫芦的灯来。
旋开灯盖看去,见那银灯中存油尚多,当下说道:“沈大庄主可以放心了,这灯中存油,足够我们两日之用。”
沈木风精神一振,道:“只要这石室有灯火照明,纵有埋伏,亦无所谓了。”
宇文寒涛燃起灯光,熄去蜡烛,放入袋中,道:“咱们在外间密室,看到一具身着锦袍的尸体,这室中共有六人,如若传言不谬,进入禁宫有十大高手,那是还有三人未曾出现了。”
沈木风道:“也许这敞厅中还有三座密室。”
宇文寒涛道:“就算兄弟算错,但这控制密室的总纽,绝不会惜了……”
目光一转,扫掠六具尸体坐的位置一眼,接道:“这石桌四周,虽可围坐十人,但这轮椅的距离、方位,分明只有六张,巧手神工包一天在设计这轮椅石桌时,也只有六个,如若不是江湖传言有错,那三人就是别有去处了。”
沈木风道:“眼下只有遇到一事先行求解一事,暂不用管那三人去处了。”
唐老太太突然插口说道:“有一件事,老身不解,要请问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涛道:“但得在下知晓,无不尽告所知。”
唐老太太道:“这几人死在禁宫数十年,怎的尸体不坏呢?”
沈木风道:“也许这禁宫中的气温,可使尸体不腐。”
唐老太太道:“咱们未入这内宫之前,在石室中发现那穿锦袍的尸体,怎的竟然骨肉具化?”
宇文寒涛道:“此中自有道理,据在下所知,有很多药物,可使尸体不坏,但困死在这禁宫之人,个个都有超过在下十倍之能,在未得证据之前,在下已经不敢再预言了。”
萧翎心中暗自急道:这几人怎的尽谈这些不相干的事呢?但望他们能够快查出箫王张放的身份,好从他遗物中找出他武功路子,出得禁宫,也好助那岳姊姊一臂,对付玉箫郎君和他的家人。
只见沈木风长长吁一口气,道:“宇文兄,区区觉得此时此刻,咱们应该但然讲出心中所求,也不用勾心斗角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亦有此意。”
沈木风目光转到萧翎脸上,道:“阁下呢?”
萧翎道:“两位商讨的只要公平,在下是无不遵从。”
沈木风道:“好!区区先说……”
目光一掠那环围石桌而坐的六具尸体,道,“在下进入禁宫的用心,并不在取得十大奇人的遗物,而是希望能得他们的一生心血精研出来的武功。”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是这等用心,只怕这位兄台,也是一样了。”
两人的目光一齐投注在萧翎的脸上,等他答复:
萧翎尽量避免讲话,点点头代表答复。
这时,那银灯上的蕊火发出了强烈的光亮,照的满室一片通明。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未入禁宫之前,推想禁宫中事,被困于禁宫中的十大高手,必会在禁宫中生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他们为不使自己的武功失传,必将竭尽所能的保存下秘书的武功,但入得禁宫之后,才知禁宫情势,和在下预料的大不相同。”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之意,可是说他们死的太快了?”
沈木风道:“不错,因此他们留下武功的希望已是很渺茫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相信,这确、是枕大庄主的内心之言,不过,最重要的处理办法,沈大庄主却未说出口。”
沈木风道:“如若咱们能在这禁宫中找出一本记述武功的手册、秘录,那恐是绝无仅有之物,那又该分给谁呢?如若仍用猜赌之法,必将引起一场风波,兄弟说一句真心之言,不论那手册、秘录分到两位哪一个手中,兄弟第一个出手要抢,势必演出流血惨剧,强存弱亡,是以,宇文兄订下那猜赌之约,似是已经行不通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说了半天,似是还未说出解决的办法。”
沈木风道:“兄弟之意是,不论何人得到那记录武功的手册,都不得据为私有,咱们一同合读,各凭记忆、悟性,去学那上面记录的武功,谁能学得多少,那是各凭才慧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以这银灯中的存油计算,咱们在禁宫中至多可停留三十个时辰左右,离开禁宫之时,那秘录又该为谁所有呢?”
沈木风道:“在咱们离开禁宫之时,把秘录焚烧毁去,任何人不能带出禁宫。”
宇文寒涛道:“如若沈大庄主当真能言而有信,兄弟倒是极为赞成。”
沈木风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脸上,问道:“阁下意下如何?”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的为人,一向是唯吾独尊,此刻突然提出这样一个办法,只怕是别具用心,这人万万不能相信。
心中念转。目光转注宇文寒涛的脸上,缓缓说道:“宇文先生相信那沈大庄主之言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在下吗?很难相信。”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不再多言。
沈木风双眉耸动,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呵呵一笑,道:“看来咱们是很难取得协议的了。”
宇文寒涛笑道:“我想沈大庄主如若能够首先奉行,使我等心悦诚服,事情就大不相同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两位既不肯和沈某推诚相见,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语声微徽一顿,扫掠了六具尸体一眼,接道:“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之事,两位想来不致再拒绝和在下合作了!”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沈木风道:“关于这六具尸体的身份,传言中这禁宫,共有十大高人,但却未必十大高人尽在禁宫中,也许有两位才智卓绝的人物,不愿涉险,指派替身而来,也许当时另有十大高手之外的高人,心中好奇,混入了禁宫,事实难料,岂可尽宿传言……”
他又仰面大笑三声,接着道:“江湖上曾经盛传我沈木风已经死去,但到今日为止,我沈木凤仍然还好好的活着啊。”
萧翎心中暗道:固所愿矣!不便云尔。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说的不错,在未弄得十大高人留下的秘录手册之前,咱们要认明他们的身份,和找出死亡的时间、原因,如是这些高人,进入禁宫之后,很快就死去,那就不用存着获得他们手记武功之心了。”
沈木风目光凝注无相大师脸上,瞧了一阵,道:“生像死貌,虽有不同,但区区可以确定这位是少林派中的无相大师。”
宇文寒涛道:“兄弟虽然听说过无相大师之名,但却缘悭一面,未曾会过这位少林高憎,沈大庄主既然能肯定的指说出他的身份,想来不会错了。”
沈木风目光转到头有戒疤,身着大红袈裟的和尚脸上,道:“据在下所知,进入禁宫是僧人身份的只有两人,一为少林无相大师,一个法名千忍,这一位大约是千忍大师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这两位和尚的身份,大约是不会错了……”目光转镖那头戴金冠,身着大绿绣金花的宽袍老者身上,道:“这一位衣着奇特,金冠绿袍,颇似传言中的刀王马搭……”
沈木风接道:“不错,兄弟亦有此见,马搭以十二路泼天刀法,驰名武林,自封力王,喜着金冠,绿袍,当世之中,再没有和他同样喜着这等衣着的人物,自然是他了。”
宇文寒涛扬手指着青衫白髯的老人,道:“沈大庄主识得此人吗?”
沈木风皱眉沉岭了二阵,道:“此人衣着平朴,面无特征,很难一眼认出。”
宇文寒涛道:“华山派一代奇才,谈云青是不是这身装着?”
沈木风道:“不错,谈会青确实是一袭青衫,朴实无华,不过箫王张放也是喜着青衣,此人身份只能存疑。”
唐老太太突然接口说道:“老身不知他是何身份,但却知绝不是箫王张放!”
沈木风道:“唐夫人可是因他手中无箫吗?”
唐老太太摇头道:“那倒不是,老身幼年之时,曾经和那箫王张放有过一面之缘,因为慕他之名,就留心看了他两眼,记忆深刻,迄今朱忘。”
宇文寒涛道:“唐夫人最好能说出那箫王张放的特异之处,咱们才能深信不疑。”
唐老大太道:“箫王张放人中之间,有一粒米粒大小的黑痣,但此人却没有。”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似是整个敞厅,都在开始动摇。
萧翎双目神凝,暗作戒备,如若这敞厅真的有了危险,自己就凭借内力,挡它一阵,先让三个妇道人家,逃出险地。
哪知,事出意料,一阵轧轧的响声过后,眼前的景物,忽然一变。
原本是一面平滑的石壁,此刻,突然间现出了一个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甬道。
萧翎口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为之目瞪口呆,望着那甬道出神。
显然,这石厅中诸多变化,巧妙的机关,使人有着眼花绦乱之感。
萧翎看那函道深入丈许左右时,就析向左面转去,当下说道:“在下进去瞧瞧,三位请暂在厅中等候,听到我招呼之言,再进入甬道不迟。”
百里冰道:“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金花夫人听得怔了一怔,暗道:这人言词神态,无不透着浓重的脂粉气,定是女扮男装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不自觉地问道:“你是金兰?”
百里冰不知谁叫金兰,但见金花夫人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瞧着,心中大是不满,冷哼一声,道:“看什么”
萧翎生怕两人动手打了起来,急急一拉百里冰,向甬道之中行去。
但闻金花夫人说道:“如是金兰,玉兰两个丫头,怎敢对我如此无礼,不是那两个丫头,定然是岳小钗了。”
这时萧翎和百里冰刚刚折向右面,只见两侧壁间每隔五尺左右,就嵌上一个宝珠,虽无火烛照明,但厅中之光曲射而入,宝珠映辉,隐隐可见景物。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岳小钗这名字好熟啊,好像听人说过。”
萧翎道:“她在武林中大大有名,你自然听人说过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哼!那金花夫人把我当岳小钗了。”
萧翎心中一慎,暗道:这女娃儿胸难容物,此时又无暇给她解说内情,只有暂时骗她一下,当下说道:“中原武林道上,有谁不知岳小钗,小兄自然是见过了。”
百里冰心中释然,道:“原来如此,看来岳小钗也不算什么人物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那岳小钗是一位女子吗?”
萧翎道:“不错啊!”
百里冰道:“那金花夫人既不知我真正身份,却知那岳小钗可能和你同行,竟把我误作了岳姑娘,哼,我才不像那岳小钗一样随便。”
萧翎听她言语之间,伤到了岳小钗,心中大是不安,但又觉着解说起来麻烦的很,只好含含糊糊的哼一声,应付过去。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甬道尽处,萧翎举手一惟,一道石门,应手而开。
萧翎晃燃了火折子,流目四顾,只见眼下似是一个书室的布置,旁侧琉璃灯中,余油可见。
燃起灯火,室中突然间明亮起来,只见一个石案后,木椅上,端坐着一个长髯飘飘,面目十分慈祥的老者,闭目微笑,形态如生。
但闻步履声响,回头望去,只见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先后进入了石室。
萧翎望着端坐的老者,心中暗暗忖道:此人不知是不是箫王张放?
沈木风道:“他死了数十年,肌肉收缩,面形恐已有变……”
唐老太太摇头说道:“不会错,我瞧的很清楚。”
宇文寒涛道:“咱们姑且算他是华山派中的谈云青。”
萧翎听几人纵论近百年武林中风云人物,自己却是接不上一句,只有凝补静听的份儿。
沈木风突然转过脸来,望着萧翎说道:“这位兄台高见如何?”
萧翎暗道:这些人我从未见过,亦未听人很详细的说过,如何能够辨识。
但表面之上,又不能流出全无意见的茫然,只好说道:“在下之见,此人不是萧王张放。”
沈木凤一皱眉头,不再多言。
宇文寒涛目光又转到蓝衫毡帽,十分清瘦、小眼睛,短眉毛,模样十分慈善之人的身上,说道:“沈大庄主识得此人吗?”
沈木风道:“河南一叟尚济仁。”
宇文寒淙道:“兄弟看法,和沈大庄主相同。”伸手指着那位上布裤褂,头戴竹笠,轮椅上一根旱烟袋,看上去像土财主的尸体,道:“这一位是不是竹笠翁白善堂?”
沈木风道:“他朗竹笠,烟袋,标识明显,八成是不会错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进入禁宫的只有十大奇人,咱们已经发现了六个,加上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已有七人,还有三具尸体,未曾寻得。”
一直在静听的金花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如若另外三人尸骨已化,岂不是永远找不着了?”
宇文寒涛道:“就算三人尸骨已化,但亦非无迹象可寻。”
突然间,似是想起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扬了扬手中短剑道:“这柄剑,短小锋利,削铁如泥,必然是大有来历的名剑。沈大庄主见多识广,可知这柄短剑是何人所有吗?”
沈木风沉吟了良久道:“就在下所知,这六人之中,除了华山谈云青,是用剑之外,其他人都不用剑,但这短剑为谁人所藏,在下亦难说了。”
宇文寒涛道:“可惜呀!可惜!”
沈木风道:“可惜什么?”
宇文寒涛道:“妇若能知晓这短剑为何人所有,那就可证明一件大事。”
沈木风道:“宇文兄不用卖关于了,咱们时间不多,最好能够但然说明、区区或可提供一些所知内情。”
宇文寒涛道:“此剑主人就是杀死包一夭的人物。”
萧翎心中暗道,说明之后。这并非什么新奇高见,但最先能想到此事,此人确是不可轻视,其机敏之才,实是常人难及。
沈木风目光转动,望了六具尸体一眼,理缓说道:“这六人端坐的姿势,大部相同,那一剑洞穿了巧手神工包一天背心的人物,不是六人中的一人了。”
宇文寒涛道,“这就证明了一件事……”
沈木风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除了这六人之外,这‘禁官’之中;还有他人,只是咱们还未发觉那人现在何处而已。”
沈木风略一沉吟,道,“纵然禁宫中还有他人,那也不过是具尸体而已,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是咱们如何要设法寻找出这些人留下的武功。”
宇文寒涛摇摇头说道,“只怕是沈大庄主的愿望,很难实现。”
沈木风道:“咱们进入禁宫的心愿,必然完全相同,寻找十大高手留在禁宫的武功,并非我沈某一人的心愿。”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误会了在下之意,须知衣动手寻找几人留下的武功之前,咱们先要求证这些人是否有留下武功的时间,然后,再研究几人可能把武功留在何处?”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宇文兄说的是,在下先听宇文兄的高见。”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这六位高手身上的行血,肌肉,都已干枯,估计死亡的时间,已有数十年之久,当时目睹之人,恐怕无一人还活在世上,这是件千古难解的疑案,我们只有凭借智慧,推断此事了……”
目光缓缓由沈木风。萧翎等人脸上扫过,接道,“就兄弟观察这六人的神情,似是在死亡之时,心情十分安静!”
沈木风点点头说道:“不错,如若他们发觉了巧手神工包一天设计陷害他们,绝不会这般安静的坐在轮倚之上,等待死亡,必将奋起余力反击。这大厅之中也不会是这样一个宁谧之局了。”
唐老太太突然接口说道:“老身之见,有所不同。”
宇文寒涛道:“众志成城,此刻,咱们是在这身怀绝技的高手之叫,揭开迷惑江湖数十年的隐秘,绝非咱们之中一二人智慧能够贝得,唐夫人有何高见,尽管请说。”
唐老太太道:“老身浅见,未必就对,但抛砖引玉,或可启开诸位智慧之门……”
又仔细望了六具尸体一眼,接道:“如若那巧手神工在六人行入这敞厅之时,就下了毒手,使六人在不知不觉中身中了奇毒,当六人发觉时,已经为时过晚,却又想凭借深厚的内功,逼出奇毒,或是把奇毒逼集一处,暂不使它发作,但事与愿违,未曾逼出奇毒。却已毒发而死。”
沈木风道:“如若是在下处此境遇,绝难有此等修养,必然将出手反击,也许这六人涵养深厚,有些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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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太太道:“我唐家数十种毒药暗器,用毒各有不同,有很多毒性奇烈,纵然是第一流的武林高手,在中毒之后,也难有反击之能。”
金花夫人道:“用毒一道,复杂异常,苗疆的金蛊毒可算得毒中之毒,贱妾不解下毒之道,但用蛊却是甚有心得,如若这几人是中的蛊毒,那就立时无反抗之能了。”
她这几句只听得在场之人个个心中发毛,暗道:如若这女人趁我等分心之时,暗中对我们下了蛊毒,部可是任由她摆布了。
群豪同一心念,都不禁望了金花夫人一眼。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曾经听过当今‘用毒圣手’毒手药王说过,中了蛊毒亦非全无解救之法。”
金花夫人突然咯咯一笑,道:、诸位放心,贱妾绝不会在诸位身上施下蛊毒。”
宇文寒涛干咳了两声,道:“如若夫人真的下了蛊毒,只怕沈大庄主第一个就不会饶你……”仰天打个哈哈接道:“区区不敢苟同唐老夫人的高见。”
唐老大大道:“老身恭聆指教。”
宇文寒涛道:“如若这六人发觉中了奇毒,那也不一定非要在轮椅之上运功迫毒啊!”
唐老大太道:“如是他们毒发死后,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就不会再把他们放在轮椅上吗?”
宇文寒涛道:“可能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几乎同时中剑,自顾已然不暇,哪里还能有此闲心。”
百里冰忽然说道:“也许这轮椅之上,装有机关,他们坐下就起不来了。”
群豪全都听得一怔,不自觉的向那轮椅之上看去。
沈木风道:“宇文兄博通机关设计和建筑之学,请仔细瞧瞧,这轮倚之上,是否装有机关?”
宇文寒涛凝目沉思一阵,道:“不可能,纵然这轮倚上装有机关,也无法制住这等第一流的武林高手,以这六大高手的武功而论,挥手一掌,就可以碎石开碑,何况照在下的观察,这轮椅上并无机关设施。”
沈木风道:“咱们谈了半天,那是等于自说了,竟是找不出一点头绪来。”
萧翎心中暗道:这几人说的大都人情在理,这六人如何坐在轮椅之上死去,看来是无法找出内情了。
他心中苦苦思索,但却忍住不肯插口。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也许在这禁宫之中,有一个人,未曾同时死去,由他动手,把这几人安排在轮椅之上……”
沈木风道:“那人又是谁呢?”
宇文寒涛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那人也许是进入禁宫的十大高手之一,反正还有三个人没有找到。”
沈木风神色肃穆他说道:“宇文兄,会不会有人逃出了禁宫?”
宇文寒涛道:“兄弟不敢说绝对不会,但这可能大小了。”
沈木风道:“如若找不出这六人坐在轮椅上死亡的原因,那就是事后,有人把六人移放在这轮椅之上。那人又不是巧手神工包一天……”
宇文寒涛道:“如若进入禁宫有十大高手,当然干这事的是咱们还未发觉的三人之一。”
沈木风道:“要是十人同时死亡呢,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在咱们六人进入禁宫之前,先已有人来过……”
宇文寒涛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他心中似是十分混乱,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其实,心中震动的,又何止宇文寒涛一人,在场之人,都有一种莫可言喻的沉闷之感。
如若真有人先几人而入禁宫,武林十大高手可能留下的手录秘籍,都将为那人带走,几人冒九死一生之险,进入禁宫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机。
群豪相对沉吟了良久,宇文寒涛才缓缓说道:“找不出这六人安静死在这轮椅上的原因,确是一大困扰,不过,咱们在未找到另外三具尸体之前,还不能确定是否有人先咱们进入了禁宫。”
沈木风突然举步行到千忍大师身前,一把提起了千忍大师的尸体。
手指到之处,只见碎衣飘飘,千忍大师身上红色袈裟,片片碎裂。落了一地。
要知他身上衣服,已然穿了数十年、早已腐朽,沈木风掌指触处,立时应手而碎。
凝目看去,只见那轮椅上平整光滑,毫无机关设施。
再看那千忍大师衣服碎裂处的肌肉干枯烽硬,禁宫中数十年,血肉都已风干。
沈木风放下了千忍大师的尸体,缓缓说道:“有一件事,现在可以确定了,那就是坐在这轮椅上的六具尸体,在死亡之前,都未动手搏斗过。”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眼下要急之务,是咱们得先行设法,找出那另外三具尸体。”
沈木风道:“禁宫至此;似已到了尽处,咱们六人之中,只有宇文兄一人,通达建筑之学,这室中是否还有暗已那要看你的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之意,咱们先到这六人轮椅原来的石室中看看!”
沈木风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宇文寒涛目光缓缓由沈木风和萧翎的脸上扫过,道:“这里六具轮椅,咱们共有六个人,如若咱们把六具尸体移开,一个人坐一张轮椅,那就可以在片刻工夫中,查看六个石室内情,省去不少时间。”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这法子不妥。”
宇文寒涛道:“哪里不妥了?”
金花夫人道:“如若现在,你已经瞧出了那控制六座石室门户的机关,我等进入石室之后,你可把石门关闭,我们岂不是要步六人后尘,坐在轮椅之上,死在这禁宫之中了。”
沈木风回顾金花夫人一眼,道:“高见甚是,宇文兄虽然未必有此用心,但咱们却不得不防。”
宇文寒涛仰天打个哈哈,道:“两位怕我设计陷害,那只有放弃此图,不用进入石室查看了。”
沈木风道:“也许那石室中留有什么线索,不去未免可惜。”
宇文寒涛道:“这么办吧!如着诸位信得过我,在下一人进入石室查看,如有什么线索,再告诉诸位,共商对策。”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同意……”目光转到萧翎身上,接道:“但不知这位兄弟意下如何?”
萧翎点点头,仍不说话。
宇文寒涛望了谈云青一眼,道:“谈兄,兄弟最羡慕你的成就,华山一派剑术,原本无什么奇奥之处,但谈兄却能够别出心裁,化腐朽为神奇,把原本平庸的剑术,演化成绝世奇技,跻身于十大高手之列,其成就之高那又非常人能及了,今日兄弟就在你谈兄的轮椅上坐了。”
言罢抱拳一揖,抱下来谈云青的尸体,坐上了轮椅,右足在轮椅上踏了一脚,那轮椅陡然间向后冲去。
沈木风和萧翎都未注意,竟然不知他踏在轮椅何处。
那石室之门,在轮椅出现之后,本已自行关闭起来,但这轮椅行近石壁时,那石门却又自动打开。
只见宇文寒涛和那轮椅一齐进入石室,两扇石门迅快的关了起来。
沈木风目睹宇文寒涛身影消失之后,低声对萧翎道:“宇文寒涛为人阴险无比,咱们不得不防他一招,兄台可记得那控制谈云青轮椅的机关吗?”
萧翎心中暗道:他一直想使我多言,偏要他难如心愿,摇摇头仍不说话。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阁下的修养工夫,实是叫人佩服,如若那宇文寡涛耍出什么花招、把咱们困在此地,用下也是难逃一死。”
萧翎的心中拿定了主意,任那沈木风冷嘲热讽、始终是不发一言。
敞厅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仍然不见那宇文寒涛出来。
沈木风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高声说道,“宇文兄,那石室有何隐秘,总该瞧完了吧!”
他一连呼叫数声,既不闻宇文寒涛的回应之声,也不见那宇文寒涛出来。
这一来,不但沈木风有些沉不往气,连萧翎也有些心中动疑了。
沈木风回顾了萧翎一眼,道:“果然不出在下所料,那宇文寒涛早已窥破这敞厅之秘,但却装作不知,借机进入石室,哼!这人果然是狡猾的很,阁下可以去打开那控制石室的机关了。”
萧翎一拉百里冰,两人双双走到敞厅石壁,就记忆所及,挥掌在石壁之上拍打,到了第四掌时,才击在那机关之上。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石门重开,轮椅缓缓而出,那轮椅之上,却已不见宇文寒涛。
沈木风伸手队唐老太太手中抓过禅仗,怒声喝道:“宇文兄,还不肯出来吗?”右手一挥,敝疾飞而去,猛向那石门之中投去。
他如不先说一句话,就挥手投出掸杖,以他的功力,手法,必可投入石室,喝问了一句话延误了不少时间,那石门关闭又极快速,禅杖飞到,石门已然关闭,铁禅杖击在石门上,响起了一声砰然大震。
那石门坚牢异常,铁禅杖击在石门上,也只能击落几片碎石。
沈木风究竟是一代枭雄之才,片刻间,立时恢复镇静,回顾萧翎一服,说道:“咱们都上了宇文寒涛的当,眼下之策,只有进入石室之中找他了。”
此时此情,萧翎心中亦是十分紧张,顾不得暴露身份的事,低声应道,“咱们如何去寻他呢?”
沈木风道:“咱们两人,大约可以收拾他,不是你去。就是我去了。”
萧翎回乏了百里冰一眼,暗道:这沈木风为人更是险恶,我如进入石室,只怕冰儿难以应付,当下说道:“最好是你去了。”
沈木风原想萧翎定会谦让一句,或是沉吟不语,却不料萧翎竟一口作了决定、硬是指明了要自己去,不禁一呆。
但一时间,又无法改口说不去,只好硬着头皮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说道,“两位要多多留心。”缓缓坐在轮椅之上。
言下之意,是提醒两人,要合力对付萧翎。
金花夫人徽微一笑,道:“大庄主只管放心,但愿能早些找着那宇文寒涛。”
沈木风为人是何气的阴沉。人虽坐上了轮椅,心中却仍然打转,越想竟越觉得不该进入那石室中冒险,这禁宫出路,只有一条,那宇文寒涛未带食用之物,如果他不遇上凶险,最多也只能在那石室中停留十几个对辰,自己如能守在厅中盘坐调息,也可节省体力。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一回 易容乔装客
进入禁宫之人,无一人带有食用之物,谁能够在数日夜不进食物的僵持局势中,善自保持体力,谁就在自然中,掌握了最后获胜因素。
是故,沈木风坐上轮椅之后,心中十分后悔、懊恼,端坐在轮椅之上,闭目养息。
萧翎望了沈木风一眼,道:“阁下怎么坐着不动?”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寒涛踏动这轮椅上机关之时,在下恰好分心旁观,未曾留心到他是踏在何处。”
萧翎缓步行了过去,在那轮椅上踏了几脚,那轮椅仍是停在原地不动。
沈木风缓缓站起,道:“看来咱们只有在这里等那宇文寒涛了。”
就在他站起身子之时,无意中触动了控制轮椅的机关,那轮椅疾快回驰过去。
沈木风还未完全站起身子,轮椅一动,不自觉的又坐了下去。
那壁间石门虽吃沈木风飞杖重击破损,但机关却未损坏,只见沈木风和那轮椅疾快的冲入了壁间石门之中,石门立刻又自动关上。
金花夫人望着那关闭的石门,似问萧翎,又似自言自语他说道:“不知那石门之内是否有开启这石门的机关?”
沈木风不在眼前,萧翎不再顾忌,接口说道:“那石室之中,应该是有控制这石门开关的机纽,只是他们无法找到罢了。”
金花夫人嗯了一声,接道:“那宇文寒涛究竟是故意隐入石室中不肯出来呢?还是被困在了石室之中?”
萧翎道:“这个很难预测了,不过,那宇文寒涛如是故意的隐藏在石室中不肯出来,沈木风进入石室,他就有得苦头吃了!”
金花夫人道:“如若这两人都被困在壁间密室中,难再出来,咱们只怕是也难生出禁宫了。”
这问题,只问的萧翎心中大为震动,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不论何等高强的武功,都不能生活在禁宫之中,除非那人真到了滴水不进的神仙之境。”
金花夫人道:“那只是因为没有食用之物,如果要是有食可用,是不是可以常年生活在这禁宫之中呢?”
萧翎道,“此地空气流畅,并无沉闷之感,如是有得食物可用,我想注在这禁宫中三五年,亦非什么奇书。”
百里冰心中暗忖道:这女人怎么搞的,老是找我大哥说话。当下举步而行,站在金花夫人和萧翎之间。
金花夫人既不知那百里冰是女扮男装,哪里会想到她的用心,望了百里冰一眼,回头对唐老太太道:“如是那沈大庄主被困在石室之中,唐夫人有何打算?”
唐老太太道:“老身之意,多等他一会,再作决定。”
金花夫人知她心中有所畏惧,不愿说出内心之言,微微一笑,又道:“唐夫人想等多少时间呢?需知咱们未带食用之物,离开禁宫之时,只怕还得耗去甚多休能,等的时间不能太久,”
唐老太太双目神凝,盯注在金花夫人脸上瞧了一阵,道:“如若那沈大庄主被困石室,百花山庄中近千的高手,不知要拥护何人,继那庄主之位?”
几句话间的极是突然,只听得萧翎和金花夫人同时为之一怔。
萧翎心中暗道:我自离开百花山庄之后,那藏居上千武林高手的百花山庄,不知是何情况,金花夫人是何等桀骜不驯之人。不知怎的竟会留在百花山庄之中,唐老太太更是一派门户之长,竟然也甘心为那沈木风所用……
心有所思,凝神倾听。
只听金花夫人说道:“阁下之见,哪一个能继那沈木风接掌庄主之位”
唐老太太轻轻咳了一声,道:“那周兆龙非栋梁之才,绝难继那沈木风出主百花山庄……”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单宏章虽是那沈木风的嫡传弟子,但他年纪太轻,难当大任……”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成,看来是只有你唐老太太,可以承当此一大任了。”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我看沈大庄主对你金花夫人不错,参与机要,随身偕行,将来承继他庄主之位,那是非你莫属了。”
金花夫人冷笑两声,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道:“唐夫人,看来你对我是怀疑甚重?”
唐老太太道:“在百花山庄之中,那是很难找出一个可信之人。”
金花夫人淡然一笑,道:“四川唐家,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和江湖诸大门派分庭抗礼,不知你何以会甘心留在百花山庄?”
萧翎心中暗道:这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的答辩之言,都是我想知晓,而又不能相询的事!
只听那唐老太太说道:“我唐家一门老幼数十口的生死,都在那沈大庄主的掌握之中,老身不忍让唐家一门,在我手中死绝,那只好听他之命,受他差遣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夫人是自愿留此为那沈大庄主效劳?”
金花夫人道:“沈木风虽然也在我身上下了毒,控制了我的生死,但这还不是我留在中原的重要原因!”
唐老太大道:“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一阵,道:“我留在中原,是为了想帮我兄弟一个小忙!”
唐老太大道:“你有兄弟,留在中原吗?”
金花夫人笑道:“我没有亲兄弟,可是有一个干兄弟啊!”
唐老太太道:“你那位干兄弟是什么人?”
金花夫人咯咯笑道:“大大有名之人,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唐老大太接道:“我瞧没有什么关干好卖,快些说出来吧。”
金花夫人脸色一整,道:“就算你告诉沈木风我也不怕,我那位兄弟名叫萧翎。”
唐老大太道:“萧翎,一度是那百花山庄三庄主的萧翎吗?”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不错。”
唐老大大道:“老身见过他,他亦是目下唯一敢和沈木风堂堂正正为敌的人。”
金花夫人笑道:“是啊!我那位兄弟,侠骨铁胆,自负着绝世武功,沈木风见了他也有些头疼,就是一样不好,长的太过好看了,女孩子瞧到他,大半是难主芳心,听说唐三姑娘和他有过一段往来,是吗?”
百里冰心中暗暗骂道:你胡说,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但闻唐老太太说道:“相识而已,谈不上什么来往。”
金花夫人突然一收笑容,说道:“如若萧翎突然在禁宫之中出现,和那沈木风打了起来,你要如何自处……”
唐老太大接道:“那萧翎,既是不会突然在禁宫之中出现,老身也用不着花心思想这件事了。”
金花夫人道:“那萧翎无所不能,说不定他已进入禁宫,就站在咱们附近。”
唐老太太虽然明知那金花夫人,说的玩笑之言,仍是不自主的四顾了一眼,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声震四壁。
唐老太太被她笑得莫名所以,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金花夫人心中暗道:这萧翎身份,此刻还不能告诉她。
心念一转,微笑说道:“贱妾怎敢取笑你唐老夫人。”
且说百里冰看那金花夫人笑的放浪形骸,心中大觉不适,暗道:这女人笑的如此放荡,定然是淫邪人物,不能让大哥和他站的太近了。
牵起萧翎的手,行到石室一角。
她这奇怪的举动,不但瞧的金花夫人大感奇怪,就是萧翎也被她弄的莫名所以,低声道:“冰儿,这是干什么?”
百里冰溜了金花夫人一眼,道:“我讨厌那金花夫人的笑声。
萧翎微微一笑,暗道:原来如此,那金花夫人确然是有些形骸放荡,不拘小节,想她是生长苗疆之故,没有咱们中原礼化教育,但既然行镖这敞厅一角,也该找些事情做做才是。于是行近石壁,伸手在壁间按去。
原来,他怕那金花夫人揭穿内情,感到难看、故而做出一副若有所见的姿态,伸手在壁间敲打。
须知世上事,常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那宇文寒涛四面查看,不停的伸手在壁间拍打,就是无法找到壁间安装的机纽,这萧翎无意间伸手一拍,却正好击中。
只觉壁间一软,裂开一个半尺见方的石门,石门内垂着一个玉环。
这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一齐围拢了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这垂下的玉环,不知有何作用,便伸手一
此刻,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设法找到那箫王张放,希望能探知一些玉箫郎君的武功路数,三月后断魂崖底之约,也好助那岳小钗一臂之力。
只听金花夫人道:“唐夫人,这人可是箫王张放吗?”
唐老太太道:“那箫王张放人中之间有一颗黑痣,此人如若有痣,那就是箫王张放了。”
萧翎心中暗道:我实在笨的很,那唐老大太适才在厅中还说起箫王张放,怎么我就记不得了。
凝目望去,只见那老者人中处一片平坦,并无黑痣。
萧翎。呆了一呆,自言自语道:“这人也不是箫王张放。”
这本是他心中之言,但在一急之下,却不自觉的讲了出来。
这时,金花夫人已仔细观察出那百里冰确是女扮男装,但却无法认出她真正的身份。
目光转去,发现石案下一个抽斗,未曾关好,心中突然一动,举步一跨,绕过了萧翎和百里冰,双手抓住木椅,移开了那长髯老者的尸体。
百里冰心中对金花夫人,本就不好,看她抢先而上,似有所图,不禁心头火起,冷冷喝道:“不要动!”呼的劈出一掌。
金花夫人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但却娇气凌人,接她一掌试试。
心中念动,右手平平伸出,硬接了一掌。
一掌接实,两人同时感觉右臂一震,竟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两人同时在暗中忖道:这人武功不弱。
百里冰看那金花夫人接下一掌之后,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心中大怒,放下手中的木盒,欺身而上。
她动作迅快,萧翎竟没能及时劝阻。
金花夫人心中已知遇上了劲敌,丝毫不敢大意,全力对敌。
百里冰一路抢攻,招招都击向那金花夫人的致命所在,但一连攻出了十二招,却被那金花夫人化解开去。
萧翎本想劝阻,但见百里冰对金花夫人积下的成见很深,索性让她发泄一下,等双方打入险恶之境,自己才出手劝架不迟。
他心中有此一念,就袖手旁观起来。
百里冰一轮急攻过后,金花夫人突然展开反击,掌指并出,招术诡奇凌厉。
金花夫人的攻势绵连,一口气攻出了十五掌,仍然是不肯停国
百里冰在金花夫人这一阵绵连的急攻之下,没有还击一招。
萧翎眼看金花夫人攻势不肯停息,而且百里冰似是无法在几招之中扳回劣势,自己如若再不出手阻止,百里冰很可能会伤在金花夫人手中。
心念一动,突然侧身而立,右掌一挥,幻起了一片掌影,挡住金花夫人的攻势,道:“住手!”
金花夫人应声而退,疾退了三步,道:“你是萧兄弟吗?”
萧翎一伸手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区区正是萧翎。”
唐老太太若有所悟地道:“啊!萧大侠,老身早该想出是你才对!”
萧翎微一欠身道:“在晚辈记忆之中,唐老前辈和那沈木风是处在敌对之中,想不到,人事变幻,数月不见,老前辈竟又和那沈木风联手合作了。”
唐老太太听了萧翎之言,黯然叹息一声,道:“非所愿也,然却不得不尔。”
金花夫人道:“唐老太太一门数十口的生死,都控制在那沈木风的手中,如若唐老太太不接受那沈木风的要挟,四川唐门即将永远绝迹于江湖之上了。”
萧翎道:“沈木风手段恶毒,这也难怪唐老前辈。”
唐老太太接道:“虽然我唐家满门生死,被那沈木风控制在手中,但老身也不愿久处控制之下。”分明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停口不言。
金花夫人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兄弟,这位姑娘是何许人物?”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唐老大太、金花夫人,都不是外人,你擦去脸上炭灰,以真正面目和她们见见吧!”
百里冰道:“这禁宫之中,再无炭灰,我如洗去了脸上积尘,那就无法再复原状了。”
金花夫人道:“这位姑娘既是不愿以真正面目和我等相见,萧兄弟,请告诉我等她的真正身份。”
百里冰道:“别告诉她。”
萧翎心中暗道:她自幼在父母宠爱之下长大,为所欲为,养成这副暴躁性格,如不设法杀她的火气,不知要为她得罪多少人了!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冰儿,金花夫人对为兄,有过数次救命之恩,如若无她相助,大哥我早就尸骨已寒了……”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道,“兄弟啊!你说的太客气了。”
百里冰看萧翎说的郑重,果然不敢再任性施为,当下默默不言。
萧翎望着百里冰,道:“在唐老前辈和姐姐面前,兄弟也不必再隐瞒了,这位姑娘乃是北天尊者之女,百里冰……”
金花夫人啊了一声,道:“原来是北海冰宫的公主。”
百里冰听得萧翎说到那金花夫人,数度救他性命之后,心中本已暗作打算,不再给她难看,但见她娇声媚气的笑容,姿态,不禁火气又来,当下冷冷说道:“是又怎样了?”
金花夫人淡然一笑,目光转到了萧翎的脸上,道:“兄弟,姊姊不得不佩眼你了……”
萧翎知她下面之言,必然十分难听,急急接道:“在沈木风的身前,小弟不得不装作和两位不识之状,如有开罪之处,我这里先谢罪了。”说完抱拳一揖。
金花夫人仍然接口说道:“你能化装成一个工人,混入防卫森严的山谷之中,进入禁宫中来,这种智慧、豪气,不能不叫人佩服,天下武林同道,推崇你是唯一能抗拒那沈木风的人,果然是不会错了。”
唐老太太接道:“那沈木风天不怕,地不怕,当今武林人物,没有一人能放在他的心上,但提起你萧大侠,他却色厉内荏。”
金花夫人突然向后退了两步,道:“萧兄弟,那石案之下的抽斗未曾关好,也许存放有物、兄弟打开看看吧!”
萧翎望了那石案一眼,道,“此乃姐姐发现,那抽斗如有存物,也理应由姊姊取去才是。”
金花夫人笑道,“沈木风虽然对我有些头疼,但仍然控制着我的生命,随时可以要我的命,纵然那抽斗中放着禁宫十大高人联合留下的秘录手册,对姊姊也是无用!”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弟有生之年,必将致力解脱沈木风加诸在武林人物身上的枷锁。”
百里冰看那金花夫人,言笑行动,虽有些放浪形骸,但大义大节,却是丝毫不苛,心中对她忽生出几分的好感。
唐老太太接口说道:“萧大侠要动手,就请快些吧,这间密室来路未闭,沈木风和宇文寒涛随时可来。”
萧翎大迈一步,行近石案,拉开抽斗看去,只见一张白笺,端端正正的放在那抽斗中间。
凝目望去,只见那白笺之上写道:“禁宫的存物,已由在下取走,有劳玉趾,抱歉、抱歉。”
短短数言之外,白笺下面既未写名,也未画什么图记。
萧翎望了那白笺上的留字,不禁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金花夫人识得汉字,伸过头望了一眼,道:“这人的话走不可信。”
萧翎缓缓放下手中白笺,道:“为什么呢?”
金花夫人道:“照那宇文寒涛和沈木风的推算,进入这禁宫的,共有十人,算上这人,咱们才见过八具尸体,还有两具尸体未曾发现……”
唐老大太也已看清楚那白笺上所书之言,接口说道:“老身之见,和金花夫人一般,这张素笺,也许是十大奇人之一,故弄的玄虚。”
萧翎摇头说道:“不会吧!这白笺和字迹,都还清新,绝不是放上几十年的东西。”
金花夫人道:“照你这么说,那是一定有人来过了?”
萧翎道:“在下的看法,确然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我的判断不错,这白笺留在这抽斗中,不会超过三月时光。”
百里冰道:“大哥之意,是说那人离开禁宫不过三月。”
萧翎道:“不错……”目光一掠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接道:“天下武林人,都知晓有十大高人,陷在禁宫之中,但其中大部分人,只心中向往,并未有实际行动,但有些人却把他们一生的精力,青春,都耗费在寻找禁宫之中,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懈怠,这些人虽只是一小部分,但算起来,人数也要在数百之上,其中绝不乏智谋过人。武功高强之士。”
唐老大太道:“就算是他武功高强、智谋过人,但他如不通这建筑之学,那也是无法进入‘禁宫’的。”
萧翎道:“一个人,花去了十几二十年的光阴,可以练成了一身绝技,如若他化二十年的时光,难道不能研究建筑之学吗?”
唐老太太、金花夫人和百里冰,一时间都为之语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之后,金花夫人才接口说道:“这应该让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同来尝试一下这失望的味道,唉!那沈木风为了开启这‘禁宫’的事,不知用了多少心机,亦不知花去了多少人力,但却被人捷足先登。”
唐老太太道:“如若萧大侠推论的不错,那开启禁宫之人的能耐,要在那宇文寒涛之上甚多,唉!他出入禁宫,取去了禁宫中重要存物,但却不留下一点痕迹……”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嗤嗤之声,传入耳际。
萧翎迅快的戴上人皮面具,暗中运气应变。
金花夫人传声道:“也许是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找来了。”
萧翎道:“如是沈木风找到此地,两位最好还和在下保持个陌不相识之情,此时此情,在下还不愿让沈木风和宇文寒涛,知晓我的身份。”
金花夫人、唐老太大相互望了一眼,但谁也没有开口。
萧翎心知她们两人心中互有所忌,也就不再多言。
只听那轧轧之声,响起了一盏热茶工夫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但那石案却缓缓移动,地下裂现出一个洞穴。
百里冰望了那洞穴一眼,低声说道:“大哥啊!以后要小心一些,这房中到处都是机关……”
语声甫落,人影忽然一闪,宇文寒涛由那洞穴中行了上来。
萧翎心中暗道:殊途同归,那石门之内的路径,竟也指向了这里……
心念转动之间,沈木风已紧随在宇文寒涛身后,登上洞穴。
两人想不到萧翎等竟会先两人来到此地,不禁一呆。
萧翎肃立不动,只是一对炯炯目光转动,不停在两人脸上流动着。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几位怎会到了此地?”
金花夫人道:“咱们一步一步进来的!”
宇文寒涛望了那甬道一眼,道:“这甬道能入敞厅?”
萧翎微一颔首,仍是不肯接言。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唐老大大的脸上接道:“哪一位发觉了进入此室的门户?”
萧翎道:“区区在下。”
宇文寒涛道:“阁下如何发现的?”
萧翎道:“我一掌击在石壁上,其门自开……”
缓缓举起手中白笺,接道:“你瞧瞧这个再说!”
宇文寒涛接过白笺,瞧了一眼,道:“这白笺在何处取得?”
萧翎道:“石案抽斗之中。”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如若这白笺上说的是句句实言,咱们进入‘禁宫’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金花夫人和唐老大太,道:“两位夫人可是紧跟在他们身后进石室的吗?”
唐老太大道:“不错,我们尾随他身后而入。”
宇文寒涛道:“两位可是看到他从那抽斗中摸出白笺吗?”
金花夫人道:“我先发觉那抽斗未曾关好,过去拉开瞧看,但却被这位英雄抢快了一步,先打开抽斗,取出了这张素笺。”
宇文寒涛仔细在那白笺上瞧了一阵,道:“照这白笺上的字迹,不过数月,如若此笺不是伪造,在咱们进入禁宫的三个月前,已经有人进入了禁宫,取走禁宫存物……”
沈木风目光一掠萧翎,道:“难道在咱们几人之间,有一个人,心机很深,能够早已在数月之前,就写了这样一张白笺,藏在身上,准备着进入禁宫之后可应用……”
萧翎冷冷说道:“在下捡了这张白笺,信不信是两位的事,用不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木风流顾室中四壁一眼,又仔细瞧瞧那石案,深深叹口气,道:“区区相信,这白笺并非是有人伪造,亦非是有人故弄玄虚,而是确有其事的真正内情。”
宇文寒涛缓缓把白笺交给萧翎,说道:“在下也相信这白笺上所书,是真真实实的事,可靠性十有其九……”
沈木风接道:“这么说来,宇文兄还有一成不信了?”
宇文寒涛道:“严格点说,咱们还有一个疑点,一分希望,只要咱们把那疑点证明,就可以退出禁宫,至于那一分希望,就要凭借咱们的运气了。”
沈木风道:“什么疑点,什么希望,在这等情势之下,宇文兄似是用不着卖关子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说那疑点,连这位书室中的尸体,咱们一共发觉了八具尸体,如照江湖上的传说,还有两位高人的尸体未曾寻得,如若咱们再找出另外两具尸体,就算证明了十大高人会集禁宫的传说。”
沈木风点点头说道:“这倒算一个疑点,但不知道有一分什么希望?”
宇文寒涛道:“希望那人取走禁宫之物时,并未完全取光。”
沈木风双目中神光一闪接道:“此地还留下一些存物?”
宇文寒涛道:“兄弟只是有此一点希望而已。”
沈木风道:“适才区区和宇文兄身历险境,凭仗宇文兄的大智大慧,咱们才安渡险关,此刻,仍由宇文兄带领去寻那另外两具斤体了。”
原来,沈木风追入那石室之后,发现一个仅可容一人询背而行的石级,低头向上面行去。
这是唯一的出路,他无法选择,只好跟着走了过去。
这条路由下而上,似是行在楼梯上一般。
沈木风身躯高大,那路却愈走愈狭,终于,触动了机关而被困。
幸好,宇文寒涛闻声赶回,用手中宝剑,破去机关,救了沈木风。
沈木风虽未说感谢之言,但心中对那宇文寒涛的敌意减了不少。
两人摸索着而行,哪知走了一圈,经历了数次凶险,竟然又由此处爬了出来。
只见宇文寒涛凝目沉思了一阵,缓缓说道:“如若我判断不错,禁宫应该到此为止了。”
沈木风道:“宇文兄突发此言,定有所见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查看四周形势,似是已难再行扩展了。”
沈木风道:“为什么呢?”
宇文寒涛道:“因为这禁宫四周,已然接近那山中暗流,纵然那巧手神工包一天,有着通天手段,也不能不顾及那暗流的冲击之力。”
沈木风道:“宇文兄言来虽然有理,但未得真实证明之前,还是叫人难信……”
唐老太太接道:“如若咱们能够找到另外两具尸体,就可证明宇文先生之言了。”
字文寒涛道:“如果真有十大高手进入禁宫,另外两具尸体,可能就在这书房之中。”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照宇文兄的说法,这石室之中另有复室了。”
字文寒涛道:“不管巧手神工包一天,建筑这禁宫有多么神妙,以及复室有多么庞杂,但它都局限于十丈方圆之内……”
附耳贴在石壁上,听了一阵,道:“这石室绝然难再深入,再深一丈之后,就是那山腹洪流了。”
沈木风道:“当真如此了吗?”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如若不信,何妨贴在石壁上听听。”
沈木风道:“恐怕在下听不出来。”口中答话,人却附耳贴在百壁之上听去。
果然,一种奔雷般的响声,隐隐传了过来。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听到了?”
沈木风点点头,道:“听到了。”
宇文寒涛道:“那就证明在下之言不虚了。”
萧翎突然接口说道:“也许进入禁宫的只有八人,眼下有一桩要紧之事,先设法认出此人身份,也好了然那余下二人,是何许人物,再推判他们是否也进入了禁宫。”
他口气老迈,似是对江湖上的人物十分熟悉一般,更使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无法判断他的身份。
沈木风双目盯注在萧翎那一对炯炯放光的眼睛之上,道:“阁下先入此室,不知是否留心瞧过这具尸体?”
萧翎道:“自然是瞧过了。”
沈木风道:“他是什么人?”
萧翎心中暗道:这要把我问住了,进入禁宫之人我大都未曾听人说过,如何能够认出这个人身份?我如能够认出,那也不用再问你们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看他不是箫王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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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涛道:“本来就非箫王张放。”
沈木风道:“听宇文兄的口气,识得此人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的看法,这人应该是化身老人帅天仪。”
沈木风道:“化身老人?”
宇文寒涛道:“他的易容化身之术,集千古大成,他在江湖上行走了数十年,但却无一人能了然他的真正面目,包括这同在禁宫的九大高手。”
萧翎心中暗道:如若在禁宫的这九大高手,都无能认出那化身老人的真正面目,你又如何知道是化身老人呢?
但闻宇文寒涛接道:“据说那化身老人帅天仪,不论与何人相处,一日之内,总要以三种不同的面容,身份和人相见,谁也无法知晓他哪一个面目是真正面目。因此,和他交往数十年的好友,也无法辨识他真伪之貌。”
沈木风道:“如若这人是帅天仪,此刻,就是他真实之貌了。”
宇文寒涛垣:“是真是伪,在下不敢断言……”
金花夫人道:“你既不敢断言,何以指他是帅天仪呢?”
宇文寒涛道:“这很容易辨识,他既不像箫王张放和其他二人,自然是化身老人帅天仪。”
萧翎心中暗道:一个人在江湖之上走了数十年,竟然使人无法认出他真正面目,迷人的能耐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转念又想到这老人神秘的一生,和一身绝世武功,只因受名字拖累,仍是兔不了死在禁宫之中。
但闻沈木风接道:“宇文兄的高见,沈某人极为佩服,看来这人八成是那帅天仪了。”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面呈微笑,是何等慈和的境界,除了帅天仪之外,还有何人能够在此死亡之前,流现出这等慈和的笑容呢。”
唐老太太道:“老身对那化身老人之名,也是闻慕已久,但不知他此刻的形貌,是否就是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宇文寒涛道:“和他交了数十年朋友的人,都无法认出他的真正面目,咱们今日一见,怎能认得出来呢?”
金花夫人冷冷说道:“但他已经死了,一个人死去之后,再也无法易容求变了。”
宇文寒涛道:“夫人之意,可是要毁去他此刻的形貌,看看是不是他的真正面目,是吗?”
金花夫人道:“话从宇文先生口中说出,似乎就特别难听了。”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位老前辈一生之中,用尽了心机,保护他的真正面目,不让别人认出来,如今他已经死去,咱们又何苦让他死后,暴露出真正的面目呢,我看还是算了。”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这宇文寒涛怎的忽然变的这等仁慈了。
金花夫人道:“贱妾不敢苟同宇文先生的高见,想这化身老人一生之中,都无人能辨认出他的真正面目,到死了之后,仍然无法使真正面目公诸于世,他心中定然是十分痛苦,我们毁去他此刻形象,虽然有所不敬,但能使他真正的形貌,大白于世,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接道:“沈大庄主以为贱妾之见如何?”
沈木风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倒叫在下难作评断了。”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阁下对此,有何高见?”
萧翎道:“看看他真正的容貌也好。”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倒也不便坚持了。”缓缓退后两步。
金花夫人举步行到那老人之前,举起右手说道:“我先要看看他脸上是否带有人皮面具。”
就在金花夫人右手将要触及到青衣老人的脸上时,宇文寒涛突然说道:“慢着!”
金花夫人偏头望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宇文先生还有什么花招,能够吓得我临时改变心意呢?”
宇文寒涛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了想,不能不说。”
金花夫人道:“什么事,贱妾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道:“这位化身老人,是一位极善心机的人,他用尽了各种方法,使人无法认出他的真正面目,定然有他的苦衷,照在下推想,他既用有各种方法来保护他的真面目,在易容之前,亦必在保护他真正面目上,花过不少心机。”
金花夫人道:“阁下之意可是说我如出手毁去他此刻形貌,会遇上什么不测之祸?”
宇文寒涛道:“这不过是在下的猜想罢了,至于是否真实,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金花夫人本来心中极是但然,毫无所惧,但听得宇文寒涛之言,心中忽然有了疑团,踟蹰半响,竟然不敢再随便出手。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这化身老人,是否极善用毒?”
萧翎心中暗道:就算他极善用毒,也不致用在自己的脸上。
但见宇文寒涛摇摇头说道:“他是否极善用毒,未曾听人说过。”
金花夫人突然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钗道,“不论他是否善于用毒,但我却不能不防他一着。”扬起金钗,轻轻在化身老人脸上一拨。
哪知金钗触到了那化身老人,有如触到一块坚石之上一般。
金花夫人轻轻啊了一声,道:“好硬的脸啊!”
宇文寒涛道:“就算他脸上未经化装,死去了这许多年,肌肉早已僵硬了。”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在我的感觉中,他脸上不是肌肉。”
沈木风道:“让我瞧瞧。”伸手从金花夫人手中取过金钗,轻轻在化身老人脸上敲了两下,道:“果然不是肌肉。”
他为人老好巨猾,不愿担当起败坏化身老人形貌的罪名,竟然又把金钗交给金花夫人。
金花夫人接过金钗,暗运内力,金钗锋尖,波的一声轻响,刺入了化身老人脸上半寸多深,放开金钗道:“诸位请帮我瞧瞧。他脸上是否是干枯的肌肉?”
萧翎等凝目望去,只见那化身老人脸上,隐隐有几道细微的裂纹。
显然,这化身老人在脸上涂了很厚的药物,暴现于群豪之前的面比并非真正的血肉面目。
沈木风道:“不是真正面目。”
金花夫人道:“好!那我就剥下来给诸位瞧瞧了。”
口中说话,右手暗中加力,向外一推。
果然,一层厚约一指的外壳,应手脱了下来,摔在地上,片片碎裂。
金花夫人金钗挥动,迅快的剥下那化身老人脸上的余物,露出化身老人的真正面目。
钗锋虽伤害了化身老人少许皮肉,但面目大部轮廓,仍然能够辨认。
仔细看去,只见那化身老人面颊瘦削,鼻子不知为何只有一半,和那药物装成的外貌,实是大不相同。
金花夫人叹息一声,道:“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化身老人,如许年纪,如许盛名,仍然无法消除此心,为了缺少一半鼻子,终生不愿以真正面目见人。”
宇文寒涛突然对那化身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老前辈德行可敬。”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并未听到过那化身老人,有什么可敬的侠义事迹,宇文兄如此敬重,不知因何而发?”
宇文寒涛道:“如论他老人家的化妆之术,装扮一个俊美绝世的年轻人,自是轻而易举,但他却不屑为之,一直是化妆成一个老人,苍苍白髯,混迹人间,难道这还不算是一位品性兼具的君子吗?”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是了,此人言中之意,是说那化身老人如若改扮作一个年少风流的人物,以他巧绝人寰的化妆术,定然可以在武林之中,闹出一场风流大劫。
他心中付思,口却未言。
金花夫人道:“你是说他如扮作一个年少英俊之人,会在武林闹出一场风流佳话,是吗?”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夫人来自苗疆,不知我们中原之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说一件事,给夫人听听,当知我们中原人物,和你们苗疆风情,有很多大不相同之处了。”
金花夫人道:“好,贱妾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道:“大约是一百多年前,在我中原武林道上,出了一位剑手,那人的武功倒并不高强,但他却在武林中,闹的天翻地覆,每一件纠纷的起源,都发自女人的身上……”
目光投注到沈木风的脸上,接道:“想来沈兄,也知那一代情魔的传说了?”
沈木风道:“不错,区区在下听人说过。”
宇文寒涛道:“在那一代中,他是少女们深闺中的梦里情人。”
金花夫人笑道:“事情过了一百多年,早已成为过去,发思古幽情,于当世武林大局何补?”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在下说夫人来自苗疆,孤陋寡闻,看来是果然不错。”
金花夫人眉头耸动,道:“我虽在苗疆边荒长大,但却读了你们很多汉书……”
宇文寒涛仰天打个哈哈,道:“如若说到博览群书,当下之世,只怕很少有人能强过我宇文寒涛的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夫人心中不用不服,那一代情魔事情虽已过去,但却已有人为他著书作传,传诸民间,据在下所知,那一代情魔的传记,流入民间甚广,而且都藏诸闺门,闺房之中,少女授受,大约是以此物作为礼物相赠。如若那传书之上,都是文字,也还罢了,除了文字之外,还加图画注解,那一代情魔,虽然死去多时,尸骨已寒,但他的阴魂未散,如若那化身老人,装成一代情魔,以他出神入化武功,和人所难及的智谋,必将是哄动天下武林,尤胜那一代情魔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宇文寒涛似是对那化身老人,有一种特别的敬爱,以他为人而论,这倒是大不寻常的事。
但闻沈木风说道:“字文兄读书之多,天下有谁不知,但此刻,咱们处境,虽然说不上险恶万分,但却时间无多,与目下无关之事,那就不用多谈了。”
唐老太大接道:“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设法找着另外两具尸体,照武林的传说,余下那两具尸体,一位是箫王张放、一位是武当派的一位名宿。”
沈木风道:“找到另外两具尸体,咱们进入‘禁宫’的心愿,就算完成,也好想法子退出‘禁宫’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此来的心愿,是在取得十大高手留下的秘录手册,如若只见了几具尸体,就这般退出禁宫,岂不是大失所望吗?”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一定要问,在下也不用欺瞒宇文兄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有何高论,兄弟洗耳恭听。”
沈木风道:“区区此刻恨不得及早离开禁宫……”说至此处,住口不言。
众人都不知他有何高见,个个都凝神静听。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二回 失先机出禁宫
沈木风两道森寒的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掠过,说道:“如若这留柬不假,已有人先咱们取去了十大高手最宝贵的遗物,瞧那留柬字迹,那人似去之不久,量他在短短的时光之中,还无法练成上乘绝技武功……”
宇文寒涛道:“是了,沈大庄主是想早出禁合,去追查那取走秘录之人,是吗?”
沈木风道:“正是如此!”
字文寒涛道:“这一方面的心机,兄弟是不如沈大庄主很多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只要他还活在世上,区区自信能够找得着,多则一年,少则半载,不是我沈某夸口,这一方面,当今之世,只有我沈木风有此能耐。”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耳目遍布天下,在下早已知晓,但在下却有一事想不明白。”
沈木风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关于萧翎的事。”
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都不觉的看了萧翎一眼。
沈木风道:“萧翎又怎么样?”
宇文寒涛道:“你恨他有如刺骨,为何不早些把他搏杀,以除后患?”
沈木风脸色铁青,道:“总有一天,我要萧翎死在我手中。”百里冰心中暗暗骂道:胡说八道,胡吹牛皮。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扫掠萧翎脸上而过,道:“江湖上盛传萧翎的武功,一日千里,进境奇速,已可和沈大庄主分庭抗礼了。”
沈木风道:“江湖上的传言,岂可相信吗?”
宇文寒涛道:“不论那萧翎的武功,是否已能和沈大庄主抗衡,但武林却把他视作救星……”
沈木风冷哼一声,却未接口。
宇文寒涛亦知失言,急转弯子,说道:“兄弟之意,是说目前江湖之上,大部分人,都认为那萧翎可以和你分庭抗礼,只有他,能够领导武林中人,和你抗拒、争雄……”
接着仰天打个哈哈,说道:“其实,你沈大庄主眼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不是追寻那盗走禁宫存物之人,为你借箸代铸,应该是早些杀死萧翎。”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阴险的很,但不知他是否已经觉察了我的身份。
沈木风道:“那是离开禁宫的事了,此刻,要紧的还是找另外两具尸体了。”
宇文寒涛突然纵声而笑,历久不绝,四壁回音,满室尽是一片哈哈大笑之声。
沈木风为人虽然阴沉,也被宇文寒涛这一阵纵声大笑,笑的有些沉不住气,脸色一变,道:“宇文兄笑什么?”
宇文寒涛陡然收住了大笑之声,快步向石门口处退去。
唐老大太厉声喝道:“站住!你如再后退一步,我就让你尝尝这百步断魂沙的滋味。”
口中说话,右手已然迅快的套上了一个鹿皮手套,探手抓了一把毒沙。
她手中一把毒沙,不下数百粒,若在这石室中施展,不但宇文寒涛难以逃得厄运,即石室中所有之人,只怕都无法逃过这一场大劫,一时之间,个个运气戒备。
沈木风一挥手,挡住了唐老太太,道:“宇文兄,我无意杀你,何况,你适才还救了在下,不过,你如干犯众怒,在下也救你不了。”
宇文寒涛嘿嘿两声冷笑,道:“你想见萧翎吗?”
沈木风道:“萧翎现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如若我料断的不错,你沈大庄主带来的两位助手,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都已经出卖了你沈大庄主。”
沈木风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你是萧翎?”
事已至此,萧翎也不再隐藏面目,伸手揭下脸上人皮面具,道:“不错,在下正是萧翎。”
沈木风呆了一呆,道:“我早该想到是你才是。”
萧翎道:“现在也还不迟。”
百里冰看萧翎显露了真正面目,也伸手抹去脸上的炭灰,露出了清秀俊美的本来面目。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如若想杀萧翎,此刻倒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沈木风脸色冷肃他说道:“宇文兄几时发觉了他的身份、宇文寒涛道:“刚刚不久……”
目光一掠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接道:“不过,你这两位助手,却是早已发觉了萧翎的身份,使在下不解的,她们何以不肯告诉你沈大庄主?”
沈木风激动的神情,逐渐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宇文兄果然高明。”
金花夫人左手微微一探腰间,暗中队身上木盒中,取出一条毒蛇,握在手中,道:“宇文先生,你怎能断言我等先已知晓那萧翎的身份呢?”
沈木风自宇文寒涛揭穿了萧翎的身份之后,心中已对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动了怀疑,但他乃一代枭雄之才,略一沉吟,并不向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责问,生恐手段过烈,激起大变,是以隐忍不发。
此刻,金花夫人质问那宇文寒涛,亦正是沈木风心中之疑。但闻宇文寒涛说道:“这还是两位帮在下一个忙了,如若两应能够沉得庄气,在下心中虽已动疑,但也还无法确定那萧翎的身份了。”
金花夫人道:“请教高见。”
宇文寒涛道:“在下提起萧翎之名,两位目光,不约而同的,一齐投射在戴着面具的萧翎身上,再加上他一路咬舌变声,分明在极力隐瞒身份,但他的武功又高的出奇,这几下一凑,在下就断定了他是萧翎,而且,两位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
唐老太太已有些沉不住气,目射寒光,似要发作。
但金花夫人却突然仰起脸来,咯咯大笑一阵,道:“宇文寒涛,你是聪明过度,你早已发觉了萧翎的身份,却是不肯说出,而且处处和他合作,对付我们……”
唐老太太听得金花夫人一番辩词,神情为之一松,道:“不错,这人果然是恶毒得很。”
宇文寒涛听那金花夫人反口相噬,心中大急,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
金花夫人道:“你不要急,慢慢听我说明经过……”
宇文寒涛厉声接道:“沈大庄主不可听她胡言……”
沈木风道:“在禁宫之中,谁也跑不了,让她说明经过也好,如若咱们之问有人要死,早死片刻,也是一样……”
目光一顾金花夫人道:“你说下去。”
金花夫人道:“此刻,在斗室之中,你才揭穿了萧翎的身份,而且事先还动了一番说词,那是希望沈大庄主和萧翎硬拼了,我们双方共有五人,讲实力,你是最弱一环,但如我们都打的精疲力竭,重伤不起,那时,就凭你宰割了!”
宇文寒涛气得连声冷笑,道:“想不到一个来自苗疆的女人。竟然是如此能言善辩。”
金花夫人道:“宇文先生向以诡辩见长,但在真是真非之前,只怕也是无能遮掩……”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道:“沈大庄主如若肯相信金花夫人之言,今日之为,必然将悔恨终身……”
金花夫人冷笑一声,接道:“宇文先生你怕死吗?哀鸣求饶,只为活命,毫无一点大丈夫的气概。”
沈木风冷厉的目光,盯在宇文寒涛的脸上瞧了一阵,目光又转到了金花夫人的脸上。他目光闪烁不定,脸上神色,也跟着变化不定,群豪都无法预料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东西。
萧翎暗运功力,全神戒备,暗防那沈木风出手施袭。
他心中明白,眼下真正能抗拒沈木风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但在这等狭小的石室中动手,跳跃闪避,都受限制,一招一式,都要凭借着真实的功力硬拼,他虽然战心激昂,但自知内功方面,绝不如沈木风那般深厚,在这等地方动手,自己定然吃亏不少。
沈木风望了金花夫人良久之后,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那字文寒涛也不是无中生有,证据确凿,这其间是是非非,很难断得清楚……”
宇文寒涛接道:“事情很简单,在下倒有一策,立时可以证明在下之言,说的对是不对。”
沈木风道:“请教高见。”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如肯下令,要那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合攻萧翎,她们如肯受你之命,全力猛攻,打个生死出来,在下就算故意挑拨,愿以性命作注……”
金花夫人接道:“你为何不自己先向萧翎出手?”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到沈木风的脸上,道:“沈大庄主是相信在下之言呢?还是要相信那金花夫人之言?”
沈木风摇摇头,道:“咱们进禁宫之时,曾经相约有言,此约言犹在耳,岂可不守约言,一切事情都待出了禁宫之后,再作决定不迟。”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意下如何?”萧翎冷冷说道:“宇文先生,如若不是我萧翎在此,保持着局势均衡,最先死去的,只怕是你宇文寒涛。”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萧大侠还没有答复在下之言。”萧翎冷冷说道:“萧某人一向是不受威胁,宇文兄如果想立刻动手,打个生死出来,在下也绝不反对。”
宇文寒涛道:“在下是问萧大侠的意思。”
萧翎冷冷说道:“如论你宇文寒涛此刻的作为,在下应该先把你劈死掌下!”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是在和萧大侠谈目下大局,最好能抛去私人的恩怨……”
萧翎冷冷说道,“阁下和沈大庄主如何决定,萧某是无不奉陪。”
宇文寒涛转眼望去,只见沈木风肃然而立,默不作声,当下说道:“兄弟之意,咱们还是遵守进入禁宫时相约之言,暂时抛去个人恩怨,以谋安全出入禁宫。”
萧翎道,“两位怎么决定,在下怎么遵行。”
他心中对此刻动手的胜负,亦是毫无把握,如若能不动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宇文寒涛见萧翎答应下来,暂时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虽然出了禁宫之后,自己可能是最先被杀之人,但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有何吩咐?”
沈木风道:“既然萧大侠答允了不在禁宫之中动手,宇文兄此刻是极为安全了,尽可放心找那另外两具尸体了。”
宇文寒涛原想借机挑拨起沈木风和萧翎等两帮人,展开一场火并,自己坐收渔人之利,哪知竟然被金花夫人尖利的言词,反诬指责,白费了一番心机,心中暗暗忖道:此刻那萧翎心中对我十分恼怒,这沈木风倒是暂时不能开罪。
当下说道,“兄弟自当尽我心力。”
大步行到那石桌之前,仔细查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在石桌上拍了两下,然后,又伸手探入那抽斗之中,摸索了一阵,陡然向后跃退数尺,说道:“如若兄弟没有找错机关,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这座石室即将有所变动。”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阁下之意,可是说这座石室整个会塌下来吗?”
字文寒涛摇摇头,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我只是猜它有所变化。”
沈木风道:“这座石室只要不会塌下,咱们就不致有何危险了”
说话之间,突闻一阵嗤嗤之声,石桌突然向旁侧移动,现露出一个穴道门来。
宇文寒涛探首向下看去,只见一片幽暗,难见洞穴中的景物。抬起头来,望了沈木风和萧翎一眼,道:“下这涧穴的事,也要在下带路才成吗?”
萧翎冷冷说道:“自然是阁下带路了!”
沈木风道:“咱们对建筑一学,部不如你字文兄甚多,自然是宇文兄走前面的好。”
宇文寒涛重重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在下是应该带路。”
举步直向下面行去。
沈木风望了萧翎一眼,道:“萧大侠先请吧!”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阴沉无比,不能不防一手。当下说道:“还是沈大庄主先请。”
沈木风目光一转,冷冷对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说道:“两位要断后而行。”
言下之意,是要她们暗中监视那萧翎了。
金花夫人点头应道:“我等遵命。”
沈木风道:“你们要小心了。”
随在宇文寒涛身后而下。
萧翎待沈木风行下石梯,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你随我身后。”
百里冰点点头,两入先后一步,齐齐向石穴中下去。
只听沈木风的声音涛入耳际,道:“宇文兄,怎不晃燃火折子?”
但见火光一闪。暗道中陡然问亮起了一支火折。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宇文寒涛手中举着火折子,缓缓移动身躯。
原来,这石级只有一十八级,宇文寒涛早已走完石级。
这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紧随而下,行入地下石室。这地下石室并不很大,和上面石室大小相同,火光照耀之下,只见石室一侧坐着两具尸体。
一个白髯如银,身着长衫,一个却是木譬惟发的道人打扮。两人相对坐在一张铺有虎皮的石榻之上。
萧翎最留心的就是箫王张放,目光转动,望向那青衣老人的人中之上。
果然,那青衣老人人中间,有着一颗黑疙。
宇文寒涛举起手中火折子,瞧了两具尸体一眼,说道:“进入禁宫的十大高人,都已经找齐了,如若唐老太太说的不错,这一位就是箫王张放了。”
唐老大太点点头,说道:“不错,就是此人。”
宇文寒涛左手高举起火折子,道:“诸位请仔细看看。”右手却悄然伸出,向两具对坐的尸体之间摸去。
萧翎和沈木风都注意着两具尸体的形貌,却未留心到宇文寒涛的举动。
但百里冰对这中原高人,既少听闻,也不留意,却一直暗中监视着宇文寒涛的举动,看他悄然伸出右手,立时高声叫道:“你要偷东西了?”
宇文寒涛心中虽然吃了一惊,但右手动作更快,向虎皮之上抓去。
沈本风大踏一步,右手一扬,按在宇文寒涛的背心之上。
道:“宇文兄,想要活命就快放开手。”
萧翎疾炔的伸出右手,伸中指顶在沈木风的命门穴上,道:“沈大庄主,柳仙子的修罗指力,大概你已经听说过了,但不知沈大庄主深厚的功力,能否挡此一击。”
在死亡威胁之下,宇文寒涛贪心顿消,缓缓收起右手,道:“兄弟不知何物,只想先行取过瞧瞧,咱门进入禁宫之时,已有约言,不论何物,都应各凭赌运取得。”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怀中尚有一节火烛,是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啊,沈大庄主记得很清楚。”
沈木风道:“那很好,燃起那一节火烛,放在石榻之上。”宇文寒涛依言掏出火烛,燃了起来,放在石榻之上,道:“兄弟一切遵命了。”
沈木风道:“你退到一侧。”
宇文寒涛应了一声,缓缓向一侧跨开两步。
沈木风收回右掌,冷冷说道:“萧翎,你是否愿守约言?”萧翎道:“自然要大家遵守。”
沈木风道:“既然想遵守约言,现在可以收回你的右手了!”萧翎道:“那很容易,只要沈大庄主也向旁侧退回两步。”沈木风冷咳一声,也依言向侧旁横移两步。
萧翎收回右手,凝目看去,烛火照耀下,看的十分明白。
只见一本薄薄的册子之上,放着一张素笺,笺旁压了一个玉尺。
但见素笺之上写道:阁下虽然晚来一步,但能入此秘室,那是足见高明,区区为进入禁宫一事,耗去我三十年青春时光,阁下能到此地,必也将付出极大的代价,留下箫王张放的手录武功,以酬阁下辛劳。
下面署名,先入禁宫人留字。
望了那素笺上留字之后,萧翎心中又愁又喜,喜的是自己此番进入禁宫旨在相助岳小钗抵拒那玉箫郎君,学得那起源于箫王张放的武功,那先入禁宫人,就偏偏把箫王张放一门武功留下,这岂不是天遂人愿吗?愁的是眼下还有沈木风和宇文寒涛两大劲敌,都必将全力争取这“禁宫”中唯一留下的武功秘录,这一番争夺,必将是龙争虎斗,凶险万分,这萧王张放的武功手录,是否能落入自己的手中,还很难预料。
一时间,得失之念,泛上心头,不自觉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百里冰站在萧翎的身侧,觉着他的身子在微微抖动,大为关心,低声说道:“大哥,你心中很害怕吗?”
萧翎摇摇头,道:“怕什么。”
百里冰道:“那你怎么会……”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冰儿,我很好啊!”
百里冰伸出手去,紧紧握住萧翎的左手,道:“大哥啊!如若咱们不能出这禁宫,有我陪你死在这里,那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言罢,缓缓把娇躯,偎入了萧翎的怀中。
百里冰最后那几句话,说的声音很大,沈木风、宇文寒涛、金花夫人等,大都听到,所有的目光,都不自觉转到了萧翎的身上。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萧翎兄弟,这位姑娘很痴情,不知是何许人物?”
萧翎冷笑一声,道:“不劳沈大庄主费神相问。”
但闻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位先人禁宫的兄台,心地很好,替咱们留下了箫王张放的武功,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少算了一件事……”
沈木风接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他没有算出咱门是六个人一同进入禁宫,这一本秘籍,将成了祸端根苗……”
沈木风冷冷说道:“如若是宇文兄心中害怕,最好先行声明,放弃取得张放武功秘录之念,不再参加赌约。”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纵然放弃,这秘录也未必就属你沈兄所有。”
沈木风道:“至少区区可以多增一些取得这秘录的机会。”
萧翎口虽不言,心中却在暗作盘算,忖道:这些人如真按约言而赌,取这秘籍,那是各凭运气的事了,如若大利所至,弃约不顾,必将要演出一场生死相搏的恶斗,宇文寒涛武功虽不可畏,但他诡计多端,义精通禁宫机关,却也是一位很难缠的劲敌人物……只听宇文寒涛说道:“此刻局势,已极明朗,目下禁宫中所有之物,当以这箫王张放手录武功,最为珍贵,箫王虽然是一代奇人,箫法擅绝人间。但他只也是十大高人之一,那人十取其九,却留下一本箫王秘录,叫咱们几人拼命,不论咱们之中,哪一个取得这箫王的手录武功,也只有那人九分之一的能耐,说不定那人还早已手录下箫王张放的秘本记述而去,算起来,咱们只有那人的十分之一之能。”
沈木风暗道:这话倒是不错,眼下第一要事,是要找那先人禁宫,携走全部秘籍的人,趁那人尚未能练成绝世武功之前,抢来他取得的秘籍,才是上上佳策。
他心中另打主意,口中却不言语。
但萧翎心中,对这箫王张放留下的武功秘录异常重视,却是别有看法,为了对付那玉箫郎君相助岳小钗,这本武功,在他心中的份量,尤重过其他九大高手留下的武功。
宇文寒涛又是另一种打算,他自知武功难以和沈木风及萧翎抗拒,下面争取这张放武功秘录,自然是毫无希望,唯一的机会,就是设法能把沈本风和萧翎等困在这禁宫之中,自己才有取得这张放武功秘册的希望,心中在盘算着如何对付这些人,只是没有把握之前,自然是不敢形诸于神色之间。
金花夫人目光转动,扫掠了室中群豪一眼,说道:“不管诸位心中在作何打算,最好是先瞧瞧那人留下的张放武功是真是假,然后再作主意。”
沈木风目光一惊萧翎,道:“不错,咱们应该先瞧瞧那本书的内容,是不是真的张放手录武功。”
宇文寒涛道:“问题是,谁去看?”
沈木风目光又转到萧翎身上,道:“阁下有何高见?”
萧翎心中暗道:我如让冰儿去看,沈木风和宇文寒涛,绝然不会同意,只有从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两人中间,选择一人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如若不用你沈大庄主带来的人,你沈大庄主,自然是不放心了,因此,在下想由你沈大庄主所带从人中,选择一个。”
沈木风道:“什么人?”
萧翎本想说金花夫人,但话到口边时,又改变了主意,说道:“唐老夫人。”
沈木风回头瞧了唐老太太一眼,目光又转到宇文寒涛的脸上,道:“宇文先生呢?”
宇文寒涛道:“只要沈大庄主同意,兄弟没有意见。”
沈木风道:“好!那就由唐老夫人去查看那张放手录的内容。”
唐老太大也不答话,缓步行到那两具尸体对坐的石榻旁边。
伸手取开玉尺,移过白笺,只见一个羊皮封面上,写着:“箫王张放武功秘录”八个大字。
唐老太太乃一代掌门之才,虽是女流之辈,但她的才智、心机,不输男人,心知此刻人人都怀着杀机,一个应付不好,立时有性命之忧,是以,取那玉尺素笺之后,并不动那武功秘录,回顾沈木风等人一眼,说道:“不错,上面写的是张放武功。”
宇文寒涛道:“封面之上,虽然写明,但却未必真实,打开内容瞧瞧才行。”
唐老太太目光移到沈木风的脸上,道:“大庄主之意呢?”
沈木风道:“打开封皮瞧瞧。”
唐老太大探手从怀中摸出鹿皮手套,套在手上,掀开了封皮。百里冰附在萧翎耳畔,低声说道:“这老太太很小心啊!”
萧翎道:“四川唐家的毒药暗器,在武林中,谁不畏惧,她乃一代掌门之才,我们岂可轻视吗?”
凝目看去,只见那封面之内,白绢之上,写着:十八招混天箫法。
显然,这本秘录所记,当真是那箫王张放的武功了。
萧翎正待集中神意,阅看下文,突闻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诸位可瞧出什么破绽吗?”
沈木风奇道:“什么破绽?”
宇文寒涛道:“那封面上的字迹,和那封里之内的字迹,有些不大相同。”
沈木风道:“唐老夫人,请把封皮翻过来瞧瞧!”
唐老太太闻言又把封皮翻过。沈木风、萧翎都未注意此事,听得宇文寒涛之言,才留心查看,果然封里封外,字迹确不相同。
那封面上的八个字一笔一划,写的十分端正,封里之内的字迹却十分了草。
沈木风回顾了字文寒涛一眼,道:“字文兄的看法,这本张放的武功秘录,不是真的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的看法,刚和沈大庄主相反。”沈木风道,“怎么说?”
宇文寒涛道:“那箫王张放,虽然武功高强,定力过人,但他在面临到生死之际,如若心中全无半点激动,只怕是也不可能,是以写来十分了草,因此,在下可以确认这本武功秘录,确是箫王张放所书留。”
沈木风道:“但是封面上的字迹,十分端正,而且和封面内页,笔迹绝不相同,宇文兄又作何解释呢?”
宇文寒涛道:“这封面是另人加上的,而且,箫王张放,留下武功秘录之后,也不会把它装订得这般整齐。”
沈木风道:“宇文兄可是指那最先进入禁宫之人吗?”
宇文寒涛道:“除非兄弟能够瞧瞧那张放秘录上的墨迹,才能决定。”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一定要很仔细的瞧瞧,才能辨识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诸位都是读过书之人,当知那辨识墨迹之法,必须洞悉细微才成,相隔如此之远,就算兄弟目力过人,也是无法辨识。”
沈木风道:“萧翎,你意下如何?”
萧翎道:“给他瞧瞧无妨。”
沈木风道:“唐老太太,把那秘录拿给他。”
唐老太太依言拿起秘录,正待交给字文寒涛,却听金花夫人说道:“最好要他走过来看。”
沈木风道:“不错,宇文兄走近石榻看吧!”
原来,那宇文寒涛站在靠近门口之处,如他拿着秘录闪出室外,关上石门,势必把群豪困入了这地下石室之中。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缓步行到那石塌之前,伸手取过张放秘录,先瞧了一阵封面,又打开瞧了一阵内页记载。
沈木风和萧翎虽然都知他借故瞧了那混天箫法的记载,但想那秘册,不下数十页,纵然被他瞧了一页,也不要紧。
是以,两水都隐忍不言。
宇文寒涛足足看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合上书页,说道:“内页和封面笔迹,相差不远,绝非那先入禁宫之人所书。”
沈木风道:“那便笺上的字迹呢“宇文寒涛取过便笺,瞧了一阵,道:“也不相同。”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有何高见?”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之见,十分简单,那就是张放写下自己武功之后,另有人帮他装订成册,并在封面之上题字。”
沈木风道:“宇文兄,可是说他笔迹年代相同,那是说相距时间不久?”
宇文寒涛道:“正是如此。”
沈木风道:“那是进入禁宫十大高人之一所为了,但那人是谁,彼此际遇相同,武功相若,如若张放无法把自己手录武功。
装订成册,其他之人,也难有此能力,唯一的可能人物,就是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了,但咱们查看情势所得,包一天似是死在群豪之先,对此,宇文兄有何解释,能使我等心服?”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说道,“沈大庄主问的好,但如能留心一下那化身老人的死后神态,那就不难打破此中之秘了。”
沈木风道:“这和那化身老人何干?”
宇文寒涛接道:“事情很简单,在下已然留心了这些人的神态,个个虽然力持镇静,但眉宇之间,始终掩不住那一股忧苦之色,只有化身老人死亡时,还能自持平静,把自己装扮成佛,这就证明他的修养工夫,在十大高人之中,最为深厚,在下的椎想,十大高手所遗下的武功手录,都由化身老人,把它装订了起来。”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宇文兄似是对那化身老人,有一种偏爱,是吗?”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十大高手中,武功虽是各擅胜场,但在十人之中,镇静涵养的工夫,尚有着很大的差别,就兄弟所知,十大高手中以那千忍大师的脾气最坏,他虽号千忍,但却是性如烈火,一忍也忍不住,生性最温和的是华山谈云青,最为仁慈的是少林无相大师,神出鬼没的是化身老人帅天仪。”
唐老太太突然接口说道:“有一事,不知宇文先生是否听人说过?”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唐老大太道:“老身听到过一点消息,就是当年进入‘禁宫’,不足十大高人,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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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涛道:“这个在下也曾听人说过,只是无法证实罢了。”
唐老太太道:“咱们发现了十具尸体,但其中却少了一个传言中的人物。”
宇文寒涛道:“什么人?”
唐老太太道:“峨嵋派中的长眉大师。”
宇文寒涛一怔神,道:“不错,那长眉大师不但是峨眉派中的一代才人,在十大高人中,也是出类拔革的一位……”
唐老大太接道:“老身还听到过一个江湖上极少传闻的传言,就是那长眉大师的出身,原为少林,后属峨眉,在十大高手中,实是名列第一,他本可击败另外九大高手,跃上第一高手的王座,但他每次都手下留情,点到为止,不肯下手伤人,所以,江湖上,传说十大高手,武功平分秋色,实则十大高手心目中,都已认定那长眉和尚武功最为高强……”
沈木风接口道:“这个不可能吧!如若那长眉和尚,当真能具有荣登王座的武功,那天下第一高手之称,身份何等崇高,地位是何等荣耀,他又为何不取那第一之名誉呢?”
宇文寒涛道:“在下也听过这个传说,只是求证甚难,只好把它看作无稽之谈了。”
萧翎突然想到了师父,义父,和那柳仙子的能耐以他们的年岁、武功,尽可以参与十大高手的比武之争,但却因为个人的恩怨、情仇,迫得隐居于深山之中,不在江湖露面……心有所感,接口说道:“十大高手,争名比武,并不能证明武林中只有这十位高手的武功最高,其他之人都能及得,有很多高人,不是为个人恩怨纠缠,无法出世争名,就是淡薄名利,不愿惊世骇俗,息隐深山,白云为伴,青松明月,对酒高歌,乐度着那与世无争的日子,其胸襟,情怀,又非那些逐鹿盛名之人,能够及得的。”
沈木风道:“像令师等人物……”
萧翎冷冷接道:“家师如若在数十年之前,参与了十大高手比武之争,今日亦当是‘禁宫’中的高人。”
沈木风突然纵声而笑,道:“如若令师今日埋身禁宫,我沈某人,此刻岂不少了一个劲敌?”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可否见告令师的姓名呢?”
萧翎摇摇头道:“恕难奉告。”
宇文寒涛沉吟一阵,道:“其实萧大侠不讲,在下也不难推算出来……”
萧翎冷冷说道:“此时此刻,咱们不必谈这些无用的事了。”沈木风插口说道:“不错,长眉大师武功是否为十大高手中第一高手,和咱们此刻处境无关,待出了禁宫之后,再谈不迟,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处理这本张放留下的武功手册。”
宇文寒涛缓缓地把张放留下的武功手册,放在石榻之上,道:“这内页,封面上的笔迹,是两人所书写,决不会错,不论诸位是否相信,内页和封面的笔迹,是在同一时间内所书,照在下推断,这封皮所书八成是那化身老人所为,但这似乎已无关紧要,目下最为要紧的是,如何处理这一册张放武功手册。”
沈木风望望那火烛说道;“这火烛最多还能燃烧半至香的工夫,我们必须在火烛燃完之前,决定这一件事情。”
宇文寒涛道:“禁宫中只有这一册秘录,这是一个死结,除了咱们三人之中有两人放弃之外,只怕很难有一个圆满结局。”
萧翎冷冷说道:“不论情势如何演变,在下是当仁不让。”
沈木风缓缓说道:“萧大侠言下之意,那是非得取到这册张放武功手录了?”
萧翎道:“如是其他人遗留下的武功,在下可以不要,但张放武功,在下是非要不可。”
宇文寒涛道:“为什么呢?萧大侠如能说出一个理由,在下愿意甘心退让。”
萧翎本不善谎言,一时之间更是想不出适当的言词遮掩,只好冷冷说道:“在下似是用不着给宇文先生解释。”
他一向处事,均能冷静明理,合乎中庸之道,但想到这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关系着那岳小钗的安危,顿然情绪激动,难以自禁,大有放手一拼之心。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照你萧翎的说法,这箫王张放的秘录,你是非要取得不可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咱们依照相约之方,打赌分定输赢,你萧大侠只有三分之一的机会。”
萧翎剑眉耸动,俊目放光,似要发作,但却又忽然叹息一声,垂下头去道:“那是各凭运气的事,在下自然遵守。”
沈木风望望那将燃完熄去的火烛,心中暗暗忖道:这萧翎取这张放武功秘录之心,似是极为坚定,我如想别法图得,势将要与他一拼,那女娃儿虽然来历不明,但萧翎能弃去中州二贾,选她作为助手进入禁宫,武功自是不弱,宇文寒涛说那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已然早知萧翎的身份,却替他隐遮不言,想来亦非虚言,宇文寒涛本人更是老好巨猾,表面之上,虽然处处向我,但我真和萧翎动上手时,绝然不会助我……这一深思分析,本来,最强大的实力,竟然是变成了孤单拒众之局。当下缓缓说道:“各位进入禁宫时,既有允言,那自是应该人人遵守,在下亦愿遵守那订下之约。”
宇文寒涛听那沈木风的口气,和以往那等颐指气使口气,大不相同,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人人都说他害怕萧翎,看来果然是有些道理,他似乎对萧翎有着一种心理上的畏惧。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既是如此,咱门早些按约相赌,看看何人取得张放武功手录,也好早些筹谋离开禁宫之法。”
沈木风心中已经早作盘算,不论何人取得张放武功秘录,一俟出得禁宫,自己就下手抢夺,当下说道:“好!早些解决,早了心愿,免得彼此心中都挂念难安。”
萧翎冷冷接道:“宇文先生,这是各凭运气之事在下只希望能够赌得公正。”
宇文寒涛道:“这个自然,如是萧大侠不肯相信,由阁下主持,我等来猜就是。”
萧翎道:“那倒不用了,只要你宇文寒涛赌的公正就是。”
宇文寒涛右手探入怀中,片刻之后,握拳而出道:“在下这掌中握有一至三枚的金钱,两位自行商量、那个先猜,两位猜余下的数字,就算在下猜的数字。”
沈木风胸有成竹,对此刻的得失,倒不放在心上,当下说道:“萧大侠自然存必得之心,在下索性再奉让一个机会,萧大侠先猜就是。”
萧翎冷冷说道:“咱们猜拳定先后,我不要你相让。”
沈木风道:“在下就算输了拳也是一样。”
萧翎道:“你既然认输拳,在下就不客气了。”
沈木风道:“萧大侠尽管请!”
萧翎目光凝注到宇文寒涛的脸上,心中却泛起了无比的混乱和紧张。原来,萧翎动了从未有过的得失之心。
故而心情波动,难以自己,目光注瞪在宇文寒涛的脸上瞧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两枚。”
宇文寒涛神色镇静,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道:“沈大庄主呢?”
沈木风缓缓说道:“三枚。”
宇文寒涛缓缓伸出右掌,道:“两位仔细瞧瞧吧!”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宇文寒涛手中,握着一枚金钱,不禁心头一震,脸色大变。
宇文寒涛道:“两位请仔细瞧过。”
然后缓缓把金钱交到萧翎手中。
萧翎接过金钱,仔细瞧了一阵,果然是一枚金钱,叹一口气,道:“宇文先生赢了。”
宇文寒涛道:“两位运气不好。”伸手取过箫王张放的秘录,放入怀中。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宇文兄,你要好好的保管啊!”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也许沈大庄主早已想好了再从兄弟手中取走这秘录的方法了。”
沈木风道:“萧大秧失望之情,形诸于外,区区不取,萧大侠也不放过你。”
萧翎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算那张放武功秘录,对我萧翎很重要,在下也不会巧取豪夺,宇文先生但请放心就是。”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现在,咱们该当如何?”
沈木风道:“被人先来一步,禁宫价值已失,咱们似是已无在此留恋的必要。”
宇文寒涛道:“咱们先出这地下石室再说。”大步向外走去。金花夫人突然加快脚步,奔到宇文寒涛身前,说道:“宇文先生请走中间吧!”大跨两步,抢在宇文寒涛的前面。
萧翎紧随宇文寒涛身后,沈木风走在最后。
群豪鱼贯出得地下石室,直回大厅。
凝目望去,除了华山谈云青外,仍然有几具尸体坐在原地。
宇文寒涛环顾了群豪一眼,道:“诸位请先出大厅,兄弟要留在厅中,把这几具尸体复元。”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可是想留在禁宫之中,研读那箫王张放的武功,待艺业有成之后再出禁宫的吗?”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多虑了,兄弟艺业难及十大高人。
留在‘禁宫’之内,岂不是自寻死路了吗?”
萧翎突然说道:“在下不信离开你宇文先生,我们不能生出禁宫……”伸出右手,道:“还给我。”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向在下讨取何物?”
萧翎道:“你不用紧张,不是张放武功秘录,是讨取我的禁宫之钥。”
宇文寒涛道:“咱们进入禁宫时,有过一番凶险的恶斗,萧大侠是亲身所历了。”
萧翎道:“是又怎样?”
宇文寒涛道:“那禁宫之钥,已在搏斗之中遗失。”
百里冰怒道:“大哥,不要听他谎言,不还咱们禁宫之钥,就要他以张放武功秘录作抵。”
萧翎神情冷肃,缓缓说道:“我们合力拒挡沈木风,宇文先生才有暇开启禁宫,那悬崖恶斗虽然凶险,却是和我萧翎无关,宇文先生可是认为我萧翎不会杀人吗?”
宇文寒涛苦笑一下,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萧大侠不肯相信,倒使叫在下百口莫辩了。”
萧翎举起右掌,道:“宇文先生诡计多端,这番话实叫在下难信,不还我禁宫之钥,在下只好杀阁下以泄心中之愤。”
宇文寒涛道:“咱们既已进入‘禁宫’,那‘禁宫之钥’的功用,已然消失无存,何况,在咱们之先,已有人进入了‘禁宫”
那人自然也有‘禁宫之钥’,在下有何不肯把‘禁宫之钥’奉还你萧大侠呢?”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禁宫的神秘,已然揭露,只不过是几具高人尸体而已,此后,自是再无人谋图进入禁宫,那禁宫之钥,还有何用。
但闻百里冰接口说道,“不管那禁宫之钥的价值还有多大,但那是我们之物,你把我们东西丢了,自然要还,对是不对?”
宇文寒涛道:“举世间也许只有那一把禁宫之钥,在下未寻得之前,如何奉还你们。”
百里冰道:“那就把你那箫玉张放武功秘录,交给我们抵押,你还我们禁宫之钥,我们还你张放秘录。”
萧翎心中虽知那宇文寒涛心机深沉,为人细心,那禁宫之钥:八成未丢,只是想不出他留下那禁宫之钥,有何作用。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两位要在下以张放武功秘录抵押,不觉着太狠一些吗?”
百里冰冷笑说道:“那你还我们禁宫之钥啊!”
宇文寒涛似是被逼的无可奈何,缓缓队怀中摸出张放秘录道:江湖之上信诺当先,在下遗失了你们禁宫之钥,自是应该赔偿,在未找得禁宫之钥前,暂以此物作,萧大侠请收起来吧!”
萧翎心中虽想伸手去接,但又觉着有些难以为情,一时间犹豫不决。
百里冰却是一切不管,伸手去接。
宇文寒涛一缩手,收回秘录,道:“我要交给萧大侠。”
百里冰道:“为什么,我也一样。”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萧大侠人间奇大夫,一言九鼎,在下对他才肯信任。”
萧翎无可奈何,伸出手去,接过秘录。
宇文寒涛却紧抓一半不放,道:“萧大侠,如若在下找到‘禁宫之钥’,是否可以换回张放武功秘录?”
萧翎道:“自然可以换回。”
宇文寒涛道:“大丈夫一言。”
萧翎道:“驷马难追。”
宇文寒涛道,“好!在下相信萧大侠是一位一诺千金的君子。”
放开秘录,退后两步。
萧翎接过箫王张放武功秘录,放入怀中。
沈木风一直旁观,未插一言,直待萧翎把箫王张放秘录放人怀中,才仰天大笑三声。
萧翎冷冷说道:“沈大庄主,何事好笑?”
沈木风不答萧翎问话,回顾了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一眼,道:“咱们先退出大厅吧!”
当先向前行去。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紧追在沈木风的身后,出了大厅。
百里冰牵着萧翎衣袖,道:“咱们也出去吧!”
随后行出。
大厅中,只余下了宇文寒涛一人。
他已对机关布设,知晓大半,便发动机关,使几具尸体,重返壁间秘室。
沈木风带着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萧翎和百里冰,壁垒分明,分站在院中,相距有四五尺远。
唐老太太出厅后,随手捡起了沈木风击打石壁弃置在厅中的禅杖。
五人在院中足足等候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那宇文寒涛缓步行了出来,说道:“巧手神工包一天建筑的机关,果然十分精奇,经历了数十年,大部尚未失效,在下为使几位高人尸体不受损害,归还原位,有劳几位等候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欲言又止。
萧翎却缓缓接道:“现在,宇文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宇文寒涛道:“没有啦,咱们可以走了。”
伸手从怀中摸出短剑,缓步向外行去。
沈木风缓缓说道:“宇文兄,咱们来了这一一趟禁宫,唯一有收获的要算是宇文兄了,既得了一把斩铁如泥的短剑,又得了箫王张放的武功,以宇文兄的才慧和武功基础,再过十年,宇文兄就是箫王张放重生了。”
宇文寒涛道:“可惜兄弟遗失了萧大侠的禁宫之钥,迫得以箫王武功秘录作押,如若找不镖禁宫之钥,势将无法收回张放武功秘录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的计划,瞒过别人,却无法瞒过区区。”
宇文寒涛不再答话,加速脚步而行。
群豪鱼贯相随,循原路而出。
宇文寒涛似是已然记熟了路径,行动甚快,快得使沈木风和萧翎等无法再细看两侧景物。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三回 两败俱伤
不大工夫,群豪已行到了禁宫出口所在。
宇文寒涛停下脚步,道:“巧手神工包一天,在这大门口处,装下了一个极为恶毒的机关,咱们此刻都停在他布设的机关威力之内,只要那机关一发动,咱们六个人,无一能生出禁宫。”
这时,群豪都停身在一片黑暗之中,极尽目力,也不过看到两尺左右。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机关,如此厉害?”
宇文寒涛道:“在咱们头顶左右,布下弹簧控制的千枚毒针,只要一触机关,纵长两丈之内,都有密如骤雨的毒针射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除了那毒针之外,还有两处控制山腹洪流的石门,机关触动,石门大开,山腹激流,立时涌入,咱们就算不被那毒针射死,也要被那洪流淹没。”
沈木风道:“当真有这等事吗?”
宇文寒涛道:“好吧!沈大庄主不信,咱们就试试看。”
沈木风急道:“试倒不用了,宇文兄还是设法打开禁宫之门,咱们早些出去。”
宇文寒涛道:“就兄弟而言,出禁宫和触动机关,几乎是同一命运。”
萧翎道:“此言何意?”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萧大侠志在取得箫王遗下的武功,但沈大庄主,却志在取在下之命,两位武功高强,不论那一位,在下都不是敌手,岂不是死路一条吗?”
沈木风缓缓说道:“这是宇文兄多虑了,萧大侠用心如何,在下不知,但在下绝不会取你宇文兄之命。”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说的当真吗?”
沈木风道:“自然当真了。”
宇文寒涛道:“听来实是叫人难信。”
沈木风道:“宇文兄如何才能相信?”
宇文寒涛道:“除非你沈大庄主立下誓言,三日内不伤我宇文寒涛之命,你和百花山庄中人,亦不得干涉在下行动。”
沈木风道:“三日之后呢?”
宇文寒涛道:“三日之后嘛,那就悉凭沈大庄主。”
沈木风道:“那是说三日后,区区可以随时取你之命了。”宇文寒涛道:“我有三日时间,自信可以避开沈大庄主,到咱们再度会面时,那就很难说鹿死谁手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大自信,好!在下就答应你。”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以你沈大庄主的身份,在下相信你不致于言而无信!”
语声甫落,日光透入,原来那禁宫之门已经大开。
沈木风一提气,呼的一声,当先而出,道:“在下带路了。”金花夫人暗施传音之术,低声对萧翎说道:“萧兄弟,多多小心,必要时我自会舍命相救。”
萧翎心中感动,想说两句感谢之言时,金花夫人已紧随在沈木风身后,跃出禁宫。
第三位是唐老太太,她手中仍然拿着那一支粗大的禅杖。
这时,正是中午时分,丽日当空,阳光满谷,只见三条人影连翩跃出“禁宫”之门,一串下了悬崖。
萧翎正待跃出室门,宇文寒涛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去路,道:“萧大侠,在下有几句话,想和你萧大侠谈谈。”
萧翎缓缓说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你知道,沈木风为什么抢先跃出禁宫吗?”萧翎心中虽然有些明白,但口中却故意说道:“在下不太明了。”
宇文寒涛道:“他要去召集人手,布守谷中,萧大侠身怀重宝,如想出此荒谷,只怕要难免一场恶战。”
萧翎缓缓说道:“这就是宇文先生肯把箫王张放武功秘录交给在下的原因了?”
宇文寒涛神情严肃他说道:“在禁宫之中,区区处在沈木风和萧大侠之间,不得不动同心机以求自保。”
萧翎冷冷说道:“宇文先生的用心,只怕是希望在下和沈木风全力火并,阁下好坐收渔人之利。”
宇文寒涛道:“纵然在下确有其心,只是此刻,也已经过去了,目下之局,咱们似乎是需要同舟共济……”
百里冰冷哼一声,接道:“你老好巨猾,言而无信,和你同舟共济,岂不是与虎谋皮。”
宇文寒涛道:“目下情景是合则两利,两位武功虽高,可是只有两人……”
百里冰接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呢?”
宇文寒涛微微一怔,接道:“就算诸位在外面埋伏有人手,凭借信号,赶来接应,但也难有那沈木风的人手众多,在下在武功上,也许无法相助两位,但运筹料敌,却可销尽绵力。”
萧翎道:“你已和沈木风订下了约言,三日内他不取你之命,你已有足够的逃亡时间……”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沈木风岂是可以信任的人,萧大侠如若答允和在下共渡难关,在下愿意和萧大侠分享那箫王张放留下的武功。”
百里冰道:“你丢了我大哥禁宫之钥,早已把秘录押给了我们,哪里还能分享。”
宇文寒涛缓缓从怀中摸出禁宫之钥,道:“在下说过,这禁宫之钥遗失在禁宫门口之处,此刻已然找到了,萧大侠请过目,是否原物。”
萧翎道:“你一直带在身上,伪言遗失。”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有言在先,想来不会毁弃信约。”
萧翎细看禁宫之钥,果是原物,不禁暗暗一叹,道:“宇文先生要如何和在下分享这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
宇文寒涛道:“咱们把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分成两份,然后猜拳定胜负,胜者完选。”
萧翎道:“咱们几时动手分这张放武功秘录?”言下之意,无疑是已允和宇文寒涛合作。
宇文寒涛道:“在下相信萧大侠,待出了沈木风的势力禁区之后,咱们再分那张放武功秘录……”闪身让到一侧,接着道:“萧大侠可以下去了,不过,要当心他们暗算。”
萧翎道:“多谢指教。”
提气跃出宫门,游下石壁。
果然,沈木风早已带人在等候,拦住了去路。
萧翎四顾了一眼,只见除了金花夫人、唐老大大外,又增加了周兆龙,剑门双英追风剑裴百里和无影剑谭恫,以及江南四公子,一阵风张萍、五毒花王剑、六月雪李波,寒江月赵光。
江南四公子突然在此地出现,而且又和那沈木风等站在一起,使萧翎大感困惑,望了四人一眼,冷冷说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了,想不到在此地又遇见了几位。”
江南四公子相互望了一眼,缓缓说道:“萧大侠别来无恙。”萧翎不再理会四人,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冷冷说道:“沈大庄主,带了这么多人手,拦我去路,不知是何用心?”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目下已出了禁宫,在禁宫中所有的约言,自然是不能算了!”
萧翎缓缓说道:“沈大庄主意欲何为?”
说话之间,百里冰和宇文寒涛也已游下悬崖。
沈木风神情肃然,缓缓说道:“萧翎,为兄欢迎你重回百花山庄,既往不咎。”
萧翎道:“助你为虐,霸主江湖?”
沈木风道:“由我霸主江湖,有何不好?”
萧翎冷冷说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心存此念,但未闻有一人得如愿以偿,你已经满手血腥,一身罪恶……”
沈木风厉声喝道:“住口!”
萧翎冷笑一声,不理沈木风呼叫,继续接着道:“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如肯解散百花山庄,不再为非作歹,息隐悔过,我萧翎愿挺身而出,代你向天下英雄解说,你过往的罪恶,可不再追索……”
沈木风纵声大笑,凄厉的笑声,打断了萧翎之言,接道:“这些话老夫已听得多了。”
萧翎冷冷说道:“那很好,你再仔细想想。”
沈木风不愧一代枭雄之才,眨眼之间,激动的神情,已然平复了下来,缓缓说道:“萧翎,此刻你已经身处绝地,老夫也不用和你作片刻之争,你和我纵论武林大局,老夫倒也愿和你谈谈,量你一个萧翎,也无法改变目下情势,何况,此番你己无法生离此谷。”
萧翎回顾百里冰和宇文寒涛一眼,只见两人已然分左右站立在自己身后,运气戒备,当下说道:“如论此刻你沈大庄主的实力,未必有强过昔日百花山庄一战。”
沈木风冷冷说道:“我对你不过是存有了借才之念,才让你连番逃过毒手,希望你有一日看清武林大势,重归百花山庄之中,别人不知内情,你萧翎当可知晓,天下各大门派,大部都已为我掌握,但得时机成熟,我只要一声令下,一夕间,可使诸大门派瓦解冰消。”
萧翎道:“可惜此刻形势已变,各大门派,都已开始警觉、防备,你派在各大门派的内好,只怕早已在各大门派的高手监视之下了。”
是否如此,萧翎并不知晓。但他想到,双方对阵,各逞手段,兵不厌诈,愈诈愈好,随口就说了出来。
这几句话,似是给了沈木风甚大的打击,只见他呆了一呆。道:“老夫派遣之人,身份隐秘,而且在各大门派中,都有着很高的身份,他们怎么知晓?”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他倒是当真了,看来此事对他影响甚大。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既然知晓了,诸大门派中人,怎会不知。”
沈木风冷冷说道:“看来,你已经决定和我作对、而且是永不改变了?”
萧翎缓缓说道:“除非你肯听在下相劝……”
沈木风双眉一耸道:“萧翎,咱们一直没有真动过手,今日,老夫要较量一下你的武功了。”
萧翎眼看局势已僵,势非动手一拼不可,自是不能示弱,暗中提气说道:“在下舍命奉陪。”
这当儿,宇文寒涛突然向前行了两步,拱手说道:“沈大庄主在禁宫中和在下相约之言,不知还算是不算。”
金花夫人暗自骂道:这人又想逃走,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心念转动,抢先接道:“宇文先生想走吗?”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能够做得主吗?”
金花夫人道:“我不能做主放你,却可以做主把你留下!”举手一理头上秀发,接道:“你随便选一个方向,走一下试试看。”
原来沈木风所带之人,早已排成了一半圆形的阵势,除了身后的峭壁之外,不论哪个方位,都已有人把守,除非动手冲出,那是寸步难行。
宇文寒涛暗估双方实力,如若动上手,萧翎是必败无疑,沈木风功力深厚,绝非萧翎所能抵抗,那位随同萧翎的姑娘,武功纵然高强,也无法抗拒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两大高手,何况还有周兆龙等高手相助,萧翎若有机会,就是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突然倒戈相向,帮助萧翎,合力对付沈木风。
他曾为百花山庄中的上宾,对百花山庄中的情形,了然甚多,此刻沈木风所带之人,虽都算得武林中的高手,但却算不得百花山庄的真正精锐之师,唐者大太和金花夫人在这些人中,武功最为高强。
宇文寒涛暗算过双方实力和胜负之机,萧翎虽然是败多胜少,但还有一线生机,如若是自己单独向外冲去,那是毫无半分生机,必死无疑的了。
他心中念头百转,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缓缓说道:“沈大庄主,请说一句话。”
沈木风打个哈哈道:“宇文兄,想走尽管动身,在下绝不拦阻就是。”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本人不拦阻在下,别人阻拦,你沈大庄主也不干涉,是吗?”
沈木风缓缓说道:“金花夫人来自苗疆,并非我百花山庄中人,再说你们之间的恩怨,在下也不愿多管。”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沈大庄主如想毁去承诺,何妨大胆直认,这等转弯抹角的手法,不觉着有欠光明吗?”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宇文兄一向是诡计多端,你和萧翎在禁宫之中多留了不少时光,想必已帮萧翎研讨了脱身之计,我放你离开,代萧翎求援,岂不是纵虎归山吗?区区格于诺言,不便直接出手,那已是对你字文寒涛格外施仁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不必再多绕圈子了,区区留此,至少对萧翎尚有一臂之助。”
沈木风道:“那很好,你和江湖上人人崇敬的萧大侠,死在一起,对于宇文寒涛而言,那该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了。”
宇文寒涛右手探入怀中,摸出禁宫中分得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道:“在下这身武功,实不配使用这把宝剑。”
退后两步,把短剑递向萧翎,接道:“萧大侠剑上造诣过人,请受此剑。”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求命不遂所愿,才被迫准备迎战,实非大丈夫的行径,但此刻情势逼人,多他一人,倒也有一些助力,那是不用和他计较了。
宇文寒涛是何等老练之人,看萧翎迟疑不肯接剑,已知心中所思;淡淡一笑,道:“在下虽然早已料知那沈木风不肯遵守信约,也不能不逼他亲口说出违约之言,不论咱们今日能否生出此地,此事必将在江湖之上流传。”
萧翎缓缓伸出手去,接过短剑,道:“多谢宇文先生,兄弟但得不死,定将奉还此剑。”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不用还了,区区不善用剑,故以此剑相赠萧大陕。”
萧翎道:“无功不受禄,在下怎能受此厚礼。”
宇文寒寿道:“宝剑赠侠士,红粉赠佳人,此锋利之剑,适合你萧大侠的身份。”
萧翎还待推辞,百里冰却抢先说道:“既是如此,我代大哥谢过了。”言罢,欠身一礼。
宇文寒涛心中暗道,这丫头不知是何许人物,看来倒是一位很难对付的人物。
他把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送给了萧翎,竟然连萧翎亲口一声谢谢,亦未听到,心中虽有点别扭,但表面之上,还要装的若无其事一般,连声说道:“姑娘言重了。”
沈木风看萧翎手中握了那柄斩金断玉的短剑,心中顿生了畏惧之心。
数月来的冲突交手,沈木风对萧翎这位师承如谜,武功奇高的对手,心中实有几分忌惮,看他利剑在手,那无异如虎添翼。
心中更加重了几分畏惧,但表面之上去又不能不装出十分镇静的神态。
直待萧翎接过短剑之后,才冷笑一声,说道:“萧大侠准备好了吗?”
萧翎道:“准备好了,沈大庄主可以出手了!”
沈木风目光转动,一掠剑门双英,道:“两位终身习剑,应该向萧大侠探求那上乘剑术奥秘,这第一阵该由两位出手了!”
剑门双英虽然对萧翎心存畏俱,但又不敢不听那沈木风之命,相互望了一眼,仗剑齐步而出。
两人心中明白,一个个的出手,那是自取死亡,两人联剑齐出,或可支持几合,目下人手不多,沈木风或不致看两人战死当场,畏惧中又存了几分侥幸之想。希望在败象呈现之后,沈木风能及时替换两人下来。
宇文寒涛已把各人形势,暗作了一番论结,沈木风和萧翎之战,是双方生死存亡的关键,如若萧翎伤亡在沈木风的手下,这一战也不用再打下去,自己和那位姑娘,只有设法自绝一途,如若萧翎胜了沈木风,余众就不足畏,对方虽然人数不少,但生死存亡,却系于萧翎和沈木风的决战之上。
哪邓沈木风竟然先派了剑门双英出战,显然是准备完用车轮大战,消耗去萧翎的体能,然后,沈木风再全力出手,一鼓作气击毙萧翎。当下大声叫道:“沈大庄主,可是想施展车轮大战?”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咱们只求生死之分,不择手段如何!”
只见百里冰放下手中木盒,身子突然一晃,疾快绝伦的闪在萧翎身前,望了剑门双英一眼,道:“两位想和我大哥动手,那得先胜了我才行。”
剑门双英对萧翎心中畏惧甚深,眼看有人出来拦阻,心中大是喜悦,追风剑裴百里一扬手中长剑,道:“姑娘通上名来。”
百里冰道:“咱们打架拼命,又不是论道攀交,通的什么姓名。”
无影剑谭侗接道:“姑娘想炔些动手,那就请亮出兵刃。”百里冰道:“两位不是替我送了兵刃来吗?”
说着话,目光却一掠两人手中长剑。
裴百里冷笑一声,道:“姑娘不想活了,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右手倏然一沉,长剑闪起一道白芒,直向百里冰迎面劈下。
宇文寒涛看那百里冰神态自大,竟然连兵刃也不亮出来,心中大为担心,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剑门双英素以剑法快速见称,这丫头手无寸铁,竟敢接他剑招,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心中正在替那百里冰担忧,忽见她娇躯一闪,顿然失去踪影。
裴百里一剑落空,才知遇上劲敌,正待纵身而退,突觉右腕一麻,五指一松,长剑落地。
凝目望去,只见右腕之上,钉了一枚灿烂耀目的小针。
百里冰以奇奥无伦的身法,闪身避开了一剑,又在裴百里惊愕失措的瞬间,发出一枚小针,钉在裴百里右腕。
这不过一刹那间,裴百里宝剑脱手时,百里冰已疾快的伸出右手,接住了裴百里向下跌落的长剑。
无影剑谭侗,右手一挥,剑芒连闪,疾向百里冰刺去。
百里冰右手接到裴百里长剑的同时,无影剑谭侗的剑势,已然攻到了百里冰的身前。
宇文寒涛料不到百里冰竟然武功如此高强,只一照面,就使那裴百里弃去长剑,虽然并非是全凭武功手法,夺下那裴百里的兵刃,但其间的机巧、身法,如无极深的武功造诣,自是无法办到,不禁暗赞一声:好厉害的丫头!
百里冰出手得胜的影响所及,宇文寒涛的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胆气壮了不少。
且说百里冰接到长剑,无影剑谭侗的剑势已同时递到,来不及挥剑封架,匆忙中一个大翻身,在间不容发中避开了谭侗的剑势。
谭侗出剑的同时,裴百里也同时纵身而起,横跃七尺。
裴百里也是江湖上大有声誉的人物,一照面,就败在一个女子手下,心中这份难过,那是不用提的了,面含愧色,伸手拔出了腕上毒针,弃置于地,垂首而立。
这时,无影剑谭侗已和百里冰打在一起,两人剑来剑往,打的激烈绝伦。
沈木风目光一掠谭侗和百里冰搏斗的情势,缓步行到裴百里的身侧,道:“针上有毒吗?”
裴百里抬起右腕看去,只见右腕中针处,成了黄豆大小一片紫黑颜色,整个手臂都肿了起来。
百里冰一面和那谭侗动手,一面高声说道:“那针含剧毒,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要攻入心脏而亡,除了我身上的解药之外,再无药物能够解得。”
无影剑谭侗趁她说话的机会,剑势加速,急攻三剑,迫的百里冰连退了两步。
但百里冰立还颜色,快速无伦的反击四剑,又把谭侗迫回原位。
沈木风冷哼一声,道:“姑娘不觉着口气过大吗?”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药物,递向裴百里道:“你先服下这两粒解毒丹试试。”
裴百里苦笑一笑,接过灵丹,一语不发的张口吞了下去。
百里冰冷冷说道:“除了我身上独门解药之外,天下再无能解我针上之毒的药物。”
沈木风道:“如若姑娘说的不错,在下自会生擒姑娘,逼你交出药物。”
百里冰道:“咱们如是真的动手,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沈木风道:“好大的口气。”
举步向前行来。
萧翎快捷地向前踏了两步,道:“沈大庄主想打吗?在下奉陪!”
沈木风回顾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一眼,道:“萧翎的武功高强,手中又有宝刃,你两人对他一个,我要生擒这丫头,逼她交出解药。”
宇文寒涛眼看沈木风始终不肯出手和萧翎决战,却要师法古策,以中驷对上驷,以上驷对下驷,先以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两人,绊住萧翎,自己出手对付百里冰,以迅快的手法制服了百里冰,再全力对付萧翎。
他为人虽然阴沉自私,但此刻局势不同,自己和萧翎有如怒海同舟,生死相关,心中暗打主意,如若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当真联手而出,对付萧翎,说不得今日也只好全力出手一拼了。
念转意决,暗中提气戒备。
凝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仍然站在原地未动,似是根本未听到沈木风的话一般。
宇文寒涛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心中实是畏惧甚深,见两人站着不动,自己自然是静观其变了。
沈木风本来已举步向百里冰和谭侗身边行去,但见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站着不动,立时停下身子,淡淡一笑,望着金花夫人说道:“夫人听到区区的话了吗?”
金花夫人右手取出白绢儿,缓缓应道:“听到了。”
沈木风目光转注到唐老太太脸上,道:“唐老夫人听到了吗?”
唐老太太道:“老身也听到了!”
沈木风道:“两位都听到了,何以仍然站着不动?”
宇文寒涛心中暗自喜道:如若这三人先闹一个窝里反,动手互拼,今日之局。将是大有转机,鹿死谁手,那就很难预料了。
要知那金花夫人一身毒物,动手之时,可以随时放出伤人,四川唐家为武林暗器鼻祖,享誉武林数百年,武功再高的人,也对这两人有些头疼,如若两人联手,刀。更是叫人防不胜防了。
但闻金花夫人缓缓说道:“今日之局,已促明显,沈大庄主已然对我和唐老夫人,动了怀疑之念,就算我等替你杀死萧翎也是难以消除你沈大庄主的疑心,萧翎死亡之后,紧随着当是我和唐老夫人的死亡……”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接道:“夫人当真是多虑了,两位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身怀奇技,在下日后借重正多,怎会加害两位?”
谈话之间,突闻百里冰娇叱一声:“放手!”
无影谭侗手中的长剑,应手而落。
萧翎急急喝道:“冰儿,不可伤人!”
百里冰逼落谭侗手中长剑之后,本可顺势一剑,斩断那谭侗的一只右手,但闻得萧翎喝叫之声,及时收回长剑,飘身而起,退在萧翎身侧。
萧翎望了百里冰一眼,微微一叹,道:“冰儿,快给那位裴兄一粒解药。”
百里冰先是一怔,继而嫣然一笑,道:“大哥的话,自是不会有错。”掏出一粒解药,投向追风剑裴百里。
裴百里虽然服下了沈木风解毒丹丸,但因药路不对,未见效果,己然感觉着奇毒正在体内蔓延,不自觉伸手接过解药,投入口中吞下。
沈木风眼看裴百里接过解药吞下,不禁脸色微变。
但他乃大奸大雄之人,心知眼前局势纷乱,如若处置严厉,必将激起大变,暗中咬牙,装作未见。
但闻金花夫人咯咯娇笑道:“沈大庄主,如若真对我等信任,还望答允贱妾一个不情之求。”
沈木风默察大局,如若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倒戈相向,强弱立时易势,忍下一口气,笑道:“不知夫人有何相求?”
金花夫人笑道:“百花山庄,除了周兆龙二庄主之外,大约都被你在身上下了奇毒,贱妾为你效命,身为前躯,搏杀凶险,随时可能死去,但那是技不如人,死而无怨,但贱妾身中之毒,每隔十日,就要向你沈大庄主讨取一次解药,沈大庄主想取我等之命,只要十几日不和我等相见,贱妾即自行毒发而死,大庄主如是真的信任我等;先请解去贱妾和唐老夫人身中之毒。”
萧翎亦知今日之局,当真打了起来,实胜少败多,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真正意向为何,此时还无法捉摸,何况,自己还和岳姊姊有着断魂崖底之约,如若今日战死此地,不但难再相助岳姊姊,渡过危难,而且也无法再见最后一面,局势既然有变,也就不急于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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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夫人既有此感,何以不早些提出?”
金花夫人道:“贱妾如早提出,只怕此刻尸骨已寒多时了。”沈木风道:“夫人选择此地此时,那是想逼我沈某人就范金花夫人笑道:“今日时机最好,错过此时,只怕是水难再遇上今日机会了。”
沈木风目光一掠唐老太太道:“唐老夫人呢?”
唐老太太道:“老身亦有同感。”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在下纵想答允两位,但却势又不能!”
唐老太太道:”为什么?那解药带在你沈大庄主身上啊。”沈木风道:“不错,但那一粒解药只有十日之效,无法除去两位身上之毒。”
金花夫人道上“这么说来,我们只有一生一世,追随你大庄主了,离开十日,必死无疑。”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自然除去两位身上之毒,在下并非无法……”
金花夫人接道:“那又为何不肯除去我等身上之毒呢?”
沈木风道:“那要大费一番手脚,先用金计过穴之法,然后行药,逼出内腑之毒,至少也需要两个时辰时间,此时此地,如何动手。”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那是说,我们死定了?”
沈木风神情肃然他说道:“在下答允两位,过了今日,就除去两位内腑之毒。”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唐老太太突然把右手风头仗交到左手,右手却迅快的探入怀中,套上鹿皮手套,握了一把毒沙,说道:“沈大庄主可知我唐门绝技为何?”
沈木风道:“施放暗器手法,那是天下皆知了。”
唐老太太摇摇头道:“如若算你沈大庄主猜对了,那也只能算猜对了一半,唐门绝技是,一手能放出七种淬毒暗器,唐家善用毒,老身身为唐家掌门人,却为沈大庄主奇毒所困,这也算是报应了。”
这一番话,说的十分露骨,敌意已明,大有不惜动手一拼之势了。
沈木风目光转动,已瞧出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已经蓄势待发,再有一着失措,立时将先引起一番自相残杀,但自己势又不能向两人低头。
阴沉多智的沈木风,处此情景之下,竟然也想不出一个妥当之策,一时间,呆在当地。
宇文寒涛眼看局势变的对自己等大为有利,心中暗自欢喜,生恐萧翎冒出几句话来,破坏了这大为有利的局势,低声对萧翎说道:“萧大侠,江湖之上,千奇百怪,有时候奇遇奇幻,智谋比武功,尤为重要。”
萧翎回视了宇文寒涛一眼,却未接言。
但闻沈木风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两位当真要背叛百花山庄吗?”
金花夫人道:“如若等我们失去价值后,听凭你沈大庄主宰杀,那就不如争取几分生机了!”
一向冷静的沈木风,似是也被激得有些怒火上冲起来,冷笑一声,道:“两位自信能够争得到生机吗?”
唐老太太道:“很难说吧!此情此景之下,也许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
金花夫人接道:“沈大庄主请估量一下今日的形势,除了你沈大庄主之外,余下之人,还有谁能够避开唐老夫人的暗器。”
她虽是只提唐老太太一人,但含意之中,却是包括了萧翎和自己在内,那无疑是说,如若我和唐老太大,倒戈相向,眼下还有谁来助你。
只听沈木风冷哼一声,道:“在下如是破围而去,两位仍是难获解药,还是免不了毒发而亡。”
金花夫人道:“这是一场武功,机智,运气联合的大赌博,在胜负未分之前,谁也不能料定有什么结果和变化。大庄主虽然神勇多智,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也不能断言必胜,我等也未必非败不可。”
沈木风冷冷说道:“你想赌一下是吗?”
金花夫人道:“不错。”
沈木风目光转到唐老太太的脸上,道:“你呢?是否也想赌一下呢?”
唐老太太道:“局势迫人,老身不赌也不行了。”
沈木风冷冷说道:“好,两位既然都想赌一下,区区也只好奉陪了……”
目光一掠萧翎和宇文寒涛,值:“加上你萧翎和宇文寒涛,也未必能够拦得住我沈某突围。”
金花夫人望了唐老太太一眼,唐老太太忽然向后退了五步,移动了停身之位。
沈木风仰天大笑三声,道:“二弟,你率领他们先行退走。”周兆龙应了一声,带着江南四公子等,疾快的转身而去。
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涛都还曾未转过念头,不知是否该拦挡这几人……就在几人一转念间,周兆龙已率领群豪,跑出了四五丈远。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此刻,只余下我沈某一人,诸位哪个先上,可以出手了。”
金花夫人、唐者太大、宇文寒涛,都知那沈木风功力深厚,非同小可,先行出手,必定先受反击,而且那一击之势,亦必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恶毒,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虽然有了拼命之心,竟也是心生惮忌,不敢先行出手。
萧翎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冰儿,你站远一些。”举步向前行去。
沈木风神情间一片肃穆,站在原地不动,双掌分垂,看上去,毫无准备一般。
萧翎也不敢过分逼近,在相距沈木风五步左右时,停了下来,道:“大庄主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在下以赤手双掌,领教你的剑招。”萧翎缓缓把短剑收起,道:“在下也愿以双掌奉陪。”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咱们是生死相搏,你手上既有利器,为何不用?”
萧翎道:“如论你的作为,那是人人得而诛之,但在下和沈大庄主,却有一番相交之情,虽然已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但余情仍在……”
沈木风厉声道:“住口!”
萧翎淡淡一笑,道:“你可不义,我却不能绝情,今日你如不愿动手,但望能够留下解药,尽管请便。”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可是认为凭这几人之力,可以留下我沈某人吗,我沈木风纵然要走,也是要凭仗自己的力量,破围而去。”
萧翎道,“我萧翎和你动手,与人无关,你如想打,尽管出手就是。”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可是想让我一招吗?”
萧翎道:“在下自知无此能耐,但由你沈大庄主先行出手,自是应该。”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你不要太狂了,还是先行出手吧!”萧翎道:“沈大庄主既是自恃身份,我萧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罢,右手缓缓伸出,向沈木风前胸劈去。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和宇文寒涛,心中都知这两人一动上手,必将是石破天惊的恶斗,是以,个个全神贯注,看两人动手情形。
只见萧翎攻出的掌势,愈来愈慢,逐渐的接近了沈木风的前胸,但那沈木风仍然肃立不动。
直待萧翎掌势,将要接近沈木风前胸之时,沈木风突然疾翻右掌,硬向萧翎手掌之上迎去。
沈木风出手奇快,萧翎闪避亦自不及,砰然一声双掌接实。萧翎闷哼一声,拿桩不稳,疾快的向后退了五步,才站稳身子。
沈木风双肩晃动,但他终于站稳了脚步,原地未动。
群豪凝目望去,只见萧翎英俊的脸上,泛现起一片艳红之色,有如醉酒一般。
半晌之后,萧翎才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道:“大庄主,好雄浑的内力。”
沈木风仰天大笑一阵,道:“萧翎,你还有再战之能吗?”萧翎道:“萧某虽然受伤不轻,但自信还可再战。”战字出口,人也疾快的向前冲去,双掌连挥,攻出四掌。
这四掌快速绝伦,招招如电光石火一般。
沈木风双掌挥动,以快速掌法,接了萧翎的快攻。
但闻四声清脆的掌声响过,萧翎攻出的四掌,尽为沈木风掌势接下。
萧翎攻他四掌之后,人却疾快的向后跃退八尺。
百里冰娇躯一闪,飞落到萧翎的身侧,道:“大哥!你伤的重吗?”
萧翎身躯摇了两摇,又吐出一口鲜血。
他生性倔强,重伤之下,战志反而更见激昂,淡淡一笑,道:“不要紧……”
百里冰看他又吐出一口血来,心知内伤甚重,不禁玉容变色,伸出纤纤玉手,扶住了萧翎,道:“你伤的很重,不能再战下去了。”
萧翎误食千年石菌,又得庄山贝传授乾清罡气的上乘内功,而且已小有成就,体能耐力,已大异常人,暗中一提真气,笑道:“降魔卫道,死而何憾。”
百里冰道:“你不能死啊!死了我怎么活下去。”
萧翎剑眉微耸,哈哈一笑,道:“人活百岁,也是难免一死,我如死得其所,留名武林,死活又有何分别,冰儿,放开我。”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黯然说道:“大哥说的是,你是大英雄,大豪杰,铁净挣的汉子,我不能阻拦你。”
缓缓放开萧翎,退后几步。
沈木风一直是静如山岳,巍然不动,叫人无法猜出他的心意何在。
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都知晓萧翎性格,在堂堂正正的交手相搏之中,如若出手助力,反而招致他的不悦,再者沈木风一直没出手反击,只是接下他的掌势,竟然把萧翎震得内腑受伤,连吐鲜血,何况那金花夫人私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妒恨,眼望着百里冰对萧翎那等温婉体贴之情,竟动了不如让萧翎死去之心,然后,好看看那百里冰碎心断肠。哀哀欲绝的神情。
是故,两人都蓄势旁观,未曾出手。
宇文寒涛却是细心冷静的观察两人搏斗的形势,他心无别念,灵智清明,他对沈木风一直不肯出手反击一事,大为奇怪,暗暗忖道:沈木风心中最畏惧的就是萧翎,此时此刻正是杀死萧翎的大好机会,不知他何以不肯出手,却有意的让萧翎有着喘息的机会,恢复再战之能,以沈木风的为人,绝不会动什么慈悲心肠,其间定然是大有文章了。
他绞脑苦思,终被他想出了三个原因。
一是沈木风不愿失去萧翎这样一个高手,准备迫服于他,重新收归己用,用药物迷他心智,逐其为己效命。
二是在两人接触中,沈木风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只是他历练丰富,内功又强过萧翎,外面仍可保持着不动声色,但实无发动反击之能,萧翎需要那片刻喘息时间,恢复再战之能,沈木风也极度需要那片刻时间,准备应战,因双方微未差别的需要,才维持了这佯一个奇怪的情势。
三是沈木风担心出手反击时,唐老太太、金花夫人、自己和百里冰一拥而上,在萧翎回击中,无法自保。
这三个原因,每一个都有着很大的可能,宇文寒涛虽然狡猾多智,也无法判断出一个结论。
只听百里冰喃喃自语,道:“死就死吧!反正你死了我也不活下去,生生死死,那又有什么分别的呢?”
她眼看萧翎伤势甚重,情绪激动,这本是心中所思,却是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心声外传,情词真切,字字句句,无不动人心弦。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不用为我如此,北海冰宫,慈母望你归去,心情又是何等焦急,快些离开此地回家去吧!”
他两番和沈木风互拼掌力,每次都被震得气血上升,五腑翻腾,心知再打下去,那是绝无胜望,又何苦牵连一个和中原武林从无恩怨的纯洁少女百里冰呢。
只见百里冰启动樱唇,微微一笑,两行情泪,缓缓流了下来,道:“大哥,难道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沈木风暗道:这萧翎毕竟厉害,竟然勾上了北天尊者的女儿。
宇文寒涛却大为焦急,暗道:这当口,正是生死决战,随时有性命之忧,这两人怎的会谈起儿女之私来,分心旁骛,岂不是授予那沈木风以可乘之机,当下说道:“燕婉之私,儿女柔情,这是此刻能谈的吗?”
萧翎心头一傈,赶忙提气凝神,蓄势待敌。
沈木风目光转注到宇文寒涛,道:“宇文寒涛,不论今日情势如何变化,你都要准备接我沈某一掌的了。”
宇文寒涛深知那沈木风对自己已经恨到极处,已动杀机,一面提气戒备,一面说道:“沈大庄主如若在萧翎攻势之后,仍有反击之能,此刻萧翎已然血流五步,伏尸当场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突然一拂左袖,直向萧翎冲去,右掌遥遥劈出。
萧翎吐气出声,左手横里拍出一掌,右手却扬指点出,发出修罗指力。
他全力运气,犹非那沈木风的敌手,何况功力分作二用,一运掌力抗拒,一面又发出修罗指力。
双方掌力一接,萧翎身子有如断线风筝一般,突然离地而起。
就在萧翎的身子飞起的同时,沈木风也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显然,沈木风掌震萧翎时,自己也为修罗指力所伤。
一代枭雄沈木风,果然有着超绝一般武林人物的深厚功力,重伤之下,仍然能收发掌力,右腕一收一吐,一股暗蓄的阴柔之劲,直向宇文寒涛击去。
宇文寒涛看他扑攻萧翎之势,忽的转向自己扑来,心中大为震骇,正待纵身让避,已觉一股潜力逼近身来。
这力道来势无声无息,直待近身才能觉出。
宇文寒涛骇得匆忙之中,双掌全力推出。
但推出掌力和那近身的暗劲接触,宇文寒涛已然觉得不对,只觉那暗劲遇阻忽强,自己双掌生生被逼了口来,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倒退了十几步,仰面摔倒。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四回 侠女多情
说来话长,其实这都是极短促的一瞬,沈木风右手击向宇文寒涛时,拂动的左袖中,同时飞出四道寒芒,分袭向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
唐老太太虽是天下第一流施用暗器能手,但也不敢妄自伸手去接沈木风发出的暗器,急急横里闪让,避开两道寒芒。
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同心一意,横跃避开。
唐老太太扬手还击,四点寒星,破空飞出。
那沈木风同时发出掌力,去人如飞,直奔正西而去,唐老太太暗器出手,沈木风人已到四丈开外,去势如风,眨眼不见。
耳际间响起了一阵呼呼之声,分由两个方向传来。
原来是那沈木风和唐老太太发出的暗器撞击在山石上,发出的声音。
大风暴过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斜阳照射在狭谷中,是那般清幽、宁静。
一阵阵低微的位声,传了过来。
金花夫人长长吁一口气,转眼望去,只见百里冰抱着满身是水的萧翎,背靠在一块大石上,在低声啜位。
唐老太太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大侠一定伤得很重,那女娃儿哭得很伤心。”
金花夫人道:“北海冰宫,是什么所在?”
唐老太太道:“大大有名的地方,你知道北天尊者吗?”
金花夫人道:“我知道,那女娃儿就是北天尊者的女儿了,她双亲武功高强,影响所及,你们中原武林道上人物,对她也生出了畏惧之心,是吗?”
语声微微一顿,不待唐老太太接口,又抢先说道:“你去看看那宇文寒涛,是否已气绝而逝,如若气还未绝,老夫人就设法救救他吧!”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接道:“其人诡计多端,救活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金花夫人道:“不错,正因他诡计多端,才能对付沈木风,救回了他性命,那就是等于沈木风多了一个阴沉险恶的仇人。”
唐老太太点点头道:“好吧!你去看着萧大侠,今后三十年武林人物,能否见得天日,和萧翎关系很大,唉!我早已料到他功力内劲,绝不是那沈木风的敌手,不宜硬拼掌力,果然未出我意料……”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事,倒叫老身想不明白,请教高见了。”
金花夫人道:“什么事?”
唐老太太道:“反正咱们已身中奇毒,不死在沈木风掌下,也是难以再活旬日,如若当时合力抢先出手,助萧翎一臂之力,也许此刻,又大不相同了。”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私情作祟,现在悔之已晚了。”
唐老太太先是一怔,继而摇头苦笑一下,举步走向宇文寒涛。
金花夫人也缓步走到百里冰的身前,低声说道:“不要哭了。”
原来,沈木风一掌震飞起萧翎的身子,正好落在那水潭之中。当时,百里冰惊慌过度,茫然无措,直待萧翎落人水中之后,百里冰才想到救人,急急奔向潭边,救起萧翎。
这时,萧翎伤势甚重,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百里冰目睹其情,芳心大乱,忍不住心中的悲苦,低声哭了起来。
金花夫人直行到两人身前,百里冰仍无所觉,直待金花夫人说话之声,传入了耳中,百里冰才如梦初醒一般,抬头望了金花夫人一眼。
金花夫人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萧翎前胸之上,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他心跳未停,生机未绝,你不设法救他,一个劲哭什么呢?”
百里冰举起右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水,道:“他还有救吗?”
金花夫人道:“自然是有救了,就算是希望不大,你也该先尽了心力再说。”
原来,金花夫人手按萧翎心脉之后,也觉出他伤的很重,能否救得活,心中实无把握,故而言词闪烁,不敢肯定。
百里冰心中对那金花夫人,并无好感,但此刻听她说萧翎有救,观念立时大变,急急说道:“小妹方寸已乱,不知如何处理。妹姊能够救他吗?”
金花夫人道:“你很信任我?”
百里冰道:“你如救活了我大哥之命,以后,我就信任你。”
金花夫人心中暗道:不论是否能够救得,总要一试才成。当下说道:“你把他放在地上。”
百里冰应了一声,缓缓把萧翎放在地上。
金花夫人暗运功力,伸出玉掌,按在萧翎前胸之上,说道:“他内功基础很好,和那沈木风拼掌之时,虽受重击,但功力回聚保护了要害,所以,虽受重创,心脉未停。”
她借说话机会,暗运神功、内力,源源不绝的攻入萧翎内腑。
这等奇重的内伤,能否医治的好,金花夫人心中实无把握,但又不便说出口来,只好存心碰碰运气再说。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金花夫人的意料之外,语声甫落,忽见萧翎长长吐一口气,微闭的双目,也突然睁开,望了金花夫人和百里冰一眼,微微一笑,重又闭上双目。
百里冰眼看萧翎真的醒转过来,心中大喜,笑道:“姊姊,他醒过来了。”
金花夫人茫然一笑,道:“不错,他醒过来了。”
日光下,只见百里冰嫩脸嫣红,柳眉弯弯,一笑之下,露出来一口整齐的牙齿,两个深深的酒窝,一派天真,心中暗暗忖道:似这等娇媚纯情的少女,才配和他交往……
百里冰道:“姊姊,他又闭上眼睛了,咱们要怎么办?”
金花夫人黯然一笑,道:“你把右掌按在他前胸之上,逼出内力攻入他的心脉之中。”一面说话,一面把右手移开。
百里冰望了金花夫人一眼,伸出右手,按在萧翎前胸之上,将内力攻入萧翎心脉。
她尽力施为,片刻之间,已然累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萧翎伸动了一下双臂,缓缓睁开双目,道:“冰儿,你休息一会吧!”
百里冰举手一抹头上汗水,笑道:“我很好啊!大哥,你的伤势如何?”
萧翎正待接言,金花夫人却抢先说道:“不要说话。”
萧翎点点头,不再言语。
金花夫人道:“姑娘,此时此刻让他尽量休息,能不说话,就别扰他。”
一向倔强冷做的百里冰,此刻却变的十分柔顺,应道:“姊姊教训的是。”
金花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好好照顾他,他内功深厚,人已醒来,当不会再有变化,我要去了。”
言罢,转身而行。
百里冰霍然站起,道:“姊姊要到哪里去?”
金花夫人道:“我从苗疆来,该回苗疆去!死也该死在故乡中啊!”
百里冰道:“姊姊为何要死呢?”
金花夫人用手理一下散在鬓边的长发,笑道:“我满怀壮志而来,想争雄于中原武林之中,但身到中原之后,才知中原武林,果是高手如云,像我金花夫人这点武功,岂能争堆中原,这叫做满怀豪壮的兴致而来,却落得一腔悲伤而去。”
百里冰道:“那也不用死啊!”
金花夫人凄凉一笑,道:“我也不愿死,可是我不死不行啊!”
百里冰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小妹妹,你一定要问得很清楚吗?”
硼冰道:“不错,姊姊帮我救了大哥之命,小妹亦尽我之能力帮忙姊姊!”
金花夫人道:“没有用的,这世间,只有两个人能够救我。”
百里冰道:“哪两个人?”
金花夫人道:“一个是沈木风,但我已和他正面为敌,自然不会救我了。”
百里冰道:“还有一个呢?”
金花夫人道:“毒手药王,其人行踪飘忽,很少人知晓他现在何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何况,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肯动手为我医治。”
百里冰道:“你可是中了毒?”
金花夫人道:“不错,我被那沈木风在身上下了毒,而且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奇毒。”
百里冰道:“世间不乏良药,姊姊何妨找个大夫瞧瞧,一个不行,找十个,也许可以解得了身上奇毒。”
金花夫人摇头笑道:“小妹妹,你可是知道,老姊姊我也是用毒能手吗?”
百里冰道:“不知道,但你既会用毒,难道就不会解毒吗?”
金花夫人道:“天下能够施用活毒的人,只怕没有人能超过我金花夫人……”
百里冰道:“何为活毒”
金花夫人道:“嗯,小妹妹,你一定要真的明明白白才行吗?”
百里冰道:“小妹年纪轻,不懂事,过去常住冰宫,上有父母,下有仆蝉,一切事,都用不着我费心,但现在不行了,我要跟大哥闯荡江湖,自然是知道愈多愈好,姊姊可是觉得小妹大噜嗦了吗?”
金花夫人无可奈何他说道:“好,那我详细的告诉你吧!所谓活毒。那是指有生命的毒物而言,像毒蛇蜈蚣,以及蝎子毒蛛等。”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一般的使用毒物之人,都是用的死毒了?”
金花夫人道:“嗯!不过这是姊姊我的看法。”
百里冰道:“死毒大都是活毒身上之物调成,姊姊既懂活毒,难道连死毒都不懂吗?”
金花夫人道:“自然是懂了,只是不精而已。”
萧翎睁开双目,坐了起来,道:“姊姊,你……”
金花夫人一皱眉头,道:“告诉你不能讲话,你怎么偏不肯听,还不给我躺下……”
萧翎摇头道:“我不要紧了,适才暗中运气相试,真气已通,姊姊不用替我担心了。”
金花夫人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兄弟,你一定要多多珍重,你知道这位百里妹妹,对你是如何的关心,唉!你如有个三长两短,我看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几句话,似是出自肺腑,但却带一点轻淡的醋意。
萧翎回目望去,只见百里冰含羞微笑,那是默认了金花夫人之言。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听小弟说几句话,好吗?”
金花夫人道:“好!你说吧。”
萧翎道:“姊姊适才之言,小弟都已经听得明白,你要回苗疆,置身于中原武林是非之外,小弟绝不敢阻拦,但此刻,你绝不能走。”
金花夫人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你身中奇毒,苗疆中,无人替你治疗。”
金花夫人道:“难道我留在中原,就有人替我治疗了吗?”
萧翎道:“至少有疗治的机会,姊姊之死,明里是为了背叛那沈木风,但实则是为了小弟……”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又恢复她那玩世不恭的神情,说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害了自己呢?”
萧翎道:“姊姊不用掩饰,适才小弟已看到你凄凉的笑意,你如不为我,也不会背叛那沈木风的,如是那样,小弟尸骨已寒;只因姊姊之叛助我,才使沈木风心有所畏,不敢恋战而去。”
金花夫人道:“就算你说的不错吧,你也无能帮助我啊!”
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看这位百里姑娘对你的情意,姊姊我很惭愧,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她年少情真,不像妹姊我玩世不恭,不用管姊姊我了。”
言罢,也不待萧翎答话,转身急急而去。
萧翎心中大急,高声叫:“姊姊止步。”挺身站了起来。
金花夫人眼看萧翎站起了身子,急急走了回来,道:“你要干什么?还不给我坐下。”
萧翎看她语气神情之间充满着关怀、情爱,心中大是感动,暗道:这女人生性偏激,终日与毒物为伍,杀人于谈笑之间,但对我萧翎却是有数番救命之恩,情义并重不似作伪,看她对自己关怀之情,心中一动,说道:“如若姊姊答应留此,小弟就立刻坐下运功调息。”
百里冰接道:“姐姐答应他吧!”
金花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快坐下运气调息,别让伤势行血凝结,我留在此地等你。”
萧翎道:“在下相信妹姊。”
盘膝坐下,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时,唐老太太满脸严肃神色,缓步行了过来,道:“萧大侠好了吗?”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他已能自行运气,自然没有大碍了,宇文寒涛呢?怎么样了?”
唐老太太缓缓说道:“人已清醒过来,但他伤的很重,我已给他服了两粒治疗内伤的丹药,现在正躺着休息,那丹丸并非是对症药物,能否有效,很难预料,但老身已经尽了心力……”
金花夫人道:“你可曾用内功助他行血运气?”
唐老太太道:“用过了,但对他那等沉重的伤势,却未必有助。”
金花夫人沉吟了一阵,道:“不要紧,只要他神智清醒过来,那就不会死了。”
唐老太太奇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宇文寒涛老好巨猾,胸罗既博,又精通医理,想他清醒之后,必有医疗自己伤势之策。”
唐老太太略一沉吟,道:“老身此番不顾本身生死,和那悲惨的后果,正式背叛那沈木风,固然觉得池为人阴险、恶毒,为他卖命效力,最后仍是难免一死,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萧大侠,目下各大门派。各方雄主,不是被沈木风的耳目渗入,就是被他的威势震慑,如若武林中领导无人,很难起而抗拒沈木风,萧大侠出道虽然不久,但他已是武林中公认抗拒沈木风的领导人物。他不但不能死,而且,连伤势也得尽早疗好……”
金花夫人接道:“他内功精湛,又有罡气护身,当时虽被沈木风的开碑碎石掌力震的连喷鲜血,但内腑伤的并不很重。”
唐老太太每一句话,萧翎都听得十分清楚,但因自己正在运气调息,无法作答。
百里冰突然长长叹息一声,望青金花夫人道:“姊姊,你说那沈木风是否也受了很重的伤?”
金花夫人道:“看上去,他似乎是也受了伤,但却不是很重,最低限度,他伤的没有萧翎这么样的严重。”
唐老太太接道:“只怕那沈木风伤的不轻。”
金花夫人道:“何以见得?”
唐老太太道:“老身起初之时,亦和你一般想法,但此刻,我却又有了别的想法。”
金花夫人道:“那要请教你高见了。”
唐老太太道:“那沈木风心中最怕的是萧大侠,最恨的也是萧大侠,如若他仍有余力,好不容易把萧大侠打倒,怎会不杀了萧大侠。”
金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不错,如若是我,也将如此,何况那沈木风了。”
唐老太太道:“因此,我判断那沈木风所受之伤,比咱们想象都重。”
金花夫人道:“但他的行动,仍然是神速无比。”
唐老太太道:“他强提着最后一口真气,勉强奔行而去!”
金花夫人接道:“如若他伤得太重,纵然是拼尽余力,黔泊也奔行不快了。”
唐老太太略一沉吟,缓缓说道:“一个内功深厚的人,其耐受之力,和池深厚的功力,有着相互的因果关系,沈木风重伤在萧大侠之手,不肯杀死萧大侠而去,永绝后患,必然有他的苦衷。”
金花夫人突然站起身子,道:“唐掌门如若推断的不错,那沈木风去势很快,那也是走不了很远了,咱们何不利用短促的有限生命,追杀于他。”
唐老太太道:“我想,他此刻已和周兆龙会在一起了。”
金花夫人道:“对那沈木风,我金花夫人确有几分忌惮,自知难是他的敌手,但除他之外,百花山庄的高手,我自信都可对付,加上你唐老太太那毒药暗器,咱们不难尽歼彼辈。”
这几句话,似是激起那唐老太太的豪气,当下说道:“夫人说的是……”
目光一掠萧翎,接道:“咱们去后,万一再有百花山庄中人赶来,只怕这位百里姑娘孤掌难鸣。”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不要紧,照贱妾的看法,这位百里姑娘的武功,绝不在我们之下,有她保护萧翎和宇文寒涛,那绰绰有余了。”
目光转注在百里冰脸上,接道:“姑娘好好保护萧大侠,我和这位唐老太太,去追杀沈木风等,如若二更之前,还不回来,姑娘就不用等我们了。”
百里冰颦起了秀眉儿,道:“小妹很同意唐掌门的意见,那沈木风虽然伤了我大哥,但他亦重伤在我大哥的手下。”
语声微微一顿,缓步行到金花夫人身前,柔声说道:“姊姊,你们去追杀沈木风,小妹不敢阻拦,那或可取到你们需要的解药,不过,有一件事,我希望姊姊能答应我。”
金花夫人看她的言词神情,有着水一般的温柔,当真是我见犹怜,当下说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答应你!”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很挂念你,希望你去后能够早些回来。”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好!不论是否追上沈木风,一定在二更之前赶回来……”
转顾了唐老太太一眼,接道:“咱们走吧!”
两人联袂而起,放腿奔去,转眼间,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耳际中,听到了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的谈话,心知她们要走,一则因为运功正值紧要关头,无法接言,二则心想两人此去,虽未必能杀了那沈木风,但或可讨取一些续命的解药回来,这是一条延续生命之路,也不便再行阻止。
百里冰目睛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去远,站起身子,行到了宇文寒涛身前低头看去,只见那宇文寒涛紧闭双目,仰卧在石地上,气息大有即时可断之虑。
这时候已然是太阳下山时分,一抹金黄的阳光,由山谷中回照过来,正照在宇文寒涛的脸上,只见他脸色苍白,鼻口之间,血迹隐隐,伤的似是尤重过萧翎。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伸出纤巧的玉手,按在宇文寒涛的前胸之上,柔声说道:“宇文先生,你能够听到我的话吗?”
宇文寒涛睁开失去神采的双目,望了百里冰一眼,重又无力的闭上,嘴唇启动,似想回答百里冰之言,但却苦干说不出一点声音。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说话……”暗中一提真气,接道:“宇文先生,我用内力,助你行血运动,”运气逼出内力。
一股热流,攻入宇文寒涛前心,循经脉流行四肢。
她年纪虽轻,但内功却极为深厚,内力源源不绝攻入,帮着宇文寒涛行血。
宇文寒涛已然有些僵硬的四肢,在百里冰内功催迫之下,逐渐的开始回暖。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宇文寒涛苍白的脸色,才泛起一片血色,长长吁一口气。
这等疗伤,最耗功力,百里冰内力绵绵不绝用出,撑了顿饭工夫,早已累得大汗滚滚而下。雨水般的汗珠儿,滴落在宇文寒涛的衣襟上、
她虽然早已累得精疲力竭,但却看到宇文寒涛已有生机,心知此刻如若停下手来,必将会前功尽弃,暗中咬牙,强力支持下去。
又过了盏茶工夫,宇文寒涛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睁开双目说道:“多谢姑娘相救了。”
百里冰已累得眼睛昏花,听到字文寒涛的声音,才知他清醒过来,接道:“你醒了。”
宇文寒涛道:“姑娘此番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中,但得不死,必有一报。”
百里冰长长吁一口气,取开按在宇文寒涛前心的右手,说道:“宇文先生,不要停息运功,催动行血,你运气很好,再不醒来,我也支撑不住了。”言罢,闭目盘膝而坐,自行运功调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百里冰调息一周天,醒来时,已经是夜幕低垂。
只见萧翎面带微笑,站在身侧,宇文寒涛仍然在盘坐运功。
百里冰举手理一下秀发,道:“大哥,什么时候了?”
萧翎道:“初更时分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过去我总觉着自己的本领很大,现在,我才觉着自己不过是暗夜萤火,这点功夫、本领,实是有限的很,救了一个人,就把我累成这样,当真是太没用了!”
萧翎道:“冰儿以本身内力救人,本是最耗功力的事……”
盘坐调息的宇文寒涛,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在下奄奄一息,四肢已僵、如非姑娘功力深厚过人,出手相救,在下已尸寒多时了”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道:“你很感激我,是吗?”
宇文寒涛恭恭敬敬他说道:“姑娘对在下恩同再造,自是感激不尽……”
百里冰接道:“你也不用感激我,但请以后不要再和我大哥作对就是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的仁德,沈木风的残酷,正好是一个明显的对比,在下自当尽我之能,协助萧大侠,何况,还有姑娘的吩咐。”
百里冰忽然想起那箫王张放的武功秘本,说道:“宇文先生,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宇文寒涛道:“姑娘只管吩咐,在下无不答允,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当真吗?”
宇文寒涛道:“自然是当真了。”
百里冰道:“你那箫王武功秘本,送给我萧大哥,不要再讨回去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好!姑娘吩咐,在下自然没有不从之理。”
他这爽爽快快的答应,倒是大出了萧翎意外,怔了一怔,道:“宇文兄是由衷之言呢?还是情面难却,君子不夺人之爱,在下确无独自霸占这箫王武功秘本之意。”
宇文寒涛神情严肃他说道:“在下是由衷之言,不但那箫王武功秘本,从此刻起,为你萧大侠独自所有,就是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在下也一并奉送……”
萧翎心中大奇,接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老矣,纵然尽得禁宫中十大高手武功秘本,也难练成绝技,古往今来,武林确有身负绝技的高手,但却不见长生于世,永不死的人……”
他仰起脸来,望着夜空闪烁的繁星,接道:“今年我已经快近花甲,内腑体能恐都已无法适应更上一层楼的高深武功,经过这大变之后,更使我想通了很多问题,那锋利的短剑,和箫王的武功秘本对我而言,实已没有很大用处。”
百里冰听他说的豪气尽消,大有英雄老迈,心灰意懒之态,心中大为不解地接道,“宇文先生,你并不算老啊!”
宇文寒涛道:“是的,对习武之人而言,我并不算太老,不过我武学方面的基础太坏……”
百里冰接道:“但你读了很多书呀?”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我确实读了很多书,讲心机,我自信不在那沈木风之下……”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沈木风一记劈空掌力,把我送上死亡的边缘,多亏百里姑娘把我从死亡中救了回来,在情而言,这是救命大恩,我理当有以报答……”
百里冰嫣然一笑,接道:“你不用报答我了,帮助我大哥吧!”
宇文寒涛道:“在下亦有此念,我要在有生之年,襄助萧大陕,和那沈木风一争长短,这是千秋大业,在下当尽我所能阻挡那沈木风霸统江湖之愿,如若他一旦得逞,武林中将永沦黑暗,难见天日。”
萧翎道:“如得宇文先生相助,在下是感激不尽。”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此刻,已然是武林抗拒沈木风的标证,已然先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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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不过那沈木风是一个残酷、冷静,有着严密组织的枭雄人才,武功已登峰造极,心机深沉难测,萧大侠虽已得人心倾向,但如不能把那些人严密的组织起来,很难发挥力量,区区不才、愿为萧大侠筹谋此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只是武林门户纷陈,千头万绪,如若没有很严密的计划,很难在短期内,见到成效,在下亦必有一番深思熟虑,才能着手布置,目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是咱们得早些治疗好伤势,在下稍通医理,萧大侠如肯信任在下,咱们得找一处隐秘所在,养息伤势,再借药力之助,早日康复。”
萧翎想到和岳小钗订下之约,转眼即届,断魂崖底,只怕是难免有一场凶险场面,生死难卜,眼下最重要的是研读箫王张放武功秘本,到时好用来对付那玉箫郎君。
此乃他心中之秘,但却不便说出口来,沉吟了一阵,道:“宇文先生的盛情,萧翎是感激不尽,如若我萧翎还能活过三个月,自当会晤先生,请领教益。”
宇文寒涛微微一怔,口齿启动,似乎想追问,但却突然忍了下去。
萧翎接道:“对于先生的才智,我萧翎早已敬服,对抗那沈木风必得借重先生,咱们订一个后会之期……”
宇文寒涛接道:“那是至少要在三个月之后了。”
萧翎道:“不错,至少要过三个月。”
宇文寒涛道:“好!三个月之后,在下在西湖灵隐寺前,候驾一月,萧大侠如若在一月之内,还不赶去,在下明哲自保,当剃度为僧出家灵隐寺,永不在江湖之上露面了。”
萧翎道:“我如不死,一定践约。”
宇文寒涛道:“就此一言为走,在下就此别过。”
站起身来,抱拳一揖,转身而去。
萧翎看他步履瞒珊,显是内伤仍然很重,立时说道:“先生行动不便,在下先送先生一程如何?”
宇文寒涛回头笑道:“不用了,在下自信尚有能力走出此山。萧大侠也不宜在此久留,早些离此为上。”
萧翎心中暗道:我如强行送他,或将招致他的不悦,不如任他去吧!
但闻百里冰摇头说道:“我们还不能走,宇文先生先行一步吧!”
宇文寒涛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我和那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约好了在此相会,她们在二更之前,返回此地。”
宇文寒涛道:“她们哪里去了?”
百里冰道:“追杀沈木风而去。”
宇文寒涛苦笑一下道:“这两人太不自量了,如在下料断的不错,她们将重入虎口,又为百花山庄所用。”
百里冰道:“那沈木风受伤很重,重得没有时间杀死我大哥和先生再走,金花夫人和唐老大太武功又很高强,也许她们有机会。”
宇文寒涛道:“沈木风先行遣走周兆龙等随行之人,绝不是心存慈悲,怕凡人在动手时为萧大侠利剑所伤,而是深谋熟虑的一步棋,未败之前,已经安排,就近埋伏,唉!和沈木风这等人物相斗,必得是武功和智谋并重。”
百里冰道:“先生之意,可是说她们很危险吗?”
宇文寒涛道:“生命倒是无忧,此时此刻,沈木风正值用人之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是一等的身手,沈木风杀之,何如用之……”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姑娘既和她们约好了,自然应该等等她们,不过,约好二更,等到二更就是,不要多在此地停留。”
言罢、回身向前行去。
萧翎和百里冰,四只眼睛,望着宇文寒涛的背影,在黑暗之中消失,萧翎才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宇文寒涛被沈木风一掌,打的脱胎换骨,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
百里冰道:“我瞧他是被大哥的仁德感动,一反一正的对照之下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寒涛老谋深算,他已知晓沈木风恨他入骨,如若有能杀他,绝然不会放过他……”
百里冰道:“但大哥可以饶他。”
萧翎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一皱眉头,道:“冰儿,中州二贾呢?”
百里冰道:“我也在等候呢,明明和他们约好了,怎的不见他们人在何处?”
萧翎道:“会不会遭了沈木风的毒手呢?”
百里冰道:“不会吧!那沈木风如若杀害了中州二贾,非要说出口来不可。”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他如生擒了中州二贾,必然以中州二贾的生死,来作要挟,迫我屈服,如若杀死了中州二贾,必然要在我面前炫耀,他既一语不发,那是根本未曾遇得两人了,但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百里冰道:“唉!这两人当真糊涂的很,我说的明明白白,怎么会跑错了呢!”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他们和我情同骨肉,义重生死,绝然不会爽约,其问必然有意外事故?”
百里冰道:“什么意外呢?”
萧翎道:“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不能来的原因。”
说话之间,瞥见两条人影,如飞一般,直奔过来。
百里冰站起身子,说道:“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来了。”
语声甫落,两条人影已然欺到了两人停身所在。
只听当先一人说道:“大哥安好吗?”
萧翎道:“我很好,两位兄弟哪里去了?”
原来,两条人影,竟然是中州双贾,那当先之人大腹便便,正是金算盘商八,后面之人,却是冷面铁笔杜九。
商八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商老二从今之后,当真是要拜神了……”
活未说完,人却一个跟斗,栽倒地上。
萧翎吃了一惊,伸手扶起了商八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九冷冷地接道:“老二受了很重的内伤,但他挂念大哥安危,强行忍受奔来,见大哥无恙,强自提在胸中的一口气散去,难再支撑……”
他在说话之时,萧翎已经扶起了商八,举手按在他背心之上,以本身真气助他行气活血。
百里冰急急说道:“大哥伤势初愈,怎能以真力助人,小妹帮他吧!”
萧翎亦觉有些力难从心,轻轻叹息一声,道:“辛苦你了。”
百里冰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抵在商八的身后。
萧翎目光转到杜九的身上,道:“杜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杜九道:“我们遇上了百花山庄中人,一番激战,老二苦斗受伤……”
说了一半,也一交摔倒地上。
显然,他想用最简洁的句子,说明经过,以遮掩自己也受重伤的事,但却无法掩得过去,竟也摔倒在地。
萧翎伸出手去,抱起杜九,黯然说道:“兄弟,我该想到的,老二既然受了重伤,你岂能够幸免,我该知道你也受了伤才是。”
一面说话,一面伸出右手,顶在杜九的背心之上,以本身真力攻入杜九内腑。
百里冰急急叫道:“大哥啊!你自己不要命了吗?”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要紧,冰儿,我还支持得住。”
百里冰道:“放下他,等我助商八行开血气,再助他不迟。”
萧翎神色严肃他说直:“冰儿,听我说,纵然我从此不能再练武功,我也要救活他们,他们伤的很重,尽你的力量施为,这一份情义小兄必有报答。”
百里冰不再言语,全力施为,真气滚滚,直攻入商八的内腑之中。
她适才救助宇文寒涛,已经耗去了本身内力,迄今尚未复元,此刻又全力救助商八,亦有着疲累难支之感,片刻工夫,已然大汗滚滚而下。
萧翎比她更惨,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已经累的汗透衣衫。
重伤不久,真气未复,以真力相助,早已难支,但萧翎却暗中咬牙,强自迫出内力,攻入杜九内腑之中。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听得商八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哥,你受伤很重吗?”
他从生死边缘之中回来,第一句就先问萧翎,真挚情义,流露无遗。
百里冰低声说道:“不要讲话,快些运气调息,别让那行开的气血停下,我去救助杜九。”
萧翎听到了商八的声音,但他正在全力运气,迫出本身残余的内力,无法开口回话。
百里冰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行到萧翎身侧,道:“大哥,你起来,我来救他。”
这时,萧翎亦觉着自己纵然再撑下去,也无法救助杜九,只好缓缓向后退开。
百里冰举起右手衣袖,拂去脸上的汗水,缓汹了下去,伸出右手,按在杜九背心之上。
萧翎移身后退,人已难支,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但他心中一直挂念着杜九的安危,略一调息,就睁开双目望去。
只见百里冰头上汗水如雨,一颗颗的滚了下来,衣服亦为汗水湿透,有如刚从水中提起来一般。
萧翎忽然想到,她已连救了宇文寒涛和商八两个重伤之人,此刻,哪还有余力,救助杜九,急急说道:“冰儿,你很累了,还是让我来吧!”
百里冰暗暗喘两口气,道:“我很好,大哥啊!你快些调息,你要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
萧翎叹道:“我看的出来,你已成强弩之末,还是让为兄来吧!”
百里冰道:“不要为我担心,我虽然耗些内力,但我没有受伤!”
萧翎不再多言,伸出手去,按在百里冰的背心上。
两人合力,热流陡增,攻入了杜九内腑。
杜九得两人内力之助,凝结不动的真气,突然开始流动,片刻间,畅通全身,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取开放在百里冰背上的右手,说道:“冰儿,你也该停下手休息一会了。”
百里冰回首一笑,道:“大哥,你好吗?”
萧翎点点头,道:“多亏你救了我两位兄弟,只是太辛苦你了。”
百里冰道:“不要这样说,大哥的事,小妹能够尽力,我心中十分快乐。”
她似是十分疲倦,言罢,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萧翎回首望去,只见商八已然盘膝而坐,正运气调息,杜九也坐起了身子。
心中暗暗忖道:冰儿连救三人,已累至精疲力尽,虽然她内功基础扎实,也要一段相当的时间,才能恢复,商八、杜九血气初畅,也需要一段相当的时间,才能行动,自己也必及时调息恢复体能,如是四人全部打坐入定,万一有敌人到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伤了四人。
心念一动,不敢再调息人走,强提着真气支撑,表面上闭着双目,实则,神意集中留心着四周的动静。
过约一住香的工夫,商八、杜九,百里冰,都已达内息入定之境。
萧翎缓缓站起身子,伸动一下手足,缓步绕着三人走了一圈,又回原位坐下。
原来,他早已感觉倦意上袭,无法支撑,借活动逐走倦意。
就在萧翎刚刚坐下不久,突闻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萧翎振起精神,睁开双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缓缓向几人停身之处行来。
夜色幽暗,萧翎在大伤不久之后,体能未复之际,目力亦是大打折扣,那人虽已行近三丈之内,萧翎还无法看清面貌。
一个意念,突然由萧翎心中而起,暗道:不论来人是谁,只要他动了伤害商八和杜九的念头,以我此刻的体能,都无法及时抢救,最好的力、法,就是阻挡他接近几人坐息之处。当下挣扎而起,缓步迎了上去。
行得近前,才看清楚来人的面貌,竟然是一个长发披垂、身着黑袍的老人。
那老人发鬓,都已全白,脸上满是油污,形似一个老叫化子,但那件全新的长袍,却又否定了他的身份。
萧翎挡住那老人的去路,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丈黑夜之中,到此荒地作甚?”
那老人圆睁双目,打量了萧翎一阵,道:“你问老夫吗,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只怕有些疯癫,当下说道:“不错,在下正是和老丈说话。”
那老人仰脸望天。天上是一片浓浓黑云,遮住了星光,但他却似瞧到了什么,仰起了脸儿,久久不肯低下,浑如早已把萧翎忘去。
萧翎心中暗忖道:如论此刻处境,我可以先出手点了他的穴道,但此等事,岂是我萧翎所为,重重咳了两声,道:“老丈啊!你在瞧什么啊?”
长袍老人应道:“我在瞧天上的星星啊啊!你看那耿耿银河,分隔牛郎织女,每年七夕,才能相会一次……”
萧翎暗道:“不错,这老人果然是有些疯癫。”
口中却接道:“黑云遮天,哪来的星河可见。”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瞧不到,难道不会在心中想吗?”
萧翎忖道:你如在心中想,在家里也是一样,何苦跑到这荒谷中来。
但想到他是疯疯癫癫的人,不用和他抬杠了,当下接道:“老丈说的也是,心中想到,和看到原无不同……”
白发老人突然一低头,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道:“小娃儿,你听得懂老夫的话吗?”
萧翎心想道:能懂你话的人,只怕当世很难找出几个,那人也要有些疯疯癫癫才成。
他为人厚道,不愿伤那老人之心,当下说道:“老丈的话,句句蕴含玄机,自然是很少有人听得懂了……”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接道:“但你听得懂啊!小娃儿,你是老夫唯一的知音,哈哈,哈哈!我记得这山谷中,有很多蠢牛呆马,此刻哪里去了?”
萧翎道:“你是说百花山庄派来此处的工人吗?”
白发老人道:“哼!老夫不知他们是从何处来此,但一个个都很蠢笨,听不懂老夫之言。”
萧翎哑然暗笑,道,“我也不懂啊!”
口中却说道:“老丈的话实很难懂。”
白发老人笑道:“正因如此,老夫才觉着你是我的知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常年在此敲敲打打,总夸一天,敲破这山腹水脉,洪流涌出,难免全都淹毙,老夫已来此谷,点化他们两次,希望他们知难而退,早日离此,但他们却浑无所觉,老夫本不愿再管,但想数百条人命,岂是儿戏,又不忍坐视不问,这是老夫最后一次了,如若他们仍然不愤,那是在劫难逃,老夫也算尽了心!”
萧翎听了白发老人之言,心中砰然一动,说道:“老前辈再也不用费心了,那些人都已经远离了此地。”
白发老人目光转动,扫掠了商八、杜九和百里冰一眼,道:“是你们把他们撵走的?”
萧翎摇摇头道:“他们都是百花山庄中人,自然奉庄主之命离此。”
白发老人道:“原来如此……”
转身向前行去。
这时,萧翎已然觉出这老人并非真的疯癫,大智若愚,故意装作成这等形状而来,如他有意改装,使人心不生疑,尽可换去那件全新的长袍,岂不是天衣无缝了吗?但却故意留此破绽,那是分明别有用心了。
那老人行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相识满天下,知音有几人,难得你小小年纪,竟能识破老夫行径。”
萧翎暗道了两声惭愧,忖道:我哪里是你知音,只不过我的心存忠厚,不愿顶撞于你罢了,想不到拙有拙道,竟被你引为知音。
但闻那白发老人说道:“老夫明日就要离开中土,远行天竺,想不到临行之前,竟然结识你这一位忘年知音,难得啊!难得。”
萧翎道:“老丈过奖了。”
白发老人忽然口气一变冷肃他说道:“年轻人,如若老夫没有看错,你受了很重的内伤?”
萧翎知道他是位胸罗玄机的奇人,也不再隐瞒,说道:“不错,除在下之外,那坐着的三位中,也有两位受了重伤。”
白发老人双目眨动了一下,突然间暴射出两道冷电一般的寒芒,缓缓说道:“照老夫的看法,他们三位都不似完好之人!”
萧翎心中暗道:好厉害的眼光。
口中却说道:“受伤的只有两位,那位姑娘是为了相救我等三人,消耗内力过多,所以才落得这般模样。”
白发老人沉思一阵,又点点头应道:“你不但是知音,而且也是位很坦诚的君子,只可惜老夫的行期已决,难再多留,倒有着相逢恨晚之感……”
语声甫落,突然仰脸望天,纵声大笑,道:“既然相逢,何分早晚,老夫岂能让俗凡之说,束缚于我。”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五回 巧获秘录
萧翎听他虽是自言自语,但是言词语气中,却是若有所指,只是自己无法想出内情罢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的站在当地。
那白发老人目光移动,缓缓的扫掠了商八、杜九、百里冰一眼,道:“老夫身上怀有助长功力的灵丹,如果你能信任老夫,就让他们服下。”
萧翎看那老人双目,在黑夜之中,有如两颗闪烁的寒星,分明是内功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心中暗暗讨道:以他这等功力深厚之人,说刻如想加害我等,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似是用不着再动其他心机了。
心中这一分析,胆气顿然一壮,道:“在下代他们先谢老前辈赐药之恩!”
那白发老人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投向萧翎,道:“那瓶中正好有四粒丹药,你们四人各服一粒。”
萧翎接住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药物,当即服下。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娃儿,你自己先行服用,不怕老夫药中有毒吗?”
萧翎微微一笑,道:“老丈把晚辈引作知音,如是这药中当真有毒,晚辈死亦无憾!”
白发老人严肃他说道:“可敬的年轻人,老夫西行在即,此番游历天竺,实不知何时才能东返,明晨日出时分,老夫即将登程,你可愿送老夫一程,以壮老夫行色?”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应该我说才是,但他却替我说了出来。
只好应道:“好!晚辈一定赶往相送,但不知咱们在何处会面?”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对你而言,应该是一段很艰苦的行程,老夫已经代你想过了。”
萧翎道:“老丈可否能说的更清楚一些?”
白发老人道:“老夫登舟之处,距此不下数十里,而且要翻越两重高山,你此刻虽然已服下我的药物,但仍需一段很长的调息时间,就算你有草上飞的轻功,也要在四更动身,日出之前,才能赶到,小娃儿,你自己算算看,是否有这个能耐。”
萧翎神色坚决他说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自然将全力以赴,怕的是晚辈路径不熟,山高涧深,走错了方向……”
白发老人接道:“这倒不用你费心,老夫自会为你筹谋,告诉你去路,为你在路上留下标记。”
萧翎道:“就此一言为定,晚辈依约赶往。”
白发老人道:“你从此登山,即可见老夫留下的详细指标,老夫告别了。”
萧翎深深一揖,道:“恭送老丈。”
那老人恍如未闻,转身而去。
萧翎忽然想起,应该问问他详细的距离,自己也好有个动身的准备,但那老人早已走得没了影儿。
他虽然已知那老人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奇人,但却想不透,他何以会和自己订下了送行之约,但言已出口,自难更改,急急坐下,运气调息,希望身体早些复元,也好早些动身赴约。
只觉丹田中突然间泛起一股热流,迅快的流布四肢。
萧翎霍然警觉,那是服用药物的缘故,心中暗暗付道:果然是功力神奇的灵丹,就凭他赠我灵丹一事、也该赶去送他一程才是。
心中念转,人却挣扎而起,行到商八身前,沉声说道:“二位兄弟张开嘴来,小兄有药物相赠。”
商八、杜九,运息都正在紧要关头,虽然听到了萧翎之言,但却无法应命。
萧翎等候了足有一刻工夫,商八、杜九才缓缓睁开双目。
萧翎双手分握药丸,道:“不要说话,张开嘴来。”
商八、社九,依言启口。
萧翎忙把手中药物投入两人口中,说道:“这药物效用奇佳、两位兄弟快些吞服下去,再行运气调息。”
商八、杜九齐齐颔首,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感激,吞下药物,重行运气调息。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又缓步行到百里冰的身侧,低声说道:“冰儿,你好一些吗?”
百里冰只是内力消耗过多,内腑并未受伤,自是和中州双贾有些不同,经这一阵调息,体能已恢复甚多,睁开眼睛笑道:“我已经好多了。”
萧翎手中捏着药丸,道:“服下这颗药九,对你大有帮助。”
他原想百里冰会伸手来接,哪知百里冰启开樱口,道:“大哥,喂我吃下!”
萧翎微微一怔,只好把药丸放入百里冰的口中。
四人得药力之助,体能恢复甚快,不足一个更次,部已感觉到体能大复。
萧翎心有所思,真气运行一周天后,立时停下。
转目看去,只见商八、杜九、百里冰,仍然在静坐调息。
萧翎抬头看看天色,只见天上阴云,已然大部散去,星光闪烁,已知不早,想到和那老人之约,此时也该动身了,当下说道:“两位兄弟,小兄和人有约,必得立时赶往,早则午时,晚则黄昏,必可赶回,你们在姻缘峰上等我……”
忽见百里冰一跃而起,道:“我也去。”
萧翎道:“你坐息完了?”
百里冰笑道:“早完了,而且,体能已经尽复。”
萧翎心中暗道:那老人脾气古怪,难以预测,我如带冰儿同去,不知他是否欢迎,何况,中州双贾伤势还未痊愈,也该留她在此保护两人才是。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冰儿,咱们都去了,岂不是无人保护他们两位了,百花山庄中人,虽已撤走,难保那沈本风的爪牙不重回来,你该留此才是。”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哥的话,我几时不听过了。”
萧翎看她不悦之情,形诸于外,但仍然勉强顺从了自己之意,心中甚是感动,微微一笑道:“我很快就回来,那时,我这两位兄弟,体能也已恢复,咱们就一起离开此地。”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要带我去西湖游玩,我拜拜雷锋塔下的白娘子……”
萧翎接道:“那只是一段神话传说,并非真有其事。”
百里冰严肃他说道:“不论传说真假,但那白娘子可怜,她一片真情对待许仙,但许郎薄幸,竟然听那法海和尚之言,把她压在雷锋塔下。”
言罢,唏嘘不止,炫然欲位,大有借古论今,悲伤际遇之感。
萧翎惊然一惊,只觉她言词中若有所指,竟是不知如何接口。
但见百里冰举起衣袖,拭去脸上泪痕,接道:“我爹爹曾在中原替我请了一个饱学的老儒,教我读书写字,那老儒年纪虽然老迈,却是一位多情的人物,常给我谈些流传中原的缠绵神话、绮丽故事,当时,我听到那白娘子的故事,心中还暗暗窃笑白娘子真傻,天下尽多美男子,何以独钟情一个许官人,如若换了我,才不那样受欺侮呢!”
萧翎道:“换了你,你要如何?”
百里冰缓缓把目光凝注到萧翎的脸上,道:“那时我曾想,郎既负心,妾又何苦多情,为什么不杀了那许官人呢……”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情海茫茫,何处是岸……”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你小小年纪,怎的想这么多事呢?”
百里冰黯然一笑,接道:“我自小任性惯了,一向不肯服输,记得几时一件事,父亲正在参悟一门奇功,我却非要他抱我出去赏雪不可,父亲不肯答允,我就哭闹不停,摔碎他很多心爱的古董奇珍。从来不肯叱责我一句的父亲,那次好好的打了我一顿,但我仍是哭闹不停,一日夜不进滴水,任凭慈母好言哄慰,一直是哭个不停,力尽声哑,泪干血流,直闹得父亲抱找出宫赏雪,我才停止哭声……”
萧翎接道:“你长大之后呢?”
百里冰道:“长大了日渐懂事,自然是上体慈心,孝顺父母了,但爹娘都知我任性得很,凡我坚持的事,大部顺从于我,可是,自遇到大哥之后,我竟然像变了一个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变乖了是吗?”
百里冰道:“唉!我一直按耐着自己性子,处处顺从你,但不知是否能取得你的欢心,我常担心有一天你厌弃了我,像那许仙厌弃白娘子……”
萧翎哈哈一笑,接道:“你不是白娘子,我亦非许官人,那怎能相提并论,好好照顾他们两人,为兄的要去了!”
百里冰眨动一下大眼睛,道:“你要早些回来。”
萧翎伸出手去,拂起百里冰垂在脸上的秀发,道:“乖乖的等我回来。”
百里冰展颜一笑,道:“我会很耐心的等你。”
萧翎转过身子,大步而行,依照那老人指说的方向,登上峭壁。
果然峰顶之上,一块石下压着一方白绢,白绢上,清楚的写明去路。
萧翎收了白绢,依照指标而行,每当行到一处岔道所在,就瞧到指路标识。
那白发老人说的不错,这一段行程十分艰苦,断崖深涧,深水流泉,有时要涉水而渡,有时要施展壁虎功游上峭壁。心中暗暗抱怨道:他明知我内伤未愈,怎的竟让我走这等险恶之路,岂不是诚心折磨我吗?
