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嗨网首页>书籍在线阅读

金凤剪

  
选择背景色: 黄橙 洋红 淡粉 水蓝 草绿 白色 选择字体: 宋体 黑体 微软雅黑 楷体 选择字体大小: 恢复默认

卧龙生 《金凤剪》

第一回 王妃遇害
应天府。高大的红漆门外,肃立着四个淡青密扣劲装的带刀府卫。
向里看,沿着通向应天府正堂的长廊上,站满了带着兵刃的衙役。
正堂外十二个分执着金瓜月斧的亲兵,戒备得十分森严。
一品顶戴,身着朝服的巡抚大人,端坐在正堂大公案的后面。
但他已失去往日那等高踞堂口颐使气指的威严,木然的神情中,带着沉重的忧苦。
靠公案左首坐着个方中长髯,身着海青长衫,外罩团花马褂的中年,一身细皮白肉,显然是久经养尊处优的人。
这是巡府幕宾,也是应天府兼领应南,巡抚大人的第一谋士刘文长。
右面坐一个头戴鸦雀武生中,黑色长衫,腰中横系着四指宽红色带子,留着花白长须的五旬老者,两面突起的太阳穴和炯炯神光的双民显示出和常人有些不同。
不错啦!这是应天府总捕头,南七省黑道人物,闻名丧胆的神眼杨晋。
但此刻,三个人的脸上,都积压着一股沉重的忧郁。
今日的应天府有点奇怪,这不是三六九的放告日子,也不是处决囚犯,巡抚升堂。
可戒备的十分森严,正堂的气氛,肃穆的使人有着窒息的感觉。
端坐公案后面的巡抚大人,神色怪异,不像是手操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吏,倒有着待决囚犯的警懔。
上百号的府卫衙役,听不列一口大气。
静!静得像一井死水。
静的有些异常。
一声感喟的叹息,打破了冷肃的沉寂。
巡抚大人吐出了一口长气,道:“文长,你看,七王爷会不会真的亲自来府中报案?”
刘文长沸一下颚下的长髯,道:“会的,那封拜束上说得很明中,七王爷要亲自进府报案。”
巡抚大人摇摇头,道:“为什么呢?七王爷不要咱们打道王府中去,他是亲王的身份,我不过是领江南巡抚衔的应大府。”
刘文长沉吟了一阵,道:“大人,七上爷是一位贤明的亲王,他尊重体制,所以,要亲来应天府中报案,不过……”
巡抚大人急急地接道:“不过什么?文长,别顾虑,说下去,这不但和我前程有关,而且弄不好还会牵连上我的一家大小的性命。”
刘文长叹口气道:“因为七王爷太尊重体制了,所以,这案子非要短期中破获不可,他不要大人进入王府中去,却要先行报案,这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大人,这件案子如不能短期破去,确然会影响到大人的前程。”
巡抚大人身子震动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几颗汗珠儿滴落在朝服上。
他慢慢地转过脸来,目光转到神眼杨晋的身上,缓慢他说道:“你去过王府了?”
杨晋欠欠身,道:“是的,属下去过了。”
巡抚大人点点头,道:“你看到了些什么?”
杨晋道:“七王爷封锁了现场,一定要在报案之后,由大人亲率三班衙役、文案忤作,再查现场,因此,未准属下查看。”
巡抚大人近乎黯然的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七王爷是存心要摘我的纱帽子。”
刘文长轻轻咳了一声,道:“七王爷如若有戕害大人之心,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再说,杨总捕头,精明干练,武功高强,必能在限期之内破案。届时,七王爷也许会嘉奖大人一番。”
巡抚大人苦笑一下,道:“这可恶的匪徒,应天府下不少豪门巨富,为什么偏偏偷到七王爷府,是诚心和我过不去了……”
目光转注到杨晋的身上,道:“杨总捕头,你想想看,是哪一道上的匪徒,敢这样胆大妄为。”
杨晋道:“回大人的话,王爷下令封锁现场,损失不明,属下未见现场遗迹,不明贼人手法,不敢妄作测断。”
“王爷到!”
沉重的呼喝声,传入正堂。
巡抚大人急急离开了公案迎了上去。
一个头戴黄缎子便帽,身着黄绫长袍的三旬左右的人,在两个劲装府卫护卫之下,直入大堂。
这时,不过是申初光景,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七王爷身上。
只见他双目微现红肿,脸上一片戚伤、沉痛。
神眼杨晋,一瞥七王爷的神色,立时心神大震。
他已感觉到,这是一桩惊心棘手的大案子。
那身着朝服巡抚大人,一撩袍,跪了下去,道:“应天府正堂,镇江南巡抚衔胡正光,叩见七王爷。”
七王爷挥挥手,道:“胡大人请起。”
胡正光一拜而起,道:“谢王爷。”
七王爷黯然叹道:“小王不幸,府中惊盗,胡大人掌应天府,小王特来报案。”
胡正光长揖相让,使七王爷坐了宾位,才欠身说道:“王爷府中惊盗,卑职督下不严,先行领罪。”
七王爷道:“事出太突然,怪不得大人。入府盗匪,亦非一般匪徒,但愿大人能早日缉得元凶,正法除害,叫小王为兰妃洗冤,大人如需小王协力之处,小王亦愿助一臂。”
胡正光听得头皮发炸,脸上直滴汗珠儿,垂直屈膝,道:“怎么,王妃也受到伤害了。”
七王爷低声道:“现场雨草未动,请大人起驾到现场查验。”
胡正光连声应是,一面起驾王府,口中道:“此乃卑职份内之事,六王爷一纸宣召,卑职自当趋王府受命,怎敢劳动王爷的大驾。”
七王爷道:“大明律法,立于先祖,小王虽受皇兄厚封,领掌南六省兵马大权,但贵府乃一方布政大员,掌理三司,小王理应依律报案,小王先行一步,大人请即起驾。”
胡正光道:“卑职立刻趋府。”
紧行两步,接道:“送王爷。”
七王爷一挥手,道:“不敢有劳。”
这是王府中一座庭院,百盆秋菊盛放,阵阵花气袭人。
十几个青衣挂刀的捕快,分布在庭院之中。
胡正光带着刘文长和神眼杨晋,缓步登上五层玉阶,行入了精致的玉兰阁。
这是七王爷最爱的兰妃闺房。
紫绫幔壁,布置精雅,锦榻上纱帐低垂,隐隐可见一个横卧的美丽胴体。
杨晋快行一步,揭起纱帐。
鲜血染红的白绫被单上,倒卧一具只穿着肚兜的女尸。
杨晋心头暗道:“无怪七王爷不许我先行查看,原来是不愿王妃尸体阴灵多受惊扰。”
胡正光似是忘记自己是一品大员的身份,用袍袖拭一下头上汗水,道:“杨总捕头,伤在何处?”
杨晋道:“当胸一刀,深及心腹,凶徒的手法很重。”
胡正光道:“别处有伤么?”
杨晋道:“一刀毙命。”
胡正光道:“王妃遗体,不能太受惊扰,不用忤作验尸,你费心仔细查看一下。
杨晋轻轻拨动一下尸体,道:“回大人,王妃先被人点中了穴道,然后……”
突然住口。
胡正光道:“然后怎么样啊?”
杨晋低声道:“先奸后杀。”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可恶,可恶至极。”
杨晋放下了锦榻纱帐,锐厉的目光,四下打量了一阵,突然飞身而起,手攀横梁,瞧了一阵,落着实地。
刘文长道:“杨兄,瞧出一些眉目么?”
杨晋微微颔首,道:“匪徒轻功绝佳,曾在梁上停身,但不知他何时混入了兰妃的卧室……
语声微顿,接着:“大人,据属下查看王妃尸体,似是在二更到三更之间遭杀,王府中警备森严,巡更不绝,那匪徒竟似入无人之境……”
胡正光嗯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
杨晋道:“请大人禀明王爷,问问昨夜巡更、当值的府衙。”
胡正光沉吟了一阵,道:“杨捕头,这件案子一定要破,为了你,也为了我。七王爷的宠妃,遭人好杀,那是诚心要我罢官削职,也是诚心和你过不去。”
杨晋道:“大人,我会尽力,但这件案子太玄奇,就现场所见而论,凶手不但手段毒辣,而且心思慎密,武功又高不可测。”
胡正光脸色一变,道:“照你的说法,这件案子是破不了啦。”
杨晋道:“大人,卑职蒙大人厚爱,自会全力以赴,破不了这件案,卑职也无颜再干这应天府的总捕。”
胡正光神色肃然他说道:“这不是你辞了总捕头就能完事的案子,破不了,只怕还得受牢狱审讯的处分……”
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又变了一副神情,拍拍杨晋肩膀,接道:“你和文长,一文一武,才把应天府治理的一片升平,这一次事情,闹的太大,我想替你担待一下,你放开手干,只要能把案子破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这当儿,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快步行进来,打断胡正光未完之言。
那长衫人轻轻咳了一声,抱抱拳,道:“王爷交代,大人如是查验过尸体现场,请到厅中回话。”
胡正光虽是巡辖江南六省的大员,但对于亲王府中人,还是不敢开罪,当下一拱手,道:“先生是王府……”
长衫人笑一笑,接道:“总管。”
胡正光啊一声,抱拳道:“请教总管高姓是……”
长衫人欠身道:“不敢当,大人,敝姓水。”
水总管笑一笑,接道:“大人,王爷还在厅中候驾,不知诸位验尸是否完成?”
胡正光道:“好啦!有劳总管带路。”
水总管举步当先而行。
七王爷呆呆的坐在大厅中一座黄色的锦墩上,沉重哀痛,似乎已使他有些神不守舍。
水总管进厅门,屈下了一膝,道:“应天府胡大人到。”
七王爷站起身子,挥挥手,道:“请他进来。”
胡正光哈着腰进入厅中,刘文长、神眼杨晋,留在厅外面。
胡正光一撩袍,屈膝欲跪,道,“卑职叩见王爷。”
七王爷一侧身,道:“大人请起”,胡正光道:“谢王爷。”
七王爷道:“大人请坐。”
胡正光半个屁股,搭在锦墩上,道:“卑职谢座。”
七王爷道:“唉!大人看过现场了。”
胡正光道:“看过了。”
七王爷道:“大人对此事有何高见。”
胡正光道:“恶徒手毒心狠,罪该万死,卑职当伤令属下,限期缉捕归案,替王妃报仇。”
七王爷道:“胡大人看法,要多少时间,可以捕到正凶?”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这个,王爷恩典?卑职将尽出府中捕快,尽早捕捉凶徒。”
七上爷道:“胡大人,这件案子很辣手,你自己定个期限。”
胡正光脸上的汗珠儿,一颗接一颗直往下滚,只要一句,就算赌上了他的前程。到期限,如若是破不了案,能落个罢官削职,那还算祖上有德,一个不好,那就是株连满门,全家问斩的罪。七王爷领缩江南军政,圣赐上方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越想越怕,汗水越大,偷抬双目,望了七王爷一眼。
壮着胆子,道:“卑职和属下总捕谈过……”
七上爷接道:“他怎么说?”
胡正光道:“他说,贼人恶毒,但武功绝高,恐非一时之间能够缉捕。”
七王爷道:“贵府的总捕现在何处?”
胡正光道:“候命厅外,未得王爷宣召,不敢擅自入内。”
七王爷点点头,道:“水总管,宣应大府总捕头进来。”
水总管传话出去,杨晋垂首欠身而入,道:“应天府总捕杨晋,叩见王爷金安。”
七王爷道:“胡大人你问贵府总捕,给我一个期限。”
胡正光侧脸望了杨晋一眼,道:“杨晋,你想想看,多少天能够破案,七王爷大度容天,你估算清楚些。”
杨晋道:“回大人话,来人武功很高,卑职想求大人多宽限几日?”
胡正光道:“你倒是说个时限啊!”
杨晋道:“三个月。”
胡正光抬头望望七王爷,道:“三个月……”
七王爷皱了眉头,道:“三个月吗?”
胡正光道:“卑职尽量追他们限前破案。”
七王爷长叹一声,道:“好吧!就以三月为期,希望贵府在限期之内,捕得元凶,为小王兰妃申冤。”
胡正光一欠身,并谢过王爷恩典。
正待告退,神眼杨晋突然欠身说道:“杨晋有事,启禀王爷。”
七王爷道:“嗯!什么事?”
杨晋道:“王府中戒备森严,宵小竟能夜入王府行凶,王府中巡更当值,也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七王爷点点头,道:“昨夜中当值的府卫巡更,都已收押王府,贵府如有需要,可以提入应天府去询问。”
杨晋道:“王爷明鉴。”
七王爷道:“胡大人,还有需要小王协助之处吗?”
胡正光道:“不敢再劳动王爷,卑职告退了。”
七王爷回顾了水总管一眼,道:“昨夜巡更当值的府卫一十八人,立刻押送应天府。”
水总管一哈腰,应道:“王爷金安。”
七王爷一挥手,道:“代我送客。”
转身行入内室。
刘文长是坐轿子,杨晋是骑马而来。
神眼杨晋,正要飞身上马,却被刘文长拦住,低声道:“杨兄,在兄弟的小轿里挤一下,有点事,咱们得商量商量。”
一轿双乘,就这样杨晋就挤入了轿中。
刘文长放上垂帘,才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兄,此案关系重大,影响到大人的前程……”
杨晋接道:“这个,我也知道。”
刘文长道:“杨兄是当代名捕,对这件案子的看法如何?”
杨晋道:“王府的守卫不少,但那人入府行凶,似入无人之境,而且做案之后,又未留下一点痕迹,显然是一位做案的高手,因此,在下觉着这件案子,十分棘手,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够破掉。”
刘文长道:“杨兄,准备如何给大人回话呢?”
杨晋道:“在下,只好据实回答了。”
刘文长道:“杨兄,大人对此事,极为困扰,杨兄,如再不能给大人一个限期,大人的心情,只怕是更为沉重了。”
杨晋道:“文长兄,这等事,兄弟只能尽力,不能在大人面前,故作豪壮之语。”
刘文长声音十分低微他说道:“杨晋兄,大人待咱们不薄,咱们应该替他分担一些忧苦才是。”
杨晋道:“文长兄说的是,但在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良策了。”
刘文长道:“杨兄,可否来一个李代桃僵,以假乱真。”
杨晋道:“这个,有些不妥当,过了限期不能破案,也不过是一个追捕不力的罪名,如若弄出一个假人假案出来,七王爷一旦识破,不但要坐实兄弟的大罪,只怕大人和文长兄,也要受到株连。”
刘文长道:“杨兄话虽不错,但咱们一味承大人器重,俗语说的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人遇上了这等苦恼的事,咱们理当为他分忧。兄弟的意思是,咱们找一个妥善的办法,安慰其心,致于以后如何,咱们再从长计议了。”
手捋长髯,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咱们安排一个死无对证的结局,再设法打点一下,七王爷虽然心中存疑,但他无法证明,也只有不了了之。”
杨晋道:“文长兄的才气,在下向来佩服,但这件事兄弟不能立刻答应,俟回府之后,看看大人的意思,再作道理。”
应天府距离王府并不太远,不大工夫,已到了府外。
刘文长的轿子停下。
轿外面立时传来了督府长随胡义的声音,道:“刘爷、杨爷,大人吩咐请两位到内宅花厅待茶。”
事情早已在刘文长的意料之中,掀帘出轿,说道:“我们随后就到。”
胡义一欠身,道:“小的给两位带路。”
刘文长,杨晋并肩而入,道:“给大人见礼。”
撩起衣角,准备叩拜。
胡正光一挥手,道:“不用多礼了,两位请坐下。”
两人站起身子,在花厅木案两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胡正光没有坐,他心里太紧张,有些坐不安,来回的走动着,说道:“杨总捕头,三个月的限期很长了,能不能如期破案。”
杨晋道:“回大人,属下尽力而为。”
胡正光轻轻叹息一声道:“杨总捕头,这些年来,本府待你如何?”
杨晋道:“恩重如山,属下死不足报万一!”
胡正光道:“这就是了,如若三月期限无法破案,本府这顶乌纱,故然难保,只怕我一家老少的性命,也要断送在这件血案之上,千不该,万不该,死的不该是七王爷的宠妃……”
胡正光轻轻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文长,七王爷很赏脸了,给了三个月的限期,如若,我们无法在三个月内破了此案,那后果……”
刘文长轻轻咳了一声,道:“大人,这一点,属下早想到了,万一三月限期之内,无法破案,为了保护大人的前程,咱们给他来一个……”
突然住口不言。
胡正光坐下身子,低声说道:“文长,你的才气,素为我所敬重,这件事关系太大了,你说说看,这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刘文长缓缓道:“大人,属下受大人知遇,自该全力报效,属下的意思是,不能限期之内,咱们就来一个李代桃僵。”
胡正光低声诵吟道:“李代桃僵,这法子不错,但七王爷要来一个亲审,那又将如何是好了。”
刘文长右手食指轻轻在桌上划动,缓缓他说道:“大人,死无对证。”
胡正光忧苦的脸色,绽开一缕笑容,但矜持的说道:“文长,七王爷领绾江南兵符,虽非当今之尊,但欺骗的罪名,也够承受的了。”
刘文长道:“大人,这件事,自然要仔细的设计一番,也是万不得已时,才可使用,以杨总捕头的精明,我想在三月之内,定然会有消息。”
胡正光道:“文长,你仔细筹划一下,万不得已时,只好用你的办法了。”
刘文长低声说道:“大人,多给杨总捕头一些方便,办起事,也可利落一些。”
胡正光似是服下了一粒定心丸似的,人已安静了不少,回头望着杨晋,道:“总捕头……”
杨晋离位欠身道:“属下在。”
胡正光道:“本府应该如何帮助你。”
杨晋道:”大人以江南巡抚衔的身份,下一道令谕,着江南各州府中捕快领班,一体听从属下的调遣,协办此事。”
胡正光点点头,道:“这事容易,我立刻叫文长备份公文,快速分头交送各州府去,王爷家中的事情,量他们不敢怠慢……”
轻轻咳了两声,整整官威,接道:“杨总捕,只要能破此案,本府全力的支持你,要人要钱,你只管开口。”
杨晋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大人,作案的人,未留下一点痕迹,老实说,这是个难破的案子,各州府中的捕快,也只能作作耳目,要他们出马捉贼,决难用场,属下的意思,想请几位有真才实学的江湖朋友们帮手。”
胡正光道:“行,杨晋,你放开手干,不论什么人,只要能帮你破了这件案,本府就在王爷面前保荐你实任江南六省总捕头,管辖六省中州府捕快。”
杨晋苦笑一下,道:“大人,属下破了此案,还求大人恩典。”
胡正光道:“说吧!你要什么?”
杨晋道:“求大人恩典属下,准我告老退休。”
胡正光怔了一怔,道:“这个……”
刘文长接道:“杨晋兄,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谈,先设法破案要紧……”
笑一笑,接道:“劳动江湖上朋友们,只怕要不少花费。”
杨晋道:“多谢刘兄的照顾,杨晋家中薄有田产,足可应付。”
胡正光道:“什么话,怎能让你贴钱,本府先拨一万两银子给你,不够用,再告诉我。”
杨晋也有着意外的感觉,不觉一愣。
刘文长笑一笑,道:“杨兄,还不谢谢大人。”
杨晋急急拜伏于放地,道:“大人,太多了,属下不敢领受。”
胡正光大方的笑一笑,道:“杨晋,这是你办案的费用,破了这件案子,本府另有赏赐。”
杨晋道:“杨晋再谢大人。”
胡正光挥手道:“去罢,你时间宝贵,我不能耽误你了。”
一万两银子的厚赐,有如一副干斤重担,压得杨晋有些不胜负荷。
拿着胡正光手谕一万银的亲批,杨晋缓步行到了捕房。
那是应天府中的一座跨院,八个当值的捕快随带铁尺、单刀等家伙候命。
眼看总捕头驾到,八个人齐齐地迎上去,行礼拜见。
杨晋在一张大木椅上坐下,挥挥手,道:“去请王,张两位副总捕头来见我。”
杨晋一声请,两位副总捕头,立时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正厅。
这是两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一个生的人高马大,一个却瘦瘦小小。
但两人都有着一身很好的武功。
当先是高个子大块头的五花刀王胜。
紧随在后面的是夜鹰张晃。
两人紧行两步,一抱拳,道:“见过总捕头。”
杨晋站起身子,道:“走!到我家去喝一盅。”
王胜怔了一怔,道:“总捕头,王府中发生了一件案子,……”
杨晋接道:“是一件大案子,所以,我要请两位到寒舍去喝一盅,咱们慢慢谈。”
夜鹰张晃已经警觉到事态严重,轻轻咳了一声道:“总捕头,可要带几位兄弟同去。”
杨晋摇摇头,道:“不用了,咱们先谈谈。”
张晃低声道:“案子很棘手?”
杨晋道:“等会谈,咱们走吧!”
举步向外行去。
王胜、张晃,未再多问,紧随杨晋身后而行。
杨晋回到了家中,立时吩咐厨下,准备酒菜。
杨夫人带着笑容迎出来。
五花刀王胜,夜鹰张晃,齐齐欠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嫂夫人。”
杨夫人笑一笑,道:“两位稀客呀!差不多三个月没有见了。”
王胜笑一笑,道:“衙门里公事忙,少来探望嫂夫人。”
杨夫人道:“不敢当。”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叫人把内厅打扫一下,我要和两位兄弟喝一壶,谈谈公事。”
杨夫人说道:“内厅早已打扫干净,我去厨下给你们催催酒菜。”
夜鹰张晃笑道:“麻烦嫂夫人了。”
杨晋带着两人入内厅,早有仆童、丫头摆好了桌椅,奉上香茗。
杨晋让王胜、张晃入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挥挥手向侍侯丫头、仆童说道:“你们退下。”
直待厅中的丫头、仆童退出去,杨晋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王府中出了命案,七王爷宠妃被人所杀,限令应天府在三个月破案……”
夜鹰张晃怔了怔,按道:“王府中不是很多护院武师吗?”
杨晋道:“不错,但那人竟然夜入工府,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局面下,奸杀了七王爷的宠妃。”
王胜听得一怔道:“奸杀。”
杨晋道:“先奸后杀,一刀毙命,端的是手段恶毒。”
夜鹰张晃,两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中,暴射出冷厉的神光,道:“总捕头,王府中那么多侍卫,武师,难道就没有一个知道吗?”
杨晋道:“夜里当值巡更的王府侍卫一十八人,都已经押解到应天府中,只不过,还没有审问而已。”
夜鹰张晃沉吟了一阵,道:“在金陵城中作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大案子的必是非常人物,总捕头查看过了现场没有?”
杨晋道:“看过了,那人的武功很高,除掉在横梁积尘上留下了两个指痕外,别无痕迹。王府中的待卫,实也未必能发觉他的行踪。
五花刀王胜皱皱眉。道:“总捕头,有这样一身造诣的人,必非江湖上无名之辈,照说他会留下标记的。”
杨晋摇摇头,道:“王府妃子,身份何等尊贵,那贼人,不论如何的狂妄,也不敢不把王府人放在眼里,他心中明白,只要留下标记,不论他逃到天涯海角,咱们都会追捕到他。”
夜鹰张晃道:“总捕头,属上意见,这件血案,首在那盗匪的动机,七王爷的宠妃,足不出户,外人如何能够知道,这中间只怕别有内情。”
杨晋叹口气,道:“兄弟这么一说,倒也提醒我一件事,如说一个人甘冒奇险,闯入王府,只为了奸杀王妃,除非是七王爷的仇人,但他贵为王子,托土封疆,谁会和他有仇呢?”
张晃道:“如若那位王爷宠妃,有一件价值连城的珍贵之物,被人偷觑,盗物为主,奸杀只不过是故布疑阵……”
杨晋嗯了一声,接道:“可惜,我忘记问问七王爷了。”
这时,酒菜送上,三人一面吃酒,一面又开始研商案情。
高头大马的五花刀上胜,三杯黄汤下肚,人也似乎精明了不少,插口说道:“总捕头,张兄弟,七王爷不是一般的苦主,咱门哪点不明白,再去问问他,致于动机何在,不妨慢慢研究,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人做的案子。”
张晃道:“王兄说的是,咱们出动全府捕快,再传令各县中捕头,严密查访近三天内,应天府城和邻近各县中可疑人物,再沙中淘金,找出可疑的人来,逐一追查。”
杨晋点点头:“张兄弟,这件事你去办,动员所有埋下的暗桩线,要查就查的清清楚楚,……”
张晃道:“总捕头,几个镖局下的人,是否要去问问。”
杨晋道:“胡大人待咱们不错,这件案子公谊私情,咱门都责无旁贷,几家镖局子要问,请丐帮分舵相助,就是几个退隐的武林高人,我也要亲自去拜访一下……”
张晃道:“总捕头,在江南的声望,不管如何,他们也该卖点面子,不过,最好是不动公事,你若亲自去拜访一下,丐帮虽不和衙门中来往,但他帮中以忠义相传,保善除恶,做了不少好事……”
汤晋接道:“这个我明白,吃完这顿饭,咱们就分头行动,我先去拜会几位退休的武林前辈,和丐帮分舵,然后,再请几家镖局子头脑聚聚。”
夜鹰张晃站起身子,道:“总捕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事。”
杨晋道:“不论你事情是否办的完,今天掌灯的时分,赶到秦淮河四凤肪去。”
张晃道:“四凤艳名,早传金陵,游客如织,去那里干什么?”
杨晋道:“我招呼他们一声,今天不接客人,我准备邀几家镖局子的当家的,在那里聚聚。”
张晃笑一笑道:“总捕头想的果然周到。”
杨晋目光转到王胜的身上,道:“王兄弟,你去一趟四凤肪,包下来整个的花舫,再拿我的柬,邀请江南,金陵,长江三家镖局的当家人,今夜到四凤舫去。”
王胜道:“他们问起来,我如何回话?”
杨晋道:“你就说请他们聚聚,叫他们务必赏光。”
说罢和张晃联袂而去。
两人走后不久,一个十六七岁,梳着两条辫子的青衣少女,缓步行入了内厅,欠身叫道:“爹爹,两位叔叔饭还未用,就匆匆而去。”
这是神眼杨晋的独生女——杨玉燕,杨晋年近半百,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杨姑娘生的是伶俐聪慧,善解人意,承欢膝下,甚得杨晋的欢心。
杨夫人出身大家,幼读诗书,教女儿读了不少的书,也教她做的一手好女红,但杨玉燕除了读书、女红之外,却磨着杨晋学武功,杨夫人本来不赞成一个女孩子家,舞刀弄棒,但杨晋却扭不过女儿的磨工,没有法子,只好答应下来。
那晓得杨玉燕天生意心兰质,悟性过人,杨晋本来想胡乱传她一点武功应付一下,那知杨女学的很快,练的又勤,使杨晋大感惊异,颇有生女如凤之感。
这一来,杨晋不得不全传授了。
五年时间,聪慧的玉燕姑娘,竟然学得了老父一身武功,除了内力火候上差一些之外,灵巧尤过乃父,轻功更是成就不凡。
神鹰杨晋善用金钱镖,也被杨玉燕嚷着学了去。
但杨玉燕却感金钱镖体积太大,不适合女孩子家使用,就别出心裁的把金钱镖,改成了一种蜂翼镖。
那是一片银子合铜,打成的暗器,其薄如纸,形似蜂翼,三面锋刃,发出时,不带一点声息,不过这等蜂翼镖,份量太轻,即不易取准,又不易打远。
但杨玉燕很喜爱自己创造的暗器,竟然痛下苦功,每天夜里起来,苦练手法。
足足下了两年苦功,再加本身的功力增强,一手蜂翼镖,已到了四丈外百发百中的境界。
因那蜂翼镖体积微小,杨姑娘忽发奇想,又苦练一手多镖的手法。
又一年时光,杨姑娘在蜂翼镖上又有了极特殊的成就,一手五镖,出神入化,即能分向合击,又可以合出分袭。
年事渐长,懂事日多,杨姑娘发觉了自己的暗器十分歹毒,时时无声,而且体形半圆,薄如蜂翼的利刃又带着强烈的旋转之力,即不容易闪避,又不易封挡,其歹毒凶残,不在江湖上人人深痛恶绝的五毒梅花针之下。
说起来,杨姑娘的镖比起梅花针,确实更难应付。
大约是杨玉燕也知道自己这杰作太恶毒,所以一直就未敢让杨晋知道。
神眼杨晋,望着亭亭玉立,已成大人样女儿,心中忽生感慨,不禁轻声一叹道:
“爹吃的是公事饭,官身不自由,你两位叔叔,为了要查案,等不及吃饭了。”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爹,这一定是很重大的案子。”
杨晋点点头,道:“很重大……”
杨玉燕接道:“可否说出来给女儿听听,也许我能帮爹爹出个主意。”
杨晋听得一怔,这是玉燕第一次问他公事上的事情。
他虽很疼爱这颗掌上明珠,但却从来未和她谈过公门中事,玉燕也从未问过,不禁一皱眉头,道:“女孩子,不许问公事,回房去吧!爹也要办事去了。”
哪知道玉燕受训斥后,并未离去,却微微一笑,行到杨晋的身侧,说道:“爹,我上无兄姊,下无弟妹,你只有我一个女儿,爹有事,我这做女儿的,怎能不问呢?”
话说的很婉转,也流露了一片孝心。
杨晋一皱眉头,道:“女儿之身,就算学得一身武功,也只能用来强身保命,难道要你帮爹办案不成。”
杨玉燕道:“爹爹如有女儿能帮忙的地方,也应该替你老人家分担一些……”
不待玉燕姑娘话完,杨晋就一挥手,道:“去,去,女孩子家,不许问大人的事。”
伸手拿起了案上的方中戴好,举步向外行去。
杨玉燕望望杨晋的背,轻轻叹一口气。
丅×丅郃磼 丅XㄒH亅、CоM
杨夫人已习惯了丈夫数十年捕头生活,察颜观色,和王、张两位副总捕匆匆而去的行色,已知道丈夫遇上大案子,虽然看见了杨晋匆匆而去,却未多问一言。
杨玉燕道,“娘,女儿记忆之中,很少看到爹这等形色。”
杨夫人道:“是啊,这几年来,应天府在你爹管理之下,很少有重大案件,我也好几年没见他这副愁容了。”
杨夫人摇摇头,道:“燕儿,我一向不问你爹这些事,你个女孩子,更是不能多问了。”
杨玉燕笑一笑,未再开口。且说杨晋离开了宅院,带三分酒意,直向南大街江家绸缎庄。
这是一座很大的商号,七八个店伙计在台面上照顾。
杨晋一脚踏进门,坐在后柜上的账房先生,立时脸色一变,起身迎了上来,低声道:
“杨爷,客房里坐。”
账房先生年约四十七八,瘦长的身材,留着把山羊胡子。
一个年轻的学徒,奉上了两杯昏茗后,悄然而退。
账房先生装了一袋水烟递过去,道:“杨爷,抽袋烟。”
杨晋挥挥手,道:“欠学。”
帐房先生吹起纸媒子,呼噜噜,吸了一大口,才低声说道:“杨爷,你老今个清闲啊!”
杨晋笑一笑,道:“二先生,我想见见当家的。”
账房先生放下水烟袋,抓抓头皮,道,“杨爷,这个,你是知道的,当家的已经闭门谢客,五年没有见过外人了,就是兄弟,也只有年三十才能见他一面,平常日子里,谁也下去打扰他……”
杨晋笑一笑接道:“这个我知道,二先生,咱们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你二先生无论如何要帮帮这个忙,想法子,给我通报一声敢情这位管帐的二先生,也是姓杨。
杨二先生道:“杨爷,你容我想想,找个法通知他,今晚上我给你回信,怎么样?”
杨晋脸色一变,道:“一家子啊!(同姓互称),我可是很敬重贵号当家的,我不想动公事,但又非见贵号当家的不可,二先生要是不赏给我这个脸,在下如何向上面交代……”
杨二先生吃了一惊,道:“杨爷,你是说上面追下来的。”
杨晋道:“一家子,我不能解释,总之,事情不小,要是我杨晋能担待,也不敢惊扰到贵当家的,二先生你替我想想看,我交不了差,只有动公事了,那时间,拉破的脸,大家都不好看。”
杨二先生道:“杨爷能不能透露一点内情,当家的可是牵上了什么案子。”
杨晋一拱手,道:“二先生。你包涵,见到当家的,我会说个明白。”
杨二先生站起身子,道:“杨爷既然如此说,兄弟实在作不了主,我这就去通报一声,看看当家的怎么一个吩咐。”
杨晋道:“多多有劳。”
杨二先生面色沉重地举步而去。
杨晋端起茶碗,慢慢的喝着茶,等待着。
等了一顿饭工夫,杨二先生才出来,道:“杨爷,劳你久候。”
杨晋道:“当家的怎么说?”
杨二先生道:“当家吩咐下来,请杨爷内厅叙话,恕他没有远迎。”
杨晋道:“当家的很给杨某人面子,二先生带路吧!”
随在杨二身后,穿过了重重庭院,到了一座跨院的门外。
杨二先生带着杨晋进入上房。
只见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身穿蓝绸长衫,坐在厅中一张太师椅上。
杨晋急急一抱拳,道:“未学后进杨晋,给当家的见礼。”
苍髯老音笑一笑道:“不敢当,杨爷,恕我未远迎大驾,请坐下吧!”
杨晋一欠身道:“晚生谢座。”
木案上早已罢好了一碗枣子茶,苍髯老者一面举茶奉客,一面挥手对杨二先生说道:
“你去前面招呼。”
杨二先生应了一声,欠身一礼,悄然退去。
苍髯老者喝了一口茶,笑道:“杨爷,这番驾临寒舍,定然有所指教了。”
杨晋笑一笑,道:“老前辈,不敢当,晚辈这次惊扰大驾,主要的是求老前辈指点迷津。”
苍髯老者哈哈笑道:“恕老朽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你身任应天府总捕头,声势喧赫,要老朽指点迷津,岂不是太过谦虚了吗?”
杨晋道:“晚辈是诚心讨教而来!”
苍髯老者微微一怔,道:“老弟,老朽退隐十余年,未离开寒舍一步,近五年来,更是闭门谢客,虽昔年故友相访,亦遭婉拒不见,杨老弟如是想探问江湖中事,只怕老朽无可奉告了。”
杨晋道:“老前辈昔年威名震江南,想不到你老留居的应天府下,竟有人敢做下血案……”
苍髯老者一挥手,接道:“老弟,我已经退出武林,过去的事,早埋黄泉,别拿大帽子扣我。”
杨晋肃然说道:“这件血案,非比寻常。破不了此案,杨某和一般捕快,都难逃拿审杖逼之苦,住在应天府辖下的武林同道,只怕都很难脱此关系。”
苍髯老者道:“什么事,如此严重?”
杨晋道:“胆大妄为的盗匪竟敢奸杀了王爷的宠妃。”
苍髯老者一呆,道:“有这等事?”
杨晋道:“晚辈受令限期破案,但目下仍然是毫无头绪,只好来求老前辈指点指点了。”
苍髯老者沉吟了一阵,道:“按道理,老弟递上一句话,老朽就应该答应,不过,我已退出江湖,不能破例,这一点,还请你杨总捕头多多的替我担待了。”
杨晋微微一笑,道:“大当家,杨晋此番造访,并无心挽请老前辈出山之意……”
苍髯老者道:“那你的意思是……”
杨晋道:“晚辈的意思,希望老前辈能够提供一点线索,只要打听出他是哪一道上的人,追捕人犯的事,自然不敢劳动大驾。”
苍髯老者道:“做为应天府中一位居民,发生这大的事情,老朽本不该袖手,只是老朽已然退出江湖十余年,人未离开过金陵一步,纵有相助之心,却无相助之力。”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当家的,以你的威望,暗中摸摸事情底子,多少总可找出一点线索来,我这里先告辞了,三天后,我再来拜访老前辈听候回音。”
苍髯老者一皱眉,道:“杨总捕,这件事……”
杨晋抱抱拳,打断了苍髯老者的话,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三天之内,老前辈如不想晚辈打扰,就请遣人送封信到府里去,第三天我接不到信,第四天一早晚辈再来。”
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苍髯老者口唇启动但却忍下去未喊出声,望着杨晋的背影发怔。
杨二先生恭候在二门口处,见杨晋行了出来,立时迎上去说道:“总捕头,大当家的说些什么?”
杨晋笑一笑,道:“大当家的说,他愿意帮忙,三天内给我一个回信。”
离开了江家绸缎庄,杨晋直奔向夫子庙。
他当了十几年总捕头,对金陵城中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何处藏龙,何处卧虎,哪里是蛇鼠会集的地方。
这时,夫子庙夜市还早,显得有些凄清。
杨晋放缓了脚步,行到夫子庙左面一块空地上,果然见到一个叫化子,靠在红砖墙上打盹。
轻着脚步走过去,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朋友,你醒醒。”
叫化子睁开眼睛,瞄了杨晋一眼,道:“阁下是……”
杨晋道:“我是杨晋,借你朋友的口,给我通报一声,我要见贵帮中金陵分舵舵主。”
叫化子无可奈何地笑一笑,道:“就算我是丐帮中人吧,你总捕头,想也早知道了咱们丐帮中的规矩,从不和官门中人来往。”
杨晋道:“出的麻烦太大,所以在下非得见见贵帮的分舵主不可。”
叫化子皱皱眉头:“杨大人,事情不大好办?”
杨晋道:“怎么说?”
叫化子道:“半年前,也许容易一些,但此刻……”
杨晋接道:“有什么碍难之处?”
叫化子道:“的确是的,杨大人,半年前我们分舵主换了人。”
杨晋道:“有什么不同,不都是贵帮中人吗?”
叫化子道:“这位新任分舵主,对你们六扇门中人,有一点成见。”
杨晋哦了一声。
叫化子道:“所以,杨大人如是免了,彼此都省些闲气。”
杨晋豪然一笑,道:“朋友,这是件第一重要的事,我非见分舵主不可,他要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叫化子双眉一耸,接道:“怎么?这是威胁……”
杨晋接道:“你听下去,我说完了你再作决定不迟。”
叫化子看杨晋说的神情严肃,火气顿消,缓缓说道:“什么事?”
杨晋道:“有劳你朋友了,记着,我非要见他才可说清楚。”
叫化子道:“我可以原意转达,但他见不见,我不能预先奉告。”
杨晋一挥手,道:“有劳了。”
叫化子站起身来,举步而去。
但不过片刻工夫,人就转了回来。
杨晋一皱眉头,道:“阁下来的好快。”
叫化子笑一笑,道:“本帮分舵主恭候杨大人。”
杨晋道:“那就有劳带路了。”
叫化子举步而行。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转入一个小巷之中。
叫化子当先而行,推开了一扇木门进入了一幢矮小的陋室之中。
小小的院落,小小的客房,房里除了一张八仙桌外,只有六张竹椅。
一个四旬上下,身着灰布裤褂,身上打着五个淡蓝补丁的人,端坐在木桌后面。
淡蓝和灰色相差极微,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但杨晋心中明白,那五个淡蓝色的补丁,代表着这人的身份,是一位五绽弟子。
带路叫化子一欠身,道:“应天府杨总捕头驾到。”
灰衣叫化站起身子,道:“贵客,贵客,请坐,请坐。”
杨晋一抱拳,道:“杨晋打扰舵主。”
灰衣叫化淡淡一笑,道:“不敢当,杨大人”
杨晋缓缓说道:“应天府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杨某身受急命,不得不先行奉告各位一声。”
灰衣叫化啊了一声,道:“什么事如此严重。”
杨晋道:“对丐帮,在下有着十分敬重之心,因此,杨某甘冒泄漏机密,奉告舵主。”
灰衣叫化脸色凝重,道:“叫化子洗耳恭听。”
杨晋道:“七王爷府中发生了一桩血案,应天府奉到了限期破案的严令,因此,在下不揣冒昧,特来拜访贵舵主——”
灰衣人道:“七王爷的府中,遗失了什么贵重之物?”
杨晋道:“杀了人。”
在王府中杀人,实在算得是一件很重大的事,听得灰衣叫化也不禁为之一呆,道:
“杀了什么人?”
杨晋道:“就算是在府中普通的人,案情已够重大何况被杀的人,是王爷的宠妃。”
灰衣叫化听得又是一怔,道:“王爷的宠妃被杀,难道王府中就没有护院武师吗?”
杨晋道:“有当值的一十八名护卫,全押在应天府中。”
灰衣叫化道:“杨总捕头,你当今定然会查出一些内情了。”
杨晋道:“惭愧得很,在下仔细地查了现场,竟然没有找出任何痕迹。”
灰衣叫化沉吟了一声,道:“杨大人找咱们丐帮,不知有何用心了。”
杨晋道:“久闻贵帮忠义相传,替天行道,像这等淫恶之徒,留在人间,有害无益,站在除魔卫道的立场,贵帮也不会饶过他了。”
灰衣叫化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嘛!如是敝帮遇着这等人物,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了。”
杨晋叹息一声,道:“今日杨某来此,特来请求贵帮相助。”
灰衣叫化道:“杨大人希望我等如何帮忙?”
杨晋道:“贵帮耳目之灵,天下各大门派无出其右,杨某斗胆,希望贵帮能够帮我们查那凶徒下落。”
灰衣叫化道:“可以,叫化子立时下令金陵分舵中人,帮你追查凶徒,不过,希望杨大人能够告诉我们较为详细一点的内情,我们也好有所着手。”
杨晋道:“血案发生昨夜三更之后,其他的别无可寻的线索。”
灰衣叫化道:“好吧!我们尽力而为。”
杨晋一抱拳,道:“在下告辞了。”
灰衣叫化道:“杨大人好走,恕我不送。”
杨晋道:“不敢有劳。”
举步向外行去。
走约十几步,灰衣叫化突然叫道:“杨大人请转。”
杨晋转身而回,道:“舵主还有什么见教?”
灰衣叫化道:“叫化子骆天峰。”
杨晋道:“久仰了,骆兄。”
骆天峰道:“骆某人向不和公门中人来往,敝帮也是一向独行其是,这次骆某答允杨兄,只算是受你私人之托,应天府无关。”
杨晋道:“骆兄,在下感激不尽。”
骆天峰道:“有消息,在下就派人送信给杨大人!”
杨晋道:“但愿早得佳音。”
重又转身而去。
杨晋未回家,却转到了应天府中。
五花刀玉胜早已到了府中。
一见杨晋不待相问,立时迎了上去,道:“几家镖局子的总镖头,都在金陵,今夜中准时赴约。”
杨晋道:“他们知晓了什么事吗?”
五花刀道:“不知道,总捕头嘱咐过了,属下再不敢随便说出。”
杨晋道:“那很好……”
轻轻咳了一声,道:“张晃有消息吗?”
王胜道:“有,适才他遣人回报,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他已经盯了上去。”
杨晋道:“在哪里?”
王胜抓抓头皮,道:“在哪里,我忘记问他了,不过,那传话人说过,盯准了他们的落脚之处,就立刻回来。”
杨晋啊了一声转过话题,道:“你派一个精明的捕快,到四凤舵去,就说今晚上我要请客,要他们准备好酒好菜。”
王胜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杨晋闭起双目,心中却暗作盘算,如若是丐帮中人真肯帮忙,这三五日内,金陵城中江湖人物的动态。定然会有消息传来。
一阵步履之声,惊醒了闭目静思的杨晋。
睁眼看去,只见来人一身天蓝长衫,正是府尹首座文案刘文长。
杨晋笑一笑,道:“文长兄请坐。”
刘文长在杨晋对面一张木椅坐了下来,道:“大人也觉着这是一件无头公案,三个月的限期,实在是紧了一点,但七王爷来头太大,本人实也无法担待下来……”
杨晋接道:“刘爷这个我知道,我会尽力,今个我已经开始行动,布下罗网,希望在三五日内,能找出一点线索。”
刘文长道:“那很好,正公对杨兄器重得很,话语之中,对杨兄十分推爱,因此,准备拼受王爷一顿斥责,准备替杨兄讨取一面金龙令牌……”
杨晋怔了一怔,道:“这个如何使得……”
刘文长道:“这是大人对杨兄支持。”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杨兄可否若万一无法破案,考虑一下兄弟李代桃僵之计。”
杨晋道:“文长兄高才,限期之内,如若无法破案,自当向大人请罪,向文长兄领教。”
刘文长站起身子,笑道:“咱们就这么说,杨兄还有什么需要,不便对大人明言,只管告诉兄弟,我代杨兄转告。”
杨晋抱拳,道:“谢谢文长兄,现在兄弟刚刚着手,如有进展,再向文长兄请教。”
刘文长道:“杨兄言重了,我不打扰啦。”
迈着方步,离开捕房。
刘师爷一番慰勉之言,却如千斤重锤,压在了杨晋心上。
落日西沉,余晖幻起来了半天彩霞。
杨晋也刚好调息醒来。
漫步出门,只见五花刀王胜穿着一身劲装,手里提着长刀。
杨晋皱皱眉头,道:“去加一件长衫,换一把短刀,这等架势,被人一瞧就觉情形不对。”
王胜脸一热,立刻取过一件长衫穿上,放下长刀,换了两把手叉子,别在腰里。
杨晋望望天色,道:“张晃还没有回来吗?”
王胜道:“还没有。”
杨晋道:“可有消息传来。”
王胜摇摇头,道:“也没有。”
杨晋哦了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王胜紧随在杨晋身后。
赶到秦淮河畔,早有四凤肪中的龟奴迎了上来。
那龟奴穿着一件新长衫,迎上来哈着腰,道:“杨爷,请上船。”
杨晋举步登舟,一面问道:“有客人来吗?”
龟奴应道:“江南,金陵两家的总镖头,都已到了,长江镖局子,还没有人来。”
杨晋行入舱中,只见舱中已点起了四盏宫灯,金陵,江南两家镖局的总镖头,果已在座。
杨晋一抱拳,道:“坐,坐。”
那穿着海青长衫的人,轻咳一声,道:“大人见召四凤舵,草民是不敢不来……”
杨晋接道:“言重,言重,曹兄赏脸。”
这时,舱门口处,突然响起了一个朗朗清音,道:“家舅父染恙未愈,难应大人召宴,特命晚辈岳秀来此,滥竿充数,还得大人鉴谅。”
第二回 艳冠群芳
人如其名,果然是丰采秀俊。
四个侍客的姑娘,八双眼睛盯在了岳秀身上。
岳秀彬彬有礼和那般雅致,杨晋笑道:“岳世兄请坐,在下是杨晋,方兄几时染恙,在下竟然一无所知。”
岳秀跨步入席,落了座,道:“家舅父染恙匝月,近日已然大好,只是身体还未康复,难应召宴,特命晚辈,代他来此。”
杨晋哦了一声,回头吩咐龟奴,道:“船泊河心,即上酒菜。”
那龟奴应了一声,立时传出话去。
四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忙着收拾桌面,又铺上了一方布桌单。
菜肴早好,眨眼时刻,上了八个盘子。
酒是三十年以上状元红,一股香醇味,直扑鼻间。
杨晋端起了酒,笑道:“岳世兄,识得这两位吗?”
岳秀道:“晚辈来此,已得舅父指点一二,只是从未晤面,不敢妄称——”
那穿着海青长衫的人,哈哈一笑道:“在下是江南镖局曹长青。”
岳秀一抱拳,道:“久闻大名。”
曹长青笑一笑,道:“方兄有这么一位气字轩昂的外甥,怎么从未对我们提过。”
岳秀微微一笑,道:“晚辈很少到舅父家中走动。”
另一个灰绸子裤褂的人,一拱手,道:“在下金陵镖局周大光。”
岳秀又欠欠身,道:“老前辈。”
周大光道:“不敢当,岳世兄。”
岳秀目光转到杨晋的脸上,道:“家舅父本要抱病而来,但却被家舅母拦住,家舅父甚为抱咎,命晚辈代其受命。”
杨晋道:“岳世兄,谈不上受命二字,这次杨某是请诸位帮忙。”
语声一顿,接道:“喝酒,喝酒,咱们先喝个痛快再说。”
曹长青笑道:“杨大人,你还是先谈谈正经事。话不听明白,在下是食难下咽,酒难沾唇。”
杨晋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大光道:“咱们洗耳恭听。”
杨晋目光一扫四位姑娘,道:“四位先请回避,我要和几位谈点公事。”
四位少女,站起来,转入后面。
直待四女去远,杨晋才低声说道:“曹兄,周兄,我出了大麻烦曹长青、周大光都听得大吃一惊,齐齐说道:“什么事?”
杨晋叹口气,道:“七王爷宠妃被杀,兄弟奉命,要限期破案。”
周大光、曹长青同是失声惊叫。但岳秀无惊色之感。
周大光定定神,道:“杨大人,时限多长?”
杨晋道:“三个月!”
周大光道:“太急促了一些。”
杨晋苦笑一下,道:“在七王爷的眼中,那已是很长的限度了。”
曹长青道:“杨兄,只要能找出是哪一路的贼人,咱们自然要全力以赴……”
杨晋摇摇头,打断了曹长青的话,说道:“曹兄,如是知晓了那人是谁,杨某人也不敢麻烦诸位。”
曹长青道:“杨大人是要咱帮忙访查贼人的下落了?”
杨晋道:“事非得已,还请诸位多多帮忙了。”
周大光道:“长江镖局的方兄,眼皮子杂,识人多,可惜,他没能来。”
岳秀微微一笑道:“江湖匪徒,一向不愿招惹官府中人,但那人竟胆敢夜入王府杀了王妃,晚辈见识浅薄,但亦可断言事非偶然,事前可能已有很精密的计划。”
曹长青道:“岳世兄所言甚是,敢闯防守森严的王府,定然早有预谋,但不知王府中除了妃子被杀之外还遗失了什么?”
杨晋道:“到目前为止,还未查明王府中,遗失什么?”
语声一顿,接道:“我在验尸之时,发现王妃项颈之间,有一道白痕,似是常挂一件饰物,但被杀之后,饰物已然不见。”
周大光道:“不可能啊!夜闯王府,杀死人命,只为了窃取一件饰物,除此以外,定还别有原故?”
杨晋道:“有!告诉三位不妨,但希望三位能守此机密,不可泄漏于他人,王妃是被人先奸后杀。”
周大光啊了一声,道:“胆大妄为,可恨,可恼。”
杨晋道:“曹兄,周兄……”
两人齐声接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讲。”
杨晋道:“两位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见识多,阅历广,兄弟吃的是公事饭,有很不便的地方,但两位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希望两位看在咱们十几年交情的份上,给我帮个忙,如若杨某人真要落到革职拿问下场,不但对诸位的面子不好看,只怕也不大方便了。”
表面上听来,这番话十分婉转,但骨子里,却是十分强硬。
周大光、曹长青,都是常年在道上闯荡的人物,还有什么不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我等尽力。”
杨晋目光转到了岳秀的身上,道:“岳世兄,方兄染恙未来,事非得已,但杨某的话,希望世兄能代我转达。”
岳秀道:“一句不遗,一字不漏,完全转达家舅父……”
语声一顿,接道:“但在下也有一事,奉告杨大人。”
杨晋嗯了一声,道:“什么事?”
岳秀道:“那王妃颈间的饰物,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杨大人如能查出那是什么饰物,对寻贼一事,或有帮助。”
杨晋略一沉吟,道:“高见,高见,杨某多谢指点,现在,咱们喝酒。”
举手一招,一个龟奴,应手行入了舱中,略一欠身,道:“杨爷,你老又有什么吩咐?”
杨晋笑一笑,道:“久闻四凤之名,艳冠秦淮河,可否请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
那龟奴一欠身,道:“杨爷驾临四凤肪,使蓬荜生辉,四凤能得重视,更是她们的造化,她们已在后舱待命,小的这就去叫她们出来。”
这龟奴,利口伶齿,倒也有一番讨人喜欢的说词。
片刻后,弦管声动,四个美艳的少女,徐步入舱。
龟奴替杨晋等一一引见。
周大光、曹长青,虽都久走江湖的人物,但目赌四凤之艳,也不禁为之一怔。
想不到风月场中,竟然有这等娇美人物。
四凤美,岳秀更俊,当四凤步入舱中时,八只眼睛,都不禁在岳秀身边打转。
但她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岳秀那股子俊味儿,叫人动心,但四凤仍然尽量掩遮住心中向往。
莲步细碎,栅栅行近到酒席宴前,欠欠身,道:“见过四位大爷。”
杨晋笑一笑,道:“你们就是四凤姑娘了。”
四凤应声道:“路草墙花,风月女子,杨大人见笑了。”
杨晋道:“名无幸至,四位果有殊色,快请入席。”
四风欠欠身,分在四人身边坐下。
杨大人的来头太大,四凤已早得了老鸨的通知,要她们曲意奉承。
美女加上好酒,场面自然会热闹起来。
周大光、曹长青,不觉间开怀畅饮。
五花刀王胜,守在舱门口,监视四面的动静。岳秀很矜持,陪他的蓝衣四凤,虽是刻意奉侍,但也无法劝得他尽兴。
这顿酒饭,直吃到二更时分,杨晋也有了五分酒意,才轻轻咳了一声,招过龟奴,道:“算帐。”
龟奴欠欠身,道:“杨爷,老板吩咐了,你杨爷难得来一次,这顿酒饭他请了。”
杨晋摇摇头,道:“贵肪主的盛情,我杨晋心领了,但酒钱,却不能不算……”
掏出一锭小元宝,放在桌子上,接道:“说实话,伙计,钱够不够?”
龟奴道:“多啦,多啦!你这不是叫小的为难吗?老板吩咐过了,小的如是办不到,岂不是砸了我的饭碗。”
杨晋道:“既是如此,这锭银子,就算是赏给你们的吧!”
龟奴道:“多谢杨爷。”
杨晋站起身子,道:“我们该走了。”
周大光、曹长青都有了七分以上的酒意,二凤、三凤在陪着两人,殷殷劝酒,极尽娇柔。
四个凤姑娘确然娇美,那股甜腻的劲儿,更是撩人绮念。
曹长青与周大光两人固然是酒助色心,有些难以自持,就是杨晋也有些怦然动心。
只有岳秀,仍然保持着适当的冷静,未为所惑。也许因为他喝酒不多,保持清醒之故。
曹长青口中应着道:“是啊!该走了。”
人却始终没有站起来。
绿衣大凤,盈盈起身,低声道:“杨爷四凤肪中有室留宿。”
杨晋哈哈一笑道:“谢谢你了,凤姑娘,可惜我公事忙,过几天吧,公事闲一些,再来访晤,和你风姑娘再好好喝一盅。”
绿衣大凤笑笑,道:“杨爷,希望你再来。……”
周大光、曹长青虽然是一百个不愿意走,但眼看杨晋和岳秀都站了起来,他只好跟着站起了身子。
杨晋快行一步,跨出舱门,五花刀王胜立时迎了上来,道:“总捕头,没有动静。”
岳秀紧随出了舱门,一抱拳,道:“晚进告别,今日之事,晚进当转告家舅父,由其裁夺。”
杨晋道:“多劳岳兄。”
曹长青、周大光、刚出舱门,小舟已向前驰去。
河心距岸边,也就不过七八丈的距离,片刻间,小舟已靠岸。
岳秀笑一笑,道:“大人,四凤航中的四凤姑娘,享名很久了吧!”
杨晋道:“在下也是初度来此,听说四风之名,好像两年多了吧!”
岳秀举步而行,远离了小舟之后,才缓缓说道:“大人,觉着四凤如何?”
杨晋道:“很妖艳,不愧是风尘的尤物。”
岳秀道:“训练这四位凤姑娘时,老鸨儿,也确然花了不少心血、银子,听她们谈吐,似乎是都读了不少的诗书,今夜里,她们很含蓄,也都保留了很多。”
一怔神,杨晋的酒意醒了一半,道:“岳世兄是说——”
岳秀道:“我是说四凤不像风尘中人。”
杨晋道:“哦!所以,她们才能红冠群芳。”
杨晋望着岳秀远去的背影,在呆呆地出神。
王胜低声说道:“总捕头,这小子是不是有些可疑。”
杨晋道:“处处留心皆学问,这年轻人不简单啊!”
Т〤ㄒ匼磼 ㄒ×丅Н亅.СοM
王胜道:“我去逮住他……”
杨晋听得一怔,接道:“为什么?”
王胜道:“总捕头不是说他不简单吗?免得夜长梦多,被他溜了。”
杨晋挥挥手,接道:“王兄弟,不可胡来……”
轻轻叹口气,接道:“你回衙门去,张晃一有消息就尽快通知我。”
王胜一欠身,道:“我这就去,总捕头是否回家里?”
杨晋点点头,道:“我回家去,丐帮的动作,一向快速,也许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王胜一抱拳,转身而去。
借一抹昏黄的月光,杨晋带几分醉意,回到家中。
杨夫人笑一笑,道:“刚才有人来找你,……”
杨晋急急接道:“什么人?”
杨玉燕道:“是个叫化子,好像是丐帮中人吧!”
杨晋目光转到杨夫人的脸上,道:“那叫化子可留下了什么东西?”
杨夫人道:“是燕儿和他谈的,他说你约好了,下人们拦不住他,先吵醒了玉燕……”
不待杨夫人的话说完,杨晋目光已转到了杨玉燕的脸上,道:“燕儿,那叫化子怎么说?”
杨玉燕道:“那叫化子说爹既然不在,他明天上午再来。”
杨晋道:“他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杨玉燕摇摇头,道:“没有。”
杨晋道:“好!你们休息去吧!”
夜已经很深了,杨夫人早有倦意,伸个懒腰道:“你们父女谈谈吧!我去睡了。”
站起身子,转入内宅。
杨晋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挥挥手,正待令玉燕退下,那玉燕姑娘已抢先说道:
“爹,你喝不少酒吧!我去给你拿壶茶去。”
急急转身退去。
快手快脚的杨姑娘,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就提了一把茶壶,捧着茶杯而来。
替杨晋倒了一杯茶,以手捧上,笑道:“爹喝下去,解解酒意。”
杨晋确有些渴,接过茶杯喝一口,道:“燕儿,先去睡吧!”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爹!查出点眉目没有?”
杨晋道:“这是大案子,哪能这么快查出眉目,小孩子,不用替大人操心,快些去睡吧!”
杨玉燕缓缓向前行了两步,笑道:“爹,女儿觉得这件案,有一处很重要的关键?”
杨晋失声说道:“什么关键?”
杨玉燕道:“这件案子,既然发生在王府中,应该在王府中找?”
杨晋道:“王府中去找?”
杨玉燕道:“是,如是那作案人,真的是计划精密,无迹可寻,唯一可能留上的线索,就是在王府之中!”
杨晋忽然间发觉女儿确实大了,而且精明聪慧,见识独特,不觉怔了一怔,道:
“孩子,亲王府中,都是金枝玉叶,为父如何能在王府中仔细查案。”
杨玉燕笑一笑,道:“爹爹,我可以进入王府中为婢,暗中侦察。”
杨晋摇摇头,道:“不行,燕儿,我这作父亲的怎么能让女儿屈身王府为婢,帮我查案?”
杨玉燕道:“这也是作女儿的一番孝心啊!再说三月限期,转眼就满,如若届时破不了这件案子……”
杨晋道:“再等几天,如若仍然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再想法子从王府着手。”
杨玉燕道:“爹,不能拖延,再过几日,王府中留下的踪迹,也被人毁去,女儿岂不白做了人家的丫头。”
杨晋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大事似的,哈哈一笑,道:“不通不通,燕儿,王府中那夜里当值的一十八名府卫,全都被送入应天府,为父的无法到王府中查,但可以到府中监牢里间他们个明白。”
杨玉燕默默思索了一阵,道:“爹爹,如若方便,女儿想跟着爹爹去问他们些情况……”
杨晋接道:“不行,女孩子家,怎么能往牢里跑。”
杨玉燕笑道:“如是女儿穿着男装,谁又晓得我是女儿之身。”
杨晋道:“胡闹,胡闹,睡觉去吧!”
杨玉燕嫣然一笑,转身而去。
这时,天色已经到了四更左右,杨晋的酒意也醒了很多。
细想那玉燕姑娘之言,杨晋忽然觉着她的话很有道理。
如若金陵城中的眼线无法找出线索,王府中是唯一可以找出线索的地方了。
但怎么去呢?又派什么人去,才能在王府中停留,暗作搜查。
只有一个丫头身份的弱女子,才不会引起人的疑心。
想了一阵,杨晋决定天明后,先见见丐帮中人,再去衙里问问收押的玉府护卫、当值。也许威迫之下,能够问出一些蛛丝马迹。
想好了天亮的工作,杨晋心中定了不少。
半宵易过。天色一亮,杨晋就爬了起来。刚刚洗过脸,门房已通报进来,一个叫化子求见。
杨晋心中暗暗赞道:“丐帮不愧天下第一大帮,耳目灵敏,行动迅快,实是叫人敬服。”
心中念转,口里连连说道:“快些请进来。”
房门看主人对一个叫化子,似乎是极为敬重,心中大感奇怪,但也不敢多间,转身出厅。
片刻之后,带来了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灰衣叫化,身上打了三个蓝色的补丁。
杨晋抢上两步,拱手说道:“有劳大驾……”
灰衣叫化一欠身,道:“不敢当,大人言重了。”
杨晋亲自奉上了一杯茶,缓缓说道:“兄台怎样称呼?”
灰衣叫化子道:“兄弟金陵分舵彭亮。”
杨晋道:“原来是彭兄。”
彭亮道:“兄弟奉舵主之命,晋见杨大人,有事奉告。”
杨晋道:“杨某人洗耳恭听。”
彭亮道:“骆舵主经过了一番分析之后,觉着近日到金陵的武林人物有三个人较为重要,提请杨总捕头,参。”
杨晋啊了一一声,道:“彭兄请说。”
彭亮道:“湘西谭家寨,谭二公子谭云,五日前,到了金陵,昨天日落时分,离开了此地。”
杨晋道:”谭二公子之名,在下也听到过,还有两位是一—”
彭亮道:“江南浪子欧阳俊,岭甫双龙的老二,墨龙王召。”
杨晋道:“果然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唉!看来应天府的眼线,实是没有作用,这等人物,到了金陵,我竟然一无所知。”
彭亮微微一笑道:“杨大人,这也不能怪他们,这三人进入时,行踪很隐秘,江湖浪子欧阳俊,以喜赌爱嫖,扬名四海,这一次他竟然未到四凤航,也未进过赌场。”
杨晋道:“他们三个人可是走在一起吗?”
彭亮道:“三个人,住了三处不同的客栈,据敝帮侦察所得他们彼此未见过面。”
杨晋道:“如若能够知晓前天夜晚中他们行踪何处,那就大大的方便了。”
彭亮道:“这个,骆舵主没有提过,不过,除了那位谭二公子之外,江湖浪子欧阳俊和墨龙王召,都仍留在金陵。”
杨晋道:“尊舵主的意思……”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他们现在何处?”
彭亮道:“江湖浪子欧阳俊,住在迎宾客栈,第三进一座跨院中,墨龙王召,住在南大街吉祥栈房。”
杨晋道:“多谢指教。”
彭亮一笑道:“骆舵主言说敝帮和他们素无过节,而且,目下还不知对方是不是凶手,不便和他们结怨——”
杨晋道:“我明白,在下决不会莽撞从事,也不会泄漏出贵帮说出了他们的行踪。”
彭亮微微一笑道:“多谢总捕头,在下告辞。”
送走了彭亮,杨晋立时换了一件长衫,暗藏兵刃,和一袋金钱镖,出了大门,直奔迎宾客栈。
这时,也不过是日上三竿的时刻,迎宾客栈,还正洗刷桌椅。
一个身着青衣小童,突然由杨晋身后窜出来,低声叫道:“爹,我也来啦。”
杨晋停下脚步,瞧了一阵,才看清那是杨玉燕,穿了一件布衣衫,装扮成随行小厮的模样,不禁一皱眉头。
杨玉燕咧嘴一笑,道:“别骂我,一骂就露了底啦。”
杨玉燕紧随在父亲身后,倒是很像跟班的童子。
迎宾客栈的伙计们,眼看府里总捕头一大早赶到,都不禁为之一呆。
领班的大伙计,哈着腰迎上来,道:“杨爷,你早啊!我这就去请掌柜的——”
杨晋摇摇手,接道:“不用惊动掌柜,我找一位客人。”
店伙计道:“什么样的客人?”
杨晋道:“住在第三进一座跨院的一位欧阳先生。”
店伙计应道:“不错,有这么一位客人,小的带路。”
行到跨院门口,店伙计还想提高嗓子叫过去,却被杨晋拦住,道:“你退下去,欧阳先生,是我多年的朋友,我自己叩门求见。”
杨晋叩动门环,木门立时大开。
敢情开门入,早已站在门后等着。
这位名动江南的浪子,年不过三旬,身材适中,不肥不瘦,秀眉朗目,看上去很潇洒。
杨晋一抱拳,道:“惊扰早课。”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杨大人请进。”
一面抱拳肃客。
杨晋举步进了跨院,玉燕姑娘也跟着进了木门。
欧阳俊把杨晋引入上房,笑道:“杨大人好灵的耳目?”
杨晋淡淡一笑,道;“像你欧阳兄这等江湖大豪,到了金陵后,杨某人如不能得到消息,还能当应天府的总捕头。”
欧阳俊道:“兄弟来的很严密,而且一直在客栈中,足未出店。”
杨晋道:“杨某人也正是为此而来。”
欧阳俊微微一怔,道:“怎么兄弟哪里不对了?”
杨晋道:“我只是觉着奇怪?”
欧阳俊道:“愿问其详?”
杨晋道:“欧阳兄往常,一直在金陵,不是豪赌就是访艳,这一次却守在客栈中不出去,岂不是一桩大为奇怪的事?”
欧阳俊笑道:“江湖浪子,忽然安静下来,难道使你杨大人怀疑,对吗?”
杨晋道:“好!欧阳兄这次到金陵城来,有何贵干?”
欧阳俊道:“这个,恕难奉告,但决不会替你杨大人找麻烦!”
杨晋道:“欧阳兄,我要详明的解说?”
欧阳俊摇摇头,道:“这件事和你无关,在下用不着说,也不想说。”
杨晋道:“欧阳兄如是执意不说,那就只好委屈一下了。”
欧阳俊奇道:“委屈什么?”
杨晋道:“请你到衙门里去一趟。”
欧阳俊摇摇头,道:“杨大人,我不会去。”
杨晋道:“非去不可。”
欧阳俊道:“难道你要捕人?”
杨晋道:“如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那也只好如此了。”
欧阳俊道:“杨大人,我犯了什么法,你要逮我到衙门里去?”
杨晋笑一笑,道:“你也许没有犯法,但我杨某身为应天府中总捕头,觉着你欧阳兄,可能会杀人放火,就有权先逮捕于你。”
欧阳俊突然仰脸大笑一阵,道:“杨大人,在江湖地面上的江湖朋友,都敬重你是一个人物,所以,大家都不在金陵城作案……”
杨晋冷笑一声道:“江湖朋友们,很给我杨某人的面子,不作案子则罢,一旦下手,必将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子。”
欧阳俊怔了一怔,道:“杨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晋道:“看起来,欧阳兄是真的不知道了?”
欧阳俊道:“弟兄若是知晓,怎还会明知故问?”
杨晋道:“欧阳兄真的不知道?”
欧阳俊道:“杨大人,希望你相信我,在下在江湖上,也算是稍有名气的人,我江湖浪子,爱赌、爱嫖,但我从没有说过一句谎言。”
杨晋道:“欧阳兄来过金陵数次,秦淮河,四凤航,常有欧阳兄的踪迹,但我杨某人从来未打扰过。”
欧阳俊道:“彼此,彼此,咱们也未在金陵闹过事情?”
杨晋道:“这一次,你欧阳兄一反常态,不但不嫖,而且不赌,这一点,自然要引起兄弟的怀疑了。”
欧阳俊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一个浪子想回头,也是一桩十分麻烦的事了?”
杨晋道:“欧阳兄,如若你这句话是由衷之言,不知你自己是否相信?”
欧阳俊道:“杨大人如果肯见告金陵城中发生了什么重大案件,兄弟也考虑应否奉告兄弟此来金陵的用心?”
杨晋冷笑一声,道:“七王爷,欧阳兄听说过吧?”
欧阳俊点点头,道:“兄弟知道。”
杨晋道:“七王爷府中发生了案子,算不算大案子?”
欧阳俊道:“大案子,不知王府中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
杨晋道:“杀了人……”
欧阳俊啊了一声,道:“命案?”
杨晋道:“不错,血淋淋的命案!”
欧阳俊显然有些吃惊,轻轻咳了一声,道:“伤的什么人?”
杨晋道:“七王爷的爱妃。”
欧阳俊道:“果然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子?”
杨晋一面和欧阳俊交谈,一面暗中观察那欧阳俊的神色,见他确有着大感惊讶之感,心中暗道:“看他这样子,确然和他无关了?”
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欧阳兄,现在可否告诉在下,你到金陵的用心?”
欧阳俊点点头,道:“杨大人,发生了如此重大的案子,兄弟自然是不能再有隐瞒了……”
一抱拳,道:“杨兄请坐,咱们慢慢地谈。”
杨晋缓缓坐了下去,道:“杨某人洗耳恭听。”
杨玉燕横移两步,站在那杨晋的身后,微微垂首。
欧阳俊目光一掠玉燕姑娘,道:“杨大人,这位是大人的亲信吧!”
杨晋回顾了玉燕姑娘一眼,点点头,道:“不错,欧阳兄有话,但说不妨了。”
欧阳俊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此番到金陵来,找一件很名贵的东西……”
杨晋道:“什么东西?”
欧阳俊道“一个玉蝉?”
杨晋道:“什么样的玉蝉?”
欧阳俊苦笑道:“白玉蝉?”
杨晋道:“白玉雕刻的一个蝉,是吗?”
欧阳俊道:“对对对……是白玉雕刻的蝉!”
杨晋道;“那玉蝉现在何人手中?”
欧阳俊:“这个,恕兄弟无法奉告,不过,那玉蝉在一位大商人的手中。”
杨晋道:“欧阳兄是准备抢呢?还是准备偷?”
欧阳俊道:“在下准备买,如若是买不到手中,或抢或偷,那就很难说了。”
杨晋淡淡一笑,道:“湘西谭家寨的谭二公子,也是为这玉蝉来了?”
欧阳俊吃了一惊,道:“怎么?谭云也来了?”
杨晋道:“除了谭云之外,岭南二龙的老二墨龙王召到了金陵。”
哦了一声,欧阳俊惊异地道:“看来这是一场很热闹的大会了。”
杨晋道:“那谭云已在天未全黑的时间,离开了此地。”
欧阳俊道:“墨龙王召呢?是否也已经离去。”
杨晋道:“墨龙王召,还留在此地……”
欧阳俊道:“他现在何处?”
杨晋道:“这个,恕在下不便奉告。”
欧阳俊叹口气,道:“杨大人不见告,兄弟也不便勉强,不过,兄弟这次来此,还是迟了一步。”
杨晋道:“为什么?”
欧阳俊道:“因为,那持有玉蝉的人,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把玉蝉交给了长江镖局。”
杨晋啊了一声,道:“那玉蝉很名贵吗?”
欧阳俊道:“大概是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杨玉燕,突然开口说道:“你既不知玉蝉的用处,为什么要来取那玉蝉?”
杨晋暗暗一皱眉头,忍下未言。
欧阳俊道:“因为,有人出了大价钱,希望能取到玉蝉。”
杨晋道:“什么人?出多少钱?”
欧阳俊沉吟了一阵,道:“兄弟拿到玉蝉,可以卖到十万两银子。”
杨晋道:“果然是一笔很惊人的数字。”
欧阳俊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话已经说完了,不知杨大人是否相信?”
杨晋微微一笑,道:“不论兄弟是否相信,但我对欧阳兄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欧阳俊道:“杨总捕头吩咐?”
杨晋道:“兄弟想请欧阳兄在金陵多留几天?不知欧阳兄的意下如何?”
欧阳俊道:“怎么一个留法?”
杨晋道:“欧阳兄请留在迎宾客栈,兄弟有事相询时,希望你欧阳俊在这里。”
欧阳俊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兄弟不答应,杨大人是否要准备逮人?”
杨晋道:“就兄弟观察,王府血案,似乎是和欧阳兄无关,至于你准备下手窃取玉蝉一事,一则,你没有下手;二则,还无人报案,再说,这是江湖道上的事,如若无人报案,兄弟实也不愿找一个麻烦。”
欧阳俊笑一笑,道:“好吧!杨大人,这么给兄弟我的面子,兄弟再不答应,那就是不知抬举了,但不知杨大人要兄弟留此几天?”
杨晋道:“由今天算起,欧阳兄留此三天,后天太阳下山之后,如若兄弟还未来打扰,欧阳兄就可以离开金陵了。”
欧阳俊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兄弟留此三天,这三天内,我不离迎宾客栈,三日后,兄弟离此。”
杨晋一抱拳,道:“欧阳兄成全。”
欧阳俊也抱拳还了一礼,道:“杨大人确有苦衷,又承明白见告,兄弟理当如此。”
杨晋脸色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道:“欧阳兄,照兄弟的看法,你确和王府中的血案无关,无论如何,希望你留在这里,……”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兄弟如不守信约一走,你杨大人就把王府血案,栽在我兄弟的头上,是吗?”
杨晋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王府血案,关系应天府尹大人的前途,也关系着我杨某人的身家性命,这案子非破不可。我杨某人,干了近二十年的总捕头,得江湖上的朋友们抬爱,并非无因,个中详情,我不便说明,欧阳兄是个聪明人,不难想得明白。”
欧阳俊道:“这个兄弟知道。”
杨晋哈哈一笑,道:“打扰了,在下告辞了。”
欧阳俊:“恕兄弟不送。”
杨晋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离开了迎宾客栈,杨玉燕低声对杨晋道:“爹,你怎么那样相信江湖浪子?”
杨晋道:“欧阳俊在江南道上的名气不小,而且王府血案,他涉嫌不大,他如真敢逃走,这件案子,就套在他头上,权衡轻重利害,我想他不敢不守约言。”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你那点武功,真能帮爹的忙吗?”
杨玉燕道:“等一会,咱们回家之后,爹可以考考女儿,如是爹觉女儿不成,女儿也愿退回深闺。”
杨晋啊了一声,未再多言。
杨玉燕笑一笑,低声道:“爹,咱们现在到哪里去?”
杨晋道:“现在么?到长江镖局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孩子,那长江镖局的总镖头方一舟,阅历、经验、武功、耳目,都非常人能及,等一会,你最好别开口说话,免得被人瞧破你是女扮男装。”
杨玉燕道:“女儿记下了。”
绕过一条街,到了长江镖局的门前。
杨晋紧行一步,叩动门上铜环。
木门呀然而开,一个穿着劲装的大汉,当门而立。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杨晋父女一阵,道:“客官是……”
竟然识不出应天府的总捕,这人定然是新来不久的守门人了。
杨晋笑了一笑,道:“烦请通报贵局的方总镖头一声,就说应天府总捕头杨晋求见。”
劲装大汉啊了一声,转身疾奔而去。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身着青绸子长衫胸前飘洒着花白髯的老者大步迎了出来,道:
“贵客啊!贵客,杨大人快请里面坐。”
杨晋一抱拳,道:“方兄,一早打扰实在是抱歉得很!”
方一舟道:“哪里哪里,兄弟昨天失礼。”
杨晋暗中打量了方一舟一眼,只见面颊清瘦,果然抱恙初愈的样子,微笑道:“方兄染病,兄弟未来探望,方兄多多恕罪了。”
方一舟道:“杨大人,折杀兄弟了,快请入厅里待茶,兄弟给大人带路。”
穿过了两重起院,才到正庭。
杨玉燕暗中打量这长江镖局,只见庭院重重,一进四大院子,足足有近百间房子,规模很大。
进入正厅,立时有一青衣童子,奉上香茗,方一舟把杨晋让入首座,自己在主位上相陪。
杨姑娘倒是装的很像,紧站在父亲的身边。
杨晋喝了一口茶,道:“方兄,兄弟想求教一事。”
方一舟道:“大人吩咐,一舟知道的,无不尽言。”
杨晋道:“长江镖局近两天内,是否接了一票主意?”
方一舟道:“接了一趟镖,前天已起镖走路。”
杨晋啊了一声,道:“方兄,那是趟什么镖?”
方一舟道:“是一批珠宝,红货,也是最惹眼的镖,兄弟小恙初愈没有同行,但镖行中能够数得出的人都跟着去了。”
杨晋道:“方兄在金陵,没有别的事吗?”
方一舟道:“没有,杨大人的意思是……”
杨晋道:“在下之意是,方兄留在金陵,可能会保一次坐镖。”
方一舟微微一笑:“有这一回事,两天之前,大顺当铺的东家,送来一个小箱,言明在敝局保管十日,每日付白银十两——”
笑一笑,接道:“杨大人,好灵的耳目,这等微小之事,竟然能见不遗。”
杨晋道:“兄弟也是听人说起……”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方兄可曾问过那是件什么东西?”
杨晋笑一笑,道:“是一个玉蝉。”
方一舟道:“这个,方某确实不知,他送来的,是一个很坚牢的铁箱子,钥匙也未留下,只告诉我,箱子里是一件玉器。”
杨晋话题一转,道:“方兄,令甥岳世兄说过了吧?”
方一舟道:“是的,秀儿告诉我,七王爷府中出了宗血案?”
杨晋道:“不错,兄弟被这桩血案牵连,受命限期破获。”
方一舟道:“大人,如有用得着方某的地方,但请吩咐一声,方某无不从命。”
杨晋笑一笑道:“多谢方兄,目下就有一件,请求方兄帮忙了。”
方一舟道:“什么事?”
杨晋道:“兄弟想见识一下那件玉器,不知是否可以。”
方一舟道:“怎么?杨兄可是怀疑那玉器是件宝物?”
杨晋道:“是与不是,瞧过才能知道。”方一舟沉吟道:“哪一个在?”
一个穿着蓝色劲装的大汉,应声而入,道:“见过总镖头?”
方一舟道:“你去通知杜镖头一声,要他带两个人,到大顺当铺去一趟,请那位钱东主过来一趟。”
蓝衣人应了一声,回头走了两步。
方一舟又接道:“记着,要那钱东主只带开铁箱的钥匙。”
杨晋道:“麻烦方兄,杨某人心中甚是不安。”
方一舟道:“大人查案,兄弟理应从命。”
杨晋话题已转,道:“方兄,王府血案,已得令甥的详细奉告了吧?”
方一舟道:“秀儿曾和兄弟仔细谈过。”
杨晋想起岳秀的精明,说道:“令甥不在镖局里应事了!”
方一舟道:“他初到金陵,又遇上了这样大的案子,兄弟不让他随便乱跑。”
杨晋道:“可否请岳世兄出来见见?”
方一舟道:“可以,可以。”
招过送茶童子,道:“请岳少爷出来。”
那童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岳秀行了出来。
岳秀仍然是一件白色的长衫,潇潇洒洒的行了出来。
目光一掠杨晋,立时抱拳说道:“大人,岳秀见礼。”
岳秀似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气度,使人不敢轻视,杨晋欠身而起,道:“岳世兄请坐。”
杨玉燕眼光微转,发觉岳秀俊美中,另有男子的刚挺味道,和一般秀而近柔的男人不大相同,当真是一个无美不具的男人。
没来由,杨姑娘突觉着脸上一热,心头乱跳,垂下头去,不敢多看那岳秀一眼。
岳秀目光一掠杨晋身侧玉燕姑娘,欠身说道:“大人,查出一点头绪吗?”
杨晋道:“头绪有一点,但都距离案情很远。”
岳秀道:“大人能在短短一两天内,把一件无头血案,理出一点头绪来,已是足见高明了。”
杨晋笑一笑,道:“还不是靠诸位朋友们帮忙。”
目光转到方一舟的身上,接道:“方兄,江湖浪子欧阳俊,这个人怎么样?”
方一舟沉吟了一阵,道:“一身武功,可当得第一流高手之称,喜赌、爱嫖,只不过用作掩人耳目,以为他真是一位江湖浪子,那就错了。”
杨晋道:“这么说来,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了。”
方一舟道:“兄弟的看法,确实如此。”
杨晋道:“多谢指教。”
谈话之间,一个劲装大汉,带着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行了进来。
方一舟站起身子,道:“钱掌柜,打扰了。”
钱掌柜道:“不敢当,不敢当……”
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方大镖头,有什么事,要我带钥匙来?”
方一舟道:“来,钱掌柜,见过咱们应天府的总捕头杨大人。”
一听说是总捕头,钱掌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急抱拳,道:“草民钱旺,给杨大人见礼。”
杨晋抱拳还了一礼,道:“不敢,钱掌柜,要麻烦你一件事了。”
钱旺道:“大人吩咐!”
杨晋道:“打开你那个小铁箱,给咱们开开眼界。”
钱旺道:“大人,里面只有一件玉器,……”
杨晋道:“我知道,是一个玉蝉,对吗?”
钱旺一脸惊奇之色,道:“大人,你……”
杨晋笑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随口问问罢了。”
丅ХТ閤潗 ㄒ〤ТΗJ.Сом
他一开口说出箱中之物,不但使得钱旺大大地吃一惊,就是见多识广的方一舟,也是大大惊骇不已。
但他乃老于事故的江湖人,心中虽然惊异,却未曾多问。
钱旺掏出一个黄绸子布包,打开一层又一层,拿出了一把很精巧的钥匙。
小铁箱放在桌子上,钱旺小心翼翼打开箱盖。
箱盖里是锦缎,打开锦缎,才是一个胡桃大小的玉蝉,雕刻得栩栩如生。
最妙的是玉蝉那双翼,却呈鲜红的颜色,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
杨晋伸出手去,拿起在手中掂,只觉玉蝉很沉重,而且凉如握冰,和那一对鲜红的眼睛,看上去很可爱。
一个好玉,白的不见一点杂色花纹。
但不论如何难得的好玉,这一小块,也不能值上千万两银子。
仔细看过了玉蝉,杨晋缓缓放回原处。
钱旺在杨晋把玩玉蝉时,目光不断跟着玉蝉游动,而且,蹙着一口大气,直待杨晋把玉蝉放回原处,他才长长吁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包好玉蝉,锁上铁箱。
方一舟轻轻咳了一声,道:“铁掌柜,这玉蝉很名贵。”
钱旺道:“哎!”
杨晋淡淡一笑,道:“铁掌柜,你这玉蝉,卖不卖。”
对杨晋,钱旺似是很害怕,欠欠身,道:“卖!不过,不急着卖。”
杨晋咽了声,道:“好多钱!”
钱旺呆了一呆,道:“这……这……这个,还没有一定的价钱。”
钱旺对那玉蝉的过份宅贵,使得杨晋心中动疑,暗道:“难道这玉蝉还有别的宝贵之处?”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钱掌柜,价钱是人开的,你现不妨开个价钱出来!”
钱旺道:“大人,这是一块凉玉,小的这对眼睛,可能一下子鉴别出珠宝真假,但对玉器这方面,却是不大内行,所以,这个价,叫小的很难开。”
杨晋诚心诈他一下,接道:“我知道,是件很名贵的凉玉,所以,我出大一点的价钱,一千两银子,怎么样?”
钱旺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道:“大人,不瞒你大人说,这是一位客人押当之物,还未到死当之期。”
杨晋道:“押了多少银子?”
面对着应天府中总捕头,钱旺有些发慌,不知是假,急的连声咳嗽,道:“押了一万两银子。”
杨晋哈哈一笑,道:“钱掌柜,不能叫你赔钱,这么办吧!我也出一万两银子如何?”
钱旺愣住了,脸上汗珠儿,直往下滚,泪水也淌到了眼眶,心里那份后悔,简直不用提了,暗道:“无论如何,不应该把这玉蝉,送到镖局子来。想不到,这一番弄巧成拙。”
阅历丰富的方一舟,似乎是已经瞧出了钱旺的痛苦,微微一笑道:“钱掌柜,没有死当的东西,可是不能卖吗?”
钱旺道:“是的!方爷,这个砸招牌的事情,小的实在是不敢做。”
方一舟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大人,做生意有做生意的难处,大人就高抬贵手吧!”
杨晋笑一笑,道:“方兄这么吩咐,小弟不敢不从。”
钱旺大喘一口气,道:“大人明鉴。”
杨晋道:“钱掌柜,我可以不买这玉蝉,但要你掌柜答应我一件事。”
钱旺道:“大人吩咐?”
杨晋道:“这玉蝉暂时由长江镖局子保管,任何人不得取走钱旺接道:“大人,如果原主拿银子来赎呢?”
杨晋道:“先到府里去通知我一声,我要见见那货主儿。”
钱旺听得呆在当地,良久之后,才一欠身,道“小的记下了。”
杨晋道:“玉蝉放在镖局子里,很安全,你如有事,请先回去吧!”
钱旺应了一声,回头对方一舟道:“总镖头,咱们就这么办啦,放一天,我出一天费用。”
方一舟抱拳,道:“钱掌柜放心,兄弟既然接下了这次坐镖,决不会让它出错。”
钱旺急急转身而去,一面走,一面拭着头上的汗珠儿。
目注钱旺去远,方一舟道:“大人,这玉蝉来路可疑吗?”
杨晋微微一笑,道:“方兄见多识广,可瞧出这玉蝉有什么名贵的地方?”
方一舟道:“老实说,兄弟瞧不出来。”
杨晋道:“一块凉玉,就算它雕工好,玉色好,也值不了一万两银子啊!”
方一舟道:“这一点,兄弟也觉着奇怪,怎有如此价值。”
一直未说话的岳秀,此刻突然接口说道:“大人,舅父,晚辈适才瞧了一眼,那不是一般的凉玉。”
杨晋一抱拳,道:“请教世兄。”
杨玉燕两道目光也转向岳秀看去。
岳秀侃侃说道:“那玉蝉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一块冰玉,大人摸过玉蝉,是否有着入手如冰的感觉。”
杨晋道:“不错,凉的很。”
岳秀道:“这就是,据说冰玉有被动毒保物之功。”
杨晋道:“就算有被动毒的作用,似乎也不值偌大价钱。”
岳秀道:“冰玉生在万年雪压冰封之下,极难取得,而且,是绝无仅有的奇物,物以稀为贵,价值就无法正确的计算了。”
杨晋笑一笑,道:“岳世兄,既已见告,何不尽言所知。”
岳秀道:“大人,晚辈只是听说,并未眼看,而且,我也是初次见到此物,故而不放肆作夸大之言,贻笑大方。”
杨晋道:“世兄的高见,已使我等茅塞大开,还请大胆赐教吧?”
岳秀淡淡然说道:“大人,对冰玉晚辈所知,实是有限,已然全部说出。”
方一舟回顾岳秀一眼,哈哈一笑,道:“秀儿,杨大人知舅父交往多年,不算外人,你放心说吧!说错也不要紧。”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晚辈就放肆而言了,说错的地方,还请杨大人海涵。”
杨晋道:“在下是洗耳恭听。”
岳秀道:“晚辈喜读异书,对冰玉一事,亦是在一本书上看来,想不到世间,竟然真有此物……”
方一舟点点头,接道:“这就难怪了,江湖上,对冰玉,似乎是很少传说?”
岳秀道:“冰玉一物,禀天地极寒之气,凝结而成,如说其玉,倒不如说是寒冰之精,具有镇热、除毒、保物不腐之能,但其物必得密封收藏,通常不见日光。”
杨晋听得大感入神,因而激赏其人,不但气度上莫可预测,而且胸罗之博,纵然一辈江湖人物,也是难能及得。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见到日光呢?”
岳秀笑一笑,道:“书上只是记述着不能常见日光,至于见日光之后如何?有些什么变化,书上没有说,晚辈也不敢妄作论断。”
杨晋尴尬一笑,抱拳道:“领教,领教,岳世兄博览群籍,高明的很。”
岳秀一欠身:“谬奖,谬奖。”
杨晋锐利的目光,突然转到方一舟的身上,道:“方兄,这位岳世兄跟方兄练过武功吧!”
方一舟微微一笑,道:“不敢欺瞒杨兄,我们舅甥之间,已有十七年没有见过了。”
杨晋哦了一声,目光又转岳秀的身上,道:“请教世兄的令尊……”
岳秀接道:“家父不幸,已于年前弃世,寡母思亲,率晚辈投奔舅父而来。”
杨晋道:“失言,失言。”
方一舟道:“我那姊丈乃是书香世家,不是武林人。”
杨晋道:“在下多口,还想请问岳世兄一句?”
岳秀双目眨动了一下,淡然说道:“大人示教?”
杨晋道:“在下斗胆直言,岳世兄,有一身好武功吧?”
岳秀道:“大人好眼光,家父虽非武林中人,晚辈确实练过几天把式。”
杨晋虽然也瞧出了那岳秀脸上有不悦之色,但他心有别图,别过脸去,不望那岳秀的脸色,笑一笑,道:“岳世兄可否把师承见告。”
岳秀道:“杨大人可是对晚辈有所怀疑?”
杨晋呵呵一笑:“世兄言重了,言重了。”
他久年在衙中当差办过无数大案件,乃当时名捕,自有一套人所难及的闪避工夫,口中说的很客气,但却避开了正题。岳秀回顾地舅父一眼,缓缓说道:“晚辈既然习过武功,自有师承……”
他说的很慢,一句一字,大有随时中断的可能。
杨晋接道:“岳世兄文武全才,令师定然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
岳秀淡淡地笑道:“家师遁迹风尘,形踪不定,已忘去了年岁姓名,晚辈实在无可奉告,不知道杨大人是否相信晚辈的话。”
杨晋呆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他心中正在深知地道:你这娃儿,不论如何的聪明多学,但老姜终比嫩姜辣,师伦大道,量你不能随口编造一个人出来,只要你说出师承来历,那就算泄了你的底。
但他未料到岳秀轻描淡写一番话,竟把输局完全给扳了回去。
杨晋呆了一阵,道:“相信,相信,岳世兄坦荡君子,自然言无不实。”
最后两句话,是故意加上的帽子。
岳秀可以装作听不懂,但方一舟不能装,轻轻咳了一声,道:“秀儿,你来这几天,舅舅身患小恙,也没和你好好聊聊,不巧的是,应天府又发生了这么一件大案子,杨大人虽然是随便问问,但咱们却不能不认真的回答。”
第三回 鼓楼魔影
岳秀道:“回舅父,小甥回答的很真实。”
杨晋微微一笑,道:“方兄,不要错怪了岳世兄。”
方一舟道:“大人,小甥不知官场中事,如有开罪杨兄之处,还望杨兄担待一二?”
杨晋道:“方兄,把话越讲越远了,兄弟正想求方兄和岳世兄答允一件事?”
方一舟微微一呆,道:“什么事?”
杨晋道:“兄弟受命破案之限,时日很短,虽然有很多江湖上的朋友们,给我帮忙,但此案牵制太大,又是一件辣手的无头血案,岳世兄博学多才,如能助我一臂之力,杨某人受益非浅。”
说完话,肃然抱拳一揖。
方一舟急还了一礼,道:“大人,这个不能吧!年轻人少不更事,如何能办得这等大事。”
杨晋呵哈一笑,道:“方兄,江湖上,叫兄弟神眼,岂是人白叫的,如是若没有看错,岳世兄是一位文武兼具,深藏不露的高人,这件事,还望方兄多多玉成。”
杨晋的话,已说的很明显,已无转还的余地,但方一舟却不愿初到金陵的外甥儿,牵入公门是非,那对他镖局子影响很大,因此,想了一句推托的话,道:“大人,你不怕看错了吗?”
杨晋笑一笑,道:“方兄,如是兄弟看走了眼,那算兄弟无能。”
话挤话,挤得方一舟没了主意,转头望着岳秀,道:“秀儿,杨大人这么推重你,我这作舅舅的,却也是没话说了,你量力而为吧!”
语声中,仍然留着余地,要岳秀自作主意。
微微沉思了一阵,岳秀才缓缓说道:“舅父,看来秀儿是非得答应了。”
杨晋哈哈一笑,道:“岳兄弟帮忙。”
话声间,十分诚恳。
岳秀目光转注在杨晋的身上,道:“大人,岳秀可以略效微劳,不过,有几件事,先得和大人谈妥。”
杨晋道:“行,你说。”
岳秀道:“先父宦途归隐,远离故居,林泉埋名,诗书自娱,岳秀幼承父教,无意功名,因此,我只能助你杨老前辈,除你之外,不再和公门中人来往。”
杨晋道:“成!还有吗?”
岳秀道:“晚辈如能幸有所得,名不居功,杨大人不能把我牵了出去。”
杨晋道:“大侠风度,高干胸怀,杨某人不敢勉强。”
岳秀道:“我不愿使此事牵扯上舅父镖局,晚辈即刻迁离此地,单居一处客栈,为了行事方便,大人最好少和在下见面。”
杨晋道:“这个,如若是杨晋有事领教呢?”
岳秀点点头道:“晚辈自会选择适当时机,和大人会晤。”
杨晋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杨某人打扰很久,我这就告辞了。”
转身大步而去。
杨玉燕赶紧一步,道:“爹,那姓岳的哪里高明了,爹竟百般迁就他。”
杨晋道:“哪里高明,爹说不上来,但他是一位身负奇技的人物,决错不了,年轻人,都难免有三分傲气。”
杨玉燕忽然微微一笑,道:“爹,你说他真的会帮咱们吗?”
杨晋道:“大概会吧!”
杨玉燕似是还想说什么,口齿启动了两下,未说出来。
杨晋转过了一条街,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吧!”
杨玉燕道:“爹呢?”
杨晋道:“我还得回衙门瞧瞧,告诉你娘,不用等我吃饭了。”
杨玉燕道:“爹不是还要去看那位墨龙王召吗?”
杨晋道:“墨龙王召也不敢在应天府城和爹动手,用不着你保护着爹,快自去吧!”
杨玉燕笑一笑,道:“爹小心些。”
转身回府中。
杨晋目睹杨玉燕背影消失街口,才转身赶往吉祥栈房。
金陵城开店卖酒的,谁不认识杨总捕头,杨晋一脚踏进门,帐房先生已迎了上来,道:“杨大人……”
杨晋摇摇手,道:“我找人,一位姓王的黑大个子……”
不待杨晋的话完,帐房先生连声接道:“在,在在,刚刚叫了四样菜,一壶酒,正在房里喝着,我这就叫伙计去请他——”
杨晋摇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见他。”
杨晋行到第二进院子里上房门口,房里已传出王召的声音,道:“哪一位朋友来访,请进来喝一杯如何?”
杨晋暗道:“好小子,你给我装糊涂啊!”
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应天府总捕头,杨晋造访。”
房门忽然大开,一个高八尺,面如锅底的黑大汉子,当门而立,一抱拳,道:“是杨大人?”
杨晋一侧身,进入房中,道:“打扰,打扰。”
这是座一房一厅的客室,厅里一张方桌上,摆了酒菜。
墨龙王召似乎是早有了准备,加了一副杯筷,道:“杨大人,喝一杯怎么样?”
杨晋也不客气,一上步,在对方座位上坐下。
王召坐了主位,笑一笑,道:“难得啊!什么风把你杨大人给吹来了吉祥栈房。”
杨晋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杨某人这次打扰,要请你王兄帮忙。”
王召道:“好!什么事,你杨大人只管吩咐,姓王的能够办到,就决不推辞。”
杨晋未谈正题,一转话把儿,道:“杨某人一向对江湖朋友们如何?”
王召道:“很够意思!”
杨晋暗中留神,打量王召,看他言来自自然然,似乎是还不知道王府血案之事,当下说道:“那么杨某请教王兄了。”
王召神色凝重,道:“大人太客气,王召在洗耳恭听。”
杨晋道:“王兄很久未到金陵来了?”
王召笑一笑,道:“三四年了。”
杨晋道:“这番来此,不知有什么打算?”
王召道:“不敢欺瞒,王老二奉命来此,是想收购一物。”
杨晋道:“一个玉蝉。”
王召道:“大人,王召踏入金陵地面,一直是谨慎座做事,未敢稍有逾越……”
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银票接道:“兄弟这次来,带了五万两银子,准备正正当当做票买卖,银票在此,大人查看,如是这银票有什么来历不明之处,兄弟是甘愿随杨兄到衙门认罪。”
杨晋皱皱眉,道:“看起来,王兄是的确不知,金陵城中,发生了大案子。”
王召道:“什么案子。”
杨晋道:“七王爷府中发生了血案。”
王召呆了一呆,道:“果然是大案子。”
杨晋数过桌上的银票,瞧了又瞧,交回王召,道:“兄弟受命,限期破案。”
王召道:“有些头绪没有?”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不知道是哪一条道上的对我杨晋有所不满,来了这一下大手笔,破不了这件案子,我杨某人势必被满门收监,候审待罪,说不定一家人,都得问个斩字。”
王召啊了一声,道:“这样严重吗?
杨晋道:“杀的是七王爷的宠妃……”
王召接道:“可恶,这简直是存心和杨兄过不去嘛?”
杨晋道:“谁说不是呢?所以,兄弟不得不劳动江湖上的朋友们,给我帮忙了。”
王召道:“杨兄要兄弟如何?只管吩咐面告。”
杨晋道:“不瞒王兄说,目下这金陵城中,已经满布了衙役、捕快,王兄身份不同,活动不便,因此,暂不敢劳动大驾。”
王召道:“杨兄的意思是……”
杨晋道:“王兄先请守在客栈之中,兄弟一有头绪,立刻来请王兄相助。”
王召道:“那是说要我王某人,守在客栈之中,不能自由行动了。”
杨晋道:“王兄最好是忍耐一些,这件案子的牵扯太大,纵然岭南双龙的盛名显赫,但也是回避的好,兄弟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向外行去。
王召急急说道:“杨大人留步。”
杨晋停下脚步,缓缓说道:“玉兄还有什么吩咐?”
玉召道:“你不能老把我软禁在吉祥客栈中,总该有个限期啊?”
杨晋笑一笑,道:“三天,三天之内,兄弟如不能亲来探望,亦必派人来知会王兄一声。”
大半天的奔走,杨晋自觉着有了不少收获。
但距离案情还远,丐帮的仗义相助,使他得到了很大的助力。
离开了吉祥栈房,杨晋立时折回府衙。
五花刀王胜正来回在厅中踱步。
一眼看到杨晋,如遇救星似的,大步奔了过来,道:“总捕头,属下已到府上去过……”
杨晋挥挥手,沉声道:“慢慢说,什么事?”
王胜道:“张副总捕头……”
杨晋脸色一变,接道:“出了什么事?”
王胜道:“受了伤。”
杨晋双目耸扬,道:“伤在何处?要不要紧?”
王胜道:“伤的很邪门,全身不见伤口,脉博气息如常,就是晕迷不醒。”
杨晋道:“是不是被人点了穴道?”
王胜道:“属下试行在他身上几处要穴推拿,但却不见任何效用!”
杨晋道:“人在何处?”
王胜道:“在密室,属下派了两个人在守着。”
守在密室门外的两个捕快一欠身,退向两侧,杨晋急步奔近榻刚。
雪白的床单上,仰卧着夜鹰张晃。
旁侧木桌上,放着张晃的兵刃,判官笔。
杨晋伸手按在张晃的额角上,未见发烧,鼻息也很均匀,一切都如王胜所言,全身不见伤痕,但却紧闭着双目。
好像是被人点了穴道。
杨晋暗中运气,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连连推拿张晃一、二处大穴。
但张晃却是目不睁,身不动,不见一点反应。
杨晋皱皱眉头,又仔细查看张晃全身上下,仍是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位江南名捕,原本心中有几分把握,觉着张晃是被人点了穴道,只要用推宫过穴之法,定可使张晃苏醒。
但一阵推拿之后,不见反应,顿然感觉到事态严重。
王胜低声说道:“总捕头,是不是中了毒?”
杨晋翻开张晃的眼皮子瞧了一阵,道:“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王胜道:“那是……”
杨晋苦笑一下,道:“一种很特殊的点穴工夫,制住了半身经脉,可惜,咱们没有法子解开他的穴道。”
王胜道:“总捕头高明……”
杨晋冷哼一声,接道:“我如高明,怎会解不开他的穴道。”
王胜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杨晋挥挥手,道:“你们先出去,我要仔细的想想看,应该如何处置。”
王胜一欠身,退了出来。
杨晋掩上房门,落了木栓,挽起了袖子,默运功力,真气凝聚双手,又开始在张晃的身上推拿起来。
这次,他非常的细心,凡是张晃身上的各处要穴,都用真力推到。
全身的穴道推拿完后,杨晋已累的满头大汗。
但仰卧木榻的张晃,却是全无动静。
杨晋停下双手,拭一下头上的汗水,望着木榻上的张晃出神。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久,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身打开室门。
王胜一直守候在室外,立时一欠身,道:“总捕头……”
杨晋挥挥手,止住王胜说下去,接道:“找两个精干的捕头,把副总捕头,抱到我家里去。”
王胜应了一声,转身欲去。
杨晋低声接道:“记着,这消息不能漏出去,府里府外,都要保护着机密,抬人出去,也想法子给伪装一下,别要人瞧出来是抬一个人?”
王胜一欠身,道:“属下明白了。”
杨晋当先举步而行,一面说道:“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回到了府中,立时把后园一间大花厅给收拾干净。
为了保守机密,杨晋是亲自动手,玉燕姑娘在一旁援助。
两人也就不过刚刚整收完毕,王胜已背着张晃进来。
杨晋吩咐把张晃放在木榻上,对玉燕姑娘说道:“燕儿,你先出去?”
杨玉燕望望仰卧在床上的张晃,答非所问的道:“爹,张叔父可是被人点了穴道?”
杨晋嗯了一声,道:“不是一般的点穴手法,为父的已经试过了他几处穴道,都无法使他苏醒过来,那是很奇怪的点穴手法,咱们无能解得。”
他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只有找到那位岳秀,看看他能不能认出张晃是什么手法所伤?”
杨玉燕:“到长江镖局子去?”
王胜道:“我去。”
杨晋摇摇头,道:“我得自己去一趟,你们好好的守在这里。”
转身大步而去。
杨玉燕望着父亲的背影摇消失了之后,才缓缓说道:“王叔父,张叔父怎么会受了伤?”
王胜道:“好像是中了人的暗算?”
杨玉燕道:“在什么地方?”
王胜道:“他是被两个捕快抬回来的,听说是钟鼓楼下。”
杨玉燕点点头,道:“王叔父没有试试解他穴道吗?”
王胜道:“总捕头试了很久。”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你坐坐,我去给你沏壶茶去。”
王胜道:“有劳贤侄女了。”
杨玉燕嫣然一笑,举步而去。
王胜伸手拉过一把木椅子,坐在张晃的木榻前面,望着张晃出神。
只见他脸色如常,气息均匀,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受伤的人。
不大工夫,杨姑娘捧着一壶茶,莲步栅栅地行进来,一欠身,笑道:“王叔叔,你喝茶。”
王胜站起身子一哈腰,道:“贤侄女,不敢当。”
杨玉燕捧着香茗递过去,道:“叔叔你坐啊!”
王胜道:“坐,坐!……”
接着茶杯坐下去。
杨玉燕低声道:“叔叔,燕儿有件事,想向叔叔请教,不知叔叔肯否见告。”
王胜道:“贤侄女只管请说,只要我知道的,无不奉告。”
杨玉燕道:“王叔叔,你瞧袭击张叔父的是不是王府血案的凶手?”
王胜道:“这个,这个,就很难说了,不过,总捕头盛名卓著,号称江南第一名捕,一般江湖道上朋友,都对咱们总捕头十分敬重,无缘无故的,谁也不愿和咱们衙门中人作对,这么一想,那就很可能是王府血案中的凶手了。”
杨玉燕欠欠身悄然退出,转入房中,暗带了一把匕首和暗器,巡视府中一周。
她已感到处境的险恶,那人敢击杀副总捕头张晃,无疑是一种警告,那人就很有可能对付自己。
一家人,思虑慎密的杨玉燕姑娘,立刻警觉到处境的危险。
她担心家中遭变,也担心爹爹的处境,幸好是杨晋很快的平安归来。
杨玉燕迎上去,低声说道:“爹见着人了吗?”
杨晋看见女儿穿着短衫长裤,脚下也换鹿皮剑靴,虽未佩剑,但隐隐可以瞧出她带着暗器短刀,心中忽然觉着这一颗掌上明珠,确已具有了为自己分忧的智慧。
但他又不愿女儿卷入这场漩涡,皱皱眉头,道:“岳秀已搬出了长江镖局,方总镖头也答应了派人找他,要他尽快赶来。”
杨玉燕道:“爹和那方总镖头,谈过张叔叔的事吗?”
神眼杨晋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方老儿的武功,比爹强不了多少,所以我没有告诉他。”
杨玉燕道:“爹又怎么知道那岳秀能够解得张叔叔身受之伤呢?”
杨晋道:“这个么,为父的也不能断言他一定能够,我只是觉着他似乎是有这等能力。”
杨玉燕道:“爹看他会不会来?”
只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口音接道:“一定会来。”
杨晋心中一震,霍然转头看去,只见岳秀站在身后五尺左右处。
门口有门房,竟然没有人瞧到他如何进来。
以杨晋的武功,竟不知人到了身后数尺,如非岳秀接口一句话,只怕,杨晋还不知人已经到了身后。
这时,岳秀已换去了一身白衣,穿着一身青衫,头戴沿帽。
他衣着很平凡,但却无法掩住那一股英俊挺秀之气。
杨晋呆了一阵,才抱拳说道:“岳世兄。”
岳秀冷漠的说道:“杨大人找在下有何见教。”
杨玉燕一杨柳眉儿,道:“你吃了耗子药啦,怎么说话这样冲。”
岳秀目光一掠杨玉燕,道:“你是……”
杨玉燕接道:“杨玉燕,怎么样?”
杨晋急急喝道:“燕儿,不得无礼。”
一抱拳,接道:“岳世兄,小女不懂事,世兄,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岳秀却对杨玉燕一拱手,道:“如若在下没有看错,咱们早已见过了。”
杨玉燕微微一呆,暗道:“原来,他那天就瞧出我的身份了。”
但闻杨晋接道:“因为发生了一件紧急事故,在下不得不早些请岳世兄来。”
岳秀道:“什么事?”
杨晋道:“请岳世兄后面坐,在下当奉告详情。”
一面举步带路。
岳秀紧随杨晋身后,行入了后面的花厅之中。
目光一掠木榻上躺的张晃,岳秀立时行近木榻。
杨晋紧行一步,站在岳秀的身侧,低声说道:“他是杨某手下一位副总捕头,身受暗算,晕迷不醒。”
岳秀两道目光,在张晃身上瞧了一阵,道:“总捕头试过了解穴手法吗?”
杨晋道:“杨晋已然尽力,但却无法使他苏醒过来。”
岳秀伸出双手,分握张晃的双腕,闭上双目。
杨玉燕悄步行来,站在门口处,不敢进入室中。
片刻之后,岳秀缓缓睁开双目,道:“他被人用截脉手,伤了三处经脉。”
杨晋低声道:“有救么?岳世兄?”
岳秀点点头,道:“可以解救,不过要费点工夫,打通他受伤的经脉。”
ТㄨТ峆集 ㄒ〤丅Н亅.СоM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那就偏劳岳世兄救他之命了。”
岳秀道:“扶他起来,坐好。”
王胜对这位年轻人的冷做,心中本无好感,但一听他说能救张晃,立刻心生敬佩,伸手扶起了张晃,坐好身子。
岳秀举步登上木榻,盘坐在张晃的身后坐了下去。
伸出双掌,抵在张晃背心的“命穴”上。
岳秀缓缓闭上双目,头顶上立刻冒起了蒸蒸热气。
热气笼罩了顶门,有若一层白茫茫的云气一般,凝聚不散。
五花刀王胜:“眼看岳秀内功如此深厚,心中连连暗叫惭愧,幸好那天秦淮河畔没有动手,如是不幸动了手,必有得一番苦头好吃。”
又过了片刻,忽听张晃长长吐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岳秀收回按在张晃背心上的双掌,头顶上的白气也忽然消散,化作了一串汗珠,滚落双颊。
显然,岳秀这一番为张晃打通受伤穴道,费了不少的内力。
张晃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跃下木榻,道:“总捕头,属下无能……”
一面屈膝跪了下去。
杨晋伸手挽住了张晃的身躯,道:“快谢过这位岳少侠。”
张晃转身对岳秀一抱拳,道:“多谢岳侠相救。”
岳秀道:“不敢当。”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岳世兄,前面厅中,备有酒菜,岳世兄屈驾饮杯水酒如何?”
岳秀摇摇头,道:“不用了,在下不便在此多留,这就告辞。”
杨晋低声道:“世兄,张晃承蒙救命,我杨某感同身受,世兄答允拔刀臂助,杨晋更是感激,岳世兄能吃顿酒饭,也好使在下多领一点教益。”
岳秀似是去意甚坚,杨晋只好打消留客的念头。
三个人,六双眼睛,望着岳秀的背影逐渐远去。
大家似乎都是未留意,站在贵门口处的玉燕姑娘,不知何时走的没了影儿。
岳秀行过后园,准备穿厅而去,忽见人影儿一闪,闪出来杨玉燕拦住了去路。
不能硬往前面闯,岳秀只停下了脚步,道:“姑娘拦阻了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杨玉燕紧绷着小脸蛋,冷冷他说道:“你这人好没来由,我爹爹对你是礼让有加,你怎么对爹全然不假辞色。”
岳秀道:“在下也不吃皇奉,要我协助破案,自然心中不悦。”
杨玉燕道:“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协办。”
岳秀道:“令尊是应天府中总捕头,官不在大,权势却是很大杨玉燕接道:“你害怕。”
岳秀冷笑一声,道:“在下倒不怕。”
杨玉燕道:“不怕,你为什么答应?”
岳秀道:“那是为了我舅父。”
杨玉燕道:“你既然答应了,那就该和颜悦色,好好的合作,我爹会感激你,我们都会敬重你。”
岳秀哦了一声,杨玉燕道:“但你这样对我爹,帮了我们的忙,我们也不感激你。”
岳秀道:“在下帮忙,并不要人家感激。”
杨玉燕淡淡一笑,道:“但你答应了帮忙,那就应该全力的帮我们。”
岳秀道:“那是自然。”
杨玉燕道:“那你为什么不听听张晃的话,我觉着,他受伤的经过,对案情,可能是十分重要。”
岳秀笑一笑,道:“只怕张晃没有法子,说明他受伤的经过。”
杨玉燕道:“为什么?”
岳秀道:“因为,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人伤了他。”
杨玉燕道:“你怎么能这样肯定?”
岳秀道:“姑娘如若不相信在下之言,那就不妨去听听看。”
杨玉燕道:”你答应帮我爹的忙,还帮不帮?”
岳秀道:“在下答应的话那就永无更改。”
杨玉燕道:“希望你能守信约。”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自然是会守信约。”
杨玉燕道:“你既然决定帮忙了,为什么不能多留一会。”
岳秀道:“在下留此无益。只怕未必能帮得上忙。”
杨玉燕道:“你一定要走?”
岳秀笑一笑,道:“是!”
杨玉燕偏着头想了一会,道:“我们如何找你?”
岳秀道:“不用找我,该来的时候,在下自会来见杨大人。”
杨玉燕欠身让到一侧,道:“你请吧!”
岳秀道:“多谢姑娘。”
大步行了出去。
望着岳秀的背影消失不见,杨玉燕急急转回到花厅之中。
这时,张晃正坐在一张木椅上。
只听杨晋缓缓说道:“张兄弟,你先喝了这杯茶,再慢慢的想想看。”
张晃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都想过了!”
王胜道:“你没有瞧到什么人,难道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吗?”
张晃道:“一点也没有听到,只觉身子一麻就失去知觉,倒了下去。”
杨晋皱皱眉头,道:“连一点征候也没有吗?”
“张晃苦笑一下,道:“总捕头,那人大约早已在那里了,隐身在暗处,突然下手突袭,我来不及转头,人就倒了下去。”
杨晋啊了一声,凝目沉思。
但最惊愕的是杨玉燕了,喃喃的说道:“果然被他说对了!”
杨晋一转头,道:“燕儿,什么事?”
杨玉燕缓缓说道:“岳秀,他说张叔叔不会知道自己怎么受的伤,果然被他说中了。”
杨晋道:“你怎么知道?”
杨玉燕道:“孩儿拦路问了他!”
杨晋皱皱眉头,道:“燕儿,你可问过他住在何处?”
杨玉燕道:“女儿不好问,不过,他说过,该来的时候,他自会来和爹见面,他不来,也不要找他。”
杨晋来回在室中走了一阵,道:“走!咱们去那里瞧瞧去?”
王胜道:“总捕头,咱们可要带些人去?”
杨晋摇摇头,道:“用不着带人,咱们三个人去一趟……”
目光转到张晃的脸上,道:“你的伤势,还能行动吗?”
张晃道:“属下已然无碍。”
杨晋道:“那很好,咱们吃点东西就去。”
杨玉燕道:“酒饭早已备好。”
杨晋等用过酒饭,换过了衣服,瞥见杨玉燕也更了男装,站在厅门口处。
王胜瞪着瞧了一阵,道:“你是玉燕?”
杨玉燕笑一笑道:“是我,王叔叔。”
杨晋一皱眉,道:“玉燕,你又要换男装作甚?”
杨玉燕一欠身,道:“爹,女儿想去瞧瞧,也许能助爹爹一臂之力。”
杨晋摇摇头,道:“不行,我和你张、王两位叔叔行,已经可以应付了,用不着你再跟去。”
杨玉燕沉吟片刻转身退去。
王胜低声道:“玉燕很能干,只怕已继承了总捕头的武功衣钵。”
杨晋道:“女孩子,能有什么大用?”
迈步向前行去。
离开了杨府,张晃带路,三个人直奔钟鼓楼。
那是大青砖砌成一座三层高楼,虽然地处闹区,但因为这座鼓楼,建筑的年代久远,有一股阴森森之气,所以入夜之后,很少有人来此走动。
张晃带领两人,直登二楼。
这时,不过是太阳偏西的时分,二楼上却是一片空荡荡,游人绝迹。
杨晋回顾了一眼,道:“这地方,难道就没有看守的人吗?”
张晃道:“属下记忆之中,这里似有一个打扫之人。”
杨晋道:“那人住在哪里?”
张晃道:“就属下记忆,似是住在三楼。”
杨晋嗯了一声,道:“张兄弟,你在哪里遭人袭击。”
张晃道:”就在这二楼进口之处,那人似乎是隐在二楼后面,属下一脚踏进门口时,被人暗算晕倒。”
杨晋打量了那楼门口处的形势一眼,缓缓说道:“他藏在楼梯后面,你已上楼,背后全暴露在他袭击之下。”
张晃道:“不错,他出手快,又极意外,属下连回头都未来得及。”
杨晋点点头,道:“看来这是有计划的行动,他们故意诱你到此,加以暗算。”
张晃道:“属下想不明白的是,他们明明有取我性命的机会,但却不肯杀我,故意留下我一条性命的用心何在?”
杨晋道:“示戒,他想咱们无法解得那截脉手伤的经脉,唉!事实确也如此,如若咱们没有能力解你脉穴,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了?”
张晃点点头,道:“总捕头说的是,那真是比杀死属下,更使总捕头难过了。”
王胜低声道:“总捕头,这件事看来似和王府的血案有关了。”
杨晋没有立刻回答王胜的活,望着屋顶出神。
好像是正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过了有一盏茶工夫,杨晋突然回头望着楼梯口处,大声喝道:“什么人?”
右手已然扣住了两枚金钱镖。
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道:“我!”
但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灰布破衫蓬发的大汉,陡然出现在楼梯口处。
杨晋望了来人一眼,突然一抱拳,道:“骆兄。”
来人正是丐帮金陵分舵舵主骆天峰。
骆天峰还了一礼,道:“杨大人。”
杨晋道:“承蒙骆舵主多方协助,杨某还未拜谢。”
骆天峰道:“不敢当,大人言重了。”
杨晋道:“骆兄一个人来吗?”
骆天峰道:“在下还带了丐帮中两名弟子,他们守在楼下。”
杨晋道:“骆兄来此,可是寻找兄弟吗?”
骆天峰道:“不!咱们是不期而遇。”
杨晋道:“骆兄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而来吗?”
骆天峰道:“兄弟得帮中弟子报告,此地有异,特来勘察一番。”
杨晋道:“贵帮的耳目,果然是灵通的很。”
骆天峰道:“杨大人可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杨晋道:“不瞒骆兄,兄弟一位得力的手下,就是在此地受了暗算。”
骆天峰微微一笑,目光盯往在张晃的身上,道:“可是张副总捕头吗?”
夜鹰张晃听了一愣,道:“你怎知道的这样清楚。”
骆天峰道:“张兄是大人物,金陵中有谁不知,有谁不晓,不像咱们叫化,满街乱走,也无人过问。”
杨晋哈哈一笑,道:“丐帮耳目的灵通,天下各大门派,无出其右,这些事情,如何能瞒过骆舵主。”
骆天峰道:“惭愧,惭愧,倘若兄弟的耳目真正灵通,早就及时而至了。”
杨晋道:“骆兄,听到了什么消息?”
骆天峰沉吟了一阵,道:“敝帮中人,发觉了张副总捕头追踪人到此,立时追踪而来,但人还未进入二楼,已受了别人的暗算,倒在楼下。”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贵帮中人,是否伤在截脉手下。”
骆天峰摇摇头道:“不是……”
杨晋怔了一怔,道:“那是伤在了什么手法之下。”
骆天峰道:“一种珠镖,打伤了穴道。”
杨晋道:“可是传言于江湖的豆粒打穴之技吗?”
骆天峰道:“不错,那是一种极难练成的手法,江湖上有此能耐的,屈指可数。”
杨晋道:“骆兄见多识广,对能够施用珠镖打穴的人物,定都认识。”
骆天峰道:“这个,兄弟倒是知晓几位,不过,那人都是目下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决不会跑到金陵城中来,随便伤人。”
杨晋道:“贵帮中那位弟子,清醒过来没有?”
骆天峰道:“清醒过来了。”
“骆兄,来此的用心是……”
骆天峰接道:“那伤人凶手,只怕早已离开了此地,在下来,只不过是想勘查下这鼓楼的形势罢了。”
杨晋道:“不知骆兄愿和兄弟一同瞧看一下否?”
骆天峰道:“不大方便吧!三位先请便,兄弟自己瞧瞧。”
杨晋道:“那么咱们各自勘查吧。”
骆天峰一抱拳,道:“杨大人请。”
杨晋带着王胜、张晃,举步向三楼行去,一面说道:“骆兄,如若有便,今晚上请到寒舍便饭如何?”
骆天峰道:“便饭不用了,如若在下觉着必须一见杨大人时,自会到府拜访。”
杨晋一抱拳,道:“兄弟恭侯。”
转身行上三楼。
三楼地方,比二楼稍为小了一些,但却有两隔开房间。
一个六旬左右,微微驼背的老者,坐在一张木凳上。
那木凳靠在一处窗口,那老者正在望窗外楼下的景物。
古老的鼓楼,寂寞的老人。
那老人的耳朵大约也有些聋,三个人进入了厅中,他竟是一无所觉。
王胜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老人缓缓转过头来,望了三个一眼,慢慢转过了身子。
这位老人虽然有些耳聋,身驼,但他眼力却是很好,立刻站起了身子,说道:“三位是……”大约是,他很少离开这座鼓楼,竟然连应天府三位大捕头,也不认识。
王胜道:“咱们是府衙里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杨晋一皱眉头,想阻止王胜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老人啊了一宙,道:“原来是三位大人,来这里视察的,小人叫洪七。”
杨晋笑一笑,道:“原来是洪老兄……”
驼背老人道:“不敢当,大人。”
杨晋道:“你看守这座鼓楼,好长时间了?”
洪七沉思了一阵,道:“四年多,前一任看鼓楼的死去之后,小老儿得一位朋友引荐,才到这里,一晃眼就四年多了。”
杨晋一对神光湛湛的眼睛,盯住在洪七的身上瞧着,口中说道:“洪老哥,家里还有什么人?”
洪七道:“孤苦无依啊!如果有个儿子,女儿什么的,小老儿,也不会找这份差事了,终年守在这里,不能离开,这份清静虽是不错,只是清静的有些寂寞,好在么!小老儿的年纪大了,也习惯这样的日子。”
杨晋道:“这座鼓楼,没有入常来瞧看吗?”
洪七道:“有是有啊!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了,近两年来,不知何故,竟然是游人绝迹,很少有人来了。”
杨晋道:“为什么?你老兄长年在此,定然知晓原因了。”
洪七道:“闹鬼!唉!不知这传说从何处说起,小老儿住了四年多,就从没遇上过鬼。”
杨晋道:“闹鬼?这座鼓楼,虽然古老,但地处闹区,四周都是人家,怎么可能闹鬼呢?”
洪七道:“说的是啊!这种事,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近两年,很少有入来这里了。”
杨晋回顾了张晃,玉胜一眼,道:“这鼓楼闹鬼的事,咱们听过没有?”
王胜道:“没有,从没有听人说过这种事?”
杨晋道:“洪老兄从没有遇到过鬼怪?”
洪七道:“有时风雨之后,这大的古老房屋,确然是有些阴沉,不过,小老儿这把年纪,纵然是直接有鬼怪,小老儿也不怕他。”
杨晋点点头,道:“洪老哥没有遇到过鬼怪,不知是否遇到过人?”
洪六一怔,道:“人,自然是遇到过了,像三位就是。”
杨晋道:“我说的是为非作歹,行迹鬼祟的坏人。”
洪七道:“小老儿有些耳背……”
杨晋接道:“我知道,但你的眼力很好,就连年轻人,也不及得。”
洪七道:“对啊!小老儿就是这双眼睛还亮。”
王胜脸色一变想要发作,却被杨晋拦住。道:“洪老丈,近两日内,可有人来这座鼓楼。”
洪七道:“有!”
杨晋道:“老丈目光锐利,可记得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洪七沉吟了一阵,道:“前天中午吧,有两个人,到这里来过,那是一个老头子,带着一个小女娃儿。”
杨晋道:“那老人什么样子?”
洪七道:“高高的个子,脸色很红润,却留了好一部雪白的胡子。”
杨晋道:“那位姑娘有几岁啊?”
洪七道:“那女娃儿,大概有十五六岁吧!梳着两条辫子,人长的很伶俐,小老儿不便盯住人家看,所以,有些地方,没有瞧清楚。”
杨晋道:“除了那一老人,一少女之外,还有什么人来过?”
洪七道:“小老儿没有看见过了,再就是你们三位啦。”
杨晋望望门外面的楼梯,道:“这儿上去,是什么地方?”
洪七道:“是鼓棚,上面架着一面大鼓。”
杨晋道:“可以上去瞧瞧吗?”
洪七道:“一般的游客,不能上去,三位是衙门里的人,小老儿也不敢拦阻了,不过,千万不能打响了鼓。”
杨晋笑一笑,道:“我知道。”
暗中给张晃,王胜使了一个眼色,举步向鼓棚上行去。
王胜、张晃,久年追随杨晋,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能领会。
两人未追随杨晋登上鼓棚,却一左一右的守在洪七身侧。
杨晋举步行动中,暗中提聚了真气,右手也暗抓了两枚金钱。小心翼翼地上了鼓棚。
一面大鼓,近丈方圆的大鼓,放在一张特制的木架上。
木架前面,吊着两双大鼓槌。
杨晋走过大鼓,走了一圈,瞧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这时,阳光斜照,鼓棚中的景物清明,杨晋又仔细瞧过了四边景物,确无可疑之处,才下了鼓棚。
洪七仍然站在原处,张晃、王胜,分守在洪七两侧。
杨晋挥挥手,低声对王胜和张晃道:“你们先下去等我,顺便瞧瞧丐帮是否有人在?”
两入犹豫了一下,却未多问,鱼贯下楼。
这时,偌大的三楼上,只余下了洪七和杨晋两人。
杨晋双目中暴射出湛湛神光,盯住在洪七的脸上,道:“洪老丈,你百密一疏,露出了一点破绽……”
洪七笑一笑,道:“小老儿,不明白你说的什么事。”
杨晋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洪七道:“杨大人……”
杨晋道:“遣走两位副总捕头,就是不揭穿你的身份,在下为老丈留了面子,也希望老丈能帮我个忙!”
洪七笑一笑,道:“我!一个糟老头子,能帮你什么忙呢?”
杨晋冷冷说道:“洪者丈,光棍眼睛中不揉沙子,我杨晋被江湖朋友们,送了一个神眼的外号,难道是人白叫的吗?”
洪七道:“大人,这一次,只怕看走眼了,小老儿,确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杨晋冷冷说道:“你私通果匪,暗算副总捕头,先行拿下死牢,俟追到匪首之后,再行一并解审。”
洪七道:“好厉害啊,大人,这就是你们作官的手段吗?”
杨晋道:“老丈别忘了,这鼓楼上守护人,也是公门中人。”
洪七突然一挺腰干,微驼的背脊,忽的直了起来,道:“杨大人,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
这位背驼耳聋的老人,一瞬间,似是变了一个人般,双目中神光炯炯,身躯修伟,高出了杨晋半个头,一眼之下,就使人感觉到,那是一个武林健者。
杨晋一抱拳,道:“老丈果然是一位息隐市井的高人,但不知何以竟会谋取看守鼓楼这份差事?”
洪七道:“老夫喜爱这里的清静,悠闲,原想会生老病死此地,想不到竟被你杨大人逼得我露了真像。”
杨晋道:“杨某人多有得罪,还望老丈多多的原谅。”
洪七哈哈一笑,道:“杨大人,你好利害。看来,老夫也要上你圈套了。”
杨晋道:“王府血案,闹的我杨某人灰头土脸,幸好在下还有一点人缘,金陵城中的江湖朋友们,都愿助我一臂,如再得老前辈帮我一把,相信不难追捕凶徒。”
洪七冷冷说道:“王府血案,和老夫无关,但老夫不满的是,他们竟敢再上鼓楼伤人……”
杨晋道:“说的是啊!他们这做法,分明未把你老前辈放在眼中”
洪七微微二笑,道:“杨大人,别灌迷汤,老夫不吃这个……”
杨晋微微一笑道:“不敢多言。”
洪七仰望屋顶,沉吟了一阵,道:“杨大人,受伤的可是刚才那位张副总捕头?”
杨晋道:“不错,是他。”
洪七道:“他被什么手法所伤?”
杨晋道:“震脉手?”
洪七微微一怔,道:“震脉手,杨大人能解震脉手震伤的经脉。”
“我不能”杨晋手捋长须,缓缓说道:“一位年轻的高手,帮了我的大忙。”
洪七啊了一声,道:“年轻人……”
洪七道:“杨大人是否知晓他的名字呢?”
杨晋道:“那个自然知晓了。”
洪七道:“可否见告?”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岳秀,老前辈听说过吗?”
洪七口中喃喃自语了一阵,似是想不起来岳秀是谁。
洪七道:“你说出他的大致年龄,那就有了一个可以了解他武功的线索。”
杨晋沉吟了一会,道:“二十岁吧!也许会大上一两岁?”
洪七道:“二十二的年纪,那该是很有成就的人了。”
杨晋道:“老前辈,在你心中有一点疑问,老前辈可否见告?”
洪七道:“杨大人先请说出来内情,老朽才能斟酌答复。”
杨晋道:“老前辈已然露了像,虽然,还未说出直接的名号,但已不用再隐藏什么?”
洪七道:“杨总捕头,你有什么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杨晋道:“好!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前辈既然见到了张晃受伤的事,想必也见到那行凶的匪徒了。”
洪七道:“不错,见过了。”
杨晋心中大感喜悦,但他尽量的掩藏着自己,不流露出来。
缓缓问道:“老前辈可否说出那入的形貌,年岁?”
洪七道:“他穿着一袭青衫,戴了一个宽大的帽,遮住了本来的面目。”
杨晋心中大急,急急问道:“老前辈没有瞧出他的面貌吗?”
洪七道:“也许他只是避人耳目,并非是单独的防备老夫。”
杨晋沉吟了一阵,突然一抱拳,道:“老前辈的看法,他是否还会到这鼓楼上来。”
洪七道:“很难说啊!”
杨晋道:“那就请老前辈留心一些,希望下一次见到他时,老前辈能详细的说出他的形貌,在下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洪七没有说话。目注杨晋下楼而去。
招呼了王胜、张晃,三个人匆匆赶回杨府。
书房中,早已备好了香茗。
杨晋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那位看守鼓楼的老人,是一位身负绝技的高人……”
王胜啊了一声,道:“属下带人去把他捕来……”
杨晋挥挥手,道:“毛燥不得,坐下来。”
王胜碰了个钉子,缓缓坐下,道:“总捕头,咱们还没有一点眉目,那老小子,既然是武林中的高人,但却隐居那鼓楼之上,还会存有什么好心,说不定,张兄就是,被他所伤。”
杨晋道:“也有可能,但这可能性很小。”
王胜道:“先把他打下牢中,问他也可以方便一些?”
杨晋道:“话是不错,如若他不是血案凶手,咱们岂不是得罪了一位息隐风尘的高人?”
王胜道:“总捕头思虑大多了。”
杨晋道:“你带人去捕他。可能使他撒手一走,也可能激起他的怒火,出手拒捕。”
王胜道:“我多带人手。难道他还敢杀伤公差不成。”
杨晋道:“如是激怒了他。他为什么不敢,你这法子不成。”
三人对坐研商,直到天色掌灯时分,三个人仍然没有商量个结果出来。
王胜是主张召集人手,围住鼓楼,先拿住人再说。
但杨晋却主张谨慎,不可贸然从事。
张晃的意见是,对方既然是一位武林高手,凭仗捕快们出手,决无法制服对方,主张邀请三家镖局子的人手,合力出手,先制服住对方,再问内情。
三个人议论纷坛,说来说去。仍然是找不出一个适当的办法出来。
正当三人犹豫难决时,忽然,有一个门卫行了进来,欠身说道:“禀老爷,有一位岳爷求见。”
杨晋霍然站起身子。道:“是岳兄,快请进来。”
口里说请,人却大步迎了出去。
岳秀穿着一身青衣小帽,背手站大厅中,正在看一副水墨字画。
杨晋一抱拳,道:“岳世兄?”
岳秀缓缓转过身子,欠欠身,道:“杨大人。”
杨晋道:“世兄请入书房待茶,在下也正有事请教。”
岳秀道:“这厅中谈话不方便吗?”
杨晋道:“书房中已备有香茗,而且只有在下两个助手,别无他人,岳世兄但请放心。”
岳秀略一沉吟,道:“那就有劳带路。”
行入书房,张晃立刻起身,拜谢救命之恩,王胜也早打心眼里服了人家,急急起身见礼。
杨晋长揖肃客,把岳秀让入了客位,亲手捧上了一杯香茗。
应天府的总捕头,是何等权威人物,这一来,使得生性命做的岳秀,忽然有着不好意思感觉。
接过香茗,欠身道:“大人,你太客气了。”
杨晋一双眼,阅人多矣,近二十年的总捕生活使他体会到官府和江湖两重为人方法,长长叹口气,道:“老弟,这件事,关系着我的身家性命,你老弟慨允相助,杨某是感激莫铭,老实说,杨某一家性命,大半寄托于你老弟身上了。”
这一顶高帽子,很高很高,使岳秀有些无法推托。不论他岳秀才慧如何?但论阅历、经验,他是无论如何,难是杨晋的敌手。
不知不觉间,被杨晋套牢。当下笑一笑,道:“大人言重了,岳某既承了舅父之命,自会尽力相助。”
杨晋一抱拳,道:“老弟我这里再谢谢你。”
ТXТ郃集 ㄒ〤ㄒHJ.CοM
岳秀还了一礼道:“令媛在家吗?”
这句话问的太冒昧,杨晋楞一楞,道:“这丫头被我喝叱了两句,半天没有见她的面了。”
岳秀道:“大人最好遣人去她的房中瞧瞧……”
杨晋接道:“老弟,你只管直说,发生了什么事?”
阅历丰富的杨大人,已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岳秀道:“令媛似是已混入王府,难道未和大人商量吗?”
杨晋瞪大了一双眼睛,道:“有这等事,这丫头,胆大妄为。”
岳秀摇遥头,道:“令媛够聪明,更难得的,是她的胆气,就在下观察所得,令媛一身武功,似乎是也到了相当造诣,而,她走的路子也不错,这件案子,王府内也应着手,应天府中捕总头头虽然够威风但大约还不敢到王府中查案,只要她进行的小心一些,还不至为人发觉。”
杨晋究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时间,沉住了气,笑一笑,道:“这丫头闹的虽不像话,但也是一番孝心啊!”
岳秀话题一转,道:“大人,你们去过了鼓楼吧?”
杨晋怔了一怔,暗道:“丐帮耳目灵敏,那是因为他们弟子众多,各处都兼顾得到,但这位年轻人,却是只身入江湖,怎会也有着这样的能耐呢?”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应道:“不错,在下去过了鼓楼。”
岳秀道:“几位在鼓楼上,可见过一个微微驼背的老人?”
愈说,杨晋有些害怕了,他简直对这个年轻人,感到有些惊讶。
因为,他每一句问话,都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主动,激动人心。
杨晋又点点头,道:“是!老弟,你可是跟我们去了?”
岳秀道:“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在下先诸位而去过了。”
杨晋道:“你也看到那位老者了?”
岳秀道:“那老人有一双很利害的眼睛,在下相信没法子逃过他的双目。”
杨晋道:“他自称洪七,老弟认识他吗?”
岳秀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他,而且,他也不认识我”
杨晋道:“他不是瞧到了你老弟的真正面目吗?”
岳秀道:“他瞧到了我是不错,但他没有瞧到我真正面目。”
杨晋点点头,道:“老弟,那位洪老丈,也是一位武林高人?”
岳秀道:“杨大人这神眼的名字,果然是没有使人白叫,能够一眼辩识出他是武林高人了。”
杨晋道:“在下想不通,那洪七既是一位武林高人,怎会自甘沦落,在那鼓楼上看守大鼓。”
第四回 寻迹涉险
岳秀道:“这中间,自然有很重要的原固,杨大人是否想到了。”
杨晋道:“在下也有这么一个想法,不过,那位洪老丈讲,他息隐于此,志在养老。”
岳秀道:“天下山明水秀之地,何至千百,为什么要隐息于看守鼓楼的环境中。”
杨晋点点头道:“岳世兄说的是,但他留在那鼓楼所在,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清楚些说,那座古的建筑,并非清静之处,地处要区,人来人往,虽然,有过闹鬼的传说……”
杨晋心中一动,接道:“那闹鬼的传说,可和那洪老丈有关吗?”
岳秀道:“在我没有找出证明之前也不能说和他无关。”
杨晋点点头,道:“多谢指点,在下这就设法先把他擒拿下狱。”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杨大人,你可是觉那洪老丈很好对付么?”
杨晋道:“不好对付?”
岳秀道:“这就是了,如若想擒住那洪老丈,先得下一番功夫才是。”
杨晋道:“老朽准备多调捕快,再邀请一些镖师们参加,如是岳世兄能助我们一臂之力,那是更好不过了。”
岳秀沉吟了阵道:“总捕头,此事想来容易,做来难,在下只答应暗中助你们一臂之力。”
杨晋点点头道:“有此一言即可。”顿一顿又道:“张副总捕?”
张晃一欠身道:“属下在。”
杨晋道:“你去调动精明捕快四十人,各带兵刃,半个时辰之内,赶往鼓楼,埋伏左右,监视那洪老丈的行动。”
张晃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杨晋道:“岳世兄,是否要同去瞧瞧?”
岳秀一拱手,道:“在下自己走。”
杨晋点点头,回顾了王胜一眼,道:“你去请江南、金陵,两家镖局的总镖头,曹长青,崔大光。要他们带兵刃,暗器,到舍下来会齐。”
王胜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岳秀笑一笑,道:“看来大人对那位洪老丈,十分谨慎。”
杨晋神情肃然他说道:“在下的看法,那位洪老丈,是一位很杰出的江湖高人,虽有曹崔两位总镖头相助,但仍希望岳世兄,能够随行同往,以作力援。”
岳秀道:“在下一定去,如情势无必要,在下就不现身了。”
说完话,也不待杨晋再答腔,转身而去。
岳秀离去不久,王胜带着江南镖局的曹长青,金陵镖局的崔大光,匆匆赶到。
两个人,都带了兵刃,曹长青是一把金背大砍刀,崔大光是一条十三节亮银软鞭,和一袋银梭。
杨晋也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带了量天尺和宽面短刀,一袋金钱镖,急急抱拳道:
“崔兄、曹兄,劳动两位深夜出动,兄弟很感不安。”
曹长青哈哈一笑,道:“这些年来,承蒙你杨兄多方照顾,咱们是感激不尽。”
崔大光道:“杨兄只管吩咐,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杨晋笑一笑,道:“两位厚爱,咱们到鼓楼去请一位息隐江湖的朋友,那人武功很高,特请两位助兄弟一臂之力。”
崔大光道:“杨兄知晓那人是谁吗?”
杨晋道:“他自称姓洪,兄弟眼拙瞧不出他的来路。”
崔大光道:“走!咱们瞧瞧去。”
曹长青道:“慢着。”
杨晋道:“曹兄有何见教?”
曹长青道:“杨兄吃的公事饭,和咱们吃江湖饭的有一些不同?”
杨晋道:“曹兄请吩咐,如是确有为难之处兄弟也不便勉强。”
曹长青微微一笑,道:“杨兄,不要误会,兄弟之意,见了那人,由杨兄和他谈礼,礼不通,不行动兵,他如动手拒捕,我们才能出手。”
杨晋道:“理当如此。”
一行四人,离开了杨府,直奔鼓楼。
张晃率领了四十名捕快,早已在鼓楼埋伏,街口要道、屋角巷内,都有守护之人。
杨晋低声问道:“鼓楼上可有动静?”
张晃摇摇头,道:“没有。”
目光转到王胜的脸上,道:“你和张副捕快,守在楼下堵人。”
王胜一欠身,和张晃分守两面。
这两人也是办案老手,选择一南一北两个方面,而且离鼓楼,有着一段距离,以便监视四面。
杨晋带着崔大光、曹长青,和两个提灯的捕快,一马当先,直上鼓楼。
登上了三楼,才吩咐两个执灯的捕快,燃起了灯笼。
这灯笼油信是特制的,十分明亮,两盏灯一亮,立时照亮了整个走廊。
杨晋一掌推开木门,高声说道:“洪老丈,杨晋夤夜造访,请出一叙。”
语声甫落,洪七已手执杖,缓步行出卧室。
他衣履整齐,显然是早已有备。
杨晋一抱拳,道:“深夜惊扰,老丈鉴谅。”
洪七冷冷说道:“数十名带家伙的捕快,早已把鼓楼团团围住,杨总捕头,也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杨晋淡淡一笑,道:“老丈明白了也好,杨某也可省去一番口舌。”
洪七目光转动,打量了崔大光和曹长青一眼,道:“两人不是吃衙门饭的,怎么也来赶热闹啊!”
不待两人答话,杨晋已抢先说道:“这两位,都是杨某请来的。”
洪七哼了一声,道:“六扇门的鹰爪子,果是全然不讲信义。”
杨晋脸色一寒,道:“洪老丈,在下心中有几点不解之处,敬请老兄指点杨某人虽然是吃的公事饭,但一向对江湖朋友们十分看重,洪老丈只要能说出一番道理,咱们绝对不敢无故刁难。”
洪七冷笑一声,道:“你这般汹汹来势,老夫纵然有话,也不愿说了。”
崔大光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就是洪老丈的不是了,杨总捕头由于一件大案子,无法交差,查问老丈几句,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老丈能够……”
洪七怒声喝道:“住口,你们保镖的,也算吃的是江湖饭,想不到竟会和公门中人混在一起,此事如是传扬于江湖之上,只怕你的镖车,难再离开金陵一步。”
崔大光哈哈一笑,道:“金陵镖局子这块招牌,是兄弟和许多镖师们流血流汗,闯出来的,咱们要朋友,但却不受威胁。”
洪七冷冷说道:“老夫不用威胁,就凭两位这做法,必为江湖同道不耻。”
曹长青微微一笑,道:“老丈一口就叫出了咱们的身份,对咱们底细很清楚了。”
洪七道:“堂堂两位总镖头,金陵城中,谁不知。”
曹长青道:“惭愧,惭愧老兄把我们认的如此清楚,咱们竟不知这个地方隐居了一位高手。”
洪七道:“现在两位知道也还不迟。”
曹长青道:“老兄好大的火气啊!”
杨晋眼看曹长青和崔大光,都有些动了怒,打铁趁热,立时接口说道:“洪老丈,可要回答我杨某的问话?”
洪七道:“回答如何?不回答又怎么样?”
杨晋道:“如是老丈说的话有理,我即撤退人手,并向你洪老丈致歉、赔罪,如是老丈执意不肯合作,说不得只好请你到衙门里走走了。”
洪七冷森一笑,道:“你问问看吧,老夫也许会回你几句?”
杨晋道:“老丈潜居鼓楼,必有原因?在下希望听到真实的话。”
洪七冷冷说道:“老夫说过了,我喜欢这一份闹中取静。”
杨晋淡淡一笑,道:“老丈这番话,大约你自己会信信,在下希望听实言,洪老丈,我杨某干了十几年总捕头,对江湖的朋友们如何,洪老丈也该有个耳闻,目下王府血案,牵连太大,老丈不肯据实说明内情,那就别怪在下开罪了。”
杨晋双手一探,左手量天尺,右手宽面短刀,在胸前交叉起来,肃然说道:“杨某人已经四五年,未和江湖朋友动过手了,老丈不肯买我杨某面子,咱们只有公事公办了。”
洪七拐杖平胸,冷笑一声,道:“老夫让你先机。”
杨晋左手量天尺,向前微微一推,正待出手,崔大光却突然大声喝道:“且慢出手!”
越众而出,缓缓说道:“洪兄……”
洪七冷冷说道:“你有什么话说?”
崔大光道:“洪老兄,动手拒捕,不论成败,那就是一项很大的罪名,洪老兄三思!”
洪七哈哈一笑,道:“多谢关照,老夫就算无法胜得三位联手,但破围而出,大约还没人拦得住。”
杨晋身子一侧,道:“崔兄,请替兄弟掠阵,我如接不下来,再请两位相助。”
量天尺一招‘乘龙引龙’,若封、若宏的挡住洪七的拐杖,右手宽面短刀,却极快而出。
洪七一招间,被迫的疾快向后退避了五尺。
但一退即进,手中拐杖,顿然挥出了一片拐影攻了过来。
神眼杨晋乃江南第一名捕,自非浪得虚名。量天尺,左封右挡,架住了洪七凌厉攻势,宽面短刀乘暇抵隙,借机进攻。
两人一动上手,情形就十分热闹,量天尺和洪七手中的铁拐杖,不时相击,发出沉重的金铁交呜之音。
洪七被迫的连连暴退,心中大怒,突然厉喝一声,杖法忽变。
这鼓楼厅房宽敞,又无陈设之物,洪七手中拐杖,足有六尺余长,厅房足够施展。
洪七杖法一变之后,立时把杨晋的刀尺封住,原本由杨晋占尽的优势,忽然间,变为劣势。
崔大光、曹长青都看的十分明白,那洪七的拐杖,像一条逐渐收小的带子,愈收愈紧,杨晋已被迫的险象环生。
如若两人再不出手驰援,十招之内,杨晋很可能伤在那拐杖之卜。
曹长青伸手摘下金背大环刀,高声说道:“老丈,你可知拒捕杀官,是个什么罪名吗?”
洪七冷冷答道:“祸连家人,但老夫是光棍一条,大不了,把老夫问个死罪,老夫今晚要大开杀戒,好好的捞点本钱。”
话说的并不见凶残,但仔细想一想,却叫人背脊上直冒寒气。
字字句句之间,已然透出了杀人的决心。
曹长青一听不对,再看杨晋手中的量天尺和宽面刀,已被压迫的无法施展,立时大喝一声,道:“老丈要存心拒捕杀官,咱们就不能坐视了。”
金背大环刀,一招‘天外来云’,斜斜地劈了过来。
洪七拐杖疾迎,当的一声,震开了曹长青的金背大砍刀。
但这一刀,给了杨晋一个很大的反击机会,量天尺和宽面刀,同时暴长。
洪七退了两步,拐杖突然打了一个轮转,满天杖影,竟然把杨晋和曹长青一齐圈入了漫天的杖影之中。
这时,两人的刀光,又受拐杖压缩,隐入了苦战之境。
这是种很奇怪的现象,杨晋一个人时,被那杖影压迫的有些施展不开,加上了一个大名鼎鼎的曹长青,仍然是一般模样。
崔大光站在一旁,看的直皱盾头,暗道:“这是什么杖法,如此强大奇奥。”
就在这一转念问,曹长青和杨晋又隐入了险象环生之境。
崔大光解下了腰问的亮银软鞭,正待出手,脑际中突然间闪起了一段往事,失声叫道:“雷音杖法。”
一面大喝,亮银鞭也同时飞卷出手,一招铁划银钩。
亮银鞭搭上了洪七的拐杖。
那亮银鞭乃是软兵刃。
搭上拐杖,立刻缠住杖身。
崔大光用足了全身气力一拉,把那洪七的严密杖影,拉开了一个很大的空隙。
口中大声接道:“两位快退开,那是雷音杖法。”
其实,不用崔大光叫,曹长青和杨晋也警觉到不对。
两人都有过很多次动手的经验,纵然遇上了比自己武功高强的人,也不致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是以,崔大光一拉开洪七的拐杖,杨晋和曹长青立时倒跃而退。
三个人并排而立,挡在楼门口处。
两个手执灯笼的大汉,已然退到了门外面。
但那强烈的余光,却照的满室通明。
曹长青低声道:“崔兄,雷音杖法,可是少林绝技。”
杨晋道:“原来是出身少林的高人,无怪咱们不是敌手了。”
曹长青道:“少林有俗家弟子,但却人数不多,不知老丈可否见告真实姓名?”
洪七冷笑一声,道:“很不幸,你们竟然瞧出了雷音杖法……”
崔大光接道:“雷音杖法,乃少林绝学,但却不是什么隐秘,江湖上识得此杖法的人,不在少数。”
洪七双目中杀机一闪,突然向前行了一步。
崔大光低声道:“退到门外,咱们堵住门,木门碍事,他无法施展。”
果然,这一着十分老辣,洪七心头大震,立刻挥杖向前冲去。
曹长青大喝一声,金背大砍刀,一提平沙雁落,一片排海的刀光,横里扫去。
他一出手,就为对方的雷音杖法制住,心中甚感恼人,这一刀,用足九成真力。
但闻当的一声,金铁大震,洪七硬接下了这一刀攻势。
洪七稳稳的接住了这杖,双方形成了一个相持之局。
但这一来,给了杨晋一个很好的机会,身子向前一探,右手宽面刀,左手量天尺,一齐攻了过去。
洪七手中禅杖,正与曹长青大刀相抗,一时间无法腾出兵刃封挡那杨晋的刀势。
形势逼人,迫的那洪七不得不收杖后退。
洪七冷冷说道:“曹长青、崔大光,你们两个给我听着,如若你们现在离开,不插手这件事,这件事就算一了百了,如若你们硬要帮助公门中人,对付老夫,咱们这件事,就无法算完,老夫离开此地,就先挑了你们两家镖局了。”
曹长青道:“洪老丈,这件事咱们早已想通了,如是咱们心中害怕,也就不会来了,咱们既然来了,就不会怕事,你老兄也不用再吓唬咱们了。”
杨晋冷冷说道:“洪老兄,在下并无恶意,但你洪老兄,这等气势滔滔不肯合作,那就很难说了。”
洪七仰天大笑,道:“姓杨的,今日咱们的梁子算是结定了,老夫只要脱开此地,你姓杨的就别想再有一天好日子过。”
喝声中,突然挥动拐杖,向外冲去。
这一次,杨晋抢先出手,量天尺一招“闭门推月”。
当的一声,又把洪七的拐杖封开。
洪七一连向外冲了数次,均被挡了回来。
突然人影一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无声无息的从三人后面穿了过来。
两个执灯大汉,想不到有个人,突然由身后冒了出来,而且一下子越过了杨晋、崔大光、曹长青等三个人,不禁失声而叫。
飘然间,已然绕过了杨晋等三个人,直到洪七的面前。
洪七感觉中,已经来不及举起手中的拐杖迎敌,本能地大声喝道:“什么人?”
青衣人道:“我!”
左手拍出一掌,封住了那洪七的还击之势,右手却疾快的点了出去。
他每一个动作,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但妙的就是不易闪避。
洪七的反应很快,疾如闪电般,向后退了三步,右手一抬,准备攻出一拐。
青衣人如影随形般,紧随着洪七向后退开的身躯,行了三步,左手疾快推去。
洪七右手一抬,禅杖还未击出,手腕却撞在了青衣人的左手指之上。
青衣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右手拍了出去,点中了洪七的右臂。
洪七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青衣人左掌切下,击落了洪七手中的兵刃。
这不过是两个照面的时间,青衣人竟把一大高手,轻轻的放倒下去。
青衣人制服了洪七之后,陡然转过身子,向外冲出。
崔大光、首长青,虽然知他不是敌人,但仍然不自觉的把兵刃护在前胸。
他戴了一个压在眼角的帽,再微微的侧脸低首,几乎使人无法看清楚他的面貌。
只觉他去时和来时一般,身子一闪,从三人之间出去了。
杨晋似乎是听到了一句话,短短的一句话,道:“擒住他。”
话到杨晋耳中,人却消失不见。
几声尖厉的哨声,划破了静夜,显然是布在搂下的捕快,也瞧到了什么?
但只闻几声哨音,不闻喝叱之声,显然,那些布守四周的捕快,并未能截得住他。
曹长青、崔大光,都在发愣,都在回忆那青衣人和洪七动手的背影。
杨晋已大步向洪七逼了过去。
果然,洪七已失去了抗拒之能,手到擒来。
曹长青一跃而上,低声道:“杨兄,是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杨晋心中暗道:“大概是岳秀吧!”日里却应道:“两位没有瞧清楚?”
杨晋招呼了王胜、张晃,行上楼来押着洪七下了鼓楼。
一面笑一笑,对崔大光道:“崔兄,那援手之人是谁,过几天不难查出来,要紧的是这位洪七要如何处置,希望两位能给在下一个意见?”
崔大光道:“照我的看法,杨兄最好能先和他谈谈,事前多费点精神,免得造成了日后的憾事。”
杨晋道:“在下明白了,我先带他到捕房里去,只要不落案,我随时可以放了他……”
抱抱拳转身而去。
一路紧赶,超越了王胜、张晃,先一步赶回衙门。
王胜等已到,立时把洪七送到捕房。
这是杨晋办事的地方,人不落案,杨晋就操着生杀之权。
把洪七带到一间密室,只留下王胜、张晃,杨晋亲自倒一杯茶,送洪七的面前,道:
“洪老丈,先喝杯茶,在下有事请教。”
转脸对张晃说道:“先去了洪老丈的刑具。”
张晃应了一声,解去了洪七手上铁铐。
杨晋这才转脸望着洪七,道:“洪老丈,在下敬重你是一位人物,所以未把老丈落案。”
洪七道:“就算你把老夫落了案,又怎样?”
杨晋迫:“俗话说的好,一纸进公门,九牛拖不出、落了案那就是一桩很大的麻烦,目下,王府血案,止在访查凶手,我杨某人头顶着一家人命在玩,但在下顾念江湖义气,也不愿随便拉两个江湖朋友顶罪。”
洪七冷笑一声,道:“老夫不是凶手,就算官司打到刑部,也不能随便给我套上一个罪名。”
张晃道:“洪老丈,死牢中也许有不少屈死冤魂,就算你老丈清白吧!这拒捕打官的罪名,也能在牢里,坐下一辈子了。”
洪七霍然站起了身子。
王胜的单刀和张晃的一对判官笔,立时出鞘。
洪七突然长长呼一口气,坐了下去,一闭双目,道:“你们要问什么?”
杨晋道:“老丈隐居于鼓楼的真正用心,如说直接的是喜欢那一份闹中之静,不但在下难信,你老丈自己只怕也不会相信?”
洪七道:“老夫若说出了真正原因,又有什么好处?”
杨晋道:“立刻放了老丈,我杨某人愿赔上一家人的性命,也不愿冤枉一位江湖朋友。”
洪七长长叹口气,道:“看来你确是一位很可敬的人。”
杨晋道:“洪老哥夸奖了。”
洪七闭目沉吟了一阵,道:“老夫守在那座古楼之上,只有一个用心,那就是希望找出一件本门遗失之物。”
杨晋啊了一声,道:“什么东西?”
洪七道:“那是本门之物,老朽不便奉告。”
杨晋点点头,道:“雷音杖法,乃是少林绝学,老丈可是少林中人?”
洪七淡淡一笑,道:“老夫和少林有一点渊源,不过,老夫并非少林门下。”
夜鹰张晃突然开口说道:“老丈的真姓名,大概不叫洪七吧!”
洪七皱了眉头,道:“唉!老夫早已无和人争强斗胜之心,这真实姓名,难道一定要说出来吗?”
杨晋道:“在下可以答允老丈,如若老丈不愿把真实姓名泄漏于世,在下决不会泄漏出去。”
洪七沉吟了片刻,道:“老夫可以奉告真实姓名,不过,我有一个交换的条件?”
杨晋道:“什么条件?”
洪七道:“你如能告诉老夫,那位生擒老夫的年轻人的姓名,在下就可以把真实姓名奉告诸位。”
杨晋沉思了片刻,道:“有一件事在下说出来,只怕老丈不信?”
洪七道:“只要你说的入情入理,老夫自然相信。”
杨晋道:“问题就在它不合情合理。”
洪七道:“此言怎讲?”
杨晋道:“在下也不知那人是谁?”
洪七的脸色一变,道:“阁下是——”
杨晋接道:“在下说的句句真实,希望你老丈能够相信。”
洪七道:“我很难相信。”
杨晋道:“唉!这就是做人困难的地方。很多谎言,说的使人深信不疑,但很多实话,却又使人无法相信。”
洪七道:“老夫听到了他和你交谈数语,如何能不相识。”
杨晋微微一笑道:“以你洪老哥耳目之灵,和他对面过招,就没有法子瞧出他的真正面目,何况在下了。”
洪七只觉脸上热,道:“如若他和你素不相识,为何出手助你?”
杨晋缓缓说道:“也许是他相识我,不过,在下当时无法认出他是谁。”
洪七道:“你想想吧!他武功那等高强岂是无名之辈。”
杨晋道:“很可能,是在下一位远房亲戚。”
洪七道:“他叫什么名字?”
杨晋道:“在下目前还无法确定是他,自然不便奉告姓名。”
洪七道:“如若你杨总捕头,不说出那人是谁,在下也不愿奉告真实姓名。”
哈哈一笑,接道:“一个人的姓名,也不是一个代表而已,你们知道我叫洪七,知道我年纪多大,知道我形貌如何?难道还不够么?”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那么老丈不肯据实而言了。”
洪七摇摇头,道:“老夫不能说什么了?”
杨晋道:“老丈不说也行,但那要委屈老丈一些了。”
洪七脸色一变,道:“怎么,难道你们还敢把老夫关入牢中不成?”
杨晋道:“不错,老丈如不肯据实奉告,说不定咱们只好把老丈暂时收入牢中了。”
洪七冷冷说道:“杨晋,你可想到把老夫收押入牢中的后果吗?”
杨晋道:“也许会很严重,不过,咱们现在没有办法,不能想的大多。”
洪七倏然站起身子,怒道:“老夫不相信你真敢把老夫收押?”
杨晋微微一笑道:“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洪七大怒,右手一挥,直劈过去。
杨晋怒道:“大胆。”
右手一抬,挡开了洪七的掌劈。
张晃的判官笔,王胜的单刀,同时出鞘,分向洪七的身上招呼过去。
洪七和杨晋硬拼了一招之后,立时感觉左面半身一麻,这才知道,左面受伤的经脉,还未完全恢复,不禁一呆。
只听杨晋大声喝道:“不可伤人!”王胜刀锋一转,用刀背狠狠的敲在洪七左肋之上,张晃两支判官笔,也易刺为打,敲在洪七的右肩之上。
洪七连受重击,无能反抗,冷哼一声,坐了下去。
杨晋脸色铁青,冷冷他说道:“洪七!我办了很多的案子,也见过不少武林朋友,你老兄如若执述不悟,那是自找苦吃了。”
洪七道:“你们如若坚持要留下我,那你们留下的只是一具尸体。”
杨晋道:“死活是你的事了,你如是一定想死,咱们不能留你……”
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咱们对你洪兄,已经极尽理论了,就算你们要报复,也必需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不信一个江湖的门户,真敢和大军对抗。”
杨晋一篇大道理,只听得洪七为之一怔。
张晃道:“洪老丈,咱们这不是讲理,这是公事,你不能交代一个清楚,就不能怪我们不够朋友。”
洪七的口气软了下来道:“你们要老夫如何?”
张晃道:“问一件事,你就说明一事,当然,咱们不愿和你结仇,能够放手,咱们决不会为难老丈。”
洪七长长叹一口气,沉思不言。张晃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丈那日当真没有见到伤害在下的人吗?”
洪七望了杨晋一眼,道:“老夫已经告诉杨总捕头了,我没有看清楚。”
张晃笑一笑,道:“没有看清楚,那是看到一点了。”
洪七道:“你身遭暗算的经过,老夫并未看清楚,只能说事前事后,老夫曾经发现过一个可疑的人了。”
杨晋道:“那人的样子,洪兄还能记得吗?”洪七思索了一阵,道:“是一个穿着青衫的人。”
杨晋道:“大约有多少年纪?”
洪七摇摇头,道:“老夫说过了,没有看清楚他的形貌,不过……”
杨晋道:“不过什么?”
洪七道:“那人的左手小指是有一道伤痕。”
杨晋心中大喜,暗道:“有了这条线索,那就好找多了,比说出一个人的大略形貌,还要实惠一些。”
尽管他心中欢愉异常,外形却保持着适当的平静。
淡淡一笑、道:“老丈如肯早告我们这件事,也许不会有适才一番争执了。但也不能这样就放了你。”
洪七道:“你的意思,是要把老夫监起来了?”
杨晋道:“话不是这么说,这捕房后面有一面间密室,枉你驾在这里过几天,等在下求证了很多的疑点之后,再放你老兄离去。”
洪七冷笑一声,正待发作,张晃已冷冷接道:“洪老丈,总捕头对你已经是仁尽义至了,你如是不肯合作,那是自找麻烦。”
洪七无可奈何他说道:“好吧!你们留我几天?”
杨晋道:“这要看洪兄了?”
洪七道:“看我?”
杨晋道:“是!洪兄如是肯合作,三两天内兄弟查出洪兄确和王府血案无关,立时放洪兄离开,如是洪兄不肯合作,也许兄弟要十天半月,才能查的明白。”
洪七道:“你们要如何查证?”
丅×丅峆磼 ТXㄒH亅、Сοм
杨晋心中暗笑道:“任凭你老奸巨猾,也难逃过我杨某的设计。”
口中却说道:“第一件事,自们自然是先要查证一下洪兄看守鼓楼的用心……”
洪七接道:“我说过了,那是找一件东西,和你们无关。”
杨晋道:“洪兄还没有说清楚要找什么?”
洪七道:“告诉你们,你们也无法找到,哼!老失找了数年之久,还未找到。”
杨晋道:“唉!好吧!我派四十名精干的捕快,翻过来那座鼓楼,我也要找个水落石出。”
洪七道:“老夫已搜遍了那鼓楼每寸地方,一直没有找到,我不信,你派上几十个人,搜查了两天,就能搜出来。”
杨晋道:“这个碰碰运气吧。”
洪七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派人搜查鼓楼的事,老夫不愿多管,但你们要如何对待老夫?”
杨晋道:“唉!在下答应过洪兄,只要你能诚恳说明轻过,在下就放了洪兄,但目下洪兄似是没有说明详情,这一点,并非是杨某人说了不算。”
洪七怒道:“说了半天,你们是还要把我囚禁起来了?”
杨晋道:“不错,洪兄不肯合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洪七冷哼一声道:“江湖上盛传你们公门中为六扇门中的鹰爪子,老朽先还有些不信,但今日见识过之后,老朽不能不相信这件事了。”
杨晋道:“不论者兄怎么说,但你洪兄不合作,我杨某人也无法替你担待,只好委屈你洪兄。”
洪七半身麻木未愈,心中知晓如若强行挣扎,只怕是自找苦吃了。
当下站起身子,道:“好!你们如一定要把老夫留在此地,以后有什么事,那就别怪到老夫上了。”
杨晋笑一笑,道:“多谢洪兄指点,不过在下也想劝告洪兄几句,凡事三思,不要太意气用事。”
目光一掠张晃、王胜,接道:“带这位洪兄到密室中去,吩咐他们,好好地招待。”
张晃、玉胜一欠身,回头望着洪七道:“老丈,咱们走吧!”
杨晋微微一笑道:“老兄留此之日,我们会善自招待。”
洪七重重咳了一声,道:“看来老夫不得不低头了。”
举步向前行去。
张晃、王胜送去了洪七之后,重又行了回来,道:“总捕头,这老头子不肯说明身份,的确是一桩很难处置的事。”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不论他是什么人,但我察颜观色,发觉他也不像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他似乎对咱们的威吓有点恐惧?”
张晃微微一笑道:“这倒不错,他好像是有些害怕。”
杨晋叹口气,道:“看来那洪七也不是个坏人,他要在鼓楼上找东西,看来也不像是假的,叫人想不通的是,他要在鼓楼上找什么?”
张晃道:“那一定是一件很小的东西,否则,也不会找了几年也找不到了。”
杨晋道:“不论那件东西是大是小,但定然是十分珍贵,要不然那洪七也不会甘愿于作个守护鼓楼的老人,在那里一住数年了。”
张晃低声说道:“总捕头,咱们可是当真要去找那位洪老丈的失物吗?”
杨晋点点头道:“是的,我想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如若咱们找到了,可以证实那洪七之言,说的是真是假,而且,咱们掌握了那件失物,也可以迫使那洪七听命。”
王胜奇道:“咱们找出那件东西,就可使那洪老头听命行事?”
杨晋道:“不错,所以,咱们才要去找……”
语声一顿,接道:“你去选十个精悍的捕快,要他们带上工具。”
张晃微微一怔,道:“什么用具?”
杨晋道:“五盏风灯,几把铁钳,和两个挖土的铁铲。”
张晃应了一声,欠身而去。
王胜道:“总捕头。那洪者儿的身上,是否要加上刑具?”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不必,不过,要分配几个人,小心看守,那座密室筑的十分坚牢,大概,他很难破牢,万一他真有破牢的举动,就用喂迷魂药的暗青子招呼他。”
王胜道:“属下去交代他们。”
片刻之后,张晃行了进来,欠身说道:“人手已安排好,可以立刻动身。”
杨晋站起身子,道:“现在就去。”
一行人重又回到了鼓楼。十几个人,先从三楼搜起,凡是可能藏物之处,都找的十分仔细。
但直到东方变白,整整搜寻了两个多更次,仍是毫无发现。
杨晋回顾了张晃一眼,低声说道:“撤回去这些人,要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再调五个精明的捕快,要他们继续搜查。最好不要露出痕迹。”
张晃一欠身道:“属下明白。”
杨晋道:“咱们花费工夫,找它个水落石出。”
张晃道:“总捕头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
杨晋点点头,道:“我得回去瞧瞧玉燕回来了没有。”
杨晋轻轻叹口气,拖着了一身疲劳,回到了家中。
他一身武功,一夜不睡觉,实也不算什么!但他精神上的疲倦,却影响到体能。
回到家里,杨夫人正急的团团转。
目睹杨晋归来,杨夫人似胜过得了救星一般,急急说道:“官人哪!玉燕不见啦……”
杨晋点点头,接道:“我知道。”
杨夫人怔了一怔,道:“你知道”
杨晋道:“是!”杨夫人道:“她到哪里去了?”
杨晋道:“七王爷的府中。”
杨夫人奇道:“七王爷的府中,她去干什么?”
杨晋看见夫人惊急之态,只好叹口气,道:“这也是她一番孝心,眼看玉府中血案棘手,破案不易,她混入王府中,希望能帮我点忙。”
杨夫人道:“这怎么成,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事故还不通达,如何能帮你办案?快去给我把她找回来。”
杨晋摇摇头道:“夫人,我没有要她去……”
杨夫人接道:“那是她自己偷跑去了?”
杨晋道:“不错,是她自己偷跑了去。”
杨夫人道:“好!我去找她回来。”
杨晋一伸手,抓住了夫人,道:“王府中警卫森严,又刚刚发生了血案,怎能是轻易进去的?”
杨夫人道:“照你这说法,咱们就不管玉燕了。”
杨晋道:“我已经想过了,她如没有法子混入王府中,很快就可以回来,她如已经混入了王府,咱们也没有法子找她,目下只好听天由命了。”
杨夫人突然流下泪来,道:“我惭愧没有给你个儿子,传宗接代,就是这么一个丫头,将来,也好有一个半子之靠,万一她有了甚么,你要我如何活得下去啊!”
杨晋强忍着胸中的酸楚,道:“不会的,夫人,玉燕很聪明,我又传了她一身武功,这些事,我想她能够应付上来。”
说好说歹,杨晋费了不少的口舌,才算把杨夫人劝住了。
杨晋叹口气,径自回到书房。
他只不过是刚刚坐好,门房已行了进来。
杨晋皱皱眉,道:“什么事?”
门房道:“有一位姓骆的求见。”
杨晋精神一振,道:“骆天峰?”
门房道:“他未说名字。”
杨晋道:“快些请他进来。”
人却站起身子,迎了出去。
杨晋一抱拳,道:“骆舵主,请入书房坐。”
骆天峰点点头,随着杨晋进了书房。
杨晋肃客落坐,亲自奉上一杯青茗,道:“骆兄请坐。”
骆天峰接过茶杯道:“杨大人,在下没有时间坐了,我说完话就走。”
杨晋道:“在下洗耳恭听,骆兄请说。”
骆天峰道:“听说杨大人把洪老头儿给囚了起来,可有此事?”
杨晋道:“有!骆兄对此事有何高见?”
骆天峰道:“就在下查证所得,那位洪老丈,似乎和王府中血案无关,这一点杨大人以为如何?”
杨晋道:“骆舵主可是说,要在下放了那位洪老大吗?”
骆天峰道:“在下只是说明一件事,至于应该如何?希望杨大人考虑了。”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好!骆舵主请说?”
骆天峰道:“就本帮得到消息,已有四批人手,混进了金陵。”
杨晋脸色一变,接道:“他们现在何处?”
骆天峰道:“他们已经有很多人手,散布在鼓楼四周,大人派了府中的捕快,在那鼓楼上搜查的举动,都已落在了他们的眼中,在下的看法是他们很快可以找出那洪老丈的下落。”
杨晋笑一笑道:“多谢骆兄指点,在下会仔细想想这件事。”
骆天峰道:“好!杨大人仔细想想,在下告辞了。”
杨晋轻轻咳了一审,道:“骆舵主,在下还想请教一事?”
骆天峰道:“杨大人请说?”
杨晋道:“贵帮和那洪老丈,是否有关系?”
骆天峰道:“没有,不过,在下已知道了那位洪老丈,是一位正大光明出身,不会是位坏人。”
杨晋道:“既是如此,在下会认真的想想这件事。”
骆天峰一抱拳,道:“大人,眼下多一分仔细、谨慎,日后少一分麻烦,在下去了。”
杨晋道:“恕我不送。”
骆天峰道:“不敢有劳。”
转身大步而去。
送走了骆天峰,杨晋的内心中,又增了不少苦恼,原本希望丐帮中人,对玉府血案有些帮助,却未料到,事情变的很突然,丐帮中人,竟有代洪七求情之意,虽然,他说的很含蓄,表面上,已算很露骨。
杨晋本来有些倦意,但这变化,却使他倦意全消。
他开始考虑到目下的处境,江湖上彼此之间牵制之力,似是愈来愈大。
号称江南第一捕的杨晋,此刻却忽然感觉到自己是那样无能。
越想越没有主意,索性闭目假寐。
这一睡,竟然睡熟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迷蒙中被人话声吵醒。
睁眼看,岳秀正站在书房门外。
杨晋一下子跳起来,道:“该打的老苍头,岳世兄大驾到此也不叫醒我……”
岳秀笑一笑,道:“不用怪门房,是在下不叫他吵醒大人,但他们说话的声音,仍然是吵醒了你。”
杨晋急急一抱拳,道:“岳世兄快请房里坐。”
岳秀一面还礼,一面举步入房。
杨晋让岳秀落了座,长长吁一口气,道:“恕我托大,叫一声老弟了”
岳秀嗯一声,道:“大人有事吩咐,叫我一声岳秀就是。”
杨晋道:“唉!老弟,我正在迷糊的无法处事,不知道是事情难呢?还是我把事情给办砸了。”
岳秀道:“怎么回事?”
杨晋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要事,一拍大腿道:“对啦!岳老弟,我得先问问,生擒洪老头,可是你老弟。”
岳秀微微一怔,道:“在下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杨晋只觉脸上一热,道:“是啊!但你那一副好身手,老弟,真叫人看花了眼啊!”
岳秀淡淡一笑,道:“如今那位洪老丈呢?”
杨晋道:“我把他给囚了起来。”
岳秀道:“很多捕快,在鼓楼搜查,不知道找的什么?”
对岳秀杨晋已打从心眼里敬佩,当下说道:“洪七说,他们有一件门户重宝,遗失在鼓楼之上。”
岳秀道:“杨大人去瞧过么?”
杨晋道:“昨天查了半宵,一直没有查出什么?”
岳秀皱皱眉头,道:“那位洪七在鼓楼上找了数年,都未找得出来,你叫些捕快如何能够找到。”
杨晋道:“好像确有一件事物,留在鼓楼之上,在下相信,定然可以找到。”
岳秀道:“事情看起来不会假,不过,那件事物收藏之处,可能要费一些智慧才成。”
杨晋道:“在下准备长期搜查,一天不行,找两天,两天不行三天,花它个十天半月,也要把他找个水落石出。”
岳秀点点头,道:“大人如若有此打算,也许能找出此物。”
杨晋道:“那鼓楼有物,是否会和王府血案牵扯在一起呢?”
杨晋怔一怔,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岳秀道:“有一件事,只怕大人没有想到?”
岳秀道:“七王爷的爱妃,在被杀之前,曾经到过鼓楼一次?”
这一下,果然使杨晋大感震惊,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你这消息可是当真吗?”
岳秀很镇静地笑一笑,道:“在下打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绝对正确,那就很难说了,不过,在下的想法,这件事八成不假。”
杨晋道:“这就大有文章了,但不知那位王妃去过鼓楼几日,发生这桩血案。”
岳秀道:“五日之前,时间连的很紧密,所以在下才心中怀疑。”
杨晋道:“果然是可疑的很……”
沉吟了一阵,道:“岳老弟,区区有几件事,还没有主意,想向老弟请教。”
岳秀道:“大人请说。”
杨晋道:“江湖浪子欧阳俊,老弟听说过吗?”
岳秀道:“没有。”
杨晋道:“墨龙王召,岳老弟也没有听人说过了?”
岳秀道:“也没有,在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认识的人有限的很,不过……”
杨晋道:“不过什么?”
岳秀道:“有一批武林人物,混入了金陵,他们以各种不同的身份掩护,所以行踪很隐秘。”
杨晋点点头,道:“这就不错了,这就不错了。”
岳秀怔了一怔,道:“什么不错了?”
杨晋道:“适才丐帮的骆舵主,来过此地,替那洪七求情……”
岳秀道:“那骆舵主怎么说?”
杨晋道:“他没有明白的说出来替洪七求情,但已经表示的很露骨了。”
岳秀道:“洪七和丐帮也有渊源吗?”
杨晋道:“详细的情形,他没有说明,不过,口气之中,到是隐隐有非要不可之意。”
岳秀道:“那骆舵主还说些什么?”
杨晋道:“骆天峰也提到了有很多武林高手,都已化妆成各种不同的身份,进入了金陵,不过,这些人,都和洪七有关。”
岳秀道:“杨大人对此事,准备如何处置?”
杨晋道:“如若那洪七确是只为了寻找一件遗物,隐于鼓楼,借看守鼓楼之名,暗中寻找失物,在下也不愿深究,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抓住杀害王妃的凶手,所以并未把洪七落案,只把他囚禁捕房之中,随时可以释放,但如你岳老弟说盯事情很真实,这中间就可能多有隐情了。”
岳秀道:“事情大概是不会错了,在下听得的消息是,除了那位王妃之外,还有两个从人,一个是年轻的姑娘,大约是她随身的女婢了,另一个站在远的地方,可能是她的从人侍卫,但在下想来,那王妃既然是未经改扮而去,定然会乘有篷车,那篷车定也在鼓楼附近停放,此事不过数日,如是派人去打听,可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杨晋道:“好!我这就派人去问个明白。”
岳秀道:“在下想奉劝你杨大人一件事!”
杨晋说:“我洗耳恭听。”
岳秀道:“大人去查证此事时,最好用隐密一些的方法,你如出动官府中人,只怕难能查出什么名堂。”
杨晋啊了一声,道:“承教,承教。”
岳秀道:“令媛不见归来,想已混入了王府中去,令媛的智谋武功恐不在你杨大人之下,很难得的是,她那份过人的胆气,因此,在下相信,她对你必有助力。”
杨晋有点愕然他说道:“你是说玉燕的武功很好。”
岳秀道:“不错,杨姑娘的内功,已有相当的火候。”
杨晋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小丫头倒是一位有心人了。”
岳秀道:“怎么呢?总捕头,难道不知令媛有一身武功!”
杨晋道:“我知道,那都是我授给她的,但她有多少成就,我就不太清楚了。”
岳秀缓缓站起身子,道:“大人,想办法和混入王府的令媛取得联系,也许她得到什么消息,无法传递出来。”
杨晋道:“这个我想办法……”
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弟,你要走?”
岳秀道:“在下已被王府的血案引发了很浓厚的兴趣,我还想查证一件事情。”
杨晋道:“唉!说一句不怕你老弟见笑的话,每当我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就会想到了你老弟。”
岳秀道:“怎么样啊!”
杨晋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你老弟的武功,不去说它了,就是机智才慧,也叫老夫敬服,和老弟见过几次之后,使我生出了很多的感慨!”
岳秀道:“什么感慨?”
杨晋道:“使我觉着这几十年的江湖,算白跑了。”
岳秀道:“大人不用自惭,是你这次遇上的对手大强,咱们分头办事,我先走一步了。”
杨晋道:“老弟,今晚上咱们能不能再见个面,我还有事请教。”
岳秀道:“什么事?何不现在说明白。”
杨晋道:“关于欧阳俊和王召的事。”
当下把两人的出身来历,以及自己强留他们在客栈中等候三日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江湖浪子和墨龙王召,看情形似乎是还不至于牵制到王府血案之上,但他们来金陵,定然有所作为,也许两人,都因那只冰蝉,但因王府血案,闹的使他们不敢再行妄动。”
杨晋道:“在下也这么想,但不知应该如何去对付两人,放他们离开呢!还是把他们留在金陵?”
杨晋道:“好!老弟,照你的意思做,我这就去通知他们一声,告诉他们可以离开了。”
岳秀道:“丐帮已通知你,混进来了不少武林人物,你准备如何应付?”
杨晋道:“他们如若是那洪七一样的人,自然会以救洪七为主,我就以那洪七为饵,想法子引诱那些人上钩。”
岳秀道:“单是那些捕快们,能够应付吗?”
杨晋道:“如若来的真是武林高手,单是捕快们,只怕很难应付,我准备再请两家镖局子里的人帮忙。”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如若欧阳俊和王召,能够助你一臂,最好是请他们帮忙。”
杨晋点点头,道:“对!我这就去说服他们……”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老弟要不要去一趟。”
岳秀道:“我现在能不出面,最好是不要露面,今夜里我准备进入王府一行一一”
杨晋吃了一惊,道:“老弟,王府自落血案之后,只怕戒备很森严,听说派在江南的几个大内侍卫,都被七王府金牌内调,守护王府,老弟,你武功高强是不错,但大内侍卫,都有一副好身手。”
岳秀道:“多承关心,我会见机而作。”
杨晋道:“唉!候门一入深似海,不晓得是否会被人发觉。”
岳秀只觉此事很难作答,沉吟了一阵,道:“今夜中在下如能见到玉燕姑娘,定然会转告你怀念之情,在下走了。”
抱拳一揖身而去。
送走了岳秀,杨晋也匆匆赶回捕房,召集捕快头会商对策。并派人待柬去请江湖浪子欧阳俊和王召。
不大工夫,欧阳俊和墨龙王召先后来到。
杨晋早已备好了一桌酒菜,在捕房大厅中等候。
欧阳俊打量了四周的景物一眼,缓缓说道:“有道是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杨大人把咱们请到衙门里酒菜招待,不知是用心何在?”
玉召道:“对!什么事,大家摆到明处,咱们既然肯听你杨大人的招呼,那就够朋友了。”
杨晋站起身子,抱拳说道:“两位不要误会,快请入坐,这一次,杨某人是请两位帮忙。”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欧阳俊才冷冷说道:“杨大人,可否先说明,要咱们帮些什么忙?”
杨晋笑一笑,道:“两位,先请坐下,容我敬一杯酒。”
欧阳俊和王召只好坐了下去。
杨晋提壶替两人斟满了酒杯,自己却先举杯,一饮而尽,王召哈哈一笑先行举杯饮干,欧阳俊也跟着,喝干了面前酒杯。
两人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大蹙扭,喝完了酒,望着杨晋出神。
杨晋笑一笑,道:“王兄、欧阳兄,兄弟听到一件消息说,今夜里,有人有来应天府中劫牢……”
欧阳俊道:“劫牢,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杨晋道:“苦的也就是兄弟还不知道来人的底细,无法事先防范,两位既然赶上了这档予事,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王召道:“这个,这个,有些疑难。”
王召的拒绝,自亦早在杨晋意料之中。
杨晋又敬了两人一杯酒,笑道:“这个么,兄弟也早想过了,但兄弟并没有请两位出手的意思,只是两位认识的人多,只要两位从这里给兄弟壮胆子,告诉对方什么来路,别的就不敢有劳两位了。”
欧阳俊道:“咱们已被上了套,不帮这个忙不行了?……”
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大人,我们可以帮忙,不过,兄弟也有个条件?”
杨晋道:“你请说,兄弟能办到的,无不全力以赴。”
欧阳俊道:“在下要换个身份!”
一向精明的杨晋,此刻竟然也被问的一怔,道:“要换个什么身份?”
欧阳俊道:“江湖浪子欧阳俊,无法和江湖人为难,应天府中捕快,可以随意出手了。”
杨晋哈哈一笑,道:“是啊!是啊!”
欧阳俊低声道:“杨兄,此事不大不小,最好能不传出去。”
杨晋道:“一句话,我再敬两位一杯酒。”
这是个明月如画之夜,应夭府巡捕房中,高烧着四只巨烛,灯光辉煌,比室外月光更亮。
总捕头神眼杨晋,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衫,腰中盘了一条四指宽的红色带子,头上也戴上了顶带。
王胜、张晃、也都带着兵刃,四个捕快,在大厅外面不停地走动着。
大约二更过后,一个守门捕快,急急奔入厅中,道:“启禀总捕头,四个不通报姓名的黑衣人求见总捕头。”
杨晋点点头,道:“很好,请他们进来吧!”
张晃、王胜也跟着通报的捕快,一起迎了出去。
片刻后,张晃、王胜,陪着四个穿黑色劲装的大汉,一起行了进来。
这四人,脸上都带着面具,两个佩刀,两个佩剑。
杨晋穿上了官服之后,自有一股总捕头的威严,神情冷肃的打量了四人一眼,道:
“四位很胆大,竟敢找上了巡捕房来。”
四个黑衣人面具掩去了本来的面目,无法分辨出他们的年龄。
靠左首一个佩刀的大汉,笑一笑,道:“久闻杨总捕头善待武林朋友,咱们兄弟不揣冒昧,深夜求见,想来杨总捕头不会见怪了。”
杨晋道:“杨某善待江湖朋友是一件事,但却也不徇私害公,四位佩兵刃,夜入官府,就此一桩,已经是一个不轻的罪名了。”
左首大汉笑一笑,道:“咱们确然佩带着兵刃,但希望这是备而不用,只杨总捕头,能给咱们一个面子,咱们回头就走,决不在杨大人的辖区中惹事生非。”
杨晋早已有了很安全的准备,心中踏实,淡淡一笑,道:“在下希望诸位提出的条件,不要太使杨某为难。”
左首佩刀人道:“咱们找你杨大人赏脸,保一个人……”
杨晋接道:“保人?”
左首佩刀人道:“不错,咱们按手续保人,如是他真的有罪,保人愿担关系,随传随到。”
杨晋点点头,道:“有这么一号人,不过,他已经落了案。人虽然还没有移送牢里,但案子已呈了上去,这件事,只怕我杨某人,已无法作得主了。”
左首黑衣人冷漠他说道:“杨总捕头,咱们久仰你的大名,一向对武林朋友们很够意思,所以,咱们才登门求见,希望能堂堂正正而来,和和气气回去,但咱们也并非全无防范。”
杨晋脸色一寒,道:“诸位错了,如若是堂堂正正而来,就不该戴上面具,其实,诸位纵然能够瞒过一时,亦非良策,因为,那洪七是一条很明显的线索。”
黑衣人冷冷他说道:“杨大人,有一句俗话说,不是猛龙不过江,咱们既然敢来,自然早有准备了。”
杨晋道:“在下也要奉劝两位,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江湖道上,也很忌讳和官府中斗气。”
黑衣人道:“咱们不是斗气,而是救人。”
杨晋道:“洪七如是没有犯法,咱们也不敢请他到衙门里来。”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老大,咱们已经尽到了礼数,不用再在口舌上费工夫了。”
杨晋道:“四位可是准备劫狱抢人了?”
目光却转到那尖细声音之人的脸上,见那人个子矮小,佩着长剑,站在最右面。
左首黑衣人冷冷接道:“如若你杨总捕头,决心不肯赏脸时,咱们只有动手救人一途了。”
杨晋道:“四位不怕犯法吗?”
黑衣人道:“咱们敢夜闯应天府的捕房,总有几分把握把人带走。”
杨晋道:“很遗憾,四位竟不肯听在下的良言相劝。”
左首黑衣人冷肃他说道:“杨大人,咱们并没有胡乱动手之意。”
但闻呛的一声,那站在最后的一位黑衣人,已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只见人影一闪,王胜单刀也脱鞘而出,一横身拦在杨晋的身前道:“反了,反了,敢在衙门拔刀杀官,那还得了,这是灭门的大罪。”
黑衣人右手握在刀柄之上,冷冷说道:“杨大人,咱们想先见见洪老丈,不知杨大人可否赐允。”
杨晋道:“不可以,我对你们已忍耐的很多了。”
那执剑矮子,冷冷他说道:“老大,你再不下令动手,小弟非得活活气死不可了。”
左首黑衣人道:“好吧!你们出手。”
话还未完,那执剑矮子已然长剑递出,刺向王胜前胸。
王胜单刀一挥,击开长剑,一刀迎面劈去。
执剑黑衣人一闪身,避开刀劈,闪身还了三剑。
这三剑快速凌厉,迫的王胜一连向后退了三步。
杨晋一皱眉头暗道:“这四人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来路,身手似都不弱。”
执剑黑衣人,三剑快攻,占得先机之后,立时一路攻了下去,剑剑都指向王胜的致命要害。
一接上手,王胜就处于劣势,一直被迫的连连向后退去。
杨晋眼看那黑衣人,剑招精奇,愈来愈是辛辣,王胜已然无法支持下去,心中大是焦急。
张晃一抬手,拔出一对判官笔,飞身而上。
另一个佩剑的黑衣人拔剑而出,迎了上去。
两个人一接上手,笔来剑往,展开了一场恶斗。
杨晋望着为首黑衣人,冷冷说道:“朋友,你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吗?”
黑衣人道:“我知道,应天府捕房。”
这时王胜已然被迫的全无还手之力,脸上也见了汗水,张晃的一对判官笔,也在另一个黑衣人辛辣、诡异剑招之下,落于下风。
杨晋看的很明白,那和王胜搏斗的黑衣人,本来早有伤王胜之能,但却似心中有所顾忧,所以一直迟迟未下毒手。
那为首佩刀的黑衣人,也似是有所警觉,重重咳了一声道:“总捕头似乎是有恃无恐,想是早已胸有成竹了。”
原来,王胜、张晃虽是处下风,尤以王胜更是险象环生,但杨晋即不出手接替,也不招捕快合力拿人。
但闻一声闷哼,王胜左肩头上中了一剑,鲜血喷了出来。
五花刀王胜受伤之后,斗志更坚,单刀狂舞,向对方致命处击去。
杨晋仍然忍着没有作声。
这就使那佩刀黑衣人无法测断高深。
杨晋心中自有苦衷,他明明知道,改扮作捕快的欧阳俊和王召,就在大厅门口,其形势和几人狂态,他们应该看得很清楚。
他不想勉强两人出手,他们既然答应帮忙了,最好由他们自己出面。
果然,王召第一个忍耐不住,一跃而入,突然一刀挑开了攻向王胜的长剑,道:
“王兄请让开裹伤,这小子交给我啦。”
这时,王胜整个衣袖都为鲜血湿透,地上也沁了一片血水。
失血过多,使这个强壮的汉子,也有些支持不住,王召替他下来之后,精神一懈,立时向地上跌去。
杨晋一探手,抓住了王胜,低声道:“快些包起伤口。”
王胜定定神,看臂上的伤势,并非太重,只是失血过多,人有些头晕难支,当下说道:“属下伤得不重。”
杨晋道:“你包好伤势,休息一下。”
黑龙王召是岭甫两湖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一出手,声势自非小可,刀闪如电,一轮猛攻,立时把对方剑上的气势,给压制下去。
这时,那为首黑衣人,正准备拔刀出手,但见王召出手所之势,不禁一呆。
但见他刀光如电,纵劈横扫,气象万干,分明是刀术大家,但身上却穿着一身捕快衣着,心中大惑不解。
丅ㄨТ峆磼 Т〤丅НJ.CοM
不足十合,那执剑黑衣人,已被王召大开大盖的刀法,逼的险象环生。
但夜鹰张晃一对判官笔,却也完全为另一个黑衣人的剑招所制,但张晃打的很油滑,全力防守,看出空隙,才还上一招。
所以,他虽然处于下风,但一时之间,也不至伤在对方剑下。
江湖浪子欧阳俊,眼看着张晃还支撑得往,也就乐得晚点出手。
一刀劈出,震飞了对方长剑。
为首黑衣人早已有了戒备,急声喝道:“老四退开。”
刷的一声,横里劈去。
斜刺里一道铁尺飞了过来,当的一声金铁大震,接住了黑衣人的刀势。
是杨晋。左手量天尺,挡住了黑衣人的长刀,右手宽面刀却替势待发。
王召大上一步一转刀身,用刀背向那黑衣人劈了过去。
一柄剑飞来,挡住了王召的势,道:“阁下刀法精绝,不像捕头身份,不知何以穿着捕头的衣服?”
王召冷冷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黑衣老二……”
王召接道:“阁下既不愿以真面目,真姓名见告,也不用彼此多问了,武功见个高下就是。”
语声甫落,刷刷刷、连攻三刀。
这黑衣老二武功比那用剑的黑衣老四高明多了,接下三刀,立时反击。
两人剑来刀往,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杨晋挡住了黑衣者大的长刀后,冷冷说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你们在应天府中闹事,而且杀伤了副总捕头,这罪名够你们担待了,我杨某人,所以还未招捕快、官兵合力围捕,还是替诸位留着一条生路,快些要他们放下兵刃,还有商量余地,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公事公办了。”
黑衣者大冷冷说道:“在下久闻神眼杨总捕头之名,今宵希望能见识一下。”
杨晋冷冷说道:“可以,不过,咱们得先把事情分清楚。”
黑衣老大道:“如何一个分法呢?”
杨晋道:“你老兄是想掂掂我杨某人的分量,是不是够担任应天府总捕头这个职位,这算是江湖上的比武,杨晋如败在你阁下手中,立刻解去这总捕头的职位,这条件对你应该是很优厚了,但你同来这三个朋友,却要先解下兵刃,束手就绑。”
黑衣老大目光转动,只见那黑衣老二,在墨龙王召刀势迫攻之下,渐落下风,心中大是骇然,想不到这捕快身份的大汉,怎会如此利害。
杨晋高声接道:“阁下是否答允,可以做个决定了。”
黑衣老大道:“如是他们不愿束手就绑呢?”
