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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_9

  作者:清  徐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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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子与妇亦异室居,监之严,以为男女配偶,为宗嗣计,既得子而仍同室居,男有碍于学,女有碍于工,不可也。会冢妇归宁,子同舟往,因而复孕。迨产,始知之,乃盛怒赴产室,斥妇为儇。妇恚,自经死。未几,次子送妇归省,舟次亦怀姙,将弥月,其夫先密函告其母家,设辞迎之归,始无事。


《清稗类钞》植物类

  植物之类别

  植物为有机物之一,与动物同称为生物,其体由细胞构成,摄取无机物以为营养。高等者有根、茎、叶之别,下等者略如下等动物,不能显分。种类甚繁,在全世界上总数,殆有四十万种以上。我国土地广大,北近寒带,南近热带,所产植物之已有定名者,专就《本草纲目》、《羣芳谱》、《植物名实图考》等书考之,则仅数千种耳。

  其分类有人为分类、自然分类二法。最普通者为自然分类法,其概要如下,大别之有二,曰显花植物,曰隐花植物。显花植物有被子植物、裸子植物之别。被子植物中更分为二,即双子叶植物、单子叶植物是也。隐花植物有羊齿植物、藓苔植物、菌藻植物、原生植物之别。人为分类法者,仅就植物雌雄蕊之数目及位置为分类之标准,而不研究其全体,在今日已不适用矣。

  植物之应用

  凡植物之为人所需用者,皆为有用之植物,人常栽培之,谓之栽培植物。由其功用而分为数类,如食料植物、饲畜植物、工用植物、药品植物、观赏植物是也。今分别而约举之,如稻、麦、豆、菜、果、茶叶,即为食料植物,而其残余即为饲畜植物;草、麻、蓝、漆树,即为工用植物;当归、黄连、生地、罂粟,即为药品植物;梅、兰、桃、杏、荷、菊,即为观赏植物是也。

  植物出产地之概略

  国境兼包海陆,形势复杂,气温土性各有不同,是以植物之种类繁多,其著者如次。

  稻为江、粤两域主产品,淮域及辽河下游亦有之。麦则全国皆有,河域最多。惟近海皆大麦、小麦,内陆多青稞麦。豆则江、河两域皆宜,汉域最多,辽域之产尤富。至若河域小豆,江域蚕豆,亦称大宗。梁、粟以东三省及黄河流域为多,玉蜀黍以本部西南为多,甘薯以闽、粤二域为多,芝麻以洞庭湖南北为多,芸薹以粤域为多,甘蔗以闽、粤二域为多,芦粟以江淮两域为多,崇明尤佳。

  果品在河域多梨、枣、桃、杏、山楂、石榴、苹果、葡萄,江域多桃、李、枇杷、杨梅、葧荠、菱、藕,粤域多橄榄、橘、柚、香蕉、荔枝、桂圆、椰子、波罗蜜及各种香料。

  茶为南条山脉特产,苗岭而外,无地不有,东部尤盛。北条之皖山,亦宜种植。如浙域之龙井,闽域之乌龙,岷域之毛尖,粤域之花香球,洞庭域之安化、桃源,「以地为名之茶叶。」太湖域之碧螺春,以及皖山之珠兰、香片等,皆名噪于世。

  烟草以黄河上游、长江中流及辽、粤各域为多。

  药材产于邱陵山岳者甚多,而长白、太行之参,最称珍品。江苏青浦近发见一种土参,人亦珍之。

  森林之著称者六区,兴安、长白诸山绵亘千里,皆数千年古物,嫩域多松、枞,松花域多松、椵、楸,绥芬域多松、柞、杨,图们域多松,鸭绿域多红松、杉松,辽域多栗阳松。统计之,则松、榆、楸、杨、椵、柞、桦七种,均有用之材,而松为主产,桦为特产。松岭、阴山之交,参天巨木,弥望皆是,松、杉最多。秦岭、巴山一带,绵亘于渭南、汉北者,称南山老林,绵亘于汉南、江北者,称巴山老林。后因匪徒易匿,斩木制菌,老林遂童。然孑遗树木,在河域尚属不少。南条除苗岭局部外,均多森林,如西端及苗岭、乌蒙、武陵多杉、樟、桐、漆,猺山结露多樟、桂、花梨、紫檀,五岭袁山、杉岭、黄山多松、杉、榉、柟,大姆、仙霞多竹,闽、粤斜面多榕,杉则东西数千里随处见之。西康山谷多松、杉、樟、桐老林,西蒙山谷多松、桦、榆、柞老林。

  棉以长江两岸为多,辽、汶等域亦有之。麻以江、闽、粤三域为多,蓝以粤域为多。竹多在南条一带,有长大之孟宗竹,坚硬之猫儿竹,紫黑之乌竹,花纹之斑竹。自五岭干脉以东,大抵修茂,赣人用以造纸,产额颇钜。桑为饲蚕要品,凡宜稻之处,无不宜桑,故江、粤两域最茂,太湖域尤佳,塔里木河上游亦称桑区,近年河、辽各域又多仿种。柞,松岭、千山、太山、伏牛、大别诸脉多产之,可饲野蚕。漆,丘陵地皆产之,而以太行高原、汉水上游及黄山一带为着。樟、桐均以南条为多,闽域之樟尤着。天山亦多胡桐。综计以上适用树木,多在南条山脉一带,其利源之钜,几与长江相埒,故此一岭一川,实我国富力之基本也。

  宁古塔植物

  宁古塔有粟,有稗子,有铃铛麦,有大麦,有小麦,有荞麦,瓜、茄、菜、豆随所种而获,霜迟则皆登于俎矣。丝瓜、扁豆较难熟,熟亦不能得子。有曰撇兰者,结实甚巨,重量可斤余,甘腴胜长安种。有莲子,有松子,有榛子。有酸梨大如栗,贮之木罂,令其烂,斯啜焉。有瓯李子,色赤而涩。有麇子,其末如猴头。有藦姑,有黄菌,有山查子。

  孔林植物

  曲阜物产,其特异者,有蓍草,产于孔林。既凋复青。茎有八棱,象八卦;叶有五出,象五行。以一丛五十茎者为贵,然不可得,以采者众也。有芝,或黄或红或紫,绚若文锦。盖林中多古木,芝多蒸蕴而出。山药坚细长嫩,形如地黄,以入药,胜河南怀庆所产者。楷树文理坚细,或削为杖,或制为棋枰,或刳其节为饮器。其叶初生时,采制如焙茶法,清香可以烹瀹。文草细而蔓生,冬夏不凋,深秋结实,具五色五味。

  河南植物

  河南最著名之产物,为牡丹花与野百合二种。牡丹有紫、黄、红、白、绿数色,绿、白者尤香。此外,桃、杏、李、樱、梅、梨、枣、柿,多而且贱,每斤仅售钱十数文。

  新疆植物

  新疆阿克苏、三个泉、玛纳斯、西湖等处产米,天山以北之麦、豆诸粮,皆足供本省之食,吐鲁番、莎车、温宿、疏勒、和阗之棉,除供本省需要外,其岁输俄境者,得值银百余万两。

  河套植物

  河套果树皆不结实,而榆,杨,柳最繁殖,红柳尤丛生遍野。套人每折其枝干,以为羊圈,苫屋亦用之,细枝则编为筐篓,用途之广,无异南方之用竹也。又有所谓( 只)箕者,亦丛生草类也,茎干挺出,性坚韧,可制为草帽及蚊扇,扫帚诸物。二者皆取之不尽。

  谷类则豆、麦、高梁皆宜,近水可种稻,高处则种小麦、黄米、胡麻、马铃薯等,每亩可获六七斗以上。斗量最大,大于口内十加九也。小麦、胡床为寒地特产,口外皆莳之。小麦三月下种,历四月,即成熟,粒瘦细。胡麻为油类,山、陕北部燃灯皆用之,价廉与豆油同,能抵制石油,使之不得内输。

  青海植物

  青海森林不多,而松、柏、桦、榆、杨、椿、橡与苏木皆全,大者可合围,槎枿枝条,亦樵苏之所赖。柏子为食料,橡实、苏木为染料。然巨材虽美,万牛不能运,无巨流可放,不能供内地资取也。百草多者如大黄,深谷中遍有之。红花,以紫色为最上,浸一枝于杯水,有红丝一缕下注,瞬息水作淡红色,此为野种。或移植圃中翌年即变为红色矣。花纤碎,不可辨,小鸟常啄食之,求之颇难。枸杞盛产于巴延河两岸,地淤水肥,灌溉不假人力,土人撷之以供客。有鸡头参,有琵琶参,皆以形得名。初出土时,味甜,色似姜。有草焉,花色紫,瓣长贴地,道过者必摘之,曰可治目睛昏翳之症,而不能举其名。其余草参甚多,山坡间掘之即得,挖参者谓往往得何首乌也。

  青海有瓜,曰冰萨尔,色味均如黄瓜,而圆如西瓜,生熟皆可食,盖即黄瓜变种也。有必克腾者,根如仙人掌,叶如莴苣,有移种于内地者。柏子晒干,用胜茴香。藦菇、黄菌,山坡、平陆触处皆是,味极佳,以其多,贱之如草,反不如蔬菜之可贵,川商携入内地,则皆获重价。果有李有枣,枣有酒气,土人摘李、枣贮之木桶,令其烂而制酒,分甜酸二种。葡萄种不如新疆所产,盖其枝叶乱如荆棘也。

  西藏植物

  西藏植物,药品为多,而红花、青果、蔻仁、枣等,则尤著名。他如干布产麝香,巴塘产牛膝、儿茶,巴塘、江卡产紫草、芦菔,巴塘、德荣产花椒,巴塘、河口产桑皮,里塘产羌活,乍了产雪蓰花、雪猴子,德格、乍了产人参果、茜草,巴塘、乍了产木瓜,里塘、甘孜产大黄,登科产雄黄,里塘、德格产冬虫夏草,巴塘、盐井产杏仁、桃仁,德格、稻城产贝母,桑昂、杂瑜产黄连,里塘、火竹卡产老鹳草。

  延吉农产物

  延吉农产物,以高梁、谷子、黄豆、玉蜀黍为大宗,小豆、青豆、黑豆、绿豆次之,黍、稷、麻、棉、芝麻、瓜子、麻子、烟叶等又次之。

  京师米

  自创设漕运以来,国家岁糜千万之款,设官置局,辗转兑运,输入京仓,以为天庾正供,京曹禄俸,皆仰给于此。而按之事实,有大相径庭者。京师大家,向以紫色米为上,不食白粇,惟南人在京者,始购食白米。是以百官领俸,米券入手,辄以贱价售之米肆,而别籴肆米以给用,固由习尚相殊,亦以京仓花户巧于弄法。领官米者,水土搀和,必使之不中食。而米肆所售,实高出官米数倍,故凡得券者,大率不愿自领,米肆遂得与花户辈操其奇赢。惟光绪甲辰、乙巳间,桂春为仓场侍郎,京官俸米皆可食,一时颂之。

  京师人之喜食紫色米也,损米至钜。盖紫色米者,皆各仓陈腐变色之米,上层蒸成紫色,下层已成灰末。以南中上白之米,转运艰难,必俟灰其半而后食之,宜京师粮储之常虞不足也。庚寅以前,在京南人皆食粮米,「俗呼津米。」此米乃李文忠公所部淮军,在天津西北隅新农镇开辟屯田之所出。庚寅,顺天大水,文忠奏请平籴,专运芜湖、常熟、无锡米以继之,自是而遂成常供,京人呼为包米。庚子之变,仓米皆为日本人搜罗一空,京津一带不忧乏食者,究其原,未始非文忠之赐也。

  米价之涨落

  康熙丁亥,江苏苏、松、常、镇四府大旱,米价初仅每升七文,是时竟涨至二十四文。戊子大水,己丑复大水,米价虽较前稍落,而每升亦不过十六七文。雍正、干隆间,米价每升十余文。乙亥,虫荒,四府相同,涨至三十五六文,饿死者无算。其后连岁丰稔,价渐复旧,每升亦仅十四五文,为常价也。至乙巳,大旱,则每升至五十六七文。自此以后,不论荒熟,总以二十七八文至三十四五文之间为常价。然光绪末年,则贵至八九十文矣。又不独此四府也,且更有较昂者。

  同治季年,回、粤、捻余氛出没于云、贵、甘、陕边界,官兵云集,以地僻,转运非易,米价腾贵,银价顿低。每银一两,仅买米一升,麻、豆、粟、麦、秣梁虽以次递减,然按之平时,尚多数十倍也。

  早御稻

  早御稻,米色微红,较长,味甘香,六月已熟。丰泽园有水田数区,布玉田谷种,至九月,始刈获登场。圣祖轸念民依,几余省稼。一日,循行阡陌,时方六月下旬,谷穗方萌,忽见一科高出众稻之上,实已坚好,因收藏其种,命待来岁验其成熟早否。至期,果先熟。自此生生不已,岁取千百。以其生自苑田,故赐名御稻,并颁给其种于江、浙督抚,令民间种之。

  石窝稻

  石窝稻,色白,粒粗,味极香美,产直隶房山县。

  杨花早

  武昌有稻曰杨花早,盖杨花飞时所熟者也。

  嘉禾

  干隆癸未七月杪,松江暴风三日夜不息,禾尽偃,稻花尽落,各县田有颗粒不收者,有亩收斗许者,其及半者,则为大有矣。巡抚洪之杰讳灾不告,乃取句容县境青苗一束,绘《嘉禾图》以上献。诏书嘉奖,宣示中外以为瑞。

  碧绿身

  江阴有糯稻曰碧绿身,产桃花镇,芒红,粒长,色白。

  香稻

  无锡之天产,以米为大宗。米之种类甚伙,以香粳为佳,产于惠山,粒小而圆长,质韧而坚实。

  稻茎观音

  福州驻防某前锋从征漳州时,夜经田陇,见稻中发光荧然,初以为萤也。然光摇而长,心知其异,潜入稻中察之,则一稻茎上缀粟如豆。取归谛视,粟上现一观音,衣裙及璎络皆具,金容满月,诚异宝也。

  稻二年三获

  台北之田作,二年而三获。其获时,第一年为五月、九月,第二年为二月,皆稻也。

  乌拉白粟米

  乌拉白粟米,茎、干、叶、穗较他种为大,早熟。初生于乌拉树孔中,土人以其种进献,流布遂广。

  沙蓬米

  沙蓬米,枝叶丛生,米似胡麻而小,沙地皆生之,鄂尔多斯旗所产尤多。

  黑米

  武昌汉阳门内旧有明陈友谅广积仓基,后为民居。康熙甲子,有于地中掘得黑米者,黑如漆,坚如石,炒之即松,研为末,谓可治膈症,价值兼金。

  某岁,太湖县饥仅,于山中得黑米,不知何时窖藏地中者,绵延数山,不可胜计,全活穷民无算。大吏入告,并以米进呈,圣祖御制诗纪其事,函少许藏之。米中边皆黑而不朽腐,犹有味。婺原戴秀才冕家尝于圃中治地,亦得黑米数石。

  光绪己亥夏,苏、松、太各属农人,尝于土中掘得黑米,其形质与米无异,迷信家以为有兵灾之兆。然庚子拳乱,八国联军入京,而南方固无恙也。或谓是为矿物,然不见于平时,独见于是年,是又理之所不可解者。谓有奸人埋之以惑人听,然又何从得此多量之黑米而遍埋之耶?

  香秔

  香秔,秔稻之别种,一称香稻,亦称香珠米,产江、浙,芳香异常米。

  秔稗

  秔稗,味甘滑如秔,黑龙江产,土人以为秔所化也。

  高丽谷

  高丽谷,大红色,如鸡冠,高丈许,实如栟榈子,产奉天等处,其种则自高丽来也。

  西番谷

  西番谷,苗高如蜀黍,穗如蒲,奉天等处产之。

  黑龙江麦

  黑龙江麦,种最佳,色洁白,性宜人,相传其种自俄罗斯来。

  穬麦

  穬麦,产黑龙江,即俗所呼之铃铛麦也。

  番薯

  番薯,即蓣也,有红白二种,性宜沙土,蔓生蔽野,人以为粮。去其皮,色甚红,味甘。本出琉球国,闽中后亦有之。康熙时,圣祖命于中州等地,给种教艺,俾佐粒食,自此广布蕃滋,直隶、江苏、山东等省亦皆种之。光绪时,有欧洲薯输入,则色白而味淡,然非马铃薯也。

  玉蜀黍

  玉蜀黍,一年生草也,茎直,高五六尺,叶状如箭镞而大,有平行脉。花单性,雄花生于顶端,雌花生于叶腋。其实有黄、白、红各色,密列成行,以巨苞裹之,其端有紫毛如丝。俗有苞谷、玉米、珍珠米、饭粟等名。

  藦菇

  蒙古盛产藦菇,有黑白之别,通称营盘藦,黑而小者劣,白而大者佳。采时多在夏季雨水盛行之后。产地草色鲜艳,结成圈形,有全圈、半圈之分。全圈白藦,半圈黑藦。其结圈形之地线,即蒙人支包之旧址也。蒙人所居之包,至夏而移,「冬择低地以避寒风,夏在冈阴,以袪暑热。」冬时燃火取暖,包内之地,未受霜雪之侵,至夏复经雨水,冬春蕴蓄,至此而勃发,遂结藦菇,全圈、半圈,因结包之地势而异。营盘之名,亦以此得。或称口磨,则以其产于口外也。

  热河所产藦菇至佳,俗呼为银盘菇,则以营盘二字讹为银盘也。

  又有曰夸兰藦菇者,产于齐齐哈尔城东之草地,七月入市。夸兰者,毡庐椸木之周遭也。木气入土,生藦,故名。

  香山松菇

  京西香山产松菇,轮菌如伞。洁白肥脆,味鲜美。

  银盘菌

  济南郡外三十里,有龙洞山。洞在山腹,深半里许,必秉炬,方可入,中作旋螺形。山多野菌,色如雪,圆如盏,曰银盘。寺僧收之,以供游客清馔,芳洁鲜脆,较胜于辽海之藦菇、虞山之松伞蕈也。

  鸡土?从菌

  滇产鸡土?从菌,出师宗者尤胜。

  南华菌

  粤中有菌,土人谓之草菰,或日兰花菰,其味最鲜美,然实名为南华菌。相传其初出自南华寺,寺僧积禾秆于屋阴,夏月,以米渖朝夕频沃之,出菌。曰兰花者,实南华之讹也。

  有讹为兰花姑者,则以某令宰是邑时,适巡抚按部过县,询其地有土娼否,某误以土娼为土产,遽答曰:「有。」询何名,曰:「兰花姑。」巡抚正色曰:「曷勿逐之?」某始悟,客为之胡卢,巡抚亦笑,盖三字实似妓名也。

  玉蕈

  玉蕈为菌类植物,秋间丛生于林薄,形似松蕈而小,伞灰色,柄白色,鲜者煮食,或曝干腌藏。

  香蕈

  香蕈,菌类,春夏秋皆有之,寄生于楢、栎、槲等树之皮,亦可以人工种之。鲜者、干者皆可食,皆香美。

  木耳

  木耳,菌类,生于朽木,大者二三寸,形如人耳,其里面色暗褐而平滑,表面淡褐色,可食。又有白、黄等色者,白者最贵,曰银耳,黄者次之,曰桂花木耳。

  石耳

  石耳,为古洞口所产,味胜桂花耳。

  白花菜

  白花菜,园圃多栽之,茎高二尺许,有微毛,叶为掌状复叶,有齿,甚细。夏月开白花,颇可爱。略有膻臭,可食。

  苦益菜

  苦益菜,产近畿盘山涧中,似野菊,有浮毛,三月中采食。

  豆苗菜

  豆苗菜,产盘山,丛生,似豆苗。近山人家采食之,极鲜美。

  苜蓿

  苜蓿为蔬类植物,叶为三小叶所合成,似碗豆而小,茎卧地,南方土人呼曰金花菜,以其花色黄也。产于秦、陇者,花色紫,叶为羽状复叶,茎高尺余。

  苜蓿玉蜀黍之根独长

  草木之根,有长有短,有本性短而不能长者,有本性长而不能短者,惟苜蓿及玉蜀黍、鱼麦两种之根,其长莫比,然农人多不知之。玉蜀黍根长可四五尺,苜蓿根长可三尺许。盖以此二物之根,须得地中之水而生,然地形高,凡水平时滴注土中,此根在地面浅处;如不能得水,则必蔓至有水处取之方止。或土面硗瘠,无肥料,所有肥料藏深土中,则玉蜀黍及苜蓿辄自伸送其根,至肥料处吸之,然后滋生。有此二故,故其根独长,他物则不需此也。

  歪脖菜

  歪脖菜,叶圆而大,其梗至顶梢弯,故名。

  杏叶菜

  杏叶菜,叶似杏,可食。

  海带

  海带,似海藻而粗,俗呼曰海白菜。

  河白菜

  河白菜,生近水田,可采食。

  山儿菜

  山儿菜,似菠薐而高大,叶圆,鲜可茹。

  步连菜

  步连菜,生野中,类苦菜,叶微大,如筋。

  地螺

  地螺,菜名,形如小螺,盐渍可食。

  诸葛菜

  诸葛菜为镇江特产,叶似虎耳,茎、叶有细毛,丛生如盘,味苦,野生者亦可食。

  蕹菜

  蕹菜之种,来自泰西,沪有之,曰空心菜,茎肥叶嫩,每岁发芽于夏,及秋而老。

  甘蓝

  甘蓝为蔬类植物,产于西北数省,闽、粤亦种之,后且及于沪。叶阔厚,作深绿色,似芥,花繁,茎甚大。北人以盐渍茎而食之,曰擘蓝,即球茎甘蓝也,简称之则曰甘蓝。

  椰菜

  椰菜,俗称卷心菜,为甘蓝之变种,欧洲种也,近移植于沪。其叶层层包卷,成球形,色淡绿,曰球叶甘蓝,俗又称包心菜。又有一种亦欧洲种,而沪有之,开花甚多,花茎、花蕾皆可作蔬,曰球花甘蓝,别称花椰菜,俗名花菜。

  塌稞菜

  白菜为蔬中上品,唐人所谓阔叶吴菘是也,经霜雪而愈佳。陆佃《埤雅》云:「菘性凌冬不雕,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沪中冬月有一种塌地而生者,根粗矮叶,形如盆,多皱纹,色深碧,名盘科菜,又名塌稞菜,一经浓霜,则味甘如饴,实即江宁之瓢儿菜,湖湘之黑油菜也。

  罗汉菜

  罗汉菜,始惟嘉定有之。同治时,移植于沪,丛生圃中,冬末春初,所在皆是。细叶巨根,至百余瓣,气味辛芳。

  荸菜

  粤东乌龙港产荸菜,形如梨,色白,掷碎为五六块,食之,甚香甜,且无滓,或名之曰白脆。

  蜈蚣菜

  蜈蚣菜,产粤东之乌龙港,以形得名。

  鳖爪

  鳖爪,亦蔬属,青脆,微辛。

  竹叶苔

  竹叶苔,海苔也,产雁宕山南流入海处。土人于冬月取之,濯以淡水,状如竹叶,故名。

  芋

  芋为蔬类植物,植于水田,地下茎多肉,叶略似荷叶而长,一端有大缺刻,叶柄肥大,花为肉穗花序,有巨苞包之。叶柄色绿者为青芋,色红紫者为紫芋。

  竹芋

  竹芋,粤东有之,色白,如芦笋,又似竹笋,有层层之箨裹之,可食。

  土芋

  土芋即黄独,蔬类植物,蔓生,叶如豆,根圆如小芋,皮黄肉白,可蒸食。

  茄

  茄为蔬类植物,一名落苏,花与实皆紫色。实形北方多扁圆,南方多卵圆或长圆。

  天茄

  天茄,广西思恩府有之,似普通所食之茄而差小,实大如栗,色微紫,中间淡青,生于路旁陂岸间。土人蒙汗药中,用为要品,凡谋命图财行奸之事,此居其半,与钩吻、断肠草同为天南恶物。

  西红柿

  西红柿,蔬类植物也,茎高数尺,稍蔓延,叶为羽状复叶,深裂,生毛甚密,花淡黄,实扁圆,径二三寸,熟则色红,可食。

  萝卜

  萝卜,亦作莱菔,一作芦菔,蔬类植物,茎高尺余,叶作羽状分裂,花四瓣,色淡紫或白,为总状花序。实成长角,不裂开,根长,色白多肉,可食,子入药。别有红萝卜,根圆,皮红肉白,亦可充食。

  黄陂所产萝卜,为全国第一,至冬,其心愈坚。江宁产者亦甚佳。

  杨花萝卜

  杨花萝卜以杨花开时出,故名。妍红夺目,一名女儿红,若半寸许之火齐,香澹味清,邗上园蔬隽品也。亦有色白者。

  芜菁

  芜菁为蔬类植物,俗名大头芥。根多肉,扁圆。叶大,略成羹匙状,边有细齿。春日开黄花,为总状花序,绝类油菜花。实成长角,根供食。

  莴苣

  莴苣为蔬类植物,亦称莴笋,叶由根生者尖阔,由茎生者为心脏形,皆无柄抱茎。春暮开黄花,列为头状花序。茎高尺许,去皮生食,味如胡瓜,并可腌藏。

  菰

  菰为蔬类植物,生于陂泽,高五六尺,叶如蒲苇。春秋两季,中心生白薹,状如藕而软,曰菰菜,俗谓之茭白。秋间开花成长穗,结实如米,谓之菰米,亦曰雕胡米,色白而滑腻,俭岁以为饭。古本作苽,为六谷之一。

  菜瓜

  菜瓜,俗称生瓜,为蔬类植物,茎、叶、卷须,皆似甜瓜,实色绿,坚硬,有毛,可食。

  胡瓜

  胡瓜为蔬类植物,俗称黄瓜,有卷须,叶作掌状,浅裂,粗糙有毛。夏开黄色合瓣花,雌雄同株。实长数寸,色黄绿,有刺甚多,供食。汉张骞使西域得种,故名。

  丝瓜

  丝瓜为蔬类植物,园圃栽植之,茎细长,有卷须,叶掌状分裂,裂片尖锐。夏日开黄花,雌雄同株。实长者至一二尺,嫩时可食。熟后,果肉内有强韧之纤维如网,谓之丝瓜络。

  冬瓜

  冬瓜为蔬类植物,春暮生苗引蔓,叶如掌状分裂,茎、叶皆有毛刺。夏开黄花,结实大者径尺余,长二三尺,皮坚厚。嫩时色绿有毛,老则苍色,上浮白霜。

  金瓜

  金瓜为蔬类植物,秋结实,形扁圆,色赭,亦名北瓜。

  苋

  苋为蔬类植物,长尺余,叶卵圆形,有青赤二色,嫩时供食。秋时开细花成穗,色黄绿。别有一种柔茎细叶者,谓之野苋,亦可食。

  马齿苋

  马齿苋为一年生草,原野自生,茎微赤,平卧地上,叶形如倒卵,质厚而软,花小,五瓣,色黄。茎、叶嫩时,可煮曝为蔬,俗称桨板草。

  茼蒿

  茼蒿为蔬类植物,俗名蓬蒿,茎高二三尺,叶羽状,深裂,互生,花黄或白,中部为管状。春冬茎、叶嫩时可食。

  芸薹

  芸薹为蔬类植物,一名薹芥,亦称油菜。叶大,色浓绿,无柄,叶脚包茎。春暮开黄花,为总状花序。果为长角,熟则绽裂子出。嫩叶可食,子可榨油,谓之茶油,亦可食,并燃灯。

  芥

  芥为蔬类植物,叶似油菜而有缺刻,叶面常皴缩粗糙。秋末下种,冬时可食,并宜作虀.春深开小黄花,结实成荚,子如粟粒,研之成末,味极辛烈,食馔中用以周和,亦入药。

  雪里蕻

  雪里蕻为蔬类植物,叶有锐锯齿及缺刻,类芥菜,而叶稍纤,花黄。雪中诸菜冻损,此菜独青,故名。味稍辛辣,多腌以为虀.北人谓之春不老。按《唐韵》,菜心长曰蕻。

  芹

  芹为蔬类植物,植于水边湿地,茎有棱,中空,叶为羽状复叶,互生,夏日开小白花,嫩叶可食。旧名楚葵,俗称水芹,而名堇菜为旱芹以别之。

  马蕲

  马蕲,一名野茴香,与芹同类异种,生于卑湿地。春日生苗,叶似水芹而微小,丛生如蒿,白毛蒙茸,嫩时可茹。其根色白而香,坚硬不可食。

  堇

  堇为蔬类植物,一名旱芹,俗称堇菜,茎高尺许,叶阔。夏日开花,淡紫色。茎、叶味苦,瀹之,则甘而滑。

  葓

  葓,水草名,闽人以为蔬,谓之葓菜,其茎中空,亦称空心菜。初生,贴地蔓延,连根掘置水面,如荇藻,尤易滋长。康熙时,厦门居民多种之,其利甚溥。

  落葵

  落葵,一名终葵,蔬类植物,茎、叶皆柔软,叶厚作卵形,端尖。夏秋间开细花,初白后红。实圆小,熟则紫黑色。古以其叶为蔬,榨取实之红汁,以为面脂,故又称胭脂菜。

  菾

  菾为蔬类植物,一名莙达菜,园圃多栽种之。叶阔大,厚而有光,色青白。成长后,茎高三尺许,初夏开多数小花,成穗,色黄绿。其叶四时皆可为蔬。

  黄芽菜

  黄芽菜,蔬类植物也,为菘之变种,经人工之培养而成。叶与柄皆扁阔,层层包裹,全体成圆柱形,顶端成球形,叶淡黄色,秋末可食,柔软甘美。以产于山东胶州之来仓者为最佳,通称胶菜。又有外叶青而内黄者,产于浙西之嘉兴。次则天津,有圆长二种,产大沽、塘沽,次则烟台,极大,外有青叶,性硬,其味不及以上两处。产崇明者尤劣,味酸,沪人皆呼名为岛子菜。

  荠

  荠为蔬类植物,到处产生,叶在下部者羽状分裂,在上部者有缺刻,嫩时可食。老后茎高尺余,花四瓣,色白,实扁平三角形,中有细子。

  萱

  萱,本作藼,亦作谖、萲,俗作蘐,多年生草,一名忘忧,又称宜男。叶似菖蒲而柔狭,花稍类百合,单瓣或重瓣,有红黄等色。茎及单瓣之花曝干为蔬,俗称金针菜。

  蔊

  蔊为蔬类植物,通称蔊菜,冬月丛生于田圃,茎高二三寸,叶椭圆而长,有缺刻,春日开小黄花。实为细角,长一二分,中有细子。农人连根叶拔而食之,味极辛辣,亦称辣米菜。

  蕺

  蕺为蔬类植物,通称蕺菜,野生,茎细长,高七八寸,叶为卵形。初夏开淡黄色小花,有苞四片,色白如花瓣,茎、叶皆有臭气,亦称鱼腥草。可食,亦入药。

  马兰

  马兰为蔬类植物,田野自生。春日生苗,叶为长卵形,端尖,甚粗糙,有大脉三条,锯齿甚深,人取以为蔬。入夏高二三尺,开紫花,与鸡儿肠同,惟冠毛甚多。

  莼

  莼为蔬类植物,江、浙湖泽中产生甚多,叶椭圆形,有长柄,茎及叶背皆有黏液被之,可为羹。夏日开红紫花。亦作莼,一名水葵。

  菠薐菜

  菠薐菜,一曰菠菜,本作波棱,蔬类植物,原为西域颇陵国产,唐时,其种始入我国。叶互生,略如三角形而尖,基部又旁出两尖。茎高尺余,花小而黄绿,单性,雌雄异株。根色赤,味甜。嫩时以为常蔬。

  韭

  韭,菜名,叶细长而扁,丛生,秋日茎顶开小白花成丛。根茎肥白而嫩,味尤美。

  薤

  薤,为状似韭而中空,夏开细花,色紫,鳞茎如小蒜,谓之薤白,可食。

  禹韭

  禹韭,苗如鹿葱,有节如箨,茎末发花,如牵牛而小,青碧荧荧,可爱。

  姜

  姜为蔬类植物,亦称生姜,苗高二尺许,叶状如箭镞,对生,花被大小不整,色淡黄。地下茎色黄,味辛,秋初茁新芽,尤嫩美可食,烹饪时多用为调料,或蜜渍食之。曝干者称干姜,入药用。

  葱

  葱为蔬类植物,叶中空成管,高二尺许,有平行脉,四时可采食。叶之下部色白,俗称葱白。夏开白花,丛集如球。

  松吉纳

  松吉纳,葱名,出准噶尔,根大而穗青,高及二尺。

  洋葱

  洋葱,一名玉葱,为多年生草,植于畦,茎高一二尺,地下之鳞茎扁圆。叶中空,似葱而甚细。秋日叶间出花轴,顶开多数白色小花,杂以珠芽。其鳞茎供食。

  蒜

  蒜为蔬类植物,有大蒜、小蒜二种。大蒜名葫,根茎俱大而瓣多,小蒜根茎俱小而瓣少,叶皆细长而扁,花白微紫,有地下之鳞茎。茎、叶皆可食,臭气甚烈。

  石蒜

  石蒜,叶如蒜苗,夏尽苗枯,抽茎如箭,茎稍开花四五朵,深红六出,长瓣长须。根亦如蒜,可煠熟制食。

  山蒜

  山蒜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叶细长,有微棱,臭气似葱。夏月茎顶生小肉芽如球,并开伞形小花,色淡紫。叶与地下之鳞茎皆供食。

  达尔吉尔

  达尔吉尔,小蒜也,准噶尔所产,根甚小,苗可三四寸。

  萨喇纳

  萨喇纳,野蒜名,出准噶尔,高尺余,色青,独茎,顶结小花。其根有黄白二种,味淡,可作羹。

  丕牙斯

  新疆之蔬,有所谓丕牙斯者,如内地之薤。

  蒝荽

  蒝荽,本作胡荽,蔬类植物,叶裂有锯齿。粤人及北人每于嫩时摘以调食,甚香美。初夏开细花,五瓣,色白。实亦辛香,可为香料。俗作芫荽。

  石胡荽

  石胡荽,为多年生草,产道旁,细茎蔓延于地,节节生根,叶圆小,有光泽。春夏之交,开白色细花,有淡红晕,列为小伞形花序,气辛。

  莳萝

  莳萝,俗称小茴香,为一年生草,高二三尺,叶细如丝。夏开小黄花,瓣内曲。实椭圆,微扁,子大如黍粒,黑褐色,气味芳辛,用以调味,亦可入药。本产于波斯国,莳萝,盖番语也。广东颇多,江苏人腌物时辄用之,取其香也。

  番椒

  番椒,俗名辣椒,一年生草,处处种之,高二三尺,叶为卵形,端尖,有长柄,互生。夏月开白花,花梗甚长,实色红而味辣,可供食用。

  蜀椒

  蜀椒为落叶灌木,一名巴椒,亦名川椒,产于蜀中。干高四五尺,有刺,叶为复叶,光滑而厚。实肉厚皮皱,子光黑,过于花椒,可为香料。

  胡椒

  胡椒为蔓生灌木,原产南洋各岛及南美等处,故名。长丈余,叶为心脏形,互生。夏开小白花,成长穗。实圆,生青熟红,干则皮皱色黑,谓之黑胡椒。除去者黑皮者,曰白胡椒。味辣而香,研粉可食,并入药。

  老鎗谷

  老鎗谷为一年生草,园圃栽植之,茎高二三尺,叶椭圆。夏日梢上分枝,出长花轴,红色或白色小花丛集下垂,其穗甚长。实成粒,俭岁,人亦食之,故名。

  枲耳

  枲耳,一名苍耳,一年生草,野生,叶为卵形,端尖,有缺刻及锯齿,互生。夏日开绿花,单性,雌雄同株,雄花在花轴之上部,列为小头状花序,雌花隐于囊状总苞之内,总苞满生小刺,钩着人衣。嫩苗及实,遇俭岁,人亦食之。

  藜

  藜为一年生草,茎高五六尺,叶心色赤,卵形有锯齿,嫩时可食。花小而黄绿。茎老可为杖。古人读书燃藜,以其光最明,可传火彻夜。又名莱,《诗》「北山有莱」,即此。俗称红心灰藋.