但想到大丈夫一言出口自无反悔之理,只好全力以赴。
他受伤本重,虽然服下那老人灵丹,但因一直未好好调息,体能亦未完全复元,走了一阵,已累得满身大汗,喘息不停。
眼看太阳爬上了峰顶,还不知前途行程多少,也不敢停下休息,走得辛苦至极。
直到日升三竿时分,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之前。
萧翎打量了一下那浑浊的溪流,足足有三四丈宽,既无渡桥,又无木舟,如在平时,这三四丈的距离,还可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越那溪流,但此刻已走得精疲力尽,实无越渡之能,站在岸畔呆了一阵,只好拔出短剑,斩了几株小松,结在一起,准备抱木而渡。
就在他结好木排,准备冒险越渡时,突闻一声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小兄弟来晚了,如非老夫信你必来,早已放舟逐波,下行数十里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木簪椎发,白发垂胸,身着青袍,手待竹杖的老人,端坐在几恨巨竹结成的竹排上,缓缓由溪旁草丛中驶了出来。
在那急如飞瀑的湍流中,竹排却有如行在平静的湖面上一般,缓缓行来,从容不迫。
只见他手中竹杖,在溪中一点,竹排陡然直冲上岸,在萧翎身前停下。
萧翎凝目看去,隐隐认出正是昨宵会见的老人,只是,此刻他已挽起长发,洗去脸上油污,看上去清雅若仙,飘逸出尘。
当下长长吁一口气,道:“晚辈重伤未愈,行动缓慢,有劳老丈久候了。”
自发老人点头笑道:“我瞧得出,你已经尽了最大的能耐,用出了能用的气力……”
语声一顿,接道:“小兄弟,你会水中工夫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会。”
白发老人道:“这溪流十分湍急,你既不会水中工夫,又在情疲力尽之时,伐木越渡,生机甚微,难道你不怕死吗?”
萧翎道:“晚辈已和老丈相约,不能失信老丈,只好冒险试渡了。”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道:“你后悔吗?”
萧翎摇摇头道:“如若在下心有悔意,尽可半途而返,也不用到此了。不过,有一事,晚辈不解,想请教老丈。”
自发老人道:“什么事?”
萧翎道:“晚辈依照老丈留下的指标而来,身历险境,不去说它,但有时,晚辈明瞧到别有小径,但老丈的指标却弃安就险越峭壁、深谷……”
白发老人接道:“小兄弟,世间岂有不劳而获的事,对你而言,这只算一个小小的考验。”
萧翎道:“如若晚辈没有受伤,这段行程就算再加十倍险恶,我自信也能渡过。”
白发老人道:“如你没有受伤,你遭遇的艰苦、险恶,又何止如此十倍呢?”
萧翎茫然说道:“老丈句句蕴含玄机,晚辈实是听糊涂了。”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此刻,你已走得很累,快些闭上眼睛调息一会,等你体力恢复后,神智清明时,咱们再谈吧!”
萧翎亦觉着自己有些头晕脑胀、体力难支,当下说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盘坐地上,闭目调息。
朦胧间,感觉到头上受了一次重击,随即人事不省。
醒来时,已然是中午时分,自己正躺在一片柔和的草地上。
目光转动,但见花色绚烂,芳香袭人,竟然在一片高峰环绕的盆地之中。
这盆地不大,方圆不过四五丈。四面高峰阻挡,寒风不侵,靠东面山壁,矗立着一座竹篱环绕的茅舍。
萧翎缓缓坐起身子,伸手入怀,摸摸那本箫王武功手录,竟是还在怀中,紧张心情为之一松,缓缓站起,长长吁一口气,只觉精神饱满,疲倦全消,连内腑之伤,也已完全康复,心中大奇,暗道:我明明在溪边调息,被人在头上击了一掌,怎会到了此地,那白发老人呢?哪里去了?
他连经大变之后,人已变得十分沉着,心中也隐隐感觉到,停身此地,全是那白发老人所为,只是其间的细节,还不很了然罢了。
但这盆地狭小,午阳普照,每一处山角崖下,都照得十分清楚,不见人踪,如若是这块盆地之中有人,也是在那茅舍中了。
萧翎仔细查看了那四周形势,发觉那绚烂的花朵,种类繁多,并非是谷中自然生长,显是有人由别处移植来此。
这时,萧翎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这盆地茅舍,可能就是那白发老人的隐居之地。
心中忖思,人却举步向前行去。
只见那茅舍篱门大开,但却不见人踪。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多承爱顾,晚辈感激不尽。”
言罢,抱拳一揖。
哪知过了半晌,仍不闻有人回答。
萧翎提高了声音,道:“晚辈该走了,不知是否可以拜见一次仙颜?”
这一次,气发丹田,声音甚大,空谷中回声盈耳,但却仍不听回答之言。
一个意念,闪电般掠过脑际,暗暗忖道:他曾经告诉我,要离开此地,西行天竺,难道他已经走了吗?
心中念转,人却举步向室中行去。
只见室中几净,打扫得甚是清洁,但却不见人踪。
这室中打扫虽然干净,但房间很少,一室一厅之外,别无他室,厅中放着一张很考究的木桌,两张竹椅。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木桌上放着两本薄薄的册子,册子上,放着一张白笺,上面写道:“为了助你打通生死玄关,老朽已然晚行两个时辰,约期已届,实难久留,特留两册剑谱神功,以酬知音。”
下面署名忘年之交。
萧翎暗暗叹息一声,道:我如早醒半个时辰,也许还可见他一面。
拿起书册,几个朱砂写成的红字,赫然映入眼中,只见上面写道:“华山剑法精录,谈云青手撰。”
萧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又仔细瞧去,果然不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正是写的“华山剑法精录”六个大字。
萧翎隐隐记得,那宇文寒涛,在禁宫之中,曾经向一个青衫白发老人下拜,称他谈云青,此刻书面所留的姓名,亦是不错。
一时间,心念转动,暗暗付道:这老人,难道就是那先入禁宫,取走十大高人留下的武功秘录之人吗?
一念及此,连连暗叫可惜,这等高人,我竟然连他姓名也不曾讨教,失之交臂,真是有眼无珠了。
再瞧那老人留下的手书,展开再看,上面除了忘年之交外,再未留其他之名。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暗道:这人和我萍水相逢,阴差阳错的被他引为知音,留下这本武林人梦寐难求的武功秘录给我,而且去不留名,是何等胸襟、气度,清高风标。
呆呆想了一阵,才缓缓取起谈云青的手撰剑谱。
目光到处,只见第二本书册之上写道:“弹指神功,少林弟子无相留。”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似是听师父说少林“弹指神功”乃是一种极高的内功,想不到那老人竟然肯把此物留下。
心中念转,随手翻开了一页。
只见第一面上写道:“老衲已自知将命毕禁宫,眼看同难人个个伏案疾书,留下武功,希望日后有人进入禁宫取走留下的武功手录,免得数十年辛苦而成的绝技失传……”
萧翎暗暗叹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设计建筑一座禁宫,用心在一网打尽天下武功第一等高手,称尊江湖,但他却先行死在被困群豪之前,连武功也未留下,害人先害己,恐非他始料所及了。
继续向下看去,但见写道:“但我少林武功,浩瀚如海,实非其他门派能及,老衲一身所成,都难脱我历代师祖的遗著手录,实无传诸后世之艺,但如一字不留,未免有憾,三思之下,只好留下老衲一生练习‘弹指神功”的心得,以供后人练时,不需摸索,极短时期中可收大效。”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暗道:他留下这“弹指神功”心得,也就是他一生苦练这宗绝艺的经过,让我翻阅这本手册,却在极短的时刻中,体会出他毕生经历,岂可等闲视之。
心念一动,退后两步,对手册拜了两拜,道:“弟子今番得阅大师留下的绝技,实生平大幸,日后如有机会,定当还艺归宗,把大师数十年心得遗著,还于你门少林门中。”
拜祝已毕,才打开手册,仔细阅读下去。
无相大师整本遗著之上,只谈那“弹指神功”一种武学,但却是他数十年全力以赴的经验血泪。
原来,无相大师在少林无字一辈弟子中,是一位很杰出的人才,得以入选练习绝技,他看过百年来入选练习弹指绝技的人才记事表,计有十二人选习“弹指神功”,但十二人都半途而废,无一人习成此技,其中有两人羞见师长,竟在激愤中自绝而死。
无相大师看完少林奇才弟千百年记事表后,豪气忽发,竟然选习了“弹指神功”。
当时有一位送他进入选艺楼的师长虽无正面反对,但却旁敲侧击的示意于他,要他改习别门武功,但他立念已决,那随行师长,也不能强行劝阻,只好依他之意。
无相在一座和外间隔绝的密室,集中神智,苦习了五年之久,竟然是毫无所成。
这时,他已体会到,这是一门先天优于后天的武功,除了具有无上才慧定力之外,还要有深厚的内功才成,因此从头筑基。坐禅三年,待内功精进之后,重新练习,匆匆五年,才有小成,前后费时十三载,才算练成“弹指神功”。
萧翎看到此处,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暗道:我如也要化费十几年的时间,练成一门武功,只怕是势所不能了。
镇定了一下心神,继续向下看去。
但见写道:“老衲习成此技之后,才逐渐体会出个中原有诀窍,知其诀窍,则不难登堂入室,可惜历代先师长老,竟未能列述窍要,摸索练习,事倍功半,老衲无法预测这手册落于何人之手,但又不忍使数十年积累的心血,随老衲埋没禁宫,但愿我佛保佑,习成我手著之人,能因此技锄奸除恶。”
再向下看,就是无相手录的经历诀窍,脉络分明,著述得十分详细。
萧翎看得神往,不自觉的照着那上面记的,开始练习起来。
整个的“弹指神功”,只不过是屈指一弹而已,但在无相大师的分述中,却是洋洋数千字,其间详列了真气运行,行何经脉,细微小节,无不述明。
深奥的弹指神功,在无相大师详细的分解之下,练习起来,竟然是简单无比。
萧翎为那手册吸引,不知不觉问,已然练习了十余遍。
直待室中黑了下来,才霍然惊觉,匆匆收起了两本秘录,步出茅舍。
看晚霞满天,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
这时,萧翎体能尽复,匆匆登上峰岭,辨识一下方向,急急赶回姻缘峰。
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站在悬崖边缘,长发和衣袂,不停在夜风中飘动。
萧翎心中一动,急急行了过去,道:“是冰儿吗?”
那小女孩转过身来,举手理一下夜风吹乱的长发,笑道:“你回来了?”
果然、那白衣少女,正是恢复了女装的百里冰。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夜寒风冷,你站在这里作甚?”
百里冰道:“等你啊,我特地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只要你一回来,就可以瞧到我了。”
萧翎道:“我如一夜不回来,你难道要在这悬崖边站上一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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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道:“我一定要等到你回来,你三日夜不回来,我也要在这里等你三日三夜。”
萧翎心中暗道:这丫头对我如此情意,日后不知要如何了结,口中说道:“我如十日不回来呢?”
百里冰道:“不会的,我信任大哥之言,你绝然不会骗我。”
萧翎伸出手去,牵着百里冰的右腕,道:“回去吧!明天咱们还要赶路。”
百里冰道:“大哥见着那人了??”
萧翎道,“见到了,唉!那沈木风费尽了千般心机,希望能进入禁宫,取得那十大高人留下的手录武功,以便达到他称霸江湖之愿,但他却白费了一番气力,连一本武功秘录也未得到
谈话之间,来到了一座茅舍前面。
只见中州双贾并肩站在茅舍之前,齐齐欠身一礼,道:“见过大哥。”
萧翎还了一礼,道:“两位兄弟,伤势如何了?”
商八道:“大哥赐赠灵丹神妙,我等伤势已然全好。”
杜九道:“房中酒饭已经摆上,大哥请进房中进些酒食,驱逐寒意。”
萧翎腹中确有饥饿之感,大步直向房中行去。
但见房中木桌上,摆了四盘佳肴,香气扑鼻,心中大感奇怪,这等荒凉之地,怎能做出如此美味。
商八似是已瞧出萧翎心中生疑,不待萧翎开口,抢先说道:“小弟猎得一只山鸡,亲手烹怔,但不知是否合得大哥口味。”
萧翎举筷尝了一口,道:“做得很好。”
商八望了百里冰一眼,道:“百里姑娘,大哥回来了,姑娘也该进点酒食吧。”
百里冰嫣然一笑,双颊上飞起一片红晕。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怎么?你一直没有吃过东西?”
商八笑道:“百里姑娘一直滴水未曾入口。”
萧翎道:“为什么?”
商八道:“她要等大哥回来之后,一起吃饭。”
萧翎不再多问,当先坐下,道:“现在,咱们吃饭吧!”
商八烹任手艺甚佳,一只小鸡,烧得香嫩可口,四人都已是讥肠辘辘,一口气吃得点滴不剩。
萧翎细看了商八、杜九的脸色,果然伤势已经大好,心中暗自感谢那位忘年之交,忖道:如非他赐赠灵丹,医好中州双贾,至少也得三五日的养息,才能赶路。
商八收拾了菜看盘碗之后,说道:“沈木风似是也受了很重的内伤……”
萧翎道:“你看到了他?”
商八点点头道:“杜兄弟和我一起见的,他神情狼狈,对我和社兄弟各发一掌,当时我和老三都是久战疲累之身,居然硬接了他的掌势……”
萧翎接道:“你们的内伤,可是因为接了他这一掌之后,伤的吗?”
商八道:“正是如此。”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中了我一记修罗指后,还能发掌把你们打成重伤,此人内功的深厚,武功的高强,实非常人能够及得,纵然是昔年十大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言下,脸上大有惋借之色。
百里冰望了商八和社九一眼,道:“你们俩人在那谷中,不知和哪些人打架?”
商八道:“姑娘转下大哥之命,要我们在谷中等候,听候大哥召唤,却不料遇上了百花山庄的巡查人员,我等发现之后,生恐惊扰全局,破坏了大哥和姑娘的计划,只好放腿奔行,离开了此地,但那些人却紧追不舍,我等逃出数里,刚刚摆脱追兵,却不料又遇上百花山庄赶来此地的高手,展开了一场恶战。,我们连伤了十余人,但强敌人多势众,悍不畏死,连番猛攻,激战三个时辰之久,总算打退了强敌,想到大哥和姑娘还在谷中,我们又匆匆赶来,但谷中到处布满敌哨,防守森严,情势迫人,我和老三,只好向里硬闯;闯到第四道敌哨时,又遇上了周兆龙等高手,双方又是一番激战,不多时那沈木风亦匆匆赶到,对我和杜九各发一掌之后,率领强敌退走,当时,我和老三,就已身受重伤,强提真气支撑赶到。”
萧翎道:“那你怎知那沈木风也受了伤呢?”
商八道:“我看到他发出两掌之后,吐了一口鲜血,立时转身而去,想是怕我和杜兄弟看到他受伤的事。”
萧翎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幸好上天保佑,使两位兄弟无恙。”
商八道:“如非大哥赐药相救、此刻只怕我等尸骨俱寒了。”
杜九道:“大哥在重伤之后,不计本身安危却强运内力,救助我等,大仁大义,叫人感激不尽。”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我兄弟怎的这等客气起来了。”
杜九道:“大哥责备的是,小弟失言。”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现在,危险已过,不用再谈了。”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大哥,你说过带我去西湖玩,不知还算不算数?”
萧翎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不过,目下时机不宜。”
百里冰接道:“我看现在时机最好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你是天下英雄的希望所寄,事务匆忙,难得有暇,现在沈木风重伤养息、你当然有些闲暇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不错,沈木风受此大挫之后,不论他是否身受重伤,都需要一些时间重新调整、部署……”
百里冰喜道:“那是说大哥答应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我应该答应你的,可是,我必须在这段空暇之中,做一点别的事。”
百里冰脸色一冷,满颊欢容,尽皆失去,缓缓说道:“那事情很重要吗?”
萧翎道:“很重要,所以,我必要赶去,唉!冰儿,我赶来禁宫中碰运气,就是希望能去助她一臂之力,自然,我身怀的禁宫之钥,也是她所赠送的。”
百里冰道:“但那禁宫中没有东西,十大高手留下的武功手录,都已经被人拿走了。”
萧翎道:“对我而言,运气很好,那人偏偏就放下了萧王张放的武功手录。”
百里冰道:“你是说,那箫王张放的武功,在十大高人之中,是最强的吗”
萧翎道:“禁宫中十大高手,武功并雄,很难说出谁高谁低,但和她为敌之人,武功路数,却是属于箫王一脉,咱们有了箫王武功手录:那不是对了功路吗。”
百里冰道:“原来如此……”
长长吁一口气,道:“你要去救人是吗?”
萧翎道:“冰儿果然是聪明得很。”
百里冰道:“去救谁,是否可以告诉我?”
萧翎道:“好!告诉你,去救岳小钗。”
百里冰呆了一呆;道:“岳小钗,可是一位很美丽的姑娘?”
萧翎道:“她是我的姊姊……”
百里冰道:“你姓萧,她姓岳,如何会是你的姊姊呢?”
萧翎头仰了起来,脸上是无限忧伤之色,缓缓说道:“如非云姨传授武功,小钗姊带我离家,我萧翎能否活到今日,实很难说了,纵然还活着,也不过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此刻,正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之路。”
百里冰道:“云姨又是谁啊?怎会和岳小钗连在一起呢”
萧翎道:“云姨就是岳小钗的妈妈啊,她对我的影响太大了。若不是云姨,我此刻还是个多病的人,庸庸碌碌的书生。”
百里冰道:“唉!你此刻如若还是体弱多病的书生,一个庸庸碌碌的书生,那就好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好好的照顾你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如若一切都如你希望,我也不会认识你了,就算认识你吧,你肯和一个身体虚弱,缠绵病榻的人,做朋友吗?”
百里冰凄凉一笑,道:“你此刻是武林人物公认的大英雄、大豪杰,我如果说肯,你也不会相信,是吗?”
萧翎点点头道:“我相信,不过……”
百里冰道:“不过什么?”
萧翎道:“不过,咱们根本就没有认识的机会了。”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你要到哪里去会见岳姑娘?”
萧翎道:“衡山断魂崖底。”
百里冰道:“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萧翎道:“唉!冰儿,那地方很凶险,何况,对方武功高强,也许不在那沈木风之下,岳姊姊的武功,强我甚多,就不敢和他闹翻为敌。”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不肯带我去,不是因为对方武功高强,而是怕你岳姊姊。”
萧翎奇道:“为什么我要怕她?”
百里冰道:“你那岳姊姊,看到你带了一个丑丫头,心中自然是不高兴了。”
萧翎道:“不会的,主要的是,那地方十分凶险,敌人十分厉害。”
百里冰道:“再凶险的地方只怕也难比禁宫,再强的敌人,也未必强得过沈木风。”
萧翎只觉她说得十分有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中州二贾呆呆的坐在一侧,心想助萧翎劝慰那百里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但闻百里冰黯然说道:“可是被我说对了吗?”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猜对,你如一走想去,那我就带你同去。”
百里冰道:“真的吗?不怕你那位岳姊妹生气?”
萧翎道:“岳姊姊不会生气,你不可胡作猜测。”
百里冰看他脸色凝重,显然,心目中对那位岳姊姊,十分崇敬,果然不敢再多说话。
商八直待两人停下口来,才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我和杜老三呢,是否要和大哥同去?”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衡山断魂崖底,是一处很凶恶的所在,玉箫郎君也是位极厉害的人物,两位兄弟似是不用和小兄一起冒险了。”
商八接道:“大哥既然已决定去了,小弟等自然应该同往一行才是……”
他言词柔和,说明了自己的决心。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吐一口气,道:“岳姑娘的武功,强我很多,两位兄弟已经知道了?”
商八道:“知道了,不过岳姑娘的武功,也似在玉箫郎君之上。”
萧翎道:“但她对那玉箫郎君却是顾虑重重,百般忍让。”
商八道:“那是因为在玉箫郎君的身后,有着一批为他撑腰的人物……”
萧翎接道:“这就是啦,小兄这番前去,胜败之事,心中是毫无把握,两位兄弟又何苦要随我冒险呢?”
商八道:“大哥没有把握的事,兄弟才应该随同前往,安危与共,患难同当。”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你们随同前去可以,不过,到了衡山之后,你们一定要听我之言,恕小兄说一句托大的活,如若我不能胜人,你们也无能助我。”
几人计议既定,分头休息半宵,一早就登程赶路,萧翎心中忧急,一路上兼程疾进。
一路上急行,这日,中午时分,到了衡山。
萧翎心中默算,距那约会之期,还有近两月的时光,暗作盘算,道:“此番玉萧郎君赴约,必然邀有高强的助手而来,看他存心,定然在这次会晤之中,澄清全局,岳姊姊如不受他威胁,难免在断魂崖底,展开一番激战,我身上现有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以及无相大师和谈云青的剑招武功,何不借此时刻;下一番工夫,纵然因时间短促,难有成就,但动手之间,总有助益,岳姊姊算我至少要三月之久,才能有望寻得禁宫,取到秘籍,但阴差阳错,却使我在一月之内取得了三种武功秘录……”
他暗作付思的计划了一番,正想告诉商八等先找一处隐秘所在,练习武功,忽然心中又是一动,暗道:我何不早入断魂崖底,和岳姊姊共同研读这三本武功秘录呢?
念头一动,立作决定,回顾了商八和社九一个民,道:“两位兄弟,可熟悉衡山地势吗?”
商八道:“几处有名地方,大都知晓。”
萧翎道:“有一处断魂崖,你知道吗?”
商八道:“断魂崖?”
萧翎道:“不错。”
商八低声和社九研商了一阵,道:“知道,不过,那是一处十分凶险的所在,实如其名,真能使人断魂……”
萧翎接道:“那就不会错了,你们带我去吧!”
商八道,“好!小弟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一向活泼的百里冰,自进入衡山之后,突然间性情大变,一直很少说话,也从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无言随在三人身后。
有时,商八想逗她欢笑,故意找她说话,谈些江湖上奇闻给她听,百里冰也不过淡淡一笑,既不多问,也不评论。
百里冰反常的神情,萧翎早已看到眼中,心中想安慰她几句,但却又找不出适当之言,只好装作不闻不见。
翻越过几座山岳,到了一座十分荒凉的所在。
这是一片生满着杂草的盆地,四周群山环绕。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一片贫瘠荒原,纵横数里,却见一只飞鸟在那草原上飞行,心中大感奇怪,回目望着商八问道:“这就是断魂崖?”
商八摇摇头道,“不是,但这片荒原,却是很有名的蛇园。”
萧翎道:“蛇园,我想是必有原因了?”
商八道:“不错,蛇园,那片荒草地中,蛰伏着很多毒蛇,每日早晨,在这草原上可看到一层形似薄雾的白色气层,每到近午的时间,才会消失。”
萧翎道,“那是什么?”
商八道,“那是这章原群蛇吐出的毒气,夜里天寒,就在这草原上结成了一片似云似雾之物,但经太阳一晒,立时化去。”
萧翎道:“咱们绕道而过吧!”
商八道:“绕道也许可以,但却不知要绕上多远,就小弟所知的唯一之路,那就是穿过蛇园,才能到断魂崖。”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咱们非要从这蛇园行过不可了?”
商八道:“就小弟所知,别无他途可行。”
萧翎道:“好吧,既是如此。咱们穿越蛇园而过。”
杜九道:“大哥且慢。”
萧翎已然准备带路而行,闻言止步,道:“杜兄弟有什么事?”
杜九缓缓的取下身上一个包袱,打开后拿出四副皮绑腿,道:“老二早已有备,命小弟采购了甚多干粮和四副皮绑腿,以备越渡蛇园之用。”
萧翎回顾了商八一眼,道:“你很细心。”
商八道:“这些微小之事,小弟理该为大哥分劳。”
萧翎不再多言,当先绑好了皮绑腿。
百里冰。中褂!双贾,也分别系好绑腿。
商八看那百里冰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哀愁,似乎是这几日中,她陡然间老了很多一般,心中暗道:这丫头年纪轻轻,就尝到了愁苦滋味,想来也是可怜的很……
心中念转,中中却说道:“她很怕蛇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怕。”
商八道:“很多武功高强的女孩子,见蛇都怕,姑娘不怕长虫,那也是很难得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过去我很怕,但现在不怕了。”
商八奇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如若我连死都不怕了,哪里还会怕蛇呢?”
商八微微一怔,不敢再多逗她了,当先向前行去,口中却喝道:“小弟为大哥带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你像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百里冰黯然一笑,道:“我在担心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不知那岳姑娘是否能容得我百里冰。”
萧翎怔了一怔,道:“她为什么不能容你?”
百里冰苦笑一下,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最是容不得女孩子……”
萧翎微微一笑,接道:“你不知岳姑娘的为人,胸襟、气度之大,纵然是男子,也将是自惭弗如,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愿你说的不错。”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随在百里冰的身后,杜九走在萧翎身后,一行四人,鱼贯前行。
在山峰之上望去,但见满地荒草,瞧不出那草有多深,行入其中,才知道那荒草浅处及腰,深处过人,几人拂草而行,常常嗅到一股强烈的腥臭气。
萧翎心中暗道:别说这草中还有毒蛇噬人,单是这股腥臭的气味,就使人敬而远之。
只见百里冰娇小的身躯,紧追在商八的身后而行,常常整个陷入了深草丛中不见,心中大是不忍,暗道:她自小娇生惯养,在父母怜爱之下,仆婢照顾之中长大,此番追随于我,混入工人群中,和那些满身臭汗痴痴呆呆的男人为伍,此次又陪我越渡这毒蛇群窝,高可及人荒草之地,实是苦坏了她。
心中忖思,口中说道:“冰儿,很苦吗?”
百里冰回眸一笑,道:“很好玩,我一点也不觉苦。”
萧翎大迈两步,和百里冰并肩而行;缓缓说道:“冰儿,我知道你一定很苦,只是你不愿说出口罢了。”
百里冰柔声说道:“没有的事,我真的不觉苦,只担心你那位岳姊姊不能容我。”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岳姑娘上定会待你很好……”
忽听商八叫道:“小心了。”呼的劈出一掌。
他掌力雄浑,劈出的掌力,有如一股强风,长草波动,分向两侧倒去,波及两丈开外。
长草分裂处,只见一条有红冠的怪蛇,呼喇的一声,窜入长草丛中。
商八停下脚步,回头说道:“那红冠怪蛇、乃是一种奇毒无伦的凤冠蛇,而且能跃起伤人,不可不防,咱们最好拔出兵刃,以免被它伤着。”
当先从怀中摸出金算盘。
杜九也从怀中摸出铁笔,执在右手。
萧翎从怀中摸出短剑,道:“冰儿,这短剑最适宜在这深草丛中施展,你拿着吧!”
百里冰道:“不用了,让商大侠开道带路卜打草惊蛇,纵然有蛇,也被他惊走了。”
萧翎看她神情落漠,实不知如何安慰于她,只好紧陵身后相护。
商八挥动着珠光宝气的金算盘,拨打长草,又不时发出劈空掌力,连连击出。
这一来,果然是收到打草惊蛇之效,四人走完了那片深草荒原,未再遇上毒蛇。
草原尽处,是一座拦路高峰。
萧翎目光转动,打量那拦路高山一眼,低声说道:“商兄弟,前无去路了。”
商八道:“断魂崖就在这座深草荒原之后,决不会有错,难道还要翻过这座高山不成。”
忽见百里冰扬手说道:“那是什么?”
萧翎顺着百里冰手指望去,只见陡峭的山崖,别无所见,不禁心中奇怪,道:“冰儿,你瞧到了什么?”
百里冰道:“好像是人。”
萧翎道:“人在何处?”
百里冰道:“在那片巨岩旁侧,一闪而逝。”
萧翎心中暗道:“她内功深厚,目力过人,决然不会看错,走过去瞧瞧吧。”当先向前行去。
只见一块高达两丈巨岩,紧靠峭壁而立。
萧翎绕到岩盾,只见一丛乱草堵塞在巨岩和山壁之间。
他目光锐利,一眼之间,已然瞧出那乱草并非天然生成,伸手一拉,应手而出。
巨岩和山壁之间,出现了一座门户。
商八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是了,行到断魂崖,必须要穿过一条小洞,大约就是此处了。”
杜九冷冷接道:“似是有人不让咱们行近那断魂崖,故意用荒草堵塞了巨岩后面的洞口。”
萧翎目光转注百里冰,道:“冰儿,你当真瞧到人影了吗?”
百里冰道:“我想那一定是一个人,就在这巨岩旁消失。”
萧翎道:“小兄带路,咱们进去瞧瞧吧!”
举步向前行去。
一股凉风,迎面吹来,使人油生寒意。
这山洞虽然左曲右转,但地形平坦,亦无潮湿霉味。
显然,这山洞之中空气畅通。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六回 同甘共苦
行约数十丈,瞥见天光透进,原来,已到了出口所在。
出得山洞,景物又是一变,只见一条云封雾锁的深谷横拦去路。
洞外悬崖,伸延四五丈,横宽十余丈,上见青天,下临绝壑,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壁环绕。
百里冰探首下望,瞧瞧那云雾弥漫的山谷,道:“大哥,这深谷,可是断魂崖吗?”
萧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如若商兄弟没有带错路,这云气弥漫的深谷,大概就是断魂崖了。”
百里冰喃喃自语,道:“这事很奇怪啊!”
萧翎道:“奇怪什么?”
百里冰道:“我看到一个人,消失在那巨岩之后,我自信不会看花了眼睛,但那人呢?除了藏在山洞之外,只有躲入这云雾封锁的深谷中了。”
商八道:“那洞中虽然幽暗,但宽不过数尺,在下已然留心查看,未见人影。”
百里冰道:“她唯一的去处,就是这云气封锁的深谷了……”
抬头打量了一下四面的峭壁,说道:“我不信,她能够攀上这百丈以上生满青苔的峭壁不露一点痕迹。”
语声甫落,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由那云雾封锁的深谷之中传了上来,道:“萧大侠能够找来此地,足见一诺千金。实乃大信大勇的人,不过,我家姑娘重又改变了心意,不愿再和萧大侠见面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吐字清晰,众人都听得字字入耳。
百里冰突然举步而行,直向悬崖边缘走去。
萧翎探手一把抓住百里冰,道:“姑娘是何许人?”
那清脆的女子声音道:“萧大侠贵人健忘,连小婢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你是素文姑娘。”
那女子声音应道:“是小婢。”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好吗?”
素文应道:“姑娘很好,她已知你到了此地,对萧大侠的千里奔波,我家姑娘是感激不尽,但她左算右算,觉得你萧大侠留此无益,因此改变了心意,命小婢劝你回去。”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素文姑娘……”
素文接道:“叫我素文就是,这姑娘之称,叫小婢如何敢当。”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可否现出身来,和在下谈谈?”
素文道:“好!小婢这就上去。”
声落人现,一个全身青衣,头梳双辫的少女,由那云雾迷蒙的深谷中跃登岸上。
萧翎心知在那云雾封锁的绝谷中,必然有接脚之处,所以,对素文跃上深壑一事,丝毫不觉惊奇,望了素文一眼,道:“岳姑娘现在这断魂崖吗?”
素文点点头,却未正面回答。
萧翎道:“她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心意,不要和我相见了?”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个中内情,姑娘并未告诉小婢,但以小婢猜想,那全是为你萧相公。”
萧翎道:“怎么为我呢?”
素文道:“我家姑娘很善计算之学,大约她算过之后,觉得相公留此于事无补,所以,又改变了心意,要小婢转告相公,早些回去,不用再来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还望素文姑娘能够转告你家小姐。”
紊文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由禁宫而来,幸未辱命,取得了岳姑娘心中急于想见之物。”
素文道:“急于想见之物,那是什么?”
语声一顿,接道:“你是说,你已经进入禁宫了?”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曾经告诉小婢,无论如何,也要劝你回去。”
萧翎仰起脸来,思索了片刻,道:“好!既是那岳姑娘坚持不要和在下相见,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有一物,劳姑娘转给那岳姑娘如何?”
素文道:“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八件,小婢也一样转给姑娘。”
萧翎伸手入怀,摸出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递给素文,道:“把这交给你家姑娘。”
素文也未瞧看,就放入怀中,道:“萧大侠能体念到我家姑娘是一片好意,那就不会怪她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知道,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素文满脸惭疚之色,道:“有劳萧大侠往返奔波,小婢心中实觉着不安的很。”
萧翎也不再答话,循原路退出石洞,穿过深草荒原,才停下脚步。
中州双贾已知萧翎心情不佳,一路上也不敢多言,直待萧翎停下了脚步之后,百里冰才长叹一声,道:“大哥;我害了你!”
萧翎奇道:“为什么你害了我?”
百里冰道:“那岳姑娘定然是瞧镖了有我和你同行,故而心中不悦,才会不肯和你相见。”
萧翎嗤的一笑,道:“你想得大多了……”
伸出手去,握着百里冰的右手,席地而坐,道:“冰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赶来此地吗?”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为了找那位岳姑娘。”
萧翎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此找她,她又为什么住在这等可怕的地方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萧翎笑道:“好!现在我都告诉你。”
数日来愁容苦脸的百里冰,忽然间,眉一展,恢复出满脸笑意,道:“难道你不是来此探望她?”
萧翎摇头,道:“不只为此……”他似在筹思措词,良久之后,才说道:“这么说吧!她和一个武功很高的人订下了一场约会,会面之地,就在那云雾封锁的断魂撵,在那等绝地会晤,自然是一场不分生死不住手的恶斗了。”
百里冰道:“你赶来助她,是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那个和她约晤之衲,不但本身武功十分高强,而且,还有强他十倍的后援,岳姊姊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能有今日,也全是岳姊姊所赐,不论这场搏斗多么凶险,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百里冰点点头,道:“其间有这番恩怨,自然是应该帮助她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因此,我决心留在此地,等待那人赶来此地赴约……”
百里冰接道:“我留在此地陪你。”
萧翎本意是想劝她离开此地,却不料,话还未入正题,那百里冰却抢先说出了留此陪他之言,不禁微微一呆。
忽闻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留在这里,也无能助你……”
萧翎接道:“唉!这一场搏斗,我们的胜算很小,你留这里,岂不是大过危险吗?”
百里冰道:“唉!如若你在这场搏斗中被人杀死了,难道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萧翎呆了一呆,暗道:她对我如此情意,将来该如何了局?
他已知无法说服百里冰,使她离开这险恶之地,只好改变主意,道:“冰儿,你在这里陪我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没有得我允许之前,不许随便出手参与其事。”
百里冰略一沉吟,道:“好!我答应你。”
萧翎目光又转到中州二贾脸上,道:“两位大概已知晓,强敌厉害,留此无益,何况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等,恐已等得心焦,两位兄弟也该去通知他们一声才是!”
杜九道:“我等自知武功难以帮助大哥,不过……”
商八急急打断杜九之言,接道:“大哥之意,可是要我等通知那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大哥所在地吗?”
萧翎道:“不用了,你们只告诉他,我很好,不用他们挂念,此地事完,我如还能活在世上,自然会去追查你们的下落。”
商八脸色严肃他说道:“大哥要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小弟去了。”
杜九似是还要讲话,却被商八抓住衣袖,拖着向前跑去。
萧翎呆呆地望着两人背影,直待完全消失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咱们要找一处隐秘所在藏起身子。”
百里冰道:“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萧翎道:“因为我要练习几种武功!”
百里冰道:“好!我替大哥护法。”
两人就在进入那深草荒原的要道所在找了一处容身之地,住宿下来。
萧翎一面苦练无相大师的弹指神功,一面和百里冰研读华山谈云青的手著剑招。
百里冰除了和萧翎研练剑法之外,就打些山鸡、野兔,烤来充饥,有时,采些松子食用。
这地方人迹罕至,两人除了吃喝之外,就以练习剑法打发时光,荒山无人,心神专注,虽只有近两月的时光,但两人进境却是很快。
这日早晨,萧翎坐息醒来,屈指一算时间,已是约期将满,回顾了百里冰一眼,不禁失声而笑。
百里冰正在生火烤一只山兔,见萧翎失声而笑,停下手来问道:“你笑什么?”
萧翎道:“可惜这深山之中,没有铜镜,你该照镜瞧瞧,你那一身白衣,已然成了黑衫,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已变成小叫化了。”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呢?蓬首垢面,也强不了我多少。”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这些时日之中。咱们一心一意的贯注练习剑法上,心无旁骛,连自己的存在也忽略了,适才我算过,那衲和岳姑娘订下之约已届期满,不是明日,就是后天,必然来此地,咱们今日要梳洗一下,可到峰顶之上注了。”
百里冰接道:“为什么要迁到峰顶之上呢?”
萧翎道:“咱们要轮流守望,看他们来了多少人呀!”
百里冰四顾一下山峰形势,道:“就四周山势而言”,似乎是别无出路……”
转了转烤着的山兔,道:“西行一里许处,有一处山泉汇集的小溪,你先去梳洗吧!”
原来,萧翎勤练武功,近两月的日子,一直未离开过坐息之地。
萧翎依言而行,不足一里地,果然有一条小溪,萧翎就那小溪中梳洗一下,换过衣服,恢复了英俊容貌。
行回原地,百里冰已然烤好山兔。
目睹那百里冰辛劳操作,萧翎心中大为感动,行近百里冰,拂着她蓬乱的长发,说道:“冰儿,这两月来,当真是苦了你啦。”
百里冰盈盈一”笑,道:“可是我很快乐!山兔已经烤熟了,你先吃吧!我去梳洗换衣。”起身奔行而去。
萧翎望着那燃烧的枯枝,想到这两月来百里冰的辛苦油生惜怜,暗道:她一个娇生惯养的人,跟着在这等荒凉的深山之中,过着孤苦凄凉的日子,而且煮食采薪,如食甘抬,这种情意是何等的深厚啊!以后我该好好待她才是……
百里冰匆匆梳洗回来,见萧翎还未吃那野兔,急急说道:“大哥,你怎么不吃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等你回来一起吃啊!”
两人匆匆吃了一些兔肉后,攀上一座高峰。
百里冰道:“期限已届,大哥寸阴如金,小妹替你守望,你趁这刻工夫,再坐息一阵,好好想想那谈云青的剑招。”
萧翎心知那岳小钗除了两个亲信女婢之外,再无援手相助,唯一赶来援助于她的人,就是自己,那玉箫郎君此番如不邀约助拳人,那就罢了,如若邀请有人,那人必定是武功绝世的高手,这一番对阵恶斗,凶险之处,只怕尤过在禁宫之外和沈木风交手的一仗。
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缓缓说道:“冰儿,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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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大哥这话说的太奇怪了,不论你说什么,我自都会答应你啊……”
萧翎接道:“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有些不同,只怕你不肯答应。”
百里冰黯然说道:“大哥啊!难道现在你还不知我的心吗?”
萧翎神色严肃他说道:“正因你对我太好了,才不会答应这件书情。”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道:“真的,我自己还想不出什么事我会拒绝你,你就说出来听听吧!”
萧翎道:“不成,你一走要答应我,我才能告诉你。”
百里冰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说吧。”
萧翎拍拍身测的小石,道:“冰儿,坐过来。”
百里冰缓缓行了过去,依在萧翎身边而坐,神情间无限温柔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冰儿,你武功比大哥如何?”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如大哥了!”
萧翔道:“如若我打人家不过,你自然不是别人的敌手了!”
百里冰点点头,道:“那是当然啦。”
萧翎道:“所以,这次事情,你不能插手其间。”
百里冰道:“我知道,我只在旁边替你助威就是。”
萧翎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如果那人杀了我和岳姑娘,难道还会放过你吗?”
百里冰道:“不行,只有这一件,我不能答应你。”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你已经答应了。”
百里冰黯然流下泪来,缓缓说道:“大哥,我上了你的当。”
萧翎伸出手去,拂着百里冰头上的秀发,缓缓说道:“冰儿,你听我说,那人很恨岳姑娘,也很恨我,我无法预测是如何一个结局,但如果动起手来,定然十分凶险……”
百里冰接道:“不要说了,我已经明白了!你要如何呢?”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人来时,你在咱们练剑的地方等我,我如能够留下性命,就来接你,如是一日夜中,我还不来接你,你就回北海去吧!”
百里冰眨动一下眼睛,两行清泪顺腮而下,口角却带着凄凉的笑意,道:“大哥,我答应你,在这里等你,不过,你如不来接我,我不会再回北海冰宫去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你如不来接我,那是不死即伤了!”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百里冰道:“你如死了,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萧翎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冰儿,假如我真的死了,你就是死了,也无法使我复生啊!”
百里冰道:“那总比我忧虑愁苦一辈子好些啊!”
萧翎心想再劝她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待忖思措词之间,突闻那百里冰说道:“大哥,有人来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就算那玉箫郎君请有助手,也不致请这么多人来啊!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冰儿,咱门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能让他们看到。”
百里冰应了一声,跃上一株老树之上,隐身于茂密的枝叶之中。
萧翎却闪入一块大岩石之后。
只见当先一衲,青衣金面,正是和自己在那宅院之中搏斗的铁手人。
此人生像特殊,一望之下,立时认出,显然是为那玉箫郎君赴约而来了。
奇怪的是,萧翎凝目看去,却不见那玉箫郎君之面,在那青衣人之后,紧随着两个黑衣大汉,抬着一张软榻。
软榻后,鱼贯相随着四个人。
第一个是身披袈裟,手执拂尘的中年尼姑,第二个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第三个是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第四个是一位身着劲装,外罩披风的少年。
萧翎打量过来人之后,心中暗暗忖道:那金面铁手人既然现身,自然是玉箫郎君来了,何以会不见玉箫郎君之面呢?
一时间疑虑重重,想不出原因何在。
只见众人行过山腰小径,直下那深草荒原而去。
百里冰跃下老树,低声问道:“大哥!可是这些人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会错了,正是这些人。”
百里冰神态黯然道:“大哥!你当真的不带我同去吗?”
萧翎想到此去的凶险,低声说道:“冰儿,你瞧到他们来的人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多,这一战的凶险,恐怕也在我意料之外,你去了……”
百里冰接道:“正因为他们来的人大多了,所以,我才要
萧翎奇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他们去了那么多人,难道人人武功都很高强吗?我难道连那两个抬软榻的仆人也打不过吗?”
萧翎怔了怔,道:“冰儿,我不是说你武功太低……”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是怕凶险的恶斗伤着了我,是吗?”
萧翎道:“不错。”
百里冰道:“我早已说明过,你如战死,我势难独生,难道你不信我这些话吗?”
萧翎道:“你一定要去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只是求大哥带我去,我已经答应过你,那自是不能悔改。”
萧翎神色肃然,沉吟不语。
百里冰接道:“大哥,答应我吧!你该知道,我孤苦伶仃的守在这里,不知你是胜是败,心中的焦急、痛苦,那是尤胜凶险百倍的。”
萧翎道:“好吧!带你同去。”
百里冰展颜一笑,偎入萧翎怀中,柔声说道:“我知道大哥待我好,一定不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之中苦苦等待……”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冰儿,我带你去,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百里冰道,“好!我一切听大哥吩咐就是。”
萧翎登上山顶,向下一看,只见那一行浩浩荡荡的衲群,已然走入深草荒原之中。
那一片广大的深草荒原深处过顶,那一行人,已然消失于那深草之中,只能从那深草的分行判断那一行衲的行径之地。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咱们也该走了!”
百里冰柔声说道:“我已准备好了……”
语声一顿,接道:“大哥,我求你一一件事,希望大哥能答应我。”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不要大过逞强,也不要手下留情,大哥虽是大仁大义的侠客,但此番敌众我寡,不用和他们太讲仁德了,能够杀他们一个,大哥就减少一些阻力。”
萧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咱们走吧!”
百里冰侧目看去,只见他笼罩在脸上的苦愁忧郁,此刻却已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奋发豪壮,心中暗道:看来那岳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是要重过我十倍百倍,才有这般慷慨赴义,视作当然的豪气了。
心中感慨,却是未说出口。
两人缓缓行上山顶,走入那深草荒原。
萧翎戴上千年蛟皮手套,摸摸怀中短剑,说道:“冰儿,我想起两件事来了,咱们得走快一些才成。”
百里冰加快脚步,和萧翎并肩而行,说道:“什么事,不知是否可以说给我听听?”
萧翎道:“当然可以……”
略一沉吟,接道:“我想适才那张软榻之上,可能就是玉箫郎君。”
百里冰道:“他为什么要睡在软榻之上呢?”
萧翎道:“可能是一个阴谋,也可能他真的病了。”
百里冰似是还想追问,萧翎却抢先接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中年尼姑……”
百里冰道:“那中年尼姑又怎样呢?”
萧翎道:“我已经记不清楚岳姑娘的师父是尼姑还是道姑,但她一个出家人,卷入这等是非漩涡之中,如非和这件事有着情意上的牵缠、苦衷,必是有着特别的武功,受人聘请而来!”
长长叹一口气,道:“如若她是岳姑娘的师父,那就大为麻烦了。”
百里冰道:“她师父赶来相助,不是多了一个助手吗?怎么会麻烦呢?”
萧翎道:“如若真是岳姑娘的师父,岳姑娘自是不会出手抗拒,那只能任人宰割的了!”
百里冰道:“奇怪啊,师父不助徒弟,难道会去助外人不
萧翎道:“岳姑娘的师父,和那玉箫郎君有着亲情,两亲相权,助其重,吃亏的自然是岳姑娘,咱们得及时而至,替她接下这一阵。”
萧翎说完内情,行走如飞,直向前面奔去。
百里冰紧追萧翎身后,两衲轻车熟路,片刻工夫,穿越过狭谷,到了那云雾弥漫的断魂崖。
凝目望去,除了那云雾封锁的深谷之外,哪里还有人影。
萧翎四顾了一眼,道:“冰儿,他们已经深入断魂崖下了,咱门快追下去。”
百里冰道:“两月前那位素文姑娘现身之处,必有接脚之点,咱们找找看吧!”
两人就记忆所及,仔细的在那云雾封锁的崖边寻找了良久。竟然找不到接脚之处。
萧翎一皱眉头,道:“冰儿,我不信那素文能凌空跃上断崖。”
百里冰道:“还有那些人,如无接脚之处,绝不能全部下去。
萧翎凝目沉思了一阵,道:“是了,那玉箫郎君诡计多端,如下了这断魂崖之后,就将接脚之地破坏,以免岳姑娘有了后援。”
百里冰道:“大哥说的虽有可能,不过,小妹还有一个看法。”
萧翎道:“请教高见。”
百里冰道:“我想那玉箫郎君未必就想得那样多,破坏这进入断魂崖底之路……”
略一犹豫,接道:“那玉箫郎君恨你,是因他把你视作情敌,是吗?”
萧翎被她问得一怔,道:“也许那玉箫郎君如此作想。”
百里冰道:“那就更不会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他带有强敌随行,用心只怕未必是对付那岳姑娘,对付你的成份还大一些。”
萧翎沉思了一阵,点点头,道:“大有道理。”
百里冰道:“这地方如此荒凉,此事知晓之人又是极少,何况,那玉箫郎君武功高强,一般的武师也不会放在他的眼中,只怕他早已料到,可能赶来此地的,只有你萧翎一人。”
萧翎不得不点头,赞道:“很有道理。”
百里冰道:“如若我是玉箫郎君,也希望在这一战之中,把你杀死,就算伤了那岳姑娘的芳心,以后再设法安慰她。”
萧翎道:“这么说来,进入断魂崖底的接脚之路,不是那玉箫郎君破坏了?”
百里冰道:“照我的看法,定是那位怕你身履凶险的岳姊姊授意那位素文姑娘破坏通往崖底之路,怕你去而复返……”
话到此处,口气突然一改,接道:“也许她早已料定你会去而复返,所以,才这般未雨绸缨,拆去了那接脚之处。”
萧翎心中惦记那岳小钗的安危,也未留心百里冰的神情,一心一意,只想早些下入谷底,助那岳小铰一臂之力,当下说道:“那要如何才能下得谷去?”
百里冰黯然说道:“你在这悬崖之上,大声呼叫,以示决心,那位爱护你的岳姊姊,自然会派人来接引你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岳姊姊,小弟践约而来,还请指示下崖之法。”
他一连呼叫数声,竟不闻有人回答。
百里冰原本是讥讽干他,想不到他竟真的叫了起来,心中更是黯然,站在一侧,默然不语。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她虽不答理,但我也得冒险下这悬崖。”
百里冰道:“这深谷云雾封锁,目力难及数丈之外,石壁光滑,没有接力之处,你要如何下去?”
萧翎道:“咱们带有衣服,把它撕成布条接起,垂索而下。”
百里冰不再多言,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袱,正准备扯开衣服,突见人影一闪,那素文已由悬崖下跃登上岸。
萧翎怔了一怔,道:“你怎么上来的?”
素文绥起柳眉儿,答非所间地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呢?”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呢?”
素文道:“她很好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她看过了你那本书,很感激你,适才听到你呼叫之声,暗施传音之术,派遣小婢上来告诉你们,快些离开此地,你那本箫王武功手录,已带给她一些生机,要你们不要插手此事了。”
萧翎摇摇头,道:“素文姑娘,我们如是要走,也就不会此刻再来了,不瞒你姑娘说,我和这位义妹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近两月时间……”
素文接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不过,姑娘不让你们参与此事,心意十分坚决,我劝你们还是退回去吧!”
萧翎道:“不要在下参与,那是你们姑娘的事,但我听不听她的活,那就由我做主了。”
素文一皱眉头,道:“我不告诉你下谷之法,你有什么办法下谷呢?”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姑娘尽管请便吧。”
素文呆了一呆,道:“你有什么办法?”
百里冰接道:“我们扯破衣服,接成一条长索,垂索而下。”
素文道:“你们一定要下吗?”
萧翎道:“不错,就是岳姑娘亲自登岸,也一样拦不住我。”
素文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那是无法阻拦你们了?”
萧翎道:“正是如此,姑娘如若害怕岳姑娘惩罚你,那就请退开不用管我们的事了。”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告诉你们下谷之法,如是这一战我们胜了,事一过去,姑娘最多骂我一顿也就是了,如是这一战不幸失败,咱们都将没命,姑娘自是无法惩治我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肯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事后岳姑娘若追问此事,由在下一人担待。”
素文嗤的一笑,道:“其实很容易,你如留心一些,也许早就瞧出来了!”
萧翎道:“我瞧得很仔细啊,直不见下谷之路!”
素文道:“你再仔细瞧瞧吧!”
萧翎探首深谷,向下看去,只见一丈左右处,有一块接脚的石级。
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我刚才就没有瞧到?”
素文道:“刚才那石级上,因青草遮掩了起来,除非知晓内情之人,自然是不容易瞧出来了。”
萧翎道:“此刻时间宝贵,寸阴如金,咱们不能耽误了!”
言罢,当先飞身而下。
原来,这悬崖之上,每隔七八尺左右,就有一块突岩,有如阶梯一般。
素文回头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姑娘也要下去吗?”
百里冰点点头,道:“自然要去了。”
素文道:“小心一些,看准那突岩之后,再跳不迟。”
百里冰道:“多谢关心。”抢在素文之前而下。
这深谷不过三十余丈,但因天然云雾浓厚,视界不清,是以,瞧下去,无法见底。
萧翎一口气跳落到谷底,转目望去,只见云雾茫茫,竟然不见人踪何处。
但闻素文叫道:“萧相公不要急,小婢带路。”
萧翎虽然心急如焚,但因不知去路,只好等着。
素文跃落,举步向南方行去。
萧翎居中,百里冰紧追在萧翎身后。
行约十数丈,素文突然转入一座山洞中去。
那洞口很狭小,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行,云雾深重,如非熟悉地形,很不易找到。
三人鱼贯入洞,转了两个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两只高燃油灯,照得一片明亮,眼前是一个两丈见方的石室。
室中没有桌椅之物,所有之人,全部席地而坐。
岳小钗紧靠在后面石壁而坐,旁侧站着那红衣女婢。
那中年尼姑和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并肩坐在左侧。
那灰袍老者和那劲装少年坐在右侧,那少年身上披风已经脱下,长剑也捧在手中。
紧靠那灰袍老人身边,坐着满脸病容的玉萧郎君,那金面青衣人,和两个抬软塌的黑衣大汉,却背靠石壁而立。
素文带萧翎进入室中,引得室中所有的人一齐转脸相顾。
岳小钗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素文加快脚步,奔镖岳小钗的身边,和那红衣女婢相并而立。
那中年尼姑打量了萧翎一眼,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冷冷道:“这人是谁?”
萧翎不等岳小钗答话,抢先接道:“在下萧翎。”
玉箫郎君接道:“就是我说的那人。”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冷笑一声,道:“他来的很好,今日之事,也好一了百了!”
萧翎环顾了四周一眼,缓步行至石室一角坐下。
百里冰紧随萧翎身侧,寸步不离。
萧翎不知岳小钗心意如何,是以对那老妇人讥讽之言,置之不理。
只听那中年尼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小钗师妹,他就是萧翎吗?”
岳小钗点点头,却未答话。
那中年尼姑挥动了一下手中拂尘,道:“小钗,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我不想开杀戒,因此,很希望这番纠纷能和平解决,化干戈为玉帛。”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小妹实是想不出纠纷何在?”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怒道:“若不是小孙救你,你此刻尸骨已朽,小丫头忘恩负义……”
玉箫郎君接道:“奶奶呀,慢慢说,这件事也不能怪岳姑娘。”
目光一掠萧翎道:“如若不是萧翎,也不会发生这事了!”
那中年尼姑接道:“萧翎来得很好,咱们可以面对面的谈清楚了……”
岳小钗突然接口说道:“这与萧翎无关,事由我起,你们准备如何,找我就是。”
那满头白发的老妪突然挺身而起,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丫头,可是认为我不能宰了你吗?”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晚辈身处此境,十分为难,还望诸位能够高抬贵手。”
白发者姬道:“老身抬手放过你,可是小孙之病,又有谁替他治疗呢?”
岳小钗眉头深锁,望了玉箫郎君一眼,低声说道:“张兄害的什么病?”
那铁手青衣人冷冷说道:“相思病!自从岳姑娘对我们公子冷淡之后,三月以来,我家公子一直是痴痴呆呆,不思饮食,常常是一坐半日之久,一语不发,一个生龙活虎,钢铁一般的人物,短短三个月的时光,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在下斗胆要问姑娘一句,你这般对待我们相公——数度救你之命的恩衲,你心中可安吗?”
岳小钗轻轻叹息一声,目光转注到玉箫郎君的脸上,道:“张兄,你这又何苦呢?天下美女,何止千万,似张兄这般俊美的人物,又有渲赫的家世,正不知是多少深闺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何苦为我岳小钗……”
玉箫郎君苦笑一下,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白发者妪冷哼一声,接道:“没有出息,张家有你这样的子孙,都丢完了先祖颜面。”
玉箫郎君黯然泪下,默不作声。
萧翎心中暗道:当年初度和这玉箫郎君见面,他是何等高傲气度,想不到短短数月之间,竟然成了这样一个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白发老妪骂了玉箫郎君之后,目光又转到岳小钗身上,冷冷宣:“虽怪我们张家子孙没有出息,但你不勾引他,他也不会对你这般痴情,追根究底,还要怪你这个负情变心的臭丫头了!”
岳小钗道:“老前辈说出这等难以入耳之言”,未免大过羞辱晚辈了!”
那白发者妪怒道:“羞辱你又怎么样?”
岳小钗一皱眉头,道:“老前辈这般咄咄逼衲,难道就不肯留给晚辈一步余地吗?”
白发者妪冷笑一声,说道:“小孙虽然没有出息,但他乃是我们张家唯一的传人,你难道就不替老身想想吗?”
那中年尼姑接口说道:“似这等谈法,再谈上三天三夜,也谈不出一个结果来,咱们还是谈谈正题吧!”
岳小钗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那白发老姬余怒未息他说道:“今日之事,总要有一个决定,不论如何谈法,一定要找出一个结果来!”
中年尼姑缓缓说道:“那是自然,贫尼奉师命而来,总要给你老人家有个交代……”
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道:“小钗,今日情势,你心中想是早已有数,来时师父亦曾嘱咐为姐,希望你能对张世兄有个交代。”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眼睛,缓缓说道:“师姐要小妹如何呢?”
中年尼姑道:“红尘十丈,纠纷无止,愚姊已三十年不闻不问人世间的纠纷,此番前来,是师命难违,但我既然来了,总希望能把它办好,免得闹出不幸惨事!”
岳小钗道:“师姊说吧!你要小妹如何?”
中年尼姑望了萧翎一眼,只觉他英华内蕴,神采照人,玉萧郎君,虽然生的甚俊,但是与萧翎比起来,却缺少一股飘逸清灵之气,心中暗道:如若要在两人之间,择一而侍,自然是那萧翎强过玉箫郎君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纠纷之源,是为你负情变心……”
岳小钗接道:“师姊真是这般看法吗?”
中年尼姑道:“不管你心中有多少委屈,不管你心中想法如何,但你和张世兄,有过一段情,那是不会错了。”
岳小钗望了那中年尼姑一眼,道:“师姊之意是……”
中年尼姑接道:“咱们一件一件谈,剥茧抽丝,你只要回答师姊之言就是了。”
岳小钗对这中年尼姑似是十分尊重,缓缓点头,未再争辩。
那中年尼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岳师妹不回答姊姊之言,那是说姊姊说的不错了。”
岳小钗道:“我们确实有过一度很好的交往,我事先已经对他说过,这件事,一点也不能怪我。”
白发老妪怒道:“你对他说的什么?”
岳小钗道:“我对张兄说,如若那萧翎还活在世上,我就不能再和他交往下去。”
自发老姐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俊儿,有这件事吗?”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不错,她对我说过,不过我没……”
那一直没有讲话的灰袍老者,突然接口说道:“这事简单的很,咱们把萧翎杀了就是。”
萧翎剑眉耸动,正想接言,岳小钗却抢先说道:“兄弟,这些事和你无关,你不要说话。”
萧翔一向对岳小钗尊敬异常,只好强自忍下未言。
那中年尼姑长长吁一口气,道:“贫尼来此之前,师命所嘱,是要贫尼查明内情,如是岳师妹情理两亏,贫尼自然会出手迫她就范,因此,贫尼希望能了解全部内情,一则归见家师之后,也好有个圆满的报告,二则也好自定个处理之法,是故,贫尼不希望在内情尚未完全明了之前,就闹出惨局。”
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你那师父皈依佛门之后,自鸣清高,早已不把我这老嫂嫂放在眼中了,先夫未入禁宫之前,令师还常回白云山庄,叫过两声嫂嫂,自从先夫失踪于禁宫之后,这四十多年来,她从未再回过白云山庄,她也从未叫过我一声嫂嫂,好像她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
那中年尼姑淡淡一笑,道:“家师生性外冷内热,为了张老前辈陷身禁宫一事,曾经耗费了三年时间,希望能找出禁宫所在,营救出张老前辈,但因事与愿违,才羞回白云山庄,剃度出家,皈依佛门,就是贫尼,也不能轻易去打扰于她……”
白发老姬道:“那她为什么又要收留岳小钗,传以武功呢?”
中年尼姑望了玉箫郎君二眼,道:“此事要问张世兄,据贫尼所知,是那张世兄苦苦相求,家师无可奈何,才收留了岳师妹,但只是传授武功,并未正式收她为徒。”
白发者妪道:“既未正式收她为徒,你却一口一个师妹,叫得十分亲热啊!”
中年尼姑皱皱眉头,但仍然心平气和他说道:“家师有一段是坐关时间,曾经把这位小师妹交给了我,她在家师门下学艺,那我要如何称叫于她呢?”
白发老妪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俊儿,你对臭丫头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还苦苦求告你那位姑奶奶收她为徒,如今她羽翼已丰,自然是不会再理会你了。”
这几句话说得口气虽然十分刚强,但语内含意,却是充满着凄凉。
岳小钗柳眉扬动,缓缓流下来两行泪水,欲言又止。
玉箫郎君长长叹息一声,道:“奶奶,这些事都已经成过去了,不用再谈了,小孙之病,大约无药可医,岳姑娘既已变心,咱门不用追究此事了……”
话至此处,突然重重咳了两声,打断了未完之言。
自发老妪缓缓接道:“孩子,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玉箫郎君道:“小孙之意,咱们不用再打扰岳姑娘了。”
白发老妪冷笑一声,道:“你父母早已死去,张家后裔,要靠你传宗接代,孩子,你肩上责任何等重大,岂能轻易言死。”
玉箫郎君道:“小孙纵然不要死,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白发老姬道:“你死了,那也该有人为你偿命啊!”
他们祖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词内充满着凄凉、仇恨!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七回 断魂崖生死斗
中年尼姑重重的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咱们此来用意,旨在问明那岳姑娘的意思……”
那灰袍老人接道:“不错,咱们应该先问明岳姑娘的意思。”
中年尼姑目光转到那白发者妪脸上,缓缓说道,“老前辈如若想要晚辈处理此事,最好能够给晚辈一些时间。”
白发老妪目光一转望了玉箫郎君一眼,黯然说道:“好吧,老身不再讲话就是。”
那中年尼姑突然站起身子,道:“岳师妹,你过来,我要和你谈谈!”
岳小钗缓缓站起身子,慢步行了过去,道:“师姊有什么吩咐?”
那中年尼姑举步向外行去,一面说道:“你跟我来吧!”
举步向室外行去。
岳小钗回顾了萧翎一眼,随在那中年尼姑身后行去。
素文和另外一个红衣女婢相互望了一眼,跟在岳小钗身后行去。
萧翎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你坐在这里等我。”
霍然站起了身子。
那白发老妪和那灰衣老人也随着站起了身子,放过岳小钗和那中年尼姑,拦住了素文和那红衣女婢,以及萧翎等人。
那灰衣老者冷笑一声,道:“诸位最好是坐回原位别动。”
萧翎大步向前,越过二婢,接道:“如若在下一定要走呢?”
灰衣老者道:“那只有一个办法。”
萧翎道:“什么办法?”
灰衣老者道:“凭武功闯过去。”
萧翎暗中一提真气,正待接口。
岳小钗突然回过头来,道:“你们都退回去。”
素文和那红衣女婢应了一声,齐齐向后退去。
萧翎强自按捺下胸中气愤,也缓步退了回去。
那白发老妪冷冷地望了萧翎两眼,沉声说道:“小娃儿,你过来,老身有话问你。”
萧翎心中犹疑不定的缓步行了过去,道:“老前辈有何见教?”
白发老妪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直逼到那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天下美女难计其数,你为何一定要和小孙争那岳小钗呢?”
萧翎剑眉微微一一扬,道:“老前辈此言差矣……”
白发老妪怒道:”老身活了九十多岁,难道还会说错话吗?”
萧翎道:“在下既无和令孙争风之心,更无争风之事,只是老前辈等仗势凌人,劳师动众,形同逼婚……”
白发老妪气得冷哼一声,接道:“几十年来,从没人敢对老身如此无礼……”
萧翎心中暗道:这女人年纪虽大,但脾气却是暴躁得很,如今岳姊姊心意未明,倒是不便和她起冲突。当下强自忍下胸中怒火,淡淡一笑,道:“如是老前辈和晚辈交谈,晚辈一向直言无隐,如是不愿和晚辈交谈,一晚辈也不敢高攀论辩。”
白发老妪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缓缓说道:“好!老身一生之中,从未对人说过一句求人之言”,此刻却求你萧翎一事,自然,老身亦有还报!”
萧翎心中虽知其事,必然是十分难为的事,但仍然忍耐不住,问道:“什么事?”
白发老妪道:“你立刻动身离此。”
萧翎一皱眉头,付道:我舍死亡生进入禁宫,千里迢迢奔来此地,就是为岳姊姊助拳而来,怎能轻易离此……
那白发老妪似是早已料知萧翎必然不允,不待萧翎接口,就抢先说道:“老身所付的代价,亦是重大无比,当今武林之世,除了我白云山庄之外,大概还很少有人敢和那沈木风为敌作对。”
又道:“纵然是有,也是心余力细,势所难能,老身愿以我白云山庄中三名武功最强的精锐高手,助你抗拒沈木风,事有必要,老身也可亲自助你一臂之力,这代价够大了吧!”
萧翎摇头道:“沈木风和晚辈为敌,是一件事,我那岳姊姊和令孙的纠纷,是另一件事,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白发老妪心中似很焦怨,大约是希望在那中年尼姑和岳小钗未返石室之前,先把萧翎一方解决,无心再听萧翎解说下去,眉头一扬,接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插手其间?”
萧翎道:“你们和岳姑娘之间的纠纷,只要能够和平解决,在下决不插手,但如要势成水火,动手相搏,在下就不能不管了!”
白发老妪冷笑一声,道:“如若老身此刻先取你命呢?”
萧翎道:“晚辈既然敢来,早已把生死置诸度外了。”
白发老妪一提气,正想出手,忽闻步履之声传来,当下隐忍未发,霍然转过身子。
那中年尼姑面色严肃,望了萧翎和那白发老妪一眼,缓缓说道:“老前辈,贫尼已经和岳师妹谈过了。”
白发老妪道:“我那位世贤妹,精研佛法,是一位有道高尼,你是她衣钵弟子,已得真传,必能舌翻金莲,说动你的岳师妹了。”
她心中隐忍着无限委屈。怒火,纵然是几句好话,从她口中说出,也是犹带讥讽,十分难听。
那中年尼姑却是涵养甚好,摇头说道:“贫尼只怕很难完成家师所托了。”
白发老妪脸色微变,道:“如是你说不服你这位岳师妹,那是只有动手一途了。”
中年尼姑面色凝重,缓缓说道:“在事情还未绝望之前,贫尼还不想施用最后的手段。”
白发老妪道:“照老身的看法,此刻,已算完全绝望了。”
中年尼姑道:“贫尼既奉师命而来,对家师和老前辈都将有个交代。”
白发老妪道:“那很好,咱们可以动手了,你对你那位师妹,老身对付萧翎。”
中年尼姑道:“老前辈还请忍耐片刻,贫尼还有句话问问张世兄。”
白发老妪缓步退到一侧,道:“你问吧!”
中年尼姑目光转注到玉箫郎君身上,道:“张世兄,贫尼有几句话请教,希望张世兄能够据实而言。”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什么事?”
中年尼姑道:“岳姑娘可曾对你说过,萧翎如有信息,她就要离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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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不错,说过这句话。”
中年尼姑道:“你当时如何回答?”
玉箫郎君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当时未置可否。”
中年尼姑目光又转到岳小钗脸上,道:“岳师妹,张世兄是如此回答你吗?”
岳小钗摇摇头,道:“不是。”
中年尼姑道:“张世兄如何回答于你,关系十分重大,你此刻不用害羞,还望照实说出,在当时情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张世兄可能已经淡忘,但你却是有心而言,想必还记忆犹新吧。”
岳小钗道:“张世兄当时答复我的是,萧翎已沉尸长江,怎可能还魂复生。”
白发老妪接道:“就算如此回答,那也不算是答应她回到萧翎身旁啊!”
中年尼姑沉声问道:“岳师妹,这是真实之言吗?”
岳小钗道:“小妹不敢欺骗师姊,句句话都是真实经过。”
中年尼姑目光又转到玉箫郎君脸上,道:“张世兄,岳姑娘说的对不对?”
玉箫郎君沉吟一阵,道:“师太说的不错,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在下已然记不清楚了。”
中年尼姑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张世兄定然会记得很清楚的。”
玉箫郎君道:”什么事呢?”
中年尼姑道:“岳小钗是否答允过你的婚约。”
自发老妪接道:“岳姑娘和俊儿,并出并游,足迹几遍名山胜水,孤男寡女,如非有情,岂能如此。”
中年尼姑道,“有情和婚约,是两件事,贫尼觉得应该查问清楚才是。”
目光又转到岳小钗的脸上,道:“岳师妹,你答允过张世兄的婚约没有?”
岳小钗道:“张世兄曾对小妹提起婚事,小妹当时答复是再等两年,如若仍无我萧兄弟的消息,那就委身相侍,以报数番相救之恩……”
那铁手金面人突然插口接道:“若非我家公子数番相救,姑娘有十条命,也已经完全死绝,萧翎纵然还生在世上,姑娘却已尸骨成灰了。”
岳小钗不理那铁手金面人,仍然继续接道:“可是此言之后,不到两年,萧翎就出现于江湖之上,小妹听得此讯之后,就留下书信,悄然离开了张世兄。”
中年尼姑望着玉箫郎君接道,“张世兄,她说的是真是假?”
玉箫郎蓄点点头,道:“不错。”
中年尼姑道:“好!岳师妹再继续说下去吧!”
岳小钗轻轻叹息二声,道:“以后,张世兄曾天涯海角的追踪于我,但小妹一心要寻找我那萧兄弟的下落,未敢再和张世兄见面。”
玉箫郎君接道:“咱们虽未见面,但却曾以箫声、琴韵,互通音讯相思。”
岳小钗道:“张世兄虽然以玉箫苦诉相思之情,但愚妹却以琴韵回劝张世兄,不用再为小妹浪掷情感,想来,张世兄不会否认吧!”
玉箫郎君叹道:“海枯石烂,此情不移,岳姑娘……”
白发老妪一顿脚,接道:“没有出息的小子……”
目光转到那中年尼姑的脸上,道:“不用再问下去了!”
中年尼姑道:“贫尼还有一些内情不明,希望还能再问几句。”
白发老妪道:“问来问去,都是一样了,我这位没有出息的孙儿,苦恋岳姑娘,但岳姑娘却是情有所钟,一心向那萧翎,老身想不出再问下去还能问出什么来?”
中年尼姑略一沉吟,道:“老前辈,贫尼想从其间,找出岳师妹的错,也好有一个问罪的借口。”
白发老妪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老身立刻就可以告诉你一个拿下那小丫头的理由来!”
中年尼姑道:“贫尼已没有嗔念,要我无缘无故的出手对付岳师妹,很难下手,必得找出她一点错处才成……”
白发老妪道:“她水性杨花,忘情负义,难道还不是理由吗?”
中年尼姑道:“可是,这其间经过的内情,岳师妹并无亏理之处。”
白发老妪冷笑道:“你师父派你来,是给老身帮忙,并非让你判断是非来的。”
中年尼姑道:“家师告诉贫尼之言,是要问明内情,再行决走处理之法。”
白发老妪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忽听灰衣老者说道:“老夫人不要生气,三绝师太必然会有处理办法,对咱们白云山庄有个交代。”
那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咱们先看她如何处理再说。”
言罢,回身行到石室一角,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大有不再闻问之概。
那中年尼姑望望岳小钗,又望望玉箫郎君,轻轻一叹道:“冤孽,冤孽。”
那灰衣老者一抱拳,恭恭敬敬对中年尼姑一礼,道:“三绝师大,张家乃一脉单传,如是我们小东家有了三长两短,师大何以对得起陷入禁宫的老庄主呢?”
三绝师太叹息一声,自言自语说道:“昔年家师为我剃度之时,曾经问我取个什么法号,我脱口而出,要用三绝作号,我要一心一意皈依我佛,绝情,绝亲、绝义,想不到我静修了几十年后,仍然为情所困。”
萧翎目睹三绝师大困恼之状,忍不住说道:“师大乃有道之人,何苦为凡俗人情所困,你既已无我无嗔,何不退出这场是非呢?”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道:“区区萧翎。”
三绝师大道:“此时此地,你有何资格和贫尼说话?”
萧翎心中暗道:这尼姑不知好歹,我好言劝她几句,难道劝错了吗?
正想反唇相讥,突闻岳小钗喝道:“萧兄弟,没你的事,你不许多嘴。”
他心中对那岳小钗一向敬若天人,听得岳小钗的呼叫,立时住口不言。
三绝师太长长叹息一声,道:“岳小钗,事情经过我已了解大部,其间细节,那也不用追究了,你也有很多错失之处,虽然有理,但却负情,如今,事情已然闹到这步田地,不知你要作何打算。”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如是张世兄一人来此见我,小妹心非铁石,大恩旧情,倒叫小妹很感难以自处,如今,张世兄劳师动众而来,大有逼迫小妹就范之用心,这似乎已脱出情理之外。”
三绝师太道:“张老前辈爱孙心切,随同而来,那也不能算错。”
岳小钗道:“可是除了老太太之外,还有随行多人,那是作何解说?”
三绝师太道:“师妹可绝亲情,但却不能抗拒师命……”
岳小钗道:“师命要小妹如何?”
三绝师太道:“师父虽然是当今第一明理人,但师妹别忘记,她终是玉箫郎君的姑奶奶啊!”
岳小钗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师父如何交代师姊,请明说了吧。”
三绝师太道:“师父命我来此之时,要我盘问实情,看你是否确有错处。”
岳小钗道:“小妹已然据实奉告,是否有错处,师姊想已了然。”
三绝师太道:“有理负恩,岂能算全无错失。”
岳小钗道:“小妹被迫负恩,师姊如和小妹易地而处,那将该如何?”
三绝师太道;“事由你起,烦恼由你找,要我如何帮你。”
岳小钗道:“小妹际遇,师姊早已了然,难道张世兄全无错处蚂?”
三绝师太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师父在我离开之时,自言自语他说了一句话,那虽然并非指示于我,但已听在师姊耳中了。”
岳小钗道:“师父说的什么?”
三绝师太道:“她老人家说,她身受张家养育之恩,兄长传技之情,但眼看张家香烟断绝……却无法相助。”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滚下两行泪水。
三绝师太一字一句他说道:“师妹,可知晓师父言中之意吗?”
岳小钗道:“小妹明白。”
三绝师太道:“那是什么意思?”
岳小钗道:“要小妹委屈求全……”
三绝师太接道:“你准备如何?”
岳小钗道:“只要能够求全,小妹愿受委屈,可是小妹纵受委屈,也是难以求全啊!”
三绝师太目光转注在萧翎脸上,缓缓说道:“你是说萧翎还活在世上,无法背弃对他的承诺。”
岳小钗急道:“师姊……”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只要你愿受委屈,余下的事,自然不用你再费心了。”
目光转注萧翎身上,缓步行了过去。
岳小钗急急说道:“师姊,那和萧翎无关,姊姊误会了小妹之意。”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如是萧翎未得重生,此刻师妹已是张家媳妇,这中间有一个死结,必得解开,那死结之源,就是萧翎还活在世上。”
她似是自言自语,也似是说给萧翎和岳小钗听。
岳小钗突然举步而行,想拦阻三绝师太,萧翎已然挺身而出,抢着说道:“岳姊姊请退开去,这位师太既然找上了小弟,那就是我的事了!”
三绝师大的左手一挥,挡住了岳小钗,冷冷说道:“走开去,我已自有处理此事之法!”
岳小钗心中暗道:看来今日难免一战了。暗中提气戒备,退到一侧,只要有人出手攻袭萧翎,立刻出手抢救。
三绝师太喝退岳小钗后,缓缓对萧翎说道;“我们谈的事情,你都了然了?”
萧翎道:“不错,在下听得明明白白。”
三绝师太道:“为了拯救张世兄的性命,贫尼想解开这个死结!”
萧翎问道:“不知师太要如何解开这个死结?”
三绝师太道:“事情很简单,这中间的死结,就是你萧翎的生死问题。”
萧翎冷笑一声,道:“师太之意,是要我萧翎自绝于斯吗?”
三绝师太道:“救一命伤一命,非我佛门之道,贫尼不愿为也!”
萧翎一皱眉头,道:“除此之外,师太还有何高见呢?”
三绝师太神色肃然道:“有一个办法,可以使萧翎从此消失人间。”
百里冰暗道:她既然不杀我萧大哥,又要他从此在人间消失,不知她有什么奇怪办法,倒要用心听听。
但闻萧翎道:“师大有何高见,在下倒愿听听……”
三绝师大目光由岳小钗脸上扫过,凝注在百里冰的脸上,道:“英雄豪杰,红粉佳人,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堆白骨,阁下年纪幼小,出道不久,但已招来了满身情孽,何不自斩情关,随贫尼皈依佛门,贫尼愿代你荐谒吾师,修悟我佛妙谛,扫净灵台,还我本来。”
百里冰暗道:原来他要我大哥出家为僧。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师大要我剃度出家是吗?”
三绝师太道:“不错,剪去三千烦恼丝,从此不是红尘人,萧翎之名,亦将是从此消失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师大佛法深奥,小可颇受感动……”
三绝师太接道:“你答应了?”
萧翎摇摇头道:“不过,小可俗事未了,目下还难答允。”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贫尼亦看出你非佛门中人,慈航之舟,虽能普渡众生,载彼对岸,超脱苦海,但佛门仍然不渡无缘之人……”
突然合掌当胸,闭上双目,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陡然睁开双目,眉宇间闪掠一抹杀机,道:“萧施主……”
萧翎道:“师大有何吩咐?”
三绝师太冷然接道:“贫尼已然数十年未动嗔念……”
萧翎接道:“此刻呢?”
三绝师太道:“贫尼已然对你尽了心力,顽石既不点头,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言中之意,杀机隐露。
萧翎摇头叹道:“师太妄动嗔念,只为了上体师心……难道这也是佛门之道吗?”
三绝师太道:“你既不愿皈依我佛,想必是已经胸有成竹,贫尼愿一聆高论。”
萧翎道:“非是小可不愿,实因小可心愿未完,目下江湖上邪魔当道,武林中杀机弥漫,我萧翎既入武林,自应该为我武林尽一己之力,以维武林沿传千百年的道统正义……”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厉害,只问得三绝师太脸色一变。
萧翎不待三绝师太开口,重又接口说道:“只是玉箫郎君和我岳姊姊的纠纷纯出于个人私情,和天下武林同道无关,和武林正义无关;师太静修数十年,仍难免为私情所动,区区凡俗人也,自然亦难免为私情助拳,但想不到诸位却把千般过失,都推到我萧翎身上。”
三绝师太道:“此刻光阴宝贵,你既不愿走贫尼指出之路,总得找出一个解决之法才成。”
萧翎摇头道:“在下并无良策,要看师大的高见了。”
三绝师太道:“贫尼倒有一法!”
萧翎道:“请教高见。”
三绝师太道:“一个人活一百岁也是难免一死,萧施主如肯自绝而死,既可兔去死时痛苦。亦可成人之美!”
萧翎道:“如若我和玉箫郎君两人之间必有一人死亡,那死亡之人,又何必一定是在下呢?”
三绝师太道:“因为,他姓张,你姓萧,何况你早已盛传沉江而死……”
萧翎冷笑一声,道:“但你三绝师太不姓张啊!”
岳小钗心中原想阻拦萧翎不要和三绝师太冲突,只要三绝师太能够置身事外,今日情势,就大不相同了,一向冷静从不偏私的三绝师太,已然明显的表现出全力支援玉箫郎君,大势已定,冲突难免,所以也就不再阻止,暗作戒备,冷眼看情势发展。
萧翎反唇相讥那三绝师太之后,想她很可能会出手施袭,已然提聚真气,准备先硬接她一击。
哪知事情竟然大大的出了他意料之外,三绝师太并未立刻出手,目光转注到岳小钗的脸上,缓缓说道:“师妹,你想清楚了没有?”
岳小钗心中虽然明知她意向何指,但却故作不知,缓缓说道:“师姊要小妹想什么?”
三绝师太道:“想想今日的结局,如若是彼此一动上手,只怕是不死难休了!”
岳小钗神色严肃,望了玉箫郎君一眼,说道:“对张兄的病势,小妹不但同情,而且极为关怀,张者太太的武功,小妹更是早已心慕,就人情上而言,小妹也许确有愧对张兄之处,不过在理而言,小妹是毫无亏损,和张兄交往之时,小妹已然说明,萧翎如若还在人世,小妹就要离他而去……”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张兄身上重病,不论是否和小妹有关,小妹都应该侍候左右,尽我之能,使他早日康复,可是,今日的情势,不但叫小妹心灰意冷,而且也使小妹情尽于斯,张兄和我订约,在此相会,纯是私情,但张兄却劳师动众,请了张老夫人和师姊同来,随行之人,又都是白云山庄中第一流的高手,用心昭然若揭,小妹就算是确然对他有情,也将因此化情为恨,心同寒冰了。”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你这些理由,就算不说,师姊我也知道,眼下情形,是要你勉为其难!”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师姊要我答应什么?”
三绝师太道:“张世兄的婚事,他为你染上相思重疾,除你以外,纵然罗尽天下灵药,也无法医好他的病。”
岳小钗略一沉吟,道:“小妹如若不答应,师姊是否怀疑到我和萧翎有私了?”
三绝师太喜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她修为深厚,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此番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
岳小钗缓缓说道;“师姊暂请忍耐片刻,小妹还有下情奉上。”
三绝师大脸色一变,道:“你似是有很多话要说,是吗?”
岳小钗道:“不错,小妹要把心中所有的话一齐讲完,也许,过了这一刻之后,小妹就不能再谈什么了,如此,师姊也好把详细内情奉告恩师。她老人家对小妹教养一场,小妹不能上报慈恩,心中万分不安……”
三绝师太接道:“事已至此,我不听你太多解说,但你要我把内情转告师父,那是你的孝心,师姊照办,但你解说之时,要删繁从简,扼要说明,容师姊提醒你一句,今日之局,你如不能妥善安排,只怕是悲惨的后果。”
岳小钗淡淡一笑道:“这已在小妹的预料中,师姊关怀,小妹心领了……”
语声一顿,接道:“萧翎来此,我曾拒绝和他相见,先母去世遗书已然示明,要妥善照顾萧翎,遗书详情,小妹不便说得太过详尽,但那遗书上,无疑的已决定了小妹的终身……”
三绝师太怔了一怔,接道:“有这等事?”
岳小钗道:“小妹言出肺腑,决无一句虚言。”
三绝师太道:“那遗书现在何处?”
岳小钗道:“现由小妹收藏。”
三绝师大道:“好!你说下去。”
岳小钗道:“所以,张兄数度救我之命,小妹感恩图报之际,已对他再三申明,萧翎如若还活在世上,我必要离他而去……”
三绝师太接道:“师妹可曾对张世兄说明遗书的事吗?”
岳小钗道:“没有。”
三绝师太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若你当时说明真象,也许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岳小钗道:“当时,张兄如若详予究问,小妹已然准备奉上遗书,可是,张兄当时故做大方,只淡淡一笑,并未追问,他既未问,小妹自是也不便厚颜自动拿出家母遗书了。”
三绝师太目光转到玉箫郎君的脸上,缓缓说道:“张世兄,她说的对是不对?”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当时那萧翎沉江而死的传说十分真实,在下亦曾赶往萧翎落江之处查看,只觉浊浪滚滚,正是长江水流湍急之处,别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了,就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只要不会水底工夫,落江之后,也是很难有生存之望,因此,在下判断萧翎已经死定了。”
三绝师大望了萧翎一眼,道:“但他此刻却仍然好好的活着。”
岳小钗接道:“小妹已事先说明,此刻自也算谈不上忘恩负义了。”
张老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如若不是小孙三番两次相救于你,此刻你早已尸骨化灰,那萧翎纵然还活在世上,也是见你不着了。”
岳小钗道:“不错,晚辈离开了张兄,算是忘情负恩,但如我背弃了萧翎,他们救过家母之命,家母遗书中又示明了我的终身,如若老前辈和晚辈易地相处,老前辈亦当如何?”
张老夫人道:“老身从不会遇上此等事情,自然不用想了。”
岳小钗望了三绝师太一眼,接道:“事情经过大致如此了,如若这番张兄一人前来,小妹处境,就更加为难了,但这番张兄约请这么多人手,形同逼婚而来,小妹心中反而轻松多了。”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说完了吗?”
岳小钗道:“小妹说完了,小妹死后,但望师姊能把小妹之言转告恩师,小妹就感激不尽了。”
张老夫人接道:“那很好,既是你感觉到很为难,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的办法。”
她心中已然暗暗作过盘算,如若岳小钗还活在世上,玉箫郎君一直怀念着她的音容笑貌,这相思之症,自然是日渐加重,最后只有死亡一途;如若岳小钗能够在他面前死去,让他亲眼看到,他心目中的红粉佳人死后之状,自可逐断他心中美好的印象,使他怀念痴情逐渐消失,过些时日,再替他找一个美貌姑娘,就不难疗好心中相思之症了。
岳小钗两道冷峻的目光,一掠张老夫人,道:“老前辈,晚辈虽然必死,但却不愿自绝!”
张老夫人道:“你要如何一个死法?”
岳小钗望着三绝师太,道:“师姊,小妹性格,师姊素来了解,我虽是女流之辈,但自信尚有一些风骨,张老前辈处处对小妹逼迫,小妹只有反抗一途了!”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如若动上了手,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岳小钗道:“小妹想过了,至多横尸断魂崖底。”
三绝师大冷笑一声,道:“你自信一定死得了吗?”
岳小钗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小妹已经不怕死了,还怕什么呢?”
三绝师太长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师姊虽然奉师命到此,也不能袖手旁观,你既不肯听我之命,师姊也无法助你了。”
岳小钗道:“小妹知晓师姊苦衷,决不致心存怨恨。”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你不用想的太好,如若定要动手,你可知谁是你首遇之敌?”
岳小钗怔了一怔,道:“不会是师姊你吧?”
三绝师太道:“正是师姊。”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师姊为何定要先行出手,竟不肯给小妹一次机会?”
三绝师太道:“你如能上体师父旨意,知为姊处境艰辛,那就不会有这一场动手搏斗了!”
岳小钗黯然说道:“小妹已然说出了内情,师姊也已然全部了解了……”
三绝师太冷厉他说道:“我都知道了也是不能放过你,眼下你只有两个选择,若不答应嫁作张家媳妇,只有动手相搏一途。”
岳小钗正容说道:“小妹只希望师妹能向后退让一步,使小妹能够……”
三绝师太接道:“师姊必须是先打头阵之人,其间有很多的理由……”
萧翎突然接道:“岳妹妹既不愿和这位师太动手,这第一阵让给小弟如何?”
岳小钗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快些退出此谷,素文代我送客。”
萧翎哈哈一笑,道:“岳姊姊,事已至此,你想小弟还能够走得了吗?”
岳小钗道:“在我未死之前,我可求我师姊放你离此,我们相处数年情意,此事又和你无关,想她定然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
萧翎道:“纵然你那师姊肯答应放我,张家也不会饶了我,今日我不死在断魂崖底,日后必死在他们追杀之下,那时,只有小弟孤身一人和他们决战,何不今日与姊姊联手和他们一决胜负呢?”
岳小钗道:“你已是武林中成了名的英雄,天下武林同道对你寄望之切,有如大旱之望云霓,你纵然要死,也该死在堂堂正正的维护武林正义之战中,为什么要死在儿女私情的械斗之上呢?”
萧翎缓缓说道:“这是他们逼的啊!云姨尸体尚未入土,难道姊姊当真愿死在断魂崖底吗?”
岳小钗道:“我是非得如此不可,但你却大可不必啊!”
萧翎道:“你死之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若活着,他们亦将瞒着你暗中设法杀我,如今彼此敌对之势已成,他们也可能帮助那沈木风和我为难,那时双强会合,相较之下,小弟处境。比今日更坏上十倍百倍,留祸异日,又何苦不在今日,分个胜败出来呢?”
岳小钗回目望了萧翎一眼,眼睛中充满着复杂的表情。
萧翎在记忆之中,从未见过岳小钗那等奇异的目光,自己也无法分辨,那目光是爱是恨,是幽怨,还是多情。
三绝师大冷厉他说道:“念在咱们相处数年的情份之上,我先让你一招,你可以出手了!”
萧翎突然挺身而上,越过岳小钗,回头喝道:“你退回去!”
在他心目之中,一向把岳小钗视作天人,从来就不敢稍存亵读之心,更不敢厉言相加,此刻,情绪激动,难以自禁,忍不住大喝一声。
萧翎想来,这等大声叱喝,必将招致岳小钗的激怒,哪知事情竟是大大的出人意外,岳小钗竟然是缓缓垂首,向后退去。
萧翎心中一宽,回目望着三绝师太道:“我岳姊姊和你同门学艺,你先她入门甚久,她武功如何,你是最为清楚了,师太和趣动手,那是十拿九稳要胜她了。”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但我们还有数年相处情份,我至多伤了她,不会取她之命。”
萧翎正色说道:“如若在下动手呢?”
三绝师太道,“那就各凭武功,一分生死了。”
萧翎道:“师太可以出手了!”
三绝师大自进得石洞之后,一直未留心过萧翎,此刻要和他动手,不自觉地打量萧翎一眼。
只见他神定气闲,抱元守一,气势十分威壮,不禁微微一怔,暗道:此人年纪不大、但斗志却似是高昂得很,看他气势,内功成就亦是不弱,倒是不可大意。
忽然间三绝师大对萧翎重视起来,神态亦不似适才那样狂做,缓缓说道:“我和岳师妹动手相搏,确实有些不够公平,萧大侠既愿代她出战,贫尼极愿领教。”
萧翎看她突然问态度缓和下去,心中暗自奇道:这尼姑一直是神情冷漠,怎的突然变得和气起来?当下说道:“师大要和在下比试拳脚呢?还是比试兵刃?”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咱们这番动手,并非比武,不限定拳掌兵刃,自认所长,尽量施展就是。”
萧翎道,“办法很公平,师太请出手吧!”
三绝师太道:“贫尼让你先机!”
萧翎道:“师太乃有道高人,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这数月中,他练习少林弹指神功和华山谈云青的剑法,全神贯注日夜苦习,不但神功、剑术有成,内功方面,亦是大有进展。
掌势出手,震起了一股强厉的掌风。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萧翎出手一击,三绝师太已知遇上了劲敌,左手疾抬,食、中二指反袭萧翎脉门。
萧翎道:“好手法!”
右掌一沉,左掌闪电一般击了出来。
他掌法来自南逸公的亲授,南逸公毕生的精力,都化在练习掌法之上,那自是艺有专长,尤其那连环闪电掌,以快速勇猛,见称武林。
三绝师太看萧翎出掌的快速,极为罕见,不禁大吃一惊,暗道:瞧不出这娃儿掌法如此快速。
心中念转,人却一个转身,横闪三尺,避开一击。
萧翎大声喝道:“师大请恕在下放肆了。”
喝声中如影随形追了上去,双掌连环击出,倏忽之间,击出了八掌。
这八掌不但一气呵成,快速无比,而且掌力雄浑,力道奇强。
以三绝师大的武功,竟然被迫得连封带退,才算把八掌避开。
岳小钗亦未料到萧翎武功如此高强,只看得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喜的是萧翎小小年纪,竟有着如此的成就,担忧的是怕他失手伤了三绝师太,和师门结下了不解之仇。
那张老夫人和随行诸人,也是一个个看得心中震动,萧翎出手如此之快,使他们寄望三绝师太生擒岳小钗的希望成空。
且说三绝师大一着失机,被萧翎快速雄浑的掌法逼得连连后退,心中亦是大为惊骇,待萧翎连环八掌攻过,立时一抬右腕,摘下背上拂尘,右手一抖,幻起漫天丝影,反击过来,口中却说道:“施主掌法高强,贫尼生平仅见,小心了。”
萧翎一吸丹田真气,疾退三尺。
他避开虽然快速,但那三绝师太拂尘来势奇幻,萧翎仍然被拂丝扫中,立时衣服破裂,伤及肌肤。
那柔软的尘丝拂中萧翎,有如利刀快剑一般,划肌裂肤,痕痕见血。
三绝师太回手一击,扫中萧翎左肩,却并未立刻追袭,反而微微一怔。
原来,她一击扫中萧翎之后,感觉到萧翎身上有一股极强的反弹之力,震得右腕微微一麻。
三绝师太见闻博广,击中对方一记之后,己然感觉到萧翎有护身罡气,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成就,实是武林极为难得的奇质异才……
在她一转念间,萧翎已然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说道:“师太招术奇幻,在下也要用剑了。”
短剑平胸护身,却未即刻反击。
三绝师太看他执剑之势,不禁心中一动,道:“令师何人?”
但见人影一闪,百里冰冲到了萧翎身前,望着三绝师太,说道:“等等再打好吗?”
三绝师太心有所思,缓缓说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要替大哥包起伤势之后,你再和他动手。”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彼此动手相搏,死亡瞬间事,哪有打在中途停下包扎伤势的道理。”
她言词之间的含意,自然是激那三绝师太出手,不给萧翎喘息的机会。。
三绝师太恍如未闻张老夫人之言,目光却转注到百里冰的身上,说道:“你是萧翎的什么人?”
百里冰道:“我是他的义妹。”
三绝师太道:“好!你替他包起伤势吧!”
百里冰无限柔情,从身上取出一个王瓶,倒出一些白色药粉,敷在萧翎的伤处,拿出一方绢帕,包在萧翎伤处。
她情有所专,虽然众目睽睽之下,动作极是自然,毫无羞怩之态,岳小钗冷眼旁观,但始终未发一言。
她为人稳健,热情内敛,不形于神色之间,和百里冰热情洋溢正好相反。
萧翎原本想拒绝她为自己包扎伤势,但想到在众目相视之下,如是断然拒绝,必将使她无地自容,只好让她为自己敷药包伤。
百里冰替萧翎包好伤处,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啊!今日你如战死断魂崖底,我想那岳姑娘绝不会独生人世,小妹有幸,也将陪你埋骨干此,你放心的打吧!”
说完,望了岳小钗一眼,缓缓向原位退去。
岳小钗脸上始终是毫无表情,似是根本未曾听得那百里冰之
三绝师太直等到百里冰退回原位,才冷冷说道:“萧翎,可以再战了吗?”
萧翎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应道:“就算伤势再重一些,在下亦有再战之能……”
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在未重行动手之前,在下必得向师太说明一事。”
三绝师太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手中这柄剑,十分锋利,有削铁如泥之能。师太要小心了。”
三绝师太心中暗道:如以彼此习武年限而言,我实不该先动兵刃,我既先动了兵刃,而且又一击伤到了他,他仍能有这般光明气度,实在太不容易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贫尼看得出来。”
萧翎道:“师太留心了。”
挥手一剑,乘龙引凤,直刺过去。
三绝师太拂尘一摆,横里击来,竟是以攻迎攻的招术。
她摆拂尘的同时,人也侧过身去,自自然然的避开了一剑。
萧翎短剑疾沉,横向那拂尘上面削去。
三绝师大内功深厚,拂尘的柔软马尾在她手中却是变化多端,忽而聚在一起,笔直的点来,忽而散成漫天丝网、兜头罩卜。
萧翎剑招,亦是正中蕴奇,奇中藏正,处处找三绝师大的拂尘。
两人动上手,晃眼间,已然搏斗了十余回合。
三绝师太拂尘攻势虽然凌厉,横击点劈,当作数种兵刃应用,但却始终为萧翎短剑封开,无法接近萧翎之身。
双方又斗了五个回合,三绝师大突然一收而退,道:“你跟何人习的剑术?”
萧翎道:“授在下剑法的恩人,姓庄……”
想到徒忌师讳,突然住口不言。
三绝师大接道:“可是叫庄山贝?”
萧翎听她一口叫出了师父名字,不禁一呆,道:“不错,师太可认识他老人家?”
三绝师大脸上闪掠过一抹凄凉的愁苦,冷冷说道:“闻名罢了。”
拂尘一摆,重又攻了过去。
萧翎心中暗道:她一个出家人,怎知我师父之名呢?
心神一分,遭遇上两次险招,赶忙凝神迎敌,展开反击。
两人初动手时,萧翎只是想一心一意的削去三绝师太手中的拂尘,却不料三绝师太拂尘变化莫测,十余合搏斗之中,萧翎竟是无法削中,也因此被三绝师太抢尽先机,处处占了主动,萧翎被迫得团团乱转。
这番两人再行动手,萧翎已然不再把精神集中对付那拂尘之上,挥剑旋袭,和三绝师大互抢先机,争取主动。
这一来,使两人的搏斗形势,更显得凶险无比,拂尘、短剑,各极奇幻,招招都指向对方致命的所在。
萧翎两月来,苦苦研读那华山谈云青的剑招,不知不觉之间,早已把谈云青的剑法熟记胸中,搏斗之间,不知不觉的施用出来,那华山谈云青,就是凭借着一套剑法,跻身于武林十大高手之列,其剑招的恶毒凌厉、奇幻,自是不在张放之下了。
是以,萧翎和那三绝师太搏斗之时,常常有石破天惊的奇招出现,竟把那三绝师太迫落下风。
张老夫人和随行之人,看那萧翎的剑术如此高强,当下心中大力震骇,付道:今日如若不能把萧翎处死于断魂谷中,日后再想伤他,只怕是万难的事了。
搏斗间突听萧翎一声叱喝,剑光疾闪中,倒退了五步,肃然而立,说道:“承让,承让。”
凝目望去,只见三绝师太手中拂尘的马尾散落了一地。
三绝师太望了望手中拂尘,缓缓说道:“你胜了……”
萧翎道:“师太相让。”
但闻张老夫人说道:“他手中宝剑锋利,虽然削断了你的拂尘,但却算不得落败。”
三绝师太神色冷峻,缓缓望了张老夫人一眼,道:“张老前辈之意,可是要贫尼伤在萧翎的手中,才算是落败吗?”
张老夫人道:“如是你自甘认败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三绝师大神色严肃他说道:“贫尼有一事请教张老前辈!”
张老夫人道:“什么事?”
三绝师太道:“萧翎剑法博杂,中间有几招更是奇幻无比,不知张老前辈是否已看出了他剑法的来路?”
张老夫人道:“吾夫未死之前,曾和老身谈起天下各派剑道,曾经提起庄山贝这个人,说他剑法虽然精奇,但因受先天体质所限,加上习武过晚,所以,不敢参与十大高手竞争……”
三绝师太道:“张老前辈这几句话,是褒奖呢?还是讥讽?”
张老夫人道:“不管他是褒奖或是讥讽,他既然不敢参与十大高手竞争,那自然是自知无取胜把握了!”
三绝师大脸色一整,缓缓道:“张老夫人,咱门话题越说越远了,我只是要老夫人评论萧翎的剑法,用不着轻蔑庄山贝!”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三绝师太似是对那张老夫人轻蔑我恩师,心中甚为不满,难道他和师父相识不成……
但闻那三绝师大接道:“如若贫尼没有看错,萧翎使出的剑法中,还含有华山派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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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三绝师大倒是见多识广,竟然瞧出我剑法中含有华山派的奇招。
张老夫人一皱眉头道:“华山剑法,平淡无奇,比诸武当、昆仑,瞠乎其后,百年以来,他们唯一的一位奇才谈云青,在陷入禁宫之后,华山派就继起无人,纵然他学得华山剑招,那也算不得什么绝技了!”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贫尼说他使用华山剑法,乃华山精华之学,正是谈云青昔年在竞争十大高人名衔中所用之剑招。”
张老夫人道:“但那谈云青已然陷入禁宫!”
三绝师太道:“贫尼怀疑的就是这萧翎是否已进过禁宫,取滑了谈云青遗留的剑法。”
张老夫人摇头大笑道:“不可能吧!师太未免把萧翎估计得太高了,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武功高强、才能卓绝之士,欲设法进入那禁官,但都未能如愿,萧翎何许人,一个毛头小伙子,怎可能进入禁宫呢?”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就算萧翎施用华山谈云青的剑招,师太又怎会知晓呢?”
三绝师大神色冷峻,缓缓说道:“昔年张老前辈尚未陷入禁宫之前,曾经和家师研究过华山谈云青的剑法;有一次张者前辈在和谈云青决斗之中,几乎伤在谈云青的剑下,家师和张老前辈,论剑禅堂,谈了一日一夜,晚辈在旁听道,获益甚深,谈到谈云青几招奇剑时,更是深入分析,臆测变化,列论详尽,因此,晚辈记忆甚深,适才,那萧翎一剑,削去我手中拂尘,颇似谈云青几招剑法中,有一招名叫‘云绕天山’的招法,这一剑,不但要知其诀窍,而且要有极好的天赋,才能练成,谈云青陷入禁宫之后,这一招,已然在华山剑派之中绝传,萧翎既非华山弟子,自然难知其秘,今日陡然间用了出来,除了求诸谈云青的遗留剑谱之外,自然是别无可想之法了,因此;贫尼怀疑他进过禁宫。”
张老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萧翎当真的进入禁宫,他应该首先取我张家箫法。”
三绝师太道:“此言大有道理。”
目光转到萧翎身上,缓缓说道:“你那一招,是否是华山剑派中的云绕天山?”
萧翎道:“不错,师太见多识广,在下用的一招,正是云绕天山。”
张老夫人冷笑L声,道:“你进过禁宫?”
萧翎道:“不错,在下还见过张老前辈的法体了。”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八回 以剑代箫
张老夫人全身一颤,道:“他陷入禁宫数十年,只剩下一堆白骨,你如何还认得出来?”
萧翎道:“事情全出张老夫人意料之外,一则因那停尸处封闭甚严;二则,几位老前辈个个均内功精深,是以,他们虽已死去甚久,但却一个个都是面目如生。”
张老夫人道:“当真吗?”
萧翎道:“萧某从来不打诳语。”
张老夫人道:“你们进入禁宫之后,岂不使空气流入,破坏了他们的法体?”
萧翎道:“几位老前辈的法体,经过了数十年,早已干枯,想来不会再坏了!”
张老夫人道:“你可曾取去了我张家箫法?”
萧翎道:“我等进入禁宫之后,才发觉早已有人先我们而入禁宫了……”
张老夫人接道,“那是说我们张家的箫法,早已先被别人取走了?”
萧翎道:“禁宫中诸位老前辈留下的武功手录,大都为人取走,至于张老前辈的萧法……”
望了岳小钗一眼,住口不言。
岳小钗缓缓从怀中取出箫王手录武功秘录,双手捧起道:“贱妾愿以张老前辈留下的绝世武功相赠张兄,以酬数番相救之恩。”
这意外的变化,使得全场中人大都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开口。
连那一向冷静的三绝师太,也为之愕然不已,半晌讲不出话来。
岳小钗缓步行到玉箫郎君身前,双手奉上箫王武功秘录,道:“张兄,小妹并非负恩忘情,实因家母遗命难违,而且,小妹和张兄交往之时,已经事先说明,今以令祖遗留人间的绝世武功相赠,以张兄才华,必可把张家萧法发扬光大,扬威于武林之中,也可减少小妹心中一份愧疚。”
玉箫郎君张俊缓缓抬起双目,盯在岳小钗的脸上;凝神注目,一瞬不瞬,两道森冷的目光,直似要看入岳小钗的内心。
岳小钗垂下头去,黯然叹息一声,道:“张兄,请接过令祖遗物,愿你日后练成绝技,扬名于武林之中,也算得小妹一番报答之意……”
玉箫郎君轻轻叹息一声,脸上的神采突然敛失,目中的神光也消失不见,他缓缓他说道:“谢谢岳姑娘的一番盛情,小兄已心领了……”
他回顾了身侧的张老夫人一眼,突然闭口不言。
显然,他言未尽意,但却强自忍下,不愿再说。
张老夫人突然伸过手去,冷冷说道:“那是先夫遗物,还给老身也是一样。”
岳小钗疾快的缩回右腕,摇摇头道:“张老前辈的遗物,放于禁宫之中,世人都知,进入禁宫充满着死亡危险,老前辈虽是箫王的夫人,只怕也没有承受这秘录之权。”
张老夫人道:“我是他的妻子,先夫遗物,我怎会无权承受。”
她双目之中,充满着愤怒的火焰,盯注在岳小钗手中的秘录之上,心想伸手抢夺,但又怕毁坏了箫王手录,不敢出手。
岳小钗缓缓地把箫王手录藏入怀中,说道:“老前辈说得诚然有理,不过,这其间却是稍有不同之处。”
张老夫人道:“老身既是说得有理,小丫头、怎不把先夫手录交还于老身呢?”
岳小钗道:“如是张老前辈在未入禁宫之前,已写下这本秘录随身带入禁宫,这本手录,自该是归老前辈等所有,可惜的是,张老前辈进入禁宫之后,才写下了这本手录,用心在怕他绝世武功失传,谁能进入禁宫取得这本手录,自然就为谁所有了!”
那灰衣老者张成,突然接口说道:“但那进入禁宫之人,并非你岳姑娘啊!”
岳小钗回顾了萧翎一眼,道:“虽非我在禁宫取得,但却是取得之人相赠。”
张成冷冷说道:“书是我老主人写下,白云山庄自有收回之权,姑娘一定不给,咱们只好动手相抢了。”
岳小钗淡淡一笑,道:“诸位来此之时并未想到我岳小钗收存着张老前辈的手录,来此用心,无非是想迫我就范,如若难如你们之愿,就算没有这箫王手录,诸位也一样要出手取我之命!”
目光一掠三绝师太,接道:“小妹已然忍辱负重,委屈求全。但目下情势,似乎已无法求全,小妹也不愿再忍受下去了。”
三绝师太和萧翎动手之后,心中已知今日情势,如若真的闹翻动手,定然是一个十分悲惨的结果,白云山庄,虽然精锐尽集于斯,但萧翎的剑法之奇,内力之强,如说单打独斗,包括那张老夫人在内,也未必能够胜他,如是一拥而上,合力群殴,对方有五人之多,虽然未必个个如萧翎和岳小钗武功一般高强,但既然来此,必已有备,决非好与之人。
她为人冷静,衡度过眼下情势之后,说道:“师妹意欲何为呢?”
岳小钗道;“小妹愿以张家箫法,还情张兄,如是张老夫人等迫人过甚,今日只好决诸一战了。”
三绝师太望了张老夫人一眼,道:“老夫人之意呢?”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岳姑娘已负情忘恩害了小孙,看样子岳姑娘如不回心转意,小孙是难有复元之望了,何况,她又霸占了先夫遗留的武功秘录,小孙如有不幸,张家从此而绝,不还先夫武功,白云山庄还有何颜在武林立足。”
岳小钗接道:“晚辈愿以张老前辈的武功手录还情报恩,张兄不受,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可以夺回先夫手录,生擒你岳小钗,废你武功,迫你下嫁小孙。”
萧翎寒然踏前两步,正侍反唇相讥,却为岳小钗示意拦阻。
张老夫人举手一挥,那劲装少年突然出招,点了玉箫郎君的穴道。
岳小钗沉声说道:“师姊意下如何。还望早作处置,如果双方一动上手,只怕师姊也无能控制局势了!”
就在岳小钗和三绝师太讲话的工夫,那灰衣老者张成,和那铁手人已然分别移动身躯,站了方位。
只见那灰衣老者右手一探,取出了一管铁箫。
岳小钗一松腰间扣把,抖出软剑。
岳小钗一亮兵刃,素丈和那红农女婢也同时抽出了宝剑。
张老夫人的兵刃十分特殊,两个金锤并不很大,只不过有茶杯大小,锤后是线香粗细的白色索绳。
但闻张者夫人自言自语他说道:“老身已整整四十年未动过这夺命金锤了。”
三绝师太看那张老夫人把昔年成名兵刃也带了来,心中知她早已有备了,今日一场生死之搏,怕是难以免去了。
双方各亮兵刃,剑拔膏张,大战一触却发。
岳小钗神情严肃,望了三绝师太一眼,道:“大战形势已成,已难免动手,小妹希望师姊能够置身亭外。”
三绝师太满脸为难之色,沉吟了一阵,道:“师妹今日如若落败……”
岳小钗接道,“埋骨断魂崖底。”
三绝师太道,“你伤了张老夫人,又是一个什么后果呢?”
岳小钗道,“负荆师门,听凭发落。”
三绝师太道:“你败者必死,胜亦难免要负荆师门,胜败都对你无益,何苦要动手一搏呢?”
岳小钗道:“就目前情势而言,小妹除了还手一战之外,只有束手就戮一途了。”
三绝师大道;“师姊倒有一策,不知师妹是否肯听?”
岳小钗道:“师姊请说。”
三绝师太道:“你既理上无亏,何不随师姊同归师门,由师父出面化解,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道:“小妹如是答应师姊,我这位萧兄弟呢,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抗拒白云山庄围攻?”
三绝师大心中暗道:今日在场之人,只怕以他武功最强,纵然是张老夫人出手对付他,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师姊试行一劝张老前辈……”
目光转到张老夫人的脸上,接道:“老前辈听到我和岳师妹的谈话了?”
张老夫人道:“听到了。”
三绝师太道:“岳师妹既然愿随我国归师门听凭师父处理,老前辈似可不用再行动手了。”
张老夫人道:“我那位妹妹怕不会把我这位嫂嫂放在眼中。”
语声突住,凝目思索片刻;接道:“她虽不把我这做嫂嫂的看在眼中,但我却不能不尊重她,岳小钗交给你了,三月之后,请你那位师父到白云山庄给我回话。”
三绝师太道:“晚辈定把老前辈之言据实转告家师。”
张者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要告诉她,此事关系着张家香烟绝续,她做姑奶奶的,也有一份责任。”
不等三绝师太再开口,举手连挥道:“你们可以走了。”
萧翎手持短剑而立,冷眼看局势变化,未发一言。
三绝师大自被萧翎利剑削去拂尘上的马尾之后,心理上大受挫折,已不似来时那般冷做,当下轻轻咳了一声,接口说道:“张老夫人,贫尼还有下情奉告。”
原来,张老夫人亦看清目下形势,双方当真的各尽所能拼了起来,很难说鹿死谁手,如若三绝师太置身事外,对已方实力影响更大,三绝师太既然要带岳小钗走,刃。是最好不过,岳小钗去后,可以集中全力先把萧翎杀死,既可去一强敌,又断了岳小钗的希望。是以,一口答应了三绝师太,早些把岳小钗带走。
她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盘,不容三绝师大多言,接道:“你带着岳小钗走吧!此地之事,不用你操心了。”
三绝师太道:“贫尼之意,是张老夫人既然愿把岳小钗交给家师,今日这一场搏斗,似是不用再打下去了。”
张老夫人道:“岳小钗是你师妹,萧翎似是和你无关吧!”
岳小钗接道:“张老前辈如不先放过萧翎,晚辈也不会轻易离此。”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老身一生之中,从不受威胁。”
岳小钗目光转至!三绝师太脸上,道:“看来师姊像是无能调解这场纷争了,但师姊已然尽了心力,小妹也给足了师姊面子,形势如此,师姊只有退出这场纷争了。”
这几句话说得很重,三绝师太亦不禁脸色大变。
但她究竟是修养深厚的人,略一沉吟,道:“张老前辈既然不肯赏脸,师姊又败在了萧翎手中,只好暂时退出这场纷争了。”言罢缓步退到石室一角,大有袖手旁观之意。
张老夫人似是未料到三绝师大竟然真的撤手不管,怔了一怔,冷笑道:“师大虽然被萧翎利剑削了拂尘,但你并未伤在那岳小钗的手下啊!”
三绝师太淡淡一笑,道:“张老夫人既不肯听从贫尼之言,贫尼自也不便强迫岳师妹就范了。”
一直未讲话的萧翎,突然踏前一步,缓缓说道:“诸般纠纷,都怪我萧翎未死,但此刻,老前辈却有一个杀死我萧翎的机会。”
张老夫人道:“你认为老身不敢吗?”
岳小钗秀肩微晃,越过萧翎,道:“事既由我而起,和萧翎何干,老前辈要出手,也应该对付晚辈才是。”
萧翎微微一笑,道:“姊姊就算百般委曲,他们也不会放过小弟,今日不杀我,明日还有杀我的机会,眼下唯一良策就是使他们明白,白云山庄中人无法杀我萧翎,证明此点之后,他们才肯罢手,姊姊替我掠阵,小弟不敌之时,姊姊再出手不迟。”
岳小钗还待争辩,突闻三绝师大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师妹退开,萧翎武功,决不在你之下,此刻情势,只要让她知道萧翎厉害之后,才不致造成更悲惨的结局,你若坚持出手,只怕要造成混战之局了。”
岳小钗心知是三绝师大传音相告,想她之言,甚有道理,当下缓缓退开。
萧翎豪气飞扬,短剑一举,道:“老前辈请出手了。”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缓缓行前两步,手中软索夺命金锤随着她移动的身躯突然向左右飞出,那柔软的白索,有如坚硬铁杵一般,直撑着双锤。
萧翎暗自一提真气,心道:这老妇人内功精深如斯,实是有些可怕。
突然间,人影一闪,那灰衣老者跃入场中,道:“对付一个后生晚辈,怎用老夫人出手,老奴张成足矣。”
张老夫人冷肃他说道:“他手中短剑锋利,能削去三绝师太拂尘,只怕你难是敌手。”
张成道:“老奴如是不敌,夫人再行出手不迟。”
但闻百里冰高声叫道:“大哥啊!人家要用车轮战法对付佩,你要多多小心。”
张成怕张老夫人受激变化,阻止自己出手,右手铁箫突然一起,一招“铁树开花”,点向萧翎前胸。
萧翎短剑一挥,一招“法轮九转”,短剑幻化出层层白芒,横向铁箫之上削去,人却仍然肃立原位未动。
张成幼年追随箫王张放,深得主人喜爱,指点他甚多武功,张放陷入禁宫之后,张成更是刻意求进苦练箫法,四十年从未间断,他虽是仆从身份,但内功上的成就,两代的主人都难及他,乃白云山庄中武功最强的高手之一。
两人交手一招,张成已知遇上了劲敌,铁箫疾变,展开快攻,眨眼问,连攻九箫。
萧翎虽然取得了箫王张放的手录武功,但却一直无暇阅读,对张放箫法的变化全无所知,但他凭仗手中的短剑锋利能够斩铁断玉,想以利剑削斩对方兵刃。
张成眼看那三绝师太拂尘被削,心中甚多顾忌,铁箫处处要让避那萧翎短剑,很难发挥威力,虽然连攻九箫,但却未能把萧翎逼退一步。
萧翎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见招破招,见式破式,一招亦未反击。
只听张老夫人喝道:“住手!”
张成收箫而退,道:“夫人有何指教?”
张老夫人道:“你这打法,如何能够伤人呢?还是老身亲自会他!”
张成急急说道:“夫人,他手中短剑锋利,削铁如泥,老奴手中之箫,又是当年老东人赐赠之物,箫不离人,人不离箫,数十年来,一直带在老奴身边,者奴深恐伤了此箫,故而不敢轻试其锋,致使箫招威力难以发挥。”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他有削铁如泥之剑,难道咱们就没有对付宝刃之物吗?”
目光转到那劲装少年身上,接道:“拿出咱们白云山庄的镇山之宝。”
那劲装少年应了一声,伸手解下背上一个墨色的包袱,恭恭敬敬的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一尺八寸的擅木盒子。
萧翎心中暗道:白云山庄的镇山之宝,不知是何模样?倒要仔细瞧瞧。
只见那劲装少年恭恭敬敬的打开木盒,取出一个玉尺,双手递向张老夫人。
那玉尺比木盒稍短,约在一尺七寸左右。
张老夫人神情严肃的接过玉尺,道:“张成,这玉尺坚牢无比,不畏宝刀,你可以施展这玉尺和他对敌。”
张成右手接过玉尺,左手握着铁箫,欠身说道:“老奴得夫人如此厚赐,今日如不胜萧翎,只有埋骨此地,以酬厚恩了。”
言罢,转身对萧翎行了过去。
萧翎望着那玉尺通体雪白,心中暗暗想道:这白玉尺不管如何坚硬,也难和我这削铁如泥的室刃相碰啊!
忖思之间,张成已然提着玉尺、铁箫行近身侧。
萧翎心中虽然不信那玉尺能和自己的宝刃相击,但仍无轻敌之意,眼看张成行来,长长吸一口气戒备。
张成手握玉尺,胆子壮了很多,右手一抬,迎面劈去。
萧翎的短敛一扬,疾向玉尺上迎去,心中暗道:你这玉尺真的能强过百炼精钢的宝剑,那就不用避我宝刃了。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玉尺已和宝刃相触。
但闻一声脆呜,那玉尺果然是完好无损。
涨成虽知这玉尺是白云山庄镇山之宝,坚硬无比,但瞧着那萧翎手中宝剑锋利,心中大是担心,生恐损坏了宝物。
是以,剑尺一触之后,两个人同时向后跳开。
各自看手中兵刃,互无损伤。
张成胆气一壮,疾攻而上,右手王尺封挡萧翎手中利剑,左手铁箫却攻向萧翎要害。
萧翎被他快速攻势,抢去了先机,手中短剑又被他玉尺封住,铁萧点点,全攻向致命所在,一时间被迫得连连后退。
张成眼看自己抢尽先机,占尽优势,攻势更是猛锐,招招逼进,希望一鼓作气,能把萧翎伤在铁箫之下。
这一阵猛烈的攻势,用出了他数十年修为功力,王尺招招划起啸风之声,铁箫点点撤下,势若排山倒海一般,萧翎故是感觉到压力强大,难以抵拒,就是那旁观的三绝师太,也为之暗暗惊心,岳小钗更是全神贯注,手握剑把,只要萧翎一遇危险,立时出手抢救。
恶斗中,突见萧翎左手一挥,屈指弹出,那点到前胸的铁箫,忽然间直荡开去。
四周观战之人,只见到萧翎一挥手间,张成的铁箫忽被震荡开去,却不知他用的什么武功,无不心头骇然。
萧翎施展弹指神功,震开铁箫,立时展开反击,短剑幻化起一片寒芒,和张成争夺先机。
但闻一阵金石相击的脆呜过后,张成猛恶的攻势,全为萧翎遏止,原处劣势的剑光,反而大盛,片刻间,攻守易势,萧翎反而占尽上风。
张成极力反攻,无耐已为萧翎精奇的剑法所制,一时欲振乏力。
三绝师大眼看萧翎已然控制大局;张成已呈必败之势,低声对岳小钗道:“岳师妹,如若你不愿和白云山庄结仇,传音告诉萧翎,不要施下毒手伤人。”
语声甫落,胜败已分。
只见两个交错扑击的人影,突然分开!
萧翎汹剑而立,神情肃然。
张成却一连后退了三步,才拿桩站好,脸色苍白,显是受了重伤。
张老夫人脸色铁青,缓缓说道:“张成,你伤得很重呜?”
张成铁箫支地,撑着摇摇欲倒的身躯,喘了两口气,道:“夫人,这小子学会了少林派无相大师的弹指神功……”
身子一颤,吐出了一口鲜血,但他仍然强自打起精神,接道:“老奴昔年曾经随老主人看过十大高手竞名比武之争,那少林和尚就凭这弹指神功,扳回了劣势,未伤在老主人的箫下,夫人要多多小心。”
他勉强支持,说完了几句话之后,突然一交摔在地上。
张老夫人回目一顾那劲装少年,道:“拿一粒保命丸给他服下。”
那少年应了一声,抱起张成,退到石室一角。
张者夫人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满头白发颤动,冷冷地道:“萧翎,你用什么武功伤了他?”
萧翎缓缓说道:“修罗指,但在下和白云山庄无怨无仇,己然手下留情,决不敢伤他性命,他如能忍住不讲话;伤势决不致如此厉害,但他满腔忠义,必欲把所知讲完,才使伤势转剧,不过,那也不足致命,只要他好好调息两日……”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接道:“白云山庄人的生死,不用阁下关心。”
萧翎剑眉一扬,似想反唇相讥,但却又强自忍下未言。
张老夫人回首一顾那劲装少年道:“把玉尺给我。”
那劲装少年从张成手中取过玉尺,投了过来。
原来,那张成人虽晕倒,但手中仍然紧紧抓住玉尺不放。
张老夫人接过玉尺,冷冷说道:“你艺兼数家之长,无怪如此猖狂,老身风烛残年,形将就木,生死的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你不用对我留情,尽管全力施展就是。”
这几句话,说得悲壮凄凉,大有孤注一掷之势。
萧翎缓缓说道:“白云山庄和我萧某无怨无仇,但老前辈若定要赐教,晚辈不敢不从,彼此点到为止……”
张老夫人怒声喝道:“谁要和你点到为止,咱们是生死相搏。”
萧翎心中暗道:这老夫人年逾古稀,脾气怎的如此暴躁。
只听岳小钗娇声说道:“兄弟退下,姊姊奉陪张老前辈几招。”
萧翎一皱眉头,道:“小弟落败之后,姊姊再行接手不迟。”
岳小钗肃然喝道:“不行,快退开去。”
萧翎心中对岳小钗有一种莫可言喻的敬畏,看她冷肃神情,不敢再言,缓缓向后退开。
岳小钗欠身一礼,道:“老前辈……”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谁是你的老前辈?你既要和老身动手,快亮兵刃吧!”
岳小钗取出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双手捧起,恭恭敬敬递了过去,道:“老前辈先请收下这个。”
张老夫人虽有收取之心,但岳小钗双手捧上,却又有着不便伸手之感,略一沉吟,道:“你这是何用心?”
岳小钗道:“张兄对晚辈有过数番救命之恩,晚辈归还张家武功,也算略报恩情。”
张老夫人道:“小孙快要死了,哪里还能练他祖父的箫法!”
岳小钗道:“老前辈如若不肯接收,如是晚辈死伤在老前辈的手下,张老前辈这本手录,只怕要流于江湖,难再收回了。”
张老夫人沉思一阵,权衡利害,无法再行矜持,伸手取过箫王武功手录,缓缓说道:“老身虽然收了先夫遗留的武功,但并非答应了姑娘求和之愿。”
岳小钗摇摇头,道:“晚辈也不敢作此妄想。”
张老夫人道:“那很好,你亮兵刃吧!”
岳小钗道:“在未动手之前,晚辈还有几句话说。”
张老夫人道:“什么话,快些说吧!”
岳小钗道:“我和张兄的恩怨,与我萧兄弟原本就无关,情势迫他出手,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有道是相打无好手,伤亡自然难免,希望老前辈和晚辈这一战,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总结,不管谁胜谁败,前嫌一笔勾销。”
张老夫人道:“听你口气,你倒似很有把握能够胜得老身是吗?”
岳小铰道:“老前辈误会了,晚辈之意是说恩怨皆集我一身,不论谁胜谁负,这场过节就此完结,日后不再怨怨相报了。”
张老夫人道:“你放心,如若老身死伤在你的手中,白云山庄中人找你们报仇,那也是十年之后的事了,你们尽可赶尽杀绝,趁白云山庄后继无人之时,一举尽歼,以绝后患……”
岳小钗一皱眉头,道:“老前辈……”
张老夫人接道:“不要称我老前辈,你姓岳,我姓张,咱们互不相关……”
语声一顿,又道:“不过,老身要是胜了你,那又该当如何?”
岳小钗道:“晚辈死而无憾。”
张老夫人道:“如若你不死呢?”
岳小钗一扬柳眉儿道:“老前辈之意呢?”
张老夫人道:“过我张门,嫁于小孙为妻。”
岳小钗道:“这个,这个……”
张老夫人厉声喝道:“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亮兵刃出手吧!”
玉尺一挥,直向岳小钗劈了下去。
岳小钗一吸气,陡然退后五尺,转目一顾素文,道:“给我长剑。”
素文微微一怔,抽剑投了过去,心中却大感奇怪,暗道:她腰上明明围着软剑,怎的竟不肯施用,却要借我兵刃。
岳小钗借剑的举动,不但使素文心中茫然,就是三绝师太,亦是大为奇怪,不知她何以带着兵刃不用,却要借剑动手。
只在萧翎心中有些明白,想那岳小钗定然是研练箫王张放武功有成,软剑不宜施展箫法,借剑以代箫,要以张家的萧法对付张老太太。
岳小钗接过长剑,平胸而立,道:“老前辈,请恕晚辈放肆了。”
张老夫人劈出一尺后,也未再出手攻袭,似是等待岳小钗拔出兵刃。
张老夫人玉尺纵横,一开始便下辣手,着着迫近,岳小钗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三绝师太心中大力担忧,生恐张老夫人下手过毒,伤了岳小钗。
两人剑来尺往,恶战了二十回合后,岳小钗竟然是仍然维护着一个勉可招架的局势。
不论张老夫人的攻势如何的猛恶,但岳小钗却一直在看似险恶的形势中渡过。
忽闻一声娇呼,两条人影突然分开。
凝目望去,只见那岳小钗面色苍白,横剑而立。
萧翎不禁心头大骇,横里一跃,拦在了岳小钗的身前。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萧翎,你们纵然用车轮战法,老身亦是不惧。”
只听岳小钗冷冷喝道:“萧兄弟,你退开去。”
向无所惧的萧翎,唯独对岳小钗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听得她呼喝之声,立时又退回一侧。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岳小钗,你还有再战之能吗?”
岳小钗长长吁一口气,说道:“也许是老前辈手下留情之故,这一尺并非使晚辈失去再战之能。”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那很好,你可以和老身再作一次决战。”
岳小钗缓缓说道:“适才晚辈已然尽其所能,仍然中了老前辈一记玉尺,足见老前辈武功确是高强了。”
张老夫人接道:“你如肯及时海悟,认败服输,答允老身条件,为了小孙,老身可以不究既往。”
岳小钗淡淡一笑,道:“如是在三月之前,晚辈确已无反击之能,但此刻,情势就大不相同了。”
张老夫人道:“有何不同?”
岳小钗道:“晚辈此番再战,当以张家的箫法,和老前辈再决胜负。”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那是班门弄斧了。”
岳小钗道:“张老前辈遗著,确有精妙奇招,有很多是他陷入禁宫之后才悟出的奇招。”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那很好,你能用张家箫法击败老身,老身败了亦是甘心,不过,你如再贼在老身手中呢?”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晚辈当场横剑自绝!”
目光一转,沉声说道:“萧兄弟,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萧翎道:“姊姊吩咐,萧翎无不依从。”
岳小钗道:“如若我败在老前辈手中,横剑而死,决不许你出手为我报仇。”
萧翎接道:“这个,这个,小弟……”
岳小钗柔声说道:“答应我,兄弟,不要使我死后心中不安。”
萧翎无可奈何他说道:“好!小弟答应。”
岳小钗道:“收了我的尸体,用林中枯枝焚烧,带我骨灰,放在我母亲法体之前,我母尸体,想已不会再坏,你如有能力,就找一处山洞把你云姨尸体和我的骨灰封存山洞之中。”
萧翎黯然说道:“小弟遵命。”
岳小钗道:“最后一件事,就是素文和小虹两个丫头了,她门本是一位前辈高人的女弟子,师父身遭不测之祸,两人遇我之后,一见投缘,甘愿随我为婢,名虽主婢,情同姊妹,我如死去之后,你要好好的照顾她们。”
庸翎道:“小弟记下了。”
但闻啼嘘之声传入耳际,道:“小姐如若不幸战死,我等亦将随之偕亡,不用有劳萧相公了。”
萧翎转身望去,只见素文、小虹挥手拭泪,哭得像泪人一般。不禁黯然一叹,道:“姊姊之命,小弟决不敢违拒,不过,姊姊要全力求生才成。”
岳小钗接道:“我知道,你云姨大仇未报,我岂能不全力求生。”
萧翎道:“姊姊无负于人,不应存以死除疚之心。”
岳小钗不理萧翎,目光却转到素文和小虹身上,说道,“你们哭什么?我还没有死啊!”
素文、小虹不敢再哭,拭去脸上泪水。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张老前辈旨在杀我一人,她德高望重,我死之后,她决不会和你们为难,萧相公仁侠天性,必然会给你们有一个妥善的安排,你们跟他去吧!”
素文、小虹含泪点头,不敢再行多言。
岳小钗目光又转注到三绝师大的脸上,道:“小妹死后,师姊务请代小妹在师父面前,一谢教养之恩。”
三绝师大道:“师姊定当完你心愿。”
岳小钗说完后事,才一摆长剑,道:“张老夫人可以出手了。”
张老夫人也不多言,玉尺一挥,击了过去。
岳小钗这次不再相让,避过一招,立时回剑还击。
两人这番交手,比起适才相搏更见凶恶,岳小钗以剑代箫,又揉合剑中奇招,但见寒芒流动,忽点忽劈,攻守兼顾,极是凌厉。
张老夫人手中玉尺更是攻多守少。
萧翎全神贯注,看两人搏斗情势。
动手之初,岳小钗仍处劣势,那张老夫人手中王尺纵击横劈控制大局,但搏斗了二十合后,局势渐变。
岳小钗奇招横出,反守为攻,张老夫人猛攻十余招,占得一点先机,当即被岳小钗突出的奇招扳回劣势。
五十回合后,双方虽然仍在不见胜负的拼斗,但萧翎和三绝师太都已看出,岳小钗已然不致落败,手中长剑的变化,常有玄奇莫测的奇学。
搏斗中突见岳小钗剑法一变,连出三招。
这三招奇幻凌厉,看得人眼花绩乱,以萧翎和三绝师太武功之高,均都无法瞧出剑势变化的来龙去脉。
剑花连闪中,响起一声闷哼,张老夫人手中玉尺落地,疾退三尺,右手上鲜血汩汩而出。
岳小钗抱剑说道:“承让了。”
卧龙生《岳小钗》第二十九回 恩情困佳人
张老夫人脸色黯然,萧萧白发,无风自动,双巨中泪光盈盈,缓缓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身当真是老迈了。”
语声凄凉,老泪滚落,英风尽失,黯然神伤。
岳小钗缓缓说道:“适才晚辈施展的三剑,名叫‘闪电三箫’,乃是张老前辈陷入禁宫之后悟出的绝技之一,以老夫人武功的深博,如得再阅张老前辈遗留的武功,必然有惊世骇俗的大成,晚辈奉还张老前辈手著秘录,以报张兄救命之恩,也算使张家箫法重归白云山庄。”
张老夫人一战落败之后,已不复战前气焰,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自言自语他说道:“这报偿不能算轻啊!”
玉箫郎君接道:“奶奶,咱们走吧。”
挣扎着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张老夫人尖声叫道:“俊儿,你怎么能够走动。”放步追了出去。
张成和劲装少年紧随追出,眨眼间,白云山中人走的一个不剩。
岳小钗呆呆的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三绝师太待张老夫人等去后良久,才缓缓他说道:“师妹,你作何打算?”
岳小钗摇摇头,道:“小妹没有打算。”
三绝师大道:“你可愿跟我归见师父?”
岳小钗略一沉吟,道:“师姊觉着小妹是否该去?”
三绝师太道:“不论你是否想去,但在半年内你得去见师父一面,解说今日情形,师姐从旁为你作证。”
岳小钗道:“多谢师姊了。”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师父虽然不喜欢她嫂嫂张老夫人,但和箫王张放老前辈兄妹之间的情意却是很好,玉箫郎君乃张家唯一的骨肉,师父绝不忍心看那玉萧郎君因此而死,她表面之上对此事虽然冷淡,但就师姊所知,师父已经采集了甚多灵药,替张俊调制一种药丸,除非你准备和师父起冲突,还是最好能先取得师父的谅解。”
岳小钗道:“师姊关顾之情,小妹永铭肺腑。”
三绝师太道:“希望你会记住我的话,师姊去了。”
举步向洞外行去。
岳小钗送三绝师太离去之后;重返石洞,望了萧翎一眼,轻轻叹道:“兄弟,你为什么不肯听姊姊的话?”
萧翎道:“什么事啊?”
岳小钗道:“我说过要你离开此地是吗?”
萧翎道:“如是玉箫郎君一人前来,小弟决不会到此多事,但他们浩浩荡荡一行数人,姊姊独力如何能支,因此,才赶来相助。”
岳小钗看他满脸惊惶之状,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我想不到,你能在短短三月之内找出禁宫,而且武功又有这么大进境。”
萧翎道:“只能说样样赶巧,使小弟未辱使命。”
岳小钗道:“我交给你禁宫之钥,用心只是想把你支开,不要你管姊姊的事,想那禁宫,传言江湖数十年,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苦心寻找都未能找到,你在短短数月之中如何能找到,唉!
但终于被你找到了。”
萧翎道:“说起来,也算得皇天有限,小弟只算是凑巧赶上而已。”
当下把进入禁宫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岳小钗道:“你冒了很多险……”
目光转到百里冰的身上,道:“这位姑娘是谁,你还没有替我引见。”
萧翎正待说出那百里冰的身世,百里冰已抢先接道:“我叫百里冰,见过岳姑娘。”
岳小钗看她娇小可爱,言情温柔,心中十分喜爱,微微一笑,道:“百里姑娘……”
百里冰道:“我小姑娘几岁,你不嫌弃,就认我一个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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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钗微微颔首道:“好,我还不知晓妹妹的家世……”
百里冰接道:“我长在北海冰宫。”
岳小钗道:“北天尊者是你……”
百里冰道:“是我爹爹。”
岳小钗道:“北海公主,令尊不但威震北海,而且名倾中原,听说他手下,罗致了无数高手,每隔几年;总要有一趟中上之行,行径之处,所有的武林人物,不是恭迎恭送,就是退避三舍。”
百里冰不脱稚气,看那岳小钗美艳容貌,优雅风度,无怪萧大哥提起她敬重无比,最难得是她对自己似是毫无嫉妒之意,想到自己对她的嫉妒,不禁暗暗惭愧,当下笑道:“小妹对家父的事知晓很少,家父也不给我谈武林中事。”
岳小钗叹道,“原来如此……”
目光一顾萧翎道:“兄弟,你怎么认识了百里姑娘?”
萧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岳小钗是敬畏异常,既不敢不回答,如若是据实奉告,又觉得有甚多碍口之处,当下说道:“这个,这个……”
百里冰接口说:“是小妹天涯寻访,找到他的。”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令尊知道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家父不知。”
岳小钗道:“似你这般私离冰官,令尊定然将四海寻觅,有一天,令尊如若知晓此事,岂肯罢休。”
百里冰黯然说道,“我也知晓此事可能给萧大哥带来甚多烦恼,但我不能自主……”
萧翎道:“小弟已为她和北天尊者动过一次手了。”
岳小钗吃了一惊,道:“你如何是北天尊者之敌!”
萧翎道,“小弟受了重伤,得人相救。”
岳小钗是何等聪明人物,已然瞧出百里冰一片痴情,如若再问下去,百里冰情面将何以堪,当下转变话题,道:“兄弟,上次匆匆一见,我还没有问清你近年在江湖上的情形,你名气似乎愈来愈大,仇人也越来越多……”
语声稍停,接道:“不过,这只是我听闻的江湖传言,究竟详细内情如何呢?”
萧翎道:“小弟仇人,只有一个沈木风,不过,其人结交甚广,武林每一个角落地方,似是都有他的下层爪牙。”
岳小钗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沈木风势力之大,武林中极少能有人和他抗衡,但你却是当今武林中唯一能和他一争长短的人。”
其实,她已经暗中助了萧翎数次,对萧翎在武林中的成就,了解的很清楚。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我没有和那沈木风争霸武林的用心,我只是想阻止他为恶江湖,如是有一天沈木风能够翻然悔悟,小弟亦将……”
岳小钗摇摇头,道:“沈木风永远不会悔悟了,你和他之间,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们之间,有一人死亡……”
举手一理长发,接道:“姊姊本该助你得偿心愿,但我自己还有牵缠难息的恩怨,只怕是无能助你了!”
萧翎道:“姊姊,可仍是为了那玉箫郎君的事?”
岳小钗道:“可以这么说吧!当年箫王张放,为人豪气干云,门规森严,义侠自任,是以白云山庄中人,很少在江湖上惹事生非,但那位张老夫人的为人,却是十分偏激自私,因此,和她唯一的小姑,也就是我的师父,相处极不和睦,张放死后,两人更是很少来往,不过,我师父对他的外孙张俊,却是极为钟爱,只是她长年相伴古佛青灯,修为深厚,已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如是那玉箫郎君真要临死亡难关,她自是不会见死不救……”
萧翎急急接道:“那姊姊要怎么办呢?”
岳小钗道:“现在,我也无法知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萧翎沉吟了一下,突然抬头说道:“小弟倒有一策,不知姊姊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什么办法?”
萧翎道:“由小弟出面、先去和姊姊那位师父谈谈,告诉她内中情形……”
岳小钗摇摇头,道;“这办法不行,我那师父素不喜和生人晤谈,何况,你还是男人呢!”
萧翎奇道:“怎么?令师讨厌男人吗?”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除了张放之外,很少有男人进过无尘庵,那玉箫郎君张俊,虽然很得我师父宠爱,但也不能擅越雷池一步,进入无尘庵中。”
萧翎道:“那不要紧,我在庵外等候,要冰儿给她送封信,约她出庵相晤就是。”
岳小钗道:“唉!你想得太容易了。”
萧翎奇道:“哪里不对了?”
岳小钗道:“兄弟,床目前在武林中,虽已是大有声望的人物,但那无尘庵主却不会震于你的威名……”
萧翎接道:“姊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姊姊受她传技教养之恩,见她之面,无法把心中所思,告诉于她,小弟说话顾虑较少,可把姊姊的心意完全转达于她。”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名义上那无尘庵主不承认我是她的弟子,实则她早已把我视作弟子看待,数年相处,姊姊对她老人家了然很深,你去见她,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会把事弄坏!”
萧翎接道:“那要怎么办呢?”
岳小钗道:“只有姊姊去见她老人家。”
萧翎缓缓说道:“如若那无尘庵主不听姊姊解说呢?”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她老人家对我有养育之恩,因此,我不能和她动手,我要对她剖析内情、说明经过,张俊虽然可怜,但错不在我,求她谅解!”
萧翎道:“如是她不肯谅解……”
百里冰突然接道,“如是她动之以情,求岳姊姊帮她之忙,救那玉箫郎君之命呢?”
岳小钗怔了一怔,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到。”
百里冰道:“姊姊是性情中人,如是那无尘庵主动之以情,只伯姊姊很难推托了。”
岳小钗伸出手去,轻轻一拂百里冰脸上秀发,缓缓说道:“谢谢你,你这点年纪,又是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论事如此精密,实是难得的很,唉!有你这样聪明多智、美娴的姑娘跟着萧兄弟,对他帮助太大了。”
百里冰道:“萧大哥一向不肯听我的话!”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笑道:“百里妹妹聪明至极,以后,你要多多听她的意见才成。”
萧翎望了百里冰一眼,笑对岳小钗道:“姊姊别听她的,其实,她每次高论,我都很用心听的!”
百里冰道:“听完了有什么用,你从来不肯照我的话做。”岳小钗看两人斗口情趣,淡淡一笑,道:“百里妹妹虽然出身于北海冰宫,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她的才慧,对你有很大帮助,有她在你身边,使我放心不少。”
萧翎道:“如若姊姊能和我们在一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就……”
岳小钗接道:“你们先去吧!我办完了自己的事,就去找你们。”
萧翎道:“姊姊一个人面对强敌,岂不是太过孤单了吗?小弟之意,不如先解决此事,然后我等再同心协力对付那沈木风。”
仰起脸来,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在江湖中混迹的时日虽然不长,但对江湖中的生活却已感到厌倦,如若能够杀去沈木风,我要寻找一处清静之地休息几年,永不再出江湖了。”
岳小钗道:“你存此心,足证淡薄名利,以你的年龄,和此刻的成就而言,实是异数,你此刻已不是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这一时代中的人物,你尽管厌倦江湖,但却无法摆脱,你说杀了沈木风就可了去心愿息影不出,事实上,只怕是很难办到!”
萧翎道:“为什么呢?当今江湖上罪恶,集于沈木风一身,杀去沈木风,江湖立时将风平浪静,数十年当不致再有这样一位枭雄人物了。”
岳小钗道:“不信我的话,我就说一件事给你听听!”
萧翎道:“什么事?”
岳小钗道:“如是你知道杀死云姨的仇人,你能够坐视不管吗?”
萧翎怔了一怔,道:“云姨待我恩清如山,自然要替她报仇了。”
岳小钗道:“我的事呢?”
萧翎道:“全力以赴,死而无憾。”
岳小钗回顾了百里冰一眼,接道:“如是这位百里姑娘有了麻烦呢?”
萧翎道:“自然不能坐视。”
岳小钗道:“够啦,这石室之中共有几人,每一个人都有了麻烦你都不能不管,何况,江湖千百万人,纵横牵扯,岂能让你自毁……”
语声一顿,正容说道:“你算算看,你这短短十几年的生命中,哪一桩不是人所难及的奇遇,唉!迷信的话,你这些奇幻际遇,又何尝不是冥冥中有一种力量为你安排下呢?”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姊姊说的不错,小弟当尽我之能挽救武林大劫,为江湖伸张正义。”
岳小钗点头笑道:“你肯听我劝告我很高兴,你们先走一步吧!此刻,你已是武林一盏明灯,为我的事,你避居深山已有数月,只怕江湖上刚刚振起的人心,因你失踪,影响很大,我收拾一下,也要离开此地。”
萧翎道:“姊姊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岳小钗道:“我刚才想过了,姊姊的事,还是姊姊解决的好,我那师姊,虽号三绝,其实她一绝也绝不出来,对我情意甚深,想她回庵之后,必会把此地详情告诉师父,你如和我同去,只怕要引起师父误会,还是我一人去见师父的好。”
萧翎道:“万一你那位恩师逼你就范呢?”
岳小钗道:“我那师父,极明事理,如着我婉转陈诉,想她还不会逼迫于我。”
萧翎道:“我也有求姊姊,希望你答允我。”
岳小钗道:“什么事啊?你现在是武林中的大英雄大豪杰,说话还和小时一样!”
萧翎道:“在妹妹面前,我永远是小弟,只怕一生大不起来了。”
岳小钗道,“什么事快说吧。”
萧翎道:“请姊姊给我一个约期和见面之地,届时姊姊不赴约,我就率领天下英雄找上无尘庵和那无尘庵主评评是非!”
岳小钗一皱眉,道:“这个……”
萧翎接道:“姊姊如不答应,小弟非要跟你同去不可。”
岳小钗摇摇头,道:“好吧,咱们半年之后,在泰山白云观中相见……”
萧翎道:“不行,半年太久了。”
岳小钗道:“那么三个月吧!”
萧翎黯然说道:“姊姊去见令师之后,三两日必然有所决定,为什么要等那么长久时间,才肯和我相会呢?”
岳小钗缓缓说道:“我必须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恩师。也许十日半月才能收效。”
萧翎道:“那就决定一个月吧!一个月内如无姊姊消息,我就找上无尘庵去。”
岳小钗道:“你知道那无尘庵距此多远?”
萧翎道:“不知道啊!”
岳小钗道:“那就是了,此地到无尘庵走也要走上十天半月,一月时间,如何能够?”
百里冰接道:“岳姊姊,就这么办吧!分手之日算,一个月后,如是还没有姊姊消息,我们就赶往无尘庵去,如是姊姊无恙,就在庵外接我们。”
岳小钗还想推拒,萧翎已抢先接道:“姊姊说什么,我一向听什么,但小弟的话,姊姊却是一句也不肯听。”
百里冰道:“如是姊姊不肯答应我们,我们也不走了,跟着姊姊就是。”
岳小钗无可奈何,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吧!从明日算起,一个月后,你们再去,不许早到。”
萧翎笑道:“好啊!我们将在一个月零一天时,赶到无尘庵外。”
喜悦之情,溢现于神情之间。
百里冰突然一皱眉头,道:“姊姊,那无尘庵在什么地方啊?”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广西海阳山中,你们可以走了。”萧翎和百里冰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欠身一礼,道:“姊姊多多保重。”转身离开了断魂崖。
百里冰仰脸望望天色,只见落日西沉,已是晚鸟归巢时分。萧翎长吁一口气,道:“冰儿,有一件事我总是想不明白。”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岳姊姊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非要我们先走不可?”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也许她还有一点事情……”
萧翎道:“什么事情?”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也许是女孩子家私事……”
笑容突敛,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很惭愧……”
萧翎道:“什么事很惭愧?”
百里冰脸上泛起一抹轻微红晕,道:“没有见到岳姑娘之前,我一直担心她不能容我,想不到,她竟是那样一位胸襟开阔的天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起来,自然是很惭愧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自己不肯坦白心事,那是活该了!”
百里冰扬了扬秀眉,值:“你已经听见了,心里很高兴,是吗?”
萧翎道:“能帮了岳姊姊一次忙,我心中自是高兴了。”
百里冰道:“不止如此吧?”
萧翎道:“那还有什么事呢?”
百里冰道:“哼!岳姊姊说的话,你当真没有听到吗?”
萧翎奇道:“岳姊姊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呢?”百里冰道:“你是当真不记得呢?还是明知故问?”
萧翎道:“自然是真的不记得了!”
百里冰道:“唉!这种重要的话,你怎能不记在心中呢?”萧翎道:“冰儿,你不用绕圈子,还是直说了吧!”
百里冰看他不似装假,说道:“岳姊姊告诉三绝师大,说她母亲留下遗书,已把她许配于大哥你了啊!这虽是说给三绝师太听的,但也是说给你听啊!这无疑告诉你,岳姊姊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萧翎微一沉吟道:“不错,岳姊姊似乎是说过这些话,但那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
百里冰接道:“一个女孩子,节操清名是何等重要,岂是随便说的。”
萧翎停下脚步,回首望着百里冰,脸上是一片肃穆。
百里冰从未见过萧翎这般严肃的望着自己,不禁心头怦怦乱跳,缓缓垂下头去,柔声说道:“大哥啊!我说错了话吗?”
萧翎道:“也许你没有说错,但我一定得把我心中所想的事情告诉你。”
百里冰抬起头来,满脸迷惘,望着萧翎,道:“大哥说吧!小妹洗耳恭听。”
萧翎道:“岳姊姊在我心中,是一位凛然不可亵读的人,我配不起她,玉箫郎君也一样不配,以后别再说冒读岳姊姊的话了!”
突然展颜一笑,道:“咱们要走快些了,在天色人夜之前走完这段荒凉草地。”
百里冰摇摇头,欲言又止,放步追在萧翎身后而行。
行过那一片荒凉的草地,已然是日沉西山暮色苍茫时分。
百里冰道:“大哥,咱们要行向何处?”
萧翎沉思了良久,道:“在那姻缘峰下和沈木风对手一搏,不知道江湖上情况如何,咱们今宵辛苦一些赶出山去,再我一处僻静之地休息一下,次日赶往衡阳,再作计议。”
百里冰道:“中州二贾离开之后,必会把大哥赶来衡山的消息传布开去,如是推断无错,咱们出山就可能和武林中人接触,不过,此刻无法料断,咱们先遇到的人是敌是友?”
萧翎道:“中州二贾为人谨慎,决不会轻易泄露我们的行踪。”
百里冰道:“咱们一路行来,难道就不怕人见到吗?不论如何,小心一些总是不错。”
萧翎笑道:“岳姊姊赞你聪明,看来果是不错,咱们应该如何?”
百里冰道:“易容改装,以避耳目,你要查看江湖形势,也该暗中行动才是。”
萧翎点点头,道:“说的是,但不知咱们要扮成什么人物?”百里冰道:“咱们今宵赶路,明晨咱们装扮成一对道人出山。”
萧翎道:“你呢?难道你也扮成道士不成。”
百里冰道:“我装成你的随身道童,这样走在一起,不致引起别人的疑心。”
萧翎道:“可惜咱们没有装扮的衣服,如何是好?”
百里冰道:“不要紧,入山时我记得咱们路过一个道观,距此不远,今宵咱们去偷两件衣物。”
萧翎道:“君子不饮盗泉之水,偷取人家衣物,如何能成?”百里冰道:“那咱们放下银子,就算买他两件如何?”
萧翎微微一笑,不再讲话。
百里冰突然记起一件事来,道:“大哥,你在禁宫取得一只木箱,但却一直未曾开过,那箱中也许是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萧翎道:“你怎么突然想到此事?”
百里冰道:“我早就想到了,只是,这些日子里,看大哥苦练武功准备帮助岳姊姊,我恐分大哥心神,未曾提及。”
萧翎道:“那箱盖之上画着佛像图案,似是存放的佛经之物。”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记得那存放箱子的铁门没有打开,如若禁宫还保有原存之物,那箱子应该是最完整的一件,因为,那先咱们入禁宫的人,并未进过那间石室。”
萧翎道:“不错。”
百里冰道:“希望中州二贾能够好好的保管着那只木箱。”萧翎道:“我那两位兄弟,一生最喜金银珠宝,所以武林中人戏称他们中州二贾,就我所知两人聚敛之丰,足可当得富可敌国之称,但近年来两人似已气质大变,对财帛之物,似是已经不再放在心上了。”
百里冰道:“希望他们没有因好奇而打开瞧看。”
第二日,天亮之后、进入衡山的要道上出现了两个道人。
一个黑髯垂胸的青袍道人,带着一个背上斜背着长剑的道童。
两人缓步行在山道上,不时流目四顾,观赏四周景物。
两人行了十余里路,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那青袍道人低声说道:“冰儿,咱们快赶路吧!大概要到衡阳才能……”
只听那道童接道:“那不是有人来了吗?”
原来,那黑髯道人,正是萧翎装扮,那道童却是百里冰所化装。
萧翎抬起头看去,果见两匹快马疾如流矢而来,片刻之间,已到了两人面前。
当先一匹马上坐了一个二十六八的少年,背插长剑,身着劲装,正是武当派的展叶青。
第二匹马上坐着一个短须绕颊,环目方脸,浓眉高鼻,像貌威猛的大汉,乃是终南二侠中的老二邓一雷。
萧翎心中大急,暗道:这两人怎会来此!
心中念转,人却一横身子,拦住了去路。
展叶青突然一收马缰,谜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才算把向前急冲之势收住。
邓一雷急勒缰绳,但快马仍然向前冲出了两三丈才停了下来。
经过很多磨练,展叶青也不似昔年那等火爆性情,打量了萧翎一眼,跃下马背,一拱手,道:“道长拦住在下去脉不知有何见教?”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萧翎,不知展兄要到哪里?”
展叶青道:“什么?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区区正是萧翎,难道展兄还听不出兄弟的声音吗?”
展叶青道:“萧兄怎么穿着道装?”
萧翎回顾了一眼,道,“展兄可是有些不信吗?”
展叶青道:“兄弟虽然听到了萧兄的声音,但还不敢完全确定。”
萧翎道:“展兄到此,欲寻何人?”
展叶青道:“正是要寻找萧兄!”
萧翎暗道:看来,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略一沉吟,道:“在下确是萧翎,前面有处农家,咱们借它一处房舍,兄弟证实自己身份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展叶青点,辍头,道:“理当如此。”
展叶青招呼了邓一雷,说明内情,四人一齐行向一处农舍。那农舍中的男子,都已下田耕作,只余下婆媳两人。
展叶青借了一处静室,萧翎除下长髯,现出本来面目。
展叶青急急伸出手去,握住了萧翎右手;说道:“中州二贾,只肯说出萧大侠在衡山,却不肯说明衡山何处,敝师兄请他们来找萧兄,两人亦是不肯,敝师兄无可奈何,暗中派兄弟和邓二侠进入衡山寻找萧大侠,但这衡山绵延数百里,峰壑无数,我等实是毫无信心,想不到竟然会和萧大侠相遇途中,这真是天道清明了。”
萧翎带上了假髯,又恢复道人装扮,道:“展兄,找兄弟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
展叶青道:“唉!如非情势紧急,敝师兄也不会这般急急寻觅萧大侠!”
萧翎道:“令师兄现在何处,武林局势如何?”
展叶青道:“自从萧大侠进入武夷山区之后,百花山庄的活动突然加强起来,到处和武林同道冲突,但武林中诸大门派和各方雄主似是也已觉到如不振起反抗,只有被百花山庄吞并一途,再加上萧大侠连挫百花山庄的传说,武林人心振奋……”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连少林门下亦觉悟到如不借此刻打击百花山庄的凶焰,只怕是难再有拦阴他们的机会了,因此,遣出高手二十组,暗中和百花山庄中人交手,只不过还未明目张胆,打出少林旗号而已。”
萧翎叹息一声,道:“没有用,江湖诸大门派中,无一不有沈木风的内好,不论如何隐秘,只要他们有行动,沈木风立刻知晓。”
展叶青道:“敝师兄和孙老前辈又会集了部分高手,闻得萧大侠进入衡山,也一齐赶来湖南,现在岳麓山中……”
萧翎道:“好!待在下见过令师兄和孙老前辈,详谈江湖情势之后,再作计议!”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湖南省内,可有百花山庄中人活动?”
展叶青道:“昨日,今晨,我和邓二侠已然两度和人交手,但对方一战即退,迄今为止,我等还无法知晓是否是百花山庄中人的所为……”
回目望了邓一雷一眼,接道:“还有一事,但兄弟知晓有限,待见到敝师兄后,他自会和萧大侠详谈。”
萧翎本已举步出室,闻言重又停下脚步,道:“什么事?展兄可否先就所知告诉在下?”
展叶青道:“江湖上有一个传言,四海君主已和百花山庄合二为一,但此讯是否可靠,迄今还无法证明。”
萧翎道:“物以类聚,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在同一利害之下结合的成分很大……”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他们结合在一起也好,也免得我们多费一番手脚。”
一直未讲话的邓一雷突然接口说道:“孙老前辈似是对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结合之事甚为担忧,他老人家一向是豪气干云,但闻得此事之后,突然半晌不言,内心的忧苦,形诸于神色之中。”
萧翎道:“以目下江湖而论,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确是两股很大的邪恶势力,这两股邪恶的大势力结合一起;自然是闻者惊心动魄了,不过,这一来,也有好处……”
展叶青道:“什么好处?”
萧翎道:“可以使武林中敌我之分更为明显,一次决战中,尽歼他方首脑,亦可斩草除根了。”
邓一雷和展叶青都不知萧翎进入禁宫之后,武功又进入另一境界,听他口气如此托大,只好默然不语。
百里冰接口说道:“咱们走吧!”
她一不留心,用出了女子口音。
展叶青心中大疑,双目盯注百里冰的脸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萧翎微微一笑,道:“兄弟忘了替两位引见……”
指着百里冰接道:“这位是百里冰姑娘……”
目光一转展叶青和邓一雷,接道:“这位是展叶青大侠,这位是终南二侠中邓二侠邓一雷。”
百里冰欠身一礼,道:“见过两位。”
展叶青,邓一雷齐齐还礼,未再多问。
萧翎心知如若说出百里冰的来历,两人必将问长问短,势必需要多费很多口舌,也不再多解说。一转话题,道:“两位可以骑马先行,我和百里姑娘随后跟进,两位来时路上既有拦阻,回途中必然还有拦击,我和百里姑娘随后而行,也好看看对方是何来路。”
展叶青道,“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转身当先而行。
邓一雷紧追在展叶青身后,两人缓骑并进,向前行去。
萧翎和百里冰并肩而行,走在两人身后。
双方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
半日无事。
天色将夜时分,到了一个小镇之上。
这座小镇,只不过百户人家,但因地处要道,行商往来,渐形热闹,百户人家中,倒有十几家是客栈、饭店。
邓一雷和展叶青进入了一家最大的客栈。
萧翎看那客栈三开间的门面,楼下兼营着酒饭生意,已然坐满了八成酒客。
邓一雷和展叶青马匹已被人接去,两个人坐在一张紧靠门口的木桌上。
萧翎缓步行入客栈,在角落一张小木桌上坐下,暗中打量店中酒客。
只见店中酒客十分复杂,有大腹便便的商绅,也有高卷着袖管的贩夫走卒。
数种极不调和的人,济济一堂。
萧翎目光环扫整个客栈一周,竟然不见一个武林人物,心中暗暗奇道:无为道长等人进入湖南的消息,难道百花山庄中全无所觉吗?忖思之间,突闻蹄声得得,两匹健马直驰到店门前面。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啊!这两人来路有些不对。”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进来了一位老妪和一名少女,那老妪满脸皱纹,但那少女却是生的十分娇媚,柳眉凤目,嫩脸艳红。
那老妪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缓步行向紧邻展叶青和邓一雷的一张空桌之上坐下。
因为那少女生得太过美艳,那老妪太过丑陋,丑者极丑,美者极美,形成了一个强烈对照,引得满室酒客齐齐转目注视。
两人的坐骑,虽然早有伙计接过,入了旁边的马棚之中,但因店中生意大忙,两人坐下很久,却不见跑堂的过来问话。
那老妪等得不耐,一掌击在木桌之上,道:“贵店有没有活的人?”
一个店伙计急急奔了过来,道:“老太太……”
奇丑老妪冷笑一声,接道:“你们可是看我老婆子付不起银子吗?”
探手入怀,摸出一锭黄金,啪的一声,丢在木桌之上,道:“这个够我们祖孙两人吃住了吧!”
那一锭黄金,少说点也有十两以上,别说这等小镇上的客栈,就是大码头上的大客栈,也够吃上个十日半月了。
店伙计急赔笑脸,道:“你老不要生气,咱们开店的还怕客多不成,实是店里生意忙,招待不周,你老不要生气。”
那老妪冷笑一声,道:“现在,给我们婆孙四样热炒,二斤花雕。”
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开口就叫了两斤花雕,自是语惊四座。
那老妪似是有意的引人注意,高声喝道:“我老婆子今日兴致好,店伙计,今晚你们店里有多少客人,吃的酒钱,老婆子全部付啦。”
店伙计怔了怔,道:“你老人家真会说笑话!”
那老妪道:“老婆子说的句句真实,这点钱,难道老婆子付不起吗?”
那店伙计低声说道:“你老钱再多,也不能这等花法……”那老妪大声喝道:“老婆子有钱,而且我这钱来的清清白白,不带一点血腥,为什么我不能花?”
那店伙计轻声低语,用心原想讨好那老姬,但那老妪放声一嚷,反使店伙计有些下不了台,当下接道:“钱是你老的,你要怎么花,那是悉听尊便了。”
那老妪纵声大笑道:“今日你们有多少客人,吃了多少东西,跟我老婆子一人结算就是。”
那店伙计皱着回头,道:“小的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跑堂,朋友故旧代会酒帐,那是天天都有的,但像你老这等过路商旅素不相识,一开口,要会上百人的酒帐,小的可是从未见过,小的得去问问柜上,这帐怎么一个算法。”
那丑怪老妪大呼大叫,如处无人之境,但那美艳少女却是从不插言,坐在一侧,面带微笑,似是对这等奇怪之事,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百里冰低声说道:“这一老一少,一丑一美,举止怪异,不近情理,不知是何来头,咱们不能吃她祖孙请的东西。”
展叶青、邓一雷也是瞪着双目望着两人,一脸茫然之色,显然,对这一老一少的怪异举动大感不解。
片刻之后,那店伙计重又跑了过来。
那老妪不待那店伙计开口,就抢先说道:“你们那掌柜的怎么说?”
店伙计道:“小店柜上说,他也未遇到过这等事情,但你老人家有钱,一定要请客,小店也不便阻拦,只是敝店地处要隘,过往商旅各等身份的人都有,柜上说,有很多人,不喜沾别人的光,小的给你问一声,如是有人不愿你会帐的,那就只好心领了。”
那老妪略一沉吟,道:“好!你问问看吧,究竟是多少人,不喜沾人之光?”
店伙计无可奈何,只好高声道:“诸位客官、大爷,这位老夫人要代付诸位酒帐饭钱,敝店不敢做主,请教诸位,可有心中不愿之人?”
但闻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叫道:“格老子从不吃不明不白的饭。”
另一个豪壮的声音接道:“在下自有会帐之款,不用别人请了。”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第一个讲话之人,短小精干,一口四川土音,短褂长裤,腿上缠着白裹腿,似是吃镖行饭人物。
第二个身躯高大,一身劲装,背上斜背单刀,年约在三十以上,似是一个走江湖的武师。
只见百里冰站起身子,粗着嗓子叫道:“伙计,我出家人素喜粗食,所用有限,那也不用别人相请了。”
但闻那丑怪老姬纵声大笑,道:“蓉儿啊!你去瞧瞧,那几位大爷,为什么不要奶奶请他们。”
这句话,大背常情,那老婆子十分丑怪,言语癫狂,大部分人都道她有些疯癫,奇怪的是那美艳少女,竟然站起身子缓步行了过去。
只见他走到身子矮小,四川口音人的桌子前面,低言数语,又转向那个子高大的劲装大汉前面,说了数言,重又转回原位,娇声说道:“奶奶啊!两位大爷,都看孙女之面,答应让您请了!”
丑怪老妪叹一口气,道:“唉!奶奶究竟是老了。”
目光一掠萧翎和百里冰,道:“那两位道爷,你怎么不去说一声呢!”
蓉儿转脸打量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奶奶啊!人家是出家人,不要咱们请那就算了。”
丑怪老妪道:“如何能厚此薄彼,你还是过去说一声吧!”蓉儿心中似是不愿,但又无可奈何的起身行到萧翎和百里冰的桌前,欠身一礼,娇柔一笑,轻声说道:“见过两位道爷。”
百里冰看她笑得柳媚花娇,心中有气,冷冷说道:“什么事啊?”
蓉儿道:“小女子名叫蓉儿。”
百里冰道:“我早知道了。”
蓉儿道:“我那位年迈祖母是一位千顷富豪,只因思念孙儿成疾,得了疯癫之症……”
百里冰道:“这和我们何关?”
蓉儿娇媚的脸上,闪掠过一抹怒容,但不过一瞬间立刻消失,接着笑道:“因为疯病不重,时发时愈。”
百里冰道:“可惜我们师徒不解医理,无法为令祖母看病。”蓉儿道:“不要紧,她这疯癫之症半年也难得发上一次,不发病时,有说有笑,十分和气,但如发起病时,想到什么,非要做到不可,她要请全店客人,只有两位不肯答应……”
百里冰挥手说道:“我们知道了,姑娘请转告令祖,盛情心领,我们腹中不饿,休息片刻,就要赶路了。”
蓉儿还待再说,百里冰却连连挥手,要她走开。
蓉儿无可奈何,只好退回原位。
那丑怪老妪说道:“蓉儿啊!那两位道爷答不答应?”
蓉儿道:“出家人一向固执,很难说服他们。”
丑怪老妪一皱眉头,道:“这话当真吗?”
蓉儿道:“自然是当真了。”
丑怪老妪冷然一笑,道:“只怕你这个丫头没有用心去说!”蓉儿道:“我已经用心说了,人家不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那老妪冷哼一声,不再和蓉几说话,却拿起手中黄金掷向店伙计道:“这条黄金够吗?”
店伙计道:“大约用不了。”
丑怪老妪站起身子指着萧翎和百里冰,道:“除了那两位道人之外,其他的人我全都请了。”
萧翎只觉这祖孙两人行动古怪,使人有些难测高深,望了百里冰一眼,笑道:“世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还有害了非花钱不可的怪病。”
百里冰道:“你认为他门真要请客吗?”
萧翎道:“行动诡异,叫人莫可预测,但她已把黄金交给了那店伙计,这场客自然是请定了。”
百里冰低声说道,“那丫头不过十几岁,但她的举动却是妖形妖状,一望之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物,这餐酒饭决不可吃她门的。”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丑怪老妪和娇媚少女四道眼神正向自己望来,当下举起茶杯,掩住了半个面孔,借势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那老太太和少女似是特别留心咱们,我们倒要小心一些了,别中了她们暗算。”
百里冰展颜一笑,道:“我看到那鬼丫头妖形妖状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生气,她要暗算咱们,今日非要把她们婆孙两人宰了不可。”
萧翎心中暗道;这百里冰平日里百依百顺,十分温柔、但嫉妒之心,却是强烈无比,难比岳姊姊那明朗胸怀。
忖思之间,突闻一个尖锐声音叫道:“店伙计,你这酒饭不干净,哎哟,痛死我了……”
一个店伙计急急跑了过来,道:“大爷,你老怕是老毛病吧!”
萧翎转目望去,只见那人蓝带束腰,足登草履,似是一个车夫的装扮,不禁一皱眉头,暗道:这人不似武林中人,自然是不敢讹诈这家店家了。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惨叫连声,大部分酒客都站起身子,捧腹大叫。
萧翎心中暗道:情形有些不对,这些人怎会一起肚子疼了起来呢,第二念头还未转完,只见那四川矮子和那武师装扮的大汉也捧腹叫了起来。
这两人都会武功,似在运气抗拒,但站起身子之后,竟也忍受不住失声而叫,第一声叫出口,接着连声大叫起来。
萧翎推开茶杯,道:“不要再喝这些茶了。”
目光转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脸上,只见两人紧紧皱着眉头,显然也在运气和痛苦抗拒。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你觉出有异状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很好啊!觉不出有何痛苦。”
但闻那丑怪老妪高声说道:“我老婆子清客的东西,岂是好吃的吗?”
本来满室尖叫的声音,此刻却突然沉寂下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不绝于耳的传了过来。
原来,大部分人,都已经疼得无力呼叫蹲在地上,有很多人疼得趴在地上,双手拼命按着小腹,连连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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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突然站起身子,大步行向那老妪身前,冷冷说道:“老夫人!”
那丑怪老妪回目一视萧翎,道:“道爷可是改变了心意,也想吃我老婆子一顿?”
萧翎强自按下心中激愤,冷冷说道:“不见老夫人有何行动,但却已在全厅酒饭中下了奇毒,这下毒的手法,果然是高明得很,好叫在下佩服。”
那丑怪老妪纵声大笑道:“老婆子并非无理取闹啊!”
萧翎冷笑一声,道:“我相信这客店中人大都是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在他们身上下毒,这还不算无理,在下倒要请教老夫人理在何处?”
那丑怪老妪淡淡一笑,道:“他们都已疼得无力呼叫了,咱门正好谈话,”
萧翎仔细听去,果然连那呻吟之声都已经逐渐消失,只有大志喘息的份儿。
目光转去,只见邓一雷及展叶青顶门上汗珠滚滚,两人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忍受着痛苦。
但闻那丑怪老妪道:“一个人如有了贪念,自然要吃苦头。”哈哈一笑,接道:“但像两位道爷,一丝不苟,不肯贪我老婆子这一顿饭,自是安然无恙了。”
萧翎心中暗道:如非冰儿心生妒意,讨厌那位姑娘,只怕我也把她视作疯癫,中她之毒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然说道:“老夫人在这些素不相识之人的身上下了剧毒,不知是何用心?”
丑怪老妪哈哈一笑,道:“有道是破财消灾,只要他们肯花钱,肚痛病自然是要不了命……”
语声一顿,笑容忽敛,脸色一寒,道:“道爷不觉问的太多了吗?”
萧翎道:“这等收钱之法,在下还未见过。”
蓉儿格格一笑,接道:“那你今天就开开眼界啊!”
萧翎四周望了一眼,道:“此刻,他们大都痛得不能行动,老夫人要出手搜抢,是吗?”
丑怪老姬道:“老婆子素来不强人所难,我要他门自动献出来。”
蓉儿娇声接道:“再过一会,他们肚痛稍微减轻,他们不但能够说话,而且还能够行动,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他们肚痛复发,其疼要强过第一次的数倍,如是不怕疼死的人,那就不用拿钱了。”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所有之人全都听到。只听那丑怪老婆说道:“蓉儿啊,把钱袋拿出来,咱们也该收钱了。”
蓉儿应了一声,起身而去,片刻之后,拿着一条大麻袋行了进来,放在木桌之上。
丑怪老妪站起身子,道:“咱们此刻开始收钱……”
缓步行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身前,说道:“两位武功高强,一声也未呻吟,不知愿否付钱购药。”
邓一雷,展叶青,都正全力运气和疼痛抗拒,无法开口说话。
那丑怪老妪微微一笑,又道:“两位的武功高强,价钱要稍大一些了……”
目光凝注在邓一雷的脸上,道:“阁下身体魁梧,一百两银子不多吧!”
邓一雷双目圆睁,望着那丑怪老妪,却未开口说话。
丑怪老妪目光叉转到展叶青的脸上,道:“阁下这等英俊潇洒人物,年纪轻轻,死了未免可惜了,两百两银子,不算讹你吧!”
展叶青、邓一雷,内功深厚,运气抗拒剧疼,但却觉出所中之毒十分奇怪,抗力愈大,它的反力也愈强,两人全力施为,丝毫不敢松懈,连话也无法说出口来。
但闻那丑怪老姬说道;“两位既然不反对,那就是赞成我老婆子的价钱了。”
目光转到那妖媚少女脸上,道:“蓉儿,时间不多了吧!”蓉儿略一沉吟,道:“差不多了,最多还有一盏热茶的时光。”
丑怪老妪道:“老婆子说话大多了,而且我又老又丑,说出的话,只怕别人也不肯相信,还是你来说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祖孙两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蓉儿嫣然一笑,娇声说道:“诸位大爷、伯伯、叔叔听着,再过片刻,诸位腹疼,即会减轻,那时诸位既能说话,也有力量行动。”
语音一顿,又道:“不过,减轻并非是好转,那只是更大风暴前的一刻平静,一刻时光过去之后,第二次腹疼之重,那是尤过适才数倍了……”
目光一掠那丑怪老岖,接道:“妾身祖母,体会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坐视,决定施舍一些药物,按人计价,诸位如想疗治,请到贱妾祖母面前议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药,如是不愿疗治,我们祖孙也不勉强,贱妾只要说明一件事,我们祖孙留此的时间有限,诸位如何决定,悉听尊便了。”
萧翎站在一侧冷眼旁观,已然明白了,全店中人,所得肚疼之症,都是这祖孙两人闹的把戏,他们以此诈财。
使萧翎不解的是,到此刻为止,他还没有了然这祖孙两人究竟施用的什么手法,能使客店中数十人在同一时间中一齐中毒。
他连经了数次大风大浪,阅历大增,未了然她们下毒手法之前,只是站在旁侧冷眼旁观。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手捧小腹缓缓行了过来,道:“我要买一粒解药。”
那老妪目光一掠,道:“大老板很有钱,一百两银子,少一钱也不成。”
那胖子道:“我身上未带这么多银钱。”
丑怪老姬道,“拿你身上的值钱之物、拍现也成。”
那胖子无可奈何,取下身上的一块佩玉,两片金叶子,及二十余两散碎银子,一齐奉上。
丑怪老妪缓缓从身上取出一只小木盒来,打开木盒,取出一粒白色的丹丸,交给了那大胖子。
那胖子吞下药丸,肚疼便立刻好转,双手放开,大步奔出店门。
于是店中顾客相继爬起求药,那老妪看人议价,少则十两,多则百两,最少的三两二两也成,不大工夫,店中人大部服药而去,只剩下萧翎、百里冰、邓一雷、展叶青,和那四川矮子,及那魁悟武师六人。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回 老妪图敛财
萧翎看那麻袋已经装满了银子,少说也有千两以上,当下说道:“老夫人,这些银子,够你们用了吧!”
那老妪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道:“如若老身没有走眼。道爷这条命是全店中最值钱的了,百两黄金,也不算多,可惜,道爷不肯食用老身请的酒食……”
言下若有憾意。
只见那四川矮子行了过来,道:“格老子,值多少钱?”那老抠道:“不多,不多,五十两银子足矣!”
那四川矮子,似也疼破了胆,乖乖的取出五十两银子,换了一粒解药而去。
这时,大约第二阵剧痛已经开始发作,那魁梧武师也举步行了过来,结结巴巴他说道,“在下值多少钱?”
丑怪老岖淡淡一笑,道:“阁下吗?一百两。”
那魁梧大汉也不还价,咬着牙,取出一百两银子,换了解药而去。
丑怪老抠望了那银子一眼,道:“蓉儿,把银子包起来吧!”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道爷看得似很入神。”
萧翎淡淡说道:“老夫人这等疗病卖药之法,可算得天下第一恶医……”
语声一顿,道:“不过,比起那些杀人越货,要了钱又要命的盗匪,稍好一些。”
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道爷最好是自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
目光转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脸上,道:“两位能够凭借内功,抗拒这么长时间,功力的深厚,好叫老身佩服,不过,老身就要动身,两位时光不多了。”
邓一雷,展叶青仍是咬牙苦撑,不肯示弱。
萧翎一直瞧不出那老姐散毒手法,是以,也不敢轻易出手,但此刻形势逼迫,已无法拖延时间,当下接道:“老夫人,在下替两位壮士付价如何?”
心中却是暗作盘算道:如若中州二贾在此,必可知晓她们祖孙的来历了。
蓉儿已然系了麻袋,大有立刻动身之意。
丑怪老妪双目突然闪起寒人心魄的眼光,一掠萧翎道:“老身疗病,向有规例。”
萧翎道:“什么规例?”
丑怪老妪道:“代人付钱,要涨价十倍,他们两个人,老身已开出了价钱,合计三百两,道、爷要代他们付帐、就要付三千两,折黄金三百两,你道爷大概还不在乎吧!”
萧翎缓缓说道:“以他们的身价,三千两确不算多,不过,贫道身边无此巨款。”
丑怪老抠道:“道爷有何值钱之物,可以拍现抵价。”
萧翎缓缓从怀中摸出短剑,握在手中,道:“这把剑,值多少钱?”
那丑怪老妪望了望萧翎手中短剑一眼,道,“道爷想开价多少?”
萧翎缓缓向前进了两步,道:“老夫人,先看看在下这宝剑如何,我再开价不迟。”
丑怪老妪道:“剑是名剑,老身已瞧出来了。”
萧翎道:“名剑无价,在下开价一万两,不算多吧!”
丑怪老姬呵呵一笑,道:“不多,不多,不过你这把剑卖的时机不对。”
萧翎道:“哪里不对了?”
蓉儿接口说道:“如是在平常之时,你开价一万两,那确实不高,但此刻,你要救两位之命,那是受制于我们了。”
萧翎又往前行一步,道:“姑娘总要开个价吧!”
蓉儿望了那丑怪老抠一眼,道,“奶奶呀!还他两千九百两如何?”
丑怪老妪微微一笑,道:“好,咱们就出两千九百两!”
目光一掠萧翎,道:“阁下再加一百两银子,咱们立刻可以奉上解药。”
萧翎已然取得有利形势,缓缓说道:“两位不觉着大狠一点吗?”