杨晋冷冷说道:“后果如何,阁下应该想到了。”
黑衣老大突然喝道:“老四,冲出去,不用管我们了,回去报个信……”
黑衣老四接道:“老大,你……”
第五回 神秘嫖客
黑衣老大怒道:“还不快走……”
杨晋胸有成竹,也不拦阻。
黑衣老四道:“小弟去约请几位高手再来。”
一转身,飞跃向厅外。
但见人影一闪,一个捕快,挡在了大厅门口,右手一挥,道:“回去。”
一股掌力紧逼过来。
黑衣老四向外冲奔之势,去势很快,一下子无法收住脚步,只好一扬左掌,硬接掌力。
黑衣老四只觉一阵气血上翻,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退回去。
出手的,正是扮作捕快的江湖浪子欧阳俊。
杨晋道:“诸位走不了啦,我杨晋一向敬重江湖朋友,才这般苦苦相让,诸位再不知足那是太过分了。”
他历练丰富,迟迟不肯对那四个黑衣人施下毒手,又故示大方,用心是作给王召和欧阳俊瞧,我杨晋对待江湖朋友,是不是很够意思。
欧阳俊轻轻咳了一声,道:“四位听到了吗?咱们总捕头已经给足了四位的面子,四位再不放下兵刃,那是自讨苦吃了。”
口中说话,人却缓步行入厅中。
墨龙王召手中刀势忽然一紧,一口气劈出七刀,逼的那黑衣老二向厅门口处退去。
欧阳俊一抬手,轻轻松松地点中了那黑衣老二的穴道。
但闻蓬然一声,那黑衣老二连人带刀,倒在地上。
杨晋宽面短刀一摆,道:“老大,咱们试试吧!”
尺刀并进,展开快攻。
杨晋虽然占了上风,但那黑衣老大的长刀,封守的极是紧密一时间想胜对方亦非易事。
但另外三个黑衣人,却在王召,欧阳俊全力施展之下,不过十几个照面,全部被点中了穴道。
王胜、张晃,取过铁铐,锁了三人,也取下了三人的面具。
黑衣老大目睹随来三人,尽已遭擒,心中一慌,刀法显出破绽。
杨晋是何等老练的人物,显出破绽,刀尺并入。
黑衣老大看刀光一闪,宽面刀,己到了握刀的右小臂前,不禁一惊,急急一沉右腕。
但他忽略了杨晋手中的量天尺,斜里一敲,击在了黑衣老大的手背之上。
黑衣老大右手一松,长刀跌落在实地之上。
杨晋疾上一步,右脚踏在长刀上,右手宽面刀,逼在黑衣老大的颈项之上,冷言说道:“朋友,承让了。”
颈上刀锋一转,轻轻向上挑,拨开了黑衣老大脸上的面具一角。
黑衣老大冷哼一声,道:“杨晋,你杀了我。”
杨晋淡声一笑道:“朋友,你只是想掂掂我的份量,是否够应天府总捕头的分量,现在你证明了。”
黑衣老大道:“咱们看走眼了,是吗?”
杨晋道:“阁下要公事公办呢?还是要咱们自行了断了?”
黑衣老大道:“公办如何?私了如何?”
杨晋道:“如是公事公办,在下就把诸位送断落案,诸位该判个什么罪名,和我杨某无关,如是要私了,诸位请取下面具,由我杨某人,备上一桌酒席,请出洪老丈,面对面,把事情说个清楚。”
黑衣老大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也作不了主,得和几位兄弟商量一下。”
目光一掠另外三个黑衣人道:“三位兄弟意下如何?”
三个黑衣人齐声说道:“大哥作主。”
黑衣老大道:“如若咱们私了,杨总捕头,大约还有别的条件吧!”
杨晋淡淡一笑,道:“谈不上什么条件,不过,要诸位和在下合作,希望能据实回答在下几件事。”
重重咳了一声,道:“张晃,取下这位朋友的面具。”
张晃应了一声,大步行了过来,伸手取下黑衣老大脸上的面具。
这人约三十六八的年岁,紫腔脸,豹头环目,样子十分威武。
杨晋打量了那人一眼,竟不相识,立时吩咐摆上酒席,请出洪者丈来,给这些朋友接风。
张晃应了一声,欠身而退。
杨晋口中虽说的客气,但仍点了四个黑衣人身上两处穴道。
厅中间摆了一桌酒席,围坐着六个人。
杨晋端起酒杯,敬了五位一杯酒,严肃的说道:“洪兄,我杨晋已经尽到了我最大的心意,五位如是仍然不肯和我杨某人合作,那就叫我杨某人寒心了。”
洪七望了四个黑衣人正眼,冷哼一声,道:“你们者远的跑来此地,就是给我出丑来的么。”
那位黑衣老大垂下头去,道:“你老人家见谅,杨总捕头,武功高强,出了我们的意料之外。”
洪七冷冷一声,道:“谁要你们来的?”
黑衣老大道:“是大师伯。”
洪七摇摇头,叹了口气,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兄,你们要我们怎么合作?”
杨晋道:“在下对洪兄寻求本门失物一事,并无过问之意,我重视的是王府血案,希望洪兄能尽吐所知。”
洪七皱皱眉,道:“杨总捕头要问什么?”
杨晋道:“这四位都是你洪兄的门下,也用不着避讳他们了。”
洪七道:“杨总捕头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杨晋道:“在下听到一件很实在的消息,七王爷的宠妃,在未遭杀害之前,去过一次鼓楼,不知是否去探望洪老大。”
话说的很婉转,但神情却很严肃,两道冷厉的目光,凝注在洪七的脸上。
此言一出,不但洪七的脸色微变,就是四个黑衣人也都大感愕然。
他们心中明白,别说他们还算不上江湖上的大门大派,就算是正大门派,但如被牵上了王府的凶杀大案,也是无法逃避灭门大祸。
四个黑衣人,八双眼睛,也都投注在洪七的脸上。
洪七长长吁一口气,道:“杨兄得到的消息不错,兰妃确是去过鼓楼一趟。”
杨晋心头大大地一震,暗道:“岳秀这人,确然不可轻视,金陵城中,多少耳目灵敏的老江湖,都无法查出此事,却被他找出了这条线索。”
杨晋表面上,尽量保持着平静,缓缓说道:“王妃轻车简从,悄然上鼓楼!”
“可是探望你洪老丈吗?”
洪七道:“不是探望老朽——”
杨晋接道:“鼓楼之上,只有你洪老丈一人,如若不是探望你洪老丈,那又是探望何人呢?”
洪七脸色很难看,沉吟了良久,道:“她去会——会一个——一个……”
杨晋淡淡一笑,接道:“洪兄兰妃已亡数日,尸骨早寒,洪兄,如是还不肯明言内情,我杨某人想帮忙是帮不上了。”
洪七道:“她去会一个人,——”
他似有难言之隐,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杨晋双目神光暴射,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和兰妃有何关系?”
洪七叹口气,道:“那人是湘西谭家寨的二公子……”
杨晋道:“谭云,谭二公子。”
洪七道:“正是谭二公子。”
杨晋哈哈笑了一声,道:“老丈和那谭云相识很久了?”
洪七道:“老朽受过谭家寨谭老寨主救命之恩,和谭云相识于五年之前。”
杨晋冷肃的说道:“所以,洪兄,帮他掩饰,需知王妃被杀一事,谭家寨纵然在江湖声威显赫,也一样难和大队官军抗拒,难逃过灭门大祸。”
洪七道:“谭云在鼓搂和兰妃会晤一面,但却未必是杀死兰妃的凶手。”
杨晋道:“谭云和兰妃会晤一面之后,兰妃就被杀害,这是一桩何等重大的事,你洪兄是否可以担待呢?”
洪七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这个……”
“目下的情势,洪兄只有和在下合作了。”
洪七道:“如何一个合作之法?”
杨晋道:“洪兄听到他们谈些什么?希望能告诉在下?”
洪七摇摇头,道:“如总捕头要在下说实话,在下可以据实奉告。”
杨晋道:“杨某洗耳恭听。”
洪七道:“谭家二公子和兰妃的交往详情,在下并不知晓一一”
杨晋接道:“他们谈些什么?”
洪七道:“老朽避开了,他们谈些什么?老朽没有听到!”
杨晋皱皱眉头,道:“洪兄,这就很麻烦……”
洪七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杨兄,老朽不希望这件事,牵入本门之中,这一点,还望杨大人高抬贵手。”
杨晋道:“到此刻为止,在下还不知道老丈和四位兄弟,是哪一门派。”
洪七道:“敝门在江湖上声名不著,知晓的人不多,说出来,只怕你杨大人也是不会知晓。”
杨晋道:“对江湖门派,虽所知有限,但应天府捕快中,不乏对江湖形势了然的人,洪兄只管请说。”
洪七叹口气,道:“大洪门。”
杨晋道:“大洪门——”
洪七道:“不错,小小门户,江湖上无人知晓。”
杨晋道:“洪兄真实姓名呢?”
洪七道:“老朽并未改姓,洪七也不算假名子,只要是识得老夫的人,一提洪七,他们都知道是我。”
杨晋嗯了一声道:“如若那一天,洪兄一口气能说出详情,咱们可以省去了不少的误会,如今,如今……”
洪七苦笑一下道:“你杨总捕不用为难,老朽既然说出了这件事,那就心中早有准备,不想再离开应天府了,你如信得过我,老朽愿助你办这件案子,不过把我下入狱中……”
杨晋接道:“洪兄,如果我们去找谭家寨的二公子谭云,你洪兄敢不敢挺身作证。”
洪七道:“敢!不过……”
杨晋道:“不过什么?”
洪七道:“我只是能证明有这件事情,他们谈些什么话,老朽没有听到,不能随口诌,强作伪证,不能证明那谭二公于是杀人凶手。”
杨晋道:“洪兄连一句都没有听到吗?”
供七道:“老朽是有意避开,给他们单独谈话的机会。”
杨晋道:“行……洪兄实话实说就是。”
洪七道:“老朽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拖累到大洪门,我身为门中长老,不能替他们挡灾消害,再牵累他们跟我受苦,那就死难瞑目了。”
杨晋道:“这件事,我仔细想想——”
杨晋又道:“不过洪兄只要说的是实话,杨某人保证不牵涉到大洪门中人。”
洪七道:“老朽这里先谢过了。”
杨晋道:“不敢当,咱们吃酒。”
酒饭之间,杨晋未提王府血案的事,吃完饭,才吩咐张晃道:“陪洪老丈下去休息,要他们好好招待。”
话说的很客气,但洪七心中明白,那是把他软囚在此,轻轻叹口气,欲言又止。
送走了洪七,杨晋把目光转到四个黑衣人的身上,道:“四位对此事,有何高见?”
黑衣者大道:“咱们很惭愧。”
杨晋道:“看在洪老丈的份上,诸位杀伤王副总捕头的事,我不追究,不过,我想屈驾四位一下,留上一些时日,不知四位意下如何……”
黑衣老大脸色一变,道:“把我们也囚起来——”
杨晋接道:“话不是这么一说?那就大难听了,四位所做所为,如是要公事公办起来,怕都是处斩的罪名。”
黑衣者大一皱眉,道:“留我们在此,不知是否有个时限?”
杨晋道:“难说啊,不过,我想顶多不会超过三个月。”
杨晋一招手,两个捕快应声而至,道:“四位请跟我们来吧?”
四个黑衣人未再多问,跟在两个捕快身后向外行去。
送走了四个黑衣人,杨晋抱拳对王召和欧阳俊一礼,道:“多亏两位出手相助,在下是感激不尽。”
欧阳俊、王召微微一笑,道:“言重了,杨兄。”
缓步行来在杨晋对面坐下,接道:“其实不用我们出手,你杨兄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他们四个人,但这样一来也好,给他们个莫测高深。”
杨晋轻轻叹一口气,道:“两位兄弟,帮兄弟拿个主意如何?”
王召道:“什么事啊?”
杨晋道:“关于湘西谭家寨二公子的事?”
王召,欧阳俊原本脸上带着笑容,突然间脸色寒了下来。
三个人相对沉吟了良久,欧阳俊才缓缓说道:“杨兄的意思,可是要我们插手此事吗?”
杨晋道:“湘西谭家寨在江湖的声誉很隆,两位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不能参与此事,兄弟只想请教两位一些高见。”
欧阳俊道:“谭二公子为人虽然有些高傲,但他一向还能守份,我想他不致于是杀人的凶手,这中间或有内情。”
杨晋道:“谭云的为人如何,兄弟知晓不多,但就目下情形而言,他是嫌疑最大的一个,这是条很重要的线索。”
王召道:“杨兄说的是,如若无法从洪七的口中问出内情,只有找谭云当面解说了。”
杨晋道:“如何去找那谭云,兄弟很感为难,还请两位指点指点。”
王召笑一笑,接道:“杨兄如是以总捕头的身份,和我们谈论此事,我们就不便多话了,关于谭云的事,我们无法帮忙,实在说,谭家寨的事,我们也帮不上忙,谭家寨已有数十年的基业在江湖上一向很受敬重,也许谭老寨主,会珍惜他的基业,交出谭云,不过这件事,我们无法插手,如何之处,你杨兄自己办吧!在下这就告辞。”
欧阳俊笑一笑,道:“杨大人,王兄说的不错,我们已无能为力。”
杨晋想了想,道:“好吧,两位同属江湖中人,自是不愿开罪像谭家寨这等门户,交情归交情,我杨某人也不便太过勉强两位,如是有事尽管请便。”
欧阳俊低声说道:“杨兄,兄弟可以离开金陵了吗?”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办吧!两位再多留一天,明天一天,两位后天一早就可以动身了。”
欧阳俊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站起身子和王召联袂而去。
目睹了二人去远之后,杨晋坐在大厅呆呆出神。
他想唯一的办法,就是调动官兵,因官府的压力,迫使谭家寨交出谭云。
不论谭家寨会不会交人出来,后果都很明显。
谭家寨决不甘受这个屈辱,那必然会放手报复,自己将是首当其冲的人。
杨晋迷惘了,不知道如何处置此事。
细细想一想金陵高手,无一人敢和谭家寨正面为敌。
突然间,脑际间灵光一闪,使得杨晋想起了岳秀。
那位年轻孤傲不群的少年,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但他似乎是充满着侠肠,他胸怀磊落,一腔正气,更难得的是他浑身是胆,这件事需得找他研商,请他助拳。
心中念转,吩咐当值捕快,妥善照顾洪七和四个黑衣大汉,匆匆赶回府中。
他明白岳秀的为人,决不会到衙门里来见他。
一路上,杨晋自己想想也觉着好笑得很,自己在衙门里当了二十多年捕头,见过了无数大风大浪,如今竟要向一个初出茅芦的年轻人去领教!
不管心中怎么不是味道,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帮助他的人。
赶回家中,只见大厅中高燃着两只火烛。铺着黄色椅垫的太师椅上,早坐了两位客人。
一位是丐帮的骆天峰,还有一位正是杨晋急于要见的岳秀。
岳秀坐在右首一张太师椅上,神态潇洒,目睹杨晋行了进来,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骆天峰却急急迎了上去,道:“杨大人,那位洪老七和他几个属下……”
目睹骆天峰焦急之状,杨晋立时接说道:“五个人,都很好。”
骆天峰长长吁一口气,道:“他们没有受伤吧!”
杨晋道:“一点小伤,不会碍事。”
骆天峰叹口气,道:“杨大人,叫化子冒昧得很,一口气问了你这样多事,事实上,叫化子也是受命办事。”
杨晋道:“大洪门和丐帮可有什么渊源?”
骆天峰:“彼此正式间,没有什么渊源,不过,叫化子是奉命行事,详细情形,我也不太了解。”
杨晋道:“骆兄,你对我杨某人帮忙很多,如若贵帮要在下办些什么事,但请吩咐,我杨某人能够办得到的,决不推辞。”
骆天峰道:“兄弟先求杨大人一件事,别伤害大洪门中人,至少丐帮对你杨大人有个交代,三两天我会有消息来,兄弟告辞了?”
杨晋道:“骆兄好走!恕我不送了。”
骆天峰道:“不敢有劳。”
转身匆匆而去。
目睹骆天峰去远,杨晋才回头望着岳秀道:“老弟,你来的正好,我有急事请教!”
岳秀笑一笑道:“大人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杨晋道:“正是有了一些线索,才叫在下为难得很!”
岳秀道:“什么线索?”
杨晋道:“那洪七已然供认,数日之前,和兰妃约晤鼓楼的人,就是谭家寨谭二公子谭云。”
岳秀神情很平静,沉吟了一阵,道:“杨大人,数日前约晤兰妃的谭云,未必就是凶手啊!”
对这位高深莫测,武功智计两皆超人的年轻人,杨晋早已敬服,缓缓说道:“岳老弟,就算那谭云不是凶手,但就目前咱们所得的线索中,那谭云该是嫌疑最重的一个了。”
岳秀转了话题道:“适才,在下在七王爷的府中,会到了令媛……”
杨晋脸色一整,道:“她怎么样?”
岳秀道:“她很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令媛的精明能干,也实是令人佩服,她居然能在一两天的工夫,混到了夫人身侧……”
杨晋又是惊异,又是感叹的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岳秀笑一笑,道:“而且,她听到了王府内宅中一些传闻,说是兰妃出身江湖。”
杨晋道:“出身江湖,这太笼统了,岳老弟对此有何高见?”
岳秀道:“在堂堂王府中人的眼中看法里,只要不是官宦大家中人,不是出身贫贱,就是出身江湖,所以,这说法,不能作准。”
岳秀接着道:“兰妃的出身及其他情况,只有问谭云了,他该是最清楚的,可能比七王爷更明白。”
杨晋点点头,道:“老弟说的是,不过谭家寨不是一般所在,我这个总捕头的帐,他未必肯买?”
岳秀道:“湘西距此,不远不近,往返时间,只怕要得一些工夫。”
杨晋道:“时间,还很充裕,来往一趟湘西快马加鞭,半个月应该够了,如若我再想法子安排一下,要途中官府分段换马,可能会更快一些。”
岳秀道:“大人,我陪你去一趟。”
杨晋心中大喜,口里却说道:“这个怎能劳动你岳老弟呢?”
岳秀道:“不要紧,我久闻谭家寨之名,也想去见识一下。”
杨晋道:“好,老弟如此说,咱们就走一趟吧!”
岳秀道:“我扮你的从人,最好是应天府的捕快身份。”
杨晋道:“这个,叫在下如何敢当呢?”
岳秀笑一笑,道:“这样行起事来才方便。”
杨晋一抱拳道:“这太委屈你了,但不知咱们几时动身?”
岳秀道:“自然是愈快愈好,如若来得及,天一亮咱们就上路。”
杨晋道:“我这就吩咐他们赶备有用之物,交代一下他们,天亮时分咱们在哪里见面?”
岳秀道:“出北门渡河西下,我在城门口等你。”
转身向外行去。
杨晋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道:“岳老弟,你看这件事,要不要通知小女一声?”
岳秀摇摇头,道:“我瞧是不用了,一则是王府中警备森严,进去一次,十分不易,二则是令媛,应付有术。”
杨晋道:“好吧!你也该回去告诉你舅父一声。”
岳秀未再答话,转身而去。
杨晋立时又动身,赶回到衙门捕房,交代了张晃、王胜一些事,又赶回家中。
第二天,天一亮,杨晋赶到北城门下,岳秀穿了一袭青衫在那里等候。
他是经过了一番易容,肤色黑了很多,一眼瞧去,完全变了个人。
但他一对又黑又亮的眼睛,却使人一望而知。
另一个副总捕头张晃带着两个捕快,牵着两匹马。
两匹马都很高大神骏,踏橙上,都挂着一个大包袱。
杨晋接过马,道:“你们回去吧!”
两个捕快,转身先回,张晃却低声说道:“每一个包袱里,放了一百两碎银子,和一两重的金叶子二十片。两套捕快衣服,还有一张办好的公文。”
杨晋道:“你费心啦,记着看好大洪门中人,不要让他们逃了。”
张晃道:“总捕头放心,我已经把匣署手集中起来,而且已令他们分开关起,五个人,分了五个地方。”杨晋道:“很好,少了商量的人,他们少了很多的机会勇气。”
举步行到了岳秀的身侧,道:“老弟上马吧!”
岳秀微微一笑:道:“这匹马鞍足镫鲜明,应该是你总捕头骑的。”
取过另一副马僵,纵身而起,跨上马鞍。
杨晋也飞身跃上马背,回身对张晃一挥手,快马如飞,和岳秀并骑而去。
这一天,两人纵骑赶路,直到日落西山,两匹长程健马已经体能难支,才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两人吃点东西,休息了两个更次,健马体力稍复,立时动身赶路。
两个人都穿着便装,但岳秀却试穿了一套捕快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两个人日夜兼程,赶奔湘西,一路上四易健马。
这日中午时分,赶到了湘西谭家寨。
这是一座矗立在浅山坡下的广大庄院。
十几棵高大的白杨、古松耸立在讲理院外面。
杨晋打量了那广大的讲理院一眼,只见四周林木环绕,环境极是清幽。
这驰名武林的谭家寨,表面上看去,除了有一种古朴气势之外,并不见任何森严的防卫。
杨晋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拴好健马,取下包袱,当先而行。
一个高大的门楼,两扇大开的朱门,一块横匾,写着谭家寨三个大字。
杨晋行到大门外,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人在吗?”
一个五十左右的门房,由后门转了出来,打量了杨晋和岳秀一眼,道:“两位是……”
杨晋道:“在下金陵杨晋,特来拜会谭二公子,劳你驾给我通报一声。”
门房沉吟了一下,道:“杨爷,你可有拜帖?”
杨晋担心的就是谭云不在,如是遇谭老寨主,就有难以启口的感觉,听这门房之言,似是谭云在家,不禁一喜,立时取出拜帖,笑道:“拜帖在此,有劳费神。”
谭家寨不愧是武林的大门户,那门房接过拜帖瞄了一眼,欠身说道:“两位请入客室待茶,小的这就给杨爷通报。”
大门后,有一座小巧客室,两个人刚落座,立时有一个青衣童子,奉上香茗。
不大工夫,那门唐已去而复返,笑对两人说道:“二公子在右院花厅候驾,小的给两位带路。”
杨晋未料到这么顺利的能见到谭云,心中甚是欢愉,低声说道:“谭二公子喜爱排场,想必仆从如云,骏马华衣,但这谭家寨看来倒是古朴的很。”
岳秀道:“哦。”
一路行去,但见庭院绵连,花木扶疏,整个的建筑,有着一种幽静美。
转入一座小圆门,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百花竞艳,芳香扑鼻,荷池中一座花厅上,坐着一位身穿青绸子长衫的英俊少年。
门房带两人步过九曲桥,进入花厅。
那门房欠欠身,道:“二少爷,这两位就是金陵来客。”
谭二公子一挥手,道:“你去吧!我会接待贵宾。”
门房又欠欠身,退了出去。
谭二公子目睹那门房出了花园,才回头望着杨晋,道:“杨总捕头,远来湘西,找我谭云,不知有何见教!”
杨晋道:“二公子快人快语,我杨某人,也不转弯子了,金陵城发生了一件大血案……”
谭云冷冷接道:“笑话,发生了大血案,和我谭某何关,我一不吃公粮,二不拿皇俸,用不着管这些闲事吧?”
杨晋道:“谭世兄说的是,只是这件血案,和你二公子有关,如是全不相及,在下也不会日夜兼程,赶来湘西了。”
谭云怔了一怔,道:“和我有关?”
杨晋道:“不错。”
谭云道:“血案发生在何处?死的又是何人?”
杨晋道:“发生在七王爷的府中,死的是王爷宠爱的兰妃。”
谭云脸色大变,道:“凶手是什么人?”
杨晋道:“在下正在访查,特请世兄相助。”
谭云激忿未消,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不论那人是谁?在下都愿助你一臂……”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世兄,目下凶手,虽然未查出,不过,在下打听点和世兄有关的事。”
谭云一皱眉头,道:“和我有关?”
杨晋道:“不错,世兄半月之前,还在金陵吧?”
谭云点点头,道:“不错,你可是怀疑我是凶手?”
杨晋道:“不敢,不敢,但二公子曾和那位兰妃见过一面,大概不会错了。”
谭云怔了一怔,道:“你……”
杨晋接道:“二公子大名鼎鼎,到了金陵,兄弟岂有不知之理。”
谭云道:“多口的老匹夫……”
杨晋道:“谭世兄可是在骂那洪七吗?”
谭云道:“除他之外,还会有什么人告诉你?”
ㄒχТ匼磼 丅×丅Η亅.COM
岳秀突然插口说道:“除了大洪门的洪七之外,那日兰妃乘车而往,见的人自然不少。”
谭云目光突然转到岳秀的身上,道:“你是什么人?”
杨晋接道:“应天府中第一客座捕快。”
他说的十分技巧,说的真真实实,但听起来,却使人很易误会。
谭云道:“一个小小捕快,有什么身份,在我跟前说话,给我退出厅外。”
岳秀道:“好吧!在下退出厅外。”
一面向外花厅退,一面接道:“总捕头和他谈谈吧!”
杨晋看着岳秀退出了厅外,才缓缓说道:“二公子,他说的都是实话,二公子和兰妃约晤往鼓楼会面一事,就是查出来的。”
谭云道:“洪七老匹夫答应过我死都不说,想不到……”
杨晋道:“在下想知道兰妃的出身,她已不幸死亡,她的底细,恐只有你二公子知晓了?”
谭云道:“七王爷把她娶入府中,自然知晓她的出身,你根本用不着跑到湘西来找我问她身世。”
杨晋淡淡一笑,道:“谭世兄,七王爷是何等身份,如是可以随便和他交谈,在下自然不用多问你谭二公子了,不过,就算不问你这件事,在下也会到湘西一行。”
谭云冷冷说道:“为什么?”
杨晋道:“二公子别忘了兰妃死去之前,你是和他唯一见过面的外人,单是这一点,你就有着洗刷不清的嫌疑。”
谭云冷笑一声,道:“杨总捕头,有一句俗话说,拿贼要赃,你们公门中人,作威作福惯了,动不动就要栽赃人,那对一般的小民,也许可以,但你想威胁我谭某人,那是白日作梦了。”
杨晋冷冷说道:“谭二公子,你错了……”
谭云怒道:“我哪里错了?”
杨晋道:“在下不是威胁,如是你谭二公子不肯合作,说不得,在下只好去找谭老寨主了。”
谭云道:“找我爹作甚?”
杨晋道:“行有行规,门有门道,在下如若要动你谭二公子,必然会先行奉告谭老寨主。”
对父亲,谭云大约是有很大的畏态,口气一变,道:“那兰妃出身风尘,……”
杨晋接道:“她是哪一道上的?”
谭云道:“卖唱的。”
杨晋点点头,道:“谭世兄,可否说清楚一些,她何处卖唱,怎的和你谭世兄相识,又如何嫁给了七王爷。”
谭云一皱眉头,道:“她在长沙府玉楼春卖唱,和在下认识于五年前,三年前被七王爷量珠聘去,一入侯门深似海,在下很少再见她了?”
杨晋低声说道:“谭世兄,病不忌医,兰妃被七王爷聘去之后,你们见过几面。”
谭云道:“两次,一次是她身主侯门三月,在下进入府中质问内情,一次就是在半月之前,那洪七瞧到的。”
杨晋道:“谭世兄,你和兰妃之间,可是……”
谭云道:“大丈夫敢作敢当,阿兰卖唱长沙府时,即和我已有肌肤之亲,但自她入了王府之后,我们虽然有两次见面,但却清清白白。”
杨晋道:“二公子的话,咱们自然是十分相信,不过……”
谭云冷冷接道:“姓杨的,你不要得寸进尺,长话短说,我已把阿兰的出身告诉了你。……”
杨晋笑一笑,接道:“二公子,在下还想请教一件事,希望你二公子能够据实回答。”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好!你问吧。”
杨晋道:“阿兰既然嫁了七王爷,二公子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谭云道:“这是在下的私事,用不着告诉你杨总捕头吧!”
杨晋道:“二公子,你已说出了和兰妃的结识经过,如今兰妃已死,二公子似乎也用不着再保留隐秘。”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阿兰虽然嫁了七王爷,但她对我仍有旧情,故而约我见了两面。”
杨晋笑一笑道:“谭世兄,这么简单吗?”
谭云道:“不是这么简单,还有什么内情吗?”
杨晋道:“二公子,在下不希望和谭家寨冲突,但王府的案子,非破不可,这一点,关系到我杨某人的身家性命,我杨某势必全力以赴不可……”
谭云道:“你准备怎么办?”
杨晋道:“这些话在下本不愿说,但二公子既然问了,在下只好据实奉告了。”
谭云皱皱眉头,“你说吧!看看能不能对我们谭家寨构成威胁。”
杨晋道:“如是谭家寨真和应天府作上对,以谭家寨的威望,杨某人决无法找到武林人物帮忙,势必要惊动官府不可……”
谭云道:“你要调动官兵,对付我们谭家寨?”
杨晋道:“二公子,杨晋承江湖上朋友们抬爱,薄有声誉,如非万不得已,在下也不愿惊动官兵。”
谭云口虽不言,心中却是暗暗震动,忖道:“如是他真的调动上千军马,攻打谭家寨,不论能否擒住我们父子兄弟,但谭家寨这片基业,势难保存了。”
只听杨晋接道:“二公子,在下也不愿把事情闹到这等地步,所以,只要二公子能够真诚合作,在下就算破不了案,也将一肩承担罪过。”。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和兰妃两度会晤,但都未及于乱,我们谈的都是些过往之事。”
杨晋道:“兰妃死状奇惨,而且是先遭侮辱,后遭杀害。”
谭云脸色一变,道:“好一个手段恶毒的凶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杨大人,别说阿兰和我过去有一般情意,就是素不相识,但叫我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能袖手坐视。不过,在下不希望这件事让家父知道。”
杨晋点点头,道:“兄弟也是这样看法,最好别惊动到老寨主。”
谭云道:“杨大人请先回金陵,在下今夜不走,明天一定动身,如是路上迫不上,咱们在金陵见面,我决心助你老前辈一臂之力。”
杨晋道:“二公子决定要插手这件事吗?”
谭云点点头,道:“阿兰死难瞑目,在下岂能坐视不理。”
杨晋道:“二公子离开金陵时,还没有听到兰妃血案吗?”
谭云摇摇头,道:“没有,如是听到了,在下就不会离开金陵。”
杨晋道:“二公子还没有答应在下……”
谭云挥挥手,接道:“一切事,等到了金陵后,咱们再从长计议,你先回去吧!”
杨晋神色肃然他说道:“希望二公子能守信约,你不仁,我不义的事,做出来,大家难看。”
谭云怒道:“谭二公子之言,几时说过不算?”
杨晋道:“但愿如此,在下告别了。”
谭云冷哼一声:“恕不相送。”
杨晋转过身来,大步向外行。
渡过九曲桥,离开花厅。
岳秀急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大人,咱们此刻何往?”
杨晋道:“离开了这里再谈。”
一个青衣童子,急步而至,带两个人离开了谭家巨大的庄院。
出了大门,行到拴马之处,解了缰绳,杨晋才缓缓说道:“谭云答应到金陵,插手此事。”
岳秀道:“大人对那谭云的看法如何?”
杨晋详细的说明了和谭云会谈的经过,接道:“照我的看法,谭云不像凶手,但他和兰妃之间,必有一种隐秘。”
岳秀道:“咱们总算找出了兰妃的出身,对此案大有帮助,也算不虚此行了。”
杨晋道:“老弟,你说谭云不会和兰妃的血案有关?”
岳秀道:“杨大人的看法不错,谭云不像凶手,但他也未尽吐所知,看来血案的线索还得在王府中找……”
杨晋道:“王府中找?”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人,令媛如若有第二步消息传了来,那消息定然会十分重要不过,当你初听到时,也许只是一件不太重要的事。”
杨晋道:“我明白……”
轻轻咳了一声,道:“岳老弟,如若谭云确然不是凶手,我觉得这件血案很难有破去的机会。”
两入一面谈话,一面赶路,天气近午,到了一个县城之中。
岳秀道:“大人,你身上的文书,可以使这县衙中的捕快帮忙吗?”
杨晋道:“别说是一个县衙,就是堂堂的巡抚府,对应天府的公文,也要有几分敬重,老弟有什么吩咐?”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去找到这县城中,要他们派个人到长沙府去,把兰妃的身世调查清楚,送往应天府……”
杨晋接道:“对啊,若你老弟不说,我竟然想不起来,我这就去衙门一趟。”
岳秀找了一处饭馆子坐着等候。
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杨晋就匆匆行了回来,笑道:“遇上了县衙里总班头,很快办妥了收文手续,他们答应我一个月内给我办好,送到应天府去。”
岳秀道:“咱们回去吧!”
两人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快马兼程,又赶回金陵城中。
这一去一回,耗去了差不多有十八天之久。
故城依旧,景物未变,表面上瞧不出任何异样。
杨晋刚入家门,还未来及落座,门房已带着丐帮中金陵分舵的骆舵主,行了进来。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骆兄,人说贵帮耳目灵敏,果然是传言不虚,我还未来得及洗把脸,你已经大驾临门。”
骆夭峰微微一笑,道:“大人先请漱洗。”
杨晋道:“不用啦!你这样急乎乎的找上门来,定然有着很重要的事了。”
骆夭峰道:“不错,在下的事情,如若是不太重要,也不会这样急忙的找上门来了。”
杨晋道:“骆兄请说吧!什么事?”
骆天峰道:“杨大人离开了金陵十八天,金陵城表面上繁荣依旧,但骨子里,却是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杨晋怔了一怔,道:“什么大事?”
骆天峰道:“金陵城出了一个神秘的金衣人,武功奇高,曾经夜入王府。”
杨晋吃了一惊,想起了爱女玉燕,也在王府之中,忍不住说道:“他伤了人吗?”
骆天峰道:“听说伤了四个护院,不过没有惊动到内宅,王爷不知道这件事,几个受伤的护院,似是也不愿把事情扩大,所以,就这样把事情给压了下去。”
杨晋虽然听到说没有惊动到内宅,但仍然不放心地问道:“王府可有女子受伤。”
骆天峰道:“没有听说。”
杨晋哦了一声,道:“那金衣人夜入王府之后,可还有别的举动?”
骆天峰道:“大人去后七日,那金衣人出现,一连七八夜晚,都在金陵城中行动,他穿着一身闪闪发光的金衣,很容易被发现,但这儿日,却又突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是不是离开了呢?”
骆天峰道:“不知道是否已离开了金陵,已经四个夜晚未见他出来了!”
这消息很意外,任他杨晋老谋深算,也无法算到这件事情。
怔了半晌,杨晋才缓缓说道:“骆兄,丐帮和他动过手吗?”
骆天峰道:“没有,一则他行踪飘忽,莫可预测,我们能发现到他,已经煞费心机,不怕你杨兄笑话,在下安排四十八处暗桩,满布金陵城中,才算监视到他的行踪。”
直未开口的岳秀,突然插口说道:“骆舵主,那人的落脚之处,贵帮可曾知晓?”
骆天峰道:“很惭愧,在下没有找出来他的落足处。”
岳秀道:“骆舵主可曾派人找过吗?”
骆天峰道:“找过,可是,他似是有了准备,每次都在城内闹区出现。”
岳秀道:“哦!”
骆天峰道:“还有一件,属于本帮中事,不知杨大人是否有暇?”
杨晋道:“骆兄请说。”
骆天峰道:“本帮中总巡查,到了金陵,听到了王府中血案事,希望能见见你杨总捕头。”
杨晋道:“这个啊!不敢当,贵帮总巡查现在何处,我杨某人该去拜见他才是。”
骆天峰微微一笑,道:“这就不敢当。明日午时兄弟在春秋楼请客,杨大人请赏光驾临。”
杨晋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但作东归我。”
骆天峰一抱拳道:“兄弟这里先谢了。”
杨晋道:“贵帮这么看得起我杨某人,我是荣幸万分。”
骆天峰一抱拳,道:“言重了,在下告辞。”
转身大步而去。
送走了骆天峰,杨晋的目光,转到岳秀的身上,道:“岳老弟,你的看法如何?”
岳秀道:“如若骆天峰说的不错,这人是有为而来,用心在扰乱咱们的耳目。”
杨晋道:“这话怎么说?”
岳秀道:“一个夜行人,大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就算是独行特异之人,也不会故意穿着一身金衣,显然,那是故意做的一套衣服,目的在引人注意。”
杨晋道:“嗯!不错,我在江湖这么久,还没有听说穿着金衣的夜行人。”
岳秀道:“丐帮中人见多识广,明日大人见到丐帮中人时,和他打听一下,江湖上是否有穿着金衣的夜行人?如是没有,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
杨晋轻轻叹了一声,道:“老弟,说一句不怕你见笑的话,我对你老弟早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你先说说看,那金衣人的用心何在?”
岳秀道:“武林中果然有那么一个金衣人,那就不去说它了,如是没有这么一个人,这中间就得大费思量了。一个人,故意穿着一身金色的衣服,发亮生光,让人一眼之间,就瞧得清清楚楚,那说他的用心是希望让人发现……”
杨晋道:“不错。”
岳秀道:“他出入王府,伤了几个门卫,用心在故意证明一件事……”
杨晋道:“他要证明什么?”
岳秀道:“他要咱们相信,他和王府血案有关。”
杨晋道:“不错,不错。”
岳秀道:“这是一种姿态,不过,他倒真也和王府血案有些关连。”
杨晋道:“老弟,这我就不太明白了,怎么回事啊!”
岳秀道:“如是他全然和王府中血案无关,他用不着代人冒险。”
杨晋哦了一声,道:“可惜啊!可惜,咱们如是能够生擒了他,或可从他身上,追问出一些情况来。”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那要看是一种什么情形下了,如是那人是别人花钱雇来的,似是用不着让他知晓内情?”
杨晋皱皱眉头,道:“老弟,会这样吗?”
岳秀道:“很难说,目下的情形变的十分诡异,对方似乎对咱作的举动十分了解,以丐帮耳目之广,竟未能发觉他的隐身之处,我怀疑一件事……”
杨晋道:“什么事啊?”
岳秀道:“咱们知道的这些消息中,有一部分可能是他故意安排好泄漏给咱们的。”
杨晋道:“可能吗?”
岳秀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这是最坏的一种了,但却有一半可能……”
杨晋道:“我不明白,老弟,他这种做法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岳秀道:“好处说,他是卖弄,坏处说,他是在操纵全局。”
杨晋皱了皱眉头,道:“叫咱们陷入迷途。”
岳秀道:“是!要咱们陷入迷途。”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这人十分可怕了。”
岳秀道:“果真如此,整个的案子,要重新估计了。”
杨晋道:“难道不是奸杀吗?”
岳秀道:“那可能只是掩人耳目……”
这位江南名捕,听得大感兴趣,道:“老弟,你说说看,这件案子的特殊之处何在?”
岳秀道:“任何一件案子,必有原由。兰妃出身风尘,算不得一株名花,纵然有几分姿色,也不过中上之姿,而且自嫁七王爷,更是深居简出,侯门深似海,别人难得一见,就算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也不至身涉灭门的大险,只为了一亲兰妃芳泽。在下没有见过兰妃,不知她生的是天姿国色,大人试作比拟,兰妃比那四凤肪四个丫头如何?”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四风比兰妃,伯仲之间,但四凤比兰妃年轻很多。”
岳秀道:“这就是了,什么人肯冒这大风险,去侵犯兰妃呢?”
杨晋道:“老弟的说法,很有道理,不过,他们既是志不在兰妃,他的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这个,在下也无法知道它用心何在?不过,这件事决非偶然,而是出于预谋。”
杨晋道:“嗯!有道理,老弟,你能够猜出一点蛛丝马迹么?”
岳秀道:“很重大,轻者和武林大计有关,重者可能和国运有关。”
杨晋呆了呆,道:“这个,这个……”
岳秀笑笑,道:“目下正是太平盛世,虽然北有强敌,但他们还未成气候,他们要想兴兵犯境,恐还在数十年后,倒是和武林有关的可能性大些。”
杨晋道:“老弟,你这么一分析,这件案子算是无法破了。”
岳秀豪壮一笑,道:“这件事表面平常,内容曲折的案子,十分引人入胜,老前辈乃一代名捕,自应当仁不让,查它个水落石出才是?”
杨晋道:“老弟,实在说,这件案子,我是越办越没有信心了,我跑了几十年江湖,别的没有学到,只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颇有自知之明,我不明白一个武林高手,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岳秀道:“所以,这中间可疑之处很多,我们必得想法子先找出这件命案的真正原因?”
杨晋点点头,道:“老弟说的是,但咱们如何着手呢?事情愈来愈复杂,实叫人眼花缭乱。”
岳秀道:“大人先请休息一下,谭云答应了,一定会赶到,在下也先告辞。”
杨晋道:“老弟,你要到哪里去?”
岳秀道:“在下回到客栈中去,好好的养息一日,再对此事,作一深入的思虑,看看应该如何着手。”
杨晋道:“老弟,寒舍中还算宽阔,你可不可以留在这里休息。”
岳秀道:“我看不用了,我住在客栈中很好,耳目也可以灵敏一些……”
杨晋站起身子,道:“老弟一定要走吗?”
岳秀道:“我告辞了,大人太辛苦啦,应该好好的休息,咱们明天再见。”
在杨晋的感觉之中,那岳秀对他,有如夜间明灯,这位年轻人有一股特异的气质,坚毅不拔,难测高深,和他在一起时,杨晋确然感觉到有些倦意。
这一觉睡的十分甜畅,睡足了四五个时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过后时分。
杨夫人为了爱女担忧,一个人躲在后面佛堂里念经拜佛,对杨晋的事,不再闻问。
所以杨晋出入回府,都未见到过夫人。
杨晋为了耳根清静,也很少到佛堂去见夫人。
匆匆洗过脸,杨晋忽然想起和骆天峰的约会,立刻动身,赶往春秋楼。
果然,骆天峰早已鹄候甚久。
见杨晋匆匆奔来,勉强笑一笑,道:“杨兄,敝帮总巡查,候驾很久了。”
杨晋道:“惭愧,惭愧。”
骆天峰带路把杨晋领入了二楼一间雅室中,只见年过半百,脸色红润,留着花白长髯,一头乱发,身着灰色大褂,打着补绽的老者,端坐在一张木椅上。
此人相貌威武,长眉风眼,神情十分严肃。
杨晋一抱拳,道:“杨某晚来了一步,有劳大驾久候。”
灰衣老者缓缓站起身子,道:“杨总捕头事忙,晚一步不要紧,请坐吧!”
目光转到骆天峰的身上,接道:“骆舵主,要他们上菜吧!”
骆天峰对这位灰衣老丐,似是格外敬畏,一欠身,轻步行出室外。
由于这灰衣老丐的过分严肃,顿使室中肃静下来。
杨晋本是很会说话的人,但此刻,却想不出什么话说。
片刻后,酒菜送上,骆天峰才替杨晋引见,道:“这就是敝帮王总巡查。”
杨晋道:“久仰,久仰。”
灰衣老丐道:“王重九,江湖都叫我铁面丐。”
杨晋笑一笑,道:“王总巡查往年到金陵来吗?”
王重九道:“不多,两年左右来一次,敝帮分舵大多,事务繁忙,骆舵主是本帮后起之秀,金陵分舵中事务不多。”
杨晋道:“今日能得一晤王兄,杨某是三生有幸。”
王重九道:“客气,客气,老叫化不尚客套,听说金陵出了一桩血案事关王府?”
杨晋道:“不错,七王爷一位宠妃被杀,兄弟也被这桩血案,搅晕了头,匆匆到湘西一行,昨宵归来,今日一觉睡过了头,致误约时,这一点万祈王兄海涵。”
王重九脸色微现笑容,但也是一现即逝,淡淡说道:“事情过去就算了,老叫化想知晓一点血案详情,不知道杨总捕头,是否方便相告。”
杨晋道:“方便,方便,……”
轻轻咳了一声,道:“被杀的是王爷很宠爱的兰妃……”
当下把详细情形,很仔细他说了一遍。
王重九听得很用心,听完后点点头,道:“那人能在警卫森严中,夜入王府,杀了兰妃,武功不弱,但不知杨大人是否找出了一点眉目?”
杨晋道:“多承贵帮骆舵主相助,稍有进展,不过事情仍然是千头万绪,找不出真正眉目。”
王重九沉吟了一阵,道:“听说,杨大人生擒了大洪门两代师徒。但不知要如何处置这些人?”
杨晋道:“这一点,兄弟还没有决定,王兄对此事,有何指教?”
王重九道:“指教倒不敢当,不过,老叫化希望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要为难大洪门中人。”
杨晋道:“这个王兄放心,大洪门中人,虽然被软禁起来,但他们的生活起居,都有着很好的照顾。”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王兄想已听骆舵主提过,近日金陵城内,出现了一位金衣人的事情了。”
王重九道:“老叫化听骆舵主说过了。”
杨晋道:“王兄足迹遍天下,见识广博,当今江湖之上,有什么人,是穿着金衣的?”
王重九摇摇头,道:“老叫化也觉着奇怪,夜间行动,穿着闪闪生光的金衣,如不是故意的卖弄,便是确具绝高的身手,老叫化也想不出他的来龙去脉,大江南北,都未听闻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杨晋望了王重九一眼,低声道:“王兄,你看那人是不是故意如此,以乱我们的耳目。”
王重九道:“大有可能,但无法生擒他求证之前,也不能视作绝对,可惜,老叫化晚来了一步,没有法子会他一面。”
杨晋道:“贵帮中耳目灵敏,如查其人,想非难事。”
王重九道:“这个,我们要查……”
端起酒杯,接道:“杨兄请!”
杨晋哪有喝酒的心情,但勉强一饮而尽。
王重九放下酒杯,道:“杨大人,老叫化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但却又不知从何着手,杨大人可否明示一下。”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已借重贵帮很多,再要麻烦,有些不好意思了。”
玉重九道:“不要紧,老叫化既然说出口了,自然是诚意相助。”
杨晋道:“杨某这里先行谢过。”
王重九道:“但老叫化希望扬总捕头听得什么消息时,也知会老叫化一声。”
杨晋道:“那是当然。”
骆天峰突然插口说道:“杨总捕头,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知晓了?”
杨晋道:“什么事?”
骆天峰道:“江湖浪子欧阳俊,和墨龙王召,都还留在金陵。”
杨晋怔了一怔,道:“他们都没有走吗?”
骆天峰道:“没有,而且,两个人搬住一起了。”
杨晋哦了一声,道:“他们住在何处?”
骆天峰道:“四凤肪。”
杨晋道:“那江湖浪子欧阳俊,喜赌爱嫖,住在四凤舫不足为奇,但那墨龙王召,一向不喜女色,怎么也住在四凤舫呢?”
骆天岭道:“兄弟也觉着有些奇怪,听说,四凤舫今晚初更之后,将有一场豪赌,不知王召此人,是否也爱赌?”
杨晋道:“这么说来,兄弟非得到现场瞧瞧他们赌的什么东西。”
三人边谈边吃,用过了一顿酒饭。
杨晋站起身子,道:“王兄还有什么指教吗?”
王重九道:“不敢当指教二字,总捕头有什么需要老叫化帮忙的地方,但请吩咐一声就是。”
杨晋道:“骆兄,在下告辞了。”
王重九道:“骆舵主,代我送客。”
骆天峰应了一声,站起身子,送杨晋到饭庄门外。
杨晋转身直回杨府。
他急于会见岳秀,把经过之情详为奉告。
但岳秀住处神秘,无处可寻,杨晋只好回到家中等他。
奇怪的是每一次,杨晋感觉中要见岳秀时,岳秀就及时而至。
这一次,也未例外,杨晋回到府中,岳秀已在书房等候。
杨晋吩咐过看门的苍头,和府中丫头,岳秀来时,可以直接把他引入书房中见面。
岳秀手中端着一杯茶,面带微笑,坐在一张靠背的大木椅上。
杨晋急步入室,拱手说道:“老弟,事情果然如你所猜,武林道上没有这一号人物。”
岳秀点点头,站起身子,来回在厅中走了两步,道:“那老叫化子还说些什么?”
杨晋道:“丐帮和大洪门似是有些关连,那老叫化子亲口告诉我,要我照顾。”
岳秀道:“大人,没有问那金衣人的下落吗?”
杨晋道:“骆天峰没有提起来那金衣人的下落。”
岳秀话题一转,道:“那你们谈论些什么事?”
杨晋道;“骆天峰告诉我一件消息,说是四凤舫今夜中有一场豪博,江湖浪子欧阳俊和墨龙王召,都参与了这场豪博。”
岳秀微微一笑,道:“杨大人对四凤舫今夜中一场豪赌,有什么看法?”
杨晋道:“我准备去瞧瞧,这场豪赌也许和王府血案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我要去瞧瞧他们闹的什么把戏。”
岳秀道:“大人如是这样去,只怕未至四凤舫,所有的赌徒,都已经散了伙。”
杨晋笑道:“老弟,这个我明白,我会安排一下。”
岳秀站起身子,道:“在下也会去瞧瞧,咱们四凤舫见,大人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一代名捕的称号太著,使大人忽略了一件事情”
杨晋道:“老弟,不要客气,什么事,你尽管说在当面,我是洗耳恭听。”
岳秀道:“一件事,如着想使它十分机密,不为人知,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人知道,所谓法不传六耳。”
杨晋一抱拳,道:“多承指教。”
岳秀一拱手,告辞而去。
天色一黑,杨晋就改换了一身装束,脸上也经过了一番化妆,暗带了兵刃,直趋四凤舫。
这时,夜幕初展,秦淮河畔,十余艘书画舫上灯火点燃,数十盏各色走马灯,幻起了一片醉人的夜景。
杨晋招招手,叫来了一艘小舟,行近四凤舫。
他为了故示大方,一出手,给舟子五两纹银。
数丈距离,得五两银子价钱,那是大手笔,舟子连声称谢中,杨晋却登上木梯。
两个年轻体壮的小伏子,拦在楼梯口处,四道目光在杨晋身上打量。
大约是两个人没有瞧到暗记,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这位大爷,今儿个来的不巧的很。”
杨晋想到上一次,自己以应天府总捕头的身份,来到四凤舫时,龟头们那份巴结,此刻所遭的冷眼,不禁心头有气,冷笑一声,道:“怎的不巧了,难道逛窑子还得阴阳先生看个日子不成?”
两个大汉脸色一变,左首大汉冷冷说道:“四凤舫不是一般的花舟,你阁下想真刀真枪的找乐子,最好是换一家去。”
杨晋心中一动,道:“怎么?四凤舫不留客人?”
左首大汉道:“留客人,但要看看那客人什么身份。”
杨晋笑一笑,道:“嫖客嘛?有银子就行,难道还要家世清白不成?”
左首大汉道:“话是不错,但四凤舫有些不同。”
杨晋道:“嗯!四凤舫的姑娘漂亮一些,但还不是小窑姐罢了,难道是名门闺秀不成?再说,开饭店的不怕肚子大,只要有银子,……”
左首大汉接道:“你阁下口口声声说有钱,但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四凤舫见过了几个有钱的主儿,你老兄请到别处去吧!”
杨晋心中暗道:平日里行经之处,受尽了奉承、礼遇,想不到一旦放下总捕头这块招牌,嫖窑子也会有这多的麻烦,办完了王府血案,非得整整秦淮河畔这些画舫不可。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真是天下奇闻,开窑子的还有不要银子的,两位如是想弄点好处,更不用这么发狠,开个价钱出来就是。”
左首大汉心中已有些着火,冷冷说道:“小老头子,有钱到别处去花,也是一样,咱们四凤舫不赚你这几个钱,别再穷磨菇了,早些请便吧!”
原来,杨晋改装易容,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五十三四的老头子,想到年老多金,正是花舫中欢迎的客人才是,想不到的是,竟有些弄巧成拙。
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堂堂应天府的总捕头,拿钱买气受,竟然连花舟也上不去。
但四凤舫非上不可,又不能放手大闹,只好低声下气,说道:“两位兄台帮个忙,在下是久闻四凤舫的艳名,特来相访……”
左首大汉接道,“那么你明天来吧!今晚上咱们四凤舫被人包下来了。”
杨晋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道:“在下明天就要离开金陵,这一去,说不定要一两年才能回来,两位行个方便,这点意思,给两位买杯水酒吃。”
左首大汉望望杨晋手中的银锭子,足足有十两之重,不禁有些心动,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你老兄还是别处去吧!错开今晚上,你哪一天来都行。”
呆了一阵,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道:“两位无论如何请帮个忙吧……
小老儿久闻四凤姑娘的艳名,就算不能一亲芳泽,但愿能瞧她们两眼也行。”
右首大汉低声道:“老大,看在银子的份上,叫他上来吧!”
左首大汉接过银子,道:“你上船可以,但是不能进入舱内,站在窗口瞧两眼,就得下去。”
杨晋一路行过来,发觉这四凤舫上有着很森严的戒备,除了船头,船尾之外.连画舫中间,也有人守望。
守在船尾的老二,为人似乎厚道一些,回头打量了杨晋一眼,摇摇头,道:“老兄,你今年贵庚啊?”
杨晋化妆的老一些,笑笑道:“再过一年就六十啦!”
ТХ丅閤磼 丅χТH亅.COм
老二道:“唉!你老兄这年纪,还跑的什么风月场啊?俗语说的好,少不进赌场,老不入花业,你者兄这把年纪,走马章台,那不是找罪受么?”
杨晋心中一动,暗想,这家伙心地浑厚一些,也许可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情由。当下叹口气,道:“兄弟说的是,但小老儿久闻四凤姑娘的艳名、殊色,到了金陵城来,如不来四凤舫中瞧瞧,岂不是空入宝山而回。”
老二摇摇头,道:“老兄,你做什么营生?”
杨晋道:“贩米贩布,什么都干。”
老二道:“赚钱很多吧?”
杨晋道:“一年赚它三五百两。”
老二道:“生意不错,偶尔涉足花业,也还算有点底子,不过,四凤舫这地方不是你呆的。”
杨晋道:“为什么了?”
老二道:“四位凤姑娘诚然标致,也因身色艺俱佳,四凤舫才艳名远播,你老兄这份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四凤舫来说,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客人。老实说,来四凤舫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钱有势,一晚上花上百儿八十两银子,不算回事,你老兄这年纪,这家当,老实说,玩不起四凤舫这等所在,听上劝吃饱饭,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你老兄跑跑别的地方吧!”
杨晋道:“小老儿偶尔来一次,花上个百儿八十两银子,也不在乎。”
老二叹口气道:“怎么?你老哥,可是觉得花上个百来两银子,就能称心如愿了,告诉你边也沾不上啊!”
杨晋道:“那!那得多少银子啊?”
老二道:“四凤舫的姑娘们,都很出色。百两纹银,可能碰碰别的姑娘,你老兄如是真要想,化钱受气,等一会儿我就帮你个忙,替你给二娘说点好活,选一个姑娘给你!”
杨晋接道:“可是四凤之一?”
老二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是吃了灯草灰啦,说话轻飘飘的,四位凤姑娘,也是你这等客人玩的么?别说百来两纹银就是用你一年赚来的家当,也是难亲芳泽,老兄啊!
你死这条心吧……”
杨晋心中又是一动,说道:“怎么听老兄口气,四位凤姑娘的身价很高了。”
老二道:“高!高的你这辈子是寡妇死儿子,没有想头啦!四位凤姑娘才貌双绝是不错,但她们是天鹅,你老兄这副癞蛤蟆的德行,只怕求远吃不到天鹅肉。”
杨晋道:“我说老兄啊!你如是诚心帮忙,那就指我一条明路,四位凤姑娘究竟是卖不卖,多少银子,才能使她们留客?”
老二冷冷说道:“你既不听劝,我也懒得费口舌,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杨晋心中暗道:如是我再接着强问下去,只怕要惹来一番争执,当下闭口不再多言。
一面却暗中运足目力,四下探看。
足足看了一个更次之久,才见一艘小舟,驰近四凤舫。
杨晋伸手摸出了一块银子,递给那称为老二的大汉,道:“这些客人,怎的来这么晚,为什么我却等这么久。”
老二收了银子,口气也缓和了很多,但说话却十分低微,道:“今晚上,四凤舫早被客人包了,定然是老大,老三收了你的好处,才把你放上来受罪。”
杨晋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二沉吟了一阵,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来的人,很有点头脑,今夜四凤舫八面有人守望,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杨晋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我来的是真不巧了。”
老二道:“怎么?我们老三没有告诉你?”
杨晋道:“说是说过了,但在下有些不信,所以,花钱上来瞧瞧。”
老二道:“这就叫花钱买罪受,我瞧你老兄不错,血汗钱赚的不易,还是早死了这条心好,拼上你的家当,也未必能把四位凤姑娘勾上手?”
杨晋道:“为什么?四凤虽有艳名,但说上天,它也是一个班子啊?”
老二道:“你这人是吃了迷心灰么?班子和班子不同,人和人也不一样,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这时,又有一艘小船驰来,靠近了四风舫。
杨晋不再多言,暗中留神查看。
老二低声说道:“老三告诉我,你只要瞧瞧凤姑娘就走?”
杨晋道:“是!”
老二道:“你先躲到后舱去,等一会,我会招呼你出来。”
杨晋笑一笑,躲入后舱。
但他很快的出来,提气轻行,直奔大舱。
这时,正有几位客人,步行入舱,杨晋混入行列,进入舱中。
大舱内和舱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舱内早经布置,酒菜都摆在靠舱边处,流水席,谁高兴谁就去吃。
舱中间,却摆了一张长形桌子,铺着雪白单子,两厢排满了木椅。
杨晋目光一转,发觉舱中到了五个客人。江湖浪子欧阳俊,墨龙王召,和一个身着青绸子长衫,留着及胸长髯的中年人,另一个全身黑衣,四十多岁,手提药箱子的郎中,但最使杨晋惊讶的谭家寨的二公子谭云,竟然也在场中。
杨晋这番易容,用了不少工夫,江湖浪子欧阳俊和谭云等都未瞧出杨晋的身份。
这不是杨晋的易容术高明到瞒过了这几个武林高手的眼睛,而是这船舱中有一股冷肃的气势,使得这些人,都没有心情留神分辨来人的身份?
杨晋心中有些奇怪,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五个人,他有两个不认识。
看起来这五人相互之间,也并未有着明显的敌意。
第六回 花舫豪赌
那是说,这一场豪赌中,这五个人之间并无势不两立的气势。
但更奇怪的是,这座大舱中,除了这五人之外,不见别的客人,四凤未现身,连一个丫环使女,龟奴,也未在舱中。
这情势很反常,但反常的情势,常常给人一种诡异的感受。
但见欧阳俊长长呼一口气,道:“谭兄及时赶到,实是出了兄弟的意外,风闻二公子已回湘西……”
谭云接道:“不错,在下是回了一趟湘西。”
王召道:“二公子往返匆匆,专以赶这场赌约的吗?”
谭云笑一笑道:“在下原本和一位朋友有约,但不幸的是谭某一进金陵,就接到了一张请帖,既然主人这么看得起我谭某人,谭某自然不能让人失望,何况,四凤舫艳名四播,兄弟也希望借此见识一下四位凤姑娘。”
那全身黑衣手提药箱的郎中,突然插口说道:“哪一位是主人?”
欧阳俊摇摇头道:“阁下是……”
黑衣人接道:“毒手郎中马鹏。”
杨晋心头一震暗道:毒手郎中,乃江湖上一大凶人!
只听欧阳俊道:“久仰,久仰,马兄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会。”
马鹏笑一笑道:“好说,好说,兄弟已久年未到江南道上来过,但江湖浪子欧阳俊的大名,在下是久闻了。”
王召突然说道:“不知主人约有多少客人,是否已经到齐?”
马鹏道:“邀宴主人,未免有些慢客,就算人数未齐,至少,也该出面招呼咱们一下才是。”
谭云目光转到那青衫长髯人的脸上,道:“阁下好生面熟,只是谭某人一时竟想不起来……”
哈哈一笑,接道:“主人还未出现之前,咱们作客的人最好能先有个认识才是。”
言下之意,希望那青衫长髯人,自作一番介绍。
但见那青衫人拂髯一笑,道:“咱们同为主人邀约而来,一切恐都早在主人的安排之中。”
他说了一番话,而且出言惊人,隐隐间若有所指,但却就是没有说出他的姓名。
谭云一皱眉头,对那青衫人一抱拳,道:“在下湘西谭云。”
青衫人噢了一声,道:“谭二公子,久仰,久仰。”
仍是不肯通报出自己的姓名。
欧阳俊看那青衫人一直未通报姓名,也不禁动了怀疑,微微一笑,道:“在下欧阳俊,请教大名。”
青衫人正待答话,突然间一阵木门启动之声,传了过来。
转头看去只见右面壁间,开启了一座小门,四个美艳少女,鱼贯而来。
是艳名满秦淮河的四凤姑娘。
四个人分穿着四种不同颜色的衣服,红黄蓝白。
当先而行的一身红衣,正是四凤之首的大凤,手执红绢帕迈着个春风俏步,人已到桌前面,媚眼飘动环顾了众豪一眼,笑道:“对不住啦!诸位,有劳久候。”
紧随在大凤身边的三位凤姑娘,也和往日不同,平常之日,四位凤姑娘都会各施混身解数,纷纷迎向客人,但这一次,除了大风姑娘之外,其余三凤,竟然是大改常情,紧随在大风身后肃然而立。
大凤本是满脸笑容,忽然问,笑容一敛,脸色一冷,道:“各位请拿出请帖……”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怎么?难道咱们还是假的不成?”
大凤道:“是手续,欧阳兄,我们准备的礼物不多,一帖一份,如是来的多了,咱们无法应付,同时,也不希望没有接到柬子的人,来这里赶这一场热闹。”
欧阳俊未再多言,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份请柬。
大风笑一笑,道:“欧阳俊,请坐。”
她平常都称呼欧阳大爷,此刻忽然改了称呼,欧阳俊听入耳屯只觉得刺耳得很。
但他已感觉到这四位名满金陵的四凤姑娘,不是平常人物,索性依言坐了下去。
王召也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请柬。
谭云,马鹏和青衫长髯客,都取出了请柬,依序入座。
只有杨晋呆呆地站着。
大风两道目光一直盯注在杨晋的身上道:“朋友,你胸前未带暗记,怀中未带请柬,怎知我们四姐妹今宵宴客?”
杨晋瞠目结舌,想不出回答之言。
这时欧阳俊,墨龙王召等,全部把目光投在杨晋的身上。
杨晋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是现在本来的面目,可以不再受此穷气,但势必破坏他们这一场苦心设计的豪赌,岂不有点负气,但我如不现出本来的面目,只怕无法应付这个变故了。
但闻大风冷冷喝道:“四妹,过去搜搜他,看看是何方神圣?”
一身白衣的四凤,突然一个快速转身,花蝴蝶似的转到了杨晋的身前,冷冷说道:
“举起双手来。”
那日杨晋在四凤舫上看四凤巧笑情兮,殷殷劝酒,媚态横生,极尽娇柔,竟然未注意到她们的武功身手,但此刻,那四凤一个快速转身,身法美妙,分明是有很好的武功基础。
杨晋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了岳秀说过的那句话,这四凤姑娘,不像是普通的风尘女子,杨大人最好能注意一下。
那年轻人,似是有洞触机先之能,果然是非凡之才。
心中念转,右手探入袋中希望取出总捕头腰牌应付一下。
哪知手指触及,竟然有一张硬硬的请柬随手取了出来。
那是一张书画精美的请柬,和欧阳俊一般模样。
白衣四凤,伸手取过请柬,道:“大姐,他有请柬。”
红衣四风,依言递过去。
大凤接过请柬,瞧了一阵,脸色微微一变,道:“阁下既有请柬,何以不先亮出来?”
衣袋中如何放了一份请柬,杨晋实是不知,不过,他是历经过无数风浪的人物,应变之能,自有过人之处,淡淡一笑,道:“老朽也未佩饰物,还不是上了四凤舫吗?”
红衣大凤呆了一呆,道:“那么阁下坐吧。”
杨晋大步行了过去,在欧阳俊和王召之间坐了下来。
红衣大凤望望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怎么还有两位未到呢?”
谭云冷笑一声,道:“下请柬是你们的事,来不来是人家的事,姑娘下了八张请柬,来了六个人,那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
红衣大凤道:“咱们有八份礼物,希望八个人,都能到齐。”
谭云道:“想是想,但人家却未必肯来。”
大凤一扬柳眉儿,道:“谭二公子的意思是……”
谭云道:“我的意思很明白,不论姑娘下给什么人的请柬,但你姑娘,不能拿着咱们如约而至的人开心,在下还有事情,无法等的太久。”
红衣大风嫣然一笑,道:“谭二公子,也可以不来,但既来之,则安之,又何必急在一时?”
谭云淡淡一笑,道:“说的也是,在下既然能来,自然也能去,如是姑娘一盏热茶工夫之内,不说出请客用心,谭某人就要离去。”
言下之意,已无商量的余地。
红衣大风既无怒容,亦无喜色,回头对白衣四凤低言数语。
白衣四凤微一颔首,依言行到了舱门口处。
这画舫停在水中,出入只有一个舱门,白衣四凤举止很明显,谁要不得主人允许之下离开,那就得先行通过白衣四凤的拦截。
谭云望了四凤一眼,淡漠一笑。
但闻红衣大凤说道:“二妹,三妹奉茶敬客。”
舱中没有欢笑声,也没有争吵声,但却有一股莫名的紧张,任何时刻,可能引起冲突。
杨晋瞧瞧马鹏,又瞧瞧那长髯中年人,两人都是一片冷漠,对舱中的紧张形势,视若无睹。
倒是欧阳俊和王召,有些微微激动神情。
红衣大凤故意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姿势优美地一笑,道:“诸位请喝茶啊!”
她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首先举杯喝了一口。
杨晋暗暗忖道:这红衣大凤,好像是有意把时间拖延下去,难道她真的准备,先和谭云冲突一场不可?
谭云霍然站起身子,道:“一盏热茶的工夫,好快啊!”
举步向外行去。
欧阳俊低声道:“谭二公子,还不到一盏热茶工夫。”
杨晋也有着一搅散局的恐惧,大凤适才一席话,已引起了他的好奇。
但他忍下未言。
但闻谭云朗朗一笑道:“差不多了。”
说道,人已快到了舱门口处。
白衣四凤忽然一欠身,道:“二公子,请回座。”
谭云双目暴射出冷电似的寒芒,道:“你要拦我去路?”
白衣四凤道:“小妹奉命守门,未得大姐之命,不敢放二公子离去。”
谭云冷冷说道:“我谭云不愿和妇道人家动手,你最好还是让开去路。”
四风道:“二公子,你伤了我,我不让路也不成了。”
话说的很婉转,但却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谭云仰天大笑一声,道:“姑娘,是在迫我出手了,有场中这多武林同道作证,日后传扬于江湖之上,也不能说谭云欺侮女子了。”
白衣四凤笑一笑,道:“二公子,你不用顾虑,我们四姊妹中我最好斗,你打伤了我,还有我三姐、二姐接着。”
谭云冷冷说道:“姑娘一定迫在下动手了?”
白衣四凤摇摇头道:“咱们可以不动的,只要你二公子回到原位,岂不是可以免去了一场纷争?”
谭云冷冷说道:“还有一方法,也可以免去咱们一番纷争。”
白衣四凤道:“什么方法?”
谭云道“姑娘若是让开去路,咱们也可免去一场纷争。”
四凤叹口气,道:“二公子,小妹有些不明白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看个明白再走。”
谭云道:“也许看下去有很动人的事情,不过,在下说过要走了,自然是非走不可。”
白衣四凤道:“可惜的是,小妹奉命,非要拦住你谭二公子。”
谭云仰天打个哈哈,道:“那么你就拦一下试试看吧!”
双掌护胸,身子一侧,疾向前面冲去。
白衣四凤左掌一挥,拍出一记掌风,右手五指若钩,硬向那谭云的右腕之上抓去。
谭云身子一闪避开,右手掌一吐,一股暗劲,疾冲过去。
四凤双手齐攻,但却一起落空,心中大大的震惊,暗道:谭家寨的武功,真非小可。
心中转念,双掌却连环攻出。
但见攻势流转,有如落叶缤纷,攻势竟然是快速异常。
杨晋看那四凤的掌势,凌厉快速,竟若一流高手,心中大大的难过,暗道:想不到这样的人物,竟然隐迹风尘之中,我这个总捕头竟然是未得到一点消息,当真是惭愧得很。
谭云仍然站在原地,掌劈指点,封住那四凤的攻势。
不论那白衣四凤的攻势如何凌厉,但谭云却一直轻松应付。
片刻之间,白衣四凤已然攻出四十余招。
谭云冷然一笑道:“姑娘够了没有?”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谭云完全是采的守势,一直没攻过一招。
四凤心中也颇有自知,停下手,笑一笑,道:“二公子自侍身份,不肯和我动手。”
谭云道:“但一个人耐心有限,适可而止,姑娘应该明白。”
白衣四凤道:“我明白,公子有意忍让,但我守门有责,不能放你出去!”
谭云怒道:“你能拦得住吗?”
红衣大凤娇声接道:“四妹拦不住还有我们,如是二公子一定要走,至少先击败我们四凤妹妹。”
谭云冷笑道:“那很好,四位凤姑娘最好是一起出手。”
大凤淡淡一笑,道:“用不着,二公子伤了我们的四妹,我自会出手。”
谭云哈哈大笑道:“大姑娘可是觉着我谭云不敢杀人吗?”
红衣大风冷冷说道:“二公子如若觉着杀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那就只管出手杀人。”
谭云缓缓举起了右掌,逼住了白衣四凤。
但白衣四凤却如遇上了极大的痛苦,身躯迅快地移动位置,但总觉无法避开那一击之势。
这情形,舱中人都看得十分明白,白衣四风已为谭云的掌势遮住,势必伤在谭云的掌下不可。
三凤、二凤也都瞧出情形不对,很快地抢占了有利的形势。
谭云一出手对付四凤,三凤、二凤也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攻向谭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形势之下,青衫长髯人,突然向前行了两步,道:“谭二公子请暂住手,听在下一言。”
谭云冷笑一声,回头说道:“阁下准备插手这件事了?”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二公子,好大的火气。”
谭云道:“江湖上有谁不知我谭云的脾气暴躁,用不着阁下见告。”
笑一笑,青衫人缓缓说道:“二公子,四凤姑娘,言语上也许有对不住二公子的地方,但这件事,确又值不得放手一拼,正如你谭二公子所说,胜之不武,如若因此闹出了流血惨事,那就更为不值了。”
谭云一皱眉头,道:“阁下想拦下这件事情,未尝不可,不过要得拿出一些本领瞧瞧才成。”
青衫人道:“好吧!公子肯给在下这个面子,在下岂能不认抬举,这件事在下接了,二公子划个道儿出来。”
谭云微感意外,两道炯炯的目光,投注在青衫人的脸上缓缓说道:“我看条件由阁下开出来吧!”
青衫人缓缓说道:“二公子见爱,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和公子对拼一掌,如是二公子伤了在下,那只怪在下的命运不佳自找苦吃,但在下却自知无法伤得二公子,咱们能彼此拼一个不分胜负,那就得请二公子给在下一个面子,不再坚持离去,闹成不欢之局。”
谭云道:“这条件,阁下不是吃亏了吗?”
青衫人道:“二公子肯给我这个面子,在下已经感到荣宠万分。”
谭云道:“好!阁下请出手吧!”
这青衫长髯人,形貌端正,颇有仙风道骨的气概,但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认出他的身份。
但见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二公子请出手吧!”
谭云冷哼一声,道:“那么,阁下小心了。”
右手一挥,一掌劈了过去。
青衫人右手一抬,迎着谭云,接下一掌。
双掌接实,竟是不闻一点声息。
两人都静静地站着未动。
似乎是这一掌,彼此都未用内力。
谭云双目中突然暴射出冷厉的寒芒,盯注青衫人的脸上瞧了一阵,一语未发,突然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青衫人也未讲话,缓步行回原位。
暗中观察,杨晋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约的轮廓,四凤是主人,但请来的客人,却是未必相识,至少那青衫人和毒手郎中马鹏,四凤却未见过,对谭云也不过是闻名而已。
既不相识,这帖子又是怎样一个下法。
想一想,就会感觉到这中间的问题很大,曲折回转,叫人想不通原因何在。
杨晋开始思索那青衫人有什么机会把那张请柬放在了自己身上,除了进门时曾由那青衫人的旁边行一次之后,再无机会使两人接近到三尺以内。
但闻马鹏冷笑一声,道:“大凤姑娘,在下想请教一件事情,不知是当问不当问?”
红衣大凤道:“什么事?马鹏只管请说。”
马鹏道:“咱们知道今天有场豪赌,但不知要赌些什么?”
马鹏道:“大凤姑娘,至少你可以说说,咱们要赌些什么东西,让我们想想看,是否值得留在这里等下去。”
红衣大凤道:“以诸位的身份,赌注如是太小了,自然引不起诸位的兴趣。”
马鹏道:“姑娘说的只是道理,但在下愿知晓一些实情,赌注大这句话,太过笼统,在下想知晓,那赌注是什么东西?”
红衣大凤沉吟了一阵,道:“二妹,去把东西搬出来。”
黄衣二凤应了一声,转身行入内舱之中。
片刻之间,捧了一个黄缎子包裹之物,放在横案中央。
红衣大风笑一笑,道:“赌注就在这黄缎围裹的锦盒之内,不过,还得请诸位等一下,才能打开瞧看。”
毒手郎中马鹏突然伸出左手,挥手轻轻一挑,那黄缎子似是被利刀划破一般,突然分落桌面。包皮脱落,现出一个黄色的锦盒。
他一挥手,留着很长很长的指甲,有如利刀切物一般,把那包裹锦盒的黄缎子切成两半。
那指甲一片紫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全场中人,立刻都生出很大的警惕,暗暗忖道:这毒手郎中乃江湖上凶名卓著的用毒大家,想不到武功上也有了如此的成就。
只听红衣大凤笑一笑,道:“马大侠,这锦盒乃是精钢所铸,但外面花纹,是用彩笔划上去,可惜的钥匙不在我身上,无法打开让诸位先赌为快。”
杨晋心中暗暗忖道:难道这四凤姑娘,也是受人利用的吗?
马鹏突然伸出手去,按在锦盒之上,入手冰冷,果然是精钢所铸。
轻轻一收五指,抓起盒子,轻轻摇了两下,又放回原位。
他脸色冷漠,摇的很轻,大都未听到那摇动的声音。
但人人都想到这马鹏可能会说出一些内情,哪知马鹏竟然若无其事一般,放下了钢盒,一语不发。
江湖浪子欧阳俊微微一笑道:“马兄,那钢盒中放的是什么?”
马鹏道:“这个么,在下也不太清楚?”
王召突然伸出手去,想抓走钢盒,但手指将要触到盒盖时,突然又缩了回来。
马鹏笑一笑,道:“王兄,小心无大错,自然是小心些好。”
王召道:“江湖上传说,凡是马兄手指触过之物,就可能下了奇毒,想来这传言,不会是假的了。”
马鹏道:“假是不假,不过,这中间,少说了一件事。”
王召道:“什么事?”
马鹏道:“兄弟如是不高兴下毒,自然就不会有毒了。”
言下之意,颇有操纵随心,洋洋自得的味道。
欧阳俊突然微微一笑道:“马兄,你在这钢盒上下毒没有?”
马鹏道:“这个嘛!恕我不便奉告。”
红衣大凤望了马鹏一眼,道:“马兄,如你在这钢盒上下了奇毒,等一会我开这钢盒之际,岂不是中毒吗?”
马鹏笑一笑,道:“这就很难说了,也许区区并未在钢盒之上布毒,只是兄弟的名声,在江湖上不大好,难免叫诸位担心了。”
红衣大凤嫣然一笑,道:“如是咱们不愿冒险,不知是否有别的法子?”
马鹏道:“有!最好的办法是,诸位把钥匙交给在下开启。”
红衣大风点点头,道:“这大概是你马兄的真正用心了。”
马鹏笑一笑,道:“大姑娘好好的想想吧,兄弟为人,从来不愿把心中所思之事,告诉别人。”
但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一老一小,两个人缓步入舱。
那老人穿着一件灰色土布长衫,右手上托着两个大铁胆,五指拨动,铁胆在手中运转如飞。
五络雪白长髯,飘浮在胸前。
年轻人约摸十四五岁,穿着一条柳绿的长裤子,绿色密扣对襟短衫,一条白色生丝带子,横柬腰间,手里提了一根两尺多长,尖端扁平,形如鸭嘴的兵刃。
白髯老者是胆臾朱奇,那年轻的童子是顽童唐啸。
很少人弄清楚这两人的关系,唐啸一出道就和朱奇走在一起,论年龄,那朱奇可以作唐啸祖父,但妙的是两人却以兄弟相称。
杨晋也听过胆臾、顽童的名气,但却是第一次见面。
但听胆臾朱奇叫道:“小兄弟,去问问,哪一个是主人?”
顽童唐啸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吩咐的是。”
大摇大摆的向前行了两步,道:“哪一位是主人,请出来答话。”
他号称顽童,一则年小艺高,闯荡江湖四五年,没有吃过败仗,而且,有很多江湖高手,常被他整的哭笑不得,人小鬼大,智计多端,故而有了顽童的称号。
红衣大凤淡淡一笑,道:“贱妾是主人之一,这位小兄弟怎样称呼?”
顽童唐啸摇摇头,笑道:“我姓唐,你姑娘怎么称呼啊?”
红衣大凤道“贱妾人称大凤……”
唐啸噢了一声,道:“大凤,大小的大,凤凰的凤,是吗?”
红衣大风道:“不错,就是这两个字……”
笑一笑,唐啸接道:“姑娘没有姓啊?”
大凤道:“阁下称大凤就是。”
唐啸道:“婊子无姓,在下当真是多问了。”
大凤脸色一变,道:“小兄弟,你讲话,不能客气点吗?”
唐啸笑道:“客气话都是假的,实话是有些不大好听。”
大凤道:“不错,咱们四姊妹都是婊子,但今晚上情形不同,咱们四姊妹,都是主人之一,主客双方,都希望能相互尊重一些。”
唐啸淡淡一笑,道:“我小顽童吃、喝、赌,样样都干,就是没有嫖过婊子,如是咱们不尊重你们四位,我老哥哥那把年纪,我又大小了一些,怎会跑到四凤舫来?”
杨晋听得一皱眉,暗道:这顽童之号,果非虚传,只听这几句话的尖酸、刻薄,就当之无愧了。
红衣大凤气的粉脸变色,也许她平日里受气大多,养成了一种人所不能及的风度,咬咬牙,忍了下去,道:“两位是贵宾,贱妾不愿计较,两位请坐吧!”
唐啸哈哈一笑,回顾了胆臾朱奇一眼,道:“老哥哥,咱们就位吧!”
毒手郎中马鹏回顾了朱奇一眼道:“朱老,久违了。”
朱奇道:“马兄只要死不了,咱们自然有见面的时间。……”
胆叟、顽童,似乎是说话都很难听。
毒手郎中冷笑一声,道:“朱兄,对我姓马的,似乎是有点成见了。”
朱奇道:“不错,你毒手郎中下毒的手法,武林道人人害怕,但老夫却不怕你下毒。”
马鹏冷然一笑,不再答话。
朱奇目光转动,由四凤看起,目光转动到杨晋的脸上,才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这两年未来金陵走动,想不到江南出了这样多陌生人物。”
原来,那长髯人和杨晋,都已经过易容改扮,朱奇自然是无法认出。
顽童唐啸忽然微微一笑,道:“老哥哥,我瞧这中间有些毛病?”
朱奇道:“什么毛病?”
唐啸道:“如若他们戴上面具,或是用易容药物易了容,咱们就很难认识了。”
朱奇道:“说的也是!”
只听江湖浪子欧阳俊说道:“大凤姑娘,客人到齐了吗?”
红衣大凤道:“还缺一个。”
王召道:“大凤姑娘,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是再等下去,咱们只有合力告退了。”
那无疑说明,如是再不开始,咱们效法那谭云不惜动手,闯出去了。
红衣大凤突然闭上双目,双手合十,沉思了一阵,道:“好,咱们不用等待了。”
伸手按在桌上的锦盒,接道:“诸位目下还不知这盒中之物,所以,个个急欲告退,但当诸位了解这盒中之物后,只怕都不愿走了。”
毒手郎中笑一笑,道:“大凤姑娘,你的关子也卖够了,咱们都已拭目相待,请打开锦盒吧!”
红衣大风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贱妾希望先把规矩说明,诸位都得答应了这个规矩才行。”
马鹏道:“好,姑娘请说吧!”
红衣大凤淡淡一笑道:“咱们以牌九作赌具,只赌一次,由小妹算起,一人一副牌,大家各出手指作数,各凭运气,哪个人牌最大,那个算胜,这东西就归他所有。”
王召道:“姑娘,胜了可得盒中之物,如是败了呢?又要付什么代价?”
红衣大凤微微一笑,道:“这才是关键,既是赌,就该有输有赢,不过,小妹决不勉强诸位……”
欧阳俊微微一笑,接道:“姑娘的意思是……”
红衣大凤笑道:“等我打开锦盒之后,诸位见过这盒中之物,那时,诸位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马鹏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你不觉得自己说话太多了吗?”
红衣大风淡淡一笑,道:“诸位小心了。”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钥匙,打开了锦盒的锁。
红衣大凤并未立刻打开锦盒,右手按在盒盖之上,缓缓说道:“诸位请看。”
Тㄨ丅匼集 ТX丅ΗJ、CΟM
缓缓揭开了盒盖。
凝目望去,只见那锦盒之中,放着一个全身混墨,拳头大小之物。
全场中人,都瞪大了双目,望着盒中的东西出神,杨晋张大了双眼,竟然瞧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心中大感奇怪。
只听谭云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这是什么东西?”
红衣大凤微微一笑,道:“很意外,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谭二公子,竟然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谭云道:“天下万物万人,一两件认不出来,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红衣大凤道:“这就难怪了,如是二公子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那就可以请便了。”
谭云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在下是可以走了。”
红衣大凤道:“可以,如是你不认识这是何物,那就可以走了。”
谭云冷笑一声,道:“在下倒要留此看个明白。”
毒手郎中右手一探,向锦盒之中抓去。
红衣大凤右手一挥,斜里拍出一掌,挡开了那毒手郎中的右手,道:“阁下,现在你不能动,这不是属于你的。”
毒手郎中马鹏缩回了右手,缓缓说道:“在下只不过瞧看一下罢了,大姑娘这等气度未免太过小家气了。”
红衣大凤道:“眼睛也不是长在手上,看一看,用不着摸啊!”
杨晋心中暗道:“看情形,这似是一件很名贵的东西,但却不知是什么奇物,如岳秀在此,定可认得出来。”
但闻那长髯青衫中年文士,道:“果然是很名贵的东西,成了形的何首乌,只怕千年左右了吧!”
红衣大凤道:“不错,阁下的见识很广,这是一枚千年何首乌,放眼人间,可遇不可求,任何人如得食此物,既可增加功力,又可延年益寿,如能食得此物一半,力能返老还童……”
目光一掠马鹏,笑道:“马大夫早已瞧了出来,只是他不肯说出来罢了。”
红衣大风道:“诸位是否愿参加这一场豪赌?”
墨龙王召道:“怎么一个赌法?”
红衣大凤道:“三十二张骨牌,可容一十六个人赌……”
欧阳俊接道:“姑娘作庄。”
红衣大风摇摇头,道:“小妹很想作庄,可惜的是,我只有这一枚问首乌,如是把它分开了,那岂不是神效大失。”
欧阳俊道:“没人作庄,怎么一个赌法?”
大风道:“凡是参加之人,各取一副牌,最大的为胜,这枚何首乌就为他所有了。”
红衣大凤笑一笑接道:“哪一位不参与这场豪赌的可以退出。”
全场中人无一回答。
显然,都被这千年何首乌所吸引。
红衣大凤轻轻叹息一声,道:“既然称之为赌,一定要有输赢是么?”
欧阳俊道:“理当如此?”
红衣大凤道:“所以,诸位也该付些代价出来。”
欧阳俊道:“什么代价?”
红衣大凤道:“酒,哪一位输了,喝酒一杯。”
举手一招,道:“三妹开酒。”
三凤应声抱来一个大瓷罐子,当场开封,分注了八个酒杯,道:“参与九人,有一个胜家,八个输的人!输的人每人喝一杯。”
红衣大凤一挥手,三凤放下酒罐,退了下去,笑一笑,接道:“诸位定然怀疑酒中有毒,小妹先喝两杯给诸位瞧瞧。”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注满酒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红衣大凤的身上,看她把一杯酒,完全喝下。
红衣大凤微微一笑,道:“诸位,可以相信,这酒中没有毒了吧……”
杨晋心中暗暗忖道:看上去酒中确然不像有毒,不过,我既无取得那何首乌的用心,又何必冒险饮酒呢?
心中念转,人却疾快的向后退了一步,道:“老夫不愿参与此事。”
红衣大凤道:“为什么呢?”
杨晋道:“因为老夫没有贪得之心。”
红衣大风道:“那你准备如何呢?”
杨晋道:“老夫想作壁上观。”
红衣大风道:“很对不住,你不参与,那就和此事无关,此物名贵异常,不论落于何人之手,咱们都要替他保密,阁下还是离去的好。”
杨晋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老夫只好参与了!”
红衣大凤道:“老丈,既入宝山,怎可空手而回,还是赌赌运气的好。”
突然伸出玉手,拨动了三十二张牌九。
她手法并不熟练,显然是不精于此道的人。
大凤摆好了牌,两个一组,一列推去,道:“由小妹起数,咱们九个人,各取一对,先取先翻,牌不抓入手中,不许离开桌面,用右手食指按在牌上,以求公允。”
杨晋心中暗道:果真如此,倒是纯碰运气了,不妨赌一下。
红衣大凤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道:“现在咱们各出手来。”
九个人一齐伸出手来,或多或少,各有总计是三十六数。
由大凤数起,依序是江湖浪子欧阳俊、杨晋、墨龙王召,胆叟朱奇,顽童唐啸、毒手郎中马鹏、青衫人、和谭云。
由大凤起,三十六数,正好落在了谭二公子谭云的身上。
谭云神情冷峻的扫了全场一眼,缓缓取过第一副牌。
二凤、三凤、四凤,全都站在四周,监视着场中的情形。
每人取走了一副牌后,二风立刻把余下的骨牌,投入了一个木盒之中,加上盒盖。
谭云先取先翻,是一天牌配杂七的天字九。
下面是红衣大凤,翻开两张牌,是一张虎头十一点,配一个杂八,也是十九点,但以牌九的输序,天地人蛾计算,天安吃短九。
红衣大凤一语未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下面亮牌的是江湖浪子欧阳俊,这位善赌的浪子,很熟练的翻开了两张牌。
两张牌一红一黑,各是五点。喝!竟是一副杂对。
谭云皱皱眉头,也取过一杯,一口喝干。
欧阳俊笑一笑,回顾了杨晋一眼,道:“老丈,亮牌啊!”
小牌九(两张牌为小牌九)有了一副杂五对,就牌而言,是一副很大的牌。
杨晋不善赌,亮开牌,是一张长四配小蛾的蛾字八。
欧阳俊笑一笑,道:“老丈,喝一杯。”
众目睽睽之下,谭云又喝酒在先,杨晋推不掉,只好取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下面墨龙玉召,杂六配长三,王召伸手取酒,一口喝干。
胆臾朱奇是平十配人牌的十八点,顽童唐啸是一张地牌配梅十的地十两,各自取酒饮下。
毒手郎中马鹏两双手有些抖,翻开一对是全经无黑的地牌配人八的地杠。
九副牌,已经开了八副,只余那青衫长髯人一个。
欧阳俊紧张的全身微微发抖,目光盯注在青衫人的身上,道:“老兄,开牌吧,只有你一个了。”
如若青衫人开出一副牌,吃不住小五对,那一枚何首乌,就为欧阳俊所有了。
青衫人很沉着,缓缓翻出了第一张牌,是一点红,六点黑的蜡烛七。
另外十四张牌,已被二凤收去,青衫人亮出一张蜡烛七,唯一能赢欧阳俊的机会,就是一对短七。
那十五分之一的机会,江湖浪子欧阳俊,似乎是赢了十之七八。
所有人的下目光,都投注在另一张骨牌之上。
天上事,就有那么一个巧法,十五分之一的机会,就被那青衫人碰上。
翻过来第二张,一样的一红六黑,一对蜡烛短七。
欧阳俊滚下来两颗汗珠儿,长长吁一口气,道:“我江湖浪子,赌了大半辈子,但重要的节骨眼上,从没有赢过一次。”
红衣大风回顾了欧阳俊一眼,道:“欧阳兄,喝下酒吧!”
欧阳俊端起酒杯,笑一笑,道:“大凤姑娘,你是真人不露像,咱们认识了两三年,今个你才算露出真正面目,这等耐性、沉着,实在叫人佩服,这杯酒,就算是穿肠毒药,我也该喝下去了。”
红衣大凤眼看那欧阳俊喝干了酒杯,才伸手取过盛放何首乌的锦盒,递给了那青衫人,道:“恭喜朋友,你已赢得了这枚千年何首乌。”
青衫人伸手接过,笑一笑,没有多说一语,连一句称谢话,也没有说。
红衣大凤一扬柳眉儿,接道:“阁下运气好得很,已取得神物,可以请便了。”
突然间,下起了逐客令。
胆叟朱奇,突然接道:“我们也可以走了吧!”
红衣大凤道:“请便。”
毒手郎中马鹏,突然重重的咳了一声,道:“诸位慢走!听我马某一言。”
青衫人本已抬动脚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顽童唐啸冷冷说道:“老郎中,什么事?”
马鹏道:“兄弟适才感觉到,咱们喝下去的酒,有些不对。”
谭云道:“莫非酒中有毒?”
马鹏道:“不错,而且是很厉害的无形之毒,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十二时中,内腑渍烂而死。”
因为,大家都无中毒的感觉,所以对马鹏之言,疑信参半。
马鹏突然放声一笑,道:“诸位听着,这酒中是被混入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不论是内功如何精深,也无法和这奇毒抗拒,诸位如是不信,不妨运气一试。”
在场之人眼看红衣大凤也喝下一杯,心中想到这酒中含毒一事,不大可能,但喝酒之时,仍然很用心的查看了一阵,酒色不见异样,酒味如常,所以,都未拒饮。
但马鹏一番话,使群豪疑念顿生,各自运气一试,脸色立刻大变。
原来,运气一试,果然都觉出内腑大为异常,果然是中了奇毒。
顽童唐啸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咱们真的中毒了。”
胆叟朱奇道:“不错啊,小兄弟,你看该怎么办?”
唐啸道:“咱们先杀了四个丫头,捞点本钱回来。”
朱奇笑道:“好极,你动手吧!你如不成,老哥哥,我再出手!”
唐啸提起了阎王判,大步向前行去。
毒手郎中马鹏冷冷喝道:“住手。”
唐啸嘴里啧啧几声,道:“马郎中,你如有心怜香惜玉,不妨先替她们挡一阵。”
马鹏冷冷道:“你如强行运气,和人动手,毒性极可能提前发作,那是自寻死路了。”:
唐啸道:“那样利害吗?”
马鹏道:“不信你劈出一掌试试。”
唐啸右手一挥,拍出一掌,一股强烈掌风,直飞过去。
同时,唐啸也感觉到内心中拍动了一下,不禁一呆。
胆叟朱奇道:“小兄弟啊!怎么样?”
唐啸道:“老哥哥,马郎中说的不错,咱们无法和人动手了。”
红衣大凤笑一笑,道:“不错,无形之毒,最忌运气,一运气,毒性乘虚攻入内腑。”
谭云道:“你自己喝了两杯酒,比我们中毒更深了。”
红衣大凤摇摇头道:“我没有中毒。”
谭云道:“为什么?”
红衣大凤道:“因为,我先服用了解药。”
谭云冷哼一声,道:“你早会计划?”
大凤道:“不错,把你们这些人邀集在一起,已经费了很大的心机。”
谭云道:“你的目的何在呢?”
红衣大凤道:“诸位饮下的毒酒是果,谭二公子这一动问,才是因?”
谭云冷笑一声,接道:“姑娘,用不着我们这么问下去吧!姑娘何不一口气说个明白。”
大凤笑一笑,道:“已经很明白了,敝上很希望和各位见面一谈,所以,设计下这么一个赌会,现在,诸位不幸的中了毒,只要能听候小妹的安排,往见敝上,很快就取到解药了。”
马鹏哈哈一笑,道:“各位,如是不想听大凤姑娘的安排,还有一个法子,那就向我马某人买解毒之药?”
王召道:“马鹏,咱们来此赴约,未带多少银子,你用不着狮子大开口!”
马鹏道:“马某人这次给诸位解毒,分文不取……”
欧阳俊接道:“有这等好事吗?”
马鹏道:“自然诸位要花银子,不过,银子不是给我,在下说不收就不收,诸位把银子交给那位兄台,兄弟只要何首乌。”
王召道:“千年何首乌,名贵异常,只怕不是银钱能够买到?”
马鹏道:“我想,银子多一些,也许可以成交,这就要诸位和他谈谈了。”
青衫人突然微微一笑,道:“千年何首乌诚然名贵,但它最大的效用,也不过是保身救命,如是真有人解了眼下诸位身上之毒,在下决不吝惜。”
马鹏道:“老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青衫人笑道:“在下说出来了,自然是言出必践。”
马鹏道:“那很好,咱们直接的谈谈交易吧!”
青衫人道:“没有什么好谈的,你只要能解去他们六位身上之毒,在下立刻就奉上这枚千年何首乌。”
马鹏道:“果真如此吗?”
青衫人道:“大丈夫一言如山,如何能够更改?”
马鹏微微一笑,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青衫人一松手,把何首乌交到了马鹏的手中。
马鹏把何首乌收好之后,才微微一笑,道:“哪一位先来。”
红衣大凤始终不信那马鹏能解这无形之毒,所以,一直十分安心。
笑一笑,接道:“咱们讲好的,先替这位老丈治疗!”
马鹏回头望望那青衫长髯,见那长髯人没有反对的意思,点头说道:“好!就先拿这位老丈试试?”
那青衫人赢得了千年何首乌是场中惟一没有饮下毒酒的人,照常情而论,他只要拿着何首乌离开就是,但他却一反常情,竟然肯把千年何首乌,交给毒手郎中马鹏,换回所有中毒人的性命。
杨晋暗暗提一口气,向前行了两步,道:“马大夫,可是想要在我身上试验吗?”
马鹏笑一笑,道:“大姑娘选中了你?”,
杨晋道:“那是因为在下老迈无名,所以,被选作试验了。”
马鹏微微一笑道:“大凤姑娘怎么想,在下不知道。”
杨晋已然行到了马鹏的身前,笑道:“大夫,万一你失了手,伤害了我的躯体,也不要紧,你尽管下手就……”
马鹏接道:“怎么?你只有一个人。”
杨晋道:“在下孤苦伶订,那位兄台,愿意献出千年何首乌,换诸位之命,在下愿以身试试你解毒之能。”
马鹏冷冷说道:“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右手一挥。四枚金针,分别刺入了杨晋双肩、前胸的穴道之中,顿然间,杨晋有一种感觉,双臂受刺,全身的力量,无法用出。
毒手郎中打开药箱,取出三个玉瓶,倒出三种颜色不同的药物道:“阁下张开口。”
三粒药丸,尽都滚入了杨晋的腹中。
马鹏拔出了杨晋身上四枚金针,道:“你去坐息一下,运气把身上的剧毒逼出来。”
杨晋活动了一下双臂,道:“好了吗?”
马鹏道:“好啦!不过,还要看你修行如何了,你如是内工精深,只要片刻工夫,就可以把体内的剧毒逼出。”
杨晋道:“如是把体内剧毒逼出来,那就算完全好了吗?”
马鹏道:“自然是完全好了,毒手郎中之名,岂是让人白叫的吗?”
杨晋笑一笑,行到船舱一角闭目而坐,运气调息。
大约等了一盏茶工夫之久,杨晋突然站起了身子,道:“马大夫,你的医术很灵。”
马鹏微微一怔,道:“你已经逼出了体内的剧毒了。”
杨晋道:“不错。”
马鹏点点头,道:“大凤姑娘,你好像看走了眼。”
大凤一摆头,道:“马鹏,你已经取到了千年何首乌,现在可以走了。”
马鹏回顾了那青衫人一眼道:“这银……”
大凤接道:“你只管走!如果有人拦阻你,有我们姊妹替你挡住。”
马鹏道:“话是不错……”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马鹏,咱们约好的事,希望你能够遵守。”
大风冷冷接道:“你阁下本是事外人,何以故意跳入是非中?”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姑娘,我们既能同此一赌,那也是一种缘份,在下何忍看着这些有缘人,同时死于奇毒之下。”
大风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死?”
青衫人道:“中了毒,而无解救之药,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大凤道:“他们只要肯听命行事,任何人都死不了。”
青衫人道:“至少身中奇毒,会是件很不舒服的事,再说……”
大风接道:“再说什么?”
青衫人道:“在下也不相信能够带着这枝何首乌平安离开。”
大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衫人道:“这枚何首乌既然不假,所以,就很名贵了,这样名贵的东西,姑娘怎肯轻易送人……”
哈哈一笑,接道:“何况,你姑娘也作不了主,你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小可怜罢了?”
大凤道:“你是谁?”
青衫人道:“我就是我,姑娘用不着问我姓名、身份,我不告诉你,不论用什么方法,也问不出来。”
马鹏点点头道:“阁下一言提醒梦中人,他们在这四凤舫外,定然布置着重重的埋伏,决不会让人带走这枚何首乌了。”
青衫人淡然说道:“在下只是一种揣测,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马鹏道:“就目下情形看,我非得为他们治疗好毒伤不可了。”
红衣大凤道:“马鹏,我本来不信你能医好无形之毒……”
马鹏接道:“现在,姑娘相信了吗?”
大凤道:“相信了,不过,你不可能再替他们医毒了。”
马鹏道:“姑娘要出手阻止?”
大凤道:“除我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人!”
谭云冷冷说道:“姑娘安排了这多人手,为什么不先光明的放手一战,如是咱们败的心服,自然会听姑娘吩咐,暗中用毒,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大凤道:“我本来就是女流之辈,谈不上什么大丈夫!”
笑一笑,青衫人缓缓说道:“马大夫,你相信我的话吗?”
马鹏道:“阁下豪气感人,在下十分敬佩。”
青衫人道:“如是有人出手,在下替你抵挡,你只管替他们治疗伤势。”
马鹏似是被那青衫人的豪情气概震慑,缓缓说道:“先替哪位治疗?”
青衫人回顾了谭云一眼,道:“先替谭二公子治疗吧!”
谭云缓步行到了马鹏身前,马鹏一扬手四枚金针,刺入了谭云穴道。
金针认穴,竟然不用出手细找,这马鹏的武功,也算得高明了。
就在马鹏扬手,施针的同时,青衫人,也突然一扬右手。道:“连连暗施诡计,不觉着可耻吗?”
右手张开,五枚银针,落在木案之上。
看那出手的方位,那银针分明是奔向马鹏,如是不被青衫人中途接着,马鹏在同时施针时,应变不及,定为银针所伤。
杨晋忽然大步行了过来,站在马鹏一侧道:“在下为马大夫护法。”
舱中四凤,人人未动,那针竟不知是何人发出。
只有那青衫人看的明白,银针从一处舱门射出。
但他亦未点破。
大凤目睹那青衫人能一手接住了五枚毒针,而手未受伤。
这时舫中之人,才发觉这青衫人不简单,武功、机智,无不超人一等。
但闻大凤尖声叫道:“住手。”
马鹏不照大凤的呼叫,取出一粒药物,投入谭云口中。
大凤飞身而起,手中寒芒一闪,已多了一把匕首,直对马鹏刺去。
杨晋一侧身,右手闪电而出,直向大凤右腕上扣,左手也同时拍出一掌。
他武功不弱,左手拍出的掌力,带起一股劲风。
大凤吃掌力一逼,又要闪避右手臂,猛然一提气,向上翻去。
这四凤舫能有多高,大凤一翻身,撞上了木板。
飞扑跃纵,全凭一口气,这意外一撞,立时真气提聚不住,向下落来。
青衫人突然一手,一股力道迎了过去,竟然把大凤送回原位。
这种收发自如,控制随心的内功,成就实已到了骇人之境。
大凤在原位坐下,心中余悸犹存,呆呆地望着那青衫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青衫人脸上不见笑意,也无得意之色,淡淡他说道:“在下不希望闹出命案,也不希望闹出流血惨剧。”
大凤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报个名号出来!”
青衫人道:“我就是我!随便你怎么称呼就是,用不着通名报姓了。”
大凤道:“你不敢报出姓名,是吗?”
青衫人道:“无所谓敢不敢,姑娘也不用想办法激我。”
大凤暗暗叹了一口气,忖道:“这个人很难对副。”
只见谭云缓缓站起了身子,望了马鹏一眼,又望望青衫人一抱拳,道:“多谢相救。”
青衫人笑一笑,道:“用不着谢,谭兄,请注意这四凤舫中,另外有幕后人物,我想,他就要出来了。”
谭云啊了一声,道:“当真吗?”
青衫人道:“谭兄,如果不相信,不妨再稍候片刻。”
但闻嗤的一声,舱门大开,一个全身黑衣,又瘦又矮的人缓步行了出来,道:“用不着等候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马鹏,你识得区区吗?”
马鹏呆了一呆,道:“血掌林方。”
林方冷笑一声,道:“不错,你胆子不小……”
马鹏脸色大变,缓缓说道:“在下不知道是林兄主持其事……”
林方接道:“现在,你知道了……”
马鹏道:“是,现在兄弟知道了,决不会和林兄作对。”
林方道:“好吧……你已经救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们同意,和你无关,另一个,是你擅自医好他身中奇毒,这就由你负责对副他了。”
马鹏道:“林兄说的是——”
谭云突然转过头来,望了林方一眼道:“听说血掌能伤人于三尺之外,不知是真是假?”
林方道:“二公子何不试试?”
谭云道:“在下如是不试试,很难放得下心。”
林方本来是缓步向前行着,闻言突然停了下来,道:“谭二公子当真要试试吗?”
谭云哈哈一笑,道:“你大概是这四凤舫中的主脑了。”
林方冷冷说道:“不论我是不是这四凤舫中的主脑人物,但你如能胜了我血掌林方,你谭二公子也足以自豪了。”
谭云突然向前行了一步,道:“姓林的,谭某领教了。”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谭二公子,目下似乎不是争名斗气的时候,在下希望谭公子能够合作。”
谭云道:“阁下对谭某人有救命之恩,只要不是太困难的事,谭某人悉听吩咐!”
青衫人道:“谭兄,目下最好是只要拦住这位血掌林大侠,用不着以命相搏。”
目光转到毒手郎中马鹏的身上道:“马大夫,咱们定的约还算不算?”
马鹏道:“这个,这个……”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马大夫,你如是不践约,那就把何首乌还给在下。”
只见人影一闪,林方迅若雷奔一般,拍出一掌。
谭云早已全神戒备,左掌一式‘推窗望月’横里击出,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形,向他拍出。
林方掌势一沉,避开了谭云的封挡之势,掌势互击丹田,谭云向下拍出的一掌,及时而至,掌线切向右臂。
交手一招,迅若电光石火,看的人眼花缭乱。
林方一掌未中,突然后退,收掌护胸,改采守势。
谭家寨十二式推龙手,是武林中最好防守掌法,也是谭家名动江湖的绝技。
十二式推龙手,虽是防守为主但却是守中有攻。
本来,封挡开敌人攻势之后,应该是欺身攻袭,谭云却接受了那青衫人的劝,停手未攻。
双方又成了对峙之势。
毒手郎中马鹏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我已经治疗好两个人的毒伤了。”
青衫人道:“你可是准备毁约吗?”
马鹏道:“在下和血掌林方,素有交往,老实说,我不能得罪他。”
青衫人道:“很遗憾,你不敢得罪血掌林方,那只好交出何首乌了?”
马鹏疾退了两步,道:“如是在下不肯交出呢?”
青衫人双目神光一闪,道:“马大夫,不守信约的人,只怕会后悔莫及。”;马鹏哈哈一笑,道:“朋友,我毒手郎中,在江湖上走了大半辈,还未被人吓住。”
突然提高声音道:“林兄,兄弟不和你作对,可也无法帮你,我要先走一步了。”
突然,向外行去。
墨龙王召冷笑一声道:“马鹏,你取得何首乌,又不肯交出解药,岂不是有意诈骗吗?”
马鹏道:“王召,快些让开去路,你提不起真气,如何和人动手?”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青衫人举步一跨,人已越过马鹏,拦住去路,道:“我没有中毒。”
对这青衫人,马鹏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怔了怔,道:“你要干什么?”
青衫人道:“我要取回何首乌。”
马鹏道:“怎么可以?你已经给我了。”
青衫人道:“不错,我给你了,但你不守信约,我自然要收回了”
右手一探,疾如电光石火,直向马鹏的怀中抓去。
马鹏疾向右面一闪,忽觉一股力道撞了过来。
就是这一股力道,阻挡了马鹏向右闪避之势。
青衫人右手疾快的探入马鹏的怀中,取出了何首乌。
马鹏呆了一呆道:“你……”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给了你,再取回来,有什么不对呢?”
马鹏冷笑一声,道:“你这人出尔反尔,岂是君子人物。”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说过的还算数,只要你能治疗好他们四人的伤势,何首乌还是为你所有。”
这时不但欧阳俊,王召对这青衫人出生了感激之心,胆叟朱奇,和顽童唐啸,也对那青衫人生出了无比的敬重和佩服。
只听青衫人道:“马大夫,血掌林方,并不太可怕,……”
马鹏转头看去,只见那谭云肃然而立,顶住了血掌林方。
果然,血掌林方并未冲过谭云的拦阻,心中暗道:血掌林方虽然是凶名卓著,但谭家寨在江湖上,亦是赫赫有名,这青衫人,更是有些莫测高深。
心念一转,胆子也壮了不少,缓缓说道:“如若在下继续治疗他们的毒伤,你仍把那何首乌给我,是吗?”
青衫人道:“不错。”
马鹏道:“好!继续替他们疗好毒伤,不过,你要先把那何首乌给我。”
青衫人道:“可以,不过,得要先说明白,你如是再有变化,那就别怪在下手底无情了。”
马鹏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寒意,由心底直泛了上来,缓缓说道:“在下集中全神,为他们疗伤,心无旁骛,希望诸位能够保护在下的安全。”
青杉人把手中何首乌,重又交给了马鹏。
马鹏接过何首乌,对顽童唐啸一招手,道:“小兄弟,你先过来。”
唐啸一大步行了过来,道:“老郎中……”
ТχТ匼鏶 ㄒXㄒΗJ.COм
马鹏冷冷接道:“此是何时?寸阴如金,不许随便开口说话。”
这等生死大事,唐啸虽然性喜玩笑,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这时,大凤等姊妹,一齐向前行了过来。
四凤都已经摆出了动手的架式,准备出手对副马鹏。
青衫人突然冷笑一声,道:“四位姑娘,最好不要出手,那将会大伤和气。”
大凤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似乎是诚心和我们捣蛋而来。”
青衫人道:“言重了,大凤姑娘……”
但闻两声呼喝,谭云又和林方恶斗在一起。
林方掌影纵横,攻势猛厉至极。
谭云不敢硬接林方的掌势,使用点穴斩脉的手法,对挡林方的攻势,谭家十二式推龙手,为天下守势之绝,林方攻势掌影奇幻凌厉,但谭云却仍能从容应副。
双方恶斗在一起,打得激烈绝伦。
大凤目光一转,沉声说道:“二妹、三妹对付马鹏,四妹对付那位糟老头子,我对付这位青衫人。”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大凤姑娘,你如真要出手,那就准备着接受一个很悲惨的后果。”
大凤一挥手,二凤、三凤、直扑马鹏,四凤却向杨晋扑了过去。
四位凤姑娘大约是已被逼的非出手不可,每人都动了武器。
四把短剑,化四道寒芒,分向三人攻了过去。青衫人一挥,突然间,抓住了大凤的右手,用力一收,生生把大凤手中的匕首给夺了过来。
同时一扬左手,攻向马鹏的二凤、三凤。
二凤、三风向前奔冲的身子,突然间摔了下来。
大凤被人一下子夺过匕首,并被封了穴道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攻向杨晋的四风,被杨晋全力发出一招双撞掌,硬把那位四凤姑娘向前冲奔之势,给生生挡了下来。
马鹏转望了二凤、三凤一眼,拔出顽童唐啸身上的四枚金针,道:“服下药物,快去调息。”
三粒药物,投入了唐啸的口中。
江湖浪子欧阳俊,墨龙王召,胆叟朱奇,鱼贯行了过来。
马鹏施针奉药之后,立刻举步向舱外行去。
青衫人肃冷地站着,望着那马鹏远去的背影,未发一语。
几个人都是功力深厚之人,经过了一阵坐息之后,很快复原。
这时,谭云又和血掌林方打在一起,两人搏斗剧烈,仍未分出胜败。
胆叟朱奇、望了青衫人一眼,道:“喂!老弟,你真把何首乌给那老郎中了?”
青衫人道:“千年何首乌,最大的功能,是救人之急,诸位都是江湖高手,武林精英,一枚何首乌救了诸位之命,这何首乌,也算得用到最恰当的地方了。”
朱奇轻轻叹息一声,目光由顽童唐啸的身上,转到了欧阳俊、王召的身上点点头,道:“老弟这笔帐算的不错,不过,救了这些人,对你老弟,又有什么好处呢。”
青衫人笑一笑,道:“也许没有什么好处?不过,在下觉着,诸位都是值得一救的人,所以,在下不借以千年何首乌,换回诸位的性命。”
林方虽有血掌为助,攻多守少,但谭家十二推龙手,太奥妙了,每一出手,都封死敌人的攻势。
就这样,两人一直保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但整个形势,对血掌林方,自然是愈来愈不利了。
胆叟朱奇,王召、欧阳俊等的伤势已好转,内毒尽除,在舱中布成了一个合围之势。
墨龙王召突然对青衫人一抱拳,道:“朋友,多谢你救命大恩,不知可否见告姓名,也好使在下日后有所报答。”
胆叟朱奇道:“对!阁下的姓名,可以说出来了吧!”
青衫人笑一笑,道:“用不着啦,诸位只要记着我这副容貌,日后再见面,诸位只要能够认得我,那时,在下如有相求之处,诸位请帮个忙就是。”
果然,群豪都仔细的打量那青衫人。
这一细看,才发觉他脸上的肌肤有一些僵硬。
朱奇见多识广,细看之下,立时大声说道:“阁下戴了人皮面具。”
青衫人平静的笑一笑道:“这四凤船舫中戴着面具的,又何止在下一个?”
朱奇转目望着杨晋道:“你也戴着面具吧!你的武功不错,但老夫竟不认识。”
杨晋一伸手取下面具,拿起桌上的面中,擦擦脸,笑道:“朱兄,认识区区吗?”
朱奇还未来及开口,欧阳俊抢先说道:“杨大人。”
杨晋道:“正是在下。”
朱奇长长吸一口气,道:“应天府的杨总捕头。”
杨晋道:“杨晋久仰朱兄大名,今夜中有幸一会。”
朱奇道:“想不到啊,阁下竟然易容混入四凤舫中。”
杨晋笑一笑,道:“在下也未想到,有这样多武林高手,赶到金陵城来。”
青衫人突然高声说道:“两位可以住手了。”
林方却未住手,运气血掌魔功,趁势一掌,拍向谭云。
青衫人突然横跨一步,扬手一挥,一股暗劲涌出,生生把林方的血掌力道给挡了回去。
林方只觉心头一震,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两步。
青衫人冷冷说道:“林方,你已经身陷重围,四面楚歌,要逞强动手,那是自找苦吃了。”
林方打量四周形势,只好停下了手缓缓说道:“诸位准备如何?”
青衫人笑一笑,道:“在下只是想知道,你们真正的用心何在?”
林方道:“在诸位身上下毒,诸位都已身受毒害之苦了。”
青衫人道:“下毒只是行毒,在下想知道你们的目的和受何人指示。”
林方摇摇头,道:“不知道。”
顽童唐啸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
林方道:“是,在下不知道。”
唐啸笑一笑,道:“这事容易,等一会咱们就让你知道?”
林方道:“你们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难道还会合力对付我林某人不成?”
唐啸道:“你在咱们所有之人身上下毒,咱们合力对付你,那是很公平的事了。”
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
胆叟、顽童一行动,欧阳俊和王召立时移开了被点穴的四凤,退守在门口。
谭云、杨晋,也各守一个方位。
顽童欺身而上,一抬手中阎罗判,点了过去,道:“咱们动家伙。”
尖利的刺掌直到林方前胸,林方仍然肃立不动。
唐啸呆了一呆,收住了阎罗判,道:“姓林的,你怎么不进手。”
只见林方脸色铁青,蓬然一声,倒在地上。
第七回 杨府四艳
唐啸一皱眉头,道:“这小子,怎么自绝死了。”
青衫人道:“他口中含有毒丸,咬破吞下,立刻毒发而死。”
欧阳俊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大人,他自绝而死,总不该算咱们杀人吧!”
杨晋勉强一笑,未置可否。
谭云突然一抱拳,道:“杨总捕头,在下一进金陵,就接到这神秘的请帖,所以,未得及赶赴总捕头之约。”
杨晋道:“彼此,彼此,在下也接到了邀请来此的帖子。”
这一来,无疑说明了他是被柬邀而来,也消除了群豪心中的疑虑。
唐啸突然行到大凤身侧,拍活了她的穴道:“大姑娘,在下号称顽童,恶作剧的手法很多,但我很少对妇道人家下手,希望你别逼我。”
大凤道:“什么事?”
唐啸道:“血掌林方,只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狗腿子,在下希望知晓一些内情?”
大凤道:“我说了你也不信,还是不说算了。”
唐啸冷笑一声,道:“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但你姑娘却要非说不可。”
大凤望望林方的尸体,道:“他死了?”
朱奇道:“不错,死了,所以,你不用再顾及林方了。”
大凤沉吟了一阵,道:“我可以尽吐所知,不过,我有条件。”
朱奇道:“什么条件?”
大凤道:“放走我三个妹妹,我就告诉你们内情。”
青衫人笑一笑道:“放了她们,她们也走不了。”
大凤道:“为什么?”
青衫人道:“因为这周围早已布置了人。”
大凤道:“是你们的人,还是公门中人?”
青衫人道:“都不是,是你们一伙的人?”
大风呆了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青衫人道:“大凤姑娘,你应该相信我的话才对,你如不信,那只好试试了。”
大风道:“如何试法?”
青衫人道:“咱们放姑娘出去,如是遇上截击,姑娘就立刻退回。”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这法子不妥?”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欧阳兄有什么高见呢?”
欧阳俊道:“纵然这四周,确有埋伏人,但咱们放了大凤姑娘,岂不是纵虎归山吗?”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欧阳俊顾虑的是不错,不过,大凤姑娘不是虎,她只是一只小绵羊。”
大凤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青衫人道:“在对方之中,你们四姊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喽罗罢了,没有人会关心你们的生死,也没有人会重视你们!”
大凤长长叹一口气,默然不语。
这青衫人高绝的见解,胆大的论断,使得全场中人,都为之惊骇不已。
欧阳俊望望那青衫人,又望望大凤,道:“姑娘,你好像很犹豫?”
大凤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位爷说得不错。”
欧阳俊道:“现在,你帮助我们,说明内情,这就是弃暗投明!”
大凤道:“你们这一伙人是不是一起的?要我弃暗投明,明在何处?”
欧阳俊怔了一怔,想不出回答之言。
大凤冷笑一声,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大人,我们四姊妹,是不是犯了法?”
杨晋嗯了一声,道:“酒中下毒,谋害人命,自然是犯法了。”
大凤道:“那很好,我希望你杨大人把我们拿问下狱。”
杨晋皱皱眉头,道:“姑娘,你们并没有毒死人啊?”
大凤道:“你杨大人就帮帮忙吧!想这等迎客卖笑的生活,还不如牢里舒服。”
青衫人道:“大凤姑娘,牢里可能比四凤舫安全一些,但未必是绝对安全。”
大凤眨眨眼睛,道:“你好像是什么都知道。”
青衫人道:“姑娘夸奖。”
顽童唐啸突然向前一步,道:“大凤姑娘,无缘无故的把我们骗上四凤舫来,几乎让我们中毒而死,你如是很怕死,咱们就得算算这笔帐。”
大凤道:“怎么一个算法?”
唐啸冷冷说道:“这笔帐很容易算,你在咱们兄弟身上下毒,总该给咱们兄弟一个交代。”
大凤道:“我们四姊妹,已然全无反抗之力,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唐少侠准备向我们四姊妹作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唐啸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胆叟、顽童两兄弟,在江湖上,一向是恩怨分明,咱们一老一少两兄弟,只有一个短处,那就是没有度量,不过,咱们也不希望借重官府的力量给我们报仇,所以,咱们想和杨捕头商量一件事。”
杨晋虽然是初次见到胆叟、顽童,但对这两人的特异行径,却是久有耳闻,明知他这一问,必然很难回答,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起头皮,道:“什么事?”
唐啸道:“咱们想向大凤讨取一点东西,你总捕头可不可以不管?”
杨晋心中暗道:“你如是不问我,你们以江湖规矩行事,我可以视而不见,但你们这样问我,那不是要我为难么?为了这个总捕头的威严,我也不能不管了。”
心念一转,缓缓说:“那要看你唐兄要什么了?”
唐啸道:“大凤姑娘甜言蜜语,硬说酒中无毒,骗我们饮下毒酒,所以,我小顽童要割了她的舌头,要她以后无法再骗人入局。”
杨晋一皱眉头,道:“如是区区不在此地,不见此事,那也罢了,既然我在此地,就不希望看到流血惨事,这一点,希望你唐兄原谅。”
唐啸道:“杨总捕头别忘了,你也中了毒的。”
杨晋道:“在下没有忘。”
唐啸道:“这么说来,你是抖抖你那总捕头威风了。”
杨晋缓缓说道:“如是诸位确然遵从在下这个总捕头的身份,在下斗胆作主,不能伤人,四凤姊妹,应该送官治罪。”
唐啸冷然一笑,道:“喝!老哥哥,我看这件事露着稀奇了,咱们敬人一尺,人家却端起来了。”
明叟朱奇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看应该怎样办?”
唐啸道:“我想咱们不用听别人的了,照咱们哥俩的规矩办事,不知老哥哥的意下如何?”
朱奇道:“兄弟,你决定的事情,老哥哥几时反对过?”
唐啸道:“好!老哥哥既然叫小弟作主,小弟就自作主张了?”
目光突然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总捕头,我看这件事,你也不用管了,由我们哥俩个,自己办了。”
杨晋道:“两位一开始不应问我的,既然问了在下么?就希望诸位能听从在下。”
唐啸哈哈一笑,道:“杨总捕头,你最好别管,你如是一定要管,那就衡量一下自己,能不能管得了这件事?”
杨晋无法下台了,硬起头皮,道:“这不是管了管不了,而是在下既出面管了,那就非管不可!”
顽童唐啸双目一瞪,道:“姓杨的,不要给脸不要脸,你管一下试试看?”
突然探出左手,疾向大凤的腕上扣去。
杨晋右手一挥,一掌拍向唐啸的左腕。
唐啸似是早已料到了这么一个结果,右手阎罗判一抬一送,闪闪寒芒,点向了杨晋的咽喉。
杨晋冷笑一声,道:“动家伙。”
疾退两步,量天尺飞闪而起,当的一声,震开了阎罗判。
但就这么一耽误,大风的右腕,已然被唐啸扣住。
杨晋右手拔出宽面短刀,道:“唐老弟,放人。”
唐啸打个哈哈道:“你要我放人?”
杨晋道:“是的!诸位既然知晓了在下是总捕头的身份,为什么不能尊重在下一些?”
唐啸道:“你身为总捕头,自然该有总捕头的艺业,你要区区放人,何不出手救人。”
欧阳俊、王召、谭云,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杨晋有些下不来台了,踏上一步,道:“唐兄,放手。”
唐啸笑一笑,道:“姓杨的,你如是一动手,那就别怪我们反击了,胆叟、顽童,虽然无所不敢,但还没有作过杀官的事,万一逼我们失手伤了人,那可不能怪我们了。”
杨晋道:“唐啸,你如是一定要在我面前杀人,那就得先杀了我杨晋。”
唐啸一摆手中宽面刀,正待欺身而上,那青衫人突然冷冷喝道:“住手!”
唐啸回顾了那青衫人一眼,道:“阁下要插手吗?”
青衫人点点头,道:“姓唐的,你想过没有,杨总捕头杀你,那是白杀,你如杀了他,那会是怎么一个后果?”
唐啸道:“我从来不想后果的事。”
青衫人道:“那么眼前的事,你是否要想想呢?”
唐啸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前的事,自然要想了。”
青衫人道:“目下,咱们已被人四面围困,如是我料断不错的话,他们片刻之后,就要动手,对方的用心是包括四凤在内,不留一个活口!”
胆叟朱奇接道:“胡说,谁敢如此妄为。”
青衫人道:“阁下如是不信,立时可见分晓了!”
唐啸道:“就算你说的很真实吧,但与此事何关?少了大凤免去咱们后顾之忧,杀了杨晋也不会减去咱们实力。”
青衫人道:“再说吧!你也杀不了他。”
唐啸道:“为什么?”
青衫人道:“因为有人不许你杀。”
唐啸道:“那是阁下?”
青衫人道:“就算区区吧!你是否愿相信这事?”
唐啸道:“可以,你朋友已经表现了不少的奇技,干脆露两手给在下见识一下,让我唐某人心里服气,才能放人。”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唐啸,你会付出代价的!”
左手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去势不快,但却有一种飘忽莫测的去势,使人不知道他劈向何处。
就在这一怔神间,青衫人忽的易掌为拿,一下子扣住了唐啸右肘关节要害。
顽儿唐啸脸上那时有的轻松笑意,突然间消失不见,楞楞的望着青衫人出神,似乎还是不太相信被人扣住了关节。
只听胆叟朱奇冷冷说道:“小兄弟,你真的被人制服了吗?”
唐啸道:“邪门的很,我被人一下拿住了右肘的关节。”
朱奇道:“怎么回事?”
唐啸道:“老哥哥,我也在想,想不出怎么会被人抓住了右肘关节。”
朱奇道:“现在该怎么办?”
唐啸道:“这个,要看你的了,小弟是无法反抗了。”
朱奇道:“你是说要老哥哥出来吗?”
但见他身子闪了两闪,人已到青衫人的身前,冷笑一声,道:“朋友,放了我的兄弟。”
青衫人冷冷说道:“我还空着一只右手,阁下也可以试试,不过……”
朱奇道:“不过什么?”
青衫人道:“不过,我不希望你把一世英名,付此一赌,令弟唐啸,乃有名的顽童,让他吃点苦头,有何不可。”
唐啸道:“这人手法很奇怪,我眼睁睁的看着,就没有瞧清楚,他怎么样扣住了我的脉穴。”
朱奇道:“你可是说老哥哥出手不是他的敌手?”
唐啸放开大凤,道:“我被他扣住穴脉,你心中有所顾及,打起来碍手碍脚,自然可能不是人家的敌手了。”
朱奇道:“这话倒也有理。”
青衫人缓缓说道:“朱奇,要不要我放了顽童唐啸?”
朱奇道:“你敢吗?”
青衫人道:“放了他会怎样?”
朱奇道:“放了他,我们会合力攻你。”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可以,我给你们个机会,如是你们败了,那将如何?”
朱奇道:“胆叟,顽童合手,还未遇过敌人,竟会败于你的手中?”
青衫人道:“如是万一败了呢?”
朱奇道:“你提条件吧?”
青衫人道:“两位如是不幸落败了,那就要为我效命两年,这两年之内,要跟我身侧,听我之命行事!”
胆叟朱奇哈哈一笑,道:“行!如你败了呢?”
青衫人道:“杀头任凭处置。”
唐啸回顾了朱奇一眼道:“老哥哥,你先上呢,还是联手上?”
青衫人道:“我们最好是联手上,免得咱们要多费一番手脚。”
唐啸回顾了朱奇一眼,道:“老哥哥,这人的武功很高明,好像不是吹牛的?”
朱奇道:“好吧!咱们就联手上。”
上字出口,呼的一声,劈了过去,猛的掌风,刮起了啸啸声。
青衫人笑一笑,道:“好掌力。”
左手一抬,迎了上去。
朱奇冷哼一声,推出掌势突然加速。
蓬然一声,双掌接实。
唐啸右手一抬,阎罗判闪起一道寒芒,直刺向青衫人的咽喉。
青衫人沉着的很,阎罗判寒锋快到咽喉前面时,才微一侧头,避开锋尖,左手闪电一般抄住铁判。
胆叟朱奇和青衫人接实了一掌之后,人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青衫人抓住阎罗判向后退了一步,突然一个大转身,人已欺在了胆叟、顽童之间。
没有人看清楚那是什么手法,只见掌影一闪,青衫人已暴退了五尺,同时松开了阎罗判。
胆叟、顽童相互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垂首不言。
青衫人似是不愿使胆叟、顽童难看,转过话题,道:“咱们可以离开四凤舫了。”
语声甫落,突然一声凄厉的怪叫,传了过来。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是毒手郎中马鹏。”
青衫人道:“不错,咱们如是不出去只怕那何首乌又要被人家收回去了。”
千年何首乌的名贵,似是有着无比的诱惑,欧阳俊、王召、谭云,齐齐向外奔去。
四凤舫中只余下了,四凤、杨晋、阳叟、顽童和那青衫人。
青衫人笑一笑对胆叟,顽童,道:“两位,也该去了,保住那何首乌。”
朱奇,唐啸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一跃,飞出了四凤舫。
杨晋望望青衫人,道:“你是……”
青衫人摇摇头,道:“总捕头可以带着四位凤姑娘回家了。”
杨晋道:“回家?”
青衫人道:“衙门里太扎眼。”
杨晋道:“可要点了她们的穴道。”
青衫人道:“用不着,他们四位不会跑,而且武功也不太坏,快些走了。”
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河畔水际的花舫,都已经紧闭着舱门,静静的不再见莺燕走动。
但那高挑在花舫上的宫灯,仍然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照着那激烈的搏杀。
估量了一下形势,青衫人突然振袂而起,飞落到三丈外一艘花舫上,解下一艘小船,用刀一送,小船直向四凤舫推了过去。
青衫人第二度腾身飞起,跃登岸上。
五人一舟,划向岸畔。
岸上,正展开着激烈绝伦的恶斗,毒手郎中马鹏全身浴血,站在一侧休息。欧阳俊、王召、谭云和七个手挥兵刃的黑衣人打在一起。
胆叟朱奇,顽童唐啸合力对付四个黑衣人。
青衫人却卓立在岸边,没有动手。
杨晋带四凤弃舟登陆,青衫人立刻说道:“请带四位姑娘回家,在下随后就到。”
这声音很自然,不是装出来的声音,杨晋已听出他的身份,叹口气,道:“老弟,你真行……”
青衫人接道:“快些走,他们人已全部出手,我替你们阻挡追兵,一切事见面谈。”
杨晋可也是真听话,带着四凤,疾奔而去。
和胆叟,顽童相持的四个黑衣人中,突然想起了一个沙哑嗓门,叫道:“四个丫头,我去宰了她们。”疾劈两刀,逼开顽童,转身向四凤追去。
那黑衣人身法奇快,一跃就是三丈多远,一转两个飞跃,人已到了四凤身后。
杨晋霍然回身,一挥手中的量天尺和宽面刀,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冷哼一声,扬手一刀劈了过去。
杨晋量天尺横架一招,硬接下了。
但闻当的一声,杨晋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些人故意穿着相同的衣服,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但武功,却是高强的很。
就这一转念问,青衫人已疾掠而至。
右手一挥,拍出一掌,口中却对杨晋喝道:“快走!”
杨晋收了兵刃,带着四凤,转身而去。
黑衣人被青衫人一掌逼迫,向旁侧闪开了五步。
黑衣人回顾了杨晋一眼,突然飞身而起,直向杨晋奔了过去。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站住。”
振袂而起,横向那黑衣人冲了过去。
这黑衣人的武功,实非小可,奔向杨晋的身子一转,突然向青衫人劈了过来。
青衫人身悬半空,右手一拂,一股潜力涌了过去,逼开刀势。
左手疾快的探了出去,伸手一把,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刀背。
两个人同时由空中摔了下来。
黑衣人冷哼一声,手中的单刀,也脱手落地。
青衫入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去势奇幻,一脚踢中了黑衣人的左腿关节。
黑衣人退了两步,仍然是拿不稳椿,一跤跌摔在地上。
青衫人疾行一步,一脚点在那黑衣人右肩穴道。冷笑一声,道:“阁下妃好的休息一下。”
转身向搏斗场中行去。
这时胆叟、顽童已然尽占了上风,迫的两个黑衣人险象环生。
青衫人目光转动,只见另一处恶斗,也打得激烈万分。
但双方却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
忽然间,传过来一声尖锐的怪啸,激斗中的黑衣人,立时各自攻出一刀,向后退开,转身疾奔而去。
这些人,不但刀法高明,而且,轻功卓绝,奔行迅速,眨眼间,人已到四五丈外。
胆叟、顽童,放腿要追,但被那青衫人伸手拦住。
其实,人人最为关心的事,还是那枚千年何首乌,立时间,所有的人都围住了身受重伤的马鹏。
毒手郎中,本来是闭目而坐,运气调息,但却忽然间,睁开了眼睛,望了四周的群豪一眼,挣扎而起,道:“你们要干什么?”
王召冷冷说道:“咱们看看你的伤势,是否还能活得下去。”
马鹏道:“我医道精奇,受这点伤,怎能撑不下去,你们快让开,我要走了。”
谭云道:“如是咱们刚才不出手救你,现在,只怕你已被人乱刀分尸了。”
马鹏道:“怎么?你们可是挟恩求报?”
欧阳俊道:“马兄,对付你这等气度狭小的人,咱们也没别的办法了。”
马鹏道:“你们这些人中,哪一个能作得了主?”
这一问,只问得群豪一怔?
谁是头儿呢?大家都是盛名甚著的人物,谁肯服谁呢?
如是有一个人,不自量力,敢以这群人中的首脑自居,说不定,立刻间,就会受到其余之人,全力的攻袭。
顽童唐啸,突然转头望望那站在四五丈外的青衫人。
忽然间,大家都生出了一个感想,觉着只有那青衫人,才能当得目下群豪的首脑人物。
胆叟朱奇重重的咳了一声,道:“老夫觉着,咱们这些人中,一定要找个头儿出来,咱们主人大约是当之无愧了。”
谭云道:“哪一位是朱兄的主人?”
朱奇一指那青衫人,道:“咱们兄弟和人打赌,输在人家手中,两年听人使唤,叫他一声主人,哪里错了。”
谭云道:“不错,不错……”
唐啸笑笑一声,接道:“男子汉,大丈夫,输了要认,败了要服,你谭兄,这冷言冷语,不觉有失气度吗?”
谭云不理顽童,大步行近那青衫人,一抱拳,道:“老兄,半宵之间,能在这些人中,建立了这等的声望,实是非凡之事,目下马鹏和群豪之间,可能有一番利害之争,还望兄台处断一下。”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为了那枚千年何首乌吗?”
谭云道:“人性本贪,千年何首乌又是人间至宝,自难怪,人人都存了染指之心。”
ㄒㄨㄒ合雧 丅XТΗ亅.CοM
青衫人缓步向前行去,直到了马鹏的身侧,目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眼,道:“诸位是否愿听在下的仲裁?”
群豪相顾愕然,却无人回答。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如是诸位不赞成在下过问此事,在下立刻走,不再过问此事?”
胆叟朱奇、顽童唐啸,互望一眼,道:“咱们兄弟,听凭主人吩咐。”谭云、欧阳俊、王召等都听青衫人裁决。
青衫人缓缓说道:“既然诸位都愿听在下一言,在下也义不容辞了。”
目光转到马鹏的脸上,接道:“马兄有何高见,可以和兄弟谈谈。”
马鹏服下了两次药物,又经这一阵调息,精神好了不少,睁眼望望那青衫人,道:
“阁下可以作得了主吗?”
青衫人道:“承他们抬爱,推在下出面和马兄交涉交涉。”
马鹏道:“谈不上交涉,他们想合力联手,抢走我的何首乌。”
欧阳俊道:“姓马的,如不是我们出手救了你的性命,你早已身中乱刀而死,哪里还会有何首乌?”
马鹏道:“不论在下能否保住性命,但这何首乌为在下所有,那是不会错了。”
青衫人道:“这么办吧,如是马兄不愿在下调解此事,在下回头就走……”
马鹏接道:“好吧!你说说看,你准备如何调解,不过,如是调解的偏差太大,在下可以不听。”
青衫人道:“你要霸占何首乌,他们会把你杀了……”
马鹏道:“这算什么调解,简直是火上加油。”
青衫人道:“还有第二个办法,那就是请把何首乌分成若干块,每人一块。”
欧阳俊道:“公平,公平,见者有份。”
青衫人笑一笑,道:“也许马大夫觉得在下的处置不公。”
马鹏呆了一呆,道:“你这作法,怎能算公平?”
青衫人道:“众怒难犯,马大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阁上请三思在下之言。”
马鹏怔了一怔,道:“你这人阴险极了,把何首乌送给我,换回他们的性命,使人人都觉着很仁慈,却又逼我交出何首乌,讨好他们。”
谭云冷笑一声,道:“马鹏,那只怪你无能,你如能冲出别人的拦击,岂不是早已远走高飞了。”
青衫入叹口气,道:“如是他们晚来了一步,你现在怎会有命在?”
马鹏道:“我宁可战死此地,也不愿交出何首乌。”
王召道:“欧阳俊,这小子如此固执,咱们就成全他吧!”
青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鸟为食亡,那是因为没有人这份聪明,人又为什么定要为财死呢?”
转身向前行去。
马鹏大声喝道:“站住。”
青衫人停下脚步,道:“什么事?马大夫。”
马鹏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何首乌,道:“我马某人的用毒之能,诸位早已知晓了,是吗?”
群豪不知他用心何在,故而都未接它。
马鹏冷笑一声,道:“现在,这枚何首乌上,附有了五种奇毒,任何人,只要沾上少许,就得毒发而死,哪位要何首乌,尽管拿去。”
群豪都知马鹏之能,对他之言,深信不疑,不敢接口。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马鹏,你这何首乌上的剧毒,可会伤人之命么?”
马鹏道:“会!”
青衫人道:“不知你那毒性,要多少时间发作?”
马鹏道:“五种毒性,各不相同,快则在一个时刻之内。”
青衫人道:“马鹏,咱们是否也来赌它一下?”
马鹏道:“赌一下?”
青衫人道:“不错,咱们赌你的毒,是不是能在一定时限之内,毒死人?”
马鹏呆了一呆,道:“你不怕?”
青衫人道:“我不是不怕,而是有些不信。”
马鹏道:“生死大事,开不得玩笑,你朋友……”
青衫人道:“我知道,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不过,为了千年何首乌这等名贵之物,倒也值得一赌。”
马鹏脸上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双目盯注在青衫人的脸上,瞧看了一阵,道:“朋友,代价太大了,你要好好的想想。”
青衫人道:“我已经想过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赌?”
马鹏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朋友想试试我马某人的用毒之能,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在你未试之前,在下想先证明给你朋友看看!”
青衫人道:“证明什么?”
马鹏道:“证明一下这何首乌上的剧毒。”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哪一位身上有火摺子?”
江湖浪子欧阳俊,一伸手,晃燃一个火摺子,道:“干什么?”
马鹏目光转动,忽然看到了数双蚂蚁,正在蠕蠕而行。
马鹏右手一探,轻轻把何首乌放了下去,但立刻收回。
就是这一收一放之间,地上几双蚂蚁,身子忽然一动,翻过身来。
目睹剧毒利害至此,群豪都不禁脸色大变,不禁替那青衫人担起心来。
马鹏冷冷说道:“朋友,你瞧到没有?”
青衫人点点头,道:“瞧到了。”
马鹏微微一笑道:“你若是不愿赌,现在还来得及。”
青衫人笑一笑,道:“我知道,马大夫愿意赌了?”
马鹏点点头,道:“你如愿意出手一试,咱们就赌一赌吧。”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马鹏,你说话,可要算话啊!”
青衫人笑一笑,突然伸出左手,捡起了何首乌。
全场群豪,无不脸色大变,睁大着双目,瞪在那青衫人的脸上。
但见那青衫人淡淡一笑道:“马大夫,你这何首乌上之毒,要几时才会发作?”
马鹏神情十分紧张的望着那青衫人,道:“你有些什么感觉?”
青衫人道:“我很好。”
马鹏呆了一呆,道:“很好?”
青衫人道:“不错,只是在下代马大夫有些可惜?”
马鹏脸色大变,嗯了一声,未再接口。
青衫人接道:“好好的一枚千年何首乌,却被你一时好强,又输给了我。”
马鹏的声音也变了,有些发抖地道:“你怎么不喂奇毒?”
青衫人笑一笑,道:“马大夫,你是不是忘了在何首乌上放毒?”
马鹏道:“放的有,上面有五种奇毒,那最毒的一种,叫作七步断魂散,只要走七步的时间,非死不可!”
青衫人道:“也许在下不太怕毒,也许是马大夫配制毒药的时间太久了,失去了效用。”
刚刚十余蚂蚁,碰到何首乌离开死去,证明了药性仍在,怎会突然间失去了效用呢?
马鹏突然一抱拳,道:“在下遇上高人了。”
转身迈步而去。
他虽然全身伤痕累累,但却强忍着痛苦,大步而行。
目睹马鹏去远之后,青衫人突然又把何首乌放在地上,道:“哪一位如是喜爱此物,尽管取去。”
群豪望望地上的何首乌一眼,没有一人敢伸手去取。
江湖浪子欧阳俊一抱拳,道:“阁下可否见告姓名。”
青衫人道:“在下名不见经传。”
欧阳俊不再多问,转身而去。
王召跟着行去,谭云也一抱拳,道:“阁下赢得了这枚何首乌,如今又物归原主。”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兄弟今晚上的运气太好了。”
谭云微微一笑,道:“阁下深藏不露,实在高明得很,但愿咱们后会有期。”
青衫人道:“二公子,咱们定会再见,而且为期不远。”
谭云道:“但愿如此。”
转身大步而去。
目睹谭云去远之后,青衫人才缓缓回过头来,目光一掠胆叟。顽童,道:“两位,还有什么?”
顽童唐啸道:“咱们认了主人,还未见过你的真正面目,日后相见,如何会认识?”
青衫人道:“一定要看吗?”
唐啸道:“不错,咱们见过主人真正面目之后,如是能叫咱们心眼,咱们愿终身以仆相从。”
青衫人道:“那只怕要叫两位失望,因为在下确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而且籍籍无名。”
一面伸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两人凝目望去,一个英俊绝伦的少年,卓立在夜色之中。
青衫人笑一笑接道:“两位瞧清楚了吧!”
朱奇呆了一呆,道:“你这么年轻?”
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你这位小顽童的兄弟,还不足十五岁吧!但已在江湖上有了很大的声望。”
唐啸双目在青衫人脸上打量了一阵,突然回头对胆叟朱奇,道:“老哥哥,我瞧,咱们要拆伙了?”
胆叟朱奇哈哈一笑,接道:“小兄弟,你错了,咱们童、叟合手,在江湖上创出了一番名头,怎能轻易分手。”
唐啸道:“老哥哥,看来咱们非要分手不可。”
朱奇道:“兄弟,不行,你如是要力行诺言,跟人家作仆人,老哥哥,我就跟你一起,咱们胆叟、顽童,同时作人仆从,也算是武林中一大奇事。”
青衫人挥挥手,道:“算了,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谈吧,今夜就到此为止,两位请便吧!在下也要去了。”
朱奇微微一笑道:“兄弟,你瞧出来没有,人家还不稀罕咱们这两个仆从人员哩。”
青衫人笑道:“两位都是大有名望人物,怎能真的跟着我作为仆从。”
唐啸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是有些后悔了?”
胆叟朱奇一皱眉头,道:“小兄弟,你可是很喜欢跟人家作为仆从下人吗?”
唐啸道:“像我顽童这身武功成就,天下能使我心折的能有几个?”
青衫人一挥手,道:“这么办吧!你们两位再仔细斟酌一下,日后,咱们再见面时,两位再作决定如何?”
朱奇道:“好!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
青衫人点点头,转身而去。
他心中惦念着杨晋和四凤的安危,一口气,奔到了杨家。
杨家大厅中烛火辉煌,杨晋早已站在厅门口恭候。
青衫人一现身,杨晋立刻迎了上去,一抱拳,道:“岳老弟,你辛苦了。”
短短一句问候话,但神色间流露出的恭敬,却胜过了千万句颂赞之言。
原来,这青衫长髯人,竟是岳秀改扮。
岳秀已恢复了本来面目,微微一笑,道:“大人,一路平安吗?”
杨晋道:“还好,大概敌人都埋伏在秦淮河畔,沿途未再有截击的人。”
岳秀举步跨入大厅,第一个迎上来的,竟然是谭二公子谭云。
谭云一抱拳,道:“岳兄,谭云有眼无珠,在湘西多有开罪。”
岳秀笑道:“二公子言重了,你言而有信,依期赶来赴约。”
谭云道:“大厅中除了谭云之外,还有四风姑娘在座。”
目睹岳秀竟是那青衫人的化身,四凤更是相顾失色,齐齐离座而起,盈盈万福,道:
“岳爷深藏不露,我们大开了眼界。”
岳秀还了一礼.道:“四位姑娘请坐。”
回顾了杨晋一眼低声接道:“大人,这地方有戒备吗?”
杨晋道:“王胜、张晃,各带了十二名精干的捕快,分布在四周。”
岳秀点点头,道:“那很好……”
目光一掠四凤,笑道:“四位凤姑娘,咱们希望四位能合作,知无不言。”
大凤一欠身,道:“岳爷请问,我们言无不尽,只恐怕我们知晓的太少了,使杨大人和岳爷失望。”
岳秀道:“只要你们能尽力合作也就是了。”
岳秀目光突然转到谭云的身上,道:“二公子,你仔细想想看,那兰妃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可能和武林事物有关?”
谭云道:“兄弟……”
岳秀接道:“谭兄,现在用不着回答我,你先多想想,再下定论不迟……”
目光突然转到大凤的身上,道:“你是四凤之首,也是今夜推销毒酒的首要人物,知道的事,自然会比你三位妹妹多一些!”
大凤道:“是的,岳爷,有很多事只有我一人知道。”
岳秀道:“你们在酒中下毒,又不惜以千年何首乌作饵,究竟是用心何在?”
大风道:“用心在使酒内的无形之毒,控制住各位,伏首听命。”
岳秀道:“然后呢?”
大风道:“然后,派遣各位去做一件事,至于去做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岳秀点点头,道:“姑娘,你们怎么和他们勾结一起?”
大凤黯然说道:“我们很早就被血掌林方控制了,四凤舫幕后的老板,就是血掌林方,我们受过他养育之恩,但也替他赚了不少的钱,可惜的是他死了,如果他还活在世上,必然可问出不少的隐秘。”
岳秀笑一笑,道:“这么说来,那林方常在金陵了,但不知他是受何人之命行事?”
大凤道:“林方常来金陵,但对他听何人之命行事,却是知晓不多。”
岳秀笑一笑,道:“大凤姑娘,这话说的不老实了。”
大凤怔了一怔,道:“我哪里说谎了。”
岳秀道:“如若姑娘对林方幕后之事,一点也不了解,那血掌林方死亡之后,姑娘还有什么畏惧呢?”
大凤呆了一呆,为之语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岳秀道:“姑娘,在下需要姑娘诚心诚意的合作。”
大凤叹口气,道:“岳爷果然是细心的很。”
岳秀道:“说实话吧!”
大凤叹道:“贱妾怕他们报复。”
杨晋道:“你就不怕国法如炉。”
大凤叹口气:“国法死人不过一刀之苦,但他们的手段,却是恶毒的很。”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凤姑娘,什么人指挥林方,那人现居何处?”
大凤道:“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人,贱妾不知道他住何处。”
岳秀道:“他可是常到四凤舫吗?”
大凤道:“不常去,三五个月,也难得去一次。”
岳秀道:“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间去的?”
大凤沉吟了一阵,道:“三四天之前,和林方一起到了四凤舫。”
岳秀道:“四凤肪策划这一次收罗群豪的办法,就是在那次会商中决定的吗?”
大凤点头,道:“是的,在那次会商之中,决定了酒中下毒的事。”
岳秀突然一转头,道:“什么人?”
“我!”一个身着青衣,梳着双辫的娟秀少女,缓步而入。
是杨玉燕,虽是一身女婢衣服,掩不住那天生丽质。
杨晋霍然站起身子,但他很快又坐了下去。
杨玉燕做了几天下人丫头,似乎变的懂事多了,先对岳秀点头一笑道:“岳兄。”
又对谭二公子点头后,才叫了一声:“爹。”行到杨晋身侧。
杨晋极力的控制着激动的情绪,道:“孩子,你好么?”
杨玉燕道:“女儿很好。”
杨晋道:“苦了你了,孩子。”
杨玉燕嫣然一笑,道:“爹,养了我这么大,做女儿的,尽这一点孝心,怎能言苦。”
杨晋哈哈一笑,道:“说的是啊,孩子,快去见过谭二公子,这都是帮爹的朋友。”
杨玉燕对谭云一欠身,说道:“见过二公子。”
谭云一抱拳,道:“兄弟谭云。”
杨晋道:“这是小女玉燕。”
谭云道:“杨姑娘中帼女杰,谭某有幸识荆。”
杨玉燕道:“家父无子,弱女不得不为父亲抛头露面,倒叫诸位见笑了。”
岳秀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大凤姑娘,还有什么相告吗?”
大风摇摇头,道:“岳爷,贱妾知道的都说了。”
岳秀目光转动,四顾一眼,道:“杨大人,谭兄,小心一些。”
突然出手一把扣向大凤脉门。
大凤一沉玉腕,避开了岳秀五指,道:“岳爷,你这是做什么?”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终于忍不住要显露真本领了。”
这时,谭云、杨晋,都已离开了席位。
杨玉燕一探怀,扣了两枚蜂翼镖紧依父亲而立。
岳秀大跨一步,越过桌面和大凤相对而立,道:“大凤姑娘,用不着再演戏了,姑娘请出手吧!”
大凤姑娘仍然是一派镇静。缓缓说道:“岳爷武功高强,杀死我们四姊妹易如反掌,不过,岳爷这样含血喷人,实叫我们死不瞑目。”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风姑娘果不愧是主持一方的首脑,单是你这份狡猾,就非常人能及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如不把你一一点破,你心中定然不服。”
大凤道:“岳兄请说,如是岳爷真能找出我们的罪恶,我们妹妹死而无憾。”
岳秀冷冷说道:“第一,这请帖发出有在四日之前的,你却谎言说是三日前,才有林方和一个黑衣人登舫决定。”
大凤眨动了一下大眼,道:“还有么?如单是这一桩疑问,贱妾自有详细的解说。”
岳秀道:“不要狡辩。第二,以你表现出的武功,决无法避过适才在下的一招擒拿,但你却轻易的避过了。”
大凤嗯了一声,道:“还有么?”
岳秀道:“另外两位凤姑娘和谭二公子动手时,故意隐技自珍。不出全力,可惜的是她们不够你这个作大姊的深沉,有的时间,忍不住用出一两招真工夫,却是大见凌厉,一个人的武功不可能有那样大不相同的差别。”
谭云细想动手情形,果有此事,不禁冷笑一声,道:“不错,如非岳兄神目如电,窥破内情,只怕咱们都要遭这四个丫头的毒手。”
大凤目光中暴射冷厉神芒,道:“岳秀,我已设法送了一枚何首乌,足够酬报,你却接二连三的破坏了我们的计谋,现在你如肯退出这场是非,我们既往不究。”
岳秀道:“难的是,我已无法退出这场是非了。”
大凤道:“这么说来,你岳秀是非和我们作对不可了!”
岳秀道:“我也可以不和诸位作对,不过,我有条件!”
大凤道:“凡能答应的,我们会尽量答应你!”
岳秀道:“我要姑娘找出那位杀害王妃的凶手……”
大凤呆了一呆,道:“这个……”
岳秀道:“肯不肯交出那杀害王妃的凶手,请姑娘三思!”
大凤沉吟了一阵,道:“只交出凶手,别的可以不追究吗?”
杨晋道:“不行,还有王妃身上之物,一件也不能少。”
大凤道:“王妃身上有些什么遗物。”
杨晋道:“这个,在下还得查问一下才行。”
大凤道:“你根本不知道她有些什么,我们给你多少,你就只好要多少了。”
杨晋心中暗作盘算道:七王爷追的只是杀人凶犯,如能把凶犯捉到,正法问斩,这就算消了这件大案子,保住胡大人的前程,也保住了自己的职位,致于王妃遗失之物,也不过一些饰物罢了,能否取得回来,那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他心中有了这份打算却不敢说出口来。
因为,岳秀心中怎么想杨晋还弄不清。
对这位莫测高深的年轻人,杨晋已是由衷的敬服。
但闻大凤接道:“怎么样?我们交出凶手,也交出王妃一些饰物,你们了去王府的血案,岳爷和杨大人都退出这番江湖纷争。”
岳秀道:“那凶手是不是真的凶手呢?”
笑一笑,大凤说道:“这似乎是不太重要的事,只要有一个人肯承认是凶手,你们就可以消案了,至于是否是真正的凶手,似乎是用不着追究了。”
杨晋道:“他如不是凶手,岂肯招认吗?”
大凤道:“这是我们的事了,我们既然交出的是凶手,你们问什么?他就会承认什么!”
杨晋还未及答话,杨玉燕已抢先说道:“这不行,如是你交出的是假凶手,真正的凶手,日后会查出来,那时候翻了案,不但冤枉了好人,而且我爹也要受到株连。”
大凤道:“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那真正的凶手,我担保他永远不会出现。”
岳秀道:“那杀死王妃的凶手,可是已经被你们杀掉了?”
大凤眨眨眼睛,道:“岳爷,咱们在谈条件,用不着这么追根究底吧!”
岳秀道:“大凤姑娘,我觉着咱们不是在谈判……”
大凤道:“为什么不是谈判?”
岳秀道:“双方谈条件,必需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彼此要势均力敌,现在,咱们至少不是这个局面。”
大凤道:“好吧!希望咱们交手几招之后,咱们再谈。”
岳秀道:“在下也这么想,如是不能分出绝对的优劣之势,你大凤姑娘也不会真心真意的和我们谈判了。”
大凤道:“岳爷,小心了。”
突然双手一并,掌指齐发,掌力强劲,直逼前胸,指影点点,分点数大要穴。
这出手一击的势道之奇,掌指的配合之佳,已到了心分二用,掌、指各尽其妙的境界。
谭云只瞧的一皱眉头,暗道:这丫头手法武功,分明已到一流境界,在四凤舫竟然能装成不堪一击的弱者,心计之深,的确是可怕。
杨晋身任总捕阅人多矣!一看那大凤出招,已瞧出厉害,心头大为震动,暗道:这丫头如此高明,却答应和我同行,一路上俯首听命,定然别有阴谋。
一念及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场中搏斗形势,双方已然搏斗了十余招,掌、指起了重重叠影,叫人眼花缭乱。
二凤等三姊妹,个个都是运气作势,只待大凤落败,或是大凤一声令下,立时出手抢攻。
谭云、杨晋,也各自运气戒备,注视两人搏斗形势,如若一生变化,立刻将发展成一场群殴。
搏斗中,突听一声娇叱、冷笑,掌影、指风突然间静了下来。
凝目望去,只见大凤满脸汗水,双手下垂,一副充满着痛苦的神色。
二凤、三凤,突然娇叱一声,双双飞起,扑向了岳秀。
谭云大喝一声,跃起截住了二凤,两人悬空对了一掌。
忽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两人都从空中落了下来。
只听大凤尖声叫道:“住手。”
三凤人已冲向岳秀,闻声一晃双肩,错开了两尺,呼的一声,由岳秀的身侧掠过。
二凤也疾退五步,避开了谭云一掌。
岳秀神情肃然,缓缓说道:“姑娘武功之高,出了我岳某人的意料之外,在下不得不下毒手。”
大凤道:“你用的‘弹指神通’。”
岳秀道:“不错,我点伤你三处大穴。”
大凤道:“想不到我会遇上像你这等高明的人物。”
岳秀道:“夸奖了,大姑娘,现在,咱们应该谈谈正经事了。”
大风道:“什么事?”
岳秀道:“你们四姊妹真正的身份,混迹风尘,用心何在?为什么遣人杀死兰妃,侯门王妃和你们有何冤仇?”
大凤苦笑一下道:“岳爷,我不会说,你尽管下手取我性命。”
岳秀冷漠一笑,道:“大凤姑娘,是想一死了之,那就大大的错了,我岳某不是公门中人物,江湖人物江湖老,咱们这笔帐,用江湖手法算,我不信你真熬得过身受的痛苦。”
大凤厉声说道:“岳秀,你已占了上风,应该见好就收,你们如若只是想迫出杀害兰妃的凶手,我就可以承认。”
杨晋摇摇头道:“你不行!”
大凤道:“为什么不行?”
杨晋道:“因为,杀死那兰妃的是一个男人。”
大凤道:“为什么一定是男人?”
杨晋道:“因为,那兰妃的遭遇很悲惨,先奸后杀。”
大凤一皱眉儿,道:“先奸后杀。”
大凤双目中暴射出冷厉的神芒,道:“哼!狗不改吃屎。”
事情至此,已很明显,那杀害兰妃的凶手,已然呼之欲出。
杨晋双眉一扬,道:“大凤姑娘,交出凶手,离开金陵,我立刻放四位走!”
大凤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恢复了镇静,回目望着岳秀,道:“岳相公,你怎么说?”
岳秀道:“我无意见,只要杨总捕头答应,你们尽管离开。”
大风目光又转到杨晋的脸上,道:“杨总捕头,肯相信我吗?”
杨晋道:“姑娘怎么说?”
大凤道:“放我们四姊妹离开,三天内我再交出凶手?”
杨晋道:“这个?这个……”
大凤道:“你不敢答应是吗?”
杨晋道:“去擒凶手,也用不着你们四姊妹一起离开吧!”
大凤道:“那人武功高强,我一个人去,也未必是他敌手。”
杨晋道:“你们四姊妹,去两个如何?”
大凤叹口气道:“不行,我们四人练过一种合搏对敌的阵法,对付那凶手,不是我们一二人能够擒的住他。”
杨晋顿有无所措施之感,转目望着岳秀。
这位莫测高深的年轻人,在杨晋心目中,已成了无所不能的人物。
岳秀笑一笑,道:“大凤姑娘,看来,我岳某要为你作保才成。”
大凤道:“你敢不敢保?”
岳秀道:“为什么不敢,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四凤如是失约不来,那就别怪我姓岳的心狠手辣了。”
大凤道:“三日为准,不管我们能否擒得凶手,三日之内,再来此地。”
岳秀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大人,大凤姑娘的事,在下作保,如是四凤姊妹们不能按时来此赴约,在下愿意找她们回来。”
杨晋道:“岳老弟愿意担保,老朽自然是无不遵从了。”
岳秀回顾大凤拱拱手,道:“姑娘请去吧!”
大凤淡淡一笑,道:“岳相公,你敢这样相信我吗?”
岳秀道:“在下不敢相信姑娘,但我却相信自己。”
大凤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转身而去。
二凤、三凤等紧随身后,鱼贯而去。
直待四凤去远,才低声说道:“岳老弟,这四个丫头,可以相信么?”
岳秀摇摇头道:“不可以相信!”
杨晋道:“那你为什么放她们离去?”
岳秀道:“不放她们离开,难道杀了她们么?”
杨晋尴尬一笑道:“老弟,在下的意思,可以把她下入地牢。”
岳秀道:“第一,应天府的地牢,未必到能够关住四凤。第二,你要找杀死兰妃的凶犯,非得借重她们不可,再说,四凤虽然身份高过林方,但在下的看法,她们并非是最高决策人物,如是我推想的不错,她们很可能还要请示一下她们的上司。”
谭云道:“高明啊!岳兄,这是欲擒故纵了。”
杨晋一皱眉头,道:“可是咱们没有安排追踪他们的人物。”
岳秀笑道:“我来时,看到了丐帮弟子,他们追踪术的高明,各大门派,无出其右,而且,也可能有别人帮忙,这一点杨大人不用担心?”
丅×丅郃雧 ㄒXТH亅.CΟM
杨晋笑一笑,道:“由你老弟安排,我自然放心的很,走,咱们书房坐。”
长揖肃客,把岳秀和谭云,让入书房。
杨玉燕亲自为两人奉上香茗,坐在父亲身侧。
岳秀笑一笑,道:“燕姑娘,在府中,可听到了什么消息?”
杨玉燕嫣然一笑,道:“倒没有听到什么?但我却瞧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杨晋吃了一惊,道:“什么事?”
杨玉燕道:“女儿觉得那七王爷的府中,有内奸……”
杨晋接道:“是什么人?”
杨玉燕道:“王爷夫人。”
这一下,不但是听得杨晋一呆,就是岳秀、谭云,也为之大感愕然。
良久之后,杨晋才缓缓说道:“丫头,这不能随口胡说,王爷夫人,何等身份,横加污蔑,即是满门抄斩之罪。”
杨玉燕道:“爹,这等大事,女儿怎敢随口乱说,但女儿有证据。”
杨晋呆了一呆,道:“证据?什么样的证据?”
杨玉燕道:“女儿看到的——”
杨晋接道:“丫头,所谓证据,一定要言之有物,不能空口白话。”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爹,女儿发觉了夫人有一身武功,而且,轻功也能够到了翻房越屋的境界。”
杨晋啊了一声,道:“你几时看到的。”
杨玉燕道:“是昨天夜里三更时分。”
杨晋一皱眉头,道:“丫头,七王爷调入府中很多大内高手,以保安全,也许其中有一个女的,你不要看错才好。”
杨玉燕道:“不错,女儿见过夫人,记忆很深刻,绝对不会看错。”
岳秀道:“大人,让杨姑娘说下去,不论是不是王爷夫人,咱们都需要知晓内情了。”
杨晋点点头,道:“老弟说的是,燕儿,你仔细的说明经过。”
杨玉燕道:“女儿原本是照顾外院,曾到兰妃被杀的院落去过。”
杨晋道:“你可找出了什么可疑的地方?”
杨玉燕道:“七王爷对兰妃,确实用情很深,如今,兰妃房中的一切,都保持着原状,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入,门口还派有两三个守卫的人!”
岳秀道:“很难得。”
杨玉燕笑一笑,接道:“在外院几天之后,我就想法活动了总管,把我调入内宅,我管理打扫夫人住的庭院,所以常常可以见到夫人。”
岳秀道:“夫人有多大年岁了?”
杨玉燕道:“大约有二十六七岁吧!生的很秀美,膝前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今年三岁。”
岳秀点头,嘉许的说道:“姑娘很细心。”
杨玉燕道:“我第一次见到的夫人时,想不到她竟有一身武功。只是觉到她双目中神光很充足,仅对她身侧一妪一婢,有了怀疑?”
杨晋道:“一妪一婢?”
杨玉燕道:“那老妪大约四十多近五十了,还有一个女婢,不过十六八岁左右,年轻美艳,透着一脸精神,这两人是夫人最贴身的了……”
杨晋接道:“你怎知两人有武功?”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因为我对夫人有了怀疑,所以我很留心她们的举动,二更过后,我就悄然起身,隐在暗处查看……”
杨晋接道:“胆大妄为。”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爹,我早就相度好了地形,出门就藏了起来,准备三更过后去摸摸那一妪一婢。哪知刚到三更时分,夫人就出现了,但她已换过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服,在那老妪陪同之下,跃上屋面而去。”
岳秀却笑了一笑道:“玉燕姑娘,她们的轻功如何?”
杨玉燕道:“很高明。”
岳秀道:“姑娘,你怎么出来的。”
杨玉燕道:“我是悄悄溜出来的,天一亮就得回去。”
岳秀道:“他们不会怀疑你吗?”
杨玉燕笑一笑,道:“王府中人很多,单是丫头,就有十六八个,他们如何记得清楚,府卫又经常换班。出入王府有一面腰牌,只要有牌,他们就不必查问了。”
岳秀长吁一口气,道:“杨大人,案子快要结了,你如果想结案了事,四凤们交出凶手后,你就可以覆命了,应天府的胡大人,升堂问明案情,再向七王爷请示一下,那就算结了案。”
杨晋道:“那会不会是真的凶手呢?”
岳秀道:“你如是只想结案,有人认罪,那就行了,似乎是用不着追究太深。”
岳秀脸上,泛现出一种很奇异神色,道:“杨大人,先了去杀死兰妃的这段公案,然后,你可以辞去这总捕头的职位了。”
杨晋道:“我也这么想过,破了这案子,在下就立刻辞职退休。”
岳秀道:“但愿你杨大人辞意坚定。”
杨晋道:“老弟你放心,我这辞去现职的想法,很坚定。……”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老弟,如是四凤姑娘,确能在三天限期之内,支出凶手,燕儿这丫头,似乎是也再用不着重返王府了。”
岳秀道:“是否重返王府,在下不便断言,七王爷官势太大,如是府上走失了一个丫头,只要他一道手谕下到了应天府,那就是你的麻烦,这一点,要杨姑娘自己决定,但杨姑娘够聪明,我想她一定有摆脱的办法。”
杨玉燕道:“回去得回去一趟,不过,我很快可以解工不干。”
谭云突然把目光转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你似乎也要抽身而退了。”
岳秀道:“我答应过杨大人,帮他找出凶手,如是有人交出了凶手,在下的事情,似乎是也已经办完了。”
谭云道:“唉!江湖上却是纷争正起,岳兄就不闻不问了吗?”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本就和江湖上恩怨无关。”
谭云道:“可惜啊!可惜?”
岳秀道:“谭兄,用不着激我,那不会有用的。”
杨晋吁一口气,道:“但愿这几天不再节外生枝才好。”
岳秀一抱拳,道:“杨大人,燕姑娘,谭兄,兄弟先告辞了。在下会留心,他们有什么动静,我就会及时赶到。”
说完,转身向外行去。
他走的很快,杨晋和谭云追到书房门外,岳秀已经走的不见了踪影。
望着满夭繁星,杨晋轻轻叹息一声,道:“他这一副好身手,如是息隐不出,当真是太可惜了。”
杨玉燕道:“不然,除非他自愿卷入这场武林纷争,他随时可以摆脱开武林恩怨。”
谭云道:“江湖是非,一旦沾手,那就很难摆脱,姑娘何以会有此想。”
杨玉燕道:“两个原因,一是他武功高深莫测,谁也不愿树他这样一个劲敌;二是他作事很有分寸,虽然占尽了上风,但对人的伤害不大,所以,他如一旦退隐,没有人会找他麻烦。”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姑娘说的倒也有理。”
杨玉燕回顾杨晋,道:“爹,应该怎么着?你自己拿个主意,女儿先走了。”
杨晋道:“你不是天亮后才回去吗?”
杨玉燕道:“我想想那岳秀的话,说的不错,我的处境很危险,早一些回去,免得露出破绽。”
杨晋道:“孩子,王府中人,咱们惹不起,你要特别的小心一些,等到大凤交出凶手,爹就辞去总捕头,远走荒山,过几年安静日子。”
杨玉燕口齿启动,想说什么,但却忍下未言,转身而去。
谭云抱抱拳,道:“杨大人,谭云也告辞了。”
杨晋道:“二公子,留宿寒舍如何?这番在下到湘西惊扰,无端的把公子找来金陵,多有得罪,希望二公子不要见怪!”
谭云道:“不敢当,杨大人,再说,兰妃姑娘死了,我也该替她报仇。”
杨晋道:“唉!想不到啊!秦淮畔的歌姬,竟然是武林健者。”
谭云道:“老实说,在下也有些意外……”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大人,如是应天府不准你辞总捕头的职位,杨大人又将如何?”
杨晋道:“我辞意已坚,他不准,也不行。”
谭云道:“有一件事,晚辈不当说……”
杨晋抱拳接道:“二公子,不用客气,你多指教?”
谭云道:“万一辞不了总捕头的职位,你就该想法子拖住岳秀。”
杨晋哦了一声道:“二公子一言点醒梦中人,但不知二公子是否已胸有成竹。”
谭云道:“我谭某人幼年随父兄,闯荡南北。会见过了不少武林健者,江湖高人,他们位尊辈高,一眼就可以瞧得出来,一出手,就能带着他多少成就,一开口,就摆出他多大的身份,但岳秀不同,他像大洋之水,叫人难测深浅;他像无际蓝天,叫人难测广阔;但最难得的,还是他的自甘平淡,和断事如神的智慧,我潭老二一生中会过的高人不少,但真能叫我佩服的,岳秀是第一个。”
杨晋道:“说的是啊。二公子,老朽没有你想的这么透澈,但老朽却有着一种感觉,那就是,岳秀到场,好像什么都可以解决似的。”
谭云道:“好吧!大人多想想,把他拖住,我告辞。”
杨晋道:“二公子,咱们喝一盅,我已叫他们替你准备了住处,下榻寒舍,总比客栈里干净些。”
第八回 险遭奇毒
殷殷留客,谭云顿有着盛情难却的感觉,这一次,赶来金陵,准备应付兰妃遭害的事,所以,他并未带从仆、华车,一骑轻进,悄然而来,住在杨家和客栈,并无区别。
就这样,谭云被杨晋留了下来。他先找到了文案师爷,刘文长的房里。
刘文长正在审查一份状词,看杨晋行了过来,立时放下了案卷,笑道:“杨兄,有点头绪吗?”
一面欠身让坐。
杨晋在刘文长对面坐了下来,笑一笑,道:“文长兄,兄弟有点事,想先向文长兄请教一下!”
刘文长笑一笑道:“杨兄,太客气了。”
杨晋道:“关于兰妃被杀一案,兄弟已经找出了一点眉目……”
刘文长喜道:“难得啊,杨兄,这一次能找出真凶正犯,你这天下名捕的称号,实是当之无愧了!”
杨晋道:“事情已经查证个差不多了,兄弟已派人去找凶手,三五天内,可能就会有消息回报,不过……”
刘文长道:“杨兄,还有什么事,只管请说,兄弟能办的,决不推拖。”
杨晋道:“文长兄,这事后我想辞去总捕头之职。”
刘文长呆了一呆,道:“杨兄,这是从何说起?”
杨晋叹口气道:“文长兄,这些年来,兄弟效命公门,得罪了不少江湖朋友,岁月增长,兄弟年纪渐老,再干下去,只怕年老气衰,无法再对付江湖上凶恶之徒,所以,兄弟特请文长兄帮个忙,在大人跟前,美言一二,准许兄弟破了王府血案之后,离开总捕头的职位。”
笑一笑,刘文长挥手说道:“杨兄,就兄弟所知,你们习武的人,花甲年岁,还是健壮得很,杨兄今年不过五十上下,还是有为的壮年,怎的会生出退休之念呢?……”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再说,破了这件王府的血案之后,大人的前程,又向前跨了一步,据兄弟所知,大人很可能实授江浙总督,兼领应天府,卫领江南总巡抚,只要七王爷不在中间阻挠,大概不出一年,大人就会高升了,那时你杨兄,将是江南总捕头的实缺,衔领江南六省总捕头。杨兄,人生如斯,夫复何求,干捕头,干到你杨兄这个位置,老实说,不足惊天,也可动地了,何况大人倚畀正殷,咱们相处也很融洽,杨兄,人生数十年,弹指即过,找一个这样的环境,也不容易啊!”
刘文长口若悬河,一番话说得动人至极,杨晋本是满怀着坚决的辞意而来,但忽然间,却有些软化下来。
他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文长兄,王府血案的变化很大,但我们只能找到杀害兰妃的凶手,结案算了。”
刘文长心头大大地震动了一下,道:“杨兄,定有惊人的发现?”
杨晋道:“是的!文长兄,不过这件事不便对大人提起。”
刘文长道:“杨兄,可以和兄弟谈谈吧?”
杨晋道:“唉!文长兄,七王爷的夫人……”
刘文长忽然眼睛一花,截住杨晋的话,高声说道:“喜儿,守在门口,我有事,除了大人,不见任何客人。”
喜儿,是刘文长的书僮,十八九岁的年纪,应了一声,退到厅外。
刘文长掩上了房门,长长吁一口气道:“杨兄,王爷夫人,也牵涉到这桩杀人的凶案里吗?”
杨晋道:“目前还没有迹象!不过,七王爷的夫人,有一身很高明的武功。”刘文长双目睁的很大,显然他心中仍然十分震动,缓缓说这:“杨兄,你怎么知道。王爷府第深如海,难道你……”
杨晋摇摇头,接道:“文长兄,就算兄弟很胆大,但我也不敢夜入王府查案,我是别有方法。”
他不愿说出女儿混入王府的事,只好支吾了过去。
刘文长嗯了两声,未再追问。
杨晋道:“王爷夫人,不但自己有一身很高明的武功,就是她的从婢,老妪,都非平常人物。”
刘文长道:“也许这件事该和胡大人谈谈,如是夫人出身将门,会武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杨晋道:“那是自然,但夫人夜更劲装,悄然出府,这就有些可疑了。”
呆了一呆,刘文长吁了一口气,道:“杨兄,这件事当真吗。”
杨晋道:“这等大事,兄弟怎敢玩笑。”
刘文长背负双手,不停在房中走动。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杨兄,这件事,暂时不要张扬出去,咱们惹不起七王爷,也一样惹不起王府中一品夫人。”
杨晋道:“就案情发展而言,还没有牵涉到夫人,但兄弟害怕追得太紧了,牵出了夫人来,那该如何处置?”
刘文长道:“不用查的那么深入了,拿住了凶手,咱们就想法结案……”
沉吟了一阵,道:“但这中间,确有一桩很大的难处?我害怕……”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文长兄的意思是……”
刘文长道:“这件事,很难一下决定,兄弟得先和大人研商一下,再作道理。”
杨晋站起了身子,道:“文长兄,最重要的还是请和大人商讨下兄弟辞职的事,我的辞意很坚定,还望文长兄能够成全。”
刘文长微微一呆,但立即换上了一副笑容,道:“杨兄,我会和大人恳切的谈谈。”
杨晋一抱拳,道:“那么,兄弟告辞了。”
刘文长走到门口,道:“杨兄,王府的事,兄弟立刻和大人研商,尽快把大人的意思,转告杨兄。”
杨晋道:“兄弟恭候令谕。”
离开了衙门,回到了杨府,意外的,丐帮的骆天峰正在厅中等候。
谭云似是不愿和大多江湖人物来往,躲在卧室中没有出来。
骆天峰等的有些焦急,不停在厅中走动,一见杨晋归来,立即迎了上去,道:“杨大人,兄弟候驾甚久了。”
杨晋抱拳,道:“骆兄,有什么见教?”
骆天峰道:“敝帮弟子,侦得消息,有很多武林人,集会金陵,似有图谋……”
杨晋啊了一声,道:“骆兄,那些人的来路骆兄清楚吗?”
骆天峰道:“不太清楚。”
杨晋道:“骆兄,可知道他们集合之处吗?”
骆天峰道:“金陵城外,有一座白云道观,似是他们的会合之处。”
杨晋道:“白云道观?”骆天峰点点头,道:“就是白云观。”
杨晋低声说道:“骆舵主,贵帮巡阅离开了金陵没有?”
骆天峰道:“本来他要留在金陵,但因接到了本帮的令谕,所以匆匆离开了。”
杨晋低声道:“唉!在下近日太忙,这两天有点空闲,想请请他的,想不到他就离开了此地。”
骆天峰神情严肃的说道:“杨大人,在下今宵拜访,有两件要事奉告!”
杨晋道:“在下洗耳恭听。”
骆天峰道:“在下已经奉得了令谕,不许本舵中人,卷入公门是非,在下奉告了白云观的消息之后,就不会再和杨总捕头见面了,而且,也希望你杨总捕头从此之后,别再找我们丐帮中人帮忙了。”
杨晋道:“可是在下有什么开罪贵帮之处?”
骆天峰道:“没有!”
杨晋道:“那又为什么?”
骆天峰接道:“为什么?在下不清楚,希望杨总捕头,能够尊重敝帮,守此信约。”
杨晋沉吟了一阵,笑道:“好吧,骆兄说的如此严重,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骆天峰一抱拳道:“骆某告辞!”
杨晋道:“杨晋送客。”
骆天峰道:“不敢有劳。”
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杨晋直送到大门口,却见那骆天峰头也未回过一次,直步而去。
目睹骆天峰背影消失,杨晋才掩门而回。
只见谭云坐在厅中,手中端一碗茶。杨晋笑一笑道:“二公子,刚才丐帮金陵分舵的骆舵主来过了。”
谭云道:“我知道,而且我也听过了你们的谈话。”
杨晋道:“在下有些想不明白,丐帮怎会下了这样一道令谕,不准金陵分舵中弟子助我。”
谭云冷笑一声,道:“丐帮的忠义帮规,近渐没落,而且,近几年在江湖上,更是很少作为,他们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照我看,这第一之名可以休了。”
杨晋苦笑一下,道:“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谭云微微一呆,道:“苦衷,你是说丐帮受到了什么威胁,不得不下令帮中弟子,远离是非。”
杨晋笑笑,道:“在下对江湖各大门派,了解不多,不过是随便说它两句罢了。”
谭云道:“杨总捕头,这么一提,倒叫在下有些怀疑……”
突然站起了身子。杨晋低声道:“二公子意欲何往?”
谭云道:“我要去白云观看看!”
杨晋道:“骆天峰说那白云观乃是他们汇合之地,二公子一个人,怎能去得。”
谭云道:“我就算遇上了他们,在下相信,也可以脱身而退。”
杨晋道:“二公子,一个人太单落了,可要在下派几个人跟着你?”
谭云微微一笑,道:“因为此番前去,只想查看一下,人多了反而不便。”
杨晋道:“往返大概在一个多时辰,两个时辰后,如是你还不回来,在下就赶到白云观去。”
谭云道:“太仓促了,在下今晚赶回来吃饭好了。”
杨晋道:“好吧!二公子多保重。”
谭云暗藏兵刃、暗器,直奔白云观。
白云观相距金陵城,只不过五六里远,很快就到。
这时,观门大开,进香人络驿不绝,庙门口处,还有四五家卖香烛摊子。
怎么看,这地方也不像匪徒所集之地。
谭云皱皱眉头举步向观中行去。
这白云观规模很大,谭云一口气穿过了两座庭院,才到了大殿前面。
谭云一路行来,十分留心,既未遇到观中道人,也未遇上可疑的人物,心中暗道:
这情形怎会是一个盗匪集居之处。
只见大殿供桌旁侧,站着一个四旬左右的黑衣道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和着那些善男信女的膜拜。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行了过去,低声道:“道长。”
那道长正在闭目念经,闻言睁开双目,望了谭云一眼,道:“施主,有何见教?”
谭云道:“区区久闻白云观之名,今日有幸拜观,想观赏贵观的景物,不知贵观是否有迎客的道长。”
黑衣人道:“敝观全日开放,施主随意观赏,用不着知客道人带路。”
谭云道:“这么说来,贵观中没有一点禁忌了?”
黑衣道人道:“不错,施主尽管到处瞧瞧。”
谭云心里暗道:“这个道观如此开放,怎会窝藏有人呢?”
心中念转,双手一抱拳,道:“多谢道长。”
转身向后行去。
谭云行入三重大殿,顺便看过了两侧的厢房,偶尔可见一两道人在打扫庭院之外,很少见观中道人。
似是这座规模庞大的道观中,人数并不很多。
三重大殿后,一道红砖墙,挡住了去路,似乎是已到道观的尽处。
谭云必须在这三重大殿所在,找出一个结果。
但他仍然很耐心的等那大汉卜完了卦离去,再行到那道长前,道:“道长,请问贵观的主持现在何处?”
黑衣道人道:“敝观的主持,访道他去了。”
谭云道:“走了好久?”
黑衣道人道:“三天,三天前才走。”
谭云一锁眉头,道:“那么,贵观应该有一代理主持人吧!”
黑衣道人道:“有,但不知施主有什么大事,非要见敝观的主持不可?”
谭云淡淡一笑,道:“在下有几桩很重要的事,想和贵观主研商一下?”
那道长沉吟一阵,道:“好吧!既然施主有要事相商,贫道自然要代施主通报一声了,请随贫道来吧!”
那道人欠身一礼,转身向外行去。
谭云随在那道人身后,向前行去,一面忖道:“这些道人,看上去,都是安份守已的人,不像江湖道上的人物,难道丐帮会说错了地方吗?”
带路的道人,行入了一个小圆门,进入了一座跨院之中。
只见这座跨院内,花木扶疏,淡香微袭,三间精舍,建筑于花木环绕之中。
谭云四顾了一眼,忖道:“原来这白云观还有如此一个清雅所在。”
行到精舍前面,那道长低声对谭云道:“有劳施主稍候片刻。”
推门进入精舍。
片刻之后,一个长髯垂胸青袍道人,迎了出来,合掌说道:“贫道无月,暂时主持本观,施主要事相告,不知可否先和贫道谈谈?”
谭云道:“自然可以。”
无月合掌,道:“施主请。”
欠身把谭云让入精舍。
无月一面吩咐道童献茶,一面问道:“施主可否见告姓名。”
谭云道:“小姓谭,家居湘西。”这时,一个道童捧两杯香茗,行了进来。无月道长亲手取过一杯,送在谭云面前,道:“施主请用茶。”
无月伸手取过一只茶杯,喝了一口,道:“施主有何见教,可以告诉贫道了?”
谭云看这些道人,个个循规蹈矩,怎么看,也不像武林中人,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取过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在下,本来有事,想请教贵观主,他既然不在,那就算了。”
无月道长道:“如是事情很急,施主就先告诉贫道,假如能缓上几天,那就不妨等敝观主回来。”
潭云道:“我看等贵观主回来再说吧!”
缓缓站起了身子。
突然间,一阵头晕目眩,竟有着站立不稳的感觉。
谭云脸色一变,道:“你这牛鼻子老道,茶中下了迷药……”
无月淡淡一笑,接道:“你是谭二公子吧?”
谭云道:“不错,谭家寨决不会放过仇人。”
无月道长道:“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突然大行一步,逼到了谭云身侧,伸手一指点了谭云的穴道。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谭云由昏迷中醒了过来。
睁眼望去,只见一灯如豆,手足都被牛筋捆着,被关在一处暗室之中。
心念转动之间,牢门突然大开,身着道袍的无月带者一个道童,缓步而入。
那道童捧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瓷杯。
谭云暗中用力一挣,但手上捆绑甚牢,竟然未能挣动。
无月摇摇头,道:“谭二公子,一则你体力还未尽复,二则那牛筋坚牢,就算你谭二公子未受损伤,也无法挣断牛筋。”
谭云冷笑一声,道:“你把我关入地牢,用心何在?”
无月道:“贫道得知二公子醒来,立刻赶来,就是要和二公子谈谈。”
谭云心中耐着性子,道:“谈什么?”
无月道:“谈谈二公子的生杀大事……”
谭云冷哼一声,接道:“你说吧!怎么样?”
无月道:“贫道先行说明,咱们请二公子入伙?”
谭云哈哈一笑,道:“入伙,你们是干什么的?”
无月道:“恕难奉告,只要二公子加入了咱们之后,自会了解内情。”
谭云道:“我如是不答应呢?”
无月道:“那简单,咱们立刻成全二公子,让你成为不畏死亡的大英雄。”
谭云心中暗道:这牛鼻子者道,一脸笑容,满怀恶毒,只怕说得出,就会做得到,我谭二死不足惜,却无人知道这白云观的陷讲,倒得用些心计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大丈夫死而何惧,不过……”
无月道:“不过什么?”
谭云道:“要我加盟,必得先让我知道,你们是怎么一个组织?首领是谁?”
无月笑一笑,道:“这些事,二公子都会慢慢的知道,以你谭二公子的才气、武功,咱们自然会大大的借重。”
谭云道:“那是说只要在下答应了,就算入伙。”
无月道:“是,是,以湘西谭家寨二公子的身份,只要答应一句话,那就成了,不过,咱们有一点小小规矩,公子总得遵守。”
谭云道:“什么规矩?”
无月微微一笑道:“来呀!把入伙酒,给谭二公子吃下去。”
那幼童应了一声,行过来,揭开瓷杯上的盖子,双手把瓷杯,送到了谭云的面前。
谭云闻了一闻,那瓷杯中果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但调和酒味中的是一股淡淡的异味。
霍然间,谭云提高了警觉,摇摇头,道:“这好像不是酒。”
无月道:“自然是还有点别的,不过,那对人体,绝无坏处,只要二公子喝下去,那就算是咱们自已人了。”
谭云立刻问,恍然一罢脑袋,撞在那道童的头上,酒撒了满地。
无月回手一掌,打的那道童翻了一个跟头。
道童由地上爬起来时,整个脸红肿了半边,五个指痕,印在红肿的半边脸上。
鲜血从口中涌出。无月冷冷骂道:“没有用的东西。”
那道童垂着头一语不发,不敢望无月一眼,显然,这无月一向待人,十分严肃了。
无月似是余恨未消,冷冷一声,道:“滚出去。”
那道童欠身一礼,退出室外。
谭云淡淡一笑,道:“道长,这杯入伙酒很珍贵吧!”
无月脸上闪过一抹狞笑,道:“谭云,你运气好,不过那也只能延上一天罢了,我会再要一杯来,强给你灌下去。”
谭云心中虽然焦虑,但表面却保持镇静,道:“无月道长,在下只要没有死,你就不能赢。”
无月暴躁的喝道:“姓谭的,你如想激起道爷怒火杀了你,那你是在用心机……”
语声微一顿,接道:“但道爷想不明白的是,我们在白云观,十分机密,你小子怎会知道。”
谭云冷笑一声,道:“你可是很想知道吗?”
无月道:“你肯说吗?”
谭云摇摇头,道:“不肯。”
无月右手一挥,一个耳光摔了过去。
但闻啪的一声,谭云左颊上,立时泛起了五条指痕。
谭二公子,行走江湖,几时受过这等屈辱,登时,怒火高烧。但他究竟是极端聪明的人,只有强自忍下,冷冷说道:“你暴躁无比冷酷残忍,全无一点出家人的气质,我不知道你怎会穿上了一袭道袍。”
无月飞起一脚,把谭云踢了一个跟斗,道:“姓谭的,认相些,惹得我动了火,有你的苦头吃。”
谭云暗自咬碎了银牙,忍下了心中的痛苦,未再多言。
无月转身而去,随手带上房门。
室中只余下谭云一人,吸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
他想了很多,只有两个希望,一个是他和岳秀同来,一个是杨晋能带了很多捕快同来。
这些人也许不愿官兵行进,很可能离开此地。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的情势变化,觉着只有岳秀同来,才能使局势改变。
不知何故,谭云忽然间,对岳秀也生出很大的崇敬之心,只觉他具有人所难测的才慧、武功。
不论谭云如何去想,但残酷的现实,使他无法有任何行动。
苦思焦虑中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他双足被牛筋捆绑,无法盘膝而坐,只好倚壁而坐,暗中运气,静心调息。
谭云幼年扎基,功力本身深厚,这一运气调息,渐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气行一天,身体舒畅了不少,正想设法弄开手上的牛筋,忽听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谭云一提气,凝目望去,只见室中一片幽暗,木门已然开启,微弱的天光,透入室中。
一条人影,正行过来。
谭云沉声道:“什么人?”
来人停下了脚步,低声道:“是小道,谭施主能够行动么?”
这时,谭云也看清楚了来人,正是无月身侧的小道童,皱皱眉头,谭云低声道:
ㄒχТ峆鏶 ㄒXТН亅.СοM
“你来此作甚?”
小道童道:“小道特地来救公子。”
一面行近谭云,只见他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割断了捆绑谭云手脚上的牛筋。
那牛筋坚固的很,利刀割划仍费了不少的气力。
谭云双手解开,接过匕首,用力一挑,双足上捆的牛筋,应手而开。小道童黯然说道:“谭施主,你如是能够行动,快些走吧,他们的人手很多。”谭云活动一下四肢,运气一试,觉着功力已恢复八成,精神一振,道:“多谢救命之恩,在下不能弃你而去,万一被他们发现你放了我,那还得了。”
小道童凄凉一笑,道:“我冒死来救你,就是要你逃命,如若送留这里寻死,岂不负了我救你之心?”
谭云微微一笑,道:“咱们一起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小道童摇摇头,道:“我走不了。”
谭云道:“为什么?”小道童道:“我不会武功,也正因为此,他们才未防范我,认为我年纪幼小不敢有什么行动,哼,他们想错了一件事,一个人要是不怕死了,什么大险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谭云忽然觉得这小小道童,竟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不禁暗叫了一声惭愧。
但那小道童说道:“我不知你是什么身份,但他是坏人,坏人囚禁起来的人,自然是好人了,所以在私情,你不用感激我,我救你是因为要先脱险地,然后再想法子对副这般坏人,但如你留这里,和我一起牺牲了,那就不是我救你的本意了。”
忽然间,谭云有着渺小的感觉,只觉对方小小年纪,大义凛然,有着顶天立地的气概,顿生敬佩之心。
只听一阵厉笑之声,传了过来,道:“好啊!你这小杂毛,人小鬼大,竟然敢跑到这里放人。”
谭云豪爽的一笑,道:“小道兄,你放心,我不信他们能困住我,我能带你走。”
小道童道:“这话当真吗?”
谭云道:“小道兄咱们试着看吧!”
小道童突然把手里的匕首,交给谭云,道:“施主带着这个。”
对这小道童的正大气势,谭云又是敬佩异常,也不谦辞,伸手接过,道,“小道兄,跟在我的身后。”
大步向外行去。
一脚跨出门,寒光暴闪,一刀迎面劈来,右手匕首一招,当的一声,封住了对方的刀势。
但他并未用力很大,只对架刀势,左手却闪电般探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刀背,用力向前一带。
谭云满胸怒火,杀机很浓,飞起一脚,踢中那大汉的小腹。
但闻一声惨叫,那大汉双手松刀,捧着小腹蹲了下去。
但他还没有蹲好,就躺了下去,七窍流血而逝。
原来,谭云这一脚暗运内功,震断了那大汉心肺。
谭云一刀在手,如虎添翼,回头对小道童,道:“小道兄,走,咱们闯出去。”
只见无月道长手执长剑站在三丈开外,四周十几个身着黑衣轻装,手执兵刃的大汉,团团把两人围住。
谭云扫视了形势一眼,道:“小道兄,这是什么地方?”
小道童道:“这是后院,经过那面围墙,就到白云观外。”
谭云笑一笑道:“其实,咱们也用不着逃。”
一扬手中单刀,高声道:“无月,你过来!”无月步行了过来,目光一掠谭云身侧的小道童,道:“谭二公子,想不到你竟然会和这位道童勾结。”
谭云心中气极,冷然一笑,道:“对你这种玄门败类,江湖匪徒,二公子不愿和你多说话,你动手吧!”
无月仰天打个哈哈,道:“道爷久闻湘西谭家寨的武功,在江湖上独树一帜,今日见识一下,有什么过人之处?”
谭云想到受他之辱,心中怒极,不再多言,迎面一刀,劈了过去。
无月竟不让避,手中剑使“横架金梁”,竟然硬把一刀接下。
金铁大震声中,谭云已收了刀势,横扫徒劈连攻五刀。
这五刀一气呵成,攻势极为凌厉。
无月剑如光幕绕身,竟把五刀全数挡开。
谭云一皱眉头,暗道:“这杂毛老道,武功不弱,怎的江湖上从未听人说过。”
心中大感后悔,忖道:“我早该废他一身武功的。”
两人心中虽在转着念头,但手中并未停下,刀剑交错,搏斗极烈。
忽听一声惊叫,传入耳际。
谭云听出是那小道童的声音,不禁心头一震。
去势疾变,迫攻三刀,逼得无月退了两步。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大汉左手抓那小道童,像提小鸡一般高举在手。
谭云心中转念间,手脚略慢,剑光已到前胸。匆匆问向后闪,避开了前胸,却无法避开左臂。
但闻嗤的一声,衣服破裂,被长剑划伤了左臂,鲜血流出。
无月冷笑一声,道:“名扬天下的谭家寨,也不过如此罢了。”
谭云道:“那小道童不会武功,你们如何能够伤他……”
无月道:“小杂毛坏了我的大事,死有余辜。”
忽然想到自己也是一身道装,不禁脸上一热。
谭云突然泛现凛冽的杀气,冷冷说道:“你们只要敢伤了他,必将身受惨报。”
无月一直在瞧着谭云臂上的伤势,只见他伸动自如,即知道未伤到筋骨,只不过是一些皮肉之伤。
长剑在头顶一个挥旋,忽然间人影闪动,五个黑衣大汉,奔了过来,把谭云围在中间。
只听无月沉声喝道:“谭二,再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道爷数到十字,你仍不弃剑就缚,咱们就先宰了那小道童,再收拾你。”
谭云脸色泛出怒意,冷冷的望了无月一眼,似想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暗道:
我如流露出对那道童太过关心,他们必将以此迫我就范,倒不如装出一副冷漠神情,或可使他们改变心意。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无月,你想以那小道童的生死,迫我谭某就缚,那是打惜了主意……”
无月冷冷接道:“他是为了救你,招来了杀身之祸。”
谭云道:“不错,他救了我,但他究竟是你们的人!”