  薇

  薇为一年生草,茎高二三尺,尖端卷曲如旋涡。叶有二种,一为绿色,差类蕨叶;一为褐色,形细长,其上着生多数胞子囊,嫩时可食。

  葫芦

  葫芦,本作蒲芦,一作胡卢,为一年生蔓草,园圃皆栽之。茎细长,以卷须络于他物,叶圆心脏形,有柔毛。初夏开白花,夕开朝萎。至秋,实熟,如重叠大小二圆球,干者髹之为玩具。别有一种身长而首尾如一,供蔬食者,亦称葫芦。《本草》谓之壶卢,俗称萹蒲。

  蒌蒿

  蒌蒿为多年生草,生水边及泽中,茎高四五尺许,叶羽状深裂,似艾而阔,背密生灰白色毛。秋日开花,褐色,为头状花序。嫩茎香脃可啖。《尔雅》「蔏蒌」即此。宋苏轼诗:「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莪蒿

  莪蒿,一名萝蒿,亦称( 廪)蒿,多年生草,生于水田,茎,叶似萋蒿,开黄绿花,为小头状花序,排列如穗。嫩茎可蒸食。

  邪蒿

  邪蒿,草名,野生,茎高二尺许,叶为复叶,分歧甚多。夏开小白花,为复伞形花序。其根、叶,古以为蔬。

  蘩缕

  蘩缕为一年或越年生草,山野自生,引蔓于地,茎细长,节间有毛下向,中空,断之,有一缕如丝。作蔬,甘脃.叶为卵形对生,花小而白,五瓣,每瓣三裂甚深。《尔雅》:「蔜, 嫂 缕。」即此。

  荇菜

  荇菜为多年生草,叶似莼,一端有缺刻,大寸余,面青背紫,平贴水面。夏日开合瓣花,色淡黄,五裂,边缘多毛。茎、叶嫩时可食,故称荇菜,《诗》「参差荇菜」是也。

  草石蚕

  草石蚕,亦名甘露子,多年生草,茎方,叶稍似心脏形,背有毛密生。夏初,叶腋开淡紫色唇形花。地下茎之尖端色白,形如连珠,略似蚕形,故名。根可煮食,如马铃萝。本我国产,今欧洲盛种之。

  地榆

  地榆为多年生草,茎高三四尺,数十叶自根丛生,为羽状复叶。秋间起花茎,茎顶开花,色紫或红白,列为穗状花序。其嫩叶可食。

  败酱

  败酱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茎高三尺许,下部为羽状复叶,上部单叶。秋初开黄色小花,成复伞形花序。乡人常采嫩茎食之,味微苦而有陈酱气,故名,俗亦称苦菜。

  仁草

  仁草,即烟,即烟草也,所在有之。熊人林《地纬》云:「粤中有仁草,名金丝醺,可辟瘴气。多吸之,能令人醉,亦曰酒烟。」

  荡荡青

  荡荡青,北方所谓之铁脚草也。采取阴干,投沸汤中,顷之,茎、叶舒卷如生。

  察齐巴克

  察齐巴克产新疆,叶似鸡冠,花如辫,倒垂三四尺,色红紫,春种秋开。名为察齐巴克者,以其形似回妇首饰之察齐巴克也。

  龙芽草

  龙芽草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高二三尺,叶为羽状复叶。夏日出花轴,花黄,五瓣,实多刺。俗称仙鹤草。

  羊刺草

  羊刺草,茎有刺,味甘美如蜜,准噶尔部多有之。

  鹿藿

  鹿藿为多年生蔓草,茎、叶皆褐色,叶阔。夏开黄花,为蝶形花冠。结实成小荚,熟则赤黑,子大如花椒,扁圆而黑,可煮食,俗称野绿豆。

  胡蔓草

  岭南有胡蔓草,叶如麻,花黄而小。一叶入口,百窍溃血,人无复生,凶民将取以毒人,则招摇若喜舞然。或有私怨者茹之,呷水一口,则肠立断。或与人哄,置于食,以毙其亲,诬以人命者有之。制为麻药,置酒中,饮后昏不知人,然醒后不死。

  款冬

  款冬,一名菟蒵,为多年生草,高二尺余,叶圆大,基部缺刻甚深,柄长二寸许,花茎别有小叶,长卵形。春初,茎端开黄花,为头状花序。百草中此最先春,虽冰雪之下亦生芽,故有此称。其嫩叶可为蔬。

  石防风

  石防风,草名,海滨自生,田中亦栽种之。叶为复叶,似芹。夏初开小白花,花序如复伞形。嫩叶可食。

  錾菜

  錾菜,草名,多生山野阴地,茎方,高一二尺,叶为长卵形,羽状分裂。夏秋间,叶腋簇生唇形花,色白,层叠成穗,形与益母草最肖。其嫩苗亦可食。

  山慈姑

  山慈姑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高尺许,叶细长如韭,茎自地下茎之中央生出,顶端开一花,色白而略紫。地下茎状如慈姑,可食。

  荸荠

  荸荠为多年生草,水田栽植之,茎高二三尺,管状,色绿,花穗聚于茎端,颇似笔头。地下之块茎形圆,可供食,苏人谓之地栗,两广人谓之马蹄,古名凫茈,又称乌芋。

  百合

  百合为多年生草,多栽于园圃中,高二三尺,叶短而阔,似竹叶,互生。夏日开花,色白,无斑点,其红黄色有斑点者,谓之卷丹,俗通谓之百合。其地下之鳞茎,皆可食,惟以白花者为良。

  嵩山百合之质甚脆,不能隔宿,故不行远,非亲至山中,无缘求得也。

  薏苡

  薏苡为一年生草,叶狭长,有平行脉,花生于叶腋,实椭圆。其仁白色,可杂米中作粥饭及磨面,并入药。

  向日葵

  向日葵为一年生草,茎高六七尺,叶作卵形,互生,有锯齿,叶面粗糙。夏秋之交,茎头开一花,为头状花序,大者径七八寸,花瓣鲜黄,其花常向太阳旋转,故名。江、浙各地,多栽种于湿热地方,高可十余尺,冷处略短。如印度之西北,种者颇多,土人谓其能收低湿处欲发之疫气,令人免疟疾发热之症。其用途有五:一,花可染皂青,子可榨油,其油略与橄榄油同,每地一亩,收子约五十斗,每斗可榨油一升。二,子之仁捣为汁,涂擦肌肤,嫩滑而润。三,西人有以之煮为粥,与孩童食之者。四,亚美利加之土人将其研磨细粉而为馒头。五,叶可饲马牛羊等畜,梗可为薪。浸其灰于水中,涤净渣滓,再将水熬干,即为上等之鹻,可制作肥皂。

  芦

  芦为多年生草,生于陂泽,茎高丈许,中空,叶细长而尖,有平行脉。秋开细花,甚繁密,成大圆锥花序。其茎可以制帘葺屋,或用为薪。萌芽可食,略如竹笋,俗称之曰芦笋,可入药。

  蒟蒻

  蒟蒻,亦名菎蒻,为多年生草,产蜀中,高二尺余,叶为掌状复叶,花单性,有肉质穗状花序,花苞颇巨。根圆如球,可为食品,然与蒟酱之蒟不同。《文选?蜀都赋》:「蒟蒻茱萸。」注:「蒟,蒟酱也。蒻,草也。」则蒟蒻本为二物。杨慎《丹铅总录》谓蒟酱即蒟蒻,误。

  益智

  益智,草名,产闽、广,叶尖长。春日开花,色似莲。至夏实熟,子如小枣,两端皆尖,可食,或和米作糉.

  茈碧花

  大理府浪穹县北十五里有茈碧湖,「一名宁湖。」出罢谷山下,即洱河之源,水如碧玉色。湖有花,名茈碧,如荷花而差小,其色有白者,有澹红而锦缘者。叶似荷钱,长五六丈,昼则上浮水面。见日,花始开,夜即卷曲入水,清香异常。采茎、叶食之,味过于莼。

  金盏

  金盏,一名杏叶草,叶抱茎生,花开茎顶,黄赤如金,深小如盏。叶似初生之蒿苣,可作葅食。

  决明

  决明,叶浅绿,花黄,嫩苗与花及角子,皆可瀹茹,或点茶以食之。

  人参

  人参,多年生草也,叶为尝状复叶,六七月开花,花小色白,八月结子,似天竹子。生于深山草丛中,其根为补益药品,长者八九寸,或三桠五叶,略似人形,尤贵重。初长成,色白;蒸熟,则微红;红而明亮者,老矣。产于奉天、吉林、高丽等处,故医方或曰辽参,或曰吉林参,或曰高丽参。以野生者为贵,故又谓之畴山参。至古方所称人参,则皆今之党参也。旧产于上党郡,即山西长子县地。长子属潞安府,故又称潞党参。人参透明,党参不透明,故又谓人参曰明党。

  国人皆以人参为滋补之无上上品,然经西医化验,实无滋补之质料。吴汉槎孝廉兆骞初戍宁古塔时,曾以半斤之参煎汁饵之而泻,亦可见其无用也。

  珠参

  干隆初,孙端人学使督学滇中,尝以滇产珠参寄赠金赤泉,赤泉作歌以谢之,歌云:「神经五参配五色,上党从来称第一。土精变化夜呼人,形似小儿肥且茁。新罗百济高句丽,五叶三桠无等匹。未闻六诏点苍闲,亦产灵苗吐芬苾。含滋孕液非在根,琐碎枝头缀仙实。花开香散洱海风,子落晴烘缅甸日。匀图脱手颗颗同,大小明珠迸鲛室。定是瑶光堕地生,岂同凡草空蒙密。品尝昔漏神农口,炮制枉炫雷公术。蚕头羊角纷本草,此种不收嗤脱失。使君购得念故人,万里寄将情意溢。开缄错落泻冰盘,珍重胜分金百镒。阿侬善病迩更癯,数粒咀含蠲宿疾。题讨相报付烟邮,紫气回看耀蓬荜。」「《礼斗威仪》云:「下有人参,上有紫气。」」赤泉,名焜,钱塘人。

  沙参

  沙参为多年生草,茎高二三尺,叶长卵形,端尖,有锯齿,轮生。秋时,叶腋开小紫花,花冠为钟状,五瓣。根似人参,产南省者根短小,曰南沙参,产北方沙地者根粗大,长尺许,曰北沙参,皆可作药。

  紫参

  紫参为一年生草,生于阴地,叶形大小不一,有长柄。春暮,根间出花茎,花六瓣,粉红成穗。根有节,色紫黑,地上延长尺余,曝干入药。

  玄参

  玄参为多年生草,野生,茎方,高五六尺,叶长卵形,端尖,有锯齿,对生。夏秋之间,茎端开小唇形花,淡黄绿色,为圆锥花序。根入药。

  仙茅

  仙茅,草名,原产于西域,梵语为河轮勒陁,茎高四五寸,叶似茅,夏开深黄色小花。根有节,入药为补益之品,亦称婆罗门参。

  白茅

  白茅为多年生草,高一二尺,苗如针,俗称茅针,叶细长而尖。春日先叶开花,簇生茎顶,有白毛密生,长二寸许,可为引火之火绒。其根味甜,入药。

  白蔹

  白蔹为多年生蔓草,状如小灌木,叶为掌状复叶,春夏之交,开黄绿色小花,实圆多浆。根皮黑,内白,可入药。

  白头翁

  白头翁为多年生草,野生,茎高尺许,叶为羽状复叶。花之外面有白毛蔽之,内面紫色。花后,雌蕊尖端有毛下垂,如老人白发,故名。有毒,可入药。

  白前

  白前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茎高尺余,叶为倒卵形,端锐尖。夏秋之交,自叶腋抽花茎,花小,色白或淡红。根入药。

  白薇

  白薇为多年生草,野生,茎高一二尺,叶为椭圆形,背有白毛。夏月开小花,五瓣,深紫,花序为穗状。结荚,长二寸许,可入药。

  白鲜

  白鲜,草名,一名白羊鲜,野生,茎高二尺许,下部木质,叶为羽状复叶。夏开白花或淡红色花,香气强烈。根与皮皆入药。

  白芷

  白芷为一年生草,野生,茎高五寸许,叶卵圆,对生,花色白而微黄。根入药,一名白茝。古以其叶为香料。

  白芨

  白芨为多年生草,多植于园圃,高一二尺,叶长,阔寸许,有平行脉。夏月开花,色红紫或白。根入药,并可为糊。

  白附子

  白附子,草名,生卑湿之地,茎无旁枝,细叶丛生,开花成穗,根长寸许,与附子相似,故名。入药。

  黄茋

  黄茋,亦称黄耆,为多年生草,山地自生,茎卧地成蔓状,叶为羽状复叶,有毛。夏日开淡黄花,花冠为蝶形,结荚似赤豆。根肥大,入药。产绵上者良,故亦曰绵茋。

  黄连

  黄连为多年生草,野生,叶为复叶,微类芹,茎长尺许。早春开小白花,结实,子色黄。根可入药,甚苦。产于四川之雅州者良,故又曰雅连,亦曰川连。一种出波斯国者,根亦入药,谓之胡黄连。

  黄芩

  黄芩为多年生草,茎高二尺余,叶为箭镞形,略似柳,无柄。夏日开花成穗,有紫白等色。根长四五寸,色深黄,曝干入药。其宿根外黄内黑者曰片芩,新根内黄者曰条芩。

  黄精

  黄精为多年生草,茎高一二尺,叶似百合。夏初叶腋开花,下垂如小伶,色淡绿。花后,结黑实如豆。根为管状,色白而青。根、茎均可入药。

  甘草

  甘草为多年生草,产川、狭等省,叶为羽状复叶。初夏开淡红花,花冠如蝶形,簇聚成穗。其地下茎及根皆入药,亦输出外国。以味甚甜,故名。

  甘遂

  甘遂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茎高尺许,叶为长椭圆形。春暮开花,褐色。实黏滑,根皮赤。肉白,可入药,有毒。

  甘松香

  甘松香,草名,产黔、蜀,茎高五六寸,叶细如茅,根密,味甘。其根,曝干之,可合诸香而烧,且入药。

  香薷

  香薷,草名,野生,茎方,叶为长卵形,有锯齿。秋开白花,略带红紫色,丛集成穗状,香气强烈。茎、叶入药。

  香附子

  香附子为多年生草,产田野及海岸砂地,叶细长而硬,如莎,故《本草》合为一种。茎高尺余,夏开浓褐色花。地下块根有细黑毛,肉白,香附子即其根也,入药。

  狗脊

  狗脊为多年生草,生于山地,叶丛生,为羽状复叶,质厚,色淡绿,叶面有齿,为无性芽,背生子囊羣.地下根茎色黑如狗脊骨,有黄毛如狗形者,俗称金毛狗脊,皆入药。

  麦门冬

  麦门冬为常绿多年生草,亦作麦虋冬,多产于阴湿处。地下有根如连珠状,叶长二尺许,花长尺许,夏日开稀疏之穗状花,色淡紫,实黑。根可入药。

  天门冬

  天门冬,一作天虋冬,为多年生蔓草,所在有之。其茎缠络他物,叶作鳞片状,由叶腋生绿色小枝,弯曲如针,俗误为叶。夏开细白花,亦有黄紫者,块根入药。

  荆芥

  荆芥为一年生草,野生,园圃亦种之。茎柔软,高尺许,叶为箭镞形,淡黄绿色。秋开小唇形花,色绿,为总状花序,略如紫苏,故又名假苏。实中有细子,黄赤色。茎、叶皆入药。

  柴胡

  柴胡为多年生草,有南北二种。北柴胡茎高二尺许,叶狭长,互生。南柴胡茎高四五尺,叶状如箭镞,无柄,叶脚颇阔,围抱其茎。皆于夏日开小黄花,五瓣。根可作药,而以北柴胡为胜。

  大黄

  大黄为多年生草,产于西北数省,茎高四五尺,叶大,掌状浅裂,有长柄。夏秋之交,开淡黄色小花,为多数穗状花序。根入药,以四川所产紫地锦文者为最良。其性曳泻峻快,有将军之称,俗称生大黄为生军。每岁输出欧洲各国颇多。

  汤海秋,名鹏,益阳人,王少鹤、邵位西、梅伯言、魏默深皆与交,曾文正公尤契之。其 卒也,年仅四十有四,文正为文以祭,有曰:「一呷之药,椓我天民。」实言其吞大黄殒命之事也。盖海秋笃信大黄,一日,寓斋小集,座客或言某某以服大黄而歾,海秋则言大黄为生平无疾常服之药,何足致死,并命苍头速购数两至,将面客吞服以实其言。座客争阻之,则已吞六七钱矣。座客又夺之于其手,犹攫得一块入口,且嚼且詈。俄而客散日暮,遂病泻,夜阑竟死。

  地黄

  地黄为多年生草,随处自生,高六七寸,叶为长椭圆形,互生,花黄白略紫,花冠为唇形,实类小麦。根长三四寸,细如手指,皮赤黄色,曝干则黑,俗称生地,可作药。蒸熟者,俗称熟地。

  地肤

  地肤为一年生草,园圃栽植之。茎高三尺许,叶狭细,互生,花小而绿,夏日生于叶腋。嫩苗可作蔬。子甚繁,入药,称地肤子。茎枝老后可为帚。《尔雅》:「葥,王蔧.」即此。

  天名精

  天名精,野生,叶长椭圆形,有锯齿及密毛,面皱,臭气甚烈。夏秋之间,出茎二尺余,叶腋开头状花,绿色。根色白,别名杜牛膝,与叶皆入药。

  大戟

  大戟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茎高三尺余,叶如箭镞,互生,有细锯齿。夏季开花,小而褐色,雌雄同株,有总苞,四片围绕如萼。根入药,有毒。

  夏枯草

  夏枯草为多年生草,野生,茎方,高尺余,叶作长卵形,端尖,茎、叶皆有毛。夏初茎端开唇形花,列为穗状花序,色淡紫或白。茎、叶入药。此草夏至后即枯,故名。

  马鞭草

  马鞭草为多年生草,原野自生,茎方,高二三尺,叶羽状分裂,对生。夏秋之间,开细紫花,列为穗状花序。茎、叶均入药。

  马兜铃

  马兜铃为多年生蔓草,山野自生,叶为长心脏形,似薯蓣叶而厚大,端钝。夏日开黄紫花,花冠作管状而不整。根与实均入药。

  羊蹄

  羊蹄为越年生草,产于湿地,春初丛生大叶,长尺许,形如牛舌,故亦称牛舌菜。春末抽花茎,开淡绿色小花,成丛下垂。结子如荞麦,谓之金荞麦。根长近尺,红黄色。夏至即枯,秋深复生,经冬不死。根捣汁,可治疥癣、肿毒。

  鹿蹄草

  鹿蹄草为多年生之常绿草,叶椭圆而厚,有长柄,略似鹿蹄。春夏之交,叶丛中抽花茎,上开数花,色白,皆下向。旧以为止血及金疮药。

  鹿衔草

  鹿衔草,产云南之顺宁,以牝牡二鹿之交也,牡辄惫不能起,牝衔是草以喂之,牡顿起,因以得名。可入药。

  鸡血藤

  鸡血藤,产云南之顺宁,草质也。剖之,流汁似血,为高血圣药。

  威灵仙

  威灵仙为多年生草,山地自生,茎高三四尺,叶作阔箭镞形,轮生。夏开合瓣花,紫碧色,为长总状花序。其根每年旁引,一根丛须数百条,干则深黑,俗称铁脚威灵仙。

  萎蕤

  萎蕤,亦作葳蕤,一名玉竹,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茎高尺余,有棱,叶为长卵形,有平行脉。花下部连合作管状,生于叶腋,色白微绿,形细如小铃。根茎多肉,可制淀粉,又可入药,性最难燥。

  商陆

  商陆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茎高三四尺,叶互生,如卵形而大。夏月开花,小而色白,为穗状花序。实为肉果,赤黑色。嫩叶可食,根可作药,性有毒。

  朮

  朮为多年生草,野生,茎高二三尺,叶有毛,对生,花有紫、碧、红数色。根细类指,大者如拳,色微褐,肉白,曝干,可作药,今通称白朮,古方所用即此。有皮苍黑色者,别称苍朮.

  贝母

  贝母为多年生草,茎高尺许,叶狭长,茎顶三叶尤小,末卷曲。三四月开花,花盖六片,淡黄微绿,内面有绿线,并杂紫点甚细。地下茎如小贝群聚,色白,入药。一名蝱,《诗》「言采其蝱」,帕此。《尔雅》作「 冏」。

  黄蜀葵

  黄蜀葵为越年生草,俗名秋葵,茎高三四尺,叶掌状分裂。夏开淡黄花,五瓣,大如金椀,人亦呼之为侧金盏花。瓣之下部色紫,阴干为末,傅恶创,可浸油涂汤火伤。根肥大,多黏液,且可用为纸之糊料。

  杨兰坡尝有诗咏蜀葵,诗云:「流莺声送麦风寒,一丈红遮五尺栏。锦色蒲萄向人殢,啼痕杜宇忆归难。持羹真作无家别,弃扇难追有限欢。向日谁怜寸心苦,狂风无奈更衔残。」

  龙葵

  龙葵为一年生草,高二三尺,叶为卵形,夏日节间抽细茎,开小白花,为伞形花序。花后,结球形之浆果,色黑,大如碗豆,性有毒。茎、叶煎汁,可治顽癣。

  五香草

  绍兴有异草,名五香,色绿,有清香,叶作四瓣,长寸许,生于郡城府山之阴。端阳始长,故得五香之名。瀹其汁,可避瘟疫。偶觉头晕,饮之,亦立愈。

  ??舌蒌

  ??舌蒌,亦作瓜蒌,蔓生,叶狭长而光滑。实椭圆,大倍于王瓜。其仁及皮为药用,根可制淀粉,曰天花粉。仁绿色多脂,可取油燃火。

  三七

  三七为多年生草,本名山漆,又名金不换,茎高三尺许,叶为羽状分裂。秋开黄褐色花,成头状花序。根、叶捣汁,敷伤处,可止血,并可消虫螫之肿。

  三棱

  三棱为多年生草,春时丛生于荒废陂池及湿地,叶似蒲而狭。夏秋抽茎,高四五尺,茎端开花六七枝,雄花在上,雌花在下,皆细碎成穗,黄紫色,结子甚细。其叶、茎、花、实俱有三棱,茎中有白穰,剖之,织物柔韧,如藤。荆襄、江淮、济南、河陕皆有之,生于荆楚者曰荆三棱,可入药。

  鸦胆子

  鸦胆子,治休息痢,用三十粒去壳取其仁,外包龙眼肉捻丸,每晨米汤送下,一二服或三四服即愈。此药味大苦而寒,力能至大肠曲折之处,搜逐湿热。《本草》不载,见于《幼幼集》,称为至圣丹,即苦参子也,药肆多有之。咸丰时,桐乡名医张云寰常用此药治痢,颇效,此合乎西医用萆麻油治痢之法,取其能洗净肠中秽污积滞,能洗净,则病自去。如用萆麻油,则无毒质,较鸦胆子更佳矣,惟鸦胆子兼治肠风便血。凡热痢色赤久不愈者,亦可治,惟虚寒下痢忌之。

  远志

  远志为常绿草,陕西之绥德、河南之开封多产之。茎高七八寸,甚细,叶椭圆。夏开蝶形花,色紫,根可入药,有袪痰之效。《尔雅》:「葽绕,棘蒬.」即此。

  桔梗

  桔梗为多年生草,高尺余,叶椭圆,有细锯齿。秋初开花,五瓣,颇大,色紫或白。根如牛蒡。茎可入药。

  杜衡

  杜衡为多年生草,常生山中阴地,叶为心脏形,叶脚凹陷颇深,有长柄。冬月根际开紫花,有管状花被。根茎可入药。

  山柰

  山柰,亦作三柰,产粤中,叶狭长,叶间出花茎,开淡红花。根供药用。

  山姜

  山姜为多年生草,茎高尺余,叶尖长,似蘘荷,稍小,背有软毛。夏日出花茎,长三寸许,花白,带红黄色,为穗状花序。实似豆蔻。根为药用。

  姜黄

  姜黄为多年生草,野生甚多。叶为长椭圆形,背有软毛。夏初发芽,并抽花茎,高六七寸,有二小叶包之。茎上徧生鳞状苞,每苞开二花,瓣为漏斗形,色黄。根入药,并为黄色染料,用以染纸,遇炭酸钠之碱性物则变红色,故以为试纸。

  芎藭

  芎藭为越年生草,野生,多产于蜀中,亦称川芎。茎高一二尺,叶似芹,分裂尤细。秋开细白花,五瓣,为复伞形花序,全体芬馥。根可入药。

  艾

  艾为多年生草,茎白色,高四五尺,叶互生,长卵形,为羽状分裂,背生白毛,甚密。夏秋之交开小花,淡褐色,结实累累。嫩叶可食,干后揉之,则成艾绒,医者灼以治病,谓之灸,亦用作印泥。

  独活

  独活为越年生草,产羌中,故又名羌活。茎、叶皆有毛。夏月茎高六七尺,叶为羽状复叶。秋开小花甚多,五瓣淡绿,为复伞形花序。实紫。根入药。

  牵牛

  牵牛为一年生蔓草,叶有三尖,互生。夏日开花,浅碧略红,花冠作漏斗状。侵晨花开,受日光而萎。实为球形,有蒂裹之。子圆而黑,俗称黑丑,有毒,入药。

  钱塘包秋吟有《咏牵牛花》诗云:「柔枝袅袅瘦娉婷,靛朵新抽玉露零。点缀最宜先七夕,托根何幸傍双星。绕篱扶竹亭亭立,当户窥人故故青。却爱蔚蓝天色好,数花明处照流萤。」

  牛膝

  牛膝为多年生草,随处自生,茎高二尺许,叶椭圆而尖。花绿色甚小,为穗状花序。实有小刺,常黏着人衣。其根入药。

  牛栏草

  牛栏草,产闽中,干细长,夏开鲜红花,数十朵丛生一枝。泉州人以其花期正当竞渡时,故又名为龙船花。叶甚大,谓能治发背,有神效。

  菝葜

  拔葜为多年生蔓草,山野自生,高二三尺至六七尺,多刺,叶卵形,互生,托叶变形为二卷须,络于他物。初夏开黄绿花,集为伞形。实大如豆,红色,根供药用。

  虎掌

  虎掌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高二三尺,叶作掌状分裂,叶柄甚长。花类天南星,惟花托之上部伸长,状如长绦。性有毒,其根入药。

  虎杖

  虎杖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高一二尺至四五尺,叶阔端尖,有淡黑斑,其基部方如刀切。夏日叶腋抽花轴,开淡红色小花,成穗。实三角形。根入药。《尔雅》谓之蒤.