右手一挥,短剑疾向那老妪刺了过去。左掌同时拍出,击向那美艳少女。
萧翎一出手,丑怪老妪已知遇上了劲敌,剑势未到,一股强烈的剑风已然逼近了前胸,当下冷哼一声,陡然退后五尺。
蓉儿究是经验较少,不知那萧翎厉害,竟然挥掌硬接一击。但闻砰的一声,双掌接实。
蓉儿被震得右臂麻木,连退四五步,撞翻了一张桌子,才站稳身子。
原来,萧翎早有准备,剑掌发出,使出了极强的劲力。
萧翎逼退了那老妪、击退了蓉儿、左手一收,疾快的抢起了桌上的解药。
紧接着飞起一脚,挑起那一麻袋银子,投向店门外面。
萧翎右手一抬,手中木盒伸向百里冰,口中说道:“快要他们服下解药。”
人却纵身而起,扑向蓉儿。
那丑怪老妪虽然老谋深算,却未料到萧翎武功如此之强,眼看一袋银子直向店外飞去,立时纵身而起疾向那银子扑去。
萧翎挑起银子投掷店外,用心就是分她心神,使她无法兼顾。
百里冰接过木盒,立时飞跃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身前,取出两粒解药,分别投入两人口中。
百里冰喂两人解药之时,萧翎也同时冲到蓉儿身前,右手一招,点向前胸,左手一招疾向蓉儿腕脉之上扣去。
那蓉儿被萧翎一掌震得气血浮动,尚未复元,萧翎又已冲到,右手剑光耀目刺了过来,急急提气向旁侧让去。
她只顾避让萧翎的剑势,忘了萧翎的左手疾伸而出,扣住了她左腕脉穴。
这些事情,发生的极为快速,等那丑怪老妪抢回麻袋时,萧翎已然擒拿住蓉儿脉穴,冷冷说道:“老夫人,如若不想令孙溅血于此,那就不要妄动。”
说话之间,举起短剑,指着蓉儿咽喉要害。
那丑怪老妪果然不敢妄动,缓缓放下手中麻袋道:“放开我的蓉儿,这银子给你们就是。”
萧翎冷冷说道:“老夫人可是觉着天下之人都和你一般喜欢银子吗?”
丑怪老妪冷冷说道:“你既不喜此物,为何要和老身作对?”萧翎冷笑一声,道:“老夫人问的很奇怪,似你这等施毒讹诈,逼得人交出银钱的行径,难道这是很正经的吗?”
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哪里不正当了,老身既未出手去抢,也未动手去偷,全是他们自动献上来的,这和老身何干呢?”
萧翎冷冷说道:“老前辈说得很轻松啊!”
丑怪老妪道:“老身爱财,取之有道,放之四海而皆准。”萧翎气得连声冷笑,道:“老夫人,可算得是在下所见之人中,第一等自私,冷酷、不讲道理的人了。”
丑怪老妪冷冷说道:“就算老身是不讲道理的人,那也没有关系啊!”
萧翎道:“老夫人既然不讲道理,在下等自然也不用和你讲理了。”
丑怪老妪道:“计价付值,老身今日所得,买回我孙女的命,哪里不对了。”
萧翎冷冷说道:“可惜的是在下不太重视金钱……”
目光移注到百里冰的脸上,道:“他们怎么样了?”
展叶青长长吁一口气,起身说道:“已经完全复元。”
萧翎道:“邓二侠呢?”
邓一雷笑道:“毒性全消,在下也觉着完全好了。”
萧翎目光转到那丑怪老妪身上,道:“目下,老夫人已经没有了谈判条件……”
丑怪老妪冷冷接道:“你如逼得老身怒起,我就拼着牺牲孙女的性命,也要将四位置干死地。”
展叶青右手一探,从腰间带中取出三把短剑,冷冷说道:“我等己从死里逃生,对生死的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了,不过,在下相信,你在施展下毒手段之前,必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蓉儿突然接口说道:“放开我,我给你们谈价……”
萧翎五指加力一收,那蓉儿立时疼得啊哟一声,皱起了眉头,顶门上汗珠滚滚而下。
丑怪老妪目光转动,只见邓一雷、百里冰都已各自选择了方位,形成合围之势,只要一动上手,立时会从数个不同的方位一齐攻出。
再见蓉儿被萧翎扣制了脉穴,摆布的痛苦不堪,不禁豪气大消,缓缓说道:“好,老身今日算上了贼船,你们提条件吧!”
萧翎心中暗道:她的下毒之法,不露一点痕迹,而且在片刻之间,毒倒了数十人,这等人物,的确可怕,她如是独来独往,旨在讹人财物,那还罢了,如是被那沈木风收罗了去,不知要有多少武林人物伤在她们祖孙手下了。
一念及此,顿生杀心,冷冷说道,“看你们祖孙这等行径和巧妙无踪可寻的下毒手段,实叫人防不胜防,如是老夫人为害武林,武林中必有一番悲惨的劫难。”
丑怪老妪冷冷道:“说老身谋财,老身受之无愧,但老身却从未妄自伤过一人性命。”
萧翎道:“老夫人也许确有此心,但江湖事端纷杂,老夫人如若陷于漩流之中,落入恶人之手。届时将难以自主了。”
丑怪老妪怒声喝道:“你们这等咄咄逼人的气势,当真要逼老身拼命吗?”
萧翎冷冷他说道:“如若是非拼不可,那就晚不如早了……”目光转注到邓一雷的身上,道:“邓二侠见多识广,知晓事情甚多,可曾听到过这祖孙两人的事迹吗?”
邓一雷摇摇头,道:“未曾听过。”
萧翎目光转到那丑怪老妪身上,道:“邓二侠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动,未听过你们祖孙恶迹,那是足见两位在武林时日不久了。”
丑怪老妪冷冷说道:“你要怎么样?明说了吧!不过,老身先要说明,你如提的条件过苛,老身未必会接受,那时,只有各凭所学一分生死了。”
萧翎道,“那要看老夫人怎么想了……”
语声一顿,接道:“第一,你要带着令孙女即刻退出江湖,五年之内,不许再在江湖之上行动,隐息人迹罕至之处,不许答应任何人的邀约、重出江湖!”
丑怪老妪道:“还有吗?”
萧翎道:“你先决定是否答应?”
丑怪老妪道:“老身在深山大泽中住了几十年,再多住五年,也不要紧。”
萧翎道:“第二件事,老夫人要自行提出一个保证之法,在下就立刻释放令孙女。”
丑老妪道:“要老身提出何等保证?”
萧翎道:“只要能够限制你五年内不在江湖活动就是。”
丑怪老妪道,“老身想不出来。”
萧翎望了那妖媚少女一眼,心中暗道:这老妪下毒手法高明,这丫头只怕已然尽得她衣钵,如以此女作质,或可使她就范。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我们留下令孙女作质,只要老夫人能够遵守诺言,五年内不出江湖,我们自会善待令孙女,五年之后,放她回去,和你团聚。”
丑怪老妪怒声说道,“不行,我们祖孙相依为命,她如作质,那还不如取去我性命。”
其实,萧翎说出口时,已经觉出有些不妥,办法虽然不错,但却有些太过霸道阴险。
展叶青道:“你如觉出此法不妥,你自己说出一个办法来吧。”
丑怪老妪突然哈哈一笑,道:“要老身答应你们这个条件不难,但老身要求一个公平的搏斗。”
萧翎道,“怎么一个公平之法?”
那丑怪老妪道:“你们之中,选一人和老身单打独斗,你们如若不敌,那就放了我小孙女,不能干涉老身行踪。”
萧翎道:“如是我们胜了呢?”
那丑怪老妪道:“你如胜了,老身就答允你们的条件,把小孙女交给你们抵押,老身寻一处人迹罕到之处,逃尘避世,度上五年寂寞岁月。”
萧翎道,“这要求确很公平。”
丑怪者妪道:“你是答应了……”
但闻邓一雷接道:“慢着。”
萧翎道,“邓二侠有何见教?”
邓一雷道:“先要问个明白,她如何一个打法,如是各凭武功动手,自是可以答应她,如是她施放奇毒、咱们岂不是中了她的诡计。”
萧翎道:“甚有道理。”
丑怪老妪道:“哪一位和我动手?”
萧翎、展叶青齐齐应道:“在下和你动手。”
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这位道爷武功高强,老身愿向道爷领教。”
萧翎冷冷说道:“很好,在下极愿奉陪。”
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咱们是比兵刃呢?还是比拳掌?”萧翎道:“这个悉听尊便。”
丑怪老妪冷冷说道:“老婆子想拳掌与兵刃一起比!”
萧翎道:“这活怎么说?”
丑怪老妪道:“咱们先比拳。掌,如是一百招之内,拳掌上不分胜负,咱们再比兵刃,如是兵刃上一百招还无法分出胜负,咱们就以内功相拼。”
萧翎道:“如是拳掌上一百招分出胜负呢?”
丑怪老妪道:“哪一个落败,就算哪一个输了。”
萧翎回手点了蓉儿两处穴道。
百里冰一伸手,抓住了蓉儿右腕,道:“交给我吧!”
萧翎放开蓉儿,踏步行了过去,道:“老夫人可以出手了。”他虽然身着道装,但却始终无法学得出家人的术语。
那丑怪老妪冷冷说道:“你不是出家人?”
萧翎道:“不用问我是谁,能够打败我就行了。”
丑怪老妪早已憋了一腔怒火,不再答话,右手一杨,迎胸拍出一掌。
掌力强猛,一股暗劲,先掌势直逼过来。
萧翎右手一抬,硬接一掌,砰声大震中,双掌接实。
那丑怪老妪只觉萧翎内力强猛,竟然被霞得向后退了一步。萧翎亦觉右腕一麻,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付道:这老婆子内力不弱。
心中念转,双掌连环推出,疾向那丑怪老妪攻了过去。
那老妪已知遇上了从未遇过的劲敌,全力出手,争抢先机。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那丑怪老妪似是已经自知百招之内万难胜过萧翎,改采守势,准备应付过百招不败,再在兵刃之上一分胜负。
萧翎却是一招快过一招,攻势愈来愈猛。
又过十余招,那丑怪老妪已被萧翎迫得团团乱转,全无还手之力。
那老妪脸上汗水滚滚,又勉强支持几招,一个招架不及、吃萧翎一掌击中左肩、这一掌落势甚重,震得那丑怪老妪一连后退了四五步,才拿桩站稳。
萧翎收掌而退,缓缓说道:“承让了。”
那老妪脸色铁青,冷冷说道:“这一掌是第几招?”
萧翎道:“第九十三招。”
那老妪缓缓说道:“这九十三招之中,你和老身硬拼了几掌?”
萧翎道:“三掌。”
丑怪老妪道:“老身有一件事,必得说明。”
萧翎道:“在下洗耳恭听。”
丑怪老妪道:“老身败在了你的手中,自然是应该遵从约言,认输服败……”
萧翎接道:“在下看老夫人,也不似毁约之人。”
丑怪老妪道:“老身要说明我掌上含有一种奇毒,你和我硬拼了三掌,奇毒早已沾上你手,最迟在三日,毒性就要发作,除了老身的独门解药之外,再无可救之药,老身归隐之后,你只有死亡一途。”
百里冰冷笑一声,说道:“老夫人只怕还忘了一件事情。”丑怪老妪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你这小孙女还在我们控制之下,我随时可取她之命。”
丑怪老妪怒道:“你们讲过的话,算是不算?”
百里冰道:“暗中施毒伤人,这赌约自然是可以不算了。”丑怪老妪理直气壮他说道:“当时动手,又未说不准施毒。老身施毒哪里不对了?”
百里冰道:“但当时也未讲可以用毒啊?你如不肯拿出解药。那就别想你孙女活着。”
丑怪老姬道:“你如毁弃约言,伤了我孙女之命,老身将以千名武林人物的性命,来补偿她的死亡。”
百里冰道:“你哪里还能走得了呢?杀了你孙女之后,我们再取你之命,再从你身上搜出解药!”
那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除了这位牛鼻子老道之外,老身还瞧不出,诸位之中有谁是老身之敌,就算一齐出手,老身如突围逃命总是无碍。”
萧翎淡淡一笑,接道,“也许老夫人自觉你掌上之毒十分奇烈,足可使在下死亡,不过,在下如不畏死,准备守约,老夫人是否也愿守约言呢“丑怪老妪道,“老身自然是要守约言的。”
萧翎道:“那很好,咱们就照相互订下的约言行事。”
丑怪老妪打量了萧翎一眼,奇道:“你当真不怕死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怕。”
丑怪老妪道:“好!老身这就告别诸位,息隐山林之中,但你们要善待我那小孙女,如是她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除了在场之人都要为她偿命之外,整个武林,都将是一片血腥。”
萧翎道:“不要紧,你要走,可以走了。”
那丑怪老姬转身向外行去,刚刚行近门口,瞥见两个身着灰衣的瘦长汉子并肩向店中行来。
这座店门不过五尺宽窄,两人并肩而行,把整个店门挡住。那丑怪老妪吃了败仗,心中憋了一腔怒火,一眼见两人拦住去路,不禁大怒,冷冷说道:“两位请让开去路如何?”
两个身着灰衣的瘦长大汉相互望了一眼,仍然静站不动。
那丑怪老妪目光一掠萧翎,低声说道:“这两人可是和你相识吗?”
萧翎摇摇头,道:“素昧平生。”
丑怪老妪目光暴闪出一片杀机,冷冷说道:“两位可是受人之命来和老身为难吗?”
口中说话,右手却突然拍出,疾向右侧灰衣人手上扣去。
那灰衣人右手一挫,食、中二指突的点出,反而指击丑怪老姐的脉穴之上。
丑怪老妪一收右手,左手随着递出,双掌连环劈击、灰衣人竟然是双手奉还,双掌还击。
眨眼问,两人已然对拆十余招。
那灰衣人只有右首一人动手,左首一人却是站着不动,既不出手相助,也不从中解劝,袖手在一侧观战。
萧翎细看两个灰衣人都是又高又瘦,站在那里活似两条竹竿一样,这两人长像奇怪,如是听人说过,或是见过之人,一看就会认出才是,但萧翎瞧了半天,却是不识两人。
转目望去,只见邓一雷呆呆的站在那里,神色间一片肃穆。显然,他对突然见到两个灰衣人一事,有着一种极度的震骇。
这时,那丑怪老妪和那灰衣人仍未分出胜败,双方掌势交错,已然硬拼了数招。
忽然间,那灰衣人骇然而退,冷冷说道:“你手上有毒。”丑怪老妪道:“不错,老身手上有毒。”
灰衣人瘦长的脸上,泛现一片杀机、撩起长衫,取出一把玉尺,道:“解毒药物何在?”
丑怪老姬道:“在老身衣袋中。”
灰衣人道:“杀了你,可以取到了。”
丑怪老妪道:“怕的是你无法杀死老身。”
灰衣人一扬手中玉尺,道:“好,咱们试试看吧!”
侧身向前冲去。
左首那灰衣人,突然一伸手,拦住右侧的灰衣人道,“老二,不可莽动。”
目光转到那丑怪老妪的脸上,道:“阁下可是巫婆婆吗?”丑怪老妪怔了一怔,道:“你是谁,怎知老身来历?”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兄弟马波。”
巫婆婆道:“岭南双杰。”
灰衣人道:“巫婆婆不用在我们兄弟脸上贴金了,咱们兄弟,也不在乎别人称呼,江湖上称咱们岭南双魔,你也叫咱们岭南双魔就是。”
巫婆婆道:“两位既识老身,老身自应当奉上解药。”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盒子,打开盒盖,取出一粒丹丸递了过去。
马波微微一笑,道:“老二,接着吧!座婆婆不是外人。”右侧灰衣人藏好玉尺,接过丹丸,投入口中。
萧翎和展叶青等,看他们由动手到交谈,心中暗暗忖道:岭南二魔如若和她谈得融洽,只怕要帮她夺取蓉儿,那就又难免一场激战了。
只听那巫婆婆说道:“老身和人约赌,败在了人家手中,我要离开此地了,两位请让开路吧!”
马波道:“败在何人手中,赌的又是什么?”
巫婆婆冷冷说道:“这和两位无关……”
侧身向外行去。
马波一伸手拦住了巫婆婆,道:“巫婆婆对我们兄弟见外,对逍遥子道长很熟识吧!”
巫婆婆果然停了下来,道:“两位认识逍遥子?”
马波道:“咱们兄弟,就是受那逍遥子道长之邀,迎接婆婆而来……”
语声一顿,说道:“我们俩已退出江湖十余年,此番受那追遥子道长之邀,无法拒绝,只好重行出山了。”
巫婆婆道:“老身也是二十年未在江湖之上走动,被逍遥子牛鼻子左一封书信,右一封书函,劝得我重出江湖,想不到出师不利,败了赌约,不但丢尽颜面,而且还输了我的孙女。”
马波细眉耸扬,缓缓说道,“咱们兄弟,受逍遥子道长之托,迎接巫婆婆,一路追踪到此,幸得相遇……”
巫婆婆摇头接道:“不行了,老身输了赌约,要重行隐居深山五年,有劳两位代我回那逍遥子道长一句话,就说老身不能去见他了。”
马波接道,“这是赌债赌还,婆婆赌输了,我们兄弟可以帮你再赌一次。”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这三人都是那逍遥子邀请出来的帮手,那四海君主似已和沈木风和解合作,逍遥子这番邀了很多归隐已久的魔头重行出山,只怕是要有一番行动,倒要仔细听听才是。
心中暗定主意,静静的站着不动。
巫婆婆丑脸上肌肉耸劝,缓缓说道:“我已经赌输了,还有何颜再赌。”
马波笑道:“婆婆情在一侧观战,看我们兄弟替你翻本!”目光一掠萧翎和邓一雷,道:“就是和这几位赌的吗?”
巫婆婆显然已被马波说动,悄然退到一侧,不再言语。
马波目光投注在邓一雷的脸上,道:“如是在下的记忆不错,这一位该是邓二侠。”
邓一雷道:“不错,咱们十五年前在徐州见过一面。”
马波哈哈一笑,道:“好记性啊!好记性……”
语声顿住,笑容突敛。接道:“这位巫婆婆和几位赌的什么东西?”
萧翎本想接口,却又突然忍了下来,暗道:邓一雷年纪最大,一切事,该由他主持才是。
邓一雷回顾了萧翎一眼,道:“两位和此事无关,最好是不要趟这次浑水了。”
马波冷笑道:“咱们兄弟是管定了,邓二侠如是不肯说,咱们只好……”
邓一雷冷冷接道:“告诉你们亦无不可。”
当下把巫婆婆施毒逼财一事说了一遍。
马波目光投注到萧翎身上,缓缓说道:“这位道爷在何处养真?”
萧翎冷冷说道:“天下之观。”
马波道,“好大的口气……”
目光一掠百里冰,道:“这位道童,是道长弟子了?”
萧翎道:“这似乎不关你们的事了。”
马波冷笑一声,道:“巫婆婆赌输了小孙女,在下要替她翻本。”
萧翎冷冷道:“两位想赌一场,是吗?”
马波道:“不错,赌注是取消你们和巫婆婆定下之约和交还她的小孙女。”
萧翎道:“两位要如何一个赌法,划出道来,在下奉陪就是。”
马波一皱眉头,道:“听阁下口气,似乎是出家不久啊!”萧翎老是忘去自己装扮的身份,“在下”之称和道人身份,大不相同。
邓一雷,展叶青心中同一打算,觉着萧翎武功高过自己,一切事应由他出面决定,是以不多插口。
马波已从邓一雷口中听明了事情经过,巫婆婆既然败在道长手中,自己如若和他动手,也未必能是他之敌,自然得想个必胜的赌法才行。
心中念转,口中却故施激将之法,道:“在下划出了道来,只怕道长不敢答应。”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只管找出题目,贫道一定奉陪就是。”
马波道:“在下想和道长定一个新奇的打赌之法。”
萧翎道:“如何一个新奇之法?”
马波道:“道长选出一条毒蛇,在下生生把它吃下,再由在下选出一条毒蛇,由道长生生吃下。”
萧翎万万没有料到,他们想出这样一个比试的办法,不禁为之一呆,半晌讲不出活来。
马波冷冷说道:“在下早已想到了道长不敢,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萧翎一皱眉道:“火中取栗,虎口拔牙,在下都曾听人说过,却从未听过生食毒蛇的比试办法。”
马波道:“道长今日听到了,而且,也将亲眼看到,亲口食用!”
萧翎心中暗道:且不论吃下毒蛇之后,是否会中毒而死,单是想到食用那毒蛇时的形状,就使人作呕不止,他如真敢选一条毒蛇食用,看来,今天我是非输给他不可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贫道从未听到过有人比试生食毒蛇的事,但贫道也不相信你敢吃。”
马波道:“所以,咱们才要打赌。”
萧翎目光转注到邓一雷的脸上,希望能从池神色之间瞧出一点应付此事的启示,哪知邓一雷竟也是一脸茫然之色。
马波冷冷接道:“道长可是想反悔吗?”
萧翎冷冷说道:“贫道答应过吗?”
此时,萧翎已知岭南双魔的来意,是帮那逍遥于拉拢巫婆婆祖孙而来。
这祖孙两人的武功如河,暂时不去说它,单是那不见痕迹的下毒之法,就使人防不胜防了,如若这番打赌败在马波手中,取消了和巫婆婆祖孙订下之约,巫婆婆丁毒之法,配合四海君主和百花山庄的高手,那是如虎添翼了。
但他生俱侠义肝胆,明知兹事体大,但话已说出口去,无法再行收回。
只听马波冷笑一声。道:“如是道长想毁约亦非难事。”
萧翎一皱眉头道:“这话怎么说?”
马波道:“只要道长说出自己法号,当众自认说话不算,咱们订下之约就算作罢!”
萧翎怔了一怔,道:“如若贫道当真的答应了,自然是万元不算之理。”
马波冷冷接道,“你想想看是否答应。”
萧翎脸色一整,道:“好!你先吃吧!可惜的是,此地无蛇。”
马波冷笑一声,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打开袋口,倒出两条小蛇。
那两条小蛇,都不过七八寸长,全身花白杂陈,昂首吐信。一望即知,是一种奇毒之蛇。
马波冷冷道:“你替在下选一条!”
生食毒蛇的事,天下罕闻罕见,连那邓一雷和展叶青也都看得脸色大变。
萧翎冷冷的望了马波一眼,道:“阁下似是随时准备和人赌食毒蛇,所以随身携带。”
马波道:“蛇是活的,难道其中还有假,再说咱们这场赌约,阁下已经是沾光很大了。”
萧翎道:“哪里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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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波道:“在下生食一条毒蛇,道长也吃一条毒蛇,但却算阁下胜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你是料定我不敢吃蛇了。”
马波道:“但愿道长敢吃,在下败得心服口服……”
语声一顿,接道:“道长替在下选一条吧!”
萧翎细看两条毒蛇,形状一般模佯,伸手一指,道:“这一条吧!”
马波探手而出,抓住了毒蛇七寸,那毒蛇立时不再摇动,放入口中,由尾至头大吃起来。
萧翎瞪着眼睛看那马波生生把一条毒蛇吃下。
这时,场中之人,只瞧得个个神色紧张,鸦雀无声。
显然,都为马波生食毒蛇的一幕所震骇,个个目瞪口呆。
马波食完了一条毒蛇之后,目光盯注在萧翎脸上,道:“道长,该你了。”
萧翎早已暗中留心他捉蛇之法,当下仿照马波之法,出手抓注了毒蛇七寸。
望着花白杂陈的蛇身,只觉五腑翻腾,吃下的酒饭都想吐出口来,但想武林道上的安危,又不能不吃,当下一闭眼睛,正待把蛇尾放入口中,突然衣袖被人扯注。
耳际问响起了百里冰的声音,道:“认输算了。”
百里冰右手食中二指突然用力一掷,把萧翎手中毒蛇掷落地上,牵着蓉儿右手行了过去,道:“人交给你,我们算输了。”
马波接过蓉儿,拍活她被点的穴道,拾起地上毒蛇放入袋中,重又藏好,一抱拳道:“承让了。”
百里冰冷冷说道:“这一场我们认输,但几位最好别再碰到我们,再次见面,那要凭真本领一分生死,不会再和你比试吃蛇了。”
马波也不答话,带着巫婆婆等转身而去,眨眼间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惭愧得很,赢了的赌注又输出去。”
展叶青道:“这比试吃蛇的事,决非常人能够办到,岭南乃毒蛇出没之区,也许他们自幼就练了生食毒蛇之能。”
邓一雷道:“就算他自幼练就了生食毒蛇之能,也不会把蛇头毒囊吞入腹中,这其中只伯有诈。”
萧翎点点头,道:“他随身带了两条毒蛇,那是说他准备随时和人打赌了。”
百里冰道;“现在,我门不用谈论这件事了,不管他是否有诈,我们已经输了,目下紧要之事,是如何挽回,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下一次再遇到他们时,不再和他们打赌,各凭武功,一分生死……”
目光一掠萧翎,接道:“如若那位巫婆婆对江湖危害很大,那就不能放过他们,咱们可以立刻追踪把他们全部歼灭。”
邓一雷道:“大有道理,咱们就此动身。”
叫过店家,会了酒帐,一路追去。
因为萧翎和百里冰都未骑马,邓一雷和展叶青也弃马步行。这时,已经是暮色苍茫的掌灯时候了,四周景物已然模糊不清。
四入鱼贯而行,沿着大道而进。
夜色渐深,行人绝迹,官道上一片凄清。
邓一雷流目四顾,极尽目力,不见灯火,当下说道:“这一段路很荒凉,四周五里内没有村落。”
萧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在下想那巫婆婆,决不甘心银子受损,定然要设法报复咱们,沿途之上要小心一些才成。”
展叶青道:“江湖之上,当真是无奇不有,在下自信十分留意这巫婆婆和她那位孙女的举动,但就是没有瞧出她们如何一个下毒之法,看来,武功一道,在江湖之上,也未必就是决胜的因素。”
萧翎等人谈话之间,到了一裸大树之下。
只听百里冰啊哟一声,道:“那是什么?”
萧翎等停下脚步,抬头看去,只见一具尸体高吊在大树之上。
这时,天上浮云掩月,天光昏暗,但以几人过人的目力,已然看清楚那是一具尸体。
展叶青轻轻咳了一声,道:“是一具尸体。”
邓一雷道:“是被人谋杀的?”
展叶青道:“不错,这棵大树,足足有三丈多高,那垂尸距地也在一丈五尺以上,如是自行寻死的人,怎能这样吊在树上?”
说话之中,已从腰间摸出一把七休剑,右手一扬,短剑闪电而去。
他手法奇准,剑芒过处,正好击中那吊人绳索。
绳索被利剑斩断,那垂尸直落而下。
展叶青跃身而起,接住了那下落的尸体,仔细一瞧,骇然叫道:“是巫婆婆。”
他已对丑怪的巫婆婆有了很深的戒心,虽然是看到她的尸体,心中亦是大为震动,双手一撒,把尸体摔到地上。
但闻砰的一声轻响七休剑跌落实地。
展叶青的七休剑,乃武当上两代掌门人采取天山千年寒铁打造而成,锋利无匹,乃极为珍贵之物,他已顾不得再管巫婆婆,急急行了过去,捡起短剑,插入带上。
邓一雷和萧翎,都对巫婆婆有着很深的戒心,是以,大家都来动手去扶她尸体。
邓一雷望着仰卧在地上的巫婆婆一眼,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啊,她怎会被人杀死呢?”
萧翎在店中和巫婆婆对掌时,暗中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才未中毒,望了巫婆婆尸体一眼,又带上手套,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向她鼻息之上按去。
但闻百里冰叫道:“不要碰她。”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妨事的。”伸手按在巫婆婆鼻息之上。
邓一雷对巫婆婆犹存余悸,不敢过于逼近,说道:“怎么样,是真死,还是假死?”
萧翎道:“是真死。”
邓一雷道:“是谁杀了她呢?岭南双魔联合和她对手,虽然不至于败她手中,但如想杀她,那确实极为不易,何况,她还有孙女相助。”
萧翎双目神凝,仔细在她脸上瞧了一阵,道:“只怕不是巫婆婆的真身!”
伸手在巫婆婆脸上一抓,果然,揭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邓一雷、展叶青,凝目望去,只见那具尸体也是一个老妪。展叶青咬牙道:“这老毒婆果然是生性残忍无比,为了找替身,竟然杀死了一个不相干的老妪。”
萧翎道:“下次见她之面时,决不饶她。”
百里冰缓缓说道:“大哥啊!你瞧人死了多久了?”
萧翎仔细在那老妪脸上瞧了一阵,道:“看样子,不会太久。”
百里冰微微一笑,蹲下身子,伸手按在那老妪前胸之上,道:“身上余温犹存,死去不会大久。”
原来萧翎不肯伸手按那女人前胸,百里冰抬头望着邓一雷,道:“老前辈见多识广,可知道那巫婆婆杀死这一老枢作她替身的用心何在吗?”
邓一雷道:“如是在下料断不错,她用心要借此下毒。”
突然间,波的一声轻响,有一些粉未由那老姬身上散发出来。
萧翎吃了一惊,急急纵身而退。
只听一阵果鸣般的呵呵大笑,道:“不错,老身要在各位身上下毒。”
喝声中,一个黑影从那大树上直坠而下。
邓一雷,展叶青,连同百里冰在内,都对那巫婆婆下毒之能心存畏惧,但他们万万没料到,巫婆婆竟然在死人尸体上作了机关,都闻声警觉向后跃退时,鼻息间已闻得一股淡淡的异香、赶忙闭住呼吸。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树上落下之人正是那巫婆婆,不禁大怒,冷笑一一声,道:“这方法很恶毒。”
巫婆婆道:“老身报得大仇,一向是不择手段。”
箫翎道,“但你别忘了,在我们毒性发作之前,还有杀你之熊。”
巫婆婆迫:“老身此次施用之毒,发作奇快。”
萧翎突然一侧身子,直向那巫婆婆冲了过去。
巫婆婆右手一扬,一股白雾打了过来。
萧翎一皱眉头,暗运内力,发出一掌。
这一掌力道甚猛,一股强烈的掌风直撞过去。
那一团飞来白雾,吃萧翎一记强猛掌风,打得倒向那巫婆婆飞了过去。
巫婆婆纵身一跃,闪避开去。
萧翎借此侧身而上,左掌横劈,右手却疾向巫婆婆脉穴之上拿去。
巫婆婆已知萧翎厉害,一吸气,陡然向后退出五尺。
萧翎心生杀机,屈指一弹,施出弹指神功,一缕指风,破空而去。
巫婆婆刚刚站好身子,萧翎指风已至,正击中巫婆婆肋间。只听巫婆婆闷哼一声,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翎正待欺身而上,点她穴道,突闻身后,砰砰数响传了过来。
回头看去,只见邓一雷、展叶青、百里冰,齐齐摔倒在地,不禁一呆。
但闻巫婆婆细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他们毒发了。”
萧翎冷冷说道:“为什么在下无恙?”
巫婆婆道:“老身亦大感奇怪……”语声一顿,接道:“老身不信你内功已到了百毒不侵之境。”
萧翎心中暗道:不论一个人的内功如何精深也难使奇毒不侵,如若我也中毒而未发作,其间只怕是别有内情。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他们三人中毒未必会死,但你却死定了。”
突然踏前两步,扬起右掌。
但闻一声尖叫声:“不要伤我奶奶。”
话落人现,大树上飘落一个劲装少女,只见她青中包头,背插长剑,娇艳的脸上,一片惶恐之情。
她似是自知难是萧翎敌手,是以未作出手打算。
萧翎冷冷说道:“令祖母善施奇毒而又不自珍重,留她在世,不知会有多少人为她所害,留她不得。”
巫蓉黯然说道:“你不饶我奶奶之命,难道连自己的同伴性命也不肯救了吗?”
萧翎冷冷说道:“姑娘还活着,杀了令祖之后,姑娘还有解毒之能。”
巫蓉道:“你杀了我相依为命的祖母,难道我还会助你,解你朋友之毒吗?”
萧翎道,“那时只怕由不得姑娘做主了。”
巫蓉怒道:“出家人向以慈悲为怀,你这牛鼻子老道,却如此心狠手辣,全无出家人的胸怀。”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一回 虎落平阳
萧翎做事一向宽大,这时心恨那巫婆婆下毒之狠,确然发了一个狠心,准备杀死巫婆婆以绝后患,再迫巫蓉施药解毒,事后废她武功。
不料,被巫蓉一骂,竟骂得萧翎瞠目结舌,半晌答不出话。
巫蓉又道:“你杀吧!杀死我奶奶,我就自绝而死,我们祖孙两条命换你们三条命,死也瞑目。”
萧翎道:“如若那解药在两位身上,贫道杀了你们祖孙二人之后,仍然可以从两位身上找出来。”
巫蓉道:“他们所中之毒,乃我奶奶合了数种奇毒调混而成,你不知调混之药,如何救得他们?”
只见坐在地上的巫婆婆突然挺身站了起来,右手扬动,似欲扫出暗器。
萧翎自知弹指神功尚未到炉火纯青之境,取位还难随心所欲,虽然重伤了巫婆婆,却未必能中她穴道。
是以在和巫蓉说话之时,仍然留心看那巫婆婆的举动,见她挺身而起,立时欺身而进,一掌拍出。
他动作奇快,一掌拍中巫婆婆的右肩。
但闻砰的一声轻响,刚刚站起的巫婆婆被萧翎一掌,打得摔出四五尺外,仰卧地上。
巫蓉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寒芒闪动,直向萧翎刺了过去。
萧翎右手一抬,抓注了长剑锋刃。
巫蓉右手加力一转,希望削断萧翎几根手指,哪知萧翎握剑的右手有如铁条钢柱一般,坚硬无比,巫蓉用力一绞,不但未能绞断萧翎手指,而且连剑锋亦未能够动得分毫。
巫蓉眼看萧翎如此武功,自知难是敌手,丢了手中长剑,奔到巫婆婆身前,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声音娇脆,哭起来,有如出谷黄茸一般,动人心弦。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哭什么?”
巫蓉道:“你要杀我奶奶,先把我杀了吧!”
萧翎心中暗道:女孩子当真是难缠得很。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奶奶杀过很多人,是吗?”
巫蓉道:“她老人家行径,只是有些怪僻,但在我记忆之中,却未见她当真的杀过人。”
萧翎冷冷说道:“姑娘这话当真吗?”
巫蓉道:“谁说了一句谎言,要她不得好死。”
萧翎道:“姑娘不用哭了,我不杀她就是。”
巫蓉伸手抹去脸上泪痕,道:“你说话可算数?”
萧翎道,“堂堂男子汉,岂有说了不算,不过,贫道也有一事,相求姑娘。”
巫蓉破涕为笑,道:“什么事?”
萧翎道:“你要先救活我三位同伴,除了他们身上之毒,我才能够放她离此。”
巫蓉道:“那是自然了。”伸手扶起巫婆婆,道:“奶奶啊!解药放在何处?”
巫婆婆道:“在我左面,第三个口袋之中。”
巫蓉撩起那巫婆婆的黑衫,只见那巫婆婆里面一件内衫上都是口袋,不下数十个之多。
萧翎心中暗道:她这许多口袋中,分装着很多的解药,毒药,如是拿错一种,那可是害了冰儿等三人性命了。
心念及此,忍不仁说这:“不要拿错了药。”
巫蓉已从巫婆婆左面第三个袋中掏出了解药,闻言一怔,道:“奶奶啊,要是你骗了我,不但你没有了命,这老道士一火起来,连蓉儿也死定了。”
巫婆婆连中萧翎一记弹指神功和一掌,被打得肋骨断了两根,内腑气血尚未平复,说话声音十分微弱。
只听她缓缓说道:“奶奶怎会骗你。”
巫蓉于是举起手中药瓶,递了过去,道:“拿去救你同伴吧!”
萧翎接过药瓶,缓缓说道:“在我三位同伴未醒来之前,姑娘最好别有举动。”
巫蓉已为萧翎武功镇住,柔顺地点点头,道:“你要我们走时,我们再走。”
萧翎举起手中玉瓶,瞧了一眼,缓步行到三人身前,拔开瓶塞,倒出了三粒解药,分别在三人口中各放入一粒,那丹药入口,自化玉液,沥沥流下咽喉。
对症下药,立见奇效,片刻工夫,三人先后醒了过来,挺身坐起。
巫蓉扶起巫婆婆,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萧翎道:“不要慌。”
巫蓉果然不敢走动,扶着巫婆婆的双手,重又放开。
萧翎看她对自己的畏惧之情,本禁哑然一笑,目光转到百里冰和邓一雷的身上,道:“几位运气试试,内腑是否还有余毒?”
邓一雷、展叶青、百里冰依言运气相试之后,道:“奇毒尽去。”
萧翎举手一挥,道:“姑娘可以走了。”
巫蓉伸出双手,扶着巫婆婆,转过身子,缓步向前行去。
但闻百里冰尖声叫道:“不要放她们走!”
她情急之下,大声呼叫,忘记了自己是女扮男装,呼叫声娇滴清脆异常,完全是女子口音。
萧翎摇手说道:“冰儿,放她们去吧!我已经答应了。”
百里冰举步向前奔去,那知才跑数步,一交跌倒地上。
萧翎吃了一惊,急急扶起百里冰,道:“怎么啦?”
百里冰道:“我双腿发软,全身无力……”
萧翎心中警觉,大声喝道:“站住。”
一提气,纵身而起,一跃两丈有余。
他轻功奇佳,一跃之下,已然追到那巫蓉祖孙身后,正待伸手擒拿巫蓉,突然一阵头晕,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摇动,几乎栽倒,急急提聚真气,支撑着未倒下去。
巫蓉对萧翎畏惧殊深,听得他呼叫之言,立时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去,见萧翎全身摇动,似是站立不稳,不禁一呆。
但闻巫婆婆纵声大笑,道:“蓉儿,过去把他们全都给我杀了!”
巫蓉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巫婆婆道:“我要你去杀了他们!”
巫蓉急急说道:“奶奶啊!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巫婆婆道:“我知道,你只管出手就是。”
巫蓉摇摇头,道:“就是我一击必中,我也不敢出手……”
只见萧翎举起右手,捏在右面额角之上,显然,他已无法支撑。
巫蓉放开巫婆婆,大步行了过去,望着萧翎说道:“你怎么了?”
萧翎正在全力运气,和发作的毒性抗拒,根本就无法听到那巫蓉说些什么。
百里冰心中大为焦急,大声叫道:“大哥啊!你也中了毒吗?”
萧翎似是被她尖锐叫声所动,转目望了百里冰一眼,一交跌坐在地上。
百里冰急忙蹲下身子,顾不得自己身着男装,抓着萧翎右手,突着叫道:“大哥啊!你怎么不说话啊!”
这时,邓一雷、展叶青齐齐举步行了过来,但走的却十分缓慢。
原来,两人亦是和百里冰一般模样,双腿无力,举步维艰。
只听巫婆婆果鸣般的一阵大笑,道:“我还道你是铁打铜铸的罗汉,不畏奇毒,原来,你不过是内功稍深,抗毒之力比常人稍强一些罢了……”
她一面纵声大笑,一面自言自语,显然,内心之中,有着无比的欢乐。
一时间,笑声顿住,两手捧腰,蹲了下去。
原来她放声大笑,笑得几根断去的肋骨疼了起来。
邓一雷和展叶青都已行到萧翎身前。
两人想拼着耗去最后一口元气来保护萧翎,哪知,两人行了几步路之后,才发觉全无半点希望,纵然两人不畏死亡,也是无能保护萧翎。
所幸的是那巫婆婆,也受伤很重,无能再战,目下只有一个巫蓉完好无恙。
邓一雷振起精神,缓缓说道:“姑娘把解药交出来吧!”
巫蓉望了仰卧在地上的萧翎一眼,道:“你要救这老道士吗?”
邓一雷道:“不错,眼下我们三个人,姑娘只有一个人,那是势不均,力不敌了。”
巫蓉摇摇头,道:“这老道士不能救。”
邓一雷道:“为什么?”
巫蓉道:“他武功太高强了,救活了他,我们祖孙都要受他欺侮。”
邓一雷心中暗道:看来这丫头,还不太了然目下情势,倒是要唬她一唬才是。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姑娘不肯拿出解药,难道咱们不会抢吗?”
只听巫婆婆叫道:“蓉儿不要听他唬你,他们都已无再战之能,你只要举手之劳,就可以把他们全都杀死。”
巫蓉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我奶奶说的是真是假?”
邓一雷心头凛然,暗道:这丫头如若出手,我等确实无抗拒之能。
他阅历丰富,虽知处境危险,但仍然保持得十分镇静,冷冷说道:“姑娘觉着是真是假?”
巫蓉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这么办吧!咱们两个动手,看看你们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邓一雷怔了一怔,道:“姑娘一定要和在下打个胜负吗?”
亚蓉道:“不错,只有和你动手打一架,我才能证实你们是否有再战之能。”
百里冰突然站起身子道:“你这臭丫头,骗了我大哥放了你们,你却用毒药毒他,我大哥是仁义君子,怎会防到你们这等小人之心。”
她一急之下,不再掩饰身份,骂的声音清脆,营转燕啼。
巫蓉怔了一怔,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百里冰道:“男女管你什么事?”
巫婆婆刚刚说了两句话、肋骨又是一阵剧疼,眼看百里冰言词锐利,忍不庄又道:“蓉儿,打她两耳光,教训那丫头一顿!”
说到此处,伤处又疼,突然住口不言。
巫蓉听到祖母招呼之声,挥手一掌拍去。
百里冰两腿酸软,心中虽想闪避,却是避让不开,砰的一声,打个正着。
百里冰两腿无力,被打得两个跟跄跌倒地上。
巫蓉实在未料到,自己这一掌有如此威力,不禁微微一笑。
邓一雷眼看百里冰被那巫蓉一耳光打了两个翻身,心中大是畏惧,暗道:我这一把年纪,如是也被这小丫头打几个耳光,那可是一件终身大憾的事。
心念转动,不敢再向前逼进。
巫蓉打倒百里冰后,缓步走近萧翎身侧,伸手去抓萧翎的胡子,笑道:“你刚才凶巴巴的欺侮我,现在我打你两个耳光出出气。”
萧翎颔下本是假须,巫蓉用力一拉,登时脱落,脸上涂的易容药物也随着假须片片的脱落下来,巫蓉微微一呆,道:“哼!原来你是假道士。”
展叶青伸手摸出一把七休剑,道:“姑娘再不拿出解药,可别怪在下要施下毒手了。”
巫蓉摇摇头,道:“你不要唬我,你和他们一般,早已无力和人动手了。”
展叶青道:“在下还有放暗器之能。”
他本想无声无息中发出七休剑,但握剑在手之后,又觉得此举,实非大丈夫所应为,不觉问又叫出口来。
巫蓉眼看展叶青手中短剑寒芒闪烁,似极锋利,立时,一挥右手,疾快的拍出一掌。
展叶青全身无力,动作缓慢,暗器还未来得及发出,那巫蓉掌势已到,正击在右腕之上,手中短剑被击落地,人也被打得连打几个转身之后,才坐在地上。
邓一雷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兄弟,咱们此刻连常人之力也未有,如何能是她之敌。”
展叶青道:“邓兄之意,可是说咱们只有听人宰割一途了。”
邓一雷道:“除此之外,咱们还有何良策呢?”
展叶青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巫蓉一掌击倒展叶青后,笑道,“你们慢慢的等吧,我要先瞧瞧这位假道士的真正面目。”
蹲下身子,伸手剥下萧翎脸上的易容药物。
百里冰被巫蓉一掌打得晕了过去,清醒过来之后,看那巫蓉正在用手擦拭萧翎脸上的易容药物,当下挣扎而起,喝道:“不要动他。”
巫蓉停下手来,说道:“什么事啊?”
百里冰道:“你不能动他。”
巫蓉笑道:“你叫有什么用呢,你又无能阻挡于我,等瞧到他真正面目之后,还要脱去你的道袍,瞧你的面目!”
百里冰呆了呆,不再多言。
巫蓉就在萧翎的身上,扯下一片道袍,擦去萧翎脸上的药物。
凝目望去,星光下,出现了一个英俊动人的面孔。
巫蓉看得怔了一怔,起身行向百里冰,道:“你自己脱呢?还是要我动手。”
百里冰心中大急道:“你要看什么?”
巫蓉道:“我要看你是男是女?”
百里冰想到如被她扯去衣服,那可是一件大感羞辱的事,急急说道:“我是女儿身。”
巫蓉微微一笑,道:“你是女人,为什么要穿道士装,和他走在一起呢?哼!我瞧你呀,定然不是好人!”
百里冰道:“他是我大哥,自然是可以了。”
巫蓉笑道:“原来如此!”
忽然一皱眉头,接道:“你们为什么改装易容,装成老道士呢?”
百里冰道:“这个,这个,我们为了要躲避仇人耳目。”
巫蓉眨动了一下眼睛,点点头,道:“好吧!我暂时相信你的话。”
百里冰黯然叹息一声,道:“姑娘,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巫蓉听她说的可怜,缓缓说道:“什么事情啊?”
百里冰道:“救救我大哥吧!他是个正人君子,世间难得一见的好男儿,你不能害死他!”
巫蓉道:“他真的那样好吗?”
百里冰道:“我说的句句实言。”
巫蓉摇摇头,道:“不行,他武功太强了,我如救了他,我们祖孙两人都要受他欺侮。”
百里冰道,“不要紧,只要你们能够掌握了我的生死,就可以使他听你们吩咐了。”
她为了要救萧翎之命,不惜委曲求人。
巫蓉道:“他伤了我奶奶,我如何能够救他。”
百里冰道:“他本可杀死你们祖孙,但他却饶”了你们……”
巫蓉冷笑一声,接道:“我苦苦求他,他才饶了我奶奶性命。”
百里冰道:“但我也在求你啊。”
只见那巫婆婆缓步行了过来,道:“蓉儿,不能饶他们。”
巫蓉道:“不能饶他们,那是要杀了他们啦!”
巫婆婆道:“不错,要杀了他们,斩草除根。”
巫蓉叹息一声,道:“奶奶啊!如是那老道士刚才要杀咱们,咱们此刻就无法再杀他们了。”
巫婆婆怔了一怔,道:“怎么?你可想饶了他们?”
巫蓉道:“留下他们性命,废去他们武功,不知奶奶是否答应?”
巫婆婆指着萧翎道:“除了他,其余三人,都可随你之意废了武功,饶他们不死。”
百里冰道:“我替他死。”
巫婆婆目光转到百里冰脸上,冷笑一声,道:“你要替他死?”
百里冰道:“你只要杀死一个人,我和他有何不同。”
巫婆婆冷冷说道:“想要饶他不死可以,但你们三条命换他一条命。”
百里冰道:“为什么?”
巫婆婆道:“因为他武功很高,一般人非他之敌。”
百里冰正待接言,展叶青却拱手说道:“老夫人所谓三命换一命,那是包括替他解毒在内了。”
巫婆婆沉吟了一阵,道:“好!我解除他身中之毒。”
展叶青想道:武林对他迫切需要。
轻轻叹一口气,道:“好!你先疗好他的毒伤,在下就先行自绝而死。”
巫婆婆目光转到邓一雷的脸上,道:“千古艰难唯一死,你年纪大些,自然不会同意此事了。”
邓一雷缓缓说道:“只要老夫人确实能守信诺,在下死而无憾。”
巫婆婆呆了一呆,道:“你们都是由衷之言吗?”
邓一雷、展叶青齐齐应道:“字字出自肺腑。”
巫婆婆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他是什么人?如此重要,三位竟然都愿以自身的死亡换他一命。”
展叶青道:“老夫人既然答应了,咱们就此一言为定,那也不用问他是谁了。”
巫婆婆道:“如是几位不说出他的身份,老身可以不允诸位所请。”
展叶青回顾了邓一雷一眼,满脸焦急之情形诸神色之外。
一向聪慧的百里冰,此刻也闹得没了主意,沉思了一阵,道:“告诉你他是谁也可以,但你不能变卦,必得疗治好他的毒伤。”
巫婆婆哈哈一笑,道:“老身一向是不肯受人之命。”
百里冰心中恨极,冷笑一声,骂道:“老乞婆,日后犯在我手中,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巫婆婆怒道,“小臭丫头,女扮男装,和这些大男人走在一起,还会是什么好人吗?”
她声音一大,伤处又疼了起来,抱着腰蹲了下去,强忍着痛苦,接道:“蓉儿,过去打她两个耳光替奶奶出出气。”
巫蓉缓步行了过去,道:“我奶奶要我打你,那是令谕难违了。”
一扬右手,啪的打个又响又脆的耳光。
这一击落手不轻,只打得百里冰娇躯连转,口中鲜血流出。
百里冰站稳身子后,举手拭拭嘴上血迹,道:“打我不要紧,不能杀他,千万武林同道的生死,希望,都寄在他的身上。”
巫蓉看她不顾自己仍一味替萧翎求情,心中大奇,道:“你对他用情很深,他究竟是谁啊?”
百里冰武功已尽失,虽有拯救萧翎之心,却无拯救萧翎之能,只好说道:“好!我告诉你,他是萧翎!”
蹲在地上的巫婆婆突然站起身子,道:“他是萧翎?”
百里冰道:“不错,他是萧翎。”
巫婆婆急道:“蓉儿,快些拭去他脸上残余的易容药物。”
巫蓉应了一声,掏出绢帕,拭去了萧翎脸上残余的药物。
巫婆婆急忙从衣袋中摸出了一个玉瓶,道:“蓉儿,快给他服下解药。”
百里冰眼看说出萧翎之名后,巫婆婆立刻施药相救,心中大是欢喜,回顾展叶青和邓一雷一眼,笑道:“我大哥的名气当真是大,早知如此,咱们早些说出大哥之名,那也不用求他们了。”
邓一雷缓缓说道:“在内情未了然之前,姑娘别大高兴。”
转目看去,只见巫蓉接过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放入萧翎口中。
解毒丹丸,神效奇速,片刻之后,萧翎已然清醒了过来,挺身坐起。
百里冰急急叫道:“大哥,你好些吗?”
萧翎缓缓站起身子,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我很好。”
但闻巫婆婆笑道:“你就是萧翎吗?”
萧翎伸手去抨长髯,早已不见。
巫蓉冷哼一声,道:“你那假胡子早已被我扯下了。”
萧翎目光移到百里冰的脸上,只见她脸上指痕宛然,泪水盈睫,不禁一皱眉头,道:“冰儿,伤的很重吗?”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没有,我伤的不重啊!”
只听巫婆婆冷哼一声接道:“萧翎,我告诉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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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道:“什么事?”
巫婆婆道:“此刻,你和你这三位朋友一般,都已手无缚鸡之力……”
语声一顿,接道:“蓉儿,他心中有些不信,你打他一掌试试!”
巫蓉右手一抬,一掌横扫过去。
萧翎本能一抬右手,接下一击。
双方掌势接实,萧翎被打的身躯转动,俊里移开了四五步远,才勉强站住,未倒下去。
巫蓉微微一笑,道:“萧翎啊!你信了我奶奶的话吗?”
萧翎点头道:“你令祖母的手段很恶毒,使人中毒时同时失去武功……”
巫婆婆冷冷说道:“萧翎,他们三人都愿替你死,者身答应了他们三条命换你一条,当时,老务心中极是好笑,三条命换你个失去武功的残废身躯,不过,老身答应他们时,还不知你是萧翎。”
萧翎经过几番生死大劫,人已变得十分沉着,淡淡一笑,道:“现在,你已知道了,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巫婆婆道:“两条路由你选择一条。”
萧翎道:“你说吧!哪两条路?”
巫婆婆道:“一条是老身把你杀死,带你人头而去;一条是,你乖乖的听命老身,随同老身去见两个人。”
萧翎道:“去见何人?”
巫婆婆道:“沈木风和四海君主。”
萧翎心中暗道:见到沈木风和四海君主,也是难免一死。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老夫人可认为我萧翎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
巫婆婆道:“你很英雄,如若你不是英雄人物,他们也不会礼聘老身祖孙了。”
萧翎冷笑一声,道:“沈木风陆地枭雄,四海君主水上巨寇,如今他们水旱两路携手合作,共谋武林霸业……”
巫婆婆接道:“如非为了对付你萧翎,他们两人也许很难携手合作了。”
萧翎冷笑一声,道:“就算他们暂时合作,但利害冲突,终是难免一场自相火并,那时你又帮助哪个呢?”
声音突转严肃,接道:“老夫人下毒之能,确实高,但你比那毒手药王如何?”
巫婆婆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单讲下毒手法,老身未必在他之下,但如综合用药,调毒之能,老身自知不如毒手药王。”
萧翎冷肃他说道:“那毒手药王和沈木风相交莫逆,沈木风在各大门派追剿大败之后,能够东山再起,造成如此声势,毒手药王可算得第一功臣,但那沈木风仍然在他身上暗施手脚;老夫人受他们礼聘出山,要借你施毒之能对付目下群起抗拒沈木风的江湖群豪……”
巫婆婆道:“主要的,还是对付你萧翎。”
萧翎淡淡一笑,道:“一旦我萧翎被杀,老夫人受他们礼聘的价值也随着消失了,那时飞鸟尽良弓藏,以那沈木风为人的毒辣,你们祖孙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为他所杀,以除后患,一条是永远为他控制奴役,为他卖命。”
巫婆婆沉吟了一阵,道:“沈木风为人的恶毒,老身早已知晓,但这番老身和那沈木风及逍遥子等有约在先,老身只负责对讨你萧翎,事完之后,立时归山。”
萧翎道:“老夫人如何能够决定他们遵守信诺?在下已落在老夫人的手中,任凭老夫人处置。”
这时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老夫人受他们礼聘下山,那礼物定然很重了?”
巫婆婆道:“不错。”
百里冰道:“都是些什么礼物?”
巫婆婆道:“明珠百颗、黄金万两、珍玩玉器、名画锦绢,件件都是十分名贵之物。”
百里冰道:“只要你肯给予我们解药,我们照他礼单加倍奉上。”
巫婆婆摇头说道:“你是何许人,口气如此之大。”
百里冰道:“家父的名讳,也许老前辈听人说过。”
巫婆婆道:“什么人?”
百里冰道:“北天尊者。”
巫婆婆吃了一惊道:“北天尊者是你父亲?”
百里冰道:“正是家父,你可是有些不信。”
巫婆婆摇摇头道:“老身实是有些难信。”
萧翎接道:“如论当今之世中,聚敛之丰,无出中州双贾之右,他们和萧翎,情同兄弟,但我萧某人,不愿以重礼求命,目下我们既已无抗拒之能,生擒杀头,随你之便,在下言尽于此,老夫人不用再和萧某谈论此事了。”
百里冰道:“大哥啊!你不能死……”
萧翎冷冷说道:“冰儿,生死由命,岂可强求,小兄如若适才心地稍狠一些,不为那蓉姑娘哀求所动,此刻她们祖孙两人早已经尸寒多时了。”
巫蓉突然转过脸去,望着巫婆婆道:“奶奶啊!蓉儿有一句话,不知是当不当说?”
巫婆婆道:“你说吧!”
巫蓉道:“适才蓉儿求那萧翎,他不但饶了我,也饶了奶奶,如今咱们也该还报他们一次才是。”
巫婆婆道:“如是咱们放了萧翎,那百颗珍珠、万两黄金,都将付之流水……”
巫蓉接道:“要那些珍珠黄金何用?”
巫婆婆笑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孙女,我替你收集一些珍宝、玉器,日后你嫁人之时,也好作为嫁妆。”
她仰起脸来,望着天空繁星,自言自语地接道:“我要以世间最丰厚的嫁妆送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巫蓉长长叹息一声,道:“奶奶啊!我要嫁给谁呢?”
巫婆婆道:“自然是由你选了,你美貌如花,再加上千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丰富嫁妆,只怕想要娶你之人,自然如过江之鲫了……”
巫蓉摇头叹息一声,道:“难道人家要娶我,我就要嫁给他吗?”
巫婆婆哈哈一笑,道:“傻丫头,那自然是要你在千千万万人中选出一个人了。”
巫蓉冷冷说道:“奶奶如此做,对孙女而言,那是太坏了。”
巫婆婆道:“为什么?”
巫蓉道:“我拥有人世间无数的财富,那些人要娶我,不是娶我的人,是娶我的财富了。”
巫婆婆叹息道:“奶奶这么大年纪了,总有一天我要先你而去,不替你留下一些东西,要我如何能安心呢?”
巫蓉微微一笑,道:“奶奶,你为什么不替自己创一点侠义声名呢?那金银珠宝,都是身外之物,要它何用呢?”
巫婆婆一皱眉头道,“你要奶奶创什么名?”
巫蓉道:“做一些震惊江湖,使人敬服的大事!”
巫婆婆道:“奶奶不是在做吗?江湖道上,很多人要取他之命,但却有所不能,奶奶能把他生擒活捉,你能说这不是震动江湖的事!哈哈,那沈木风见我后,必是起身相迎,那时,奶奶的大名,立时之间就要宣传于江湖之上……”
巫蓉扬了扬柳眉儿,道:“奶奶,如若咱们此刻把萧翎放了,不一样是震惊江湖的大事吗?”
巫婆婆脸色一变,道:“那不是要不到珠宝黄金了吗?”
巫蓉道:“奶奶如是要留给孙女,我不要那些东西。”
巫婆婆道:“还有一件事,奶奶本不愿告诉你,但现在,非得告诉你不可了。”
巫蓉笑道:“你常说我们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哪里还有不能告诉我的事呢?”
巫婆婆叹道:“咱们祖孙二人,虽是受了那沈木风和逍遥子礼聘而去,但事实上,也算是受了他们威迫而去。”
巫蓉奇道:“为什么?”
巫婆婆道:“咱们早已经中了沈木风的暗毒!”
巫蓉道:“奶奶中了毒?”
巫婆婆道:“我这一把年纪,就算毒发而死那也罢了,但蓉儿你,却不能死啊!”
巫蓉道:“我也中了毒吗?”
巫婆婆道:“他们知你在我心目中尤重过我自己的生命,因此,也在你身上下了毒。”
巫蓉答道:“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巫婆婆道:“因为那是一种世所罕见的奇毒,乃毒手药王亲手调配的,药性未发作之前,和常人无疑,一旦毒性发作,忽然之间七窍流血而亡。”
萧翎只听得暗暗叹道:这巫婆婆的用毒手法,武林中罕见,以那邓一雷、展叶青等人的武功,也觉不出如何施展下毒手法,她身上上百口袋中也不知带了多少奇毒,想不到,这样一个施毒的高手,竟然也会为毒所困。
但闻巫蓉道:“这么说来,奶奶那些重金礼聘咱们之言,都是骗我的了。”
巫婆婆道,“那也不是骗你,他们一面重金礼聘于我。一面又在身上下毒,迫咱们非去不可。”
巫蓉回顾了萧翎一眼,说道:“奶奶啊!你是调毒高手,难道就找不出解毒之法吗?”
巫婆婆摇头道:“那毒药是毒手药王调配,奶奶无能解得。”
巫蓉沉吟了一阵,回头对萧翎说道:“萧大侠,我很抱歉,我奶奶那么大年纪,我不能眼看她毒发而死……”
萧翎接道:“在下都听得很清楚,姑娘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巫蓉突然说道:“奶奶,咱们身上所中之毒,和萧翎有何关系,咱们放了萧翎,再去见那沈木风,不是一样吗?”
巫婆婆道:“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那沈木风在咱们祖孙两人身上下毒也好,礼聘咱们也好,就是为了要咱们祖孙两人对付萧翎,如何能放了他呢?”
巫蓉道:“但咱们放了他,那沈木风也不知道啊?”
巫婆婆道:“沈木风耳目灵敏,江湖之上,到处都是他的耳目,也许咱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他的人暗中监视着。”
巫蓉四下瞧了一下,道:“在哪里啊?”
萧翎叹口气道:“蓉姑娘,令祖母对你确实极好,这些事情亦非虚构,此等情势之下,在下只有跟着你们走了,不过……”
巫婆婆道:“不过什么?”
萧翎道:“老夫人受人威迫,礼聘下山,只是为了对付萧翎一人,在下随你去也就是了,我同行之人,还望老夫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巫婆婆道:“现在,他们不是都很好吗!”
萧翎道:“他们武功都未恢复……”
巫婆婆道:“他们如若恢复了武功,决不会放老身离开了,你不替自己求饶,却为朋友求情,看来你很擅心机啊!”
萧翎摇摇头,说道:“老夫人不要误会,在下可以让他们恢复武功后,离开此地,不阻拦老夫人就是。”
巫婆婆道:“太冒险了,老身不愿把刀柄握在敌人手中。”
萧翎冷笑一声,道:“老夫人可知道一个练武的人一旦失去武功,那是生不如死了。”
邓一雷高声说道,“我等和萧大侠同行一起,生死与共……”
萧翎道:“何苦呢?沈木风、逍遥子,都对我积怨甚深,他们决不会轻易放过我,诸位同行,那是自寻死路了,何况,孙不邪老前辈初无为道长都还在等你们的消息……”
目光转到巫婆婆的脸上,冷肃他说道:“在下问你一件事,希望老夫人能够据实答复。”
巫婆婆道:“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萧翎道:“他们的武功是否还可恢复?”
巫婆婆道:“可以,但要有一段时日。”
萧翎道:“其间有多长期限?”
巫婆婆道:“三月左右。”
百里冰突然接道:“大哥,我要跟你走在一起。”
萧翎道:“好,你和武林道上毫无恩怨,那沈木风震慑于令尊的威名,不致伤害于你。”
百里冰黯然一笑,道:“唉,大哥啊!难道你死了,我还能独自活着吗?”
疾风知劲草,生死见交情,百里冰这两句话句句如铁锤一般击打在萧翎的心上,他不禁缓缓回过头去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你本与人无争,何苦定要随我跳入这江湖是非漩涡……”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跟着大哥,赴汤蹈火,我也是一样快乐。”
只听巫蓉冷哼一声,道:“奶奶啊,不要这丫头跟着走在一起。”
百里冰回目望去,见巫蓉一脸怒容,心中大感舒畅,举手理一下长发,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萧翎想到自己此番前去,见到沈木风后,他决然不会饶过自己,那是必死无疑,此后如抗拒这一股武林中邪势力,全要凭仗刊、不邪和无为道长,自己怀中,现有华山剑谱和少林弹指神功两本秘籍,何不交给邓一雷和展叶青,要他们送给刊、不邪和无为道长。
心中念转,目光转注在巫婆婆的脸上,道:“老夫人,在下想和两位同伴说几句话,然后再随你们祖孙同行,去见那沈木风和逍遥子,不知可否见允。”
巫婆婆沉吟了一阵,道:“好!不过,不许拖延时间过久。”
萧翎道:“一会就好。”
举步行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身前,沉声说道:“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之别,二位如若随在下同赴死难,那是轻如鸿毛之死了。”
邓一雷叹息一声,道:“如若不是我等在饮食时中毒,使萧火侠和巫婆婆冲突,也不会有此事发生了……”
展叶青接道:“追很到底,祸由我等起,连累了萧大侠和百里姑娘……”
萧翎道:“这些事都已过去,谈之何益,此刻有一件重大之卡,两位必得办到。”
邓一雷道:“什么事,只怕我等武功已失,难达萧大侠之愿。”
萧翎叹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两位只求尽到心力就是……”
语声一顿,说道:“在下身上收有两本书册,烦请二位务必要交给孙老前辈和无为道长。”
展叶青道:“我们尽力而为。”
萧翎道:“此事极为重要,必要时两位可易容化装,逃避沈木风等耳目。”
邓一雷道:“物失人亡,人在物在,在下等尽其我力了。”
四目望去,只见巫婆婆似是极为注意自己举动,心目中暗自担忧,忖道:我如取出两本武功秘录引起她好奇之心,要那蓉儿取去瞧看,那就糟了,必得设法分散她的注意才成。
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适当之策,心中大为焦急。
这当儿,突然响起一阵得得蹄声,自远而近。
巫婆婆回首向那蹄声来处望去,萧翎却极快取出两本秘录,交到邓一雷的手中,低声说道:“两位要多多珍重!”
稍微提高了声音,接道:“中州双贾那里,存有我一个木箱,两位见着他们,要他们打开箱子瞧瞧,箱中之物,交由他们收存处置就是。”
这几句话,此时此他讲出,充满着一种生死别离的悲伤。
邓一雷道:“萧大侠古人天相,此行定然无恙。”
萧翎道:“两位可以去了,旅途珍重,一路顺风。”
邓一雷、展叶青心中都已了然萧翎是在催两人上路,当下欠身一礼,道:“在下等就此别过。”转身行去。
萧翎目送两人离开,心中轻松不少,长长吁一口气、回目望去。
只见两匹高大的健马,停在巫婆婆的身侧,两匹马上人已然跃下鞍镫,正在和巫婆婆谈话。
萧翎看那两个和巫婆婆谈话之人,正是岭南双魔,当下举步行了过去。
但闻大魔马波哈哈大笑,道:“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笑声中目光转动,凝注在萧翎的脸上,冷冷接道,“阁下就是萧翎吗?”
萧翎道,“不错。”
马波笑道:“阁下大名在江湖中十分响亮,想不到却是这么一个小娃儿。”
只听二魔说道:“巫老夫人,在下瞧到另外二人逃了,可要在下去追他们回来?”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要糟,他如追上两人、必然会搜出两人身上秘籍,那是弄巧成拙了。
他心中虽然异常焦急,但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冷静,冷笑一声,道:“可惜在下身受奇毒,武功尽失……”
马波道,“如是阁下武功未失呢?”
萧翎道:“就凭你适才那句不敬之言,在下就要好好教训你们两人一顿。”
二魔怒道;“这小子此时此刻还如此狂做,当真是不知死活了。”
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萧翎眼看掌势劈来,却是无能闪避。
砰的一声,正中左颊。
这一掌,打得十分结实,萧翎被打得连转了两个转身之后,仍然无法站稳,摔倒在地上。
萧翎自出道以来,从未吃过这等苦头,被打得眼中金星直冒。
百里冰啊哟一声尖叫,大步行了过来,伸手去扶萧翎。
萧翎强免看痛苦,心中暗自忖道:这巫婆婆不知用的什么药物,竟能使人无法运行真气,全身武功无法施展,如若她能够被沈木风重用,整个武功,势将在他们控制之下,以后,如若再有下次能够杀她,决不能再饶她了。
心中念转,人却挣扎而起。
抬头看去,夜色中已然不见邓一雷和展叶青,心中暗自庆幸道,但愿上天怜佑,使他们能够平安见到孙不邪和无为道长,交上两本秘籍,这一耳光,也挨的不冤了。
岭南二魔看萧翎挨了一记耳光之后心中毫无怒意,心中暗自赞道:这萧倾年纪不大,但修养工夫,却是人所难及。
忖思之间,突见巫蓉大步而来,站在萧翎身前,冷冷对岭南二魔喝道:“你们为什么出手打他?”
岭南二魔被问得怔了一怔,道:“姑娘是说我们吗?”
巫蓉伸手指着二魔,道:“你出手打人,是何用心?”
二魔淡淡一笑,道:“姑娘可是说在下出手打了萧翎吗?”
巫蓉道,“是啊!那萧翎是我门所擒,要打也轮不到你门打啊?”
马波一皱眉头、道:“不错,人是你们祖孙擒住,但咱们兄弟打他两下,雉道也不能打吗?”
巫蓉冷冷说道,“不能打,要打也由我们自己打。”
马波转脸望了二魔一眼,口中叽哩咕噜说了起来。
二魔也是用一种很奇特的语言回答交谈。
巫蓉颦起秀眉儿,倾耳静听,只听两人叽哩咕噜,却无法听懂两人是说些什么!
不禁一皱眉头,喝道:“你们两人在说什么?”
马波冷笑一声,目光转到巫婆婆的脸上,道:“巫老夫人,你身体很好啊!”
巫婆婆缓缓说道:“老身受了很重的内伤。”
马波冷笑一声,道:“咱们兄弟这番奉命迎接老夫人,想不到,老夫人竟然把萧翎也生擒过来,如是沈大庄主和逍遥道长知晓此事之后,心中定然是高兴得很。”
巫婆婆脸色微变,赔笑说道:“老身只不过碰巧擒得萧翎,两位远道迎接我们祖孙,如若这是一件很大的功劳,两位也该有一份才是!”
马波微微一笑,道:“巫老夫人这等提拔我们兄弟,我们兄弟是感激不尽,不过……”
突然回手一把,抓住了巫蓉的右腕。
巫蓉虽然精明,但她万万没有料到那马波会突然出手扣拿住自己脉穴,而且用力甚大,巫蓉虽然用力一挣,竟是未能挣脱。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二回 明查暗访
就在大魔出手擒拿巫蓉右腕的同时,二魔也出手,擒住了巫婆婆的右腕。
巫婆婆虽然早已有备,但她伤势沉重,眼看二魔出手扣拿住自己脉穴,却是无法避开。
只听马波哈哈一笑,道:“擒住了萧翎之后,你们祖孙两人,似乎不用再去见那沈大庄主和逍遥道长了。”
巫婆婆缓缓说道:“这话怎么说?”
马波冷冷说道:“沈大庄主和逍遥道长请你们祖孙来此的目的,就是要你们设法对付萧翎,如今萧翎既然被擒,你们祖孙这点武功,对武林大事也无帮助……”
巫婆婆接道:“老身已和他们谈好,擒得萧翎之后,我们祖孙取得珠宝就离开江湖隐回故居,不再问江湖中事了……”
马波冷冷说道:“你们祖孙既要归隐,我们此刻送你们回家也是一样。”
说完,扬起右掌。
萧翎和百里冰眼看着这场窝里反的变化,心中感慨万千,但自知武功未复,既无能出手援救两人,也无法借机逃走。
巫婆婆冷冷说道:“两位想杀我们祖孙吗?”
马波冷冷说道:“不错,杀了两位之后,这生擒萧翎之功,就是我们兄弟的了!”
巫婆婆冷笑说道:“我如解了萧翎之毒,只怕两位都非他之敌。”
马波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巫老夫人不觉着太晚了吗?”
巫婆婆望望天色,冷肃他说道,“那沈木风和逍遥子为什么要请老身下山?”
马波道:“因为老夫人善于用毒,所以请你出山对付萧翎。”
巫婆婆道:“天下用毒之人千千万万,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马波道:“一是你下毒之技十分高明,常人难及,二是你贪财爱宝易为所动,所以,他们才决定请你。”
巫婆婆道:“老身下毒之能,和常人有何不同之处,两位可知晓吗?”
马波道:“咱们兄弟奉命来迎接你们祖孙,自然是知晓了!”
巫婆婆道:“你说说看!”
马波接口道:“老夫人下毒之能,在使人不知不觉之中身受其毒……”
忽然有所警觉,住口不言。
巫婆婆接道:“这就是了,两位有一个大大的错处,老身不得不指出来了。”
马波道,“什么错处?”
巫婆婆道:“两位如若不用岭南方言交谈,陡然出手扣拿我们祖孙的脉穴,我们祖孙在骤不及防之下,被你擒拿住脉穴,此刻,两位就不致为奇毒所袭了,但两位用岭南方言,老身就不得不备了。”
马波冷笑一声,道:“你们祖孙二入之命、现掌握在我们兄弟手中,不怕在下施用严刑逼你交出解药吗?”
巫婆婆道:“如若老身交出解药之后,能够换回我们祖孙之命,老身自会答应,可惜两位杀我们祖孙的企图流露太早。”
马波接道:“现在,我答应释放你们祖孙之命。”
巫婆婆冷冷接道:“太晚了,老身无法再相信两位之言。”
马波回顾二魔一眼,道:“老二,你运气试试,看看是否真的中了这老妖婆的奇毒。”
二魔依言运气试过,道,“小弟觉不出来。”
马波目光转到巫婆婆的脸上,冷冷说道:“以你巫老夫人的身份,如若虚言恫吓,那就永远留人笑柄了。”
巫婆婆淡淡一笑,道:“咱们祖孙两命换了你们兄弟两条命,那是死而无憾了,两位尽管出手。”
马波左手伸动,点了巫婆婆穴道,然后,自行运气相试。
但觉真气畅通,丝毫无中毒之征,心中暗暗念道:这巫婆婆下毒之能,使人防不胜防,目下只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反正他们祖孙和萧翎都已入我掌握,早杀晚杀她都是一样!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然说道:“巫老夫人纵然在我们身上下了奇毒,但你身上必有解药,我们难道不能自己取用吗?”
巫婆婆缓缓说道:“老身所带解药,不下百种之多,如是两位自信有能选择,那就尽管放心杀死我们祖孙了。”
马波冷笑一声,道:“你在我们兄弟身上施用之毒,要多长时间发作?”
巫婆婆道:“十二个时辰之内!”
马波道:“如是到时不见发作呢?”
巫婆婆道:“老身愿受两位惩罚。”
马波道:“好!这是你自己说出口的话,届时,在下先要杀令孙女!”
目光转到二魔脸上,道:“废了她下毒的双手。”
二魔应了一声,扭断了巫婆婆手腕骨。
夜色中,只见巫婆婆满头大汗淋漓而下,但她却咬牙苦撑,未呻吟一声。
萧翎暗暗叹道:这巫婆婆为人本已狡猾,却未料到岭南双魔比她更为歹毒,这个苦头,也够她受的了。
巫蓉眼看祖母双腕被人折断,心中大励,哭道:“奶奶啊!”
巫婆婆冷冷接道:“这点痛苦,算得什么,不要哭。”
巫蓉虽然收声而住,但泪珠儿仍然滴滴而下。
巫婆婆双目凝注在马波脸上,道,“此刻,老身要和两位谈判,只怕两位也不肯接纳。”
马波道:“不错,在下还未觉出身为毒袭,还不愿接受要挟。”
巫婆婆道:“这么说来,老身只有等到两位发作之时,再行谈判了。”
马波道:“那时,我们兄弟为了自救,也许会答应你几点要求,不过,在下要先行说明,要条件,不能太苛……”
巫婆婆道:“到时候再说吧……”
马波回顾了二魔一眼,道:“老二,这地方不能多停,咱们得快些赶路。”
二魔目光投注到萧翎脸上,道:“这萧翎在江湖上朋友很多,沿途只怕会有人相救。”
马波道:“兄弟之意呢?”
二菱道:“不如把他杀了,带他人头回去见那沈木风和逍遥道长也是一样。”
百里冰大为惊骇,但却苦于无计可施,心中暗打主意道:不管我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设法保全萧大哥的性命才是……
但闻巫婆婆仰天大笑不止。
马波怒道:“你笑什么?”
巫婆婆肋间伤势仍重,笑起来十分痛苦,但她却勉强支持忍受,直待马波喝问,才停下笑声道:“老身笑两位大愚笨了,但老身竟然中了你们的算计,想来是可笑得很。”
马波道:“我们哪里笨了?”
巫婆婆冷冷说道:“两位可要老身指点你们吗?”
马波道:“如果强词夺理,那就别怪在下下手毒辣了。”
巫婆婆道:“如是老身说的有理呢?”
马波道:“咱们兄弟自然遵从。”
巫婆婆道:“好!老身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如是此刻杀了萧翎,提他人头去见那沈木风和逍遥子,其间不知要经历多少时日,那萧翎人头只怕早已腐烂,沈木风,逍遥子如何辨认呢?”
岭南二魔似是为巫婆婆说服,默然不语。
巫婆婆冷冷说道:“就算你们能保持那人头不坏,但割下的人头,总和原来的萧翎有些不同,老身已见识萧翎的武功,那确然非同凡响,就凭两位能够擒得萧翎吗?”
马波道:“咱们手中既有人头,沈木风,逍遥道长如何能够不信。”
巫婆婆道:“如若他们说你是冒功求赏呢?那时,两位身受之惨,只怕犹要过我祖孙甚多了!”
马波沉吟了一阵,道,“很有道理,不过,我们带着萧翎大模大样的行动,只怕也有些不便吧。”
巫婆婆缓缓说道:“两个这等愚拙之人,也能算计到老身,实叫人难过得很。”
马波道:“我问是否别有良策?”
巫婆婆道:“自然是有。”
马波道:“可否见告?”
巫婆婆道:“老身为何要说。”
马波道:“因为我们兄弟掌握着你们祖孙的生死!”
巫婆婆道:“如是你杀了我们祖孙,两位也难逃毒发死亡之厄。”
马波道:“要如何你才肯说?”
巫婆婆道:“两位对我老人家客气一点。”
岭南双魔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抱拳,道:“领教老夫人的高见!”
巫婆婆道:“那萧翎可以改扮一个道人,两位就不能易容改装吗?”
马波道:“果然高见。”
四顾了一眼,接道:“咱们上路吧!”
巫婆婆望了那两匹高大的健马一眼,道:“萧翎服了在下毒药,武功已失,不能行走,必得让他们骑马赶路。”
马波道:“他是沈大庄主的要犯,自然要优待一些。”
巫婆婆道:“老身被萧翎打伤,小孙穴道被点,都难行走。”
马波道:“好!你们祖孙合骑一匹马!”
二魔道:“不行,要把她们祖孙分开!”
马波道:“不错。”当下把萧翎和巫蓉,分到一骑马上,百里冰和巫婆婆,合骑一马。
巫婆婆双腕虽断,右腿上两处穴道又被马波点中,但她左腿尚可应用,暗中操纵健马忽快忽慢。
岭南双魔一前一后,押着两骑四人,想借夜色紧紧赶路,但因巫婆婆暗操健马,速度不定,害得两人也跟着忽然快行,忽然慢行。
百里冰虽与巫婆婆合乘一骑而行;但她心中痛恨她的为人,不愿和她说话。
健马行镖一处林边,巫婆婆突然又腿加力,快马疾奔,转过林角。
二魔正待放步追赶,却闻大魔喝道:“有萧翎和巫蓉在此,量他们也不敢走开,不用追他们了。”
巫婆婆转过林角,低声说道:“姑娘,老身右襟边角袋内,有一个王瓶,瓶中红色丹九,可使姑娘和萧翎身中的奇毒消退,恢复武功。”
百里冰还未答话;瞥见人影一闪,马波已拦在马前,挡住去路,冷冷说道:“巫老夫人如若不想再受皮肉之苦,那就别再施展花招,两骑马不得超过一丈距离。”
巫婆婆缓缓说道:“老身受伤很重,双手腕骨又被你们扭断,实已无操纵健马之能,再加这位姑娘不耻老身为人,不肯合作,健马奔行速度,老身实是无法控制。”
马波冷哼一声,目光转到那百冰的脸上,道:“姑娘如是不肯温顺一些,有得你的苦头好吃。”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眼睛,也不出言争辩。
马波让开路,健马又缓步向前行去。
巫婆婆回目一顾,只见岭南二魔全走在萧翎和巫蓉的健马之后,当下低声说道:“这丹药,炼制不易,老身只有这一瓶,你要小心保管,别让岭南二魔发觉。”
百里冰心中暗道:不论她是否由衷之言,此时此刻,都得信她一次才成。
她为人心细,虽然知晓那巫婆婆解药存放之处,但却不敢轻易伸手去取,生恐那岭南二魔在暗中监视。正感为难之间,突然啊哟一声尖叫,紧接砰的一声,似是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巫婆婆怒声喝道:“不许虐待我那小孙女。”
百里冰右手伸动,从巫婆婆右襟袋中取出解药,藏入袖中。
回头看去,只见那摔在地上之人正是巫蓉,心中暗道:这丫头,如若是故意从马上摔下、以分散岭南双魔的注意,那就聪明得可爱了。
但闻二魔冷冷骂道:“小臭丫头,你武功又未失去,只不过被点了几处穴道,怎的会从马上摔了下来,分明是故意捣蛋。”
马波冷笑一声,接道:“老二,找一个避风的所在,咱们先把这两个丫头收拾了再说。”
二魔哈哈一笑,道:“大哥说的是,这两个丫头,实在生的动人之极,小弟早有此心,只是不敢出口而已。”
马波道:“我瞧这两个丫头,只怕还都是处女之身。”
二魔道:“这巫蓉大概还是,那丫头只怕不是了,她日夕和萧翎相处,哪里还会是无瑶白壁。”
百里冰听得两人之言,心中大力震骇,暗自忖道:此刻全身无力,万一两人要行强暴,那是求死不得了。
心中念转,急急探手入袖,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解药,投入口中。
她原想分辨过颜色之后再行食用,但听得岭南双魔之言,心中大惧,暗道:纵然是错服毒药死去,也比受人强暴的好。
那巫蓉故意跌下马来,本还想借机骂岭南双魔几句,但听得两人之言,心中却大生畏惧不敢口出不逊,当下说道:“我双腿穴道被点,坐不稳马鞍。”
二魔冷笑一声,伸手抓起巫蓉放上马背。
萧翎眼看岭南双魔的暴虐,耳闻恶毒的言语,心中大是愤恨,但苦于武功受奇毒所制,无法施展,暗叹奈何!
巫蓉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奶奶不该对你下毒。”
萧翎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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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知岭南双魔对自己的厌恶尤过二女,稍出言不慎,必将招来一番羞辱毒打,不敢多言招祸。
又行十余里,已是天过五更,将近破晓的时分。
二魔突然加快脚步,抓住了巫婆婆乘坐的马缓,道:“老大,前边有座无人小庙,咱们先收拾了两个女娃儿再走如何?”
大魔马波笑道:“好!先让这两个丫头经历一次人道再死。”
百里冰,巫蓉,只觉两人言语难听无比,吓得心惊胆颤,不敢出言反驳。
二魔牵马带路,行约十余里,果然到了一座小庙前面,冷冷喝道:“四位自行下马呢,还是要在下动手?”
巫婆婆当先跃下马背。
百里冰、巫蓉、萧翎,相继下马。
二魔把两匹健马拴在庙外一株老柳之上,道:“你们不进庙去,难道还要我动手相请不成?”
萧翎举步而行,经过百里冰的身前,黯然说道:“冰儿,都是我害了我,你要多多珍重。”
百里冰流下泪水,道:“大哥,小妹当拼死以保清白。”
马波右手一抬,砰的一掌,击在萧翎后肩之上,只打得萧翎身子一栽,一交跌出了四五尺远。
百里冰尖声叫道:“大哥。”
向萧翎冲了过去。
马波左手一抬,抓住了百里冰右手一扯,嘶的一声,扯破了百里冰身上道袍。
巫婆婆道:“孩子,镇静些,运气调息……”
二魔右手一挥,啪的一个耳光打在巫婆婆的脸上,只打得满口鲜血向下流。
在萧翎等四人之中,巫婆婆是唯一有反抗之能的人,她双腕被折断,内腑受重伤,但因功力深厚,还可运气对抗,但她却忍下未动。
二魔挥手抓住了巫蓉,哈哈一笑,道:“女娃儿,跟着你奶奶有什么好,只要你乖乖的答应老夫,老夫带着你玩遍天下名山胜水。”
巫蓉心中气愤至极,但她四肢穴道被点,无能反抗,只好任人摆布。
二魔不闻巫蓉答言,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你既不肯答应,老夫只好动强了。”
右手挥动,嗤的一声,扯去巫蓉身上衣服。
巫婆婆大声喝道:“住手!”
二魔停手笑道:“老乞婆,有何见教啊?”
巫婆婆望了百里冰一眼,只见她闭目而立,似是在暗中运气,暗自付道:希望她快把解药交到萧翎手中。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就是想娶小孙为妻,也该好好计议,这等动强,何异禽兽。”
二魔大笑道:“老夫这把年纪,你孙女岂会喜欢老夫,这个,老夫有自知之明。”
不再理会巫婆婆,动手去撕巫蓉身上衣服。
但闻一阵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片刻之间,巫蓉身上衣服已被扯去大部。
夜色中,隐隐可见那雪白玉肤。
巫蓉闭目而立,不言不动。
马波跟看二魔已撕去巫蓉大部衣服,随着动手去撕百里冰的衣服。
百里冰真气尚未畅通,但形势急迫,已然不容她等待,突然娇叱一声,一掌劈出。
马波骤不及防,几乎被百里冰一掌劈中,闪身避开,还击一掌。
百里冰手脚还不够灵活,但已然勉强可以动手,右手取出袖内解药,投向萧翎,叫道:“大哥!接着解药。”
一面掌足齐出,攻向马波。
萧翎被那马波一掌打得头晕眼黑,虽听得百里冰呼叫之声,却接不到投来解药,波的一声,落在身侧。
百里冰招数精奇,虽然手脚还不够灵活,但攻势仍极猛烈。一时间,马波被迫得无法还击,只好大声喝道:“二弟,快些抢过解药。”
二魔应了一声,放开巫蓉,向萧翎欺去。
只见巫蓉樱口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双方距离既近,二魔又骤不及防,被巫蓉口中的血喷在脸上,鲜血中挟着粒粒肉块,击在二魔两目之下。
原来,巫蓉自知难免受辱,暗中嚼舌求死。及见百里冰出手攻袭大魔,又把解药投向萧翎,顿时运足全身气力,把碎舌和鲜血喷向二魔。
二魔双手抱脸,怒声骂道:“该死的小贱人。”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巫蓉穴道被点,眼看一脚飞来,却无法闪避,被二魔一脚踢中小腹,娇吟声中,身子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之上。
巫婆婆尖声叫道:“蓉儿。”侧身冲了过去。
萧翎借此工夫。捡起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解药,吞入腹中。
二魔一脚踢中了巫蓉,拭去脸上血污,起身向萧翎行去。
萧翎服下解药,立时运气调息。
巫婆婆瞥见二魔行向萧翎,奔向巫蓉的身子,陡然一转,一头向二魔撞去。
二魔吃巫蓉碎舌打中双目,虽未重伤,但双目却疼得流泪不止,耳目也失了灵敏,巫婆婆中途改变心意,无声无息的转向二魔撞去,一头正撞在二魔肋间。
这一头乃巫婆婆全身功力所聚,二魔被撞得身不由己向前奔行数尺,碰在神案之上。
但巫婆婆重伤之躯,这全力一击,虽然得手,自己却难再支撑,晕倒地上。
倒是那百里冰和马波恶斗一阵之后,手脚渐复灵活,攻势更是猛恶。
大魔马波实未想到一个女娃儿,身手如此了得,心中震骇不已。
虽想反击,但却是欲振乏力。
二魔连番吃亏,心中大怒,挺起身子,一提真气,伸手向萧翎抓去,口中骂道:“老乞婆,老夫先收拾了萧翎,再和你们祖孙算帐。”
忽觉两腕间一麻,脉穴被人拿住。
萧翎内功深厚,稍经调息,已然恢复了部分体力,但心知岭南二魔并非好与人物,心中没有把握,不敢贸然出手。
及见二魔一把抓来,才出手擒住了二魔右腕脉穴。
凝目望去,只见百里冰拳掌纵横,占尽优势,心中稍安,一面加力紧扣二魔脉穴,一面运气调息。
只听百里冰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大哥啊!你好吗?”
原来,她全神贯注对付马波,无暇分心旁顾。
萧翎应道:“我很好,你缠住他,别让他逃走了。”
百里冰听得萧翎回应之言,心中大喜,精神一振,高声说道:“他跑不了。”
拳掌一紧,全是致命的招数,每一击都攻向马波要害大穴,迫得马波不得不全神应付。
萧翎一把扣住二魔脉穴之后,却未再出手施袭,闭目而立,运气调息。
二魔被扣拿脉穴之后,本已不再挣扎,闭目等死。
哪知过了半晌,仍然不见有何动静,睁眼看去,只见那萧翎闭目而立,运气调息,不禁心中一动,求生之念油然而生,暗中运气,闭住右臂穴道,左手一抬,挥手一掌,劈向萧翎前胸。
但闻砰的一声,击个正着。
一则萧翎又经一阵调息,功力已恢复不少,再者二魔右腕脉穴被扣,功力大受影响,掌势不重,虽然击中萧翎,也不过把萧翎打得向后退了一步。
萧翎睁开双目,冷笑一声,道:“两位阴险恶毒。留你们不得。”左手加力,一收五指,把二魔向前一带,右手一掌劈出。
二魔半身麻木,无能闪避,眼看一掌劈来就是无法闪避,吃萧翎击中天灵要穴,脑浆迸流,当场而死。
萧翎放开左手,二魔尸体栽倒于地。
抬头看去,只见百里冰拳掌交错,逼得那马波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当下大步行到庙门口处,高声说道:“冰儿,去拯救巫婆婆和巫蓉姑娘,把他留给小兄收拾。”
百里冰生性刁蛮,但她对萧翎却是百依百顺,应声收招而退。
萧翎冷笑一声,道:“今宵是你岭南双魔恶贯满盈之夜,令弟已在黄泉路上候驾了。”
马波回顾了二魔一眼,只见他尸体横陈,不禁心中一寒。
萧翎踏前一步,接道:“马波,我给你一个求生机会,让你一招先机。”
马波对萧翎本已畏惧,看到二魔尸体,更是心神无主,呆呆的站在原地,浑似未闻到萧翎之言。
萧翎怒道:“你如自己不愿出手,那是自愿弃去机会,我无暇多等。”
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马波纵身避开,还未来得及还手,萧翎第二掌又已攻到。
萧翎的掌势快速,一连攻出八掌,马波未来得及还攻一招,人却被逼得团团乱转,一脚踏在二魔尸体之上,身子向一侧滑去。
萧翎的左手闪电击去,砰的一声,击在马波右肩之上。
这一掌落势甚重,只打得马波筋断骨折,忍不住闷哼一声,倒退三步。
萧翎的杀机已动,哪还会容他逃出掌下,右手紧随劈出,击中了马波前胸。
马波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了两摇,仰脸摔倒地上,气绝而死。
萧翎连毙二魔之后,缓步行到百里冰的身前,低声说道:“冰儿,她们祖孙有救吗?”
百里冰摇了摇头,道:“巫婆婆恐怕是不行了,我用本身真气,攻入她的命门穴中,但始终不见反应。”
萧翎道:“这位蓉姑娘呢?”
百里冰道:“蓉姑娘自断舌根,流血甚多,只怕也很难救活了,我已点了她几处穴道止血。”
萧翎道:“唉!如非她那一口鲜血,说不定我已伤在那二魔羊中了……”
说话之间,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扶起巫婆婆,接道:“冰儿,你去照顾巫蓉姑娘,我试试看能否凭借功力使巫婆婆醒转片刻,咱们无能救她,至低限度,要使她清醒片刻,交待一点后事。”
百里冰应了一声,转身包起巫蓉。
萧翎扶起了巫婆婆,右手扬起,按在巫婆婆的背心之上,一股热流,直攻入巫婆婆的内腑之中。
萧翎功力深厚,自非百里冰能够及得,奄奄一息的巫婆婆,吃萧翎那绵绵不绝的内力,攻入了内腑之后,突然清醒过来。
只见她缓缓睁开双目,望了萧翎一眼,说道:“萧大侠,老身,老身很对不住……你们……”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事情已经过去,老前辈也不用抱疚了。”
巫婆婆顿一顿,黯然说道:“老身伤势很重,自知已无生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身一生罪孽,死不足借,但我那小孙女蓉儿……”
话至此处,一阵急咳,打断了未完之言。
但她似是息于要把心中之话说个明白,强打精神,说道:“我那蓉儿,却未敝过一件坏事,还望萧大侠答应老身……”
话至此处,一口气接续不上,气绝而逝。
萧翎再加内力,热流滚滚攻入巫婆婆的内腑。
但巫婆婆元气已耗尽,萧翎虽然尽力施为,但也是回生乏术,无能为力。
萧翎放下巫婆婆的尸体,缓步行到百里冰的身前,叹道:“冰儿,这姑娘怎么样?”
百里冰道:“很难说。”
萧翎心中暗道:事到如今,那也不用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蹲下身子,左手拦过巫蓉柳腰,右手搬过巫蓉的脸儿,凝目望去,只见那巫蓉双目紧闭,似是在强忍无比的痛苦。
萧翎道:“冰儿,你带有火折子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但我想这位巫姑娘定然带着火折子。”
伸手搜去,果然,在巫蓉身上摸出了火折,随手晃燃。
萧翎拍活了巫蓉两处止血穴道,捏开巫蓉牙关,凝目望去。
只见巫蓉口中血肉模糊,舌头已然嚼碎了大半。
鲜血仍然不停的从断舌伤口处涌了出来。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惨啊!”
萧翎缓缓放开巫蓉牙关,说道:“姑娘,你要听我几句话。”
巫蓉杏目转动,望了萧翎一眼,微微颔首。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伤的很重,但并非无救,但要姑娘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念,我等才能助你。”
说话之间,只见巫蓉口中又涌出鲜血。
萧翎伸手又点了巫蓉颈问两处穴道,接道:“姑娘请尽量保护元气,不要它再有耗损……”
巫蓉突然举起右手摇挥一阵,又指玉颈,似是要萧翎解开她颈边止血穴道。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已经失血很多,不能再让鲜血流出了。”
巫蓉右手摇动,杏目乱眨,似是要萧翎尽快解她穴道。
萧翎无奈,出手解了她颈间双穴。
巫蓉长长吸一口气,突然挺身而起,行到巫婆婆身前,双膝跪了下去。
萧翎心中虽想伸手去扶她一把,但又觉着不便,只好停身不动。
只见巫蓉伸出双手,撩开巫婆婆的长衫。
这时,天色已亮,庙中景物,清晰可见。
巫婆婆衣服之内。都是口袋,装满着各种药物。
巫蓉从数十个装满药物的口袋中,找到了一个玉瓶,拔开瓶寒,尽倾瓶中药物,放入口中,和血吞下。
萧翎和百里冰分站在两侧,呆呆的望着,一时间无法断定她用心何在,不便出手阻止。
只见那巫蓉又从巫婆婆怀中选出几个玉瓶,揣入怀中,挥手在地上写道:“贱妾已无力埋葬祖母尸体,有劳两位掘坑掩埋,此恩如山,永铭肺腑。”
萧翎点点头,道:“令祖母虽然死去,但岭南双魔也被歼当场,大仇已报,还望姑娘节哀顺变,收葬令祖母之事,在下等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巫蓉又挥手在地上写道:“谢谢两位。”
转身出庙,狂奔而去。
百里冰黯然说道:“她身受重伤,肉体,精神,都有着不能负荷的感觉,如何能让她单独行动,我去追她回来!”
萧翎道:“唉!让她去吧!她们祖孙相依为命,这刺激对她、太大了,有一个幽静孤寂的环境,使她能够尽情的大哭一场,对她是有益无害。”
百里冰道:“但她受了很重的伤,唉!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孩子,满怀悲痛,孤苦伶汀的行走在荒野之中,没有一个人去照顾她,实在是大可怜了。”
萧翎缓缓说道:“正因她身受重伤,才会激起她强烈无比的生命力,如若她完全无伤,决无法承受这等沉重的打击……”
目光一掠巫婆婆的尸体,接道:“冰儿,听我的话,让她去吧!咱们先把巫婆婆的尸体埋起来。”
百里冰应了一声,两人一齐动手,就在庙后挖了一个土坑,把巫婆婆尸体埋了起来。
萧翎望望岭南二魔的尸体,接道:“冰儿,咱们再挖一个坑,把岭南二魔也埋起来,如何?”
百里冰道:“这两个人作恶多端,让他们暴尸荒野,喂狗吃算了。”
萧翎道:“人死不记仇,两人生前虽然作恶多端,但他们既然死了,那也不用记恨他们了,两具尸体在此必然会很快的传扬出去,如若被那沈木风的眼线瞧到,沈木风必然知晓,请巫婆婆出山对付咱们的毒计又已失败,必将另设毒计谋害咱们。”
百里冰道:“大哥说的是,看起来!你比我聪明多了。”
两人一齐动手,又挖了一个土坑,埋好岭南双魔尸体。
百里冰拍拍手上的灰土,道:“大哥,咱们此刻要到何处?”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最好是咱们先别露面,隐起行踪,暗中查访沈木风和四海君主的行动,多知晓他们一些,也好多了然一些内情,找出对付他们的办法。”
百里冰道:“咱们又要改装吗?”
萧翎道:“沈木风此刻已把我看成了一个强敌,他派出来的眼线,大约都带有我的图形,如是不改装易容,只怕很难逃过他们的监视。”
百里冰点点头,道:“这一次,咱们不能再装成老道士了。”
萧翎道:“那要装扮成什么身份?”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你装成一个中年文士,我扮作你的随身小厮,好吗?”
萧翎道:“那你不是大吃亏了吗?”
百里冰芜尔一笑,道:“你是大哥啊……”语声一变,突然凄凉他说道:“日后你和岳姑娘大喜之日,别忘了收我做你的丫头。”
她虽然极力俱使自己平静,但却无法控制激动的心情,脸上犹带笑容,泪水却夺眶而出。
萧翎伸出手去,轻轻搂着百里冰的柔肩,说道:“冰儿,快不要这么说,你和我患难与共,生死相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兄怎能忘得了你。”
百里冰一腔热情,无限爱意、一直深压内心,不敢明白的表示出来,此刻,再也无法忍耐,伏在萧翎身上哭了起来。
萧翎心中大骇,扳起了百里冰的脸儿,缓缓说道:“冰儿,哪里不对了?”
百里冰哭声呜咽,泪如泉涌,沾湿萧翎前胸衣襟。
萧翎急急说道:“冰儿,什么事,使得你如此伤心?”
百里冰抬起脸来,拭去脸上泪水,柔声说道:“我不是伤心。而是太快乐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言罢,放开萧翎,就在小庙前跳起舞来。
初升朝阳,照射在她犹带灰土的脸上,条条泪痕,黑白分明。
萧翎背起双手,欣赏着她那优美的舞姿。
百里冰一舞既罢,突然飞身而起,直向萧翎扑了过去。
萧翎张开双臂,接住了百里冰飞来娇躯,笑道:“冰儿,你的舞蹈很好啊!”
百里冰道:“你要是喜欢看,我就每日跳给你看。”
萧翎道:“武林大局安定之后,我要你穿上彩衣,配上那弦管竹丝,好好的跳一场给我瞧瞧!”
百里冰嗯了一声,放开萧翎,道:“咱们走吧!”
萧翎回身对着巫婆婆墓地一拜,和百里冰联袂而去。
中午时分,北上长沙的大道上,出现了一个中年文士和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
这一对主仆,正是萧翎和百里冰所装扮。
萧翎见四野无人,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咱们要留神着邓一雷和展叶青,发觉之后,也不要招呼他们,咱们在暗中把解药给他们就是。”
百里冰道:“他们奇毒未解,武功尽失,如是遇上强敌,如何得了?”
萧翎道:“唉!如非那岭南二魔心生贪念要独吞大功,对巫婆婆祖孙施下毒手,咱们决无脱得危难之日。”
百里冰笑道:“这就叫古人天相啊!大哥悲天悯人,侠义胸怀,如若真会遭到不测,那是皇天无眼了。”
萧翎道:“因果之说,容或有之,但我总觉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如若那岭南二魔不生贪忘,咱们决无死里逃生之理……”
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远处,蹄声得得,一匹健马疾奔而至。
萧翎转眼望去,只见那马上人十分矮小,伏在马背之上,加上一顶青色毡帽,低压眉际,更叫人无法看出他的面貌,快马如飞,疾越两人身侧而过。
转眼间,快马已然奔行得不知去向。
萧翎望着消失的快马,低声说道:“这人骑术精湛,马又是千里良驹,决非一般行商,咱们要多多留心才是。”
百里冰道:“难道又是那沈木风的眼线吗?”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未得证明之前,小兄不敢妄言,不过,就事而论,那沈木风决不会放心岭南二魔,身后必然还派有监视之人……”
百里冰接道:“大哥之言,可是说那岭南二魔死亡一事沈木风等已经知晓了?”
萧翎道:“二魔死亡一事,他们也许不知,但二魔迎到那巫婆婆一事,他们或已知晓。”
百里冰道:“大哥怎么知道呢?”
萧翎道:“我只是如此推想,那沈木风耳目遍布,巫婆婆施毒饭店之中,又有那样多人,其中只怕有沈木风的眼线……”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武林中人提到沈本风,无不畏惧异常,似是他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原因就在那刺探工作做得太好了,几乎是当今武林所有的各大门派无一没有他收买的奸细。”
百里冰道:“如若能把沈木风布置的奸细耳目除去,那就不难对付他了。”
萧翎道:“不错,如若能把沈木风派在各大门派的奸细和布置在江湖上的眼线除去,那就等于挖去了他的双目,堵住了他的双耳,这回见到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时,定要设法从此处着手,先要设法清除他布置在江湖上的眼线。”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此事只怕不易,大哥如何能知晓他布置眼线的情形呢?”
萧翎道:“这是一件很艰苦的工作,但并非无法下手,我想它总有一个脉络可循,只要能够找出它一点头绪,就不难剥茧抽丝,全盘剪除,至少,可以使他们章法大乱,耳目失灵。”
百里冰点点头,不再多言,放步向前行去。
两人晓行夜宿,走的很慢,沿途数日,竟然未发生任何事。
萧翎一路留心,也未发觉邓一雷和展叶青等两人。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三回 随机应变
这日中午时分,长沙府境一个小镇之上。
萧翎量度形势,这小镇实是北上长沙的要道,心中暗道:如是那展叶青和邓一雷等己见到无为道长说明此事,那无为道长和孙不邪必将派人追查我等行踪,他们定然早已离开原址,倒也不必急急赶去会见他们。
沈木风顿然失去了岭南二魔的行踪,亦必引起一番混乱,倒不如借此机会,暗中查访一下沈木风等举动再说。
心念转动,找了一座最大的酒楼,行了进去。
这时,正当午时,酒店中上了八成客人。
萧翎心中有谋,暗中留意着酒楼中所有的客人、景物。
店小二送上香茗,萧翎点了几样小菜。
片刻之后,菜饭送上。
突见一个村童手中举着个白布招儿,行入酒楼之中。
只见那白布招儿上写着“相天下士”四个大字。
萧翎看到布招之后,立时举手一招,道:“小兄弟请过来。”
那村童举着布招行了过来,道:“大爷看相吗?”
百里冰转脸看去,只见那村童只不过十二三岁,又蓬首垢面,满手污尘,怎么看也不似个会看相的人,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大哥怎肯信这样一个无知的村童,难道瞧出了什么可疑不成。
细瞧那布招儿,亦是看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但闻萧翎说道:“小相士,看看在下的运气如何?”
那童子也未望萧翎一眼,说道:“相君之貌,乃公侯之相,可惜的是相带三煞,三煞不破,永无出头之日。不过,小的道行不够,难破三煞。”
萧翎道:“那要找何人才能?”
村童道:“我师父。”
萧翎道:“令师现在何处?”
村童道:“就在这镇外不远处。”
萧翎站起身子,道:“好!有劳小兄弟带我去见令师。”
那村童举起布招儿当先带路而去。
萧翎紧随那村童身后而行。
百里冰也只好起身随在萧翎身后而行。
但闻传来阵阵欢笑之声,显然酒楼中客人都在嘲笑萧翎被村童一阵胡言乱语所骗之事。
百里冰心中大怒,恨不得回转身去狠狠的揍几个人一顿,但她却强自忍下,没有发作。
那村童带路而行,直出小镇,行约二里左右,到了一座竹林掩映的茅舍前面。
百里冰流目四顾,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那村童之外,再无他人,当下急行一步追上萧翎,道:“当真要去见那老相士吗?”
萧翎微微一笑,道:“耐心些,立刻之间,就可以揭露真相了。”
那村童行至茅舍,推开柴扉,道:“我师父就住在此地。”
萧翎暗中运气,缓步行入茅舍之中。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白髯的老者,端坐在一张木桌之后。
他化装之术虽然高明,但却无法掩饰住便便大腹。
萧翎打量那老者一阵,轻轻咳了一声,道:“商兄弟。”
那老者霍然站起身子,道:“你是谁?”
萧翎也解下假发,抹去易容药物,道:“我。”
那老者看清楚萧翎之后,突然拜伏于地。
萧翎急急扶起那老者,说道:“使不得,商兄弟。”
原来,老者正是商八装扮。
商八除去白髯,说道:“大哥被巫婆婆生擒消息传到之后,无为道长和孙老前辈无不震骇,连夜会商,高手尽出,分查大哥下落,大哥吉人天相,却已自行脱难归来。”
萧翎淡淡一笑,道:“你这法子很好,不过,也是大过赶巧,我如不进那酒楼,直奔长沙城,那就见不到了。”
商八道:“小弟已制相招一十二面,分头由十二位童子,在长沙各大酒搂客栈之中巡行,由晨至暮,不断梭巡。”
萧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是一定可以遇到了。”
百里冰道:“大哥,你怎么知晓那村童是商大侠所派呢?”
萧翎还未答话,商八已抢先笑道:“未说明白之前,看起来有些奇怪,其实说穿了,不值一哂,我在那布招之上,画有暗记,只是不知之人看不出来罢了。”
百里冰道:“这办法虽不困难,但却亏你想得出来。”
萧翎缓缓说道:“长沙市中是何人主持呢?”
商八道:“杜兄弟和无为道长。”
萧翎道:“孙不邪老前辈呢?”
商八道:“孙老前辈率领着丐帮中弟子和几个武当门下的高手,共分成四批,查方巫婆婆的行踪去了。”
萧翎道:“那邓一雷和展叶青两人都为奇毒所伤,武功尽失,他们如何能这等快速的把消息传到此地?”
商八道:“邓一雷和展叶青此刻是否已回到长沙,小弟还不知晓,但无为道长告知小弟,他们还来回来,闻得凶讯,心神已乱,也未追问无为道长如何知晓这个消息。”
萧翎道:“是否有法子追回那孙老前辈?”
商八道:“无为道长大约和他们约定有联络之法。”
萧翎道:“那很好,你尽快设法通知无为道长,要他追回孙老前辈和诸多高手,不用追查巫婆婆的行踪了。”
商八道:“那巫婆婆可是已死在了大哥手中?”
萧翎道:“巫婆婆被岭南二魔重伤而死。”
商八道:“岭南二魔呢?”
萧翎道:“岭南二魔为人恶毒,已被小兄击毙掌下。”
商八道:“大哥可要去见无为道长?”
萧翎道:“最好暂时不和他相见,我想暗中查看一下沈木风的动静……”
语声一顿,接道:“沈木风己和那四海君主联手,这消息你们听到过吗?”
商八道:“听到一点风声,详情不大了然。”
萧翎道:“沈木风的属下,近日活动情形如何?”
商八道:“数日之前,沈木风曾在长沙出现一次,但瞬即失踪,不知隐身何处。百花山庄中人,也常常有所行动,近两日却突然沉寂不见动静。”
萧翎道:“也许他们等待那岭南二魔和巫婆婆的消息……”
凝目沉思片刻,接道:“据小兄猜想,那沈木风必然在长沙有一处隐秘的分舵,纵横百里之内的眼线都为那分舵掌管,他也可能就在那分舵中隐身……”话到此处,突然沉吟不语。
商八道:“大哥之意是……”
萧翎道:“如若咱们能够挑了他们长沙分舵,那就等于使沈木风在方圆百里内失去了耳目,就算不挑他们分舵,咱们知晓了他们分舵所在地,也好控制他们行动,必要时使用反间之计。”
商八道:“大哥高见,小弟立时去见无为道长,和他研商此事,遣人踩他们的窑子。”
萧翎道:“好!咱们分头进行,我和冰儿仍然易容混入长沙。”
商八道:“小弟随时遣人和大哥联络。”
萧翎道:“如非必要,最好别常联络,百花山庄中人一直未停止活动,只是他们由明入暗更为隐秘而已,小兄到此之事,不宜让他们知道,最好你悄然告诉无为道长和杜兄弟,别让大多的人知晓此事,以免走露风声,只有以隐秘对付隐秘,才能使那沈木风措手不及。”
商八只觉数月小别,萧翎似是已成熟老练很多,智计安排,无不超人一筹,当下应道:“小弟记下了。”
萧翎回顾了那执相招童子一眼,道:“这小童子是走露风声的关键,但又不能效法古人,问路斩樵,你要多赠他一些黄金,要他们尽速迁离此地。”
商八道:“小弟自会善自处理,大哥放心。”
萧翎重新易容,带上长髯,又嘱咐了一句,道:“商兄弟,不许伤害这个村童。”
商八道:“小弟不敢。”
萧翎道:“好!小兄要先走一步。”
商八紧随萧翎的身后而出,低声解说和无为道长研订的联络暗记。
萧翎停下脚步,待他说完,才点头说道:“很好,很好,我都记下了。”
商八微微一笑,道:“长沙的会仙楼和七泽茶园,一向是百花山庄中人出没之地。”
萧翎道:“好!我们先到那两处地方瞧瞧!”
商八一抱拳,道:“小弟不送了。”
萧翎一挥手,带着百里冰大步而去。
两人行入官道,安步当车,缓缓行入了长沙城。
转过两条大街,瞥见一个高大的招牌,白底黑字,写着“七泽茶园”。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那七泽茶园规模甚大,进得大门,就是一个广大的院子,芦席遮天,四周摆满了盆花,木桌,竹椅,可躺可坐。
门口处,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伙计,欠身说道:“两位可要里面坐坐?”
萧翎微一颔首,道:“有劳带路。”
那伙计道:“你老太客气了,小的不敢当。”
带着两人行到西北角处,紧傍盆花一个桌位之上。
萧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广大的院落中,坐了有六成客人,不下五十余人。很多人一杯清茶,仰卧在竹椅上闭目养神,也有不少人,几盘小菜,一壶老酒,在小酌清谈。
敢情这座七泽茶园,还兼营着酒菜的生意。
萧翎一面四下打量七泽茶园院中形势,一面问道:“茶伙计,贵园中后面还有座位吗?”
茶伙计应道:“有,除了这座前厅茶棚之外.还有三进院子,这座七泽茶园,上满了客人,少说点,也在千人以上。”
萧翎淡淡一笑,道:“在下也久闻这座七泽茶园之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
那茶伙计道:“两位请坐吧!在下去替两位泡茶。”
萧翎道:“慢着。”
那茶伙计回头说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萧翎道:“七泽茶园之名,天下皆知,在下想见识一番,不知是否可以?”
那茶伙计笑道:“大爷言重了,这七泽茶园,乃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地方,客人要在哪座院落之中饮茶,那是悉听尊便。”
萧翎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兄台替在下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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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茶伙计摇了摇头,笑道:“咱们这七泽茶园,每一进院落中,都有伙计招呼,在下只招呼前厅茶棚。”
萧翎心中暗道:一个茶园如此规模,实非平常,无论如何要仔细瞧瞧。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多谢伙计指点了。”缓步向后行去。
百里冰始终是一言不发,紧随在萧翎的身后。
萧翎穿过茶棚,又进了一座门户,只见一座敞厅,布置得十分清雅。
四面一色白,白桌布,白椅垫,连用的茶碗、茶壶,也是一片雪白。
除了客人们的衣着之外看不到第二种颜色。
萧翎心中暗道:前面那茶棚,叫前厅茶棚,这座大厅,定然是叫前厅了……
忖思之间,一个身着白衣的茶伙计行了过来,道:“两位请坐。”
萧翎目光转动,看那伙计年约二十三四岁,白衫、白裤、白中包头,年纪很轻,但却不似会武功的样子。当下说道:“这是前厅吗?”
那店伙计应道:“不错,两位可是去中厅的吗?”
萧翎心中暗道:前厅中厅,那还有座后厅了,连同那前厅茶棚,可勉强算得上四进院子了。
只听那白衣伙计道:“这边走。”欠身带路,向前行去。
绕到前厅一角,行出了一座圆门,行在一条白石铺成的甬道上,两旁盆花夹道,香气袭人。
萧翎心中暗道:前厅如此,中厅想来更是豪华了。
那白衣伙计送萧翎上了白石甬道之后,轻声说道:“两位慢走。”并又退回前厅之中。
萧翎外表上,装的若无其事,缓步而行,内心之中,却是留心着一草一木,默记心头。
突然间,感觉着这庭院布置形势似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却想它不起。
走完白石甬道,登上五层石级,到了中厅。
中厅景物,又是一番布置,四壁一色金黄,桌单坐垫,也完全黄色,六七个茶伙计也穿着黄色的衣服。
萧翎还未进厅门,一个茶伙计迎了上来,长揖肃客。
百里冰目光转动,只见那大厅中,摆着十五六张桌子,但只有两三张桌上坐有茶客,看上去不过十三四人。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到后厅如何一个走法?”
那店伙计怔了一怔,打量了萧翎等一阵,道:“两位是……”
萧翎笑笑,道:“咱们路过此地,闻得七泽茶园之名,特来见识一番。”
黄衣伙计笑道:“两位来的不巧得很!”
萧翎道:“为什么?”
黄衣伙计道:“后厅中席位已满,两位只好明天请早了。”
萧翎心中暗道:七泽茶园,一层比一层豪华,那后厅景色,不知是如何一个样子?无论如何要想法子进去瞧瞧!
心中念头转动,目光打量厅中景色。
突然间发觉那四面金色墙壁,以及那黄色的垂帘,桌中,倚垫,无一不是色彩鲜艳,好像是新做不久,不禁心中一动,说道:“阁下是……”
黄衣伙计接道:“不敢当,小的提茶、送菜的店伙计。”
萧翎道:“阁下到此多久了?”
黄衣伙计微微一怔,答非所问道,“客爷是此地常客吗?”
萧翎心中暗道:这七泽茶园有些古怪,看来要得施用诈语唬他一唬,当下说道:“在下一年之前常来此饮茶。”
茶伙计道:“原来是常客,失敬。小人给爷上茶。”
一杯香茗,捧了上来。
萧翎看了看茶碗,道:“再来一杯。”
黄衣伙计应了一声,又拿了一杯茶来。
萧翎接过那黄衣伙计的茶,把自己面前一杯推到那黄衣人跟前,道:“伙计陪在下共饮一杯清茶如何?”
黄衣人道:“小的不敢。”
萧翎道:“不妨事,客人邀饮,就算是老板知道了,那也不管你的事啊!”
那黄衣伙计略一沉吟,低声说道:“是了,贵客可是怀疑我门茶中不洁?”不再推辞,举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欠身而退。
萧翎望着那黄衣伙计启帘而入进去内室,良久之后,仍不见出来,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这伙计进入室后久不出现,那就证明茶中有鬼,但既被我们瞧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这一计不成,必将另有毒计对付我们,因此我想将计就计,深入内室去瞧瞧,适才那商八说过的暗号,以你聪明才智而言,想必已熟记于胸,你要先行离此,在外面等我,如若我在一顿饭工夫之内,还不出来,你就去和他们会合,告诉他经过之情。”
百里冰一皱眉头,似要出言反驳,但她终于强自忍了下去,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萧翎望着那百里冰的背影消失不见,立时举手一招。
另一黄衣伙计急步行了过来,道:“贵客有何吩咐?”
萧翎故意打量那人一眼,道:“好像刚才不是你招呼我们。”
那伙计道:“都是一样,你老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要向刚才那位当值的伙计问他一件事。”
黄衣伙计道:“七泽茶园中事,在下知晓最多,您老问什么,只管吩咐。”
萧翎端起茶杯道:“好!那就请你喝口茶吧!”
那黄衣伙计呆了一呆,道:“这个和园中规矩不合,小的不敢。”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妨事,阁下尽管吃下就是。”
那伙计要待退走,却被萧翎一把抓住,带到座位上,硬迈他喝下了一口茶。
厅中客人,虽然瞧到萧翎抓住那黄衣伙计,但他们说话声音很低,不似争吵,自是无人多管。
话不重复,不大工夫,厅中五个黄衣伙计,都被萧翎灌下了一口茶,躲入内室而去。
萧翎眼看他们宁愿饮下毒茶。也不和自己争吵反抗,心中暗道:大约他们这七泽茶园之中,有此规矩,为了怕闹出事传扬开去,所以,宁喝下毒茶,也不和人吵闹。
付思之间,突见黄帘启动,一个身着黄衣的中年大汉直行了过来,欠身说道:“伙计们年纪轻,少不更事,开罪了你老,现在都在受老板责骂,但五个伙计,竟然都开罪了你老,实是叫在下有些想不明白……”
萧翎淡淡一笑,道:“怎么样呢?”
黄衣大汉道:“咱们开店的,逢人要带三分笑,怎能派你老的不是,不过,敝东主在盛怒之下,可能把五个伙计一齐开革了,事关他们饭碗,请你老……”
萧翎接道:“这是你七泽茶园中事,和在下何干呢?”
黄衣大汉道:“自然和你无干,不过,事既是由你老而起。还望你老去替他们关说一声。”
萧翎心中暗暗骂道:这等浅薄的诡计,也在我面前施展。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有那样大的面子吗?”
黄衣大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老虽和我家东主不熟。但你是当事的人,说话自然是大有功效了。”
萧翎道:“请你家东主来此一趟,我和他说明就是。”
黄衣大汉道:“敝东主盛怒之时,在下也不敢讲话,那就请你老一行了。”
萧翎站起身子,道:“贵东主现在何处?”
黄衣大汉缓缓说道:“在内室之中。”
萧翎缓缓说道:“既是贵东主不肯屈驾,在下只好就教了。”
黄衣大汉道:“你老大度恢宏,如是武林中人,必是一方豪椎之尊。”
萧翎淡淡一笑,道:“可是在下浪迹江湖,行踪无定,并非是你朋友所说的一方豪雄。”
黄衣大汉道:“在下替你老带路。”
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心中暗忖道:他们能在茶中放毒,自然有用毒之能,不可不防备一二。
心中念转,双手探入怀中,套上了蛟皮手套。
黄衣大汉带萧翎行入室门口处,掀起垂帘,道:“大驾请。”
萧翎暗提一口真气,举步行入。
走完了一条丈余长短的雨道,甬道尽处,现出一个转向右面的门户。
只听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朋友请进!”
萧翎转目一看,只见室中光线暗淡,景物模糊不清,但他凭仗艺高胆大,但然举步而入。
一脚踏入门内,突觉一缕指风侧袭而来,势道迅快,直指中府穴。
萧翎微一侧身,避开要穴,让对方指力点偏,自己却长长吸一口气,闭住了呼吸故意摔倒地上。
只听一个清朗的笑声道:“咱们把他估计得过高了。”
萧翎目光微转瞧去,只见暗中攻袭自己的人,正是沈木风的大弟子单宏章,另一身着黑袍,头包黑中的大汉,紧随在单宏章身后行了过来。
萧翎目光锐利,室中光线虽然不很明亮,亦可看的清楚,只觉那黑袍人衣着十分别扭,尤其是头上包了一块黑布,更显得不伦不类。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人一身衣着,实叫人不敢领教,如若他是易容改装,这改装之术,可算得世上最坏的改装术了。
只听那黑袍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少庄主武功精湛,这一指有如电光石火一般,纵是上乘身手的人,也是闪避不及。”
单宏章道:“大师过奖了,非是在下武功高强,实是咱们对他估计过高。”
萧翎心道:好啊!原来他是个和尚,我说呢,他这身衣着如此别扭。
只听那黑袍人应道:“贫憎不能多留,就此别过,还望少庄主即刻转呈沈大庄主。”
单宏章道:“大师放心,今夜在下晋谒家师时,先行奉告大师之言。”
黑袍人合掌当胸,道:“贫僧告辞。”
单宏章一抱拳,道:“家师说过,一旦武林霸业有成,大师就是少林派的掌门人。”
那黑衣人欠身说道:“还望少庄主多多从中关顾,口角春风,并代贫僧向沈大庄主致意。”
言罢,转身而去。单宏章目睹那黑衣人走远之后,才举手一招,暗影中奔出来两个大汉,架起了萧翎奔向另一座密室之中。
萧翎耳闻目睹,已知这七泽茶园是沈木风在长沙分舵之一,但并非主要所在,听那单宏章的口气,那沈木风似是另有栖身之处。
他艺高胆大,任那两个大汉挟持而行,进入了另一座密室之中。
这座密室,只不过是一间房子大小,室中黑暗异常。
单宏章紧随在两个挟持萧翎的大汉身后行了进来,道:“燃上火烛,我要问问这小子是何来路。”
左首那大汉应了一声,点起了火烛。
室中,登时一片明亮。
萧翎目光到处,只见四壁油光异常,似是铁板夹成的房子,心中暗道:大约这所在是他们行刑的地方了。
只见单宏章回手掩上铁门,一掌拍来。
萧翎知他要解自己穴道,也不转动。
单宏章一掌拍在萧翎肩上,萧翎也故意装出穴道被解的样子,目光转动,长长吁一口气,两个大汉各自扭着萧翎一条手臂,依壁而立。
萧翎也不反抗,任他们扭着手臂,但暗中调息运气,纳入丹田。
只听单宏章冷冷说道:“阁下的胆子不小。”
萧翎望了章宏章一眼,装作茫然,道:“在下和诸位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诸位这般对待在下,是何用心?”
单宏章冷笑一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单某眼中揉不进一颗砂子,朋友如不想皮肉受苦,那就快据实而言。”
萧翎道:“要我说什么呢?”
单宏章道:“我问一句,你说一句,但却不许有一字虚言。”
萧翔道:“阁下请问,在下知晓的就据实回答。”
单宏章道:“你姓名外号?到此为何?受人之托而来,还是自行到此?”
萧翎道:“在下焦铜,江湖薄有声名,游历到此,乘兴而来。”
单宏章口中喃喃自语,道:“焦铜,我怎么没有听过这名字呢?”
萧翎自称焦铜,取意萧翎之同音,当下说道:“在下一向在水面活动。”
单宏章道:“这么说来,你也是线上朋友了。”
萧翎道:“是的,兄弟一向自做水上生意,陆上行动很少,是以不识阁下。”
单宏章冷笑一声,道:“下三流的偷窃行动,在下倒是很少来与……”
提高了声音,接道:“阁下做你的水上生意,和我这七泽茶园是井水不犯河水,阁下来此的用心何在?”
萧翎道:“没有用心,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单宏章缓缓说道:“阁下身上带有何物?”
萧翎道:“除了几两散碎的银子之外,再无其他之物。”
单宏章道:“在下如是搜查出来呢?”
萧翎道:“几件衣物,都是应用之物。”
单宏单一挥手,道:“仔细搜过。”
两个大汉同时应了一声,左手紧扣萧翎之臂,两只右手,齐齐向萧翎口袋摸去。
萧翎一吸气,把藏在身上的短剑吸移别位。
两人在萧翎袋中摸了一阵,道:“回少庄主的话,这小子未带兵刃,也未见暗器。”
单宏章一皱眉头,奇道:“看来,你倒不是故意勘查而来。”
萧翎心中付道:看情形再忍一些,或可多侦知一些内情。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少庄主怀疑在下有意来此捣乱吗?”
单宏章冷冷喝道:“住口,你既非有意来捣乱,为何逼迫我们厅中伙计连续饮下药茶。”
萧翎微微一笑,道:“那只怪少庄主用这些茶伙计太笨了,而且也太沉不住气,在下只不过和他们闲言数语,他门就在茶中下毒,而且神色不定,被在下瞧出了破绽。”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阁下虽非有意而来,但我们已然把阁下擒获,有道是捉虎容易放虎难,七泽茶园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但阁下已知内情,自是不能放你。”
萧翎道:“那要如何对待在下?”
单宏章脸上闪掠过一阵狞笑,道:“杀了你,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萧翎心中暗道:“看来叉是难免一场搏斗,不论搏杀、生擒单宏章,都将使那沈木风得到消息,打草惊蛇了……
但闻单宏章冷冷说道:“你不用害怕,在下虽然决心杀你,但却让你死得舒适,不受痛苦。”
萧翎道:“你很慈善。”
单宏章笑道:“我重击你天灵要穴,使你一晕而绝、肉体之上,毫无痛苦。”
右手扬起,直向萧翎头顶劈了下来。
萧翎近来虽然内功大进,但也不敢让那单宏章在天灵要穴拍中一掌。形势逼迫,不得不出手还击。当下两手加力一抬,左右两手分拿着两个执着自己手臂大汉的关节要穴,右腿飞起一脚,踢向单宏章的小腹。
同时两臂加力,把两个大汉向前一带,撞向单宏章的前胸。
单宏章做梦也未想到,对方竟有如此武功,一瞬间全面反击,右手收势不住,啪的一声,拍在一个大汉肩上,只打得那大汉闷哼一声,肩塌骨折。
但他究竟是一流高手,掌势虽未收住,人却一收气,疾退两尺,避开一脚。
萧翎两手用力,向前一推,两个大汉身不由己的就向单宏章撞了过去。
单宏章两掌一分,啪啪两声,两个撞向他的大汉齐齐被他掌力震倒。
萧翎却借势而起,右手一挥,拍出一掌,击向单宏章前胸。
单宏章右手奋起,硬接了萧翎一击。
双掌接实,砰的一声轻震,单宏章被萧翎强厉的掌力震得向后退了三步,气血一阵浮动,不禁心头大骇,右手一探,从怀中摸出一把手叉子,冷冷说道:“阁下是何许人?”
萧翎冷笑一声,道:“要命的!”左手一扬,“金龙探爪”,直向单宏章腕上扣去。
单宏章接得一掌,已知对方武功非己能敌,不动兵刃,决难是对方之敌,右手一抬,手叉子寒芒闪动,刺向萧翎的左手。
萧翎右手一翻,五指一合,生生把手叉子抓注。
单宏章吃了一凉,道:“萧翎……”
萧翎右手疾出,左手向前一带,点中了单宏章的步廊穴。
单宏章叫出萧翎两个字,穴道已被点中,右手一松,兵刃落地。
萧翎捡起手叉子,左脚踏在单宏章前胸之上,顺势踢活了他的穴道,冷然说道:“在下已然学会施用毒手了,叫一句,我就挖出你一只眼睛。”
章宏章果然不敢呼叫。
萧翎目光转动,看那被单宏章拍倒的两个大汉中,有一个爬了起来,心中暗道:我如不下手伤他两人,外怕这单宏章心中也不害怕。
心念转动,手叉子随手挥出。
只听沙的一声,一股鲜血随叉而出,喷了单宏章一脸一身。
再看那挣扎欲起的大汉,已然前胸开裂,内脏流出。
萧翎缓缓把手叉子上的鲜血抹在单宏章的脸上,冷冷说道。“大概你相信我已学会了杀人?”
单宏章道:“你真是三庄主萧叔父吗?”
萧翎冷冷说道:“我和那沈木风已经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不用叫我三庄主了,目下我们是生死对头。”
单宏章证实了确是萧翎之后,自知无能反抗,心中反而安静下来,缓缓说道:“你要什么?”
萧翎道:“你这小室中有多少人手?”
单宏章道:“这行刑室中,只有三人,两个已经死去,还有我一个活的。”
萧翎道:“你如不说真话,有你的苦头好吃。”
单宏章道:“小小斗室,一目了然,我为什么要骗你。”
萧翎四顾了一眼,道:“我志在沈木风及瓦解百花山庄,替武林消除祸害,你不过一个被人奴役的凶徒,杀之不可惜,不杀你也无碍大事……”
单宏章接道:“大丈夫生死何惧,萧大侠要杀就杀,不用想迫我屈服。”
萧翎冷笑一声,道:“看来你也已中毒很深,无可救药,但我已从令师那里学得诸般毒辣手段,要我一举杀死你,只怕你很难如愿。”
单宏章道:“那你要如何?”
萧翎道:“我要你慢慢的受苦,然后再死。”
单宏章道:“你有大侠之名,施用酷刑,不怕沾污侠名吗?”
萧翎道:“那要看对谁了,令师手段之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如不施用以毒攻毒手法,如何能阻止他的凶焰……”
语声一顿,接道:“不论后果如何,眼下你只有一条路走。”
单宏章道:“什么路?”
萧翎道:“和我合作,听我吩咐!”
章宏章道:“之后呢?”
萧翎道:“放你一条生路,这次不杀你,日后若再犯在我的手中,哼……”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什么事,你说吧!”
突闻室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少庄主。”
萧翎低声说道:“我轻不许诺,但一言既出,决不反悔,讲过饶你不死,一定兑现,但你若要再耍花招,动用心机,那是自行取死了。”
单宏章点点头,默不作声。
萧翎道:“要他进来。”
单宏章徽一颔首,应道:“什么人?”
只听室外人应道:“在下三阴手刁全。”
萧翎点了单宏章的穴道,闪身躲在门后。
单宏章道:“刁兄一个人吗?”
刁全道:“在下和毒火井伽同来,那井伽留在前厅。”
萧翎举手示意单宏章;要他招呼刁全进来。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刁兄请进来吧!”
但见人影一闪,刁全推开铁门疾冲而入。
萧翎本想在他进入室门之时,悄然一指,点中他的穴道,但那刁全,乃积年老贼,生性狡猾,那单宏章稍一沉吟,再行答话,立即使他生出了警觉之心,左掌护胸,右手待敌,以极快速的身法,疾冲而入,身入室中,右掌疾向后面拍出一掌。
萧翎虽然身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经验大增,但这些防人施袭的小节,却是仍不如人,骤不及防之间,被刁全冲入室中。
室中烛火,早被萧翎熄去,黑暗异常,那刁全冲入室中,一脚踏在了单宏章的左腿之上,身不由己的向旁侧一滑。
萧翎欺身而上,掌出如风,拍向刁全右肩。
刁全左手疾出,迎击萧翎的掌势,右手握拳下沉,击向萧翎小腹。
萧翎右手加力,啪的一掌,和刁全掌力接实,人却横跨两步,避开了刁全的拳势。
刁全人称三阴手,掌上本来练有特殊武功,只要和人掌力接实,对方必将伤在自己掌下,但他和萧翎对掌,却吃了大亏。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
萧翎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剧毒,一掌硬拼之下,刁全立时被震得气血沸腾,闷哼一声,倒退了两步。
单宏章看的清楚,心中暗暗震骇,忖道:看来,他武功又增强了甚多。
萧翎右掌一举震伤了刁全,左手疾快点出,击中了刁全的右肋日月穴。
刁全被震得头眼晕花,萧翎左指紧随而到,击中了他的穴道,冷冷说道:“刁全,你想死,还是想活!”
说话之间,右手探出,抓住了刁全的右腕。
刁全眼中金星乱冒,摇晃了半晌脑袋,才镇静下来,道:“要死怎么说,要活又将如何?”
萧翎道:“你如想死,我一掌把你击毙,你如想活,那就要听我吩咐。”
这时,刁全神志已然清醒,望望躺在地上的单宏章,道:“少庄主吗?”
单宏章心中暗道:今日被他瞧到这种丑态,但得能离开此地,非得想法子杀他灭口不可。
心念暗转,口中却又不能不应,只好接口说道:“不错。”
萧翎右手加力一扭,登时把刁全的腕骨扭断,只疼得刁全脸上大汗淋漓,呼叫出声。
单宏章心中暗道,看来,他比我吃的苦头还要大了。
刁全强忍着痛苦,抬头望着萧翎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冷冷说道:“要命的!”
刁全呆了一呆,道:“少庄主,这人是谁啊?”
他虽然痛苦难忍,但眼看单宏章在此,又不敢说出求命之
单宏章心中暗道:萧翎不肯说出姓名,那是有意不愿让他知晓,看来我也不能说出。当下说道:“我也不清楚,你叫他要命的就是。”
刁全心中暗道:要命的实在太难听了。但又无可奈问,只好说道:“要命的……”
萧翎一加力,刁全疼得嗯了一声,住口不言。
萧翎道:“轻一点。”
刁全道:“少庄主,此刻应该如何?还望少庄主指教。”
单宏章道:“咱们百花山庄,规戒森严,泄露了隐秘,势必处以毒刑,那痛苦,要比死亡更重十倍了,何况,你又不知多少隐秘,对方如是问不出内情,亦将用严刑迢供,如你不愿耐受酷刑,那就不如死去的好。”
这几句话,阴毒无比,明里似是故示同情,怕刁全忍受不住酷刑,暗中却要刁全自绝一死。
最为恶毒的是,还暗示萧翎,这刁全不知隐秘,留下他也是无用。
萧翎虽然聪明,但他心胸坦荡,并未深思那单宏章之言。
倒是刁全听得冷笑一声,道:“少庄主,可是要在下自绝吗?”
单宏章道:“如是你自信能受得苦刑,不死也不要紧。”
萧翎右手微微一摇,刁全又是痛得出了一身大汗,说道:“刁全,此时此刻,你生死握于我手,不用请命你那少庄主了。”
刁全穴道被点,也无法运气和疼苦抗拒,只好说道:“少庄主,在下此刻连自绝之能也已完全丧失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要命的,你要什么?”
萧翎道:“沈木风现在何处?”
刁全道:“这个在下不知。”
萧翎一皱眉,道:“这长沙城中,你门有多少人手?”
刁全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萧翎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说话之间,右手又摇动着刁全断去的腕骨。
刁全只疼得连连喘气,道:“全部人手,在下是真不知道。”
萧翎道:“你知晓什么?”
刁全道:“在下只知道我们同行几人……”
萧翎道:“好!你说说看,有多少人,何人领队?”
刁全道:“在下等一行十二人,由申三怪老前辈领队。”
萧翎道:“你们现住何处?”
刁全道:“现在长沙城西白云观。”
萧翎道:“白云观……”
刁全道:“是的,在下和井伽奉了申三怪之命,到此奉呈少庄主。”
单宏章突然连续轻咳了两声。
刁全急急住口不言。
萧翎冷笑一声,道:“少庄主定是不想活了。”
抬腿一脚,踢了过去。
单宏章连打了几个翻身,滚到四尺开外,撞在墙壁上,但却连哼也未哼一声。
原来,萧翎这一脚踢中了他的哑穴。
刁全侧耳听了一阵,道:“他死了。”
萧翎冷冷说道:“大概吧!说下去,你们来此向单宏章呈送什么?”
刁全道:“申三怪交我们一封书信,面呈少庄主。”
萧翎冷冷说道:“拿出来。”
刁全右手腕骨被萧翎扭断,难以举动,只好用左腕探入怀中,取出一封书简,递向萧翎。
这时,刁全认为那单宏章已被萧翎踢死,是以,心中少去了甚多顾虑。
但他却不知单宏章只是被踢中了哑穴,正瞪着一双眼睛在瞧着他。
萧翎接过书信,道:“带有火折子吗?”
刁全道:“有。”
萧翎道:“好!你燃上火烛。”
刁全吃足了苦头,对萧翎心中有着很深的畏惧,哪里还敢使用诈术,们出火折子晃燃点起火烛。
萧翎借那刁全点燃烛火时,却拉上了铁门。
凝目望去,只见那信封之上写道:“函奉少庄主,呈沈大庄主手启。”
萧翎拆开信封,只见上面写道:“
字奉沈兄大庄主木风尊前:大庄主智计绝世,算无遗策,属弟依计而行,果然得售,迫遥子已然派遣了高手出动,如是事情顺利,近两日内,就可以和武当派造成一番恶拼。
那书信很简单,短短数语,但却充满着机诈恶毒。
萧翎看完了书信,冷笑一声,道:“好恶毒的用心啊!”装好信笺,把书信放入怀中。
刁全呆了一呆,道:“你要把书信带走吗?”
萧翎不答刁全的问活,却反问道:“你可知道这封信上的内容吗?”
刁全摇摇头道:“在下未得阅读,如何知晓。”
萧翎道:“你知晓什么,希望你据实而言。”
刁全道:“我知晓不多……”
萧翎接道:“你知道一句说一句就是。”
刁全道:“哪一方面的事情?”
萧翎道:“有关你们的行动。”
刁全道:“在下职位低小,无能参与机要,如何计划,在下不知。”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能有今日成就,固然凭仗他高强的武功、毒辣的手段,但行事隐秘,也是原因之一,单看他这封信,就写的含含糊糊,想这刁全,决然不会知晓了。
心中念转,也不再多问,轻轻咳了一声,道:“刁全,你一生中作恶甚多;杀的人只怕你也难以计算,今日犯我手中,那是要冤冤相报了。”
刁全脸色一变,道:“怎么?你要杀我吗?”
萧翎道:“你可是不想死吗?”
刁全道:“缕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
萧翎心中暗道:似此等人物,杀上十个八个,对沈木风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怎生想个法子,使他能发挥作用,那是强过杀死他了。当下说道:“你如想不死,只有一途。”
刁全道:“愿闻高论。”
萧翎道:“从此之后,听命于我。”
刁全道:“在下答应了,只怕阁下也难以相信。”
萧翎道:“自然是无法相信……”
萧翎心中沉吟了一阵,接道:“我点你一处经外奇穴,每隔七天必须推活穴道换个部位,不如此,过了七日,那就要血脉硬化,半身瘫痪,慢慢死亡。”
刁全道:“如此厉害吗?”
萧翎道:“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话,好在五日之后,你即将有所感应,那时,不容你不相信了。”
说完,挥指点了刁全穴道,拍活他日月穴,又接上了他断去的腕骨,掏出怀中函件,交回了刁全手中,熄去火烛,拉开铁门,低声和他说了数语,才放走刁全。
萧翎放走了刁全之后,重又拉上铁门,点起火炬,才拍活了单宏章的哑穴,道:“你都瞧到了。”
单宏章道:“瞧到了。”
萧翎冷冷说道:“有何感想?”
单宏章道:“刁全、井伽,不过跳梁小丑,他们的生死,根本无碍于武林大局,萧大侠放走他们,实叫在下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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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缓缓说道:“就因为杀了他们无济于事,所以,我才要他们做一点比杀死他们更重要的事。”
单宏章道:“以他们的身份,绝无法参与机密,而且百花山庄中规戒森严,只要他们稍有逾越,立时将遭处死,你想用他们作为眼线,那是选人不当了。”
萧翎道:“所以,要凭仗你了。”
单宏章道:“你要如何打算?”
萧翎道:“在下的易容之术如何?”
单宏章打量了萧翎一阵,道:“很高明。”
萧翎道:“你可以告诉我该改装成何等模样的人物,才能够和你同行,去见那沈木风。”
单宏章微微一笑,道:“你不怕我出卖了你吗?”
萧翎道:“不劳费心,在下自会顾虑及此。”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有此胆气,在下也只好答应了。”
萧翎拍活了单宏章被点的穴道,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得事先说明。”
单宏章道:“什么事?”
萧翎道:“我随你去见令师,那是深入龙潭虎穴……”
单宏章接道,“你如后悔了,此刻还来得及改变主意。”
萧翎道:“我决定之事,从不后悔,不过,在无数高手环伺之下,我也不能不作准备。”
单宏章穴道虽然全部解开,但他自知难是萧翎之敌,不敢妄动。当下一皱眉头,道:“你要如何准备呢?”
萧翎道:“我要先点你两处穴道,使你无法运气行功。”
单宏章道:“那对你有何帮助?”
萧翎道:“如若你出卖了我,我先出手击毙你,你无法运气,自是无能逃避。”
单宏章点了点头道:“还有什么?”
萧翎道:“然后,我用内家手法,点你两处奇经,一十二个时辰之内,经脉硬化而死。”
单宏章吃了一惊,道:“这又为什么呢?”
萧翎道:“如此以来,阁下就无法不见我面了。”
单宏章笑道:“你想的很周到……”
只听几声砰砰大震,传了进来,有人在敲打铁门。
萧翎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什么人在打门?”
单宏章摇摇头,道:“阁下太大意了,不该放走刁全。”
萧翎道:“我想他也没有重来此地的胆子。”
但闻砰砰大震,不绝于耳,户外人敲打铁门,十分急紧。
单宏章低声道:“可要开门吗?”
萧翎左手伸出,扣住单宏章右腕穴,低声说道:“最好你别让他进来,如若来人一定要进来,你就出其不意点他穴道。”
单宏章目注萧翎,微微点头示意。
这时,那敲门之声忽停,等待着室中反应。
萧翎扬手指指铁门,示意那章宏章拉开铁门。
单宏章左手拉开铁门一半,立时横身挡在拉开的门前。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夫人。”
只听室外传来一阵娇笑之声,道:“少庄主紧闭铁门.我打了如此之久,你才打开来,不知在室中作甚?”
言语间充满玩世不恭的轻佻,正是那金花夫人的声音。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那夜联袂追杀沈木风,怎的又会加入百花山庄之中了,那沈木风心胸狭窄,金花夫人已然正式背叛了他,他又如何能够忍受呢?
只觉此中疑点重重,却又是百思不解。
但闻单宏章说道:“在下在这秘室中和一位朋友谈几点机密大事。”
金花夫人道:“什么朋友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单宏章道:“夫人不用看了,在下确然有要事和人相商。”
口中说话,人却伸手去拉铁门,准备关闭。
金花夫人突然一伸右手,挡住铁门,缓缓说道:“少庄主,我是奉命而来!”
单宏章道:“何人之命?”
金花夫人道:“自然是沈大庄主了。”
单宏章略一沉吟,道:“有何见教?”
金花夫人笑道:“让我进去再说好吗?”右手加力,身子一闪,硬行冲了进来。
单宏章右腕脉穴被萧翎扣住,单凭一只左手之力,如何是那金花夫人之敌,眼看金花夫人已冲了进来,只好一收左手,疾向金花夫人右胸点了过去。
金花夫人右手一挥,接住了单宏章的掌势,笑道:“少庄主力何下此毒手?”
单宏章左腿一抬,合上铁门,室中陡然间黑了下来。
但他却未向金花夫人出手。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四回 制强敌探虎穴
原来他心想自己既然答应合作,萧翎绝不会放过金花夫人,金花夫人武功不弱,萧翎二三招未必能够胜他,如若萧翎全力对付金花夫人,自然会放开自己的脉穴。
哪知事情出他意料之外,萧翎竟然是视而不见,仍然扣着他脉穴不动。
室中黑暗如漆,金花夫人虽然目力过人,但她陡然间由明入暗;也是无法瞧得室中景物。
单宏章不见萧翎有所举动,只好硬着头皮喝道:“夫人请放开在下的左手。”
金花夫人冷冷说道:“你这少庄主的威风,摆给别人看可以,但我却不吃这套,你出手就要伤我的穴道,究竟是何用心?”
右手反而紧扣着单宏章的左腕脉穴,左手晃燃了火折子。
火光闪烁,室中景物已清晰可见,只见那单宏章,一只右手腕,已然被人扣住。
那萧翎脸上涂有易容药物,金花夫人一眼之下,真是看不出来,但她反应灵快,一看之下,已是心中了然,当下一松右手,放开了单宏章左腕脉穴,掌出如风,击向萧翎。
萧翎徽一闪身,避开掌势,一带单宏章,挡在自己身前。
金花夫人左手探出,燃上火炬,双手齐出,攻向萧翎。
萧翎一面纵身闪避,一面却用单宏章封挡金花夫人的掌法,始终不肯还手。
金花夫人掌指齐出,连攻了数十招,仍然未曾伤到萧翎,已然警觉到遇上劲敌,霍然收掌而退,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缓缓应道:“在下萧翎。”
金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是的,夫人可是有些不信吗?”
金花夫人凝目,凝注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声音很像。”
萧翎道:“夫人活的很好啊!”
金花夫人叹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姊姊我现在是体会到了。”
萧翎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古人早已说的明白,像这单少庄主,仔细想过之后,也决心留得青山在了。”
单宏章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很好啊?”
萧翎冷笑一声,道:“不错,少庄主可以放心,金花夫人绝不会泄露今日之秘,咱们还依照原意而行如何?”
单宏章道,“金花夫人奉家师之命来此,想是必有要事,包许事情有变,家师已离开长沙了。”
萧翎一皱眉头,道:“如是那沈木风已离长沙,咱们前订之约,自然作罢,在下也用不着留下你的性命。”
单宏章不敢再多接口,欲言又止。
金花夫人道:“单宏章说的不错,那沈木风确然要离开长沙。”
萧翎道:“动身了吗?”
金花夫人道:“我离开之时,还未动身。”
萧翎道:“姊姊可知他行向何处?”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他似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突然改变主意,要离开长沙。”
萧翎沉声说道,“单宏章你自己说,该如何处置你才对。”
单宏章道:“在下答允萧大侠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全力以赴。没有办到,亦非是在下不尽心力,实是能力所限,无可奈何。”
萧翎道;“咱们约足之言,是否还有效呢?”
单宏章道:“自然有效。”
萧翎道:“好!纵然是沈木风走了,在下也应该到你们那隐秘的分舵瞧瞧……”
抬目一顾金花夫人道:“百花山庄主要首脑,是否要全部离开长沙?”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没有,只有沈木风一人离开此地。”
萧翎目光又转向单宏章的脸上,道,“沈木风离开了长沙之后,你就可以少庄主的身份,发号施令了。”
单宏章摇摇头,道:“家师任何事务,都有详明的安排,百花山庄中一些武功高强的人物,算起来,都是在下的长辈,要他们听在下之命,实非可能。”
萧翎冷然说道:“谁要你指挥他们了,只要你带在下去瞧瞧令师的布置,和留在长沙的实力,沈木风留在长沙时,你或心有所畏,此刻已然他去,你以尊高的少庄主身份,到处视察一番,岂不是名正言顺。”
单宏章目光一掠金花夫人,道:“可惜夫人不肯和在下合作,如能合作,也许不难制服萧翎。”
金花夫人道:“我如和你合作,这无异送你之命。”
单宏章道:“此言怎讲?”
金花夫人道:“那萧翎的武功高强,合咱们两人之力也非他之敌手,如是逼的他过紧,他势必先杀你不可。”
单宏章道:“夫人说的很有理……”
目光转到萧翎身上,接道,“萧大侠,在下带你瞧瞧家师在长沙的布置,无甚碍难,但此事愈是隐秘愈好,如是机密泄露,不但对在下不利,对你萧大侠,也是不利的很。”
言下之意,无疑是劝说萧翎杀了金花夫人、予以灭口。
萧翎心中明白,但却故意问道:“阁下之意,可是要我杀了金花夫人灭口吗?”
他这般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实大出了单宏章的意料之外,不禁为之一呆,道:“在下只是提醒你萧大侠,如何处置,那是你萧大侠的事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瞧不用了。”
单宏章回目望去,只见那金花夫人的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叫人无法预测她在想什么,他当下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可以动身了。”
萧翎冷冷说道:“好!不过,要对你说明几件事情。”
单宏章道:“在下洗耳恭听。”
萧翎道:“沈木风离开之后,你们百花山庄,能够和我对手之人,只怕很难选得出来,在下希望你单少庄主,珍惜生命。不要耍什么花招,我只瞧看过你们实力情形之后,立时离开,绝不损坏你们一分一毫。”
单宏章道:“如是事情先已泄露,临时有变,那就非我所能控制了。”
萧翎道:“我有眼可看,如是和你无干,自然不能怪你。”
单宏章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萧翎道:“在下就穿这身衣着吗?”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阁下如能除去胡须,换着劲装,脸上再涂上易容药物,和我同行,那就更显得天衣无缝了。”
萧翎依言脱下长衫,除去胡须。
金花夫人道:“我替你找衣服去。”
闪身出门而去。
单宏章眼看金花夫人去后,低声说道:“萧大侠不怕金花夫人泄露出隐秘吗?”
萧翎微徽一笑;道:“她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
单宏章道:“为什么?”
萧翎道:“第一,别人不会相信你少庄主出卖百花山庄,第二,别人也不会相信我萧翎肯和你走在一起。”
那金花夫人动作快速,片刻工夫已然拿着一套衣服回来。
萧翎换过衣服,道:“少庄主,在下和你如何一个称呼?”
单宏章道:“你叫单兄,我叫白兄。”
萧翎道:“少庄主可是有一位姓白的朋友?”
单宏章道:“那人远在东海,识他之人不多。”
萧翎道:“这室中尸体呢?”
单宏章道:“我自会要他们收埋,咱们可以走了。”大步向外行去。
萧翎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单宏章的肩头,左手两次伸缩,点了他两处经外奇穴,道:“现在可以走了。”
金花夫人低声说道:“萧兄弟,可要我随时保护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用了。”
随在单宏章身后,大步行了出去。
出得七泽茶园,单宏章突然举手互击三掌,立时有一个青衣小帽。但身体健壮的少年,大步行了过来,欠身说道:“少庄主有何吩咐?”
单宏章道:“备两匹快马。”
那人应了一声,片刻工夫,牵着两匹健马,行了过来。
单宏章手扶马鞍,一提真气,突觉两肋间一阵刺疼,有如利刃刺心一般,满头大汗,滚滚而下。心中一骇,才知萧翎果有难以思议之能,竟能找出经外奇穴,使人无法运气,表面上,却又瞧不出穴道受制,最厉害的是一般人都无法替他解穴。
萧翎适时行了过来,右手一抬,扶起单宏章上了坐马。
两骑马一先一后,直向前面行去。
转过了两个大街,远远见到百里冰,站在一处屋檐下,正在东张西望。
此刻,萧翎已然另行改装,百里冰自然无法认得出来。
萧翎回顾一眼,左手平伸,施暗号和百里冰招呼。
百里冰看到暗号,微微一怔,放腿奔了过来。
萧翎一面施用暗号阻止百里冰,一面放辔疾奔。
两骑马快如飘风,直奔正西而去。
百里冰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但见萧翎示意阻拦,只好停下来,望着萧翎和人并辔奔去。
只见一个肩挑菜担的汉子,行了过来,掠着百里冰身侧而过,借势低声说道:“百里姑娘,咱们那边坐吧!”
百里冰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随在那大汉身后行去。
两人行到一处小小的饭店中坐了下来。
百里冰没好气他说道:“你叫我来干什么?”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你也敢对我大哥这么凶吗?”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我从来不对他凶。”
那大汉淡淡一笑,道:“我认识那行在前面的骑马人!”
百里冰道:“他是谁啊?”
那大汉道:“单宏章,沈木风的大弟子。”
百里冰道:“糟了,大哥和他走在一起,那不是太危险了吗?我瞧咱们得快追上去。”
那大汉摇摇头,道:“大哥如需咱们相助,自然会招呼咱们,既然不让咱们去,自然是用不着咱们了。”
百里冰怒道:“我瞧你社九,还不如商八……”
杜九微微一笑,接道:“你几时见过弟弟强过兄长了,我是自然不如商八了。”
百里冰道:“你这人无情无义,没有心肝。”
这儿句话骂的很重,只骂的杜九呆了一呆,道:“人称在下冷面铁笔,如若说我无情,容或有之,但如说在下无义,我就大大的不赞成了。”
百里冰道:“你如是有义有情之人,为什么眼看自己大哥,陷身危境,却畏刀避剑,不敢前往施救?”
杜九微微一笑道:“原来为此……”
语声一顿,接道:“萧大哥武功高强,咱们难及他百分之一,他不让咱们去,咱们如若强行追去,不但于事无补,而且还将累赘于他。”
百里冰霍然站起身子,道:“哼!和你讲不通道理,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了。”
杜九急急说道:“且慢。”
横身拦住了去路。
百里冰怒道:“怎么?你想和我打架?”
杜九道:“打架倒是不敢,但在下有几句话,希望你听完如何?”
百里冰道:“好吧!那你就快些说,我没有大多时间听你说教。”
杜九道:“好的,在下简单点说,第一,他不要姑娘去,姑娘去了,那是不听他的活,是不是惹他生气?”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这个……”
杜九接道:“第二,他如有什么计划,因姑娘赶去,而受破坏,姑娘如何交代?”
百里冰慢慢坐了下来,道:“照你这么说来,那是一定不能去了。”
杜九道:“自然不能去了。”
百里冰道:“咱们就算不能去,也该想个法子,暗中接应他呀!”
杜九心中暗道:她心中惦记大哥,尤重于自己的生死。看来是很难劝得住她,必得设法稳定她慌乱的心神才成。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那无为道长,足智多谋,咱们去见他商量商量,或可想出一个办法来。”
百里冰道:“那就快些去吧!”
站起身子,当先出店。
且说萧翎和单宏章,两骑健马,奔出长沙城,单宏章一勒疆绳,健马缓了下来,说道:“咱们先到白云观去。”
萧翎道:“这个由少庄主安排,不过,在下希望能够很快的了然百花山庄在长沙的实力,少庄主也可早日恢复自由。”
单宏章道:“好吧!在下尽快就是。”
一转缰绳,健马直奔白云观。
白云观规模很大,烟火鼎盛,香客不绝,由外面看,绝对瞧不出有百花山庄中人盘居于此。
萧翎、单宏章在观外下马,步行入观。
单宏章似是十分熟悉,进得观门,直向后殿行去。
穿过了四进院落,到了一所幽静的跨院前面,一扇紧闭的木门,有其他房舍隔绝。
在整个白云观中,这座跨院,显是独成一格。
单宏章举手在门上连扣九响。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们连开门,也有着规定的暗号。
过了片刻工夫,才听门内有人低声说道:“什么人?”
单宏章沉声说道:“金风送爽来。”
木门呀然而开,一个身着青衣的大汉,当门而立,挡住了去路。
那人一见是单宏章,冷冰的面孔上,立时换了一副笑容,欠身说道:“见过少庄主。”
单宏章道:“不用多礼了,申老英雄在吗?”
青衣大汉应道:“申领队刚刚奉得飞鸽函召而去。”
单宏章举步行入跨院,说道:“什么人在?”
青衣大汉匆匆关上木门,紧迫在单宏章的身侧,道:“有副领队孔湘。”
单宏章道:“好,你替我通报,就说我有事求见。”
青衣大汉应了一声,急急向前奔去。
单宏章放轻脚步,低声说道:“要委屈阁下,只能观察,听闻,不可插口接言。”
萧翎道:“少庄主放心,在下自会三缄其口。”
说话之间,瞥见那青衣大汉,带着一个四旬左右的长衫中年人,急步行了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看来这单宏章此刻在百花山庄的地位。似是不低……
付思之间,那人已然走近两人。
只见那大汉一抱拳,道:“孔湘见过少庄主。”
单宏章还礼说道:“不敢,申兄不在吗?”
孔湘道:“申领队受飞鸽函召而去,此地暂由兄弟代理。”
单宏章道:“此地有多少人手?”
孔湘道:“除了申领队之外,还有十二人。”
单宏章道:“人都在吗?”
孔湘道:“除刁全,井伽两人奉派而出之外,都在观中。”
谈话之间,到了正房前面。
萧翎暗中留神打量了四下一眼,只见这座小小院落之中,种满了花树,景物十分清幽,除了一座正房之外,两侧都有厢房。
只见孔湘欠身说道:“少庄主请入房中待奈。”
单宏章缓步行人房中,一面问道:“白云观中近日有何变化吗?”
孔湘道:“申领队严束部下外出,如无差遣,不得离此跨院一步,是以,我等住此一事,可说十分隐秘……”
单宏章接道:“这就是了……”
语声一顿,道:“那申领队被飞函召去多久了?”
孔湘道:“不足半个时辰。”
单宏章回顾了萧翎一眼,目光又转到孔湘身上,道:“在下路过此地,特地探望诸位一次,如若无事,在下就此别过了。”
孔湘沉吟了一阵,道:“事情倒有,只怕少庄主早已知晓了。”
单宏章道:“什么事?”
孔湘道:“关于四海君主的事。”
单宏章目光转动,见萧翎双目瞪在自己脸上,只好问道:“四海君主怎么样?”
孔湘道:“那四海君主已然派遣了逍遥子来过此地。”
单宏章道,“他们谈些什么?”
孔湘道:“他和申领队谈了很多,在下听到一点,那逍遥子说萧翎已被他们生擒了。”
单宏章心中暗骂道:胡说一通,萧翎就在我的身侧站着,怎会被人生擒而去呢!口中却冷冷问道:“这消息确实吗?”
孔湘道:“是否确实,在下不敢断言。”
单宏章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孔湘摇摇头,道:“没有了。”
单宏章站起身子,道:“我要去了。”
孔湘起身相送,行到那跨院门口,单宏章回身说道:“孔兄不用再送了。”
孔相道:“理当远送少庄主一程才是,但申领队规令森严,在下就恭敬不如队命了。”
单宏章道:“不敢有劳。”
转身大步而去。
萧翎紧随身后,一口气行出了白云观。
但见香客众多,彼来此去,穿梭不绝,表面观察,谁也料想不到这座香客不绝的白云观,竟然是百花山庄中人栖居之地。
单宏章和萧翎行到白云观外,只见两匹健马,仍然拴在原处。
萧翎扶着单宏章登上马背,一面低声说道:“阁下很合作。”
单宏章道:“在下既然答应了你,自然要尽我之力,不过,在下也希望你能守信。”
萧翎道:“这个,但请放心,只要你不耍花招,在下自会遵守信约……”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现在再往何处?”
单宏章道:“带你到家师宿居之地瞧瞧去吧!”
一抖缰绳,向前奔去。
萧翎紧追在单宏章身后,向前奔去。
一口气奔行了二十余里,到了一座农庄前面。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农庄是一片茅舍聚集而成,四周竹篱围起。
单宏章一带马头,直向篱门冲去。
马近竹篱,那篱门突然大开。
萧翎心中暗道:这农庄表面看去,不见一点防守,实际上,到处都有人监视。
心中念转,人却一夹马背,紧随着单宏章冲入篱门中去。
只见两个劲装大汉,分由左右跃了出来,分别抓住两人的马缰。
单宏章暗中咬牙,翻身纵下马背,口中说道:“大庄主呢?”
左首一个青衣大汉,欠身应道:“大庄主已离此地……”
目光却盯注在萧翎的身上打量。
单宏章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位白兄,有事求见大庄主。”
两个劲装大汉微一点首,牵着两匹庭马,行入一幢茅舍之中。
单宏章低声说道:“白兄,请随在兄弟身后,此地戒备森严,错一步立刻有性命之忧。”
萧翎道:“多谢单兄关顾。”
暗中留神四顾了一眼,但见四周一片宁静,看不到一个人踪,听不到一点声息。只有微风吹拂着树叶,响起轻微的沙沙之尸
单宏章大步而行,直向正中一幢茅舍之中行去。
萧翎紧随单宏章身后,进入室门。
只见人影一闪,四个劲装大汉,同时闪身而出,拦住了两人去路,齐齐欠身说道:“少庄主。”
单宏章道:“大庄主去了多久?”
左首一人应道:“去了不足一个时辰。”
四人虽然对那单宏章十分尊敬,但却不肯让开去路。
单宏章道:“现在何人主事?”
仍由左首那劲装大汉答道:“二庄主。”
单宏章道:“我要进去瞧瞧,是否也得通报一声呢?”
左首大汉应道:“少庄主自是不用,但这位……”
单宏章接道:“这位白兄,是我的朋友。”
左首大汉应道:“和少庄主同来,在下等本不该拦阻,但格子庄主森严的禁令,实是无可奈何!还望少庄主多多原谅。”
单宏章冷笑一声,道:“好,你们去替我通报吧!”
左首大汉一抱拳,转身而去。
另外三个大汉,却仍然拦住了二人去路。。
萧翎心中暗道:这沈木风的命令,果然森严,连自己的弟子,也要身受限制。
片刻之后,那大汉急急奔了过来,道:“二庄主有请二位。”
言罢,四人同时退开,闪入门后。
萧翎亦步亦趋,紧随单宏章。
穿过茅舍,后面是一条白沙铺成的小径。
萧翎流目四顾,只见那白沙小径的两侧,是一道高逾一丈的竹篱,每隔丈余,就有一个劲装大汉守护着。
这小径约八丈,行到尽处,又是一间很大的茅舍。
门口,站着四个佩刀大汉。
四大汉似是都认识单宏章,齐齐欠身说道:“见过少庄主。”
四人虽然对少庄主十分客气,但却也是和前面四个大汉一样,话虽讲的好听,就是不肯让开去路。
单宏章道:“有劳通报二庄主一声,就说在下求见。”
那佩刀大汉还未来及说话,周兆龙已经迎了出来,道:“贤侄……”目光突然转注到萧翎的身上,道:“这人是谁?”
单宏章道:“他姓白,乃小侄一位朋友。”
周兆龙神情肃然他说道:“请他前面坐吧!此地不便留客。”
单宏章道:“他随小侄同来,有事晋谒大庄主。”
周兆龙道:“你师父已经离开此地了。”
单宏章回顾了萧翎一眼,低声对周兆龙道:“周二叔,他既是来此晋见家师,咱们似是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叫他进来,不过,不许东张西望,也不许多问什么。”
单宏章回身望着萧翎说道:“这是敝庄中的规戒,白兄只好委屈一些了。”
萧翎生恐周兆龙听出自己的声音,不敢答话,只好微微点头。
周兆龙低声喝道:“你们让开去路。”
四个佩刀大汉应了一声,齐齐向一旁闪开。
单宏章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小弟替自兄带路。”当先举步而入。
萧翎仍是不肯答话,随在单宏章身后举步而入。
周兆龙站在门侧,看两人步入室中之后,随手掩上房门。
突然举手,一把扣住了萧翎的左手腕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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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虽已暗有戒备,但却仍然让他抓住。
单宏章闻声停步,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打量了一阵,看他毫无惊慌之容,似是已胸有成竹,才转眼望着周兆龙道:“周二叔,这是何意?”
周兆龙冷然一笑,道:“贤侄这位朋友很可疑。”
单宏章道:“哪里可疑了。”
周兆龙道:“他似是不喜说话,有如哑子一般。”
单宏章淡淡一笑,道,“他素来不喜多言,但却并非哑子。”
周兆龙道:“好!那让他说句话给我听听。”
萧翎粗着嗓子,道:“二庄主这等手法,岂是迎客之道吗?”
周兆龙缓缓放开萧翎的腕脉,微微一笑,道:“得罪了。”
抢在单宏章前面,向前行去。
萧翎暗道了两声侥幸,随在后面而行。
周兆龙带两人行到一间套房之中。
萧翎的目光转动,只见这套房墨帷低垂,燃着两只蜡烛。
四周木倚上,分别坐着六个人。
周兆龙行到正中一张木椅上坐下,低声对单宏章道:“你也坐下,我们在研商一件很重要的事。”
单宏章就身旁一张空椅上坐了下来。
萧翎紧傍单宏章身侧坐下。
目光转动,暗自打量了四周之人一眼。
只见六人之中,一个矮胖老者,身着黑衣,极似申三怪。
另一个老妪,正是四川唐门的唐老太太。
另外四个,全都是身着红衣的大汉。
四人一般衣着,脸色也一样,苍白如雪,不见血色。
打量过四个红衣大汉之后,萧翎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沈木风的八大血影化身,暗道:瞧这四人模样,颇似八大血影化身人物,难道周兆龙也能指挥四人不成……
忖思之间,突闻周兆龙说道:“申兄适才所言,不会有错吗?”
申三怪道:“不会错,在下已经把经过详情,飞函呈报大庄主。”
周兆龙道:“大庄主因要事必须离开,临行之际,交代在下,和申兄详谈此事……”
申三怪接道:“在下和那逍遥子会谈之后,立时书成秘函一封,派遣刁全,井伽,把密函奉交单少庄主,转呈大庄主,哪知刚刚派出两人,在下亦得大庄主的飞鸽相告,只好匆匆赶往会晤之地……”
周兆龙接道:“大庄主放出飞鸽,召见申兄之后,突然间接到一应数十年不见的好友相召,匆匆赶去相晤,临去之际,交代在下,和申兄详细的研商此事。”
申三怪道:“大庄主临去之际,可有什么交代吗?”
周兆龙道:“事出突然,行时匆忙,只交代我一句话……”
申三怪道:“大庄主如何吩咐?”
周兆龙道:“他说,关于申兄说起逍遥子和本门中的事,要我和申兄研商办理。”
申三怪道:“要你二庄主研商办理,那已是授权给你了!”
周兆龙道:“那是说其间还有研商必要,不能轻率从事。”
申三怪道:“二庄主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呢?”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坐收渔人之利,但时机还未成熟,区区之意,一切悉按你申兄之意进行,这其问稍有修改的是除去一事。”
申三怪道:“哪一件事?”
周兆龙道:“暗中下毒一事,暂行中止,免得一旦被他发觉,反脸成仇,大庄主在此时,自然是不怕他们,区区恐怕难以应付。”
申三怪道:“在下同意二庄主的高见。”
周兆龙道:“那很好,其余之事,都依计划而行。”
申三怪道:“先让他和武当冲突的安排,乃大庄主的设计,二庄主既要变更下毒的计划,不知这方面,是否也要修改?”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为了使得逍遥子信任咱们,在下之意,由申兄率部分高手,赶往接应他们一下,不过,一定要等到他们将胜未胜之际,再行出手,大庄主未在此地,在下不希望咱们在此的人手,有所损伤。”
申三怪道:“二庄主思虑周详,在下甚是敬佩!”
目光转到单宏章胸脸上,接道,“少庄主对此有何高见?”
单宏章起身说道:“家师既有吩咐,周二叔又设计精密,在下愿为前驱。”
申三怪笑道:“这等事,怎敢有劳少庄主……”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进来,道:“禀告二庄主!”
周兆龙道:“什么事?”
那沉重的声音应道:“金花夫人求见。”
单宏章脸色一变,接道:“二庄主事务繁忙,无暇接见于她。要她明日再来。”
室外人应道:“属下已予拒绝,但她说有重要机密大事,非要见到二庄主不可。”
单宏章怒道:“这金花夫人如此无礼,咱们百花山庄的规戒。对她是全无束缚……”
周兆龙接道:“她是客居身份,有些不同,好在大事已决,要她进来无妨。”
单宏章眼看周兆龙答应了下来,心中虽然有些惴惴不安,但也不便插口多言。
但闻周兆龙高声说道:“请她进来。”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金花夫人满脸含笑,快步行入室中。
只见她目光转动,先行打掠了室中形势一眼,笑道:“看来你周二庄主,比起那沈大庄来架子还要大的多了。”
对这位满身毒物,武功奇高、又放浪形骸的金花夫人,周兆龙似乎是毫无对付的办法,乃淡淡一笑道:“夫人说笑了。”
金花夫人冷然一哂,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那沈大庄主在此之时,我若要见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要见你周二庄主,却得鹄候门外,等待通报。”
目光又转到单宏章的脸上,挥挥手,道:“少庄主,你好啊!咱们好久不见了。”
单宏章担心她提起萧翎的事,哪知金花夫人却是一字不提,心中大为宽慰,微微一笑道:“夫人好啊!”
周兆龙缓缓说道:“夫人有何机要大事,现在可以说了。”
金花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如不说有机要大事请见,只怕二庄主不会见我了。”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夫人言重了。”
申三怪突然站起身子,对着周兆龙抱拳一礼,道:“属下要先行一步。”
周兆龙道:“申兄请便。”
申三怪道:“失礼了。”大步向外行去。
金花夫人站在门口处,正好拦住了申三怪的去路。眼看申三怪行来,仍是站着不动。
申三怪无可奈何,只好一拱手,道:“夫人请让让去路如何?”
金花夫人洪声说道:“我瞧到一群和尚,到了长沙!”
周兆龙道:“那和尚一行几人?”
金花夫人道:“一行五人,两个老的,三个小的。”
周兆龙道:“那两个者的有多大年纪?”
金花夫人道:“那两个老的吗?少说点,也有七八十岁了。”
周兆龙道:“是不是少林寺的僧人?”
金花夫人道:“他们脸上没有写字,我又没有问他们,如阿知晓呢?”
周兆龙苦笑,一下,道:“夫人又说笑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他们是否会武功,夫人总可以瞧得出来吧!”
金花夫人道:“照我的看法,个个都是第一流的高手。”
申三怪低声说道:“看来,定然是少林寺中的高僧了。”
金花夫人道:“这消息,二庄主可是早已知晓了吗?”
周兆龙道:“不知道,听得夫人之言,在下才知晓此事。”
金花夫人道:“奇怪呀!咱们百花山庄不是在长沙布有很多的眼线吗?这等大事,怎么他们也不通报?”
周兆龙道:“想是他们通报较慢,不如夫人动作迅快!”
萧翎心中暗道:这金花夫人游戏人间,沈木风不在此地,周兆龙更是拿她无法,这几句话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但闻金花夫人应道:“我瞧到和尚之后,又在长沙城中转了圈才来,如是他们要通报,早该来报给你了,我想啊,他们定然是没有瞧到。”
周兆龙道:“不会吧?”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好吧!那二庄主就等着他们报告,我不说了。”
说完话,突然转头向外行去。
周兆龙大为吃惊,急急说道:“夫人留步。”
金花夫人停下脚步,回头笑谊:“什么事啊!二庄主。”
她把一桩重大事有,安排于喜怒笑骂之中,使得周兆龙全然无法对付。
周兆龙心中虽是十分气愤,但表面之上,又不得不装出笑容,道:“夫人可瞧到那几个和尚行向何处吗?”
金花夫人道:“我只瞧到他们进了长沙城,至于到哪里,就不晓得了。”
申三怪冷哼一声,道:“夫人既然瞧出了他们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为什么不迫踪他们呢?”
金花夫人道:“一则咱们百花山庄中,在长沙城布有很多眼线,用不着我去操心;二则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紧跟着几个和尚不放啊!”
申三怪一侧身子,道:“金花夫人说的不错,那些人八成是少林寺中的和尚了,在下不能久留,还望二庄主即刻派人追查。”
周兆龙道:“申兄自管请便,不用分心于此事。”
申三怪一侧身,从金花夫人身侧闪过,匆匆出室而去。
周兆龙目光转到单宏章的身上,道:“此事要有劳贤侄一行了。”
单宏章道:“小侄遵命。”起身招呼萧翎道:“白兄,请和在下一起去吧!”
萧翎起身追随在单宏章身后而行。
单宏章带着萧翎离开茅舍,一路急行,奔到了五里外一处麻密的树林之中,道:“萧兄,在下很守信诺吧?”
萧翎道:“所以,我也要对你守诺。”伸手拍活了单宏章数处被点的穴道。
单宏章耸耸肩膀道:“在下一生中,第一次受人这等逼迫。”
萧翎道:“有了第一次,难免要有第二次,少庄主在长沙的行动还望能小心一些,别让在下再遇到你。”
单宏章道:“多谢关照,下一次,在下自然会小心一些。”
言罢,转身出林,疾奔而去。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五回 袭敌得心应手
萧翎心知那单宏章绝然不肯甘心受此大辱,此去必将率领高手来此,于是,也匆匆离开密林,奔回长沙城中。
一口气跑回七泽茶园,天色已到了掌灯的时分。
果然百里冰仍然在附近徘徊等待。
原来,百里冰见了那无为道长之后,却被无为道长劝阻。百里冰无可奈何,又独自跑到七泽茶园前面徘徊。
这次,无为道长和杜九再也无法劝阻,只好暗中保护她。但萧翎已然料想及此,回到七泽茶园近处,果然见到了百里冰,当下轻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冰儿。”
百里冰听出萧翎的声音,心中大喜,转身向萧翎扑去。
萧翎一闪身,抓住了百里冰的手腕,接道:“镇静些,快带我去见无为道长。”
百里冰点点头,反牵着萧翎,向前奔去,一面柔声说道:“我看到大哥,有些得意忘形。”
萧翎微微一笑,道:“咱们不能跑,此地到处是百花山庄的眼线。”
百里冰点点头,流目四顾了一眼,道:“我走前面,注意两侧,大哥留心后面,别让人盯梢。”
萧翎道:“好啊!你忽然变的机警起来。”
百里冰道:“人家刚才大高兴嘛……”
忽觉脸上一热,接不下去,放步向前行去。
在迷蒙的夜色掩护之下,两人穿过了几条大街,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之中。
百里冰行到一座白木大门前停了下来,举手轻扣门环。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大门之后,木架耸立,高约三丈,上面挂满了布匹,原来到了一座染房,门内也无人喝问,但却轻轻打开木门。
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当门而立。
他似是已认识百里冰,打量两人一眼,闪身让开去路。
百里冰带着萧翎,直登上房,又转入了一座套房之中。
套房灯火高燃,一个青袍。毡帽的老者和一个破衣大汉,齐齐起身相迎。
那青袍老者合掌说道:“来者可是萧大侠?”
萧翎道。“正是萧某,老丈何人?”
那青袍老人笑道:“贫道无为,这位是令弟杜九。”
萧翎仔细看了两人一眼,道:“两位的易容之术很高明,连在下也瞧不出来了。”
无为道长道:“百花山庄中人,极擅化装之术,使人防不胜防,对付强敌,那是不得不如此了。”
萧翎还礼笑道:“不用多礼,我们坐下谈吧!我还有要事,奉告道长。”
三人分位而坐,百里冰却紧傍萧翎身侧坐下,面带微笑,看上去十分娴静。
无为道长心中暗道:她刚才在此大吵大闹,很难对付,想不到见了萧翎之后,竟然变的如此温柔娴静。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刚从百花山庄的大本营归来,目下沈木风已然离开长沙,周兆龙代他主事,逍遥子也已派遣高手……”
一开口有如急水下滩,只听得无为道长和杜九目瞪口呆。
大约萧翎也警觉到自己说的太急,微微一顿,接道:“在下说的大急,只怕诸位无法听得明白。”当下把经过情形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无为道长只听的紧皱眉头,道:“逍遥子和沈木风携手合作,那可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事了。”
萧翎道:“这双方实力都很强大,也都有着雄霸江湖的野心,二虎相处,本来是极难相容,不知何故,竟然能携手合作,就目前所见而论,双方的携手,似乎不是志同道合,而是百花山庄用一种方法,逍遥子等,不得不移搏就教。”
无为道长神情肃然他说道:“他们如若真的合作起来,对目下江湖的影响太大了,咱们绝不能让他们合作起来,必得设法破坏才成。”
萧翎道:“沈木风和四海君主的合谋,原本就是权谋,咱门只要设法去揭穿,就可以引起他们的一场火并。”
无为道长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只怕是很难如愿。”萧翎道:“那沈木风在长沙时,原本有下毒对付逍遥子的计划,只要咱们从中透给那逍遥子等一点消息,就可以促成他们自相残杀,但此刻,由那周兆龙代主大局,其人的胆子很小,取消了下毒一事。”
无为道长道:“那申三怪说先命我们和逍遥子等打斗一场,又是怎么回事呢?”
萧翎道:“在下听那申三怪的口气,似乎是逍遥子等,对贵派的情形,十分清楚,沈木风要逍遥于等先和贵派拼上一阵,侍双方都有了很重大的伤亡,然后,再派高手出战,大致情形就是如此吧……”
语声一顿,道:“在下有一点想不明白,请教道长。”
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长沙城中,沈木风派有很多的眼线,但却无法查出道长等的宿居之地,这番以隐秘对隐秘的决斗中,咱们似乎已占了上风,但那逍遥子在长沙的眼线并不多,何以会知晓道长的存身之地呢?”