无月哈哈一笑,道:“他是白云观中的人?”
谭云心中一动,道:“你不是白云观中的人。”
无月一振长剑,道:“姓谭的,你已经知道的够多的了,……”
剑光一闪,刺向前胸。
谭云举刀封开长剑还击一刀。
刀势如电,迫的无月退了一步。
这时,五个黑衣大汉,同时挥动兵刃攻了上来。
这五人用的兵刃很复杂,两个用刀,一个用剑,一个用软鞭,一个用了一对判官笔,攻出的招数,也不相同,显然这些人,不是出于同一门下。
但他们配合的却很佳妙。
证明他们常在一起行动,联手对敌。
谭云大振神威,一把刀独拒六位强敌,搏杀的激烈绝伦。
刀光剑影,呼呼鞭风,寒芒冷飓,使得数丈内都是逼人的寒气。
谭云希望能尽快的杀伤几人,破围而去,但那几人都非弱手,分用数种不同的兵刃,但却配合很好,谭云虽然全力反击,但却无法伤得一人,心中大感焦急。
无月得五人相助,苦斗了数十合,仍然无法胜得谭云,心中暗暗忖道:这谭二武功如此高强,照目下情势而论,只怕再打下去,也无法在几十合中制服他了。
他不但生性暴急,而且诡计多端。心中一转,忽然又想到那小道童的身上,一面挥剑急攻,一面高声说道:“解了那小道士的穴道,一刀一刀割了他。”
谭云心中大怒,大喝一声,刀势迫向无月,连攻三刀。
这三刀威势绝猛,迫的无月连退了三步。
但无月确非弱手,虽然退了三步,但却封住了谭云的攻势。
五个合攻谭云的大汉刀剑齐出,迫的谭云回刀封架,几人又成了一个不败不胜的局面。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正是那小道童的声音。
谭云心急如焚,无奈被六人兵刃所困,无法出手解救。
但叫过了一声之后,即未再闻那小童的呼号。
既不闻那小道童呼叫出声,也未听有人回答之言。
无月心中大怒,厉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只听一个冷漠的声音接道:“他们都已经变成死人了。”
无月道人心头一震,顿觉背上冒起了一股寒意,忖道:“来的是何人物,无声无息就制服了我的人。”?他为人脾气虽然暴躁,但并非卤莽之辈,心中念转,悄然退出了搏杀。
转脸望去,只见一老一少,并立在七八尺外,那小道已被救下,四个黑衣人,都已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来人竟然是胆叟、顽童。
需知胆叟,顽童,行事不拘,向以实用为主,眼看四个大汉,并肩而立,都被一场激烈的搏杀吸引。其中一人,正在整治那小道童,那道童满脸汗珠泪水,却咬着牙不肯出声。
顽童唐啸看那小道童年纪和自己相仿,顿生怜悯,低声说道:“老哥哥,咱们先放倒四个人,救了那小道童再说。”
朱奇点点头,两人悄无声息的掩了上去,暗里出手,一人制服两个,点了四个黑衣人的大穴,救了那道童。
无月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
顽童唐啸冷笑一声,道:“不长眼睛的东西,连我们哥俩都认不出来吗?”
无月仔细的瞧了一眼,道:“胆叟,顽童……”
唐啸哈哈一笑,道:“不错,你这杂毛老道,终于瞧出来了。”
突然一扬手中的阎罗剑,接道:“咱们动手试几招。”
无月冷笑一声道:“咱们并未招惹贵兄弟……”
唐啸接道:“但是招惹了咱们的朋友?”
无月道:“谁是你们的朋友?”
唐啸道:“谭二公子谭云。”
无月冷哼一声,道:“看来两位是诚心找麻烦而来的。”
唐啸一扬阎罗判,点向无月前胸,一面说道:“不错,咱们找麻烦来的。”
无月挥剑一挡,对击阎罗判,还击一剑。
唐啸哈哈一笑,阎罗判展开了快速攻势。
但见寒芒闪闪,招招都攻向无月要害大穴。
忽然间,响起了一声惨叫划破了静夜。
原来,无月离开之后,只余下五个大汉合攻谭云,二公子大发神威,快刀疾展,劈死一人。
惨叫声,正是那人死前的悲嚎。
胆叟朱奇,手中拖着两枚大铁胆,不停在手中转动,双目四顾,看着形势变化。
忽然间,又是一声惨叫,又一人死于谭云手中。
谭云心惦那小道童的生死,和身受的屈辱,心中充满着愤怒,无月剑法精奇,和五人联攻时,倒给了谭云极大的威胁,但无月已撤退出合手之阵,五人立时相形见拙。
但见刀光纵横,不足十合中,已被他刀劈两人。
另外三个大汉眼看情势不对,想到再斗下去,难免都要死伤在对方刀下,忽然生出了逃命之意。
其中一个拼命攻出一刀,逼的谭云退了一步,突然转身向外奔去。
谭云冷笑一声,刀势突然一变,左挡右扫,伤了两个正待飞扑栽逃命的人,突闻一声惨叫,那人突然自屋面飞了起来,一跟头裁落在地。
只见胆叟朱奇,缓步行了过来,抬起了地上的铁胆。
原来,那逃走大汉,被朱奇发出一枚铁胆,击中了背心,那铁胆又重又大,在朱奇贯注了内家真力之下,竟把那大汉生生给震飞了起来。
谭云一挥手,道:“多谢相助。”急急奔了过去。
只见那小道童仰面而卧,不禁心中大急,一下子把那道童抱了起来。伸手一探鼻息,只觉他呼吸如常,只是被点了穴道。
只听顽童唐啸叫道:“我怕那小道士乱喊乱叫,坏了事情,所以,点了他的穴道。”
谭云道:“多谢唐兄。”
唐啸道:“不用客气。”
阎罗判突然一变,施出了追魂三判。
乃唐啸生平绝技,无月如何能对架得住,大喝一声,被一刺人右肩,由前面,直透后背。
谭云急急叫道:“留下这人的活口。”
唐啸一扬手,点了无月的穴道,笑道:“他死不了。”
这时,谭云已拍活了那小道重的穴道,低声道:“小道兄,你没有伤着吧!”
小道童望望满地死伤,心头骇然,叹口气,道:“我没有受伤,我本是这白云观主的伺事童子,观主被他们掳去,生死不明,观中师兄,不是甘为他们效命,就是被他们杀死,小道年纪幼小,才被他们忽略,被无月留在身侧,作为听差……”
唐啸道:“小道兄,这地方,你也住不下去了,这有十两黄金,你收起逃命吧!”
小道童接过黄金,道:“多谢少侠。”
谭云低声道:“小道兄,请稍留步。”
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道:“这个你收着。”
小道童道:“这个小道不敢。”
谭云道:“你救我一命,千两银票,又算得什么,谭某富有,小道兄请收下,谭某才能安心。”
小道童收了银票,千恩万谢而去。
目睹小道童离去之后,谭云才一抱拳头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唐啸道:“用不着的啦,你和我们主人是朋友,咱们理当助拳。”
谭云一下子脑筋未转过来,道:“两位的主人是哪一位……”
唐啸接道:“大侠岳秀啊!”
谭云一指无月,道:“这牛鼻子老道,似乎是这群道匪之首,咱们可以由他身上问出内情。”
唐啸微微一笑,行过去,拍活无月的晕穴,却点了双腿上的穴道,冷冷说道:“你听着,我叫顽童唐啸,当代大侠岳秀公子的从属,你只要在江湖上走动过,就该知道我唐啸的手段,答复我问的话,你不想说也成,只要你不怕受罪……”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说一句假话,我斩下你一个指头,听清楚了没有?”
无月道:“听清楚了,不过,说来话长,诸位到神室中小坐,贫道愿尽胸中所知。”
唐啸道:“好吧!我们跟你到神室中一行,你如是想耍什么花样,你就要小心一些,当心一寸一寸的撕裂了你!”
无月道:“诸位放心,小道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在诸位面前捣鬼了。”
谭云虽然觉着这无月是一位天性冷酷的凶恶之徒,但却又想不出他会玩些什么花样,就算那神室中有些什么埋伏,以三人的力量,也不足怕。
心念一转,也就未再拦阻。
唐啸拍活了无月双腿上的穴道,却仍然点了他的双臂。
这时,谭云已然包扎好了左臂的伤势,但无月却是半身浴血。
原来他肩头被唐啸的阎罗判洞穿,鲜血仍然不停的流了出来。
在无月带路下,三人进入了白云观主的禅室。
这禅室不大,但却很雅致。
无月叹一口气:“木案有蜡烛,旁侧有火镰火石,你们想法子点上烛火。”
禅室右,顿然明亮了起来,照的一室通明。唐啸收起了火石子,大刺的在一张藤椅了坐上下来,道:“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无月道:“诸位,可知道贫道身受什么控制么?”
唐啸道:“废话,这个我们自然不知了,如是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你?”
胆叟朱奇冷冷说道:“这禅室之中,没有什么埋伏,你也不用拖什么时间了,快点说吧!”
谭云道:“我们有事情,无暇等你。”
无月叹息一声道:“只怕诸位不好走了!”
谭云警觉心最高,立刻闭住了呼吸,道:“无月,你难道又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伸手一把抓住无月。
无月身受重伤,双臂又被点了穴道,自是无能反抗,被谭云一把提了起来。
但他并无惊慌之色,淡淡一笑,道:“公子,固然你一掌,就可以取我之命,不过在下一人换你们三个死也算有本有利了。”
唐啸道:“公子放下来,让我收拾他,我先割了他的舌头,看他还狠不狠?”
对顽童唐啸,无月自然是有些害怕,只觉此人少不更事,很可能不计后果的蛮干,急急说道:“三位中的是迷心香,这毒性半个时辰之后发作,心神恍忽,如不及时治疗,三日后人即疯狂,不辨亲人敌我,三七二十一天后心脑麻痹而亡……”
语声微微一顿,似觉着言未尽意,立刻接道:“自然,死亡诸位不怕,但那疯狂时间中,神志迷失,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唐啸双目尽赤,脸上一片杀机,冷冷说道:“有你好受的”,一把抓住无月,格登一声,扳断了无月右手一个指头。
无月疼的一咧牙,道:“这迷心香,并非是没有解药!”
不待唐啸问,无月已然抢先说道:“三位先请运气试试看,是否真的中毒?”
三人运气一试,果都脸色大变。
无月道:“看来,你们真中了毒,现在,咱们得谈谈条件了。”
无月道:“阁下动手吧,在下死了之后,就没有人知晓解药放在何处?”
唐啸微微一怔,松了双手。
原来,他想朱奇和谭云,可能因自己处置不当而死,只好放手。
无月已知稳操胜券,笑一笑,道:“你们三人不知是否知晓中毒原因?”
唐啸道:“你说说看吧?”
无月道:“毒在蜡烛上,三位燃起火烛时,就点起了迷心香,只是那迷心香无色无味,三位觉不出罢了。”
唐啸一伸手,又抓住了无月的伤臂,冷冷说道:“老子们就算要死,也要先收拾了你这杂毛老道,我要你十指尽折,再点你五阴绝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无月心头骇然,但口中却笑道:“诸位该明白,我无月只不过是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三位却是大名鼎鼎……”
唐啸应声喝道:“顽童唐啸几时受过人的威迫,就算你的话是真话,小爷也不会等到毒发,我们会在毒发时,先行自刎。”
无月暗里一咬牙,道:“好吧!三位觉着非要制我死地不可,贫道也只好一命换三命了。”
唐啸冷笑一声,道:“二公子,咱们还能支持多少时候,毒性会发作?”
谭云道:“他说半个时辰,咱们至少还有一顿饭的光阴。”
唐啸道:“够了,咱们好好的整整这杂毛老道。”
谭云道:“怎么整他?”
唐啸道:“咱们尽一顿饭工夫,把他折磨死。”
谭云微微一笑道:“好吧!咱们在毒发之前,先看看他死去。”
无月虽然胆颤心惊,但他却强作镇静,道:“也好!除非你们一刀把我杀了,一顿饭的工夫,未必就能把我折磨死。”
朱奇道:“无月,你还有一个机会,快些说出来解药所在,老朽以江湖声誉担保,饶你不死,而且,立时放你离开。”
无月道:“目下是三对一的局面,在下不亏本,三位就吃亏大了,如是要谈,条件应该由在下开出来。”
唐啸道:“老哥哥,这小子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用和他谈了。”
格登一声,又被唐啸捏碎了一根指头。
无月疼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心中明白,如是开口求饶,可能吃的苦头更大,咬紧牙关,闭目不言。
谭云原想这无月是一位贪生怕死之徒,在唐啸威胁之下,很可能说出解药所在,但却未料到这一次无月是王八吃秤陀,铁了心啦,竟然是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谭云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唐啸似是上了怒火抓,起了无月另外三个手指头。
无月睁开双目,脸上尽是惊愕之色。
朱奇冷冷的说道:“无月,你右臂受伤,左手五指骨碎,而且,我兄弟也不会放过你,这个罪有得你受,你就算还活着,也必然是一个废人了,者朽愿一申前言,说出解药,就放了你………
只听一声阴森的冷笑,传了过来,道:“想要解药,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转头望去,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老者。
青森森一张马脸,双目如铃,暴射出冷寒的神光,花白长髯飘拂胸前。
身上佩着一把长刀,腰里横束着一条宽皮带,插满了二十四口飞刀。
朱奇冷笑一声,道:“原来是黑心马面苟兄。”
黑心马面打量了场中形势一眼,道:“难得,朱兄还记得兄弟。”
朱奇道:“苟兄那一张脸,只要见过一次,大概没有人会忘记。”
唐啸道:“老哥哥,这人叫黑心马面……”
朱奇接道:“那是他的外号,他本姓苟,叫苟道。”
目光一掠黑心马面,接道:“牛头马面。从来是秤不离码,你在这里出现了,怎么不见牛头?
黑心马面阴森一笑,道:“朱兄可是很想念我那位兄弟么?”
谭云终于忍不住,接口道:“朱兄,咱们可以出手了。”
朱奇微微一笑,道:“不错。”突然收了两枚铁胆。
黑心马面道:“你们中了毒,再有片刻,就要毒性发作,人变疯狂。”
谭云道:“所以咱们要在这片刻之内,取你之命。”
苟道双目一瞪,道:“你小子,是什么人?”
谭云道:“湘西谭家寨的二少爷。”
突然欺身而上,一刀劈出。
黑心马面苟道,疾快向后一闪,避开了三尺,冷冷说道:“你就是谭二公子?”
谭云刷刷,连劈三刀。
这三刀,势道强猛,逼的苟道一连向后退避了七八尺。不禁大怒,冷哼一声,摘下了背上长剑。
宝剑入手,苟道胆气壮大了不少,青钢剑一连串的反击,攻向了谭云。
谭云手中一把刀,夺目敌人,兵刃并不趁手,但他武功精博,一把不趁手的刀,在谭云手中仍然有着惊人的威力。
两人这一番搏斗,除了凶险之外,而且还夹杂着不绝于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唐啸手指无月冷冷他说道:“你的运气真好,我本要慢慢的杀死你,现在,只好快些下手了。”
对唐啸,无月由心中害怕,知道这年轻娃儿,少了一份中年人那份瞻前顾后的推敲工夫,不禁心中大急道:“你们还来得及服用解药。”
唐啸道:“解药在哪里?”
无月道:“解开手臂上的穴道,我立刻拿给你们。”
唐啸道:“告诉我们也是一样。”
无月道:“桌上那一个细瓷茶壶里。”
朱奇飞身一跃,落到了木案旁侧,伸手取过茶壶,倒在木案上。
茶壶中一杯浓厚茶叶中,果然找出了一个墨玉瓶子。
那是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唐啸道:“老哥哥,先给无月吃下两粒。”
一面收紧了无月的右腕脉穴。
朱奇早已收好了铁胆,左手捏起一粒丹丸,道:“吃下去。”
朱奇道:“果然是一个恶毒的设计,计中有计,环中扣环,一步不能失错,错一步,就要受敌暗算。”
唐啸一松手,无月的身躯蓬然摔在地上。
耸耸肩,唐啸有点懊恼的说道:“老哥哥,咱们渡过江河飘过海,想不到,竟然会在阴沟里栽了,败在这名不见经传的杂毛老道手中,真是叫人心中不甘。”
朱奇道:“小兄弟,事已如此,急在善后,想想看,咱们目下应该如何?”
唐啸道:“我想既是闯不过这一关,那就不如早些自作了断。”
朱奇道:“如果,无月是故意骗咱们的,那岂不死的冤枉?”
唐啸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咱们先把那马面宰了怎么样?”
朱奇抬头看去,只见谭云刀势纵横,攻势猛锐的很。
黑心马面,已被谭云的刀势迫落了下风。
未待朱奇答话,唐啸突然一提真气,阎罗判斜里攻上。
一出手,就是辣招绝技,招招攻向苟道的要害大穴。
单是一个谭云,苟道已经处于下风,如何还受得住唐啸猛攻强打。
谭云一面挥刀强攻,一面高声说道:“唐兄退开,再有二十回合,我就要取他性命。”
唐啸手中阎罗判,步步迫逼,一面冷冷说道:“我看咱们连十合也撑不过了,也许七八回合内,就会毒发而疯,咱们要在五合之九杀了他,留一点时间自刎。”
谭云嗯了一声,刀势更见凌厉。
黑心马面只打的心惊肉跳,一面高声说道:“牛头,你躲在哪里了,快些出来,我撑不住了……”
话未说完,改口一声惨叫。
原来,被唐啸一判刺中大腿,血如泉涌而出。
谭云大喝一声,一刀划过苟道的后背,登时,衣裂皮绽,划出一道半寸深、五寸长一道血口子。”
忽然间,金风破空,黑暗中无声无息的飞出一个人影,人未到,一把三股叉已然先到,冷森的三尖叉芒,直刺向谭云左肋。
胆叟朱奇冷笑一声,道:“牛头,我还认为你永远躲在暗中不出来。”
口中说话,人却欺身而上,寒光飞旋,挡开了刺向谭云的飞叉。
朱奇身如利箭,刷的一声,人已到了牛头身前,右手一探,疾向钢又之上抓去。
牛头大声喝道:“马面,快些退。”
右手一挥,四柄小型钢叉,直向谭云和朱奇、唐啸等撞了过去。
唐啸的阎罗判,谭云的单刀,同时飞了起来,击落了两柄飞叉。
朱奇右手一抬接住了一枚钢叉。牛头发出了四柄飞叉,原本就没有希望射中三人,但却给了黑心马面苟道一个空隙,借机一乾飞奔而去。
两人去势很快,人影闪了一闪,已没入黑暗之中。
朱奇道:“没有法子了,咱们毒性就要发作了,无论如何已经无法在毒发之前,找到替咱们解毒的人了。”
唐啸道:“咱们到哪里去呢?”
朱奇道:“最好能找到主人……”
唐啸接道:“你是说主人会解毒?”
朱奇道:“这个,老哥哥也不知道,他如能解毒自然会救咱们,如是他不会解毒,也会替咱们想法子,可是主人在哪里呢?”
谭云轻轻叹息一声,道:“岳秀行踪无定,一时间哪里去找他,不过,咱们可以到杨晋的家里去,但不知咱们能否支撑到他的家中?”
朱奇道:“试试看吧!咱们尽量的赶。”
谭云不再说话,举步向前奔去,胆叟、顽童,在身后疾追。
三个人全力施为,快如流星赶月。
行约大半路程,三人已觉到情形不对,神志渐呈迷乱。
三人奔近杨府时,药性已经发作。
谭云、唐啸,突然停了脚步。
胆叟朱奇一则功力较为深厚,二则他心志集中,对药物还能抗拒一阵。
眼看两人的神色不对,忍不住大声一喝道:“小兄弟,二公子,你们能再多支持一刻时光,咱们就到杨家了。”
但谭云,唐啸神志已然迷乱,哪里肯听那朱奇的呼喝。
四双眼睛,都睁的圆圆的望着朱奇,脸上是一片茫然之色。
言来已是语无论次。朱奇道:“这毒药果然利害。”
但觉神志一晕,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兄弟唐啸,变成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
但闻唐啸说道:“你这老匹夫,胡说八道些什么?”
朱奇已经瞧着唐啸不顺眼了,听他这么一骂,更是火上加油,应声喝道:“你这王八羔子,在骂哪一个。”
唐啸道:“骂你,怎么样?”
朱奇还未及开口,唐啸手中的阎罗判,已挟着一道寒芒,直刺过去。这当儿,一条人影,悄然无息的到了不远的墙角之后。
来人是神眼杨晋,他得到布守在四周捕快的禀告急急赶来。
他的到晚了一步,唐啸已和朱奇动上手。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十分激烈。
杨晋听到两人的对话,但看两人的凶险百出,定非玩笑。
胆叟顽童,情同父子,义若手足,怎会这样打了起来。
再看谭云时,一脸茫然。望着两人搏杀,既无调解之意,也无焦急之色。
究竟是见多识广的人,从谭云的神情,杨晋已瞧出了不对,瞧是瞧出来了,但却没有法子处置。朱奇,唐啸,搏斗激烈,一丈以人难接近,杨晋空自心中焦急。
杨晋摸了摸腰里的量天尺和宽面刀,招呼两个埋伏暗地的捕快道:“你们过来。”
两个人急步奔过来,道:“总捕头吩咐。”
杨晋道:“想法子去找岳公子,越快越好。”
两个人同时一呆,道:“到哪里去找?”
杨晋道:“多派几个人去找就是了。”
两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杨晋长长吁一口气,大步向前行去。
直行到谭云身侧,才轻轻咳了一声,道:“谭兄。”
谭云回头望了杨晋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杨晋怔了一怔,道:“谭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谭云突然右手一挥,一掌拍向杨晋。杨晋一闪身,道:“谭二公子,你敢杀官么,那不是要造反了?”
丅〤Т合鏶 ㄒХТHJ、CοM
谭云冷冷说道:“什么造反?”
手中单刀一挥,直劈过去。
杨晋右手一扬,宽面刀疾飞而出,当的一声架开了谭云的单刀。
谭云斗势如飞,把杨晋逼的团团乱转。
那面胆叟、顽童,也打个凶猛绝伦,胆叟究竟是功力深厚,恶斗了数十招后,把顽童的攻势给压了下去。
正当四人打的不可开交就要有所伤亡时,一个身着青衫的俊美少年,突然出现在搏斗场中。
是岳秀,及时而至。
望望场中搏杀的凶烈,不禁一皱眉头。沉声喝道:“住手。”
他喝叫的声音,并不太大,但却如水银泄地一般,直钻入四人的耳中。
连神志不清的胆叟、顽童、谭云,都不自觉的停下了手。
杨晋长长吁一口气,退了五尺,道:“唉,岳少侠,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只怕要闹流血惨剧了。”
岳秀道:“怎么回事?”
杨晋道:“谁知道怎么回事,我听得通报,立刻赶了回来,发觉胆叟已和顽童打了起来,谭二公子在一旁掠阵,我多问了一句话,谭二公子就突然挥刀猛攻,简直是拼命的打法,刀刀都指向致命的地方。”
岳秀神情肃然的点点头,道:“他们可能是受到了什么毒害。”
杨晋吃了一惊,道:“毒害……”
转头一看,瞥见六道充满着怨毒的目光,一齐投过来,盯住在岳秀身上。岳秀忽然微微一笑道:“他们遭受毒伤不久!”
杨晋奇道:“这个岳少侠如何能瞧得出来呢?”
岳秀道:“他们还能够分辨出哪个是第一敌人?还是第二敌人,他们能判断出那喝声是我所发,所以,把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杨晋暗暗忖道:“这道理很简单,但他不说,别人就很难想得起来,当是能者无所不能了。”
心中转动之间,突闻唐啸长啸一声,阎罗判一招“神龙出云”,直刺前胸。
顽童唐啸一发动,谭云、朱奇,紧随着攻了上来,谭云一把单刀,挟着森寒的刀气,纵劈横扫,极尽凌厉。
朱奇的一双铁掌、拍,劈,点,撞,专找岳秀的要害大穴。
岳秀穿行在两件兵刃和双掌之中,闪腾跃避,却一直没有还手。
刀光如云,直刺点点,朱奇一双铁掌,带着呼呼劲风组成了密网。
岳秀一面闪避攻势,一面高声说道:“唐啸,你认识我是谁吗?”
唐啸未答话,手中阎罗判却是愈来愈快。
借势闪身,劈开了谭云的单刀,左手横里一抄,抓住了唐啸的阎罗判,用力一带一挥,当的一声,震开了谭云的单刀。
疾飞一指,点中了唐啸的左肩。
唐啸身子一颤,倒了下去,岳秀点倒了唐啸之后,欺身向谭云的身侧,飞起一脚,踢向谭云的手腕。
谭云的掌势,何等快速,杨晋话出口,掌势已然击中了岳秀的前胸。
但岳秀的身子一歪随着谭云的掌势打了一个转,滑到了谭云的身后,一指点了过去。
谭云身子一滑,栽了下去。
这时,朱奇又转身摸向岳秀。
岳秀闪身避开,一把扯了朱奇的腕脉,冷冷说道:“朱奇,你认识我吗?”
朱奇全身的力量,完全消失,无法出手,呆呆望着岳秀出神。
岳秀未再点朱奇的穴道,带着朱奇,向府中行去,一面说道:“杨大人,把唐啸和谭云抬入府中。”
杨晋已然招呼守在四周的捕头动手,抬起谭云、唐啸回府,一面低声问道:“老弟,你受伤了吗?”
岳秀摇摇头,道:“没有。”
杨晋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弟,老夫大半生中经历了无数的猛浪,见过了不少恶斗,老弟,但像你这样,十合之内,制服了武林中三大高手的搏斗,我还未曾见过,这大概是武林中从未见过的事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大人,他们身受奇毒,武功打一折扣,所以,在下才能很快制服了他们三位。”
杨晋笑笑道:“老弟,你很谦虚。”
岳秀未再答话,快步奔入杨府,顺手点中朱奇的昏穴,放在太师椅上。
谭云、唐啸,紧旁在朱奇身侧。
望着三个被点了穴道的高手,杨晋有些茫然他说道:“老弟,这要怎么办?”
岳秀皱皱眉头,道:“谭云既是去过白云观,事情出在白云观大概是不会错了,但目下的困难是,如何才能解开他们的药性。”
杨晋道:“这个,咱们到白云观去一趟吧!”
岳秀道:“只怕白云观中人,早已走得一个不剩了。”
杨晋再也没有主意了,沉吟了一阵,道:“老弟,照你的看法,咱们应该如何呢?”
岳秀道:“看来这件事,只有想法子找到毒手郎中马鹏了。”
杨晋道:“找马鹏?”
岳秀道:“不错,马鹏虽然不是善良之辈,但他疗伤解毒之能,却是很少能有人及得了。”
杨晋道:“咱们到哪里去找马鹏呢?”
杨晋道:“马鹏现在何处?”
岳秀道:“他伤的很重,现在金陵城外一家农舍之中养伤,但他医道精深,这几天,伤势大概已经差不多快要痊愈了。”
杨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年轻人一身武功,莫测高深,也还罢了,但他对江湖事物的了解,也能这等深入,那就并非全无原因了。……”
忖思之间,岳秀已然离开杨府。
杨晋招来了王胜,要他多调集一些捕快,严守四周,又亲自检查了一遍,才回入厅中。
只见谭云,朱奇,唐啸三个,微睁双目,坐在太师椅上,想到刚才三人生龙活虎的搏杀,不禁心中黯然。
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已高高升起,金黄色的阳光映照下,一团黑影。
那像是突起的一片屋脊,被阳光映下来。但杨晋对这宅院中的一切太熟悉了,心知那决不是一片屋脊,不禁大吃一惊,一手抓起了兵刃,冷冷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道:“我!”飞身跃落下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人。杨晋看那人面目陌生,竟不相识,不禁一怔。
灰衣人未待杨晋开口,又抢先接道:“杨大人好灵的耳目,在下自信十分小心了,想不到仍被你杨大人发觉了。”
杨晋冷笑一声,道:“青夭白日,你也敢私闯民宅,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杨晋忍下了心中一口气,道:“阁下到这里,总该有点用心吧!”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早知应天府的总捕头如此客气,在下就会登门求见了,用不着大白天爬房子。”
杨晋道:“朋友,你还没有说出你的事情?”
灰衣人道:“关于七王爷府中血案,希望你杨总捕头高抬贵手?”
杨晋心中大为震动,暗道:四凤相约,送来凶手,如今凶手还未送到,想不到半途杀出程咬金,来了这么一位灰衣人。
心中打转,口中却笑道:“朋友,可否说清楚一些?”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杨大人和四位在风尘中打滚的姑娘协议,要她们交出凶手,是吗?”
杨晋道:“不错,有这么一回事。”
灰衣人道:“那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杨晋双目一瞪,道:“这么说来,是你阁下了?”
灰衣人道:“不错,杨大人是不是要先考验一下在下的武功。”
杨晋道:“我看这个不用了。”
灰衣人道:“这么说来,咱们算谈定了,在下回去整理一下衣物,今天下午就来投案,口供任你说,要我怎么划押都行?”
杨晋奇道:“朋友,在下当了十几年的总捕头,办你朋友这案于还是第一次。在下得好好的想想,你下午来时,咱们再作个决定。”
灰衣人神色一变,冷冷说道:“不行,这件事对咱们双方有益,总捕头又何乐不为呢?”
杨晋道:“你真是凶手么?”
灰衣人点点头,道:“不错,所以,大人最好是把我下入死牢,先在应天府落了案底,七王爷亲临时,你也有个交待。”
杨晋冷冷说道:“你如真是凶手,应该还知道一件事情?”
灰衣人道:“可是兰妃的项链?”
这一下,杨晋愣住了,他已无法认辨这凶手是真是假了?
灰衣人笑一笑道:“那项链还在区区的身上。人证,物证,你杨总捕头只要一句话,一件轰动江南的大案子,立刻就结案了。”
杨晋道:“我如果要随便找一个人顶罪,大概早就结案了!”
灰衣人冷笑一声,道:“杨大人,我可是来投案的,你不收,那是没有法子?等我到应天府去投了案,可别说我事先没有跟你杨总捕头打招呼。”
杨晋道:“好吧!我接受,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要点你双臂上的穴道。”
灰衣人笑一笑,道:“我连命都不要了,还怕点我穴道,大人只管出手。”
言毕,闭上双目。
杨晋快步行了过去,伸手点了那人双臂穴道。
灰衣人道:“我可以到厅中坐坐吗?”
杨晋一欠身,道:“请。”
灰衣人行人厅中,软垂着双臂,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目光转动,望了望谭云和胆叟、顽童,笑道:“胆叟、顽童和你杨大人很熟么?”
杨晋道:“杨某和他们认识。”
灰衣人笑一笑,道:“他们似乎也和在下一样,被人点中穴道。”
杨晋道:“不错,你的眼光很犀利,他们确和阁下一样,被人点了穴道。”
灰衣人道,“这也是你杨大人所为吗?”
杨晋答非所问地道:“阁下贵姓,大名怎样称呼,你既然来投案,总得有个姓名才行。”
灰衣人点点头,道:“说的是,在下姓成,名远,现年三十四岁,江西江州人。”
杨晋双目盯注灰衣人脸上瞧了一阵,道:“朋友,你是否戴了人皮面具?”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杨大人,我是一个杀人凶犯,你只管交人消案就是,似乎用不着追究的太多。”
杨晋心中一动,暗道:这人说话的声音,和他这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似是极不配合,此中定有内情,非得瞧瞧他真正面目不可。当下冷笑一声,道:“成兄,不管你是否真的凶手,但你说出内情,那定然和凶手有关,你既然一心求死,在下可以成全你,但在下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要先瞧瞧你的真正面目。”
灰衣人成远叹口气,道:“你说话算话吗?”
杨晋听得一愣,道:“自然算话。”
成远道:“好吧!你解我一臂穴道,我撕下人皮面具给你看看。”
第九回 自投罗网
杨晋略一沉吟,解开了成远双臂穴道。
成远缓缓取下皮面具,杨晋瞧的一呆。原来,那是一副很秀气的面孔,只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杨晋叹口气,道:“朋友,你真的姓成名远?”
成远道:“是!我叫成远!”
杨晋道:“你真是凶手?”
成远道:“咱们谈过了,不管我是否真的凶手,你已经答应了,把我送到衙门,是么?以你杨大人的身份,答应的话,自然是不会变卦了。”
杨晋笑一笑,为难他说道:“可以,但我要知晓真正的内情,小兄弟,你不像坏人,我宁可不破这件案子,革职查办,也不愿糊糊涂涂,把你送去凌迟。”
成远神色黯然他说道:“杨大人,咱们谈好的事,希望你不要再变卦。”
说完话戴上了人皮面具。
杨晋皱皱眉头,道:“小兄弟,能不能告诉我真正的内情?”
成远笑一笑,道:“你心中把我当真犯看待就是,岂不是一了百了。”
杨晋道:“取下面具,就算我答应把你当作凶手,你也不能戴着面具了。”
成远道:“大人素有神眼之力,我自然没有法子瞒得过你,但我相信应天府的胡大人,和七王爷瞧不出我戴面具,我早已想好一片说词,只要七王爷肯亲自审问,我会激怒他把我处决,以七王爷对兰妃的宠爱,他势必亲审不可。”
目光突然转到谭云和胆叟及顽童身边,接道:“这三位,不但被人点了穴道,而且,还像是中了毒!”
杨晋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成远笑一笑道:“你如肯把我送到应天府,我就帮你解去他们三位身上之毒。”
只听一声清朗的声音,接道:“你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么?”
随着那说话之声,缓步进来两个人。
当先一人丰神俊朗,正是岳秀。岳秀身后紧随着一个半身都包着白色纱布的人。
杨晋急行一步,迎上岳秀,低声道:“老弟,事情变化很奇怪。”
岳秀道:“什么事?”
杨晋道:“这位兄弟,是来投案的,他说,他是杀死兰妃的凶手!”
岳秀嗯了一声,道:“是真凶手,还是受命而来的?”
成远接口说道:“凶手就是凶手,哪还有什么真假。”
岳秀双目盯注在成远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成兄,能瞧出这三位身中之毒,那是足见高明。”
成远道:“稍涉医道的人,就不难瞧得出来,此事又何足为奇。”
岳秀道:“成兄,可瞧出他们中的什么毒么?”
成远目光一掠半脸半身,都裹着纱布之人一眼,道:“君子不挡财路,这一位,想是你们请来的大夫。”
半脸包着白纱的人,冷冷接道:“在下毒手郎中马鹏,从来不和同道抢生意,阁下如若能够治疗他们三人身中之毒,区区决不插手!”
成远微微一笑,道:“你是请来的大夫,自然是应该由你先动手。”
马鹏缓步行到谭云身侧,道:“岳兄,解开谭二公子的穴道。”
岳秀望了成远一眼,缓步行近谭云,伸手拍开谭云的穴道。
谭云伸展一下双臂,望望岳秀、马鹏,突然扬手一掌,击向马鹏前胸。
马鹏吃了一惊,闪身向后退了三步。
他全身很多伤口,虽经药物治疗,但还未完全复原,这闪身一退,震动了伤口,只疼的一咧嘴巴。
马鹏轻轻咳了一声,道:“他们三人。身受毒伤,自然无法治疗,奔向你杨总捕头处来,想找你说明受伤经过,可惜,他们还未见到你,就毒性发作了。”
杨晋道:“大概是如此吧!”
马鹏道:“他们是被一种毒伤神志的药物所伤。”
杨晋道:“咱们不惜代价,要求马兄一施妙手了。”
马鹏笑一笑道:“除非以知年何首乌,奉作诊费,否则在下不愿施术。”
岳秀笑一笑,道:“在请你马大夫来此之时,早已思虑及此,只要你能救了他们三人,在下原物奉还。”
马鹏突然摇头,道:“不行,还得岳兄答允第二个条件,在下才能治疗他们的伤势。”
岳秀道:“什么条件?”
马鹏道:“要答允送在下平安离开金陵百里!”
语声一顿,接道:“在未离金陵之前,在下的安全与何首乌,都由你岳秀保护!”
杨晋道:“马鹏,你这算什么条件?”
马鹏道:“接不接受就由你们作主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马大夫,有没有一个时间呢?要是你永远留在金陵不走,在下是不是要保护你一生安全。”
马鹏笑一笑,道:“那倒不至于,何首乌交到在下手中开始,十日为准,十日之内,在下离开金陵,岳兄护送我离开金陵百里,以后,就没有你的事了!”
岳秀笑一笑,道:“好!咱们就以一言为定。你现在动手,他们病势一好,在下立刻奉上何首乌。”
马鹏淡淡一笑。道:“我不知他们用的什么药物,所以,必须一项一项试验后才能下手解救,这要一些时间。”
岳秀道:“多长时间。”
马鹏道:“多则三日,少则一天。”
岳秀道:“马大夫,他们能够支撑三天时间么?”
马鹏道:“在下解不了他们身中之毒,不取阁下的何首乌。”
杨晋道:“这算什么约定……”
马鹏道:“杨大人,人在矮檐下,不低头也不行,整个金陵城,我是唯一能解除他们毒伤的人,你就只好委屈一下了。”
成远突然微微一笑,道:“那倒不见得,你是被请来的大夫,自然由你先出手。如果太阳下山之前,你无法解去他们的毒性,在下再出手解去他们的毒性。”
马鹏双目一瞪,道:“小子,你好大的口气,但是我毒手郎中,解不开的毒性,天下只怕没有几个能够解得。”
马鹏打开药箱,取出六个药瓶放在木桌上。
打开瓶塞,倒出六种不同颜色的的药物。成远皱皱眉头,道:“马大夫,可是要他们分别服用这六种不同的药物么?”
马鹏道:“老夫这六种药物,可以解除一百二十种奇毒,他们有三个人,每人试服二种,就可以试出他们中的什么毒了。”
成远道:“如果天下有一百二十种的奇毒,难道就没有第一百二十一种毒药吗?”
马鹏道:“也许有,不过,江湖上能够用到马某掌握中的一百二十种毒药以外的,实在不多。”
成远淡淡了笑,道:“阁下把毒药分算到如此多的等级,那实是罕有的景象了。但在下之见,如此的精细分药,只怕反增治疗困难。”
马鹏取出一白色丹丸,捏开唐啸的牙关,把药丸投了下去,然后,闭目而坐。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突然睁开了眼睛,道:“岳兄,请解救开顽童唐啸的穴道。
岳秀应了一声,挥手一掌,拍活了唐啸的穴道。”
唐啸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突然站起了身子,两道冷厉的目光,盯注在岳秀的脸上。
岳秀看他目光中一片茫然,知他毒还未解,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唐世兄,还认识在下岳秀吗?”
唐啸道:“岳秀是谁,我不认识。”
扬手一掌,迎面劈去。岳秀一闪避开,而唐啸两道目光却又转注到马鹏的身上。
马鹏道:“快些点他穴道。”
岳秀应声出手,又点了唐啸的穴道。
马鹏又取出一粒红色丹丸,投入唐啸口中。片刻之后,岳秀又解开唐啸的穴道。
但仍和上次一样,未见药力效用。
在岳秀很耐心的协助下,马鹏一口气试验过六种药物,唐啸、朱奇、谭云各自服下一两粒解药。
但求证的结果是,自诩六种药丸合计能解一百二十种毒性的灵丹,竟完全无效。杨晋几次想发作,但都被岳秀示意阻止。
成远突然说道:“马大夫,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马鹏道:“老夫先找出他们身中的毒性,然后才能设法解他们的毒性。”
成远淡淡一笑,道;“马大夫,在下可以试试吧?”
马鹏道:“老夫不能解去的毒性,你小子能解去么?”
成远道:“在下愿意试试,如果解不了,仍然要请你马大夫一展妙手,如果在下万一成功,他们三位也可以少受很多的罪。”
马鹏冷笑一声,道:“好吧,老夫倒要开开眼界。”
成远缓步行到谭云身前,伸出手指,中指和无名指,搭在谭云的脉上,过了一盏茶工夫,又翻开谭云的眼皮,瞧了一阵,道:“果然是一种很奇特的药物……”
马鹏冷冷接道:“什么毒性?”
成远道:“在下无法说出什么名字,但它是一种迷乱心智的药物!”
杨晋道:“不错,胆叟,顽童,亲如手足,但他们却各施绝技,相互搏杀,如何解去他们身中之毒,才算本领!”
成远道:“在下未带药物,不过,我可以开个药方子,杨大人派人去配一料药来,试试看能否解得开。”
马鹏道:“在下这解毒丸乃天下解毒圣品……”
成远接道:“是的,马大夫,你的解毒丹,解的是有形之毒,但他们中的却是无形之毒。”
马鹏道:“你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成远道:“可以,譬如,一种药物,混合于油灯蜡烛之中,点起烛火,毒性在散发,人却中毒于不知不觉之中。”
马鹏口中虽未承认,但心中却也自认如此,暗道:“这小子说得十分有理,看来,也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了。”
杨晋轻咳了一声,道:“他们三人是否中了无形之毒呢?”
成远道:“这等无形之毒,又称作变形之毒,它未化作烟雾之时,人人可见,只要不食用入腹,并无毒性,但如是变形之后,那就是十分可怕了,它伤害之处,不是人的体肤,心脏,而是人的大脑,神经系统,老实说,一般疗毒药手法实在无法治疗。”
岳秀突然接口说道:“阁下的高论,使人茅塞顿开,事实上,以胆叟,顽童,再加上谭二公子,三人在江湖上的经历而言,他们三位中的毒性,极可能是能伤害脑部,使人忘我的毒物。”
成远双手一拍,道:“不错,他们灌然是中的迷心之毒。”
马鹏哈哈说道:“捏造一篇耸人听闻之论,标新立异,只卖两张嘴皮子,那又与事何补?”
成远道:“光棍不挡财路,何况,我此刻,一心求死,万念俱灰,为什么要挡你的生意呢?”
马鹏皱皱眉头,道:“你能解得了吗?”
成远道:“我相信有六对四的希望。”
马鹏心中实无解除无形之毒的能力,但又不好当面认下,只好问道:“你要几天才能除他们身上之毒?”
成远怔了一怔,道:“几天,不用,不用,我如能解,一个时辰足够了,如是无能解得,就算用上三五日,一样无能为力。”
马鹏道:“老夫要数日工夫,先找出毒性,然后才能下手,你既然一个时辰可解,那就请你先试试吧!”
不容成远开口,杨晋已抢先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阁下需要些什么?但凭吩咐,我立刻去办。”
成远叹口气,道:“我是待死之囚,还要什么代价,马大夫既肯谦让了,在下愿勉力一试,成与不成,在下没有把握。”
马鹏一面说话,一面打开药箱。
杨晋只瞧的大感奇怪,暗道:“这毒手郎中,几时变得如此善良了。”
成远回顾了马鹏一眼,欲言又止,目光斜注药箱之中,瞧了一阵,道:“阁下这药箱之中,都是成药……”
马鹏哈哈一笑,接道:“不错,在下这药箱中,都是成药,阁下如若需要,只管取去就是。”
成远道:“成药配制的药物,在下不便动用,马大夫请收下吧!”
毒手郎中马鹏,忽然问变的修养很好,淡淡一笑,道:“阁下不用,在下只好收起了。”
合起药箱,退开五步。
成远又开始仔细的查过三人的伤势,回头向杨晋说道:“杨大人,在下倒可以开个药方试试,不过,咱们要把话说清楚,我医好了他们三位的病势,你阁下就把我送入应天府死囚牢中,而且保证在下是真正凶手。”
岳秀皱皱眉头,道:“成兄,你是不是真正的凶手呢?”
成远道:“我说不是,只怕你也不会相信了,所以,不论是不是,你得答应,一定把我送走。”
杨晋回望了岳秀一眼,岳秀微笑颔首,示意杨晋答应下来。
对岳秀,杨晋有着很大的信心,当即说道:“好吧!在下答应。”
成远要了笔砚,写了一个药方子,道:“杨大人,金陵是大地方。药物可能齐全,但一定药材道地,不许有一种假药。”
杨晋道:“这个阁下放心,只要金陵城有这种药物,在下相信可以买到。”
举步行了出去。不大工夫,两个捕快,提着药物回来。
成远亲赴厨下,指挥厨房中人煎药。
煎了一碗浓浓的药汁,分别为三人灌了下去。
马鹏一直不停地偷眼望向成远,但,成远却像是恍若不知一般。
过了顿饭工夫,成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可以解开他们的穴道试试。”
岳秀依言施为,解开了三人穴道。
这药物竟然奇效,三人的毒性全解。
谭云四顾了一眼,笑道:“果然,又见到岳兄,两度相救,实叫兄弟感激。”
朱奇,唐啸收敛了嬉笑态度,恭恭敬敬对岳秀行了一礼,道:“谢谢主人相救。”
岳秀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胆叟、顽童却是郑重其事的,分别站在岳秀的身后。谭云暗暗叹息一声,忖道:
“此人才智,武功,两皆超绝,勿怪胆叟朱奇、顽童唐啸,这两大怪杰,竟真以主人视之了。”
一向最爱讲话的唐啸此刻竟然变得很沉默。
马鹏心中恨透了成远,但却一点也不能发作,如果成远说出他的诡计,立刻变成众矢之的,室中人个个武功高强,一个也招惹不起。
杨晋吩咐准备酒饭,肃清群豪落坐。
朱奇、唐啸竟然不肯落座,站在岳秀身后,看两人如此认真,杨晋也没有法子强两人坐下。直待众人座定,岳秀才缓缓望着成远说道:“是这位成兄配制的药物,疗好了三位的毒伤。”
谭云一抱拳,道谢过成远。
原本三人都认为是毒手郎中马鹏,想到岳秀,必又为救三人之命,副出了很大的代价,却不料竟然还有一位用毒的专家。
成远急急说道:“诸位不用谢我,在下和杨总捕头有约,要谢也应该谢谢杨总捕头。”
马鹏冷笑一声,提起药箱,道:“成兄医道高明,在下甘拜下风……”
目光一掠岳秀,接道:“岳少侠,在下惭愧,未能履约,就此别过了。”
酒菜摆好,杨晋让几人入席。
酒过三巡,杨晋目光突然转到成远的身上,道:“成兄弟,在下已答应送你到衙门销案,但却希望能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自称凶手,非求法办不可?”
成远道:“大人,这是咱们约好的条件,你送我到府衙中去。”
岳秀突然接口说道:“送你入衙门,自然可以,不过,我们早有了一位凶手,把阁下也送去,岂不是有了两位凶手了吗?”
成远啊了一声,道:“怎么?这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的傻瓜。”
但他究竟是十分聪明的人,略一沉吟,说道:“那凶手,现在何处?”
岳秀笑一笑,道:“所以在下奉劝阁下,先在这里等一天,不用急着到府衙中去,也许会有人和阁下一般的来此投案。”
世上事有那么巧法,岳秀的话刚说完,立时有人通报,道:“有四位凤姑娘求见。”
杨晋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四个身着玄色的少女,鱼贯而入。
是四凤,不过,她们已不象在四凤舫中时那等花衣红裳,打扮的妖艳动人。现在,穿着一色的衣服,玄色劲装。
大凤走在最前面,依序是三位妹妹,最后却是一位身材修长的男人。他双臂软软的垂着,行家瞧一眼.就可以瞧出他是被人点了穴道。
大凤只对岳秀欠身一礼,目光转注到杨晋的身上,道:“大人,贱妾未负所托,已把凶犯带到。”
凶犯有二十六七的年纪,长的算是很英俊,只是脸色有些苍包双目中光芒闪烁不定。
杨晋道:“大凤姑娘,事情是越来越奇怪了,谭云谭二公子和胆叟、顽童双侠,为人所害,身中奇毒,刚刚解去,而且先四位凤姑娘有人到此投案,声言是杀死兰妃的凶手。”
大凤道:“那人呢?现在何处?”
杨晋一指成远,道:“就是这位成兄!”
大凤双目盯注在成远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是……”
成远道:“杀死兰妃的凶手!”
大凤道:“杀死兰妃的凶手只有一个,这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成远道:“你们强人入罪,迫人自承凶手,怎似自动投案,真假之分,一目了然。”
大凤淡淡一笑,道:“你这位兄弟贵姓啊?”
成远道:“在下姓成名远。”
大凤道:“原来是成兄。”
成远道:“不敢当,姑娘。”
大凤道:“就算你是真正杀死兰妃的凶手,你也可以走了!”
成远道:“为什么?”
大凤道:“因为有人认罪了,我们已经抓到了凶手,所以,阁下可以走啦!”
成远笑道:“姑娘,我看你可以把凶手带回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人既是被姑娘们生擒来的,自然是不愿意死,如今已有区区在抵命了,姑娘何不放他一条生路呢?”
大凤皱皱眉头,回顾了杨晋一眼,道:“杨总捕头,你怎么说?”
杨晋叹口气道:“在下想得到真正的凶手,姑娘生擒的人,似乎是正凶的成份大些。”
杨晋接着说道:“在下原想成兄求死之心,是和四位凤姑娘有关,但现在证明了不是,这就使在下有些不太明白了,成兄,他们如若逼你死,方法很多,为什么一定要要冒充凶手,死的遗臭万年?”
成远道:“两位,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但只怕很难说服在下,不用多费心了。”
杨晋回头望了一下岳秀,岳秀却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自己处置吧,如是他坚决求死,咱们是不能反悔。”
大凤笑道:“想不到啊,竟然真是凶手亲目投案,如是早知道,我们也不用费事了……”
目光转注到杨晋的身上,接道:“杨大人,你既然有了凶犯,还要不要他?”
杨晋道:“要。”
大凤有些意外地道:“杀死兰妃的只有一个人?”
杨晋道:“我知道,但在真象未明之前,还不知他们谁是真凶。”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来人啊!”
但见人影闪动,五花刀王胜带着四个佩带着铁尺的捕快。
王胜一欠身,道:“总捕头,有何吩咐?”
杨晋道:“这里面有两个杀死兰妃的嫌犯,带回府衙门中去,先收入死牢中。”
王胜道:“可要上刑具吗?”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好!上刑具。”
目光转到成远的脸上,道:“我要点你的两处穴道!”
成远一闭双目,道:“只管出手。”
杨晋出手点了成远两处穴道之后,回头对大凤说道:“你带的嫌犯请过来!”
大凤微微一笑道:“杨大人,我们如约交嫌犯,咱们的约定,你还记不记得?”
ㄒㄨㄒ合集 ТХТH亅.СΟM
杨晋道:“你再说一遍听听。”
大凤冷笑一声,道:“不许你杨大人再插手我们的事情!”
杨晋道:“最好你们别闹出人命,我只能做到自己不派人追查,但如有人报案,我就不能不管。”
大凤点点头,口顾了岳秀一眼,道:“你不许再多管闲事了!”
岳秀点点头,道:“你们只要不追究千年何首乌,在下答允姑娘,不主动找麻烦,但如人家找上我,我总不能束手待毙啊!”
大凤道:“我想你不找事,别人也不会找你生事!”
岳秀点点头,未再说话。
大凤道:“两位都是一诺千金的人,我们相信。”
一回头、望着那双臂垂软的人,道:“你过来,住有处,死有地,头掉了碗大个疤,你要有勇气认罪。”
杨晋抢前两步,一伸手又点了那大汉两处穴位:“带走吧!”
王胜应了一声,带着两名嫌犯而去。
大凤一拱手,道:“我们也告辞了。”岳秀道:“姑娘,你们可是仍要回到四凤舫吗?”
大凤笑一笑,道:“现在嘛!还很难说,岳兄,可是很希望再和我们姊妹见见面吗?”
岳秀道:“说的是,在下也许会动寻幽探胜的雅兴,去瞧瞧姑娘?”
大风道:“我们四姊妹都希望再见到你岳兄。”
岳秀一拱手,道:“多谢姑娘。”
大凤道:“岳兄,到四凤舫,我会留话给他们,你岳兄去了,他们就会告诉你我们的去处。”
岳秀道:“多谢姑娘对我岳某人特别垂青。”
大凤道:“希望你真的会去找我们谈谈,我和三位妹妹,都敬候大驾。”
岳秀一抱拳,道:“姑娘好走了,恕我不送了。”
大凤深情地望了岳秀一眼,转身而去。
目睹四风姊妹离去之后,杨晋皱皱眉头,道:“岳世兄,你看四凤在捣什么鬼?”
岳秀答非所问地道:“杨大人,事情似乎是愈来愈复杂了,但你杨大人的事情,似乎是已经解决了,那两个凶手之中,有一个是真的,在下答应你杨大人的事情,也自是告一段落了。”
杨晋点点头,道:“说的是……”
胆叟朱奇突然站了起来,接道:“主人,你要到哪里去?”
岳秀笑一笑,道:“朱兄,别这样叫我,我感谢你们的好意与热情,不过,我不希望你们把我当作什么主人,咱们平行论交……”
顽童唐啸站起了身子,接道:“不行,我们已经认你作了主人,此事只怕早已传扬开去,如果你不肯收认我们,我们还有何面目见人。”
谭云突然站起身子,道:“岳兄,你似乎是真的要遁迹山林,不问江湖是非”
岳秀道:“小弟本来就深恶痛绝江湖事物,但我答应了杨总捕头,助他找出凶手,如今凶手已经就逮,在下不愿再涉入江湖是非了。”
只听唐啸说道:“如是主人定要遁迹山林,咱们也只好跟着你跑跑深山大泽了。”
胆叟、顽童这等一意追随的用心,使岳秀有些啼笑皆非,似乎在口舌上,已经没有法子再说清楚,只好放下不理。
沉吟了一阵,岳秀抬头笑道:“杨大人,听在下一句话,早些把玉燕姑娘请回来,王府的事端复杂,多留一天就可招惹上麻烦。”
杨晋道:“唉!这丫头,除了她回来,我根本就没有法子见着她。”
岳秀站起身子,道:“诸位,在下告辞了。”
杨晋道:“不吃点东西才走?”
岳秀微微一笑,道:“不用了。”
转身向外行去。
胆叟朱奇、顽童唐啸也跟着站了起来,跟在岳秀身后。
谭云望着三人离去,摇摇头,道:“可惜的很,这样一位人物,竟甘一生埋没山林。”
杨晋哈哈一笑,道:“谭二公子,如是岳秀没有飘然出尘的胸襟,又哪来的那等为人作嫁的本质,想想看,他哪一件事,为着自己。”
谭云道:“说的也是,就凭那千年何首乌说吧,如若东西落到我手中,我就不甘轻易再度拿出来。”
杨晋留客,谭云也希望再见见岳秀,而杨家又是最可能见到岳秀的地方。
就这样,谭云在杨家住了三夭。
岳秀没有再来过,杨晋也忙着结案,一天难得在家。
麻烦的是成远,一口咬定了是杀死兰妃的凶手,应天府丞胡大人,连问两堂,成远都一口抢认是凶手,另一凶手名叫潘龙,虽没有抢着自认凶手,但却表现的很合作,问什么答什么。”
这就使胡大人很为难,杨晋破案有功,保住他的前程,但一下子有两个凶手,却又六神不安。
应天府中第一幕宾刘文长,听到有两个凶手,都甘认罪的事,心中很奇怪,正想召来录案的师爷,问问详情,一个青衣童子,带着一身便装的胡大人,行了进来。
刘文长急急迎了上去,一个长揖,道:“大人,有事派人招呼一声就是,怎敢劳动大驾。”
胡大人微微一笑,道:“文长,你坐下,咱们谈谈,我做了十年的官,还没有遇上过这等事情,杀死兰妃凶手,明明是只有一个,但两个人,却都甘认罪,文长,你知道,这是大逆重罪,很可能立刻凌迟处死。”
刘文长道:“事情确然是透着古怪,大人的意思是准备结案呢?还是要找出真凶?”
胡大人笑笑道:“最好是找出真凶,让王爷发落。”
刘文长道:“这就是费点周折,法子倒有两个,一个是找杨晋来,问明内情,两择其一,呈请王爷发落。”
胡大人道:“我看这两人,都会认罪,如是杨晋能分辨出谁是真凶,也不会把两个凶犯齐送入牢中了。”
刘文长笑一笑,道:“大人,其实也非难事,咱们再问一堂,然后,选一个成分大一些的真凶,呈报王爷发落,另一个嘛?下入死牢,毁了他的武功,等王爷处死过凶犯,再设法把另一个凶犯,秘密杀死……”
胡大人站起身子道:“文长,有你的,我想了一夜,就想不出好办法,你却一下子解决了这个大难事,明天咱们就再审一堂,三堂定案,我也算很慎重其事了。”
送走了胡大人,刘文长有些暗暗得意,胡大人虽然每月花了不少银子,但自己确帮他解决了很多困难问题。
再说杨晋忙了两天,大人没有传唤过他,也就落得少问。
回到家里,只见谭云迎上来,拱手道:“杨大人,案子还很顺利吧!”
杨晋道:“看样子,有麻烦也不会太大。”
谭云道:“那很好,我也准备告辞了。”
杨晋道:“二公子准备回湘西去?”
谭云道:“是的,区区的看法,近几年内,江湖上很可能要发生事情,在下也回去,禀报家父一声。”
杨晋道:“唉!这案子结了之后,在下也准备辞去这总捕头的职位了。”
谭云微微一笑,道:“只怕你很难趁心如愿?”
杨晋黯然了,沉吟了良久,才道:“我的辞意很坚,他们如是不准,我就一走了之。”
谭云话题一转,道:“杨大人,岳兄实在大可惜了!”
杨晋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谭云道:“我谭二在江湖上走动,老实说,很少有能叫我心生佩服的人,但对岳秀,我却是由内心中对他敬佩。”
杨晋道:“二公子佩服他些什么呢?”
谭云道:“那份气度才智,和叫人莫恻的武功,还有那一种轻淡富贵、不重珍物的涵养,就拿那千年何首乌说吧?若在我手中,我早就回到湘西谭家寨了,怎会还管别人的死活。”
杨晋道:“我也觉得岳秀有一股很特异的气质,但却没有你二公子想的透澈。”
谭云道:“大人内外可知道,我为什么在贵府中留居数日么?”
杨晋道:“希望再见岳秀一次。”
谭云道:“不错,再见他一次,好好的和他谈谈,像他这样的人才,埋没了实在是可惜得很,如若他肯在江湖上走动,不难成为一派开山宗主,我谭云第一个听他的。”
杨晋忽然若有所惊一般,猛地愣怔了一下。谭云道:“杨大人,你有病……”
杨晋摇摇头接道:“没有,我想到了一桩惊心的事。”
谭云奇道:“什么事,可否告诉在下?”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二公子,在下就直说了!”
谭云道:“在下洗耳恭听!”
杨晋道:“关于小女的事?”
谭云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点透,哦了一声,未再接口。
杨晋苦笑一下,道:“我觉得小女有些变了,不像去那样任性。”
谭云喝了一口茶,笑一笑,仍然想不出什么度适当的措词。
杨晋又道:“未听你二公子的分析,在下还未想到这么多,听过你二公子分析了岳秀的才智、为人,杨晋突然生了一个感觉?”
谭云道:“什么感觉?”
杨晋道:“小女不配。”
谭云叹口气,道:“杨大人,男女间事,不是配不配,而是他们是否有情、有缘。”
谭云接着问道:“不知你是如何请出岳秀参与这办案事务的?”
杨晋也不隐瞒,说明了经过。
谭云突然大笑三声,道:“那行,只怕他走不了啦。”
杨晋奇道:“为什么?”
谭云道:“四凤不简单,毒手郎中谋取何首乌,用心更急,但四凤似是别有所图,不想叫事情闹大,所以忍了下来,这股怨气,早晚要发在方一舟的身上,岳秀怎会不明白。”
杨晋道:“这么说来,他一时还走不了啦?”
谭云道:“在下是如此一个看法,但岳秀是否别有杀手,能够一下子把事情摆平,那就非我们所能预料,其人之能,出乎预料。”
杨晋皱皱眉头,道:“二公子,照你的看法,金陵城是不是还会出事?”
谭云道:“会!不过,除非是他们没有法子控制,决不会闹出事情,这是一个表面平静,暗流汹涌的局面。”
杨晋道:“这么说来,我这总捕头得早些解决了。”
谭云道:“如是要出事,你解决也来不及,想法子拖住岳秀,你才能度过难关。”
谭云道:“这个,咱们要研究研究了。”
杨晋长长叹一口气,道:“只有一个办法逼他就范。”
谭云道:“什么办法?”
杨晋道:“我去逼方一舟,从他的身上,逼那岳秀就范。”
谭云道:“这法子,只怕很难得到那岳秀的谅解。”
杨晋道:“除此之外,咱们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在下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能迫使岳秀就范了。”
谭云道:“这是最后一步的行动,最好能想出别的办法?”
杨晋道:“二公子,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二公子动动脑筋吧。”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在下觉着动之以情,责之以义,也许能使他生出豪性,插手于江湖是非之中。”
杨晋道:“这只怕很不容易,咱们的口才机智,很难说服岳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二公子,目下江湖形势,当真十分险恶么?”
谭云道:“不会错,杨大人,目下的江湖形势,确是暗涛澎湃,而且,事端起于金陵,看情形,这一次江湖的变动,恐怕是牵连很广。”
杨晋道:“你的意思,可是说江湖上这番变动,和王府中血案有关?”
谭云道:“在下确有这么一个想法,尤其是看到四凤姑娘送来的凶手,和那成远自承为凶手之后,在下感觉到这件事就愈来愈复杂了。”
杨晋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中事务,怎会和王府中凶杀,牵扯上关系呢?”
谭云微微一笑,道:“杨大人,这件事,没有法子说得很清楚,总之,这件事够麻烦,杨大人想想看,兰妃只不过是个卖唱的歌女,在下对她很了解,她不会武功,也和江湖人,搭不上关系,为什么会被杀死呢?如若只是为了一个奸字,再高明的江湖人,也不会去找这个麻烦。”
杨晋道:“说得也是,仔细想一想兰妃这件案子,奸杀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谭云低声说道:“杨大人,如若令媛说的不错,只怕激变就发生在王府之中,至少,那地方该是一处很重要的所在。”
杨晋呆了一呆,站起身子,道:“不错,不错,我们一直在外面找贼,但却把贼关在了家里了。”
谭云点点头,道:“是的,杨大人,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武林争逐,好像是武林人只是在受一些人的利用……”
杨晋接道:“难道不会武林人利用官府吗?”
谭云道:“那就单纯很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论是武林人利用官府,或是官府中人和武林人勾结,反正事情都不太单纯,所以谭某觉着你这个总捅头,最好还是别干了。”
杨晋道:“唉,老弟,你不知作官的难处,我这总捕头的身份、半身江湖半身官,既要顾到武林中的道义,又要顾到自己的身份,立场。遇上事,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再说,这场纠纷,如是牵扯到王府中去,我这个上司很抬举我,但在王府中,我还不如个总管的衔头,十八名府衙,还要特别拨出一笔银子照顾他们吃喝。”
谭云笑一笑道:“在下有一个很好的想法,那就是令媛混入王府的事,可能早已经泄漏,目下,虽没有什么行动、变化,很可能是人家在等机会,在下之意是,先把令媛调回来,而且,也不用恳辞总捕头的位置,不妨自呈称病,在家休息,以观后变。”
杨晋点点头,道:“二公子,这是很高明的办法,有几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我已经明白,看起来,杨某是老了,这一代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先见岳秀之能,后见谭二公子之才……”
谭云道:“大人,这是捧我了,我谭云这点能耐,虽及人家岳秀百分一二,凭什么跟人家比,但这一阵,他的锋芒太露,怕人家打他的主意。”
正谈话间,岳秀突然闯了进来,脸色很冷肃。
杨晋吃了一惊,道:“岳兄……”
岳秀一挥手,道:“大人,令媛这做法,未免太过分了……”
杨晋心头大震,急急道:“岳兄,你先坐下来,有话好说。”
岳秀逐渐的恢复了镇静,缓缓坐下。
谭云一抱拳,道:“兄弟告退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谭兄。”
谭云哦了一声,又在原位坐下。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兄,小丫头做出了什么对不住岳兄的事,使岳兄这样怒火烧心?”
岳秀未答话,缓缓由怀中取出一函笺,递了过去。
杨晋接过一看,亦不禁脸色大变,怒声喝道:“这丫头片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再见面我就废了她。”
他面红耳赤,声色俱变,显示怒火冲心。
谭云一皱眉头道:“杨大人,兄弟可否瞧瞧,那笺上写的什么?”
杨晋把函递了过去。
接入手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四个红色大字,王府用缄。
再看内容,写的是:查长江镖局嫖师岳秀,勾结大盗,作奸犯科,夜入王府,得民女杨玉燕指诉历历,罪证明确,着即遣派府卫拿人,解押王府,由亲王自审。
下面是七王爷府的官印。
看完内情,谭云内心中,也大为震动,认为杨姑娘大过毒辣,把岳秀牵入这等大案之中,一个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祸及九族的大罪。
杨晋久吃公事饭,知道事情严重、利害,只气得全身发抖。岳秀此刻,却反而冷静了下来,凝目沉思。
谭云缓缓把府令还给岳秀,道:“岳兄,现在情势如何?”
岳秀道:“他们留下了府令,把我舅父和家母,都已带走,要在下携令候传。”
谭云道:“那是说到王府中投案了?”
岳秀道:“照他们留话,约在下到此等候,日落前,他们到府衙来拿人。”
杨晋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你没有犯王法,他们凭什么拿人,再说,小女指诉罪状,连我也脱不了关系,我倒要瞧瞧王府派什么样的人物,来此拿人。”
岳秀把王府令,摊在木案上,又瞧了一阵,缓缓说道:“杨大人,如若这府令是真,你一个总捕头,也顶不住是吗?”
杨晋道:“我拼了这个脑袋不要,也要亲见王爷,辨个明白。”
岳秀叹口气,道:“细想此事,其中破绽甚多。”
杨晋想了一想,道:“你是说这令谕是假的?”
岳秀摇摇头,道:“假倒是不假,只不过,这中间甚多可以推敲之处。”
谭云也觉得有些迷糊了,怔了一怔道:“岳兄,这令谕如是真的,还有什么可以推敲之处?”
岳秀道:“王府用缄,王府大印,都是货真价实,毛病出在这不是七王爷的手谕。”
杨晋道:“这么说来,小女已经失手被擒了。”
岳秀突然冷笑一两声,道:“对他们而言,确是不智之举,但对武林大局而言,却是万千苍生有福了。”
谭云道:“对岳兄,我句句是由衷的敬佩,但得一声吩咐,在下是无不全力以赴。”
岳秀笑道:“谭兄高明啊……”
突然放低了声音。
谭云点点头起身而去,未走前门,却绕向后园而去。
岳秀发出一声低啸,胆叟朱奇、顽童唐啸,匆匆奔入厅中,低声吩咐两人几句,两人颔首而去。他说的声音很低,低的连坐在旁边的杨晋,也未听到。
杨晋也未多剖析,对岳秀,他有着无比的信心。
遣走了胆叟、顽童,岳秀突然笑对杨晋道:“大人,要厨下准备些好酒菜,咱们好好喝一杯。”
不到半个时辰,酒菜摆好,五花刀王胜也带着八个捕快赶到。
杨晋道:“我不是要你带四个人嘛……
王胜接道:“人越多越好,八个比四个更有气派。”
一面低声对杨晋说明。
杨晋听得直点头,立刻吩咐王胜带着八个捕快就了方位。
杨晋笑一笑,道:“王府侍卫,一向眼中无人,今天,也叫他们尝重重盘查的味道。”
大厅中只余下杨晋和岳秀。
两人低斟浅酌,排遣时光。
直等太阳快要下山时,杨府中已点上了备好的风灯火烛,四个身着锦衣佩刀的大汉到了杨府外面。
两个守门的捕快,拦住了去路,道:“四位是干什么的,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当先而行的锦衣大汉冷笑一声,道:“什么地方?只不过一个小小总捕头的住处罢了。”
两个捕快齐声说道:“你们既然知道,还不给我走开。”
当先锦衣大汉,冷冷说道:“瞎眼奴才,你知道咱们哪里来的吗?”
两个捕快摇摇头,道:“四位是……”
当先锦衣大汉道:“王府侍卫,你不会瞧瞧这身衣服么?”
两个捕快闪向一侧,道:“原来是王府的侍卫大人,我们实是不知,在下立刻替四位通报。”
当先锦衣人道:“用不着通报了,我们会自己进来。”
伸手拨开了两个捕快,直扑向大厅。
王胜带着四个捕快,守在大厅门口。
四个锦衣恃卫,大摇大摆,走进了大厅。
王胜一横身,拦住了四人,道:“干什么?”
四个锦衣大汉脸上同时泛现出怒容,道:“一而再,再而三的盘问,是何用心?”
王胜早得了指示,微微一笑,道:“盘问又怎么,诸位如是来的不当,在下还要打人。”
当先的锦衣大汉冷冷地打量了王胜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王胜道:“应天府的副总捕头五花刀王胜。”
锦衣大汉微微一笑,道:“咱们是七王爷府中的府卫。”
玉胜哈哈一笑,道:“大衙门,但不知诸位有什么证明?”
当先锦衣大汉右手一探,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牌,道:“王副捕头请瞧瞧咱们这腰牌是真是假。”
王胜接过腰牌很仔细地瞧了一阵,道:“这腰牌不像是假的。”
锦衣大汉怒道:“杨总捕头在吗?”
王胜道:“在喝酒。”锦衣大汉冷笑一声,道:“看来,他倒是很享受了。”
四个锦衣大汉相互望了一眼,左首第一人,突然步行过去,一拱手,道:“哪一位是应天府的杨总捕头?”
杨晋缓缓回过头来,道:“区区便是,四位是……”
锦衣大汉虽是王府恃卫,但对这位名动江南的名捕,也不敢太过无礼,一抱拳,道:
“兄弟王府侍卫包大方,奉七王爷之命而来。”
杨晋哦了一声,道:“失敬失敬,包兄有何见教?”
包大方道:“有一位岳秀岳先生,可在贵府?”
岳秀笑一笑,道:“包侍卫好灵的耳目,找我岳某人有什么事?”
他神态纵容,似乎根本未把四名王府中的侍卫,放在眼中。
包大方淡然一笑,道:“咱们兄弟奉命来请你岳兄到王府中一行。”
岳秀道:“岳某人犯了什么法,竟然劳动王府中侍卫抓人?”
包大方道:“到了王府中去,自然有人告诉你内情,岳兄请吧!”
岳秀正容说道:“包兄,在下的母亲和舅父方一舟总镖头,是否也被阁下请进了王府?”
包大方哈哈一笑,道:“不错,他们现在王府之中,你姓岳的只要进得王府,自然就可以和他们见面了。”
岳秀道:“想那王府,乃是清明所在,兄弟去去量也无妨,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请教包大人?”
包大方冷笑一声,道:“你要和我谈谈条件?”
岳秀道:“家母和舅父,为什么也被请入王府?”
包大方道:“因为,咱们找不到你岳先生,只好请他们作为人质了。”
岳秀道:“现在你们找到人了,可以把两位老人家放出来了。”
包大方厉声道:“岳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对我说话吗?”
岳秀早有盘算,如不施些手段,只怕很难救出两位老人家,暗里一咬牙,冷笑道:
“王府的侍卫,果然气势凌人,但大明律条,说的明白,草民斗胆冒犯,诸位想要区区同去王府不难,不过,先得放回两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如是我们不放呢?”
岳秀道:“那就很难说……”
包大方怒道:“难道你还敢拒捕。”
岳秀目光一掠杨晋道:“大人,王府侍卫,可以随便拿人吗?”
杨晋手捋长髯,沉吟了一阵,道:“这个么,要看他们是否奉有王爷之命了,七王爷总揽江南七省军政大权,自然是有权拿人。”
包大方冷笑一声,道:“杨晋,七王爷的口谕,我们是不是能够拿人?”
杨晋道:“很难说啊!如果诸位借重七王爷的权势,自作主张,这就有些麻烦了。”
岳秀道:“那么四位准备自己拿人了?”
包大方冷笑一声,道:“这么说,在下倒要较量你一下。”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侍卫,话是你说的,咱们较量武功,可不能说我拒捕。”
包大方目光转到杨晋的脸上,道:“你怎么说!”
杨晋微微一笑,道:“你们是比武试招,在下倒可以做一个证明的人。”
包大方道:“那很好。”
四目一顾身后三个锦衣大汉,道:“给我拿下。”
一个锦衣大汉应身而出,右手一探,抓向岳秀。岳秀冷笑一声,身子坐在原地未动,右手指风如剪,横里扫了过去。
那大汉感觉到一股劲气,直逼脉门,急急缩腕收手,但已经来不及了,岳秀右手,早已划过腕脉,立时间,锦衣大汉感觉到右臂一麻,伸出的右手,半晌才缩了回去。
另外两个锦衣大汉怒喝一声,双双出手,拍向岳秀两侧肩头。
岳秀恍若不知,右手仍然端着一杯酒送入口中。
直待两人的掌指,快要搭上肩头时,岳秀才突然向后一仰,两个人两双手,一齐落空,交叉在岳秀的胸前。
两人都看着就要得手,双掌上都加了劲道。
突然落空,收势不及,双掌撞在一起。
岳秀左手屈指弹,在两人的脉穴上,各弹了一指。
两个人同时感觉到脉穴一麻,半身顿感僵木。
一眨眼,收拾了三名锦衣大汉,岳秀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包大方乃是四人中的领班,看三个人环绕岳秀而立,却都不再出手,不禁怒道:
“你们怎么了?”
三个人齐齐向后退了两步,道:“我们右臂已失了作用。”
包大方吃一惊,道:“什么?你们被点了穴道。”
三个人愁眉苦脸的说道:“不像是点穴术,整个的右臂,麻木的抬不动了,而且,这麻木似是逐渐在扩大中。”
包大方脸上发热,心里却冒起了一股寒意,暗道:看他轻描淡写,似是全无着力之处,怎么一下就伤了三人。
只见岳秀淡淡一笑,道:“怎么?阁下是否也要出手试试?”
包大方骑虎难下,冷笑一声,一掌拍向岳秀的前胸之上。岳秀左手抬起,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看去就像是包大方的右手,故意向岳秀的左手中撞去一般,被岳秀轻轻一把,抓住腕脉。微微一加力,包大方立时疼出一身冷汗。
杨晋是看到装作没看到,自顾喝酒。
岳秀右手在包大方右臂上轻轻一拂,松开了左手穴道,道:“四位,都中了截脉手,请想个办法解了吧。”
包大方脸上一变,道:“你会截脉?”
岳秀道:“怎么?包兄可是不相信吗?”
包大方晴中运气一试,只觉那麻木的右臂,不停的扩散,不禁大惊,急急说道:
“咱们都没有习过解除截脉的手法。”
岳秀道:“四位意思是,要在下帮忙了?”
包大方心中恨得直咬银牙但又不能不低头,只好说道:“阁下高明,解铃还须系铃人,阁下高抬贵手了。”
岳秀霍然站起身子,剑眉转动,俊目放光,冷冷说道:“诸位依仗王府势焰,随便动手拿人,我还道诸位都有过人之能,想不到竟是不堪一击。”
但包大方和另三个汉子,都已感觉到半身麻木,别说和人动手,就是行动,也有着不便的感觉。
这就叫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
但四个人,却又一时间,下不了台,怔了一怔,包大方道:“岳秀,你可想到,咱们四人,如是不能回到王府的后果吗?”
岳秀道:“想到了。”
包大方又是一呆,道:“你觉着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岳秀冷笑一声,道:“七王爷,是这一代很贤明的王爷,我想不会无缘无故的处死一个人。如是家母和我舅父,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是你们这些侍卫暗中使的手段。”
包大方冷冷接道:“不论你怎么想,如是太阳下山之前,我们还不回去,令堂和方总镖头就有得一番苦头吃了。”
岳秀道:“包大方,你是否想过,伤害家母和舅父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吗?”
包大方道:“在下用不着想。”
岳秀道:“不想也行,我可以告诉你,如是伤害到家母和舅父,我将杀光你们王府中的侍卫,现在就在你们身上开始。”
包大方道:“你要造反?”
岳秀道:“就算造反了,也是你们逼的,何况,我如准备造反,杀了你们之后,我再去面见七王爷,自行请罪。”
包大方应声喝道:“杨晋,你听到他说的话了?”
杨晋点点头,道:“听到了。”
包大方道:“那很好,你是人证。”
岳秀缓缓站起身子,道:“包大方,你口齿硬朗的很,想必有点骨气,让我试试看,你怎么一个狠法。”
包大方吃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岳秀道:“我本想深山大泽一游,杨大人约我办案,想不到案子破了,却招来了一身麻烦,你们逼我下水,那也是没有法子的,既然打了你,那就打的痛快,现在,你先尝尝分筋错骨的味道。”
他说干就干,右手一探,抓住了包大方的右臂,内力上指,包大方忍不住啊呀一声,痛出了一脸大汗。
紧接着右臂开始自动的收缩,有如万千把尖刀,在经脉中滑动。
包大方咬牙苦忍,但过了一刻工夫,直着喉咙叫出来。
岳秀冷凛地接道:“我很公平,你们来了四个,自然都得有着同样的遭遇。”
右手连挥,错开了另外三人右臂的筋骨。
他们虽然是有着视死如归的豪气。
但也没有承受这种痛苦的体能。
四个人,发出不同的声音、惨叫,使人有着身置鬼域的感觉。
四个人八道眼神都投注在杨晋身上。
那是求救的眼光,充满着祈求。
轻轻咳了一声,杨晋缓缓说道:“岳老弟,我看……”
岳秀右手连连拂动,四人伤疼立止。
就那轻轻一拂,不但能解几人错骨分筋的手法,同时也能解了几人震伤的脉穴。
包大方已经忘去了王府侍卫的身份,举起锦衣袍袖拭拭脸上的汗水,长长吁了一口气。
岳秀冷冷说道:“四位,这分筋错骨,不会要一个人的命,大约能疼它个三五日,人才会死,诸位刚才只是稍作尝试。”
四个人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望着岳秀,不知是惊是怕。
包大方长长吁一口气,低声道:“岳少侠,咱只是官身不自由,你要多多原谅。”
岳秀笑一声,道:“这是说,四位是作不了主啦。”
包大方道:“是的!咱们是听命行事!”
岳秀道:“好!诸位想法子带我去见见那能作主的人!”
包大方一怔,道:“那是七王爷……”
岳秀接道:“那就是见七王爷,劳四位给我商量个办法出来?”
包大方摇摇头,道:“难啊!难啊!……”
ТХТ郃集 Т〤ТН亅.Сом
岳秀冷冷说道:“包大方,我不是跟你们商量,这件事你们能办纵那是你们的运气好,办不到,你们就很可能身受重伤。”
包大方道:“你真要杀我们。”
岳秀道:“我不杀你们,但比杀你们更惨。”
身经体受,包大方哪里还有再试的勇气,急急说道:“在下一定尽力。”
岳秀淡淡一笑,挥挥手,道:“四位请把腰牌拿出来。”
包大方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岳秀道:“我要你们留个证据,希望你们能尽快的安排在下见见王爷的事。”
包大方急的脸色大变,道:“见王爷,要给在下一点时间才行,不瞒你说,在下也无法见到七王爷,我得托人转请……”
岳秀看他情急之状,心中暗暗点头,道:“如是见王爷这档事,困难大多,咱们换个方式也行。”
包大方急问道:“什么方式?”
岳秀道:“把家母和我舅舅放口来。”
包大方道:“这个在下也无权答允,我只能答应你,他们少吃点苦。”
岳秀道:“什么人有这样的权力?”
包大方道:“侍卫总领班。”
岳秀道:“比你的身份高吗?”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你敢不敢进入王府去救人?”
岳秀道:“你作内应?”
包大方道:“在下暗中帮忙。”
岳秀冷笑一声,突然站起身子,在四人前胸上松松按了一掌,然后说道:“你们回去吧!”
包大方等并无什么特殊的感觉,暗中运气查看,亦无不适之感,但他们已知岳秀的手段,心中惴惴不安,一皱眉头,道:“岳兄这是什么手法?”
岳秀哈哈一笑,道:“这叫扣穴手,各位内肺已受暗伤,不过,不会立刻发作,七日之后伤发,如不能及时疗治,开始呕血,半月后伤重而死。”
包大方长出一口气,道:“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岳秀道:“四位,请于今夜三更时分,在七王府后院中等我,而且,要替我安排一个身份,在下想在王府停留几日,也好随时照顾四位的伤势,我离开王府之时,就替几位解开扣手的禁制。”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怎么样,岳秀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咱们是拼着一死呢?
还是照他的话作?”
三个锦衣大汉齐声说道:“咱们悉听领队的决定。”
这无疑要包大方答应人家的条件保命。
包大方叹口气,沉声说道:“咱们三更时分在王府花园西北角处候驾。”
岳秀一拱手,道:“三更之前,四位伤势不会转变,但过了三更之后,伤势转入内腑,治疗起来,那就比较困难,四位请吧!”
包大方停下脚步,沉吟了一阵,道:“岳兄,有一件事,咱们不知应该如何处置,还请指点一二?”
岳秀道:“那一定很为难,不过,你请说吧?”
包大方道:“咱们抓不到你岳公子,回去应该如何交代。”
岳秀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就说找不到在下。”
包大方道:“有你岳少侠这句话,咱们就好交待了。”
带着三个锦衣大汉,转身而去。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听说七王爷是一位很清正的贤王,在下斗胆料断,找我岳秀,用我母亲舅父作人质的,未必是七王爷的令谕,也许他们奉的不是王谕……”
杨晋一掌拍在木案上,接道:“嗯!兄弟,你这么一提,我倒也想起来,这中间可能有诈,如若真的是王爷之命他们不会这样轻松了事。”
岳秀目光盯住在杨晋的身上,道:“所以,我要到王府瞧瞧。有一件事,在下觉着,令媛玉燕姑娘也可能遇上了麻烦。”
岳秀是何许人物,怎会不明内情,淡淡一笑,道:“也许令媛觉着,我岳秀可以帮助她,除了攀我一把之外,只怕很难把消息传出王府。”
杨晋道:“糊涂,糊涂,但她这么一来,连累到令堂大人和方总镖头,岂不是胡作非为。”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初时,确也对杨姑娘有点误会,但现在想来,她若攀上你,那将太费周折。”
杨晋道:“儿女不肖,我这作父亲的理应受过……”
岳秀摇摇头,接道:“攀上你事情牵连太大,说不定,整个连累到应天府,一旦兴起大狱,牵连何止数百,因为你杨总捕头的名气太大,他们要对副你,必然有周详的计划,一纸公文出王府,你杨大人如不束手就缚,那就要闹的天翻地覆……”
笑一笑,接道:“岳秀一介布衣,自然放不在他们的眼中,我名不见经传,也无法动上公事,攀我一口,把消息传到外面你能够说她不明理么?”
岳秀道“如若真是王爷的意思,在下准备救了家母与舅父再给解说一下,然后飘然远走不与官斗,何况他是亲王身份,既不能伤他,但咱们一身清白,也不能束手就缚。”
三更时分,岳秀如约赶到了王府后宅西北角处,一提气,越过了围墙。
花中闪出了包大方,低声说道:“巡更大人立刻就到,岳少侠请随我来。”
借花枝掩身,举步行去。
岳秀紧随身后,行到了一座瓦舍前面。
第十回 隐秘王府
包大方一手推开木门,道:“咱们到屋内说话。”
这本是一间花匠住的房子,此刻却空着无人。
包大方关上木门,低声说道:“岳少侠,衣服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只不过,这脸上还得化妆一下才成。”
岳秀道:“这个,在下早已想到,劳驾说明那人形貌肤色,现在王府中是何职位?”
包大方道:“是王府一位三等待卫,刚到府中不久。认识他的人还不多,个比你稍矮一些,肤色很黑,所以,岳兄必得在脸上涂些什么?”
包大方道:“图像倒没有,但我对他的形貌,倒是记得很清楚,可以仔细的说出来。”
岳秀道:“三等待卫,都作些什么事?”
包大方道:“巡夜当值,一天两班,每班约一个时辰多些。”
岳秀道:“他住的地方,是否还有别人?”
包大方道:“这一点,我也花过一番心血,回来之后,连夜把他调出来,替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住处,就在我们隔壁,如今你已不用再当值,只管巡夜。”
岳秀微微一笑,道:“阁下安排得很周到,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包大方道:“他叫沈明。”
岳秀点点头,道:“多劳费心,但不知那位真的沈明哪里去了?”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我派他到镇江去了。”
岳秀道:“他不会回来吗?”
包大方笑一笑,道:“很难回来了!”
岳秀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再多问,心中暗道:一个人面临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当真是什么事都作得出来。
但闻包大方接道:“岳兄弟,我们的伤势?”
岳秀道:“我知道,三四天内,一点也不碍事,五天后,伤势才开始发作,兄弟离去之前,一定替四位解开被扣镇的穴道。”
包大方道:“岳兄,这些事咱们不要谈了,我们这一次是提着脑袋帮你的忙,希望你岳兄,别对我们失信。”
岳秀道:“放心,放心,兄弟决不食言。”
包大方叹口气道:“岳兄的武功,十分高明,二、三等的侍卫,也许不放在你岳兄的眼中,但三位一等待卫,却是有着过人的能耐,岳兄还得小心一些才行。”
岳秀又问了三位一等待卫和宿居之处,形貌、年岁,和他们使用的兵刃。
包大方倒是真心合作,一一回答,说的甚是清楚。岳秀又问了母亲和舅父被收押的地方,一一默记于心。
然后放低了声音,问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包大方道:“除了后院内宅,和三个一等侍卫的住处,不可涉足。”
岳秀笑一笑,道:“我会尽量小心。”
包大方心中明白,再多说也是无用,干脆,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岳秀掩上房门,瞧过室中情形,打开了被褥,等到四更左右,推开了一扇木窗,飞跃而出。
他举动小心的很,先隐在暗中,查看过四周的形势之后,沿着墙壁,向外行去。
腰间带着三等侍卫沈明的腰牌,但岳秀并不打算使用,吸口气,突然一抖臂,一式“潜龙升天”,飞起了四五丈高。
这是武林中罕见的绝世轻功。
岳秀乘势未尽时,忽然一个悬空跟斗,飞落在一座三丈高的高楼屋脊上。
流目四顾,只见两队执着灯笼,身佩兵刃的府卫,在四下巡视。
自从发生了兰妃被杀的凶案后,七王爷的府中,入夜后,一直不断有府卫巡更,七王爷的府第很大,单是花园,就有两座。
反复观察过四周的形势之后,岳秀借夜色掩护,在府中走动了一下,默记一些房舍形势,立刻转回房中。
第二天,岳秀以三等侍卫沈明的身份,在府中到处走了一遍,他举动十分小心,一面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暗暗熟记各种地势。
如是杨玉燕说不错,七王爷府中重心,似乎都在七王府本身和夫人身上,必需想法子找出七王爷和夫人的住处。
这自然会有些冒险,但却又别无良策可取。
岳秀心中暗自盘算了一阵,缓步向内宅走去。
突然,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包大方忽然由一座屋的小径上行了出来,拦住了岳秀去路,道:“一个三等待卫的身份,怎么能在王府中乱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查看,岳秀欠欠身,应道:“小人知错。”
包大方道:“快滚回去。”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们在你的房中见面。”
岳秀应了一声道:“是!”
欠身而去。包大方的动作很快,岳秀前脚到房里,包大方后脚跟了进来。
不待岳秀开口,包大方已抢先说道:“你似乎想找出七王爷的住处,和窥查一下内宅的情形。”
岳秀道:“不错,在下正有此念。”
包大方冷冷说道:“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不管我用心何在,有一件事,包兄可以放心,在下决不会伤害到七王爷和夫人。”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七王爷受着秘密的保护,内宅中人情形,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也有着很森严的防备,你最好别去冒险。”
岳秀道:“包兄,可是怕在下牵连到你的身上?”
包大方道:“这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你如被人杀死,咱们的伤穴,岂不是永远无法医好了。”
岳秀道:“包兄对在下的武功,似乎是还有些不肯相信。”
包大方道:“先替我们治疗好伤势,然后,你再涉险。”
岳秀道:“包兄在威胁小弟?”
包大方道:“岳兄,在下说的句句真实。”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也有一个条件?”
包大方道:“岳兄请说?”
岳秀道:“设法让我见见母亲和舅父,在下就解去诸位受伤的穴脉。”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去替你安排一下。”
转身行了出去。
岳秀冷眼观察,发觉这包大方在府中的势力似是很大,大约除了三个一等侍卫之外,似是二等待卫的首脑人物。
包大方去不多久,又转了回来,道:“委屈岳兄,要暂时作兄弟的跟班了。”
岳秀未答话,缓缓站起了身子。
包大方对岳秀,心中实有着很大的畏惧,岳秀不开口,他也不敢多言,转身向外行去。王府很广大,岳秀随着包大方,走在一条红砖铺成的小径上,绕过几重庭院,到了一座青砖砌成的院落中。
这是矗立在王府一角的一座宅院,王府中像这样的独立院落,不下数十座,不同的是,这座院落全用大青砖砌成,看上去,特别坚牢。
两扇木门紧紧的关闭着。
包大方叩动门环,木门开启了一条缝,门内人看清楚了包大方,才打开了大门。
包大方一挥手,接道,“请把狗关起来,我要看看犯人。”
那大汉应了一声,把四条巨犬,赶入一间房中。
包大方举步而入,直对正厅行去。
岳秀目光一转,看这座三合院中,分成了数十个小房间,每一间,都有编号。
方一舟和岳老夫人被囚在北面一排囚房中,两人紧相临接。
包大方指指九号囚房,随行大汉立时打开房门。
这间囚房中有木榻,还有一张小桌子。
一个两鬓微斑的中年妇人,端坐要木椅上,青衣青裙,神态很镇静。
包大方回顾了身后的大汉一眼,道:“王洪,去把方总镖头带过来,我有事问他们。”
王洪一欠身,退了下去。
待王洪出门之后,岳秀才低声说道:“包大人,有一位玉燕姑娘,也囚在这里吧!”
包大方道:“你不觉要求大多吗?”
岳秀冷冷地道:“包大人,别激起我的怒火,此刻,我的心情很坏。”
包大方没说话,却向后退了两步,离开岳秀远一些。
青衣妇人似是听出了一些熟悉的口音,一双美目,转注岳秀的脸上。
包大方轻轻咳了一声,道:“王洪,把那位玉燕姑娘也带过来。”
玉洪又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后,带来了杨玉燕。
原本娇美秀丽的杨姑娘,此刻,却蓬首垢面,双手也带着一副铁铐,露出衣袖的皓腕上,隐隐可见血红的鞭痕,想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不待杨玉燕有所反应,岳秀已低声说道:“大人,这对质的事,该隐秘一些,是吗?”
包大方自然听懂弦外之音,挥手对王洪,道:“你去守门,这里交给我了。”
王洪一欠身,走了出去。
杨五燕清澈的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寒光,凝注在包大方的身上,冷冷说道:“你有什么法子,只管请用,你看着你能从姑娘的口中问出什么?”
这时,岳秀已然扑身跪在那青衣妇人身前,低声道:“孩儿不孝,累娘受苦。”
岳夫人很镇静,笑一笑道:“果然是你,我听到像你的声音。”
杨玉燕也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岳秀,圆圆的大眼睛中,满含着泪水,不知是惭愧,还是委屈。
方一舟望望包大方,强忍住一肚子话,没有说出来。岳夫人轻轻叹口气,道:“你先起来,你犯了什么大罪,竟被官府下令缉拿。”
方一舟道:“大妹,这不怪秀儿,是我给他找的麻烦。”
岳夫人奇道:“你给他找的麻烦。”
方一舟道:“是的!如不答应,秀儿怎会插手管这档闲事。”
岳秀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杨玉燕的身上,冷冷说道:“姑娘很聪明。”
杨玉燕垂下头去,低声说道:“岳兄,小妹很惭愧,我想不到,他们会对副伯母。”
岳夫人,叹口气,道:“秀儿,不许对姑娘无礼。”
岳秀一欠身,道:“孩儿遵命。”
岳夫人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一舟道:“大妹,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把岳秀代己赴宴,卷入漩涡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聪明的玉燕姑娘,突然轻移莲步,走到岳夫人面前,盈盈跪下,道:“是小女子对不住岳兄,但我确没有想到连累到伯母身上,早知如此,小女子拼受一死,也不连累岳兄了。”
她和包大方词锋相对的倔强,和此刻跪地认罪时的温柔,极短的时间内,表现出刚与柔两种绝不相同的性格。
岳夫人伸手扶起了杨姑娘,道:“姑娘快快请起。”
杨玉燕站起身子,道:“多谢怕母,大量宽容。”
缓缓靠在岳夫人身侧而立。
岳夫人冷冷地望了岳秀,道:“你给我记着,大男人家,不可以对人家大姑娘没有礼数。”
岳秀低着头,连声应道:“孩儿记下了。”
岳夫人叹口气,道:“秀儿,事情已经出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岳秀道:“孩儿想先把母亲和舅父救出此地,再作计较。”
岳夫人道:“孩子,咱们可是安善良民,不能和官家动枪动刀。”
岳秀道:“这个,孩儿想个别的法子就是。”
岳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已经大了,我不愿管你大多的事,但作人不能有亏大节。”
岳秀道:“孩儿明白。”
方一舟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妹,秀儿为人,已经是很谨慎了,这码子事情,都怪我,当时,我要抱病走一趟,就不会连你也给牵上这场麻烦。”
岳夫人笑道:“大哥,你说的那里话,你是他舅舅,亲舅如父,不论什么事,应该吩咐他去办,他办的把咱们都牵了进来,那是他没有才能。”
岳秀一面示意方一舟,不要多话,一面低声说道:“孩儿无能,娘不用生气。”
岳夫人道:“他们待为娘还算不错,但对你舅父,那就很严厉了,再者这位杨姑娘,似是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杨玉燕垂下头来,接道:“伯母,我是应该吃苦,但无端连累你和方总镖头,实叫小女子心中难安。”
岳秀道:“姑娘吃过了苦头吗?”
杨玉燕叹息一声,道:“说出了你,但我知道他们决不是你的敌手,只是想借机会,传出我被擒的消息,却未料到,他们的手段,竟然是如此卑劣,牵累到怕母的身上。”
岳秀道:“问你的是什么人?”
杨玉燕道:“一个叫铁妇的老妇人和两个掌刑的侍卫,那间房里,有一个小套间,中间垂帘相隔,我知道里面有人,但却瞧不到什么人。”
岳秀沉吟一阵,道:“七王爷没有露过面吗?”
杨玉燕道:“没有,那垂帘里面的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切都是叫铁妇的老妈子代问。”
岳秀点点头,道:“姑娘,你怎么会被人擒住了?都告诉他们些什么?”
杨玉燕道:“我在打扫庭院时,被一个小丫头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道……”
岳秀接道:“小丫头,是七王爷夫人身侧的女婢?”
杨玉燕道:“是的,她只有十五六岁吧,比我还小一些,我想不到她会出手暗算了我,醒过来,就被他们加上了手铐,带到这地方来,第二天就把我带到那小室中去拷问。”
岳秀道:“你讲出了我?”
杨玉燕道:“第一次,我没有讲,第二次,我才讲出了你,我只是想把这消息传出去,没有想到,他们会去抓了伯母。”
岳秀道:“你没有讲出你的身份吧!”
杨玉燕摇摇头,道:“我想牵连我爹太麻烦,只想到应该把消息告诉你。”
岳秀点点头,道:“你办的不错……”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包大人,你们擒来家母和我舅父,用心在逼我出面,对吗?”
包大方道:“不错。”
岳秀道:“现在,区区在此,不知是否可以放了他们两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这个,如若咱们是名正言顺的把你擒来,自然是可以,只是现在……”
岳秀冷冷说道:“现在也不晚。”
包大方怔了一怔,道:“岳兄,这中间的为难之处,在于兄弟也作不了主。”
岳秀道:“你包兄有的是办法,你们已把我逼的骑上了虎背,希望别再迫我出手伤人,如是逼的放开手干,大家都没有好处。”
突然伸手抓住了玉燕姑娘的手铐暗运内功,用力一扭。
但见手上铁铐,突然被扭作了数段,洒落了一地。
包大方脸色大变,方一舟、杨玉燕脸色都为之一变。
他们心中都明白这是精钢制成的特殊手铐,专以用来对副武林人物的,但这特制的精钢重制之物在岳秀的眼中竟然有如朽木一般,轻轻一扭,大都碎断。
包大方大约心中太怕,竟然一欠身,道:“岳兄,在下尽力,我就回去,和他们研究一下……”
目光一掠杨玉燕接道:“这位杨姑娘,是否也要放回去。”
岳秀道:“自然也要放回去。”
杨玉燕接道:“不!我不走……”
岳秀冷然接道:“为什么?”
杨玉燕道:“第一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第二,我是内宅夫人交出来的人,他们不敢轻易放我。”
包大方道:“姑娘很明事理,咱们不能随便放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兄,咱们不是卖菜,讨价还价的耽误时间,如是一个人不幸死去,什么荣华富贵,权势金钱,都将转眼成空。”
包大方道:“放心,放心,我这就立时放人。”
果然,传谕去了方一舟的手铐、脚镣道:“委屈两位,走便门出去吧”
事情变化,连岳秀也有些意外之感,想不到包大方竟立刻放人。
沉吟了一阵,岳秀缓缓说道:“包兄,你能作得了主吗?”
包大方笑一笑,道:“在下要交你岳兄这个朋友,天大的事,兄弟也承担起来。”
岳秀道:“看来,包兄确然是很帮忙。”
这时,包大方已经召来了一个轻装大汉,道:“送方总镖头和岳夫人出去。”
那劲装大汉一欠身,道:“属下遵命。”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多多保重,孩儿不送了。”
岳夫人嗯了一声,目光却转在杨玉燕脸上,道:“姑娘,如果你可以走,为什么不走呢?唉!女孩子家,留在这等所在,岂是长久之策。”
杨玉燕似是感动,急行几步到了岳夫人的身侧,道:“谢谢你的爱护,玉燕能出去,我就去叩谢伯母,好好伺候你老人家。”
岳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好吧!孩子,你要多保重。”
杨玉燕不知是太高兴,或是太伤感,突然间流下两行泪水。
岳秀却暗暗叹一口气,行到舅父身侧,低言了数语。
方一舟点点头,扶着岳夫人而去。
室中,只余下了三个人,包大方、杨玉燕和岳秀。
杨玉燕幽幽一叹道:“岳兄,我很抱歉……”
岳秀摇摇头,接道:“过去的事,不用提了……”
目光突转注到包大方的身上,道:“包兄,看来拘押家母和我舅父来此的,是你的主意?”
包大方道:“上命难违啊!再说,我已经替岳兄……”
岳秀冷冷说道:“将功折罪,过去算了,现在,你准备如何处置岳某?”
包大方苦笑一下,道:“你还是三等侍卫沈明,我说过,放人的事,由我承担。”
岳秀道:“直截了当的说吧!我想见见七王爷,包兄,可否给我安排一下?”
包大方呆了一呆,低声道:“岳爷,听我说,我尽量想办法开脱你们,过去的,兄弟也想办法摆平它,不再追究。但七王爷那里,不能胡来,皇戚贵胄,位极人臣,一旦出事,恐将造成大狱,株连所及,何只千万人头落地。”
岳秀淡淡一笑,道:“这位姑娘的事,你也能作得了主吗?”
包大方道:“但白些说,我不能,不过,我会尽力,她是夫人交下来的,必要时……”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们来一个嫁祸东吴,牺牲几个三等侍卫。”
岳秀只听得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只觉这些官场中自保的手段,比诸江湖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当口,王洪急急跑了进来。
包大方正憋着一口气,算是找到了发泄的人,冷哼一声,道:
“你小子发的什么疯,慌慌张张的活像是没头苍蝇?……”
王洪哈着腰接道:“夫人遣人来提人……”
包大方一怔,道:“你是说王爷要提人?”
像是在胸口重重的打了一下,包大方头上忽然出现了汗水,道:“提什么人?”
王洪一掠杨玉燕,道:“这位杨姑娘,还有那位岳夫人。”
包大方忘去了二等待卫的尊严,来不及取手帕,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上汗珠儿,道:
“怎么会这样一个巧法……”
包大方道:“王洪,你能不能找个人顶一下。”
王洪道:“太急了,包爷,来不及。”
岳秀突然接道:“我来,叫他拿两副手铐去。”
包大方道:“你怎么成啊!提的是你母亲。”
岳秀道:“你们在逼我,我既投了案,自然是不用再拘押家母了。”
包大方一回头,对王洪道:“你聋了么?快去拿手铐来。”
王洪退出去,岳秀同时脱去外面的衣服,擦下脸上的药物。
但他也未以真面目见王后,顺手取出了一副人皮面具戴上,那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面孔,黑里透黄。
王洪拿着手铐进来,岳秀换过衣服易过容。
岳秀伸出双手,包大方亲自给岳秀戴上手铐,口里却连连道:“岳兄,委屈,委屈。”
王洪也替杨玉燕戴好手铐,低声道:“两位跟我来。”
包大方沉声道:“王洪,尽可能的照顾岳爷和这位玉燕姑娘。”
王洪道:“包爷放心。”
带着岳秀、杨玉燕向前行去。
穿过两重庭院,王洪低声沉道:“岳爷,你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点点头,道:“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洪道:“最好是别戴,不瞒你说,你岳爷的形貌,内宅中早已知晓,戴着面具去,一样瞒不过人,而且要你取下来,岂不是白费心机。”
岳秀双目内掠过一抹愕然的惊震,但立刻又恢复了原状,哦了一声,道:“王兄的意思是……”
王洪道:“如若问在下么?岳爷最好是取下人皮面具,以本来的面貌入见。那至少,可以给人一个很诚实的感觉。”
岳秀点点头,道:“好吧!就依王兄的高见。”
抬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王府的宅院太大,单纯的分成内外宅,很不容易,所谓内宅,也是夫人住的宅院。
这地方,杨玉燕姑娘很熟,但也只限于前面一半厅院。后面是夫人的住处,那就不是一般的丫环,能够轻易进入了。
杨姑娘有着很多话,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看看就要进入内宅,只是急急说道:
“岳兄,听我几句话,时间不多,我只能画龙点睛的说个大概。”
岳秀道:“只管请说。”
杨玉燕道:“他们发觉了我有武功,所以,就逼我说出受何人指使……”
岳秀接道:“所以就说出了我。”
杨玉燕道:“简明点说,就是这样了!”
岳秀道:“他们没有问你来此的用心何在吗?”
杨玉燕道:“有,我告诉他们,奉你之命,查明一下王府中有些什么举动?”
岳秀苦笑一下,道:“题目作的很大啊!”
杨玉燕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这样随口说了出来。”
岳秀叹口气道:“他们相信你的话?”
杨玉燕道:“本来有些不信,但后来,又相信了,我就被关入囚房。”
岳秀点点头,道:“等一会,他们问你什么?你尽管向我的身上推就是了。”
杨五燕黯然说道:“岳大哥,你真的不怪我?”
岳秀摇摇头,道:“没有人能抗拒那扫穴手法,这些不能怪你。”
王洪低声说道:“两位,快要到了,内府里已有人出来了。”原来,两人只顾谈话,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走前面通知他们,就说人犯带到。”
岳秀等被带入内宅,如那杨玉燕所说一般,那是个幽静的小厅,有一间软帘垂遮的内室,由于光线映射之故,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很难看到内室。
紧靠在室门口处,站着两个老妈子。
杨玉燕低声道:“右面的是铁妇了。”
岳秀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老妈子,都在四十上下的年纪,衣着也相同,一身的天蓝裤褂,但两人却是有着悬殊的分别,那就是手腕上的镯子,一个很白,一个铁青。
这分别很微小,不留心的人,很难看得出来。
王洪送两人进入了小厅之后,悄然而退。
铁妇寒着一张脸,道:“你叫岳秀?”
岳秀淡淡一笑,道:“正是小民。”
铁妇道:“你派了这丫头潜入王府来,用心何在?”
岳秀道:“查兰妃的死因……”
铁妇道:“你是官家的人?”
岳秀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样问我的话?”
铁妇怔了一怔,忽然大怒道:“人死在眼前,还敢发横。”
突然一上步,并指如戟,点向岳秀的死穴。
岳秀冷冷说:“杀人灭口。”
ТX丅郃鏶 丅ХㄒH亅.СοM
忽的一个侧身,双手推出。
一股暗劲涌了过去,逼住了铁妇的身子。
她本正向前跨步,但岳秀一掌,不但逼的她无法上步,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强大的内劲,使得铁妇脸上一变,道:“你敢抗拒。”
岳秀冷笑一声,道:“你们敢在王府之中,私设刑具,施展绝毒手法,拷打人犯,知法犯法,该当何罪,激怒了我,我还要杀人。”
说话之间,早已默用内功,双手向后一震,腕上的重铐,立时断裂,洒落一地。
铁妇怒喝一声:“大胆。”
侧身而上,右掌右指,攻了过去。
岳秀没有还手,但如风中飘絮,摇来摆去,竟然,避开了那铁妇一阵凌厉的攻击。
只听一个冷冰的声音,自那软帘垂遮的内室传了出来,道:“铁妇!你和人家相差太远了,还不住手,真要自讨苦吃吗?”
铁妇脸上一红,退到一侧。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岳秀是安善良民,一不作好,二不犯科,你们这样步步逼我,一旦激出我的怒火,造成什么样的局面,在下也很难把握。”
垂帘内又传出那冷冷的声音,道:“岳秀,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岳秀心中大大的一震,暗道:怎么会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在他的想象之中,这垂帘之内,应该是七王爷的夫人,但怎的竟然会变作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呢?
但他乃具大智慧之人,略一沉吟,立刻恢复了镇静,道:“金陵城中,身份最高的,莫过七王爷,阁下大概不是吧!”
词锋犀利,胆气豪壮,占足了一个理字。
内室中,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又传出那冷冰的声音,道:“岳秀,你果然胆大的很。”
岳秀冷笑一声,道:“你是七王爷,就该堂堂正正的升堂理事,问个明白,像阁下这等行径,未免有失你的身份了。”
那冰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道:“岳秀,你放肆的很啊!”
岳秀道:“如是在下料断的不错,你决非七王爷,这王府之中,除了七王爷之外,任何人,都不应该私下传谕拿人,应天府现在府堂,王府中要拿人,也该通过府衙拘拿才是。”
那人似是被岳秀这理直气壮的一番话,逼的无活可说,又经过一阵沉默,声音突然间,变的十分温和道:“岳秀,至少你应该明白,我能在王府中发号施令,自具有极高的身份……”
岳秀一笑,接道:“阁下想证明什么?”
那人道:“你挣断刑具,藐视王法,是不是有罪呢?”
岳秀哈哈一笑,道:“私室之内宅,也是论王法的所在么?如是我岳秀,没有几分能耐,单是那铁妇几掌几指,早已取了我的性命,在下早横尸万段。”
铁妇脸色大变,怒声喝道:“你放肆至此,应该碎尸万段。”
岳秀冷冷口顾了铁妇一眼,道:“我刚才对你手下留情,你如再敢出手施术,我就算不取你性命,也要废你一身武功。”
这番话,似有着很大的吓阻之力,已然向前奔行的铁妇,果然收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行去。
另一个银妇,似是很沉得住气?一直神情冷漠的望着岳秀,既不出手,也未多言。
小厅中突然静了下来,大约是内室中那主事人,也觉着事情已经闹砸了,在思索应对之策。岳秀也在冷静推敲事情的发展,下一步应该如何?
内室垂帘后,传出了男子的声音,使得岳秀原先的推想有了很大的变化。
自然,那男人如不是七王爷,事情就更为刺手,复杂。
心念转动了一阵,突然伸手抓住了杨玉燕腕上的铁铐,用力扭断,道:“姑娘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尽管施下毒手就是。”
室中人缓缓说道:“阁下身手高明,我们很敬佩,不愿太开罪你阁下,但希望你答应一件事。”
岳秀道:“请说吧!”
室中人道:“离开金陵,不再过问江湖上的是非。”
岳秀道:“本来,在下已准备远离金陵,是你们硬把我牵入此中……”
室中人接道:“岳秀,事犹未晚,我们不愿逼你作对,但并不是怕你……”
岳秀笑一笑,接道:“事情来的太突然,大出了我意料之外,因此,在下也得仔细的想想才成,一时很难答复。”
室中人道:“好吧!我们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只要在三天内离开金陵,既往不究,我们还有厚赠,过了三天限期,那就是拒绝了我们的条件……”
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竟然是不愿对岳秀有所威吓。
岳秀道:“阁下的口气,似乎是可以放我们离开了?”
室中人道:“不错,为着你岳秀的面子,我们把玉燕姑娘一并放了。”
岳秀道:“果然很赏我岳某人的脸,咱们就以此为约,如是在下三天限期内,不离金陵,那就不愿离开了。”
铁妇冷冷说道:“两位请跟我走!”
转身大步而去。
出了便门,离开王府,直奔杨晋家中。
目睹儿子归来,扬晋心中说不出高兴,但脸上却是一片怒意,冷冷叱道:“你这丫头,怎么能咬了岳先生一口,害的岳夫人……”
岳秀连连摇手,道:“大人,算了,不能怪杨姑娘,人家把我摸的很清楚,也幸好杨姑娘咬了我,也好使我早些有了些准备,如是等他们准备了再动手,只怕结局更惨了。”
杨晋挥手让杨玉燕回到后面更衣,一面问道:“岳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岳秀道:“王府中事情的复杂,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看来,这一次金陵动乱之源,只怕是王府中人物暗中策动,指挥。”
杨晋脸色大变,道:“老弟,这话可有所本?”
岳秀点点头,说明了深入王府的经过。
杨晋道:“七王爷权倾南国,手执举国一半兵马,怎会和武林人物勾结。”
岳秀道:“在下也觉着七王爷不大可能,但那能入内宅的男人又是谁呢?怎能和王爷夫人的从婢,走在一起?”
杨晋愣住了,半晌答不出一句活。
岳秀笑一笑道:“应天府如若不敢动七王爷府中的人,这件案子,办到此地,就可以停下了,或能保住你这个总捕头的位置,应该如何,你自己拿主意吧,在下告辞了。”
杨晋道:“岳老弟,你要到哪里去?”
岳秀道:“我回长江镖局,和舅父商量一下,如何自处,我本身不畏任何事情,但我娘和舅父这一片基业,很难作处。”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你先回去,我这就去见府堂大人,有消息,我会到长江镖局子拜访。”
岳秀点点头,笑道:“包大方这人很有用处,权势地位,都不算小,但更重要的是他承上启下,从中弄梳,颇有一手遮天之能。”
杨晋茫然不解,道:“这个和我……”
岳秀道:“我传你一样解穴之法,你解了他的穴道,借机攀交,包大方好名利,不难对副。”
当下仔细传授了杨晋解穴之法。
杨晋学完解穴手法,叹口气,道:“老弟,我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见识过不少高人,但真正能叫我佩服的,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你岳老弟一个。”
岳秀苦笑道:“在下承继两位老前辈的绝学,一位把全身武功传授于我,一位把绝世的医道传授给我,这两种表面上文武殊途。大不相同的武功、医道,事实上,却有着很多相伺之处。两位老人家也都有这么一个想法,希望我能把武功、医道融合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新的习武之路,这自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也要本身去体会试验,想不到竟被江湖上的事务拖住……”
言未尽意,却突然住口一拱手,道:“在下去了。”
转身出门而去。
杨晋突然想起胆叟、顽童和谭云这些人,都被岳秀遣派了出去,不知现在何处?
他想叫住岳秀问个明白,但最后还是忍下未言。杨姑娘换过衣服,特意打扮的素雅可人,但却晚了一步,岳秀已去。
杨晋望望娇生惯养的爱女,不过几个月的时光中,但却似长大了,变的很文静。
交代了女儿几句话,举步欲行,杨玉燕突然沉声叫道:“爹,王府的事情太复杂,咱们管不了,这世间,唯一有能管这件事的,就是岳秀,但人家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也不能硬拖人家。他外面柔和,内心刚毅,他对人和气,但却有一定的限度,一旦越过了那个限度,他就刚毅不屈,气势迫人。爹,能辞了总捕头就辞了算了,咱们连夜离开金陵。”
杨晋啊了一声,道:“孩子,你长大了。”
杨玉燕笑一笑道:“当半个多月丫头,似过了十几年……”
杨晋呆了一呆,道:“怎么,孩子你吃了苦头?”
杨上燕道:“皮鞭抽打和扫穴手的折磨……”
杨晋啊的一声,接道:“孩子,伤的……”
杨玉燕笑一笑,接道:“爹,当时,我都忍受了,现在已经好了大半,不用为孩儿担心……”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岳伯母人很好,也很和气,如是爹能辞去这总捕头的位置,咱们也就即日离开金陵。”
话说的很明白,杨晋那还能不了解女儿的心情,叹口气,道:“孩子,我会尽心力,但我能不能辞掉,为父的心中也无把握。”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爹!应天府也管不到府中事,你拿王府的帽子压他们。”
杨晋失声一笑,道:“孩子,我知道,能用的方法,爹都会用。”
赶杨晋回应天府,直奔向文案刘文长的书房。
文案师爷刘文长,还在书房里蹁着方步,到杨晋行进来,有如看到救星一般,急急说道:“杨兄,你来的正好,兄弟正要找你!”
杨晋一皱眉头,暗道:我还未开口,他倒先开口,既不能不理会,只好说道:“文长兄又有什么事了?”
刘文长道:“玉府中有一道令谕下来。”
杨晋道:“说些什么?”
刘文长道:“要大人把人犯准备妥当,七王爷明日要提审正凶呢!”
刘文长道:“胡大人现在内宅等候,咱们一起去见大人。”
两人行入内宅,胡大人便装相迎,把两人延入书房落座。
女婢献上了香茗后,俏然退出。
胡大人堆了一脸笑容,道:“杨总捕头,这件案子,办的漂亮的很,明天七王爷审过正凶之后,我准备替你当面请赏。”
杨晋摇摇头,道:“大人,请奖的事,再也休提,我是来辞职的。”
胡大人道:“为什么?”
杨晋道:“大人对我杨某人,一向十分着重,因此,杨某人心中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出来。”
胡正光哦了一声,道:“什么事?”
杨晋道:“七王爷府中的形势,十分复杂,决非应天府能管得了。”
胡正光道:“这话怎么说?”
杨晋略一沉吟,简略他说出了杨姑娘和岳秀目睹的经过。
刘文长听得呆住了,胡正光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杨晋轻轻咳一声,接道:“七王爷要拿的凶手,咱们已经抓到,可以销案了,如若事情真的牵扯到王府中去,大人无法办,卑职也办不到了,所以,请大人体念下情,恩准卑职退休。”
刘文长吁了一口长气,道:“杨兄。兄弟昨天还在和大人谈起杨兄,应天府藏龙卧虎,这几年能过这么太平,实仗杨兄之力,退休的事,再也休提。”
胡正光道:“唉!杨总捕头,本官待你不薄,这当口,你怎能提出退休的事呢?”
杨晋道:“小人年纪大了,再说承蒙大人看重,这些年勉得保持个平稳局面,这次,追查王府凶手,卑职已尽了全力,卑职想一个全身退休。”
胡正光道:“杨晋,你落个全身退休,本官呢?咱们相处数年,你就能放得下本官的事情不管。”
杨晋接道:“胡大人,王府的事,咱们办不了……”
刘文长,接道:“我知道,大人不会逼你办,事实上,大人也无能办,这就要看七王爷的意思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杨兄,岳秀这个人,似乎是很有点才气,是吗?”
杨晋道:“不瞒文长兄,此人的武功,已到了令人莫测之境,年纪不大,但遇事的沉着、干练,在下难及万一。”
刘文长道:“杨兄,介绍他一位副总捕头的位置,由他协助杨兄如何?”
杨晋连连摇头,道:“文长兄,就算这总捕头的位置,他也不放在眼中,就在下所知,他不喜同官府中人往来。”
刘文长回顾了胡正光一眼,道:“大人,文长有一点拙见,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胡正光道:“你说吧!……”
笑一笑,刘文长接道:“昔日刘皇叔三顾茅芦,奠定了汉室三分天下,大人何不去拜访岳秀一次。”
胡正光怔一怔,道:“拜访岳秀!方便吗?”
刘文长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大人,岳秀孤傲不群,不为名利所动,但这种人有一个大缺点,摆不脱一个情字。”
胡正光道:“他既无意功名,就算咱们去拜访他,也无法使他为咱们效命,文长,你觉着这样合适吗?”
刘文长道:“大人,体贤下士,那岳秀能出入王府,不为所困,自然是非常的人物了。”
胡正光宦海浮沉了二十年,有如睡在磨面,一点就转,立时说道:“不错,文长,咱们去拜访一下岳公子和岳夫人。”
刘文长微微一笑,道:“还有长江镖局的总镖头方一舟。”
胡正光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晋,咱们一起去吧!劳动带路了。”
杨晋为难的说道:“这个,大人……”
刘文长接道:“杨兄,这是私人拜会,只有咱们三个。”
胡正光接道:“杨兄,你只要替本官引见一下岳秀,其他的,都不用你管了。”
杨晋无可奈何地道:“大人一定要去,属下只好带路了。”
胡正光、刘文长两人合坐了一顶便轿,杨晋步行带路。
长江镖局和应天府衙,相隔也就不过几条街,片刻抵达。
守门趟子手,一看来的是杨总捕头,立刻转身奔向内院通报。
胡正光、刘文长随在杨晋身后而行。
刚走完一进院子,方一舟已迎了出来,摇首抱拳,道:“杨兄,不知大驾光临……”
杨晋还了一礼,接道:“方兄,咱们到厅里坐。”
方一舟瞄了胡正光和刘文长一眼,把三人让入厅中。
小童献上香茗后,杨晋才低声说道:“方兄,应天府正堂胡大人亲来拜访。”
方一舟道:“罪过,罪过,草民怎敢。”
对着胡大人拜了下去。
胡正光伸手扶起了方一舟,道:“方兄,下官便装来此,咱们是私室论交,不用行礼。”
方一舟道:“大人……”
胡正光伸手拦住,接道:“见外了,方兄,我说过,咱们是私室论交,方兄不便叫我兄弟,称我一声胡先生也就是了。”
方一舟道:“这个,这个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正光道:“对!这才能畅所欲言。”
方一舟虽然江湖很老,但面对着领衔一品巡抚的应天府正堂,也不禁有些不安,回顾了杨晋一眼,道:“杨兄,大人可是来拿人的吗?”
杨晋笑道:“要拿人,大人怎会亲自出马,此番是特来拜会方兄。”
方一舟道:“拜会方某,这个叫我如何敢当啊!”
胡正光笑一笑,道:“听说方兄受了不少的委屈,本座心中极是不安,特来拜候。”
方一舟道:“王府势大如天,拿错人能够立刻释放,已经很不错了,草民纵然受点委屈,哪里还放在心上。”
胡正光轻轻咳了一声,道:“听说还有令妹岳夫人,也受了株连之苦,不知是否如此?”
方一舟道:“回大人的话,舍妹,虽也被王府中侍卫拿下,但他们相待不错,并未受苦,因此舍妹也不愿再把事情闹大了,大人一番盛情,小人定当转告舍妹。”
话说的曲曲弯弯,但用心却在拒绝大人和岳夫人见面。
胡正光为难的不知如何开口,转眼望着刘文长。
刘文长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兄,大人此番来此。一是抚慰而来,还有事情请教令妹岳夫人,不知方兄,可否安排一下。”
方一舟道:“舍妹王府归来心情不好,只怕不喜见客。”刘文长道:“这就要方兄成全了,再说大人亲临府上,方兄也该给一个面子才是。”
方一舟回到了内宅,片刻之后,行了出来。
胡正光当先站起,道:“怎么样?”
方一舟道:“舍妹在内厅恭候。”
胡正光一挥手,道:“方兄带路。”
方一舟无可奈何,只好举步引三人行入内厅。
一张白缎子座垫的木椅上,坐首一个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中年妇人,布衣荆钗,但却自具一种很高雅的气度。胡正光抢前一步,挥挥手,道:“下官应天府正堂胡正光,这厢有礼。”
岳夫人一闪身,道:“不敢,草民叩见大人。”
盈盈离座,向下拜去。
岳夫人未坚持跪拜,起身坐了原座,道:“诸位大人请坐。”
胡正光落一座位,道:“下官此来,一是致慰夫人,二有一事恳求夫人?”
岳夫人道:“致慰心领,草民感激,恳求不敢当,只怕妇道人家,无能效力。”
胡大人是有备而来,尽管岳夫人话说的很难听,但他仍然是面不改色。
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不敢劳动夫人,但希望能见见令郎。”
岳夫人道:“犬子不喜和公门中人来往,有负雅意了。”
这番率直的拒绝,不但出了胡大人的意料之外,而且,也出了方一舟的意外,低声道:“大妹,这位胡大人,是应天府的正堂。”
胡正光道:“方兄,咱们不谈这个,兄弟此番来此,只是想见见岳世兄。”
岳夫人叹口气,道:“胡大人,你官居应天府,势力甚大,如你不能解决的事,犬子又有什么能力帮忙,再说犬子一向不喜招惹是非,因此,我们母子,已决心离开金陵,胡大人的盛情,我们母子心领了。”
刘文长接道:“夫人,先请岳世兄出来,大家见见,其他的事,咱们慢慢再谈。”
岳夫人原本态度很坚定,但此刻却有些动摇,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提高了声音,接道:“秀儿,你出来吧!人家胡大人,是一方大员,咱们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阵步履之声,岳秀缓步行了过来。
杨晋一抱拳,道:“岳老弟……”
岳秀冷冷一笑,道:“杨兄,又是阁下替我安排的机会,是吗?”
杨晋干笑一下,道:“老弟,官身不自由,这一点你要原谅。”
岳秀先对岳夫人欠身一礼.道:“娘!”
岳夫人叹道:“孩子,应天府胡大人只要见见你。”
胡正光一抱拳,道:“下官胡正光,久闻岳兄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岳秀还了一礼,道:“不敢当,胡大人有何见教?”
刘文长一上步,道:“岳兄,胡大人希望向岳兄领教几件事,不知岳兄是否有暇?”
岳秀道:“什么事?”
胡正光叹口气,道:“岳兄,金陵城乱像已现……”
岳秀冷冷接道:“你们食王傣禄,为王解忧,和咱们作者百姓的有什么相关……”
刘文长道:“岳兄,读圣贤书,自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岳秀淡淡一笑道:“国家养兵干日,用在一时,这时间,该是你们为国效劳的时候了。”
刘文长道:“岳世兄,兵临城下,守土有责,咱们虽是文人,但食王俸禄,自当以死报国,那自是不致劳动岳秀兄,目下形势,是暗流激荡,来来去去的,尽都是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杨晋兄虽然称江南第一名捕,但也从没有遇上过这样刺手的案子,非岳世兄这等高明的身手,不足以扑灭乱源,因此,大人得杨总捕头述明了一些内情之后,立时易装来访,只求岳世兄仁心侠胆,为金陵城中数十万良善百姓着想,慨伸一臂助力。”
他不亏是应天府第一幕宾,一开口,滔滔不绝,说出了一番兼顾公谊私情的大道理。
岳秀没有动容,岳夫人却听得慈眉扬动,叹口气,道:“这又不是千军万马的大动干戈,怎能牵连到数十万良善百姓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胡正光立刻接道:“听说夫人已身受拖累,案子牵入了王府,事情闹的太大,七王爷手执南七省兵马大权,一旦激怒了他,出动大军,那岂不兵灭民乱,闹的数十万金陵百姓不安,刀兵带腥,尸积如山,血流漂杵,哭声震天。那是一幅何等的凄凉景像。”
看准了岳夫人怵然动容,刘文长又鼓起如簧之舌,道:“大军转动,黑白难分,倒霉的还不是百姓人家,对那些高来高去的乱贼匪党,只怕是难有效用,这就是星火燎原,夫人仁慈,岂能忍心坐视不管。”
岳秀冷然一笑,道:“好一番动听的说词,为什么不说,你们害怕保不住头上乌纱,身上紫袍。”
这位浮沉宦海,二十年官场混迹的胡大人,这时按下一腔怒火,慷慨激昂的说道:
“岳世兄,说的也是,下官确有保官护命之心,但我如无法护住这顶乌纱,金陵城亦必闹的鸡犬不安,适才下官一番话,也并非夸张之词,还请岳世兄三思。”
岳秀没答声,岳夫人却开了口,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秀儿,胡大人说的不错,这位刘大人也说的有理,三五个江湖人惹事生非,闹到王府中去,一旦激出大变,闹的名城遭劫,苍生涂炭,实在大不成活,你看看,能不能把这场大难消饵于无形之中。”
岳秀道:“娘!孩儿……”
岳夫人接道:“我知道你不喜和官场中人来往,也不喜在十丈红尘中走动,但孩子,你不该学武功的,既然有了一身武功,有了过人之能,就该多为人间做点事情,难道你真要看着,很多人家破人亡,很多人妻离子散。”
刘文长道:“夫人说的是,岳世兄一身武功,埋没田园,实在是太可惜了。”
胡大人道:“夫人,官场中人人事事……”
岳夫人摇摇头,道:“大人,别给我说这些,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少。”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请后边休息,孩儿和他们谈谈。”
刘文长也一抱拳,道:“夫人,你请后面休,岳世兄不喜功名,我们决不拖他下水。”
岳夫人没有再说话,起身行入内室。
刘文长道:“岳世兄,慨允臂助,府台大人很感激……”
岳秀接道:“不谈这些,家母已允,区区也无法推辞了,长江镖局中,不是议事所在……”
刘文长接道:“岳世兄看哪里方便。”
岳秀道:“既然谈公事,自然到应天府去。”
刘文长道:“好,咱们在府中候驾。”
岳秀一挥手,道:“诸位大人情吧!事情紧急,不能拖延,今夜初更,在下到府中拜候。”
胡正光道:“下官设宴花厅,恭候侠驾。”
目赌胡正光等离去之后,岳秀也作了一番安排。
初更时分赶到应天府,胡正光果然是早已在花厅中摆宴候驾。
大约胡正光怕岳秀找不到花厅,特地点了四支火烛,照了满厅通明。
岳秀未步入花厅,杨晋和刘文长,已然双双迎了上来。
胡正光站起身子抱抱拳,道:“岳世兄请坐。”
岳秀也不谦让,在胡正光对面坐了下来。
胡正光举起酒杯,道:“岳世兄,在这花厅中的,都不是外人,下官希望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府中经过之情,在下已详细的奉告过杨总捕头,想来,杨总捕头,早已启禀大人了。”
胡正光道:“不错,咱们知晓了一些内情,顿生出六神无措之感。”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由兰妃之死,牵连到王府中去,不过,那人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还没有见到,不敢妄言,不过事情牵入王府中决不会错。”
胡正光道:“岳兄,你看这事情会不会牵涉到七王爷身上?”
岳秀道:“这个,在下无法断言。”
胡正光道:“看情形,事情已进入了深宅内院,就算不牵上七王爷,只怕也会牵上了王妃夫人。”
岳秀道:“不论牵上了什么人,你现在面临的是要不要查,如何一个查法?”
胡正光道:“下官现在为难的,也就是如此,还请岳世兄,指点一下。”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大人只有两途可循,一是不管牵连到什么人,只管大刀阔斧的查下去,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事情如是牵到王府,你就照办公事。第二是,把内情禀明七王爷,由他作主定夺。”
胡正光沉吟了一阵,道:“我看,第二个办法比较好一些。”
岳秀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么,你就照第二个办法作吧!”
胡正光道:“我想请岳世兄,在金陵应天府,等这件王妃血案办完之后,再走不迟。”
岳秀道:“留我在应天府,对你也没有什么帮助,我看不用了。”
胡正光道:“岳世兄不住在应天府,咱们如何能找你。”
岳秀道:“你找杨总捕头要人就是。”
胡正光道:“唉!岳世兄,听说你是亲身经历过王府内的询问,不知可否把详细经过,告诉下官。”
岳秀淡淡他说道:“两个王妃身侧从人,守在一座小厅中,但问我话的却是一个男子口音,怎么回事,你们自己猜猜了。”
胡正光忽然间出了一身大汗,道:“岳世兄,你是说王妃……”
岳秀冷冷一笑,道;“事情很复杂,是不是?”
胡正光道:“是是!我是进士出身,作了十几年知县州官,也问过不少离奇的命案,但这一次是最奇怪了,简直是丈二金刚,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岳秀道:“那是因为事情发生在王府之中,所以,你心理感觉着自己无能审问。”
胡正光道:“说的也是,所以,下官才千方百计的借重你岳世兄。”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你先去见见七王爷,也许七王爷会改变了心意,把凶手定罪处斩,一了百了,结了这件案子?”
胡正光道:“岳世兄的意思是……”
岳秀站起身子,接道:“官场中事,你们照官场的办法处置、在下也要告辞了。”
刘文长急急说道:“岳世兄,酒还未吃……”
岳秀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胡正光低声道:“杨总捕头,替我送客。”
一面以目示意要杨晋陪着岳秀,不用再来了。
杨晋紧随在岳秀身后,离开了应天府,低声说道:“岳世兄,光临寒舍如何?”
岳秀回顾了杨晋一眼,缓缓说道:“我本已不想再管江湖中事,但又被你拖了出来,目下的重头戏,显然已在七王爷的府中,有很多事,我也无法妄作论断,得和令媛谈谈。”
杨晋突然低声接道:“老弟,我也给弄的眼花缭乱,这嫌犯是不是王爷身侧从婢?
他们都有着很高的武功,而且,他们练的是道道地地的江湖人物的武功,不像是出身于武将世家,以刀、弓为主的武功,固此,在下断言他们,出身于江湖之上,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混入王府,目的何在?”
杨晋道:“唉!可惜,应天府的捕头,不能在王府中抓人。”
岳秀微微一笑,道:“就算你们能抓人,但以那银妇、铁妇两人的武功而言,你们也无法抓到。”
杨晋道:“两人的武功很高吗?”
岳秀道:“很高,单以武功而论,只怕可以列名武林中一流高手。”
话由岳秀口说出,杨晋是不能不信,呆了一呆,道:“老弟,咱们回家去烫壶酒,好好的谈谈。”
杨姑娘看到了岳哥去而复返,心中那份高兴,简直是无法形容,一面下厨房,亲自指导厨师作菜备酒,务求色色精细可口;一面带着贴身的丫头,亲自替岳秀安排一间卧房。
酒菜备好,杨姑娘亲自捧上桌面,为了谈话方便,杨晋决定把酒宴设在书房。
这位天下名捕阅人多矣!冷眼旁观,那还会瞧不出女儿的心事。笑一笑,道:“燕儿,岳者弟不是外人,你忙过了厨下事务,可到书房中来坐坐。”
岳秀也笑一笑,道:“姑娘,厨下事交给师傅,我还有很多事向姑娘讨教。”
眨动了一下大眼睛,杨姑娘缓缓在椅上坐下,粉颊上,带着三分娇羞之态,道:
“向我讨教什么事啊?”
岳秀道:“自然是王府中事。”
回顾了父亲一眼,杨玉燕低声道:“爹!你又把岳大哥拖下水了?”
女心外向,对父亲的口气中,隐隐有责备之意。
杨晋哈哈一笑,道:“孩子,这次不是爹拖他下水……”
杨玉燕接道:“那是……”
杨晋道:“是胡大人亲自请岳老弟出来帮忙。”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盯住在岳秀身上,道:“你答应了?”
岳秀道:“胡大人舌吐莲花,家母被他们说服了,我不答应也不成。”
杨晋突然发觉到玉燕姑娘肚子里有很多机密,竟然未告诉过自己。
不禁一皱眉头,道:“孩子,你好像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
杨玉燕道:“爹,不少事,我不但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告诉过岳大哥,但他们和我说过,要我劝劝岳大哥,别再多事,而且,保证爹全身退休、七日内要岳大哥退出金陵……”
岳秀接道:“什么人和你谈的?”
杨五燕道:“银妇。”
岳秀道:“这么说来,这件事果然和王爷夫人有关了?”
杨玉燕道:“我们只有这样猜想,银妇和我谈话时,一直未提到夫人。”
杨晋道:“孩子,他们没有提到,难道你也没有问吗?”
杨玉燕道:“自然是问了,不过,银妇不肯说,她只告诉我,爹就算想办这件事,应天府也不会要你办,爹既然不问了,为什么拖岳大哥下水?”
杨晋道:“这么说来,他们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了?”
杨玉燕道:“大概是吧!”
杨晋道:“你这丫头,也不早告诉我,我可以劝劝胡大人,要他们早些罢手,如今又把岳老弟拖了出来……”
岳秀接道:“不要紧,官场中人,最是善变,我已要那胡大入去问七王爷,老实话,这件案是否会办下去,要取决于七玉爷的态度。”
杨晋道:“岳老弟,先在寒舍中留居几日,看看七王爷如何决定这件事。”
杨玉燕轻轻叹息一声,道:“岳大哥,你在金陵至多还能留五天了。”
岳秀道;“五天之后呢?”
杨玉燕道:“他们会不计一切后果,施用各种手段对付你。”
岳秀道:“这个我倒不怕……”
杨玉燕接道:“可是,伯母,她……”
岳秀冷笑一声,接道:“最好他们别招惹到母亲,那将会激起我的杀机……”
语声一顿,道:“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不能不作准备,我已把家母藏了起来。”
杨玉燕道:“那好极了,爹,咱们也先把娘暗中送走,免得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
杨晋道:“这话也对。”
杨玉燕道:“事不宜迟,爹如决定了,立刻去办。”
杨晋未再多言,起身行人内宅。
书房中只余下岳秀和杨玉燕两个人。
杨玉燕侧目望了岳秀一眼,忽然间觉得脸上一热,微带羞意说道:“岳大哥,你真的准备和他们周旋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你说呢?”
杨玉燕道:“我不知道,但我却感觉到这件事很严重,他们不像是虚言恫吓。”
岳秀道:“他们不是恫吓,问题是咱们应不应该管这件事,如是应该管,纵然是艰苦无比,咱们也得伸手,如是不该管,就算伸手之劳,咱们似乎也用不着多管了。”
杨玉燕有些意外的抬起头,道:“岳兄,你真的要帮我爹这个忙吗?”
岳秀叹口气,缓缓说道:“本来,我不喜卷入江湖是非纷争,但令尊和胡大人,去见家母,说服了我母亲,家母下令使我无法不管,再说,他们的行为,也有些使我恼火。”
Т〤ㄒ峆集 丅〤ТH亅.COм
杨玉燕道:“岳兄,我知道,爹的能耐,管不了这件事,所以,我劝他不要管,但岳大哥插手进来,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岳秀笑一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杨玉燕点点头,道:“岳大哥决心管这件事了,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没有把爹放在眼中,但却把你看作了劲敌,他们要我劝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岳秀道:“是银妇,铁妇?”
杨玉燕道:“不是她们……?”
岳秀精神一震,道:“什么人告诉你的?”
杨玉燕道:“我没有看到他,但陪我去的,是铁嬷,他坐在一间雅室中,我们隔着一张竹帘交谈。”
岳秀道:“是不是男子口音?”
杨玉燕道:“不是,一个女子口音,她要我转告你,你插手此事,目的何在?如是想要一笔银子,可以和她说明,她可以送给你。”
岳秀道:“是不是王爷夫人呢?”
杨玉燕道:“声音不像,我听过七王爷夫人的说话声音,但决不是她。”
岳秀道:“燕姑娘,你如没有说锗,事情就更复杂了?”
杨玉燕凄凉一笑,接道:“岳大哥,我爹的事,多承你帮忙,我们父女,都感激不尽。”
岳秀道:“不用客气啦,事情是我自己找的,遇上这样的强敌,倒是逐渐激起了我的斗志。”
杨玉燕道:“我一直担心岳大哥心中不高兴……”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你看我和过去,是否有些不同了?”
岳秀道:“你现在似乎是长大了,也变的文静多了。”
杨玉燕道:“近一个月来,对我而言,像过了几十年似的,我自己也觉着懂事不少。”
岳秀笑道:“那很好,记得我们初见面时,你凶霸霸的,一言不合,似是就要找人打架。”
杨玉燕道:“大哥,我很惭愧,似乎是太幼稚了?”
轻轻叹口气,接道:“岳大哥,我有一点不情之求,不知你是否答应?”
岳秀心头一震,嘴里却笑着说道:“什么事,先说说看,如是我能答应,自然不会推辞?”
杨玉燕道:“近日来的经历,使我知道自己的武功太差,希望大哥能指点我几招,不知可以不可以?”
岳秀略一沉吟,道:“好吧,不过我先看看你的成就?”
杨玉燕道:“那是自然,岳大哥如有兴趣,咱们现在就去试试如何?”
岳秀点点头,站起身子,随杨玉燕行入后院。
岳秀背手而立,看着杨玉燕演完了所有的武功,点头笑道:“身手不凡……”
杨玉燕道:“人家要你指教错失,谁要你夸奖我了?”
岳秀道:“我指点五招剑法,三招掌法。”
杨玉燕一嘟小嘴道:“岳大哥,你不觉着大小气吗。”
岳秀道:“只要你能练熟我传的五剑、三掌,一般江湖人物,你都可以对付了?”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真的吗?”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概可以吧!”
杨玉燕在岳秀指点下,开始习练剑法,前两招都是守势,后三招才是攻敌的剑招。
花了大半个时辰之久,岳秀才教完了五招剑法。
杨玉燕抿嘴一笑,道:“大哥回书房喝酒去吧!”
岳秀道:“你呢?”
杨玉燕道:“我还练几遍,刚刚入门,不练的熟悉一些,只怕会忘掉了。”
岳秀道:“不累吗?”
杨玉燕道:“累!不过,我不能使你失望,觉着我太笨了。”、岳秀发觉她目光神情中,对自己似有着无比的崇敬和眷恋,心头微微一震,道:
“你一个人练练吧!我不打扰你了。”
转身行入书房。不知何时,杨晋已然回来,一个人在喝着酒。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几时回来了?”
杨晋道:“老弟,这称呼太外气,也叫我汗颜无地,你如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杨兄。”岳秀道:“这个,不太好吧,你和家舅是多年好友,长幼之序……?”
杨晋接道;“武林人不讲究这些……”
语声一顿,接道:“我回来一阵了,看你们在习剑,我没有敢打扰,先回书房来了。”
第十一回 银妇劫牢
岳秀道:“令媛好学不倦,磨着要指点几招剑法,在下无法,只好……”
杨晋叹口气,接道:“我知道,老弟,小女任性惯了,但她对岳兄,却似是千依百顺,老弟,你不但帮了我的大忙,而且,也帮我把小女改变成了娴静的性格。”
岳秀轻轻叹口气,欲言又止。
杨晋喝了一杯酒,道:“老弟,我有几句话说出来太荒唐,不说嘛,又憋在心里难过。”
岳秀道:“什么事?”
杨晋道:“关于小女的事,我看得出,她对老弟很倾心。”
岳秀道:“这个,在下倒没有感觉到什么。”
杨晋道:“我知道,老弟,她不配,所以,我准备把她送走……”
岳秀一怔,道:“送走,送到哪里去?”
杨晋苦笑一下,道:“跟她娘去一个亲戚家里。”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觉着这样妥善吗?”
杨晋道:“她一定不肯,但这总比留在这里纠缠好一些!”
两人谈话之间,杨姑娘拭着香汗进来,就大声叫道:“岳大哥,好精奇的剑法,我练了大半天,还没有完全练熟……”
目光一转,瞧见了杨晋,立时住口,泛起了两颊红晕。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燕儿,你娘要你和她一同去!”
杨玉燕一脸羞意,突然间变成了一脸惊骇,道:“爹!你答应了?”
杨晋道:“是啊,你娘一个人,远居百里之外,我也放不下心,有你同行,爹就放心多了。”
杨玉燕冲口而出,道:“我不去。”
这答复早已在杨晋的预料之中,但他仍然装出一脸惊奇,道:“为什么?”
杨玉燕道:“我要留下来帮爹的忙,老实说,我这一身武功,比王叔和张叔他们强多了!”
杨晋缓缓说道:“孩子,总不成让王胜和张晃去陪你娘吧!燕儿,难道你放心让你娘一个人去吗?”
杨玉燕垂下了头,确是一桩很难作答的事,沉吟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泪光,缓缓说道:“爹!岳大哥传我的剑法、掌法,我还没有学会,要娘先去,女儿随后赶去就是了。”
他是诚心给女儿过不去,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里太凶险,所以,你该陪你娘去,万一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陪着你娘也好减少她几分哀伤。”
杨玉燕愣住了,睁大着一对眼睛望着父亲,实未料到自己的主意,把娘送别处,却来个作茧自缚。
岳秀一直未再开口,似是对她父女间的事,不愿置疑。
杨玉燕逐渐的定下神来,微微一笑,道:“爹,现在咱们还未决定什么,如是那胡大人,受了王府之命,不要爹插手过问,咱们就不用再管这件事了,对吗?”
杨晋点点头,道:“不错。”
杨玉燕道:“那就等决定了再说吧,难得岳大哥传了我几招剑法,我得赶紧把它学会。”
欠身一礼,也不待父亲答话,悄然退了出去。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岳老弟,我心中一直想着一件事情,不知当不当问?”
岳秀道:“什么事?”
杨晋道:“胆叟、顽童和谭二公子,都到何处去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要他们去查一件事,这一两天内,就该有回音了。”
杨晋道:“老弟,可不可以透露一点内情出来?”
岳秀笑道:“其实,我只是要谭云去证实一下他心中之疑。看王府中这些反常的举动,是否和整个武林大局有关?”
杨晋怔了一怔,道“你是说,王府中人,和武林中人,会勾结在一起?”
岳秀道:“内情如何,在下也不太清楚,他们就要回来了,查证如何?就该有个结果了?”
杨晋道:“老弟,如若真和武林大局有关,你老弟是否准备插手?”
岳秀道:“谭家寨名动江湖,武林中有什么大的变动,和他们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胆叟、顽童,也算是武林中的名人,如若能率先揭发出一次武林大变阴谋,对他们而言,那是一件终身难忘的大乐事……”
杨晋哈哈一笑,还未来及说话,瞥见一人,急步直冲过来。
是五花刀王胜,跑的满脸大汗,气喘呼呼。
杨晋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王胜道:“衙门里出了事?”
王胜道:“两个杀死兰妃的要犯,都被劫去了。”
杨晋脸色大变,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王胜连应了两个是字,接道:“更糟的是,七王爷已有令谕传下,要胡大人把犯人送往王府,七王爷要亲自审问,想不到的是,就在王府令谕下达之时,两个要犯全部夫踪,大人急的来回走动,请总捕头立刻赶往府中一行。”
杨晋道:“两个人,都是关在死牢中,是吗?”
王胜道:“不错,昨夜中还好好的?”
杨晋冷静了下来,缓缓说道:“那是说,今天上午,大白天,人犯被救走了。”
王胜道:“正是如此。”
杨晋道:“伤了人吗?”
王胜道:“连同看守死牢的门衙,有十二人被点了穴道,不过,伤的都不重。”
杨晋转脸望去,只见岳秀神情镇静,毫无吃惊之容,也无讶异之色。
王胜长长叹口气,道:“大人焦虑如焚,刘师爷也没有主意,请总捕头,立时过府。”
岳秀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用急在一时……”
目光转到王胜的身上,道:“大白天,他们能把死牢中的犯人救走,那人不但要胆大心细,而且还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王胜道:“是啊!这是破天荒的事,从来没有胆大到这等程度。”
王肚道:“好像是他们扮作了府中的捕快混了进去,直入死牢,伤人劫走要犯,详细的情形,张晃正在查询中。”
杨晋叹口气,道:“老弟,有兴趣么?要不要跟我到府中一行?”
岳秀缓缓说道:“在下如若不去,只怕大人心中不悦。”
杨玉燕突然出现在门口,接道:“爹!你可想知道什么人劫去了人犯么?”
杨晋呆了呆,道:“你知道?”
杨玉燕道:“我没有见到,但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杨晋道:“说说看什么人?”
杨玉燕道:“爹,我告诉你也没有用,我要跟娘走了,没有人会去问他。”
杨晋道:“好啊!你对爹也提条件了。”
杨玉燕道:“爹,你别生气,娘疼我,我知道,但她更希望爹能平安,她只生下我这么一个女儿,在这时间,自然希望我能助爹一臂之力……”
杨晋一挥手,接道:“够了,够了,你先说说看,什么人劫了人犯?”
扬玉燕道:“银妇,铁妇。”
杨晋道:“你说是七王爷夫人身侧那两个老妈子?”
杨玉燕道:“是的,是她们两个人。”
杨晋道:“小丫头,这话可不能随便意测啊!”
杨玉燕道:“女儿不是意测,我听到她们谈过,似乎是两个人犯之中,有一个对她们很重要,所以,不能常囚死牢。”
杨晋道:“为什么?”
杨玉燕道:“为什么女儿就不知道了。”
岳秀道:“因为,怕他改变心意,招出了内情。处决囚犯,罪属斩刑,固然要刑部批准,但七王爷有圣赐上方宝剑,处决一两个江湖盗匪,杀人凶犯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偏是七王爷不肯下令处死,却要来一个亲审亲问,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杨晋叹息一声,道:“老弟,现在应该如何?”
岳秀道:“你不能带人到府中搜查,也不能坦然供述,告诉七王爷,人被夫人身侧的两个老婆子给劫去了。”
杨晋道:“是啊!这确是一桩很为难的事。”
岳秀道:“目下唯一之策,就是折服七王爷,因为,目下的情形,已很明确,如没有七王爷的支持,别说你这个总捕头没有法子办案,就算是胡正光也不敢轻捋虎须,何况,胡大人还是个保官求贵的人。”
杨晋道:“折服七王爷,老弟,怎么样一个折法啊?”
岳秀道:“这要胡正光同意,带区区见到王爷,自然,最好是能把七王爷请到应天府中见面。”
杨晋道:“这个,在下去和胡大人商量,他目前似是到山穷水尽之境,不听咱们的也不行了。”
杨玉燕道:“爹!我也去,有很多事,我可以为爹证明。”
杨晋道:“好吧!你总不能就这样去见人吧?”
杨玉燕道:“有法子,岳大哥缺少一个随侍的书僮,我扮作他随行的书僮就是。”
杨晋苦笑一下,道:“儿大不由我,看来我是管你不住了。”
杨玉燕羞红了双颊,垂下头,未再多言。
岳秀似是一直避免卷入两父女争执之中,站起身子,道:“对方来势汹汹,咱们不能处处受制,我出去布置一下。”
望着岳秀的背影消失,杨玉燕转身下了厨房。
她分析过岳秀,自己不论从任何一方面,都无法及他,只有厨下整饭,比他强些,要逞勇斗胜,只有做些味道好吃的小菜,让他享用。
太阳下山前,杨晋赶了回来,片刻后,岳秀回到杨府。半日张罗,杨姑娘捧出几味拿手小菜,三人同桌共餐。
敬过岳秀一杯酒,杨晋才缓缓说道:“老弟,下午你没有去,胡大人最少问了我五次,你现在何处?要派人找你议事。”
岳秀道:“杨兄怎么说?”
杨晋道:“我告诉他你未食王奉禄,属于闲云野鹤,你既然答应了帮忙,决不会食言,但不能太过搅扰你。”
岳秀笑一笑,道:“言重了。”
杨晋道:“胡大人按你老弟的交代去办,由刘文长亲笔定了一封情文并茂的呈折,下午胡大人已至王府晋谒,希望能邀得王爷同意,过府叙事,万一不答应,胡大人准备带着你岳老弟同赴王府一行,我看,这一次,他是顶着纱帽干了。”
岳秀道:“逼上梁山,他胡大人也找不出第二条路可以走!”
杨晋道:“老弟,你是准备去见胡大人?”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去见他吧!”
杨玉燕突然出现,青衣小帽,打扮一个随侍童子模样,道:“爹,我也去吗?”
杨晋一皱眉头,道:“岳老弟,你看看她是否该去?会不会坏你的事?”
岳秀道:“杨姑娘既然决心参与这件事,是否应该阻止她,该由你作父亲的决定,我没有意见。”
一记推手,把事情又套到杨晋的身上。
杨晋苦笑一下,缓缓接道:“如是岳老弟觉着不碍事,不妨叫她同去,王府中一顿皮肉之苦,她大约还没有受够。”
岳秀道:“大人既然同意了,在下自然无不答应的道理。”
三个人动身赶往应天府。
一路上,杨晋暗自思忖着这岳秀的为人,他身负绝世武功,而且聪明才智,亦非常人能够及得,但他作事为人,却是中庸得很,这不是像他这样年纪人应该有的。
杨晋一路上想着心事,不觉间已到了应天府。
他们进入后宅花厅,胡大人,刘文长早已在厅中等候。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找草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胡大人连忙还礼,道:“不敢当,岳世兄,杨总捕头告诉了下官,你岳世兄的意思,下官照岳世兄的高见,晋见了王爷。”
这么一捧,岳秀有些不好意思,一欠身道:“王爷怎么说?”
胡正光道:“王爷约下官,今夜初更时分,他来应天府。”
岳秀道:“看来,七工爷并非是蒙在鼓里,他大约也发觉府中的情势有异。”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下官推荐了岳世兄,七王爷特别嘱咐下官,无论如何要下官留下你,希望能和你谈谈!”
岳秀道:“大人和王爷,都太过抬爱草民了。”
胡正光话题一转,吩咐摆酒。酒席宴上,胡正光不提正事,而且,就算有人提起时,他也故意的把它岔开去。平日里端足架子的胡止光,此刻连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了,不但和岳秀谈笑风生,而且把刘文长、杨晋,也让入席中,全没了上下的界限,简直像老朋友叙旧一般。
在杨晋记忆中,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这席酒直吃到太阳下山,胡正光才吩咐撤去残席,并另准备了一席更精美的宴席,初更时分使用。
然后,交待杨晋,把岳秀安排在一座雅室中休息。
还不到初更时分,胡大人穿着便衣和杨晋、刘文长等迎候在府门外面。
初更时分,一辆便篷车,悄然而至,停在府门外面。
车帘启动,缓步行下来身着青缎子夹袍的七王爷。
胡正光一撩衣襟,准备跪拜、七王爷却一挥手,道:“起来,起来,这是什么地方,用不着行大礼。”
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那位岳秀呢?”
胡正光道:“现在府中候驾。”
七王爷哦了一声,撩袍向前行去。
胡正光抢上一步,前面带路,一面示意杨晋去通知岳秀接驾。
七王爷行到了花厅外面,岳秀已迎了上来,一欠身,抱拳道:“草民岳秀,叩见王爷。”
扑身欲拜。
七王爷一伸手,拦住了岳秀道:“不用大礼,咱们是布衣论交,别把我看成七王爷。”
进入花厅,七王爷坐了上位,胡正光竟把岳秀让了主位,自己坐在横里相陪。
刘文长和杨晋都算是官府中人,那就没有资格和七王爷这样身份的人,坐在一席,两个人都站在花厅外面听差。
花厅里灯光明亮,七王爷两双眼睛盯住岳秀瞧了一阵,才笑一笑道:“胡大人向小王推荐岳兄武功绝伦,智略过人……”接道:“你也不用客气,小王想先见识一下你的武功?不知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立刻应下来,但岳秀却沉吟了一阵,道:“王爷,小民想斗胆请教件事。”
七王爷道:“什么事?”
岳秀道:“小民生性懒散,不愿受任何管制,七王爷如若见识过小民的武功之后,万一要小民任职官府,或是在府中侍卫,小民届时如若拒绝,对王爷而言,是一桩大为不敬的事,因此,小民必得先行声明,免得七王爷为……”
七王爷挥挥手,接道:“好!我答应你,决不以官位约束你。”
岳秀道:“小民这里先行谢过七王爷了。”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那就请岳兄露上一两手绝技,给小王见识一下了。”
岳秀回顾了一眼,道:“七王爷想瞧点什么?”
七王爷微微一怔,道:“岳兄准备了什么,小弟就见识什么?”
岳秀道:“在下没有准备,只有就地取材了。”
突然,双目炯炯,凝注向厅外。
这花厅中烛火辉煌,外面却是一片黑暗,胡正光转头向外面瞧了一眼,只见一片夜色,瞧不出一点征像。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兄,瞧什么?”
岳秀神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口气也有些冷漠的说道:“王爷来此之时,可曾另有侍卫暗中保护?”
七王爷微微一怔,道:“没有啊!”
岳秀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俊目中暴射两道闪电一般的寒芒;玉面也泛起一片艳红。
右手一推,手中的酒杯缓缓向花厅外面飞去。杯势缓慢,就像是有人托着酒杯向外行去一般。
掷杯出手,疾如流星,江湖上不少人能够办到,但如像这等缓慢的手法,倒是极为罕见。
胡正光不懂武功,还未觉得什么,但七王爷却瞧得脸色微变。
因为,抛物出手,全凭手劲内功,把抛出之物,打向一定的目标,物体能在空中缓行,物虽然出手,但仍在人的无形暗劲的控制之下。
站在花厅门口的杨晋,更是瞧的惊奇不止,他擅用暗器,得知个中之理,见酒杯穿出花厅的速度虽然慢,但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暗劲,隐隐生风。
但见那缓飞而去的酒杯,飞近花厅外三丈处的黄山虬松,撞在了浓密的枝叶之上。
奥妙立见,酒杯一和松叶撞击,突然化作数十块碎片,飞入了浓密的松林之中。
一声凄凉的惨叫,一团黑影,由那松树上跌了下来。
胡正光没有看清楚那酒杯撞上松树的变化,但却听到了那一声凄厉的惨叫,脸色大变,汗珠儿也从顶门上流了下来,急急叫道:“什么人?快给我拿下来。”
其实,用不着胡正光的呼叫,杨晋已疾快的奔了过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半身满脸,都是鲜血。
杨晋仍然不敢大意,一伸手,点了他两处穴道,才伸手提起那黑衣人,大步行向花厅。
胡正光紧张的一撩袍跪了下去,道:“卑职该死。”
七王爷倒还沉得住气,挥挥手,道:“你起来,这和你无关。”
这时,杨晋已把人提到了大厅门口,欠身说道:“已然擒到了刺客,恭候七王爷的发落。”
七王爷道:“带他进来。”
杨晋提着那黑衣人,举步行了进来。
灯光下,只见一个半身鲜血的黑衣人紧闭着双目。
七王爷凝目望去,只见他脸上,刺人十余块碎了的酒杯,早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岳秀一直坐在原位上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七王爷回视了岳秀一眼,微微一笑,道:“他是否死了?”
岳秀道:“应该是不会死。”
杨晋一转身,道:“卑职点了他穴道。”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认识我吗?”
黑衣人伤的很重,但他穴道解开后,两双眼珠儿还可以转动,那证明了他没有死。
只是他转动一下头,望望七王爷,重又闭上双目。
胡正光问案惯了,道:“还不从实招来,准备大刑伺候!”
七王爷摇摇头,道:“胡大人……”
杨晋突然一闪身,抓住了那黑衣人一条右臂,道:“朋友,人是一个,命是一条,生死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活罪难受,朋友,你知道什么,最好能说出来,七玉爷也许可以开恩饶你不死,在下么也可以答应你兄弟,一旦动手时,给你一个痛快。”
黑衣人这一次,连睁也未睁一眼闭上的双目。
七王爷淡然说道:“你认为不怕死,我就认不出你了?”
黑衣人霍然一睁双目,道:“你认识我,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岳秀暗暗赞道:“看来,这位七王爷,是一位非常机智的人物。”
只听七王爷冷冷说道:“他们给了什么代价,要你刺杀于我?”
黑衣人突然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闭目而逝。
七王爷起身瞧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他口中含有毒药。”
杨晋道:“卑职该死,早该想到他吞药自绝的。”
七玉爷一挥手,道:“不怪你,拖下去埋了。”
杨晋一欠身,提起那黑衣人离开花厅。
七王爷的目光,转注岳秀的身上,道:“他很早就藏在那松树上了吗?”
岳秀道:“不久。”
七王爷震动了一下,道:“你是说他跟着我来?”
岳秀道:“草民不敢危言耸听,但七王爷未到之前,这地方都经过严密的搜查。”
七王爷点点头,道:“那是跟着我来的了。”
打铁趁热,胡正光一下子拜伏于地,道:“卑职无能,府中竟然被混进刺客,而且,狱中囚犯,也被人救走,王爷降罪。”
七王爷挥挥手,道:“你起来吧!”
七王爷长长叹口气,道:“岳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岳兄是否答允?”
岳秀道:“草民的心愿,早已奉告,王爷也会面允过草民,但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七王爷笑一笑,道:“我叫朱毅,不用叫我王爷,你不愿为官,咱们也不用以官衔相称,我只是私人,请托你。”
贵为皇弟,总缆江南七省军政,手操生杀大权,竟然是这么谦虚,岳秀有些感动,但他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喜悦之情,流露出来,深深一笑,道:“王爷言重了,什么话,只管请说,草民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七王爷朱毅虽然极力想保持着平静,但他的身躯不停的微微颤抖,显然在内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长长吁一口气,使情绪稍为平静一些,才缓缓说道:“由王府开始,整个的金陵,似乎都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王爷的意思是说,由兰妃被杀开始,都和这阴谋有关吗?”
没有理会胡正光,朱毅仍望着岳秀道:“他们的活动,似乎已超过了江湖人的活动范围,隐隐威胁到整个大明王朝。”
七王爷目光又转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我不敢勉强你作官,但有很多事,似是牵入王府之中,你如是没有一点身份,如何能够办事?”
岳秀道:“王爷的意思?……”
七王爷道:“我的意思是,希望暂时接受江南总捕头的职位,我有一面御赐金牌,有着如朕亲临的权威,小王辖下北南七省,文武官员,都会在金牌下听你所命……”
岳秀急急说道:“王爷,这个……”
七王爷接道:“听我说下去,这职位只限这案子,此案破获,你就解去总捕头的职,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我决不留下你在官府中办事。”
岳秀叹口气,道:“王爷生具慧眼,早已洞悉大变,不过,草民的看法,这件事和武林恩怨牵扯很深,自然,还有着不同寻常的实力人物支持,草民……”
七王爷突然转望着胡正光,道:“大人,准备香案。”
胡正光怔了一怔,立时传下令谕,道:“罢上香案。”
以岳秀之能,也未想出,七王爷突然罢上香案的用心。片刻之后,香案排好。
七王爷一袍,在香案前跪了下去。回头望了望岳秀一眼,拍拍身侧的空地,示意岳秀跪下。
岳秀缓步行了过去,紧傍七王爷身侧跪下。
七王爷低声道:“岳兄弟,你听着……”
岳秀接道:“七王爷有何吩咐?”
七王爷一拜,低声说道:“皇天在上,弟子朱毅,现年二十九岁,以无上诚意,和岳秀结作金兰兄弟,此后,患难相扶,生死与共,把臂论交,布衣结盟,口不应心,天诛地灭。”
岳秀呆了一呆,道:“王爷是金枝玉叶,我岳秀只是一介平民。”
朱毅道:“你可是觉着我不配?”
岳秀暗暗吁了一口气,只好对着神案起誓,道:“弟子岳秀,现年二十二岁,和朱毅论交结盟,誓言相共,天神共鉴。”
朱毅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挽起岳秀,道:“兄弟,现在,你还有什么为难?”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你用心良苦啊!”
牵着岳秀回入座位,缓缓说道:“兄弟,有一件事,我必得说明!”
岳秀道:“小弟洗耳恭听!”
七王爷道:“小兄对兄弟,确出一片真情,并非只为了要请破案!”
岳秀道:“这个,我明白!”
七王爷站起身子,道:“我该回去了,你是否愿意跟我到王府一行。”
岳秀道:“我得准备一下,老实说,我如在王府中出现,尤其在你身侧,那就要有着妥善的准备,随时要应付不测之祸。”
七王爷道:“他们已注意到你了?”
岳秀道:“他们希望我退出金陵,并且,给我一定的限期,如若我届时不走,他们敢不择手段的对付我!”
七王爷道:“可恶的很,什么人这等目无王法?”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是什么身份,他们就敢暗中监视了,何况小弟。”
七王爷忽然叹一口气,道:“兄弟,你说说看,我应该如何?”
岳秀道:“大哥先请回府,形同往常,别放声色,三天之内,小弟必有安排!”
七王爷似是对岳秀十分信任,微微一笑,道:“我先走了。”
岳秀低声道:“大哥,回府之后,别提起今日的事,更不能提到小弟。”
七王爷点点头,道:“好!且不可忘了三日之约。”
岳秀道:“大哥放心,届时小弟自会赶到。”
七王爷道:“有那块腰牌,他们不敢拦你。”
举步行离花厅。胡正光哈着腰追随身后,但却被七王爷挥手拦阻,道:“不用送了。”
胡正光不敢答话,也不敢勉强,只好停下脚步。七王爷走的很快,片刻间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目睹七玉爷背影消失不见,胡正光陡然回头,道:“杨总捕头。”
杨晋一欠身,道:“属下在!”
胡正光冷冷说道:“怎么,在花园中藏了一个刺客。”
岳秀道:“可能就是你们应天府中人!”
胡正光道:“这个,怎么可能?”
岳秀道:“七王爷府,门禁何等森严,但仍然有很多人混了进去。”
胡正光道:“如若是府中人,不难很快的查出来!我要立刻查明。”
杨晋心中突然一动,道:“属下先查查捕快的人手?”
仰脸长啸,发出暗号。
Т×Т粭磼 ТХ丅ΗJ、СOM
王胜、张晃应了一声,立刻查点人数。
忽然间,张晃脸色大变,急急叫道:“总捕头,我带的人,少了一个!”
杨晋道:“什么人?”
张晃道:“新来的捕快,名叫张四,四个月前才到府中。”
杨晋苦笑一下,道:“你们立时去查点一下,近半月内补了几个人,什么名字,立刻把他们看起来,我要亲自问他们几句话!”
王胜、张晃一欠身,退了下去。
胡正光回头望着岳秀,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道:“岳兄,下官该如何称呼你呢?”
岳秀道:“在下还是岳秀,一介平民。”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和七王爷平行平坐,兄弟论次,就算是布衣,也具有王侯身份?”
岳秀道:“胡大人,朝廷里没有这么一个官衔,既是布衣,又称王侯?”
胡正光笑一笑,道:“官是朝廷封的,加一个布衣王侯的官衔,又有何不可。”
岳秀道:“不管怎样形容都行,我似乎是已经没推辞的余地了?”
胡正光道:“这就是黄土不埋夜明珠,岳兄这身武功,也只有七王爷这样的身份,大力支持,才可使得你大展身手?”
岳秀轻轻叹息口气,道:“他的处境很危险,自己也有些明白,但他很有勇气……”
岳秀一回头,道:“杨总捕头,咱们也该回去了。”
杨晋应了一声,抱拳辞别了胡正光,和岳秀并肩而去。
直到离开了应天府,杨晋才突然想到,很久没有见到扬玉燕,不禁一呆,道:“岳世兄,玉燕呢?”
岳秀突然举手互击手掌,发出了一声轻啸。
但见人影闪动,一身男装的杨玉燕,如飞而至。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岳大哥,都被你料中了,果然……”
摇摇头,岳秀低声道:“咱们回去吧?”
三个人赶回杨晋的家,直行书房,落了座,岳秀才笑对杨晋说道:“大人,令媛是一位很精明的人,也是一位很好的帮手,可惜,杨大人未能早予重用!”
杨玉燕笑一笑,道:“爹一直把我看做孩子嘛。”
岳秀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很严肃,缓缓说道:“你见到什么?”
杨玉燕道:“有人暗中追踪七王爷。”
岳秀点点头道:“进入王府中了?”
杨玉燕道:“他们有三个人,分成三起,一个进了王府,一个向西行去,一个向东行去。”
岳秀道:“你没有被他们发觉吗?”
杨玉燕道:“我很小心,而且,保持了很远的距离。”
岳秀叹口气,道:“看来,他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杨晋道:“岳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岳秀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阴谋,多亏令媛从中帮忙,使我证实了自己几点想法?”
杨晋道:“什么阴谋?”
岳秀道:“整个阴谋的详细内情,我还无法了解,但七王爷的处境,似已危险万分了。”
虽然,还不太明了什么事,杨晋已经紧张的站了起来,道:“岳老弟,这是大逆不道的阴谋,咱们得保护七王爷,何况,你们已经义结金兰……”
岳秀吁一口气,辩道:“希望他能平安地渡过今夜。”
明明刚吃过东西不久,岳秀突然又要吃点东西!其中自然有文章,但杨晋没有点破。
岳大哥吃东西,似乎要她亲自调治,杨燕姑娘心中那份高兴,差一点笑了起来,起身奔向厨下。果然,杨姑娘去过之后,岳秀低声说道:“去通知胡大人一声,要他明天一大早赶到王府……”
岳秀道:“我写一封书信,装入一个十万火急的黄袋之中,你要同行,无论如何要惊动七王爷,就是闹出事情,也要见到七王爷。”
扬晋道:“岳老弟,在王府闹事,是立刻杀头的大罪,只怕不太妥当吧!”
岳秀道:“一切由我承当,你多带几个捕头。……”
杨晋苦笑一下,接道:“你不去吗?”
岳秀道:“去,不过,我不是岳秀,我是你带的一名捕头。”
杨晋道:“行!只要人去,事情就好办了。”
杨玉燕送上了精美的夜点,岳秀大吃大喝,不停的赞好,听得杨姑娘脸上不断泛现出笑容。
第二天,岳秀一早起身,杨姑娘已准备好精美早餐。
杨晋看在眼里,心知爱女动情已深,暗暗发愁。
因为,岳秀一直是那么潇洒,以杨晋那对神眼,也瞧不出岳秀是否知道杨玉燕一片痴情。
但他看出,两人相处的不坏,至少,岳秀不讨厌玉燕姑娘。
岳秀从怀里拿出两封信,交给杨玉燕,道:“今天,谭二公子可能赶到,胆叟朱奇和顽童唐啸,也可能回来,把这封信交给他们。”
杨玉燕接过信,瞧了一眼,收入袋中,道:“你们要出去?”
杨晋道:“我和岳少侠到衙门里瞧瞧,很快回来,你要多多小心。”
岳秀易容改装,换过了一身捕快衣服,直奔应天府。
胡正光没有详细问明内情,但听说是岳秀的主意,立时穿了朝服,带着三十个精选的捕快,赶奔王府。
玉胜、张晃,一行随行,数十匹健力,抬着一顶八抬轿,直奔王府。
王府的守卫,先挡了驾,根本就不肯通报。
胡正光下了轿,直立在大门外面,道:“我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晋谒王爷,你们几个门卫,也敢拦我吗?”
四个王府的门卫,那里会把一个应天府承放在心上。虽然,胡正光,领得是一品巡抚衔,但七王爷的官爵太大了。
但胡正光抬出圣旨,倒是把四个府卫给吓住了,七王爷的官位再大,但也要跪拜的。
一个年纪较大的门卫,大约是四人中的头儿,怔了一怔,道:“可真的是奉了圣旨。”
胡正光心头一凉,差一点出口否认,但想一想是岳秀出的主意,岳秀也跟着来了,天大的事情,自然有岳秀顶着,不禁提气一壮,道:“不错,本官奉旨而来,晋见王爷。”
四个府卫又商量了一阵,两个人飞快的传报入府,留两个挡住了胡正光等不准去。
圣旨降临,七王爷,也有点急如星火,立刻吩咐大厅接旨。
两个门卫传出了话,胡正光带着岳秀、杨晋,进入王府。
胡正光道:“下官奉到的是密旨。”
七王爷一怔,道:“密旨,胡大人,你在闹……”
突然间,一个微而清晰的声音,传入了耳中,道:“大哥,是小弟的意思,先请摒退左右,小弟有事奉告。”
听到了岳秀的声音,七王爷一腔怒火,顿化乌有,一挥手,道:“都退出厅去,我要迎圣上的密旨。”
十二个身后的府卫,应声退了出去。
岳秀低声道:“这可能是欺君之罪,不过小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为了掩人耳目,大哥还得委屈些作接旨的模样。”
王爷笑一笑,没有说话,但却依照着岳秀的话,装出了接旨的模样。
早已安排好的过场,大家装模作样一番,胡正光也真的取出一卷黄绫,展读一阵交给七王爷,这才拜下去,行了大礼。
装作是装作,但落在外人的眼中,却是礼数周全,一点不假。
七王爷坐了主位,胡正光坐一侧相陪,杨晋站在大厅门口处,岳秀却跟在胡正光的身后。表面上看去,是王爷在和胡正光低声交谈,但事实上却是岳秀在和七王爷说话。
岳秀先开口道:“昨日王兄归来,小弟暗中派人保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发觉了应天府外,早已隐伏了三个夜行人追踪王兄。”
七王爷哦了一声,接道:“有这等事,我那四个抬轿的都是心腹护卫,他们竟然是全无所觉。”
岳秀道:“那说明了追踪的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也可能王兄那四个护卫,早已经被人收买了去。”
七王爷震动了一下,道:“兄弟,那三个追踪我的人,都到了何处?”
岳秀道:“三个人分成三路,一个向东,一个往西,一个跟着你进了王府。”
七王爷呆了一呆,道:“进了王府。”
岳秀道:“不错,也是小弟不安之处,由兰妃之死,事情发展的光怪陆离,但最后的目标,却指向了王府。……”
沉吟了一阵,接道:“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小弟不愿多问,但王兄目下的处境,似是危险万分,因为,王兄夜入应天府的事似乎已被他们知晓,王兄和小弟相交的事,也可能被他们发觉,照说,他们还不致立刻对王兄下手,但恐他们发觉事情太多可能改变主意……”
七王爷接道:“你是说他们会加害我?”
岳秀道:“小弟斗胆妄言,此并不可能,他们交出凶手,本存有暂作忍耐的用心,但却突然把凶手劫走,那说明了他们已改变了主意,王兄万金之躯,决不能受到伤害。”
七王爷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近月来府中有很多地方不太对劲,但又无法说出哪儿不对。兄弟,他们派人手藏在王府中,那是很大胆的设计,也是很可怕的设计,当真是全不把我放在心中了。”
岳秀道:“单是把人手隐人王府,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阴谋计划,都在王府中策动进行。”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这真是胆大妄为到极点了。”
岳秀道:“胡大人对王兄的安危,十分关心,甘愿冒充身携密旨前来,听说这是抄家的大罪。”
七王爷点点头,目光转到胡正光的身上,道:“正光,你有这份心情,十分难得,别说有我兄弟作主,就算没有他作主,你有这番用心,小王也一样感激。”
胡正光又一个叩拜,才起身站在一侧。
七王爷目光转到岳秀的脸上,低声道:“兄弟,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道:“要装的像一些,密旨到府,立刻动身,咱们先到应天府去。”
七王爷道:“好,一切都听你安排,我要不要带几个心腹护卫同行。”
岳秀道:“我看最好不要带。”
七王爷笑一笑,道:“听你的兄弟,咱们这就走。”
就这样,七王爷在胡大人和应天府总捕头保护下准备离开王府,未带一个护卫,一个亲随。
王府的水总管,跑的一身汗,在大门口处碰上了七王爷,一撩袍,拜伏于地,道:
“王爷,金躯王体,怎的轻离府第,不带一兵一卒?”七王爷倒也会做戏,无可奈何的样子,道:“你起来,胡正光带有密旨,小王爷已然过目,我有要事赶办……”
水总管人虽站了起来,但却哈着腰,接道:“王爷,就算是十万火急的金牌提宣,但王爷离府,带一些府卫、护从才是。”
王爷笑一笑,道:“由应天府中人保护我也是一样,慢则三五日,快则一两天,我就回来了,府中事,你要多费心了。”
水总管目光一掠胡正光,接道:“应天府,你好大的胆子,王爷是何等身份,你竟蛊惑他只身离府,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岳秀只看了水总管一眼,就未再多看他,静静的站在胡正光的身后。
此刻,略施传音之术,道:“胡大人,顶他几句。”
听到岳秀的声音指点的胡正光胆子一壮,道:“水总管,这是朝廷的旨意,七王爷的吩咐,我这小小的应夭府,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总管大人错怪下官了。”
水总管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忽然间,应天府胡正光像吃了熊心豹胆一样,竟然敢顶撞起自己这倒使水总管有些意外。
七王爷挥挥手,对水总管,道:“你先回去吧!我不能久留,夫人那边,你去通知一声,详细内情,回来后,我会对她说明。”
这么一吩咐,水总管憋了一肚子闲气,却也无法发作,只好连连躬身道:“奴才遵命,王爷多多保重。”
七王爷未再多言,带着胡正光在杨晋等护拥之下,登上轿子,直奔应天府。
杨晋得到岳秀指示,和王胜、张晃,各带多名捕快,分别监视各处要道,看看是否有人追踪。
大约晨光大早,竟无追踪的人。
轿入了应天府,七王爷立刻喝令停轿,掀帘而出,道:“岳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岳秀道:“小弟担心大哥的安危,故而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把大哥接出王府。”
七王爷神情很轻松,道:“那样严重吗?”
岳秀道:“这就叫关心则乱,照说三五日不会出事,但他们如知道了我和王爷数度会面,可能会提前生变。”
胡正光低声道:“王爷,岳兄,请到书房中谈,下官已叫他们备了早点,请王爷进用。”
当先带路,直人书房。
岳秀吩咐两个捕快,杨总捕头一回来,立刻请他进入书房。
三人落座,书僮奉上早点,胡正光立刻挥手,示意书僮退下。
七王爷望望一身朝服的胡正光,笑道:“你去换换衣服再来。”
胡正光应了一声,欠身而退。
七王爷回望着岳秀道:“兄弟,是不是对你那位王嫂怀疑?”
岳秀抹去了脸上的药物,随手取过案上的布中,擦擦脸,笑道:“大哥这么问,小弟就斗胆直言,到目前为止,似乎是各方征候,都集中指向王嫂夫人。”
七王爷垂下头,叹口气,道:“按说她不会,因为她是先臣遗后,何况,其父仍是当朝的封疆大吏。”
岳秀沉吟片刻道:“大哥,王嫂可是当年开国功臣的后代?”
七王爷点点头,道:“她是常侯第六代玄孙女。”
岳秀道:“王嫂的令尊是……”
七王爷道:“大将军常愿,现统率大军数十万,驻守长安,摒拱西北,甚受当今倚重,小兄这番姻缘,也是由王命促成。”
岳秀凝神思索了一阵,道:“大哥,小弟还想多问几句话,但又怕有所不妥……”
七王爷接道:“你尽管问吧!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和嫂夫人相处的是否很融洽。”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怎么说呢?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兄弟,你可是对她怀疑?”
岳秀道:“大哥,我想先了解一下,王府中的内情,目下小弟不敢随口乱说……”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王嫂夫人身侧,可有两个老妈子?”
七王爷道:“四个。两个是由她娘家带来,两个是府中原有的人。”
岳秀道:“有两个叫银妇、铁妇的人,王爷是否知道?”
七王爷道:“她有四个老妈子,但怎么称呼,我就不太清楚了。”
岳秀笑道:“王爷,很久未到内宅了吧?”
七王爷道:“是的,一年多快两年了吧!不过,我们每日总有两次同桌共餐。”
岳秀哦了一声,道:“为什么会造成这样一个结果呢?”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兄弟,这叫小兄很难启齿,但你既然问了,小兄也不能不说了!”
岳秀道:“大哥,如是不便深言,择要告诉兄弟两句就行了,不过,这件事很重要!”
七王爷叹口气,道:“是的!她不喜欢男女间事,所以,她倒希望广置妃妾,但女人很奇怪,她虽然希望了一置妃妾,但她又不希望太宠爱她们,我对兰妃大宠爱了一些。”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默不作声。
七王爷皱皱眉头,道:“兄弟,你怎么了?”
岳秀道:“大哥,嫂夫人应该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但小弟却又无法具体的说出什么?”
七王爷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深入一步探查,我觉得嫂夫人要你广置妃妾以代己,不合情理,至少她不能算一位贤淑的妻子。……”
七王爷道:“兄弟,你好像言未尽意。”
岳秀道:“大哥,我不能随口轻言,我要找出原因,查出证据。”
七王爷道:“你是否早已胸有成竹?”
岳秀道:“小弟心中倒有一个计较,但不知大哥的意下如何?”
七王爷道:“说说看,兄弟,只要有点道理,小兄无不遵从。”
岳秀道:“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兄弟改扮作王兄的模样,重回王府,以查变化。”
七王爷笑一笑,道:“很好的办法,兄弟,但不知还有没有第二个办法?”
岳秀道:“有!第二办法是,仍由王兄以原来的身份,回到王府,兄弟作王爷的仆从,追随身侧。”
七王爷道:“第二个办法,虽然危险一些,不过,小兄倒可亲身经历一下,知一些内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小弟也觉着第二个办法恰当一些。”七王爷微微一笑,道:
“大内侍卫宫中调入王府中几个侍卫,现在专司保护我的责任。”
岳秀道:“他们有几个人?”
七王爷道:“总共有十几个人,两个一等待卫,四个二等待卫三等待卫大约十个人吧。”
岳秀道:“这些人,怎会突然被大哥调入王府中去呢?”
七王爷道:“不瞒你兄弟说,自兰妃被杀之后,小兄也觉着王府中人,有些靠不住了,所以从侍卫宫中调人入王府。”
岳秀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七王爷道:“不过,小弟对王府中的情形,还是不太了解。”
岳秀道:“再回王府,我们不止要保护你大哥的安全,而且,还要在你王府中,查出阴谋所在!”
七王爷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小弟希望多安排几个人,在大哥的身后,以便能分工合作。”
七王爷道:“你是不是也到王府中去呢?”
岳秀道:“小弟自然要去……”
七王爷点点头,接道:“成了,只要你也去,能照你的办法办。”
岳秀道:“大哥,还要委屈你,和他们见见面,江湖上不乏忠义之士,他们不太会趋炎附势,但他们却满怀仁侠之心,大哥如若能与他们推心议事,必可获得他们的忠心相护。这些人,比你由侍卫宫中调来的人,可靠多了。”
微微沉吟了一阵,七王爷道:“好吧,你觉着我应该见些什么人?你酌量着办就是。”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也许小弟我的要求有些过分,咱们得先谈好见面的条件。”
胡正光从来没有想到过,江甫七省中,有一个人,敢和七王爷这样讲话,不禁一皱眉头,道:“岳兄,这话就不太对了,七王爷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人谈条件呢?”
岳秀道:“礼贤下士,才能使士动心,那些人,既不拿皇粮俸银,也不注一官半职,士为知己者死,必得先遇知己,才肯赴汤蹈火,如若我大哥摆着七王爷的架子和他们见面,那还不如不见的好。”
胡正光一张脸吓得变成了苍白的颜色,不知是害怕呢?还是生气,全身有些发抖。
七王爷回顾了胡正光一眼,笑道:“江湖人,不论什么官位、身份,结交朋友,自然要推心置腹,岳兄弟说的不错,要见他们,就得和他们平行论交。”
胡正光一欠身,道:“王爷贤明。”
七王爷笑一笑,道:“岳兄弟,你说清楚,要我怎么样对他们?”
岳秀道:“大哥,小弟只有笼络人心这句话,你要怎样对他们,那要大哥自己琢磨了。”
七王爷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几时见他们?”
岳秀道:“这个,小弟别作安排,现下另有一件事,倒要大哥决定一下。”
七王爷道:“什么事?”
岳秀道:“小弟想从应天府的捕头中,选一个和王爷相貌近似的人,在金陵城外出现两次……”
七王爷道:“那又为什么呢?”
岳秀道:“扰乱敌人的耳目——要他们认为王兄确已离开金陵办事。”
七王爷道:“好!一切都照你的意思,你作主吩咐就是。”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答应了,咱们就立刻准备。”
胡正光道:“可要找应天府步骑统镇来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最好不要太多的人知晓内情……”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要麻烦你胡大人一次了。”
胡正光道:“岳大侠吩咐。”
岳秀道:“不敢当大侠之称,麻烦大人,陪那位假王爷同行一趟。”
胡正光道:“可以。”
说办就办,在岳秀策划下,胡大人陪着假七王爷在王胜,张晃的带领下的三十捕快,一百铁骑护卫之下,中午时分,离开了应天府。
七王爷青衣小帽,在岳秀和杨晋保护下,却回到杨府中去。
家里住了一个七王爷,杨晋心头上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十二名精干的捕快,分扮成各种不同的身份,围着埋伏在杨府四周。
杨玉燕恢复了女儿之身,负责守护七王爷的居室。
杨晋是里里外外跑,到处查看。
岳秀却是很轻松,在一间静室内打坐调息。
天色入夜,谭云和胆叟、顽童,先后归来。
在岳秀授意下,杨晋又派人去找江湖浪子欧阳俊和墨龙王召。
一更天,杨晋大厅上,摆了一桌很丰盛的酒席,但四周却闭窗垂帘,不使厅中灯火外泄。
欧阳俊、王召,二更之前赶到了杨府。
看厅中酒席,欧阳俊不禁一皱眉头,道:“杨大人,请客吃饭,早该打个招呼,咱们都吃饱了才来,岂不可惜这桌酒席。”
杨晋道:“不是我作东……”
王召接道:“那是什么人作东,怎么在你杨府中请客。”
岳秀缓步行入厅中,身后紧随着谭云,和胆叟、顽童。
抱抱拳,岳秀笑道:“惊动了两位,在下是深感抱歉,今夜是兄弟和谭二公子联合作东。”
对这位武功高不可测,智计过世的年轻人,王召、欧阳俊,心中是又怕又敬。
两个齐齐抱拳,道:“这就不敢当了,岳少侠有事吩咐一声就是,咱们还欠岳少侠一次救命恩情。”
岳秀道:“兄弟想替几位引见一位朋友……”
王召接道:“什么人?”
谭云早已知晓了大部内情和岳秀的计划,深深一笑,接道:“那人身份尊贵,不过,他不是江湖中人。”
江湖浪子欧阳俊笑了一下,道:“能在杨大人府中宴客的人,身份自非凡俗。”
谭云未理会欧阳俊的话,却道:“兄弟发觉,一部分神秘的夜行人,出入于王府之中……”
王召一掌拍在大腿上,道:“不错啊,在下也发觉了这件事?”
杨晋突然接口说道:“王兄,谭二公子告诉过在下这件事,在下不信,谭二公子这才安排了这样一个聚会,他说,两位也可能知道,要两位来说明一下,不过,有件事,在下要作说明,那就是七王爷也发觉近日金陵地面,高来高去的黑道人物太多,而且,又有一个金衣人,神出鬼没的常在金陵出现,特地把侍卫宫中派驻在江南的部分人手,调人王府,他们自然也有活动,诸位发觉的征像,很可能是他们。”
欧阳俊道:“大内侍卫中人,除了你杨总捕头,不认识之外,江甫道上,哪个不认识他们?到处都有他们留下的恶迹。”
这是个很精密的设计,七王爷就在紧靠在厅的一间小屋内坐着,早经过一番布置,几人谈话的声音,七王爷听得很清楚。
谭云抱拳作礼把群豪让入座中,缓缓说道:“请位,咱们虽然在江湖上行走,但总不能正面和王府作对。”
王召道:“那是自然,七王爷素有贤声,咱们不能和王府作对,何况,他手纨江南数省兵马大权,咱们也惹不起他。”
谭云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兄弟和这位岳兄一番恳谈,总算把这位岳兄说动了,已答允全力相助咱们……”
一直未开口的岳秀,突然开口说道:“谭兄,慢一点,在下想先问明一件事?”
谭云道:“岳兄请说。”
岳秀道:“你们究竟在寻找什么,由四凤舫中开始,兄弟一直不太明了诸位的用心,如若你们只是江湖中一般的夺名争利,要兄弟也卷入漩涡了,那就有些非我之愿了。”
谭云道:“在下已和岳兄谈过了……”
岳秀接道:“我知道,谭兄,你最好别开口,兄弟,想先请问欧阳俊和王兄,看他们的说法,是否和你谭兄一样?”
谭云微微一笑,道:“欧阳兄,王兄,岳兄,很精明,最好是实话实说,免得咱们前言不对后语。”
欧阳俊望了望岳秀一眼,道:“金陵城发现了金凤宝剪,咱们到此的用心,完全为了追查金凤剪的下落!”
岳秀道:“王兄呢?”
王召道:“不瞒两位说,在下也是为了查明那金凤剪而来。”
岳秀道:“金凤剪既称宝剪,想来,定是一件很名贵的东西?”
欧阳俊微微一怔,道:“怎么?谭云兄没有告诉你吗?”
谭云苦笑一下,道:“在下并非为金凤宝剪而来,也没有听到过这个传说。”
岳秀笑一笑,道:“欧阳兄,那金凤宝剪的下落,可查出一点眉目了吗?”
欧阳俊道:“眉目倒有一点,但却使人为难,兄弟正和王兄商量,不知是不是应该去查看一下。”
岳秀道:“查那金凤剪是否落入了七王爷的府中。”
欧阳俊道:“岳兄高见,不但金凤剪落在王府之中,四凤舫四个丫头,竟也可以出入王府。”
杨晋道:“欧阳老弟,这话可不能信口开河啊!”
岳秀道:“照欧阳兄的说法,四凤舫中四个丫头,现仍然在王府中了?”
欧阳俊道:“她们现在是否仍在王府中?在下不敢断言,但她们出入王府,却是有如家常便饭一样。”
谭云却叹口气,道:“欧阳兄,咱们是不是应该到王府中去瞧瞧呢?”
欧阳俊道:“这个?兄弟就难说了。”
谭云道:“欧阳兄不用顾虑,有话但请说出不妨,我谭云也是江湖中人”欧阳俊道:
“照道理,咱们自然是应该去王府搜查,但谁能惹得起七王爷呢?”
谭云点点头,道:“欧阳兄说得有理,兄弟有几句话,不知是当不当说?”
欧阳俊道:“二公子要咱们直言直语,自己似乎是也用不着转弯了。”
谭云笑道:“兄弟的意思是,欧阳兄对江湖上的变局,是否也有些关心呢?”
欧阳俊笑一笑,道:“谭兄,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了,兄弟已经完全无法了解谭兄言中之意。”
谭云微微一笑,道:“欧阳兄稍坐片刻,兄弟请一位朋友来和诸位见见。”
欧阳俊霍然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谭云笑道:“诸位不是想到七王爷府中去吗?他是唯一能够帮咱们进入七王府的人。”
欧阳俊道:“江湖中谁有这样能耐?”
谭云道:“欧阳兄见过再说。”
起身离位而去。
岳秀一直坐着未动,谭云反而作了主人。
片刻之后,谭云带着一个身着青衫头戴方中,白面无须的文士,缓步行了过来。
那人气度贵,步履从容,行近席之后,举手一拱,道:“小弟朱毅,见过诸位英雄。”
欧阳俊怔了一怔,道:“朱毅,朱七王爷。”
岳秀、胆叟、顽童、杨晋,全都站起了身子,王召,欧阳俊也跟着站了起来,齐齐抱拳作礼。
七王爷行了一个罗圈揖,笑一笑,道:“诸位,适才的谈话,小弟听到了不少,想不到,竟有人敢借王府为害江湖!”
欧阳俊道:“谭兄,这是故意安排的吧?”
谭云微微一笑道:“不错,兄弟也是和七王爷初见不久,但却为七王爷的气度折服,七王爷支持咱们进入王府查明那一股江湖邪恶势力,就算咱们投桃报李,也该帮七王爷追查出那真正杀害兰妃的凶手。”
七王爷抱抱拳,道:“诸位,小弟今日和诸位相见,完全抛开了七王爷的身分,咱们是布衣论交,江湖英雄,义气千秋,只要你们做的是为国杀贼,为民除害,我就以王于的身分支持你们,但小弟也不敢强人所难,强诸位为我助力。”
王召道:“久闻七王爷的贤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单是这一分虚怀若谷的气度,就叫人甘为效命,我王召愿听驱遣,死而无憾。”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王爷,咱们为王爷办事,不知道是什么身分?”