  蛇床

  蛇床为多年生草,湿地甚多,茎初卧地,后昂起,高尺余,叶作羽状分裂,互生。夏月开小花,色白,五瓣,为复伞形花序,花瓣尖端微曲。子黄褐色如黍米,入药。

  蒴藋

  蒴藋为多年生草,类接骨木,茎高四五尺,夏开小白花,实如小粒。茎、叶皆可入药。

  ??闾茹

  ??闾茹为一年生草,野生,茎高二三尺,叶为长卵形,茎、叶中皆有白汁,性有毒,春开淡黄色小花。根可入药。

  蒺藜

  蒺藜为二年生草,生于海滨砂地,茎平卧,叶为偶数羽状复叶。夏日开小花,五瓣,色黄。实大约三分许,有刺。一种白蒺藜,出陕西之沙苑者,荚长寸许,子大如脂麻,谓之沙苑蒺藜。皆可入药。

  补骨脂

  补骨脂,殆破故纸,高三四尺,叶似胡麻。夏秋之交,开淡紫花。实圆扁,色黑,味少腥而有香气,可入药。

  萹蓄

  萹蓄为一年生草,多生于道旁,茎高尺许,叶狭长而闲,略似竹叶,故亦称扁竹。夏月叶腋开淡红花,甚细。嫩叶可入药。

  萆薢

  萆薢为多年生草,茎引蔓上升,叶大,如心脏形,边缘有缺刻,柄长。夏开淡黄色单性花,成穗状。根长而硬,入药。

  覆盆子

  覆盆子为多年生草,随处自生,长茎卧地,叶为掌状复叶,小叶大而平滑,质硬。春日抽花轴,花五瓣,色白。实为细粒,色紫赤。花托肥大。味甘,人或食之。《尔雅》:「茥,蒛葐。」即此。

  益母草

  益母草为越年生草,一名茺蔚,野生,叶高四五尺,叶略似艾,三裂或五裂。夏初开淡紫花。产妇服之有益,故名。

  豆蔻

  豆蔻,有草豆蔻、白豆蔻、肉豆蔻三种。草豆蔻,草本,产于岭南,叶尖长,春日开花成穗。实稍小于龙眼,端锐,皮光滑,仁辛香气和。又有皮黄薄而棱峭,或黑厚而棱密者,别称草果。白豆蔻,形如芭蕉,叶光滑,冬夏不凋。实浅黄色而圆大,壳白而厚,仁如缩砂仁,皆入药。肉豆蔻,木本,产于新嘉坡、苏门答腊等处,近岁盛有输入。叶为长椭圆形,夏开单性白花。实为肉果,内有红色假种,皮甚坚,其仁香气强烈,亦入药,并作香料。草豆蔻花成穗时,嫩叶卷之而生,初如芙蓉,穗头深红色,叶渐展,花渐出,而色微淡,亦有黄、白色者。

  山豆根

  山豆根为常绿草,状如灌木,茎柔弱,高一二尺,叶为复叶,每枝小叶凡三。夏开白色蝶形花,成总状花序。实紫黑,根供药用,为解毒剂。又一种,叶光润如木犀,狭长而柔韧。

  葛

  葛为多年生草,茎细长,蔓生,叶为复叶,阔大。秋日开花,紫赤色,花冠蝶形。结实成荚,根外紫内白,入药。捣碎取汁,制成白粉,谓之葛粉,为小粉中最佳之品。

  车前

  车前为多年生草,产于北数省及东三省,叶自地下茎丛生,成卵形而阔,常有五肋,柄甚长。夏日叶丛中央出花茎,开淡紫色细花,花序为穗状。实紫色,子入药。一名芣苢.陆玑《诗》疏:「车前一名当道,喜在牛迹中生,故名车前当道也。」

  石斛

  石斛为多年生草,产于山中岩石或古树,茎高五六寸,有节,稍类木贼而中实,每节生叶一片,叶狭而厚,有平行脉。夏月开花,色淡红或白。拔其根,以砂石栽之,或盛以篮,挂屋下,数浇以水,经年不死。茎可入药。旧称蜀产者为胜,亦称金钗石斛,以其状如金钗股也。

  木斛

  木斛,茎松软,色深黄有光泽,亦称金石斛。

  乌蔹莓

  乌蔹莓为多年生蔓草,茎有卷须,缠于他物,叶为掌状复叶,分歧为五小叶。夏季开小花,黄色,四瓣,列为聚伞花序。根茎可入药。《尔雅》:「拔,茏葛。」即此。

  紫苏

  紫苏为一年生草,园圃栽植之,茎方,高二尺余,叶卵形,端尖,有锯齿,对生,背红紫色。夏日出长花茎,开小唇形花,色白或淡红,为总状花序。实如芥子。茎、叶、实皆为药品。

  紫菀

  紫菀为多年生草,高六七尺,叶长椭圆形,有锯齿,叶面粗糙。秋日开花,为头状花序,周围为舌状花冠,淡紫色,中部管状花冠,黄色。根紫而柔软,以为药用。其白者名女菀。

  漏卢

  漏卢为年生草,以出山东旧单州者为良。茎似蓟无刺,叶厚,大者长尺余,背白色。夏秋之交,叶间出花茎,开蓝紫色小花,攒簇成球。根可入药。

  细辛

  细辛为多年生草,所在有之,叶阔而尖,甚狭,有长叶柄,直生于根茎,花三瓣,色紫黑。根入药。

  茵蔯

  茵陈,亦作茵蔯,蒿之一种,为多年生草,产于河边砂地,叶似胡萝卜,有白毛密生,枝梢之叶,细裂如丝。春日抽茎二尺许,开小头状花,绿色,排列如穗。茎、叶可入药。以其经冬不死,更因旧苗而生,故亦名因陈。

  茜

  茜,亦作蒨,蔓生,茎方,中空,叶长卵形,叶柄与蔓皆有刺。夏月开小白花,实黑色。根赭黄,可染绛,并供药用。

  续断

  续断,野生,茎高三四尺,中空有棱,叶羽状深裂,如蓟,春夏之交开紫色花。根入药。

  野芝麻

  野芝麻为多年生草,野生,茎方,高尺余,叶为卵形,端尖,深齿细纹,略似麻叶。春日叶腋开花,为唇形,花冠白质紫晕。茎、叶味淡微辛,作芝麻气,故有此称。古谓之续断。入药。

  莨菪

  莨菪为多年生草,一名天仙子,有毒。早春抽茎,色紫黑,长则茎、叶变为淡绿。叶长椭圆形,端尖,互生。夏初,叶腋开钟状花,黄褐色微紫,为合瓣花冠。此草可制定痉定痛之药。

  牡蒿

  牡蒿为多年生草,野生,高二三尺,叶本狭末广,形如尖劈,上部有缺刻,互生。秋开小花成穗,淡褐色,似艾而小。《尔雅》:「蔚,牡菣。」即此。梗、叶入药。

  葶苈

  葶苈为二年生草,原野自生,高七八寸,茎、叶皆有细毛,叶长卵形,无柄,互生。春日开花,微黄,结角,子扁小如黍粒,熟则裂开,供药用,有甜苦二种。《尔雅》谓之蕇.

  泽漆

  泽漆为一年生草,生于道旁,茎高七八寸,叶为倒卵形。春暮,茎顶生五叶,分五枝,开淡褐色小花,有毒。茎、叶均入药。

  泽泻

  泽泻为多年生草,俗称野慈姑,叶似慈姑而小。初夏茎端结蕊,淡碧色,形似如意。此时苗嫩可食,闽人谓为如意菜。花白色。地下球茎可供药用。

  泽兰

  泽兰为多年生草,产于湿地,每茎一叶,箭镞形,基脚抱茎。夏日叶间抽花茎,茎端各着一花,红紫色,可入药。

  零陵香

  零陵香亦称蕙草,俗名佩兰,为多年生草,南方各省多种之。茎方,叶椭圆,端尖,对生。秋初开红花,香气如蘼芜,结黑实。古言佩此可已疫疠。一名熏草。以产于湖南之零陵县者为最着。可入药。

  藿香

  藿香,野生,庭院亦种之。茎方,有节,中空,叶为卵形,端尖,有缺刻,自茎端至下部,对生甚密。夏秋之间开花,花冠为唇形。茎、叶之香颇烈,可入药。

  赤箭

  赤箭,初生时一茎直上,高三四尺,状如箭簳,色青赤,叶尖小。初夏开淡紫花,成穗,实大如豆。根曝干,可入药,谓之天麻。

  曼陀罗

  曼陀罗为一年生草,茎直上,高四五尺,叶作卵形,常有缺刻。夏日开大紫花,有漏斗形之合瓣花冠,边缘五裂。实为裂果,面生多刺,性有毒。以其叶杂烟草中同吸,止咳嗽,过量则致死。

  蓬莪蒁

  蓬莪蒁,野生,茎高二三尺,叶长,色绿,微灰白,夏初开黄花。根如姜,下有圆形物联缀,如鸡卵,曝干,可供药用。

  鸢尾

  鸢尾为多年生草,庭园多植之,高一二尺,叶状如剑,各有鞘包之,花轴生于叶间。初夏开花颇大,淡紫绿色,花被六片,密生紫色小点,外层三片较大,其一突起如鸡冠。根、茎入药,即射干也。

  菖蒲

  菖蒲为多年生草,生于水边,叶有平行脉,花小,色淡黄,为肉穗花序。有大小二种。大者长三四尺,气味香烈,叶上有脊如剑状,俗于端午日翦其叶作剑以悬于门。《本草》谓之白菖,亦曰泥菖蒲。小者高尺余,叶纤细,无中肋,曰细叶菖蒲,亦曰石菖蒲,以瓦盆栽之,置案头以供玩赏。最纤细者,叶长仅三四寸。根可入药,一寸九节者良。

  菖蒲多寿,信然。淮南安丰场市北有古庙,名北极殿,地清旷,有牡丹、芍药数十本。庙仅一僧。有周翁者,年八十余,习静于此,暇以花草自娱。某曾见其窗外陈有石菖蒲三十余盆,细密可爱,盆尤精致,非康熙即干隆时制也。偶问之,知皆数百年物,殆菖蒲与盆并久,非故以古瓷植菖蒲也。本为周之世传,特移置庙中耳。周并为详言植菖蒲法,得水则肥,得土则瘦,固矣。然每年四月以竹翦翦一次,再茁,则叶愈细,历数百年而细仅逾发矣。后已久不复翦,是根叶均成古物。草类得此,可谓寿矣。后周翁死,僧为珍护之。光绪壬辰冬,忽大寒,江且结冰,良为数百年所稀有,安丰一隅,人家所莳花木,冻毙者十居八九,此二十余盆之菖蒲,亦随浩劫以去矣。

  水仙

  水仙为多年生草,高尺许,叶细长,有并行脉,丛生。花茎生于茎丛之间,花为伞形,色白,别有黄色杯状之副冠。地下茎为块状,有毒,然可治痈肿。

  仁和金振之鹾尹翀尝赋水仙花诗云:「春雪压檐水生骨,东园桃李花未发。水仙有意陵莫寒,素影朦胧漾残月。我因花事增叹嗟,烟浪微茫梦飞越。金支翠旗光有无,贝阙珠宫影明灭。冰夷击鼓急响停,湘妃奏曲繁声歇。彼姝者子六铢衣,微步生尘见罗袜。花魂咫尺洵有灵,一点冰心慰寥阔。忆昔嘉种罗华堂,分笺共逞生花笔。名并三闾六瓣奇,哲兄得句真清绝。「「名与三闾并,香推六瓣奇」,振之之兄咏水仙句。」同君解佩返瑶京,石上菖蒲空九节。欲吟楚些歌《大招》,新诗谁补湘累缺。「振之之兄讨曾言及此,故云。」杜蘅芳芷眼迷离,物是人非那忍说。仙浆未饮热中肠,聊取寒泉荐清洁。梅兄矾弟倘相携,应到蓬莱水云窟。」振之,干隆时人。

  沉玉遮有《咏水仙花》诗,诗云:「纸窗耿虚影,媚此小雪天。明明冷飞白,扑蔌上琴弦。何时降北渚,犹带萧湘烟。伶俜独幽绝,小筑含春妍。艺以琐碎石,浴以清泠泉。衬以石子瘦,佐以铜盆圆。伴我梅花帐,茶梦寒可怜。珊珊怳见之,翩若凌波然。解佩无默语,欲往愁刺船。起视冰壶晓,水月生便娟。」玉遮,名维树,嘉庆朝之海宁人。

  薄荷

  薄荷为多年生草,湿地自生,高二尺许,叶为卵形,端尖,有锯齿。秋月开淡紫花,花冠作唇形,丛生于叶腋。茎、叶有特别香气,入药,可制薄荷油、薄荷脑。

  水苏

  水苏为山野自生之草,高二三尺,茎方,叶形如箭镞,面皱,茎、叶皆密生粗毛。夏月茎端开唇形花,色淡红微紫,气甚辛烈,有毒,可作药,亦称龙脑薄荷。

  半夏

  半夏为多年生草,平野自生,高七八寸,叶为复叶,以三小叶合成,叶柄生肉芽。花单性,为肉穗花序,雌花在下,雄花在上,花序以大苞包之,花轴之上部伸长如线,突出苞外。地下之块茎皮黄肉白,可入药。

  倒根草

  倒根草,花如红蓼,丛生,不蔓不枝,而根独倒长,专治痢疾,长白山产之。

  小人草

  小人草,产于蒙古察哈尔之锡蜡哈达,能作花,一茎四朵,白瓣红蕊,子微香,根臭,蒙人呼为那何,能疗疮。

  土茯苓

  有蔓草之根,皮如茯苓,内赤味涩者,谓之土茯苓。

  罂粟

  罂粟为越年生草,叶为长椭圆形,有锯齿,平滑无叶柄。花大而美艳,色红紫,雌蕊状如瓶。实为干果,状亦如瓶,可榨油,入药用,并作油画。嫩叶可作蔬。实未熟时,中有浆,为制鸦片之原料,自禁烟之令下,即禁种之,谓之曰烟苗。

  道光甲午广东乡试第三场之策题,第四问民食一道,中一条云:「沃土之地,往往植烟草以为利息,甚至取其种之大害于人者而广播之,民不知其敝精力,耗财用,大半溺于所嗜,视其为用与菽粟等,而且胜之,将何以严其禁而革其俗?」此盖言内地自种之罂粟花也。

  蒙藏紫稍花

  蒙古、西藏有一种紫稍花,土人呼为锁阳,其形状性质,略如肉苁蓉,接近妇女,则开花高大,作雨伞状。

  番红花

  番红花为多年生草,高四五寸,地下有球茎,叶细长丛生,有并行脉,初冬开淡紫花,花盖六片,甚香。采花柱曝干,香尤烈,制丁几之类,用以着色,亦为健胃、通经之药。

  草棉

  棉,古谓之吉贝,本产于印度,唐时其种始传入中国。茎高二三尺,叶掌状分裂,花五瓣,色黄。结实如桃,熟则绽裂而棉出,弹之则为絮,纺之则为纱,织之则成布。子可榨油,亦称草棉。

  浙中产棉之区至广,然所产者纤维极短,不能供织细纱之用。老农墨守旧法,栽植不甚合宜,每亩产量不能充分,或减十分之四五,或减十分之六七。棉种以美棉为上,印度次之,江苏之通州又次之。试就通州青杆鸡脚棉一种,与浙之余姚棉比较,通棉子小而坚,子棉百斤,平均得花衣四十二三斤,姚棉则百斤仅得三十五六斤,相差约百分之六也。

  南汇以产棉称,倘遇丰收,比稻尤胜。王子勖学博有《采棉花竹枝词》云:「生平不识绮罗新,青布兜头最率真。却喜今年棉事好,好箕半吐白如银。野岸扶娇弱不禁,衣单拂拂晚风侵。朦胧失却银环子,一路仍教小妹寻。儿女喁喁笑语声,芦帘晒后拣偏精。黄花虽是多僵核,留取明朝好换饧。经年手口拮据交,相庆秋成酒酌匏。贩客未来频检点,嘱郎早去购蒲包。」

  红花

  红花为越年生草,园浦栽植之,茎高四五尺,叶状如箭镞,边有锯齿。夏日开花,红黄色,花冠为管状,列为头状花序,其花以制胭脂及红色颜料,亦名红蓝花。

  鼠尾草

  鼠尾草为多年生草,《尔雅》谓之葝,高二三尺,茎方,叶为掌状复叶,对生,花淡紫色,成唇形,花序为总状。旧说,花及茎、叶俱可染皂。

  薯莨

  薯莨,蔓草也,产闽、广诸山,叶尖长,节节有小刺。根圆如芋,大小不一,有须丛生,皮紫黑色,肉红黄色,煮汁以染纱绢之属,为暑月之衣,谓之薯莨绸,亦曰拷绸。粤人并以之染罛罾,因其使苎麻爽劲而利水,又耐咸潮,不易腐也。

  蓝

  蓝为一年生草,叶如蓼,故亦名蓼蓝。茎高二尺余,秋冬之交抽长梗,开小红花成穗。其叶可制染料,即靛青也。

  靛青向推佛山、澳门,次为乐平及潮阳之水靛,再次为富阳山靛,黄渡水靛。后以德之靛油运华,以上产地均改种杂粮、蔬菜矣。

  山蓝

  山蓝为常绿多年生草,自生于阴地,茎高一二尺,叶椭圆形,有长柄。初夏开花,成穗状,色黄绿,雌雄异株。取茎、叶绞汁,可为染料,惟蓝质颇少,不能成靛。

  菘蓝

  菘蓝为二年生草,随处有之,高二三尺,下部之叶状如倒卵,有叶柄,上部之叶如箭镞,无柄。夏月开花,四瓣色黄,列为总状花序。实扁平。茎、叶可制蓝,为染料。

  大麻

  大麻,俗称火麻,为一年生草,植于园圃,茎高七八尺,叶作掌状深裂。其花雌雄异株,收获及功用各异。雄曰枲,亦曰牡麻。雌曰苴麻,亦曰子麻。夏至前后开花,雄花色淡绿,多花粉,雌花色绿,甚小。牡麻于花落后,即拔而沤取其皮,纤维柔韧,可织夏布,俗称水麻。苴麻至秋及刈,亦可织麻布,惟粗硬不洁白,丧服用之,俗称秋麻。其实谓之蕡,古以供笾豆之实。子可食,古为九谷之一,《礼》「食麻与犬」是也。

  白麻

  白麻为一年生草,一名苘麻,田圃栽植之,茎高四五尺,叶阔,端锐尖。夏开小黄花。实熟,则干燥而裂。子扁黑,入药。其茎轻松洁白,北人取其皮作绳,亦织为布,惟质不坚。

  苎麻

  苎麻为多年生草,简称麻,欧西人谓之支那草,为吾国特产。茎高三四尺,叶卵形而尖,边有锯齿,背生白毛,花单性,淡黄绿色。其皮之纤维,坚韧柔滑,夏秋剥取之,沤浸水中,俟绿质腐脱,劈之成丝,制线及布,各省多有之,产于江西者最著名。根可入药。

  荨麻

  荨麻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高三尺许,叶卵形而尖,锯齿甚粗,柄长,花小而单性,色白。茎,叶皆有刺,触人觉痛。皮之纤维可制线,古称之 燅草。

  蓖麻

  蓖麻为一年生草,所在有之,茎高六七尺,中空如竹,叶甚大,掌状深裂,有长柄。秋开单性花,为圆锥花序,雌花在上,色淡红,雄花在下,色淡黄。实熟则裂开,子有黑斑,可以榨油,谓之蓖麻油,颇厚,为轻泻药,又可制印泥。

  菅

  菅为多年生草,一名菅茅,叶细长而尖,有平行脉,如白茅,秋开青白花,壳有长芒。实尖而黑,长分许,常黏人衣。根短硬如细竹,可为刷帚。

  蒯

  蒯,菅类,茎高四尺许,丛生,叶长尺余,有平行脉。秋日开小花,茶褐色。多生水边,其茎可编织。

  灯心草

  灯心草,一名蔺,为多年生草,植于水田,茎圆而细长,高三四尺,色绿。夏日,茎之上部开黄褐色细花,茎中有白瓤,可为灯心,茎可织席及蓑衣,俗称灯草。

  龙须

  龙须为多年生草,一名石龙刍,植于水田,茎细长而圆,高二三尺,下部有小叶如鳞片。夏日开小花,色绿,稍硬。茎绝似灯心草,而稍短细,无白瓤,用以织席,俗称龙须席。

  莞

  莞为多年生草,植于水田,又名水葱,茎高五六尺,纤细而圆,上部小叶如鳞片。夏开黄绿色小花,花序为小穗状,集生茎端。其茎可织席。

  茳芏

  茳芏为多年生草,植于水田,春发茎、叶,茎高四五尺,三棱形,为织席之原料。夏秋之间,茎端开小花,绿褐色。

  富川产席,可随手握叠,草之细软而坚韧者,即茳芏也。土人又以之作为牙签、眼镜诸袋,皆工致无比。

  薹

  薹为多年生草,植于水田,茎高三四尺,叶狭长,至三尺许。夏日开单性花,雌雄皆为穗状花序。秋月刈叶,干之以制笠。《诗》作台,「台笠缁撮」是也。

  莎

  莎为一年生草,产道旁及园圃中,甚多,茎三角形,高尺许,叶细长而硬,多由根出。夏日茎顶别生三叶,开黄褐色小花,成穗。叶可为笠及蓑衣。旧称其根即香附子,今博物学家析为二种。

  芒

  芒为多年生草,《尔雅》谓之莣,又曰杜荣,野生,高五六尺,叶细长而尖,有平行脉,质坚,伤人如锋刃。秋时开花,有红白二种。其箨可为草履等物。

  护腊草

  护腊,草履也,絮毛子草,细软而暖,可御寒,三棱,微有刺,生淀子中。拔时,颇触手,以木椎数十下,则软于棉。一名乌拉草。土人云:「辽东三件宝,貂鼠、人参、护腊草。」

  萝摩

  萝摩,一名芄兰,为多年生蔓草,野生,茎缠络于他物,叶为长心脏形,端尖,叶柄甚长,对生。夏日叶腋抽花轴,开小白花,瓣之内面淡紫色,有白毛。实长二三寸,子附长毛,如白绒,可代棉作褥,俗呼为婆婆针线包。茎可束物。

  白苏

  白苏茎、叶皆淡青,而花白,别名荏,专用为香料。子榨油,以涂纸伞、雨衣,谓之荏油。

  克颇斯

  克颇斯,草实如茧,中有丝,如细纑,回人取以织为布。

  马蔺

  马蔺,植于庭除,高二三尺,叶如线而捩。夏间抽茎,花冠裂开,作线状,色淡紫。其根可制刷。亦名蠡实。

  荔

  荔,草名,似蒲而小,根可作刷。

  荓

  荓,丛生,叶圆而小,茎紫赤色,疏直瘦劲,以之为帚,极耐久。

  菩提子

  菩提子,一名川谷,为一年生草,所在有之。春生苗,茎高三四尺,叶如黍,开红白花作穗。夏秋间结实,圆而色白,有坚壳,如珐琅质,俗用为念佛之数珠,故名菩提子。木本者别为一种,我国惟天台山有之,谓之天台菩提。

  紫茉莉

  紫茉莉为多年生草,蔓衍易生,茎高二尺许,叶卵形,端尖,对生,叶柄甚长。花状如漏斗,蓓蕾略似茉莉,有红紫白黄等色,颇美艳,晚开午收,俗名夜繁花。实圆皮皱,中有白粉,可为化妆品。

  伏牛花

  伏牛花为常绿草,状如小灌木,高者二尺许,分枝甚多,叶小,叶间多刺,夏初开小白花。实圆小,熟则色红,至翌年结实时始落。人多以之为藩篱。

  蓍

  蓍,高二三尺,叶细长分裂,花白或淡红,略似菊花,茎多者一株五十余。古取其茎以为占筮之用,今儿童辄取之以为鬬草之戏,呼曰官私草。私音同蓍。

  芸香

  芸香为多年生草,茎高一二尺,而其下部则成木质,故古称芸草,亦曰芸香树,实一物也。叶为羽状复叶,夏开黄绿色花,花、叶香气皆强烈,可闻数十步,自夏至秋不歇。置叶于书间、席下,辟蠹、蚤。以其树皮或树脂杂诸香焚之,可熏衣袪湿。

  蟋蟀草

  蟋蟀草为一年生草,园圃自生,甚叶略似狗尾草,惟穗分为数枝。鬬蟋蟀者,常取此草之茎分裂作丝状,近其大顋诱之,故名。

  兰

  兰为常绿多年生草,俗称草兰,多生浙东,故又名瓯兰。叶细长而尖,长尺许,有平行脉,由根丛生。春日开花,淡黄绿色,瓣上有细紫点。无紫点者,谓之素心兰。皆一茎一花,幽香清远。种类甚多。

  建兰

  建兰至秋始开,一茎十数花,素瓣卷舒,清芬徐引。以产于福建,故名建兰。或以其叶背有剑脊,又名剑兰。以叶短者佳。

  七出兰

  何春巢寓如皋,所居静者轩秋兰盛开,中有七出者,绘图征诗。施慕白咏之云:「天与芳心似有私,宛如六一好丰姿。香分楚泽初纫后,花放银河朝渡时。写韵应须推柳永,截诗谁复抗陈思。七弦为谱《猗兰操》,说与灵均恐未知。」

  朱兰

  朱兰,色黄,多者十一萼,花头倒向一隅,干、叶长而瘦。

  雪兰

  兰花有一种色微绿若带白者,谓之雪兰,不可多得。

  董小宛蓄兰

  董小宛常蓄春兰九节及建兰,自春徂秋,皆有三湘七泽之韵,沐浴其手,尤增芳香。尝以碧笺手录《艺兰十二月歌》,黏之壁。某岁,以小宛病,枯萎过半。

  漳兰一萼十瓣

  宛平查莲坡所居天津水西庄之澹宜书屋,杂莳漳兰,有一萼而十瓣者,莲坡大喜,惊为创见,乃招同人赋诗以张之。吴东壁云:「重楼交结同心佩,一箭连抽十相花。」汪西颢云:「膏缀重台情暗结,香萦拥背画难成。」赵谷林云:「幽处探香怜二妙,秋来纫佩字双成。」

  松顶生兰

  汤西 侍郎右曾尝于湖南永州之奇兰铺,见古松数万株,是宋刺史柳开所植,亘数百里。有兰寄生于松之杈桠间,可径丈,葳蕤四垂。时方作花,香闻远近。

  一线红丫兰

  秀水朱文盎,名昆田,《咏并蒂兰》诗有云:「丹灶红休怜一线,珠江碧漫诧双丫。」盖闽之灶山,产一线红,有花,对节;粤之丫兰,一茎有两花,皆贵种也。灶山兰有十五萼,色碧玉,花枝开,体肤松美,兰中之魁品也。

  树兰

  海宁钟署香茂才继芸有《咏树兰》诗云:「讲堂有花树,数见名不知。香色如幽兰,形亦酷肖之。丛生缀木末,秀茁侪琼枝。吾舅雅好古,「自注:谓笠湖舅氏。」瓣香南丰师。检书惑始解,因各歌以诗。称名纵区别,臭味无差池。况邻善人室,岂数无根芝。俗呼凈瓶花,媕陋未可嗤。虽然仅皮相,意足深长思。言苟非同心,守口良亦宜。」

  章子辛嗜兰成癖

  钱塘章子辛司马廷彦嗜兰成癖,司训姚江时,与其邑之衿士按谱辨种,评花选蕊,晚春早夏,瓷盆檀几,罗列斋室,岁有雅会。咸丰庚辛间,粤寇起,航海避兵,犹携兰入北,中遭海盗,尽丧资。改官粤东,缘事罢职,遂又走奉天,疾殁旅次,可谓秋风激烈,败乃丛兰矣。

  杭州粲花室之兰

  光绪时,杭州有粲花室主人邵芝岩者,嗜兰,室中、庭中,列盆盎百余,多异种,素心、连理,遂为常品。然其所得,皆在西湖诸山中,非闽产也。

  兰花会

  上海康脑脱路有徐园,某岁开兰花会。园有堂,额曰印鸿,后有庭,庭之北又有屋三楹,自堂而至于斯,咸罗列名兰,幽香扑鼻,沁人肺腑。花之式不同,花之位置高下亦不等,有瓣似荷花者,有长而尖者,有素心者,有白色镶边者,有心中如人面口目俱备者,有叶作蝴蝶式者,皆一茎一花,惟一茎并蒂二花者为特色。

  浙之瓯兰,有曰报春先者,叶细而长,四时常青。秋发蕊,冬末春初而花。有紫茎、玉茎、青茎之别,一茎一花。其紫花黄心、白花紫心者,酷似建兰,而香尤盛,盆种之,清芬可至一月而不萎。又有蕙兰,亦名九节兰,叶似瓯兰而长,一茎有八九花,形似瓯兰而瘦,其香亦不若焉,花时在瓯兰之后。总之,兰之名称繁多,或以地名,或以人名,或以形色名,每于五六月放花。一茎九花者,香馥异常,叶似瓯兰,而阔大劲直。

  其紫花者:一,金棱边,花丰腴而娇媚,每干十二萼,色同吴兰,叶自尖上生一黄线,直下如金丝。二,陈梦良,每干十二萼,花头极大,为紫花之冠。三,吴兰,深紫色,有多至十五萼者,叶亦高劲,若善养者,则歧生可有二十萼。四,潘花,十五萼,紫色而整,疏密得宜,叶差小而花中近心处,色如吴兰。五,何兰,十四萼,紫色中红,花头不甚绿。六、仙霞花,以产自仙霞岭,故名。七,大张青,茎青花大。八,赵师傅,十五萼,初萌甚红,大放似晚霞。九,蒲统领,花之中品也。十,都梁,紫茎绿花。

  其白花者:一,济老,一干十二萼,姿致不凡,叶似大施而更高。二,碧玉干,花色白,微黄,有十五萼,合并干而生,叶细而肥厚,花为深绿。三,惠知客,十五萼,花英淡紫,尾凝黄,叶虽绿茂而柔弱。四,马大同,色碧,有十二萼,花头微狭,间有向上者,中多红晕而叶高耸,故又名五晕绿。五,绿衣郎,又名宝山,色如碧玉,十五萼,每生并蒂,花干亦碧而瘦薄。六,鱼鱿,十二萼,花片澄澈,宛如鱼鱿,深沉似水,无影可指。七,玉整,花叶修长而瘦,色甚莹白,白花之最能生者也。八,名弟,花仅有五六萼,叶最柔软,如新叶茁出,则旧叶随枯。九,大施,花叶如剑而最长。十,四季兰,叶长劲苍翠,干青微紫,花白质紫纹,自夏至秋,相继而发,冬亦有之,惟不若夏之盛耳。

  翠蟾蕙

  兰之一茎数花者,为蕙,俗名蕙兰,亦春开。苏州木渎镇周氏塔影轩蓺之,多佳种,择尤佳者各十六品,命工缋其状,缮成巨袠,题其端曰「香国同心」,遍征题咏。中有翠蟾一种,为宜兴周止庵之女弟子月仪所植,严铁桥有诗咏之云:「名花端合依名士,天遣周郎对翠蟾。觅句灯前成一笑,月仪风貌在吴缣。」

  衡山有野兰

  衡山山峡中遍地皆野兰,叶不及福建所产,花绿色,如碧玉,而香远过之。

  风兰

  风兰,寄生于深山树干上,叶似兰而短,有厚剑脊,夏开小白花,有一二瓣曲而下垂,微香,无土亦可生。

  草本之白兰花

  滇中有一种白兰,花色如粉,叶似春兰,亦春开,香甚微。

  光绪朝,有自海舶输入之白兰花,与此大异,沿其名耳,木本也,香甚烈,花如萼而不放,上海最多。

  报岁兰

  报岁兰为兰之异种,叶阔而厚,花如蕙,色深紫,亦谓之墨兰。其开常在腊月,故名报岁兰,闽、粤多有之。

  书带草

  书带草为常绿多年生草,叶如韭,长尺余,柔软丛生,鲜翠可爱,中央生短花茎,开淡紫色总状小花,实圆而碧。植之庭砌,蓬蓬四垂,堪供清玩。旧时出山东淄川县郑康成读书处,故名康成书带草。

  规矩草

  热河土肥草长,高不见人,然俱离披蒙密可憎,独行宫所生,修仅数寸,一望如翠罽平铺,略无半茎参差错出者,可异也。俗呼规矩草。成书《避暑山庄纪事》诗有「望见仙园规矩草,始知雨露胜人间」句,指此也。或疑即书带草。

  铁扫帚

  铁扫帚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茎高二三尺,叶羽状复生,形似倒卵而狭小。夏月开小花,形如蝴蝶,色白而有紫纹。一本凡生二三十茎,劲挺可为帚,故名。《尔雅》:「荓,马帚。」即此。

  虎耳草

  虎耳草为常绿多年生草,产于湿地,高五六寸,叶圆,有刚毛,背赤,匐枝为丝状,卧地延长,随处生苗。夏日抽茎开花,色白,五瓣,三小二大。

  蜘蛛抱蛋

  蜘蛛抱蛋为常绿多年生草,江西建昌、赣州二府产生甚多,叶根自生,长二尺余,形椭圆,两端皆尖,有平行脉,粗纹韧质,叶柄甚长,花深紫,生于茎顶。根、茎青黑如卵,周围密须稠结,以其形如蜘蛛抱蛋,故名。

  蝴蝶花

  蝴蝶花为常绿多年生草,自生于阴地,茎高二尺许,叶为剑状,叶脉平行,似鸢尾而狭薄。春日开花,花轴分枝,花被色白而有紫晕,中心色黄,颇美丽,有锯齿如毛,俗称紫蝴蝶。

  蝶花

  长白山之沙门产蝶花,深碧色,其形如蝶。

  紫花地丁

  紫花地丁为多年生草,所在有之,高三四寸,叶长椭圆形,有长柄,丛生。春初,叶丛出花茎,每茎开一花,五瓣,色紫,其瓣大小不等,中一瓣有长距。

  紫堇

  紫堇为多年生草,生于阴湿地,茎高二尺许,叶羽状分裂,略似水芹。春暮开总状花,色红紫。

  毛莨

  毛莨为多年生草,生于低湿之地,茎、叶皆有细毛,茎高二三尺,叶为单叶,掌状分裂。春暮开花,色黄,五瓣,甚光艳。实为多数小干果。有毒植物也。

  地锦

  地锦为多年生蔓草,田野阶砌间皆有之,叶为掌状分裂,经霜则成红色。春夏之交,开淡黄花,甚细。结实成球,色黑,味辛。又一种大戟科植物,茎有白汁,叶小而对生,花小,黄褐色,生于叶腋,亦名地锦。

  铺地锦

  临桂况夔笙太守周颐官内阁中书时,一日,燕集宣武门外半截胡同江苏会馆,院落修广,见徧地纤草如罽,名铺地锦。时届暮春,着花五色,每色又分浓澹数种,或一花具二色三色,或并二色三色为一色,如茶绿、雪湖之类,殆不下数十色,风偃瀫纹,蹙绣弥望。