无为道长沉吟了一阵道:“这情形似乎是不大可能,也许这也是那沈木风的诡计之一。”
萧翎双手互击一掌,道:“不错,道长果有人所难及的才慧。在下一直觉得奇怪,就是想不出原因何在,经道长一语道破,使在下恍然大悟。”
无为道长起身说道:“既是他们有袭击的打算,我等不得不稍作准备,我要赶快去吩咐他们一些事情。”
萧翎道:“道长请便。”
无为道长点头一笑,起身而去。
杜九目睹无为道长去后,低声对萧翎说道:“无为道长把数十年来武当派的精英高手,分组隐居于长沙市民之中,除了几个特别指定的机警高手之外,所有之人,都停止行动,以这座‘三湘大作房’作为大本营,一切生活,都和常人无异,沈木风虽然眼线遍布长沙,也是无可奈何了。”
萧翎道:“那无为道长本是但坦荡荡的一派掌门之尊、但为了对付沈木风这等恶毒之人,也不得不使用诈术了。”
谈话之间,无为道长已然返回室中。
萧翎眼见无为道长已有了准备,心中稍安,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邓二侠和展兄,还无消息吗?”
无为道长摇摇头道:“没有消息,丐帮的孙老前辈,也率领了两个丐帮高手,追觅你的下落去了,目下我们实力不够强大,不能和人硬拼,但你萧大侠到此后,情形又截然不同了。”
萧翎道:“默算日程,邓二侠和展兄,都该已回到了长沙才是,怎的竟然毫无消息!希望他们别出意外才好。”
说话之间,突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工人装束的童子,冲入室中,低声对无为道长道:“已有夜行人接近作房。”
无为道长道:“传我之谕下去,要他们尽量忍耐,非不得已,不可和来人动手。”
萧翎仔细看去,才看出那身着工装的童子,正是无为道长的随身童子。
那童子应了一声,转身自去。
无为道长道:“咱们也出去瞧瞧吧!”
呼的一声,吹熄灯火。
萧翎紧随无为道长身后,百里冰、杜九鱼贯相随,出了套房,行入大厅之中。
无为道长低声说道:“这大厅是这家作房的中心,坐在厅中,可接应四面发生的事故。”
萧翎道:“咱们在厅中等候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已嘱令属下,要他们全部隐藏起来,如非对方兵刃加身,不许动手,因此,贫道推想,他们如若能找上此地,必然会直入大厅,咱们藏在厅中,看看他们来的是何许人物。”
萧翎道:“这大厅虽然不小,但可供藏身之处,实是不多。”无为道长道:“这个我已有备,不劳萧大侠费心了。”
语声一顿,道:“在东西两面屋角处,我已改装有暗门,只不过里面地方很小,只可容一人停身,百里姑娘和社九,请躲入那暗门中去,壁上挂衣钉架,有着向外探视的小孔。”
百里冰虽然很想和萧翎在一起,但却不便说出口去,只好悻悻而去。
萧翎道:“咱们两个呢?”
无为道长笑道:“左右两很大梁之上,可供仰卧。”
萧翎道:“好地方,他们来时,咱们再上去不迟。”
就在百里冰和杜九藏好身子不久,突然啪的一声,一颗石子,投入了天井院中。
这正是武林投石问路的方法。
萧翎和无为道长艺高胆大,仍然站在厅中未动。
紧接着两条人影,由屋面飞落而下,落入院中。
室外星斗满天,隐隐可以见物,无为道长和萧翎目光过入,已然瞧出来人,一个身着青袍。手执拂尘,似是逍遥子本人,另一个背负单刀、一身黑色劲服。
萧翎和无为道长互相望了一眼,纵身而起,分别跃上横梁。只听那青袍人道:“没有错吗?”
萧翎听声辨人,果是逍遥子本人驾到。
但闻那劲装大汉说道:“不会有错。”
逍遥子道:“如是那无为道长和孙不邪住在此地,怎会毫无戒备,何况那孙不邪自负狂做,岂有不挺身迎战之理。”
那劲装大汉道:“也许两人今夜不在,咱们先进入大厅中瞧瞧如何?”
逍遥子略一沉吟,道:“你先进去,看看是否有人,如是厅中无人,那就燃起火烛。”
萧翎只听得心中暗暗道:这逍遥子果然是老好巨猾。
那身着黑衣的大汉,应了一声抬步行入厅中。
他凝神戒备,打量了四周一眼,探手入怀,摸出火折子,随手晃燃。
火光照耀之下,只见大厅中空空洞洞,不见人踪。
但闻逍遥子高声说道:“那无为道长十分狡猾,小心他在厅中设下埋伏,你要仔细的搜查一下。”
那黑衣人应了一声,伸手拔出背上单刀,满室搜查起来。
无为道长防敌机先;藏身之处,十分隐秘,那黑衣入在大厅中走了一周,不见人影,当下说道:“只怕那无为道长早已闻风而去。”
但见人影一闪,逍遥子冲入室中,四顾了一眼,冷冷说道:“你可是查清楚是此地吗?”
那黑衣人道:“查清楚了。”
逍遥子冷笑一声,道:“放火,先从这大厅烧起。”
黑衣人应了一声,正待放火,萧翎却已忍耐不住,飘身而下,冷冷说道:“道长,不觉这手段太过恶毒吗?”
逍遥子听得一皱眉头,道:“你是谁?”
萧翎冷笑一声,道:“咱们不用攀交,似是用不着通名报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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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冷然接道:“你如想多活些时间,那就快退开去。”
黑衣人怒道:“找死。”
单刀一挥,直劈过去。
萧翎早已套上了千年蛟皮手套,右手一伸,抓住刀锋。
那黑衣人眼看对方,伸手抓住了单刀,心中大吃一惊,右腕加力,一转刀锋,希望削去对方握刀手指。
但萧翎早已有备,手中暗运内力,五指紧握刀锋,那黑衣人用力转刀,竟是纹风未动,这才知晓,遇上了劲敌。
正待向后跃去,已自无及,萧翎左手快速绝伦的拍出一掌。那黑衣人心中虽知遇上了高手,但又不愿甘受弃刀之辱,就这一犹豫,萧翎的掌势,已然袭到。
但闻砰的一声,正击在那黑衣人前胸之上。
这一掌落势甚重,震得那黑衣人直向门外栽去。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逍遥子拂尘一探,涮的一声,疾向萧翎的右臂之上缠去,希望能解那黑衣大汉之危。
萧翎的动作太快,逍遥子拂尘探出,萧翎已然重伤那黑衣人,一吸气倒退三尺。
逍遥子一皱眉头,道:“好快的掌法。”
拂尘斜里伸出,缠住那黑衣人的手,向上一带,竟然把黑衣人生生拉起。
探手摸去,那黑衣人气息已绝,竟然被萧翎这一掌活活打死。
逍遥子一击未中,轻敌之念,顿然消失,一收拂尘,道:“阁下武功很高强。”
说话之间,忽闻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青衣人,由梁上飘身而下,挡在门口处。当下喝道:“阁下何许人?”
这现身之人,正是无为道长,他眼看萧翎已然和对方动上了手,这才由横梁上飘身而下,正好又拦住了逍遥子的归路。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贫道无为,正是道兄要找之人。”逍遥子回目一顾萧翎道:“那一位又是谁呢?”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你自己不会问吗?”
逍遥子道:“看他武功,不在你武当掌门之下,定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了。”
无为道长道:“道兄不用施展诈术了,想从贫道口中探出点什么,只怕并非易事。”
逍遥子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冷冷说道:“阁下这等隐匿姓名的举动,岂是大丈夫的行径吗?”
萧翎淡然一笑,道:“逍遥子,你不认识我,我却对你认识的很清楚……”
逍遥子大为不服他说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沈木风比你更为阴险,更为恶毒,你们彼此之间,虽都有着很深的戒心,但在彼此动手暗算之时,你要输他一着。”
逍遥子道:“阁下究是何许人?似是知道很多事情。”
萧翎道:“不错,我还知道你并没有见到那沈木风,你们之间的合作,全由申三怪从中接引。”
逍遥子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萧翎冷冷接道:“你要讨好那沈木风,自诩可以搏杀武当派中人,以作晋见之礼,可惜那沈木风并未把你放在心上,他要借此机会,准备暗中施毒,先一网打尽你们高手,使你们永远沦为百花山庄的奴役……”
逍遥子道:“他们准备在何处下手,如何一个下手之法?”萧翎冷笑一声,道:“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们……”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现在你们还可苟安一时!”逍遥子道:“这话怎么说?”
萧翎道:“因为那沈木风一位多年故友来访,相约会晤,由那二庄主周兆龙主持其事,那周兆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致对你们下手,所以,你们可以苟安一时……”
逍遥子突然哈哈一笑,打断了萧翎未完之言,道:“那沈木风在何处和故友会晤?”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这样轻描淡写,就想问出内情吗?”
逍遥子道:“要如何才能问出?”
萧翎道:“那要看你逍遥子的出价了,在下合着就告诉你,合不着,彼此也无损伤。”
逍遥子冷笑一声,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可否说给在下听听呢?”
萧翎道,“不论我是谁,你要想的应该是在下说的话,对是不对?”
逍遥子仰脸望着屋顶,冷冷他说道,“就凭阁下不通姓名,不说身份,也要让我相信你的话吗?”
萧翎道:“你不信也可以,反正这事关系着你们的生死存亡,与在下何干?”
逍遥子虽然无法猜出萧翎的身份,但他为人心机深沉,已从萧翎的言语行动之中,瞧出了萧翎是一位具有非常武功的人物,竟是不敢对萧翎贸然出手,回顾了无为道长一眼,缓缓说道:“道长这一座作房,已被贫道率领了二十名高手,团团围困起来,如若贫道需要,只要一声暗号,百花山庄中的高手,立刻赶来施援。”
无为道长笑道:“可惜百花山庄中人,已然泄露了你的计划,我等早已有备。武当门人,大部都已离开此地,各占有利形势,在暗中监视你的举动,贫道为了对付百花山庄沈木风的恶毒手段,已不得不放弃侠义行径,改用以毒攻毒的手段,此刻留在作房中人,除了我武当门下高手之外,还有几位武林高手,留在此地,你如不信,不妨出手一试!”
逍遥子道:“你既有着如此完善的准备,如何不愿和贫道放手一搏呢?”
无为道长道:“沈木风希望我们两败俱伤,贫道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逍遥子沉吟了一阵,道:“道长的话,贫道还难相信。”
萧翎冷冷说道:“你不信就不妨出手试试了。”
话声甫落,突闻嗤嗤两声,百里冰和杜九,已由暗门中行了出来。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和杜九一眼,道:“你们守在厅门口,拒挡强敌攻入,我要斗斗大名鼎鼎的逍遥子,看看近来的武功,是否有了很大的长进。”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敌众我寡,今夜之中,可以放手伤人吗?”
萧翎道:“你自己酌情决定吧!”
百里冰微微一笑,挣的一声,长剑出鞘,缓步行到厅门口处。原来,她躲入暗室之中,看到一柄长剑,随手取了过来。
杜九一语不发,一侧身子,行到厅门口处,和那百里冰对背而立,一个向外一个向内。
逍遥子听到女子口音,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这小子是女扮男装,显然,除了武当派中人外,还有其他的武林高手。
在此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想不镖堂堂的武当派,竟然连女弟子也要收录了。”
百里冰怒道:“大哥,这人胡说八道,你给我打他两个耳括子。”
萧翎不理百里冰,却望着无为道长说道:“这逍遥子既然执迷不悟,如留下后患,不如把他除掉算了。”
无为道长道:“情势逼迫,那也只好如此了。”
逍遥子哈哈一笑,道:“好大的口气,当今武林之世,能够杀死贫道的,只怕还没有几人。”
萧翎突然仰天大笑一阵,道:“对待强敌首脑,咱们似是用不着再心存慈悲了。”
这两句话豪气干云,言下之意似是有着充分的自信,能够杀死逍遥子。
逍遥子微微一怔,道:“阁下到底是谁?”
萧翎冷笑一声,道:“你可以出手了。”
逍遥子眼看那萧翎一掌击毙黑衣人的威势,知他是一位身具绝世武功的高手,但他始终不肯说出姓名,倒是大感意外。
但闻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不肯出手,在下只好僭越。”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掌势未到,一股暗劲,已然破空而至,直向逍遥子撞击过去。
逍遥子吃了一惊,左掌一挥,拍出一掌,一挡萧翎的掌势,右手拂尘咧的一声拦江截斗劈向萧翎右腕。
一面挥尘抢攻,一面说道:“阁下如此托大,贫道只好领教了。”
萧翎右腕一挫,避开拂尘,不退反进,双掌连环击出。
正是南逸公的闪电掌法。
逍遥子大吃一惊,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正是在下。”
说话之间,已然连攻八掌,迫得逍遥子连退数步。
他手中空有拂尘,竟被萧翎闪电一般的掌势,迫得连连后退。
但他究是久经大敌,身怀绝技的人物,当下凝神运气,拂尘反攻三招,把败退的劣势稳住。
百里冰高声说道:“大哥不亮兵刃和他动手,岂不是太吃亏了吗?”
萧翎虽然已得南逸公闪电掌法的窍要神髓,但要想达到南逸公掌掌如劈山巨斧一般的威势,还要假以时日才成,今宵志在求胜,以兵刃动手,胜算要增强很多。
念转神分,手中的掌势一缓。
逍遥子借势反击,萧翎立即被迫落下方。
百里冰一扬手,投出手中长剑,道:“大哥接剑。”
长剑一闪,直向萧翎飞去。
逍遥子左掌攻出一招,挟山超海,掌含内劲,攻向萧翎前胸,腾出右手拂尘,呼的一声,疾向百里冰投来长剑之上卷去。
萧翎冷哼一声,右手推出,硬接下逍遥子的掌势,右手屈指弹出,一缕暗劲,汹涌而出。
这招是少林派七十二种绝技之一的弹指神功。
逍遥子做梦也未想到,这短短近年时光之中,萧翎又练成了这等冠绝武林的神指,发觉不对时,已自无及,一股暗劲,正中时间,右手一松,拂尘落地。
这时,逍遥子扬起的拂尘已然卷起百里冰投掷而来的长剑,只因右时被萧翎弹指神功击中,拂尘和长剑一起向地下跌落。
萧翎右脚一挑,向下跌落的长剑,被萧翎一脚挑起,抓在手中。
且说逍遥子右时被击中之后,整条右臂已然酸疼难抬,心知已无再战之能,如不早走,只伯定要伤在萧翎手中。
当下一提气,疾飞而起,落在横梁之上,左手一扬,全力发出一掌。
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尘土横飞,屋顶被逍遥子一掌击裂,破了一个大洞。
逍遥子人随掌起,穿洞而出。
无为道长跃纵而上,登上屋顶,凝目看去,只见逍遥子人影一闪,已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紧随而上,道:“道长瞧到他奔向何方”
无为道长摇摇头,道:“追不上啦,但他一个自负武功高强之人,在数合之内,败在你手下,吓的破屋而逃,传扬出去,已够他难过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晚辈只能算侥幸取胜。”
无为道长低声说道:“有一件事,贫道本不当问,但却又想不出原因何在。”
萧翎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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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道长道:“关于你胜那逍遥子的一击,可是修罗指力吗?”
萧翎摇摇头道:“修罗指力,只能击三尺以内,而且还要接手击出。”
无为道长道:“那是说适才的一指,不是修罗指力了。”
萧翎道:“不是,在下用的是弹指神功。”
无为道长呆了一呆,道:“弹指神功,少林绝技。”
萧翎道:“正是少林派的弹指神功。”
无为道长点点头赞道:“近百年来武林之中,萧大侠可算得第一奇人了,一个人身兼两家之长,已属难得,但阁下却兼得了数大门派的绝技,此事实是江湖异数!”
仰脸望着天空中朗朗星辰,缓缓接道:“如非你萧大侠这等奇才异禀,还有何人能够对付那沈木风呢?”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道长夸奖了,诚然,晚辈得天独厚,阴错阳差,无数的巧合,致使晚辈的成就,溢出了武林成规之外,但那沈木风的成就,亦是武林极为罕见,何况,他羽翼丰厚,心机阴沉,都非常人能及,江湖上几大门派,虽然各具有庞大的实力,但却有着自扫门前雪的用心,不能团结一致对付强敌。目下只有贵派倾尽全力,和百花山庄周旋,在下这番混入百花山庄长沙分舵中,就观察所知,此刻沈木风确然具有无比的潜力,咱们以后的前途荆棘正多……”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沈木风此番肯移玉他往,和人会晤,那人定非一个普通之人,也许,我们又将增多一个劲敌。”
无为道长道:“目下那沈木风心中最畏忌的人,恐怕只有你萧大侠一人而已,他此刻之所以还未大举发动,用心是在先设法对付你萧大侠,因此,我已和孙不邪者前辈有过约定,此后要倾尽全力,维护于你……”
萧翎微微一笑,接道:“两位老前辈的用心,在下实感激异常,不过,维护二字在下实在不敢当,我萧翎如不肯涉险,别人又如何涉险,沈木风谋我之心虽强,但在下只要遇事小心一些,决不会为其所算。”
无为道长叹息一声,接道:“贫道和孙老前辈之意,是希望萧大侠为天下武林同道珍重,沈木风最恨你,也最怕你,他必将竭尽一切所能的对付你,而且手段的恶毒,更将是无所不用其极,因此,你得特别的小心,我们不是怕那沈木风武功胜过你,取你之命,而是担心他暗施毒手,使你防不胜防,”
萧翎淡淡一笑,道:“这个,在下自当默记于心……”
抬头望望天色,道:“道长,对待百花山庄中人,似乎是不用和他们讲究武林规戒,是不是?”
无为道长道:“咱们如不能以毒攻毒,那只有听人宰割一途了”
萧翎道:“道长既然觉得应该,咱们今晚就可以下手了……”语声一顿,道:“贵派现在作房中的弟子,共有几人?”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道:“一十二人。”
萧翎道:“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有几个人?”
无为道长道:“可以选出五人。”
萧翎道:“连同道长、在下,杜九,百里冰共有九人之众,足够调配了。”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意欲何为?”
萧翎道:“我想一举摧毁那沈木风在长沙的实力,消除他的耳目,过去咱们一直受制于人,处处被动,此刻,似是应抢制先机,对付他们了。”
无为道长沉吟了一阵,道:“立刻动身吗?”
萧翎道:“在下觉得愈快愈好。”
无为道长道:“好!贫道这就去选择人手!”
当先跃下屋面。
萧翎紧随着跃下屋面,刚刚站好,百里冰已急急迎了上来,道:“大哥,那逍遥子跑了吗?”
萧翎道:“跑啦。”
语声一顿,又接道:“冰儿,去带上兵刃,暗器,今晚我要带你去一处所在,让你好好的开一次杀戒。”
百里冰喜道:“到哪里去?”
萧翎道:“今日我去过的地方。”
杜九缓步行了过来,道:“小弟是否也要同去?”
萧翎道:“一起去吧!”
谈话之间,无为道长已然带上了五个劲装大汉,疾步行了过来。
原来武当弟子,为了避人耳目,早就改了装束。
五人一色的墨色劲服,背插长剑。
萧翎望了五人一眼,缓缓说道:“百花山庄中人,个个阴狠恶毒,诸位如若和他们动手时,手下不用留情。”
五个劲装大汉齐齐应道:“我等遵命。”
萧翎道:“也不用和他们通名报姓。在下带路了。”
当先纵身而起,向前奔去。
百里冰,杜九联袂紧追,无为道长带着五个武当弟子,行在最后。
萧翎早已默记下去路,一路疾奔,直扑向那周兆龙等宿居的农庄茅舍。
不过半个时辰工夫,那农舍己然在望。
萧翎停下脚步,指着夜色中农舍说道:“就在下所知,目下那片茅舍,有几个最难对付的人物,除了沈木风的几个血影化身之外,首推那四川唐家掌门人唐老太太,她有数十种带着剧毒的暗器,实叫人防不胜防,因此,咱们用不着都冲入茅舍。”
无为道长知他顾虑几个门下弟子武功,无法抵抗那唐老太太的暗器,当下说道:“请萧大侠一切做主,但请下令就是。”
萧翎道:“在下之意,贵派中五位,守在庄外,道长和在下当先开路。”
无为道长点头说道:“好!要他们作什么,萧大侠请吩咐吧!”
萧翎回顾了五人一眼,道:“在下久闻武当剑阵,乃武林一绝,五位道兄想来都是熟悉剑势的能手了。”
五人齐齐欠身应道:“我等都很熟悉。”
萧翎道:“那很好,诸位集中躲在林里,如是发觉那农舍中有人奔出,最好出其不意,生擒他们,不论暗器,偷袭,悉凭诸位,对付百花山庄中人,那也不用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五人应了一声,向旁侧一小片林中行去。
萧翎急急接道:“不论那茅舍中有何变化,五位都不用前往接应,如是遇上武功特别高强之人,五位就用剑阵对敌。”
五人点头应道:“我等领命。”
萧翎回顾杜九一眼,道:“敌势很强,不可大意,先求自保,再求伤敌,我和无为道长开路,两位随后而行,不可相距太近,但也不能过远,保持八尺至一丈五尺距离,以便互有照应……”
目光转到百里冰的身上,接道:“冰儿不可太过逞勇,遇上特强敌手,招呼小兄一声。”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小妹记下就是。”
萧翎道:“咱们走吧!”
振袂而起,直扑茅舍。
无为道长一提气,和萧翎并肩而奔。
萧翎道:“道长亮出兵刃吧!”
无为道长应声拔出宝剑,道:“萧兄不用兵刃吗?”
萧翎道:“我有宝刃,藏在怀中,遇上强敌,再行亮剑不迟。”
四人轻功卓绝,夜色中有如流星赶月,几句话完,人已到了茅舍前面。
只听茅舍门内,响起了一声大喝,道:“什么人?”
萧翎身子一侧,也不答话,直向茅舍中扑去。
但见寒芒一闪,一柄单刀,劈了过来。
萧翎右手一伸,攫住刀锋,用力向外一拖,一个黑衣大汉,应手而出。
无为道长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就是孙不邪,也不敢和人如此动手。
萧翎右手拖出那人,左手一掌拍出,正击中那人前胸之上。那大汉闷哼一声,登时气绝而逝。
萧翎挥掌击毙那执刀大汉的同时,人也同时冲近了茅舍。
但闻两声闷哼,又有两具尸体抛了出来。
百里冰心中暗道:大哥一向仁慈,今夜却是下手恶毒,这些人定然是万恶不赦之徒了,大哥既然下得毒手,我也用不着客气了。
心中念转,左手悄然探入怀中,摸出数枚寒冰针,扣在手中。
无为道长也未料到,萧翎会突然间施出这等毒辣的手段,不禁微微一怔,才随在萧翎身后,冲入茅舍。
杜九和百里冰,也随着冲入门内。
茅舍门内,距正厅还有一段距离,四个守护大门的人,被萧翎以快速绝伦的手法,一刹那间全部杀死,原想室中之人,不会知晓,哪知两声闷哼,已然被厅中之人听到。萧翎一马当先,冲向大厅一丈左右,突闻弓弦声响,一排弩箭疾射而出。
萧翎双掌齐出;拨开弩箭。
他手中没有兵刃,对那飞蝗般而来的鸳箭,却也有着不易对付之感。
无为道长一提气,疾冲而上,手中长剑挥动,白芒尽闪,近身弩箭,纷纷被长剑击落。
这一派掌门高手,也被萧翎伤人快速的拳掌,激起了豪壮之气,剑如轻练绕体,护己又护萧翎,直冲入大厅门口,一剑劈开木门。
萧翎动作快速,借无为道长长剑劈木门时,一个箭步,窜入了大厅之中。
双掌齐出,劈死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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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百里冰和杜九,也随着冲了进去。
百里冰长剑如风,紧随无为道长之后,也伤了两人。
这茅舍大厅之中,本有十个弩箭手护守,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错,但如何能是这四大心怀杀机的高手之敌,片刻工夫这十个人全都躺下,两个未死之人,也都受了重伤。
萧翎仍是走在最前,右手一挥,拍在墙壁上,只震得尘土横飞,墙壁裂开一个大洞。
他心中记着那周兆龙召集群豪会议密室,希望一举之间,冲入那密室之内,以生擒周兆龙,最低限度,也要把沈木风几个血影化身歼毙。
是以裂壁而入。
就在萧翎一掌震裂墙壁之时,突闻一声怒喝,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紧接着火光一闪,亮起了一支火炬。
萧翎目光到处,只见正中一人,正是周兆龙,身后,横站着四个穿着红衣的大汉,左面站着唐老太太,右面是单宏章。
一个高举火炬的人,站在周兆龙身前三尺。
几人衣着整齐,似是尚未安歇。
萧翎等看清楚了周兆龙,周兆龙也看清楚了萧翎,萧翎仍是白昼那身衣服,只看得周兆龙呆了一呆,道:“单贤侄,这是怎么回事?”
单宏章想不到萧翎竟然会当夜带人施袭,而且仍穿着白天的衣服,心中已是不安,周兆龙这一问,更是问得他心中忐忑。
萧翎看几个主要人物,全在此地,倒也不再急于出手,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单宏章定定神,硬着头皮说:“来的不是白兄吗?”
萧翎冷笑一声,道:“不是,在下不姓白。”
周兆龙听得声音,全身一颤,道:“你是萧翎?”
萧翎不理会周兆龙的问话,冷冷说道:“你们不要管我是谁,亮出兵刃动手吧!”
周兆龙冷冷的望了单宏章一眼,只因大敌当前,根本无暇责备单宏章了,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很好,朋友既然不敢通名报姓,那证明朋友对百花山庄还有几分顾虑,此地狭窄,动手不便,咱们到前院中动手吧!”
萧翎道:“你周二庄主也算有身份之人,大约不会说了不算,其实阁下就算要想逃,只怕也难逃得了。”
周兆龙缓缓说道:“就凭四位吗?未免太过夸口。”
萧翎目注周兆龙,缓步向后退去。
周兆龙等果然缓步追了上来。
路过大厅时,周兆龙转目一顾,只见厅中十个弩箭手,一个不少的躺在那里,心中暗暗震骇,道:“看来他四个人,都是一流的高手,片刻之间,竟把十个弩箭手,全部伤毙当场。”
突然间,目光转注杜九铁笔,不禁冷笑一声,道:“冷面铁笔杜九,你胆子不小啊!”
杜九被他叫出名字,也就不再隐瞒身份,冷笑一声,道:“不错,正是区区。”
周兆龙目光又转到无为道长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何许人?”
无为道长冷冷应道:“老夫不愿答复。”
周兆龙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愿说呢?还是不敢说,其实,你不说也是一样,我已知你是无为道长。”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未置可否。
萧翎心中暗道:这周兆龙武功上虽然成就不大,但他的智计,却也非常人能及。忖思之间,已然行到了前院之中。
周兆龙若有所恃似的,举手一挥,道:“快燃几支火把。”但闻连声应诺,片刻间,又燃起八支火把。
八支火把,分由八个劲装佩刀的大汉执着,分站在八个方位之上。,火炬照耀下,场中一片通明。
周兆龙亦曾打量了百里冰一眼,看她娇小身躯,不似男子,大约是女扮男装,只瞧出不是金兰,玉兰,却无法认出是谁。
双方各成阵势,相对而立。
大出萧翎意料之外的,是周兆龙竟似要对阵一拼,若有所恃。
这一来,反倒使萧翎小心起来,回头低声对无为道长说道:“周兆龙一向不肯轻易和人动手,此番大异往常,也许别有阴谋,咱们要小心一些。”
无为道长微一颔首,道:“我先挑战。”
目光转到周兆龙的身上,道:“久闻周二庄主之名,今宵有幸,能够领教绝技。”
周兆龙冷然一笑,道:“在下不愿轻易和人动手!”
目光一顾唐老太太道:“有劳唐老夫人,先打头阵。”
唐老太太策杖而出,道:“哪一位愿和老身动手?”
萧翎心中暗道:唐老夫人和金花夫人,在那姻缘峰下,追杀沈木风,如今两人重又投身百花山庄之中,那金花夫人还和昔日一般,言笑无忌,但这唐老夫人,情形却有些不对了,她似乎是受到了更严厉的控制。
心中念转,人却抢先而出。
无为道长正待出战,却被萧翎抢了先着,只好停步观战。
唐老太太扬起手杖,道:“通上名来。”
萧翎淡淡一笑,道:“在下萧翎。”
唐老太太怔了一怔,道:“当真是你?”
萧翎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周兆龙虽然心中猜想到此人,可能就是萧翎,但他听到萧翎自报姓名之后,仍然是不由得全身一颤。
只有周兆龙身后四个红衣大汉,仍然是神情木然,似是根本不知萧翎为何许人物。
唐老太大的暗器,虽然厉害,但萧翎心中最为顾虑的还是四个红衣大汉,是以,一直在暗中留心着他们的行动。
看四人木然神态,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四人有如泥塑一般,想这四人的神智已为一种恶毒的药物剥夺。
只听唐老太太说道:“小心了。”
呼的一杖,迎头劈下。
萧翎只觉她这一杖,力道强猛,挟带着呼啸之声。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看来她已经是全心全意投靠于百花山庄了,要给她点苦头尝尝才行。
心中念转,人却横向旁渺闪开。右手疾如电光一般伸了出去,横里一抄,竟将唐老太太手中的拐杖抓着,猛地向前一带。
这等硬接人手中兵刃的打法,极是罕见,除非有九成把握的人,绝对不敢轻易尝试。
萧翎一伸手间,抓住了那唐者大太的拐杖,不但使周兆龙大为吃惊,就是无为道长,也为之吃了一惊,暗道:这萧翎打的好生自负。
唐老太太似是也未料到那萧翎竟然一出手就抓住了自己的拐杖,不禁一怔。
就在她一怔神间,萧翎已然用力向前拖动拐杖,唐老太太不自主的向前一栽。
萧翎左手扬了起来,一掌拍了过去。
他出手太快,快的那唐老太太闪让不及,砰的一声,正击在唐老太太的右肩之上。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六回 挥军破敌巢
萧翎心存故旧之情,这一击并不很重,以唐老太太的内功而论,这一击决伤她不了。
但却听到唐老太太闷哼一声,仰身向后栽去,手中的拐杖,同时松开。
萧翎夺过拐杖同时,心中也了解到唐老太大是有意相让,她不敢和自己说话、招呼,必有着很大的苦衷,当下大喝一声,挥杖直向周兆龙冲了过去。
他心中担心的事,就是唐老太太那全身数十种防不胜防的绝毒暗器,伤到了百里冰和无为道长等。
此刻,看她倒卧地上,弃去手中拐杖,心中顾虑,又少了一层,顿时豪气大生。
周兆龙万万没有想到,身为一派掌门之尊的唐老太太,竟然在一招之下,就为萧翎所伤,心中既是怀疑,又是害怕。
他不过心念初动,萧翎已然高举拐杖冲到。
周兆龙自知绝难是萧翎之敌,一面向后退避,一面举手一挥,身后四个红衣大汉,齐齐向萧翎包围过来。
萧翎对那四个举止木然的红衣大汉,丝毫不敢轻视,一沉丹田之气,停住向前奔冲的身子,举杖待敌。
无为道长怒道:“周兆龙,你们百花山庄,不论何时何地,都是倚多为胜,是吗?”
百里冰道:“大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仗剑向前冲去。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清脆,完全是女子口音。
原来她心中一急,早已忘记了学用男子口音。
但见萧翎仰天打个哈哈,道:“冰儿,快退回去。”
百里冰已然行近四个红衣大汉,正待挥剑攻出,闻得萧翎之言,只好收剑而退,道:“大哥,你不要我帮忙?”
萧翎一面运气戒备,一面说道:“不用了,这四人,如若说他们是人,那未免抬高他们了……”
百里冰道:“不是人是什么?”
萧翎道:“沈木风的血影化身。”
百里冰道:“什么叫血影化身?”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那血影化身就是,就是……”无为道长接道:“是一种用药物控制的人,再经过一种很严酷的训练,就成了所谓血影化身。”
其实无为道长也不明白,只因见萧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才接口解说一番,含糊支吾过去。
突然间,四声怪啸响起,声破静夜,听起来阴森恐怖。
百里冰还待再问,但又恐分散了萧翎的精神,不敢再言。四个红衣大汉各发了一声怪啸之后,开始缓缓伸动手脚。萧翎目光流转,盯注在四人身上,口中却高声说道:“道长请小心那周兆龙,别让他们逃了,这四人由在下一人对付。”
无为道长心知萧翎的武功,强过自己甚多,如若他对付不了四个红衣人,自己也很难帮得上忙,当下退避开去,站在两丈开外,监视着周兆龙。
萧翎眼看四个红衣大汉手足运转,愈来愈快,心知他们立刻即将发动攻击,心中暗道:“我既有搏杀四人之心,似是不用等他们先行出手了。”
心中念转,暗中运起修罗指力,陡然一扬右手,一缕指风,疾向西南万位上一个红衣大汉攻去。
一缕指风,正击在那红衣大汉的左腿之上。
只见那红衣大汉连退了四五步远,才拿桩站住。
显然这一击十分沉重。
奇怪的是那红衣大汉的脸上,毫无痛苦之容,似是那一条左腿,和他根本无关一般。
萧翎心中一震:就算沈木风中了我一指,也有些承受不住,这大汉却是丝毫不见痛苦,不知他们练的是什么武功。
正待挥杖击出,突闻衣袂飘风,红影闪动,两个红衣大汉,分左右直冲过来。
萧翎右手挥动拐杖,一招横扫千军击向西北方位冲来的红衣大汉,左手一扬,一记劈空掌力,击向东南方位上冲来的红衣人。
原来,四个红衣大汉,各自站了一个方向,把萧翎围了起来。
只是他们站的方位很奇怪,分成东南,东北,西北,西南,却不肯站在东,南,西,北正方位上。
萧翎掌力强劲,那东南冲来的大汉距萧翎还有五尺左右时,萧翎的掌劲,正好破空而到。
只见那红衣大汉右手扬起,硬接下萧翎一记掌力。
两股暗劲交接,旋起一阵狂飚。
那大汉向前行进的身子,被萧翎的掌力震荡之下,向后退了一步。
但萧翎同时也感觉左臂一麻,影响所及,右手扫出的拐杖,也同时为之一缓。
那西北方位上冲上的红衣人,已经亮出兵刃,手中握着一根镔铁短棒。
就在萧翎拐势一缓之时,那红衣人镔铁短棒同时推出。
但闻当的一声大震,萧翎的拐被那短棒震开。
四个红衣人,同时以迅快的身法冲近了萧翎。
萧翎大喝一声,弃去手中拐杖,左手拍出两掌,激荡的掌风,避开了两个红衣人,右手探入怀中,摸出短剑。
他和四个红衣人一阵搏斗之后,已瞧出一点内情,这四个红衣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不畏疼苦,除非能一击伤中要害,使他们无能再打下去。
是以,对这等人物。只有施下毒手,使他们就歼当场。
四个红衣人合击萧翎,两个已经亮出了兵刃,两个却赤手抢攻。
萧翎右手短剑施出华山谈云青的剑法,左手却用南逸公闪电掌法。
他双手施展剑掌两种绝技,威势强猛绝伦。
但闻掌风呼啸,剑光耀目,四个红衣人的攻势完全被萧翎所压制。
激斗中突闻得萧翎大喝一声:“着!”
血光飞溅,手执缤铁短棒的红衣大汉,一条右臂齐肩而断,手中短棒飞出去六七尺远。
那大汉右肩虽被斩断,但却浑然不觉,左掌一扬,仍然劈了过来。
萧翎万料不到,一个人断去一条右臂之后,仍然有攻击之力,不禁一呆。
那大汉左掌攻势甚快,砰的一声,正击在萧翎左肩之上。这些时日,萧翎日夜苦修,内功大进,护身罡气,也大有进境,那红衣大汉一掌劈中萧翎左肩,反而被震的向后退了两步。
但萧翎却也被这一掌,打的气血浮动。心中暗道:沈木风这些血影化身,非得早些歼灭不可,因为,这些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他们那不为痛苦所困扰的体质,实是武林中罕见的事,不管是何等人物,在重伤他们之后,决然想不到,他们还有还手之能,重伤后反击,不但出人意外,而且那不畏疼苦的反击之力,又极强猛,如若那人不似自己练有护身罡气,必受重伤,落得个玉石俱焚,留下他们一人,就可能要有一个武林同道失去性命。
心中念头转动,手中掌势未停,仍然再和几个红衣人动手搏斗,念头转完,杀机陡生,连绵杀手,源源而出。
萧翎和四个红衣人搏斗情势,虽然紧张,但站在一侧观战的无为道长和周兆龙,比起萧翎却更为紧张。
无为道长眼看那红衣人断去一臂之后,仍有反击之能,好像那一条臂,根本和他无关一般,心中大是骇然,暗道:这是什么武功,如此可怖。
周兆龙目睹萧翎和四个红衣人打斗情形,心中亦是大感不安,暗道:“这萧翎武功,似是又有很大的进境,其神速近乎奇迹,打破习武常规。”
只听砰的一声,一个红衣人,吃萧翎一掌击中前胸。
这一掌萧翎因出了八成内劲,震断那人心脉,只见他身躯摇了两摇,喷出一口鲜血,倒摔在地上。
萧翎身体连闪,避开了另外两个红衣大汉挟击而来的拳掌,回手一剑铁树开花,刺中那断臂大汉的咽喉。
他已知红衣大汉不畏痛苦,非要击中致命所在,才能使他们失去抗拒之力。
那断臂大汉已因失血过多,身体运转不灵,再被萧翎一剑刺中咽喉,哪里还能支持,仰面一交,跌摔在地上,气绝而逝。
萧翎连伤两个红衣大汉之后,精神大振,短剑回转,又刺伤一个红衣大汉,同时,左手发出弹指神功,一缕暗劲,涌了过去,击中另一个红衣大汉右眼。
但他心中明白,这两个红衣大汉虽被击中,但却未失去搏斗之能,立时,借势进袭,连攻四剑。
这四剑,都是谈云青剑法中的绝招,两个红衣大汉都为利剑刺中要害而死。
周兆龙眼看依为仗恃的四个血影化身,全部伤在萧翎手中,心中大惊,突然转身;向外奔去。
只听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二庄主,就这么走吗?”长剑挥动,拦住了周兆龙的去路。
单宏章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硬着头皮道:“让开去路。”百里冰突然闪身而上,道:“你不配和无为道长动手。”嗤的一剑,刺了过去。
单宏章举手一剑,挡开万里冰的剑势,回手一剑,反击过去。
两人剑来剑去打在一起。
周兆龙心中暗道:今日之局决然难有善果。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急急转过身子,目光到处,只见萧翎手握短剑,拦住了去路。
周兆龙心头一震,探手从袖中取出一柄玉尺,陡然回身一纵,疾向无为道长扑了过去。
玉尺挥动,直劈下去。
无为道长架开了玉尺之后,回手反击两剑。
杜九手执铁笔,监视着四周。
萧翎心知百里冰,无为道长的武功,决不在周兆龙和单宏章之下,因而执剑观战,一面运气调息。
原来,他连毙四个红衣大汉之后,亦觉十分疲累。
无为道长和周兆龙动手之后,立时施出太极慧剑,闪闪剑芒,刚中蕴柔,把周兆龙圈在一片剑光之中。
百里冰和单宏章更是打的激烈绝伦,全力抢攻。
原来,单宏章心中早已暗暗打好主意,在四个人围斗萧翎时,设法破围逃走,是以,一出手就全力抢攻。
百里冰被单宏章一轮急迫的攻势,闹得无力还手,心中又急又怒,暗道:今宵如若被这人打败,不但要惹大哥生气,而且还要被别人小看于我,这一战无论如何不能败。
她一动上手,就失去先机,应该是先采守势,俟机反击,夺回主动,但她求胜心切,竟是一开始就奋力抢攻。
一个急于逃走,全力猛攻,一个为保颜面,奋力恶斗,看上去,两人搏斗的凶恶,尤过他人。
激斗中突闻一声惨叫。
百里冰一剑刺入单宏章的前胸,登时气绝当场。
百里冰家学渊源,武功成就,业已列为第一流高手之林,只因她对敌经验不多,被单宏章一轮急攻逼住制脚,施展不开,待她缓开手脚反击,连出奇招,逼开单宏章的长剑,刺入他的前胸。
这时,无为道长也已把周兆龙迫的全无还手之力。
周兆龙顶门间汗水淋漓,强自振作精神,挥动玉尺招架。百里冰伸手在单宏章尸体之上,擦去剑上血迹:望着萧翎问道:“那人很坏是吗?我杀了他,你不会生气吧!”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人是沈木风的弟子,武功十分高强,你能取他之命,实非易事。”
百里冰笑道:“都是大哥教我的武功。”
萧翎道:“你家学渊源,武功独成一格,我怎敢居功呢?”语声一顿,提高了声音,道:“周兆龙,四大血影化身,都已经死去,唐老太太被点中穴道,单宏章伏尸当场,凭你一个人,还有什么能耐逃离此地,还不弃去兵刃,束手就缚,不然那单宏章就是你的榜样了。”
周兆龙奋力扬动玉尺,架开无为道长的长剑,返身一跃,扑向萧翎。
百里冰抢先而出,长剑挥动,连刺三剑。
周兆龙挥玉尺架开三剑,人却向后退了两步。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停下手来,他有话对我说。”
百里冰收了长剑,退回萧翎的身侧。
周兆龙收起玉尺,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缓缓说道:“萧翎,你要如何对付我?”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如放了你,沈木风是否会对你怀疑?”
周兆龙道:“我和他相处十余年,纵然是心存怀疑,也不会加害于我。”
萧翎心情极为平静,缓缓说道:“你可是很想活下去吗?”周兆龙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呢?”
萧翎道:“咱们相处一段时间之中,你对我不错……”
周兆龙接道:“你还能念及故旧。在下很感意外。”
萧翎道:“不过,你对我虽然很好,但那是别有用心,谈不上什么真正情意,现在,生死的决定,还要靠你自己。”
周兆龙冷笑一声,道:“你要我破围而出?”
萧翎摇摇头,道:“我想你自己也很明白,你没有逃走的能力。”
周兆龙道:“这就是在下想不通的地方了。”
萧翎道:“当今武林之世,对沈木风知之最深。对百花山庄中隐秘知晓最多的人,那就是你周二庄主了。”
周兆龙道:“你要我出卖百花山庄的隐秘,换我性命?”
萧翎道:“不错。”
周兆龙突然仰天大笑三声,道:“阁下想的未免太过轻松。”伸手取出玉尺,准备再战。
百里冰道:“不劳大哥出手,我来对付他吧!”
疾行两步,挥剑攻去。
萧翎低声喝道:“冰儿快退回来。”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百里冰已经攻出了三剑。
周兆龙封开三剑,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的剑法,比起无为道长的剑招,恶毒似尤过之,不知是何许人物。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萧翎,你为什么不敢杀我?”
萧翎冷冷说道:“我要把话说清楚,你如想死,也让你死的瞑目。”
周兆龙道:“什么事,在下洗耳恭听。”
萧翎道,“你如肯答允说出百花山庄的全部隐秘,在下愿意设法保护你的性命,让你不为沈木风所搏杀。”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什么方法?”
萧翎道:“把你易容改装,寄居在一处安全的所在,待我门搏杀了沈木风后,你再重出江湖。”
周兆龙摇摇头,道:“你们没有机会了。”
萧翎道:“古往今来,行凶为恶的人,未有不遭报应,目下天下英雄,各大门户,部已觉醒,沈木风武功再强,心机再深,也无法和天下英雄对抗。”
周兆龙冷冷说道:“在下向不空言,只说实际,就我所知你们的确无胜我们的机会……”
萧翎道:“为什么?”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可以略透出一点内情,百花山庄的实力,愈来愈强大了,而且,半月之内,江湖上就要发生剧烈的变动,各大门派,都将自顾不暇……”
话到此处,突然停口不言。
萧翎冷冷说道,“说下去!”
周兆龙摇摇头道:“在下身为百花山庄中的二庄主,在江溯上结仇甚多,我脱离百花山庄之后,江湖上,追杀我的人定然很多,那也是难免一死,阿不现在死个轰轰烈烈呢?”
萧翎道:“好吧!你既迷信那沈木风必成霸业,在下也不愿多劝,念在咱们过去相处的份上,给你个全尸,你自己动手自绝吧!”
只听一阵咯咯娇笑传了过来,道:“周二庄主不能死。”
转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缓步行了过来。
萧翎道:“为什么呢?”
金花夫人道:“因为他知晓的隐秘大多了,留下他,比杀了他更有价值。”
萧翎道:“他虽然知晓很多隐秘,但他不肯说出来,也是无用!”
金花夫人笑道:“你这样问他,他自然是不肯说了……”
举手掠一下鬓边长发,接道:“我看过二庄主审问敌人,那真是得心应手,问的他们一点也不能保留。”
萧翎道:“他施用毒刑逼供?”
金花夫人道:“不错,手段的恶毒真叫人不寒而栗。”
突然出手点了周兆龙两处穴道,接道:“不能让他死去。”萧翎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金花夫人道:“如是在这里问他,就算你把世间最恶毒的手段,加诸他的身上,他也不会说出一句话来……”
萧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接道:“我明白。”
金花夫人道:“你明白就好……”
目光一掠唐老太太,指道:“这位唐老太太,也是和我一般,为形势所迫,解开她的穴道吧!”
萧翎似是很听金花夫人之言,踏前一步,拍活了唐老太太的穴道。
唐老太太一跃而起,道:“多谢萧大侠。”
萧翎道:“唐老前辈适才和在下动手,在下已觉出老前辈是有意相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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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太太道:“其实,就算者身全力抗拒,只怕也难是你萧大侠十合之敌。”
金花夫人道:“你不要客气了,咱门得早些动身,离开此地。”
萧翎道:“到哪里去?”
金花夫人道:“你们从何处来,咱们就回何处去。”
萧翎低声对无为道长道:“道长,咱们可要回到作房去吗?”无为道长摇摇头,笑道:“对付沈木风这等恶毒的强敌,贫道也学会了多布疑阵之法,除了那作房之外,贫道还布置了两处隐秘的存身之处。”
萧翎道:“那很好,咱们准备动身吧?”
无为道长道:“现场痕迹,是否要布置一下呢?”
金花夫人道:“这几座茅舍,已全为百花山庄占有,除了百花山庄中人之外,再无其他人杂混其间,如想故布疑阵,欺骗那沈木风,使他误入歧途,那是太低估沈木风之能了,唯一之策,就是不留痕迹,使他无法找出一点线索。”
无为道长道:“夫人之意是……”
金花夫人道:“放起一把火,烧光四面茅舍……”
萧翎道:“这茅舍中的人呢?难道也要杀的一个不剩?那未免大过残酷了。”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个我已经为你想到,你现在侠名满天下,自是要爱惜羽毛,不能随便杀人,这些事,自然由我做姊姊的做了。”
萧翎道:“你已经下了手吗?”
金花夫人笑道:“这地方三十八个仆队,除了你们杀死的以外,大都已被我杀死,眼下只有场中分执火炬的几个人,还没有死,不过他门也已被点中穴道。”
萧翎道,“百花山庄中人,大部死有余辜,杀他们小弟并不反对。”
金花夫人道:“那很好,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右手挥动,点了那几个手执火炬大汉的死穴。
萧翎突然想起一件事,低声对无为道长道:“道长,在下想到了一件事,那白云观中,还有百花山庄一部分高手,咱们既然动了手,那也趁此机会,一举尽挑他们在长沙的窑窝。”
无为道长还来不及答话,金花夫人已经抢先说道:“不用了。”
萧翎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据我观察所得,百花山庄中并无很严密的组织系统,一切应变行动,完全掌握在沈木风的手中,只要你收拾了沈木风,树倒猢狲散,百花山庄便可立时解体,一则是因那沈木风,生性多疑,不肯相信别人,所以,不敢重用属下,二则他本身才慧太强,无人能及他,过几年来,他耗费了无数的智力,但一直是孤独的统治,只要把他杀死,整个百花山庄,都将运转不灵。”
望了周兆龙一眼,又道:“目下沈木风似是正在有所举动,唯一知晓其内情的人,可能就是周兆龙,当前最为紧急之务,是队周兆龙口中,迫出内情,然后,才能够量敌用策,设法对付他门,至于申三怪那帮人,起不了多大作用,用不着对他们多用心思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好,咱们走吧!”
无为道长道:“贫道带路。”
当先举步行去。
萧翎回顾了杜九一眼,道:“兄弟,放火吧!”
社九应了一声,晃燃火折子,燃起房舍。
那房舍都是茅草搭成,燃上火立刻成燎原之势,片刻间火势熊熊。
萧翎眼看茅舍大火已起,才回头向百里冰道:“冰儿,咱们走吧!”
百里冰微微一笑,紧随在萧翎身后而行。
杜九抱起周兆龙,走在百里冰的后面。
金花夫人紧跟在杜九身后而行。
无为道长已带着五个武当弟子,在外面等候。
群豪会齐,由无为道长带路,直向正北行去。
一口气奔行了十几里路,到了一处溪流之旁。
无为道长停了下来,举手连击五掌。
掌声过后,突闻摇橹声传了过来,一艘小舟,缓缓从一片水。草丛中行了出来。
只听那大汉说道:“天昏昏,地黄黄。”
无为道长应道:“白头老翁捕鱼忙。”
那身披蓑衣大汉手中竹篙一点,小舟靠岸。
无为道长道:“一舟之上,是否可以挤得这么多人呢?”
那蓑衣大汉点点头,道:“不要紧,诸位请上船吧!”
无为道长当先而上,登上木舟。
群豪鱼贯而行,挤上木船。
那小舟长不过丈二,宽不过五尺,群豪一起挤上,几乎把小舟压沉。
那身披蓑衣大汉微微一笑,道:“不要紧。”
纵身跃入水中,推舟而行。
小舟在他推行之下,十分平稳快速,片刻间,行近草丛。
只听那推舟大汉哼了一声,双手用力一推,小舟冲入了草丛之中。
抬头看去,原来那草丛之内,竟然是一块突起的高地。四面浓密的水草环绕,当真是隐秘无比。
沙洲上,搭盖了数幢茅舍。
无为道长当先举步下舟,群豪鱼贯随下。
夜色中只见一排人影,拦住去路,星光下兵刃闪烁。
无为道长一止步,抱拳说道:“贫道无为,惊扰诸位。”
只见一个缺了左臂的人,右手中执着折扇,道:“阁下当真是无为道长吗?”
萧翎目光锐利,虽在夜色中已瞧出那人正是马文飞,不禁热情激荡,急急奔了过去,道:“马兄,还识得小弟否……”
马文飞警觉之心甚高,倒跃而退,问道:“你是谁?”
萧翎才想起自己易容未除,当下抹去脸上易容药物,道:“小弟萧翎。”
马文飞仔细瞧了一阵,发觉果是萧翎,才哈哈一笑,道:“兄弟实是未想到仍能和萧兄相见。”
萧翎黯然说道:“马兄的左臂……”
马文飞丢弃去了手中折扇,握住萧翎的一只手,接道:“男子汉大丈夫,断了一条手臂,又算得什么……”
回目一顾身后群豪,道:“江湖上这么多朋友,不但不嫌弃我马某只有一条手臂,反而对我更是爱护。”
萧翎道:“是的,马兄血性男儿,兄弟也是敬慕无比。”
马文飞哈哈一笑,道:“够了,就凭你萧大侠这句话,马某人再断一臂,又有何憾……”
萧翎道:“马兄应该叫我兄弟吧?”
马文飞哈哈一笑,道:“成!萧兄弟,目下各大门派和天下英雄,都已经觉醒,知道一日不杀死沈木风,天下武林同道,就永无安静之日,苟安偷生,不但无法渡过难关,而且徒长沈木风的气焰,再加兄弟你几番和沈木风豪壮的对抗,使觉醒的人心更形激昂,这都是兄弟你的影响……”
萧翎道:“马兄言重了,沈木风自暴阴谋,武林同道觉醒,兄弟何敢居功。”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五湖四海,都已把兄弟你看成了武林中的救星,千百年来,有此荣耀者兄弟实是第一人!”
目光转到社九等人的脸上,说道:“这些是何许人物?”
萧翎道:“我来替马兄引见。”
无为道长抹去脸上的药物,道:“贫道无为。”
社九接道:“区区杜九。”
金花夫人、唐老大大,百里冰,却站在一侧,默默不作声。萧翎先指着百里冰道:“这位是百里姑娘,北天尊者的女公子。”
人群中有人失声叫道:“冰宫公主。”
百里冰微微一笑,颔首作礼。
萧翎道:“这位是四川唐家门的当代掌门唐老太太,这位金花夫人……”
马文飞一皱眉头,接道:“这两位都是百花山庄沈木风的好助手啊!”
但闻一片鼓噪之声;起自马文飞的身后。
显然,群豪听得两人之名,心情都很激动。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高声说道:“诸位请稍安勿躁,听我萧某一言。”
此刻萧翎在江湖上的声望,已经是一言九鼎,群豪听他喝叫之言,果然静了下来。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唐老太太乃望重一方的掌门之尊,岂肯廿心服贼,但她却又有不得不投靠百花山庄的苦衷。”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沈木风手段的恶毒,诸位是早已知晓,那沈木风不但在唐老太太身上下了奇毒,而且把她的儿媳、孙女,全部扣作人质,迫使唐老前辈受他之命,但唐老前辈瘦骨鳞峋仍不甘为其所用,其间曾数度救萧某之命,不惜和那沈木风当面引起冲突。”
马文飞欠身对唐老太太一礼,道:“还望者前辈不要见怪才好。”
唐老太太叹息一声,道:“老身虽然心存武林正义,但落身百花山庄,使四川唐门蒙羞,想来实是惭愧的很。”
萧翎长长吸一口气,道:“关于金花夫人,只怕诸位对她的了解更少了。”
马文飞道:“小兄常闻金花夫人的恶名,襄助沈木风为恶颇多,难道也是好人不成?”
萧翎道:“唉!不是兄弟为她洗刷,在沈木风的手下中,暗中相助武林同道最多的人,应首推金花夫人了。”
群豪虽未出言反驳,但也无人接言,显然,对萧翎的话来了一个无言的抗议。
萧翎看群豪对金花夫人成见甚深,微微一笑,道:“在下之言也许诸位不信,但在下想举出金花夫人相助在下的几件事端,用作说明,以资证实。”
当下把金花夫人在姻缘峰下,恶斗沈木风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马文飞拱手叹道:“如非萧大侠说明内情,夫人含冤难白,我等适才失礼之处,还望夫人不要见怪才好。”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不要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人做了一件坏事,也算坏人,做上千百件,也是坏人,我既然是坏人,就算把天下所有人做的坏事,记在我头上,又何不可?”
马文飞道:“夫人可以这样想,但我们不能这样作,大丈夫恩怨分明,岂可混淆不清。”
金花夫人只觉马文飞正气凛然,使人不便和他说笑,当下垂首不言。
马文飞目光转到杜九身上,道:“杜兄怀中抱的何人?”
萧翎道:“百花山庄的二庄主!”
马文飞讶然说道:“周兆龙!”
萧翎道:“不错,正是周兆龙。”
马文飞道:“此人襄助沈木风为虐江湖,害人无数,此地就有几个受他所害之人,萧兄弟能把他生擒来此,那是最好不过了,咱们不能杀沈木风,先把此人乱刀分尸,也可稍解心中之恨。”
萧翎微微一笑,道:“百花山庄的隐秘,除了沈木风之外,此人知晓的最多,咱们必得留下他的性命,追问隐秘!”
马文飞道:“此乃有关江湖大局,不但在下同意,就是几个身受其害的人,也会赞誉萧兄弟你的高见……”
语声一顿,接道:“沙洲茅舍,聊避风雨,萧兄弟和道长请入舍坐吧。”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地方很隐秘,也使在下想到了那年在归州的往事,群豪聚会,在水面上搭盖了一座游洲。”
马文飞道:“此次,他们找到这一片水中沙洲,大约也是因那次往事启发。”
谈话之间,已行入茅舍之中。
马文飞低声说道:“点起灯火。”
但见火光一闪,茅舍中燃起了两盏油灯。
萧翎的目光转动,只见随追马文飞的群豪,十九都见过面,只是一时间叫不出名字而已。
马文飞指着四张竹椅道:“萧兄弟你也不用客气了,你此刻已是目下武林中黑夜明灯,先请坐下来吧!”
萧翎道:“这个兄弟如何敢当?”
群豪齐声说道:“萧大侠不用推辞了。”
萧翎一抱拳,道:“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缓缓坐了下去。
马文飞目光转到无为道长身上道:“道长德高望重,江湖敬仰,乃九大门派中,最先起而抗拒沈木风的领导人物,第二个坐位,该是道长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是却之不恭,坐之有愧。”
紧傍萧翎而坐。
马文飞道:“百里姑娘请坐。”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我站在大哥身后也是一样。”
马文飞道:“唐掌门、金花夫人。”
唐老太太道:“马总瓢把子请坐,老身待罪之身,怎敢落座?”
金花夫人接道:“贱妾要拷问周兆龙,用不着坐了。”
萧翎道:“马兄请坐吧!不用客气了。”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小兄从命。”
行过来坐了下去。
这时,四张竹椅,只坐了三人,还有一张空着。
群豪眼看三人坐定之后,全都席地而坐。
马文飞环顾了群豪一眼,道,“萧大侠可识得这些人吗?”萧翎道:“大部见过,只是叫不出名字而已。”
马文飞道:“小弟再为萧兄咐见一下……”
指着茅舍边的一个跛足老者,道:“这位破侠常大海。”
萧翎一抱拳道,“常兄,咱们见过两次。”
跛侠常大海道:“不错,萧大侠好服力。”
马文飞依序介绍下去。道:“这位是神箭镇乾坤唐元奇,三阳神弹陆魁章,形意门时掌门人董公诚,南派太极门的石奉先。”
萧翎一抱拳,道:“诸位朋友,萧某这里有礼了。”
群豪齐齐应道,“萧大侠言重了。”
其他的人,都是这些人的随从,马文飞亦为萧翎一一弘见。萧翎一拱手,道:“诸位辛苦了。”
群豪齐声道:“萧大侠辛苦了。”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诸位寒暄完了吗?”
马文飞道:“夫人有何见教?”
金花夫人道:“此刻,咱们应该办点正经事了!”
马文飞道:“什么事?”
金花夫人说道:“据贱妾所知,那沈木风此刻去会一位多年故交,而且那人的武功,不在沈木风之下,同时,沈木风也发觉到,目下江湖情势,对他愈来愈不利,准备在近日内全面发动攻势……”
语声微微一顿,道:“贱妾只知晓大概情形,详细的内情,除了沈木风外,只有这位周二庄主知晓了。”
马文飞道:“要如何问这位周二庄主呢?”
金花夫人道:“诸位都是侠义人物,自然不愿使用非常手段,这番审问周兆龙的事,由贱妾担任如何?”
她毛遂自荐,群豪全都听得一怔。
马文飞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兄弟,这件事……”
萧翎接道:“审问周兆龙的事,金花夫人那是最为适当的人了”
马文飞道:“那很好……”
目光转到金花夫人的脸上,接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目光转到杜九的脸上,道:“解开他的穴道。”
杜九依言放下周兆龙,解开他身上的穴道。
金花夫人仍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咯咯一笑,道:“周兆龙,你先仔细看清楚四周这些人,然后再决定启己是否该逃。”
周兆龙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发觉四周都是自己的仇人,不禁为之一呆。
金花夫人冷笑一声,接道:“周兆龙你看清楚了吗?”
周兆龙点点头,没有答话。
金花夫人道:“大约你心中明白,你连万一逃走的机会也是没有!”
周兆龙道:“人总难免一死,在下已活了数十年,死了,也不算很遗憾的事!”
金花夫人道:“二庄主的算盘,未免是打的太如意了。”
周兆龙道:“也许诸位要让在下死得悲惨一些,不过除了死之外,在下还想不出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金花夫人道:“周二庄主逼问口供的手段,贱妾看过两次,果然是高明的很,贱妾相信,以二庄主审问别人的手段,加诸在二庄主的身上,只怕二庄主也很难承受得住。”
周兆龙眼珠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诸位准备对付在下,尽管出手就是。”
只见四周炯炯的目光,投注在周兆龙的脸上,却无一人接口答话。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他们都不愿和你说话,看来,你只有和我谈了。”
周兆龙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说吧!你们准备如何对付我?”
金花夫人道:“二庄主这样问,贱妾也不绕圈子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只要周二庄主肯把沈木风此次阴谋内情,详细说出来,贱妾可保证饶你之命,毫发不伤的放你回去。”
周兆龙望了金花夫人一眼,默不作答。
金花夫人已然知他心意,淡淡一笑,道:“你可是觉得我人微言轻,做不得主吗?”
周兆龙仍然是默不作声。
金花夫人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兄弟,你信任大姊姊吗?”
萧翎道:“自然信任。”
金花夫人道:“好!那你就要授权姊姊我了。”
萧翎道:”如何一个授权之法吗?”
金花夫人道:“很简单,只要你告诉周兆龙,说我对他的任何承诺,都可代表着在场英雄,那就行了。”
萧翎点点头,道:“周兆龙,不论金花夫人对你有些什么承诺,都代表我等。”
金花夫人理一理鬓边长发,笑道:“周二庄主,你现在信了吗?”
周兆龙道:“好,你说吧!”
金花夫人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条长不过七寸、头生红冠的怪蛇,笑道:“二庄主,白线儿太毒了,咬一口,立刻丧命,二庄主试试这条红冠儿的毒口如何?”
周兆龙冷冷说道:“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金花夫人道:“很好,二庄主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
语声一顿接道:“沈大庄主去会一个故人,那人是谁?”
周兆龙道:“在下说了恐怕你也不信。”
金花夫人道:“你说说看。”
周兆龙道:“我不知道他是何许人物,只知道他是一位和尚。”
金花夫人道,“和尚?”
周兆龙道:“不错!”
金花夫人道,“有何特征?”
周兆龙道,“在下没有见过,但听沈庄主说过,似是缺了两个手指。”
萧翎心中一动,三圣谷往事,陡然泛现脑际,记得师父庄山贝,施展驭剑术,斩了一个和尚手指,难道就是那个和尚吗……心中念转,口却未言。
马文飞目光转注常大海脸上,道:“常兄见闻广博,想想看有一个什么和尚,会和那沈木风联手合作?”
常大海沉吟良久,道:“断去两指的和尚,在下实在想不起来。”
不。
周兆龙道:“据在下所知,那位大师,已然有数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所以诸位只怕很难想得出来。”
金花夫人道:“少了两指,标识十分明显,不难查问出来。”目光转到周兆龙的脸上,接道:“沈木风已觉出武林大局,对他不利,准备全面发动,使各大门派的门户之内,自起纷争,是否有此意图?”
周兆龙道,“有此意图,但还未做最后的决定。”
金花夫人道:“为什么?”
周兆龙道:“因为要和那位大师会晤之后,才能解决。”
金花夫人神色严肃他说道,“现在我问你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说完了,立刻放你离此。”
周兆龙道:“那一定是很为难的事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在下必先声明一件事。”
金花夫人道:“你说吧!”
周兆龙道:“百花山庄中事,在下并不是完全知道,有很多最机要的大事,在下也不知晓。”
金花夫人道:“你纵然不能全部知晓,总可知晓一部分。”周兆龙道:“那要看你问的什么了?”
金花夫人道:“沈木风在各大门派中,均派有内应奸细,而且,大都是职位很高的人,那些人的姓名,你知道吧?”
周兆龙摇摇头,道,“在各大门派中派有卧底人物,在下知道,但是何身份,什么名字。除了沈木风大庄主之外,只怕是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了。”
金花夫人冷冷说道,“我不信你一个都不知道?”
周兆龙道:“在下心中虽然有一两个底子,但却不敢肯定。”金花夫人道:“你先说出来吧!”
周兆龙道,“我既然说了,自然是尽我所知,不过,我说过之后,夫人是否可做主立刻放我哩?”
金花夫人道:“自然放你。”
周兆龙道:“少林派中内应,有一个法字,昆仑门下,似是姓金,其他的在下全不知道了!”
马文飞道:“你见过他们没有?”
周兆龙道:“见过,不过,他们每次都用黑布蒙面,使人难见庐山真面目。”
马文飞冷笑一声,道:“似你这等说法,说了也是等于没说,少林寺法字辈高憎很多,如何着手清查?”
周兆龙缓缓说道:“这似是应该由少林掌门人答复,只要他稍微留心一些,就不难从平日行踪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在下告诉他法字辈,无疑替他指明了范围,只要他对法字辈的群僧,稍微留心一些,就不难查知内情。”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说得很有道理。”
周兆龙望了无为道长一眼,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萧翎道:“道长,他说的都是实话吗?”
无为道长道:“就贫道推断,他说的都是实言。”
萧翎目光转到马文飞的脸上,道:“马兄以为如何?”
马文飞道:“萧兄弟的看法如何?”
萧翎连经风险之后,江湖经验大增,已瞧出马文飞断臂之后,更受群豪爱戴,当下说道:“兄弟对无为道长之言,一向是信服不疑。”
马文飞道:“既是如此,萧兄弟看着处理了。”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周兆龙,你都听到了吗?”
周兆龙道:“听到了。”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七回 少林弹指神功
金花夫人道:“听到了就好,萧翎、无为道长,都在为你开脱,你感恩图报,至少应该说出那武当派中的奸细是谁。”
周兆龙转目望着无为道长道:“道长,在下能够奉告的,是贵派中确有一个奸细,但他是什么人,在下就不知道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相信,不过,本门之中,不管是任何人,为你百花山庄收用,似是已经无关紧要了。”
周兆龙道:“为什么?”
无为道长道,“因为整个武当派已为你百花山庄逼得流浪于江湖之上,几个武功高强的弟子,都已经追随贫道身侧,至于三元观中留下的本门弟子,有多少死在你们手中,那是本派日后追讨的血债。”
周兆龙道:“这个道长可以放心,武当派精锐尽出一事,百花山庄早已知晓,沈大庄主定不会作出没有实惠的事,所以,并没有派人动过你们三元观一草一木。”
金花夫人道:“再答复我一件事……”
周兆龙道:“你问吧!”
金花夫人道:“沈木风准备何时发动?如何发动?”
周兆龙道:“未会晤和尚之前,准备在三个月之内发动,先指示各大门大派中内应,施放奇毒……”
无为道长道:“他们施用的什么毒?”
周兆龙道:“各依情势,酌量自决,也许在水中下毒,也许在饭中用药。”
这几句话,字字如铁拳锤胸一般,只听得在场群豪个个心惊胆颤。
周兆龙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过,沈木风和那和尚见过面之后,是否会改变计划,在下就不知道了!”
金花夫人道:“你当真不知道了吗?”
周兆龙道,“不错,在下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还有最后一个条件,你如果答应了,就可以放你走了。”
周兆龙道,“什么条件。”
金花夫人道:“带我一起走。”
周兆龙道:“带你一起走?”
金花夫人道,“你已经泄露了沈木风的隐秘,那沈木风知晓之后。决然不会放过你,你一个人岂不是太过孤单吗?有我和你在一起。也好多一个谈话的人。万一被沈木风查明内情。也可多个生死与共的人,”
周兆龙冷笑一声,道,“你不觉得这做法太过胆大了吗?”
金花夫人道:“就算你周二庄主出卖我,,但那沈木风也不会立刻杀我,只要他问我几句话,那就可以攀你同死了。”
周兆龙道,“夫人留这里不是很安全吗?为什么又要跟在下同行?”
金花夫人道:“第一是,我和唐老太太,身上仍有剧毒,屈指算来,十卧后就要发作,贱妾不想毒发而死,只好回去设法找解药了。”
周兆龙道:“希望夫人能和在下合作。”
金花夫人道,“只要你肯听我的话,贱妾保证可以骗过那沈木风。”
周兆龙道:“现在可以走吗?”
金花夫人道:“自然可以……”
左手牵着周兆龙,右手连连挥摇,道:“诸位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萧翎道:“马兄,传下令渝,不要留难他们。”
马文飞点点头,沉声道:“传下话去,放船送他们过河。”
只听一个黑衣汉子应了一声,匆匆奔了出去。
马文飞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咱们可要迁移他处吗?”
萧翎道:“为什么?”
马文飞道:“因为此地已经被那周兆龙知晓,难保他不告诉沈木风。”
萧翎道:“不要紧,他纵然告诉他,他也不会立刻来此。”
马文飞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那沈木风绝不会茫然从事,咱们此地有许多人,他如无法调动足够对付咱们的高手,绝不会轻举妄动。何况,那周兆龙为了苟全性命,绝不会说。”
马文飞道:“兄弟既如此说,小兄自可放心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知何故,江湖上突然传出了萧兄弟的死讯,对正在崛起抗拒那百花山庄的势力,打击太大了,唉!想不到这也是那沈木风的卑劣手段。”
萧翎微微一笑道:“并非完全空穴来风的事,兄弟也曾一度遇险。”
马文飞道:“原来如此,不知萧兄是否可以说明经过之情形。”
萧翎道:“自然可以。”当下把遇上巫婆婆的经过情形,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群豪听完了齐齐说道:“武林有幸,萧大侠才这般逢凶化吉。”
萧翎叹息一声,道:“但愿展兄和邓二侠早日平安归来。”
他为害怕惊世骇俗,把托请邓上雷和展叶青身怀两本武动秘籍的事,隐起未谈。
突然间,听得常大海重重地咳了一声,接着说道:“萧大快,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该不该出言相询?”
萧翎道:“那有不该之理,常兄有何见教,只管吩咐就是。”
常大海道:“不敢当,在下想不通何以萧大侠要放了那周兆龙?”
萧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那周兆龙在沈木风庇护之下作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也许诸位之中,有不少人部吃过他的苦头,放走了他,只怕诸位心中极是不满。不过,那周兆龙不过是一位跳梁小丑而已,智谋武功,均极平常,其所以能够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纵横自如,全靠那沈木风的力量庇护而已,想杀他随时可得,但留着他比杀了他更有用处。”
马文飞点点头道:“萧兄弟说的是。”
萧翎道:“但愿诸位能谅解我萧某人的用心,不要有所误会才好。”
群豪齐声应道:“我等怎会误会萧大侠。”
马文飞哈哈一笑,道:“萧兄弟言重了,如今武林同道,除了百花山庄中人之外,对你爱护还来不及,怎么对你有所误会呢?”
语声一顿,又道:“兄弟,咱们好久不见,你我都两世为人,今宵相逢,可谓是劫后余生,咱们喝两盅如何?”
萧翎微微一笑;道:“小弟不善饮酒,马兄想已知晓的。”
马文飞道:“各尽其量,绝不勉强!”
高声接道:“摆酒!”
这地方虽然荒凉,但食用之物,却是很齐全,片刻间酒肴齐上。
马文飞、萧翎、无为道长、百里冰,社九、神箭镇乾坤唐元奇,三阳神弹陆魁章,形意门董公诚、南太极门石奉先,加上跛侠常大海;和唐者太太,一共十一人席地而坐,围了一个圆圈,酒菜就放在地上。
马文飞举起酒杯,敬了群豪一杯后,说道:“适才那周兆龙的话,诸位都已经听到了。”
董公诚道:“江湖已有不少门户,被沈木风所消灭,在下和石老弟,都是身受其痛的人,因此,在下之意,咱们要及早设法,把这消息尽快传递到各大门派之中,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马文飞道:“三月时光,太过短促,只怕咱们信息未到,惨变已生。”
石奉先接道:“事已如此,咱们只有尽力为之,分头行事。”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贫道所虑的是,此刻江湖之上,仍有很多门派,对那沈木风心存畏惧,不到火烧眉毛,不肯卷入是非之中,纵然听得这消息也是不肯深信。”
马文飞轻轻叹息一声,道:“每一次江湖大变,都有其自腐原因,所谓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如是江湖上几个大门派,早能团结一致,申张正义,沈木风也无法坐大成今日的形势了。”
无为道长道:“马总瓢把子说的很对,但往事已矣!为今之计,只有尽我们之能,设法弥补了,好在目下江湖上,已有大部分武林同道觉醒,萧大侠抗拒沈木风的事迹,更是遍传江湖,贫道之意,由萧大侠出名,修书一封,说明内情,并陈以利害,这封信,虽未必能使各大门派立刻起而抗拒沈木风,但可使他们生出警觉。而且,有了萧大侠的书信,那投书之人,也可以直接求见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亲交书信,以免为潜伏在各大门派的奸细从中捣乱。”
马文飞道:“好主意……”
目光转到萧翎的身上,道:“萧兄弟有何高见?”
萧翎道:“只怕在下声望不够,弄巧成拙。”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道:“这一点萧大侠只管放心,就贫道所知,萧大侠此刻在武林中声望,已如日在中天,江湖道上,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萧翎道:“道长觉着可行,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无为道长道:“如若诸位不觉贫道的笔拙,这书信就由贫道执笔,萧大侠具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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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飞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萧翎道:“此事就照道长之意办理……”
语声一顿,接道:“但兄弟有一个念头,想和诸位研商一下,是否可行。”
马文飞道:“我等洗耳恭听。”
萧翎道:“沈木风固然是一代枭雄,才气过人,但兄弟觉得他最狠的一点,还是十万河山中,无处没有他布下的眼线,再加上各大门派之内,都有他的内应,整个江湖上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很快的得到消息,掌握运用……”
马文飞接道:“不错,咱们常被他们在咱们行动之前得到消息,吃亏不少。”
萧翎道:“如是能够取得他们天下耳目配置的名单,那自是最好不过,全面发动,一举间,尽毁百花山庄耳目,但此事只怕不易,那名单,除沈木风外,只怕再也无人知晓,因此在下倒想出一个笨办法来。”
马文飞矣道:“什么办法?”
萧翎道:“尽量削去百花山庄的人手,只要咱们知晓的,一个都不放过,本能逼劝他改邪归正,为我所用,就杀了他以绝后患,最低限度,也要毁去他的武功。”
马文飞这:“不错啊!在下过去就未想到。”
萧翎道:“如若咱们全面搜查,虽然未必能够全面破去那沈木风所组织的耳卧,但至少可使他运用不灵。”
马文飞道:“日后我们注意及此就是。”
但闻常大海说道:“如是那沈木风和那和尚会面之后,决定提前发动,咱们应该如何对付?”
马文飞道:“好!那就请道长立时修书,天亮之前,各路送信之人出发。”
无为道长点点头,就在油灯之下,修写书信。
萧翎环顾了四周一眼,说道:“武当掌门人,文才渊博,这封书信,必将是文情并茂,定可说劝各大门派,使他们警惕自励,不过路途遥远,时效难能如期,万一各大门派为他控制,纵然十大高手复生还魂,也是回天乏力,试问有谁能够和八大门派所有的高手对抗。”
马文飞道:“不错,兄弟有何高见?”
萧翎道:“小弟之意,咱们先就此刻人手中,选出一部分,追觅沈木风和百花山庄中人,如若能够使百花山庄再受到一次挫折,那是更好不过,但至少可使沈木风身受困扰,也使咱们派往各门派的人,多些机会。”
马文飞道:“兄弟的豪气,实叫在下等敬佩,不过,此刻时机还未成熟,如若正面冲突,只怕咱们还难是百花山庄之敌。”
萧翎笑道:“百花山庄中人,分在长沙的,十不及一、咱们全力对付,必可使他们全军尽覆。”
石奉先突然接道:“但那沈木风也在长沙时呢?”
言下之意,心中显是对那沈木风,仍有春无比的畏惧。
萧翎略一沉吟,道:“就在下观察所得,沈木风能造成今日的声势。局面,故然是他的才智和武功都超人一等,但最重要的还是他那些遍布天下的耳目,和神速隐秘的行动,再加上利用药物,惨酷控制属下的手段,以及对付敌人的毒辣,致使我武林同道,都对他存着一份恐惧之心,这一来,更造成了百花山庄的声威……”
目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眼,接道:“另一个原因是,现我武林同道,都固守不动,等待着让沈木风布置妥当之后,动手宰割。其实,咱们已经和他正面为敌,束手就戮和轰轰烈烈的战死疆场,大不相同啊!”
这几句话,果然激起了群豪的豪壮之气,齐声说道:“萧大侠准备如何?我等都愿追随。”
萧翎微微一笑道:“那很好,诸位既然有豪气,那就事不宜迟,咱们立时行动。”
马文飞道:“萧兄弟准备如何?”
萧翎道:“在下所知白云观中还有沈木风一批人手,此刻应该先破坏他遍布江湖的耳目,目下他设在长沙的大寨,已由小弟和无为道长等合力摧毁了,所有的百花山庄中入,死亡尽绝,就在下所知,百花山庄在长沙,还有两处主要的根据地,一处是那白云观,另一处是七泽茶园,咱们要先把沈木风安在长沙这两处窝子挑了,再集中全力,追斗沈木风,如能把他困住搏杀,那是最好了,至低限度,也可使他自顾不暇,不能再施展阴谋,加害别人。”
马文飞道:“好!就依兄弟之意,咱们几时动身?”
萧翎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马文飞道:“全体出动吗?”
萧翎道:“不用了,兄弟想选几个人同行就是……”
语声一顿、道:“马兄坐镇大营,连兄弟五个人足可对付。”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你自己选呢、还是让小兄推荐?”
萧翎道:“百里姑娘、杜兄弟,马兄再替我推荐两个人就行了。”
唐老太太接道:“老身愿戴罪立功,不知萧大侠是否信任得过。”
萧翎笑道:“不用了,我们这番的行动,虽非绝对隐秘,但也不是挑明了干,能够不让他们知晓最好,唐老夫人暂请留此,在下相信那金花夫人八成能够盗来那沈木风的解药,待老夫人除了身上潜伏的奇毒之后,再出面和百花山庄为敌不迟。”
马文飞道:“萧兄弟,连你五个人,够了吗?”
萧翎道:“够了,我们以毒攻毒,以暗袭为首。”
马文飞道:“神箭镇乾坤唐元奇,和三阳神弹陆魁章各有所专,兄弟带他们同行可得助甚多。”
萧翎微微一笑,道:“但不知陆兄和唐兄,是否愿和萧某一行呢?”
唐元奇、陆魁章齐齐站起身子,道:“萧大侠肯带我等,在下极感荣宠。”
萧翎道:“两位既愿和萧翎行动,咱们即刻出动如何?”
唐元奇道:“我去要他们准备船只。”
当先向室外行去。
萧翎道:“在下就此告别诸位。”
于是带着百里冰、杜九、陆魁章大步向外行去。
马文飞急步追出室外,道:“萧兄弟多多珍重。”
萧翎回身应道:“有劳关心,马兄留步吧!”
行到水边,唐元奇已然备好船只。
群豪踏上渡船,驶向对岸。
萧翎抬头望望天色,道:“此刻,已然四更过后,默算路程,咱们赶到白云观时,天色已然是黎明时分。”
陆魁章道:”白天动手如是不便,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到夜晚再去。”
萧翎摇头笑道:“不用了,咱们出其不意,给他个黎明突袭。”
唐元奇道:“咱们包起脸来,给他个不留痕迹。”
谈话之间,小舟已经靠岸。
萧翎带着群豪,直奔向白云观而去。
一路疾如流矢,天未亮,已赶到了白云观。
萧翎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低声说道:“东北角处的一座跨院,就是百花山庄中人的住宿之处,但此刻,是否仍在,兄弟就不知道了……”
目光一掠唐元奇和陆魁章,道:“两位请守在屋面上,施展暗器相助。”
唐元奇、陆魁章应了一声,双双飞身而起,各自选择好存身之处,停了下来。
萧翎低声说道:“杜兄弟、冰儿,咱们蒙起脸杀进去,不用和他们多说。”
百里冰微微一笑,掏起一块绢帕,包住面孔,道:“大哥,要、跟在你的身边呢?还是各自寻敌搏杀?”
萧翎道,“咱们联袂拒敌吧!”
百里冰道:“大哥为主,我们为辅。”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这次要你为主,我在暗中相助。”
百里冰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低声对杜九道:“咱们冲进去吧!”
杜九拔出铁笔和护手银圈,笑道:“杜老三这两件兵刃,已成了招牌,不论我如何改装,人家只要瞧到我这两件兵刃就成。”
百里冰道,“你害怕他们认出来你?”
社九怒道:“谁怕了。”
纵身而起,当先向前冲去。
两人联袂而起,冲入观中。
萧翎紧随在杜九和百里冰身后而行,直入跨院之中。
这时,天色已亮,景物清晰可见。
萧翎等三条人影,刚刚落人跨院,立时有两条人影一闪,挡住了三人去路。
但闻弓弦声响,一支长箭破空而至。
长箭到处,一个黑衣劲装人应声而倒。
就这一刹那工夫,只见跨院正房中,木门大开,一个矮胖老者,大步行了出来。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这人就是申三怪,武功高强,不可轻敌。”
只见寒芒一闪,又是一支长箭射到,直取申三怪的咽喉。
申三怪右手一抬,接下长箭。
杜九心知那长箭乃神箭镇乾坤唐元奇所发,此人长箭以力道劲猛见称,申三怪一伸手就接住长箭,功力深厚,自非小可。
申三怪沉着无比,右手接住长箭,人却在原地未移一步,目光转动,打量了百里冰和萧翎等一眼,道“诸位既然来此,何以不敢以真正面目示人。”
就这句话的功夫,左右两厢人影闪动,拥出八九个执兵刃的大汉。
萧翎目光一闪,只见孔湘也在其中。心中蹭道:“申三怪和孔湘都在此地,大约他们还不知周兆龙被歼一事。”
只听杜九冷笑一声,道,“诸位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弃下兵刃,不再为百花山庄之奴,不听在下良言相劝,立时间就要血溅当场……”
申三怪冷笑一声,打断了杜九之言,接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错,阁下是中州二贾中杜老二。”
百里冰道:“你猜错了,他现在是杜老三。”
她声音清脆,一听之下,立可辨出是女子口音。
申三怪一皱眉头,道:“阁下是何许人?”
百里冰道:“要命的。”
突然一扬手,两支寒冰针电射而出。
申三怪宽大的袍袖一拂,贯注内劲,击落了毒针。
萧翎目光转动,看群敌已然布成了合围之阵,心中暗道:先伤他们两人,使他们乱了章法再说。
心中念转;暗运功力,右手连续弹出。
两缕尖风,应手而出。
少林派弹指神功,威力非同小可,萧翎又是悄然弹出。
突然两声尖叫,左右各有一个大汉,弃去手中兵刃,摔倒在地上。
原来萧翎存心先乱敌阵,是故全力施为,出手就袭向两人致命大穴。
申三怪虽然瞧到了萧翎右手弹动,却料不到他弹指竟能伤人,不禁心头骇然,暗道:看来这现身三人之中,还是以此人最为厉害。当下沉声说道:“孔兄,咱们合力对付那后面的人。”
口中说话,右手却连连挥动。
只见人影闪动,刀光如雪,分站两侧的六七个大汉,一拥而上,分别攻向杜九和百里冰。
百里冰和杜九齐挥兵刃,和几人恶斗在一起。
孔湘一抖手中链子枪,直向萧翎点去。
链子枪乃是一种外门兵刃,枪后软索,可长可短,收放随心。
萧翎赤手空拳,站在原地,似是根本未把急袭而来的链子枪放在心上。
孔湘冷哼一声;道:“小子好狂。”暗加内劲,枪上力道倍增。
萧翎直待枪尖近身,才微一侧身,左手闪电而出,疾向枪尖抓去。
他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既不怕利器,又不畏奇毒。
孔湘走了数十年的江湖,身经无数恶斗,可也没有见过这样胆大的人,不禁一怔。
萧翎手法,何等迅快,左手一闪,已然抓住了枪头。
孔湘又惊又怒,猛力向后一带,心中暗道:你纵有铁砂掌,横练气功,也无法抗拒我枪头上那倒须龙刺,非叫你吃些苦头。
哪知萧翎若无其事也在暗中运气,猛力向前一带。
两人相较功力,孔湘自是难及,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栽。
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在萧翎抓住了那链子枪的同时,申三怪已然纵身而起,有如苍鹰下击一般,扑向萧翎,右掌一记泰山压顶,拍向萧翎顶门。
萧翎左手抓住了链子枪,就腾出右手对付那申三怪,早已运功戒备,眼看那申三怪扑击,他右掌一翻,迎了上去。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双掌接实。
申三怪悬空的身子,打了一个转身,飘落在五尺开外。
萧翎也被申三怪这一掌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孔湘借势用力,一收链子枪。
萧翎陡然放手,孔湘骤不及防,连退了三四步才拿桩站好。
申三怪双目神光闪动,冷冷说道:“当今武林道上人物,能够接我申某这一掌的,屈指可数。”
萧翎道:“夸奖了。”陡然欺身而上,双掌连环攻出。
申三怪不甘示弱,挥掌还击。
萧翎掌法快速,申三怪接下第一掌,竟是无法不接第二掌。只好咬牙硬拼下去。
但闻一阵砰砰不绝于耳的掌声,双方掌掌接实、硬拼。
萧翎一口气连攻八掌,申三怪也硬着头皮硬接了八招。
双方硬拼了八招连环掌,申三怪已然是气血浮动,满头大汗。
萧翎冷然一笑,道:“阁下不错,能和在下连拼八掌。”
语声未落,又是一掌迎胸劈到。
申三怪心想只要再接下他这一掌,他第二掌势必连环攻出,那时,不想接也是不行,只好纵身避了开去。
萧翎眼看申三怪不肯再硬接自己的掌势,不禁冷笑一声,道:“申三怪,你胆怯了吗?”
申三怪冷冷说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可否报上姓名?”
萧翎道:“你不用问我是谁,但我可以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此刻,你们的住地,已为天下云集于长沙的高手包围,念你一身武功,得来不易,在下网开一面,只要从此摆脱百花山庄,不再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在下当可放你一条生路。”
申三怪冷笑干声道:“沈大庄主原本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大开杀戒,所以才给尔等一段很长的缓冲时间,希望尔等能够认清时务,慢慢投效百花山庄,想不到尔等竟是不知死活,妄图作困兽之斗,此举已然激怒了沈大庄主,改变决定,近日内,即将使武林发生大变,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将在一夜间瓦解冰消,届时,尔等亦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萧翎冷冷说道:“你很胆大,沈木风也没有说出过他有心吞霸武林的企图。”
申三怪原想吓唬萧翎一阵,哪知萧翎竟然是不吃这一套。不禁一皱眉头,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
说话之间,但闻一声惨叫传来人一个黑衣大汉,死在百里冰的剑下。
孔湘眼看对方武功高强,尤其是那百里冰剑招更奇幻难测。叫人防不胜防,当下一侧身子,攻了上去。
他武功高强,链子枪招数神妙无比,一出手,立时把百里冰和灶九联手的凶猛攻势挡住。
萧翎打量了一下搏斗形势,心中暗道:如若由孔湘率领群寇和冰儿动手,双方只怕有得一阵时间缠斗,看来只有先杀申三怪,以寒敌胆了。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申三怪,我已好言相劝,你既不肯罢手,那是自寻死路了,亮兵刃吧!我要在百招之内,取你之命。”
他说的口气自然,丝毫不似恫吓之言。
申三怪道:“你说出姓名,老夫一定奉陪。”
萧翎道:“好!让你死也死得明白,在下萧翎。”
申三怪呆了一呆,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你亮兵刃吧!”
申三怪道:“咱们掌上未分胜负,再斗掌力如何?”
萧翎道:“好吧!”
欺身而进,一掌劈出。
申三怪挥掌接架,双方展开了一番恶斗。
萧翎攻势快速;一口气连攻二十余招。
申三怪听得萧翎之名,心知这番搏斗入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存,亡,是以,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非不得已,不硬接萧翎的掌势。
转眼之间,双方已斗了五十余招。
萧翎打的火起,俊目中神光闪动,喝道:“申三怪,你要小心了。”
喝声中,左手一招天外来云斜里劈下,右手同时屈指一弹。
一缕指风,电射而出,击中申三怪的右肘。
这弹指神功,乃少林七十二种绝技之一,功力练到一定的火候,可以隔空击穴,置人死地,申三怪功力虽深,也无法受此一击,右肘关节筋骨如折。
申三怪右臂骤伤,再想闪避萧翎快速击落的掌风,已自无法。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萧翎快速落下的掌势,正击中申三怪的左肩之上。
这一掌力道雄厚。申三怪左肩肩骨。被生生劈断。闷哼一声,向后疾退三步。
萧翎本可借机出手,取那申三怪之命,但他却没有出手,停下脚步冷冷说道:“申三怪”,我要你死的瞑比给你个喘息机会,待你恢复再战之能。”
申三怪左肩骨折,右时重伤,两处又都是关节要害,就算外接断骨,内服灵丹,也无法在三五日内和人动手。
但他究竟是功力深厚之人,当下一提真气,突然转身一跃,飞起了两丈多高,登上屋面。
只听弓弦声动,一支长箭,破空而至。
申三怪足尖一点屋面,身子第二次腾起,疾如闪电而逝。
紧接着人影翻飞,唐元奇、陆魁章双双落入院中。
孔湘领导群寇,力斗百里冰和杜九,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但眼见申三怪负伤逃走,对方又来了援手,不禁心中慌了起来,暗道:看来再打下去,那是绝无生机了。
唐元奇、陆魁章一齐亮出兵刃,准备出手助那百里冰和社九一臂之力。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劳两位出手。”
屈指一弹,一缕暗劲飞出。
但闻波的一声,正击在一个大汉右臂之上。
那大汉手臂一麻,兵刃脱手落地。
杜九一笔刺来,正中前胸,寒芒透胸而入,当场栽倒。
萧翎屈指连弹,暗劲缕缕涌出,百里冰和社九剑笔轮转,连伤数人。
片刻间,只余下孔湘一人,挥劝着链子枪,还在苦斗。
萧翎欺身而上,一把抓住孔湘手中的链子枪,飞起一脚,把孔湘踢了一个跟头,冷冷说道:“申三怪比你如何,阁下还要作困兽之斗!”
孔湘缓缓站起身子,四顾了一眼,只见己方之人,除了逃走一个申三怪外,都已横尸当场。当下长叹一声,探手从怀一拔出一把匕首,道:“萧大侠手下留情,在下也无颜再在江湖之上闯荡了。”
匕首一挥,直向前胸之上刺去。
萧翎右手轻轻一弹,击在匕首之上,匕手脱手飞出,说道:“孔兄既已知晓,何苦又要自绝,天下有的是名山胜水,世外桃源,孔兄如能息隐世外,何处不可安身立命……”
语声一顿,接道:“再说,孔兄如肯弃暗投明,兄弟保证天下英雄一体欢迎。”
孔湘苦笑一下,道:“区区纵然有心答允萧大侠,但也难再活过七日,七日后奇毒发作,全身经脉收缩而死,那痛苦实非常人所能忍受。”
萧翎道:“孔兄之意,可是重回百花山庄?”
孔湘摇摇头,道:“兄弟已目睹那沈木风为人的残暴,岂肯甘心再为他奴役卖命……”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可是兄弟职位低下,无法知晓机密,萧大侠一番盛情,只好期以来生补报了。”
突然举手一掌,自碎天灵要穴死去。
杜九望着孔湘的尸体道:“大哥,这些人大都是被胁迫而从百花山庄,咱们还是把他们尸体埋起来吧!”
萧翎道:“你交给庙中道士一锭黄金,要他代咱们处理尸体,叫他不必报官了,我们在庙外等你。”
杜九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萧翎带着百里冰绕到庙门,杜九已在等候。
唐元奇道:“萧大侠,此刻咱们要到何处?”
萧翎道:“那七泽茶园,地处大街、咱们不能白天下手,先找间客栈休息一下,等天色入夜之后,再挑七泽茶园不迟。”
几人找了一个客栈,休息一日,天黑之后,才行向七泽茶园。
只见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块木牌。
那木牌之上写着“暂停营业”四个大字。
萧翎纵身而起,越墙而入,找遍了三进院子,不见一个人影。
萧翎点点头,道:“不要碰室中的东西。”
群豪已知那沈木风的恶毒,果是无人敢碰。
萧翎领着群豪,退出七泽茶园,道:“沈木风在长沙的耳目,就在下所知,只有这几处,不知还有哪位知晓?”
他连问数声,不闻群豪相应之言。
显然,在场之人,旦无人再知晓那沈木风安在长沙的暗巢。
唐元奇低声道:“萧大侠,既是别无去处,咱们应该回去见马总瓢把子,免得他心中挂念。”
萧翎道:“好!咱们立刻动身……”
突然想起了金算盘,低声对杜九说道:“社兄弟,商兄弟会去那水中沙洲吗?”
杜九摇摇头道:“他不会去。”
萧翎道:“为什么?”
杜九道:“他要替大哥看守东西。”
帝翎道:“一只箱子?”
杜九道:“是的,他说那也许是很重要的东西。”
萧翎道:“他还在原地住吗?”
杜九摇摇头,道:“不在,他另行找了一处很隐秘的地方,只有小弟知晓。”
萧翎回目一掠唐元奇、陆魁章。道:“唐兄、陆兄,先请回那水中沙洲,在下去探望一位兄弟,早则今夜,迟则明晚,定然赶回。”
唐元奇、陆魁章齐齐抱拳一礼,道:“我等就此别过。”转身行去。
萧翎目注两人身影消失后,回目望着杜九,道:“商兄弟住在哪里?”
杜九道:“小弟带路。”
转身向前行去。
萧翎和百里冰鱼贯随在身后。
杜九带着萧翎和百里冰转过两条街道,到了一座高大宅院的围墙前面。
萧翎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杜九道:“长沙知府的内眷住宅。”
萧翎道:“商兄弟认识那知府?”
杜九道:“不认识。”
萧翎道:“既然不相识,如何能够借住?”
杜九道,“商老二告诉我说,百花山庄的人,虽然是无孔不入,手段残酷,但他们向来不惹官府中人,除非官府中人逼得他们无路可走,绝不和官府作对,因此,他说把东西存在知府宅内最安全。”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商八忽然间对那箱子如此重视,其中必然还有内情,当下说道:“咱们要如何方可见他?”
杜九道:“这知府后园之中,有一间废弃的书房,除了每天有人打扫一次外,平常绝无人去,商老二就住那里,小弟去叫他出来。”
萧翎略一沉吟,道,“好,官府内眷,我们也不便惊扰,你去叫他出来,小兄就在此地等候。”
杜九一提气飞身而入。
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带着商八,提着木箱而出。
萧翎目光到处,只见商八左臂之上裹着白纱,似是新伤不久,不禁一皱眉头,道:“兄弟;你受了伤?”
商八道:“不要紧,一点轻伤。”
萧翎道:“日前咱们相会之时,商兄弟似是还未受伤。”
商八微微一笑,道:“小弟今天日落时分,才和人动上了手,小弟虽然伤了左臂,但那人也未讨了好去。”
萧翎道:“又是百花山庄的人?”
商八摇摇头,道:“是不是百花山庄的人,小弟不敢断言,但看神态,却是有些不像。”
萧翎道:“那人是何身份?”
商八道:“使小弟不解的,也就是他那使人莫可预测的身份。”
萧翎奇道:“究竟是什么人?”
商八道:“一个和尚。”
萧翎道:“和尚?”
商八道:“不错,这就是小弟百思不解之处了,百花山庄的人,龙蛇杂处,虎狐同穴,有几个和尚原也不足为奇,但他们绝不会以和尚的身份,出现于江湖之上。”
萧翎道:“他为什么和你动手?”
商八望了手中木箱一眼,道:“抢我手中的箱子。”
萧翎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木箱早已十分陈旧,除了识得这木箱之人,绝不会去抢此物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那和尚有多大年纪了?”
商八道:“五旬上下。”
萧翎道:“那禁宫十大奇人,无一不是年登古稀的人物,这和尚这点年纪,自然不是他们同辈人物了,何以识得此箱呢?”
几人一面谈话一面行走,到了一座客栈前面。
这时,夜阑已深,一个客栈伙计,正要取灯拴门。
社九一上步,拦住那伙计说道:“还有空房子吗?”
店伙计打量了四人一眼,道:“有一座空出的跨院,不知诸位是否嫌贵……”
杜九接道:“你带路吧!”
那店伙计带几人进入了一座跨院之中。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八回 一言九鼎
这是座独立的院落,除了正房之外,两厢还有客室。店伙计泡上茶,燃上灯火离去。
杜九飞身出房,四下巡视一周,才退回房中。
萧翎仔细望了那木箱一眼,只见那木箱盖上雕刻着一座佛像。
那箱子经商八擦拭的很干净,是以花纹十分明显。
商八看萧翎已经注意了木箱,才微微一笑,道:“小弟拭去箱上积尘后,发觉了雕有佛像的精致花纹,曾和杜兄弟谈过,这木箱之中,可能存有很宝贵的东西。”
萧翎道:“杜兄弟已经告诉我了。”
商八道:“为了这个木箱,小弟不得不暂时避开无为道长和马文飞等群豪,因为群豪之中,不乏见闻广博之人,万一有人认出了这木箱的来历,要小弟打开瞧瞧,那就叫小弟为难了。未雨绸缨,只好暂时避开和他们见面,和杜兄弟悄然约下会晤之地,待见过大哥,仔细瞧过这木箱中存物之后,再去见他们。”
萧翎道:“小兄记得咱们已经开过木箱;那里面只有一本羊皮封面的书册,上面写的似是经文,是吗?”
商八笑道:“这个小弟自然记得,不过,咱们当时并未仔细搜查,也未仔细的翻阅那本经文。”
萧翎道:“商兄弟自己打开瞧看一下就是……”
接着又道:“咱们兄弟情同骨肉,商兄弟太过拘谨了。”语声一顿,道:“现在,打开瞧瞧吧!”
商八依言打开箱盖,只见一本羊皮封面的册子,放在箱中,除此之外,再无所见。
商八举起火烛,仔细在箱中瞧了一阵,仍是瞧不出一点可疑之处,当下摇头说道:“难道这本经文很珍贵吗?”
伸手在箱中四面敲打。
萧翎心中突然一动,低声说道:“商兄弟,木箱盖上,可以雕刻佛像,这木箱之内,自然也可雕刻字迹了。”
商八道:“不错啊!”
伸手在箱底用力一拭。
只见那箱底之上,似是有着一种细致的纹路,当下喜道:“果然在这里了。”
杜九取来一块抹布,仔细的在箱内擦拭起来。
经过一番擦拭,箱盖底层和箱底内层,都出现了清楚花纹。萧翎把那箱子搬到木桌上,举起火烛瞧去,只见那花纹以花非花,似字非字,曲曲弯弯,无法认出是何用意。
商八皱皱眉头,道:“这上面写的似是天竺文字,咱们认不出来。”
萧翎道:“既是无法认出,商兄弟何以知它是天竺文呢?”商八道:“昔年兄弟见过一个少林和尚,拿着一本天竺经文,字体还稍有记忆,那字体和这文字形体很像。”
萧翎道:“可惜识得此文之人绝无仅有,这人才大难找了。”商八接道:“除了少林寺中和尚,可能有人识得之外,只怕是很少有人识得了……”
心中突然一动,道:“那个和尚……”
杜九道:“哪个和尚?”
商八道:“和我搏斗,互有受伤的和尚,看到此箱之后,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出手抢夺,如若不识得天竺文字,就是识得这只箱子了。”
萧翎道:“不错,那和尚现在何处呢?”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我想他不会离开很远,因为他临去之际,还恋恋不舍地望了这木箱一眼,那是说他对这木箱,仍是念念难忘了。”
萧翎道:“你伤的他很重吗?”
商八摇摇头,道:“不重,但也不算轻。”
萧翎沉吟一阵,道:“那和尚可是天竺国人?”
商八道:“就小弟所见,他似是咱们中原人氏,而且还可能出身少林一门。”
萧翎道:“他施展少林门中武功?”
商八道:“和我动手之初,他极力施展其他博杂的武功,似乎是极不愿露出少林武学,后来,为小弟所伤,迫不得已才用少林的武功击伤小弟。”
萧翎道:“百花山庄中也有少林弟子,听兄弟之言,大约是不会错了。”
商八道:“如若他还住在长沙,可能就在附近两条街上,照小弟看法,那和尚似是单为抢此箱子,和百花山庄无关,小弟设法去探听,看看他落足何处?”
萧翎道:“天色已入深夜,你到何处打听?”
商八道:“咱们自然打听不出……”
放低声音说道:“车、船、店、脚,牙,最是难以对付,也很少有好人,但这般人也最好使唤,他们见多识广,唯利是图,重赏之下,什么事部能做得出来!”
说到此处,突然转身而去。
不大工夫,商八笑嘻嘻的行回房中,道:“大哥,咱们休息一会,如是那和尚落脚在此,不出一个时辰,就有消息回报。”
萧翎知他智计多端,江湖经验广博,微微一笑,也不多问。果然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个店伙计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喘了两口气,低声说道:“您老交办的事情,小的已经打听出来了。”
商八道:“怎么样了?”
那店小二道:“那位大师父投宿在大盛客栈。”
商八探手从怀中摸出两片金叶子,道:“好!你带我去吧!”萧翎低声说道:“到哪里去?”
商八道:“请那位大师父来辨识这箱中的天竺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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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道:“怎能知晓他一定认识。”
商八道:“至少,他会知晓这木箱来历,那是聊胜于无了,大哥稍坐片刻,小弟去去就来。”
杜九起身道:“我跟你去。”
商八道:“好!二人同去,万无一失。”
带着那店小二匆匆而去。
百里冰低声问道:“他们要去绑架那和尚来此处?”
萧翎道:“大概是吧!”
口中答话,双目却盯注在那箱底花纹之上瞧着。
百里冰看他神注图案,也不再出言惊扰,静静的站在萧翎身侧,暗中却留神戒备。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左右,只见杜九扛着一个身着灰袍的和尚,行了进来。
杜九缓缓放下那和尚,拍活了他两处大穴。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和尚年约五旬左右,头上烙了五个戒疤,显然,那是受戒甚严,出身正大的憎侣。
那和尚一挺身站了起来,但他又匆匆的坐了下去。
原来,他站起身子之后,才发觉双腿穴道,仍然被点着未解。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师,你瞧瞧那桌上放的什么东西?”
那和尚抬头望了一眼,道:“木箱子。”
商八道:“你想抢这只木箱子,自然是知它来历了。”
那和尚目光转动,扫掠了萧翎、百里冰和商八,杜九一眼,缓缓说道:“四位是何身份?”
原来,萧翎等都还易容未复。
商八冷笑一声,道:“看来大师父当真是轻淡生死,四大皆空了。”
灰袍僧人缓缓说道:“这话是何用意?”
商八道:“我等未问大师,大师倒问起我等的身份来了……”语声一顿,道:“你可能认出这木箱来历,和那箱内的天竺文字?”
灰衣僧人缓缓说道:“拿近一些让贫僧仔细瞧瞧吧!”
商八无可奈何,只好移近木桌,高举灯火。
那和尚仔细的瞧了一阵,神情突现激动,口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是这木箱,果然是这木箱……”
双目神凝,盯注在那箱底花纹上瞧看。
商八放下火烛,拿开木箱,道:“咱们请大师到此的用心。大师是否明白?”
灰衣僧人道:“要贫僧讲说那箱底天竺文字内容。”
商八道:“大师明白就好。”
灰衣僧人摇摇头,道:“诸位想如何对付贫僧,只管施展吧!阿弥陀佛!”闭上双目,口中诵起金刚经来。
这一下倒是大出商八等意料之外,都不禁为之一呆。
杜九冷哼一声,道:“大师你真是不怕死吗?”
灰衣和尚突然睁开眼睛,冷冷说道:“那要看为什么死了。”杜九道:“你可是觉得这死法,很值得吗?”
灰衣和尚道:“贫僧若为大师兄而死,自然是死的值得了。”百里冰望了萧翎一眼,低声说道:“为了要他把这天竺文字解说给我们听,好像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萧翎道:“这其间只怕是大有道理。”
商八惑熊说道:“和尚,难道这上面记述的文字,重于你的生死吗?”
灰衣和尚道:“贫僧十条八条命,也是没它重要。”
商八一皱眉头,道:“这等重要!”
灰衣和尚冷笑一声,道:“阿弥陀佛!”重又闭上双目。
商八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我有些明白了,这文字可能是记述一种很奇奥的武功。”
杜九道:“他不怕死,难道也不怕痛吗?咱们先点他五阴绝脉。”
灰衣和尚光秃秃的头顶上,突然间冒上来几颗汗珠,显是对杜九欲点他五阴绝脉,十分害怕。
只见他睁开眼来,怒声说道:“不论你们使用什么恶毒手段,都别想让贫憎答允此事。”
杜九怒道:“我就不信羊能上树。”
右手一挥,点向那和尚前胸。
萧翎右手疾出,挡开了壮九一招,道:“咱们不能误伤好人。”
一抱拳,道,“大师这等视死如归的豪气,非有深厚的修养功夫,实难办到,在下十分敬佩。”
灰衣和尚摇动着光头说道:“别套交情,贫僧是软硬不吃。”萧翎微微一笑,道:“咱们不谈这木箱上的文字,谈谈别的事情如何?”
灰衣和尚道:“那倒可以。”
萧翎缓缓说道:“你可是出身少林寺?”
灰衣和尚道:“不错。”
萧翎缓缓说道:“大师识得天竺文字,在寺中的地位走然很高了。”
灰衣和尚道:“贫僧在藏经阁中,负责整管经文。”
萧翎啊了一声,道:“大师此番到长沙来,不知有何用心?”灰衣和尚道:“贫僧和四位师兄同来,但他们三人都死在你们手中了。”
萧翎愕然说道:“我们手中?”
灰衣和尚道:“不会错啊,除了你们百花山庄的人,谁还会施用那等卑劣手段,先行下毒,然后施袭。”
萧翎道:“可惜大师并未猜对,在下等都非百花山庄的人。”灰衣和尚道:“不是百花山庄的人,怎会趁夜冒充店伙计,混入贫僧房中,出其不意的点了贫僧穴道?”
萧翎回顾了商八、社九一眼,道:“你们可是扮作店伙计混进房去,生擒了这位大师父吗?”
杜九尴尬一笑,道:“我们怕大哥等候过久,才施展诈术,生擒于他。”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就难怪他认为我们是百花山庄中的人了……”
语声一顿,道:“解了他的穴道。”
杜九应了一声,拍活了灰衣和尚被点穴道。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师,现在可以走了。”
灰衣和尚活动了一下双臂,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道:“区区萧翎。”
灰衣和尚道:“什么?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阁下可是不信吗?”
灰衣和尚道:“在下虽然未见过萧翎之面,但却听人说过他的面貌,完全不是你这个样子。”
萧翎伸手除下脸上面具,道:“大师请看,在下真面目,是否和你听闻而来的一样?”
那和尚打量了萧翎两眼,道:“有些相似。”
萧翎微微一笑,道:“看来,大师还是有些不信……”
目光一掠中州二贾,道:“两位兄弟请把面具脱下。”
商八一拍大肚子,道:“大师识得在下吗?”
灰衣和尚仔细的瞧瞧商八,杜九道:“两位可是传说中的中州二侠?”
商八哈哈一笑,道:“看来,阁下似是有些不信吗?”
灰衣和尚道:“贫僧多年护守藏经阁,从未在江湖之上走动,此番外出,乃贫僧第一次在江湖上走动!”
商八道:“这么说来,大师能够认识萧大侠,还算不错了。”灰衣和尚道:“对于几位容貌,都还是在这次出现江湖之前,听人述说……”
杜九冷冷说道:“听到很多,也是无用,此刻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是大师是否相信我等身份呢?”
灰衣和尚道:“贫僧虽是有些相信了,但我还不敢肯定,是以,还不能把箱底中文字,译讲给你们听。”
商八探手从怀中摸出珠光宝气的算盘,道:“在下这兵刃,当世之间,再无第二个人使用,大师可以相信了吧!”
灰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贫僧也听人说过商施主施用算盘作为兵刃,而且还可以发出暗器。”
商八哈哈一笑,道:“你可是要见识一下吗?”
灰衣和尚道:“不用了。”
商八道:“那是说大师相信了。”
灰衣和尚道:“看情形,各位八成都是真的了,不过,再未十分的了然诸位身份之前,贫僧还是不敢轻易说出。”
商八一皱眉头,道:“这箱底上刻的文字很重要吗?”
灰衣和尚道:“很重要,关系整个武林的正邪与兴亡。”
商八道:“这些字是一种秘籍吗?”
灰衣和尚沉吟了半晌,道:“不是。”
杜九道:“不是秘籍,怎的如此重要?”
灰衣和尚道:“透露一点给你们知道,也不要紧,那些字是说明秘籍藏匿之处。”
商八苦笑一下道:“大哥,这位大师如此细心,只怕是不会说了。”
萧翎缓缓说道:“如若这箱底上的字迹,果真如他所说的一般重要,自然是难怪他如此慎重了。”
语声微一停顿,接道:“大师一行五人。其中有四人死在百花山庄之人手中,大师又从未在江湖之上走动过,除了你的师父、师兄,可证明我们身份,别人证明了你也不信,是吗?”
灰衣和尚道:“如是贫僧不识之人,如何能信他呢?”
萧翎道:“这是一个很难解开的结,大师识人不多,我们又无法在极短时间内,找出你相信之人,看来,我们只有等待日后亲往少林寺中一行,求教了。”
灰衣和尚道:“少林寺中,能够识得这天竺文字的人,并不大多,加上贫僧,不过四个人而已,但真正造诣深厚的实不过两个人……”
百里冰道:“那你是其中之一了。”
灰衣和尚道:“不错。”
商八道:“大师除了和同门师兄弟相识之外,还认识什么人?”
灰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贫僧实是识人不多。”
商八道:“武当派的掌门,无为道长,大师是否认识呢?”灰衣和尚道:“闻名而已,素未晤面。”
萧翎叹息一声,道:“大师请仔细记下那箱底所书。”
灰衣和尚道:“贫僧已经记下了。”
萧翎道:“那很好,大师可以去了。”
商八道:“就这样放他走了吗?”
萧翎淡淡一笑,道:“他执意不说内容,咱们又不能严刑逼迫,那是只好让他去了。”
商八道:“这位不肯信任我们,所以才至死不言,但我们又如何能够信得过他呢?”
萧翎道:“你怀疑他是冒充少林寺的僧人?”
商八道:“那倒不是。”
萧翎道:“既是你不疑他是假冒少林高僧,不用难他了。”商八不敢再言,退到一侧。
萧翎正容说道:“大师,你要牢记着文字内容,你去之后,在下可能要把这木箱毁去……”
灰衣和尚骇然说道:“为什么?”
萧翎道:“大师未说明内情之前,在下不知道这木箱的重要性,也就罢了,此刻知其重要,却有着大不放心之感,万一这木箱落入百花山庄之手,那就大为麻烦了,因为在下知道,那百花山庄中有人识得天竺文字,这木箱要是落入他们之手,他们很快的可以解开字中之秘,为了安全,在下自然要毁去这只木箱。”
灰衣和尚似是不知如何回答,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毁去太可惜了。”
萧翎道:“留着不是一个很大的祸根吗……”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大师离此之后,还望多多保重,因为举世之间,只有大师一人,知晓此秘了。”
灰衣和尚道:“这么说来,贫僧非得再仔细瞧瞧不可了。”商八一横身,拦住去路,道:“够啦,萧大侠素行君子,忠厚待人,你既明知是萧大侠,还是不肯说出阶清,显是心存奸诈,你这心机,瞒不过我商某人的眼睛。”
萧翎一挥手,道:“商兄弟,不要责难他。”
商八无可奈何,只好闪身让开,缓步行镖百里冰身侧,低声说道:“百里姑娘,咱们要阴沟里面翻船,这和尚外貌忠厚,内藏奸诈,我瞧他是在故意使诈,咱们不能上他的当。”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有办法。”
只见那和尚大步行了过来,手执木箱,上下翻动,仔细瞧了一阵,道:“贫僧都记下了。”
萧翎点点头,道:“你要牢记心中,不要忘了,也不用在长沙停留了,早些回少林寺中去吧!日后我等有便,自会到寺中拜访。”
灰衣和尚道:“贫僧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商八瞧着那和尚已快走出厅门,百里冰还没有动静,心中大是焦急,不禁重重咳了一声。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大师父,慢点走。”
萧翎道:“冰儿,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要送这位大师一程。”
口中说话,人已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皱皱眉头,却未出言阻止。
百里冰大步追了上去,直行厅外。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商八挺胸抬头而立,似是百里冰的举动,和他全然无关一般。
片刻之后,百里冰独自行回厅中。
萧翎神情严肃地问道:“冰儿,那位大师父呢?”
百里冰道:“走啦。”
萧翎道:“你没有留难他吗?”
百里冰道:“如是我们有了打斗,如何能瞒得过大哥的耳目呢?”
萧翎想了一想,目光一掠杜九、商八说道:“两位贤弟,小兄相信那和尚确然是识得天竺文字,否则,他怎会抢商兄弟手中这只木箱呢?”
杜九道:“大哥说的不错。”
萧翎道:“如若他说的不错,留着这木箱,万一被沈木风拿去,岂不是一桩大害大憾的事。”
商八道:“大哥的意思呢?”
萧翎道:“我想把这只木箱毁去。”
百里冰道:“不要慌。”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因为……”一时间想不到适当措词,因为了半天,仍是因为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翎肃容说道:“冰儿,你杀了那和尚?”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没有啊!”
萧翎道:“说实话,你如何对付那和尚?”
百里冰道:“我和他握手的时候,轻轻刺了他一针。”
萧翎道:“针上有毒?”
百里冰道:“没有毒,但我骗他说针上有毒,四个时辰之内,如若不服用解药,那将毒发而死。”
萧翎道:“你为什么要骗他?”
百里冰道:“如若他是百花山庄的人,自然是不会回来了,但如他不是百花山庄的人,定然会去而复返。”
萧翎脸上一片不悦之色,冷冷说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如若他真是有道高僧,受你重托,必会急急而来,必然会对你说明内情……”
萧翎冷然接道:“如若他怀疑是我们故意设计下的圈套,激愤之下,难道也肯回来吗?”
百里冰道:“会的,他如是为死亡威胁,生出了求生之念,必然会赶回此地,求取解药,如若心怀激愤,亦将赶来见你说明内情,就算他怀疑到大哥是同谋人物,但他隐秘未泄,有所凭仗,也不难迫取解药,至低限度,可以和咱门谈谈条件。”
萧翎凝目注视那燃烧的火烛,缓缓说道:“不论你说出多少理由,此事亦是做的不当,对待那沈木风和百花山庄中人,咱们不得不用谋施诈,但对同一阵线的武林同道,却不能用这种手段。”
百里冰道:“他七成相信了大哥就是萧翎,但他仍不肯承认你就是萧翎,说出文字内容……”
萧翎道:“虽然过份一些,但他的举动,出于谨慎,用心总是无错。”
百里冰道:“大哥怎能肯定他真正是少林僧侣?”
萧翎怔了一怔,道:“如若他不是少林僧侣,你也是白白放走了他,于他何损?”
百里冰笑道:“我已用独门手法,暗中点伤了他身上两处穴道,他奔行一阵之后,身体上必有不适之感,那时,他必将以为是剧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随行师兄,早已死去,只有咱们这一条生路,除非他说的都是谎言。”
萧翎沉吟了一阵,叹道:“唉!冰儿,以后做事,要先和我商量一下再作主意。”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如是我这一次做错了,那就下不为例,但我这一次做对了呢?”
萧翎一皱眉头,本想责备她几句,但想到她和自己几番同生共死的经历,只好忍了下去,遂又缓缓说道:“等你做对了之后再说吧!”
百里冰不再多言,缓缓在萧翎身边坐下。
表面上,她虽然保持着平静,但内心之中,却是焦的万分,暗暗祈告上天,希望那灰衣和尚,早些回来。
萧翎心中暗自分析那百里冰之言,觉着甚有道理,付道:也许她没有做错。
室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百里冰精神一振,凝目望去,果然是那灰衣和尚,步履踉跄的行了过来。
只见他举起宽大的灰色衣袖,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望着萧翎,冷冷说道:“人人都说你萧大侠是君子人物,原来他们被你蒙骗过去,你和那沈木风一样的卑下。”
萧翎望了百里冰一眼,目光转到那灰衣和尚的身上,道:“大师这样责难在下,不知因为何故?”
灰衣和尚道:“你放走贫僧之后,为何又遣人刺我一针,那针上含有奇毒,四个时辰内致人死命,口不应心,岂算得君子人物。”
萧翎淡淡一笑,道:“大师并没有中毒。”
灰衣和尚怒道:“我至此毒性渐发,难道是装作的不成?”百里冰缓缓接道:“大师,你现在是否相信他是萧翎呢?”灰衣和尚怒道:“就是你这丫头施的毒手!”
百里冰冷然接道:“我问你是否相信他是萧翎?”
灰衣和尚道:“自然相信了。”
百里冰道:“那你为何不肯解说那箱中文字呢?”
灰衣和尚道:“贫僧幸未解说,原来,蒂钢也是一位卑劣的人!”
萧翎被那和尚骂得狗血喷头,始终未动怒火、百里冰偷眼瞧了萧翎一眼,心中大感不安,暗忖道:都是我暗施手脚,连累的大哥挨骂。缓步行了过去,道:“大师井未中毒。”
灰衣和尚怒道:“我毒性已然发作,难道还未中毒?”
百里冰道:“那是我点了你的穴道。”伸手一掌,拍在灰衣和尚的右肩之上,解了他被点穴道,接道:“其实,你只要留心一下,我用针刺中之处,瞧瞧伤口,就会明白是否中毒了。”
灰衣和尚瞧瞧左手伤处毫无异样,果非中毒之征,不禁一怔。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其实我点你穴道的手法很轻,只要你能沉住气,盘膝坐息,就可以完全复元……”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虽然是唬你一唬,但也和萧大侠无关,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豪杰,大英雄,岂肯对你开这样的玩笑,为了此事,我刚才还受了一顿责骂。”
灰衣和尚怔了一怔,道:“原来如此。”
百里冰道:“你心中早已承认他是萧翎,但还是不肯说出字中之秘,只因为,你不肯十成十的信任他,但我们又如何能信任你呢?我暗中点你穴道,伪说你被毒针刺中,用心不过试试你是不是百花山庄中的奸细……”
灰衣和尚道:“贫僧是不是呢?”
百里冰道:“现在证明你不是。”
灰衣和尚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你如是百花山庄中的人,自然不会再回来了,你回来了,就可证明你不是。”
灰衣和尚道:“贫僧还是不太明白。”
百里冰道:“简明的说,你如是百花山庄的人,自会有百花山庄的人为你疗伤,也用不着再回此地来。”
萧翎突然抱拳一礼,道:“不论用心何在,此举都属不当,在下这里谢罪了。”
灰衣和尚叹息一声,道:“这么看来,你当真是萧翎了。”商八道:“不知要如何大师才能相信?”
灰衣和尚道:“贫僧此刻完全相信了……”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在这木箱之中,是否有一本书?”
萧翎道:“有一本经文。”
灰衣和尚道:“不知可否拿给贫僧瞧瞧?”
萧翎道:“自然可以!”取过经文奉上。
灰衣和尚接了经文,仔细的翻了一阵,突然把中间一页裁开,道:“记述的秘籍在这里了。”
萧翎道:“那上面也是写的天竺文吗?”
灰衣和尚道:“是用汉文写成。”
萧翎道:“他应该用天竺文写成才对,除了少林寺,天下再也没有几人识得了。”
灰衣和尚道:“认识天竺文字,不一定有超人的才慧,他在那箱底留下天竺文,说明藏匿秘籍之处所,在箱中一本经文之内。”
缓缓把四周裁开的经文,双手奉上。
萧翎接过瞧去,只见上面写春密密麻麻的汉文,开宗明义第一行便道,非有极深的武功基础,和过人的智慧,不宜习练此中记述的武功。
萧翎缓缓把手中经文放下,道:“大师的法号如何称呼,在下还未请教。”
灰衣和尚道:“贫僧法名大忍。”
百里冰心中暗自笑道:你法号大忍,我看你连小忍也忍不下。
萧翎道:“大师瞧过这上面的汉文记载吗?”
大忍大师道:“贫僧只瞧了两行,就不敢再瞧下去。”
萧翎暗道:好啊!原来他已经瞧了两行。
口中说道:“那上面写的很真实吗?”
大忍大师道:“应该是很真实,除非这本经文和木箱全是伪造。”
萧翎微微一笑,道:“那伪造木箱经文的人,第一桩事,先要通达天竺文。”
大忍大师道:“不错,因为贫僧感觉到,这经文,木箱,都很难做假。”
萧翎道:“大师说的是。”凝目向下看去,只见写道:本文所记,乃武功总纲,如若阅读人功力不足,强行习练,难免要走火入魔,如是才慧不及,难解词意,苦苦思索,愈陷愈深,终而难以自拔,精尽智竭而死,是为戒言。
看完序言之后,萧翎随手合上了经文,笑道:“大师一眼能认出木箱,想必对这经文来历,十分熟捻了。”
大忍大师道:“禁宫被开之讯,传入少林,敝方丈大为震骇,想到禁宫十大奇人武功,如果为那沈木风取去,百花山庄的霸业,必成无疑了,因此,召集我少林寺中长老,各院住持,共议大事,贫僧也参与了这场集会。”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贵派数十年来,一直被视作武林中泰山北斗,武林中不少纷争,大都由贵派出面一言而决,但这次百花山庄之事,贵派却似有着纵容之嫌,似是对百花山庄的活动,全然不闻不问。”
大忍大师道:“敝派亦有苦衷,只是贫僧职位卑小,不知内情罢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如说敝派对此事,全然不理,未免是稍嫌武断一些,据贫僧所知,少林派为此事,已然举行了数次长老秘密会议,而且早已有所行动,只是,行动极端隐秘,外人难得知晓罢了。”
萧翎点点头,道:“你们那次大会,结果如何?”
大忍大师道:“大会之上,都为那沈木风进入禁宫之举惊震不已,如是那十大奇人果真在禁宫留下了毕生所学,又为那沈木风所取得,以那沈木风的才智,和深厚的武功基础,可能在极短时间内,练习成各家绝技,果真如此,那就不啻十大奇人复生。
而且尽为沈木风所收用,整个武林都将沉沦于一段黑暗时期中,不论何等才人,都无法阻止这股滔天洪流。少林寺已作了应变的准备,选派四十名年轻。精明、才慧过人的弟子,寄住他处,有两名经验博广,武功精深的长老领队,除了练习绝技之外,不过问武林中事。”
商八哈哈一笑,道:“准备少林寺一旦被毁之后,还有复兴之力。”
大忍大师道:“不错。”
杜九冷冷地接道:“贵寺中这等准备,似是和这本经文无关。”
大忍大师道:“自然有关了。”
杜九道:“哪里有关?”
大忍大师道:“大会之上贫僧提出一线希望,那就是这本经文。”
萧翎一皱眉头,道:“这样重要吗?”
大忍大师道:“不错,贫僧就藏经阁中收藏的大事志中,查出了一件事,那就是,数十年前,天竺国一位高僧,到了中原,在我们少林寺中,研读经文,一面学习汉文,他在敝寺中,一住三十年,终日里埋首在藏经阁中,阅读经书……”
杜九道:“这又和这本经文的武功,如何连在一起呢?”
大忍大师道:“你急什么?这就是这本经文中记载武功的来历,贫僧必得从头说起,你们才会了然内情。”
萧翎道:“不要紧,大师慢慢的说吧!”
大忍大师说道:“那和尚在少林寺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赞美,但无人知晓,他用心却在找一本天竺国流传入中原的武林秘录,他计算追踪,各方求证,证明那本武功秘录,落在我少林寺中,才借了研究经文之名,一住三十年,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那本秘册……”
萧翎道:“贵寺就没发觉那一秘籍吗?”
大忍大师道:“藏经阁藏经十万卷,那本秘录,因为用天竺文字写成,无人认得,就堆在经阁一角,被他发觉带走。”
萧翎道:“那又如何流入禁宫,译成汉文呢?”
大忍大师道:“自从那僧侣入寺之后,引起本寺中几位才智过人的高僧,学习天竺文的兴趣,就学起天竺文,敝寺中,原本也有人识得天竺文字,后来,此风式微,直至那位远来和尚驻锡少林之后,又引起学习天竺文的风气,贫僧因具有此文才能,受方丈指定,专研天竺文字,五年前,贫僧整理旧籍,发觉那天竺和尚留下的日志,才发觉这一桩惊人的事情……”
萧翎一皱眉头道:“那你又如何知晓那武功秘录,已经翻成汉文,又如何知晓它流入禁宫呢?”
大忍大师道:“贫僧发觉此秘之后,就开始阅读天竺文的经集,但却是一无所获,我当时原想找出全部情形之后,再禀告掌门方丈,但费时半年,却无所获,心想此事重大,不能再耽延下去,只好禀报了掌门方丈……”
萧翎道:“贵掌门也无法代你解决这桩难题啊!”
大忍大师道:“但贫僧却从敝掌门的口中,知晓另一件隐秘,那就是,天竺国在这几十年中,两度派人来访少林寺,查问那位木木大师的下落。”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这证明一件事,那位天竺僧侣,虽然带走了秘录,并未回到天竺国去,不是他自愿留在中土,就是被人所害。”
长长叹息一声,道:“贫僧在方丈面前,力陈利害,请求派人追查那和尚的下落,敝方丈为此,派出了十名僧侣。”
萧翎道:“查出了没有?”
大群大师道:“整整查了两年多,才查出,那木木和尚离开少林寺后,被等候在山下的长眉大师带走……”
萧翎道:“带往何处?”
大忍大师道:“迄今为止,还无人知道那木木和尚的生死,但照时间推算,十九不在人世了。”
百里冰道:“那位长眉大师呢“大忍大师道:“同时也行踪不明,但以后听传说他又在江湖出现,而且还曾参与过十大高手定名之争……”
说到此处,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望着萧翎说道:“这只木箱,就是那木木和尚由天竺带来之物。”
杜九冷冷接道:“几十年了,你怎能一眼看出,何况,你根本没有见过这只木箱。”
大忍大师道:“不错,贫僧没有见过,但这木箱上刻有那木木大师的名字,是以,贫憎一看即知。”
话声一顿,道:“贫僧想问诸位一句话,希望诸位能够据实回答。”
萧翎道:“大师只管请问,我等知无不言。”
大忍大师道:“诸位这木箱得自何处?”
萧翎道:“得自禁宫之中。”
大忍大师道:“不知诸位是否可以把取得这木箱经过,说给在下听听?”
萧翎道:“自然可以。”
当下把经过之情,很详尽的说了一遍。
大忍大师沉吟了一阵,道:“是了,是了……”
杜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大忍大师道:“贫僧只能就那木木大师留下的日志中,以及敝寺追查长眉大师所得的资料,和诸位取得这木箱经过,诸般情形,推断它经过,其间,自然会有很多无法令人满意之处,不过,那真实的经过,只怕已无法查考,永为武林中的隐秘了。”
萧翎道:“大师既有所本,推论自是可信,不知我等是否有幸一饱耳福。”
大忍大师道:“贫僧简明的说出推想,如有重大破绽,无法补说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原谅……”
语声一顿,接道:“长眉和尚也许早已知晓那木木大师东来的用心,说不定还是他推介进入我们少林寺中,在外面等候了很多年,只待那木木大师发现了那本天竺文的武功秘录,离开了少林寺时,为长眉掳走……”
杜九道:“他俩似是相识,为何还要掳去,只要骗他一下就成。”
大忍大师道:“不论什么方法,只要是把那木木大师带去就是,然后,那长眉大师又设法取去了那本秘录。”
萧翎道:“那上面写的天竺文长眉大师怎会认识呢?”
大忍大师道:“长眉大师乃峨嵋门中弟子,贫僧曾询及峨嵋门中同道,查考所得,那长眉大师亦是个精通天竺文的才人。”
商八道:“和大师一般。”
大忍大师道:“贫僧如何及得那长眉大师一二……”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贫憎资质,不近习武,虽有良师益友,亦是无成,那长眉大师乃峨嵋门中的一代奇才,和贫僧相论,那是天壤之分了。”
萧翎道:“以后呢?那长眉大师可是代表了峨嵋派,参与十大高手定名之争?”
大忍大师道:“贫僧原本不知江湖中事,但为了追查那木木大师去处,敝掌门即命我常在江湖上行道的师兄弟等,为贫僧解说江湖中事,据说长眉大师确实曾参与十大高手定名之争,但是他并非每会必与,诸位能在禁宫之中,找出这只木箱,那就证明了长眉大师确曾到过‘禁宫’,至少,那木木大师是到过禁宫。”
商八道:“关于那长眉大师的传说,在下也听到过。传说纷云,莫衷一是,大体而言,和大师所言相似。”
百里冰突然接道:“大师识得天竺文字,而且造诣极深,如是把这经本上汉文,译成天竺文,两相对照,确是那木木大师所留,就不难证明它是否木木大师之物了。”
大忍大师道:“贫僧之言,只怕女施主还未听明白,那天竺文的秘录,已为木木和尚带走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这经内暗藏的武功,定是那长眉大师所书了。”
大忍大师道:“有此可能。”
萧翎一抱拳,道:“多谢大师指教。”
大忍大师道:“敝方丈也闻得禁宫被开的消息,不过,所闻的传言中只提到说那沈木风进入禁宫……”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贫僧奉命游走江湖,用心就在找这只木箱,如今木箱既已落于萧大侠的手中,贫僧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流浪了。”
言罢,转身向外行去。
萧翎一抱拳,道:“恭祝大师一路顺风,早回少林。”
大忍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道:“萧大侠,贫僧有一点非份之求,不知萧大侠肯否答应?”
萧翎道:“什么事?”
大忍道:“这木箱既是萧大侠所得,经文中录记武功也自然归萧大侠所有,但这木箱和经文,都是天竺文字,萧大侠留它无用,不知可否交由贫僧带回少林寺去。”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大忍喜道:“萧大侠果是侠肝义胆,豪气干云的人物。”
萧翎翻阅手中经文一阵,道:“经文上记录武功之页,共有四张之多,如若把它扯下,这本经文,岂不是大为受损吗?”
大忍道:“若无两全之策,那也只好如此了,萧大侠日后如若有暇,请到少林寺中一行,好让贫僧补上经文残页。”
萧翎道:“好吧!”
扯下四页录在经文夹页的秘籍,把经文木箱尽交大忍大师。大忍大师接过经文。木箱,合掌拜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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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八望着大忍背影去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如若那箱底之上,也记的是武功,这一次咱们岂不是上了那和尚的当。”
萧翎微微一笑,道:“那上面就算记录的是武功,但它写的是天竺文字,他不告诉咱们,咱们永远也瞧不明白,寄存于少林寺,总是比带着安全……”
目光转动,望了百里冰和杜九一眼,道:“冰儿,你和杜兄弟暗中保护那和尚,送他出长沙城。”
百里冰、杜九应了一声,飞身而出。
萧翎缓缓把身子靠在木椅之上,说道:“商兄弟,对目前长沙的情形,你有什么感觉?”
商八道:“原本是我等稍占下风,奇怪的是沈木风并未大举搜杀,但自大哥到此之后,连挑了他们几处窑子,咱们由劣势,似乎变成优势了。”
萧翎道:“那沈木风对武当和我们兄弟,恨入刺骨,岂有心存仁意,放过我等之理,他迟迟不肯出手,必有别的原故,可能是他在禁宫之外,所受之伤,尚未痊愈。”
商八点叙头,道:“不错。”
萧翎道:“在我们而言,这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小兄想就目下高手之中,选出几位武功、胆略较强的高人,趁那沈木风新挫之后,全力追杀,他远离百花山庄,人手调度不易,这举动有一半成功的机会,但想不到皇天竟不肯给我们一个机会。”
商八道:“哪里不对了?”
萧翎道:“第一件意外之变是那四海君主、逍遥子等,竟然和沈木风同流合污,这两股当今武林中最为邪恶的势力,竟然能够合而为一,不能不佩服那沈木风的智谋,确有过人之处;第二桩意外的变化是沈木风竟肯移樽就教,去会一位多年的故人,据说那人,是一个和尚,小兄虽然不敢断言那和尚是我授业恩师和义父的仇人,但想来,八成是他……”
语声顿了一顿,又道:“不论是谁,能叫沈木风亲往相会,移樽就教,那人定然是一位极难对付的人,至少,武功不在那沈木风之下。”
商八道:“大哥说的是。”
萧翎道:“小兄武功,自觉进展甚快,对华山谈云青的剑法,我已体会其精要甚多,对于弹指神功亦觉功力渐深,再遇上沈木风时,虽然无必然胜他的信心,但自信可以和他多缠斗一两百招,可惜的是丐帮孙老前辈不在此地,沈木风既和逍遥子等联手,又有一位故人赶到,这说明沈木风气数未绝,武林中还有一场悲惨的劫难。”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目下,四海英雄、各大门派都已觉醒,大哥搏杀沈木风的用意,似也不用太急,但得武林中抗拒沈木风的实力结合,自不难一举扑灭百花山庄。”
萧翎微微一笑,道:“商兄弟说的虽是,但这其间,却是问题重重!”
商八道:“什么问题?”
萧翎道:“一是那沈木风恶名已著,天下英雄虽己觉醒,但一时间,还难有全面的积极行动,这其间,只怕还得拖上两年,表面上看去,时间似对我们有利,但沈木风亦必将妥为运用这段时光,他们号令统一,行动快速,决非我们一盘散沙能够及得。
武林中实力最强的少林派和丐帮,目下似是还没有全力对付沈木风的决心,何况那沈木风已命令潜伏各派中的人手,有所行动,也许各大门派,要自行引起一段纷争;二是那沈木风已然不再妄自尊大,尽力在结交江湖上各种势力,咱们却是毫无组织,时间拖长,对咱们表面有利,实则有害。”
商八道:“组织天下英雄,抗拒那沈木风一事,照兄弟看法,由那无为道长出面最好。”
萧翎道:“无为道长武功,声望,都可当此大任,只是,他还不大了解沈木风,以毒攻毒而论,稍差一筹。”
商八道:“那要何人才有担此大任之能呢?”
萧翎道:“人倒有一位,只是不知他是否肯全力以赴。”
商八道:“什么人?”
萧翎道:“宇文寒涛。”
商八道:“璇玑书庐主人。”
萧翎道:“不错,他已和小兄约好在杭州灵隐寺中会晤,如是过了期限,他就要剃度出家,遁身空门,不再问江湖中事……”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当时,小兄原想凭借武功和沈木风一决生死,那就不用请那宇文寒涛帮忙了,但此刻看来,非得请他不可了。”
商八道:“那宇文寒涛,当真有这等能耐吗?”
萧翎道:“小兄看法,他的谋略,和料事之能,不在那沈木风之下。”
商八道:“那咱们请他就是。”
萧翎点点头,道:“等冰儿和杜兄弟回来之后,咱们就回那沙洲上去,先把马文飞和无为道长说服才成。”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沉重步履之声,传了进来。
商八双肩一晃,穿过客厅。
卧龙生《岳小钗》第三十九回 万里追踪
片刻之后,只见商八扶着杜九,缓步行了进来。杜八脸色铁青,嘴角间,鲜血淋漓而下。
萧翎一跃而起,扶着杜九,道:“伤的很重吗?”杜九点点头,道:“百里姑娘……”
萧翎举手一掌,拍在杜九的背心之上,接道:“不要说话。”杜九似是要挣扎着说下去,商八却及时接道:“杜老三,听大哥话,你如挣扎着说下去的话,只怕无法说完。”
杜九点点头,闭上双目。
萧翎一面以真气助他行功,一面查看杜九的伤势,只见他伤的很重,口鼻间血迹隐隐,显然他受了重击之后,口鼻间鲜血涌出,但都已被他撩拭干净。
得萧翎内力之助,杜九浮动不定的真气,逐渐的稳定下来。商八低声问道:“大哥,他伤的很重吗?”
萧翎道:“很重,但咱们救的及时,不致再行恶化了。”
商八道:“不知何人,有此功力,伤他如此之重。”
萧翎伸手按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道:“不要惊扰了他。”虽然他急于知晓百里冰的消息,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
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之久,杜九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萧翎和商八一眼,道:“百里姑娘为人生擒而去。”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百里冰武功不弱,打伤她已不容易,生擒于她,那是非同小可了,不知何许人物有此能耐。
强按下心中的惊虑,浅浅一笑,道:“不要急,既是为人生擒,显是无伤她之心,你慢慢的说吧!遇上了什么人?”
社九道:“遇上了沈木风。”
萧翎和商八同时听得一怔,道:“沈木风?”
杜九道:“不错,那沈木风生擒了百里姑娘之后,击我一掌,告诉小弟说,他已知晓咱们的住宿所在,但他此刻很忙,暂时不和大哥相会,打我一掌很重,但却不足致命,池计算我足可强行支持,走回此地……”
话到此处,一阵急喘。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杜兄弟,你慢慢说,不要大急。”社九喘息了两口气,接道,“他说,我勉强走回此地之后,已然累的筋疲力尽,必得要近一个时辰的调息,大哥运功助我,也无法使时间提前,在此期间,不能讲话,除非大哥不顾我的死活,但他算准了大哥侠肝义胆,决然不会……”
萧翎道:“一切似是都在他预料之中。”
商八道:“有一点沈木风没有算准。”
萧翎道:“哪一点?”
商八道:“大哥功力进境,他估计大哥要近一个时辰的时光,才能使三弟醒来,但大哥却在他推定的时限之前,救醒了杜兄弟。”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不取你命故意枚你回来,自然有着很多话,要你转告与我了。”
杜九道:“正是如此,小弟明知那是一个圈套,但又不能不讲。”
萧翎道:“不要紧,你说吧!”
杜九道:“那沈木风告诉我说,他将把百里姑娘运入雪峰山中,大哥如若想见那召”里姑娘,只有赶入雪峰山去找。”
商八道:“那雪峰山绵连千里,那沈木风没有说明到哪里找吗?”
杜九道:“没有说明,但他说过,只要大哥敢去,他会派人接应。”
商八道:“他们在那雪峰山中寻找一处最为险恶的地方,设下埋伏,派人接应,又不必说明地点,用心是不许我等派人施援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沈木风的厉害处,就在此地,他设下的圈套,简单明了,使人一看皆知,但却又叫人不能不去。”
商八沉吟了片刻,道:“百里姑娘遇险,咱们是不能不救,但大哥一人前去,那是合了沈木风的心意了。”
商八道:“大哥在途中暗留记号,我等依照标识追踪。”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沈木风何许人物,岂能计不及此,只怕他沿途都有眼线。”
商八道:“我等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追踪而去,易容改装,暗中追索。”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好吧!目下情势,实也再想不出良策,不过,此事不要大多人知晓,只要告诉无为道长、和马文飞就成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追我之人,也不要去的大多,精选高手,不要多过五人。”
商八道:“大哥心目之中,以哪些人为宜?”
萧翎道:“孙不邪孙老前辈,如若同来,那是最好不过;如若无为道长能去,由他同往一行,不能去,也不要勉强;神箭镇乾坤唐元奇,三阳神弹陆魁章,加上你一个,杜兄弟伤势不轻,不宜同行,要他找一处幽静的地方养息,同时转告马文飞,要云集于长沙的群豪化整为零隐藏起来,暂时不要和百花山庄的人照面。”
商八道:“如若孙不邪没有回来呢?”
萧翎道:“少一人也不要紧!”
语声一顿,又道:“你还要辛苦、趟,赶往杭州灵隐寺中一行,告诉宇文寒涛,致我之意,请他相助群豪一臂之力。”
商八道:“可要他也赶往雪峰山去?”
萧翎道:“告诉他这事,去不去由他自行决定。”
商八道:“小弟记下了。”
萧翎道:“还有一桩事,你如能见着金花夫人时,告诉她这件事。”
商八点点头,道,“小弟知道。”
萧翎望了杜九一眼,道:“社兄弟现在如何?”
杜九道:“勉可行动。”
萧翎道:“好,咱门一起走吧!”
商八低声说道:“大哥,咱们要约定一个特殊的暗号,极易辨识,又不易为人察觉。”
萧翎道:“以自然之物,稍加利用最好。”
两人研商一阵,决定了暗记方法,扶着社九,离开了客栈。
萧翎送商八出城,直奔那水中沙洲所在,直待遇上了马文飞等布下的哨卡,才低声对商八说道:“接应有人,大约是不致再遇上沈木风了,小兄要先走一步,如若能够赶在他们前面,拦住他们,那是最好不过了。”
商八亦知他心急如焚,决难劝阻,当下说道:“大哥保重。”萧翎道,“我会小心。”
话落口,人已在数丈之外了。
商八望着萧翎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一口气,抱着杜九直向渡口行去。
且说萧翎想到那沈木风手段的恶毒,那百里冰落在他手中,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一路急奔,希望能先到雪峰山入口处,拦住他们。
半宵急奔,也不知跑出了多少路程,以萧翎此时功力的深厚,也跑的满身大汗。
天亮时分,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只见一座瓦舍矗立道旁。
布招儿迎风招展,原来是一家卖酒饭的所在。
一个五旬左右土布衣裤的老人,正在抹桌子。
萧翎行向前去,一拱手,道:“老丈,有东西吃吗?”
那老人抬起头来,打量了萧翎一眼,道:“客人好早啊?”
萧翎缓缓坐了下去,道:“在下错过了宿饯,赶了一夜的路。”
布衣老人微微一笑,道:“早点就好,客人稍侯片刻,老汉先给你沏壶茶去。”
萧翎道:“在下想借问一声,此地可是去雪峰山的大路?”
那土衣裤老人,已然转过身子,闻言停了下来,说道,“客人如若脚程快,天黑时分就可以到雪峰山下了,不过……”
萧翎道:“不过什么?”
那老人道:“那雪峰山连绵千里,不知客人要到何处?”
萧翎心中暗道:是啊!我要到何处呢?口中却应道,“老丈适才说的是什么所在?”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客人问路,快要把老汉也问糊涂了,老汉适才所言,是指那雪峰山分支,如是主峰,还在五百里外了。”
萧翎心中暗道,我这一阵的奔走,二百里路总是有的,那沈木风押着冰儿赶路,就算他早走一个时辰,也该追上了。难道追错了路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从长沙到雪峰山,可是这一条路?”
那老者大约对萧翎问路方法,甚感奇怪,摇摇头,道,“客人好像也不知晓自己已经行到何处,是吗?”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错啊!我一个朋友,约我到雪峰山中会面,但他走的匆忙,没有说明地方。”
布衣老者摇头,说道:“荒唐,荒唐,世上还有这等的糊涂事情……”
话说了一半,似是自知失言,急急改口道:“如若客官是奔雪峰山主峰而去,那就走错了路,如是上七星潭,那就走对了。”
萧翎心中一动,道:“何谓七星潭?”
那老人道,“七星潭是雪峰山一个名胜之区,七处小泉会聚成七他潭水,中间有一道溪流,连了起来,布成了北斗七星形态,故称七星潭。”
萧翎道:“老丈见识很广啊!”
那老人笑道:“老汉当年走单帮,到过的地方,少说点也有五六省,这七星潭去的何至十次,如今年纪老迈了,跑不动了,开了这座小店糊口。”
萧翎道:“由长沙去那七星潭,这儿可是必经之路?”
那老人道:“不错。”
萧翎心中暗道:如若我走错了路,此刻回头,已然来不及赶上他们,如是走对了,必然已超过他们,不如就在此地等等,借机休息一阵,恢复体力,再作计较。
那老人自入室中,片刻功夫,沏了一壶茶送了上来。
萧翎倒入茶杯,正待饮下,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江湖上险诈重重,百花山庄的人更是眼线遍布,对这个老人,不得不防一下……回头望去,只见那老人向房中而去。
萧翎口中虽然饥渴,但却不敢饮用面前之茶。
又过了片刻工夫,那老人端着一盘热包子,行了过来,道:“客人,赶了一夜路,腹中想已讥渴,趁热吃盘包子。”
萧翎笑道:“老丈请坐下来谈谈如何?”
那老人望了萧翎一眼,缓缓坐了下去,道:“客人还有见教?”
萧翎道:“老丈一早赶工,想也很饿,来来来,你先吃个包子。”
那老人道:“这怎么成呢,老汉是开店的。”
萧翎道:“我请客,老丈只管吃吧!”
那老人满脸困惑之色,望着萧翎一口吃下两个包子,哈哈一笑,道:“老弟,你可是怀疑老汉这是座黑店,卖的人肉包子?”
萧翎微微一笑,道:“好说,老丈再请饮杯茶如何?”
那老人摇摇头,道:“看来,你老弟当真是对我动疑了。”
取过茶杯,一饮而尽。
萧翎淡淡一笑,道:“在下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人住在黑店中,被人杀了,包成包子卖出去,日后虽然查明了那黑店,但已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出门不得不小心一些啊。”
那老人霍然而起,道:“如是老汉年轻几岁,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言罢,行入店中。
萧翎暗道:“我言语开罪了他,走时多给他些银钱就是。”
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那老人,行入店中之后,良久未再出来。
萧翎吃完一盘包干,倒了一杯茶,正待饮用,瞥见两个快马,疾奔而来。
那快马荡起了一阵阵尘烟,转瞬间,已到萧翎停身之处。
第一骑马上之人,身材魁梧,白髯垂胸,背上背着青铜日月双轮,腰悬镖袋,竟是多日未见的圣手铁胆楚昆山,仍是精神健旺。
第二匹马上,一个青衫中年,发挽道舍,竟是东海神卜司马乾。
萧翎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两人怎会走在一起呢?”
只听司马乾说道:“楚兄,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圣子铁胆楚昆山四顾一眼,道:“老朽跟你跑了半个多月。
连那萧翎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一面说话,一面却翻身下马。
司马乾笑道:“在下告诉楚兄时怎么说?”
楚昆山道:“你说一个月内寻得萧翎。”
司马乾道:“是啊!现在几天了?”
楚昆山道:“十六天了。”
司马乾遭;“一月三十天计算,还有十三日之多,楚兄急什么呢?”
楚昆山道:“咱们找了十七天,连那萧翎的消息也未听到过,十三天的时间,如何能一定找到萧翎呢?”
萧翎坐在一侧,把两人谈话;“听得十分清楚,只是他已经易容改装,别人无法认出他罢了。
这两人突然间,在此出现,使萧翎心中惊奇不已,他强自按下和两人相见之心,闭目假寐,听两人说些什么。
只见楚昆山高声叫道:“掌柜的,有没有店伙计啊?”
他一连喝问数声,始终无人答理。
萧翎心中一动,奇怪呀!那店东明明进了房中,怎的无人答理,难道他气的连生意也不做了吗?但闻砰的一声,楚昆山一拳击在木桌之上,高声说道:“老夫一生走南闯北,从未见这等的店家,火起来,砸了你的招牌!”
司马乾缓缓说道:“事情确实有点奇怪,楚兄请稍坐片刻,在下进去瞧瞧!”
楚昆山道;“瞧什么?我不信老夫这大嗓门,他们竟听不到!”
司马乾道:“也许这店主人,遭了不测之祸。”
楚昆山道:“这话倒不错,你该进去瞧瞧才是。”
司马乾站起身子,大步向室中行去。
行到店门口处,突然回头望向萧翎。
这时,萧翎也正向室中望去。
四目接触,萧翎急急转过头去,司马乾大步行入室中,片刻之后,抱着那老人大步行了出来。
楚昆山霍然站起,道:“老弟,怎么回事?”
司马乾道:“中了迷药……”
目光一掠萧翎、放下那老人,接道:“阁下来了很久?”
萧翎缓缓取下掩在脸上的草帽,站起身子,望了那老人一眼,反问道:“他死了吗?”
司马乾一皱眉,道:“还未绝气,这是阁下的杰作吧?”
萧翎摇摇头,道:“不是,我为什么要害他。”
司马乾道:“谋财,这地方上不临村,下不靠店,四周荒凉,正是下手的好地方。”
萧翎淡淡一笑,道:“也许是作法自毙。”
司马乾冷冷他说道:“阁下来了很久。”
萧翎道:“嗯!大半个时辰了。”
司马乾望着萧翎木案上的包子,茶壶,道:“阁下到此之时,这位店东还完好无恙。”
萧翎点点头,道:“是的,他替我沏了茶,又替我送上一盘包子”
司马乾道,“以后呢?”
萧翎道:“以后吗?他就饮了一杯茶,回到房中,想不到,却中了迷药,可怕呀!可怕。”
司马乾道:“那是说有鬼在这壶中了?”
伸手取过茶壶,倒一杯茶,嗅了一阵,道:“很厉害的迷药,无香无味,瞧不出一点破绽,阁下有此眼力,实在叫人钦佩。”
萧翎道:“好说了。”
司马乾道:“这位不知死活的店东人,看上了阁下的行囊,想在茶中暗下迷药,把你迷倒,但却被阁下灌他一杯,把他迷倒了。”
萧翎笑道:“有一点不对。”
司马乾道:“哪一点?”
萧翎道:“我没有灌他,只是他自己想证明茶中无毒,故意饮用一杯……”
司马乾道:“这人当真傻的很啊?明明知道茶中有毒,却故意装作不知。”
萧翎心中暗笑,口中却应道:“也许他想回到店中去取解药,想不到药性提前发作,故而晕倒在地上。”
司马乾点点头;道:“推论的头头是道……”
冷笑一声,接道:“阁下是早知茶中下有迷药。”
萧翎道:“我只是怀疑而已,所以未曾饮用,直到现在,才证明我怀疑的不错,不过,两位如若晚来一步,在下就忍不住饮用这壶中之茶了。”
司马乾道,“他为什么要毒你?”
萧翎道:“这店东既未气绝而逝,你何不救醒他来问问?”
楚昆山道:“有道理,司马兄弟,救醒他问个明白。”
司马乾端过一盆水,泼在那老人的脸上,一掌拍在他顶门之中。
这老人打了一个冷颤,缓缓坐起了身子,望望萧翎,又望望司马乾和楚昆山道:“诸位大侠,这不关老汉的事……”
萧翎淡淡一笑,接道:“你把经过说明白,自然不关你的事了。”
那老人道:“在你到此之前,先有一位客官爷到此,给了老汉一包药物,要我把它放在茶中,把你迷倒……”
萧翎道:“那人呢?”
店东人道:“就躲在老汉的房中,老汉本来不愿,但他以我相依为命的老伴性命威迫老汉,老汉情不得已,只好照他的话做了。”
萧翎抬头望了司马乾一眼,道:“司马兄,你救这位老丈之时,可曾瞧到什么?”
司马乾道怔了一怔,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可马兄和楚老前辈要找的萧翎。”
楚昆山圆睁双目,打量了萧翎两眼,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
司马乾哈哈一笑,道:“我说呢?声音有些熟悉……”
目光一掠楚昆山道:“楚兄,在下的神卜如何?”
楚昆山微微一笑,道:“太巧了,老夫有些难信。”
萧翎伸手取下人皮面具,道:“老前辈相信吗?”
司马乾笑道:“今日如若再遇不到萧兄,兄弟还有得气受了。”
楚昆山急急奔了过来,握着萧翎的手道:“老弟,果然是你,当年老夫就瞧出你非池中之物,果然被老夫瞧中了。”
言罢纵声大笑起来。
萧翎道:“因缘际会,适逢其巧。晚辈只不过是比他人侥幸罢了。”
梵昆山叹道:“如无萧老弟这等才慧,岂能有此大成。”
两人谈话之间,瞥见可马乾身躯一晃,直向那店房中冲了过去。
萧翎心中明白,他去搜寻隐在暗处之敌,也不多问,但那楚昆山却大声喝道:“喂!司马老弟,你整日急着要见萧翎,此刻找到萧翎了,你乱跑些什么呢?”
司马乾行如飘风,也不理会那楚昆山的问话。
萧翎微微一笑,道:“他去找人。”
突然见尘烟滚滚,又有快马奔来。
萧翎急急戴上人皮面具;道:“老前辈,晚辈此刻,还不宜以真面目和人相见,还望老前辈多多原谅。”
楚昆山点头笑道:“老朽知道,你现在是那沈木风心目中第一强敌,武林中正义之征,自是不应轻易暴露身份。”
谈话之间,四匹马如飞而至。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第一匹马上,坐着一个六十四五岁的青衫老人,竟是武林四大贤中的洛阳朱文昌。
依序是济南秦士廷,金陵尤子清,江州许诗堂。
楚昆山久年在江湖走动,武林四大贤,全部识得,当下一抱拳道:“难得啊!难得,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得见四位大贤人?”
朱文昌在马上欠身一礼,道:“原来是昆山兄,咱门多年不见了。”
楚昆山哈哈一笑,道:“四位大贤,向不问武林是非,此番联袂而行,不知是想游哪座名山?”
朱文昌摇摇头黯然说道:“不卷入江湖漩涡,乃我们四人之愿,数十年来,虽为是非波及,但我们都能淡然处肯,视若无睹,但这次沈木风重出江湖,手造浩劫,那萧翎不及弱冠之年,奋起江湖,抗拒恶魔,使我们兄弟大为感动,聚议研商,争辩了七日七夜……”
楚昆山道:“四位辩论清楚没有?”
秦士廷道:“辩论所得是我等不应独善其身,应该助那萧翎一臂之力,以拦阻这一股泛滥的洪流。”
楚昆山道:“那是说四位决心卷入这场江湖是非中了。”
金陵尤子清道:“不错,咱们兄弟决为武林正义,稍尽心力。”
朱文昌缓缓说道:“我们虽然决定插手于武林是非之中,但还有一事等待解决。”
楚昆山道:“什么事?”
朱文昌道:“先要找到萧翎之后,才能作最后的决定。”
楚昆山望了萧翎一眼,道:“四位大贤要和萧翎谈些什么?不知可否告诉老朽,待老朽见到萧翎之后,转告于他。”
秦士廷摇摇头,道:“不成,这件事,我们非得找到了萧翎之后,自己问他才成。”
楚昆山心中大感为难,暗暗忖道:这萧翎就在目前,但他一直不肯接口,那是显然不愿在武林四位大贤面前现露身份了,我也不便替他做主说明内情……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四位大贤,急也不在一时,先请下马,喝点茶水再行赶路不迟。”
朱文昌沉吟了一阵,道:“三位贤弟意下如何?”
济南秦士廷道:“咱们让坐骑休息一阵,再走也好。”
武林四大贤人齐齐翻身下马,拴好坐骑,围桌而坐。
那店主人呆呆的站在萧翎身侧,心中一片紊乱,不知如何才是。
四人刚刚坐好,司马乾大步从店中行了出来,左手提着一把大茶壶,右手托着一大盘包子,行到几人身前,道:“荒野小店,无物待客,诸位将就着吃点包子吧!”
江州许诗堂打量了司马乾一眼,道:“阁下不像店里的人。”
楚昆山笑道:“本来就不是,这位司马老弟,乃是老朽同行之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司马老弟,快来见过,这四位乃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四大贤人。”
司马乾抱拳道:“久仰,久仰,在下司马乾。”
东海神卜司马乾,进入中原不久,武林中甚少知他之名,这武林四大贤人,又是很少和江湖同道往来,自是不知,只好点头说道:“原来是司马兄。”
司马乾微微一笑,回头对楚昆山道:“楚兄,那人带着这位店东的老婆,一起走了。”
那老人突然发足向前奔走,一路高声喊道:“黑妞啊,黑妞啊!”
声音凄厉,响荡四野,显然他门夫妻之间,情意很深。
萧翎突然接道:“司马兄,这位店东很可怜,咱们帮他找老婆去。”
楚昆山叹道:“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人在此荒凉之区,开这小店糊口,只有老伴相依为命,失去老伴,难怪要急的形同中邪了。”
这时,萧翎已然举步追在那店主人身后行去。
司马乾心中一动,道:“请位慢慢吃,在下去帮助那位兄台,替这店东追老婆去。”说完也放腿追了上去。
只见店主人发足狂奔,直向屋后一片杂林跑去。
萧翎避开了武林四贤视线之后,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司马乾追上萧翎,道:“武林四大贤为人如何?”
萧翎道:“他们四人意欲独善其身,但却吃了沈木风很大自苦头。”
司马乾道:“他们在找你。”
萧翎道:“我知道,这四人中了奇毒,我如现身和他们相见。
难免有一番激烈的辩论,但我此刻,没有时间和他们争论……”
两人行入林中,只见那店主人,直向林中一座茅舍扑去。
萧翎一提气,燕子三抄水,疾如电奔,先那店主人冲入茅舍之中。
原来,萧翎疑这茅舍之中,藏有敌人,这店主人冲入之后,定然会吃很大苦头。是以,先他冲入茅舍。
只见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妇人,仰卧地上,早已气绝而逝。
那店主人扑入茅舍之后,一下子扑向那老妇人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萧翎黯然叹息一声,道:“老丈不用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这里有黄金两锭,老丈赶快带上逃命去吧!”
店主人背起老妇人的尸体,接过萧翎手中黄金,道:“老汉惭愧的很。”
萧翎道:“此事难怪老丈。”
店主人道:“那人穿着一身破烂衣服,形似叫化,年约四十上下,黑脸浓眉,左边眉心中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痣。”
萧翎点点头,道:“在下记下了,以后遇上他时,定然替尊夫人报仇。”
店主人道:“老汉走了。”
背着尸体,出了茅舍而去。
司马乾站在室门口处,低声说道:“老丈要小心一些。”
店主人黯然说道:“老汉年老无子,只有老伴相依,如今老伴一死,老汉的生死,实也算不得什么了。”抬头挺胸,大步行去。
司马乾道:“在下判断那凶手仍在左近,他怕那店主人泄露他的形貌,势必要设法杀死他,只要咱们能够不露痕迹的追在那老人之后。”
萧翎道,“不错。”
司马乾道:“萧兄等候片刻。”
突然一跃而起,直向店主人追了过去。
片刻之后,只见司马乾慢步行回茅舍前面。
行得很近,萧翎才认出是店主人,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了,司马乾和他换了衣服,借那老妇人的尸体,引诱那凶手现身。”
只听店主人道:“那位壮士吩咐老汉,换上他的衣着,他设法替老汉报仇。”
萧翎道:“他说的不错,咱们回到店中等他。”
和那老人并肩向前行去。
萧翎怕他露出破绽,牵着他手儿同行。一面问道:“老丈怎知夫人尸体在此,一下就找到此地?”
店主人道:“四郊一片荒野,只有这片杂林中有座茅舍,老汉想到了那座茅舍,就匆匆赶来。”
萧翎道:“原来如此。”
两人行到店外,只见楚昆山和武林四贤已然把桌上的包子,食用了大半。
楚昆山大声叫道:“司马老弟,过来吃几个包子。”
店主人望望萧翎,茫然不知所措。
楚昆山不闻那司马乾回答之言,起身行了过去,行得近身处,才瞧出不是司马乾,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回事?”
萧翎低声说道:“老前辈还是先去陪着武林四大贤人谈话吧!
司马兄立刻就可回来。”
楚昆山怔了一怔,重又行回座位。
洛阳朱文昌回顾了萧翎和店主人一眼,道:“楚兄,那位司马兄为何易容改作店东?”
楚昆山暗道:这武林四贤内功果然精湛,我要行到近前才能瞧清楚,他们者远就看明白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哈哈一笑,道:“这事和诸位无关,咱们吃茶。”端起茶咕嘟一口,一杯茶喝的点滴不剩。
这等答复,自难使人满意,如是换了旁人,重则立时反目,轻则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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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武林四大贤人,一向是和人不同,他们从未卷入过江湖恩怨之中,更是不喜探人隐秘,淡淡一笑,也不多问。
萧翎表面上,虽然未动声色,但内心之中,却是焦急异常,渴望那司马乾早些回来,抓到那凶手,问明内情,最好不过,就算抓不到凶手,自然也该早些行动,等在此地,绝非良策。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那司马乾,快步行了回来。
萧翎起身说道:“司马兄,可曾抓到那人?”
司马乾右肩一耸,砰的一声,把背上之人,摔在地下,道:“你自己问吧!”
目光转到店主人的脸上道:“尊夫人的尸体,现在正西方一株大树之下,阁下可以去收殓了。”
那店主人伸手抓起那人,瞧了一眼,道:“就是这人。”突然一口,咬掉了那人鼻子,登时鲜血如注,流了一脸。
司马乾一把抓住那店主人道:“你咬掉了他的鼻子,已稍解心头之恨,我等一定替尊夫人报仇,这等武林中恩怨,阁下实不宜卷入,快些去吧!”
那店主人又恨恨的望了那人一眼,才转身而去。
司马乾伸手拍活那大汉的穴道,低声对萧翎道:“他藏在一株大树之上,突然扑下对我施袭,被我点中了穴道。”
萧翎抬目望去,果然见身着破衣,头发蓬乱,打扮的有如丐帮中人,左眉心处,有着一颗红痞。当下说道:“我们已知你是百花山庄的人……”
那大汉突然扬手一掌,劈向萧翎,萧翎身子一侧,避过掌势,右手一抬,拿住了那大汉右腕,暗运指力,格瞪一声,错开了那大汉腕骨。
这等分筋错骨的手法,给人的痛苦,尤过鼻子被咬之疼,只疼得那大汉妈呀一声,满头汗水,滚滚而下。
萧翎冷笑一声,接道:“我没有很多时间问你,只要你自信能忍得全身筋骨被错开的痛苦,那就不用现在开口,我再扭断你的左腕,然后是双肩,双腿……”
那大汉此时才知遇上了绝世高手,不禁长叹一声,道:“我如若回答了你问题之后呢?你要如何发落我?”
萧翎道:“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
那大汉摇头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呢?”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废去你的武功,放你一命,也好使你从此摆脱了为恶生涯。”
那大汉道:“就此一言为定,你们可以问了。”
萧翎道:“什么人遣你到此,意欲为何?”
那大汉道:“沈大庄主派遣在下带了很多迷药,暗中对付萧翎。”
洛阳朱文昌听得萧翎二字,道:“那萧翎现在何处?”
那大汉摇摇头,道:“不知道,那沈大庄主连在下总共派出了八个人,分赴八个不同的方位,等候萧翎。”
萧翎道:“你认识那萧翎吗?”
那大汉道:“不认识!”
萧翎道:“不认识,你如何能找到?”
那大汉道:“我等奉命,只要形踪可疑之人,全都下药迷倒。”
萧翎道:“这法子很恶,宁错杀一千,不愿错漏一个……”
语声一顿道:“他们几时来?”
那大汉道:“什么人?”
萧翎道:“那沈木风派遣你们八个人,分守八个方位,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啊?”
伸手握住了那大汉左腕。
那大汉急急说道:“听说日落之前,有一辆马车过此,但那车中装的什么在下真的不知了。”
萧翎点点头,道:“一定从这条路走吗?”
那大汉道:“不错,那沈大庄主,亲自告诉在下的。”
司马乾道:“如果没有此事,现在还来得及改正,我们留着你的性命,如是天黑之前,没有马车过此,那就有得你的苦吃了。”
那大汉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
萧翎双手握着他那右碗一合,接上断骨,却又伸手点了他两处穴道,冷冷说道:“如若你说了一句谎言,有得你苦头好吃。”
那大汉道:“东方百丈处,有一株大树,在那大树上挂起一个黄色布带,他们就一定来了。”
萧翎道:“那黄带现在何处?”
那大汉道:“在下怀中。”
萧翎伸手一摸,果然找出一条黄带。
司马乾伸手道:“在下走一趟。”
接过萧翎手中的黄带急步而去。
萧翎又加点了那大汉哑穴,放入店中,抱拳对武林四大贤揖,道:“四位老前辈要找萧翎吗?”
洛阳朱文昌道:“阁下知道他在何处?”
萧翎伸手取下人皮面具,道:“区区便是,四位找在下有何教言?”
武林四大贤八只眼睛,一齐盯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齐齐点头,道:“果然是萧大侠。”
济南秦士廷当先站起,道:“萧大侠就在身边,我等竟然不知。”
言罢,抱拳一揖。
朱文昌、尤子清。许诗堂齐齐起身,抱拳作揖。
萧翎起身还了一礼,道:“在下如何敢当四位老前辈的大礼。”
朱文昌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翎复又带上人皮面具,道:“晚辈正在和百花山庄中人物周旋,不得不暂时隐起身份,还望四位老前辈多多原谅。”
秦士廷道:“唉!萧大侠年不及弱冠,也不为恩牵怨缠,但却挺身和百花山庄为敌,这其间,只为大是大非,我们活了几十年,既不能兼善天下,又不能独善其身,当真是白活了。”
楚昆山心中暗自笑道:奇怪啊!这萧翎果然有惊人的魔力,连这四个从来不卷入武林是非的四大贤人,竟然也有助他之心。
但闻尤子清接道:“我们几番研商之后,觉得应该助你萧大侠一臂之力,也为武林同道稍尽绵薄,只因其间,还有几点不明之处,必得见到萧大侠先行问个明白。”
萧翎心中忖道:“这四人生性之怪,虽然未必绝后,倒也称得空前,他们身受那沈木风百般折磨,就算不为大义,也该为私仇找那沈木风算帐才是,但四人研商几日后,仍是解决不了此事,还要找我问个明白,不知要问些什么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四位有何见教,晚辈洗耳恭听。”
武林四贤相互望了一眼,齐齐说道:“我们四人,原想以淡薄名利之行,影响我武林同道,不再为名利争执,若干年后,武林中争名夺利之心,希能为之稍减,所以,我们四人协议,除了受到致命袭击之下,就算挨上几拳、几脚,也不和人动手,更是不能插足于武林恩怨是非之中。”
萧翎心中一凛,暗道:“原来他们有这佯的宏大心愿,武林回贤之名,实非幸至。”
但闻朱文昌接道:“我等之行,初时被人讥为痴呆,但我等也不放在心上,仍是我行我素,不管别人讥笑,十年之后,果有功效,被武林人尊称四大贤人。”
萧翎道:“四位的宏大心愿,非大贤大仁之人,如何能够办到。”
许诗堂道:“萧大侠夸奖了。”
萧翎道:“晚辈是由衷之言。”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回 情关难破解
许诗堂叹息一声,道,“武林四贤之名,传扬于江湖之后,我等心中还暗暗窃喜,以为再过上三二十年,走可使武林争名夺利之心,为之淡了下来。哪知事与愿违,我等除了得到那四大贤人的虚名之外,对武林却是毫无帮助,依然是到处有凶杀,恶斗、逐名争利,我等耳闻、目睹,很多事情都使人不能不管,但我等又因立下的心愿,不忍中途抛废,这才改变约晤时地,以使眼不见心不烦。”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们也是血性之人,我还道他们是心如古井无波的无为之人呢!
只听秦士廷接道:“但自上次我等身受百花山庄沈木风的一番虐待之后,再证诸数十年来的江湖情势,觉得我等心愿,全无作用,江湖杀戮依旧,而且是越来越见激烈,因此,我们不得不重行论辩我们这等独善其身的行为,是否错了。”
萧翎道:“四位老前辈辩论的结果如何呢?”
朱文昌道:“我等苦行数十年心愿,一旦弃之,甚觉可惜,但眼见江湖杀戮更烈,实不能再坐视下去,沈木风一代枭雄,才艺双绝,但他却不肯为善,我等既无能影响江湖上息手罢争,是否应挺身而起尽余年心力,为江湖正义,竭尽绵薄。”
楚昆山一拍手,道:“不错,四位如能早二十年生出此心,今日江湖,也许不是此番形势了。”
秦士廷道:“就算我等全力施为,也不是沈木风敌手。”
萧翎微微一笑,道:“四位总有一个决定吧!晚辈极愿知晓,不知是否可以见告?”
许持堂道:“我等如有结果,也不会这等天涯觅踪,追寻你萧大陕。”
萧翎惑然说道:“四位老前辈找我萧翎,究竟是为了什么?”
朱文昌道:“咱们想问萧大侠两件事。”
萧翎道:“好!诸位请说吧!萧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文昌道:“萧大侠和沈木风双雄相斗,原因何在?”
楚昆山道:“这话问得很奇怪,那沈木风为害江湖,到处杀害武林人物,谋霸统一江湖,萧大侠抱悲天悯人之心,和沈木风搏斗于江湖之中,一正一邪,一目了然……”
朱文昌道:“这个我们知道,但心机深沉的人,一向是不到最后,不让人瞧出用心,我们和萧大侠谈话,楚兄最好不要插口。”
萧翎目光转动,缓缓由武林四贤脸上扫过道:“在下初入江湖之时,曾经陷身于百花山庄之中,承那沈木风香得起我,任以三庄主身份!”
朱文昌道:“这个,在下等曾听人说过。”
萧翎道:“我萧翎如若依靠于百花山庄,那是何等威风,但萧翎却离开了百花山庄,而且和沈木风割袍断义,划地绝交,流浪于江湖之上,身经了无数凶险,如若有原因,那就是在下看不下沈木风那等恶毒的手段。”
朱文昌道:“第一件事的原因,咱们已经知晓,还有一桩事,请教萧大侠。”
萧翎一皱眉头,道:“四位老前辈还有什么要问?”
朱文昌道:“如若那沈木风搏杀了你萧大陕,那是武林道上空前的浩劫,整个的江湖,都将要为黑暗、恐怖所笼罩,但不知萧大侠胜了那木风之后,作何打算?”
萧翎淡淡一笑,道:“如若真有这样一天,武林中不再需要萧翎,晚辈自当息隐山林,唉!其实,这多年来奔走已使我萧某厌卷江湖中的险诈了。”
朱文昌不再多问,举手一招,秦士廷、尤子清、许诗堂,齐齐团拢过去。
只见四人交头接耳,研商了一阵,齐齐行了过来,对着萧翎一个长揖。
萧翎急急说道:“四位老前辈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朱文昌道:“我等四人由此刻起,恭候你萧大侠的差遣。”
萧翎还未答话,那秦士廷已抢先接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尤子清道:“但有所命,全力以赴!”
许诗堂道:“我等言出衷诚,还望萧大侠当面赐允,如若见拒,那是萧大侠不肯信任我等,自当立刻自绝,以明心迹!”
萧翎道:“派遣不敢当,但咱们联手合作,共为武林谋福,萧翎却是欢迎的很。”
许诗堂道:“我们言出心践,萧大侠不肯答允,许某先挖心一死……”右手一探,已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向前胸刺去。
萧翎大吃一惊,道:“慢着,慢着,萧翎答允就是。”
许诗堂收了匕首,道:“我等从此受命,沈木风一日不死,我等就追随萧大位一日,直到百花山庄全部败亡为止。”
朱文昌道:“我等数月以来,心中最为难的事,就是担心消灭一个沈木风,又造就一个沈木风,形势迷人,尤过美女,今日得表明心迹,我等自是再无顾虑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四位此虑,实也难怪,名利误人多矣。”
语声一顿,接道:“四位尚未卷入江湖是非之前,在下有一言奉告。”
朱文昌道:“什么事?”
萧翎道:“沈木风乃一代枭雄,智略武功无不超人,阴险狠辣毒谋巧计无所不用,四位贤人,君子习性,只怕难以适应。”
朱文昌道:“这个我等早已想到,兵不厌诈,愈诈愈好。”
萧翎道:“四位智谋、武功,都是第一流的人物,只因心怀宏愿,不肯手染血腥,此番振奋而起,必可为武林谋福,沈木风又多四个劲敌了!”
楚昆山突然纵声大笑,道:“四位大贤,肯侧身江湖,为天下苍生造福,实是一大喜讯,老夫以茶代酒,干三大杯,为四位祝贺!”
言罢,果然连喝了三大杯茶。
司马乾低声说道:“萧大侠,时间不早,如何对付来人,也该有安排了。”
萧翎回顾了他拴在附近的六匹健马一眼,道:“诸位先得把健马移开。”
司马乾道:“牵入那杂林茅舍中去。”
萧翎点点头,道:“有劳司马兄了。”
司马乾牵去六匹健马,进入了杂林之中。
朱文昌道:“萧大侠这等准备,似有所待。”
萧翎道:“沈木风掳去了在下一位朋友,以她的生死,作为要挟,迫在下与他单独相晤。”
朱文昌道:“萧大侠如有差遣,我等愿为前躯。”
谈话之间,司马乾已然行了回来。
楚昆山道:“对付沈木风,不能不谨慎一些,我等要想个法子才成。”
萧翎道:“目下我等人手似乎甚多,必得隐秘点行踪才成。”
司马乾道:“在下想到了一个法子,不知是否适用。”
萧翎道:“愿闻高见。”
司马乾低声说了一番计划。
楚昆山道:“这法子不错,咱们立时动手。”
片刻之后,客店形势,为之一变。
朱文昌扮作那店主人,萧翎和楚昆山扮作过往商旅,两人就店前高搭的芦席棚下,各据一桌。
秦士廷、司马乾隐身在距那客店二十余丈大树之上,监视着客店中情形,那大树不仅枝叶茂密,而且树干甚高,方圆数里内的景物,均在监视之下。
尤子清、许诗堂,隐身客店之中,一面守着那被点了穴道的大汉。
时光流转,太阳西下,已经是夕阳无限好,将要近黄昏的时分。
萧翎焦的不安的喝一口茶,心中暗暗忖道:沈木风奸诈多智,只怕这又是他故意安排的诡计。
心念转动之间,突见正东方烟尘滚滚,当下精神一振,又倒了一杯茶。
凝目望去,烟尘中,果然出现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四周都用黑布围严,显是不愿让人瞧出车中人物。
片刻间,车近客栈。
萧翎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目一顾,只见那马车之前,有四个佩刀的大汉开道,马车之后,另有八个佩刀大汉相随。
紧随那八个骑马佩刀的大汉之后,还有着两辆篷车,不过,后面两辆篷车较小,只套用两匹马,不似前面一辆,由四匹健马拖行的气派。
楚昆山望了那马车一眼,心中暗道:“如是这些马车不肯停下,我们的一番布置,岂不是白用了心机。”
心念转动间,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垂帘启动,一个全身黑衣的老人,一跃而出。
萧翎目光一转,扫掠那黑衣老人一眼,只见他双目神光炯炯,两面太阳穴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但却是从未见过。
只见那黑衣老人跃下马车之后,打量楚昆山和萧翎一眼,高声说道:“店主人。”
朱文昌应声而出,接口道:“客人有何吩咐?”