七玉爷道:“王府中有十二侍卫的名额,诸位如愿屈就,小王先可任用,然后,奏明当今,实授品衔。”
欧阳俊道:“谭兄,岳兄怎么说?”
谭云笑道:“岳兄和七王爷结作金兰至交。”
欧阳俊叹口气,道:“如非七王爷的贤德,怎能用得住岳兄天马行空般的人才,兄弟也愿效命。恭候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事情至此,岳秀才起身说道:“七王爷早已发觉了金陵城有一般武林高人在暗中活动,所以,把侍卫中一部分,调入王府,但七王爷又发觉了这股力量未必可靠,所以,才希望借重诸位之力。”
谭云道:“少年子弟江湖老,无非是侠义为怀,铲除人间不平事,但如能投入王府,以七王爷的权位之重,比咱们一人之力,强大何至百倍。”
七王爷一拱手,道:“小王不是当今天子,我不能对诸位有过分的承诺,不过,我将尽力支持诸位。”
谭云道:“这已经很够了。”
岳秀道:“诸位,眼下就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此事虽然和七王府有关,但也和诸位有牵连。”
欧阳俊道:“什么事,但请岳兄吩咐,我等全力以赴。”
岳秀简略他说明了王府中的内情,然后,又说出了一番计划。
计划商议毕。欧阳俊和王召起身道:“咱们先走一步了。”
七王爷站起身子,道:“兄弟不送了。”
也许是七王爷礼贤下士的虚怀,使他们大过感动,欧阳俊一撩衫,屈下一膝,道:
“不敢有劳王爷。”
王召、欧阳俊两人去后,胆叟朱奇、顽童唐啸,也低声对岳秀说道:“公子,我们也该去了。”
岳秀点头一笑,道:“你们去吧!非不得已,不可和他们正面冲突。”
大厅中只剩下了谭云、岳秀,七王爷和杨晋。
人影一闪,冲进来了一身青衣的杨玉燕。
杨晋一皱眉头,道:“燕丫头,怎能如此放肆,七王爷大驾在此!”
一听口气,七王爷已知道了燕姑娘的身分,摇摇头,道:“别怪她,我说过,今晚上,咱们是布衣论交。”
杨玉燕手提罗裙,就要拜伏于地,却被七王爷两手拦住,道:“杨姑娘,不可以。”
其实,杨玉燕也没真的想拜,七王爷这一拦,就借势下台,道:“谢王爷恩典。”
七王爷道:“姑娘,别拘束,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杨玉燕道:“我要和岳大哥说几句话!”
对这位美丽、刁蛮、又聪明的燕姑娘,岳秀实在是有些头痛,微微一笑,道:“什么事,只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遵办。”
眼看岳兄弟对姑娘的小心谨慎,七王爷心中忽有所悟,笑道:“杨姑娘,岳兄弟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告诉我这个作大哥的,我替你出气就是。”
杨玉燕却一扬柳眉儿,道:“你,七王爷叫他兄弟?”
七王爷道:“不错啊!我们是焚香告天的八拜金兰之交,福祸与共,患难相扶。”
杨玉燕道:“哼!你分派我什么事?”
岳秀道:“自然是最重要的工作了?”
ㄒX丅粭雧 ㄒ〤ㄒΗJ、COм
杨玉燕道:“说说看,什么工作?”
岳秀道:“你和顽童唐啸,负责保护七王爷。”
杨晋呆了一呆,道:“玉燕刁蛮惯了,守在王爷身侧,岂不惹王爷生气。”
七王爷道:“不要紧,咱们决定了就这么办,不过玉燕姑娘,跟小王身侧,是否方便?”
杨玉燕已转悲为喜,笑一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改扮成男装就是!”
七王爷道:“行!怎么调度,由岳兄弟安排,小王照办。”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三天后,岳秀和七王爷等,悄然离开了金陵,在一个约好的路口上,走马换将。
假冒出巡,由胡大人陪同的伪扮七王爷,换了货真价实的七王爷朱毅。
胆叟朱奇,顽童唐啸,江湖浪子欧阳俊,墨龙王召,岳秀、谭云,再加改着男装的杨玉燕,全都混入行列。
早些安排好的步骤,各人都按身分,着衣易容,环绕在七王爷的身侧。
唐啸和杨玉燕,分成了七王爷身侧的随侍的书僮,欧阳俊、王召、朱奇,扮作了三大侍卫,谭云、岳秀一扮文案,一扮管事,七个人有如七剑客,随七王爷回府的轿子,进入了王府。
一切设计的都很精细,胡正光,随同着七王爷,进了王府之后,才告辞回府。
二百骁骑,也被胡正光带回府中。
七王爷带了七个陌生人回到王府,虽然引起了水总管的怀疑。但他却不敢多问。
回到了荷花轩,七王爷召来了侍卫官中的侍卫,道:“我把你们调人王府,耽误了你们本身的职司,这一点,只怕是有所不便,所以,我想你们还应该回到原位上去,近日内侍卫宫可能有事。”
淡淡几句话,把调入王府的侍卫,又给遣离王府。
过去,七玉爷却未想到,问题会出在王府内部,所以,对府中的人事,并未怎么样留心,现在,他开始留心了所有的事务。
荷花轩是七王爷安宿的地方,整个的敞轩,建筑在荷花池上,朱栏环绕,曲桥回廊,原本是赏荷迎宾的所在,但因七王爷过分喜爱这个地方,把它变成了书室卧房。
欧阳俊,王召、和朱奇等三大侍卫,也都住在轩中。
这荷花轩太广大了,有两个大厅,两个小厅,十二个可供人住的卧室。
整个的荷花轩,构成了一片独立的天地。
岳秀扮文案,谭云管所有的外务,杂事。
第一天没有事,第二天,水总管先来求见七王爷。
王召高大魁梧的身躯,挡在荷花轩大门前,有如半截铁塔一样,冷冷地望了水总管一眼,道:“你是……”
水总管一皱眉头,道:“我是这王府的总管,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得问我一声。”
王召笑一笑,道:“原来是总管大人。”
水总管道:“不错,王爷总管四品衔……”
王召冷冷接道:“几品衔,不关紧,我来问你,这王府之中,是你最大?还是七王爷大?”
水总管怒道:“胡言乱语,七王爷金枝玉叶,我怎能比得。”
王召一举海碗般的拳头,道:“你记着,我是七王爷的近身侍卫,只知道保护王爷的安全,不知道别的,你要见王爷,那就请按规矩办事,等在这里,我叫人给你通报。”
水总管只听得七窍冒火,但他眼看王召那大拳头,心里又有些发毛,忍下一口气,道:“好吧!你去通报一声。”
王召招呼过顽童唐啸,替水总管通报进去。
不大功夫,唐啸去而复返,带着水总管进入书房。
七王爷很客气,笑着让水总管坐下,道:“什么事?”
水总管一欠身,道:“王爷,这些侍卫,怎么奴才都不认识……”
七王爷微微一笑,接道:“侍卫宫中的人,不能再在王府中停留,所以,我新选了一批侍卫、从人!”
水总管应了一声,道:“王爷乃万金之躯,这些人来历不明,如何能用作侍卫?”
杨五燕和唐啸,穿着青衣,分站在七王爷的身侧。
七王爷轻轻哎了一声,道:“这些人,都很可靠,你不用担心了”
水总管道:“王爷,府中侍卫,一向都属奴才管理,这些侍卫新人王府,奴才一个都不认识,日后管理起来,只怕是不大方便。”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这一批侍卫,有人推介给我,所以不用多虑了。”
水总管道:“啊!什么人推荐给王爷的?”
七王爷道:“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
水总管道:“王爷的意思,这些人,不列入奴才的管理了?”
七王爷道:“这些人很特别,由我直接管理吧!”
水总管皱眉头,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七王爷笑一笑,道:“这里没有事了。”
水总管道:“那么奴才告退了!”
七王爷道:“慢一点,我还有几句话问问你?”
水总管一欠身道:“王爷吩咐。”
七王爷道:“我离开了王府三日,王府中,可有什么事故?”
水总管道:“没有事。”
七玉爷道:“夫人没有问过我吗?”
水总管道:“夫人遣一名女婢,问过奴才王爷到哪里去了……”
七王爷道:“你怎么回答?”
水总管道:“奴才据实而言,说王爷奉了密旨外出。”
七王爷道:“以后呢?”
水总管道:“以后,夫人未再问过。”
七王爷道:“好!没有事了,你去吧!”
水总管欠欠身,退了下去。
目睹水总管离去之后,岳秀由一座书架后走了出来,笑道:“这位水总管,管事情太多了。”
七王爷道:“过去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他管理,养成他一种无事不问的习惯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你瞧这位水总管是否可疑?”
岳秀道:“可疑。”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哪里可疑,小兄怎么瞧不出来。”
岳秀笑一笑,道:“第一,他应该明白,你要见他,自然遣人召他,用不着这么快来花轩拜见。”
岳秀沉吟了一阵接道:“他来到花轩之后,只管问这些侍卫的来历,是否纳入他的管辖?对你去后数日,王府发生些什么事务,井未提出报告,等到你问到,他才简略的说出了一些内情,这是可疑之二!”
七王爷啊了一声,道:“兄弟,这虽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但如不是你兄弟提起来,我就忽略了这件事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如是小弟没有猜错,水总管来过之后,事情就可能开始有变化了!”
七王爷道:“什么变化?”
岳秀道:“他们已了解你有了准备,时间拖久了对他们愈是不利!”
七王爷道:“兄弟,你看他们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岳秀道:“这个,定有举动就是。”
谈话之间,室门外已传进来王召的大喝之声,道:“你这毛丫头,怎么这么大的架子,要见王爷,也不能这么凶啊!”
岳秀微微一笑,道:“来了,玉燕,你去瞧瞧什么人?”
杨玉燕穿着一身青衣,完全书僮装扮,而且,脸上也经过一番易容,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七王爷道:“来的大概是你嫂子两人贴身的女婢之一,要不然,不会很凶。”
岳秀起身隐入幕后,道:“大哥,什么事都可以答应她,不过,不要立刻行动。”
七王爷一点头,道:“我明白。”
片刻之后,杨玉燕带着一个全身水绿衣裙的女婢行了进来。
七王爷坐在书桌之后,唐啸垂手站在旁侧。
打眼看去,只见那绿衣女婢,约有二十二三的年纪,当丫头如此岁数,那是千真万确的老丫头了。
七王爷放下手中的公文,还未来及开口。
那绿衣女婢已急行一步,拜伏于地,道:“婢子娟娟,叩见王爷!”
七王爷点点头,道:“你起来,夫人好吗?”
娟娟道:“夫人听说王爷奉了密旨外出,心中惦念的很,特命婢子请王爷内宅晚餐。”
七王爷道:“真要谢谢她了,你回去禀告夫人,就说我准时而到。”
娟娟生的很美,而且有一种很成熟的风韵,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王爷,你的书僮,侍卫,全都换了人?”
七王爷道:“是的,这都是皇上赐给我的!”
娟娟微微一笑,道:“当今圣明,婢子多口了。”
七王爷话题一转,道:“夫人的身体好一些吗?”
娟娟道:“托王爷的福,夫人身体正逐渐好转。”
七玉爷道:“近来,我事务很繁忙,没有去探望她的病势。”
娟娟一欠身,道:“小婢告退了。”
其实,用不着七王爷叫,岳秀已快步行了出来。
七王爷挥挥手,对唐啸和杨五燕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岳兄弟谈谈。”
杨玉燕和唐啸互相望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可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过兄弟吗?”
七王爷道:“过去我觉着家务事并不太重要,但看兄弟处置很多事务大多是由小处着手,这使小兄得到了不少的经验,不能忽略了一个小节。”
岳秀笑一笑,并未迫问。
他明白,不用他问,七王爷忍不住会自己说出来。
七王爷叹口气,道:“兄弟,关于你王嫂的事,我还保留一些内情,没有告诉你。”
岳秀道:“大哥的家务,小弟也不便多问。”
七王爷道:“刚才我和娟娟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岳秀点点头,道:“我听到了。”
七王爷道:“你王嫂有一种病,所以,我们虽有夫妻之名,但我们一直没有夫妻之实……”
岳秀怔了一怔,接道:“大哥是说,你们一直没有夫妻之实。”
七王爷点点头,道:“是的,兄弟,这是存在大哥胸中最大的一个机密,连她的两个贴身女婢,只怕也不知道详细内情。”
岳秀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大哥,王嫂生的什么病?”
七王爷道:“这个,小兄不大清楚了,但她过门时,就带有病容,脸色透黄,这一点倒不是装作?”
岳秀道:“没有请大夫瞧过吗?”
七王爷道:“自然是请过的,大夫的诊脉结果,都说她神气两亏。”
岳秀道:“神气两亏,这怎么可能呢!父为将军,夫为王子,府中补品,必极珍贵,纵有神损亏之病,也早该补好了。”
岳秀道:“小弟略通医理,如若见到嫂夫人,也许可以瞧出他病势的症结所在。”
七王爷笑一笑,道:“兄弟,我也有这个想法,所以我想带你同到后宅一行。”
岳秀道:“我加一些胡子,改扮一下……”
七王爷道:“这个随你之意了。”
岳秀道:“最好能把你这两位侍童,也带着同行。”
七王爷道:“夫妻会晤,内宅聚首,也要戒备吗?”
岳秀接道:“圣赐侍童,必时带身侧,我想可使王嫂夫人相信。”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好吧!带着就带着。”
岳秀道:“大哥,你心里先有个准备,我越听越觉得王嫂夫人,有些可疑。”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为难的说道:“你那王嫂,虽然一脸病容,但她却一直保持着窈窕的体态,和秀美的轮廓,除了脸色不好之外,再无缺憾,大哥内心对她爱恋很深。”
岳秀点点头,道:“王嫂知道大哥这番心意吗?”
七王爷道:“不知她是否明白?当初我想名医调理,三两个月,就可以医好她的病势,却未料医治经年,仍无起色。”
岳秀道:“也没有恶化吗?”
七王爷道:“有一段时间,病的很凶,缠绵床榻,三个月未离卧室。”
岳秀皱皱眉头、欲言又止。
七王爷叹口气,接道:“兄弟,但自宠爱兰妃之后,却发现你那王嫂,有一点妒忌,但却没有想到兰妃竟然会被人杀死,事情一出来,越变越觉得奇幻迷离,我也觉着有些可疑了。”
岳秀道:“怀疑什么人?”
七王爷道:“你那位王嫂,我觉着一个人病了数年之久,不太可能会一直是不好不坏,老是那么一副脸色。”
岳秀道:“照局势演变看来,王嫂确然无法脱去嫌疑,但也不太可能是单独为了兰妃的命案,事情如若展开了,只怕是麻烦的很,这一点,希望大哥能早有一点准备。”
七王爷笑一笑道:“兄弟,你放手施为,大哥不会再姑息养好了。”
岳秀道:“有大哥这句话,兄弟就胆大了,但王嫂身分,非同小可,这件事,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所以,兄弟希望能先见见王嫂。”
七王爷道:“今晚上咱们就可以见到。”
岳秀突然正色说道:“大哥,目下聚集在你身侧周围的人,都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大哥肯合作,我想保护大哥的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七王爷道:“兄弟,我瞧得出来,你这番调度,煞费苦心。”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小弟还未了解详细内情,不过,就目下的情形而论,好像并非是一件很单纯的事情,说不定牵连的很大!”
话只说了一半,但七王爷却似是全部领悟,笑一笑,道:“我明白,兄弟你放开手办,如若你那王嫂只是把大哥也作一个阴谋的对象,也不用对她客气。”
岳秀道:“等晚上见过了王嫂之后再说,只是兄弟是一个幕宾的身分,只怕不便和王兄同桌进餐。”
七王爷笑一笑,道:“这简单,你是圣上赐我的人,身分就大不相同了。”
岳秀道:“也给王嫂一个莫测高深的感觉。”
七王爷道:“对!给她个莫测高深的感觉,但不知我要带几个人到内府中去?”
岳秀道:“带着唐啸和玉燕,再加上小弟,应该够了。”
七王爷道:“好!咱们就这么办。玉燕、唐啸,也是当今皇上派给我的书僮。”
两个计议妥当,岳秀立刻招来了杨玉燕和唐啸,嘱咐他们应该小心的地方后,接道:
“唐啸、玉燕,今夜咱们会见过夫人之后,可能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事情发现转机,柳暗花明,使咱们理出一个头绪;一个是事情转复杂,七王爷处境更危险,你们负责保护七王爷,责任重大无比。”
吩咐完唐啸和杨玉燕,岳秀又召来了谭云和欧阳俊等,分别作了一番安排。
他心中仍然隐藏着一些隐秘,没有告诉七爷,一则为七王爷留些面子,二则也无法问出个所以然来。
天近掌灯时分,岳秀和唐啸、杨玉燕等,都经过一番精巧的易容,杨玉燕和唐啸,全身青衣,暗藏兵刃,紧随在七王爷的身侧。
岳秀却加上了一个胡子,脸色也变的黑了一些,扮成了一个中年文士。
在岳秀等三人护从之下,七王爷进入内宅。
娟娟和另一个二十二岁的美丽女婢,早已在内宅恭候。
欠身行一礼,放入七王爷,截在门口,道:“三位,这是内宅,虽三尺童子,也不得妄入宅院,旁侧有一座小小雅室,三位请那里去坐吧!”
七王爷停下了脚步,回顾了二婢一眼,道:“娟娟、秀秀,放他们进来。”
娟娟道:“王爷,这是内宅,夫人现在厅上恭候,家宅内宴,如何能容得这些人参与。”
七王爷心里早有了准备,笑一笑,道:“你们说的有理,不过,他们三人有些不同。”
娟娟道:“有什么不同呢?还不是王爷的幕宾侍童。”
七王爷道:“话是不错,但他们是御赐的文案,侍童,圣上要他们保护我,不许离开寸步。”
娟娟道:“是皇上赐的,这是监视你,还是保护你呀?”
七王爷笑一笑,道:“不管是监视,还是保护,反正皇上赐下的侍童、文案,他们受了主命,自然是不敢擅自离开。”
娟娟道:“这么说来,他们非得同王爷一起进去不可了?”
七王爷脸色一变,道:“娟娟,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了,不觉着问话大多吗?”
娟娟一欠身,道:“婢子知道。”退到一侧。
秀秀也退到一侧,让开了去路。
杨玉燕没有讲话,快步行近了七王爷,唐啸却目射神光,冷冷的望了娟娟和秀秀一眼,才举步行近七王爷。
七王爷未再理会娟娟、秀秀,却举步行入厅中。
这是座豪华广敞的大厅,四角分吊着四盏垂苏宫灯,照的一片通明。
银嬤、铁嬤,分守大厅门口,厅中间一张红漆八仙桌上,端坐着一个面黄如蜡,但有着秀美轮廓的少夫人,一身鹅黄色衫裙,绣着游龙戏凤图。
除了华丽,高贵的衣着之外,打扮却很朴素,未施脂粉,未戴翠环珠花。
七王爷说的一点不错,这位王妃夫人除了一脸病容之外,别处都很秀美动人,一对明亮的大眼睛,有着湖水般。深邃、明亮、瑶鼻、樱口,五官位置,配置的恰巧妙无比。
别看她一脸病色,但却仍有着征服者的权威,启唇一笑,露出一口细小的白牙,道:
“王爷请坐。”
七王爷一拱手,道:“夫人情!”
两人面对面的坐了下来,杨玉燕和唐啸,分左右紧靠七王爷的身后而立。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三位,都是御赐从属……”
朱夫人笑一笑,接道:“我知道,他们要保护你。”
目光转到岳秀的脸上,道:“这位幕宾,也是皇上赐送的吗?”
七王爷道:“是的,王兄厚爱,小王也不便推辞。”
朱夫人嗯了一声,道:“你们兄弟情深,当今真为你想的周到,既是御赐幕宾,必有特异的才能,怎可不赐座位,你座吧。”
岳秀欠欠身,恭谨他说道:“多谢夫人赐坐。”
朱夫人神情冷肃的说道:“你贵姓?”
岳秀道:“小姓丘。”
朱夫人道:“丘先生是哪一科的举子,能派到金陵王府作为幕宾,自然是才能非凡的人了。”
岳秀笑一笑,道:“夫人太高估丘某,我不是封榜出身……”
朱夫人哦了一声,接道:“那你是什么出身?”
岳秀道:“在下么,是一个落第的秀才,本无意仕途……”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落第秀才,那是查也无处查的身分,再说你既无意仕途,怎会被皇上赏识,又怎会派在金陵府中来?”
岳秀笑一笑,道:“我只是一个掌理文案的小厮,实在说,夫人用不着对我寻恨追底。”
朱夫人道:“七王爷是何等身分,怎能有一个身分来历不明的人,为他掌理文案?”
岳秀道:“夫人对我这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倒是很看得起。”
朱夫人怒道:“你敢顶撞我?”
岳秀道:“不敢,不过,在下受命而来,侍奉七王爷,如若夫人觉着在下的身分可疑,七王爷一句话,在下就立刻离去。”
朱夫人道:“一个文案小厮,也敢和一品夫人顶撞,难道没有王爷的令谕,我就办不了你吗?”
岳秀道:“这个,这个……”
他实未想到,一脸病容的王爷夫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厉害脚色。
但闻朱夫人厉声道:“铁嬤?给我撤了座,擒下囚室。”
铁嬤应声行了过来,并道:“丘先生,还要老身动手吗?”
一直半闭双目未讲话的七王爷,突然一瞪双目,道:“铁嬤,你站下去。”
铁嬤人已到了岳秀的身后,闻言只好退下。
七王爷目光回转,冷冷的望着夫人,道:“你要办他?”
朱夫人道:“他顶撞贱妾的话,王爷都听到了?”
七王爷道:“听到了,不过,他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御赐幕宾的侍卫,实也用不着和咱们报出他的来历,再说,夫人又怎知他不是奉命监视咱们呢?”
朱夫人怒道:“监视咱们,为什么?”
七王爷道:“天威难测,谁知道为什么呢?”
朱夫人道:“你们是亲兄弟啊!他一向对你器重的很。”
七王爷道:“他已经很仁厚了,不忍撤我职位,调京候审。”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为什么啊!皇上为什么要派这些人来,咱们一直忠心耿耿。”
岳秀冷眼旁观,发觉朱夫人不但极善做作,而且,她讲话时,衣领掩遮下的肤色,有着显然的不同。
岳秀极度的细心观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微未细节,终于发现一个破绽,朱夫人那带着七分病容的面色,都是出于伪装。
一念及此,岳秀心中立时起了很大的波动。
他记得七王爷说过,这位王嫂夫人,自嫁入王府之后,就是这样一副病色,数年以来,都未改变,如是这副面孔,是有意的伪扮,事情要发生在数年前,她嫁入王府之初。
这当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可怕发现,为什么在数年之前,她就有了这样的准备。
他本是极具空灵思想的人,尽管是震骇莫名,但表面上,仍然控制着自己,不致形露于外。
但内心之中,却感觉到问题愈来愈大了。
七王爷似也很沉得住气,缓缓说道:“兰妃被杀形状极惨,王府中很多护卫,竟未保护往她的安全,如若他们谋算的是我,只怕也很易得手……”
第十二回 娇媚淫妇
朱夫人接道:“她出身歌姬,识人太杂,也许她早已结下了江湖恩怨,才落得被杀下场。”
七王爷淡淡一笑,道:“夫人,一个位极人臣,执掌着南七省军政大权的人,连一个侍妾也无法保护,说起来,实是一种羞耻。”
朱夫人突然间冷静下来,轻轻叹息一声,道:“王爷说的也很有道理,妾身失言了。”
七王爷道:“但得夫人能够谅解,小王也就心安了……”
双目盯住在夫人的脸上,缓缓接道:“你脸上的病容,一直未见消退,我看还是瞧瞧大夫的好。”
朱夫人道:“妾身无福受此名位,致病缠绵,数年来,妾身许下了三大宏愿,但均未能使容色改变,因此,妾身斗胆求请王爷一事……”
七王爷有些意外的说道:“什么事?”
朱夫人道:“我想归宁一次,探望父母,只是此行途程遥远,恐又非三两个月内所能归来,但不知王爷是否赐准。”
七王爷道:“探望父母,孝道人伦,我怎有不准之理,但不知夫人准备何时动身?”
这答复却也大出了朱夫人的意外。
岳秀瞧出她错愕神色,但只一瞬间,立刻一静。突一笑道:“妾身想尽快启程。”
朱夫人道:“妾身这多病之躯,未能善尽妻职,心中痛苦莫名。王爷对我愈好,妾身心中就愈觉不安,这番归宁,定将请教父母,妾身病原何在,但得有良医国手,治我沉疴,俾能常侍王爷身侧,稍尽妇德。”
前后不过片刻,言词却大不相同,前时有无比的凌厉,此刻却又有着无比的温柔。
朱夫人绝口不再提皇上赐拨文案仆童的事,但却常有意无意之间,把目光投注在岳秀身上。
七王爷连干了三杯酒,道:“夫人出身干将军之家,不知是否练过武功?”
朱夫人道:“幼年时,家父家兄,都主张让我学武,但因妾身的体质太弱,所以学无所成。”
这话不能仔细的想,想一想,就想出了很多的问题。
不论岳秀如何洒脱,但在七王爷和夫人面前也不便太过放肆,何况还要保持他幕宾的身分,虽然被让入席位,但却很少举筷进食。
七王爷也未招呼他,似是有意的把他冷落一旁。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饭,七王爷带着岳秀,唐啸等离开了内宅。
一路上七王爷要说话,但却被岳秀示意拦阻。
直到进了荷花轩,岳秀才长吁一口气,道:“大哥,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兄弟,平常我没有想到这些事情,还未觉出什么,但经你兄弟提醒,今天我也瞧出了破绽。”
几个落了座,岳秀才笑一笑,道:“说说看,你瞧出了什么?”
七王爷笑道:“他对你似是很恼火,这岂不是证明她心中有些不安,她认为你们真是皇上派来的人?”
岳秀道:“还有呢?”
七王爷道:“娟娟和秀秀两丫头,似是都有一身武功?”
岳秀道:“不错,她们的武功还十分高明。”
七王爷道:“银嬤、铁嬤,也似会武的人。”
岳秀道:“都算得一流身手,大哥还瞧出了什么?”
七王爷道:“你那位王嫂夫人,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大哥,有一件事说出来,只怕大哥不会相信?”
七王爷笑道:“什么事,这么严重,难道兄弟还不大相信我吗?”
岳秀道:“小弟失言,只因这件事太重大了,连小弟也有些不太敢相信?”
七王爷道:“究竟是什么事?”
岳秀道:“嫂夫人那张脸,不是她本来的脸。”
果然,这句话使得七王爷大感震动,霍然站起身子,道:“兄弟,你说她戴着面具?”
岳秀道:“是的!一种很精巧的面具,戴在脸上,很难瞧得出来。”
七王爷道:“兄弟,你那嫂夫人,已和我成亲了数年之久,我记得成亲那一天,她就是这样一副面孔。”
岳秀道:“可怕的也就在此了,这位常姑娘,在嫁给大哥那一夭起,就把自己的面孔隐了起来。”
七玉爷道:“这又为了什么呢?她可以不答应嫁给我呀!”
岳秀道:“这个,中间定然有着很重要的原因,目下咱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查出这原因何在?”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兄弟,这件事不会错吧?”
岳秀道:“大哥放心,小弟相信不会错。”
七王爷道:“咱们去问问她如何?”
岳秀道:“小弟的意思,希望大哥能暂时忍耐一下。”
七王爷道:“忍耐,我要把她拿问下狱,大刑逼供,看她会不会说出实话?”
岳秀沉吟一阵,道:“大哥,最好还是暂时忍耐,因为银嬤、铁嬤、秀秀、娟娟都有一身武功,王嫂也不会差,如是一旦反目,那就很难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而且王嫂何以戴着面具,内情还未了然……”
杨玉燕道:“也许是一脸大麻子呢,戴一具人皮面具,就可掩过去了。”
七王爷、岳秀,都被她说的忍不住微微一笑。
一直未插口的顽童唐啸,突然接口说道:“主人,王爷,小的闯荡江湖多年,耳闻目睹有不少千奇百怪的事,夫人贵为王妃,却使用江湖把戏,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小的觉着,她可能早已和江湖人有了往来,咱们不妨暗中监视耐心等候,先摸出她的底细,到时候叫她俯首认罪,无言可辩。”
岳秀点点头,赞许地道:“唐啸,你说的有理,问题在这件事发生在数年之前,常大将军,国之栋梁,拥兵百万,就是欺君大罪,祸及满门……”
七王爷点点头,接道:“常元帅虽然是当今倚重之臣,但还不敢这么妄为。”
岳秀道:“但她带面具的事,也不会假,如若大哥能留心一些,应该早就发觉了。”
七王爷叹口气,道:“今夜席前,我才发觉她是个能言会道,泼辣异常的人物,过去我一直认为她是贤慧的人……”
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岳秀挥挥手,低声对唐啸和杨玉燕,道:“你们到房里去休息一会,我陪王爷聊聊。”
两人一欠身,退了出去。
七王爷叹口气,接道:“兄弟,你见过她了,她除了一张脸,带着病容之外,却有着一股很特异的动人气质,身材、举止、浅笑、轻频,无不是极具娇媚,在我心目中,对她有一分无可言喻的爱恋,而且,初婚时间,她常常和我谈论诗文,表现了她满腹才华,以后,又帮我选寻侍妾……”
岳秀低声接道:“大哥,闺房私事,作兄弟的本来是不该多问,不过,此事关系很重大。……”
七王爷接道:“你问吧!我是知无不言。”
岳秀道:“小弟现在是看病的大夫,我必得找出病源,才能下药。”
七王爷道:“兄弟,我已经告诉你很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岳秀道:“我记得大哥说过,你和她成婚数年,一直没有夫妇之实?”
七王爷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只肯有夫妇之名。”
岳秀道:“是大哥不喜欢那一副面孔呢!还是王嫂夫人、拒不接纳。”
七王爷道:“总以身体多病婉拒,而且,经过两位大夫查看,说她阴经枯萎,难敦夫妻之伦。”
岳秀道:“什么大夫看的?”
七王爷道:“都是金陵名医,常为王府中诊病。”
岳秀点点头,道:“银嬤请的,还是水总管请的?”
七王爷道:“水总管请的,小兄记不得姓什么了,但水总管知道。”
岳秀道:“水总管,可是久年追随王爷吗?”
七王爷道:“他幼小就随王爷听差,一直跟我到江南。”
岳秀道:“大哥完婚大礼,是在北京还是在金陵故都。”
七王爷道:“我们在朝歌相识,婚事由同当今皇上所赐,当时,小兄已受命江南王,由常将军亲率女儿,到金陵完成花烛。”
岳秀道:“这实在是一个诡谲莫测的事,小弟也有些糊涂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常将军,在此留有多久?”
七王爷道:“他军务匆忙,第三天就上道西行。”
岳秀道:“常夫人没有来吗?”
七王爷道:“没有。”
岳秀道:“大哥,这些年来,你留心过王嫂夫人,是否觉得她脸色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ㄒχТ峆磼 ТХТH亅.СоM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不错,如是她真是病情所困,岂会永远不变,那一定是戴着面具了,才能数年如一了。”
岳秀点点头,道:“大哥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七王爷道:“小兄方寸已乱,一切由贤弟作主了。”
岳秀叹息一声,道:“大哥,看来,你得放任小弟一次了。”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放任你一次……”
岳秀笑一笑,接道:“是的!大哥,我想过了,我和王嫂单独的谈一次,必要时,我会迫她施展武功。”
七王爷道:“这算不得放任,兄弟言重了。”
岳秀道:“小弟在想,王嫂夫人,可能有一个最不幸的遭遇……”
七王爷急急接道:“什么遭遇?”
岳秀道:“也许在南下途中,也许在进入王府之后,她可能已换了个人。”
七王爷张大着一双眼,道:“这个,可能吗?”
岳秀道:“如若常小姐,在帅府之中,就混入了江湖人物群中,那就更为不可思议了。”
七王爷道:“好!你觉得应该如何,只管行动就是。”
岳秀招来了唐啸和杨玉燕,道:“目下王府,情势已陷混乱,表面上平静,暗里却急涛汹涌,咱们如有行动,很可能揭去这表面平静的一层外衣,那可能立刻引起一阵动荡,保护七王爷的责任十分重大。”
两人齐声应道:“我们明白。”
岳秀又吩咐了谭云几句,带领胆叟朱奇,和江湖浪子欧阳俊,直扑后宅。
这两人都有极为丰富的江湖阅历,对岳秀自然有着很大的帮助。
人到内室门口,秀秀、娟娟、突然双双出现,拦住了去路。
岳秀一挥手,道:“劳请两位姑娘,代我通报一声,就说在下奉了王爷之命。求见夫人。”
娟娟冷笑一声,道:“你说的很轻松啊!”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句话你明白吗?”
娟娟道:“难道你还敢动手不成?”
岳秀道:“姑娘猜对了,如是在下无法说服两位姑娘只有出手一途了。”
突然一伸右手,向娟娟的右腕之上扣去。
这一招快如电光石光,却不料娟娟一挫腕,竟然躲了开去。
岳秀冷笑一声道:“娟娟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突然屈指一弹,一缕指风,正击中娟娟的右肩“肩进穴”。
顿然间,娟娟一条右臂,软软垂下来难再抬动。
岳秀道:“秀秀,你可以先出手!”
秀秀一语未发,右掌一挥,一掌拍向岳秀的前胸。
岳秀一闪身,五手疾出,扣住了秀秀的右腕脉穴。
秀秀顿觉右臂一麻,全身劲力顿失。
两个女婢似是没有料到这位中年幕宾,竟然有着如此高明的武功。
秀秀呆一呆,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岳秀左手一挥,点了秀秀双臂的穴道,冷冷说道:“姑娘最好安分一些,你们暴露的破绽够多了。”
欧阳俊一上步,又点了娟娟两处穴道,道:“两位姑娘暂请到旁侧小室中休息片刻。”
扶两人行入旁侧一间小房之内。
岳秀回顾了胆叟朱奇一眼,道:“你守住门口。”
原本黑暗如漆的大厅,突然间亮起了火光,点起两支巨大的火烛。
厅门口处,站着银嬤、铁嬤。
银嬤一横身,两道目光盯住在岳秀的脸上,道:“只许你一个人进去,这是王府,你武功再高,大概也不敢随便杀人。”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一向不喜杀人,但也不愿被人杀,最好的办法是咱们双方都退一步想,彼此之间,能保持个和睦相处。”
银嬤道:“你该明白,夫人如是不想见你,就是你能飞天遁地,你也是没有法子……”
岳秀接道:“这话就有威胁性,在下如若没有勇气,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银嬤道:“我只说一个例子,如是夫人在洗澡。你敢不敢闯到浴室中去。”
岳秀呆一呆,道:“这个,这个……”
银嬤接道:“所以,你还是忍耐些好,你这些朋友,就留厅中待茶,我带你去见夫人。”
岳秀回看了欧阳俊一眼,道:“你留这里吧!”
欧阳俊欠身一礼,道:“也只有如此了。”
银嬤带着岳秀,穿过大厅,直向内宅行去,铁嬤却留在厅中,监视欧阳俊。
过大厅又穿过两重庭院,才过了一座雅致小厅前面。
明亮的灯光,透出门外,随着灯光后,有一股暖意袭人。
银嬤一欠身,道:“请进。”岳秀笑一笑,举步而入,银嬤没有跟进去,岳秀跨进门,门立刻关起来。
岳秀目光转动,才发觉是一座精雅暖阁。
四条黄铜管子,分由上下通过小厅,散发出阵阵暖气。
厅中分放着四张铺着锦缎垫子的扶手木椅。
朱夫人端坐在一张木椅上,缓缓说道:“请坐。”
岳秀缓缓在朱夫人对面坐下,目光转动,只见门后面,站着一个年纪甚轻的女婢,长的十分秀丽。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她是我心腹女婢,不用避忌她,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岳秀颔首微笑,道:“夫人,可知在下来此的用心吗?”
朱夫人道:“你准备和我谈些什么?”
岳秀道:“谈谈夫人。”
朱夫人道:“怎么一个谈法?”
岳秀道:“这要请教夫人了?”
朱夫人道:“两种谈法,一种大家真真正正的谈,可以省了不少时间。好!那就先把你的假胡子取下来。”
岳秀道:“夫人呢?是否也要把你戴了几年的面具取下来呢?”
朱夫人道:“你早知道了?”
岳秀道:“今夜那一餐晚饭,给了在下一个机会。”
一面说话,双方都取下了假胡、假面具。
朱夫人转过脸去,缓缓说道:“你叫岳秀,是吗?”
岳秀道:“不错,想不到夫人,竟然知晓在下的贱名。”
朱夫人道:“你们假充皇上派来的侍卫、幕宾,当真是胆大的很。”
岳秀道:“惭愧,惭愧,我们比起你夫人的胆子,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朱夫人道:“你口齿也很伶俐?”
岳秀道:“夸奖了。”
朱夫人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常年戴一个人皮面具,是因为太美了?还是太丑?”
岳秀道:“因为,你不是常姑娘,所以,就不得不戴面具。”
转动了一下灵活的眼睛,缓缓说道:“岳秀,你是想求名,还是想求利?”
岳秀道:“求名如何?求利又如何?”
朱夫人道:“要名我给你成名,要利我给你重利,甚至我愿意付出更大的牺牲,只要你肯退出这场是非圈中。”
岳秀心中暗暗忖道:看来,她果然已不是原来的常姑娘了。
心中念转,淡然一笑,道:“我希望知道详细的内情,如是在下觉着不应该管时,我自会退出。”
朱夫人叹口气,道:“岳秀,你实在是一个很难缠的人物!”
岳秀道:“夫人抬爱了。”
朱夫人神情突然一冷,缓缓说道:“岳秀,别太得意,也别太小视我们,我已替你准备好了一批程仪,那是这王府中半数的财富,你已听到,这三两天内,我就要离开王府西下归宁,你在途中等我。”
事实上,明媚如花的朱夫人,确然是美的震动人心,美的叫人不可逼视,她该属于叫男人无法抗拒的女人。
但岳秀的俊朗,也使见过他的女人心生臣伏。
双目注在朱夫人的脸上,瞧了一阵,岳秀突然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朱夫人道:“你不能肯定我是不是常姑娘,对吗?”
岳秀道:“不论你是谁,但你是属于绝代尤物,勿怪七王爷未赌庐山真面目,就被你那一般动人气质、玲珑的体态所迷惑。”
朱夫人笑一笑,道:“我不愿取下来脸上这一套人皮面具,就是因为怕惊世骇俗。”
岳秀道:“可惜的是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天下男人,也许都会为夫人的美色所夺,但区区却能视……”
朱夫人冷冷接道:“视若无睹,对吗?”
岳秀道:“因为你是朱夫人,不管你是真是假?”
朱夫人道:“如若我不是呢?”
岳秀道:“你已经是了,自不是狡辩所能掩饰。”
朱夫人道:“岳秀,不谈这些享了,你自己说吧!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退出这场是非?”
岳秀道:“第一,我要知道详细内情?第二,我希望在还未造成双方太大的伤害之前,大家能够罢手,就一齐罢手……”
朱夫人接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岳秀严肃他说道:“你自然谈不到什么好处,你只有逃避惩罚的份!”
朱夫人道:“你觉着,你已经胜了,但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岳秀嗯了一声,道:“夫人,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我岳秀的眼中都是一样,就算你是常将军的女儿吧!但如你参加了窃国和谋害七王爷的阴谋,一样要斩首示众。”
朱夫人道:“岳秀,你好放肆。”
岳秀道:“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夫人用不着和我岳某人意气相争,咱们之间,没有私人恩怨,我要查问的是事实真象。”
朱夫人脸色一变,道:“岳秀,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见你的面。”
岳秀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冷冷说道:“夫人,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朱夫人道:“不要你管我的事,你给我走!”
岳秀哈哈一笑,道:“夫人,也许真有很多人,会被你这番做作、撤泼给吓跑,但我岳秀不会。”
朱夫人愣住了,对方这等软硬不吃的神态,使她顿有不知所措的感受。
沉吟了良久,道:“我要见七王爷。”
岳秀道:“可以,不过,我要点你两处穴道。”
朱夫人神情突然一变,脸色娇媚横生,举步向岳秀行了过去,一面柔声说道:“岳秀,我不知道天下是否还有比我更可爱的女人,但我自己对镜理妆时总感觉到自己,还有一些缺点,不能十全十美。”
岳秀肃立未动,缓缓说道:“夫人,你尊重些,万一在下不小心,伤了你花容月貌,那不但大煞风景,而且,也使你失去了本钱。”
语声一顿,冷厉地接道:“常姑娘现在何处?”
朱夫人道:“我就是常姑娘。”
岳秀道:“够了,我已确定你不是常姑娘了。”
朱夫人突然一扬双腕,寒芒急射,笼罩了岳秀上半个身子。
这等近距离下,突然发难,十余枚银针,一齐射出,很少有避开的机会。
岳秀脸色一变,一个转身,没有闪开,突然倒摔在地上。
朱夫人摇摇头,娇媚一笑,道:“岳秀,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是人财两得之局,你却偏偏要自负武功,闹得这样一个结局,那也怨不得我了。”
岳秀倒卧地上,面上苍白,有气无力他说道:“你这针上有毒?”
朱夫人笑一笑,道:“不错,岳秀,你感觉到了吗?”
岳秀苦笑一下,默不作声。
朱夫人一挥手,低声对那守在门后的小婢,道:“去,告诉他们准备,等我令谕行事!”
小婢一欠身,启门而去,但顺手又把门带上。
朱夫人好整以暇,理一理鬓边的散发,道:“岳秀,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武功并不可侍,除了武功之外,还要靠严密算计,胆大心细,我混入王府数年,无人对我怀疑,你却能几日内揭穿了我的伪装,这份才的确是高明的很,但你太嫩了,也太低估了我们。”
岳秀头上滚下了汗水,缓缓说道:“夫人,这针上之毒,会致命么?”
朱夫人格格一笑,道:“我还道你是不怕死的英雄,原来你也有些怕死?”
岳秀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
朱夫人道:“怕死就好商量了……”
一两道目光,深注在岳秀的脸上,嘴角间现出柔媚的微笑,道:“岳秀,有一件事,不知是否知晓?”
岳秀道:“什么事?”
朱夫人道:“四凤告诉我,你是一个很难叫女人抗拒的男人……”
岳秀接道:“她们言过其实了!”
朱夫人道:“不!她们说的不错,岳秀,能让我动心的,你是我所遇上的第一个男人,那并不是因为你生的很英俊,而是你有一股使女人动心的气质。”
岳秀道:“你该是美人中的美人,可惜,你已是朱夫人……”
朱夫人格格一笑,接道:“我不是朱夫人,七王爷没有碰过我,我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岳秀奇道:“那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朱夫人道:“不管我是什么人?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这份容色,是不是为你所爱?”
岳秀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身上中着毒针,谈这些不觉着煞风景吗?”
朱夫人道:“对你岳秀,我已有大多了解,你是一匹行空天马,没有绝对的制服之则,我不会治你的毒伤。……”
岳秀道:“好吧!你说说看,什么条件才能解去我身上之毒。”
朱夫人道:“我这针上淬过散功粉,中针的人无法再提足功力,但却不会有大多的痛苦,你如若感觉到痛苦,那完全是心理作祟。”
岳秀道:“不管有没有痛苦,一个人中了毒针,总会觉着不太舒服。”
朱夫人道:“说的也是啊,岳秀,你这一生中大概还没有栽过跟头?”
岳秀略一沉吟,道:“夫人,还是谈谈我们的交易吧!在下如能接受立刻答允,如是不能接受,那就请夫人赏我一刀,在下死而无憾。”
朱夫人道:“你先答应我一句话,愿不愿归服在我们的组合之中?”
岳秀道:“太笼统了,你们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我还不太了解,怎么能谈到归服?”
朱夫人道:“好倔强,你知道我出手就可以取你之命吗?”
岳秀道:“知道,不过有很多事,比死亡更可悲。”
朱夫人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叹口气,道:“你说的也许有理,我们组合叫龙凤会!”
岳秀道:“名字很俗气,但口气很大。”
朱夫人道:“我是凤字组的……”
岳秀接道:“首脑人物了。”
朱夫人笑笑,接道:“可惜的是,小妹并不是凤字组的头号人物!不过我也不是全为身份。……”
岳秀接道:“你是……”
朱夫人道:“我是凤字组的二号人物,怎么样?不太辱没你吧?”
岳秀道:“龙凤会似是一个江湖上的组合,但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闹到七王爷的府中来?”
朱夫人道:“这个你先别问,以后你如进了龙凤会,自然会了解内情?”
岳秀笑一笑,道:“如是我不答应加入龙凤会呢?”
朱夫人道:“那只好杀了你以绝后患。”
岳秀道:“唉!姑娘,在下觉着这中间还有一个办法!”
朱夫人道:“什么办法?”
岳秀道:“姑娘脱离龙凤会和在下合作,你还未造成大错。在下相信七王爷可以原谅姑娘,再说以姑娘之美十之八九,仍有当王妃的份,不过……”
朱夫人冷冷接道:“我不会脱离龙凤会,第一个条件咱们就谈不通,用不着‘不过’了……”
岳秀道:“姑娘稍安勿躁,听在下把话说完如何?”
朱夫人道:“好吧!你说!”
岳秀道:“这中间有一个最大的关键,那就是常姑娘现在何处?”
朱夫人道:“你怎么能肯定我不是常姑娘?”
岳秀笑道:“常姑娘名门千金。怎会加入龙凤会。”
朱夫人道:“你岳秀世外高人,怎会卷入这样的漩涡中呢?”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这样很难谈出个所以然了。”
朱夫人道:“那你准备要怎么谈?”
岳秀忽然站起身子,道:“姑娘,现在,咱们势均力敌了。”
朱夫人呆了一呆,道:“你没有受伤?”
岳秀随手甩出一把银针,笑道:“如若这一把区区银针能够伤到我岳秀,在下也不敢到这里来了。”
朱夫人向后退了一步,道:“你!”
岳秀接道:“我要把你生擒去见七王爷。”
朱夫人一探手,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道:“我不会束手就缚。”
岳秀道:“我知道,所以我要生擒你去见七王爷。”
朱夫人道:“你无法生擒我去见他,就算你擒住我了,那将是一具尸体!”
岳秀微微一怔,笑道:“姑娘,你这样年轻轻的,死了岂不是可惜得很吗?”
朱夫人怒道:“我说的很真实,不信,你就试试看。”
突然,倒转匕首,抵在右胸前。
这一下,岳秀愕住了,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朱夫人接道:“你武功很高强,我不愿冒险,所以我宁可赴死。”
岳秀道:“姑娘,这一下你还真是把我给唬住了。”
朱夫人道:“你别想耍任何花招,不论你出手有多么快?我相信我都可以死得了。”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如是常姑娘,应该顾及令尊的声誉,你如不是常姑娘,你应该告诉我常姑娘现在何处?”
朱夫人道:“我不会告诉你。”
岳秀道:“好吧!你执意不讲,在下也不多问了,岳秀告辞。”
转身向外行去。
朱夫人一扬腕,手中匕首疾如流星,直射岳秀背心。
岳秀一回手,抄住了匕首,笑道:“姑娘,好辣的手段。”
推开木门,大步而去。
想一想这件事,确也很难处理,她不能冒险出手,因为万一朱夫人自绝而死,就算让她受了伤,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对七王爷说。
情势迫的她不得不空手而退。
欧阳俊仍然是守在大厅中和银、铁二嬤,相对而坐。
六双眼睛互相交注,谁也不说一句话。
岳秀一招手,道:“咱们走!”
转身向外行去。
朱奇仍然守在大厅门口,一欠身,道:“主人,没有……”
岳秀一挥手,接道:“咱们回去谈。”
朱奇未再多问,紧随在岳秀身后行去。
七王爷还在等待,而且神情很焦急。
一眼看到了岳秀,立刻迎了上去,道:“兄弟,见着她没有?”
岳秀道:“见到了,而且我还见到了她的真面目。”
七王爷呆了一呆,道:“真面目.她真的戴了面具。”
岳秀道:“是的,很精巧的人皮面具,骗了大哥数年之久。”
七王爷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兄弟,她们为什么这样对付我?”
岳秀道:“小弟惭愧,还未把真象查明……”
当下把经过之情,很仔细他说了一遍。
七王爷道:“照兄弟的说法,她根本不是常姑娘。”
岳秀道:“小弟是这样的看法,但形势大诡异,连我也被她闹糊涂了,所以,我也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常姑娘……”
七王爷道:“兄弟,世间也有难倒你的事吗?”
岳秀道:“也许难不倒,不过她是大哥的夫人,小弟下不了手。”
七王爷道:“你尽管下手,逼问出内情来,她们混入王府的用心何在?”
岳秀叹口气,道:“龙凤会这个组合,名字起的很古怪,似乎在影射些什么,所以,她们混入王府中来,可能有很惊人的阴谋,江湖中人,不论多高的武功多大的实力,但她们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尽量避免和官府中作对,混入王府中来,显然是大背常情,所以,小弟想这中间,可能会牵连很大……”
话没有说完,但却突然住口,双目凝注在七王爷的身上。
七王爷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你的意思可是说这场纷争牵涉得太广泛?”
岳秀道:“小弟正是此意。”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放开手办,不论什么后果都由为兄的担起来?”
岳秀道:“有大哥这一句话,小弟才敢放手施为。”
七王爷突然在衣袋中,取出一面黄金镶边的玉牌,接道:“你带着这个,凡见到三品以上大员,她们都该认出此物。”
岳秀没有仔细看,也不问玉牌的来历,伸手接过来。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你识得那面玉牌吗?”
岳秀摇摇头,道:“不识。”
七王爷叹道:“兄弟,看起来我是没有法子用名利把你锁在官场中了……”
岳秀一抱拳,接道:“多谢大哥。”
神情突然一整,肃然接道:“我试过王嫂夫人的手段,够阴狠,也够毒辣……”
七王爷接道:“难道她的武功还高过你兄弟不成?”
岳秀道:“她武功算得高明,但如和小弟动手,还不是小弟敌手,不过她不是首脑人物,在她的身后,还有更高明的人物。”
七王爷接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只管放手施为,用不着顾虑太多。”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密奏当今……”
话说了一半,又突然住口不言。
七王爷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兄弟,难得你想的这样周到,但你只管放手办事,至于是否该先行奏呈圣上,我会自作决定。”
七王爷怔了一怔,接道:“还有什么后着呢?”
岳秀道:“江湖伎俩,是防不胜防,小弟担心,她们可能早有准备,安排了你的替身,一旦功败垂成,或是大哥不肯受她们控制,她们很可能施下毒手。”
七王爷听得心头大为震动,长长吁一口气,道:“不错,她们敢混入王府,大约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岳秀道:“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行动够快,快的她们措手不及,看起来,我们似是占了上风,但也激起她们的拼命之心。”
七王爷道:“兄弟,你带来的这些高手,想必可以保护我了。”
岳秀道:“如若她派人硬闯进来,这些人足可以拦阻她们,假如是她们要不择手段,那就很难说了。”
七王爷道:“她们能用什么方法?”
岳秀道:“放火……”
突然间金风破空,两支长剑,穿窗而入。
岳秀霍然起身,左右手,分接着两支长箭。
一支长剑上,带着一条白笺,上面写满了字。
果然没有出岳秀的预料,那白绢写明了准备火攻,而且在水阁的周围,埋伏了数十位武林高手,带着淬毒暗器,除非岳秀交出七王爷,决无法保护七王爷的安全。
七王爷倒还沉得住气,看完之后,笑道:“兄弟,我不能落在她们手中……”
岳秀呼的一声,吹熄了室中的灯火,道:“她们连番挫败之后,这一次的行动,突然快了,不过她们还来不及作很完善的布置。”
七王爷缓缓移动,躲入一个利箭无法射中的角落里,低声道:“岳兄弟,真想不到啊!她们竟敢在王府中对我下手?”
岳秀道:“她们有了很久时间的准备,整个王府中人都已被她们收买了,收买不了的,也必设法处置了。”
七王爷道:“水总管呢?”
岳秀道:“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已不可信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些事,以后不难查明,眼下急的是先对付她们的攻袭,此阁三面临水,她们要放火也不太容易……”
这时,整个的水阁中,一片黑暗,连续的步履声行入书室。
室中虽然幽暗,但岳秀、谭云等目力过人,都可夜中见物,只有七王爷无法看得清楚。
唐啸和杨玉燕首先奔了过来,分站在七王爷的两侧。
岳秀低声道:“谭兄,外面有变化吗?”
谭云道:“兄弟已到外面瞧过,这座水阁,似乎已被包围,王召、朱奇二兄守在阁外门口,欧阳兄上了屋顶。”
岳秀略一沉吟,道:“玉燕、唐啸你们保护王爷,记着,王爷如有损伤唯你们是问!”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放心,舍了命我们也不会让七王爷受到伤害。”
岳秀道:“一旦有人攻袭,你们只管施下毒手对付。”
语声一顿,接道:“谭兄,咱们出去瞧瞧?”
转身向外行去。
谭云紧行一步,追在岳秀身侧,低声道:“岳兄,事情好像很严重是吗?”
岳秀道:“是的,谭兄!咱们要对付的人,不是王府中的家丁护卫,而是江湖道上的高手。咱们先到屋顶上面瞧瞧!”
谭云点点头,举步行去。
只听墨龙王召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二公子……”
荷花轩外,有一棵高大的白杨和一棵老榆树,那声音就从那高大的白杨树上传下来的。
谭云一拍手,道:“王兄……”
王召飘身而下,着落实地。
谭云低声道:“王兄,发现了什么征候吗?”
王召道:“三四条人影,似乎已移动到荷轩五丈外那片茶花丛中。”
岳秀一皱眉头,道:“王兄没有瞧错吗?”
王召道:“岳少侠放心,在下不会瞧错。”
岳秀道:“那一片茶花过来,再无隐身之处了。”
王召道:“要不要兄弟到茶园去搜查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告诉朱奇,如果她们有所行动,那就不用顾忌尽管施下毒手,尽一切力量,把她们狙杀在这片空地上。”
王召笑一笑,道:“岳少侠放心,我瞧到那几个小子的身手,有十个八个来兄弟也可以应付!”
岳秀点点头,道:“偏劳王兄了。”
一提气突然飞了起来,跃上了屋顶。
谭云双臂一伸,紧随着飞上荷轩顶上。
欧阳俊伏在屋面上,全神贯注,凝望着荷池对面。
那是十丈左右的距离,所以欧阳俊看得很吃力。
岳秀、谭云登上了屋顶,欧阳俊似乎仍未发觉。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道:“欧阳兄……”
欧阳俊回头一笑,低声道:“是二公子吗?”
谭云道:“欧阳兄发觉了什么?”
欧阳俊道:“荷池对面似乎有很多人在奔行移动。”
岳秀双目凝神,运足内力看去,果见十几条人影,正在移向荷池。
隐隐间,岳秀发觉了有几人穿着水衣水靠。
显然,对方是已调动了不少的人手,准备全力施为。
皱皱眉头,岳秀说道:“谭兄,会不会水中功夫?”
欧阳俊接道:“在下水里工夫不错,墨龙王召更是第一流水里高手,不过目下要保护七王爷的安全,暂不宜分散人手。”
岳秀笑一笑,道:“欧阳俊说的不错,看来,咱们也得改变一下计划了。”
谭云低声说道:“岳兄准备如何改变?”
岳秀淡淡一笑,道:“她们的人手很多,咱们如若破围而出,很可能兼顾不周,不如等到明天再作计议。”
谭云笑一笑,道:“对,咱们要七王爷亲自下令,应该如何拒敌。”
欧阳俊顺手揭开了屋顶上一些瓦片,笑道:“在下守住屋顶,不过先设法建一条通达之路。”
ㄒ〤丅閤潗 Т×ㄒHJ、CоM
暗运内力,蓬然一声,尘土横飞,把屋顶撞了一个大洞。
那是一尺四五见方的一个大洞,足可容一个人上下出入。
岳秀暗施传音之术,道:“唐啸不可出手,自己人。”
说完话,飘身而下。
人影一闪,唐啸已到身前,低声道:“公子,情形怎么样?”
担心强敌施展火攻,唐啸和杨玉燕已保护着七王爷到了荷轩外厅。
岳秀低声道:“四外都被敌人包围,夜间向外突围不便,守到天亮再说。”
说话之间,人已举步行到轩厅一角。
七王爷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杨玉燕紧旁椅侧而立。
岳秀一欠身,道:“大哥,小弟和谭二公予去查看四面形势,敌人已然全面包围,而且还派有人准备从水中摸上来……”
七王爷笑一笑,道:“这和造反有何不同。”
岳秀道:“不过咱们的王召和欧阳俊都是水中高手,我们看顾王兄安全,再尽力保持这荷花轩不为火焚,如是无法兼顾时,再行离此。”
七王爷道:“你们只有六七个人,不觉着人手单薄一些吗?”
沉吟了一阵,接道:“不要调动一些官兵助战?”
岳秀道:“四周强敌包围,咱们遣人出府时,必受全力拦劫。”
七王爷道:“好吧!听你的。”
突然问,传过来一个森冷的声音,道:“姓岳的你听着,整个荷花轩已被咱们包围,数十位武林高手和百位以上的弓箭手,都伺伏四周,你岳秀就算有飞天遁地之能,也无法带走七王爷,你不肯放了他那是害他,乱箭无眼只怕会送了他的性命。”
七王爷怒火填胸,起身大声喝道:“放肆,你们这等作为,形同造反,那是祸连九族的大罪……”
岳秀想阻止,已自无及,立时横身挡在七王爷的身前。
他反应奇快,但对方的发动亦快,岳秀还未及下令唐啸行动,夜色中金风破空,十几支强大的长箭,从七王爷停身处射了过来。
岳秀听那长箭来势,不但劲力奇大,而且认位极准,显然弓箭手都是甚具功力的人。
七王爷也警觉到,对方用心就在诱使自己说话以便施袭,立刻住口。
岳秀双手齐出,接下了两支长箭,唐啸挥动阎罗判击落了两支,玉燕姑娘也挥剑击落了两支。
另两支射在木壁之上,荷花轩木料坚牢,长箭虽然劲力十足,但还无法洞穿,另一支长箭却掠着七王爷耳际飞过,隐隐间感觉着一阵疼痛。
六王爷感觉到耳根处为箭所伤,但他却咬着牙没有说话。
紧接那长箭之后,火光闪动四道蓝色光芒,划空而至。
岳秀一闪身,躲入轩门后,低声道:“唐啸,劲箭力强可以洞穿荷花轩的木壁,你们把轩中桌椅堆集起来,再用毛毡棉被,布成一个可挡劲箭的安全地区,其他的事你们暂时别管。”
唐啸、杨玉燕应了一声,立时行动。
这时,屋面上突然疾落下几片飞瓦,迎着那蓝焰击去。
但闻波波两声,两个蓝芒被飞瓦击中,落在荷轩丈余左右的地面上,化作了两尺许方圆的火焰,熊熊烧了起来。
另外两道蓝焰,再接近荷轩时,被岳秀适时打出两个茶杯撞落在荷池之中。
岳秀击落了两支阴磷鬼火箭后,一闪身出了荷花轩。
他目光锐利,一出荷轩就瞧到了朱奇王召隐在大树之后,一长身人如轻絮般,飘落在朱奇等身前。
朱奇回目一顾,道:“公子,前面那片茶花林中,仍是聚集了不少敌人,对荷轩的威胁很大,要不要我去宰了她们几个消消心头之气。”
岳秀摇摇头,道:“目下不宜,这荷花轩虽然三面临水,但她们一样准备由水中摸来,咱们人手不多不宜分散,而且咱们最重要的一事是保护七王爷,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朱奇冷哼一声,接道:“就算他们人手再多,我不信他们能真的困得住咱们。”
岳秀道:“自然困不住咱们,但咱们要保护七王爷那就不同了,他们以数十武林高手,不择手段的施用暗器,想保护一个人的安全自非易事,而且夜暗之中,对他们更是有利,因此我决定暂时坚守荷花轩,等天亮之后再作道理。”
王召道:“岳少侠说的对,保护不会武功人的安全,比对十个劲敌更难。”
朱奇道:“幸好三面是水,如若可以从四面攻击,咱们这几个人手,还真是不够分配。”
岳秀道:“现在也不大够,咱们要匀出一两个人来保护七王爷,再对付他们陆上,水中的攻势,和防不胜防的暗器也够忙的了,所以两位要善自保重,不可逞强涉险,咱们受不起损伤。”
王召低声道:“岳少侠,可是要在下对付水中的攻势吗?”
岳秀道:“对岸已有几个人穿上了水靠,似乎准备从水中摸过来。”
王召道:“兄弟没有注意,这座荷花轩是空的,还是由土石填过实心的。”
岳秀道:“空的,荷轩高出水面三尺,全靠十六个石柱撑,他们由水中过来,进入荷花轩下,随时可以打开木板,进入荷轩,但最重要的,怕他们由下面放火,这荷花轩突在水面上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作成,时日已久……”
王召点点头,道:“我虽没有带水衣来此,但我还自信可以对付他们,只是这防守荷轩大门的责任,落在朱兄一人身上,那就未免重了一些。”
岳秀笑道:“这里自有兄弟和谭兄照应。”
王召一提真气,悄然移动身躯,行到了荷轩旁侧,缓缓下入水中,未发出一点声息。
岳秀一个飞跃,人又窜入了荷花轩中,看七王爷已躲进一座桌椅、毡、被搭成帐篷一般的保护之下,唐啸和杨玉燕也不再紧立七王爷身旁了,两人分站两侧,相距一丈多远。
人影一闪,谭云由屋顶洞口飘然而下。
岳秀迎了出去,低声道:“谭兄,有什么变化吗?”
谭云摇摇头,道:“没大变化,对方似乎是仍在调兵遣将。”
岳秀心中一动,暗道:“难道她们真的准备,把我们长困这里不成!怎的还在布置人手?”
心中转动之间,突闻扑地一声,传了过来。
声音起自轩门口外。
岳秀一闪身,窜了出去。
谭云也紧随岳秀身后,跃出荷轩。
只见胆叟朱奇,借树身掩护,凝注前面。
岳秀道:“有动静?”
朱奇笑一笑,道:“两个毛贼,似是准备摸过来,被我打出一枚铁胆放倒了一个,另一个伏下就未再动。”
岳秀道:“你有几枚铁胆?”
朱奇道:“两枚啊!”
岳秀道:“留着对付强敌时再用,对付来人用不着铁胆了。”
朱奇道:“王召捡了不少瓦片石头,我倒忘记用了。”
飞身捡了一把放入袋中。
这棵树很粗大,三人侧身而立,全部可以掩住身子。
岳秀道:“那人可倒在距此三丈左右处吗?”
朱奇道:“就是那地方,大概不错了。”
岳秀道:“你们守这里,我去瞧瞧。”
谭云道:“那地方距离茶花丛,不过两丈多些只怕要引起他们乱箭齐发。”
岳秀道:“所以不用去接应我,情形不对我会及时退回。”
话落口人已从树后闪出,伏身长腰,贴地直飞,像一支平射出的箭一般,身子距地不过尺许左右。
谭云暗赞一声,忖道:“这人当真有难测之能,单是这手飞身法,就足以傲视武林了。”
岳秀不但身体贴地平飞过去,而且距离也拿捏的恰到好处,身子落着实地,正好是他所要停下的地方。
目光一瞥间,果然发觉两个人,一个似是脑袋碎裂,早已死去,大约被朱奇奇重的铁胆,击中要害,所以,只听到尸体着地之声,未闻死前尖声惨叫。
朱奇的推断不错,另一个人在同伴一下子被铁胆击毙之后,惊骇之下,既不敢向前跃进,也不敢向后退去,就借那尸体掩护,原地仆下身子。
岳秀陡然而至,那人大大吃了一惊,急急挺身而起。
岳秀身躯微抬,右手疾出,已扣住那挺身而起大汉的右腕。
骇然之下,大汉失声而叫。
茶花丛中,火光一闪,一道鬼火箭,落在岳秀身侧。
接着金凤破空,十几支劲箭,集向岳秀停身之处射来。
这是特别的劲箭,力能穿石破坚,岳秀只听那破空的箭风,已知道这劲箭的厉害。
突然间,用力一带,凭藉着深厚的内力,硬把那大汉给抬了起来。
几支尖利的长箭,穿透那大汉的身体。
凌厉的长叫,划破夜空,听得人毛发悚立。
岳秀看那大汉身上中了六支长箭,根根,刺中人体数寸。
暗暗叹一口气,忖道:看来,她们是早有准备了,这等特制的强弓硬箭,果然是厉害得很,看来那荷轩的板壁,果有被洞穿之虑。
突闻朱奇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公子,你好吗?”
虽是一句很简单的问话,但声音中却充满着凄凉之意。
岳秀暗暗吁一口气,忖道:“我如一开口,必将招来对方长箭的集射,我如不开口,朱奇、唐啸、杨玉燕恐都将舍死忘生的冲过来,看来是非冒险不可了。”
念转意决,暗运功力,双手各抓着一具尸体,陡然挺身而起,两具尸体,先后掷出,投向茶花丛中去。
借那投出尸体掩护,岳秀迅如雷火的速度,倒跃而退。
但闻箭风破空,寒芒流动,七支劲箭和两只银梭三枚飞刀,集向岳秀射来。
岳秀的飞跃太快了,快得和那破空劲箭媲美,人影一闪,已到了大树之后。
朱奇已然作势准备冲上茶花丛去拼命,见岳秀无恙归来,才吁一口气,道:“公子没有伤着吗?”
岳秀道:“没有……”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对方强弓劲箭太厉害了,我们没有办法抗拒。那劲箭不但穿透力十分强大,而且也较一般的箭势快速。近一点距离内很不容易对挡开去,你要特别注意千万不可逞强。”
胆叟朱奇,对岳秀早已敬服的五体投地,听岳秀如此吩咐心中自无怀疑,连连点头应是。
岳秀飞身跃入荷轩,杨玉燕和唐啸立刻迎了上来。
七王爷沉声说道:“兄弟,情势怎么样?”
岳秀道:“不坏也不好,距天亮时间不远了,但这一阵他们可能有一阵猛攻,委屈你坐着别动,该有行动时,唐啸和玉燕自会招呼你了。”
只听胆叟朱奇叫道:“小兄弟小心些,兔崽子们要发动攻势了。”
唐啸道:“老哥哥,你挡得住吗?”
朱奇笑道:“你放心,老哥哥,还没有把几个人放在心上。”
唐啸道:“老哥哥加点劲,小弟身负要务,只怕没法子去帮你忙。”
但闻几声厉叱,紧接着是掌力和兵刃的交撞之声。
朱奇已无暇答话,显然已和对方交上了手。
同时,荷轩后传来一阵水声,似乎是水面上也交上手。
屋面上传来了欧阳俊的声音,道:“二公子,招呼水面上,七八条小舟冲了过来!”
一阵呼喝之声后,荷轩四周突然静寂下来。
但不是真的静寂,暗器破空,兵刃相撞的声音,分由四面八方传来。
情势很明显,敌人在布署妥当之后,分由四方发动了攻势。
岳秀衡量了一下轻重,双臂一抖,突然飞身而起,由屋顶开的一个圆洞中冲了出去。
幸好江湖浪子欧阳俊,有了先见之明,及时在屋顶开了一个圆洞。
身登屋面,目光转动,立时发觉了一场凌厉的搏杀。谭云豪勇异常,已然飞下屋顶,跃登在水面上一条小舟上,挥剑如飞和人搏杀。
四艘小舟,围在他的四周。
水面上不停的翻动着浪花,本是一池平静的荷池,此刻却溅珠飞玉。
原来,墨龙王召,一手拒挡水中强敌,一双手还替谭云稳住小舟,才使得谭云剑如飞虹,独拒四舟八个人的攻势。
敌人小舟上,每舟三人,一个稳住船身,两人联手攻敌。
星光下,只见荷池中飘浮着三具尸体。
欧阳俊左臂上受了伤,面前放着一堆击碎的瓦片,不时当作飞蝗石,投出击敌相助。
岳秀跃落在欧阳俊身侧,道:“欧阳兄,伤的很重吗?”
欧阳俊淡淡一笑,道:“未料长箭集中射了过来,一时间闪避不及,左臂中了一箭,伤势不算太重。”
岳秀低声道:“血似乎流了不少,欧阳兄请下去包扎一下,这里由兄弟守望。”
欧阳俊拿出金创药物,敷在伤处,顺手撕下了一块衣服,迅速的把伤势包好,道:
“不碍事,只是一些皮毛之伤。”
岳秀一直守护在欧阳俊的身侧,等他伤势包好,才回头望去,只见胆叟朱奇,双掌飞舞,独战四个大汉。
再看谭云剑势如虹飞电掣,以寡敌众,仍然占尽了优势。
荷池水浪,已经平息,只是荷池中,又多了一具浮尸。
想是由水中摸来的敌人,已被王召歼杀。
水池中的形势,已然平静下来,谭云、王召已然占尽了优势。
但朱奇和四个大汉,却搏杀的凌厉难解。
只听顽童唐啸的声音,道:“老哥哥撑得住吗?”
朱奇道:“这四个小子的武功不错,老哥哥分不出手助你了。”
就是这一阵阵功夫,已有人冲过了朱奇的拦截,冲到荷轩门口,而且已和唐啸接上了手。
岳秀回目一顾,只见唐啸在荷轩门口之处,阎罗判纵横飞舞,独拒两个手执鬼头刀的大汉。
眼看敌人援手又到,岳秀杀机顿起,冷冷喝道:“你们这等放肆形同造反,其罪当诛了。”
喝声中,人影一闪,冲向朱奇身侧,右手一抬,竟从刀光寒芒的空隙中,抓住了一个大汉的右腕用力一带,顿时把那大汉手中一口雁翎刀给夺了过来,顺手一送迎向一支刺来的练子枪。
那大汉穴脉受制,闪避不及,被那练子枪刺中前胸,对穿而过,伤中要害,立时死亡。
岳秀出手,就伤了围攻朱奇四人之一,又夺下一把雁翎刀,刀势一推一转,幻起了一片刀影,斩下了那施练子枪大汉的右臂。
朱奇目睹岳秀一出手连伤两人,精神大振,大喝一声,一掌劈死了一个手执七节鞭的大汉。
岳秀道:“朱奇,还余一个交给你了。”雁翎刀一横,拦住了另外冲过来的四个大汉。
这四个人一色的黑色疾服劲装,手中兵刃也完全一样,一手执刀,一手执着李公拐。
岳秀瞧着敌人绵连不绝的攻了过来,心中大是惊愕,动了速战速决之心,雁翎刀一挥,横里刺去。
四个向前冲奔的大汉,忽然一下子收住脚步,两刀两拐,并臂而起。
这是一个配合严密,攻守兼具的阵势,岳秀一时间,竟被刀拐交叉的变化困住,虽然没有落败,但也无法胜敌。
这时胆叟朱奇已然击毙了另一个敌人,站在旁侧,见岳秀竟无法收拾四个敌人,心中暗暗吃惊,以岳秀武功,竟被四人困住,当下一伸手,从腰中取出难以一用的子母金环,高声说道:“公子,可要老奴助你一臂之力。”
岳秀心中也暗暗震骇于四人的武功,刀势一紧,展开攻击,一面说道:“不用助我,快助唐啸收拾另外两个强敌。”
耳际间传来了唐啸的声音,道:“公子放心,两个毛贼,已被我收拾了。”
岳秀道:“好!你们守住门口,不许让人冲入轩中。”
说话之中,刀法突然一变。
但见刀光闪转,有如流电飞虹,四个黑衣人,顿时被岳秀凌厉的刀势,迫的有守无攻。
胆叟朱奇目睹岳秀刀法的奇幻心中大是敬佩,但四个黑衣人刀拐交错,浑如一体,虽落下风,但却毫不慌乱,错身而站,交相支援,竟把危局稳住。
岳秀刀光布成一丈方圆一片刀幕,泰山压顶一般的罩了去,一连二十招,竟然未把四人逼退。
朱奇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个人,心头大大的震撼了一下,道:“公子,这四个似是天山拐仙的门下。”
岳秀也感觉这四人有着一套很精密的合搏之术,自己刀上的内力虽然很强,但因他们铁拐传力,互相支援,竟然无法震飞他们手中兵刃。
但那四个黑衣大汉,吃的苦头更大,四根铁拐,结合成一片护身的光幕,只守不攻。
四个人从未料到,竟遇上武功如此高强的人,简直没有了还手之力。
岳秀突然收刀而退,冷冷说道:“你们是天山拐仙门下吗?”
四人之中,有一个挺身应道:“不错,咱们来自天山。”
岳秀道:“你们也是龙凤会中人了?”
仍由那原来的大汉应道:“咱们是龙凤请来的助拳之人。”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不希望和天山拐仙结下不解之仇,四位可以去了。”
四个大汉大约吃了不少苦头,立刻举拐护身,缓步向后退去。
退到了一丈开外,才转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岳秀一挥手,低声道:“朱奇,躲入树后,他们这一次攻势未成,很可能要另施毒计。”
纵身一跃,飞入轩内。
唐啸低声道:“主人,怎么放了他们四个?”
岳秀道:“他们不是龙凤会中的人,而且一时之间,我也无法杀了他们。”
唐啸奇道:“四个武功很高吗?”
岳秀道:“他们有一种合搏的阵势,结合的十分严密……”
目光一掠两具尸体,道:“都是你杀的吗?”
唐啸道:“是玉燕姑娘助了我一臂之力,不知打出一种什么暗器,轻灵迅快,不闻风声,两个都先中了她的暗器,我才得手。”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对付这种人,不可手下留情,大哥不致于责备我心狠手辣吧!”
七王爷突然接口说道:“杀的好,他们都犯的是祸连九族的大罪,杀一人我奖黄金百两。”
不知何时,七王爷已然行出了那桌椅棉被布成的护身小棚之中。
岳秀低声道:“敌势很强大,有部分武功高出了我们意料之外,目下他们已分由两面攻来,荷花池上,还在缠战。”
七王爷笑道:“我瞧到了,刚才以一抵四,搏杀的十分激烈。”
唐啸道:“天山拐仙四十年前曾击败了中原武林道上数十位高手,这个人难缠的很,如是要和我们作对,那可是一桩麻烦事情。”
岳秀点点头,道:“如是那四个施用刀拐的大汉,确然是天山拐仙门下,那就说明了天山一脉的武功确有可畏之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布置在四面的人手,都非一般庸手可比,一时之间决无法调集这样多的高手,显见龙凤会也早已有了准备,一旦动手已不宜和他人缠斗下去。”
突然一伸双臂,由屋顶开跃的洞口,跃上屋面。
转眼向荷池中望去,只见搏杀也已停止,谭云一手横剑,站在小舟上。
墨龙王召已从水中跃上小舟,全身仍在不停地滴着水珠。
岳秀飘身而下,轻如飞絮般落上小舟。
目光到处,只见谭云左肩上被撕下的一条衣衫包住,鲜血仍然向外渗透。
岳秀一皱眉头,低声说道:“谭兄伤的很重吗?”
王召接道:“二公子独拒十余强敌,杀伤了他们十之四五。”
谭云道:“一点皮肉之伤,岳兄不用担心。”
岳秀心中暗道:“谭云、欧阳俊都受了伤,虽不太重但总是有碍,如是再伤了几人,我岳秀纵有通天之能,也要顾此失彼。”
抬头望望天色,只见正东方已然泛现出鱼肚白色,天色即将大亮,当下说道:“谭兄,他们退了多久?”
王召道:“不过一刻工夫。”
岳秀道:“天色即将大亮,他们这一轮攻势又伤亡很大,用不着再守下去了,咱们退入荷轩。”
谭云、王召似乎还想争论,岳秀已连连催促。两人刚刚跃上屋顶,一阵急弦劲箭,疾射而至。
岳秀半蹲在小舟之上,挥刀就打,劲箭纷纷落入水中。
如是谭云、王召,再晚片刻,小舟上拥挤,这一阵急弦快箭,必将有人被杀。
一阵弓箭过后,岳秀突然一提气飞身而起,也登上了屋面。
谭云有些惊异的说道:“岳秀可是早知道他们要放箭了?”
岳秀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道:“天已放亮,时机对咱们愈来愈有利了,三位请入轩中,咱们从长计议。”
谭云微微一笑,当先跃落。
在岳秀揖让之下,欧阳俊和王召,全都落入荷轩之中。
岳秀最后跃落入轩,立刻说道:“唐啸上屋面去,监视敌人的举动,不论哪一面只要有敌人攻来,立刻传警讯。”
唐啸应了一声,飞上屋面。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谭兄,你失血不少,兄弟这里有疗伤丹一粒,请先服下。”
谭云道:“不要紧,兄弟这点伤,只是皮肉之伤,用不着浪费岳兄一颗灵丹。”
岳秀道:“谭兄,真正的决死之战,是在天亮以后,谭兄不但要先疗好伤势,而且,要使体能保持到最良好的状况。”
谭云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乖巧的玉燕姑娘,已然急急奔了过来,解开了谭云左臂上用衣服临时作成的绷带,替谭云敷上了金创药物,包扎完好。
岳秀沉吟会后,低声说道:“荷花轩中,最大的缺憾,就是没有食用之物,如若咱们到中午时分,还不能进些食用之物,那就可能影响到咱们的体力,所以中午之前,咱们非得和他们一决胜负不可。”
王召点点头,道:“岳兄,你是咱们这一战中的主要力量,所以你也得好好的休息下才好。”
岳秀道:“多谢关注,在下自会保重。”
天色已亮,一片朝霞,捧出了一轮金阳。
岳秀凝目望去,只见那茶花丛中,人影幢幢,不停的移动,似是那茶花丛中,聚集了不少的人。
忽然间想到伏身荷轩屋脊上的唐啸,在四面强敌的环伺之下,一旦被强弓硬箭所围攻,只怕很难抗拒。
心念转动,高声说道:“唐啸,你下来吧!”
唐啸应声跃落,道:“公子,有何吩咐?”
岳秀道:“青天白日,景物明朗,有朱奇在外面监视,你用不着守在屋顶上了,一夜辛劳,你也该坐息一下。”
唐啸道:“我还支撑得住。”
这时王召已换过衣服,行了出来,道:“唐小弟,府中情势如何?”
唐啸道:“很古怪,整个王府一片死寂,除了荷轩前面的茶花丛中可见人影行动之外,四面都不再见有任何动静。”
岳秀道:“看起来,整个王府都被他们控制了。”
王召嗤地一笑,道:“七王爷乃江南七省千万官民仰慕之徽,那巍峨的府门,执枪佩刀的守门府卫,人表有着无上的权威,可是谁会想到七王爷的府中,竟然被江湖中悍匪盘踞。……”
只听胆叟朱奇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还不给我站住。”
岳秀凝目向外望去,只见一全身白衣少年,停步在荷轩三丈之外。
杨玉燕手中扣了两枚蜂翼镖,低声道:“我给他两镖如何?”
岳秀摇头,道:“谭二公子和欧阳兄,都还未坐息过来,咱们尽量拖延时间。”
杨玉燕微微一笑,未再答活。
岳秀缓步行了出去,走到白衣少年身前五尺左右处,才停了下来。
目光下,只见那白衣少年的脸色,和他的衣服一般的白法,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他长的并不丑,五官端正,轮廓秀丽,只是脸上那分苍白,看上去有如寒冰一般,加上那紧绷肃冷的神情,似乎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森寒之气。
岳秀暗暗一提真气,凝神戒备,缓缓说道:“阁下找人?”
白衣人两道冷厉的目光,一掠岳秀道:“你是岳秀?”
岳秀道:“不错,阁下怎么称呼?”
白衣人道:“冷白。”
岳秀心中暗道:“名如其人,又冷又白,但名字却是从未听过。”
心中风车般转了一转,道:“幸会,幸会。”
冷白道:“不用客气,想你也没有听过冷某人的名字。”
岳秀道:“确未听过,但何足为奇,我岳秀这名字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冷白道:“倒也不错,冷某人也只是刚刚听到岳秀两个字。”
岳秀淡淡一笑,道:“冷兄有何见教?”
冷白道:“只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允?”
岳秀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冷白道:“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去。”
岳秀哦了一声:“此事大重大,在下得想一想才能决定。”
冷白道:“要想多久时间,才能决定?”
岳秀道:“午时之前可以答复阁下。”
冷自道:“不行!给你一顿饭的时间应该够了。”
说完话,转身向前行去。
岳秀望着冷白背影、待到他消失在茶花丛中,才转身一跃回入荷轩。
七王爷道:“我听到你们的谈话……”
岳秀接道:“这人很狂,也很怪。”
七王爷突然叹一口气,道:“兄弟,如是你发觉了突围不易,那就答应他们,我相信我就算落在他们的手中,他们也不敢加害于我。”
岳秀双目中神芒一闪,叹口气,道:“看来大哥对小弟的为人还不了解……”
语声微微一顿,道:“小弟虽然淡泊名利,但却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对敌搏杀,不能听凭敌人之命,兵不厌诈,应该选择对咱们最有利的时机再动,大哥对小弟如此误会……”
七王爷接道:“兄弟别多心,咱们兄弟一见如故,你就算为我受伤丢命,咱们有这份交情,但这些英雄好汉,未食王禄,怎能要人家为我拼命。”
墨龙王召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啊!贵为王爷的人,还这么通达事理,行,就凭你这一句话,咱们死而无憾。”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敌势的强大,确出了我意料之外,不过你放心,聚集在这荷花轩的人虽不多,但都是武林第一流的高手,虽然出身草莽,但都是血性汉子,承他们看得起我,跟我进了王府,我们大家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保护你的安全,你耳根为箭所创,小弟我已经很惭愧了,决不能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第十三回 血溅荷轩
七王爷道:“兄弟,我……”
岳秀接道:“大哥,别说见外话,兄弟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们就别想伤害到你。”
七王爷笑一笑,道:“好!兄弟我不说什么啦!如是咱们能过了今日之危,我要你帮我作一件事!”
岳秀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这几位希望你要他们留下来,江湖匪徒,为患至此,我要借重他们大搜恶徒,我担保三年内他们都升到四品衔的武将。”
岳秀笑一笑,道:“好!我尽力劝说他们。”
只听朱奇厉声喝道:“好小子,又来了。”
岳秀转头看去,只见那白衣少年挺胸昂首,大步向前行来。
只是这一次,他手中多了一把长剑。
岳秀一皱眉头,道:“朱奇小心,这人的形象很怪。”
胆叟朱奇双手一探,又取出于母金环。
他闯荡江湖数十年,手中子母金环,又称子母离魂圈,在这对兵刃之下,不知打败了多少武林高手江湖盗匪,近年本来已然很少施用兵刃,听得岳秀招呼,立生警觉,亮出了兵刃。
岳秀回顾了杨玉燕一眼,道:“长剑借给我用用。”
杨玉燕伸手解下长剑,递了过去。
墨龙王召,眼看岳秀慎重的样子,低声说道:“岳少侠,这小子很扎手吗?”
岳秀道:“来人很狂傲,而且他神色中有一股冷森寒厉之气,如非剑上有特殊的造诣,必然有着一种奇毒的武功修为。”
王召道:“那也用不着岳少侠亲自出手,王某去助朱兄一臂就是。”
岳秀伸手一拦,道:“王兄且慢,你留此替谭二公子和欧阳兄护法,兄弟去瞧瞧,朱奇如能应付下来,兄弟就不动手了。”
说话间,那白衣人已然到了荷轩前,大树旁侧。
朱奇疾快的闪身而出,白髯飘飘,拦住了白衣人的去路。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在下冷白,你快闪开去,要岳秀出来答话。”
朱奇一扬手中的子母金环,道:“见我们公子不难,先胜过区区在下手中这对离魂圈。”
冷白道:“老匹夫,我不愿杀你,你倒是想找死了。”
朱奇在江湖上,纵横数十年,几时受过别人这等喝骂过,怒喝一声,双环一震,两道金芒,分由两侧卷去。
忽然间,白光一闪,一对子母金环尽被封了出去,紧接着长剑三闪,三道剑芒绵缠而至。
那人一出手,封开双环,朱奇已感到情形不对,立刻挫腕一收金环,改采守势。
但那冷白三道剑芒,却连绵而至。
朱奇双环疾展,幻起了一片金光护身,封开了三剑。
冷白第四剑,却适时而至,那正是朱奇双环封开剑势后,留下来的空隙。
这一剑正刺向朱奇的左肋。
朱奇看的很清楚,但他就是没有法子闪开。
忽然间,一道冷芒横里闯来,封开了冷白一剑。
是顽童唐啸,这两个年龄相差数岁的忆年之交,彼此都有着无比的关心,唐啸看过了朱奇接下对方一剑,已知朱奇遇上了强敌,立时闪身而下,悄然站在一侧,适时的封开了冷白一剑,救了朱奇。
冷白剑势一顿,冷冷说道:“你们两个人一起来吧!”
其实不用他说,唐啸和朱奇已然联手而出
阎罗判和子母金环,交织成一片冷厉的寒芒,击向冷白。
胆叟、顽童,很少有联手出敌的机会,但两人却练习了一套合搏之术,双环一判,配合的精妙无比。
可是冷白的剑势奇幻无比,刷刷两剑,竟然生生把两人结合严密的严守之势,硬给分开。
王召一侧观战,脸上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
但目睹了冷白两剑之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受到了冻结,变成了一脸惊色。
须知武功高强的人,虽然一侧观战,但却总喜欢把敌方的功势,比作攻向自己,然后立刻想出了破解之法,再者自己的朋友,迎敌之法是否和自己一样。
但那冷白的两剑,王召竟然想不起破解之法。
Тㄨ丅合潗 丅ㄨТН亅.CοM
同时胆叟,顽童双双被逼散开去,那说明了两人也是无法应付敌人的攻势。
岳秀幸好及时而至,长剑探出,当的一声,接下了冷白第三剑的攻势。
冷白忽然收住了剑势,冷冷他说道:“岳秀,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岳秀摇摇头,道:“阁下发动的太快了。”
冷白道:“岳秀,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决定。”
岳秀道:“冷白,我岳某人一生中最大的忌讳,就是不喜欢受人威胁。”
冷白道:“很刚正的汉子,不过一个人要识时务,如是冷傲的连时务也不认识,那就自取灭亡了。”
岳秀接道:“我问你如何决定?”
冷白道:“自求多福,不作无畏牺牲。”
岳秀故作忿怒的说道:“冷白,你可是觉着赢定了。”
冷白道:“看局势我们已稳操胜券。”
这时逼向荷轩的人手,已然距岳秀不足十尺。
七王爷突然举步向荷轩外面行来,一面高声说道:“岳兄弟,叫他们首脑过来见我。”
谭云吃了一惊,横身拦在七王爷的身前,低声道:“七王爷,你保重,强敌已然逼到十几尺之外,暗器举手可及。”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谭少侠,我不能一直躲着他们,是吗?”
这时胆叟朱奇、顽童唐啸,并肩儿排立在七王爷的身前,显然是替七王爷阻挡暗器。
七王爷心中很感动,停下了向外冲的脚步。
杨玉燕左手握岳秀留下的雁翎刀,右手扣着四枚蜂翼镖,低声说道:“王爷,别让岳大哥大为难,你如冲出荷轩,势必把他的计划布置扰乱了。”
七王爷叹口气,道:“好吧!我不出去,但我也不要躲起来,我要站在这里,看着诸位搏杀强敌的情形。”
群豪都不便再动,只好由他,谭云暗中下令,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岳秀和冷白对面而立,十二个手执兵刃的大汉,却环布一个半圆形,围着岳秀。
冷白森沉一笑,道:“岳秀,我好像看明白了一件事。”
岳秀冷冷说道:“阁下有何见教?”
冷白道:“你没有能力控制大局。”
岳秀道:“冷白,你一定要激起我的杀机吗?”
冷白淡淡一笑,道:“岳秀,我们一动上手,布守这周围的人,就会全力冲向荷花轩,只要我能缠住你片刻工夫,整个荷轩,都将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岳秀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高声说道:“我岳某人最不喜欢杀人,但如诸位迫我非要杀不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冷白突然一提长剑,道:“岳秀,天山四杰以及黄姑娘,都再三靠诫于我,知道你武功高强。……”
岳秀冷冷接道:“阁下也很高明,是我出道以来,所遇的罕见高手。”
冷白哈哈一笑,道:“夸奖,夸奖……”
语声一顿,又转冷厉:接道:“在我们目下集于此地的人手中,兄弟算不上第一高手。”
岳秀道:“这是威胁吗?”
冷白道:“不是,在下说得很真实。”
岳秀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道:“冷兄是不是龙凤会中人?”
冷白道:“那要看怎么来说!”
岳秀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冷兄这答复不觉着有些藏头露尾吗?”
冷白道:“到目前为止,在下还不是龙凤会中的人,但在下以后也可能加入龙凤会。”
岳秀点头一叹,道:“也许冷兄有苦衷,不过兄弟想先说明一件事!”
冷白道:“好,你说。”
岳秀道:“只要我岳秀有口气在,谁都别想冲入荷花轩,谁也不能伤害到七王爷。”
冷白道:“可悲的是兄弟非要生擒七王爷不可,或是把他斩在剑下,咱们之间,看来是没有缓冲之法了。”
岳秀道:“冷兄还不是龙凤会中人,为什么一定为龙凤会卖命。”
冷白道:“岳兄亦非官场中人,何以要舍命保护七王爷。”
岳秀冷冷说道:“七王爷为人正直,布政七省,是何等身份,如若身受伤害,必将引起动乱,大军掩进之下,必将是血流漂杵,尸堆如山的惨事,为天下苍生计,岳某人也应该保护他的安全。”
冷白双目中暴射出逼人的寒芒,道:“岳秀,你要小心了。”
突然一剑刺了过来。
他的剑势古怪,这一剑若点若劈,竟叫人瞧不出他真正攻击之处。
岳秀疾退一步,长剑斜划出一剑。
这也是一剑怪招,剑势所指之处,既非敌人,又不是敌人剑招攻来的所在,完全刺空的剑法。
但奇怪的是,冷白欲待欺进的身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岳秀这一剑,正好封住他身躯移动的方位,硬把他剑势的变化给堵住。
冷白的剑招,原来有极精的变化,但被岳秀一剑封住,整个的后续变化,都为之停顿下来。
两个人,又恢复对峙之势。
但环伺在一侧的黑衣人,却在冷白剑势攻出的同时,直向荷轩冲去。
岳秀冷笑一声,突然飞跃而起,寒芒电掣,打了一个回转,血光迸飞,冲在前面六个黑衣人,已有四个被拦腰斩作两段。
剑势太快,快的如一道闪光,四个黑衣人来不及挥兵刃封架,来不及打出右手中扣着的暗器,人已溅血横尸。
但仍有两个漏网之鱼,直向荷轩冲去。
两个人影,疾如流矢一般,迎向了两个冲向荷轩的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一扬左手,打出两个鸡蛋大小之物,右手兵刃,也同时迎向来人。
攻向两个黑衣人的,正是胆叟朱奇和顽童唐啸。
两个人悬空一沉身躯,避过了迎面袭来的两件暗器,阎罗判和子母金环,已然迎向了两人的兵刃。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单刀,全被封架开去。
胆叟、顽童的子母金环和阎罗判,在封开了两个黑衣人的刀势之后,子母金环和阎罗判以疾快变化,各自攻出一招。
两个黑衣人在胆叟、顽童全力的施为之下,手中兵刃已被封开,金环、阎王判,已然再次临头。
两个人对架不及,一个被判芒穿胸而过,一个被金环砸碎了半个脑袋。
六个冲向荷轩的人,一齐横尸惨死。
但那两件鸡蛋大小的暗器,却直向荷轩上撞去。
江湖浪子欧阳俊,扬手打出西双燕尾标,悬空击落了两件暗器。
但闻蓬然一声,两枚暗器,立刻爆裂,化成了一团蓝色火焰。
一团火焰,落在了一具尸体之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七王爷一皱眉头,道:“这些东西是何物所制,如此恶毒。”
潭云道:“用阴磷制成歹毒暗器,江湖上也不多见。”
七王爷点点头,道:“看来他们已把所有的恶毒之物,全都用上了。”
冷白被岳秀一剑封住了变化之后,心中忽然生出了惊栗之感,不禁一呆,一时间忘记了出手攻敌。
也幸得他这一呆,才使岳秀腾出手来,杀死了四个攻向荷花轩的人。
眼看岳秀长虹经天一般的剑势,另外六个黑衣人,吓得站在当地,呆呆的不敢再向前冲进。
冷白如梦初醒般,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的剑势,果然是高明的很。”
岳秀道:“冷兄,你不是龙凤会中人,似乎用不着替他们卖命了。”
冷白苦笑一下,道:“岳秀,每个人都有一个心愿,尤其像你我这样的人,我在未遇到你岳秀之前,我对心愿的实现充满着信心。但不幸的世上竟有你这样一个人,所以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岳秀道:“冷兄,我不明白你的话。”
冷白长长叹息一声:“我是个很自负的人,我相信自己剑术上的成就,也有些自负才貌,我不想有一个强过我……”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冷兄,言重了。”
冷白厉声说道:“更不该我们竟然碰了头。”
突然扬手一剑,刺了过来。
岳秀挥剑一挡,道:“冷兄,咱们各行其是,本不相干……”
冷自己然不听岳秀的解说,剑招迅速,一剑快一剑,迅速诡异的剑势,无一不是指向岳秀的大穴要害。
岳秀连封开冷白一十八剑,不禁心头火起,而且也感觉到对方的剑招,一剑重过一剑,显然是全力拼命的打算,只好也全力施为,展开反击。
这两大剑手,全力施为之后,剑气寒芒,远波到一丈开外。
余下的六个黑衣人,竟然被那剑气所阻,无法越雷池一步。
这时岳秀和冷白都已融合于重起的剑气寒芒之中,已然无法分出敌我。
七王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恶斗,只看得提心吊担,惊愕万分,侧头问道:“谭少侠,我那岳兄弟能不能胜过敌手?”
谭云道:“岳兄武功精博,浩瀚如海,冷白决非敌手。”
一语甫落,突然寒芒敛收,剑光消隐,紧接着耳际间响起一声惨叫。
七王爷心头一震,大声叫道:“岳兄弟,你好么?”
回声传入耳中,道:“小弟尚好,有劳王爷悬念了。”
定神看去,只见岳秀捧剑而立,那冷白却全身浴血,倒摔在七八尺外,握剑的右臂齐肩而断,跌落在身体旁侧。
但冷白确有过人的强悍,那样重的伤势,竟然一挺身站了起来。
他全身的衣服,大都为鲜血染湿,站起来有如一个血人般。
原来苍白的脸上,更显得有些苍白。
七王爷目睹这些江湖人的亡命豪勇,不禁为之一呆。
岳秀冷冷说道:“冷白,不要太逞强,你伤的很重,如若不及早止血,敷药,失血过多,会要你的命。”
冷白凄厉一笑,道:“岳秀,你这一剑,不但斩了我一条右臂,使我变成残废,也同时斩去了我所有的希望,你最好能把我立刻杀死。”
岳秀道:“我岳秀不会杀一个已无再战之力的人。”
冷白似是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伤疼气怒的混合之下,人再也支持不住,一跤又跌摔在地上。
岳秀俊脸上泛出一片冷肃的杀机,环顾了几个站在一侧的黑衣大汉,道:“你们如是相信手中的暗器,快过我的长剑,尽管出手,我不愿杀你们这些奴才,想活命都给我退回去。”
他剑劈四人,重创冷白,技震全场,使几个还活着的黑衣人,心神已为震住,竟然身不由己地往后退去。
但闻几声惨叫,那向后退去的黑衣人,忽然间都倒了下去。
六个白衣仗剑的女婢,长剑上还滴着鲜血。
她们杀人的手法不但快,而且还很辣,六个黑衣大汉,都是被拦腰斩作两段。
一看六个白衣女婢的出剑手法,岳秀就不禁一皱眉头。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出剑手法。
茶花丛中,缓步行出来了七王爷的夫人。
娟娟、秀秀两个女婢,分侍左右,手中也都执着长剑。
银嬤、铁嬤,紧随在身后。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短衫,赤手未带兵刃。
莲步细碎,缓缓行向了岳秀。
六个白衣执剑的女婢,横剑前导,行近岳秀时分列两侧。
黄衣女回顾了躺在地上的冷白一眼,道:“扶他下去。”
铁嬤应了一声,抱起冷白转身奔去。
微抬星目,扫掠了岳秀一眼,道:“阁下好威风啊!好煞气。”
为了七王爷的颜面,岳秀不能太失礼,一抱拳,道:“在下岳秀,见过王嫂夫人。”
朱夫人冷冷说道:“用不着给我做作,我是谁,你已经很清楚了。”
岳秀道:“不论你是谁,但至少你还是七王爷夫人的身份。”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我是这坐王府中主人,朱毅只不过还具有一个名义罢了。”
岳秀道:“这是你的想法,但七王爷是七王爷,他一点没有损失的安居荷轩,就是你夫人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岳秀也自信保七爷冲出此地。”
朱夫人道:“别把话说得太满,你岳秀一个人也许还有脱身之望,带着朱毅决办不到。”
岳秀道:“我们只要守住这荷花轩,就可能有大批的官军施援。”
朱夫人淡淡一笑,道:“岳秀,你可是在做梦吗?”
岳秀道:“夫人忘了,我们已放出了求救的信号。”
朱夫人道:“你也别忘了,这王府中,虽只有我这一个挂名的王爷夫人,但却有三个七王爷。”
岳秀心头大震,暗道:“果然设计的很精密,她早已选好七王爷的替身。”
心中念转,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平静,道:“真金不怕火,七王爷只要能安居府内,就算你们有多少替身,那又奈何?”
朱失人道:“只要一个替身,就可以吓退官军……”
语声一顿,接道:“你走开去,我要朱爷亲自谈谈。”
但闻七王爷声音,传了过来道:“岳兄弟,要她来跟我谈谈也好。”
岳秀应了一声,回顾了朱夫人一眼,道:“可以,但只许你一个接近荷轩。”
任是她朱夫人诡计多端,但对岳秀仍有三分畏惧,冷冷道:“支开了我的侍卫,你可单独对我出手。”
岳秀道:“只要你不对七王爷施下毒手,岳秀保证不会出手攻击。”
朱夫人道:“岳秀,君子一言。……”
岳秀道:“驷马难追。”
朱夫人道:“好吧!你闪开。”
岳秀道:“你没有带兵刃吗?”
朱失人道:“你要不要搜搜我?”
岳秀道:“搜倒不用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如对七王爷有什么不敬之处,在下立刻可以取你之命,大约你会相信我的话了。”
朱夫人冷哼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岳秀长剑一摆,放过了朱夫人,拦住了银嬤、娟娟、秀秀。
娟娟一探手,肩上的长剑也出了鞘,冷冷道:“你闪开。”
岳秀暗运真力,全身的劲力都贯注在剑上,一口平常的宝剑,在岳秀真力贯注下,闪动起一层蒙蒙的白芒。
冷然一笑,岳秀缓缓说道:“娟娟,你自信比你的主人功力如何?”
娟娟道:“武功一道,博杂万端,我们主人之高,自非我所能及,但我相信可以和你对上几剑?”
岳秀道:“好!只要能封开我攻你的一剑,我就放你过去。”
娟娟道:“你是男子汉,说话可得算数。”
岳秀道:“众目睽睽,岳秀岂能言而无信。”
娟娟冷笑一声,道:“岳秀你太狂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接下了我这一剑,再说不迟。”
剑势缓缓推出,刺向娟娟的前胸。
娟娟原想偷巧,避开了岳秀一剑,然后再拿话激他,使他就范,放过自己。
那知岳秀早已料到此点,剑势攻出,缓慢异常。
在娟娟看来,岳秀的剑势,很可能攻向她全身任何一处。
在无法选择之下,娟娟只有挥剑攻去。
双剑交触,娟娟感觉到右腕上起了一阵强烈的震动,手中一柄精钢宝剑,竟如朽木一般,断作两截。这不但使得娟娟心中震惊,就是秀秀和铁嬤等,也为之心神震动,不敢再妄行逞强。
再说朱夫人直行到荷花轩外,却为朱奇,唐啸拦住了去路,道:“夫人可以停步了。”
七王爷冷冷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未夫人微微一笑,道:“你连自己的妻子也不想认了吗?”
七王爷冷冷说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妻子,你是一个大逆不道的叛徒,祸及满门,罪诛九族。”
朱夫人笑一笑,道:“真有那样大的罪吗?你还只是一个王子的身份。……”
七王爷怒声接道:“不信你就试试看?”
朱夫人道:“不谈这些公事了,咱们还是谈谈私情吧?”
七王爷道:“什么私情?”
朱夫人道:“有一件事,我觉得对你十分抱歉?”
七王爷道:“你抱歉的地方太多了,万死不足以恕。”
朱夫人道:“夫妇之间,哪有这样大的仇恨,贱妾抱歉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生着一种病,不敢以真正的面目和你相见,想不到近日,我的病已痊,正准备和七王爷以真正面目相见,却被岳秀一搅合,闹出了这样一场纷争……”
七王爷接道:“如没我那岳秀兄弟的搅合,只怕我的老命已送在你们的手中。”
朱夫人道:“七王爷言重了,咱们怎么伤害到七王爷……”
七王爷一挥手,接道:“够了,够了,咱们不用再谈下去了。”
朱夫人笑一笑,道:“王爷,你还没有见过我的真正面目,这样决定了,不觉得太过决绝吗?”
七王爷道:“你给我滚开去,我不想见到你。”
朱夫人道:“哎哟!我的七王爷,几年的夫妻了,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嘛。”
七王爷冷峻的说道:“住口,就算你舌灿莲花,我也不会信你的话了。”
朱夫人无可奈何他说道,“王爷如此决绝,看来贱妾是无法说服你王爷了。”
七王爷道:“所以你用不着多费口舌。”
朱夫人道:“不管怎么说,咱们是夫妻一场,我应该以真正的面目和你见见才是。”
一面说话,伸手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七王爷只觉眼睛一花,眼前出现了一张绝世无伦的面孔。
胆叟、顽童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行走江湖,阅人多矣!但也没有见过这样美媚入骨的女人,不禁一呆。
谭云、欧阳俊,也都看的心头震动了一下。
七王爷更是看的心头鹿撞,目瞪口呆。
他绝没有想到,为自己作了数年王妃的人,竟然是如此的美刚。
目睹七王爷如醉神情,朱夫人忍不住嫣然一笑,道:“王爷,当真的不肯回心转意吗?”
七王爷用口水湿一下干焦的双唇,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朱夫人轻颦了一下柳眉儿,缓缓说道:“我是你的妻子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七王爷夫人。”
七王爷道:“你不是常大将军的女儿吗?”
朱夫人笑一笑,道:“王爷,我是不是常大将军的女儿你也无法肯定,是吗?”
七玉爷道:“她和我夫妻数年,我怎会认不出来呢?”
朱夫人娇态横生的微微一笑,道:“咱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七王爷道:“有什么好谈的?你有什么身份?”
朱夫人道:“王爷夫人的身份!”
谭云低声说道:“王爷,和她扯下去,听乍她的用心何在?”
七王爷原本想发作出来,但听得谭云的一番话后,缓缓说道:“我如承认了你的身份将如何?”
朱夫人淡淡一笑,道:“认了我,咱们还是夫妻。”
七王爷道:“不认呢?”
朱夫人道:“这我就很难说出口了?”
七王爷道:“不妨事?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朱夫人道:“你不怕太难听吗?”
七王爷道:“不妨事,不论什么难听的话,你只管说出来。”
朱夫人道:“唉!你既然不怕难看,我就据实而言了。”
七王爷心情似以平静下来,冷漠一笑,道:“很好,小王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明的办法?”
朱夫人道:“我如打着七王爷夫人的身份,开一家酒馆,想来生意定然不会错了。……”
七王爷接道:“这并不稀奇。”
朱夫人道:“如是以堂堂七王爷夫人的身分,大开方便之门,雨露普施,以我这份容貌,大概会有不少人登门求婚吧!”
这一下七王爷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平常十分高贵的人,竟然间说出这样的话。
她冷冷一笑,道:“你认为我做不出来?那就大错特错了。”
七王爷,呆了一阵之后,突然说道:“好吧!咱们只是有夫妻之名,何况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妻子,你要干什么?随你去吧!”
这答复,确也大出了朱夫人的意料之外,这一下倒是该那位朱夫人发呆了。
岳秀心中暗暗赞道:“答的好!这丫头大约自负美貌,准备施出狐媚手段诱惑七王爷再承认她的王妃身份,未料这一下弄巧成拙了。”
一旦七王爷无法抗拒那美丽的诱惑,承认了她的王妃身份,那就给了岳秀很大的麻烦。
原来,岳秀一面仗剑防止娟娟、秀秀等人过去,一面凝神静听七王爷和朱夫人答对之言,七王爷能够拒绝那朱夫人的媚惑,心中大感欣慰。
呆了一阵之后,朱夫人脸上泛起了怨毒之色,冷冷说道:“朱毅,你认为他们几个人,真的能保护你冲出荷花轩吗?”
七王爷厉声叱道:“不错,我相信他们有这份能力,一旦小王脱困,我就会调动大军,追剿你们个寸草不留。”
朱夫人道:“朱毅,有一件事情,只怕你还不知道?”
七王爷冷笑一声,道:“不论你要用什么恶毒手段,都别想我会屈服威吓之下。”
朱夫人突然微微一笑,有如大地冰化,冷霜尽消,代之是一脸柳媚花娇。
对于这变化多端,媚态横生的朱夫人,七王爷实也有些动心,暗中咬疼舌尖,维持了一脸严肃神色。
朱夫人闪动了一下大眼睛,道:“瞧不出啊!你还有这份定力。”
七王爷道:“你还有什么狐媚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吧!小王自信有着足够的抗拒定力。”
朱夫人嗯了一声,道:“朱毅,看来我是看错你了。”
七王爷道:“你已铸下大错,后悔无及。”
朱夫人道:“虽然我低估了你,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们有很多位七王爷,就算你脱困而出,别人也无法分辨出真假。”
七王爷道:“我不信一个人能长的完全一样,就算他们易容术十分精妙,或是戴上人皮面具都不难揭穿。”
朱夫人道:“你错了,他们不是药物易容,也不戴人皮面具,而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本来面具。”
七王爷道:“很难叫人相信。”
朱夫人道:“你养尊处优,见识的太少,一种奇妙的医术,能改变一个人的五官位置,何况咱们相处数载,我有足够的时间找出和你身材相若,形貌相以的人,我们只要略加整容,就和你完全一样……”
淡然笑一笑,接道:“还有些使你惊奇的事,他们不但长的和人一样,而且他们的声音,举止,经过多年的训练,模仿,也和你一般无二,甚至你喜欢吃的菜,他们都能点的出来。”
七王爷一皱眉,低声问谭云,道:“这个可能吗?”
谭云道:“他们下了数年工夫,自然是可能了,不过真金不怕火炼,你究竟是真的七王爷啊!”
七王爷点点头,高声道:“就算你说的很真实吧!那也对我无伤。”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又错了,我们准备的很周全,你的御赐令牌和上方宝剑,都已落到了我的手中,我们随便派出一个替身,持真正的令牌、宝剑,可以调动各方人马。”
七王爷横了心,冷笑一声,道:“就算是你说得真实,那又如何了?”
朱夫人道:“我们摆出你造反的姿式,要你们兄弟相残使进剿大军,齐向金陵。”
这一着太厉害了,听得七王爷呆在当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又何止七王爷,就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谭云和江湖浪子,也都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应付。
七王爷软化了,轻轻吁一口气,道:“你们这做法,定有原因了?”
朱夫人笑道:“自然是有。我的七王爷,这不是卖东西,可以讨价还价,我们开出什么条件,你都得答应,不能有一点折扣。”
七王爷沉吟不语,心中却苦恼无比,他相信朱夫人先前说的令牌和上方宝剑,都已落入了她的手中,但凭此物,就可以调动江南七省的兵马,各省巡抚官员,违令者上方剑立刻处死,又有几个人真的肯不要脑袋。
抬头向岳秀望去,想听听岳秀的意见,但岳秀远在三四丈外,只是看着他微笑颔首,神情颇有赞誉之意。
七王爷困扰极了,荷花轩中几位江湖高手,竟无人能帮上他的忙,替他出个主意。
朱夫人笑一笑,道:“朱毅,快些决定,肯不肯答应我们的条件。”
七王爷接道:“能不能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
朱夫人道:“可以,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听你的回音。”
七王爷点点头,道:“好吧,到时间,我会给你答复。”
朱夫人冷冷一笑,道:“事关举国大局,希望你七王爷要多多的考虑,不要受几个江湖人的影响。”
谭云冷笑一声,道:“姑娘难道不是江湖中人吗?”
朱夫人冷冷说道:“你是谭云?”
谭云道:“不错,湘西谭家寨的谭二。”
朱夫人道:“就凭你们谭家寨那点艺业,难道也想在江湖上创出一点名堂?”
谭云道:“不论谭家寨的艺业如何,但在江湖上,还算有点名气,你姑娘那份组合的龙凤会,在下还是初次听闻。”
朱夫人道:“那是你的见识大浅了。”
谭云道:“还有一个原因是,姑娘你那般人和所作所为,都见不得天日,所以隐于暗中。”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谭云,祸从口出,只凭你这一句话就为谭家寨带来了无穷的后患。”
谭云笑一笑道:“龙凤会什么手段尽管施展,湘西谭家寨,人人皆知,有什么的手段尽管施出来。”
朱夫人道:“谭云,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
谭云道:“谭某人这些年来经历的险恶很多,姑娘难道真想把我吓住?”
朱夫人目光又凝注在七王爷的身上,接道:“事态一旦爆发出来,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大概你心中最明白,老实说,岳秀、谭云他们这般江湖草莽,都是自负自傲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们是山野狂夫,江湖浪子,他们只知追逐个人的名利,不以大局为重,该怎么做?你自己应该打定主意。”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我该称呼你什么呢?”
朱夫人道:“自然是夫人!”
七王爷道:“但事实上你不是。”
朱夫人道:“如是你觉着我不配作你的夫人,还是想客气一点,那就叫我二姑娘。”
七王爷点点头,道:“不管你是几姑娘,但我想请教一件事?”
朱夫人道:“请说吧!小妹洗耳恭听。”
七王爷道:“你们除了胁迫我为你们所用之外,还有别的条件吗?”
朱夫人道:“你想还价?”
七王爷道:“别说的太难听,咱们不是做生意,小王个人的生死事小,但我不得不顾苍生受害,何况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的用心何在?”
朱夫人娇媚一笑,道:“和我们合作之后,你自然会明白为什么,你不但保得王位,而且还可以得到我……”
七王爷心知想从她口中套出什么内情太不容易,立刻一挥手道:“你去吧!两个时辰之内我会给你个肯定的答复。”
二姑娘道:“希望你能再快一些,拖延时间,对你们未必有利,一个时辰之后,我来听回音。”
七王爷道:“好吧!”
二姑娘笑一笑,转身而去,经过岳秀时低声说道:“常常有很多事,难你意料之内,岳兄想的别太如意。”
岳秀笑一笑,道:“二姑娘,是不是觉着你已经赢定了。”
二姑娘道:“头尾算一算,我们已经是胜算在握。”
岳秀道:“不见得?”
二姑娘道:“岳秀,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苦非要和我们作对不可?”
岳秀道:“二姑娘错了,是你们在逼我们动手。”
二姑娘道:“因为你食古不化。”
岳秀道:“够了,二姑娘,七王爷还没有回答呢?”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他非答应不可。”
大步掠过岳秀而去。
岳秀缓步回到荷花轩前,望了七王爷一眼,看他凝目沉思。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七王爷突然抬头回顾了一眼,道:“岳兄弟。”
岳秀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我怎么办?”
岳秀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王府中的令牌、宝剑,尽都落在他们的手中,他们可以立刻调动大军。”
岳秀点点头,道:“我听到了。”
七王爷道:“那必将引起京里的怀疑,很可能把我当谋反处决。”
岳秀道:“大哥准备作何打算呢?”
七王爷叹道:“我方寸已乱,不知如何处置,特地向兄弟请教。”
岳秀微微一笑道:“官场多猜忌,身份如大哥者,竟也有这多的顾虑么?”
七王爷低声道:“英明如唐太宗,也有玄武门的惨变,兄弟相残,一旦京里觉着我有谋反的举动,那就百口难辩了。”
岳秀笑了一笑,道:“大哥不管他们的花招有多少,但有一点小弟可以肯定,那就是只要大哥保住性命,他们所有的阴谋、诡计,全都没有作用。”
七王爷呆了一呆道:“兄弟,那令牌确能调动各省大军。”
ㄒ〤Т峆集 丅×ㄒH亅、CΟM
岳秀道:“我知道,不过他们不会真的调动军马,四方平静,他们将军马调往何处呢?而且,小弟相信重要的公文上,还可能有一番手脚,他们未必就清楚,就算军令森严,他们也必会遣人到王府请示。”
七王爷心情轻松不少,笑一笑,道:“兄弟,别忘了他们还有替身。”
岳秀道:“不错,如是大哥能不死,那些替身就不能派上用场。”
七王爷道:“这个……这个……”
岳秀接道:“大哥可是有些不信?”
七王爷道:“这中间难道还会有什么机巧吗?”
岳秀道:“真金不怕火,不论他们的容貌如何的像,一旦相对,只怕他立刻就要现原形。”
七王爷道:“不错,他们知道的究竟太少,三五句话就可以使他们现出原形。”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既知此理,那么二姑娘心中更是明白,所以他们在未取大哥性命之前,所有的替身,都无法派上用场。”
七王爷道:“原本是很险恶的形势,经兄弟你这么一说,似乎是疑云尽消了。”
岳秀道:“小弟不接口,用心在要她误认大哥已被她吓住。”
七王爷点点头,道:“她一个时辰之后,就要来听回音,我又如何答复呢?”
岳秀道:“这就是咱们要研商的事了,此地没有食用之物不能固守,日落之前非得离开不可。”
七王爷道:“兄弟是已胸有成竹?”
岳秀道:“谈不上已经胸有成竹,他们准备的太充分,只要他们能先了解咱们的行动,都可能被他们事先防范。”
七王爷道:“此刻,咱们又应该如何呢?”
岳秀目光转到谭云的身上,“谭兄有何高见?”
谭云道:“默查周围形势,他们确然已有很充分的准备,所以兄弟觉着,如其等他们发动,不如现在咱们就开始突围。”
岳秀道:“在下耽心的是他们必然有很歹毒的暗器对付七王爷。”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说的也是,咱们不能让七王爷太过冒险。”
岳秀道:“所以,兄弟觉着只有两个办法可寻。”
七王爷道:“你说说看。”
岳秀正容说道:“咱们一有行动,他们必然会坚定杀害七王爷的用心,那时所有暗器,弓箭定然全部集中向七王爷的身上。”
谭云点点头,道:“岳兄,兄弟和七王爷对换一下身分如何?”
岳秀道:“这是一个办法,还有一个办法是,咱们选两人突围而去,带着七王爷的手谕,调动应用的军马,赶来接应。”
谭云道:“如是论安全,这办法最好,只是能突破重围,恐非易事,因为岳兄不能离开七王爷。”
岳秀道:“我估算过了,这荷轩在王府中偏南一些,中间只有一里左右的距离,在下可以护送他离去,然后再杀进来。”
杨玉燕道:“那不是太冒险了吗?”
岳秀笑一笑道:“要么咱们就闯不出去,能闯出去就能闯进来,目下的问题是,哪一个人突围最适合。”
杨玉燕道:“我去,就算他们有了什么安排,我爹也可以带一部分人来。”
岳秀点头,道:“大哥,你决定,咱们用哪个办法?”
谭云道:“第二个办法最好。”
七王爷道:“好吧!我这有一个玉牌,杨姑娘带在身上,胡正光认识这个。”
取出一个玉牌,缓缓递了过去。
杨玉燕伸手接过,低头看去,只见一块手指般的白玉上,雕着一条飞龙。
岳秀低声说道:“玉燕,你真要去吗?”
杨玉燕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大哥说过嘛!我们要以七王爷的安危为重,如得大哥的护送,小妹自信可以闯得出去。”
七王爷道:“杨姑娘,这是一件大功,小王能脱此危,就以此玉相赠。”
岳秀道:“玉燕,还不快谢过王爷。”
杨玉燕欠身福了一福,道:“谢过王爷。”
七王爷道:“玉燕,不用谢我了,你可要小心一些。”
杨玉燕道:“贱妾明白……”
抬头一顾岳秀,接道:“大哥,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如何?”
岳秀道:“好!”
举步向外行去。
谭云低声道:“慢着。”
杨玉燕道:“谭兄有何吩咐?”
谭云道:“岳兄一人,太辛苦了,兄弟愿助一臂之力。”
岳秀点点头,道:“谭兄和兄弟同行,那就很容易把他们引入迷途之中,误认咱们是要突围而去的。”
谭云回顾了王召和欧阳俊一眼,道:“二位兄台请多照顾七王爷。”
举步和岳秀并肩而行。
杨玉燕错一步,落在两人身后。
行出荷花轩,岳秀回头把手中长剑交给了杨玉燕,道:“你用剑,把刀给我。”
谭云长长吸一口气,道:“兄弟走前面一步开道。”
突然加快了脚步,越过岳秀三尺。
岳秀明白他的用心,三人一线纵行,可以减少对方乱箭的威力。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我走中间呢,还是跟在你后面?”
岳秀道:“跟在我后面最好?”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大哥,等一会,我能不能施展暗器。”
岳秀心中暗道:“这丫头真的变了,事事都要问,口中却道:‘只管施为。’”
说这两句话的工夫,领先而行的谭云,已然行近了茶花林。
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由茶花林中传了出来,道:“站住,如若再向前逼近一步,在下立刻下令放箭。”
谭云长剑出鞘,冷笑一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何不请出来面对面的谈谈?”
茶花丛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这茶花丛中,有十二个盒弓,七筒毒针,在极近的距离之内,就算有着很好的武功,也不易闪去。”
谭云道:“阁下用不着再施威吓了,咱们已成了水火之势,用不着再空言恐吓了……”
话落口突然飞身自起,疾如闪电一股,直向丛中飞了过去。
谭云的动作极快,隐藏在花丛中的弓箭手,还未来得及拿出弓箭,谭云已串入了茶花丛中。
这一来,岳秀就成了众矢之的,花丛中的弓箭、毒针,纷纷如雨,激射而出。
岳秀雁翎刀陡然飞起了一团寒芒,有如匹练绕体,茶花丛中飞出的弓箭、毒针,尽被那绕体的刀击落。
杨玉燕紧跟在岳秀的身后,被岳秀挡住了所有的弓箭、毒针。
但闻两声惨叫,由茶花丛中传了出来。
岳秀沉声喝道:“玉燕,你小心了,我要进入茶花丛中去接应谭云。”
杨玉燕道:“大哥只管去,小妹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岳秀道:“你最好跟我进入茶花丛中。”
杨玉燕右手长剑护在胸前,左手扣了三支蜂翼镖。
岳秀道:“听到我喝叫之声,就立刻冲入茶花丛去。”
杨玉燕道:“我记下了。”
岳秀大喝一声,刀光一变,化作一团白芒,直向那茶花丛中卷去。
白芒飞过之处,茶花枝叶纷飞,挟杂着惨叫和血肉横飞而出。
岳秀已经动了杀机,凝聚真气,贯注于刀身之上,翻滚茶花丛中,单选弩箭和毒针发射之处,扑了过去。
这一阵冲杀,势道之凌厉,简直如一座刀轮,在茶花丛中翻动,片刻工夫,枝叶浓密的茶花,被他的刀势,夷平出三四丈方圆一片平地,隐在这一片花丛中的弩箭手和施放毒针的人,不死即伤。
一口气铲除了隐伏在茶花丛中的暗器手,岳秀也累的一身汗水。
这一阵,驭刀冲杀,也是他毕生功力的凝聚。
拭一下脸上的汗水,转目望去,只见谭云手中长剑挥动,正在同两个黑衣执刀的大汉搏杀。
谭云一剑独拒两人双刀,搏杀的激烈绝伦。
岳秀吸一口气,正待挥刀出手,突闻金风扑面,一只冷箭,疾射而至。
这一箭来的突兀之至,岳秀又在猝不及防之下,但他究竟是务负绝技的人,听风变位,急急的一侧脸。
利箭划过左耳,裂开了一道血槽,鲜血淋漓而下。
杨玉燕及时而至,左手一扬,两枚蜂翼镖电射而出。
一个隐在二丈外树后面的弓箭手,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原来,杨玉燕见他伤了岳秀,心头怒极,全力发出蜂翼镖。
两镖齐中,一伤咽喉,一中前胸。
飞身跃落在岳秀身侧,玉燕姑娘无限关怀他说道:“大哥,你伤得重吗?”
岳秀一摸左耳,手上沾了不少鲜血,道:“不要紧,只是一点皮肉之伤。”
语声一顿,低声说道:“你要小心,我去助谭云对付了两个敌手再说。”
飞身而上,挥刀一击。
一个黑衣执刀人,感觉到一股刀气袭来,立时挥刀迎去。
但闻当的一声金铁大震,黑衣人手中单刀,被岳秀一刀震飞。
闪起一片刀花,岳秀刀势回转,立刻把那黑衣人斩作两段。
另一个执刀黑衣人听到同伴惨叫之声,微微一分心神,被谭云一剑劈成了两半。
谭云转目一顾,见岳秀满身上是血,不禁一呆,道:“岳兄,你……”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没有事。”
谭云心中一动,暗道:“这片茶花丛中,隐藏了数十位弩箭手,但他竟然在片刻间,把他们全数消灭。”
再看茶花园中,竟然有一片被夷作平地,心中更是敬佩,暗道:“不知他用的什么刀法,竟有如此威力!”
杨玉燕道:“大哥,你的伤……”
岳秀笑道:“我知道,只是一点皮肉之伤,不会碍到我的行动,出了这片花园,距王府外面,还有四五十丈的距离,这一段平坦之地,他们也无法埋伏暗器手,必将尽出高手拦阻,这才是一场各凭本领的血战。”
谭云吸一口气,道:“岳兄,如是他们还未来得及调动人手,咱们就越快越好了。”
岳秀点点头,道:“在下开道。”
首先冲出了茶花丛。
岳秀的推断不错,茶花丛外,一排横列着七八个人。
四周响起了一连串的竹哨声,彼起此落,不绝于耳。
岳秀低声说道:“他们似乎料定了七王爷非要屈服不可,认定有行动,也在一个时辰之后了,咱们来的很出他们的意外。”
但见人影闪动,正有不少的大汉,向岳秀停身之处,奔了过来。
岳秀一摆雁翎刀,道:“冲过去。”
刀光一闪,立时有一个黑衣大汉伤在刀下。
谭云、杨玉燕,紧随在身后,发动了攻势。
岳秀刀光如雪,挡者披靡,片刻间,已被他击倒了四个人。
那些黑衣大汉虽然奉有严命,但岳秀的豪勇,使他们大力震骇,不自觉的,闪向两侧。
岳秀沉声喝道:“两位快走!”
喝声中,人却跃飞而起,一掠三丈,落在了一个手执巨锤的大汉前。
这大汉身高九尺,手中执着一柄大锤,看上去,那巨锤至少也有百斤以上。
那大汉动作灵活的很,而且,也好像预料到了岳秀不敢接他的锤势一般,一连三锤猛攻,都是一样的招式,攻向一样的位置。
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攻势一锤比一锤快。
岳秀为势所迫,又向后退开了五尺。这才发觉,这铁塔一般的大汉,竟然是一位很高明的人物。
除非岳秀以手中的雁翎刀,硬接那巨锤之外,似乎是只有一个办法向后躲避。
原来那大汉这一锤横击,不但势道威猛绝伦,而且攻势严密,无懈可击。
第四次攻过来,岳秀仍然被迫的向后退了七尺。
岳秀受阻于这手执巨锤的大汉,谭云和杨玉燕也同时受到了阻拦。谭云长剑翻飞,砍到了两个大汉,但对方人手愈来愈多,谭云在八位高手合击之下,攻势受挫,变成了相持的苦战。
杨姑娘的处境更险恶,在四个大汉合击之下,迫的她只有招架的工夫,没有还手之力。
就这一阵工夫,那自称二姑娘的朱夫人,已然带着人手赶到。
岳秀连试了那大汉十几锤后,竟然找不出破解之法,心中大大的惊异,暗道:这一锤攻势的严密厉害,实已到了至善之境,如是不把他收拾了,这一锤对付其他的人,只怕他们更难对付了。
心中念转,立时暗中连集功力。
那大汉又是一锤击来,岳秀一收气,又向后退开。
这一次,岳秀退出的距离不远,铁锤掠着前胸而过。
就在铁锤掠过前胸的刹那间,岳秀雁翎刀护住身子,忽然一个翻滚,欺入那大汉怀中。
刀光闪动,封住了那大汉的右腕。
这一来,那大汉右手巨锤收不回来,大喝一声,左手劈了下来。
岳秀左手执刀,封住了那大汉的巨锤,右手一转,分花拂柳,扣住了那大汉的腕穴。
这大汉确实够高,以岳秀修长的身材,也不过到他肩头。
岳秀本可回刀取这大汉,但想到这样一条好汉杀了未免可惜,回肘撞击,点了大汉两处穴道。
铁塔似的大汉,蓬的一声,倒摔在地上。
岳秀又迅快施展出特异的手法,点了大汉三处穴道,回身一掠,冲向了杨玉燕苦斗之处。
这时杨玉燕已陷入了很危险的境地,一支剑苦苦支撑,在四大高手进攻之下,已然累的满头大汗。
岳秀大喝,人刀并至,寒芒闪过,劈了一人的右膀。
杨姑娘眼看岳大哥驰援而至,精神一振,一剑逼退了迎面强敌,剑转左手,右手摸出了三枚蜂翼,疾洒而出。
但见寒芒一闪,一镖走空,另两枚蜂翼镖,一中咽喉,一中敌人鬓角。
两个大汉冷哼一声,摔倒地上。
这两处都是人的要害,蜂翼镖锐利异常,两人很快气绝。
岳秀雁翎刀闪起千重刀影寒芒,大声喝道:“挡我者死。”
直向外面冲去。
这当儿已有十四五个大汉围了上来,但岳秀刀如闪电,挡者披靡,近身之人不是断臂就是伤腿,最好的是兵刃被震飞。
杨玉燕疾掠过岳秀身后,道:“大哥,带着我冲出去。”
岳秀没有答话,但却人刀并进,有如滚汤一般,冲出了一条血路。
杨玉燕紧随身后冲出重围。
岳秀低声道:“快些走,我阻追兵。”
杨玉燕飞身疾跃,一式燕子三抄水,人已五六丈外。
两个轻功较佳的黑衣人,突然舍了岳秀,转身向杨玉燕追去。
岳秀冷笑一声,道:“站住。”雁翎刀脱手飞出,洞穿了右面大汉,刀尖由后肩直透前胸,另一个微微一呆之间,被杨玉燕回手一片蜂翼镖打入前胸。
这变化不过一瞬工夫,杨玉燕发出一镖,人已疾奔而去。
一个身着黄衣的用剑大汉,眼看岳秀没有兵刃,瞧出便宜来,一声不响,悄然举步行到岳秀的身后。
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哪知岳秀背后如长了眼睛一般,突然转身,右手一抄,抓住了剑柄。
左手拍出,击在黄衣人的前胸。
黄衣人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
岳秀夺下了一支长剑,又目睹杨玉燕越过了围墙,这才转身向谭云被围的地方冲去。
大约二姑娘也瞧出了无法再追上杨玉燕,却带着人向岳秀围来。
岳秀心中一急,暗道:谭云苦斗人危,我如再被这丫头困住,不知几时才能脱身,看来要先解谭云之危,再作道理。
心中念转,双臂一抖,“潜龙升天”,直升起了四丈多高。
半空中一个跟斗,变成了头下脚上,直向谭云苦斗之处落去。
谭云在强敌迫攻之下,完全改采守势,右手长剑,左手施出推龙手法,封挡环绕周围的六个高手合击。
六个围攻谭云的高手,原想一股作气先把谭云给收拾下来,但却未料到谭云的推龙手法妙绝异常,和手中的长剑配合,竟然能拒挡六人的攻势。
岳秀突然间从空而降,人未落地,右手的长剑已然刺倒了一人。
谭云精神一振,长剑疾挥,逼退了一人,岳秀长剑闪转,封开了两把单刀,顺势一剑,又刺倒了一人。
他剑路奇幻,莫可预测,但见寒芒连闪又刺倒了两人。
六大高手片刻间被岳秀刺倒了四个。
谭云大喝一声,一剑劈倒一人,右边一人见苗头不对,转身向后退去。
岳秀道:“谭兄快退!”
谭云应了一声,飞身而退。
二姑娘已率人逼了上来,一面喝道:“拦住姓谭的。”
一个手执八环薄风刀的大汉,呼的一声飞身而起,由岳秀头顶掠过,直向谭云追去。
岳秀长剑一举,人随剑起,剑芒由小腹刺入,直透入胸。
一顿剑势,施出千斤坠的身法,岳秀脚落实地,那大汉的身体才蓬然一声,摔在地上,气绝而逝。
二姑娘抬头看去,谭云已退入荷轩,冷笑一声,道:“岳秀,你好辣的剑招。”
岳秀肃然说道:“你已逼的我开了不少的杀戒,我本不愿杀人,希望你留一步余地,别再逼我。”
二姑娘道:“我逼你!哼,为什么不说是你自己找的,这些事本都和你无关,你为什么一定要卷入这场是非漩涡之中?”
岳秀道:“你们作的太绝了,我不能眼看着你们胡作非为,惹出大祸,使苍生蒙难,古都遭殃。”
二姑娘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大事,我对你已经再三忍让了,你硬要接下龙凤会这个强敌对你有什么好处?”
岳秀道:“我无意和江湖人作对,但我也不愿看你们作恶,连累到无辜的百姓……”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记着,到目前为止我还在忍让之中,如是真的激怒了我,那对你们不会有什么好处?”
二姑娘道:“你已经杀了不少的人,大不了再杀一些,对吗?”
岳秀冷冷道:“你!逼急了我会先取你的性命。”
二姑娘微微一呆,忽然怒道:“岳秀,你可真的认为你是天下无敌了,告诉你,不过是萤火光……”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二姑娘稍安勿躁,你对付我岳某人的手段,实在已经够辣,咱们已谈不上什么仁义相待……。”
神情一变冷肃,接道:“二姑娘,你记着,一个人忍耐有一定的限度,我对你二姑娘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从现在开始,我不愿再对二姑娘忍受了,在下希望你二姑娘也该小心一些了。”
二姑娘冷冷说道:“我对你姓岳的也一直在手下留情,我不想把事情闹成一个鲜血淋漓的下场。”
岳秀道:“就目下情形而言,姑娘已失去获胜的机会,见机而遁,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岳秀,现在咱们该打一场硬仗了……”
岳秀接道:“姑娘有什么手段只管施展就是。”
二姑娘格格一笑,道:“你似是受了伤?对吗?”
岳秀道:“岳某人的耳边被一支冷箭划伤,但这伤势对我姓岳的构不成多大威吓。”
二姑娘道:“阁下剑快,但我们人多!”
一挥手,接道:“十二个飞刀手,先行出战。”
但闻一阵呼喝之声,十二个黑衣人——疾快由人群中冲了出来。
那是十二短小精悍的人,都生的很短小,不足五尺的身材。
每人手中一把快刀,刀比常人手上的刀稍为短一些,大约是为了敌手之故。
腰中横系着一条宽约半尺的黑色皮带,上面分插着十二口柳叶飞刀。
十二人个子相若,衣服一样,手中的兵刃也完全相同,看上去几乎是一般模样。
岳秀心明白,二姑娘已不惜精锐尽出,以多为胜,这一仗一旦交上手,决非短期内可以摆平。
再看那位二姑娘的身后,排满了人群,不上四五十位之多。
显然,杨玉燕破围而出,已逼使龙凤会全力施袭了。
突然间岳秀飞身而起,大声说道:“姑娘如存心决战,咱们在荷花轩前那片空地上一决胜负吧!”
声音在空中摇曳,人已如流星般,跃飞出三四丈外。
谭云和胆叟朱厅、顽童唐啸,正准备联袂驰援,见岳秀退回荷花轩,立刻迎了上去。
七王爷大步行了出来,抓住岳秀一双手,道:“兄弟,你这一身血,伤的不轻吧!”
岳秀笑一笑,道:“还好,小弟只是耳垂处受点轻伤……”
轻轻叹息一声,道:“这身血,都是杀人时所溅染。”
一掠目光向谭云说道:“谭兄,龙凤会已准备尽出精锐,和咱们决一死战,咱们也得计划一下迎敌之策。”
七王爷叹口气道:“不知道杨姑娘几时才能请来军马。”
岳秀道:“二姑娘未下令全力追杀杨姑娘,显然是他们可能有了某些准备,救援不可恃,咱们要凭仗本身力量对付强敌。”
七王爷道:“你们只有六个人……”
岳秀笑一笑,接道:“够了,只要我们分配的恰当,足可和他们对抗。”
谈话之间,二姑娘已带着五六十个江湖高手来到。
十二个短小精悍的飞刀手,走在最前面,直逼近荷轩两丈左右处,才停了下来。
岳秀低声道:“七王爷多多保重,你能不受他们的威吓,我们才能全力拒敌。”
七王爷叹口气,闪身退入轩内。
岳秀低声道:“欧阳兄和王兄请守荷轩大门以内,保护七王爷。”
欧阳俊、王召应声移步,守在轩门两侧。
王召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少侠,兄弟精神很好……”
岳秀笑接道:“我明白,两位一方面保护七王爷,一方面准备接应我们,我们必须要保持适当的的体能……”
目光一掠谭云、朱奇等又道:“咱们的人手太少,拼命却敌,故然是豪勇本色,但要设法保命,才能支撑下去。龙凤会这一番冲杀,必然是凶险绝伦,如是自觉不能支撑下去,或是身子受伤,那就自行进入荷轩,由王兄、欧阳兄,补上他的位置。”
谭云等微微点头,但却无人答话。
十二个黑衣飞刀手,当先冲到近前。
谭云一拢长剑,道:“你们是一齐上呢?还是单个来?”
十二个黑衣飞刀手,没有一人答话,却同时一扬手中十二柄飞刀,分向四人袭来。
他们似是早已算好了应该出手的形势,每人由三把飞刀招呼。
岳秀突然一挥长剑,朱奇、唐啸,突然向中间退下来。
四人兵刃齐举,幻起了一片冷芒寒幕,一阵金铁交呜,十二把飞刀,悉数被震落实地。
岳秀、谭云,突然向前欺近两步,逼近了十二个黑衣人。
原本是朱奇、唐啸分站两侧,距离敌人最近,但岳秀、谭云,向前欺进了一步之后,反而先和敌人接触上。
双剑并举,攻向了十二个飞刀手。
站在两侧的朱奇、唐啸,反而退到了岳秀和谭云的身后。
这不是什么阵势,但这简单的布置,使用起来却十分灵活。
使敌入无法预测到岳秀从何方攻入。
十二个黑衣人大喝一声,挺刀还击,夹攻岳秀谭云,六个人却绕过两人向荷轩冲击。
这荷花轩四面是水,中间只有四尺宽一条通往荷轩之路。
岳秀、谭云的剑势突然扩展开来,虽只有六个人和岳秀等动手,但另外六个人却被两人扩大的剑势拦住。
岳秀剑如轮转,逼的三个黑衣人团团乱转,一面大声喝道:“诸位,这般苦苦逼进,别怪岳某人要下杀手了。”
但闻两惨叫,两个黑衣人中剑倒下。
谭云也全力施为,剑掌并施,拦挡住三个黑衣人的攻势。
他虽然能把三人挡住,但却无能伤得三个。
岳秀剑势一圈一震,又把一个伤在剑下。
突然一声呼哨,九个未受伤的黑衣人全部向后退开。
第十四回 燕妹痴情
岳秀道:“小心他们的飞刀。”
他叫别人小心,自己却仗剑冲了上去。
九人心意相通,一退之后,立刻挥动右手,九柄飞刀,疾如流星般,飞射而出。
岳秀长剑飞舞,飞刀纷纷落地。
但九人手不停挥,飞刀有如连接的白芒,分成九条白线般,直飞过来。
岳秀挥剑疾转,全身都布满了森寒的剑芒,向前扑去。
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一声,凡接近岳秀三尺以内的飞刀,悉被剑势击落。
偶尔而有一两枚飞刀,越过岳秀,也被谭云的长剑拍落。
一眨眼间,岳秀已冲入了人群之中,剑尖打闪,又伤了四人。
岳秀的剑势奇幻,每出剑,必伤一人。
片刻之间,九个人全数受伤。
他虽然未取这些黑衣飞刀手的性命,但每人受伤之处,都是关节要害,伤势虽不致命,但却完全失去了再战之力。
十二个黑衣飞刀手,在片刻的工夫中,全数伤在岳秀的剑下。
二姑娘已然带着人手,到了岳秀面前。
眼看着十二个受伤的黑衣飞刀手,有的伤在膝上,有的伤在时间,一个个面色青白,不禁一皱眉头,道:“岳秀,你好辣的剑招。”
岳秀冷笑一声,道:“在下已经手下留情,我再三说明,欺人不可过甚,二姑娘如若还不肯罢手退走,在下已决心大开杀戒了。”
二姑娘道:“是的!我们应该到各出全力,以决胜负的时刻了。”
举手一招,道:“劳请安婆婆出手了。”
人影闪动,一个白发萧萧的老妪,手中执着一个龙头拐,缓步行了出来。
没有人能看出这老妪有多大年纪,只见她发色如银,脸上皱纹堆累,两个耳朵,直垂肩头上。
这女人老态龙撞,但却偏偏穿着一身大红色衣服。
只见她举手理一理头上的白发,冷笑一声,道:“谁叫岳秀。”
岳秀一挺腰,道:“在下就是岳秀,老夫人怎么称呼?”
那老妪冷笑一声,道:“你不认识老身,难道也不认识老身手中这柄龙头拐吗?”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初出茅庐,孤陋寡闻得很。”
那老妪哈哈一笑,道:“这么看来,你果然是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了。”
岳秀道:“所以,在下领教了。”
那老妪脸色一整,道:“老身龙婆婆,你听说过没有?”
岳秀摇摇头,道:“没有听过?”
龙婆婆冷笑一声:“你今天见到老身了。”
岳秀道:“不错,见到了。”
龙婆婆冷笑一声,道:“娃儿,当今之世,还无人敢对老身如此说话。”
岳秀冷冷说道:“如是在下说的客气一些,尊称你几声老前辈,你就会撒手不管今日之事吗?”
龙婆婆道:“老身既然现身了,岂能就这样退走呢?”
岳秀道:“这就是了,在下好话说尽,只怕老前辈也不肯轻易离去。”
龙婆婆突然间双目放光,盯注在岳秀的脸上,冷冷说道:“你准备和老身动手了。”
岳秀道:“如是世上还有第二个办法,能够使岳秀避开这一场搏杀,岳某人决不会自我麻烦。”
龙婆婆道:“老身对敌,向不留命,对你娃儿格外施恩,只要你此刻愿意离开,老身就不再追究。”
岳秀叹口气,道:“龙婆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和龙凤会冲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一个无法调和的目的,他们要对付七王爷,我又非得保护七王爷的安全不可。”
龙婆婆道:“为什么?一个出身帝王之家的人,他有着千千万万的从人军兵,还用得着你们这些人保护不成。”
岳秀道:“在下和七王爷有一份私人交情,而且,他一直是个很清正的官员,再说七王爷受到了伤害之后,那等大军征剿,祸连九族的杀伐,江南七省,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死在这一场劫难之中!”
龙婆婆道:“那和你岳秀何关,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也不会伤到你岳秀一根毫毛。”
岳秀道:“老前辈就忍心看到那幅悲惨的形象吗?”
龙婆婆道:“在江湖之上走动,如是不能忍受一些血腥、惨象的刺激,那就不如留在家中抱孩子了。”
岳秀道:“高见,高见,岳某人是初聆此说。”
丅〤丅粭雧 ㄒ〤丅HJ、Cом
龙婆婆道:“好!能听人劝是俊杰,你可以去了。”
冷哼一声,岳秀缓缓说道:“以人老前辈年岁而言,必已在武林中早获盛名。”
龙婆婆道:“不错,老身退出江湖时,你娃儿,就算已经出生了,也还在褪褓之中。”
岳秀道:“老前辈的盛名得来不易,既已全身退出了江湖,为什么还要再卷入是非之中?”
龙婆婆一顿龙头拐,怒声喝道:“岳秀,老身一生之中,很少劝人这样多话,你竟然不知爱惜,大概你自觉一身武功,足可和老身抗拒了,是吗?”
岳秀神情肃然地道:“老前辈如是觉着非要动手不可,在下只有奉陪了。”
龙婆婆缓缓举起龙头拐,道:“看来,老身不得不佩服这分豪壮之气了。”
她的拐势举起的很缓慢,但每举高一寸,就多涌现出一分杀机。
朱奇低声对谭云说道:“二公子,咱们不方便,你替我们招呼一声,他似乎不知道此人是谁。”
谭云摇摇头,道:“这时刻招呼他,徒乱他的心意。”
朱奇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这老魔头居然还活在世上。”
谭云道:“咱们准备着,如是岳兄接不上这老魔的杖势,咱们联手对付她。”
朱奇未再多言,暗中运气戒备。
但见龙婆婆扬起的拐杖,突然向下一落,点向岳秀。
她落下的拐杖并不快,但却笼罩了岳秀全身数处大穴。
岳秀脸上是一片庄严,目光盯注在那龙头拐上,手中长剑,平横胸前。
敌对双方,突然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百来道目光全都盯注在两人身上,虽然只是两人的搏杀,但却关系着双方的胜负存亡,如是岳秀不幸落败,不但七王爷处境危殆,谭云、朱奇等,都将身陷危亡之境。
拐势缓落到岳秀头上四尺左右时,岳秀仍然持剑不动。
龙婆婆冷笑一声,道:“好小子,你倒是沉着得很。”
拐势突然一沉,击向岳秀的天灵穴。
岳秀的剑势微微一抬点中了龙婆婆下落的拐势。
那雷霆万钧般的拐势,竟被岳秀长剑顶住。
不论岳秀有多么精深的内功,也无法以轻灵的长剑,横封龙婆婆的拐势,但岳秀是以剑尖顶住了龙婆婆的拐势。
龙婆婆冷哼了一声,道:“好小子,你想和老身拼内功吗?”
突然加力,手中的拐势,又增强了不少。
一时间,剑势竟成了抗拒不下之势。
龙婆婆动了怒火,拐上压力愈来愈大,竟然全力施为。
岳秀在龙婆婆全力施为之下,也只好全力抗拒。
这本是武林高手动手搏杀的大忌,因为,这等硬拼内功的打法,全部要真功实力,一点也无法取巧。
这也不是龙婆婆和岳秀的用心。
岳秀只是以长剑封开她沉重的拐势,叫她心生惊异,以夺先声,但却没有料到这位老婆婆,竟然是好胜奇强的人,竟然和岳秀拼起了内力。
外行人看来剑顶着拐势,两位都站立着纹风不动,但内行人看来,两人这打法,却是武林最凶险的打法。
因为一个人如若把内力运聚到十成以上,就没有余力和对方硬拼,就没有余力再运用兵刃变化取敌。
现在,龙婆婆与岳秀,都已进入了这种境界。
龙婆婆脸上的皱纹,似是愈来愈多,愈来愈深,白发根根竖起,顶门上,也开始滚滚流下汗水。
显然,她已用尽了全身的真力。
岳秀看上去也不好受,双颊红如朝阳,汗水湿透了长衫,圆睁着星目。
二姑娘突然向前行了两步。
谭云也疾快的迎了上去,道:“你要干什么?”
二姑娘冷冷笑道:“龙婆婆内力深厚,岳秀竟和她比拼内力,我看他是输定了。”
谭云道:“二姑娘别太高兴,目下看来,龙婆婆并未占得优势。”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龙婆婆内功深厚,久持下去,必胜无疑。”
谭云道:“等他们分出了胜负之后,姑娘再行夸口不迟。”
谈话之间,场中两人的搏斗,岳秀手中的长剑,突然颤抖起来。
龙婆婆手中的铁拐也似又加强了力道缓缓向下压去。
谭云心中大为震动,暗道:这老魔头威风不灭,看来岳兄是难以胜过她了,以她昔年嗜杀成性而言,在场的人,只怕很难有逃过她迫魂掌的机会了。
心中念转,杀机突生,又自盘算道:“这不是一般的比武争名,他们可以群殴,我为什么不能助拳,趁这老魔头和岳秀兄在互较内功之时,我如突然下手旋袭,她必无抗拒之力,虽然此举对岳兄也可能发生影响,但至坏也是三个人落个同归于尽,那自然比等她杀了岳秀之后,再杀我们好多了。余下的胆叟、顽童、欧阳俊、王召等四人,也许有机会再撑下去,等到援手。”
暗里拿定了主意,抬头看去。
忽然,谭云发觉了另有一个人,似是比自己还注意场中的搏杀形势。
那是二姑娘,两道眼神,盯注在场中,脸上是一股很奇怪的表情,有些凄伤,也有些儿迷茫。
至少,她没有龙婆婆那种特要行手时的那股喜悦之气。
距离头顶,只余下了半尺左右。
谭云一提真气,正待出手,场中突然有了惊人的变化。
只见岳秀右手一拐,龙婆婆泰山压顶一般的拐杖,突然拐滑剑尖,蓬然一声,落在实地上。
但岳秀的长剑,却在龙婆婆拐杖落空的一瞬间,乘虚而入,冷芒一闪,刺入了龙婆婆的前胸。
剑上,早已贯注了岳秀的内家真力,一剑中胸,剑尖由前胸直透后背。
龙婆婆中剑之后,似是还有些不信,睁大着眼睛,望着岳秀出神。
岳秀手腕猛挫,拔出长剑人随剑动,退出了七八尺远。
一股鲜血激射而出。
龙婆婆伤中要害,已然无法举起手中的拐杖,脸上肌肉颤动道:“老身败在你的机智下,我没有败在武功上。”
岳秀点点头,道:“你太大意了,但你的武功太高了,我不能不杀你。”
也许是真的人至将死时,其言也善,龙婆婆居然有些仟悔他说道:“老身一生中杀人无算,能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死的已很满足了。”
言罢,一闭双目,倒地而逝。
她内功精纯,仗一口真元之气,护住心脉,说完了要说的话。
这时,全场中人,似是都罩在一片肃然气氛之中,听不到一点声息。
望着龙婆婆摔倒在地上的尸体,岳秀也不禁有些黯然,想不到这龙婆婆一身精博的武功,本已跳出了杀劫,退休了很久,想不到,仍然在古稀暮年,竟然参与了这场搏杀,而且,一开始,就以内功互拼,一身武功,也未来得及施展,就落得溅血而亡。
抖抖身上的灰尘,岳秀望着二姑娘冷冷他说道:“龙婆婆已经死了,龙凤会中还有些什么高人,可以请他们出手了吧!”
岳秀和龙婆婆这场杀搏,也出了全力,心无旁骜,根本没有瞧过那二姑娘的神情,但谭云却瞧得清清楚楚。
二姑娘的神情很奇异,脸上是一片惶惑之色,缓缓说道:“岳秀,你武功高强的出了我们意料之外。”
岳秀道:“二姑娘太客气了。”
二姑娘冷冷说道:“但你已招惹很大的麻烦。”
岳秀道:“什么麻烦?”
二姑娘道:“你杀了龙婆婆,她的家人决不会放过你。”
岳秀道:“就算她的家人找我报仇吧!岳某人敢作敢当,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咱们应该如何?你该决定了。”
二姑娘道:“你好像已经胜了。”
岳秀道:“不错,二姑娘如若没有高人出手,在下就直接找你二姑娘了。”
二姑娘道:“找我?”
岳秀道:“是的,打蛇打头,擒贼擒王,如若在下不早把你二姑娘擒下,只怕这一场搏杀,还要断送了很多人性命。”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你很仁慈。”
岳秀道:“情非得已,还望姑娘鉴谅。”
二姑娘道:“如是我们认败了呢?”
岳秀微微一怔道:“认败……”
二姑娘接道:“论实力我们还很强大,正如你岳秀所说,拼下去可能有很大的伤亡,所以我们决心认败了,那样不是可以救下很多人的性命吗?”
岳秀道:“二姑娘既愿认败,但不知对我们能有多少让步?”
二姑娘道:“我们认败了,条件应该由你提出来!”
岳秀沉了一阵,道:“我们的条件不算太苛刻,你二姑娘立刻带领你的人手退出王府。”
二姑娘道:“这不算苛刻吗,难道要我们个个束手就缚?”
岳秀道:“二姑娘既愿认败,败军之将应该不足言勇了。”
二姑娘道:“这么办吧,你们要的是七王爷,我撤走人手,你们撤出王府如何?”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不觉得有些喧宾夺主吗?”
二姑娘道:“论身份我还是王爷夫人,你岳秀算得个什么主人,你既然作不了主,我和七王爷直接谈谈。”
岳秀道:“够了,二姑娘,虽只有一夜半日时间,伤亡已然不少。这是真刀真枪的拼合,不是全凭口舌之能,岳秀已奉有七王爷的面谕,如是不能生擒你二姑娘时,我可以取你性命……”
二姑娘接道:“你敢吗?”
岳秀道:“我为什么不敢,我已经……”
二姑娘厉声接道:“我不信朱毅真的叫你杀我。”
七王爷突然出现在门口,冷冷说道:“你最好相信,我已经授权岳兄弟。”
二姑娘目注七王爷冷冷说道:“你应该知道,这半年来我有几百个杀死你的机会,但我一直没有下手……”
七王爷冷冷接道:“难道这也是你的一份情意吗?”
二姑娘道:“我可杀你而不杀你,你说那不是一份情意是什么?”
七王爷冷冷说道:“你如有情,也不会把我困入荷轩了。”
岳秀缓缓向前行了两步。
银嬤、铁嬤、秀秀、娟娟,突然各仗兵刃,冲了出来,拦在二姑娘的身前。
朱奇、唐啸双双冷笑一声,也奔了过来,道:“怎么样,准备打群架吗?”
二姑娘突然一跺脚,道:“岳秀,你会后悔插手管这件事,咱们走!”
转身快步而去。
迫随同来的人,齐齐向后退去,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岳秀才转身步入荷花轩。谭云紧随岳秀身后而入,道:“岳兄,为什么不乘胜战余威,一股作气,降服那女魔头?”
岳秀苦笑一下,道:“我不是不要,而是不能。”
突然弃去手中长剑,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颤,向后倒去。
这变化很突然,也很意外,因为,任何人都没有料到岳秀受了这么沉重的伤。
七王爷惊叫了一声,伸手抓去,但他没有谭云快,谭云一伸手就抓住岳秀肩膀。
岳秀闭上双目,人已经有些快要昏迷,但他还能说话,声音很低的,道:“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受了伤。”
这句话似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一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谭云一把抱起了岳秀、顽童唐啸早已用棉被在荷轩一角处,铺好了一个地铺。
朱奇、欧阳俊双双奔出荷轩,这些老江湖,遇上急事,就显出了经验的可贵。
两个人四周探望了一阵,果然已不见龙凤会中的人。
谭云扶起了岳秀,右掌低在岳秀的背心上,传过去一股内力,岳秀又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竟然睁开了眼睛。
原本一双神采动人的星目,此刻,竟然是那么疲倦。
七王爷低声道:“兄弟,你伤的如何?可要请个大夫瞧瞧。”
岳秀道:“二姑娘很狡猾,年纪不大,她却是一头可怕的狐狸,小心她在四面设下埋伏。”
谭云道:“朱兄和欧阳兄已经查看过四周,他们似乎走了全部的人手。”
岳秀喘了两口气,道:“别认为他们真的会撤离王府,这地方对他们太重要了,非到完全绝望对不会离开。”
谭云道:“咱们应该如何呢?”
岳秀道:“等到杨玉燕招来了大批人手再说,龙婆婆之死,使他们的震惊很大,一时片刻,大概还不敢再来攻打荷轩。”
七王爷挥挥手,道:“兄弟,你好好的休息着,先把你伤势弄好。”
岳秀苦笑一下,欲言又止,闭上眼,躺了下去。
七王爷招手问谭云,道:“我收藏了一截千年人参,恰好放在荷轩中,不知能不能治疗他的伤势?”
谭云道:“单是千年人参是否有效?在下也无法答复,等岳兄稍清醒时,咱们问问他。”
七王爷道:“他知道?”
谭云道:“他不但武功深博,对医道也有着很深研究。”
七王爷道:“是的,唉!除了岳少侠能够抗拒她之外,咱们所有的人,都非她的敌手。……”
谭云道:“她叫龙婆婆,五十年前,已成名江湖,纵横南北,未逢敌手,手中龙头拐势,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知何故,二十年前,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失去了行踪,想不到,二十年后,竟会突然在此地出现。”
七王爷点点头,道:“谭二公子没有和她动过手吧?”
谭云道:“我生的也晚,这都是听先父所言。”
七王爷低声道:“二公子,小王未见她和岳兄的凌厉搏杀……”
谭云道:“他们是拼的内功,各以本身修为,硬打硬接,所以,岳少侠才受到如此重伤。”
七王爷道:“照你这么说来,那是……”
谭云道:“是的,七王爷的千年人参也许有用,不过,这要好的大夫配方……”
但闻胆叟朱奇厉声喝道:“站住,再向前进,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谭云回头看去,只见朱奇满脸怒色,拦住了一个青衣少女。微微一皱眉头,谭云瞧出了那女婢正是二姑娘两个心腹的从婢之一,低声说道:“七王爷快将那截千年人参拿来。”
七王爷应了一声,快步行入内室,片刻间,取了一截人参出来。
谭云接过人参低声对唐啸说道:“兄弟,快去拦住秀秀,别让她进来,听到岳兄说话再放她进来。”
唐啸伸手抓住了阎罗判,飞跃扑出荷轩外面。
他满腔悲仇,无处发泄,怒声喝道:“臭丫头,你还不逃命,来这里干什么?”
秀秀撇撇小嘴巴,道:“你凶什么,我可是寸铁未带,你要杀我,那就只管出手。”
这一下唐啸愣住了,她说寸铁未带,那也说明不了不准备还手。
过了半晌,才冷哼一声道:“你走开,不然我真的杀了你。”
看唐啸说的十分认真,秀秀倒不敢再掉以轻心,缓缓说道:“两敌交兵,不斩来使,我有事要见岳少侠。”
唐啸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个丫头身份,凭什么要见我们主人。”
秀秀道:“啊哟!你是什么人?还不是和我一样的跟班罢了,岳少侠见不见我,要他作主,你是什么身份就拿了主意?”
且说,谭云接过了千年人参之后,捏下一截,双手暗运内力一搓,顿把掌中人参,搓成了一片粉未,投入了岳秀的口中。
欧阳俊及时送过来一杯水。
谭云举杯把岳秀口中的人参粉未,给送了下去。
千年人参果然有非常的效果,粉未入咽喉,立时托起了岳秀沉下去的一口气。
岳秀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润之色,同时,也睁开了双目。
谭云道:“岳兄,二姑娘派个丫头来看你,指名见你……”
岳秀点点头,接道:“她要来看看我是否受了重伤,这丫头不但狡猾,而且很善于算计,她虽然被吓退了,但心神还不乱。”
谭云附在岳秀的耳边,道:“岳兄,看来她对你不坏,你和龙婆婆比拼内力时,我看出了她的关心。”
岳秀吸一口气,站起了身子。
老江湖欧阳俊,不用吩咐已收起了岳秀的卧具。
弹弹身上的灰尘,岳秀背手而立,道:“唐啸,放她进来。”
突然间听到了岳秀的声音,唐啸反而心头一震,急急闪到一侧。
秀秀缓步行进了轩门,看岳秀背手卓立,满身血污,俺不住他飘逸的潇洒之气。
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秀秀,你要见我?”
秀秀啊了一声,欠身一礼,道:“是的,婢子求见。”
岳秀道:“你现在见到我了,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秀秀道:“我们姑娘说,她……她……”
岳秀道:“她怎么样?”
秀秀道:“她已决定撤出王府,要婢子来告诉岳爷一声。”
岳秀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秀秀一欠身,道:“婢子告退了。”
岳秀道:“慢着。”
秀秀停下脚步,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岳爷还有什么吩咐?”
岳秀道:“告诉你们姑娘,我对她已到了忍耐极限,一个时辰之后,她如还未撤出,那就别怪我手段毒辣,赶尽杀绝了。”
秀秀似是已完全屈服在岳秀的威迫之下,又一欠身,道:“婢子一定转告姑娘。”
岳秀一挥手,道:“你去吧!”
秀秀如获赦一般,转身疾奔而去。
岳秀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一片苍白,仰身向后倒了下去。
谭云一把扶往了岳秀,道:“岳兄,支撑不住吗?”
岳秀叹口气,道:“我至少要数日养息。”
谭云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岳兄,那枚千年何首乌呢?”
岳秀道:“放在杨晋的家中,我没有带来。”
谭云道:“有千年人参,再加上千年何首乌,和你岳兄一身绝世修为,不用其他的药物,大约也可很快复原了。”
岳秀道:“那样名贵之物,留以济世,我要吃下去太可惜了。”
谭云道:“岳兄的胸怀,好叫小弟佩服,不过,你现在太重要,那何首乌藏在何处,兄弟去帮你取来。”
岳秀摇摇头道:“你不能离开,我伤势未愈,你如何能离此一步。”
谭云道:“那朱奇去。”
岳秀道:“别太低估龙凤会,他们不会再放咱们一个人出去,二姑娘狡猾的很,岂甘心就此撤走,我想她定还有别的阴谋。”
谭云道:“别的阴谋?”
岳秀吁了一口气,道:“是的,看样子那位二姑娘已想到我可能受伤,所以特别派遣她心腹女婢来这里瞧瞧……”
谭云低声接道:“但岳兄表现的太好了,连兄弟都瞧不出一点破绽。”
岳秀道:“二姑娘心中存了怀疑,必然还要用其他办法探索,所以,一动不如一静。”
这几句话,似乎是已经耗消去了他所有的气力,言罢,闭上双目,仰面倒下。
谭云一把抱起岳秀,唐啸赶过来,重又把被褥摊开。
七王爷望着仰面而卧的岳秀,脸上一片凄沧,心中极是难忍。
黯然地道:“谭二公子,在下希望不惜一切,早些把岳兄弟救醒过来。”
谭云道:“岳兄既然无法行动,我们还不能离开,倒不如等到杨姑娘回来之后,再作道理。”
七王爷道:“谭二公子没有法子救他吗?”
谭云道:“目下,在下还未想出办法?”
七王爷叹口气,道:“当年有人交给小王这截千年人参时,曾经讲过一句话,不论什么人,有什么重病,或是伤劳,只要能服下去这一截千年人参,立刻可以恢复过来。”
谭云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不过,就想象而言,单是这一截人参,能否医得岳兄的重伤,那就很难说了。”
七王爷道:“试试吧!谭二公子,希望你能试试,就算医不好岳兄弟的伤势,至少可以使他的伤势减轻一些。”
谭云道:“这个,这个,在下也不敢妄用,因为兄弟不知道药性。”
七王爷道:“你是怕糟踏了我这截人参吗?”
谭云道:“一截千年人参,实在珍贵的很。”
七王爷道:“只要能救岳兄弟,小王就算舍去一条肢体,也是在所不惜,何况,这千年人参,只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够对岳兄弟有些帮助,何不先让他服用下去。”
大步行了过去,就要把一截千年人参,放入岳秀的口中。
这当儿突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七王爷微微一怔,停下了手。
回头望去,只见杨玉燕当先奔入荷轩,身后数丈外,杨晋带大批捕快而至。
杨玉燕欠身对七王爷行了一礼,目光转动,突然看到了岳秀。
只见他满身血污,仰面而卧。
像一把利刃似的,突然问,刺入了杨姑娘的心中,顾不得荷轩中众目睽睽,也不向七王爷禀报经过,尖叫一声,扑了过去,一把抱起了岳秀。
这举动太卤莽,但却是人间的至情流露。
没有人讥笑她,也没有入党着她有什么不对,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杨玉燕。
在那时代中,男女的防界森严,武林儿女,虽然是豪放一些,但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由一个大姑娘抱起了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
但杨姑娘已经不管这些事,真情流露,忘记身侧有人。
一把抱起了岳秀,泪水已夺眶而出。
谭云低声说道:“姑娘,岳兄只是内力受了点伤,伤的并非太重。”
但杨姑娘已经有些忘我,根本没听到谭云说些什么,口中急急叫道:“岳大哥,什么人伤了你啊!”
岳秀在昏迷中听到了那声声呼唤,杨玉燕那如断线珍珠一般的泪珠几,滴落在岳秀的脸上。
缓缓的睁开了双目,望了杨玉燕一眼,岳秀挣扎出一丝淡淡笑容,道:“你回来了。”
杨玉燕道:“我回来了,爹也带着大批的捕快和官兵赶到。”
岳秀道:“辛苦你了,玉燕,我很疲倦,让我休息一下。”
杨玉燕听到了岳秀的声音,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人也完全清醒了过来,才想起周围站着很多人,不禁脸上一红,放下了岳秀,站起身子。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姑娘,岳兄把千年何首乌放在府上,姑娘是否知道它放在何处?”
杨玉燕低声道:“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但我可以去找。”
谭云道:“姑娘如是能找到,那就请快送来。”
杨玉燕如获大赦,低着头,跪出了荷轩,一溜烟似的奔回杨府。
杨晋目睹女儿急奔如飞而去,但他却没有拦阻,也没有喝问,带着三四十个捕快,垂手站在荷轩门外。
他的官职太小了,在七王爷这等大人物的面前,他几乎没有讲话的身份。
七王爷信步行出荷轩,望了杨晋一眼,道:“杨总捕头辛苦了。”
杨晋一屈双膝,跑了下去,道:“属下救援来迟,王爷恕罪。”
一听说向王爷问安,站在杨晋身后的几十个捕快,下水饺似的,扑扑通通,全都跪了下去。
七王爷连连挥手,道,“快起来,全都起来。”
杨晋叩个头站起身子,随行的捕快,也依序站了起来。
七王爷叹口气,道:“杨总捕头,你只带这些人来吗?”
杨晋道:“八百步骑官兵,也已赶到王府,等候王爷的令谕。”
七王爷嗯了一声,道:“你们进来时,可曾遇上了什么麻烦?”
杨晋道:“没有一点麻烦,卑职带人,长驱而入,直到这荷轩外面。”
七王爷一皱眉头,道:“这就奇怪了,难道他们全都撤走了不成?”
杨晋道:“卑职得传谕,王爷守在荷轩,因此卑职带了人手,直奔来此,还未来得及派人四下搜查。”
七王爷道:“你去告诉一下,哪位统率步骑军将军,要他派人四下搜查一下,骑队遣走,步队留下听命。”
杨晋一欠身,转头而去。
随行而来的捕快,也开始四周精密地搜查起来。
杨晋很快的去而复返,行近七王爷说道:“卑职已传下了王爷令谕。”
七王爷道:“很好,很好,你到荷轩中坐坐吧!”
杨晋道:“卑职还是守在荷轩外面的好。”
七王爷知他拘束,也不再多言,缓步行入荷轩。
七王爷坐在一侧,脸上现出惭愧之色,暗道:堂堂王府,竟为江湖盗匪盘踞而不自知,传言出去,岂不要为人耻笑。
更妙的是,王府中有不少是属于自己的人,但这些人竟然也背叛了自己,甘心听从龙凤会的令谕,王府如此,如若王府变作皇宫,那岂不是更为可怕了么?
一念及此,顿觉冷汗遍体。数百名军卒,和数十名捕快,联手搜查了整座的王府,除了在几处屋舍内,找出了数十名被关的丫头、仆从之外,竟然未再发觉什么可疑的地方。
龙凤会中人,似乎是已离开了七王爷的府第。
这时,杨玉燕已取来了千年何首乌,聪明的杨姑娘顺便又带来了一位大夫。
替岳秀把过脉,立时打开了随身带来的药箱子,加上一些何首乌和千年人参,配合了箱中的药物,配成一剂汤药。
岳哥哥得了病,燕姑娘自然是义不容辞,接过药物,立刻赶到了厨下。
她动作快速,不大功夫已捧着汤药,重入荷轩。岳秀第三次晕过之后,就未再清醒过来。
顾不得荷轩中众豪的目光,杨姑娘暗自咬咬牙,伸手扶起了岳秀,把一碗汤药,灌入了岳秀的口中。
千年何首乌是天下奇珍,一碗药喝下去,岳秀立刻清醒了过来。
睁眼看自己侧倚杨玉燕的娇躯中,四面都是炯炯逼人的月光。
岳秀那样洒脱的人,也不禁脸上一红。
杨玉燕一张脸简直像炉火里烧红的铁,但她还是咬着牙,忍着羞,站起了身子,收好药碗,进入内室。
其实,在场之人,虽然目光都集中在两人的身上,但他们关心的还是岳秀的伤势。
有麝自来香,岳秀表现的武功、机智,已使得在场之人,由内心中生出敬服。七王爷第一个跑过去,无限关心的说道:“兄弟,你的伤?……”
岳秀笑一笑,接道:“好了一大半,不用为我担心……”
望望守在轩外的杨晋,又道:“龙凤会的人呢?”
七王爷道:“奇怪啊,一下子全都澈走了。”
岳秀扬了扬剑眉,道:“搜查了整个王府吗?”
七王爷道:“不错,除了一些被关的仆从丫头之外,府中的巡卫,连水总管也不见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变化的很意外?”
七王爷道:“小兄在想,是否该放弃这座府第。”
岳秀摇摇头,道:“重新修整一下即可,就是金陵古都只怕很难再找出这样一座大宅院了,再修一座,不但需时甚久,而且耗费太大,又不知要浪费多少库银。”
七王爷叹口气,道:“兄弟说的也是……”
回顾了杨晋一眼,道:“劳请杨总捕头,传我令谕,愿留此的仆从,各归原职。”
有钱好办事,何况七王爷不但有钱,而且有势,施工整修,足足花去了半月时间。
王府中有了很大的改变,尤其内宅中,房舍门户,全变了位置。
岳秀等也在王府中住了半月,自然,为七王爷的贵宾。
药物神效,再加上岳秀深厚的内功,身体早已复元。
奇怪的是半个月中,全无一点龙凤会的消息,似是那一批人,突然间在人间消失了。
七王爷听从了岳秀的建议,既未行文州府,捕拿要犯;也未再追究应天府失去的人犯。理出各种事端的索线,大都要追到王府,事情十分明显,金陵发生的各种事,都是龙凤会所安排出来。
明的不动声色,暗里却是行动积极,杨晋派出了二十名精干捕快,四出查访,半月时光,走遍了金陵城百里内所有的可疑地方,怪的是竟然找不出一点线索。
七王爷心中急的像滚油煎熬,但表面上,却从不过间,似乎是事情已过,已经不愿再追究下去。
岳秀虽然早已瞧出了七王爷的心情焦虑,但他看到装作未看到,全力安排王府的改建。在应天府捕快中,选了十名精干的捕快,三十名壮健的军卒暂作王府的侍卫,致力回复王府的旧观。经过了半个月的养息,岳秀的伤势已经全部复原,而且,在杨姑娘的关切慰问之下,岳秀难却盛情,吃下了不少的药物,哪一剂药物,都掺合有千年何首乌,和七王爷那一截千年人参。
这两种药物,无一不是千年难遇的仙品,再加上名医配方,两种千年药物,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岳秀感觉到身体有些萎顿,只好运气生息。
这一来,岳秀就把那千年神物的精髓,尽皆收为己用,增长了不少的功力。
但他很快发觉了这件事,暗里问了杨姑娘,才知道何首乌被他吃了一半,那一截千年人参,早已被他吃完。
岳秀心中又感动,又是好气,摇摇头,道:“玉燕,那千年何首乌,是何等珍贵之物,怎可如此糟踏?”
杨玉燕撇撇小嘴巴道:“就因为它太珍重,所以,我才给你服用,别人吃下去,可能糟踏了它,但你吃下去情势就大为不同,以你内功的精深,吃下去对你定然有很大的帮助。”
岳秀叹口气,道:“玉燕,那是千年神物,人间珍品,不只是我,只要是习武的人,不论谁吃下去,都是一样,对功力有帮助,这等名贵神品不用来救人济世,只用作助长功力,岂不是太可惜了。”
杨玉燕道:“那何首乌,既是叫人吃的,为什么不该给你吃,哼,人家气都快要气死了,你还要来抱怨我。”
岳秀摇摇头,道:“我不是抱怨,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抱怨你杨玉燕嫣然一笑,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永远别讨厌我。”
岳秀笑道:“怎么会呢?你最近乖多了。”
杨玉燕脸上一红,道:“大哥,别怪我,你不知道,你伤势未痊愈时,我是如何的担心,初见你重伤时,我忘记了自己,也记了羞耻,顾不得别人的耻笑……”
岳秀轻轻拨动着杨玉燕满头秀发,低声接道:“玉燕,这些我都知道。”
杨玉燕道:“你知道就好了……”
抬起头来,双目满含着晶莹的泪光。
岳秀骇了一跳,道:“玉燕,你哭什么?”
杨玉燕缓缓把娇躯躺侵入了岳秀的怀中,无限温柔地道:“大哥,我不是哭,我看到你神采飞扬,病容全消,我心中好高兴啊!而你能这样都是我亲手调理的好。”
岳秀道:“谢谢你,玉燕,不过,咱们不能太自私,余下的何首乌要好好留下,将来,说不定能救得几条人命。”
ㄒXㄒ峆雧 Т〤ㄒН亅、COM
杨玉燕点点头,道:“我会好好收着。”
岳秀轻轻在杨玉燕肩上拍了两下,道:“玉燕,我传你的那几招剑法,练的怎么样了?”
杨玉燕道:“差不多啦!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缺失。”
岳秀道:“能不能练一遍给我看看?”
杨玉燕四顾了一下道:“练的不对,你可不能笑我。”
岳秀神情肃然的说道:“玉燕,目下的这一阵子,只是大风暴前一段暂时平静,龙凤会不会就此干休,你必须下工夫,使剑法进入另一个境界。”
杨玉燕突然叹一口气,道:“大哥,我会很用心的去学。”
岳秀道:“你先练一遍给我看看。”
杨玉燕对岳秀指点的几招剑法,早已下过了一番很深的工夫,拔出随身宝剑,开始练了一遍。
杨姑娘很用心,演完了岳秀传授的剑法,竟然是招招扎实,身得神随,岳秀看完之后,十分赞赏的说道:“玉燕,你已深得窍诀,我想再传你几招剑法!”
杨玉燕喜道:“真的?”
岳秀点点头,道:“自然真的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什么事?”
岳秀道:“那是一种很凌厉,恶毒的剑法,你学会之后,不可轻易的出剑伤人。”
杨玉燕点点头,道:“大哥的意思,可是要我到了很危险的时候,才能用出来吗!”
岳秀道:“不错,虽然是一套剑法其实只有三招,只是每一招都极恶毒,我虽然会此剑法,但却一直没有用于对敌。”
杨玉燕娇媚一笑,道:“那大哥为什么要传给我呢?”
岳秀笑一笑道:“因为,我感觉到,龙凤会再一次侵犯王府时,就不会这样轻松,他们的手段,必然是恶毒至极,而且,你可能是他们对付的主要目标。”
杨玉燕奇道:“为什么他们会对我下手?”
岳秀微微一笑,道:“这个嘛?那是因为你在这一次交手搏斗中表现的太好了,所以,他们已把你列入了第一等的敌人。”
杨玉燕道:“大哥呢?是第几等?”
岳秀道:“我是他们最急谋取的人,以后,再遇上龙凤会中人,我可能无暇顾及到你,所以,我想把三招剑法传给你,用以保命护身。”
一面开始剑招变化,一面以手代剑,比划出那剑招的变化。
岳秀很有耐心,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倒是杨姑娘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叹一口气,道:“大哥,看来,我是属于很笨的人。”
岳秀道:“这三招剑法,本来难学得很。”
杨玉燕道:“可有原因吗?”
岳秀道:“这是反手剑法,但剑势起来,却是正道的手法,厉害处也就在正攻奇变,给人完全无备的攻势,但困难处也就在此,不但要熟练剑招的变化,而且,还要用对力道,不轻不重的恰到好处。”
杨玉燕连急带累,脸上汗珠儿直向下滚,一面说道:“剑招的变化,我已经熟记于胸,只是力道用不对,所以,用出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岳秀微微一笑道:“没有一个人,能在三五日内,就学会了这等剑法,必须要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去思索、适应,你能在这短的时间中记熟剑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好好想想,慢慢地去适应它。”
杨玉燕道:“你坏死了,这些话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急得我出一身大汗。”
岳秀道:“早告诉你,你就不会这样的用心去学,今天,就练到这里为止。”
杨玉燕道:“我还要再练一次试试。”
岳秀道:“不行,有人来了。”
杨玉燕一回头,只见七王爷当先而入,身后紧随着顽童唐啸。
自从追随了岳秀之后,小顽童完全变了一个人,变的彬彬有礼。
为了保护七王爷,岳秀把他拨在七王爷身侧听命。
七王爷走进了室中才看到了杨姑娘。
岳秀双臂怀抱,脸上带着微笑,但杨姑娘,却是脸上一片通红。
七王爷轻轻咳了声,道:“玉燕,我是不是来的莽撞一些?”
杨玉燕脸色更红了,垂着头,道:“王爷,你说笑了。”
举步向外行去。
七王爷哈哈一笑道:“玉燕,你要到哪里去。”
杨玉燕道:“王爷有事和岳兄研商,贱妾留这里只怕不便。”
七玉爷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怕还要有借重你的地方。”
杨玉燕道:“贱妾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七王爷笑一笑,道:“好!那你就留这里吧!”
这时,岳秀才一抱拳,道:“大哥,何事见教?”
七王爷一面自己坐下,一面接道:“你伤势怎么样了。”
岳秀道:“多谢大哥关心,小弟已完全复元了。”
七王爷道:“好!龙凤会闹过这一阵,走了也就算走了,不过,这中间,倒有一个很大的难题了!”
岳秀道:“可是关于王嫂的事?”
七王爷道:“是啊!她家世显赫,其父镇守西北,仍然统率着百万大军,如若,他的女儿失踪不见,小兄又说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这件事,只怕难免要引出一场风波。”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是……”
七王爷接道:“我就是想不出处理的办法,这一点,要兄弟给出个主意。”
岳秀道:“这些时日之中,小弟未让大哥通令各州府,绘影捉拿龙凤会中人,但事实上,杨总捕头,一直没有停过,就小弟所知,杨总捕头,派出了数十个精干的捕快,打听龙凤会的下落。”
七王爷急急说道:“找到了没有?”
岳秀道:“没有。”
七王爷道:“这个,怎么办呢?”
岳秀道:“咱们无法找他们,可以想法子让他们来找咱们。”
七王爷道:“你是说等他们自己来。”
岳秀道:“不错,不过,咱们要布置一下,引诱他们自己来。”
七王爷叹息一声,道:“兄弟,你看着怎么办,该怎么个下手法,小兄已经是没有主意了。”
岳秀道:“他们对我可能有些顾忌,我如一离开,他们就可能来了。”
七王爷急道:“什么?你要离开!”
岳秀淡淡一笑,道:“大哥,小弟自然不是真的离开,这不过是一个方法而已。”
七王爷仍然是有些不放心他说道:“你说说看,怎么一个安排法?”
岳秀道:“明天,大哥给小弟饯行,我、谭云、欧阳俊、墨龙王召一起离开,大哥送我们到金陵城外,其他的,都不用你费心了,小弟自会安排。”
七王爷道:“你们几时回来?”
岳秀笑一笑道:“恕小弟卖个关子,天机不可泄漏。”
七王爷笑一笑,道:“好!我不多问,不过,你们都走了,我要不要暂时离开这里。”
岳秀道:“大哥要留这里,你如离开王府,他们如何会来?”
七王爷道:“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岳秀道:“我留下朱奇、唐啸和杨姑娘,在这里陪你,再加杨总捕头,和数十名精悍的捕快。”
七王爷笑一笑,“你怎么安排都好,反正,大哥这条命,交到你手里了。”
岳秀低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岳秀一挥手,道:“唐啸,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唐啸一点头,飞身而出。
岳秀道:“大哥请说吧!你明白了什么叩
七王爷道:“你怀疑工府中还有奸细!”
岳秀笑一笑,道:“不错,大哥才慧过人,一语中的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七王爷设下了丰盛的酒宴,替岳秀、谭云等饯行。
酒席过后,七王爷亲自送岳秀等离开了王府。
四匹马,驮着岳秀、谭云、江湖浪子欧阳俊和墨龙王召。
除了谭云和岳秀一路同行之外,欧阳俊和王召各奔一方。
七王爷送走了四人之后,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唐啸奉严,命,保护七王爷的安全,一步一趋的紧追在七王爷的身侧,朱奇是一直守在房门外的。
杨晋率领着三十名精悍的捕快,巡守府第内宅,另有兵卒百名,守护外院。
七玉爷住的地方,也经过岳秀设计改建,除了室中门户改建之外,后窗又设计了几处简单的机关。
唐啸、朱奇,身负重任,两个人心中的紧张,尤在那七王爷之上。
杨玉燕也花了很多的心血,特别调来了八名捕快,带着匣弩,分守在各处的要道。
天色入夜之后,各处戒备的更为森严。
二更将尽时分,杨玉燕亲捧着两碗莲子羹行了进来。
七王爷目睹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玉燕,你还没有睡觉吗?”
杨玉燕一欠身,道:“贱妾给王爷送宵夜来了。”
放下了木盘中的莲子羹,接道:“这是贱妾亲手作成的莲子羹,王爷吃吃看。”
七王爷笑一笑,道:“玉燕,你今天很累吧?”
杨玉燕道:“贱妾还好。”
七王爷轻轻叹一口气,道:“玉燕,岳秀离去之后,这府第之中,好像缺了一些什么?”
杨玉燕脸一红,道:“这个,我不知道。”
七王爷道:“唉!玉燕,我不是开你的玩笑,我是说出自己的感慨。”
杨玉燕抬起头来,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七王爷的脸上,道:“他好像有一种稳定的力量,只要他在那里,人心就会安定了很多。”
七王爷笑一笑,道:“对,就是这样。”
只听一个轻俏的声音,接道:“两位可是在谈岳秀么?”
这声音突如其来,唐啸和杨玉燕,全都吓了一跳。
转头望去,只见一身黑色轻装的二姑娘,脸上泛现着奇异的笑意,站在书房门口。
唐啸闪身挡在了七王爷的身前,道:“你怎么进来了?”
二姑娘淡淡一笑,道:“你们这点区区布置,难道还能挡得住我不成?”
杨玉燕手握剑柄,冷冷说道:“走,咱们到外面一决生死。”
二姑娘道:“在这里你不敢动手,是吗?刀剑无眼,你怕伤到了朱毅。”
七王爷冷冷道:“住口,你可是真的认为我很怕死吗?”
二姑娘颔首一笑,道:“不是这个,今夜里我到此地,是想和你谈一点咱们之间的事?”
七王爷挥挥手,低声道:“玉燕、唐啸,让她说完。”
唐啸、杨玉燕口中应了一声,人却紧旁七王爷的两侧,一左一右,而且,身子部超过了七王爷一步左右。
二姑娘好整以暇,缓步行到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笑道:“朱毅,你能不能确定我是谁?”
七王爷道:“你是龙凤会中人?”
二姑娘道:“如若常姑娘不是我,那么常姑娘现在何处?”
七王爷道:“你们把她杀害了。”
二姑娘道:“她住在一处很安静的地方,没有人干扰她。”
七王爷道:“你说吧!什么条件可以放她出来?”
二姑娘笑一笑道:“常大将军只有这么一位宝贝女儿,如若我们和七王爷谈不好,可以和常大将军谈去。”
七王爷冷笑一声道:“这是要胁吧!”
二姑娘道:“不论你怎么说?大约你心中明白事情的严重,再说这些年来,我在玉府中蹲着,也一直没有闲着。”
七王爷道:“你都作些什么事?你又能作些什么事?”
二姑娘道:“我在这金陵王府几年之中,替你办了一件大事。”
七王爷道:“什么大事?”
二姑娘道:“我替你安排了研上九五之尊的计划。”
七王爷吃了一惊,道:“你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二姑娘道:“这些计划一旦被发现之后,一定会引起一场很大的风波,我费时数年,这些安排自然是精密的很,如是发作了,你只怕百口难辩。”
七王爷呆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姑娘笑一笑,道:“要不要我先透露一点内情给你听听。”
七王爷长长吁一口气,道:“好恶毒的手段,你说吧!”
二姑娘道:“我有很多的属下,他们能替我作很多事?所以,我替你安排了很多的军兵粮饷。”
七王爷道:“胡说,王府中从未拨出银钱……”
二姑娘道:“这些事,你自然是不知道了,我用王府大印,行文各府各州,要他们抽集了不少银钱,以充粮饷。”
七王爷道:“你胡闹到了这等程度。”
二姑娘笑一笑,道:“这件事,已经行有两年之久,七王爷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么?”
七王爷脸色有些苍白,顶门上也泛现了汗水,缓缓说道:“你还要出了什么花样?”
二姑娘道:“还有很多,这不过是举起大者一端罢了。”
七王爷道:“小王当真是瞎了眼睛,你妄为如此,小王竟未能事先知晓。”
二姑娘道:“不能怪你,七王爷,你一直把我当一个病人看时,对我百般怜惜,自然不会注意到我了。”
七王爷道:“江甫七省,巡抚按司、府、州、县数百官贝,怎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情。”
二姑娘道:“他们不敢告诉你,更不敢问你。”
七王爷道:“两年来,你一共调集了多少的银钱。”
二姑娘道:“不多,不多,不过四百万银两而已,算算开销,也就不过只能养十万人马。”
七王爷道:“你拿我之命,开销了四百万的银两,十万人马,现在何处,可否告诉我一声吗?”
二姑娘笑一笑,道:“我陪了你几年,收你的百万银子,也不算多啊!”
七王爷道:“你根本没有养十万军马。”
二姑娘道:“没有,你既然知道我是龙风会中人,这些钱,自然也是进了龙凤会,不过,在时间上,是替你养了十万大军。”
七王爷道:“你不该告诉我这些事,我可以立刻奉奏当今,说明内情。”
二姑娘格格一笑,道:“我的七王爷,这些事,证据齐全,各府州都有账可查,你说出来,皇上会相信么?”
七王爷道:“十万人马,不是一个小数目,皇上会查,侍卫宫中人,也都非泛泛之辈。”
二姑娘笑道:“我既然安排了这些怕,自然,也安排有人接收,一句话,天衣无缝,到时间,管叫你吃不完兜着走了。”
七王爷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些什么安排。”
二姑娘道:“我认为这一件事,就够你头疼,其他不用告诉你了。”
七王爷道:“你告诉我这些事,总该有一个目的吧!”
二姑娘道:“不错,有一个目的,只要你肯接受,咱们不妨谈谈。”
七王爷道:“说吧!什么目的?”
二姑娘道:“我要岳秀的人头。”
七王爷、杨玉燕、顽童唐啸,全都听得一怔。
杨玉燕啐了一口,道:“说话像喝冷水一样轻松,你也配吗?”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杨玉燕,你一往情深,但你是否知道,岳秀也同样的会喜欢你,一旦他喜爱上别人,你又如何自处?”
这几句话,听在平常人的耳朵中,实在是很普通,但听在杨玉燕的耳朵中,却是字字如刀,划心刻骨。
岳秀太完美了,他不但有一身绝世武功,满腹文才,也是深闺少女们梦里情郎,雅秀中具有着男子气慨。
杨姑娘变了脸色,牙咬得格格作响,其实,她也无法肯定是发怒,还是畏惧。
顽童唐啸,年纪不大,但却是久走江湖的人物,阅厉、经验,都超越他的年龄很多,看看杨姑娘的神色,低声说道:“姑娘,我们主人是何等人物,他早已对姑娘不避嫌疑,这难道还不够?”
说起来,实在有些奇怪,二姑娘几句话,激起了杨姑娘的怒火,但唐啸几句话,却像一阵及时雨,熄去杨姑娘满身的火气。
火气消去,人也变的机灵起来,微微一笑,道:“二姑娘,不管岳大哥喜欢谁,但他却不会喜欢你……”
二姑娘冷笑一声,接道:“为什么?我哪里不如你了,姿色、武功、文才、气度,甚至我们在江湖上的成就,哪一佯,我都比你高明。”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一句话击到心疼处,完全把正题忘去。
杨玉燕想到了岳大哥传授剑术时,那份耐心,如若没有情,怎会不见一点火气。
想到了岳秀对自己的呵护,惜爱,杨玉燕不觉间,嘴角泛起了一缕笑意。
心里一快乐,嘴里的词锋也更见犀利,微微一笑,道:“嗯!你很美,也很娇艳,但你不是女人,你是女强盗。你满腹狡诈、阴险,你美的只是一个躯体,就是世上的女人死绝了,只有你一个,我岳大哥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二姑娘呆住了,像是被人一棍子打中了脑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女人斗口,但七王爷却感到尴尬的很。
二姑娘实在很美,美的叫男人眼花缭乱,七王爷朱毅,虽然被她害的十分悲惨,但内心中对她并没有太深的恨意。
杨玉燕眼看那二姑娘被自己羞辱的脸色大变,心里甚是满意。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你明白了,是吗?我大哥是正人君子,怎么会看上你这江湖上的小妖女。”
二姑娘咬咬牙,道:“好!我就妖给你看看……”
目光转注到七王爷的脸上,接道:“你想清楚了没有?我只要一泄隐秘,你可能是遭灭门抄斩的大罪,而且,我证据确实,叫你百口难辩,但你如肯答应我杀了岳秀,我可以当面焚毁证据,而且交出常姑娘。”
七王爷道:“你知道,我不能杀岳兄弟,事实上,我也杀不了他!”
二姑娘道:“只要你肯听我的话,一定可以杀了他!”
七王爷哦了一声,道:“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二姑娘道:“岳秀是大英雄,大侠客,他武功高强,机智绝伦,江湖上能够杀死他的人,确实不多。……”
七王爷接道:“既然江湖上能杀他的人不多,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二姑娘道:“不能硬来,你可以软求他。”
七王爷笑一笑,道:“求他把人头借给我,是吗?”
二姑娘道:“如是只为了救你一人,他自然不会答应,但你如告诉他,是为了救千万生灵,他就会答应你了。”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你这不是说笑话吗?”
二姑娘道:“不是说笑话,你要说的千真万确,我只要恳求他,他就会答应,我能够在一侧更好。”
杨玉燕道:“哼!你知道我岳大哥机智绝伦,他还会上你的当吗?”
二姑娘道:“我说的不是假话,而是很真实的事。”
顽童唐啸突然叹一口气,道:“玉燕姑娘,主人会答应。”
杨玉燕呆了一呆,道:“他那么傻?”
唐啸道:“只要七王爷真的会求他,只要二姑娘能举出证明,而又肯毁去,为了千万人的生命,主人就可能答应这件事。”
杨玉燕脸色一变,道:“这是小妖女的诡计,咱们可以告诉他。”
唐啸道:“这自然瞒不过主人,不过,主人太君子,这样的帽子扣住他,只怕他无法推卸。”
杨玉燕道:“七王爷不会帮助小妖女的。”
唐啸长长吁一口气,道:“玉燕姑娘,这事情太大了……”
杨玉燕接道:“你是说七王爷会答应这件事?”
唐啸道:“玉燕姑娘,七王爷会不会答应,我不敢妄作判断,但有一件事,小的心中明白。”
杨玉燕道:“能不能告诉我?”
唐啸摇摇头,道:“这件事太重大了,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杨玉燕心中实在想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说说看。”
二姑娘道:“正如你所说,岳秀是大英雄,大侠士,他怀着救人济世之心,所以,只要七王爷提出来,他就不会拒绝,像他那样的人,也无法拒绝。”
七王爷黯然说道:“二姑娘,如若单是这一样,对小王构不成重要的威胁,你还有什么要胁小王的准备,一齐说出来吧!”
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还有一件勾结常大将军,密谋造反的函件!”
七王爷道:“胡说,哪有的事情!”
二姑娘道:“自然,那不是你七王爷的手笔,也是我们的安排,但有你朱毅的大印。”
七王爷叹口气,道:“还有吗?”
七王爷道:“你何不一起说出来呢?”