  蛇苺

  蛇苺为多年生草,田野自生,茎卧地,叶以三小叶合成,互生,有长叶柄。夏初每叶腋间各生一花,色黄,五瓣。实细,色鲜红。花托肥大,状略似覆盆。有毒。

  牻牛儿苗

  牻牛儿苗为多年生草,原野自生,山西园圃中尤多。茎细长卧地,叶掌状分裂,柄甚长。夏日开花,五瓣,色白或红紫,略似梅花。花后,结长蒴如鸟喙,熟则五裂。

  聚藻

  聚藻为多年生草,一名水蕴,沉生水中,叶轮生,分裂如丝,裂片细长而尖。夏日开小花,色淡红。金鱼好产卵于此藻,故蓄养金鱼之器中多置之。

  紫萼

  紫萼为多年生草,野生,高二尺许,叶卵形而大,叶柄甚长,自地下茎丛生。夏月开花,花被六裂,色紫。亦有白花者,谓之白萼花。

  蘼芜

  蘼芜为多年生草,野生,茎高尺许,叶为羽状复叶。夏月开小花,五瓣,色白,为复伞形花序,有清香。

  费菜

  费菜为多年生草,山地自生,庭院亦栽植之。茎高尺许,叶为倒卵形,略似匙,有锯齿,厚而微黄。夏日开黄色小花,列为伞形花序。

  珍珠菜

  珍珠菜为多年生草,产于水边湿地,高三尺许,叶椭圆互生。夏日开白花,为总状花序,至端,花梗渐短,略如尾状。

  溪荪

  溪荪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茎高二尺许,叶为剑状,花梗生于叶丛之中央。初夏开花,色青紫或白,花被下部之内面有网状斑纹。

  毛毡苔

  毛毡苔为多年生草,食虫植物也,生于湿地。其叶由根丛生,有多数红色腺毛,小虫触叶,黏而不脱,腺毛中泄液汁以消化之。夏日叶丛中出花茎,长七八寸,开总状小花,花瓣白色,或淡红色。

  貉藻

  貉藻为食虫草,生于水田小河之止水中,叶轮生,叶端较阔,状似有铰链形之物附着其上,故能开闭自由,小虫登叶上,则骤闭合而捕食之。夏日叶腋开花,五瓣,淡绿。

  茅膏菜

  茅膏菜为食虫草,生于湿地。茎高四五寸,叶略如半月形,有长柄,边缘及面生多数腺毛,其端分泄黏液,小虫触之,则黏而不脱,徐徐消化吸收之。花小,色白,或带红色。

  芍药

  芍药为多年生草,高一二尺,叶为复叶,小叶往往为极深之三裂。初夏开花,大而美艳,色有红、白、紫数种。根亦有赤、白二色,供药用。

  京师芍药

  京师芍药奇丽,其香较牡丹为蕴籍,花容细腻,则又过之,玉瓣千层,红丝一缕,殊艳绝也。而北人每呼之曰抓破脸。秦大樽官京师时,闻之,辄为绝倒。

  丰台芍药

  顺天丰台为养花之地,竹篱茅舍,三三两两,辘轳之声不断。其地本以芍药着,春时车马往来,游人如蚁。园丁贪利,繁苞未放,即剪入担头唤卖,故所见略无红紫,惟余绿叶青枝而已。

  同治辛未春,王壬秋检讨闿运在京师,与张文襄公之洞访丰台芍药。花农列畦植花,俟开,则尽剪之,予以十金,使留半日于枝以赏之。然无亭馆置酒之处,不足留赏也。

  昙华

  昙华为多年生草,植于庭院。茎高四五尺,叶长作卵形,甚尖。夏月开花,色红黄,甚美丽,经月不谢,俗称为美人蕉。

  优昙钵罗花

  优昙钵罗花,西域种也,简称之亦曰昙花。世称昙花一现,若以为幻梦之空花耳。不知佛书所言,即座涌莲花之比,事固神奇,树亦实有也。旧传滇南有三树,一在大理府和山之麓,称和山花。大理有四景,上关花,上关风,苍山雪,洱海月。上关,即和山,花,即优昙钵罗也。树高可六七丈,似桂,花白色,十二瓣,闺岁则十三。佛日盛开,异香芬馥。中有一穗如稗,其树不知所始。国初,曾为俗僧所毁坏,风雪月终古不改而花亡矣。一在云南城「即省城也。」土主庙,府志载庙中优昙,一名娑罗树,高二十丈,枝叶丛茂。每岁四月,花开如莲,有十二瓣,开岁则多一瓣。昔蒙氏乐诚魁时,有神僧菩提巴波自天竺至,以所携念珠分其一,手植之。自经兵燹,亦毁坏无迹,惟安宁曹溪寺一树存焉。一在安宁州曹溪寺,安宁州城之北,有汤泉,杨升庵所题天下第一温泉者是也。温泉西岸有寺曰曹溪,寺中昙花一株,扶疏百尺,绿叶似娑罗,有九丝,白花,如莲,分九瓣,香如水沉,有蜜气。其心紫色如球,惟不结实。相传为西域僧念佛珠所种。康熙壬子四月,花盛开,滇臬许鹤沙属州牧试采柔条插之,活一枝。是年冬,鹤沙还云间,遂携以归。其明年,茁芽怒生,干长三尺,喜甚,自为记,载《东还纪程》中。大理本天竺东境,阿育王故封云南,安宁与之接壤,仙树灵根,宜有遗植。吴青坛《岭南杂记》载昙花似百合花而色紫,合二三十朵攒为一朵,香烈异常。吴宝崖《旷园杂志》载武林沉氏园有昙花一株,得自泉州仙游县西山龙华寺僧,根如芋,叶如蒲,高七八尺,花从叶吐,一蓓三十余花,外殷紫,内微红,似辛夷,香极清。二书所言同是一种,则闽、广之所谓昙花者是也。

  滇之优昙钵罗花,如上所述,固一在大理,一在云南,一在安宁也。而干隆丙辰,长洲朱象贤游滇,所见之三株,则皆在云南,象贤且曰:「抚署之一为最大,高可二丈许,本大可围二尺,苍苔斑驳,枝干夭矫。其外则督署、府署各一,皆不及也。其叶其花,略如玉兰,所异者,大小与香色耳。三四月之交,作花,茂者七八月亦花。花朵大于玉兰,色白而不洁,花英微绿。每朵九瓣,初开三瓣,其余含而不放,次日又吐三瓣,中心尚含,第三日九瓣全舒,则已萎败,不堪着目。香远则清,若采折在手,近鼻嗅之,则浊不可耐,以浓郁太甚也。」其后,象贤游安宁州之碧玉泉,渡螳螂川,而至曹溪寺。寺有护花楼,究其所以,乃知楼以护优昙而构,然楼虽存而花已不可问矣。

  王文简公士祯《陇蜀余闻》载顺治乙未十一月望夕,郑州兴国寺殿前,忽涌花一枝,似佛手,表里皆竖纹,洁白如雪。次日,又涌一花,色纹如前,略如荷花。二十五日又涌一花,色纹如前,略似牡丹而大。时人不知,以为天花。文简以滇花印之,如荷而白,则正所谓昙花涌现,而似佛手、似牡丹二花,色纹既同,其即为优昙钵罗花之变相,亦可见也。

  佛种花

  青海有岛,岛有花,色红如罂粟,叶光厚,如蔷薇。四月花初放,仅六瓣,自此一月增一瓣,至十月,增至十二瓣,不再增,冬月即落,遇闰亦不璔,惟闰惟迟落一月耳,异香芬馥。土人称为佛种,种以此镇海岛,寺院中大率有之。

  翦春罗

  翦春罗为多年生草,一名翦红罗,茎、叶皆有毛,茎高二尺许,叶卵圆,端极尖。入夏开花,六瓣,多红色,较石竹稍大,周围缺刻如翦,故名。

  滴滴金

  滴滴金为多年生草,一称夏菊,又名旋覆花,《本草》谓之金钱花,茎青而香,叶青而长,尖而无桠,高仅二三尺,花色金黄。苗初生,自陈根出,既则徧地生苗,由花梢头露滴入土,即生新根,故名。

  石竹

  石竹为多年生草,多栽植于庭园,茎高尺许,叶细长而尖,对生。花有重瓣、单瓣,色白,亦有深红、淡红者,状颇类瞿麦花,惟花瓣上部分裂甚浅,花下之苞亦较长而尖,故易辨别。俗呼为洛阳花。

  蘘荷

  蘘荷为多年生草,山野自生,高二三尺,叶尖长,绝类姜叶。夏月开花,花被大小不整,色淡黄,由地下茎而生。其根可为葅.

  荷

  荷为多年生草,一名芙蕖,产于浅水,叶大而圆,柄细长。夏月开花,或红或白。实曰莲,地下茎曰藕,皆可食。

  钱塘符幼鲁郎中曾尝于草桥观荷,作诗以赏之,诗云:「野水汇溪流,种荷乘水长。绿云布渺弥,遥遥接菰蒋。沤凫宛游戏,拍拍栖沙上。红藕花满奁,香露极遥荡。顾我乐清游,兴至每独往。采莲食莲菂,清味祇心赏。水际骋遐瞩,云烟互莽苍。远树画秋意,风蝉递余响。怀抱一为开,宇宙在俯仰。寄言芦中人,从我曳双桨。」

  金边荷花

  庐山有金边荷花,初在山北晋慧远大师之寺中,其后则移植山南矣。

  红莲作并头花

  康熙丁丑六月,朱竹垞之舍南池上,红莲作并头花,因赋《绮罗香》词以纪其异,词云:「蕙草连葩,兰英并蒂,惯在贫家盆瓮。谁料今番,双头水芝看涌。交 劝金叵罗深,画轴展玉丫叉重。笑庄窝半亩平池,翻赢三十六陂种。溪亭容我小住,那费桃根桃叶,隔江迎送。临稳风前,一任冷香吹梦。愁遮了叶底难扶,描不到花心齐动。除非唤薛夜来过,绣成针七孔。」又云:「杨柳阴中,菰蒲雨外,一柄犀珠通体。并着花房,宛似仙娥双髻。算只有蜀苣同心,祇认得峄桐连理。又争如水佩风裳,嫣然交影镜香里。约开渚苹汀蓼,恣与纤鳞队队,闹红游戏。第一轻舟,莫放采香人檥.浑不管翠蝶衣翻,生怕是绿云风起。问沙面头白鸳鸯,旧来曾见几。」沈覃九乃为诗以题其后,诗云:「红玉双擎汉卺杯,温风别费翦刀裁。定知茅屋词人在,故向亭阴作意开。朋笺双调绮罗香,比似薲洲??遂谱强。有约重过听按曲,闹红一舸话斜阳。」

  淤泥中莲

  光绪时,无锡徐仲虎观察建寅在山东主机器局,命工人于博山县颜神镇地方掘井,已十丈余,初时为浮土,又掘则黄泥,又掘则黄沙,下则为淤泥。工人于淤泥中得莲子百余粒,形质尚坚。徐闻而往视之,仅余十许粒,携归,取二三枚种盆中。时已盛暑,无几时,忽抽小叶,与平常莲叶无异。时李山农观察为总办,闻之,复取种数枚,亦然。

  子莲

  子莲为莲之小者,用莲子所种,叶、茎细小,花如弹丸,离披数瓣,淡不成红。其种法,用头窠鸡卵三枚,穴其顶,每一纳三莲实,封固,杂鸡卵中,令鸡孵之。雏出之日,取莲实涤净,养泥水中,根生寸许细藕,便能作花。

  金莲花

  金莲花,草本,蔓生,直隶、山西等省有之,一名金芙蓉,又称旱地莲。茎卧地,出多枝,叶圆,有浅缺刻,似荷叶而小。夏季叶腋开花五瓣,瓣蕚皆深黄,瓣心有红点,色甚艳。至秋,花干而不落。康熙时,圣祖赐以此名,高宗亦有诗咏之。

  玉蝉

  玉蝉为多年生草,植于水边湿地,高可二三尺,叶为剑状而有中肋,色深绿。初夏开花,有紫、绿、白等色,甚美丽,花被六片,外层大而下垂,内层小而上向,头圆。

  蓬虆

  蓬虆为多年生草,蔓藤繁衍,茎有倒刺,逐节生叶,叶大如掌,类小葵叶,面青背白,厚而有毛。夏秋之交,开小白花,就蒂结实,三四十颗成簇,生则青黄,熟则紫黯,微有黑毛,状如熟椹而扁。冬月苗叶不凋,俗名割田蔗。

  翦秋罗

  翦秋罗为多年生草,一名汉宫秋,茎、叶多细毛,茎高二三尺,叶卵圆,端尖。夏秋开花,色深红,瓣分裂。

  鹿葱

  鹿葱为多年生草,地下茎大而圆,叶阔。至秋发花茎,开伞形花,花盖六裂,淡红紫色。

  山丹

  山丹为多年生草,大者高二尺许,一茎直上,叶长而尖,如柳,花有红、黄两种,鳞茎甚小。又有叶似芍药,花似鹿葱,一茎百蕊,一蕊四球,斓若红锦簇球,而花心有金粉者。

  胡枝子

  胡枝子为多年生草,一名萩,茎高五六尺,丛生多枝,冬不尽枯,故经年以后,粗大如灌木。叶为复叶,端有细毛。秋日开红紫花,为蝶形花冠,实成荚。

  秋海棠

  秋海棠为多年生草,庭院栽植之,茎色微红,高二尺许,叶为心脏形,端尖,中肋之两侧成不等形。秋开单性花,色粉红,雌雄同株。茎味酸。

  王丹麓家秋海棠

  武林王丹麓家之墙东草堂,初植秋海棠一二本,数年而蔓衍阶砌。康熙乙丑,忽发奇葩千朵,经月不落,其旁复三四如蝴蝶。家人异之,为护其根,布其子。及明年,子出,无异,而原本所发亦如常花。乃离原本尺许,见花心复起一花,如重台,细视丛中,乃有千瓣如洛阳花者,六瓣如桃者,五瓣如梅如兰者。越日再视,或若山茶之初放,或若牡丹之半谢,至蓓蕾似垂丝,含蒂似石榴,碎翦如秋纱。其花或大或小,其心或连或散,其色红白深浅,种种奇幻,莫可名状。

  严子容咏秋海棠

  仁和严子容司马适有《咏秋海棠》诗云:「碧纱窗畔睡昏昏,镇日无人自掩门。小院初酣胡蜨梦,空山欲冷杜鹃魂。半帘竹影迎风色,一斛香脂滴露痕。唤作放翁颠亦得,思量排日倒金尊。」

  钟馨山徐贯一爱白秋海棠

  干隆时,钟馨山尝有《白秋海棠》诗,诗云:「半天凉月影朦胧,清绝墙阴玉一丛。但觉芳心冰雪凈,不将红泪滴西风。」道光时,钱塘徐贯一广文以诚家多秋花,有白秋海棠,亦爱之,尝和沉桐溪诗云:「梁广丹青纔点粉,秋风颜色倩谁匀。凝来雪艳欺瑶草,洗尽铅华怨美人。肠断小窗清顾影,谱通西府淡留神。酒痕夜冷都消却,睡起还应胜太真。」

  巴济马茨茨格

  蒙古人于花,皆名之曰茨茨格,有曰巴济马茨茨格者,则野花也。如秋海棠,紫茎绿叶,叶稍圆,有微刺,花三角,中含花子,作粉红色,根如山药,长者数尺,研粉可食,察哈尔之赛尔乌苏产之。

  睡莲

  睡莲为多年生草,生水中,叶为卵形而阔,叶脚有深缺刻。秋初开花,重瓣,色白,其花至末刻以后即闭,故有此称。

  观音草

  观音草,惟南方有之,生于竹林之阴,其根茎有细长叶甚多,花红紫,不下垂,实熟后色赤,鲜艳可爱。或以诗咏之,末二句云:「凭将一滴杨枝水,润到西天紫竹林。」

  狼尾草

  狼尾草为多年生草,生于道旁,高二尺许,茎、叶皆粗糙刚硬。秋出穗五六寸,作圆柱形,如粟,花紫,密生长芒,荒年亦可采食。古时用以覆屋。《尔雅?释草》「孟狼尾」即此。

  狗尾草

  狗尾草,一名莠,为一年生草,原野自生,高一二尺,叶细长,叶柄如鞘以包茎。夏日茎顶丛生细实,有绿色长芒,集合为穗,形似狗尾,故名。

  白蒿

  白蒿,一名艾蒿,为多年生草,叶作羽状分裂,略似青蒿而粗,叶背密生白毛,自初生至秋,白于众蒿,故名。花为小头状花序,排列如穗。《尔雅》谓之皤蒿。形与蒌蒿相同,惟白蒿陆生,蒌蒿水生。

  角蒿

  角蒿为多年生草,茎,叶如青蒿,开淡红紫花,结角长二寸许,实细而黑,《尔雅》谓之( 廪)蒿。

  柳穿鱼

  柳穿鱼为多年生草,产海岸沙地,茎不盈尺,恒欹斜,叶椭圆,两端皆尖,无叶柄,茎、叶皆附白粉。夏开唇形花,淡黄色。

  结缕草

  结缕草为多年生小草,茎细长,匍匐地面,随处生细根,如线相结,故有此称。叶细长而尖,长二寸余。花小,为穗状花序。

  蛇葡萄

  蛇葡萄为多年生蔓草,野生,叶作掌状分裂。夏开淡黄花,实至秋而熟,红、紫、白、绿相杂,颇美丽。

  葎

  葎为蔓生草,茎及叶柄有细刺下向,叶掌状分裂,多细齿。秋开小花,雄花成簇,雌花成短穗,色绿,下垂。实似松球。

  菊

  菊为越年生草,古作鞠,春由宿根生,夏至后分植,深秋开花。茎略带木质,叶有缺刻,花冠周围为舌状,中部为管状,列为头状花序。

  董小宛耽晚菊

  董小宛性耽晚菊,客尝以佳菊曰翦桃红者,贻其夫主冒辟疆,花繁而厚,叶碧如染,浓条婀娜,枝枝具云罨风斜之态。小宛扶病三月,犹半梳洗,见之,甚爱,遂留榻右。每晚高烧翠蜡,以白团回六曲围三面,设小座于花间,位置菊影,极其参横妙丽,始以身入。人在菊中,菊与人俱在影中,回视屏上,顾辟疆曰:「菊之意态尽矣,其如人瘦何!」

  景亭北喜菊

  景星杓,字亭北,仁和人,性喜菊,花时连畦被畷,斓如霞锦,因自称菊公。寻厌其喧,弃之,而东城人获其遗种以去。数年以后,人犹识为景氏菊也。

  杨致轩爱菊

  海宁杨致轩太守守知有菊花诗曰:「耐久相看拟入林,澹交也有岁寒心。问渠何苦凌霜出,舍我谁能冒雨寻。东道几时贻绿酒,贫家非分得黄金。只应寂寞西窗下,闲伴诗翁仔细吟。」盖致轩爱菊,日巡行篱落,寝食几为之废也。

  洋菊

  康熙壬申夏,长洲黄菊盛开,人相传为洋菊,云自海外贾舶所载以至。花具五色,圆者如球,扁者如盘如轮,花瓣皆有筒,或短筒,或长筒,或筒末出瓣如匙,或仅有筒而无瓣。干隆丙子闰九月,无锡邹小山侍郎一桂奉旨召入内殿,使各为之图,定以佳名,锡以御题。其花名凡三十六种。

  有曰银佛座者,白花黄心,半筒,瓣末俱超,宛如佛座,叶大尖长,与金佛座皆为上品。有曰金佛座者,鹅黄色,绿心,筒二分,尖瓣上超,花极玲珑,叶尖而密,围大。有曰宫花锦者,金黄色,外深内淡,半筒,瓣末上超,花圆满,微心,不甚显,大径三寸,旧名含烟铺锦。有曰锦贝红者,朱红色,反瓣,黄色,开足多反抱,红黄相间,形如球,瓣短,交叉叠乱,花不大,梗叶尖细,旧名金背红。有曰雪罗襦者,白花,淡黄心,筒二分阔,瓣平直圆整,反瓣有红丝,叶圆而小,旧名青山挂雪。有曰珊瑚枝者,大红帯紫色,黄心,四面有须,筒不见,瓣尖阔,叶帯紫色。有曰紫霞绡者,粉紫色,甚娇,花大如盘,檀心凸起,筒长五分,瓣尖阔,形扁,叶尖小,旧名国色天香。有曰七宝盘者,牙色,长筒,料舒瓣二分,如耳挖,黄心,花扁如盘,径三寸,叶少锯。有曰桂丛紫者,紫色,长筒,末略舒,瓣大而少,心径半寸,金黄五出筒,叶嫩绿,花大而扁,旧同紫桂莲。有曰千金笑者,银红色,瓣阔,环抱玲珑,心间五出筒,微黄,不多,露叶尖长而窄。有曰蜜荷花者,淡黄色,心小,二分筒,瓣寸许,阔二分,皆超起,叶尖长,少锯。有曰紫丝莲者,深紫色,花大如盘,黄心,如棋子,二分筒,瓣末俱超起,形扁,径三寸,梗粗,叶长瘦,如鸡脚。有曰檀心晕者,血牙色,近心牙黄,长筒,瓣末如匙,圆三寸,梗细叶圆。有曰雪莲台者,白花,带碧色,瓣末超起,如莲心,黄而小,半筒,叶肥嫩,梗细。有曰雨鹃红者,朱墨色,心圆小而黄,长筒,末如匙,花大如轮,叶尖长,带赤色,梗粗。有曰绒锦心者,淡紫色,心大,径寸,黄金色,五出筒,瓣长,筒如线,不出匙,参差疏落,类桂丛,紫花扁如盘,叶瘦,旧名紫龙须。有曰佛手黄者,嫩黄色,心五出,筒深黄散乱,瓣阔弯环,叶肥泽,梗细。有曰涌金轮者,嫩黄色,大如盘,檀心凸起,深黄,瓣长二寸,筒末出匙,超上,围六寸,肥叶圆劲,旧名黄金针。有曰粉翎儿者,粉色,长瓣,大径三寸,心青黄色,瓣有出心上者,托瓣微红,叶长瘦,如蒿。有曰锦标红心者,朱色,微筒,长瓣,开足下披,心一簇,金黄,叶肥,旧名满心大红。有曰月华秋者,粉红色,心中青外黄,筒二寸,白瓣,里白外红而尖锐,如月华五采,梗细。有曰红玉环者,白花微红,不见筒,瓣长阔,弯环,相纽如连环,圆球,径三寸,旧名玉连环。有曰昭容紫者,深紫色,筒瓣到头如匙,心黄而小,形扁。有曰银丝针者,白花青黄,心极小,瓣如针,花圆,叶细,梗弱,旧名银针,又名银丝莲,乃花形之特异者。有曰秋月白者,白花阔瓣,筒二分,形圆,叶团而短,旧名鹅毛飞。有曰海红莲者,纷红大心,黄色瓣,半筒,末超起,如莲台,叶肥根粗,花扁,径三寸。有曰万点红者,淡粉红,长筒,末作小匙,匙内深红,瓣疏而参错,叶尖,梗细,旧名落红万点。有曰青心玉者,白花而圆,微筒,青黄心,瓣阔,托瓣微红,梗细,叶团小,旧名青心压玉。有曰锦麟祥者,金红半筒,瓣狭而长弯绕,花圆,径二寸,叶如蒿,旧名橘皮红。有曰金赤芾者,大红,心五出,筒带黄色,瓣阔而尖,花扁,径三寸,叶少锯,梗直。有曰鹭鸶管者,粉红阔瓣,大心,淡黄白色,五出筒,如白羽,花扁,径三寸,叶尖长,梗细。有曰朝阳素者,淡紫色,半筒,粉心,五出,心上有瓣,花大而扁,径三寸,叶尖长。有曰金缕衣者,嫩黄,长筒,瓣末出匙,檀心圆小,青茎,大径四寸,叶尖,多居齿,旧名黄鹤楼。有曰紫金鱼者,玫瑰色,长筒,末出匙,心带黄色,花扁,径三寸,叶肥而长,梗细。有曰坠红丝者,银红色,着心处白色,长筒,瓣出半寸,青心如棋子,花大四寸余,旧名老君眉。有曰金凤丝者,黄色,瓣阔,半筒,叶小,花开最早,其白者名银凤羽。

  吴诚斋爱菊

  仁和吴诚斋明经钜,雍正时人,性爱菊。某岁冬十月,窗前有菊数本,颜色未脱,香清以远。一日侵晓,风雪大作,花如傅粉,益复可爱,漫成绝句,今录其四于此。诗云:「孤芳原是傲霜枝,雪后看来倍有姿。篱落夜深帘不卷,一肩寒影和陶诗。」「纔过重阳花事稀,谁将柳絮撒空飞?黄花也怯西风冷,料理新装鹤氅衣。」「一幅柴桑处士图,着些风雪便橅糊。金英玉屑相辉处,还似从前瘦骨无?」「草亭东畔竹屏西,淡白深黄倚槛齐。最是雪晴春未到,独留香韵傲梅妻。」

  八月菊

  菊有自伊犂来者,开时最早。干隆时,平湖沈文恪公初至懋勤殿,见之,因为赋诗,时八月初旬也。

  陈云喈嗜菊

  嘉庆己未,海宁陈云喈招钱荫庭看菊花,因作诗云:「我愔前年客沧南,南园种菊人争传。乘兴有时挈伴往,马蹏蹀躞凌秋烟。金印银印称冠绝,蜃楼幻夺天工权。「沧州有黄金印、白银印、海市蜃楼诸种。」此外种类难更仆,五色烂漫东西阡。同人分韵互酬唱,得句往往相争先。「客沧州,菊花时屡与兆韶九司马、汪芗圃剌史、祝西涧孝廉相唱和。」屈指旧时又一载,别来常与梦魂牵。朅来盐官作小住,菊开刚值重阳天。七塘主人多高致,爱菊成癖如陶潜。分苗别种施灌溉,是何用心勤且专。花神似解主人意,向秋特地争鲜妍。瓦盆罗列二百本,高下位置皆天然。主人爱花兼爱客,殷勤招我重开筵。依花错坐颇自适,鹤翎蟹爪飘樽前。礼数全删觞政宽,快事亲故相周旋。为语主人好爱护,多方搜剔毋弃捐。年年相约作高会,此乐宁非人中仙!」

  计寿乔爱菊

  菊花种类甚繁,嘉庆时,秀水有计寿乔名楠者,酷好之,尝作《菊说》。其所蓄佳种,来自嘉兴、平湖、海盐、松江、上海、嘉定、湖州、扬州、江宁、湖北各处,惟产于苏州者最下。今将其佳者论之。

  有所谓松子种者,凡九:曰金粟,曰雪鹤,曰水绿,曰紫蝉,曰金红,曰琥珀,曰银红,曰老肝红,曰新肝红。

  有所谓宝相种者,凡八:曰西火放,曰东火放,曰青放,曰土黄,曰金莲,曰蜜莲,曰银莲,曰蜜乔银。

  有所谓细种者,凡五十:曰大玉夹,曰大红剪绒,曰蜡瓣,曰金翦绒,曰绿剪绒,曰小玉夹,曰鹅毛幢,曰红豆幢,曰银翦绒,曰大红芒刺,曰蜜芒刺,曰银芒刺,曰金红芒刺,曰醉仙桃,曰松花鹤翎,曰银红鹤翎,曰金葡萄,曰银红葡萄,曰天仙紫,曰天仙黄,曰天仙锦,曰桃超,曰血牙超,曰龙须幢,曰桂花幢,曰玛瑙夹,曰玉指夹,曰松花夹,曰紫夹,曰珠海夹,曰小金幢,曰蜜幢,曰大红幢,曰银幢,曰金碧玉,曰银红碧玉,曰金丁香,曰银红丁香,曰古色丁香,曰白丁香,曰鸳鸯合,曰桃花球,曰大癞花,曰吉香球,曰鹤塔,曰玉蝴蝶,曰大红松壳,曰金松壳,曰银红松壳,曰白松壳。

  有所谓中种者,凡二十五:曰锦松超,曰鹅毛球,曰魏红幢,曰乌云幢,曰魏紫幢,曰文君面,曰葛衣,曰锦荔子,曰绿万玉,曰火炼金,曰雪狮子,曰素辉,曰水天碧,曰胜裙,曰金雀,曰发管幢,曰麦柴幢,曰金珀,曰银珀,曰锦心绣口,曰古色篆,曰鹤顶大红,曰雄黄篆,曰金交丝,曰银交丝。

  有所谓大花老种者,凡三十八:曰金带围,曰银带围,曰青莲带围,曰蜜带围,曰水红带围,曰玉夔龙,曰金夔龙,曰大红夔龙,曰蜜夔龙,曰银红夔龙,曰紫夔龙,曰金佛座,曰鹅黄佛座,曰银红佛座,曰雪佛座,曰沉香佛座,曰五彩雪球,曰西湖莲,曰紫福莲,曰小桃红,曰大红荷花,曰金荷花,曰银红荷花,曰血牙荷花,曰金红荷花,曰玉荷,曰蜜荷,曰古铜芙蓉,曰黄牡丹,曰蜜牡丹,曰紫牡丹,曰紫祥云,曰紫芝献瑞,曰睡孩,曰金背大红,曰落霞幢,曰金钩,曰金蒲团。

  有所谓大花新种者,凡五十:曰珠砂莲,色红如朱砂,大似牡丹。曰琥珀莲,色红如琥珀,长瓣,高圆。曰梅红莲,深桃红色。曰紫金莲,色深紫黄。曰库墨莲,深紫,有墨晕。曰玉麒麟,粉红色,圆满瓣细。曰铜雀台,古铜色。曰迎风蝶,花扁长,若粉蝶状。曰紫苑清华,深紫色。曰函关紫气,青莲色。曰宝山楼阁,一名宝山楼台,大红色。曰玉指含香,玉色,阔瓣整齐。曰杨妃新浴,淡红色,极娇嫩。曰醉西施,粉红色。曰月下姣娥,粉红色,瓣尖,色深红。曰陡壑流霞,淡红,杂白瓣,黄瓣。曰冷香博士,净白而品雅。曰墨池烟霞,黑紫,或名墨葵。曰层峦积雪,花高突而瓣细密。曰银红娇艳,黄根红尖,色佳甚。曰春江鸭绿,绿放白花。曰粉黛生春,红放白花。曰点胭脂,玉色,每瓣上有红点洒满。曰海霞烘日,黄色,每瓣有红点。曰驼峰铺锦,驼绒色,每瓣有红绿。曰庆云湛露,银红色,有白点。曰石家锦幛,五色洒金。曰赤瑛盘,大红色,花圆而扁。曰万珠盘,大抵瓣色淡红中有小白瓣攒密。曰藕丝裳,瓣有紫丝。曰日照金轮,深黄色。曰珊瑚树,红珊瑚色。曰鹅群戏水,淡黄色。曰黄月天香,瓣如柱花,稠密结大球。曰松云,松花黄。曰古雪春,瓣如梅花,小绿色。曰藏经球,色如古藏经纸。曰出水芙蕖,如荷花初放,阔瓣。曰湘妃滴泪,如湘妃竹色,有黑点。曰芦花秋月,淡灰色。曰晚霞落照,淡金红色。曰紫云,玫瑰色。曰佛指拈华,黄色,红心,初放如佛手拑状。曰紫罗袍,沐紫色。曰银台堆锦,白瓣,红心。曰露浥青莲,绿边,中白。曰月(日英)红纱,深红色。曰墨光琉璃,黑紫色。曰济阳红,大红色。曰泥金百合,金色,边中淡黄。

  陈韫川嗜菊

  陈(木巳),字韫川,仁和人,家杭州东城蒲场巷。其先世喜菊,至韫川而嗜尤深,凡贮土,留种,分秧,登盆,理缉,护飬之法,督僮为之,罔不精究,闻有贵种,必百计以求。重阳节近,位置斗室中,花取少而大,叶取密而鲜,批红判白,察贰廉空,至老不倦,因以菊叟自号。

  吴百台好菊

  道光甲辰九月,会稽李莼客侍御慈铭方家居,其宗人挈之至州山吴氏园看菊花。主人吴百台者,少极贫,贩饼为生,嗣为关吏佣,以勤谨为吏所爱,得代其职,积金殆百万。老而归营别墅,园亭极华美,喜宾客,延礼文士,莳花酿酒,尤好菊,畜园丁数人司之,购求佳种,不远千里。花时,则设重锦幔,许人纵观,有能诗者,即出佳楮求品题,侑以美酒。时年几八十矣,长斋奉佛,间亦为五七字句。园中厅事四面环合,其庭皆广十余亩,列花四庭中,重金叠紫,高出檐外,凡数十万花,多罕觏之品。盆盎清洁,蔽以绛幔,围以锦栏,地衣皆以红锦,华丽绝尘,浓熏喷鼻,如唐、宋时洛阳人家赏牡丹也。