一面答话,一面奔了过来。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站住。”
朱文昌依言停下脚步,道:“哪里不对了?”
黑衣老人双目神光炯炯,盯注在朱文昌的脸上,道:“店主人,你的命很长啊!”
朱文昌道:“老汉粗体还算安好。”
黑衣老人皱皱眉头,道:“老夫今晨时分,派人到此,定下的酒菜,可曾准备齐了?”
朱文昌道:“齐备多时,你老请坐吧!”
黑衣老人道:“老夫派来之人,现在何处?要他出来和老夫相见。”
*支持本书请访问‘幻想时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朱文昌道:“那位衣着破烂的大爷吗?”
黑衣老人道:“不错,他现在何处?”
朱文昌道:“走了。”
黑衣老人道:“老夫要他在此地等候,怎的会走了呢?”
朱文昌道:“那位大爷脾气很坏,出口就要骂人,老汉也不敢多问。”
黑衣老人道:“他一个人走的吗?”
朱文昌摇摇头,道:“不是,两个人走的。”
黑衣老人道:“那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朱文昌道:“老汉不认识,看上去不过是十七八岁……”
语声顿了顿,道:“当时,老汉正在厨下,也不知那年轻人何时到此,出来时,那位大爷已经与那位年轻人联袂而去,老汉只瞧到了两人的背影。”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好!你快些拿上酒菜。”
这店中确然是备有很多酒菜,但因那店主老妻失踪,都还未做,那黑衣老人让朱文昌拿上酒菜,朱文昌自然难以应付。
但几人早经计议,朱文昌胸有成竹,当下微微一笑,道:“那位去时,也未交代一声,老汉也不敢动手做……”
黑衣老人接道:“现在你可以动手!”
朱文昌道:“就算立时动手,也要一段时间,才能食用。”
黑衣老人道:“大约多长时间?”
朱文昌道:“总要一个时辰。”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好!我们等你一个时辰。”
这回答,不但大出了朱文昌的意料之外,更使伪装客人的萧翎震惊不已,暗道:如若这篷车中果是坐的冰儿,怎会在这里停留如此之久,难道这又是那沈木风的诡计不成……但闻朱文昌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一行有多少人?”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这与你何关?”
朱文昌道:“在下知晓了多少人,准备饭菜时,也好有个谱儿。”
黑衣老人仰天打个哈哈,道:“那马车中还有几个女眷……”话未说完,突然一伸右手,抓住了朱文昌的右腕。
武林四贤,君子气度,对这等暗袭手法,自然毫无防备,那黑衣老人出手又快速无比,朱文昌闪避不及,被他拿住脉穴。
萧翎目睹那黑衣老人出手快速,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不能掉以轻心,当下暗中一提真气,准备出手解那朱文昌之危。
只听朱文昌说道:“阁下这是何意?”
黑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眼睛揉不进一颗砂子,你这点雕虫小技,也想骗过老夫不成!”
语声一顿,道:“你究竟是何许人,快些报出姓名,如再推拖时间,老夫就一掌活毙了你!”
朱文昌只觉右腕扣的手指,愈收愈紧,有如一把铁箍,只得运气抗拒。
这一来,无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做作,冷冷说道:“洛阳朱文昌。”
黑衣老人怔了一怔,道:“武林四贤人?”
朱文昌道:“不错,我们四兄弟全都在此。”
黑衣老人冷然一晒,道:“好!武林四大贤名重一时,但不知真实武功如何?老夫先毙了你,再试试另外几位的武功如何。”
说话之中,扣拿在朱文昌右腕的五指,暗中加力。
朱文昌只觉半身一麻,顿失反击之能。
黑衣老人右手举起,落日余辉下,只见他手掌心中一片紫黑。
朱文昌虽然从未和武林中人物动手搏斗过,但他数十年往来于江湖之上,对武林中的事故,却是知晓甚多,一见那人手掌,立时高声叫道:“黑煞手常平。”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不错,正是老夫……”突然闷哼一声,紧扣朱文昌脉穴的右手,不自主的松开。
原来,萧翎眼看那朱文昌处境险恶,暗中发出了弹指神功,一缕尖风,破空而来,正击在那黑煞手常平右腕的外关穴上。
为了收奇袭之效,萧翎不敢全力施为,怕那黑煞手心生警觉。
朱文昌脉穴脱困,立时疾退三步,目注常平,防他施袭,一面运气活动右腕行血。
常平初认是暗器所伤,回目一顾,只见外关穴上,不见血迹,但却肿起老高,心中暗暗吃惊,道:“这是什么功力所伤?”一面运气活血,一面流目四顾。
他乃积年老贼,江湖上的见闻十分广博,目睹萧翎处身的方位,正可伤到自己握着朱文昌脉穴的左腕,心中立时警觉,但却未立时发作,反而缓缓退后四步。
敢情他腕上外关穴伤的很重,在未解是否仍能运用之前,不敢有所举动。
这时,那些护守马车的劲装大汉,亦已警觉,只见车前的四个佩刀大汉,齐齐翻身下马,快步奔了过来。
常平内功深厚,一面运气,一面用左手推拿外关穴。
萧翎那弹指神功,还未到火候,又未全力施为,常平受伤,本也不重,经过一阵推拿之后,立时行血畅通。
这当儿,四个佩刀的大汉,己然一排分站在常平身后。
这些人,似都是久经大敌的人物,奔入场中,既未喝叫一贞也未莽撞出手,只是静静地站在常平身后。
萧翎在未了然百里冰是否在马车上之前,也不愿轻率有所举动,是以形成一个短暂的僵持之局。
这也给了那常平一个疗伤的机会。
常平觉出伤势无碍,立时胆气一壮,低声向身后四个劲装大汉说道:“去把那人擒来。”
口中下令,右手却一指萧翎。
但见寒光一闪,靠东首两个劲装大汉,齐齐拔出单刀。一左一右的奔向萧翎。
原来常平始终想不出,右腕为何功力所伤,对萧翎心存惮忌,故派两个属下,去试试萧翎的武功如何。
这时,已近黄昏时分,但萧翎目光过人,打量了两个大汉一眼,暗中运气戒备,但人却坐在木凳之上未动。
两个执刀大汉,行近萧翎之后,扬起手中单刀,冷冷他说迫:“阁下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我等出手?”
萧翎道:“两位是官府公差吗?”
左手执刀大汉冷冷说道:“官府公差抓去你,顶多打个四十板子。”
萧翎道:“两位比公差还凶了。”
左面那大汉道:“不错,公差只打人,但老子们却是要命!”
萧翎心头火起,双手突然一齐扬动,十个手指,分抓在两人的单刀之上。
两个劲装大汉至此,才知晓遇上了高人,齐齐用力一抽单刀。
只觉手中单刀,有如被两把强力的大铁钳钳住一般,竟是未能抽动。
萧翎暗运功力,由刀上传了过去,两人同时感觉到手腕一振,不由自主的右手一松,萧翎顺势向前一带,两个大汉手中之刀,一齐被萧翎夺了过去。
朱文昌看萧翎已经动手,立时一侧身,直向黑煞掌常平扑了过去,口中说道:“久闻黑煞掌,力能裂碑碎石,不知传言是否当真。”
右掌一挥,迎胸劈出一掌。
常平右手一扬,硬向朱文昌掌势上迎去,口中说道:“阁下如是不信,不妨一试。”
语声甫落,砰的一声,双掌接实。
那常平自恃自己的黑煞掌力,功候极深,这一掌纵然不能把那朱文昌震伤掌下,至少也要将他震的掌疼骨酸。
哪知,事情却是全出了常平的怠料之外,双掌硬接一掌之后,那朱文昌立时欺身而上,右掌一挥,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常平心头骇然,口中却冷冷说道:“武林四贤之名,果不虚传。”
挥掌相迎,两人展开一场恶斗。
黑煞掌常平,乃江湖黑道中极负盛名的人物,掌法造诣甚深,两人这番恶斗,打的凶险绝伦。
且说萧翎夺过两个大汉手中单刀之后,双刀左右一分拍了过去。
他动作快速绝伦,虽然是普普通通的招术,但经他用出来,人却让避不及,齐被单刀击中,闷哼一声,倒坐地上。
萧翎心中虽然极恨百花山庄的人,但仍然未伤两人之命,单刀平着拍出。
话虽如此,但萧翎用力极强,两人仍是受伤不轻,无能再战。
萧翎击倒两人之后,突然纵身一跃,直向那马车扑去。
另外两个大汉,拔刀而上,想拦阻萧翎,但萧翎身法快速,一闪而过,扑近马车。
天色已暗,视线不清,车后八个佩刀大汉,眼看一条黑影,直向马车扑来,立时从马背之上,跃飞而起,扑向萧翎。
萧翎纵身而起,登上马车。
这时,一个动作快速的大汉,已然悬空扑到,单刀一挥,斩了过来。
萧翎遥发一记劈空掌力,暗劲随掌浦出,那大汉还未近萧翎,掌力已到,吃那强猛的劈空掌力,击落实地。
砰的一声,尘土横飞。
萧翎右手发掌,左手已然撩起车前垂帘,探首向车中望去。
但见寒芒一闪,一道白光,由车中直射而至。
双方距离既近,这一击又是出人不意,剑光闪动,已然到了面前。
匆忙间来不及挥掌还击只好行险自保,一张口,咬住了刺来的剑势。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两个随后追来的大汉,已然追近马车。
萧翎一口咬住刺来剑芒,右手已然腾出,一把抓住了宝剑。
他手中套着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刀剑,抓住长剑之后用力向外一拖。
同时,双足用力一蹬,身子腾空而起。
车中人功力甚深,萧翎并未能夺下长剑,但他为了让避围拢而来的执刀大汉,纵身跃起,也无暇硬夺那人长剑。
只听两声波波之声,两柄单刀,砍在车身横木之上。
原来,两个紧随而来的大汉,全力挥刀劈向萧翎,收势不住,砍在了车前横木之上。
那车前四匹健马,经几人这么一闹,受到惊骇,突然长嘶一声,放足向前奔去。
怒马奋蹄,奔行奇快,眨眼间已到数丈之外。
萧翎虽然已经知晓,那车中发剑之人,决非百里冰,但未看清楚车中情形,总是放心不下,不理挥刀攻击自己的大汉,发足追向马车。
他心中焦急,施出八步登空的轻功绝技,有如天马行空,两个起落,已然是五六丈外。
几个追袭萧翎的大汉,因此被抛在三丈以后,但萧翎距那马车还有数尺距离。
这当儿,瞥见两条人影,疾如鹰隼一般,迎面而来。
这两人,正是司马乾和秦士廷。
原来,两人藏身在大树之上,因天色黑了下来,看不清过远的景物,隐隐看出双方已动上手,急急跑了过来。
司马乾迎面拦住马车,大喝一声,一掌劈出。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一匹雄马,生生被司马乾一掌劈死。
车套上四匹健马,击毙一匹,还有三匹,加上那快速的奔行的冲力,仍然十分强大,司马乾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也是不敢硬行拦住那马车,闪身避开,让在一侧。
秦士廷略一犹豫,右手也疾快发掌击在另一匹马腹之上。
那健马长嘶一声,倒了下去。
*本扫描书站,中文网址‘幻想时代’*四匹健马已去其二,车行之势顿然一缓。
萧翎正若流矢般追上来,疾落一掌,又击毙一匹健马,左手抓住右面车轮,吐气出声,硬生生把奔行中的马车拉住。
目光一掠秦士廷和司马乾道:“拦住后面人,别放走另外两辆马车,此地由我应付。”
司马乾应了一声,纵身而起,直向追赶萧翎的几个大汉迎去。
秦士廷微微一怔,紧追在司马乾身后而去。
这一瞬工夫,追赶萧翎的几个大汉,已然和司马乾碰上了头。
当先一个黑衣大汉,手中单刀一挥,迎面劈下。
司马乾侧身让开,右手一抬,抓住了那大汉右腕,五指加力一扭,夺过那大汉的单刀,左手一挥而出,击在那大汉前胸之上。
那大汉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倒了下去。
另一个黑衣大汉及时而到,单刀挥出,刺向司马乾的后背。
秦士廷及时赶至,大喝一声,一掌劈出,击中那大汉执刀右臂。
那大汉闷哼一声,右手单刀,脱手落地。
秦士廷左腿飞去,踢中那大汉小腹,惨叫声中,身子飞出七八尺外。
两人一接手,连毙两人,而且手法利落,使那随后紧追的大汉,为之一怔,齐齐停住了脚步。
秦士廷武功虽然高强,但他大半生中,从未和人动过手,也未杀过人,此刻连毙一人一马,心中大是不安,不禁为之一呆。
司马乾早已舞动单刀,迎向群寇。
他知晓那百花山庄中人的恶毒,出手丝毫不肯容情,刀光霍霍,奇招连绵。
秦士廷呆了一阵,才冲上前去。
再说萧翎拉住那马车之后,挥手一掌,击向车篷。
篷车木架,如何当得萧翎神力,“啪”的一声裂开一个大洞。
但见寒芒一闪,一柄长剑刺了出来。
萧翎纵身避开,那长剑也突然收回。
此时,萧翎阅历大增,只看那刺出的剑势,已知那车中人,是一位武功不凡的高手,至少在剑法上造诣极深。
奇怪的是,那人总是不肯现出身来,一直躲在车中,不知为了何故。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阁下何许人,怎不请车外一会。”
他一连喝问数声,车中人一语不发。
萧翎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恼怒,怒声喝道:“阁下可是料定在下不能揪你出来了。”
缓步向篷车行去。
他已知晓那车中人剑法高强,倒也不敢大意,行到车前,突然伸手向车帘抓去。
他希望扯下车帘,先瞧瞧那人是谁,谁知手还未触到车帘,车中长剑已破帘而出。
最妙的是车中人似是已知晓萧翎双手不畏利器,这一剑本是直刺,中途易势,忽变横削,刺向萧翎右腕。
萧翎缩回右手,那长剑也同时收回。
那车中人,似是只把篷车,看做他唯一的天地,不管车外的搏斗,多么的凶险激烈,他都置诸不理,甚至那套在篷车上的健马,也似和他无关,他只要保护这篷车,不让人冲入就是。
萧翎一连换了数处方位,都无法冲上篷车,每当接近篷车时,那长剑就及时而出,而且攻袭位置,都是使人致命所在,非得让避不可。
萧翎心中的怒火,逐渐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好奇。
目光一转,只见不远处,弃置着一柄单刀,伏身捡了起来,高声说道:“阁下剑法果然高强,在下要冲上去了。”
喝声中,纵身登上车辕。
但见寒芒一闪,长剑又是及时而出。
萧翎手中单刀一挥,当的一声架开长剑。
这次,萧翎已存心非要冲入篷车瞧瞧不可,是以刀上力道,十分强猛。
金铁交鸣声中,那长剑,吃萧翎一刀震开。
萧翎一刀,震开长剑,刀势左右挥动,削去了一半车帘。
另一半还未削开,那长剑又刺了过来。
萧翎单刀挥动,又把长剑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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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隐身车中,长剑连连刺出,攻向萧翎要害,但萧翎因为无法瞧到那停身之处。无法迎击,只好全采守势。
双方连拼了数招,萧翎仍是无法进入车中,不禁心中大急,暗中运集真气,觑准对方剑轨横里一刀,斩了过去。
这一刀势道奇而猛,逼住了那伸出车外的长剑。
萧翎身子一侧,半身欺入车中。
突然间白芒一闪,一把匕首,刺了过来。
萧翎右手握刀,在手一下抓住了刺来的匕首。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盘膝坐在车中,右手执剑,左手握着一把匕首。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一回 群敌环绕
萧翎左手握着那人的一半匕首,右手单刀架逼住对方长剑,形成了一个相持不下之局。
只见那黑衣人,右手一缩,收回长剑,迎胸刺来。
萧翎一讼手,弃去手中单刀,仗着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五指一伸,抓注了长剑,冷冷说道:“阁下是何许人?”
那人不但一身黑衣,连脸上也是一片漆黑,夜色中,更是五官不辨,只可见到他两道神光炯炯的眸子。
只听那黑衣人冷冷地应道:“你是谁?”
萧翎微微一怔,道:“我在问你?”
那黑衣人道:“我为什么要回答呢?”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不肯回答,今日之战,咱们非得拼出生死了,你武功高强,剑术精奇,在百花山庄之中,也算第一流的高手,今日如不取你之命,日后正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要死在你的剑下……”
语声微微一顿,大义凛然地接道:“咱们无怨无仇,我今日取你之命,容或不当,但此刻乃武林正邪存亡的关键时期,你助那沈木风为恶,我是不得不杀你了。”
那黑衣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听你口气,如此托大,似是一定能够胜我了。”
萧翎道:“不错,我自信能够伤人。”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不信。”
萧翎道:“你不信,咱们试试看吧!”
暗中运气,内力由剑身和匕首上传了过去。
武林中人,内功精深的高手,双掌相接,每以内家真力相搏,表面上看起来,不若真刀真枪相搏的激烈,实则那种无声无息的搏斗,才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之拼,似萧翎这种借长剑,匕首传力击敌,那是更上一层的武功了。
那黑衣人只觉一股潜力由剑上和匕首之上,传了过来,心中大为震动,一面运集内力抗拒,一面说道:“你是萧翎?”
萧翎也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反击之力,挡住传出的内劲,正待运气加力,突然听得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禁一呆,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道:“你先答复我是不是萧翎?”
萧翎道:“告诉你也不妨事,反正今日我不杀你,决不罢手。”
黑衣人道:“听你口气,果然是萧翎了。”
萧翎道,“区区正是萧翎,怎么样?”
那黑衣人道:“阁下果然是名不虚传,咱们暂时罢手息争。在下有几句话,说完之后,你如心中不服,再来打过不迟。”
萧翎道:“我也不怕你的狡计。”
双手齐松,放开了匕首、长剑。
那黑衣人缓缓把手中的长剑、匕首收起,放在身侧,道:“你有一位义妹叫百里冰,是吗?”
萧翎怔了一怔,道:“不错,那位百里冰姑娘现在何处?”那黑衣人道:“不在此地,你杀光了这些人,也一样找不到百里冰,问不出她的下落。”
萧翔道:“那是说,这些人中,只有阁下一人知晓那百里姑娘的下落了。”
黑衣人道:“阁下很聪明……”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是否要见百里姑娘?”
萧翎这些时日中,连经了大风大浪,对敌应对之间,有了不少经验,心中虽然恨不得立刻见到百里冰,但表面之上,却仍能保持着冷静,缓缓说道:“要见她有些什么条件?”
黑衣人冷冷说道:“很简单,喝住你的朋友、属下,一齐住手,咱们两个人轻骑快马,赶赴那百里冰姑娘囚禁之处。”
萧翎道:“沈木风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在下自投罗网之中。”
黑衣人道:“还有百里姑娘,也在那里。”
萧翎道:“有一件事,不知阁下是否想到。”
黑衣人道:“什么事?”
萧翎道:“此刻,我们可以尽歼你随行之人。”
这时,武林四大贤和楚昆山,司马乾联手合力之下,已经搏杀了大部敌人,间有不死,也都受了重伤。
朱文昌生擒了黑煞手常平。
几人搏杀了群寇之后,纷纷赶回,团团把篷车围了起来。只听楚昆山大声说道:“萧大侠定是追这篷车中人去了,老朽不想他们会在篷车之中搏斗。”
萧翎心中暗道:“天下事就有些叫人难以相信。”当下说道:“诸位,请稍候片刻,在下和车中这位朋友谈谈!”
司马乾笑道:“楚兄不信他们会在车中搏斗,但他们却偏偏在车中动手,事实如此,实叫人不能不信了。”
楚昆山道:“老朽活了这大把年纪,从没有见过两人在车中搏斗的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啦。”
萧翎缓缓说道:“阁下都听到了?”
黑衣人道:“听到什么?”
萧翎道:“阁下的随行朋友、属下,此刻,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助你了。”
黑衣人道:“大约你这番行动,早有计划,随行之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可惜的是这些人也不能随行助你……”
声音突转冷厉,接道:“除非你不再管那百里姑娘的生死了。”
萧翔沉吟了一阵,道:“好!在下答应你的条件。”
黑衣人拣起长剑;道:“此刻,车外部是武林大有名望的人物了?”
萧翎道:“不错,他们个个都是武功卓绝的高手。”
黑衣人冷冷说道:“如若萧大侠不出手干涉的话,在下倒愿会会这些武林高手的成就如何。”
萧翎已和他相搏十余招,知他武功十分高强,若是一对一的动手,只怕很难有人是他敌手,何况百里冰身处险地,极待拯救,不愿为此延误时间。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似是不用吧!如若阁下一定要打,在下也不拦阻,但如你激怒了他们,合力围攻于你,在下也是一样的无法帮忙了。”
黑衣人长剑伸出,挑起车帘,目光转动,环视了围在车前的武林四贤和司马乾等一眼,口中却回答萧翎之言:“看来,阁下对那百里冰的生死,十分关心。”
萧翎道:“自然关心。”
黑衣人还剑入鞘,立时被武林四贤和楚昆山,司马乾包围了起来。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不要动手。”
纵身跃下马车。
司马乾点燃了一个火折子,高高举起,在那人脸上照了一下,只见那黑衣人一张脸黑得出奇,几乎和他穿的衣服一般的黑法,但并非是黑纱包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他如是戴的人皮面具,脸上的颜色,应该是愈平凡愈好,怎会戴上这样一副大异常人的面具呢?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阁下不是中土人?”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戴着面具,你都看不出来吗?”
楚昆山大声喝道:“咱们揭开他的面具,瞧瞧他的真正面目。”
武林四贤齐声应道:“不错,只瞧他戴这样奇形怪状的面具,就不会是好人。”
言下之意,似是要立刻出手。
萧翎突然向前一步,道:“诸位暂缓出手。”
楚昆山哈哈一笑,道:“萧大侠要和他单打独斗吗?”
萧翎摇摇头,道:“我要和这位朋友,去见那沈木风……”洛阳朱文昌接道:“好,咱们一起去吧!”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成,这位朋友只肯带我一人前去。”楚昆山道:“这是陷阱,萧大侠万万不能独自前去。”
萧翎道:“不去不成,那沈木风已然明白的摆了这处陷阱,但我却不能不去。”
楚昆山道:“这又为什么呢?”
萧翎道:“在下如若不去,一位美丽的姑娘,即将为沈木风所加害。”
楚昆山道:“但你萧大侠一人之力,能够救她出来吗?”
萧翎道:“这个在下是毫无把握,但事逼至此,说不得只好去冒险了。”
楚昆山还待接口,司马乾却抢先接道、“想来是沈木风限你萧大侠一人去了。”
萧翎道:“正是如此。”
司马乾道:“既是如此,我等也不便同行,但不知两位几时动身。”
萧翎道:“最好是立刻动身。”
目光转到那黑衣人的身上,接道:“朋友意下如何?”
黑衣人冷然说道:“好!”
司马乾牵过来两匹健马,他俩纵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向前奔去。
楚昆山望着萧翎和那黑衣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缓缓说道:“司马老弟,这就使老朽想不明白了。”
司马乾道:“什么事啊?”
楚昆山道:“那沈木风明明摆下陷阱,如何能让萧大侠一人独往呢?”
司马乾微微一笑,道:“那萧大侠明知对方设有埋伏,为什么偏偏要一人涉险呢?关键在那沈木风,他限制了萧大侠带人同往。”
楚昆山道:“咱们为什么要听沈木风的吩咐呢?”
司马乾道:“咱们可以不听,但那萧大侠却非听不可。”
楚昆山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是了,如若那萧大侠不肯听从沈木风,就无法见到那位姑娘。”
司马乾长长吁一口气,道:“楚兄终于想明白了。”
楚昆山道:“明是明白了,但咱门却不能眼看着让那萧大侠一人前去啊!”
司马乾道:“唯一之策,就是咱们暗中追踪。”
楚昆山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司马乾道:“好!咱们改装前往。”
且说萧翎和那黑衣人放马奔驰,只跑得两匹健马通体大汗。那黑衣人才一收缰绳,道:“咱们该休息一下了。”
萧翎道:“不错,再放马十里,两匹隍马就非死不可了。”两人翻身下马,相对而立。
那黑衣人两道炯炯的目光,盯注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
道:“萧翎,你也戴有面具。”
萧翎道,“不错啊!”
黑衣人道:“可否取下人皮面具,让在下瞧瞧你真正面目。”萧翎道:“如若阁下也肯同时以真正面目相见,在下也愿一睹风采。”
那黑衣人道:“咱们一齐动手。”
两人同时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年约二十三四,剑眉朗目,生相甚俊,心中暗道:“看他的剑招、气度,似是久年在江湖走动的人物,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年轻。”
但是那黑衣人双目盯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萧翎,你还认识我吗?”
萧翎只觉脑际间灵光闪动,突然想了起来,这人正是一度假冒自己之名的蓝玉棠,当下说道:“阁下可是蓝玉棠吗?”
蓝玉棠道:“正是蓝某……”
萧翎接道:“蓝兄英雄人物,想不到竟然也投入百花山庄之下。”
蓝玉棠冷然一笑,道:“萧翎,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但你的仇人也越来越多,别看目下,似是很多武林人拥护你,但真正能帮你忙的人,确是寥寥无几……”
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据在下所知,目下武林中买力最为强大的少林寺,已为沈木风先发制人,不但不能为你增援,且将派遣高手,和你作对。”
萧翎心中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仍然装作十分镇静,道:“沈木风在各门各派,派有奸细,这个在下早已知晓了。”
蓝玉棠冷笑一声,道:“只怕你还有不知晓的事情。”
萧翎道:“愿聆教言!”
蓝玉棠道:“月前你在衡山断魂崖底,和白云山庄中人动手,可有此事?”
萧翎心中暗道:“他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口中却说道:“确有此事!”
蓝玉棠道:“据在下所知,那白云山庄也和百花山庄中按上了头,此外,还有一位在江湖名不见经传,但武功绝高的人物。”
萧翎接道:“一位和尚?”
蓝玉棠道:“不是,一位年轻人,不过二十四五,也要和百花山庄联手。”
萧翎突然想起自己五年前落江之后,被人救人巫山峭壁间一座石洞中,遇上的多病老人,此后,为了替南宫玉觅寻千年石菌,又去过巫山一次,和那石洞中少主人动手相搏过一阵,当下道:“那人住在巫山悬崖间,一座石洞中。”
蓝玉棠道:“不错,阁下知道了,在下不同多说了。”
语声顿了一顿,道:“你可知这些人,为什么都要和你作对吗?”
萧翎道:“这个在下就不明白了。”
蓝玉棠道:“因为岳小钗。”
萧翎双目中神光一闪,道:“为了岳姊姊?”
蓝玉棠道:“正是如此……”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武林绝顶的高手,而且都存了杀死你的决心。”
萧翎仰天打个哈哈,道:“所以,他门都甘心投效于百花山庄之中,听那沈木风之命。”
蓝玉棠冷冷说道:“我们虽然也投效百花山庄之中,但却只是客卿地位,我们和沈木风有过约言,杀了你萧翎之后,我们的合作,就算终结:此后,彼此互不相关、井水不犯河水。”
萧翎冷笑一声,道:“你们相信沈木风?”
蓝玉棠道,“沈木风不能信任,也不值得信任,这些人,所以能和一个不能信任的人合作,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恨你太深,必欲杀你而后甘心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你们三人,在下都曾会过,确然是武功高强……”
仰天大笑三声,道:“其实不用和沈木风合作,只要你们三人合作之力,也许就能对付在下了。”
蓝玉棠道:“我们不能合作!”
萧翎道:“为什么?”
蓝玉棠道:“我们合作杀死了你,那岳小钗又该归谁所有呢?”
萧翎道:“照这般说法,你们和沈木风合作,杀死了在下之后,也是一样要经过一场自相残杀的,是吗?”
脸色突转严肃,接道:“岳小钗只有一人,你们有三个人啊?除了在下之外,你们还要有两个人死去才成。”
蓝玉棠道:“不错,但你是我们中最强的一个,也是岳小钗寄情最深的一个,所以,在我们四人之中,第一个该你先死,事情既无缓和的解决之道,大家自然要生出杀机,第一个要杀的,自然是最占优势的人。”
萧翎冷冷说道:“就算你们如愿以偿,借重那沈木风之力杀了我,就你们三人中情势而论,阁下也是最弱的一环,三人相斗,你最先死。”
蓝玉棠冷冷说道:“这倒不劳关心,一个人在武林之中争雄,情场上逐鹿,除了武功之外,还有别的手段。”
萧翎道:“你似是很有信心?”
蓝玉棠道:“在下自有打算。”
萧翎道:“好!在下都知道了,承蒙相告,我这里感激不尽。”
蓝玉棠道:“萧翎,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情吗?”萧翎道:“这个在下不知。”
蓝玉棠道:“你已经有了百里冰,说娇美,也不在那岳小钗之下,何况,还有一个舍死相救的多病美人南宫玉——”
萧翎道:“在下的事,蓝兄似是打听得很清楚,是吗?”
蓝玉棠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在下自然要打听清楚你的往事……”
声音突转严厉,接道:“有这两个美女陪你,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霸占岳小钗。”
萧翎淡淡一笑,道:“蓝兄异想天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蓝玉棠冷冷说道:“你是君子?”
萧翎道:“在下虽非君子,但却仰不愧天,俯不作地,行事为人,都是心之所安。”
蓝玉棠道:“不管你是君子,还是豪杰,但你眼前处境,却是四面楚歌,就算有武当派中的入支持你,那也不过是萤火之光,岂足以和日月争明。”
沉吟了一阵,接道,“你现在在武林中为公认的大英雄、大豪杰,也是抗拒沈木风的明灯,假如阁下这次能够领导群雄,歼灭百花山庄,那是千秋大业,万世英名……”
萧翎接道:“蓝兄很清楚,但不知何故,蓝兄却不肯博万世英名。”
蓝玉棠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在下先把话说完。”
萧翎心中暗道:他想说服我,倒要听听他说些什么?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萧兄不幸失败,出师未捷身先死,整个武林,都将沦入沈木风统治之中,那时武林同道的悲惨、实是叫入不敢多想。”
萧翎道:“蓝兄心中如此朋白,何以不肯挺肩而出,为挽救武林大劫,尽些心力。”
蓝玉棠道,“在下倒有助你萧大侠一臂之力的心愿,不过,要得答允在下一事才成。”
萧翎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蓝玉棠道:“自然是关于那岳小钗了。”
萧翎长吁一口气,道:“岳小钗怎么样?”
蓝玉棠道:“只要萧兄愿意帮助在下,使那岳姑娘嫁我为妻,在下立刻可助萧兄一臂之力,不但救回百里姑娘易如反掌,而且在下还可相助阁下和百花山庄决战。”
萧翎心中大怒,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缓缓说道:“蓝兄倾慕那岳姑娘,为何不肯自己求她,这件事,兄弟帮不上忙。”
蓝玉棠道:“不是帮不上忙,而是你不肯罢了。”
萧翎冷笑一声,道:“蓝兄要谈的话,兄弟都已经听到,咱们可以上路了。”
蓝玉棠道:“我瞧萧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萧翎道:“盛情心领,岳姑娘的忙兄弟还是无法帮你,咱们不心再谈了。”
“走!”快马骤然向前奔去。
萧翎随后急追,两匹马快如流矢。
但蓝玉棠似是路径甚熟,夜色中不用辨认路径,快马奔驰不停。
又奔行一阵,两人坐下之马,突然慢了下来,通体汗出如浆,,大有举步维艰之感。
萧翎道:“蓝兄,只怕坐骑不行了。”
话刚落口,一眼瞥见蓝玉棠纵身跃下马背,那健马却倒地而逝。
萧翎一提气,身子从马鞍上直飞而起,落着于实地之上。
只见胯下幢马向前奔撞几步,也倒了下去。
蓝玉棠回顾了两匹健马一眼,道:“萧兄,想过兄弟的话吗?”
萧翎道:“想过了。”
蓝玉棠道:“萧兄是否肯改变主意?”
萧翎道:“爱莫能助。”
蓝玉棠冷笑一声,道:“咱们赶路。”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只觉他越跑越快,疾逾奔马,只好放腿疾追。
这一口气奔行,至少有三十里,蓝玉棠才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只见萧翎仍然紧迫在自己身后三四尺处,神色平静,面不见汗珠,气不闻喘息。
但蓝玉棠却感觉到自己有些隐隐作喘,赶忙暗中运气,不让鼻息出声,淡淡一笑,道:“萧兄的轻功很高明。”
萧翎道:“蓝兄夸奖了。”心中却在暗暗急道:我已和商兄弟约好了,沿途留下暗记,好让他们追踪。
这蓝玉棠奔走如此之快,使人无法停留片刻,留下暗记,但我两位兄弟,又都是义薄云天,不见暗记,也不会中途罢手,胡乱撞来,不但难以为我之助,只怕自身还将遇险……只听蓝玉棠冷冷他说道:“在下想到一件事,不得不事先告诉萧兄一声。”
萧翎道:“什么事?”
蓝玉棠道:“如若兄弟料断的不错,在萧兄之后,必然有很多追踪之人。”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才智也是惊人的很。
口中却淡淡一笑,道:“我想他们也许会来,此事不足为奇。”
蓝玉棠道:“兄弟要使他们无法追踪,或是追错方向,自投入罗网之中。”
萧翎心中暗骂道:好恶毒的用心。
口中却冷冷说道:“蓝兄自负智谋过人,但照在下的看法,却未必能够如愿。”
蓝玉棠冷笑道:“在下看萧兄,虽然尽力保持着外表的平静,但内心中却是激动得很。”
萧翎心中明白,言多必失,索性不言不语。
蓝玉棠不闻萧翎回言,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兄想开了没有?”
萧翎道:“想什么?”
蓝玉棠逆:“关于岳姑娘的事,萧兄难道真要为那岳姑娘,放弃千秋大业吗?”
萧翎道:“咱们不谈这件事,好吗?”
蓝玉棠道:“你心里有些矛盾,是吗?”
萧翎冷笑一声,道:“在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绝不会帮助你,再谈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无用了。”
蓝玉棠四顾一眼,道:“萧兄,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此刻之后,萧兄纵然心中生悔,那也是无可挽回的事。”
萧翎不再理会蓝玉棠,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能在蓝玉棠不知不觉之中,留下路标,指示出去向。
只听蓝玉棠冷笑一声,道:“兄弟已经言尽,萧兄不肯听,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言罢,突然举手互击三掌。
掌声甫落,突见草丛中窜出来四个人。
四个人穿着一色黑色劲装,各自背着一柄雁翎刀。
萧翎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人一眼。
只觉这些人无一相识,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蓝玉棠缓缓说道:“你们四位看清楚,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萧翎……”
语声一顿,接道:“一切都在那沈大庄主预料之中,这位萧大侠,虽然是独自前来,但他的身后却有着很多随行之人,你们要留心了。”
四个人齐齐欠身应道:“我等遵命。”
蓝玉棠举手一挥,道:“你们四位退回去吧!”
四个人齐齐对蓝玉棠抱拳一礼,又退回那草丛之中,隐起了身子。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走吧!”
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紧追蓝玉棠身后而行。
两人脚步渐快,片刻间已走出了十几里路。
蓝玉棠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兄都看到了,是吗?”
萧翎道:“嗯,怎么样?”
借说话时光,暗中在道旁作了两个记号。
蓝玉棠缓缓说道:“在这条道上,一共设有七道埋伏,每一道埋伏中,都有着几位暗器高手。”
萧翎道:“除非他们找不到这条路,如果找到了这条路,那些现身之人,不啻是他们带路之人。”
蓝玉棠哈哈一笑,道:“这么看起来,那沈木风果然比你萧大侠高明一些!”
萧翎道:“怎么说?”
蓝玉棠道:“你认为这些人都知道那百里冰的去处吗?”
语声一顿,道:“他们固守斯地,下一条路如何走,他们根本不知。”
萧翎道:“蓝兄的威迫手段,不过如此,在下都已经完全明白了,从此刻起,蓝兄有什么恶毒的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在下不想再受蓝兄口舌间的威迫了。”
蓝玉棠道:“好,咱们赶路。”
两人一先一后,放腿而行,果然一路上蓝玉棠不再讲话。
萧翎轻功,得自柳仙子所授,那柳仙子的轻功,号称天下第一,自然高过那蓝玉棠甚多,但萧翎始终不肯超过蓝玉棠。一直随在他身后而行,借机留下和商八约好的暗记,只不过他把留下的暗记修改了一下,他心中虽知这可能使那商八感到困惑。但只要宇文寒涛能来,定可猜想到此中之秘。
宇文寒涛的武功,虽然对大局无补,但他的才智,确是那沈木风的劲敌,这一场正邪之间的大战,宇文寒涛对大局实有着很强的左右之力。
付思之间,蓝玉棠突然停了下来,萧翎只管想着心事,几乎撞在了蓝玉棠的身上。
蓝玉棠淡淡一笑,道:“萧兄,是否要休息片刻?”
萧翎道:“这个听凭蓝兄做主了。”
目光转动,只见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两侧草地露珠上。有如千百万明珠放光。
原来两人这一阵奔走,时光甚久,太阳已出来多时。
蓝玉棠伸手指着前面隐隐青山,道:“前面就是雪峰山了。”萧翎道:“沈木风已在那雪峰山中等候在下,是吗?”
蓝玉棠脸色一整,冷冷说道:“恕不奉告。”
萧翎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蓝玉棠突然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调息起来。
原来,他一阵奔走,实已感到倦意。
蓝玉棠心知在未找到百里冰以前,这萧翎决然不会暗算于他,是以,十分放心。
但萧翎却不能不暗中戒备。跑到两丈外一株小树之下、背倚树干,闭目小息。
过约一顿饭工夫之久,突闻一阵得得蹄声,传了过来。“抬头看去,只见马上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人。
那黑衣人行到蓝玉棠身前,突然一勒马缰,快马突然停了下来。
那人对蓝王棠似是极为恭敬,翻身跃下马背,恭恭敬敬对蓝玉棠行了一礼,低言数语。
只见蓝玉棠微微点头,答了数言、萧翎因为相距过远,也未听到两人说些什么。
只见那黑衣人应了一声,纵身跃上马背,一勒马缰,转身而去。
蓝玉棠望着那黑衣少年去远之后,才高声说道:“萧兄,咱们可以上路了。”
萧翎道:“悉听蓝兄之便。”
蓝玉棠道:“好!在下前面带路。”
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放步向前追去。片刻之后,已然迫到了蓝玉棠的身后。那蓝玉棠对萧翎似已恨极,一直未回头望萧翎一眼。
萧翎心中虽然有很多事情想问蓝玉棠,但他知晓,此刻如若问起蓝玉棠,不但难以得到答复,而且还要受他一顿讥讽。只好忍下不同。
蓝玉棠头也未回,一口气走出了十几里路,在一座茅舍前面停了下来。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蓝兄,这是什么所在?”
蓝玉棠头也不回地答道,“吃饭的地方,萧兄跑了这么多路,难道腹中不觉饥饿吗?”
萧翎目光转动,看到那茅舍的前面,有着两株小树,于是出手在那树上作下了暗记,随着蓝玉棠身后进入了茅舍。
这是一张八仙桌,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蓝玉棠大马金刀地在上位一坐,缓缓说道:“有人在吗?”内厅中有一个少女。急步走了出来。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金本水火土,东方第一人。”那少女一身青衣,长得眉目清秀,欠身对蓝玉棠一礼,道:“你是蓝大爷。”
蓝玉棠道:“不错,我们走得腹中饥饿,快拿酒饭上来。”那少女应了一声,匆匆行去,片刻之后,酒饭齐上。
蓝玉棠自斟了一杯酒,冷冷说道:“日落之前,萧兄就可见到那百里姑娘了,如若萧兄有胆量,也许能够当场夺回百里姑娘,此刻,还望进些酒饭,以保体能。”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为人阴险,无所不用其极,这酒饭是决不能吃。”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腹中不饥,蓝兄自请食用。”蓝玉棠先是一怔,继而哈哈一笑,道:“萧兄怕酒饭之中,下有毒药吗?”
萧翎道:“照那沈木风的为人而言,很难说他会不会在酒饭之中下毒。”
蓝玉棠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象牙簪子,持人酒菜之中试了一试,笑道:“萧兄太过虑了。”
自顾大喝大吃起来。
萧翎腹中虽然亦甚饥饿,但他却强行忍住,不肯食用。
蓝玉棠匆匆吃完酒饭,萧翎却是粒米未进。
那少女收拾残肴盘菜,道:“蓝大爷可要休息一下吗?”
蓝玉棠道:“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
起身向外行去。
萧翎想到蓝玉棠警告之言,如若自己当真不进一点食用之物,体力将大为消退,行经农家时,买了些杂面做成的饼食用。
蓝玉棠冷眼旁观,讥讽说道:“看来萧兄很怕死。”
萧翎道:“这话怎么说?”
蓝玉棠道:“萧兄不敢食用酒饭,那是怕酒饭中下有奇毒,把你毒死,是吗?”
萧翎淡淡一笑,道,“沈木风控制属下高手的方法,就是先在他身上下一种无法疗治的奇毒,除了他身上带有特制的解药之外、纵然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明医生,也是无法医治这等混合的奇毒,蓝兄不要只替兄弟担忧,最好多替自己想想。”
蓝玉棠被萧翎说得心中一动,脸上微现惊愕之色,但也不过一瞬之间、重又恢复平静。
淡淡一笑,道:“在未杀死你萧翎之前,我想沈木风还不至于对我下手。”
萧翎道:“在下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蓝兄的事了。”
蓝玉棠放步向前行去,不再多言。
又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山脚之下,抬头看去,群山连绵,一条羊肠小径,直向峰顶通去。
蓝玉棠回顾了萧翎一眼,冷冷说道:“到了。”
他快步向峰顶奔去。
萧翎举步相随,紧追在蓝玉棠的身后。
行约数十丈,蓝玉棠突然向右侧转去。
绿荫遮掩中,透出一角红墙。
原来这峰腰间,密林深处,竟有一座建筑得十分精致的红砖房舍。
萧翎行到那瓦舍前面,只见那木门横匾上,写着“无我小筑”四个字。
心中暗暗付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修身,竟然被沈木风霸占了去。
蓝玉棠举手在紧闭的木门上轻击三掌。木门呀然而开。
只见一个微微驼背的大汉,当们而立,赫然是沈木风。
沈木风左面站着一位身着黄色袈裟的老僧,右面站着金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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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还未及开口,沈木风已伸出了奇大的手掌,微笑说道:“萧兄弟,希望咱们兄弟今天能够谈得两情欢洽。”
情势迫人,萧翎不得不伸出手去,和沈木风握了一下,道:“那要看你沈大庄主如何对待我萧某人了。”
沈木风道:“厅中早已备好精美酒饭,萧兄弟先请食过酒饭,咱们再谈不迟。”
萧翎心中暗道:既来之,早安之,倒要仔细地见识一下,他耍的什么手段。
也不待沈木风让客,当先举步而行,直入厅中。
果然,厅中已然摆上了美看,酒杯,而且杯中已经斟满了酒。
沈木风低声说道,“萧兄弟自己先选一个地方坐吧!”
萧翎目光一转,自行选择了首位坐下。
沈木风坐了主位,那黄衣僧人就在左侧坐下,金花夫人和蓝玉棠,并肩坐在右侧。
萧翎双手探入怀中,悄然戴上千年蛟皮手套,暗中提气,一语不发。
沈木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萧兄弟,先进点酒菜如何?”
萧翎道:“沈大庄主有何见教,但请吩咐,在下腹中不饿,佳酿美看,只好心领了!”
沈木风干笑两声,道:“萧兄弟对为兄的,似是还有着很深的成见。”
萧翎道:“沈大庄主言重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百里姑娘现在何处,要如何才能带她离此?”
沈木风道:“百里姑娘不在此地,不过,她很好,毫发未伤,只要萧兄弟答应我一件事……”
萧翎答道:“沈大庄主诱我来此的用意,是迫我答允你提的条件了?”
沈木风道:“倒也不是,出我之口、入萧兄弟之耳,至于答应与否,那也无人敢逼迫你了!”
萧翎道:“好!沈大庄主先说说看,那是什么事?”
沈木风道:“说起来,简单得很,只要萧兄弟退出江湖,不和为兄作对。”
萧翎道:“如是在下不答应呢?”
沈木风道:“那也好,但那就要劳你萧兄弟大驾去救那百里姑娘了。”
萧翎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人一眼,道:“四位准备群攻在下了?”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那倒不会,在座之人,个个都是有身份的武林高人,就算是你萧兄弟武功高强,我等也不会群攻。”
萧翎道:“车轮大战。”
沈木风道:“也用不着。”
萧翎道:“那是由你沈大庄主一对一地对付我萧翎了。”
沈木风笑道:“萧兄弟处处向我挑战,我想这机会总会给你遇到。”
萧翎道,“项庄舞剑,志在沛公,你沈大庄主布下的天罗地网,沈大庄主今日不杀萧翎,只怕是终身一大憾事。”
沈木风道:“是要杀你,不过,为兄我不想亲自动手。”
萧翎目光由那黄衣和尚,缓缓移转到金花夫人和蓝玉棠的脸上,道:“不是你沈大庄主,那是他们三位中的一个了?”
沈木风摇摇头,道:“这三位都是我沈木风的高宾,如何能让他们替我拼命。”
萧翎道:“那就是说无我小筑中,还有埋伏了。”
沈木风道:“百花山庄中,数百条的好汉,都未能困住你萧翎,纵然有伏兵,只怕也无法困住你萧翎了。”
萧翎道:“大庄主究竟为萧翎设下了什么阴狠埋伏,还请明说吧!”
沈木风道:“由此进山,十里后,有一道山谷,深谷尽处,就是囚居那百里冰之地。”
萧翎道:“沈大庄主是在谷中设伏,要在下闯入谷中救人。”沈木风道:“正是如此,我在那谷中设八道埋伏,如是你萧翎能够连破八道埋伏,才能见到百里姑娘……”
说到此处,打个哈哈,住口不言。
萧翎一耸剑眉,道:“在下也想告诉你沈大庄主一件事。”沈木风道:“好,我洗耳恭听。”
萧翎道:“你知道那百里冰是谁人之女吗?”
沈木风道:“北天尊者。”
萧翎道,“那北天尊者属下高手之多,不在你百花山庄高人之下,百里冰如有损伤,你沈木风多了一个劲敌……”
沈木风哈哈一笑,接道:“这个在下自有嫁祸之策,不劳费心。”
目光转动,看了那黄衣僧人一眼,缓缓说道:“萧兄弟,在座之人,只有这一位大师,是你不认识的。”
萧翎道:“沈大庄主可否替在下引见一下?”
沈木风道,“自然可以……”
语声微微一顿,指着黄衣和尚,道:“这就是当代少林寺达摩院中住持高僧,十方大师……”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指道:“这是大名鼎鼎的萧翎萧大侠了。”
十方大师双手合十,微笑说道:“久仰萧大侠之名,今日有幸一会。”
萧翎神情冷肃他说道:“少林派,一向被武林同道看作泰山北斗,高不可攀……”
十方大师笑道:“那是武林同道对我少林派的抬举,”老衲身为少林弟子,幸有荣焉。”
萧翎冷笑一声,道:“少林弟子个个都值得骄做,唯大师似乎是不佩如此夸口。”
十方大师脸上笑容突敛,但也未现怒意,只淡淡他说道:“萧大侠的脾气很坏。”
萧翎道:“对大师这等人,在下似用不着好言相对。”
十方大师冷笑一声,不再接口。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萧兄弟,咱们兄弟俩,很难再有携手合作的机会了。”
萧翎道:“有,只要你沈大庄主,能够抛弃谋霸江湖之念,在下愿代沈大庄主出面,向武林同道解说。”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这个,我想你萧兄弟救出百里姑娘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萧翎站起身子,道:“如何一个走法,还望沈大庄主带路。”沈木风道:“萧兄弟不进点酒饭再去吗?”
萧翎道:“在下腹中不饥,不用了。”
沈木风道:“既然萧大侠十分挂念那百里姑娘,在下也不勉强。”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蓝玉棠,金花夫人、十方大师,全都随着站起了身子。
萧翎走在最后,出了室外。
沈木风道:“咱们走捷径,快一些……”
直向峰顶之上登去。
这道峭壁,虽然长有很多松树,可资攀登,但太过陡峭,行走其间,也是危险异常。
好在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身手,轻功卓绝,尚可应付。
登上峰顶,向后看去,只见悬崖之底,有一道深谷,婉蜒向雪峰山中绕去。
沈木风指着那一道深谷,道:“就是那道深谷了,一直向谷中行去,冲过八道埋伏,你定可以看到百里姑娘。”
萧翎打量那深谷一眼,隐隐间可见荒草,心中暗道:走在那深谷之中,只怕比走在绝峰之顶,更为险恶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沈木风,我如何能够信你的话?”沈木风微敝点头,道:“问得好,不过,你此刻已经到无能问我的处境,我肯回答你,完全是因为咱们昔年相交的一点私情。”
萧翎冷冷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只是沈大庄主不肯说出罢了”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兄弟,咱们分别不久,兄弟似乎是智略大进,这个为兄倒要听听了,什么原因?”
萧翎道:“如若你无法证明那百里冰在深谷尽处,而且还好好的活着,我萧翎怎肯涉险,你设下的八道埋伏,岂不是白费心机了。”
沈木风点点头,道:“倒也有理。”
蓝玉棠冷冷说道:“其实我们用不着大费手脚,只要合我们四人之力,杀阁下于斯,易如反掌。”
萧翎目光扫掠了四人一眼,,冷然说道:“在下纵然非四位联手之敌,破围而出,并非难事,四位不信,不妨一试。”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这个相信,萧兄弟确然有能力破围而出。”
语声一顿,道:“萧兄弟提出的条件,在下早已想到,自然,要你确知那百里姑娘在那深谷尽处,你才肯涉险。”
萧翎心中道:看这滦谷,只怕有数十里深浅,不知如何才能使我相信那百里冰确在其中。
但闻沈木风道:“你是否能辨认那百里姑娘的笔迹。”
萧翎略一沉吟,道:“自然能够。”
沈木风道:“单是笔迹一项,只怕还不足为凭信。最好你要她在函中放一件信物,越是隐秘越好,使别人不知晓,免得在下伪造。”
萧翎道:“我要她随身携带的一只耳环。”
沈木风道:“好!”
举手一招。立时有一个大汉,应手奔来。
那大汉一身灰衣,手中提着一个鸟笼。
沈木风道:“放出健鸽,带封信给那百里姑娘,要她随函附上身上的耳环一只。”
那大汉应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袱,打开之后,竟是文房四宝。
只见他展函笺挥毫成书,交给沈木风过目之后,立时折起,打开竹笼,抓出一只健鸽,把函件放入鸽羽之内,右手一抖,健鸽破空而去。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萧兄弟,咱们坐在此地,等候佳音,待那健鸽返回之后,证实了在下之言,你再去不迟。”
萧翎也不答话,目注白鸽果然沿着那深谷而飞,绕过山峰不见。
几人在峰顶等候约一个时辰之久,果然那白鸽去而复返。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二回 口蜜腹剑
那灰衣人站起身子,打了一个口哨,白鸽突然飞落到那高举的左手之中,灰衣人扳开鸽翼,取出一封函件,恭恭敬敬,递入沈木风的手中。
沈木风掂了掂函件,突然一皱眉头,道:“怎么,这函中没有耳环?”
那灰衣人道:“小人已写得明明白白。”
萧翎缓缓说道:“可否把函件交给在下瞧瞧?”
沈木风道:“你自己拿去看看。”
萧翎打开封简看去,只见上面写道:“我很安好,被擒之时,身上未带耳环。”
聊聊数语,正是百里冰的笔迹、萧翎虽不知沈木风给那百里冰信上写些什么,但从这笔迹上,确实证明了百里冰人还活着。
沈木风道:“信中未附耳环,为了何故?”
萧翎道:“她根本未带耳环,自然是无法交付这信鸽带回。”沈木风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但萧兄弟这些时日中的进境,实叫为兄佩服,再有三年,谋略用策之上,为兄也许就非兄弟之敌了。”
萧翎道:“言重了。”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兄弟准备几时进山?”
萧翎道:“立时动身。”
沈木风一挥手道:“恕为兄不送了,咱们就此别过。”
萧翎道:“在下不敢有劳。”
站起身子,一提真气,看明了行往那深谷之路,向崖下奔去。
但闻沈木风高声说道:“萧兄弟,你如是不幸受伤,或是自知力已难逮,只要告诉他们一声,要见为兄,为兄即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萧翎一面奔行,一面应道:“沈大庄主只管放心,在下若不能救出百里冰姑娘,沈大庄主虽不能见萧某之人,但可见萧某之尸!”
沈木风叹息一声道:“兄弟,你不觉得大固执了吗?”
萧翎不再回答沈木风的话,凝神疾奔,不大工夫,已到了那深谷入口之处。
这是一座双峰夹峙的山谷,谷口大约有七八尺宽,但凝目望去,那谷中形势,愈进入,愈见开阔,目力所及处,已有十丈左右宽阔。
萧翎凝目查看,谷中不见小径,显然这地方很少有人行走。谷中长满了青草,杂以盛开的山花。
萧翎缓步行入谷中,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中。
他行过南岳断魂崖一段毒蛇群集的险地,对这谷中可能云集的毒蛇、恶兽,并不放在心上,但那沈木风,既然说明了此谷有八道埋伏,自非虚言恫吓,这,八道埋伏,不知是高手暗袭,还是布置机关。
萧翎深入了二十余九:扔然不见有什么埋伏发动,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座山谷,不知多长多远,以我这等走法,不知走到几时,才能走到山谷尽处,他说闯过八道埋伏,我旨在救人,倒是用不着和他缠斗,只要我闯过去,那就算数。”
心念一转,放腿向前奔去。
又转过几个小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矮松拦路。草深及腰。一片荒凉景象。
这山谷盘转曲折,每一段的景物,都不相同。
萧翎估计这一拦路矮松,约在十丈以上,当下一提气,施展草上飞的轻功,由草顶、树梢之上,飞越而走。
果然,这丛集矮松。只不过十几丈长,到一处转弯处,突然断去。
萧翎飞身而过,长长吁一口气,再看眼前景物,见小石突起,纵横交错,别是一番景象,心中暗道:“我已深入将近十里,怎的还未遇到埋伏。”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人声传来,道:“好卓绝的轻功,阁下想是萧翎了。”
萧翎深入不见埋伏,心中反而生疑,此刻闻得人声,不禁精神一振,当下应道:“不错,在下正是萧翎,阁下何人?何不请出一见。”
但见大石后人影一闪,一个白髯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一块大石之上。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老人,面如紫金,身躯魁伟,却是不相识。当下一拱手,“老丈可否见告姓名?”
紫面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邓伦,已息隐江湖数十年,武林中能识得老夫之人,只怕是已经不多了。”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实有人所难及的才能,但不知他施用了什么方法,竟能使这些息隐江湖的人物,重新出山,为他所用。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丈既已息隐,为何又重出江湖,而且又卷入漩涡之中?”
邓沦缓缓说道,“老夫受那百花山庄的沈大庄主之邀,不得不出山助他一臂之力。”
萧翎缓缓说道:“看来沈木风果然是一位甚具魔力的人物。”声音突转严厉地接道:“老前辈可知沈木风的作为吗?你既然己退出江湖,就该颐养天年,悠游林泉,为什么竟然要重出江湖,助纣为虐。”
邓伦冷笑一声,道:“萧翎,你不觉得管得大多了吗?”
萧翎道:“在下默察邓老前辈之貌,不似一个为恶之人,因此,想好言奉劝,希望老前辈能够悬崖勒马。”
邓伦道:“如是老夫不受劝告呢?”
萧翎道:“那只有各凭武功,一分生死了。”
邓伦长叹一口气,道:“那沈大庄主,对你似极重视,想来,你定有非常的武功,老夫也不愿责备你口气狂做,你可出手了。”
萧翎道:“好,老前辈准备与在下比兵刃呢?还是比试拳掌?”
邓伦道:“老夫兵刃,藏于袖中,随时可出克敌,你最好是亮出兵刃动手了!”
萧翎一提气,身子陡然飞跃而起,直向邓伦停身前大岩石冲去,口中同时说道:“在下看老前辈,不似坏人,希望在咱们一番相搏之后,老前辈能够悔悟前非。”
邓伦看他直向自己停身的岩石之上抢来,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敬佩,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手笔如此之大,出手竟然硬抢主位。
心中念转,右手一挥,迎面拍出一掌。
这一掌,坚坚正正,毫无取巧的用心,显然,要凭借实力,硬挡萧翎的攻势。
萧翎双足一沉,脚尖踏在岩石上,右手却硬接了邓伦的掌势。
邓伦这等不愿偷巧,不用侧击,正面迎击的举动,实也大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迫得他早先已想好的对敌之道,都无法应变,双足共着实地,身子成了斜卧之势。
形势虽然是对他大大不利,但他仍然硬接了上掌。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萧翎倾斜的身躯,直向下面摔去。”
但他身子快要撞向实地时,左手突然拍出一掌,击向实地。萧翎就借那掌势击地的一弹之力,身子忽然挺了起来,登上岩石。
那邓伦接下萧翎一掌,也被震得手腕一麻,不禁为之一怔。就在他一怔神间,萧翎已经站上了岩石。
邓伦哈哈一笑,道:“萧大侠果然是名不虚传。”
喝声中又劈出一掌。
萧翎已然脚落岩石,虽然形势方位仍然是有些吃亏,但比起刚才,已是有利甚多,暗中提气,又硬接了一掌。
感觉之中,邓伦这一掌似乎是尤重过第一掌,但他形势有利、硬把这一掌接下,身躯晃了两晃,向后退了一步,但却未被打下岩石。
邓伦似是甚感意外,第三掌并未即时发出,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如能再接下老夫一掌,就可以平安无事,度过这道埋伏了。”
萧翎只觉邓伦一团正气,似非坏人,相助那沈木风,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本满腔杀机,顿然消去。缓缓说道:“好吧!
阁下就再发一掌。”
这时,萧翎本有反击的机会,但他却停手未动。
邓伦点点头道:“萧大侠的气势,无一不叫人心折……”
语声顿了一顿,道:“这一掌,老夫将倾力施为,萧大侠要小心了。”
萧翎神情肃然他说道:“老前辈尽管出手;在下如若伤于掌下,那也是死而无怨。”
邓伦道:“好!萧大侠请向前两步,在下要和萧大侠好好地拼上一掌,这一掌,咱们要拼得公公平平。”
萧翎接这邓伦两掌之后,已知他确有过人的武功,这一掌既是全力施为,必将如惊涛拍岸,威势奇大,倒也不敢大意,运气屏息以待。
邓伦长长吸一口气,缓缓一掌,拍了出去。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要和我比拼内力。也缓缓举起右掌迎了过去。
双掌缓缓接触在一起。
两掌接实,蓄蕴在掌心的内力,随着发出。
片刻之后,邓伦头顶之上,滚下来连串汗水。
萧翎的头顶之上,也不停地冒着热气。
双方又争斗片刻,邓伦突然一松手,向后闪退五尺。
萧翎本可借势追袭,伤了邓伦,但他却停手未动,及时收住了内力。
邓伦道:“萧大侠请过吧!老朽不是敌手。”
萧翎一抱拳,道:“老前辈承让了。”
邓伦苦笑一下,闪身退到一侧。
萧翎想不到这样就算过了一关,于是放腿向前奔去。
转了两个山弯,那宽阔的山谷,又形缩小,成了两丈多宽的一条狭窄的过道。
就在那狭谷之间,排着四个各执单刀的大汉。
这四人脸上都用一块黑布包起,掩去本来面目,身上也穿着一身劲装。
萧翎目光转动,随手折下了两根松枝,一根十分坚硬,一恨十分柔软,分握两手之中。
四个黑布包脸的大汉,八只眼睛,齐齐地盯注在萧翎身上,一语不发。
萧翎缓步行近四人,冷冷说道:“四位怎的不肯现出本来面目?”
四人也不答话,但却迅速地散布开去,布成合击之势。
萧翎冷笑一声,道:“四位黑布包脸,那是自知所作所为,见不得人。不肯答话,是因心中有愧,是吗?”
四人仍是一语不发,却一齐举起手中单刀。
萧翎仍不闻四人答话,不禁一皱眉头,厉声喝道,“四位不讲话,难道都是哑子吗?”
四人仍是一语不发。
萧翎心中大怒。右手松枝一挥,劈了下来。
但见四人同时迅快地移动方位,手中单刀,交错劈出。
刹那问刀光山涌,四面八方攻来。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好厉害的刀阵。”
急挥手中松枝拒挡。
以萧翎功力而论,此刻用一段松枝作为兵刃,并无托大之嫌,只是他未料到对方的刀阵,威力如此之强,一着失错,满盘受损,左右两手中的松枝,登时被那四位涌来的刀光,削去了一半。
但见那攻过来的刀光,愈来愈是凌厉,交织成一片严密的刀网,把萧翎圈入刀光之中。
萧翎心中暗道:我若和他们这样缠斗下去,就算能够支持,却不知要多少时间,才能分出胜败,但时间愈长,对我愈是不利。
最好是速战速决,能在沈木风意料之外的快速行动中,救回百里姑娘。
心中念转,索性丢了手中松枝,右手挥动,施出弹指神功,嗤嗤两声,震开两柄单刀,左手伸出拨开了另一柄单刀,纵身而起,避开另一柄袭向后背的单刀。
原来;萧翎手中早已戴上了千年蚊皮手套,是以,不畏兵刃。
四个蒙面大汉的刀阵,逼人的威势,有如附骨之蛆,萧翎徽身飞起,四人也同时飞跃追上,手中单刀。仍然分由四个方位,刺了过去。
萧翎暗暗赞道:好厉害的刀阵,如是在未进禁宫之前,遇上这四个人,只怕此刻已经伤在他们手下了。
心中念转,忽然动了惜爱之心,当下施展千斤坠的身法,疾沉而落。
这一下动作快速,一举间,避开了四柄刀的袭击。
萧翎身落实地,双足微一加力,整个身子,陡然间箭射而出。
四个蒙面大汉,四刀一齐刺空,立时,丹田真气一沉,落在实地之上。
这四人武功、心意、动作,无不配合得恰到好处,同时跃起,攻出一刀,又同时落着实地,组成的刀阵,仍未散乱。
但萧翎人已到了一丈开外。
四人目光一转,齐齐放步追去。
不论四人的刀阵,如何佳妙,在追赶敌人时,却无法仍然保持着刀阵。
萧翎心中明白,此刻自己如展开身法,四人决然不易赶上,但如不在此地制服住四人,让他们追了上去,和下面一阵之人,合而为一,威力必然大为增强,那时,自己只怕就很难对付。
是以奔行之时,左手已探入怀中,摸出了短剑,握在手中,故意使奔行之势,缓了甚多。
四个持刀大汉鱼贯追赶,萧翎故意放缓了奔行之势,立时被人追上。
当先一人,手中单刀一送,神龙入穴,点向萧翎背心。
萧翎的右手回扫,寒芒突闪,当的一声,削断了那人手中单刀,左手一抬,发出了修罗指力,一缕指风,疾射而去,正击中那大汉右胯环跳穴上。
那大汉右腿突然失去作用,向前奔行的身子却收势不住。
砰的一交,跌倒在地上。
萧翎一击得手,反身一跃,直向第二人迎撞过去。
那第二个蒙面大汉眼看当先同伴,突然倒了下去,不禁微微一呆。
就在他怔神间,萧翎已经攻到。
那大汉抬刀一挡,当的一声,手中兵刃,就被削断。
萧翎飞起一脚,踢中那大汉右膝,那大汉膝疼如折,哪里还能向前奔行,突然停了下来。
这四人鱼贯奔行,其中一人陡然受伤停下,后面人还不知道,砰的一声,撞在了那第二个蒙面人的身上。
萧翎连发修罗指力。又点了另外两人的穴道。
四个蒙面大汉至此,全都失去了抗拒之能。
萧翎转身欲去,行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扶起四人,点了他们四肢穴道,送在一大岩之下,把四人藏了起来。
然后,伸出手去,想解开四人脸上的蒙面黑布,但手指触到那些蒙面黑布时,重又收了回来,突然转身而去。
他一连闯过了两道埋伏,不觉间胆气大壮,暗道:如若沈木风这八道埋伏,都类似如此,看来连闯八道埋伏,那也不算难事。
心中念转之间,又转过一个山弯。
一阵山风吹来,夹杂着一股强烈的腥气,扑鼻欲呕。
抬头看去,只见一片短草地上,云集着千条毒蛇,有大有小,十分恐怖。
在那千百条毒蛇之间,盘膝坐着一个微闭双目的青衫少年。萧翎此时,已瞧出正是昔年在巫山峭壁,把自己推落悬崖之人,年前为救南宫玉,重上巫山时,又和他动过手。
他虽然和这个青衫人,见过两次,但对他的来历,底细,却始终是不太了然,只知道他的父亲,认识云姨。
因为,在青衫人身前两丈左右处,都是毒蛇,萧翎自是无法再向前进,只好停了下来,道:“在下萧翎,这里有礼了。”
那青衫人缓缓睁开双目,道:“沈木风说你进了禁宫之后,获得了箫王张放的箫法秘录,不知是真是假?”
萧翎心中暗道:别人都称沈木风力沈大庄主,此人却直呼那沈木风的名字,显然,他内心之中,对沈木风既无畏惧,也不尊仰,想来,是在有条件之下的合作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不错。”
青衫少年冷笑一声,道:“那是说阁下的武功,比起一年前,更为高强了。”
萧翎道:“梢有进境而已,谈不上高强二字……”
暗中一提真气,道:“萧翎和阁下相识于六年之前……”
青衫少年冷冷道:“那次没有把你摔死,才留下今天的祸害。”
萧翎道:“多亏阁下那一推,才使萧翎有得今日。”
青衫少年道:“但今日和已往两次形势不同,第一次,见到你之时,你还不会武功,只怪我心地仁慈,不忍下辣手,才留下你的性命。”
萧翎冷笑一声,道:“兄台把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推下十丈峭壁,除了奇迹之外,那是必死无疑的了,还要说不忍下辣手,在下不知,你还要如何一个辣法。”
青衫少年冷漠一笑,道:“但竟被你遇上了奇迹,如若在下当时不是推你下去,而是在你背上拍上一掌,震断你的心脉,纵然有奇迹,你也遇不上了。”
萧翎怒道:“可惜,阁下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
青衫少年道:“今天还有一个机会,因为,没有毒手药王为你制蛇了。”
萧翎武功虽然高强,但看到成千成万的毒蛇,心中实也是有些发毛,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硬起头皮来,说道:“阁下准备逐蛇对付我萧某吗?”
青衫少年道:“你的武功很高,单是毒蛇一项,也许制不注你,这些毒蛇,不过是助我一臂之力罢了。”
萧翎心中暗道:实未想到,这沈木风,会布置下这一个蛇阵来对付我,如今我既未带逐蛇之药,要过此关,只怕是艰难重重但事已至此,只有冒险一拼了,当下说道:“咱们会过两次,但萧翎还不知兄台之名……”
青衫人冷冷说道:“咱们既非攀亲结交,那也用不着通名报姓了。”
萧翎道:“阁下虽然不肯通名,但日后萧翎自会明白!”
青衫人道:“我本肯通名于你,并非是怕你知晓,你日后知晓了,又能怎样?何况,今日你已要尸遭蛇吻,哪里还有以后。”
萧翎右手执出短剑,左手折了一根松枝,道,“既是如此,咱们也不用再谈了,阁下请出手吧!”
青衫人仰天打个哈哈,道:“要我出手吗?”
萧翎道,“不错。”
青衫人道:“你自己行入蛇阵中和我动手吧!萧翎,你知道你此刻的处境吧!我可以坐此不动,但你却必须过去不可。”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要迫我行入蛇阵之中,和我动手,使我既要分心对付他的毒蛇,又要防他的攻势,这法子果然很恶毒,但我此刻,既非是和他比拼胜负,如若能够取巧一些,自然是可以多留一点气力,对付下面五阵。
目光转动,只见两面山谷形势,十分狭窄,两侧山壁相距不过两丈左右,除了冲过一途之外,实也无法取巧,不禁暗暗一叹,忖道:这地形布置,大都是经沈木风选择过的,自是不留余在了。
但闻那青衫人道:“萧翎,我无意帮助那沈木风,但我必需和你作对!”
萧翎道:“为什么?”
青衫少年道:“因为一个人。”
萧翎道:“什么人?”
青衫人道:“岳小钗……”
语声一顿道:“只要你答应把岳小钗让我为妻,咱们可以化敌为友……”
萧翎气得仰天打个哈哈,接道:“你胡说些什么?”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也是你唯一的活命机会。”
萧翎道:“你要娶岳小钗,和我萧翎何干?我又何能让……”脸色突转严肃地接道:“对岳姑娘,我一向敬她为天人,她任何决定,我萧翎都不会反对。”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但那岳小钗身怀老母遗书上,却说明把她许配于你。”
萧翎道:“在下未曾看到遗书,对此事全然不知。”
青衫人道:“姑不论那岳小钗说的是真是假,但只要你萧翎答允在下一件事,不但可以轻易渡过此关,而且在下还将助你救出百里冰,连你大闹巫山石府的一段恩怨,也一笔勾销不提。”
萧翎道:“什么事?”
青衫人道:“自然是力能所及的事了。”
萧翎道:“你说出来,在下听听再做主意,。”
青衫人道:“你写下一张亲笔字据,就说你和百里冰姑娘,己有婚约,云姑遗书上,指明岳小钗许你为妻一事,作为罢论,从此不再提出,在下已经备好文房四宝,只要你萧翔肯书写此字据,咱们立可化敌为友,我助你夺回百里冰,送你出此险地,从此恩怨两消,互不相犯。”
萧翎冷笑一声,道:“那百里冰姑娘和在下并无婚约,岳姊姊也有她自己的主张,这些事都和萧某无关,我既不能从中干涉,也不能擅做主意,你这等妄过之求,萧翎是一件也不能做。”
青衫人道:“其实,你死了也是一样,在下要割下你的人头,拿给那岳小钗瞧瞧,也好让她死了这条心。”
萧翎道:“只要你有这份能耐,能取去萧翎颈上的人头,萧翎是死而无憾。”
青衫人霍然站起身子,道:“看来,今日之局,咱们非要有一方死亡才成。”
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放在口中吹出了两声尖锐的哨声。
只见那满地毒蛇昂首而起,直向萧翎扑了过来。
萧翎左手中松枝振动,刷的一声扫了过去,近身的毒蛇,尽为扫开,十余条毒蛇,不是从中而断,就是头裂而死。
他心中对毒蛇本来十分害怕,但扫出一棍之后,突然觉得这些也不过如此,想伤自己,实非易事,不禁胆气一壮。
正待再扫出一棍,击毙一些毒蛇时,突然那青衫入口哨声一变。
只见那昂首自行的毒蛇,纷纷跃起,直向萧翎扑来。
萧翎身子疾转,左手中松枝疾扫而出。
但闻一阵波波之声中,夹着很多小蛇的咕咕怪叫。
原来,萧翎早已在松枝上贯注了内力,扫出之势,力逾千钧,凡是为萧翎击中的毒蛇,无不头裂身断。
突然间,劲风飒然,一股暗劲,直压前胸。
原来,那青衫人已经欺身而上,发出一指。
萧翎怒喝道:“快亮兵刃,在下无暇和你对掌。”
喝声中,抽出短剑,向那青衫人袭去。
萧翎此刻的功力,已非同小可,内力贯注,一股剑风,直逼过去。
表衫人似是未料到萧翎功力,有此成就,不禁心中一震,纵身闪避开去。
萧翎眼看他利用哨声,指挥群蛇,得心应手,心知他的伎俩,决不至此,和他缠斗下去,实是有害无益,当下纵身而起,借短剑护身,闪起一片寒光,直冲过去。
那青衫人似乎未防到萧翎的攻势竟然如此凌厉,连伸手取出兵刃的时间,亦自不及,疾拍一掌,急急向旁侧闪开。
萧翎左手松枝点地,借势翻身而起,跃飞起一丈多高,同时避开了青衫人的一掌。
青衫人大喝一声,左手一挥,抓起了两条毒蛇,投掷过去,右手同时发出一掌。
萧翎此刻已无恋战之心,右手短剑挥动,斩断两条投掷而来的毒蛇,左肩一沉,运罡气硬接一掌。
这一掌势道不轻,只打得萧翎眼睛一黑。
但萧翎却借这一掌之力,连翻两个筋斗,人到三丈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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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枝一点实地,又一个腾身而起,脱出了毒蛇的范围。
青衫人心中大急,厉声喝道:“萧翎,你为什么不和我决一死战?”
萧翎道:“来日方长,日后咱们再分生死不迟,此刻,在下失陪了。”
答话中,已然跃足向前奔走,话说完,人已到十丈开外。
那青衫人虽然想逐蛇追赶,但已自不及。
萧翎一口气奔出了四五十丈,回头不见那青衫少年追来,才停下脚步,长长吁一口气,运气调息一下,才放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忖道:这一关闯得十分侥幸,如若心有争强之意,他有毒蛇相助,这一阵胜负很难预料了。
付思之间,突闻一阵尖锐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来的可是萧翎?”
萧翎赶忙停下脚步,长吸一口气,应道:“不错,是萧某。”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一片空旷的草地上,突立着几块大岩石外,再无可疑之处。
只闻其声,不见敌踪,增长了不少恐怖,诡异的气势。
萧翎停步不进,凝目而视,希望对方答话时,能够暴露他停身之位,心中同时暗自忖道:“沈木风布下这八道埋伏,如是一道强过一道,只怕是很难有闯过的希望了。”
前三道埋伏个个武功高强,已使萧翎心中生出警惕之心,也使萧翎自出道江湖以来,第一次生出了怯敌之意。
萧翎等了一盏茶工夫,仍不闻回答之声,心中大感惊愕,当下高声说道:“在下正是萧翎,哪一位高人,既然让萧翎通了姓名,何不肯现身相见?”
萧翎不畏凶险的豪勇,连一代枭雄沈木风,也对他有着三分畏俱,但是此刻,萧翎连闯过三阵之后,心中却生出一种莫名怯意,竟是不敢轻易地闯入草地。
只见那突立的岩石之后,突然间站起来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和尚,冷冷应道:“萧翎,你的胆子的确不小。”
萧翎听他口音,辨其形貌,确是中原人氏,不禁心中一动,道:“大师可是来自少林寺吗?”
红衣和尚沉吟一下,正待答话,突见另一个岩石之后,又站起一个红衣和尚,接道:“不错。”
萧翎仰天打个哈哈,豪气陡生,大步向前行了两丈,道:“诸位摆的可是罗汉阵。”
语声甫落,只见那突起于草地的岩石之后,人影闪动,各自站起一个僧侣。
萧翎暗中一数,那站起的和尚,正好是十二人。
只听那最先站起的僧侣道:“萧大侠果然聪明,贫僧正是摆下的罗汉阵,不过,这也是威力最弱的一种,不知萧大侠是否愿入阵内一试?”
萧翎道:“对罗汉阵,在下也梢有知晓,不错,你们这十二人的罗汉阵是人数最少的一种,但人数少不是威力减弱……”
十二个僧侣,披着一色袈裟,年纪相差不多,大都有四十左右,最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装束,也力求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胸前挂的串珠,有长有短。
那当先立起的一个憎侣项上挂的串珠最长,隐隐间,似是几人中首领人物。
只听他缓缓说道:“萧大侠似是已留心到我少林寺的罗汉阵了,不知对这罗汉阵,萧大侠邱晓多少?”
萧翎道,“其实罗汉阵的变化,九个人已可应付,多用三个,加于一点,那是说,在下不论攻向哪个方位,在一招接触之中、同时要拒挡最少四人的攻势。”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萧大侠果然高明,如此说来,阁下是不敢入阵一试了。”
萧翎道:“江湖传言,数百年来,能够冲出罗汉阵的绝无仅有,但在下此刻处境不同,纵然那罗汉阵是刀山油锅,入阵之人,非要战至力竭而死不可,在下也要入阵一试……”
那首领和尚冷笑一声,接道:“萧大侠很有豪气。”
萧翎肃然说道:“在未动手前,在下心中有几件不明之事,不得不先行说明。”
众和尚齐应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久闻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数百年来一直仲裁武林正邪力量,武林同道对你们少林僧侣,敬仰非凡,想不到少林偕侣,竟也会助纣为虐,帮助那沈木风,和江湖正义作对,难道你们都愿意眼看那沈木风,达到他霸统江湖之愿吗?”
群僧被萧翎一顿责备,似是心性愧疚,个个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才听那当先站起的僧人缓缓说道:“贫僧等苦衷,也不愿告诉你萧大侠了,萧大侠请放心入阵吧!”
这放心二字,大有作用,隐隐间,示有开脱之意。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实难了解,沈木风有何魔力,既然能统率邪恶,又能够驾御那正义的力量。”
那领头僧侣,缓缓说道:“萧大侠可以入阵了,你的时间不多,夜色愈深、对你也愈不利。”
萧翎怔了一怔,暗道:这僧侣口气十分缓和,显无敌意,如若这十二僧侣,个个和他二般,渡过这罗汉阵,看来并非是太难的事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还有一件事说明……”
那带头和尚皱皱眉头,道:“什么事,快些请说。”
萧翎道:“在下手中的宝刃。有削铁如泥之效,诸位要小心。”
群豪应道:“多谢说明。”
萧翎暗暗一提真气,道:“萧某来也。”
大步向群僧行去。
只见群僧一抖双肩,身上披的红衣袈裟纷纷落地,左手一探,每人抓起一根铁禅杖来。
萧翎抬头打量了群僧一眼,暗道:我如能施出八仙登空的身法,从拦路僧侣头顶之上掠过,那就用不着和他们拼搏了。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衣袂飘风之声,传入耳际,十二个僧侣一齐离开了原来之位,把萧翎团团围了起来。
原来,这十二人都是精选高手,对那罗汉阵十分熟悉,一照眼间,各自抢了方位已把萧翎困入罗汉阵中。
萧翎虽然心知群僧对自己敌意不深,但这少林罗汉阵乃是传扬江湖数百年的奇阵,萧翎却也不敢心生轻敌之念。右手领动剑诀,默诵华山谈云青的剑招手法,左手运集功力,屈指戒备,随时准备用那弹指神功对敌。
目光转动,只见群僧环围在他的四周,缓缓地开始转动。
萧翎恩师庄山贝,见识广博,知晓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对罗汉阵知之亦深,曾对萧翎有很详尽的解说,心知自己只要攻入一招,罗汉阵立时发动,如让他自然发动,势道反而很慢。
他欲窥奥秘,昆以不肯抢攻,全神贯注群僧,让他们自然发动。
只见群僧团团转动了一阵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萧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师父解说这罗汉阵时,似是无此变化,只说到那罗汉阵,由慢而快,然后,自然发动攻势,但却不知何故,竟然停了下来。
只听一个声音,传入耳际,道:“萧大侠快请出手,如待我们罗汉阵自然发动,每一次有六十四招的攻势,如是那六十四招攻势未完,其间决难遏上,但如你萧大侠先行发动,情势就会大不相同了。我们处于被动,还击,封架,部没有连锁攻势,时间不多,我无法再和你多谈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中间还有许多分别,他既然泄露机密于我,那是有心放我一马了。
心中念转,左掌倏然发出。
萧翎掌势发出,人也同时向前冲去。
原来,他自作打算,准备借机冲出罗汉阵。
哪知一掌劈出之后,罗汉阵也同时展开了反击,一个手执禅杖的僧侣,左手斜斜推出,接下一人,却突然闪避开去。
两柄禅杖,就在那闪避开的和尚身后,突然伸了出来,左右分进,击向萧翎。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好快的禅杖。
右手短剑探出,点向右边禅杖,身子同时横跨了一步,让开了左面一杖。
那两柄禅杖一击未中,立时分向两面闪去,但紧随在两柄掸杖后,又是三柄禅杖,击了下来。
萧翎短剑疾挥,暗贯真力,呛的一声,削中了一柄禅杖。
宝剑锋利,那禅杖应声而断。
萧翎左手疾探接住了半截禅杖。
这些僧侣,都是使用重兵刃,萧翎手中短剑,虽然锋利,实也难和这些重兵刃相抗拒,这才不惜利剑受损,硬削下对方禅杖。
萧翎还无暇观察手中兵刃是否有损,又是三柄禅杖攻到,当下大喝一声,左手中断去的禅杖,横里扫出。
只听砰的一声大震,一柄迫身掸杖,被萧翎半截断杖,直震开去。
但这一招硬打硬接之后,也使萧翎感觉到少林僧侣,果然是名不虚传,似是人人都有深厚的功力。
罗汉阵全面发动,虽然只有十二个僧侣,十二柄禅杖,但那些层层波波的攻势,却如海浪一般,叠叠重重地涌上来。
十二支禅杖,加上那罗汉阵的精奇变化之后,有如千百支禅杖一般,分由四面八方攻到。
萧翎右手持剑,左手拿杖,全力施展,希望能争到主动,但那群僧禅杖,连绵不绝,竟使萧翎没有还手机会。
罗汉阵连绵变化的快速攻守,使萧翎有着无法施展之感,心中既是惊奇,又是忧虑,暗道:不论这番恶斗胜负如何,似这样拖延下去,对我大是无益,这罗汉阵攻势如此猛烈,严密得丝丝入扣,如若不冒险施展毒辣手段,只怕是难以取胜。但群僧对我,似又是手下留情,我如伤了他们之人,只怕当真要结下怨恨一时间心念电转,大感为难。
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萧大侠能在我罗汉阵连番冲攻之下,仍然有攻有守,那是足见高明了,但如这般相持下去,对你萧大侠极是不利,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又不能这样放你走,最好你能伤我们两个人。”
萧翎听那说话声音,转来转去,分由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心知是他在说话时,仍然随着罗汉阵不停地转动,所以,声音由四面八方传进,心中立付道:他已经点明于我,只是下手之时,要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能轻,也不能太重。
心念转动之间,突觉那罗汉阵的攻势缓了下来。
萧翎心知这是群僧给他的机会,当下全力反击,左手一挥,轻轻弹出。
一缕指风,疾射而出。这正是少林寺弹指神功。
只听一阵闷哼,一个僧侣手中的禅杖落地。
原来,萧翎这一击之下,正中了一个僧侣的右腕,那憎侣握不稳手中禅杖,跌落实地。
转动的罗汉阵,受此影响,全阵为之一缓。
萧翎借势挥剑,挡开了两只禅杖攻势,右手轻轻一弹,又弹出一缕指风。
这一击,又弹中一个和尚右腕之上,那和尚手中禅杖,又落地上。
两僧侣受伤,罗汉阵快速攻势,又缓了甚多。
萧翎借势大喝一声,剑掌齐施,冲出了罗汉阵,沉声说道:“诸位大师承让了!”
纵身而起,直向前奔去。
这几句话,并非是一般客套,而是由衷之言,说得真情流露。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三回 遇故人相助
萧翎大步奔行,又越过一段山谷,仰天长长吁一口气,心中暗道:这沈木风,布下的八道埋伏,如是一关强过一关,这一阵的埋伏,又不知是何许人物?
经过了四关恶斗之后,萧翎来时的豪气,大半消灭,只觉大过轻估了沈木风。
他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向前行去。
抬头望望天色,轻轻咳了一声,自言自语他说道:“再闯过这一阵,只怕是天色就要暗下来了,还有三阵,必得连夜闯过了。”
突然,他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流目四顾,尽都是山石青草,不见一点可食之物。奇怪的是这一段山谷之中,连一株矮松也未看到。
转念又想到百里冰的安危,不禁精神一振,暗道:今日纵然是战死于此,也是心安理得,她一个姑娘家,离开父母追随于我,对我寄有了无比的信任,我岂能有负于她。
转过了一个山弯,景物又是一变。
这时,西下的夕阳,已被高峰挡住,从两峰之间的一道缺口,照射过来,映照了一半山谷,远远望去,半暗半明。
这一段山谷形势,和其他山谷大不相同,怪石鳞峋,不见草木。
萧翎心中盘算,第五关埋伏,应该就在这段山谷之中才是,是以,举动突然间小心起来。
右手取出短剑,缓步向前行去。
萧翎连闯四关之后,有了经验,对每一个嶙峋怪石,都十分留心,怕隐藏有人,突起施袭。
哪知深入了三四丈以后,仍然不见一点动静,心中大感奇怪,暗想道:“难道那第五关埋伏未设于此吗?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突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入了耳际,道:“来人可是萧翎?”
萧翎道:“正是萧某,阁下何许人?”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盯注那发话处瞧了过去。
只见那是一块突起的高大怪石,声音就起自那怪石之后。
萧翎心中忖道:不管是何许人,这一次总不能让她占去先机,我要先行出手抢攻才成。
估算了那高大怪石,和自己停身处的距离、准备对方一现身,立时就跃起施袭。
但闻一阵咯咯笑声,传了过来,道:“萧翎,你慢慢走过来。”
萧翎心中大奇,付道:她要我慢慢地走过去,是何用心,难道是要我全然无备时,她好突然跃起施袭不成,好吧!咱们就施用卑下的手段试试吧!看看哪一个吃亏。
口中应道:“在下来了。”
暗中却提聚真气,缓步行了过去。
绕过大石,只见一个美丽的少女,盘膝坐在大石之后。
萧翎一和那少女目光相触,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那少女竟是巫蓉。
萧翎本想一见石后人,立时抢先出手施袭,但却万万未料到,石后坐的竟然是巫蓉,左手屈指运聚的弹指神功,竟然无法下手。
巫蓉两道清澈的目光,一掠萧翎;道:“萧大侠不认识我了吗?”
萧翎道:“自然认识,你是巫蓉姑娘。”
巫蓉道:“正是贱妾。”
萧翎想到她目睹巫婆婆死亡之后,发狂而奔的情形,有如得了风癫之症,想不到,此刻她却又完好无恙。
心中想问,但又觉很难出口,只好忍了下去。
巫蓉仍然端坐未动,只见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萧翎。
他心中明白,这巫蓉的武功,很难是自己之敌,只是,她施毒的手段却是可怖异常,虽然她比不过祖母巫婆婆,但她自幼耳濡目染,下毒手法,也绝不会错到哪里。看她坐着不动,若有所恃,萧翎倒也不敢鲁莽出手。
只听巫蓉叹息一声,道:“我武功比你差得很远,也不用向你打了,你只要一挥剑,就可以取我之命。”
萧翎道:“姑娘不怕死吗?”
巫蓉道:“我不怕,我一个人活得太孤单了,死了好见我奶奶去。”
萧翎叹息一声,道:“那沈木风明知你非我敌手,三五招内,我就可取你之命,为什么要把你安排于此?”
巫蓉道:“我施毒的手法厉害,沈木风心中很明白。”
萧翎道:“你施毒手段,比起你的祖母巫婆婆如何?”
巫蓉道:“相差有限。”
萧翎道:“那是说,姑娘已在这段怪石谷中布下了奇毒?”
巫蓉道:“沈木风是这样想,但如若我布了毒,此刻,你已经中毒多时了。”
萧翎暗中运气一试,道:“在下并无中毒的感觉。”
巫蓉道:“那是因为我没有布毒,你就是想中毒,也是有所不能了。”
萧翎道:“姑娘为什么不布毒呢?那沈木风知晓了此事,岂肯饶你性命。”
巫蓉道:“沈木风杀死我和你杀死我有何不同,反正,我已经不怕死了。”
萧翎道:“姑娘既是不肯布毒加害在下,我又如何能够下手杀你。”
巫蓉道:“你不杀我,沈木风也要杀我,我只有一条命,谁杀都是一样,如是让我选择一个杀我的人,死在你手中我会舒服一些。”
萧翎道:“姑娘亲自看到了令祖母的下场,为什么还要混入江湖?”
巫蓉道:“我是被他们捉来的,他们用药物医好了我的疯癫之症;要我替祖母报仇……”
萧翎道:“姑娘神志已复,不难回忆起往事,令祖母并非我萧翎杀死的啊!”
巫蓉道:“我知道,你不但不是杀死我祖母的人,而且,你还替她老人家报了仇,我心中对你非常感激。”
萧翎道:“既是如此,为什么你还答应他们,和我作对?”
巫蓉道:“当时情景,我如不肯答应,他们绝不会放过我,这一关埋伏中,必将又换过别人,你岂不是多费一番手脚。”
萧翎道:“这么说来,姑娘是帮忙在下了。”
巫蓉道:“是不是帮忙呢,我也无法分辨,但只是觉得自己活得无味得很,奶奶死了,世界再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我不愿死在沈木风的手中,就答应了布毒害你。”
萧翎道:“沈木风老好巨猾,阴险无比,如何会信你之言。”
巫蓉道:“他本来不信我布毒的本领,后来,当面试过,他才相信。”
萧翎道:“如何一个试法?”
巫蓉道:“我走过一片草地,暗在草地上布下奇毒,沈木风唤来了两个不知内情的属下,由那草地走过,行至一半,人已倒地死去,他才对我刮目相看,让我在这片怪石上布毒,取你性命,我假装答应了他。”
萧翎道:“原来如此,姑娘的盛情,在下感激不尽。姑娘家传用毒之法,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用毒一道,终非君子行径,姑娘以后还望谨慎施用,今日之情,我萧翎身心感受,日后当图报答,在下就此别过了。”
抱拳一揖,举步向前行去。
巫蓉急急叫道:“萧翎,你不能走。”
萧翎的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丫头难道又改变了心意吗?和这样一位会施毒的女人相处,真是要当心才成。。
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巫蓉道:“你先杀了我,再走好吗?”
萧翎道:“为什么?”
巫蓉道:“因为你走了,他们也要杀死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你手中。”
萧翎回顾了一眼,道:“四下无人,姑娘何不逃走?”
巫蓉淡淡一笑,道:“我如何能走得了呢?”
萧翎道:“为什么不能走?”
巫蓉道:“沈木风虽然对我很器重,但他对我却不放心,因此,点伤了两处穴道,告诉我说他下手很有分寸,只要我不奔行,这伤势要三日才能发作,只要我听从他的命令,他立时可以解我穴道,那时,他将为我建造一座美丽的宫院,并给我五十名美婢,听从使唤,又要传我武功,不准天下武林人物去打扰我。要把我培养成武林中第一女豪杰。”
萧翎道:“你相信他的话吗?”
巫蓉道:“我不相信。”
萧翎道:“太美丽的话,总是谎言。”
巫蓉轻轻叹息一声,道:“他还说了很多话。”
萧翎道:“说什么?”
巫蓉道:“他说,如是要我杀别人,他就不会多心了,但因为是杀你,他才点了我的穴道。”
萧翎道:“为什么呢?在下和别人有何不同?”
巫蓉道:“他说你生得很讨女孩子喜爱,女孩家见了你就下不得手!”
萧翎微微一笑,道:“姑娘的看法如何?”
巫蓉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并无这种感觉,也许因为那时你装成一个道人的原故,以后,我虽然揭破了你真正的面目,但那时,我们正处在敌对立场,我也没有留心打量,但此刻见你,我倒相信了他的话。”
萧翎道:“姑娘此言,在下实是有些不解,难道在下举止很轻浮吗?”
巫蓉道:“正因为太正派了,除了你天赋的条件之外,还有那仁侠的风度,仪容,易使人倾心。”
萧翎望望天色,道:“在下并无此感。姑娘的盛情,萧某是感激不尽,此刻在下无暇在此多留,就此别过了。”
巫蓉道:“我知道,你心中很惦记那位百里姑娘,但你总要把我的事情办完再走,好吗?”
萧翎道:“办什么?”
巫蓉道:“杀死我,然后再走。”
萧翎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若在这怪石上市毒,此刻在下已经中毒多时,你救了我的性命,算起来,那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如何能够下手杀你。”
巫蓉道:“那你要别人杀死我?”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那沈木风点了你何处穴道,在下瞧瞧,看看能否代姑娘解去。”
巫蓉道:“那沈木风告诉我是一种独门手法,别人无法解得。”
萧翎道:“在下瞧瞧,总是不妨事吧!
巫蓉道:“在我背后左右双肩之下。”
萧翎仔细地查看过巫蓉背上情势,扬手拍了两掌,道:“在下用内力替姑娘解穴,希望姑娘能够运气相应。”
巫蓉道:“好吧!咱们试试看。”
萧翎找到了巫蓉的伤处,暗中运气,内力源源攻入了巫蓉体内。
巫蓉运气相应,全身行血加速。
萧翎待巫蓉运气至重要关头时,突然取开右掌,点出两指。
巫蓉全身一颤,回头说道:“怎么回事啊?”
萧翎低声说道:“这是家师传授我的解穴之法,专解各种奇异和独门手法点伤的穴道,是否灵验,在下从未用过,姑娘运气试试吧!”
巫蓉依言运气相试,穴道竟已解开,回头说道:“你本领果然高强,我的穴道已解!”
萧翎道:“那很好,姑娘穴道既解,可以逃命去啦。”
巫蓉道:“我逃不了,还是你把我杀死吧!”
萧翎脸色一整,肃然说道:“在下也没有把握能够闯过这几阵埋伏,但我仍然是来了,姑娘要在下杀你,那是足见姑娘不怕死了,但你既不怕死,为什么不死中求生呢?”
巫蓉道:“我武功不如人,逃不过他们的追击。”
萧翎道:“但你布毒之能,却是高明异常,为何不用来对敌。”
巫蓉嫣然一笑,道:“你不是告诉过我,那用毒不是君子行径,要谨慎使用吗?”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用来保命,那就不能算错了。”
巫蓉轻轻叹息一声,道:“杀我可是怕玷了你的手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是,但姑娘既有生机,为什么不冒险一试?”
巫蓉道:“你还要闯几阵?”
萧翎道:“过了你这一阵之外,还有三道埋伏。”
巫蓉道:“你可知道,在这四周的高峰之上。有很多监视我的人吗?”
萧翎道:“这,在下不知。”
巫蓉道:“你帮助我解开穴道的事,他们定然已经瞧见,此刻,只要我有所行动,会一直在他们监视之中……”
语声一顿,接道:“除了你杀死我一途之外,还有一个办法。”
萧翎道:“什么办法?”
巫蓉道:“带着我一起走。”
萧翎道:“在下闯过了四道埋伏,一道比一道高强,由你和我同行,那不是自投虎口吗?”
巫蓉神色一变、道:“你怕那位百里姑娘见了生气,是吗?”
萧翎道:“不是。”
巫蓉道:“那你是不信我说的活了。”
萧翎道:“在下总觉得姑娘应该有逃走的机会。”
巫蓉凄然一笑,道:“好吧!你稍留片刻瞧瞧,等我爬入那峰腰的杂林之中,你再走如何?”
萧翎抬头望望如削的石壁,道:“这一道光滑石壁,你如何爬得上去。”
巫蓉道:“你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萧翎道:“好吧!这段光滑峭壁,不过四丈多些,合咱们两人之力,大概可以上去……”
望望百丈以上峰腰树林,接道:“你只要逃入林中,就可施展布毒手法,在林中布毒保命。”
巫蓉道:“你想的太容易了。”
萧翎道:“姑娘站在我双手之上,我向上投掷,姑娘也同时施展纵跃身法。”
巫蓉纵身一跃,落在萧翎双掌之上说道:“你如能瞧到我死去,记着在我胸前插上一朵山花,但不要把尸体埋起。”
萧翎不愿再和她多谈,双手运力,高声说道:“姑娘小心了”
双臂一缩一伸,用力投出。
巫蓉柳腰一伸,直向峭壁之上一株突出的矮松上飞去。
萧翎暗中运力,目注巫蓉,担心她万一抓不到矮松跌落下来时,好接住她的娇躯。
只见巫蓉的身躯,悬空打了两个翻转,双手抓住了矮松。
萧翎长长吐一口气,暗道:她只要能够进入丛林,沈木风怕她在林木中布毒,不敢紧追,总有一半逃命的机会。
心念尚未转完,突闻一声尖叫,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巫蓉由山壁直滑下来。
萧翎吃了一惊,急急向前踏了两步,接住了巫蓉的身躯。
只见那巫蓉前胸上插着一只长箭,脸色惨白,苦笑说道:“我说逃不出去,你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
萧翎怒声说道:“我替你报仇!”
缓缓放下了巫蓉。
巫蓉急急说道:“不要去。”
萧翎停下脚步,道:“为什么?”
巫蓉道:“这悬崖高过百丈,你纵然武功高强,攀上去也要费上很大气力,他们在暗中埋伏,放暗箭施袭,你就算能够搏杀他们,也要消耗去甚多的体力,你还要闯过三阵,不能这等浪费体能。”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也有道理。”
口中却说道:“但姑娘为了听从在下之言,不幸中箭。”
巫蓉道:“唉!我知道必环,只是早晚而已,你不用管我了,快些走吧!”
萧翎细查巫蓉前胸伤势,那长箭人内甚深,但只要未刺入内脏,箭上无毒,并非是难救之伤,当下说道:“蓉姑娘,这箭上有毒吗?”
巫蓉摇摇头道:“没有觉出,似是无毒。”
萧翎道:“是否射入内脏呢?”
巫蓉道:“我不知道,但疼得很厉害。”
萧翎道:“姑娘忍着点疼,在下帮你拔出长箭。”
巫蓉道:“你要干什么?”
萧翎道:“只要箭镞未刺中内脏,姑娘的伤势,就不算严重。”
巫蓉道:“但他们还有箭啊!这一支未射死我,使用下一支,必欲置我死地,而后甘心。”
萧翎道:“如是姑娘的伤势无碍,在下可以包扎好姑娘的伤势再走。”
巫蓉道:“不用了,你时间不多了,我想明白了,既然难免一死,为什么不要他们抵偿呢?至少我可捞两条命的本钱回来。”
萧翎道:“姑娘有此能耐入在下深信不疑,杀敌能够保命,那才应该,你这般和他们同归于尽,那就划不着了。”
巫蓉道:“除了同归于尽之外,我想不出有什么法子。”
萧翎道:“疗好伤势,跟我一起走,也可助我一臂。”
巫蓉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想明白了,姑娘留此。已成必死之意,倒不如和我一同冒险了。”
巫蓉痛苦的神情中,泛现起一脸欢愉之色,道:“当真吗?”
萧翎道:“自然是当真了。”
巫蓉道,“你不怕那位百里姑娘生气吗?”
萧翎道:“她若知道你为了救我,背叛那沈木风,自然不会生气了。”
巫蓉道:“好!见她之后,你就很耐心地给她解说清楚。”
萧翎神色严肃他说道:“我要事先给你说明白,看前面安排的情势,我闯过的希望不大……”
巫蓉道:“我一个人留这里一定要死,跟你走或有一分生机。”
萧翎道:“好!你要忍着点痛。”
右手握着箭杆,用力一拔,长箭应手而出。
一股鲜血,激射而出,喷了萧翎一身。
萧翎取出金疮药,包好巫蓉伤势,低声说道:“很痛吗?”
巫蓉摇摇头,站起身子,道:“咱们走吧!”
萧翎道:“你坐息一阵,咱们再走如何?”
巫蓉道,“不用了,我就是休息一天伤势也不会好,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不能耽误时间。”
萧翎抬头看看天色,道:“你真不碍事吗?”
巫蓉道:“不碍事。”
萧翎道:“好!咱们现在走,不过,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巫蓉道:“什么事?”
萧翎道:“我和人动手之时,你不能随便出手……”
巫蓉道:“我若是用毒呢?”
萧翎道:“那也不能冒险……”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巫姑娘,这谷中的人造埋状,一道比一道凶险,我如是稍有分心,必然会造成失误,你如涉险,必分我心。”
巫蓉点头笑道:“我记下了,咱们走吧!”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道:“你走后面。”
大步抢在巫蓉前面而行。
两人行约百余丈,又转出一道山拗。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山谷开阔,两面山壁之间,距离百余丈,好一片搏斗之地,心中暗道:如若沈木风在此设下埋伏,必然是一些武功高强人物,准备各凭武功,打一场硬仗。
只听巫蓉的声音由身后传了过来,道:“萧大侠,你当真很关心我的生死吗?”
萧翎道:“自然是真的关心了!”
巫蓉道:“我害过你和你的朋友,你心中一点也不记恨吗?”
萧翎想起了邓一雷和展叶青,他们生死未卜,心中暗道:如论你们祖孙所作所为,我实也不应该关心于你。
口中却应道:“你虽然害过我,但今日却救了我,我逼你离开,害你受伤,心中极是不安……”
巫蓉接道:”所以,你才关心我的生命?”
萧翎回过头来,道:“也不全是如此。”
巫蓉道:“那还有什么?”
萧翎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习武之人的本色,姑娘身受箭伤,处境危难,既觉得跟在下同行,才有生机,在下岂能推辞。”
巫蓉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是英雄,所以才肯带我走,因为我是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身世凄凉,你怜悯我,同情我;才答应我,是吗?”
萧翎回目望去、只见她的一双星目中,满含着晶莹的泪水、脸上是一片茫茫无依的神情,不禁必中:一动,暗道:她说的不错,我只是怜悯她,才答应带她同行,但我如据实而言,必将大伤她心,此情此景,实是不宜直认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只能算说对了一半。”
巫蓉道:“还有一半为什么?”
萧翎道:“姑娘弃邪归正,这勇气是何等的令人钦敬,在下自当尽我之能,助姑娘脱出危险。”
巫蓉惨然一笑,道:“人家称你萧大侠,果然不错,这些理由,是何等的博大,怎能不叫人心服口眼呢?”
语声一顿,道:“咱们快些走吧!”
突然放步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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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急道:“你不能走前面,快停下来。”
巫蓉头也不回地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萧翎心中大急,一提气,向前追去。
他轻功卓绝,岂是巫蓉及得,不过一会,已然追在巫蓉身后。
只要再有一丈左右距离,萧翎就可越过巫蓉。
就在这瞬息之间,突闻一声厉喝道:“小丫头再走快些。”
喝声中,四点寒芒,疾如流矢一般,直射而来,分取萧翎前胸、小腹。
萧翎双掌齐由,波波两声,击落了射来的暗器。他手上戴有蛟皮手套,不畏锋刃所伤,发掌拍落暗器。
但这一耽误间,巫蓉已奔出了一丈开外,只见人影闪动,四个大汉,疾闪而出,放过巫蓉,拦住了萧翎的去路。
但闻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小姑娘,快躲镖右面大岩后去。”
原来,那右面山壁之处,有一块突出的大岩,这一关埋伏之人,却藏在那大岩之后。
巫蓉大声说道:“你们要当心啊!他武功高强得很……”
说话时,人也停了下来,躲在那现身四个大汉之后,喘着气接道:“我受了伤,跑不动啦!”
萧翎挥掌击落暗器之后,本想施展燕子三抄水的轻功,追上巫蓉,解救于她,但见她躲在那大汉之后,分明是又改了主意,想重投沈木风的手下,立时停下来脚步,心中暗道:这丫头自幼在巫婆婆教育之下,人性已变,不知晓什么正邪之分,见利忘义,遇险变节,才是她的本性,我寄望她弃邪归正,自然是期望过高了。
他生具侠义天性,眼看巫蓉重新投敌,心中并不气怒,反而觉着少了一个累赘,暗中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一阵准备如何和我萧翎动手?”
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道:“这一阵和你比拼真实武功。”
随着那回答之言,巨岩之后,缓步走出一个花白发髯垂胸,宽脸大额的老人。
萧翎目光转动,只觉此人面孔陌生,从未见过,当下拱手,道:“阁下何许人?”
那老人不答萧翎的问话,两道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能连闯五阵,足见很高明,倒叫老夫生出怜惜之心。”
萧翎心中暗道:“听他口气,似是并非那沈木风的属下。”
仔细看去,只见那四个拦路大汉的衣服,都很特殊,不管什么颜色的衣服,前胸上都绣着一个黄色的虎头。
这分明是一种标识,只是萧翎却无法认出这标识代表着什么。
他极力想从记忆中找出那虎头来历,但搜尽枯肠,却记不起庄山贝跟他说过这种标识。
只听那老人冷冷说道:“萧翎,你在想什么?”
萧翎缓缓说道:“我在想你们胸前绣的虎头,代表着什么。”
那长髯老人冷冷说道:“量你小小年纪,也不会认出这标识代表着什么。”
萧翎道:“就算在下认不出来,但在下可以断言,阁下等决非百花山庄中人,只是沈木风邀来的助拳之人!”
长髯老者哈哈一笑,接道:“你虽没有见识,但却很聪明,沈木风邀请老夫等师徒助拳,虽许以丰厚的报酬,但那并非是老夫答应的主要原因了。”
萧翎道:“沈木风自视极高,天下武林大部向他臣眼,阁下能受邀而来,足见阁下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武林中,能够受到沈木风如此尊敬之人,实是不多。”
长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说你聪明,果然不错……”
语声一顿,声音癸转冷漠,道,“老夫师徒们摆下一座飞虎阵,数十年来能从飞虎阵中逃生之人,实也不多,老夫对你一见有缘,只要你能答应老夫两件事,老夫可以推却那沈木风优厚的报酬,放你过关了。”
萧翎心中暗道:如能不费气力,过此一道埋伏对我是帮助太大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不知阁下要萧某答应何事?还望能够先行说出,让在下考虑一下。”
长髯老人冷冷说道:“你还考虑吗?”
萧翎道:“不错,如是阁下提的条件太过苛刻,在下未必答应。”
长髯老人怒道:“好狂的小娃儿,你还要考虑老夫所提的条件?”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老夫很欣赏你这份胆气,破例优容,先告诉你吧!老夫这飞虎大阵,花了我毕生精力,才研究而成,共计十人,才能使飞虎大阵的威力,步上巅峰,但老夫只收了九个徒弟,使全阵缺了一环,遇到强敌还要者夫亲自出马,主持阵势,老夫以此为憾,但良材难求。老夫也是无可奈何,你如肯投我门下,补足飞虎阵的缺憾,老夫就放你过关。”
萧翎淡淡一笑,道:“还有第二个条件呢?”
长髯老人道:“听说你要去救一个女娃儿,是吗?”
萧翎道:“不错,阁下怎生知晓?”
长髯老人道:“沈木风告诉老夫,不过老夫门下,严禁女色,你如答允拜我门下,老夫就助你救了那女孩子,然后,要她离开,此后永不能和你相见……”
说罢,仰天打个哈哈,接着又道:“怎么样,老夫这条件很简单吧?”
萧翎道:“条件虽然简单,但在下却不能答应。”
那长髯老人似是不相信自己耳朵,道:“什么?你不答应?”
萧翎道:“是的,阁下这俩条件,在下是一件也不能答允。”
长髯老人怒道:“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举手一招,另外有五个大汉,由那巨岩后奔了出来。
萧翎右手取出短剑,平胸而举,缓缓说道:“阁下不用慌,在下待阁下飞虎大阵摆成之后,再行动手。”
那些大汉动作熟练,奔出巨岩,立时各就方位,片刻间,阵势已成。
萧翎短剑一挥,道:“诸位小心,萧某闯阵了。”
举步向前行去。
他神情间虽然轻松,但心中却未小觑强敌,暗中提气,准备一出手就抢先机。
九个布阵大汉,各执着一柄巨斧,只有老人赤手空拳,居于阵中。
萧翎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先行伤他们两人,使全阵变化受阻,或可一举通过,至少,可使这飞虎阵的攻势威力,减少一些。”
当先两个大汉,似是虎头,走近五尺左右,一齐举起手中巨斧。
萧翎暗道:“好啊!他们竟不肯让我先机。”
左手一屈,准备施展弹指神功,完伤他们一人,只听两声闷哼,传了过来,两个当先举斧的大汉,突然抛去了手中兵刃,捧着小腹蹲了下去。
那长髯老人怒道:“两个饭桶,怎么阵势尚未发动,就受了伤呢?”
只听那两个大汉齐声应道:“师父,弟子腹疼如绞。”
长髯老人道:“为什么忽然腹疼起来?”
这时,巫蓉已悄然退到一侧,闻言接口说道:“因为他们中了奇毒。”
长髯老人道:“你怎么知道?”
巫蓉咯咯一笑,道:“我下的毒,怎么会不知道呢?”
长髯老人道:“臭丫头,老夫先毙死你。”
扬手劈了出去。
巫蓉纵身闪开,笑道:“你的武功最高,我下毒也最重。”
长髯老人劈出了一掌之后,突然一皱眉头;第二掌竟是无力发出。
原来,他劈出一掌之后,只觉小腹内一阵剧疼,有如利刀绞腹,其疼无比。
紧接着,余下七人,个个弃去手中巨斧,捧着肚子蹲了下去。
萧翎眼看几人腹疼之状,和那日店中所见一般无二,心中确知巫蓉下毒,心中暗道、我还道她当真脊我而去,原来她在使用诈术,借机下毒。
飞虎大阵,十个人,九个捧腹蹲在地上,只有那长髯老人,仍然肃立不动,但却也在极力忍受着痛苦,顶门上汗水滚滚而下。
巫蓉微微一笑,道:“萧兄,要不要杀死他们,此刻,他们都已无反抗之能。”
萧翎双目凝注在巫蓉的脸上,良久未发一言。
巫蓉突然感觉到一阵羞郝,泛上双颊,缓缓说道:“你瞧着我干什么?”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几时下毒,我怎么没有瞧到。”
巫蓉道:“要是被你一眼就瞧出来,我如何还能伤得别人。”
萧翎道:“看起来,你已尽得令祖之能了。”
巫蓉摇摇头,道:“差得很远,算起来,我得祖母之能不过十之二三。”
只见那长髯老人冷哼一声,也缓缓蹲了下去。
这时,另外的九个人,功力不如那长髯老者,早已忍受不住腹内疼痛,失声而叫。
萧翎低声说道:“蓉姑娘,这些人会死吗?”
巫蓉摇摇头,道:“不会,但他们永不停息地疼下去,到无法忍耐时,大都要自绝而死。”
萧翎道:“这毒物很残忍。”
巫蓉淡淡一笑,道:“岭南二魔杀死了我的奶奶之后,使我体会出江湖上的险恶,可怖,我武功不能自保,只好在下毒方面用功夫了,所以,我用毒之技,比过去进步很大……”
望了那蹲在地上的十人一眼,缓缓接道:“这些人和你无怨无仇,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来杀你?他们如是那沈木风的部属,还情有可原,但他们都不是,和咱们作对的原因,不是为名,就是为利,咱们不杀他们,就要为他们所杀了。”
突然伏身捡起一柄巨斧,挥手抡动,一斧一个,片刻间。十个人尽力她劈死斧下。
萧翎目睹那十具尸体,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脑袋被生生劈开,死状至惨,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忖道:这丫头心中,似是充满了激怒,悲愤,日后要疏导于她才成。
巫蓉连劈了十人之后,投去手中巨斧,笑道:“萧兄,咱们走吧。”
萧翎道,“咱们把十具尸体掩埋起来,再走好吗?”
巫蓉摇摇头,道:“不用了,这两面峰腰中,都有沈木风埋伏的人手,咱们去后,他们自会前来收尸。”
萧翎点点头,道:“咱们走吧!”
抢在巫蓉身前,接道:“蓉姑娘,沈木风未把你背叛百花山庄一事,传告各路埋伏,你才这般轻易得手,但可一不可再,他们吃过这次苦头,不会再讳疾忌医,定然把你叛离百花山庄一事,通知了最后两阵中人。”
巫蓉道:“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萧翎道:“我的意思是说,下一阵,你不要出手,站在我身后,替我掠阵。”
巫蓉道:“如是我有机会帮助你,难道也站着不动,是吗?”
萧翎道,“那倒不是,在下之意是,姑娘不要再用诈术,如是有机会助我,在下仍是感激不尽。”
巫蓉轻轻叹息一声,道,”谢谢你这样的关心我,自从我奶奶死去之后,你是第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
萧翎听得一怔,急急举步向前行去。
巫蓉紧随在萧翎身后而行。
这时,太阳己为高峰所阻,天色逐渐地暗了下来。
萧翎振起精神。又转过两个山弯,耳际间忽闻水声淙淙。
凝目望去,只见眼前峡谷中,一片碧水,拦住了去路。
两面岸壁问,流泉潺潺,在去路边聚成了一湾潭水,宽约五丈,纵然是世间第一流的轻功。也无能在一跃之下,飞登彼岸。
萧翎望着那一片碧水,不禁为之一呆,出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他千算万算,确未想到,会有一片潭水拦路。
巫蓉也大感意外,不禁一皱盾,道,“萧兄,你会水上功夫吗?”
萧翎道:“不会。”
巫蓉道:“我也不会。”
萧翎道:“沈木风早已知晓我不会水中工夫,既有这片天然的障碍,他岂会弃之不用。”
巫蓉道:“萧兄之意,可是说那沈木风借这片潭水再派人阻拦我们,是吗?”
萧翎道:“不错,沈木风定然会利用这片天然的屏障,布下恶毒的埋伏。”
巫蓉突然举步向前,走近潭边,一面瞧着,一面伸手比划。
萧翎缓步行向前去,低声说道:“你比划什么?”
巫蓉道:“我在计算这潭面有多宽多大。”
萧翎道:“姑娘计算这片潭干什么?”
巫蓉道:“唉!我无法计算出它究竟有多深,如若能够算出它有多深,就可以下毒了。”
萧翎道:“下毒……”
巫蓉微微一笑,道:“不错,我要在这潭水之中下毒,如若那沈木风在潭水之中埋伏有人,必然被我施放的毒药毒毙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不成啊!”
巫蓉道:“为什么?”
萧翎道:“这片潭水,积泉而成,已不知多少年代了,潭水之中,必然有很多鱼虾、如是姑娘在潭水中下毒,那些鱼虾不是首先遭殃吗?”
巫蓉微微一笑。道:“你很仁慈,不过,此刻咱们要保性命,哪里还能顾及到那些鱼虾呢?”
萧翎道:“那沈木风在这里没有埋伏,决然不错、但他们也不会住在潭水中。”
巫蓉正待接言,突见彼岸人影一闪,一个用树身连结的木筏,缓缓行了过来。
原来,那木筏靠在潭边一角,上面复以青草,是以很难看得出来。
两条人影,跃上木筏,缓缓划动,直向萧翎停身之处行来。
萧翎看到那木筏之后,心中一动,暗道:以我此时成就,一跃三丈,尚非难事,只要那木筏行入潭心,我即可一跃而上,借木筏之力,跃登彼岸,只要能足踏实地,那就不用怕他们了……
突然想到了巫蓉,不禁为之一呆,想好的计划,顿然受阻。
原来、巫蓉的轻功,决难借木筏之力,跃登彼岸,这迅雷不及掩耳之策,实已无法再用了。
他天生的侠肝义胆,心想既然答应了带着巫蓉,决不能中途弃之不顾。
目下情势,只有待那木筏驶近,再行见机行事了。
忖思之间,木筏已然行近岸边。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木筏上两个人,其中之一,竟然是逍遥子。
不过,逍遥子此刻已然脱下道袍,换着了一身疾服劲装。
另外一人,年纪很轻,身着青衫,颊下无须,僵直地站在木筏上,有如一副木雕泥塑的人像。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的样子很奇怪,不知是何许人物,但是既然为沈木风作埋伏人手,自非是平常人物。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逍遥子道长。”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萧大侠果然厉害,一眼就瞧出贫道。”
萧翎道,“别说道长换着衣服,就是你火烧成灰,在下也能认出。”
逍遥子笑道:“山行艰难,着袍不易行动。”
萧翎冷笑道:“想不到道长和四海君主,竟然归服了沈木风。”
逍遥子道:“我们是有条件的合作!”
萧翎冷冷说道:“不管是归服了沈木风也好,或你们是有条件的合作也好,对于在下来说,并非不同……”
语音一顿道:“道长在这里设的何等埋伏,萧某如何过关,还请说明,在下恭候吩咐!”
逍遥子不理萧翎问话,目光却转到巫蓉的脸上,缓缓说道:“对令祖之死,贫道无限抱憾。”
巫蓉道:“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呢,还是真的有抱疚之心?”
逍遥子道:“自然是真的抱疚了。”
巫蓉道:“我奶奶已经死了,你抱疚又有何用,如是你良心不安,那就帮我一次忙吧!”
逍遥子道:“要贫道如何帮助姑娘呢?”
巫蓉道:“很简单,只要你帮我们渡过这片潭水,就行了。”
逍遥子道:“孩子,你可知晓那水潭彼岸,摆好了一座五龙大阵,在等候你们吗?”
巫蓉道,“什么五龙大阵?”
逍遥子道:“那是沈木风赖以对付武林高手的奇阵,费了他无数心血。”
萧翎道:“在下见识过了,那也不足为奇,只是几个穿着奇服异装,刀枪不入的怪人罢了。”
逍遥子叹了一声,放低了声音,道:“萧大侠,你虽然英勇绝世,但你今日只有一个人啊!”
萧翎道:“在下不解道长言中之意。”
逍遥子道:“好!贫道再说明白一些,此时此地,萧大侠是最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萧翎流目四顾一眼,道:“道长如有弃暗投明之心,在下愿为天下英雄解说。”
逍遥子道:“萧大侠想得太简单了!”
萧翎道:“道长心意难解,还请明说了吧!”
逍遥子点点头,答道:“萧大侠进入禁宫得了何物?”
萧翎道:“一把斩铁如泥的短剑,也正因在下有此短剑,才不畏那沈木风的五龙大阵。”
逍遥子道:“还有呢?”
萧翎道:“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
逍遥子接道:“不错,据在下所听得消息,那宇文寒涛已然把张放的武功秘录交给了你萧大侠,是吗?”
萧翎道:“不错,怎么样?”
逍遥子按制着胸中的喜悦,淡淡笑道:“如若萧大侠愿以张放秘录相赠,贫道愿全力相助萧大侠救出那百里姑娘。”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贪心得很,倒也不必以君子手法对付他
但闻逍遥子接道:“萧大侠请仔细想想,那百里姑娘的性命重要呢,还是你那本张放武功秘录重要?取舍之间,任凭萧大侠,贫道决不勉强。”
萧翎心中付道:张放武功秘录,我已转奉岳姊姊,少林的弹指神功和华山剑法,我交给了邓一雷和展叶青,此时此情之下,就算他们取了萧翎之命,也是无法取去武功秘录,我何不以此作饵诱他说出一些内情?也好作我对敌的参考。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道长的耳目果然是灵敏得很。”
逍遥子道:“我们没有很多的时间,萧大侠意下如何?必得快作决定才成。”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强自按下心中的焦急,缓缓说道:“在下身处险境,还可沉得注气,道长又急什么呢?”
逍遥子大感意外,双目凝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不顾自己的安危,难道也不管那百里姑娘的生死了吗?”
萧翔道:“沈木风设下埋伏,用那百里姑娘诱迫在下来此,在下未见那百里姑娘之前,我想他不会加害那百里姑娘。”
逍遥子道,“贫道只知萧大侠的武功高强,却不料你这养气的功夫,竟然也已达到了这等高深的境界。”
萧翎道:“一本箫王武功秘录、如若真正能以救得百里姑娘和在下……”
目光一顾巫蓉道:“还得加上这位巫蓉姑娘,一共三条命,在下自是不会吝惜区区一本秘录。”
逍遥子望望天色,道:“看来咱们这笔生意谈成的希望很大。”
萧翎道:“那要看你逍遥道长有多大本领了。”
逍遥子道:“此话怎讲?”
萧翎道:“阁下自觉武功比那沈木风如何?”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贫道自知单打独斗,要输上沈本风一筹。”
萧翎道:“用略施计谋呢?”
逍遥子沉吟了一阵,笑道:“贫道和沈木风相较,当在伯仲之间。”
萧翎道:“若照在下的看法,道长的心机。恶毒,都难及得那沈木风,就算你们在伯仲之间,此刻,两岸峭壁,都布满了沈木凤的耳目,道长的谋叛行动已经暴露,那沈木风会立刻得到消息,那时道长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照顾到我等三人呢?”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萧大侠不只武功越来越强,而这动用心机上,似乎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萧翎道:“这要拜谢诸位之功了,和你们几位擅用心机的高手相处,在下是不进步也得进步了。”
语声一顿,接道:“逍遥道长准备如何相救我等,还望先行相告,如是确然可行,在下自会奉上张放的武功秘录。”
逍遥子道:“看来萧大侠对沈木风也有着很大的顾忌。”
萧翎道:“在绿林道上,如讲果雄人物,不得不推那沈木风坐上首位,道长自夸用谋之能,和他在伯仲之间,实是叫在下难以相信。”
逍遥子道:“萧大侠忘记了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逍遥子道:“沈木风无心,贫道却是有意,这一去一来的差别,其间自然是很大了……”
随即伸出右手,接道:“拿过来吧!贫道立时将告诉你们离此之法……”
萧翎道:“拿来什么?”
逍遥子道:“张放武功秘录。”
萧翎摇摇头道:“在下还未见百里姑娘之闽,就是见了面,也不能立时交付于你。”
逍遥子道:“为什么?”
萧翎道:“咱们讲的是救我们三人之命,待我脱出危险之后,再给你张放的武功秘录不迟。”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四回 玉殒香消
逍遥子道:“萧大侠这般不信任贫道,要贫道如何能够信任过你呢?”
萧翎道:“咱们谁也不用信任谁,一切都要按部就班做去,现在,在下想先渡过此潭。”
逍遥子略一沉吟,道:“好!你们两位上来吧!”
萧翎低声说道:“巫姑娘,咱们跃上木筏,一切由在下对付,姑娘不用开口,也不用多管闲事。”
巫蓉点点头,嫣然一笑,跃上木筏。
萧翎紧随着登上木筏。
逍遥子低声说道:“萧翎,张放武功秘录,可带在身上吗?”
萧翎道:“咱们还未谈好,恕在下不便奉告。”
逍遥子举手一探,木筏已向前面行去,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在登上对岸之前,必须谈好,如是不能谈妥,对岸就是五龙大阵,萧大侠登上岸不过五丈,就要陷入了五龙大阵之中。”
萧翎道:“道长可以说出救我等三人之法了。”
逍遥子突然重重咳了一声,木筏停在潭心,道:“救两位的办法吗,就在这潭水之中。”
萧翎抬头看去,木筏距对岸还有三丈多些,四丈不到,自己或可冒险一试,但巫蓉是万万无能跃登对岸,此时此情之下,自然是不能弃她不管了……
心中念头转动,口里说道:“道长可是知在下不会水中工夫,准备在木筏上施展手脚?”
逍遥子摇摇头,低声说道:“非也,萧大决尽你目力,四面看看,你能看得多远?”
这时,夜幕已垂,两面峭壁夹峙,谷中更见黑暗。
萧翎流目四顾了一眼道:“可看五丈左右。”
逍遥子道:“这就是了,以你萧大侠的目光,只不过能看得四五丈远,沈木风埋伏山峰监视贫道之人,武功自是难比你萧翎,他们此时已然无法看到咱们了。”
萧翎道:“这和道长相救我们之法,有何关连,在下想不明白。”
逍遥子道:“很简单,贫道要李代桃僵之法,安排一个假的萧翎,去闯五龙大阵……”
萧翎接道:“就算有人假冒在下,去闯五龙大阵,在下等又如何逃出此谷呢?又如何去救那百里姑娘?”
逍遥子低声说道:“一把火烧去五龙……”
萧翎道:“也烧死那假的萧翎。”
逍遥子道:“这和你无关,不劳费心。”
萧翎道:“百里姑娘呢?”
逍遥子道:“贫道已查看过地势形态,一施展火攻,不但烧死五龙,而且也将烧乱沈木风的阵角,我已早布内应,火起之后,自有人带那百里冰姑娘和咱们会合。”
萧翎道:“那人是谁?”
逍遥子道:“这个嘛,在下已有安排,此事和阁下无关。”
萧翎道:“自然有关了,在下要知晓那人是何许人物,看他是否有能力救出那百里姑娘。”
逍遥子道:“就算贫道告诉你,你也不知晓他是谁。”
萧翎早已暗中打量过四面的景物,心中却想着对敌之法,觉出只有出手生擒逍遥子,才能平安的渡过这片水面,但此人武功高强,如是想出手一击就生擒于他,实非易筝,必得在他全然无备之下出手,才能有望。
这一击关系着成败生死,是以萧翎丝毫不敢大意,口中笑道:“道长安排那假冒在下之人,又在何处呢?”
逍遥子右脚在木筏上连点三响,水花一冒,一个身着油绸子水衣裤的人,突然由水中翻上木排。
敢情那大汉就躲在水中木筏之下。
萧翎心中暗道:糟糕,原来有两个敌人,现在又多上一个了。
逍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脱下水衣水裤。”
那大汉应了一声,脱下水衣水裤。
逍遥子道:“萧大侠天生英俊之貌,遍天下只怕很难找出一个像你之人,因此,贫道只好找一个身材类似的人,好在那五龙神智不清,身披重甲鳞衣,量他们也无法瞧出萧大侠。”
萧翎仔细打量那人一眼,果然身材和自己相差无几,心中暗道:看来,这逍遥子是早有准备了。当下说道:“在下还有一点不解之处,请教道长。”
逍遥子道:“什么事?”
萧翎道:“如是道长取得箫王张放秘录,如何逃过沈木风的追击?”
逍遥子道:“这是贫道的事,用不着和萧大侠研商吧!”
萧翎道:“好!就依道长之意,带我们渡过吧!”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并非贫道以小人之心贬君子之腹,只因咱们在敌对相处之境,贫道不得不小心一些。”
萧翎道:“道长可是要在下先把那萧王张放的武功私录,交付道长,是吗?”
逍遥子道:“那样大不公平,贫道只要萧大侠取出那张放秘录瞧瞧;然后仍由你萧大侠保管,届时,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那秘录,彼此谁也不要取巧,不知萧大侠意下如何?”
萧翎道:“此时此地,时机不宜!”
逍遥子道:“这话怎么说?”
萧翎道:“过了这片潭水,再看不迟。”
逍遥子道:“因为萧大侠不会水中工夫,不愿在水中和贫道闹翻,是吗?”
萧翎心中暗道:我轻易不用诈术,谎言,今为形势所迫,使用一次,就要被人当场拆穿。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道长认为这区区一片潭水,就能使我萧翎屈服,听凭摆布?”
逍遥子道:“瞧瞧萧大侠怀中秘籍,不算过苛之求吧!萧大侠来此之前,可能把秘籍交付他人,如是果有此事,贫道甘冒奇险,相助阁下,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机吗?”
萧翎暗道:糟糕!非被他逼得露出马脚不可。
只听巫蓉冷冷说道:“不用看了。”
逍遥子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巫蓉道:“因为你们已经中了毒,就算把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给你,你也没有机会学了。”
逍遥子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巫蓉道:“你不信,是吗?”
逍遥子道:“贫道和令祖母有过交往,对她用毒之能,十分敬佩,因此,对你也十分留心,自从登舟之后,贫道一直注意着你的举动,你双手未动过,如何下毒?”
巫蓉随口答道:“自我记事,就没有见过你和我奶奶有来往过……”
逍遥子道:“贫道说这话。二十多年了,那时,你大概还未出世。”
巫蓉答造:“这就是了,我奶奶退隐之后,已经研究出一种新的下毒之法!”
逍遥子道:“这个我还未曾听闻过,不知是什么下毒之法?”
巫蓉答道:“隔物传毒,刀上、剑上,都可传毒!”
逍遥子笑道:“如若贫道的记忆不错,咱们似乎是未动过手。”
巫蓉道:“但你站在木筏上,我借着木筏传过奇毒。”
逍遥子呆了一呆,道:“当真吗?”
巫蓉道:“不信你就运气试试!”
逍遥子心中暗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运气相试。
巫蓉就在他运气分神之时,轻轻挥手一弹。
她早已预谋,等待机会,悄然移位,只待顺风吹来,才接口说话。
逍遥子运气一试,并无中毒之征,不禁冷笑一声,道:“小丫头,竟敢向贫道用诈。”
巫蓉道:“我说的千真万确,不信你再试试。”
一般人运气之后,大都要深深吸一口气,逍遥子亦不例外,当下长长吸一口气。
只觉一股异味,扑入鼻中。
原来,巫蓉并无隔物传毒之能,只是施诈骗他运气相试,然后,才借风势放毒。
逍遥子一生精明,却未料到巫蓉人小鬼大,骗他上当。
固然,逍遥子因震于巫婆婆用毒之能,才信了巫蓉隔物传毒的谎言。
但他究竟是一代雄才、高手,觉得有异,立时警觉,左手一挥,疾向巫蓉劈去。
萧翎身子一侧,右手扬起,接下逍遥子一掌。
双方掌力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
巫蓉急急叫道:“萧兄,别让他抢到上风。”
她这奉告萧翎之言,也无疑告诉了逍遥子,顺风放毒。
逍遥子一面闭住呼吸,一面侧身抢攻,希望能抢到上风。
原来,他自知已经中毒,虽然及时警觉,中毒不深,但巫婆婆调合之毒,都是奇烈无比,只有在毒性未发之前,把萧翎逼向下风让他也中巫蓉施放之毒。
但因萧翎连番奇遇,武功进境奇速,逍遥子虽然抢了先机,但连攻数招,均为萧翎逼退。
双方动手相搏数招,也就不过是眨眼间工夫,那僵直的青衫入和黑衣人,已同时出手,攻向萧翎两侧。
萧翎右手屈指弹出,一缕暗劲,破空而出。
这正是少林寺弹指神功。
那弹指神功厉害处,在功力到了火候之后,弹出的暗劲,无声无息,使人在不知不觉之间,身遭击中。
萧翎因觉那弹指神功,似是比那修罗指力更高一层,这些时日之中,对这门工夫,日夜苦修,进境甚速。
那黑衣大汉入还未欺近萧翎身侧,突觉右胸一麻,被萧翎弹指神功,击中穴道,站立不稳,一交跌下潭去。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
逍遥子微微一怔,几乎吃萧翎掌势击中,心中暗道:这小子的武功,似是又长进了不少,看来,只有在水中擒他一途了。
心中念转,纵身一跃,飞落水中,同时大声叫那青衣人道:“快下来。”
萧翎目睹逍遥子跃入水中,已了然他用心,要掀翻木筏,准备在水中生禽自己和巫蓉,哪里还容那青衫人跃入水中,当下左手一抬,硬接那青衣人一拿,右手却斜里伸出,扣拿那青衣人的脉穴。
但闻波的一声,双掌接实,萧翎竟然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这青衣人奇高的功力,大出了萧翎意料之外,心中暗道:此人掌力之强,实不在那逍遥子的掌力之下。
那青衣人,掌力虽然强猛卜但举动却是有欠灵活,萧翎疾快攻出的右手,竟然一把擒拿住了他的腕脉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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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又是大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
原来,以那青衣人掌上雄浑的掌力而论,其不该避不过这一击。
这不过一眨眼间的时光,那青衣人听逍遥子呼叫之言,跳入潭中时,右手脉门,已为萧翎拿住。
那青衣人反应出奇的迟缓,只管遵从那逍遥子的命令,也不管右手是否已被人扣拿住了脉穴,夺身向水中跳去。
萧翎也想不到,拿住他脉穴之后,他竟然仍然向水中冲去。
不禁心中一震,暗道:“这人不知练的什么武功,似是他这手臂。四肢,都和他无关。”
萧翎怕弄翻木筏,不敢用力拖他,大跨一步,左手一挥,切了下去。
但闻咋嚏一声,那青衣人一条手臂,被萧翎一掌切断。
同时右手一松,那青衣人如愿以偿地跳入水中,口中却发出一声闷哼。
显然,萧翎一掌切断那青衣人的右臂、已使他感觉到痛苦。
萧翎冷笑一声,道:“我还道你不知疼痛呢!原来你也会感觉到骨折之疼……”
语声未落,突然一晃,脚下木筏,直向一侧翻去。
萧翎急急移动身子,施展千斤坠的身法,向下压去,稳住木筏,回头对巫蓉道:“蓉姑娘,在水中下毒。”
这句话说得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逍遥子等听到。
巫蓉目注萧翎,微一摇首,口中却大声叫道:“逍遥前辈,你们三人都已中毒,虽然你内功深厚,可抗拒一时,但也支持不过一盏热茶工夫,毒性就要发作,只要我们能稳住木筏,便可以跳到岸上,你们似是只有死亡一途了。”
只见水花一冒,逍遥子露出一个脑袋,道:“我把你翻入水中,生擒你们两人之后,不怕找不到解药。”
巫蓉道:“好,萧兄,咱们跃向岸上,让他们毒发而死。”
逍遥子看那木筏,距岸边不过三丈,他们一跃登岸,决非难事,放下脸说道:“贤侄女,可是准备和我谈谈条件吗?”
巫蓉道:“是啊!只是不知你是否肯答应?”
逍遥子道:“只要公平,咱们不妨谈谈。”
巫蓉道:“你们在水中,推动木筏;把我们送到对岸,我就奉赠三粒解药。”
逍遥子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巫蓉道:“此时此情,只怕你非要相信不可了。”
逍遥子道:“条件我倒是愿意答应,不过你要找个保人。”
巫蓉道:“哪里去找保人?”
逍遥子道:“你身旁站的正好是保人呀!”
巫蓉道:“萧大侠!”
逍遥子道:“那就要萧大侠作保吧!”
巫蓉回眸一笑,道:“萧兄,愿不愿保我,我们女孩子家,有很多话,可以说了不算。”
萧翎冷冷说道:“逍遥子,只要你不再施展诡计,把我等送登岸上,在下当可担保巫姑娘给你们三粒解药。”
逍遥子道:“萧大侠一言九鼎,不能和巫姑娘同日而语,我们送你门过去。”
言罢,隐入水中不见。
果然,足下木筏,缓缓向对岸行去。
萧翎暗中运气戒备,防那遣遥子暗中捣鬼。
只觉木筏行速甚快,片刻间,已到了对岸。
萧翎,巫蓉,不待那木筏靠好,纵身一跃,登上实地。
只见水花一冒,逍遥子跃登上岸,道:“萧大决,你说过的话,莫是不算?”
萧翎道:“焉有不算之理……”
回目一顾巫蓉,道:“给他们解药。”
巫蓉拿出三粒药丸,一抖手,投了过去,道:“我奶奶如非受你蛊惑,此刻她还好好的活着,这笔帐我要记在你的身上了。”
逍遥子接过解药,不理会巫蓉,却望着萧翎长长叹息一声,道:“萧大侠的武功,似是又长进了许多,贫道偷鸡不着蚀把米,并非是贫道计算有错,实是你萧大侠武功进境,大出了常情预料。”
萧翎冷冷说道:“道长可是仍想和萧某谈交易吗?”
逍遥子苦笑一下,道:“此时此刻,贫道无以凭仗,交易自然是谈不成了。”
回手对水潭一招,接道:“你们上来。”
但见水波翻花,那青衣人和黑衣大汉,一起行了过来。
那青衣人软软垂着一条手臂,显是时间关节已脱。
逍遥子分给两人各一粒解药,道:“吃下去。”
萧翎冷笑一声,道:“看来阁下还是不肯信那丹丸是解毒之药,要我萧某担保何用?”
逍遥子淡淡一笑,把手中药物吞了下去,道:“此等情势之下,两位也用不着再下毒了!”
萧翎望了那青衣人一眼,道:“在下想请教道长一事。”
逍遥子道:“不客气,萧大侠只管问,贫道知无不言。”
萧翎目光投注在那青衣人身上,道:“这位兄台练的什么武功?”
逍遥子道:“很少人练的僵尸功。”
萧翎道:“多承指教……”
语声一顿,接道:“我们就要过那五龙大阵,阁下可以走了。”
逍遥子道:“萧大侠多多保重,那五龙大阵,凶险无比。”
萧翎道:“在下知道了,不劳费心。”
逍遥子跃上木筏,那青衣人和黑衣大汉,也随着登上木筏,划向对面。
萧翎仰脸望着满天星斗,长长吁一口气,道:“蓉姑娘!”
巫蓉道:“什么事?”
萧翎道:“百花山庄中最厉害的人物,就是这五龙大阵……”
巫蓉接道:“五龙大阵,有多少人布成?”
萧翎道:“五龙大阵,自然是五个人了!”
巫蓉道:“五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萧翎道:“那五龙大阵变化如何,我无法了然,不过,那沈木风对五龙却非常的重视。”
巫蓉接道:“你见过五龙没有?”
萧翎道:“五龙成阵,在下没有见过,不过,我却斗过五龙之一!”
巫蓉道:“是何模样,为何称人作龙?”
萧翎道:“他们穿着一种特制的奇服,全身鳞光闪闪,刀枪不入。”
巫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萧翎道:“据我推想,那五龙身受的控制,绝非如此而已。也许还有一种特殊的药物,使他们能有超异常人的豪勇……”
语声一顿,接道:“因此,尽可放手对付五龙,你尽管施毒对付他们。”
巫蓉点头道,“我记下了。”
萧翎探手入怀,摸出短剑,映照着星光,望了一眼,道:“五龙可能因穿着恃制的衣服,在转动时不够灵活……”
巫蓉接道:“多谢萧兄关顾。”
萧翎道:“这番搏斗,必然是凶险异常,在下恐怕无能顾到姑娘,你要自行珍重了。”大步向前行去。
巫蓉紧随在萧翎身后而进,心中暗道:他一向豪气干云,此番却不厌其烦地再三提示于我,小心应付,想来那五龙,走极凶恶。当下凝神提气,戒备而行。
两人行约十余丈,突见火光一闪,亮起了两支火把,
火光照耀下,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劲装大汉,站在峭壁下一块大岩石上,高声说道:“来人可是萧翎吗?”
萧翎道:“不错,阁下什么人?”
那大汉缓缓说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姓名,萧大侠也不知晓。”
突然跳下巨岩,隐失不见。
但见火光连闪,片刻之间,四面亮起了十几支火把,把一段峡谷,照得一片通明。
萧翎心中暗道:“我何苦一定要斗五龙,趁他们阵势还未发动之前,何不借机闯过。”
主意打定,低声说道:“蓉姑娘,咱们快闯过去。”当先向前奔去。
火光下,只见银光流动,两个鳞光闪闪的怪物,疾跃而出,拦住了萧翎的去路。
萧翎陡然停下脚步,道:“蓉姑娘,退后一些。”
巫蓉凝目望去,只见那两个怪人,全身上下,都是闪光的鳞片,只露出一对凶光四射的眼睛,
两只手臂上的鳞片,色呈血红,五个指尖处蓝芒闪动,显是,除了红鳞之外,还装有尖利的淬毒钢指。
巫蓉心中暗道:这两个人打扮的和泽物一般、如非先听说过,骤见此物,必然骇一大跳。
心中念转,双手齐齐向外一弹,两股白色的粉未,应手而出。
只见左首怪人右手一挥,波的一掌,迎着毒粉拍去。
巫蓉弹出的毒粉,吃那怪人一掌,反击的倒飞过来。
萧翎一吸气,疾退五尺,低声说道:“姑娘退远些,他们都在那坚硬的鳞甲保护之下,看样子是不畏奇毒了。”
只见右首怪人身子向前一探,疾快无伦地扑向萧翎。
萧翎一提气,身子飘飞而起,斜斜跃出八尺多远。
左首怪人紧随着发动,疾快地扑向巫蓉。
巫蓉只见一团光影,挥舞两臂扑来,心中大是惊骇,急急向一侧闪去。
但那怪人来势太快,巫蓉让避不及、但闻唰的一声,巫蓉身着衣服,被那怪人指锋挂上,撕下了一片。
也不过是毫厘之差,就要抓中巫蓉的肌肤。
巫蓉一件长衫被那怪人撕裂一半,露出贴身之衣,露出了雪白肌肤。
那原本扑向萧翎的怪人,却突然一转头,反向巫蓉扑去。
巫蓉惊魂未走,那怪人血红的鳞臂,挟着蓝芒闪闪的指尖,已到头顶。
萧翎大声喝道:“姑娘小心。”
右手一弹,用出弹指神功,一股暗劲,疾涌而到。
势在意先,弹指击出,人才呼叫出声。
那怪人右臂被萧翎暗劲击中,掌势一偏,巫蓉柳腰一摇,奔向萧翎。
他穿着红鳞坚厚,萧翎弹指神功,并未能使他受伤。
只见身随臂转,打了一个转身,突然跃飞而起,疾扑萧翎。
这怪人虽然穿着坚厚的厚衣,但举动却很灵活,扑击之势,更是快捷无伦。
萧翎的左手一抬,劈出一掌。
那怪人右手迎向萧翎掌势,硬接一掌。
萧翎亦想借机会,试验一下,这些人的内功如何,手上套有千年蛟皮手套,也不畏他们锋利的指锋所伤。
砰的一声,双掌接实,那怪人被震得退了一步。
这一次硬拼掌力之中,萧翎用出了七成功力,但自己亦觉得手指一麻。
萧翎拼过一掌,立时纵身而起,又向左侧横里跃出五尺。
原来,他已从一接掌势之中,觉出这人有很坚硬的鳞甲护身,如若和他们动手硬拼,只怕很难伤得他们,只宜智取才有胜望。
就在他心念转动间,左右两侧,又出现三个怪人,把萧翎和巫蓉围在中间。
巫蓉衣服被人扯破,露出部分肌肤,心中对那怪人已生极大的畏惧,眼看又有三个怪人出现,不禁大感害怕,急道:“萧兄,又有三个。”
萧翎伺目一顾,只见那三个现身怪人,各占了一个方位,停步未动,当下说道:“一共只有五个,不会再有了……”
声音突然放得很低,接道:“此时,保命要紧,姑娘将就着把破衣穿好吧!”
原来,巫蓉双手各抓住破衫一角,遮掩着露出的肌肤。
巫蓉点点头,用手把破衣结在身上,虽然仍有部分肌肤露在外面,也无法顾及了。
萧翎只觉她楚楚可怜,武功又不高,极需自己的爱护,但面对着五龙的合击威力,实有着力难胜任之感,不禁叹息一声,道:“在下实不该带姑娘同来。”
巫蓉精神一振,道:“不用为我担心,放手对付强敌,我自会珍重自己。”
言来,却有些口齿不清。日前她嚼舌求死,后为萧翎所救,平时,说话尚可运用自如,但此刻,衣服被人扯去,心中又羞又怕,说话时,就有些运转不灵,语言不清。
萧翎知她已为适才那怪人一击吓坏,心中余悸犹存、当下柔声说道:“蓉姑娘,他们也是人,只不过,他们披上了坚硬鳞甲,看上去形状怪异,不似人佯,适才姑娘破那飞虎大阵的豪气、胆识,须眉难及,勇不畏死,这五龙怪人,想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这几句话,果然发生了很大的效用,巫蓉嫣然一笑,道:“他们也是人啊!我为什么怕他们。”
精神一震,伸手摸出了两把毒针,握在手中。
萧翎看她情绪渐定,暗暗吐一口气。
这时五龙已布成合围之阵,缓缓向两人停身之处逼近。
萧翎目光转动,扫了五龙一眼,高声说道:“诸位只不过凭仗身上的坚硬鳞甲,不畏刀剑,但在下手中这柄短剑,乃是千古宝刃,斩金切玉,削铁如泥!诸位小心了。”
口中说话,暗中却留心着五人的反应。
果然,五人听得萧翎之言,停下逼进之势。
显然这些人都还神智清明,也知晓斩铁宝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中有些畏怯。
萧翎哈哈一笑,道:“诸位可是有些怕了吗?”
陡然飞跃而起,扑向正东方位。
原来,萧翎自知难免一场苦战,如其让他们全阵发动,还不如自己先攻,如能伤得一两个人,也好使他们合击的威力减小。
那人眼看萧翎扑来,立时一跃而起,竟是直向萧翎迎撞过木
同时,东南正北两个方位上的怪人也飞跃而起,扑了过来。
六只血红的手臂,分由不同的方向,抓向萧翎。
萧翎身悬半空,看敌人来势猛恶,心中亦不禁为之一震,急沉丹田真气,向前扑撞的身子,陡然向下落去,右臂伸出,短剑改向东南方位扑来的怪人削去。
合击之势,虽然严密,,但萧翎应变之能,更是高明。
双方动作均极快速,一错而过,寒芒过处鲜血喷洒。
双方脚落实地,已经错开了一丈多远。
回头望去,只见一根带着钢锋鳞甲的手指,跌落在实地之上。
原来。萧翎中途易剑击敌,那怪人闪避不及,吃萧翎一剑,斩断了一根手指。
这当儿,突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传入耳际。
转目望去,只见巫蓉被一个怪人抓住举起,指上钢甲,己然深陷入巫蓉肌肤之中,鲜血淋漓而下。
萧翎只觉心头火起,长啸一声,飞身而起,身剑合一,直向那怪人冲去。
他在急怒之下,不觉运起了全身功力,施展出驭剑术。
这正是庄山贝传他剑道中最高的境界,驭剑取敌,平日他练习无成,今日一急,竟然用了出来。
但见寒芒闪过,只见一个怪人,却疾跃而起,迎向萧翎。
寒芒飞闪,响起了一声惨叫。
鲜血喷洒中,一物砰然坠地。
回目望去,只见那怪人,鳞甲破裂,前胸处鲜血仍然不停地涌出。
原来,萧翎施展驭剑术,一击之下,利剑破坚甲,刺中那怪人心脏要害,当场气绝而逝。
其他四个身披坚甲的大汉,眼看萧翎挥剑一击,如此威势,也不禁为之一怔。
巫蓉被一个怪人抓住,高高举起,那怪人掌上鳞甲和指上钢锋,大部深陷于巫蓉肌肤,痛彻心肺,失声呼叫,但她手中仍然牢牢握着毒针。
萧翎仗利剑博杀一龙,其余四人为萧翎威势震骇,一时间呆在当地。
巫蓉暗中咬牙,乘敌不备,右臂用力一挣,挣脱了那怪人掌握。
但那怪人掌指上的鳞甲、钢锋,都已深入巫蓉肌肉,巫蓉运力一挣,右臂虽然已挣脱,但却皮开肉绽,可见臂上白骨。
景象凄惨,触目惊心。
巫蓉自知已难再活,口中大声喝道:“萧郎!得君片刻温存,妾愿已足,有缘来生见。”
口中说话,右手一把毒针,全力向那怪人眼中刺去。
这些怪人,全身都为坚硬的鳞甲掩护,只有双目上无物相护。
那怪人骤不及防,吃巫蓉毒针,刺入目中,惨呼一声,双下一扯,生生把巫蓉撕成两半,投掷于两丈之外。
巫蓉针上之毒,奇烈无比,一把毒针,刺入目中;那份痛苦,极难忍受,那怪人摔出巫蓉之后,一手蒙面,一手悬空挥舞,口中不住地大声呼叫。
声音如伤禽怒啸,刺耳异常。
这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萧翎想救巫蓉。已知不及。
眼看她奇惨死状,又激起了萧翎杀机,怒喝一声,纵身而上,挥剑扫出。
那怪人毒针刺目,视线不清,再加毒性发作,其状如狂,神志早已迷乱。
萧翎挥剑击来,他哪里还知闪避。
寒芒过处,鳞甲纷纷落地,一条左臂,应手而落。
就在那怪人断臂的同时,几声厉啸响起,另外三个怪人,同时跃起,扑向萧翎。
萧翎一剑得手,身子一侧,闪到那断臂怪人身后,飞起一脚,踢在那怪人后臀之上。
那断臂人身不由己地向前而扑,按在左目的右手,急挥而出。
此刻,他已神智迷乱,哪里还能分清敌我,击出右掌,正好撞向另一个同伴身上。
正东方位疾扑而来的怪人,闪避不及,被那断臂人一掌击中前胸。
断臂人连受重伤,垂死发掌,乃是毕生功力所聚。
只听砰的一声大震,那正东方位扑来的怪人,向前跃的身子,竟然被他一掌打得跌落实地之上。
但那断臂怪人一掌击出之后,全身潜力已尽,身子摇摇欲倒。
萧翎杀机已动,疾行一步,短剑一挥,插入那断臂人的后心。
右脚同时飞起,踢在那怪人的后胯。
只听一声闷哼,断臂人吃萧翎一剑,脚踢出七八步远,尸体摔倒地上。
五龙二死一伤,阵角已乱。
萧翎却豪气大生,准备宝刃,一举间,尽歼五龙。
这当儿,突闻一阵凄厉的哨声传来,两个未伤怪人,突然回身而奔。
那摔倒在地上的怪人,也挣扎而起,回头奔去。
两侧高燃的火把,出同时熄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五龙也撤退得特别快速,萧翎怔了一怔,几人已走得踪影不见。
山谷中恢复一片黑暗。
萧翎仰脸望着天上的星辰。长长吁一口气,闭上双目,侍视觉适应了暗夜之后,才睁开双目,缓缓行到巫蓉身前,黯然说道:“姑娘为助在下,不幸而亡,区区救援不及,心中感慨万分,在下只有搏杀五龙,以慰姑娘芳魂。”
说声微微一顿,接道:“只是此刻在下无法在此多留,待在下杀过五龙,再设白烛素花,奠祭姑娘在天之灵。”
言罢,捡起山石,掩起了巫蓉的尸体,对那垒起的石冢,拜了一拜,转身向前。
这时、天若含悲,乌云密布,掩去了一天繁星。
幽静的山谷中一片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萧翎长长吸一口气,抖落一身哀伤,大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盘算道:“过了五龙大阵,我已经过了七阵,那第八阵乃是最后一阵,埋伏的人手,必定最为凶猛,不知是何等人物。”
一面提气戒备,一面大步向前行去。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五回 救佳人入虎穴
这些时日中,萧翎内功大进,这山谷虽然黑暗,但近丈之内的景物,仍无法逃过萧翎的双目。
行行复行行,不觉间,已经走了三四里路。
只见前面景物忽然一变,到了一片浓密的丛林前面。
萧翎停下脚步,心中暗暗忖道:这每道埋伏,相距仅有里许左右,这道埋伏,相隔怎的如此深长,难道他们的埋伏,设入了这密林之中不成。
付思之间,突然火光一闪,数十丈外,亮起了一盏灯笼。
火光照耀下,看的十分清楚,只见那灯笼上写着“百花山庄”四个大字。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人?”
那执灯人身躯十分高大,扬了扬手中的灯笼,道:“三弟武功精进,竟然能连闯七关,好生叫人佩服。”
声音沙哑,正是那沈木风。
萧翎冷冷说道,“原来是沈木风,咱们早已割袍断义,划地绝交,萧翎不敢高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想这最后一道埋伏,定是十分凶险,但却想不到竟然是沈大庄主亲自出阵。”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看来,萧兄弟是很希望和为兄一决生死。”
萧翎道:“咱们早晚似乎都难免去这一场决战,是吗?”
沈木风道:“那要看你是否有和我动手的运气了!”
萧翎怒道:“这话怎么说?”
沈木风道:“这小谷中有八道埋伏,你只过了七道。”
萧翎道:“这最后上道,是你沈大庄主亲自守护了。”
沈木风道:“萧兄弟稍安勿躁,只要你能闯过这第八道埋伏,在下总有和你决战之日,但如你死亡于此,那就心愿难偿了。”
萧翎道:“好吧!你这第八阵现在何处,要在下如何去闯过,沈大庄主可以叫他们发动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萧兄弟觉得眼下的形势有些奇怪吗?”
萧翎道:“沈大庄主以后请直呼萧翎之名,不要兄弟兄弟的,叫得在下肉麻。”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好!在下改称你萧大侠。”
萧翎心知已激怒于他,目光四处转动,打量了眼前的景物一眼,道:“在下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
沈木风道:“这山谷中遍生怪石,此地却长满了矮松奇树。”
萧翎道:“在下瞧不出这矮松奇树有什么奇怪之处……”
语声一顿,接道:“是了,沈大庄主可是在这密林中埋伏下暗器名手?”
沈木风道:“萧大侠尽可放心,在下还不致出此下策。”
萧翎道:“沈大庄主那八大血影化身,和五龙大阵,在下都已经领教过了,那也未能把我萧翎制服了。”
沈木风道:“还有这一阵未过,萧大侠不用夸口……”
语声一顿,接道:“萧大侠瞧到那密林之间,有一道羊肠小径吗?”
萧翎转目一顾,果然有一道羊肠小径,当下说道:“不错!”
沈木风道:“萧大侠请照着那小径直入,而且放心大胆地走,两边决无一兵一卒的埋伏,深入百丈之后,可见一座石屋,在那石室内,关着你萧大侠的心上人,百里姑娘。”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所有的机关埋伏,都集中在那石室之中吗?”
沈木风摇摇头,道:“没有,阁下只管放心行去就是。”
萧翎道:“太简单了,实在叫人难信。”
沈木风道:“信与不信,那是萧大侠的事,在下说的句句实言。”
萧翎道:“以后呢?”
沈木风道:“那石屋里的百里姑娘,手脚都为牛筋捆绑,还有在下用独门手法,点了她两处穴道,但也难不住你萧大侠了。”
萧翎怒道:“你们伤害了她?”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那位百里姑娘,生的确然不错,但看在你萧大侠的份上,在下未动过她,而且也严令属下,不准动她。”
萧翎道:“希望你言由衷发。”
沈木风道:“看在昔年我们兄弟一场的情分之上,在下奉告你几句话。”
萧翎道:“沈大庄主请说!”
沈木风道:“越是看来无险之地,那才是最凶险的布置,还望你多多珍重。”
言罢,挥动手中灯笼,一晃而熄。
萧翎知他已离去,多问亦是无益,右手握剑护胸,沿着小径向内行去。
虽然沈木风已说明这密林之中没有埋伏,但萧翎仍是丝毫不敢大意,提聚了十成功力,运气遍布全身,缓步而进。
深入二十余丈,果然是全无半点动静,不觉间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一切都如那沈木风所言,沿途中未见埋伏。
百丈之后,果见一座石室。
石屋前吊着一盏红色的纱灯,光焰血红,耀人眼睛。
萧翎急步跑到石屋前面,高喊道:“冰儿,冰儿。”
石屋内,传出来百里冰的声音,道:“是大哥吗?”
萧翎道:“是我,冰儿,你无恙吗?”
砰的一声,击开了木门。
凝目望去,只见百里冰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双手双足,都被牛筋捆着。
萧翎左手一伸,取过挂在门上的红灯,大步行入室中,右手短剑一挥,斩断了百里冰手足之上的牛筋。
百里冰活动了一下双臂,长长吁一口气。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他们伤害了你吗?”
百里冰点点头道:“是啊……”
萧翎心情激动,急急说道:“他们如何伤害你的?”
百里冰道:“点了我腿上的穴道。”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快些解开我的穴道,咱们走吧!”
萧翎解开了百里冰两处穴道,道:“沈木风强迫你服下毒药吗?”
百里冰道:“没有呀!”
萧翎道:“很奇怪……”
百里冰道:“什么奇怪?”
萧翎道:“以那沈木风的为人而言,对你大好了。”
百里冰道:“也许他心中害怕大哥,不敢对我太坏……”
萧翎摇摇头道:“他们不伤害你,不过是存心诱我到此。”
百里冰脸色一整,冷冷说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是以我作饵,诱你到此,你为什么还要来?”
萧翎苦笑一下,道:“我虽然知道,但我却不能不来,沈木风也很明白,所以,他掳你到此。”
百里冰叹道:“我被入抓来,囚禁于此,内心之中,也是矛盾异常,既想要你来,又怕你真来,你知道,你来了,是如何一个后果吗?”
微微一叹,接道:“沈木风诱你至此,必然已有完全的准备,你如不来,他不但无法害你,而且也不敢伤害我,你来了,那是自投罗网,沈木风可以对付咱们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不要再怨我了,快些运气调息,你要尽快恢复体能,我们早些离开。”
百里冰果然不再多言,闭上双目,开始运气调息。
萧翎缓缓伸出右手,抵在百里冰背心之上。
他此时功力,何等深厚,掌势一按百里冰的背心,立时热流滚滚,攻入了百里冰内腑之中。
就在萧翎右掌触接到百里冰背心的同时,只见一股淡烟,扑入室中。
萧翎霍然警觉,暗道:“所谓八道埋伏,这第八道竟是火攻。”
在这密林环绕之地,四面大火烧来,除了肋生双翼,飞出绝境,实是生机渺茫。
萧翎心中明白,此刻如早走一步,那就可能多一分逃生的机会,但那百里冰行功正值紧要关头,此刻惊扰于她,可能害她真气岔道,走火入魔,只好咬牙苦撑,默不作声。
百里冰家学渊源,内功本极深厚,再得萧翎之助,运气极是快速,不过片刻时光,已然畅通全身。
但那火势烧的亦极快速,百里冰运功完成,浓烟已扑入室中。
百里冰一跃而起,急道:“大哥,没瞧到这浓烟吗”
萧翎道:“早瞧到了。”
百里冰道:“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萧翎看她慌急之情,不得不故作镇静,笑道:“那时,你正在行气,我怕你真气岔了经脉。”
百里冰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害卞你,我死也不安心啊!”
萧翎牵起百里冰左手,笑道:“走!咱们出去瞧瞧,其实,早出此室,晚出此室,都差不多。”
百里冰道:“你明知沈木风用我作饵,诱你入伏……”
萧翎接道:“应该是迫我入伏……”
百里冰道:“你明明知道了,竟然还要上当,见到火势,竟然不叫醒我。”
萧翎道:“沈木风要用火攻,必然是先在外面燃起,有烟到此,四面都已为大火所困,早片刻,晚片刻,实也相差有限。”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室外。
萧翎一提气,牵着百里冰跃上屋顶。
流目四顾,只见四面火焰漫天,浓烟四起,还有着浓厚的硫磺气味,
果然未出萧翎预料,沈木风是四面八方一齐放火,烧向这座石室。
百里冰目睹四面火势,暗叹一声,忖道:火势如此强大,萧大哥武功再高一些,也是无能逃出这一望无际的火势。想到他此番困于大火,全是为了相救自己而起,不禁流下泪来,倚入萧翎怀中,黯然说道:“大哥如非为了救我,岂会陷此绝境……”
ㄒㄨ丅峆集 丅〤丅Н亅、Cοм
萧翎纵声笑道,“冰儿,你不是常说要和我死在一起吗?看来今日我要得偿心愿了!”
百里冰嫣然丫笑,道:“嗯!若能和大哥死在一起,在我而言,虽死犹生了。唉!但是现在可不行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你目前乃武林中一”盏明灯,代表着正义之光,你如何能够死呢?”
萧翎轻拂一下百里冰的秀发,道:“现在你想改变心愿,只怕是也不成了。”
他心中已知处身在绝望之境,心中反而镇静异常,微微一笑,接道,“但咱们不能让那沈木风大称心,你想想看,附近是否有可避火势的藏身之地。”
百里冰道:“我想不起来。”
萧翎道,“火势虽然强大,但要烧到这石室,大概还得一阵工夫,咱们还有一刻工夫。,筹思应付之法,下去碰碰运气吧!”
百里冰心中本来十分惶急,对萧翎又有着很深的愧疚、但见萧翎镇狰得出奇,心中的紧张,亦为之松懈不少。
只见萧翎流目四顾一眼,突然面露欢愉之色,道:“冰儿,去做一支火把来。”
百里冰道:“做火把干吗?”
萧翎道,“此刻我没有工夫告诉你。咱们时间不多,快去快来。”
百里冰应了一声,急步而去,。
萧翎跃下屋顶,向西行去,行约七八丈。只见一座巨石,拦住去路。
萧翎登上巨石查看。只见四面一片火海,耳际间响起了悲惨的兽吼之声。
但闻百里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哥啊!你在哪里?”
萧翎提声应道:“我在这里,冰儿快些过来,”
跃下巨石,挥动手中短剑,斩削身边的树木,一面发掌推开削断的树木,一面默算风向距离。
百里冰高举火把找到时,萧翎已把那巨石周围的树木。大都斩去、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快帮我把斩断的树木。推到东边。”
百里冰道:“干什么?”
口中发问,人却已动手移动萧翎斩下的枝干树身。
萧翎道:“现在刮的是西北风,是吗?”
百里冰道:“是啊!”
萧翎道:“那就不会错了,快把这些树枝堆在一起,用火把燃起它。”
百里冰道,“大火由四面八方烧来,咱们还要用火烧出去。”
萧翎道:“不错,如是两面对烧,可使这大火缩短时间,咱门也可减少烟熏火蒸之苦。”
百里冰看萧翎手不停挥,仗利剑之助,已然在那巨石四周辟出了四丈方圆一片空地,心中若有所悟,知他成竹在胸,立时举起火把,燃起了东南方的树木,一面急急动手,搬运萧翎斩倒的树木。
这时,萧翎已经偏重削断西北方向的树木。
这地方,乃是沈木风自己选择之地,大部的树木,都早经柏油涂抹,一经点燃,立时爆燃起来。
片刻间,那堆积的树木,冒起熊熊的火焰。
这时强烈的浓烟扑卷而到,四周的火势,也逐渐逼近了两人。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闭住气,别要被那浓烟呛住。”
百里冰道:“我看不见东西,不能搬树木了。”
萧翎道:“乖乖的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百里冰应了一声,果然站着不动。
只觉右手被人牵住,向前行去。
原来,萧翎早已有了准备,牵着百里冰行到大石旁边,挥动利剑,挖了一个小坑,一面挥动手中预作的树叶扎成的扇子,以减少身前浓烟,一面说:“冰儿,那大火已经烧到咱们身边了,不过,咱们要运功忍受那火的烟熏之苦,你知道,咱们都不能死,你那爹娘,都在北海冰宫中,盼望你早些归去,我还要你帮我找那沈木风报仇。”
百里冰道:“大哥放心,我自信可以忍受。”
萧翎道:“那很好,现在烟气淡了一些,你睁开眼睛瞧瞧。”
百里冰张眼望过去,只见那浓烟在萧翎树叶摇挥之下,果然薄了许多,当下微微一笑,道:“大哥,你想的很周到啊!”
萧翎道:“没有人能够冒着这样大火进来救咱们,咱们只有自行谋救了。”
百里冰道:“你伐木改变火势形态,想来已经很累了,把那树叶给我,我替你扇除浓烟。”
萧翎摇摇头,道:“不要紧,如若咱们能够忍下那火烤之苦,在此要有一段很长时间停留,就有出困的机会了。”
说话之间,火势已然逼到,西北风也愈吹愈强。萧翎虽然在西北方上,斩削去很多树木,但那强大的火焰,挟带着的人热气,阵阵扑来,萧翎把短剑交给了百里冰,让她向地下挖掘,自己却挡在百里冰的身前,挡那热气蒸的之苦。
他虽然内功深厚,但也难挡受这火气的熏之苦,渐渐地感觉到承受不住。
突然间,觉着身上一凉,一股冷泉,疾射而出。
原来,百里冰无意中挖出泉眼,泉水涌出。
萧翎正觉承不住那的身热气,冷泉涌出,顿感精神一振,喜道:“冰儿,咱们有救了。”
那泉水十分强大,眨眼间,两人挖掘停身的洞穴,已为泉水涌满,泉水瀑瀑,向外流出。
两人整个的身子,都泡在泉水之中,只露出两个脑袋。
如是那泉水力道不强,涌满两人停身洞穴之后,不再涌出,在四周大火热气蒸的之下,不过半个时辰,那穴中之水,即将变热,渐成滚汤。
但幸那泉水奇强,不断涌出,不但萧翎和百里冰停身洞穴中蓄水常冷,而且穴满盈出,有如一道小溪般,流向东南。
那东南方火势虽然强大,但在泉水不停灌注之下,渐为水势所熄,明火近身,浓烟反而消减甚多。
萧翎张嘴喝了几口泉水,叹道:“当真是想不到的奇迹,如非这冷泉及时涌出,此刻咱们非被烤的满身起泡不可……”
百里冰嫣然一笑,接道:“我早已受不住啦,但我怕惊扰到你,不敢说出……”
突然伸出双臂,抱住了萧翎,把粉脸偎在萧翎脸上,道、“大哥为了护我,挡我身前,承受灼热,自然是更重了,唉!大哥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报答你呢!”
萧翎笑道:“冰儿,你以后如是乖些,我会对你更好。”
百里冰放开萧翎,嫣然一笑,道:“看来,咱们是不会死了,我刚才想了一件很傻的事,现在,那也不用说它了。”
萧翎道:“咱们如是活下去,前面还有很多险关要过,咱们要振作一些才成……”
语声一顿,接道:“你刚才想到什么?”
百里冰脸一红道:“我不要说。”
萧翎心中大奇,道:“为什么不肯说给我听听呢?”
百里冰道:“你如听到了,定然会笑我。”
萧翎道:“好!我不笑你就是。”
百里冰道:“也不许生气。”
萧翎道:“我不生气。”
百里冰道:“刚才我想我们死定了,我想,我想……”
萧翎道:“想什么,怎的又不说了?”
百里冰抬起头来,脸上是一片庄严肃穆的表情,缓缓说道:“我想,这一辈子,除了大哥之外,我也不会再和别的男人相处了,不管我为妾为婢,都不离开你一步,我这清白的身子,要为大哥保留,如是我们要死了,还留它干什么?奉献大哥,死也安心……’
萧翎一皱眉头,道:“胡思乱想,”
百里冰道:“你说过不生气了,难道你要我把对大哥的一腔情爱永藏心中,带入地府。”
萧翎心中感动,口中却轻轻叹,急一声,道:“冰儿,目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是对付沈木风,大丈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不是铁石人啊!只不过,武林同道大推崇我,这使我觉得很不安,必要尽我之能,为他门铲去巨凶,使武林回复一片清平世界,这使我无暇能照顾到儿女私情……”
百里冰接道:“这两件事,一点也不冲突啊!唉!过去我太妒忌,现在我想通了。”
萧翎道:“咱们见面之后,一直无暇详谈、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关于那巫蓉姑娘……”
百里冰急道:“巫蓉怎么样?”
萧翎黯然说道:“死了,而且死得很凄惨。”
百里冰道:“怎么死的?”
萧翎道:“她死于五龙围攻之中,可怜一代红颜,死去之后。竟然连一个棺木也是没有!”
百里冰道:“大哥在场吗?”
萧翎道:“在场,亲眼看到她惨遭死亡、但却是救援不及。”
百里冰听了巫蓉的死讯,不由黯然道:“唉!说来实也可怜、她们祖孙二人,不过数日,竟然先后身遭惨比,那巫婆婆作恶多端,死去也罢了,那巫蓉姑娘却死得可惜。”
萧翎道:“她临死之前,把一把淬有剧毒的钢针,刺入了伤她之人的眼中。”
百里冰道:“她未死之前,我心中有些恨她,但听到她的死讯,却又有些为她难过,人啊!真是奇怪得很。”
那灼热虽然迫人,但两人泡在冷泉水中,泉水不断地涌出,冷度一直不变,再加那涌出的泉水,熄去了近处之火,灼热之感,逐渐地低退,消减。
萧翎回顾了一眼,看四周大火仍极强烈,火焰烛天,心中感慨万千,长长叹一口气,道:“如非你挖出泉水,咱们就算不被烧死,也要被这热气的死……”
百里冰笑道:“大哥怎的会想起除去四周树木的办法呢?唉!我爹娘常常赞我聪明,看起来,大哥是比我能多了。”
萧翎道:“今日能够逃得性命,使小兄想起了师恩的浩荡,无微不至。”
百里冰道:“为什么呢?”
萧翎笑道:“小兄从师习武之时,我那师父常常告诉我些武林中的形势,以及百年来出现江湖的高人,各家门派的武功之长,而且还常常替我讲解很多启发智能的小故事……”
百里冰道:“这和咱们逃过此地之劫,有何关连呢?”
萧翎道:“自然有了,我想除去林木,就受其中一个小故事的启发!”
百里冰道:“什么故事,讲给我听听好吗?”
萧翎道:“看四周火势,最少还要烧六七个时辰,咱们有的是时间谈话……”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个人,行走在一片荒凉草原中,那草原突然失火,烧了起来,你要如何应付?”
百里冰沉思了一阵,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萧翎道:“那人就在身前放起一把火来,两面火势延烧,中间留下的一片空地,他就可以存身其间了/
百里冰喜道:“这法子真不错啊!”
萧翎道:“今日,咱们处身在林木之中,四面大火烧来,林木火势强大,自非草原可比,但由那小故事的启发,使我想到伐林以求自保的办法了,但那时听这故事时,却一点也未留心,浩荡的师恩,却早已替我筹谋到,日后遇此险应付之法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你当时如能够镇静一些,也不难想出这法子,不过,咱们今日能够脱了此难,一半人为,一半运气。
百里冰道:“大哥智计求生,和运气何关?”
萧翎道:“譬如说吧,我没有这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而使用普通的兵刃,决无法在那样短促的时间中,斩削了那样多的林木,开辟这样大一块基地,火势必将逼近咱们;如果不是你挖出这一股地下泉水,咱门也无法抗拒的人的热气,必将被那热气灼死,但咱们却既有利剑,又挖中泉眼,这不是运气是什么呢?”
百里冰道:“这叫吉人天相啊!大哥身系天下武林安危,如何会被沈木风暗算所伤。”
萧翎道:“好啊!冰儿,你也会替我戴高帽子了。”
百里冰咯咯一笑,道:“我说的是真话啊……”
举手理一下秀发,接着说道:“说起来,咱们还要谢一个人。”
萧翎道:“什么人?”
百里冰道:“宇文寒涛,如非他把这柄锋利的短剑,相赠大哥,今日咱们就算不死,也要多吃一些苦头,自然,大哥救他之命,使他感恩图报,也是原因之一!”
萧翎点点头,道:“那宇文寒涛自从中了沈木风一掌之后,似是那一掌,打的脱胎换骨,其人智谋绝伦,人所难及,就是沈木风,也未必是他之敌,此后,咱们还得借重他的智计,对付那沈木风!”
百里冰道:“大哥不是常提那无为道长吗?说他才气纵横,人所难及,难道那宇文寒涛还能强过无为道长不成。”
萧翎道:“这就要看从哪方面说了,无为道长,仁厚长者,如讲诡计手段,只怕非那沈木风的敌手了。”
百里冰道:“宇文寒涛呢?”
萧翎道:“宇文寒涛为人,先邪后正,沈木风能建立那名震江湖的百花山庄,有两个人出力最大,一个是毒手药王,一个就是那宇文寒涛……”
百里冰接道:“既是那宇文寒涛对他的帮助很大,他为什么要杀宇文寒涛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宇文寒涛为什么要背叛于他了,沈木风性情阴沉,如果用你之时,不惜好言相向,许以重利,但他却不许自己的好友和属下的武功、才能超过他,如是一旦被他发现,必须杀去而后快。那宇文寒涛武功虽然不如沈木风,但他的诡计才智,实又不在那沈木风之下,沈木风既用他,又怕他,宇文寒涛自然早已看出沈木风的用心,早有杀他之意,自己武功又难和沈木风抗拒,唯一的办法,就是凭仗自己的才慧聪明以求自保,这其间既不能对那沈木风大过迁就,自贬身份……”
百里冰接道:“为什么呢?他既保全性命,不迁就那沈木风,岂不使沈木风更坚决杀他之心?”
萧翎微微一笑,道:“问得好!”
略一沉思,接道:“因为,他如太过迁就那沈木风,沈木风定然视他如属下奴仆,以那沈木风的为人,杀一个属下、仆从,自然不用多费思量了,但那沈木风要下手杀他,也必须要拿捏、自持得恰到好处。”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萧翎道:“那宇文寒涛在自持身份时,要使那沈木风有一种感觉。”
百里冰道:“什么感觉?”
萧翎道:“使那沈木风觉着宇文寒涛是他的朋友、功臣,必须要惜一个适当的理由杀他,才能使属下心服,自己心安,但宇文寒涛凭仗着自己的机智,一直使沈木风无法找到这个理由!”
百里冰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萧翎道:“听起来似很简单,事实上,这是桩极为困难的事,那宇文寒涛只要在沈木风的身前,就必需处处小心,注意那沈木风的情绪变化,不能有一点大意,有时要赔尽小心。有时要自持身份,一着失错,立刻就性命难保。”
百里冰道,“这些事,可是那宇文寒涛告诉你的吗?”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是我自己观察所得,加以推想,在证诸咱们禁宫相处的经过,以及那沈木风对那宇文寒涛施下毒手的一击,诸般情形,综合结论。”
百里冰叹息一声,道:“看起来,不论如何聪明的女人,也是难以强过男人……”
萧翎笑道:“那也不然,岳姊姊就比我强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自然,我今日观察事物,能够如此用心,得于恩师教诲良多……”
百里冰道:“看来你那师父异常博学多才,是吗?”
萧翎道:“他老人家除了授我武功之外,同时教育我蓄志养气功夫,使我潜能增长,养成大仁无俱的勇气,所以,沈木风的威严,不能使我心生怯意,有时,我明知非他敌手,但却毫不怕他,那是成仁取义的豪勇之气,在支持着我……”
话到此处,突然啊呀一声,跳出水穴。
百里冰吃了一惊,急急说道:“大哥,你怎么了?”