二姑娘道:“你那位岳父大人,如是不同意你造反,必将把你这封密函,送呈当今,如是他赞成你造反……”
七王爷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帮助我了。”
二姑娘道:“不过,你那岳父大人,助你造反之后,发觉他的女儿既非王后,而且生死不明,你想想他会忍受吗?”
七王爷叹口气,道:“果然是很恶毒的设计。”
二姑娘突然回过头去,望着杨玉燕,道:“杨姑娘,我这套设计如何,值不值得岳秀的人头?”
七玉爷叹道:“二姑娘,你最多把我逼死,我一死你们的一切计划都将落空。”
杨玉燕冷笑一声,道:“岳大哥只要回来,我相信你们那些设计,决拦他不住。”
二姑娘道:“至少,他现在还未回来……”
语声一顿,目光盯注在七王爷的身上,道:“朱毅,你听着,你现在必须立刻决定,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天下百万生灵,至于你的死,那对我更构不成恐吓,我有你三个替身,他们正好代替你七王爷。”
形体和精神上,七王爷似乎都已被二姑娘所控制,呆了一呆,道:“我再想想。”
杨玉燕心中突然泛出了一股寒意,呆呆的望着七王爷,缓缓说道:“王爷,你好像准备答应她了?”
七王爷叹道:“玉燕,这件事牵连着百万人的生死,我……我为难的很。”
杨玉燕一扬柳眉儿,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二姑娘格格一笑,道:“七王爷,岳秀只不过是一位江湖人,他活着对朝政、国事、天下黎民,又有些什么帮助死了,对当朝、民间,又有些什么坏处?”
七王爷道:“这个,这个……”
举手理一理耳边的散发,缓缓接道:“不这个那个了,只要先杀了岳秀……”
只听一声轻笑,一个不大而清朗声音接道:“二姑娘,咱们何仇何恨,你非得杀了我,才甘心呢?”
转头望去,只见岳秀面含微笑,站在书房门口。
二姑娘脸色一变,道:“你!怎么进来的?”
岳秀道:“王府中的布置,无法拦阻你二姑娘,你那一点布置,自然也无法拦阻我岳某人了。”
二姑娘道:“不可能,所有进入这王府的道路,我都派的有人,除非你会地形术,我不信你能在短短半月,挖出一条通道。”
岳秀淡淡一笑,道:“其实,很简单,离开王府的根本就不是我,我一直守在这座书房之中。”
第十五回 智斗荡姑
二姑娘冷哼一声,“岳秀,你果然是狡猾得很。”
岳秀道:“彼此,彼此,你二姑娘太狡猾了,在下不能不用些手段了。”
二姑娘道:“你现身也好,你既然一直躲在书房中,我和朱毅谈的话,你都听到了?”
岳秀道:“听到了,不过中间还有几处不详尽,你最好能再说一遍。”
二姑娘冷笑一声,目光转注到七王爷的脸上,道:“朱毅,你怎么说?”
七王爷叹口气道:“岳兄弟,我应该怎么办?”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呢?”
七王爷道:“小兄生死,实不中惜,但如引起大变,那就非苍生之福。”
岳秀冷淡淡的笑一笑道:“那么大哥的打算呢?”
七王爷道:“小兄方寸已乱,还要你兄弟拿个主意了。”
岳秀道:“大哥要小弟决定什么?”
七王爷道:“我想,咱们应该先取得龙凤会手中的证据。”
岳秀叹口气,道:“大哥你可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吗?”
七王爷双目眨动了一下道:“兄弟,你是说,她说的话是假的?”
岳秀道:“她混迹王府中数年之久,自然,早已作了很多的安排,所以,她说的可能大部分都很真实。”
七王爷道:“既然是很真实,那就很麻烦了……”
杨玉燕无法再控制内心的激动,忍不住说道:“七王爷,你真正相信小妖女的话了,你要杀岳大哥,那是因为他们害怕他,你真的逼死了岳大哥,他们就更无顾忌了。”
七王爷叹道:“玉燕,我是为大局,千万生灵涂炭,比一二人的生死,重要多了。”
杨玉燕道:“你怎么想不转弯……”
岳秀一挥手道:“不可以对王爷无礼。”
杨玉燕咬咬牙,忍下去没有说完的话。
二姑娘道:“对嘛!还是岳大侠识得大体,七王爷究竟是一脉龙体,怎可轻侮。”
岳秀微微一笑,道:“二姑娘,你不用挑拨,你如果是真能扰得天下大乱,别说七王爷会就范,就是要我岳秀项上人头,我也毫不吝惜!”
二姑娘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岳秀道:“相信。”
二姑娘道:“既然相信,你还有什么怀疑?”
岳秀道:“第一,你作不了主,龙凤会中应该有个总头目,下面该有龙,凤二门,你不过是凤字门中的一个二级头目。”
二姑娘道:“你不了解龙凤会,我是负责执行这个任务的人,我就有权处置一切事情。”
岳秀道:“第二,是你不该太早的说出来,这就使我们有了从容的对策。”
二姑娘道:“我不信,你真能砥柱中流,力挽狂澜。”
岳秀道:“你错了,七王爷立刻要修一道本章,说明内情。”
二姑娘道:“我证据确凿,皇上未必会相信,再说一句使你震惊的话,皇上身侧,也一样有我们的人。”
岳秀心中微微一震,虽然他极力想使自己保持平静,但星目中仍然掠过一抹惊异的神色。
二姑娘得意的笑一笑,道:“岳秀,你也害怕了?”
岳秀道:“不是怕,而是有些意外……”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是否在常大将军身侧也派有人。”
二姑娘道:“你果然是聪明得很,举一可以反三。”
岳秀道:“那就算拿去了我岳秀的人头,也一样无法阻止你们的阴谋了。”
二姑娘道:“如若你岳秀真的死了,情形又大不相同了。”
岳秀接道:“姑娘,我不想让你像做梦一般,永远在自我陶醉中。咱们干脆把事情说个明白。”
二姑娘脸色也变成了铁青色,冷冷说道:“你说吧!咱们在江湖上混,有很多事,并非是单凭武功才能解决。”
岳秀道:“二姑娘,我如不揭穿你这份阴谋,七王爷自然会被你说服,而且,在下也可能在七王爷的请求下,使你得偿心愿。”
二姑娘道:“现在呢?”
岳秀回顾了七王爷一眼,笑道:“我相信七王爷现在不会再为你妖言所惑。”
举步向二姑娘逼了过去。
二姑娘忽然向后退了两步,道:“你,要干什么?”
岳秀冷冷说道:“你自己束手就缚呢?还是让我出手?”
二姑娘高声说道:“来人啊!”
岳秀一笑,道:“谭云、欧阳俊等,全都折转回来,你带来的四个侍卫,恐也在你大发高论中被点了穴道……”
二姑娘接道:“你们这是一个陷阱。”
岳秀道:“就算是吧!耍一点小小的手法,人人都会,算不得什么?”
语声突转冷漠,道:“我不想伤害你,最好你自己弃剑就缚,因为一旦动手,那就很难说,我不能落手得恰到好处。”
二姑娘脸上泛起了一片奇异的神采,双目中冷光如电,缓缓说道:“岳秀,你知道江湖有一句话,不是猛龙不过江,我如若没有一点自保的方法,又怎敢视这王府如无物,任我来去自如。”
岳秀哦了一声,道:“你还有什么手段施展呢?”
二姑娘突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大如鸡卵之物,道:“你们认识这个吗?”
岳秀凝目瞧了一阵,道:“你说说看,那是什么?”
二姑娘道:“子母夺命珠,但我觉着这应该叫作一扫光。”
岳秀道:“你解释一下。”
二姑娘道:“这里面装有火药,而且表皮很薄,里面有一百一十八个有毒的三棱飞芒,在火药爆炸中,它没有一定的路线,但两三丈内的人,大约都逃不过劫难。”
杨玉燕道:“自己呢?”
二姑娘道:“我自然要死,不过,有你杨姑娘和岳秀陪我死,再加上唐啸和七王爷,我这条命死的也算值得了。”
岳秀笑一笑道:“一个人决心不要命时,自然是可怕的很,不过,问题是你这颗夺命珠能不能夺人的命。”
二姑娘道:“好!那咱们就试试看。”
岳秀道:“不用试了,骗也要让你给骗一次,你走吧!”
二姑娘怔一怔,道:“让我走!”
Т〤丅合潗 丅×ㄒHJ、СΟм
岳秀道:“没有人截你,不过,希望下一次,咱们别碰上。”
二姑娘道:“如是不幸的碰上了呢?”
岳秀道:“那就很难说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了!”
二姑娘冷哼一声,急步而去。
直待二姑娘的背影消失,七王爷才急急说道:“兄弟,怎么放她走了?”
岳秀道:“大哥相不相信她说的话?”
七王爷道:“我是半信半疑,如若咱们能把她拿下,定可问出一个水落石出。”
岳秀道:“如若她说的句句真实,杀了她于事何补,如是她说的谎言,就用不着出手杀她。”
杨玉燕道:“小妖女很娇艳,大哥是否有点下不了手?”
岳秀道:“玉燕,这时间不是赌气的时候,如若她说的很真实,那真是千万生灵涂炭的大劫……”
杨玉燕接道:“如若她们真的造反,你真把人头交给她,她们也一样会反。”
岳秀道:“我不太赞同在她摆布下奉上人头……”
七王爷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套她一些话出来。”
岳秀道:“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但她们布置的太精密了,目下,咱们只有向前走一步,再考虑下一步了。”
七王爷叹一口气,道:“现在,应该如何?”
岳秀道:“先找出她们藏身之处,再想法子对付她们。”
杨玉燕道:“这么说来,大哥是有意放走她了?”
岳秀道:“是的,你可是认为她手中那一颗夺命珠真把我吓住了?”
杨玉燕笑一笑,道:“大哥,早知如此,我们应该教训她一下了。”
七王爷道:“兄弟,现在要紧的是,咱们应该把她手中的证据追回来。”
岳秀道:“我明白,大哥,小弟会尽力。”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岳兄弟,你全权处理吧!该怎么办?你就自己决定了。”
岳秀道:“多谢大哥。”
举步行出书室。
杨玉燕紧随在岳秀身后,行了出来,道:“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岳秀回头一笑,道:“你说吧。”
杨玉燕道:“我现在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喜欢在朝中为官了,七王爷平日对你说百般器重,但他刚才的表现,又叫人看了寒心。”
岳秀淡淡一笑道:“玉燕,别放心上,每一个人都有缺点,这缺点又和他的出身有关,龙子龙孙,皇亲贵胄,一向都不太会为别人打算,七王爷已经是好的了。”
杨玉燕道:“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岳秀道:“你可是想知道,七王爷一旦开了口,我会不会答应他立刻自绝?”
杨玉燕道:“是的,大哥,我好担心啊!你要答应了,我怎么办?”
话出口,才知道说溜了嘴,不禁脸上一热。
岳秀回过头来,双目中寒芒如电,盯注在杨玉燕的脸上,只瞧的杨姑娘心头鹿撞,低下头,缓缓说道:“大哥,你瞧什么,我有什么好瞧的?”
岳秀微微一笑道:“玉燕,我想告诉你几句话。”
杨玉燕道:“你说嘛,人家在听着。”
岳秀道:“龙凤会是一个很恶毒的组合,他们和一般江湖匪类,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能掌握人性的缺点,充分的利用……”
杨玉燕接道:“他们还利用了美色,混入了皇宫王府。”
岳秀道:“不错,他们能利用官府中的势力,也能借重江湖高手,以这么样一个江湖组合,那真是太可怕了。”
杨玉燕淡淡一笑道:“不过,我相信大哥能对付他们。”
岳秀道:“别太高估了我,我心中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不过,对付龙凤会,似乎要有一点特殊手段,为了大局,只怕难免和他们混迹一起。”
杨玉燕眼珠儿转了一转,道:“我知道了,你转弯抹角的说了半天,我现在明白了。”
岳秀道:“哦!”
杨玉燕道:“所以嘛,你准备在二姑娘身上下手。”
岳秀微微一笑道:“她只是凤字门中第二号人物。……”
杨玉燕道:“但她很娇媚,对男人而言,她是很危险的人物。”
杨玉燕道:“但你不怕,是么?”
岳秀笑一笑,道:“玉燕,这不是赌气和抬杠的事,我必须面对龙凤会,二姑娘确很娇媚,但她头上还有人,你又怎知道那位凤字门大头目不会比二姑娘更美呢?”
杨玉燕呆了一呆,黯然说道:“大哥,我不该问你这么多事的,你也不该听我的……”
星目中满含泪光,抬头看岳秀接道:“我们相识不久,岳大哥心目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么一个人……”
岳秀叹口气,道:“玉燕,你在我心目中如是没有一些分量,这件事,我又为什么和你商量呢?”
杨玉燕严肃的说道:“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她的尊严和清白,咱们之间,虽然很清白,但我在你面前,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尊严,七王爷和我爹,都看到了,这一生,我还有什么面目嫁人。”
最后两个字说的很低,但岳秀却听到了,笑一笑道:“你不嫁人,难道要一辈子住娘家吗?”
杨玉燕道:“我不能再嫁给别人了,但却有一个可嫁,如是那人也不要我了,我就只有一条路走!”
岳秀道:“削发出家么?”
杨玉燕摇摇头,有些黯然的说道:“我过不了那青灯黄卷的孤寂,我也忍受不了那些刺心的痛苦,所以,我的路是死。”
岳秀心头震动了一下,道:“玉燕……”
杨玉燕心中激动,接道:“大哥,先听我说,你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岳秀笑一笑,道:“瞧的出来,知道你说的要嫁给谁了。”
杨玉燕低声道:“那个人就是你,你要是不理我了,我就死给你看。”
岳秀道:“你这么刁蛮的人,我有几个胆子,敢不理你啊!”
杨玉燕轻轻一笑道:“大哥,别这么讥笑我,以后,我会慢慢的改过来……”
语声一顿,接道:“只顾谈我们自己的事,忘了公事,你现在究竟是作何打算?”
岳秀道:“目下敌情,变化诡异,不论那二姑娘说的是几分真话,但我们却不能不多层考虑。”
杨玉燕道:“不论真假,咱们都得有个对付他们的办法才成。”
岳秀道:“这办法,不是一个人所能决定,我们得商量一下”。
杨玉燕点点头,道:“人家都很敬重你,你能谦虚一些更好。”
岳秀笑一笑,道:“玉燕,你实在太累,先去休息一下。”
杨玉燕嫣然一笑,转身而去。
岳秀望杨姑娘的背影远去,立刻返回到七王爷的书房中。
七王爷正来回在书房中走动,唐啸手提阎罗判,站在门口。
岳秀轻轻一挥手,道:“唐啸,去请各位英雄,到右厅议事。”
唐啸一欠身,退了出去。
原本是口不留德,舌锋犀利的小顽童,自跟了岳秀之后,竟变的沉静、温顺、很少说话,和以前完全成了两个大不相同的人。
书房中,只余了两个人。
七王爷叹口气,道:“兄弟,只怕玉燕对我有点误会。”
岳秀道:“女孩子不懂事,大哥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七王爷双目盯住在岳秀的脸上瞧了一阵,竟是看不出岳秀脸上有一丝不快之意,不禁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弟,你不但有一身武功,满腹文才,而且也有着人所难及的气度。”
岳秀道:“大哥夸奖了。”
七王爷坐了下去,道:“兄弟,坐下来,咱们好好的谈谈。”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第一个回合,咱们小胜强敌。这一会,咱们也没有胜,至少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七王爷道:“兄弟,想一想,也难怪杨姑娘对我有些误会,刚才我处置这件事,也有些太过自私……”
岳秀接道:“大哥,你是当今之世,仅次于皇上的人,手握江南六省军政大权,管辖千万子民,处事自不能不以大局为重,如是换了我,我也和你一样。”
七王爷道:“兄弟,我……”
岳秀叹口气,道:“大哥,眼下,倒是有一件很麻烦的事,颇使小弟不知所措。”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我能办到吗?”
岳秀摇摇头,道:“很难。”
七王爷道:“这等严重吗?说说看,那是什么事?”
岳秀道:“二姑娘那番话。”
七王爷道:“你是说,他们对我的威胁?”
岳秀道:“他们计划的确很周详,周详的无懈可击,这些年,他们苦心积虑的准备,我相信,他们确已制造和掌握了许多不利于你的证据,不过这些事我相信都可以一一对付,最坏的法子,你进京一趟,面见当今,陈明一切……”
七王爷接道:“我也是这么想,咱们既有此打算,也就不再怕他们耍甚花样了。”
岳秀道:“兄弟担心的是,皇上身侧也有他们的人,我相信这些话,不是虚言恫吓!”
七王爷道:“侍卫宫中不少高手,他们怎会让强盗,混到了当今的身侧呢?”
岳秀道:“听说侍卫宫中,大半都出身江湖。”
七王爷道:“对!兄弟,侍卫营,帮了当今不少的忙,也种了坏因,这真是有利必有害了,不过,他们未必能混到皇帝的身边。”
岳秀道:“大哥,小弟的看法,刚好和你相反。”
七王爷道:“怎么说?”
岳秀道:“二姑娘这些年,用你之名,胡作非为,侍卫营派在江南不少耳目,岂能会全无所知,再说各省巡抚,也有不少忠于当今的人,龙凤会那等做法,岂能一手遮天,早有奏摺上呈,但这几年来,你竟然未奉到一道皇谕诏旨,这一点,是不是可疑呢?”
七王爷道:“这个,这个,确是有些可疑,这中间的原因何在呢?”
岳秀道:“兄弟推想,可能有原因。”
七王爷接道:“会不会是他们派在皇上身侧的人,把奏摺,本章,都给押了起来?”
岳秀道:“这是一桩很可怕的事,也不是侍卫营中的江湖人所能办到。”
七王爷真的有些慌了,道:“兄弟,我该怎么办?”
岳秀一笑,道:“至少,眼下还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你得沉住气。”
七王爷道:“兄弟,处理过这边的事,我想进京一趟,不过,兄弟你得陪我一行。”
岳秀道:“事情发展的如有必要,兄弟是义不容辞,不过,兄弟觉着,先对付龙凤会,弄明白整个事情经过,肃清王侧,你上本奏章,说明详情,那不但无罪,还是一桩大大的功劳了。”
七王爷道:“听兄弟你这么一分析,倒是有理的很了。”
岳秀道:“我瞧出你心急如焚,不过,急也无补大局,现在,你最好去好好的睡一觉。”
七王爷道:“我哪里能睡得着。”
岳秀道:“睡不着也要睡,实在无法闭眼时,招呼唐啸助你一臂之力。”
站起身子一挥手,接道:“兄弟先去了。”
转身而去。
右厅上高烧着四支火烛,照的一片通明。
谭云、欧阳俊、墨龙王召,都已早在候驾。
谭云轻轻吁一口气,道:“岳兄,他们很可能就藏在金陵城中。”
岳秀点点头,道:“也可能就在这王府附近……”
话题一转,接道:“我碰到二姑娘……”
王召接道:“果然你算无遗策,岳兄和那丫头谈些什么?”
岳秀笑一笑,道:“那丫头威胁七王爷,几乎使奸计得逞。”
谭云道:“她怎么威胁七王爷?”
岳秀把听得经过之情,很仔细地对几人说了一遍。
谭云皱皱眉头,道:“这么说来,龙凤会根本就不是一个纯江湖性的组织了。”
岳秀道:“看起来,这件事确有很多可疑。”
谭云道:“岳兄作何打算呢?”
岳秀道:“兄弟江湖中事,知晓的不多,要诸位出个主意了。”
欧阳俊道:“岳兄,照江湖上的作法,兄弟觉着,咱们应该单刀直入,先设法生擒二姑娘,再作计议?”
岳秀道:“欧阳说的是。”
谭云点点头,道:“岳兄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咱们先行设法,找到二姑娘?”
岳秀道:“不错,兄弟也希望一举能够击溃二姑娘的力量,如能生擒了她,那就更好不过。”
谭云道:“可惜,咱们不知道二姑娘窝藏在什么地方。”
只见人影一闪,胆叟朱奇,突然出现在厅中。
岳秀道:“找出他们住处吗?”
朱奇一抱拳,道:“幸未辱命。”
岳秀目光转动,扫掠了谭云等一眼,道:“诸位是否还要休息一下?”
欧阳俊和王召齐声接道:“岳少侠早已安排了,咱们最好能立刻动手。”
岳秀断然决定,只带王召、谭云、欧阳俊,在朱奇带路之下,离开了王府,直奔二姑娘等人藏身之处。
朱奇说的不错,王府后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兵营。他们就藏在那座兵营里。只见兵营大门口处,高挑着两盏气死风灯,一个挂着腰刀的哨官,带着四个手执红缨枪的军士,守在门口。
岳秀虽然仍着长衫,但却腰盘一把长剑,当先而行,直闯过去。
那哨官大喝一声:“站着。”
右手已抽出腰刀,四个军士手中的红缨枪,也同时举了起来,对准了岳秀的前胸。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是王府中人,有要事请见都统,快替我传报一声。”
那哨官腰刀一插,道:“你既是王府中人,可有什么证据?”
岳秀突然一伸手,抓住了那哨官的右腕,道:“你是龙凤会会中人,是吗?”
五指加力一收,立时把那哨官的兵刃硬给夺了下来。
四杆红缨枪,突然一闪,齐齐向岳秀刺来。
岳秀身子一闪,双手齐出,抓住了两只红缨枪。
岳秀暗运内力,双手一震,啪啪两声,两根红缨枪,一齐折断。
朱奇大喝一声,向前一带,两个执枪的大汉,连人带枪,拖前三尺。
岳秀出手如风,瞬息问,点了五人穴道。
谭云低声道:“岳兄,咱们和官兵如此冲突,只怕不大好吧?”
岳秀道:“他们都是龙风会中人,看来整个的都统营,都已被他们控制住了。”
谭云道:“原来如此。”
身子一侧,当先冲了进去。
这时,已有不少官兵听得警讯,分执刀、枪,由里冲了出来。
谭云大喝一声,长剑挥舞,直杀过去。
但见寒电闪动,当先近身的两个官兵,双双中剑而倒。
朱奇未取兵刃,人已冲了上来,拳打脚踢,又伤了数人。
这四个江湖高手,一齐施出,拳、掌兵刃,招招凌厉,拥上来的官兵,片刻间,伤亡十余人。
岳秀飞身而起,有如一头大鸟一般,掠着几个头顶而过,直向后面冲去。
一个手执大刀的哨官,突然大喝一声,飘身而起,迎击岳秀。
岳秀半空中一卷双腿,左手抓住了大砍刀,右手一掌拍出。
但闻蓬然一声大震,那执刀哨官,立刻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岳秀脚落实地,微一加力,人又飞腾而起,直落到二门之内。
暗影响起了一个娇脆却极冷酷的声音,道:“告诉你的人,不要再打了,他们都是真正官兵,你们杀的太多了,不好交代吧!”
连番搏杀之后,岳秀也感觉到这些官兵,武功太低,不堪一击,不像是龙风中人,闻言警觉,大声喝道:“住手。”
谭云立刻停下手来,围攻的官兵,也死亡的寒了胆,闻声停手。
岳秀冷笑一声,道:“二姑娘,可以出来了,你心中大概明白,你走不了。”
二姑娘道:“我也没有准备走!叫你的人,在外面候着,咱们到屋里谈谈。”
紧跟着火光一闪动,正房中亮起一只火烛。
岳秀高声说道:“诸兄请在外面稍候片刻,兄弟和二姑娘谈谈。”
举步直向正房中行去。
烛火下,只见二姑娘身着玄色劲装,静静地站在室中。
岳秀四周一望道:“二姑娘的几个从人,都不在吗?”
二姑娘道:“他们都已经撤走了。”
岳秀道:“也带走了所有的东西,余下你二姑娘一个人,命一条是吗?”
二姑娘道:“别把我看的这么轻贱,我还年轻,也生的够美,我还没有嫁人,还没有生孩子,这世间,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作,我为什么要死的这样早。”
岳秀神情冷肃的说道:“二姑娘很想活下去了?”
二姑娘道:“那当然,世界是这么美好,我为什么要死?”
岳秀道:“只怕,生死的事,由不得你姑娘了。”
二姑娘脸色一变,道:“你要杀我。”
岳秀道:“很可能,我已经仁至义尽,你仍然不知觉悟,那是逼我出手杀死你了。”
二姑娘道:“抛开江湖是非不谈,你把我逼出了王府,还不肯停下手来,这是你逼我,还是我逼你。”
岳秀道:“好利的一张口。”
突然向前逼近了两步,接道:“二姑娘,我不是讲威吓的人。”
二姑娘顿有着黔驴技穷之感,一闪身,向外窜去。
岳秀手腕一抬,长剑已点到二姑娘的咽喉。
有生以来,二姑娘从没有看到这样的快剑,不禁一呆。
岳秀道:“杀你很容易,是吧!”
二姑娘虽然极力在控制着自己,但脸上,仍然流现出骇怖之色,缓缓说道:“你如真心想杀我,那就只管下手,就目下的情势而论,我已不关重要,我的生死,不会妨害到他们的计划进行。”
岳秀道:“不管后果如何,你死了就看不到喜怒哀乐。”
二姑娘黯然说道:“我活着也很苦,死了一了百了,也许还舒服一些。”
岳秀突然还剑入鞘,道:“你可以不死的,只要你愿意和我们合作!”
二姑娘道:“在我看法中,和你们合作,还不如死的好!”
岳秀道:“这样严重吗?”
二姑娘道:“不错,我怕死,但我更怕和你们合作。”
岳秀道:“咱们之间,总该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对么?你既怕死,又不愿和我们合作,二姑娘自己说个条件吧!”
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要我合作也行,但有一个条件!”
岳秀道:“请说。”
二姑娘道:“你告诉杨玉燕,你已经答应了娶我,我们就可以合作了。”
岳秀苦笑一下,道:“二姑娘,你艳丽、娇媚,世罕其匹,但你的心,却和你的人,有着绝对的反比,恶毒得很。”
二姑娘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赞扬过我的美丽,但他们没有带给我任何一点自傲和快乐,但你能这样称赞我,使我感觉到了真实……”
岳秀冷冷道:“不要断章取义,一个女人的美丑,外形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内心,如是貌美心毒,只是一具供人欣赏的躯壳罢了。”
二姑娘道:“但世俗之人,大家都很注重那副躯壳,不太究查一个女人内心的美丑。”
岳秀道:“至少,我不是。”
二姑娘道:“这些年来,我只见你一个,但拜倒石榴裙下的人,却是那么难以计数,像你这样的人,在整个人数中,也不过是太少的比例罢了。”
岳秀道:“听你的口气,倒想广布色身,倾倒众生了?”
二姑娘道:“哼!别把我看的太下贱。倾倒众生,是我心愿之一,但我不会广布色身,我觉着男人碰我一下,就会使我生一身鸡皮疙瘩出来。”
岳秀道:“色欲二字,向来是相连一起,有色无欲,那色也不足诱人了。”
二姑娘道:“我有色,他们有欲,但我不会让他占我色身,我是云中仙子,天上的彩色,只能让他们看一看,天生我一副美丽的胴体和绝世容色,我为什么要把它们藏起来呢?我要展示,我要诱惑,我要无数人对我崇拜,但又不让他们碰我一下。”
岳秀道:“这不可能,欲海无边,沉进去,就很难再有机会浮出来,你别太自信,玩火自焚的人,比比皆是。”
二姑娘道:“我不信,我要赌一赌。”
岳秀冷笑一声,道:“二姑娘,就凭你这点报复,我就不放过你。”
二姑娘道:“你要怎么样?”
岳秀冷冷说道:“杀了你以绝后患。”
二姑娘娇躯颤动了一下,道:“你不怕妨害了七王爷,我如被杀,龙凤会将全力展开报复。”
岳秀道:“留下你祸害天下……”
语声突转严厉,接道:“你这么自负美丽的人,想必不愿我一剑砍下你的脑袋,我也不为己甚,给你一个机会……”
二姑娘道:“什么机会?”
岳秀道:“自绝一死。”
二姑娘怔了一怔,道:“我自绝一死,或被人杀死,并无不同,后果一样。”
岳秀道:“二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是害怕龙凤会的报复……”
二姑娘接道:“你自然不怕,你只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一无所有,但七王爷怕,他坐镇金陵,俨然一方之主,他害怕失去权势、地位,所以,要不要杀我,还得七王爷才能决定吧。”
岳秀道:“七王爷不在这里,你那一套娇媚术,效用全失。……”突然,拔剑刺出,剑芒又上了二姑娘的咽喉。
一则是岳秀的剑法太快,快的使人目不暇接,二则是二姑娘也没有准备闪避,她心中明白决无法避开岳秀的快剑,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站着不动,岳秀不会杀一个静立等死的女人。
她赌对了。
岳秀叹口气还剑入鞘,道:“你很聪明,你越聪明也就越可怕,我也越不会放过你。”
二姑娘缓缓说道:“岳秀,咱们之间,能不能真诚的合作一下?”
岳秀道:“说说看?”
二姑娘道:“我交出陷害七王爷的证据,你怎么安排我?”
岳秀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你有什么条件?”
二姑娘道:“不论你武功多高强,机智多么过人,但龙凤会太强大了,强大到出你预料之外,我们和一般的江湖组合不同,我们的势力延伸依附在王公侯门,封疆大吏的身上,你查不出我们的来龙去脉,也攻不出我们的巢穴。”
岳秀长长吁一口气,道:“贵会的首脑人物,必是一位读书极多的高人了。”
二姑娘道:“不错,他很有学问,也极精统御的方法,但他像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他告诉过我们一句话,过去,江湖上无人能成霸业,最大的缺憾是,他们一直把力量用于江湖上,所以,他们纵然有一点小小的成就,但很快烟消云散。”
岳秀道:“所以,他要学附依之虫,缠在大树上的青藤。”
二姑娘怔了一怔,道:“你也懂?”
岳秀笑一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学问,只不过,这是个狠毒,有效的办法。”
二姑娘道:“就我所知,我们的努力,已经伸延到大江南北,大明布政能力所及的每一个区域。”
岳秀心头震骇无比,但他表面上,却尽量维持着平静,道:“不觉着说得太夸张吗?”
二姑娘道:“夸张,只怕我说的还不够,我们能上朝诏旨,下放州府,也能包揽讼词,卖放人命,江湖上,所有的事,不论大小,我们都能够作到。”
岳秀道:“如若你说的不是恫吓,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二姑娘道:“所以,我要和你谈谈!”
岳秀道:“目下寸阴如金,你可以谈谈正题了。”
二姑娘道:“古往今来,只听闻有男人逼婚的事,还未听闻到有女人逼婚的举动。”
岳秀道:“你准备试试么?”
二姑娘双目中突然射出炽烈的情焰,幽幽接道:“当我的美丽不为人所欣赏时,我却忽然地喜爱了那个人。”
岳秀道:“哦!”
二姑娘道:“岳兄肯相信我的话吗?”
岳秀道:“信。”
二姑娘道:“那个人就是你。”
岳秀脸色一片肃穆,既不见笑容,也不见怒意,平平静静的哦了一声。
二姑娘道:“岳兄,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很放荡的人。”
岳秀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准备怎么办?”
二姑娘道:“我若准备背叛了龙凤会,今后,我又到何处安身?”
岳秀道:“你如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不但欢迎,而且,我岳某人会全力保护你。”
二姑娘抬头望了岳秀一眼,道:“你保护我,怎么一个保护法?”
岳秀道:“比如说咱们走在一处,一旦遇上突袭,岳某人自会挺身而出。”
二姑娘道:“听起来很具体,但你能永远和我守在一起吗?”
岳秀道:“为什么不能呢?我们很多人都可以相聚于一堂。”
二姑娘道:“龙凤会惩治叛徒的手段十分冷酷,不择手段,而且全力施为,决不允许叛徒逍遥于会中的规戒之外。”
岳秀道:“二姑娘你真的这么害怕龙凤会么?”
二姑娘道:“不错,我是有些害怕,不过,大不了,他们把我杀死。”
岳秀道:“二姑娘很怕死?”
二姑娘道:“我这点年纪,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死了未免可惜,所以,我不想死。”
岳秀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二姑娘道:“除非,使我感觉着有一种比死亡更重大的事,迫我作一个选择?”
言罢,闭上双民席地而坐。
岳秀呆了一呆,道:“你干什么?”
二姑娘道:“我什么也不干,只求速死。”
岳秀道:“怎么忽然间不怕死了。”
二姑娘道:“反正我不能活了,何不选择一个死亡之路。”
岳秀道:“我要杀你,你不能逃开,怎会算是选择。”
二姑娘道:“我死在他们手中,和死在你手中有些不同,至少,在这两个死亡间,我可以选择了。”
岳秀叹口气,道:“其实,你死了,对我们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二姑娘道:“我有这么重要么?”
岳秀道:“姑娘本来就很重要,不论对龙凤会还是对我们,姑娘帮助谁,谁就可能得到胜利。”
二姑娘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帮助你,杨玉燕肯答应吗?”
岳秀道:“杨姑娘本不是泼辣的女子,我想你们能相处很好。”
二姑娘道,“唉!我和她只怕是很难和解了。”
岳秀道:“不会的,这一方面,你可以放心。”
二姑娘道:“你决定不杀我了?”
岳秀点点头,道:“是。”
二姑娘站起身子,道:“我要走了。”
岳秀一拱手,道:“姑娘请便。”
二姑娘飞身而逃,踏越屋而去。
岳秀快步行了出来,只见谭云一行,早已恭候室外。
谭云一拱手,道:“岳兄,二姑娘呢?”
岳秀道:“走了。”
欧阳俊一怔,道:“怎么会走了?”
岳秀道:“我放她走的。”
王召道:“这女人恶毒无比,放了她,岂不是纵虎归山。”
谭云低声道:“岳兄既然放了她,自然是别有原因。”
王召道:“甚么原因?”
岳秀微微一笑道:“除了二姑娘之外,其他的人物都会遁走。”
王召道:“杀了她,对咱们也没有什么帮忙了。”
岳秀道:“正是如此。”
谭云道:“岳兄,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道:“这座兵营中事,处理过了吗?”
谭云道:“我们已经问清楚了,这营中的都统,早已是龙凤会中人,就是一些哨官,也十之六七是龙凤会中人,所以他们出入方便,全无顾忌。”
岳秀道:“这么说来,龙凤会的确可怕,他们在各个不同的阶层之中,都潜伏有人……”
欧阳俊突然接口说道:“这就可怕了,他们能潜入王府中去,也能潜入兵营,那么江湖上各大门派,不也都有他们的人了?”
ㄒX丅粭集 ТX丅НJ、Cοм
岳秀道:“可能如此,丐帮这一次中途撒手,只怕就是潜伏在帮中的龙凤会的力量。”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以丐帮组织之严,都被他们混了进去,其他门派,也一样被他们混进去了。”
王召道:“这实是一桩很可怕的事,如是丐帮中被人渗透了,只怕九大门派,都会有对方的人;但最大的难处是咱们没有办法找到他们潜伏的人?”
岳秀道:“龙凤会渗入各大门派中人,有一条可以追寻的线索。”
王召道:“什么线索?”
岳秀道:“龙凤会中,如要在各大门派中安排人手,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吸收那原有组合的人,一个是利用美色,渗入各大门户之中。”
谭云道:“在此之前,江湖上从没有听过龙凤会这个名字,想不到他们竟已发展成如此庞大的实力了。”
岳秀道:“他们是寄生在别派身上生长,外面根本查不出这个组合,对付敌人也是用的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只要他们轻轻一拨,立刻把一股重逾千斤的力量,压在了咱们的身上,譬如丐帮中人,如是受了什么挑拨,和咱们对阵拼命的,都是丐帮中忠义之士,这一点最可怕,使江湖上还没有辨明正邪之前,双方已经拼了个你死我活。”
谭云道:“岳兄,目下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咱们需要一些时间,作一番布置,我们目前的人手太少,还得借重诸位的声望,邀一些助拳的人。”
谭云道:“兄弟已派人送信回到谭家寨去,把兄弟一手调教的八位家将,调来此地,我要他们一接通知后,星夜赶来听命。”
王召笑一笑,道:“我也派人送了一封信给我们老大,说明我无法回去的理由,照我们老大的脾气,他定会赶来看个明白。”
岳秀道:“令兄不知道会不会赞成你和官府中人合作。”
王召笑道:“这一点,岳少侠放心,我们岭南双龙虽然在江湖上混出一些名气,但还没有组什么门户、帮派,所以龙凤会看不上咱们兄弟。”
岳秀道:“王兄,小弟想知道令兄的为人如何?”
玉召道:“和兄弟差不多,要不然怎么会和我义结金兰呢?”
岳秀道:“那很好,令兄如能帮助咱们,可增加了咱们不少实力。”
欧阳俊道:“岳兄,兄弟是一向自由惯了,不喜帮别人,因此,别人也不愿帮助我……”
岳秀道:“欧阳兄,在下并无意要欧阳兄请人助拳。”
谭云道:“不错,咱们只有找一些可靠、忠诚的人手,除了动员官兵之外,很难找到像龙凤会那样多的人手。”
王召道:“丐帮本来可以助力,他们人多眼杂,帮中又不乏好手,可惜,他们竟然撒手不管了。”
谭云道:“龙风会对丐帮的控制一定很严,咱们又有什么办法能使他们肯于听命呢?”
岳秀道:“自然要想一个使他们肯于听命的办法。”
语声一顿,接道:“目下咱们先回到王府中去,再从长计议。”
几人一行,重返王府。
七王爷竟然还没有睡,一听岳秀等归来,立时迎了出去。
看着七王爷微现浮肿的双目,岳秀心中有些不安,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还没有睡么?”
王七爷道:“你们为我奔走拼命,我怎么能睡的着。”
这几句话,只听得谭云、王召等心中感动,齐齐说道:“王爷千金之躯,还望多多保重。”
七王爷笑一笑道:“我已叫他们备了夜点,咱们边吃边说吧!”
他以亲王之尊,竟然欠身行礼,把几人让入了大厅之中。
大厅内早已摆好了酒菜,七王爷让几人入了席位,自己坐了主位。
两个女婢,挽起酒壶,替几人斟满了酒杯,悄然退了出去。
七王爷端起了酒杯,道:“来!在下敬各位一杯。”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岳秀、谭云等,各自端起酒杯,喝个干杯。
七王爷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脸上,道:“岳兄弟,你们查到了二姑娘吗?”
岳秀道:“查到了。”很仔细的解说了一下经过之情。
七王爷听到了岳秀竟然放了那位二姑娘,不禁吃一惊,道:“为什么放了她?”
岳秀笑一笑,道:“她是已把手下遣走,咱们杀了她也是没有什么大用?但放了她,可以使他们彼此之间,心生猜忌。”
七王爷道:“她和什么人心生猜忌?”
岳秀道:“二姑娘只不过是龙凤会凤字门一个副门主而已,在她之上,有凤字门的首脑,而且,在凤字门上还有龙凤会的首脑。”
七王爷道:“唉!原来她也不过是别人的属下。”
岳秀道:“大哥,事情似乎是十分复杂,小弟既然答允了大哥,插手此事,不办出一个名堂来,自然不能撤手……”
七王爷接道:“兄弟,你不能撤手,小兄目下的处境,连我自己做梦都梦不到,兄弟你如撒手不管,小兄这王位也不要了。”
谭云道:“王爷关系江南半壁的安危,怎能弃去王位不要。”
七王爷道:“我这王位,现在是全握在岳兄弟和诸位的手中了,你们如若撒手不管,我这管辖江南半壁的王位,想干也干不下去了。”
岳秀道:“大哥言重了!”
谭云道:“王爷放心,岳兄已决心把事情办个水落石出,已经要我们招请人手,准备和龙凤会一决胜负。”
岳秀道:“大哥的事,小弟誓不退缩,不过我想先行请示一事。”
七王爷道:“什么事?”
岳秀道:“兄弟想请大哥赐与全权……”
不待岳秀说完,七王爷已抢先说道:“行!兄弟,你就代表我,要我如何?只管吩咐。”
岳秀道:“大哥言重了,有这一句话,小弟就可以放手施为了,另外还要请教一件事?”
七王爷道:“可有要小兄办的事吗?”
岳秀道:“有,所以才和大哥商量。”
七王爷道:“小兄洗耳恭听。”
岳秀道:“要大哥先行委屈一下,找一个替身,代替你。”
七王爷道:“可以。”
岳秀看他答应的如此干脆,反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大哥,不问问原因吗?”
七王爷道:“不用问了,兄弟的话,大哥岂有不信之理。”
岳秀道:“大哥如此相信小弟,倒叫小弟觉得肩负沉重得很。”
七王爷道:“不要紧,兄弟听过二姑娘一番话后,小兄确感觉到威胁很大,事到临头,反而想得开了,如是我这王爷做不成,我就跟兄弟到山里去过上一辈子隐士生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我不相信咱们会走到这一步,而且,龙风会也激起了小弟的斗志。……”
七王爷道:“好!兄弟作主就是。”
岳秀道:“咱们就这样决定了,大哥既然这样相信小弟,小弟也自必全力以赴。”
七王爷哈哈一笑,道:“来!我敬诸位一杯,各位不但是帮我的忙,也是帮大明皇帝的忙。”
酒席在欢洽的气氛中散去。
岳秀开始筹思对付龙凤会的办法。
但表面上,岳秀一直按兵不动。
这是个很长时间的等待,足足过了有半个月之久。
第十六天中午时分,谭云手下的八位家将,到了金陵,直入王府。
这半个月来,经过杨晋细心的布置,整座王府,防卫森严,就算是一只飞鸟,也无法悄然飞入而不为发觉。
但在王府中一位隐秘厅堂中,岳秀就军士中,选出了一位和七玉爷很像的人,在开始训练他,用了易容药物,把他扮的和七王爷很像之外,又教他学习那股王爷之威的气度。
杨晋选出了十二名死士,担负保护假扮的七王爷。
半个多月的心血,部署完成,岳秀才召请了谭云等人,集会于大厅之中。
欧阳俊喝了两口茶,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兄,龙风会的人,有没有什么消息?”
岳秀笑道:“没有,似乎是他们已撤出了金陵。”
杨晋道:“兄弟想不到,龙凤会中人竟然会寄居于兵营之中,有过了一次疏忽的经验,兄弟我又多了几份小心,二十名干练的捕快和金陵城内外一百多个线人,分布在关卡、酒楼之中。每日有快报送到,一直未发现龙凤会中的消息。”
欧阳俊道:“杨兄,除了龙凤会外,江湖上还有什么活动?”
杨晋道:“几个息隐在金陵的绿林人物,也早已被我派人暗里监视,都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有丐帮中人,活动未减。昨天,似乎有两位丐帮中身份很高的人物,进入了金陵。”
岳秀道:“可查出了他们的身份?”
杨晋道:“金陵丐帮分舵主骆天峰,亲往迎接,而且神态很恭谨。”
谭云道:“是两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杨晋道:“一老一少,老的约有五六十岁,年轻的二十多岁,一进金陵城,就被人接进了金陵分舵。”
欧阳俊道:“除此之外,半月来还有什么可疑事物?”
杨晋道:“江湖中人,似乎是都尽量避免开这场是非,有的人离开了金陵,有的人深居简出。”
岳秀突然说道:“咱们到金陵分舵中去看看如何?”
目光一掠杨晋,接道:“杨总捕头,请选八个精明的捕快,带上拘令腰牌,咱们到丐帮分舵中去看看吧。”
杨晋很快的选了八名捕快,岳秀却着朱奇、唐啸,一行十二人,直奔到丐帮分舵。
那是一片金陵城中低矮的茅舍区域,三四个丐帮弟子,分布在四周。
杨晋带着八个捕快,当先而行,一进巷口,立刻有一个丐帮弟子,疾快的奔入了茅舍中去。
三个丐帮弟子,横排开去,拦住了杨晋等人的去路。
杨晋冷笑一声,道:“三位认识我么?”
三个丐帮弟子大约新调来此地,摇摇头,道:“不认识。”
杨晋道:“应天府总捕头杨晋,想见贵帮金陵分舵骆天峰舵主。”
话声甫落,只见那平房之中,缓步行出了三个人来。
当先一人,正是骆天峰,左右两侧紧随两个年轻的叫化子。
三个拦路的叫化子,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向后退去。
骆天峰神情严肃,一拱手,道:“杨大人,你这么浩浩荡荡的找来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杨晋淡淡一笑,道:“骆兄,这几日金陵城中,发生了很多的事,以丐帮耳目灵敏,想必是早已知道了。”
骆天峰道:“这个在下知道。”
杨晋道:“但就在下所知,贵帮在昨夜之中,又有两位高人进入了金陵。”
骆天峰道:“不错,那是本帮中两位长老,杨总捕头这问话的用心何在?”
杨晋道:“在下想见见贵帮中两位长老?”
骆天峰一皱眉头,道:“杨总捕头的意思,可是不相信敝帮吗?”
杨晋道:“言重了,兄弟身负金陵城治安大任,在连番事故之后,兄弟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骆天峰道:“杨总捕头,如若在下拒绝了呢?”
杨晋道:“这是公事,所以阁下最好不要拒绝。”
骆天峰长长吁一口气,道:“杨总捕头,丐帮这些年来,受尽了公门中气,希望你杨总捕头,替咱们想想,人急拚命,你杨总捕头,如若不肯替我们安排一条退路,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你自己去想了。”
杨晋冷笑一声,道:“骆兄,你这是对杨某的威胁吗?”
骆天峰道:“兄弟说的是真真实实。”
杨晋道:“在下也不是说的谎——如是你骆兄不肯给兄弟留点面子,兄弟也无法和丐帮讲交情了。”
双方相持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后,杨晋才轻轻叹息一声,道:“骆兄,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
骆天峰道:“这要看杨兄了。”
杨晋心中忽然有着为难的感觉,回顾了岳秀一眼。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骆帮主应该明白,江湖道上,固然是道义为先,但朝廷的律令,贵帮还得遵守。在下也不希望造成不愉快的局面,但忍让却是彼此的事情,丐帮的实力固然庞大,但却无法和举国的大军抗衡。杨总捕头,此番受七王爷令谕而来,身份已非应天府的总捕头可比了。”
骆天峰脸色大变,但却强忍着没有发作,缓缓说道:“既是如此,请诸位在此稍候,在下这就替几位通报。”
一招手,带着两个年轻的小叫化子,转身而去。
望着骆天峰的背影,杨晋低声说道:“岳少侠,丐帮势道正盛,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对他们忍让三分,咱们最好是不要和他们闹的太僵。”
岳秀笑道:“丐帮实力虽然很大,但他们还不敢和官府为敌,这一次,如不能迫的他们屈服下来,只怕以后,更难对付他们了。”
杨晋怔了怔,道:“岳少侠的意思,可是有意逼他们屈服吗?”
岳秀道:“是的,是要他们屈服,要先镇压住他们。”
杨晋道:“镇压住他们?”
岳秀道:“不惜,两位丐帮中的长老,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突然赶来了金陵,就算没有别的原因,那也是太过骄狂自大,这岂不是应该教训他们一顿。”
杨晋心中暗道:“岳秀一向对人谦虚,这一次,却似是故意找事而来。……”
付思之间,只见骆天峰,大步行了过来。
这一次,他只有一个人。
直行到岳秀等身前五尺处,停了下来,冷冷说道:“敝帮长者有愉,只请杨总捕头一人往叙。”
岳秀淡淡一笑,道:“骆舵主,告诉他们在贵舵等候查问?”
骆天峰怔了一怔,道:“什么?等候查问。”
站在岳秀身侧的朱奇,突然冷笑一声,道:“怎么,查问有什么不对,咱们带的有拘令、腰牌,说不对,咱们还要出手拿人。”
骆天峰道:“朱兄本是江湖上大有名气的人,几时也投身公门,作为捕快了?”
朱奇道:“这也不算什么稀奇,在江湖上混混嘛,总有改邪归正的一天。”
骆天峰冷笑一声,道:“丐帮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诸位最好能有点分寸。”
转身向前行去。
岳秀抢在杨晋身前,顺手由一个捕快身上,取过一片腰牌,紧迫在骆天峰的身后边。
岳秀暗中示意朱奇,留在门外接应,带着唐啸,行入屋内。
平房矮屋,布设极为简单的小厅,两个身着灰色大褂,补了七个补绽的老者,分坐在两张木椅之上。
这两人极不对称,一个腰如水桶,又矮又胖,一个却又瘦又高。
但妙的是两个人却留着一般的山羊胡子,却因两人体型的不同,看上去,各异其趣。
两个人的架子很大,看到了杨晋等行入室内,却连身子也未动一下。
骆天峰一欠身道:“杨总捕头来了。”
言罢退到了两木椅后面。
胖叫化眯着两只眼,打量了一下杨晋和岳秀一眼,道:“哪一位是杨总捕头。”
杨晋道:“在下便是。”
胖叫化啊了一声目光转到岳秀的脸上道:“你是干什么的?”
岳秀道:“我是管拿人的。”
胖叫化眯着的一对小眼睛,突然一开,神光暴射,道:“拿什么人?”
岳秀道:“自然是不守王法的人了。”
胖叫化道:“骆天峰,过来把这小子给我摔出去。”
骆天峰微微一愣,但又不敢不过来,勉为其难的行到了岳秀身侧,道:“阁下听到了吗?”
岳秀淡淡一笑,道:“听到了,骆兄,自认有这份能力吗?”
骆天峰道:“在下也许没有,但上谕难违,说不得在下也只好试试了。”
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岳秀的右肘关节。
岳秀静静的站着未动,任那骆天峰抓住了右臂。
唐啸冷哼一声,就要出手,岳秀却摇头阻止了唐啸。
骆天峰默运功力,大喝一声,右手用力一带,向外摔去。
但见一条人影,应声飞了出去。
室中四个人,神情立时大变,但却变的完全不同。
杨晋、唐啸脸上泛出微微的笑意。
一胖,一瘦两个叫化子,却是一脸惊愕之色。
原来,摔出去的不是岳秀,原是丐帮金陵分舵主骆天峰。
胖叫化双目圆睁,瞪着岳秀,神色间,一片惊异。
瘦叫化一皱眉道:“天峰,这是怎么回事?”
骆天峰摔的不轻,挣扎而起,行入室中,摇摇头,道:“弟子无能,还请两位长老原谅。”
岳秀淡淡一笑,道:“这位骆兄的功力,稍差一点火候,两位长老何不自己出手试试。”
胖叫化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这个邪,到要试试看。”
站起身子,行了过去。
岳秀看他身体虽然痴肥,但双目中神光如电,必有深厚功力,倒也不敢轻敌,身子微微一错,暗提真力。
胖叫化行近到岳秀身侧两尺左右处,突然停下了脚步,双腿微微一躬,摆出一个骑马式。
立刻间,双足隐入了地下半寸。
两只肥大的双手,忽然伸出,剪向了岳秀。
岳秀双手几乎在胖叫化双手伸出的同时,点了出去。
指风如电,点向胖叫化双腕脉穴。
这两指后发先至,迫的胖叫化不得不先收住了掌势。
这是突穴手法,讲究的是一个快字,运用到纯熟境界,能完全封住敌势。
胖叫化收了攻出的双手之后,门户大开了,给了岳秀反击的机会,立时身躯晃动,退后了五步。
但岳秀没有追击,仍然静静地站着未动。
胖叫化双颊泛红,沉吟了片刻,突然又冲手而出,拳脚并施,攻向岳秀。
第十六回 毒手少女
别看他身躯痴肥、臃肿,但动作却是灵活得很,而且出掌奇快,带着呼呼的风啸声。
岳秀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只用双手,施出了突穴斩脉的手法,迫的胖叫化难越雷池一步。
胖叫化一连攻了四五十招,但却一直无法冲过岳秀掌指的封锁,心中大感惊愕。
他本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阅历丰富,眼看岳秀有着很多还手的机会,但却一直没有还手。
心知再打下去,也是无法打个名堂出来,一吸气,退后三尺,道:“阁下很高明。”
岳秀道:“夸奖,夸奖。”
胖叫化回顾瘦叫化一眼,低言数语。
瘦叫化皱皱眉头,道:“不行,我还要试试看。”
岳秀道:“理当如此,阁下如若不试试,只怕也不肯甘心了。”
瘦叫化一语未发,大步入院中。
岳秀摇摇手拦阻着唐啸和朱奇的举动,缓步行到了院中。
瘦叫化一语未发,突然飞身而起,直向岳秀扑了过去。
岳秀早已暗作戒备,准备一招制敌,先把丐帮中人镇住。
目睹瘦叫化扑来之势,立时一侧身迎了上去,左手一招“风起云涌”,幻起了一片掌影,一个又高又长的身躯,突然被摔在地上。
这一次,摔的很重,瘦叫化一直翻了两三个滚,才站起了身子。
岳秀冷冷说道:“阁下够不够?”
瘦叫化脸色铁青,望着岳秀发愣,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这么一个年轻人的手中,而且,栽的这么惨,心中已然难过,再被岳秀拿话一逼,心中更是急怒交作,大喝一声,又向岳秀扑了过来。
这一次,有如猛虎出押,人未到,双掌已挟着呼啸之声,撞了过来。
屈秀冷笑一声,道:“人贵自知,两位这样不自知,那就别怪我……”
话还没有说完,那瘦叫化已自闷哼退了下去,一连退了七八步,仍然无法收住脚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下。
骆天峰快步奔了过来,伸手扶了瘦叫化,低声道:“云长老……”
瘦叫化一挥手推开了骆天峰,站起了身子。
但他站不稳,身子摇了两摇,张口吐了一口鲜血。
胖叫化疾快的奔了过来,伸手扶住瘦叫化,低声道:“云兄,吃不住别勉强,快些坐下调息。”瘦叫化大约也觉着不易支持,不再勉强,依言坐了下去,闭目调息。
岳秀缓缓向前行了两步,胖叫化心头大震,一横身拦在瘦叫化的身前,道:“你要干什么?”
岳秀道:“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武林中,人人都畏惧三分,不过,我们不是江湖人……”
胖叫化接道:“不是江湖人,是什么人?”
岳秀道:“官府中人,我们是奉命而来,一定得把人带回去。”
胖叫化道:“我们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拿人。”
岳秀道:“出手拒捕,出言讹诈,单是这两项罪名,就够你们消受了。”
胖叫化道:“官府中人,也不能这么胡作非为,随便抓人。”
岳秀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能拿人,我们有腰牌令谕,我不信,你们丐帮真敢造反,我要把两位带入府里,下入石牢,然后,请贵帮帮主,亲自来金陵保人。”
胖叫化吃一惊,道:“你,你……”
岳秀道:“你可是觉着我不敢是吗?”
胖叫化道:“那倒不是。”
岳秀道:“不拿人回府那两位必须要带我去见见贵帮帮主。”
胖叫化望望瘦叫化,低声道:“云兄,咱们应该如何?”
瘦叫化长长吁一口气,道:“咱们也不能这么带他去见帮主。……”
胖叫化低声道:“他已经提出来了,这小子已然表现出来过人的武功,只怕他不肯答允。”
瘦叫化道:“咱们就算要战死此地,金陵分舵全部瓦解,咱们也不能受他威胁。”
胖叫化目光转注到岳秀身上,道:“阁下的条件咱们无法答允。”
岳秀淡淡一笑,道:“那么?诸位自己提条件出来吧!”
瘦叫化道:“咱们只能把阁下准备见我们帮主一事,转达上去,敝帮主是否要见阁下,在何处见你,咱们都无法预料。”
岳秀道:“说的也是,不过,在下希望能早日得到回音。”
瘦叫化道:“今天日落之前,我们可以给你回音,但不知要把回音送在何处?”
岳秀道:“在下就在此地恭候如何?”
瘦叫化道:“咱们丐帮行事,一向是仰不愧天,俯不作地,就算你守在金陵分舵,咱们也无什么不安之处,不过,你们大批人手,把守丐帮分舵,对咱们丐帮的颜面,却是大大的损伤。”
岳秀笑一笑,道:“这容易,要他们全部回去,在下一人在此恭候如何?”
瘦叫化沉吟了一阵,道:“为什么一定要守在敝帮分舵,阁下随便指定金陵一处地方,咱们就可以按时把信息传到。”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还希望和两位谈谈。”
回目一望杨晋说道:“请诸位先回府中,等候小弟。”
杨晋道:“朱兄和唐兄弟留下来吗?”
岳秀道:“不用了,兄弟一个留此足矣!”
朱奇低声道:“主人,老奴留此,可以帮主人认识不少武林人物,这一点,希望主人多多考虑一下?”
岳秀沉吟了片刻,道:“你留这里,唐啸可以回去。”
杨晋带着八个捕快和唐啸,对胖、瘦两个老叫化一抱拳,道:“多有得罪。”转身而去。
岳秀缓缓从衣袋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药物,递给那瘦叫化子,道:“云兄,这有一粒疗伤丹丸,阁下请先服下。”
瘦叫化犹豫了一下,接过丹丸,一口吞下。”
岳秀笑一笑,说:“看来,阁下对我岳某很信任。”
瘦叫化道:“老叫化觉着阁下如准备取我性命,实也用不着施用这等手段。”
岳秀道:“云兄说的也是……”
语声一顿,接道:“丐帮一向不和官府作对,何况七王爷又是一位难得的好官,贵帮对金陵地面上的安宁,一向贡献很大,这一次,却一反常态,不但撒手不管,而且,还隐隐有助敌的行为。”
瘦叫化道:“岳兄,这话要有根据,不可随口乱讲。”
岳秀道:“我说隐隐二字,对贵帮,还算是比较客气,如是不客气点说,贵帮有通匪的嫌疑。”
瘦叫化双目圆睁,道:“岳兄,这件事不是儿戏……”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所以,在下要见贵帮主,把话说明,免得引起七王爷怒火,一声令下,七省大军对贵帮展开围剿。”
瘦叫化长长吁一口气,道:“岳兄,这件事非同小可,冲动不得。”
岳秀道:“我一直在忍耐着,但如不把事情挑明了,我总有一天会忍耐不住。”
瘦叫化咬咬牙,默不作声。
转目望望胖叫化,交换了一个目光,缓缓说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我们想法子把阁下的意愿,转报敝帮主,但他是否愿和阁下会晤,咱们就无法作主了。”
岳秀笑一笑,道:“两位只要把在下坚决求见的意志,告诉贵帮主,是否愿见,就和两位无关了。”
瘦叫化道:“咱们一定转达,但阁下这等身份,也不便在这等地方坐等,凭贵公子的身份,岂不太委屈了。”
岳秀道:“在下觉着此地很好,贵帮主如有消息,大概会先到金陵分舵。”
言罢,闭上双目,竟然调息打坐起来。
半日匆匆而过,岳秀表演了惊人的静坐工夫,半天的时间,虽不长也不太短,岳秀闭上了双目之后,就未再睁开过眼睛,更难的是连坐姿也未变动过一下。
直待黄昏时分,骆天峰点起了灯火,摆上了酒饭。
岳秀仍未动过一下。
摆上酒饭之后,胖叫化用极低微的声音,道:“云兄,这小子跟咱们泡上了。”
瘦叫化皱皱眉头,道:“天峰,招呼他们两个用酒饭。”
骆天峰应一声,行到了岳秀的身前,道:“岳兄,请用酒饭。”
岳秀缓缓睁开双目,道:“贵帮主还没有到吗?”
骆天峰张口结舌答不出一句话来。
幸好瘦叫化接了口,道:“我们已用本帮中最快的通讯之法,请他来此,他来不来,那我们就无法决定了。”
岳秀道:“希望他能来,但他如不来,那真是我们之间的不幸。”
胖叫化道:“岳少侠,请用酒饭,咱们进过酒饭再说如何?”
岳秀目光一转,只见木桌上摆四个盘,一盘豆腐,一盘炒白菜,一盘炒花生,一盘凉拌黄瓜。
瘦叫化端起碗筷,道:“岳兄,丐帮中弟子们生活清苦,没有大鱼大肉的招待,你请随便吃点酒饭。”
岳秀心中暗道:“丐帮弟子如此清苦,怎的武林中传说他们财资雄厚,江湖上各门户无出其右。”
心中念转,右手却拿起了筷子,大吃起来。
胖叫化和瘦叫化,互望一眼,一语未发,也开始大吃起来。
岳秀放下筷子,笑一笑,道:“看来,贵帮主今夜里不会来了。”
瘦叫化道:“很难说,帮主有千里脚程,也许他会连夜赶到。”
岳秀道:“照云兄的说法,贵帮主,可能在半夜中赶到了?”
瘦叫化道:“也许他两天之后才来。”
岳秀道:“不管贵帮主几时到,在下非得见他不可,只有在这里等候两天了。”
瘦叫化道:“如是他十天半月不来呢?”
岳秀道:“这地方有吃有喝,在下只好等上十天半月了。”
瘦叫化道:“那么你请坐坐,咱们伤势未愈,得早些休息一下了。”
岳秀双目中神光微微闪动,淡淡一笑,道:“这点怕不太好。”
瘦叫化道:“岳少侠,光棍眼睛中不揉砂子,岳少侠这作法,是不是把我们留作人质。”
岳秀道:“云兄如是一定这样说在下只好承认了。”
瘦叫化道:“岳少侠,丐帮在江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如此低过头,你不能逼人太甚了。”
岳秀冷冷说道:“两位这样反反复夏,究竟作何打算,何不明说出来。”
瘦叫化霍地站起身子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做法,不觉着太过分吗?”
岳秀冷笑一声,道:“由现在开始,云兄,在下不回答任何问题,我也不希望你多问我什么,如是阁下心中不眼,尽可行动。”
瘦叫化道:“岳少侠这样苦苦追问,咱们只好实说了。”
岳秀果然不再接口,望也不望瘦叫化一眼。
瘦叫化不闻岳秀接口,只好自说自活的接道:“咱们已经接到了帮主的通知,今夜之前,无法赶到金陵了。”
岳秀仍是闭口不言。
瘦叫化皱皱眉头,接道:“岳少侠如是要等,只怕要等到明天以后了。”
岳秀端坐如故,恍如未闻。
瘦叫化道:“咱们已据实奉告,岳少侠如若不信,那也只好由你了。”
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岳秀忽然间,飞身而起,右手一探,直向瘦叫化抓了过去。
瘦叫化右手一挥,拍了过去。
岳秀伸出的右手一缩一翻,忽然之间,抓住了瘦叫化右腕一带,又把瘦叫化摔到了原座位上,左手一探,点中了瘦叫化的穴道。
胖叫化挺身而起,还未来及行动,岳秀右手的指力,已然逼上胖叫化的前胸之上。
胖叫化刚刚站起身子,又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
ㄒㄨㄒ合集 丅〤ㄒΗ亅、СΟM
岳秀点中了两人的穴道之后,又回到了原位坐下,目光一掠骆天峰,道:“如若你不想要两位贵帮的长老死去,那就别叫贵帮中人妄动。”
岳秀冷冷说道:“骆舵主,用贵帮最快迅的通讯方法,告诉贵帮帮主,如若三更之前,贵帮主不能赶到,贵帮中两位长老,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骆天峰冷哼了一声,疾步如飞,奔了出去。
朱奇目睹那骆天峰去远之后,才缓缓说道:“主人,放他离去作甚?”
岳秀微微一笑,道:“他要去找人来,也可能是去传出消息,把丐帮的帮主找来。”
朱奇嗯了一声,未再多问。
岳秀目光一掠胖、瘦两个叫化子,冷冷说道:“两位记着,丐帮在江湖上势力虽然很大,但我岳某人在江湖上的事务知晓的太少,我可能任性施为。”
胖叫化冷冷说道:“什么叫任性施为?”
岳秀道:“所谓任性施为,那就是依照在下的高兴与否来作决定了,我高兴杀了两位,那就杀了你们,我如是高兴把两位用火烧死,那就放把火把两位烧了。”
胖叫化望了瘦叫化一眼,不再多言。
岳秀盘膝而坐,闭目养息。
天近初更时分,室外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岳秀缓缓睁开了双目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衫,身躯修伟,五旬上下,留着黑色长胡的中年人,神色冷肃的站在了大厅门口,
在那修伟青衫人的身后,站着两个六旬左右的灰衣老者,胸前飘洒着白胡须。
两个老者的神情,也是一片冷肃,眉字间,隐隐泛着怒意。
案上烛火微微摇颤,更增加了室内的冷肃气氛。
岳秀缓缓站起身子,淡淡一笑,道:“阁下是丐帮的龙头帮主吧?”
青衫人神情冷冷他说道:“不错,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青衫人目光一掠胖、瘦两个叫化子道:“本帮中这两位长老,可是伤在了你的手中吗?”
岳秀道:“正是区区点中了他们的穴道。”
青衫人头未转顾,冷厉的说道:“左护法,过去解开他们穴道。”
左首灰衣老者应道:“秦震领命。”
大步行近胖、瘦两个叫化子的身侧,举手拍出两掌。
岳秀没有出手拦阻,只是静静的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那秦震分别在两人身上各拍三掌,胖、瘦两个叫化子,仍然呆坐未动。
青衫人一皱眉头,道:“怎么回事?”
秦震道:“是一种独门点穴手所伤,属下无能,解它不开。”
青衫人道:“有这等事。”
岳秀右手突然拍出,掌指掠着胖、瘦两个叫化子身上而过。
就那么挥手一拂,胖、瘦两个叫化子,突然站起了身子,四肢伸动,穴道已解。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好高明震穴、解穴手法。”
岳秀道:“夸奖,夸奖。”
青衫人道:“听说要见我,因而留下本帮两位长老作人质。”
岳秀道:“留下贵帮中两位长老,陪陪在下,说不上什么人质。”
青衫人道:“你要见我,现在见到了,有什么事可以说了,本帮弟子遍布天下,我忙的很,无暇多留。”
岳秀道:“我也很忙,但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得不耐心等候帮主。”
青衫人道:“目下本座想听听你那件重要的事。”
岳秀道:“龙凤会挟江湖手段,混入了官场中去,为害之大,不啻造反,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不但很受江湖同道的敬重,也受官方的眷顾,我希望贵帮……”
青衫人一挥手,接道:“丐帮素不和公门中来往,你如想劝我出手相助,那是白日作梦了。”
岳秀冷笑一声,道:“阁下误会了,龙凤会势力虽然很大,咱们自信可以对付,劝帮主的是希望贵帮不要卷入这个漩涡之中。”
青衫人道:“本帮中事,一向不受外人的干预。”
岳秀道:“在下只是奉劝,听不听,那是贵帮的事了!”
青衫人道:“如是你只有这几句话,我已经知道了。”
岳秀道:“我希望帮主最好有个承诺。”
青衫人道:“笑话,要本座对什么人承诺。”
岳秀道:“区区在下。”
青衫人冷淡一笑,道:“你!”
岳秀接道:“不错,在下代表七王爷,这身份够不够?”
青衫人道:“你是官方中人?”
岳秀道:“很惭愧,在下没有作官的命,我只是一个江湖人。”
说是江湖上人,青衫人突然精神一震,冷冷说道:“你也是江湖人,但竟敢对在下如此说话。”
岳秀道:“我现在代表的是七王爷。”
青衫人道:“够了,七王爷未必把丐帮如何?阁下口口声声代表七王爷,难道把丐帮震住了不成。”
岳秀道:“七王爷并无围剿丐帮的意图,但却不逃避丐帮的挑战,但丐帮近日的行为,显然,已对七王爷有所不利。”
青衫人道:“咱们先不谈七王爷的事,你一个江湖人伤了本帮中两位长老,你准备如何交代?”
岳秀道:“如若帮主想遵照江湖上的规矩解决这场纷争,在下求之不得。”
青衫人道:“那很好,阁下划出道来。”
岳秀道:“区区只有一人,贵帮人才众多,可以先派三个对付在下。”
青衫人双目盯注在岳秀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口气很大,本座自出道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在我面前夸下如此海口。”
岳秀笑一笑,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帮主总归要遇上的,只看早来与迟来。”
青衫人道:“什么条件,由你阁下提出来吧!咱们无不答允。”
岳秀道:“帮主口气如此坚定,不觉着太豪壮吗?”
青衫人道:“丐帮权力,一向集中,本座的话,就可以代表整个丐帮。”
岳秀道:“那很好,如若贵帮三人俱败,那就请帮主交出三面行令竹符。”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看来,阁下对本帮的事务,了解的十分清楚。”
岳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何况,行令竹符,为贵帮中最高令符,也井非什么机密事情。”
青衫人回顾了左右两个老者一眼,心中暗道:左右护法,都是帮中一流高手胖、瘦二老,也是帮中有名的人物;但胖、瘦二老,却被这年轻人制的眼眼贴贴的,难以行动,左护法秦震,竟然解不开两人穴道。
这么一分析,青衫人突然觉着这年轻人不是好惹人物,不禁心头微生惊栗。重重地咳了一声,道:“这第一阵,先由你就本座左右两位护法中指定一人动手。”
岳秀笑一笑,道:“如是区区可以指定,在下倒是希望先领教你帮主的高招……”
右护法大声接道:“千金之躯,坐不垂堂,本帮主是何等身份。你不配和他动手。”
岳秀道:“丐帮帮主,在贵帮弟子中,也许是泰山、北斗,但站在对敌位置而言,也不过是在下心目中一位敌人罢了。”
右护法闪身而出,道:“阁下好狂的口气,叫化子在江湖走了数十年,还没有遇上你这等少不更事的狂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阁下先试一阵也好。”
江横一欠身,回头望着岳秀,道:“姓岳的,来吧!”
岳秀嗯了一声,笑道:“阁下先请。”
江横窝了一肚子怒火,也不再谦让,大喝一声,一拳劈出。
他练的是混元一气功,行年六十以上,还保持着童子之身,掌力有开碑裂石之威。
这一掌含怒而发,威猛绝伦。
目睹掌力的威势,岳秀倒也不敢存大意之心,一个旋身轻转,避开了正面,右手五指拂去,扫向江横右肘软穴。
青衫人沉声喝道:“小心,那是十二兰花拂穴手。”
江横久闯江湖,身经百战,一看岳秀出招,已知不对,但却没有认出岳秀用的是兰花拂穴手法,闻警退避,为时已晚,岳秀右手掠时而过,时间软穴一麻。
岳秀存心速战速决,五指一翻,扣住了江横的右腕脉穴,横手一带,把江横拖开三尺,一松手,疾退五步,道:“得罪,得罪。”
江横一张脸,变成了猪肝颜色,红里透紫,难看已极,仰天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叫化子数十年来,遇上过不少高人,但却从未受过今宵辱,还有何颜偷生人世。”
反手一掌,直向天灵要穴之上拍去。
青衫人冷冷喝道:“住手。”
右手一抬,一股指风,点了过去,正中江横右臂,掌力顿消。
青衫人一上步,两道威厉四射的目光,盯注在江横的身上,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怎可如此轻生。”
江横在帮主一阵开导之下,心中悲忿稍消,一欠身,向后退去。
青衫人的狂气全消,目光盯注在岳秀的脸上,缓缓说道:“阁下身怀绝传奇技,无怪如此气焰,本座领教几招。”
岳秀微微一笑,道:“帮主夸奖,正如帮主之言,晚辈胜在江前辈不意之中,江前辈有些轻敌,晚辈有些侥幸。”
青衫人暗暗叹一口气,道:“岳少侠胜而不骄,反见谦让,于某人识人不明,惭愧得很,岳少侠请出手吧!”
两人忽然问变的客气起来,敌对之意,消去不少。
岳秀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晚辈心怀苦衷,三阵之约,言犹在耳,不得不出手了。”
青衫人道:“岳少侠但请施展,不用手下留情。”
岳秀道:“帮主先请。”
青衫人正待出手,突闻一个冷冰的声音,道:“帮主不可。”
随着那一声轻喝,两条人影,跃入室内,并肩而立。
一个白发白胡,灰色长衫的老叫化,一个却是素服淡装的清丽少女。
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朱奇,朱奇……”
他连叫数声,不闻回应之言。
那清丽少女冷笑一声,道:“不用叫他了,他早已被点了穴道。”
岳秀点点头道:“什么人下的手?”
素服少女道:“我!”
岳秀道:“很高明,在下竟然未能及时发觉。”
白髯老叫化目光转注到青衫人身上,道:“帮主乃一帮之主,岂可和这等狂人动手,请退后一步,容待老朽和他见个高下。”
他自称老朽,显然是辈份高过了丐帮帮主。
一帮之尊的青衫人,对这白髯白发老叫化,似是极为尊重,轻轻咳了一声,道:
“居老已是退休之人,此事怎敢再劳动大驾。”
白髯老叫化哈哈一笑,道:“我居无上虽然退休了,但还算是丐帮的人,帮主不用客气了。”
青衫人道:“既然如此,本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缓缓向后,退开了五尺。
居无上前行三步,冷冷说道:“小子,你认得我老人家吗?”
岳秀道:“看起来,你好像是极受丐帮中人尊敬的元老。”
居无上道:“不错,倒叫你小子给蒙上了。”
岳秀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要稍为细心一些,都可以一眼就瞧得出来。”
居无上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虽已退休了二十年,但还是丐帮中人,有人和丐帮中帮主动手,又叫老夫遇上了,自然是不能不管了。”
岳秀心中暗道:看来,这老人是丐帮中最受敬重的人物,只可惜朱奇已被人点了穴道,无法听他指出此人身份。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阁下之意,是代替贵帮主和在下动手一战了?”
居无上道:“不是代替,而是应该,丐帮中,只帮主的身份最高,老叫化虽然退休了,也还是丐帮的人。”
素服少女突然一侧身,抢到了居无上的身前,低声道:“义父,这点小事怎劳你老人家亲自出手,交给女儿就是。”
居无上笑道:“这小子既有这份狂劲,自然不是无道理,你要小心一些。”
素服少女微微一笑,道:“所以今夜我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岳秀暗提真气,道:“姑娘,动手上搏,各凭本领,你义父说的不错,姑娘应该小心一些,莫要我伤到了你。”
只见她一扬柳眉儿,怒喝道:“你小心,我第一招要取你双目。”
说完话,一长柳腰,两根纤纤玉指,已到了岳秀面门之上。
动作之快,身法之奇,岳秀生平仅见。
岳秀心头震动了一下,突然间,斜斜滑开五步。
那素服少女一招落空,亦不禁微微一怔。
但她立刻如影随形般欺了上来,双掌连环拍出,掌指交锗,招招如电光石火一般。
青衫人和丐帮左右两大护法,都看得全神贯注。
岳秀双手疾挥,指点肘撞,也不过刚刚把对方的攻势封住,竟然无法还击一招。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遇上的第一位招数奇幻的强敌。
素服少女一口气攻出了七十二招,把一套绵连的掌法用完,才忽然停下了手来。
脸上是一片惊奇之色,双目中闪动着冷电一股的光辉,缓缓说道:“你能接下我一套穿花掌法……”
岳秀冷冷接道:“姑娘还有什么高明武功,请施展出来,在下一并领教。”
素服少女道:“我已经攻你两次,这一次该你出手了。”
岳秀道:“要在下出手吗?”
素服少女道:“不错,我已经见识过了你的防守身法,那确实很高明,现在我还想见识一下你的攻人之术。”
岳秀道:“好!姑娘一定要见识,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突然欺身而上,拳掌并施,攻向了素服少女。
岳秀的攻势不如素服少女的变幻万于,跃眼生花,但他一招一式,却是札实的很,真是招招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一般。
素服少女硬封三招之后,立时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不如对方甚多,改用了小巧的身法,闪避岳秀的攻势。
岳秀连攻了十二招,始终没有击中素服少女,不觉间激起了豪壮之情,拳法一变,忽见快速。
刹那间,幻化出漫天掌影,挟带着呼呼的劲风。
素服少女似是用一种很特殊的身法,有如穿花蝴蝶一般,穿行在那漫天的掌影之中,岳秀又攻出三十六招,仍然未能沾到那素服少女衣衫。
这一轮攻势,那素服少女除了硬封三招之外,就未再还手,一直用轻功身法,避开了对方的攻袭。
岳秀又攻了十余招,连换了四五种掌法,仍然未能伤到那素服少女,收掌退后了三步,道:“姑娘好高明的身法。”
那素服少女头上已见了汗水,而且微微喘息。
她尽量保持神色的镇静,暗暗吁一口气,道:“你怎么不攻了?”
岳秀道:“姑娘何以不肯还手?”
素服少女道:“我第一次攻你,你就没有还手,第二次,我应该让你全力施展。”
岳秀道:“咱们已两阵未分胜负,姑娘至少应该明白,无法使在下屈服了……”
素服少女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岳秀道:“在下希望姑娘再选择一次?”
素服少女眨动了一下星目:“我选择什么?我不太懂你的话。”
岳秀道:“姑娘如肯退出这场纷争,现在,还来得及。”
素服少女道:“有一件事,只怕你还未弄清楚。”
岳秀道:“哦!那就请教姑娘了?”
素服少女道:“我也是丐帮中人!”
岳秀冷笑一声,道:“姑娘一个人说话反复,也要有个分寸,姑娘曾说过不是丐帮中人,言犹在耳,如今竟又自认是丐帮中人,照你姑娘这等为人的情形,只有龙凤会那种诡秘和阴险集成的组合,才会有你这种脸厚皮粗的人,说谎也不选时机。”
素服少女一张脸泛起了羞红之色,身躯也微微抖动。
显然,她内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
岳秀道:“在下只是讲一个理,姑娘对自己片刻工夫内反复之言,又能作何解释呢?”
素服少女道:“我不是出身丐帮,我也未正式加入丐帮,你说我能不能算是丐帮中人?”
岳秀道:“如此说来,你应该不是丐帮中人。”
素服少女道:“我养父是丐帮中的退休长老,他可以不问丐帮中事,但他并未正式脱离丐帮,他伸手管丐帮中事,是否有错?”
岳秀道:“他以丐帮中退休长老的身份,自然可以管丐帮中事。”
素服少女道:“我养父如若恢复丐帮中长老的身份,我自然也算是丐帮中人了。”
岳秀道:“姑娘这理由牵强的很……”
居无上道:“你是说,我这位义女是龙凤会中人?”
岳秀笑一笑道:“这件事,我想阁下应该比我清楚。”
居无上冷冷道:“我说这是件不可能的事。”
岳秀道:“往往有很多事,就发生在不可能的情况中,丐帮中人,向以忠义为主,如若这位姑娘,自幼出身丐帮,也就不可能说出反复无常的话,因为,贵帮对信诺二字,向极重视,如是在下推断的不错,老前辈这位义女,收在膝下不久。”
居无上愣住了,望着岳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岳秀不但说的人情入理,而且,还说出了大部分事实。
但他的口气,却很婉转。
居无上回顾了素服少女一眼,缓缓对岳秀说道:“不错,老朽收这位义女,不过一年时光,但这并不能证明,她是龙凤会中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但也无法证明她不是龙凤会中人,对吗?”
目光转到青衫人的身上,接道:“帮主,不论咱们日后为敌为友,现在,区区想先说明几件事。”
青衫人也变的和气起来,点点头道:“你请说。”
岳秀道:“有几件事,在下心中十分怀疑,丐帮不和公门中人往来,天下皆知,但丐帮不和公门中人作对,也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但丐帮忽然间,和公门中人作对起来,这中间,难道全无原因吗?”
青衫人道:“本座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感。”
岳秀道:“那是因为帮主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青衫人道:“什么人也影响不到我。”
岳秀笑一笑,道:“帮主,在下还想请教一事。”
青衫人道:“本座洗耳恭听。”
岳秀道:“帮主突然间到金陵来,不知为了何故?”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本座到此,只是一种例行的巡视……”
岳秀接道:“帮主不觉着太巧合一些吗?”
青衫人道:“这就有些过分了。”
岳秀道:“至少,丐帮一向不愿和官府中人冲突,但帮主,却在金陵多事之秋,突然赶到金陵,作何解释?”
青衫人道:“放肆,给我拿了。”
岳秀屈指轻弹,缕缕指风,封住了左右两个护法的举动,笑一笑,道:“不是在下夸口,在场中人,除了居老前辈之外,各位都非在下的敌手。”
左右两大护法,本来已准备出手,但却被岳秀弹出的指风,逼的连连退避。
谈笑退敌,绝技惊人。
居无上冷冷说道:“阁下的弹指神通,能练到双手齐发,实很高明。”
岳秀肃然说道:“老前辈夸奖了。”
居无上道:“你当着老夫之面,如此藐视丐帮,岂不是要老夫难看么?”
岳秀道:“老前辈深明大义,想来不会为小不忍乱了大谋。”
居无上道:“老夫忍气吞声,只为了想早些了解真象。”
岳秀道:“这就说明了老前辈是一位明辨是非的人。”
目光转注青衫人的身上,接道:“丐帮正值鼎盛之期,九大门派都生出敬畏之心,足见帮主是位雄才大略的高明人物。”
这几句夸奖之言,搔到了那青衫人的痒处,只听得心中大为舒畅,怒火消退。
不容青衫人接口,岳秀又先说道:“丐帮基业,传了数百年,虽是由阁下领导进入了鼎盛之势,但最大的功劳,却是前两代的掌门人,他们下了多少的苦心,培养了多少人才,才有今日的鼎盛,这一点,尚望帮主珍惜。”
这几句话,却又击在青衫人的痛处。
忍下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姓岳的可以说点正经事了。”
岳秀道:“丐帮向以忠义相传,若是伤了忠义之名,那岂不是一件大大的遗憾。”
居无上皱皱眉头,道:“帮主,老朽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是否要禀报帮主得知。”
这居无上乃丐帮中连经三代帮主的元老,不但受到历代帮主的敬重,也极受帮中弟子的崇敬。
居无上道:“帮主传下令谕,召老朽来有何大事?”
青衫人摇摇头,道:“没有的事……”
语声一顿,改口说道:“也许是他们觉着金陵和你隐息之处最近,怕我有什么失闪,所以,通知你一声。”
居无上道:“老朽收的是竹符令,显然,事情紧急,老朽不得不来了。”
青衫人点点头,道:“照说,咱们丐帮中退休的长老,除了竹符令外,其他的令符,可以不理。”
居无上道:“所以,他们就传了竹符令!”
青衫人道:“此事,我一定要查,而且,非要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居无上道:“好!你也该查查……”
目光转到那素服少女身上,道:“娃儿,我待你如何?”
素眼少女道:“情意如山。”
居无上道:“那你就不能欺骗义父了。”
素眼少女道:“女儿不敢。”
居无上道:“好!我问你,是不是龙凤会中人?”
素服少女微微一怔,道:“义父,你这问话是什么意思?”
居无上道:“老夫觉着那姓岳的说的十分有理,这中间,确有很多的可疑之处。”
素服少女道:“说的也是,帮主既未下令,什么人敢把竹符令,送到了你老人家的手中。”
居无上点点头道:“就丐帮而言,这的确是一件大事……”
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在下觉着,你和这位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
居无上冷冷说道:“你是说老夫对姑娘的问话未问清楚。”
岳秀道:“不错,老前辈只问了一半,欲清丐帮之疑,应该先清老前辈的身侧。”
居无上道:“老叫化觉着,无事可问了。”
岳秀道:“老前辈,在下觉着,还有很多可问的事。”
居无上冷哼一声道:“她如是龙凤会中人,还会赞成老叫化追查丐帮中的事吗?”
岳秀笑一笑道:“这就是龙凤会中人的可怕之处了。”
居无上怔了一怔,道:“小子,你要记着,玷污了一个的清白的声誉,跟毁了她的名节,是一样的罪恶。”
岳秀道:“这个在下明白。”
居无上道:“那么就请问吧!”
岳秀道:“好!晚辈还请老前辈赐予合作,并能责成令媛,要她回答我每一句问话。……”
居无上接道:“可以,这一点,老叫化相信可以办到。”
岳秀道:“这中间,还有一些事,老前辈要多多留心,能由龙凤会派出来,独当一面的人,不但武功高绝,她的才华,也必然是第一流的才人,但百密难免一疏,晚辈问她的话,回答是否有误,晚辈难可辨别,但却不如老前辈能够立刻指出真假。”
居无上回顾了素服少女一眼,道:“云儿,真金不怕火,你可敢答应他的请求?”
素服少女沉吟了一阵,道:“可以,但如他玷污了女儿的清誉,他又该如何补偿。”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的意思呢?”
素服少女道:“我要打落你一口牙齿,我要割下来你的舌头,要你以后,永远不能再胡言乱语,玷污女孩子的清白。”
岳秀微微一怔,沉吟不语。
居无上道:“小子,怎么不说话了,你可是有些害怕了?”
岳秀神情肃然的点点头,道:“好!就依姑娘之意,如是在下的看法错了,甘愿受割舌、拔牙之苦。”
素服少女道:“慢着……”
岳秀接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素服少女道:“你要问我几句话?不能不停的问下去。”
居无上道:“对!如是你不停的问下去,也是一桩麻烦事。”
岳秀道:“只要老前辈能公正仲裁,姑娘有问必答,在下想十句话之内,就可问个水落石出了。”
不待居无上开口,素服少女已抢先答道:“好!就以十句作准,你请问吧?”
岳秀目光转注在居无上的身上,道:“老前辈,这件事,老前辈是仲裁人的身份,希望老前辈不要存父女之情,心生偏袒。”
居无上冷冷说道:“老夫是何等人物,岂会是非不分!”
岳秀对素服少女一挥手,道:“姑娘高姓、芳名、家居何处?”
素服少女冷冷说道:“你这是三问?还是一问?”
岳秀道:“这要仲裁人决定了?”
居无上道:“是三个太多,一个又太少,老夫仲裁,可以作为两问。”
岳秀点点头,道:“好!就算两问吧?”
居无上道:“云儿,要据实答应人家的问话了。”
素服少女道:“我姓高,闺名小云,原籍湖北,够了吗?”
岳秀道:“虽然太简单一些,但大体上可以过去了。”
高小云冷冷说道:“还有八问,希望你能早些问完,我要割下你的舌头,敲碎你满口的牙齿。”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这一身武功,是何人传授?”
这一问,他忽然改变了问法,把问话内容,浓缩干一句话中,只问重点所在。
高小云道:“我这一身武功,都由我师父传授。”
岳秀苦笑一下,道:“好高明的答复。”
这狡猾的答复,显然,也出了居无上的意料之外,不禁一怔。
但那居无上,究竟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略一沉吟,道:“云儿,这答复不太好吧?”
这等强词夺理,硬行狡辩,只听岳秀一皱眉头,道:“姑娘,这不是答复,而是狡辩。”
居无上道:“小云,你不是告诉过我你的出身吗?为什么不说出来。”
高小云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师黄花庵,忘我师太。”
岳秀接道:“姑娘,在下这四问,对姑娘十分重要,希望姑娘能够听仔细一些。”
高小云冷冷说道:“你问吧!”
岳秀道:“黄花庵在什么地方?”
高小云怔了一怔,道:“九华山。”
岳秀笑道:“令师只收姑娘一个徒弟吗?”
高小云道:“我还有一位师兄。”
岳秀道:“令师兄现在何处?”
高小云道:“师兄三年前出师,行侠江湖,行踪不明。”
岳秀道:“这么说来,姑娘离开师门不久?”
高小云道:“不足两年。”
岳秀道:“为什么投入丐帮,作为居老前辈的义女?”
高小云道:“你这是第几问?”
岳秀道:“第八问。”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我看你问不出什么名堂。”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你无法回答了是吗?”
高小云道:“我们怎么相识,我养父明白,你不能从中挑拨。”
岳秀转目望去,只见居无上满脸怒容,目注高小云,缓缓说道:“小云,咱们父女相识不过一年,老实说,我这作义父的对你了解不多,但我对你也无怀疑,不过,你不能回答人家十问,这就叫我作义父的很为难了。”
高小云道:“这问题,云儿觉着不用回答。”
岳秀道:“要不要在下替你回答。”
高小云道:“替我回答?”岳秀道:“因为你不敢说,你自己也觉着无法自圆其说,是么?”高小云怒道:“你胡说八道。”
居无上冷冷说道:“小云,说实话,你究竟是不是龙凤会中人?”
高小云淡淡一笑,道:“看来义父对我也动了怀疑,我没被人家问倒,但却被义父问倒了。”
居无上右手一探,五指如钩,突然向高小云的右手腕上抓去。
高小云屈指一弹,数缕指风,直向居无上的右手袭去。
居无上冷哼一声,道:“小云,你很胆大。”
高小云微微一笑,道:“胆大,不是碰到这个姓岳的小子,我不用杀你,我要把你骗死。”
居无上哈哈一笑道:“女娃儿,老夫有一事不明,念在咱们一年多父女情份上,可否告诉老夫?”
丅〤丅峆集 ㄒ〤丅HJ、CΟM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那要亏你问什么了?”
她神情镇静,态度从容,似是有恃无恐。
居无上道:“老叫化一个人无权无势,你们怎么会找上了我。”
高小云笑一笑,道:“你还有一身武功,很高明的武功,和你江湖上的威望。”
居无上道:“好啊!你们连我晚景中一点宁静生活,也不肯放过。”
高小云道:“你不觉着,都是你自己找的嘛?你已风烛残年,本可过半辈子悠游林泉的生活,但你仍然不肯安分,你难道不会想想看,我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怎么会跟着你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生活在一起,而且,还认你作为养父,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自己照照镜子,那副形貌,猪八戒背个烂箱子,人没人,货没货,咱们这一番交往,不论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居无上神情肃然,恭恭敬敬的对岳秀抱拳一礼,道:“老弟,多亏你这一问,要不然,老叫化阴沟里翻船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好说,老前辈言重了。”
抱拳还了一礼。
居无上目光转注到高小云的脸上,哈哈一笑,道:“小云,就算你是来打我老叫化的主意,但咱们这一年相处,多少总该有点情意,你这样出口伤人,不觉着太过分吗?”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有一份老迈的孤寂,过去愈是辉煌的人,愈是怕晚景凄凉,本来,我可以多陪你几年,你不该听那小子的话,对我也生了怀疑,你既然怀疑了我,咱们还有什么情意可说。”
居无上叹口气,道:“很决绝,小云,你是龙凤会派来的人。”
高小云道:“哼,你自己去猜吧!想要我告诉你,只怕是有些不易。”
居无上微微一笑,道:“姑娘,我居无上闯荡江湖数十年,过的桥也比你走的路多,你既然说的斩钉截铁,老叫化也不用再作戏了。龙凤会派你来用心何在?老叫化还未能查个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这位岳兄弟的才华,武功,虽然叫人敬佩,一眼能看穿了你的伪装,不过,他也坏了老叫化的大事!”
高小云和岳秀,同时愕然说道:“什么事?”
居无上笑一笑,道:“姑娘,你的聪明确也能把老叫化哄的服服贴,不过,你错了一件事……”
高小云冷然接道:“事情既然明了,你也用不着再卖关子,说出来,给我听听,是真是假?”
居无上道:“好厉害的姑娘!”
高小云道:“我敢到你居无上的身侧,和你共处,如是没有几下子,也不敢来。”
居无上道:“你不用太得意了,老夫举出几件事,给你证明一下如何?”
高小云道:“说说看吧!希望你不是事后诸葛亮。”
居无上道:“我传过你几招武功,是吗?”
高小云道:“不错,几招不算怎么高明的掌法。”
居无上道:“你奉命来此,监视老夫,大约是老叫化这几下子,被贵门看上眼了,但老叫化最高明的降魔十三掌,却连一招也没有教给你。”
语声一顿,接道:“老叫化再给你举个例子出来……”
高小云道:“我希望由事实证明,用不着自说自话。”
居无上道:“你看到老叫化练过武功吗?”
高小云怔了一怔,道:“这个,倒是没有看过……”
居无上点点头,道:“小云,现在,老叫化的话已经说完了,我要生擒了你,交给敝帮主追问内情。”高小云冷笑一声,道:“你自觉一定能够胜我吗?”
居无上道:“试试看,如若老夫不能胜你,这些话都成谎言。”
高小云道:“好吧!你尽管出手……”
目光一掠岳秀又接道:“你怎么说?”
岳秀笑一笑,道:“我能说什么呢?”
居无上目睹岳秀道:“岳兄弟,就算老叫化一个伤在了别人的手中,你也不用帮忙了。”
岳秀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居无上目光又转到青衫人的身上,道:“我以丐帮三代元老的身份,请求帮主,任何情况下,约束我帮中弟子不出手助拳。”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道:“好!我会严令他们,不许出手。”
居无上目光转到高小云的身上,道:“姑娘,可以出手了吧?”
高小云神情很潇洒,淡淡一笑,道:“你准备和我拚个生死出来呢?还是分出胜败就算。”
居无上淡然一笑,道:“老叫化想生擒了你,本帮对一般江湖同道,不乱施刑法,但对叛离本门的弟子,却有着很严厉的帮规制裁。”
高小云道:“我们既然断去了父女之情,我也不算丐帮弟子了。”
居无上道:“那要看怎么解说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认我老叫化作为义父,老叫化既是丐帮中的长老,你自然算丐帮中人,既然犯帮规,又以下犯上,小云,这都是敝帮中最大的禁忌。”
高小云道:“笑话,你们的帮规禁忌,和我何干,再说,我就算打不过你,我相信,还有走的能力。”
居无上脸色冷肃,道:“好!你先出手。”
高小云柳腰一挫,忽然冲向了居无上,右手食中二指,直取双目。
一出手,就是残人肢体,取人性命的毒招。
居无上冷哼一声,道:“好辣的手法。”
右手横起,五指半张半合,抓向了高小云的右腕。
高小云掌势不收,就势变招,横里向居无上右腕上撞去。
双方掌势将要接触之处,就在居无上面前不足一尺的所在,忽然间,高小云的右袖之内,激射出一片茫茫白烟,飞洒向居无上的面门。
这样的近距离中,出乎意外的发难,居无上虽然有绝世武功,也无法闪避那扑向面门的一片白烟。
异香扑鼻,顿觉眼睛一花,仰面向地上栽去。
这不过一眨眼间的变化,眼看居无上就要扣上高小云的腕脉,但高小云却忽然间反败力胜。四周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这一次变化意外,抢救不及,但不能再给高小云伤人的机会。
青衫人疾发一掌,逼住了高小云,不让她有伤人的时间,人却随着发出的一掌,欺身而上。
高小云柳腰一扭,突然转身疾射,向外冲。
只听一个冷冷声音,道:“姑娘走不了。”
一片掌影,迎面劈来。
说话的是岳秀,发掌的也是岳秀,掌力雄浑,带起了一股啸风之声。
高小云连攻两招,均未能封住岳秀的掌势,被迫的向后连退了三步,才把岳秀的掌势避开。
避开了岳秀强力的一掌之后,高小云脸上突然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只觉此人一掌的威力,比刚才和自己动手时的威力,强大很多,难道刚才他没有全力出手。
暗暗吁了一口气,高小云缓缓说道:“你就是岳秀吧?”
岳秀道:“不错,看来,贵会重视我岳某人。”
高小云道:“你敢不敢再和我来一场单打独斗。”
岳秀道:“岳某人可以奉陪,不过,你用迷药药倒丐帮长老这件事,先得有个交待。”
高小云道:“我想不出有什么交待,兵凶战危,对阵搏杀,本来就是各凭所能的事。”
岳秀望了那青衫人一眼,未再开口。
显然,是看丐帮对这件事的态度。
青衫人果然有了表示,冷笑一声,道:“你们龙凤会找上了丐帮,未免欺人过甚了。”
高小云一撇嘴巴,道:“你似乎要和姓岳的联手对付我了?”
于化龙冷冷说道:“丐帮的事,一向不希望别人插手,但你施用迷药,毒倒了敝帮中三代元老。事非小可。你既不择手段,本帮也不必用江湖规矩对付你了。”
岳秀突然接道:“高姑娘把解药交给于帮主,解了居老前辈身中之毒,在下可以给你一个赌赌运气的机会。”
高小云道:“什么机会?”
岳秀道:“和我单打独斗。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能胜了在下,你就可以离开此地。”
高小云道:“你说话能算数么?”
岳秀笑一笑,道:“丐帮一向不许别人插手他们的事,但也不愿插手别人的事,姑娘如若想逃避开丐帮中人的围攻,只有交出解药一途。”
高小云沉吟了一阵,道:“我要于帮主讲一句话。”
于化龙似是太感为难,沉吟了良久,道:“你如交出解药,今日的事,丐帮可以不管。”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干帮主一言九鼎,可以放心了。”
高小云道:“咱们分出胜负之后,我再拿出解药。”
岳秀道:“你是胜了交呢?还是败了交呢?”
高小云道:“自然是败了交,我如胜了你,用不着交出解药。”
岳秀道:“龙风会中人,一向会打如意的算盘,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和你们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你既然提出来了,在下只好答应。”
于化龙道:“如不先行交出解药,丐帮不会答应这件事。”
岳秀剑眉一扬,道:“好!先由贵帮逼她交药。”
突然闪出门外,拍活了朱奇的穴道。
朱奇想到穴道被点之辱,心中怒火高烧,高声说道:“于化龙,你是一帮之主的身份,竟然暗施算计,点人穴道。”
岳秀沉声说道:“朱奇,忍耐一些,咱们先看一场热闹再说。”
原来,他对丐帮帮主的妄大自尊,心中极端不满,已准备给丐帮一点颜色。
朱奇一欠身,道:“老奴遵命。”
岳秀人堵在厅门口处,朱奇错个肩,落后一步。
于化龙已瞧出岳秀对自己不满之情,稍有冲突,就可能两面树敌,强忍心中怒气,未去理会朱奇的喝叫,目光盯注在高小云的身上,道:“姑娘自己取出解药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你刚才看清楚了没有?”
于化龙道:“什么事?”
高小云道:“我伤倒居无上用的什么手法?”
于化龙道:“一个人同样的手法,只怕是很难施展两次……”
话还未完,高小云突起发难,右手一掌击出。
同时,一片白粉,疾飞而去。
于化龙口还未来得及闭上,那片白粉已到了面前。
这是强烈的迷药,于化龙只闻到了一点香味,人已晕了过去。
左右二护法看情形不对,顾不得再看居无上的安危,双双扑了过去。
哪知高小云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右手一探,人已抓住了于化龙,顺手一带,整个把于化龙拉到身前。
左右二护法一招扑空,耳际间,已响起了高小云的声音,道:“住手,你们敢向前逼近一步,我就取他性命。”
左右二护法果然停了下来,不敢再动手。
高小云左手抓住了于化龙的左肩,接道:“姓岳的,你给我闪开,姑奶奶要走了。”
岳秀神情冷肃,站在原地未动。
高小云怒道:“姓岳的!姑娘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岳秀神情虽然严肃,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道:“听到了。”
高小云道:“听到了,为什么还不让路。”
岳秀道:“为什么要我让路呢?”
高小云道:“不让路,我就杀了他。”
岳秀淡淡一笑道:“丐帮帮主并非天下武林盟主,我不是丐帮中人,就不会受到这份威胁。”
高小云道:“我杀了他,丐帮定然会迁怒到你的身上。”
岳秀道:“笑话,丐帮帮主之死,于我何关,现在丐帮中人在此,他们自会说明内情。”
高小云道:“我不信你不害怕。”
岳秀道:“不信你就试试看。”
高小云愣了一愣,道:“你真的不顾丐帮帮主的生死?”
岳秀道:“其人妄自尊大,姑娘要教训他一顿也好,或是杀了他也好,都和在下无关。”
高小云暗暗叹口气道:“这个人真是难缠的很。……”
只听岳秀冷笑一声,道:“姑娘,你那袖中毒药十分高明,在下也希望试试看。”
高小云沉吟了一阵后,心中有了主意,缓缓说道:“姓岳的,你不让路是不是?”
岳秀道:“不错,姑娘有什么高明办法?”
高小云道:“丐帮帮主虽然在我手中,但我要替他找一个杀他的凶手。”
岳秀道:“很好的打算。”
高小云道:“我用丐帮的帮主,作为挡你掌势盾牌。”
岳秀道:“试试看吧!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姑娘有什么本领,不妨试试看。”
高小云暗提真气,力贯双臂,举步向前行去。
她走的很慢,双目却盯注岳秀的双手之上。
岳秀也是全神贯注,心中却暗暗忖道:丐帮帮主于化龙,虽然妄自尊大一些,但丐帮的帮主身份,一向受丐帮中弟子敬重,虽是情形特殊,但如让他们的帮主,死于我的手中,却也是一场纠缠不清的麻烦,这女人果然是恶毒的很。
心中念转,人却全身戒备。
岳秀右手一挥,五指半屈半伸,突然向高小云的右腕抓去,口中却应道:“不用客气。”
高小云疾进一步,双手一推,果然把于化龙当作兵刃,向岳秀的五指上撞去。
岳秀冷笑一声,右手忽然收回,左手却及时而出,抓向高小云的时间“曲池穴”。
高小云娇躯一转,呼的一声,硬把于化龙的身子给转了过来,迎向岳秀左手。
岳秀左手收回,右手递出。
就这样,逼得双手抓住于化龙的高小云,不停的转动。
岳秀的掌势变化快速,但每一招去势却很明显,高小云自然又用于化龙迎了上去。
右护法江横看的黯然神伤,一帮之主,竟被一个女孩子,拿着当兵刃耍,心中那份难过,简直是不用提了。
幸好于化龙的人,已然完全晕迷过去,若是他还清醒,受到这一份羞辱,就够他受的。
片刻之间,岳秀此收彼攻,连攻了数十招。
高小云拿着百多斤一个人当作兵刃,在数十次转动之下,早已累的香汗淋漓。
她心中很快警觉到,这是岳秀有意的消耗她的体能,然后,在找出破绽后,奋力一击制服自己。
这女人,不但有过人的狡猾,也有着过人的决断力,心念一动,立刻,疾快的向后跃退八尺,道:“住手。”
左手挟着于化龙,右手已然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寒芒,顶在了于化龙的咽喉上。
左右二护法本已准备出手,但目睹此状后,立刻退了下去。
高小云汗落如雨,但目光中却尽是凶悍之色,冷冷道:“姓岳的,你让不让路。”
岳秀摇摇头,笑道:“姑娘如是有能耐,何不自己冲过去。”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姓岳的,你记着,你不让路。丐帮帮主于化龙可就算死在了你的手里,这个天下第一大帮中,有着上万的弟子,他们都将跟你姓岳的算帐。”
岳秀道:“左右两位护法都在此地,什么人杀了丐帮帮主,由不得你姑娘说谎了。”
高小云道:“我不要说谎,就算叫他们看着是我杀了于帮主,但我是被你岳秀逼迫的,我没有办法选择,你姓岳的却逼着我选择这一条路。”
岳秀道:“这是很卑下的办法,而且理论上也说不通,姑娘,你该知道,我不怕丐帮,丐帮帮主生死既不能迫害到我,也不能威胁到我,这一点在下先说明白。”
高小云道:“好吧!不论如何?我高小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如若能和丐帮帮主死在一处,对我而言,那该是一桩很不容易的事。”
岳秀笑一笑,道:“高姑娘说的不错,不过,你在杀死了于帮主之后,还得想一想你自己……”
高小云道:“我有什么好想的。”
岳秀道:“在下相信你可以杀死于帮主,但你无法在杀死于帮之后,回头才自绝,在下自信在你杀于帮主之后,我有充分的时间制服你。”
高小云道:“你们没有这个机会,生擒到我。”
岳秀道:“不是他们,是我,我能不能生擒到你,大约你心中明白。”
高小云吁一口气,道:“我不是你的敌手,但我可以死。”
岳秀笑一笑,道:“你并没有犯绝路,因为,你还没有走到更大的错误。”
高小云道:“说说看,我有什么选择?”
岳秀道:“在事情没有闹到不可收拾之前,在下也不愿和丐帮造成误会,咱们彼此都不妨退一步。”
高小云道:“说说看。”
岳秀道:“简单得很,放下了丐帮帮主,你就可离开了。”
高小云沉吟了一阵,道:“你如不守信约呢?”
岳秀道:“我答应你的话,自然会守信约,姑娘,这件事对你,对丐帮,都是最好的结果。
高小云道:“好!你向后面退开。”
岳秀笑一笑,缓缓向后退了五步。
高小云抱着于化龙,行到了大厅门口处,才缓缓说道:“姓岳的,要不要我救活丐帮帮主?”
岳秀道:“姑娘,用不着再耍花样,放下于帮主,快些去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告诉你姑娘一个使你兴奋的消息。”
高小云:“什么消息?”
岳秀道:“姑娘的武功,是在下所遇到龙凤会中武功极高的人。”
高小云道:“你客气了,我如是武功很高,怎会屈服在你的威胁之下。”
岳秀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希望姑娘相信。”
高小云缓缓放下了于化龙,道:“姓岳的,我要去了,咱们照约言行事,能不能救活居无上和于化龙,那是你的事了。”
岳秀一抱拳,道:“高姑娘好走,恕在下不送了。”
高小云飞身跃上屋面,身躯一闪,消失不见。
岳秀目光一掠左右二位护法,道:“两位准备救人吧!在下也要告辞了。”
秦震吃了一惊,道:“岳兄要走吗?”
岳秀道:“贵帮中长老和帮主都安然无恙,他们只是中了迷药,以贵帮实力之大,人才之广,想来解除他们两位的迷药,大概是不会成问题了。”
秦震叹口气道:“敝帮主脾气虽然是大了一些,不过他为人十分方正,丐帮忠义帮规,并没有丝毫变动。”
岳秀道:“秦兄的意思是……”
秦震接道:“叫化子的意思是希望岳兄不记前恶,想法子救醒敝帮的帮主和长老。”
岳秀笑一笑,道:“好,冲着你秦兄的面子,兄弟就只好献丑了。”
秦震抱抱拳,道:“多谢岳兄。”
岳秀道:“好说,好说……”大步行近居无上,伏下身去,仔细的查看了居无上的伤势,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投入了居无上的口中。
然后,轻轻一掌,拍在了居无上的前胸之上。
居无上长长吁一口气,忽然睁开了双目。
岳秀道:“老前辈请坐息一下,看看是否还有余毒未除。”
第十七回 蛇箭双妹
居无上叹息一声,道:“想不到那丫头会把迷药藏在袖中,真叫人防不胜防。”
岳秀道:“暗算诡计,本就难防,老前辈不用把此事耿耿于怀。”
居无上道:“那丫头呢?”
岳秀道:“晚辈作主,放他离去了。”
居无上道:“为什么要放了她?”
秦震低声道:“回长老的话,这不怪岳秀,是我们求情岳兄把她放走的。”
居无上冷哼了一声,道:“你的胆子不小啊!”
秦震道:“为了帮主的安危,咱们不能不放了她?”
居无上道:“帮主伤势如何?”
秦震道:“和长老一样,中了那丫头袖中之毒。”
居无上回顾了躺在地上的于化龙一眼,道:“岳少侠既有解除迷药的灵丹,何不赐赠敝帮帮主一颗。”
岳秀笑一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道:“那就偏劳秦护法了。”
秦震接过丹九,投入于化龙的口中,于化龙长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目。秦震扶起于化龙,低声说道:“帮主,是岳少侠赠送解毒灵丹。”
于化龙嗯了一声,目光转到居无上的脸上,道:“居长老已是退休之人,本座不该打扰清闲生活,但目下江湖,乱象已萌,还望长老重回帮中,共谋大事。”
居无上点点头,道:“龙凤会可怕的很,老叫化虽已离弃江湖,但他们仍然不肯放过,看来,老叫化不重入江湖也不行了。”
居无上目光一瞥间,只见岳秀正带着朱奇离去,立时高声喊道:“岳少侠留步。”
岳秀人已行出室外,闻言停下脚步,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居无上大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敝帮主生性高傲,老叫化代他拜谢赐药之情。”
岳秀一抱拳,道:“老前辈言重了,未学不敢承当。”
居无上道:“恕不远送。”
岳秀道:“不敢有劳。”带着朱奇,大步离去。
转过了两条大街,朱奇才低声说道:“老奴斗胆,请教东主两件事?一事不解,东主何以放了那姓高的丫头?”
岳秀笑一笑道:“于化龙在她手中,咱们总不能不顾干化龙的生死吧!”
朱奇道:“东主仁义心肠,这就是了,那于化龙对东主十分藐视,东主何以赐药放他?”
岳秀道:“如是不肯给他一粒丹丸,岂不是显然咱们和他一般,太过小家子气。”
朱奇哈哈一笑,道:“还是东主的周到。”
岳秀道:“朱奇,那居无上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
朱奇道:“列名第一流高手中,而且他为人忠义,在江湖上甚是得人称赞。”
岳秀点点头,道:“于化龙呢?”
朱奇道:“丐帮近年,势力庞大,能人辈出,于化龙几时接下丐帮主,老奴就不知道了。”
谈话之间,人已到了七王府宅院之前。岳秀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叫化,急步追了过来。
岳秀口中未言,心里却觉出这小叫化是追自己而来。
果然,小叫化奔到岳秀身前时,停了下来,一欠身,道:“你是岳爷岳大侠。”
岳秀道:“不敢,在下岳秀。”
小叫化由怀中取出一封书简,递了过来。
岳秀打开简封,取出一看,沉思有顷,道:“请上复贵帮主,就说岳秀修书不及,我准时赴约就是了。”
小叫化一欠身,转头而去。
望着小叫化快速奔去的背景消失不见,岳秀才缓缓说道:“朱奇,于化龙要我今日到钟鼓楼上相会。”
朱奇道:“于化龙孤做自负,大约不服气东主救他的事。”
岳秀笑道:“他信中聊聊数语,只要我赶在三更之前,赴那里会晤,却没有提起什么事。”
朱奇道:“有道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还望东主小心一些。”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今夜之中,还是咱们两个同往……”
语声一顿,接道:“回去之后,别提丐帮中事。”
两个人回到了王府之后,先去谒王爷,那是亲兵、捕快、重重护卫的一座宅院子了。
表面上看去,不论什么人,都无法瞧出王爷会是假的。
七王爷住在一处隐密的宅院中,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主意,威风八面的七王爷,此刻,完全变了一个人,青衣小帽,还经过一番化妆,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岳秀进入密室,欠身行了一礼,道:“大哥,委屈你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委屈的是你兄弟,为了我的事,让你仆仆风尘,往来奔走,小兄心中发生不安。”
岳秀心里暗道:他以王爷之尊,受了如此的委屈,竟然仍能这样地把持自尊,实是难得的很。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大哥,我想,目下最严重的一件事,不是龙凤会……”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不是龙凤会,还会有别的什么麻烦吗?”
岳秀道:“龙风会在王府中的奸细已去,鬼域伎俩,只要咱们稍为准备一些,就可以应付,但如龙凤会真的在君侧有人,那就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了。”
七王爷道:“可能么?侍卫宫中,有很多的高手。”
岳秀道:“过去,我也是这样的想法,但现在,我的看法变了。”
七王爷道:“怎么一个变法?”
岳秀道:“我看到了丐帮的帮主,以丐帮实力之强,人手之多,照样有龙凤会中人混了进去,咳!这一个神秘的组合,大约是江湖中最奇怪的组合了,他们像绕树,寄生之虫,依附在别人身上生存,找他们,无处可觅,但他们又到处可见,眼下咱们只发觉到了凤字门的人,还没有见过龙字门的人。”
七王爷道:“这么说来,当今身侧,真的可能有他们的人了?”
岳秀道:“所以,咱们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一声。”
七王爷道:“这要我自己进京一趟了,别人去,只怕无法见得到他。”
岳秀道:“大哥如是觉着非得亲身前往不可,也应有一番布置才好。”
七王爷笑道:“龙凤会替我安排了数大罪状,件件都是灭门的大罪,与其等到圣上查问,倒不如我先赴京城,自作一番解说的好。”
岳秀点点头,道:“小弟先行准备一下,大哥再行动不迟。”
七玉爷道:“兄弟你这一提,小兄也觉着事不宜迟了,咱们动身的时间,要愈快愈好。”
岳秀道:“快则两三天,咱们就动身,迟不超过七日。”
七王爷道:“那就偏劳兄弟了。”
岳秀辞别了七王爷,退出密室,立刻找到了谭云。
谭云问到了岳秀到金陵分舵的事,岳秀大约说明了经过情形,但却把丐帮帮主,约他到钟鼓楼会面一事,完全隐瞒。
名动江湖的谭二公子,听完了经过之后,惊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于化龙承继帮主于丐帮最壮大的时日,席丰履厚,却有点目中无人的气势,家父论丐帮行径时,对那于化龙,也有很多的不满,岳秀此番教训于他,固然是大快人心一事,只恐其人,心胸狭窄,心记今日之恨,日后,咱们在江湖上的行动,只怕有很多不便了。”
岳秀道:“于化龙虽然是心胸不大,但居无上,却是一位深明事理的人,丐帮基业,虽然雄厚,但于化龙也应该明白了龙凤会的手段,他们并非是要灭丐帮,而是要侵入丐帮的核心,使丐帮为她们所用,只要于化龙对丐帮还要尽一份心力,他就应该了解这一份危机。”
谭云道:“但愿于化龙能在岳兄这一番教训之下,醒悟过来,那不但是丐帮之幸,也是武林之幸了。”
岳秀笑一笑,转过话题,道:“谭兄,兄弟对江湖中事,知晓的太少,有些事,必需请教谭兄。”
谭云道:“如论江湖历练之丰,咱们之中,无人出朱奇之右,何不请他来问问。”
岳秀笑道:“他太主观,难作持平之论。”
谭云哦了一声,道:“岳兄想问什么呢?”
岳秀道:“墨龙王召也是一方雄主的身份,只怕不能久屈于此。”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就兄弟所知,他们对岳兄,有一份很深的敬重,只要岳兄需要他们,大约,他们还不会……”
岳秀对谭云十分信任。这才把准备护送七王爷入京一事,说个大概。
谭云也觉着责任重大,目下人手,已嫌不足,如是再有减少,那就真的不足分配了。
岳秀又和谭云商谈了一阵,道:“谭兄,最重要的是你,你只要愿意留下来,兄弟已经很满足了。”
谭云道:“胆叟、顽童,誓相追随,峰南双龙那面,兄弟可以探探口气,也许能说服他们,欧阳俊心仪岳兄,可以留下,但咱们人手还不够,尤其是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更需人手。”
岳秀道:“我想得到途中的艰苦,而且,龙凤会,也必将出动全力,在途中截杀,这一次北上之行,不但艰苦,而且凶险,幸好,兄弟有千年何首乌制成的灵药,可惜的是,兄弟只是对药理上有些了解,对实用方面,所知有限,无法把药效全发挥出来。”
谭云道:“说起来,也是桩憾事,咱们之中,对于辨识毒药一道,都是一知半解,而龙凤会,似是一个极善用毒的组合。”
岳秀道:“不错,咱们很需要这么一个人,不知谭兄,是否能推荐一个人出来。”
谭云道:“毒手郎中马鹏,医道、用毒,都很精深,只可惜,他的声名太坏,心地又过歹毒,黑、白两道中人,对他全无好感。”
离开王府,岳秀直奔马鹏的住处。
他兼及细微,马鹏的住处,岳秀早已派人暗中盯梢监视。
那是一座地处小巷的客栈,岳秀登堂入室,直找上马鹏住的房间。
轻叩门环,房门呀然而开。
开门的正是马鹏,头,臂上还包着白布,显然,伤势还未痊愈。
岳秀突然驾临,大出了马鹏的意外,怔了一怔,道:“马某人又犯了什么王法,劳动到你岳少侠亲自出手。”
拱拱手,岳秀微笑说道:“马兄,不要误会,兄弟特来探访。”
马鹏道:“探访,马某人有这一份荣耀吗?”
岳秀道:“马兄医道绝世,妙手回春,对马兄这份才气,兄弟是由衷的敬佩。”
马鹏脸色一变,道:“够了,姓岳的,用不着先礼后兵,你要干什么?何不直截了当的说。”
岳秀伸手从怀中取下余下的半个何首乌,道:“马兄,请先收下这个。”
马鹏道:“这我不信,你真的把它送给我了。”
岳秀道:“物留此地,兄弟告辞。”
一抱拳,转身而去。
马鹏呆了一呆,道:“回来。”
岳秀回身笑道:“马兄,还有什么指教?”
马鹏道:“岳少侠有什么教言,但请说明,如此重赐,会无因由,马某受之有愧,岳少侠请原物带回。”
岳秀暗暗忖道:“看来,他并非太坏的人,只是绿林道上,凶险万端,才把他磨成了毒手郎中。”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兄弟确有事奉告马兄,但因马兄对兄弟甚多怀疑,兄弟就不便多言了。”
马鹏这才一伸手,道:“岳少侠请坐,马某洗耳恭听。”
岳秀缓缓坐下,把龙凤会迫害七王爷的事,简略他说了。
马鹏叹道:“士为知己者死,如是岳少侠觉着马某人,可以交往,马某是甘愿效命,不过,在下的声誉不好,只怕沾王爷和岳少侠的清誉。”
岳秀道:“兄弟如存世俗之见,也不会过访马兄了。”
马鹏道:“难得岳少侠这么看得起我,也只有岳少侠这等气度,才能使胆叟、顽童,为之心折,如蒙不弃,在下愿随胆叟、顽童之后追随公子。”
丅X丅峆雧 Тχ丅НJ.СΟм
突然离位而起,拜伏于地。
岳秀伸手扶起马鹏,道:“马兄的伤势如何?”
马鹏道:“已好了十之八九,今天再服一次药,就可行动自如了。”
岳秀道:“那很好,马兄,留此养伤不便,何不迁入王府同住。”
马鹏道:“湘西谭二公子,向以武林正统而居,只怕看不起我这出身绿林的人。”
岳秀道:“武林原是一脉人,马兄不用多虑。”
马鹏收起案上的何首乌,道:“在下早已备好有合制的药物,配制成灵丹,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只要存有一口气的人,大概都可以求治,在下配好了药物之后,即刻奉交公子。”
岳秀道:“那倒不用了,放在你这里也是一样。”
马鹏道:“在下收拾一下,立刻随后赶到王府。”
岳秀略一沉吟,道:“马兄,目前金陵的情势很复杂,还望马兄要小心一些。”
马鹏道:“在下尽早赶去。”
岳秀起身告辞而去。
马鹏送到门口,躬身一个长揖,道:“公子好走!属下不送了。”
岳秀回眸一笑,飘然而去。
马鹏重回房中,收拾好衣物,正准备离开时。
一抬头,竟见一个身着灰衣的大汉,当门而立。
那灰衣人一拱手,道:“马兄要走吗?”
马鹏道:“不错,骆兄有何见教?”
来人,竟是丐帮分舵主骆天峰。
骆天峰一步跨进了大门,道:“马兄,意欲何往?”
马鹏道:“出去走走!”
骆天峰道:“这么说来,兄弟来的很巧了,敝帮主有事请马兄一晤。”
马鹏沉吟了一阵,道:“贵帮帮主要请马某人,那是兄弟的光荣,岂有不去之理。”
骆天峰一抱拳,道:“兄弟在这里谢过。”
马鹏道:“那倒不用了,但兄弟想知道一下,贵帮主找马某人的原困何在?”
骆天峰道:“马兄但请放心,敝帮主决无加害之意,至于干什么?那就非兄弟所知了。”
马鹏道:“好!咱们走吧!”
提起包裹,大步向外行去。
只见庭院之中,站着两个五旬左右的老叫化。
马鹏视若无睹,骆天峰紧随在马鹏的身后,并肩向前行去。
出了店门,骆天峰突然抢前了几步,道:“兄弟带路。”穿过了几条小巷,在一座大宅院前面,停了下来。
骆天峰登上五层石阶,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当门而立。
马鹏心中暗暗忖道:“人说丐帮是天下最富有的门户,看来是果然不错。”
骆天峰一抱拳,道:“马兄请。”
马鹏也不客气,大步行入门内。
大门里面,布置的很气派,满院盆花,细小的白石,铺成了通往大厅、厢房的小径。
骆天峰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还有点事,不奉陪了,你跟这位姑娘去吧!”
转身步出大门。
白衣少女砰然一声,关上了大门,笑一笑,道:“我替马爷带路。”
沿着白石铺成的小径,直奔大厅。
厅中布置的更豪华,红毡铺地,白绫幔壁,摆了一张红漆木案,和四张放着雪白椅垫的大师椅。
靠木案一侧,还摆着一排锦墩。
大厅中静静的,除了那带路的白衣女之外,再无人影。
白衣少女一欠身道:“马爷请坐。”
马鹏缓缓落座,道:“姑娘是丐帮中人?”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是!”
马鹏道:“贵帮主在吗?”
白衣少女道:“马爷稍坐,我去请帮主。”
转身缓步而去。
片刻之后,身着灰衫,打着十个补绽的于化龙,缓步行入厅中。
对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马鹏不能不肃然起敬,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在下马鹏。”
于化龙一拱手,道:“兄弟于化龙,马兄请坐。”
马鹏轻轻咳了一声,道:“听说帮主找在下?”
干化龙道:“不错,在下找马兄来,想请教一件事?”
马鹏道:“在下洗耳恭听。”
干化龙道:“听说马兄的医道很精深。”
于化龙道:“不知马兄对于用毒、解毒一道如何?”
马鹏心中暗道:解毒、用毒一道,我大概是第一等高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对解药一道么?在下倒有点心得,帮主的意思是……”
于化龙接道:“请问马兄,迷魂药物,算不算是毒药的一种呢?”
马鹏道:“迷魂药物的种类很多,除非在下能看到那些药物,才知药性,不过,那也非立刻可以配制出解药来。”
于化龙接道:“马兄着到那迷魂药物之后,要多少时间,才能配制成解药。”
马鹏道:“如是药物齐全,大需十日左右,如是药物不全,那就很难说了。”
于化龙道:“本帮希望马兄,替咱们配制一种解去迷魂药物的解药,希望马兄帮忙……”
于化龙沉吟了一阵,道:“马兄如若无事,就请在此住下,吃喝花用,都由敝帮供用,敝帮已派出人手,搜集此药,俟找到之后,再交马兄研制解药。”
马鹏道:“于帮主这么看得起在下,马某怎敢不受抬举。配制解药的事,马某人答允帮主,自甘效劳,分文不取。不过,留在此地,马某人确难从命了?”
于化龙哦了一声,道:“马大夫还有别的要事么?”
马鹏道:“是!在下和人有约。”
于化龙扬扬眉头,道:“马大夫,不妨修书一封,由敝帮派人送去,马大夫请留此地了。”
一口一个马大夫,态度已显然有了改变。
马鹏缓缓站起身子,道:“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忠义帮规,人人敬仰,想来,也不致于强把马某人留下吧!”
于化龙道:“这么说来,马大夫,不肯赏给在下一个薄面了。”
马鹏道:“抱歉的很,在下答应别人之约在先,无法遵命留此,帮主找到了那迷药之后,只要遣人通知一声,马某立刻赶到,在下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向外行去。于化龙没有还礼,也没有留客。
马鹏出了大厅,大厅两侧,突然闪出两个中年妇人,拦住了去路。
两人都在三十以上的年纪,布衣荆钗,穿着朴素,骤然间看去。颇似大家豪门中的管家。
马鹏手中提一个小包裹,那里面有着他梦寐以求的千年何首乌。
为了那大半个何首乌,马鹏忍下了胸中的怒火,缓缓说道:“两个大嫂,拦住了在下去路,是何用心?”
左首中年妇人微微一笑,道:“我们一对老姊妹,今日当值,马大夫既已受敝帮主所邀,咱们不敢作主放你离去。”
马鹏道:“贵帮请在下来,由贵帮作主,但留不留在此地,那要由在下作主了。”
右首妇人道:“马爷,何必和咱们作下人的过不去,马爷既是不愿留此,何不给敝帮主说一声。”
马鹏冷笑一声,道:“好!我去问于帮主。”
转身行入厅中。
抬头看去,哪里还有丐帮帮主的影子,整个的大厅中,只有那带自己进来的白衣小女。
马鹏吁一口气,道:“姑娘,于帮主现在何处?”
白衣女笑一笑,道:“帮主不是和马爷谈好了吗?”
马鹏道:“什么事谈好了?”
白衣女道:“帮主吩咐,马爷要留此几日,特别要小婢为马爷打扫了一个房间,准备好文房四宝,和八样精美下酒佳肴。”
马鹏冷笑一声,道:“贵帮主想的很周到啊!可惜,在下不会留在这里。”
白衣女道:“这个,小婢就不清楚了。”
马鹏道:“贵帮主在哪里,你总应清楚了。”
白衣女道:“帮主到哪里去,像小婢这等身份,如何敢问。”
马鹏再也按不下心头怒火,厉声喝道:“这是要把在下软禁此地了?”
他心头火起,挥手一掌,向前拍去。
白衣女娇躯一闪,避开了一掌,道:“马爷,不论你把我打死,或是毒死,那可是人命官司。”
马鹏看她闪避的身法快速,分明有一身好武功,心中更是恼怒,转身向厅外冲去。
仍是这两个中年女人,拦住了马鹏的去路。
马鹏缓缓说道:“两位大嫂,都是丐帮中人吧!”
左首妇人道:“一对老姊妹,两个小脚色,希望你马大爷,别给咱们为难。”
马鹏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两位是否知晓我马某人的来历?”
左首妇人道:“不知道。”
马鹏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果然,随着那拍出的掌势,飞起了一片白色的粉未。
左首女人本想举手封挡马鹏的掌势,但见有一片白色粉未飞来,不敢伸手去封挡,只好向后退去。
马鹏飞身一跃,直向前奔去。
但闻两个中年女人,齐声喝道:“阁下擅施毒物,休怪我等无礼了。”
双双扬手,四点寒芒,破空而出。
两人打出的暗器,早已有了默契,分由几个不同的方位,集向一点,合击过去。
但闻波波两声,马鹏的双腿之上,各中了一枚暗器。
一阵急疼,袭上心头。
提不住丹田一口真气,蓬然一声,跌落实地上。
两个中年女人,疾飞而至。
两双脚分踏在马鹏的双臂之上。
马鹏臂伤未愈,这一脚踏的旧伤痛彻肺腑。
两个妇人动作一致,疾快的一伏身,点了马鹏两处穴道。
马鹏脸色铁青,冷冷说道:“想不到啊!堂堂丐帮,竟然是如此不讲道理。”
左边中年妇人动手,从马鹏双腿上,取下了两枚蛇头没羽箭,一面缓缓说道:“马爷,你息怒,我们奉命照顾马爷……”
马鹏冷冷接道:“照顾我,世上有这么个照顾法么,为什么不说是囚禁我……”
目光转注到两双蛇头没羽箭,呆了一呆,道:“蛇头没羽箭。”
中年妇人道:“是咱们两个老姊妹用的暗器。”
马鹏轻轻叹息一声,道:“江湖上人称蛇箭双英的可是两位?”
中年妇人笑一笑,道:“老了,三年前,我们已退出江湖,目下在金陵过着凡俗之人的生活。”
听说是蛇箭双英,心中火气消退了不少,但却满脸惊奇之色。
中年妇人道:“马爷,我们帮主,对你马爷确实有一片敬重之心……”
马鹏冷笑一声,接道:“哼!一片敬重之心,会用这等手段把我留了下来吗?”
中年妇人笑一笑,道:“马爷,这是万不得已的事,马爷医道精湛,希望能对我们帮一个大忙,因为,你配制的解毒之药,对我们大重要了……”
马鹏道:“有一件事,在下希望先说明白。”
中年妇人道:“什么事?”
马鹏道:“在下和人早已有了约会,不能留在此地,这件事在下已对贵帮主说过了,但竟然非要把在下强留下来不可。”
中年妇人道:“这个,马爷你就包涵一些了,我想敝帮主要你留下来有一定道理。”
马鹏道:“如是在下坚决不肯留下呢?贵帮准备如何?”
中年妇人道:“这个,我就不能作主了,必需等候帮主之命。”
马鹏道:“好,你现在就去请示贵帮主,在下如要坚持离去,他要如何处置?”
中年妇人道:“行!不过你得先到一座雅室中去休息一下,然后,等我向帮主请教过之后,听他裁决。”
一面伸手扶起了马鹏。
事实上,马鹏的伤势很重,加那一摔,摔的两处旧伤迸裂,全身都觉着痛疼,双臂穴道被点,也无法逞强行动,只好认了。
这是一问布置很雅致的小室,紫色墙壁,地毯铺地。
大宽的木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
中年妇人,挟马鹏坐上床,道:“马爷,贱妾很抱歉,伤的你不轻,改天咱们两姊妹好好治席酒,向你马爷陪罪……”
马鹏冷冷说道:“那倒不用了,不过,在下希望能早些得到贵帮主的回音。”
中年妇人道:“我这就去晋见帮主。”
解开了马鹏双臂穴道,欠了欠身,退出了雅室。
马鹏长长吁了一口气,倒在了木榻上。
他有着十分疲累的感觉,新创旧创,使这个江湖名医,也有着痛疼难忍的感受。
一阵轻微的步履声,行到了木榻前面,一个声音柔细的女子口音,传了出来道:
“马爷,喝一碗参汤吧!”
马鹏心中暗道:不论作什么打算,应该先有相当的体能,这碗参汤,不喝白不喝了。
心中念转,挣扎而起。
伸手取过木盘上的白玉杯,一口气把一杯参汤喝完。
他是医道名家,参汤入口,已知是上好长白老参,点点头,道:“好参。”
白衣少女收好了玉杯,道:“马爷这等大行家,咱们怎敢用次等参汤。”
马鹏道:“但在下希望的是早些听到贵帮主的回音,不要耽误了在下的约会。”
白衣少女道:“马爷,这一点恐怕有些抱歉了。”
马鹏脸色一变,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马爷是本帮主特命招的贵宾,除了帮主之外,别人无法作主。”
马鹏道:“姑娘何不去请示贵帮主一声呢?”
白衣少女道:“敝帮主有事离开了。”
马鹏冷笑一声,道:“姑娘,你这是诚心在下过不去了。”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马爷,留下来有什么不好,锦衣玉食,美女侍候,要什么有什么,人生所求的,就不过是这些了。”
马鹏暗暗忖道:如果他们决心把我软禁于此,太过激烈冲突,很可能误了自己的性命,此事冲动不得。
他究竟出身绿林,行事自然不会像出身正大门派中人那样方正,忍下了胸中一口怨气,缓缓说道:“姑娘,你是说,只要在下留在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
白衣少女也是个极端精灵的人物,心中已有警觉,笑一笑,道:“马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自然不会大为难我们作丫头的了?”
马鹏道:“那碗参汤太浓了,所以在下要找个女人陪陪。”
白衣少女道:“那容易,婢子就去替马爷物色。”转身欲去。
马鹏道:“站住。”
白衣少女人已行了两步,闻声只好回过身子,道:“马爷,有什么吩咐?”
马鹏道:“马某看上你姑娘了。”
白衣少女道:“我!不行啊!”
马鹏道:“为什么呢?你不是女人,还是你刚才的承诺,是在骗我。”
白衣少女道:“马爷,我还是处子之身,你不能逞一时之欲,就糟蹋了我!”
马鹏笑一笑,道:“姑娘,你如是不同意,在下也不能强迫你,我只有去请命贵帮主了。”
白衣少女凄凉一笑,道:“马爷,小婢只是奉命行事,你不能把一股怨恨之气,全发在我的身上。”
马鹏察言观色,已知道击中了白衣少女的痛处,笑一笑道:“姑娘,可悲的是在下看上了你姑娘,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姑娘,没有人能代替你。”
白衣少女原本白里透红的娇靥,一下子变成了铁青颜色,道:“马爷,你何苦要害了我。”
马鹏道:“我也知道,在下这副尊容,实在很难叫姑娘看得上,所以在下只好去求贵帮主了。”
白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马爷,你不能去找帮主!”
马鹏接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我就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开了口,他一定会答应。”
马鹏呵呵一笑,道:“这么说来,在下确然很受贵帮的重视了?”
白衣少女道:“如是不重视你,咱们用不着费这么大的事,把你留下来。”
马鹏道:“姑娘的意思,可是答应了在下?”
白衣少女道:“我想先了解你,你对我是个什么看法?”
马鹏道:“在下一生精力,都耗费在医道、用毒之上,对于怜香惜玉的事,在下是一窍不通,不了解你姑娘言中之意。”
白衣少女道:“那你可认真的想想了,一顿饭工夫之后,我再来听你的答复。”
转身向外行去。
马鹏道:“姑娘,告诉我作为夫妻如何,玩玩分开又如何?”
白衣少女道:“我只要你的答复,至于应该如何?那是我的事了!”
望着那白衣少女消失于门外的背影,马鹏不禁地自暗暗吁了一口气。
他已明白这座宅院,表面上看去,并无什么防守,但骨子里,却是防守的十分森严。
闭上双目,暗中调息。
睁开眼时,那白衣少女已然停在了木榻前面。
马鹏吁一口气,道:“姑娘,一定要答案吗?”
白衣少女道:“我已经很耐心的等了很久。”
马鹏道:“在下这副德行,想来也不会讨得你的欢心,所以咱们玩玩算了。”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好,你的伤势如何?”
马鹏道:“我伤的不太重,但也不太轻。”
白衣少女咬咬牙道:“现在我已经答应你了,希望你乖乖地住在这里,别再妄动逃走的主意。”
马鹏笑一笑,道:“有你姑娘这样如花似玉的人陪我,叫我走我还得考虑一下了。”
但内心之中却是大为焦急。
白衣少女冷冷说道:“我随时候教,你现在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转身行了出去。
马鹏乃是久走江湖的人物,看情势丐帮似是决心把他留下来了,已非言语所能解决。
打开包裹,取出了一些毒药,准备选择个适当的时机突围。
他暗中估算伤势情形,用最好疗伤药物,也要休息两天,才能够施展轻功。
他和衣躺在床上,闭着双目,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能逃离这座宅院。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竟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一阵语声,把马鹏从熟睡中吵醒。
挺身坐起,看窗外阳光金黄,已然将近黄昏的时分。
只听一阵清亮的声音说道:“阁下这样转来转去,形同搜查人犯一般,不知用心何在?”
但闻杨晋的声音说道:“丐帮都是穷叫化子,怎会还有这样一处豪华所在。”
那清亮的声音说道:“杨总捕头对丐帮的了解太少了。”
杨晋重重咳了一声道:“表面上衣不蔽体的丐帮,竟然如此富有,这真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看来我们得好好的查查了。”
那清亮的声音接道:“杨总捕头,丐帮可是江湖上正大门户,我们不偷不抢,银钱来路清清白白,如若你查出了丐帮是非法所得,你尽管查办。”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本帮本来就不怕。”
杨晋笑一笑,道:“这个小室看来十分雅致,不知住的什么人?”
清亮的声音,道:“这里住的本帮中一位女弟子。”
马鹏挺身跃下木榻,举步向前行去。
但见人影一闪,那白衣少女已然拦在了马鹏的身前,低声道:“回去。”
马鹏笑一笑,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杨总捕头,兄弟马鹏在此。”
白衣少女想阻止已然不及。
但闻蓬然一声,木门被人推开。
杨晋当先冲入室中。
白衣女一转身,拦在了杨晋的身前,道:“你是什么人?”
杨晋道:“应天府总捕头杨晋。”
白衣女道:“恕小婢不识大驾。”
杨晋道:“不敢当。……”
目光转注在马鹏的身上,接道:“马兄怎么在此?”
杨晋望望马鹏身上的伤势,缓缓说道:“马兄受了伤?”
马鹏道:“一点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咱们走吧!”
白衣少女道,“走?你要到哪里去?”
马鹏道:“姑娘,在下这点伤已不碍事,多承姑娘照顾,在下告辞了。”
白衣少女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如何能够交代。”
马鹏已行到了杨晋的身侧,低声道:“杨兄,能够走么?兄弟伤势未愈,只怕不能动手。”
杨晋道:“马兄放心,兄弟是受命而来已有准备,大胆的走吧!”
马鹏一挺胸,向外行去。
杨晋一横身,挡在了马鹏的身后,隔住了那白衣少女。
杨晋一挥手,不远处四个捕快奔了过来,带着马鹏离去,杨晋却回头对身侧一个四旬左右灰衣人挥挥手,道:“多谢阁下带路。”
那穿着一身灰衣,四旬左右的年纪,目睹场晋带人离去,突然一瞪双目,大声喝道:
“站住。”
护拥马鹏的四个捕快,和杨晋一齐停了下来。
灰衣人冷冷说道:“杨总捕头,丐帮一向遵守王法,从不逾越,但阁下带了捕快在此地抓人,也未免太伤丐帮的面子了。”
马鹏冷笑说道:“阁下,在下和丐帮中人素无来往,阁下等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呢?”
灰衣人道:“那是敝帮帮主之命,未得帮主令谕之前,阁下不能离开。”
马鹏道:“我为什么不能离开,贵帮主一言如山,但在下不是丐帮中人,似乎用不着听从贵帮之命了。”
灰衣人冷冷说道:“杨总捕头,马鹏明明是江洋大盗,怎会变成了王府中人。”
杨晋道:“就算他是江洋大盗吧!也似乎在杨某人管辖的范围之内,用不着丐帮中管……”
语气突转冷漠,接道:“贵帮随便掳人,无视王法,看在贵帮一向好的声誉,杨某人可以不予追究,如是贵帮得寸进尺,那就别怪杨某人翻脸无情了。”
杨晋一挥手,四个捕快,带着马鹏离开宅院。
马鹏惊喜地道:“杨兄带的人手太少,如是丐帮真的翻了脸,杨兄和四个捕快,只怕是很难走离此地了。”
杨晋微微一笑,道:“这个马兄不用担心,马兄行动不便,前面车辆等候。”
转过了街口,果见一辆大马车,等候道旁,马鹏跨上车厢,四个捕快中,竟有两个人跟了上来。那挤上来的两个捕快,已然伸手在脸上一抹,取下了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
赫然竟是岳秀和谭云。
马鹏有些意外,也有着无比的感谢,摇摇头,道:“岳少侠、谭二公子,马鹏怎当得两位如此接应?”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来晚了一步,致使马兄吃了不少苦头。”
马鹏道:“岳少侠怎知在下被丐帮掳来此地。”
岳秀笑道:“不瞒马兄说,在你住的客栈中,咱们早已派有监视之人,丐帮掳去马兄一事,咱们早已得到消息了。”
谭云道:“他们掳去马兄的用心何在?”
马鹏把经过之情,很仔细他说了一遍。
篷车直行入王府之中,马鹏才下了篷车。
岳秀早已替马鹏安排了一座小巧的独立院落,而且替他准备了一个女婢,两个药童。
马鹏立刻开了一个药方子,要他们准备药物,但岳秀却笑一笑道:“马兄,你伤势未愈,先养息一下伤势再说。”
马鹏道:“不要紧,在下这一点皮肉之伤,不碍熬炼药物,又不是耗费气力的事。”
岳秀和谭云,辞出跨院,谭云对岳秀说:“岳兄,咱们不能不准备一下!”
岳秀道:“怕丐帮攻袭。”
谭云道:“就算于化龙能忍下这口气,但丐帮中弟子,却未必能忍,咱们把马鹏带入王府,更引起他们怀疑,说不定会来个扰乱王府。”
岳秀道:“你说丐帮真的会这样放手施为吗?”
谭云道:“这几年的丐帮,一帆风顺,养成了一股骄狂之气,他们也许会自作主张的胡作非为。”
岳秀道:“谭兄说的也是,咱们不能不准备一下,这一点,要请谭兄费心布置了。”
岳秀回到了卧室之中,闭门睡了一觉,晚饭后,又坐息了一阵,直到天近二更,才带着朱奇,离开了王府,直奔鼓楼。
朱奇留在了二楼门外,岳秀步入厅中。
只听暗房中响起了于化龙的声音,道:“是岳少兄。”
岳秀道:“不敢,在下岳秀。”
于化龙道:“本座先谢过岳少侠救命之恩。”
岳秀道:“不敢,不敢,在下只不过略效微劳了。”
于化龙道:“丐帮的组织太庞大,难免参差不齐,多承岳少侠的指点,使本座发觉了帮中的危机。”
岳秀道:“帮主明察,好叫岳某人佩服。”
于化龙叹口气,道:“这些年来,江湖上的朋友,都说我于某人夜郎自大,高做自负,其实,丐帮中事务众多,在下很少有暇和江湖朋友们来往,这一点,招惹了不少的误会。”
岳秀道:“树大招风,在所难免,不过,龙凤会确是一个可怕的组合,他们把力量建筑在别人的身上,借尸还魂,贵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关系天下武林安危。”
于化龙点点头,道:“多承夸奖,所以,在下也忧心如焚,岳少侠人间麟凤,在下特地相约,请教大计。”
岳秀道:“请教不敢当,在下当是知无不言。”
于化龙道:“岳少兄对龙风会中事,知晓好多?”
岳秀盘膝坐下,道:“龙凤会中事,一言难尽,咱们坐下详谈吧!”
于化龙也盘膝坐了下去,道:“在下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却从未听过这么一个组合。”
岳秀笑一笑,道:“大约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奇怪组合了,它们无处不在,却又没有法子堂堂正正的见到他们……”
于化龙叹口气接道:“我不明白,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他们为什么在武林中,闯出一个门户,这些人,背弃了江湖人求名求利的原则,甘心潜化无形,寄生于别的组合之中,不知是甚么用心。”
岳秀道:“目前,对龙凤会的来历,在下也是一片茫然,不过,天下没有无因之果,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但龙凤会太神秘,所以,我们无法下手,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找他们追查。”
于化龙点点头,道:“多谢岳少侠,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江湖对我于化龙的批评很多,但我只承认一件事,有时间,我难免有些刚愎自用,这些年来,我已努力在改正,但一个人的天性,一时间,如若想改正过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岳秀道:“有一件事在下要奉告帮主,并希望能约束你的属下……”
于化龙怔了一怔,接道:“什么事?”
岳秀道:“贵帮留下的那位马鹏,已被杨晋杨总捕头带回了七王爷府。”
于化龙一皱眉头,道:“这位杨总捕头,似乎是专门和我们丐帮作对。”
岳秀道:“那倒不会了,救回马鹏的事,兄弟也知道。”
于化龙道:“岳少兄,知道那马鹏的出身吗?”
岳秀道:“知道。”
于化龙道:“以这样的出身,怎会和杨晋扯上关系?”
岳秀道:“马鹏的出身虽然不好,但他的医道很精。”
于化龙道:“这个不错,本帮把他留下,也就是为了借重他的医术。”
岳秀道:“于帮主请看在下的面子,不用再追究这件事,就在下所知,杨晋请马鹏进入王府,也是奉命行事。”
于化龙道:“奉命,奉何人之命?”
岳秀道:“七王爷。”
丅χТ郃鏶 ТㄨТHJ、COM
于化龙道:“七王爷也知道马鹏这个人吗?”
岳秀道:“他需要一个懂医道的人,自然,不一定需要马鹏。”
于化龙道:“如讲起马鹏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声誉,那实是见不得人,但他的医道,却十分高明。”
岳秀道:“不错,要用他的医道,出身不重要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听说贵帮需要他配成一种解药。”
于化龙道:“不错,我们需要配制一种解毒的药物,那不但对我们丐帮十分重要,而且,对整个江湖上的情势,也十分重要。”
岳秀道:“御外必先安内,于帮主对贵帮的事是否有了一番清查。”
于化龙道:“岳少侠,本帮太过庞大,遍布大江南北,弟子逾万,管起来,十分困难,难免有些良莠不齐。”
岳秀道:“有一句话,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上万的弟子,实在也很难对付了。”
于化龙道:“这只是有形的人数,如若岳少侠见到过马鹏,他定然会告诉你,我们还有很多别的力量,实非外人所能想象。”
岳秀道:“哦!”
于化龙道:“这是我们丐帮中一大隐秘,除了一些长老,和帮中重要的人物之外,很少知道这些内情。”
岳秀道:“于帮主,这么看得起在下,岳某人甚感荣宠。”
于化龙叹口气,道:“高小云逃走之后,使我生出了很大的警觉,因为,我注意到本帮中一位女舵主……”
岳秀接道:“女舵主,什么地方的舵主?”
于化龙道:“金陵。”
岳秀道:“金陵舵主,不是骆天峰吗?”
于化龙道:“那是明舵,还有暗舵,也就是本帮留住马鹏的地方,金陵暗舵,实际上,就是江南道上的总分舵,掌理了江南八处分舵,这位江南总舵主,是敝帮中一位很杰出的女弟子,算起来,她还算是我的师妹。”
岳秀道:“于帮主的意思,可是说,那位女舵主十分可疑吗?”
于化龙道:“本座留心观察之下,确有此感。”
岳秀道:“帮主那位师妹,可是同出一门吗?”
于化龙道:“不错,同出一门,不过,我们的年龄相差很远。她进入师门之时,我已经入选当了候补帮主,两年后,我接掌了帮主之位,接任五年,她也离开了师门,她的武功却有了很大的成就,可以说尽得我师真传……”
岳秀道:“于帮主,把贵帮中事,全部给我岳秀交谈,岳某人是感激不尽,足见帮主不把在下当作外人。”
于化龙道:“不瞒你岳少兄说,我连帮中长老,都还未提过此事。”
岳秀道:“承蒙如此看重,在下自当尽我心力,不过,兄弟还想问几件事?”
于化龙道:“岳少兄请说?”
岳秀道:“令师和丐帮有关连吗?”
于化龙道:“有!他老人家不是出身丐帮,但却数度解去了丐帮之危,丐帮上下人等,都对他老人家敬仰万分,几次押他为帮主,他均坚辞不就。”
岳秀道:“他一直在丐帮没有名份吗?”
于化龙道:“有!他对丐帮的帮助太大了,经过长老会议决定,封赠他为太上帮主,他老人家虽然有了这个封号,但他还是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也未问过丐帮的事务,但却答应,替丐帮培养两个人,一个是在下,另一位,就是我那位师妹了。”
岳秀道:“于帮主是……”
于化龙道:“我是丐帮出身。”
岳秀道:“你那位师妹呢?”
干化龙道:“我那位师妹不是出身丐帮,但她确确实实的是我师妹,因她入门时,我见过她,此后,每一次我去探望师父时,都见她一面。”
岳秀道:“这么说来,令师妹的身份,无可怀疑了。”
于化龙道:“照理说,不该怀疑,不过,这次区区南来金陵,是未受师妹之邀而来,所以,但如不遇岳少兄,区区也不会知晓龙凤会这多事情。得承指点,暗中观察,发觉了很多可疑之处。”
于化龙笑一笑,又道:“岳少侠,如说我于化龙有一点缺憾,那就是不太喜欢和江湖上的朋友应酬……”
语声一顿,道:“我希望,能由岳少兄这里多了解一些龙凤会中事。”
岳秀道:“龙凤会,只怕很少有人了解,它们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使人不解的是,他们不知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能使那样多的人,甘愿效命,这大约是龙凤会中的最大隐秘了。”
于化龙沉吟了一阵,欲言又止。
岳秀一皱眉头,道:“于帮主有什么事?”
于化龙道:“有一件事,在下不便出口。”
岳秀道:“请说无妨。”
于化龙道:“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在下实也不便指令丐帮中调查这件事情,而且,她久居金陵,人地熟悉,丐帮中人,她一眼就能瞧得出来,实也无法私下派出人手,在下之意是想借重岳少兄之才……?
岳秀笑道:“要我调查令师妹?”
于化龙道:“正是此意,但如岳少兄有什么碍难之处……”
岳秀道:“不碍难,不过,在下未见过令师妹……”
于化龙道:“这个容易,我会让你见见。”
岳秀道:“最好别让令师妹知道,咱们安排一个方法,使在下在一种很自然的环境之下见见她。”
于化龙道:“丐帮中没有徇私的帮主,只不过,我没有证据,我不能轻易说要调查她。”
岳秀道:“我了解于帮主的心情。”
于化龙道:“所以,我不能轻易说出什么?也不便交到长老会中,要他们查明此事。”
岳秀突然一转话题,道:“于帮主,令师现在何处?”
于化龙道:“小师妹出师之后,家师就飘然远隐,如今已数年之久,未见一点消息。”
岳秀点点头,道:“于帮主,我会尽力,但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
于化龙道:“丐帮不会白受人家恩情,必然会有一报。”
岳秀淡然一笑,道:“这是以后的事了,咱们暂不用谈,不过,岳某人留在金陵的时间不多,只有数日工夫,所以,咱们的行动要快,如是不够快,在下恐怕就很难帮上忙了。”
于化龙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吧!明天太阳下山之前,我在金陵分舵候驾。”
岳秀道:“是明舵还是暗舵?”
于化龙道:“暗舵!要不要在下派人接你?”
岳秀道:“那倒不用了,在下自己会去。”
于化龙道:“看来,丐帮的暗舵,已经是半公开了?”
岳秀道:“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明日太阳下山之前,在下定当赶往贵舵拜访。”
于化龙沉吟了一声,道:“岳少兄不能带太多的人。”
岳秀道:“能带几个?”
于化龙道:“这个要你岳少侠自拿主意了,如是你岳少侠觉着非要帮忙不可,那就请带人来,不过在下的意思,岳少侠最好是一个人来。”
于化龙沉吟了一阵,道:“岳少侠,这么推重本帮,于某人深感肩负重大,不过,在下可以奉告岳少侠,于某人要尽力而为。”
岳秀道:“但得帮主一言,在下就放心了。”
一抱拳,接道:“在下告辞了。”
于化龙道:“我也要走了。”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鼓楼。
岳秀带朱奇直奔王府,谭云仍在孤灯守候。
见岳秀归来,立刻迎上去,道:“岳兄,看到于化龙了么?”
岳秀道:“看到了。”
谭云道:“岳兄,那于化龙的为人,是否很冷傲?”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倒无什么特别的冷傲,只是他得志太早,席丰、履厚,做事为人,难免有些太过自信一些。”
谭云笑一笑道:“看来,江湖上传言,倒也未必可信。”
微微一笑,接道:“王府中,一切平安,岳兄该早些休息。”
岳秀道:“谭兄,想不想知道兄弟和于化龙会谈的经过?”
谭云道:“如是岳兄不方便说,兄弟就不用听了。”
岳秀道:“咱们情投意合,还有什么隐秘可言,不过……”
谭云接道:“岳兄,如是太机密的事,多一个知道,就多一个泄漏的机会了。”
岳秀道:“谭兄不要误会,兄弟之意,只是想请你谭兄帮个忙。”
谭云道:“岳兄要什么?但请吩咐一声就是。”
岳秀很仔细的说明了和于化龙会面的经过,道:“谭兄,对此事看法如何?”
谭云道:“以干化龙那等冷傲的人物,以丐帮帮主之尊,肯向岳兄求援,足见他对岳兄的敬重了。”
岳秀道:“难道于化龙也生出了如此的警觉之心,为人为己,及为江湖大局,兄弟都觉着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谭云道:“岳兄应该去一趟!于化龙这个人,不能得罪,丐帮的实力大大了……”
岳秀接道:“自然要去一趟,不过,在下想请谭兄一起去一趟。”
谭云道:“于化龙和谭家寨素无渊源,如若兄弟去,只怕不大方便。”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这一点,兄弟也想过了,所以要委屈谭兄一下了。”
谭云道:“如何委屈我?”
岳秀道:“兄弟想请谭兄改扮一下?”
谭云道:“装扮岳兄的从人?”
岳秀道:“那岂不太过委屈谭兄了,兄弟的意思是请谭兄,稍为改装一下,掩去二公子的身份,和兄弟同往丐帮一行。”
谭云道:“好吧!要兄弟扮成什么人物呢?”
岳秀道:“一个中年文士如何?”
谭云笑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人计议妥当,才分头安歇。
第二天,岳秀安排好王府中事,和谭云同时赶往丐帮。
时正中午,于化龙早已在门内等候。
双方面都很守时。
于化龙一抱拳,道:“有劳岳少兄。”
岳秀道:“不敢当。”
于比龙望了谭云一眼,也未多问,转身带路,行入大厅。
大厅中早已摆好了整桌的酒席,四个白衣少女,含笑迎宾。
于化龙低声道:“岳兄,这一位怎么称呼,在下也好为本帮中人引见。”
岳秀道:“这位是兄弟的朋友,别人称他二先生。”
于化龙一皱眉,道:“二先生,连个姓也没有吗?”
谭云道:“在下姓言。”
于化龙哦了一声,道:“言二先生。”
谭云道:“不敢当,叫言二就行了。”
于化龙一伸手,道:“两位请上座吧!”
于化龙低声对女婢道:“去请黄舵主来。”
白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于化龙道:“今日只有咱们四个人,岳秀兄想知道什么,只管发问。”
岳秀道:“可以随便问吗?”
于化龙道:“这个要看情形了,不过,黄分舵主,是一位很健谈的人,这一点,要请你岳兄自作主意。”
岳秀点点头,道:“兄弟自会留心。”
但闻一阵幽幽香风袭来,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大厅。
岳秀目光一抬,只见那少女容貌秀丽,衣着朴素,但眉字神情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刚毅之气。
只见她躬身对于化龙行了一礼,道:“见过帮主!”
于化龙一挥手,道:“不用多礼,见过这位岳少侠和言二先生。”
青衣少女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久仰了,岳少侠。”
岳秀起身抱拳,道:“江湖上传言,常有失误,姑娘莫信。”
青衣女目光一掠谭云,道:“这一位是言二先生了?”
谭云也站起身子,道:“不敢,不敢,山野村夫言二。”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自行在于化龙身侧坐下,道:“帮主招呼属下,有什么指教?”
于化龙道:“一则你见见岳少侠和言二先生,二则有件事,想和黄舵主谈谈。”
青衣少女道:“岳少侠和言二先生,既得帮主邀入此地,想来和帮主交谊不错了?”
于化龙笑一笑,道:“岳少侠对咱们丐帮有过很大的恩情。”
青衣少女哦了一声,道:“这就失敬了……”
第十八回 飘花夫人
转身对岳秀福了一福,接道:“小妹代帮主谢过岳兄。”
她目光犀利,值交谈之际,已然很快把岳秀一览无遗。
岳秀挥手一笑道:“黄舵主言重了。”
于化龙微微一笑,道:“岳少侠,来!在下先敬一杯。”
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青衣少女和谭云,也都各举酒杯,陪了一杯。
酒过三巡,于化龙忽然对岳秀说道:“听说岳少侠在七王爷府中听差?”
还未等岳秀开口,青衣少女已抢先接道:“不会吧!岳少侠神仙中人,怎会和官府中人往来?”
岳秀淡淡一笑,道:“黄舵主说的也是,岳某人虽不肖,但还未把功名富贵看在眼中,不过,在下确在七王爷府中听差。”
青衣少女道:“恕小妹愚拙,听不懂岳少侠的话。”
岳秀道:“简明些说,兄弟在王府中,是宾客的身份。”
青衣少女道:“七王爷朱毅的贵宾?”
岳秀道:“承七王爷看得起岳某,和在下布衣论交。”
青衣少女道:“原来如此,我们得改称你岳王爷了。”
于化龙一皱眉头,道:“黄舵主不可胡说。”
岳秀道:“不要紧,黄舵主快人快语,何况说的也不能算错。”
岳秀转了话题,问道:“黄舵主在金陵住的很久了吗?”
青衣少女道:“我一直住在金陵,大概有五六年了。”
岳秀道:“那黄舵主对金陵的人人事事都很熟悉了。”
青衣少女道:“谈不上很熟悉,不过大部分我都知道。”
岳秀道:“在下听七王爷之邀进入王府,只为了办一件事。”
青衣少女道:“什么事?”
岳秀道:“七王爷困于一个江湖组合,所以请兄弟到此,助他一臂之力。”
青衣少女道:“哦!”
岳秀道:“那组合很神秘,在金陵的活动,却十分频繁,以黄舵主在金陵的势力,自然会了如指掌了。”
青衣少女道:“但不知是怎么样的一个组合?”
岳秀道:“龙风会。”
青衣少女一皱眉头,道:“龙凤会?不知他们在哪里开山立寨?”
岳秀道:“黄舵主这一问,实叫在下无法回答。”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岳少侠太客气了。”
岳秀道:“贵帮耳目之众都不知道那龙凤会的地方,在下怎会知晓这事呢?”
青衣少女道:“如若能知道那龙凤会在金陵活动的很利害,丐帮应该知道,不知道那是表示我们丐帮无能,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他们没有侵犯到丐帮,也没有在金陵城中闹出什么大案子来。”
岳秀道:“黄舵主说的也是,不过在下觉着以黄舵主在金陵这份实力,至少应该有些耳闻才是?”
青衣少女沉吟一阵,道:“关于龙风会的事,倒有一些耳闻,不过不如岳少侠讲的这样详尽。”
岳秀淡淡一笑,道:“黄舵主是否想见见龙凤会中的人?”
青衣少女道:“我看不用了,至少他们目前还未侵犯到丐帮。”
岳秀笑一笑,道:“哦!”
青衣少女道:“再说,这些年丐帮对付敌人,一向是只用帮中力量,从不借重外人。”
岳秀道:“黄舵主,如若他们侵犯到了贵帮呢?”
青衣少女望了于化龙一眼,道:“那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丐帮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岳秀道:“在下能和丐帮结缘,能和于帮主论交,说起来也是龙凤会的帮助了。”
青衣少女道:“岳少侠,关于龙凤会的事我不想再说了,我只是一座分舵的舵主,岳少侠要谈龙凤会中事,也该和我们帮主谈谈。”
岳秀笑笑道:“黄舵主,有一件事在下不便出口。”
青衣少女道:“如与丐帮金陵分舵无关,那就不用说了。”
岳秀道:“很不巧的是,这件事极可能和丐帮金陵分舵有关。”
青衣少女狡猾一笑,道:“那应该去找骆舵主了。……”
岳秀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口利如刀,神情问一片冷漠,实在是叫人难测深浅,看来确非简单人物。
心中想反唇相激,但又怕使于化龙下不了台,目光转动,望了于化龙一眼。
于化龙突然站起了身子,道:“黄舵主,你陪陪岳少侠,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青衣少女道:“帮主几时归来?”
于化龙道:“我尽快回来,还有事请教岳少侠兄。”
不再等青衣少女回答,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于化龙的背影,青衣少女星目中闪起了一抹冷漠的目光,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如非特别留心的人,决难发现。
青衣少女缓缓转过身子,道:“岳少侠,男女有别,只怕我也不能奉陪两位了。”
岳秀道:“姑娘可是在下逐客令?”
青衣少女道:“两位千万不能走,敝帮主临去交代,回来之后还有事请教岳少侠,如是两位去了,要我如何交待?”
岳秀道:“姑娘总不能要我们两个客人坐这里吧?”
青衣少女道:“岳少侠的意思是,非要小女子相陪不可了?”
岳秀道:“姑娘女中丈夫,一方领袖,如能免为其难,还望能留此等候贵帮主回来。”
青衣少女道:“我听传说,岳少侠是一位很冷傲的人物,但今日一见,倒是和传言不符。”
岳秀笑一笑道:“传言一向误会,姑娘怎可相信……”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有一事请教黄舵主,不知可否见告?”
青衣少女道:“希望你问的不要使我为难。”
岳秀道:“黄舵主识得居无上吧?”
青衣少女柳眉一挑,道:“居无上乃本帮中的长老,极受本帮敬重,我岂有不识之理,岳少侠如非有意说笑,那是有意戏弄了。”
她说的很严肃,柳眉带做,杏眼放光,大有立刻翻脸之意。
岳秀脸色一整,道:“那么也认识高小云了?”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不认识。”
岳秀道:“但高小云却认识你黄舵主。”
这句话大出青衣少女的意外,不禁微微一呆。
岳秀接道:“有一件事,奉告姑娘,岳某不但是贵帮主的贵宾,也是七王爷的代表,姑娘只不过是个分舵主的身份,如是言行过激,对双方都无好处。”
青衣少女脸色一变,道:“姓岳的,我们当你是客,可不是怕你,我黄玉姗自掌金陵分舵以来,从未有人敢在这里撒野,你不要太过分了。”
岳秀心中盘算,局面已难善了,而且对方的犀利词锋,也激起了岳秀的怒意,当下冷笑一声,道:“黄舵主,过分的是你,丐帮中以于帮主身份最高,姑娘敢对帮主的贵宾如此说话?”
黄玉姗霍然站起身子,道:“岳少侠既然自恃和帮主交往,那就找敝帮主去谈,恕不奉陪。”
岳秀冷笑一声,道:“站住。”
黄玉姗冷然一笑道:“姓岳的!你对谁说话。”
岳秀道:“对你黄玉姗,黄舵主。”
黄玉姗道:“哼!岳秀你好放肆啊!”
岳秀道:“在下既敢放肆,就有放肆的本钱,黄舵主,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岳某人对你已极尽容忍了。”
黄玉姗道:“不容忍你又能如何?”
岳秀道:“我擒你到王府中去,定你个口舌伤人的罪名。”
黄玉姗气急而笑,道:“岳秀,你敢动手吗?”
岳秀道:“姑娘,我没有什么不敢的,你只要再出言无状,在下就再不容忍了。”
黄玉姗原本十分激怒的脸色,突然平静下来,淡淡一笑,道:“看来,你姓岳的是专门找我的麻烦来了。”
岳秀笑一笑,道:“为人不作亏心事,夜半叫门心不惊,如若姑娘心中不怕龙凤会,也不用避忌龙凤会了。”
黄玉姗忽然坐了下去,笑一笑道:“哦,原来岳少侠怀疑我和龙凤会有关?”
岳秀道:“在下没有这么说过,但你黄舵主应该明白。”
黄玉姗道:“我不明白,姓岳的,此事很重大,你不要含血喷人。”
岳秀道:“似乎是用不着,姑娘很忙,在下也很忙,咱们似是用不着开这样的玩笑,是吗?”
黄玉姗道:“但你岳少侠的兴致很高,拿小妹来开这么大的玩笑。”
岳秀道:“我说的很庄严,一点没有开玩笑,黄姑娘准备如何?应该自己作打算?”
黄玉姗目光一掠侍酒白衣少女,道:“你们都下去,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厅中。”
四个侍酒的白衣少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黄玉姗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少侠你敢在丐帮金陵舵,对我如此无礼,想来必有所据了。”
岳秀冷冷说道:“贵帮中一向规令森严,贵帮主受尽了中原人的尊敬,但你黄舵主似乎是反其道。”
黄玉姗道:“这话怎么说?”
岳秀道:“贵帮主至少对你容忍,这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你和他有着特殊的关系,一个是你有很硬的仗恃,使他有所顾虑。”
黄玉姗道:“岳少侠,我们帮主人格崇高,你不要胡乱猜。”
岳秀道:“姑娘,你误会了,在下之意是姑娘和贵帮主可能有亲属之情。”
黄玉姗道:“他是我的师兄。”
岳秀道:“那就难怪了。”
黄玉姗突然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岳秀道:“姑娘掌理丐帮江南总分舵,身价何等崇高,在贵帮也十分敬重,我相信你不会背叛丐帮。”
黄玉姗道:“我……我不会。”
岳秀道:“但你的举动,却背叛了丐帮。”
黄玉姗道:“我……我……我没有。”
岳秀道:“黄姑娘,老实说令师兄是一位公正无私,但又眷顾亲情的人,他发觉了姑娘,但他体念兄妹之情,无法下手,所以他只好请我帮忙。”
黄玉姗道:“看起来,我师兄告诉你的事不止这些。”
岳秀道:“不错,他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你是他同门师妹,他无法不管,也不能不管,所以他很为难。”
黄玉姗道:“我知道了,你岳少侠请吧!”
岳秀微微一怔道:“姑娘,咱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黄玉姗道:“解决了,以后的事是我们丐帮的事,你是外人,不便插手。”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之言,倒也有理。”
黄玉姗道:“所以你可以去了。”
谭云突然接口说道:“黄姑娘,到此为止,咱们还没有听到黄姑娘承诺之言。”
黄玉姗道:“要我承诺什么?”
谭云道:“姑娘究竟是不是龙凤会中的人?”
黄玉姗道:“不是。”
岳秀一皱眉头道:“姑娘这话是何用心?”
黄玉姗道:“没有什么,我真的不是龙凤会中人,你们总不能强迫我承认吧!”
岳秀道:“姑娘刚才说的难道完全不算数了?”
黄玉姗道:“刚才,我几时说过我是龙风会中人了。”
岳秀道:“在下早该明白,凡是和龙凤会中有过来往的人,都是奸滑无比的人,在下几乎被姑娘言语给骗走了。”
黄玉姗道:“至少我不是。”
岳秀道:“不论姑娘如何狡辩,在咱们的内心之中,早已认定姑娘是龙凤会中的人。”
黄玉姗淡淡一笑,道:“好吧,就算我是龙凤会中人,两位走吧!”
岳秀道:“姑娘。见到了令师兄后,你也肯承认吗?”
黄玉珊道:“岳少侠,两位已经得偿心头,何苦……”
只听一阵步履声响,于化龙大步行了过来。
岳秀站起身子,一拱手,道:“于帮主。”
于化龙道:“我都听到了。”
岳秀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黄玉姗目光转注于化龙的身上,道:“帮主,原来岳少侠这番探访,是你们早已安排好的机关?”
于化龙神情肃然,道:“若是交由长老会调查,只怕此刻你已为阶下囚了。”
黄玉姗星目中寒光一闪,道:“你要办我?”
于化龙道:“公谊上,我是丐帮的帮主,任何人只要对丐帮有所损伤,我就不会放过……”
语声一顿,接道:“你几时参加了龙凤会?”
黄玉姗道:“我没有加入龙凤会。”
于化龙道:“黄舵主,你已经承认了,说的极为明白,你是不肯承认,那我只有交长老会追查了。”
黄玉姗道:“我……我真的没有参加龙凤会。”
于化龙脸色一变,道:“小师妹,私情上我虽然要对你善尽保护之责,但私情不能误公,如是你有了危害丐帮的事,我虽然是你的师兄,但不能袒护你了。”
黄五姗道:“我不要你袒护,我只要你公正调查就行了。”
于化龙道:“好,告诉我,你究竟是否参加了龙凤会?”
黄玉姗道:“我本人没有。”
于化龙一皱眉头,道:“玉姗,你把我说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岳秀接道:“令师妹的意思是她没有参加龙凤会,但并没有说她未和龙凤会有所来往。”
于化龙道:“是这样吗?”
黄玉姗点点头。
于化龙道:“你认识高小云?”
黄玉姗道:“不认识,不过我知道这个人。”
于化龙道:“她是龙凤会中的人?”
黄玉姗道:“是!”
于化龙道:“玉姗,你掌理暗组江南总分舵,职务是何等重要,咱们暗组的实力,不在明组之下,但你竟和龙凤会勾结一起。”
黄玉姗突然垂下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岳秀站起身子道:“于帮主,你们师兄妹谈谈吧,令师妹端庄冷重,不是反复的人,这中间定然有着莫可名状的疙瘩,也许不足为外人道,我暂告辞了。”
黄玉姗突然抬起头来,道:“岳少侠,你不能走!”
岳秀道:“为什么?”
黄玉姗道:“因为,我想先和你谈谈。”
岳秀道:“这个,这个方便吗?”
于化龙道:“方便得很……”
目光转注到黄玉姗的脸上,接道:“可要我回避一下吗?”
黄玉姗点点头。
于化龙一声未再吭,转头就走。
谭云笑一笑,也起身而去。
丅×ㄒ合雧 ㄒχТНJ.CοM
整座的大厅中,只余下了黄玉姗和岳秀两人。
黄玉姗突然眨动一下星目,滚落下两行泪水。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黄姑娘,江湖上陷阱处处,难免有失足之处,但如能及时悔悟,仍属完人。姑娘如能但然相告你的际遇,在下也许能为姑娘尽一份心力。”
黄玉姗道:“我……我被人拖下了水,我对不起丐帮,对不起师兄。”
岳秀道:“姑娘,能不能说的详尽一点?”
黄玉姗沉吟了一阵,脸上突然飞起了两颊红晕,道:“你们只知道龙风会中有很多的美丽少女,不知道龙凤会中还有很多的年少美男子。”
黄玉姗羞的望了岳秀一眼,接道:“事情发生在一年之前,那是一个特殊的集会?”
岳秀道:”什么样子的一种集会。”
黄玉姗道:“我虽是丐帮的金陵分舵主,但在金陵活动,大都以私人的身份参与。”
岳秀道:“姑娘仍用黄玉姗的名字吗?”
黄玉姗道:“不是,我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在金陵的名媛之中,还有几分名气。”
岳秀道:“什么样的名字?”
黄玉姗道:“飘花夫人。”
岳秀怔了一怔,道:“姑娘,你不觉得一个少女,在那些应酬场合中活动起来,特别受人注目吗!”
黄玉姗点点头,道:“我充满着自信心,觉得倾尽世界上的美男子,也未必能够打动我的心……”
双目的泪水,泉涌而出,接道:“但我失败了。”
岳秀道:“那人是谁?”
黄玉姗道:“江公子,一个豪门贵公子,但我想不到他竟是龙凤会中人。”
岳秀道:“那位江公子现在何处?”
黄玉姗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无法说出他在哪里,他时时可以出现,他无处不在,但却没有一定的地方。”
岳秀道:“他不是一位豪门公子吗?”
黄玉姗道:“那是冒充的,根本就没有那位江公子。”
岳秀却很轻松,潇洒一笑,道:“居长老常到金陵来吧?”
青衣少女冷哼一声,道:“咱们丐帮内部的事?恕不奉告。”
岳秀道:“以姑娘的才慧,和丐帮耳目的灵敏,难道就无法查到他的底细吗?”
黄玉姗接道:“他有一座高大的宅院,而且经常在七王爷府中走动,能和金陵王府中有来往,自然不是平常的人了。”
岳秀叹一口气,道:“王府中龙凤会的势力很大,他们自然会帮他掩护了。”
黄玉姗道:“我自负精明,但王府给他的掩护,坑害了我。”
岳秀默然不语。
黄玉姗道:“更可恨的是,他和我相识半年,一直是装得彬彬有礼,从来没有侵犯我的征候,所以我对他完全没有一点防备。”
岳秀道:“大奸大恶,表面上,都看不出一点征候。”
黄玉姗道:“有一个明月如画晚上,他把我带到了他府上,那是一个小巧但却布置非常豪华的小厅,我喝了他敬的一杯酒,以后就人事不省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以后的事,是不是还要我说下去。”
岳秀道:“删去丑的,接着说下去。”
黄玉姗脸上泛起了一片羞红,缓缓说道:“我晕倒之后,发生些什么事,我就不明白,一但我醒来之后,发觉睡在一张木床之上,我挺身而起,才发觉自己一丝未挂……”
黄玉姗接着说道:“以后我就被他威迫利诱的帮助了龙凤会,这像陷入了泥潭一样,那就愈陷愈深。”
岳秀道:“姑娘,到目前为止,你替龙凤会做了什么事?”
黄玉姗道:“高小云被派到居无上的身侧,是经过我的安排,目下在金陵分舵中,有三位是龙凤会派来的人。”
岳秀道:“是姑娘引进来的?”
黄玉姗道:“不是,本来他们都是丐帮的门下,不知何时被龙风会吸收过去,直到我替龙凤会办事,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岳秀心一震,道:“姑娘只知道他们三个吗?”
黄玉姗道:“是!我只是知道他们三个!”
岳秀道:“这么说来丐帮究竟有多少龙凤会中人,姑娘也不清楚了?”
黄玉姗道:“我未加入龙凤会,所以他们也不肯告诉我真实的内情,这三个人还是因为帮他们办事时需要人手,他才告诉我的。”
岳秀沉吟一阵,道:“姑娘,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过而能改,仍属完人。丐帮基业深厚,就算受到了龙凤会一点侵蚀,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过,金陵分舵由于姑娘自身的际遇、痛苦,管理上难免会放纵很多,只怕被他们吸取了不少人去。”
黄玉姗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丐帮。”
岳秀道:“黄姑娘,有一事也许是在下的看法不对,如是在下说错了,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黄玉姗道:“你说吧,我什么都对你承认了,自然不会再介意一些小事了。”
岳秀道:“姑娘是否对令师兄有所不满,或是对他有什么记恨之处?”
黄玉姗道:“在此之前,我确然是有些恨意,不过现在那些恨意都已经成了惭愧。”
岳秀笑一笑,道:“那就好了,这不但是丐帮之福,也是姑娘的才慧,迷途知返,悬崖勒马,非绝大智慧绝难办到。”
黄玉姗道:“不要夸奖我了,我能够迷途知返,全是岳兄所赐,今后我有生之年,只求为本身赎罪。”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有此一念,那是武林之福……。”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何不将计就计?”
黄玉姗微微一怔,道:“将计就计?”
岳秀低声道:“是的,他们既然利用了姑娘,姑娘何不也利用他们呢?”
黄玉姗道:“这个,只怕会引起师兄的误会。”
岳秀道:“我会暗中知会于帮主一声,但此事必需机密,愈是隐密愈好。”
黄玉姗点点头,道:“我明白岳兄的意思。”
突然改口称谓岳兄,似乎是亲切了不少。
岳秀道:“姑娘准备如何着手呢?”
黄玉姗道:“这要岳兄指点指点了。”
岳秀道:“一切都像平常一样,不能突然间变的对龙会太过热心,也不能自动要为龙凤会作些什么。”
黄玉姗道:“我明白。”
岳秀道:“我到此一事,龙凤会中人是否会知道。”
黄玉姗道:“我想他们一定会知道。”
岳秀道:“几个侍酒的姑娘是否会有问题?”
黄玉姗沉吟了一阵,道:“她们都是金陵暗舵上人,来自有处,应该是不会有毛病,但龙凤会无孔不入,贱妾实也不敢妄自断言了。”
岳秀点点头,道:“就算几个侍酒的有龙凤会中人,但她们不知内情,也不足以坏大事,以姑娘才慧随机应变,自然应付有道。”
黄玉姗点点头,道:“多承指教。”
岳秀又告诉她一些应付之道,才淡淡一笑道:“姑娘,我也要告辞了。”
黄玉姗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恨我为什么不早一年凤见到你。”
岳秀淡淡一笑,道:“龙凤会如若不在你身上做手脚,必然会动在令师兄的身上,老实说,那将对丐帮更坏,说不定会使整个的丐帮,沦入了毁灭之境。”
黄玉姗突然一欠身道:“多谢岳兄指示,使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岳秀起身一拱手,道:“姑娘冰雪聪明,只要能保持到灵智清明,我相信你能应付任何复杂的局面。”
黄玉姗道:“我本已步入歧途,岳兄却如夜暗明灯般,指引我迷途返回……”
凄迷一笑,接道:“但最重要的是,岳兄使我恢复了信心和勇气,我要用全力和他们斗一斗!”
岳秀道:“龙凤会大约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神秘组合,正如姑娘所说,他们无所不在,但如真的找他们,却又无处可觅,咱们要暗通声息,互相支援,不过,除非是万不得已,不可随便求助见面……”
黄玉姗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岳兄,我仔细的想了你的话,龙凤会中很可能还有很多人,隐藏于丐帮之中,只怕他们也会暗中监视着我,所以我的举动,最好让他们无法推断。”
岳秀道:“这个,倒是有些为难了。”
黄玉姗道:“小妹倒是想了一个办法,但不知是否可行?”
岳秀道:“岳某人洗耳恭听。”
黄玉姗叹口气,低言数语。
岳秀点点头,道:“这样岂不是太过委曲姑娘了吗?”
黄玉姗道:“委屈什么?公谊上我对不起丐帮,私情上我对不起师兄,就算是将我粉身碎骨,我也没有一点怨恨之情。”
岳秀道:“为了姑娘行事方便,我会暗中知会令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点,我想奉告姑娘,只怕在下很快就要离开金陵。”
黄玉姗吃了一惊,道:“你要离开金陵,不管江湖中事了?”
岳秀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离开金陵,也是为了龙凤会的事。”
黄玉姗道:“还回来吗?”
岳秀道:“回来,不过时间无法确定,如若不告诉令师兄,动用丐帮的力量,暗中支持你,只怕你独力很难应付。”
黄玉姗道:“龙凤会不简单,如是丐帮的人力参加支援,龙凤会很快就会发现内情,所以,我要保持单人匹马行动。”
岳秀道:“姑娘勇气可嘉,在下十分敬佩。”
黄玉姗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虽然粉身碎骨,也不足惜了。”
岳秀道:“以姑娘的才慧,只要能小心一些,定然可以应付。”
黄玉姗道:“我答应你的话,一言为定,多谢你夸奖。我是一个端庄的人,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尽力而为,直到死亡为止。”
岳秀叹息一声道:“姑娘,你……”
黄玉姗接道:“别动我,我感谢你使我迷途知返,我希望你能快点回来,早回来一天,就多一点再见的机会,我希望我能在死亡之前,再见你一次面。”
岳秀道:“我会赶回来,告辞了。”
黄玉姗低声道:“岳兄,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哪里去?”
她的声音很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但岳秀却听到了,沉吟了片刻,道:“北上。”
黄玉姗点点头,高声说道:“请帮主和言先生来。”
片刻之后,于化龙和谭云,鱼贯而入。
未待于化龙开口相问,岳秀已快步迎了上去,低言数语。
于化龙皱皱眉头,未及答话,岳秀和谭云已告别而去。
黄玉姗一双俏丽动人的双目,一直盯注在岳秀的身后,脸上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于化龙回顾了厅外一眼,低声说到:“你决定了?”
黄玉姗点点头道:“是!”
于化龙叹口气,突然出手,点中了黄玉姗的穴道,高声说道:“来人啊!”
两个白衣少女,快步奔入房中,道:“帮主有何指示?”
于化龙道:“黄舵主背弃了丐帮,犯下了死亡重律,先把她给押下去。”
两个白衣女子无可奈何地扶起了黄玉姗,行出了厅外。
于化龙道:“你们派人看好,如是黄舵主被人救走了,唯你们两人是问。”
两个白衣女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干化龙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摇摇头。
且说岳秀和谭云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回入王府。
两人行到了谭云的房中,谭云卸下了脸上的伪装,道:“岳兄,那位黄姑娘,真是龙凤会中人吗?”
岳秀道:“是的!不过,她本人还保持了一点性格,未加入龙凤会中。”
谭云道:“岳兄,咱们要怎么帮助她?”
岳秀道:“无暇兼顾了,咱们要早日北上。”
谭云道:“岳兄,事情很严重吗?”
岳秀道:“很严重,如若一旦由宫内发下圣旨,那就铁案如山,咱们再想翻案,那就要大费手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见过白龙张越吗?”
谭云道:“见过了,白龙似是受了王召的影响很大,极愿意和咱们同路北上。”
岳秀道:“我想咱们要把计划修正一下。”
谭云道:“小弟已经想好了人手的分配,但不知岳兄是否同意?”
岳秀道:“谭兄请说说看。”
谭云道:“我想把杨总捕头留在这里,其余的人手,全部护送王爷北上,计有白龙张越,墨龙王召,江湖浪子欧阳俊、朱奇、唐啸,再加上兄弟和岳兄,及杨姑娘玉燕,毒用郎中马鹏,合计九人,兄弟的计划分乘五辆马车,然后再乘八匹健马?”
岳秀道:“为什么要乘五辆马车?”
谭云道:“咱们九个人,最好都坐在马车上,真假两位王爷,再加上照顾王爷的两位童子,两个丫头,合走有十五人,每三人一辆马车,经常调换乘坐,兄弟八位家将,分乘八匹快马,车要快车,轻车简从,也可以赶快一些,早些进京。”
岳秀笑一笑,道:“外面人手,就请劳谭兄调配一下,兄弟去和王爷谈谈。”
起身向外行去。
第二天一大早,七王爷的府中,出现了五辆大马车,和八匹快马。
八个骑马人,年约三十左右,都穿一色轻装,背插一般的雁翎刀。
五辆篷车,都垂着车帘,无法看清楚车中坐的是什么人。
但车前面宽大的车辕上却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着武官服侍,身佩腰刀的壮汉,一个是手执皮鞭的车夫。
四匹快马开道,当先领路。
另外四匹快马,却走在篷车后面。
篷车的速度很快,直奔津浦渡口。
车马一行,沿北上官道,直奔北京。
一连三天,平安无事。
这日,车马已过了南丘,中午时分,到了一座树林前面。
这是一片黄土平原,一行数十里不见绿荫,这一片树林,乃是数十里内官道旁仅见的一片树林。
树林旁侧,搭建了一个草栅。
两个穿着土布衣服的老人,闭着双目,躺在竹子做成的躺椅上,享受着徐徐来的凉风。
不论任何人,只要经过这条路,必会在这座树林中,停了下来,吃一杯,或是歇马休息片刻。
地理形势的限制,使得这座树林中的生意很好,所以,这座茶棚很大,大的可容下近百人的休息。
赶车的和骑马的,都跑的满身尘土,和一脸汗水。
没有人下令休息,很自然的,车辆都在这座茶棚中停了下来。
第一辆篷车走下来毒手郎中马鹏和朱奇、唐啸。
紧接着是岳秀、杨玉燕和一个身着青衫的青年人。
第四辆篷车上,下来的是一身黄衣的七王爷,和江湖浪子欧阳俊,加上一位服侍七王爷的书童。
谭云、岳秀等一字安排开,把七王爷让在中间,群豪分坐在周围的桌上,但自然的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子。
那青年人紧傍岳秀而坐。
谭云轻咳了一声,举手一招,道:“两位老人家,请过来一下。”
车马停下一大堆,两个闭目养神的卖茶老人家,早已醒了过来,看看形势,知道来人不是平常的过往商旅,听谭云一招呼,立刻奔了过去,道:“这位大爷,有什么吩咐?”
谭云道:“每位送上一大碗茶。”
谭家八家将,和几个赶车的虽迫不及待,但王爷未食用之前,都不敢抢先食用,只好端着碗,等候在那里。
马鹏霍然站起身子,行到那穿着黄衣的身旁,一躬身,端起茶碗查看了一阵,道:
“请王爷用茶。”
七王爷这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马鹏坐的位置,距离岳秀很近,顺眼望了岳秀的茶杯一眼。
七王爷喝一口茶,茶棚中群豪立刻端起茶杯,大喝起来。
马鹏手上和腿上,仍然包着白纱,他两道目光,却是不停的左右转动,四面流顾,照顾着全场的变化。
岳秀很聪明,把沿途调动人手的大任,完全委托了谭云。
这就使谭二公子不得不负起责任,全力策划,所以,一下车谭云就暗中示意顽童唐啸和江湖浪子欧阳俊,暗中监视着两个卖茶的老人。
歇马、饮水,坐了大半个时辰,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谭云正准备下令上马动身,突闻一阵急快的蹄声,传了过来。
一皱眉头,突然改变了主意。
原来,这蹄声不是来自一方,而是来自官道的两面。
在场中人,大都是江湖阅历丰富的人物,一听两面传来了马蹄之声,立时觉出不对,不用谭云吩咐,已然各自戒备,移动坐位、身形,选择了最有利的地位,准备出手。
谭云寨中八家将,一齐散布开去。
几乎是双方的快马,一齐到了茶棚的前面。
南面来的一群人,一行八人,八匹长程健马,但任何人一眼间,都可以看出来,八个人中,只有两个人才是真正的首脑,另外六个人,都是从属。
北面来了四匹马,骑着四个天蓝色劲服佩剑中年大汉,马后面,也有一辆篷车,车身狭长,一看之下,就知是制造特殊,专为长程奔驰的马车。
赶车的是五旬左右的黑衣老妪。
但最为刺眼的是那辆篷车,大红颜色刺眼鲜红,红的像血。
时间算得是那么准确,两面的快马,刚好在茶棚前面碰了头。
双方收缰,马在茶篷前面,一齐停了下来。
两方面似不相识,对望了一眼,还带着一点仇视意味。
谭云望了那大红篷车一眼,不禁一皱眉头,回顾了身侧的白龙张越一眼,道:“张兄,兄弟见识不多,认不出这辆刺眼红车的来历,张兄……”
张越摇摇头,接道:“兄弟一向在领南活动,对中原事物,知晓不多。”
朱奇轻轻咳了一声,道:“自从三十年前,赤地千里,乘坐的红色篷车之后,三十年来,没有人再乘坐红色的篷车。”
谭云道:“这人会不会是赤地千里呢?”
朱奇道:“不会,赤地千里,三十年前,已经被武林中各大门派联手搏杀黄山老巢。”
谭云道:“赤地千里会不会有后人在此?”
朱奇道:“不会。”
谭云道:“近年来,崛起江湖的人物中,有什么人乘坐这特殊的座车?”
朱奇道:“没有听人说过。”
谭云道:“可能是龙凤会中的人,故意设计很多花招出来。”
一面发出令谕,要群豪戒备,一面向岳秀示意。
六个身着灰色劲装的大汉,突然举步向茶棚行了过来。
顽童唐啸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诸位没有长眼睛吗?”
当先而行的灰衣大汉,正待发作,那一身白衫的人,突然越众而出,喝退了灰衣人,望望唐啸,笑道:“你是什么人?”
唐啸道:“你自己不会睁眼瞧瞧么?这是金陵七王爷歇马的地方。”
白衣人道:“原来皇亲贵族,无怪乎如此狂妄了。”
唐啸冷冷说道:“阁下,你是有意找麻烦来了。”
白衣人道:“好说,好说,咱们江湖上人,眼中看法和常人有些不同。”
唐啸不见岳秀、谭云下令,也就故意拖延时间,道:“不论你看法如何?这地方不容你放肆,南边茶棚一角,足够八位休息了,那边去坐坐吧!”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七王爷官势很大,不过,咱们跑江湖的,一视同仁,皇亲贵族,和贩夫走卒,在我们的眼中,全无区别。”
唐啸冷冷说道:“国有国法,你们冲撞了王爷的驾,就不怕依法惩办吗?”
白衣人道:“对于你们的国法,那要看对什么人而言了。”
唐啸冷笑一声,道:“七王爷这样好的修养,不计小节,阁下这等不知羞耻,不觉着闹的太过分了吗?”
白衣人道:“一点也不过分……”
这时,谭云也站起了身子,大步行了过来,一抱拳道:“阁下,怎么称呼?”
白衣人淡淡一笑,说道:“阁下你姓名呢,可否先行见告?”
谭云淡淡一笑,道:“在下湘西谭云。”
白衣人道:“原来是湘西谭二公子。”
谭云道:“不敢,阁下呢?”
白衣人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来只怕谭二公子也不知道。”
谭云道:“说说看,也许我会知道阁下。”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不会知道……”
语声一顿,接道:“我不明白,湘西谭家寨,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声望的人,为什么竟然甘作公门鹰犬。”
谭云道:“阁下,你实在太放肆了一些,别说你冲撞了七王爷,就是区区在下,也无法忍受你阁下这种狂妄。”
白衣人道:“狂妄也该有一些狂妄的本钱。”
谭云笑一笑,道:“咱们会用最大的忍耐,对付阁下。”
退回原位,坐了下去。
谭云虽然退回了原座,但却暗中下令,把七王爷保护得更为严密一些。
唐啸未料到谭云会忽然回去坐下,不禁一呆。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如论江湖阅历之丰,决不在谭二公子之下,一呆之后,立时横行了一步,完全拦住那白衣人。
白衣人也未料到谭云会忍气归座,一时间,也不禁为之一呆。
直待唐啸移步挡在他的身前,白衣人才似是突然清醒了一般,道:“姓谭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谭云听见装作未听见,望也未望那白衣人一眼。似乎是那白衣人的喝骂,对他完全无关一般。
唐啸却已明白,岳秀、谭云所以忍住气,不下令出手,用心是想瞧那辆红色篷车中人,会有些什么样的动静,以及这里竟还有些什么人?”
一旦岳秀、谭云了然了敌势之后,就会安排下对敌之策。
心中念转,仰脸大笑三声。
白衣人道:“你笑什么?”
唐啸道:“你想知谭二公子为什么不理会你吗?”
白衣人道:“谭二公子无法自圆其说,所以他不敢说了。”
唐啸冷冷的说道:“不用往脸上贴金了,这件事大约你自己也明白,以谭二公子在江湖上的显赫声威,大约还不致于被你吓倒,人家不理你,那是因为你不配。”
白衣人怒道:“你是说在下不配?”
唐啸道:“不错,在下是这么一个看法。”
白衣人冷哼了一声,道:“在下倒是有些不信,谭二公子有那样大的架子。”
突然侧身,准备向前冲去,但唐啸却一横身又拦在白衣人的前面。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要拦阻吗?”
唐啸道:“不错,我觉着你阁下那点身份,只配和我唐某人玩玩。”
白衣人怒道:“你找死!”
唐啸道:“世上有很多人,狂妄自大,却不知天高地厚,狂吠不止。”
这几句话,骂的十分刻薄,也骂的白衣人脸上泛起了一片蒙蒙白气,冷冷喝道:
“小顽童,你真要找死?”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唐啸一闪避开,右手一探,反向白衣人腕上搭去。
在白衣人的心目中,只要三五拳,就可将唐啸伤在手下,哪知一动上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唐啸不仅功力深厚,拳拳带风,掌掌力道强猛,而且招数变化的灵活,叫人莫可预测。
片刻之间,双方已搏杀了五十余招。
白衣人愈是惊心,竟然难越雷池一步。
白龙张越已看的不耐,冷哼一声,道:“谭兄,王爷大驾在此,咱们用不着和人逗着玩了。”
谭云笑一笑,道:“张兄意思呢?”