  徘徊菊

  徘徊菊,淡白,瓣黄。初开时,先吐瓣三四片,只开就一边,开至旬日,方及周徧,花头乃见团圆。字书徘徊为不进,此花之开,亦若是矣。

  万寿菊

  万寿菊为一年生草,茎高三四尺,叶为羽状复叶。夏开黄花,略带红色,列为头状花序,甚大,花期颇长,且极繁茂。

  黑士菊

  黑士菊产剑川江右岸,枝紫蕊黑,开时花瓣如墨,惟较之蟹爪黄、杨妃面、紫金锭各种为小。

  夏菊

  夏菊,叶互生,缘边有锯齿,粉、黄、白、蓝皆有之。花瓣分为舌状,内为筒状。

  甘菊

  甘菊为菊之一种,产杭州者良,花有黄、白二种,单瓣。味甘入药,叶可作羹。

  紫云英

  紫云英为越年生草,野生,叶似皂荚之初生,茎卧地,甚长,叶为复叶。春暮开花,为螺形花冠,色红紫,间有白者,略如莲花,列为伞状,结实成荚。

  荷包牡丹

  荷包牡丹为一年生草,庭院多栽植之,茎高二尺许,叶羽状细裂。春月开淡红花,成总状下垂。又名鱼儿牡丹。

  鼠曲草

  鼠曲草为一年生草,原野甚多,高尺许,叶长,本狭末阔,互生,有白色软毛。春夏之间,茎梢簇生小黄花,列为头状花序,北人称为茸母。宋徽宗诗:「茸母初生认禁烟。」即此。

  马蓼

  马蓼,一名大蓼,为一年生草,茎高三四尺,略带红色,叶长大,托叶变形为鞘状,边缘无毛。初夏开花成穗,色红。植物学家谓之大马蓼。一种高一二尺,叶为长椭圆形,端尖,鞘叶之缘有细毛甚长,花淡红,古称毛蓼,今亦谓之马蓼。

  顺治初,钱塘有陈晋明号德公者,尝为《蓼花》诗云:「苦蓼花争发,凄疏十里过。叶垂临水徧,蕊密向船多。湿翠沾新雨,轻红落晚波。最怜生意薄,霜露复如何?」道光时,海宁周啸湄茂才士瀛亦有《蓼花》诗云:「疏红簇簇晓妆时,荻苇相依弱不支。却衬斜阳写图画,祇愁微雨湿胭脂。冷禁风露秋容老,醉卧江湖客梦迟。莫道离披工作态,似伊辛苦有谁知?」

  含羞草

  含羞草为一年生草,本南美洲产,移植于我国,园圃栽之。茎高七八寸,叶为复叶,总叶柄之顶端常生四枝,下垂,每枝有小叶甚多,略如合欢,触之,则小叶闭合,故名。夏季开淡红色蝶形花,丛集为球状。实成荚,有刺。

  黄麻

  黄麻为一年生草,多产于北地,茎高二三尺,叶为长卵形,端尖,互生。夏秋之交叶腋开小黄花,五瓣。

  雨久花

  雨久花为一年生草,产废田水泽中,茎短,叶阔厚有光。夏秋之交,发花茎,花深绿或白,成圆锥花序。花后,茎渐屈,沿叶柄以结实。

  荭

  荭为一年生草,与蓼同类,茎高五六尺,叶长卵形,端尖,有长柄,茎、叶密生淡红色之毛。秋日开红花成穗。通称荭草。

  鸡冠

  鸡冠为一年生草,随处自生,茎高二三尺,色赤,叶为长椭圆形,端尖锐,互生。秋开花而小,有红黄白数种,花序状如鸡之冠,故名。子黑细光滑。

  凤仙花

  凤仙花为一年生草,苗长一二寸,可移植于花坛或盆中,施肥培养。至夏,高可尺余。叶形椭圆而尖细,叶缘锯状。夏秋之交开花,自叶腋抽出,有单瓣、重瓣之别,重瓣花美,人都悦之。花色赤白紫不等,一花而呈数色者尤贵,芳香似木樨。《南方草木状》谓自大秦国移植南海,是晋时已有此花。《北户录》谓梁大同二年始来中国,误。因其花可染指甲,故又名曰指甲花。

  野蜀葵

  野蜀葵为一年生草,野生,有香气,茎圆,叶为复叶。花小而白,微带淡红,花序如伞形。

  千日红

  千日红为一年生草,高尺许,茎似海棠,叶长,为椭圆形。秋初开花,色红紫,为头状花序,颇美丽,经久不凋,故有此名。亦有白花者。

  茑萝

  茑萝为一年生蔓草,茎细长,卷络于他物,叶羽状分裂,裂片如丝。夏日开红花,花冠为长管状,边缘五裂。庭院栽之为观赏品。

  吉祥草

  吉祥草为湿地自生之多年生草,茎延贴地面,叶丛生其上,长尺余,狭而尖,有平行脉,叶丛之下复生根须。花淡紫色。人家庭院多种之。

  水藓

  水藓为池中湿地自生之草,茎长二三寸至五六寸,四围密生细叶,色淡绿。秋时,茎端转成红色,颇美丽。其腐败堆积者,经久即成泥炭。

  酢浆草

  酢浆草为原野自生之杂草,茎多卧地,叶为掌状复叶,小叶成三角形,有长柄。夏日抽花茎,开五瓣淡黄花。实成蒴,熟则绽裂,飞散种子。

  知风草

  知风草为原野自生之杂草,高二尺余,叶细长而尖,有并行脉,叶柄作鞘状,包茎,花小密集,成圆锥花序。此花受微风,即善摇动,故名。广东所出者,丛生若藤蔓,土人视其节以占一岁风候,每一节则一风,无节则无风。

  寿草

  干隆时,礼部署有寿草,春开红花,缀如火齐,秋结实如珠。《羣芳谱》、《野菜谱》皆未之载,不知其名,或曰即田塍公道老。此草种两家田塍之上,用识界限,犁不及,则一茎不旁生,犁稍侵之,则蔓衍不止,反过于所侵之数,故得此名。草在穿堂之北治事处,阶前甬道之西。相传生自国初,岁久,渐成藤本,后分为二歧,虬枝杈枒,挺然老木矣。曹地山名之曰长春草,特作木栏以护之,陈约园为之图。

  半边莲

  半边莲,多生沟中,就地延长,每节有根如线,深入地中,极易繁殖,故芟除最难。春开淡紫色小花,花至秋始止。

  十样锦

  十样锦,秋草也,无花。其茎、叶烦似鸡冠,霜后则叶通红者,名雁来红,一半红者名老少年。惟十样锦于夏月即青红相错,不待霜也。

  莸

  莸,野生,茎方,高三四尺,臭甚烈。叶为卵形,端尖,有踞齿。秋日开花,紫碧色,为聚伞花序。

  荁

  荁,叶阔大,端锐,夏开紫花,瓣有线纹,茎、叶柔滑。

  荻

  荻,与芦同类,生水边,高五六尺,叶稍阔于芦,茎亦较韧,小而中实。萑、菼、鵻、薍、藡、乌蓲、马尾蒹,皆荻之别名。

  萩

  萩,蒿类,茎高丈余,叶白似艾而多歧,或谓之牛尾蒿。

  水蜡烛

  水蜡烛,草本,生野塘间,秋杪结实,宛与蜡烛相似。

  青蘦

  青蘦叶似地黄,紫花如柰,开于秋日,饶一种冷淡之致,如苾蒭着紫衣,了无艳色。

  万年花

  万年花为草本,高宗赐以此名。小朵如盏,一茎百朵,色粉红而有红丝,虽久干枯,颜色不变。

  晚香玉

  晚香玉,草本之花也,京师有之。种自西洋至,西名土馝盈斯。康熙时植于上苑,圣祖爱之,锡以此名,后且及于江、浙矣。六七月开,茎高三四尺,根如水仙,茎狭长,互生,阔如韭叶,软而下垂,至梢渐短,在顶别成鳞形。叶腋发花,六瓣,色白如萼,暮开朝敛,香颇烈,入夜尤馥郁,故有此称。亦谓之月下香。

  仁和杨槲巢茂才鸿鉴有咏晚香玉诗,其一云:「卷帘雨过夕阳红,帘底名花放几丛。云翠浅扶银错落,雪香新吐玉玲珑。阿环醉影瑶台上,姑射含娇月殿中。彷佛蓝田携美种,晚凉灌向小楼东。」其二云:「玉质琼枝乍吐芳,肯随夜合落回廊。淡摇凉月浑无影,丽染清风别有香。芳蒂嫩含千朵绿,蕊心微抹一丝黄。倚栏小摘幽芬袭,簪入云鬟正晚妆。」

  臭李子杆

  臭李子杆,长白山所产,夏日满树皆花。

  金钱花

  金钱花,草本,秋开花,色黄,似钱,而无棱廓。午开子落,故名子午花,又名夜落金钱。

  红叶花

  红叶花,长白山所产,木本,高可五六寸,叶如黄杨,花似山茶。其枝头红叶,层层如花朵,故名红叶花。

  耐冬花

  山东劳山多耐冬花,色殷红,似山茶而小。冬月始盛,开雪中,照耀山谷,弥望皆是。王文简公曰海红花也。

  四堕花

  四堕花,长白山之白花溪所产,他处无之。木本,叶碧,茎红,高不盈尺,每至六日始开,白花四堕,若灯笼形。积雪之中,独出一枝,宛如梨花带雨,令人可羡。俗名雪里花。

  芄兰

  芄兰,草本,莞蒲也。蔓生篱落间,茎中有汁如乳,叶长卵形而尖。夏开紫花,子缀如铃,霜后自裂,中如絮。

  紫罗襕

  紫罗襕,草本,色翠,花紫,如鹿葱,一名高良姜。咸丰时,仁和亮镜仁茂才瞻岳曾于李应辰园中见之,每窠叶数片,疏落可爱,抽花一箭,其状极似兰。

  蓝雀花

  蓝雀花,草本,如雀,大身,有翼,有尾,有黄心,如两目。曾经御制题咏。

  灵犀草

  杭州西湖苏小墓,有草曰灵犀,色绛,细如发,经风不摇,直立承露,秋生春死者也。

  羊草

  羊草,西北边谓之羊胡草,长尺许,茎末圆劲如松针,黝色油润。马食之,肥泽,胜豆粟,黑龙江人于七八月间刈而积之,经冬不变。

  地蜈蚣草

  地蜈蚣草,生村落田塍间,叶密对生,蔓延如蜈蚣形。延于树上者,又称飞天蜈蚣。

  猫儿眼草

  猫儿眼草,叶纹如猫儿眼,故名。

  蝎子草

  塞外有毒草,中人肌肤,毒甚蜂虿,自唐山营踰汗铁木岭而外,徧地有之,俗名蝎子草。芦高四五尺,叶如麻,嫩时可供马秣,经霜则辛蛰不可触。蒙古人谓之曰哈拉垓。

  怕老婆草

  广西思恩府有怕老婆草,疑即含羞草也。其草每枝发十余叶,中抽一心,长二寸许,花淡黄,若蒲公英,叶类凤尾,细叶对生于茎,生于阴湿之处,墙角路隅皆有之。人每俯身离草尺许,大声叱之,则其叶对对相合,良久始开,女人叱之则否。或谓此直怕老公耳,非怕老婆也。又偶呵之以气,其叶亦合。以铁箸夹炭火,自上微熨之,亦然。盖一遇阳气,即能合并也。广东惠州山中亦有之,土人号为喝呼草。

  桃金娘

  桃金娘,粤中草花也,花似梅而微锐,色似桃而倍赤,中茎纯紫,丝为深黄,八九月实熟,青绀若牛乳,味甘可养血。粤讴有曰:「携手南山阳,采花香满筐。妾爱留求子,郎爱桃金娘。」留求子,即使君子也。

  苦芦草

  莆田人口语,以飓风为风痴,言其四面骤风,有类颠狂也。莆有一种野草,俗呼为苦芦草,茎长叶尖,若今岁叶上结生一节,则来岁作一风痴。郑笑墨试之,辄验。一小草耳,乃能与风信暗合,大奇。

  红姑娘

  草有曰红姑娘者,丛生塞外山谷间,花后结子成苞,四瓣如铃,中含丹实,状如火齐。亦呼豆瓤儿。

  洋金花

  洋金花,俗名大喇叭花,草本,高三尺余,叶卵形,不整齐,花冠为漏斗状,浅紫色,果实有刺状突起。

  火草

  火草,产武定府麦岔之蛮地。

  断肠草

  断肠草,产于滇、黔,所在有之。有谓其实虫而形特似草者,谰言也。马骡误食之,即毙。

  康熙庚申春,有徽人方姓者,商于都门,与其徒八人,合赀累千金,往江南,次河间之南腰跕,宿焉。八人与骡夫先食,方以持斋独后。忽一人且食且语曰:「断胶草。」如是者三。怪而问之曰:「君知食中有断肠草乎,曷勿食?」方问答间,骡夫已如中恶状,仆地。方急令众人停筯,而自走通衢呼众,召医视之,曰:「中毒也。」急解之,皆苏,而骡夫食独多,遂不救。

  田山姜少寇雯抚黔时,署中庭砌有草结实,甚红,可玩,询之役人,曰:「断肠草也。」一日,有钗头小鸟,色如鹦鹉,飞啄其上,捕之,甚易驯致,名断肠鸟,惟食断肠草子,不食余物。

  锅铲草

  锅铲草,产于滇之竹笆铺,以象形得名。

  一把伞草

  一把伞草产于滇之分水岭,以象形得名。草虽枯,置之热水中,辄作青色而挺立。

  珍珠伞

  福建长汀祭旗山有异草,名珍珠伞,周栎园侍郎亮工谓其为莘夫人祭旗时遗伞所化也。

  汤西崖咏花木

  仁和汤西崖少宰右曾之南荣,有轩三楹,缚竹为篱,植杂卉其中,以为游息偃仰之地,因赋诗以赏之。其一云:「读书惜已老,看花悔不早。平生此二恨,耿耿挂襟抱。七年京城居,庭未见寸草。天机纷六凿,世网触九恼。岂知物外闲,熙春自绢好。形骸嵇叔夜,土木太枯槁。吾师郭林宗,逆旅亦洒扫。」其二云:「枳棘编作篱,薜荔栽为墙。年年贮秋雨,草树半已荒。京国苦风埃,此乐安可望。盆盎得生意,露下明月光。破蛰走百虫,昨来微雨凉。呼童缚竹埤,花乐一两行。」其三云:「文无催我归,海棠破昨梦。牵牛始引蔓,锦带已羃空。纤纤白棣花,万点雪吹冻。胜春如佳人,朱颜酒微中。光随暮色敛,香与晓风送。懒知世缘疏,静悟物态众。鼠肝与虫臂,扰扰争羣动。」其四云:「南园飞胡蝶,翩翩若有情。花房酿游蜂,戢戢如有声。暄妍感时节,辛苦各自营。我来卷帘坐,读书轩南荣。一饷亦云乐,千载如可并。异时王安丰,眸子秋水清。嗟哉营营子,爝火安得明!」

  廷希贤主持花木

  杭州驻防满洲廷揆,字希贤,居花园巷,爱花卉,尤多菊,黄华紫艳,栽徧东篱。客至看花,题诗满壁,以为笑乐。同时有蔡木龛、沉鉴沧、赵仁寿、陈瑟堂辈,相与品题。自辅国公迂斋将军镇杭,招入军署,主持西园花木,妙手生春,不虚所好矣。

  陈石遗忆花木

  陈石遗尝居沪上,已而挈眷去。光绪戊戌,乃有《忆高昌庙旧居花木》诗,诗云:「林际春申有草堂,杜陵人去瀼西荒。曾经翦取吴淞水,洗药浇花入小塘。水竹三分屋二分,颇如野鹤所云云。最宜月到风来候,一架银花满院闻。花木成蹊渐渐多,去年日夕眄庭柯。梧桐拱把蕉分绿,拉杂樵苏奈汝何。老梅旧腊开如许,丛菊秋来付阿谁?最有村童偷眼惯,小桃欹侧出疏篱。」

  陈石遗恶杂草木

  光绪庚子,有拳匪之祸,有识者咸感愤。陈石遗偶坐庭中,见杂草木而恶之,谓皆不祥之物,因作六言诗五首,诗云:「袁粲郊野步屧,何妥门巷屏居。萧萧悲风时起,今我不愁何如?「白杨。」少游醉卧其下,文长画里青青。二人抑郁以死,劳生大梦可醒。「紫藤。」宋陵松柏无地,此树乃种山阴。胡为汉南有此,不待雍门沾襟。「冬青。」看汝垂垂花发,无恙不减田家。我独兄弟分散,豺虎吮血磨牙。「紫荆。」淮南小山丛生,谁知草木无情。牵动长江万里,风声鹤唳皆兵。「桂。」

  唐花

  京师气候寒,花事较南中为迟,然有所谓唐花者,非时之品,十二月即有之,诚足以夺造化而通仙灵。盖皆贮于暖室,烘以火,使之早放,腊尾年头,烂熳如锦,牡丹、芍药、探春、梅、桃诸花,悉已上市矣。唐,一作堂。至光绪时,则上海亦有之。

  朱古微侍郎祖谋、刘新甫员外恩黻皆有《水龙吟?咏唐花》词。朱云:「梦华不醒愁春,探芳别有千红地。是空是色,瑶姬酒重,维摩病起。羯皷声中,红旛影外,东风凝睇。笑繁华占否?闲蜂浪蝶,空撩乱,冰霜里。闻道唐宫翦彩,好帘栊尽情妆缀。输他烂漫,香云一窖,先春花事。火速年芳,冬烘心性,优昙身世。问高楼怨笛,黄昏叫裂,着梅花未?」刘云:「花宫不耐深寒,羣仙偷嫁红尘里。春愁未醒,凭空数到,番风廿四。噀雨痕轻,酿云香润,内家标致。笑贵人金屋,藏娇买艳,浑不解,温存意。过了试灯天气,玉帘空主恩捐弃。当初底事,千熏万沐,催教梳洗。我亦曾经,凤城西畔,略窥芳思。叹龟年老去,凄凉羯鼓,说开元事。」

  旌德江秋珊大令顺诒则以五排咏之,诗云:「竟有回天力,相逢一笑拈。兽炉生活火,鸳幄闭重帘。鬬巧疑裁锦,漫空任撒盐。三三春未到,七七术能兼。品借蟠根李,香收写韵籨.隋宫悬夜彩,吴客话冰缣。初盛诗原好,温柔境亦甜。禁寒仍爇烛,索笑莫巡檐。宠预东皇借,催烦羯皷严。冬烘同龌龊,秋士感迟淹。鸿本羞因热,蝇难学附炎。不经甘露沃,那畏朔风尖。岂藉吹嘘早,居然色相瞻。化工凭巧夺,花信向人占。躁进英先露,阳回暖暗添。南枝偏耐冷,一任冻云黏。」

  花瓶之水

  梅、兰之花,插于瓶,隔宿倾水,仍清洌,且有微香。他花则不然,虽牡丹入瓶,经宿,水即臭。

  花相间成字

  康熙丁亥,圣祖南巡,驾幸松江,农民以菜花与紫荷花草相间种成「万寿无疆」四字,登高望之,灿然分明,上顾而大乐。

  阮文达有三花

  阮文达在山左,莲有一带四花者。在浙江学署,兰有并蒂及一蔕四花者。嘉庆己未为司农,借居衍圣公赐第,偶于小院种蕉数本,不阅月,发一花,绿苞倒垂,甘露盈萼,招同人相与赋诗。其封翁湘圃老人时方就养在京,属刘梦谷为作《三花图》,自为文记之。

  黄山多奇卉

  歙之黄山有三十六峯,高出四千仞,其中异卉,尤人世所罕觏。僧雪庄尝绘为图,曹文敏公皆有题咏。其花名颇奇,如见子花、玉手花、龙首花、如意花、小巧花、干雪花、潇洒花、金坛花、山樱花、油樱花、查卜花、蜜蜡花、天海花、珠伞花、冷趣花、琐琐花、佛灯花、醉仙花、佛顶花、宝轮花、黄晶花、叶叶花、金莲花、宝盖花、美玉花、仙蓼花、巾子花、鹅羣花、倚苔花、头油花、冷信花、茶叶花、珠冠花、叶上花、囊环花、玉铃花、梦子花、淡竹花、玉仙花、紫扁花、灵仙花、覆杯花、仙钗花、仙都花、汉节花、因陀罗花、香萱、六月雪、万年果、红锦球、香杜鹃、山绣球、山凤仙、山木香、山玉兰、白翦绒、马兰菊、美人菊、紫霞杯、紫玉簪、仙种桃、秋牡丹、珊瑚鞭、玛瑙鞭、蔚蓝梅、金丝蜡梅等是也。

  乌兰本巴之野花

  外蒙乌兰本巴沿溪曲路,层折不穷,积雪银白,草皆青绿,有红黄各色野花贴地如锦,蒙人亦不知其名。黄者高四寸,叶如艾,丛生根下,一梗有一花,四瓣,鹅黄,花落则结实,如透骨草子,每丛十余朵,遍于水次。红者高不盈寸,贴地丛生,一根一花,根细如发,花如丁香,叶亦丛生根下,如马齿苋,香味清洁,其最多者,丛结如绣球花。

  野鸡膆内草实作花

  有羽灰色鳞纹重可斤许之野鸡,出内蒙古,其膆内常有未化草实,曝之使干,至春季,和以泥,植之盆中,月余,即茁长七八寸,开各色花,种类不一,绚烂可爱,皆内地所未见者。惟秋后结实,较前渐细,明春即不能复花。

  直隶森林

  直隶北部之森林,种类极繁,有菩提树、栎、榛、白杨、松、柏、椎、桦之属,徧地皆是。而枫叶之美丽,尤令人睹之而心旷神怡。夹道皆凤尾草,杂以野花,河滨柳丝下垂,石上青藤蟠结,林中各种禽鸟,无不具备,盖沙漠中之腴地也。其最重者为河流,曰滦河,曰白河,直隶北部之田,赖以灌溉。其不至患水灾者,盖以树木茂盛,能吸收水分,使缓流入大河耳。

  东陵与五陵山之丛林,广约九百丁方机路密达,「每一机路密达合英国一里之八分之五。」凡橡树、松树、杉树、椎树、菩提树、凤尾松、落叶松、玄胡藁之大者,遍山谷间。大树之下则有枫杂生,而榛树、葡萄树、凤尾草亦甚蕃茂。其嶙峭之石,又往往为麻蔓草所萦绕。河流之所经,赤杨绿柳,参差左右,浓阴两岸,幽胜天然。其出没鸣啸于其间者,皆名禽怪兽,而不可得之于他处者也。此地之生养,一以河流为凭依,而白河、滦河之水道,皆取求于是。丛林既盛,虽有淫雨,多被吸收,故流于溪涧者,其势潺漫,此洞壑间之小溪细流所以徐徐不疾而又渊渊不竭也。

  东三省森林

  东三省多森林,而吉林为尤多。惟其方言,于平地多树者曰林,于山间多树者曰兀集,万木参天,槎枒突兀,排比联络,间不及尺,绵绵亘亘,纵横数十百里,不知纪极,伐山信道,始漏一线天光。秋冬霜雪凝结,不着马蹄,春夏高泞泥淖,低汇波滔。旅行兀集中数日,不得尽其极,蚊蝱攒啮,鸣鸟咿哑,鼯鼪狸鼠之属,旋绕不畏人,微风震撼,则飕飕扬扬,骇人心目,故昼焚青草聚烟以驱蝱,夜据木石燎火以防兽。近年逐渐砍伐,春暖冰融,排木蔽江而下,爇火代薪者,均栋梁材也。至东清铁道,「俄人所筑,西比利亚之支线也。」则机关车之发动,亦不假煤力,而化以尺长木块。且土人于寒食节,多放火烧山,延及林木,火辄数十日。兀集,亦作阿集,亦作窝集,一作乌稽,一作窝稽,实今之所谓大森林也。

  延吉所产之最美者曰黄花松,而鱼鳞松次之,此外则尚有油松、赤松、杉松、果松。他若白松、簌松、杨、柳、楷、柞、楸、榆、桦、椵、枫等树材,堪筑宫室制器皿者,亦不一而足。

  京城多古树

  京城多古树,每一坊巷,必有古而且大之树,约每距离不十丈,必有一株,外人常赞赏之,以其适合都市卫生之法也。且观其种植痕迹,似经古人有心为之者。如太学桧,吏部藤花,卧佛寺娑罗树,慈仁寺松,万寿寺及昌运宫白松,封氏园松,工部营缮司槐及城南龙爪槐,皆极参差蜿蜒之致。宣统时,工部之槐树心已空,而枝叶犹茂,余则根株尽拔矣。

  干隆朝,灵石何道生官工部,有咏槐诗。

  程周量尝抚慈仁寺松而叹曰:「长安诸贤,率皆未登庾岭,故使诸松浪得盛名。」

  干隆辛酉,冢宰甘庄恪公汝来与果毅公讷亲方高坐吏部大堂选官,甫唱名抽签,而甘薨于椅,手犹执笔未落也。讷奏闻,高宗赏银一千两,命所属经纪其丧。其夕,藤花盛开,香三日,较暮春更盛。

  至乔木之中空者,实以内灌而致。内灌有三,自上垂注而下者曰天灌,自下熏蒸而上者曰地灌,中有受湿之空穴,为湿所注为气所蒸者曰人灌。

  皇木厂之木

  京师大通桥之南,有皇木厂,属工部,岁遣官致祭。高宗有《皇木谣》,刻石。木旧有屋,后圮,石阑尚存,木半朽,且折为二,然犹高可隐人,作旃檀色,纹如叠云卷浪,扣之有声。

  树中有军器

  同治壬申,武冈州某乡有老树一,大可合围,枯矣,将断之,不意树心已空,而中有生成木质鎗、锤、刀、矛数十事。经里正报官,验之而收诸库。

  树中有字

  新宁县张村人某折取树上小干,欲以为锄柄,取归,未及用,旋见树干一偏已枯朽,虑不适用,乃折之为薪,见木中有字,其文曰「乡村云字」。「乡村」两字横书,「云字」两字直书。某以为怪也,鸣于众,均不解其故。询其木取自何所,某谓此乃祠侧狗毛虫树干也。众视之,将就枯,因将所存之干折视,复有「日月常临」四字,则直写。

  闽粤树叶

  闽、粤树叶,黄落者绝少,如松柏,新叶生而旧叶始脱,亦不甚萎黄,梅花开时,且大半带叶也。

  松

  松为常绿乔木,干耸直多节,皮或粗厚,裂为龟甲状,亦有光滑者,叶细如针,俗呼松毛。花单性,雌雄同株,雌花丛生于枝顶,下有多数黄色粉之雄花丛结成球果。经一二年,始熟。木材为用至繁。有赤松、黑松、白松、海松、五须松之别。

  金时之松

  金章宗手植松,在寿安山西岭上。

  江宁有六朝松

  江宁两江师范学校西北隅之教习房后,有小园,著称于世之六朝松在焉,巍然挺秀,岁寒后凋,苍翠之色,与盘拏之致,至严冬而益着。然察其枝叶,实为柏而非松。江易园曰:「此树柏干而桧叶,名殆为栝,《书?禹贡》之栝柏是也。」而远近之人则皆呼之为神树。

  宋代遗松及梅竹

  长白颛图,字象原,尝以御史巡盐两浙。署有小圃,荒秽不治。一日,散步,得断碑,洗而植之,有「宋代遗松」四字,系以长歌,作者姓名已漫漶不可辨。询之老吏,云:「此地向有三友居,不特古干参天,状若虬龙,且有梅有竹,互相掩映。今屋已废而木亦槁,有年矣。」颛慨然兴复,筑室三楹,额仍旧名,征诗以落之。

  报国寺双松

  京师报国寺有双松,古树也。康熙时,余杭严颢亭侍郎沆曾咏之,诗云:「燕山突兀几千载,四百余年景物改。惟有慈仁双老松,霜皮剥落至今在。其一婆娑势攫地,撑拏诘曲春云叆。一株稍欲干层霄,却顾徘徊意相待。纷翻密叶生风涛,屹立虬根玩真宰。惯看城市变烽烟,几见桑田作沧海。何年绀殿启琳宫,石栏磴道盘虚空。飞花蒙蒙日月静,溜雨黯黯神灵通。大都月市番估集,胡床翠幕陈西东。哥柴古窑周汉鼎,陆离法物羞雷同。似与双松较年岁,必有真赏窥鸿蒙。日斜人散苍烟重,倒景上殿云珑葱。轩车冠盖谬相叹,肩摩毂击劳过从。吁嗟此松澹荡有真意,只愁化作双虬龙。直上燕山绝壑一往不得见,怅望千峯与万峯.」

  金墩五松

  仁和龚蘅圃侍御翔麟有《金墩五松歌》,歌云:「金峯之下三家村,村前有阜名金墩。千年一篑鲜崩蚀,五松于此蟠灵根。相传植自李唐代,阅几劫火岿然存。中间神物烦撝呵,待我摩挲留爪痕。一松兀傲四松拱,俨如列辟朝至尊。又若老翁植杖立,骈罗夹侍皆儿孙。萧森肃穆起人敬,之而鳞鬣乌足论。悠悠者多不解事,太息弃置荒郊原。不见大庾岭下开道松,连阴十里摩朝暾。近访土人已莫识,但云旷野榛芜繁。又不见栖霞寺前引路松,六朝留影摇风旛。脱斧斤厄遭霹雳,一旦迹扫空王门。就我所见识其大,慈仁双树非比伦。此松幸得生此地,天荒地老全精魂。吁嗟生物之理固尔耳,树犹如此人何言。耳目不得爱僧绝,乃得长私雨露恩。」

  永平试院三松

  雍正时,海宁杨畸甫中翰正讲尝于永平试院见三松,因次壁间韵以咏之,诗曰:「地亦不必计西东,时亦不必论春冬。三松挺干自太古,倔强肯受嬴秦封。长河一带遥掩映,乱山万叠围巃嵸。一株独踞前庭中,苍髯秀发非蒙茸,两株离立后轩后,枝交叶接争茏葱。文如虎变各炳炳,顶如车盖皆童童。其实磊砢堕岩谷,其根蚴蟉穿垣墉。翠障终古閟白日,怒涛彻夜号天风。先是一株被磨折,金刀斮断青虬龙。碎鳞败甲委粪壤,蜿蜒无处寻遗踪。皇天后土公覆载,遭逢顺逆偏难同。二松丧匹意萧瑟,琥珀作泪流猩红。同声同气不同死,固将愁苦而终穷。我来松下双眼豁,更看素壁诗铮鏦.南山流水有余韵,听者何必人非钟。苦难横空盘硬语,枝词芜句空磨砻。近重阳兮秋三序,哉生明矣月一弓。安得图以射洪绢,长携怀袖开心胸。桮阑歌罢三叹息,夕阳古寺来清钟。」

  月盘松

  裕陵隆恩殿前有月盘松六株,高仅丈余,平顶如盖,虬枝四散,有丹漆架承之,架六七层,每层可容一席,是可想见松身之古矣。

  黄山松

  皖南之黄山多松,黄仲则尝作歌以纪之,歌云:「黟山三十有六峯,峯峯石骨峯峯松。有时松石不可辨,一理交化千年中。丹砂琥珀共胎孕,亭亭上结朱霞封。人言松相逊石相,即以松论何能穷。沐日浴月晕苍翠,苔色散点周秦铜。蕤绥上偃雨君盖,纠结下固蚪灵宫。鳞张鬣缩爪入肉,万劫避过雷火攻。昔观图画讶未见,到眼更觉描无功。悬崖嵌峒不知数,莘莘纵纵皆鬼工。及至触手膏溢节,极瘦驳处春华同。清泉洗根泻泱漭,瑶草分润生蒙茸。翻嫌石相奇太过,相助为理论始公。青牛伏龟不可得,几辈对此颜如童。明当遍觅茯苓去,短锄碎劚千芙蓉。」

  万年松

  香山县之凤凰山,有万年松数株,西人架梯取之,其松忽上忽下,随梯转移。西人怒,用鸟枪击之,连发数十枪,卒不能得。松至干隆时,犹青葱如故。

  盆松

  彭泽县之小孤山产万年松,高不满尺,历年不见其长,惟冬夏长青,可置盆中。海宁马小眉观察洵有《盆松歌》,用昌黎《山石》韵,诗云:「造化不遗一物微,森然鳞甲浑欲飞。何年束缚寄盆盎,片石瘦瘠苔花肥。不劚其根龟背坼,不髠其顶牛毛稀。平生嗜好不谐俗,苍髯相对忘朝饥。室中图史五千卷,伴我白昼关双扉。天风卷幔声谡谡,夕阴遮户烟霏霏。我闻黄山之松甲天下,枝柯磊落大十围。尔独局束困尺土,界以四面皆垣衣。茅斋自足适啸傲,差免世俗花奴鞿.与尔永结岁寒约,精气莫化青羊归。」