萧翎伸手探入怀中摸出怀中经文,道:“这本经文湿了。”
借着火光望去,经文已经湿透。
百里冰道:“小心点,不要把它撕破。”
萧翎小心地捧着书页,出了一会神,缓步向火边行去。
百里冰也随着跃出水穴,说道:“不用向前走了,林木仍在燃烧,火力仍极强猛,把它放在那大岩石上,片刻就会烤干了/
萧翎应了一声,行回大岩旁边,小心翼翼地把书页放在大岩之上,找了两块石头压住,人又跳入水穴之中,望着那书页出神。
原来,大火猛烈,阵阵热气涌来,仍然有伤肤的肌之感。
这片林木,大都是千年老树,延烧之力,十分强大,火焰冲霄,光亮强烈,萧翎目光本极锐利,站在那水穴之中,仍可清楚地看到那书页上的水分,化作蒸气而去,字迹清晰可见,心中暗暗付道:如若那和尚说的不错,这本经文记述的武功,那是尤重过十大奇人留下的武功秘录,那位赠我武功秘录的忘年之交,尽得禁宫中高手武功而去,独留下这本经文和那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但那张放秘录他定然已经瞧过,故意把它留在那里,这经文却是他没有找到之物……
突然间,一阵尖厉的哨声飘来,传入耳际,此起彼落,群相呼应。
萧翎疾跃而起,伸手抓起经文,低声说道:“冰儿,沈木风要有所行动了,咱们得准备一下。”
百里冰道:“什么行动?”
萧翎道:“大约他认为咱们已经烧死,但他看不到咱们的尸体,又不放心,所以,要遣人入山寻咱们的尸体。”
百里冰道:“我们怎么办?”
萧翎道:“先把这个水穴填起。”
百里冰奇道:“干什么?”
萧翎道:“咱们不能给他留下解去谜底的线索,如是咱们能够布置一下他认为咱们死亡的线索,那是最好不过,至低限度,也要给他们一个生死难测之谜才成。”
百里冰奇道:“为什么要那沈木风误会咱门死了?”
萧翎道:“理由很明白,我死之后,他也许会提前发动,早日暴露出他狰狞的面目。”
百里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就地找了两块大石,堵上泉眼,然后,把泥土填入水穴之中。
片刻之后,两人挖成的土坑,又被石土填满,
萧翎回顾了一眼,只见近身火势,已经大减,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的人,低声说道:“冰儿,咱门设法搬些未烧完的枝干来,在这个大岩石旁燃起来,以掩痕迹。”
两人同时动手,不大功夫,一片空地上,堆满余烬未完的林木。
百里冰拍去手中的烟尘,低声说道:“现在我们还要干什么?”
萧翎道:“坐在此地,运气、调息,待听到警兆之后,咱们再走避不迟。”
百里冰应了一声,盘膝坐下。
只见那四周延烧的火势,似是已逐渐地停熄下来,势道大力减弱。
萧翎心中明白,这延烧火势,突然收缩,定然是那沈木风遣入所救的结果。
萧翎伸手摸摸衣服,已然大部为火势烤干,当下把手中书页藏入怀中,说道:“冰儿,咱们建筑一处藏身之处如何?”
百里冰道:“如何一个建筑之法?”
萧翎道:“目下西面火势,消减甚快,显然那沈木风派遣之人,想从西面行进,搜寻咱门行踪,三面火势未熄,不论咱们如何躲避,都无法藏得隐秘。”
百里冰道:“所以,咱们就建筑一处藏身之地,躲在里面是吗?”
萧翎道,“正是如此。”
百里冰道:“用那烧去的枝干,灰烬。”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这里有甚多为泉水熄去的枝干,未经燃烧,负重之力甚大,困难的是咱们要寻镖一处形势好利用的地方才成。”
这时,火势已小,两人仔细地找了一阵,找到了一处天然的深坑,纵横不足三尺,深却五尺有余,正是极佳的所在。
两人一齐动手,不足顿饭工夫,已然建筑了一座可容身的所在,上面伏上泥土,再堆些燃烧未尽的树枝,两人一齐躲在里面,四面都开了小型窗口,用燃烧过的枝干掩起,向外瞧看时,用手拨动,可大可小,两人挤在里面,刚好可以盘膝而坐。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先行运气调息,我来守候,如是发觉敌人我招呼大哥。”
萧翎微微一笑,道:“好吧!”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萧翎突觉身体被人推动,睁眼看去,只见四面阳光满地,已然是近午时分。
阳光映照下,只见沈木风站在那高岩之上,流目四顾。
紧傍沈木风身侧,站着逍遥子和金花夫人。
耳际间步履零乱,显然,还有很多人,在四下寻找。
萧翎摇摇手,示意百里冰不要出声,轻轻地伸出手去,拨动枯枝,掩起小窗,附在百里冰耳边说道:“冰儿,如是咱们被人发现,难免一场恶斗,咱们不能恋战,必须且战且退,我不熟此地形势,但西方火势先熄,那说明西方林木较薄,东南是我来此之路,北面好像是有道深谷,咱们只好往南走。”
百里冰点点头,低声应道:“大哥比我聪明,听大哥的话、自然是不会错了。”
但闻沈木风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道长的看法,他们会不会逃出四面大火?”
逍遥子道:“不可能吧!除非有一条地道通往山外。”
沈木风道:“何以找不出他们的尸体呢?”
逍遥子道:“大火燃烧数个时辰之久,弥天掩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熔作铁汁了,哪里还能留下尸体呢?”
沈木风道:“那萧翎带有一把短剑,乃是得自禁宫之中,问以连那短剑也找不到了呢?”
遣遥子道:“区区一柄短剑,能占多少地方,如何能够找到呢?”
沈木风道:“唉!无法确定他门已死,实叫人放心不下。”
逍遥子道:“大庄主请放心,依贫道的看法两人必死无疑。”
只听金花夫人冷冷接道:“那倒未必,我瞧那萧翎不似早夭之相,人不该死,五行有救,也许他们早已逃出此地了。”
萧翎心中暗道:糟糕,这金花夫人如是想帮我忙,那就是帮倒忙了,如是她说动那沈木风,必要找出证据而后甘心,这藏身之地,非要被他们发觉不成。”
只听逍遥子哈哈一阵大笑,道:“夫人说那萧翎未死,不知有问证明?”
金花夫人道:“没有证明,也不需证明,我只是觉得他不会死就是。”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金花夫人,听说那萧翎和你认了姐弟,可有此事吗?”
萧翎仰起头,用一只眼睛,由那木枝空隙中,向外望去。
原来,他知晓眼前三人都是第二流的武林高手,耳目灵敏无比.梢不小心,都将惊动他门,是以,不敢拨动木伎。
但闻金花夫人应道:“这个吗?我倒是很愿意,只是萧翎却未把我当姊姊看。”
沈木风笑道:“我天性从不能容忍叛逆之人,阻唯独对你金花夫人,却是破例容忍。”
金花夫人道:“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不知沈大庄主为何不肯杀我。”
沈木风道:“我也常动杀你念头。”
金花夫人道:“何以迟迟不肯下手?”
沈木风道:“这就是为什么你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了,至于我何以不肯下手,我自己也说不出其中的道理安在。”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目下萧翎已死,夫人是否感觉到很伤心呢?”
金花夫人道:“如是他真的已经死去,我自然肝肠痛断,但在未证明他死前,我不信他确已死去。”
逍遥子道:“夫人何以才肯信呢?”
金花夫人道:“见他尸体……”
逍遥子道:“尸体已随火化作灰烬。”
金花夫人道:“他身上遗物呢?”
肖遥子道:“这一场大火,烧去了方圆十里的原始林木,只烧得山川,林木都已成灰,萧翎有遗物在此,也是很难寻到。”
金花夫人长长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显然,她内心之中,已为逍遥子说服,在此情景之下,实是万无生理。
但闻沈木风仰天大笑一阵,道:“夫人似是相信了,是吗?”
金花夫人望了沈木风一眼,默然不语。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咱们回去之后,我允许你设下灵堂,奠拜萧翎一番,让你尽番心意。”
逍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萧翎已死,大庄主第一步计划已然完成,此后准备如何?”
沈木风道:“昭告江湖,宣布萧翎的死亡之讯,然后,便全面发动……”
语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语,回目望望逍遥子,道:“道长有何打算呢?”
逍遥子道:“贫道希望能遵前约,陆上归你沈大庄主掌握,至于江海湖河,为四海君主所有,水旱分明,各居其位。”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道长对那四海君主很忠心啊!”
逍遥子道:“贫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俟江湖底定,贫道即将返朴归真,退出江湖了。”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似道长这等才气纵横的人物,如若退出江湖,归隐林泉,那未免太可惜了。”
逍遥子道:“也许大庄主不信贫道之言,好在大庄主霸业将成,又湖风浪即将平息,贫道归隐之期,亦自不远,届时,沈大庄主自然可以瞧到了。”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但愿道长能够心口如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走吧!”
金花夫人道:“萧翎遗体还未找到,咱们如何能走呢?”
沈木风:“如若他们被烧死,尸体该在这附近才是,如若说他们能够逃出这片火场,实也叫人难信。”
金花夫人道:“那是说,你已经相信那萧翎已死于大火之中。”
沈木风道:“除非那萧翎能够飞天、遁地,逃出火劫。”
金花夫人四顾了一眼,道:“我有一个感觉,就是那萧翎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逍遥子哈哈一笑,道:“夫人这感觉很奇怪,贫道是百思不解,试问在这等强烈的大火之下,就算是一块钢铁,也要被熔化成汁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咱们走吧!”当先向前行去。
逍遥子、金花夫人紧随身后而去。
萧翎目睹几人去后良久,才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沈木风误认咱们已死,咱们将计就计,给他个莫测高深,等天色入夜之后,咱们再走,你要多忍耐一时饥饿。”
百里冰偎入萧翎怀中,低声说道:“和大哥在一起,就算多饿几天,也不要紧。”缓缓闭上双目。
萧翎心中计算了方向,计划好逃走的路线,然后闭目调息。
天色入夜之后,两人动身而行。
他心中早已默记好了逃走的路线,虽然地势不熟,但他心中有了计划,走起来少了很多犹豫,行动十分快速,不到二更已然出了火场。
再向前走,只见林木茂密、又是一番景象。
这段小路,十分难走。
蔓草遮径,常人走起来,十分艰难。
但两人轻功卓绝,行走起来,便利不少。
又翻过两座山岭,百里冰首先停了下来,柔声说道:“大哥,咱们歇歇好吗?”
萧翎道:“好啊!我也有些困倦了。”缓缓坐了下去。
百里冰紧傍萧翎身侧坐下,缓缓道:“大哥,我有些饿……”
萧翎接道:“我知道,我也有些饥饿,再忍受片刻,咱们找一个农家,多给他一些银子,好大吃一顿。”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此后准备如何?”
萧翎道:“那沈木风误认咱们已死,我想将计就计,易容改装,看看武林形势和沈木风有些什么阴谋,武林中对我之死的反应如何。”
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沈木风有他一套很完善的征服江湖的计划,但现在却已章法自乱,迫得他不得不提前发动。”
百里冰道:“唉!有一点,我一直想它不透。”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常听父母谈起中原少林派,说他们如何了不得,而且人数众多,高手如云,为什么那少林派,跟看着沈木风如此的猖狂,却不肯过问,难道少林派中,连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也无人懂吗?大家都抬举你,说你是武林中的明灯,照亮了整个武林,逐走了黑暗,其实还不是推你和沈木风拼命,他们好袖手旁观。”
萧翎道:“就目前我的观察而言,少林派中,已有人和沈木风勾结,但少林寺一向清白自守,自然是大部分人,不会赞同,这其间,只怕是还有内情……”
百里冰道:“大哥告诉我闯那几阵埋伏,其中有一道埋伏,是少林寺的罗汉阵是吗?”
萧翎道:“因此,我才怀疑少林寺中,早已有人和那沈木风勾结,而且那个和尚的地位,在寺中很高。”
百里冰道:“不用怀疑了,人赃俱在,还有什么可怀疑之处呢?”
萧翎道:“那少林僧侣和我动手时,暗中留情,放我过关,很显然,他们并未存有替沈木风卖命之心,但却又为一种力量约束,不得不听那沈木风之命。”
百里冰道:“原来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我想判了一件事,说出来,希望大哥不要生气。”
萧翎道:“好!你说吧!”
百里冰道:“咱们此番下山观察,如果武林中人,对你之死,十分悼伤,因而奋起为你报仇,大哥是义不容辞要帮助他们;如是人家对你之死,全无反应,好像若无其事。大哥似是也不用再为人卖命,咱们去找那岳姊姊,然后,遁迹深山大泽,自辟一处世外桃源,过些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
萧翎微微一笑,道:“好吧!咱门先去瞧瞧再说。”
两人又休息片刻,向前行去,天亮时分,找了一处农家,大吃一顿,问明了路径,出山而去。
为了隐秘行踪,萧翎和百里冰,都经过了一番精细的易容,两人的身份,也经常随着时间和环境变化。
这日中午,萧翎和百里冰到了长沙城郊一座荒店之外。
萧翎和百里冰,这时正装作一对村夫,村妇,提着包裹,牵了一匹毛驴,缓缓向前行去。
只见那荒凉的小店之前,此刻却十分热闹,店前树上,拴满了睦马,招魂幡高达数丈,迎风招展,白布上写着:“魂兮归来”四个大字。
店前面,用整匹的白缓慢起,所有的桌椅都完全移开。
一座高大的灵堂,占满了整个店面。
萧翎牵着毛驴,缓缓行到店前,转目重去,只见灵堂之上写首:武林大侠萧翎之灵位。
室内室外人来人往,但每人的脸色都是一片肃穆,全身上下都穿着白衣服。
萧翎远远望去,只见室外室内,目光所及,不下二三十人,全都是一身白,看不到第二种杂色的衣服。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那是你的灵位。”
萧翎哑然一笑,暗道:“我这一生中,已经死亡很多次了。”
百里冰低声接道:“大哥,咱们再走近些瞧瞧好吗?”
萧翎点点头,缓步向那荒店行去。
两人距那小店还有五六尺远,瞥见人影一闪,两个身着白衣的大汉,缓步行了过来。
那当先一人白发白髯,身材十分枯瘦,正是那丐帮长老孙不邪。
他似是十分哀伤,双目通红,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哀伤和煎熬。
紧随在孙不邪身后,是展叶青。
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目也是一样的红肿,显然也是极度的哀伤所致。
萧翎心中大为感动,暗道:看来,我萧翎的死,他们都付出了深沉的悲痛。
忽然想到展叶青和邓一雷都已经中过奇毒,不知他们体内之毒,解了没有。
心中念转,不觉多瞧了展叶青一眼。
两人的举动似是已引起孙不邪的怀疑,只见他转动一下赤红的双目,神光一闪,盯注在萧翎脸上,道:“小哥贵姓啊?”
萧翎急急应道:“小可姓孙,送我这位媳妇回门。”
孙不邪大约是想到这人和自己有着同宗之谊,当下一挥手,道:“快些去吧!此地不宜多留。”
萧翎应了一声,急急向前行去。
百里冰紧随萧翎的身后,片刻工夫,两人已行出了十余丈。
百里冰低声说道:“你瞧出那两人身份没有?”
萧翎道:“他们并未易容,自然瞧得出来,他们是孙不邪和展叶青。”
百里冰道:“你瞧到跪在灵堂前的两人吗?”
萧翎道:“没有啊!”
百里冰道:“那展叶青挡住了你的视线,但我瞧到了,同时,还瞧出他们哭得伤心欲绝,跪伏于灵堂两侧。”
萧翎道,“什么人?”
百里冰道:“你那两位义弟,商八和杜九。”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该现身和他们相见,不能这等捉弄他们才是……”
百里冰道:“那商八、杜九,哭得很可怜,咱们回去告诉他们吧!”
萧翎痛苦地摇摇头,道,“不成,咱们要多忍耐才是。”
百里冰道:“你忍心看到他们那等悲苦之状吗?”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我此刻现身,把他们那悲伤气氛冲淡,沈木风必将知晓我还活在世上,为了武林大局,只好多瞒他们一阵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他们都已到,那宇文寒涛恐怕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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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道:“你好像很注意宇文寒涛,是吗?”
萧翎道:“不错,只有宇文寒涛到此,才能抗拒那沈木风的阴谋诡计。”
谈话之间,瞥见前面烟尘滚滚,几匹快马,疾奔而来。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咱们让到路侧,瞧瞧看来的是什么人。”
快马奔行奇速,两人刚刚让到路侧,三匹快马,已然急驰而过。
萧翎目光锐利,虽只匆匆一眼,已然瞧出三匹马上之人,正是马文飞带着神箭镇乾坤唐元奇,和三阳神弹陆魁章。
三个人也穿着一身白衣,白中勒头,看快马过后,大道上点点马汗,不难想到三人奔行的急速。
百里冰黯然一叹,道:“他们是真的对你好,个个为你身着全孝。”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正待接言,突闻轮声辘辘,一辆篷车,急驰而过。
篷车全用白布慢遮,连车前的马,也都披着白绩。
车中隐隐传出了低声的暖位。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看样子,那车中之人,也是为你而来。”
萧翎点点头,道:“大概是不错了。”
百里冰道:“什么人呢?不骑马,坐车而来。”
萧翎低声说道:“我也是觉得奇怪,坐车而来,八成是女子了。”
百里冰道:“车中传出来低沉的呜咽,我听得很清楚,那是女子的声音呢!”
萧翎道:“我想不出那是何人?”
百里冰道:“会不会是岳姑娘。”
萧翎道,“岳姊姊此刻,正为她本身的事情忙碌,怎会有空到此,唉!我和她订下的会晤之约,还要如期赶往……”
百里冰接道:“如是岳姊姊听到了你被沈木风布下的火攻之计烧死,定然会不惜弃去一些约会。诺盲,赶来奠拜你的灵位。”
萧翎望望那独立的店房,此刻似乎是整个的店咯,都要用白竣慢起。
百里冰低声说道:“就算是一派掌门之尊,故去之后,只怕也不会有大哥这等荣耀。”
萧翎正待答话,又瞥见马队行来。
这一批,人数众多,不下二十余骑,后面还有着两辆马车。
凝目望去,只见马上人全都是白衫罩身,头上是白巾勒头。
那白衣制作简单,显然是匆匆敞的衣服。
萧翎看来人,多不相识,大部佩带着兵刃。
人人脸色肃穆,见不到一丝笑容,两辆马车上堆满着白绢。
百里冰心中暗道:“他们购了这么多白绢,不知要如何装筛大哥的灵堂,看来,他们的气派要一口气买完长沙城中的白绢内布了。”
两人站在道旁,似是已引起马上群嚎的注意,数十道眼光不停地投注在两人身上。
萧翎牵起毛驴,转身向前行去。
百里冰急急随行而去。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六回 十里传凶讯
两人这番改装,事先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所以,并不引人注意,也很适合当地的民情风俗。
两人走在一条小径上,不大工夫,已然避开大道,目光所及,但见尘烟滚滚,似是仍有着无数的车马,奔向那间荒凉店舍。
萧翎望着那弥起的尘烟,心中大感奇怪,忖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马,奔行向那荒舍呢?难道说这些人,都是去凭吊我萧翎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冰儿,咱们得设法去那里瞧瞧。”
百里冰道:“不错,咱们先到长沙,再改扮成江湖人物,和他们一般的穿上白衣,那里人数众多,想来绝不致被他们发觉大哥。”
萧翎道:“好!”
放了手中的毛驴,放步向长沙行去。
两人绕道兼程,在落日时分,赶到了长沙。
这时,萧翎和百里冰又改装成江湖人物,萧翎涂黑了面孔。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挂着一柄腰刀。
百里冰的改扮更绝,因她瘦小,干脆装扮成一位枯瘦的老人,稀疏黄须,加上一张蜡黄的脸,一身上布衣服,裤腿下又扎了两条黄带子,手中又提了一根二尺八寸长旱烟袋,谁也想不到,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糟老头,竟然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绝代美人。
两人先在几条热闹的街上绕了一圈,只见儿家大布庄的白绩、白缎以及白土布,全都被人买光。
两人装作互不相识,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
萧翎心中早有计划,看过了市间情势,折入了一座酒楼中。
夜幕已垂,酒楼中点燃着四盏吊灯,照得大厅中一片通明。
萧翎和百里冰各据一桌,百里冰深入内厅,坐在靠壁间一张小木桌上,萧翎却选在靠厅门的一处座位。
这时刻,应该是晚餐将过,但店中的伙计,仍是白裙围腰,衣着整齐的站在店中,似是他们心中有把握还会有大批的客人到来,可作几票好买卖。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厅中除了自己和百里冰外,还有一桌客人,看上去都似武林中人,只见他们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匆匆会帐而去。
一个年纪最大的走在最后,出店时,忽然对萧翎打个问讯,道:“朋友,可也是来此赶那萧大侠之丧”
萧翎含含糊糊,道:“不错啊,诸位也是吧?”
那老人停了下来,道:“萧大侠明日正式开奠,灵堂距此还有几十里路,朋友如是想赶上早祭,今夜要摸黑赶路才成。”
萧翎道:“多谢兄台,不过,在下现在还在想是否该去。”
那老人奇道:“萧大侠为造福武林,不幸中了那沈木风火攻之计,生生被大火烧死,我武林道中,谁不感动,自然是应该去了!”
萧翎摇摇头,道:“那萧翎出道江湖,时间很短,如说他在江湖上有很多建树,却也未必,在下又和他从未晤面,赶热闹,倒还有一份雅兴,如是要摸黑路,赶个早祭,在下实是难提这份情趣了。”
那老人冷冷说道:“情趣?你哥子若是找情趣,最好趁早回去。萧大侠出道虽然不久,但他的豪壮之气,侠义肝胆,却是前无古人。以不及弱冠之年,一剑独拒百花山庄,有如阳光普照亮整个江湖,由于他侠气感召,使我武林同道,如梦初醒振奋而起,拼命保命,抗拒那沈木风,如非萧大侠的豪壮气概,一柱擎天,只怕整个武林,都要沦入那沈木风的魔掌之下,听凭宰割了,哥子,有志不在年高,武林中不少少年英雄,但谁有萧大侠这等豪气?老夫年纪大了,火气已消,才这般好言好语地教训你几句,如是换了别人,似你这等轻侮萧大侠,早已被打歪了嘴巴!哥子,祸从口出,以后说话小心些。”
这老人家说完了一席话,也不待萧翎接口,转身出店而去。
萧翎望着那老人的背影,呆呆出神,心中暗自付道:我被武林如此推崇,自己竟然不知。
一个店小二,缓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这位客官!”
萧翎回过头去,道:“什么事?”
店小二道:“这两日咱们酒店来的尽都是你们武林人,提起那萧大侠,人人钦敬,适才那位老大爷说的不错,你要……”
但闻一阵急速的马蹄之声,传了过来,紧接着是一阵迅快、杂乱的步履之声,一群佩带着兵刃的大汉,奔入店中。
那店小二自动停下未完之言,忙着招呼客人而去。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入店之人,正好八个,分在两桌点了菜,立时催饭,似是全无喝酒之兴。
武林中人,大都喜饮上几杯,这几人中竟无一人叫酒,显然,每人的心中,都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但闻其中一个大汉说道:“伙计,这里有裁缝吗?”
一个店伙计急急行了过来,道:“您老要什么?”
那大汉道:“替咱们做八件孝衣来,越快越好,我们多给银子。”
店小二望了八人一眼,道:“孝衣小店备有成货,至于价钱,诸位大爷随便赏赐!”
那大汉不再多言,匆匆吃过饭,八人一齐穿上店小二取来的白衣,随手摸出一锭银,丢下就走。
萧翎心中暗想:这店家倒会发财,连孝衣也准备好了。正待招店小二会帐,瞥见一老一少,行入店中。
那老人大约有六十以上,小的只有十六七岁,两人身上,都带着兵刃。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两人年纪悬殊,怎会走在一起,倒要瞧瞧他们是何来路。
只听年轻人叫道:“爷爷,这次去奠祭那萧大侠的人,好像很多很多,是吗?”
那老人道:“你沿途看到的,只不过是闻讯赶到的人,至于那路途遥远,来不及明日之前赶到的,何只多此十倍。”
年轻人道:“爷爷啊!为什么这样多人去奠祭萧翎呢?”
那老人道,“因为那萧翎是一位胸怀救世大志的大侠,不为百花山庄威武所畏,厚利所动,为江湖正义,挺身拔剑力斗恶人,武林道上,原本无人敢和百花山庄作对,都抱着自扫门前雪的态度,但那萧大侠的豪勇,却振奋了人心,武林中人都自觉醒悟,与其日后受那百花山庄的茶毒宰割,还不如奋起一战的好……”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如今那萧大侠中了沈木风的火攻之汁惨遭烧死,此后,再也无人替咱们抗拒沈木风了,这番各方英雄赶来此地,除了奠祭萧大侠之外,还要替他报仇,也算是合力自救。”
那少年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老少祖孙两人吃完饭,会帐起身。
店小二自动地送上两件白衣,道:“两位去奔萧大侠之丧,想必要换上素服了。”
那老人点点头,接过白衣,放下一锭银子而去。
萧翎目睹两人出门,举手一挥,一个店伙计行了过来道:“大爷有何吩咐?”
萧翎道:“我也要买件白衣。”
店小二捧过一件白衣道:“大爷穿穿看,合不合身。”
萧翎道:“丧衣大约很少合身的,想不到,你们这酒店,连孝衣素服都卖。”
店小二赔笑道:“您大爷不知道,前夜开始,就络绎不绝。有人叫裁缝到本店缝制孝衣……”
语声微微一顿,道:“大爷你别生气,我们开店的,最怕你们这种武师,三句话说不好,出手就要伤人,小店中不得已,只好先制成一些素服摆在这里了。”
百里冰眼看萧翎买了衣服,也唤过店家买了一套。
两人穿上素衣,离开了酒店,又向城外行去。
萧翎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如那宇文寒涛还未在那里,其他之人,只怕部难防到那沈木风的阴谋,因此,咱们必需替他们防止晴算。”
百里冰道:“如何一个防止之法呢?”
萧翎道:“咱们装作互不相识,各自选择一处视野广阔的地方,暗中监视全场,如是发觉有可疑的人物,就以手势联络,记着要小心一些,那灵堂中人物杂乱,不要弄错了人,闹出笑话。”
当下和百里冰详细地研究了手势联络之法。
百里冰一一默记于心,说道:“如是咱们发觉那人可疑,要如何对付他呢?”
萧翎道:“最好是暗中伤了他,使他无法从中捣乱,非不得已,不要露出痕迹。”
百里冰道:“好吧!一切都遵从大哥吩咐就是。”
两人一路急赶,待回到那荒店之时,景物已然大变。
只见篷帐连绵,不下十余座,四周都用绳索拦成围墙,每隔两丈,就吊着一盏风灯。
正东方面,开着一个大门,一个布篷之下,坐着两个人,放着一张单桌。
在那单桌之上,放着一本很厚的书册和笔墨纸砚。
不远处林木中马嘶传来,想是拴满了百匹以上的健马。
萧翎缓步行到门口,只见桌后两个当值的人,正是司马乾和楚昆山。
原来,几人追赶萧翎,沿途处处遭遇埋伏拦击,被阻难进,后见大火烧山,萧翎死讯传出,一行人只好退了回来。
萧翎还未行近桌前,那楚昆山已站了起来,遥遥抱拳作揖,道:“兄弟楚昆山,阁下可是凭吊萧大侠之丧而来?”
萧翎怕他听出口音,不敢答话,只好微微颔首。
楚昆山看萧翎满身尘土,知他没有骑马,当下说道:“朋友是行路赶来,更是盛情可贵,请留下姓名,早入篷帐休息去吧!”
萧翎心中暗想:似这等简单的讯问之法,那沈木风如若派来奸细,当真是易如反掌了。
为怕启人疑,萧翎一直不敢回头张望,直待进入帐篷之时,才缓缓回过头望去。
只见那司马乾也瞪着一双眼睛,正向自己凝注,当下加快脚步、行入篷帐之中。
只见一双白烛,还在燃烧,篷帐中已然有许多人,约掠一眼,大约有十四五个,地上铺着几张芦席,大部分人都在盘坐调息,也有人和衣睡去。
萧翎生怕有人问话,不敢多看,急急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他虽然跑了不少的路,但以他此时内功伪精深,并不觉得累。
隐隐间,他感觉到篷帐被人掀开,为免启人之疑,也不睁眼,心中却在暗暗付道:希望那冰儿的聪明,也能应付得了,混入此地。
只觉得掀开的垂帘又放下,紧接着响起轻微的步履声,似是有人向篷帐中瞧瞧之后,又转身而去。
突然觉得脸上一热,似是有人故意地把一口气吹在他的脸上,而且这口气余温犹存。
萧翎睁眼看去,只见一个矮胖的大汉,端坐在自己对面,两人相距,也就不过两尺左右,那人圆睁着一双眼睛,盯注在自己脸上瞧着。
这举动使萧翎有些冒火,但仔细一看,那人竟是酒僧半戒大师。
这和尚仍然是那一件油污袈裟,满脸酒光,一眼之下,就可识得出来。
萧翎看清楚来人之后,忍耐下心中一腔怒火,重又闭上双目。
突然间,脸上一热,夹带着浓重的酒气扑来,显然,酒僧半戒故意的把一口大气,吹在那萧翎的脸上。
萧翎站起身子,行到篷帐一角,又自坐了下去。
他心中虽然觉得酒僧半戒,这等胡闹,使人难以忍耐,但却无法了解他用心何在。此番到此,既想保密身份,那也不用和他计较了。
酒僧半戒站起了身子,追在萧翎的身后,紧傍着萧翎身侧而坐,低声说道:“朋友,你很沉得住气啊!”
萧翎抬起头,道:“怎么样?”
半戒大师道:“和尚想和阁下谈几句话,成不成?”
萧翎道:“谈什么话,在下一向不愿和人交谈。”
半戒大师道:“阁下贵姓啊?”
萧翎道:“在下姓藤名大丹,够了吧!”
半戒大师道:“原来是藤兄,在哪里发财啊?”
萧翎道:“兄弟一向在湖北活动。”
半戒大师道:“好地方,我和尚一向也在那里活动,怎么没见过藤兄呢?”
萧翎道:“照你们佛家说法,在下和大师无缘。”
半戒大师“哦”了一声,道:“藤兄,认得我和尚吗?”
萧翎道:“很多人都在休息,咱们不要惊扰了别人,大师和在下攀交,明日再谈不迟。”
闭上双目,不再理会半戒。
半戒大师一连问了数声,萧翎一直是默不作答,但半戒大师却也有一股傻劲,心平气和的,低声相向,一句话重复了数十遍、一直不停,看样子,只要萧翎不肯回答,他是永远不会注口。
萧翎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道:“好!只问一句。”
半戒点点头,道:“阁下认识我和尚吗?”
萧翎睁开双目,道:“认识,阁下是酒僧半戒大师。”
半戒微微一怔,还待接口,萧翎又闭上双目,不再理会于他,半戒仔细地打量了萧翎一阵,站起身子离去。
萧翎微启双目,望了半戒一眼,心中暗自笑道:这酒和尚,实是难缠得很,如是不用这等法于对付他,势必被他盘间出根底不可。
心念转动之间,只见垂帘一启,一个黑瘦的老人行了进来。
萧翎一眼之间,已瞧出那人是百里冰化装,心中暗暗忖道:希望她能有耐心,不要让那半戒大师问出火来,而暴露了身份。
只见百里冰四顾了一眼,直对萧翎走来。
但见百里冰行到距自己还有三尺左右时,坐了下去,竟然是望也未再转头多望萧翎一眼。
酒憎半戒眼看百里冰刚刚坐好,立时就追了过去,问道:“朋友,从哪里来啊?”
百里冰冷冷望了半戒一眼,却是默不作声。
半戒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喂,和尚和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百里冰冷冷地望了半戒一眼,仍然是默不作声。
半戒大师缓缓说道:“阁下认识我和尚吗?”
他口中不停地和百里冰说话,两道眼神,却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瞧。
百里冰睁开双目,暴射出冷峻的目光,望了半戒一眼,摇摇头,重又闭上。
酒僧半戒看那百里冰始终是一语不发,竟然没有办法,起身而去,不再多问。
萧翎心中原本替百里冰担心,怕她一开口露出女子口音,定然会引起那酒僧半成的疑心,却不料百里冰一言不发,竟把半戒大师应付过去。
半宵中,再也无人打扰,天色初亮光景,突然,传进来一阵哀乐之声。
酒僧半戒大声说道:“萧大侠的灵堂已开,祭奠开始,诸位可以上香祭拜了。”
萧翎睁眼看去,只见篷帐中的人全都站起了身子,纷纷向篷帐外面行去。
百里冰和萧翎齐齐站起身子,随在众人身后,行了出去。
抬头看去,只见四面篷帐中人,都已鱼贯行出,萧翎约掠一眼,看四周人群,不下数百之多,每人都穿着白色的孝衣,白中勒头。
转目望去,只见那座独立的荒店,也已经形貌大变。
四周都由白绫幔起,高约四丈有余。
远远望去,有如一座白色的高楼。
数十盏白色的纱灯,用杉木竿挑起,环布在灵楼四周。
那木竿也经白绩裹着,灵楼四周一片白,所有的树木,也都用白缓慢起,四周百丈内看不到一点杂色。
萧翎心中暗道:想不到我萧翎之死,还有如许光彩。
这时,从篷帐中行进来的人,已然徘了四行纵队,缓缓向灵楼中行去。
萧翎行近了,才瞧出那是一座白绞围成的灵楼,占地甚广,虽然是以那几间瓦屋砖舍作为中心,但这白竣环绕的灵堂,却大那瓦舍百倍以上。
更奇怪的是,那环绕白缓有如一道围墙,除了四个门之外,别处无法通行。
初时,萧翎排队随行,并无感觉,但是越想越觉其间必有奥秘,不觉间引起好奇之心,暗道:这座白缓幔成的灵堂,定然是大有作用,进入之后,一定要仔细地观察一番,心中念转,人已行到了入口之处。
只见三阳神弹陆魁章,满面凄肃之容,抱拳说道:“有劳大驾。”
萧翎还了一礼,行入门内,心中暗道:原来这些人都以主人身份出现,招待客人,想来四个入口都是一般了。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形的木桌上面,铺着白色锦缎,两个身着白色道袍的武当弟子,满脸凄苦地站在桌后,桌上放着文房四宝,白缎已然题满了姓名。
萧翎提笔写上湖北藤大丹五个字,行入灵堂。
灵堂上的布篷,一色纯白的木柱,在平地中搭起了这一座白绞灵堂。
灵堂占地甚广,铺着白缕慢遮的草园,萧翎约略估算一下,这灵堂足可容一千人以上。
二方白缎之上,写着“天下第一侠萧翎之灵应”,竖立正中,两旁是白绞做成的灵帐。
素花罗列,白烛高烧,场中一片肃穆庄严的气氛。
萧翎缓步行向一方白绩蒲团之上坐下,目光微抬,只见灵位上一块横匾写着:“武林明灯”四个大字,不禁黯然一叹,忖道:我萧翎何德何能,受到武林同道如此敬仰,想来实是惭愧得很。
又过了一刻工夫,突然那灵堂之后,缓步走出了两个人。
当先一人身材瘦小,穿着一件又长又大的白衫,头上包着白中,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他脸上庄肃、凄苦的神情,却又叫人笑不出来,正是丐帮中硕果仅存的长老,武林中黑白两道人人敬重的孙不邪。
第二人长髯垂胸,白色道袍,正是武当掌门人无为道长。
只见孙不邪一抱拳,道:“老叫化孙不邪,诸位中定然有着和我老叫化见过面的人……”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叫化这把年纪,早已退休多年,而且已息隐江湖甚久,但因不愿看武林同道,尽为那沈木风魔掌控制,因此,不惜以风烛残年之身,重出江湖……”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由人群中响起,道:“孙大侠重出江湖为我等谋命,凡我武林同道无不感激。”
孙不邪苦笑一下,道,“老叫化老迈了,真正有能救助我武林同道,免于沦入魔掌的萧大侠,却为那沈木风诡计所乘,活活烧死……”
话至此处,老泪滚滚而下,竟自接不下去。
以孙不邪声望之高,居然泣不成声,场中的人,大都难以自制,流下泪来。
良久之后、孙不邪才擦干泪水,接道:“老叫化和萧大侠,相逢于百花山庄,看着他力斗十八金刚的豪勇,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老叫化虽年近古稀,却也没有经过那等凶险惨厉的阵仗……”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沈木风想尽了办法,用尽了笼络手段,希望能使萧大侠为他所用,掳了他的父母,迫他就范,但年不达弱冠的萧大侠,竟然是不为所动,大义所在,绝不反顾,凛凛气魄,实为老叫化生平所见中第一侠人,想不到一代侠士,竟为诡计所伤,天道崩溃,夫复何言……”
回顾了无为道长一眼,接道:“萧大侠出道不久,但他为武林影响之大,老叫化亦不知从何说起,道长你说给他们听听吧!老叫化实难控制心头凄伤,无法再说下去了。”
无为道长黯然叹息一声,道:“说尽了天下的称颂之言,亦不足描述那萧大侠的为人……”
回过头去,望着萧翎的灵位,接道,“他来得像一道闪光,照亮了满天乌云,但他走得太快了,留给人无尽的追慕、怀念,也留下一局残棋!”
语声一顿,接道:“但那萧大侠,已然照出了武林中魑魅魍魉,虽然是天嫉奇才,遭那沈木风毒计所害,但他给咱们指明了一条可行之路,咱们得为他报仇,拼命保命。”
只听灵堂下,群豪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却无人接言。
但闻无为道长接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对目前情势,已然全不适用,倾巢之下无完卵,沈木风志在霸统江湖,除非甘愿为百花山庄之奴,都难免身遭杀戮命运,此刻再不奋起,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接道:“不错,萧大侠为了武林正义而死,咱们岂能坐视,就算咱们不是那沈木风的敌手,但也要奋起一战。”
一人接言,群相呼应,灵堂前响起了一片为萧翎复仇之声。
萧翎只听得大为感动,暗道:这些人和我从未晤面,竟然对我之死,如此重视。
只听无为道长朗朗说道:“由于那萧大侠灵光照耀,各大门派及我武林同道,都已觉醒,只要我武林同道结合一心,沈木风有何可怕……”
口气忽然一转,接道:“贫道和那萧大侠几位知友,决定在此开奠三日之后,在萧大侠灵前立誓结盟,同拒百花山庄,萧大侠生前是磊落君子,光明侠士,贫道不愿他英名受污,诸位尽可三思而行,好在还有三日时光,如是愿意留此,为武林正义效力,继承萧大侠未完之志,我等是竭诚欢迎,但如不愿以身涉险,我们也不拦阻,三日内,诸位来去随心。”
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武当弟子,急步行了进来,低声在无为道长耳际说了数言。
无为道长听了武当弟子的话,点点头,高声说道:“诸位都是最早奠祭萧大侠的人,我想在这等急促之下超速来此地之人。都是对萧大侠敬仰最深的人,现在,丐帮中人,赶来祭灵,诸位可以退回帐篷之中休息,或在这附近走动游玩一阵也好,第四日中午时分,举行为萧大侠复仇、自保的誓盟大会,愿来参加的,我等是全心欢迎,不愿参与那誓盟大会的,诸位也已奠拜过萧大侠的灵位,尽了心意。”
只见灵堂中群豪纷纷起身,退出了灵堂。
萧翎暗中查看,这批人约有二百以上。
灵堂中突然静了下来,大部分人,都已退出灵位。
但还有十余人,不肯走,云集于灵堂一角。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百里冰也在其中,当下起身缓步行了过去。
只见孙不邪大步行了过来,抱拳对几人一揖。
他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突然行此一礼、慌得十几人齐齐长揖还礼道:“老前辈这等大礼,我等如何敢当。”
孙不邪道:“诸位不肯退走,想必都是对萧大侠特别爱戴之故,不过,那沈木风就在左右,极可能会派遣高手,来此惊扰,我等不能不作准备,诸位请集于灵堂西侧,以使我等便于控制灵堂,有何变故,也好应付。”
十几人齐应了一声,退入到灵堂西侧。
萧翎和百里冰杂混于几人之中,盘膝坐下。
只听司马乾的声音高声说道:“丐帮申帮主,亲来奠祭。”
萧翎转目望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清瘦中年人,缓步行了过来。
在那清瘦的中年人身后,紧随着四个六旬左右的老丐。
来人脚踏多耳麻鞋,身着灰色长衫,头上却用白绞包起,胸前戴了一朵素花。
萧翎心中暗道:那当先一位清瘦的中年人,自然是丐帮的申帮主了。
只见那申帮主,神情肃然地缓步行到萧翎的灵前,躬身一个长揖,然后撩袍跪了下去。
灵筛后,突然传出哀怨的乐声,凄楚动人。
四个随行老丐,一排站在那申帮主的身后,相距约四五尺远。
申帮主跪下之后,四个老丐,也随着跪拜于地。
拜罢起身,哀乐随止。
孙不邪大步行了过来,道:“帮主,还记得老叫化吗?”
申帮主恭敬地对那孙不邪行了一礼,道:“师叔安好……”
语声一顿,接道:“晚辈早已闻得师叔重出江湖之讯,本当早来拜候,只因帮中出了一点小事,使我无法分身。”
孙不邪叹息一声,道:“现在,事情了结了吗?”
申帮主道:“托师叔的福,小侄已然枚平叛徒,按帮规治罪了。”
萧翎心中付道:原来丐帮中出了内奸,我说呢!江湖上风云,如此紧急,这重要人物,何以始终未见现身。
但见孙不邪微微颔首,道:“那很好,老叫化也正要找你,咱门后面坐吧!”
申帮主点点头,带着四大随行护法,行入灵筛之后。
萧翎心中暗道:“这丐帮帮主此番亲身到此奠祭我,看来,丐帮倒似真的集中高手,准备和沈木风决战一阵的样子。”
又过片刻,司马乾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少林三位高僧,奠祭萧大侠的灵位。”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在闯关之时,那沈木风身侧,也站着一个和尚,难道他们正邪两分,各行其是不成。
付思之间,只见身罩白绞罩袍的三个僧侣,缓步行了进来。
居中一人,年纪老迈,大约有六十以上,两侧的僧侣,却都是三十许人。
三人并步而进,行到萧翎灵前,合掌低喧一声佛号,缓缓跪了下去。
哀乐重起,由灵筛之后,袅袅传出。
萧翎仔细听那乐声,只是一管一弦,但奏出的声音,却是凄凉无比,管似洞箫,弦若琵琶,不知是何人弹奏出来。
三个和尚随着哀伤的管弦,拜了下去。
三僧起身,乐声也随着顿住。
无为道长大步迎了上来,合掌说道:“三位请入后面用斋饭。”
那年纪最老居中的一僧,长长吁一口气,道,“老衲已闻萧施主的大名,心仪甚久,想不到,竟然不能和他一见。”
一面答话,一面举步向灵筛后面行去。
萧翎心中暗道:这三个僧侣,在少林寺中,不知是何身份,无为道长既似和他们相识,却不肯叫出名号,难道有意不宣出他的名号吗?
百里冰缓缓地移动身躯,和萧翎坐在一起。
但闻司马乾高声叫道:“无名客,祭萧大侠的灵位。”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奇怪啊,既是来祭,何以不肯通名,不知是何许人物。
百里冰和他一般心意,同时特别留心来人。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一个身着青衣之人,外面披着白竣孝衫,缓步行向灵堂。
萧翎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禁心头一震。
原来,这青衫少年正是白云山庄箫王张放之孙,玉箫郎君。
玉箫郎君虽然常常在江湖之上走动,但他武功奇高,平常武林人物,很难得见他之面,而且他又常戴人皮面具,此刻以真面目出现,识他之人,可谓少之又少。
只见玉箫郎君行到萧翎灵位前,既不下拜也不作揖,却望着那灵位出神,良久之后,喃喃自语,道:“萧翎啊!萧翎!这一番你是真的死了呢?还是假亡呢?”
百里冰心中暗暗骂道:你咒我大哥死吗?他要长命百岁活上一百年,一千年。
灵堂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玉箫郎君的身上,但那玉箫郎君,却如身在无人之境,浑似不觉。
这时,孙不邪、无为道长等,全都在那灵筛之后,未见出来,也无人干涉玉箫郎君的举动。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之久,玉箫郎君突然大声喝道:“这灵堂上哪位执事?”
只见灵筛之后,缓步转出来自髯飘飘的楚昆山,道,“朋友,有何见教?”
玉箫琅下君打量了楚昆山一眼,道:“老丈怎么称呼?”
楚昆山道:“老朽楚昆山!”
玉箫郎君道:“名字很熟。”
楚昆山道:“好说,好说,朋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玉箫郎君道:“楚老丈是这灵堂上的执事吗?”
楚昆山道:“这时刻,正是老朽当值。”
玉箫郎君点头应道:“那很好,在下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老丈肯否答允。”
楚昆山道:“既是不情,想来必非好事了,朋友先请说说看,在下是否力所能及。”
玉箫郎君道:“我要仔细检查萧翎的尸体,如是他真的死了,在下当尽我之力,助你们帮他复仇,如若不是他的尸体……”
楚昆山道:“怎么样?”
玉箫郎君道:“在下要火烧灵堂……”
冷笑一声,接道:“一个人装上一次死,也就够了,那位萧大侠,似是装出瘾了……”
楚昆山长吁一口气,道:“朋友贵姓啊?”
玉箫郎君道:“在下此刻,还不便奉告姓名,还请老丈见谅。”
楚昆山道:“朋友,言词忽而甚为有礼,忽而激忿不平,实叫老朽捉摸不定,敌乎?友乎?”
事实上,玉箫郎君此刻心情,也正和他的说话一般,矛盾异常。
但见玉箫郎君脸色一寒,冷冷说道:“老丈,如是不想在你当值时刻中,惹出麻烦,最好能够据实回答在下之言。”
楚昆山道:“好!老朽据实回答,萧大侠并无尸体在此。”
玉箫郎君脸色一变,道:“那为何说他死了呢?”
楚昆山道:“沈木风把他骗入一座原始森林之中,四面放起火来烧,只烧得岩石变色,山川易形,那还会活得了吗?”
玉箫郎君道:“那也不能确证他一定死了啊?”
楚昆山道:“自然,天下武林同道,都希望那萧大侠活着,但他却不见人。”
玉箫郎君道,“他如是真的死了,为何死不见尸体呢?”
楚昆山道:“漫天大火,烧得岩石成浆,何况人的尸体呢?”
玉箫郎君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老丈确知那萧翎已经死了吗”
楚昆山默然说道:“自然是不会活了。”
玉箫郎君双目一瞪,冷然说道:“如是他还活着呢?”
楚昆山道:“那是天下武林之福。”
玉箫郎君道:“哼哼!只怕是天下大乱之源。”
楚昆山道:“老夫活了这一把年纪,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各色各等之人,我都见过……”
玉箫郎君接道:“怎么样?就是没有见过在下,是吗?”
楚昆山道:“不但没有见过阁下之人,而且也听不懂阁下之言。”
玉箫郎君道:“你老迈了,老得有些糊涂。”
楚昆山脸色一变,道:“年轻人,在萧大侠灵堂之前,老夫不愿和你动手……”
玉箫郎君接道:“那是你的聪明……”
语声一顿,口气突转缓和,接道:“在下想向老丈打听一人,不知你是否知晓。”
他这时而冷做。时而和气的口气。神情,一直把个见多识广的楚昆山,闹得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皱皱眉头,道:“阁下要打听什么人?”
玉箫郎君道:“岳小钗岳姑娘,阁下认识吗?”
楚昆山一持长髯,道:“自然识得。”
玉箫郎君道:“那岳小钗岳姑娘,可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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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昆山道:“就老夫所知,如若那岳小钗岳姑娘,听到萧翎的死讯,定然会兼程赶来。”
玉箫郎君道:“在下是问她此刻是否在此”
楚昆山摇摇头,道:“还没有到。”
玉箫郎君道:“还没有到,那是说她一定要来了。”
楚昆山道:“那要看她是否知晓此讯了……”
玉箫郎君厉声接道:“我说你老糊涂了,你还不肯承认。”
楚昆山怒道:“老夫言语清明,人人能够听得明白,怎的老糊涂了?”
玉箫郎君强自按下心头的怒火,冷冷他说道:“如若还有执事的人,老丈最好请回到后面去休息休息。”
楚昆山道:“阁下如是来此吊丧,就该拜拜灵位,如是来此生事的,你划出道子来,老夫奉陪。”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玉箫郎君武功深厚,箫招毒辣,楚昆山如何是他之敌,如若真要动手,我是不能不管了。
只见玉箫郎君抬起头来,打量了楚昆山一眼,冷笑一声,道:“杀你不武……”
语声一顿,接道:“在未确知萧翎的生死之前,在下还无法确定你们是敌是友。”
楚昆山一拍脑袋,道:“不知是你少不更事,语无伦次呢?还是老夫真的老糊涂了,咱们之间,当真是越谈越叫人难以明白了。”
玉箫郎君道:“有两个人,一定在此,除非他们也被那沈木风活活烧死……”
楚昆山接道:“你说哪两个人?”
玉箫郎君道:“中州二贾。”
楚昆山道:“不错,他们在这里!”
玉箫郎君道:“好,你要中州二贾出来见我,咱们再谈下去,只怕在下也无法忍耐了。”
楚昆山还待再言,商八已从灵帏内闪身而出,抱拳一揖,道:“楚兄请回后面稍息,这位兄台既然指名要见在下,兄弟陪他谈谈就是。”
楚昆山摇摇头道:“今日之事,实是叫老夫生平所遇的一件糊涂事。”
口中说话,人却缓步行入灵帏之后。
玉箫郎君不再理会楚昆山,目光转到商八的脸上,道:“商八,你认识我吗?”
商八道:“似曾相识。”
玉箫郎君道:“咱们见过,也许我那时间戴有面具。”
商八道:“此刻呢?”
玉箫郎君道:“庐山真面。”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在下猜得不错,阁下可是玉箫郎君?”
玉箫郎君冷哼一声,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商八道:“张兄找商八有何见教?”
玉箫郎君道:“我问你一件事。”
商八道:“张兄请说。”
玉箫郎君道:“萧翎是真死了呢?还是假死?”
商八道:“缟素十里,武林同悲,设灵开吊,天下震动,你说他是真死呢?还是假死?”
玉箫郎君道:“这么说来,他是真的死了?”
商八道:“我们希望他还活着。”
玉箫郎君道:“那场火烧得山岩熔化,他如何还能活着?”
商八黯然说道:“但愿我武林同道有幸,吉人天相,萧大哥能够逃出险难。”
玉箫郎君正待接口,突见司马乾急奔而入,道:“沈木风前来吊丧。”
这几句有如春雷乍动,只听得全场的人,为之一呆。
玉箫郎君仰天打个哈哈,道:“来得好啊!来得好。”
商八冷冷接道:“阁下可是和沈木风相约在此会面?”
玉箫郎君道:“我们不期而遇。”
商八道:“那有什么好?”
玉箫郎君道:“在下可从那沈木风的口中,求证一下萧翎之死,是真是假。”
只见灵帏闪动,孙不邪、无为道长,和另一个长髯及腹、满身孝衣之人,并肩而出。
萧翎一看那长髯之人,心中顿时一喜,暗道:原来,他也赶到了,这番设灵招魂,开吊祭我,只怕都是他安排的。
原来,那长髯人正是浙北向阳坪璇玑书庐主人,宇文寒涛。
孙不邪和无为道长,大约已从商八口中听轰!了萧翎对寻宇文寒涛的推崇,是以,都对他有着适当的尊重。
无为道长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低声说道:“宇文兄做主吧!”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司马乾的身上,道:“司马兄,那沈木风带有多少从人?”
司马乾道:“周兆龙、金花夫人,和一个年轻的蓝衫人,一共四个。”
宇文寒涛道:“要他们进来。”
司马乾道:“好!在下去对他说。”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无为道长,道:“有劳道兄,传令下去,全面戒备,但未得兄弟之命时,不许擅自出手。”
无为道长应了一声,转入灵筛之后。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七回 倩女哭灵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玉箫郎君身上,道:“张世兄可是想从沈木风的口中,求证萧大侠的生死?”
玉箫郎君道:“不错,在下确有此意!”
宇文寒涛道:“在未证实萧翎真死假死之前,咱们之间,虽然非友,但也非敌、是吗?”
玉箫郎君沉吟了一阵,道:“嗯!正是如此。”
宇文寒涛道,“那就请张世兄暂坐灵堂一侧,待那沈木风奠拜过萧翎的灵位之后,张世兄再质问他萧翎是真死,还是假亡。”
玉箫郎君道:“那沈木风恨萧翎有如刺骨,岂肯奠拜他的灵位。”
宇文寒涛道:“在下推想,那沈木风乃一代枭雄,岂能和张世兄一般没有风度。”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似要发作,但他却又强自忍了下去,缓缓退到灵堂一边,坐了下去。
这时,宇文寒涛和孙不邪一齐退入灵筛后面,无为道长反而由灵筛后面行了出来。
只听司马乾高声说道:“百花山庄大庄主,沈木风驾临灵堂。”
无为道长道:“请他进来。”
语声甫落,沈木风已缓步行了进来。
萧翎转目望去,只见沈木风左面走着周兆龙,右面是金花夫人,身后那蓝衫少年,正是引诱自己入险的蓝玉棠,
沈木风目光转动,先扫掠了灵堂一眼,不见有什么高人在场,目光才转到无为道长的脸上,缓缓说道:“道长别来无恙。”
无为道长冷肃他说道:“贫道粗体安好,有劳沈大庄主下问。”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道长,这灵堂布置得极为风雅、堂皇。”
无为道长道:“天下英雄同心协力,一夕间成此灵堂,顷尽长沙府白绞白缎,布成十里缟素场面,俗语道:众志成城,看来是不会错了。”
沈木风道:“这气魄很辉煌,道长虽然多才,只怕也未必有此等开阔的气度。”
无为道长道:“沈大庄主此言,是何用心?贫道思解不透。”
沈木风笑道:“在下相信,道长心中一定明白……”
无为道长冷然一笑,道:“贫道不解。”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既然来到此地,总要停留一段时光,咱们先行奠祭了萧翎的灵位之后,再谈不迟。”
言罢,缓步行到萧翎灵堂之前,长揖之后,跪拜了下去。
萧翎眼看那沈木风对自己行这等大礼,倒是大感意外。
沈木风拜倒的同时,金花夫人和周兆龙,以及蓝玉棠,也全都跪拜下去。
百里冰特别地留心那金花夫人,只见她珠泪纷纷滚了下来。
沈木风拜罢起身,望着萧翎的灵堂,神情肃然他说道:“你虽晚生四十年,但为兄却感觉,细论当代英雄,唯弟与兄尔,弟如肯与兄合作,此刻武林,已然全入我等掌握,一声令下,江湖震动,那时,天下英雄,尽为我等所用,别说一个武林盟主,就是取代当今皇上,也非难事……”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可惜的是,兄弟你少不更事,为一般江湖上求命之辈,冠以侠名,那侠字害了你,使你落得大火焚身而死,兄弟啊,想想你死的划算吗……”
无为道长冷冷地接道:“他死得名标青史,天下武林,正义之士,人人哀伤。古往今来,武林中不少大英雄、大豪杰,又有哪一个能如他一般,死得这等光彩,何况,萧翎之名,有如春雷乍响,已然惊醒了天下英雄,别说你沈木风阴谋难逞,就算你成就了霸业,也落得千古骂名。”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道长对我这等无礼,如是在五年之前,沈某人早已取你之命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此刻,在下却不愿杀你。”
无为道长道:“也许贫道非你沈大庄主之敌,不过,你沈木风如愿动手,贫道极愿奉陪。”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道长的勇气,实叫在下佩服。”
无为道长冷冷说道:“沈木风,你已奠祭过萧大侠的灵位,如若别无他事,可以走了。”
沈木风回目一顾金花夫人,只见金花夫人仍然珠泪纷落,呆呆地望着萧翎的灵位出神。
显然,她的哀伤痛苦,是真出于内心。
蓝玉棠冷冷地望了无为道长一眼,道:“你就是武当派掌门人?”
无为道长道:“正是贫道。”
蓝玉棠道:“江湖上传诵你们武当派剑法如何神妙,但在下看来,尽都是欺人之论。”
无为道长道:“贫道似和阁下见过,只是一时记不起了。”
语带双关,有着不屑与谈之意。
蓝玉棠道:“在下蓝玉棠,如是道长不信任在下,不妨当场来试验一番,百招之内,我要道长弃剑认输。”
沈木风摇手阻止住蓝玉棠,道:“在下想和道长详细谈谈。”
无为道长道,“谈什么?”
沈木风道:“谈谈江湖大事。”
无为道长道:“好!沈大庄主请说,贫道洗耳恭听。”
沈木风道:“也许道长不信,江湖大局,我已然掌握了十分之七,只要一声令下,九大门派,一夕间,可入我沈木风的掌握。”
无为道长道:“就贫道所知,武林之中,也有很多同道,誓言要为萧大侠复仇,自然,这其间也包括有九大门派中人!”
沈木风道:“这就是你们在此设灵开吊的真正用心了,岂不知你们又错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想不出哪里错了。”
沈木风道:“你们云集于斯,正好授我以可乘之机,在下已然出尽了百花山庄高手,把尔等团团围困,如是在下不能口头上说服诸位,那只有一鼓把尔等尽戮于斯了。”
无为道长道:“设灵之前,我等已有准备,沈大庄主能否如愿,只怕很难说。”
沈木风正要接口,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抢先接道:“如是那萧翎不死,你沈大庄主似乎没有这么强烈的信心。”
沈木风目光转到玉箫郎君的身上,望了一眼,道:“阁下是何许人?”
蓝玉棠想不到玉箫郎君竟也在此,不禁失声惊噫了一声!
沈木风道:“蓝兄弟认识他?”
蓝玉棠道:“认识。”
沈木风道:“什么人?”
蓝玉棠道:“白云山庄的少庄主,箫王张放之孙……”
玉箫郎君喝道:“住口,家祖是你什么人?”
蓝玉棠道:“咱们情意早断……”
沈木风一挥手,拦住了蓝玉棠,沉声说道:“久闻白云山庄大名,今日幸会少庄主!”
玉箫郎君道:“不用客套,在下想向沈大庄主打听一件事,但望能据实见告。”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少庄主的口气,果然是咄咄逼人,如是在下不愿奉告呢?”
不待玉箫郎君接口,立时接道:“不过,在下仍愿一闻高见。”
玉箫郎君道:“问题很简单,那萧翎是否真的死了?”
沈木风反问道:“真死如何?假死又如何呢?”
玉箫郎君道:“关系很大,对在下和你沈大庄主而言,是生死相关!”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太严重了,少庄主这点年纪,怎可轻易言死。”
玉箫郎君厉声喝道:“在下问那萧翎是否死了?”
沈木风皱皱眉头道:“死了!”
玉箫郎君口气突然缓和,道:“当真吗?”
沈木风看他神情,忽而声色俱厉,忽而和缓自语,竟然不知他的用意何在,心中暗暗忖道:这小子不知是何用心。
当下应道:“不错,阁下有何高见?”
玉箫郎君缓缓说道:“那萧翎的尸体何在?”
沈木风道:“尸体为大火焚去!”
玉箫郎君道:“这话出自你沈大庄主之口,想来是不会错了!”
沈木风道:“千真万确……”
语声微微一顿道:“少庄主可是准备为那萧翎复仇吗?”
玉箫郎君缓缓说道:“如若那萧翎真的死去,在下自有主张,但在下未见到他的尸体,终是放心不下。”
这时,金花夫人已站起了身子,冷冷他说道:“你这人年纪轻轻,却是话也说不清楚,你究竟是希望那萧翎死了呢?还是希望他还活着?”
沈木风一向阴沉多威,有他在场时,一向不许别人做主多言,但他对金花夫人却似有着特殊恩遇,站在一侧,微笑不言。
玉箫郎君望了金花夫人一眼,只见她桃腮星目,长眉弯弯,别有一种徐娘风韵,动人心弦。
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自然是希望他死!”
这回答之言,不但使金花夫人大感意外,就是那沈木风也听的一怔,暗道:这玉箫郎君不知在打的什么主意。
金花夫人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那你就不用问了,他已被大火烧死。”
玉箫郎君突然纵声大笑。
百里冰心中暗道:哼!你如知晓我萧大哥还好好地坐在此地,保证你笑不出来。
沈木风乃是久经大敌的人物,冷静异常,不把内情完全了然之前,不肯轻率发作。
冷冷地站在一侧,直待那玉箫郎君自行停下了大笑之声,才缓缓说道:“少庄主笑什么?”
玉箫郎君笑容突敛,缓缓说道:“在下笑那萧翎真的死了,大约再不会有人假借萧翎之名了。”
话到此处,冷冷地望了蓝玉棠一眼。
目光中,充满怨愤。
原来,蓝玉棠假冒萧翎之名,使那岳小钗得知消息,离他而去,如非蓝玉棠假萧翎之名,岳小钗可能已嫁他为妻,日后纵使萧翎在江湖出现,生米已成熟饭,岳小钗已成张夫人,那也无可奈何了。
事后想及此事,愈想愈气,觉出其中变化,大都坏在蓝玉棠的手中。
但闻蓝玉棠冷然说道:“张兄别大高兴,萧翎虽然死了,在下还活在世上。”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你如不想活,那倒是容易得很!”
蓝玉棠怒道:“别人怕你张家萧法,在下却是不怕。”
灵堂中人,看两人突然争吵起来,你言我语,若有所指,大家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有萧翎心中了然,这两位沾亲带故的表兄弟,为着岳小钗相互嫉恨,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境。
使萧翎心中不解的是,那蓝玉棠一向畏惧玉箫郎君,何以此刻竟然毫无畏惧,而且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呢?
只见玉箫郎君身体移动,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冷冷说道:“咱们在萧翎灵堂之前,比试一百招,百招内我要取你之命。”
蓝王棠虽然明知玉箫郎君的武功强胜过自己,但也无法忍耐,缓步而出,道:“好!咱们就比一百招。”
他原想激怒玉箫郎君出手,触怒沈木风和金花夫人,由这两人出手,一举间击毙玉箫郎君,自己岂不减少一个情敌。
哪知事与愿违,玉箫郎君竟是不肯贸然出手,反而退后两步,向他挑战。
众目睽睽之下,蓝玉棠就算明白非敌,也只好硬着头皮出来。
他走得很慢,心中希望那沈木风或金花夫人出言阻止,自己就借阶下台。
哪知沈木风和金花夫人有如未曾看到一般,竟然是视若无睹。
此情此景之下,蓝玉棠只好对那玉箫郎君行了过去,右手一抬,长剑出鞘。
无为道长一皱眉头,道:“这地方似乎不是两位动手的地方吧?”
蓝玉棠回顾了沈木风一眼,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沈木风再也不能装聋作哑,淡淡一笑道:“蓝世兄请暂时忍耐一二,来日方长,两位的恩怨随时可以结算。”
蓝玉棠借阶下台,还剑入鞘,缓步退到沈木风的身后。
玉箫郎君仰天大笑三声,放步向外行去。
行约数步,突见司马乾急步奔了进来,道:“有一位女客奠灵。”
无为道长道:“告诉她沈大庄主在此,要她晚一阵再来。”
司马乾道:“在下也这么说,但那位女客听说沈大庄主在此,非要进来不可。”
玉箫郎君正要行出灵堂,听得司马乾之言,立时停下脚步。
但闻无为道长道:“你可曾问了那姑娘的姓名?”
司马乾道:“问过了,她说姓岳。”
沈木风接道:“好啊!不知那岳姑娘为何突然要见在下。”
无为道长道:“岳小钗岳姑娘,是吗?”
司马乾道:“这个在下没有问她。”
无为道长道:“请她进来。”
司马乾应了一声,正待转身出去,突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应道:“不敢有劳。”
语声甫落,只见一个气度清雅的白衣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萧翎转目望去,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果然是岳小钗岳姊姊。”
虽然是一身孝衣,而且是一身重孝,白竣勒发,白缎蛮靴,岳小钗双目微现红肿,但两道目光却仍如冷电一般。
她似是未料到玉箫郎君和蓝玉棠都在此地,看到了两人之后,不禁微微一怔。
但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略一怔神后,又恢复了平静。
她缓步直向灵堂行了过去。
就在行向灵堂之时,另外两个身佩长剑,全身孝衣的少女,已悄无声息地行入灵堂,并肩行到岳小钗的身后。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来人正是那素文、小虹。
那小虹一向喜着红衣,全身如火,此刻换着白衫,显得十分清雅,也似是长大了很多。
只见岳小钗对萧翎的灵位跪拜了下去,口中却高声说道:“翎弟阴灵有知,贱妾拜灵来了,慈母遗命,已把贱妾……”
突闻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岳小钗未完之言,
岳小钗回头望去,只见那咳嗽之人,正是玉箫郎君,不禁一蜜柳眉儿,但却忍下未言。
玉箫郎君人极聪明,一听岳小钗的口气,已知岳小钗的用心,她想借拜灵之机,说出心中之言,说出她已是萧翎的妻子,召。是众耳皆闻,日后纵然有使她就范的机会,她亦可因此作为理由,堵人之口。
所以,玉箫郎君故意捣蛋,不让她说出口来。
岳小钗望了玉箫郎君一眼之后,又高声接道:“贱妾母亲遗命之中,说得十分明白,已把贱妾的终身,许配给……”
玉箫郎君高声说道:“岳姑娘!”
岳小钗冷冷说道:“什么事?”
玉箫郎君道,“萧翎死了,你是否要替他报仇?”
岳小钗道:“不错,要替他报仇。”
玉箫郎君道:“你一人之力,不觉得太过单薄吗?”
岳小钗道:“不要紧,,如是我不能替他报仇,至少可以战死,在阴曹地府之中会他。”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你战死了,也没有替他报仇啊!那岂不是死得很冤吗?”
岳小钗道:“张兄有何高见?”
玉箫郎君道:“在下之意是,姑娘要替萧翎报仇,就一心一意地替他报仇,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岳小钗似是已被那玉箫郎君说动,星目眨动了两下,道:怎么样?”
玉箫郎君道:“凡是能够为萧翎报仇出力的人、姑娘都该把他当作朋友,就当今江湖上而论,在下我嘛!应该是姑娘首要拉拢之人!”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不错,如若我要不择手段的为萧兄弟报仇,张兄应该是能力最强的一位了。”
玉箫郎君哈哈一笑,道:“姑娘夸奖了……”
忽的黯然一叹,接道:“咱们之间,似乎是陌生了。”
岳小钗想到他昔年相待之情,亦不禁为之黯然,摇摇头道:“张兄的病势好了吗?”
玉箫郎君反问道:“姑娘见过你师父吗?”
岳小钗摇摇头道:“没有啊!”
玉箫郎君道:“我这病势,多亏了姑奶奶的医道,灵丹和心药齐施,把我从垂死中救了回来。”
岳小钗心知他所谓心药为何,是以并不深问。
但那玉箫郎君却自行接道:“我那姑奶奶告诉我一句话,实比服了她小罗丹还有妙用!她说不论我要什么,都必得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成,她愿全力助我……”
岳小钗听到师父要全力助他,不禁呆了一呆。
玉箫郎君苦笑一下,接道:“你害怕了?”
岳小钗摇摇头,道:“师父对我,诚然是恩重如山,但她不能逼我违背我母亲遗命。”
玉箫郎君长长吁一口气,道:“我知道,就算她老人家全力帮我,我也不一定得偿心愿,但她要我爱惜身体,实是说对了。”
岳小钗道:“你病势好得很快。”
玉箫郎君道:“只要我心情开朗,姑奶奶有的是灵丹奇药。”
岳小钗不再理会玉箫郎君,缓缓转过头去,拜伏于萧翎的灵位之前。
这次,她不再高声祝祷,喃喃低语,别人只见她口齿启动,却不知她说些什么。
沈木风神情冷静,一直站在旁侧,不言不语。
无为道长早已和宇文寒涛,孙不邪等,有所安排,是以,也表现得冷静异常。
直待岳小钗拜罢起身,沈木风才缓缓说道:“区区沈木风,听说姑娘要见在下。”
岳小钗道:“我认识你。”
沈木风是何等才慧的人物,已然从玉箫郎君和岳小钗一番对话之中,听出了一点内情,而且也从蓝玉棠口中听到过一点,蓝玉棠甘心投效自己,就是为了这岳小钗,蓝玉棠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沈木风助他生擒岳小钗。
因此,在沈木风心目之中,早已对岳小钗有了极深的印象,玉箫郎君、蓝玉棠,都为她发狂的难以自制,心中暗道:倒要详细瞧瞧,这丫头有什么迷人之处,能令人如此颠倒。
仔细看去,只见她柳眉凤目,十分端庄,并无任何妖媚之感。
心中大是奇怪,忖道:此女也不过算个美女而已,如何会使玉箫郎君,蓝玉棠为她颠狂呢?
只听岳小钗冷然说道:“沈木风,你杀了我萧兄弟?”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不是杀死,是在下放的一把火,把他活活烧死了!”
岳小钗道:“杀死,烧死,似是没有什么不同吧!”
沈木风笑道:“一样的死法,只是死时滋味有些不同罢了。”
岳小钗道:“杀人偿命……”
沈木风接道:“不错,不过,那要有人能够为他报仇才成。”
岳小钦道:“我要替他报仇!”
沈木风虽口中在和岳小钗说话,但双目却一直留神打量着岳小钗,希望能瞧出,为何能令人那样倾倒,如痴如醉。
需知玉箫郎君和蓝玉棠,不但都是身负绝技的人物,而且年少英俊,神态谦洒,都是一般少女们梦寐以求的情郎,岳小钗却是坚拒两人,使他们为情所困。
他这么留心观察,果然瞧出了岳小钗有着与众不同之处。
她有着一股慑人心神的气质美,流现子眉宇之间,纵然是发怒时,也有着一种不同的风情。
沈木风瞧了一阵,亦不禁怦然心动,忘记了回答岳小钗。
岳小钗厉声接道:“沈木风,咱们就在我萧兄弟灵堂之前动手相搏,一分生死!”
沈木风双目中奇光闪动,打个哈哈,笑道:“姑娘,可是自信能够胜过我沈某人吗?”
岳小钗冷冷说道:“我没有胜你的把握,但我却有一颗必死的心!”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岳小钗道:“什么事?快些说。”
萧翎冷眼旁观,心中暗暗着急,忖道:岳姊姊如何能是那沈木风之敌,如若两人真要动手相搏,那是非要逼我出手不可了。
但闻沈木风道:“萧翎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使姑娘如此倾心,不惜和萧翎同登鬼录?”
岳小钗道:“这是我的事了,与尔何干!”
沈木风回顾了蓝玉棠一眼,道:“这位兄台,岳姑娘是否相识?”
岳小钗道:“认识,怎么样?”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那很好,这位蓝兄,为了你岳姑娘,才肯投入我的百花山庄之中,为在下效力,但却要在下答应他一个条件……”
语声一顿,望着岳小钗,哪知岳小钗似是己胸有成竹,冷哼一声,不肯接口。
沈木风见岳小钗不肯接口,只好接道:“他的条件,是要在下生擒岳姑娘,配他为妻。”
岳小钗冷然一笑,仍不肯答话。
沈木风又道:“在下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所以,岳姑娘尽可放心,你纵然非我之敌,我也不会杀你。”
岳小钗冷冷说道:“你亮兵刃吧!”
沈木风道:“姑娘请用兵刃,在下赤手空拳奉陪姑娘几招。”
岳小钗伸手松开腰中扣把,抖出软剑,正待出手。
突闻玉箫郎君喝道:“岳姑娘,住手!”
岳小钗回头望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什么事?”
玉箫郎君道:“在下先打头阵。”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你如何是沈木风的敌手!”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我不能胜他,难道不能战死吗?”
岳小钗道:“那又何苦呢?你和萧翎没有这份交情啊!”
玉箫郎君道:“你要为萧翎战死此地,是吗?”
岳小钗道:“不错。”
玉箫郎君黯然说道:“你如战死干此,我的生死,还有什么重要,我如先你而死,也许能得你洒几滴同情之泪,那就够了。”
一向冷静沉着的岳小钗,也为玉箫郎君这几句话大为感动,长叹一声,说道:“张兄的深情,小妹永铭肺腑,至于为萧翎战死于此,那倒不用了。”
玉箫郎君突然纵声而笑,道:“很久以来,小兄没有听到过你这样温柔的声音了……”
一撩长衫,取出一支玉箫,接道:“我不是为萧翎,而是为你。”
玉箫一指沈木风,又道:“江湖上都说你沈木风武功高强,在下闻名已久,今日希望能见识一番,阁下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你是箫王张放之后?”
玉箫郎君道:“不错,张某的身份,还可和你沈大庄主一战吧!”
沈木风缓缓说道:“张世兄家世辉煌,可当得武林世家之称,世兄要和在下动手相搏一事,沈某人就想不通了。”
玉箫郎君道:“在下所思所为,岂能是凡夫俗子能够了然。沈大庄主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冷然说道:“在下很奇怪,阁下志在岳小钗,但那萧翎,却又是张世兄最大的情敌、障碍,在下代你除去萧翎,阁下应该对我沈某感激才是,为何却要和在下动手呢?”
玉箫郎君道:“这和萧翎无关,在下是为了岳姑娘。”
沈木风道:“如是那萧翎还活着呢?”
玉箫郎君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沈木风冷冷接道:“如是在下未烧死那萧翎,你和那萧翎将是水火不相容的仇人,岳小钗自然是帮助萧翎,阁下和岳姑娘,也将是誓不并存的仇人,但在下帮你杀了萧翎,我却又变成了你的仇人,这笔帐,当真是难算得很。”
岳小钗虽然明知那沈木风在施展挑拨手段,劝服玉箫郎君,但她本无意让那玉箫郎君为自己拼命,芳心之内,倒希望沈木风挑拨生效,使那玉箫郎君退出事外。
她心中感觉到欠那玉箫郎君的太多,如若再让那玉箫郎君为自己拼命而死,心中自然是更为不安了。
所以,她也不出言反驳。
但闻玉箫郎君说道:“大庄主说得不错。萧翎活在世上,我和他是誓不两立的仇人,但如他确实死了,他又是在下的好友了。”
沈木风道:“嗯!很糊涂的一笔帐。”
玉箫郎君道:“很清楚,但要看你怎样想了,如是你能想到爱乌及屋,那就不用再忌恨萧翎了。”
沈木风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张世兄是一定要和在下动手了?”
玉箫郎君道:“不错,而且咱们这番动手,定要分个生死胜败出来。”
沈木风笑道:“现在嘛,太早了一些!”
玉箫郎君道:“为什么?”
沈木风道:“在下想给阁下一个机会,你多想一想,明日午时,咱们再动手不迟,”
玉箫郎君目光转注到岳小钗的脸上,道:“岳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答应他吧!”
玉箫郎君道:“明日咱们在何处相见?”
沈木风道:“悉凭张世兄之见。”
玉箫郎君道:“仍在这萧翎灵堂之前如何?”
沈木风道:“明日午时,沈某人按时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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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箫郎君道:“在下午时之前到此,恭候大驾。”
沈木风道:“在下告辞了。”
转对无为道长道:“道长请早作准备,明日午时,沈某人来此搏斗过张公子之后,要和道长等交手。”
无为道长道:“贫道等随时候教,恕不远送了。”
沈木风道:“不敢有劳。”
转身大步而去。
无为道长目睹沈木风等去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岳姑娘、张公子,请入灵堂后面休息一下吧!”
玉箫郎君不置可否,暗中却看着岳小钗的举动,只待那岳小钗举步向灵堂后面行去,王箫郎君才随后而入。
百里冰暗施传音之术,道:“大哥,咱们不能让那玉箫郎君骗了岳姊姊,我去告诉她你还活着。”
萧翎吃了一惊,急急伸出手去,抓住了百里冰的左腕,低声说道:“不可造次。”
两人坐的距离很近,伸手即可相触,不致引起别人的疑心。
但萧翎心中明白,宇文寒涛为人心细如发,只怕在这灵堂四周,早已暗中布下人手,稍露破绽,即将被他们瞧出内情。
是以,一拉百里冰手腕,立刻放手,低声说道:“咱们在这灵堂之中,时间大久了,应该出去走走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百里冰随在萧翎身后,出了灵堂。
两人找了一座无人的帐篷,行了进去。
百里冰行入室内,四顾了一眼,不见有人,方低声说道:“大哥,咱们要设法混入那灵筛后面瞧瞧啊!”
萧翎双目中奇光闪动,良久不语。
百里冰久久不闻萧翎答话,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那玉箫郎君存心不良,岳姊姊又误认你真的已死,咱们必得早些设法,把你活着的消息,告诉岳姊姊啊!”
萧翎缓缓转过脸来,双目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看了良久,才摇头说道:“冰儿,那玉箫郎君,苦恋岳姐姐,十分痴情,是吗?”
百里冰怔了怔,道:“是的!怎么样?”
萧翎道:“那玉箫郎君为人性格肖嫌偏激一些,但并不是一个坏人,对吗?”
百里冰道:“但他对大哥很坏啊!”
萧翎道:“他本来和我无怨无仇,只因为岳姊姊之故,他才恨我,他把我视作了唯一的情敌。”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哥不恨他吗?”
萧翎谣摇头,道:“不恨他……”
百里冰道:“唉!大哥的气度,似乎越来越恢弘了,当真是叫人敬佩。”
萧翎凄凉一笑,道:“冰儿,玉箫郎君约沈木风明午在此相会一事,想来那沈木风必然将有一番布置,咱们要设法查出一些内情来,也好告诉宇文寒涛早作准备。”
百里冰道:“我也想到一件事,如是明午当真要展开一场决斗,大哥是否要出面呢?”
萧翎道:”那要看当时情形了,如若咱们能不现身,那就不用现身了。”
百里冰道:“小妹想不通,为何大哥一直不愿现身,隐秘身份,用意何在?”
萧翎微微一笑道:“问得好……”稍一思索,接道:“我和沈木风数番抗拒之后,故然使很多武林同道,由畏惧那沈木风,逐渐变得豪壮勇敢起来,但也有很多武林高手,原为自保而被逼得和沈木风抗拒的人,因我而缩手不前,如是他们知晓我已死了,武林中人再也无人会为他们作那马前之卒,他们势非起而自保不可了……”
百里冰点点头,接着道:“不错,武林中确有这样的人,我虽然说不出他的名字,却有着这样的感觉。”
萧翎淡淡一笑,接道:“你知道沈木风今日前来吊丧的用心何在吗?”
百里冰道:“他觉得用诡计烧死大哥,心中极为不安,特来大哥灵前凭吊。”
萧翎摇头笑道:“别人会如此,沈木风决然不会如此!”
百里冰道:“难道他来此地,还有什么阴谋?”
萧翎道:“他找不到我的尸体不放心,特来此查看,带着金花夫人和蓝玉棠同来,其用心更为明显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那蓝玉棠是诱我入伏的人,那金花夫人,是沈木风手下,和我相处最好,情意较真的一人……”
百里冰道:“我说呢!她刚才那等悲伤,有如杜鹃啼血,不似装作出来。”
萧翎淡淡一笑,道:“那沈木风算准了我如还在世上,必要到此地来,他要用蓝玉棠和金花夫人激动我的哀伤、愤怒心情,露出破绽……”
百里冰接道:“你要是躲起来,他们不是一样的看不到吗?”
萧翎道:“他可从那悲伤气氛,瞧出一点内情,这就是吊我之丧的用心了。”
百里冰道:“那他现在是否已知晓咱们还活着呢?”
萧翎道:“我想他不知道,他想不到咱们混入了坐在灵堂前的吊丧群豪之中,他没有仔细观察过咱们,他认为我如回到此地,无为道长必然知晓。”
百里冰道:“唉!咱们这几个月相处之中,大哥不但武功进境日新月异,就是智力,也似是日日不同,人说大哥天纵奇才,看来是不错了。”
萧翎摇摇头,道:“情势逼人,连年无日不在风头浪尖的生死边缘,初时我不知想,现在,学会了用心思索,环境逼人,不用心也不成了。”
百里冰柔婉一笑,道:“大哥越来越能干,我就显得越来越笨了……”
语声一顿,道:“其实我日夜追从大哥,处处由你保护我,也不用费心思了。”
萧翎叹一口气,道:“冰儿,你知道咱们此时的处境吗?”
百里冰听得一怔,道:“怎么?难道咱们处境很险?”
萧翎道:“正邪的决战,迫在眉睫,沈木风已然全面发动,表面上,各位此刻处境很平静,其实,这正是大风暴前的一段暂时沉寂,也正是各逞心机,决生死、争存亡的紧要关头。小兄内心沉重,有如重铅压身,此时此情,只要咱们一着失算,就要造成武林中悲惨劫难。”
百里冰道:“这样严重吗?”
萧翎道:“不错!所以,我宁可要商兄弟和杜兄弟肝肠痛断,岳姊姊椎心位血,也不能现身说明内情。”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大哥如此作为,有何用心呢”
萧翎道:“要沈木风认为我真的死去,我才能来去自如,破坏他的计划,使他的阴谋难逞。”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宇文寒涛似是亦有了精密的计划,此人之能,绝不在沈木风之下,但他无法掌握胜算,因此,我必得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百里冰道:“如是宇文寒涛智略强过那沈木风,为什么不能掌握胜算呢?”
萧翎道:“那沈木风处心积虑数十年,布成了今日局面,江湖上精锐高手,大部为其罗致收用,宇文寒涛纵然才略过人,但双方实力却有着很大区别……”
话到此处,目光突然转注镖百里冰的脸上,道:“冰儿,咱们要暂时分手了。”
百里冰道:“大哥要到哪里去,不能带我同行吗?”
萧翎道:“我适才已经说明了目下情势,咱们不能力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百里冰缓缓点头道:“好吧!咱们几时再见?”
萧翎道:“也许今夜,最迟明日午时之前”
百里冰道:“我在灵堂中等你。”
萧翎道:“你要替我办一件事了。”
百里冰精神一振,道:“什么事?”
萧翎道:“岳姊姊不是沈木风的敌手,如是明日午时灵堂前一场决斗,沈木风当真赴约而来,岳姊姊和玉箫郎君,都将伤死于沈木风的手中,午时之前,我如还不回来,你要设法阻止这一场恶斗。”
百里冰道:“用什么法子拦阻呢?”
萧翎道:“悄然告诉岳姊姊,我没有死,不要她和那沈木风硬拼……”
略一沉吟,接道:“不过,最好是不要用这办法,这是最后之策。”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萧翎站起身子,道:“你的武功足堪自保,但要小心一些,乖乖得等我回来。”
言罢,起身出帐而去,百里冰追出帐外,只见萧翎大步向外行去。
萧翎行出那连绵帐篷,直向荒野走去。
因为云集于此的天下英雄,不下数百之多,人往人来,十分混杂,是故,萧翎出入篷帐,并无什么困难。
百里冰直待萧翎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转身又向灵堂之中行去。
这时,吊丧之人,大都已拜过灵位,路途较远者还未赶到,灵堂中一片寂静。
百里冰缓步行入灵堂,但见一缕袅袅清烟,散发出扑鼻清香,整个灵堂中,不见人影。
她缓步走近萧翎灵前,目注萧翎灵位,忍不住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轻轻向萧翎灵位上的几个字摸去。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那只是白竣写上的黑字,阁下伸手触摸不知是何用心?”
百里冰回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人长髯及胸,身着白色长衫,正是宇文寒涛,心中暗道:大哥常说此人之能,尤在那沈木风之上,我只要一开口,必然要被他听出破绽,无论如何不能开口。
但那宇文寒涛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使她感觉无法不理对方。
百里冰心中大急,暗道:如若大哥在此,必有方法对付他,如今只我一人在此,势将要被他逼出破绽了。
焦急之间,心中突然一动,忖道:有了,我装作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就无法逼我说话了。
念转意决,伸手指指嘴巴摇摇头。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阁下不会说话。”
百里冰点点头,伸手在地上写道:“我能听会写,只是无法说话。”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阁下请灵后待饭如何?”
百里冰心中暗道:就今日所见而言,这灵堂之后,似乎是他们专以招待高手嘉宾的要地,也是抗拒沈木风的核心,岳姊姊在里面,玉箫郎君、无为道长等都在里面,进去瞧瞧应该是很难得的事了。是以也不推拒,转身向灵筛后面行去。
灵筛之后,有一条两尺宽窄走道,两边白竣作壁。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白绫作壁,行道清明,希望你朋友不要因好奇之心,故意冲破绫壁,那恐将铸成大错。”
百里冰回目望去,只见宇文寒涛站在灵位之旁,并不随同前来,心中大感奇怪。
但她假冒哑巴,又不能启口追问。
只见宇文寒涛举手一挥,道:“阁下只管向里面行去,只要你能够循着白竣夹道而行,自会有人接待。”
百里冰心中暗道:这人果是心机深沉,难测高深,要我一人行入,不知用心何在?
但她此刻有如骑上了虎背,只好转身向前行去。
只见那白绞夹成的肖道,七折八转,有如行入了八卦图中一般,百里冰足足走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未走到尽处,也未见有人迎接。
忽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暗道:这整座灵堂,能有多大,我这一阵奔行,不下五里之途,却仍然在这白竣南道之中打转,分明陷入迷阵之中了,大哥再三称赞宇文寒涛,看来果然不错,这人的确是胸罗玄机,怀有甲兵。
突然间人影一闪,宇文寒涛陡然出现在一处转角所在,缓缓说道:“朋友的修养很好。”
百里冰口齿启动,几乎说出声来,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宇文寒涛举手一招,道:“阁下请随在下身后行走。”
百里冰依言行了过去,跟在宇文寒涛身后。
只见宇文寒涛转了几转,人已出了白缕夹着的用道,景物随着一变。
一座座白缓布成的雅室,分列两侧。
百里冰暗赞道:里许方圆之地,不但能以白绩布成迷阵,而且又能建筑成一座座的雅室,如非精通建筑计算,决难在短短数日之中完成。
但见宇文寒涛伸手掀起一个垂帘,缓缓道:“阁下请进。”
百里冰缓步行进,打量着室中布置。
室中仍是一色白,不见杂色,一张木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四张木椅上放着白色的垫子,白色瓷壶,白色瓷杯。
两张木椅上分坐白色道袍的无为道长和白色长衫的孙不邪。
无为道长望望宇文寒涛,道:“这人是谁?”
宇文寒涛道:“一个有口难言的武林朋友!”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有口难言,那是哑巴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不错!”
一面答话,一面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孙不邪两道炯炯的眼神,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是否经过了易容?”
百里冰摇摇头。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八回 定苦计为复仇
宇文寒涛紧傍百里冰身侧而坐,伸出手去,轻轻在百里冰肩上拍了一掌。
百里冰吃了一惊,急急起身避开。
她这惊慌失措的举动,使得宇文寒涛也不禁为之一怔。
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镇静之色,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错,阁下并非真的哑巴!”
百里冰心中暗道:要糟,棋差一着,满盘皆输,我自认高明的事,却要变成拖累了。
只听宇文寒涛接道:“阁下有一个很好的同伴,已经离开此地,你们交谈过很多话,而且阁下也和别人谈过话。”
百里冰,山中暗忖道:他举证历历如绘,显然早已经派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今天想赖,只怕也是赖不过了。
宇文寒涛看那百里冰仍然不肯接腔,又道:“阁下就是那沈木风的奸细,但在萧大侠开吊之日,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孙不邪突然接道:“宇文兄,你能确知他不是哑巴吗?”
宇文寒涛道:“确定不是。”
孙不邪道:“好!老叫化让他说话。”
右手一伸,突然向百里冰左手腕上抓去。
百里冰一闪避开,伸手乱摇。
无为道长看他闪避孙不邪擒拿的身法,已知是位高人,霍然离位,挡在门口。
宇文寒涛神色肃然地接道:“阁下似是不用再装作了,在下说过,就算你是那沈木风的奸细,在下等也不会杀你,但阁下如若一味的装聋作哑,那是逼迫我们出手了。”
孙不邪大踏两步,直向百里冰迫了过去,冷冷说道:“只要阁下会讲话,我老叫化就不信你不肯开口。”
口中说话,右手一抬,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势道强猛,挟带着一股强猛异常的掌风。
百里冰右手一扬,推出一掌,人却又向旁侧闪去。
双方发出的内力相触,孙不邪冷哼一声,道:“阁下的掌力不弱。”
陡然欺身而上,双掌连环劈出。
掌掌快速,有如雷奔电闪一般,迫的百里冰不得不出手接架。
只觉孙不邪的掌力,一招强过一招,三掌过后,百里冰已经被震得双臂发麻,胸中血气浮动。
孙不邪眼看对方竟然能够连接自己三掌,大感意外,暗暗赞道:瞧不出这个糟老头子的武功竟也不弱。
原来,百里冰扮装成一个瘦小的老人。
孙不邪掌势加强,双掌一齐劈出。
百里冰避开右掌,却无法避开左面掌势,只好硬着头皮又接一掌。
这一掌力道奇猛,震得百里冰嘤了一声,一交跌坐在地上。
孙不邪收掌而退,皱皱眉头,道:“怎么?是个妇道人家。”
宇文寒涛大行两步,逼近百里冰,道:“阁下究是何许人,女扮男装而来。”
百里冰缓缓站起身子,右手按在唇上,低声说道:“小声些。”
聪明绝伦的宇文寒涛,也被百里冰这等举动,搞得微微一怔,道:“此地十分安全,姑娘若有什么话,请说不妨。”
百里冰心知此刻,若再不说实话,实难应付过去,自己决难是这三大高手之敌,如是被他们生擒了去,揭下脸上面具化装,也要露出本像,不如早些说出来的好。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我是百里冰。”
宇文寒涛、无为道长,齐齐失声惊叫,道:“什么?你是百里姑娘……”
百里冰急道:“小声些。”
宇文寒涛放低了声音,道:“姑娘不是和萧大侠在一起吗?”
百里冰道:“是啊!”
无为道长说道:“姑娘没有被那沈木风烧死吗?”
百里冰道:“烧死了,我怎还会到此地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也没有被火烧死吗?”
百里冰道:“沈木风连我都烧不死,如何会烧死我萧大哥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现在何处?”
百里冰道:“你不是知道他离开此地了吗?”
宇文寒涛道:“那化名藤大丹的就是萧大侠?”
百里冰道:“大哥一向赞你心细如发,看来果然不错了。”
孙不邪道:“你当真是百里姑娘吗?”
百里冰道:“自是真的啦!”
宇文寒涛道:“大概不会错了,在下还隐隐可辨出她的声音。”
孙不邪道:“现在,咱们不能有得丝毫失措,必得认明真身才成。”
百里冰无可奈何,只好抹下脸上化装,露出本来的面目。
无为道长仔细瞧了百里冰一眼,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是百里姑娘,这么说来,那萧大侠未遭毒手……”
百里冰急急接道:“你轻一些……”
孙不邪忍不住心中的欢乐,哈哈大笑,道:“我说呢?萧兄弟不似早夭之相啊!”
百里冰怒道:“老叫化子,你不要笑,好不好?”
孙不邪微微一呆,道:“你这小毛丫头,这般叫我吗?”
百里冰道:‘听!你们嚷吧!嚷的大家都知道了,大哥定要怪我。”侧身向外行去。
宇文寒涛横身拦住了百里冰的去路,低声说道:“姑娘不要生气,先请坐下吧!咱们慢慢地谈。”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老叫化子不笑就是。”
宇文寒涛伸手拉过一张木椅,低声说道:“姑娘请坐。”
百里冰缓缓坐了下去,双手一招,道:“你们都坐过来。”
孙不邪、宇文寒涛、无为道长都依言围拢了过来。
百里冰道:“我大哥再三的告诫我,不许我泄露他还活着的消息!”
孙不邪道:“为什么?难道他要大家都为他悲伤得肝肠痛断吗?”
百里冰道:“他自有用心了,绝不会让你们白白地痛断肝肠!”
无为道长道:“沈木风那把火烧得山岩熔化,峰谷变色,但却未把萧大侠和姑娘烧死……”
百里冰道:“怎么?你可是很希望我们被烧死吗?”
无为道长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姑娘不要断章取义。”
百里冰神色严肃他说道:“我大哥再三告诫我,暂时不要告诉你们他还活着的事,如今我被你们逼了出来,他如是知道了,心中定然不高兴。”
孙不邪拍拍胸脯,道:“不要紧,老叫化担保你无事。”
宇文寒涛道:“姑娘和萧大侠逃出火场一事,定然是有着惊险万状,奇迹一般的经过,但那已成过去,咱们日后再说不迟。目下最为重要的是,萧大侠此刻到了何处,沈木风已率高手到此,萧大侠人单势孤,咱们得派人去接应他。”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行,你们派人去接应他,岂不是露了风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其实,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一样不知道,只知他办事去了!”
宇文寒涛道:“姑娘可知他几时回来吗?”
百里冰道:“明日午时之前,他定然赶上岳姑娘和沈木风那场决斗……”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大哥活着的事,除了你们三位之外,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不能让玉箫郎君知道。”
孙不邪道:“中州二贾,这两人自听得萧翎噩耗之后,终日以泪洗面,茶水不进,太苦了,萧翎既然未死,为何还让他们苦下去。”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遣:“这两人实也可怜,你们劝劝他们两个吧!”
孙不邪道:“除了让他们知晓萧翎未死的消息之外,谁也没有法子劝他们!”
百里冰道:“要是告诉了他们,日后大哥怪我,那要怎么办呢?”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讲过了,替你担待。”
宇文寒涛道:“其实,沈木风已经来过,纵然让中州二贾知晓此事,也不会有大碍了。”
百里冰道:“大哥一向赞你智计百出,才慧绝世,只有你才能和沈木风一较智力,你看看能不能告诉他们。”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萧大侠太捧我,其实他的气度、风骨才使人处处心折,而才华尤在区区之上……”
语声一顿,接道:“中州二贾,数日中未进饮食体能大力减退。此时,正值用人之际,这两大高手,如是因体能消退,无法派上用场,那就太可惜了。”
百里冰道:“依你之意,那是应该告诉他们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说出轻重利害,是否要告诉他们,那要姑娘决定了!”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好!那你就告诉他们吧!不过,不能说我在此。”
宇文寒涛道:“如是姑娘不肯和他们相见,在下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百里冰道:“那要如何?”
宇文寒涛道:“最好姑娘和他们见上一面。”
百里冰道:“如是别无良策,那也只好如此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去请他们来。”
起身向室外行去。
宇文寒涛长长吁一口气,道:“萧大侠对明日午时沈木风和岳姑娘决斗之约,如何吩咐?”
百里冰道:“他没有,他只说明日午时之前,他会赶回此地。”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萧大侠既然还活在世上,咱们这对敌之策,不得不稍作修正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有个愚见,不知成是不成。”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有何高见?”
孙不邪道:“百花山庄实力虽然雄厚,但中心在沈木风一人身上,如若咱们能够把那沈木风击毙或是生擒,是否能够使百花山庄的实力星散江湖?”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自然可以,不过,生擒或击毙沈木风,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孙不邪道:“照老叫化的看法,那沈木风明日午时,定然会来此赴约!”
宇文寒涛道:“不错,一定会来!”
孙不邪道:“侍到他来此之时,老叫化准备相助岳小钗一臂之力,和他硬拼一战,如若是幸而把他击毙,也可除去武林一大祸恶。”
宇文寒涛叹息一声,道:“沈木风是何等人物,岂能计不及此,如若在下料断的不错,沈木风明日午时,必将率领极多的高手而来,在下原来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入之身,玉碎灵堂,既可为萧大侠报仇,亦可为武林除一大害,但因萧大侠未死,这计划必得从新改变一下才成。”
孙不邪奇道:“你那玉碎灵堂的计划,怎么老叫化一点也不知道?”
宇文寒涛歉然一笑,道:“这计划不但孙老前辈不知,就是无为道长,也不知晓。为了确保秘密,除了在下之外,只有中州二贾知晓……”
孙不邪嗯了一声,接道:“现在你既然说了出来,总该说给老叫化听听吧!”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不要误会,在下让中州二贾知晓此事,实因有着借重他们之处,不得不说明内情了……”
语声一顿,接道:“中州二贾聚敛之丰,当今武林中无出其右,算上那沈木风,也未必能强过中州贾,不过,世人只知他们聚敛金银珠宝,却不知他们无所不收。在下那玉碎灵堂之策,也是得知两人收藏了一种‘破山神雷’之后,才动此念,老前辈大概还记得百年前一位破山老人的往事,那人终身喜爱火药,创造出破山神雷,曾在一场搏斗中施放出手,使当场三九二十六名武林高手,全部伤亡殆尽。因为神雷威力强大,使破山老人四名弟子,也死于当场,那老人虽然独逃劫难,但也身受重伤,半年后伤重而殁,遗留下两颗破山神雷,却为中州二贾收藏了起来。”
孙不邪点点头,道:“老叫化也知道这件惨事。”
宇文寒涛道:“中州二贾得到那仅有的两个破山神雷之后,因它过于恶毒,把它藏于铁盒,埋之地下,萧翎死讯传出,两人报仇心切,突然想到了两个神雷,竟然把它取了出来,带在身上,商八把此事告诉在下之后,在下才安排玉碎灵堂之计,准备和那沈木风同归于尽在萧大侠灵堂之上。”
孙不邪道:“老叫化明白了,中州双贾准备施用破山神雷,和沈木风并赴黄泉。”
宇文寒涛叹息一声,道:“老前辈太低估沈木风,以他的武功和机智,咱们纵有杀他的利器,只要被他瞧出破绽,早作戒备,他还有逃出大劫之可能。如若咱们运用神雷不当,又必会为他瞧出破绽,因此,杀他之法,要使他在全然不觉中,神雷突然爆炸,才能伤他。”
谈话之间,无为道长带着中州二贾,行入室中。
中州二贾进入室中,四道目光一齐投注百里冰的身上。
两人虽然认清了那确是百里冰,似是心中还是不敢相信一般,揉揉眼睛,又望了百里冰一眼,愁苦,哀伤的脸上,才泛出一丝笑容。
百里冰看到两人双目红肿,满布血丝,商八那便便大腹,也似是小了甚多,原本满脸红光的脸色,也变得一片苍白。
社九一张脸,更是难看,有如枯木一般,青中透黄。
百里冰目睹两人形象,想到他们内心之中的煎熬,亦不禁为之黯然、缓缓站起了身子,行到两人身前,柔声说道:“苦了你们啦。”
商八微微一笑,道:“现在好了,不知几时可见到大哥之面?”
百里冰道:“明日午时之前,你们就可见到他了……”
突然一皱眉头,接道:“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们他改装的形貌,你们也不能和他招呼。”
社九一向冰冷的面孔上,也现出难得一见的笑意,说道:“咱们只要知晓大哥还活在世上,那就够了。”
原来,无为道长已把部分内情,先行告诉了中州双贾。
宇文寒涛举手一招,道:“商兄、杜兄,两位请过来坐。”
商八、杜九心中痛苦尽消,依言行了过去,道:“宇文兄有何指教?”
宇文寒涛道:“适才在下和孙者前辈谈起咱们玉碎灵堂之策,如今萧大侠还活在世上,这法子自然也不能用了!”
商八道:“我们那萧大哥一向推崇宇文兄的才华,如何处理,还要宇文兄做主了!”
孙不邪接道:“不论玉碎灵堂之策,是否还用,老叫化子还想听听准备对付沈木风的法子!”
宇文寒涛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奇妙之法,只是咱们陪沈木风同死,方法是由在下和商兄各带一颗破山神雷,和沈木风动手相搏,再动手引发神雷,双方一齐粉身碎骨。”
孙不邪叹息一声,道:“你们该早把这法子告诉老叫化,由老叫化怀神雷和他们动手,老叫化已经形将就木,不凶死,也再难活得几年,能和沈木风同归于尽,死得光光彩彩,也好博得后世美名,你们两位都还在壮年之期,怎能轻易言死?”
宇文寒涛笑道:“在下想过,如以武功而言,老前辈和沈木风动手,那是最好不过,只是老前辈和无为道兄,都不能死。”
无为道长对这玉碎灵堂之计,原本毫无所闻,是以一直用心倾听,未多接言。
孙不邪却接口说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因为沈木风被炸死之后,百花山庄并未星散,半局残棋,还要孙老前辈这等德高望重,武功绝世的高人,出面收拾。但沈木风死去之后,百花山庄没有了领导中心,以孙老前辈和无为道兄的声望,登高一呼,不难联合九大门派中高手,歼戮余孽,如若老前辈和无为道兄,在这场搏斗之中死去,这些大事,又叫何人完成呢?”
孙不邪略一沉吟;道:“现在萧大侠未死,全局转变,咱们又应该如何呢?”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在下要和诸位研商的事了。”
孙不邪摇摇头,道:“不用研商了,还是你宇文兄想个法子,讲给无为道长和老叫化听听,我等如若能听出毛病,再行提出修正,如是找不出毛病,那就照宇文兄的计划进行了。”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好!在下提出拙见,诸位如是认有不妥,那就再作计议……”
语声微顿,接道:“萧大侠既然未死,咱们暂时不用破山神雷为宜,明日午时,沈木风到此之时,也许萧大侠也在场中,施放出破山神雷,只怕要波及无辜,而且能否炸死沈木风,还难预料,这本是孤注一掷的打算,此刻,咱们似乎是不宜采取。”
孙不邪道:“老叫化之意,不如把破山神雷交由在下携带,明日午时,由老叫化出面,单独约那沈木风,找一片空旷之地。一决生死,如是老叫化幸能得胜,自然不用再施放破山神雷,万一非他之敌,再施放神雷,我和他同归于尽。”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法子不成!”
孙不邪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不要说此刻用人之际,老前辈不宜轻易言死,单是那沈木风的狡猾多疑,也不会答应老前辈的挑战。”
孙不邪道:“宇文兄,不用为老叫化的生死担忧,我这番重出江湖,就没有打算再重归林泉,乐度余年,至于沈木风,不肯接受老叫化的挑战人事,倒叫老叫化想不明白。”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难怪老前辈有此一问,世人对那沈木风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才能纵横自如,造成今日之局,他为人多疑,阴沉,任何一个细微小节,都不放过,老前辈想约他到一处空旷所在挑战,那就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孙不邪接道:“宇文兄未免把那沈木风形容得太过神化了。老叫化不信他有如此过人之见。”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不信在下之言,不妨一试。”
孙不邪道:“好,你把那破山神雷给我,并且告诉我施放之法。”
宇文寒涛道:“可以,不过,老前辈要答允在下一件事!”
孙不邪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如是那沈木风不答应和老前辈挑战,老前辈从此之后,就要听凭在下的调遣,不得再问内情。”
无为道长本想劝阻,但见宇文寒涛一脸严肃之色,似是要借此机会,以制服孙不邪,也就不再多言了。
孙不邪沉吟梆;道,“好吧!老叫化自信可使那沈木风就范……”
百里冰接道,“为什么?”
孙不邪微微一笑,道:“据老叫化的经验;武林中人,大都极爱情面,沈木风在数百英雄之前,如是不答应老叫化的挑战,那是对老叫化示弱了,料想他不敢不允。”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对沈木风不能以常情测度。”
孙不邪道:“老叫化不相信那沈木风连面子也不顾到。”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看来,只有一试之后,老前辈才肯信在下之言了。”
孙不邪道:“如是事情果是如你宇文寒涛之料,从今之后,不论你宇文寒涛如何派遣我老叫化,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老叫化绝不再多问一句,可以吗?”
宇文寒涛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百里冰一皱眉头,道:“孙老前辈,大哥都一向极赞许宇文先生的智慧,你为什么要不肯信他的话呢?”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长了这大年纪,难道连一点见识也没有吗?你这小女娃儿,知晓什么!”
宇文寒涛道:“既是看法各异,只有赌赌看了……”
语声一顿,接道:“萧大侠明日依然出现灵堂,他显然不愿现露身份,咱们自然是暂不泄露为侍,明日也不用设法逼他现身。”
无为道长道:“咱们是否也要有所布置呢?”
宇文寒涛道:“是的,既是孙老前辈决心要以破山神雷,和那沈木风同归于尽,咱们只有别作布置的了……”
毫不动摇道:”道长率咱们编成的第一队高手,应付沈木风随来之人,商兄,杜兄,代替孙者前辈率领第二队高手,专以堵截沈木风本人,必要时,可以破山神雷对付他们,余下的事,由在下临场应变,再行调派。”
无为道长,商八、杜九齐齐应了一声。
宇文寒涛缓缓由怀中摸出破山神雷,双手捧给孙不邪道:“老前辈,破山神雷在此,老前辈您收下吧!”
百里冰凝目望去,只见那破山神雷,只不过有鸭蛋大小,遍体血红,如非事先知晓,绝想不到此物有着那等惊人的威力。
孙不邪双手接过,应了一声,道:“老叫化实难相信,它有着破山碎石的威力。”
宇文寒涛神色肃然他说道:“如是老前辈自觉无法和沈木风同归于尽,希望不要轻用。”
孙不邪点点头,道:“如是不能和沈木风同归于尽,老叫化也还想多活几年,宇文兄尽管放心。”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此物只要受重击,即可爆炸,老前辈如能让沈木风一掌击中,而使它爆炸,那是上策,否则只要施用内力,把它摔在地上即可,不过,据晚辈所知,这破山神雷威势虽大,但必死的距离是在一丈之内,超过一丈,对方就有生存的机会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记下了。”
宇文寒涛道:“明日午晚沈木风来此之时,岳小钗和玉箫郎君,必然会先行出手……”
百里冰接道:“萧大哥识,那岳姑娘不是沈木风的敌手,要我阻止此事,不能让岳姑娘伤在沈木风的手中。”
宇文寒涛点头应道:“这个在下会作安排,不用姑娘费心,明日姑娘也在场中,希望你能够镇静一些,不要出声呼叫,使我们乱了章法。”
百里冰道:“你一定得阻拦岳姑娘,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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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涛道:“姑娘放心,在下决不让岳小钗受到毫发之伤,但姑娘只管坐山观虎斗,用不着多管闲事。”
百里冰道:“好!我答应你。”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道:“萧大侠不似早夭之相,闻得噩讯时,在下有些半信半疑,但就当时形势而论,一个人陷于四方大火之中,实是万无生还之理,但命不该死,五行有救,果然发生奇迹,此刻,诸位心中已安,希望能够好好坐息一阵。培养体能,明天也许还有一场恶斗……”
转目一顾百里冰,接道:“在下已为姑娘备妥了住宿之地,紧邻岳姑娘,中间只有一层白绫阻隔,姑娘只管安心调息,也可以暗中听听,但不能多说一句话,需知那岳姑娘耳目灵敏,一句话就可能暴露了你的身份。”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腹中饥饿,想进些食用之物。”
宇文寒涛道:“姑娘请到房中休息,自会有人为姑娘送上食用之物。姑娘可以重新易容,早些去吧!”
百里冰重新涂上易容药物,随在宇文寒涛身后,绕了数条甬道,来到一处小室之前。
宇文寒涛掀起垂帘,百里冰低首行入室中,宇文寒涛缓缓放下垂帘而去。
两人未再交谈一语。
百里冰目光转动,只见室中放有一张木板搭成的小床,床上白单白被,大约这是灵堂之后,设备最好的房间之一,准备迎待贵宾之用。
片刻之后,一个白衣少女,送上了饭菜。
饭菜很简单,但很可口,百里冰食过饭菜之后,和衣登榻,拉被盖身,准备小睡片刻,再行运气调息。
就在她凝神闭上双目时,突闻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岳姑娘。”
百里冰听出那正是玉箫郎君的声音,不禁精神一振,暗道:那宇文寒涛把我安排于此,那是有心让我听到玉箫郎君和岳姑娘的谈话了。当下凝神听去。
但闻岳小钗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是张兄吗?”
玉箫郎君应道:“正是在下,明午时分和沈木风一场决战,也许咱们都难保得性命,今日今宵,该是咱们活在世间,最后的一日一夜了……”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在下想和岳姑娘谈儿句话、不知是否可以?”
岳小钗道:“张兄请进来吧!”
百里冰心中暗道:岳姊姊带着两个女婢,不知是否也在房中。
但闻玉箫郎君道:“姑娘那两位女婢呢?”
岳小钗道:“她们住在隔壁。”
玉箫郎君啊了一声,道:“那两位婢女,对你敬爱异常,明日午时一战,你如伤在沈木风的手中,她们只怕要以身相殉。”
岳小钗叹道:“她们随我多年,以身殉主,还有可说,但是张兄你……”
玉箫郎君接道:“今日在灵堂之前,我已表明心迹,难道你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我亏欠张兄的大多了,今生已然无法报答!”
玉箫郎君道:“还说什么报答,明日咱们的生机很小。”
岳小钗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定要参与此事呢?”
玉箫郎君道:“这就叫情难自禁。”
岳小钗道:“但我对你无情啊!”
玉箫郎君道:“在下却情有独钟,甘愿为卿效死。”
岳小钗道:“你知道张家只有你一根苗,你如战死此地,张家香火,要谁继承?”
玉箫郎君道:“你如战死我也势难独生,张家还不是要绝后代。”
岳小钗道:“我有什么好,张兄竟如此痴心。”
玉箫郎君道:“在下如能说得出姑娘的好处,那也不会如此痴情了。”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张兄,你看我身侧两个婢女如何?”
玉萧郎君道:“聪慧娇美,善体人意。”
岳小钗道:“她们年轻轻的,殉死当真是可惜得很。”
玉箫郎君道:“你可以想法子遣她们去办一桩事,避开明午一战。”
岳小钗道:“她们已知晓此事,只怕不会离开了,除非……”
玉箫郎君道:“除非什么?”
岳小钗低声说道:“除非张兄肯带她们走。”
玉萧郎君道:“我带她们离开这里……”
岳小钗道:“是的,可以救她们两条命。”
玉箫郎君叹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想要移花接木,让我带她们走,唉!看来,你对我还不了解……”
岳小钗接道:“张兄对我的情意,小妹已经永铭肺腑之中,只怪相逢恨晚,小妹只好有负雅意了,萧翎虽然和我尚无名分,但是慈母遗命,我这做女儿的岂能违背她的心意,因此,我早把萧翎当作我的丈夫,张兄的一番情意,岳小钗只好求报来生了。”
玉箫郎君接道:“萧翎用情不专,既有了你岳姑娘,又招惹了百里姑娘,他既无义,岳姑娘又何苦对他用情。”
百里冰听得暗暗付道:好啊!我和大哥妾意郎情,关你什么事了。
但闻岳小钗叹息一声,说道:“萧翎根本不知道我母亲遗书许婚,他也从未把我当作妻子和情人看待。”
玉箫郎君道:“他把你看作了什么人?”
岳小钗道:“看作姊姊,长者。”
玉萧郎君道:“如若那箫翎真把你当作姊姊,那和咱们相识之情,则并无冲突,我将尽我所能,助他……”
突然想到萧翎已经死去,长叹一声,说道:“可惜他已经死去了。”
百里冰暗道:我大哥得道多助,怎么会死得了呢?
岳小钗道:“是的,我也不能独生。”
玉箫郎君道:“你该替他报仇。”
岳小钗道:“不错,我正要替他报仇。”
玉箫郎君道:“在下有一个奇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什么事?”
玉箫郎君道:“你对沈木风这场搏斗,胜败之算如何?”
岳小钗道:“毫无胖算。”
玉箫郎君道:“咱们武功确然难是那沈木风的敌手,只有凭恃不畏死的勇气,和他一拼了。”
岳小钗道:“我心中早已自认是萧翎的妻子,自然是应该为夫殉节,但你何苦呢?”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你就算战死车沈木风的手中。那也不算替萧翎报仇。”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我自知无能替他报仇,只要尽到心意就是了。”
玉萧郎君道:“如若咱们两人联手,是否有胜沈木风的希望?”
岳小钗道:“希望不大。”
玉箫郎君道:“如若咱们都能有一个希望,那取胜或者可能?”
岳小钗道:“什么希望?”
玉箫郎君道:“在下说过了,这是一个奇想,如是说错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百里冰暗暗忖道:这人实也可怜,处处陪尽小心,生恐开罪了岳姊姊。
只听岳小钗道:“你说吧!”
玉箫郎君道:“如若姑娘答应在下,杀了沈木风之后……”
岳小钗冷冷接道:“怎么样?”
玉箫郎君道:“杀了沈木风之后,若咱们还能活着,那就替萧翎建一座最好的坟墓,然后……然后……”
岳小钗道:“然后怎样呢?”
玉箫郎君道:“然后,咱们在萧翎坟墓之前,结下一座茅庐,替他守孝三年,姑娘也算对他尽了心意。”
岳小钗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玉箫郎君道:“那时,你再作决走,是否要嫁我为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张兄用情如此之厚,倒叫小妹难安了……”
玉箫郎君道:“你答应了?”
岳小钗道:“其实,我答应不答应,都无关紧要,因为咱们取胜的机会,太渺茫了。”
玉箫郎君道:“我那姑奶奶,赐我灵丹之时,曾经传了我几招武功,她说这是她毕生智慧结晶,我希望能凭借新学的武功,胜得那沈木风。”
岳小钗道:“原来你已经有了仗恃。”
玉箫郎君道:“这也是碰运气的事了。”
岳小钗道:“看来你心中好像是有些把握。”
玉箫郎君道:“如若咱们胜了,那是替萧翎报了仇,是吗?”
岳小钗道:“不错。”
玉箫郎君道:“萧翎死于沈木风之手,我们替他报了仇,他死在九泉之下,也该甘心了。”
岳小钗道:“唉!张兄先请回去,容小妹想想再说好吗?”
玉箫郎君道:“好!在下告辞了,岳姑娘想想吧!明晨在下再来。”
岳小钗道:“张兄走好,恕小妹不送了。”
但闻脚步之声,传了过来,似是玉箫郎君离开了岳小钗的房间。
百里冰心中暗道:大哥并未死去,如若是岳姊姊明晨答应了玉箫郎君,那又将是一个无法了结的纠缠,看来,我应该早些设法,把大哥未死之讯,告诉那岳姊姊才成。
心念一转,挺身而起。
正待举步向岳小钗房中行去,心中突然一动,停下脚步,暗道:如若我自私一些,不把此讯告诉岳姐姐,等她答应了,事成定局,那时,大哥的心目之中,只有我一个人了……
一时间,私情,理智,在心中翻腾不息,不知如何决定。
突然间,软帘启动,玉箫郎君满脸怒容,当门而立。
百里冰望了望玉箫郎君,缓缓退回木榻上,坐了下去。
玉箫郎君放下软帘,缓缓向百里冰行了过来,口中冷冷说道:“你听了很多,是吗?”
百里冰心中暗道:我如一说话。,他定然会听出我是女子口音,看来,只有装哑巴了。
心中念转,伸手指指自己的嘴巴,摇摇头。
玉箫郎君一皱眉头,道:“你是哑巴?”
百里冰点点头。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凡是哑巴都有些耳聋,阁下的听觉如何?”
百里冰几乎张口说出话来,急急点了点头。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我说的声音很低,你为何听得很清楚。”
百里冰摇摇头,又摇手,装作未听清楚之状。
玉箫郎君冷冷说道:“我说的是一佯的声音,但你却有些听得很清楚,有些听不清楚,分明是装作的了。”
百里冰心中暗道,我如一味示弱,只怕更要使他疑心加重了。
当下双目一瞪,双手连挥,示意玉箫郎君退出室去。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右手突然一伸,直向百里冰手腕之上扣去。
百里冰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一击,左手却故意在绫壁上碰了一下。
原来,她经这一阵付思,想出了一个法子,惊动岳小钗,以便替自己解围。
玉箫郎君原想自己出手一击,必可擒拿住对方的手腕,却不料对方竟然能一闪避开去,不禁微微一怔,冷冷说道:“原来阁下是真人不肯露相。”
陡然欺身而上,双手连连递去,攻向百里冰。
玉萧郎君武功何等高强,如是全力施攻,百里冰不还手,决难应付,幸好那玉箫郎君,并无伤害百里冰的用心,全是擒拿手法,希望拿住百里冰的脉穴逼她说话。
哪知他一连攻了十余招,全都为百里冰闪避开去,不禁脸色一变,道:“看阁下身份,分明已列武林一流高手,为何不肯连手。”
百里冰还不见岳小钗过来解围,心中大是焦急,暗道:岳姊姊如若再不来,那是迫我还手了。
但她在玉箫郎君攻出的几招擒拿手中,已然隐隐觉到对方的武功,高强异常,如是动手相搏,必得全力出手,才能支持得住。
玉箫郎君不闻百里冰回答之言,冷笑一声,道:“阁下小心了,我要在十招之内,取你之命。”
话甫落口,右手一抬,疾快绝伦地发出一掌。
百里冰早已全神戒备,急急向旁侧一闪,避开一击。
玉箫郎君一掌发出;第二招紧随攻出,一眨眼间,已然劈出了四掌。
百里冰避开三掌,第四掌却不得不举手还击,施展斩穴手逼开了玉箫郎君一掌。
箫郎君冷哼一声,道:“看来,我又低估阁下了。”
这当儿,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张兄住手。”
玉萧郎君回头看去,只见岳小钗位立在小室之中,不知何时,她已经行了进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玉萧郎君,却唯独对岳小钗有着几分敬畏,当下轻轻咳了一声,柔声道:“岳姑娘……”
岳小钗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玉箫郎君道:“他听了咱们的说话,我问他话时,他却装聋作哑,这人分明不是好人,只怕是沈木风派来的奸细。”
百里冰吃了一惊,暗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也极是阴险,他说我是那沈木风的奸细,如是岳姐姐相信,两人不间青红皂白,联手而出,当真是十招,可取我之命了。
只见岳小钗双目在百里冰脸上瞧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至于吧!那无为道长和宇文寒涛,都是智慧绝高的人,岂能让敌人奸细混来此地,而且又让他住在此地。”
玉箫郎君道:“那牛鼻子老道和宇文寒涛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把这样一个又丑又怪的糟老头子,摆在你的隔壁,我非得去要他们说个道理出来不可。”
岳小钗道:“不用了,他们也是要为萧兄复仇的人,你何苦找人麻烦呢?”
玉箫郎君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饶他们一次就是。”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张兄,回去休息吧!明日咱们还要合斗强敌。”
玉箫郎君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笑意,道:“姑娘说的极是,明天咱们还要合斗那沈木风,你也要好好地休息才成。”
言罢,转身出室而去。
百里冰目睹那玉箫郎君脸上的神情变化,心中暗暗叹道:看来,这玉箫郎君对待岳姊姊是情深如海,只要她稍假辞色,那玉箫郎君,心中就快活起来了。
心念转动之间,玉箫郎君已然行出小室。
岳小钗也正举步向室外行去。
百里冰突然向前两步,扯住岳小钗。
岳小钗眉头一耸,似要发作,百里冰急急地蹲下身子,在地上写道:“我有话对姊姊说,不能让玉箫郎君听到。”
岳小钗看完地上字迹,略一沉吟,也在地上写道:“你是什么人?”
百里冰伸手在地上写道:“小妹百里冰。”
岳小钗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用手揉揉双目,又仔细看看地上的名字,点点头,道:“咱们等会再见。”起身行了出去。
卧龙生《岳小钗》第四十九回 齐力抗枭雄
百里冰暗中留心,发觉那岳小钗双颊间起了一片绯红之色,显然,这消息使她生出了无比的激动,但她仍然能控制着自己的举动。
岳小钗行出室外,果然见玉箫郎君站在一处转角所在,回目相望。
目睹岳小钗出室之后,才转身快步而去。
百里冰在室中等了约一刻时光,岳小钗重又行了进来。
这时,岳小钗已然完全恢复了镇静,神色冷肃他说道,“快取下你的面具,我想要瞧瞧你的真正面目。”
百里冰道:“玉箫郎君不会闯进来吗?”
岳小钗道:“我已有安排,不用担心!”
百里冰抹去脸上药物,回复原来容貌,道:“姊姊请看。”
岳小钗见了百里冰抹去脸上易容物,现出本来面目后,轻轻叹息一声,道:“果然是你。”
伸出手去,把百里冰拉入怀中,柔声说道:“妹妹,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百里冰原想她定然会先问萧翎的消息,却不料她先行慰问自己,当下说道:“依赖大哥的机智,我们逃出了沈木风安排的火阵。”
岳小钗点点头,道:“萧兄弟呢?”
百里冰道:“他发觉沈木风准备歼屠灵堂的阴谋,单人一剑,出去侦察那沈木风率领人手的实力去了。”
岳小钗道:“他见过我没有?”
百里冰道:“见过了,姊姊奠祭灵位时,我们都在灵堂上。”
岳小钗耸了耸柳眉儿,道:“他为什么不暗中告诉我一声,使我早些放心。”
百里冰心中暗道:看来岳姊姊很生气,我该替大哥解释一下才是。
当下说道:“大哥说,绝不能让沈木风知晓他未被大火烧死的消息……”
岳小钗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大哥说如若沈木风知晓他未死的消息之后,走然会别作准备,他要在沈木风意料之外突然出现,使得沈木风措手不及……”
岳小钗道:“他想搏杀沈木风?”
百里冰道:“大哥没有直接说出,但小妹看出他有此用心!”
岳小钗道:“唉!他常常劝别人珍惜生命,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百里冰道:“一点不错,姊姊见他时,好好说他一顿。”
岳小钗眉宇间忧愁未解,却又忍不住芜尔一笑,道:“你为什么不劝劝他呢?”
百里冰道:“唉!他哪里肯听我劝呢!”
岳小钗道:“你既劝他不住,我说他,他也未必肯听啊!”
百里冰道:“他一定会听姊姊的话。”
岳小钗道:“为什么呢?”
百里冰道:“小妹常见他提到姊姊时,神情间流露出无限的尊敬,所以,小妹推想他定然是很怕姊姊的。”
岳小钗笑道:“萧兄弟外和内刚,哪里会怕我呢?”
百里冰急道:“小妹之言,绝不会错,姊姊不信。见他时不妨试验一下。”
岳小钗微微一笑,改变话题,道:“你们能逃出那漫遍荒野的大火,实是不可思议的事,快些讲给姊姊听。”
百里冰应了一声,把经过之情,很仔细他讲了一遍。
岳小钗听得连连点头,道:“得道多助,讲起来近乎奇迹。但却被你们遇上了。”
百里冰道:“姊姊,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岳小钗道:“什么事,只要姊姊我能力所及,一定会答应你。”
百里冰道:“还请姊姊装出不知他仍活在世上的消息,因为大哥告诉我,不许我泄露出去。”
岳小钗道:“好!姊姊答应你……”
语声一顿,接道:“我和沈木风约斗的事萧兄弟是否知道?”
百里冰道:“自然知道了,姊姊在灵堂和沈木风订约时,我们都在灵堂之上。”
岳小钗想到在灵堂上,众目膀膀之下。自己无异以萧翎妻子身份出现,如今既知萧翎未死一而且又知他在场听闻,不禁感觉到一阵羞意,脸上一热,道:“唉!萧兄弟越大越坏了。”
百里冰低声说道:“那也不能怪他啊!他如设法告诉姊妹。决然无法瞒过那沈木风。”
岳小钗道:“对于我和那沈木风约斗之事,萧兄弟准备如何?”
百里冰道:“他说明日午时之前,要赶回灵堂,但他仍然劝小妹阻拦住妹妹,不用和那沈木风一决生死了,但小妹却为妹妹担心一桩事!”
岳小钗道:“什么事?”
万里冰道:“关于那玉萧郎君,不知妹妹要如何处理,别说姊姊是当事人了,就是小妹,也不禁为他一片痴心感动,当真是一桩麻烦事情!”
提起王箫郎君,岳小钗确然有着无限烦恼,皱起了秀眉儿,沉吟良久,道:“唉!姊姊确也为此而烦恼,他软硬不吃,死缠不放,真叫人没有法子。”
百里冰道:“小妹倒有一个法子,可绝玉箫郎君的痴念。”
岳小钗道:“你有什么法子?”
百里冰道:“小妹说出来,姊姊不要生气。”
岳小钗道:“好!你说吧。”
百里冰道:“如若姊姊和萧大哥早日结成夫妇,那玉箫郎君自然会断去痴念了。”
岳小钗神情严肃,缓缓说道:“我想到你会提出这个办法,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百里冰道:“怎么?小妹的办法不对?”
岳小钗退到木榻旁,缓缓坐了下去,伸手拍拍木榻,道:“你过来坐下,我也有几句体己之言告诉你。”
百里冰慢慢行了过去,道:“姊姊有何教训?”
岳小钗伸出手去,拉着百里冰坐了下去,道:“我在灵堂中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是吗?”
百里冰点点头,道:“听到了。”
岳小钗道:“那是我母亲的遗命,我不能违背。但我却有着很多事,只能和他有此名分,却无法和他长年相处!”
百里冰奇道:“为什么呢?”
岳小钗道:“我母亲为了保全那禁宫之钥,而亡命天涯,但仍然被人追到,力搏强敌,身受重伤,多亏萧兄弟父母所救,暂居萧家,但终因内伤过重,不久死亡,死前写下了遗书,把我许于萧翎……”
百里冰道:“慈母遗命,名正言顺,姊姊为什么还要推诿呢?”
岳小钗道:“那时,萧兄弟身怀三阴绝脉之症,决难活过二十岁,不论他娶得任何贤淑之妻,都将留下一个早寡之妇,家母受他们照顾之恩,才决心把姊姊许于萧翎,而且那遗书还说明了要姊姊……”
突然间,双颊泛红,沉吟不语。
百里冰道:“姊姊为何不说了?”
岳小钗道:“咱们同为女儿之身,姊姊告诉你也不要紧……”
羞泥一笑,接道:“家母遗书中,说明萧兄弟无法活过二十岁,要我早日和他成亲,替他们萧家生个儿子,以继承萧家的烟火。待萧翎死去后,我就把孩子交还萧夫人,并且替他们找一处隐秘之地,安排好他们,再设法替她报仇;报仇的唯一办法,就是要进入禁宫,学习十大高人留下的武功。但是事情变迁,我未能遵照家母遗命行事,而萧兄弟更是旷世奇遇,成就了一身绝世武功,家母遗言,自是无法再求实现了。”
百里冰道:“虽是事实变迁,但变得对姊姊更为有利,萧郎绝症得愈,又成了名震江湖的大侠,妹姊和大哥,岂不是正好结白首盟约……”
岳小钗摇摇头,接道:“先母大仇未报,家师情债未偿,我如何能安心奉陪萧翎,画眉深闺。”
百里冰道:“姊姊母亲之仇,萧郎义不容辞,就是小妹,也要尽我所能,助姊姊一臂之力。”
岳小钗道:“一则,杀害家母的仇人,极善心机,而且武功高强,萧兄弟不宜再多结一个仇人,妹姊想公了对付他的办法,不用有劳萧兄弟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妹妹,你知道姊姊告诉你这些事,有何用意吗?”
百里冰道:“小妹不知。”
岳小钗道:“姊姊要拜托你一件事!”
百里冰道:“姊姊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这拜托二字,要小妹如何敢当。”
岳小钗道:“我要你好好地侍奉萧翎,姊姊我要办的事很多,恐怕是不能和他常相厮守,先母既有遗命,姊姊心目中自然要承认他是我丈夫,但要委屈妹妹,代姊姊善尽妇道了,好在公婆都是极明事理之人,他们定会视你如女,爱如己出,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百里冰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姊姊认为我能够代替你吗?”
岳小钗道:“他娶到妹妹这样美丽、聪明的贤妻,难道还心有不足吗?”
百里冰道:“姊姊看错了,萧翎心中,姊姊才是他唯一敬爱的人,他没有限我提过一句喜爱姊姊的话,但我知道他的内心,他处处小心,生恐件逆亵读了姊姊,他对姊姊有着火般的热情,但却一直深藏内心,不敢形诸于外。因此,那热情也愈来愈是强烈,不只小妹无法代替姊姊,就是倾尽世间美女,也一样无法代替姊妹。”
岳小钗道:“妹妹,你替他作说客,是吗?”
百里冰道:“小妹说的句句真实,决无一句虚言。”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就算你说的真实,但他从未对我表示过爱慕之意,就是有,也是发乎于亲情的姊弟之情……”
百里冰道:“他是不敢,怕惹姊姊生了气,不再理他。”
岳小仅举手理一下长发,说道:“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助我,就是不知她是否肯帮忙。”
百里冰道:“谁?”
岳小钗道:“你!”
百里冰道:“我知道不成,再说我也想和姊姊在。一起多讨一些教益,姊妹如不讨厌小妹,小妹心甘为妾,常随姊姊身侧。”
岳小钗接道:“如若我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自也会使你的心愿得偿,不过,在我母亲大仇朱报之前,一切都要偏劳妹妹了!”
百里冰道,“说了半天,你还是独行其是,我虽然和妹姊相识不久,但内心中对姊妹的敬佩,却是由衷而发,你的事,也就是大哥和小妹的事,等大哥搏杀了沈木风之后,我们再合力替姊姊报仇。”
岳小钗微微一皱眉,沉吟了一阵,道:“看来姊妹是无法说服妹妹了。”
百里冰急急说道:“姊姊不要误会,小妹用心……”
岳小钗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希望我和你们常在一起!”
百里冰道,“小妹正是此意。”
岳小钗道:“但姊姊满身是非,行踪所至。凶险随来,你知道不知道?”
百里冰道:“这个小妹就不知道了。”
岳小钗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该好好地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百里冰还待接言,岳小钗已起身而去。
一宵易过,次日天明之后,百里冰师过刚刚起床,室外已传来宇文寒涛的声音,道:“姑娘起床了吗?”
百里冰道:“起来了,是宇文先生吗?”
门帘启动,缓步走进来宇文寒涛。
宇文寒涛脸色一片严肃,手中执着两张封简,缓缓说道:“岳姑娘留给姑娘两封信!”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岳姊姊呢?”
宇文寒涛道:“走了多时。”
百里冰急道:“走的哪个方向,快些追她!”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迫不上了,岳姑娘已走了两个时辰。”
百里冰气得一跺脚,道:“怎么办呢?”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姑娘可是告诉了她萧翎的消息?”
百里冰道:“我为情势所迫,不能不告诉她了。”
宇文寒涛道:“事已至此,姑娘也不用焦急,这两封信,都是岳姑娘留给姑娘的,一封要你转奉萧翎,一封却要姑娘自行拆阅,姑娘请先看看信上写的什么,咱们再作计议。”
百里冰接过两封书信,凝目望去,只见第一封信上写道“劳请冰妹转奉萧翎亲拆”。
信封上既是写的亲拆,百里冰自是不能拆看,随手藏入怀中。
再看第二封信时,只见上面写道:“百里姑娘亲拆”六个字。
百里冰手在拆信,口中却问道:“那位张公子呢?”
宇文寒涛道:“姑娘可是说那玉箫郎君?”
百里冰道:“不错,他走了没有?”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岳姑娘一共留下了三封信,其中一封信致奉玉箫郎君,在下先把玉箫郎君一封叫人送去,然后,才把这两封信,送交姑娘。”
百里冰道:“岳姊姊留给玉箫郎君信上写的什么?”
宇文寒涛道:“信上写的什么,在下没有看到,但那玉箫郎君看完留书,形同发狂一般疾奔而去。”
百里冰不再多问,展开信笺看去,只见上面写道:冰妹如握:愚姊正欲负荆师门,惊闻噩耗,不得不中止师门之行,昼夜兼程而来;原想尽我之能,和沈木风决一死战,身殉萧郎,但吉人天相,萧郎和冰妹虚惊无恙。此间人才济济,愚姊留此,亦难有多大助力,何况明午萧郎现身,张俊必将中途变节,反将为萧郎招来劲敌;几番思虑,只有留书出走一途。宇文先生智略过人,必有善策助萧郎,愚姊一身是非,满腔仇恨,实无法随侍萧郎身则,还望冰妹妹体念愚姊,善慰萧郎,如若愚姊能够不死,姊妹还有见面之日。纸短情长,写不尽万语干言,搁笔依依,望冰妹善自珍重。
下面署岳小钗寒夜奉书。
百里冰一口气看完了岳小钗的留书;忍不住内心酸楚,眨一下大眼睛,泪珠儿夺眶而出。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百里姑娘。”
百里冰举手拭去脸上泪痕,叹息一声,道:“岳姊姊信上所书,都是我们姊妹间的私情。”
宇文寒涛微微颔首道:“在下知道……”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不用悲苦了,还望圩好坐息一阵,养养精神,岳姑娘与玉箫郎君双双离去,情势已经大变,萧大侠英雄肝胆,只要他在场中,自然会挺身而出,也许难免生死恶斗,姑娘武功高强,届时要力任艰巨,还望保重。”
百里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宇文寒涛道:“好!姑娘好好休息,在下告辞了。”
一抱拳,回身行去。
百里冰低声叫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停下脚步,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百里冰道:“我岳姊姊在留书之上,赞你智略过人,必可助我萧大哥,抗拒部沈木风。”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那是岳姑娘给在下的捧场。”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宇文先生,我岳姊姊和萧大哥,部对你赞不绝口,你定然真是有本领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赏识在下,在下自应当尽我之能,为他分劳了。”
百里冰道:“你胸罗武略,料敌断事,才能卓著,但在其他事物,是否也有能耐?”
宇文寒涛道:“姑娘有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满腹忧苦,不知如何自处,想向先生请教。”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也许在下无能为姑娘分忧,但姑娘如肯相信在下,不妨说来听听,只要在下知道,自当尽心为姑娘解说!”
百里冰道:“你通达相人之术吗?”
宇文寒涛道:“略知一二。”
百里冰道:“你说我萧大哥是不是夭寿之相尸
宇文寒涛笑道:“萧大侠乃人间祥磷,此番传出他被火烧死一事,在下心中就不相信,但因传证确凿,历历如绘,使在下也不能不信了,但我心中一直是将信将疑。”
百里冰道:“以后,他再不会有何凶险了吧?”
宇文寒涛道:“这个,在下未仔细看过萧大侠的相貌,不敢妄作断言,不过,萧大侠的成就太大太快了,道高魔高,日后恐仍难免几番波折,但在下可断言不会夭寿。”
百里冰道:“我知道了,那是说他还要经历很多凶险了?”
宇文寒涛道:“千秋英名,盖代勋业,岂是容易成就的吗?”
百里冰道:“还有我那岳姊姊,先生有何看法?”
宇文寒涛沉吟了良久,道:“对于岳姑娘,在下就无法评断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岳姑娘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别人对她应该是心存敬畏,不敢接近,但是却有很多人,对她迷恋情深,甘为效死,大有得玉人回眸一笑,死亦无憾……”
百里冰道:“是啊!我也觉着很奇怪。”
宇文寒涛道:“千万人中,难得有此一人,不幸她又生为武林儿女,唉!如若她生在农家,也不过引起一村一地的骚动,如今却要引起无数武林高手为她火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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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道:“那是岳姊姊生得太美了,是吗?”
宇文寒涛道:“她生就奇貌,相法上所谓内媚之相,就一眼看去,她未必很美,但男人不能和她接近,只要对她稍加留心,必将为她吸引,愈陷愈深,难以自拔。”
百里冰道:“原来这样?”
宇文寒涛道:“还算岳姑娘为人自重,冷若冰霜,如若她稍微放荡一些,必会引起更多的纷争……”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话到此地为止,在下希望咱们谈的话,不要传露出去。”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记下宇文先生的话。”
宇文寒涛道:“姑娘放开胸怀,好好休息,沈木风到来之时,在下自会遣人奉邀。”
不等百里冰答话,转身而去。
百里冰目睹宇文寒涛离去,依言盘坐调息,但觉心中事纷至沓来,竟是无法安下心来。
茫然中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闻步履之声直入房中。
睁眼望去,只见一个女婢手中捧着一柄长剑,和一套黑色劲装行了进来,低声说道:“宇文先生要姑娘换上衣服,带上兵刃,到灵堂中去。”
百里冰应了一声,急急换过衣服,佩上宝剑,向外奔去。
只见宇文寒涛、无为道长、孙不邪等都在灵帏后面,低声交谈。
百里冰奔了过去,道:“沈木风来了吗?”
宇文寒涛道:“快要到了,姑娘请躲在灵帏之后,听在下招呼,再行出手。”
百里冰点点头,就在灵帏之后,坐了下去。
宇文寒涛布置这座灵堂,甚费心机,灵帏之后,光线十分暗淡,纵然目光极好之人,也无法看到灵帏之后,但灵帏之后,却可清晰地看到灵堂前面的景物。
但闻宇文寒涛低声说道:“岳小钗和玉箫郎君,已然双双离去,目下只有孙老前辈向沈木风挑战一法了,如若那沈木风不肯答允……”
孙不邪道:“老叫化说过了,从此听你之命。”
宇文寒涛道:“如是那沈木风答允了你,老前辈也要小心施放神雷。”
孙不邪道:“这个嘛;老叫化也许有顾及不到之处,诸位也要从中帮忙,暗中要他们退远些去。”
宇文寒涛道:“好吧!”
目光转到无为道长脸上,接道:“还是道长出面和他应对,不过,不可和他相距过近,防他突然出手……”
谈话之间,突闻楚昆山的声音传了进来,道:“百花山庄沈大庄主驾到。”
无为道长一掀垂帘,缓步行了出去。
百里冰隔着灵帏,凝目望去,只见沈木风带着四个人缓步行了进来。
除了金花夫人和蓝玉棠外,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手中拿着一对铜钱。
另一个穿着青衫,面色惨白的少年,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无为道长一合掌,道,“沈大庄主,很守信用!”
沈木风道:“沈某人来的早了一点……”
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接道,“岳姑娘现在何处?”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沈大庄主一定要和岳姑娘动手吗?”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沈某人倒无意见,但在下几位朋友,都希望会会岳姑娘。”
无为道长望了那面色惨白的少年一眼,缓缓说道:“诸位一定要会岳姑娘,那只好再等等了!”
沈木风还未来及答话,蓝玉棠却抢先说道:“岳小钗在是不在?”
无为道长缓缓说道:“岳姑娘和诸位订约之时.贫道并未作保,诸位问贫道要人,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孙不邪突然由灵帏后行了出来,冷冷接道,“沈木风,你认识老叫化吗?”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丐帮长老,一代侠人,有谁不知?”
孙不邪道:“好说,好说,老叫化已是形将就木之年,活了这把年纪,实也活得不耐烦了,想在临死之前替我武林同道,做一件好事,也好留个英名!”
沈木风道:“孙兄准备如何?”
孙不邪道:“老叫化想先和你沈大庄主,一决生死,算是开场戏,但不知你沈木风是否敢答应老叫化的挑战?”
沈木风略一沉吟,道:“孙兄,想和在下动手?”
孙不邪道:“不错,咱们这次动手,不许别人相助,不死不休。”
沈木风双目神光闪动,扫掠了灵堂四周一眼,道:“在下很佩服孙兄的豪气。”
孙不邪道:“那你是答应了。”
沈木风摇摇头,道:“没有答应。”
孙不邪心中大急,道:“为什么?”
沈木风道:“因为你不是区区之敌。”
孙不邪怒道:“那你为何不敢应战?”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事出常情之外必有诡谋,孙兄如想动手,兄弟指派一人奉陪就是……”
不待孙不邪答话,低声对那红衣和尚说道:“有劳大师出手!”
那红衣和尚应了一声,大行两步,挡在沈木风的身前,道:“阁下想动手,贫僧奉陪。”
孙不邪心中暗道:宇文寒涛料事之能,果然常人难及,看来老叫化是输定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沈木风,你如不应老叫化的挑战,必将流为江湖笑柄。”
沈木风道:“大丈夫争千秋大业,岂肯争一时之气。”
那红衣和尚一扬手中铜钱,冷冷接道,”你先胜了贫僧,再向沈大庄主挑战不迟。”
身子一侧,突然欺身而上,左手一挥,铜钱闪出一道金芒,横里划来,凌厉快速,无与伦比。
孙不邪吃了一惊,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
那和尚冷笑一声,疾向前冲行两步,双钹连挥,左右合击。
钹光撒出一片金芒,耀眼生花。
孙不邪疾拍两掌,两股强烈的暗劲,随掌涌出,一挡那和尚的攻势,人却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冷冷喝道:“住手。”
那红衣和尚停下双钹,冷冷说道:“贫僧久闻你老叫化子之名,想不到竟然是怯战之徒。”
孙不邪心中虽然激愤难耐,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冷冷说道:“老叫化套一句沈大庄主的话,你还不配和老叫化子动手。”
红衣和尚怒道:“你先胜了贫憎,再行夸口不迟。”
孙不邪身怀破山神雷,生恐那和尚手中铜钹,触及神雷,爆炸开来,未伤到沈木风,自己却先死在神雷之下。
他心有顾忌,不愿恋战,转身行入灵帏之后。
那红衣和尚左手一抬,飞钹陡然盘旋而出,化作一团金芒,直袭过去。
无为道长右手一抬,长剑出鞘,悬空一划,闪起一片剑芒。
只听一阵金铁交呜之声,那红衣和尚投出的飞钹受阻,陡然又转头飞了回去。
但见那红衣和尚左手一抬,又把飞钹抓住。
电光石火间,两人各自露了一手,只见灵堂中敌我双方,不少人暗暗称赞。
那红衣和尚接过铜钹,冷冷说道:“你是无为道长。”
无为道长仗剑而坐,缓缓说道,“不错,正是贫道,大师法号?”
红衣和尚冷冷说道:“贫僧居无定处,不通法号也罢。”
语声一顿:道:“目下武当派中,道长剑术成就最高,贫僧想领教一二。”
无为道长道:“大师飞钹之术,颇似少林绝技回旋飞钹……”
红衣和尚冷笑一声,接道:“除了少林之外,天下还有奇技,道长请出手吧!”
无为道长看他不承认是少林弟子,倒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挥手中长剑,道:“大师既然不肯通名报姓,咱们只有在武功上一分胜负了。”
缓步向前行去。
这红衣和尚出手,声势不凡,无为道长心知遇上劲敌,是以毫无轻敌之心,步履凝重,缓缓向前行去,暗中却提聚真气,抱元守一,全神戒备。
双方相距三步左右时,停了下来。
那红衣和尚双钱交错而举,神态极是诡奇。
无为道长宝剑斜斜指出,正是太极慧剑中,如封似闭的起手招式。
双方心中明白,彼此都已运足了功力,如是一旦发出招术,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就在双方将要动手之时,突闻一声佛号,传了出来,道:“道长住手,请退后五步。”
无为道长长剑原式不变,缓缓向后退了五步。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灰色袈裟,手执戒刀,年约六旬的老僧,缓步行了出来。
来的乃是少林高僧正光大师。
无为道长低声说道:“大师有何指教?”
正光大师道:“贫僧目睹那位大师飞钹,正如道长所说,颇似我少林绝技的回旋飞钹,因此,贫僧想掠人之美,会会那位大师。”
无为道长道:“既是如此,贫道奉让了。”
正光大师手中戒刀,平横胸前,缓步向前行去。
原来;宇文寒涛隐在灵帏之后,默查灵堂中的情势变化,暗作调遣,听那无为道长说出那红衣和尚飞钹招术,似是出自少林手法,立时遣出正光大师,换下无为道长。
这时,孙不邪已行入灵帏,走到宇文寒涛身前,摸出怀中的破山神雷,低声对宇文寒涛道:“先生果见人之不能见,老叫化十分敬服,从此之后,听凭先生调遣之命。”
说罢,恭恭敬敬递上破山神雷。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接过破山神雷,低声说道:”大约今日之战,不需动用此物了,那萧大侠,已然进入了灵堂。”
孙不部低声说道:“在哪里?老叫化怎么没有瞧见呢?”
宇文寒涛道:“如在下推断的不错,那灵堂门口处,一个黄衫老者,就是萧大侠的化身。”
孙不邪凝目望去,果然灵堂门口之处,站着一个身着黄衫的六旬老者,手中还握着一根竹杖。
孙不邪心中仍是有些不服气,低声说道:“何以见得呢?”
宇文寒涛道:“很简单,在下由那竹杖之上瞧出。”
孙不邪仔细瞧出,那竹杖就是一恨平常的竹子,毫无奇怪之处,不知宇文寒涛由何处瞧出那执杖人是萧翎所扮,当下问道:“那竹杖怎样了?”
宇文寒涛道:“那竹杖色鲜,显然是由竹园取下不久,如是这竹杖常常为人所用,早已变了颜色,萧大侠百密一疏,但愿那沈木风瞧不出来。”
孙不邪心中暗道:如此简单的事,老叫化竟然看不出来。看来在用智之上,老叫化确然是比起这宇文寒涛,差上一着。
当下点头一笑,道:“佩服,佩服……”
忽然一皱眉头、道:“那沈木风会不会瞧得出来呢?”
宇文寒涛道:“我想他应该不会!”
孙不邪道:“那是说沈木风的才慧比起先生差上一着了?”
宇文寒涛道:“那也不是。”
孙不邪道:“为什么先生能瞧出来,又推想那沈木风瞧不出来呢?”
宇文寒涛道:“因为咱们先知道那萧大侠今午要来,那沈木风却不知晓。”
孙不邪微微一怔之后,点点头,呆立在灵帏之后。
原来,他千方百计想找一个难题出来,使那宇文寒涛答不出来,哪知每一问话,都得到那宇文寒涛圆满的回答,使得孙不邪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认输。
且说那正光大师行到那红衣和尚身前,缓缓他说道:“少林派一向以维护武林正义自居,历代先师中,有不少为此洒热血掉头颅,在所不借……”
红衣和尚冷笑一声,接道:“那是少林派的事,和贫僧何干?”
正光大师冷肃他说道:“如若你敢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贫僧定可叫出你的法号!”
红衣和尚道:“贫僧生具这张冷漠面孔,用不着大师关心!”
正光低喧了一声佛号,道:“但你用钹之法,却是少林之学!”
红衣和尚冷冷说道:“咱们佛门中人,不用禅杖,就是施用戒刀、飞钹一类,天下的杖法、钱法,那也相差不远,大师指鹿为马,硬说在下是少林出身,不知是何用心?”
正光淡淡一笑,道:“你如不是少林寺出身僧侣,那也用不着为贫僧作此解说了。”
红夜和尚呆了一呆,怒道:“不论贫僧是何出身,都无关紧要,你先胜了贫僧手中铜钹再说。”
话未落口,手中铜钹疾劈而出,双钹化出了两道寒光,分左右袭向正光大师。
正光大师冷笑一声,戒刀突然一招地涌金莲。刀光一闪,直向那红衣和尚当胸刺出。
灵堂中观战之人,全都看的一怔,暗道:这不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吗。那正光大师这一刀固然是攻其必救,但那红衣和尚两面铜钹,也势将斩中正光大师。
连那无为道长也看得微微一怔,暗道:这和尚准备拼命?
心念转运之间,突然见那红衣和尚双手一收,两面铜钹,突然收了回来。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回避开那正光大师一刀。
但闻正光冷笑一声,道:“你纵非少林弟子,这钹法也源出少林一门。”
无为道长心道:好啊!原来他心有成竹,这一刀是破解红衣和尚铜钹的妙着。
那红衣和尚不再答话,欺身而进,双拔轮转,展开急攻。
但见金光闪闪,钹影纵横,攻势凌厉无匹,
正光大师手中戒刀,也疾快地施展开来,展开反击。
两个空门高手,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拼斗,
表面上看去,那红衣和尚手中铜钹飞舞盘旋,把正光大师的戒刀卷入了一片钹影之中,但实际上,那正光大师形虚内强,戒刀一直控制着那红衣僧侣手中的铜钹。
一般江湖中人,虽然瞧不出,这场搏斗的内情,但像无为道长,却瞧得明白,那正光大师似是深谙红衣和尚铜钹的变化之路,故而能够招招制机,使那红衣和尚手中铜钹,无法施展。
这情形自然也无法瞒得过沈木风,但见沈木风一皱眉头,沉声喝道:“住手!”
那红衣和尚突然双钹齐出,当当两声,架开正光大师手中戒刀,纵身而退。
正光大师满脸肃然之色,冷冷说道:“为何不再打下去?”
沈木风道:“两位难分胜负,再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之局。”
正光冷冷接道:“沈大庄主看走眼了,贫僧已然胜算在握。”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这个嘛,在下倒未瞧出来。”
正光大师目光转到那红衣和尚身上,缓缓说道:“咱们少林一门,在江湖之上,一向受武林同道敬重,历年以来,都以维护武林正义自任,千百位师祖们不惜为正义丧命成仁,才换褥今日少林派在武林中的声誉,想不到……”
只听沈木风冷冷接道:“蓝世兄,你去会会这位少林高僧。”
蓝玉棠应了一声,拔剑而出,直行到正光大师身侧,冷肃他说道:“在下蓝玉棠,在此领教大师绝技。”
正光大师看他年纪幼小,不禁一皱眉头道:“你要和贫僧动手?”
蓝玉棠道:“不错,大师小心了。”
右腕一抬,刷刷刺出两剑。
剑尖处闪起了两朵剑花,分刺正光大师两处大穴,
正光大师看他出手剑势迅快,威势惊人,急急退后两步,挥刀迎战。
蓝玉棠长剑抢去了先机,展开了一轮快攻,剑如落英飘花,绵绵不绝地攻向正光大师要害。
正光大师手中戒刀,虽然竭力抢攻,希望扳回劣势,但蓝玉棠剑势变化诡奇,招招攻向正光大师必救要害,使正光大师无能反击。
两人拼斗激烈,刀来剑往,转眼之间,恶斗了五十余合,蓝玉棠剑招始终如长江大河一般,倾泻而下,正光大师也一直被迫的没有还手之力,支撑到五十合,已然有力不从心之感,脸上汗水淋漓而下。
宇文寒涛隐在灵帏之后,看得明白,低声对百里冰道:“正光大师功力不输蓝玉棠,但他却无法抵御那耀眼生辉,奇幻横生的剑势,如不及早换他下来,二十合内必伤在蓝玉棠的剑下。”
百里冰低声说道:“我成吗?”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一侧观战,在下能见正光大帅处境之危,萧大侠岂有看不出来之理,他既不肯出手,定必是别有用心,你还不直出手。”
百里冰道:“他要对付沈木风,怎能轻易出手,我去替那正光大师下来。”
宇文寒涛道:“无为道长足可抵拒蓝玉棠,我想他该会挺身而出。”
谈话之间,果闻无为道长高声说道:“大师住手。”
正光大师已被那蓝玉棠奇幻莫测的剑势逼得连连后退,听得无为道长喝叫之声,正侍向后跃退,突闻蓝玉棠冷笑一声,道:“想走吗?那未免大便宜了!”
喝声中奇招突出,剑势逼开了正光大师的戒刀,一剑刺中了正光的左臂。
一股鲜血;疾喷而出。
无为道长冷哼一声,疾冲而上,长剑一展,撒出一片寒芒。
这正是武当派中剑术精华,太极慧剑中一招星河倒挂,那点点寒芒,有如繁星坠落,耀眼生花,目不暇接。
蓝玉棠长剑疾出一式,海市蜃楼,布成了一片剑幕,护住了身子。但闻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双剑相触。
寒芒敛去,人影乍现。
凝目望去,只见那蓝玉棠长衫破裂,被剑芒划破两处。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堂堂武当派掌门人,暗施袭击,不觉得使人齿冷吗?”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指使这蓝玉棠施展车轮战法,难道是应该的吗?”
沈木风双目神光连闪,四顾了一眼,目光落在灵堂入口处,那手扶竹杖,身着黄衫的老者身上,瞧了一阵,目光又转到蓝玉棠的身上道:“蓝世兄,伤势如何?”
蓝玉棠道:“只及衣衫,未伤肌肤,在下还有重战之能。”
陡然向前两步,剑指无为道长,冷然接道:“道长可敢和蓝某人决一死战?”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阁下当真是要和贫道决一死战吗?”
蓝玉棠道:“不错,如若道长不敢和在下决一死战,那就只有请退避开去,请那岳姑娘出来了。”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阁下到此的用心,就是希望见到那岳姑娘,可惜岳姑却不想见你。”
蓝玉棠怒道:“为什么?”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那岳姑娘如若想见你,也不会离开此地了!”
蓝玉棠脸色一变,道:“岳姑娘当真走了?”
无为道长道:“也许她有着重要的事,重要性超过了和你们订下之约,也许她只是为了不想见你,所以离开此地。”
蓝玉棠道:“那玉箫郎君呢?”
无为道长道:“也走了,如若那玉箫郎君在此,决不致允许阁下连番指名挑战岳姑娘!”
蓝玉棠急急说道:“玉箫郎君和岳姑娘一起去了吗?”
无为道长道:“这个嘛……在下就不清楚了。”
蓝玉棠回顾沈木风一眼,道:“大庄主,那岳姑娘已离开此地了!”
沈木风道:“妇道人家讲话,自然是不能作数了,蓝世兄不用计较此事了。”
蓝玉棠心中懊丧,豪气顿挫,原本要和无为道长决斗之心,也为之消失,望了无为道长一眼,缓缓向后退去。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蓝世兄,不是要和无为道长决战吗?”
蓝玉棠慢慢转过脸去,望了沈木风一眼,缓缓说道:“今日双方动手,并不是一般江湖上的比武争名,在下不一定非要和无为道长打个生死出来吧?”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在下并未存心要蓝世兄和无为道长拼个生死出来,只是蓝世兄把话说得大满了,忽然又要罢了,也该找个台阶下来才是。”
蓝玉棠道:“在下和沈大庄主相约有言,在下诱萧翎入伏,沈大庄主助在下生擒岳姑娘,如今萧翎已葬身火窟,岳小钗也来此凭吊,但你沈大庄主却不肯听从在下之言,昨日生擒岳姑娘,让她和玉箫郎君双双逃去,在下为你沈大庄主,甘愿受天下英雄责骂,出生入死,为你卖命,但你沈大庄主却是不肯遵守诺言。”
沈木风双目神光闪动,冷冷接道:“目下萧翎尸骨未见,是否已死,还难预料,岳小钗也还活在人间,蓝世兄未免说出太早了吧?”
蓝玉棠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似是根本未把对我蓝某人的承诺放在心上,在下自然也用不着为你效命了!”
沈木风举手一挥,道:“蓝世兄如此决绝,沈某人也不敢勉强,如果无意再趟此混水,那就尽管请便了。”
蓝玉棠冷哼一声,不再答话,缓步向萧翎灵位行去,面向灵位,肃然而立,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木风心中虽然愤怒异常,但他却强自忍下了心中之火,没有发作,目光一转到无为道长脸上,接道:“那蓝玉棠既然不敢与道长动手,在下奉陪道长几招如何?”
无为道长虽然明知自己非敌,但又不便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沈大庄主看上贫道,贫道自然奉陪。”
沈木风道:“好!沈某赤手接你兵刃。”
无为道长长长吁一口气,平剑挺胸,正待出手,突闻一声大喝,传入耳际,道:“道长不可出手!”
转目望去,只见宇文寒涛缓步由灵帏中行了出来。
沈木风冷冷说道:“我早已想到阁下在此,主持其事,果然不出我预料。”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沈大庄主还能够记起我宇文寒涛,那是足证庄主故旧情深,倒叫兄弟有些受宠若惊了。”
沈木风冷然一笑,道:“看到此地的布置,在下就料到是你,哼哼,我早该杀了你才是……”
宇文寒涛接道:“沈大庄主确也曾存有杀死在下之心,但大庄主却未曾选对时机……”
沈木风冷冷接道:“禁宫之外,有萧翎救你一命,如今那萧翎已死,世间恐再无救你之人了,任你狡计万端,今日也难逃死亡之厄。”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在下希望沈大庄主能够称心如愿。”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可是觉得沈某人没有杀你之能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相信沈大庄主来此之前,定然已有准备,不过,区区也有了安排……”
沈本风突然缓缓举步,直对宇文寒涛行来,一面说道:“在下倒想见识一番宇文兄有些什么惊人的布置。”
宇文寒涛不但不退避,反而举步直向沈木风迎上来,哈哈一笑,道:“在下大好头颅,但不知沈大庄主是否有取去之豪气。”
沈木风生性多疑,明知那宇文寒涛决难挡受自己的一击,不知何以不肯退避,反而举步直迎上来,心中动疑,突然停下了脚步。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为何又不肯出手了?”
沈木风双目中神光闪动,从头到脚地扫量宇文寒涛一阵,冷冷说道:“你一向贪生怕死,此刻,怎会如此豪气。”
宇文寒涛淡淡地一笑,道:“一个人总是要变的,在下以往确实有些怕死,但现在,在下却豪气干云,视死如归。以你沈大庄主的武功而言,只要一击,立可使在下心脉崩断而死,可笑你生性多疑,竟然是不敢出手。”
无为道长知他要袭用那孙不邪的打算,使那沈木风一掌击在破山神雷之上,神雷爆炸,和那沈木风同归于尽,不禁肃然起敬。
一代枭雄的沈木风,果然有着常人难及的镇静,望了无为道长一眼,淡淡一笑,道:“宇文寒涛,你本是贪生怕死之人,突然间如此慷慨豪迈,想来定然是别有所图了,事出常情,必有原因:在下一生中最为严守‘谨慎’二字,只怕宇文先生的心机又是白费了。”
口中说话,双目却盯注在宇文寒涛的身上,希望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宇文寒涛笑道:“沈大庄主果然聪明,不过,任你才华盖代,也决无法想出我宇文寒涛忽然间视死如归的原因!”
沈木风回顾了金花夫人一眼,冷冷说道:“夫人,你那白线儿可在身上?”
金花夫人道:“在身上。”
沈木风道:“宇文先生也会使用毒物,不知你那白线儿能否伤他?”
金花夫人道:“沈大庄主可是要我试试吗?”
沈木风笑道:“不错,宇文寒涛忽然间不再怕死,在下想其中必有内情,别说他无此豪气,就算有此豪壮气概,照他的为人,也不会甘心死我掌下,因此,我料他必有诡计。”
金花夫人道:“什么诡计”
沈木风道:“我想他是有着和我同归于尽的打算!”
金花夫人望了宇文寒涛一眼,淡淡一笑,道:“贱妾倒瞧不出,他用什么方法能和你同归于尽。”
沈木风道:“宇文寒涛的阴险,不能以等闲视之,在下是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说不定他会在身上装上火药,等我击中火药,使它爆燃……”
哈哈一笑,接道:“不管他用的什么诡计,也无法防止你那白线儿的奇毒,你只要用白线儿来对付他,那就不会错了。”
沈木风虽然对那金花夫人,有甚多优容厚待之处,但在沈木风再三说明之下,金花夫人倒也不敢违抗,右手探入怀中,摸出形似一节竹筒之物,握在手中,冷冷说道:“宇文兄,这白线儿毒性之烈,你是早已知晓了,那也不用详细他说给你听了!”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回 生死为红颜
这时,一侧旁观的无为道长和孙不邪,才真的知晓了这沈木风是位厉害无比的人物,暗道:江湖只传沈木风为人如何的恶毒,却不知他还如此谨慎,果然是很难对付。
但闻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夫人那白线儿重逾性命,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沈大庄主之命,那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宇文兄小心了。”
说完,右手一抬,但见白影一闪,直向宇文寒涛飞了过来。就在金花夫人放出白线儿的同时,一股暗劲迅快地涌了过来,同时,无为道长长剑也已递出,拍来一剑。
白线儿吃那一股暗劲一挡,去势顿挫,无为道长一剑拍来,正好击中白线儿。
只听卿的一声怪叫,那白线儿,突然一圈,缠在无为道长的长剑之上。
无为道长手中之剑,虽非千古神物,削铁如泥,但却是百炼精钢所铸,锋利异常,那白线儿缠在剑身之上,竟然是丝毫不怕。
沈木风突然冷笑一声,道:“好啊!丐帮的长老,武当的掌门人,竟然一起出手,对付一个女流,你们自鸣侠义人物,不觉得惭愧吗?”
孙不邪冷冷说道:“在下只是对付毒物……”
一跃而上,呼的拍出一掌,接着道:“沈大庄主可敢和老叫化动手吗?”
沈木风右手一抬,还击出一记劈空掌力,冷然道:“老叫化!就凭你那一点能耐吗?”
只见尘土旋飞,两股无形的劲道,相撞一起。
沈木风心中有备,掌力劈出之后,突然纵身而起,退出了两丈多远。
孙不邪却感觉到全身微微一震,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沈木风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沈木风的心中一直记着孙不邪向自己挑战之事,怕他有何阴谋,哪知道这一掌硬拼之后,竟然毫无变化。
无为道长想到那金花夫人可能是萧翎派在百花山庄的内应。倒也未存心伤她的白线儿,当下手腕一震,自线儿从长剑之上滑落到地上。
金花夫人快步行了过来,俯身捡起白线儿,藏入怀中。
宇文寒涛一脸严肃之色,站在原地未动,目光却投注在那赤手空拳的青衣少年身上,那青衣少年自从现身之后,一直未说过一句话,神情镇静异常,对身外的打斗,也似乎全然不觉。
这时,那站在门口的黄衣老者,突然移动一下身子,挡在大门口处。
沈木风四顾了灵堂一眼,忽然觉出气势上,自己已经先行输了甚多,想到此地不便再留,便低喝一声:“咱们走!”
当先向外行去。
这时,堵在门口观战之人,愈来愈多,眼看沈木风向外行来,纷纷向两侧让去。
只有那黄衣老者,手握竹杖,站在门口不动。
宇文寒涛沉声喝道:“沈木风!”
沈木风听那字文寒涛直呼良己的姓名,眉宇间陡现怒容,口中喝道:“宇文寒涛,你的胆子竟越来越大了。”
宇文寒涛冷然一晒,道:“大庄主,此时此刻,我宇文寒涛非你座上之客,咱们相峙于敌对之中,别说我直呼你沈木风之名、就是叫得再难听一些,也无碍干事吧!”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好!你有什么话说?”
宇文寒涛久和沈木风相处,知他适才神情,是愤怒已极的表示,只是他强把一腔怒火,按耐干胸中,不使它发作出来,当下说道:“萧大侠命丧你手,放眼天下,能和你沈木风单打独斗之人。确也不多……”
沈木风接道:“你知道就好。”
宇文寒涛接道:“因此,在下不得不施展一些手段了。”
沈木风道:“嗯!你们尽可联手而出。”
宇文寒涛笑道:“沈大庄主适才还言,一生之中,最为严守谨慎两字,但照区区的看法,沈大庄主这番计算……”
沈木风沉住气,道:“怎么说”
宇文寒涛道:“在你想象之中,率领四个高手,或足以镇服我等,其实此刻,天下和你为敌之人,都已存了拼命之心,不会再为你沈木风的威武所屈,这是个很大的转变,萧大侠为你所害之后,众情激昂,足可证明,目下我们这灵堂四周,有三百位以上武林同道,其中可称高手者,亦有四五十人……”
沈木风大笑一声,打断了宇文寒涛之言,道:“你们准备围击我等?”
宇文寒涛道:“只是围战你沈木风一人,这也正是你常用以对付武林高手的手法之一,不过,你是凭仗毒药,逼他门为你卖命,我们却是人人出自内心,战死无憾。”
沈木风道:“犬虽众多,何足以言困虎,我等人数虽少,但破围而去,并非难事。”
宇文寒涛道:“目下那蓝玉棠,似已不会再为大驾所困,你谎言以生擒岳小钗配他为饵,使为你效命,此刻谎言揭穿,他自然不会听你指使了。”
沈木风道:“胡说,你们故意隐起岳小钗,怎能说在下谎言欺人?”
只听从未开口的青衣少年,冷冷接道:“沈大庄主当真答允了生擒岳小钗后,配与那蓝玉棠吗?”
沈木风微微一怔,道:“这个,这个……”
青衣人双眉耸动,道:“沈大庄主如不健忘,似是对在下也许过如此诺言。”
一向狡诈的沈木风,此刻突然间变得大为尴尬,重重咳了一声,道:“世间美女,何止千万,在下不知诸位何以都极钟情那岳小钗?”
青衣少年眉头一皱,淡淡说道:“在下只是请问沈大庄主,可是对在下也有过这样的承诺?”
沈木风的修养,虽然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但这青衣少年当面揭穿他施诈术的事,也不禁为之脸色一变,双目中神光一闪,冷冷接道:“就算沈某人说过此话,那也不算有何大错,岳小钗只有一个,你们争相逐鹿,都要在下助你们生擒岳小钗,老夫如何应付呢?”
青衣少年冷冷说道:“君子不轻诺,以你沈大庄主的身份,这般轻诺寡信,不伯见笑江湖吗?”
这几句话,只说得那沈木风也不禁脸上一热,但他狡猾多智,心中一急,又被他急出两句后来,当下说道:“在下自然不是随口轻诺,在下心中,亦早已想到了一个应付之法。”
青衣少年道,“请教高见。”
沈木风道,“如是老夫擒得那岳小钗,她只有一人,纵然是天下第一等才能之士,也无法使那岳小钗变成两个,因此,只有两位各凭武功,一分胜负了,哪个胜,那岳小钗就归他所有了。”
青衣少年冷冷笑道:“沈大庄主这么子虽然不错,但却是美中不足,在下还有一个法子。”
沈木风道:“什么法子?”
青衣少年道:“如是在下此刻先把那蓝玉棠杀死,也不用事后的决斗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这个吗?老夫倒不便替阁下作主意了。”
言下之意,那无疑已然赞同了青衣少年的用心了。
青衣人道:“沈大庄主既然不便做主,自然由在下做主了,不过,在下想光问沈大庄主一句话。”
沈木风道:“好!只管请说吧!”
青衣少年道:“在下杀死蓝玉棠后,不知是否还有入和在下夺那岳小钗?”
沈木风道:“据沈某所知,江湖上还有争夺岳小钗的人,不过,那些人都和沈某有仇,沈某自然只助阁下了。”
青衣少年道:“使在下担心的,还有一入和我争夺!”
沈木风道:“是我百花山庄中人吗?”
青衣少年道:“不错。”
沈木风道,“什么人?”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先去杀了蓝玉棠,再告诉沈大庄主不迟。”
举步直对蓝玉棠行了过去。
蓝玉棠一直站在萧翎的灵堂之前,呆呆出神,他似有无限的愧疚,也似有无穷的悔恨,对那沈木风和青衣少年一番对答之言,浑无所觉。
这时,观战之人,又增加了不少,看到他们窝里反,自相残杀起来,心中既是觉得可怖,又有一些喜悦之感。
宇文寒涛向后退了三步。使那看衣少年行经之路,更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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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涛重重咳了一声,道:“蓝玉棠,小心了。”
青衣少年冷冷一笑,道:“阁下放心,对付蓝玉棠,在下还不用施展暗算。”
果然,在蓝玉棠身前三尺处,停下脚步,道:“蓝兄痴对萧翎灵位,可是有些后悔引他入伏吗?”
蓝玉棠听得字文寒涛示警之后,早已有了戒备,但他仍然肃立未动。
直等那青衣少年发问,蓝玉棠才缓缓转过身子,道:“不错,我引萧翎入伏,如今悔恨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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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少年哈哈一笑,道:“他是你的情敌啊!萧翎如不死,你永远得不镖那岳小钗。”
蓝玉棠道:“是的,不过你也得不到,那岳小钗乃天宫仙女,如若她有一个匹配之人,那人应该就是萧翎,你不配,我也不配。”
青衣少年冷然一笑,道:“但如今那萧翎死了,总该有一个配娶岳小钗为妻之人。”
蓝玉棠道:“但那人不是你!”
青衣少年道:“那是阁下了?”
蓝玉棠摇摇头道:“也不是我!”
青衣少年道,“非你非我,那是何许人物呢?”
蓝玉棠道:“那人吗?不在人世之间……”
青衣少年突然一扬右手,道:“小心了。”
一点寒芒,直奔向蓝玉棠前胸点去。
其实,他话未出口,寒芒已至。
只见蓝玉棠右手一抬,肩上长剑,疾快绝伦地应手而出。
寒光一闪,当的一声,击中那青衣少年疾射而来的寒芒。
蓝玉棠挡开一击后,右腕一沉,突向那青衣少年攻出两招。但见寒芒一闪,幻起了两朵剑花,分刺向那青衣少年两处大穴。
只见那青衣少年身躯闪动,脚不离原位,轻灵巧妙地避开了蓝玉棠两剑。
蓝玉棠长啸一声,挥剑进击。但见寒芒流转,漫天剑影,分由四面八方攻向那青衣少年。
眨眼之间,那青衣少年已然被困于一片剑影之中。
蓝玉棠剑招太快,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只见剑光扩布,两条人影,竟皆不见。
四周观战之人,虽然都是武林中人物,但也很少人见过如此凌厉快速的剑招,只看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激斗中,突闻得一声惨叫,剑光突敛,人彩乍现。
凝目望去,只见蓝玉棠弃剑倒地,青衣人缓缓回身,走向沈木风、笑道:“在下幸未辱命。”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这并非沈某主意。”
青衣少年笑道:“至少沈大庄主并未反对,因为他背叛了百花山庄。”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不错,背叛我沈某的人很难逃得性命。”
四周观战之人,都未瞧出那蓝玉棠如何被伤,直侍那青衣少年回身而去,仍然瞧不出蓝玉棠伤在何处。
但闻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如若在下能够生擒岳小钗,必配巫兄为妻。”
青衣少年道:“在下这里先行谢过了。”
抱拳一礼后,又缓缓伸出右手。
沈木风略一犹豫,道:“这是为何?”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要和沈大庄主击掌为誓,希望你沈大庄主今日承诺之言,日后不得再有变化!”
沈木风缓缓伸出手去,道:“在这一生中,从未和人击掌立誓,今日和你立誓,那是第一次了。”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足见大庄主对在下的重视了。”
迅快的探过手去,轻轻在那沈木风手上击了一掌。
沈木风的脸色突然一变,双目神光闪动,盯注在那青衣少年身上。
眉宇间,隐隐泛起了一片杀机。
那青衣少年却迅快地向后退出两步,笑道:“大庄主前天可在我身上动过手脚?”
沈木风道:“动什么手脚?”
青衣少年脸色突然一变,满脸笑容,登时消失,冷冷他说道:“点了我一处奇经?”
沈木风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一生最敬佩才慧高强之人,今日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我身上下了毒手,在下一向自负谨慎的人,今日竟然着了你的道儿,好生叫沈某人佩服!”
青衣少年冷哼一声,道:“好说,好说,沈大庄主的手段。在下亦是佩服得很。”
这一番对话,忽敌忽友,只听得场中群豪,个个目瞪口呆、就连那无为道长和孙不邪,也看得震动不已,只有宇文寒涛却镇静如常,似是对此等奇异之事,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
沈木风极快又恢复了原有的镇静,淡淡一笑,道:“在下想向巫兄请教一事。”
青衣少年道:“沈大庄主言重了,大庄主有何教言,只管吩咐。”
沈木风道:“巫兄适才在我沈某人身上动了手脚,不知是何奇毒?”
青衣少年道:“简单得很,在下只是在手中暗藏一枚毒针,借着和你沈大庄主击掌之时,刺中了沈大庄主!”
沈木风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针上之毒,要几时发作?”
青衣少年道:“在下这毒针叫七毒针,如若不是刺中要害,要七日之久,毒性才能攻入心脏,毒发而死,不过在七日之前施救,立时安然无恙!”
沈木风道:“巫兄带有解药吗?”
青衣少年道:“有,不过,不在我身边!”
沈木风道:“放在何处呢?”
青衣少年道:“藏在一条毒蛇身上。”
沈木风怔了一怔,道:“当真吗?”
青衣少年道:“在下一向不说谎言。”
沈木风道:“如若那条毒蛇被人杀死呢?”
青衣少年道:“在下胸记药方,可以再配解药。”
沈木风道:“配成可用之药,要多少时间?”
青衣少年道:“大约总要三日之久。”
沈木风道:“这么说来,在下还等得及让阁下配解药了!”青衣少年道:“只要在下好好活着,沈大庄主又能遵从诺言,自然不会死了……”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也想向沈大庄主请教一事。”
沈木风道:“什么事?”
青衣少年道:“关于沈大庄主在区区身上动的手脚,是何手法?”
沈木风道:“刚才巫兄已经说了,我点了你一处奇经。”
青衣少年道:“手法很特殊,在下曾经运气试行自解,耗了我两个时辰之久,却未成功!”
沈木风谨:“那是区区的独门手法,自非巫兄能够解得了。”青衣少年道:“沈大庄主点伤在下奇经,要几时才会发作?”沈木风道:“大约要半月之久,如若在下不施解救,半月之后,伤势开始发作,呕血而亡。”
青衣少年道:“不要紧,沈大庄主伤势发作快我数日,在下相信,不会死了。”
沈木风点头笑道:“从此刻起,沈某人要刻意保护巫兄了。”宇文寒涛突然插口说道:“两位还未谈完吗?”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宇文兄有何指教?”
宇文寒涛道:“这位蓝玉棠大约快要气绝了,两位难道见死不救?”
沈木风望了蓝玉棠一眼,道:“这位巫兄的手段,只怕常人难以救得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这位蓝玉棠,虽然和我等敌对相处,但我等也不愿见死不救。”
沈木风道:“宇文兄几时变得这样慈善了?”
他接着又道:“阁下之意,似乎是想救人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
沈木风道:“阁下能够救得了吗?”
宇文寒涛道:“尽人事而听天命。”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为人收尸,那也是一件大功德的事了。”
宇文寒涛不理沈木风的讥讽,高声说道:“抬下去,全力抢救。”
灵帏后缓步行出来两个黑衣劲装大汉,把蓝玉棠抬了下去。青衣少年目光一掠宇文寒涛,道:“听说阁下昔日也在百花山庄听差。”
宇文寒涛道:“不错,和阁下一般,为沈大庄主巧言所欺。”青衣少年道:“听说你很有能耐,读万卷书,知天下事,星卜医理,五行奇术,无所不能,不知是真是假?”
宇文寒涛看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口中虽在说话,暗中却已留神作了戒备,口中缓缓应道:“阁下过奖了。”
青衣少年冷冷说道:“我不是称赞你,向是想估量你一下,胸中究竟有多少能耐。”
宇文寒涛道:“阁下想问什么?”
青衣少年道:“你可瞧出在下如何伤了那蓝玉棠?”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没有瞧见,但在下能想得出来。”此言一出,真是语惊四座,连那孙不邪也听得暗皱眉头,忖道:难道他的目力,还能强过我老叫化不成。
转念一想,也许他早有准备,暗中留心,瞧出了蓝玉棠受伤情形,故作这番惊人之语。
青衣少年冷笑一声,道:“叫人难以相信,在下倒要请教一下,他是何物所伤?”