张越冷冷说道:“兄弟的意思是,早些把他们结果了,免得耽误咱们的时间。”
那淡金脸色的大汉,冷冷接道:“什么人,说话如此无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张越怒道:“谭二公子,你一句话,我去摘下他的脑袋瓜子。”
谭云笑道:“张兄,七王爷是仁德君子,不希望见到流血惨事,所以非万不得已,咱们最好不要杀人。”
张越道:“谭兄如此吩咐,兄弟手下留点分寸就是。”
站起身子,大步行了过去。
黄衣金面人冷哼一声,飞冲了过来,迎面就是一拳。
这一拳威势奇大,有如飞翔杵撞一般,带一股呼呼风声。
白龙张越冷笑一声,不闪不避,迎面一拳,击了过去。
这一击,有如铁锤相撞,两个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张越抢先发动,飞起一脚,踢向黄衣人的肋间。
黄衣人一闪避开,左掌一晃,迎面劈下。
张越左掌一抬,又硬接一掌。
双掌接实,又响起了一声大震。
王召忽然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行去。
这当儿,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打打闹闹的,吵了我们的主人。”
声音很尖,一听就知道是女子的口音。
岳秀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的,正是那赶车的老妪。
那黑衣老妪手中还拿着一条赶车长鞭,冷冷说道:“动手过招,三五掌,就可决定了胜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你们这样的打了个大半天,仍然分不出胜败来!”
唐啸已得谭云的暗示故意向后退了三步,没有答话。
那白衣人也没有接口。
黑衣老妪怒道:“你们都聋了吗,怎的听不到老身的说话?”
白衣人道:“咱们听到了。”
黑衣老妪道:“听到了,为什么不答复老身的问话呢?”
白衣人道:“咱们不一定要答复,是吗?”
黑衣老妪道:“就凭你这句话,老身就该摔你两个跟头。”
白衣人道:“摔我两个跟头?”
黑衣老妪道:“不错,你小子可是不信?”
白衣人道:“在下确实有些不信。”
黑衣老妪冷哼一声,道:“不信咱们就试试看如何?”
白衣人道:“试试可以,但你一把年纪了,万一在下失手,只怕会伤到了你的性命。”
黑衣老妪怒道:“你这小子,当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忽然一鞭子抽了过去。
眼看到长鞭拦腰扫来,那白衣人就是避让不开。
黑衣老妪右腕一抖,白衣人突然飞了起来,身不由主地摔到了一丈开外。
本来,那白衣人应该摔飞的更远一些,却似撞在一棵大树上,落了下来。
他摔得不轻,半晌工夫,才爬起来。
这一手震动全场,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妪身上。
岳秀身躯微微移动一下,低声对身侧的青衣人,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沉得住气。”
青衣人点头一笑,道:“兄弟放心。”
岳秀很沉着,谭云也沉得住气。
两人虽为那黑衣老妪挥出的一鞭,有些震惊,但并未有激烈的措施。
那老妪一鞭摔开了白衣人,颇有洋洋自得之色。
她目光一扫唐啸、张越,接道:“两位怎么样?”
唐啸未得谭云的令谕,还可忍下。
但张越忍不住双眉耸动,似要发作。
幸好谭云及时示意,拦住了张越。
黑衣老妪冷笑一声,高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着,咱们姑娘的身体,不大舒服,她需要安静,听不得吵闹之声,不论你们是什么身份,皇亲国戚,或是江湖豪雄,只要你们再吵闹下去,老身不再客气了。”
谭云缓缓站起身子,一拱手,道:“这位老人家。”
黑衣老妪一瞪双目道:“你是什么人?”
谭云道:“区区谭云。”
黑衣老妪道:“我不管你是谭云,什么云的,但必须听者身的话……”
ТX丅合潗 丅ㄨ丅НJ.CοM
谭云啊了一声,接道:“请教老前辈的大名?”
黑衣老妪道:“老身么?只是个赶车的,哪有什么姓名。”
谭云笑一笑,道:“老人家太客气了……”
语气一顿,接道:“你老人家可是准备在此停车休息吗?”
黑衣老妪回顾了一眼,道:“怎么?难道这座大茶棚,只许别人歇马,就不许我们停车吗?”
谭云道:“你老人家误会了……”
黑衣老妪道:“误会什么?”
谭云道:“棚中人多,太过狭窄,你老人家如要歇马,咱们可以让让你老人家。”
这话说的太客气,客气得使那黑衣老妪连想找个碴的机会也没有。
沉吟良久,终于被她想起一个找麻烦的事来,冷冷说道:“你是同老身开玩笑,还是欺侮我老人家没有见过世面?”
谭云淡淡一笑,道:“你老人家这话是何用意?”
黑衣老妪道:“老身眼还未瞎,看出你们是官府中人对不对?”
谭云道:“不错啊!这是金陵七王爷的车驾。”
黑衣老妪道:“老身不知什么王爷不王爷,但我看得出,这气派不像一般的老百姓……”
上下打量了谭云一眼,接道:“你好像不是什么大官吧!”
谭云道:“在下本就不是。”
黑衣老妪道:“你既然不是什么大官,如何能够作得了主?”
谭云道:“七王爷亲眼看到你老人家帮助咱们,七王爷是一位很贤明的亲王,勤政爱民,敬重江湖豪侠之士,你老人家要停车休息,咱们只好奉让了。”
黑衣老妪道:“嗯,是这么回事,如是老身不歇马呢?”
谭云道:“咱们再休息片刻,也就要离去了!”
黑衣老妪道:“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休息了?”
谭云道:“话不是这么说,实是因为这茶棚太小,容不下两班篷车。”
黑衣老妪似是找麻烦而来,但谭云太和气,和气的使那黑衣老妪连发脾气的机会也没有。
沉吟了一阵,才缓缓说道:“老身嘛,也作不了主,我去问问我咱姑娘再说了。”
谭云道:“老前辈请便。”
黑衣老妪行出树林,走近马车,低言了数句。
篷车中传出些什么话,场中人都未听清楚,因为那声音很低。只见黑衣老妪行了出来,道:“公子,看来事情有些麻烦了。”
谭云道:“什么麻烦?”
黑衣老妪道:“我们姑娘说,她希望在这里歇马,但也不希望王爷离开,如是王爷坚持要走,那她就不休息了。”
谭云道:“这个嘛?在下也得请教一下王爷。”
黑衣老驱道:“那穿黄衣服的可是七王爷吗?”
谭云道:“不错。”
黑衣老妪道:“他已经听到咱们说话了,用不着再去问他。”
七王爷好修养,笑一笑,没有说话。
谭云却郑重其事地行近七王爷,一抱拳道:“王爷——”
七王爷道:“咱们该休息好久,就休息好久,不用改变计划。”
谭云一躬身道:“谭云遵命。”
回首间,扫掠了岳秀一眼,大步行到黑衣老妪的身前,接道:“王爷已吩咐下了。”
黑衣老妪道:“我都听到了,不劳转达。”
谭云道:“咱们还得休息半个时辰,老前辈是否歇马,要你们自己决定了。”
黑衣老妪行近红色篷车,道:“姑娘一路行来,极尽辛苦,最好能了车来透一口气。”
车中人道:“方便吗?”
黑衣老妪道:“姑娘带上面纱盖头,不瞧他们就是。”
车中人道:“我不瞧他们可以,但他们要瞧我又怎么办?”
黑衣老妪道:“反正他们看不到你的脸,也看不到你的手,瞧瞧身上的衣服,那又能怎样?”
车中人道:“既然如此,我就下车透透气了。”
这一番对话,听起来平平淡淡,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但两人之间做作,实已到天衣无缝之境了。
但见车帘启动,两个青衣女婢当先下了篷车。
两个女婢,都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脸端庄凝重神情。
在两个女婢挽扶之下,走下来一个全身红衣的女子。
她头上真的有一盖头,双手也隐入长袖之中,一眼看去,难见一片肌肤。
谭云暗中打出了手势,使得群豪戒备更为小心一些。
马鹏大步行了过来,走到了张越身前,缓缓说道:“张兄,给兄弟看看你的右手。”
张越伸出手去,马鹏凝神看了一阵,道:“伤到了筋骨没有?”
马鹏取出一粒丹药,低声道:“吃下去,张兄,可能还要有一场搏杀。”
张越接过药丸,瞧也未瞧,就吞了下去。也低声道:“马兄,瞧出什么可疑的事吗?”
张越目光一转,发觉唐啸、欧阳俊,都已移动身躯,站在了一定的位置上。
因而来不及再和马鹏谈话,张越也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那黑衣者妪已带着红衣姑娘,直向七王爷停身的地方行去。
欧阳俊笑一笑,道:“诸位,请留步了。”
那黑衣老妪冷笑一声,道:“你要拦住俺们的去路?”
欧阳俊道:“不错,再往前走,那就是七王爷的大驾了。”
只听她冷哼一声,道:“老身已经说过了,不管是皇亲国戚,老身也不把他们放到眼中,我们姑娘的病势沉重,非得找一个适当地方,坐下来才行。”
欧阳俊道:“你是你们姑娘的仆人,在下是七王爷的侍卫,咱们有责任保护七王爷。”
黑衣者妪道:“问题在你能不能保护得了。”
欧阳俊道:“这个嘛很难说了。”
黑衣老妪道:“人贵自知之明,何不早些闪开。”
欧阳俊目光微转,看布置已成,才冷笑一声,道:“七王爷虽然爱民,但他究竟是干金之躯,你这番话,未免说的太过放肆了。”
黑衣老妪怒道:“你敢污辱老身?”右手一挥,长鞭扫出。
欧阳俊目睹鞭卷白衣人的利害,哪里还敢怠慢,急急闪身避开。
避开了那黑衣老妪的正面鞭势,却无法闪开那黑衣老妪长鞭的尾梢。
但闻刷的一声,鞭梢抽在欧阳俊的左臂,衣衫绽裂,左臂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鞭痕。
谭云右手疾出,一把抓住了长鞭。
原来,那黑衣老怄长鞭挥出中人之后,力道用尽,不便控制,被谭云一把抓中。
黑衣老妪用力一带,谭云却全力紧握不放,生牛皮扭制的长鞭,却突然被拉作了两段。
黑衣老妪冷哼一声,一连攻出五招。
谭云避开了五招,淡淡一笑,道:“既是有意的找事而来,如若不分一个胜败出来,那是很难罢手了。”
喝声中,侧身而上,攻出四拳两脚。
黑衣者妪被逼的向后退了三步,才算把谭云的拳、脚避开。
但她立刻展开反击,断鞭疾挥,呼呼风声。
片刻之间,幻起了重重鞭影。
谭云的攻势,完全被阻于重重的鞭影之外。
岳秀冷眼旁观,发觉这黑衣老妪确是一位身具才学的人物,不可轻敌,正想喝退谭云,亲自出手,谭云已展开强猛的反攻。
湘西谭家的推龙手,在江湖上流传的武功中,向称一绝,这种攻守兼具的武功,确也高明的很。
谭云施出了看家本领,赤手空拳,迫得那黑衣老妪变攻为守。
那黑衣老妪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脾气似是也暴烈得很,在谭云的逼迫之下,只急的怒目圆睁。
岳秀目睹谭云已稳住了形势,也就坐着未动。
双方搏斗了数十合,虽然未分出胜败,但谭云已然占尽了优势。
这时,忽听那红衣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道:“于婆婆,你在和人动手吗?”
黑衣老妪道:“是!老身遇上了从未遇到过的劲敌。”
红衣女子道:“可惜,我不能拿下盖头来,看看你们搏杀的情形。”
于婆婆道:“对,你怎么能让这些臭男人看你。”
谭云掌势一紧,突然欺入了鞭影之中,大喝一声,“放手。”
一掌拍落了于婆婆手中皮鞭。
同时,谭云右手一翻,扣住了黑衣老妪脉穴。
激烈的打斗,突然间静止下来。
红衣女子一直静静的站在于婆婆的身侧。
那激烈的打斗,似乎是对她毫无影响。
直待打斗声止,红衣女子才叹口气,道:“于婆婆,怎么不打了?”
于婆婆道:“老身被人家扣住了手腕的脉穴。”
红衣女子道:“这么说来,你败了。”
于婆婆道:“看来是败了。”
红衣女子道:“你败在什么人的手中?”
于婆婆道:“谭家寨的谭二公子谭云的手中。”
红衣女子道:“湘西谭家寨,以十二推龙手最为驰名,你应该和他动兵刃的。”
于婆婆道:“可是现在晚了。”
红衣女子道:“不算大晚,我会要他放开你的脉穴。”
语声一顿,接道:“谭云,放开她。”
谭云淡淡一笑,道:“为什么?”
红衣女子道:“因为我要你放开她。”
谭云嗯了一声,道:“可以,不过得先请姑娘亮出身份,谭云掂掂姑娘你够不够这个分量。”
红衣女子道:“对一个妇道人家,讲出这样难听的话,不觉着有些过分吗?”
谭云道:“如若你也知道过分二字,那你就不该逾分太多。”
红衣女子道:“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该属于那一种人。”
谭云道:“江湖人的可悲地方,就在它过于自负,姑娘有什么手段,只管施展就是,就算是谭某人接不下来,还有别的人,接下你姑娘的手段。”
红衣女子道:“这话说来,大名鼎鼎的谭二公子,原来只是一个二等跟班。”
谭云笑一笑,道:“姑娘,就算谭某人是个二等跟班吧,却是堂堂正正,以真正面目和人见面,不像你姑娘一样,盖头遮脸,见不得天日。”
红衣女子的口气,突然转变的十分冷利,道:“祸从口出,你敢对我如此无礼,那是自找苦吃了。”
突然一挥手,长袖如蛇,卷了出去。
她脸上蒙着厚厚的盖头,应该是目难见物,但她认位奇准,竟然缠上了谭云扣拿于婆婆的右手的腕上。
谭云心头微微一震,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应变措施,那缠在手腕上的衣袖,已然收紧。
握在于婆婆腕上的五指,力道大减。
红衣女子格格一笑,道:“于婆婆,可以拿开你的手了。”
于婆婆微一用力,果然挣脱了谭云的五指。
唐啸一上步,阎王判寒芒闪动,抢到了谭云身前,防止了于婆婆加害谭云。
只听那红衣女子说道:“听说这位湘西谭家寨二公子,只是个二号人物,在他之上,还有武功更强的人是吗?”
于婆婆道:“听口气好像如此。”
这两人一拉一唱,说的讽刺无比。
谭云暗中运气,希望解脱缠在腕上的衣袖,但他两番努力之后,不但未能解开缠在腕上的衣袖,而且那衣袖缠得更紧。
两人两度暗较内劲,但表面上仍然维持着相当的镇静,很少人能够瞧得出来。
谭云感觉到遇上第一等强敌,自己无能解得,其他人也难为力,只好发出暗记。
那是招呼岳秀的暗记。
岳秀站起了身子,暗暗一皱眉头,大步行了过去,道:“哪一位要找在下?”
红衣女子道:“于婆婆,这一位是正主儿么?”
岳秀道:“不错,姑娘要的就是在下了。”
红衣女子道:“于婆婆,问问他的姓名,别误伤了故人。”
不容于婆婆说话,岳秀已开口接道:“在下岳秀。”
红衣女子道:“于婆婆,岳秀是何许人物?”
于婆婆道:“没有听人说过,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
红衣女子道:“问问他的师承?”
于婆婆道:“咱们姑娘不知岳秀是何许人?报上你师父的姓名。”
岳秀道:“在下觉着似乎用不着,岳某本人,应该已有能力解危了。”
红衣女子道:“那阁下何不试试……”
岳秀接道:“在下正要试试。”
右手一探,疾伸而出抓向红衣女子缠在谭云腕的衣袖。
岳秀五指已搭上那白绫衣袖,立时感觉到一股暗劲直逼过来。
谭云感觉到那缠在手腕上的衣袖一紧,手臂突然一麻,不禁心头震动,暗道:她用衣袖传出的力量,竟然如此强烈,这个女人内功的精深,实已到骇人听闻之境。
心念转动之间,那涌上来的力道,突然消失不见,缠在手腕上的衣袖,也自行松开。
原来,岳秀已接下红衣女子发出的力道,使谭云腕上的绫带自解。
谭云横移两步,站在一侧。
红衣女子的脸上被盖头遮去,没有人瞧到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但岳秀的脸色却是十分凝重。
双方相持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之久,那红绸所包身躯突然一阵抖动,笔直的衣袖,软软地垂了下去。
岳秀不为已甚,放开了右手。
红衣女子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于婆婆,咱们走吧!”
也不再理会于婆婆,转身向外行去。
于婆婆低声说道:“姑娘,咱们……”
红衣女子冷冷接道:“我说得很清楚了,你没有听到吗?”
岳秀望着那红衣女子的背影,道:“咱们也动身吧!”
那红衣女子一走,另外一批人马和那金面大汉等,也悄然离去。
他们来的轰轰烈烈,走的却悄无声息。
那红衣女子离开茶棚,马车直登上官道,飞驰而去。谭云立刻下令,准备出动。
岳秀一直静静地看着,看到了马车行动,才一拉谭云,两个人同时坐上一辆车。
谭云道:“岳兄,那红衣女子是不是龙风会中人?”
岳秀道:“我看很可能,至少她和龙风会有关。”
谭云道:“她受到挫败之后,龙凤会应该有所警惕,但不知他们是否还会在途中拦劫咱们?”
岳秀道:“会!我想他们还会有很多次的行动,谭兄,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谭云道:“岳兄,咱们如是不拿出一些手段,让他们见识、见识,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如是情势迫得咱们非要杀人不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但能不伤人,最好是不要流血,须知咱们是堂堂正正的官府人物,如是沿途杀了很多人,对七王爷而言,岂不是一桩很为难的事。”
谭云道:“这一点,兄弟倒未想到。”
岳秀笑一笑,道:“谭兄,但兄弟也并非是主张纵恶,如是他们明火执杖,硬劫篷车,构成了可杀之罪,咱们就放手施为。”
谭云道:“对!恩威并济,对那些冥顽不灵之徒,也只有杀之示警了。”
篷车又行了数十里,已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分。
一道土坡岭,横拦去路。
谭云的随行家将,分走在篷车头尾。
这些人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动的人,行近土岭,立刻感觉不对。
原来那土岭前丈许处,插着一面铜牌,上面画着一个骷髅头。
当先带路的家将,挥手示意篷车停下,立刻勒缰停下,直奔谭云乘坐的篷车前面。
其实不用他通报,篷车已停,谭云已当先下车。
群豪鱼贯离开了篷车。
家将一欠身,道:“二少爷,骷髅铜牌拦道。”
谭云哦了一声,道:“准备迎敌!”
人却大步行近铜牌。
岳秀、朱奇等也鱼贯跟去。
铜牌大于面盆,挂在一杆梨花枪上,竖立道旁。
回顾了岳秀一眼,谭云低声说道:“岳兄,这骷髅铜牌,还有一个另外的名字。”
岳秀道:“什么名字?”
谭云道:“叫做死亡的标识!”
岳秀道:“谭兄对这铜牌的来历,是否很清楚?”
谭云道:“兄弟只是听人约略的说过,对于详细内情,我还不太了解……”
谭云道:“朱兄以你江湖阅历之丰,在场者无出其右,对这骷髅铜牌的来历,大概知道了。”
朱奇道:“略知一二,这骷髅铜牌在江湖上出现的次数不多,所以,江湖上对他们的来龙去脉,还不太清楚。”
岳秀道:“这骷髅铜牌,和龙凤会也有关系吗?”
朱奇道:“应该是没有关系。”
岳秀道:“这就叫人不解了,七王爷不会得罪这样多江湖人,尤其是一个不常在江湖上出现的组合。”
朱奇道:“这骷髅铜牌,又号称死亡标识,那是一般江湖人对这骷髅铜牌的称呼,因为见到过铜牌的人,没有一个会活得下去。”
岳秀道:“真有这样厉害吗?”
朱奇道:“过去确然如此,因为它不常在江湖上出现,所以,并未在江湖上造成大多的纷争。”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他们的组合,有一个特殊的称呼吗?”
朱奇道:“有!好像叫作骷髅教。”
岳秀道:“这么说来,他们也是受了龙凤会的利用了。”
谭云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龙凤会有什么力量,能够把骷髅教中的人,也安排的和咱们作对。”
岳秀道:“朱兄,你知道骷髅教,有什么特殊的杀人方法吗?”
朱奇道:“似乎是有一种很特殊的方法,不过是什么方法,咱们就无法知道了,凡是见过那骷髅铜牌的人,很少能够逃得性命。”
岳秀道:“如若无人能逃得性命,这骷髅铜牌,被称作死亡标识的事,别人又怎会知晓的呢?”
朱奇道:“公子说的有理,如若无人能在骷髅铜牌下逃得性命,这骷髅铜牌怎会传出死亡标识之称。”
岳秀淡淡一笑,道:“今天,我倒要见识一下,这死亡的标识,如何能叫人死亡。”
唐啸道:“这牌子挂在路中,讨厌的很,把它除去算了。”
伸手向铜牌抓去。
只听一个急促的声音喝道:“不要动它。”
唐啸手已接近了铜牌,闻声收住了右手。
回头看去,只见说话的,竟是毒手郎中马鹏。
唐啸停下了手,缓缓说道:“铜牌上可是有毒?”
马鹏道:“不错,有毒。”
大步行近铜牌,伸手在地上,扫起几只蚂蚁,投在铜牌之上。
蚂蚁落地,身子忽然挣动了一下,翻转身子死去。
马鹏摇摇头道:“好厉害的毒药。”
唐啸道:“我明白了,这骷髅铜牌,所以被人称为死亡的标识,就是因为上面涂有剧烈之毒。”
马鹏四顾了一眼,道:“除了这铜牌上的剧毒之外,前面一片大道上,全都布满了奇毒。”
岳秀一皱眉头,道:“那是说,咱们只要踏在那片土地之上,就要中毒死亡吗?”
马鹏道:“到目下为止,在下还未瞧出这毒药的来路。”
岳秀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马鹏沉吟了一阵,道:“最好的办法,咱们是绕道而过。”
岳秀道:“咱们这多车辆,如何能够改道呢?”
马鹏道:“那么,只有在下去试试毒性了。”
岳秀道:“试出来又能如何?”
马鹏道:“在下带了不少药材,也许能很快的配出解毒之物。”
岳秀道:“对方只是为了加害咱们,在大道中布下奇毒,所以,咱们不能退避,而且,要想法子扫除奇毒。”
马鹏一躬身道:“在下尽力而为。”
谭云轻轻吁一口气,道:“马鹏如需助手,请先吩咐一声。”
马鹏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道:“这玉瓶之中的丹丸,名为避一毒,一般的毒性,都可避过,但能不能避过这死亡标志的毒性,在下就无法预料了。”
倒出丹丸,每人送了一粒,接道:“含在口中,可避毒性侵入,咱们到前面看看。”
谭云回顾墨、白双龙和杨玉燕一眼,道:“两位和杨姑娘,看守篷车,朱、唐二位,和欧阳兄随同马兄,到前面瞧瞧。”
岳秀道:“这骷髅铜牌,挂在道中,太过惹人注目,唐啸去把它埋起来。”
口中说话,右手一扬,一道寒芒直射过去。
有如一道锋利的钢铲,削了过去,那挂着铜牌的梨化枪,突然倒了下去。
寒芒一闪而逝,场中人大都未看清楚岳秀用的什么兵刃,竟然能一击之下,把那坚木作成的梨花枪杆,削倒在地上。
唐啸快步行去,挥动手中的阎罗判,掘起泥上,把整个的梨花枪连同骷髅铜牌埋了起来。
他在埋枪的时间中,瞥见土中有一把长不过四寸的无柄短剑,随手捡了起来,藏在袖中。
马鹏道:“在下走前面。”举步行去。
谭云抢快一步,和马鹏并肩而行。
唐啸、朱奇,紧迫在两人身后,欧阳俊和岳秀走在最后。
登上上岗,果然是一道很险恶的行程,两面土壁削立,高过五丈,中间是一条大路。
马鹏摇摇头,示意谭云停下,独自向前走去。
这一段土壁挟峙的官道,大约有二十余丈,马鹏行约五丈,就停了下来,跟着蹲在地上查看了一阵,重行返回,道:“咱们没有猜错,果然布下了奇毒。”
谭云道:“马兄能够解去么?”
马鹏道:“只有两个办法,毒粉已混入了尘土之中,一是用水冲,使尘不扬,一是用土把它埋起来。”
谭云道:“由两侧峭壁,推下泥土,可以掩去这条官道,但如想去找些水来,只怕不是易事。”
岳秀沉吟一阵,道:“他们既在此布下奇毒,应该派有看守之人才是。”
马鹏流目四顾一眼,道:“不错,如若他布下这陷阱没有看守之人,似乎也用不着在道中,安排一个骷髅铜牌了。”
谭云道:“把骷髅铜牌,插在那里,反使咱们提高了警觉之心,岂不是对咱们有了帮助吗?”
马鹏道:“用毒的高才,大都自负自己的用毒手段,天下第一,这也许是他挂起骷髅铜牌的道理。”
岳秀低声道:“这么说,他应该藏在附近了。”
马鹏道:“照常理推论,应该如此。”
岳秀道:“如若他留在此地,应该不会离此很远了。”
马鹏道:“是!他如留下来,定然会留在能目睹咱们中毒的地方。”
岳秀道:“马鹏,你能不能看出来,这些毒药,布于地上多久时间了。”
马鹏道:“不太久,不足一个时辰。”
岳秀目光一掠车首土崖壁上一片草丛,道:“如是有人藏在那片草丛之中,居高临下,是否可以看清楚这里的一举一动呢?”
马鹏道:“应该可以。”
岳秀提高了声音,道:“好!咱们先把上崖草丛处那片地方包围起来。”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高,如是草丛之中有人,也该听得十分清楚了。
果然,草丛中传出了一声冷笑,一条人影,由那片草丛中飞了起来,直坠而下,距地面丈余左右时,忽的一个挺身,头上脚下,轻飘飘地落在实地上。
那是个五旬左右的者者,穿一身黑色生丝的衣服,手中执着一把形如拐杖,但顶上却有一个骷髅头。
朱奇低声道:“骷髅杖,这人正是骷髅教中的人。”
岳秀道:“能不能看出他的身份?”
朱奇道:“骷髅教在江湖上出现的次数不多,所以江湖上对它的了解也不多,不过根据一般江湖土的习俗,手中兵刃,一下子能表明出他的身份来历,不是掌门身份,至少也是能够代表该门户的高手。”
岳秀点点头,道:“马鹏,问问他是什么身份?”
马鹏应了一声,一拱手,道:“在下毒手郎中马鹏,阁下怎么称呼?”
那老者道:“老夫任上人。”
马鹏道:“原来是任兄。”
任上人道:“用不着称兄道弟,任某人不吃这个。”
第十九回 赌场争艳
马鹏淡淡一笑,道:“在下见识过阁下布设的毒药了。”
任上人道:“见识过又怎样?你不敢走过去,是吗?”
马鹏冷笑一声,道:“马某人如是能走过去,阁下又怎么说?”
任上人哈哈一笑,道:“马鹏,听说你是当今江湖上第一流的用毒高手,走过老夫布下的毒区,也算不得什么惊人的本领,不过你能过去就可以和老夫比试一下了。”
马鹏道:“比试什么?”
任上人道:“比试用毒!”
马鹏道:“阁下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任上人道:“可以,老夫拿一粒毒药给你吃下,自然老夫也吃下了你一块毒药。”
马鹏道:“看咱们谁能把谁毒死?”
任上人道:“正是如此,你敢不敢答应?”
马鹏道:“为什么不敢,不过在下也有条件。”
任上人道:“你说,只要有理,老夫就可答应。”
马鹏道:“你先撤了布下的奇毒,咱们再比试用毒之能。”
任上人道:“你能走过来,老夫就撤去布下的毒如何?”
马鹏道:“我在经过这毒区之时,阁下会不会下手攻袭?”
任上人道:“不会。”
马鹏探手从怀中取出两个玉瓶,分别倒出两种颜色完全不同的药物吞下去。
岳秀低声道:“马兄,你能够撑得住吗?”
马鹏笑一笑,道:“主人放心,当今之世,能够毒死我马鹏的药物,却也没有几样。”
岳秀点点头,高声说道:“两位既都是用毒高手,自愿在用毒上一较高下,是出自两位的同意,但在下希望两位能够保持君子之风,只较毒技,不许暗算。”
任上人道:“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任上人道:“你就是岳秀?”
岳秀道:“不错,阁下可是早知在下的姓名了?”
任上人冷冷说道:“一个后生小子,老夫从未听人说过。”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可以逞口舌之利,但却不能暗中算计人,在下丑话说在前面,哪一个如要施暗计时,可别怪我岳某人的手段毒辣。”
丅χТ合集 丅×ТНJ、CοM
任上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可敢先和老夫一较毒技。”
岳秀道:“一人所学,有长有短,互较毒技一事,在下恕不奉陪,何况,你纵然一身毒功,也未必就真能伤人。”
任上人怒道:“你敢轻视者夫,我要先教训你一顿。”
岳秀道:“很好!你不信么?何不试试看你能不能伤得了我?”
任上人怒道:“马鹏,咱们先停,我先对付了这姓岳的小子,咱们再较毒技。”
任上人已大步行了过来。
马鹏沉声道:“此人毒技,非同小可,主人要多多小心。”
岳秀道:“我会小心。”
就在两人说几句话的工夫,任上人已到两丈左右处,右手一扬,一道如云烟的白气,直射过来。
马鹏道:“快些躲开,这是天下驰名的五毒粉……”
未待马鹏的话完,岳秀已举起右手,一掌拍出。
一股强烈的掌风,直向那白烟撞了过去。
一道激射而来的白色烟气,被岳秀一掌给震的散成了一片,反向任上人撞了过去。
任上人大吃了一惊,一个翻身,倒跃而退,避开了那反击过来的烟气粉未。
岳秀冷笑一声,道:“阁下不过如此,如是还不知天高地厚,我就立刻施下毒手,叫你变成一个残废之身。”
目睹岳秀一掌的威势,任上人竟有些惊讶莫名,呆呆地望着岳秀出神。
马鹏突然大声喝道:“在下行过了这片毒区之后,希望你任兄也能够信守约言。”
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任上人没有阻止,也没有出言多问。
马鹏举动很快,不过片刻工夫,已然行过了那片毒区。
任上人道:“看来,毒手郎中之名,果不虚传。”
马鹏道:“夸奖,夸奖,阁下可履行约言了吧!”
任上人道:“咱们还未赌完。”
马鹏道:“咱们一件一件的算吧!你先撒了毒区。”
任上人道:“好吧!”
只见他伸手从身上的革囊中,取出一把白色的药粉,挥手撤在地上。
他边走边撒,很快的走完全程。
岳秀一皱眉头道:“马兄,他是在除毒呢?还是在布毒。”
马鹏还未来得及答话,任上人已然走了回来,道:“毒性已除,你可要检查一下?”
岳秀道:“你刚才撒下的白色粉未,是什么?”
任上人道:“是一种很强烈的毒药。”
岳秀道:“那是说,阁下不但没有除去毒药,反而又加了毒粉是吗?”
任上人道:“没有另外一种方法,能够切底的除去了这些地上毒粉,除了在下用的办法之外。”
岳秀道:“阁下用的什么方法?”
任上人道:“这叫作以毒化毒。”
岳秀道:“马兄,能不能查出来,看看毒性可否已解?”
马鹏应了一声,伏下身去,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道:“这是相克之毒,两毒相和,毒性已经失效了。”
岳秀点点头,道:“马鹏,是不是天下的人,都可能被药物所毒。”
马鹏道:“听说一个人如若能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就不怕毒物伤害,不过,古往今来许多年,从没有听说过有人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但也不怕毒药伤害,你下去休息去吧!”
马鹏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任上人冷笑一声,道:“姓马的,你可是敢和我比试?”
马鹏道:“我为什么不敢。”
任上人道:“好!咱们立刻试过。”
岳秀一皱眉头,正想出言喝止,马鹏已抢先说道:“公子,咱们用毒的,有用毒的行规,在下既然答应了和人家比试用毒,那就非比不可。”
岳秀道:“哦!”
任上人道:“咱们如何一个比法?”
马鹏道:“刚才是阁下提出来的,现在,该我提出办法了。”
任上人道:“只要在用毒的范围之内,但凭吩咐。”
马鹏道:“那很好!咱们先比试吃毒如何?”
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了两粒药物放在掌心之上,接道:“这两粒药物,都是穿肠奇毒,咱们各自服用一粒如何?”
任上人双目盯注在马鹏的掌心之上,瞧了一阵,道:“好!”伸手取过一粒药物。
马鹏望望手中余下的一粒丹丸,道:“阁下选好了?”
任上人道:“不错。”
马鹏一举手,把药物吞入了腹中。
任上人道:“可不可以先服下一粒解药?”
马鹏摇摇头道:“不可以。”
任上人道:“不行就不行,我不信你姓马的能配出毒死我的药物。”
张口把药物吞下。
马鹏道:“现在,咱们站着等候死亡了。”
任上人道:“要等候多少时间,咱们才能毒发?”
马鹏道:“大约需要一顿饭工夫左右。”
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了,双方竟然是都无损伤。
任上人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道:“马鹏,时间到了。”
马鹏道:“到了,阁下有什么新的打算”
任上人道:“咱们较量两阵,彼此都未胜败,对么?”
马鹏道:“不错,任兄可是准备再比一种?”
任上人道:“兄弟正有此意。”
两人比了两阵之后,彼此都有了惺惺相惜之心。
马鹏道:“任兄吩咐。”
任上人道:“第三阵,咱们比赛毒刀刺身,兄弟有两把刀,都经过剧毒淬炼,咱们各自把手臂上刺它一刀,一定要割破肌肤,见血才止。”
马鹏道:“刀由任兄出,但兄弟却有选择的权利。”
任上人道:“那是自然。”
伸手在怀中取出了两把毒刀。
日光下,只见刀身上泛起了一片蓝汪汪的颜色。
谁都可看得出来,那刀身经过剧毒淬炼过。
任上人将两把毒刀,平放地上,然后,向后退了五步,道:“马兄选刀。”
马鹏伸手捡起了左首的毒刀,接道:“任兄先请。”
任上人冷笑一声,举刀在右臂上划了一刀。
锋利的刀锋,划破肌肤,一道两三寸的伤口,涌出了鲜血。
马鹏举起毒刀,道:“任兄,该兄弟问问你了,你是否早已服过了解毒物?”
任上人道:“没有,兄弟也是第一次以毒刀伤肌肤。”
马鹏道:“就兄弟所知,毒性渗入血液之中,比吞入腹中更为难医。”
马鹏冷笑一声,卷起衣袖,也在左臂上划了一刀。
任上人道:“好!咱们等一盏茶工夫,如若咱们都没有中毒之徽,马兄请再出一个题目,咱们比过。”
马鹏道:“姓任的,咱们是不是定要比个生死出来?”
任上人道:“是!咱们总要比倒一个!”
马鹏道:“兄弟希望你老兄先死!”
马鹏闭上嘴已,不再讲话。
任上人也突然闭上了嘴巴!
场中忽然间静了下去,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岳秀,谭云等在场之人,都已经瞧出了情势不对。
只贝两人头上,开始滚落下汗水,脸色也开始转变。
任上人脸上一片惨白,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马鹏的脸上一片黄,黄的像一片土。
但有一点,两人是完全相同,那就是两人头上的汗珠儿,愈来愈大了。
岳秀心弦微微震动,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马鹏轻轻咳了一声,道:“任兄,你怎样了?”
任上人道;“你的药很毒,也很强烈,在下已感觉到快要支持不住了。现在,咱们是不是要吃下去一点解药?”
马鹏道:“怎么一个吃法?”
任上人道:“咱们各吃各的解药,看看谁能支持下去。”
马鹏道:“如是咱们两个都支持不下去呢?”
任上人道:“那只好同归于尽了。”
马鹏笑一笑道:“我要他们先杀了你,在你身上找出解药。”
任上人道:“什么解药?”
马鹏道:“自然是你毒刀上的解药,因为我自己的药,一定毒不死我。”
任上人冷冷说道:“杀我之后,你再从我身上找出解药自救,那岂不是太过卑下的手段。”
马鹏道:“我毒手郎中,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人物。”
任上人冷哼一声道:“就算你们杀了我,你们也无法平安的活下去。”
马鹏道:“那是以后的事……”
马鹏道:“兄弟觉着任兄用毒之能,仅能列入第二名高手/任上人道:“笑话,我党着应该是两个第一。”
马鹏道:“那是说,你把兄弟也排作第一名了。…
任上人道:“不错。…
马鹏微微一笑道:“如是咱们死了,岂不是可惜的很。”
任上人道:“所以咱们最好都别死。”
马鹏这些日子中,跟着岳秀,学了不少为人之道。
右手一抬,把一粒药物投了过去,道:“任兄,你如是不想死,那就快把这粒药物服下。”
任上人伸手接过,吞了下去,双目圆睁,盯注在马鹏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马兄,你是不是快死了。”
马鹏道:“不要紧,兄弟还可以撑下去。”
任上人道:“啊!你是不是很想死呢?”
马鹏道:“不想死。”
任上人霍然站起身子道:“马兄,在下要走了。”
马鹏道:“尽管请便,恕兄弟不送了。”
任上人淡淡一笑,果然转身向前行去。
谭云双眉耸动,俊目放光,似乎是立刻就要出手。
但却被马鹏示意阻止。
任上人步行甚快,片刻之后,走的没有影儿。
岳秀道:“马鹏,你伤势如何?”
马鹏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很好。”
岳秀怔一怔,道:“你没有受伤。”
马鹏道:“有!我自己服下的毒药很毒,但被任上人刀上的毒药把毒性中和了。”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马鹏,告诉我实话,你是否中了毒?”
马鹏道:“有,不过已过了危险期,目下身上残存了一些毒物,只要一些时间,属下自信可以慢慢化去。”
岳秀道:“任上人呢?”马鹏道:“和我一样。”
岳秀道:“两位互较毒技,分出了胜负没有?”
马鹏道:“我们平分秋色。”
岳秀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马鹏道:“如是兄弟没有想错,咱们已算过了这一关。”
岳秀道:“哦!”
马鹏道:“属下先过去看看,是否还留有残毒。”
举步向前行去。
片刻之后,马鹏去而复返,道:“咱们可以走了。”
谭云招呼篷车,一路行了过去,果然是没有发生事故。
越过了这片毒区,篷车加快了北上速度。
岳秀和马鹏同乘一车,一路嘱咐马鹏,要他好好保重身体。
这一阵晓行夜宿,一路上马鹏不停的服用药物,费时十余日,才算把身上残存的毒性完全消去。
这时,过了黄河,篷车继续北上。
出于意外的平静,反使谭云有些忐忑不安,低声对岳秀说道:“岳兄,这一阵太平静了,有些出人意外。”
岳秀点点头,道:“平静的确有点出人意外,不过我相信道途中,还会有一两次意外的变化。”
谭云轻吁一口气道:“兄弟一向在江南道上走动,中原一带曾经来过一次,但却未过黄河,对这一带的形势兄弟一无所知。”
谭云和岳秀经常变换座车,这当儿,两人都坐上七王爷朱毅的车中。
真正的七王爷,穿着一袭青衫,脸上也经过适当的易容,也经常变换乘坐的车位。
表面上看,那身着黄袍,冒替七王爷身份的人,才受到了很严密的保护。
朱毅掀开车帘,打量了一下北国的风光,笑道:“这地方我倒来过多次,再有数天行程,咱们就到达京城了。”
谭云低声道:“王爷,这一带的山川形势如何?”
朱毅道:“燕赵形势不若江南平坦,任何地方都可以隐藏埋伏,不过此地已近京界,只怕侍卫宫中人不允许他们在此地活动。”
岳秀道:“大哥,如是龙凤会很怕侍卫宫中人,他们早就不敢侵入王府了。”
朱毅道:“再有两三天,兼程急进就可进入京界范围之内,他们如若是还没有行动,大概不会下手了。”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我倒不耽心他们在途中拦劫,那是明抢、明刀的硬拼,我耽心的是他们在京城中对咱们下手。”
朱毅道:“你是说他们在天子脚下动手?”
岳秀沉吟了一阵,笑道:“大哥,如是兄弟推断的不错,他们大概不会在途中下手了。”
朱毅道:“这么说来,他们准备在京里下手?”
岳秀道:“大概是不会错了。”
朱毅道:“兄弟,你看小兄应该如何?”
岳秀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人京之后,最好还是把身份蔽密起来,提早安排一个时间晋见当今,先取得当今的谅解,咱们才能放手施为,不致于闹出误会。”
朱毅道:“这样严重吗?”
岳秀道:“不错,龙凤会忽然间放弃了途中的拦杀,我想他们必然已经有了很完善的准备。”
朱毅道:“兄弟,你仔细说说看,小兄应该如何?”
岳秀道:“大哥进京的事,是否早已有人知晓了?”
朱毅道:“只通知了一声四皇叔,其他的都未通知。”
岳秀道:“大明朝立藩封王,宦乱频频,听说侍卫宫中人,也都属太监管辖。”
朱毅沉吟了一阵,道:“兄弟,先祖遗规我不敢妄作评论,不过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说的是,也许小弟真是问的太多了些。”
朱毅叹息一声,道:“我和你毫无隐秘可言,只是天怒难测,我们虽属兄弟,而且一向又情意笃厚,但已数年未见,对朝中的事务,我已有很多隔阂,老实说,就凭龙凤会安排我那些罪状,只要皇上相信了,我就很难全身再回金陵,能落个全尸而死已是邀天之幸了。”
岳秀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龙风会神秘难测,手眼通天,这一关咱们不能不防,万一你那皇帝兄弟对你有了误会,大哥又准备如何应付呢?”
朱毅苦笑一下道:“问的好,兄弟,我也正想和你商讨一下这件事,什么人你都可以冒犯,但不能冒犯皇帝,我已经想好了,万一皇兄对我生疏,小兄已然不准备再回江南了。……”
岳秀一皱眉头,道:“大哥的意思是……”
朱毅道:“兄弟请放心,我如不回江南,那等于放弃王位,大概可以落个保全性命。”
岳秀叹息一声,道:“官场中事兄弟不太了然,先父遗命也不准我进身宦海,不过兄弟希望大哥如何自处时,能给兄弟一个消息。”
朱毅哈哈一笑,道:“兄弟,你那位皇帝大哥很精明,聪明莫过帝王,他不是简单的人,事情不会象咱们想的那样坏。”
岳秀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篷车平安地进了北京城,直驰入一座宽大的宅院中。
江湖浪子欧阳俊、墨龙、白龙,在篷车进入城门之前,却悄然溜下了篷车。
三个人迅速改变装束,暗暗追在篷车之后。
果然,三人发觉了篷车进入了城门之后,立刻被人盯上。
盯梢的方法很巧妙,而且人手很多,每转过一个街口,就换了一个人。
如非是欧阳俊等早已留心观察,真还不易发觉。
直待篷车进入了那高大的宅院之后,盯梢人才悄然离去。
欧阳俊暗和墨、白双龙打了一个招呼,缓步向前行去。
黑漆大门上,一横字金匾,写着亲王府三个大字。
欧阳俊留心的是亲王府四周的形势,并未仔细看那匾上的金色小字。
绕着亲王府打了半个转,欧阳俊才绕回到和双龙约会之处。
墨龙王召低声问道:“欧阳兄,看到了什么?”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江湖浪子没有什么别的特长,探道、盯梢最拿手,亲王府表面上不见戒备,大门紧闭,甚至连个守门的武士也不见,但骨子里却是戒备的十分严密,围城内亲兵穿梭,往来巡视。”
王召道:“这么看来,王府中事倒是真不用咱们操心了。”
欧阳俊道:“岳少侠坐镇王府,就算真忙,也用不着咱们插手。”
王召低声道:“浪子,这要瞧你的本事,岳少侠要咱们在京里建立耳目,却没有交代怎么一个建立法子。”
欧阳俊笑一笑,道:“岳少兄慧眼识人,他知道我浪子这一套最为拿手。”
王召道:“哦!说出来听听看那是什么法子?”
欧阳俊道:“两位知道兄弟这江湖浪子的外号怎么来的吗?”
王召微微一笑,道:“吃、喝、嫖、赌、吹,你大概都学会一点。”
欧阳俊道:“不错,兄弟是样样精通。”
王召道:“哦!”
欧阳俊道:“所以咱们要去大嫖、大赌。”
王召道:“大赌、大嫖,咱们兄弟都不太灵光,尤其是不知道京里的规矩。”
欧阳俊道:“这不用两位费心,全由浪子担承,不过委屈两位,也就在此了……”
忽然住口不言。
王召一皱眉头,道:“浪子,你有毛病,怎么说一半又停下了?”
欧阳俊道:“两位扮个跟班的,给兄弟壮个胆子。”
王召沉吟了一阵,道:“这是岳少侠的意思?”
欧阳俊道:“大概是吧!”
“北京城燕山大饭庄,出现了一位豪客,一进门,就包下了一座大院落。
两个常随,气字不凡,托衬的那位豪客更显得气派万千。
自然,那位豪客是欧阳俊,两位常随跟班是张越、王召。
王召招过店伙计,重重咳了一声,吩咐道:“咱们公子喜欢干净,房里的被褥枕头全换新。”
店伙计一面打躬一面连连应是。
换过了新被、新褥子,王召又叫了店伙计,吩咐道:“咱们公子还未进晚餐,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
店伙计答应着往外走,却又听王召喝声道:“回来。”
王召一抬手,丢在木桌上一锭黄金。
那是五十两重的金元宝,落在木桌上,震得烛火闪动。
店小二直瞪两只眼,望着那金元宝出神。
燕山饭庄是大饭庄,但一进门就丢下五十两黄金的阔客,也不多见。
王召笑一笑,道:“咱们公子一个吃不下饭,去找两个会弹唱的小妞来,咱们公子还要一面听,一面吃,才能下咽。”
店伙计笑一笑,道:“客爷请放心,不是小的夸口,除了燕山饭庄,换一家真还请不来沈家两姊妹。”
王召道:“沈家姊妹是……”
店小二接道:“目下京里最红的两位姑娘,金打的嗓子,花样的人,别说听了,就是看两眼,就可多吃下两碗饭。姐姐弹弦,妹妹唱,姐姐人称花里红,妹妹号作迷死人。”
王召道:“哦!咱们公子是岭南世家,见过大场面,虽然是初到北京城,但在江南道上,可是大有名望,金陵秦淮河,扬州怡红院,谁不知岭南大公子。”
店伙计哈哈腰,笑道:“小的这就去招她们两姊妹来,保证是人比花娇……”
欧阳俊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店伙计的话,道:“赐他十两银子。”
张越伸手取出一锭银子,道:“还不谢过咱们公子。”
店小二接过了银子,两条腿像面条似的软下去,肉脑袋碰上了青砖地,咯的一个响头,道:“谢谢公子爷。”
站起身子,哈着腰退了出去。
王召四顾无人,叹口气道:“在下也花过大把银子,却从没有感受到钱的力量如此之大。”
欧阳俊正待答话,室外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一个店伙计,慌慌张张的直冲跨院的上房之中。
王召冷冷喝道:“干什么?”
一上步伸出右手,生生地把那店小二给提了起来。
欧阳俊目光一转,发觉这个店小二,非那适才离去的店小二,一皱眉头,道:“什么事,快些说,不然,我要他们揪下你的脑袋。”
王召人高马大,一把提起这个店伙计,已使他无法喘气,只见他口、鼻齐动,挤出一种怪腔怪调,道:“大爷,有人找……找你……”
欧阳俊一面示意王召放下店伙计,一面说道:“什么人找我?”
店小二道:“一个怪模怪样的人……”
欧阳俊霍然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我!”
一个三旬左右的汉子,大步而入。
这人穿着一身灰色衣服,个子不高,枯瘦如柴。
但双目中,却不时射出神光。
分明是大练家子,使得欧阳俊暗暗提高了警觉心,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灰衣人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阁下在江湖上走动,难道不知道江湖的规矩吗?”
这人来的大突然,使得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欧阳俊,也无法了解是怎么回事。
镇静了一下心神,欧阳俊缓缓说道:“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么?”
灰衣人摇摇头。
欧阳俊道:“那你很胆大。”
张越突然一举手,立刻横了一步,拦住了去路。
王召已放下店小二,向前欺进了两步。
灰衣人脸上闪掠过一抹惊骇,但立刻又恢复了平静,道;“你要干什么?”
欧阳俊也装作未瞧出他的身份,道:“靠山吃山,但要利斧采薪,靠水吃水,但要结网网鱼,就凭你这份德行,也敢吃到大公子的头上,给我拿下。”
王召应声伸手抓去。
灰衣人一见王召出手,只好硬掌接架,一手架开王召右手,一掌反切过去。
王召沉臂避开,双手立刻抢攻过去。
两人就这样见招破招,见式破式地展开了一场决斗。
一连三十余招,未分胜败。
欧阳俊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岭南双龙,何等身手,数十招未能收拾下个小子,这小子定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心中念转,立刻重重咳了一声,道:“住手。”
王召应声收拳,退后了两步。
欧阳俊一挥手,道:“不敢当。”
枯瘦如柴的灰衣人道:“不敢当。”
欧阳俊道:“朋友,不打不相识,在下初到北京块,不知何处开罪了你朋友,希望你朋友指点,指点。”
灰衣人道:“大公子这话太客气了。”
欧阳俊一抱拳道:“朋友有何见教,请坐下说吧!”
灰衣人道:“在下这身份,能和你大公子同桌共坐么?”
欧阳俊道:“阁下是真人不露像,在外边走动的人,都希望多交几个朋友,兄弟这次初临贵宝地,很希望在贵地交上两位可以互相帮忙的好朋友。”
灰衣人道:“兄弟来此之意,倒未存高攀之心,但如大公子觉着在下是一位可以交往的朋友,大家都不妨试试?”
欧阳俊道:“斟酒。”
王召大步行了过来,替那灰衣人斟满了一杯,恭恭敬敬的摆在那灰衣人面前。
灰衣人回顾了王召一眼,道:“这位兄台贵姓。”
王召道:“在下只是从人身份,阁下如和咱们公子论交,区区又怎敢通名报姓呢?”
他装龙像龙,把身份把持的恰到好处。
灰衣人点点头,道:“大公子这位从卫的武功,可算得江湖上第一等身手人物。……”
欧阳俊接道:“哪里,哪里。”
灰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公子,在下似乎应该先把自己介绍一下。”
欧阳俊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灰衣人道:“兄弟姓周,单名一个堤字。”
欧阳俊道:“原来是周兄,失敬失敬。”
周堤道:“在下还未请教大公子的姓名。”
欧阳俊道:“兄弟姓罗,世居岭南,一向在江面道上走动,从未到过北京地面,此次初度北上,还望周兄弟多多指点。”
周堤道:“罗兄,只带他们两位从人来吗?”
欧阳俊笑一笑道:“兄弟这两个从卫,都是岭南高手,一般的江湖武师,都非敌手,自然,如遇上像罗兄这样的高手,那又另当别论了。”
周堤笑一笑,道:“兄弟只是几招粗浅工夫,登不得大雅之堂,倒叫罗兄见笑了。”
欧阳俊道:“好说,好说,兄弟先敬你罗兄一杯。”
两人对饮了一个满杯,欧阳俊才笑一笑,接道:“兄弟得祖上余阴,薄有资才,一生心愿,只想游遍天下的名山胜景,见识一下天下的绝色美女。”
周堤道:“罗兄,此番北来,只是为了要玩一玩吗?”
欧阳俊道:“正是如此。”
周堤道:“罗兄,咱们一见如故,兄弟有几句话,不得不奉告罗兄。”
欧阳俊道:“兄弟洗耳恭听。”
周堤道:“这几天,北京这地面上,可能要发生一点变化。”
欧阳俊道:“什么变化?”
周堤道:“兄弟只是听到一点消息,详细内情,还不太清楚,不过,这消息却十分可靠的。”
欧阳俊道:“周兄,是否给兄弟一点指示呢,如是小小的麻烦,兄弟也不是怕事的人。”
周堤点点头,道:“兄弟明白……”
轻轻咳了一声:“听说是,涉及官府中人。”
欧阳俊哦了一声,道:“这就有些麻烦了,民不和官斗,兄弟家里虽然有一点钱,但也不愿和官场中人哎气。”
丅χТ峆雧 ㄒХㄒHJ.СΟM
周堤笑一笑道:“罗兄,咱们一见如故,你既然肯交兄弟这个朋友,也不能让你白交啊。”
欧阳俊明白装作不明白,轻轻啊了一声,道:“周兄的意思是……”
周堤接道:“就算北京块,闹出天大的事,但也不能妨到你罗兄的兴致,今晚上兄弟作东,咱们先去玉箫书寓,吃一顿,然后……”
欧阳俊接道:“我已要店小二去接人了,听说是目下该京城很红的沈家姊妹,周兄请留此便饭,咱们一面听,一面吃。”
周堤微微一怔道:“沈家姊妹?”
欧阳俊看出了周堤心事重重,但却装作不知道,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周兄常年在京界地面上走动,想必对这些风月场中人物,知晓的很清楚了。”
周堤如梦初醒般,口中哦了一声,道:“不错,不错,在下对风月场中的事,知晓的很清楚。”
欧阳俊道:“好极了,兄弟别无嗜好,就是喜爱豪赌,女色,周兄如是……”
只听步履声响,一个店小二带着两个美艳的少女,大步行了进来。
欧阳俊一双眼睛,突然盯在那两位少女身上。
店小二说的不错,这两个女子确然长的不错,姐妹两个一般高,当先的一个,穿着一身黄,怀中抱着一个琵琶。
后面一个穿的一身绿,绿衫,绿裙,绿鞋。
店小二一躬身,道:“大公子,沈家姊妹很赏脸,推掉了不少的约会,匆匆赶了来,侍候大公子。”
欧阳俊道:“哦,赏一锭黄金。”
王召伸手把黄金交给那黄衣少女。
黄衣女接过了一锭黄金,一躬身,道:“谢谢大公子。”
欧阳俊一挥手道:“小意思、小意思……”
店小二低声道:“酒菜已经备好。”
欧阳俊目光一掠周堤,只见他侧过脸去,似是有意的避开沈家姊妹的目光。
心中一动,道:“快快送上菜……”
目光转注到二女的身上,接道:“两位姑娘也请坐下来,吃一杯。”
黄衣女道:“不用了,咱们是卖唱的,怎敢和公子同饮。”
欧阳俊道:“客气,客气,两位姑娘快请坐下。”
口中说话,却硬把两人让到周堤的身侧。
周堤似是有意的规避两人,故意把脸转过去。
欧阳俊却是有意地让两人碰面,让二女坐了下去。
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姑娘,哪一位是姊姊?”
黄衣少女道:“我,不知公子要咱们侍候你一段什么曲儿?”
欧阳俊道:“周兄,这要你提示提示了,兄弟世居岭南,初涉北地,对此道是外行。”
周堤没法子不接腔了,重重咳了一声,道:“沈家二位姑娘,不但是歌喉婉转,而且是北京地面上有名的才女,只要罗兄出个题目,她们就可以作出文章了。”
黄衣女目光转了一转,道:“啊哟,我还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周大爷,你怎么穿了这么样一身衣服呀!”
周堤苦笑一下,道:“真想不到咱们会在这里碰上了。”
欧阳俊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但却故意装出一脸错愕之色,望着两人出神。
黄衣女不知是有意呢?还是无意,好像故意要挖周堤的底子,说道:“周爷,你好像有两个月没有去咱们姊妹那里坐过了?”
周堤道:“啊!这两个月,咱们有点儿忙,所以没去探望你们姊妹。”
黄衣女道:“原来如此,毓大人好吧!”
周堤脸色一变,但只不过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镇静气色,笑一笑,道:“毓大人好。”
黄衣少女道:“周大人,你给我带个信给他,要他这两三天内,到咱们姊妹那里去一趟,我有重要事和他商量。”
周堤道:“好!兄弟一定把信儿带到。”
黄衣少女似乎是铁了心,硬要把周堤的身份亮出来,紧追不舍的说道:“周大爷,我可是黑夜看灯,打铃听声,你要把信儿一定传到,三天内,他如不去我们那儿,我可要到侍卫宫中去找了。”
欧阳俊心中暗道:“原来这姓周的竟是侍卫宫中的人。”
但见周堤脸色一变,道:“沈大姑娘,你有个完没有?”
没有等沈大姑娘开口,那一身绿衣的二姑娘却已说了话,道:“哎哟,周爷,你真的生气了!”
周堤冷冷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两姊妹又安的什么心?”
沈二姑娘缓缓站了起来,道:“姊姊,我看咱们不用留在这里了,周大爷真生了气,咱们留在这里是自讨没趣,咱们还是识相点,早走一步。”
大姑娘取出收下的银子,道:“大公子,无功不受禄,咱们姊妹虽是风尘中人,可也知道廉耻二字,咱们弦声未响,一句未唱,收你银子,咱们姊妹心中也过不去。”
这沈家姊妹,虽然是风尘中人,倒也有几分傲骨,齐齐对欧阳俊躬身一礼,道:
“大公子,扫你的兴致,过两天,咱们姊妹设桌酒宴,替你陪罪。”
欧阳俊心中暗道:这两个丫头,敢对待卫宫中人,如此放肆,竟似若有所恃,只不知道周堤要如何下台了。
果然,周堤挂不住了,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道:“给我站住。”
沈家姊妹,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周堤。
周堤冷冷接道:“看来,两位是诚心下我周某人的面子了。”
沈二姑娘道:“周爷,你言重了,咱们吃开口饭的弱女子,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招惹你周大爷这等人物。”
口中说话,眼里却已滚下两行泪珠。
黄衣大姑娘却对着周堤一躬身,道:“周大爷,你大人不见小人怪,都是我不好,惹你周大爷生气,舍妹年轻,火气大了些,但以你周大爷的身份,总不致对我们一个风尘女子过不去吧!过两天,周大爷消了气,我们姊妹再向你赔罪。”
周堤憋住了胸中一口气,冷冷说道:“你们留这里,罗兄花钱找乐子,我也不能扫了别人的兴,该走的是我周某人。”
对着欧阳俊一抱拳,接道:“罗兄,扫了你的雅兴,兄弟是抱歉万分,我先走一步,明天兄弟再来拜访,北京城美女云集,不乏秀丽之姿,明晚上兄弟请客。”
也不待欧阳俊答话,说完了回头就走。
欧阳俊目睹二女,微微一笑,道:“二位请坐吧!”
沈家二姊妹相互望一眼,又缓缓坐了下去。
大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为大公子开罪了客人,真是不好意思。”
欧阳俊笑一笑,道:“如是在江南地面上,不是在下夸口,今宵之事,决不会发生,但这是北京城,兄弟是初次到此。”
二姑娘道:“公子留下我们两姊妹,不怕那姓周的找你麻烦吗?”
欧阳俊道:“不会怕,我又没有开罪他。”
二姑娘微微一笑,道:“大公子豪气千里,咱们就奉送你一段瞎子玩会,姐姐,你调好弦儿!”
欧阳俊双手摇动,道:“不用了,两个姑娘如肯赏脸,就请坐下来,陪在下喝一盅聊聊吧!”
大姑娘低声道:“妹妹,大公子说的是,这一闹,他还有什么心情听书,为了表示咱们心中一点歉意,就陪大公子喝一盅。”
二姑娘嫣然一笑,道:“姊姊吩咐,小妹怎敢违命。”
就这样,沈家姊妹留了下来。
欧阳俊暗暗示意,张越立刻行了出去。
王召也移动身形,站在门口。
欧阳俊干了一杯酒,笑道:“听说侍卫宫,在京界地面上的势力很大,两位开罪了周大爷,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二姑娘撇撇嘴巴,道:“大不了我和姊姊一走了之,不再吃这碗开口饭。”
欧阳俊道:“能够走得了吗?”
这一次,不容二姑娘开口,大姑娘已抢先说道:“不要紧,我们姊妹还认识侍卫宫中的人,这一天,托个人说说情,向周爷认个错,也就是了。”
欧阳俊话题已转,不再说周堤的事,尽谈些风月事情。
他号称浪子,这些事自然了如指掌,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沈家二姊妹陪着吃完一顿饭,也就告辞而去。
王召行了过来,低声道:“浪子,你可是真有兴致啊!美女陪侍,大谈风月,一谈就是大半个时辰……”
欧阳俊笑一笑,接道:“王兄,我在摸这两个丫头的底子。”
王召道:“怎么样?摸出来没有?”
欧阳俊道:“没有,这两个丫头,看似单纯,胸无城府,但事实上,是属于那外拙内巧的人物……”
王召道:“你是否看出了她们的来路了?”
欧阳俊道:“很惭愧,兄弟未能摸出她们的来路,不过,也非全无收获。”
王召道:“什么收获?”
欧阳俊道:“这两个丫头,都是武林高手。”
王召愣了一楞,道;“这一点,我倒未曾看出来。”
欧阳俊道:“很不容易看出来,我费了不少心机,才使她们露出了原形。”
王召道:“你动了手脚?”
欧阳俊道:“不错,我暗中发出一片骨屑,击向那二姑娘的“丹田”穴,竟然被她避开,她认为是周堤在暗中施袭,这一来,完全测出了她们一身武功,才激起那位二姑娘的怒火,在她想来,事情已拆穿了,用不着再装下去。”
王召道:“看来岳少侠没有选错,你这份机巧之能,咱们兄弟加起来也比不上。”
欧阳俊道:“王兄,不要大自歉,兄弟办这些事,要靠三分机智,但都不如动功来的扎实。”
王召打个哈哈道:“咱们不说这个了,有一件要事,还未请教。”
欧阳俊道:“只管吩咐。”
王召道:“咱们今后应该如何?岳少侠还要咱们如何?”
欧阳俊道:“只有先住上一两天,听候反应,再作道理。”
王召吃一惊,道:“你是说还要在这里住上数天之久?”
欧阳俊道:“这是找机会的时候,说不定明天,咱们突然奉到了岳少侠的招呼。”
王召沉吟了一阵,道:“浪子,咱们是不是要先把这边的情形告诉一下岳少侠呢?”
欧阳俊道:“这个嘛?在下觉着暂时不用了,岳少侠如若和咱们联络,自会派人找咱们,在他未找咱们之前,最好不用找他。”
王召道:“为什么?”
欧阳俊道:“侍卫宫中人,已然盯上了咱们,可见对方早已对咱们十分留心,自然,侍卫宫中人,不会留心到咱们的举动,留心到的是七王爷,如是在下没有猜错,亲王府的四周,可能都已布满了眼线、暗线,只要咱们的人,一进亲王府,立刻就会被他们发觉。”
王召道:“这么说来,咱们要独行其是了。”
欧阳俊道:“目下情形,只有如此了,我不知道岳少侠是否告诉过两位,他告诉在下的是,要咱们见机行事,这是说,不用和他再见面了,有事情他自己会和咱们见面。”
王召道:“咱们应该如何?”
欧阳俊道:“这就要靠咱们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来应付这些纠纷了。”
王召道:“现在,咱们要作何打算?”
欧阳俊道:“这个,兄弟也没有一定的主意,咱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使侍卫宫中人,别对咱们动疑,要他们相信我是岭南大公子。”
王召道:“浪子,你的意思,就是要咱们独行其是,不要和岳兄联络了?”
欧阳俊道:“现在的情形如此。”
王召道:“照你这样说法,我们兄弟,这从人,还得干些时间了。”
欧阳俊道:“看来,只好委屈两位一阵了?”
王召道:“好吧,老大,你去休息,我这里侍候公子。”
张越笑笑道:“干仆从这个工作,看起来,倒是很好玩的。”
大步出室而去。
欧阳俊目睹张越出室而去,低声说道:“王兄,咱们兄弟,彼此相谅相解,大家演它一戏也就是了,但对张兄,却是不好意思的很。”
王召笑一笑,道:“不要紧,不着金面看佛面,咱们老大对岳少侠,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希望你阁下不要客气,要你浪子这点面子,跟咱们叩上三个响头,咱们兄弟也不会跟着你当从人。”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个我明白,人贵自知,如是兄弟没有这一点自知之明,还能够在江湖上混么?”
王召道:“浪子,话可是又说回了头,岳少侠派你这个差事,可是知人善任,咱们兄弟决定尽力而为,帮助你干出一番名堂。”
欧阳俊道:“两位如肯全力协助,兄弟的信心就大了。”
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叠银票,道:“王兄,这是五十张银票,分为一百两、二百两两种,专作赏人之用。”
王召怔了一怔,道:“浪子,如论财富,咱们岭甫双龙,只怕不会比你少,但你这么一个花钱法子,叫人看了心疼。”
欧阳俊笑一笑,道:“兄弟一身家当,全都带在身上,也不过是两万左右的银票,但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心疼,花完就算。”
王召道:“欧阳兄,看来作一个浪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单是这一份花钱的豪气,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王兄,早点休息去吧,大约今夜中,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王召道:“浪子,咱们这作从卫的是否要替你守夜?”
欧阳俊道;“那就不用了,不过,要住在厢房,有事情,放机警一些。”
王召道:“好吧,咱们会尽量小心,万一有所失误,你也要小心一些,不能全靠我们兄弟保护。”
欧阳俊道:“这个自然。”
一夜无事。第二夭,欧阳俊早就醒了过来,但他为了保持岭南大公子的气派,故意睡到时近中午,才起身梳洗。
午后不久,店小二送上了一份请柬。
欧阳俊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敬备菲酌,恭候台光。
下面署名竟是周堤。
时间就是当日下午申未西初的黄昏时分,地点是北京城内望花楼。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宴无好宴,这一席酒,只怕不容易吃。”
王召道:“去不去呢?”
欧阳俊抬头望了王召一眼,道:“王兄的意思呢?”
王召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应该去。”
欧阳俊道:“去就去吧,不过,咱们得想个法子,把消息转告过去。”
王召道:“如何才能把这消息传过去呢?”
欧阳俊道:“这个么,就要多用点头脑想想了。”
王召道:“我看还得浪子动脑筋了,在下么?没有这份才能。”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个兄弟早已经准备好了,不劳王兄费心。”
王召笑一笑,道:“好吧,从现在开始,咱们兄弟听命行事就是。”
欧阳俊淡淡一笑,起身离去。
片刻之后,欧阳俊又行了回来。
王召一皱眉头,道:“消息传出去了吗?”
欧阳俊道:“传出去了。”
王召怔了一怔,道:“这样快,用什么方法把消息传了出去?”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一点,你就先闷着吧!这是在下和岳少兄研究的传讯之法,目下还不便泄漏。”
王召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在下不问就是。”
欧阳俊望望天色,道:“现在,时光已经不早了,王兄也该去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得动身赶往望花楼去。”
王召道:“浪子,你再说一遍,如是有人对人不敬,我们兄弟应该如何?”
欧阳俊道:“这要看场合变化才能决定,两位只怕还无法适应,在下会暗示两位。”
玉召道:“就是照你的暗示记号,你是否可以再说一次。”
欧阳俊笑一笑,又作了一次说明。
王召叹口气,道:“看来作从卫的事,学来也不易。”
欧阳俊看他感慨万端,不便接口,只好笑而不答。
三人准备妥当,赶往了望花楼。
周堤早已在二楼梯口处恭候。
自然,他不会早已站在大门口处等候,望花楼中人,客进客出,堂倌也不会认出两人的身份。
唯一的解说,是周堤早已派人在门口等候,也可能早已派人在燕山客栈等候,暗中监视着三人的行动。
欧附俊暗暗一皱眉头,口中却哈哈大笑,道:“周兄,怎么敢劳你的大驾。”
周堤道:“大公子赏光。”
王召、张越,齐步向前,紧迫在欧阳的身后。
两人做了一套新的仆从衣服,黑缎子紧身劲服。
欧阳俊穿着的那身光鲜,简直就不用提了。天蓝色缎子长衫,外罩玄色马褂,足登福字逍遥履,抱拳笑道:“周兄招宴,兄弟感觉着荣宠万分,怎敢不应约而来。”
周堤道:“大公子来的很好,兄弟正好替你引见几位朋友。”
他也换了一身衣服,海青色长袍,头戴海青呢帽。
欧阳俊道:“在座的,可都是侍卫宫中的人吗?”
周堤道:“有两位是侍卫宫中的人,另外,有北京地面上两位有头有脸的人。”
欧阳俊笑一笑,道:“周兄,咱们一见如故,兄弟也不是外人……”
周堤接道:“大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欧阳俊道:“兄弟放荡惯了,我不希望和官场中人应付,这一点希望你周兄多多原谅。”
周堤道:“大公子放心,侍卫宫是一个隐秘的机构,半公半私,大公子只管放心……”
欧阳俊登上二楼,被引入一个宽敞的房间之中。
只见房中早已坐了四人。
两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大汉,穿着蓝色长衫,脸上神情木板,以欧阳俊的经验,一望之下,即知是侍卫宫中的人。
另两人,一个穿着黑绸子对襟短衫,高卷着两双袖管,五十左右的年纪,留着山羊胡子,长的却干枯、瘦小。
另一个年纪只有二十三四,白净面皮,剑眉星目,穿一身白缎滚着黄边的疾服劲装,很醒目,也很华丽。
周堤哈哈一笑,道:“我来替诸位引见一下……”
指着两个蓝衫人,道:“这两位西氏昆仲,丁山、丁海和兄弟一起共事。”
欧阳俊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丁山、丁海一躬身,道:“不用客气。”
周堤指着那枯瘦的汉子一抱拳,道:“周爷提起大公子,一流干云豪气,今日幸会,真叫兄弟感觉荣宠。”
欧阳俊道:“好说,好说,行客拜客,兄弟应该登府拜访刘元才是。”
刘元道:“不客气,不客气,大家一见如故,大公子想在京里游玩一番,兄弟是老马识途,包你玩的快活。”
欧阳俊一掌击在大脚上,道:“行,有你刘老大这句话,兄弟算没有白来一趟北京。”
周堤轻轻咳了一声,道:“罗大公子,兄弟再给你引见一位朋友。”
欧阳俊一转身,目光投注到那白衣少年身上,道:“这位少兄是……”
他虽然也是公子哥儿的打扮但比那白衣少年大了很多。
白衣少年轻轻咳了一声,道:“区区花子玉。”
刘元笑一笑,道:“花少兄是燕赵地面上花中游蜂,罗大公子如是喜爱行道,花少兄是最好的玩伴。”
欧阳俊道:“妙极,妙极,兄弟别无嗜好,就是喜爱色、赌二道,对于此中高中,一向肝胆相交。”
花子玉很矜持的笑一笑,道:“刘兄太夸奖兄弟了。”
目光一掠欧阳俊,道:“罗大公子在江南地面上,定然是风流人物,兄弟和罗大公子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欧阳俊笑一笑道:“好说,好说,江南道上,风月人物,兄弟确实相当的熟悉,如是花兄有暇到江南走走,兄弟自当广招佳丽,为花兄洗尘。”
花子玉哈哈一笑,道:“大公子这么一说,兄弟可得先尽一番心力了。”
周堤道:“难得诸位,都是一见如故,先请坐下,咱们边吃边谈。”
张越、王召寸步不离,紧紧的迫在欧阳俊的身后。
欧阳俊被让入座,张越、王召竟也紧紧随着站在身后。
丁山冷冷的望了欧阳俊一眼,道:“罗大公子,这两位是……”
欧阳俊接道:“是兄弟的两个保镖。”
丁山冷笑一声,道:“罗大公子,这是天子脚下,平安得很,再说有周兄、刘兄、花兄在座,就算有人要行刺你,那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兄弟的看法,用不着保镖了。”
欧阳俊道:“这个么?要请诸位多多原谅了,兄弟武功不灵,这两位跟兄弟跟惯了……”
周堤生恐造成冲突,急接道:“罗大公子,这么办吧,请他们坐在门外,另设一席,既可使他们进用酒菜,也可以保护。”
欧阳俊笑一笑,道:“周兄说的是……”
回顾了身后的张越、王召一眼,道:“周爷一番好意,两位请到室外坐吧!”
岭南双龙也不说话,一躬身,退出室外,抬过一张桌子,就摆在室门口,叫了洒菜,吃喝起来。
周堤皱皱眉头,却未多言。
主意是他出的,但他却未料到岭南双龙竟然把桌子挡在室门口外。
丁山冷哼了一声,道:“罗少兄,你这两个从人,当真是忠实得很,但不知他们是否真有用处。”
欧阳俊道:“丁兄是说他们的武功吗?”
丁山道:“罗少兄的保镖,大概不是满腹经纶的秀才吧!”
语气间,极尽讽刺之能事。
欧阳俊心中一动,暗道:“这人词锋锐利,连一点表面的做作,也是没有,难道被他们摸出了我们的底子不成?”
心中念转,顿生警觉,一面运功战备,一面说道:“他们两位的武功,在江南地面上,也算一流高手,但北京城藏龙卧虎,那就很难说出他们的身手如何了。”
周堤似是恐怕丁山说出更露骨的话来,立时接道:“罗少兄百万巨富,重金礼聘的镖客,自然是不会错了。”
丁山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这时,酒菜已然摆上,花子玉端起酒杯,道:“罗兄,此番北来,是先赏风月呢,还是先豪赌一场。”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最好鱼与熊掌兼得,既能豪赌,又赏风月。”
花子玉道:“玩家,玩家,兄弟先敬一杯。”
举杯一饮而干。
酒过三巡,周堤才轻轻咳了一声,道:“罗兄、花兄是风月场中的高手,刘兄是京界地面上的头号人物,今晚已替罗少兄安排了一场豪睹,与会者,都是京城富家大贾,兄弟相信他们定可使罗少兄有着不虚此行之感,不过……”
欧阳俊暗暗忖道:正题目来了,我江湖浪子如若不能装出一套百万豪富的公子味道,这浪子之名,岂不是让人白叫了。
心里暗打主意,口中却说道:“周兄有何见教,兄弟无不从命,但请直说就是。”
周堤尚未说话,黑鹰刘元却突然接口说道:“大公子是什么时间,进入北京城?”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刘兄、周爷,你们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元哈哈一笑,道:“这个么?兄弟只不过是随口问一声罢了”
欧阳俊道:“诸位问的很奇怪,难道真的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了。”
刘元道:“大公子,误会了。”
丁山冷冷接道:“大公子,周兄已经告诉你咱们的身价了。”
欧阳俊自知编造谎言,恐已无法骗过人家,只好摆出岭南大公子的气势,来个借题发作了。
心中念转,道:“不错,但我罗某人有钱不算犯法,也不希望结交有势力的朋友,赌赌嫖嫖,大概也不算什么大罪吧!”
丁山冷笑一声,道;“赌赌、嫖嫖,虽然不算大罪,不过咱们要先弄清楚你大公子真正的身份。”
欧阳俊眼看事情已迫眉睫,显然,对方早已留上了心,对这几日出入北京城的车马都十分留心,于其说出破绽,倒不如闹他一场的好。
心中念转,一拍桌子,道:“刁那妈!你们这是交朋友,还是鸿门宴。”
他本善各种方言,心中一急,竟用岭南话骂起人来。
周堤、丁山、丁海等,都是长在北方的人,从未到过岭南,虽然听出那不是好话,但却不知骂的什么意思。
丁山一皱眉头,道:“你可是在骂人了?”
周堤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要太激动,有话好说,先请坐下再谈。”
欧阳俊心中盘算道:放手一战,那是下下之策,非不得已,决不能用,姓周的既肯和事,最好能借机下台。
主意打定,装出余怒未息的样子,道:“周兄,你把兄弟请来,可就是叫区区在此受人侮辱吗?”
丁山怒道:“侮辱,那又算得什么?丁大爷上了火,把你们先抓起来,我不信掏不出你们的实话来。”
周堤道:“丁贤弟,请暂忍一二,把事情查清楚,再作打算……”
目光转注到欧阳俊的脸上,接道:“罗公子,是这么一回事,咱们接到了密报,有一批江湖人物混入了京里,京界重地出不得事情,咱们侍卫职责攸关,不能不小心一些,开罪之处,还望你大公子多担待。”
欧阳俊皱皱眉头,道:“江湖人物混进来和罗某人何干,如是诸位对咱们怀疑,咱们主仆立刻动身南下,不留在此地就是。”
周堤笑一笑,道:“罗大公子把话说远了,咱们只想证实一下,如是阁下确非咱们要我的那一批江湖人,你罗大公子尽管放心在京里玩个痛快,而且咱们还要好好的交交你这个朋友。”
欧阳俊看事情似是又有了转机,叹口气,道:“周兄话是不错,不过要兄弟我如何证明呢?”
周堤道:“罗兄乘坐的马车是几时进入了京城的?”
欧阳俊心中忖道:“这分明是对付七王爷的安排,我要说一个时间,比他们进入城中晚一些才好。”
当下说道:“那是什么时刻,在下没有留心,不过,似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分。”
周堤望望丁山一眼,低声道:“相差了近两个时辰。”
丁山道:“周兄,咱们宁可错杀一万,但不能放走万一,何况罗公子和两个从人,都还有些很多的可疑。”
欧阳俊冷笑一声,道:“丁兄似乎是专门找兄弟的麻烦了。”
丁山道:“谈不上,但阁下也不能狂妄,眼空四海,目中无人。”
欧阳俊道:“好说,好说,兄弟无此感觉。”
丁山哈哈一笑,道:“你真的是百粤世家,岭南的罗大公子么?”
欧阳俊道:“不错啊,怎么样?”
丁山冷冷说道:“阁下这份镇静工夫,倒是叫人佩服。”
欧阳俊怒道:“我本是真真正正的岭南大公子,难道还假了不成!”
丁山道:“真金不怕火,那就麻烦你罗大公子,跟咱们兄弟到侍卫宫中走走吧!”
欧阳俊道:“周兄的意思呢?”
周堤道:“在下希望罗少兄能够暂时委屈一二,跟丁兄到侍卫宫中走一趟。”
欧阳俊冷笑一声,道:“听说侍卫宫中,设有很多刑具,任何一个人,只要进入了侍卫宫中,就算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周堤道:“这要看怎么说了,如是罗兄清清白白,就算侍卫宫刑具百件,但也无法伤得罗兄,如是罗兄心中有鬼,事情变化,那说法很难叫人预料了。”
欧阳俊道:“原来周兄约了这些朋友,不是替兄弟找的玩伴,似乎是替兄弟安排好的牢笼了。”
语气一顿,欧阳俊接着淡淡一笑道:“罗某人很怕事,不过一旦事临头上,兄弟也就只好挺上了。”
周堤道:“罗少兄这挺上二字是何用心!”
欧阳俊道:“兄弟的意思是如若诸位早已准备对付兄弟,兄弟是决不甘心受人摆布。”
丁山冷冷说道:“那是说罗少兄准备拒捕了。”
欧阳俊道:“谈不到拒捕二字,不过兄弟也不愿任人屠戮。”
丁山霍地站起了身子,一伸右臂,五指如钩,疾向欧阳俊的手腕之上扣去。
欧阳俊冷笑一声,右手一翻,食、中二指,反点丁山的脉穴。
丁山冷哼一声,收回了右手,道:“好小子,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但见人影一闪,王召飞扑而至,落在欧阳俊的身侧,道:“公子后退,在下拒敌。”
呼的一拳捣向丁山。
他个子高大,拳力极重,这一击,带起了一片呼呼风声。
丁山冷笑一声,右手一抬,竟然硬把王召的拳头接下。
但闻砰的一声,两双拳头撞在了一起。
丁山虽然把一拳接下,但却被王召强大的拳力,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未料到王召的拳力,竟然如此强大,不禁一呆。
王召冷冷说道:“姓丁的,你小子最张狂,滚出来,咱们拼个死活,见个真章出来。”
丁山怒道:“你小子不过仗着一点憨气力,丁大爷还真的会含糊你不成。”
王召对此人早已满腹积恨,冷笑一声,道:“不含糊,你就给我出来,我要在十招内打扁你的鼻子。”
丁一山怒道:“好小子,丁大爷不给你点教训,你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王召道:“姓丁的,用不着大话唬人,动手相搏,讲究的是真功实学,你喝呼上半天,却缩头不出,那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
了山被王召连着言语激起了怒火,大步行了出来。
周堤望了欧阳俊两眼.示意他出言拦阻。
但欧阳俊却看到装作没看到,理也不理。
就这一耽误,丁山已行了出来。
王召道:“走,这室中狭小,动手不便,咱们到厅外去打,不见真章不许停手,谁要找帮手,就是乌龟王八蛋。”
他生长岭南,道道地地一口岭南话,不过,他却尽量未用岭南荒语,他要套住丁山,准备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丁山道:“好,咱们厅外去。”
大步向外行去。
周堤、花子玉、刘元、丁海,全都站了起来,准备去看个结果。
欧阳俊却原坐未动,端起酒杯,道:“在下借花献佛,敬诸位一杯”
花子玉、刘元重又坐了下来,端起酒杯。
周堤却一皱眉头,道:“罗大公子,丁兄和你那位保镖,这一战如若打出麻烦,只怕就很难收拾了。”
Тㄨㄒ峆集 ㄒ×丅Η亅、СоM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个周兄放心,如是丁大人把兄弟的从人打死,那只怪他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周堤冷冷接道:“若是丁大人受了伤,事情也一样麻烦。”
欧阳俊心中付道:今日之局,已难善了,似也用不着太过迁就他们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周兄,如是丁大爷打死了兄弟的从人兄弟认了,但如丁大爷受到了伤害,你周兄自然是应该担起来了。”
周堤道:“既有此虑,何不防患未然,要你那从人只能败,不能胜。”
欧阳俊道:“这等搏命动手的事,就算兄弟说了,他们也不会听。”
周堤脸色一沉,道:“大公子,侍卫宫中人如是真的受了伤,你们可能会被拿问下狱。”
欧阳俊道:“咱们这是私事,周兄如是摆出侍卫宫中侍卫身份,似乎是就有些小题大作了。”
只听室外剧烈的打斗声传了过来。丁海关心兄长安危,霍然站起了身子,举步向外行去。
第二十回 色胆包天
张越挡在室门口,冷冷说道:“阁下想干什么?”
丁海道:“我要去看看他们搏杀的情形。”
张越道:“一对一的玩命,谁死了算谁倒霉,阁下如是相信你那伙伴很高明,那就用不着出去看了。”
丁海怒道:“你要把老子堵在这里,是不是?”
张越冷冷道:“就快有结果,你再稍候片刻。”
丁海道:“我现在就要出去。”
张越道:“那你只有闯闯看了。”
丁海身子一侧,向外闯去,右手一抬,直取张越的双目。
张越看他出手恶毒,登时怒火暴起,左手一式“手挥五弦”,切向丁海右时,右手一个掌击,击向丁海的右肩。
挥臂出手间,带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张越的招式,虽不见什么新奇、诡异之处,但却施的恰到好处,因此,发挥的威力极大,丁海竟被这一招给逼了回来。。
这时,周堤才发觉,这些人,都是武功扎实的高手,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难道那日他们和我动手,是存心相让不成。
但见丁海被逼退了身子,忽然转了两转,人已到了欧阳俊的身前,一把抓住欧阳俊的肩头。
欧阳俊似是不及防,突然受制,静坐原位未动,口中却说道:“周兄,刘兄,花兄,你们瞧瞧,这算什么?”
三人之中虽都觉着丁海此举,有欠光明,但谁也不仔出言责问。
过了好一阵,周堤才缓缓说道:“相打无好手,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丁海眼看刘元、花子玉也没有反对,立时胆气一壮,冷冷说道:“你给我站起来。”
右手用力向上一提。
欧阳俊肩骨要害被扣,只好站起了身子,道:“周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周堤叹口气,道:“兄弟实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个结果。”
只听王召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放开我们大公子。”
丁海转头望去,只见丁山右腕被王召左手扣住了脉穴,王召的右手却接在了丁山的背心之上,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敢杀侍卫宫中的人?”
王召道:“我有什么不敢,只要一吐掌力,他就死定了。”
丁海道:“一命换一命,你敢震死家兄,我就要你们大公子的命。”
王召心中暗道:“江湖浪子欧阳俊,也是江南道上的有名人物,怎的会被人一下制住,难道真是浪得虚名不成……”
只听周堤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请听我周某一言如何?”
王召道:“这些纷扰,都是阁下安排的,咱们大公子,如是有了什么磨损,你姓周的也难逃公道。”
周堤淡淡一笑,道:“兄弟已经领教过了,阁下也不见得怎么高明,这口气未免太狂了一些。”
张越道:“咱们大公子吩咐过了,不许伤人,但如大公子受到伤害,那又自当别论了。”
伸手按在一双酒杯之上,酒杯下陷,深入木桌,直到和木桌面平,酒杯丝毫未损。
黑鹰刘元脸色一变,道:“好俊的功夫。”
周堤心中也不禁跳动了一下,笑道:“想不到啊!阁下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张越冷冷道:“谁要伤害到咱们大公子,那是逼咱们以命相博,哼哼,在场的人,谁也别想完完整整的离开这里。”
花子玉回顾了周堤一眼,道:“周兄,解铃还是系铃人,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双方都无法讨得好处,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大家放手算了。”
刘元道:“不打不相识,这完全是一番误会,闹下去无味的很。”
周堤眼看刘元、花子玉,都已心生敌意,自己亦无把握对付张越,笑一笑,道:
“两位说的是……”
目光转注到丁海的身上,道:“丁兄放开罗大公子。”
丁海道:“家兄落于人手,在下怎能先行放人。”
欧阳俊道:“强宾不压主……”
目光转注到王召身上,接道:“咱们先放人。”
王召道:“属下遵命。”
果然放开了丁山。
装的维妙维肖,似已领悟了身为从卫之道。
丁山满脸羞红之色,大步行入了室中。
丁海略一沉吟,放开了欧阳俊。
欧阳俊耸耸肩,道:“周兄,还有什么事吗?”
周堤道:“请坐,请坐,晚上还有一场豪赌。”
欧阳俊叹道:“两位丁兄的脾气暴躁,兄弟这点武功,又难登大雅之堂,万一再有一次冲突,兄弟就有得苦头吃了。”
周堤道:“那罗大公子的意思呢?”
欧阳俊道:“兄弟准备连夜离开京界,回岭南去。”
周堤沉吟了一阵,道:“花兄,我瞧这要你花兄帮忙了。”
花子玉道:“这个,要兄弟如何帮忙?”
周堤道:“我瞧罗大公子和花兄十分投缘,你如肯担保一下,罗大公子或可留下。”
花子玉道:“罗兄如愿留在京,由此刻起,兄弟担保再无人找你的麻烦……”
欧阳俊接道:“如是再生事故呢?”
花子玉道:“真要如此,兄弟也算一份。”
欧阳俊沉吟一阵,道:“这话当真吗?”
花子玉道:“兄弟喜色爱睹,毛病很多,但只有一宗好处,从来不打诳语,这一点,希望你罗兄相信。”
欧阳俊道:“花兄弟和兄弟既有同好,兄弟实在也有一见如故之感,花兄既敢担保,兄弟就只好留下来了。”
花子玉心中暗暗叫苦,目光却转到周堤的脸上,道:“周兄,兄弟幸未辱命,不过,兄弟也想要周兄一个担保。”
周堤道:“担保什么?”
花子玉道:“至少,要周兄担保,侍卫宫的人以后不许再找罗兄的麻烦!”
周堤哈哈一笑,道:“侍卫宫中人只对付两种人。”
花子玉道:“周兄,咱们交了不少年的朋友,但对侍卫宫中规矩,周兄却从未提过,兄弟倒得问问,侍卫宫中,要对付的是哪两种人?”、周堤道:“第一是存心谋反,不利当今,准备和皇帝作对的人,第二是和咱们侍卫宫中作对的人了。”
花子玉轻轻叹息一声,道:“听起来,简单的很,但范围却是非常广阔,也就是说侍卫宫的人,可以为所欲为了。”
周堤轻轻咳了一声,道:“花兄,花兄,侍卫宫中人,有很大的权力,但也有很多的好处,咱们来自江湖,到如今,仍然保持着江湖上的英雄本色,而且,肯和江湖人物交往,能和江湖人交往的,只有侍卫宫中人了。”
目光转注到欧阳俊的身上,接道:“罗兄,完全是一场误会,兄弟可以担保不会再有什么事故发生了。”
欧阳俊笑一笑,道:“兄弟到京里只是玩一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如是不方便,在下也早些回去了。”
周堤道:“不用,不用,兄弟虽然引出了一场麻烦,但也消去了咱们心中之疑,以后,罗兄在此,尽管放心玩乐,决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欧阳俊道:“周兄弟这么吩咐,又有花兄担保,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堤笑一笑,道:“花兄、刘兄,你们陪罗兄坐坐,兄弟要先行告别一步。”
带着丁山、丁海,大步离去。
目睹两人去远之后,欧阳俊才低声对花子玉说道:“花兄,兄弟是留下来好呢?还是早些离开此地的好?”
花子玉微微一笑,道:“罗大公子的意思,可是想回到岭南道上去。”
欧阳俊道:“兄弟觉着和侍卫宫中人结仇,似乎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因此,在下觉着,与其留在此地招祸,倒不如早些离开的好。也免得给花兄找麻烦?”
花子玉道:“我有什么麻烦。”
欧阳俊道:“兄弟一日不离开这个地方,花兄就要担负一部分责任,是吗?”
花子玉道:“不错。”
欧阳俊道:“但如早一日离开,那就和花兄无关了。”
花子玉笑一笑,道:“大公子,也许咱们彼此间,都是浪子,所以,兄弟担保,再有人找你的麻烦,兄弟也得算上一份了。”
欧阳俊道:“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不希望把你花兄也牵上去。”
花子玉哈哈一笑道:“罗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侍卫宫虽然是一个难惹的衙门,但他们对兄弟,还得保持着三分客气。”
欧阳俊心中一动,道:“为什么?”
花子玉道:“这就叫,一路神仙一路法,兄弟自有对付离侍卫宫的办法。”
欧阳俊道:“花兄的意思,可是让兄弟留在此地了?”
花子玉道:“不错,如是罗兄能够信得过兄弟,你就留在这里。”
欧阳俊略一沉吟,道:“花兄的盛情,兄弟有些却之不恭了。”
花子玉回顾了刘元一眼,道:“刘老大,咱们先去赌一场呢?还是先找几个小妞玩玩?”
欧阳俊心中暗暗忖道:“如若咱们真的找到了几个小妞,我以岭甫大公子玩家身份,势必要有一副色中饿鬼的馋像,那岂不是要暴露出各种丑态,无论如何,不能找女人……”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丁氏兄弟这么一闹,闹的兄弟兴致索然,所以,我想咱们先去赌上一场吧!”
花子玉道:“刘老大是赌场老板,罗兄如是想豪赌一场,那只有找刘兄去帮忙了。”
刘元哈哈一笑,道:“花兄,岭南罗大公子,怎能到兄弟开的几家赌场中去赌。”
花子玉道:“咱们要到哪里去赌?”
刘元道:“那地方,连小兄也很少去,实在是赌的太大了。”
花子玉道:“能使你刘兄望而生畏的豪赌,那真是骇人听闻的赌注了。”
刘元笑一笑,道:“花兄弟,不是我作兄长唬你,一注牌,十万八万银子,平常的很,你花兄那份家当,恐怕只能下一注,而且还是小注。”
花子玉脸色一变,道:“一注赌十万银子,刘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欧阳俊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暗暗盘算,道:“注在十万银子的豪赌,连我浪子也没有这样的赌过,这真是豪壮的大赌了。”
但闻花子玉沉声说道:“罗兄,你在想什么?”
欧阳俊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道:“兄弟在想,想这等豪赌,听起来也过痛的很。”
刘元低声道:“罗大公子,那些与赌之人,大都是王侯公子有些时间,他们带着万金难求,价值连城的宝物,公子多带一些银两,如是运气好,可能在现场中买上一两件珍贵宝物。”
欧阳俊道:“原来如此,刘兄怎不早说一些,看来兄弟还得回到客栈一趟了。”
花子玉道:“不用了,咱们先去瞧瞧再说,罗兄随身有多少银子,就随便下它两注,如是地方真好,改一天再去不迟。”
此人虽然是色中饿狼,但对赌一道,却是兴趣不高。
刘元回头望了岭南双龙一眼,道:“罗兄,有一件事,兄弟得先说清楚。”
欧阳俊道:“什么事?”
欧阳俊道:“那地方不能带你罗兄这两个保镖。”
欧阳俊道:“哦!”
刘元道:“那是一座豪华精致的宅院,有着很森严的门禁,参与赌博的人,都有一点身份,所以,不准带从人入场。”
欧阳俊虽说心中在暗防算汁,但他相信刘元说的真实成份很大。
装出一副畏难的神情,回顾了花子玉一眼,道:“花兄能去吗?”
花子玉道:“本来,兄觉着,除了皇城之外?兄弟无处不可去,但听刘老大这么一说,兄弟忽然觉着,北京城有很多神秘地方,不是兄弟能够随便去了,我得先问问啦。”
回顾了刘元一眼,接道:“刘老大,我能不能去?”
刘元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三面金牌,放在桌子上,道:“你们瞧瞧这个。”
花子玉捡起一面,托在手中,欧阳俊却侧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金牌上,一面雕着精致的花纹,一面似是写着篆字。
花子玉掂掂份量,笑道:“是纯金,也不过三四两重。”
刘元冷冷道:“老弟,这是进入那家赌场的金牌,有此物,才能登堂入室,如是没有这面金牌,天王老子,也进不去。”
欧阳俊道:“刘兄,侍卫宫中人呢?难道也要金牌?”
刘元道:“侍卫宫中人,也要看看身份,老实说,那负责看守门户的人,就有侍卫宫中的人。”
欧阳俊心中转念,口中却说道:“除了侍卫宫中人之外,还有别的保镖吗?”
刘元道:“有,那是他们聘请的护院、武师,都是当今武林中一流身手。”
欧阳俊道:“那些人,都是些什么出身?”
刘元道:“出身很杂,有正大门派中的弟子,也有江洋大盗。”
欧阳俊忖道:“有这么一处地方,真得要去见识一番了。”
故作一付愁面容,沉吟了一阵,接道:“刘兄,那地方如此严密,咱们赢了钱,能够带走吗?”
刘元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就算你赢上百万纹银,也可平安带出,那地方是比阔气的地方,不会有人在乎银子。”
欧阳俊道:“听刘兄这么一番形容,兄弟也有些紧张了。我走南行北,见识过不少豪华大赌,但像你刘兄所说,一注有十万银子之数,却是从未遇上过。”
刘元道:“那就更要去开开眼界……”
花子玉道:“咱们几时动身?”
刘元望望天色,道:“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去了。”
花子玉道:“刘老大,该走了,兄弟也被你说的怦然心动,想去见识一下。”
刘元道:“好!咱们现在就动身。”
当先出室,大步而行。
欧阳俊、花子玉,紧追在刘元的身后。
刘元地形熟悉,专走小巷,捷径,欧阳俊暗中数计,穿过七条小巷,刘元才停了下来。
花子玉四顾了一眼,道:“到了吗?”
刘元摇摇头,道:“还没有到。”
目光转到欧阳俊的身上,接道:“大公子,你那两位保镖,不能去了。”
欧阳俊沉吟了一阵,道:“可是要他们回到客饯中等?”
刘元道:“那倒不用了,兄弟找个人带他们在附近玩玩。”
欧阳俊道:“那就麻烦刘兄了。”
只见刘元举手一招,巷口处一个中年汉子,立刻应手行了过来。
欧阳俊心中忖道:“这黑鹰刘元,果然是势力广大,似乎是任何地方,都有他的属下。”
那中年大汉,行近了刘元一弯身,道:“大爷……”
刘元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那中年大汉的话,道:“带这位大公子的两个从人去玩玩,但不要走的太远。”
中年大汉应了一声,行到了张越、王召身前,低声道:“两位,咱们走吧!”
王召低声道:“公子,咱们去不去?”
欧阳俊道:“去玩玩吧!不过,小心一些,不要惹事生非。”
王召应了一声,回头对那中年大汉,道:“咱们兄弟不会嫖赌,吃吃喝喝就行了。”
一面举步向前行去,张越、王召,紧随那大汉身后。
目赌三人去远,刘元才笑一笑,道:“大公子,这个赌场,大约是举国最豪大的一家赌场,公子虽然豪富,但你身在北京,难免会有不便之处……”
欧阳俊摆出了大公子的派头,接道:“刘兄放心,在下的赌品很好,输上几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
刘元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一面低声问道:“大公子的赌技如何?”
欧阳俊道:“不太好,但也不太坏。”
刘元道:“大公子,就玩赌,是不是有一套真实的本领?”
欧阳俊道:“这个,要兄弟怎么说呢?”
刘元道:“那地方,不可赌假,就是耍花样,也要耍的高明,一旦被发觉赌的假赌,至少也要被斩下一双手来。”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一点,刘兄放心,兄弟不会赌假。”
刘元道:“好!有你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咱们进去吧!”
大步向前行去。
欧阳俊、花子玉鱼贯相随在刘元身后,转过一条小巷,景物忽然一变。
好一座广大的庭院,只见广大的庭院中,耸立着数株白杨、老榕。
这时,天色已黑了下来,两个穿着青衫的佣人,正在点起那吊在树上的灯笼。
刘元带两人穿过那广大的庭院,到了二门前面。
二门前有一道横拦去路的铁栅,铁栅后坐着一个天青衫长裤的汉子。
虽然未见他佩带兵刃,但身上却背着一个革囊,显然是一位暗器名家。
刘元一拱手,道:“在下刘元……”
那大汉望了刘元、欧阳俊等三人一眼,冷冷接道:“带有出入金牌么?”
刘元道:“有!”
取出三面金牌,递了过去。
青衣大汉接过金牌瞧了一阵,又把金牌还给了刘元,伸手打开铁栅。
刘元当先带路,穿入铁栅,沿一道走廊行去。
欧阳俊低声道:“那把守铁栅的人,可是侍卫宫中的高手吗?”
刘元摇摇头,道:“不是,但侍卫宫中人,也有轮守那铁栅的时候。”
沿走廊行约数十丈,才转入一座大厅。
但见灯火通明,照耀有如白昼。
厅中摆了四张方桌,两桌牌九,一桌骰子。
每一桌周围,都围满了很多人。
另一桌上,赌的是纸牌,只有四个人围桌而坐,都是女的。
这座厅实够广大,摆了四桌赌,还有着很大的空间。
赌的也都是很有身价的人,听不到一点喧哗之声。
刘元回顾了一眼,低声道:“右面那张木桌上赌的大些。”
缓步行到了右面木桌的赌台旁。
欧阳俊缓步跟了过去。
凝目望去,只见那推庄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留着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胡子,穿着一件紫袍,面前堆满了一大堆银票。
显然,这是一个旺庄,赢了不少的钱。
刘元有些技痛,忍不住伸手衣袋内,取出了一叠银票,下在天门。
欧阳俊疾眼一瞄,只觉刘元下在庄上的银票,大约有一万两银子之数。
摸摸自己的口袋,暗暗忖道:“身上只有两万银子的银票,这赌台上的赌注,最少的有一万银子,这一注,无论如何不能输。
他是精于赌道的人,再加上衣袋内银子不多,如何运用这一注资本。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
所以,这一注,他必需想的仔细,看的准,才能看得清楚。
所以,欧阳俊没有轻易下注。
庄家打出骰子,是七对门。
天门起了两张牌,随手就翻了出来。
这说明那起牌的人,就面前很大的储注,看也不看一眼。
是一个地牌配长三的地字八。
庄家轻轻把手中两张牌,翻了过来,放在桌面上。
刘元一皱眉头,回顾了欧阳俊一眼,露出一个苦笑。
原来,庄家起一副天字九。
紫袍老者伸出一双白白的玉手,轻轻一扒,所有的银票,就到庄家前面。
欧阳俊暗作估算,这一牌,至少吃了十万两以上的银子。
一连看了三注,庄家连吃了三注。
欧阳俊看的很仔细,第四注,把身上所有的银票,全部押上天门。
刘元回顾了欧阳俊一眼,道:“这一注一定赢吗?”
欧阳俊道:“大概差不多吧!”
刘元笑一笑,未再讲话。
连吃三注的旺庄,使得赌台上的银票减了不少。
天门起了牌,杂七配杂五,这七、五浪当一,最小的两点。
刘元低声道:“罗大公子,是杂二,是二就吃你。”
欧阳俊心中也有些紧张,他已显明的看出来,推庄的没有假,照理,这一注该赢,吃不过三,天门已连被吃了四次。
庄家掀开了牌,竟然是一个丁三配人八,铜锤一,大一不吃二,天门赢了。
刘元有些羡慕地道:“大公子,看来,你真是有点门道。”
欧阳俊低声道:“运气,运气,兄弟的赌运一向不错。”
这一注欧阳俊净赢两万三千两银子。
推庄的老者眼皮也未抬,就赔了出去、
欧阳俊虽然把身上所有银票,全部放了上去,但他却连手也未伸一下,连本带利,一齐堆在那里。
不算是最大的赌注,但却有豪赌的气派。
刘元道:“大公子,这次一定赢吗?”
欧阳俊道:“不太一定。”
刘元还在犹豫着,庄上已打出骰子。
打骰子离手,那就不能再下注。
又一个七对门,赌牌就是有点邪气,不信也不行。
这一把,以欧阳俊的赌注最大,照规矩是大注看牌,所以天门那副牌没有人动。
推庄的紫袍老者,确有着不在乎输赢的味道,随手就先掀了庄家的牌。
一副很大的牌,人牌配大天的天杠。
初、未两门牌,也不算小,一个蛾七一个长八。
欧阳俊心中也有些发毛,暗暗付道:“这一把输了银子事小,但我这岭南大公子的身上,全身上下只有一注赌本,那就未免有些太过寒酸,影响所及,可能会露出破绽。”
心中出汗,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手翻开了两支牌。
一对杂五,刚刚吃到天杠的一副牌。
推庄的紫袍老者,抬头望了欧阳俊一眼,吃两家赔了天门。
算起来,庄家还是有得赚。
刘元笑一笑,道:“大公子,果然是有点门道。”
欧阳俊道:“小玩玩么!”
堆在面前八万多的银票,欧阳俊没有伸手去拿,也没有多望一眼。
其实,欧阳俊对这等豪赌,也有些触目惊心,但他是岭南首富的豪门公子,十万八万银子,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
这就要心中疼如绞,表面不在乎。
庄家推抽了第三把牌。
天门是地牌配虎头的地虎三,庄家是三,是个蛾字配难九的三。
欧阳俊又赢了一注。
面前的银票堆了十几万,欧阳俊心中也明白,已然连过三关,第四注是输多胜少,但要保持他大公子的身份,就是不好意思伸手去取回赌注。
幸好是刘元帮忙,伸手抓起案上的银票,道:“清一清再下注如何?”
顺水推舟,欧阳俊低声笑道:“那就有劳刘兄了。”
刘元整理一下银票,道:“二九一十八、二八一十六,合计有十九万六千两银子。”
欧阳俊道:“那就由刘兄放着吧!”
刘元道:“这个怎么行。”
把银票塞入了欧阳俊的怀中。
花子玉低声道:“罗兄,咱们有十万银子,能使北京城的花国震动,走!不用再下注了。”
欧阳俊心中也不想再赌了,这一阵他暗察细看,发觉了这座大厅中的赌客,不是王侯公子,就是豪门巨富,确有输上个百儿八十万银子也不在乎的豪气。自己这点家当,实在是上不得台盘。
但仍不能失了大公子的身份。
淡淡一笑,道:“刘兄,你是否已尽了兴。”
刘元道:“大公子,老实说,这样豪赌,兄弟赌不起。”
欧阳俊道:“刘兄,咱们合手推它一庄如何?”
刘元微微一怔道:“推一庄?”
欧阳俊道:“不错,你给兄弟当下手,专管吃、赔。”
刘元道:“这么吧!我搭一成。”
欧阳俊已估算过这一桌上的赌技,若是自己推庄动点手脚,准可捞它一票,苦的是身上银子太少。
这时,那推庄的紫袍老者,又连赔数注,面前的银票,已赔的一张不剩。
一推牌道:“到此为止,哪一位想推,请便。”
欧阳俊缓步行了过去,掏出身上的银票,道:“顺吃顺赔。”
这一次旺庄,欧阳俊巧妙的施展换牌手法,一口气连吃七注。
环围在赌桌四周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全身净光望牌兴叹。
刘元管银票,双手都有些发抖。
他虽然是开赌场的老板,象这样的豪赌,也是从未经过。
欧阳俊推出第八把牌,笑道:“诸位,这是最后一把。”
这一把,欧阳俊诚心要输,准备把赢的银子吐出一部分,但却未料到十人九光,大部分人都输空了带来的银子。
只见坐在天门的一位蓝缎子长袍的年轻人,伸手摸出一个红绸小包,一下子投置在木案上,道:“庄家估估算,我这一袋东西,能值多少银子?”
欧阳俊笑一笑,道:“刘兄,打开给大家瞧瞧,要估值吗?也得公公平平。”
刘元打开了小包,倒出了十颗明珠。
欧阳俊凝目望去,只见那每一颗珠子都有猫眼大小,每一颗价值都在万金以上。
十颗明珠的价值,怕不在十万银子左右。
刘元愣了一愣,道:“大公子,对珠宝方面,你的鉴定能力如何?”
欧阳俊对珠宝十分明白,但却故作不明白,笑一笑道:“在下对珠宝认识不多。”
刘元道:“这十颗明珠合起来,大约可以值上七万银子。”
那蓝缎子年轻人,却有一股不在乎的豪气,笑一笑,道:“好吧,就算七万,天门头。”
刘元很有耐心,把一颗一颗的明珠,又装入黄绸子的袋中。
天门一押上那十颗明珠,初门的一个黄袍中年大汉,伸手从衣袋内,摸出了一个布包,道:“估一估,我这个值好多银子?”
刘元道:“什么东西?”
黄袍中年人笑一笑,道:“你自己打开看吧!”
刘元嗯了一声,打开布包。
“那是一块翠绿欲滴的玉,全身都散出翠色的光芒。”
欧阳俊忍不住叫道:“好玉。”
刘元道:“真不错。”
那黄袍大汉道:“多少银子?”
这一次,刘元无法估值了,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欧阳俊道:“十五万银子如何?”
黄袍大汉一皱眉头,道:“好吧!”
ㄒχ丅粭集 丅〤丅НJ.COм
欧阳俊道:“再加上两万银子。”
黄袍大汉道:“看起来,你阁下还有一点良心。”
欧阳俊道:“兄弟在岭南时,翠玉的价钱,大概如此,也许是北京城卖的贵一点。”
黄袍人道:“十七万虽然少一点,但也差不多了。”
欧阳俊道:“阁下如是不满意这个价钱,在下可以再加一些。”
黄袍人很大方,笑一笑,道:“不用了,再加多也不过是三五万银子罢了。”
显然,他极力把自己的傲气隐敛起来。
未开的取出一个金黄色小佛像,摆在桌子上,道:“这一个价值如何?”
刘元伸手取过,左端详,右端详的看了一阵,道:“这是黄金铸的吗?”
欧阳俊转头望去,只见坐未门的人,穿着一件海青色的缎子长袍,大约有四十上下的年纪,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却有一股自满自足的傲气。
只听那蓝袍人摇摇头,笑道:“不是黄金铸的,他应该比黄金贵重一些。”
刘元道:“这个么?在下就无法估值了。”
这座豪华的赌场中,还有一个最大的规矩,那就是不许互相追问姓名。
刘元早已暗中告诉过欧阳俊和花子玉,所以他们也一样未问过任何人的姓氏。
欧阳俊伸手取过黄金小佛象,很仔细的看了一阵,道:“是风磨铜的。”
海青袍子大汉笑一笑,道:“不错,阁下能够一眼认出来,那是足见高明了,不过这座佛是活动的,阁下何不打开瞧瞧!”
欧阳俊哦了一声,轻轻一旋,金黄色的佛象,由腰中一分为二。
一颗大如桃核的八角形之物,滚落到桌子上。
此物出现之后,立时泛起了奇丽的光彩,大厅中辉煌的灯光,吃那奇光一照,立刻泛生出千面盏灯火出来,满室流动,幻起满厅彩光。
欧阳俊伸手捡起桌子上的八角宝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名贵呀!名贵,好宝石,在下见到的最好的一颗宝石!”
青袍人笑一笑,道:“阁下既然识货,那就请你出个价钱吧!”
欧阳俊道:“这个我看要阁下开价了。”
青袍人沉吟了一阵,道:“三十万银子如何?”
刘元道:“太贵,太贵。”
欧阳俊淡淡的接道:“就算三十万吧!”
刘元怔了一怔道:“大公子,这东西虽很名贵,但一开口就要三十万,实在是太贵了一些。”
欧阳俊道:“这是一颗举世间少有宝石,三十万银子价钱实在便宜。”
刘元道:“大公子决定了,那就算啦。”
欧阳俊把宝石又装了佛象之中,交给了那青袍人,道:“怎么一个下法?”
青袍人道:“三十万两一道。”欧阳俊打出了骰子。
四副牌摊到桌面上,欧阳俊又是一把通吃。
全桌上赌的人,没有一人开口,但所有的眼睛,都投注在欧阳俊的身上。
欧阳俊有些尴尬,但他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镇静,淡淡一笑,道:“刘兄,数一数看,赢了多少银票。”
银票堆的像座山,数起来自然是要点时间,刘元的动作虽然熟练快速,也花去了一盏热茶的工夫。
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刘元的脸上有些红,口齿也有些结巴的说道:“大公子,一共是九百二十一万七千两银票。”
欧阳俊微微一笑,把明珠、翠玉,和金佛像,奉还原主,道:“三位,交个朋友,收下兄弟这份薄礼,这叫物归原主。”
三个人看看欧阳俊,天门、初门上,两位赌客,把目光转到未门上的青缎子长袍中年人身上,似乎是看眼色行事。
青袍汉子伸手取过黄金佛像,笑一笑,道:“在下姓朱。”
取出一方玉佩,递了过来,接道:“收着这个,有空找我聊聊。”
他收起黄金佛像,站起身子,掸掸长袍转身自去。
天门、初门两门赌客,也收起了明珠、翠玉。
欧阳俊接过玉佩,瞧也未瞧一眼,就放入了怀中。
刘元呆呆的站在那里,太多的银票、宝石、明珠的光彩,使他有些眼花缭乱,也从未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人,把到手的东西又送了回去。
欧阳俊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兄,取出你的一成。”
刘元道:“这个么,兄弟吃点红算了,我拿二十万银票。”
欧阳俊道:“大少了一些。”
随手一拨,大约五十万银票,拨给了刘元。
回手又取一叠银票,送到花子玉的手中,道:“花兄弟,见面有份,你也吃点红。”
花子玉早已看的眼睛发直,数十万的银票,使他连一句谦逊的客气活,也不敢说,生恐一推辞,欧阳俊会真的收回衣袋中。
伸手接过,就放回衣袋中。
欧阳俊拿起了一半,大约还余下有三百万以上的银票,笑道:
“诸位,今晚上兄弟的运气,想不到我这十赌九输的人,竟然会大赢一场,大家看牌玩的,诸位输的太多的,请收回一半。”
十几双手,一齐伸了过来,三百多万银票一抢而光。
贪得便宜的卑劣人性,暴露无遗。
刘元心疼的全身都有些发抖,花子玉也可惜的脸上冒汗。
原来,银子太多了,也可以使这些江湖大豪动心。
欧阳俊潇洒一笑,道:“刘兄、花兄,咱们走吧!”
刘元连应了几个是字,带两人离开了这一座豪华赌场。
出了那黑漆大门,刘元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公子,你这份豪气,当真是叫人佩服,兄弟跑了半辈子赌场,这还是初次见到。”
花子玉道:“真是挥手万金,眩人耳目。”
欧阳俊笑一笑,道:“小意思,小意思,反正是赢来的。”
刘元道:“看看这豪赌,叫我这开赌场的人,也有着触目惊心的感觉。”
花子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公子,天色还不过二更,小弟作东,咱们喝一杯去。”
欧阳俊道;“说的也是……。”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花兄熟悉京界风月,但不知是否知晓沈家两姊妹。”
花子玉微微一怔,道:“知是知道,但却不太熟。”
欧阳俊道:“兄弟倒和两位沈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只要花兄知道她们住的地方,咱们找她去,乐他一乐。”
花子玉道:“这个么?你倒把我问住了,赶明儿我打听一下。”
刘元道:“我知道,沈家二妹也算是京里有名人物,花国奇葩。”
花子玉道:“刘兄,听说她们初更不见客,不知是否有这个规矩?”
刘元道:“有!不过大公子既有兴致,咱们不妨去试它一试。”
花子玉一皱眉头,道:“兄弟和沈家双妹,玩的不开心,岂不扫了大公子的兴致。”
欧阳俊道:“花兄,江南道上,也有起更不见客的名妹,但兄弟却能叫她们破例,咱们三个,身怀数百万银票,还能会吃闭门羹吗?”
花子玉想起欧阳俊一送近五十万银票的豪气,竟不敢再作争辩,苦笑一下道:“去碰碰运气也好。”
欧阳俊看的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花子玉又是什么身份,竟似对沈家双妹有些心存畏惧。
刘元带两人又穿过几条街,到了一座小巧的宅院前面。
门前不见灯火,庭院中也是一片黑。
指指两扇门,刘元低声道:“到了,这是沈家双妹的住处。”
花子玉道:“看样子两个丫头已经睡了,咱们明天再来吧!”
欧阳俊笑一笑,道:“俗话说,色胆包天,你这样胆小谨慎,怎能纵横花丛。”
花子玉尴尬一笑,道:“大概是兄弟和她们不太熟悉的原因。”
欧阳俊道:“刘兄,上去叩门。”
他冷眼旁观,发觉自从付出了一大笔银子之后,刘元和花子玉在心理和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层,刘元应了一声,走过去举手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当门站着一个中年妇人,望了刘元一眼,道:“三位是干什么的?”
欧阳俊道:“在下姓罗,来自岭南,和两位姑娘都有一面之缘,今宵特来走访,希望大嫂代为通报一声。”
中年妇人道:“今夜太晚,你们明天请早吧!”
挥手推上木门。
刘元右脚一伸,撑住了木门,冷冷说道:“慢一点。”
中年妇人微微一怔,道:“你们这是……”
刘元接道:“人贵自知,别给脸不要脸,去通知你们姑娘一声,就说岭南罗大公子非要见她不可,睡了要她起来,有客人要她撵走。”
中年妇人道:“这位爷你是……”
刘元接道:“黑鹰刘元,你们两位姑娘应该知道我。”
中年妇人口中啊了两声,转身而去。
花子玉若有意若无意隐隐藏在刘元身后,似是有些畏惧。
欧阳俊只看的大感奇怪,忖道:“这花子玉难道和沈家双妹,有什么瓜葛不成。”
这时,那中年妇人已去而复返,手中还提一盏纱灯。行了回来,道:“两位姑娘都破例见客,正在穿着衣服……”
目光转到刘元的脸上,接道:“刘大爷,你大爷不见小人怪,两位姑娘都知道你刘爷的名气,只是我不认识,我一提醒,两位姑娘都骂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一点你刘爷可多多包涵。”
刘元听得笑一笑,道:“不用罗咳了,带路!”
中年妇人应了一声,带几人行入了一座大厅之中。
大厅中早已点起了两盏灯,照的一片通明。
两个女婢早已在大门口躬身迎客,把几人让入了大厅之中。只见那大厅中布置的十分雅致,淡黄的壁绫,分挂了数副字画,布设的不带一点风尘气。
欧阳俊站起来背着双手,正在品识一幅壁间字画,忽闻环佩叮当,沈家两妹已盛妆而出。
今宵这两姊妹,不但是满头珠光宝气,衣着也穿的十分考究,莲步细碎的行了过来。
齐齐欠身一札,道:“大公子,还能记得我们姊妹,实使我们姊妹意外……”
欧阳俊微微一笑,打量两人一眼,笑道:“华衣钗光,两位姑娘可是准备出外应酬?”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过了二更夭,我们姊妹从不出外应酬,至于这等盛妆迎客,虽俗了些,但却表现我们姊妹一片诚意。”
欧阳俊回顾了一眼,道:“两位姑娘是……”
大姑娘笑道:“二更后,沈家二姊妹不外出,寒舍中也不纳人,今天对你罗大公子是一次例外。”
欧阳俊道:“荣幸啊!荣幸两位是为了我。”
大姑娘一摆手,道:“摆上酒菜。”
守在门口的两个女婢,应声退下。
沈大姑娘缓缓向前行了两步,肃客入座,一直是对着欧阳俊,似乎是没有看到刘元和花子玉。
刘元有些想发作,但想到了欧阳一送几十万两银子,又怕得罪了欧阳俊,只好忍下不言。
花子玉靠着坐在刘元的身旁,而且有意无意的,也躲在刘元身后。
沈大姑娘一直不肯望他一眼,对他是一大解脱。
欧阳俊也觉着情势有些怪,那位二姑娘只存入厅后,说过一句话,就未再开过口,再说深更半夜,客人来访,实也不必要盛妆迎客。
难道这盛妆是另有别用。
高挽的宫髻,满头的明珠玉钗,和那华贵的重装之下难道在掩饰些什么?”
欧阳俊忽然问,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警觉。
片刻后,两个女婢分头送上酒菜。
欧阳俊自然被让入了首席上座。
这一来,花子玉想逃避,也是无法逃避了。
情势迫人,花子玉也只好挺起脸膛坐直身子了。
沈家二姑娘本是个很活泼的人,但此刻却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言不笑,似乎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但大姑娘还保持适当的镇静,笑一笑,端起酒杯,道:“来,我敬你们三位一杯。”
当先举杯,一饮而尽。
刘元冷哼一声,正待开口,欧阳俊已举杯道:“多谢姑娘。”
刘元欲待开口,便被欧阳俊这一杯酒,给挡了回去。
花子玉是一语不发,看大姑娘一举杯,立刻也举起了酒杯,而且酒到杯干,喝的干干脆脆。
酒过三巡,刘元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冷冷说道:“大姑娘,咱们是找乐子的,要是专为吃两杯酒,咱们是用不着跑到这里来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阁下的意思呢?”
刘元道:“能不能唱一曲,咱们听听?”
沈大姑娘一皱眉头,道:“刘爷,这么晚了,唱起来只怕不太方便。”
刘元道:“为什么?”
花子玉接道:“刘兄,这地方住的都是有点身份的人,唱起来只怕会吵醒了邻居。”
刘元道:“不给面子,那就请两位姑娘答应在下一件事了。”
沈大姑娘道:“什么事?”
刘元道:“咱们这位大公子,大姑娘早认识了?”
沈大姑娘道:“见过一次。”
刘元道:“他这次初到北京城来,在下应该稍尽地主之谊,希望两位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
沈大姑娘道:“什么事?”
刘元道:“罗大公子对两位激赏不已,希望能留宿这里。”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刘爷,我们姊妹只卖唱,不卖身。”
刘元道:“北京城卖唱的很多,大家都说不卖身,不过我刘某人还未真正见到这卖唱不卖身的事,那就是钱多了也行,大公子是当世间极少的豪客,两位可以随便开价,再说两位卖交情,大家也可以交个朋友。”
沈大姑娘道:“刘爷,日后我们在这地面上还要混下去,希望你照顾的地方很多,但我们无法立刻答应,给我们两天时间如何?”
刘元冷笑一声,道:“这种事还要想上两夭吗?听姑娘的口气,似乎两位都还是完壁之躯了?”
沈大姑娘淡淡一笑,道:“刘爷,你可是有些不相信吗?”
刘元道:“不错,很难叫人相信。”
沈大姑娘回顾了刘元一眼,道:“刘爷,我们说了你不相信,但不知要如何你才肯相信呢?”
刘元道:“要罗大公子一试便知,这方面诸位尽管开价,就算是两位黄金铸的吧!
咱们也可以讨价买下。”
沈大姑娘忽然眨动一下大眼睛,道:“师爷,我们是人,不是黄金,也非泥土,我们不卖时,你就是出价再高,我们也可以不卖,但有时间,我们也可以一文不收。”
刘元双目一瞪,忽然间站起了身子,道:“大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刘爷,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刘元道:“大姑娘的意思是不卖了?”
沈大姑娘道:“不错,我们可不可以不卖?”
刘元有些怒意,道:“不可以,卖唱不卖身的事,那不过是骗骗外行的人,刘某人在北京城住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真正卖唱不卖身的人?”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刘爷,事情总有一次,就会不幸碰上了。”
刘元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沈家两姊妹,竟还是带尖带刺的人物,真是失敬啊!
失敬。”
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沈大姑娘行了过去。
花子玉急急站起身子,伸手拦住了刘元,道:“刘兄请坐,大家玩玩嘛,用不着生气。”
刘元目光射注在花子玉的脸上,怔了一怔,道:“花兄弟,你是要拦住我不闹事了?”
花子玉道:“是的!刘兄,面对着两位绝世的美女动粗、耍拳,有如焚琴煮鹤,还望刘兄能够忍耐一二了。”
刘元皱皱眉头,离开座位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花子玉轻轻咳了一声,目光由沈家的姊妹脸上扫过,却低声对欧阳俊道:“大公子,咱们再坐一会呢?还是现在就走?”
他脸上充满着一种哀求之色,似乎是要欧阳俊赏他一个面子。
其实,彼此之间闹的很不愉快,早已经玩的味同嚼蜡。
欧阳俊站起身子,笑一笑,道:“天色太晚了,事实上,咱们也应该走啦!”
沈大姑娘经过了一阵沉思之后,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刘爷,你一定要我们姊妹留客,是吗?”
刘元道:“姓刘的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未见风月场中人,立过贞节牌坊,两位姑娘标新立异,却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沈二姑娘道:“刘爷,你相不相信,我们都还是处子之身?”
刘元沉吟了一阵,道:“说到相信么?在下自然是相信,不过两位既然出来混了,还不是志在弄点银子,圆个后半辈子安适。”
沈大姑娘叹一口气,道:“刘爷,我们可以不买侍卫宫中人的帐,也可以不理会那些王侯孙公子的苦苦求告,不过,我们不愿得罪你刘爷。”
刘元顿有些轻飘飘的感觉,这一顶高帽子,戴的他心花怒放。
重重咳了一声,刘元说道:“大姑娘这么给面子,实叫在下高兴,但不知……”
沈大姑娘点点头,接道:“我可以留下罗大公子,不过,那只限于我一个人,刘爷请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妹妹。”
刘元一拍胸膛道:“行,这一点刘某可以给你开个保票,二姑娘卖唱不卖身,如北京城有人不信,要他找我刘元去。”
沈大姑娘一欠身,道:“多谢刘爷了。”
刘元哈哈一笑,回头望着花子玉,道:“兄弟,看来咱们各具一能,对那些王妃、侯妾,你是真行,风月场中,你老弟就不如小兄了。”
欧阳俊心中一动,暗道:“这花子玉原来是专门勾搭豪门怨妇的人物,但他为什么要找那些王妃、侯妾呢?随时可以惹出很大的麻烦……”
但闻花子玉道:“说的是啊!这就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了。”
刘元站起身了,哈哈一笑,道:“大公子,刘某人幸未辱命,你尽管在这里温存一宵,兄弟会要你那两个从卫,明天再来找你。”
刘元似是很愉快,哈哈一笑,道:“好吧!大公子,咱们也不客套了,天也不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告辞了。”
欧阳俊道:“两位好走!恕兄弟不送了。”
刘元道:“不敢有劳,不敢不劳。”
带着花子玉而去。
沈家二姊妹,未再多说一句话,也未送两人一步。
直待两人出了大门,沈大姑娘才回顾了欧阳俊一千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大公子当真是看上小妹了吗?”
欧阳俊笑一笑,道:“姑娘艳色照人,是男人都应该拜倒在石榴裙下,不过,在下还不是色中饿鬼……”
沈大姑娘冷冷接道:“黑鹰刘元,也没有让我们姊妹留客的面子,留下你,咱们只是想和你谈谈。”
欧阳俊道:“这个么?彼此,彼此,在下也是想请教姑娘几件事?”
沈大姑娘道:“你是客人,理当先问,请说吧?”
欧阳俊道:“恭敬不如从命,先从小事问起……”
沈大姑娘接道:“最好简明一些。”
欧阳俊道:“两位身藏绝技,混迹风尘,想来是必有所为。”
沈大姑娘道:“这些事和你无关,用不着告诉你,对吗?你如没有什么重要话问,应该由我们问问你了?”
欧阳俊笑一笑道:“大姑娘要问什么?只管请问。”
沈大姑娘道:“你来自何处?”
欧阳俊道:“岭南……”
沈大姑娘冷笑一声,接道:“你不是岭南罗大公子。”
欧阳俊笑道:“在下如不是岭南罗大公子,又是何人?”
沈大姑娘冷冷说道:“如是我没有猜错,阁下是江湖浪子欧阳俊。”
欧阳俊先是一呆,继而哈哈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欧阳俊,姑娘怎知在下的身份?”
沈大姑娘道:“我只是推想罢了。”
欧阳俊道:“姑娘想对了,不过,你既然如道在下的身份,姑娘似乎是也可以亮出自己的身份了。”
沈大姑娘道:“我想我不说,你也该明白了。”
欧阳俊道:“姑娘是丐帮中人吧?”
沈大姑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然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欧阳俊笑一笑,道:“咱们刚来贵府时,记得姑娘那位老妈子,曾经告诉在下,两位淡妆素服,脂粉不施,还替我们解说了半天,但见到两位时,却是盛妆宝气,艳光照人,想来,两位姑娘,并不是为在下盛妆了?”
沈大姑娘淡淡一笑,道:“你还开得出玩笑吗?”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怎么?事情好像很严重?”
沈大姑娘道:“侍卫宫送了一个通知,三更时分,赶去会晤。”
欧阳俊道:“两位姑娘自己去。”
沈大姑娘道:“自古以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深更半夜的,把我姊妹找了去,那自然是不会安什么好心。”
欧阳俊道:“要不要在下同住?”
沈大姑娘道:“你去干什么?”
欧阳俊笑一笑,道:“侍卫宫中人,在未见到两位姑娘之前,已经先见到在下。”
欧阳俊简明地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
沈大姑娘沉吟了一阵;道:“侍卫宫中的人很多,确也有不少高明人物,你不要太过得意,认为他们真的相信你的话了。”
欧阳俊道:“这个么?在下也未存此想,不过,咱们既然来了,就算是刀山剑林,也要见识一下了。”
沈大姑娘回顾了二姑娘一眼,道:“二妹,放开胸怀,大不了一条命罢。”
一直很少开口的沈二姑娘,突然开了口,道:“大姊,你认为我是怕死吗?”
沈大姑娘道:“二妹,别说咱们不一定会死,就算是死定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姑娘道:“大姊,你完全误会了我,我是有些担心,但我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我担心咱们救不出彭长老。”
欧阳俊怔了一怔,道:“彭长老?”
沈大姑娘道:“大家亮明了身份,似乎也用不着再隐瞒了,咱们得到消息,本帮中一位长老,被侍卫宫的人,给抓了去,今晚上可能要连夜刑讯,大概就是要我们看一下刑讯的惨状。”
欧阳俊道:“这么说来,贵姊妹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了。”
沈大姑娘道:“很可能,至少是他们已经对我们姊妹生出了怀疑,所以才把我们召了去,要我们目赌刑讯彭长者的反应。”
欧阳俊沉吟了一阵,道:“侍卫宫中人,为什么要和丐帮作对呢?”
沈大姑娘道:“这个么?源起于两年之前了。侍卫宫中,突然对京城一带丐帮弟子们,展开了搜捕,牵连的很广泛,很多真正的乞丐,也受到了牵连,丐帮的人,不得不改变身份,有很多混入了饭庄中,作了伙计,也有些混入帮人作长工的,虽然,留在京里的人数不少,但困为主持其事的首脑被捕,整个失去了指挥的灵魂,我们姊妹,临危受命,混来京中,花了一年之久的时间,才算把留在京里的弟子们重组起来。”
欧阳俊道:“以丐帮在江湖上的威势,岂能受这等屈辱。”
沈大姑娘道:“不忍受又怎么样,侍卫是皇帝的势力,除非我们要造反,就无法整治他们侍卫宫中人,况且他们遍布天下,如是真和他们对上了,也是麻烦的很……”
语声一顿,接道:“自然,侍卫宫也替我留了余地,搜捕的人,全部又放了,不过,约法三章,丐帮中人,从此不许再进入京里一步。”
欧阳俊道:“那么,彭长老是在何处被侍卫宫中抓去呢?”
沈大姑娘道:“家里。”
二姑娘接道:“不论他在哪里被人抓到,我们都得救他出来。”
欧阳俊道:“两位准备如何下手呢?”
大姑娘道:“这就是我们为难的地方,侍卫宫中人手众多,我们两个人自知不是人家的敌手。”
欧阳俊道:“两位姑娘准备如何应付这件事呢?”
一直未开口的沈二姑娘,道:“这就是我们突然穿着盛妆的理由了。”
欧阳俊道:“在下有些不太明白。”
沈大姑娘道:“我们穿着盛妆的理由,因为我们无法掳带兵刃,只好在盛妆之下,藏些兵刃了。”
欧阳俊道:“原来如此。”
沈二姑娘道:“欧阳兄,你已经对我们知道的很多了,不知道还想知道些什么?”
欧阳俊道:“唉!很可惜,在下这点武功,实无法为诸位之助,老实说这是单刀赴会的事,不但要有卓绝的武功,而且,还要有着过人的机智,当今之世中,恐怕只有一个人有此能耐。”
沈二姑娘道:“什么人?”
欧阳俊道:“说了也是白说,因为,无法请到他。”
沈二姑娘道:“是不是保护七王爷进京来的岳秀?”
欧阳俊道:“你知道?”
沈二姑娘道:“知道。丐帮耳目最灵,如若没有这点能耐,还算天下第一大帮么?”
欧阳俊道:“就是他,只有他有此能力。”
沈大姑娘道:“他可是现在亲王府中?”
欧阳俊又点点头。
沈二姑娘道:“浪子,告诉你件事,我们丐帮中的女孩子,有一点很宽大的自由……”
欧阳俊接道:“什么自由?”
沈二姑娘道:“只要工作需要,我们可以舍身酬情。”
欧阳俊接道:“二姑娘的意思……”
沈二姑娘道:“浪子,你别这么刁难我,其实,我既然敢说出来了,就再说的明白一些,如何,你如是真能帮助我们,救出了彭长老,我们以身侍奉。”
欧阳俊道:“姑娘是投浪子所好,不过,无功不受禄,我帮不了这个忙,姑娘以身酬情,在下只怕是无福消受。”
沈大姑娘道:“若彭长老招出了这桩事的内情,则对丐帮不好,对整个武林不利,对你们七王爷,也是有害无益。”
欧阳俊笑一笑,道:“大姑娘,如若对七王爷确也有不利之处,这件事就好谈了。”
沈大姑娘道:“我说的很真实,现在,咱们还有点时间,阁下就辛苦一趟,去见见那岳大侠吧!”
欧阳俊道:“好吧!我回去一趟……”
只听一人低声说道:“不用了,主人已来多时。”
人影晃动,只见顽童唐啸,当先行了进来。
紧迫在唐啸身后,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
欧阳俊笑一笑,道:“两位姑娘,这就是岳少侠……”
岳秀一抱拳,道:“区区岳秀。”
沈二姑娘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沈大姑娘一扬柳眉,瞪了妹妹一眼,上前一福,道:“见过岳少侠。”
沈大姑娘道:“我们希望岳少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救出本帮中一位长老。”
岳秀点点头,道:“他落入了侍卫宫中?”
沈大姑娘道:“是他胸藏机密,如是被侍卫宫人逼问出来,对我们是一桩大大不利的事。”
岳秀道:“哦!姑娘能不能说出他胸怀的什么机密。”
沈大姑娘道:“这个么?我们还未详细的了解,我们得到的指示,形容那件机密,极关重要,不但关系着我们丐帮的安危,而且,也关系着整个武林大局。”
岳秀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沈大姑娘道:“是!所以我们姊妹才心急如焚。”
岳秀道:“两位姑娘,准备如何救出贵帮中的长老。”
沈大姑娘道:“我想很难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只有在他们刑讯之时,把他抢救出来。”
岳秀道:“在侍卫宫众多高手的围守之中?”
沈二姑娘道:“这不是上上之策,如是情非得已,他无法忍受那惨刑之苦时,只有设法取他之命了。”
岳秀道:“你们姊妹,在丐帮中的身份,可以杀了彭长老吗y沈大姑娘道:“不可以。”
岳秀道:“如是杀了彭长老呢?”
沈大姑娘道:“那我们只有听长老会处决了。”
沈二姑娘接道:“我们以命相拼,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岳秀点点头,道:“就凭两姑娘这一分豪勇之气,在下也不好意思不插手了。”
沈大姑娘道:“岳爷,听说你武功、智计,冠绝江湖……”
岳秀轻轻的一笑,接道:“大姑娘,当今武林之中,才人何止千万,岳某怎敢当此夸奖。”
沈大姑娘道:“唉!岳爷,不论如何?你插手这件事,总会比我们强一些。”
岳秀轻轻吁了一口气:“好吧!我尽力而为,但成功与否,在下却不敢担保。”
沈二姑娘突然低声说道:“姐姐,进入恃卫宫,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岳爷要如何才能进入侍卫宫中呢?”
沈大姑娘道:“最好的办法,是咱们带他进去!”
岳秀接道:“方便吗?”
沈大姑娘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只不过,可能太委屈了你。”
岳秀道:“要我扮成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沈大姑娘道:“为我们姐妹抚琴,拉弦的人。”
岳秀笑一笑,道:“成是成,只不过,在下不会弹弦拉琴。”
沈大姑娘道:“我想你岳秀,定然是位琴弦能手,只不过,我们姊妹,不配用你这样的琴师罢了。”
岳秀回顾了唐啸一声,低声吩咐数言。
丅×Т峆鏶 丅×ㄒНJ.СΟм
唐啸一躬身,转头而去。
岳秀抖抖长衫,潇洒一笑,道:“这样子成吗?”
沈二姑娘笑一笑,道:“要不要我替你改扮一下?”
岳秀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二姑娘的动作很快,片刻工夫,把岳秀改变成另一副模样。
一个微现苍老的中年人。
欧阳俊低声道:“岳兄,在下呢?”
未待欧阳俊开口,沈大姑娘已接上了口,道:“浪子,有没有勇气,闯一下龙潭虎穴?”
欧阳俊道:“在下么?经历无数风险,去趟侍卫宫有何不可,不过,在下还得请教一下岳少侠……”
岳秀道:“去是可以去,但要用什么样的身份?”
沈大姑娘道:“岭南罗大公子,配上了京里卖唱名花,不是很好的一对吗?”
岳秀道:“也好!欧阳俊,就请辛苦一趟吧!”
欧阳俊笑道:“大姑娘,不觉着太过唐突人了吧!”
沈大姑娘道:“刘元说的不错,我们卖唱的,能有几个好人,就算我们能守身如玉,只怕也一样招人非议。”
目光转注到岳秀身上,道:“江湖儿女,不惶外人的讥诮。”
岳秀点点头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大姑娘的看法,尤胜男儿三分。”
沈大姑娘很高兴,笑道:“好说,好说,岳少侠太夸奖了。”
一阵车轮声,划破了寒夜的静寂。
沈大姑娘长长吁一口气,道:“来了,来了,侍卫宫的马车,已到舍外。”
语声甫落,室外已响起了叩门之声。
岳秀低声道:“一切三位应付,该在下说话的时候,在下自会接口,最好,别使在下太引起他们的注意。”
沈大姑娘点点头,道:“好!咱们走吧!”当先向外行去。
岳秀抱了一个大三弦,紧随两位姑娘的身后。
大门外停着一辆豪华的大篷车,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大汉,背插单刀,站在门外。
那大汉动作粗野,一伸手,抓住了欧阳俊的衣领子,道:“你是干什么的?”
欧阳俊很沉着,笑一笑,道:“这是干什么?”
那大汉冷冷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欧阳俊道:“在下么,岭南罗大公子。”
黑衣人道:“罗大公子,没听说过,北京城你是哪一号人物?”
沈大姑娘接道:“我们的贵宾,快些给我放手。”
黑衣人松开了欧阳俊的衣领,冷笑一声,道:“便宜了你这小子。”
目光转到沈大姑娘的身上,接道:“想不到啊!沈大姑娘也接客。”
沈二姑娘冷冷接道:“耍嘴皮子。再罗嚏,咱们就不去赴约,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黑衣人果然不敢多说话,语气一转,道:“在下奉命来此,只是请两位姑娘。”
沈大姑娘道:“我知道。”
黑衣人道:“这个姓罗的和那老小子,用不着去了。”
大姑娘回身一顾岳秀,道:“他是弹弦子的,侍卫宫中的爷们,对我妹妹那一曲《有情花无情蝶》听得如醉如痴,不带三弦,到时间,你用嘴巴去弹。”
黑衣人哦了一声,道:“好吧!带着弦子同去,但这姓罗的……”
大姑娘道:“我们的贵宾,不能丢下不管,再说,他和侍卫宫的周堤,也有交情。”
二姑娘冷冷接道:“我们为他弹唱一宵,要十万银子,你小子赔得起,就不带他去。”
黑衣人道:“好贵的价钱。”
二姑娘道:“武大郎玩的夜猫子,什么人儿什么乌,所以,你这一辈子,就别想亲近你二位姑奶奶。”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隔门缝看吕洞宾,你把神仙看扁了,我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在罗嗦什么?还不快请两位姑娘上车。”
黑衣人只听得脸色大变,急急一躬身,道:“两位姑娘,快请上车吧!”
二姑娘道:“怎么?你不作神仙了。”
黑衣人急道:“你们两位姑娘,大人不见小人怪,只当小子我刚才的话,是在放屁。”
沈大姑娘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那黑衣人,缓步行了过去,登上篷车。
二姑娘、岳秀、欧阳俊,鱼贯登上篷车。
黑衣人纵身一跃,飞上车辕,扬鞭一挥,篷车向前奔去。
原来,这黑衣人竟然是一个赶车的。
欧阳俊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啊,侍卫宫中人,竟然是如此霸道,一个赶车的,就这样嚣张。”
沈大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公子,北京地面上十分复杂,但衙门很多,最厉害的,还是侍卫宫中人。”
岳秀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篷车行了约一顿饭工夫,在靠近皇城的一座大宅院前停下。
岳秀下了篷车,抬头看去,只见那一座高大的宅院,早已大开木门,两盏白绢制的气死风灯高高吊在大门外面。
两个穿着黑布裤褂的年轻人,快步迎了上来,道:“两位沈姑娘,请随在下来,两位大领班,已经等候很久了。”
口中和两位沈姑娘说话,但四道目光却望向岳秀和欧阳俊。
但却没有喝问两人的姓名。
沈大姑娘和妹妹交换了一个眼色,紧迫在两个黑衣人的身后行去。
穿过了三重庭院,到了一座敞厅前面。
两位姑娘刚刚行到了大厅门口,大厅门已呀然而开。
沈大姑娘抬头向厅内望去,只见敞厅门中摆着两桌酒席。身后还站着十几个黑衣人。
大姑娘迈步当先,行入了敞厅。
二姑娘紧随而入。
岳秀、欧阳俊,紧随举步时,却被两个守在门口的黑衣人伸手拦住。
篷然一声,两扇大开的木门,忽然闭上。
岳秀和欧阳俊,都被关在了门外。
敞厅很大,只摆着两桌酒席,有些单调。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耐住性子没有开口。
欧阳俊却忍不住低声说道:“公子,他们如若不听曲儿,咱们就进不了这座敞厅。”
岳秀点点头,道:“那两位大领班,一个个神情冷肃,分明都是练的旁门奇功,不像是喜爱女色的人。”
欧阳俊道:“这就有些麻烦了。”
岳秀道:“这就很容易造成冲突,咱们用心听听看。”
只听沈大姑娘说道:“门外那两位么?一个是跟咱们姊妹弹弦子的人,一位么?是岭南罗大公子,贱妾贵宾。”
只听一个冷利的声音,道:“哼!你出门还要带着姘头吗?”
话说的很难听,但沈家二姊妹,却暗里咬咬牙。
原来,她们发觉了,大厅一角处,原本用黑布掩避的一处地方,此刻,已然打开。
那是一座特制的铁架子,上面捆着一个人。
灰色的百绽大褂,花白的山羊胡子,赤足穿着草履。
正是丐帮中的长老,铁腿追风彭尊。沈家姊妹很聪明,目光一掠彭尊,立时把四道目光投向那说话人的身上。
那是靠左面一张木桌上旁坐的人,滚着银色的领边,脸上还带着一份冷利的笑意,道:“罗大公子算什么东西,用不着带着他来。”
沈大姑娘忍着气,装作一副柔和的笑容,道:“咱们姊妹么,不过卖唱的罢了,人家公子大把银子,咱们总不能推出门去。……”
两个衣领滚着金边的大汉,年纪稍大一些,神情很冷峻,不开口,也不见有所表情,似是脸上的肌肉,早已经僵硬死多时。
沈二姑娘暗中磋磨了一下,判定这两人,定是同出一门的人物。
仍是那原先开口的人说话,冷冷的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算他能把银子化成水,流到北京城,也不能带他来这里,这是侍卫宫,没有传呼,谁也不能轻易进来的地方。”
沈大姑娘道:“这个,咱们倒没有想到。”
沈二姑娘摆出一副娇媚神情,道:“哟!侍卫宫中咱们姊妹也有不少熟人,还认为大爷们抬来作乐,所以,才带了弹弦的一起赶来,至于岭南罗公子,咱们带他来,那是他希望借咱们二姊妹的力量,和诸位攀个交情,咱们姊妹自觉着侍卫宫的朋友,可没有想到,今夜里全是生面孔,不过嘛!一回生,两回熟,今夜见到了,欢迎你大爷,到舍下去玩……”
送过去一个动人的秋波,轻声接道:“你大爷贵姓啊,可否告诉咱们一声,日后也好称呼。”
银领人道:“在下么?言震,以两姑娘的见识之博,想必已知在下的来处了。”
沈大姑娘心中震动,暗付:“原来是辰州言家的人。”
人却摇摇头,说道:“言爷恕罪,咱们识浅,不知你言爷来历。”
言震冷笑一声,道:“两位金领大领班头,都是密宗门下高手,两位定然听说过了。”
沈大姑娘茫然说道:“密宗,是什么密宗?”
言震冷笑一声道:“装的很像啊……”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彭尊,睁开眼睛,瞧瞧看你们丐帮的女弟子。”
原来,彭尊一直闭着双目,未睁过眼睛。
似乎没有听到言震的话,彭尊连眼皮也未眨动一下。
言震哈哈一笑,道:“丐帮人物,非丐即娼,江湖上怎么会容你们存在。”
被捆在铁架上的彭尊,突然圆睁双目,怒道:“辰州言家门的功,根本不是活人的玩艺,丐帮为丐,名正言顺,论名气,比你们一个小小言家门何止强胜百倍,你小子神气个什么劲啊?”
言震冷笑一声,道:“老叫化子,你终于开口了。”
彭尊道:“老叫化子开了口?就没有好听的话,你小子想挨骂,就给我竖长耳朵听着。”
言辰道:“你最好小心一些,激火了言二爷,就先割下你的舌头。”
彭尊道:“老叫化阴沟翻船,生死早置度外,你有种,就一刀杀了老叫化子。”
言震忽然改了脸,哈哈一笑,道:“姓彭的,你不怕死……”
彭尊怒声接道:“你试试看,千刀万剐,彭大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言震道:“有种,但你怕不怕咱们当面羞侮你们丐帮的女弟子?”
沈二姑娘抢先说道:“言二爷,咱们姊妹可没有开罪你,用不着硬往我们头上套罪名。”
言震道:“给我住口,言二爷问你时,你再说话。”
这时,和言震坐在一桌的大领头,突然开了口,淡淡地说道:“给他们一点见识,先整整这两个丫头片子。”
沈大姑娘暗暗焦急,忖道:看来,这都不是简单人物,软硬不吃,实叫人穷于应付了。
但闻沈二姑娘说道:“言二爷,可不可以说明一些,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我们姊妹到底犯了什么罪?”
言震笑一笑,道:“没有什么罪,不过,大领头要咱们整整你,那就只有整整你了。”
沈二姑娘道:“以侍卫宫的宠大势力,欺侮两个女孩子,也不觉着不好意思吗?”
言震哈哈一笑,道:“不好意思,什么叫不好意思,你们江湖人的手段,比咱们侍卫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二姑娘道:“我们不是江湖人……”
言震接道:“如是两位姑娘要硬装到底,在下只有明说了,两位姑娘,都是丐帮中人,对吗?”
沈二姑娘淡淡一笑,道:“言爷,一定要这么说,咱们姊妹想否认,也是不能了。”
言震还未来得及答话,那位金领班大领头,已不耐的接道:“言兄弟,不用和她多费口舌了,动手吧!”
第二十一回 沈家双艳
言震目光突然转到沈家二妹的身上,接道:“两位姑娘,是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动手……”
只听一个怒斥的声音,道:“你这老小子,要找死吗?”
紧接着蓬然一声,木门被人撞开,抱着三弦的岳秀和欧阳俊,快步冲了进来。
言震脸色一变,喝道:“站住。”
岳秀不紧不慢的行了两步,才停下身子,缓缓说道:“什么事啊?”
言震道:“阁下也是丐帮中人了。”
岳秀道:“高抬区区了。”
言震一摆手,站在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应声而上,快步向岳秀冲去。
岳秀神情冷肃,木然而立。
欧阳俊却突然向前一步,拦在岳秀身前,道:“两位想干什么?”
那黑衣人冷利的说道:“抓人。”
欧阳俊笑道:“抓什么人,我,还是这位老先生?”
两个黑衣人怒道:“你,还有这位糟老头子,我们都要抓。”
但见人影闪动,又有两个黑衣人扑了出来,分向岳秀、欧阳俊,和沈家两姊妹扑了过去。
沈家两姊妹,眼见敌势凶恶,顾不得一身盛装,纵身向旁侧闪去。
欧阳俊双手一分,迎向两个黑衣大汉。
但闻两声闷哼,两个黑衣大汉,同时倒下。
欧阳俊心中明白,这是隐身在背后的岳秀暗助,自己本没有接触到对方。
一挥手间,就倒了两个侍卫宫中的武士,使得全场中人,都为之大感震骇。
扑向沈家两妹妹的黑衣人,也被震骇的停下了手。
言震脸色一变,冷冷说道:“想不到啊,丐帮子弟,竟也有这样的身手,不容易啊!”
但见欧阳俊笑一笑,道:“夸奖、夸奖,在下久闻辰州言家门的缰……,别走蹊径,今夜希望能领教一二?”
言震道:“好大的口气,亮兵刃,生死不论。”
两个扑向沈家姊妹的黑衣人,从腰中拔出两把匕首,大喝一声,扑向欧阳俊。
欧阳俊双手握拳,疾快击出。
但闻两声惨叫,两个黑衣人,人还未近欧阳俊,双双倒了下去。
这一次,不但是言震留上了心,就是那两位金领大领头,和另一个银领人,都看的十分仔细,连沈家两姊妹,看得目不转睛。
言震骇然叫道:“百步神拳。”
欧阳俊笑道:“好说,好说。”
言震望了身侧的金领人一眼,道:“请示大领头。”
金领人接道:“百步神拳,应该有一股强烈的拳风,但它没有,所以,他用的不是百步神拳。”
言震道:“属下寡闻,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
金领人道:“瞧不出来,但很可疑,你上去试试看。”
言震哦了一声,站起身子向欧阳俊行去。
欧阳俊心中有恃无恐,所以,很仔细地观察了言震的神色。
只见言震双目中微露惊惧的神情,举步行来,显然是受了那大领头的令谕之后,不得不亲自出战,但内心中,又有很大的畏惧。
言震虽然走得很慢,但他仍然是走到欧阳俊的身前,停下了脚欧阳俊笑一笑,道:“阁下准备要出手了。”
言震答非所问地道:“你刚才用的什么武功?”
欧阳俊道:“这个,恕难奉告,要你阁下自己猜了。”
言震沉声道:“是不是百步神拳?”
欧阳俊笑一笑,道:“是与不是,要你自己判断了。”
言震厉声喝道:“你给我听着,不论你岭南罗家有多大的家当,多少财富,但你开罪了侍卫宫,一样会受到制裁。反抗官家,那是祸连九族的大罪。”
欧阳俊有意拖时间,笑一笑,接道:“如是咱们害怕了,那该如何?”
言震微微一怔,道:“你真的害怕了?”
欧阳俊道:“不错,真的害怕了。”
言震道:“好!那你就跪下去。”
欧阳俊摇摇头,道:“不行,在下怕是怕了,但跪下去,在下又矮了一截,这个如何可以。”
言震恍然而悟,大声喝道:“好小子,敢弄言二爷。”
突然伸手一把扣向欧阳俊的右腕。
他出手极有分寸,先留了后退之路。
欧阳俊正想闪避,但突然感到右臂一麻,竟然抬不起来,被言震一把扣住。
他心中明白,是岳秀制住了他的右臂,但他却想不通岳秀何以竟要言震扣住自己的穴脉。肯定的是岳秀决不会叫他吃亏,所以,他心中很坦然。
言震未料到这么轻易的就拿住对方的腕脉,不禁微微一呆。
欧阳俊一笑,道:“在下不想再找麻烦了,所以,在下未让避阁下的擒拿,只要你不找罗家的麻烦,在下立时可以走。”
言震一面暗加功力,扣紧了欧阳俊的脉穴,一面高声说道:“现在,不觉着太晚了一些吗?”
欧阳俊感觉到右腕一麻,全身劲道忽失,心中大为震惊,暗道:
“这一次完了,辰州言家的人,一向是心狠手辣。”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忽然右臂上,发出一股奇大的力量,反击过去。
言震以左手扭住了欧阳俊的右腕,正想举起右手,去点欧阳俊的穴道,忽然觉着欧阳俊身上的内力送发出来。
这一怔神间,欧阳俊已举起左手,一拳打了过去。
情势迫人,言震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放开了欧阳俊的右腕。
欧阳俊冷冷一笑,道:“姓言的,在下既然不能降,咱们只有放手一拼了。”
言震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冷冷说道:“阁下深藏不露,果然是高明人物了。”
欧阳俊道:“夸奖,夸奖。”
脸色一寒,接道:“辰州言家门,在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想不到竟然甘心投入侍卫宫中,作一个小小的副领班。”
言震脸色铁青,但却无法发作出来,那一招交换,使他心中受到了极大威胁,不但是他遇到了生平未遇的劲敌,而且,对方表现的,显然高过他很多了。
所以,他迟迟不敢出手。
欧阳俊笑一笑,接道:“言兄,就兄弟所知,密宗一门,来自藏边,咱们中原武林道上人物,似乎是用不着听命于人。”
言震怒道:“你再挑拨离间……”
突然一上步,忽的捣出一拳。
辰州言家门的毒功,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列为武林中奇技之一,但言家的武功,也是别辟蹊径,这一拳,打的呼呼风生。
欧阳俊准备挥臂封挡,但左臂却抬不起来,眼看着言震一拳击向前脸而来。
这一拳如被击中,欧阳俊势必被打得当场毙命。
但奇怪的是,言震那一拳,将要击中欧阳俊前胸之时,忽然间左臂一软,部位突然偏低了很多。
不但偏低了很多,而且,这一拳在接近了欧阳俊的衣服之后,竟然变的完全没有力量。
欧阳俊笑一笑,道:“辰州言家拳,竟然绣花枕头,用来唬唬人罢了,在下站这里,让阁下打,阁下就打不到。”
言震脸色铁青,苦在心中,无法说出口来,而且,也感觉对方比自己高明的大多,似乎是举手之间,就可以制自己于死地。忍下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阁下高明的很,在下不是敌手。”
欧阳俊道:“阁下认输了,准备怎么办?”
言震只觉脸上发热,直热到耳根子的后面,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
这时,和言震同桌而坐的金领人,突然站起身子,大步行了过来,冷冷接道:“言震,你退下。”
言震正感无法下台,闻言大喜,一侧身,退后了一丈。
欧阳俊目光转注到那金领人的身上,道:“阁下准备出手了?”
金领人道:“侍卫宫中,一共有八个领队,有三个大领班头,都是来自密宗门下。”
欧阳俊道:“是又怎么了?”
金领人道:“在下要阁下见识一下,密宗门中的武功!”
欧阳俊道:“那么咱们何不试试?”
金领人扬起了右掌。
欧阳俊凝目望去,只见那金领人掌心赤红如火,显然,一眼之下,就可以瞧出,这人练的是赤煞掌毒功。
吸一口气,欧阳俊缓缓说道:“阁下的赤煞掌功很深厚。”
金领人扬起右掌,道:“你可要试试?”
赤红如火的掌力,直对欧阳俊拍了过去道:“阁下可敢接我一掌。”
欧阳俊眼看那掌势迎面劈来,竟然不知道是否应该闪避,或是举手封架。
眼看掌力就要接近前胸,仍然不知该如何动作。
这欧阳俊的沉着,不但使得言震吃了一惊,就是那位金领人,也不禁为之一呆,落下的手掌,忽然一慢。
就是这微一停顿,欧阳俊的右掌,突然翻了起来,一掌切在那金领人的右腕之上。
这一掌,切的十分沉重。
金领人身不由已地向后退了两步,厉声喝道;“好小子,原来竟是这么一个狡猾的人物。”
右手一抬,又拍出了一掌。
但他掌力出了一半,突然垂了下去。
原来,欧阳俊那一掌,切的十分有力,那金领人未运力时,还不觉着怎样,这一用力切出,顿觉到右臂酸麻,难以用上力道。
欧阳俊右手一挥,快如电光石火一般,抓住那金领人的右腕,冷冷说道:“阁下,还想再打下去吗?”
那金领人右腕受制,只觉着骨疼如裂,不禁一皱眉,几乎失声而叫。
耳际间,响起了岳秀的声音,道:“欧阳兄,逼他放了彭尊。”
欧阳俊右手加力,收紧五指,左手一探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寒芒一闪,匕首指向了金领人的前胸之上,道:“你给我听着,你能把我们罗家祸灭九族,那是以后的事,今天,我可以先杀了你。”
威吓恐诈,那是欧阳俊的拿手好戏,匕首尖锋,已然挑破了那金领人前胸的衣服。
金领人口气忽然软化下来,道:“你只是为了要杀我吗?”
欧阳俊道:“如若有条件好谈,咱们就谈谈条件也好。”
金领人道:“说吧!你究竟要什么?”
欧阳俊道:“听我之命行事,不用问为什么?”
金领人叹息一声,未再答话。
另一个金领人,早已戒备,但目睹同伴生死受制,不敢乱动,一时间呆在当地。
其他的人,更是不敢攻上。
听得那金领入叹息之声,欧阳俊已知他已屈服,冷笑一声道:“下令要他们放了彭尊。”
受制金领人,回顾了另一个金领人一眼,道:“师弟,应该怎么办?你瞧着办吧!”
那被称师弟的金领人突然一挥手,道:“放开彭尊。”
守在彭尊身旁的黑衣武士,只好打开刑具,放了彭尊。
沈家二姊妹望了彭尊一眼,正要开口,彭尊已微微摇头,大步行到了欧阳俊的身前,一抱拳道:“老叫化多承搭救,老叫化今后定有一报。”
言罢,转身向外行去。
欧阳俊呆了呆,道:“老前辈,请留步。”
彭尊呆了一呆,道:“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欧阳俊道:“这地方,来时容易去时难,帮帮忙带着我这两位姑娘同行。”
彭尊回顾沈家姊妹。接道:“就是这两位姑娘吗?”
欧阳俊道:“不错……”
欧阳俊无可何的一紧手中的匕首,对那金领人说道:“你给我小心一些,在下眼睛认识人,刀子可不认识……”
那被制的金领人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但另一个金领人却抢先说道:“你还有什么条件,希望能一次开齐,咱们能答应就答应一二照办。”
欧阳俊道:“好!阁下这么干脆,咱们也不用拖泥带水了,放这个老叫公子离去,不许在途中留难于他。”
金领人点点头,道:“可以。”
欧阳俊道:“要诸位答允放了在下,只怕两位心有不甘,但我要两位亲口应允,不许留难两位沈姑娘……”
沈二姑娘接道:“大公子,别替我们担心,我们跟定你了,要是人家不放你,我们妹妹也不会弃你而去……”
欧阳俊笑一笑,接道:“最难消受美入恩,姑娘这样对人,真是叫在下受宠若惊了,不过,动手相搏,那是玩命的事,这一点,在下不希望两位姑娘参与了。”
沈二姑娘道:“大公子可是怕我们拖累了你?”
欧阳俊道:“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在下怕伤到两位姑娘。”
沈二姑娘道:“不要紧。”
欧阳俊接道:“在下希望两位先能平平安安的离去,然后,替在下烫一壶好酒,准备着。”
沈大姑娘低声说道:“妹妹,罗大公子既然如此说,咱们就不用留这里了。”
欧阳俊道:“对!听话才乖。”
沈二姑娘笑一笑,道:“好吧!咱们走了,不过,咱们能不能走得了呢?”
欧阳俊道:“这个么?在下相信这位大领头,会给几位帮忙。”
匕首一紧,那金领人前胸上,多了一道血槽。
轻轻吁一口气,欧阳俊缓缓说道:“大领头要不要给在下一个面子,让这两位姑娘和这位叫化子离开。”
金领人冷笑一声,道:“他们本来就可以好好的离去,不会有人拦阻他们。”
欧阳俊道:“原来如此。”
回顾了沈家两姊妹一眼,接道:“两位,你们可以走了。”
沈家二妹和彭尊,大踏步向前行了出去。
果然,室外面布守了不少侍卫宫中的人,但却无人拦阻。
沈家姊妹和彭尊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但却一直没有打过招呼。
三个人很快的走的没有了影儿。
金领人望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他们走了。”
欧阳俊道:“哦!”
金领人道:“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在下,可以明白的交代一声了。”
欧阳俊道:“现在,阁下好像完全落在下风了,这条件吗?就比较难谈了。”
金领人道:“原来如此。”
欧阳俊道:“只要阁下愿意和我们好好地合作,在下相信,阁下可以保下你这条性命,但如激怒了在下,我就先杀了你,再闯出去。”
金领人道:“你自信能闯得出去么?”
欧阳俊道:“这就要试试看了,如若阁下不信……”
匕首微送,刺入了前胸中半寸多深。
金领人脸色大变,道:“住手,有话好说。”
欧阳俊笑一笑,道:“朋友,咱们中原武林道上,有一句俗话,人处矮檐下,不能不低头,阁下最好听话一些。”
金领人道:“好吧!阁下请说,如是在下不能答允的事,那就请阁下出手,取在下之命就是。”
欧阳俊冷冷说道:“现在,你听着,我要你先答允不找岭南罗家的麻烦。”
金领人道:“好!在下答允。”
欧阳俊道:“第二件事,就是希望阁下能够答允,咱们平平安安离开此地。”
金领人道:“可以。”
欧阳俊看他答复的如此干脆,倒是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措施了。
但闻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放开他装得大方一些。”
欧阳俊对岳秀内心中早已敬若神明,当下哈哈一笑,道:“阁下来自藏边,只怕还不知道咱们中原武林道上的干脆利落。”
松手放了那金领人,推道:“阁下去仔细的想想吧!是愿为敌,还是为友。”
这么样一松一紧的一闹,只把那金领人闹的怔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言震大步低头行了过来,小声道:“大头领!受伤没有?”
冷冷的望了言震一眼,金领人突然把目光转注到欧阳俊的身上,道:“快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欧阳俊仰天打个哈哈,道:“成!你阁下还算一位可交的朋友。”
转身一拉抱着三弦的岳秀,接道:“你也走吧!”
快步向外行去。
目睹两人背影消失,金领人怒声喝道:“人全都给我退出去。”
排列在两人身边的黑衣人,立刻鱼贯奔出大厅。
这时,只有言震和另外一个金领人、银领人,端坐未动。
那被欧阳俊羞辱的金领人,冷笑一声,接道:“言震,把厅门关上。”
言震应了一声,缓步行了过去,把厅门关了起来。
金领人目光转到另一个金领人的身上,道;“师弟,今日之事,我这作师兄的真是闹的灰头土脸,没有一点面子了。”
ㄒX丅閤潗 ТХТH亅.Cом
那被称作者二的金领人,缓缓站起身子,淡淡一笑,道:“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弟,一直没有开过口。”
金领老大突然哈哈一笑,道:“老二,咱们虽然是职位相等,不过,我是老大,排在了前头,你心中早就有些不服了,别人不知道你的为人,我这作师兄的,却是对你十分明白了。”
金领老二冷冷说道:“师兄,看在师门一点渊源上,我只不过是对你有份尊重,你这样盛气凌人,咄咄相逼,不知是何用心?”
点点头,金领老大冷利一笑,道:“狐狸总有一天会露出了尾巴,师弟大概是早憋不住了。”
金领老二脸一变,道:“蔡通,咱们虽是同出一门,但师门的渊源,并非至亲,我叫你一句师兄,那是因为我特别的敬重你而已,你要是给脸不要脸,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蔡通道:“你这些心中的话,只怕是早就想好了,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金领老二哈哈一笑,道:“蔡通,你刚才丢了人,想在作兄弟的身上,找回来一点面子,是吗?”
蔡通冷笑一声,道:“庞俊,你一口一个蔡通,胆子不小啊!”
庞俊道:“够了,姓蔡的,你准备怎么办?”
蔡通道:“庞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你出手吧!”
言震低声说道:“大领头,你们是师兄弟。”
蔡通冷笑一声道:“你闪开。”
右手一扬,一拳捣向了庞俊前胸。
庞俊冷哼一声,侧身闪开,挥手一拳,斜里劈了过去。
蔡通反臂封架,师兄弟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片刻之间,双方已搏杀了五十余招。
这两人搏杀虽烈,但却是不闻一点声声息。
隐隐间,可闻到两人掌势中泛起的腥风。
敢情两人都运起了大手印的武功。
轻轻吁一口气,言震缓缓说道:“咱们不能看到他们两败俱伤,这一点应该如何,还望雷兄拿个主意。”
雷姓银领人,低声说道:“只有一个办法,咱们快些报上去。”
言震一怔,道:“报上去,那岂不是得罪他们两个。”
言震道:“如以轻重衡量,自然是报上去好些,不过,要是他们两位这一场搏杀,没有分出胜败,自相和解了,咱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雷姓银领人道:“兄弟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是不能用,咱们就只有等着看他们打出一个结果了。”
言震轻轻叹息一声,道:“雷兄,看起来,我们是只有等待他们打出一个结果了。”
雷姓银领人苦笑一下,欲言又止。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儿,双方已然分胜负。
只听一声闷哼,两条纠缠在一处的人影,突然分开。
庞俊身不由己的向后连退了五六步远,才停下身子,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那姓雷的银领人,快步奔了过去,扶着庞俊,道:“大领头,你的伤……”
庞俊脸色铁青,接道:“我被他大手印,击中前胸,只怕是不能活了……”
正当侍卫宫天翻地覆之时,欧阳俊和岳秀离开了侍卫宫城外分居的宅院,借夜色掩护,快步向前奔去。
大约那蔡通是地方最高的首脑,一声令下之后,竟然无人追袭而来。
转过了两条街,忽然人影一闪,拦住了两人去路。
耳际间,响起了沈二姑娘的笑声,道:“浪子,高明啊!文文明明的击退了强敌。”
欧阳俊苦笑一下,道:“我是车前面坐的老太太,好的在后面,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找一个好说话的地方再说。”
沈二姑娘的路径很熟,穿街过巷,折来转去,足足走了一盏热茶工夫才到了一座豆腐店面前。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正在推着一座小石磨,不停的转动。
一盏不太明的渍灯,更托衬出这景况的单调、凄凉。
这是一座低矮瓦舍,一眼可见的小厅,放满了盆盆罐罐。
沈二姑娘低声说道:“两位贵宾。”
推磨的老者一点头,道:“快去地窖。”
沈二姑娘道:“我先带路。”
闪身蹿入了小店之中。
岳秀,欧阳俊,紧随在沈二姑娘的身后而入。
沈二姑娘熟路,行到壁角处,伸手一推。
那被烟气熏成全黑的墙壁,忽然间,出现了一个门户。
岳秀、欧阳俊一侧身子,当先而入。
沈二姑娘一放手,墙壁又恢复原状,人却一个转身,抢在了岳秀的前面,道:“两位,我走前面带路。”
这座砖土矮屋,但却是曲径通幽,一直行入了两丈多深,才转到一座铁门前面。
沈二姑娘轻扣铁门,铁门呀然而开。
铁门内情况,大为不同。
只见灯火辉煌,坐了不少的人。
沈大姑娘和那受刑的彭尊,都已在座,彭尊大步行了过来,对着欧阳俊一抱拳道:
“彭某人多承相救,感激不尽。……”
欧阳俊一闪身,道:“彭兄,浪子欧阳俊,哪有这份能耐,救你的是这位岳少侠。”
彭尊怔了一怔,道:“岳秀。”
欧阳俊道:“不错……”
指指仍抱着一把三弦的岳秀,接道:“就是这一位,假扮两位姑娘跟班的岳少侠。”
彭尊道:“久仰、久仰,老叫化有眼不识……”
岳秀接道:“用不着客气了,在下只是投巧得手,幸未辱命罢了。”
彭尊奇道:“幸未辱命?”
岳秀道:“是因在下受两位沈姑娘的邀请,才知彭老为侍卫宫中人所拘,借欧阳兄之手,略施小技,制住敌人首脑,完全是一种出敌不意的冒险作法。”
彭尊道:“丐帮主在彭某面前,再三的推崇岳少侠,今日有幸得会,尤胜闻名多矣!”
岳秀笑一笑,道:“事实上,密宗门下的大手印,是一种很高明的武功,如若他们真要全力和我们动手搏杀,恐怕三五十招内分不出胜负。”
沈大姑娘突然插口说道:“彭长老,你请吧!咱们先谈正经事,他们都各有专司,不能离开工作的地方太久。”
彭尊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老叫化……”
岳秀微微一笑,道:“欧阳兄,咱们走吧!”
沈二姑娘一横身,拦住去路,道:“两位,现在,侍卫宫中人,只怕已布下侦骑,两位地头不熟,如何一个走法?”
欧阳俊道:“岳少侠恐怕贵帮在商谈什么机要大事,不方便听闻……”
沈大姑娘目光一掠彭尊,道:“彭长老,是这样吗?”
彭尊只觉脸上发热,缓缓说道:“二姑娘,岳少侠和欧阳兄,对老叫化有救命之恩,按说,老叫公没有这种避忌,这件事,关系着咱们丐帮不少隐秘,实不便让外人听到。”
岳秀冷眼旁观,发觉丐帮中两支人手,似乎是并不太融洽,心中暗道:丐帮太过庞大了,内、外明暗,两支完全不同的人手,虽然各一位帮主领遵之尊,相传下来,这中间,难免会有很多的磨擦。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既是贵帮内部隐秘,局外人,却不便与闻,我和欧阳兄先走一步了,贵帮中如有需用在下之处,派人通知在下一声就是。”
沈大姑娘一扬柳眉儿,道:“岳少侠,请再稍等片刻。”
岳秀无可奈何,只好停下脚步。
沈二姑娘道:“彭长老,咱们邀请岳少侠出手相助时,说明的条件,那就是要告诉他,那些事和天下武林同道有关。”
彭尊沉吟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老叫化非说不可了。”
沈二姑娘道:“咱们姊妹答应的事,你不说,如何交代?”
彭尊双目凝注在岳秀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岳少侠吗?”
岳秀道:“不敢,兄弟岳秀。”
彭尊道:“敝帮得到一个消息,确和武林同道有关。”
岳秀道:“阁下是否可以把详细的内情,告诉在下呢?”
彭尊道:“这个老叫化无法作主,还望岳兄体谅。”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本非常在武林中走动的入,武林中是是非非,也和在下攀不上关系,彭老既是有难言之隐,咱们也不敢勉强诸位……”
目光一掠欧阳俊,接道:“欧阳兄,咱们走吧!”
转专身向外去。
沈二姑娘一横身,拦住了岳秀,低声道:“岳公子……”
岳秀接道:“欧阳兄会以岭南罗大公子的身份,继续和两位姑娘保持联系,在下先走一步了。”
一面暗中以眼色示意二姑娘。
沈二姑娘没有完全领会岳秀示意的用心何在?但她却没有再留岳秀。
欧阳俊大步追上了岳秀后而去。
目睹岳秀和欧阳俊的背影远去,沈二姑娘才回过头低声对彭尊说道:“彭老,丐帮中两大主系,虽然各有主属,不过,都在一个帮主的领导之下,什么事,似乎是都不应该瞒着我们。”
彭尊道:“二姑娘,老叫化觉着,咱们应先以公事为主,我传达帮主的令谕,只是要你们配合我做两件事!”
沈二姑娘道:“哼!如不是人家岳秀帮忙,我们两姊妹,加上北京城中潜伏的丐帮弟子完全动员,只怕也救不了你彭老的命。”
彭尊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老叫化可不要这条老命,但不能泄露了帮中隐秘。”
沈二姑娘冷哼一声,似想发作,但却被沈大姑娘,伸手拦阻,道:“妹妹,彭老是帮中的长老的身份,对咱们也有管理之权,妹妹怎么可以这样对彭老无礼呢?”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彭老,妹妹脾气一向不好,何况,请岳秀助拳,确也费了不少的心机……”
彭尊道:“老叫化子明白,决无记恨两位姑娘之意。”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彭老多担待。”
彭尊笑一笑,道:“大姑娘言重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彭老,现在已经没有了外人,你老人家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彭尊神情肃然,缓缓说道:“咱们帮主传下了一道令谕,交给两位姑娘一个任务,这件事机密异常,除了帮主之外,只有一两人知道。”
沈大姑娘脸色一整,道:“什么事,如此重大。”
彭尊道:“要两位不借任何代价,去查证一件事?”
沈二姑娘道:“彭老,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明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彭尊道:“那是一本名册,上面列有各大门派中内奸的名字,咱们丐帮,自然也有人被列入册中。”
沈大姑娘道:“那名册放在何处?”
彭尊道:“皇宫内院。”
沈二姑娘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彭尊道:“帮主代老叫化传他口愉时,曾经再三的说明,这消息很正确,也很真实,希望两位姑娘,不要等闲视之。”
沈二姑娘一皱眉头,道:“皇宫内院,楼台无数,总该有一个地名吧!”
彭尊道:“那地方叫作○花宫。”
沈二姑娘道:“○花宫?这如何一个找法?”
彭尊道:“事情是那人说到○花宫时,已快断气,帮主只听到后面两个安,第一个字,没有听得很清楚。”
沈二姑娘道:“为什么不再问问?”
彭尊道:“自然是会问,只可惜,他说完那一句之后,就油尽灯干,气绝而逝。”
沈二姑娘道:“帮主的令谕,是怎样下法?”
彭尊道:“最好是,能把那份小册子弄到手,那是真凭实据,至少,也要看看是什么人?”
沈二姑娘道:“这个么?如何一个下手法呢?”
彭尊道:“那是两位的事了,老叫化子,也觉着十分为难。”
沈二姑娘道:“帮主只交待这些吗?”
彭尊道:“自然还有很重的赏,两位姑娘,完成此事之后,可以殊功,获得本帮的荣誉退休,或是进入大功院,任荣誉长老,应该如何,由两位姑娘自作决定。”
沈大姑娘道;“就我们姊妹两人动手吗?”
彭尊道:“帮主说过,要本帮全力支援,不过,北京城中,丐帮弟子进来的禁令,愈来愈严,这一点,不知两位可有听闻?”
沈大姑娘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们也听到过。”
彭尊道:“那很好,这就用不着老叫化多费一番唇舌去解释了。”
沈二姑娘道:“还有一个情况,不知道彭老是否考虑到了?”
彭尊道:“什么事?”
沈二姑娘道:“彭老暴露了身份。被侍卫宫中人生擒活捉而去,咱们姊妹,为了救彭老之命,咱们也暴露了身份,我们姊妹,再明目张胆的在北京地面上活动,那似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了。”
彭尊道:“这个,这个,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沈大姑娘道:“所以,彭老也应该体谅一下我们的痛苦。”
彭尊道:“两位的意思,是要老叫化如何帮忙呢?”
沈二姑娘道:“安排我们面见帮主!”
彭尊道:“两位要见帮主?但帮主已不在此地了。”
沈二姑娘道:“帮主现在何处?”
彭尊道:“今夜停在万寿山,天一亮就离开,听说是赶往嵩山少林寺去了。”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老彭,我们等候你的消息。”
彭尊道:“好!老叫化子这就动身,我想尽快把消息转达两位。”
沈二姑娘道:“这要好长时间?”
彭尊道:“最多十日,少则三日老叫化定有回音。”
沈二姑娘道:“彭老准备几时动身?”
彭尊道:“现在,老叫化这就告辞。”
举步向外大步行去。
沈二姑娘望着彭尊的背影,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姊,你觉着彭长老是否有些可疑呢?”
沈大姑娘道:“彭长老有些可疑?这个,我倒没有觉得。”
沈二姑娘道:“这人有很多可疑之处,最明显的一件事,就是他身受很多的折磨,但却不见伤痕;第二个可疑之处,他刚刚受侍卫宫中的扣押,为什么还会有这样大的胆子,这个人是可怕。”
沈大姑娘脸色一变,道:“对!二妹,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着有些可疑了。”
沈二姑娘道:“大姊,根本就有些可疑,想不到以他在帮中的身份地位,竟然会作出此等事来。”
沈大姑娘道:“二妹,在没有拿到真凭实据之前,咱们怎能如此肯定。”
沈二姑娘道:“大姊,仁厚不是坏事,但对敌人太过仁慈,那就是对不住自己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二妹,这方面,你一向比我精明,你觉着咱们应该怎么办?
咱们怎么办就是。”
两人快步奔行,赶回了住处。
只见大门紧闭,不见有任何可疑之处。
沈二姑娘轻轻吁一口气,缓步行到大门前面,轻轻叩动木门。
但闻呀然一声,木门大开。
沈二姑娘道:“有人来过吗?”
口中说话,人却快步行入客厅。
沈大姑娘,紧随在妹妹的身后。
二姑娘一步踏入客厅,已觉着情势有异,再想退出时,已然不及。
室中火光一闪,点起了一双火烛。
烛光下,只见大厅中,站了七个人,四个紧靠在大厅门内两侧的墙壁上,一个大刺的端坐在大厅正中的一张天师椅上,两个佩刀的黑衣大汉,分站在那太师椅的两侧。
居中而坐的人,穿着一件猩红长衫,头上戴一顶黑绒武士巾,左手抱着一柄金把银鞘的长剑,四十六八的年纪,留着一部垂胸长须,神情很端庄,也很威严。四个紧靠厅门两侧墙壁的黑衣大汉,早已胸有成竹,同时向里面一跨步,堵住了厅门。沈二姑娘眼看对方的合围局势已成,反而沉静下来,笑一笑,道:“诸位是哪一道上的朋友,找上咱们吃开口饭的……”
红衣人冷然一笑,道:“真人面前,用不着说假话,两位姑娘都是丐帮中人,身份已经明确,似乎是用不着再隐瞒什么了?”
沈二姑娘微微一笑,道:“那么阁下是侍卫宫中的人了?”
红衣人笑一笑,道:“侍卫宫内副总领,叶逢春。”
沈二姑娘脸色一变,道:“闪电剑。”
叶逢春笑笑道:“正是区区,两位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和老夫比划一阵子?”
沈二姑娘道:“想不到啊!为我们姊妹,竟然劳动到副总领班出动,真是我们姊妹的光荣了。”
叶逢春道:“咱们和贵帮主有约定,不许贵帮中人,留在京中,但贵帮竟然不遵守此约,这一点,使我总统领不满的很。”
沈二姑娘道:“叶副统领是要我们姊妹把此讯转告敝帮主了?”
叶逢春道:“这个不敢有劳,咱们把贵妹妹留下作为人质,贵帮主自会派人来和咱们接洽了。”
沈二姑娘道:“咱们在丐帮中的身份很低微,就算你真能通知咱们帮主,他也未必会为咱们答应你什么?”
叶逢春笑一笑,道:“这一个,不用姑娘费心,能不能使贵帮主听咱们的话,那是贵帮主的事。”沈二姑娘道:“如若我们姊妹真是丐帮中人,岂会束手就缚?”
叶逢春道:“自然,姑娘可以反抗,不过,在动手之前,姑娘请先想想在下的快剑。”
沈二姑娘道:“那是说,我们姊妹,可能死在你阁下的快剑之下了?”
叶逢春缓缓向前行了两步,接道:“两位如若不动兵刃,那就把双手高高举起,由他们绑起来。”
沈二姑娘突然一拧柳腰,身躯疾转,怕出一掌。
这一掌出手奇快,直取叶逢春前胸大穴。
叶逢春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抬,剑鞘迎击之处,正是沈二姑娘的脉门要穴。
形势迫人,逼的那沈二姑娘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两步。
沈大姑娘眼看妹妹出了手,也只好跟着出手。
左手一抬,一道寒芒,直刺过去。叶逢春点点头,道:“来的好。”
长剑一举,用剑鞘封住了沈大姑娘的攻势。
沈二姑娘回过去。
叶逢春剑未出鞘,只用带鞘的长剑,就把两人的攻势封住。
片刻之间,双方已动手数十招,叶逢春打的很轻松,一直是不肯拔剑,只用剑鞘对挡两人的攻势。
任是沈家两姊妹攻势凌利,但始终无法攻近那叶逢春的身侧。
数十合后,叶逢春突然剑鞘挥展,逼开了两人,笑道:“两位,人贵自知,在下已经再三地念两位面子了,如是两位不知好歹,在下就要拔剑了。”
沈二姑娘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冷笑一声,道:“如若咱们非死不可,死在此地,总比死在侍卫宫中好一些。”
叶逢春摇摇头,道:“以我叶某人的身份,还不需对你们两个后生晚辈下手,两位只要肯束手就缚,自会保下性命。”
沈二姑娘回顾了沈大姑娘一眼,道:“姊姊,你看如何?”
沈大姑娘低声道:“悉由妹妹作主了。”
沈二姑娘道:“丐帮中像咱们姊妹这样的人物,那是如同恒河沙粒,死上十个八个,也不会影响到丐帮的实力了。”
沈大姑娘道:“妹妹说的不错啊!”
沈二姑娘道:“但丐帮只有一个帮主,咱们不能因贪生怕死,误了丐帮大事,对吗?”
叶逢春一皱眉头,道:“你们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
沈大姑娘道:“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咱们姊妹今宵宁可溅血于此,也不会束手就缚。”
叶逢春哈哈一笑,道:“两位姑娘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沈二姑娘道:“咱们早已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你可要我们两条命,但你却无法要咱们听凭摆布。”
叶逢春怒道:“一个人就要死,也得有死的本领,你们姊妹,能够死得了吗?”
沈二姑娘道:“我们没有胜人的本领,倒是不信,连死的能耐也没有。”
叶逢春道:“不相信我的话你就死一下给我看看。”
沈二姑娘道:“我就死给你见识一下。”
突然一回右腕,直向前胸刺去。
但见寒光一闪,当的一声,击落了二姑娘手中的匕首。
叶逢春手横长剑,面带冷笑,缓缓说道:“在下号称闪电剑,如是让你在我面前自绝死了,那岂不是白让人叫了吗?”
沈二姑娘呆了一呆,道:“你……”
叶逢春接道:“你们已没有选择余地,只有听命行事一途了。”
沈大姑娘突然一扬右腕,手中匕首疾如流星一般,打向叶逢春的前胸。
叶逢春长剑一抬,匕首被长剑震开,剑势不变,长剑直去斜拍,击中了沈大姑娘回手拍向天灵要穴的右腕。
左手剑鞘同时点出,点中二姑娘击向天灵要穴的左腕。
沈大姑娘被一剑拍得右手力道散失,沈二姑娘,也被剑鞘点中左时穴道。
这一来,两人果然都失去了自绝的能力。
叶逢春冷冷一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苦头是你们自己找的了,给我拿下。”
站在两侧的佩刀黑衣大汉,应声而上。
各自取出一双小巧的铁锁,正要套在沈家姊妹的身上,突闻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
沈家二姊妹抬头看去,只见岳秀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衫,脸上易容的药物未去,仍是抱着三弦的那身打扮。
只是,此刻,他已未抱三弦,赤手空拳,双目中隐隐闪动着神光。
叶逢春霍然回过身子,冷冷的望了岳秀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弹弦子的伙计。”
叶逢春道:“你几时进入这大厅中的!”
岳秀道:“我一直在这里!”
叶逢春道:“在下怎的竟未所觉。”
仰天大笑三声,道:“好霸道的口气,阁下是真人不露象啊!”
岳秀道:“夸奖,夸奖了。”
叶逢春道:“朋友这等身手,想来在丐帮中的身份也不会太低了。”
岳秀道:“阁下的看法呢?”
叶逢春道:“大概是长老之尊吧!”
岳秀冷然一笑,未置可否。
叶逢春冷冷说道:“丐帮中几位有名气的长老,在下虽未见过,也曾有过耳闻,阁下怎么称呼啊?”
岳秀淡淡一笑,道:“咱们似是用不着论名报姓了?”
叶逢春突然举步一跨,人已逼到了岳秀身前,道:“区区的闪电快剑之下、从不斩无名之辈,你报上名来。”
岳秀冷笑一声,道:“在下不相信天下真有杀死人的快剑。”
叶逢春怒道:“找死!”
长剑起处,剑鞘点向岳秀前胸,岳秀右手一抬,五指一合,抓住了叶逢春的剑鞘。
只这一抓之势,立刻使得叶逢春脸色大变。
叶逢春用力一拉,不但剑鞘未能取回,卓然而立的岳秀,连动也未动一下,叶逢春立时感觉到遇上了劲敌!
右腕一挫,利剑出鞘。但见寒芒闪动,叶逢春展开了一阵快攻。叶逢春快剑如风,眨眼间攻出了八剑。岳秀右手挥动,用夺来的剑鞘,当作兵刃,一阵封挡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叶逢春八招快攻,尽被岳秀的剑鞘,封挡开去。
岳秀手横剑鞘,淡淡一笑,道:“闪电快剑,不过如此,阁下可以去了。”
叶逢春怒道:“咱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在下怎能就此退走?”
岳秀道:“江湖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叶逢春道:“丐帮长老,有阁下这种人才,必然是赫赫有名,所以,阁下竟不肯见告姓名。”
岳秀道:“你非我敌手,纵然知晓了我的姓名,又能如何?”
叶逢春冷笑一声,道:“阁下好托大的口气。”
右手一振,长剑如星火一般,急攻而出。岳秀神情冷肃,手中剑鞘挥动,一阵金铁交鸣,又把叶逢春的剑势完全封开。
叶逢春连攻十二快剑,看对方潇洒异常的封开了几招剑势,心头震骇莫名,一收剑势,正待开口,不料岳秀手中的剑鞘,如影随形般,呼的一声,点了过来。
这一击,看似平淡,但岳秀是随着他收回的剑势点出,这叫乘势而攻。
叶逢春身子疾转,想避过一击,但已迟了一步。岳秀的剑鞘,已点中了右肩,井穴。
叶逢春只觉右腕一麻,手中长剑,当的一声落地。
岳秀淡淡一笑道:“叶逢春,你现在带走你的人手,还来得及”
叶逢春左臂一探,拾起了手中的长剑,道:“走!”
当先转身而去。随行六人,一语未发,跟在叶逢春身后,向外行去。
沈大姑娘缓步行了过来,盈盈一福,道:“多谢岳少侠,二度相救之恩。”
岳秀微微一笑,道:“姑娘,算不得什么。彼此相互援手,日后,在下借重丐帮之处正多。”
沈二姑娘道:“岳少侠,放走了叶逢春,岂不是等于亮明了咱们的行踪。”
岳秀笑一笑,道:“闪电剑叶逢春在江湖上声誉如何,在下不太了解,但就在下一面之缘的观察所得,他似乎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沈二姑娘道:“他本是久负虚名的剑手,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岳秀道:“一个很要面子的人,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的手中,会自认为是一件羞于出口的事,我想,他自己会替自己掩遮,咱们自然不用担心了。”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岳少侠,说的有理。”
岳秀脸色一整,缓缓说道:“副总领,在侍卫宫中的身份如何?”
沈二姑娘道:“贱妾所知,侍卫宫中共有四位副总统领,身份仅低于总统领,叶逢春在侍卫宫中,至少可坐第五把交椅了。”
岳秀道:“这么说来,副总统领的身份,亲自率人来此,那证明了他们很重视两位姑娘,而且,也存了志在必得之心。”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多谢指点,咱们姊妹立刻收拾一下,离开此地。”
岳秀道:“叶逢春为了掩遮自己,一时半刻,此地还很安全,两位自己准备一下,在下先告辞了。”
一拱手,转身向外行去,沈二姑娘急急他说道:“岳少侠,请留步。”
岳秀停下脚步,道:“二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沈二姑娘道:“岳少侠,咱们姊妹受你的太多了,但不知咱们有什么效劳之处?”
岳秀思索了一阵,道:“两位姑娘,现在准备何往?”
沈二姑娘道:“听说欧帮主已到了北京地面,咱们姊妹想先去见见帮主,然后,再设法潜回城中。”
岳秀道:“这消息可靠吗?”
沈二姑娘道:“出自彭尊之口。”
岳秀道:“贵帮中事,在下本不应多口,但两位姑娘目前的处境不同,必须要小心从事步步为营。”
沈二姑娘道:“事实上,我们对彭长老,也动了怀疑之心……”
岳秀接道:“二姑娘很贤慧……”
沈二姑娘道:“不瞒岳少侠说,我已派人监视他的行踪了,不过,只有一点,叫我们姊妹想不明白?”
岳秀道:“在下也许能提供一定愚见。”
沈二姑娘道:“目下这北京城中,以侍卫宫的势力最大,也是唯一能够容纳江湖人的地方,但彭尊不太可能会投入侍卫宫中,再说,侍卫宫已然占了上风,不可能做的太绝,收买丐帮的长老……”
岳秀颔首微笑,未多接言。
沈二姑娘道:“侍卫宫在北京一地,将丐帮中人全部逐出京城,这使丐帮颜面丧失。”
岳秀道:“此事发生多久了?”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三年之前吧!”
岳秀道:“过去呢?”
二姑娘道:“二虎同山,相安无事。”
岳秀道:“侍卫宫忽然改变了主意,把丐帮力量,完全逐出了北京地面,会不会受了外来的力量影响?”
沈二姑娘道:“这件事,一直无法查得很清楚,侍卫宫中人,也不明白。”
岳秀点点头,道:“好!时间不多,在下也不耽误两位姑娘的时间了。”
沈二姑娘急道:“岳少侠,只怕我们有下情奉告,但不知咱们姊妹如何去找岳少侠。”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东长安街,有一家长生堂中药店,姑娘到那里找一位双月大夫,见他之后,再问区区就行了。”
沈二姑娘道:“咱们一言为定,多则三天,少则两日,咱们定会晤岳少侠。”
岳秀道:“岳某人恭候大驾。”
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二姑娘两道目光,一直盯在岳秀背影上,直待岳秀消失在夜色中良久之后,才收回目光。
长长吁一口气,二姑娘缓缓说道:“这真是一代奇人,不但武功卓绝,其料事之能,亦非常人能及。”
沈大姑娘微微一笑,道:“妹妹,咱们也该收拾一下了。”
沈二姑娘道:“只不知那叶逢春是否已搜查过咱们的卧室了?”
沈大姑娘道:“这一点,倒是不会,岳少侠似是已先他们而到。”
二姑娘道:“姊姊,有一件事,小妹一直想不明白?”
ㄒㄨ丅峆集 ㄒㄨㄒHJ.СοM
沈大姑娘道:“什么事?”
二姑娘道:“岳秀怎的会知道有人要到咱们这里来,竟然先他们一步到此。”
大姑娘笑一笑,道:“妹妹不是说过么?岳秀智慧过人,可能早已思虑及此了。”
姊妹俩快步奔入了卧室之中。
卧室布设未变,两姊妹作好的暗记,也未遭破坏。
两人很快地取出了收存的机密文件。
二姑娘取出了一件羊皮封套,藏入怀中,却把其他的文件,一把火焚去。匆匆收拾好应用之物,两人离开了这停留数年的宅院。
就在二女离开那座宅院之时,黑影中,隐藏着两道目光,在监视着两人的举动。
俟两人去了之后,那人影也缓步由暗影中行了出来。
是岳秀。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离去,一直守在那宅院之外,等到二女离去之后,岳秀一闪身,重又回到那宅院之中。
掩上大门,轻轻互击两掌。
厨下木门轻启,快步行出来欧阳俊和岭南双龙。
欧阳俊低声说道:“岳少兄料事如神,沈家二妹,果然是妹妹强姊姊。”
岳秀微微一笑,道:“欧阳兄,在丐帮中的地位,也似乎是妹妹高过姊姊……”
欧阳俊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十分紧要之事,接道:“岳兄,那彭尊为什么要叛离丐帮了呢?”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这中间,也许别有内情——目前重要的是,咱们需要知道彭尊是否和侍卫宫中,互通声息。”
欧阳俊道:“唐啸已钉上,小顽童跟踪的本领,举世无双,我想他很快会找出彭尊的落足之处,不过……”
岳秀道:“不过什么?”