  云南多松

  云南多老松林,亘百里,林中多生茯苓。腾越南门外金氏家有松,数百年物也,虬枝古干,覆满庭中。

  棒松

  棒松,产于长白山,其质坚劲异常,可作器。

  小赤松

  小赤松,一名矮松,产于长白山,叶青枝紫,枝头结子,色赤而香,始终不见下垂,高者八九寸。

  黄花松

  松花江两岸多黄花松,松花落于江干,所在皆有。其顺而下者,浮于水面,片片如松,故名江曰松花江。

  黄蒿松

  黄蒿松,叶如蒿,生宁古塔石甸之上,他处所无。

  巴颜沟之松

  木兰附近之巴颜沟有山,多童,惟兴安岭稍有树。巴颜沟之北多巨松,伐之,从羊肠河流出。热河宫殿之材,皆取给于此。

  伊奇松

  伊奇松生吉林北伊奇甸子,质瘦劲,少枝叶,以所生地而名也。

  俄罗斯松

  俄罗斯松,一名老枪菜,抽薹如蒿苣,高二尺许,叶层层,其末层叶叶相抱如球,略似安菘。

  落叶松

  落叶松之枝干,与赤松无异,针亦青葱如盖,惟霜雪以后,则叶尽脱。其质甚坚,根株历久不朽,沉埋水土中,则更为石,可供磨砺之需,塞外高寒之地多有之。又热河之松,至冬而叶亦落,盖气候冱寒所致也,人呼之曰落叶松。

  白松

  白松,亦称白皮松,干高者十余丈,产直隶、陕西、湖北等省,江、浙亦有之。树干光滑,皮色白,叶针形,三针丛生,较黑松、赤松为短,子椭圆而稍扁,大小略同海松子,淡褐色,可食。

  杜松

  杜松为常绿乔木,高二三丈,叶细长而尖,略似针。夏日开小花,雌雄异株。实圆而肉质,大如豆,熟则色黑。

  罗汉松

  罗汉松为常绿乔木,山地自生,高数丈,叶狭长互生,花单性。实大如豌豆,熟则色红,下部膨大,如罗汉之服袈裟,故名。其材可供建筑及为器具。

  福建武定城西五里有狮山,峯截如削,壁立千仞。其颠平敞,里许有泉喷出,潴为小池,池旁罗汉松一株,大数十围,霜柯铁干,世所罕见。

  海松

  海松产于关东及直隶等处,高数丈,其叶五针丛生,花单性,雌雄同株,有球果长六七寸,子大如巴豆而有三棱。松类中惟此及白松、五须松有子可食。

  南山松皮

  由伊吾「即哈密。」至镇西,「即巴里坤。」路渐上渐高,八十里至南山口,遍山积雪,终古不化。车马视辙迹而行,否则陷入雪窖,竟至灭顶。两边多松林,夭者乔者,皆梁栋材也。南山之北口,数十盘折而下,又二十里,至松树塘,则止宿处也。土人出售松皮,有厚至二尺许者,色若脂,脂文作云霞回薄之状。好事者用作联额,人都不识,洵称异观。龙雨携过而叹曰:「此松已阅数千万年,而终不免斧戕,致宼爨下烧去。」为之慨然作歌,歌曰:「人生懒出门,谁向穷边走?伊吾望南山,群峯雪近斗。鸿荒初辟此山开,此雪即随天地有。车辙马蹄遵道行,沟渠涧坎模糊平。偶然陷雪莫能救,古称雪窖非虚名。 颠青松穿云隈,上有太古羲皇苔。东林西麓丈人立,沧桑阅历知几回?秦皇五大夫,汉武三将军,视此罗列如儿孙。撑拄雪窟冻蛟舞,偃蹇银海灵鳖蹲。此行赏松雪,清超乃奇绝。转欲且徘徊,凄风寒似鐡。下山陡峻百折盘,半麓一关封泥丸。回看落日照雪岭,祇见积雪不见山。廿里同松塘,山家聚处成一乡。出售山中物,雪莲花共阿魏香。就中一物目罕觏,霞雕云刻胭脂绣。问之乃是古松皮,或寻或尺任人购。我不知山树拥肿大几亩,但惊血色松皮二尺厚。吁嗟乎!空山无人方自寿,饱经霜雪龙鳞皱。拉杂摧烧伐作薪,如何一旦遭倾覆。却看松皮如绛云,截作门牓新且文,腻如紫玉风雨润,悬之炒壁虬螭奔。昔称才大难为用,万古冰霜一春梦。问天何术避摧残,冥心归卧华阳洞。」

  雨樵尝出以示舒铁云,铁云乃赋长歌以和之,歌云:「赠君以《禹贡》峄阳孤生之桐,不若玉策天陵偃盖之楼松。报我以广寒殿前八万四千户修月之青枝,不若成都诸葛丞相祠堂溜雨四十围老柏之苍皮。我不能穷走邓林逐日三万里,又不能饱餐伏灵御风五百岁,此树婆娑不可见。山不信鱼之大,海不信木之怪,橐駞矗矗以为马肿背。雨樵先生仰天大笑冠绝缨,曰尔不见年老能成精。今虽难见南山松皮之情状,尚有一曲南山松皮之歌行。我读松皮诗,一读再击节。诗大奇于松之皮,松又古于山之雪。雒常树生肃慎国,昔者盖已有此说。不然叔孙殪长狄,身横九亩其色赤,得寸则寸尺则尺。翳惟古龙鳞,羌有古虎文。豹死留皮无其人,牛则有皮儗不伦。瓜皮李皮,茫茫坠绪,不入世系称曾孙。松花万斛散作瀛洲尘,松钗一股聘天女。此其家不贫,死无枝叶生无根。海水倒卷飞昆仑,红桐十番今尚存。神农不敢制为衣,仓颉不知造作纸,吉祥菩萨开炉炼石不敢取作薪。又何况一天王,三君子,五大夫及百虫将军。我虽不见可无憾,尝读先生歌云云。先生之歌感慨悲,此非皮相所能为。叹息斧斤,斫为松柴,亲近文字,题为松牌。松寿不知其几也,奈何与麟皮作鼓龙皮作扇同此灾。先生曷不去吟御沟杨柳都堂槐,或者曲江杏孤山梅,而独短衣匹马过轮台。田园将芜胡不归?濡染大笔题此抑塞磊落之奇材。其奇也若此,客有歌于南山之北,北山之南者,余焉能属而和之哉?客曰否,余曰诺。皮不存,诗乃作。」

  扁柏

  扁柏为常绿乔木,高者十余丈,乃柏类之最普通者。叶小如鳞,与茎密接,全不舒放。花单性,雌雄同株。实如球。质理致密,可制家具。其实即柏子仁,可作药。旧亦称侧柏。

  钱武肃王手植柏

  金华之试院有柏两株,传云为钱武肃王手植,今尚郁森。其一为风力斜倾,稍现婆娑之状。宋人钱端礼有文记其事,当非虚构。

  精忠柏

  浙江臬署,即岳武穆王之孙珂故宅。宋孝宗既悉岳冤,就其故宅建庙,名曰忠佑。中有流芳亭,精忠柏必当时所植。柏枯已久,剩干丈余,初不知其化石也。光绪季年,崔永安为臬司,宴同僚署中,见其文理似木,而质与石同,曰:「是殆化石矣。」以铁器击之,火星射出,确已作石。众皆争取,遂成数段。后余六段,各长尺余,已迁之西湖岳墓矣。

  清奇古怪之柏

  苏州邓尉山有司徒庙,在青芝山北,额其门曰柏因社,曰香林第一殿,供邓司徒像。相传神为邓禹,然无碑志可考。或又以为冯异者,谓庙有大柏树,即大树将军也。不知云台诸将何以成神于此?夫山之以邓尉着,犹之孤山之以林处士着,以其为高人之所栖也。顾独以祀邓司徒闻,岂以尉卑官末秩,不如石徒久位尊多金耶?殿东客座楹间,悬铜井山人潘遵祁、归安吴云联各一。铜井山人联曰:「此中祇许鸾凤宿,其上应有蛟螭蟠。」吴云联曰:「清奇古怪画难状,风火雷霆劫不磨。」皆就大柏言也。所谓清奇古怪者,四柏名也。下阶,向堂东,有大柏七株,围以铁栏,而中有四株尤奇拔。一植立如笏,意气端重,厥字曰清。一干尤巨,围十抱,而苍皮左纽,旋螺透顶者,谓之古。其东北隅有一株,稍小,而茎理亦拗旋作螺形也。古之西不数武,有一株,偃茎横卧,而矫举其梢,绿叶毵毵,枝柯侧拏,宛如青狮踞地昂首,髯鬣离披,攫爪欲搏者然。又一株,相去十数武,在此株南者,亦已根仆横地,而矫尾厉角若游龙,生意郁如,则所谓奇与怪也。相传此两株原系一株,为雷所劈,刳而为二。

  司徒庙之门外,又有紫藤,夭矫凌空,离地十余丈,附一大树。吴江凌莘庐游此,尝譬之悬度国之铁索桥焉。土人则称之为神舟,殆以其形似欤?

  泰山之三义柏

  泰山天门坊之上有曰孔子登临处者,其地有石坊,相距半里许,有蟠地参天之三大树,旁有丹书石碑,刻「三义柏」三字,相传为千年以前物也。

  金冬心咏古柏

  干隆庚午八月,金冬心游京师。十月,驱车出国门,至曲阜,展谒孔庙。庙中古柏,皆旧时熟识者,裴回久之,乃作长歌一篇,歌云:「八月飞雪游帝京,栖栖苦面谁相倾?献书孏上公与卿,中朝渐已忘姓名。十月坚冰返堠程,得行便行无阻行。小车一辆喧四更,北风耻作鹖旦鸣。人不送迎山送迎,绵之亘之殊多情。冷光寒翠眉际生,先师儒里瞻尊荣。入庙肃拜安心旌,难香何必列牢牲。告曰艺事通微诚,于戏五经昌且明。吾欲手写承熹平,字画端谨矫俗狞。隶学勿绝用乃亨,刻石嵌壁开暗盲。此间古柏含元精,寿可千岁历戊庚。左围右列如墉城,弗为火夺惟汝贞。旧时熟识毋乖盟,日坐其下繁籁揣,怳然奏乐闻竽笙。」

  汪晓园咏古柏

  干隆时,钱塘汪晓园侍郎永锡尝督学江西,按试饶州,见其书院有古柏,乃作诗曰:「古柏出檐际,托根自何年?枝叶半枯槁,无复苍皮坚。一干从西起,嵯岈欲刺天。生枝附其下,尚能摇春烟。三干垂向东,屈折真可怜。倒悬生意绝,空自相纠缠。虫蛇据其穴,鸟雀巢其巅。藤萝缚更急,仅得一线延。物久生变态,此理有固然。谁为驱众侮,庶使朽惫全。」

  黄仲则咏古柏

  《古柏行》,黄仲则作也,诗曰:「寓斋数椽留十日,如此棱棱一株柏。横看侧看无不奇,合睫相逢梦犹得。阴干澹渗灰星星,上枝翠点针矗矗。晴穹浩荡压其顶,犹自拏空欲腾掷。腹中空洞容万千,岁久元蚼聚成国。夜深冷院萧无人,飞起空中鬬雌霓。归来爪牙青血痕,四顾犹摄狐狸魂。晓来亦如梦初觉,俛见大地盘其根。岂因冰霜始淬厉,不待雷雨方精神。余膏尚借百草活,坚节讵耻柔条邻。「自注:旁有桑数株。」倾颓甓甃翳荆蔓,独立相看发长叹。凄凉寂寞谁肯过,日落空墙与君伴。深山大泽斤斧追,重垣绮榭位置卑。黄肠裂出钜鹿野,御史府中鸟夜栖。雕零一一目所见,底用头角犹低垂。苍官倘见明月夜,密迩客窗来赋诗。」

  柏着花

  道光时,仁和丁心和尝见柏着花而作诗曰:「世间那有着花柏,怪底娇红乱深碧。藤萝附甲始何年?缨络垂身已无隙。直似客喧将主夺,几疑柯改还叶易。飘飘天女散千花,一一红妆登百尺。贞操绝艳两缠绵,老干柔条难擘画。美人无计出手攀,过客有情空目逆。却遇高贤为品题,便作甘棠增爱惜。韦偃笔下未能图,孔明庙前无此迹。莫嫌脂粉污颜色,不碍广平心铁石。」

  榈

  榈为常绿乔木,出南海、安南等处,色红紫,似紫檀。性坚,作床几,颇珍贵。

  花榈

  花榈,榈木之一种也,又名花狸,亦作花梨,海南文木之贵重者。色紫红,微香。老者文拳曲,嫩者文直。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坚理密致者价尤重,可作器皿、扇骨。

  蒲葵

  蒲葵为常绿乔木,叶作掌状分裂,酷类椶榈,惟蒲葵裂片颇尖,其基部连接不分,椶榈则否,以此为别。其材为用至广,叶可制扇,名葵扇,俗称芭蕉扇,行销极广。

  樟

  樟,通作章,为常绿乔木,产黔、蜀、闽、广等处。高五六丈,大者十围。叶卵形,有叶脉三条,质硬有光。夏初开花,小而淡黄。实大如碗豆,黄色。其材耸直,肌理甚细,有香,煎之为梓脑。

  无锡惠山寄畅园有樟树一株,其大数抱,枝叶皆香,千年物也。康熙时,圣祖南巡,每幸园,尝抚玩不置。第六次回銮后,犹忆及之,问无恙否。查慎行诗「合抱凌云势不孤,名材得并豫章无?平安上报天颜喜,此树江南只一株」是也。及圣祖崩,樟亦枯矣。

  榧

  榧为常绿乔木,干高数丈,略似杉,俗称野杉。叶针形,扁平。花单性,雌雄异株。实大如枣核,两端皆尖。仁可食,制油可燃灯。一名柀子。

  紫檀

  紫檀为常绿亚乔木,产于热带地,高五六丈,叶为复叶,花蝶形,实有翼。其材色赤,质甚坚重,故入水而沉,作种种器具,颇珍贵。

  红木

  红木产云南,叶长椭圆形,端尖,开白花,五瓣,微赭。其木质坚色红,可为器。

  乌木

  乌木为常绿亚乔木,叶长椭圆而平滑,花单性,淡黄,雌雄同株。其木坚实,老者色纯黑,琼州诸岛产之,土人以之析为箸及烟管等物,行用甚广。志称出海南。一名角乌,色纯黑,甚脃.其它类乌木者甚多,皆可作几杖。

  蚊母树

  蚊母树为常绿亚乔木,高二丈余,叶为长椭圆形,互生。常有小虫羣聚,使叶膨大如囊,虫去则成空壳,故有此称。春暮开细花,仅有绿萼及红色雌雄蕊,而无花冠。其木可为屋材。

  七叶树

  七叶树为落叶乔木,高四五丈,叶为大小七叶合成,故名。春暮开淡红花,为圆锥花序。结实成蒴,其子可食。质坚致,可为器。

  椿

  椿为落叶乔木,高三四丈,叶为复叶,嫩时色红,香甘可食,俗名香椿。夏开小白花,结蒴果。其材坚实,可制器具。

  榉

  榉为落叶乔木,高数丈,叶作长卵形,端尖,有锯齿,花小,淡黄。材质坚固,木理秀美,可作箱箧、几案之用。俗作椐。

  山毛榉

  山毛榉为落叶乔木,山野自生,高七八丈,树皮淡灰色而平滑,叶阔而尖,背有毛。春日开小花,色淡绿。实以壳斗包之,壳斗下之柄较长于榉。其材可为几案之属。

  椅

  椅为落叶乔木,高二丈余,初夏开黄花,累累下垂。叶圆端尖,雌雄异株。实略似天烛,色红或赭,其材可为细巧之器。

  桦

  桦为落叶乔木,产辽东及西北诸地,嫩江、混同江间尤多。高三四丈,皮白,易剥脱,叶作卵形而尖。花雌雄同株,为穗状花序。皮厚而轻软,有紫黑斑文,古以裹弓干、鞍镫、刀靶等物。曾于吉林乌拉设桦皮屯,采皮入贡。

  楸

  楸为落叶乔木,干直,上耸,至高处分枝,叶似桐,三尖或五尖。夏开黄绿色细花,结实成荚,长尺余,下垂,熟则裂开。其材可为棋局。

  水杨

  水杨为落叶亚乔木,多生水边,叶略似箭镞形,叶柄根部有小托叶。夏开黄绿色穗状花,雌雄异株。其材可制器具,充薪炭。

  桐

  桐为落叶乔木,皮色粗白,高可三丈,叶圆大,掌状分裂,有长柄。春暮开唇形花,色或紫或白,成大圆锥花序,萼黄褐色。实为两房之蒴果,长寸余,如枣。其材为琴及箱箧,不生虫蠹。概称白桐,细别之,则花白而叶光滑者为白桐,花紫而叶上密生黏毛者为紫桐。凡白桐通曰桐,梧桐、油桐则否,科属亦各不同。

  梧桐

  梧桐为落叶乔木,干端直,色青,高三丈许,叶阔大,有深缺刻,背有毛。夏日开黄色小花,雌雄同株。果为蓇葖,熟则裂开为叶状,种子生于边缘,可食。其材可制器具,树皮可取油。

  新疆胡桐泪

  胡桐产新疆,于阗河两岸尤多,形曲,性寒。其树沫下流者,谓之胡桐泪,内地手民制为胶汁,以黏金银饰物,极坚固。

  桑

  桑为落叶乔木,每岁刈取,故枝干低亚。叶为卵形,肥大,以饲蚕。浙江湖州府所植者最良,谓之湖桑。雌雄花皆为穗状,淡黄绿色。其材可制农具什器,皮可制纸。野生者干高大而叶小。

  木棉

  木棉为落叶乔木,大合抱,高数丈。花红如山茶,蕋黄色,瓣极厚,结实大似酒杯,絮茸茸如细毳,可作茵褥。

  闽、粤热地所产木棉,高者七八丈,干端直。春开朱华,状如山茶,结实颇长,中有棉,随风飞散,色黄褐,状如柳絮,可作裀褥,不能纺织。

  粤之木棉,以二月作花,色殷红。三四月结子,子坼,飞白如絮,盖花与絮本为二也。王文简公诗「竟日红棉作絮飞」,则误以花为絮矣。

  化香树

  化香树为落叶乔木,生于阴湿之山地,干高七八丈,叶为奇数羽状复叶,小叶无柄,尖长。夏秋之交,开多数雄花而成穗。穗之根部出雌花丛,色淡黄。经冬,实熟,有细鳞如松球,煎汁,可染黑色,谓之化树果。

  藤黄

  藤黄,海藤树所产之胶汶也。海藤为落叶乔木,产东印度及暹罗等热带地,闽、粤亦有之,高五六丈,叶椭圆对生,花单性,结为浆果。以刀斫树皮,浸水中,渗出黄色质料,即为藤黄,可入药,并为绘画颜料,性有毒。

  皂荚

  皂荚,亦名皂角,为落叶乔木,随处产生,高三四丈,多刺,叶为羽状复叶。夏开黄色小蝶形花,结实成荚,长扁如刀,用以洗濯衣服。其材木可供器具及薪炭之用。

  肥皂荚

  皂荚有一种开白花者,结荚较短而粗肥,谓之肥皂荚。取其荚捣烂之,用以濯垢,远胜于寻常之皂荚也。

  筱悬木

  筱悬木为落叶乔木,原产于欧洲,移植于上海,马路两旁之成行者是也,俗称洋梧桐。高三四丈,叶阔大,作三裂片,锯齿甚粗,基脚有卵形托叶一。春开淡黄绿花,实圆而粗糙。此木最易繁茂,故多植之以为荫。

  钓樟

  钓樟为落叶亚乔木,山地自生,杭州有之。高丈余,皮表有黑斑,叶作长椭圆形,背有赤毛,互生。春月开花,花小而色黄,形如伞。实黑大如碗豆。一名乌樟,或作为金钩樟者误。其叶一名蓼浆叶,类榆,有香似樟脑,可避蚁。以叶浸之水中五日,黏质之浆即出矣。

  谷

  谷为落叶亚乔木,亦作构,略似楮,惟叶深裂而较粗糙。花雌雄异株,雄花列为穗状,如桑,雌花作球形。实熟色红。皮灰白,可制纸。

  木栾子

  木栾子为落叶亚乔木,无患子之一种。叶为羽状复叶。夏月开黄色之小花,花序如圆锥。实似酸浆,稍小而平,至秋始熟。子坚黑,可穿孔作念珠。

  栎

  栎为落叶亚乔木,产于北方,山东尤多。高二三丈,叶狭长,有锯齿,类栗。花黄褐色,单性,雌雄同株。实圆而端尖,有壳斗如椀,谓之橡实,一名芧,俗讹称橡子。仁如老莲肉,俭岁食之,丰年取以饲豕。树皮及壳斗,可染皁色,故亦谓之皁斗。其材斜理,宜为薪炭。叶可饲野蚕。古名栩,亦名杼。

  橡

  干隆癸未,直隶按察使裴宗锡上疏言:「古北口外山场产波萝树,土人俱伐作薪,不谙养蚕。此树本名橡,入土即生。三四年后,叶可饲蚕。臣前在济东,饬属徧栽,颇有成效」云云。因有上谕交直隶总督举行。

  香木结伽南香

  伽南香,亦曰奇南香,产于广东琼州诸山。香木为大蚁所穴,蚁食石蜜,遗渍木中,岁久而成。香成而木未死者,谓之生结。木死而成者,谓之糖结。又色如鸭头绿者,谓之绿结。搯之,痕生,释之,痕合,名油结,为伽南最上之品。其木性多而香味少者,谓之虎斑金丝结,寻常所制数珠者皆此类。

  阴沉木

  阴沈木为施南府属山中产物,必掘地始得之,盖日久而陷入地也。质香而轻,体柔腻,以指甲搯之,即有搯纹,少顷复合,如奇楠。

  肉桂

  肉桂为常绿乔木,古称牡桂,亦名菌桂,吾国药品所用,以来自安南者为多,然广西浔州府之桂平县亦产之,产于猺山者尤良。树高二三丈,叶为长椭圆形,质厚,有大脉三条,夏时开淡黄色小花,皮多脂,气味辛烈。

  庋藏之法,须裹以皮纸,悬之睡帐,不离人,不近木。久而发霉,以干布拭之,味乃不变。若近木,则油走而枯矣。富贵家盛以锡盒,徒饰观耳。

  丁香

  丁香为常绿乔木,一名鸡舌香,产于两粤,叶长椭圆形,春开紫花,或白花,四瓣。子黑色,以为香料,并供药用。

  京师国学东厢旧有丁香一株,明嘉靖壬寅已有之。康熙戊戌,昆明谢司业补栽数本。道光壬寅,尚书花沙纳官祭酒时,复补植紫、白二株。

  龙脑

  龙脑为常绿乔木,一名龙脑香,产于闽、广,高十余丈,叶为卵形,花为合瓣花冠,其香芬郁。以干中树胶制成一种结晶体,莹白如冰,俗称冰片,又曰梅片。《香谱》云:「绝妙者目曰梅花龙脑。」是也。以之入药,香气和缓,与樟脑之强烈者迥异。

  黄檗

  黄檗,亦作黄蘗,为落叶乔木,干高三四丈,叶为奇数羽状复叶。夏月开细黄花,雌雄异株。实色黑,大如黄豆。干之内皮色黄,与实并入药,亦作染料。俗称黄柏,省写之讹也。

  荔枝

  荔枝为常绿乔木,产于闽、粤,四川亦有之,干高三四丈,叶为羽状复叶,有透明之小点。果实外皮有龟甲纹,肉色白,味甘多汁。种类名目甚多。其核细如豌豆,壳赤如丹砂,上有绿线一条者,谓之挂绿,尤珍贵。

  闽中荔枝,惟四郡有之,而兴化尤奇。树高数丈,大至合抱,形团圝如帷盖,四时荣茂不凋。其干多不圆满,作鸡骨形,虽未抱霜雪,辄作滥铁怪石色。花似木犀,淡黄色,微香。实上圆下锐,大可径寸,壳若罗纹,初青渐红,夏熟时,香气清远,色泽鲜紫,膜如桃花,核如丁香。剖之,凝如水晶,食之,消如绛雪,色香与味,俱为果中第一。其结实也,或间岁一实,或全树中惟一方实,莆人谓之歇枝,灌培者识其性,亦岁易其方。性畏寒,山谷间皆不能实。其名称有宋家香、陈家紫、方家红、江家绿、皱玉郎官、红游、丁香、兰寿香、西紫、黄香、瑞堂红、松红、麝囊红、百步香、黄玉、玉尚红等。宋家香树极高大,在莆城宋姓祠前,实如陈家紫而小,甘美无异。此树植自唐代,属王氏。黄巢兵过,欲斧之为薪,王氏媪抱树号泣,贼怜之不伐。后结实,其核周围凹入,若有斧痕,他树独无,老干披苔,高入云际,真神物也。又有一种名火山,夏初先熟,味微酸。邑人林俊有诗云:「侧生幽谷半摧残,烟雨平林五月寒。叹息不逢高着眼,只缘风味带微酸。」

  粤中荔枝,自挂绿外,当以水晶为第一。吴应逵《荔枝谱》云:「水晶丸,俗名糯米餈,出番禺鹿步之北村,香液与挂绿绝似,而实大核小,食之令人畅然意满,吴石华拟之鲥鱼无骨。」阮文达公云:「此岭南第一品也。」自此,人遂以一品荔呼之。

  草荔枝

  草荔枝,丛生,朱颗,味甘,似普盘而无子,惟塞外兴安及乌拉有之。圣祖命移植于避暑山庄,锡以今名。较之闽贡,蔑渴生津,未易伯仲,有御制诗咏之。

  龙眼

  龙眼为常绿乔木,产于闽、广,干高数丈,叶为羽状复叶,夏初开细白花,至秋实熟,圆如弹丸,壳有细纹,肉白如荔枝,味甘,干鲜皆可食。俗称桂圆,以福建旧兴化府所产者为良。

  枸橼

  枸橼,俗称香橼,为常绿乔木,枝间有刺,叶似橘而大,实形圆,径三四寸,色黄,皮厚,芳香味酸。《本草纲目》谓即佛手柑。日本田中芳男《有用植物圆说》分为两种。

  槟榔

  槟榔为常绿乔木,产于热带地,高三丈余,叶为羽状复叶,小叶之上端作齿啮状。五年始结实,实成房,出于叶中,每房簇生数百,形长而尖。剥其皮,状如肉荳蔻,有紫椶色纹,味濇微甘,可食。台湾有之,称槟榔树。无旁枝,亭亭直上,徧体龙鳞。

  桄榔

  桄榔为常绿乔木,一作桄桹,产于暖地,大者四五围,高五六丈,叶为羽状复叶,花小,色绿,雌雄同株,为肉穗花序,子如青珠。干内有粉,赤黄色,可食。

  橄榄

  橄榄,一名谏果,亦称青果,为常绿乔木,产于闽、广,叶为奇数羽状复叶,花攒簇成总状,实尖长,色青,可生食,蜜渍、盐腌均佳。广东所产,别有一种,颇大,其核可代木炭之用。

  枇杷

  枇杷为常绿亚乔木,高二丈余,叶长椭圆形,锯齿甚细,互生,背有褐色毛甚密。冬开小花,色白五瓣。夏初实熟,形圆色黄,皮有细毛,皮肉淡黄色。

  枇杷以苏州洞庭山所产者为上,白者为尤佳,曰白沙,红者曰红沙。朱竹垞尝有《明月棹孤舟》词以咏之云:「几阵疏疏梅子雨,也催得嫩黄如许。笑逐金丸,看携素手,犹带晓来纤露。寒叶青青香树树,记东溪旧曾游处。日影堂阴,雪晴花下,长见那人窥户。」

  南汇西门外九十二圆谈慎卿好花木,尝自赴洞庭山购枇杷数百本,辟地六亩以植之,杀虫施肥无少怠。越五六载,枝叶畅茂,结实年盛一年,若春夏之交,无大风雨,实必绽,味必美,人称之为谈家枇杷。又召楼镇东十二图沉竹君、沉勋琴昆仲亦种枇杷,兼梅、李等十二亩,称万生园,在天打桥南。果熟时,人争购之,与谈园埒。

  臭橙

  臭橙为常绿亚乔木,高丈余,叶为卵形,互生,有透明小点,叶柄有翼,与橘叶同。花白色,五瓣,香气清烈,俗称代代花。实圆而黄,冬熟,如留枝间不摘,翌年能变青色,故有回青橙之名。

  枸骨

  枸骨为常绿亚乔木,高丈余,叶为卵形,对生,有大锯齿如针状,质厚有光。秋日叶腋开细白花,香气清烈。实为浆果,形椭圆而长,熟则色红紫。古亦称枸,《诗》「南山有枸」是也。

  栗

  栗为落叶乔木,干高四五丈,叶如箭镞,初夏开花。实有壳斗甚大,刺如猬毛,霜降后熟,外有硬壳,紫黑色,一苞之中,或单或双或三四。仁淡黄色,可食,其材坚致,可制器。

  榛

  榛为落叶乔木,高二三丈,叶甚阔,略圆,端尖,有细齿,春日开花如长穗。其实作苞,一苞一实,味略似胡桃,通称榛子。产宁古塔者,仅三尺许,花夜开,大于车轮。

  栜

  栜,本作枾,俗作柿,为落叶乔木,叶为卵形,端尖。夏至时开花,色微黄,单性,雄花较小。实圆,径二寸许,八九月熟。未熟时味涩,熟则味甘色红,可作栜并。由涩栜取汁,可作栜漆。

  福州距城二十里之南郊,有地曰齐坑,齐氏聚族而居之所也。旁有潭,夹种桃花,相传为唐陈处士隐地,旧名道者岩。岩前有栜一株,根如斗,结实如佛手柑,指屈伸层叠,有长五六寸者,皮瓤色味则皆栜也。祥符周栎园侍郎亮工曾得其一,笑谓友人曰:「大力如佛菩萨,至此地亦化为绕指柔矣。」

  猴枣

  猴枣为栜之别种,叶平滑,叶柄长五分许,表暗绿,里灰白,实小,簇生,可食。

  胡桃

  胡桃为落叶乔木,河南、陕西等省最多,高二三丈,叶为奇数羽状复叶。夏初开花,雌雄花皆成长穗下垂,淡黄绿色。秋结实,如青桃,熟后沤烂皮肉,取核而食其种子。《博物志》谓张骞使西域还而得,故名。亦称核桃。

  枎栘

  枎栘为落叶乔木,干高一二丈,叶为椭圆形,面有白毛。春暮开白花,五瓣,狭长。实赤色,大如小豆。旧说谓即唐棣,或云与白杨同类异种,博物学家属之蔷薇科。

  枳梖

  枳梖为落叶乔木,干高三四丈,可为器具,叶卵形,互生。夏开小白花,实有肉质之柄,色黄肥大,略如鸡爪,俗称鸡爪子,味甘如蜜。又名木蜜。

  杏

  杏为落叶亚乔木,高丈余,花、叶均与梅相似,实黄熟,甘而不酸。

  叭哒杏

  杏仁味皆苦,而叭哒杏独甘。《本草》作巴旦杏,或谓之八达杏。然八达杏本产于西域,今甜杏,北方随处皆有,商贩以来自口外者良,视之甚重,犹藦菇之重口藦也。俗又加口作叭哒杏,日本谓之扁桃。其仁亦有甜苦二种,甜者供食,苦者入药,并制为油及苦扁桃水以治病。吾国入药者,多用寻常杏仁,故遂以此为甜杏之专称耳。

  银杏

  银杏为落叶乔木,一台公孙树,高者达十丈,叶如扇,有缺刻。春日开小花,色白而带淡绿,单性。秋末结实颇繁,霜后肉烂,取核为果,色白,故或谓之白果,其仁可食。材质坚重,制器不裂。

  雍正时,杭州报国寺有银杏树,钱塘姚彦晖副贡炳尝咏之,诗曰:「古寺参天树,连蜷野殿阴。兴亡犹在眼,荣悴自无心。「志载树无心。」碧叶风霜劲,铜柯岁月深。儿童随野拾,零落满平林。」

  南汇一团镇西有银杏树,高六七丈,围数抱,悬瘿累节。最高者有双枝,垂作斧劈势,风起时,涛声如长松。根中生古藤,大亦合围,龙蟠虬结而上。结实似无花果,累累贯珠。树中又产出数小枝,枝叶青翠,贯四时不改,大有儿孙环绕气象。相传主树为明太祖所植。

  苹果

  苹果为落叶亚乔木,干高丈余,叶椭圆,锯齿甚细,春日开淡红花。实圆略扁,径二寸许,生青,熟则半红半白,或全红,夏秋之交成熟,味甘松。

  北方产果之区,首推芝罘。芝罘苹果,国中称最,实美国种也。美教士倪费取美果之佳者,植之于芝罘,仍不失为良品,非若橘之踰淮而即为枳也。皮红肉硬,可久藏,然味虽佳而香则逊。人以其原种之来自美国旧金山也,故称之曰金山苹果。

  频婆

  频婆,一作苹婆,亦称频婆果,即柰之异名,或谓即苹果之异名,广东所产。荚如皂角,长二三寸,子生荚间两旁,老则荚迸开,外红色,内黄色,子皮黑,肉黄,熟则味甘。亦称凤眼果。

  林檎

  林檎为落叶亚乔木,高丈余,叶椭圆,有锯齿。春暮开花,五瓣,色白,有红晕。夏末果熟,形圆,味甘酸,可食,俗称花红,北方谓之沙果,较大而甘美。日本亦有此称,则指苹果而言也。

  李

  李为落叶亚乔木,高丈余,叶卵圆而长。春开花,色白,五瓣。实圆,全熟则赤,味略酸。

  檇李

  嘉兴古称檇李者,以县境新篁区西圣地方有静响寺,寺有李十余株,实熟时,清香扑鼻,味甚甜,除皮核外,滋润无渣。光绪朝,结果忽稀,有某绅受京友之嘱,而顿失所望,僧不敷分配,绅即置僧于狱。僧既释,伐其树,仅存禅房后园二小株而已。

  桃

  桃为落叶亚乔木,高丈余,叶椭圆而长,春开花,实夏熟,味甘酸。

  水蜜桃

  桃为吴乡佳果,其名不一,尤以上海水蜜桃为国中冠,相传为顾氏露香园遗种,花色较淡,实亦不甚大,皮薄浆甘,入口即化,略无酸味。最佳者,每遇雷雨一次,辄有红晕。其树以秋分时铲枝接种,非老本也。越五年,结实始美,惜易蠹蚀,七八年即萎。在城西一带者为真种,移植他处则味减。同治时,南门外数十里之人家,皆种桃为业,顾其味则远不及。西门真种至难得,且每遇熟时,官出票封园,胥吏从中渔利,高其价以售之民,一桃辄百钱,贫士老饕,颇难属餍。光、宣间,惟西门以外有之,其市中所售者,皆来自昆山。

  寄书桃

  芜湖寄书桃,高仅三四尺许,花色淡,与山桃无异。每熟时,其核自开而仁落,以物实之,则经宿而合,人往往作小诗或书纳之,以饷友,此寄书桃之名所由昉也。种自西蜀来。

  羊桃

  羊桃,亦作阳桃,广东有之。其树高五六丈,花红色,一蔕数子,七八月间熟,色如蜡,有五棱,亦名五棱。以白蜜渍之,致之北方,可已疟。苏轼诗「恣倾白蜜收五棱」,谓此也。或谓即五敛子。

  枣

  枣为落叶亚乔木,长二丈许,叶作卵形,互生,花小而黄,实椭圆。产于直隶、山东者,谓之北枣,有红、黑二色,红者味甘美。产于浙江金华者,谓之南枣,形长色紫,味甘微酸,为枣中佳品。

  酸枣

  酸枣为落叶亚乔木,枣之变种也。干高丈余,有刺针,叶为长卵形,有三大脉,花小而黄绿,实圆小,熟则红紫,味酸可食。仁入药,俗称酸枣仁。《尔雅》谓之樲。《孟子》「养其樲棘」即此。

  芮枣

  芮枣出安徽旌德芮姓家祠,仅一树,略如黑枣而差小,味厚。

  乐毅枣

  乐毅枣产山左,大倍常枣,相传为乐毅伐齐时所遗之种也,丰肌细核,多膏而肥美。

  无花果

  无花果为落叶亚乔木,吴、楚、闽、粤皆有之。叶大而粗糙,三裂或五裂,花单性,淡红,实为肉果,外部之倒卵囊状者为花托,花多隐于其中。吾人食用之部分,即花托。实熟则紫色软烂,味甘如柿,无核,中有消化蛋白质之成分,可助消化作用。

  漳州古树

  干隆初,漳州有一古树,卧孔道,形甚奇,旁以石屋承之,下可容车骑,望之如城闉,如门阙,根株不辨,了了如枨闑,以藤络之,密叶青青,不知何代树也。

  岱庙之汉柏唐槐

  岱庙在泰安城西北,祀东岳泰山之神,秦、汉以来已有之,地方十亩,门合五六重。大山门之东角为炳灵殿,相传泰山有五子,至圣炳灵为其第三子也。殿前旷地,有汉柏六株,时在季冬,望之已若枯死,至春,则尚苍翠如他树。又有柏数百森列庭中,任举其一,至少数百年,或且千年以上物也。其西角为延禧殿,殿前唐槐一株,一根分三干,一干中劈,石容一人,有明人甘一骥大书「唐槐」二字,碑语有之,故家乔木,其此之谓欤?