宇文寒涛道:“他非伤在武功之下,而是中了你的暗算!”青衣少年道:“彼此动手,不死必伤,暗器伤人,也算不得什么!”
宇文寒涛道:“但阁下用的暗器,和常人不同。”
青衣少年脸色一变,道:“什么不同了?”
宇文寒涛道:“一般细小暗器,不外毒钉之类,但阁下的暗器却是活的!”
青衣少年仰天冷笑一声,道:“你可知晓那是何物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在下只知不是毒蛇,而是一种细小的毒物,至于要在下叫出名字,那却非我之能了。”
青衣少年缓缓说道:”这么说来,阁下只能算知晓一半了!”突然一扬右手,一道黑芒,由袖中疾射而出。
宇文寒涛早已有备,身躯一闪,右手劈出一掌。
但两人相距甚近,宇文寒涛虽然早已有备,也是闪避不及,只见那物沾在宇文寒涛衣角之上。
这当儿.忽听娇叱声传了过来,道:“宇文先生不要动!”喝声中银芒一闪,射向宇文寒涛衣角。
只见宇文寒涛衣角上异物一颤,跌落在实地之上。
凝目望去,只见一条三寸长短的百足蜈蚣,被一枚银针,穿身而过,百足划动,在地上挣扎了一阵死去。
青衣少年望了那地上蜈蚣一眼,道:“好毒的银针。”
宇文寒涛望了那银针一眼,知是北海寒毒冰魄针,自然是百里冰暗中发针相助了,心中暗道了两声惭愧,忖道、这蜈蚣定然是奇毒无比之物,既被沾上衣角,再想抛掉它,决非易事,若非北海寒毒冰魄针上奇毒,可以克制它,立即取其命之外,今日只伯要伤在这毒蜈蚣的口下了。
只听那青衣少年冷冷说道:“那位姑娘是谁,你本已处必死的情景之下,她却救了你的性命。”
提高了声音接道:“何人施放毒针,杀死了在下的蜈蚣,可敢现身一见。”
百里冰发出寒毒冰魄针,救了宇文寒涛,心中已然大感不安,忖道:“我这寒毒冰魄针,如若被那沈木风瞧了出来,定然知晓我还活在世上,沈木风知晓我还活在世上不要紧,但如惹得大哥生气,那就糟了。”
是以,任那青衣少年出言相激,百里冰却不肯现身。
正当百里冰心念转动之际,果听沈木风高声说道:“北海寒毒冰魄针……”
宇文寒涛接道:“不错,正是北海寒毒冰魄针,沈大庄主的见识很广啊!”
沈木风脸色一变,道:“百里冰还活在人间吗?”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你很怕北天尊者,是吗?”
沈木风目光盯注在宇文寒涛的脸上,道:“那百里冰还活着吗?”
宇文寒涛道:“她如还活着,我们是庆幸万分。如若她死了,北天尊者,只此一个爱女,自然会找你算帐了。”
这几句话,答复得巧妙之极,未说明百里冰是否还活着,听起来若有所指,但想一想,却又是不着边际。
精明阴森有如沈木风者,也听得满脸困惑之色,缓缓说道:“那是说,北海冰宫中,已有高手到此了。”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彼此对敌,在下似是用不着给你沈木风说明吧!”
沈木风冷冷说道:“刚才说话那女子声音,分明是发针之人,定然是百里冰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百里姑娘还活在世上,萧翎自然也不会死了。”
沈木风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北海冰宫中人,绝不只有百里冰一人施用这寒毒冰魄针了。”
宇文寒涛道:“这寒毒冰魄针,乃是那北海冰宫中独门暗器,北海冰宫中人,会用此物,乃是天经地义,似是用不着向沈大庄主解说了。”
沈木风道:“那是说只要那灵帏之后,有北海冰宫中人,就可以打出这寒毒冰魄针了,不用百里冰还魂重生。”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沈大庄主随便想吧!你想说百里冰还活在人间也好,已被你活活烧死也好。但如想从区区口中探得出一点消息,只怕要枉费一番心机了。”
沈木风道:“哼!果然是老好巨猾。”
宇文寒涛道:“彼此,彼此。”
沈木风目光转到金花夫人的脸上,低声说道:“你带有几种毒物?”
金花夫人道:“三种。”
沈木风道:“好,只要有人拦阻咱们,那就一齐施放出手。”目光转到那青衣少年身上,接道:“巫兄也是一样,随身带有多少毒物,听在下招呼,就一齐施放出手。”
青衣少年抬头望了金花夫人一眼,道:“听说夫人有役使各种毒物之能,但不知手法如何?在下今日倒要一开眼界了。”
金花夫人举手理一下鬓边长发,笑道:“阁下似乎是不分敌友,不管何人,都想潦拨一下。”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那是因为区区也通晓一些役使毒物的手法,不知咱们中原和苗疆役用毒物之术,是否相同。”
金花夫人道:“嗯!那很容易分辨,日后,咱们找处地方,不妨来一次役用毒物比试,胜负立可分出来。”
青衣少年道:“好极,好极,在下既然出现于江湖之上,也不希望还有一个役使毒物之人,立足中原。”
灵堂中的群豪,只听得个个心头震动,想到那百毒相斗的惊奇残酷场面,既想一睹奇景,又觉着一旦身临其境,必将呕出酒饭来。
沈木风神色严肃他说道:“巫兄,你是沈某人的贵宾,但咱门目下之处境,却是宾主同命,生死与共,希望彼此之间,不要再有意气之争。”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但请放宽心,我们放毒相斗,虽然是已成定局,但距那段时日还早。”
沈木风道:“以后的事,到时才说,岳小钗既已离开,咱们也不宜久留了。”
青衣少年四顾了一眼,笑道:“但区区却觉得于此刻此情之下,正是和你沈大庄主讨价还价的好时机。”
沈木风微微一怔,道:“这番话,是何用意?”
青衣少年道:“很简单,因为在下心中有几件事,早已想对沈大庄主说明,只是时机不当,说了于事无补,何况,沈大庄主深通先下手为强之道,先点了在下一处奇经,形势迫人,在下才不得不忍气吞声。此刻,强敌环伺,沈大庄又中区区毒针之伤,形势已变,虽然对在下未必有利,但至少是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在下如不借此机会,说出心中之言,岂不有负大好良机了吗?”
沈木风强忍下心头火气,道,“好!你有什么条件,尽管逐一说明,沈木风还自信有容人之量。”
青衣少年道:“第一件事是,在下和沈大庄主是平行论交,彼此之间,身份相等。”
沈木风点点头。道:“这个嘛,在下一直未把巫兄看作沈某人的属下。”
青衣少年道:“第二件,我助你对付萧翎和天下英雄,并非是钦慕你沈大庄主英雄,全是为了那岳小钗,只要岳小钗再度现身,你沈大庄主必得以全力助我生擒于她……”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再说明一些,是生擒岳小钗,不许她受到任何伤害,那可能使你百花山庄的高手,有些死伤。”
沈木风道:“那是自然,巫兄助我,在下自当以生擒岳小钗以酬巫兄。”
一代袅雄的沈木风,在形势逼人之下,不得不屈服在那青衣少年的迫逼之下。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适才说过,还有一人,也可能和在下争夺岳小钗,沈大庄主还记得吗?”
沈木风道:“记得,不知那人是谁”
青衣少年道:”你,沈大庄主。”
沈木风先是一怔,继而一拂颚下长髯,哈哈大笑,道:“老夫这把年纪,怎的还有此心?”
青衣少年道:“别人也许瞧不出来,但在下却不易为人欺瞒。”
沈木风摇摇头,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青衣少年道:“我只要揭穿你内心之秘,使你知晓在下已有准备,你如有此念头,那就早日打消,无此念头,那是最好不过了。”
沈木风脸上稍现怒容,道:“区区一生中,从未受人如此摆布过,巫兄不可一再为之。”
青衣少年哈哈一笑,道:“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在下开道。”转过身子,大步直向灵堂外面行去。
沈木风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在下想告别了,不知宇文兄意下如何?”
宇文寒涛淡淡说道:“看看你们的运气了。”
沈木风双眉一耸,却未再多言,随在那青衣少年身后向外行去。
宇文寒涛望了那站在灵堂门口,手执竹杖的黄衣老人一眼,站立在原地不动。
那青衣少年把毒物当作暗器施用一事,已瞧的群豪个个心中惊畏,看他当先开道而来,大都闪避开去,只有那黄衣老者,仍然站在门口不动。
沈木风和金花夫人也随在青衣少年身后,行到了出口处。
那青衣少年冷冷说道:“老丈高寿?”
黄衣老人竹杖支地,站在那里纹风不动,有如石雕泥塑一般、望也不望那青衣少年一眼。
青衣少年冷笑一声,右手一缩由袖中抓出了一条三寸长紫色的蜈蚣,右手一抬,投向那黄衣老者的脸上。
宇文寒涛虽然料到这黄衣老者,可能是萧翎改扮,但想到那蜈蚣的恶毒,也不禁有些震动,看他如此沉着,更是为他担心。
只见那黄衣老者左手一抬,竟然把那投过来的紫色蜈蚣接在手中,反手一挥,投向了沈木风。
沈木风虽然武功高强,但他不敢和那黄衣老者一般伸手去接,大袖一挥,潜力涌出,击落了投向身上的蜈蚣。
青衣少年道:“失敬,失敬,想不到阁下竟也是役使毒物的高手。”
*本扫描书站,中文网址‘幻想时代’*右手一伸,扣向那黄衣人握着竹杖的右腕。
这一招去势甚快,但那黄衣老者,却有着近乎木然的镇静,直待那青衣少年右手五指,将要搭上右腕脉穴,右手才突然向下一滑,沉落半尺,竹杖一推,击向那青衣少年肘间关节。
应变手法平淡中,蕴含奇奥,发难于粹然咫尺之间,那青衣少年闪避不及,被那黄衣老者推出的杖势,击在右臂之上。
竹杖上蓄力强大,青衣少年中杖后,顿觉左臂一麻,急急向后跃退三步。
那黄衣老者也不迫赶,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青衣少年疾退三步之后,一条右臂,软软地垂了下来。
显然,他一条右臂,受伤不轻。
青衣少年回顾沈木风一眼,肃立不动,显然,正自暗中运气解穴。
沈木风冷肃的脸上,闪掠过一抹惊愕之色,缓步行到门口处,冷冷地望了那黄衣老者一眼,缓缓说道:“阁下贵姓?”
黄衣老者两道闪电一般的寒芒,移注在沈木风脸上,打量了沈木风一阵,却是一语不发。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阁下似是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黄衣老者道:“不错。”
他似是生恐多说一个字,用最简洁的字句回答。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阁下既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和我沈某人自然也谈不上恩怨二字了,不知何故要拦阻在下的去路。”
黄衣老者道:“听说你为恶很多,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他说话的声音很怪,似是用弓弦一个字一个字地弹了出来。沈木风一皱眉头,道:“阁下之意,是要打抱不平了。”
黄衣老者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阁下姓名,可否见告?”
黄衣老者冷然说道:“不必了。”
沈木风右手一抬,突然攻出一掌,拍了过去。
黄衣老者也不闪避;左手一抬,硬接一掌。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双掌接实。
沈木风身躯晃动,那黄衣老者却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招硬打硬拼,双方都用的内力硬拼。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无怪阁下狂做如斯,果是有些手法,再接我沈某一掌试试。”
喝声中,右手一抬,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掌势中带起了一股疾厉的暗劲,掌势未到暗劲已到,整个灵壁,忽忽摇动。
那黄衣老者亦是不甘示弱,左手一抬,又硬接了一掌。
这一次,那黄衣老者,有了准备,只被震得退了一步。
但如沈木风发出的掌势而言,这一掌似是强过了上一掌甚多。
沈木风一皱眉头,又劈出一掌。
黄衣老者似已知晓厉害,不敢再用左手去接,松开了竹杖,用右手接丁一击。
沈木风连攻三掌,那黄衣老者也硬接三掌,只看得在场中人个个为之一呆,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够硬接沈木风三掌猛攻。
沈木风攻出三掌之后,未再抢攻,急急收掌而退,冷冷道:“阁下居然能硬接沈某人三掌,足见高明……”
那黄衣老者,似是根本未再听沈木风说些什么,冷冷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心了。”
竹杖挥动,劈出三杖。
沈木风连封带躲,才把三杖快攻避开,双目中神光凝注在黄衣老者身上,一字一句他说道:“你是萧翎,你没有死,是吗?”
黄衣老者冷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竹杖一起,横里扫出一招。
沈木风也不闪避,左手一推,便向竹杖之上迎去。
这等扛法,不但大出了在场群豪的意料之外,就是那黄衣老者,也不禁为之一呆。
但闻砰的一声脆响,竹杖正击在沈木风的手腕之上。
只见竹屑横飞,那黄衣老者手中的竹杖,突然破裂去一节。厅中观战群豪相顾失色,暗道:这沈木风的武功卜已练到了体若精钢,那一杖明明击在了手腕上,不但不见他痛苦之色,反而把竹杖震断了一截。
但见那黄衣老者,却毫无惊骇之状,右腕一挫收回竹杖,当心点去。
竟然把竹杖当作长枪施用。
沈木风左手推出,啪的一声,又把竹杖震开,人却欺身而上。
这一下,群豪听得明白,分明是竹杖和钢铁相击之声,心中更是骇然。
原来,场中群豪,听到起初一声,认为是听错了,这一次特别留心那声音,分明是竹杖击在钢铁上的声音。
需知一个人练功夫,练得身上被击时能发出回音,也如钢铁一般,实是罕见的事了。
宇文寒涛似是已看出群豪心中之疑,高声说道:“沈大庄主左右双腕各带一个纯钢袖圈。”
这一点破,观战群豪,恍然大悟,惊愕之色,登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阵轻叹。
原来,武林之中,有很多不常用兵刃之人,常用精钢打成袖圈,带在腕上,其形如镯;不过,要比镯子广大,以备不时之需。
沈木风武功高强,群豪一时间被他震住,想不到带袖圈的事。
直待宇文寒涛出言点明,群豪才恍然大悟。
抬头看去,只见沈木风人已欺进那黄衣老者身侧。
右手一沉,劈了下去。
那黄衣老者手中竹杖,已然吃那沈木风左掌挡开。欺近身侧,别说竹杖一时间无法收回,就是有法收回,这等近身相搏,那竹杖过长,也无法施展。
只见那黄衣老者右手一抬,突然向上迎去。
沈木风冷哼一声,欺近身侧的身子,突然间暴退三尺。
凝目望去,只见那黄衣老者已然弃去了手中竹杖,右手却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剑。
沈木风脸色严肃,冷冷说道:“果然是你,萧翎……”
那黄衣老者冷然一笑,仍不作正面答复。
这等一直不肯接口的法子,使得狡猾多智的沈木风也搞得大为不安,略一沉吟,接道:“那萧翎乃是英雄人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如是不敢开口承认,定非萧翎了。”
只见那黄衣老者右手执剑,双目微闭,脸上是一片诚敬神情,对沈木风的呼喝叫嚣,充耳不闻。
这等神情,一般人瞧不出有何特殊之处,但以沈木风的武功,却瞧出了情势大为不对,那黄衣老者的神情,正是运用上乘剑道的起手姿态,不禁大为骇然,沉声喝道:“咱们走!”
走字出口,入已飞跃而起,右手挥处,顶篷破裂,人随着穿出帐篷,有如巨鸟凌空而去。
金花夫人紧随沈木风身后,飞跃而起,穿出屋顶而去。
那青衣少年正运气调息,却不料沈木风破顶而起,警觉不对,顾不得再运气疗伤,急急一提气,纵身而起。
只听黄衣老者喝道:“你留下。”
喝声中黄衣飘飞,人已凌空而起,两条人影,同时以电闪雷奔的迅度,向篷顶抢去。
那黄衣老者身法,抢先了一步,挥掌劈下。
但闻砰的一声,两人悬空硬拼了一掌。
那青衣少年在那黄衣老者居高临下的强猛掌力压制之下,身不由己地跌落实地,震扬起一片沙土,那黄衣老者,却用八步登空的身法,斜出一丈多远,才落着实地。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一回 金剑本有主
宇文寒涛疾快地奔行过来,扬手一指,点了那青衣少年的穴道。
这时,沈木风随行四人,除走了一个金花夫人之外,蓝玉棠重伤之后,生死不明,这青衣少年,伤在那黄衣老者的掌下,又被宇文寒涛点了穴道,余下的只有那手执铜钹,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
无为道长长剑出鞘,拦住了那红衣和尚的去路,道:“大师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拼命一战?”
红衣和尚目光转动,只见正光大师手执戒刀站在一侧,心知破围而出的希望百无其一,当下旋转飞钹,自劈咽喉,头断血喷,尸体栽倒。
无为道长看他连震飞钹,似要出手,却不料他回钹自绝,一时间救援不及。
正光大师弃去手中戒刀,接住那飞落的人头,揭开他脸上人皮面具,黯然一叹,道:“果是老衲同门师兄弟。”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本门之中,也有叛逆之徒,人死不能复生,大师善葬他的尸体,也算尽了同门之谊。”
正光宣了一声佛号,抱起那红衣和尚的尸体,向外行去。那黄衣者者,望着正光大师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突然转身向灵帏后面行去。
孙不邪,无为道长等,心中虽然都觉着这黄衣老者,可能是萧翎假扮,但又不能完全确定,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只见宇文寒涛快步而行,越过黄衣老者,道:“在下带路。”黄衣老者道:“有劳了。”
宇文寒涛带着那黄衣老者,行入了一间静室之中,抱拳一礼,道:“萧大侠。”
黄衣老者微微一笑,除去脸上的易容之后,恢复本来面目,正是逃出火劫的萧翎。
但闻步履声响,孙不邪、无为道长、百里冰等鱼贯而入。
孙不邪伸手抓住萧翎一只手,道:“萧兄弟,果然是你。”萧翎一欠身,道:“老哥哥好。”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看到兄弟你完好无恙,老哥哥还有什么不好呢?”
这几句话,听来平淡无奇,但平淡之中,却包含了无限的关怀情义。
萧翎道:“多谢老哥哥了。”
无为道长接道:“萧大侠托邓二侠和敝师弟交贫道的两本书,贫道己然收到,妥为保管,立时可以奉还萧大侠。”
萧翎道:“道长没有瞧过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只看了书名,未阅内容。”
萧翎,点点头,道:“道长为何不看呢”
无为道长道:“贫道老迈了,那是应该留给年轻人的,何况,此时敌我相对,处境险恶,贫道也无暇阅读。”
萧翎点点头,道:“道长胸怀宽大,用心深远,晚辈敬服得很。”
百里冰突然向前两步,道:“大哥,我错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大哥交代我不许说出你脱险的事,但我却未得大哥同意说了出来。”
萧翎道:“不要紧,我知道你有苦衷,其实你下说,也无法瞒过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过奖了。”
孙不邪道:“这事不能怪百里姑娘,都是老叫化迫她说出。”萧翎道:“小弟没有怪她啊!”
孙不邪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给老哥哥面子的。”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哥,你在灵堂之中,都已经听到了吗?”
萧翎道:“听到什么?”
百里冰道:“岳姊姊走啦!”
萧翎一呆,道:“真的走啦?”
百里冰道:“岳姊姊和我谈了很多,我坚持她不能离开,但她却留书不辞而别。”
萧翎脸上红光一闪,淡淡笑道:“不要紧,岳姊姊一向来去自由,咱们怎能留她。”
宇文寒涛双目闪动,回顾了一眼道:“孙兄、道长、百里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他一口气呼叫出三人,三人也同时愕然说道:“什么事?”宇文寒涛道:“在下有一桩急要之事,想和萧大侠单独谈谈,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孙不邪道:“武功上,老叫化佩服我萧兄弟,用智上,老叫化敬服你宇文先生,你尽管请便吧!”
宇文寒涛一欠身,道:“萧大侠,这边请。”
萧翎举步随在宇文寒涛身后,又行入另一静室之中,道:“宇文先生有何见教?”
宇文寒涛道:“吐出那口堵在胸口的血,强忍住,要逼岔你的真气。”
萧翎双目中神光如电,盯在宇文寒涛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闭上双目,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叹道:“宇文先生,果然厉害,已瞧出在下受了伤!”
宇文寒涛点点头,说道:“你伤得不重,这口血大部是为了岳姑娘……”
萧翎一皱眉,接道:“宇文兄怎能如此肯定?”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萧大侠,承你看得起我宇文寒涛,引为知己,在下自当是尽我之能,回报知遇,岳姑娘和萧大侠之间,虽属私事,但在下亦不得不插言数语了。”
萧翎被他一言道破胸中之秘,只好长叹一声,道:“宇文兄有何见教?”
宇文寒涛道:“蓝玉棠、玉箫郎君等,都可列为一流人物,可是无美女相伴,这其间就有着值得研讨的原因了。”
萧翎道:“什么原因?”
宇文寒涛道:“不能单方的责怪蓝玉棠和玉箫郎君等人了。”萧翎道:“岳姑娘言行端正,从无轻佻,玉箫郎君和她有过一段相处时光,为她倾倒,还有可说,那蓝玉棠和五毒门的巫公子,根本和我岳姊姊从无往来,他们自作多情,难道也要怪在我那岳姊姊的头上吗?”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萧大侠觉着那岳姑娘是否和别人有些不同呢?”
萧翎道,“在下倒是感觉不出。”
宇文寒涛道:“你仔细地想想看,每见她一次之后,是否就加深了一次印象,那印象愈来愈深,有如刻在心上的痕迹,抹之不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就在下而言,昔年我并无此感。”宇文寒涛道:“那时你年纪小,不解风情,岳小钗纵有倾城之媚,你也感觉不出,再度重逢,你已经长大了,感受自然不同。”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你说的不错,不过,我总党着魔由心生,怪不得他人。”
宇文寒涛道:“在下稍涉相人之术,岳小钗那特殊之像,谓之内媚,千百年中,却也难得一见的奇相。”
萧翎眨动了一下星目,道:“那不是她的错了。”
宇文寒涛道:“岳姑娘没有错,蓝玉棠、玉箫郎君等也没有错,错的是上天造就她这么一副媚人的奇相,使她行踪所至,必有人心猿意马,情难自禁。”
萧翎道:“古人云红颜祸水,想必如此了。”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也可以这么说,但却是还难尽言其中奥秘,那巫公子说的不错,连那沈木风也已为岳小钗媚力所惑。”
萧翎神情激动,脸色忽白忽红,显然,他内心中,正有着强烈的冲突。
良久之后,才听他长叹一声,道,“宇文先生,如若情形如此,咱们应该如何处置我岳姊姊。”
宇文寒涛道:“让她少见人,自成一个天地,年华如水,青春易逝,一旦红颜老去,那天赋的惑人勉力,自然会随着年华消失。”
萧翎道:“她如是不肯常居无人之地,难道要把她关起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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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涛沉思了一下,道:“这件事过一阵子再说吧,咱们谈了这一阵话,萧大侠的气血,大约已经平静了下来,现在,你可以坐息一阵了。”
萧翎亦知及时坐息一阵,调匀真气,才不致使体能受损,当下说道:“多谢宇文兄了。”
宇文寒涛道:“还有几桩事,待你坐息醒来之后,咱们再谈不迟,在下先去了。”
缓步出室而去。
萧翎目睹宇文寒涛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盘膝坐好,运气调息。
待他坐息醒来,睁眼看去,只见百里冰面含微笑,坐在身侧。
这时,她已换着女装,只见她秀眉弯弯,樱唇喷火,久着男装后骤还女容,似是又增加了不少清秀之气。
但见她轻启樱唇,柔声叫道:“大哥,好了吗?”
萧翎点点头,道:“我很好。”
百里冰道:“宇文先生说,大哥和沈木风对掌时,受了伤。大家都很担心。”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一点轻伤。”
百里冰探手入怀,摸出一封信,道:“岳姊姊;临去之际,留下了两封信,其中一封留给我,另一封给你。”
萧翎接过书信看去,只见上面写道:“劳请冰昧转奉萧翎亲拆。”
看字迹娟秀,果是岳姊姊的手笔。
萧翎折开封套,只见上面写道:“书致萧翎兄弟:你云姨留书遗命,把姊姊终身许你为妻,你易容隐于灵堂之上,大约已经听到了我在灵位前的肺腑之言。
虽我没有告诉过你,但我内心之中,早已承认了你是我的丈夫,你如死去,为人妻者,自应为夫报仇,但我从冰妹口中,得悉内情,知你未死,情势骤然有变,你云姨大仇未报,姊姊怎能苟安偷活?目前我已找出杀害你云姨的凶手,只是还无确证而已,此去报仇,生死难卜,也许日后无缘再会,再说我情孽缠身,难以良遣,实有些愧对夫君。
冰妹妹,洁如其名,希望你善为照顾,何况她对你一往情深,就是姊姊,也难及她,如若你还肯听我一句话,那就善待冰妹,她才是你最好的终身伴侣。
执笔千斤,心焦如焚,望兄弟善体我一片苦心。”
下面属名岳小钗奉上。
萧翎看完了岳小钗的留书,说不出心中是一股什么滋味,不知是爱是恨。
但闻百里冰柔声说道:“大哥,岳姊姊信上写的什么?”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她要我好好地待你。”
百里冰怔了一怔,突然流下泪来。
萧翎伸出手去,握住了百里冰的玉腕,道,“冰儿,哭什么?”
百里冰道:“我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其实,岳姊姊和你才是一对佳偶。”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那蓝玉棠不是说过吗?岳姊姊是天上的仙女,俗凡中人,没有哪一个配得上她。”
百里冰黯然垂下头去,道:“大哥,你不知岳姊姊的心。”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岳姊姊很喜爱你,只是她不像我,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
萧翎长长叹息一声,道:“岳姊姊和你谈些什么?”
百里冰道:“我们谈了很多话,但说来说去,都是两个人的事,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萧翎道:“岳姊姊怎么说我?”
百里冰道:“她要我劝你好好的保重,不要以她为念……”萧翎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岳姊姊在留给我的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百里冰道:“岳姊姊虽然这样说,但咱们决不能坐视不管,应该助她报仇。”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目下情势正值紧要难头,只怕是无能助她了。”
百里冰道:“难道大哥对岳姊姊报仇的事,就不闻不问了吗?”
萧翎淡淡一笑道:“沈木风阴谋野心,已经暴露,宇文先生借我之死,传告天下,天下英雄,都闻风而来,云集于斯,也许一场决战,即将展开,小兄如何能够离开此地呢?”
百里冰道:“唉!大哥说的也是,此地事情,也很重要,大哥又是举足轻重的首要人物,自然是无法离开了。”
萧翎道:“冰儿,,你去请宇文先生和孙老前辈及无为道长来,我要和他们研商一些事情,沈木风刚受挫败,咱们要行动,最好能抢得先机。”
百里冰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缓缓坐在一张木椅之上。
他必须尽力使自己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孙不邪、无为道长、宇文寒涛等鱼贯而入。
百里冰走在最后。
萧翎一欠身,道:“诸位请坐。”
几人分别坐下,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萧大侠请我等来此,有何指教?”
萧翎道:“指教倒不敢当,但在下想到了一件事,想和诸位研商一下。”
孙不邪道:“兄弟,什么事,干脆说吧!别这样吞吞吐吐的,叫人听着难过!”
萧翎微微一笑,道:“关于那沈木风,小弟想先发制人。”
宇文寒涛接道:“操之在我,乃是上善之策,不知萧大侠有何计划?”
萧翎道:“兄弟之意,愈快愈好,咱们研商之后,就立刻调集高手,直捣沈木风的巢穴,给他个措手不及……”
目光转到宇文寒涛的脸上,接道:“兄弟只有此念,详细的计划,尚要宇文兄多多费心了。”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目下,此地云集的高手虽然不少,但真可用之人,却也不多,如若咱们计划不密,那该是一场硬拼,就双方实力而论,咱们不宜和百花山庄的人硬拼!”
萧翎道:“在下对付沈木风,余下之人,可否是百花山庄的人的敌手呢?”
宇文寒涛道:“不可硬拼,何况萧大侠也未必一定能够胜得了沈木风,就在下观察而言,你们两位的胜败之机,是五十对五十。”
萧翎道:“这么说来,咱们不能和他硬拼了。”
宇文寒涛道:“硬拼的结果,胜负很难预料,最后的结果是个玉石俱焚之局。”
萧翎一皱眉头,道:“听宇文兄之意,那是说咱们败多胜少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但如若咱们能够知晓沈木风目下的实力,巧为调配,”也许能掌握几分胜算。”
萧翎叹息一声,道:“看来,只有在下去找金花夫人打听一下内情了。”
宇文寒涛道:“蓝玉棠人已清醒,也许咱们可以从他口中知晓一些内情。”
萧翎道:“那很好,现在他是否可以说话了?”
宇文寒涛道:“大概还要等上两个时辰才成。”
萧翎道:“什么人疗治好他的毒伤?”
无为道长笑道:“除了宇文先生之外,还有何人有此能耐。”宇文寒涛道:“说来惭愧得很,在下只不过是碰运气罢了,想不到竟然奏效。”
孙不邪接口道:“萧兄弟,老叫化想问你两句话。”
萧翎道:“大哥吩咐,小弟洗耳恭听。”
孙不邪道:“你突然间急于搏杀沈木风,事出意料之外,是否别有原因呢?”
萧翎道:“小弟想趁他受挫之后,一鼓作气,能够把他制服,也免得夜长梦多,别有变化。”
孙不邪道:“只有这一个原因?”
萧翎道:“如此拖延时间。咱们固然可以多作准备,但对方也是一样啊!再说,除了在此之人,小弟想不出,还有何人可以助我们了!”
孙不邪道:“说的有理,不过,老叫化总觉得兄弟你似是另有心事?”
萧翎尴尬一笑,道:“小弟想搏杀沈本风后,由诸位收拾后事,小弟要去助人报仇!”
孙不邪道:“助哪一个?”
萧翎道:“岳小钗姑娘。”
孙不邪一笑、道:“老叫化也想到和她有关……”
语声一顿,接道:“岳姑娘要找何人报仇?”
萧翎道、“不知道,她留书中未说明白。”
孙不邪道:“那人住在何处呢?”
萧翎摇摇头,道:“这个,小弟也不知道。”
孙不邪笑道:“天涯辽阔,兄弟既不知她找的什么人,也不知她去向何处,这无疑是大海捞针、就算让你找上三两年,也未必能够找得着。”
萧翎不善谎言,在孙不邪追问之下,不自觉地把心中之言,说了出来。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这样吧!老叫化要我丐帮中人,追查那岳姑娘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告诉兄弟。”
宇文寒涛道:“最好要贵帮多派几个高手,暗中助那姑娘一臂之力。”
孙不邪点点头,道:“老叫化立时去办。”
起身向外行去、萧翎口齿启动,似想阻止,但话到口边,却又未言。、宇文寒涛起身说道:“在下去瞧瞧蓝玉棠的伤势如何,如是能够说话,就请池到此一谈。”
起身随在孙不邪身后而去。
大约过有一盏茶工夫,宇文寒涛又行了回来,低声说道:“蓝玉棠人已清醒,听说萧大侠想和他谈谈,使他精神大振。”
萧翎道:“好!咱们立刻去看他。”
宇文寒涛道:“在下带路。”
举步向外行去。
萧翎随在身后,行到了另一座小室之中。
只见一张木塌上面,睡着面色惨白的蓝玉棠。
蓝玉棠挣扎欲起,口中说道:“萧大侠……”
萧翎急急向前一步,按住蓝玉棠,低声说道:“蓝兄睡着。”蓝玉棠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数度陷害萧大侠,但萧大陕对在下却是毫无仇视之意。”
萧翎微微一笑,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咱们应该谈谈现在。”
蓝玉棠道,“萧大侠如此宏量,实叫我蓝玉棠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萧翎道:“我说过,咱们不谈过去的事……”
语声一顿,道:“在下想请教蓝兄一事。”
蓝玉棠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大侠要问什么,只管请说。”
萧翎道:“沈木风手下究竟有多少高手,实力如何?”
蓝玉棠道:“沈木风老奸巨猾,真正实力内容,极度隐秘,除了他本人之外,大概再无第二人真正知晓了……”
轻轻咳嗽了一阵,接道:“不过,就在下所知,很多正大门派中人,似乎是都已为他所用,除了目下云集于斯,听命于他的高手之外,他还有着不可忽视的潜力。”
萧翎点点头,道:“在下之意,是希望蓝兄能够说出沈木风手下一些特殊的人物,列名一般的武林高手,不用谈他了。”
蓝玉棠道:“除了百花山庄的原有人手之外,稍受沈木风敬重,有那位适才伤我的巫公子,还有一名叫飞蝗剑的老者,不知是何许人物,但在下看那沈木风对他似是极为敬重。”
宇文寒涛道:“飞蝗剑?”
蓝玉棠道:“不错,他叫飞蝗剑。”
萧翎似是对飞蝗剑漠不关心,接口说道:“听说他最后去会一位和尚,蓝兄知道吗?”
蓝玉棠点.点头,道:“知道,只是我没有见过那位和尚。”萧翎道:“听说过他的名字吗?”
蓝玉棠道:“在下等只知他去会一位高人,能让沈木风移樽就教的人,那人自然非平常人物了。”
萧翎心中暗道:看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当下掉转话题、说道:,“蓝兄,有一桩事,在下大感不解,不知蓝兄是否知晓?”
蓝玉棠道:“什么事?”
萧翎道:“关于那金花夫人。”
蓝玉棠道:“金花夫人怎么样?”
萧翎道:“那金花夫人数番相助我等之事,沈木风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
蓝玉棠道:“大概知道……”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有一次在下在场,沈木风曾经讥讽过金花夫人,说她吃里爬外,并笑她的年龄可做萧大侠的……”
望了萧翎一眼,突然住口不言。
萧翎淡淡一笑,道:“不要紧,反正那是沈木风的话,蓝兄照实而言就是。”
蓝玉棠道:“既是如此,在下先行告罪了,沈木风说那金花夫人年岁,可做萧大侠外婆了,还在痴想萧大侠垂青于她,劝她早些死去心中情焰。”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区区早就有此感觉了。”
萧翎道:“什么感觉?”
宇文寒涛道:“那沈木风早已对金花夫人有情,才会三番五次地纵容于她,不论什么事,都让她三分。”
萧翎道:“金花夫人心中知晓吗?”
宇文寒涛道:“自然知晓,她才有恃无恐。”
萧翎道:“不管如何,金花夫人曾数度救助在下,这情意实叫在下不安,真不知日后,如何报答于她。”
宇文寒涛道:“不只萧大侠,就是天下和沈木风为敌的人,都应该感激她。”
萧翎站起身子,道:“蓝兄伤势未痊愈,在下也不便多打扰,过几日,蓝兄身体好些,在下再来和篮兄长谈。”
说完,转身向外行去。
蓝玉棠长叹一声,道:“萧大侠。”
萧翎已行到了门口之处,重又转了回来,道:“蓝兄有何见教?”
蓝玉棠道:“有一件事,在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萧翎道,“什么事?”
蓝玉棠道:“关于那岳小钗……”
萧翎接道:“岳姑娘人间仙姑,无人不喜爱于她,这个兄弟明内……”
蓝玉棠摇摇头道:“我是说现在,在下心中想的事。”
萧翎道:“蓝兄想的什么?”
蓝玉棠道:“萧大侠对那岳姑娘似是无情。”
萧翎怔了一怔,道:“我们相识很久,情同手足,怎能说无情呢?”
蓝玉棠道:“在下所指之情,是情爱之情,当今之世,只有你萧大侠这等人,才配岳姑娘,在下、玉箫郎君,和那位巫公子,都配不上她,因此,在下想……”
萧翎道:“蓝兄,岳姑娘才慧过人,一切有她自己主张,她要如何,咱们都无法勉强她,是吗?”
蓝玉棠道:“萧大侠说的不错,岳姑娘的事,只有岳姑娘自己决定,咱们都光法代她做主……”
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我想了几年,就没有想得明白。”
宇文寒涛道:“当局者迷,蓝兄现在想起来,时犹未晚,”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侠,在下想到一件事,不知萧大侠能否见容?”
萧翎道:“只要合乎情理,在下是无不答允。”
蓝玉棠道:“在下伤好之后,想要追随萧大侠身后效力。”
萧翎道:“‘追随’二字,在下如何敢当,蓝兄如愿共力同拒沈木风,兄弟是欢迎得很。”
宇文寒涛道:“蓝兄肯加入我们的阵容,使我等实力增强不少。”
蓝玉棠返:“诸位能够见容,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萧翎一拱手,道:“蓝兄好好养息,兄弟不打扰了。”
缓步行出小室。
宇文寒涛随后而出。
萧翎突然想起了巫公子,低声说道:“那位巫公子如何了?”
宇文寒涛道:“其人武功高强,一身奇毒,在下不敢让他手足活动。”
萧翎道:“你把他捆了起来?”
宇文寒涛道:“我点了他四肢穴道,派人监守、主要不让他运气冲动穴道。”
萧翎道:“你和他谈过话吗?”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没有,其人性情冷酷、倔强,只怕很难说得服他,在下之意,不如暂把他囚禁起来,折磨一段时间再说。”
萧翎道,“咱们去瞧瞧他吧!”
宇文寒涛道:“好!但萧大侠要小心他的暗算、此人心机深沉,恶毒,只怕不在那沈木风之下。”
萧翎道:“我知道,昔年我就是被他打下了深谷,身坠险地,得食千年石菌。今日和他交手是第四度相逢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带路。”
抢在萧翎前面,带萧翎行入另一座小室之中。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那巫公子盘膝坐在木榻之上,木榻两边,各站春一个持剑大汉,四道目光,一直盯注那巫公子的身上。
那巫公子紧闭着双目,虽然闻得脚步之声,仍是不肯睁眼瞧看一下。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巫兄,好些吗?”
巫公子睁开双目,望了萧翎一眼,冷冷说道:“刚才与在下对掌的黄衣老者,是你萧翎装扮吗?”
萧翎道:“不错、适才多蒙巫兄承让了。”
巫公子冷笑一声,道,“我早该想到是你。”
萧翘成谈一笑,道:“事情已经过去、在下此来想和巫兄谈谈今后之事!”
巫公子道:“什么事?”
萧翎道:“巫兄准备今后作何打算?”
巫公子冷冷说道:“萧大侠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萧翎道:“在下还没有想到如何对付阁下。”
巫公子道:“现在你可以想了,在下想先知道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萧翎道:“那要看巫兄是什么态度了,如是巫兄可以和我等合作,合力对付那沈木风,咱们极是欢迎,但如巫兄不愿和我等合作,那自是又当别论了。”
巫公子摇摇头,道:“在下只怕很难和各位合作。”
萧翎道:“为什么?”
巫公子道:“条件不合。”
萧翎道:“阁下要什么条件?”
三匠公子道:“岳小钗,如若谁能把岳小铰许配给我,我就给谁帮忙。”
萧翎脸色一变,道:“岳姑娘的事情,任何人都做不了主,但若阁下自信能够使岳小钗对你动情,那是阁下的事,阁下这要求,未免大过份了吧!”
巫公子冷笑一声,道:“你不管也可以,但要你答应一件事。”
萧翎道:“但要合乎情理。”
巫公子道:“是否合乎情理,在下不知道,不过,你一定能办到。”
萧翎道:“你说说看。”
巫公子道:“我要你退掉岳小钗的婚约。”
萧翎道:“岳姑娘和我并无婚姻之约!”
巫公子道,“但她母亲遗命把她终身许配于你……”
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不过;在下并不是无理取闹……”宇文寒涛接道:“逼人退婚,这还不算无理取闹,那要怎样才算无理取闹呢?”
巫公子道:“岳小钗的父亲未死之前,亲口答应家父,把那岳小钗许配于我,只不过,这些事都无法证明了。”
宇文寒涛斥道:“既是无法证明的事,如何能凭你巫公子随口乱说。”
巫公子道:“岳小钗父亲早亡,家父也不幸死去,如若岳小钗母亲还在,也许她还可作证,不幸她也死了!”
宇文寒涛道:“如是岳姑娘母亲知晓此事,哪里还会把岳姑娘许配给萧翎呢?”
巫公子冷冷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这是家父亲口告诉我的事情,我想,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但这和各位关系并不大,重要的是对付沈木风。”
宇文寒涛道:“你能对付沈木风?”
巫公子道:“不错,沈木风在我身上做手脚,或是用毒,或是暗点奇经;但在下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毒针刺了沈木风一针,诸位是亲眼所见了,除此之外,在下亦在沈木风几位属下身上,暗中下了毒……”
宇文寒涛接道:“阁下很阴险!”
巫公子道:“在下为了自保,和沈木风这等人来往,不得不用些心机。”
宇文寒涛道:“有一点,希望阁下明白,此刻,你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我们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
巫公子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但你们无能对付沈木风。”宇文寒涛道:“你如不肯和我等合作,沈木风也一样会毒发身死。”
巫公子道:“所以,在下相信,他会不计一切来此救我。”
宇文寒涛道:“如是我们现在把你杀死,他救出去的只是一具尸体。”
巫公子突然放声大笑,道:“诸位把区区看得大无能了。”
宇文寒涛道:“怎么说?”
巫公子道:“如若诸位杀了在下,那沈木风就不会死了,因为在下早已把解药,交给我一位对我忠实的属下,如若他知道我死了,自然会把解药交给那沈木风,连同他几位中毒的属下,自也一并获得解药;这就是诸位杀死在下的代价,如是咱们能够谈得好,不用诸位出手,数日之内,沈木风和他几个重要的助手,都将毒发而亡。”
字文寒涛道:“听起来阁下似是很有把握。”
巫公子淡淡一笑,道:“如是在下无此把握,岂肯坐此待毙。”
宇文寒涛道:“五毒门之能,在下昔年也曾听过,不过,我倒是想不出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在穴道被点之下,逃离此地。”
巫公子双目眨动,道:“好!在下试给诸位瞧瞧!”
萧翎,宇文寒涛,都似是有些不信,四道目光,盯往着那巫公子。
只见巫公子闭上双目,久久不见动静,似是入定一般。
宇文寒涛正待开口,突闻两声惊呼,两个执剑大汉,齐齐摔倒地上。
回头望去,只见两个执剑大汉,脸上各自爬着一条绿色的蜈蚣,满脸青气,似是已为那绿色蜈蚣咬伤。
巫公子睁开双目,笑道:“这两只绿蜈蚣,奇毒很烈,不输见血封喉的淬毒暗器。”
萧翎万万没有料到,他在被囚之时,仍然敢施毒伤人,事先无备,未带蛟皮手套,倒也不敢伸手去触摸那奇毒之物。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他们死了吗?”
巫公子道:“如是在顿饭工夫不施救治,那就没有救了。”
宇文寒涛道:“你有解药吗?”
巫公子道:“有解药,你们也无法施用!”
宇文寒涛道:“为什么?”
巫公子道:“因那是活解,以毒取毒。”
宇文寒涛道:“要解了你的穴道,才能施救?”
巫公子微微一笑,道:“不错,宇文先生果然极明事理。”
宇文寒涛回望了萧翎一眼,默然不语。
萧翎略一沉吟道:“救人要紧,解开他的穴道。”
宇文寒涛右手挥动,拍活了巫公子四肢被点穴道。
萧翎却借机退到室门口处,暗中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
只见那巫公子,伸展一下双臂,缓缓行下木榻,口中喃喃自语,右手轻轻取下那两只蜈蚣,放入袖中,顺手由袖中取出一个玉盒。
打开盒盖,倒出两只人面蜘蛛,放在两人被蜈蚣咬伤之处。
萧翎仔细瞧去,只见那两只蜘蛛,大如鸡蛋,通体如墨,顶门却有一个白点。
但见两个执剑人脸上青气渐消,片刻工夫,青气消退净尽,面色复转红润。
巫公子收起蜘蛛,藏入玉盒,又取出两粒药物,投入两人口中,道:“不过一盏茶工夫,他们就可以清醒,不用再为他们生死担心,咱们还是谈谈合作的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毒死沈木风,和他几位得力的助手,只要萧大侠肯允拒绝岳小钗的婚姻。”
萧翎心中暗道:和沈木风这场拼斗,到目下为止,还无必胜把握,如若沈木风突然毒发而死,对武林大局,自然是有很大的裨益,这巫公子要我逃避岳姊姊的婚姻为条件,才肯毒毙沈木风,倒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只见巫公子接道:“一个人不能兼得鱼与熊掌,阁下已扬名天下,武林中人,都把你当成了救星,欲立千秋大业,只有牺牲一些私情了。”
萧翎冷冷说道:“岳小钗已经离开此地,阁下信是不信?”
巫公子怔了一怔,道:“这话如出诸别人之口,在下不信、但既是你萧大侠说出来,在下只好相信了。”
萧翎道:“多承你看得起我,岳姑娘已然离此他往,留给在下的书信上说,她去报杀母之仇!”
巫公子道:“萧大侠可知那岳姑娘的仇人是谁吗?”
萧翎摇摇头道:“留书上未曾提起,也未说明她要去之处。”巫公子沉吟了一阵。道:“你说的都是真话?”
萧翎道:“字字真实。”
巫公子道:“她一个人去的吗?”
萧翎道:“她有两个情同姊妹的女婢,和她同行。”
宇文寒涛接道:“还有一个人追她而去。”
巫公子道:“什么人?”
宇文寒涛道:“玉箫郎君。”
巫公子冷哼一声,道:“早晚他要和蓝玉棠一般的下场。”
萧翎心中暗道:那蓝玉棠也未死去啊!
心中念转,却忍下未言。
巫公子突然抬起头来,两道炯炯的眼神,逼注在萧翎的脸上,接道:“蓝玉棠的事不谈,萧大侠意下如何,还望给在下一个肯定的答复。”
宇文寒涛接道:“这话阁下应该去问岳姑娘,也只有她才能决定,萧大位就算答应了,也是无补于事。”
巫公子冷冷说道:“看来,咱们是谈不拢了。”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又准备用毒物伤人吗?”
巫公子道:“你是我和岳小钗之间最大的障碍,看来除了杀你之外,别无良策了。”
语声微住,陡然扬手,绿芒一闪,直向萧翎飞去。
萧翎右手一抬,接住了那绿色蜈蚣,五指加力,把蜈蚣一捏三段,投掷于地,道:“阁下还有多少毒物;尽管施展吧!”
巫公子冷笑一声,道:“你带有武林三宝之一的千年蛟皮手套。”
萧翎微微一怔,暗道:“他的见识倒是很广。”
但闻巫公子接道:“家父在世之时,告诉我,他就是吃了这千年蛟皮手套之亏,伤在柳仙子的修罗指下……”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那柳仙子是你的什么人?”
萧翎道:“受业恩师之一,你如想替父报仇,在下亦愿代师出面。”
巫公子道:“我父亲待我并不好,如果不是他阻拦于我,六年前,我就要你之命,也不会让你活到今朝。”
萧翎道:“六年前,你把我椎下悬崖,只是我命不该绝……”巫公子接道:“如非先父阻我,我要眼看着你死在毒物口下,也不会给你万一生机了。”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如若留着阁下,使咱们多了一个强敌,那就不如杀死阁下了。”
巫公子暗中提聚真气,凝立不动。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令尊昔年,对在下曾有过相救之恩,在下今日亦放兄台一马,你可以走了。”
巫公子似是大感意外一般,怔了一怔,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低声对字文寒涛道:“宇文兄,请招呼他们一声,不要留难这位巫公子。”
宇文寒涛点点头,目光转到巫公子的脸上,道:“萧大位大仁大义,虽只是点滴之恩,亦必涌泉以报,放阁下平安离此,只怕也出了你意料之外,希望阁下能知好歹。”
两句话,袁义深长,无疑是提醒那巫公子,要他把萧翎和沈木风的为人比较一下。
巫公子也不答话,放步向外行去。
萧翎和宇文寒涛,一直追在那巫公子的身后而行,一直看刮他安全离去,两人才转身而回。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侠,心中有所打算吗?”萧翎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你说,我放了那巫公子对吗?”
宇文寒涛道:“巫公子为人的阴沉、恶毒,似不在沈木风之下,如今萧大侠放了他,未免是纵虎归山了。”
萧翎道:“我知道……”
语声微微一顿,道:“当我决心放走那巫公子时,我已决定了约那沈木风,作次决斗。”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准备直接找他挑战?”
萧翎道:“不错,还要宇文先生设法传檄武林,使沈木风无法不出面应战。”
宇文寒涛道:“逼那沈木风出战,倒非难事,但萧大侠是否已经算过,定是那沈木风的敌手。”
萧翎道:“我大约想过了,他的功力可能较我深厚,但我的武功、招数,较他博杂精奇,还有他的年龄,已近花甲,只怕是难耐久战,如若我们拼上千招,他将力尽不支。”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江湖大局、转变得逐渐对我等有利,就目下情势而言,似是用不着走此极端。”
萧翎道:“沈木风连遭挫败,锐气已失,此时此刻,当是他重出江湖后,最为暗淡的时期,如若我能够侥幸地胜了他,不但可以使他声威尽挫,统驭不固,而且也许可以挽救一场大劫,”
宇文寒涛奇道:“挽救一场大劫?”
萧翎道:“不错,挽救一场大劫。那沈木风已决定于本月十五比,同时用飞鸽传谕,函告各大门派中潜伏的奸细,一齐动手,设法取得各大门派的领导之位。”
宇文寒涛吃了一惊,道:“这阴谋万万不能让他得逞。”
萧翎道:“是的,所以,我们要在十五日之前,和他作一决战。”
宇文寒涛道:“既是如此,那是势在必行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屈指算来,距离十五日,不过只有五日时光了。”
萧翎点点头,道:“是的,所以,我要请宇文先生设法在一两天内,逼使那沈木风出面和我决战。”
宇文寒涛道:“好!在下当尽我之能就是。”
萧翎道:“在下也要尽两天之力调养一下体力,如无特殊的个故,就请宇文先生做主,不用惊动我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只管养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缓步走到百里冰的房中。
百里冰正在梳头,眼看萧翎行了进来,站起身子笑道:“大哥,我是不是长大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语声一顿,脸色突然变得十分严肃,接道:“冰儿,咱们好好休息两天,调息体力,研求武功,纵然能多得一招一式,也是聊胜于无了。”
百里冰神色一整,道:“有什么事?”
萧翎道:“两天之后,我要和沈木风作一场决战,而且定要和他分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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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道:“只怕那沈木风,不肯应允和你决战。”
萧翎道:“我已要那宇文先生尽一切可能,逼他出手。”
百里冰道:“大哥要逼他决战,可是心中有把握一定能够胜他吗?”
萧翎摇谣头,道:“因为境况不容许我们再等待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呢?”
萧翎道:“那沈木风已决定十五日通令各大门派中,潜伏的奸细,要不择手段,夺取掌门权力,准备供他调遣。”
百里冰道:“所以,大哥要在十五日之前搏杀那沈木风?”
萧翎道:“正是如此,绝不能让他把这一道令谕传出。”
百里冰道:“但大哥一人,未必是那沈木风的敌手啊!”
萧翎道:“所以,要你助我了。”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咱们生死与共。”
萧翎遁:“不错,但咱们不能尽人力,尽两日时光,调息体力,我还想传授你一点武功。”
百里冰道:“好吧!能和大哥战死一处也是小妹心愿。”
时光匆匆。
两日间弹指而过。
在这两日之中,萧翎和百里冰,同室演练武功,和外界完全隔绝。
宇文寒涛既要接待佳宾,又要安排那萧翎和沈木风挑战之事,费尽了心力。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二回 双雄决斗
第三日中午时,萧翎和百里冰行出小室,宇文寒涛和孙不邪等齐齐迎了上来。
宇文寒涛一抱拳,道:“我等正要去叩请萧大侠。”
萧翎道:“怎么样?事情安排好了吗?”
宇文寒涛道:“幸未辱命,已约定明日午时开始,在白石坡上一决胜败。”
百里冰道:“白石坡在哪里,距此多远?”
孙不邪道:“大约十五里,宇文先生已派遣了人手,赶去布置。”
萧翎道,“那很好,我和百里姑娘还有几招剑法,未竟全功,明午距此,还有一段时光;我们也好趁此时间,再去练习一下。”
孙不邪急道:“兄弟且慢。”
萧翎道:“大哥有何吩咐?”
孙不邪道:“明午之约,兄弟要单独斗那沈木风吗?”
萧翎道:“除此之外,小弟想不出如何能迫使那沈木风和我等一决死战。”
孙不邪点点头,道:“兄弟,老哥儿有几句话,希望入耳之后,牢记心中……”
萧翎道:“什么事?”
孙不邪道:“你年纪还轻,今后数十年武林中道魔消长,还要赖以维持,所以,不能轻言生死,如是你发觉、不是那沈木风的敌手时,还望及时而退,宇文先生已安排好了对付那沈木风的法子。”
宇文寒涛接道:“近日中又有甚多武林同道,赶来此地,知晓萧大侠未死大火之中,欣喜若狂。”
萧翎道:“那就有劳先生和大哥,好好地接待他们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已转达了萧大侠决心维护武林正义的心意,他们感奋莫名。”
萧翎道:“留他们明日一同去参观我和沈木风的决战,也好为我助威。”
萧翎道:“先生代我婉谢了吧!非是我萧翎端架子,实是因为明日一战,关系太大,我不能不多作准备。”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那位古老先生说有要事,非要见大侠一次。”
萧大侠不可,他行年八旬,雪髯垂胸,在下也不好坚拒了。”
萧翎道:“好!咱们去见见他吧!”
宇文寒涛道,“那位古老先生,现在大厅之上。”
萧翎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可是原来的灵堂吗?”
宇文寒涛道:“正是那里。”
萧翎行入大厅,只见厅中云集了百位以上武林同道,都是闻讯赶来吊丧之人。
宇文寒涛举手一挥,嘈杂的大厅,突然静了下来,说道:“这位就是萧大侠。”
萧翎抱拳说道才干为萧翎的事,劳诸位长途奔走,兄弟是极感不安。”
群豪齐齐应道:“萧大侠乃我武林中的救星,我等奔波一点路途,算得什么。”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吉人天相,传说萧大侠遭害时,我就不信,果然被我猜中。”
又一个尖高声音叫道:“萧大侠为拯救我等,免于沦入魔道,奔走拼命,我等无能回报,礼该一拜才是。”
一呼百应,全厅中百位以上英雄,齐齐拜了下去。
孙不邪轻轻叹息一声,道:“古往今来,从无一人,受武林同道的崇敬,超过我萧兄弟。”
萧翎呆了一呆,急急拜伏于地,道:“诸位如此,折杀我萧某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人间奇男子,诸位勿以俗礼困他,快快请起。”
果然,这一喝,大见奇效,群豪齐齐站了起来。
这时,瞥见一个雪髯垂胸的老者,身着布衣,越众而出,直行萧翎身前,一抱拳,道:“萧大侠。”
萧翎还了一礼,道:“可是古老前辈吗?”
那白须老人道:“老朽古公道。”
萧翎微微一笑,道:“古老前辈有何见教?”
古公道道:“老朽已等了数十年,几乎等不及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听得萧翎呆了一呆,道:“古老前辈有什么话,尽管吩咐,萧翎洗耳恭听。”
古公道道,“老朽说得太简单,勿怪萧大侠听不明白……”语声微微一顿,道:“老朽受一位奇人所托,为他保存一物,要我代他择一位武林中公认大侠,转赠他寄存之物,老朽看了几十年,只有萧大侠才配持此物。”
萧翎眨动了一下星目,道:“老前辈保存的什么奇物?”
古公道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黄竣缠裹之物,道:“一把金剑,用来扫荡妖氛,维护武林之用。”
言罢,双手奉起,恭恭敬敬,递向萧翎。
此景此情之下,萧翎纵想推让,亦是有所不能,只好接在手中。
解开黄缕看去,只见一柄金光灿烂的剑鞘,长却只二尺,剑鞘之上,嵌着七颗猫眼大小的明珠。
不要看鞘中之剑,单是看这把剑鞘,已然是价值连城之物。萧翎道:“这把剑太名贵了,在下如何能受。”
古公道道:“宝剑奉于侠士,萧大侠请拔出剑来看看。”
萧翎手按机簧,呛的一声,抽出宝剑,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连连赞道:“好剑,好剑。”
森森的寒芒中,飞起一道金色的光芒。
原来,那一尺八寸的宝剑中间,有一条金线,闪烁耀目。
宇文寒涛道:“伏魔金剑,百年前,出现过江湖一次,大展神威,诛杀了六十四位魔头,使武林中一连平静八十年。未再有纷争。”
古公道道:“不错,宇文先生果然是见多识广,这伏魔金剑削平江湖魔道之后,就消失不见,有人说它沉于大海,也有人说它飞上九天,其实它还在人间,但却不知怎的落于老朽一位朋友之手,我那位朋友,自知德能难配此剑,一直妥为保存,不敢应用,希望能为此剑寻找一位名主……”
吁一口气道:“但我的朋友却等不及了,先我而去,临死之前,把此剑托我,要我代他觅一位德、能双绝,可佩此剑的主人……”
只听大厅中群豪高声说道:“当世之中,只有萧大位,才配此剑。”
萧翎道:“诸位抬爱,萧某何能……”
古公道接道:“萧大侠不要推辞了,老朽已思索再三,还望萧大侠收下吧!”
萧翎道:“如此,在下先替古老前辈保管。”
古公道哈哈一笑,道:“这把剑,压的老朽数十年喘不过一口舒服的气,如今剑归名主,老朽心愿已完,也对得住我那死去的朋友了。”
言罢,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只听他笑声顿住,一交栽倒地上。
萧翎急急扶起古公道,道:“老前辈,老前辈……”
伸手摸去,已然气绝而逝。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他心愿已完,死也安心瞑目了,你看他笑容不敛,足见心中确是快活。”
厅中群豪齐齐转目望去,果见那古公道面上微笑,仍未消失。
萧翎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先生,尽量厚葬于他。”宇文寒涛道:“不劳吩咐。”
目光转动、四顾一眼,高声说道:“这位古兄,千里送剑,剑交萧大侠之手,才大笑气绝而亡,这证明了一件事,天道有眼,我武林同道大难将消。”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萧大侠明日和沈木风决战白石坡,事关我千百武林同道的命运,我想诸位对明日一战的关心,不在萧大侠之下。”
厅中群泉齐声应道:“我们预祝萧大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宇文寒涛道:“诸位有此用心,萧大侠是感激不尽,希望明日诸位都去给萧大侠捧场,但此刻,萧大侠必得充分的休息,只怕不能奉陪诸位。”
厅中群豪齐声应道:“我等不敢劳动萧大侠相陪,萧大侠尽管退下休息。”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兄弟奉陪诸位喝一杯,算是为诸位接风。”
萧翎目睹群豪对自己担心之情,只觉心情沉重无比,当下抱拳说道:“诸位请自行用酒进餐,恕萧翎不陪了。”
但见厅中群豪齐齐抱拳作礼,道:“萧大侠,多多珍重。”萧翎回过身子,行入静室。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身受武林同道的爱戴,虽非绝后,只怕属空前了。”
萧翎苦笑一下,道:“他们对我的爱戴越深,寄望越厚,刨加使我感觉到自己的责任重大,肩负沉重。”
百里冰道:“盛名累人,果然不错,希望大哥明日一战之中,歼灭沈木凤,完你心愿。”
萧翎道:“小兄觉得,明日最艰苦的一战,并非是和沈木风的一场决斗。”
百里冰道:“那是什么人?”
萧翎道:“我只有此预感,自己还无法决定。”
伸手从怀中摸出记录武功的经文,接道:“冰儿,好好保管此物,我如若在明日一战中,不幸伤亡敌人之手,你就把这几页经文,设法交给岳姊姊。”
百里冰望着萧翎手中的经文,却不肯伸手去接,摇谣头,道:“大哥,交给别人吧!”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咱们相处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你死了,我怎么还能够独自活在这世界上。”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我知道你肋心意、但这不过是一个准备,单是搏斗沈木风,我的胜算很大,但咱们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岳姊姊聪慧绝伦,她的颖悟才慧,不在我之下,只是感情纠缠,使她无法静下心来,更求大进,如若那大忍大师说的不错,这经文中所记,才是武功中的大乘之学,也是唯一能够为我报仇的武功,我自然要交给最信得过的人了。”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大哥要答应我一件争,我才能替你保管这经文。”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把经文交给岳姊姊后,就回到你葬身之处。”萧翎笑道:“结庐而居,陪我阴灵。”
百里冰摇摇头,神色庄严他说道:“不是,我要启墓见尸,横剑自绝,和你死在一起。”
萧翎只觉心中热血沸腾,感动万分,但表面上却尽量保持镇静之容,说道,“好吧!你先行收起经文。”
百里冰收起经文,藏入怀中,道:“大哥,小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我送去给岳姊姊呢?若派别人,我也可助大哥一臂之力。”
萧翎道:“别人见不到岳姊姊。”
百里冰道:“为什么?”
萧翎道:“岳姊姊一定不愿再见男人了。”
百里冰道:“说的也是,岳姊姊当真也是可怜,不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见了她,都莫名其妙,神魂颠倒地为她疯狂!”
望望天色,接道:“时光不早了,你也该坐息了。”
萧翎道:“我要静下心,思索几招武功,不要惊扰我。”
百里冰点点头,道:“你好好地想吧!我出去一下!”
萧翎道:“你要到哪里去?”
百里冰道:“我心中有多件事想不明白,希望和那宇文先生谈谈!”
萧翎微微一呆,道:“冰儿,有很多事,不能使大多人知道。”
百里冰道,“我明白了,我只和宇文先生一个人谈,我会交代他门替你护法,我和宇文先生谈谈就来。”
不待萧翎答话,起身向外行去萧翎看出她眉宇间,隐忧重重,心中暗道:这些时日,她和我相处一起,我一直未能使她有过一天真的快乐,反而终日里使她提心吊胆,为我烦忧。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不安。
但想到明日的决战,关系重大,只好强自静下心来。
闭上双目,思索剑招。
百里冰行到大厅,只见大厅已摆上桌椅酒菜,宇文寒涛,无为道长,连同孙不邪也出了面,和赶来的武林同道周旋。
这是一幅豪气飞扬,热情澎湃的场面,和萧翎那独处一室,对壁冥思,索求武功奥秘的情景,成为强烈的对比。
百里冰站在大厅门口处,张望一阵,轻轻叹息一声又回身行去。
她心中有着无比的忧郁,也有着深沉的痛苦,但却觉得无法说给人听。
突然间,身后响起了一个沉重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转头望去,只见宇文寒涛快步行了过来、道:“姑娘、是找在下吗?”
百里冰停下脚步,不觉流下泪来。
宇文寒涛吃了一惊,道:“姑娘有什么小,但管吩咐。”
百里冰道:“我有点事想请教你。”
宇文寒涛道:“在下知无不言,姑娘只管请说。”
百里冰道:“但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可是关于那萧大侠的班吗?”百里冰点点头,道:“自然是关于他。”
宇文寒涛道:“姑娘可是担心他明日对沈木风的一战?”
百里冰道:“据他说,明只一战,除了沈木风之外,还有一位更强的敌手。”
宇文寒涛微微一怔;道:“什么人?”
百里冰道:“他不肯告诉我。”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萧大侠单独对那沈木风,在下的看法是那萧大侠不致落败,沈木风的功力可能比萧大侠深厚,但萧大侠身兼数种绝技,而且各有所成,会使沈木风防不胜防。何况,我们也有了很充分的准备!”
百里冰接道:“但如今情形有变,除那沈木风之外,还有一位强敌,情势就大不相同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既然不肯说,咱们也无法逼他,在下知晓了这件事,自然会尽我之能,多作安排,必要时……”
突然住口不言。
百里冰心中大急,问道:“必要时怎么样?”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是江湖上的正义象征,无为道长、孙下邪老前辈和在下都有着一个感觉,那就是不能让他死。”
百里冰道:“话虽不错,但他和沈木风单打独斗,又有谁能够替他呢?”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必要时,我们会替他死,绝不让他受伤!”
百里冰道:“替他死的人应该是我!”
宇文寒涛讶然一笑,道:“为什么?姑娘年纪轻轻的,正是花样年华,怎么就活腻了?”
百里冰道:“我活得很烦恼,如能替他死去,才是两全之策。”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可是因为那岳姑娘……”
百里冰接道:“不能说和她全然无关,但一半也是我自己的心愿,如果我替萧大侠死了,我将会永远活在他们两人的心中,是吗?”
宇文寒涛神色肃然他说道:“岳姑娘诚有无可抗拒的魅力,那是与生俱来,任何绝世玉容,也无法和她抗衡,如说萧大侠对她全不动心,在下也是不信……”
百里冰道:“是啊!他们祥麟、仪凤,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只是杨柳树下一个可怜的小燕儿罢了,我活在他们之间的夹缝中,萧大哥对我如有几分喜欢,那也是怜悯多于情感。”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姑娘,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
百里冰道:“对不住啦,我心里乱得很。”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但萧大侠与众有些不同,边天生的侠骨、义胆,有着一种舍己为人的天性,构成了一种突出人群的性格,他不会轻易对人示意,但他心中的情意,却比他人为重,你和他相处这么长时光,日夕为伴,这情形,除了夫妇情侣之外,少年男女怎能如此相处,以萧大位的性格,他必将严为坚拒,但他却没有如此,那是他心中早已承认你是他未来的伴侣了。”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这话当真吗?”
宇文寒涛道:“我几时骗过你了,姑娘如是不信,我再说明一件事情。”
百里冰笑泛双颊,道:“晚辈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不用如此客气……”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他在灵堂之中,亲自听到了岳小钗说出内心之言,已视他为夫,他如对你无情,怎会还和你形影不离,长时间单独相处,如今天下英雄云集于斯,他又面临最为艰苦一战,他冥索武力静思对敌之法,却毫无顾忌地要你守在他的身边,你能为他解决武力上的难题……”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我是不行,他的才慧、悟性,都是我所难及。”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了,那他为什么要你守在他的身侧?”百里冰羞恨一笑,道:“我不知道。”
宇文寒涛道:“我知道,因为你在他身边,对他精神上有着莫大的慰藉,其实他心中已经离不开你了,而且,已经到了不顾耳目的程度,你们日夜独处一室,你又恢复了女儿装束,难道萧大侠想不到别人会怎么想?”
百里冰笑道:“宇文先生,你当真是了不起,不但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且连儿女私情,也会解说得情理入微,见人所不能见,知人所不能知。”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百里冰娇躯一扭,向前行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宇文寒涛道:“姑娘觉得是否该告诉在下呢?”
百里冰道:“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只是我萧大哥不要我告诉旁人。”
宇文寒涛道:“哪方面的事?”
百里冰道:“关于我大哥,他似乎对明日一战,没有信心,因此,因此……”
想到来得萧翎同意,竟是不敢说出口来。
宇文寒涛神情肃然他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姑娘必需说明白。”
百里冰道:“我大哥准备了后事!”
宇文寒涛道:“准备什么?”
百里冰道:“他把一些可记录的武功,交给我,告诉我说,如若明日一战中,他不幸死去,就要我去找岳姑娘,把留下的武功秘录交给她。”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唉!他安排得不错,如是这一战萧大侠不幸战死,那岳小钗确是唯一能为他复仇的人。”
百里冰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宇文寒涛神色凝重,仰起脸,思考了一阵,道:“这是一桩大事,在下也曾想到过,万一萧大侠在这场搏斗之中,不幸战败,目下武林,将要陷入混乱之境,年来,萧大侠已成了武林擎天一柱,成了武林正义的象征,我们和他相交较深,自然应该处处设法维护他,唉!一个人,终是血肉之躯,并非是不坏金刚。”
百里冰道:“先生说的是,但不知先生是否已想到了保护我大哥的办法。”
宇文寒涛道,“此事在下已有一个自信完善的办法,但那沈木风实非简单人物,我想,他在事先也会有着精密的计划,因此,这一战不但要较力,而且要斗智……”
望了百里冰一眼,接道:“至于萧大侠把武功秘录,交予姑娘,在他万一道逢不幸时,托你交给岳姑娘,实是一个很深远的安排,岳姑娘如若接过这武功秘录,那就无疑是接过了萧大侠铁肩担道义的重责大任。
“岳姑娘留书而去,已隐隐有出世避尘之心,萧大侠的安排,有如一道无形的枷,套在岳小钗的心上,使她无法逸世尘外,独善其身。”
百里冰点点头,道:“原来,这里面还有如许内情。”
宇文寒涛突然展颜一笑;道:“不过,在下相信不致如此,萧大侠这安排,只不过是万一之计。”
百里冰道:“先生有此一言,我就放下心了。”
宇文寒涛道:“姑娘先休,急去吧!明日咱们见机而作,在下相信,我们的布置,不会输给那沈木风的。”
百里冰点头一笑,回到静室。
只见萧翎闭着双目,脸上是一片虔诚的神色,右手作执剑状,不停地挥动击出。
百里冰悄然行到原位坐下,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萧翎那慎重的举动,心中暗道:看来,他已经神与意会,融化于剑招之中了。
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停下手势。
但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看过,似是根本不知道百里冰行了进来。
百里冰细心观察之下,只见萧翎脸上肌肉颤动,似是在用心思索什么,也似在运行内功。
百里冰一直在静静地坐着,不敢发出一点声息,惊动萧翎。一宵匆匆而过。
第二天,天气忽变,阴云满天,细雨霏霏。
萧翎行出静室,步入大厅时,宇文寒涛、孙不邪等早已在等候。
大厅中除了孙不邪,无为道长、宇文寒涛之外,再无旁人,和昨日的热闹成了强烈的反比。
宇文寒涛不待萧翎问话,抢先说道:“萧大侠名重江湖,闻讯来此的武林同道,已逾五百人。”
萧翎道:“人呢?”
孙不邪接道:“己为宇文先生分别编组成二十队,每队二十五人,赶注比武场中去了。”
萧翎道:“沈木风手段恶毒,你先遣他们而去,不伯受那沈木风的暗算吗?”
无为道长道:“宇文先生已作了安排,二十队相互支援,而且队中分组,每一组五人,武功、暗器方面,都有着极佳的配合,除此之外,宇文先生又就本派中选出几位弟子,分由中州二贾、终南二侠、贫道展师弟及司马乾、楚昆山、唐元奇、陆魁章等武功较强之人,易容改装,巡视全场,就算沈木风亲自出手,也要费些气力,才能伤寄到我们几人……”
宇文寒涛接道:“但那沈木风绝不会于此时此刻中,去耗损他的体能。”
孙不邪突然叹口气、道:“萧兄弟,者叫化服了你了。”
萧翎道:“什么事?”
孙不邪道:“你慧眼识人,选择宇文先生对抗沈木风,当真是一大杰作。”
萧翎微微一笑,道:“老大哥夸奖了。”
孙不邪道:“往常他虽料事如神,但老叫化心中并不是很佩服他,但这次,老叫化看他编组那些武林同道,当真是人所难及,经过他一番编组之后,每一组人的武功,都发挥到颠峰,五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变成了相乘效果,而且一夜半日间,轻轻松松地完成这桩大事。”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夸奖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是由衷之言。”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改变话题,道:“时光已经不早,咱们也该动身了。”
萧翎道:“好!”
当先向外行去。
孙不邪,无为道长,宇文寒涛、百里冰,紧随在萧翎身后,细雨中,大步而行。
这是一次正邪的大决战,胜败之间,关系极大。
五人步履渐快,一口气行出了五六里,始终无人讲一句活。原来,孙不邪、宇文寒涛等四人每人心中,都如压上了一块重铅,心中虽然想对萧翎说几句慰藉之言,却不知从何开口。
萧翎呢?还在推想剑招变化,心无旁骛。
他希望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正正地和沈木风作一次决战,而且能够胜他,使武林的公理得以伸张,人心重振。
二十里的路途,在几人快速的奔行之下,不大工夫已赶到。往日里一片荒凉的白石坡,今日形势大变,斜风细雨中,站满了人。
这地方号称白石坡,顾名思义,不难了然,白石甚多。
只见那满地白石上,站满了高、矮、肥、瘦,各种不同形貌的人,但大都穿着疾服劲装,佩带着兵刃。
细雨靠靠中,所有在场人的衣服,都已湿透。
但闻一个豪壮的声音说道:“萧大侠来了。”
云集的江湖豪客,齐齐转过脸来,望向萧翎。
千百道目光一齐投注过来,纷纷抱拳作礼。
萧翎一面举步而来,一面抱拳高举,道:“诸位不用多礼。萧某人当受不起。”
突然间,寒光一闪,疾向萧翎射到。
萧翎抱拳的双手一分,右手一扫,抓住了射来的暗器。
仔细看去,是一把淬有奇毒的柳叶飞刀。
不知何人大声喝道:“刺客!”
四周群豪,立时转动目光,四下搜望。
云集于白石坡上的人,大都是来此吊祭萧翎的人,被宇文寒涛在一日夜中,把他们编成节制之师,一面来此为萧翎助威,一方面准备和百花山庄中人决战。
惊变之下,群豪并未乱动。
各自站在原位,只有用目光搜查。
孙不邪看在眼中,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宇文寒涛果有非常之才,只不过一日夜编组的时光,但他们的镇静,却强似数年训练的成就。
萧翎缓缓把接在手中的飞刀,投掷于地,目光一掠一丈左右处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微笑着说道,“不要紧,在下常遭暗算,但却始终侥幸,未为敌人所乘,诸位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话,又大步向前行去。
神态从容,似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事情一般。
四周群豪眼看萧翎遇变之后,仍是滞洒自如。若无其事,心中更是敬佩。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五丈外,一片较为平坦的石地上,搭了座五尺多高的木台。
这木台无顶盖,四面也没围遮之物,显然是仓促赶工而成。宇文寒涛和孙不邪、无为道长等早已有了计划,万一萧翎不敌沈木风时,将如何应变,是以,绝口不和萧翎谈起搏斗,表面看去,似是他们对萧翎这下战,漠不关心。
这一来萧翎自也不好多谈,突闻有人高声喝道:“沈木风来了。”
萧翎急行两步,跃上木台,抬头看去、果见数十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
当下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记着告诉你的事情。”
百里冰点点头,道:“记下了,大哥放心。”
萧翎目光转到宇文寒涛脸上,道:“宇文兄,在下万一在这番搏斗中,罹难而死,不用替我、报仇,但求保护百里冰安全离此。”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放心,沈木风已非你之敌,这一战,当使邪恶伏诛,武林正义伸张,萧大侠只管放心。”
萧翎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
目光四顾,不见中州二贾,司马乾和马文飞等几个交深相熟之人,忍不住问道:“宇文先生,我那商兄弟和杜兄弟呢?”
宇文寒涛道:“在下遣他们办事去了。”
萧翎点点头,不再多问。
就在两人谈话工夫,那沈木风等数十骑快马,已然驰近木台。
萧翎凝目细看,只见沈木凤身后,果然有着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高大和尚。
正是自己学武三圣谷时,和义父搏斗的那位和尚,仔细再看,只见那红衣和尚左手之上,少了无名指和小指,心中暗道:义父南逸公功力何等深厚,都不是他之敌,恩师庄山贝,施展驭剑术,仅伤他手指,只怕我胜算更微,无怪那沈木风今日竟但然应我之约。
他心中明白,如若自己不是这红衣和尚之敌,环顾身侧,实也再无相助自己之人,只有把此事放在心中,说出来,不过是徒乱人意。
目光到处,只见紧随那红衣和尚之后的,正是那五毒门的巫公子,以后是金花夫人,沈木风血影化身,和在那山谷中与自己对掌的邓伦。
似乎是百花山庄中精锐尽出。
沈木风下马之后,随来之人,纷纷下马。
一向偶傲的沈木风,对那红衣和尚似是十分恭敬,回身低声说道:“大师请。”
红衣僧人微微一笑,道:“你是主人,贫僧不能夺你彩头,你如杀了萧翎,不难君临天下,如是不能胜他,我再同他结算旧帐不迟。”
这红衣和尚的身份来历,大部分人都不识得,是以并不惊奇,只有孙不邪见了那红衣和尚之后。不禁脸色大变。
但他也似是心有所忌,并未告诉旁人。
沈木风抬头望了萧翎一眼,缓缓说道:“沈木风应约而来。”萧翎道:“大庄主请上台来吧!”
沈木风举步一跨,不见他作势飞跃,陡然间,上了木台。
萧翎道:“今日咱们是生死相搏,未分生死之前,不许住手,沈大庄主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目光流顾,望望那云集于台下的群豪,十之六七,竟都是萧翎带来的人,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我用尽了手段,耗时十余年,仍无法使许多江湖人物为我效命,萧翎出道不足两年,怎会有这么多人千里迢迢地赶来为他助拳呢?心中念转,右手却从怀中,摸出一把全身如墨,长约两尺。似剑非剑之物。
左手也同时在怀中摸出一把明光夺目的短剑、冷冷说道:“我沈某人已经十余年没有和人动过兵刃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在下觉得很荣幸。”
右手一抬,金剑出鞘,双目却盯注在沈木风右手那墨色的似剑非剑之物上。
沈木风望望萧翎手中的兵刃,道:“伏魔金剑。”
萧翎道:“不错,大庄主识得此剑?”
沈木风神情肃然,良久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把剑,很久未在江湖上出现了。”
萧翎道:“大庄主很怕此剑吗?”
沈木风冷然说道:“这剑纵然锋利,但要看用剑之人,萧兄弟小心了。”
右手一挥,银芒疾闪,刺向萧翎,萧翎伏魔金剑一振,一道金芒飞起,封开了沈木风手中银剑,不待沈木风剑招变化,剑势一沉,点向沈木风的前胸。
沈木风凝立不动,右手墨尺陡然一举,平横胸前,直待萧翎剑势近身时,猛力向外一推,萧翎只觉对方的墨尺之上,有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剑不由主地微微一偏,不禁吃了一骇,陡然警觉,原来沈木风手执之物,竟然是一根强力的磁尺。
萧翎伏魔金剑偏势虽然不大,但这一偏,却在他控制之外。要知像萧翎和沈木风这等高手过招,有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就这失去控制的一偏,已给了沈木风可乘之机。
只见沈木风一侧身子,左手银剑快速绝伦的一探,刺向了萧翎左面肩井穴。
这一招看似平淡,但站在木台前面的高手,却看得心中微微一震,不知萧翎如何能躲开那沈木风的一剑。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只见萧翎一塌肩,陡然向后退了一步。
银剑过处,划破了萧翎左肩,衣服破裂,鲜血涌出。
萧翎剑势一颤,长啸声中,人剑一齐飞起,剑势盘空打旋,洒下一片寒芒。
沈木风大喝一声,也纵身而起,直向那洒落剑芒之上迎去,但见两团光影,盘空旋转,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传入耳中。
光影乍分,人影重现,砰的两声轻震,萧翎和沈木风,一齐跌落在木台之上。
凝目望去,只见萧翎剑眉耸立,满脸严肃,沈木风却是脸色苍白,目光中闪烁不定,屋然,这交手一招,沈木风吃了苦头。
只是,两人搏斗时,剑光环绕,使人无法瞧出详细情形。
双方相持片刻,萧翎一振伏魔金剑,重又攻了上去。
沈木风回手反击,展开了一场恶战。
萧翎剑招奇幻,变化莫测,以华山谈云青剑法为主,辅以各家剑法之长,攻势凌厉,使台下观战之人,为之眼花燎乱,无法分辨。
沈木风似是为萧翎奇幻的剑招压制,反击无力,但他手中那磁尺,却作用甚大,每当萧翎剑及要害时,总被那磁尺引偏,未给萧翎可乘之机。
两人剧斗百招之后,萧翎的剑势,已然发挥到极致,沈木风虽有磁尺为助,也已无法再战下去。
这当儿,突闻一声大喝道:“沈大庄主暂时退下,老衲要和这娃儿算一笔老帐。”
沈木风正觉不支,听得呼叫之言,立时全力反击了两招,准备退退萧翎,跃下台去。
哪知萧翎剑招如影随形,似附骨之蛆,沈木风一连两招,竟然未能迫退萧翎。
萧翎剑势突然一紧,连攻三剑。
ТX丅匼潗 丅×ㄒH亅、СOM
就在剑势攻出的同时,左手悄然发出了弹指神功。
沈木风右手一抬,磁尺横向萧翎剑上拂去。
突然一股潜力,击中右时,五指一松,磁尺脱手落地。
萧翎剑势一挥,寒芒一闪,斩断了沈木风一条右臂。
金剑回转,正待横里劈出,以取沈木风之命,突感一股强烈的暗劲,直涌过来,势道奇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迫的萧翎不得不纵身让避。
但见红影一闪,那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疾跃上台。
孙不邪大喊道:“贼和尚,想用车轮战吗?”
纵身而起,一掌劈去。
那红衣和尚冷然喝道:“下去!”
左掌一挥,拍出一招。
但闻砰的一声,双掌接实。
孙不邪跃飞而起的身子,突然悬空打了两转,重又落着实地。
但萧翎却借此机会,提聚一口真气,横剑而立。
那红衣和尚一掌震下孙不邪后,目光转到萧翎身上,冷冷说道:“你是庄山贝的徒弟,是吗?”
萧翎道:“不错,我见过你。”
红衣和尚道:“那很好,我如杀了你,你不会死得不明白。”萧翎冷冷说道,“未动手前,还不知鹿死谁手,大师不用太狂了。”
红衣和尚道:“好大的口气,就算庄山贝,南逸公,与老衲一对一的搏斗,也不敢这般口气说话。”
萧翎不再答话,全神贯注在剑身之上。
红衣和尚脸色一变,道:“好!你学会了庄山贝的驭剑术。”萧翎全身运气,默不作答。
这时,沈木风、孙不邪部已跃下木台,各自力同来之人接迎而去。
台下,人来人注,激起一片混乱。
宇文寒涛穿梭往来,似是在指挥什么。
但这些萧翎都无法看到。他全部精神都贯注运剑之上。
但闻那红衣和尚冷笑一声,陡然纵身而起,扑向萧翎。
就在那红衣和尚跃起的同时,萧翎也飞跃而起。
只见剑芒和一团红影,悬空撞在一起。
没有入看清楚两人悬空一招交接经过,只见萧翎从空中直摔在木台之上。
那红衣和尚却长啸一声,飞跃而起,一团红影,流星闪电一般,直向正东方飞奔而去。
点点鲜血,滴在白石地上。
两条人影,跃上木台。抱起了萧翎,纵身而起,正是宇文寒涛和百里冰。
紧接着一声轰然的爆震,碎石与木屑横飞,那比武术台,毁伤一半。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三回 失武英雄气短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萧翎悠悠醒来,睁眼看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棕榻之上,宇文寒涛、百里冰、商八、杜九,蓝王棠,一字排列于棕榻前面。
几人的脸色原本都满带哀愁,见萧翎清醒过来,哀愁都一扫而空。
百里冰睁大着一双眼睛,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大哥醒过来了。”
萧翎才挣扎欲起,宇文寒涛却疾快地伸出手去按住萧翎,道:“萧大侠,你内伤很重,不用坐起来了。”
萧翎目光转动,望了榻前的群豪一眼。缓缓说道:“我躺了几天了?”
百里冰长吁一口气,道:“整整七天了。”
萧翎呆了一呆,道:“七天了?”
宇文寒涛道:“是的,毒手药王的医道,果然有惊人之能。”萧翎道:“毒手药王也来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这是一场武林中从未有过的盛会,天下各门派的掌门人,到了一百多位,少林,华山、峨眉等九大门派掌门人,及丐帮的申帮主,全都到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那位孙老哥呢”
宇文寒涛正要答话,突闻一阵哈哈大笑之吉,传了过来,道:“老哥哥嘛,死不了。”
转眼看去,只见孙不邪臂下架着拐杖行了进来,接道:“兄弟,你怎么样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大概也死不了啦。”
孙不邪行到塌前,道:“当时你受伤奇重,以宇文先生的医道,也有着无从下手之感,大家都哀痛无比。那时,老哥哥人也在半晕半醒之中,但我知道你不会死,我曾要他们放心……”
百里冰接道:“如非那毒手药王老前辈能及时赶来。细心治疗,且亲煮汤药,大哥绝不会这么快醒来。”
萧翎道:“我该去拜谢南宫老前辈救命之恩,冰儿,扶我起来。”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不用谢了。”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毒手药王。大步行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玉瓶,接道:“瓶中有七粒丹丸,引良一粒,七粒服完,纵不能伤势痊愈,也将差不多了……”
语声一顿,道:“不过,你伤势好了之后,希望允为老夫做一件事。”
萧翎道:“老前辈吩咐吧!只要晚辈力所能及,无不全力以赴。”
毒手药王道:“你一定能办得到,伤势好后,请到九宫山中,去看小女一面,她练功练岔了气,不能随者夫同来,老夫言尽于此,去不去,你萧大侠酌量着办吧!”
不待萧翎答话,转身一跃,身影顿失。
萧翎望着毒手药王消失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默然不语。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决,安心养息吧!天下各门派,都受了萧大侠的感召,一致奋起,九大门派和申帮主,部已决定尽全力清除余孽,不致再劳动萧大侠了。”
萧翎淡淡笑道:“沈木风呢?”
宇文寒涛道:“他一行数十人,尽都死在破山神雷之下……”萧翎道:“金花夫人也死了吗?”
宇文寒涛道:“死了,当时为情势所迫,无法先行通知她。”萧翎道:“看到他们尸体了?”
商八接道:“当时血肉横飞,肢体交错,无法认出尸体,但就情势计算,沈木风决难活命。”
百里冰接道:“那沈木风作恶多端,死得尸骨无存,那也是该有的报应了。”
萧翎沉吟了片刻,道:“那位八指和尚呢?”
宇文寒涛道:“中了萧大侠一剑,一路带血而逃,伤势很重,能保下性命,已算他运气好了……”
稍一停顿,接道:“九大门派和丐帮,各遣了高手十名,配合天下英雄,四出追查余孽,及探查那八指和尚的生死,探马往返,消息可极快传到此地。”
孙不邪道:“树倒猢狲散,沈木风一死,整个百花山庄都已瓦解,余下的事,不用兄弟冰再劳心,一百多位掌门人,已会决赠你三面飞龙牌,龙牌所至,天下英雄,都得遵从吩咐。”
萧翎道:“这个等小弟伤势全好之后,再谈吧!”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喝道:“萧兄弟,你醒过来了……”
马文飞快步行了过来,接道:“司马乾、唐于奇、陆魁章,接令尊令堂去了,三五日内,即可赶到。”
萧翎点头一笑,道:“多谢马兄和诸位兄台了。”
宇文寒涛低声道:“九大门派和申帮主,已决定全力帮助岳小钗复仇,萧大侠好好休息。”
挥挥手,群豪齐齐退出静室。
百里冰走在最后,等群蒙尽行离去后,轻轻掩上房门,又行回萧翎榻前,低声说道:“大哥,服药吧!”
伸手由萧翎枕边,取过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丹丸,右手执丹放入萧翎的口中,左手取过案上瓷壶,倒出一杯开水,服侍萧翎吃下丸药,放下茶碗,接道:“大哥,睡一会好吗?”
萧翎望着她温柔的举动,星目中横溢的情爱,心中甚是感动,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冰儿……”
百里冰伸出玉指,按在嘴上,低声说道:“不要讲话,好好睡一觉,那毒手药王说,你要好好休息。”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精神很好,说几句话,绝不妨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毒手药王几时到此地的?”
百里冰道:“在你受伤三天之后,前三日中,宇文先生和几位自信医道高明之人,衣不解带地守在大哥身侧,他们商仪用药,竭尽所能,但却一直无法使大哥的伤势好转,但大哥内功深厚,未再恶化,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停顿在危险边缘。”
萧翎道:“唉!我一人的生死,何足为惜,拖累别人如此,想来实有些不安。”
百里冰叹道:“但你挽救了武林的劫运。我听到少林掌门人说,如非大哥及时伤了沈木风,使沈木风预先安排的阴谋,无法发动,各大门派都将在沈木风一道号令之下全部瘫痪,至少也将大损元气。”
萧翎道:“各大门派中,都潜伏有沈木风收用的内应,如若他们暗中施毒、这损伤定是很大,也正因如此,我才在时机不成熟,毫无把握中,行险求胜。”
百里冰道:“目下备门派掌门人,都已知晓此事,对大哥感激莫铭。”
萧翎道:“各门派中潜伏的沈木风的内应,是否都已经查出来了?”
百里冰道:“没有,这正是目下各门派掌门人最大的心病,他们都请宇文先生帮忙,但宇文先生忙着为大哥疗伤,只是口头答应,并未见诸行动,是否他已经胸有成竹,我就不知道了。”
萧翎道:“宇文寒涛曾在百花山庄中,做那沈木风谋士甚久,也许会知晓内情……”
望了百里冰一眼,接道:“仔细告诉我,这几日经过的情形。”
百里冰道:“各派掌门人,如何会赶来此地,那我就不知道了,自大哥受伤后,我大都守在大哥身侧,刚才说绍你听的事情,是我偶然听镖一些内情,因为一直无心听他们谈话,不过,宇文先生很清楚,等大哥伤势完全复元之后,叫宇文先生仔细说给你听。”
萧翎道:“我知道你为我伤势担心,不会分心旁顾,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病榻无聊,谈谈这几日中的琐事,也好解我寂寞。”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先说你的伤势吧!宇文先生和几位深诸医理之人,会商用药,在三日夜中,下药三次,但始终无法使大哥清醒过来,第四日中午时分,毒手药王及时而至,替大哥把脉之后,立刻下药,但也费了他三日时光,才使大哥清醒过来。”
萧翎道:“冰儿,你可曾听过,他说起我伤在何处?”
百里冰摇摇头,道:“没有,毒手药王为大哥疗治伤势时,宇文寒涛虽然也在旁侧,但却未曾问过一句话,那毒手药王也未和宇文先生交谈。”
萧翎点点头,道:“我的武功,是否还能保存呢?”
百里冰道:“没有听他们谈过,但想来不致会损伤到大哥的武功。”
萧翎道:“但愿如此。”言罢,闭上双目。
百里冰只道她经过这一阵谈话之后,人己感觉疲倦需要休息,也不再多言。
其实萧翎心中对自己是否保存着武功一事大为关心,心想运气相试,必将为百里冰所阻挡,只有设法,使她不注意时,再暗中相试。
果然,百里冰轻轻拉动棉被,盖在萧翎身上,悄然行到窗口处,望着窗外,呆呆出神。
萧翎微启一目,望了百里冰一眼,暗中运气一试。
只觉真气流动,行至胸肋间,突然一阵急疼,有如一把利刃刺入,虽然忍住未呼叫出声,但却疼了一身大汗。
幸好百里冰一直望着窗外,未见此情。
萧翎吁一口气,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暗暗付道:看来,武功并未失去,只是胸肋间受了极重的内伤,不知几时才能养好伤势,以助岳姊姊一臂之力。
想到感伤之事,不禁黯然一叹。就这一声轻微的叹息,惊动了百里冰,急急行回榻前,道:“大哥醒来了。”
萧翎勉强一笑,道:“醒来了,冰儿,你好像有心事?”
百里冰道:“我在想岳姊姊!”
萧翎心中一动,道:“想念岳姊姊?”
百里冰道:“嗯,她孤身一人,寻找仇家,大哥伤势很重,无法赶去助她,小妹有心,但却自知无能为她分劳,唉,各大掌门人,虽然为宇文先生说服,遣出高手,为岳姊姊助拳,但是小妹仍然放心不下,何况……”
突然住口不言。
萧翎道:“何况什么?为何不说了?”
百里冰道:“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局,岳姊姊在灵堂之前,已经承认是你的妻子了,我这些日子里,也想通了一件事。”
萧翎道:“你想通了什么事?”
百里冰凄凉一笑,道:“大哥好好养伤吧!等你身体完全复元之后,咱们再仔细地谈谈吧!”
萧翎道:“咱们之间,纯属私情;就算宇文先生之才,也无法替咱们做主意,是吗?还是把你想的事,告诉我吧!”
百里冰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大哥,你只是我的兄长,对我的呵护爱惜,也只限兄妹之情,唉!你和那岳姊姊,才是真正的一对,等大哥伤势好了,我就要离开中原。”
萧翎道:“你要到哪里去?”
百里冰道:“回家,我生长在那冰天雪地之中,还是应该回到那里。”
萧翎略一沉吟,道:“我送你回去。”
百里冰道:“不行,你不能送我。”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爹爹恨你入骨,你如送我回去,两人岂不打起来吗?”
萧翎道:“打起来你帮哪一个?”
百里冰似是未料到他如此反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送我。”
萧翎道:“送是非送不可,但我不和你爹爹打架就是。”
百里冰道:“我爹爹脾气暴躁,除了我母亲之外,谁也无法劝得住他。”
萧翎道:“由你母亲出面劝阻于他,咱们就不用怕了。”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呢?爹爹脾气暴急,你又生性高做,你们要是打了起来,我该如何是好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古往今来,你见岳父大人杀过女婿吗?你爹爹脾气暴急;但想来他还不会杀我吧!”
百里冰一时间会不过意,呆了一呆,才想通萧翎言中之意,无疑剖心证情,求婚于己,不禁喜极而位,两行情泪,顺腮而下。
萧翎吃了一惊,道:“冰儿,你生气了。”
百里冰摇摇头,破涕一笑,道:“我大高兴了,大哥对我情深如斯,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伏在萧翎身上,柔声说道:“我实在太笨了。”
萧翎心中亦是大为感动,伸出手去,握着百里冰纤巧的玉手,道:“冰儿,坐起来,咱们好好地谈谈,我心中有很多事,必须对你说明,你听了不要生气。”
百里冰坐正身子,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论说什么,我都会很柔顺地听从,哪里还会生气呢?”
萧翎道:“现在还不是啊!你有双亲在堂,我有父母做主,咱们没有禀明父母之前,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百里冰道:“我会求爹娘答应,就是不知我那未来的公婆,是否喜欢我这样的丑媳妇。”
萧翎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爹爹由宦海急流勇退,看破名利,飘然物外,他不会管我的事,我母亲知书明理,一向对我爱护。何况,你伶俐聪慧,讨人喜爱,我如是没有一点把握,也不敢随便提出,更不敢向你求婚。”
百里冰道:“那就好了,要是你爹娘不答应,我就跪在地上哀求他们,直到他们答应为止。”
萧翎道:“我们几度生死与共,几番患难与同,我父亲如若知晓此事,对你爱护还来不及,怎会让你身受委屈,倒是我,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的谅解了。”
百里冰道:“什么事呢?”
突然若有所悟地接道:“我知道了,是关于岳姊姊的事?”嫣然一笑,不待萧翎接口,又抢先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心里也喜欢岳姊姊和我们常相厮守,亦可解深闺中些许寂寞,你已经扬名天下,日后江湖上有什么事,必然会请你排解。
现在,我们没有名份约束,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跟着你行遍天涯海角,但如是真定了名分,上有公婆,我也无法和你同行,能有岳姊姊深闺作伴,小妹是求之不得。”
萧翎微微一笑,道:“你倒想的很多,但小兄还有事,必先说明。”
百里冰双目眨动一下,道:“可是毒手药王之女,南宫姑娘。”
萧翎道:“正是如此,他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她负太多。伤势好后,必得到九宫山中一行,一则拜谢那毒手药王救命之恩,二则探视她的伤势情形,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百里冰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淡淡一笑,道:“大哥不用挂心,咱们这些日来相处,我自信对你了然根深,你是英雄,也是少女们深闺梦里情人,但我知你胸怀坦荡,别担心我会胡闹,不过……”
萧翎道:“不过什么?”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不过,别忘了我是女人,是你的妻子,你和人交往,我不管,但除了岳姊姊之外,你不能再对别的女人动情。”
萧翎笑道:“但请贤妹放心,小兄自有分寸……”神情突转严肃,接道:“贤妹再三的提起岳姊姊,而且存心让情,我是感激不尽。不过,你要知晓,岳姊姊好比是谪凡人间的仙女,小兄何许人,如何能和她比翼人间,玉箫郎君不知自惭形秽,痴心求爱,那是自讨苦吃,蓝玉棠大劫复生后,已然自知不配,绔梦酌来,才知晓天鹅应比翼云霄,岂能够养于私堂……”
百里冰接道:“但她对你不同啊!灵前拜奠,言吐心声,当天下英雄之面,承认了是你妻子,母亲遗书为媒,你也是亲耳听到,难道你要负岳姊姊?”
萧翎淡淡一笑,道:“岳姊姊对我有情吗?”
百里冰道:“如是无情,她怎肯在众目睽睽的灵堂之前,她认是你的妻子?”
萧翎道:“如若说岳姊姊对我有情,那还不如说她对我有此怜惜,因岳姊姊母亲岳云姑遗书中指命她嫁我为妻,那完全是出于一种报恩和牺牲之心,她知我活不过二十岁,因此,才要岳姊姊下嫁于我,但如今这些原因,都已消失,岳姊姊自应该有她自主之权,何况,她非人间平凡俗女,我不会接受怜惜的,她对我亦无情意,我只是心中对她敬重,视她如云姨的化身。”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大哥,咱们不用谈这件事了。”萧翎道:“怎么,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百里冰道:“相信,不过,以后情势的变化,非我们所能预料,也非我门能够主宰,我倒希望你不要大过自负忘情,伤害到岳姊姊。”
萧翎微微一笑,道:“咱们不谈此事,你去请字文先生来,我想问他几件事。”
百里冰道:“你今日才清醒过来,已经谈了很多话,睡一觉,再和宇文先生见面如何?”
萧翎道:“不用了,我精神很好,去请他来吧!”
百里冰点点头,缓步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宇文寒涛,一起行了进来。
宇文寒涛一抱拳,道:“萧大侠,找在下来,有阿吩咐?”萧翎拍拍病榻,道:“坐下来,我有几桩事情请教!”
宇文寒涛对萧翎一直保持着适度的敬重,缓缓坐了下去,道:“萧大侠有何教言,只管请说。”
萧翎道:“不要这样称呼我,非你相助,我萧翎哪里还有命在,整个武林,也将沦入沈木风的魔掌之下了。”
宇文寒涛笑道:“如非萧大侠对在下的赏识,提携,天下英雄,又有谁肯相信我宇文寒涛。”
萧翎:“咱们彼此互助,合力维护江湖正义,宇文兄,以后就不要客气了,萧大侠这称呼太过生疏,你叫我萧兄弟如何?”
宇文寒涛道:“这个,这个……在下叫萧大侠已经叫得习惯了,一时改口,实还有些不容易呢!”
萧翎心知他对自己有着一份很深厚的感激之情,呼叫萧大侠,是由内心生出的敬意,也不再坚持,转过话题,说道:“宇文兄,你要说实话给我听。”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萧翎低声道:“那沈木风是否真的死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怎会对此存疑?”
萧翎道:“因为,我不相信那沈木风会这般简单的被人杀死。”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在场之人,大部分相信沈木风已经死去!”
萧翎道:“宇文兄呢?”
宇文寒涛道:“不敢欺瞒萧大侠,在下对此存疑!”
萧翎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因为现场之中,没有找到沈木风一点遗留之物!”
萧翎道:“是的,那沈木风老奸巨猾,必然会早有准备,你们那日在灵堂中向他挑战,已使他生出了很深的戒心,岂会不作准备……”
长长吁一口气,道:“宇文兄,难道那样多的人,就无一人发觉沈木风逃离现场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想不通的,也在此处了,在下暗中派了数组人,要他们留神那沈木风的举动,但却未发现池离开逃走,因此,对他的生死,在下也无法走论。”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这倒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
宇文寒涛道:“如若就那沈木风的机智而言,他必然早有准备,咱们绝无法炸得死他,不过,他在和萧大侠动手时,断去了一臂,也可能受此影响,巨疼之下,使他的机智尽失。”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当时情景,宇文先生可否仔细他说给我听听?”
宇文寒涛道:“破山神雷爆炸时,血肉横飞,受伤之人甚多。不过,那时,情景也很乱,敌我双方之人,纷纷乱奔,因为,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我方之人,也不知有此埋伏,如若沈木风当真逃走,就是在那一刻纷乱之中,他易容脱逃。”
萧翎道:“巫公子呢?是否死在现场。”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他受了重伤而逃。”
萧翎道:“宇文先生亲自看到吗?”
宇文寒涛道:“不是,蓝玉棠告诉在下……”
轻轻咳了一声,道:“为了激起各大门派的斗志,在下不得不通权达变,说出沈木风已经死亡的话,如是他们知晓那沈木风已经死去,就会振起精神,追杀百花山庄的余孽,等他们杀了几个百花山庄的人,纵然知晓沈木风还未死去,那时已经骑虎难下,不打也得打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先生每一句话,似是都有心机!”宇文寒涛道:“情非得已,不得不使用一点手段了。”
萧翎道:“只要心存仁义,纵然用些诈术,那也无伤大雅。”宇文寒涛道:“此时此刻,萧大侠实是用不着再为我武林中事担心,目下,我们实力强,武林中各门派的精革高手,大都集中于斯,沈木风断去一臂,就算他逃离此地,也非要一段时间养息不可,此段期间,他自是无法再出面主持,百花山庄少去了沈木风,就算没有了主宰力量,在数百名高手搜捕追杀之下,就是沈木风本人能够逃过此劫,百花山庄必被击溃,沈木风伤愈重出,已经天下大变了,那时,他一人纵然武功高强,也无法摆脱厄运。”
萧翎道:“宇文兄言之有理,不过,在下的看法,和宇文兄稍有不同!”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高见如何?”
萧翎道:“在下觉得那沈木风,还在江湖埋伏着一股不为知的实力,一旦他伤愈复出,必将更为残忍!”
宇文寒涛接道:“萧大侠是推论吗?”
萧翎道:“并非无的之矢,近一年来,几次搏斗中,我们杀死百花山庄不少高手,可是他们的实力不但不见减弱,反而有所增强,照在下的看法,这些人,大都是来自沈木风埋伏在外地的实力。”
宇文寒涛道:“在下当和丐帮及九大门派中人,详为计议,务求扫穴犁庭,全面追查,萧大侠不用为此烦心。”
萧翎点点头道:“由宇文兄主持策划,在下自然放心……”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在下还想请教两点私事!”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请吩咐。”
萧翎道:“在下伤势,是否能完全复元,宇文兄精通医道,想必心中有数,大丈夫问祸不问福,我要宇文兄据实而言。”
宇文寒涛道:“萧大位过奖了,在下的医道,实难及毒手药王万一,萧大侠三日不醒,在下已经不敢存萧大侠复生之望,但他竟然能妙手回春,使你重行醒来……”
萧翎苦笑一下,接道:“我知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我大约是不会死了,我问的是我的武功能否恢复?”
宇文寒涛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望了一阵,道:“萧大侠此刻有何不适之感?”
萧翎低声说道:“我不能行功运气,稍一运气,内腑就奇痛难忍。”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醒来不久,重伤之下,必然波及内腑服完了毒手药王留下的丹丸之后,再看情形如何?”
萧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宇文兄这样说,那就是在下恢复武功的希望不大了。”
一直未发一言的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大哥,就算你武功不会恢复也无憾,你已在武林中留下了美名,从此不再卷入江湖是非,岂不更好。”
萧翎道:“是的,我并不为自己失去武功难过、惋借,而是我还有两桩心愿未完。”
百里冰道:“宇文先生会助你!”
萧翎道:“那倒不用了,宇文先生此刻应该以全副精神,用在搜捕汀花山庄的余孽之上,不能分心旁顾。”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有何心愿,尽管交托在下,宇文寒涛粉身碎骨,也必为你完成心愿,至于萧大侠的武功,并非不能恢复,只是……只是……”
萧翎道:“宇文兄,据实而言,不要欺骗我。”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萧大侠能否恢复武功,似是掌握在毒个药王的手中。”
百里冰道:“为什么?难道那毒手药王医好了我大哥的伤,又暗中下了毒手?”
宇文寒涛道:“是否毒手药王又下的毒手,在下不敢断言,至少是那毒手药王留了一手。”
目光转到百里冰的脸上,接道:“姑娘很聪明,想必已知晓内情了。”
百里冰点点头道:“那毒手药王的用心是想迫我大哥去九宫山瞧看他的女儿。”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不错,在下也是这样的看法,不过,目前还无法确定。”
百里冰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毒手药王留下的药物,萧大侠还未用完,也许这药物用完之后,萧大侠的伤势,还有变化。”
百里冰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是,眼下只有等大哥服完这一瓶药物之后再说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大伤初醒,不宜说话大多,耗费精神,在下先行告辞。”
一抱拳,起身欲去。
萧翎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还有什么吩咐?”萧翎道:“关于我那位岳姊姊。”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可是想问岳姑娘的行踪吗?”
萧翎道:“是的,她现在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知她是奔向东南方,至于欲到何他寻找何人,那就非在下所知了。”
萧翎道:“唉!云姨待我恩情甚重,如非遇上云姨,我哪里还会有今日,不论是否帮岳姊姊的忙,我都该替云姨报仇。”
宇文寒涛道:“目下萧大侠似是无法想得太多,任何事,都要等你伤好之后,才能着手,萧大侠但请安心养伤,岳姑娘的事,在下自当留心打听。”
萧翎道:“一切有劳宇文兄了。”
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宇文寒涛低声对百里冰道:“姑娘,记着要他按时服药。”然后悄然退了出去。
七日时光,匆匆而过。
百里冰不顾忌耳目,服侍萧翎服药进食。
宇文寒涛为萧翎安排了一段很宁静的生活,七日之中,从无一人来惊扰过萧翎。
服完了毒手药王留下的最后一粒丹药,萧翔就迫不及待地运气行功,想证明自己是否还保有武功。
只觉真气行经胸肋之间,似是遇上了一股强大的阻力,强行运气,就疼痛异常,不禁黯然一叹。
百里冰看他盘坐运气之时,就悄然行到萧翎身侧,留心察看。
她心中知道,如若萧翎武功不能恢复,对他心灵上的打击太大了。
待她听到萧翎黯然的叹息,知道他没有成功,不禁心中一跳。
她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平静,柔和一笑,道:“大哥好些吗?”萧翎抬起头来,脸上是一股莫可言喻的奇异神情,盯注在百里冰脸上,瞧了一阵,道:“冰儿,我不行啦。”
缓缓躺了下去,睁着一对眼睛,望着屋顶出神。
百坐冰察颜观色,知道他心中感受的打击,已超过他可能忍受的程度,那近乎痴呆的平静,正代表他内心中深沉的痛苦。
本想劝慰萧翎几句,但又觉得无从说起。
仔细看么,只见萧翎一直望着屋顶,似乎已不知自己站在他的身边。
百里冰惊骇了,悄然移动脚步行出室外,直奔宇文寒涛的住处。
宇文寒涛正在和商八、杜九商量什么,目睹百里冰匆匆行来,立时站起身子,迎了上来,道:“百里姑娘有事吗?”
百里冰点点头,急道:“我怕他承受不了。”
商八吃了一惊,道:“怎么?大哥伤势有了变化?”
百平冰道:“伤势已好,人也可以行动,只是他的……”
宇文寒涛接道:“失去了武功。”
百里冰道:“他心愿未完,一旦失去了武功,只怕他会受不的。”
脑际中浮耿上萧翎那痴呆的神情,忍不住泪珠儿夺眶而出。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不用急,慢慢他说出经百里冰镇静了一下心神,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看他盘坐运气,大约是真气不能畅通。”
宇文寒涛道:“姑娘一直守在他的身侧吗?”
百里冰道:“是的,我一直守在他的身侧。”
宇文寒涛道:“他醒来之后,说些什么?”
百里冰道:“他只叹一口气,告诉我不行啦,就躺了下去,瞪着眼,望着屋顶出神,似乎已觉不出我市在他身侧,字文先生,你一定要想个法子救救他,我怕他会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
宇文寒涛神情肃穆地沉吟了一阵,道:“姑娘镇狰些,事情早在我预料之中。”
百里冰奇道:“早在你预料之中?”
宇文寒涛道:“是的,只是那时在下还不敢断作论定,却也希望我推断有错,但却不幸被我猜中了。”
百里冰眨动一下眼睛,道:“宇文先生,可是设法子?”
宇文寒涛道:“我在想……”
百里冰道:“唉!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神色,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平静中流现出一股哀愁,他似乎己决定自己该怎么做,使人感觉到那是种绝望的平静……”
讲到伤心处,泪水又顺腮而下。
这次,她连脸上的泪痕也未拭去,凄凉地接道:“这些日子中,我们日夕相处,我对他知之很深,他外面平一坦,内心好强,他如是下了决心的事,谁也无法能劝服他。”
商八,杜九,都听得呆在当地,望着百卫冰出神,不知从何接言,该说些什么?宇文寒涛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如是能使他恢复武功呢?”
百里冰举起衣袖,拂去脸上泪痕,道:“宇文先生育此能耐吗?”
宇文寒涛道:“我没有这本领,但有人有!”
百里冰道:“毒手药王……”
宇文寒涛接道:“是的,毒手药王,当今之世,只有他一人有此能耐。”
商八接道:“毒手药三千里迢迢,赶来此地,为我萧大哥疗治防势,为什么不肯一次治好呢?”
杜九道:“那老鬼走然有所图谋,咱们备上一份厚礼,请他再来一次就是。”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贵兄弟聚藏之丰,当今之世,实无人能够及得,只是珠宝珍玩,未必能打动毒字药王那样人物的心。”
杜九道:“兄弟藏有千年老参,和甚多珍奇名药,送给他就是。”
宇文寒涛道:“世有奇药,但最重要的还是用药人,如是施用不当,奇药亦难发挥妙用,至于贵兄弟收藏药物,绝无法及得那毒手药王收藏之丰,这方法,恐也难收效。”
商八道:“这么说来,咱们是无法可想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的看法,倒是有一种礼物可动毒手药王之心,那是视之无形,嗅之无味的的空灵之物!”
商八道:“视之无形,嗅之无味,那是什,么东西呢?”
杜九道:“天下如有此物,中州双贾倾尽所有也要买到手中。”
宇文寒涛道:“那是无价之物,无法以金银珠宝购到手中。”商八道:“究竟是何物?”
宇文寒涛道:“亲情。”
商八、社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亲情深如海,看来和南宫玉姑娘有关了。”
宇文寒涛道:“是的,毒手药王临去之际,已然说明,南宫玉真气岔经,无法行动,要萧翎赶往九宫山中一行,去与不去,任凭萧大侠,话是说的客气,实在暗中已用了手段,萧大陕是非去不可。”
百里冰道:“我明白了,我大哥如若不去,那就无法恢复武功。”
宇文寒涛道:“正是如此……”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目下,萧大侠心中也已明白,不去九宫山,武功难有复元之望,所以,他并未叫姑娘通知在下赶往探视,只是他不愿为毒手药王胁迫而去,宁可使武功失去,也不愿赶去九宫山中。”
百里冰叹道:“但他忍受不了那打击。”
宇文寒涛道:“所以,要姑娘做主了。”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要我做主”
宇文寒涛道:“是的,眼下只有姑娘一人,可以劝他赶往九宫山中赴约。”
百里冰略一沉吟,黯然说道:“我明白了,宇文先生,我会劝他。”
宇文寒涛道:“为着萧大侠设想,姑娘不妨忍受一些……”放低声音,道:“照在下的看法,萧大侠一缕情丝早已系在姑娘身上,岳小钗都无法使他移情,何况他人,姑娘何不大个些?”
百里冰道:“如若那毒手药王,真能使大哥神功尽复,我又何在乎他多房妻妾呢?”
中州二贾听到此处,也都恍然大悟,齐齐“啊”了一声。
百里冰望了中州二贾一眼,道:“九宫山我不便去,你们陪大哥走一趟吧!”
宇文寒涛点头微笑,道:“姑娘果然是明白人,由中州二贾陪同前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百里冰凄凉一笑,道:“多承先生指点,我回房去对他说明。”
转身向前行去。
宇文寒涛急急说道:“姑娘。”
百里冰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劝他去九宫山,最好不要明说内情,婉转相陈,更见深情。”
百里冰道:“我明白。”
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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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八目睹百里冰去远,低声说道:“宇文兄,那毒手药王,可是想把他那位终年缠绵病榻的女儿,嫁给我大哥,所以才借疗伤之机,暗在大哥身上下了毒手。”
宇文寒涛道:“也许不是他下的毒手,他只是未肯完全疗治好萧大侠的伤势。”
商八冷哼了一声,道:“毒手药王错看我家大哥,想以恢复我家大哥的武功为条件,要我家大哥屈服,娶他多病的女儿,必能如愿,他如全心全意,疗治好我家大哥伤势,萧大哥感恩之余,也许还有些……”
宇文寒涛接道:“商兄,此事关系重大,两位见着毒手药王之时,万望忍耐一二。”
商八道:“在下只不过是背后骂他几句,为了使大哥的神功早复,在下就是给那毒手药王叩上两个头,我也认了。”
宇文寒涛道:“那就好了,万一毒手药王提出的条件苛刻,萧大侠不肯低头,还望两位多多劝他两句。”
商八道:“这个很难,萧大哥要是别扭,在下绝无法说服他。”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商兄告诉他,就说兄弟几番思虑之后,觉得那沈木风并未死去。”
商八一拍大腿,道:“好主意,这可激起萧大哥的斗志,使他忍辱负重。”
宇文寒涛微微一叹道:“也许在下会不幸说中,那沈木风真的未死去。”
杜九道:“不可能吧!”
宇文寒涛道:“但愿杜兄说对……”
长长吁一口气,道:“为整个大局着想,也必得使萧大侠恢复神功……”
杜九接口道:“宇文先生,萧大哥是否也已知晓他武功能否恢复,掌握在毒手药王手中。”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绝顶聪明,只是不肯说明罢了。”
杜九道:“不知百里姑娘能否说动萧大哥,赴九宫山中一行。”
宇文寒涛道:“那要看百里姑娘如何劝说了,不过,照在下的看法,萧大侠十有八九会答应下来。”
杜九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因为,百里姑娘会尽最大的心力劝说萧大侠,那萧大侠也会想到自己还不能失去武功,各方面一凑合,他就会答应了。”
商八道:“宇文先生,想必有几分把握了。”
宇文寒涛道:“两位去收拾一下,在下在此等候百里姑娘的消息。”
中州二贾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萧翎是否答应,宇文寒涛心中亦是毫无把握,是以等得十分焦急。
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才见百里冰缓缓行了过来,只见她脸上泪痕犹存,显是刚刚哭过不久。
宇文寒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淡淡一笑,道:“姑娘,说服了萧大侠吗?”
百里冰道:“他不肯去,我费尽口舌,苦苦求他,他才答应下来。”
宇文寒涛道:“你们是否谈好了几时动身?”
百里冰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宇文寒涛道:“我已要中州二贾准备携带之物,如是百里姑娘同意,立刻就可以上路。”
百里冰道:“他伤势未愈,不能行走,不知要他如何赶路。”宇文寒涛道:“我已遣人为他备了一辆轻便篷车,行入山区就改坐滑竿。”
百里冰道:“篷车几时可到?”
宇文寒涛道:“半个时辰之内,姑娘去为萧大侠准备应用之物。”
百里冰点头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在宇文寒涛安排之下,萧翎很隐秘地登上了一辆轻便的篷车。
商八、杜九并坐车前,扬鞭驰车,篷车疾奔如飞。
除了换马、进食之外,篷车一直兼程而进。
不分昼夜,不顾阴晴。
这日,天亮不久,赶到了九宫山下。
商八从怀中掏出了宇文寒涛绘制的入山路径图,瞧了一阵,和杜九捆好滑竿,弃去篷车,抬着萧翎入山。
那宇文寒涛虽然对九宫山形势很熟悉,但他并不知晓那毒手药王居住之地,只觉得毒手药王必会安排等候萧翎。
是以,在图上只写明了几处入山要道。
萧翎数日来,一直很少讲话,对入山求医之事,更是不愿多问。
商八、仕九知他心事,也不多言。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四回 弱女痴情
行了约两个时辰,天色已近中午,到了一座峰脊之上。
只见一株高大的槐树之下,有座小庙。
庙旁一座草亭,亭中一张木桌上,摆着一个茶桶,两个瓦碗,和一些零食的汤饼。
商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说道:“老三,咱们休息一下,再赶路。”
社九道:“喝碗茶去。”
两人把滑竿放在树荫之下,欠身对萧翎道:“大哥,喝茶吗?”
萧翎摇摇头,道:“我不渴,你们去吧!”
他靠在滑竿坐位之上,闭目假寐。
商八,杜九望了一眼,举步向茶亭行去。
只见一个五旬以上的老人,坐在一张竹倚之上打盹。
商八,杜九各取一碗茶水饮过,放了两枚制钱,不见有可疑之状,转身行向滑竿。
目光到处,不禁一呆。
只见毒手药王正站在萧翎滑竿前面交谈。
杜九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他在哪里藏身?”
商八道:“树上。”
轻轻咳了一声,道:“南宫兄。”
毒手药王回过脸来,笑道,“两位辛苦了。区区已备下几样野味,恭候大驾。”
言下之意,似是料定几人必来。
商八道:“南宫兄的住处离此很远吗?”
毒手药王道:“就在附近,老朽带路了。”
转身向前行去。
商八、杜九抬起滑竿,跟在毒手药王身后而行。
三人脚步渐快,奔行在崎岖的山径之上。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山腰间,竹林旁一精舍之外。
毒手药王抱拳肃客,把三人让入室中。
萧翎缓步行入厅中,也不待毒手药王相让,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竹篱、瓦舍打扫得纤尘不染。
毒手药王满脸欢愉之色,道:“萧大侠果然是恩怨分明的侠义人物,伤势还未痊愈,就赶来九宫山中。”
萧翎望了毒手药王手一眼,默然不语。
商八、杜九,紧傍萧翎的身侧坐下。
毒手药王不闻萧翎的回答,哈哈一笑,道:“小女对萧大侠十分念慕,萧大侠此番大驾亲临,定然使小女大感惊喜了……”
商八心中暗道:他讲得毫不保留,固是爱女情深,无法自禁,但以他为人的冷傲,如若不是被情势所逼迫镖万不得已,怎会讲出此话。
但闻毒手药王叫道:“玉儿,快出来瞧瞧,萧大侠来探望你了。”
萧翎心中本有着满腹的委屈、怒火,目睹此情,大为消减。
只听一阵轻盈的步履声,传了过来,软帘启动处,走出个长发披肩的青衣少女。
萧翎目光到处,隐隐可以辨识,正是那南宫玉。
过去,萧翎和南宫玉,虽然有一段相处的时光,但那南宫玉一直在大病之中,是以萧翎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她,心中只记着斯人之名,南宫玉长得如何,他早已模糊不清,此刻看去,只见她除瘦弱一些之外,长得极是美丽。
南宫玉对萧翎却似是有着很深的记忆,一眼就认出来。
只见她微微一笑,欠身作礼,道:“萧大哥,还认识小妹吗?”
萧翎站起身子,道:“南宫姑娘,身体好些吗?”
南宫玉望了望毒手药王一眼,道:“爹爹费尽了心机,替我找到奇药,使我死中生还,爹爹更想把我调教成武林中一位高手,只是我太没用了,在习武之中,不小心行岔了气,所以,现在仍然是一无所成。”
萧翎转头看去,只见毒手药王脸上,慈情横溢,似是南宫玉说的一番话使他大感安慰,不由心中暗道:这毒手药王为人,似正似邪,本不足取,但他却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了。
只听南宫玉接道:“萧大侠,这一年来,你好吗?”
萧翎道:“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南宫玉道:“啊!那你很辛苦了。”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道:“傻丫头,你的萧大侠,如今已是江湖第一位被人推崇备至,敬重异常的大侠了。”
南宫玉嫣然一笑,道:“那是当然啦,我早就瞧出萧大陕是英雄人物!”
萧翎尴尬一笑,道:“在下惭愧得很。”
南宫玉目光转到商八、社九的脸上,道:“我还记得你门叫商八、社九。”
商八道:“不错,姑娘记得很清楚。”
南宫玉举手理一下鬓边长发,又向萧诩行近了两步。
毒手药王微一摆头,商八会意,起身说道:“大哥,小弟告便一步。”
杜九跟着起身,随在商八身后而去。
毒手药王道:“萧大侠稍坐,老夫到厨下替你门准备点吃喝之物。”
萧翎心中也明白,毒手药王是故意留给自己和南宫玉一个谈活的机会,当下便说道:“有劳老前辈了。”
眨眼间,毒手药王,商八、杜九,都出了客室。
南宫玉缓缓在萧翎身旁的竹椅上坐下,道,“萧兄春风得意,名成业就,小妹心中实为萧兄高兴。”
萧翎苦笑一下,道:“天下英雄起而自保,在下只不过先走他们一步而已。”
南宫玉道:“爹爹说,沈木风已经伏诛,今后,萧兄也可稍息风尘了。”
萧翎道:“目下真象还未全明,不知沈木风是否还活在世上。”
南宫玉道:“可惜我真气岔了经脉,否则我真想练成本领,助你一臂之力。”
室中两人交谈。
室外,毒手药王和商八、社九谈判起来。
商八早已得字文寒涛嘱咐,胸有成竹他说道:“药王留了一手,不肯完全疗好在下大哥的伤势,迫我们兄弟到此,不知是何用心?”
毒手药王道:“小女对他思念甚切,常常和老夫谈起萧翎,父女情深,老夫岂忍坐视不管。”
商八道:“药王心愿得偿,萧大哥已然登门造访,不知药王准备如何?”
毒手药王轻轻叹息一声,道:“对萧翎的为人,老夫也对他敬服,只望你们留此三日,三日内,老夫疗好萧翎余疾,使他神功尽复。”
商八倒是未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不禁微微一怔,暗道:这和宇文先生的推论,倒是有很多不同之处?
心中念转,旧中说道:“药王答允疗好我家大哥余疾,我等十分感激,但不知有何条件?”
毒手药王道:“唉!老夫原先之意,是准备迫使萧翎和小女成亲之后,再行替他疗好内伤,复他神功,但适才见小女和萧翎一番交谈,者夫又改变了主意。”
商八暗道:这就和宇文先生推断相符了。
杜九冷冷地接道:“现在,药王又为何改变了主意呢?”
毒手药王道:“老夫适才见到小女双目之中,泛起了从所未有过的光辉,那是证明了她对萧翎的情意,深挚无比,如若老夫迫使萧翎答应了小女的婚事,此事传到小女耳中,定然一辈子不会快活,那岂不是反害了她吗?她对我这位敝爹爹的,也是一辈子不会原谅了,唉!两位没有儿女,难知天下父母心。”
商八道:“那药王此刻,又准备如何呢?”
毒手药王道:“借两位之口,转告萧翎,要他留此三日,三日之内老夫疗好他的内伤,使他恢复神功。不过,老夫也有一个条件。”
商八大为紧张地问道:“什么条件?”
毒手药王道:“这三日之内,要那萧翎对小女迁就一些,我要她快快乐乐地过三天生活,小女自幼多病,一直没有过快乐的日子,要萧翎陪她三日,半是报答老夫救他之恩,半是对小女怜悯施舍,这条件不算苛刻吧?”
商八、杜儿虽都是英雄肝胆,但目睹毒手药王对女儿亲情如斯,亦不禁大为感动,沉吟良久,商八才叹一口气,道:“亲情无限深,商某亦不禁为之感动,我们将尽己所能,说服我家大哥,不过……”
毒手药王道:“不过什么?”
商八道:“三日之后呢?药王又何以自处,南宫姑娘又将如何?”
毒手药王道:“那是我们父女的事了,不劳诸位再多费心。”
商八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药王,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该不该问。”
毒手药王道:“两位有什么话,尽管请说,老夫洗耳恭听!”
商八道:“令爱的绝症,是否已好?”
毒手药王点点头,道:“好了,那是萧翎带者夫我的千年石菌疗治好小女之病,只是她命运多乖,绝症获救,竟然练真气会岔了经脉。”
商八道:“怎会如此呢?”
毒手药王道:“这又和萧大侠有关了。”
商八道:“怎又和在下大哥有关呢?”
毒手药王道:“说来也许两位不信,小女在运气之时,老夫无意中提到了‘萧翎’二字,小女心神震动,真气岔经。”
杜九道:“者前辈隐居于斯,但是仍似对江湖事十分留心。”
毒手药王道:“不错,老夫必然要知晓沈木风的活动,那沈木风把萧翎看作第一对头,老夫也该排名第二了,因此,老夫不得不经常注意江湖情势,准备应付。”
商八道:“原来如此。”
毒手药王道:“老夫自觉这番要求,不算苛刻,希望两位能为我完此心愿,说服萧翎。”
商八道:“药王放心,在下自信还有这点力量,能使萧大侠留此三日,不过……”
毒手药王道:“不过什么?”
商八道:“要药王设法把令爱引开,使我们兄弟有机会说明内情。”
毒手药王道:“那是当然,老夫这里谢过两位了。”
言罢,抱拳一揖。尽力而为。”
毒手药王长长叹息一声,缓缓转身而去。
社九低声说道:“这毒手药王是何等自负人物,江湖上不论正邪高手,哪个不怕他三分,但他却为一个多病的女儿,拖得如此求人。”
商八微微一笑,道:“所以,咱们打光棍的最好,这就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且说毒手药玉回到客厅之后,那南宫玉正和萧翎谈得兴高采烈,心中感慨万千,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孩子,你该吃药休息了,萧大侠要在此留住甚久,你吃过药后,再谈不迟。”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爹爹,我的精神很好。少服一次药也不要紧。”
毒手药王道,“不成,你精神才刚刚好些,如是不服药休息,病势又要发作,那时,你再想休息疗治,只怕就来不及了!”
萧翎接道:“你爹爹说的不错,反正在下要在此留住甚久,你病好了,咱们再谈也是一样。”
南宫玉道:“好!你一定要等我啊!”
萧翎点点头,道:“在下答应了,岂能不守信诺。”
南宫玉娇羞一笑,起身行入内室。
毒手药王望了萧翎一眼,紧随在南宫玉身后行入室中。
中州二贾在毒手药王父女行入内室的同时,缓步行了进来。
商八突然快行三步,到了萧翎的身侧,低声说道:“大哥,刚才那毒手药王和我们说了很多话,我要转告大哥。”
萧翎道:“谈的什么?”
商八道:“关于他女儿的事!”
萧翎淡淡一笑,道:“条件很苛了?”
商八道,“简易的很,简直出了我和杜老三的意料之外!”
萧翎奇道:“有这等便宜的事,你们说出来给我听听。”
商八道:“他要大哥陪那南宫姑娘三日,三日之内,希望大哥对那南宫姑娘迁就一些,让她炔快乐乐地过三天日子,然后,毒手药王就疗治好大哥的伤势,放咱们走!”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表面上看,这法子对咱们太优厚了,其实这法子也很恶毒。”
商八,杜九,齐齐听得一怔,虽未出言反驳,心中却是不服气。
萧翎微微一笑,道:“两位兄弟可是心中有些不服吗?”
商八道:“兄弟想不出恶处何在?”
萧翎道:“每一个方法,都会因人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后果,毒手药王对我们很了解,所以他用最简单的方法,使我们陷入圈套。”
商八道:“大哥年来,不但武功一日千里,就是智能的进境,也是我等无法赶上,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很明白,但小弟还是有些不懂。”
杜九接道:“大哥最好能再说得清楚一些,小弟也是越听越糊涂了。”
萧翎道:“好吧!毒手药王要我答允陪南宫玉姑娘三天,而且在这三天之中,还得要对她多迁就一些……”
商八接道:“是啊!难道这条件很苛吗?”
萧翎道:“如是这三日之后,南宫玉姑娘过得很快乐,她的病情,也有了显著的减轻……”
商八接道:“好事情啊!大哥,咱们帮助了南宫玉姑娘,毒手药王也医好了大哥的伤势,这样一举两得,彼此互惠,正是大哥平日行事为人的准则,有何不好?”
萧翎叹息一声,道:“两位兄弟,短短的三日快乐生活,能使那南宫玉姑娘永远快乐吗?”
商八道:“这个,这个……”
萧翎道:“南宫玉自幼卧病,她清醒的日子,屈指可数,照那毒手药王的说法,她此刻绝症已好,真气岔经,那是她的身体并未强健起来,三日相处,对南宫玉姑娘而言,充满着新奇。快乐,但对小兄而言,却加重了一重责任……”
商八接道:“我有些明白了……”
萧翎道:“日后,那南宫玉姑娘,如是病势有了什么变化,咱们内心之中,都将担负一种莫可旁贷的歉疚。”
商八道:“不错,小弟智不及此,还望大哥多多指教。”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和宇文先生相识之后,学会了一桩事,那就是遇事三思。”
杜九道:“大哥,可是说咱们不能答应了?”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情债难偿,小兄亦感无法决定。”
杜九道:“早知如此,应该叫宇文先生来了。”
萧翎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宇文先生虽然是强过我们很多,这等事情,只怕宇文先生也无法决定。”
商八道:“毒手药王还在等待我们回音,大哥决定如何,小弟也好回复那毒手药王。”
萧翎道:“唉!现在只有答应一途,不过,咱们要事先把话说明。”
杜九道:“对!咱们把话说清楚,日后就算有了什么事,咱们也好交待。”
萧翎道:“好!你们请毒手药王来,我要和他谈谈。”
商八望了内室一眼,道:“内室之中,小弟不便擅闯,咱们在厅中等一会儿就是。”
又等了约一刻工夫之久,只见毒手药王缓步行了出来。
商八一拱手,道:“老前辈,我家萧大哥想和老前辈谈谈。”
毒手药王微一颔首,缓步行了过去。
商八右手一摆,示意杜九,两人一齐悄然退出客厅。
毒手药王缓步行近萧翎,道:“萧大侠想和老夫谈什么?”
萧翎道:“关于令爱的事。”
毒手药王道:“老夫已然告诉中州二贾,想来他们已告诉萧大侠了。”
萧翎道:“是的,他们已告诉了我,但其间甚多问题,只怕药王也未曾想到,因此想和药王当面谈谈!”
毒手药王道:“有何见教,老夫洗耳恭听!”
萧翎道:“如若在下无法使令爱的病好转,老前辈等于白费这番心血;如若在下真能使令爱心情开朗,那区区三日,转眼即过,三日之后,令爱岂不是……”
毒手药王接道:“那商八也曾经提到此事,老夫已经告诉他了,后果问题,老夫已经想到,那是我们父女的事,和你萧大侠无关了……”
语声一顿,目光逼注在萧翎的脸上,又道:“我救你一命,只要你报答三日,难道这条件大苛刻了吗?”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药王误会在下之意了……”
毒手药王道:“老夫没有误会,我有我的想法,老夫医道敢自夸为当今第一,我自有疗治小女弱病之法。”
萧翎道:“那又何需在下陪她三日。”
毒手药王道:“那是因为小女一生中从未有过欢笑,我要她过三日欢笑快乐的生活,便能使她岔经真气回归。你把此事看作一桩善功也好,报答者夫救命之恩也好,不论如何老夫都不顾忌。就算你对小女施舍一些怜悯,我也不在乎,因为老夫行事,一向是笑骂由人,我自力之。”
他说的似是极为吃力,长长吁一口气,又接道:“话到此处,应该是说得很明白了,萧大侠是否答允,还望一言而决。”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这个,容在下再考虑一下,好吗?”
毒手药王道:“小女大约要两个时辰,才会醒来,希望萧大侠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决定。”
萧翎道:“好!两个时辰之内,在下当给药王一个肯定的答复。”
毒手药王道:“好!萧大位慢慢地想,老夫不打扰了。”
转身行向室外。
毒手药王去后,商八、杜九齐齐行了回来,道,“大哥如何决定?”
萧翎望望室外,默然不语。
商八道:“毒手药王已然去远,大哥只管请说不妨。”
萧翎道:“两位兄弟看那毒手药王的为人如何?”
商八道:“江湖上盛传其名,但他依附百花山庄,被那沈木风掩去了他的锋芒!”
萧翎道:“我是说他的性情、智慧。”
商八道:“就小弟所知,他的智慧极高,至于性格,却是独行其是的人物。”
萧翎皱皱眉头,道:“唉!可惜宇文先生没有来。”
商八道:“大哥觉得哪里不对?”
萧翎道:“如若那毒手药王,是一个独行其是的人,那就有些不同了。”
商八道:“大哥好像是担心什么事?”
萧翎道:“不错,我担心一桩事,只不过,我无法确定是什么事罢了。”
商八道:“大哥是否准备答应那毒手药王的条件呢?”
萧翎道:“小兄在考虑。”
商八心中大急,暗道:如若大哥拒绝了此下,不但他武功难以恢复,毒手药王在盛怒之下,暗中施展手脚,只怕连大哥的性命也无法保全了。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大哥,宇文先生告诉兄弟一件事,小弟觉得,应该告诉大哥。”
萧翎道:“什么事?”
商八道:“宇文先生说,就目下情势而言,那沈木风八成未死。”
肃渊心头一震道:“当真吗?”
商八道、“宇文先生这么说,是真是假,兄弟就无法预料了。”
萧翎叹息一声,仰脸望着屋顶,出了一会神,叹道:“看来,只有冒险一试了。”
商八茫然说道:“冒什么险?”
萧翎道:“为了江湖大局,只有冒险一试了。”
商八望望萧翎,欲言又止。
原来,他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萧翎这冒险一试的用意何在?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去告诉那毒手药王,就说我答允了。”
商八喜道:“好,小弟立刻去告诉那毒手药王。”
大步向外奔去。萧翎望着商八奔去的背影,回目望望杜九,轻轻叹一口气,道:“杜兄弟,小兄预感这三日很难过,毒手药王不计后果的性格,不知要做出什么事,也许我要造成大惜。”
社九奇道:“什么大错?”
萧翎道:“小兄也无法预料!”
杜九道:“大哥之意,可是说那毒手药王,会在这三日之中。施展什么手段,对付咱门吗?”
萧翎摇摇头道:“大概不会,不过,总会有事情发生,什么事,小兄就无法预料了。”
社九想了半天,道:“这几日咱们小心一些,多多戒备就是。”
萧翎苦笑一笑,道:“戒备,如何一个戒备法呢,事情至此,只有碰咱们运气了。”
谈话之间,商八已急急奔了回来,满盼笑容,说道:“毒手药王说,大哥答应了,他就先替大哥疗伤。”
萧翎道:“他怎么说?”
商八道:“我转达大哥之言,答允了他,他说,一个时辰后,就替大哥疗伤,十二个时辰内,大哥就可以尽复神功。”
萧翎道:“当真吗?”
商八道:“毒手药王这样讲,小弟是原话转告。”
萧翎道:“我答应留此三天,陪那南宫玉姑娘,你们也要同我留在这里,而且要随……”
他本想说,你们要紧随我身边,不能离开一步,说了一半,瞥见毒手药王神情严肃地站在大门口,只好忍下不言,
只见毒手药王大步行了过来,肃然他说:“萧大侠,老夫想在小女还未醒来之前,先疗治萧大侠的伤。”
萧翎道:“令爱要几时醒来?”
毒手药王道:“两个时辰之内!”
萧翎道:“只这一点时间够吗?”
毒手药王道:“就老夫医道而言,用一个时辰为人疗伤治病,那已算得很久时间了。”
萧翎道:“如何一个医治法?”
毒手药王道:“老夫也正想对萧大侠说明,你两处穴脉的交接关头,为人所伤,如若使用药物,和推拿法,需要一段很漫长的时间,少则三月,多则一年……”
萧翎接道:“在下希望伤势早些好,好得愈快愈好。”
毒手药王道:“老夫也这么想,所以,决定用金针过穴之法,使你早些恢复武功。”
萧翎道:“如若使用金针过穴之法,要多久时间……”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接道:“大约十二个时辰可使你真气畅通,不过……”
萧翎道,“不过什么?”
毒手药王道:“你要全心全意地相信老夫,需知那金针过穴之法,落针认穴,不得有毫厘之差,如是你心中对老夫稍有畏惧,抑或者夫落针时,你身躯稍有移动,就可能造成大错、大恨。”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对药王的医道,敬佩异常,岂有不信之理。”
毒手药王道:“那很好,咱们立刻开始疗伤。”
萧翎点点头,道:“好!”
缓缓站起身子。
毒手药王道:“随老夫来。”
缓步行入一间静室。
萧翎,商八、杜九,鱼贯随入。
只见静室中布置得极为简单,一榻一桌,两张竹椅,另外再无他物。
木榻上,铺着雪白的褥子,异常洁静。
毒手药王指指木榻,道:“萧大侠请躺在榻上。”
萧翎依言躺上木塌,毒手药王探手从其怀中取出一个羊皮夹子,打开皮夹,取出四支长逾四寸的金针,道:“萧大侠请闭上双目。”
萧翎依言闭上眼睛。
但觉两处穴道一麻,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醒来时,只见室中火烛融融,已是入夜时分。
毒手药王、中州二贾,都已不在室中,只有长发披肩的南宫玉,静静地坐在榻前。
萧翎挣扎欲起,却为南宫玉伸手拦住,道:“不要动,爹爹说,你还再须两个时辰,才能够下地走动。”
萧翎道:“你爹爹呢,哪里去了?”
南宫玉道:“他和你两位兄弟一起出去了。”
萧翎“啊”了一声,暗道:是了,大约毒手药王已让我履行承诺,陪他女儿三日。
想到自己已经答允,心理反而镇静,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身体好些了?”
南宫玉玉手一掠长发,微微一笑,道,“已经好些了,我如不是运功岔气,此刻应该是更好一些了。”
语声一顿,急急接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此刻千万不能运气,还得再过上两个时辰,服过药物才行。”
萧翎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指教!”
南宫玉伸出纤细的玉指,指着屋角处一座丹炉,丹炉中冒着蓝色的火焰。
那燃烧的火焰,非木非炭,似是一种很特殊物质,不见一点烟气。
丹炉上,放着一只砂锅,锅中却不知放的是何物。
但闻南宫玉笑道:“爹爹说,这药物对你的帮助很大,但它必需要适度的火候,熬煮六个时辰以上才能服用,爹爹调整好丹炉火候,就和你那两位朋友离去,他说炉火自熄之后,就可以服用锅中的药物了。”
萧翎点点头,道:“多谢姑娘,但姑娘的身体尚未复元,不宜多所停留,在下既已醒来,姑娘可以休息去了。”
南宫玉嫣然一笑,道:“我坐这里,一点也不觉累。”
萧翎一皱眉头,道:“但你身体不好,万一累着了,在下不是罪大恶极吗?”
南宫玉道:“不要紧,我从来只有自己吃药,没有看到过别人吃药的样子,今日看看你吃药的情形和我有何不同。”
萧翎听得忍俊不住,嗤的一笑,道,“吃药有什么好看,还不都是一样。”
南宫玉道:“我想定然不会一样,唉,我吃药大多了,十几年来,几乎全靠药物维持生命。”
萧翎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很苦,但你现在好多了,你要好好地爱惜自己才对……”
南宫玉接道:“你又想劝我休息吗?”
萧翎道:“是的,就姑娘而言,实是不宜太过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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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玉道:“好吧!等你吃完了药,我就去休息。”
萧翎道:“要多长时间?”
南宫玉道:“总还要一个时辰多些。”
萧翎摇摇头,道:“不行,太久了,你的身体,如何能够支撑下去呢?”
南宫玉道:“不行也得行啊!”
萧翎道:“为什么?”
南宫玉道:“因为那砂锅之中,除了替你煮的药物之外,还有我的药物。”
萧翎道:“原来如此。”
南宫玉道:“萧大侠,听说你这些日子南征北战,走了很多地方?”
萧翎点点头,道:“深山大泽,和甚多城镇。”
南宫玉道:“那一定看了很多不同的风光,是吗?”
她终日缠绵病榻,既少接触事物,又毫无见识。虽然,她很想用心地和萧翎谈些事情,但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对。
萧翎也了解她的心情和境遇,虽然她说的尽都是无味的事,也装出一副乐与听闻的姿态,和她聊个没完。
他担心她说话大多累着了,有时,不得不抢着说些话来,以让南宫玉多休息。
南宫玉谈兴甚深,大约是精神太过兴奋之故,是以,看不出一点倦容。
不觉间,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
炉中那蓝色的火焰、突然熄去。
南宫玉缓缓由坐椅中站起身子,道:“我去拿药去。”
萧翎道,“姑娘请坐,在下去拿也是一样。”
南宫玉道:“不行,我爹爹说,你在未服用药物之前,不能随便行动。”
萧翎微微一怔,暗道:她决然不会骗我,只好躺着不动。
南宫玉行近丹炉,打开锅盖,取出一碗药物,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行到萧翎榻前,道:“不知道苦不苦,你自己服用下去。”
萧翎接着药碗,凝目望去,只见碗中药物,是浅碧色的浓汁。
一股清香,直扑鼻中,心中暗道:这药物闻来甚香,想来是不至很苦了。
心中念转,举碗一口气喝干。
南宫搬微一笑,接过药碗,道:“苦不苦。”
萧翎道:“不苦。”
南宫玉放下药碗,又从丹炉中取出一碗药物,自行服下,缓步走回木榻。
转目望去、只见萧翎微闭起双目,前胸起伏不定,不禁心头大骇;急急问道:“萧大哥,你怎么啦?”
萧翎双目怒睁,冷冷说道:“令尊留下的是什么药物?”
南宫玉已听出萧翎的口气不对,神情间微现惊怯,道:“我不知道,药物不对吗?”
她身体本来就虚弱不堪,此刻心中惊怯,更显得楚楚可怜,惹人借爱。
萧翎突然闭上双目,道:“南宫玉姑娘,在下已觉出了这药物有些不对,姑娘请赶快走避开去,好吗?”
南宫玉道:“唉!那是爹爹在药物中下毒了……”
摇窑头接道:“我不明白爹爹,何以要在药物中下毒,他大概不知道,毒死了你,他也将尝到老而丧女的悲痛。人人活在世上,都有甜有苦,纵然是苦长乐短,但他总还有乐的时候,只有我活在世上,永远是在痛苦之中生活。我早就不想活了,但却又不忍心抛下他一个孤苦伶仔的老人,想不到,他竟然忍心对我唯一的朋友下毒。”
萧翎缓缓说道:“姑娘把在下看成朋友吗?”
南宫玉道:“我知道我不配,但你是我除了爸爸之外,唯一认识,而留有印象的人,不论你心里怎么想:我都将把你看成我的朋友。”
萧翎轻叹一声,道:“我知道,姑娘,请离开此地,好吗?”
南宫玉道:“你要我到哪里去呢?”
萧翎道:“离这里越远越好,记着出门时,把门锁起来。”
南宫玉转目望去,只见萧翎的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心中更是震骇,暗道:糟了,我爹爹施放之毒,只怕很重,他的脸都烧红了。
心中念转,伸手向萧翎的头上按去。
手指触及了萧翎肌肤,顿觉一阵滚烫。
只听萧翎大声喝道:“拿开去。”
南宫玉骇得向后退了三步,呆呆地望着萧翎。
但见萧翎圆睁的双目中,布满了血丝,再加上如火双颊,神情间,显得十分可怖。
南宫玉举手理一下垂肩长发,低声说道:“萧大哥,你这话,不是说得很奇怪吗?你千里迢迢跑来看我,我怎能在爹爹对你下毒之后,离开这里。”
萧翎怒声喝道:“快退出去。”
南宫玉柔声说道:“萧大哥,你心中很难过吗?”
萧翎举手挥动、道:“快出去……”
突然间,挥动的手指,触在南宫玉的前胸之上。
原来,那南宫玉看到了萧翎挥动双手,竟然是不退反进,直向萧翎行了过来三
萧翎的手指已和南宫玉前胸相触,不禁心神一震。
极力控制着一种反常情绪的防线,突然崩溃了。
南宫玉在萧翎手指撞及前胸时,也突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顿然,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同时抬头望去,四目交投。
只见萧翎目中奇光闪动,缓缓伸出了右手。
娇弱的南宫玉,毫无惧怯逃避之意,反而伸出手去,赴萧翎抓住自己的左腕。
萧翎轻轻一带,掩去了萧翎的人性,也激起了一种原始、本能的兽性疯狂。
狂热的风暴过后,一切重归沉寂。
娇弱的南宫玉,似是忽然间变得坚强起来。
只见她挣扎而起,望了望熟睡的萧翎,悄然起身,随手推起了被萧翎撕裂的衣服。
不知是毒手药王留的药物之力,或者是大变之后,激起南宫玉生命的潜力,她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缓步行回自己的卧室,选一套心中最为喜爱的水绿衫裙,用绿纱结起长发,又重行回到萧翎甜睡的丹室。
她长长吁一口气,收拾一下零乱的衣物,使一切都恢复了原有形状。
久卧病榻的南宫玉,从来未曾注意自己的容貌,这一次却特地找出一面铜镜,刻意修饰一番,轻轻把椅儿移镖了萧翎的木榻前面,望着甜睡未醒,使自己醉心的情郎呆呆出神。
萧翎长久甜睡不醒,使南宫玉有着很足够的时间,收拾去痕迹和零乱之物。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才听得萧翎长长吁一口气,睁开双目。
南宫玉尽量保持着神情的平静,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萧翎眨动一下双目,盯注在南宫玉脸上瞧着。
南宫玉被萧翎两道锐利的目光,看得心中怦怦乱跳,故作轻松的嫣然一笑,道:“你这样瞧着我干什么?可是不认识了吗?”
萧翎神情严肃,缓缓说道:“南宫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宫玉道:“没有啊!你睡得很甜,我担心爹爹对你施毒,所以。一直坐在这里守着你。”
萧翎摇摇头道:“姑娘,一定发生了事情,令尊的药物,使我的记忆有一些模糊不清。”
南宫玉道:“大概我爹爹留下的药物,使你神志有些迷乱,这室中只有咱们两个人啊!如若发生什么事,我怎会不知道呢?”
萧翎望望南宫玉道:“你换了衣服。”
南宫玉道:“是啊!”
萧翎突然坐起了身子,目光转动,四下望了一阵,自言自语他说道:“奇怪啊!奇怪!”
南宫王道:“奇怪什么?”
萧翎不理南宫玉的问话,仍是自言自语地接道:“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南宫玉笑道:“嗯!你一走是在做梦了,我大部时间都守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呢?”
萧翎被南宫玉说得有些茫然不解,一皱眉,道:“你好吗?”
南宫玉道:“我不是坐在你的身边吗?哪里不好了?”
萧翎道:“我没有欺侮你吗?”
南宫玉摇摇头,道:“没有,你没有欺侮我。”
萧翎茫然他说道:“这就奇怪了,我记得清清楚楚,这决然不会是梦了。”
南宫玉道:“你是在做梦,如是你欺侮了我,我怎会不知道呢?”
萧翎看她说得十分坚决,心中亦不禁动摇起来,暗道:难道这又和毒手药王留下的药物有关不成?那药物使人神智迷乱,意识飘荡,胡思乱想,如梦如幻。
仔细查看,只觉一切都像无事般,于是心情逐渐地镇定下来。
但那经历之事,太真实了,心中仍是难消疑虑,缓缓说道:“姑娘,在下服过那药物之后,情况如何?”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你服过药物之后,神智好像很狂乱,一叠声撵我出去。”
萧翎点点头,道:“这个在下知道,以后呢?”
南宫玉道:“以后你伸手抓住我……”
萧翎神情紧张地接道:“不错,不错,我也记得很清楚,以后,我就把你拖上木榻。”
南宫玉摇头,道:“没有,也许你心中有此意识,但你却很快地熟睡了过去。”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当真吗?”
南宫玉道:“自然是当真了,我看你睡熟了,就离开此地,去换过衣服,守在此地,直到你清醒过来!”
萧翎圆睁星目,望着屋顶出神,
显然,他对南宫玉的话,仍然有些存疑。
南宫玉一直暗中留心着萧翎的神情,看他心中仍有怀疑,立时接口说道:“我听爹爹说过,他配有一种药物,可以把人引入一种空幻狂想的境界,使受伤人完全忘去了自己,据爹爹说,这是一种很高的疗伤之法。”
萧翎啊了一声,心中的存疑,消减了甚多。
南宫玉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接道:“不要胡思乱想啦,倒是你应该运气试试,内腑的伤势,是否已经好转。”
萧翎应了一声,道:“姑娘说的是。”
立时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但觉真气畅通,内腑伤势似是已经完全复元。
南宫玉看萧翎运气均匀,渐入忘我之境,心知他伤势已好,当下悄然退了出去。
待萧翎运气醒来,南宫玉已经备好饭菜,笑道:“萧大侠,吃饭啦。”
萧翎道:“这茅舍中还有什么人?”
南宫玉道:“爹爹和你两位兄弟都未回来,茅舍中,只有我们两个人!”
萧翎道:“那是你做的饭了?”
南宫玉道:“嗯!初次尝试,只怕你难以下咽。”
萧翎道:“你的身体不好,怎能自己下厨。”
南宫玉道:“我也这样担心啊!但我竟然能够支持着下厨,这里备有鱼肉,只要我动手煮熟就成,只是,我从未下过厨房,不知道做出来的菜,是否能吃。”
萧翎微笑道:“那真是苦了你啦,你应该叫我下厨才是。”
口中说话,人却下了木榻。
南宫玉道:“听爹爹说,你现在已经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如何能够做得厨房中事,我虽然身体坏些,但究间是女人啊!”
转身向外行去。
萧翎紧随南宫玉的身后,行入了饭厅之中。
只见木桌上摆着四盘菜肴,热气还蒸蒸上腾。
两人对坐而食,菜肴虽不可口,但萧翎却筷不停手,一餐饭毕,四盘菜看吃得盘底朝天。
萧翎放下筷子道:“菜烧得很好,但你一定很累了,应该休息一下”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说来也真奇怪,自从你到此之后,我的精神好像振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累。”
萧翎道:“这很奇怪啊!”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我想到一点奇怪的道理,不知道对是不对。”
萧翎道:“什么道理?”
南宫玉道:“我的病早已好了,只是身体太虚弱,爹爹这样告诉我,我也这样想,所以,我总是觉得自己不能劳动,也不能做事,其实,做起来还不是一样?”
萧翎微微一笑,道:“也许有些道理,但总是不能大过劳累的。”
南宫玉道:“好,我洗了碗筷,就去休息,你先到前厅里坐吧!”
她言语温柔,颇有自居为妻的味道。
萧翎想镖答应毒手药王的约言,三日之中,尽量使她快乐,当下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五回 情深似海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
娇弱多病的南宫玉,在欢愉的生活中,精神振奋,睡眠甚少。
萧翎力行承诺,处处依她的心意,山前赏花,庭前对月,对她极尽爱护惜怜。
南宫玉更是极尽温柔,始终不肯把心中的隐秘,告诉萧翎,而且每当萧翎提到那日的可疑往事时,南宫玉又总是一口否认。
在南宫玉坚决的否认之下,萧翎渐渐相信起来,感到也许真是毒手药王留下药物促起的幻想,使自己一直怀疑铸下了大恨大错的事。
但每当他独坐静思时,那历历如绘的经过。那初试云雨的奇特感受,都有着清晰的记忆,又觉得,不可能是药物促起的幻念。
毒手药王倒是言而有信,第四日清晨时分,和中州二贾、同时归来。
商八、社九,这三日中,一直在为萧翎担心,不知毒手药王是否会在遗留的药物中加害萧翎,及见得萧翎无恙,才放开心中之虑。
毒手药王望望爱女,又望望萧翎,才哈哈一笑,接着又道:“萧大侠,这几日来,有劳萧大侠照顾小女了。”
萧翎摇头笑道:“说来惭愧得很,这几日中,倒是偏劳令爱照顾在下了。”
毒手药王奇道:“当真吗?”
萧翎道:“不错,在下几时说过谎言了。”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爹爹啊!女儿在这几天中,学会了下厨做食。”
毒手药王一伸大拇指,道:“了不得……”
南宫玉扭恨一笑接道:“以后,用不着爹爹再下厨为我做饭吃了。”
毒手药王呵呵大笑,道:“好,以后让为父尝尝女儿的手艺了。”
南宫玉道:“不过,我烧的菜很难吃。”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道:“毒手药王女儿烧的菜,自然是不会错了……”
笑声突敛,黔然一叹,道:“孩子,萧大侠今日就要走了,你知道吗?”
南宫玉点点头,道:“我知道!爹要他陪我三天,如今期限已满了。”
毒手药王道:“萧大侠都告诉你了?”
南宫玉摇摇头,道:“没有。”
毒手药王道:“那你怎会知道?”
南宫玉道:“你的女儿,自然也该有她爹爹的才慧啊!”
毒手药王呆了一呆,道:“不错,不错。”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准备几时动身?”
萧翎望了南宫玉一眼,道:“如是南宫姑娘不反对,在下想立时动身。”
毒手药王道:“孩子,萧翎既然问你了,你就据实说吧!”
南宫玉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道:“让他走吧!”
毒手药玉双目盯在南宫玉的脸上,瞧了又瞧,道:“孩子,你这是由衷之言吗?”
南宫玉道:“是的,女儿是由衷之言……”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我就算能够多留你一天,你明天也是要走,是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你急于离此,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多留你一日,你心中一定很不安。”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段然无言。
南宫玉目光转到毒手药王的脸上,接道:“爹爹啊!送他们上路吧!”
毒手药王道:“孩子,你再仔细想想看,现在还来得及改口。”
南宫玉道:“爹爹一世英雄,你的女儿怎能够说了不算。”
毒手药王苦笑一下,道:“说的是,说的是。”
转身对萧翎等一拱手,道:“三位慢走,恕老夫不远送了。”
南宫玉突然转身,快步向房中行去。
萧翎道:“姑娘止步。”
南宫玉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想和姑娘说几句私人之言。”
南宫玉道:“这几日来,咱们终日相处,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萧翎道,“唉!萧翎此番告别,后会何日,很难预料,三日相处,承姑娘诸多照顾……”
南宫玉接道:“好吧!有话到我房里说,我很累了,需要休息。”
缓步行入房中。
萧翎回顾了毒手药王一眼,道:“在下和令爱说几句告别之言,不知药王是否见允。”
毒手药王道:“小女如是答应了,老夫自无不允之理。”
萧翎一抱拳,紧追南宫王行入房中,低声说道:“姑娘,临别之前,在下还想请教一事了……”
接着又道:“在下总觉误欺侮了姑娘……”
南宫玉脸色一整,冷冷说道:“这几日中,你已经提过了无数次,我不知你是何用心?”
萧翎道,”在下言出肺腑,如是我萧翎做错了什么事,我萧某绝不逃避……”
南宫玉冷笑一声,接道:“你没有错啊,你知道一个女孩子的贞操。名节,对她是重逾生死,你怎能轻易破坏呢?”
萧翎呆了一呆,欠身说道:“姑娘说的是了。”
南宫玉道:“我很感激你和我相处三日,不论你为什么留此三日,但对我太重要了,你使我生命中潜力迸发,勇敢地面对人生。过去,我只想死,现在我却很想活下去。”
萧翎道:“姑娘如此说,在下就放心了。”
南宫玉道:“你放心地走吧,咱们若有缘,上天自会替咱们,安排再见的机会。”
萧翎一抱拳,道:“姑娘保重,在下去了!”
南宫玉道:“我身体不好,恕不相送了。”
萧翎道:“不敢有劳。”
转身大步向外行去。
中州二贾已在厅门口处相候,见萧翎大步而出,立时低声问道:“大哥的伤势好了吗?”
萧翎道:“好了,咱们上路吧!”
中州二贾转身对毒手药王一抱拳,道:“药王盛情款诗,咱们兄弟感激不尽,余情后报,就此别过了!”
毒手药王一挥手道:“老夫不送。”大步向女儿房中行去。
显然,他心中有着重重的疑问,希望能从南宫玉的口中问出一点内情。
萧翎在中州二贾拥护下,出了茅舍。
他虽早觉真气已逾,只是这几日一直和那南宫玉守在一起,没有机会试验拳脚,此刻既有机会,立时放腿向前奔去。
中州二贾也放腿疾追。
萧翎一口气奔行了十余里,回首已不见中州二贾、才停下脚步休息。
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见中州二贾喘着跑上来。
商八道:“恭喜大哥神功尽复。”
萧翎突然想起南宫玉来,长长哎息一声,默然不语。
商八、杜九目睹萧翎脸色一片沉重,是以也不敢再多言接口,相互望了一眼,紧随在萧翎的身后而行。
由晨至暮,萧翎一直微锁剑眉,一语不发,
太阳下山时分,三人已出了九宫山,到了一片客栈打尖。
商八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说道:“大哥,你有心事?”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错,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商八道:“怀疑什么?”
萧翎怔了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三思之后,觉着兹事体大,不便轻易告人,只好摇摇头,道:“或许小兄多虑了。”
萧翎这不着边际之言,只听得商八、壮九,相顾茫然。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你在说些什么?”
萧翎答非所间地道:“咱们如若兼程而进,几时可以赶到长沙?”
商八道:“一路奔走,总还要二日夜的时光。”
萧翎道:“两兄弟累不累?”
商八道:“不累。”
萧翎道:“好!夜间行人稀少,咱们可以放腿奔走,不知两应兄弟意下如何?”
商八道:“好啊!”
当先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放步疾追。
三个人施展开轻功提纵法,一路急奔。
这一阵奔行。疾逾闪电,直跑得中州二贾,一个个气喘如牛,萧翎才放缓脚步。
三人兼程急赶,不一日就回到了长沙。
这时,云集的天下英雄,大都已散去,只有宇文寒涛和马文飞、楚昆山、司马乾、唐元奇,陆魁章等一班人,还留在那里等候萧翎。
群豪迎萧翎行入一座静室。
马文飞当先问道,“兄弟;病势如何?”
萧翎一抱拳,道:“多承诸位关心,兄弟痛势已愈。”
马文飞道:“这毒手药王的为人,虽然不算正派,但他的医道当真是旷绝古今,天下第一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天下英雄大都已分批出动,追杀那百花山庄的余孽,希望能不再劳动萧大侠。”
萧翎神情严肃,望着宇文寒涛缓缓问道:“孙老前辈呢?”
宇文寒涛道:“孙老前辈帧、同那丐帮帮主同出,临去之际,曾告诉在下,要你等他回来,他多则七日,少则三天,定可赶回!”
萧翎道:“百里冰呢?”
宇文寒涛道:“百里姑娘告诉在下,她练一种武功,要挣坐七日,不能受任何干扰,因此,兄弟替她辟了一处静室,并为她布下了重重的防范。”
萧翎点点头,道:“宇文兄的思虑,总是周密得很。”
宇文寒涛目睹萧翎,微微一笑,道:“萧大侠也似是更上一层楼了。”
两人对答之言,在场之人,大部听不明白,但萧翎和宇文寒涛,却是心照不宣。
原来,萧翎赞扬宇文寒涛的思虑周密,并非是说他为那百里冰布下了重重的防范,而赞扬不肯说出百里冰静坐之处。
马文飞起身说道:“萧兄弟千里赶回,想必已甚为疲累,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小兄设宴为萧兄弟庆贺。”
萧翎道:“多谢诸位兄台。”
群豪纷纷告退而去。
萧翎低声说道:“宇文兄,请留住片刻,兄弟还有事请教。”
宇文寒涛依言留步,其他群豪却纷纷告退,连中州二贾也退出了静室。
静室中,只余下宇文寒涛和萧翎两人。
萧翎目光转注到宇文寒涛的脸上,缓缓说道:“宇文兄,沈木风是否已死?”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照兄弟的看法,他没有死,他虽能逃得性命,但已爱了重伤,然就事推论,他必需有一段不短时间的疗养,在此一期间,他就无法指挥属下的行动,因此,在下才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研商,分头追杀百花山庄的属下,以免这一股庞大邪恶的势力,死灰复燃,如若百花山庄中的余孽党徒,全部被杀之后,那沈木风纵然重出江湖,但他死党余孽,全都死亡,一个人武功再强,也难以有所作为了。”
萧翎点点头,道:“沈木风的事,暂时不用谈了,兄弟别有一事,向宇文兄请教。”
宇文寒涛似是感觉到事情很严重,沉吟了一阵,道:“萧大侠什么事?”
萧翎满脸严肃地道:“宇文兄,请仔细瞧瞧在下,和上九宫山以前,有何不同之处?”
宇文寒涛仔细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萧大侠和过去并无不同之处。”
萧翎淡淡一笑,道:“毒手药王替我疗伤时,从中又暗下毒手,要不然,他不会只在短短一日工夫中,就疗好我的伤势。”
宇文寒涛道:“这话可从两方面说,往好处说是他在疗伤时留了一半,故意不把你伤势完全疗好,自然,也可能是他暗中又下了毒手。”
萧翎道:“毒手药王先用金针过穴之法,把我伤势疗好,然后,就和中州二贾一齐离开他去,留下了兄弟和南宫姑娘。”
宇文寒涛神情严肃的点点头,默然不语。
萧翎不闻宇文寒涛回答之言,接口说道:“南宫玉替我拿了一碗煎好的药吃……”
话到此处,突然顿往,双目盯注宇文寒涛脸上瞧着。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吃了那药物之后,有些什么反应?”
萧翎道:“吃了那碗药之后,人好像陷入晕迷之中,像做下一场恶梦。”
宇文寒涛道,“醒了之后呢?”
萧翎道:“记忆犹新。”
宇文寒涛道:“记忆什么呢?”
萧翎道:“好像和南宫姑娘有关。”
宇文寒涛凝目沉思了良久,道:“萧大侠,你可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萧翎道:“是的,我觉得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
宇文寒涛道:“南宫姑娘说些什么?”
萧翎道:“南宫姑娘一口否认,她说并没有发生过一点事情。”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南宫姑娘既然否认,想来不会有什么事了。”
萧翎道:“但在下却记忆得十分清楚。”
宇文寒涛道:“这件事情,在下未见到南宫姑娘之前,此事难下断语。”
萧翎道:“这么说来,宇文兄还要到九宫山一行了。”
宇文寒涛道:“那倒不用了。”
萧翎道:“你若不去,又如何能够见到南宫姑娘呢?”
宇文寒涛道:“这些事情,毒手药王定比在下更留心了,如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宫姑娘放你走,毒手药王也不会放你走了。”
萧翎点点头,道:“宇文兄说得也有道理。”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道:“萧大侠还有什么事吗?”
萧翎道:“没有事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先行休息一下,过一阵子,在下再来带萧大侠一起去看看百里姑娘。”
萧翎点点头:“在下不送了。”
宇文寒涛一抱拳,退出静室。
但他未自回房,却直奔中州二贾的住处。
商八和杜九正在低声谈话,似是讨论一桩很机密的事情,目睹宇文寒涛进门,双双起身,说道:“字文先生,萧大侠和你谈些什么?”
宇文寒涛道:“正是在下和两位商量的事。”
商八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随手掩上房门,缓缓说道:“请两位把九宫山中发生的事,告诉在下,愈是详细愈好。”
商八略一沉吟道:“好!”
当下把九宫山中所遇之事,很仔细他说一遍。
宇文寒涛听得很用心,听完之后,缓缓站起身子,道:“在下知道了,两位请好好休息吧!”
商八一皱眉头道:“宇文兄,我家萧大哥和你谈些什么?宇文兄把经过之情问得如此详细,想来必有原因了。”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笑道:“萧大侠怀疑他在九宫山中,造下了什么大恨大错的事。”
商八一皱眉头,道:“可能吗?”
宇文寒涛道:“照在下的看法,大有可能。”
商八道:“不管如何,这似乎是毒手药王有意的安排。”
宇文寒涛道:“两位只管安心休息,希望以后不要再提起九宫山中的事。”
商八煮头,道:“好!我等记下就是。”
宇文寒涛离开了商八和杜九的卧房,心中愁虑更深了,就萧翎和中州二贾所言,他心中已经有所了然。
萧翎在九宫山中,十九铸下大错;心中不解的是,毒手药王为何要作此安排。
毒手药王爱女情深,天下英雄无不知晓,他不肯在江湖上逐鹿争霸,大部原因都是被那位多病的女儿拖注了,难道他设计在陷害自色的女儿不成。
还有那南宫玉,一个终年缠绵病榻的少女,怎肯甘心受此屈辱,而不作片言抗议,反而挺身消灭去所有能留下的痕迹,巧言遮盖,使萧翎误信身历梦境,果真如斯,这位多病的姑娘真是人世间最重情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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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多智的宇文寒涛,对此事,确也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照毒手药王平日为人,绝不会眼看爱女吃大亏,而不作损复;此事,不发作也还罢了,一旦发作,必将是石破天惊,使武林一代奇侠,满怀正义的萧翎,跌入万丈深渊之中。
在自己和中州二贾严察防护之下,毒手药王纵然有过人之能,也未必能杀了萧翎;但这惨酷的精神打击,定然使萧翎心灰意懒,自责自咎,生生地毁去一代奇人。
只觉各种事端,纷至沓来,涌上心头,苦苦思索,难得良策。
一宵易过,次晨,天色一亮、萧翎竟然亲来宇文寒涛住宿之室造访,宇文寒涛开启房门,迎萧翎进入室中,笑道:“萧大侠起得好早。”
萧翎淡淡一笑,道:“惊扰宇文兄的好梦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也起床好久了。”
萧翎道:“有劳宇文兄,带在下去瞧瞧百里姑娘。”
宇文寒涛笑道:“在下忘怀了此事,倒有劳萧大侠亲来相问,咱们立刻就去。”
原来,宇文寒涛一直在思索南宫玉的事情,忘了带萧翎去探望那百里冰了。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道:“在下带路。”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紧随身后,带萧翎行入了一后园之中。
这是座很广大的花园,但因少人打扫,长满了乱草。
宇文寒涛伸手往那花园正中一座破烂的瓦舍一指,缓缓说道:“百里姑娘就在破烂瓦舍之中,萧大侠想不到吧!”
萧翎一皱眉头,道:“这地方虽然出人意外,但她练功期间,神驰物外,万一有人入侵,她如何能够防到外来的袭击呢?”
宇文寒寿笑道:“在下已经有了布置,不劳萧大侠费心。”
萧翎道:“什么布置?”
宇文寒涛高举双手,互击三掌,但见人影闪动,花园乱草之中,突然现身四个劲装大汉。
萧翎微微一笑,道,“很严密。”
宇文寒涛挥挥手,那四人又隐入了草丛之中,字文寒涛笑对萧翎道:“这四人并不知舍中是百里姑娘,我只是要他们严密监视着瓦舍,除我之外,其他人一律挡驾,白昼隐在乱草丛中,夜晚时相来往梭巡,在下每夜,也来查看几次。”
萧翎道:“宇文兄安排实在周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过奖了。”
萧翎缓步向瓦舍行去,双手托着破旧的木门,轻轻推开。
只见瓦舍一角。铺着一条白色的棉被,那百里冰正盘膝坐在棉被之上,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前胸起伏不定,似是正在运气。
宇文寒涛轻轻掩上木门,和萧翎并肩而立,望着百里冰:
两人站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见百里冰缓缓睁开双目。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大眼睛,一跃而起,扑向萧翎;道:“大哥几时回来的?”
萧翎双手伸出,轻轻托住了百里冰的娇躯,笑道:“冰儿,你刚刚坐息完毕,不可跳跃太烈。”
百里冰望了宇文寒涛一眼,羞泥一笑、道:“宇文先生见笑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昨夜归来就问起姑娘,在下怕惊扰你练功,今晨才来看你。”
萧翎看见瓦舍中虽破烂,但室内却打扫得很干净,轻轻咳了一声,道:“你练的什么武功啊?”
百里冰道:“移穴神功。”
萧翎道:“移穴神功,没有听说过啊?”
宇文寒涛道:“百里姑娘家学源渊、这移穴定然是北海奇技了。”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是,这武功源出天竺,藏于少林。”
宇文寒涛听得莫名所以,“啊”了一声,未再多问。
萧翎微微一笑道:“是了,你从无为道长那里,取得了那几页记载武功的经文。”
百里冰笑道:“不错啊!大哥上了九宫山,我整日无事,就读那上面记载的武功,看到了这移穴神功,觉着很好玩、而且有内功基础的人,练习这武功,用时不多,一时好奇,就练了起来。”
萧翎道:“有些成就吗?”
百里冰道:“那上面记述得很详明,只要照着练习,一定会有成就,如是我练得没有成就,那就是上面的记述有误了。”
萧翎道:“你很自负啊!”
百里冰道:“岂敢,岂敢,跟着大哥,我如没有一点信心,岂不是要丢了你的脸吗?”
萧翎淡淡一笑,道,“还有几日可以练成?”
百里冰道:“照上面记载的进度,大约需要七日时间,但我看,也许会提前一两日……”
语声一顿,接道:“我学这武功,只是为了好玩,因为它不能伤人,对敌搏斗之间,也无大用,如是大哥有事,我就不练它了。”
萧翎道:“你既然练了,就把它练好吧,我等你几天也不要紧。”
百里冰缓缓的伸手,从身边摸出经文和弹指神功,流云剑法的秘录,交给萧翎。道:“大哥行动匆忙,很少有机会休息,无为道长把这些交给我时,告诉我一句话。”
萧翎道,“什么话?”
百里冰道:“无为道长说,希望大哥能找个时间,很仔细地把这些武功秘录看看,他说,大哥也许有用它之日。”
萧翎缓缓接过,放入怀中,道:“冰儿,你练武吧!我不惊扰你了。”
百里冰摇头微笑,道:“不要紧,你这次到九宫山中,可曾会到了毒手药王,疗好了伤势?”
萧翎道:“那毒手药王,医道上确有人所难及之处,我的伤势,已经全好了。”
百里冰道:“那很好,你好好地休息两日,等我练好移穴神功,就动身离此。”
萧翎原想她定然会问起南宫玉,哪知百里冰却是略过不提,萧翎只好自己接道、“我还见到了南宫玉。”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南宫姑娘好吗?”
萧翎道:“她很好,身体似是比过去健康些,精神也好了很多。”
百里冰道:“唉,那南宫姑娘也当真可怜得很,生下来就缠绵于病榻上,她父亲虽然是世间第一名医,也是一样无法疗好她的病势。”
萧翎觉得再无话可说,拱拱手,道:“冰儿,你练功吧!我们去了。”
转身向外行去。
百里冰道:“大哥啊!记着看看那经书上记载的武功。”
萧翎道:“记下了,你好好练功吧!”
口中答话,人却和宇文寒涛并肩离开了破烂的瓦舍。
宇文寒涛把萧翎送入房中,却又匆匆行入了后园瓦舍之中。
百里冰也似是正等待着宇文寒涛,起身说道:“宇文先生有何见教?”
宇文寒涛笑道:“姑娘果然聪明,竟然瞧出了在下手势的原意。”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先生定然有着很重要的事情。”
宇文寒涛道:“姑娘练功时间,在下不便多留,长话短说在下有两件事情请教,第一桩是关于无为道长……”
百里冰道:“无为道长怎么了?”
宇文寒涛道,“无为道长离此之时,行色匆匆,只告诉在下有事离此,不能等候萧大侠,要在下代他向萧大侠问好,但适才听姑娘所言,似是那无为道长离此之时,和姑娘有过一番长谈。”
百里冰点点头,道:“他只告诉我几句话,要我转告大哥!”
宇文寒涛道:“姑娘请仔细地想想,无为道长和你谈话时的神情,语气,以及他说些什么?姑娘要想清楚,不能漏掉一句。”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这些很重要吗?”
宇文寒涛道:“很重要。”
百里冰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他说他已看过那几页经文,似乎是一种武劝纲领,但他无法深入研究,希望萧大侠能够仔细瞧瞧。”
宇文寒涛点头应道:“还有吗?”
百里略道:“他还说奉一位前辈之召,赶往晋谒,不能等候萧大侠了。”
宇文寒涛道:“他奉谁之召?”
百里冰道:“这个,他未说清楚,我曾问过他,但他却答非所问,似是有意逃避,我自然也不好再追问了。”
宇文寒涛道:“还说些什么?”
百里冰道:“就是这几句话了。”
宇文寒涛道:“他可曾告诉过姑娘几时再见?”
百里冰摇摇头,道:“没有。”
宇文寒涛沉思了一阵,、点点头,道:“好!现在,在下想奉劝姑娘几句话。”
百里冰道:“什么事啊!听起来,似是很严重?”
宇文寒涛道:“关于姑娘和萧大侠的事!”
百里冰道:“大哥怎么了?”
宇文寒涛打量了百里冰一阵,道:“萧大侠负担太重了,他的声誉和成就,超越了他年龄和经验太多。
“虽然他有超人的才慧,如是江湖上没有大乱,不论他武功成就如何,无法在这短短几年中,成为江湖人人崇拜的英雄。沈木风造成的混乱,固必需萧大侠这样的英雄才能平复,但沈木风也促成萧大侠成名;他在武林的功业,前无古人,区区且可断言,三百年之内后无来者,但他太年轻了……”
百里冰霓起了柳眉儿,道:“宇文先生,你可否说明白些我听了半天,还是听不明白你的用心何在?”
宇文寒涛道:“我是说年轻人,经验不足,难免受人算计。”
百里冰道:“但有你呀!以宇文先生的博学多才,帮助我大哥,还会有什么差错不成?”
宇文寒涛道:“我不能整日里守着他,所以,还要仰仗姑娘。”
百里冰道:“我武功才能,都不如他。对他能有些什么帮助呢?”