欧阳俊道:“这京界地面上,全是侍卫宫的势力,如果彭尊未和他们勾结一处,如何能在京中立足。”
岳秀道:“这是表面的看法,我总感觉到,京城之中,有一股隐晦不明的力量,在操纵着大局。”
欧阳俊道:“那是一股什么力量呢?”
岳秀道:“他们是一个独立的组合,不但操纵着侍卫宫,可能也操纵着朝廷。”
欧阳俊道:“一般江湖人物,都不愿混入官场中,难道这些人,狂妾的想干预朝政不成?”
岳秀道:“正是如此,就我这几日观察所得,那位主持大局的幕后人物,似乎隐藏在皇宫之中。”
欧阳俊道:“果真如此,咱们算没有法子对付他了,总不能深入禁宫内苑,把他找出吧!”
岳秀道:“对官场的人人事事,在下一向没有好感,但七王爷太过相信咱们了,这使咱们无法脱身,至少,也该保护他由金陵平安到此,再平安的回到金陵去,而且,不失去他江南王爷地位。”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黑鹰刘元这个人,地面熟,眼皮子杂,大有用处,欧阳兄最好和他多交往一下,也许咱们对他还有借重之时。”
欧阳俊道:“在下总觉着刘元那个人不可信任。”
岳秀微微一笑,道:“欧阳兄,刘元能够在京界地面上立足不倒,足见高明,自然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所以,这要你多费一番心机了。”
欧阳俊点点头,道:“此外兄弟不知岭南双龙,是否还要和兄弟走在一处。”
岳秀道:“三位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我会派唐啸暗中追踪三位,几番冲突,我们和侍卫宫,似是已到了很难两立的地步,所以,三位要特别小心一些,七王爷告诉我说,已得内宫旨意。”
欧阳俊接道:“此事重大,岳兄是否随他入宫?”
岳秀道:“自然要去,七王爷对咱们信任有加,咱们总不能不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欧阳俊道:“岳兄只一个人去吗?”
岳秀道:“我带着毒手郎中马鹏同行,他能识得各种毒物,而且,也有很多江湖经验,也许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欧阳俊道:“听说皇宫内院中规矩很多,几位专权太监,又狂徽得很,马鹏生性冷僻,只伯无法适应。”
岳秀道:“这个我也和他谈过了。”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了,毒手郎中的野性,在岳兄的感召之下,似乎是已经改了不少。”
岳秀挥挥手,道:“我先走一步了,外面的事,全权委托兄台了。”
岳秀一闪身,掠出了庭院,消失于夜暗中。
欧阳俊又仔细勘查了整个的厅院,然后,留下了很多的记号,大门加栓,才越墙而去。
欧阳俊离去不久,又有一批人,悄然而至。
来人都穿着一式的青色劲装,举止很谨慎,未敲大门,越墙而入。
当先带路的,正是丐帮中长老彭尊。
只见他轻步而行,直到沈家二姊妹的卧室窗下。
彭尊挥挥手,示意随行的青衣人。
那一个青衣人突然同时挥手,一掌拍在窗上。
不知他用的什么掌力,拍中木窗,竟然不闻响声,但那木窗,却已片片碎裂。
青衣人一闪身,滑入室中。
他动作快速,人入室内,两道寒芒,已脱手飞出,波的一声,钉入棉被之上。
不闻一点声息,似是室中早已无人。
彭尊随后而入,道:“丫头,快些起来,老夫可保你们不死。”
室中一片静寂,不闻回应声。
青衣人冷冷说道:“彭老,两个丫头,早已走了。”
彭尊啊了一声,晃燃火摺子,点着了火烛。
但见木榻空空,棉被折叠的十分整齐,哪里还有沈家双妹的影子。
两把明亮的飞刀,并排插入木榻棉被上。
他取位极准,如是沈家双妹还在木榻上,这两刀,必已分取两人之命。
彭尊回顾了那青衫人一眼,道:“你打的飞刀?”
青衫人道:“不错。”
彭尊道:“如是她们还在房,岂不是被你这两刀,取了性命。”
青衫人冷冷说道:“这两个丫头,没有大用,但败坏事情的能力,确实很强,留下她们,有害无益,只可惜,她们不在房中,在下这两刀未能杀死她们。”
彭尊怒道:“咱们说好的,要生擒两人,你为什么下此毒手?”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彭尊,如果不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就凭你这句话,我就立刻可以取你之命。”
彭尊道:“老夫倒是不信,你那几把飞刀,真能伤了老夫?”
青衫人道:“姓彭的,你可要试试?”
只听窗外传入另一个青衫人的声音道:“算了,老二,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室内青衣人冷哼一声,行近木榻,拔下两柄飞刀,一晃双肩,人已穿窗而出。
彭尊行出窗外,五个随来的青衫人,都已走的不见了影儿。
这情形,使得彭尊既是愠怒,又是尴尬,回顾了一眼,高声说道:“诸位都不在了?”
但却不闻回应之声。
这表示,那些人,真的丢下他一个走了。
彭尊呆呆的站了一阵,确定无人在时,才放步而去。
垦角暗影中闪出一个很小的人影,冷冷一笑,紧迫彭尊身后而百。
是顽童唐啸,天下最好追踪高手。
且说岳秀回到了亲王府中,直趋书房。
七王爷身着长袍,正在秉烛看书。
岳秀缓步而入,七王爷笑一笑,站起身子,道:“兄弟回来了?”
岳秀微一躬身,道:“大哥,还没有睡吗?”
七王爷道:“我心中一直思索几件事,不知该如何应付,想和兄弟谈谈。”
岳秀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一是他念及兄弟之情,提出一些疑问,要我答复;一是,他心中对我的疑窦已深,可能立刻赐死。”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呢?”
七王爷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赐死于否,老实说,我已不放在心上了。”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是……”
七王爷道:“我是说,关于你们这一次,和我同来京城,我才能保住性命,安然无恙,但如我身遭不幸,那自然无余力照顾你们了”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这些人,都是血性汉子,他们既随大哥而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一点,大哥倒是不用多想了。”
七王爷笑道:“兄弟说的也是,不过,你们也该准备一下,万一我身遭不测之祸,你们也可以早些行动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大哥不是准备带兄弟同入皇宫苑吗?”
七王爷道:“我想了很久,觉着此事有很大的不妥,所以……”
岳秀接道:“所以,大哥又改变了心意,对吗?”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说的是啊!我觉着,如若皇兄有意谋我,带着诸位同往,不但救不了我,而且,也连累了你们;如若他无意谋我,带你们同往,岂不是引起他的怀疑吗?”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大哥,还有一个可能,皇兄是否想过了?”
七王爷道:“什么可能?”
岳秀道:“如是皇兄无意谋你,但另有人要从中加害,那将如何?”
七王爷一怔,道:“这个嘛?就有些麻烦了。”
岳秀道:“所以,大哥最好能带小弟同往。”
七王爷沉吟不语。
岳秀道:“大哥,就是你那位皇兄加害你吧,难道你真的要束手待毙?”
七王爷道:“如是我不愿束手就毙,又将如何?”
岳秀道:“可以据实陈明内情。”
七王爷道:“说了,只怕我那皇兄也不会相信。”
岳秀道:“他如不信,那只有一个法子了。”
七王爷道:“什么法子?”
岳秀道:“走!咱们闯出皇宫,逃得性命,再设法陈明冤情。”
七王爷道:“这个,不大妥当吧!”
岳秀道:“大哥,两全其美的事,本就不多,何况此来,关系着一国命运,你不脱身自保,皇帝岂不是永远被人控制了么!”
七王爷摇摇头,长叹不语。
岳秀道:“聪明不过帝王,也许是他早已发觉了自己处境的尴尬,只是无法摆脱。”
七王爷道:“这倒有可能。”
岳秀道:“如若咱们从中插手,也许可以助他解去本身之危。”
七王爷叹息一声,道:“好吧!除你之外,还有些什么人去?”
岳秀道:“除我之外,还有谭云和杨姑娘,三人同往。”
七王爷道:“带个女孩子。”
岳秀道:“这个,玉燕同意装扮一个小厮,紧随王爷。”
岳秀道:“咱们要清君侧,保大明,用心可比日月,只好不拘小下。
七王爷一掌拍在木案上,道:“对,就这样!”
语声一顿,道:“兄弟,你们只有三个人,我又不会武功,力量是不是单薄了些?”
片刻间,口气全变,显然是已下了决心。岳秀道:“看宫内苑,如要到了用武功的境界,那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兄弟,只要我们能心安理得,死而无憾,你算算看应该如何?”
岳秀微微一笑,道:“玉燕扮作你随身小厮,我和谭云扮作两近卫,但咱们不知道皇宫中的规矩,我们是否能和大哥同样的进入皇宫内院。”
七王爷道:“这个么?大约只能到内院门外,皇上在哪里召见我,这就很难说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玉燕是随身小厮,能够进去吗?”
七王爷道:“玉燕也许可以,不过,她无法进入我应召的殿内。”
岳秀道:“大哥,如若遇上了什么凶险,想法子传出消息。”
七王爷笑一笑,道:“试试看吧!看我能不能有传出消息的机会了。”
三人计议停当,分别安歇。
第二天,岳秀、谭云,都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改扮。
果然,中午时,一个太监,轻车简从而至,传下了圣旨要七王爷申初进宫。
七王爷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所以,心中很坦然,按时带几人进入了皇宫内院。
召见七王爷的地方,在养心殿内。岳秀和谭云被阻于养心殿外的侍卫班房,杨玉燕算是跟到了养心殿外。
岳秀和谭云被指定坐在班房内两张木椅上,两个带刀的侍卫,看守着两人。
一个守在了班房门口,一个却坐在两人对面。
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两双眼睛,却盯注那岳秀打量。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拱手说道:“兄台,高名大姓啊?”
那侍卫三十五六的年纪,腰中挂着一把黄金把柄的单刀,这是专供内宫值班侍卫们使用的金柄刀。
冷冷一笑,那侍卫反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谭云嗯了一声,道:“兄弟言西早。”
把一个谭字,分成了姓名。
那侍卫目光上下交错,打量了谭云一阵,冷冷说道:“你习的什么功夫?”
谭云道:“兄弟嘛!练的是螳螂功?”
那侍卫嗯了一声,道:“螳螂功,这个在下还未听过。”
谭云微微一笑,道:“螳螂功,就是专以防守为主的武功,兄弟随七王爷巡视江南,兄弟这武功,就常用得上了。”
那侍卫笑一笑,道:“用在何处?”
谭云道:“王爷遇上了强盗,兄弟来一招螳螂当车,就可以把他们给挡回去了。”
那侍卫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
谭云话题一转,道:“兄台贵姓啊?”
那侍卫道:“兄弟田青。”
突然问,一声轻咳,传了过来。
这是岳秀等和七王爷早已约好的信号,听得谭云神情一变,霍然站起身子。
田青紧随着站起身子,道:“你要干什么?”
谭云道:“兄弟想出去瞧瞧。”
田青道:“这是什么地方,算上你们七王爷,进门来也要按规矩行事,你怎么能放肆。”
谭云道:“没有法子,兄弟要出去,总不能让我在这房子里……”
突然伸手一指,点了田青的穴道。
他动作快速,又事出突然,田青连手也未及扬起,穴道已被点中。
岳秀在谭云出手的同时,已像鬼魅般飘了出去,指风如箭,点中那站在班房门外的侍卫,随手抱入班房。
谭云低声道:“岳兄,可要闯进去吗?”
岳秀道:“不闯也不行了。”
口中说话,人已展开身法,只欺到养心殿前。
只见两个小太监,手执拂尘,站在殿门口处。
杨玉燕扮的小厮,站在殿外一角,满脸惶沧,似无计可施。
岳秀身法奇异,身子闪了两闪,人已到殿门口处。
两个小太监发觉人影乍现,已到身前,同时一挥手中拂尘,击了过去,口中说道:
“大胆匪徒,敢惊圣驾,侍卫何在,给我拿下。”
两柄拂尘,散出一片锐风,有如撒网一般,兜头罩下。
岳秀手各发一掌,道:“两位公公,都是大会家子,丝拂尘上力道很猛。”
两个小太监,自忖这合手一击,足可抵挡住第一流的高手冲入殿中,但却偏偏未阻住岳秀。
两个小太监,转身欲追时,谭云已及时而至,道:“两位公公,何不留下来,陪在下几招。”
两个小太监霍然回身,只见谭云背着双手,站在四尺开外。
左首小太监冷哼一声,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们可是朱毅的从卫?”
谭云道:“不错,咱们是七王爷的从卫……”
小太监道:“朱毅死定了,在当今眼皮子下,他竟敢如此胡闹,那还得了,单是这一桩罪名,就够他受了。”
谭云笑一笑道:“看两人适才一击的手法,颇有高明之处,倒也不像是自幼净身入宫的人。”
右首小太监怒道:“满口胡言。”
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左首小太监,拂尘挥支,已然攻来了两招。
岳秀轻轻松松地闪了过去,但谭云却觉出这拂尘力道奇重,迫的连连退避,才算让过。
杨玉燕也被挡在殿外,右手中早已暗中扣了两枚蜂翼镖,等待情势的变化。
谭云的用心只在缠住两个小太监,使他们无法入殿去对付岳秀。
且说岳秀冲入内殿,只见敞殿后壁前,龙凤案上,坐着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人。
在那黄袍人的身侧,站着两个二十四五岁的太监。
每个太监的手中,都执着一柄拂尘。
龙凤案前,一张锦墩上,坐着七王爷。
这情形很明显,那居中而坐的,正是大明皇帝,但那两个太监,紧靠在皇帝身侧而立,站的距离似乎是太近了一些。
岳秀感觉到,四道逼人的目光,直射过来,抬头看去,只见那四道目光,正是由两个太监的目光中发出。
忽然间,岳秀内心中生出了强烈的警惕之心。
突然间,向前欺进了两步,逼到了七王爷的身侧。
两个太监,只把四道目光投注在岳秀的脸上,但却忍住了没有开口。
龙凤案后的中年人,竟然也有着很意外的沉着,望也未望岳秀一眼,却低声对朱毅说道:“七弟,这些奏折,都对你不利,我虽是九五之尊,但也无法太过袒护着你。”
朱毅道:“这个,臣弟不敢,不过,这些奏折,由何而来,还望皇兄明察。”
黄袍中年人笑一笑,道:“我把你召在养心殿中,就是我对这些奏折,也有些怀疑,希望你能有所辩解。”
第二十二回 皇宫喋血
朱毅一欠身,道:“臣弟感谢皇兄不斩大恩……”
黄袍中年人接道:“不斩你是因人无罪,你如身犯国法,我一样按律治罪。”
朱毅道:“皇兄明察,弟如若确有触犯国法之处,愿受制裁。”
黄袍中年人沉吟了一阵,道:“奏折上述说甚详,你私自收养了不少死士,而且,暗中还蓄养了一批军队。”
朱毅叹口气,道:“皇兄明察,臣弟确无其事。”
黄袍中年人道:“那很好,你写一份奏折来,将这些年你经略江南的详细经过,一一述明,朕自定夺。”
朱毅道:“臣弟谢过吾万岁。”
黄袍中年人放下了手中奏折,抬头望了岳秀一眼,道:“这人是谁?”
朱毅呆了一呆,道:“是臣弟的亲近从卫。”
这时,殿门外面,正传进来兵刃相击之声,似是打斗的十分激烈。
岳秀急行一行,拜伏于地,道:“草民岳秀,叩见吾皇。”
黄袍中年人道:“你好大胆子,竟敢私闯皇宫内苑,不要命了吗?”
只听见两个太监齐声喝道:“死!”
喝声中,两人齐齐挥袖,两道金色,闪电一般,打向岳秀。
对两个太监,岳秀早已有了戒备,双手一招,竟然把两道金芒接住。
那是两柄金色的短剑,每一双不过八九寸长。
岳秀缓缓举起手中两把金剑,道:“两位公公,好凌利的剑势。”
黄袍中年人目中神光微闪,但却没有出言喝问。
这时,两个太监,突然一抬腿,竟然从龙凤案上跨越而过,直欺到岳秀身前,冷冷说道:“胆大匪徒,皇谕赐死,竟敢抗命,不怕祸连九族吗?”
岳秀仍然跪在地上,但两手接下的两把金剑,却是若有意,若无意的分指在两个太监的小腹大穴,笑一笑,道:“士为知己者死,七王爷视草民为知己之交,草民此番进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左首太监冷哼一声,道:“你是朱毅的死士了。”
岳秀道:“七王爷勤政爱民,在江南颇有美誉,什么人参奏他蓄养死士……”
左首太监厉声喝道:“国家大事,岂是你这等江湖匪徒妄言参与的吗?”
岳秀道:“原来如此,两位公公,也是来自江湖?”
左首太监怒道:“胡说八道,我们已经进入宫中十余年……”
岳秀笑一笑,道:“两位公公的声音和常人无异,那证明了两位入宫之时,并未净身。”两个太监脸色同时一变,两柄拂尘,刷的一胄,击了下来。
岳秀微微一仰身子,跪在地上的身躯,忽然间闪开五尺,避开一击,道:“两位可是因在下直言无隐,恼羞成怒了?”
太监,不再答话,两柄拂尘,展开了激烈的攻势。
岳秀人已挺身而起,施展突穴斩脉的手法,使得两位太监的招术变化,完全对挡回去。
不大工夫,双方已动手数十回合。
朱毅轻轻咳了一声,道:“王兄,臣弟该死……”
黄袍中年一挥手,阻止了朱毅的话,接道:“你这位近卫很能干……”
但闻一声闷哼,谭云施出了谭家的绝技排云掌,逼开两个守住殿门的小太监,带着杨玉燕冲了进去。
原来,守在殿门口处的两个小太监,一个被谭云的掌力所伤,跌摔在大殿之中。
岳秀和两个太监连斗数十回,仍不闻皇上和七王爷喝止之声,心中已有七分明白,掌势一变,展开反击。
两个太监但见人影闪转,各自中了一指。
当的一声轻响,拂尘跌落实地。
紧接着,人也倒摔在地上。
岳秀缓行几步,整衣拜倒,道:“草民冒犯皇驾,恭请赐罪。”
黄衣中年大汉,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但却没有怒意,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他们死了吗?”
他没有说出什么人,但岳秀和七王爷都听得出,那是问两个太监。
回顾了两个太监一眼,岳秀缓缓说道:“两位公公,都没有死,只是被草民点了穴道。”
黄衣中年人淡淡一笑道:“他们能听,能说吗?”
岳秀道:“他们神志未乱,记忆仍存。”
黄衣人淡淡一笑,道:“养心殿不能见血,要他们沉的自然一些。”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岳秀哪还有不明白之理,右一抬,点了两个太监的死穴。
叩了一个头,岳秀缓缓说道:“草民斗胆,点了两位公公的死穴。”
黄衣中年人道:“内苑有很高明的大夫,起死回生!”
岳秀接道:“气绝多时,就算大罗金仙,也无法救活公公了。”
黄衣中年人哦一声,抬头一掠谭云和杨玉燕,道:“那两位是……”
七王爷道:“也是臣弟的近卫。”
黄衣中年人笑一笑,道:“奏折上说你蓄养死士,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的事,你这些近卫亲随,果都是很高明的人物。”
天威难测,几句说的七王爷一头冷汗淋漓而下。
轻撩长袍,拜伏于地,七王爷急急说道:“皇兄赐罪。”
人证明确,七王爷似是已自知有口难辩了。
这时,谭云已把两个小小太监也点了穴道,静静的垂手一侧。
杨王燕紧随在谭云身后,垂首而立。
养心殿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沉默了一阵,黄衣中年才一挥手,道:“你起来。”
这时,一阵紧钟急哨,传入殿中。
七王爷膝虽离地,但却躬身在龙凤案前,道:“臣民有下情上奏。”
黄衣人笑一笑,道:“七弟不用多心,朕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这时,养心殿外,步履声沓杂,缭乱,似是有不少人到了养心殿刚。
岳秀经过这一阵思虑,心中已有了主意,只觉今日事,如不能一举澄清,那就对七王爷埋下了杀身之祸,也许会对整个武林埋伏下一次杀戮劫难。
心中念转,人却突然抬起头来,两道眼神,直逼在黄衣人的脸上,缓缓说道:“布衣草民,有事启奏吾皇。”
黄衣人只觉岳秀双目中神光如电,想到他制服两个太监的武功,不禁心头微生凛然。
聪明莫过帝王,此情此景之下,黄衣人忽然带起了笑容,道:“你!有什么事?”
岳秀道:“草民等一非王府死士,也不是七王爷重金礼聘的侍卫高手。”
黄衣人点点头,道:“你们在七王府的身份是……”
岳秀接道:“咱们是受人之邀,进入王府,对付一批出没无常的江湖人物罢了。”
黄衣人道:“你说仔细一些。”
岳秀道:“养心殿外,已被人重重围困,只怕已不许草民禀奏皇卜了”
黄衣人望望两个太监的尸体一眼,道:“你杀了人,只怕他们不会放过你了。”
岳秀道:“草民如不愿束手就缚呢?”
黄衣人道:“除了侍卫宫中人外,还有很多要替他们报仇的人。”
岳秀道:“草民甚觉奇怪,这些太监,怎么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黄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内苑之中,没有几个武功高明的人物,如何能支使侍卫宫中人。”
岳秀心中暗道:“原来,他是有意造成两股平衡的势力,看来,他对这两股势力,似乎是都已无法掌握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养心殿外,云集了宫中内外高手,草民一旦被擒,难免是一个死罪了?”
黄衣人道:“你人敢入内宫,想必是一身胆了。”
岳秀道:“草民胆深,只是不敢触犯大明杀人偿命的律条。”
黄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出手自卫,可恕无罪。”
岳秀道:“草民领旨。”
这时,已有两个身着青衫,腰系黄带,一个手执长剑,一个执单刀的老者,缓缓步入殿门,遥遥一礼,道:“侍卫宫,副总领,旁昆、梁德安,叩见万岁。”
黄衣人笑一笑,道:“朕和七弟叙话,你们来此作甚,退出殿去。”
左手执剑的旁昆,回顾了梁德安,低声道:“梁兄,咱们是否该退出去?”
梁德安低声道:“皇上分明已受了要挟,咱出其不意,先把他们制服,岂不是大功一件。”
旁昆道:“兄弟也有此感。”
但闻岳秀说道:“草民等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因不愿坐视大明山河,落于宵小……”
手执长剑的旁昆,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直对岳秀扑了过去。
人还未到,长剑已然化作了寒芒,点向岳秀的后背。
岳秀跪在地上,并未站起,身子倏然间,向旁侧闪开四尺。
旁昆一剑击空,脚落实地,岳秀已挺身站了起来,冷冷说道:“阁下好卑下的手段。”
旁昆道:“你混入皇宫内苑,图谋不轨,人人得而诛之,在下杀了你为国除害,就算是手段毒辣一些,有何不可?”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怎没有听到过皇上的令谕?”
旁昆道:“咱们久在侍卫营中,只要一见皇上的手势,神色,即可知晓,自然用不着他龙谕手诏了。”
岳秀回顾了那黄衣人一眼,只见他端然而坐,神色如常,谁也不知他用心何在?当真是天威难测。
谭云和杨玉燕,在室外时,和人打斗的十分激烈,但两人进入了养心殿后,目睹四海崇敬的大明天子竟也不敢轻易出手。
测不出龙心喜怒,岳秀只好自作主张,望了旁昆和粱德安一眼,冷冷说道:“两位听着,两位决非在下之敌,但在圣驾之前,在下不愿伤人,如是两位逼的在下别无选择,那就很难说了。”
旁昆冷笑一声,道:“大胆匪徒,狂妄已极,我先生擒于你,打入天牢,再行文州府,诛灭九族。”
喝声中,连劈三剑。
这三剑很快速,但见剑光闪闪,流星飞芒一般,直卷过来。
岳秀避开了三剑之后,忽然间,展开了反击,右手一探,五指已扣住了旁昆的右腕,一震一甩,竟把旁昆的长剑,夺了过来,健腕回翻,长剑已然逼在旁昆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你想死,还是要活。”
梁德安举起了手中单刀,却不敢向前逼进。
ㄒ×丅合集 丅ХТНJ.CΟM
岳秀一面在折腾旁昆,但最重要的还是看看皇帝的态度,他如真的不要自己杀人,自会下令拦阻。
其实,岳秀也没有杀人的打算,左手疾出,点了旁昆的穴道,右手却把夺的长剑,还入旁昆身旁的剑鞘之中。
岳秀对梁德安冷冷说道:“我点了他的穴道,阁下能任侍卫宫的副总统领,想必极为精通点穴之术了。”
梁德安道:“你意怎样?”
岳秀笑一笑,道;“如阁下解开了他的穴道,我就束手就缚,任你处置。”
梁德安冷冷说道:“希望阁下不要变卦。”
连出三掌,拍了旁昆三处穴道。
但见旁昆流现出痛苦之色,头上也见了汗水。
梁德安怔了一怔,急急把旁昆平放地上,施展推宫过穴法。
岳秀倒是言而有信,袖手旁观。
推拿了一刻工夫,不但未能解了旁昆的穴道,反而造成了旁昆更大的痛苦。
梁德安看的清楚,旁昆是在咬咬牙苦撑,没有叫出声来。
岳秀淡淡一笑,道:“梁副统领,别再做作了,你整治得他已经快忍不住了。”
梁德安举手拭去脸上的汗水,道:“你用的什么手法?”
岳秀道:“别问我什么手法,只问阁下要不要履行诺言。”
梁德安抬头望了龙凤案后的皇帝一眼,看他神情肃然一语不发,当真是天威难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岳秀突然飞起一脚,踢的旁昆身子翻了两次,但旁昆经此一踢,人却突然站了起来。
敢情,这一脚踢活了他的穴道。
梁德安低着头,未说一句话,转身向外行去。
皇帝未喝止,岳秀未拦阻,任他出殿而去。
旁昆穴道虽然被点,但他神志一直很清明,岳秀和梁德安的谈话,他一直听得很清楚,所以,紧随梁德安身后而去。
七王爷低声说过:“兄弟,你在圣驾之前,和人动手相搏,还不快向圣上请罪。”
岳秀微微一皱眉头,转身拜伏于地,道:“草民岳秀,请圣上恕罪。”
黄衣人笑一笑,道:“起来,起来,你处置的很好,武功高明,又不暴虐,在江湖上,你是一位仁侠,如是用于国家,那是一位安邦定国的大臣了。”
岳秀道:“七王爷春风化雨,草民常承教诲,才有此小成。”
黄衣人回顾了七王爷一眼,道:“七弟,这样好的人才,为什么不推荐给我……”
轻轻咳了一声,又道;“岳秀,你愿意入朝为官吗?”
岳秀道:“草民疏懒惯了,不习官场规矩,而且,无意仕途。”
黄袍人啊了一声,道:“岳秀,你这一身武功文才,埋没于田园之中,岂不是可惜的很吗?”
岳秀道:“草民修习的是丹道之术,讲究的独善其身,实不能在朝效命,万岁明鉴。”
黄衣人叹息一声,道:“七弟,士为知己者死,你有这样一位知己高人,好叫我羡慕。”
这也许是由衷之言,轻轻吁一口气,对岳秀说道:“你不愿入仕,我也不勉强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这个皇帝有多大的权利,我能给一个江湖人些什么?让我查查看,我要赏你一件东西。”
岳秀道:“谢过万岁。”
黄衣人一挥手,道:“你们在殿外面候着,我要和七弟商讨一些事情,不过,不要离远,七弟招忌很多,参他的奏折,不下十本之多,你们守在近身,便于保护。”
身为一国之君,说出此等之言,内心中的痛苦,实已形诸于外了。
岳秀拜伏于地,道:“草民等在圣驾之前伤人,罪该万死。”
黄衣人叹口气,道:“恕你无罪,去吧!”
岳秀再拜起身,正待离去,黄衣人突然一扬手,道:“岳秀,接住。”
岳秀伸手接住,凝目望去,竟然是一块绿色佩玉。
这佩玉泽如翠,不见一点杂质,入手之后,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一面雕龙,一面刻凤。七王爷道:“岳秀,还不快谢厚赐。”
岳秀心中暗道:这块玉虽然名贵,但在富有四海的君主之手,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心中念转,人已依言拜了下去。
黄衣人轻轻挥手,道:“你们出去吧!”
岳秀、谭云、杨玉燕,鱼贯步出了养心殿。
这时,养心殿外,还站着数十个侍卫宫的武士。
大约,他们已瞧出了情形不对,也自知无法胜人,所以,就未再冲入殿中。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看来,侍卫宫仍在调动人手。”
谭云道:“岳兄,那些太监的武功,似是高过侍卫宫的人。”
杨玉燕道:“你们提心吊胆的不敢全力施为,生恐闹出人命,但那些太监侍卫,却是向咱们致命下手,咱们吃亏不少。”
岳秀微微一笑,道:“如是情势逼迫,自保要紧。”
杨玉燕低声道:“侍卫宫,向来收罗江湖高手,也还罢了,那些太监之中,怎的能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岳秀叹口气,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错,整座皇城,已为人所控制,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只怕也身不由己了。”
谭云道:“岳兄,难道咱们真要担负起清君侧的大任吗?”
岳秀道:“咱们为七王爷而来,应该如何,只有听七王爷的号令了。”
谭云道:“就兄弟所见,这位大明皇帝,倒是一位有为之君。”
岳秀道:“内宫蕴变,大权似已被阄臣把持,矫诏旨,更皇谕,群臣难服,纵有一些忧国忧民的耿直之士,也空有一腔报国热诚,难以发挥。为大明王朝,万万苍生,咱们实也应该尽一份心力,我想皇帝留下七王爷,大约也是讨论此事了。”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他们会不会加害七王爷?”
岳秀道:“会!七王爷经略七省,手握重兵,对他们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杀了七王爷也就等于解除了他手握的兵权,如若再派上一个他们自己的人,手握江南重兵,那就可能使他们为所欲为了,也可以谋位弑君。”
谭云道:“岳兄,你看,皇帝是否已了解到自己的处境?”
岳秀笑一笑道:“想必早已知道了,不过,他似是很了解自己,所以,装三分糊涂……”
杨玉燕道:“大哥,看来作皇帝,也不是顶快乐的人。”
岳秀笑一笑,道:“这要看怎么作了,如是忧国爱民的皇帝,天下大事,集于一身,一字之错,就可能造成冤狱、大劫,那自然不舒服,辛劳甘苦,尤过常人。但如是耽于逸乐的皇帝,那就大不相同了,后宫佳丽,粉红黛绿;六部八卿,分掌国事。他可以不闻不问,过他的逸乐日子……”
谭云道:“这个皇帝,似乎还不是耽于逸乐之人?”
岳秀道:“国家大事,不是咱们这等江湖人所能妄作论断,还是听从一下七王爷的高见吧!”
谭云道:“岳兄说的是……”
这时,侍卫宫中,竟然行出一个胸垂花白胡的黑衣老者,遥遥招手,道:“哪一位请和在下答话。”
岳秀低声道:“谭兄,去应付他一下。”
黑衣老者一抱拳,道:“老夫米九,不知阁下听人说过没有?”
谭云怔了一怔,道:“六月飞雪米九。”
米九笑一笑,道:“想不到啊!老夫几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竟然还有人记得老夫。”
谭云道:“老前辈盛名卓著,天下有何人不知大名。”
米九道:“言重了,言重了……”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既知道老夫之名,想必是大有来历的人,但不知诸位可否给老夫一个面子?”
谭云道:“啊……但不知咱们能否作得了主意。”
米九笑一笑道:“虎入深山,龙归大海,江湖人物江湖老,如是诸位作不得主意时,老夫倒可提供一个办法?”
谭云道:“一走了之?”
米九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了,老了,退休了,不过,目下侍卫宫的总领头,是老朽一位多年的小兄弟,老夫不得不仍留在侍卫宫中……”
谭云哦了一声,道:“听说侍卫中有五位长老,阁下想就是五老之一了?”
米九笑一笑,道:“阁下这点年纪,对江湖中事,似是知道不少。”
谭云道:“夸奖,夸奖,在下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别的没有学到,但对江湖中的人物,却是知晓的很多。”
米九双目圆睁,盯注在谭云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朋友,可否把姓名见告老夫?”
谭云笑一笑,道:“米老,不是在下怕事,但江湖上有一个流传的规矩,凡是和侍卫宫中人作对的人向来不留下姓名。”
米九道:“阁下之意,老夫明白了,你们怕牵累家人。”
谭云道:“是!侍卫宫既有江湖人的狠毒,也有官兵可以借重,咱们作者百姓的,如何有抗拒的能力呢?”
米九道:“侍卫宫中,对待稍有名气的江湖朋友,一向都很客气。”
谭云道:“可惜,咱们早已投入七王爷的幕府,倒也不便再为侍卫宫中之宾了。”
米九一皱眉头,道:“年轻人,刚才,你击退了本宫中两个副总领班,近三日中,本宫人手,连受挫折,这是否都和你们有关呢?”
谭云道:“这个么,在下不能说全然无关,但有很多,应该和我们没有关系。”
放低了声音道:“米九,你是否觉着,京城里很复杂,似乎是还有一股势力,在京城里,和侍卫宫冲突?”
米九沉吟了一阵,道:“你是说内苑府吗?”
谭云道:“为何是内苑府?”
米九道:“那就是太监们留在宫中的住地。”
谭云道:“那些太监的武功,十分高强,在下一直奇怪……”
米九道:“什么奇怪?”
谭云道:“一个幼年净身进宫的人,应该是没有学武功的机会才是。”
米九道:“那是内苑的事,老夫不愿和你辩论,我们只谈此刻的形势。”
谭云道:“此刻形势很简单,只要老前辈,让让路,咱们就过去了。”
米九道:“阁下想的真是便宜啊!”
谭云道:“那老前辈的意思是……”
米九道:“我的意思吗?是想劝诸位放下兵刃,束手就缚。”
潭云回顾岳秀一眼,道:“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么?正要等七王爷,你自己作主了。”
言下之意,那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要谭云心存顾忌。
谭云听懂了,但米九也听懂了。
米九双目一翻,望着岳秀,道:“阁下是什么人?”
岳秀道:“在下的同伴,既然不肯告诉你姓名,我又怎能会讲。”
米九道:“年头变了,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杨玉燕手中扣着两枚蜂翼,暗作戒备,随时可以打出。
岳秀冷冷说道:“米老兄,皇上未传令谕,七王爷鹏程万里,侍卫宫中人,似是犯不着和我们结仇。”
米九一皱眉头,道:“你是说……”
岳秀道:“咱们已伤了几个内苑太监,既未见皇上怪罪,那证明了皇上已无怪罪之意。”
米九沉吟不语。
岳秀低声道:“目下情势,贵宫似是不用赶热闹,以侍卫宫耳目之灵,错开了今天之后,诸位随时可以找到我们。”
米九冷冷说道:“小兄弟,你的话很有道理,但就这样让老夫退走,老夫又有些不太甘心。”
岳秀道:“那容易,老前辈要如何才能甘心,但请吩咐。”
米九哈哈一笑,道:“这么办吧!咱们各露一手出来,如是你们确有过人之能,老朽作主,侍卫宫人不再拦阻各位。”
岳秀道:“好!那就请老前辈出个题目吧!”
米九探手入怀突然摸出了一把制钱,伸开手掌,笑一笑,道:“阁下要不要数一数看?”
岳秀道:“不用数了,一共是九枚制钱。”
米九道:“好眼力。”
右手一抖,九枚制钱,尽皆投入空中。
九枚制钱,高到五丈之后,才力尽向下沉落。
就在制钱向下沉落时,米九突然飞身而起,一道寒芒,卷飞而出。
但闻一阵波波轻响,制钱和寒芒,同时不见。
米九又落回原处,右手一抬,道:“接住。”
一把制钱,投了过来。
岳秀伸手接住,仔细看去,九枚制钱,都由中间劈断,变成了一十八个。
岳秀点点头,道:“好刀法,而且,刀刃也够锋利,制钱被切的如此整齐。”
米九哈哈一笑,道:“雕虫小技,不值识者一哂。”
岳秀突然一抬右手,十八个分为两半的制钱,直升了六七丈高。
制钱力尽而落时,岳秀突然说道:“兄弟,宝剑借我一用。”
伸手握住了杨玉燕身上的长剑,飞腾而起。
宝剑一挥,闪起了一片寒芒。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之后,岳秀落着实地。
平伸宝剑,那些制钱,又被岳秀剑光中分,变成了三十六枚。
在场之人,都是行家,暗中计数了一下,两人斩断制钱,花费的时间一样,不同的是一个只斩九枚,一个劈了十八枚。
米九的双目盯注在岳秀手中长剑瞧了一阵,突然一挥手,道:“好!诸位请过了。”
岳秀笑一笑,道:“不行,咱们还要等候七王爷。”
米九愣了一愣,转身而去。
岳秀缓缓把长剑还入杨玉燕背上的剑鞘之中。
侍卫宫中人也随着米九退了回去。
谭云低声说:“岳兄,技惊群豪,他们已知难而退了。”
杨玉燕低声道:“七王爷出来了。”
岳秀转眼望去,只见七王爷缓步由养心殿中行了出来。
忽然间,大殿一角处飞出了一道寒芒,直向七王爷卷了过去。
岳秀吃了一惊,一提气,直扑过去。
他在惶急之下,全力施为,这一次飞跃,直如闪电飞矢。
但双方面距离太远,岳秀虽然有举世无匹的轻功,也无法赶援得及。
眼看七王爷就要伤在那寒芒之上,突然一团金光,由殿中飞了出来,当的一声,迎中寒芒。就这一缓的工夫,岳秀已然扑到,右手一挥,一股潜力,应手而出,逼退对方刀势,左手捣出一拳。
但闻一声闷哼,一个黑衣人滚到了七八尺外。
原来,岳秀全力施为,用出了轻易不用的百步神拳,拳势未到,那一股潜力,已山涌而至,击在那黑衣大汉的前胸之上。
这一击,力道强猛,那黑衣大汉被震的口喷鲜血而死。
原来养尊处优的七王爷,突然间,也变的勇敢,望着岳秀笑笑道:“这人的刀真的很快,但你的拳势更快。”
岳秀伏身拾起了一颗金色的圆球,回头向殿中望去。
只见皇帝端坐在龙凤案,微笑颔首。
岳秀随手把金球藏入袖中,低声道:“大哥,救你的是圣上。”
七王爷一怔,道:“圣上会武功?”
岳秀道:“会,而且,武功还不错,他遥掷一球,救了你的性命,如非他及时一击,只怕小弟要救援也迟了。”
七王爷道:“那我行去谢谢他。”
岳秀道:“不用了,也许皇上深藏不露的别有用心,咱们先别拆穿这件事。”
举步向前行去。
这一次,岳秀不敢再稍存大意,紧随在七王爷的身后。
谭云和杨玉燕都迎了上来。
杨玉燕低声道:“王爷,贱妾惭愧,不是岳兄快如闪电的身法,只怕贱妾罪该万死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深宫内苑中,埋藏如此深重的杀机,只怕连皇帝也未想到。”
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兄弟,我决定了一件事,还未告诉你。”
岳秀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我本来想收玉燕为义女,但想一想,辈份不适宜,所以,决定和她认作兄妹。”
杨玉燕感动得双目中满蕴两眶泪水,道:“王爷,这个如何使得,你是金枝玉叶,我只是出身平民……”
七王爷笑一笑,道:“将相本无种,你作了我的义妹,你也是金枝玉叶了,才能配上我那被圣上封赐布衣侯的岳兄弟。”
岳秀呆了一呆,道:“布衣候,谁是布衣侯?”
七王爷道:“你!岳兄弟,皇上和我再三说明,希望你留在京任职,但我再三代你婉拒,结果是决定封你为布衣侯,有衔职,仍过你的悠游林泉的生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小弟江湖白衣,不思名位,但一个官至侯位的衔称,岂会是没有一点束缚之力。”
七工爷笑一笑,道:“皇上只是要我转达此意,小兄并没有接下封号,以后,你们当面商讨。”
岳秀怔了一怔,道:“皇上还要召见小弟吗?”
七王爷道:“他是这么说过,但怎么一个见法,我就不清楚了。”
这一次朝王见驾,完全不是传说中那么美化的事。
回到王府,七王爷立刻把岳秀、谭云、杨玉燕,召入秘室。
七王爷让三人落座之后,一直不发一言。
但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说明了,他并非无话可说,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杨玉燕第一个忍不住,低声说道:“王兄,有什么话要吩咐我们,可以开口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玉燕,你觉着岳兄弟这一身武功、文才,埋没了是否有些可惜?”
杨玉燕也是聪明人,七王爷一句话,已使得杨玉燕心生警惕。
回头看去,只见岳秀脸上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他心中想些什么?忽然问,杨玉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着这些时间以来,自己对岳秀的了解太少,再想想自己一片深情,寄托岳郎,但岳秀却一直是那样冷冷漠漠,既未表示过什么,也没有对自己有太大的关怀,简而言之,也只是一种长兄的关注。……
一时间,心念转动,忽然有无限委屈的感觉。
但觉鼻孔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七王爷吃了一惊,道:“玉燕,你哭什么?怎么无端端的伤起心来。”
杨玉燕举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黯然说道:“玉燕得王爷垂顾,赐称兄妹,又认识了岳大哥,这样人间祥鳞,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
七王爷接道:“既然如此,你怎会无端端的哭了起来。”
杨玉燕道:“小妹很惭愧。”
七王爷道:“你把为兄的说糊涂了,你有什么惭愧的地方?”
杨玉燕道:“小妹对岳大哥的认识太少,他像月下沙滩、雾中花,越看越模糊,小妹不能回答大哥的话,岂不是惭愧么?”
七王爷道:“原来如此,岳兄弟……”
杨玉燕突然站起了身子,低声接道:“王兄,你们三位谈谈吧!小妹想先告退了。”
岳秀笑一笑,没有说话,谭云却低审说道:“姑娘厨下手艺高明,能不能替咱们烫壶酒,炒几样下酒的菜。”
这些时日,杨玉燕历了凶险,也长了见识,试去泪水,点头一笑,道:“小妹这就去替三位备酒。”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岳兄,看来玉燕说的不错,岳兄的心意,真如云中星月,叫人看不透澈。”
岳秀忽然叹息一声,道:“大哥和谭兄的意思,小弟明白,只是小弟另有苦衷,无法作答。”
七王爷嗯了一声,道:“什么苦衷,不能说出来吗?”
岳秀道:“如是能够说出来,那也不算苦衷了。”
谭云道:“可是伯母方面的……”
七王爷接道:“那容易,我愿代玉燕向伯母说项。”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对玉燕的事,小弟到时间,自会有个交代,两位不用为此费心了。”
这时,突然闻一声呼哨传进来。
谭云一皱眉头,道:“看来侍卫宫,真的和咱们较上了劲。”
七王爷急急说道:“快出去瞧瞧看,莫不是官家来了?”
谭云怔了一怔道:“官家来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是的,他和我约好今夜在此相会。”
岳秀站起身子道:“咱们一起看看去吧!”
三个人离开秘室,迎了出去。
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人,背负双手,站在院落中,但见朱奇,毒手郎中马鹏,各执兵刃,挡住那青衫人的去路。
紧随那青衫人的身后,是个佩着长剑的汉子,一个四旬左右,一个只有二十上下。
两人手按剑柄,瞪着朱奇和马鹏。
七王爷快步而至,一撩衣襟,跪了下去,道:“臣弟接驾来迟……”
青衫人伸手扶起了七王爷道:“快起来,咱们今夜是兄弟相会,不论官场礼仪。”
七王爷站起身子,岳秀和谭云一起跪拜下去。
官家连连挥手,道:“我深夜探访,只论私谊,两位不用行礼。”
这时朱奇和马鹏,也听出了来人的身份,竟然是大明朝的皇帝,砰的一声,齐齐跪了下去。
官家很开明,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道:“不用多礼了,快快起来。”
回顾了两个佩剑的随从,道:“你们也可休息一下,我要和御弟谈谈。”
两个佩剑人,被朱奇、马鹏,招待入一座跨院中,杯酒论交,纵论江湖事,谈得甚是投机。
官家却被七王爷带入秘室。
玉燕姑娘早已在厨下做好了几样小菜,烫好了几壶酒。
七王爷陪官家落坐秘室,杨玉燕正好送美肴。
看看是官家,杨玉燕又要下拜,却被官家拦阻,笑道:“姑娘,不用多礼了。”
两道目光,上下打量了玉燕姑娘一阵,只看的杨玉燕晕生双颊,垂下头,不敢抬起来。七王爷轻咳了一声,道:“王兄,请进点酒菜。”
官家举筷吃了一口,道:“好,好,这是御弟在江南的名厨手艺吧……”
七王爷道:“不是,是杨姑娘的杰作。”
官家道:“难得啊!难得,杨姑娘这点年纪,就烧得这样好菜。”
七王爷低声道:“王兄,可是想和岳秀谈谈吗?”
官家点点头,道:“我想了很久,如是强下诏谕,迫他入仕,那可能逼他逃走……”
七王爷接道:“王兄明鉴!岳秀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知为什么,他对入仕为官一途,深恶痛绝。”
官家忽然叹息一声,道:“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有很多误锗圣旨,常常使一门忠烈,尽遭伤亡。乱时忠臣,舍生忘死,以保君主江山,但太平世界,他们却不会阿谀奉承,讨君欢心,君臣隔日深,再经奸臣诬陷,君不详查,造成了不少恨事。”
七王爷道:“似王兄这等下体臣心,洞明事的人,自然不会,再造冤狱。”
官家叹息一声,道:“我虽有振作之心,但以前的积弊太深,一时之间,却有力难从心之感。”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近来,我发觉宫中情形,异常之有,后宫、内苑,似乎是都落入别人的控制之中。”
七王爷道:“这么说来,王兄的处境,似是极度的危险。”
官家道:“所以,我来找岳秀谈谈。”
七王爷召岳秀、谭云齐入秘室,杨玉燕却行了一礼,准备告退。官家笑一笑,道:
“听说你已被七弟认作义妹,也算是自己人,不用回避了。”
杨玉燕又行了一礼,留了下来。
岳秀、谭云又要行大礼,官家摇摇头,道:“够了,够了,你们一直把我当皇帝看待,今宵咱们是私室论交,不计君臣身份。”
岳秀道:“这个,草民等如何敢当。”
官家道:“七弟告诉我你坚拒入仕,可有什么原因?”
岳秀道:“草民生性疏懒,官场习气,对我不太适合。”
官家道:“就这样简单吗?”
岳秀道:“小节不修,常招致杀身之祸,而且祸连家人,满门诛绝,皇上觉着这是一件小事?”
官家道:“岳秀,你坚不入仕,我不勉强你,但我要你作一件事,你是否肯答允呢?”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先有疾风,才知劲草,草民等既受知遇,自当为君尽忠,但不知主上有何诏谕?”
官家道:“侍卫宫,内苑府,本是两种作用的机构,但现在似乎都变了质。”
岳秀道:“皇上居于内苑,对宫中事知晓必多,但不知内苑和侍卫宫,都为何人控制?”
官家沉吟了一阵,道:“似是来自宫中的一股神秘力量,控制了两处,更可怕的是,寡人仔细观察之后,发觉内苑府中引进了不少的太监,都非净身之人……”
岳秀道:“万岁观察入微,定力深厚,不为他们左右,才保了这个粗安之局。”
官家道:“内宫庭制,必将改革,两代前皇,会有太监专权之行,皇位传于寡人,作了一番舆改,想不到这一来,太监大权被削,致使内庭规制不严,混入了江湖中人,造成今日之局。”
官家笑着继续道:“幸得七弟及时而至,带来了你们这一批义侠人才,内宫形势,已逼得我不能再拖下去,我想委请你担大任,以清君侧,重振大明朝纲,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秀道:“草民只恐才慧所限,难当此等大任,似乎是很难再找个适当的人了。”
七王爷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岳秀,你不用辞,我已代你答应下来了。”
岳秀道:“既承看重,草民只有全力以赴了。”
官家点点头,道:“那很好,但以平民布衣,出入深宫内苑,实有诸多不便之处,所以,寡人要封你个名号……”
岳秀急道:“万岁,草民无意名位……”
官家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折衷之法,你不入仕,但却封布衣侯,寡人已赐你玉指,再赐金凤剪一把,凤剪所至,三宫六院,任你便宜行事,王妃抗命,也任你先斩后奏。”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皇兄,这个……”
官家笑一笑,接道:“七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好的是国境四邻,尚称平静,但这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这是我整顿内苑府的最好机会。”
七王爷低声说道:“臣的意思,金凤剪乃先朝传下之物,权威太重,皇兄……”
官家摇摇头道:“我知道,目下不但内宫叛乱,几家藩镇,似乎也有变化,我请出金凤剪,整理京界内乱,也要几个藩镇明白。”
七王爷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官家的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岳秀,你知道金凤剪的来历吗?”
岳秀摇摇头,道:“草民不知。”
官家道:“金凤剪来自外国贡物,长度二尺八寸,锋利可断金铁,先帝以金风剪清理宫乱、亲王,诛杀百人,不沾血迹,以后封存后宫,作为权威之征,寡人赐你,不但要你代清君侧,还要布衣伏剪,尽除朝中叛王、奸臣,小者江湖匪盗,亦在剪除之列,金剪到处,不受大明律令的限制,我信任你不致妄用。”
岳秀呆了一呆,道:“这等先朝遗物,草民怎敢……”
官家接道:“孤意已决,你不用再推辞了,而且,金风剪,也只有你这样武功的人,才能执用。”
岳秀心中大奇,道:“金凤剪除了锋利之外,还有别的妙用吗?”
官家道:“金风剪来自甫蛮贡物,造剪人不但极善治钢,也兼顾了外观,其形如凤,张剪如翼,寡人曾经仔细看过那金剪形状,它应该是一件奇异暗器。”
岳秀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官家笑一笑,道:“我也许练过几天剑木……”
岳秀接道:“万岁施援七王爷,金丸发如流星,足见高明。”
官家哈哈一笑,道:“但我还不会施用金风剪。”
岳秀道:“草民也不会。”
官家道:“我相信你的才智一看就会,内苑后宫中,我可以信得过的亲随,只有一十二个人,他们倒是个个忠心,武功也过得去,你既接受了布衣侯、金凤剪,行动要愈快愈好,但不知你几时进宫?”
岳秀道:“这个,草民请教过七王爷,再奏诏选。”
官家点点头,道:“好!我希望是愈快愈好。”
七王爷道:“臣弟自会促应诏选,进宫侍驾。”
官家站起了身子,笑道:“岳秀入宫时,你也进宫,咱们兄弟要多谈谈国家大事,你布政七省,对江南风土人情,知之甚详,民间疾苦,也比我知晓的多些,我还要借重你的长才。”
七王爷忽然间滚落下一片汗珠,拜伏于地,道:“臣弟理当效命。”
谭云、杨玉燕,本来都要送驾,但见岳秀站着未动。
送走了官家,七王爷重回密室,拭拭头上的汗珠,缓缓说道:“岳兄弟,你几时进宫?”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的决定呢?”
七王爷道:“愈快愈好。”
岳秀道:“好吧,咱们明天午时进宫如何?”
七王爷道:“好!就是明天午时……”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岳兄弟,你要把人手集中一下进宫去,只怕很难免去和内苑府、侍卫宫的冲突。”
岳秀道:“侍卫中人,大半来自江湖,不去管它了,但内苑府,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是太监在捣乱?”
七王爷道:“大概是吧!皇上没有说明白,但我想你受赐金凤剪时,他会有个交代。”
岳秀叹口气,道:“照小弟的看法,内苑府的太监们,早已变质,可能是别人安排的死士。”
七王爷道:“我那皇帝兄长,对你似是特别优遇,这件事,你们当面谈谈吧!”
岳秀吸一口气,道:“好吧!大哥,请安歇吧!”
带着谭云和杨玉燕告退出来。
谭云哈哈一笑,道:“岳兄,咱们来自江湖,想不到竟然会担负起清理君侧的事,想来,真是像做梦一样。”
岳秀道:“皇帝也是人,龙心难测,完全是权威之心作祟,这件事……”
丅Xㄒ匼集 Т〤ТН亅.СΟм
突然停下脚步住口不言。
杨玉燕一颦眉,道:“大哥,可是有人来了?”
岳秀点点头。
杨玉燕呆了一呆,道:“敌人已经来了?”
岳秀道:“不错,就是那屋角暗影之处。”
谭云皱皱眉头,没有讲话,心中却暗暗忖道:这地方,巡察极严,朱奇、马鹏担负警戒之责,两人都是老江湖了,怎的会被人闯了进来,竟无所觉。
忖思之间,只见暗影中,行出一个身着灰衣,年过半百,留着花白长须的者者。
只见拂须一笑,道:“佩服,佩服,阁下好灵敏的耳目。”
岳秀仔细打量了那灰衣老者一眼,竟是素不相识。
淡淡的笑一笑,道:“不敢,不敢……”
目光却转注到谭云的脸上。
想那谭云见多识广,或可认出这老者的来历。
对于江湖上酬应之言,岳秀自知不如谭云,同时,也瞧出了,谭云也不识老者,当下低声说道:“谭兄,问问他什么来路?”
谭云行前两步,一抱拳,道:“恕兄弟眼拙,不识大驾。”
灰衣人笑一笑,道:“但老夫却识得阁下是湘西谭二公子。”
谭云微微一怔,忽然纵声而笑,道:“说的是啊!一明一暗之间,自不可同时相识,在下确是谭云,阁下怎么称呼?”
灰衣老者道:“通名报君子,如非太重要的事情,我看那就免了,还是谈谈重要的事吧!”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阁下不肯奏告姓名,也就罢了,但不知有什么大事奏告。”
灰衣人道:“大明皇帝,刚刚离开此地,但不知和诸位谈些什么?”
谭云未作回答,回顾了岳秀一眼,才缓缓说道:“他们兄弟相晤,说些什么咱们也不清楚,就算知道一些,也不会告阁下。”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道:“相谈如此不欢,那也很难谈得下去了,老夫告辞。”
岳秀冷冷说道:“站住。”
灰衣老者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脸上,道:“你要留下老夫?”
朱奇接道:“不错,这不是戏院子,任你进进出出。”
灰衣老者目光一扫朱奇,笑道:“好啊,大名鼎鼎的胆叟朱奇,竟然也在此地……
那顽童呢?”
朱奇心中暗道:这人对我认识的这样清楚,我怎么却一点也认不出他是何人。
马鹏低声说道:“朱兄,他可能戴有人皮面具。”
朱奇道:“你脱下人皮面具,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见,在下或可认出阁下。”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朱兄,兄弟认识你就够,朱兄似是用不着一定要认出在下是谁了。”
说完话,突然飞身而起,夜色中,直飞起三四丈高,斜向一个屋面上落去。
朱奇道:“怎不派人追他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没有什么伤亡,放他一马算了。”
朱奇道:“公子大度海量。”
岳秀道:“大家都回房去休息一下,明天,咱们还有很多事干。”
朱奇一欠身,转身而去。
群豪各回居室,岳秀步入谭云住房。
谭云启门让客,拱手一笑,道:“岳兄,有什么要事吩咐?”
岳秀道:“就表面观察所得,当今很精明,七王爷有点懦弱,皇上对他很放心,咱们如是真要担负起清君侧的大任,不但是和内苑府、侍卫宫中人冲突,整个江湖恐怕都会和咱们为敌,这一点不知谭兄想过没有?”
谭云道:“没有想到如此复杂,但现在已成骑虎,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岳秀苦笑一笑,道:“宦海是非和江湖恩怨,一样的沾不得手,一旦被沾惹上手,就如陷身泥淖,欲罢不能,目前是咱们已成了非管不可的局面,管下去,这份麻烦恐怕一辈子无法摆脱了。”
谭云笑一笑,道:“如是咱们现在撒手一走,七王爷只怕是很难交待了。”
岳秀道:“何止是无法交代,说不定吃足苦头。”
谭云道:“岳兄,事已如此,咱们已无选择的余地,只有硬着头皮管下去了。”
岳秀神情肃然的说道:“谭兄,在下无意仕途,目下咱们是提着脑袋玩命的局面,但也是入仕为官的进身之阶,百年难遏的好机会,在下觉着,咱们只卖命,不受禄也不是为人之道,谭兄不妨考虑一下,是否要谋个一官半职?”
谭云道:“江湖生涯,和宦海风云,同样是险恶万变,防不胜防,但为朝廷效命,总算是个正经出身,欧阳俊、岭南双龙、唐啸、朱奇等,都算是江湖人,如能归伏正途,谋个出身也好荣宗跃祖一番,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谭云道:“兄弟出自江湖世家,想不到遇上岳兄后,竟然一变为身负清君侧的大任……”
谭云笑一笑,扭转话题,道:“岳兄,乱源发自内苑府,主使人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谭云道:“那是留京亲王的阴谋了。”
岳秀沉思了一阵,道:“综观全局,似是有很多股势力在冲突、争权,侍卫宫中,未必忠于皇上;内苑府似是受命后宫。我想,可能龙凤会从中作祟,至于亲王谋权,蓄养死士,那又是一股势力,是否已侵入内廷,还无法找出线索,也正因这几股势力,形成了一股激荡暗流,谁也没有取得绝对优势,皇上的智慧,就在让他们互相暗斗,自己装作不知,置身事外!”
谭云接道:“既是如此,他又何以对岳兄倚重,授于大权?”
岳秀笑道:“他目前虽然置身事外,但并非他的意愿,哪是不得不尔的做法,这几股势力,一旦分出了胜负,取得优势的一股势力,立刻就有篡位之险,把咱们加进去,作他参于本钱,鼎足之势,变成了四角纷争。”
谭云道:“看来,他对咱们确实看重。”
岳秀道:“目前确然如此,这是他重振君权,整饬纲纪的希望所寄。”
谭云道:“唉!兄弟担心咱们的实力太单薄,一旦正面交锋,只怕力难胜任。”
岳秀笑一笑,道:“所以,咱们也得结合一批人手为助。”
潭云道:“岳兄,是否胸有成竹?”
岳秀道:“我想外结丐帮,然后,结好侍卫宫,全力对付内苑府,先找出控制内苑府的幕后人物,逐一清除。”
谭云道:“岳兄高明,但丐帮一向最不喜和公门中人合作,如何能使他们插手其中,只怕还得大费一番周折。”
岳秀道:“这只是一个想法,如何付诸行动,咱们还得仔细研商……”
站起身子,接道:“谭兄也该休息一下了,明天咱们还得去见皇帝。”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明日进宫,咱们要去几人?”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先去四个人吧!余下的留此保护七王爷。”
谭云道:“那四个人去?”
岳秀道:“我,你,唐啸,再加上马鹏。”
谭云道:“好!兄弟遵命安排。”
岳秀道:“再备一份名单,把所有的人都写上,并且写明他们的出身。”
谭云微微一笑,道:“兄弟明白。”
岳秀道:“明天是朝王见驾,但也可能会有一场凶猛的搏杀,要他们带兵刃,但必须是能够隐于长衫中的兵刃。”
谭云道:“外着长衫,内穿劲装。”
岳秀道:“对!托付谭兄了。”
谭云道:“这点琐事,怎敢有劳岳兄费心。”
两人计议妥定,各自回房安歇。
岳秀回房之后,又自行思虑了一番进宫后的措施,天色已是破晓时分。
好在他内功深厚,盘膝坐息了一阵,直到日升三竿,才由忘我的禅定中清醒过来。
原来,他劳心劳力,人已疲累异常,这一阵坐息、入定,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时辰之久。
坐息醒来,但觉疲劳尽消,精力充沛。
梳洗过后,步入大厅。
只见谭云、唐啸、马鹏,都已坐在厅中恭候。
每人都穿着一身光鲜亮丽长衫,尽量打扮的正正派派。
岳秀一步入厅,三人立即站起,欠身施礼。
岳秀急急抱拳,道:“不敢当,不敢当,三位快快请坐。”
马鹏笑一笑,道:“岳少侠,我瞧在下这份德行实在不配去见皇上。”
岳秀道:“马兄,不要自谦。”
马鹏道:“兄弟是一片真诚,我姓马的这一生,说不上改邪归正,但今后有生之年,但凭你岳公子一言吩咐,水里水里去,火中火中行,但我不能留在朝中……”
岳秀一挥手,笑道:“我知道,这一次,咱们进宫,借重正多,马兄最好能多带一些解毒、低毒的药物!”
马鹏道:“这个,在下身上随时带的有。”
岳秀道:“那很好,咱们可以去了。”
四个悄然离开了亲王府,直奔皇城。
一个身佩长剑的青衣人,早已在皇城外门口等候。
接着几个进入皇城之后,直奔内廷。
皇上一袭青袍,在便殿,召见四人。
虽然他很沉着,面带笑容,但岳秀瞧到他似心中藏着深深的忧虑。
另一件使岳秀警惕的事,是皇帝身侧,八个侍卫,都非太监。
八个侍卫中,有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腰中挂刀,右肩插剑,而且,连暗器,都佩带的十分齐全,这说明了他们有着很谨慎的戒备。
皇帝身侧龙案上,放着一个宽约一尺,长过三尺的檀木盒子。
皇帝亲手把木盒交给岳秀,道:“这是先皇遗物金凤剪,我命你执剪,清理宫廷乱源。”
岳秀跪拜于地,接过金凤剪,道:“草民领旨。”
皇帝笑道:“深宫内苑,岂是常人能够进出的地方,我封你一品靖国侯,布衣之职,你何巡奸究恶,先斩后奏,不受大明律令辖制,皇赐官玺一颗,可调各路军骑,如朕亲监。”
岳秀道:“谢万岁厚赐,臣事完成之后,自奉剪归印,还我布衣白丁。”
皇帝笑一笑,道:“一日封侯,终身受禄,但孤王不迫你入仕列朝。”
岳秀道:“臣叩谢万岁。”
皇帝道:“清理内乱,千头万绪,你有几个助手?”
岳秀道:“臣列名册一份,吾皇御览。”
谭云呈上了早已写好的名单。
皇帝看的很仔细,看过之后,点点头,道:“谭云赐三品带剑武卫,助你清理朝纲乱源,其余各人,皆授四品带刀武士。一律全拨入你手下听令。”
谭云、马鹏、唐啸,齐齐拜伏于地,朝呼谢恩。皇帝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岳秀,事情紧迫,我准予便宜行事,你宫廷不熟,我特派孤家近身护卫周长安,随行带路,听咨待询。”
站起身子,带着七个侍卫而去。
只留下那四旬左右,带刀佩剑的侍卫。
岳秀一拱手,道:“这位想是周兄了。”
那黑衣人道:“不错,在下周长安,给侯爷见礼。”
他口说是见礼,人却站着未动。
岳秀道:“不用了,周兄,在下布衣虚衔,只是作清乱之用。”
周长安答非所问,道:“区区从未见过一个布衣平民,受当今圣上如此之礼。”
唐啸冷笑一声,就要发作,但却被岳秀拦住。
岳秀道:“周兄的意思是……”
周长安道:“在下心中有一点不平之气,说出口来,希望你侯爷大度包容,不要见怪才好。”
岳秀道:“这个嘛?周兄希望见识一下?才会相信,兄弟这布衣侯,可以当之无愧。”
周长安道:“咱们学武的人,不谈文事。”
岳秀道:“阁下之意是……”
周长安道:“在下希望能见识一下侯爷的武功。”
岳秀道:“可以,那就请周兄出手吧!”
一面把手中的木盒,交给了唐啸。
周长安道:“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呼的一声,劈了过去。
岳秀微微一闪,避开一击。
但却没有还手。
马鹏、唐啸,都看的脸上泛起怒意,大有出手之心。
但却被谭云拦住,低声道:“不可轻举妄动,岳兄自有主张。”
周长安拳脚并施,展开了一片呼呼的风声。
尽管他拳脚如雨,但岳秀却是从容不退,穿行于拳风足影之中。
周长安一口气,攻出了三四十招,但却未能击中岳秀一下。
他似是自知打的没趣,突然停下了手。
岳秀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周兄,手下留情。”
周长安已觉出人家比自己高明太多,不论是武功或是个人修养之上。
心中已生敬服,急急抱拳一揖,道:“在下出言无状,岳兄海涵。”
岳秀道:“不要紧,周兄多年在皇宫中走动,对后宫和内苑府中事情,想是早已了解,如若不试试兄弟的武功,也不放心带我们进入内苑吧!”
周长安道:“岳兄说的是。”
岳秀道:“现在,周兄可以放心了。”
周长安忽然间变的神情恭敬他说道:“侯爷高明。”
岳秀心中一动,道:“周兄,在后宫和内苑府中走动,是否一定要这侯爷的官位才行。”
周长安道:“皇宫内苑,自然不许布衣、白丁走动,但侯爷已官至极品,自然有出入内宫身份了。”
岳秀道:“周兄……”
周长安急急躬身,道:“不敢当,不敢当,属下周长安。”
岳秀心中暗笑,忖道:这人前面的倨傲,后面的恭顺,已完全沾染了官场习气,失去江湖本色了。
心中念转,人却挥手一笑,道:“周兄,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周长安道:“先进内务府,召集太监们,问个明白。”
岳秀道:“他们会听吗?”
周长安摇摇头,道:“不会。”
岳秀道:“他们不听令谕,咱们应该如何?”
周长安道:“皇上赐侯爷金凤剪,后妃都可治罪,何况太监,违令者斩,抗拒者,格杀勿论。”
岳秀点点头,道:“对,这要周兄给在下指点指点才是。”
周长安道:“不敢当,属下给侯爷及各位大人带路。”
唐啸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周长安回顾了唐啸一眼,道:“小兄弟,你有什么好笑的?”
唐啸脸色一整,道:“周老兄,你怕不怕内苑府的太监们?”
周长安怔了一怔,道:“这个嘛,谈不上怕,不过,这些年来,和他们有过几次交手的经验。”
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前行去。
唐啸追在周长安的身后,道:“周兄,你和内苑府太监们动过了几次手?”
周长安道:“大概有六七次吧!”
唐啸道:“周兄是全胜了?”
周长安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有胜有败。”
唐啸突然微微一笑,道:“周老啊,要是咱们和那太监拼命一下子被杀了,这四品官衔,还有没有用?”
周长安似是未料到,他会一下子问到这方面来。不禁一怔,沉吟了一阵,才道:
“这个么?自然也是有用的很,四品官衔,为国捐躯,自有厚赐。”
唐啸道:“可惜我小顽童,上无父母,下无兄弟,一旦战死了,也不过一捧黄土埋骨罢了。”
周长安笑一笑,道:“你年纪轻轻,怎会心存此想。”
唐啸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原来,几人已行到了内苑府前。
这是在重重宫院的紫金城内,独立的一座院落。
这里是皇帝为使宫中太监,轮休或退隐时养息之处。
但如今,却是皇宫中,唯一可能使男人杂居之处。
内苑的大门,虚虚的掩着,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岳秀道:“长安兄!咱们如何进去,才算合了皇家法度,宫廷的礼仪?”
周长安道:“侯爷清乱而来,他们礼该迎接受检,既然无人前来,错在他们,咱们就不用守什么礼法了。”
岳秀笑一笑,道:“可以不守礼法?”
周长安道:“此情此景,自然可以。”
岳秀道:“那好!唐啸,打开门户,要他们找一个能够说话的人,出来见我。”
唐啸回头把怀中抱着的木匣,交给了马鹏,翻身一脚,踢在了木门之上。
但闻砰然一声,木门疾向后面撞去。
竟然又关了起来。
唐啸冷冷说道:“阁下是出来呢?还是要我打进去?”
只听一个尖嗓门的声音,道:“什么人,敢在此撒野。”
声音尖高,那是正宗的太监声音。
唐啸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青袍人不答反问道:“你由何处来?”
唐啸道:“咱们奉谕而来!”
青袍人道:“何人之谕?”
周长安道:“自然是皇上的圣谕。”
青袍人道:“圣谕何在,拿给咱家看看。”
周长安一顾马鹏,道:“看到木盒子吗?”
青袍人脸色微微一变道:“那是什么?”
周长安道:“御赐金凤剪?”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是!是金风剪?”
周长安道:“不错,你明白了吧!这是先皇遗物,三宫六院都可查得,何况你这小小的内苑府。”
青袍人原本惊怕的脸色,突然恢复了镇静,缓缓说道:“这金凤剪,咱家倒听过,不过,那是先皇遗物,岂肯轻易赐人,你们是什么身份,怎能执掌金凤剪。”
周长安道:“岳爷官封侯爵,奉旨清查内苑府和后宫。”
青袍人道:“咱们怎未先得圣谕,只怕是有些毛病。”
周长安怒道:“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青袍人道:“见到圣旨之后。”
周长安道:“你束手就缚,咱们带你去见圣上。”
青袍人微微一笑,道:“周长安,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敢对咱家如此放肆!”
岳秀微微一笑,道:“他是否真的已明白,咱们是奉旨而来。”
周长安道:“他明白了,但他藉词狡辩。”
岳秀道:“如若咱们动手扑杀,是否有背圣意。”
周长安道:“不会,圣上已赐侯爷金凤剪,违令者斩。”
岳秀道:“那很好,唐啸,你去问问他作何打算。”
唐啸刷的一声,脱去了长衫,露出了一身疾服劲装,缓步行到了青袍人的身前,道: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是要我动手呢?还是自动认罪?”
青袍人道:“咱们侍奉两代皇帝!……”
第二十三回 天香宫女
唐啸摇摇头,接道:“就是侍奉八代先皇,但也不能谋反,咱们奉谕而来,如是阁下不肯就范,那只有一途可循。”
青袍人道:“你这小娃儿横蛮无礼,敢对咱们……”
唐啸怒喝一声,突然伸手,向那青袍人抓了过去。
青袍人大袖一挥,一股暗劲,竟把唐啸掌势逼开。
唐啸嘿嘿一笑,道:“瞧不出啊!你这位老公公竟也有一身武功。”
青衫人冷冷说道:“你竟敢藐视咱们。”
唐啸哈哈一笑,道:“你们当太监的,深居内宫,很少在外面走动,怎么学得一身武功?”
青衫人怒道:“这是咱家的事情,你小子问这些事,用心何在?”
唐啸道:“我要先问个明白,才知道你是否该杀。”
青衫人冷冷喝道:“放肆。”
突然欺身攻了上来。
唐啸施开拳脚和青衫人打在一起。
两人拳来足往,一老一少,竟然打斗的十分激烈。
片刻工夫,两人已拼了二十个回合,仍然是一个不见胜败之局。
岳秀低声道:“谭兄,瞧出了这人的武功路数了吗?”
谭云道:“他武功很严谨,似是出自正大门户。”
岳秀道:“只可惜他半路学武,幼功太差,唐啸应该在三十招内胜他。”
语声甫落,突闻唐啸大喝一声,一招击在那青衣人的小腹之上。
只听那青衣人哎哟一声,抱着小腹,竟然蹲了下去。
唐啸拍拍手,道:“老公公,作太监,作了这把年纪,想来不是坏人,还是早些离开此地吧!”
大约这一拳,打得不轻,那青衫老太监,蹲下去就未再起来。
但见人影闪动,两个身穿红袍的太监装扮人物,突然出现在门前。
唐啸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大汉,满脸横肉,胡子虽然刮得很干净,但下颚却是一片青色。
显然,这是两个冒牌太监。
唐啸拍拍手,道:“点子来了。”
两个太监一样的衣着,但左首一人,年事稍长,背上插着一把剑,冷冷说道:“什么人,敢在内苑府中打人?”
唐啸道:“我!”
佩剑太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唐啸道:“知道。”
佩剑太监道:“你知道还敢触犯,这是灭族大罪。”
唐啸笑一笑,道:“在下无家无业的,不怕这个,你们这两个假太监,又是哪里来的,混到内苑作甚?”
这一言点穿,听得两个太监,脸上泛起了怒容。
左首佩剑人,似是身份较高一些,冷笑一声道:“给我拿下。”
右首太监应声出手,只向唐啸的右腕上抓去。
唐啸一挫腕,拍出一掌,道;“好好的大男人,偏来扮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右首太监,一语不发,只是全力抢攻。
唐啸几句话说完,他已攻出了二十余招。
动作快迅,掌力雄浑异常。
唐啸感觉到遇上了劲敌,顾不得再激笑对方,凝神拒敌。
谭云低声道:“岳兄,在下出手如何?”
岳秀道:“有劳谭兄。”
谭云缓步行了出去,一指那佩剑太监,道:“拿下来,咱们也打几招玩玩。”
左首太监冷笑一声,道:“你亮兵刃!”
右手一抬,当的一声,长剑出鞘。
但见寒光闪动,竟然是一把宝剑。
谭云忖道:“剑形古朴,分明是一件利器,如是把它抢下来,送给岳少侠,那不是如虎添翼吗?”原来,谭云用刀,不善用剑和人动手。
轻淡一笑,谭云缓缓说道:“在上就空手陪你几招如何?”
那太监怒喝一声,道:“不知死活的狂徒。”
刷地一剑,迎面劈下。
谭云闪避开,还了一拳。
这太监手中剑甚利,只要被它扫中一点,就是断臂裂肌之痛,所以,一点也不敢心存大意。
那太监似是已瞧出了谭云心中的顾忌,手中施展开来,一剑紧逼一剑的进攻过去。
马鹏一皱眉头,道:“公子,谭兄再不亮兵刃,只怕要吃大亏。”
岳秀笑一笑,道:“谭家绝技排云掌,还未用出手……”
语声未住,谭云施出排云掌法,但见掌影重重,竟把那太监的利刃封住。
这掌式乃,湘西谭家寨仗以成名,威势奇大无比。
谭云取得了优势,控制了大局之后,把擒拿手混入排云掌中,觑一个空隙,一把抓住那太监的右腕。
那太监手中空有把利剑,但却无法施展出手。
情急之下,左时一挥,拍出一掌。
谭云右手暗中加力,那太监顿觉右腕一麻,五指一松,手中利剑,跌落在实地之上。
那太监拍出的左手,到了一半,全身力道,突然消失,掌势拍出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他掌势攻出一半之后,力道消失,但却突然停了下来。
谭云右肘一收,撞了过去,那太监口中哇了一声,喷出鲜血。
松开了右手,那太监突然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谭云伏身捡起了长剑,缓缓说道:“岳侯爷,虽然持有金凤剪,但咱不愿妄杀无辜,如是有人要持强抗拒,那就不能怪咱们手下狠辣了。”
他说的声音很大,似是有意让内苑府中人,都能听到。
和唐啸动手的太监,眼看同伴被击落兵刃,失手被伤,心中一慌,被唐啸觑个空隙,拍出一掌,击中右肩。
这一击落势甚重,那太监闷哼一声,跌摔在地上。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内苑府是何等所在,怎容人如此撒野。”
这时,谭云已从那太监身上,取过剑鞘,还剑入鞘,把长剑交给了唐啸,道:“替岳兄背着,你未带阎王判,也正好先用此物拒敌。”
唐啸接过长剑,笑道:“二公子,你瞧瞧,大批人手赶来了,只怕有一场热闹的打架。”
谭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身着紫袍的老者行来。
他身后紧跟着两个大汉,一个虎背熊腰,手中执一根摈铁棍,一个身却骨瘦如柴,背上插着双刀。
两人之后,一行而来的是十位佩着不同兵刃的太监。
严格点说,那只是些穿着太监衣着的人,凡是见过太监的人,都可以分辨出,他们这些人不是太监。
紫袍老者来势很快,眨眼间,已到了谭云和唐啸身前。
望望地上受伤的三个人,沉声道:“给我抬下去。”
虎背熊腰的大汉,一挥手,身边从人疾步而上,各自抱起一个伤者,退了下去。
紫袍人目光一掠谭云、唐啸,道:“人是两位打伤的吗?”
唐啸道:“不错啊,你是干什么的?”
紫袍人道:“老夫是内苑府中的上座领班。”
唐啸道:“咳!新鲜啊!内苑府不是和尚庙,怎么会跑出来个上座领班。”
紫袍人怒道:“你这个小娃儿,怎知深宫内苑中事。”
唐啸笑一笑道:“看你这副德性,也不像是真正的太监。”
紫袍人冷冷说道:“你放肆得很。”
岳秀突然步行了过来,一拱手道:“阁下怎么称呼?”
ТXㄒ合集 ТХㄒΗ亅.COM
紫袍人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区区岳秀。”
周长安道:“岳候爷,受命清理内苑后宫。”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就算王爷、公卿,也没有这份权利。”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侯身份都不成,什么人才能管到内苑府?”
紫袍人道:“严格说,只有当今天子。”
岳秀道:“那很好,咱们就是奉当今天子之命而来。”
紫袍人道:“圣旨何在?”
岳秀道:“金凤剪代王意旨。”
紫袍人道:“老夫不识金凤剪,无法相信。”
岳秀肃容说道:“你们不过是狗腿哨兵,我无暇和你们多费口舌,不受命就缚,就要凭真实本领保下性命。”
紫袍人道:“老夫也正要掂掂你的斤两,看看你凭什么这大口气。”
岳秀道:“很好,你小心了,我既敢受命而来,就有收拾你们的手段。”
突扬右手,拍出一掌。
紫袍人横闪一侧,正侍出手反击,岳秀左手似是早在那时等着一样,啪地一掌,拍中了紫袍人的前胸。
这一击,力道很强,紫袍人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道:“你,你好奇怪的掌法……”
说完一句话,双手按在前胸上,蹲了下去。
他身后两个随从大汉,想不到领头的一招就伤在人家的手下,不禁为之一呆。
就在两人一怔神间,谭云、唐啸已突然发动。
谭云攻向那手执摈铁杖的高大汉子,唐啸却向那身佩双刀的矮子下手。
两人动作,快如星火,两个人还未反应,都被点中了穴道。
这完全是一种巧妙的配合,谭云,唐啸以精妙的观察,适当的下手时间,对付两个强敌。
为首之人,和两个重要的人,都倒了下去,随行的十余人,顿有着失去凭藉的感觉。
轻轻吁了一口气,岳秀目光横扫了一眼,道:“放下兵刃,听侯处置,不得反抗……”
话未说完,两个穿灰衣的太监,突然大声喝道:“咱们凭什么要束手就缚,听候摆布。”
喝声中,飞身而起。
谭云、唐啸,正待飞身而起,截击两人,突见岳秀一扬右手,两点寒芒,疾飞而出。
两声惨叫传出,两个向外奔行的太监,突然倒摔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两人咽喉上,各中了一枚蜂翼镖,人已气绝而逝。
这本是杨玉燕的暗器,但到了岳秀手中,却是威力大不相同。
唐啸行了过去,由两人咽喉上取下两枚蜂翼镖。
岳秀神情严肃他说道:“在下奉命,清理内苑府,如是再有违命抗拒,必杀无赦。”
他高强的武功,和精妙的暗器手法,震住了全场,果然,竟无一人敢再妄动。
唐啸高声说道:“一个一个的给我走过来。”
余下还有八个相互望了一眼,鱼贯而来。
唐啸取下他们身上的兵刃,顺手点了他们右臂上的穴道。
回顾了周长安一眼,低声道:“这些人,一大半都是真的太监,咱们要如何处置?”
周长安道:“这个交给在下处置。”
岳秀道:“唐啸,看看还有些什么人,快些出来,否则咱们就打进去了。”
唐啸应了一声,道:“内苑府中,还有些什么人,快些出来,咱们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他一连喝问数声,不见有回应之人。
岳秀道:“哦!如是无人答话,咱们搜它一下吧!”
周长安当先带路,和唐啸、谭云,一路搜了下去。
内苑不算小,也不算大,被分隔成了内外两院。
除了现身的几个人之外,后院中,都住的是货真价实的老迈太监。
但观察入微的谭云,却瞧到了很多的空位,似是有人所住,这些人,不是被调了出去,就是闻风而逃。
但他一直忍下去没有说话。
搜过内苑府,岳秀问周长安,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长安躬身说道:“侯爷折杀属下了……”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我受命太快一些,对宫中事,一窍不地,一切都要你指点才成。”
周长安道:“侯爷吩咐一声就是。”
岳秀道:“好!找他们的首脑问问口供!”
周长安行过去,把紫袍人提了过来,道:“侯爷问话,你要从实回答,侯爷奉有诏旨,可以先斩后奏,你要放聪明一点,别自讨苦吃。”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想问你几件事。”
谭云早已拍活了紫袍人的穴道,但他内腑已受重伤,已无反抗之能。
紫袍人抬头望了岳秀一眼,缓缓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岳秀道:“我想知道你奉何人之命行事?”
紫袍人道:“那就是这内苑府的首脑,这和别人无关。”
岳秀道:“哦?”
紫袍人道:“所以,你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
唐啸怒道:“你纵是铁打铜浇,我也会让你脱一层皮下来,我不信,你不会开口。”
岳秀示意阻止了唐啸,却回顾着周长安,道:“咱们该怎么办?”
周长安道:“刑求口供。”
紫袍入怒声喝道:“周长安,老夫早就主张杀了你,但……”
周长安笑一笑,道:“为什么不杀呢?因为你作不了主,是吗?”
缓步行近了紫袍人,接道:“你记着,你没有杀了我,却犯到了我的手中。”
紫袍人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周长安一抬手,一个大耳括,掴了过去,只打得紫袍人满口鲜血,吐出了两颗牙齿。
冷然一笑,周长安缓缓说道:“你如自信能熬过严刑逼供,你就不用说话……”
抬头望着岳秀,接道:“侯爷,这人交给掌刑部如何?”
岳秀点点头,道:“咱们只要真实的口供,不论你用什么手段了。”
周长安一欠身道:“多谢侯爷。”
目光转注那紫袍人的身上,接道:“阁下听到了吗?”
紫袍人抬头望了周长安一眼,道:“你敢对我行刑?”
周长安左右开弓,打了紫袍人两个耳括子,道:“咱们试试看吧!”
这两掌打得很重,只打得紫袍人顺口流下了鲜血。
紫袍人呆了呆,未再多言。
周长安冷冷说道:“我知道你靠山来自后宫,但当今既然发动了清君侧的令谕,收拾你们内苑府,不过是开始罢了,如是,你想以后宫靠山,威胁到我们,那是痴人说梦了。”
紫袍人口舌启动,欲言又止。
周长安冷笑一声,道:“说!你们后宫的靠山是哪一个?”
紫袍人突然哈哈一笑,道:“皇后、皇妃,三宫六院,再加上三千宫女,都是咱们内苑府的靠山,你能够把她们杀完吗?”
言罢,突然一翻双目,倒了下去。
周长安伸手一把抓住了紫袍人,道:“你装死吗?”
马鹏冷冷说道:“他不是装死,而是真真的死去了。”
周长安仔细瞧去,紫袍人果然已死去!
不禁一呆,道:“侯爷,属下……”
马鹏接道:“他口中含有药物,而且是入腹即死的奇毒。”
岳秀道:“周兄,可知他们的幕后人,来自哪一宫吗?”
周长安摇摇头,道:“不知道,小的只感觉到他的靠山来自后宫。”
岳秀道:“你们常年在内宫走动,就无法知道哪一宫嫌疑最大,除了这紫袍人之外,只怕再无人知晓那幕后指令,来自何处了。”
周长安道:“这个,这个……”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低声说出了一番计划。
谭云和周长安等,无不听得连连点头。
岳秀等一行人,暂住在内苑府中。
马鹏和谭云详细的看过了内苑府中形势,筹思对敌埋伏。
周长安和唐啸,却溜出了内宫。
这时,欧阳俊和岭南双龙,已得到知会,回到了新王府中。
唐啸带来了岳秀的令谕,把人手全都调入内宫。
七王爷也接入宫中,但岳秀却劝他和皇帝住在一起。
那是有深刻的寓意,让皇上发觉七王爷的懦弱、忠诚,也好让皇帝对他减少怀疑,保住他总领江南七省的南天王。
自然,两兄弟日久相处,又是清理宫廷内乱之际,很容易再滋生出手足情意。
这位皇帝似是也早有了打算,在养心殿,暗造了一间坚牢的秘室,近身侍卫,负责内卫保护,侍卫宫也调来了一批人手,分守在养心殿外。
岳秀早已暗中奏明了圣上,侍卫宫虽还没明目张胆的反叛,但至少,内部分成了不同的意见,用以固守某些区域可以,但决不能用作近身侍卫。
皇上微笑颔首,对岳秀表示嘉许。
岳秀亲自考察,了解了皇上的部署之后,才悄然回到了内苑府。
这时,欧阳俊、岭南双龙、杨玉燕、朱奇等,所有的人手,都集中在内苑。
天色又入黑了。
内苑府高挑着两盏风灯。
三更左右时间,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内苑府前。
那是个全身都被黑布包起来的人,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很胆大,竟然停在内苑府前,道:“哪一位值夜?”
似乎是没有直接闯入的意思。
值夜的是欧阳俊,这位浪子,已恢复他本来面目。
拱拱手,笑道:“明着叫阵。”
黑衣人道:“咱们不会上当,你们安排的饵,我们也不会吞下。”
欧阳俊看他连脸也蒙了起来,淡淡一笑,道:“阁下,你准备来挑战呢?还是探探虚实?”
黑衣人道:“都不是,在下来找一个能够作主的人……”
欧阳俊接道:“干什么?”
黑衣人道:“和他谈谈。”
欧阳俊道:“就凭你吗?”
黑衣人道:“在下自知没有这个身份,既是请你们能作主的人,自然,咱们也会有一个可以作主的人了。”
欧阳俊道:“什么人?”
黑衣人道:“这个,用不着阁下问,你就是要问,我也不会说?”
欧阳俊冷笑一声,道:“在下如是不肯为你通报呢?”
黑衣人道:“那就很遗憾,对双方都是一次大损失。”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样严重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希望能见到你们那位侯爷。”
欧阳俊笑道:“阁下是奉命而来,在下是只管去通报,我们侯爷要不要见你,那要看你的运气了!”
黑衣人道:“好吧!你通报一声。”
欧阳俊道:“好!请稍候片刻就是了。”
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欧阳俊重又行了回来,道:“侯爷答允了见你。”
黑衣人道:“要在下进去见他吧?”
欧阳俊道:“总不能要侯爷来见你吧!”
黑衣人道:“在下只是送信,不用见侯爷了。”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接道:“你不见我,我来见你了。”
黑衣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丰神俊秀的年轻人,缓步行了过来、黑衣人道:“你就是布衣侯?”
来人正是岳秀,笑一笑,道:“不错,阁下可是觉着在下不像?”
黑衣人道:“这里有信一封,希望侯爷能按时赴约。”
取出书信,双手捧上。
岳秀正待伸手,紧随岳秀身后的马鹏,却突然伸手接了过来,道:“小人替侯爷。”
岳秀知他心意,是恐怕书信之中有毒。
马鹏打开了书信,却不肯交给岳秀,执在手中,让岳秀瞧看。
岳秀看完了书信,点点头,道:“好!我会依时赴约。”
黑衣人两道目光,投注在马鹏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转身而去。
望着那黑衣人背影消失,岳秀才沉声说道:“马兄,信上有毒么?”
马鹏道:“有,很奇怪和厉害的毒药。”
岳秀道:“他不怕咱们瞧出来?”
马鹏收好书信,晃燃火摺子,把它烧去,笑道:“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是在信纸之上,所以,封套无毒。”
岳秀道:“中毒之后,咱们不是会立刻发觉?”
马鹏道:“除非是用毒的大行家之外,不会立刻发觉。”
岳秀道:“为什么?”
马鹏道:“这是一种可使筋骨麻痹的毒药,但中毒后,并不会立刻感觉,一个时辰之后,毒性开始发作,他约你明晚三更相会,那正是毒性完全发挥出力量的时间。”
岳秀道:“那时,是什么一个景象?”
马鹏道:“你筋骨痹软,不能对敌,只有听人宰割了。”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想一想实在可怕,深宫内苑之中,藏着这样的用毒高手,纵然身为皇帝,也有朝不保夕危险。”
唐啸微微一笑,道:“看来,皇帝老子也是人。”
岳秀笑一笑,道:“你们现在都是带刀护卫,也是官场中人,对皇帝的大驾,要尊重一些。”
唐啸嗯了一声,一伸舌头。
岳秀沉声说道:“以后,对皇帝要敬重一些。”
谭云微微一笑,道:“侯爷,你看那封传来书信了,约你几时会面?”
岳秀道:“明夜三更!”
谭云道:“什么地方?”
岳秀道:“很意外,完全离开了皇城。”
谭云道:“没有说明什么地方么?”
岳秀笑一笑,道:“今夜到明晚,中间还有一个大白天的时间。如若他说出了地方,怕咱们先去查看。”
谭云道:“他如不肯说明,咱们也可以不去赴约。”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个中的利害得失,我已经想过,那传书人,分明来自内宫,故意要这么曲折一转,无非是障眼之法罢了,咱们难道真要三宫六院的大肆搜查不成?……”
周长安接道:“自然可以,皇上有谕,三宫六院,一样得遵守圣谕。”
岳秀道:“既然他们给了咱们一个线索,咱们就循线追查。”
周长安道:“对!”
谭云接道:“岳兄,他们会不会施用调虎离山之计?”
岳秀道:“很可能,所以,我不准备带很多人同去。”
谭云道:“侯爷准备带什么人?”
岳秀道:“谭兄,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的好,这侯爷二字,不叫也罢。”
谭云道:“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带着朱奇、唐啸二两个人去就行了。”
谭云道:“岳兄,带两个人,可能少了一些……”
岳秀接道:“够了,我想由唐啸和朱奇两个人,就可应付了。”
谭云低声道:“把玉燕姑娘也带去吧!有个女的,活动也方便不少。”
岳秀道:“也好,咱们也防备一下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去之后,诸位,也请悄然撤出内苑府。”
谭云道:“我们行踪何处?可是要暗中追随岳兄?”
岳秀道:“不用了,你们撤入养心殿,实力集中,以保护皇上和七王爷。”
谭云点点头,道:“也免得咱们心分数地,对敌时为人所乘。”
岳秀道:“诸位行动,务求隐秘,等我们离去之后,诸位再悄然撤走……”
目光转到马鹏的身上,接道:“马兄,养心殿建筑的极为牢固,如若诸位集中于一处,就算遇上强敌围攻,我相信也可以支持得住,我担心的是,他们施用毒物。”
马鹏道:“岳少侠放心,这个包在我马鹏身上,不过,属下也正有一事,请教公子。”
岳秀道:“请说。”
马鹏道:“如是敌人攻势猛烈,咱们是不是要用毒攻袭敌人?”
岳秀道:“最好不要。”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咱们的形势太差,或是可能危害当今和七王爷的安全,那就不用顾忌了。”
马鹏一躬身,道:“属下明白。”
安排好轮流守夜次序,岳秀才轻轻吁一口气,道:“没有想到,咱们这一次进京,担负了这样的重任,使诸位席不暇暖,这一点,岳某人很抱歉。”
谭云道:“岳兄言重了,咱们能追随岳兄这样的人,为国除奸,为民除害,感激还来不及。”
岳秀道:“除了守卫的人员之外,希望诸位今宵能好好坐息一阵,明天一日,也希望诸位尽量休息,保持体能,明晚之后,可能就与真正的敌人,短兵相接了……”
马鹏豪壮他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走江湖的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看死的值与不值罢了。”
岳秀道:“话虽如此,但我不希望咱们有伤亡,所以,不一动上手,希望诸位不要太过逞强好胜,能够彼此接应为好。”
谭云道:“岳兄放心,我们虽然来自天南地北,但在岳兄的感召之下,都已亲如家人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想他们既有这么一封信,约我会面,想来,不会再施突袭,所以,诸位可以放心的调息,使体能保持到最好的状况,咱们的人手太少,侍卫宫不可恃,甚至是否会和咱们为敌,还无法预料。”
岳秀笑一笑,道:“周兄,去和皇上联络一下,说明在下之意,看看圣意如何?”
周长安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不久工夫,周长安带来皇上的旨意对岳秀的安排,大大嘉奖了一番。
一日易过,天到初更过后,群豪已集中于内苑府大厅之内。
岳秀说出了联络暗记,要群豪谨慎从事,很可能,敌人用的是两面手法,引出岳秀之后,再全力攻养心殿。
二更过后,岳秀带着朱奇、唐啸,离开了内苑,唐啸手执阎王判,背上斜背金凤剪。
杨玉燕带了两把剑,一把是自己施用的兵刃,另一把是谭云夺得的寒铁七星剑。
那是一柄西域进贡宝物,锋利异常,坚过精钢十倍。
朱奇带路,唐啸和杨玉燕紧随在岳秀的身后。
杨姑娘对岳秀一片深情,但岳秀却一直似懂非懂的给姑娘装述糊。
但杨姑娘也慢慢的发觉了一件事,岳哥哥,杰出的地方大多,自己虽然是有些不配,不能够结为夫妇,能作为兄妹也好。
这使她悲苦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但杨姑娘也有一把算盘打,把感情坠入了心灵深处,表面尽量不再露声色,看看你岳大哥怎样处置。
四个人按的是书信上指定的路线,出了后园,果然,早停了一辆篷车。
赶车的是一位穿着黑衣的少女,她已全无掩饰,也未带面纱。
未待岳秀开口,黑衣少女子已抢先说道:“车上没有毒,诸位可以放心上来。”
朱奇向车内望了一眼,道:“我们如何知道无毒?”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你仔细瞧瞧,如有什么可疑之处,再告诉我。”
朱奇挑起垂帘,向车中瞧了一眼,当先而上,暗中却吞下了马鹏给的防毒药物。
然后,装出很仔细地四下摸索了一阵,道:“公子,车中无毒。”
岳秀、唐啸、杨玉燕,鱼贯登车。
行入了车中之后,立刻吞了防毒药物。篷车立时开始向前奔行。
岳秀暗施传音之术,道:“朱奇,发觉了可疑之处吗?”
朱奇摇摇头,也用传音之术,道:“没有。”
岳秀凝聚目力,用指尖,轻轻割破车帘往外看去,果然发觉篷车急驰、折转,但却一直在紫金城中。
心中登时恍然大悟,又施传音之术,装着晕倒过去,除非是受到了致命一击,不可还手。
朱奇、杨玉燕,都不知岳秀的用心,只好依言施为,连连倒在了车中。
几人倒下的声音,有快有慢,但有不少是撞在了木板之上。
忽然间,车帘启动,伸进来一个脑袋,道:“四位好长的耐性啊,害我跑了好几个圈子。”
篷车也突缓了下来。
赶车的黑衣少女突然打开了车帘,道:“他们晕过去了,动手把他们抬下去。”
一阵步履声奔了过来,抬下了四个人。
因为岳秀早有嘱咐,所有的人都装作晕迷,未作反抗。几人被抬入了一座高大的围墙之中。
岳秀微微启动双目,心中暗暗叹息,几人走了半天,仍然回到了御花园中。
心中暗暗盘算,只要他们把他带入了一座宫庭之中,那就立刻可以知道后宫乱源,来自哪一宫了。
心中念转,暗中留神着四下的景物。
事情完全出了意料之外,只见两个抬人的大汉,竟然转入了花园中一座花房之内。
四个人被并排摆在花厅之外。
放下了四个人之后,几个人,突然转身而去。
这一下,把岳秀也闹糊涂了,等了一阵,道:“朱奇,把咱们放这里,转身而去,是怎么一回事?”
朱奇道:“这好像是一个堆置杂物的所在,要不要我起来瞧瞧。”
岳秀道:“不可以,也许他们早已在暗中监视咱们。”
朱奇道:“如是不能起来查看,那也只有等下去了。”
岳秀道:“等下去吧,我想,他们把咱们放在此地,必有他们的用心。”
朱奇道:“公子智略超人,老奴怎敢……”
岳秀突然接道:“住口,有人来了。”
朱奇等凝神听去,果然听到了一阵步履之声,传入耳际。
片刻后,厅门推开,两个杖剑的劲装少女,行了进来。
只听当先一人,低声说道:“他们这么久没有举动,自然是已经被药物迷倒了。”
第二个仗剑少女说道:“姊姊说的不错,如是一个人没有晕迷,被放在这地方,早已挺身而起了。”
第一个少女笑道:“听说那位什么侯的,生的很俊……”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嚼舌的丫头,你们胡说些什么?”
二女吃了一惊,齐齐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当门而立。
二女一欠身,道:“总管。”
宫装少女直行到岳秀等四人身前,忽然晃燃了一双火扇子。
幸好岳秀等都早已准备,闭上双目,装出一副中毒的样子。
那宫装女子,双目盯注在岳秀脸上瞧了一阵,道:“就是他,过来把他抬过去。”
岳秀暗中一提真气,闭目未动。
两个劲装少女,收起长剑,竟然把岳秀抬了出去。
砰然一声,厅门关上。
竟然把朱奇、唐啸、杨玉燕等留在厅中。
杨玉燕低声说道:“你们主人被人家抬走了,你们瞧到没有?”
朱奇道:“瞧到了,但主人未动,咱们不便莽撞。”
杨玉燕道:“他如是被杀了呢?”
朱奇道:“不会吧,老朽想不出当今武林之世,有什么人能够杀死我们主人。”
杨玉燕低声道:“朱大哥,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不能再复活,是吗?”
朱奇轻轻叹息一声道:“玉燕姑娘,我们对主人关心,决不在你杨姑娘之下,不过,我们必须忍耐一时的焦虑,小不忍会乱了大谋。”
杨玉燕黯然一叹,不再多言。
且说岳秀被抬入了一座暗室之中,暗室内黑的不见一点光亮。
岳秀双目未睁,但他凭藉敏锐的听觉,已听出来,这室中早已站了不少的人。
忽然间,觉着几股劲风,直向身上袭来。
岳秀本能想出手封架,但他又突然忍了下来。
但觉四道指风,分点四处穴道。
两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成了。”
室中,突然亮起了一双火烛。
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把他放在刑床之上,用铁练套了起来。”
一阵清脆的笑声,传人耳际,道:“岳秀,不用装作了,睁开眼睛吧!”
岳秀睁开双目望去,只见榻前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
两位穿着青色劲装的少女,手中各执长剑,站在红衣少女的两侧。
在三个女子身后,一排站着七八个穿着黑衣劲装的大汉。
三个少女,都戴带着黑衣的面纱,瞧不清她们真面目。
岳秀淡淡一笑,道:“三位姑娘,你们不戴面纱的,为什么又戴起来了?”
那红衣少女似乎是这群人中的首脑人物,冷冷说道:“姓岳的,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罗嗦,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们可以说些有用的正经事了。”
岳秀嗯了一声道:“在下已如笼中之鸟,似乎是只有任凭处置的了。”
红衣少女道;“岳少侠不用客气,你装的很像,就是你那几个从属,也都装的很像。”
岳秀道:“好聪明的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装的呢?”
红衣少女道:“因为,我们车中根本就没有放毒,你们怎么会中毒呢?”
岳秀道:“不对,你们车中有毒。你们在书封下了那样的奇毒,就没有伤害到我,自然,也会料到车中之毒,不会伤害到我了。”
红衣少女道:“就算你说对了,但我们点你穴道这一手,你好像没有料到,对吗?”
岳秀道:“所以,在下才受制干姑娘了。”
红衣少女道:“不管我们有好多计划被你识破,但只要有一次成功就行了。”
岳秀道:“是!有一次成功,你们就胜了。”
红衣少女道:“现在,我们已经胜了。”
岳秀道:“不一定吧!我只是一人被擒,我们还有很多的人。”
红衣少女道:“被我们当作敌手看的,只有一个人,余子碌碌,不足畏也。”
岳秀道:“姑娘好大的口气。”
红衣少女道:“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咱们希望你现在能给我们一个答复。”
岳秀道:“答复什么?”
红衣少女道:“你可不可以退出这一场纷争?”
丅χ丅粭磼 丅×ТHJ、CоM
岳秀道:“退出如何?不退出又如何?”
红衣少女道:“如肯退出,咱们可以留下你一条性命,但却要废你的武功。”
岳秀道:“很仁慈,不退出,想来是比较严重了。”
红衣少女道:“是!那要你立刻死去。”
岳秀道:“杀了我?”
红衣少女道:“是!杀了你。”
岳秀道:“你能够作得了主吗?”
红衣少女道:“自然可以,我能问你,就可以作主。”
岳秀道:“在下一向不喜和作不得主意的人,胡乱交谈,姑娘能作主,咱们自然可以谈谈了。”
红衣少女冷冷说道:“岳秀,你不用自作聪明,需知我举手之间,就可以取你性命。”
岳秀道:“姑娘如是一味威助在下,咱们就不用谈了。”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岳秀,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不要太激怒于我。”
岳秀道:“姑娘何不出手试试,在下可以失去性命,但不愿受人威胁。”
红衣少女气的脸色大变,道:“说!你愿不愿意退出去?”
岳秀道:“姑娘可否答应在下多说几句话?”
红衣少女道:“好吧!你说。”
岳秀道:“皇上赐我金凤剪,要我清理君侧,这消息,诸位早都知晓了。”
红衣少女道:“知晓了。”
岳秀道:“诸位如是现在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还来得及……”
红衣少女道:“离开京城,为什么?就凭你这位布衣侯吗。”
岳秀道:“在下后已说完,简单明白,离不离开,那是你姑娘的事了。”
红衣女子道:“岳秀,天下不自量力的人,大约以阁下为最了。”
岳秀道:“何以见得呢?”
红衣女子道:“你现在是阶下囚,我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可以取你性命,想不到你竟还威胁我起来!……”
岳秀接道:“在下是一片好意,奉劝姑娘一声罢了,姑娘如是不肯听从,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红衣女子道:“给我打,先打他四十个耳括子。”
两个青衣少女,应了一声,齐齐挥手击去。
但是岳秀脑袋转了两转,避开了两掌,双手突一拍,抓住了两个青衣少女的右腕,挺身坐了起来。
红衣女子吃了一惊,道:“岳秀,你没有被点中穴道?”
岳秀笑一笑,道:“你们两次用毒,毒不倒我,怎能会点中了我的穴道。”
红衣少女道:“你真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
岳秀暗中用力,两个青衣少女,嗯了一声,各自出了一身冷汗。
放开了双手,岳秀缓缓下了木榻,道:“姑娘,准备作何打算,是动手一战呢?还是带在下去见你们的主人?”
这时,那一排黑衣大汉,都已亮出了兵刃,准备出手。
红衣女回顾了一眼,一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这不是动手的地方。”
十余大汉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岳秀道:“姑娘果然不愧是一名领袖人物,能当机立断,如是在此动手,对姑娘利少害多。”
红衣少女冷冷说道:“岳秀,不要占了便宜还卖乖,真在此地动上手,你未必就能讨得好处。”
岳秀道:“姑娘能叫出我的名字,想必对我岳某人,也有一些了解,低估了岳某的才能,对你们的害处太大。”
红衣少女道:“岳秀,你既然很清醒,咱们谈谈条件如何?”
岳秀道:“请恕在下多问一声……姑娘是否能作得主。”
红衣少女道:“我不敢说全部作主,但我至少可作五分主意。”
岳秀道:“一半的机会?”
红衣少女道:“我不敢吹嘘,只有这点能力。”
岳秀道:“好吧……谈谈无妨。”
红衣少女道:“我先听听你的条件?”
岳秀道:“你开出来吧!”
红衣少女道:“听说你无意为官,也不在乎财富?”
岳秀道:“不错,姑娘的耳目很灵。”
红衣少女道:“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
岳秀道:“只有一个原因,我不愿你们徐炭苍生,糜烂天下。”
红衣少女笑道:“这一点我们可以作到,像你们现在进行的一样,只是在宫廷内斗,不会把很多人牵扯进来,一般的篡位造反,大都是大军掩杀而来,那是千万人死亡流血的惨事。”
岳秀道:“说了半天,你们竟然想自己作皇帝?”
红衣少女道:“不是我,我和你一样,无意于名利。”
岳秀笑一笑,道:“那是什么人?”
红衣少女道:“什么人都无关紧要,咱们只谈你放手的条件。”
岳秀道:“如是一定要谈条件,岳某的条件很高。”
红衣少女道:“我们的主人也很大方,你只管开出来吧!”
岳秀道:“困难的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平民的身份了。”
红衣少女道:“布衣侯……”
岳秀笑道:“这一个官衔如何?”
红衣女子道:“很新的官衔,只可惜你这只是一个虚衔,没有真实的权势。”
岳秀道:“姑娘,这个不太重要,你们要谈的,只是我的人。”
红衣女子道:“是!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吧!”
岳秀抬头望望天色,道:“时间还早,咱们有充裕的时间谈谈。”
红衣女子道:“只要我们能够答允的,我们决不推辞。”
岳秀道:“我想先请姑娘取下面纱。”
红衣女子道:“好吧!岳爷一定要看……只能有你一人,要这俩丫头也出去。”两个青衣女子,未侍再吩咐,已然转身而去。
红衣女子缓缓伸手取下了面纱。岳秀凝目望去,直觉那是一张很美的轮廓,只可惜,脸上育一块紫色的大疤。
红衣女子道:“岳秀,很失望吧!我如不是生得这样丑,怎会戴着面纱。”
岳秀沉吟一阵,道:“姑娘,在下险险被你骗过了。燃起灯火我要仔细的看看你。”
红衣女子道:“岳爷,只怕是来不及了。”
岳秀一怔神,忽然跃下木榻,道:“什么来不及?”
红衣女子道:“这是一间建筑坚固的铁室,窗门都是钢铁做成,岳爷武功虽高,只怕也无法在片刻间,冲出室去。”
岳秀道:“我不信,这地方真能困住我。”
红衣女子道:“岳爷武功高强,智慧过人,也许长时困你不住,但时间不多,一顿饭工夫之内,我不传出信号,这座密室,就会有所变化。”
岳秀道:“什么变化?”
红衣女子一句一字的说道:“沉入地下,四面烈火焚烧,铁房子化成水汁,咱们这血肉之躯,自比不上钢铁坚牢,这原来是打算囚禁皇帝的地方……”
岳秀笑一笑,接道:“在下有幸,竟然死在替皇帝准备的地方,而且,还有美女作伴,死而何憾。”
红衣女子淡淡一笑,道:“我很愧,像你这样英俊的男人,应该是有一绝世的美女陪你才是,可是……”
岳秀接道:“姑娘也不用谦辞了,人皮面具,未必能逃过在下的双目。”
红衣女子呆了一呆,道:“岳秀,在这样的微弱光度之下,你能瞧出我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转了话题道:“姑娘真准备和在下同葬于此了?”
红衣女子道:“岳少侠难道认为小妹是在说笑吗?”
岳秀道:“好!那就燃起一双火烛来,咱们仔细的谈谈吧!”
红衣女子道:“死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她口中虽在推辞,但右手却点燃了一支大烛。
这果然是一座建筑很奇怪的房子,四周都是一片黑色,看不出是什么作成。
岳秀点点头,道:“看来,果然很像是一座铁屋。”
红衣女子道:“本来就是,何止是像。”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如何?”
红衣女子道:“我……”
岳秀接道:“是!这室中只有你我两个人,在下应也只能对你说话了……”
微微一笑,接道:“姑娘,你没有办法说服我,这铁门就不会打开,唯一的办法,是姑娘陪我,同葬于此了。”
红衣女子道:“岳秀,别太自信,我还有活着的机会。”
岳秀摇摇头,道:“我服过了避毒的药物,在一个相当的时间内,毒性、迷药,都无法伤我,咱们一起死定了。”
缓缓伸出手去,抓住那红衣女子的左腕。
红衣女子任他抓住,没有挣动。
岳秀右手又缓缓抬起,道:“要我取下?还是你自己来!”
红衣少女抽回被握的手腕,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岳秀点点头,道:“玉容花貌,才配得上你这窈窕身材。”
红衣少女急急说道:“岳秀,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快把这座铁屋向地下沉去了。”
岳秀道:“姑娘,应该说我们。”
红衣少女道:“岳秀,你倒是真的能沉得住气啊!”
岳秀哈哈一笑,道:“咱们同处一室,被烈火烘烤而死,死的虽然很悲惨,但咱们都是身具武功之人,也好试试,自己有多大的走力,能抗拒多少侵袭。”
红衣女子道:“岳秀,答应我退出这场是非好吗?”
岳秀道:“我答应了,你会相信吗?”
红衣女子道:“你可想法子让我相信。”
岳秀微微一笑道:“为什么姑娘不惜死亡,硬要与人同归于尽。”
红衣女子道:“我受人之恩,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岳秀道:“但你应该明白,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何况,你们的成功机会不大。”
红衣女子道:“那是因为你卷入这场是非,如是你死了,这件事自然不同。”
岳秀摇摇头,道:“就算你们把皇上困住,也未必就把持了那万里山河,到头来,还是白费心机。”
红衣女子道:“这是你的看法,我的看法,却是大不相同。”
岳秀道:“噢?说说看。”
红衣女子道:“告诉你也不妨事,你如知道了我们成功的机会很大,也许会改变主意。”
岳秀道:“哦!”
红衣女子道:“我们早已经准备了一个人,长的和皇帝一样,所以,我们不怕他死亡,也不接受他任何的威胁。”
岳秀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敢情他们已经有了很完善的准备了。”
表面上,却故作镇静,笑一笑道:“这法子不稀奇,你们在七王爷的府中,已经用过了,不过,那是对付王妃罢了。”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道:“这有着很大的不同,我们选的人,不但和他长的一模一样,叫人无法分辨,而且,他已经学会禁宫的礼仪,皇帝的威仪,甚至培养了他的嗜好,也和皇帝一样。”
岳秀道:“但还有很多的不同。”
红衣少女道:“哪里不同了?”
岳秀道:“他究竟不是皇帝……”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接道:“他不是朱家子孙么!”
岳秀道:“也没有作皇帝的那份仁厚之心,一旦他有了权势,决不会甘心受你们的控制。”
红衣少女呆了一呆道:“这一点,我们倒未想到,多谢你的指点,都还未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岳秀道:“可惜,你知道了,也无法把此讯传出去。”
红衣少女道:“这个……”
岳秀冷冷说道:“姑娘,我告诉你,你没有任何机会逃走,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姑娘如不信,咱们就先试试一下最好。”
红衣少女笑一笑,道:“我也没有逃走的打算。”
岳秀心中暗暗焦急起来,这一次进入圈套,只恐怕逃走的机会不大。
他盘算过今日的处境,唯一的办法,就是激起那红衣女子的求生之心,在生死同命之下,合力脱出此危。
双方相对沉默了一阵,红衣少女叹口气打破沉默,道:“岳少侠,你今年贵庚啊?”
岳秀道:“姑娘猜猜看在下有几岁了?”
红衣少女道:“瞧不出来,大约在二十三四,但你的才慧,应该比外表更大一些。”
岳秀缓缓说道:“多谢姑娘夸奖,在下觉着,年龄的大小,对死亡,似是已经无关重要了。”
红衣少女道:“不错,就目前咱们的处境而言,似乎是无关于年龄的大小了。”
岳秀道:“姑娘,咱们都这样年轻,死了岂不是一桩很可惜的事么?”
红衣少女道:“本来,咱们都可以不死的,但你岳少侠似乎是不肯和小妹合作。”
岳秀道:“姑娘,你认为咱们合作了,就一定能够离开此地吗?”
红衣少女道:“只要你肯答应退出此事,咱们一定可以离开。”
岳秀道:“只怕未必。”
红衣少女道:“为什么?”
岳秀道:“只有让你姑娘陪在下尸化血水,他们才会安心。”
红衣少女道:“我不信。”
岳秀道:“不信,姑娘请试试看。”
红衣少女突然站起身子,行到一处壁角,从怀内摸出一柄铁锤,在壁上击打起来。
她一口气打了十几声,然后附耳在壁上听去。
听到那红衣少女击打墙壁之声,岳秀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完了!这墙壁是不折不扣的钢铁所铸。
但见红衣少女脸色一变,道:“真的,他们骗了我。”
岳秀嗯了一声,道:“他们怎么说?”
红衣少女道:“他们说,我已被封赠为金花烈士,永受本教中的供奉。”
岳秀道:“金花烈士?”
红衣少女道:“是!”
岳秀道:“那是你非死在这座铁屋之内不可了?”
红衣少女道:“不错。”
岳秀笑一笑,道:“很不幸的被我言中了。”
红衣少女点点头。
岳秀心中忖道:不论能否脱离此地,先得使她消除故意,才能坦诚合作。
念头转动,口中却说道:“姑娘,现在可要区区。”
红衣少女道:“你帮我的忙?”
岳秀道:“不错。”
红衣少女道:“连你也要一样被活生生烧死,你还有什么能力帮我。”
岳秀道:“在下是你们之敌,彼此以武功相搏,智谋相较,陷入此地,身受火焚之苦,那也罢了,但姑娘未免死的太冤枉了。”
红衣少女叹息一声,道:“我也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对我。”
岳秀道:“姑娘,现在,你准备如何?”
红衣少女摇摇头,道:“我没有打算了,等待死亡吧!”
岳秀心中一冷,忖道:她如此气馁,想来是真的没有脱身之法了。
但他一直能保持着适度的镇静,淡淡一笑,道:“姑娘,咱们就这样等死吗?”
红衣少女道:“有什么法子?……”
突然眨动了一下双目,接道:“岳秀,你成过亲没有?”
岳秀道:“江湖浪子,什么人会嫁给我呢?”
红衣少女道:“像你这样俊美的人才,定然交了不少红粉知己了。”
岳秀道:“很惭愧,在下嘛?有负姑娘的雅望了。”
红衣少女轻叹息一声道:“岳秀,咱们是死定了,别希望出现奇迹,眼下唯一能做的,咱们要在死去之前,活得快活一些了。”
岳秀嗯了一声,道:“姑娘,你算算看,咱们距离死亡,还有多少时间?”
红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一个时辰,咱们就会感受火炙之苦。”
岳秀道:“很长的一段时间,姑娘如肯和在下合作,也许咱们可想出逃生之法。”
红衣少女缓行近岳秀,缓缓把娇躯投入岳秀的怀中,道:“岳兄,不可能,不要枉费心机了,咱们及时行乐吧!”
岳秀如若此时想取她之命,真是易如反掌,但目前不是杀她的时机。
伸出右手,轻轻搂住了红衣少女的柳腰。岳秀缓缓说道:“只可惜这良辰美景,转眼间,就要变成了死亡之会,和埋骨之地。”
红衣少女道:“你怕死了,是吗?”
岳秀紧抱着柳腰,一面说道:“你一点也不怕吗?”
红衣少女道:“我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对死亡早有决心,所以,我不怕死,但我有些恨。”
岳秀道:“你恨什么?”
红衣少女道:“我恨他们欺骗我。但又无法帮助你了。”
红衣少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岳秀,在这等死的境界之中,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岳秀道:“什么事?”
红衣少女道:“你是个很君子的人?”
岳秀道:“姑娘,你不觉着发觉的太过晚了一些吗?”
缓缓推开红衣少女偎在怀中的娇躯,站起身子,行近右壁,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凝神静听。
他已经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红衣少女,确然无力挽救这一次劫难,花心力在她的身上,全是白费了。
他开始自己寻求生机。
再说躺在花厅中的杨玉燕,等候了一阵,仍然不见岳秀的消息,忽然有着不安的感觉,挺身坐起来,道:“朱兄,唐啸,咱们不用装作了。”
朱奇、唐啸也有着忍耐不住的感觉,听得杨玉燕的招呼,也挺身坐了起来。
唐啸低声道:“杨姑娘,主人要咱们在这里等回来。”
杨玉燕道:“我等不下去了,你们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应该知道,江湖上凶险,难道岳大哥,就不会遇上凶险吗?”
唐啸道:“主人的武功高强,智慧过人,咱们只有听他吩咐行事的份……”
杨玉燕道:“不,他一样会遇上凶险。”
朱奇嗯了一声,道:“杨姑娘说的不错,岳公子虽然智慧过人,武功高强,但他也可能受人暗算,所以,咱们得去瞧个清楚。”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看来,老江湖究竟是见识多些。”
唐啸只觉脸上一热,站起身子,道:“现在,咱们到哪里去找?”
杨玉燕道:“你们在江湖上学了很多逼问口供的手段,为什么不拿出来试试?”
唐啸道:“这是深宫内苑,那等手段,也可以用出来吗?”
杨玉燕道:“为什么不行,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咱们再杀多些人,他也瞧不见,我怕的是主人岳公子,他虽没有告诫过我们,但我瞧得出,不喜滥杀无辜……”
杨玉燕道:“此是何时,此情何情,怎么会说得是乱杀无辜,你去下手,一切由我担待。”
唐啸道:“行!有你姑娘这么一句话,小顽童就敢放手施为了。”
身子一晃,人已出了花厅。
朱奇哈哈一笑,道:“杨姑娘,小顽童天不怕,地不怕,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但自遇上主人之后,顽童之劣性消退了大半……”
只听唐啸的声音,接道:“好啊,老哥哥,你在编排我的不是了。”
随着答话之声,人已行了进来,胁下竟然挟个宫女。
蓬然一声,把那宫女摔在了地上,接道:“杨姑娘,你问,还是由小顽童问?”
杨玉燕道:“我来问。”
唐啸一掌拍活那宫女哑穴,道:“臭丫头,你给我听着,杨姑娘问你什么话,你最好照实回答,被我小顽童听出破绽,我就会要你尝试下分筋骨的滋味。”
杨玉燕望了那宫女一眼,道:“那位岳相公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那宫女摇摇头,道:“不知道。”
唐啸笑一笑,道:“杨姑娘,先让我错开她的右臂如何?”
杨玉燕微一颔首,唐啸立时出手。
只听一阵轻微的格格之声,那年轻宫女顿然大叫一声痛出了一身大汗。
唐啸冷冷说道:“姑娘,这只是开始,再不回答,我就错开你全身所有的关节。”
那年轻宫女右臂之疼,已越过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限度,再加上唐啸一吓,立刻说道:“他被带入天香宫。”
杨玉燕道:“天香宫……”
那年轻宫女道:“是天香宫。”
杨玉燕心中暗暗忖道:天香宫,难道天香宫就是这皇宫中发号施令的地方。
那年轻宫女缓缓接道:“我说的字字真实,诸位如是不信,那就不妨去瞧瞧。”
杨玉燕道:“我们会去看,希望你说的很真实。……”
目光转注在唐啸的身上,接道:“接上的她的断骨,叫她给咱们带路。”
唐啸接上了那宫女的断骨,道:“姑娘,在下不懂怜香惜玉,也不是善男修女,我在江湖上走惯了,杀人无数,说不定我会一出手杀了你,所以,你应该小心一些,我也要控制一点,但最重要的是,你不要耍什么花招。”
年轻宫女道:“你要一刀把我杀死,我就不怕。”
唐啸道:“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一下就把一个人杀死。”
朱奇冷冷说道:“小顽童,别和她多费口舌了,要她走!”
唐啸道:“姑娘带路吧!是死是活,要看你的造化了。”
那年轻宫女,虽然来自江湖,但她久在宫中,养尊处优,早已失去了昔年在江湖上那种冒险犯难的精神。
所以,她很怕死,更怕那种不死不活的痛苦。
在唐啸的威胁下,真的走向了天香宫。
在整座的后宫内苑而言,天香宫只是一座成格局的院落。
但见飞椽叠阁,似乎是经过了大规模的重修再建,看上去,比其他的宫院,更辉煌、广大很多。
天香宫的宫门,紧紧的关闭着。一眼望去不见灯火,不见人踪。
听去一片静,静的人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
唐啸袖口微扬,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那宫女的后颈上,道:“姑娘,别耍花招,我小顽童眼睛中揉不进一颗砂子。”
那宫女似是被唐啸吃定了,举手叩动宫门。
她叩打的很有节奏,显然,早已有了约定。
唐啸回顾了朱奇一眼,眨眨眼睛,作了一个鬼脸。
这一老一小,乃江湖中老搭档,唐啸的每一个举动,他都了如指掌,唐啸是暗中示意朱奇,已经入了港。
但闻天香宫中传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什么人?”
年轻宫女道:“是二姊,快请开门,我是七妹。”
宫门呀然而开,朱奇、唐啸、杨玉燕,一拥而入。
那位二姊也是一个宫女,只不过,年纪稍为大了一些。
眼看三个人一拥而入,他她已经有些张惶失措,呆了一呆,道:“七妹,你……”
年轻宫女道:“二姊,没有法子,死亡我不怕,但我受不了那份活罪。”
朱奇突然一伸右手,向那位二姊的脉穴上面扣去。
哪知这位二姊,武功高出那七妹很多,一挫腕,疾退三尺,忽然一掌,拍向唐啸。
显然,她想先救同伴之危。
唐啸右手一带,把那年轻宫女横在身前,逼开了攻来的掌势,道:“住手。”
那宫女退后三步,道:“什么事?”
唐啸冷冷说道:“天香宫行踪已泄,实也用不着再装模作样,告诉我岳少侠现在何处?”
那年长宫女还未及答话,瞥见人影闪动,由正屋西厢,涌出了一批人来。
这些人动作熟练,立刻把唐啸等三人给围了起来。
杨玉燕低声道:“朱兄,先问出岳少侠的消息。”
朱奇点点头,重重咳了一声,道:“哪一位,可以和老夫答话的,请走出来。”
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大汉,和一个身着宫装的老宫女,并肩行了过来。
朱奇道:“我只要一个人回答就行,两位是……”
那黑衣中年大汉道:“她是娘娘千岁的近卫领队,我是这座天香宫的护卫领班,咱们两个人各有专司。”
朱奇道:“嗯,你们哪个知道,布衣侯岳爷,现在贵宫何处?”
黑衣大汉冷笑一声,道:“他现在被擒囚禁,两位如是想见他,只有一个办法。”
杨玉燕接道:“什么办法?”
黑衣大汉道:“放下兵刃,让咱们点了穴道,咱们自然会带你去见岳秀。”
朱奇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子是吃了迷魂药?还是吃了忘我散,说出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咱们放下兵刃,让你点了穴道,那还不如让你杀了多好。”
黑衣大汉说道:“这是咱们的条件,答不答应,是你们的事。”
唐啸道:“老哥哥,咱们出手吧!”
杨玉燕急急接道:“慢着,我还有两句话请教。”
目光一掠那黑衣人,接道:“我如放下兵刃,让你点了穴道,是不是,立刻就可以见到岳爷?”
黑衣人道:“是,立刻可以见到岳秀。”
杨玉燕目光一掠朱奇、唐啸,道:“两位请候片刻,我这里去见见岳大哥。”
朱奇叹一口气,道:“姑娘,你认为,他说的很真实吗?”
杨玉燕道:“你是说,他会骗我。”
朱奇道:“他们如若都说实话,那还有什么凶险可言。”
杨玉燕哦了一声,抬头望着那黑衣人道:“你是否说的实话?”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如不信那就不用谈下去了。”
杨玉燕右手一抬,两双蜂翼镖突然出手。
黑衣人料不到她会突然出手发出了暗器,不禁吃了一惊。
两枚蜂翼镖,分由两个完全不同的角度向中间旋入,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心中想让避,已来不及。一提真气,飞身而起。
两枚蜂翼镖受他带起风力影响,忽然加快了速度。
黑衣人飞起不足三尺,两枚蜂翼镖已射入了腰中。
这是致命的所在,双镖齐中,使得真气提聚不起,大喝一声,跌落在实地上。
杨玉燕突然一抬右腕,长剑出鞘,指在那黑衣人的咽喉之上,道:“阁下是想死,还是想活?”
黑衣人轻轻吁一口气,道:“我很难活得下去了。”
突然一口咬断了舌恨,闭目而逝。
杨玉燕想不到这黑衣人,竟然如此烈性,不禁一呆,道:“想不到,他竟然是如此烈性的人。”
两个人死了一个,唐啸目光转到那者宫女的脸上,道:“死了一个领队,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那年老宫女冷笑一笑,道:“这天香宫虽不太大,但住的人却不少,死了一两个,算不得什么?”
朱奇怔了一怔,道:“说的是,问题是死了这位兄台,事情还未算完。”
老宫女摇摇头,道:“就算你在天香宫挖地三尺,也一样找不出岳秀。”
朱奇冷笑一声,道:“别忘了夭香宫中还有很多人,咱们可以找诸位要人。”
老宫女冷笑一声道:“岳秀比你们武功如何?他还不是一样的身遭生擒,诸位如是想逞强动手,那就不是……”
杨玉燕道:“看来姑娘是一位很重实的人,咱们倒可以谈谈岳爷了。”
老宫女道:“岳侯爷被关一处铜墙铁壁的密室,除了我们的主上之外,没有人能救他出来,目下你们这点实力,根本就无法闯入天香宫来。”
朱寄道:“现在,咱们已经进来了。”
丅ㄨㄒ匼磼 丅ХТНJ、CοM
老宫女笑一笑,道:“那是我们有意地放你们进来。”
唐啸道:“咱们还在这里杀了人,难道也是你们故意让我们杀的?”
老宫女道:“不错,如是老身出手救助,你们如何能够杀人?”
唐啸道:“说了半天,你原来是在往自己脸上擦粉……”
老宫女冷冷接道:“小顽童,我们的时间不多,再有一顿饭工夫,就要生起炉火,那时,岳秀要随着一座铁屋,身化飞灰。”
唐啸道:“你叫小顽童三个字,足证也是位老江湖,不过,我小顽童眼睛里不揉沙子……”
老宫女接道:“好吧!咱们先拼三招,你求证一下,老身是否有救援他们的功力,咱们再谈。”
唐啸道:“行!你小心了。”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那老宫女不闪不避,右手一抬,竟然硬把一掌接下。
她果非吹嘘之言,这一掌,竟把唐啸震退了三步。
第二十四回 怒斩王妃
唐啸怔了一怔,又挥手攻出了一招。
这一招虚中套实,实中有虚,攻势极为奇幻。
老宫女右手推出,一翻一转之间,竟然幻起三道掌影,硬把唐啸虚实莫测的一招,给封了回来。
唐啸怔了一怔,道:“高明、高明,小顽童认了,咱们谈谈吧。”
原来,这一掌之奇,已使唐啸警觉到这老宫女,确非等闲人物。
老宫女道:“现在,你们是否想救岳秀?”
朱奇道:“自然要救,拼了老夫这条命,也要救他出来。”
老宫女黯然说道:“不容易,咱们先要攻下控制那铁屋的机关,才能谈到救人。”
唐啸一扬双眉,道:“你也要救人?”
老宫女道:“不错,老身如无救人之心,怎肯让你杀死同伴,怎肯和你们费了这多的口舌。”
唐啸道:“你也要救岳侯爷?”
老宫女道:“老身才不关心岳秀的死活。”
朱奇道:“那么你要救什么人?”
老宫女道:“我的女儿。”
杨玉燕道:“你的女儿,她在何处?”
老宫女道:“和岳秀在一起,被关在一座铁屋之中,但等炉火升起,她和岳秀,都将化作飞灰了。”
杨玉燕低声说道:“和岳秀在一起?”
老宫女道:“不错,她陪着岳秀,同时陷身在那座铁屋之中,炉火升起,岳秀固是难逃性命,小女也将死于那座溶化的铁屋之中了。”
杨玉燕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他们是无法逃生了?”
老宫女道:“绝对无法逃生,因为,那整座铁屋升沉,完全操纵在别人的手中。”
杨玉燕道:“什么人的手中?”
老宫女道:“这天香宫中身价最高的人,自然是天香妃子了。”
杨玉燕道:“那是说,只有找到了天香妃子,才可以救他们了。”
老宫女道:“而且还要快,我们只有不足顿饭的时光了。”
杨玉燕略一沉吟,道:“我们愿和前辈合作。”
老宫女道:“好!诸位肯相信老身,事情就好办多了。”
语声一顿,低言数语,杨玉燕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带路了。”
老宫女笑一笑,道:“那就请姑娘出手吧!”
杨玉燕挥手一剑,刺了过去。
老宫女一侧身,却故意把左臂迎向剑锋。
寒芒过处,衣衫裂绽,在臂上,也划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杨玉燕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伤的不重吗?”
老宫女道:“还好……”
突然大喝道:“贱婢好阴险的剑招。”
挥动手中长剑,疾攻五招。
杨玉燕近来得岳秀指点很多,又自己发奋求进,剑上的造诣,大为长进,长剑疾展,硬把五剑封开。
老宫女微一颔首,道:“你不错,女娃儿。”
转身向后行去。
杨玉燕仗剑当先,紧追身后。
朱奇、唐啸紧随两侧。
老宫女穿过了一重院落,向一座高阁处奔去。
但见人影闪动,暗影中跃出了四个年轻宫女拦住了去路。
老宫女低声道:“四位小心,那丫头剑招厉害。”
四个宫女一闪身,放过了老宫女,并肩而立拦住了杨玉燕的去路。
老宫女冷笑一声,突然回身、双手并出,点中了两个宫女的穴道。
这等陡然间,反身出手,四个宫女,全无防备中,倒下了两个。
另外两个微微一怔间,杨玉燕和唐啸已攻了上去。
两个宫女也执着长剑,因为稍分心神,所以失了先机,被杨玉燕和唐啸,逼的连连让避。
那老宫女点倒了两个宫女之后,突然飞身跃起,登上高阁。
两个年轻宫女心中有着大多的疑问,很想问个明白。
但那老宫女已然离去。
杨玉燕突然疾攻三招,把那宫女逼退三步。
正待施展暗器,突见那宫女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另一个心中又惊又急,正要大声呼叫,唐啸突然退后了两步,道:“姑娘,我有话说。”
那宫女忍下了呼叫道:“什么事?”
突觉脑后一麻,倒了下去。
暗算这两个宫女的正是朱奇。
世人只知他的铁胆,有百步碎碑之威,却不知道他的暗器,弹指铁丸,亦有着数十年的功力,一丈内,认穴奇准,百发百中。
但这手武功,一直在暗中练习,却很少施用出手。
此刻,怕两个宫女吼叫出声,破坏全局,才发出弹指铁丸。
唐啸把受伤的宫女,移入花丛之中,三人向阁中行去。
进门是一座登上二楼的梯阶。
杨玉燕一马当先,登上二楼。
二楼上,灯火辉煌,一座雅致的客厅中,早已摆好了酒菜,似是在预作庆祝。
一个身着白色宫装的少妇,居中而坐。
那个老宫女,就坐在左侧一张太师椅上。
右首也坐着一个,却是面目冷肃,鹰鼻,鹞眼的中年男人。
对三人的到来,全无惊奇之感。
细看那老宫女,仰背在木椅之上,似是已经熟睡过去一般,闭着双目,望也未望杨玉燕一眼。
白衣宫装妇人直待三人将近木案,才淡淡一笑,道:“三位,请入席吧!”
杨玉燕也觉着情势不对了,冷笑一声,道:“不用装腔作势了,咱们不是吃东西来的!”
白衣少妇淡淡一笑,道:“那么?三位来此的用心何在呢?”
杨玉燕道:“我们要见岳侯爷。”
白衣少妇点点头,道:“见岳秀。”
杨玉燕道:“不错。”
手中扣着两枚蜂翼镖,随时准备发出。
白衣少妇,道:“强宾不厌主,三位就不问问我是谁吗?”
杨玉燕道:“不管你是谁,我们也不想知道你的身份。”
白衣少妇道:“哦!”
杨玉燕道:“我们只要见到岳秀。”
白衣少妇道:“聪明的姑娘,要见岳秀,条件简单的很,只要岳秀肯离开北京城,不要管这里的事。”
杨玉燕:“要他出来,我负责说服他,要他离开北京城。”
白衣少妇道:“杨姑娘,这样简单么?”
杨玉燕道:“有很多事,并不复杂,你们如不准我们见面,我又如何能说服他。”
白衣少妇道:“说的也是!……”
回顾那中年汉子一眼,道:“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那中年大汉笑了一笑,道:“可以,让他们放下兵刃,服用药物,然后,带他们去见岳秀。”
他虽然是坐在一起,但口气之间,却是极具权威一般。
白衣少妇点点头,道:“杨玉燕,你听到了,准备作何打算?”
杨玉燕点点头,道:“拿来。”
白衣少妇对杨玉燕如此干干脆脆的认帐,有些意外之感,怔了一怔,道:“你不问问那是些什么药物吗?”
杨玉燕道:“什么药物,都无关要紧,重要的是你们能否遵守信诺。”
白衣少妇道:“你如真的吞下药物,我就真的带你去见岳秀。”
白衣少妇伸手由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道:“杨玉燕,瓶中还有三粒药物,每人一粒,服用之后,我立刻可以带你们去见岳秀。”
杨玉燕取过玉瓶,倒出两粒,托在掌心看了一阵,丢在地上,用脚踏碎。
白衣少妇脸上微现痛惜之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玉燕道:“打赌的是一个,似是用不着三粒药物。”
白衣少妇道:“你一个?”
杨玉燕道:“不错,这可能是入口就死的毒物,我不能拿别人的性命作注。”
白衣少妇淡淡一笑,道:“杨姑娘,如是只有你一个,我们可以不赌。”
杨玉燕突然一伸右手,三枚蜂翼镖,分挟在五指之间,道:“在这等距离之内,我如发出暗箭;阁下是否能够躲过呢?”
胆叟朱奇也掏出了两枚钢胆,道:“老夫这铁胆,能在百步左右,击碎石碑。”
唐啸哈哈一笑,道:“在下亦己准备好引火之物,一把火,可以烧光这座天香院。”
这时,那中年汉子突然一转身躯,整个的座椅,突然向一侧滑去。
杨玉燕冷笑一声,三枚蜂翼镖,旋飞而出,分袭那中年大汉。
势道来的太快,快的他根本没有一点缓冲的时间。
但那中年大汉确非小可,在间不容发中,暗运内力,震碎了木椅。
整个身子忽然向下沉去,两枚先至蜂翼,掠顶而过。
中年大汉一挺身,站了起来,右手拔出袖中暗藏的一柄铁尺,击落了一枚落后的蜂翼。
就在他举尺一击之间,一枚铁胆,疾飞而至。
这铁胆来势劲急,威力强大,中年大汉举起铁尺,全力一封。
但闻一阵大震,那一枚巨大的铁胆,突然间袭开,十余粒铁珠滑过铁尺,击中那大汉,都各中数粒。
但那老宫女却静坐未动,也正因如此,她才未为铁弹所伤。
杨玉燕长剑挥出,指在那白衣妇人的前胸之上,唐啸却一把扣住那中年大汉的脉穴。
再看那老宫女时,已被点了穴道。
朱奇一皱眉头,拍活了老宫女的穴道。
杨玉燕却冷冷问那白衣妇人道:“你就是天香妃子?”
那老宫女冷笑一声道:“瞧瞧她那副德性,够得上天香二字么?我瞧连地香,也配不上。”
杨玉燕道:“说,如何才能找到岳秀?”
白衣妇人座位居中,被数粒铁弹击中要害,伤势甚重,对着杨玉燕的利剑,却无法闪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杨玉燕心急岳哥哥的安危,性情急躁,利剑一挥尸体栽倒。
唐啸一挥手,错开那大汉右臂,道:“岳侯爷在哪里?”
这大汉虽被四粒弹击中,但却非要害,唐啸一下子错开他的右臂,疼的他妈呀一声,出了一身大汗。
唐啸双手又抓住那大汉的左臂,道:“你听着,答复我所有的问话,只要被我找到一处谎言,我就再错开你的左臂。”
黑衣大汉疼的连连喘气,道:“岳侯爷在铁屋中……”
老宫女接道:“不用和他们多费口舌了,他们没有法子帮助。”
杨玉燕道:“要找什么人?”
“天香妃子。”
杨玉燕道:“她在何处?”
老宫女道:“上一层楼……”
只听一阵格格娇笑,传了过来,一个全身黄衣黄袍的绝世美人,缓缓由楼梯处行了下来。
老宫女黯然说道:“老奴只是担心小女的安危。”
黄衣丽人缓步行了过来,道:“可惜,可惜,你十年的忠诚,毁于一旦。”
忽然一扬右腕,一道白疾飞出,穿入老宫女的前心。
她扬手发剑,快如闪电,那老宫女虽然瞧的很清楚,但却无法闪避开这一击。
黄衣丽人这出手一剑,不但使得老宫女中剑身亡,且也使得杨玉燕和朱奇等,大为惊奇。
唐啸怔了一怔,道:“好快的剑法。”
黄衣丽人淡淡一笑,道:“你是什么人?”
唐啸道:“在下唐啸。”
黄衣丽人道:“小顽童。你是胆叟朱奇。”
朱奇哈哈一笑,道:“看来姑娘把我们的底子,都摸得很清楚了。”
黄衣丽人冷笑一声,道:“这一位是杨玉燕姑娘了?”
杨玉燕道:“是!你是天香妃子?”
黄衣丽人微微一笑道:“不错,姑娘请品评一下,小妹当不当得起天香二字。”
杨玉燕道:“单以姿色而论,姑娘确然不错。”
黄衣丽人道:“夸奖,夸奖,三位是来救岳秀的了?”
杨玉燕道:“是!”
黄衣丽人道:“我可以奉告姑娘一声,就凭三位,救不了岳秀。”
杨玉燕道:“你是说,我们没有机会救岳秀。”
黄衣丽人道:“你们救助他的机会不大。”
杨玉燕道:“夫人,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黄衣丽人道:“有!只是岳秀太固执。”
杨玉燕接道:“如若我能够见到他,我会尽全力劝服他,退出这场是非。”
黄衣丽人笑一笑道:“姑娘太晚了,岳秀已如笼中之鸟,而且,我们也不会再给他离开此地的机会,所以,我想,你姑娘,也不用多费心机了。”
杨玉燕道:“你不放岳秀,那是逼我们拼命了。”
黄衣丽人道:“杨姑娘,除了岳秀,你们还有什么人能够拼命,又如何一个拼法。”
唐啸道:“你好大的口气,这样的瞧不起人么?”
黄衣丽人点点头,道:“小顽童,对你的刁钻顽劣,我早已久仰,今日给你一个机会,你出手试试吧!”
唐啸冷冷说道:“你准备如何出手?”
黄衣丽人道:“让你先机,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唐啸身子一侧,道:“小顽童闯南走北,见识过的高人不少,宁叫血流尸横,也不愿束手就缚。”
说话之中,忽然双手齐出,攻向了天香妃子。
黄衣丽人玉掌轻挥,潇洒自如的化解了唐啸的攻势。
唐啸怔了一怔,道:“高人,高人。”
迅快的欺了上去,拳、脚齐施,展开了一轮快攻。小顽童使出了全身的解数,足影拳风,极具威势。
杨玉燕冷眼旁观,此刻才发觉了小顽童真正的武功。
黄衣丽人的门户很严密,也很轻松,毫不吃力的对开了唐啸的攻势。
双手搏杀了十余个回合之后,那黄衣丽人突然轻笑一声,道:“小顽童,也不过如此罢了。”
掌法突然一变,一连反击三招。
唐啸避过了一、二两招,但却无法避开第三招,被对方一掌击中左臂之上。
这一击,力道不轻,唐啸身不由主地退后了五步,一跤跌坐实地之上。
朱奇奔了过去,一把扶起了唐啸,道:“小兄弟,你伤的如何?”
唐啸振起了精神,道:“不轻,但却要不了我的命。”
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杨玉燕道:“伤在内腑吗?”
唐啸点点头。
杨玉燕取出两粒药丸,道:“吞下去。”
唐啸一口吃下,才道:“是什么药?”
杨玉燕道:“专医内伤的灵丹。”
黄衣丽人一边冷眼旁观,直到唐啸服下了药物,才缓缓说道:“你们哪一位不服气,可以出手试试。”
朱奇放下唐啸,道:“胆叟、顽童,为江湖上忘年之交,无人不知,夫人既然能打伤了顽童,也该验老朽一点手段才是。”
黄衣丽人道:“你请吧!”
朱奇白须无风自动,显见内心之中的激动,已到极处,只是他故意压制着,未让它发作出来。
黄衣丽人淡淡一笑道:“杨玉燕,你也一齐上吧,朱奇一个人,难是我十合之敌。”
朱奇冷笑一声道:“杨姑娘,咱们遇上了高手,请姑娘退出,招请援手,老朽阻挡他们一阵。”
杨玉燕道:“如若咱们两个人之力,能够制服了这位天香妃子,以她交换侯爷。”
朱奇道:“对啊?老朽怎的竟然没有想起来。”
杨玉燕神情冷肃,右手拔出长剑,左手却扣住四枚蜂翼镖,冷冷说道:“天香妃子,你要我们一齐出手,想必是有着胜我们的把握了,不过,我们是以命相拼,这一战,不论什么手段都可以施用出来了。”
望着杨玉燕脸上的坚毅和冷肃之气,黄衣丽人,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暗道:“这位大姑娘,似是已下定了拼命的决心。”
杨玉燕回顾朱奇一眼,接道:“奇老,我的生死事小,有机会,就抓住这位香妃子,她是唯一能交换岳大哥的人?”
朱奇这等老江湖,一时间竟然无法了解杨玉燕语中的含意,不禁一怔,道:“燕姑娘,你这话是……”
静坐养伤的唐啸,忽然也站了起来,道:“我也算一个。”
朱奇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说的也是,咱们这一老一小两兄弟,来一个生死同命,那也算一段江湖佳话了。”
天香妃子伸手拔出了长剑,平横胸前,冷笑一声,道:“好吧,三位一齐出手。”
杨玉燕、朱奇,互相望了一眼,正待飞身而上,突闻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住手。”
杨玉燕听得那声音之后,几乎失去控制自己的力量,急急说道:“岳大哥。”
是岳秀,缓缓由楼上行了下来。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惊慌之色,也没有脱险的狼狈之情,仍是那么从容、潇洒、镇静。
天香妃子呆了一呆,道:“你怎么出来的?”
岳秀缓步行到了杨玉燕、唐啸身侧,拍拍唐啸,道:“快坐下去,运气调息。”
唐啸依言坐下。
朱奇一欠身,道:“见过主人。”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们辛苦了。”
又回头和杨玉燕打过招呼之后,才转向天香妃子道:“那铁室建筑的很牢固,在下不是破壁而出。”
天香妃子道:“不是破壁而出,你是怎么出来的?”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如何脱险而出,似是非重要的事,咱们应该谈谈的是,咱们之间的事,如何了结。”
天香妃子道:“你的打算呢?”
岳秀道:“在下倒是有点打算,只恐你不肯接受。”
天香妃子道:“说说看吧!”
岳秀道:“放下你手中的兵刃,我带你去见当今圣上,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天香妃子轻轻一笑,道:“好像我应该答应——”
岳秀接道:“那对彼此都好。”
天香妃子苦笑一下,道:“岳秀,为什么要苦苦逼我,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就算是逼死我于你有什么好?”
杨玉燕冷哼一声,道:“耍赖了,你既敢造反,怎么这样胆小如鼠。”
天香妃子不理会杨玉燕,仍望着岳秀说道:“当今皇上,能给你些什么?我们照样能办到,他不能给你的,我们都能,要不要再想想。”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的很清楚了,也领教过贵会的恶毒、威迫、利诱,贵会对岳某人,都已经施用过了。”
天香妃子道:“你是软硬不吃啦?”
岳秀道:“嗯!夫人,如是识时务,该放下兵刃了,以你之美,也许当今还不忍处以死刑。”
天香妃子道:“好逸恶劳,人都不想自甘受缚。”
岳秀道:“那很好,夫人既不甘束手就缚,那是存心一战了?”
天香妃子道:“你已经逼得我无路可走。”
岳秀冷笑一声,缓步向前行去。
他潇洒,英俊,动人芳心,但却自具有一种冷漠的威严。
天香妃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两个从蝉,突然仗剑而出,双剑如电,先攻而至。
杨玉燕和朱奇,侧身而上,准备出手。
但他晚了一步,岳秀双手齐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住了两个女婢的双腕。
只一抖,两个女婢手中的兵刃,已到了岳秀的手中。
这时,天香妃子身后的从人,突然一拥而上,兵刃交错,攻向岳秀。
岳秀冷笑一声,道:“诸位当真是想逼我开杀戒了。”
但见寒芒一飞旋,响起了一片金铁交鸣和惨叫之声。
就是那一刹工夫,七八个围攻岳秀的人,全都倒了下去。
有的断臂,有的伤腿,也有人前胸上被划了一剑。
只有一合,一场群攻的搏杀,立刻停了下来。
天香妃子摇摇头,道:“你们不是岳秀剑下敌手,都给我停下来吧!”
岳秀道:“夫人,你自己是否还要试试?”
天香妃子道:“你武功之高,比传言,似乎是尤过三分。”
岳秀道:“夫人,你要动手呢?还是束手就缚。”
天香妃子道:“我非你之敌,但我不肯甘心受缚。”
岳秀道:“你待如何?”
天香妃子道:“我想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自绝一死。”岳秀道:“你没有这个机会。”
夭香妃子道:“有,而且已经开始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吞下丫毒药?”
夭香妃子道:“是!这是一种很强烈的毒药,但却不是立刻发作。”
岳秀道:“没有救治的希望吗?”
天香妃子摇摇头,道:“没有,所以,别再打算救我,在我还未毒发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但不会让你吃亏,我会回答你两件事,现在,你可以先问一样。”
岳秀凝神看去,发觉她脸上泛起了一阵黑气,果然是服了剧毒之征。
如是马鹏在场,也许还有救治之望,可惜的是马鹏不在。
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你们龙凤会,难道真的要谋篡大明的江山吗?”
天香妃子道:“不是,要大明江山的另外有人,我们只是帮帮他的忙罢了。”
岳秀道:“什么人?”
天香妃子道:“留在到二回问吧!现在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岳秀道:“你很想知道我如何离开了那座铁屋,是吗?”
天香妃子道:“对!那是道道地地的铁壁铜墙。”
岳秀道:“有一个,夫人,没有想到,操纵那铁壁铜墙的是人!”
天香妃子道:“不可能,他们都是对我很忠实的人!”
岳秀道:“人心多变,除了你的人帮助我之外,我没有离开的机会。”
天香妃子道:“这倒是不错,告诉我,什么人帮助你。”
岳秀道:“什么人想谋算大明的江山。”
天香妃子道:“中靖……”
只说得两个字,身子突然一颤,倒在地上死去。
好利害的毒药,天香妃子死去之后,那绝美脸上,完全布满了黑气。
岳秀冷眼四顾了一眼,道:“什么人下的手?”
杨玉燕听得一怔,忖道:“这不是毒发而死吗?怎会有人下手?”
只听一声冷笑,由窗外传了过来,道:“我——”
岳秀一晃身,整个人如一条突发的离弦之箭一般,直射了出去。
但闻蓬然一声木窗碎飞,岳秀已飞落院中。
抬头看去,但见繁星满天,四外寂寂,哪里还有人踪。
杨玉燕紧随岳秀身后,飞落院中,手中扣着两枚蜂翼镖,四面瞧了一阵,低声道:
“大哥,人走了吗?”
岳秀低声道:“我行动够快,他没有化阵清风而去的本领,我相信他逃不过我的双目,很可能隐在暗影之中。”
岳秀附在杨玉燕耳际,道:“去告诉朱奇,好好的保护唐啸,最好把他移于壁角,来人是位暗器能手,而且,施用的是一种极为细小的歹毒暗器,中人必死,所以,你也要留在室中,保护唐啸,要熄去室中灯火,悄然移动位置,别让他瞧见你。”
杨玉燕道:“小妹记下了。”
岳秀又低声告诉了她联络之法,杨玉燕又飞入室中。
这时,仍然不少宫女,手执长剑,站在室中,这些人,似非亲信,可能只是为天香妃子选出的一批人手,天香妃子死后,她们就变成了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杨玉燕要他们集于一处,道:“听我之命,可恕无罪。”
这些宫女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听得杨玉燕一说,立时弃剑投降。
杨玉燕并未收回几人的宝剑,缓缓说道:“现在熄去火烛,各执兵刃,听我之命行事。”
朱奇看他处理得井井有条,心中暗暗佩服,也就未接口。
室中突然间黑了下来,杨玉燕却悄悄告诉朱奇,把唐啸移往一处壁角。
一切都遵照岳秀的吩咐办好,才传出了信号。
岳秀突然间长身而起,飞上屋面,冷冷道:“朋友,用不着鬼鬼祟祟了。”
暗影中传出一声冷笑,道:“岳秀,看来,你是个很沉着的人。”
岳秀道:“阁下太夸奖。”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飞上屋面,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左手执着一把长刀,背上插着一把短剑。
ㄒㄨ丅郃集 ㄒ×ТΗ亅.СΟм
他剑未出鞘,但长刀上涌出来一股杀机,直逼过来。
岳秀立刻感觉到遇上了真正的高手。
轻轻吁一口气,岳秀缓缓说道:“朋友,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你虽然不认识区区,但我却认识你了。”
岳秀道:“各位抬举岳某,把岳某的底细,早摸得很清楚了。”
黑衣人道:“他们为你,费尽了心机,在下觉着倒可不必。”
岳秀道:“阁下的意思是——”
黑衣人道:“我的意思是,尽可能和你放手一搏。”
岳秀道:“阁下此刻露面,就是这个用心了。”
黑衣人道:“确然如此。”
岳秀道:“岳秀奉陪。”
黑衣人冷冷说道:“岳秀,你一路势如破竹而来,确有能者无所不能的感觉,但活得太荣耀了,只怕是很难活得久远下去。”
岳秀道:“哦!”
黑衣人道:“现在,阁下可以亮兵刃了。”
岳秀叹口气,道:“朋友,在咱们未动手前,我想先说明几件事?”
黑衣人道:“岳兄不但武功高强,听说,说服力之强,也高人一等,在下倒也希望听听阁下的高见。”
岳秀道:“咱们这一战,是要分出生死呢,还是点到为止?”
黑衣道:“动手相搏难免会溅血送命,我看,咱们既然动上了手,那就不用顾忌太多。”
岳秀点点头,道:“可否告诉在下兄台的出身?”
黑衣人道:“岳秀,我不想向你攀交,也不愿和你交往,这些事,似乎是用不着谈了。”
岳秀道:“好吧!在下既已说完了,阁下有什么交代吗?”
黑衣人道:“好狂的口气。”
长刀一挥,劈了出去。
岳秀手中执着夺来的长剑,一招“玄鸟划沙”长剑横里疾出,硬接下一剑。
但闻当的一声大震,两件兵器相碰,人却分毫未动。
长刀上的力道很大,几乎震飞了岳秀手中的宝剑。
岳秀心头微微震动,这一招,不仅发觉了这黑衣人的兵刃上的奇妙变化,而且,也发觉了这黑衣人有着扎实的内功。
那黑衣人也有着震动的感觉,刀上之力未能震飞岳秀手中的长剑,也发觉了这人不是浪得虚名。
两人心中在想手却未停,那黑衣人,剑已出鞘,刀、剑交结成一片绵密不绝的攻势。
这是岳秀出道以来,第一次遇上的劲敌,刀、剑交错的变化,迫的岳秀全无还手之力。
旁观的朱奇和杨玉,更是看的暗暗惊心,自他们和岳秀相识以来,看岳秀对敌,从未超过一招,这一次,竟然博杀数十招,使岳秀没有还手之力。
但岳秀之能,也使那黑衣人惊震,他一上手,就用出刀、剑合击之术,竟然未能把岳秀突破分厘。
黑衣人一口气,攻出了三十六刀,一十八剑,一抡刀剑配合的招术用完,才露出了一个破绽。
岳秀突然挺剑进击,剑光如电,连攻三招。
这三剑,尽极凶利,黑衣人竟被迫退两步。
黑衣人连攻了十八剑,三十六刀,未能把岳秀迫退一步,但岳秀还击的三剑,却把他迫退了两步。
使得黑衣人的颜面尽失,也使他警觉到对方的剑术造诣,更为高明。
忽然间,轻轻叹息一声,黑衣人缓缓说道:“岳秀,你果然很高明。”
岳秀道:“夸奖了,阁下刀中剑法,可算得武林一绝。”
黑衣人冷冷说道:“岳秀,咱们这一战,你技高一筹,在下认输了。”
有些出了岳秀的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阁下没有输,咱们是平分秋色。”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不是最好的剑手,阁下如不能及时收篷而退,你会遇上愈来愈强的高手。”
岳秀怔了一怔,道:“阁下如此谦虚吗?”
黑衣人道:“在下不打诳语,信不信由你了。”
转身一跃,消失于夜色之中不见。
望着黑衣人消失的背影,岳秀摇摇头,道:“好凌利的刀中套剑。”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此人真的施展了全力吗?”
岳秀道:“嗯!玉燕,这是平生中遇到的最强的敌人!我担心他说的话,不是恫吓。”
杨玉燕道:“大哥,对方真有这样的人物,除了大哥之外,咱们真还无人能对付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是的!玉燕,咱们已经找到了根源,他们为了自己,必然会出全力对付咱们,所以,此后,咱们应该更为小心一些。”
忽闻哭声隐隐传入耳际。
朱奇道:“什么人在哭?”
岳秀道:“一位救了我性命的姑娘。”
杨玉燕道:“因为她娘死了。”
岳秀叹口气,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青衣少女举手拭去泪痕,道:“我娘替他们效力十余年,想不到,竟然落到个这样的下场。”
岳秀道:“姑娘,岳秀很惭愧,不能保护她的性命。”
青衣少女道:“是我觉悟的太晚,未能早些放了你。”
岳秀道:“死的已死,活的不能再受伤害,姑娘如肯相信在下,我担保当今可以恕你之罪。”
青衣少女道:“我只是一个宫女身份,用不着去见皇上……”
岳秀接道:“姑娘,他们不会放过你,令堂已然证明,你必须和我们在一起。”
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确已走投无路,他们杀了我娘,我自然也用不着再替他们保守机密了。”
没有问她什么。
更无人逼她说什么。
但却自动的要说出胸中所知。
杨玉燕道:“天香妃子已经死了,这座天香宫,大概也算瓦解了?”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不是,真正控制天香宫,主持大局的不是天香妃子。”
杨玉燕道:“这么说来,那天香妃子,只是挂个名了。”
青衣少女道:“正是如此。”
杨玉燕道:“那在暗中主持的是何许人物?”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姓名,我带你去见他。”
岳秀道:“你是说这一处地方,可能会有这个重要的人物?”
青衣少女道:“小婢只能说有些可能,但我没有把握。”
岳秀道:“好!咱们去。”
青衣少女道:“咱们不能就这样去,要去也得去的隐秘一些。”
岳秀道:“怎么说?”
青衣少女道:“他们的警觉性很高,咱们不能太大意了。”
岳秀道:“姑娘觉着,应该如何一个走法,但请吩咐一声。”
青衣少女道:“咱们两个人去,而且举动小心些。”
岳秀沉吟了片刻,低声交代了杨玉燕几句,一举手,道:“那就请姑娘带路了。”
青衣少女应了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岳秀和她保持了相当的距离,紧追在那青衣少女身后而行。
就在两人离去不久,杨玉燕也带着朱奇、唐啸,悄然离去。
青衣少女带着岳秀,绕过了两座庭院,到了一处矮瓦舍前面。
皇宫内苑,会有这等房舍,看得岳秀微微一怔,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少女道:“是存放杂物的所在。”
岳秀低声道:“这里住的有人吗?”
青衣少女道:“有……管理杂物的人。”
岳秀道:“咱们要找的人,也在这里吗?”
青衣少女道:“在这里。”
岳秀微微一笑,道:“姑娘,咱们是打进去呢?还是诱他出来?”
青衣少女道:“我去诱他出来,不过,他也可能早知晓了内情,这一点,岳侯爷要及时驰援。”
岳秀笑一笑,道:“我会尽力,但姑娘也不能坐以待毙,等候着我的援手。”
青衣少女道:“如是运气好,也许能躲过他的一抓,但我自知,决无法躲过第二次。”
岳秀道:“那样利害吗?”
青衣少女道:“所以,我们不太敢到此地。”
岳秀道:“此地存放杂物,来的人,不是很多吗?”
青衣少女道:“是……但他从来不伤自己的人。”
岳秀道:“这……他如何分辨呢?”
青衣少女道:“不知道。”
岳秀道:“好吧!你过去,不过,你要尽量避开他出手一击,第二击由我解救,如是姑娘伤在他第一击中……”
青衣少女道:“放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该早死在那座铁屋之中,但我却没有死。”
岳秀轻吁一口气道:“姑娘,你对在下的恩情,我会记下的。”
青衣少女道:“你将如何?”
岳秀道:“在下自会报答。”
他的步履缓缓收回,看上去心情也有着沉重之感。
岳秀提聚了真气,全神贯注,跟在青衣少女身后。
自和刀中套剑人,动手一搏之后,岳秀不但发觉了对方是一个行事计划精密的组合,而且,也拥有着当代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对这个充满神秘的龙风会组合,岳秀开始更为小心地应付。
逐渐的,两人接近了瓦舍。
青衣少女在一座低瓦舍前面七八尺处,停了下来。
岳秀却停在青衣少女身后五尺处一片暗影中。
只听那青衣少女道:“夜半明月照寒江。”
瓦舍的一扇门,忽然大开,一个步履沉重的黑影,缓缓行了出来。
岳秀运足目力看去,只见那黑影是一个矮胖的老者,留着山羊胡子,雪一样白的山羊胡子。
好像那两双脚,无法支持那份太多的体重,走起来,有些摇摇摆摆,夜色中看去,活像一只大黑熊。
青衣少女一躬身,道:“凭老……”
那矮胖老者停下脚步,冷冷接道:“听说你娘死了。”
青衣少女道:“是的,我娘死在自己人的毒手之下。”
矮胖老者道:“听说是你害死她的。”
青衣少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凭老不能听一面之词。”
矮胖老者冷笑一声,道:“老夫已奉到了火急令谕,随时可以把你处死。”
青衣少女道:“凭老……”
矮胖老者接道:“你过来,老夫要点了你的穴道,然后,把你送出宫去,听任处置。”
他口气冷漠,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青衣少女道:“我如是不去呢?”
矮胖老者道:“姑娘,这件事,还能由得你作主吗?”
喝声中突然一跃而起,扑向了那青衣女子。
他身体肥胖,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但这飞身一扑,却是快如流矢。
岳秀万万没有想到,连走路都很吃力的人,出手竟是如此的迅捷。
急急飞身而起,直扑过去。情急发动,快如闪电。
但仍是晚了一步,耳际间,响起了青衣少女一声悲叫。
岳秀冲到了青衣少女身前时,那青衣少女已气绝而逝。
掌风直劈那矮胖老者。
矮胖老者,右手五指,插入青衣少女前胸,鲜血淋漓,顺手而下,左手却向上一翻,接下了岳秀的掌势,挡开一击。
这人的功力,内劲,都有着惊人的成就,右手一挥,竟然把岳秀给封挡开去。
岳秀被一掌震开,同时,发觉青衣少女已死,人反而变的冷静下来,淡淡一笑,道:
“阁下,当真是真人不露面啊!”
矮胖老者,两道冷利的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你就是岳秀吗?”
岳秀道:“不错,阁下是何许人?”
矮胖老者右手一挥,抛去那青衣少女的尸体,道:“岳秀,你不用问我是谁,我只是皇宫内院中,一个看守杂物的工人罢了。”
岳秀道:“看来,龙凤会,确有一套统驭人的本领,阁下这样身手的人,居然甘愿如此屈居人下。”
矮胖老者冷哼一声,道:“岳秀,咱们用不着谈这些废话,你也别打算口舌上折服于我,久闻你武功之能,老夫要领教一二。”
岳秀看他肥矮的身躯,心中一动,道:“阁下,岳秀可以不和阁下动手。”
肥胖老者冷哼一声,道:“只怕由不得你。”
口中说话,人却疾如闪电一般,扑了过来。
岳秀身躯疾闪,避到一侧。
他早已算好了步位,想好了身法,一闪之下,正好是那矮胖老者的身后。
但见那肥胖老者向前冲奔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忽然一转身,劈出一掌。
掌势凌厉,带起了一股奇利无比的掌风,向旁侧,滑开了两步,闪过一掌。
看他掌势的快速,转身的利落,完全不受那一身肥肉的影响。
避开一击之后,岳秀突然飞身而起,跃上了屋角。
但见那矮胖老者,一长身,也飞上了屋角。
那满身肥肉,带起了一阵风声。
岳秀又飞身而下,那矮胖老者,却疾快追了下来。
两人这样一上一下,数次之久,竟然仍是个平分秋色之局,矮胖老者竟然也是面不红,气不喘。
岳秀停下了身子,冷冷说道:“阁下真是沙中之金,不经炉火冶炼,很难瞧得出来。”
矮胖老者望了那青衣少女的尸体一眼,道:“你看到她了吗?”
岳秀道:“她死的很悲惨,在下救援不及,很惭愧。”
矮胖老者道:“老夫这抓魂手,指力能碎石、裂碑,一个人血肉之躯,如何能抗拒得住。”
望着那青衣少女的尸体,岳秀内心中泛起沉重的歉意,暗暗忖道:“姑娘,安息吧!”
我岳某,一定会为你报仇,不过,这矮胖老者,武功奇异,一身肥肉,却偏又利落的很,不知他心机如何?出身何处?
何以会如此一身肥肉,还能保持着那样一身武功?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矮胖老者冷笑一声道:“在下么?姓班。”
岳秀道:“大名是……”
矮肥老者道:“他们都叫班胖子。”
岳秀道:“班胖子,难道阁下连个名字也没有吗?”
矮胖老者道:“就算我有名字,也不用告诉你吧!”
岳秀忽然间发觉,这个肥胖老者,看上去应该是很忠厚的人,但事实上,却是个很狡猾之徒。
一念及此,内心中泛起了浓重的杀机,道:“阁下这样肥胖的人,应该是忠厚、慈和的人,但阁下,却是阴险狡猾之徒,不杀你,何以对得起那位死去的姑娘。”
矮胖老者道:“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但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尸骨早寒,就是墓上草已过人。”
岳秀道:“这么说来,你杀过不少人。”
矮胖者者道:“不错,死在老夫手下的人不少。”
岳秀道:“能不能记起来,你杀了多少人?”
矮胖老者道:“记不得了,大概总在百位以上了吧!”
岳秀脸色一寒,道:“那百位冤魂,都在等候着你了。”
矮胖老者道:“是啊!但要看阁下,能不能替他们报仇了……”
余音未绝,右手突然一起,抓向了岳秀的前胸。
势如闪电,快速至极。
岳秀早已有备,一闪身,避开了一击。
右掌往上疾翻,拍出了一掌。
矮胖老者肥大的身躯,疾如飘风般,一个闪转,左手五指钩,抓向岳秀的右臂。
他过于肥胖的身躯,应该转动不灵,但他特别的快速行动,常常叫人大出意外。
岳秀心中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仍然没有防到,几乎是被他一把抓中。
岳秀心中大吃一惊,人也更为振作,双手展开连环攻势。
两人拳来足往,打的难解难分。
岳秀一夜间,连遇两个劲敌,心中大是惊骇。
尤其是这肥胖之人,根本就不会武功的人物,但他却是极为罕见的高手。
这时,杨玉燕、唐啸、朱奇,都已找来,站在一侧,看两人酣斗。
他们明白岳秀的武功,如是岳秀只能打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时,就是这些人都上去,也是无用。
朱奇以数十年江湖上经验,低声说道:“小顽童,看来,咱们真正接触到龙风会中的高手了。”
唐啸道:“是啊!公子和人动手,很少超过三招,今夜是两番恶斗了。”
这当儿,岳秀和那矮胖老者,已然打到了五十余合。
两人仍然是拳来、足往,呼呼生风。
忽然间矮胖老者大喝一声,飞声而起,跃飞了两丈多高。
整个人,变的一只大蝙蝠一样,疾扑而下。
岳秀双臂贯力,也疾跃而起。
一上一下,快速绝伦的迎撞在一起。
但闻篷然一声,双掌接实。
岳秀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五步。
那矮肥者者,却篷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表面上看来,这只是一招硬拼,两人都未尽占先机。
应该是还有再战之力。
但那矮胖老者,倒摔在地上,却已不再挣动。
唐啸飞落在那矮胖老者身前,踢了一脚,道:“起来。”
肥胖的身躯,动弹了一下,仍然没有站起。
蹲下身子,一探鼻息,竟然是已经气绝而逝。
一皱眉头,唐啸有些讶异地道:“公子,他死了。”
岳秀点点头,道:“他被我用干清真气震死。”
杨玉燕早已站在了岳秀的身侧,但见岳秀一直在闭目调息,不敢开口。
听得他回答唐啸的问话,杨玉燕才作声道:“大哥,你也受了伤。”
岳秀道:“不知他练的什么武功,力道如泰山压顶一样,我若不能把他震毙,很可能死在他的手中。”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伤的重吗?”
岳秀道:“不重,只是岔了真气,已经完全恢复了。”
杨玉燕道:“大哥,你连斗两大强敌,实也是够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岳秀苦笑一下,道:“想不到啊,这深宫内院之中,竟然有着这等高手。”
朱奇缓步行了过来,道:“公子,快了……”
他一连两个快了,把岳秀也听得糊涂起来,道:“什么快了?”
朱奇道:“这等超级高手,着实说,江湖上极是少见,就算龙凤会中,也不太多。”
岳秀道:“哦!”
朱奇道:“如是这些再不是公子的敌手,他们就只有请首脑人物出现了。”
岳秀道:“你是说龙凤会主?”
朱奇道:“对!照情形看,目下正在走这一条路。”
岳秀道:“我看,咱们很难见到龙凤会主。”
朱奇道:“图穷匕首现,水落石出,他们只有一层层的现身,最后,就非出来不可了。”
岳秀道:“只怕这龙凤会和一般的组合不同,他们没有根,但却能寄生各处。”
杨玉燕道:“大哥,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回顾了杨玉燕一眼,岳秀报一个感激的微笑。
唐啸突然插口说道:“等一等。”
岳秀等停下脚步。
唐啸突然蹲下身子,在那矮胖老者的身上搜查起来。
他搜的很仔细,终于被他在矮胖老者身上搜出一面金牌。
岳秀一皱眉头,道:“那是什么东西?”
唐啸道:“大概是信牌吧。”
语声一顿,接道:“老哥哥麻烦了,咱们得把这尸体藏起来。”
朱奇大步行了过去,帮助唐啸把那尸体埋起来。
又作了一番掩饰工作,才缓缓对岳秀说道:“公子,你两番苦战,耗去很多的功力,应该休息一下。”
岳秀淡淡一笑,道:“不要紧,我的体能很好,我相信还有余力应付任何变化,这地方住着这么一位高手,我想这地方,可能会藏有什么?”
唐啸道:“对!咱们应该仔细地搜查一下。”
岳秀当先而行,直向室中走去。
唐啸、杨玉燕紧随在岳秀的身后,行入室内。
是一间堆满杂物的房子,一张大床,放在屋角处,用白布围了起来。
朱奇摇摇头,道:“想不到啊!这样一位武林高手,竟然会如此的委屈自己。”
岳秀缓缓说道:“为什么呢?我和他动手的经验中,感觉到他不但是身手灵活,而且是位很有智慧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体形,怎会甘心过这样的日子呢?”
朱奇道:“公子说得不错,一般肥胖之人,大都食态很好,也希望过一些享受的生活,这个大肥之人,怎的会甘愿过如此的日子?”
岳秀道:“不合常情之处,必有原因内情,所以,这地方有些可疑。”
朱奇低声说道:“公子,要想找出什么?必得大费手脚不可。”
杨玉燕道:“就算这里有什么?也未必就很重要,咱们要事正多,实也不用花这些时间了。”
岳秀低声说道:“玉燕,这地方僻处一角,离开宫外不远吧!”
杨玉燕心中一动,道:“大哥的意思是……”
岳秀道:“这地方,看起来,大约是不会存什么重要之物了,但我怀疑这地方可能是他们的出入密道。”
朱奇点点头道:“不错,公子观察入微,实有过人之能。”
杨玉燕道:“大哥的看法,可是说,他们真正的巢穴,不在宫中。”
岳秀道:“是,龙凤会中,人物博杂,虽然他们组织很神秘,行动诡异,但内宫禁地,行动起来,总也是有些不便,何况,还有侍卫中的人护守,如若有一条可通宫外的地道,那岂不是可以任意来去了吗?”
杨玉燕道:“大哥说的是。”
岳秀道:“这地方似乎是紧旁内宫围墙,又是堆置杂物的所在,很少人来,隐秘可以不致外泄,纵然不慎外泄,以这住守人武功之高出手就可制人于死地了。”
唐啸道:“要不要找一找那地道的出入口?”
岳秀道:“如是我没有想错,这地道的出入口,就可能在这大床附近。”
唐啸道:“床下面。”
身子一侧,钻了进去。
片刻之后,重又行了出来,道:“公子被你猜中了,这大床之上,有一道活动木板,上面本有着很好掩饰,只可惜,那板门还未完全关上。”
岳秀道:“他们刚刚有人出入,所以,还未来得及关上。”
唐啸低声说道:“公子,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岳秀道:“不用了,咱们知道有这样一条秘道,龙凤会中人,怎么进入内宫,这就够了。”
唐啸道:“公子,咱们不进入地道,应该到哪里去呢?”
岳秀道:“我们回去。”
杨玉燕道:“咱们回去见皇帝,对吗?”
岳秀笑道:“是啊!”
转身向前行去。
一行人紧追在岳秀身后,直奔到皇帝停身的宫殿内。
守护宫门的是谭云,立刻打开铁门,把岳秀等一行人迎了进去。
马鹏急奔了过来,先在岳秀的脸上仔细查看了一阵,然后,仔细的看了每一个人。
才笑道:“好!诸位,都没有中毒。”
谭云低声说道:“岳兄,看到了什么没有?”
岳秀道:“看到了,我们破了一座宫院,叫作天香宫。”
谭云道:“天香宫,那是皇帝的妃子。”
岳秀道:“大概是吧!”
谭云道:“你杀了她?”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杀了妃子,那还了得,是倾家灭祖的大罪。”
谭云淡淡一笑道:“所以,你最好先去奏明圣上呢?”
只听一个明朗的声音接道:“不用了,我在此地。”
一个身着黄袍的大汉,龙行虎步而来。是皇帝。
岳秀急急趋前两步,拜伏于地,道:“岳秀叩见皇上。”
皇帝摇摇手,道:“起来,起来,不用多礼。”
岳秀道:“在下冒犯妃子。”
皇帝道:“我知道,我已赐你金凤剪,只要你心存正义,就算是三宫六院,也任你处置。”
岳秀道:“多谢皇上。”
皇帝道:“不用了,告诉我,你们见到什么事?”
岳秀很详细的说明了经过。
轻轻吁一口气,这位富有四海的大明皇帝,有些黯然的说道:“皇宫六院,竟然会闹的如此乌烟瘴气,我加你一个巡按使的身份,兼理京界,不论什么人,只要不利于大明皇朝,一律由你便宜行事。”
也不等岳秀答话,就转身而去。
其实,这一次,岳秀也根本没有推辞的意思,躬身受命,道:“谢万岁。”
谭云已召请马鹏等会聚在一座小厅中,等候岳秀。
除了杨晋还在主持四外警戒外,所有同行北来的人,大都到齐。
岳秀坐了首座,又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马鹏道:“岳少侠,在下觉着,既已发现了他们往来的地下密道,为什么不循迹找去,一网打尽?”
岳秀摇摇头,道:“马兄,不要轻视对方,龙凤会不但是一个神秘的组合,而且,也确有很多我想不到的高手,我遇上了他们两位高手,都是我生平所少遇见的敌。”
马鹏道:“公子的意思是——”
岳秀接道:“在下就是要和诸位商量一下这件事。”
Тㄨ丅粭磼 ㄒХ丅H亅、СOM
谭云道:“这倒是一件很意外的事了,被岳兄视为劲敌的人,老实说,咱们之中,就无人能够对付,奇怪的是,龙凤会中,竟有这种人才。”
岳秀道:“也有些出我意外。”
黑龙王召道:“就算敌势强大,但咱们也不能这样认输啊?”
岳秀道:“王兄说的是,咱们就是要找一个对付他们的办法出来。”
王召道:“龙凤会的大本营,究竟何在呢?原以为他们在内宫中,如今看来,似乎是也不在此地了。”
岳秀道:“唉!昨天为止,还认为龙凤会把主意打在内宫之中,只是想掌握一点什么?但如今看来,他们不是如此了。”
欧阳俊道:“他们打算的是什么?”
岳秀道:“他们帮助一个人,谋图帝位。”
欧阳俊道:“那是什么人?”
岳秀道:“不知道,也许是位亲王,也许是一位重臣。”
谭云道:“至少,咱们该先把那个人找出来——”
欧阳俊接道:“龙凤会能帮助他们,那人自然会认得龙凤会中的首脑人物了。”
一直很少讲话的马鹏,突然插口说道:“欧阳兄,龙凤会,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江湖人物的组合。”
欧阳俊道:“不错,它很可能是那家亲王,借重江湖人物,组成了这样一个组合。”
谭云道:“如是马鹏和欧阳兄没有说错,看来这宦海的险恶,尤过江湖了。”
岳秀笑一笑,道:“诸兄高见,也改变了兄弟一点看法。”
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才慧也高出群豪甚多。
环坐四周的群豪,立刻把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岳秀的身上。
岳秀笑一笑,道:“龙凤会这个组合,不但神秘,而且有如无根之草,只见它们在水面浮动,却不知它来自何处,但事实上,这个组合的活动力,却无处不在。”
谭云道:“以常情而论,这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
岳秀道:“任何一个江湖组合,都必须要有庞大的金钱支持,尤其是像龙凤会这样的组合,他们不做没有本钱的买卖,他们花费之大,只怕尤超过一般的江湖组合,他们钱从哪里来?”
谭云道:“有一个很有钱的人,提供了庞大的金钱,支持他们?”
岳秀道:“那人为什么要提供这样多的金钱,支持他们?”
谭云道:“因为,他要用他们。”
岳秀道:“利用了名利的枷锁,把一些完全不同的人物,结合了起来。”
谭云叹口气,道:“岳兄高见,咱们也想过了这件事,不过,不如岳兄想的如此透澈罢了。”
岳秀道:“事情至此,已极明显,咱们只要找出那幕后人物是谁,余下的事,就不用咱们管了。”
只见一个朗朗的声音,道:“不行,你不能不管……”
是官家,说着话,人也行了过来。
其实,不只是岳秀,就是谭云、欧阳俊等一般人,也早已发觉了,官家在暗中偷听,只不过他们没有揭穿。
自然,岳秀等这一番交谈,也是有意的让他听到。
官家行过来,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去,接道:“目下大明江山,都已付于诸位之手,岂可半途而废?”
岳秀道:“如是案情发展,牵涉到重臣王公,咱们应该如何?”
官家沉吟一阵,道:“好吧!朕下一道密诏,你代朕诛逆,如朕亲临。”
岳秀道:“护卫帝都的禁卫军,有多少人?”
官家道:“约有六万之多。”
岳秀道:“如是万岁下道诏旨,能够忠心于你的,有多少人数?”
官家道:“禁卫军,分为十二路,各有统镇率领,多则三万,至少可有两万人,听旨行事。”
岳秀道:“有这样的实力,咱们获助力不少……”
语声一顿,接道:“关于侍卫宫,万岁又能掌握多少……”
官家道:“这个,朕也无法计算,这有金龙腰牌一面,是侍卫宫中的最高的金牌,依照常情,见牌如见朕,但真的能否调动他们,连朕也不相信了。”
缓缓取出一面金龙腰牌,交给了岳秀。
敢情,这些侍卫宫中人,是由皇帝亲自率领。
岳秀接过腰牌,道:“目下,我们需要人手,侍卫宫中人,如是不肯听金龙牌令,那就说明了,他们早存了叛逆之心,在下可不可以把他们杀了?”
官家道:“由卿裁决,代行。”
岳秀道:“好,万岁请早安歇,办理经过之情,在下自会奏明圣上。”
送走了皇帝之后,岳秀也好好坐息了一阵。
他需要充沛的体力,以应付窘困的处境。
第二天,岳秀身怀金牌,带了谭云、马鹏、朱奇、唐啸,离开了防卫森严的禁宫,直入侍卫宫。
深宫惊变,皇帝已停了两次早朝。
所谓侍卫宫,是皇城外,筑建的一座瓦舍。
远远望去,很冷静,直行入宫门外面,才闪出了两个黑衣大汉,拦住了去路。
岳秀停下脚步,道:“侍卫宫主在吗?”
两个守门的是黑衣人,显然没有见过岳秀,打量了岳秀一眼,道:“阁下是——”
岳秀道:“请传告贵宫主就说布衣侯岳秀求见。”
这两个黑衣人,不认识岳秀的人,但却听过了岳秀的名字。
轻轻吁一口气,道:“阁下就是岳秀?”
岳秀道:“不错。”
两个黑衣人互相望了一眼,道:“请稍等候片刻,咱们立刻替你通报。”
右首一人,说完话,立刻转身奔去。
片刻之后,只见那进去的黑衣大汉,带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大汉,快步行了出来。
那大汉留着一部花白长须,满脸红光,眼神充足,一望即知,是一个内力充沛的人。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阁下是侍卫宫主吗?”
那半百大汉轻轻吁一口气,道:“阁下就是布衣侯岳秀?”
岳秀道:“正是岳某。”
那半百大汉淡淡一笑,道:“不错,我就是侍卫宫主。”
岳秀道:“阁下怎么称呼?”
侍卫宫主道:“区区姓张,双名一清。”
张一清道:“岳侯爷是奉诏而来呢,还是岳侯自己找我?”
岳秀道:“岳某是奉诏而来。”
张一清道:“有什么吩咐?”
岳秀道:“阁下是否还有绝对的权威,控制着侍卫宫。”
张一清道:“岳侯爷,我相信你的话,不过,我还要看一下诏旨?”
岳秀道:“看诏旨。”
张一清道:“看到诏旨之后,在下才能奉告一切。”
岳秀道:“好吧!阁下请看。”
伸手从怀中取出诏旨,递了过去。
张一清接过密旨,先拜了三拜,然后,才展开看去。
看完一道密诏,张一清才缓缓说道:“岳侯爷,希望知道什么?”
岳秀道:“在下想先知道,阁下手下,有多少人手?”
张一清道:“能够忠心的,大约有四十个人!”
岳秀道:“四十个人!”
张一清叹口气,道:“不错,我这个侍卫宫主,很惭愧,能掌握四十个人,已经花去了我不少心血了。”
岳秀道:“整个的侍卫宫,有好多人?”
张一清道:“单是侍卫身份的人,大约有百名左右。”
岳秀道:“百名左右,你还能掌握四十,单是这一点,就不容易了——”
放低了声音,接道:“张兄,侍卫等级,如何一个划分之法,还请明示一二。”
张一清道:“侍卫共分三等,武功最高的是一等侍卫,其次,二等、三等的排下来,其中那一等侍卫,约有十七八人,二等待卫有三十多人,其余都是三等侍卫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张兄,岳某详问,实在是因此事关系重大,在下希望能多知道一些。”
张一清道:“侯爷身怀诏旨,如王亲临,有什么吩咐,张某人,无不从命。”
岳秀道:“不敢当,张兄言重了……”
语声一顿,接道:“请张兄召集能够控制的属下,直截了当的宣布,要担负起清君侧的大任。”
张一清点点头,道:“张某从命。”
岳秀道:“张兄,最重要的一点,责以大义之后,要他们自作抉择,愿意走的,可以离去,不用留难,我们可以少用几个人,但却要绝对的忠实,每一个人,都能够当一个人用。”
张一清道:“这件事,在下自然可以遵命了。”
岳秀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张兄去安排人手吧,是否要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张一清道:“这个不敢有劳。”
岳秀道:“皇帝有你这么一个人,也可以得到一点安慰了。”
张一清苦笑一下道:“不瞒岳兄说,侍卫宫中的势力,分成了两派,一派由兄弟领导,一派由两位副宫主领导。”
岳秀道:“两位副宫主,都是别人的心腹了。”
张一清道:“不错,是别人的人,一则,他们在侍卫宫的势力太大,在下只好暂时忍耐一下了。”
岳秀道:“这些事,为什么不早一些禀报上去?”
张一清道:“他们的势力已成,除非我有能力清除,禀报上去,也不过是扰乱圣意……”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当今对在下,确也别有恩宠,事实上,他对侍卫宫中的形势,也了解了很多,不肯下手整顿,自有他的苦衷。”
岳秀笑一笑,道:“他示意张兄在侍卫宫中,建立起一股忠于你,忠于皇上的力量。”
张一清道:“岳侯爷料事如神,猜的一点不错,皇上确有此暗示,本来,侍卫宫,是一个绝对忠于主上的组合,惭愧的是,在区区领导下,竟然被人分化利用。”
岳秀道:“你能及时警觉,时犹未晚——”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了数言。
张一清躬身抱拳,脸上是一片诚挚神情。
似乎是,短短的一阵交谈,岳秀已使得领导侍卫的宫主,生出极为佩服之心。
岳秀转身而去,谭云、唐啸、马鹏、朱奇,鱼贯相随身后。
谭云紧行一步,和岳秀错个肩头而行,道:“岳兄,侍卫宫情形如何?”
岳秀道:“不太好,但还有一点挽救的机会,问题是咱们要助他一臂之力。”
谭云道:“岳少侠,那位张宫主,能掌握多少人手?”
岳秀道:“他自言有四十,我看总要打点折扣,但不管如何,咱们也要先助他掌握到侍卫宫中人手。”
谭云道:“岳兄,可已经胸有成竹?”
岳秀道:“借著代筹,我替他想了一个法子,不过,咱们都得委屈一下。”
谭云道:“如何委屈?”
岳秀道:“咱们都假扮侍卫宫中人,助张一清对付异己人。”
谭云道:“很高明的办法。”
第二十五回 生擒内奸
岳秀道:“谭兄,张一清的武功如何?”
谭云:“飞环追月,好一位极负盛名的人物,只不过他在江湖上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消失了。”
岳秀道:“被罗致当了侍卫宫主……”
语声一顿,接道:“目前的形势,虽然仍极复杂,但咱们已可大致上,瞧出了一点眉目,京城里有一两位重臣、亲王,暗中支持这件事,咱们这位皇帝嘛,也早已心中有数,他隐忍不管,那是发觉了大权早已旁落。”
朱奇道:“咱们对付侍卫宫中人,要选定对方的主脑,一举歼杀,才能使侍卫宫重入张一清的掌握。”
岳秀道:“所以,咱们这次行动要愈是隐秘愈好。”
谭云道:“岳兄,咱们要几时行动?”
岳秀:“现在。假如未先平服侍卫宫中人,咱们一直有内顾之忧。”
马鹏道:“岳少侠,就是咱们五个人去?”
岳秀道:“我想去三个行了!”
马鹏道,“哪三个去?”
岳秀道:“我,马鹏,和谭兄,三个人。”
朱奇道:“公子,属下和唐啸呢?”
岳秀笑道:“你们两个人的名气太大,一出头,就可能被人瞧出身份,何况,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作。”
朱奇道:“公子吩咐。”
岳秀道:“侍卫宫已有变化,很可能形成全面搏杀,禁宫中虽有黑、白双龙和欧阳俊等,但恐怕我们实力太弱,你们两个先回去,阶增强实力,告诉他们,以守为主,不可以开门迎敌。”
朱奇道:“属下遵命。”带着唐啸,急步而去。
岳秀目睹二人去远,突然转身,隐入了一片花木之中。
花木环绕中,有座存置杂物的工房。
工房中早已有人恭侯,带了三套侍卫宫中的衣物。
三套衣服,都是三等侍卫的衣服。
三人换过了衣服之后,岳秀突然一把抓住了那守护工房中人的右腕,道:“你是—
—”
岳秀放了那工人右腕,道:“去告诉张一清,要他行动了。”
那工人哦了一声道:“三位,不要在下带路吗?”
岳秀道:“这一路防守很森严吗?”
工人道:“不敢,但适才侯爷到过侍卫宫,未有激烈搏斗,两位副官主,好像已经找向宫主理论去了。”
谭云接道:“你是张一清的什么人?”
工人道:“我是他的侄儿,也算是他的弟子。先父母,早弃人世,我一直跟着他长大,说他是严父、慈母,亦无不可。”
谭云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阁下怎么称呼呢?”
工人道:“在下张成。”
岳秀道:“两位副官主,会逼令叔解说此事吗?”
张成道:“在下很悬念,所以,我急着赶回去看看。”
岳秀等换过衣服,戴了面具,稍经易容,跟在张成身后行走。
张成心中焦急,走的很快,片刻工夫,重回到侍卫宫。
这是张一清的下榻之处,一座精雅的跨院。守卫的,都是张一清的心腹。
张成发出暗记,守卫人就恍如未见。指指上房,张成低声说道:“家叔就在上房住,三位先请去见家叔,我去换过衣服就来。”
侧身行入左厢。
谭云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在下带路。”
当先行入上房。
一进门,立刻停下了脚步。
原来,敞大的客厅中,正坐着三个人在谈话。
坐北面南的,正是张一清,另两个也都是五旬以上的老者。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高,但可以从神色间看出几人,谈的并不愉快。
谭云站在门口,岳秀和马鹏却错开身子,向里面瞧了一眼。
敞厅中除了三个交谈的老者之外,未再见其他的人。
张一清面对大门,早已瞧到三人,轻轻一招手,示意他们进入厅中,站在一侧。
另外两个老者,一个穿着青色长衫,一个穿着紫袍。
这两人已有警觉,齐回头看来。
见是三个三等待卫,根本未放在心上。
紫袍老者冷冷说道:“你们进来作甚么?”
马鹏却接口说道:“咱们来此,保护宫主。”
紫袍老人哈哈一笑,道:“如是宫主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你们又能作得什么用?”
马鹏道:“所以,在官主还有能力保护自己之时,咱们先赶了来。”
紫袍人霍然站起身子道:“放肆!你在哪一档下听差,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马鹏淡淡一笑道:“我连两位都不放在心上,何况一个档头的身份。”
紫袍人一皱眉头,似要出手,但却又忍了下去,回顾了张一清一眼,道:“宫主,这三个犯上的三等待卫,想来,都是你的亲信手下了。”
张一清已接到递过来的暗号,微微一笑,道:“不错,王副官主猜对了。”
紫袍老者仰天大笑三声,道:“张兄,如若不是你的亲信,他们也不敢对我破山掌王丹如此无礼了。”
马鹏心中一跳,暗道:“原来此人就是破山掌王丹。”
张一清道:“听副宫主的口气,似是不能原谅他们的失札了?”
王丹道:“老夫请命,替宫主教训他们一顿。”
张一清道:“王副宫主的破山掌力,能够碎石如粉,一掌开碑,只怕他们当受不起。”
借劝阻之言,把王丹的掌力成就,点了出来。
王丹冷笑一声,道:“宫主,就算点明了,老夫也一样一掌取他们的性命。”
张一清道:“你以副官主之尊,竟和几个三等侍卫一般见识……”
王丹道:“三等侍卫的身份,也敢对老夫无礼,如不教训他们一顿,侍卫宫还有什么法纪可言?”
岳秀突然接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阁下不听宫主之命,又叫咱们如何去服从阁下之命呢?”
王丹道:“反了,反了,顶撞之外,还敢教训老夫,有胆子,你给我过来。”
岳秀笑一笑,直对王丹行去,一面说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阁下还来得及改变主意,听命宫主。”
王丹冷哼一声,道:“你要找死。”
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岳秀早已运气戒备,右手一抬,竟然硬把一掌接下。
但闻篷的一声,双掌接实。
这一掌王丹只用了七成真力。
在他想来,一个小小的三等侍卫,这一掌要把他震的吐血而亡,七成真力,已是含怒而发了。
那知事情大谬不然,这一掌接实下来之后,岳秀竟然是纹风不动,那王丹反而被震的连退了两步。
幸好只是七成真力,如是再加大一些,这一掌吃的苦头更大。
王丹愣住了,望着岳秀,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
他心中很奇怪,一个三等侍卫,怎能硬接下自己的掌力。
岳秀淡淡一笑,道:“副官主你只攻了一掌,而且,你的破山掌力,也未完全的发挥出来,是吗?”
王丹吁一口气,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岳秀道:“侍卫宫中一个三等待卫。”
王丹道:“不可能,就算是二等侍卫,也无能接下我这一掌。”
岳秀道:“但事实胜过雄辩,在下接了一掌,仍是安然无恙。”
王丹道:“所以,你不是三等侍卫。”
岳秀道:“我不是侍卫,又是什么人呢?”