  榕

  榕为常绿乔木,高四五丈,产于闽、广热地,干既生枝,枝复生根,下垂至地,又复为干,故其荫极广。叶椭圆平滑,花淡红,实圆而小,类无花果。

  交让木

  交让木为常绿乔木,干高丈余,叶甚长而质厚,面绿,背白,柄赤。初夏开花,小而白,为总状花序。实椭圆,大三分许,熟则黑。新叶出后,旧叶凋落,故取相让之义而有此名。

  木犀

  木犀,一名岩桂,为常绿亚乔木,庭院多栽植之。叶为椭圆形,对生,秋日叶腋丛生小花,花冠下部连合,色有黄有白,俗称桂花。白者名银桂,黄者名金桂,香气浓厚。

  榆

  榆为落叶乔木,高八九丈,皮褐色,有扁平之裂痕,可剥脱,叶椭圆而大,有锯齿,花淡紫色。花后结实,周围果皮伸长如鸟翅,旧称榆荚,以其形扁圆,垂垂成串,又谓之榆钱。木材坚实,可制器具。

  永陵之榆

  肇祖永陵享殿侧有榆树一,高数十丈,荫庇神殿,大数围,向东南斜侧,枝干诘屈,状若虬龙,树腰有瘿数百颗。土人云:「每帝后上宾时,其瘿自陨一枚。」

  花榆

  热河榆木多黄色,其有花者名花榆,色较深,与豆瓣楠相似。

  紫榆

  紫榆有赤、白二种,白者别名枌,赤者与紫檀相似,出广东,性坚,新者色红,旧者色紫。今紫檀不易得,木器皆用紫榆。新者以水湿浸之,色能染物。

  榔榆

  榔榆为落叶乔木,高二三丈,叶椭圆有锯齿,皮有滑汁,秋季开小花,色淡绿,实扁圆有翅。其材可为车轴,皮坚韧,剥之长数尺,古以为緪索。

  辛夷

  辛夷为落叶乔木,其花初出时,尖锐如笔,故又谓之木笔。树高数丈,叶似柿叶而狭长,春初开花,有紫白二色,大如莲花,香味馥郁。白者俗称为玉兰。今植物学家谓辛夷、玉兰,皆为白色,惟玉兰九瓣而长,辛夷六瓣而短阔,以此为别。旧亦名为迎春花。

  谢小渔大令从朱肯夫按试常德时,木笔花方盛开,肯夫以之命题试士,限用王文简公《秋柳》韵赋七律四首,大令因亦作之,诗云:「香国题碑此摄魂,应教卓立到词门。移根暗记书墙日,布蕊疏传屋漏痕。翡翠戏停林外架,燕支画出坞边村。凌云正有相如赋,点缀甘泉景待论。」「木末芙蓉也拒霜,亭亭直干放银塘。和云入梦都生彩,滴露研经合置箱。簪样格新初学卫,阵图排就不输王。毫端吐出春霞色,散绮真成碎锦坊。」「洗尽铅华练作衣,书裙态度是耶非?山中萼发摛毫早,谷口春残摘艳稀。画日凌空朱有晕,铺云作纸白如飞。数枝乞自韩员外,毛颖传来心未违。」「花高标格剧堪怜,墨妙谁评过眼烟。栏点平泉依醒石,经翻贝叶护兜绵。雕章艳溢羣芳谱,弄蕊柔宜弱冠年。书客莫嫌才易尽,曾干气象五云边。」

  杨

  杨为落叶乔木,与柳相类,惟柳枝下垂,杨枝上挺,以此相别。叶狭长,端尖,背有短毛,灰白色。春开穗状花,雌雄异株,雄黄雌绿。实成白絮飞散,俱与柳同。其一种,叶稍阔厚,下有托叶,果实中着白毛者,谓之水杨,即蒲柳也。《说文》、《尔雅》均以杨为蒲柳,故古人所称之杨,皆指水杨而言。惟陆玑《诗》疏,则谓蒲柳有二种,皮正青者曰小杨,皮红者曰大杨,皆可为箭笴.《古今注》谓蒲柳叶似青杨,叶长。柳叶亦长。虽不能与今说确合,但杨与柳别,杨又自有数种,可无疑矣。旧多与柳合,称为杨柳,《诗》「杨柳依依」是也。以字义言,枝硬而扬起曰杨,枝弱而垂流曰柳。故《夏小正》正月柳稊,三月萎杨,显分二种。但古人二字多通用,如垂柳亦曰垂杨。凡诗词中所云杨柳,多包括各种言之,故通俗皆讹称为一物也。

  白杨

  白杨为落叶乔木,产北地,往往植之坟茔,俗呼大叶杨。高数丈,叶圆而阔大,有钝锯齿,面青背白,叶柄长,故易动摇,虽遇微风,亦萧萧有声。夏开穗状单性花,色深紫,雌雄异株。其材多用为火柴之梗及小匣等物。

  赤杨

  赤杨为落叶乔木,生于山中,叶椭圆而长,花似栗,褐色,实似松。材为薪炭,果实、树皮皆可为染料。

  柳

  柳为落叶乔木,高三四丈,枝细长下垂,去其皮,可编什器,如筐筥之属。叶狭长,花深紫,成穗状,实熟,则絮飞散如雪。旧与杨合称。

  潼关西之柳

  自潼关而西,柳阴夹道,皆左文襄公宗棠西征时所手植也。柳皆成材,纹赤质坚,可作器具,与皖、豫蒲柳不同。

  周保之见红柳

  钱塘周保之大令右见红柳而异之,因作诗,和胡息斋太守纪谟元韵,诗云:「白草黄沙怅远游,柔条那系紫骅骝。晴丝自结珊瑚网,新月犹悬琥珀钩。曾伴将军飞赤羽,可怜少妇倚朱楼。谁移南国伤心树,种出金城一段愁。战垒苍茫一望赊,穷边无此不繁华。凄迷何处吹芦管?彷佛深秋见蓼花。绛女漫施飞凤舰,小蛮新试守宫砂。胭脂山下行人少,独敛双眉鬬落霞。」

  樱

  樱为落叶乔木,叶深绿,卵形,有锯齿。春末开花,五瓣,淡红,最艳丽。多产于日本,以为名花。实为核果,紫红色。亦有重瓣者。吾国之樱桃,亦其一种。

  槐

  槐为落叶乔木,高二三丈,叶为羽状复叶,初夏开花,如蝶形,色黄白,实为长荚,状如连珠,中有黑子,入药。木坚重,可作屋材器具。

  莱州府署槐

  康熙朝,海宁陈任斋太守廷益由部郎出守莱州,多惠政。署有老槐,僵枯已久,土人相传曰:「太守明,枯槐荣。」至是,果枝叶扶疏。

  陈文简咏古槐

  海宁陈文简公元龙尝结庐马兰峪之东偏,当门有古槐一株,亭亭独立。行役三载重来,而衡门已圮,老树依然,因忆杜工部「独树老夫家」之句,恰相符合,因用为首句以作诗云:「独树老夫家,衡门静不哗。庭空喧鸟雀,墙隙补并葭。落日枝头挂,疏星叶底遮。徘徊新月上,图画满平沙。」

  梅

  梅为落叶乔木,早春开花,色有红、白二种。白者初开时微带绿色,亦谓之绿萼梅。叶后花而生,卵形而尖,边有锯齿。果实味酸,立夏后熟,生者青色,谓之青梅,熟者黄色,谓之黄梅。

  董小宛爱梅

  冒辟疆之水绘园,凡有隙地,皆植梅,冬春之交,蚤夜出入,皆烂漫香雪中。辟疆之姬人董小宛每于含蕊时,先相枝之横斜,与几上军持相受,或隔岁,便芟翦得宜,至花放,恰采入供之。即四时草花竹叶,无不经营绝慧,领略殊清,使冷韵幽香,恒霏微于曲房斗室,至秾艳肥红,则非其所赏也。

  小宛所居之楼下,有梅一株,每腊有万花,可供三月插戴。某岁移居香俪园,静摄数百枝,不生一蕊,惟听五鬣涛声,增其凄响而已。

  腾越千余年之梅

  腾越城中有梅,千余年物也,尚着花,在鲁家。

  香片梅

  香片梅之种出会稽,御题王冕画梅诗,以名花新品,蒙入奎章藻咏,实可补羣芳之所未备也。

  瑞金古塍多梅

  瑞金县东有古塍,植梅,延数里。干隆时,仁和邱云泾学正永尝过之,惜其排比类菅麻,为赋长句云:「去年探梅早,一笠孤山巅。今年梅又开,踏花深陇边。梅花不殊花径别,却忆孤山旧冰雪。孤山秀翠交氤氲,鐡干枝枝欹紫旻.屾亭老鹤啄花瘦,飞来只是梅花云。桥头沽酒留犂绿,花香酒香春满腹。朗吟一棹破飞烟,犹帯香寒绕诗屋。如今陇上半农家,落实取材还种花。荒塍密植类菅蒯,挨排何处窥疏斜。纵有梅花标格损,鬬雀喳喳蜂衮衮。绕梅百匝转怆神,何因移傍孤山春。」

  钱叔美观唐时古梅

  滇之黑龙潭有唐时古梅,仁和钱叔美主政杜与余莲泾探梅归,为陈颐道写作障子,录旧作于上,诗云:「疏香拂拂吹面来,黑龙潭上梅花开。紫云吹影落波底,碧琉璃浸红玫瑰。寻山惯骑款段马,叩门不许奚童催。道人揖客山院静,风炉茶沸喧殷雷。老干盘空见须发,苍鳞卧地栖莓苔。蛰龙一睡不复醒,铁笛吹破雪千堆。谁人心携入灵境,传闻天宝当年栽。千年劫火烧不死,支离孕结丹砂胎。人生安得如汝寿,古佛含笑天公猜。老夫十日面青壁,放笔自喜无纤埃。山空杳冥天籁绝,枝底祇有山禽陪。夕阳倒射殿角赤,花光人影相徘徊。鹤声送客入城去,衣上染得朱霞回。」

  返魂梅

  道光初,阮文达督粤,重修书院,有梅,百余年物也,碍于建屋,命工移之后院,将枯死矣。一夕,大风雨不止,清晨视之,则依然畅茂,文达因题之为返魂梅。

  仪征城东十余里有古梅一株,大可蔽牛,五干并出,相传为赵宋时物。康熙时,树忽死,垂四十年,复活,枝干益繁,花时,光罩一院,香溢数里,文达因亦题之曰返魂梅。

  蔡二梅为梅立嗣

  道光时,清远堂蟠梅为德清胜景。梅为蔡正庵中丞手栽,阅百数十年而萎,蔡二梅上舍寿昌续栽之,曰:「为梅立嗣也。」同人皆有诗以张之。

  超山古梅

  仁和超山有古梅,咸丰时,归安张仲甫中翰应昌于某岁正月十六日与陆子乘往观而作诗曰:「超山山下万重雪,雪径幽寻到山窟。四山盘纡抱一寺,寺前老梅尤奇绝。沟塍棱棱花童童,土气千年厚蟠结。其中古树数十株,兀傲空山忘岁月。旋天踞地恣查牙,根如车轮干如鐡。老苔裂作虬鳞飞,迸露肤肌赤于血。穿林越涧观不足,各各意态雄且杰。随花携酒坐花间,人意花情共蓬勃。一株古松拳龙钟,一株怪石立突兀。一株老龙蟠空霄,一株巨灵劈双阙。其余纵横尽奇妙,万玉飞腾暗香发。此树阅历几沧桑,直从炎绍溯吴越。山河南渡久销沈,冷月黄昏芳不歇。千岁松鹤千岁仙,自古得天在岩穴。我来花下醉歌狂,遐举欲与尘埃别。归舟一梦醒罗浮,已觉此身有仙骨。」至光绪中叶,闽人高啸桐,林琴南,陈吉士在杭州亦往观之,拏小舟,循浅濑,至超山之北,则沿岸已见柊里许,遵陆至香海楼观宋梅。梅身半枯,侧立水次,古干诘屈,苔蟠其身,齿齿作鳞甲,年久,苔色幻为铜青。旁列十余树,皆明产也。至唐玉潜祠下,花乃大盛,纵横交纠,玉雪一色。步高武下,沿梅得径,达馥林麓,近偃陂陁,丛芬积缟,弥满山谷,几四里,始出梅窝,阴梅列队,下闻溪声。至山南,花益多于山北,野水古木,渺皛滞翳,小径岐出,为八九道,抵梅而尽。

  积善庵梅花

  苏州阊门外白莲泾有积善庵,咸丰时,庵之西院有古梅一株,在深翠堂前,「堂额为明季高士徐树丕隶书。」相传为北宋所植。一本三歧,虬枝蟠曲,高出檐际,花时繁英满空,妙香袭人,此与虎阜后山玉兰之寿正相匹也。

  梅林

  杭州旗营之梅青书院,旧有梅林,经咸丰庚辛粤寇之乱,荡然无存。蒙古盛恺庭观察元主讲席时,令院生之入泮者,每获隽,植梅二株,未几而蔚然成林矣。

  金缕梅

  金缕梅为落叶亚乔木,高丈余,叶椭圆,互生,质厚,微皱。早春开花,其色金瓣如缕,远望如蜡梅。产安徽之黄山。

  海棠

  海棠为落叶亚乔木,高丈余,叶作长卵形,端尖,有锯齿。春日开花,五瓣,淡红,萼红色,略黑。有数种。早春即开,花小,深红,紧着枝上者,谓之贴梗海棠。花梗细长者,谓之垂丝海棠。皆重瓣,不结实。惟西府海棠单瓣结实,实名海红。

  极乐寺海棠花

  京师西直门外极乐寺海棠,奇品也,相传寺僧以苹果树接种,开时雪肤丹颊,异色幽香,观者莫不欣赏。苹果花本白色,一经胖合,便极双妍。

  枯棠生花

  康熙辛卯,泾县县丞山东胡隆延郑汉林为塾师,课其二子。时方二月,署中枯棠忽生花五枝,大如牡丹,红艳可爱。郑邀同人赋诗纪瑞,意谓主人必有升擢,主人亦雅自负重,久之无应。干隆乙未,胡之第二子文伯由县丞仕至安徽巡抚,观风至泾县,策马入旧署,寻觅枯树,已无存者,郑氏子孙亦零落不振,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为徘徊竟日而去。

  雪中开海棠

  查莲坡有别业在曲周,某岁十月,庭中海棠忽于雪中盛开。津门闺秀许雪棠赋诗以纪之云:「移从香国种无双,几见凌寒夜不降。日映轻红娇带泪,风扶弱质笑迎窗。朱门旧许宜春睡,冷院新看伴玉釭.却恨社公无好句,空教十月渡寒江。」汪西颢《津门杂事》诗云:「不栉书生不画眉,传来艳绝海棠诗。若教玉杵称才子,压倒楼头旧婉儿。」盖指雪棠之过时不嫁也。

  法源寺海棠

  干隆时,京师法源寺海棠最盛,秦大樽每于退食后往观之。一日,值休沐,晨餐甫竟,命车即往,而惧主僧见之,诧其数来也,乃不谒主僧,径赴外圃,坐海棠花下以观之。曾有诗曰:「岁唤狂朋三十度,春风欲放海棠颠。」

  玉兰

  玉兰为落叶亚乔木,高数丈,不易成长。叶与花瓣皆倒卵形,一干一花,皆着于木末。春初开花九瓣,大而厚,色白。隆冬结蕾,而裹以厚苞,其苞密生细毛,花落后,始从蒂中生嫩叶。南方多植之庭园。大一种,花瓣内白外紫者,俗称紫玉兰,植物学家谓即木兰。

  夏日开玉兰

  国初,有施清者,其家之庭前有玉兰二本,当春槁,力培之,入夏,与菡萏争妍,清乃赋诗以志异。

  白兰花

  白兰花,木本也,高及丈,枝叶森茂,干苍劲,望之辄疑为桑,有大可数抱者,上海有之。

  紫薇

  紫薇为落叶亚乔木,高丈余,树皮极滑泽,叶椭圆形,对生,花红紫或白,花瓣多皱襞,夏日始开,秋季方罢,故又名百日红。

  柞

  柞为常绿灌木,叶小,有细齿,光滑而坚韧,干及叶腋皆有针刺,其木古以作梳。产于奉天者,约可分为三种。叶大而长绿,形钝圆,缺深,肉厚,叶里有毛,端广底狭者为柞,又名槲,性坚韧,干色灰白,粗糙有毛,所在有之。叶绿尖钝,缺细而浅,形状狭长,光滑无毛,端尖底平,树身亦坚韧,干色黑褐而光者,为尖柞,各地最少。叶形中圆绿,亦钝圆,缺深如柞,叶里无毛,端广底狭,干性及色略如柞,光而无毛,是为春冈柳,又名小叶柞,亦名油尖柞,叶肥枝茂,各地颇多。

  莽草

  莽草为常绿灌木,生于闽、广、江苏等处,而以广西龙州、百色两处为最多。干高丈许,叶长椭圆形,叶上有透明小点。春日开花,瓣细长,色白微黄。结实成蓇葖,有棱,集为车轮状,气香性毒,古以之杀鼠除蠹,今作香料,并制为油,运销欧美各国,谓之八角油?

  山矾

  山矾为常绿灌木,野生,大者高丈许,叶椭圆有花,锯齿甚疏。春开白花,有清香。子大如椒,色黄,可为黄色染料。花与海桐花略相似,俗讹称海桐为山矾。

  山矾亦名玚花,又名芸香,宋王荆公欲为诗而陋其名,黄山谷为名曰山矾。野人取其叶以染黄,不藉矾而成色,故以名尔。

  水蜡树

  水蜡树为常绿灌木,山野自生,高五六尺,叶为椭圆形,对生。暮春开小白花,为小圆锥花序,花梗多毛,实紫黑。四川重庆、嘉定等处常就此树养蜡虫,采取枝间白色如粉之物,以制白蜡。

  (木巳)柳

  (木巳)柳为落叶灌木,山东,河北等处产生尤多,有大叶,细叶之别。大叶为长椭圆形,细叶为线状箭簇形。古以为杯桊。

  木贼

  木贼为常绿灌木,多年生之隐花植物也,自生于山野间,高二尺许,茎中空,每寸许结节,节间生退化之叶。夏秋之交,茎顶生椭圆形短穗,绿褐色,如笔头。茎粗糙,可用以磨木材、骨角等物。

  黄杨

  黄杨为常绿小灌木,茎高二尺许,叶为卵形,质厚而柔软,春初开淡黄色小花。其材甚坚致,可制木梳及印版之属。惟性难长,俗说岁长一寸,遇闰则退,宋苏轼诗「园中草木春无数,惟有黄杨厄闰年」是也。

  芫

  芫为落叶灌木,通称芫花,茎高三四尺,春月先开管状小紫花,节节密生,后乃发叶。性有毒,渔者煮之以投水中,鱼死而浮出,故又名鱼毒。

  花椒

  花椒为落叶灌木,山野自生,高丈许,有刺,香甚烈。叶为羽状复叶,对生。春开小花,黄绿色,雌雄异株。实圆小。

  醉鱼草

  醉鱼草为落叶灌木,山野自生,茎高二三尺,畧似草本,节间有微棱,叶为长卵形,颇大,端尖。夏开管状花,红紫色,列为穗状花序。性有毒,渔人采花、叶以毒鱼,尽死。其花色状气味并如芫花,可毒鱼亦同,惟花开不同时为异耳。

  茑

  茑为落叶小灌木,寄生于桑、枫、榉、柳等树上,俗概称桑寄生。叶长卵形,厚而有光,背淡紫有毛茸。夏开淡黄色小花,秋初结实如小豆,黄绿色。吸取被寄生各树之养分,多致树枯死。《尔雅》:「寓木,宛童。」《诗》:「茑与女萝,施于松柏。」均指此。

  十大功劳

  十大功劳为常绿灌木,植于园浦,江西之上饶等处产生最多。高四五尺,叶为奇数羽状复叶,革质无柄,叶缘有锯齿如针。春日干顶叶丛之间,生数花轴,开黄花,结小实,长三分许,熟则紫黑,可入药。

  巴豆

  巴豆为常绿灌木,多产于巴蜀。高丈许,叶为卵形,端尖,叶脚有蜜腺二。花小,花丛之上部为雄花,下部为雌花,色淡黄。实成房,其壳脆薄,熟则分裂,子出,为强烈之泻药。其子可榨油,谓之巴豆油,效用亦同。

  栀

  栀,本作栀,为常绿灌木,亦名山栀。高丈余,叶椭圆而厚,夏开白花,实椭圆,色黄,有纵棱五六,可入药,并为黄色染料。

  橘红

  橘为常绿灌木。橘红者,实之皮也。化州橘红,产广东之化州。州多青礞石,故橘红化痰尤验。相传为仙人罗辨种于石龙腹上,凡九株,各相去数武,以近龙井略偏一株为最。「或谓以赖氏园老树所产者为最佳。」井在州署大堂之苏泽堂左廊下。龙口相近者次之,城内又次之,城以外则臭味迥殊矣。阮文达公尝撰《化州橘记》。广西孝廉江树则着《橘红辨》,谓橘小皮薄,柚大皮厚,橘熟由青转黄,柚熟透始转黄。闲常坐卧树下,详验其枝叶香味,明明柚也,而混呼之曰橘,且佣其皮曰红,实好奇之过也。

  大字香

  大字香,木本,长白山产之,状如矮松,高不足二尺,枝黄实红,气味清馥异常,焚之,可以除湿气,杀毒虫,避瘟疫,清脑筋。

  牛肝木

  松山左右产牛肝木,形同树痈,气清香,与他香不同,焚之,可杀毒虫。

  总管木

  总管木,琼州黎峒所产,红紫色,中有黑斑,可避恶兽诸毒,故名。黎人若中兽毒,研末敷之,即消,蛇若与之接触,骨即断,闻其香,即颤伏不能动。土人以之作手钏,天足妇女采药入山,下田刈稻,均戴之,一丈之内,蛇避而不近。

  南天烛

  南天烛,亦称南烛,又称南天竺,为常绿灌木,叶为羽状复叶,互生,花轴生于干之上部。夏开小花,五瓣色白。实圆,丛生秋冬之际。变种甚多,花亦有红色者,实或黄或白。

  北天竺

  北天竺,丛生塞山绝壁,结实累累,色正赤,类南天竺。高宗赐以名,曰北天竺,并有御制诗咏之。

  桧柏

  桧柏为常绿灌木,俗称子孙柏,干直立,长丈余。叶有二种,一略成小箭簇形,一为小鳞片形,分生枝上。花单性,甚小。实作球形,略带肉质。

  虞山诗人悼桧

  常熟致道观前有古桧七,相传其三为梁时所植。至道光时,则北一株亭亭矗立,高出云表,南一株拳秃下覆,复折而上,西南一株中刳为两,似断而连。余四株为明隆庆时补植。以其象斗垣之罗列也,故曰七星桧。咸丰丁巳秋,为海风摧折北一株之顶,常熟诗人作歌吊之,欷歔笑傲,各极其致。仁和高子农州同因亦为诗,曰《虞山悼桧歌》。

  木莲

  木莲为常绿灌木,一名薜荔,蔓生,茎长数尺,叶椭圆,质厚,花细,全隐于花托中,类无花果。实上锐下平,大如杯,内空,色红,俗称木馒头。子曝干捣碎,可作凉粉,即医书所谓冰浆也。

  仙人掌

  仙人掌为常绿灌木,产于暖地,干扁阔,有刺,色绿。夏日开花,红黄多瓣。实多毛刺,熟可食。嫩干之液,可去衣垢。

  胡颓子

  胡颓子为常绿灌木,高丈许,枝繁而稍柔软,叶椭圆,厚而深绿,背密生白色及褐色之鳞片,边成波状。秋冬之际开花,有白色之合片萼。实为长椭圆形,色赤,味酸濇。

  柚

  柚为常绿灌木,产于闽、广,干高丈余,枝有刺,叶为长卵形,叶柄有翼状小片,花白,五瓣。实径四五寸,形圆,顶高,色正黄,皮极厚,不易剥脱。种类甚多,味甘者贵。产于广西容县之沙田者,曰沙田柚,尤著名,不酸而甜。江、浙称柚之味酸者曰泡,闽中则凡袖皆称泡,亦作拋。

  秀水盛柚堂之尊人令龙川时,官舍东西斋各有柚一树,东树瓤微红,西树瓤白而微碧,味更胜,为邑中冠。柚堂携核以归,种之堂北,十七年不花。干隆丁丑春,柚堂入长安,其岁始花,垂实六,且大,味亦不减于粤。十月归,见余果二,一投张瓜田征君。张绘图题诗,并为说以赠。又以其一并征君说呈于钱香树尚书,钱亦题诗,又别为书。并书诗与说,汇成卷,属百二题诗于左。柚堂,字秦川,为桑弢甫高弟,官淄川知县。

  文旦

  文旦,为柚之别种,瓤白,味甘,古称香栾。或云皮里淡红者曰香栾,皮里白而瓤淡红者曰朱栾。出长泰县,惟溪东种者为上,其地所种无多,移植他处即不佳。

  柑

  柑为常绿灌木,干高丈余,叶为长卵形,花白。初冬结实,形正圆,色黄赤,皮紧纹细,不易剥,瓤多液,甘香沁齿。闽中谓之柑,广东则称为甜橙,而以蜜橘为柑,故俗有高身橙、扁身柑之说。

  芦柑红柑

  漳南产柑橘,其种不一,而颗皆硕大。芦柑为最,红柑次之。芦柑色稍黄,红柑则正赤,皆佳种也。

  佛手柑

  佛手柑为常绿灌木,产于闽、广,与香橼同种,高丈余,亦称佛指香橼。叶椭圆,锯齿甚细,叶腋有刺,春开白花,五瓣。夏末实熟,皮黄如柚,形长,上端分歧十余,如手指,清香袭人,蜜渍可食。

  橙

  橙为常绿灌木,干高丈余,叶长卵形,大于橘叶,花白。实经霜早熟,形圆,色正黄,皮粗糙,易剥,瓤味酸,其皮香气甚烈。其出于广东之新会县者,俗亦称之曰新会橙。别有所谓香橙者,为常绿亚乔木,叶稍大于橘,初夏开白花,越岁实熟,径二寸许,皮厚香烈,可作清供。

  橘

  橘为常绿灌木,干高一二丈,茎有刺,叶作长卵形,端尖,叶柄有翼状小片。花白,五瓣。初冬结实,扁圆,色红或黄,皮薄而光滑,易剥,味微甘酸。产于福建者色红,俗称之曰福橘。其较大而色兼黄赤者,皮粗厚,瓤多液而甘,别称为蜜橘,广东亦谓之柑。

  金橘

  金橘,一名金柑,为常绿灌木,干高六七丈,产赣、浙、川、广间。叶椭圆,有透明之小点。夏开白花,秋冬实熟,色黄如金,形圆,味甘酸而芳香,生食、蜜渍皆佳。一种成倒卵形者,别称牛奶柑,一曰金枣。

  木瓜

  木瓜为落叶灌木,干高六七尺,叶为长椭圆形。至春,先叶后花,花分红白二色,颇美艳。实之形椭圆,色黄,小于榠樝,蒂间别有重蒂如乳状。味颇濇而酸,蜜渍可食。

  海棠木瓜

  海棠木瓜,出江宁明孝陵卫,花如贴梗海棠,实较寻常木瓜大者约十分之二,香澹永,微酢味,以(山黑)鼻烟,陈干者良。

  石榴

  石榴,一名安石榴,为落叶灌木,多植之庭院中,高八九尺,叶为长椭圆形,平滑。夏初开花,萼赤,花瓣深红。实为球状,赤色有黑斑,熟则自裂,可食。

  新疆叶城之石榴,至大,以人之三拳拟之,差相类,每枚有子盈一升,色艳若丹砂,流汁若醴。

  郁李

  郁李,即唐棣,亦作栯李、奥李,为落叶灌木,高五六尺,叶为箭镞形,有锯齿,嫩时附有白毛。花五瓣,色白。夏月结实,为核果,色紫赤,味酸。花极似梅,吴中谓之爵梅。其材可为器具,仁入药。

  常棣

  常棣,叶狭长,实如樱桃而圆,有微毛,颇酸,初夏熟。北人呼为棠梨子,唐、宋人或误作唐棣。

  山樝

  山樝为落叶灌木,园圃多莳之,高五六尺,枝多刺,叶形似尖劈,有锯齿,春暮开小白花。实有赤、黄二色,大者如小林檎,秋熟,可食。

  樝子

  樝子为落叶小灌木,山野自生,茎高一二尺,枝有刺,叶倒卵形,有托叶。早春先叶后花,黄赤色。实圆,小于木瓜,色微黄,甚酸。

  枸(木巳)