宇文寒涛道:“记着一件事,别和他闹气、争论,以免他心浮气躁,行入极端,记着他年纪轻,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柔言劝慰,免他一错再错。就算你发觉了无法容忍的事,也不要轻易发作,希望姑娘能和在下商量一下,如是在下不在身边;那就要姑娘多多忍耐一二。”
百里冰道:“大哥会有什么事,叫我无法容忍,宇文先生太多虑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姑娘练功吧!在下告辞了。”
宇文寒涛回到房中,静坐片刻,越想越觉得无为道长走得太过仓促溪跷,其间必然大有内情。
但他为人思虑精密,心知这难得的几日平静,正是萧翎武功更上一层楼的重要关头,必需使他心无杂念,才能专心求进。
因此,他忍下了心中的疑虑,从不和萧翎提起无为道长的事。
两日后,百里冰已练会了移穴神功,但萧翎却又为经文上所载的武功吸引,开始练习。
宇文寒涛和马文飞半宵深谈之后,说服了马文飞,把萧翎父母重又安置在一处隐秘的所在,暂时不让他们父子相会。
他费尽了心力,替萧翎安排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使萧翎在无优无虑的日子里,专注于练习经文上的武功。
时光匆匆,不觉间,过了近两月的时光、已是秋未冬初的时分。
两月中,萧翎沉醉于习武之中,不觉而过,但宇文寒涛却是有着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分遣出甚多人手,查看江湖上的动静,每三日,都有一次回报,又要严密防护那萧翎的安全。
幸好,马文飞、唐元奇、陆魁章、楚显山、司马乾等一班人,都留在此地,为其助力,减少了宇文寒涛不少的负荷。
思虑缜密的宇文寒涛从各方见闻的回报,料到江湖上正在变动,虽然各大门派联合派出韵高手,追杀百花山庄中漏网之人,时有斩获,但一直没有沈木风的消息。
宇文寒涛默默承受了精神负担、隐秘起江湖正在酝酿的一场风暴。
他心中知晓,只要自己泄露出心中之秘,立时间,即将传入了萧翎的耳中。
这日,突然刮起了强劲的西北风,二夜寒风,送来了满天乌云。
浓密的云层,使白昼也变得一片阴暗。
就在这密云不雨的天气中,展叶青突然不速而至。
宇文寒涛把展叶青迎入密室,展叶青一面取绢帕擦拭着脸上汗水,一面问道:“萧大侠在吗?”
话说出口,人还未沾座位,显然,他有迫不及待的急事。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侠正在练习两种武功,不便惊扰,展兄有事、可否先行告诉在下?”
展叶青望了客室中侍茶童子一眼,才缓缓说道:“宇文先生一直没有离开这座马家庄吗?”
宇文寒涛道:“紫金刀马庄主,把这座庄院,拨作天下英雄会聚之所后,就举家他迁,不知去向,萧大侠由九宫山回来后,又练习几种武功,因此,区区和马文飞、楚昆山等一直留在此地。
挥手对那侍茶童子说道:“你下去吧!”
那童子应了一声,欠身而退。
展叶青道:“楚老前辈等哪里去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练习武功,引起了留此之英雄的豪兴,相约互以绝技传授,每日聚集后园之中;练习武功。”
展叶青目睹童子去后,低声说道:“宁文先生,在下奉师兄之命而来,有事要奉告。”
宇文寒涛道,“可是关于那沈木风的消息。”
展叶青微微一怔,道:“宇文先生早已知道了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不过是猜想而已。”
展叶青道:“猜得不错,沈木风没有死。”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见过他吗?”
展叶青点点头,道:“见过,好的是他还未发觉敝师兄。”
宇文寒涛道:“沈木风现在何处?”
展叶青道:“就在雪峰山中,据敝师兄所见,他步履矫健,似是伤势已愈。”
宇文寒涛道:“各大门派追杀百花山庄余孽的高手,是否也到过雪峰山中?”
展叶青道:“没有见到,除了我们武当派外,雪峰山中再无其他门派中人!”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但此讯目前还不能告诉萧大侠!”
展叶青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正在练习几种武功,在他的武功尚未习成之前,这消息最好是暂时别让他知道。”
展叶青道:“敝师兄的用心,刚好与字文先生相反!”
宇文寒涛道:“无为道长有何高见呢?”
展叶青道:“敝师兄的意见,趁那沈木风伤势初愈,还未来得及聚集星散的属下之前,设法围歼于他,但天下高手中,只有萧大侠能对他构成心理上的威胁,只要萧大侠往雪峰山中,敝师兄已决心尽我武当门下全力,先打头阵。”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见仁见智的看法,就事而论,令师兄的见解,确有道理,只不过,在下的看法,就有些不同了。”
展叶青道:“宇文先生有何看法呢?”
宇文寒涛道:“在下之意,那沈木风伤势既然痊愈,萧大侠也正在练习武功,急也不在一时,不如等萧大侠练好武功之后。再去打那沈木风不迟。”
展叶青略一沉吟道:“在下奉命到此之对、敝师兄再三地告诉我,要我无论如何,请去萧大侠,但宇文先生看法和敝师兄大不相同,倒叫在下为难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展兄的意思呢?”
展叶青道:“在下对宇文先生的智略,向极敬服,不过,在下来此之时,奉有敝师兄的严令,无论如何,要请萧大侠赶往雪峰山去。”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遣你来此之时,可曾要你和我谈谈?”
展叶青点点头,道:“是的,敝师兄说,如若遇上宇文先生,就和宇文先生详细地研商一下。”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了,令师兄既然要你和我研商一下,那就是说,对在下的意见,十分重视了。”
展叶青道:“先生可是坚持不让萧大侠去?”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遣你来此之时,可曾说过,要你不管在下意见如何,非要请萧大侠赶往不可?”
展叶青道:“这话倒是没有说过,不过,他交代在下,催促萧大侠早些赶去。”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兄,在下已仔细地想过了,此刻,如若要萧大侠赶往雪峰山中,不但影响萧大侠练武的成就,而且对今后武林大局,也将极为不利……”
展叶青道:“击敌于无备之下,一举而歼,对我门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练习的什么武功,在下虽然不知,但我猜想那定是一种极为深奥的武功。月来,他已完全沉醉于习武功之上,已达习武人极为难得的浑然忘我之境,如若此刻沈木风出现雪峰山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定然要急急赶去,此后,只怕再很难得静下心来,练习武功了。”
展叶青长长吁一口气,道:“先生之意呢?”
年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忍耐一时,展兄请回复令师兄,转告在下之言,最好不要和沈木风冲突,只在暗中监视他的行动。”
语声一顿,接道:“如若在下的推断不错,沈木风在雪峰山中,定然有一个藏身之地,以沈木风为人的狡猾,岂只经营一处百花山庄。”
展叶青略一沉吟,道:“宇文先生说的是。”
宇文寒涛道:“还有一桩事,如若在下告诉展兄,展兄也不会强要萧大侠此刻赶入雪峰山中了!”
展叶青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那位伤在萧大侠剑下,也同时击伤萧大侠的和尚,极可能和沈木风同在一起。”
展叶青点点头,道:“不错,如是那和尚也在那里,而且伤势已好,就算萧大侠赶去了,也难是两人之敌。”
宇文寒涛道:“正是如此,但如拖过一段时光,萧大侠武功练成,那就不用怕他们了……”
捋髯沉吟一阵,道:“在下有几句话,问的也许不当,是否愿问答在下,展兄自作决定就是!”
展叶青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率领你们武当高手,赶往雪峰山中,是奉人之召是吗?”
展叶青道:“不错,”
宇文寒涛道:“什么人?展兄知晓吗?”
展叶青摇摇头,道:“实情兄弟不知,只知是一位武林前辈,敝师兄对我等一向极信任,不论何等计划,都会先对我等说明,但对此事却不肯先说明白。”
宇文寒涛道:“你们见过那位武林高人了吗?”
展叶青摇摇头道:“目下为止,还未见到。”
宇文寒涛道:“你们去的时间不短了。”
展叶青道:“是啊!那人指点了一处地方,要我们等候。我们已等两月有余了。”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既然如此,心中定有把握,展兄请回去吧!如是萧大侠的武功,近日有成,在下当陪他到雪峰山中一行。”
展叶青道:“在下归见师兄之时,如何回复呢?”
宇文寒涛道:“你照直而言,把在下的话原意转告。”
展叶青双眉耸动,良久不语;显然,心中大感为难。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展兄不用为难,在下相信,展兄据实转告了在下之言后,令师兄定会谅解。”
展叶青无可奈何他说道:“好吧!先生如此坚持,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不过,在下希望先生能够答允一个期限,在下归见敝师兄时,也好有个交代。”
宇文寒涛道:“这个,兄弟也很难说了,萧大侠几时能够练成武功,区区也无法确定……”
略一沉思,,道:“不过,在下想来不会大久,至多再等一个月。”
展叶青吃了一惊,道:“一个月?”
宇文寒涛道:“不错,我想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展叶青摇摇头,道:“太长了。”
宇文寒涛道:“也许只有几天,练武的时间长短,如何能够控制。”
展叶青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是说宇文先生无法订出一个期限了?”
宇文寒涛看他一直追问不休,心中暗暗忖道:看来那无为道长令谕极为森严,如若萧翎在此,非要他把萧翎叫往雪峰山中不可,看来,只好要给他一个肯定答复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展兄尽管请回,半月之内,在下由此动身,赶往雪峰凶去了,展兄请留下个会面之地,先行回山去回复令师兄。”
展叶青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封好的密套,交给了宇文寒涛,道:“敝师兄已把形势图案,绘在这密套之内,先生依图索骥,就不难找到我等了。”
宇文寒涛接过封套,藏于怀中,道:“展兄请上路吧!令师兄也许翘首盼望你早日归去。”
展叶膏一抱拳、道:“在下告别了。”
转身向外行去。
宇文寒涛送到大门口处,道:“展兄一路顺风,恕兄弟不远送了。”
展叶青道:“不敢有劳。”
放步向前奔去。
宇文寒涛目睹展叶青去远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回到庄中。
原来,他心中明白,只要萧翎听到此讯,必然会赶往雪峰山中,势必放弃习武之事。
展叶青在这庄院多停留一刻时光,就多一刻让萧翎知晓的机会,展叶青离去之后,才算消去为萧翎知晓此讯的危险。
但宇文寒涛原本沉重的心情,此刻又加重了一重负担。
他仰脸望着满天乌云,缓步行回室中。
抬头看去,只见萧翎端坐在客室木椅之上,不禁为之一呆,道,“萧大侠来多久了?”
萧翎道:“刚刚进门。”
宇文寒涛暗暗叫了两声侥幸,忖道:如是他早来一步,那就正好碰上展叶青了。
心中念转,人却在椅上坐下,道:“萧大侠的武功练成了吗?”
萧翎摇摇头,道:“还未全部贯遁,大约还要三七时光。”
宇文寒涛暗道:“三七二十一日,那是半月以上了。”口中笑道:“萧大侠专心练习武功、目下江湖上十分平静,用不着萧大侠费心。”
萧翎道:“唉!近日中可有沈木风的消息?”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练武之时,最好不要分心旁骛。”
萧翎点点头,道:“我那孙老哥呢?”
宇文寒涛道:“行踪杳然、一直未得到他的消息。”
萧翎道:“适才在下想到一件事,假如不问个明白,很难安心练武了。”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萧翎接道:“孙老前辈离去之时,定然和你谈过,他们要行向何处?”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说过。”
萧翎道:“他可是去找岳姑娘?”
宇文寒涛道:“不错,他已由丐帮要到四名弟子相助,追寻岳姑娘的下落。”
萧翎道。“还未找到吗?”
宇文寒涛叹道:“这个在下还未得到消息,不过,以丐帮耳目的灵敏,如若也无法找到岳姑娘,只怕天下难以有找到岳姑娘的人了!”
萧翎道:“会不会是孙老前辈已经找到了岳姑娘?”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个不会吧,如是那孙老前辈找到了岳姑娘,早已经传回来消息了。”
萧翎道:“如若有消息,希望宇文兄即刻告诉在下。”
宇文寒涛道:“好!一有消息,在下就告诉萧大侠……”
他语声微微一顿,又接道:“难得江湖上这一刻平静,希望萧大侠能够借此时间,苦练成几种武功。”
萧翎点点头,道:“我知道。”
宇文寒涛道:“就在下的看法,目下江湖上这一刻平静,只不过是一场大风暴前的片刻安静,一场更大武林纷争,即将展现于江湖之上。”
萧翎道:“还是那沈木风掀起的风暴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有此感觉,却无法说出是什么人能掀起这场武林波涛。”
萧翎沉吟了片刻,道:“宇文兄,你有话瞒着我吗?”
宇文寒涛道:“这个在下怎敢,不过,有很多琐琐碎碎的事情,在下未敢惊动萧大侠罢了。”
萧翎点点头,道:“好,我该去练习武功了。”
举步向外行去。
宇文寒涛目睹萧翎去后,长长吁一口气,缓步退回室中,焦急地等待中过去七日,虽只七日时间,宇文寒涛此刻却有着度日如年之感。
一向多智的宇文寒涛,此刻心中有着无比重负,他极力保持从容和镇静,不愿把内心中的忧郁流露出来。
马文飞等群豪,互以武功相授,一个个都觉着兴高采烈,谁也没有注意到宇文寒涛内心的沉重负担。
时光匆匆,不觉又过了七日。
宇文寒涛心中暗自盘算,和那展叶青相约的期限,只有明日一天了,必需在今夜动身,明日也许能以赶上和无为道长等约会的时间。
心中念转;人却缓步行入后园之中。
这时,楚昆山正把自己赖以成名的子母铁胆,传授群豪。
宇文寒涛心中忖道:楚昆山肯把子母铁胆绝技,传授群豪,他们这场互传武功之会,当可使参加之人,学得不少绝技,个个都获益匪浅,武林中,会打子母铁胆的,除了楚昆山之外,原本再无别人,但今日之后,陡然间多出了很多会打子母铁胆的武林高手了。
心中念转,人却缓步行向商八的身前,低声说道:“商兄。”
商八回目一顾宇文寒涛,急急站起身子,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低声接道:“咱们不要妨碍别人练武,旁边谈吧!”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六回 怪事层出不穷
商八随在宇文寒涛身后,行到花园一角,低声说道:“宇文兄有何见教,我们园中与会人无一藏私,各以绝技传人,个个全力以赴,忘去向宇文兄请安了。”
宇文寒涛道:“商兄言重了……”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有点事,想在今晚离开……”商八吃了一惊,不待宇文寒涛的话说完,急急接道:“宇文兄要走了?”
宇文寒涛道:“只是暂时离开数日,多则四天,就可回来了。”
商八双目盯在宇文寒涛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先生意欲何往?”
宇文寒涛付道:中州二贾事事不瞒萧翎,我如据实而言,此事必将很快为萧翎所知,说不得只好说几句谎言了。
当下说道:“会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目下江湖上一片平静,一时之间,还不致有何麻烦,兄弟在此与否,都无关紧要,何况,我去去就来,绝不超过四日。”
商八道:“先生和我家萧大哥谈过吗?”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和诸位一般,正沉醉在习武中,在下之意,不用惊动他了。”
商八点点头,道:“先生的决定,自是不会错,但江湖大局仰仗尚多,我家大哥,仍需先生绝世的才华辅佐,希望先生能如约而归。”
宇文寒涛道,“我年近花甲,得萧大侠赏识提携,庆幸能得力武林正义一尽绵薄,今生极愿追随萧大侠,得效微劳,商兄尽管放心……”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兄弟去后,要商兄和社兄多费心了。”
商八道:“什么事,先生只管吩咐!”
宇文寒涛道:“目下江湖,虽然是一片平静,这马家庄更是鸡犬无惊,但咱们不能太大意,在下去后,商兄可以照顾萧大侠为由,退出这互传武功之会,马家庄周围三十里,兄弟都派有眼线,如若有强敌大批来犯,他们虽时可早传惊讯,但如来的是一等高手,他们就未必能够发觉了。”
商八点点头,道:“我明白,先生只管放心,但望早去早回,也好让在下早日除此重担。”
宇文寒涛道:“我尽快回来就是,在下离此之事,商兄最好能够暂保秘密,不用告诉别人。”
商八听他口气,不禁动了怀疑之心,一皱眉头,道:“宇文兄离此,当真只是为了去会见一个朋友吗?”
宇文寒涛道:“详细内情,待在下回来之后,再告诉商兄不迟。”
言罢,转身而去,不再理会商八。直回室中,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囊,立时动身,他计算时间,必需要连夜赶路,才能赶上明日之约。
行约六七里,已是太阳下山时分。
宇文寒涛回顾无人,就过旁一桥大树下取出展叶青送来的密封。
拆封望去:只见密函上写着“七星潭,双松岩下”,短短两语。宇文寒涛看完之后,探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燃起密函。
这当儿,突见人影一闪,由树顶直扑而下,抓向那燃烧的密函。
事出意外,宇文寒涛大为惊骇;左臂一抬拍出一掌,右手却急急把燃烧的密函,转过一边。
但见那扑下的人影一仰身,向后退出五步,笑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凝目望去,不禁一呆。
原来,来人竟然是百里冰。
百里冰道:“那上面画的是什么秘密,先生要这等谨慎?”宇文寒涛答非所问地道:“姑娘到此作甚?”
百里冰道:“我奉命监视先生……”
宇文寒涛道:“奉谁之命?”
百里冰道:“自然是萧大哥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要姑娘监视在下什么?”
百里冰尴尬一笑,值:“我说的太急了,不是监视先生,而是要我保护先生……”
宇文寒涛接道:“不管是监视,保护,只是措词不同而已。那是说萧大侠已经对在下不信任了。”
百里冰急道:“先生不要误会,萧大哥不但对先生信任有加,而且对先生关心无比,他告诉我,说先生为了怕他分心旁顾,不能专志习武,所以,有很多事,都忍在心中,不告诉他。”
宇文寒涛点头一笑,道:“萧大位的观察力,似是愈来愈强了。”
百里冰接道:“因此,大哥要我注意宇文先生的举动,想不到真被他猜对了。”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多承萧大侠如此关心,在下感激不尽、敬请上复萧大侠,就说在下去会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多则七日,少则四天,定可赶回。”
百里冰摇摇头,道:“萧大哥说不能让你一人涉险。”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是去会个朋友,无险可涉,姑娘只管去复命就是。”
百里冰道:“不行,来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宇文寒涛呆了一呆,道:“还有什么人?”
百里冰道:“先生一向料事如神,猜猜看来的是谁?”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可是萧大侠本人吗?”
百里冰回头望着树顶笑道:“大哥,下来吧!人家宇文先生早已知是你了。”
但见人影闪动,萧翎由枝叶密处一跃而下,笑道:“我觉得宇文兄瞒着我,果然被我猜对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的思虑,也是越来越缜密了。”
百里冰道:“宇文先生,你一个人走得这等秘密、定然是有着很重要的事了?”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既然能猜在下有事要离开此地,那就索性再猜猜看在下为了什么事,要离开此地。”
萧翎道:“在下没有宇文先生之才,只怕很难猜对了。”
宇文寒涛道:“猜猜不妨,”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可是无为道长有了消息?”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猜得很准,在下正是要去会那无为道长。”
萧翎道:“无为道长现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雪峰山中。”
萧翎道:“他遣人来请先生吗?”
宇文寒涛道:“他遣人来请萧大侠,但在下知晓萧大侠正在练习武功,因此,不便惊扰,和他定下了半月之约,约期已至,在下不得不去通知无为道长,以免有愧信义。”
萧翎道:“那无为道长遣人找我,定有什么大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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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寒涛道:“在下想先行请问萧大侠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字文寒涛道:“希望萧大侠能够据实回答在下,你的武功练成了没有?”
萧翎道:“虽然未达精熟之境,但已勉可用作对敌。”
宇文寒涛道:“记得萧大侠告诉在下,需要三七二十一日,才能有成是吗?现在,才过了二七十四日。”
萧翎道:“所以才未练纯熟,不过,这等武功,只要一入门径、随时随地都可以练习,那倒用不着非要固守在马家庄中了。”
宇文寒涛道:“既是如此,在下倒不便再瞒萧大侠了,那无为道长发觉了沈木风,在雪峰山中出现。”
萧翎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宇文寒涛道:“是的,据展叶青告诉在下,那沈木风似是已伤势痊愈。”
萧翎道:“宇文先生,准备如何对付呢?”
宇文寒涛道:“老实说,在下觉得这其间定然有着很多内情。”
萧翎道:“所以,宇文先生想去查看一下。”
宇文寒涛道:“正是此意。”
萧翎道:“先生一人前去,不觉得大过危险吗?”
宇文寒涛道:“一则为那无为道长作后援,再者,在下此番前去,和他们斗智不斗力,旨在查看一下内情。”
萧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可否带我们两人同去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离开了马家庄,领导无人,万一有了什么变故,岂不是要乱得一团糟了。”
萧翎摇摇头,道:“在下离去之后,已经留下了一封书信。如若有了变故,劳请那马总瓢把子,代为照顾,以楚昆山和司马乾,从旁为辅。”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萧大侠既然来了,只怕在下难再有劝回之力……”
萧翎道:“你不肯惊动我,只是为了怕惊扰我练习武功,但在下已经说过了,不会妨碍,如若宇文先生还能说出不让在下同行的道理,在下倒也不敢勉强。”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只要萧大侠肯答允在下未得同意之前,不随便出手,那就成了。”
萧翎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宇文寒涛道:“我已和展叶青约好,以暗记联络相会,一切都要暗中行事,那是要改装易容了,萧大侠已是天下武林同道人人敬重的大英雄,只怕不屑此为。”
萧翎道:“不要紧,只要我们心存正义,这方法,倒是不用苛求了。”
宇文寒涛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那沈木风还没有死掉,如若那展叶青说得不错,在下猜想他也许已知晓咱们的停身之处,如要求行动隐秘一些,最好现在就易容而行。”
萧翎道:“好!一切都照宇文兄的计划而行。”
三人计议已定,立时改装易容而且分头而行。
宇文寒涛为了使身份隐秘,不惜剪下了一半美髯,扮作一个富商。
萧翎单独行动,扮作了一个村夫,和宇文寒涛保持十丈距离而行。
这等扮装分派,就算那沈木风精明过人,也无法猜想到,百里冰和宇文寒涛同行,而萧翎却独走一路。
需知一个人的易容术,不管高明到什么程度,纵然能把容貌改变,却无法改变那原有的气度。
沈木风对萧翎和宇文寒涛,自然特别留心,只要计划中稍有破绽,就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
三人一路行去,不徐不疾,和常人一般,直到入夜后,才放腿赶路。
一夜兼程奔行,五更时分。到了一座山谷旁边。
宇文寒涛指着道旁的密林,道:“七星潭已距此不远;咱们天亮赶路,午时可到,如若沈木风真在七星潭附近,再向前走,他们布下耳目更多,咱们要小心。”
萧翎道:“宇文兄说的是。”
三人在道旁林中坐息一阵,天亮之后,才动身赶路,奔向七星潭。
又行十余里,过了一个三岔路口,只见行人渐多,车马时见。
又行五里左右,到了一座浅峰下,只见那峰前广大的草地上,停有数十辆马车,和近百匹的健马。
原来、上七星潭要登矮峰,车马到此,却已无法再进。
百里冰回目望去,只见萧翎远在十余丈,缓缓而行,低声对宇文寒涛道:“先生,这里很热闹!”
宇文寒涛一面举步而行,一面答道:“这地方为人发现,虽已在百年以上,但游人群集,还是近十几年中事,山中道路修整之后,游人更多,在下十年前来过一次,但看场中车马,似是比过去更热闹一些。”
举步登上矮峰,眼下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峰后里许外,一片广大的盆地上,游人如织,不下数百,七星潭分布成北斗七星形,中有一道溪水连起。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百里姑娘,小心戒备,不要多言。”大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知他料事之能,向无差错,也不多言,暗中提聚真气,紧追在宇文寒涛的身后而行。渐渐地行近了七星潭。
只见潭水碧绿,每一座星潭,占地在五亩以上。
靠北的一面,崖壁耸立,长满青草,望去一片翠色。
无数的梭形小舟,间杂一两艘小型的画肪,穿梭往来于那一溪碧水连接的群潭之中。
宇文寒涛站在潭畔,沉思片刻,举手一招,一艘小舟驰了过来。
宇文寒涛登上小舟,道:“我们雇你小船,自己划。”
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那船伙计看那锭银子,足有四两多,再造一艘新船,也用不了如许多的银子,心中大喜,接过银子一语未发就上岸而去。
百里冰随后上了小舟。
宇文寒涛道:“运桨驰舟,绕道七星潭走上一周。”
百里冰也不多问,双手运桨,小舟沿那一溪碧水,缓缓驰去。
七量潭奇怪处就在那一条天然溪道,连接起了七个各不相同的水潭,那溪道虽然贯连七星潭,但弯曲回转,极渣物神奇之妙。
穿过了两座水潭,溪道突然折转向正南方耸立的崖壁下。
百里冰双手运桨,小舟轻灵地划在静静的溪水面上。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很留心地看着四周的景物。
突然间,宇文寒涛一扬手,道:“快些靠岸。”
百里冰抬头看去,只见两株连身而生的松树,耸立岸上。
一块巨大的岩石,矗立在树旁。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在下如若没有招呼,不论发生什么事,姑娘都不用上岸相助。”
百里冰心中虽然疑窦重重,但却点头应允。
宇文寒涛举步登岸,缓缓向前行去。
百里冰好奇之心大动,侧身而坐,暗中留神着宇文寒涛的举动。
只见宇文寒涛在那双身松树之下,绕了一周,行入大岩之后。
百里冰等了足足有一刻工夫,却仍不见宇文寒涛由岩后行出,心中大奇,付道:难道他遇上了暗算不成。
正待举步跨上岸去,突然又想到字文寒涛吩咐之言,强自忍了下去。
又过了半住香的工夫,仍不见宇文寒涛绕出石岩,百里冰再也忍耐不住、纵身上岸,直向那巨岩后面行去。
凝目望去,哪里还有宇文寒涛的影子,不禁大吃一惊,暗道:糟了,他定是受了人的暗算,为人俘获而去了。
宇文寒涛的武功不弱,怎的一点声息未发,就这般失去了踪影,那暗算他的人物,实是不可轻视。
回头望去,但见潭中舟肪往来,萧翎也不知身在何处。
她生性聪慧、心知此刻必需镇静从事,才可应付这诡变莫测之局。
她暗暗提聚真气,抬头向那枝叶茂密的树冠望了一眼,突然一提真气,直冲而上。
右手探出,抓住一根粗枝,一个大翻身,人已坐在一根粗于之上。
目光转动,看树上确无埋伏,才疾疾跃上树头。
居高临下,向外望去。
只见十余丈外,紧依崖壁之下有一座青色的房屋。
百里冰心中暗作盘算,道:如若那宇文寒涛被人掳去之后,正南方人多眼杂,那人绝不会带着一个无法行动的人奔走,必是赶向北方,那座绿色的房屋很奇怪,和山崖上的柄木,颜色一般,不留心很难看出,那是有意的混淆耳目了。
心中盘算了一阵,跃下树身,直向绿屋奔去。
行近之后,才看清楚,那是一幢农舍,上面爬满了青藤,藤叶密集,望去有如绿屋。
竹篱大开,房门未掩,分明是一座有人居住的农舍。
百里冰重重咳了一声,举步行入篱门,道:“有人在吗?”只听室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冰儿,进来吧!”
这声音正是百里冰最爱听的,当下叫道:“大哥也在吗?”只见那室中几个竹椅上,分坐着萧翎和无为道长、展叶青、云阳子等四人。
无为道长微一欠身,道:“姑娘请坐。”
百里冰不见宇文寒涛在坐,顾不得向无为道长还礼,急急说道:“大哥,宇文先生不见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正和道长研究此事。”
百里冰奇道:“怎么?你们早知道了?”
无为道长道:“看着他被人带走。”
百里冰道:“他如肯叫我上岸,也不致孤身无援,被人掳走了。”
说话之间,人却行到萧翎身侧坐下。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不用焦急,据无为道长说,他并非是落在沈木风的手中。”
百里冰吃了一惊,道:“怎么?那是说这里除了沈木风之外,还有其他的敌人了?”
无为道长道:“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和咱们是敌是友,目下还无法明白。”
百里冰道:“他们怎么会掳走了宇文先生呢?”
无为道长道:“宇文兄和贫道订下了半月约期,今日最后一日了,前些日,都有我几应师弟,轮流守望,贫道料他可能在最后一日赶来,故而稍作布置……”
百里冰接道:‘你们那约晤之地,可就是双身松树之下吗?”无为道长道,“不错,那地方很清静,甚少有入去,而且高树巨岩,也好藏身,但今日贫道赶去之后;竟然已有一个人立在!”
百里冰道:“什么人?”
大为道长道:“不认识,他带了一本书,坐在那儿阅读,看起来,似是也要在那里等人一般,贫道虽想逐他离开;但却想不出好的方法。”
百里冰道:“以后呢?那个人是何许人物,道长怎能断言,他不是沈木风的属下?”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以后贫道觉出事非寻常,.就传谕我武当门下,截住你们,到此相晤,哪知,你们易容改装得太像了,使他们无法辨认,糟的是,我们为了逃避沈木风的耳目,也都改装易容,再加上展师弟归来相告说,来的只是宇文先生一人,这就使我们错中加错、情势逼人,贫道不得不抹去易容药物,以真正面目在潭畔行动,幸好遇上下萧大侠,经萧大侠说明经过,我们只好又匆匆赶来,但仍然是晚下一步,宇文先生已然为人掳去。”
百里冰奇道:“你们看见了。”
无为道长道:“看到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不迫呢?”
萧翎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形如编蝠之物,接道:“被这一种奇形暗器逼退,我和无为道长追到了崖下之时,那人已挟持宇文先生登上崖间林木之中,打出此物,幸好是我走在前面,凭仗千年蛟皮手套,接得此物。
百里冰看萧翎和无为道长述说经过时,毫无焦虑之情,心中暗道:宇文寒涛是何等重要之人,他们却是全无惊虑之情。心中大感奇怪。
但闻无为道长说道:“那人见萧大侠手接蝙蝠镖,竟然无伤心中对萧大侠极皇佩服,约定今晚初更在崖下相见。”
百里冰道:“道长相信他的话吗?”
无为道长道:“这悬崖上的密林,只有两条可通之路,贫道已遣人把守,萧大侠也已和他们约定,如是今夜初更,他们不肯履约,我们就放火烧山,这片密林,足足有五里方圆,草藤浓密,都是可燃之物,如是放起一把火,山上之人,绝难有存身之法。”
万里冰想到沈木风放火烧自己的惨景,不禁为之一呆,口中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些人是何身份?”
无为道长道:“目下还无法知晓。今夜之中,就可见他们之面了。”
百里冰望望萧翎,道:“大哥,他们一定会来吗?”
萧翎道:“我已和无为道长再三研究,觉得他们绝不会甘冒咱们放火烧山之险。”
百里冰道:“大哥又如何能确知那些人不是沈木风的属下呢?”
萧翎道:“不论是何人,如若他们定要和我们作对,其心必在谋我,我既来了,他们岂肯放过。”
无为道长接道:“还有一点,使贫道可确定他们不是沈木风的属下!那就是他们早已和我等照面,如是沈木风的属下,早就对贫道等下手了……”
话到此处,突然见一个船夫模样的大汉,急急跑了进来,欠身对无为道长一礼,道:“禀告师父,双松岩下,又出现一人。”
无为道长道:“什么样个人物?”
那船夫样的大汉道:“一个轻袍缓带的老者,因相距过远,弟子没有看清他的面貌。”
无为道长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咱们的推断不错,这是一次误会,此刻出现之人才是他们要等的人。”
萧翎霍然起身,道:“既是如此,在下得去看看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觉得那计划太危险了,萧大侠已和他们订下今晚之约,何不多……”
萧翎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道长请依计行事,在下去了。”
回身向百里冰说道:“你留这里,听无为道长吩咐。”
百里冰低声道:“近来我武功进境很大。”
萧翎笑道:“我知道,但也不用两人涉险,我已和无为道长研商好了对敌之策,你听从无为道长吩咐行事,决然不会有错。”
大步向外行去。
无为道长道:“这蝙蝠口中,含有毒针,如是不知内情的人。不论伸手去接,或是用兵刃封挡,都将激动这毒针外射,如非萧大侠抢先出手,贫道势必要伤在这毒针之下了。”
百里冰望着萧翎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回头对无为道长道:“道长,咱们可要去接应我大哥?”
无为道长笑道:“不用,我有过一次之失,哪里还能再有第二次,贫道已然分别在各处要道之中,安排了人手,不论他从哪一个方向逃走,“都无法逃过我们的监视。”
百里冰道:“如若他伤了我大哥呢?”
无为道长道:“以萧大侠武功之高,世间能够伤他之人,实还不多。”
百里冰道:“他们如若凭借武功,绝难伤我大哥,但江湖中人,诡计多端,他们也可能在暗中下手。”
无为道长心中暗道:她这般磨难我,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姑娘既然不放心,在下倒有一个法子。”
百里冰道,“什么法子?”
无为道长道:“屋后有青牛一头,姑娘扮作一个牧童模佯,跨牛而行,当不致引起萧大侠和那人的怀疑。”
百里冰喜道:“道长的方法,果然高明,我立刻改装。”
片刻之后,百里冰化作一般牧牛童子,跨上牛背,缓缓向连身双松下行去。
且说萧翎直奔到双松岩下,果然见一个白髯垂胸,身着青袍的老者,靠在大岩之上,流目四顾,似是在眺望四外的景物。
萧翎一直行到那大岩之旁,那老者却仍是毫无所觉,连头也不抬一下。
这老人出奇的镇静,反使萧翎提高了警惕之心,故意放重了脚步。
那老人回过脸来,望了萧翎一眼,又缓缓转到别处,神情间一片冷漠。
这时,萧翎正戴着一张人皮面具,遮去了脸上的尴尬之容。强自忍下心中怒意,缓缓说道:“老前辈……”
那老人不待萧翎的话完,立时转过身子,冷冷说道:“你可是跟老夫讲话吗?”
萧翎道:“老前辈可是在此等人?”
白髯老人道:“哼!你是?”
萧翎道:“晚辈奉命而来……”
白髯老人道:“你奉何人之命?”
萧翎早已和无为道长研商过应对之法。当下一笑,道:“约老前辈到此相会之人。”
那白髯老人冷哼一声,道:“那人现在何处?”
萧翎道:“在那绿屋之中,请老前辈移驾一行如何?”
白髯老人怒道:“他为何不来看我,反要老夫去看他,我千里迢迢跑来此地,他好像完全地忘怀了,是吗?”
萧翎道:“这是两位长者的事,在下不敢妄自置喙,两位见面之后,自己谈吧!”
白髯老人点点头,道:“好,老失去见他!”
正待举步而行,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激射而来。眨眼之间,那人已到了萧翎身前,拦住了去路。
萧翎抬头望去,只见来人大约有四旬左右,中等身材,长裤短衫,打扮得很利落,目闪精芒,分明内外兼修的高手。
但闻白髯老人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大汉望了萧翎一眼,口中却答道:“在下边度,老前辈可是在此等人吗?”
白髯老人望了萧翎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翎早已借机打量了那白髯老人,只觉他精华内蕴,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心中暗道:这人及时而来,只怕很难骗他进入那山边茅舍,看此老武功,实非等闲,一动上手,只怕很难在短时中分出胜败了,何况还有这位边度,看来也非等闲之辈。
他心中念头打转,也就不过是眨眼之间,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边度望了萧翎一眼,道:“这位不是老前辈带的人吗?”
白髯老人冷冷说道:“他是奉命来接老夫的人,哼!你们究竟在闹什么把戏?”
萧翎心中明白,此刻一言错出,立时将露出破绽,事情既是无法两全,只有设法在一举间把两人制服,然后,再查明内情。
他心中主意暗定,静静地站在一侧,等待机会。
那边度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虽然觉得事情不对,但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冷冷一笑,道:“阁下是何许人物、萧翎道:“在下吗?奉命而来,迎接这位老前辈……”
边度冷冷接道:“你可知晓这位老前辈是何许人物?”
萧翎暗道:看来,今日非要动手不可了,当下反问道:“在下知道是知道,但却不能奉告。”
边度怒道:“胡说八道!”
突然跃起,一掌攻向萧翎。
萧翎左掌一抬,硬向那边度掌上迎去,口中冷冷说道:“阁下出手伤人,是何用心?”
但闻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
边度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呆在当地。
那白髯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你们打吧!哪一个打胜了,老夫就跟哪一个走。”
萧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好啊!这位老先生,并无是非之心,倒是看起热闹来了。
但闻那白髯老人叫道:“打啊!打啊!你们怎不动手了?”边度在那老人催迫之下,欺身而上,挥拳抢攻。
萧翎挥掌迎击,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那边度武功不弱,攻势猛恶至极。
但萧翎此时武功,已近超凡入化之境,掌指挥弹之间,轻描淡写地化解开边度猛恶的攻势。
那边度一口气攻出二十余招,尽为萧翎化解开去。
白髯老人眼看萧翎只是封架,不肯还手,忍不住叫道:“你怎么不还手?”
萧翎微微一笑,回手反击,第三招已点中边度穴道。
白髯老人满脸惊奇之色,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萧翎!”
白髯老人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就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萧翎?”
萧翎道:“正是区区在下。”
白髯老人摇摇头,道:“不像,不像,我听说那萧翎生得英俊游洒,岂是你这样一副尊容?”
萧翎拿下人皮面具,道:“老前辈听说的萧翎,可是如此吗?”白髯老人望了萧翎一眼,道:“这就有些像了……”
脸色一变,接道:“好啊!你是应那老和尚之邀,为他助拳?”萧翎摇摇头,道:“不是,晚辈和双方都不相识,自然谈不上为谁助拳,不过,事情牵扯到区区身上,区区是不得不出面了。”
白髯老人道:“此言何意?”
萧翎道:“在下一个朋友,和人相约,但对方却误为是老前辈,把他掳了去,因此在下不得不插手此事了。”
那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
声音突然转变得十分冷漠,接道:“听说你进了禁宫?”
萧翎微微一怔,道:“不错。”
白髯老人道:“那禁宫的建筑如何?”
萧翎听他忽然扯上禁宫,心中大是奇怪,但仍然应道:“建筑奇幻,巧夺天工。”
白髯老人道:“嗯!老夫的手艺还不错吧!”
这一句话,字字如铁锤一般,击打在萧翎的心上,不禁仔细打量了那老人一眼,道:“阁下是……”
白髯老人道:“那是老夫的手笔啊!”
萧翎大吃一惊,道:“老前辈是巧手神工包一天?”
白髯老人道:“不错,正是老夫!”
萧翎道:“老前辈没有死在禁宫吗?”
包一天道:“你几时见过一个人自己修筑的坟墓,把自己埋在其中。”
萧翎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花尽心血,修筑了那座禁宫,只是想一网打尽十大高手……”
包一天道:“你错了,不是十个人,连那长眉和尚,一共十一个人,只是武林以讹传讹;知晓十人罢了……”
脸上突然泛现出黯然神情,道:“老夫只是想考考他们的才智,因此,留有出路口,想他们必然能找到出路,逃出禁宫,哪知竟然大都死于其中……”
萧翎道:“大都死于其中,那是说,还有人逃出来了。”
包一天道:“不错,逃出一个长眉和尚。”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加上长眉大师,那是说有两个人不在禁宫之中,但就晚辈记忆所及,我们似是见到了十具尸体。”
包一天道:“不错,有一位是老夫的弟子,替老夫死于禁宫之中。”
萧翎道:“这就对了,老前辈逃出禁宫之后,数十年未在江湖出现,此番到此,定有作为了?”
包一天道:“老夫设下禁宫,一举间埋葬了和老夫齐名的十大高手,心中确有着无比欢畅,想想此后武林,是老夫一人天下,再也无人和老夫争雄江湖,却不料,正当老夫兴高采烈之际,那长眉和尚陡然出现江湖,找上了老夫!”
萧翎道:“你们动过手?”
包一天道:“不错,他骂老夫心黑手辣,不算英雄人物,他要为活葬禁宫的九大高手报仇,一番恶斗之后,两败俱伤……”
萧翎摇摇头道:“我不信。”
包一天道:“你小小年纪,我们动手之时,你还未在人世,为何不信老夫之言?”
萧翎道:“我生得晚,未赶上那场大会,但就晚辈所知,那长眉大师,在你们十一人中是武功最强的一位,他精通天竺文字,已得到达摩祖师武功真诠,他在你们几场比试之中,不肯太露锋芒,用心只有维持武林的均衡,有你们号称十大高手的比武之争,使武林宵小不敢妄动,保持了一种平衡的均势,也使九大门派和包老前辈这等江湖奇人,心有所专,意不旁骛,才使武林中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平静日子。”
巧手神工包一天听得呆了一呆,道:“你这娃儿小小年纪,倒是很有见识,这些话,是别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萧翎道:“半由晚辈在禁宫观察所得,半由晚辈推想出来的结论。”
包一天道:“你很聪明,老夫和长眉和尚那番动手相搏,老夫确然是败在了他的手中没错,不过,不过……”
他似是有着难言之隐,不过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翎缓缓说道:“老前辈暗施诡计,也伤了那长眉大师,是吗?”
包一天双目圆睁,望着萧翎道:“你猜得不错,老夫在重伤之下,乘那长眉大师不备之际,以一把毒粉,陡起反击,伤了长眉大师……”
萧翎叹息一声,道:“那长眉大师指责老前辈心狠手辣,看来果然是不错。”
包一天道:“那长眉大师身中毒粉之后,转身狂奔而去,但老夫也伤得很重,养息数年之久,才逐渐康复,在那几年岁月之中,我一面养伤,一面思索所作所为,不禁是愧憾交集,悲痛莫名,但大错已涛,悔恨何及,我想到死,但又担心那长眉大师身中毒粉之后,以他绝世功力,还有生存之机,我身怀解药,只要能找到池存身之地,就可疗好他的毒伤……”
他自我解嘲地苦笑一下,接道:“也许是我不想死,找出这样一个理由,来为自己解说,但我伤好之后,确也化了数年时光。走遍了天涯海角,去找寻那长眉大师,但我失望了,那长眉大师有如沉海沙石,听不到一点消息。”
凝目沉思片刻,又道:“老夫失望之余,就为自己建了一座孤独之屋,准备终老那房舍之中,永不再踏入江湖一步,我想一个人孤处一室,定然是寂寞难耐,很快地会忧郁而死,哪知我却大反常情,在那暗室中,住了几十年,不但没有死,身子反而更为健朗起来,就老夫感觉之中,也觉出我的武功,大有进境。”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七回 红楼会怪人
萧翎道:“老前辈这番离开孤独之屋,意欲何为呢?”
包一天道:“去年老夫接到了长眉和尚一封信,约老夫今日到此一晤,老夫闷在那孤独之屋中数十年,接到了这封信,心中一想,反正要离开那孤独之屋,早离开一天也好,接信七天后,就离开孤独之屋,眼看江湖上的劫难风雨,使老夫回忆到当年那些风平浪静的日子,也知晓了你萧翎的名字。”
萧翎心中暗道:这老人大约是在那孤独之屋住得大久了,人也变孤僻了,不可以常情推断他的作为。必需要问个明白才好。
心中念转,口中间道:“老前辈此番见了那长眉大师之后,准备如何?”
包一天挎髯沉吟了一阵,道:“老夫一手活葬了武林九大高手,又用诡计伤了那长眉大师,就算把老夫乱刀分尸,那也是罪有应得,不过,老夫这几十年来,武功精进不少,在死亡之前,想一证我心中所思。”
萧翎心中暗道:话虽说得婉转,但却是软中带硬,那是他要和长眉大师动手一分生死了。
但闻包一天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夫是想求证数十年静悟而得的武功,放眼当今之世,除了长眉大师之外,又有何人能力老夫试手呢?”
萧翎道:“听老前辈话中之意,那是说要和长眉大师动手一搏了?”
包一天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老夫只是想求证我心中所想,不论我是胜,是败,老夫都会自绝了断。”
萧翎心中暗道:他的想法却是孤芳自赏,常人无法测度。付思之间,只见一个牧童骑牛而来,望了萧翎几眼,又带转牛头而去。
包一天双目盯注在那牧童身上,瞧了一阵,道:“那牧童是武林中人所装扮。”
萧翎已隐隐认出那是百里冰,闻言不由一惊,忖道:这老人好厉害的一双眼睛,那牧童是冰儿,万一他要对冰儿一试身手,那可是一桩大为麻烦的事,必得分他心志,改变主意才成。
主意暗定,缓缓说道:“目下老前辈已知在下身份,我和此事无关,这位边度兄,才是真正来迎接老前辈的人物。”
包一天道:“不错,老夫替他解开穴道。”
伏身拍活边度的穴道。
边度人虽被萧翎点倒,但他有耳可闻,有目可睹,自把两人对答之言,听得极是清楚,已知两人身份,是以穴道被解之后,反而不知如何开口,呆呆站在一侧。
萧翎道:“老前辈准备去见那长眉大师吗?”
包一天道:“不错。”
萧翎道:“晚辈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老前辈肯否答允。”包一天道:“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萧翎道,“老前辈会见长眉大师时,晚辈和几位朋友,也想随行一往,拜见一下前辈高人。”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老夫可以答允,但那长眉大师是否愿见你们,那就非老夫能够决定了。”
萧翎道:“只要老前辈答允带我们同去,如果那长眉大师不肯相见,晚辈再自行退回就是。”
包一天道:“你有几个朋友,都是些什么身份?”
萧翎道:“晚辈除外,还有武当掌门人无为道长及其师弟云阳子、展叶青,及北天尊者的女公子百里冰等四人。”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好吧!老夫可以试试,如是那长眉大师不肯和尔等相见,那是和老夫无关了!”
萧翎心中大喜,提高了声音,道:“冰儿,快转回来。”只见已在数十丈外的骑牛牧童,突然跃下牛背,疾奔而来,片刻间,已到萧翎等身前。
包一天目注萧翎缓缓说道,“这人是谁?”
萧翎道:“百里姑娘,在下刚才已对老前辈提过了!”
包一天望着百里冰道:“令尊北天尊者,和老夫很熟识!”萧翎接道:“这位是包老前辈,快来见礼。”
百里冰应了一声,躬身对包一天行礼,道:“见过老前辈。”包一天笑道:“昔年令尊曾和老夫动过一次手,我们搏斗千招无法分出胜败,彼此心中都明白无法再胜对方,相对一笑,尽消前嫌,老夫曾劝令尊参与十大高手比武定名之争,但令尊执意不肯,以后就未见过面了,不知他近况如何?”
百里冰道:“托老前辈的福,家父母身子都很健壮。”
包一天哈哈一笑,值:“老夫一生中,很少朋友,和令尊虽然谈不上有何交往,但彼此都十分敬慕对方的武功。”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咱们可以走了吗?”
萧翎道:“老前辈答允过,要带无为道长等三人同往一行。”包一天道:“他们现在何处?”
萧翎道:“前面绿屋之中,老前辈请入绿屋之中待茶,休息片刻再去不迟。”
包一天道:“不知长眉大师是否有此耐心……”
目光转到边度的脸上,道:“你可是奉那长眉大师之命,来此接老朽吗?”
边度道:“是的,晚辈是奉命来此迎接老前辈的。”
包一天道:“那长眉大师居住之地,离此多远?”
边度道:“距此不足五里,上山就到了。”
包一天道:“老夫被他们拖住,你是亲眼看到了?”
边度道:“是的,晚辈看到了。”
包一天道:“那很好,老夫晚去片刻时光,不要紧吧!”
边度道:“这个嘛,在下不知。”
包一天道:“你如心中害怕,那就不妨先行设法回去,告诉那长眉大师一声,就说我老人家被人拖住了,随后就到,如是你不放心,”那就跟着老夫一起走。”
边度略一沉吟,道:“在下还是跟着老前辈吧!”
包一天道:“好,咱们走吧!”
当先举步,向那绿屋中行去。
萧翎带路人室,只见无为道长等正在厅中坐着等候。
萧翎急行一步,低声说道:“道长,这位就是建筑那禁宫的包一天,包老前辈了。”
无为道长道:“这么说来他是巧手神工了?”
萧翎道:“正是此人。”
目光转镖包一天脸上,一抱拳,道:“失敬,失敬!”
巧手神工包一天笑道:“好说,好说,咱们素不相识,你不认识老夫,那也是应该的事。”
望望萧翎,又道:“还有什么人?”
萧翎道:“就是我等五人。”
原来,那展叶青和云阳子都在室中。
包一天道:“那长眉大师已找了我几十年,定下今日之约,老夫如是去得晚了,定然会使他心焦得很。”
一挥手,对边度说道:“你带路。”
边度应了一声,大步向外行去。
萧翎低声对无为道长道:“道长等愿意去瞧瞧吗?”
无为道长道:“自然想去,但不知那包老前辈是否见允。”萧翎道:“晚辈已和他说好了,云阳道兄和展兄亦可同往。”无为道长道:“那很好。”
起身向外行去。
边度带路,依序是包一天、萧翎、百里冰、无为道长三位师兄弟。
步行片刻,已到崖下。
萧翎拾头看去,只见那一片悬崖,陡如墙,十分光滑,心中暗道:“不论何等高明的轻功,也无法一举间攀登悬崖,看来要施壁虎功游上去了。奇怪的是,这光滑石壁两侧,都生满了矮松,如是要攀壁而上,应该是走旁侧生有矮松之处,才好借力付思之间,突闻边度撮唇一声清啸。
啸声甫落,那悬崖上,突然垂下了一根粗绳。
边度道:“咱们要借绳力登壁,在下先行带路。”手抓绳索向上攀去。
群豪紧随边度身后,攀索而上。
这几人,都是一流身手,片刻之间,登上崖壁。
抬头看去,只见那林木掩映间,露出一角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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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一天望着那红楼,笑道:“就在那红楼中吗?”
边度道:“不错。”
加快脚步而行。
包一天,萧翎等紧随边度身后,绕过一片密林,到了那红楼门前。
边度回顾了包一天一眼,道:“老前辈请留步片刻,在下入内通报一声。”
包一天一挥手,道。”你去吧!”
边度转身行入门内。
这是一座红砖砌成的瓦舍,依据着山势形态,建筑而成,宽不过一丈,但却很深长,曲转在密林之中。
目力所及处,一片凄冷,除了那进去的边度之外,再无其他之人了。
萧翎回顾了无为道长一眼,低声说道:“道长在这里停留了很久时间,可知这座红楼?”
无为道长道:“说来惭愧,贫道在此虽然停留了很久时间,但对周围的形势,并未了然,也从未登过此山,如非随同萧大侠一齐登山,还不知这山顶密林中,有这样一座红楼。”
萧翎道:“这房子建筑得很怪,不似一般人家的住宅。”
但闻包一天自言自语他说道:“好一座活人安居的阴宅。”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说这建筑有些奇怪,原来这院子深长,很像一具棺材。
心中念转之间,只见那边度快步行了出来。
包一天道:“长眉大师在吗?”
边度道:“正在恭候大驾。”
萧翎道:“我等可否随同入内?”
边度道:“萧大侠后走之秀,老禅师已吩咐在下,代他奉邀。”
萧翎道:“言重了,在下不敢当……”
目光一掠无为道长,接道:“这几位都是武当门下……”
边度点头接道:“在下己然代为禀明,一并请入内相见。”一欠身道:“诸位请吧!”
包一天当先而入,萧翎、百里冰、无为道长等鱼贯随行而入,边度走在最后。
穿过了两重狭窄的院落,到了后面厅中。
这座厅房,是全院落最后一幢房舍,也是整座院落中最大的一座厅房。
只听厅房中传出一个庄重的声音,道:“是包施主吗?”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大师别来无恙。”
缓步行入厅中。
萧翎紧随入厅,抬头看去,只见靠后壁一张蒲团之上,盘膝坐着一个身着袈裟、紧闭双目的老僧,两道入鬓的长眉,垂遮于双目之上。
在那老憎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六七岁的青衣人,右侧却坐着宇文寒涛。
长眉大师缓缓说道:“萧大侠,包施主都请随便坐吧!”
包一天首先在一座木凳上坐下,萧翎、无为道长等也各自落座。
萧翎目注宇文寒涛,道:“宇文兄好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托萧大侠之福,区区因一番小小误会,反而因祸得福了,得晤老禅师,受到不少教益。”
长眉大师叹息一声,道:“也使老衲知晓了目下江湖中的情势。”
萧翎对这位前辈异人,内心中有着无比的崇敬,因而对他十分留心,只见他长眉覆目,盘坐间白胡子触地,两颊上各有一块伤痕,似是用刀子,生生把两颊之内,割一块下来,谈话时,两目一直没有睁动。
包一天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包某人期待此日久矣,老禅师今番相召,想必有处置我包某的成算。”
长眉大师道:“老衲本该稍尽地主之谊,但包施主如此匆急,老衲只好省略了。”
包一天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下这数十年中,依然故我,还是一副急性子,老禅师还是但然说出召在下的用心吧!”
长眉大师道:“老衲愧对我佛,无边的佛法,竟无法化解我胸中块垒。”
包一天道:“我知道,在下数十年来,也一直为此惶惶不安,本该自作了断,但在下又知晓了老禅师还在人间,只好留下待罪之身,恭候老禅师的召见。”
长眉大师道:“唉!老衲和宇文施主一番深谈,才知晓目下江湖上,诸多变化,如非庄山贝、南逸公、柳仙子,合力造就出一位萧大侠,如非萧施主具有绝世才慧,目下江湖,是一幅何等悲惨的景象,究其原因,祸起于数十年前包施主太过好强之心。”
话声稍顿,似在追思往事,良久之后,才缓缓接道:“包施主也许心中明白,十大高手比武,本早该分出高下了,阻他门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才使那比武争名,维持不坠,因为他们永远无法分出胜负,每个人,都有着强烈的信念。”
包一天听了长眉大师对十大高手比武难分胜负之原因的分析,道:“不错,在下此刻,还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有一次,我本该伤在张放的箫下,但他落势忽偏,授我可乘之机,使我又得以维持不败。”
长眉大师道:“老衲相信,十位参与比武的人,大都有此经验,唉!每人的体质、所学,都不会相同,偶尔一两次,比一个平分秋色,还可说得过去,如是连番比试之后,仍能保持不分胜败,应该是使人无法相信的事……”
包一天连连点头,接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都是大师暗中相助之功了,唉!其实,那时我们十人,心中都已承认你是武功最好的一位,只不过,大家都没有说出口来罢了,比身老人帅天仪,只说我们十大高手,那是有意把你除外了。”
长眉大师道:“老衲不愿在比试中取胜,得那天下第一高手的荣誉,用心就是要那比武之事,永远地继续下去,因为十大高手比武争名的举动,对整个江湖而言,都有着一种震慑作用,使宵小敛迹,邪恶不敢妄动,但想不到包施主因一念好胜之心,建筑了禁宫,一举间而封闭死九大高手……”
包一天接道:“大师,不用再说下去了,色某已然知罪。”提高了声音,接道:“大师准备如何对付包某人,还请直接了当他说出来吧!”
长眉大师道:“施主准备如何呢?”
包一天道:“在下待罪之身,但凭大师吩咐!”
长眉大师道:“包施主之意,那是凭人屠戮了。”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在下确有此心,不过,在下有一件心愿,希望大师赐允。”
长眉大师道:“包施主请说。”
包一天道:“这些年来,在下自觉武功成就,突破了一个人的体能极限,放眼天下,只有大师是在下心目中的劲敌,在下并无有逃避之心,只望大师答允在下一试身手,如是在下不幸落败,伤于大师之手,大师替他们报了仇;万幸在下胜了,在下亦将自作了断,谢罪一死,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萧翎心中暗道:包一天口气托大,充满着狂做,真正用心何在?倒是叫人难测……但闻长眉大师说道:“包施主之意,是想和老衲比武了。”包一天目光转动,扫掠了萧翎和无为道长一眼,道:“在下和大师印证武功,诸位最好能走远一些,免遭他鱼之殃。”
萧翎道:“不妨事,我等集于大厅之一角,看两位印证武功,两位未分胜负之前,我等绝不出手干扰。”
包一大哈哈一笑,道:“小小年纪,口气这般狂大,需知老夫和长眉大师这番比试,不同于旁人,就老夫而言,你们如若坐在一丈之内。就可能为我的拳风所伤了。”
萧翎举手一招,无为道长,云阳子,展叶青、宇文寒涛等全都行了过来,萧翎也站起身子,行到厅室一角,盘膝坐下,接道:“拳脚无眼,晚辈等心中明白,万一被老前辈等拳风所伤,那也是命中注定了,我们绝不后悔。”
包一天道:“希望你们多多珍重。”
目光转到长眉大师的脸上,道:“大师,咱们如何一个比试之法?”
长眉大师白眉微微耸动,冷冷说道:“自然由你选择了。”萧翎突然想到,自从进入这大厅之后,就未见过那长眉大师睁开过眼睛……只听包一天大声叫道:“大师的眼睛有病吗?”
长眉大师道:“瞎在你毒粉突袭之中,老衲这脸上疤痕。失明双目,说起来,都是你包施主所赐了。”
包一天道:“对昔年之事,在下心中实有着一份根深的愧疚,大师既双目失明,无法见物,那这场武功,也不用印证了。”
长眉大师冷肃他说道:“这数十年来,老衲已学会听风辨位之术,自信可以对付你包施主。”
包一天道:“如此说来,那是在下白担忧了。”
萧翎心中暗作盘算,道:包一天奴此狂傲,自非全无所恃,这长眉大师双目失明,动手时吃亏极大,万一长眉大师不支落败,我萧翎是否要出手助他呢?此念在心中反复转动,但却是无法决定。
但见长眉大师举起右手一挥,低声说道:“你去吧!万一我身遭不测,你们不用替我报仇,带他们离开此地。”
站在长眉大师身后的青衣人,长叹一声,缓步向室外行去。那青衣人离去之后,长眉大师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包施主,你可以出手了!”
包一天道:“大师双目失明,在下怎的还能抢占先机,还是大师请吧!”
长眉大师道:“老衲恭敬不如从命了。”
突然轻轻一挥右手,拍向包一天。
这时,两人相距,大约有四五尺的距离,长眉大师出掌既缓,而且掌指也无法够到包一天。
只是那虚空的一击。
包一天却神色凝重,右掌迅快推出,迎向长眉大师拍来的掌势。
两人掌势同时停在空中,相距有尺许距离。
相持片刻,突见包一天身着长袍波动,有如水中荡起的涟漪。
长眉大师两道白色的遮目长眉,也无风自动。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萧大侠,两人在比拼内力,是吗?”萧翎端然而坐,双目瞪注在包一天和长眉大师的身上,却未理宇文寒涛相询之言。
宇文寒涛侧顾萧翎一眼,知他也凝聚全身功力,已到蓄势待发之境,也就不再多言。
原来萧翎经过了一番思索之后,觉得包一天这人,潜意识中,有着天生的叛逆性格。
他虽未必是不守信誉之人入但他如真在这场比试之中胜了长眉大师,只怕他突然又会想到自己武功,恐怕已经是天下第一,转念之间,再发奇想,说不定,又改变了以死谢罪的主意。
一个沈木风,已然把武林闹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如若再加上这个行事不讲准则的包一天、那就更难对付了。
因此,萧翎决定在包一天胜了长眉大师后,立时全力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举动,制服包一天。
但见两人虚空相对的手掌,突然抖动起来,包一天突然长叹一声,收回掌势,道:“大师武功高强,我败得心服,在下虽是一死,但死得瞑目。”
突然,扬起右掌,自向天灵要穴拍下。
但闻长眉大师急急他说道:“包施主,快请住手。”
敢情两人比拼内力,已然分出胜败。包一天停下手,哈哈一笑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长眉大师道:“包施主当真要自绝谢罪吗?”
包一天道:“不错,在下这数十年中,一直在反复思索此事,想得十分清楚。”
长眉大师道:“你建筑禁宫,活埋了九大高手,老衲相信,你在进行这庞大工程时,还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那工程之中,论你造孽之多,那是死有余辜,不过……”
包一天接道:“不过什么?”
长眉大师道:“你在死去之前,为何不替武林做上一件好事再死,一则可稍减你造下的罪孽、再者也好留给武林一点去思。”
包一天道:“什么事呢?”
长眉大师道:“适才老衲和那宇文施主谈论目于江湖中事,知晓那沈木风和另一位佛门叛徒金光大师,以绝世武功为害江湖,包施主如肯以数十年的修为,搏杀两人之后再死,必可留下武林中一些去思。”
包上天笑道:“大师还活在人间,此事只怕用不着在下吧!”长眉大师道:“我已双目失明,行动不便,这两人又以行动诡异著称,天涯辽阔,老衲虽有除害之心,但却无法寻得他们的踪迹。”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好!在下答允大师。”
长眉大师庄严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道:“老衲代天下武林同向包施主致谢了。”合掌一礼。
包一天抱拳还了一礼,道:“不敢当……”
轻轻咳了,声,接道:“但天下之大,九州十岛,区区又如何去寻找两人呢?”
长眉大师道:“包施主归隐已久,和江湖隔绝数十年,要你追查两人行踪,自然是一桩十分为难的事了,老衲已然为包施主借箸代筹,不过要委屈施主一下。”
包一天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还怕什么委屈。”
长眉大师道:“那很好,包施主请和萧大侠等同行,沈木风和金光和尚的行踪,由他们负责追查,找出了他们存身之处,自会通知包施主,你只要临场对敌,搏杀巨凶就是。”
包一天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笑道:“那是说要老夫听你之命了。”
萧翎道:“老前辈误解了,长眉大师之意,是要我等借仗老前辈的神功,以除江湖大凶,只是琐事不敢有劳,我等代为尽力而已。”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很会讲话啊……”
目光又转到长眉大师的脸上,接道:“好,在下答应了,大师尽管放心,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大师之后,在下就自绝而亡,区区就此告别。”
站起身子,一抱拳,转身向外行去。
长眉大师道:“恕老衲不送。”
但闻包一天的声音遥遥传来,道:“不敢有劳。”
宇文寒涛低声对萧翎说道:“咱们得追上他。”
起身向外奔去。
萧翎、百里冰随后急追,无为道长、云阳子、展叶青三人,却未随后追出,留在厅中。
包一天一口气奔出砖瓦舍,陡然停了下来,回目望了紧随而出的萧翎和宇文寒涛等一眼,道:“那沈木风现在何处?”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老前辈,沈木风行踪诡秘,很少有人知晓他落足之处……”
包一天接道:“那老夫如何找他?”
宇文寒涛道:“所以,老前辈要有耐心的等待机会……”
包一天冷哼一声,道:“你们连沈木风的行踪都无法查得出来,还有何能和人争论胜负。”
宇文寒涛笑道:“如是那沈木风和金光和尚,是极为好与的人物,那也用不着麻烦您老前辈了。”
包一天听得大感受用,哈哈一笑,道:“你们追查他的行踪,找到他们时,告诉老夫一声就是。”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请下山休息半宵,至迟我们明日可以动身。”
包一天笑道:“到哪里?”
宇文寒涛道:“长沙马家庄,我们派在天下的眼线,不分日夜地把消息送往那里。”
萧翎心中暗道:那无为道长不是已遣展叶青特往奉告,那沈木风就在左近吗?咱们回马家庄去,那是舍近求远了。
但他素知那宇文寒涛智谋过人,这番话必另有用心,也未多问。
几人回到山下茅舍,自有武当弟子分别献上香茗。
宇文寒涛举起茶杯,道:“老前辈喝杯茶,请到静室休息,养精蓄锐,专以对付沈木风和那金光和尚,其他的事,不敢有劳了。”
包一天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道:“老夫虽然答应了那长眉大师,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此事不能无限期地拖延下去,老夫决定等候一个月,如是一月之内,你们仍然无法找出那沈木风和金光和尚的下落,老夫就不再等待了。”
宇文寒涛道:“就依老前辈的吩咐,我们尽一月时光,查出两人下落就是。”
起身接道:“老前辈请入室坐息,晚辈等立刻行动。”
包一天微一颔首,起身自入静室。
宇文寒涛目睹包一天入内室之后,低声对萧翎说道:“无为道长等,决非自愿留在红楼,留那里必是长眉大师的授意,咱们该等到他们回来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萧翎道:“在下亦是觉得奇怪,长眉大师留下武当门人,不知是何用心?”
宇文寒涛道:“就在下推想,无为道长不肯留在马家庄,大概也是奉那长眉大师之召而来。”
萧翎道:“长眉大师出身在峨眉,如若他有事需人相助,也该召来峨眉弟子才是,不知何以会找上了无为道长?”
宇文寒涛道:“那长眉大师虽然已数十年未在江湖露面,但他对武林中事,仍然极为熟悉,放眼看各大门派这一代掌门人物,不论才气、品德,那无为道长,都应是首屈一指,如若能捐弃门户之见,在下如是长眉大师,也会将重大之事,托于那无为道长。”
萧翎道:“宇文兄分析极是,无为道长等回来之后,定然有惊人的消息相告。”
宇文寒涛道:“也许那沈木风的行踪,早已在长眉大师的监视之下了。”
萧翎道:“但愿如此,能一鼓而歼沈木风,在下也可以早归故里,承欢膝下,退出江湖了。”
宇文寒涛笑道:“只怕天下武林同道不会答允萧大侠退出江湖。”
萧翎奇道:“为什么?大敌已去,在下既未开宗立派,亦无组会之帮,杀伐已消,萧某人的进退,似是和武林无关了吧!”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中流砥柱,力挽狂澜,使武林中度过了最暗淡的日子,这彪炳功业,不朽英名,已使你隐隐之间,成了武林中的领袖人物,此后,不论你是否退隐,但江湖上如若有风吹草动,天下武林同道必将是登门拜访,恭请卓裁,岂能安息田园,不受困扰。”
百里冰笑道:“我们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就是。”
几人虽在谈笑,但内心之中,却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那无为道长归来。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之久,才见无为道长带着展叶青。云阳子匆匆行了回来。
无为道长合掌说道:“有劳两位久候了。”
萧翎道:“不要紧,在下正和宇文兄谈得兴高采烈。”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不错,贫道正有很多事,奉告两位。”
缓缓坐了下去,目光转动,望了守在门口的武当弟子一眼道:“你们退回去。”
两个守在门口的武当弟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云阳子、展叶青互望一眼,自动退了出去。
无为道长神色严肃,缓缓说道:“包老前辈呢?”
宇文寒涛道:“现在静室休息。”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完了他最后心愿,己然圆寂归天了。”
这句话,字字如铁锤一般,击打在萧翎和宇文寒涛的心上。两人同时呆在当地,望着无为道长出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长眉大师圆寂之前,告诉了贫道几件事……”
声音突然放得更低,接道:“第一桩事,他要萧大侠和贫道代他做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无为道长道:“他要萧大侠和贫道监视着那包一天,如若他杀了那沈木风和金光和尚之后,还不肯自绝而死,那就由萧大侠和贫道一齐出手,取他之命。”
萧翎又是一怔,道:“如若他能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尚,咱们如何能是他之敌。”
无为道长道:“所以,那长眉大师要咱们突起发难,并起施袭。”
萧翎道:“暗施算计?”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这么交代贫道,贫道只好据实转告了!”
萧翎皱皱眉头道:“贫道已想到此事使萧大侠为难,不过,那长眉大师告诉贫道,如若那包一天知晓了他死去的事,决然不会自杀,就算杀了沈木风和金光和尚,也同样为江湖留下了一大祸害……”
萧翎道:“怎么,包一天为人很坏吗?”
无为道长道:“照长眉老前辈之言,那包一天并非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如若他真的是坏人,数十年前,就死在长眉大师的手中了……”
宇文寒涛突然插口说道:“我瞧咱们不用再谈此事了。”
萧翎心中了然,那包一天在别室休,良,以他深厚莫测的功力,几人谈话的声音虽小,也有被他听到的可能,当下说道:“道长,咱们以后再谈这件事!”
用手醮茶,在桌上写道:“果真如此,只有遵照长眉大师遗言行事。”
但闻展叶青的声音,传了进来,道:“老前辈,请入室中坐吧!”
但闻包一天的笑声,传了进来,道:“看来令师兄似是正在商讨什么大事,老夫进去,只怕不大方便吧!”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多疑得很。
展叶青似是早已想好了回答之言,急急说道:“敝师兄在要请老前辈,但又恐惊扰老前辈,故而犹豫不决。”
包一天道:“是这样吗?”
说话之间,人已行入室中。
无为道长、萧翎、字文寒涛齐齐站起身子,抱拳说道:“见过老前辈。”
包一天微微颔首,道:“诸位请坐。”
当先在首位坐下来。目光转到无为道长的脸上,接道:“老夫在江湖上走动之时,你还没有接武当掌门之位。”
无为道长道:“那时贫道还在学艺之时。”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放眼当今之世,和老夫同在江湖走动的人,实是屈指可数了。”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德高望重,晚辈门敬慕万分,今日有幸得能会晤。”
包一天微微一笑,道:“但望你是由衷之言。”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好大喜功。
但见包一天举手一持长髯,接道:“长眉和尚支派要老夫先行一步,想来,定然有事和道长等商讨了。”
无为道长智谋过人,微微一笑,随口应道:“长眉老前辈指示晚辈说,万流同宗,如若想要今后江湖再无事端,必得设法消除门派之见。”
包一天叹道:“长眉和尚心存济世之愿,比老夫自然是高明得多了……”
无为道长接道:“长眉大师对老前辈十分推崇。”
包一天道:“他如何谈说老夫?”
无为道长道:“大师说老前辈侠胆仁心,既然答应了他,定可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尚。”
包一天道:“这个老夫已经答应了,自然是义无反顾,不过,老夫心中却有一点想不明白。”
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包一天道:“长眉武功,比老夫高明甚多,不知何以不肯出手去搏杀那沈木风和金光和尚,却千里迢迢,把老夫召来此地。”
无为道长道:“长眉老前辈胸怀禅机,不是晚辈等能够预测了。”
萧翎突然接道:“老前辈和长眉大师相识数十年,对长眉老前辈的了解,定然比我等要深刻,个中原因,想必不难猜中了。”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昔年十大高手,老夫都对他们性格十分了解,唯独对长眉和尚,有些猜测不透,他身怀世无匹敌的武功,击败十大高手,并非难事,不知何故,他不肯下手。”
萧翎道:“既然老前辈都无法猜透那长眉大师的用心,晚辈等自是无能知晓了。”
包一天两道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脸上,瞧看了良久,道:“就老夫此番出山在江湖上听闻所得,你是目下武林最受人敬重的人物,照老夫的想法,你至少该有五十岁的年纪才是,想不到你竟然是不及弱冠的童子。”
口气中一派老气横秋。
萧翎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这时,展叶青平托木盘,缓步而入,送上了一杯香茗。
包一天取过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道:“据说,你是目下唯一敢和那沈木风动手之人,是吗?”
萧翎道:“晚辈只凭一股豪壮之气,其实,并非那沈木风的敌手!”
包一天嗯了一声,道:“你和他相搏过几次?”
萧翎略一沉吟,道:“大约是四五次吧!”
包一天道:“这就奇怪了。”
萧翎道:“什么事?”
包一天道:“你既非他敌手,又和他动手数次,怎的还活在人间?”
萧翎道:“晚辈的运气好,每次都死里逃生。”
包一天道:“运气一事,岂可常恃。”
萧翎道:“所以,长眉老前辈才请包老前辈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尚,因他知晓晚辈无此能耐了。”
包一天点头道:“说得有理。”
目光又转至无为道长的脸上,接道:“那沈木风现在何处,老夫不能等得太久!”
无为道长道:“晚辈已派人追觅沈木风的下落,也许三五日就有消息。”
包一天道:“好,咱们以一月为限,过了限期,老夫就不再等待了。”
无为道长道:“好!就照老前辈的吩咐,咱们以一月为限,如是我等无法在一月之内,查出那沈木风的下落,任凭老前辈的去留,晚辈等绝不敢挽留。”
包一天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这一月时光之中,老夫就住在这茅舍等候消息吗?”
无为道长道:“此地过于简陋,贫道等已和萧大侠商量好了,准备移住长沙近郊马家堡。”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好!咱们几时动身?”
无为道长道:“宇文先生已遣人备置几味佳肴、美酒,等他们送到之后,老前辈进过饮食,咱们就立时动身。”
包一天点头笑道:“安排得很好,老夫也不想多在此地停留。”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意欲何往?”
包一天道:“老夫想游赏一下七星潭的风光。”
无为道长道,“贫道想遣云阳师弟,奉陪前辈。”
云阳子应声行了过来,道:“贫道为老前辈带路。”
举步向前行去。
包一天只好举步随在云阳子身后而行。
无为道长目睹二人去远,低声对展叶青道:“你守在门口处,见你二师兄和包前辈回来时,尽快告诉我等。”
展叶青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无为道长接道:“小心一些,包老前辈很多疑,不可让他瞧出痕迹。”
展叶青道:“小弟记下了。”
无为道长回顾萧翎、百里冰和宇文寒涛一眼,道:“我们回房里谈吧!”
宇文寒涛道:“道长说在下遣人去办酒席……”
无为道长接道:“这个,贫道已然着人去办了,用不着宇文兄费心。”
缓步行到木椅旁,坐了下去。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道兄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无为道长道:“三位请坐,贫道三思之后,决定把心中一点隐秘,提早说出,虽然那长眉大师已然事先告诉过贫道,要贫道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说出,而此时,并非适当时机。”
宇文寒涛道:“先说出来,不妨事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觉得,以萧大侠和宇文先生的才慧,也许有助于早日解决此事。”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无为道长道,“贫道想先简明他说出经过,或有助三位了解全盘内情。”
萧翎道:“我等洗耳恭听。”
无为道长道:“贫道离开马家庄,到七星潭来,就是奉了长眉大师谕召……”
宇文寒涛道:“道长在我等之前,可曾见过长眉大师吗?”无为道长道:“没有。我到此之后,长眉大师一直未召见我等师兄弟,贫道为了表示对他的敬重,也就一直居此等候。其间,自然也有等得不耐之处,但我们终于还是忍了下来,直到今日,见到长眉大师,才得他说明内情。”
宇文寒涛道:“那长眉大师为什么迟至今日,才和诸位相见呢?”
无为道长道:“唉,说起来,倒是一桩十分悲痛的事,那长眉大师受了很重的内伤,但他凭借着数十年精深的内功,勉强压着伤势,不让它发作,等到今日这场心愿得偿,才撒手而去。”
宇文寒涛道:“他从禁宫受伤,到现在,相隔了数十年,伤势才发作吗?”
无为道长摇头说道:“不是,就是他召请我等来此的第二个晚上,和人动手受伤。”
宇文寒涛吃了一惊,道:“这是近日中的事了?”
无为道长道:“不错,不足半月时光。”
萧翎道:“什么人知晓他在此地,又有什么人能和他对手呢?”
无为道长道:“听那长眉大师说,似是一位天竺高僧,在两人一场动手相搏中,对方被长眉大师击毙,但长眉大师也受了伤,而且伤得很重,他原准备召贫道等师兄弟在此,利用和包一天会面前的一段时日,指点我们剑术的计划,不得不改变了,因为,他要保留所有的精力,来设法延长自己的性命,以践今日之约。”
萧翎道:“原来如此。”
无为道长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轴白绢,道:“萧大侠拿去瞧过。”
萧翎接在手中,却未即时打开,问道:“这是什么?”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留下的剑招,也就是准备传我们师兄弟的剑法!”
萧翎道:“这个在下如何能够瞧看。”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剑法精绝,也许能为我等讲解出不解之处。”
萧翎略一沉吟,打开绢轴,瞧了两眼,道:“只有三招剑法?”
无为道长道:“那就不错,长眉大师告诉贫道说,这上面记载的剑法,乃是武当太极慧剑中的三记绝学,他只是把我们的武当剑法,还于我门下。”
萧翎道:“这位长眉大师,果然是一位有心人了,不知他在何处找到贵门中的三剑绝学。”
无为道长道:“来自禁宫中,贫道师长之手。”
萧翎道:“这就是了。”
缓缓把白绢交还无为道长,道:“这个道长保存着吧!日后,道长如有不解之处,在下极愿和贵兄弟一同研究。”
无为道长接过白绢,藏入怀中,道:“据那长眉大师道,这三招剑法归入太极慧剑之后,当使那太极慧剑的威力增长数倍,因为这三剑,才是那套剑法中的精华。”
萧翎道:“在下向道长恭喜了。”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八回 烟消云散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但是,这就是和萧大侠有关的事了。”
萧翎吃了一惊,道:“和在下有关?”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提到了岳小钗,那不是和萧大侠有关吗?”
萧翎道:“岳小钗怎样了?”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虽然很少在江湖走动,却经常遣人打听江湖中事,所以,他知晓的事情不少……”
萧翎心中惦念岳姊姊,忍不住接道:“我那岳姊姊怎样了?她在何处?”
无为道长道:“那长眉大师提到岳小钗时,又提到洗心茅舍,但贫道费尽心智,想不出那洗心茅舍是一处什么所在。”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那长眉大师可是说找那岳姊姊在洗心茅舍?”
无为道长道:“是的,岳姑娘暂时寄居于洗心茅舍,那长眉大师并未说得很清楚,但贫道的推断所得,那长眉大师告诉我等的用心,似是说,如若咱们无法对付那包一天时,去求那洗心芽舍主人,长眉大师并赐我半截玉簪,告诉我说,如是那洗心茅舍主人,不肯答允时,就要贫道拿出这半截玉簪……”
宇文寒涛道:“拿出这半截玉簪,那洗心茅舍主人就一定会答应了?”
无为道长道:“大概如此吧!那长眉大师说得很清楚,贫道自然也不便追问。”
宇文寒涛道:“洗心茅舍,这地方倒是从未听人说过。”
萧翎口中喃喃自语道,“洗心茅舍,一点不会错了……”
抬头望了无为道长和宇文寒涛等一眼,道:“我知道。”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知道就好了,如若情势必要时,咱们只好去找那洗心茅舍的主人。”
萧翎脑际间浮现出,寄存岳云姑遗体时所见的老沤,心中暗道:难道那白发萧萧的老妪,也是一位息隐江湖中的奇人不成。
但闻无为道长接道:“那长眉大师告诉贫道,如若咱们能够对付了包一天,那就用不着去惊动洗心茅舍的主人。”
宇文寒涛道:“那半截断去的玉簪呢?”
无为道长道:“找一处隐秘之地,把它埋起来,或则弃投于水潭江河之中。”
宇文寒涛道:“这半截玉簪,能使那洗心茅舍的主人,答允出战强敌,自非平常之物了,岂可随意把它弃去。”
无为道长道:“贫道亦作此想,而且问过那长眉大师。”
宇文寒涛道:“大师如何解说?”
无为道长道:“他说这半截玉簪,本是普通之物,其价值在人,而且也只是局限于一二人的身上,岁月逐云,年华似水,甚至对一二人的价值,也将于若干年后消失。”
宇文寒涛道,“这是一件信物,而且和长眉大师及那洗心茅舍的主人有关。”
无为道长道:“大概是如此了。”
萧翎道:“道长,那沈木风的行踪,是否还在道长监视之下。”
无为道长摇头道:“那沈木风魔影一现之后,就未再露面。”萧翎道:“那是说他已经离开此地了。”
无为道长道:“照贫道的看法,他可能还在附近,并未离开。”
萧翎道,“这附近川高林密,如若咱门没有线索,总不能勘过所有的山林幽谷。”
无为道长道:“贫道推断,那沈木风在此经营有一处分舵,人数不会太少,长沙他们已不敢去,食用之物,大都在此采办,除非他们已发现贫道等行踪,但贫道相信他没有发现。”
萧翎接道:“沈木风乃是最擅布置暗桩的能手,道长怎知他在这七星潭附近未设暗桩,也许道长的行踪。早已落入那沈木风的眼中了。”
宇文寒涛默不作声,静静地看两人论辩。
萧翎道:“愿闻高见。”
无为道长道:“这七星潭,只不过是大山中,一处风景区,武林人物极少来此,沈木风虽然智计过人,但贫道也料他谋不及此,在此等之地,布上暗桩……”
语声微顿,接着道:“何况,贫道到此之后,已命我十名武当弟子,化装作行商、渔樵,分布在七星潭四周,监视着行迹可疑之人,据他们回报,一直未发现可疑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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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沉思良久,道:“道长如此说,想必甚有把握了,但不知道长准备在几日时光中,找出那沈木风的下落。”
无为道长道:“很难说,贫道计算他们上次采办之物,己该用尽,三五日内,应该有迹象可寻,至迟不会超过十日。”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似是有很多心事?”
宇文寒涛接道:“萧大侠可是希望赶往那洗心茅舍一行?”萧翎道:“是的,在下希望赶人洗心茅舍,一则会晤岳姊姊,二则拜拜云姨的遗体。”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是否计算过,由此赶往洗心茅舍,往返需得几日?”
萧翎道:“如若没有什么变故,七至十日,足可往返,但如遇上变故,时间就无法控制了。”
无为道长心中大感为难,目光转注到宇文寒涛的脸上,道:“宇文先生,对此事有何高见?”
宇文寒涛道:“在下心中有两事不明,故而无法作出主意。”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一是那包一天是否真的会遵从长眉大师之言,和沈木风、金光和尚动手,二是那包一天的武功,是否能和沈木风及金光和尚抗拒,这两件问题解决之后,就可决定那萧大侠的去留了。”
无为道长道:“如论那包一天的武功,乃数十年前武林中出类拔奉的高手之一,沈木风和那金光和尚,都受创不久,照贫道的看法,胜得两人,并非难事。”
宇文寒涛道:“如若那金光和尚和沈木风联手而攻呢?”
无为道长道:“这个贫道也曾想到,果真如此,贫道准备和两位师弟,合力出手接斗一人,待那包一天杀死一人之后,再回头对付另一人。”
宇文寒涛道:“包一天肯听从道长的安排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自然不会先行说明,临敌之际,有备无患,自然促成水到渠成之局。”
宇文寒涛道:“道长有此计略,如若那包一天再肯合作,萧大侠留此与否,似已无关紧要了。”
无为道长道:“照那长眉老前辈的说法,只要包一天不知他已圆寂归天,他答应伪亭,决然不致有变,但如他知晓了长眉大师已归西天,那就很难说了……”
手拂长髯,接道:“不过,长眉老前辈的圆寂,出人意外,量那包一天,在一月之内,也无法察觉。”
宇文寒涛道:“包一天多疑善嫉,又喜爱受人奉承,因此,他随时很可能因一个极微小的变化,一言一行而改变主意、这一点道长要特别小心才是,长眉大师说他不是坏人,那是实言,但一个善嫉多变的人,比坏人更为可怕,唉,如是那包一天是一位很坏的人,也未必能制造出禁宫惨局了。”
萧翎道,“宇文先生说得不错,如是那包一天恶迹卓著,在未入禁宫之前,人人都对他有了戒备,他千辛万苦筑造的禁宫,就未必能诱人上当。”
无为道长道:“贫道担心那包一天在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尚之后,贫道了人之力,无法降服他。”
萧翎道:“为什么定要取他之命,何不劝他回归故居,终老林泉。”
宇文寒涛道:“如若长眉大师未死,他或可安分守己,重归林泉,但如知晓长眉大师已死,这位包老前辈就像脱缰野马,出栅猛虎,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怪事来,这种人,如果一步失错,将会误尽天下苍生。”
无为道长道:“长眉老前辈慎重交代,必是三思之后的决定,因此,不容贫道不信。”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身上,道:“萧大侠心急似箭,必也急欲赶往那洗心茅舍一行了。”
萧翎道:“在下权衡了一下轻重,觉得应该赶往洗心茅舍一行才是。”
宇文寒涛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搏杀沈木风,似已暂不用萧大侠出手,对待包一天,斗智重过斗力,在下留此,萧大侠和百里姑娘,赶往洗心茅舍一行,不知道长的意下如何了?”
无为道长道:“宇文兄智略绝世,留此必有大助,萧大侠去意已决,贫道也不便强留了。”
萧翎起身一抱拳,道:“在下等就此别过,如是洗心茅舍没有变化,区区当尽快赶回此地。”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不用重回此地了,不论此问有何变化,在下都将把消息送回马家庄去。”
萧翎道:“诸位珍重。”
带着百里冰转身而去。
无为道长,宇文寒涛,快步追出门外,萧翎和百里冰,已然行到两丈开外了。
无为道长望着萧翎的背影,低声对字文寒涛道:“希望那虬结的情网,不至于把一个武林中杰出的人才侠士毁去。”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毁去倒还不会,但那等颠簸的情海风波,已经够他受了。”
且说萧翎和百里冰,兼程赶路,第二天日落时分,已到了洗心茅舍。
原来,那洗心茅舍也在湖南境内,距离七星潭不过二百余里。
这是一片很少人迹的荒凉所在,远山凝翠。峰岭起伏,不远处一丛修竹中,露出来一间茅舍。
萧翎六年前随着岳小钗来过此地,但那茅舍老抠的冷漠神态,却深印在他的脑际。
旧地重游,勾起了沉淀于脑际间的回忆,记得那老妪说过的一句话,洗心茅舍中,从没有三尺童子涉足。
心中念转,回头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那洗心茅舍的女主人,不允男子入内,等一会,你进去替我办事。”
百里冰点点头,道:“什么事?”
萧翎道:“到了那洗心茅舍再说,如是那女主人想法变了,也许会答应我进去瞧瞧。”
百里冰道:“那茅舍女主人,是老妇,还是年轻的人?”
萧翎道:“又老又怪,而且对人冷漠,等会儿你要多忍耐。”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和大哥在一起,我几时不忍耐了。”萧翎不再多言,举步向前行去,绕过翠竹,到了那茅舍前面。
只见柴扉关闭,一片寂然,依旧是六年前一般模样。
落日余辉透过丛竹照射在柴扉之上,更增加不少荒凉之感。萧翎举手在柴扉上叩了三下,肃然而立。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才闻那茅舍中传出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道:“什么人?”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晚辈萧翎。”
茅舍中又传出那低沉苍老的声音,道:“洗心茅舍不见外客,阁下请去吧!”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苦笑一下,说道:“晚辈来此寻人,万望老前辈破例延见。”
只见紫扉呀然而开,一个自发萧萧,手握着竹杖。枯瘦如柴,一脸皱纹,紧闭双目的老妪,当门而立。
百里冰抬头瞧了那老妪一眼,不觉间,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但闻那老妪冷冷他说道:“找什么人?”
百里冰道:“找岳小钗姑娘。”
那老妪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逼过在那百里冰的肢儿,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百里冰打了一个冷颤,道:“晚辈百里冰!”
那老妪又缓缓闭上双目,道:“不在这里。”砰的一声,关上了柴扉。
百里冰道:“在下知晓她在此地,老前辈为何要这般拒人于千里外……”
柴扉又开,那老妪仍站在原处,冷冷说道:“老身说不在就是不在。”
萧翎道:“我那云姨的遗体呢?”
白发老妪道:“岳云姑的尸体?倒是在此。”
萧翎道:“可否让晚辈进去拜拜我云姨的遗体?”
白发老岖道:“洗心茅舍,从无男子涉足,你想要老身破例。”
萧翎一抱拳道:“云姨恩义深重,晚辈已近七年未能一睹遗容,但得老前辈破例赐允,晚辈是终生感激不尽。”
白发者妪道:“老身不能破例。”
萧翎怔了一怔,道:“除了获得赐允之外,是否还有别的法子,进入茅舍。”
言下之意,那无疑摆明了,纵然不得赐允,也要进入茅舍。白发者妪道:“方法倒有一个,但不知你是否有此能耐?”萧翎道;“请教高见。”
白发老妪道:“凭仗武功:闯入老身自划的禁地。”
萧翎道:“晚辈怎敢……”
白发老妪道:“知难而退,不失上策。”
“砰”的一声,又把柴扉关上。
萧翎一提真气,道:“如是只此一途,晚辈就放肆了。”
右手一抬,劈在柴扉之上。
但闻砰的一声,柴扉碎裂,散落一地。
只听一吉阴森的冷笑,道:“好大的胆子。”
随着冷笑声,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潜力,直逼了过来。
萧翎右手抬起推出,硬接下一掌。
只觉那涌来的暗劲,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身不由己地被撞向后退了两步,心中暗暗震骇道:瞧不出这老妪竟有着如此内功。
这时,落日余辉已尽,用周的景物沉落暗夜中,隐隐约约无法看得清楚。
萧翎接下一掌,并未还击,运足目力,向前看去。
只见那老妪紧傍丛树而立,右手中仍然握着竹杖,显然那一掌威猛绝世的掌力,是由左手发出。
那老妪发出一掌之后,也未出手攻击,静静地依树而立。
萧翎一抱拳,道:“老前辈掌力雄厚,晚辈心中十分敬眼。”白发老妪淡淡一笑,道:“你这点年纪,竟然能接下我一记掌力,倒是大出老身意料之外。”
萧翎原想免不了一场凶恶的搏斗,想不到竞有如此之变,心中甚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晚辈能有今日,皆为云姨所赐,晚辈已数年未拜过云姨的遗容了,还望老前辈破格赐准,允许晚辈一拜云姨遗容。”
白发老妪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你能接下老身一掌,已有能闯入洗心茅舍,老身允许你停留半个时辰,镖了时限,要立刻离此,如是借故拖延,那就别怪老身手下无情了。”
萧翎心中所想,只希望拜了云姨遗容之后,回头就走,却不料竟然能得半个时辰的停留机会,心中大喜,欠身说道:“多谢老前辈恩允,但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求。”
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小娃儿,不可得寸进尺。”
萧翎道:“晚辈不敢,但晚辈有一个同伴随来,她是女儿之身,不知是否可随晚辈一同入内,一拜云姨遗容。”
白发老妪道:“女娃儿?”
萧翎道:“是的,她是女儿之身,否则,晚辈说不敢强求了。”
白发老妪皱皱眉头,道:“萧翎,你认识很多女孩子,是吗?”
萧翎怔了一怔,道:“不多啊!”
白发老妪冷冷说道:“跟你来的女娃儿,是你什么人?”
萧翎道:“她是北天尊者之女。”
自发老妪怒道:“我问她是你什么人,谁管她是什么人的女儿了。”
萧翎道:“是晚辈生死相共的一个同伴。”
白发老妪道:“你们很好吗?”
萧翎道:“情同兄妹。”
白发老妪道,“你对岳小钗好吗?”
萧翎道:“好!”
白发老妪道:“怎么一个好法?”
萧翎道:“视她如姊,敬重万分。”
白发老妪点点头,道:“好吧!也准那女娃儿进来,不过,你们两人同入老身这洗心茅舍,我要扣除你留此的时间,两个人同时留此,不得超过一顿饭时光,到时老身自会告诉你们。”
语声微微一顿,道,“岳云姑的遗体,就在西厢之中。”
言罢,转身直向正厅行去。
萧翎道:“多谢老前辈的恩典。”
白发老妪不再理萧翎之言,快步行入正厅不见。
萧翎回身举手一招,道:“冰儿,快进来。”
百里冰急步行了进来,道:“我在外面等你也是一样,减少了你留此的时间。”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要你跟我一起拜拜云姨的遗容,小兄能有今比全是云姨的恩赐。咱们时间不多,要快些行动,你带有火折子吗?”
百里冰点头一笑,道:“有,宇文先生告诉我,出门时多带应用之物。”
萧翎道:“那很好。”
举步行近西厢,举手推开木门。
百里冰随着晃燃了火折子,凝目望去,只见一个松木灵台,紧靠后壁而放,两边是黄色的垂帘。
百里冰道:“这里有灯。”
伸出火折子,燃起了木案旁侧的油灯。
萧翎道:“这垂帘之后,定是云姨的遗体了,唉!我已经数年没有拜见了。”
伸手掀起垂帘。
只见岳小钗一身白衣,缓缓行了出来。
萧翎呆了一呆,道:“岳姊姊?”
岳小钗点头一笑,道,“是我,你好吗?”
萧翎道:“小弟还好。”
百里冰急急奔了过来,道:“妹姊,想煞小妹了。”
盈盈拜了下去。
岳小钗伸手扶住百里冰,道:“冰姑娘,快起来,我如何敢当这等大礼。”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岳小钗白衫白裙,头上也用白竣包起,形貌似有改变,但萧翎又说不出哪里改变了。
百里冰站起身子,道:“姊姊,大哥和我,都很想念你。”岳小钗道:“多谢你们了。”
话说的十分客气,但萧翎听入耳中却似被人在胸上打了一拳。
但闻岳小钗接道:“咱们已经见过了,你们可以走啦!”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见面仅交谈一语,就下起逐客令了,不知她是何用心。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那灵台之内,可是放着云姨的法体吗?”
岳小钗摇摇头,道:“不是,我已把你云姨的遗体移走,你心已到,不用真的拜见了。”
萧翎只听得大感奇怪,值:“姊姊,此地主人告诉我云姨法体放在此室,我不信她会骗我。”
岳小钗道:“她没有骗你……”
萧翎道:“那是妹妹骗我。”
岳小钗道:“我也没有骗你。”
萧翎道:“这就奇怪了,此地主人和岳姊姊都讲的实话,那云姨的法体,会自行登天不成?”
岳小钗道:“我把你云姨遗体移离西厢,而洪老前辈并不知道。”
萧翎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把云姨的遗体移向何处?可否带小弟去一拜遗容。”
岳小钗道:“你心香早燃,又何用面拜你云姨遗体,你们该走了,走!姊姊送你们出门。”
萧翎听她三番两次下达逐客令,心中又气又怒,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姊姊三番五次地下令小弟离此,不知用意何在?”
熊熊的灯火下,岳小钗第一次看到了萧翎脸上为自己泛起怒意。
以往,萧翎对待岳姊姊,简直是百依百顺,从不似今夜,脸上泛出怒气。
岳小钗望着萧翎眉宇间升起的怒意,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你已经成人长大了,姊姊一直还把你看成昔年的孩子,我该给你说明白内情才是。”
萧翎缓缓垂下头,道:“姊姊请说,小弟洗耳恭听!”
岳小钗道:“我已蒙洪老前辈答允收留,承她衣钵,此后要长住于这洗心茅舍。”
萧翎听得怔了一怔,道:“姊姊不是要为云姨报仇吗?”
岳小钗道:“我已从洪老前辈口中知晓了内情,昔年害宛我爹爹的仇人,都已死在你云姨手下,她虽然受了重伤,但却报了大仇。”
萧翎道:“那长碧湖中的血舟,是云姨报仇诛杀的仇人了。”岳小钗点点头,道:“姊姊得洪老前辈说明内情,才知道那是母亲一番有计划的安排。她故意把身怀禁宫之钥的事,传扬出去,召来了仇家,然后,诱他们集中于一只巨舟之上,母亲又故意把我遣开,孤身登舟,血战群凶。她虽然受了重伤,但她心愿全偿,替先父报了仇。”
萧翎道:“这位洪老前辈,怎知晓得如此清楚呢?”
岳小钗道:“她是当今之世中,唯一知晓内情的人,因为,那天晚上她也在场,如非她暗助一臂之力,你云姨只怕很难尽歼群敌,唉!你云姨焚舟以沉,用心也就在毁去痕迹。”
萧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姊姊此后,也不用再存为云姨报仇之愿了。”
岳小钗道:“是的,我早该来洗心茅舍,求问内情,如是早知内情,姊姊也不用奔波江湖,招惹来重重烦恼,早就在这洗心茅舍中安居下来了。”
萧翎道:“恭喜姊姊心中愁锁已开,从今不再为此烦恼了。”岳小钗道:“江湖上思恩怨怨;报复不息,姊姊清白女儿身,既不存争霸江湖之心,亦不愿再混迹江湖之中,你云姨遗书,要我全心待你,如今,你已经成人长大了,而且是天下知名的英雄人物,上一代的恩怨,也已在你云姨手中清结,姊姊我心愿已了,再无牵挂之事。红尘十丈,烦恼万千,从今之后,姊姊再也不愿意离这洗心茅舍一步;洗心革面,重新为人,我要常伴你云姨法体,了此一生。兄弟青云有路,侠名已著,今日见后,姊姊此心已死,从此古井无波,望兄弟善待百里妹妹,不用再来探望姊姊了……”
百里冰急急叫道:“岳姊姊,让小妹说几句肺腑之言好吗?”岳小钗微微一笑,道:“相聚无多,分手在即,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吧!”
百里冰道:“萧大哥视姊姊有如天人,我知他心中爱慕姊姊很深,却不敢形诸口舌……”
岳小钗接道:“兄弟,有冰妹妹这般可爱的玉人陪着你,你应该心满意足了。”
萧翎道:“小弟……”
百里冰接道:“姊姊听我说,十个百里冰,也无法代替姊姊,你既知上一代恩怨已结,胸中再无牵挂,为什么又要避世独居,弃去萧大哥和小妹不再置理?姊姊在长沙灵堂前,已表明心中之愿,天下英雄,都已知姊姊是萧大哥的情侣,小妹是亲耳听闻,言犹在耳,姊姊难道已不认帐了吗?”
岳小钗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萧兄弟如是真的死去,姊姊当遵照家母遗命,以萧夫人的身份出面,替他料理未完和身后之事。既然他还活着,那就只好委屈百里妹妹,代我照顾他了。”
百里冰道:“不行,就算萧大哥肯答应,我也不肯答应。”岳小钗道,“你要怎样?”
百里冰道:“我要姊姊答应嫁给萧大哥,你们早已有婚约,而且是姊姊的母亲遗命,铁案如山,岂容反悔。”
岳小钗道:“你自己呢?准备如何自了?”
百里冰垂首说道:“在姊姊面前,小妹也不用说假话了,我对大哥,情深万解,要我离开大哥,那还不如要我死去的好,但并不妨碍姊姊和大哥的婚约,姊姊能容得我,小妹甘居妾位,姊姊不能容我,小妹为婢亦成,只要常和姊姊,大哥相见,小妹此生心愿已足了。”
岳小钗叹道:“冰妹多情如斯,我亦代萧兄弟庆幸,姊姊我已立志继承洪老前辈的衣钵,不能再为人妇,但我心田脑际,当永远留有你们两人的影子,这么吧!洗心茅舍;原本是不准男子涉足,但如姊姊继承了洪老前辈衣钵,我就为你们一年开放一日,那时,你们丽影双双,来此尽一日之欢,咱们细语一年中事,那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执意如此,小弟也不敢勉强了,不过,天下安定之前,还有一阵大乱,姊姊避居于此,只怕也无法逃过这场纷争,置身世外。”
岳小钗道:“这个我知道,洪老前辈伤了玉箫郎君,只怕又要引出老夫人……”
脸色黯然,长叹一声,道:“说不定连我那师父入也要被引出来了。”
萧翎怔了一怔,道:“洪老前辈知晓此事吗?”
岳小钗道:“知道。”
萧翎道:“洪老前辈对此事看法如何?”
岳小钗道:“她立过誓言,绝不离开这洗心茅舍周围百丈,所以,不论江湖上发生多大的变化,多么严重的纷争,只要离开这洗心茅舍百丈以外,那都和她无关,但如进入她百丈范围之内,她就可能出手干预。”
萧翎低声说道:“洪老前辈对引起这番争执,没有责备姊姊吗?”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没有。”
萧翎道:“如若张夫人率领高手来犯,可要小弟相助一臂之力?”
岳小钗道:“我看不用了,那洪老前辈大约有应付之能。”但闻一个苍老的声音,遥遥传来,道:“你们限留时间已到,可以走了。”
萧翎高声他说道:“在下还有几句话未曾说完,老前辈可否宽限一点时间?”
只听那冷漠声音道:“不行,老身一向说一不二,两位如不即刻退出,不要怪老身翻脸无情了。”
萧翎苦笑一下,抱拳对岳小钗道:“姊姊保重,小弟就此告别了。”
岳小钗道:“你们不要再卷入这场是非中了,快些离开此地吧!”
萧翎道:“小弟自有主意,不劳姊姊费心。”转身向前行去。岳小钗望着萧翎向外行去的背影,忽觉一股莫名的伤感,自心底泛了上来,热泪涌出,赶快转过身去,不敢再看萧翎。
就在她转过身子的同时,萧翎正好回头望去,眼看岳小钗行入灵后,望也不望自己一眼,心中亦不禁泛现出无比的感伤,长长叹息一声,快步行出了洗心茅舍。
百里冰紧追萧翎身后而出,低声说道:“大哥,你生气了?”萧翎苦笑一下,道:“没有,我很好。”
百里冰叹息一声,道:“大哥,你不用骗我,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很难过。”
萧翎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难过,岳姊姊就是这种性格。”百里冰道:“你可是觉得那岳姊姊对你太过无情吗?”
萧翎叹息一声,道:“岳姊姊待我们不能算错,但我觉得她神态太过冷漠。”
百里冰道:“会不会和我有关?”
萧翎奇道:“和你有何关系?”
百里冰道:“她觉得你已经有了我,所以就不再理你。”
萧翎摇摇头道:“岳姊姊是个孝女,她不愿违背母亲的遗命,所以,她在别人面前,和我那灵位之前,当众说出是我的妻子,事实上,她从未对我说过什么,她心中,早已想好了要走的路,不论我是生是死,都无法阻拦于她。”
百里冰道,“但你要谅解岳姊姊,以她处境,实难免有些失常。”
两人谈话之间,已然行出了环绕茅舍的竹丛。
只听一阵铜锣之声,传入耳际。
萧翎脸色一变,道:“神风帮。”
百里冰道:“他们到此作甚?”
谈话之间,瞥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遥遥行了过来。
萧翎剑眉一耸,肃立在路中不动。
百里冰看萧翎满脸肃容,心中大为奇怪,低声说道:“大哥,你要干什么?”
萧翎道:“神风帮在江湖之上,装神弄鬼,自非什么好路道,今天我要设法找出真相,拆穿他们的真正内情。”
这时,那锣声已经停了下来,两条人影,当先而至。
萧翎凝目望去,隐隐识得那当先两人,正是神风帮坛前开道二鬼,铁判左飞,冤魂方横、左飞手执狼牙棒,方横双手握住丧门杖。
八个大汉抬着恐怖高大的神像,就在两人身后两丈左右处跟进。
那高大神像的前后左右,大约有七八个护从的黑衣人。
萧翎回顾百里冰一眼,道:“冰儿,这地方离那洗心茅舍,是否有百丈距离?”
百里冰道:“百丈以外。”
萧翎道:“那很好,咱们就在此处对付神风帮。”
百里冰看他满脸肃杀之色,心中虽然疑惑重重,确也不敢多问。
这时,开道二鬼,已然行到萧翎身前,看萧翎当路而立,有如泰山之石,不禁一愕,停下脚步。
萧翎不待二鬼开口,抢先说道:“两位如若想多活几日,快请通报贵帮主一声,告诉他不要装神弄鬼的骇人,要他出来和我相见。”
左飞呆了一呆,道:“阁下口气很大。”
方横接道:“如此口气,定非无名之辈了,阁下请报个姓名上来。”
萧翎冷笑一声,道,“咱们见过几面,想不到两位竟是如此的健忘。”
左飞道:“咱们见过的武林同道很多,如何能都记在心中。”萧翎哼一声,道:“好!告诉你们帮主,就说萧翎要他行出神像相见。”
方横怔了一怔,道:“阁下是萧翎,萧大侠?”
萧翎道:“不错。”
左飞道:“萧大侠可是由洗心茅舍出来?”
萧翎心中满是忧忿,哪里有耐心和他多言,怒声喝道:“两位既是不肯通报,在下只有自己闯过去了。”
大步向前行去。
左飞一挥手中狼牙棒,道:“萧大侠。”
萧翎右手疾出,快速绝伦地抓住了左飞手中的狼牙棒、抬起一脚,踢中左飞的小腹。
但闻左飞“妈呀”一声,滚出了七八尺远,半晌爬不起来。方横眼看萧翎出手投足,一举间就把左飞打出七八尺外,心中又惊又急,猛挥手中哭丧杖,扫出一招。
萧翎纵身闪避,正待回手还击。
却不料百里冰欺身而上、出手一掌,拍中了方横的背心。
这一掌落势甚重,打得方横一个嘴啃泥,摔倒地上。
萧翎低声说道:“你守在这里,不要跟那神风帮主接近,也免得有什么变化对,措手不及。”
百里冰道:“大哥也要小心。”
萧翎大步直行到那神风帮主面前,望了那高大狰狞的神像一眼,冷冷说道,“阁下也不用这般的装神扮鬼了,需知这等行径,骇不倒人。”
神风帮主那高大的恐怖形象之下,站了不少黑衣佩刀人,不知是震于萧翎的威名呢,还是未得神凤帮主之命,刃虽出鞘,但却肃立不动。
只听那狰狞的高大神像之内,传出一个娇柔银铃似的声音,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咱们见过几次了。”
神风帮主道:“阁下已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英雄了。”萧翎道:“好说、好说,帮主躲在那高大的神像之内,不觉气闷吗?”
但见那狰狞神像的双目中,红光一闪,两道明亮的光线,直对萧翎照射过来。
萧翎一纵身闪避过去人神风帮主咯咯一阵大笑,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瞧清楚你。”
萧翎冷冷说道:“帮主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和在下相见。”神像中又传出那女子声音,道:“我长于此,将来也要死于此。”
萧翎一皱眉头,道:“难道你也是生在那神像之中吗?”
神风帮主道:“我十四岁继承帮主衣钵,已在这神像之中,住了十二年了。”
萧翎呆了一呆,道:“你吃不吃饭?”
神风帮主道:“我是人啊,为什么不吃饭呢?”
萧翎道:“你住在神像之中,如何进食?”
神风帮主道:“你看到了那大口吗?他们从口中送下饭菜,我就可以取用了。”
萧翎本还想问,你拉屎拉尿也在那神像之中不成。
但忽想到对方声音桥脆、分朋是女子口音,是以忍下未言,改口说道:“帮主是不愿出来呢?还是不能出来?”
神风帮主笑道:“你问得那么清楚干吗?”
不待萧翎答话,接道:“一个人在这神像中一住十几年,谁又不愿出来瞧瞧呢?”
萧翎道:“那是说你不能出来了?”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帮主不能泄露咱们帮中之秘。”萧翎目光一转,只见说话之人,正是神风帮坛前护法招魂手常明。
立时冷笑一声,道:“只看你们神风帮这种排场,这等装束,帮中弟子,都非好人。帮主被困于神像之中,不能出来,想必都是这些人物作祟,让在下先代贵帮主清除障碍。”
也不待那神风帮主答话,立时欺身抢攻。
萧翎早已有备,戴上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剑,出手一掌已击倒了一个黑衣人。
但见刀光闪动,六七个黑衣人,一起围击而来。
萧翎掌指齐施,绝招连绵而出。
他此刻武功,何等高强,出手快速无比,再加上他手中戴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剑刺伤,放手而攻,凌厉无匹。
片刻工夫,七八个黑衣人,不是身受重创而逃,就是被点中穴道,倒摔在地上。
几个抬轿的大汉,也被萧翎掌指所伤。
萧领一口气清除了那神风帮主从人,目光转到那神像身上,冷冷说道:“帮主从人,都已为在下清除,目下区区一走,帮主就要被弃置于此,活活饿毙了。”
神风帮主道:“本帮中人手很多,他们逃走的也可以去而复返,绝不会弃我而去。”
萧翎道:“但此刻已经无人保护帮主,在下相信,在你的援手赶到之前,在下可以取你之命。”
神风帮主道:“我存身的神像,坚硬无比,你如何一个伤我之法,何况,你根本无法近我一丈范围之内。”
萧翎道:“为什么?”
神风帮主道:“这巨大神像,四面都可以放射暗器,而且所有的暗器,都是极为细小的淬毒之物,中人必死,而且一发数十支,防不胜防。”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她这般先行说给我听,不知是何用心。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帮主先行示警,心在威吓在下了。”神风帮主道:“不信你行近身侧试试?”
萧翎冷冷说:“那些毒针未必能伤得了我。”
暗中运气,罡气满布全身,缓缓向神风帮主行了过去。
只听一阵细微的破空之声,星空下一蓬银芒,由那神像口中激射而出。
萧翎一伏身,不退反进,直向神像冲了过去。
他动作迅快,一蓬银芒,尽皆落空。
就这一眨眼间,萧翎已然冲到那神像之下,砰的一掌,拍在那神像之上了那巨大的神像被萧翎一掌震倒,砰的一击,摔在地上。
只听一阵卜卜之声,那巨大神像四周,突然放射出很多暗器,毒针、毒烟,分向四面八方射出。
星光下,只见尘土飞扬,有很多暗器,射入地下。
萧翎一仰身,退开了两丈多远,心中暗道:这巨大的神像构造如此之巧,如若没有防备,不论武功如何高强,只怕要伤在神像发出暗器的袭击之下。
足足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神像中射出的暗器,才自动停了下来。
百里冰悄然行到萧翎身侧,低声说道:“那神风帮主,躲在神像之中,自己不能出来,如是她的属下生了背叛之心,弃她不顾而去,她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神像之中吗?”
萧翎道:“咱们如何能够完全相信她说的话,”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说的是,现在,咱们要如何对付她。”
萧翎道:“我去告诉她,要她自己出来,如若她还要装模作样,只好设法对付她了。”
百里冰道:“大哥要如何对付她?”
萧翎道:“很容易,她如若再不出来,我就告诉她,架起大火,烧那座神像。”
百里冰道:“这办法很厉害,她如能够出来,非被你吓出来不可了!”
萧翎道:“唉!那高大神像里面,既然能藏有很多暗器,必也可能藏有他物,咱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你站在远处接应我!”
百里冰知他用心,怕自己涉险,点头一笑,道:“大哥小心。”
萧翎应了一声,大步行近神像,高声说道:“在下没有时间和帮主多费口舌,你的属下除了死伤之外,都已弃你而去,如是你能够自启门户出来,让在下一见你庐山真面,从此解散神风帮,在下或可饶你一命,如若还再故作神秘,不肯离那座神像,那就别怪在下下手毒辣了。”
神像中,传出一个娇脆的声音,道:“要施下什么辣手?”萧翎道:“我要在这巨大神像的四周,架起干柴,生生把你烧死。”
大约萧翎这方法,已把神风帮主唬住,神像中传出柔柔细音,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不愿出去,而是无法出去。”
萧翎道:“我不信。”
神风帮主道:“那我没有法子,你把我烧死吧!”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助你破去神像外壳,你可愿出来?”
神风帮主道,“这神像外壳,坚逾精钢,除了本帮中一位长老之外,谁也无法开它。”
萧翎道:“我能。”
探手从怀中摸出短剑,缓步行近神像,暗运内力,悄然把短剑插进神像之中,由神像头上直划及小腹。
这短剑本有削铁之利,加上萧翎深厚的内力,悄无声息中,划开了神像坚硬的外壳。
萧翎划开神像之后,向后跃退两丈,高声说道:“我已用利剑划开了神像外壳,帮主只要用力震开神像外壳,就可脱身而出了。”
神风帮主道:“这话当真吗?”
萧翎道:“帮主不信,何妨一试?”
但闻轰然一声,那高大、狰狞神像的外壳,突然一震而开。一个身着青衣,长发及腹的少女,缓缓由那破开的神像行了出来。
夜色幽暗,萧翎无法看清那少女脸色,约略所见,那是一位很美的姑娘。
只见那神风帮主长吁一口气,望着萧翎停身之处,缓步行了过来。
萧翎暗中运气戒备,肃立不动。
那长发少女行近萧翎五尺时,停下脚步,一欠身,道:“多谢萧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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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双目盯注那长发少女,打量了一阵,道:“姑娘就是神风帮的帮主了?”
长发少女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一帮之主的尊宠,被囚于神像之中,这帮主干与不干,也不大要紧了。”
萧翎一皱眉头,道:“姑娘这神风帮充满着一种恐怖与神秘,不知姑娘如何登上这帮主之位?”
长发少女道:“可是觉得我这帮主之应,得来的很奇怪吗?”萧翎道:“不错,贵帮中人才不少,为何要姑娘出任这帮主之位呢?”
长发少女道:“我爹爹首创神风帮,但因他是一个残废之人,想出这样一个奇怪的方法,以后,传位于我,就把我囚入神像之中……”
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你这等作法,不是大过冒险吗?万一帮中人生了背叛之心,他们把你弃置大山之中,不是要被活活饿死吗?”
长发少女道:“帮中几位高手生死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所以,他们不敢背叛。”
萧翎道:“姑娘用的什么法子控制他们?”
长发少女道:“他们身上,都贴有一张膏药,每隔七日,都要换一张新的,如是超过了七日不换,那贴膏药处就自行开始溃烂,而那配方只有我一人知晓,可以在旬日之中炼制。”
萧翎啊了一声,笑道:“那是一种毒膏了,姑娘那神像一毁。此后作何打算?”
长发少女道:“我本无意做帮主,但我被囚其间,身难自主,只有过一天算一天了,我发号施令,一呼百诺,实在我内心的痛苦,非人能知。今承相救,我感激不尽,当避居深山,不再在江湖上涉足,神风帮也从此星散江湖。”
萧翎点点头;道:“那很好,姑娘有此用心,在下十分敬佩,我知你们帮中定然还有很多隐秘,在下也不想多问了,姑娘请去吧!”
长发少女一欠身道:“萧大侠放心,我当尽我之能散去神风帮。”
欠身一礼,疾奔而去。
百里冰望着那长发少女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在一个时辰之内,竟使神风帮星散,从此不再为害江湖,单靠武功,决是无法完成的!”
萧翎突然一跺脚,道:“糟了!”
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我忘记问她来此的用心何在了。”
突闻一声尖锐的号角声,传入耳际,打断了萧翎未完之言。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深夜荒郊,怎来的号角声?”
萧翎道:“洗心茅舍。今晚只怕要有大变,咱们藏起来瞧瞧。”
牵着百里冰,一同跃登上一棵大树。
两人不过刚刚藏好身子,几条人影,已然疾奔而来。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当先一人,白发萧萧,手执竹杖,正是白云山庄的张夫人。
张夫人身后,紧随着一个灰衣老人,和一个蓝衫金面铁手之人。
萧翎心中暗道:这老大婆护短,只要玉箫郎君吃了亏,她就要找人报复。
忖思之间,又是一群人影,疾奔而来。
这群人很奇怪,都是廿几岁的年轻人,身着青衫,背插长剑。
萧翎暗中一数,竟有七人之多,大感奇怪。这些人,不像张夫人邀来的助拳高手,不知到此何意?
卧龙生《岳小钗》第五十九回 生死之斗
只见灰衣老人疾快地查看了一下那破裂的神像。和地下伤亡的人,行回到张夫人的身侧,道:“是神风帮中人。”
张夫人咬牙切齿他说道:“那老乞婆立过誓,不管洗心茅舍百丈以外的事,神风帮中的人,定然是岳小钗那丫头杀的了。”
灰衣老人长长吁一口气,道:“夫人,若洗心茅舍主人肯把岳小钗交出来,夫人准备如何?”
张夫人冷哼一声,道:“果真如此,咱们就一把火烧了她的洗心茅舍。”
灰衣老人轻轻叹息一声:值:“夫人,不是老奴多言,如若真的和那洗心茅舍的主人冲突起来,咱们的胜算……”
张夫人冷冷接道:“张成,你今年几岁了?”
张成道:“老奴已过古稀之年。”
张夫人道:“你已过古稀,死了也不算夭寿了。”
张成一呆,道:“夫人说的是,老奴死而何惜,不过……”张夫人道:“不过什么?”
张成道,“自从老主人陷身禁宫之后,白云山庄日惭式微,目下咱们集于此地的人手,可算得庄中仅有的精锐,如若在一战之中,咱们不幸再要落败,剁伯江潞上再无白云山庄了。”
张夫人道:“你怎知咱们一定要败?”
张成道:“神风帮中高手不少,但在不足一个时辰内、被对方杀得片甲不留,足以证明对方的武功不弱。”
张夫人一顿手中竹杖,怒声喝道:“你如害怕,你就逃命去张成叹息一声,道:“老奴怎敢有偷生之心,我是替白云山庄着想。”
张夫人道:“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多说了。”
张成长长吁一口气,道:“希望大姑娘能够想到老主人对她的爱护,及时赶来。”
张夫人道:“你不用想了,大姑娘目下已是世外高人,自不会来参与此事。”
张成道:“大姑娘虽然遁入空门,但她外表冷漠,内心却很疼爱俊少爷,老主人生前,待她很好,兄妹情深,我不信她真的不管。”
张夫人冷笑一声,道:“她如肯来,早已赶到了。”
不再理张成,大步向洗心茅舍行去。
张成低声对七个佩剑少年嘱咐数语,紧追张夫人身后而去。
七个佩剑少年并肩追在张成的身后。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他们可是要找那洗心茅舍主人麻烦吗?”
萧翎道:“不错,起因都为了岳姊姊,既然被咱们撞上了,那是不能不管了,何况,那神风帮毁在了我的手中,这笔帐,他们也记在了岳姊姊的头上。”
百里冰道:“那七个佩剑的少年,不知是何来路?不像是白云山庄中人。”
萧翎道:“七人衣着相同,都佩着一样的长剑,定然是一种合力对敌的剑阵。”
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指指另一株大树,道:“冰儿,咱们到部棵树上去,小心些,不要弄出声音。”
一提气,飘落实地,轻步行到另一株大树之下,纵身而上。
百里冰小心翼翼地追在萧翎身后,爬上大树。
暗淡星光之下,只见那七个佩剑少年,一排并列在张夫人的身后。
张夫人举起手中竹杖,在环绕洗心茅舍的竹篱之上,重重地敲了两下,道:“有人在吗?”
但闻柴扉呀然而开,洗心茅舍的主人,执杖当门而立,冷冷道:“什么人?”
张夫人冷笑道:“洪大姊,连我也不认识了?”
白发老妪冷冷道:“白云山庄的张夫人?”
张夫人道:“洪婆婆,我称你一声大姊,是尊重,你既然不识故人,我也不用和你攀关系了。”
洪婆婆冷哼一声,道:“我虽已久年不问江湖中事,但也不准许别人轻易踏入我划下的禁地,如是我一点不为故人留余地,只怕早已有人死亡了。”
张夫人道:“很难说死的是谁!”
洪婆婆头上白发,无风自动,很显然,心中甚为激动,但她却强自忍了下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夫人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那孙儿可是你打伤的吗?”
洪婆婆道:“死了没有?”
张夫人道:“白云山庄还有疗伤之药,只要他不绝气,还可救得!”
洪婆婆道:“他能活着回去,老身已是手下留情了。”
张夫人道:“这么说来,我还要谢你了。”
洪婆婆道:“那倒不闲!”
语声一顿,接道:“老身划下的禁地,不过百丈,令孙不但擅入禁地,而且直入我洗心茅舍……”
张夫人接道:“你如不收留岳小钗,小孙绝不会登门相犯。”
洪婆婆道:“你别忘了这是我的家,老身收留别人,谁也无法干涉。”
张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代小孙复仇,不算无礼取闹吧?”洪婆婆干笑两声,道:“张夫人,令孙就是对我说话无礼,才伤在我的掌下。”
张成突然接道:“洪婆婆……”
洪婆婆道:“你有话说?”
张成道:“是的,老奴斗胆接言数语,还望洪婆婆不要见怪。”洪婆婆道:“好!你说吧。”
张成道:“你和我家老夫人,都是相识数十年的老姊妹……”
洪婆婆接道:“哼!老身不敢高攀。”
张成叹息一声,道:“你是长辈,就算打伤了我们小主人,那也不算什么,我家夫人此番前来,用心是找那岳小钗……”
洪婆婆道:“老身伤了人,和那岳小钗何干?”
张成道:“那位岳姑娘和我家小主人已有婚约,想不到她竟中途变卦,才引起这场纠纷,还望洪婆婆,看在和我家主人数十年姊妹情意份上,把岳小钗交办我家夫人带走……”
洪婆婆冷漠一笑,道:“你说的很轻松啊!”
张成道:“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两位何苦翻脸成仇?”
洪婆婆道:“你说完了吗?”
张成道:“说完了,还望能赏给我们白云山庄一个面子。”
张夫人道:“咱们就算挣不回面子,那也不用别人赏给咱们。”洪婆婆道:“看衣咱们相识的份上,老身不追究你闯入禁地之事。”
砰的一声,关上柴扉。
张夫人一挥手中竹杖,击开柴扉,道:“站注!”
洪婆婆回身说道:“老身耐性有限,张夫人不可逼人过甚。”
张夫人道:“张家唯一的传宗人,被你打成重伤,几乎死去,老身印若不为他报仇,如何对得起他那死去的祖父。”
洪婆婆道:“那要怪你家教不严,纵成他的骄性,老身不取他命已替你留了情面,事情既然已经过去,看在咱们昔年的情意份上。
老身再忍耐最后一次,不究你破坏我的柴扉的事。”
言罢,转身向里行去。
张夫人怒声喝道:“站住!老身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回。”
洪婆婆回过头,道:“你要怎样“张夫人道:“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
洪婆婆道:“哪两条路?”
张夫人道:“一条是你交出岳小钗,另一条,咱们拼个胜负出来。”
洪婆婆缓缓说道:“云姑是我的养女,岳小钗目下又是继承我衣钵的弟子,老身和她双重关系,要老身交出她那是不用谈了。”
张夫人道:“那你是选择第二条路了?”
洪婆婆缓缓说道:“你可是自信一定能够胜我?”
张夫人道:“正因我无把握一定胜你,所以才请有助拳之人。”洪婆婆突然一瞪双目,冷冷地扫掠了张成和那七个穿青衣佩剑的少年一眼,道:“就是他们这七个年轻人吗?”
张成道:“还有老奴张成。”
那铁手金面人高声接道:“在下也有一份。”。
洪婆婆冷漠他说道:“一共十位。”
张夫人道:“你洪婆婆、岳小钗,加上她两个婢女,一共四个人,我们二对一还有余数。”
洪婆婆突然放声大笑一阵,道:“不,只有老身一个人对付你们!”
张夫人道:“不觉得太过夸口吗?”
洪婆婆缓步行出室外道:“夫人可以下令他们动手了。”
张夫人右手一挥,道:“既是非打不可,那也不用客气了。”
七个佩剑少年,刷的一声,齐齐抽出长剑,合围而上。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他们十个打一个,咱们可要下去助那洪婆婆一臂之力?”
萧翎道:“咱们先瞧瞧情势再说。”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场中形势,已有了剧烈的变化。
只见洪婆婆纵身而起,手中竹杖疾击而出。
但闻波波两声,挟带着两声尖叫,两个执剑人还未行近洪婆婆,已然摔倒在地上。
萧翎低声说道:“洪婆婆的武功已到超凡入圣之境,如是张家再无援手赶来,那就用不着咱们出手了。”
七个佩剑少年,创成一种围击的剑阵,但还未出手就被洪婆婆伤了两人,章法自乱。
洪婆婆竹杖再舞,眨眼之间,又点伤了两人。
张夫人似是也未料到洪婆婆的武功如此之高,不禁为之一呆。
就在她一呆之间,洪婆婆又点倒了余下之人。
七个佩剑少年,剑阵还未布成,已然全伤在了洪婆婆的竹杖之下。
张夫人望了横卧在地的七个佩剑少年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身错了,把他们移开吧!”
洪婆婆点倒了七个佩剑少年之后,就停手未再抢攻。
张成和那铁手金面人,眼看那洪婆婆武功如此高强,亦不禁呆在当地。
直待听到张夫人的吩咐,才缓缓把倒卧在地上之人,移到一侧。
张夫人缓缓行到洪婆婆的身前,接道:“我应该先行和你动手。让他们剑阵布成之后,再把你诱入剑阵之中,唉!我忘了你流星飞云剑法,是武林中最快的剑法。”
洪婆婆道:“可惜你发觉得晚了一些。”
张夫人道:“你把手中竹杖,当作剑用,施出流星飞云剑法的招数,伤了他们七人。”
洪婆婆冷冷说道:“一着失错,满盘皆输,你准备用来对付我的七人剑阵,已为我所伤,未动手,你已失去一大凭仗,兆头不好,不如回去吧!”
张夫人厉声喝道:“除非你交出岳小钗,伤我属下和孙儿的事,一笔勾销不提,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洪婆婆双目眨动,冷芒连闪,冷冷说道:“夫人不要误会,我不是怕你。”
张夫人扔去竹杖,右手取出一柄玉尺,左手取出一柄短剑,道:“咱们动手了。”
呼的一尺,迎头劈去。
洪婆婆一闪避开。
张夫人一尺未中,左手短剑,快速绝伦连续刺出。
洪婆婆一仰身,退后三尺,又避开一击。
张夫人玉尺一挥,又击出一尺。
洪婆婆又闪身避开,说道:“我已让你三招,彼此情意已绝,我要还击了。”
张成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接道:“数十年前老奴追随老主人曾见洪大姑娘……”
洪婆婆接道:“我已经白发如霜,不要称我姑娘了。”
张成道:“老奴叫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洪大姑娘请多多原谅。”
洪婆婆道:“你有什么事,快些说吧!”
张成道:“我家老主人身陷禁宫,大姑娘看破红尘,皈依我佛,白云山庄全靠老夫人一手支撑,我家小主人,若有不是,但他是张家唯一的传人,洪大姑娘打伤了他,难怪我家老夫人情绪激动,难以自禁,老奴生是张家奴,死为张家鬼,还要请你洪姑娘多多担待了。”
他久年追随箫王张放在江湖之上走动,这江湖礼数一点不失。
洪婆婆道:“你要我担待什么?”
张成道:“老奴要和我家夫人联手而攻了。”
洪婆婆叹息一声,道:“好,你尽管出手。”
张夫人早已听得不耐,大喊一声,玉尺和短剑连连攻出。
张成目睹老夫人的攻势,已知她心存拼命之意,也只好全力运剑,助长张夫人的攻势。
洪婆婆挥动竹杖还击,但是在张成全力相助之下,那张夫人的攻势,显得十分凌厉,洪婆婆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萧翎和百里冰藏身树上,看的明白,百里冰向萧翎问道:“他们以二攻一、洪婆婆已在劣势,咱们可要助他一臂之力?”
萧翎道:“不要紧,那洪婆婆虽处劣势,但她杖法不乱,还有反击之力。”
果然,萧翎活刚落口,洪婆婆已然展开反击,但见杖影纵横,反守为攻。
恶斗中突然闻得一声闷哼,张成弃剑倒退五步。
原来,他被洪婆婆一杖击中了右臂,骨折筋伤,执不稳手中长剑,弃剑而退。
张夫人失去了张成相助之势,处境立见危恶,洪婆婆杖影山涌,把张夫人困在一片杖影之中。
忽听洪婆婆喝道:“撒手。”
呼的一杖,击中了张夫人的右手,张夫人右手玉尺应声落地。
洪婆婆一招得手,未再进逼,反而收杖而退。
却不料张夫人忍痛进袭,手中短剑一招穿云射月,疾急攻至。
洪婆婆料不到她受伤之后,还能拼命抢攻。
一个失神,剑招已到前胸。
急促间一侧身,短剑掠臂而过。
寒芒过处,划破了洪婆婆衣袖,锋芒伤到肌肤,鲜血泉涌而出。这一剑伤得很重,片刻间,鲜血已然湿透了整个衣袖。
洪婆婆中剑后未再反击,仰身退出五步,冷冷说道:“够了,我打你一杖,你刺我一剑,可以回去了。”
张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不是你命丧当场,就是我埋骨于斯。”
短剑一挥,直冲而上。
张成急急叫道:“夫人不可。”
语声未落,突闻一声尖叫。
张夫人直飞而起,跌摔在六七尺外。
洪婆婆如影随形一般,一晃而至,手中竹杖一扬,冷漠他说道:“你既有埋骨于此之心,我就成全你了。”
只听一声佛号道:“杖下留情。”
凝目望去,暗淡的夜色中,陡然出现了两个尼姑。
当先一人,月白僧袍,腰系白僧带,手中执一马尾拂尘。
第二人青袍背剑,正是三绝师太。
萧翎心中暗道;这当先老尼,想来定是张放之妹,岳姊姊的恩师了。
洪婆婆抬头望了两人一眼,缓缓收回手中竹杖,道:“张大姑娘。”
那当先老尼叹道:“老尼已皈依我佛数十年,法名忘情。”
洪婆婆道:“忘情却有情,大师已数十年未离过禅院,此番佛驾突然赶来我洗心茅舍,不知为了何故?”
忘情师大道:“忘情并未断亲,特来向洪施主拜求一事,放了张夫人吧!”
洪婆婆道:“师太来得很巧,你如早来片刻,老身也不致于中此一剑了……”
语声突然严厉道:“最是可恶处,短剑上竟淬奇毒,老身非要自断一臂不可了。”
萧翎听得一呆,暗道:张夫人何等身份,竟然使用淬毒之剑,当真是胡作非为了。
忘情师太似是大感震骇,回头望了张夫人一眼,叹道:“嫂嫂,你当真用的淬毒之剑?”
她一连呼叫数声,不闻张夫人回答之言,不禁一皱眉头,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在张夫人前胸一探,回顾三绝师太一眼,道:“她气血涌心,晕了过去,喂她一粒灵丹。”
三绝师太应了一声,抱起张夫人而退到一侧。
忘情师大随手捡起短剑,迎着星光一看,脸色大变,一抖手,短剑挟着一缕尖风,直飞出数十丈,消失于夜色之中不见。
洪婆婆道:“弃去毒剑,无物可证了。”
忘情师太叹道:“洪施主不要误会,张夫人用此等毒物,实有辱张家门风,老尼一时间情难自禁,借剑一泄胸中怒火。”
洪婆婆道:“看来,张大姑娘不但未能忘情,而且这情意深长,尤过常人了。”
忘情师太肃然说道:“洪施主责备的不错,我如真能忘情,也不会赶来此地了。”
洪婆婆道:“你来了,总不能无为而去吧?”
忘情师太道:“老尼不愿生事,只要洪施主能够放手不加追究,允许那岳小钗见我一面,老尼回头就去。”
洪婆婆道:“够了,这条件还不算苛刻吗?”
三绝师大喂过张夫人吞下灵丹后,起身接道:“我师父对那岳小钗有传艺之恩,见她一面如何不可呢?”
洪婆婆道:“但那岳小钗已然投在我门下,贵师徒不用费心了。”
三绝师大怒道:“这洗心茅舍是刀山油锅?还是铜墙铁壁?”
洪婆婆道:“一扇柴扉,几间茅舍,未得老身允准,当今武林之世,大约还没有人能够进去。”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
忘情师太拦住了三绝师太,缓缓说:“老尼无意和你冲突,我只要见岳小钗一面就走。”
张成突然接道:“洪大姑娘,适才对我家夫人和老奴再三相让,态度是何等谦和,怎的此刻竟不肯对我家大姑娘稍假词色?”
洪婆婆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要她出来,但只许见此一面,下不为例。”
缓步行入茅舍之中。
忘情师太回顾了张成一眼,道:“你也受了伤?”
张成道:“老奴被打断了右臂。”
忘情师大道:“你退下休息吧!”
张成应了一声,道:“多谢大姑娘。”
口中答应,人却不肯离开。
忘情师太回顾躺在地上的张夫人一眼,低声说道:“张成,你怎么不去休息?”
张成道:“老奴还支持得住。”
忘情师太黯然叹息一声,道:“俊儿怎样了?”
张成摇摇头,道:“少主人身受重伤,内怀心疾,只怕很难撑下去。”
忘情师太道:“伤在何人之手?”
张成道:“洪大姑娘手下。”
忘情师太道:“心疾为何?”
张成道:“怀念岳小钗,郁郁寡欢。”
忘情师太道:“天下尽多美貌淑女,你们为什么不给他另作安排?”
张成道,“少主人用情极深,思念岳小钗如中疯魔。”
忘情师太叹道:“情字误人,尤过名利百倍了。”
张成道:“还望大姑娘体念张家这一脉单传,设法救救少主人。”
忘情师太挥挥手,道:“你退下去,照顾夫人。”
张成应了一声,欠身而退。
抬头看去,只见岳小钗赤手空拳,缓步由茅舍行了出来。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岳小钗;你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师父到此,你也敢拒不拜见。”
岳小钗道:“小妹怎敢有此用心。”
三绝师太道:“还不拜见师父,站那里等什么?”
岳小钗抬头望了忘情师太一眼,缓缓拜了下去,道:“寄名弟子岳小钗,拜见师父。”
忘情师太一挥手道:“你起来。”
岳小钗缓缓站起身子,道:“谢师父。”
忘情师太冷冷说道:“我不是你师父,不用这样叫我。”
岳小钗望了忘情师大一眼,欲言又止。
忘情师太冷冷道:“不论你是谁的门下,我只问你一件事。”
岳小钗道:“弟子洗耳恭听。”
忘情师太道:“俊儿把你引荐我处,救过你数次之命,咱们不谈相处的情意,这救命之恩,你该不该报?”
岳小钗道:“该报。”
忘情师太道:“很好,他现在为你,奄奄一息,你准备如何报答他?”
岳小钗道:“我为他求取灵药,疗治重疾。”
忘情师太道:“救不了,他害的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
岳小钗道:“弟子尽我心力,如是医不好张兄的病,我甘愿白刃吻血,以死相谢。”
忘情师太叹息一声,道:“你可以不死啊!”
岳小钗道:“恩情重如山,弟子活得很辛苦,生与死,弟子看得很淡。”
忘情师太正待接言,洪婆婆却快步行了出来,道:“你已继承了我的衣钵,如何能轻易言死。”
岳小钗回头望了洪婆婆一眼,道:“师父,弟子很为难。”
洪婆婆道:“我知道,但你已经投入我的门下,生死难凭自主了。”
忘情师太道:“洪施主,老尼想和洪施主约法互重,免得伤了和气,闹出悲剧。”
洪婆婆道:“好!你说说看。”
忘情师太道:“咱们都不从中干涉,由那岳小钗自决行止。”
洪婆婆道:“很好!但师太要保证白云山庄日后不再来此寻仇。”
忘情师太道:“这个自然,岳小钗决定之前,咱们每人可以问她三句话,此后,就不许再言,由她自作主意,强宾不压主,洪施主先说吧!”
洪婆婆沉吟一阵,道:“老身说什么呢?”
忘情师太道:“增强她忠于你的信念,说些什么,老尼不便代作主意吧!”
洪婆婆心中暗道:就算你事先有备,但岳小钗心志素坚,我不信三言两语,能使她改变心意。
主意暗定,点头说道:“只许问她三句话,任她自愿回答?”
忘情师大道:“正是如此!”
洪婆婆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身上道:“小钗,你苦苦求我把你收归门下,是吗?”
岳小钗点点头,道:“是的。”
洪婆婆道:“我已答应了你,而且要你继承我的衣钵。”
岳小钗道:“弟子知道。”
洪婆婆道:“那很好,不论别人用什么法子,你都不能离开此地了。”
岳小钗又点点头,道:“弟子知道。”
洪婆婆微微一笑道:“师太,老身已经说完了,师大可以问她了。”
忘情师太神情肃然地缓行三步,逼近岳小钗道:“师父武功如何?”
岳小钗怔了一怔,道:“很高强。”
忘情师大道:“我不愿和洪施主冲突,但这股气怒要发在萧翎头上……”
岳小钗吃了一惊,接道:“萧翎,他和此事无关啊!”
忘情师大道:“你知恩不报反作仇,都和他有关,这笔帐自然要记在他的头上了,你们不能离开洗心茅舍……”
洪婆婆大声接道:“你问够了三句话。”
忘情师太倒是守约,立时住口不言。
岳小钗突然大声叫道:“不能啊!不能啊!”
三绝师大突然接口道:“师父,那萧翎的父母还活在世上。咱们要报仇,就下次毒手,就算日后难登极乐,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洪施主发过誓言,不离洗心茅舍,咱们不用顾虑洪施主了。”
岳小钗突然行前两步,道:“师父、师姊,这和萧翎无关,更和他父母无关,你们怎么对这些不相干的人下手呢?何况,萧翎的父母,又非武林中人。”
三绝师太道:“这件事,本也和洪老前辈无关,但洪老前辈却涉足其间。”
岳小钗道:“那是因为我继承了她的衣钵,入她门下。”
三绝师太道:“师父虽然皈依了佛门,但她究竟是张俊的姑奶奶啊!”
岳小钗道:“师姊一向爱护小妹……”
三绝师太接道:“我三思之后,觉得这诸多事故,都是你闹出的毛病,只因你反反复复,所以,才闹出这等悲惨的结果,我纵然爱护你,也是无能为助了。”
洪婆婆怒道:“忘情师太,你们不觉着讲话大多吗?”
忘情师太道:“老尼没有讲一句话啊!”
三绝师大接道:“贫尼并未和老前辈打赌,这讲话多少,那也无关紧要了。”
岳小钗回目望着洪婆婆,道:“师父,请原谅弟子,我要和她们讲清楚。”
洪婆婆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师父活了这把年纪,还上了人家的圈套。”
岳小钗目光转到三绝师大的脸上,道:“看起来师姊心中是恨我了?”
三绝师大道:“你靠山很硬,由洪老前辈为你做主,就算我心中恨你,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岳小钗正容说道:“师姊,听小妹几句话如何?”
三绝师太道:“好!你说吧!”
岳小钗伸手取下头上包的白绢,道:“姊姊请看。”
三绝师太转头看去,不禁微微一怔。
原来岳小钗满头青丝,已尽皆剪去。
三绝师太叹道:“师妹你……”
岳小钗摇手拦住三绝师太,道:“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小妹不是空门中人,不许落发为尼,但小妹是祸水,行踪所至,必引起很多无端的争端,因此,小妹思之再三,觉得剪去三千烦恼丝,也许会对我好些……”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关于张兄的事,别人不知内情,师姊最清楚了。我送还张家箫法,恩怨一次清结;如说我应该嫁人,那我应该嫁给萧翎,我母亲遗书定盟,安排了我的终身,何况,我和张兄相识之初,已和他说明了内情,他当时答应过我;说我岳小钗忘恩负义,叫小妹十分为难,不知是否应该承认。姊姊感师父授艺深情,师父念亲情,不忍坐视,谁都没有错,错的是小妹我不该受人恩情。”
三绝师大回顾了忘情师太一眼,道:“师父,岳师妹讲的也有道理。”
忘情师大长眉耸动,默然不语。
岳小钗接道:“师姊如若动我以情,小妹已断发明心,我不能遵从母亲遗言,嫁作萧翎妻,也不能奉侍张兄,师姊如迫我以武,小妹愿伸头就戮,以平你们心中的怒火。”
三绝师太轻轻叹息一声,道:“师父,咱们该当如何?”
忘情师太脸色连变,仍然是默不作声。
岳小钗缓缓由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道:“小妹如若有罪,那是因上苍赐我这张脸,如若我变得丑一些,我相信张兄,再不会以我为念,小妹毁容代罪,诸位心中的怒火,总可以平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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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手向脸上划去。
只见洪婆婆手中竹杖挥动,啪的一声,击落了岳小铰手中的匕首。
同时,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直射入场中。
忘情师太、洪婆婆一齐转眼望去,只见来人青衣佩剑,正是萧翎。
岳小钗一皱眉头,道:“你没有走?”
萧翎道:“没有……”
目光转到洪婆婆的脸上,道:“晚辈先向老前辈请罪。”
抱拳一揖。
洪婆婆礼也不还,冷漠他说道:“什么事?”
萧翎道:“晚辈放肆,在洗心茅舍之外,和人动手相搏。”
洪婆婆道:“洗心茅舍百丈外发生的任何事故,都和我无关。”萧翎道:“我知道,但他们却是冲着您老前辈而来。”
洪婆婆道:“什么人?”
萧翎道:“神风帮。”
洪婆婆道:“人呢?”
萧翎道:“被晚辈伤其护法,毁其神像,余下的都已逃窜而去。”洪婆婆道:“神风帮和老身素无过节,为何要侵犯洗心茅舍?”萧翎不答洪婆婆的问话,目光却转到忘情师大的脸上,道:“老前辈,区区萧翎叩见。”
忘情师太一闪身,道:“不敢当萧大侠之礼。”
萧翎仰天打个哈哈,道:“师太之言,在下已经听得,不劳师太千里跋涉,找我萧翎,区区只好献身相见了。”
忘情师太双目盯注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想和老尼动手?”
萧翎道:“师太要取我萧翎之命,是吗?”
忘情师太道:“不错,我说过。”
萧翎道:“萧翎在此,师太准备如何,但请吩咐。”
忘情师太道:“你很狂妄。”
萧翎道:“师太言重了……”
神情冷肃地接道:“我知道师太是有道高尼,困于亲情,欲罢不能,但你既然已出面,必欲找个结果,区区却是其中最碍事的一个,师太杀了我,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如是不幸让区区胜了,师太也算尽了心意。”
忘情师太道:“你当真要逼老尼出手?”
萧翎道:“师太如不和在下一战,只怕是不甘重回庵中了?”
岳小钗大声喝道:“萧兄弟不许无礼!”
萧翎呆了一呆,果然不敢再言。
忘情师太神色冷漠,叫别人瞧不出她心中想些什么。
只见她缓缓转过脸去,望了三绝师太一眼,一字一句地问道:“那萧翎武功如何?”
三绝师太道:“很高强。”
忘情师大道:“和他目下的英名相比呢?”
三绝师大道:“并非幸得。”
忘情师太道:“那是说他可以和我动手了?”
三绝师太低声说道:“师父想出手吗?”
忘情师太道:“如若他真如传言,为师倒想领教他几招绝技。”三绝师太黯然叹息一声,道:“师父,萧翎的武功很博杂,弟子和他动手时,他似乎胸中有很多所学无法施展,如今分别甚久,不知他是否又有了进境。”
忘情师太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道:“你退开去,不关你的事了。”
岳小钗道:“师父,您不能和他动手!”
忘情师太脸色平静异常,淡淡一笑,道:“为什么,怕他伤了我?还是怕我伤了他?”
岳小钗道:“不论你们谁胜谁败,都将叫弟子心碎。”
忘情师太道:“看来你对他用情很深了。”
岳小钗道:“他很小时,弟子带他离家,呵护爱惜,焉能无情,但弟子为了不伤张兄之心,决心继承洪老前辈的衣钵,终老洗心茅舍。”
忘情师太道:“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岳小钗知道自己已然说服了忘情师太,依言向后退了三步。
忘情师大举手对萧翎一招,道:“你过来。”
萧翎挺胸昂首,大行四步,到了忘情师太身前,道:“师太有何吩咐?”
忘情师太道:“就事而论,张俊确有不对之处,但忘情并非全无情,张家只此一条根,我虽身入佛门,但仍是他的姑奶奶啊!”
萧翎道:“亲情难抛,晚辈心中明白。”
忘情师太道:“岳小钗虽属无心,但她玩情自伤,论罪比张俊还深……”
长长吁一口气道:“就你们三人而论,你该算是个无辜的人。”
萧翎道:“岳姊姊伤情,我应该为她代罪。”
忘情师太道:“很英雄。论是非,老尼似不应该和你动手,但我已数十年未出庵门一步,既然难割断亲情之累,总该找个结果出来,是吗?”
萧翎道:“晚辈心中了然,死而无恨。”
忘情师太摇摇头,道:“你不会死,老尼想和你谈个条件。”
萧翎一怔,道:“什么条件?”
忘情师大道:“咱们动手,定会有胜败之分,如是老尼败了,我已尽了心力,无愧对张家祖宗,如是老尼胜了呢?”
萧翎道:“师太准备如何?”
忘情师大道:“你如败了,那就要委屈岳小钗做我们张家媳妇。”
萧翎道:“这个在下如何能够做主?”
忘情师太道:“你如有信心能胜老尼,为何不敢答允?”
但闻洪婆婆冷冷说道:“岳小钗已继承了我的衣钵,就是萧翎和岳小钗都答应了,还有我老婆子不肯。”
忘情师大道:“你可是觉得一定能够胜过老尼吗?”
洪婆婆道:“我老婆子虽然伤了一臂,但自信还可和你一战。”
忘情师太道:“慢慢来,我胜了萧翎之后,再和你动手不迟。”
洪婆婆道:“老身为什么不可以在萧翎前面和你动手?”
忘情师太道:“你如一定坚持,老尼只好从命了。”
洪婆婆道:“好!咱们先打,老身如胜了你,自是用不着萧翎再出手了。”
忘情师太道:“如是老尼败了,我回身就走,今生一世,再不出尼庵,也不再管张家的事,自是最好的一个结果,如是我胜了你,你要交出岳小钗。”
洪婆婆道:“老身如败了,自然是无能再顾到她了。”
忘情师大道,“好!那你出手吧!”
岳小钗满脸痛苦之色,想从中阻拦,又似心有所忌,踟躇不前。
忘情师太缓缓说道:“岳小钗,老尼想先对你说明几件事。
第一,你无能阻止这场搏斗,你心里大概也明白,第二是你如想自绝一死,那只有使事情更复杂,促成流血惨剧,所以你死不得。第三是你既自知是祸水,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要赶快嫁人,从此相夫深闺,不要再在江湖上行走,免得招来无谓的烦恼。由来红颜多薄命,更何况你天生媚骨,那该是红颜中的红颜,人生都比黄连苦,你苦过黄连十分。”
岳小钗双手掩面,泪水滂沱,道:“弟子旱知今日事,应早毁容作丑妇。”
忘情师太淡淡一笑,道:“老尼参禅数十年,仍难解去这亲情之累,岳小钗,我还要告诉你一事,我想此事你自己还不知晓。”
岳小钗拭去脸上泪痕,愕然说道,“也和弟子有关吗?”
忘情师太道:“不错。”
岳小钗道:“弟子洗耳恭听了。”
忘情师太道:“你认为萧翎对你如何?”
岳小钗道:“视我如姊,敬重异常。”
忘情师太道:“那是他儿时心情,但此刻他已是英俊少年了。”
岳小钗道:“他对弟子,并无异样,依然是旧时情意儿时心。”
卧龙生《岳小钗》第六十回 歼魔武林太平
忘清师太道:“老尼参悟禅功,虽未通神,但自信对星卜相人之术,成就很大,我为私情离庵,不计成败一掷,以求无愧张家祖先,但也希望能稍尽绵薄,解你们六情之网,老尼愿畅所欲言,信不信由你们自决了。”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老尼奉赠一句话,宁为多情苦、莫作负心人。”
目光又转到岳小钗的脸上,接道:“萧翎并非超人,你觉得他对你的敬重,那只是幼时对你崇敬之心,十分强烈,一时间,无法把男女间那一种强烈的情爱,形诸于外罢了,其实,他内心对你迷恋之深,不在俊儿之下。”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黯然一叹。
忘情师太道:“老尼不愿再说了,言尽于此,你们自做主意。”
洪婆婆一抖竹杖,道:“咱们该动手了。”
忘情师太道,“洪施主就用手中竹杖,和我过招?”
洪婆婆道,“老身用的习惯了,和兵刃一样顺手。”
忘情师太一挥手中白尾拂尘,道:“好!老尼用拂尘接你竹杖。”
洪婆婆欺上两步,扬起手中竹杖,正待击下,心中突然一动,道,“一动上手,咱们定要有一人受伤,老身想起一事,想先问个明白!”
忘情师大道:“什么事?”
洪婆婆道:“神风帮和我老婆子素无过节,他们为什么要侵犯我洗心茅舍?”
忘情师大道:“这个老尼不知。”
洪婆婆道:“就算你知道了,也不肯讲出口来,是吗?”忘情师太道:“老尼代你查问……”
回头喝道:“张成,你过来。”
张成大步行了过来,道:“大姑娘有何吩咐?”
忘情师太道:“你们邀了神风帮?”
张成结结巴巴道:“老夫人不知大姑娘肯来帮忙,因而邀请了神风帮,早知大姑娘肯来,自然不会邀他们了。”
萧翎接道:“既能邀请了神风帮,想必还有别的人了。”忘情师太道:“张成,还邀请了什么人?”
张成道:“这个老奴不知。”
忘情师太道:“讲实话。”
张成道:“老奴,老奴的确是……”
只听一个尖厉的声音接道:“不要逼他,要问就请问我。”张成突然挺身而起,举步行了过来。
张成道:“老夫人,您伤得很重,虽然服下了大姑娘的灵丹,也不能太大意啊!”
张夫人冷笑一声,道:“我这大年纪,死而何憾,办不好俊儿的事,我也羞对张家祖宗,死了倒还安心些。”
忘情师太叹道:“嫂嫂……”
张夫人道:“难得啊!我几十年没有听到这称呼了。”
忘情师太一皱眉道:“我的修为不够,仍然无法袖手不管。”张夫人冷冷说道:“大妹子,听嫂嫂几句话,俗话说:一人成佛,九祖升天。可见成了佛的人,也无法弃兄置嫂,不闻不问。大妹子,你是有道的人,也许看不惯嫂嫂的胡作非为,但你不能看着张家这一条根,也撒手不管。俊儿的妹妹,为了她表兄蓝玉棠移情岳小钗已伤心成疯,医药罔效,起因是为了岳小钗,被我囚了起来。如今俊儿又重伤奄奄,也是为了岳小钗。一对金童玉女的小孙儿,都为了一个岳小钗闹得疯的疯,伤的伤。唉!
大妹子你说吧,叫我这做嫂嫂的如何能安静下来,你叫我如何能不胡作非为,病急乱拉医,人急了,难免做事欠考虑了。”
目光转到洪婆婆的身上,接道:“奇怪的是,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岳小钗,竟是到处都有人肯维护她,连我们洪大姊,也全不念昔日交情,一心但护那丫头,硬说已把她收列门墙,继承衣钵,非为她出头不可。”
洪婆婆道:“有什么好奇怪,她母亲是我的义女,算起来岳小钗也算是我的义孙女,你孙儿情有所钟,那是他的事,但他追到我洗心茅舍来,苦缠不休,难道老身不能管?孙儿追不上小媳妇,你做奶奶的竟带着人来此抢亲。”
张夫人道:“抢又怎么样,硬扯上一个子孙女,分明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洪婆婆冷笑一声,道:“我已对你礼让很多了,再要出言不逊,难道我老婆子不会杀人?”
张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认为你胜定了吗,就算大妹子不插手,今宵里也有你的好看,我要把你这洗心茅舍,踏成平地。”
洪婆婆道:“就凭你们白云山庄几个人吗?”
张夫人道:“咱们等着瞧……”
目光突然转到萧翎的身上,道:“你也来了,那很好,这叫做冤家路窄,大小恩怨一起结。”
忘情师大已听出弦外之音,接道:“嫂嫂,你说的什么话,难道你还请的有人?”
张夫人道:“有!嫂嫂不是说过了吗?我要胡作非为一次,是情势逼着我,也不能怪我任性。”
忘情师太道:“你约的什么人?”
张夫人哈哈一笑,道:“大妹子,自然不是好人,好人如你大妹子,也不会帮嫂嫂的忙。”
忘情师太道:“神风帮是吗?但那神风帮已毁在萧翎手中!”张夫人道:“我知道,不过,我不知萧翎所为,我还道是洗心茅舍的主人呢!”
忘情师大道:“那是说嫂嫂还约了很多人?”
张夫人道:“不错,很多人,嫂嫂的用心,是要踏平这洗心茅舍。”
忘情师太道:“能告诉小妹吗?你都是约些什么人?”
张夫人道:“嫂嫂现在不便讲,大妹子,只好请闷一会了。”忘情师太摇摇头,道:“嫂嫂,你不能倒行逆施啊!”
张夫人接道,“好人能如何?孙女伤心成疯,孙儿又重伤难医,大妹子,你是好人,但却眼看着张家香火水绝,白云山庄一败涂地。”
忘情师太道:“哥哥做过几桩内疚事,报应在儿女身上,他跟我谈过,不许我日后插手白云山庄中事,但我忍不住……”
张夫人大笑道:“但你哥哥也做过好事啊,难道好与坏,不能抵消?”
忘情师太叹道:“嫂嫂,因果报应,不能如此推断,何况,俊儿重伤未死,或可有救……”
张夫人接道:“就算医好了他的伤,也无法医好他的心啊!”忘情师太道:“嫂嫂,咱们就算能够迫服岳小钗,也只是征服了她的躯体,无法征服她的心!”
张夫人冷冷他说道:“如是俊儿和岳小钗之间,非得有一个要受委屈,为什么那人该是俊儿呢?”
忘情师太神情肃然他说道:“嫂嫂,我已和洪施主、萧大侠订下了赌约,这一次妄动无名之火,虽使我数十年清修尽付东流,但为了俊儿,小妹也只好认了。但我既然插手了,就不愿再有别人过问,请嫂嫂遣人,把今宵约来助拳人,挡回去吧!”
张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冷然一笑,道:“这么说来,大妹子是有把握胜得洪婆婆和萧翎了?”
忘情师太道:“动手相搏,很难说有把握二字。”
张夫人道:“你既无把握胜得两人,要嫂嫂我把约请之人,全部挡了回去,大妹子再败了,这结局如何收拾。”
忘情师太道:“为张家私人事,似是用不着劳动别人出手。”张夫人道:“大妹子心底仁慈,这一战不论胜败,回头就走,绝不会闹出流血惨剧……”
忘情师太微现温色,接道:“难道嫂嫂非要闹出流血不可。”张夫人道:“不杀洪婆婆和萧翎,俊儿永远无法得到岳小钗,得到了也无法能保她不借机奔逃,釜底抽薪,永绝后患的办法,只有杀死洪婆婆和萧翎。”
忘情师太道:“嫂嫂这等固执,小妹只有放手不管了。”
张夫人心知自己重伤之躯,只要忘情师太一走,不论是洪婆婆或萧翎,甚至岳小钗,只要一出手,就可把自己置于死地,不禁一慌,沉吟不语。
忘情师太庄严他说道:“嫂嫂去拦住他们吧!”
张夫人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晚了,只怕嫂嫂我也无法拦住他们了。”
忘情师太奇道:“为什么?”
张夫人道:“因为我已经答应和他们合作了。”
忘情师太道,“都是些什么人?”
张夫人道:“沈木风、巫公子……”
忘情师太道:“巫公子?”
张夫人道:“巫山五毒门的传人,岳云姑和他父母本有过指腹之约,岳小钗该是他的妻子,但却被萧翎抢去,还有一位红衣大和尚,听说他身份很高,和萧翎师父庄山贝结过梁子。”
忽然间三绝师大全身微微抖动,接道:“庄山贝还活着?”萧翎道:“还活着,是我的授业恩师。”
三绝师大突然一整脸色,道:“我知道。”
这三字说得斩钉截铁,冰冷异常。
三绝师大是那庄山贝昔年的情人,是以,听到那张夫人提到庄山贝,竟忍不住心情大为激动,但她削发修行已久,禅功深厚,一阵激动之后,重又恢复了平静。
忘情师大回顾了三绝师太一眼,又望望萧翎,才叹息一声,对张夫人道:“嫂嫂,这些人是万恶不赦之徒,你怎么会和他们认识。”
张夫人道:“为了俊儿。”
忘情师太正想再问,瞥见几条入影,疾奔而来。
当先一人高大驼背,正是沈木风。
依序是红衣和尚、巫公子、金花夫人,毒手药王。
萧翎看到毒手药王也在其中,心中大是诧异,呆了一呆,道:“南宫老前辈。”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夫和你们侠义之中人物合不来,还是和沈大庄主合作了。”
萧翎冷哼一声,想出言喝骂,话到口边又忍下去没说出来。沈木风望望张夫人,道:“夫人受了伤?”
张夫人道:“伤在洪婆婆的手中。”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等会儿就替夫人报仇。”
目光转到忘情师太身上,道:“这一位想来是忘情神尼了。”忘情师太道:“不敢当。”
只见那红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张姑娘还记得贫僧吗?昔年萧王张放兄,曾带着姑娘和贫僧见过一面,那时,贫僧还不足二十,姑娘还不到十岁吧!”
忘情师太道:“老尼记不得了。”
那红衣和尚笑道:“都几十年了,咱们都老啦,贫僧如是不知你来历,也就无法认出你就是张姑娘了。”
忘情师太道:“老尼法号忘情,昔年旧识,都已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红衣和尚脸色一变,似要发作,但却被沈木风以目示意拦住。
忘情师太冷冷地忘了张夫人一眼,道:“你要如何处理此事?”
张夫人答非所问地接道:“你们可以走了。”
忘情师太道:“到哪里去?”
张夫人道:“回你忘情庵,不用再管此地的事了。”
忘情师太道:“小妹如是早知你约了这些助手,绝不会管你闲事……”
张夫人道:“现在也不晚啊!你既未出手,也没有毫发之损。”
沈木风眼看着两人争论,也不出言阻拦。
萧翎对那沈木风特别留心,想到那挥剑一举,斩了他一条右臂,此刻,只余有一臂才是,但沈木风,却不见少去手臂。
想仔细看他的手,但那沈木风两只宽大的袍袖,一直垂掩掌指,无法看到,但他两只袖管中,都有物撑着,不似少去手臂的人。
最使萧翎奇怪的,这红衣和尚应该对自己充满着怨恨才是,但他除了看自己一眼外,就未再多瞧一下。
金花夫人、巫公子,都冷冷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萧翎这些时日之中,经历了无数的凶险。怪异之事,虽然心中疑窦重重,但却不间一言,镇静、沉着,坐以观变。
但闻忘情师太冷肃他说道:“白云山庄,可以星散江湖,但不能遗臭万年,嫂嫂这等作法,那是诚心要毁去白云山庄的清名了?”
张夫人淡淡一笑,道:“清名?清名对白云山庄有何帮助,我要替张家保下一脉香烟,那就算对得起你们张家祖宗了。”
禅功深厚的忘情师大,此刻似是也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激动心情,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张夫人似是也瞧出了忘情师大难看的神色,口气一变,道:“大妹子,你是世外高手,我这做嫂嫂的非不得己,实也不愿拖你下水,现在,嫂嫂的帮手已镖,大妹子实也用不着再多管此问的闲事了。”
忘情师太不理张夫人,目光却转到沈木风的脸上,缓缓说道:“我们张家的事,不敢劳动费心。”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神尼说的什么?区区听不明白。”忘情师太道:“我们张家的事,不敢劳阁下和贵友费心,我们自会处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在下不记得和神尼有约?”
忘情师大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沈木风接道:“在下记得是和张夫人有约,只要张夫人讲一句话,我们回头就走。”
忘情师大道:“这话当真吗?”
沈木风道:“沈某向不打诳语。”
忘情师大目光转到张夫人的脸上,道:“嫂嫂,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说一句话,他们就可以走了。”
张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大妹子,听我劝,你们回去吧!”忘情师大长叹一声,不再多言:张夫人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缓缓说道:“沈大庄主,一切都准备好了?”
沈木风道:“都好了,夫人准备如何”
张夫人道:“可以动手了。”
沈木风望了萧翎一眼,缓缓说道:“张夫人,在下有一句话,想问问夫人。”
张夫人道:“什么事?”
沈木风道,“夫人约在下时,似乎是没有提到过萧大侠也在此地?”
萧翎本想接言,说明在下赶巧碰到,但转念又想到如此接口,岂不是替那张夫人解了围,当下不再多言。
张夫人望了萧翎一眼,缓缓说道:“这个,老身也不知道。”沈木风又道:“想是岳姑娘早已知夫人来此寻仇,而约了萧翎到此。”
萧翎听到他们扯到岳小钗的身上,忍不住接道:“这和岳姑娘无关。”
沈木风道:“那是说,阁下碰巧赶来了。”
萧翎道:“有一句俗话说,冤家路窄。”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看来,萧大侠是很有把握了。”
萧翎冷冷说道:“在下希望今宵是我们最后的一战!”
沈木风道:“此话怎么说?”
萧翎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木风缓缓说道:“好!今宵咱们既然碰上了,在下也希望能够分个生死出来。”
萧翎道:“好!在下希望沈大庄主言出必践,今日分个生死出来!”
沈木风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在下不会和你萧大侠单打独斗。”
萧翎道:“那是说,沈大庄主准备群攻萧某了。”
沈木风冷然一笑,道:“在下不会先行告诉你,如何对付你。”
张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咱们谈好的,你们先行对付洪婆婆,抢到岳小钗,然后,你们再去对付萧翎。”
沈木风道:“张夫人,不杀萧翎,就想抢到岳小钗吗?”
张夫人呆了一呆,道:“沈大庄主说的是。”
洪婆婆忍不住接口说道:“你们说来说去,只说萧翎,难道就不把老身放在眼中吗?”
沈木风道:“你放心,咱们怎会把你洪婆婆这等高手,不算在内。”
洪婆婆道:“那很好,你们大举侵犯洗心茅舍,那是冲着老身来了,你们先把老身打败了,再对付萧翎不迟。”
沈木风冷然一笑,道:“洪婆婆既然很想动手,在下不得不把话先说明白了。”
洪婆婆道:“老身洗耳恭听。”
沈木风道:“咱们今日之战,不是一般的武林争名,而是一场生死之搏,用不着讲什么江湖上的道义规矩,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有什么本领,就施展什么手段。”
洪婆婆道:“你们要群攻了?”
沈木风道:“不错,除了施展群攻之外,这位苗疆金花夫人,和五毒门巫公子,还带有很多毒物,及金光大师的九环飞钹。”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这红衣和尚,法名金光。
但闻忘情师太冷冷说道:“你们全然不遵守江湖规戒?”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令嫂约我们助她之时,曾经先行说明,不用按江湖规戒行事,不择手段,只要能够抢到岳小钗。”
忘情师太脸色一变,回顾了张夫人一眼,道:“嫂嫂,你说过这句活吗?”
张夫人点点头,道:“我说过。”
忘情师太长叹一声,道:“先兄在江湖中建立的一点清誉,看来要葬送在你的手上了。”
目光转到洪婆婆的脸上,道:“洪施主,咱们的比武之约。就此作罢了!”
洪婆婆道:“好!看在你的份上,老身和白云山庄之恨,就此一笔勾销……”
张夫人冷冷接道:“太晚了!除非你肯献出岳小钗。”
沈木风摇摇头,道:“不成,咱们和张夫人有过约言,就算洪婆婆答允献上岳小钗,夫人也不能中途撤退。”
张夫人呆了一呆,半晌答不上话。
沈木风道:“令妹忘情师太,武功高强,足可以对付洪婆婆,夫人下令她出手吧!”
张夫人苦笑一下,道:“只怕她不肯听我之言。”
洪婆婆也未再出手抢攻,似是存心要先看看那忘情师太的态度。
只听沈木风说道:“这本是你们张家的事,我们是应邀助拳,难道要我们拼命,你们袖手旁观。”
张夫人道:“老身已和洪婆婆打过一阵,我虽然被她震伤内腑,但我也用淬毒之剑,刺了她一剑,此刻毒性已快发作,沈大庄主不难胜她。”
沈木风道:“那是说令妹忘情师大不会助我们了。”
忘情师太冷冷接道:“不会。我不但不助,反将为你们之敌。”
沈木风一怔,道:“什么?你连玉箫郎君的生死,也不管了。”
忘情师太道:“张家的人可以死绝,但清名不能坏去。”
沈木风气极而笑道:“好啦!张夫人请来的好帮手啊!”
张夫人高声说道:“大妹子,你不帮我们,也不能和我们为敌,你请走吧!”
忘情师大道:“咱们张家的事,自有小妹解决,嫂嫂为什么不劝他们撤走。”
沈木风道:“在下既然来了,怎能轻易撤走。”
忘情师大道:“那就证明了一件事。”
沈木风道:“什么事?”
忘情师太道,“证明了你并非全为我们张家而来。”
洪婆婆已看出忘情师太不会再为沈木风等助拳,去一强敌,心中稍安,欺身而上,道:“沈木风,老身久闻你的恶行,但因老身立有誓言,不便去找你为武林除恶,难得你今宵送上门来,老身要为武林同道作件好事了。”
竹杖疾起,兜头劈下。
沈木风这次不再避让,挥动磁尺还击。
立时,展开了一场恶斗。
岳小钗突然举手互击两掌,素文、小虹,由茅舍中疾奔而出,探手把一柄软剑,交到岳小钗手中,同时,也拔出背上的长剑。
萧翎也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尺八寸的伏魔金剑,蓄势待敌。
心中却暗自付量敌我形势,只要洪婆婆能够对付沈木风,自己对金光和尚,岳小钗和二婢全力对金花夫人、毒手药王,再招下百里冰对付巫公子,勉可打成一个平手,只要忘情师太不出手助敌,胜败关键就在自己和洪婆婆对敌的胜负上了……忖思之间,突听忘情师太说道:“沈木风,你如下令群攻,老尼师徒也要出手。”
沈木风一面和洪婆婆动手,一面高声叫道:“张夫人,要拦住忘情师太,咱们就有八成胜机。”
张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妹子,你要出手助那洪婆婆,那需要把嫂嫂杀了。”
喝声中,扑向忘情师太。
忘情师太一闪身避了开去。
张夫人大伤未愈,强提真气支撑,说了许多话,早感不支,一撞未中,再也立足不稳,直向地上栽去。
忘情师太头不回,目不斜视,左手一抄,抓住了张夫人,随手点了张夫人一处穴道,说道:“张成,好好保护夫人。”
张成应了一声,行了过来,接过张夫人。
只听呵啃一声惨叫,那金面铁手人突然倒摔在地上。
紧接着一股腥气,扑鼻而来。
忘情师大手中拂尘一挥,刷的一声,打死近身的毒物,忙道:“快往前走,他们业已暗中施放毒物了。”
岳小钗道,“师父,请入茅舍中躲躲吧!”
其实,这一阵工夫,四面八方,都已有毒物攻来,有奇毒的怪蛇、蜈蚣、蝎子等,奔拥而来。
三绝师太手中长剑挥动,护住张夫人,道:“师父,咱们可要进洗心茅舍?”
忘情师太道:“那是唯一可退之路。”
张成抱着张夫人,大步向前行去。
三绝师太执剑随后相护。
岳小钗低声说道:“素文、小虹,保护张夫人。”
张成随手把张夫人交给了素文,翻身挡在正面方位。
这时,各种毒物,齐向茅舍迫进。
忘情师太、岳小钗、三绝师太,加上张成,各挥兵刃、击打毒物。
这几人个个身手非凡,那毒物虽众,却也无法逼近几人。
萧翎右手执着伏魔金剑,横移两步,道:“洪老前辈,毒物环围,不可恋战,咱们快先退入茅舍中再说。”
说话间,金剑一挥,斩断了数条毒蛇。
洪婆婆道:“你退开去,不用管我。”
竹杖一紧,攻势更是猛锐。
萧翎心中暗道:这位老太太,脾气倒是老而弥暴。
挥动金剑,帮她击杀近身毒物。
突闻金光大师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刺老衲一剑,老衲要还你一阵九环飞钹。”
突然双手扬动,两串金芒,滚滚而来。
萧翎挥剑拨打,响起了一片金铁交触的脆鸣之声。
但那飞钹有如生翼之物,被萧翎剑势挡开之后,立时又旋转而上。
原来,金光大师这九环飞钹,由九钹组成的钹阵,用手发出之后,又运内力催动,掌推指点,连环击敌,的确是武林一绝。
萧翎困于连环飞钹之中,一时间,竟是无法脱身而出。
这时,突闻毒手药王说道:“大师,在下助你一臂之力。”金光大师道:“好!你自左面攻取萧翎……”
话还未完,突觉一阵目眩,身子陡然向前冲进了数步,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毒手药王口中说话之时,暗中却运集功力,一掌击在金光大师的背心之上。
这一掌,乃毒甲药王生平功力所聚,金光大师虽有绝世功力,也是承受不起,只觉五腑翻动,鲜血冲口而出。
但此人功力确有过人之处,强忍重创,陡然翻身,扑向毒手药王,推出一掌。
毒手药王料不到他中掌之后,还能如此反击,闪避不及,挥手接下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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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毒手药王闷哼一声,倒退五步,仰面摔倒。
这时,飞钹失去驾驭,被萧翎金剑击落,腾跃而起,连人举剑,扑向金光和尚。
寒芒过处,鲜血飞溅,金光和尚一颗人头,直飞一丈多远。萧翎一剑斩去金光和尚人头,急急奔向毒手药王,道:“老前辈……”
只见数条毒蛇,分咬着毒手药王的双耳、鼻子。
萧翎金剑一挥,斩去毒蛇,抱起了毒手药王。
这时,一条人影,由大树疾射而下,落在萧翎身侧。
原来,百里冰藏在大树上,监视敌情,闻得毒手药王闷哼之声,跃上相救,已是晚了一步。
毒手药王发掌暗袭金光和尚,到对掌受伤,不过一瞬工夫,场中已奇变横生。
只听巫公子尖叫一声,摔倒地上。
回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理一下鬓边散发,说道:“只余下沈木风一个人了。”
原来,毒手药玉暗对金光和尚下手之时,金花夫人也同时对巫公子施毒,暗放白线儿,咬中了巫公子的左腕,然后,挥掌抢攻,两人对拼五招,白线儿奇毒,巫公子又被金花夫人一掌击中前胸,倒地而逝。
巫公子一死,毒物失去控制,逐渐向后退去。
萧翎黯然对毒手药王说道:“老前辈请安心养息,看我杀沈木风力你解恨。”
仗剑回身,高声说道:“洪老前辈请让我一次,在下要搏杀沈木风。”
这几句话,豪气干云,掷地有声。
洪婆婆疾攻两杖,抽身退开。
萧翎金剑已指向沈木风道:“我要在百招之内,取你之命。”也不待沈木风答话,挥剑而攻。
两人一接上手,形势又自不同,但见金芒闪闪,沈木风被圈在一片剑影之中。
洪婆婆不停地喘气,回顾了忘情师大一眼,道:“萧翎武功不在老身之下。”
忘情师太道:“能人代出,咱们都已老朽了。”
洪婆婆苦笑,突然从小虹手中抢过长剑,刷的一声,斩下一条左臂。
岳小钗道:“师父,您……”
洪婆婆淡淡一笑,道,“师父还想多活几日,只好断下这条左臂,这番苦战,我已无能运气闭穴,止毒攻心了,快用药物替师父包起来。”
忘情师太取出一粒丹丸,放入洪婆婆的口中,道:“吃下去。”
岳小钗奔入室中,取来药物,包起洪婆婆的伤臂。
刚刚包好洪婆婆的伤臂,突闻大喝一声,寒芒陡敛,搏斗终止,沈木风高大的身躯,缓缓分成两半,倒在地上。
萧翎倒退三步,弃去金剑,奔向毒手药王,道:“南宫老前辈,你好些吗?”
这时,金花夫人已喂毒手药王两粒怯除蛇毒之药。
岳小钗,忘情师太、洪婆婆等全都围了上来。
只见毒手药王脸上挤出一个痛苦的微笑,道:“我被震断心脉,天下无药可救,我一辈子恶行甚多,死有余辜……”
忘情师太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
毒手药王接道:“我有几句话必需早些说完,我这最后一口护命元气,随时都会散去。”
果然大家都不敢再多接口,倾神静听。
但闻毒手药王说道:“岳小钗姑娘!”
岳小钗微微一怔,伏下身,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毒手药王道:“我袋中有一封信,你拿去看看,希望能答复我。”
岳小钗道:“只要晚辈能够办到,一定答允。”
伸手摸去,袋中果有一封书信,写道:“岳小钡姑娘密阅。”毒手药王道:“我要求并不苛,我相信姑娘会答应……”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萧大侠……沈木风带了三十余位属下,都已被我暗下奇毒,他们活不过天亮,你们不用再担心了。”
忘情师大听说他一下毒死三十余人,不禁暗自吟了一声佛号。
这时,毒手药王鼻孔、嘴角中,都已流出血来,但仍然强行说道:“我已遣人通知宇文寒涛,他们大约中午时分,可以赶到,还有北天尊者,也到了中原……”
百里冰接道:“我爸爸知道我在此吗?”
毒手药王道:“知道,也许他日落前可以赶到。”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替你办了!”
萧翎道:“什么事?”
毒手药王道:“包一天,我在他身上下了毒,至少还可再活半个月,他一计坑死九大高手,我毒死他不足为过。”
萧翎点点头,道,“他的为人,的确太阴森了。”
毒手药王道:“我这次成功,重获沈本风的信任,全是金花夫人之功,她为你舍身于沈木风……”
突然身子一颤,闭目逝去。
萧翎转头看时,早已不见金花夫人行踪何处。
原来,那金花夫人趁群豪静听毒手药王讲话时,悄然而去。萧翎抱起毒手药王的尸体,道:“老前辈一生功过,留待他人评论,但对我萧翎,却是恳义极厚,你嘉惠这一代武林同道,定然有一番身后哀荣,晚辈绝不敢草殓你的尸体。”
转脸对洪婆婆抱拳一揖;说道:“打扰老前辈,晚辈就此告别了。”
洪婆婆道:“天下英雄,中午即将到此,你不和他们见面吗?”
萧翎道:“巨凶已除,天下至少会有一段太平日子,晚辈不用和他们相见了,一切有劳老前辈转达,把毒手药王尸体交给宇文寒涛,他自会把南宫者前辈的事迹,昭告天下。”言罢,转身而去。
百里冰道:“大哥,你金剑也不要了吗?”
萧翎道:“巨魔伏诛,金剑,交给洪婆婆保管吧!”
百里冰道:“难道连我也不要了?”
萧翎回头说道:“你留此地,见你爹爹,禀明内情;你父母如若同意咱们往来,明年中秋之夜,我在华山绝峰等你,五更为限,过时,小兄就不候了。”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相信爹娘会同意,也相信大哥的话,咱们明年中秋见。”
岳小钗突然想到毒手药王留下之函,不知写些什么?急急闪到一侧,晃燃一枚火折子看去。
只见信笺上聊聊数语,写的是:“小女已然身怀萧翎的骨肉,小女不愿说,萧翎不自知,还望姑娘从中成全。则小老儿感激不尽矣!”
岳小钗阅毕,急急转过身子看去,但见夜色凄迷,萧翎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火光下,只见百里冰微笑如花,仍然望着萧翎行去的方向出神。
岳小钗暗暗叹息一声,燃起了手中的信笺,忖道:再完美的人,也难免有错,萧兄弟是好人,但他年纪大轻,却有了超人的成就,只怕他日后会变的好大喜功。善恶一念,英雄可变枭雄,冰妹和南宫姑娘都对他百依百顺,只是太过软弱,看来,真得要我去管他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