王丹回顾了同伴一眼道:“咱们去吧!”
不再看岳秀一眼,却对张一清一抱拳,道:“宫主,请想想属下的话,咱们也要仔细想一想宫主之言,过两天,咱们再来讨教。”
岳秀恐张一清被两人面子拘住,答应了放他们走,立刻接口说道:“不行,不能过两天来讨教了。”
张一清道:“如若两位真不能答应在下的条件,两位也不用走了。”
王丹道:“留下我们?”
张一清道:“不错。”
岳秀道:“背叛宫主之命的人,一定要受到制裁,很严厉的制裁。”
王丹目光转到同伴身上,道:“洪兄,咱们该如何决定?”
那青衫老者冷笑一声,道:“王兄,难道咱们真要被几个三等侍卫,把咱们唬住了吗?”
王丹道:“那自然不成。”
青衫人道:“不能被他们吓住,只有冲出去了。”
王丹道:“洪兄说的是……”
放低声音,接道:“洪兄先请,兄弟给洪兄掠阵。”
青衫人一皱眉头,似想出言反击,但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人却举步行了过来。
岳秀淡淡一笑,道:“如是两位肯联手对敌,冲出的机会大一些。”
青衫人道:“好大的口气,你究竟是什么人?”
岳秀道:“三等待卫,衣服很明显,难道两位瞧不出来?”
青衫老人道:“三等侍卫,大都难当王副官主一击。”
岳秀道:“那是我们的事,不劳两位费心了。”
青衫人突然一上步,右手五指若钩,抓了过去。
这一抓,快如流垦,五指展布之间,已然搭上岳秀的脉穴。
岳秀早已有备,故意诱敌把招数用老,等他掌已接近腕时,突然一翻右手,反向青衫人的腕穴上扣去。
青衫人吃一惊,只好一吸气,向后退开了五步,才算避开了岳秀的反击之势。
岳秀没有追赶,只是冷漠一笑道:“两位,可以再想一盏热茶的时间,回答宫主的话。”
青衫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岳秀道:“不能奉告。”
青衫人道:“三等待卫,大都接不下我们三招——”
岳秀冷冷接道:“两位,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两位如是自觉有能力冲的出去,那就尽管出手,用不着彼此多费口舌了。”
青衫人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为什么这样藏头露尾,不觉着有失气度吗?”
岳秀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不论我是什么人?无关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逃出这大厅的机会太小。”
青衫人知道遇上了生平不遇的劲敌。一皱眉头,低声对王丹说道:“应该如何呢?”
王丹道:“冲出去,还是留在这里和他们周旋下去呢?”
青衫人道:“自然是以冲出去为上。”
王丹道:“好好!咱们合力冲过去。”
青衣人点了点头,突然大喝一声,飞跃起来。
在跃起的同时,松开了腰中的扣把,抖出一把缅刀,锋利的寒芒,有如一道划空闪电,直向岳秀冲去。
以他副宫主之尊,忽然间亮了兵刃,实有些出了岳秀的意料之外,也激起了岳秀的杀机,拔剑迎击。
但见寒芒闪动,响起了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一阵金铁交鸣过后,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
两条交错的人影,也突然分开。
但见鲜血迸冒,那青衫老者的前胸,后背,同时冒出了鲜血。
身子摇颤了一阵,倒摔下去。
岳秀杀了那青衫老者之后,眉宇间杀机未消,目光转移到王丹的身上,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王丹见同伴已死,他面对着死亡时,引起了无比的恐惧之心。
轻轻吁一口气,王丹缓缓说道:“宫主,在下……”
张一清接道:“副宫主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
王丹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张一清笑一笑道:“张某人的心腹,侍卫宫中的三等侍卫。”
工丹道:“不可能,张兄……”
张一清冷冷接道:“王丹,不论他是什么人,但他能取你之命,对吗?”
王丹点点头。张一清道:“现在,你要选择的是死是降,没有第三条路好走!”
王丹道:“死怎么说?”
张一清道:“给你一个博斗的机会,让你死而无怨。”
王丹道:“我可不可以另选一位对手?”
张一清道:“那要看你选的什么人了!”
王丹道:“你!张宫主。”
张一清笑一笑,道:“好吧,咱如不动手战,你还觉着我十几年来,一直虚占其位了。”
王丹点点头,道:“张一清,看起来,你还有一点气度。”
张一清道:“夸奖,夸奖,这称赞由何而起?”
王丹道:“因为洪兄和兄弟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但我又不能降,所以只好寻找一份生机了。”
张一清道:“和我动手,觉着是一份生机。”
王丹笑一笑,道:“就算我不是宫主之敌,但有逃命的机会。”
张一清道:“好吧!王丹,你如能胜我一招半式,我就放你离开……”
王丹精神一振,道:“此话当真?”
张一清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王丹道:“别人也不会拦阻?”
张一清道:“不会。”
王丹一跃而起,道:“好!宫主先吃在下一掌。”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张一清一闪避开,道:“慢着。”
王丹道:“宫主可是准备变卦了?”
张一清摇摇头道:“如是我胜了你,那又如何?”
王丹道:“任凭处置,是杀是剐,在下决无一句恶言。”
张一清摇摇头,道:“这个不成。”
王丹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以死亡作注,难道还不够重?”
张一清道:“咱们相处数年,我无意要你死。”
王丹道:“那宫主的意思是……”
张一清道:“我想知道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王丹道:“这题目比起要我死来,还要难一些。”
张一清正容说道:“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死了之后,那就一无所有,但你如愿意和在下合作,你仍是侍卫宫的副官主。”
王丹道:“别人会要我的命。”
马鹏接道:“咱们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哪一个不是刀头舔血,生死事,也无法放在心上,不过,死要死的有价值,阁下这死法,使在下觉着十分不值。”
王丹道:“你们究竟是谁?”
张一清道:“王兄可知道布衣侯岳秀吗?”
王丹道:“哪一位是?”
岳秀道:“我。”
王丹道:“在下败的不冤,也败的心服口服。”
岳秀一挥手道:“王兄不必过谦,张宫主说的不错,如若你能立刻摆脱这些,你仍是此地的副官主。”
王丹沉吟了一阵,道:“侯爷,除非我编一套假话出来,我如是说了真话,别人怎会相信?”
张一清怔了一怔,道:“怎么回事?”
王丹道:“宫主相不相信,我堂堂侍卫宫的副宫主,受命于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ㄒХТ匼鏶 丅χТН亅、CоM
张一清道:“什么样的人物?”
王丹道:“咱们侍卫宫中一个扫地的工人。”
张一清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吗?”
王丹道:“是……”
张一清道:“那扫地工人,叫什么名字?”
王丹道:“大家都不太清楚他的名字,都叫他老董?”
张一清道:“老董,就是那个专门打扫庭院的老董。”
王丹道:“就是他。”
张一清道:“想不到啊!老董竟会是一方首脑人物。”
王丹道:“咱们一直听他令谕行事。”
谭云道:“你们怎会甘心雌服于一个扫地工人的手中?”
王丹道:“他如没有表现出一些什么?咱们自然是不会听他之命了。”
谭云道:“王兄和他动过手吗?”
王丹道:“没有,但我知道他的武功很高强。”
岳秀道:“王兄是屈服在他武功逼迫之下了?”
王丹苦笑一下,道:“如若只是以死相逼,王某人还不至于任他摆布!”
张一清哦了一声,道:“王兄,难道有什么把柄落他手中不成。”
王丹道:“妻儿之命,再加上我个人的生死。”
张一清道:“王兄家乡原籍,遥遥数千里,怎会……”
王丹接道:“可怕的是,已经被他们掳入京中,一次从命,就多一分陷溺,欲拔不能了。”
张一清道:“王兄,此刻作何打算呢?”
岳秀微微一笑,道:“在下倒有一点不同的看法,不知王兄是否同意?”
王丹道:“岳侯爷请说,在下是否立刻可以答复。”
岳秀道:“王兄如是被点了穴道也是一样,那老董是何等人物,岂有一眼瞧不出的道理。”
但闻岳秀接道:“王兄可知道令郎住在何处?”
王丹道:“这个知道。”
岳秀道:“那很好,咱们对付了老董之后,立即赶往贵府,以解尊夫人和令郎之难。”
王丹沉吟了一阵,道:“老董其人,好狡异常,千万不可大意。”
马鹏道:“他人在何处?”
王丹道:“早晨打扫过一次庭院之后,就行踪不明,但他又会陡然出现在面前。”
沉吟了一阵,接道:“在下倒有一策,或可引他出现。”
张一清道:“王兄请说。”
王丹低言了数语。
张一清道:“岂不太过委屈副官主了?”
岳秀、谭云、马鹏三个人,押着王丹,向外行去。
王丹走在最前面,直奔向自己的住处行去。
张一清在四人离去不久,立时下了道密令,全面行动,立刻追岳秀等而去。
这是该院中一座雅致的上房,也是王丹的住处。
谭云低声道:“王兄,此刻何时,咱们开不起玩笑。”
玉丹道:“老董出没无常,无事时,常来此地坐,不在此地,那就很难找他了。”
马鹏道:“王兄,咱们如是找不到那位老董,你作何打算呢?”
王丹道:“找不到也要找,至迟等到明天早上再见。”
谭云道:“他每天早上,都来此地吗?”
王丹道:“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来此扫地。”
岳秀耳目灵敏,道:“有人来了。”
王丹伸头一望,道:“是老董,三位向后站站吧!”
岳秀等排列身后两侧,王丹却坐在厅中一张大木椅上。
一个穿着灰布长袍,戴着瓜皮帽的五旬老者,直行入大厅之中。
他似是未想到王丹会坐在厅中,不禁微微一怔,道:“副宫主,你回来了?”
王丹点点头,道:“老董,你可知道么,洪副官主死了?”
老董道:“死了,怎么死的呢?洪副宫主满好一个人。”
一面答话,一面向屋外退去。
谭云横移两步,挡在门口,道:“老董,副官主有话问你,话未说完之前,别打算离去。”
老董怔了一怔,道:“你是什么人?”
谭云道:“在下么,侍卫宫中的三等侍卫。”
老董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谭云道:“三等待卫太多了,你如何认得清楚。”
老董道:“别说是三等侍卫,就算是这里的火房头子,我也是认得很清楚了。”
谭云道:“可惜,阁下却不认识我。”
老董不再理会谭云,目光转到王丹的身上,道:“王副宫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你安排的陷阱。”
王丹对老董,似是有些害怕,竟然急急的辩说道:“不是,这三位是宫主派来的人……”
老董冷笑一声,接道:“我不信……”
只听身后有人接道:“不信也不行,铁一般的事实。”
老董回头一看,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宫主张一清,不禁仰天大笑三声,接道:“为了我一个扫地工人,值得如此劳师动众么?”
张一清道:“过去,咱们太过忽略了阁下,今日只好尽心补偿了。”
老董道:“言重了。”
张一清道:“老董,想你必不甘束手就缚,请亮兵刃动手吧!”
老董冷冷说道:“该亮兵刃的时候,用不着阁下吩咐!”
说话之间,忽然向门外抢了出去。
谭云冷冷说道:“回来。”
疾发一掌,迎面拍去。
老董哪会把一个三等侍卫看在眼中,右手一伸硬接一掌。
但闻篷然一声,双掌接实。
一股奇大的劲力,传了过来,老董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一步。
老董大感意外的望了谭云一眼,道:“你在哪一档下听差?”
谭云冷冷说道:“我虽然只是一个三等侍卫,但也比你这扫地的工人高明一些,你还不配问我。”
老董目光斜注到王丹身上,道:“王丹,这是怎么回事?”
王丹淡淡一笑,道:“老董,你是聪明人,看看形势如何?”
老董道:“他们不可能是三等待卫,三等待卫,很难挡我一击。”
王丹道:“老董,那是说情形很严重了。”
老董冷笑一声,道:“王丹,不要转弯抹角了,你想说什么,直接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王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个人如是保不了命,就算给你皇帝当,你也一样当不成,对吗?”
老董道:“话是不错,不过……”
岳秀突然欺身而上,一把抓住了老董的右腕,冷冷说道:“阁下准备玩什么花招?”
老董右手被扣,五指一松,跌落下一个小型钢筒。
王丹脸色一变,道:“七步追魂。”
老董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
突然一仰身子,向后倒去,气绝而逝。
马鹏轻吁口气,道:“好利害的毒药,真是无药可救的奇毒。”
岳秀目光转到王丹身上,道:“王副官主,你可以决定去留了!”
王丹怔了一怔,道:“决定去留?”
岳秀道:“不错,你可以走,离开侍卫宫,不过,从此之后,咱们就别再见面,再见面,在下决不会手下留情。……”
等了片刻,不见王丹答话,岳秀接道:“你也可以留下来,但如留下来,那就要诚心诚意的助宫主,为皇上尽力。”
王丹苦笑一下,道:“副官主职位不低,我王丹已心满意足,但我的妻儿生死……”
岳秀接道:“必须冒这个险,忠孝一向不能两全,但在下仍然答应你,我们尽力营救她们脱险。”
王丹轻轻吁一口气,道:“我承指点,在下是感激不尽。”
岳秀道:“王兄能迷途知返,足见是明是非之人。”
张一清道:“王兄,悬崖勒马,在下十分敬佩,事实上,官家对待卫宫人寄望很深,两位如能同心合力,必可建立功业。”
岳秀道:“在下之意,诸位应该先把侍卫宫中的内奸,全部肃除,方可建立功业。”
张一清道:“岳爷,还有内奸吗?”
岳秀道:“这要问问王兄了。”
王丹道:“就在下所知,侍卫宫中,似是只有老董一人为领导人物,除了洪兄和兄弟之外,参加的侍卫人数,并不太多,不过,我和老洪从中各收心腹,所以就把侍卫宫中的力量,给分散了。”
岳秀道:“王兄,你们不肯轻易让一个侍卫,加入其中,用心只怕是不愿这些隐秘泄漏了?”
王丹道:“老董用心,确然如此。”
岳秀道:“王兄,准备如何处置此事呢?”
王丹道:“在下想和宫主研究一下,把我们的属下召集起来,由宫主说明内情,四周预作布置,逼使他们就范。”
岳秀道:“这办法很好,诸位肃除了内部奸细之后,在下再派人来此和两位联络,联合行动。”
张一清道:“岳爷,可否晚走一步呢?”
岳秀停下脚步道:“宫主有什么吩咐?”
张一清道:“侍卫宫中,还有一处很特殊的地方,只怕岳爷还不太清楚。”
岳秀道:“宫主明示。”
张一清道:“侍卫宫中,有一座长老院,表面上,他们已不愿问事,事实上,他们才是侍卫宫的精锐人物。”
岳秀道:“这些人和宫主,都没有瓜葛吗?”
张一清道:“很少见面,其中一位两位,还可偶尔而出院一见之外,大部分人,闭门不出。”
岳秀似乎是实然间,生出了很大兴趣,道:“你是说,那些长老们,整日的闭门不出。”
张一清道:“是!”
岳秀道:“一共有多少长老?”
张一清道:“就在下所知,还有六位。”
岳秀道:“张宫主,你这宫主的身份,是否能够管到长老院呢?”
张一清道:“应该能够管到,问题是从未管过。”
岳秀目光转到王丹身上,道:“王兄对长老院知晓多少?”
王丹道:“完全不清楚,长老院,虽然是名在侍卫宫下,但事实上,它已成了另一片天地,不知从哪年哪月开始,侍卫宫中人,也不能轻易进入了。”
岳秀道:“像你副官主的身份呢?”
王丹道:“一样的不能进入。”
岳秀道:“宫主的身份呢?”
张一清苦笑一下,道:“我也不能随便进去。”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谭兄,咱们该不该进去瞧瞧?”
谭云道:“先使侍卫宫中无内顾之忧,咱们才能借重侍卫宫的力量。”
岳秀点点头,道:“说的是,咱们既然决定了张宫主是位可以信托的人,就必须把侍卫宫中,反对他的力量予以完全清除。”
王丹道:“长老院中的人人事事,外面知晓极少,就在下所知,他们似乎是和老董之间,有所连系。”
谭云道:“王兄,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工丹道:“老董不会把实情奉告于我,在下只是听他提过一次长老院。”
谭云道:“可曾听过他提的什么?”
王丹道:“老董是一位很谨慎的人。举止说话,都极小心。”
谭云道:“哦!王兄,是否要和咱们一同进入长老院看看呢?”
王丹道:“在下唯命是从——”
语声一顿,接道:“对长老院中的事务,在下还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谭云道:“请说。”
王丹道:“就在下所知,侍卫宫中人,有不少长老院的弟子,如是咱们一旦清整长老院,只怕会引起什么变化。”
张一清道:“这一点,阁下可以放心了,我已有完全的布署。”
王丹道:“哦!”
岳秀道:“咱们去吧!迟恐有变。”
张一清道:“就咱们几个人去?是否要调集一点人手?”
岳秀道:“不用了,咱们几个人,足可应付。”
王丹道:“在下带路。”
长老院在侍卫宫东北角处,是一座花木环绕的院落。
两扇红漆木门,紧紧的关闭着。
王丹疾行两步,到了门前,举手一推,木门竟然已上了栓。
大白天,大门紧闭,只此一事,就有些可疑之处。
叩动门上铜环,良久之后,木门才呀然而开。
一个青衣童子,当门而立,道:“找什么人?”
王丹一皱眉头,道:“你认识我吗?”
青衣童子道:“不认识。”
答的干脆利落。
王丹道:“我是副宫主,你替我通报一声,就说宫主来此巡视,要院中长老齐集于大厅,迎见宫主。”
青衣童子哦了一声,道:“你们稍候一会,我去通报。”
王丹道:“明告院主,宫主大驾亲临,见也要见,咱们不会耐心的等候太久。”
青衣童子啊了一声,道:“我替诸位通报。”
片刻之后,那青衣童子去而复返,道:“院主在大厅恭候宫主大驾。”
张一清道:“王兄,这长老院中,有哪几位和你有所联系。”
王丹道:“长老院中一定有人,但是哪一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张一清一面举步而入,一面说道:“院主如何?”
王丹道:“滕院主自隐入长老院后,就一直未离过院门一步,对他的行动属下一无所知。”
张一清回头望了岳秀一眼,似要请示,但却被岳秀示意阻止。
大厅门户大开,一个白须老者,肃立门外。
张一清一拱手,道:“有劳院主过迎。”
白须老人道:“滕奇年迈、力衰,懒于走动,未能迎于院外,还望宫主恕罪。”
张一清道:“滕院主德高、望重,一清不敢有劳。”
口中说话,人已行入厅中。
腾奇让张一清坐了上位,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
王丹紧旁在张一清旁侧而坐。
岳秀、马鹏、谭云,却一横列站在张二清的身后。
滕奇欠欠身,道:“宫主大驾亲临,是否有指教?”
张一清道:“一来探望院主,二来有事请教。”
滕奇道:“不敢,宫主但请吩咐。”
张一清道:“近日中,大内惊变,闹的天翻地覆,滕院主想必早已听说了。”
滕奇道:“老朽略闻一二,不过,不知详情。”
王丹道:“院主,侍卫宫的传呈,就没有把事情传入内宫吗?”
滕奇道:“有!只是,不够详尽而已。”
王丹道:“滕院主,长老院中,对此事不曾有过议论?”
滕奇道:“长老院中,都是退休的人,都懒于再多问事,对此事,虽有议论,但却并无决定。”
张一清道:“滕院主的看法呢?”
滕奇道:“老朽相信,宫主和王副官主的能力必挽狂澜。”
张一清道:“哦,一清此来是想借重院主和贵院诸长老的大力……”
滕奇接道:“张宫主,我们都是退休的人了,老实说,对于侍卫宫中事,老朽等已不愿多问了。”
张一清道:“这一次,事情不同……”
滕奇道:“什么不同?”
张一清道:“太过重大,不但关系着侍卫宫的存亡,而且,关系着整个朝廷的命运。”
滕奇道:“这个,难道要我们这些老迈之人,重出养老院?”
张一清道:“院主,形势迫人,可否和诸位长老谈说一下呢?”
滕奇道:“宫主之命,在下自会转达下去,不过,他们会不会接受这道令谕,老朽实无把握。”
岳秀突然冷冷接了一句,道:“如是宫主下了令谕,你就非接受不可。”
滕奇回顾了岳秀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侍卫宫中人,都应该听从宫主的令谕,任何人,只要不肯听从宫主的令谕,我们就只好以违令处置。”
滕奇回顾了张一清一眼道:“张宫主,这个人是谁?”
张一清笑了笑道:“三等待卫。”
滕奇道:“一个三等待卫敢对我院主,如此无礼?”
张一清道:“院主,请你多多原谅,他们担负的职司不同!”
滕奇道:“如何一个不同法?”
岳秀接道:“在下担任的职司,是要监督侍卫宫中所有的人,都要听从宫主的令谕。”
滕奇道:“侍卫宫有了不少的改变。”
岳秀道:“如若有人敢于不听宫主令谕,在下会立刻就地执法。”
滕奇笑一笑,道:“你这话,可是说给老夫听的吗?”
岳秀道:“不管什么人!都一样,自然也包括你院主在内了。”
滕奇的涵养工夫,已到相当的境界,淡淡一笑,道:“张宫主,这个侍卫如此狂妾,不知是否已得到了你张宫主的授权?”
张一清淡淡一笑,道:“院主,侍卫官,现已有不少的改变,还要你院主多多担待。”
滕奇一皱头,道:“听宫主的口气,似是有意的找麻烦来了。”
张一清道:“院主最好能把贵院中人,全都召集起来……”
滕奇道:“全部召集起来,为什么?”
张一清道:“我忽然觉着,我这宫主的身份,应该振作一下了……”
滕奇缓缓站起身子,举手一招,一个青衣童子,快步奔了进来,一躬身,道:“院主有事吩咐?”
滕奇道:“院主年迈,不能久坐,我要休息去了,你代我送客。”
张一清道:“站住!滕院主再不停步,在下就要下令拦截了。”
滕奇冷笑一声,道:“张宫主,你对老夫如此无礼,不觉着太过分一些么?”
张一清道:“院主如若对我这个宫主不敬,在下也只有对院主不敬重了。”
滕奇道:“张宫主,你对老夫无礼,老夫无法忍耐下去。”
张一清笑一笑,道:“滕院主,在下敬重长老院,也希望长老院能敬重在下。”
滕奇道:“我们是很敬重。”
张一清道:“既然敬重,那就应听我这宫主之命。”
岳秀低声道:“宫主,滕院主,如不见识一下咱们真正的本领,只怕滕院主,也不会接受宫主之命了。”
张一清点点头道:“好!你们拦住他。”
岳秀应了一声,横移数步,拦住了滕奇的去路。
滕奇脸色一变,道:“你这个三等侍卫,也敢对者夫无礼吗?”
岳秀道:“咱们只知道听从宫主之命,不问阁下是什么人?”
滕奇脸色凝重,冷冷说道:“你记着,侍卫宫有一个很严厉的规定,以下犯上者,非死不可。”
岳秀道:“试试看吧!如是滕院主真能杀了在下,那也只怪在下的命短了。”
滕奇道:“哦!阁下准备拦阻我的去路吗?”
岳秀笑一笑,道:“滕院主,事非经过不知难,滕院主,决不会把一个三等待卫看在眼中,阁下请出手试试吧!”
滕奇道:“你再三逼我出手,想必是有必胜的把握了?”
岳秀道:“我要你出手试试,看看是否应该服从宫主的令谕。”
滕奇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夫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有气力动手。”
答话声中,右手突然举起,五指伸出,扣向了岳秀的脉穴。
看似轻描淡写,实在快速至极,岳秀如无早有戒备,只怕也不易避过一击。
但见岳秀右手一翻,五指弹出。
一缕指风,反袭滕奇的右臂上数处要穴。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滕奇识得利害,疾挫右腕。退了两步,才算把一击避开,道:“高明,高明。”
岳秀道:“滕院主老当益壮,果然非凡。”
滕奇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已经领教过,诸位可以去了。”
岳秀道:“滕奇,似乎已经不是用口舌可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了。”
滕奇道:“为什么?”
岳秀道:“因为,滕院主如不能听从宫主之命,今日咱们非得分个胜负出来。”
滕奇冷笑一声,道:“年纪轻轻的,说话如此放肆,不怕折损阳寿吗?”
岳秀道:“进入侍卫宫来,只怕生死簿上,已有名了,难得善终,至于早死和晚死一日,那就无关紧要了。”
对滕奇忽然间生出了一种畏俱之心,只觉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有如一把圆型尖锥一般,锋利异常。
一招交接,老练的滕院主,已知道遇上了十分高明的敌手。
但闻张一清道:“滕院主,你还没有回答本座的话。”
滕奇面现为难之色,缓缓说道:“张宫主,我不能答应。”
岳秀突然欺前一步,道:“滕奇,宫主之命,令出如山,你如是存心违抗,那就要拿出点力量来交代了。”
滕奇怔了一怔,道:“张宫主,告诉我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张一清道:“布衣侯,岳秀岳爷。”
滕奇道:“难怪了,久仰,久仰。”
张一清接道:“岳爷有圣旨在身,特来处置此事。”滕奇道:“岳侯爷,圣旨上说些什么?”
岳秀道:“圣旨上,要在下便宜行事,行踪所至,如朕亲临。”
滕奇道:“侍卫宫长老院,至少不是反抗圣上的人,我们只是懒于问事。”
岳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食王俸禄,理当效命,滕奇,召集贵院中的长老吧!请他们表明态度……”
语声一顿,接道:“敌已混入内宫,大内惊变,震动圣驾,侍卫平日里受尽尊荣,如今正是报命王朝的时候……”
滕奇道:“我们太老了。”
岳秀道:“长老院,也是侍卫宫的精锐。”
滕奇道:“岳侯爷,老朽这院主的身份,只是挂名,事实上,很难命令他们。”
岳秀道:“违令者死,扫荡外敌,必然先肃内奸,院主,也不必再推辞了。”
滕奇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好吧!岳侯爷坚持如此,老朽只好试试了。”
回顾了不远两个青衣童子一眼,道:“去!请各位长老来。”
两个青衣童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大约有一盏熟茶工夫,两个葛衣老人,手执拐杖,缓步行入厅中。
两个葛衣人年纪很老,脸上堆满了皱纹还驼着背,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岳秀一皱眉头,低声说道:“滕院主,这两位是?”
滕奇道:“这两位都是此地元老,长老院一开始,这两位都是最先进入这长老院中的人。”
岳秀又问道:“院主,这长老院中,一共有几位长老?”
滕奇道:“一共有十位长老,不过,两位残废,两位卧病,能够出来见客的,只有六位,连老朽算上,也不过七个能和诸位一晤。”
岳秀道:“另外四位,几时才能够出来?”
滕奇道:“就要来了,岳侯请稍候片刻。”
也许是岳侯两个字,引起了两个葛衣老人的注意,四道目光,一齐转注到岳秀的身上。但两个人仍然没有说话。
这时,只听一阵朗朗大笑,一个身材短小,但却身体很胖的人,行了进来。
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满脸红光,再加声如洪钟,给人一种短小精悍的感觉。
这矮胖之人,和两个葛衣老者,完全不同,嘻嘻哈哈,很喜欢说话,进门之后,到处给人打招呼。
岳秀道:“滕院主,这人的年纪不大,精神又好,怎会进入了长老院中?”
滕奇道:“不错,长老院,有一条很严厉的规定,那就是,没有过花甲之年,决不准进入长老院。”意思说矮胖人已年过花甲了。
岳秀道:“滕院主,可不可以,早些把他们找入厅中来,在下没有大多的时间。”
滕奇道:“岳侯请再多等片刻,他们就要到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吧!在下再等候一刻工夫。”
矮胖老人突然把目光转到岳秀的身上,道:“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岳少侠岳秀了。”
岳秀道:“不错,在下正是岳秀。”
矮胖老人道:“久仰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岳秀道:“不用客气,阁下怎么称呼?”
矮胖老人道:“在下么?复姓公孙,单名一个亮。”
岳秀道:“原来是公孙兄。”
公孙亮道:“不敢,老朽等,都已经是退休的人了,很少问事。”
岳秀道:“但目下情形不同,只怕诸位退休的前辈们还要为朝廷出一次力了。”
公孙亮道:“出什么力?”
岳秀道:“公孙兄是真的不知呢?还是明知故问?”
公孙亮哈哈一笑,道:“岳侯,在下是真的不知,哪有明知故问之理。”
岳秀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就请这位马兄,简明说一下。”
马鹏应了一声,说明了目下情势。
他经验丰富,口才又好,说话不多,却把事情说的很明白。
公孙亮道:“有这等事,为什么老朽一点也不知道?”
目光转注到滕奇的脸上,道:“院主,在下怎么没有听说过?”
滕奇道:“我也和公孙兄一样,没有听到过这些事情,事实上,咱们已经退休了,这些事也不是咱们应该问的。”
公孙亮一皱眉头,道:“怎么回事,张宫主也不通知一声么?”
张一清道:“在下都有专函到贵院,院主应该知道?”
膝奇道:“我们既已退休,就不愿再多问事,所以,本座不愿看那些公报。”
ㄒ×Т匼集 Тㄨ丅ΗJ.CΟM
公孙亮道:“滕院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把这等大事,积压下来,不让我们知道。”
膝奇脸色微变,道:“公孙兄,你如还有兴趣多问是非,就不该退休到这长老院来。”
公孙亮道:“事有轻重大小,像这等大事,咱们自然应该知道,再说一旦发生大变,咱们这长老院,只怕也住不安稳了。”
膝奇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公孙亮冷笑一声,接道:“院主,在下觉着,这件事和咱们的长老院有着很大的关系,至少,院主应该把咱们召集起来,谈谈这件事情?”
滕奇道:“咱们既都是退休的人了,老夫觉着管的事情越少越好。”
公孙亮道:“但有些事情太过重大,非要我们知道不可。”
滕奇哦了一胄道:“这个吗?老夫难分辨,因为,他们送来的东西,老夫很少看它。”
公孙亮道:“所以,禁宫之中的大变,你也不清楚了?”
滕奇道:“老夫不太清楚。”
岳秀道:“至少,现在有些清楚了。”
滕奇道:“不错,现在,老夫清楚了,所以,我要召请长老院中所有的人,大家会商一番。”
岳秀道:“还有几个人?”
滕奇道:“现在已到了三位,再有三位到来,咱们就可以商谈一番了。”
张一清道:“还有哪三位?”
滕奇还未来得及答话,只见三个人鱼贯行了进来。
张一清道:“他们来了。”
岳秀抬头看去,当先一个身躯很高大,足足有八尺以上,但人却很瘦,细细高高的,像根竹竿一样,颚下长须如雪。
瘦高个子身后两个人,却是一对面目平凡的中年人,面色红润,泛着油光,说明了他们在长老院中,日子过得很舒适。
有一点奇怪的地方是,这两个人的颚下光秃秃的,不见胡须。
岳秀心中一动,低声道:“宫主,这两个不长胡子的人,是不是太监?”
张一清道:“不是,他们是侍卫宫中很有名的两位兄弟……”
但见左首那无须人双目一瞪,冷冷说道:“张宫主,可是在讥笑咱们兄弟吗?”
张一清道:“不要误会,本座并无此意。”
无须人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这一位是什么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无须人道:“你是那位官封布衣侯,御赐金凤剪的岳秀?”
岳秀道:“正是区区,看来长老院的消息,也是灵通得很。”
无须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听到此事,心中就不舒服得很,想不到的是,咱们这么快会见了面。”
岳秀道:“哦!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区区?”
无须人冷冷说道:“官封布衣侯,那是皇帝老儿高兴,也还罢了,但那把金凤剪,轻易赐人,却叫在下不满得很。”
岳秀淡淡一笑,道:“为什么?”
无须人道:“当年,金凤剪被人盗走,咱们兄弟奉了滕宫主之命,率领侍卫官中五大高手,远追大漠搏杀十七阵,负伤三处,随行五大高手,全数成仁,咱们二兄弟,仅保性命而归,追回金凤剪,那剪上有咱们的血汗。”
岳秀微微一笑,道:“阁下,那金凤剪本是进贡之物,你们兄弟是食王俸禄的人,理应为朝廷出力。多少边将,尸骨外埋大漠,多少忠臣义士,慷慨就义,为国捐躯。侍卫宫中,未能保住金凤剪,被人由大内窃走,老实说理当追回。功过相抵,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勋、大功。”
无须人怒道:“好狂的口气。”
马鹏冷笑一声:“岳爷官封侯位,论官位,当列一品,你这不长胡子的人,怎能出言无状。”
无须人怒道:“你是什么人?”
马鹏道:“在下姓马,岳侯爷的长随。”
左首无须人,怒道:“你犯了老夫的忌讳,非死不可。”
马鹏道:“死非难事,只可惜在下还很珍惜这条命……”
左首无须人突然一上步,道:“那容易,老夫成全你。”
突然一掌,拍了过来。
马鹏右手一抬,正想对架,突觉一股强大劲力,已然先袭上身。
那力道很怪异,似是在那无须人掌势之前。
但觉前胸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三步。
马鹏本是见多识广之人。立时尽生警觉,骇然叫道:“无影掌。”
无须人哈哈一笑道:“不错,你小子还算有点见识,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岳秀一横身,拦在马鹏身前,冷冷喝道:“给我住手。”
无须人收住了掌势,道:“怎么,岳侯想亲自出手?”
岳秀未理会那无须人,目光转到滕奇的身上,道:“滕院主,他们是两兄弟吗?”
滕奇道:“不错,昔年在侍卫宫中,是特级侍卫,建了不少大功。”
岳秀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滕奇望了两个无须人一眼,道:“岳侯和他们相对而立,为何不肯问问他们呢?”
岳秀淡淡一笑,道:“滕院主,你可是有些害怕吗!”
滕奇道:“谈不上怕什么,不过,进入长老院中的人,大家的身份,都差不多,至于院主之称,那只不过是徒具虚名罢了。”
岳秀嗯了一声,目光转到两个无须人身上,道:“两位,怎么称呼,滕院主不敢说,两位自己可以说吧!”
左首无须人冷笑一声,道:“在下仇仁,舍弟仇义。”
岳秀点点头,道:“两位的名字不错!”
仇仁冷笑一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岳秀道:“两位内功精湛,全无老迈之征,为什么竟然退隐于长老院中?”
一直没有开口的仇义,突然开口说道:“你可是替咱们兄弟算命的?”
岳秀道:“在下对相人之术,自信学有素养,如若两个肯相信在下之言,在下倒也愿奉送数言。”
仇义怒道:“你如真有相命的本领,为什么不相相自己的命?”
岳秀道:“在下的命很好,官至公侯,长命百岁。”
仇义道:“大概你小子没有命,封了侯,就离死不远了。”
岳秀道:“仇义,你既知我的身份,还敢如此不敬,可有什么支使你吗?”
仇义道:“你是王侯,就不该穿上三等侍卫的衣服……”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滕院主,在下明白你的苦衷了。”
仇仁道:“你明白什么?”
岳秀道:“滕院主说的不错,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院主,真正控制这长老院的是你们两位。”
仇义道:“你小子太聪明了,聪明都活不长久。”
突然,一扬手,拍出一掌。
岳秀挥手封去。
但觉一股暗劲,突然间击向前胸。岳秀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掌,仇义用的力道不轻,岳秀感觉到前胸处一阵血气翻动。
马鹏低声道:“岳爷,无影掌不带掌风,伤人于无影之中。”
岳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仇义发出了一记无影掌,虽然把岳秀震退了三步,但他自己却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弹了回来。
心中暗暗惊骇,忖道:这小子,内功好生精纯、深厚。
岳秀暗暗吸一口气,又缓缓向前逼近两步,道:“仇义,你的无影掌法很高明。”
仇义道:“夸奖,夸奖。”
岳秀道:“阁下再来一掌试试!”
仇义道:“好,你小心了。”
忽然举手,虚发一掌。
这一次,岳秀早已有了准备,看他掌势方位,举手封去。
所谓无影掌,只是练就的一股阴柔之力,他力道绵绵如丝,不带一点破空风声,直到击中了人身之后,才会发出强大的力量,使人防不胜防。
岳秀中了一掌之后,才发觉到个中之秘。
一股强猛的阳刚内劲,和仇义发出阴柔之力,半途触接。
那股无声无形的阴柔暗劲,一和岳秀打出的掌力接触,忽然间,卷起了一股疾风。
仇义身不由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岳秀却纹风未动。
冷笑一声道:“仇义,在下要反击了。”
一侧身子,直攻过去,右手五指箕张,抓向仇义的肩头。
仇义一侧身,右手挥出,又发出一记无影掌力。
岳秀早已戒备,右手蓄劲待敌。
仇义掌势劈出,岳秀的左手,也同时推了出去。
两人的掌势还距有两尺左右,暗劲已先触接。
这一次,岳秀用出了八成内力。
仇义身子摇颤,感觉掌上的阴柔内劲,硬被逼了回来。
这是内力互拼,谁也取巧不得。
仇义身不由己,又向后退了三步。
内腑血脉翻动,眼前金星闪烁。
岳秀攻出的右手,招数未变,踏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仇义的左肩,一收一甩。
仇义整个的身子,失去了控制,一个跟头跌了出去,摔落在七八尺外。
这一跤摔的不轻,仇义停息了一下,才站起身子。
岳秀冷笑一声,道:“仇义,你还要再试试吗?”
仇义冷哼一声,没有接口。
岳秀淡淡一笑道:“仇仁,你兄弟口中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心中早已生畏,无勇再战。”
仇仁冷冷说道:“至少,他还有再战之能。”
忽然一侧身子,攻了上去。双掌晃动,迎面一招。
岳秀已尝到了无影掌的利害,这一掌如被他击中面门,非得鼻子开花不可,左手一抬,护住面门,右手却疾而出,抓住仇仁的右腕。
但觉后背一震,一股暗劲,撞上肩头。
这无影掌发时无声无息,实叫人防不胜防。
岳秀已抓住了仇仁的右腕。
虽然,岳秀早已运气戒备,这一掌并未受伤,但也心头震荡,血气翻动,不禁心头火起。
五指加力,一带仇仁身躯挡在自己身前,冷冷说道:“你们练成了无影掌,又学会暗箭伤人,留在世上,也是有害无益。”
右手加力一扭一抖。
但闻仇仁惨叫一声,整个瘫了下去,口中流出鲜血。
原来,岳秀这运劲一抖,使得仇仁整个的骨胳散去,五脏离位,他很少下这等辣手杀人,自己也觉太过残酷。
仇义愕住了,滕奇也愣住了,公孙亮,和早些入室的两位老者,全都呆住了。
这些人,都是杀了一辈子人的人,但却从未见过这等杀法,用手一抖之下,竟然把一个人,生生抖死。
仇义奔了过去,伸手一摸,仇仁早已气绝而逝。
岳秀突然欺步,直逼到仇义身前,道:“我不想杀人,但如情势逼的我无可选择时,我也只好杀了。”
仇义道:“你,你……”
他一连几个你字,却说不出下文。
岳秀冷冷接道:“我可以杀死仇仁,一样也可以杀了你。”
仇义道:“我,我……”
惊恐之情,溢于言表之间。
岳秀道:“你相不相信?”
仇义道:“相信,相信,我相信……”
岳秀道:“除非你肯回答我的问话,要不然,立刻死亡。”
大约是岳秀的杀人手法,极少见到,仇义完全被震住。
想也没想,仇义立刻说道:“岳侯,要问什么,在下知无不言。”
岳秀道:“告诉我,你是受何人所命,用心何在?”
仇义道:“咱们是——”
突然一翻眼睛,倒摔在地上。
岳秀怔了一怔,流目四顾。
滕奇快步行了过来,伸手扶起了仇义,一探鼻息,早已气绝。
岳秀道:“什么人下的手?”
公孙亮道:“至少,不是我。”
滕奇道:“是不是他自绝而死。”
岳秀道:“不像,他如是有自绝而死的勇气,也不会这样贪生怕死了。”
滕奇道:“岳侯的意思是,我们在场之人,其中之一,是凶手了?”
岳秀道:“至少,都有嫌疑。”
滕奇道:“以岳秀耳目的聪敏,如是这大厅中,有人暗算仇义,决逃不过岳侯的双目。”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杀死仇义,旨在灭口,因为,他在惊恐之下,很可能会说出个中隐秘。”
滕奇道:“岳侯,仇氏兄弟的事,在下实在不清楚。”
岳秀道:“你身为一院之主……”
滕奇接道:“表面上,确然如此,不过,这是长老院,长老院中的院主,一向不太管事。”
岳秀道:“所以,你这院主,很放任,不论他们在长老院中,做出些什么事,你都不闻不问了。”
滕奇道:“岳侯,有些事,我也问不了,他们不会听我的。”
岳秀道:“这么吧!滕院主不管别人,至少可以管到自己吧!”
滕奇道:“岳侯有什么吩咐?”
岳秀道:“我只要你滕院主,表明一下自己,愿不愿意,追随张宫主,再为当今出一次力,目下内宫惊变,侍卫中的好手,大都调往内院,保护皇上去,我们清查乱源,很需要人手,像你滕院主这样的高手,又是长老院主,必可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滕奇道:“老朽太老了,有很多工夫,也被搁下,久疏练习。”
岳秀道:“滕院主不用客气,愿不愿意单凭一言。”
滕奇无法再推辞,恐好长长吁一口气道:“张宫主也这么说,老朽恭敬不如从命了。”
岳秀目光转到公孙亮的身上,道:“阁下如何?”
公孙亮道:“咱们食王傣禄,皇上如需要咱们效力之处,咱们万死不辞,张宫主吩咐一声,在下愿为先躯。”
张一清一抱拳,道:“多谢公孙长老。”
岳秀目光转到两个葛衣老人的身上,道:“这两位老人家,有何高见?”
两个葛衣老人,仍然端坐不动。
滕奇道:“他们两人,谊出同门,都在八十左右年纪……”
岳秀笑一笑,举步直行到两个葛衣老人面前,道:“两位老人家,在下岳秀一一”
滕奇高声接道:“黄兄,成兄,这位是岳侯爷,有话请教两位。”
两个葛衣老人,微微一侧身子,目光转到岳秀的脸上:“你是岳侯爷?”
岳秀道:“晚进岳秀,老前辈是——”
葛衣老人点点头,道:“老朽黄通。”
岳秀道:“原来是黄前辈。”
黄通笑一笑道:“我和敝师弟,都是老迈、衰老之人,不愿再问江湖中事,事实上,我们这样大的年纪,也无法再问是非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两位前辈既然决心脱离是非,晚进有一点愚见,提供两位,不知可否接纳。”
黄通道:“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够办到的,我们自会答应。”
岳秀道:“这侍卫宫长老院,只非久居之地,两位可以离开了。”
黄通道:“岳侯的意思,是让我们搬离此地?”
岳秀道:“在下正是此意。”
黄通道:“好吧!岳侯爷既然觉着我们不宜居留此地,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二十六回 平息内乱
岳秀道:“好!两位很合作,但不知可否答应第二个条件?”
黄通道:“岳侯可否明示?”
岳秀道:“可以,第二条件嘛?就是请两位把一身武功废了。”
黄通微微一怔,道:“我们这么老迈的人了,行动都有些不便,哪会什么武功?”
岳秀道:“这方面,两位就不够老实了,没说实话。”
黄通怔了一怔,道:“岳侯的意思是……”
岳秀点点头道:“好!咱们想个法子来证明一下——”
回顾了马鹏一眼道:“有没有一种药物,食下之后,可以使一个人的武功消退,身体又不会受伤?”
马鹏道:“属下身上,就有这种药物。”
岳秀道:“黄兄,要不要服用一些?”
黄通摇摇头道:“我这把年纪了,岳侯还不放我,难道定要毒死我们吗?”
岳秀道:“黄兄,在下很敬重两位,希望两位三思。”
黄通道:“岳侯,咱们不能吃药物——”
岳秀道:“两位深藏不露,而外形,又能现出如此老迈之态,连在下也几乎被两位瞒过了。”
黄通道:“岳侯,你在说些什么!”
岳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黄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忍不下那口气,出手杀了仇义……”
黄通苦笑一下,接道:“岳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岳侯怎能指责老朽杀人?”
岳秀冷冷说道:“你百密一疏,能够手不扬,身不动,发出毒针,那确是另一种境界的武功,不过,你忘了一件事!”
黄通急道:“什么事?”
这一问,无疑是承认了自己是杀人凶手。
岳秀道:“怎么?阁下承认了。”
黄通道:“岳侯,不用抓老夫话的把柄,我要事实。”
岳秀道:“好!你百密一疏,忽略一角度,我查看过仇义身上中的毒针,那是从你这个角度射中,除你之外,别人无法从那里射出毒针。”
黄通突然哈哈一笑,道:“佩服,佩服,既然被你找出来了,老朽,也不想再否认了,你们准备如何对付老夫?”
岳秀冷冷说道:“看来,黄前辈也不是愿意束手就缚的人。”
黄通道:“是……”
岳秀道:“那就请黄兄划个道子出来,岳某人一定奉陪。”
黄通道:“这个么?在下倒不敢当,不过,岳侯,你已经发觉了老朽之秘,老朽就是想装作,也有些装作不来了,对吗?”
岳秀忽然一扬手,点出一缕指风,疾袭向黄通的右腕。
黄通原来已微抬的手臂,吃指风一逼,只好向后挫去。
波的一声,一枚极细的毒针,射入了砖地之中。
力道强劲,毒针没入地砖之中。
岳秀道:“黄兄,故技不可重施,重施就不高明了。”
黄通忽然侧身,左手一掌,横里击了过来。
岳秀右掌疾出,啪地一声,硬接下了黄通一掌。
双方一招硬拼,彼此心中都感到了震骇异常。
原来,这一掌竟是平分秋色,不见胜负。
岳秀神情肃然,道:“接了阁下这一掌,使我感觉到长老院没有白来。”
黄通道:“岳侯的推想之力,实够丰富,想来是把我们兄弟和造反之事连在一起了。”
岳秀道:“在下确有此想。”
黄通道:“老朽可以奉告岳侯,我们师兄弟并未参与此事。”
岳秀双目中暴射出两道神芒,道:“黄老,你和令师弟联手一战如何?”
黄通道:“岳侯的意思是,要老朽师兄弟两人合力一战岳侯。”
岳秀道:“在下正是此意。”
黄通笑一笑道:“老朽有一事不明,请教岳侯。”
岳秀道:“请说。”
黄通道:“岳侯爷再三迫逼用心何在?”
岳秀道:“两位如若胜了岳秀,在下回头就走,决不再多问一事;如在下胜了,在下也希望两位能据实回答在下几句问话。”
黄通道:“一叶知秋,适才和岳侯对拼一掌,已觉出岳侯武功不凡。”
岳秀冷冷说道:“难得黄老这么看得起我岳秀,……”
语声一顿,接道:“阁下食王俸禄,还算是朝廷中人了?”
黄通道:“岳侯的说法不错。”
岳秀道:“这么说来,两位仍愿接受张宫主的统领了?”
黄通道:“他是一宫之主,咱们应该听命。”
岳秀回顾了张一清一眼。
张一清心中会意,立时接道:“一清以宫主身份,邀请两位,重出长老院再为皇上效命。”
黄通叹口气,道:“宫主,是否可以给老朽一些时间,想一想再答复你?”
张一清道:“这个,不知黄兄要考虑多少时间?”
黄通道:“目下情况紧急,不宜想的时间太久,所以,给我十二个时辰如何?”
张一清摇摇头,道:“时间太长了。”
黄通道:“那么张宫主,准备给在下好多时间呢?”
张一清回顾了岳秀一眼,道:“黄兄,一顿饭工夫之内如何?”
黄通道:“好大的折扣,一顿饭的时间,我连想也来不及想了。”
张一清道:“黄兄,这是本座所能给予黄兄最长的限期了。”
黄通道:“我要和敝师弟好好的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岳秀道:“黄兄,如若令师弟不肯答允,黄兄是否也会受其影响呢?”
黄通道:“不一定,老朽现在不能回答任何事。”
岳秀冷笑一声道:“黄通,事机迫促,张宫主已经答允了顿饭期间,在下也不便不承认,这是最长限期,为友为敌,全在黄兄一念之间了。”
黄通回顾了师弟一眼道:“十二个时辰,少一个也不行。”
岳秀道:“一定如此,黄兄就不必考虑了!”
黄通道:“为什么?”
岳秀道:“我们不会等,人家也不会等。”
黄通道:“不等又如何?”
岳秀道:“我们如不能用黄兄,也不能要别人用。”
黄通道:“岳侯的意思是非友既敌了?”
岳秀道:“我们和黄兄,谈不上什么恩怨,自然说不上报复,但你们至少要中立,两面都不帮,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下你们的武功。”
另一个葛衣人,霍然站起身子,道:“老大,不用和他多费口舌了。”
岳秀双手一挥,示意谭云等退开一些,才哈哈一笑,道:“我还认为你不会说话呢?
阁下也是深藏不露的人!”
葛衣人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开,暴射两道神光,道:“老大,咱们用不着凑合他了。”
岳秀点点头,道:“只怕凑合不过。”
葛衣人忽然一伸手,拳风如啸,一股暗劲,一拳捣了过来。
岳秀神情冷肃,突然扬手劈出一掌。
拳风和掌,接触在一起,立刻旋起了一阵急风。
吹起了黄通的衣袂。
原来,黄通停身之处,在两人之间。
黄通轻轻吁一口气,伸手拦住了葛衣人道:“师弟,不可莽撞出手。”
岳秀冷冷说道:“两位,不用装作了。”
滕奇突然一上步,道:“黄兄、岳侯,两位请听在下一言。”
岳秀已然运集全身功力,准备一击之下,先伤一人,再和另一个人谈判。这两人虽然是师兄弟,但也可能相互监视。
滕奇的突然插口,使岳秀心中大生怀疑,暗道:“难道滕奇也是他们的一伙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滕院主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滕奇轻轻咳了一声,道:“岳侯,我们都是老迈无用的人了,对名利之事,早已看的很淡,黄兄,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在下也是甚感意外,所以,我想问他几句话。”
岳秀道:“好,院主请问。”
滕奇道:“黄兄,皇上待咱们如何?”
黄通道:“皇恩浩荡。”
滕奇道:“这就是了,你怎能作出背叛朝廷的事。”
黄通道:“在下情非得已。”
滕奇道:“时犹未晚,岳侯宽宏大量,想来必可给黄兄一个自新的机会。”
黄通道:“这个,这个——”
成泰冷冷接道:“师兄,咱们不要太迁就人,凭咱们兄弟这份实力,足可和当世第一流的武林高手对抗,用不着怕谁,也用不着对任何人低头。”
岳秀长长吁一口气,道:“成泰,你说的不错,咱们江湖人,向以武功论生死,在下向阁下挑战。”
成泰霍然站起了身子,道:“岳侯,你这点年纪,有此成就,确然有过人之才,不过,老朽还不怕你。”
岳秀道:“说不上怕不怕,只能说咱们的立场不同,阁下的行径,在岳某的眼中,形同叛逆。”
成泰大喝一声,一长身,突然疾扑过来。
他本在椅子上坐着,这飞身一扑,仍然保持着原来坐着的姿势。
双手箕张,两脚平伸,脚和手,几乎是同一时刻,到了岳秀前胸。
这一击无招式,但却有一种凶悍、激烈的感觉。
岳秀神情冷肃,双手齐出,封敌一掌,一扫双腿。
成泰暴喝震耳,双腿忽然向后一伸,整个身子变成了一个伏袭形状,一颗头也撞向了岳秀的前胸。
岳秀身子一侧,左掌迎向了成泰的掌势,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右掌却回翻一击,拍中了成泰的肩头。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问的变化,别人只瞧到成泰身子向前冲撞,掌影一闪。
岳秀这一掌,用足了八成真力,成泰左肩顿时被震击的骨骼碎裂。
蓬然一声,整个身子飞了起来,摔倒在地上。
黄通急急叫道:“师弟,师弟,……”
急步奔了过来,伸手抓起了成泰。
成泰轻叹一口气,道:“师兄,岳秀武功高强,别和他动手,我肩骨已碎,活着也无味的很,我要先走一步了。”
突然身子一颤,伏地不动。
岳秀道:“他口中含有毒药,对吗?”
黄通点点头,道:“一种烈性毒药,只要一咬碎,立刻死去。”
岳秀道:“令师弟口中,早含了奇烈之毒,老英雄想必也早含有了。”
黄通道:“老朽如若想死,立刻可气绝而亡。”
丅×ㄒ閤雧 ТХТНJ、CΟм
谭云叹息一声,道:“老英雄,你一世英名,寿登古稀,以你这身成就而言,真要能抛开武林中恩怨情势,会活过百岁以上,为什么这把年纪,还要卷入是非之中?”
黄通叹口气,道:“老朽自有难言之苦。”
谭云道:“难道老英雄别有牵挂不成?”
黄通道:“老朽这一把年纪了,就算有人想以生死威胁我,也很难称心如意。因为,老朽决不会屈服在生死威胁之下。”
滕奇道:“皇上待咱们不薄,黄兄怎能助纣为虐,何况,此事形同造反。”
黄通道:“老丈也知道,不过、老丈别有苦衷,不得而已。”
岳秀道:“老英雄可否以实相告呢?”
黄通道:“可以,但老朽亦有所求,必得岳侯一诺,才能明言。”
岳秀道:“但请吩咐。”
黄通道:“老朽说明内情之后,但求一死,最好是死在你岳侯的掌下。”
岳秀道:“好!如若在下找不出一个使你黄兄同意的办法,那就任黄兄吩咐。”
黄通道:“岳侯一言九鼎,在下相信得过。”
语声一顿,接道:“成师弟一对孙儿女,都陷入对方手中,故而不能不听命于人。”
岳秀道:“情亲如海,这也难怪,黄老英雄也有这个痛苦吗?”
黄通道:“老朽无后,倒无孙儿女落人手中的威胁,但老朽有一位兄弟,满门被扣为人质,故而不能不受人之命。”
谭云道:“就算如此,你死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帮助?”
黄通道:“我们相信,死亡不究,他们立有重誓,我们两人一死之后,他们立刻放人。”
谭云道:“老英雄相信吗?”
黄通道:“别无良策,也只好如此了,而且,他们并未说明详情,只要我们奉命行事就行。”
岳秀笑一笑道:“黄兄,能不能说出什么人,传送令谕,那令谕自何处传来?”
黄通道:“令谕来自内宫,但听说,真正操纵这件事的,却是一位亲王。”
岳秀道:“想想看,那位亲王,叫什么名字,或是详细衔名。”
黄通摇摇头,道:“岳侯,形势已成短兵相接,就算他想隐藏。退避,已然有所不能,老朽确实不知是哪家亲王。”
张一清道:“黄兄如肯见告,在下等可以省了不少麻烦。”
黄通道:“我不能说,一则,我不能不顾我那位兄弟的满门生命,二则,我只是猜想而已,虽然八九不离十,但还有十其一的错误可能。”
岳秀道:“黄老英雄执意不肯说出,咱们也不便勉强了。但在却另有一事,和黄英雄商量。”
黄通道:“请说。”
岳秀道:“老英雄请想想,身侧是否有奸细?”
黄通道:“有可能?”
岳秀道:“这就是了,老英雄可以装病伪死,藏于室中,也许令弟一家人,早被杀死了。”
黄通哦了一声,垂首不言。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黄兄,你这一身艺业,是我北上以来,遇到的极少高手之一,令师弟亦然,这说明了一件事,你们退隐长老院后,不但未搁下武功,反而更求深造。”
黄通笑道:“这倒不错,在下这一身武功成就,大半是退隐入长老院练成,不过,岳侯应该明白,百尺竿头,现进一步,岂是易事!”
岳秀道:“那是说有人逼迫两位非练不可了?”
黄通道:“而且,还得有人从中指点。”
岳秀道:“指点两位武功的是什么人?”
黄通道:“传信的是本院中的侍童,用最简便的方法,将武功练法,写在绢上,由侍童送来。每次,都经过密封,而且有很多暗示、隐语,别人拾去了,也很难悟得个中隐秘。”
岳秀道:“他们如此苦心,两位必然是身负重任了?”
黄通道:“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把长老院控制权掌握,然后,再逐渐外扩,控制侍卫宫。”
岳秀道:“黄老,多承赐教,还望能试听我岳某的由衷之言,在下等告辞了。”
说完话,转身向外行去。
黄通轻轻叹息一声,道:“岳侯留步?”
岳秀停下脚步,回头说道:“黄兄还有什么事?”
黄通道:“老朽曾经多次想过这件事,觉着很难有两全之策,所以,老朽还决定先走一步。”
岳秀道:“黄老,为什么不把有用之身,用以酬报皇上的俸禄。”
黄通道:“老朽的生死事小,牵累别人的事大。”
岳秀道:“黄老,执大意,不拘小节,何况,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可能对黄兄报复,但却未必会对那些非武林人物报仇,如是黄兄觉着你的死亡,真能够救了他们,在下也不反对。不过,在下可断言的是,你阁下黄兄,就算真的死了,也未必能救得了他们。”
黄通道:“相约之言,他们难道不肯遵守吗?”
岳秀道:“如若令师弟晚死一刻,能听听在下之言,他也许可以不死。”
黄通道:“他和我的情形,又有些不同,他除了死亡之外,似是已别无选择了。”
岳秀道:“那些人质,在他们眼光中,似是完全无用,主要的是来控制你们,你们死了,他也未必会留下人质,因为那人质已失去了人质的价值,留着也是无用的很。”
黄通凝思了一阵,突然双掌互击了一掌,道:“不错,如非岳侯提醒,老朽几乎糟贱了性命。”
岳秀道:“黄老觉醒了。”
黄通突然发掌,击向大厅一角。
但闻一声惨叫,一个侍童,应声倒了下去。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侍童就是传讯的侍童。”
黄通道:“不错。”
谭云道:“黄老,这侍童之外,还有别人吗?”
黄通道:“没有了,整个侍卫宫,长老院,只有我们两位,仇氏兄弟,只不过是受了我们的控制而已。”
滕奇道:“还有三位长老?”
黄通笑一笑道:“不用去找他们了,他们才是真正退休的人,他们年事已高,武功也都搁下了。”
岳秀道:“这么说来,黄兄愿为皇上效力了?”
黄通道:“老朽全力以赴。”
岳秀道:“张宫主、滕院主,黄兄、公孙兄,几位再行复出,侍卫宫的实力,已非同小可了。”
张一清道:“是……三位长老,如肯全力相助,那就情形大为不同了。”
滕奇道:“咱们既然答应了重出江湖,那就会全力以赴。”
张一清道:“对侍卫而言,实力大增,也可作为一番了。”
岳秀笑一笑,道:“张宫主,既了解全盘大事,想来必可适当调派,此地事,全权委托,岳某告辞了。”
带着谭云等一行人,离开了侍卫宫。
离开了侍卫宫后,岳秀等再回到后宫内苑。
这时,内宫中几处窝敌之处,都已经全部被岳秀等剿灭。
一大部恢复了正常。
皇帝还在严密的保护之下,但已经离开了避难的秘室。
杨玉燕受到了特别的垂青,一直被留在皇帝身侧。
心向岳秀的杨玉燕,虽然心中不愿,但却也不敢不遵皇命。
御赐金牌一面,杨姑娘担负起调动侍卫的重责大任。
身为父亲的杨晋,不能不助女儿一臂。
岳秀也暗中助力,杨玉燕也表现出她的才慧能力。
皇帝信任她,使得杨玉燕权势忽增,连大臣朝见,都要经过杨姑娘的手。
皇帝为了安全,不得不举止神秘一些,有时将早朝免去,却在内苑见重臣,垂询国事。
这一来,杨姑娘变得十分忙,忙的都是国家大事。
不敢稍有懈怠。
这一来,倒是十余日,没有时间见到岳秀。
整饬了侍卫宫后,张一清也振作起来,五六天的时间,侍卫宫已变成了一股忠于皇室的强大力量。
岳秀带了群豪,集中在一处独院之中。
他没有闲着,皇宫内苑,虽然暂复旧观,但渗入侍卫宫的线索,却突然中断。
北京的急风骤雨,忽然间风住云收。
居住在皇宫之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宫廷内发生了一场大变。
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至少,是表面上如此。
岳秀虽然找出了不少蛛丝马迹,但却未积极的追究下去。
这一日,皇帝在养心殿,召见了岳秀。
整座大殿中,只有四个人。官家、岳秀、杨玉燕和一个侍候皇帝的太监。
岳秀要行大礼,却被官家拦住,道:“此一番大内惊变,全凭卿家大力,挽救了这一场大难。”
岳秀笑道:“是皇上的洪福,岳秀只不过聊尽绵薄而已。”
官家笑道:“大祸虽然暂告平息,不过,乱源还未清出,卿家有何高见?”
岳秀道:“草民已收集了一些资料,不过,现在还不能呈奏。”
官家道:“为什么?”
岳秀道:“草民觉着,时机还未成熟。”
官家道:“岳卿,我授你全权处置,叛逆之徒,如若牵上了王侯公卿,只要证据确明,也准你先斩后奏。”
岳秀道:“臣民来自江湖,不愿插手宫廷大事,以吾皇的英明,只要使江湖人退出朝争,余下之事,臣民会有一本奏呈,恭请圣上裁决。”
官家道:“你一定不肯留朝致仕吗?”
岳秀道:“臣民逍遥惯了,留朝有许多不便之处。”
宫家叹口气道:“你品格清高,坚不愿留朝致仕,我也不勉强你,但有几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不知你可否直言复我?”
岳秀道:“臣民知无不言。”
官家道:“朱毅应该如何?”
岳秀道:“人虽嫌懦弱一些,但忠心可靠,最好能使他重回应天府,主持江南军政。”
官家点点头道:“我有这样一个想法,有你暗中协助,我就更放心一些。”
岳秀道:“臣民尽力。”
官家道:“杨姑娘呢?”
岳秀道:“她忠心吾皇,愿吾皇留在身侧,作为近卫。”
杨玉燕樱口轻启欲言又止。
官家笑一笑,道:“岳秀,你这是由衷之言吗?”
岳秀道:“臣民和玉燕,情同兄妹,愿吾皇能妥为照顾。”
官家笑一笑,道:“好,我会善待于她……”
语声一顿,接道:“我想把杨晋留在此地,不知岳卿的看法如何?”
岳秀道:“理当如此。他办案有神探之称,为民间解决了不少疑难之案。”
官家道:“好!我要刑部加一个天下总捕头……”
杨玉燕急急接道:“万岁,我爹爹年事已高,应该退休了。”
岳秀摇摇头,接道:“杨前辈正值壮年,而且,身具异能,真能出任天下总捕头,那是苍生之福。”
耳闻岳哥哥一力赞成,杨姑娘哪里还敢反对。
官家又笑笑,道:“玉燕,你不反对,就这么决定了?”
杨玉燕道:“岳大哥,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便反对,不过,我要岳大哥答应一句话。”
官家道:“要他答应什么?”
杨玉燕道:“我要他答应,爹爹一旦当了天下总捕头,遇上棘手难办的案子,他要出面协助。”
官家笑笑道:“玉燕,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了。”
言下之意,流现出一股强烈的关顾之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好吧!如若真有需要在下代为出力的,在下决不推辞。”
杨玉燕轻轻吁一口气,道:“我想岳大哥一言如山……”
岳秀苦笑一下,接道:“不用拿话套我,需知道龙凤会被灭之后,江湖上应该会有一段暂时的平静。”
官家叹口气,道:“岳秀,你这样的人才,弃置于山野,实在可惜,能不能答应朕一个请求?”
岳秀道:“别留我在朝为官,我不是这块料子,放我在野,我们还可能多见几次,留我在朝中,可能连累我举家受害。……”
官家接道:“岳秀,你可是觉着伴君如伴虎?……”
岳秀接道:“困龙才思长江浪。”
官家沉吟了一阵,道:“岳秀,我不勉强,但你要答应,朕在位之日,每年要有一次聚晤。”
岳秀道:“这个,臣民遵旨。”
官家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你要作什么,你自己作主。”
岳秀道:“侍卫宫经过了一番清肃,大约可靠了,有几个确具非常武功的人,只不过长老院中几个人,和叛徒有过接触,人质仍在,使他们心有听忌,所以,我决定带他们一起离开大内……”
杨玉燕急道:“大哥要走了?”
岳秀道:“现在,如何能走得了,但我要用江湖手法,对付那些人,就不能留在大内……”
官家道:“朕可以赐给你金牌三可,布衣侯衔头九鼎,调动官兵……”
岳秀接道:“牵扯的人太多,如若动用官兵,也只能抚平表面的叛乱,也可能激起武林道上的公愤,臣民已思索甚久,觉着只有用江湖办法,才能彻底解决此事。”
官家道:“好吧!你全权处置。”
岳秀带着谭云等一行人离开皇宫内苑。
这一阵内富惊变,百姓们全不知晓,北京城依旧繁荣,风貌未变。
岳秀和群豪,似是有意的走的远些,直走到西直门,在一家聚英栈住了下来。
聚英栈不算小,但也不算大客栈,按理以岳秀目下的身份,就不应该住在这等客栈中。
要了一座宽的院落,岳秀和群豪住于一处。
晚间,岳秀要店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和群豪团团围一桌而坐。
朱奇、唐啸,一直要坚持自己的身份,不肯入席但却被岳秀强让入席,道:“今夜咱们是江湖论事,不论主从。”
朱奇等入了座,岳秀才举杯说道:“诸位,江湖子弟江湖老,终非善策,咱们得进内宫,朝见天颜,在江湖人而言,也算异数,所以,也是诸位的机会,哪一位希望谋得一官半职,图个出身,光宗耀祖。也希望能告诉我……”
群豪相顾默然,无人接口。岳秀叹口气,又道:“诸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也受之无愧,玉燕深受宠爱,也和我说过几次,希望我们之中,能有几个人留下来,助她一臂之力,尤其是杨总捕头杨晋,与我恳谈数次,他即将出任属大刑部之下的天下总捕头。很希望诸位留下能帮帮他的忙。”
朱奇、唐啸,相互望了一眼,道:“公子,咱们是公子的从仆,天下已无人不知,公子如留朝致仕,咱们执鞭,坠蹬,混它个侍卫干干。公子如隐息深山,咱们也要追随左右,一千句合成一句说,咱们追随公子,一步不离,还望公子应允。”
岳秀内心很感动,挥挥手,道:“你们坐下。”
朱奇道:“公子如不答允,老奴不敢落座。”
岳秀道:“我答应,你们坐下吧!”
目光转到谭云身上,道:“谭兄,贵寨基业深厚,家中事务,实也用不着谭兄烦心,愿不愿意留下来……”
谭云笑道:“要我辅助杨老英雄……”
岳秀道:“不是,谭兄大才,可为用兵之将。”
谭云道:“岳兄,此事暂时不作决定,容我想想再说。”
岳秀道:“好!欧阳兄,杨晋再三求我要欧阳兄答允留下来,作他的副总捕头……”
欧阳俊摇摇头,接道:“不行,你们几时听过,一个江湖浪子,能够作副总捕头的,再说,我如作了副总捕头,如何再能作个浪子。”
岳秀笑一笑,道:“你这个浪子,作了这许多年,也应该有个结束了。”
欧阳俊道:“浪子就是浪子,没有办法能够作一个正人君子,更没有办法作官,要我正正经经的作一个人,对我而言,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
岳秀道:“这事慢慢再谈吧!你如是真的不愿当官,希望你欧阳兄留在这里帮帮杨总捕头的忙。”
欧阳俊道:“如若要我留这里过几天官瘾,这还可以商量。”
岳秀道:“留几年,帮帮杨总捕头的忙,不过,我不会太勉强你,你自己斟酌决定吧!”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诸位,目下情势,已极明显,一个江湖神秘的组合,被权臣、亲王利用,显有篡位之意,咱们插手此事,使内宫转危为安,但那隐秘的江湖组合,决不会就此罢手。”
马鹏道:“在下也觉着奇怪,咱们似乎是行动太过顺利了。”
岳秀苦笑一下,道:“这只是一场大风暴前的暂时平静,如是我没有想错,他们正集中实力,准备和咱们作一决战。”
谭云道:“岳兄,咱们人手太单薄了一些,是否应该约一些帮手呢?”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这些日子中,我花了不少的心血,研究那金凤剪的施用之法,总算被我找出一些眉目,那确是一种非比寻常的利器,但如情势逼人,也只好大开杀戒了。”
谭云道:“金凤剪真有那样的威力吗?”
岳秀道:“不错,那金凤剪确是一件很奇妙的兵刃,也是一件很凌利的暗器,目下,我也只是想通了施用的方法,但还有很多不解之处。”
谭云道:“岳兄,搬来此地,可也和练习那金凤剪有关吗?”
岳秀道:“当然有关,我需要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对我很重要。”
马鹏道:“岳少侠的意思是……”
岳秀接道:“最坏的打算是,我要三四天的时间,不能受到惊扰,必须诸位给我护法。”
马鹏笑一笑道:“这一个,岳少侠可以放心,我们的实力不算太小,就算来的当今一流高手,我们也足可以对付了。”
一席酒罢,岳秀就开始了闭关式的生活。
第一天,第二天,平安渡过。
岳秀紧闭房门,独处一室。
事实上,谭云,马鹏,也不知道他在密室中做些什么?
食用之物也是由唐啸在一个小窗口送入室中。
这一来,谭云感觉到事态严重,对岳秀的保护,也更为严密。
聚英栈这一座独立的跨院中,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事实上戒备的十分森严。
第三天,中午时,聚英栈突然进来了八个武林人物。
这些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大都佩带着兵刃。
聚英栈兼营着酒饭生意,进来这么几个人,实也算不得什么?
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在厅中食用酒饭,一语未发的直奔岳秀等包租下来的跨院。
店伙计瞧出了情形不对,急步奔了过去,高声说道:“诸位客爷,这座跨院已经包租了出去,诸位如是想住店,我带诸位去瞧瞧另,一座跨院。”
当先而行的,是一位瘦小的中年人。
人虽瘦小,脾气却很大,右手劈向说话的店小二。
轻轻那么一掌,但那店小二却一个跟斗摔下去就未再哼过一声。
但那店小二的喝叫声,已惊动了跨院中的谭云和马鹏等群豪。
紧闭跨院大门,呀然而开。
高大的墨龙王召,最先出现在跨院门口,紧接着是江湖浪子欧阳俊。
王召的高大,和对方当先而来的瘦小个子,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人似乎是只到了王召的脖子下面。
也许是那瘦小人自惭形秽,看到王召,特别不顺眼,冷哼一声,道:“大个儿,这座跨院可是你包租下的?”
王召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瘦小个儿冷冷说道:“是吗?回答在下的问话,要据实回答。”
王召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这个头儿,全身称不出三斤净肉,也敢如此发横?”
瘦小个儿冷哼一声,道:“大个头有什么用,作衣服多穿二尺,吃饭也要多吃两碗饭,一旦死去,买棺木,也要多费不少的木头。”
王召笑一笑,道:“瘦小子,牛皮不是吹的,办这样大事,需要点真才实学才成,我就瞧不出,你有什么本领?”
瘦小个儿突然一闪身,右掌穿梭递出,拍向王召的腰间。
他人瘦,个子小,转动灵活,出手快速。
王召很高大,但并不笨,一迈步,人已到了七尺以外,回手一招“五丁除石”,迎面拍下。
双方身材悬殊,王召这一击,看上去也特别具有威势。
事实上,王召这一掌,确也威猛绝沦,带起了一股啸风之声。
瘦小个儿,身如飘风,飞身一跃,由王召的掌下穿了出去。
王召一击未中,双掌连环劈出。
他身高力强,掌势如开山巨斧一般,力道强猛,如啸掌风,逼的那瘦小个子,一直在五尺开外。
瘦小个的手臂也不够长,完全无法递进招术。
这时,双方的人手,都已经到了门口。
谭云带着欧阳俊,和白龙张越、马鹏,并肩而立。
朱奇、唐啸,来现身,两人在保护着岳秀,分守前门、后窗。
来的八个人,也一字排开,除了和王召动手的瘦小个外,还有七个人。
七人之中,居中的一个,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胸前飘动着一把雪白的长须。
左边是三个女的,都穿着玄色劲装。
三人的年龄不同,老者四十五六的年纪,浓眉大眼,有一股骤悍之气,如非她穿着女装,怎么看也没有一点女人的味道。
第二个,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还未开,显然还是未嫁人的姑娘,但看她那等风情万种的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姑娘人家。
第三个只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轻,人也长的最漂亮,弯弯的眉,小巧的嘴,挺直的鼻子,修长的腿。
右面三个大汉,都是壮年,四十左右的人。
这些人短装疾服,身佩兵刃,除了那位最年轻的姑娘,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之外,其余的一个个寒着脸,好像世上的人,都欠他们二百钱,没有还给他们。
谭云挥挥手,道:“老丈,怎么称呼?”
白须老者冷然一笑,道:“老夫苏百灵。”
谭云道:“久仰,久仰,原来是北岳隐侠,百灵老人。”
苏百灵笑一笑,道:“阁下怎么称呼?”
谭云道:“在下湘西谭云。”
苏百灵冷哼一声,道:“我道是什么入?原来,谭二公子。”
谭云道:“不敢当,老前辈。”
苏百灵道:“老前辈三个字,老夫倒也当之无愧,我和令尊,有过三度饮宴欢叙,不过,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间,你还未曾出世。”
谭云笑一笑,道:“晚进也常听家父谈起老人家……”
苏百灵摇摇头,道:“二公子,旧谊已叙,老夫要谈入正题了。”
谭云道:“老前辈指教。”
苏百灵道:“这里可住着一个叫岳秀的年轻人?”
谭云略一沉吟,道:“不错,他是晚进的好友。”
苏百灵道:“不论他和你有些什么交情,你也别替他作主,叫他出来见我。”
又道:“就算他快要死了,也得出来见我。”
马鹏冷冷喝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闪了你的舌头。”
苏百灵目光转注到马鹏的身上,道:“你敢骂老夫?”
马鹏道:“有什么不敢?”
苏百灵道:“听说你武功不怎么样?但用毒之能,却是极为厉害。”
马鹏道:“不错啊!在下学的用毒,荒废了学武功的时间。”
苏百灵道:“嗯!你的意思,是要对老夫用毒?”
马鹏道:“这个么,用不着在下解说,动手相搏,各逞所能,会武用武,会毒的用毒。”
苏百灵道:“马鹏,你认为用毒就能唬住老夫了吗?”
谭云淡淡一笑,道:“苏老,别忘了,还有区区在下。”
苏百灵道:“谭贤侄也准备对老夫出手吗?”
谭云道:“前辈迫上门来,晚进是退无可退了!”
苏百灵道:“我找的是岳秀,和你无关,你可以退出这场是非之地,门外面备有快马,你可以回湘西去了!”
谭云道:“哦!看来,前辈误会了晚进。”
苏百灵道:“这怎么说?”
谭云道:“我不能走!如是前辈还念及家父交往之谊,那就给晚进一个面子?”
苏百灵道:“什么面子?”
谭云道,“离开此地!”
苏百灵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谭云笑一笑,道:“我说,你可以离开此地,彼此也可不伤和几。”
苏百灵脸色一变,道:“谭云,你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谭云道:“晚进并无错误。”
苏百灵道:“你好大的胆子,当真是已到了目无尊长之境。”
谭云道:“前辈,你可了解你目下的身份吗?”
苏百灵道:“老夫的身份,有什么不对?”
谭云道:“你是不是龙凤会中人?”
苏百灵道:“这个不关重要,老夫不愿答复。”
谭云笑一笑,道:“不答复,那就等于默认了。”
苏百灵道:“不论老夫是什么身份,就凭老夫在江湖上这点声誉,也可以找他姓岳的说几句话了。”
马鹏冷笑一声,道:“这倒未必,苏百灵三个字,在江湖上,许是稍有名望,但却未必能一定得岳少侠的接待。”
苏百灵道:“岳秀何许人,竟有如此大的架子?”
谭云道:“老前辈,岳秀目下的身份,实有着可见你,也可不见你的尊贵……”
苏百灵冷冷说道:“照你这么说来,你是替者夫担待了。”
谭云道:“老前辈,如若你非家父故交,晚辈实也用不着对你如此敬重。”
苏百灵脸色一变,道:“好啊!谭云,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谭云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者前辈如是不能自重,晚进就是想敬重你老人家,也是敬重不起来了。”
苏百灵道:“谭云,你也不用对人保留什么?有本领,只管施用出来就是。”
谭云笑一笑道:“老前辈既然如此吩咐,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百灵一挥手,左侧三女,突然一转身子,向谭云围了过去。
欧阳俊,张越,身子一横,拦在谭云前面。
苏百灵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位是什么人?”
欧阳俊道:“在下江湖浪子欧阳俊。”
张越道:“岭南双龙的白龙张越。”
苏百灵道:“两位都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想不到,竟然甘愿作岳秀的狗腿了了。”
欧阳俊道:“苏百灵,你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怎的说话如此没有气度。”
苏百灵冷冷说道:“如是老夫没有气度,早就出手取你性命了。”
欧阳俊道:“苏百灵,取人性命,要真才实学,不是吹吹大气,就算了事。”
苏百灵,一挥手,道:“杀!”
三女应声出手,三把剑,一齐向欧阳俊刺了过去。
欧阳俊冷笑一声,判官笔“野马分鬃”疾分三女长剑。
“金铁交鸣声中,三位少女的长剑,全部被双笔分开。”
张越仍然保持他一方雄主的气度,不肯出手助拳。
三女的剑法,极为辛辣,欧阳俊一对判官笔,独斗三剑,甚感吃力。
张越皱皱眉头,道:“浪子,能不能罩得住?”
欧阳俊道:“这三个女人,剑招很怪异,功力又深浅不同,招上的力道,很难把握,打起来倒是有些吃力。”
张越道:“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欧阳俊道:“目下还不用,在下还可以撑下去。”
只听马鹏说道:“浪子,老马要用毒了。”
欧阳俊道:“郎中,对女人用毒,有失男子气概。”
马鹏道:“我马鹏在绿林道中行走,虽然是用毒为主,但我也偶尔会做一两件好事,还能分辨是非,但有很多人,却只空拥一个侠名,不辨是非,不明黑白,实在叫人寒心得很。”
苏百灵冷冷说道:“原来你是毒手郎中马鹏。”
马鹏笑一笑,道:“不错,马鹏正是区区。”
ТχТ合鏶 ㄒ×ㄒH亅、COM
苏百灵道:“江湖败类,武体宵小,老夫正要除了你。”
马鹏道:“那就试试看吧!”
苏百灵一挥手,道:“给我拿下。”
左首三个大汉应了一声,疾如流星一般,飞过来围上马鹏。
岭南双龙大喝一声,双双并出,拦住了三个大汉。
马鹏一挥手中串铃,攻上三女。
欧阳俊判官笔正感吃力,马鹏适时而至,又把局势稳了下来。
这是一场很激烈的搏斗,凌利的攻势,只打得寒芒四射,金铁交鸣。
岭南双龙合壁出手,攻势猛锐至极,三个大汉,在双龙佳妙的配合之下,被迫的连连后退。
欧阳俊得马鹏之力,不但扳回了劣势,而且隐隐占得上风。
搏斗中,突然一声惨叫,白龙张越,一刀劈死了一个大汉。
王召奇招突出,刀光一闪,也劈倒了一个。
三个壮汉,已去其二。
苏百灵一皱眉头,大声喝道:“住手。”
三女一男,闻声而退。
双龙和欧阳俊等,也未迫赶。
望望地上两具尸体,谭云叹口气,道:“兵战凶险,刀剑无眼,动手相搏,实非好事!”
苏百灵冷冷说道:“谭云,你在教训老夫吗?”
谭云笑一笑,道:“晚进不敢,晚进不敢。”
苏百灵哼了一声,道:“谭云,你可以闪开去,老夫要亲自向他们四人领教。”
谭云摇摇头道:“老前辈,岳秀现在是布衣侯的身份,你如是侵犯了他,那是灭族之罪,这一点,希望老前辈三思。”
苏百灵道:“老夫在江湖上行动,不会对各位屈服,你倒替老夫多虑了。”
谭云道:“晚进是由衷之言,希望老前辈相信。”
苏百灵道:“老夫念及令尊一番交往之情,希望你置身事外,如阁下不信,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谭云道:“老前辈,我也是尊重你和家父一番交往之情,才这样苦苦相劝……”
苏百灵缓步向前行走,脸上是一片冷利之色,道:“谭云,你给我闪一边去。”
谭云不但不退,反而快步向前行了两步,道:“老前辈,在下奉了岳侯之命,守护此门,未得允准,不许任何人擅越一步。”
苏百灵哈哈一笑道:“谭云,你敢拦阻老夫吗?”
谭云道:“令谕难违,在下就算想让开,也是不敢轻易相让了。”
苏百灵道:“老夫话已说完,你如是还不让路,那就休怪老夫不念故旧之情了。”
谭云深知此老的武功,非同小可,一直提足了全身的功力戒备。
苏百灵人已行到谭云的身前,突然挥手一掌,拍了出去,道:“闪开。”
谭云早已蓄势戒备,右手一抬,接下一掌,道:“未必吧!”
篷然一声,双掌接实。
苏百灵功力深厚,谭云被震的向后退了两步。
但苏百灵也觉右臂微微一麻。谭云苦笑一下,道:“老前辈,好深厚的动力?”
苏百灵道:“这些年,你也进境很快……”,语声一顿,接道:“闪开吧!”
谭云道:“老前辈,岳侯武功高强,世间少有,就算晚进放你亦进不去,你也难以讨好……”
苏百灵怒道:“那是老夫的事,你再不让开……”
谭云接道:“在下守护有责,不能放你进去。”
苏百灵冷哼一声,左手掌拍,右手抓向右肩。
谭云目睹他拍来的掌势,笼罩了身上数处穴道,抓向右肩的右手,又封锁了自己的退路。
看起来,他双手各攻一招,事实上,这是极凌利的掌势,展开反击。
谭家排云掌,具有极强大的威力,但见掌影重重,竟把苏百灵的攻势拦住。
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谭云施出了看家绝艺,也只勉强挡住苏百灵而已。
江湖浪子欧阳俊,低声说道:“郎中,你瞧出来没有?”
马鹏道:“瞧出什么?”
欧阳俊道:“谭二公子打得很吃力。”
忽见唐啸疾奔而来,道:“二公子请住手。”
谭云疾施一招“八方风雨”迫退苏百灵,倒跃而退,道:“唐啸,什么事?”
唐啸道:“主人有命,请把想见他的人带进去。”
谭云道:“岳侯他……”
唐啸低声接道:“是!主人有命,带他去吧!”
谭云点点头,道:“苏老,你一定要见岳侯爷?”
苏百灵道:“不错,我要见的是岳秀,老夫可不认他是什么岳侯。”
谭云道:“不论你认为他是什么人?但你可以去见他了。”
苏百灵和谭云动手一战之后,内心中也有了不安的警觉。
只觉这谭云的武功,高强的出于他意料之外。
心中念转,人却回头对随行的三女一男说道:“走!你们跟在我身后,未得我命,不许出手。”
谭云等,全都闪避开去,没有一个人,拦阻他们。
朱奇就站在门旁边两三尺处,但却没有出手拦阻。
苏百灵身躯横移,行到了窗子前面,道:“岳秀,你可以出来吗?”
室中无人回应。
苏百灵冷冷说道:“阁下如是不能出来,在下只好打进去了!”
室中仍然无人回答,但站在门口的朱奇,却冷冷说道:“姓苏的,你认识老夫吗?”
苏百灵道:“胆叟朱奇。”
朱奇道:“正是老夫,……”
重重咳一声,接道:“你如若真有胆子,推了那双窗门,立刻间,就可以要你的性命。”
苏百灵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你准备怎么样?”
朱奇道:“我如若拦阻你,那早就拦阻你了,所以,不拦阻你,那是因为,用不着我们出手了。”
苏百灵冷冷说道:“岳秀出手?”
朱奇哈哈一笑,道:“不是你打不打得过他,而是你根本不值得他挥手一打。”
苏百灵怒道:“朱奇,你这个老奴才。”
朱奇哈哈一笑,道:“不错啊,在下是岳侯爷的奴才,但老苏,你连奴才的身份也不够。”
苏百灵心中怒极,挥手一掌,拍在了木窗之上。他掌力雄浑,那一掌,只击的木片横飞。
苏百灵冷冷说道:“岳秀,是英雄好汉,你就给我滚出来。”
那是如翼飞转的一片寒芒,只一转,苏百灵,已然被腰斩两段。
随来的三女一男,大吃一惊,惊喝声中,转身向外逃去。
但那片寒芒,有如活的飞乌一般,折身一转,寒芒扫过。
惨叫声中,三女一男,全数被寒光腰剪两断。
是金凤剪。
这一把旷古绝今的暗器,凌利无比。
有如灵活的飞乌一样,舒翼转折,极飞变化之能事。
最可怕的是那大片寒光有如活物,忽张忽合。
在场之人,大都是久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人,但却从没有见到这么使人惊怖的暗器,一个个只看的呆在当地。
还有一桩可怕处,是它的无坚不催,剪刃过处,竟然连人带刀,斩作两段。
那说明了金风剪不但变化奇幻,而且有着削铁如泥的锋利。
那片寒芒,腰斩了苏百灵和三女一男之后,仍然在空中盘旋飞舞,历久不停。
一阵阵冷森的寒气,直逼的在场中人,个个向后退避。
谭云轻轻吁一口气,低声说道:“好利害的金凤剪。”
马鹏道:“难道,它就这样旋转不停吗?”
谭云道:“这就不知道了。”
但见人影一闪,岳秀突然穿窗而出。
只见他凝神而立,右手轻挥,拍向那盘飞不停的金风剪。
但见那飞转的金凤剪,忽的打个转身,反向岳秀自己射了过来。
群豪大吃一惊,一个个冷汗淋漓而下。
但见岳秀举手一收,轻轻巧巧地把金风剪接入手中。
谭云快步行了过来,摇摇头,道:“好利害的金风剪,这已经不能算暗器了。”
马鹏道:“这是不是仗凭真气,驭剪伤人?”
岳秀摇摇头,道:“这是一股巧力,真正的奥妙,乃在这金凤剪的构造之上,但这股力道很难用,所以,花了我数日时间,静坐参悟,他们如是早来一个时辰,那时,我还没有参悟出其中的道理。”
欧阳俊道:“苏百灵运气不好,金凤剪再一次出世,第一个就杀了他。”
岳秀望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缓缓说道:“这金凤剪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放出之后,不能够轻易收回。”
欧阳俊道:“很难控制吗?”
岳秀道:“一则是不容易控制,二则我还不够熟练。”
谭云望着金凤剪,只见那两翼上的金翅,构造的极为精巧,而且三层金翅重叠分立,想来是保持平衡和转折之用。
缓缓把金凤剪交回唐啸的手中,岳秀望着三具尸体,摇摇头,道:“朱奇,去买两口棺木,把尸体收起,交人埋了,告诉店家一声,要他们不用担心,也不要声张。”
朱奇应了一声,转身而去,花了二十两银子,办理妥当。
收拾了苏百灵等三具尸体,谭云才笑一笑,问道:“岳兄,还要几天坐息吗!”
岳秀道:“不用了,这三日时间,只怕已变化很大,咱们也该行动了。”
马鹏道:“岳侯爷,有道是打蛇打头,擒贼擒王,咱们应该想法子,找到敌人的首脑,一举擒服。”
他对岳秀一直保持了无比的敬重。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是江湖论交,兄弟相称,用不着叫侯爷。”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至少,咱们目下知道了一件事,龙凤会没有山头,它不是江湖草莽组合,是亲王、重臣,暗中支持的组合。”
谭云道:“岳兄,是否已查出那些幕后的亲王、重臣。”
岳秀道:“我和七王爷,恳谈了两次,心中已然有点眉目,不过,还未证明,亲王、重臣,关系重大,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轻易找上他们。”
谭云道:“咱们为什么要撤出来呢?”
岳秀道:“龙凤会旨在咱们,他们觉着咱们才是他们的阻力,他们如决心一战,咱们就算留在大内,他们也一样要攻,咱们离开,反而会对大内,减轻一些压力。”
谭云道:“咱们要如何行动呢?”
岳秀道:“不用咱们行动,他们自己会找上来,苏百灵是第一批人。”
谭云道:“他们不停地找上来,咱们总不能在这客栈中,和他们一直动手拼下去吧!”
岳秀道:“不会的,如是在下的猜想不错,他们可能会约咱们去他门的窝子里谈谈。”
谭云道:“岳兄,目下这北京地面上,谁不知你是布衣侯了,如何还能瞒过别人的耳目。”
岳秀道:“但至少目下,他们对咱们的动向不明。”
谭云首:“侍卫宫中现在已没有了他们的奸细,对侍卫中的行动,他们也无法掌握,咱们突然和侍卫宫的人,分离很远,至少,使他们内心中有所怀疑。”
岳秀道:“正是如此。”
谭云道:“所以,他们想来求证一下。”
岳秀道:“这也正是咱们的用心……”
脸色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道:“这一次,咱们如若应邀,很可能会见到龙凤中道脑人物,也可能是最后一场决战,其激烈凶险,似入龙潭虎穴。”
王召哈哈一笑,道:“岳兄,士为知己死。你不用这样体惜咱们,咱们不是弱不禁风之人,在江湖上闯荡,过的是提头日子,生死事,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岳秀道:“好吧!诸位有此决心,在下也可放手施为,但最好是咱们不要有伤亡。”
谭云道:“我们会听从岳兄的指点行事。”
岳秀道:“咱们还有一些时间,大家休息一下。”
群豪对岳秀都已有了很强烈的信任,不但相信他的武功,也相信他的智慧,依言坐息运气。
两个时辰之后,跨院中,突然行入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
唐啸当值,一横身,拦阻那人去路,道:“找什么?”
青衫人笑一笑,道:“求见岳侯?”
唐啸道:“你是哪里来的?”
青衫人道:“龙凤会。”
答复的十分干脆,反使唐啸一怔,哦了一声,道:“稍候片刻。”
转身行入上房。
其实,岳秀早已听到,唐啸一进门,岳秀笑道:“叫他进来!”
唐啸回到跨院门口处,那青衫人仍然站在原处,似是很守规。
唐啸缓缓说道:“朋友,贵姓啊?”青衫人道:“姓梁,单名一个贵。”唐啸道:
“岳侯爷请阁下房中叙话。”
梁贵道:“有劳带路。”
唐啸道:“慢着,带有兵刃、暗器,请暂时留下。”
梁贵淡淡一笑,道:“赤手空拳,寸铁未带,小哥不信,可以搜查。”
唐啸道:“君子欺之以方,在下一向相信人,请吧!”
行入上房,岳秀早已坐在厅中相候。
谭云,马鹏,分坐在岳秀两侧。
青衫人轻轻吁一口气,抱拳说道:“哪一位是岳侯。”
其实,他两道目光,早已投注在岳秀的身上,这一问,不过借机会打量一下室中的形势罢了。
岳秀道:“区区便是岳秀。”
梁贵道:“在下奉命传书而来。”
岳秀道:“书信何在?”
梁贵由袖中,取出一张精美的请帖,道:“以帖代函,内情由在下口述。”
岳秀道:“阁下定然是一位很会讲话的人了。”
梁贵道:“岳侯夸奖。……”
岳秀接道:“我洗耳恭听。”
梁贵道:“敝上对岳侯,十分敬慕,所以,希望能和岳侯一晤。”
岳秀道:“只是这样简单吗?”
梁贵道:“自然不是,敝上准备和岳侯纵论江湖大事。”
岳秀点点头,道:“只有这些吗?”
梁贵道:“在下只是传话人,详细内情,敝上不会告诉在下。”
岳秀望了请帖一眼,道:“烦请转告贵上,就说我们会准备赴约,要他多备几副杯筷,去的不是在下一个人。”
梁贵道:“敝上好客,多多益善。”
岳秀道:“可要我作封回书?”
梁贵道:“岳侯一言九鼎,在下相信得过,万一岳侯失约不去了,在下大不了丢掉一条命,咱们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谁也不会把一条命看得太过值钱。”
岳秀道:“不用拿话扣我,也不用拿生命来威胁我,我岳秀答应的话,决不会推辞,如若你不参与这场搏杀,我相信,你可以活得很久。”
梁贵道:“岳侯爷一片侠心,在下十分感激,情重不谢,在下告辞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请上复贵上一声,告诉他时间不多了,要加快赶,才能多设下一点布置。”
梁贵道:“就在下所知,敝上对岳少侠,敬重多过仇视。”
岳秀道:“倒是承他们看重了。”
梁贵沉吟了一阵,道:“岳侯,带多少人去赴约,我们不会干涉,不过,在下,希望你看清楚那请柬上的地址。”
岳秀道:“江湖事江湖了,在下不会惊动官方中人。”
梁贵躬身一札,转身而去。
目睹梁贵去后,岳秀才缓缓说道:“明白,咱们去赴龙凤会首脑之约……”
谭云道:“龙凤会中首脑,是什么人?”
岳秀摇摇头,道:“没有写出来。”
缓缓把请帖送了过去。
谭云打开请帖一看,只见下面署名,龙凤会一同。
笑一笑,道:“看来,他们虽然替我们出了名,但仍然保持着一份神秘之感。”
谭云道:“那地方,不像是一个比武较技的地方。”
岳秀道:“听名字很雅致,似乎是个隐士住家所在。”
原来,那地方叫作四季园。
第二天,岳秀率群豪,赶到了约会之地。
那是一座极尽亭台之胜的大宅院。
本是一座大官的府邪,如今却改成了一座客栈,兼营饭庄。
雅人、文士聚合的饭庄。
也是一座大贾、名士宿住的客栈。
届秀带着谭云、岭南双龙、浪子欧阳俊、马鹏、朱奇、唐啸一行八人,直入四季园。
迎上来,是一个围着白裙的店伙计。
低声道:“哪一位是岳侯爷?”
其实,他两道目光,已然盯住在岳秀的身上。
岳秀笑一笑,道:“我!”店小二一笑,道:“侯爷请入兰园。”
带路绕过大厅,进入了一座红墙绕的院落中。
这才是四季园中的精华所在。
红砖围墙之内,又分别有四色围绕的庭院。
分别以兰园、篷园、梅园为名。兰园,就靠正东方位上。
白色的围墙环绕一座楼阁。
十亩大小的院落,种满了兰花。
一座楼阁,就挺立在那花圃中间。
店小二带八人,穿过花圃小径,直入楼阁。
那座广敞的楼阁,也有一座雅致的名字,叫作兰花楼。
大厅中,摆了三张方桌,每张方桌上八张木椅。
木桌上黄缎子的桌面,显然十分高贵、肃穆。
岳秀回顾了一眼,道:“店伙计,主人还没有来吗?”
一个朗朗的声音,接口说道:“不敢失礼,恭候多时了。”
一个三十五六岁,身着青色文士装的人,缓步由楼梯上行下。
紧跟那青衣人身后的,是一个白缎子掩地长袍,掩去双足,身材窈窕的女子。
看身材,该是动人的女子,只可惜,戴上了白色的手套,蒙着黑色的面纱,所有的肌肤,却为掩遮而去,使人无法一睹玉容。
谭云、马鹏等排列在岳秀身后,脸上是一片肃然神情。
那青衣文士行下了梯阶,一抱拳,道:“岳侯,赏光了。”
岳秀看那青衣文士,目如朗星,五官端庄,留着一部黑色长须。
看长相是属于那种和善的人,但却散发着威严之气。
他给人一种冷利的感觉。
岳秀也抱拳一礼,道:“阁下是哪条龙?”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岳侯,请坐。”
岳侯道:“阁下,我想,咱们内心之中,都急于把事情办妥,实在很难有闲情逸致,吃一顿酒饭,对吗?”
青衫人道:“哦!”
岳秀道:“所以,咱们还是先说说咱们之间的事。”
青衣人和白衣女子,缓缓下坐,岳秀和群豪也只好落座。
两个秀丽的女婢,献上了香茗。
马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好茶。”青衣人目光转注到马鹏的身上,道:
“阁下对茶道很有研究。”
马鹏道:“在下是粗人,不太讲究喝茶。”
青衣人道:“你叫毒手郎中马鹏。”
马鹏道:“难得,难得,我这个人,还这样有名气?”
语声一顿,接道:“我虽然不会喝茶,但我知毒,这茶中的毒药不错。”
青衫人平静的说道:“茶中有毒?”
马鹏道:“有,无色无味的毒,中毒人也不会很难过,所以,可能会在不知不觉受到毒害。”
青衣人道:“原来如此。”
马鹏道:“不过,在下倒是不太怕毒。”青衣人笑一笑,道:“岳侯,你看看这茶中是否有毒?”
岳秀淡淡一笑,道:“这似是不太重要的事。”青衣人道:“哦!”
岳秀道:“阁下邀我们来此,用心大约不致是在茶中下毒吧?”
青衣人道:“岳侯!你真能确定我的身份吗?”
岳秀笑道:“不管你是谁,但你是邀我们来此的主人。”
青衣人道:“不是!”
岳秀道:“不是,那你是……”青衣人道:“我只是奉陪岳侯清谈的陪客。”
岳秀嗯了一声,道:“你只是陪客,这是什么意思?”
青衣人道:“意思很明显,我们和岳侯一样,是龙凤会主邀来的贵宾?”
岳秀怔了一怔,道:“你也是龙凤会邀请来的贵宾。”
青衣人道:“和你一样的客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至少,你这个客人,比我们受到器重一些,你们可以登楼入室。”
青衣人接道:“岳侯,有一件事,在下必先说明?”
岳秀道:“兄弟洗耳恭听。”
青衣人道:“这位白衣姑娘,是龙凤会中的人,和在下也是初识不久,只不过……”
岳秀道:“果然是很大的误会了,如若阁下不说明白,在下只怕是误会很大了。”
青衣人笑一笑,道:“岳侯,这一次,蒙你赏光——”
岳秀摇手拦阻了青衣人,按道:“你也是客居之位,这做法,不觉着有些喧宾夺主吗?”
青衣人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那白裙掩地的女子,缓缓说道:“岳侯,小妹这个身份,不知道,是否可以接待你?”
岳秀道:“姑娘身份是——”
白衣女子道:“小妹是龙凤会中的一位副会主!……”
岳秀接道:“副会主的身份,应该很高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白衣女子道:“问题是,我们有很多的副会主,我不过是其中之—罢了。”
岳秀道:“贵会一共有几个副会主?”
白衣女子道:“三男、三女,这个副会主的身份,能够作得什么主意,我也只能作得六分之一的主意。”
岳秀笑一笑,道:“我却是能够作得全权主意。”
白衣女子道:“我们是副会主的身份,什么,都只能作得那么一点主意,但却不能全都作主。”
岳秀道:“我不明白,贵教主,请了我这么一个能够完全作主的人,但为什么又不肯找一个完全作主的人和我谈谈。”
白衣女子道:“岳秀稍安勿躁,在我记忆中,敝教主从未请过人吃饭,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他和另外六位副教主,都会参与,岳侯心中有什么疑难,可以当面问过。”
岳秀目光突然转到那青衣人的身上,道:“朋友,这位白衣姑娘,已然表明了身份……”
青衣人接道:“所以,岳侯也要把我的身份逼出来吗?”
岳秀道:“阁下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谭云突然接口说道:“朋友,你很少在江湖道上走动吧?”
青衣人道:“你是湘西谭家寨的谭二公子?”
谭云道:“正是谭某,阁下是——”
青衣人接道:“我不但常常在江湖上走动,而且,对江湖中的事物,还十分熟悉。”
谭云哦了一声,道:“惭愧,惭愧,谭某有眼不识金山玉,朋友怎么称呼啊?”
江湖浪子欧阳俊,突然想起来了,道:“阁下是无影剑客?”
青衣人笑一笑,道:“浪子,看来,你是个很精明的人啊!”
谭云脸色大变。
第二十七回 无影剑客
岳秀是真的不知道无影剑客,但他目睹自己的人都有紧张神情,也为之心中一动。
回顾了朱奇一眼,岳秀冷冷说道:“这无影剑客很有名吗?”
朱奇道:“回主人话,很有名,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不知不觉中。”
岳秀对江湖中的事物,知晓不多,但已可从几人的神色中,瞧出了这无影剑客的利害,淡淡一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无影剑客,岳某失敬了。”
无影剑客笑一笑,道:“岳侯言重了……”
语声一顿,接道:“此番兄弟受邀而来,而且先主人一步,和岳侯相见,只是想和岳侯谈一件事。”
岳秀道:“在下洗耳恭听。”
无影剑客道:“岳侯已官至一品,名动九城,一个人的声誉、富贵,在一年之中,到此等境界,可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岳秀接道:“事事赶巧,风云际会,在下只不过躬逢其胜罢了。”
无影剑客道:“岳侠,在下想请你答允一事,不知意下如何?”
岳秀道:“说说看。”
无影剑客道:“龙凤会很愿意再忍让三月,岳侯请珍惜这三月时光。”
岳秀道;“如何一个珍惜之法?”
无影剑客道:“三月之内,希望岳侯办完京师中大小事情,三月之内离开。”
岳秀微微一笑,道:“条件确够优厚,只可惜,在下无法答允。”
白衣女子道:“自然,我们也会给岳侯一分不薄的礼物。”
岳秀道:“哦,什么礼物?”
自衣女子道:“黄金千两,珠宝、玉器,以及三颗举世罕见的明珠。”
岳秀道:“只有这些吗?”
白衣女子道:“黄金,玉器,虽然到处都可买到,但那三颗明珠,却是世间奇物。”
岳秀笑一笑,道:“好叫两位失望,在下只怕无法取得那份黄金、明珠了。”
无影剑客淡淡一笑,道:“承江湖上朋友们看得起我,在下自踏入江湖以来,还没有江湖朋友,撕过在下的面子。”
岳秀回顾了谭云一眼,道:“二公子,这无影剑客,和龙凤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关系。”
谭云一欠身,道:“这个在下不大清楚。”
丅XТ峆集 ㄒXТН亅、СOM
无影剑客一直保持相当的礼貌,笑一笑道:“岳侯,在下和龙凤会中的关系,是否很重要呢?”
岳秀道:“谈不上什么重要,不过,在下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无影剑客道:“如若,在下和龙凤会的关系,能够使得岳兄,卖一个面子的话,在下倒愿意说出来。”
岳秀道:“这是条件么?”
无影剑客道:“可以这么说吧!”
岳秀道:“嗯!在下一向不喜先答允别人的条件。”
无影剑客目光突转注谭云的身上,道:“谭二公子,你怎么说?”
谭云一怔道:“要在下说什么?”
无影剑客道:“听说,你和岳爷相处的十分融洽,可不可以,代在下劝劝岳侯?”
谭云道:“劝他什么?”
无影剑客道:“劝劝他,早离此地,免得彼此之间,闹的不快。”
谭云道:“阁下心中是早已知晓了,谭某和岳侯之间,并非是纯粹的朋友交情。”
无影剑客淡淡一笑,道:“谭少兄,就凭区区和令尊的交情,你也应该给区区效命,对吗?”
话说的很不客气,而且,还带着一种威胁的成份。
奇怪的是一向冷傲的谭云,这一次,竟然似是认了,笑一笑,道:“不错,谭家寨和阁下有一份不同寻常的交情……”
无影剑客哈哈一笑,接道:“公子,看来,你是知恩图报的人。”
岳秀一扬剑眉,欲言又止。
无影剑客笑一笑,道:“二公子,在下并非是挟恩求报,而是一片好心。”
谭云的脸红了,吁一口气,道:“阁下,在下过去,似是没有见到过阁下……”
无影剑客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接道:“二公子说的是,你没有见过我,但你认得此物吧?”
谭云伸手取过,仔细看了一眼;道:“家父的令牌。”
无影剑客点点头,道:“听说这令牌,可以差遣谭家寨中任何人?”
谭云点点头,道:“不错。”
无影剑客道:“但不知能遣得动你谭二公子不能。”
谭云道:“能,这令谕,可以命令谭家寨中所有的人!”
无影剑客道:“那很好,兄弟先请谭二公子走过来。”
谭云回顾了岳秀一眼,满脸为难、悲忿之色。
岳秀笑一笑,道:“既是可以命令谭家寨中所有的人,谭兄应该快些过去才是。”
谭云道:“哦!”
缓步行了过去。
无影剑客哈哈一笑,道:“二公子,如若在下无法避免和岳秀一战,只怕要麻烦你二公子为我打头阵了。”
谭云道:“我尽力而为。”
无影剑客道:“嗯!你能够对付得了岳秀?”
谭云摇摇头道:“不能。”
无影剑客道:“你能和他打上多少回合?”
谭云道:“那要看他愿意和我打好多招了?”
无影剑客道:“这话的意思是……”
谭云接道:“意思很明显,那要看岳侯希望和在下打几招了。”
无影剑客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谭云道:“那我就再说明白一些吧!岳侯可以让我和他过三五十招,也可以一招就把我击败。”
无影剑客道:“神啦!岳秀有那么利害吗?”
谭云道:“尊驾可以不信,不过,可以试试。”
无影剑客目光转移到岳秀的身上,笑一笑,道:“岳侯,谭云如此推崇你,不知是真是假?”
岳秀道:“阁下何不试试呢?”
白衣女子突然接道:“岳少侠是我们的贵宾,你这做法,不是接待不周吗?”
无影剑客道:“副会主的意思呢?”
白衣女子道:“我想,尽量能运用口舌,解决彼此问的纠纷……”
似是有两道很锐厉的眼神,由那蒙面黑纱中透了出来,投注在岳秀的脸上,接道:
“岳侯,敝会主交代我一句话……”
岳秀接道:“交代什么?”
白衣女子道:“对你岳少侠,要尽量委屈求全。”
岳秀道:“在下布衣任朝,江湖本色,我随时可率领着朋友们,离开北京……”
白衣女子十分高兴,接道:“岳侯,我们可以给你任何补偿,只要你提出来。”
岳秀道:“只要贵会,愿意和我们共同归隐,不插手朝政的事务,在下立刻可以率人他行了。”
白衣女子又沉吟了良久,道:“岳侯,这件事,太过重大了,小妹不知道如何答复阁下。”
岳秀道:“姑娘,那么请一个能够作主的和在下谈谈了。”
白衣女子道:“岳侯先请坐下,敝会主,很快会到。”
马鹏冷冷说道:“咱们也忙得很,不知咱们还要等候多久?”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用等侯了。”
二楼上,缓步行下来了一行男女。
当先一人,身着黑袍戴着一顶黑文士中,脸上很显然的戴着一幅黑纱。
那不是人皮面具?是一种很厚的软皮。
任何人一眼间,都可以看出那是戴的面具。
在那人身后,紧随着二男二女。
这是一群神秘的人物,男的都戴着软皮面具,女的都戴着蒙面黑纱。
但五人的身份,却由衣着上表露出来。
穿着黑衣的男子,身上绣着金龙、银凤。
女的身上全穿白色的衣服,绣着金龙。
男的完全是黑色衣服,身上绣着白龙。
除了那当先一人之外,明显的是,这些人都是副会主身份。
五个人,鱼贯行入了厅中,坐了下去。
岳秀和群豪,另坐在一张木桌之上。
双方面,成一个遥遥相对之势。
那胸绣一龙一凤的龙凤会主,坐下之后,三男二女的副会主,一排坐在身后。
无影剑客,和那当先现身的白衣女子,也缓缓在龙凤会主一桌上坐下。
岳秀一抱拳,道:“阁下是龙凤会主吧?”
龙凤会主缓缓说道:“不错,在下正是龙凤会主。”
岳秀道:“阁下很神秘。”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岳侯,我们被阁下逼的全都现身出来了,这神秘二字,叫我们听了惭愧得很。”
岳秀道:“诸位虽然现身了,但在下仍然有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感觉。”
龙凤会主哈哈一笑,道:“岳侯如若能够先谈好条件,本会中人,都将除下面具,和你阁下好好的交一交。”
岳秀道:“什么条件?”
龙凤会主道:“希望阁下能答应,三个月内离开北京城,在这三个月内,咱们决不活动,随便阁下如何行动,咱们都听凭吩咐。”
岳秀道:“三个月以后呢?”
龙凤会主道:“三个月之后,岳侯请退出此地。”
岳秀道:“会主,此事,咱们暂时按下,在下想先请会主安排别的事情,再作计议。”
龙凤会主道:“岳侯请说。”
岳秀道:“好吧!会主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声一顿,接道:“如若诸位是江湖中人,那就不应该卷入朝中事务的政争之中。”
龙凤会主点点头,道;“还有呢?”
岳秀道:“你如是王孙大臣,志在谋图权势,那就不要和江湖中人,勾结一起,需知,江湖中手法,别有一种,对你们彼此之间,都无好处。”
龙凤会主道:“多谢指教。”
岳秀缓缓站起身子,道:“好了,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在下告辞了。”
龙凤会主道:“你要走?”
岳秀道:“是,在下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举手向谭云一招,接道:“你过来,咱们要走了。”
谭云依言行了过来。
岳秀一挥手,群豪真的站起身子,鱼贯向外行去。
龙风会主冷笑一声道:“诸位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敢再坐一下呢?”
岳秀道:“会主还有指教吗?”
龙凤会主道:“岳侯,我们付出了很大的牺牲,才造成今日这个局面,所以,我们不会轻易放手。”
岳秀道:“哦!”
龙凤会主道:“事实上,天子无道,群玉异心,皇帝既无法振作起来,为什么不换个有为之主。”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未见过皇上之前,也许我会为你们所动,可惜,在下见过了,放眼朝中,想找一个比皇上还能干的人,只怕还真不易。”
龙凤会主道:“岳侯,能在一日之间,被封至侯爵,这份圣宠,实不平常,难怪岳侯,对他忠心,不过,岳侯来自江湖,对朝中政事,只怕还不太了解,他的笼络手段,比咱们江湖手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岳公子被封侯爵,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岳秀微微一笑,接道:“会主,可也是来自江湖?”
龙凤会主道:“不错,在下确也来自江湖。”
岳秀道:“这么说来,会主和在下并无不同之处了?”
龙凤会主沉吟了一阵道:“说来也是,确无不同之处。”
岳秀道:“如是岳某人,无能适应朝政、政争,会主又怎能适应呢?”
龙凤会主道:“岳侯,咱们却有很大的不同。”
岳秀道:“领教。”
龙凤会主道:“我们参与朝事,已有十余年的经历,久炼成钢,老实说,我们已有了很丰富的经验。”
岳秀点点头,道:“只此一桩吗?”
龙凤会主道:“不敢欺瞒岳侯,咱们人手遍布,上至皇宫内苑,王侯府第,下至府州衙门,大都有我们的耳目,不论什么事情,都无法瞒过我们的耳目,令谕未到,我们消息先至。”
岳秀道:“果然是耳目遍布,会主费了不少的心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会主,在下还有最后一事,请教阁下。”
龙凤会主道:“什么事?岳兄请问,我是知无不言。”
岳秀道:“阁下这等布置,可是自己准时作皇帝吗?”
龙凤会主怔了一怔,道:“这个么,在下倒未敢存有此念。”
岳秀道:“这就是了,阁下既未有作皇帝之心,那也是为人作嫁衣了。”
龙凤会主道:“这个,这个……”
岳秀笑一笑,接道:“如若会主未妄存篡位谋政之心,何不和在下相约,一同归隐林泉,江湖儿女,江湖行,安邦定国的大略,实非我们江湖人所能主张,开国元勋,都难免持功而骄,阁下请看看,他们哪一个能安度余年?”
龙凤会主叹息一声道:“岳侯,在下是想说服岳侯,看来,本座似乎反被岳侯说服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说的是一个理字,阁下只要讲理,区区相信会主,必会三思。”
龙凤会主忽然口气一变,道:“岳侯,如是在下存了作几年皇帝之心呢?”
岳秀摇摇头,笑道:“那就更糟了。”
龙凤会主道:“此话怎讲?”
岳秀道:“几时有过江湖人主持朝政的事?”
龙凤会主道:“岳兄,咱们江湖人,也不能妄自菲薄,为什么别人能作的事,我们就不能作?”
岳秀摇摇头,道:“这么说来,会主是真要谋图皇位了?”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你反对也罢,在下还是想和岳兄仔细的谈谈。”
岳秀道:“会主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龙凤会主道:“龙凤会和阁下,已交手数十次,我们每一次,都败在阁下手中,这一点,咱们对阁下十分敬服。”
岳秀道:“会主夸奖。”
龙凤会主道:“咱们自信对阁下的事,知晓的很多,也不愿和阁下为敌,我们愿意委屈求全,只希望岳侯,退出这场是非。”
岳秀道:“会主如此看,岳秀有些受宠若惊。”
龙凤会主道:“岳侠,我们能办到的,都愿意答应你,你提几个条件出来吧!”
岳秀道:“条件在下已说的很清楚了。”
龙凤会主缓缓站起身子,道:“岳侯,真的不肯给本会留步的余地吗?”
岳秀道:“在下身难自主,会主原谅。”
龙凤会主缓缓站起身子,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再谈下去了。”
岳秀道:“会主,在下受邀而来,也准备和会主,谈个清楚,作个了断。”
龙凤会主点点头,道:“这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岳侯准备如何一个了断法?”
岳秀道:“最好彼此出朝了事,大家不伤和气。”
龙凤会主点点头,道:“还有呢?”
岳秀道:“如是非要动手不可,也不妨订些规矩,以不伤人寿命为好。”
龙凤会主道:“岳侯,只怕这个很难了。”
岳秀笑一笑,道:“这只是在下的期望,会主不允,也就算了。”
龙凤会主道:“你和七王爷相识不久,为什么竟甘愿为他拼命?”
岳秀道:“士为知己死,会主统驭属下,使他们个个听命,视死如归,难道他们都是会主老友故交不成?”
龙凤会主心中叹口气,道:“岳秀,我没有和你争执的用心。”
岳秀点点头,道:“在下明白,岳某也只是说明一下我的决心而……”
龙凤会主仰面大笑三声,道:“岳侯,我约你来此之时,还充满着说服岳侯的用心。”
岳秀道:“可惜,现在要阁下失望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能不能再多想想?”
岳秀道:“再想上三日五夜,在下也是一样答复。”
龙凤会主沉吟了一阵,道:“双方已成僵持之局,看来,已非言语所能解决的了。”
岳秀道:“区区也有同感。”
龙凤会主道:“既是难免放手一拼,在下觉着,越早越好。”
岳秀道:“岳某人也正有此用心。”
龙凤会主目光凝注在岳秀的身上,道:“岳侯,请订个日子,咱们各率人手,作一次了断,如若在下不敌,那就遵从岳侯指教,率人退出京界,从此不出江湖。如是你们败了呢?”
岳秀道:“在下立刻离去,辞职遁迹,今生一世,不再见武林中人。”
龙凤会主道:“好!一言为定。”
朱奇突然低声说道:“公子,既然彼此之间订下了约定,何不订的详细一些。”
岳秀道:“其实,诸位,也都是江湖上一时之选,未必就胜不过他们。”
朱奇道:“这一点,公子不可大意,就老奴所见,如若对方派出了无影剑客,咱们这里面,除了公子之外,只怕无人能够抗拒于他了。”岳秀道:“这个,谭云也不行吗?”
朱奇低声道:“只怕不行,整个谭家寨,似乎对那无影客,好像欠了一些什么?谭云如何会是他的敌手?”
岳秀道:“这个不要紧,咱们和他们约定之时,小心一些就是。”
朱奇也瞧出了岳秀实在很难答复出什么,也就不再多言了。
但闻龙凤会主道:“主随客便,觉着什么时间方便呢?如若在下觉着,现在就动手呢?”
岳秀微微一怔,但立刻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由阁下和区区两个人吗?”
龙凤会主道:“如若由我们两个人动手一战,是否有些大煞风景呢?”
岳秀道:“此话怎讲?”
龙凤会主道:“咱们动手相搏,一战分胜负,岂不是有负本会中济济人才了。”
岳秀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龙凤会主道:“岳侯,刚则易折,在下之意,岳侯不妨三思区区之言。”
岳秀忽然间,感觉到己方实力太薄弱。
如是一旦动手相搏,那将是一场很激烈的恶战,就算自己一个人,能够拒挡,但谭云等这般人,却很难挡得强敌的攻势。
单是一个无影剑客,就非谭云等所能拒挡了。
想了一想,岳秀缓缓说道:“会主的意思,是希望和在下立刻一决胜负?”
龙风会主道:“好!古往今来,一向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在下来此之前,倒也有些准备了。岳秀,你看如何打法?”
岳秀道:“阁下的意思呢?”
龙凤会主道:“我们以三到五阵,分出胜负来如何?”
岳秀道:“可以,不过,是不是要限定一个人去动手呢?”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岳侠的意思,是不是要独挡五阵?”
岳秀道:“在下的意思,正是如此,如若一个人,可以连打五阵,在下希望,试试贵会中五位高人。”
龙凤会主道:“这个,这个,似乎是有些不大公平吧?”
岳秀道:“不公平的是对我,但对贵会,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龙凤会主道:“岳侯,在下说一句不怕你见笑的话,这打法,岂不是,要我们对阁下的车轮战法吗?”
岳秀道:“这就是看看贵会中,有没有能够胜过在下的高手了。”
龙凤会主道:“这一仗,由开始到结尾,都要你岳兄一人承担了。”
岳秀道:“这是在下的事?”
无影剑客突然接口道:“会主,这人自负得很,要不要先挫挫他的锐气,再作道理。”
岳秀目光转注无影剑客身上,心中暗暗忖道,龙凤会主,虽是正式的点子,但目下还没有人知晓他的姓名,但这无影剑客,却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如能先把他挫辱一顿,至少,也可激励起己方拼命之心,减少些畏敌之意。
心中念转,目光转注无影剑客的身上,冷冷说道:“阁下喧宾夺主,目空四海,岳某人想和阁下对手一搏,但不知阁下可敢出战?”
无影剑客道:“欢迎,欢迎,但不知咱们如何一个打法?”
岳秀冷冷说道:“阁下既是龙凤会中的娇客,也算是半个地主,强宾不压主,阁下可以随便选一样,兵刃、暗器,悉听尊便,不过,阁下最好能找拿手的选,需知我岳秀这身成就,非同凡响。”
无影剑客点点头道:“区区不会轻看阁下,但你最后这句话,未免太狂了一些。”
岳秀道:“我只是提醒阁下一句,不要太过逞强好胜,免得你败的不服。”
无影剑客脸色大变,冷冷说道:“在下被江湖朋友称为无影剑客,自然,在剑术上成就,稍有心得。”
岳秀道:“咱们是比剑了。”
无影剑客道:“不错,比剑。”
岳秀道:“是生死一搏呢?还是点到为止。”
无影剑客道:“悉听尊便。”
龙凤会主道:“流血五步,伏尸厅堂,未免有些大煞风景,在下之意,不如点到为止的好。”
岳秀笑一笑道:“杀人流血,确非好事,但如大家一点彩头没有,那也未免太过寒酸,如是用事取其中,才适中庸之道。”
无影剑客冷冷说道:“用不着吞吞吐吐,阁下有什么意见,尽管请说出来了。”
岳秀道:“在下之意,定有一人落败,就应该屈从为胜者之仆,如是我岳秀落败,愿意终身为奴,听候上命——”
无影剑客一皱眉头,接道:“这个,这个,未免赌注大了一些。”
岳秀道:“阁下不敢赌了?”
龙风会主道:“不是敢与不敢的事,而是在下觉着,无此必要。”
岳秀仰天大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无影剑客,竟然是一个完全不敢应战的人。”
无影剑客道:“岳秀,你不要欺人过甚,谁说我不敢应战了。”
岳秀道:“再给你一个便宜占,我要在十八招内胜呢?那就算我败了。”
无影剑客道:“君子一言。”
岳秀道:“快马一鞭,厅中如此众多人数,我岳某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改变了。”
无影剑客道:“好狂,在下领教你一十八招。”
他心中有数,就算当今剑术名家,也很难在十八招之中击败自己的,这一仗赢定了。
这时,和无影剑客同时出现的白衣女子,突然回头,望了无影剑客一眼,口气中无限关怀的说道:“你能够撑过一十八招吗?”
无影剑客接道:“我不信,当今之世,真会有十八招能够击败我的人?”
那白衣女子轻轻吁一口气,道:“你要小心啊!岳秀不是个随便开口的人,何况,……”
无影剑客接道:“何况什么?”
白衣女子道:“何况,他为什么会出个十八招的限制,你不觉着这个数字很奇怪吗?”
无影剑客微微一怔,忖道:是啊!我怎么如此糊涂,一般的什招约定,大都限制三招或十招,这岳秀怎会来上一个十八招呢。
但闻岳秀冷冷说道:“阁下先出手呢?还是岳某先攻?”
无影剑客心中有了警惕,不敢再作托大之状,缓缓说道:“岳大侠的意思、是要在下选择了。”
岳秀笑一笑道:“岳某正是此意。”
无影剑客刷地一声,抽出长剑,道:“阁下请出手吧!”
长剑平横胸前,摆了一个拒敌之式。
岳秀点点头,缓缓由朱奇手中,取过长剑。
原来,唐啸背着金凤剪,朱奇却替岳秀背着长剑。
岳秀长剑出鞘,笑一笑,道:“阁下在剑术上,确有相当的造诣。”
无影剑客道:“客气,客气,岳兄,太夸奖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阁下,十八招的数字不少,你要小心了。”
无影剑客道:“在下也有着奇怪的感觉,你为什么要订出十八招的数字?”
岳秀道:“很容易明白,我如在十八招内,还胜不了你,那就很难胜了。”
岳秀长剑一探,刺向前胸。
无影剑客看这一招,只普普通通的“白蛇吐信”,但威势却大不相同,竟然逼的无影剑客退后十步。
厅中所有的人,都看的微微一呆。
为什么一招的招术,在岳秀施出来,就有着完全不同的威力,竟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
无影剑客脸上泛起一片怒意,长剑斜斜举起,冷冷说道:“十年来,我从没有用过的追魂三斩,岳侯要小心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岳某正想见识一下阁下威动江湖的绝艺,尽管施展出来。”
无影剑客冷笑一声,挥剑劈出。
一道寒芒,卷飞而至,带起一片森寒的剑气。
岳秀一抬腕,剑光一闪,当的一声,竟然把无影剑客的一记快斩封开。
长剑刺出,又是一招“白蛇吐信”。
无影剑客仗以成名的“追魂三斩”,本是一气呵成的三记绝招,但却被岳秀快刺手法,把它分成三式。
巧妙的快速封锁手法,抢制了先机,在无影剑客的剑势威力,还未完全发挥出来的时候,就被封住了变化。
每封无影剑客一剑,就攻出一招“白蛇吐信”。
连攻了十二招“白蛇吐信”,把无影剑客逼退了七步。
这搏斗看上去,不算激烈,但却使无影剑客打得寒心至极。
他一生纵横江湖,经过无数惨烈的血战,也遇上不少劲敌,但却没有一次,打的这样窝囊、窘迫。
他心中已明白岳秀有些手下留情,再打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的局面。
还剑入鞘,对岳秀一抱拳,道:“岳侯高明,在下佩服。”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
无影剑客目光转注到龙凤会主的身上,接道:“在下惭愧,无法再为阁下效命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岳秀道:“阁下,剑法精绝,岳某也很佩服。”
无影剑客苦笑一下,道:“岳侯高明,在下败的很服气。”
岳秀道:“阁下准备行向何处?”
无影剑客答道:“在下可以封剑退隐,从此不再在江湖上行动。”
岳秀道:“咱们约好赌注,阁下不准备履行了?”
无影剑客脸色一变,道:“岳秀,你真的要我为你从仆?”
岳秀道:“那倒不用,不过,我们既有约言在先,无论如何,总得表示一下,对吗?”
无影剑客道:“你要我表示什么?”
岳秀道:“至少,等我们这一阵的比试结束再走。”
无影剑客沉吟了一阵道:“这个么?在下很为难。”
岳秀道:“怎么说?”
无影剑客道:“我可以向阁下认输,但我不能助战。”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怕和龙凤会为敌?”
无影剑客冷冷说道:“不是怕,而是不能,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岳侯再要言语伤人,别怪区区推翻前议,要以命相搏了。”
谭云低声道:“无影剑客,侠义中人,岳兄,放他去吧!”
岳秀点点头,拱手一笑,道:“阁下既然是坚持要走,在下自是不敢勉强,不过,留下你还有个最大的用心,是关系在下和龙凤会这番恶战的结果。”
无影剑客人已向前行了两步,闻声停下了脚步,接道:“在下去留,关系龙凤会和阁下恶战的结果?”
岳秀道:“正是如此!”
无影剑客道:“岳侯语含禅机,在下听不明白,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岳秀道:“龙凤会和在下对峙相处,与阁下这客座身份,大不相同,我们之间,今日既动手一战,必需要求一个结果出来,岳秀败了,不留性命、人头,只怕很难离开此地。”
无影剑客道:“如是阁下胜了呢?”
岳秀道:“龙凤会,只怕也要付出一笔相当的代价。”
龙凤会主道:“岳侯,可否再说明白一些。”
岳秀点点头,道:“会主,岳某侥幸胜了,我要诸位取去脸上面具,立下重誓,离开京界,并解散龙凤会。”
龙凤会主道:“好苛刻的条件!”
岳秀道:“情非得已,还望阁下原谅。”
龙凤会主道:“岳秀,你这亦近威胁的口气,是不是逼我们拼命。”
岳秀道:“会主,咱们之间,难免会有这一夭,拖延时间,也是个血流五步的局面。”
龙凤会主双目闪动着凌利寒光,冷冷说道:“岳秀,听阁下的口气,我们之间,非要有几个人死亡不可?”
岳秀道:“只好如此了。”
龙凤会主道:“岳秀,如是我们之间,一定是个生死相搏的局面,咱们就只好放手一战了。”
岳秀缓缓伸手,由唐啸身上,取过金凤剪,道:“会主,贵会中有多大的本领,尽量施展……”
龙凤会主双目盯注在岳秀手中的金凤剪上,道:“阁下手中所执,可是名动江湖的金凤剪吗?”
岳秀道:“不错,这是个很难施用,但却又威力奇怪的兵刃,一旦出手,人手很难控制。”
龙凤会主道:“岳秀,这是彻头彻尾的威胁。”
岳秀冷冷说道:“在下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龙凤会主突然举手一挥,几个随行的副会主,忽然间向后转去。
只有龙凤会主一个人,仍然肃立在原地不动。
岳秀心中暗道:看来他要和我一决胜负了。
无影剑客脸上是一片尴尬之色,站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
岳秀缓缓把长剑交还朱奇,双手举起金凤剪。龙凤会主低声道:“无影剑客,你也退下。”
龙凤会主淡淡一笑,道:“岳侯,本座并无意和阁下动手,但阁下再三相逼,在下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岳秀道:“会主不用客气,就算忍过今日,明日还是难免一战,既然是双方,找不出一个较好的办法,似乎是只有动手一途了。”
丅ㄨТ閤集 ㄒ〤ㄒHJ.COM
龙凤会主举手互击三掌,四个身着黑衣,全身闪动着鳞光的怪人,缓缓行了出来。
四人除了露出一对眼睛,和左右双手握着兵刃的五指之外,全身都在那鳞光闪动的衣服之下。
未待岳秀出口质问,马鹏已低声说道:“墨鳞铁甲蛇甲,刀枪不入,列为武林七宝之二,想不到的是四套蛇甲,都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岳秀低声道:“以金凤剪的锋利,是否能够斩断蛇甲?”
马鹏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岳秀手执金凤剪,高声说道:“会主,可识得我手中兵刃吗?”
龙凤会主道:“金凤剪。”
岳秀道:“对!金凤剪,它能断金切玉,只恐怕,它也能斩断蛇甲。”
龙凤会主沉吟了一阵,道:“墨鳞铁甲蛇甲,为武林七宝之二,只怕金凤剪未必能伤得了它。”
岳秀道:“那就试试吧!”
龙凤会主口中虽硬,但他内心之中,却是毫无把握。
蛇甲很坚硬,一般的利剑和兵器,是无法伤它。
但金风剪能否伤了蛇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岳秀缓缓向前行了几步,望着几个身披蛇甲的人,道:“诸位,是一齐上呢,还是先上一个试试看?”
站在正南方的一人,缓步而行,直行向岳秀。
他只露出两双眼睛,和握刀的右手,连左手,都隐于甲袖之中。
他右手握的是一把单刀,又实又厚的鬼头刀。
只见他手中兵刃的重量,就不难想到,他是有着很深厚功力的人。
双方相距三尺左右时,执刀人才停下了脚步。
岳秀淡淡一笑,道:“咱们谁先出手?”
执刀人道:“我!”
忽然一刀,迎头劈下。
这一刀力道强猛,有如泰山压顶一般。
岳秀横举金凤剪,用剪背硬封刀势。
他先试此人的内力如何?但闻挣锵一声,金铁交鸣,大汉手中的鬼头刀,被直荡开去。
岳秀本有着随手反攻的机会,但他却忍下没有还击。
执刀人忽然吐气出手,抡动鬼头刀,连劈三刀。
这三刀,刀刀都是威猛绝伦的攻势。
岳秀用剪背封开之后,第三刀,忽然张开了金凤剪迎了上去。
刀剪相触,岳秀突然用力一剪,但闻沙的一声,厚厚的鬼头刀,竟然被剪成了两截。
锋利的剪刃,切金断玉,一下子,就把百炼精铁的鬼头刀,剪作两断。
岳秀合上金凤剪,冷冷说道:“我不相信墨鳞铁甲蛇,能比这些百炼精刚的厚背鬼头刀,还要坚牢吗?”
龙凤会主愣住了,那穿着蛇甲的人,也愣住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诸位的运气不好,内宫中,有一双金风剪,偏偏皇上把这柄剪赐给了在下,金凤剪锋利无匹,能断金切玉,削铁如泥!”
那蛇甲武士,回顾了会主一眼,道:“会主,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道:“会主可以要你们和我动手,但他无法保证你们不死。”
龙风会主冷笑一声,道:“岳秀,你太狂了。”
岳秀道:“那是在下有着制胜的信心。”
龙凤会主道:“岳秀,你认为,金凤剪在你手中,就有着必胜的把握了?”
岳秀道:“会主,在下希望,我们都能面对着真实,在下有没有把握,杀死你这四个蛇甲武士,大约你心中,也很明白。”
龙凤会主道:“阁下别忘了我们还有很多的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想这周围,一定布下了很多的埋伏。”
龙凤会主道:“不错,我们在这里布了很多的埋伏,不过,我们不希望用这些恶毒的埋伏,对付诸位。”
岳秀冷笑一声,道:“但愿阁下能言行如一。”
龙凤会主突然回头对两个随行的白衣女子,道:“取下你们的面具。”
两个随行的白衣少女应了一声,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是两张千娇百媚的脸,秀眉弯弯,脸儿嫩红,脂粉不施,丽质天生。
望了二女一眼,也不禁黯然一叹,忖道:龙凤会主在哪里找到了这等绝色美女。
龙凤会主两道凌利的目光,有如冷电一般,逼视在岳秀的脸上。
似乎是看穿了岳秀的内心一般,缓缓说道:“她们两位,接你岳秀的第二阵。”
岳秀嗯了一声,欲言又止。龙凤会主一挥手,四个穿着蛇甲的人,迅速的退到一侧。
他们并未离开大厅,只是守在大厅一侧。
这情形很明显,准备随时出手。
岳秀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他忽然要四个蛇甲武士,撤退下去,分明是别有用心,这些刀枪不入的蛇甲武士,原是准备对付别人之用了,心中念头还未转完,龙凤会主开了口,道:“岳秀,阁下武功很高强,咱们只见一招,可想及全盘,不过,有一点,不知道阁下是否想到?”
岳秀道:“请教。”
龙凤会主道:“我已经决定了,不和阁下单打独斗了。”
岳秀道:“你们准备群攻?”
龙凤会主道:“我们龙凤会凤字门口有三位副会主,她们对付阁下,三个人间绝色美女,岳秀如能狠得下心,那就先将她们杀了。”
岳秀道:“哦!”
龙凤会主道:“但岳侯在杀她们的时侯,随阁下同来的人,将会受到我和三位龙字门的副会主,及四个蛇甲武士的围攻。”
岳秀道:“嗯!很如意的算盘。”
他心中紧张,但却还能保持着表面的镇静。
想不出对付龙凤会安排下这等拚斗之法,一时间无法回答。
龙凤会主的目光,转注到无影剑客的身上道:“侯兄,你是本会的贵宾,也是我们龙凤会的娇客,我虽然答应了你和五妹的婚事,但你究竟还不是龙凤会的人……”
无影剑客侯玉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龙凤会主接道:“但你别忘了,五妹是龙凤会的副会主,我已下令凤字门三个副会主,和岳秀,力拚死战,你是否愿意帮你未来的妻子,还是要遵守你和岳秀搏斗的约言,悉听遵便,大情小节,由你自己决定了。”
侯玉道:“会主,这个,这个。……”
龙凤会主不理侯玉,目光转到岳秀的身上,接道:“岳侯,请指教一下,在下这番安排如何?”
岳秀冷冷说道:“很阴沉,也很险恶,但我们来此之前,早已经有了很多的准备,所以,这一点,阁下不用替我们担心了。”
侯玉神情连变,显然他内心中,正有着无比地激动。
龙凤会主口气凌厉他说道:“凤字门,三位副会主请合力拒敌。”
三个身着白衣,胸绣金凤的女子,应声而上,分站了三个方位。
龙凤会主接道:“你们取下脸上的面具。”
三个白衣女子没有一个答话,但却依言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厅中人,都觉着眼睛一亮,多了三个千娇百媚的粉脸儿。
三个人的脸型并不相同,但却是各具韵致。
岳秀淡淡一笑,道:“三位姑娘,玉容如花,用面具把它们遮起来,岂不是有些可惜吗?”
第二十八回 隐居黄山
三个白衣女脸色都很严肃,六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岳秀的脸上瞧着,但三人,却绝少开口。
龙凤会主冷笑一声,道:“岳秀,她们取下面具,那是已决心和你拼个生死存亡了。”
岳秀道:“为什么?动手相搏,分出胜败就是,用不着一定要性命相拚。”
龙凤会主道:“你对龙凤会知道的太少,我也不愿化去很多的口舌给你解释。”
岳秀冷冷说道:“在下想不通,阁下以什么样手法,统治了龙凤会,竟然使人对你言听计从,不敢稍有违抗——”
目光一掠三女,接道:“阁下既是一会之主,何以又不肯和岳某一决死战,却要三位姑娘家出手。”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岳秀,少逞口舌之利,你胜过她们三人之后,我自会出手,不劳费心。”
三个白衣女刷的一声,亮出了身上的长剑。
念动剑诀,三个人,齐声说道:“小妹领教岳少侠的剑招。”
岳秀道:“慢着。”
三女本欲一齐出手,一闻言停下了剑势。
岳秀回头顾把金凤剪交给了唐啸,道:“金凤剪切金断玉,我还是用剑领教三位的试功,不过,我希望咱们有个约定,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三女齐声道:“好!你请说。”
岳秀道:“三位联手而出,必是精能合搏之术,想必有着很大的胜算,三位如是胜了岳某,准备如何?”
三女道:“我们没有杀你之心,但请退出此地就是。”
岳秀道:“太轻了,岳某如若败在三位姑娘之手,愿为龙凤会中一员。”
三女呆了一呆,回头望龙凤会主。
龙凤会主哈哈一笑,道:“欢迎,欢迎,岳侯真能入了龙凤会,至少也是副会主的身份。”
岳秀不理龙凤会主,却对三女凤字门的副会主道:“但如岳秀侥幸胜了三位姑娘,三位姑娘又如何向岳某人交代。”
三女皱皱眉头:“你说吧!要我们作什么?”
岳秀道:“两条路,任凭三位姑娘选择。”
三女嗯了一声,道:“说下去!”
岳秀道:“岳某胜了,我想替三位作个媒人——”
这确是大出了三女意料之外的条件,三女齐齐失声而叫道:“作媒,要我们嫁给什么人?”岳秀道:“既然是条件,就谈不上什么理由,也不论诸位是否喜欢,只要我作的媒,三位就要嫁。”
三女对岳秀这答复,显然不满,冷冷说道:“还有第二条路呢?”
岳秀道:“那就更为屈就三位了。”
三女道:“咱们要听听看,你还有什么惊人的主意。”
岳秀道:“三位不敌岳秀,又不肯任我作媒,那就只好跟着区区作个丫环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咱们很尊重你的为人,但却想不到你岳侯这样轻浮。”
岳秀冷冷说道:“在下和三位副会主赌约,和阁下,似乎是没有太大的关系。”
龙凤会主道:“岳侯别忘了,她们都是我的属下——”
岳秀接道:“我这个布衣侯的身份,用十个八个丫头,也不甚为过吧!”
龙凤会主道:“不算太过,但本会的副会主,总还不致于当你的丫头吧!”
岳秀道:“别忘了,这是赌约——”
龙凤会主道:“赌约,也要双方同意,才能成立。”
岳秀笑一笑,道:“各位如是赌不起,咱们也不用订什么赌约了,大家打一阵就是。”
龙凤会主道:“本会中人材济济,我们不希望一二人的失败,使本会整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岳秀道:“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我放手一拚,胜负决定,不用增多无谓的死伤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我们也许难免一战,不过,不是现在,我如是能调动属下和你动手时,我不会自己出手。”
岳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我先领教凤字门三位副会主的武功。”
长剑一震,分射出三朵剑花,分向三人刺去。
一剑化三芒,竟然逼的三个人,同时挥剑封挡。
岳秀振剑收剑,欺身而上,左掌右剑,攻向两侧的少女。
这凤字门的三位副会主,实在是长的很美。
美的,使人有着不忍伤害之感。
岳秀虽然未为这美色所迷但他攻出的剑势,掌力,也减少了一些力量。
剑掌分击两侧,居中一位白衣少女,忽然发觉了有机可乘,娇躯一侧,挺剑而击。
寒芒一闪,直刺前胸要害。
这一剑势道快速,疾如电奔。
岳秀剑、掌都未收回,想避开这一击,并非易事。
剑光闪闪,刺向了岳秀前胸要害。
岳秀突然微微一侧身子,避过要害,拍出的左臂一收,夹住了那刺来的长剑。
居中白衣女子冷笑一声,突然用力一转手中长剑。
她想以剑上的锋刃,斩断岳秀的左臂。
哪知岳秀左臂一夹之力,竟然沉重无比,白衣少女一转长剑,竟然未能伤到岳秀。
左右两侧的白衣女,双剑忽变,刺向两胁。
岳秀一运气,竟未闪避。
二女长剑破衣,进刺肌肤。
不知为什么?两位唯恐这一剑刺死了岳秀,竟然同时减了手劲。
力量减弱,但仍刺中了岳秀身上的肌肉,只觉岳秀身上的肌肉一软一滑,两柄长剑,竟然同时滑向了岳秀身后。
岳秀右手弃剑,双手疾出。
这时,三女之剑,都已刺中了岳秀,身不由己的向前冲去。
岳秀双手动如闪电,屈指连弹,击中了三位凤字的副会主。
三女同时觉着身子一麻,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上。
岳秀双手收回,左右一抄,同时接住了四把长剑。
一场恶斗,就在这样两个回合中结束。
岳秀身上衣服破了三处,真叫人无法论断是胜是败。
岳秀淡淡一笑,道:“会主的看法呢?”
龙凤会主道:“你虽然点中了敝会三位副会主的穴道,但你身上破裂之处公论评断,应该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岳秀笑一笑道:“会主的论法,果然很高明岳某人,也觉着很公平。”
事实上,他尽可有很多的辩词,但是他放弃争论。
这一着,大出了龙凤会主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岳秀却微微一笑,道:“这一战不分胜负,会主可以派出更高明的人,出面应战了。”
龙凤会主一摆头,三个女婢疾奔而上,扶住了三位白衣姑娘,同时也接过了岳秀交还的三支长剑。
这时,两个龙字的副会主,已然亮出了兵刃,准备出手。
大约未得会主之命,不敢轻易出手,盯住在岳秀的脸上瞧着。
这才看出了岳秀的用心,他故意弄险,只是留下藉口,使这一战评一个不分胜负。
龙凤会主很聪明,极快的了解了岳秀的用心。但他却没有法子改口下台。
究竟他是一会之主的身份,不能不顾到颜面。
沉吟了一阵,突然回头问道:“哪一位接二场?”
龙字门两个副会主应声而出道:“属下愿意接第二场。”
谭云和欧阳俊,同时举步行近了岳秀的身侧,道:“岳少侠,这第二阵让给我们,岳兄去换件衣服。”
岳秀微微一笑,道:“两位请替兄弟掠阵吧……在下还撑得住。”
谭云、欧阳俊,互相望了一眼,向后退去。
岳秀施传音入秘之术,道:“谭兄,把人手集于一处,我击败了这两个龙字门的副会主之后,就直扑龙凤会主,此人,能领导了这么一个组合,非同小可,我实在没有把握很快能制眼于他,届时,必将有一场很激烈的混战,诸位必需合力拒敌,我相信制服了龙凤会主之后,事情自会改观。”
他这边传音安排了拒敌之法,龙凤会主,也开始作了布置,暗传令谕,调集了高手,分布在大厅内外,听候自己的令谕出手。
虽然,两人都瞧出了对方口齿在启动传音,暗作部署,但谁也没有出口说穿内情,龙凤会主预先的各项安排,已被岳秀扰乱。
三个凤字的副会主,已被从婢扶下。
无影剑客侯玉,却呆呆的站在一侧。
他的处境最尴尬,既不能帮助岳秀,也不能帮助龙凤会主。
龙凤会主未再问过他一句话,似乎是,不再注意他的存在。
经过了一番安排,龙凤会主才点点头,道:“好!你们要一对一,就算咱们败了,也败的很荣耀。”
两个副会主点点头,举步而上。
但行近岳秀五步左右时,一个人却突然停下。
左首一人,仗剑而立,冷冷说道:“岳秀,在下领教。”
岳秀笑一笑,道:“兄弟奉陪,不过……”
黑衣人道:“不过什么?”
岳秀道:“不过,和在下动手,希望能取下脸上的面具。”
黑衣人回顾了龙凤会主一眼,沉吟不语。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这一战,关系着龙凤会的成败,也用不着再掩遮本来的面目了。”
黑衣人应了一声,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岳秀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大约三十四五岁,面如锅底,黑中透亮,浓眉大眼,狮鼻海口,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这人相貌堂堂,一股英雄气概,岳秀打量一阵,道:“兄台,可否见告姓名。”
黑衣人回顾了龙凤会主一眼,沉吟不语。
岳秀突然哈哈一笑,目光转到龙凤会主的身上,冷冷说道:“阁下驭属之严,当今武林之中,只怕是不再有第二人了。”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岳侯,他们只是尊重我罢了。”
岳秀目光转到那黑脸人的身上,道:“副会主,敢不敢报上你的姓名。”
黑脸人略一沉吟,道:“在下孟超。”
谭云突然接口说道:“君山十八寨的总寨主,孟九如盂英雄,阁下是否认识?”
孟超道:“是家父。”
谭云一抱拳,道:“原来是孟兄,兄弟湘西谭家寨谭二。”
孟超道:“二公子。”
谭云道:“不敢当,孟兄怎会投入了龙凤会中。”
孟超冷冷说道:“此刻咱们是兵刃相见的时刻,不是杯酒方欢,用不着谈往叙旧了。”
岳秀笑一笑说道:“孟兄,在下久闻孟总寨主之名,虽霸占君山,自成江湖上一大堂口,但他为人义气,处事公平,只在往来的船只,商旅之中,抽取少许费用,却是全力保护他们安全,人货不损,黑白两道中人,都对他十分敬重。”
孟超道:“家父的事,和我无关,你也用不着和我套近乎。”
谭云淡淡一笑道:“孟兄,在下用不着和阁下套近首,咱们是各行其是。”
岳秀冷笑一声,接道:“朱奇,孟超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
朱奇道:“孟超此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君山孟总寨主,在江湖上却是很有盛名的一个人。”
岳秀道:“乃父余荫、可及子女,可饶你不死。”
孟超挺剑而上,道:“岳秀,不要太狂,将算咱们非你之敌,也要和你打个胜败出来。”
长剑一探,刺向了前胸,岳秀长剑一抬,当的一声,封开了孟超的剑势,刷刷刷连攻了三剑。这三剑三势绝伦,孟超接过第二剑,却接不下第三剑。
第三剑,击中了孟超的右腕,孟超右手一松,手中宝剑突然跌落在地上。
这三剑是岳秀的真工夫,剑如闪电,力道强猛无比。
岳秀有意手下留情,长剑接近孟超的右腕时,突然转了过来,平击在盂超的右腕之上。如若岳秀的剑势不转,这一击,可以斩下孟超的右腕。孟超整个的右臂,都麻了起来,长剑就在脚下,却无法伸手拾起。
岳秀道:“孟超,你认不认输?”
孟超道:“男子汉,大丈夫,输就输,在下非你之敌,杀剐任凭尊便。”
岳秀道:“站开去。”
孟超怔了一怔,退到一侧。
岳秀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冷冷说道:“会主,还有什么高手派出,可以要他们动手了!”
龙凤会主冷笑一声,道:“岳秀,今天真要分个胜败出来吗?”
岳秀道:“我们难得碰头,既然碰到了,那就一次解决算了。”
龙凤会主道:“好!我陪你。”
岳秀笑一笑道:“会主,早该出来了。”
龙凤会主道:“厅中地方狭窄,咱们到院中去吧!”
岳秀当先退出到厅外,龙凤会主,紧随着行了出来,岳秀选择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持剑而立。龙凤会主缓缓行到岳秀停身处三尺左右时,停了下来。他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岳秀长剑平胸,冷冷说道:“阁下,要不要取下脸上的面具?”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一定要取下人皮面具吗?”
岳秀道:“咱们这一战性命相搏,难道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留给世人吗?”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一定败于你手了?”
岳秀道:“你是不是觉着我狂了一些?”
龙凤会主摇摇头,道:“你在数招之间,连败了我的四位副会主,这份造诣,高明的出了我意料之外,你有很大的机会击败我。”
岳秀似乎未料到,一向自负的龙凤会主,忽然间,这样自谦起来。
怔了一怔,说道:“会主驭了这多人才,这一份才能,放眼当今江湖,只怕也很难找出几个人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夸奖了……”
沉吟了一阵,接道:“事实上,我不应该答应你这场决战。”
岳秀道:“为什么?”
龙凤会主道:“因为,我没胜你的把握。”
岳秀剑眉耸动,欲言又止。
龙凤会主接道:“我本来可以调动所有的力量,对付你,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刻间,就能调动百位以上的高手,围攻于你,不论你武功多么高强,但在百位武林高手的围攻中,也会力竭而疲。”
岳秀叹一口气,道:“我想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我明白,搏杀的过程中,必将是血染厅院,尸横楼阁。”
龙凤会主道:“这并不是我改变决定的原因,为了杀死你,就算倾尽我所有实力,牺牲了所有精锐,也是一件划得来的事,在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想和你单对单的放手一搏。”
岳秀道:“会主好英雄的想法!”
龙凤会主道:“英雄气短,我越看越想,越没有胜你的把握,但我又忍不住这一股强烈的欲望,我已经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
岳秀道:“龙凤会人才济济,实也用不着会主亲自出手。”
龙凤会主道:“因为我一直没有发现值得我出手的人。”
岳秀道:“会主看上区区了。”
龙凤会主道:“我欣喜能遇上你这么一个敌手,也悲伤我成立的龙凤会,可能会毁在你的手中。”
岳秀道:“龙凤会在江湖上井无显著的恶迹,你能控制这么样一个组合,已非易事,老实说,你可以开门立派,在武林中,独树一支门派,以你拥有这庞大实力,至少可以和江湖上各大门户分庭抗礼,但你却不应该把自己卷入这些国事的争执之中。江湖人,虽然是武功高强,但却无法和大军对抗,一个人,不论武功高强到什么程度,也不能独拒千军万马……”
龙凤会主摇摇头,接道:“岳秀,这些事,不用你教训,我也早已想到了,不但想到了,而且有了很充分的准备,这倒不用阁下担心,但我还是有些失策,明知你武功高强,仍然放你进入了京界。”
岳秀道:“难道说,我们沿途上受到的拦劫,不是你阁下出手?”
龙凤会主道:“是!但我未尽全力。”
岳秀道:“就算尽了力,也未必就能把我们截住。”
龙凤会主道:“能!你刚刚说过,不论如何高强的武功,也难和大军对抗,我如调动了很多人马,再加上江湖百位高手,相信可以对付了你!”
岳秀道:“你如真能作到调动大军,对付我们,那倒不失为一件明智之举。”
龙凤会主道:“但这些都已过去了。”
岳秀道:“在下今日率人来此,也就是准备以江湖手段,和阁下一决胜负。”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所以,我也有点敬佩你。”
语声一顿,声音突转严肃,接道:“岳秀,你记着,咱们动手搏杀之事,我如万一非你之敌,希望你能一剑把我杀死,我不要失败,也不愿受伤。”
岳秀道:“这个,在下只怕是没有把握了。”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为了你,非要如此不可!”
岳秀道:“此言之意,在下倒是有些想不通。”
龙凤会主道:“你见过老夫驭下的手段了。”
岳秀道:“高明得很。”
龙凤会主道:“我如败了,很可能恼羞成怒;我如受了伤,也会激起我统驭属下的拼命之心。”
岳秀道:“难道你死了,他们就减少了拼命之心?”
龙凤会主道:“是!我驭下以威为主,他们怕我,所以我令出如山。但我赏罚很严明,他们也对我存了一点敌意;我一直戴着面具,他们对我,难测高深,造成一种神秘。
所以,他们对我也存了一些畏惧,这就造成了我绝对的权威。但我和他们谈不上情,也谈不上恩,我活着他们畏多于敬,所以,我如受了伤,他们必然会出手拚命,但我也必然会出手拼命,但我被你杀死,他们寄望断绝了,不会再存拼命之心。”
岳秀点点头,道:“在下相信你说的真活。”
龙凤会主道:“再说,我如不死,龙凤会永远不会解散。”
岳秀道:“听阁下之言,咱们之间,非要有一个死去不可了。”
龙凤会主道:“看来是难有并存的余地。”
岳秀道:“多谢指教,请出手吧。”
龙凤会主道:“还有一点,我想说明。”
岳秀道:“愿闻其详。”
龙凤主人道:“我身上有很多种暗器,大都淬有奇毒,可随时能出手取人性命。”
岳秀道:“就凭阁下这几话,已不算暗器伤人,会主有什么本领,就全力施展就是。”
龙凤会主道:“好,阁下小心。”
伸手一掌,轻飘飘的,拍向了岳秀前胸。
岳秀一侧身子,忽然间,移开了数尺,道:“阁下决定和我比拳脚了?”
龙凤会主道:“不用限制什么?咱们既然动上手,那就悉凭尊便,拳掌、兵刃,只要能够施用出手,都可出手。”
说话之间,双手已然攻出了十七八招,这十几招中,也是充满着激变,忽指忽掌,忽点忽拍,攻的变化诡异。
岳秀一直是暗取守势,突穴斩脉,封开了龙凤会主十余招的攻势,口中接道:“这约定,是不是包括了暗器在内?”
龙凤会主道:“应有尽有,自然是也包括暗器在内了。”
岳秀道:“阁下定了这样一个规矩,想必在暗器一道上,很有心得了。”
龙凤会主道:“你怎么知道?”
岳秀道:“你不该手下留情的,我瞧到了你身上藏有的暗器,你如在十招之前,利用暗器出手,在下可能会伤在暗器之下了。”
龙凤会主道:“原来如此,岳侯,确有过人之能。”
岳秀心中暗道:果然不幸猜中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那暗器之上,想来定然有毒了。”
龙凤会主道:“不错。”
语声一顿,接道:“岳侯,是否也藏有暗器?”
岳秀道:“说不上暗器,不过是一两把短刀而已。”
龙凤会主道:“岳侯可是把短刀,藏入了袖管之中。”
两人口中虽在说话,但双手之间的攻势,却是快速异常,并未停歇。表面上看去,两人打的很轻松,也很潇洒,像行云流水一般。
而且交手极快,快的像电光石火一般,叫人目不暇接。事实上,两个都在比试快速,掌法招术只求快,常有很强的实力。但见指点掌拍,看的人眼花缭乱。这是一场武林中罕为一见的搏杀,双方快速的掌指变化,有如闪电流星。在场之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无不惊叹。
谭云道:“那龙凤会主,是何许人物?能和岳侯如此相搏。”
欧阳俊沉吟一阵,道:“江湖中各大门派内杰出的高手不少,但他们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谭云接道:“我想不会是他们那些人。”
欧阳俊道:“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沉吟了良久,摇摇头,接道:“算了,不可能的事,这龙凤会成立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他这会主的身份,自然不会在江湖上走动了。”
谭云低声道:“你说什么人?欧阳兄。”
欧阳俊道:“闲言闲话,误人名节,还是不说的好?”
谭云低声说道:“岳侯和龙凤会主的掌指变化,各极其妙,两人见招破招,见式破式,只不过是互相见识广搏,胸藏丰富,真要拚出胜负,恐怕还要靠深厚的内功基础,看样子,这两人要打到一千招以上了。”
欧阳俊道:“谭兄说的是,看过他们今日一战,使兄弟感觉惭愧。”
谭云道:“惭愧什么?”
欧阳俊叹息一声,道:“比起岳侯和这位龙凤会主来,兄弟难以接过他们十招,但咱们居然也能成名江湖,这不是靠运气混出来的吗?”
谭云笑一笑道:“欧阳兄说的也是,但像岳侯和龙凤会主等人物,江湖上究是少见,欧阳兄也不用妄自菲薄。”
欧阳俊点点头,道:“谭兄说的是——”
突然间神情一肃,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脸色一整,道:“莫非是他?”
Т×Т粭鏶 ㄒχТНJ.Сοм
他这大声一叫,使得全场中人,大都听到了,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这些人包括了龙凤会中的两位副会主。敢情,他们也不知道这位会主的身份?
谭云沉声道:“欧阳兄,可是瞧出了他的身份?”
欧阳俊道:“小弟无法肯定是不是他?”
谭云道:“谁?”
这时,正在和岳知搏斗中的龙凤会主,也突然停下了手。
接道:“你小子说吧,老实说,我不相信,目下江湖中,有人知晓我的身份,我是何人?”
目光,转注到欧阳俊的身上,欧阳俊双目盯在龙凤会主的身上,瞧了一阵,道:
“阁下,如是在下没有猜锗,阁下的年龄,似乎是已经不小了。”
龙凤会主道:“你就知道这些吗?”
欧阳俊道:“在下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我整年在江湖上流浪,听到过的事情,确然不少。”
龙凤会主冷笑一声,道:“浪子,你是否在拖延时间。”
欧阳俊道:“好,我说出来,但我不能保证一定对。”
龙凤会主冷笑一声,道:“好!你说,你如是说对了老夫决不抵赖。”
欧阳俊轻轻吁一口气,道:“如是浪子没有猜错,你就是十年前,被武林同盟逼的跳江一死的陶英。”
龙凤会主身子震动了一下,缓缓说道:“你怎会认出了老夫?”
这回答,无疑承认了他的身份。
欧阳俊道:“果然是你。”
谭云道:“陶老前辈,既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还戴着面具?”
陶英道:“你们真的想看看老夫的真面目吗?”
欧阳俊道:“就在下所知陶前辈是一位风流俊雅的人物,为何要把自己藏于面具之后?”
陶英冷冷说道:“那是几十年前的陶英,而不是我……”
欧阳俊道;“不是你,又是你,只要你没有死,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永远是陶英,别人无法代你,你也无法是别人。”
陶英沉吟了一阵道:“浪子,告诉我,你如何瞧出我是陶英?”
欧阳俊笑道:“我看到了凤字门中的人,一个个都是美丽少女,人间绝色,但她们却都不是武林中出身的人,至少是名不见经传,但她们的武功,却又是高明的很,这就使我想起了风流剑客四个字,最喜欢传给女人武功的陶英。”
陶英冷冷说道:“欧阳俊,你这个浪子,看来了解事情不少。”
欧阳俊道:“我了解是了解,但我们之间距离,却相距极远。”
岳秀微微一笑道:“很不幸,在未了解前,充满着神秘,但了解之后,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时,站在旁边的无影剑客,突然接上说道:“原来的陶兄,不是死了吗?”
陶英道:“不错,死了可以复活。”
无影剑客道:“陶兄,兄弟好惭愧,咱们处了几个月,兄弟竟然不知道是陶兄,这一点,兄弟好惭愧。”
陶英道:“惭愧什么?”
无影剑客道:“兄弟见你数次,竟然未能认出陶兄,却被欧阳俊认了出来。”
陶英道:“他不是认出来,而是猜到罢了!”
无影剑客道:“陶兄,咱们相处这久,陶兄何以一直不肯将真实姓名见告。”
陶英道:“阁下,这样的问法,不觉着太过一些吗?”
无影剑客道:“此话怎讲?”
陶英道:“你是客居身份,不知我身份时,你对我敬重异常,但你知我身份之后,情况却大不相同了。”
无影剑客笑一笑,道:“陶兄,咱们当年一起游乐相处,情同兄弟,想不到你当了龙凤会主之后,竟然把朋友反当作陌生路人。”
陶英道:“阁下这话,说的太无道理了。”
无影剑客突然回过身子,大步向岳秀行了过去,一面说道:“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数十年的帮交好友,竟然给我来了这么一个……”
话未说完,身子突然一颤,摇了两摇,倒了下去。
凝目望去,只见他口中喷出了一片鲜血。
岳秀脸色一变道:“会主,你杀了他?”
陶英笑一笑道:“不错,这人口没遮拦,留往他,于我有害,杀了他,也好让他少说一些闲话。”
欧阳俊笑一笑道:“姓陶的,你用什么手法杀了他?”
陶英道:“你自己不会瞧吗?”
欧阳俊道:“在下瞧不出来是什么武功。”
岳秀道:“天阵寒煞指。”
龙凤会主双目中杀机一闪,冷冷说道:“岳秀,你知道的真不少啊!”
欧阳俊和谭云等,却是听得脸色大变。岳秀回顾了谭云和欧阳俊等一眼,缓缓向前行了一步。
一面伸手由唐啸身上,取过金凤剪,道:“寒煞指功力到了一定的火候,可以取人性命于两丈之外,诸位请后退一些。”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岳侯,你不怕寒煞指吗?”
岳秀笑道:“试试看吧?如若你的功力,能到了十成火候,岳某血肉之躯,自然受不起,但如你火候不到,在下倒是可以挺一挺了。”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岳秀,你是说,你能抗拒住在下的寒煞指。”
岳秀道:“阁下是我岳某人出道以来,第一个强劲的敌手,老实说,岳某人也有惜才之心,……”
龙凤会主接道:“这么说来,岳侯很看得起在下了?”
岳秀道:“在下对阁下本极敬重,现在岳秀的看法改变了。”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为什么?”
岳秀道:“我知道寒煞指的练法……”
龙凤会主纵声大笑道:“岳秀,你确实知道的太多了,我如不把你杀死,确实一大后患……”
突然,仰天一长啸,啸声甫落,四周涌现出数十个人影出来。五队人手,分着五色衣服,分执着不同的兵刃。岳秀目光转动,发觉那涌出的人手,将近百位之多,不禁一呆,谭云、欧阳俊、朱奇、唐啸等未待岳秀吩咐,立时成了一座方阵,准备拒敌。
岳秀剑眉耸动,星目放光,冷笑一声,道:“会主,这些人,都是你龙凤会中的精英人手了?”
龙凤会主道:“不错,岳侯如若能尽歼今日在场的人手,早就算尽了龙凤会中精锐。”
岳秀道:“这些人,是你多年来辛苦罗致的人手吧!”
龙凤会主道:“不错。”
岳秀点点头,道:“看来,如若咱们不经过的一场血战,只怕很难结束了今日之局。”
龙凤会主道:“岳侯如是无能破今日之敌,只怕与你同来的好友,留在此地了。”
岳秀吁一口气,缓缓举起了金凤剪,冷厉的说道:“诸位听着,金凤剪,御赐奇物,杀戮奇重,诸位之中,想必有人知晓此物的来历了……”
龙凤会主冷冷接道:“金凤剪,只不过是一种利器罢了,当今之世中,不乏利器,金凤剪就不一定能骇住人。”
声音微顿,接道:“剑来。”
两个青衣童子,应声由内室中行了出来,当先一个童子,手中捧着一把形状古雅的长剑。龙凤会主伸手取过古剑,手按机簧,刷的一声,抽出了宝剑。但见一道寒光,脱鞘而出,一片冷气,充塞于大厅之中。
岳秀一皱眉头,道:“好剑。”
龙凤会主道:“这把剑,比阁下的金凤剪如何?”
岳秀道:“会主错了,剑是剑,剪是剪,两个是完全不同之物。”
龙凤会主道:“金凤剪的利害之处。就在它无坚不摧,有这一把宝剑,至少可一挡金凤剪的锋芒。”
岳秀道:“不错,也许阁下这把剑可以抵拒金凤剪的锋芒,但却未必能阻止金凤剪的杀人方法。”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岳侯,适才咱们已动手一搏,不知岳侯有些什么感慨?”
岳秀道:“会主武功之高,是岳某人生平仅遇的劲敌。”
龙凤会主道:“但岳侯也是在下重入江湖来,遇上的唯一对手。”
叹口气,接道:“岳侯,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咱们自许为虎,放眼江湖,大概还没有人反对吧!”
岳秀道:“只可惜会主卷入政争之中,如若会主只江湖上走动,必将是一派雄主大豪。”
龙凤会主道:“岳侯,你可算过,咱们各仗利器这一战,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吗?”
岳秀道:“这个么?在下倒未想过。”
龙凤会主道:“我想过一一”
岳秀道:“请教阁下?”
龙凤会主道:“两件神兵利器,在合力相触之下,可能一件被伤,也可能二去其一。”
岳秀道:“兵刃毁去,也就罢了,在下关心的是……”
龙凤会主冷冷接道:“是什么?”
岳秀道:“彼此的生死攸关。”
龙凤会主道:“生死一搏间,岳侯觉着划得着吗?”
岳秀道:“这要问问阁下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你如胜我,还要胜过我这百位的属下,只要咱们这一击中,能把彼此兵刃毁去,我相信,阁下就无法阻止我百位属下的围攻。”
岳秀回顾了谭云等一眼,已然布成了拒敌方阵,才轻轻吁一口气,道:“会主,在下也看今日局面,是一个很难善了之局,但在下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步步进逼,不肯后退一步?”
龙凤会主道:“我如船行江心,回头已晚,岳侯何不给兄弟一机会试试?”
岳秀道:“会主,这不是三五人的生死,而是成败之间,牵动大军的,不知要伤亡多少人,才能重新的安定下来。”
龙凤会主厉声喝道:“你已知我是何等身份,就算在下想退下,也是有所不能了。”
岳秀道:“如若阁下真能及时悔悟,免去这一场杀劫,在下可以提保阁下不受官府追缉。”
龙凤会主人道:“岳侯,很难啊.一个人由极大的权势中,忽然间失落下来,那一份落寂之感,就不是一个英雄的人,所能忍受。”
岳秀道:“淡泊可明志,宁静能致远,在未动手之前,阁下还有回头的机会。”
龙凤会主哈哈一笑,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未落,四周人影闪动,数十个劲装剑手移步向前行。另有数十个剑手,却向岳秀攻了过来。敢情,龙凤会主在出手前,忽然改变了方法,要埋伏的属下,先和岳秀动手一拚,然后再酌量情势出手。
岳秀目注数十个逼近身来的剑手,冷冷说道:“诸位,你们几位副会主,已然受伤,贵会主,原来和我约好了决一死战,以便替你们那些受伤副会主报仇!”
声音提高道:“如今他又改变了决定,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他这一问,数十个围上来的剑手,竟然有人接道:“那是何故?”
岳秀道:“因为,他已没有胜我的把握,所以,他要你们联合送死。”
当先一个剑手冷冷说道:“蚂蚁多了咬死象,阁下这口气,不觉着太夸张吗?”
岳秀厉声喝道:“站住,你们再要向前逼进,当心在下出手无情了”
这时,另一批剑手,已然和谭云等动上了手。
兵刃相击之声,传了过来。
岳秀一扬剑眉,默运真气,金凤剪脱手而出。
这一次,剪势平出,只及人腰。
但见金光闪动,一阵惨叫之声,传入了耳际。
金凤剪平射出去,一张一合间,腰斩了当先而行的七位剑手。
剪势腰斩了七人之后,并未停下,尖锋微翘,向上飞去。
巧妙的旋转之力,在方向一变之后,合上的剪势,又忽然张开。
围上来的数十位剑手,眼看那金凤剪的威势,见剪势猛然张开,不禁心中一惊。
就在那一惊之下,向前攻上的合围之势,也为之一停。
金凤剪悬空打了一个转,突然又自动加速了很多。
剪势飞转,一张一合。
应声惨叫,又有两个人死在了金凤剪的锋刃之下。
忽然间,兵刃交击,两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击在了金凤剪上。
也许这两剑的力道过大。
金凤剪,忽然间向下沉落。
岳秀大喝一声,双掌连环劈出。
一股强大的内劲涌出,击在了金凤剪上。
那将落地的金凤剪,受此强力一撞,忽然间,向上一翻,合刃复开,转向人群。
锋利的金凤剪给予人的强大威胁,使得一些人骇然而退。
龙凤会主,突然大喝一声,一侧身,冲了上来。
手中长剑一挥,拍向了金风剪。
金凤剪由岳秀手中发出,连伤了数人,已成强弩之未。
龙凤会主这才及时而出,准备一剑击落那金凤剪。
剑上蓄蕴了强大的内力,再加上快速的剑势,当的一声,击个正着。这一击的力道,如若正击中金凤剪的旋力的重心,金凤剪自然会跌落在实地之上。
但龙凤会主的剑势,却偏了那么一点。
就是那一点偏差,却使得金凤剪有了很奇怪的变化。
只见它向下沉落了一下,忽然斜斜升起。由人群中激旋而出,伤了两个剑手之后,巧妙的旋转之力又使得金凤剪,回到了岳秀的身侧。
岳秀一伸手,抓住了金凤剪。他对这金凤剪的施用之法,已下过极大的工夫,对这金凤剪奇异的构造和它的性能,有了大部分的了解。
他早已有了准备,金凤剪入手中,又立时挥手发出。
强大的内力,使得金凤剪去势形成了不停地翻转,发出了一种刺耳的怪啸之声。
岳秀第二度投出了金凤剪之后,就未望它一眼,目光却转向龙凤会主的脸上,说道:
“情势变化,已很明显,至少,贵会仗以对付岳秀的主力,对岳某人已构不成什么威胁。”
龙凤会主道:“所以,我只好自己出手了。”
岳秀道:“金凤剪胜过你强大的埋伏,你再不下令,把你的人手撤走,他们都将惨遭浩劫。”
龙凤会主道:“金凤剪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似是不畏剑上封挡。”
岳秀道:“巧手打造,百练精钢,剪刃上,实已具有了断铁切玉的锋利,它有人造的旋转变化,……”
似乎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龙凤会主叹息一声,道:“这是一件很奇怪的兵刃,可惜,它在江湖上流传的时间太短了,没有知晓它的破解方法。”
岳秀道:“我可能知道,但我并未试验过,会主再不下令撤走你出击的人手……”。
龙凤会主惨然一笑,道:“你不用劝说我了,我可以战死此地,马革裹尸,但我不能投降,也不能跟你去认罪。”
岳秀道:“龙凤会主目的太大,所以,你还没有作恶太多,除了死亡之外,还有一条路可走。”龙凤会主道:“什么路?”
岳秀道:“你可以走!从此之后,武林之中,再没有你这一个人了。”
龙凤会主苦笑一下道:“岳侯,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了解你的用心,我很感激,可惜的是太晚了一些。”
岳秀道:“你还没有死,一切都还来得及。”
龙凤会主道:“岳侯,人到了我们这等境界,活在世上,不只是为了吃饭、穿衣,也不会是为了女人。”
岳秀道:“阁下话是不错,但人贵知机,目下情况,你似乎是已经没有希望了。”
龙凤会主道:“岳秀,我料不到你武功如此高强,也料不到你的金凤剪如此利害。”
岳秀道:“迷途知返,时犹未晚,在下奉劝阁下,现在已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了。”
龙凤会主摇摇头道:“岳秀,我如死于你手,希望你能从宽发落我这些属下,正如你所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图谋大事的人,造下的罪恶还不大多,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没有手沾血腥。”
岳秀道:“你想的如此透澈,为什么还是不肯离开?”
龙凤会主道:“多少年的策划,多少年的心血,这就一下风消云散了,老实说,还不如死了的好。”
就两人这一阵谈话的工夫,金凤剪翩翩翻飞,已然连伤十余人。
围攻谭云等的剑手,虽非畏死之徒,但见了这等气势,也不禁为之气馁。
未待龙凤会主吩咐,已然收剑而退。
岳秀目光一掠那回旋不停的金凤剪,也不禁暗暗称奇,忖道:此物打造之巧,威力之强,比起传言的飞剑,毫不逊色。
龙凤会主也呆呆望着那金凤剪,黯然一叹,道:“世上竟有这样奇怪的兵刃,更难得的是,岳侯竟然也学会施剪的手法,当真是天亡龙凤会了,我苦心训练的百名剑手,只怕也无法和一剪对抗。”
岳秀道:“你还有机会……”
龙凤会主突然大声喝道:“龙凤会,由此刻起解散,各位可以离去了。”
长剑一振,接道:“岳秀,我们放手一搏吗?”
岳秀道:“阁下有此心愿,在下自当成全。”
龙凤会主笑一笑,挺剑而进。岳秀挥剑还击。
两人又展开了一场恶斗,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双剑翻飞,已到了目不暇接的境界。场外人看去,只是一团白光飞旋。
忽然间,双剑相触,响起了一声闷哼。
两条人影,霍然分开。龙风会主的左臂上,鲜血汩汩而下。
岳秀低声道:“阁下可以走了。”
龙凤会主哈哈一笑,道:“岳秀,你太过低估我了。”
忽然一掌,击在了顶门之上。这一掌自碎了天灵要穴,身子一晃倒摔地上。
围攻谭云的一批剑手,都被金凤剪所吓退。
龙凤会主一死,整个的龙凤会,似乎是突然间消沉了下去,也好像就这样无声无息散去了。
谭云沉声说道:“岳侯,咱们要不要搜查一下?”
岳秀沉吟一阵,道:“谭兄,在下的经验不丰,这情形,要向谭兄领教了。”
谭云道:“不敢当,在下知无不言。”
岳秀道:“江湖上一般组合中,首脑人物被钉之后,那组合,是否就烟消云散了?”
谭云道:“一般来说,首脑被杀残,蛇无头不行,除非,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一个新的首脑人之外,这组合,即将消散。”
岳秀道:“目下的情形呢?”
谭云道:“这地方,汇集了龙凤会中大部的精锐,在金凤剪的威力下,伤亡逾半,老实说,参与过今日之事的人,都已经心生寒意。”
岳秀道:“龙凤会主死的太快了一些,一句遗言未留下。”
谭云道:“他还可再战,至少,他还有逃走的机会,但他宁可自绝一死。”
岳秀道:“为什么?”
谭云道:“第一是,他受不了这种功败垂成的刺激。第二,他看你是位深具侠胆的人,他已死,其他的事,似乎是你不会再追究下去。”
岳秀道:“这才是很重要的一点。我们击败了龙凤会中的剑手,逼死了龙凤会主,但我们还不了解龙凤会。”
谭云低声道:“岳兄,龙凤会主已死,整个龙凤会已瓦解冰消,难道龙凤会中,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谭兄,龙凤会表面上,会主已死,风消云散,但除了咱们杀死这些人和会主之外,还有些什么人,你知道吗?”
谭云怔了一怔,道:“不知道。”
岳秀道:“我们杀的是风流剑客,但我们不能肯定,他就是龙凤会主。”
谭云哦了一声道:“那是说,还有幕后人物了?”
岳秀道:“我不敢武断的说,但觉着,这中间还有内情。”
谭云道:“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道:“我的想法是,至多咱们见到了这条龙,还没有见到那个真正的凤。”
岳秀回顾了群豪一眼,道:“咱们走吧!”
当先转身,向外行去。
群豪鱼贯相随,离开了现场。
欧阳俊轻轻吁一口气,道:“今日之战,是浪子行走江湖以来,最惨烈的一战,如非岳侯的金凤剪奇妙无比,只怕咱们很难胜过那些剑手。”
王召冷冷说道:“那些合击咱们的剑手,都是第一流的剑手,如若未得金凤剪之力,咱们恐都要伤在那些剑手之下。”
谭云道:“今日,在下也算开了眼界,那金凤剪,似是传说中的飞剑一般。”
唐啸道:“金凤剪的打造,固然是巧妙绝伦,但小顽童觉着还是发剪的手法最重要。
金风剪打造的再巧妙,它还是一件死物。”
谭云道:“除了发剪的手法之外,还要有很深厚的内功。”
岳秀道:“金凤剪太恶毒,但敌势强大,没有法子不使用。”
谭云笑道:“岳侯,当今之世,除了你之外,只怕再无别人,会施用此物了,……”
岳秀接道:“这用法,我不知是否有人传下去,但剪身上,却有文字说明了施用之法,任何人,只要据有了这把金凤剪,如具有内力、基础,照着那上面文字习练,花上一些时间,都可练成这种手法。”
谭云道:“没有剪身上那一段文字记述呢?”
岳秀道:“这是一股巧劲,而且很难练,如若没有那一段文字记述,单凭人去摸索,除了特具智慧的人之外,只怕很难有一个人,在十年之内,练出这种手法来。”
谭云笑一笑,道:“有这等事,唐啸,把金凤剪给我瞧瞧。”
如在平常之时,唐啸不一定会听他的。但此刻情形不同,谭云已是岳秀的好友,但唐啸却自甘为岳秀的从仆。
递过金凤剪,唐啸忍不住胸中一口气,道:“公子,你可是也想施展金凤剪的手法吗?”
谭云笑一笑,道:“只怕,这不是容易的事。”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暗运内力,刮去了剪上的字迹。
岳秀一皱眉头,道:“你干什么?”
潭云道:“刮去这剪上的字迹。”
岳秀道:“刮去了这字迹,岂不是形如绝传,我不传人,金凤剪岂不就成了废物。”
谭云道:“这等恶毒之毒物,除了岳侯你这等人之外,别的人,最好别会,一旦落入嗜杀者的手中,那还得了。”
岳秀默然未语。谭云回手把金凤剪交还唐啸。
唐啸心中很惭愧,伸手接过金凤剪时,低声说道:“二公子,我很惭愧。”
谭云道:“什么事啊?”
唐啸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谭云道:“也许是你我变成了君子,如非你那一句话,说不定我会瞧瞧上面写的什么?说起来,我还得感激你了。”
唐啸道:“二公子,不要替我遮羞,小顽童心中明白。”
谈话之间,已回到了客栈之中。
要过了酒饭,吃喝之后,谭云才问道:“岳侯,咱们下一步应该如何走法,要不要进宫去瞧瞧杨姑娘?”
岳秀道:“我想善后的事,应该由官府中人出面了……”
谭云道:“岳侯的意思是……”
岳秀道:“侍卫宫中威风重振,杨晋即将出任刑部总捕头,这两职位,都应该有点事情做做。”
谭云道:“在下了解岳侯之意,不过,但凭这些人,力量够吗?”
岳秀微微一笑,低言数语。
谭云点点头,道:“这倒不失一个良策。”
岳秀道:“试试看!”
第二天,岳秀带着朱奇、唐啸、墨、启双龙张越、王召保护七王爷,一行人离开了京师,兼程南下。
他们似是走的很隐秘,但却在不少地方露出了行踪。
谭云、欧阳俊、毒手郎中马鹏,却留在了京师。
杨玉燕坐镇后宫,大权在握,不但整顿了宫中的警卫,而且,遥领着侍卫宫。
经过了杨玉燕一番精心策划布置,至少宫中的从卫们,都是极为忠心之人,天下总捕头杨晋,奉圣笔亲谕,到刑部上任。
这是一个新增的机关,主管天下要犯的缉拿,所以,权力很庞大,大到可以征调官府中高手听命。
谭云、欧阳俊,都没有正式的职衔,两人坚辞副总捕头之位,使得杨晋无法勉强。
刑部拨出了一所很宽的房子,作天下总捕头的办公处。
有着很丰厚的费用,再加上可以调征入手的权力,很快的,这座天下总捕头办公处,已然具有相当规模。
这日,中午时分,杨晋叫人准备了一桌好酒。
让谭云等三人坐了宾客之位,杨晋才坐了主位奉陪。
酒过三巡,杨晋放下酒杯,叹口气,道:“三位不入刑部,在下不敢勉强,但求三位答应我一件事!”
欧阳俊道:“什么事?”
杨晋道:“我希望能在我这一任天下总捕内,建立起一股力量,必须要借重一下高人相助。”
谭云道:“杨老,至少,你不能再打我们的主意?”
杨晋道:“这个,三位可以放心了,在下已确知三位不愿入仕,杨某人怎敢勉强,不过,我只求三位,应允在这里留上一年的时光……”
扬晋在捕头这一行中可算得出类拔革的人物,南六省中的江洋大盗,似是也被他捕获了不少。
但他真正的接触到武林高手,才觉着自己只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三等身手,比起岳秀、龙风会主那等人物,简直是微不足道。
谭云、欧阳俊,受岳秀之嘱,倒是非常尽心替他策划。
欧阳俊扭不过杨晋的苦苦劝说,只好答应了杨晋,出任三年副总捕头,三年后,他还要恢复浪子的生活。
龙凤会似是消散于无声无息之中,那隐秘,激烈的兰园一战,逼死了龙凤会中首脑,使这个势力庞大,但还一直没有站到台面上的组合,就这样消退了下去。
自然,岳秀也没有放手追究,他明白,追究的结果,可能会造成大狱,那不但震动京界,还可能动摇国本。
那将是大杀大砍,血流成渠的惨事,几家王侯宗室,牵入了其中,难以预料局势。
更可怕的是牵入的两位王侯人物,还都掌握着兵权。
击败了龙凤会,已使他们野心收敛,就事而言,这已是恰到好处的结果,再要追下去,就非一个廷乱初定,权势未稳的皇帝所能应付。
在岳秀而言,对七王爷朱毅,有了相当的报偿,他有意把两人安排一处,常处数日。
对面倾谈,不但是两个人心中芥蒂全消,而且也增进了不少的感情。
七王爷再出京界,重领江南,不但是原职未变,而且怀带机宜,和京界遥相呼应,已震住心怀异志的宗室、王侯。
所以,这一次,七王爷走的很愉快,和来时那一份沉重心情,完全不同。
行约数日,已进入河南省界,岳秀才告诉七王爷,要悄然回京一行。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兄弟,你已留下了谭云、马鹏、欧阳俊,帮助杨晋,难道还放心不下吗?”
岳秀道:“我怀疑龙凤会,还有一股隐秘的实力,没有暴露出来,所以,我得回去查个明白。”
七王爷道:“查出来你要怎样?”
岳秀道:“明室百年来,一直陷于宗室争权的杀伐之中,我不想为此再掀起一场大狱,所以,找到他,我会劝他掩旗息鼓,江湖人重入江湖,别和政务事连在一起。”
七王爷道:“岳兄弟,你是说,被你逼死的那位龙凤会主,还不是首脑人物,对吗?”
岳秀道:“他是……只不过,他只是其中之一。”
七王爷道:“这么说来,龙凤会一共有几个首脑人物?”
岳秀道:“我想至少有两个,那自绝而死的只是其中之一。”
七王爷道:“岳兄弟,说说看,也让我广识见闻。”
岳秀道:“我暗中调查过,龙凤会主死去之后,所有的人物,并未星散,障眼法的跑了一半,但又大部分悄悄地回了京师。”
七王爷点点头,道:“这就可疑了。”
岳秀道:“这就说明了还有一股力量,有暗中控制着他们。”
七王爷道:“那个人也还在京里,可是,他又是谁呢?”
岳秀道:“我想,他们的耳目灵通得很,至少,可以知道我离开了京城,所以,准备悄悄回去。”
七王爷道:“我们呢?跟你回去,还是留在这里等你?”
岳秀道:“你们仍然兼程南下,我只带着唐啸回京师,墨、白双龙和朱奇,随身护驾。”
朱奇道:“主人如是要暗中潜进京里,最好是咱们能先遮人耳目。”
七王爷道:“要人假装一个岳秀,仍然跟我南下!”
岳秀道:“对!王兄对江湖中的事务,也有一些了解了。”
就这样,借夜色掩护,雇了一辆篷车,和唐啸重又登车北上。
两个人,都易了容,所以,他们的行动很隐秘。就是连在京中的谭云,欧阳俊,马鹏,也不知道岳秀去而复返。且说杨晋走马上任,原有治安衙门的提督府,除了兵权未交之外,把管理地方事务的捕头,也就交给了杨晋指挥。
得谭云、马鹏之助,不过四五日的功夫,杨晋这个天下总捕差府,已经安排大致就绪。岳秀和唐啸悄然住入了一座客栈之中。
唐啸笑一笑,道:“公子,小的多言,想问一件事,不知道行不行。”
岳秀道:“你问吧!”
唐啸道:“咱们暗返京城,公子真正的用心何在?”
岳秀道:“找着他们另一个首脑,劝他早日罢手离去。”
唐啸道:“他如是不肯听咱们的呢?”
岳秀道:“那就设法把他除去,为了拯救千百人的生死,那也只有把他除去了。”
唐啸道:“公子,那人在什么地方,你是否已经知道了?”
岳秀点点头,道:“我已留下了线索,咱们去找找看吧!”
唐啸心中还想再问,但却已不好意思出口,只有忍下。
岳秀也未再多解释,两人就在饭店中住了下来。
岳秀更衣易容之后,悄然出去一趟。回来时,已然是初更时分。唐啸一直静静地坐在房中等候着。
岳秀匆匆归来,立时吩咐唐啸,道:“走!带上金凤剪,和你的兵刃,咱们去见那一双凤。”
唐啸心中无限惊异,不知岳秀用的什么方法,这样快查出了那双凤的下落。
丅ㄨТ合集 丅X丅НJ.СOм
但他没有多问。匆匆收拾了金凤剪和岳秀离开客栈。岳秀步履快速,行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面前。这时从门上看不出是什么府第,但看那高大的围墙,已隐隐感觉到这是一座大府第。天色已近一更时分,无月的夜晚,显得有些阴沉。
岳秀望了那高大的府北遥遥相对。相距不远,但却是两座完全不同形式的宅院。
岳秀举手,轻轻扣动了木门。
唐啸低声道:“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岳秀摇摇头,没有答话,但室中却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什么人?”
岳秀道:“我!岳秀,深夜造访,惊攀清梦,还望赐谅。”
木门呀然而开,一个全身黑老妪,当门而立。
岳秀笑一笑,道:“请代通报一声,就说岳秀求见。”
黑衣老妪,冷冷说道:“不用通报了,你请进吧!”
转身带路,把岳秀引入厅中。无月之夜,室内也没有灯光,一片漆黑。唐啸机警地留在厅门外面,岳秀缓缓说道:“太黑了,为什么不点上灯火。”
黑衣老妪道:“彼此不见,少一些可憎之气,有什么话,你尽管请说了。”
岳秀道,“不,点上灯火,对请位和在下都有一些好处。”
黑衣老妪道:“还是免了的好,话不投机,又何必多此一见。”
岳秀道:“你执意不肯,岳某只好喧宾夺主了。”
忽然,晃燃一枚火摺子。火光一照,看见了厅中景物,站在门中的唐啸,顿然大吃一惊,只见室中四个青衣少女,各自执着一个梅花针筒,对着岳秀。
强劲的机簧,极短的距离,不论岳秀的武功如何也无法避开这些针筒的攻袭。
黑衣老妪冷冷说道:“你看到了,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拼死一战?”
岳秀燃起案上的火烛,笑一笑,道:“你作不了主的,我要和你凤字门主谈。”
室内传出一个女子声音;道:“你能猜出我的身份,我就和你相见。”
岳秀道:“七王爷朱毅,待在下如兄弟,如是岳秀没有猜错,你是岳某王嫂夫人。”
室内沉寂了一阵,布帘轻启,缓步行出了两个人来。一个正是娇体如花,冒充七王爷的假夫人,另一个是衣着绿裙,面垂黑纱的女子。
岳秀一挥手,道:“假王嫂,你请旁边站站,我要和真正的王嫂说几句话。”
绿衣女子道:“岳秀你怎么猜到是我?”
岳秀笑道:“你能够在七王爷府中,布置下那样天衣无缝的机谋,除了你嫂夫人之外,什么人能有那么大的力量。”
绿衣女子叹息一声,道:“我无意伤害他,我只希望能使他更上一层楼……”
岳秀接道:“南天称王,和身登九五,并无太大的不同,你何必一定要他们手足相残,兵刃沾血。”
绿衣女子道:“如今大势已去,我也无能为力了。”
岳秀道:“嫂夫人令尊屏障西北,手握兵权,这件事,是否牵上了令尊?”
绿衣女子道:“他不太知道,但心中已然早有怀疑,我是他的女儿,他害怕,祸诛九族,只好装作不知。”
岳秀道:“嫂夫人,今后作何打算?”
绿衣女子道:“这就是我们谈的主题了。”
岳秀道:“也是岳秀来此的真正用心。”
绿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你如不想要兵祸连结,就该立刻罢手。”
岳秀道:“听嫂夫人一句话,岳秀立刻退出仕途,还我一身清风明白,本来面目。”
绿衣女子道:“我遣散龙凤会,离开京师……”
岳秀接道:“重回应天府,和王兄再度聚首。”
绿衣女子接道:“不,七王妃死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妇人。”
岳秀道:“再回西北去……”
绿衣女子接道:“也不会,我爹爹是一方大员,怎会有我这样的女儿。”
岳秀道:“那么嫂夫人以后……”
绿衣女子道:“以后,我是我,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不过,你讲话要算数,不许留恋仕途。”
岳秀道:“还有条件吗?”
绿衣女子道:“不许泄漏今夜之事。”
岳秀一抱拳,道:“小弟记下了,就此告别。”
转身向外行去。绿衣女子道:“岳秀,慢一步。”
岳秀回过头,道:“什么事?”
绿衣女子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真面目。”
岳秀道:“不用了,嫂夫人……”
大步行出厅外,接道:“京城事已办完,咱们走了。”
快步向前行去。夜色中,传来了那绿衣女子的声音,道:“岳秀,等你一袭布衣到傲啸山林时,我们会再见的。”
岳秀没有答话,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唐啸紧追在岳秀的身后,两个人一口气跑出了京城,才放缓了脚步。
忍了又忍,唐啸还是忍耐不住,道:“公子,那位绿衣女子才是龙凤会主中的一条凤。”
岳秀道:“嗯……”
唐啸道:“她也是邓大将军的女儿,七王爷的元配夫人。”
岳秀点点头,笑道:“唐啸,有些意外吗?”
唐啸道:“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那样好出身,又握兵权,托土封疆,丈夫是经略七省,是何等气势风光,她为什么要卷入江湖事务中去。”
岳秀叹息一声,道:“因为,北京城还有一个皇帝,她的父母,丈夫,一身荣耀富贵,都操在皇帝之手,所以,她想更上层楼,这就和武林中有些人一样,已是一派掌门之尊,但他却还不满那种身份,千方百计,要设法统率武林。”
唐啸道:“原来,宦海中的风险,和江湖一样险恶。”
岳秀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啸点点头,道:“公子,我想多问一件事不知道是否可以?”
岳秀道:“好!你请问吧?”
唐啸道:“这些事七王爷是否知道一些呢?”
岳秀沉吟了一阵,笑道:“唐啸,你实在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唐啸道:“公子夸奖。”
岳秀道:“我们可以谈谈这件事情,不过,不许告诉任何人,以后也不可再谈这件事。”
唐啸道:“属下遵命。”
岳秀道:“如是七王爷完全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如何向岳丈交待……”
唐啸呆了一呆,接道:“难道在金陵发生的事,是故作给咱们看的?”
岳秀笑一笑,道:“我说过,官场中的事,比江湖险恶十倍。”
唐啸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想起来,当真可怕得很!”
岳秀道:“唐啸,我想改变一下决定了。”
唐啸道:“什么事?”
岳秀道:“我修书一封,你交七王爷,告诉他,我有要事,不去金陵了,以后,有暇时,我会去看他。”
唐啸道:“我和朱奇呢?公子已答应我们终生随侍,怎能丢了我们不管。”
岳秀道:“你年纪轻轻的,追随七王爷可以图个出身,我会在信中保举你们……”
(全书完·秋草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