  枸(木巳)为落叶小灌木,一作枸继,高三尺余,叶为长椭圆形,互生。夏日叶腋开小花,花冠淡紫。实卵形而尖,色红,可入药,曰枸(木巳)子。出河西及甘州者佳,红润甘美,味如葡萄,可食。其根之皮为地骨皮,亦入药,且可浸酒。

  越橘

  越橘为常绿小灌木,生于高山,茎高五六寸,叶椭圆形,或倒卵形。初夏开花,为总状花序,花冠成钟形,小而淡红。实为浆果,鲜红,形圆,径二三分,味甘酸,可生食,或以盐、糖等渍之。

  猕猴桃

  猕猴桃为蔓生灌木,山野自生,高二三丈,叶为卵形而阔,端尖锐,质硬有光泽。初夏开绿白色小花,五瓣。实圆,味甘酸,可食。

  葡萄

  葡萄,一作蒲萄,为蔓生灌木,有卷须,北方多有之。叶掌状分裂,颇平滑。夏初叶腋抽花穗,簇生小花,色黄绿,为长圆锥花序。至秋,实熟,皮紫,绿色,甘美可食,又可制酒。

  葡萄种类不一,自康熙时哈密等地咸隶版章,因悉得其种,植诸苑籞.其实之色,或白或紫,有长如马乳者。又有一种,大中间有小者,名公领孙。又有一种小者,名琐琐葡萄,味极甘美。又有一种曰奇石蜜良者,回语滋葡萄也,本布哈尔种,西域平后,遂移植于禁中。

  梨

  梨,本作棃,叶为卵形,端尖。夏初开花,五瓣,色白。实为浆果,大而圆,至秋成熟,皮有细点,以产于直隶之河间、山东之莱阳者为最良。本为乔木,以年年采摘,屈曲其枝,或芟刈之,故多成灌木形。

  黄梨

  黄梨,闽人谓之地波罗,出泉、漳等府。形如芋,大或及斗,皮成鳞片,内有梗如钉,着肉甚坚,味颇鲜爽,胜羊桃、香蕉之类。周栎园在闽时,每上市,辄购食。广西之邕宁等处亦有之。

  楚梨被封禁

  楚雄为滇南迤西首郡,产梨绝佳,梨熟,郡县辄将境内梨树封禁,以官价取百数十万颗,送会城,馈上官。

  刺梨

  刺梨,野生,夏花秋实,干与果多芒刺,味甘酸,食之消闷,煎汁为膏,色同楂梨。黔省四封皆产,移之他境则不生。每冬月,苗女子采以入市货人,得江、浙、楚、豫客买之,苗女喜曰利市,得佳客交易也。本省人为之买,则倍其价。江南人或物色之,则举筐以赠,曰:「爱莫离。」爱莫离者,汉言与尔有宿缘也。或有调戏之者,则大怒曰:「落勿浑。」落勿浑者,汉言无廉耻也。所谓物色之者,非有他意也,乃婉容愉色以问其出处,故喜悦也。

  红梨

  红梨产兰州,晚秋始熟,皮微赤,「俗名苏木梨。」味甘脆,可储至仲夏不蠹,有大如盂者。

  软儿梨

  软儿梨,亦产兰州,色黑质软,中含水浆甚富,冬月吸食,甘冽震齿,可解煤毒。

  库车梨

  库车梨,大盈握,色鲜黄,皮薄如纸,味甘如蜜,入口即化。

  桑株庄梨

  桑株庄梨,味至美,无核,与库车所产者相类。

  佛见喜

  东陵后山产梨,曰佛见喜,甘脆异常。

  逃军粮

  逃军粮者,广西之果名也,酸甜可食,赵炯诗曰:「枝生干挺叶花厚,四月之中花欲然。思嫁海棠浑不睡,梦随荳蔻好相怜。落霞片片明如绣,结实垂垂黑正涎。何有逃军堪采食,时平无那佐炊烟。」

  霸王鞭

  岭南有树曰霸王鞭,枝干棱棱,望之如鞭。其根入烧酒,酷烈异常,间能毒人。

  波罗树

  波罗树,原植于广州南海庙中,相传萧梁时,西域达奚司空所种。他处所有,皆自此分出。叶如频婆而光润。生五六年,至径尺,削去其杪,以银针钉腰,即结实。实不以花,自根而干而枝条,皆有实累累。若不实,则刀斫树皮,有白乳涌出,凝而不流,则实,故亦名刀生果。

  朱果

  朱果,产于长白山,每茎不蔓不枝,高三寸许,无花而果,先青后朱,形同桑椹,味清香而甘酸,远胜桑椹。一名仙果。天池左右颇多,他处无之。

  火里冰

  直隶有佳果,曰火里冰,小于苹果,大于花红。

  英崿秋

  奉天产小果,曰英崿秋,香甘可食。

  茶树

  茶树为常绿灌木,高五六尺,秋日开白花,实三角形。其叶可烹为饮料,古谓之苦茶,又名槚,又名荈,唐时始以充饮。

  碧萝春

  碧萝春,茶名,产于苏州之洞庭山碧萝峯石壁。初未见异,康熙某年,土人按候而采,筐不胜载,因置怀间,茶得热气,异香忽发,采者争呼为吓杀人香。吓杀人,吴之方言也,遂以为名。自后采茶,悉置怀间。而朱元正家所制独精,价值尤昂。己卯,圣祖驾幸太湖,改名曰碧萝春。

  云雾茶

  钟山之巅产茶,恒在云雾中,其境为人迹所罕至。山有白云寺,春日采茶,僧必于云雾朦胧时摘之,则叶于盏内自分三层,氤氲起云雾之状。若日出雾散时采之,则否,故所获甚少。丹徒西域外五州山亦产之,但土人不善焙制,故名不着耳。

  六安茶

  六安茶,产霍山,第一蕊尖,无汁,第二贡尖,即皇尖,皆一旗一枪,「即一梗一叶。」第三客尖,「即一梗两叶。」第四细连枝,「即一梗三叶。」第五白茶。有毛者虽粗,亦为白茶,无毛者即至细,亦为明茶。明茶有耳环、封头等名,皆老叶矣。旧例,于四月八日进贡之后,乃敢发卖。其产茶之地,达八百方里,而仙人冲、黄溪涧、乌梅尖、佛寺、蒙潼湾数处为尤佳。

  龙井茶

  龙井茶叶,产于浙江杭州西湖风篁岭下之龙井。状其叶之细,曰旗枪,有雨前、明前、本山诸名,然所产不多。井之附近所产者亦佳。

  岕茶

  岕茶,茶名,产于浙江长兴县境,在两山之间,而为罗氏所居,故名岕茶,亦名罗岕,为长兴茶之最佳者。

  (门身)林茶

  康熙时,衡山水月林主僧静音尝馈大兴刘继庄以(门身)林茶叶一包,「(门身),则安切,钻平声,衡人俗字也。」蔊菜一瓶。此茶出石罅中,乃鸟衔茶子堕罅中而生者,极灴易得,衡岳之上品也,能助消化。

  蒙顶茶

  蒙顶,茶名。蒙山在四川名山县西十五里,有五峯,最高者曰上清峯,其巅一石大如数间屋,有茶七株,生石上,无缝罅,相传为甘露大师所手植。产生甚少,明时,贡京师,岁仅一钱有奇。环石别有数十株,曰陪茶,则供藩府诸司,今尚有之。

  普洱茶

  普洱茶产于云南普洱府之普洱山,性温味厚,坝夷所种。蒸制后,以竹箬成团裹之。亦有方者,如砖。

  乌龙茶

  台北产茶,有名乌龙者,略如红茶,粤人多嗜之,尤为输出外洋土货之大宗。

  山茶

  山茶花,南方各省皆有之,云南尤着,以在会城之归化寺者为第一。其本合抱,花大如盂,为元、明以前物,游宦羁客,多贱别于此,每歌咏之。叶如桂,稍厚而硬,经冬不凋。以其类茶,又可作饮,故得茶名。花自十月开至二月,种类甚多,有单瓣、重瓣、红白斑数色,皆美艳。其树,通常盆栽者,高仅二三尺,云南则有高至二三丈者。

  宝珠山茶

  山茶之千叶深红花大心繁者,花簇如珠,名宝珠山茶。吴梅村有咏拙致园宝珠山茶诗,园在苏州。

  察尔察

  察尔察,形似山茶,其叶可以代茶荈,为准噶尔部所产。

  杜鹃

  杜鹃为常绿灌木,高三四尺,叶椭圆深绿,茎、叶皆有毛。夏日开红紫花,间有白色者,花冠为漏斗状,边缘五裂甚深,每于杜鹃啼时盛开,故名。

  夹竹桃

  夹竹桃为常绿灌木,高丈余,叶作箭镞形,质厚,轮生。夏月开红花,类杜鹃,间有白花。根叶似竹而不劲,性有毒。

  茉莉

  茉莉为常绿灌木,其种来自波斯,《南方草木状》谓之耶悉茗,则译音也。本与素馨同类,其名亦同,后入我国,始专称尖瓣细瘦者为耶悉茗。南汉以后,又称素馨,而圆瓣者则谓之茉莉。初夏之夜,开小白花,秋尽乃止,香味甚烈,闽、广种之最多。凡香片茶叶,皆此花所窨成者也。佛书谓之鬘华,北土曰柰。《晋书》「都人簪柰花,为织女带孝」,即此,今妇女多戴之。

  素馨

  素馨为常绿灌木,花似茉莉,而四瓣尖瘦,其种来自西域。《南方草木状》亦谓之耶悉茗,则以西文与茉莉同一字,不分二种也。昔刘王有侍女名素馨,冢生此花,因以得名。盖南汉后始有素馨之名。广州城西之花也,种此者最多。花有黄、白二色,白者香气尤胜,黄者名黄馨,俗亦称金雀花。

  牡丹

  牡丹为落叶灌木,吾国之特产也,茎高二尺许,亦有高至四尺者。叶为复叶,分裂甚深。夏初开花,径三四寸,有重瓣、单瓣之别,在花中为最艳美。古无牡丹,统称芍药,自唐以来,始分为二。以其花似芍药而干为木,又谓之木芍药,且有牡丹花王、芍药花相之说。

  牡丹为国花

  一国特着之花,可以代表其国性者,如英之玫瑰,法之百合,日本之樱皆是。我国向以牡丹为国花。京师极乐寺明代牡丹最盛,寺东有国花堂额,为成哲亲王所书。

  牡丹之种类

  牡丹种别甚多,有亳州、曹州、法华、洞庭山、平望诸种。

  亳州种凡二十四:曰太平楼阁,嫩黄,初开,蕊绿色,玉版,耐久,喜肥,易开。曰泥金报捷,花瓣淡黄,花边深黄,初放,蕊金黄色,千叶重叠,难开。曰伍黄,葵黄色,千叶,硬瓣,平头无心,喜阳,不宜肥,难开。曰祁绿,色如菜叶,俗名菜叶绿,起楼,瓣紧密,难开足。曰火楞,深红色,硬瓣,千叶,平头,喜肥,宜阳,难开。曰补天石,白胎翠茎,平头,房小,色如雨过天青,难开,宜阴,不喜肥,贵品也。曰墨奎,黑紫色,灯下视之,如黑绒,千叶,大瓣,平头,喜肥,宜阳,易开。曰花红翠盘,平头,聚心,桃红色,宜阴,易开。曰独占春光,平头,大瓣,淡粉红色,开足,色渐白,易开而早。曰雪塔,花瓣结绣,净白无红根,宜阳,易开。曰青心白,平头,千叶,绿心,易开。曰两交,小瓣千叶,平头,色如雨中海棠,娇艳异常,难开。曰支家大红,大红色,阔瓣,皱叶,平头,软瓣,不耐久,喜肥,宜阳,易开。曰蕊珠,玉版千叶细瓣,瓣边红镶一线,色如羊脂,难开。曰绿耳大红,色深红,平头,于心中抽两绿瓣,品贵,难开。曰瑶池春,白中帯微红,平头,千叶,大花,易开。曰魏紫,起楼,大托瓣,深紫,宜阳,喜肥,易开。曰胡白,平头,玉色,易开。曰绿心胡红,平头绿心,银红色,易开。曰胜紫,深紫平头,千叶,花大易开。曰穆家红,桃红色,起楼,大托瓣,宜阳,易开。曰雪夜(日英)辉,妃色,开足则白,聚心,硬瓣,难开。曰富红,玉版,银红色,千叶,平头,易开。曰魏红,深红,大花,起楼,喜阳,易开。

  曹州种凡十九:曰黄绒铺锦,细瓣,如卷绒,有四五瓣,差阔,连缀承之,上有金须,布满黄色,即古之镂金黄也。曰庆云黄,色似金葵,中有红瓣,数条挺出,品贵,难开。曰春江漂锦,深梅红色,重楼千叶,花之最触目者,一名珊瑚(日英)日,曰烟笼紫玉盘,古称油红,花色墨紫,如松烟浓染,最为异色。曰状元红,重叶深红,有紫檀心,贵心,难开。曰紫袍金帯,起楼重叠,腰围黄心,簇满,色如玫瑰紫,花中之最贵者。曰朱砂红,深红,一名迎日红,一名蜀江锦,一名醉猩猩。曰墨葵,朱胎碧茎,大瓣,平头,似亳州墨奎,而色略深。曰榴红,千叶楼子,色近石榴,花难开。曰金星雪浪,绿茎黄萼,初放,浅黄花瓣,圆满,黄心攒簇,如培植失宜,难开,单瓣。曰池塘晓月,胎蕊细长而黄,花色似黄而白,平头,千叶,细瓣,难开。曰花红绣球,花头圆满如翦彩叠霞,中红边白,有天机圆锦之比。曰胭脂井,色如胭脂浓染,蕊长,花放如筒,中空,花之奇者也,难开。曰一品朱衣,大红色,阔瓣,平头,色艳,宜阳,喜肥,易开,一名夺翠。曰淡藕丝,绿苞,紫茎,如吴中所染藕色,花瓣中皆有红丝,一名桃红线。曰一捻红,浅红,瓣尖,一点深红,如指捻痕,世俗相传谓唐杨贵妃以匀面余脂印花上,明年花开,片片有指印迹。曰绛纱笼玉,质本白,而内含浅绀,外则隐有紫晕,一名秋水洛神,品最贵。曰瑞兰,胎茎,花叶皆清浅似兰,最为逸品。曰玉版白,硬瓣,耐开,花叶稀少,中有红心,如莲房,易开。

  法华种凡四十七:曰范阳大红,深红圆瓣,起楼,玉版,望之有光照耀,瓣边红线环绕,色更深,实为最重之品。曰宝珠,聚心如珠攒簇,花小,本枝不能长大,含蕊时大红,开足为雄黄色。曰火轮,深红带紫晕,花开耐久,瓣厚而坚。曰柳墨,即曹州油红种,而接于芍药根,其色瓣变为深墨,紫而有白,根亦贵重。曰绿蝴蝶,千叶大瓣,含苞,绿如鹦羽,放足,水绿色,每瓣尖仍深绿,形如蜨.曰大红舞青猊,即瑞露蝉结绣,中出五青瓣,难开,含蕊时,须以竹刀划破,性宜阳。曰银红舞青猊,中出五青瓣,一名银红飘锦。曰白舞青猊,即万山雪,花心堆起,瓣细簇如雪团,中抽青瓣。曰紫舞青猊,即青莲飘锦,中抽青瓣。曰西岐白,瓣阔而硬,花大盈尺,高耸无心,花硬紫色,一名素鸾。曰陇东素月,花大,带黄晕,难开。曰高家大红,深红,瓣硬,似范阳,而瓣稍乱,易开。曰萍实生香,花圆,不甚大,色桃红,难开。曰宝石楼台,花大而圆,起楼,中深红,边白。曰紫蝉,深紫千叶,花房紧密,难开。曰羞花伍,玉色,红镶边,千叶,硬瓣,整齐难开。曰清河白,花硬,叶疏,净白无瑕。曰新红娇艳,绣球式,较宝石楼台略淡。曰大红球,平头,大瓣,色深红,难开。曰四面红,红色带紫晕,小瓣。曰紫罗斓,色淡蓝,娇嫩异常。曰祥云捧日,深银红,大花,阔瓣,中有圆心,如莲房。曰姿貌绝伦,淡粉红色,瓣硬,耐久。曰粉球,粉红色,根深紫。曰泼墨,色深墨紫,平头,阔瓣,如墨汁泼之。曰金晶,淡松花色,千叶,得气,起楼,淡黄色。曰太真,淡妃色,开足则白。曰睡儿红,淡红,大瓣,平头,娇艳。曰粉磬,淡青莲色,起楼,易开。曰紫幢,青莲色,起楼,易开。曰富白,花大,起楼,微带红晕。曰香雪,瓣软,纯白,不耐风日,平头,有黄须,易开。曰新紫,深紫,千叶,硬瓣,难开。曰燕雀同春,青蓝色,易种,而花极难开。曰海市,花大,色紫,花极富丽。曰千张灰,藕色,起楼,易开。曰平分春色,桃红色,结绣,开最早。曰砖色蓝,色紫蓝,平头,易开。曰霞光,桃红色,平头,有心,易开,有时极富,变大红色。曰孟白,阔叶,平头,瓣软,不耐风日,易开。曰朱红,似曹州一品,朱衣而略淡,瓣软,易开。曰雉头球,中出两长瓣,如雉羽,色有黄绿淡红点,如洒金。曰紫球,起楼,大花,深紫。曰左紫,平头,大花,色如玫瑰,易开。曰韫玉,淡妃色,花瓣厚,望之如玉有光。曰玉兔天香,淡粉红色,易开。曰银红蝴蝶,千叶,大瓣,开足如蜨状。

  洞庭山种凡八:曰宁国白,玉版,大花,净白。曰王家大红,深红色,如大红月季。曰翠红妆,娇艳,而平头攒瓣,扁大。曰朝天紫,即天香紫,平头,千叶,有心,易开。曰七宝冠,大红起楼,瓣簇不易开,又谓之绿须火楞。曰卿云红,深红色,大瓣,中有墨须绿心,又谓之小桃红。曰狮头紫,深紫有楼,但花在叶中,不能挺出。曰月下白,淡粉红,有楼,易开。

  平望种凡五:曰掌花案,深红,千叶,花有光,不易开。曰春闺争艳,粉红色,千叶,聚心,极娟媚。曰斗珠,银红色,下有大托,瓣中皆细瓣,如联珠。曰莲红,花如红莲,瓣挺而香清。曰玉盘红,花大而肩无心,类玉楼春,瓣圆整不乱。

  冬月开牡丹

  康熙丙午十一月,德清吉祥庵牡丹开十一蕊,士女游赏者甚众。

  九月开牡丹

  康熙戊戌九月,苏州西禅寺有牡丹一本,叶皆雕落,开花一朵,淡红鲜嫩,杂于菊花丛中。施一山作二绝句以咏之云:「别擅轻红色,重开黄菊时。宝花应说法,无叶亦无枝。」「漫道梨花瑞,兹花瑞若何?我来看霜叶,竟作踏青歌。」

  十月开牡丹

  钱塘梁秋潭茂才文泓以复园牡丹十月作花,因赋诗云:「谷雨收时翠叶新,已拚隔岁再相亲。傥来富贵原难料,未及开春及小春。」

  法源寺牡丹

  干隆朝,京师法源寺有牡丹,颇繁艳。主僧戒律甚严,游人不得携酒。金匮秦大樽太守朝焊官京师时,闻之,笑曰:「远公置酒,佛印烧猪,真正名士,佛亦当少恕。我辈薄劣,固不得发此妄想也。」

  黑牡丹

  福建惠安县有青山大王庙,阶下多黑牡丹。花开时,有数百朵,皆向大王神像而开,移神像,花亦转面向之。

  甘州市上所售牡丹价极廉,钱数十文可买一束,而黑、绿两种尤多。

  牡丹比将军

  青城山丈人观前有牡丹二株,一高十丈,号大将军,一高五丈,号小将军。牡丹向比美人,此忽擅阃外之尊,尤为众香国中生色。

  漎溪园牡丹

  上海法华镇之牡丹,相传自宋即有之,初盛于吴下,而法华李氏漎溪园尤多异种,为云间冠。所植尤蕃茂,有紫金球、碧玉带二种,最名贵,色香俱胜,其它杂色,亦有数十种。花时,游赏者远近毕至,园主人必张筵宴客。同治时,园废,艺花者亦减矣。是处居人之业是者,类皆植之于田,花开,贮之盆盎,担入城市售卖,值亦廉。色以淡红、深紫二种为多,黄、白者仅见,实皆芍药所接,明岁放花,仍芍药也。

  绿牡丹

  嘉庆朝,海宁马二槎上舍瀛尝咏盆中绿牡丹,诗云:「数到欧家香满庭,黄瓷斗护小娉婷。东风杨柳春无色,微雨莓苔梦欲醒。仙女低垂鸦鬓碧,花王也学佛头清。沉香日午环妖艳,不羡三郎对画屏。」

  西安城外八仙庵,唐兴庆宫故址也。光绪庚子,两宫西狩,孝钦后亲往礼佛。庵中牡丹方盛,绿者尤佳,宫监时以折枝插行宫胆瓶中。

  金边牡丹

  金边牡丹,庐山及江宁某家皆有之。在江宁者,四月盛开,咸丰时已有之,宣统辛亥尚无恙,人以其为异种也。惧或摧毁,乃筑墙于花之四周以保护之。

  陕甘牡丹

  甘肃牡丹最盛,所在皆有,树高四五尺,立夏开花,大如盘,色有红、黄、白、黑之殊。碧色者惟陕西长安有之。

  大如牡丹之花

  英人尝至南洲荒岛,见有奇花,其叶周十亩,花大如车轮。归,以其女主维多利亚之名名之。而江西之庐山亦有此花,人莫知其名,程子大谓即维多利亚花之宝相,以《菩萨蛮》词咏之曰:「灵根不伴孤山雪,茜魂偷葬庐山月。绝代本孤清,人间浪得名。不曾邀十姊,共逐风姨死。剩欲访西家,维多利亚花。」

  紫荆

  紫荆为落叶灌木,丛生,春开紫花,甚细碎,数朵一簇,或生木身之上,或附根上枝下,无花梗。花罢,叶始出。结荚,子甚扁。庭院多植之。

  绣球

  绣球为落叶灌木,叶为卵圆形,微皱,色深绿。春日开花,五瓣,为头状花序,团栾成球,色多白,间有淡红色。

  马缨

  马缨,花名,树高者丈许,一名马缨丹,又名山大丹。花大如盘,结蕊时凡数十百朵,每朵攒集成球,与白绣球花相类。首夏时开,初黄色,蕊须如丹砂,将落复黄,黄红相间,光艳眩目,开最盛最久,八月又开。亦名大红绣球,又名珊瑚球。

  蔷薇

  蔷薇为落叶灌木,枝茂多刺,高四五尺,叶为羽状复叶,小叶作椭圆形。花五瓣而大,有红、白、黄等色,颇美艳。

  野蔷薇

  野蔷薇,似蔷薇而花小,有淡红、纯白二种,皆单瓣,芬芳过之。药肆用以制蔷薇露者,即此物也。

  玫瑰花

  玫瑰花为落叶灌木,高二三尺,有刺,叶为羽状复叶,作椭圆形,绝类蔷薇,惟茎较短。花紫,萼绿,亦有白芯,花托为台状,外生密刺,香气清烈,可制香水,蒸露,浸酒,和糖。

  香水花

  香水花为落叶灌木,原产欧洲,光绪时,移植于上海。高三尺许,有刺,叶为羽状复叶。花大而重瓣,色红,或紫或白,颇类蔷薇,故亦称为西洋蔷薇。萼及花梗皆有香,蒸花瓣取油,可制香水,故名。

  笑靥花

  笑靥花为落叶灌木,干丛生,高五六尺,叶作卵形,微有锯齿。春暮开小白花,重瓣丛聚如小球,缀为长穗状,望之若堆雪。

  羊踯躅

  羊踯躅为落叶灌木,俗称黄杜鹃,干高四五尺,枝、叶多毛,叶为倒卵形。春日先新叶开花,为漏斗状花冠,色黄,花较杜鹃为大,列为短总状花序。

  山踯躅

  山踯躅,一名映山红,俗称红踯躅,为杜鹃之一种,干较低,为小灌木,叶倒长卵形,枝叶皆有毛。夏初开红花,较杜鹃略早,瓣亦五裂。

  琼花

  琼芯为珍异植物,落叶灌木也,开于春夏之交。昔惟扬州后土祠有一株,世传为唐人所植,叶柔平莹泽,花大瓣厚,色淡黄,清馥异常。后土祠在宋为蕃厘观,曾筑无双亭于花旁。仁宗时,尝从观中移植禁苑,逾年而枯,载还扬州,复活。元至元中枯死,道士金雨瑞以聚八仙补植其地,凡元人称琼花者,皆八仙也。江西赣州府城之吉南赣宁道署有此花,世以其罕有,甚珍贵之。宣统庚戌,南洋劝业会开会于江宁,园艺圃中有琼花一株,灿烂如锦,香极清微,大如尺许之盘,闻即以接木法移自江西赣州道署之本树者,怀献侯尝见之。

  八仙花

  八仙花为落叶小灌木,高四五尺许,叶对生,椭圆平滑。花大而美艳,多数丛集如圆球,故又称聚八仙。其萼能变量种颜色。俗谓之洋绣球。

  玉蕊

  玉蕊之条蔓如荼蘼,冬凋夏茂,柘叶紫茎,久之而根株合抱成树。花苞初甚微,经月渐大,暮春方八出,须如冰彩上缀金粟,花心复有碧筒,状类胆瓶,其中别抽一英,出众须上,散为十余,犹刻玉然,花名玉蕊者以此。与琼花、玚花同为白色,而其实各异。唐人甚重此花,唱咏者颇多,周益公集有《玉蕊辨证》一卷。

  粉团花

  粉团花为落叶灌木,叶略成圆形,有锯齿,多皱纹,生细毛。夏初开白花,雌雄花丛集成集球,直径达二寸许。

  铁线莲

  铁线莲,状如灌木而蔓生,以叶柄缠物上升,合九小叶,成一复叶。夏月开紫花或白花,千瓣细狭,开时由外向内,以渐而舒,未到花心辄谢。

  芙蓉

  芙蓉为落叶灌木,干高四五尺,叶掌状浅裂,柄长互生。秋半开花,大而美艳,有红白黄等色。又莲花亦称芙蓉,故芙蓉又称木莲,亦名木芙蓉。

  三日醉芙蓉

  岭南产芙蓉,有一日白花,次日稍红,又次日深红者,曰三日醉芙蓉。

  蜡梅

  蜡梅为落叶灌木,叶为长卵形,对生。冬时开花,外黄,内略带紫色。原名黄梅,本非梅种,以其与梅同时,香又相类,花瓣似捻蜡所成,故名。

  珠兰

  珠兰为常绿小灌木,一名金粟兰,亦称珍珠兰,植于园圃,茎高二三尺,有节,叶椭圆而厚,稍类茶。花黄绿,圆而甚小,无花被,为穗状花序,香气浓郁。

  水木樨

  水木樨为灌木,枝软叶细,自根丛生。夏开细黄花,颇类木樨,中多细须,香亦微似。

  迎春

  迎春为小灌木,茎上部纤细,延长如蔓,叶为复叶。早春开黄花,六瓣,先叶而发,为春花中最早者,故名。

  木香

  木香为蔓生植物,茎长,常攀附他木,叶为羽状复叶,小叶之数凡五,有细锯齿。春暮开花,小而色白,香甜可爱,花大而黄者,香未微逊。

  红豆

  红豆,亦名相思子,产于岭南,木质蔓生,干高丈余,叶为羽状复叶。秋开小花,花冠为蝶形,色白或淡红。实成荚,子大如豌豆,微扁,色鲜红,胜珊瑚,亦有半红半黑者。相传有人殁于边,其妻思之,哭于树下而卒,故名,唐以来诗人多咏之。其木理似槐,大者斜锯之,有细花云,亦曰鸡翅木,以其纹似也。

  扬州方雨村如川家园有红豆树,沿称娑罗树,实红豆也。红豆难种,二十余年乃花,又三年乃实。花心中一丝如缕。或以药中赤小豆为红豆,非也。焦理堂谓红豆亦讹为娑罗树。新安汪氏娑罗园中生此树,大可合抱,结实红色,珊瑚、火齐,无以过之,亦即红豆耳。

  紫藤

  紫藤为蔓生木本植物,茎缠络于他物,叶为奇数羽状复叶。春暮开蝶形花,紫色,为总状花序,长三尺下垂。实成长荚,蔓甚坚强,可束物,皮之纤维可制丝织布。

  拙政园之珠藤花

  苏州拙政园饶花木,海宁陈素庵相国之遴手植之宝珠山茶为最着。又有珠藤花一株,花开时,累累如垂璎珞,端忠愍公方抚吴时,勒碑识之。又因花日蕃盛,旧建之花棚攀附几遍,而珠藤犹擢颖抽条不已,因植木为新棚,绵亘十余丈,直抵河干。顾此花殊有傲骨,来岁吐葩时,或攀墙而上,或绕屋而过,无一着花于新棚者。忠愍闻之,窘甚,因复撤其棚。

  紫葳

  紫葳,一名凌霄花,蔓生木本,茎出气根甚多,攀缘他物,高达数丈,叶为羽状复叶,有锯齿。夏秋之间开花,赭黄色,瓣之下部连合成管状,花有毒。

  甘肃贝多树

  西宁府城西北四十里,有塔尔寺,「土人呼为塔儿寺。」寺有贝多树数株,大皆十围。一叶上有自然佛像,作端坐状。喇嘛甚宝之,建高屋,庇其四周,屋皆覆以金瓦,上留孔罅,微漏天日,其树身以黄缎重重裹之。蒙人入寺礼佛后,必焚香膜拜树下。若欲乞一叶,必献数金于喇嘛,谓为请佛一尊。

  菩提树

  广州光孝寺有菩提树,相传汉之虞仲翔曾读书其下。近虽仅余枯干,然吾国城市之树,固无有逾于此者矣。嘉庆丁巳六月,广州飓风大作,树拔起,粤抚陈大文命树工栽之,培以豆谷腴泥,树复生。年余复槁。寺僧往南华寺,分其种,仍栽故处,亦翘然葱倩矣。《五代?僭伪传》云:「干德五年夏,光孝寺菩提树为大风所拔。」南汉林衢《光孝寺》诗云:「旧煎诃子泉犹冽,新种菩提叶又繁。」据此,则树已屡易,固非达摩之手植矣。

  哈密瓜

  哈密瓜种类甚多,有圆而扁状如阿浑之帽,皮瓤均绿,脆如梨,甘如醴者,上品也,次者为白瓤,皆宜旋摘旋食。其可致远之品,则为瓤红色黄者,久藏土中,可至翌年二月,故又谓之曰冬瓜。

  瓜体甚钜,长尺许,两端皆锐,可晒为脯,芳鲜历久不变。自哈密臣服以来,每岁常充供献,朝士始尝此味,前未有也。

  瓜自蒂至脐,白筋密布,如织如縠,如绣如络,虽利刃非可猝入。肉黄明如缎,无渣滓。

  王瓜

  王瓜为多年生蔓草,一名土瓜,以卷须攀附他物,叶如掌状,浅裂,面背皆粗糙。花单性,雌雄异株,夏开白花,下为管状,上作五瓣,边缘分裂如丝。实椭圆而长,皮亦粗涩,根味如薯蓣。

  西瓜

  干、嘉以前,桂林诸属无西瓜,惟荔浦有之,每一瓜,需钱五六十文。欲得之者,必于未熟前,先以钱质之老圃,乃如期可得。且其候极迟,至中秋,各官署方以瓜相饷遗也。

  土鲁番西瓜

  土鲁番在哈密之西,其地产西瓜最佳。每熟时,人往摘瓜,必相戒勿语,若一闻人声,则尽拆裂,无完者,相传如此,不足信也。

  马铃瓜

  西瓜之小者,俗称马铃瓜,上海有之。

  番瓜

  番瓜,果类植物,有卷须,引蔓甚繁,一蔓辄延长数丈,节节有根,近地即入土。茎中空,叶为心脏形。夏日开黄花,单性,雌雄同株。实扁圆,或长,有纵沟数条。煮熟,可食,子亦为食品。其种本出南番,故名番瓜。

  甜瓜

  甜瓜之茎细长,以卷须络于他物,叶掌状浅裂。夏开黄花,雌雄同株。实椭圆,有纵路,长三四寸,有青、黄、白等色。味甜美,有香气,俗称香瓜。

  揽瓜

  揽瓜,形类倭瓜而小,内生筋丝,酱腌、蜜饯皆宜。食时,以筯揽取出之,似缕切者。

  芭蕉

  芭蕉,一名绿天,叶长可及丈,广可及尺,望之如树。朱竹垞尝为《疏影词》以咏之,词云:「是谁种汝?把绿天一片,檐牙遮住。欲折翻连,乍卷还抽,有得愁心如许。秋来惯与羁人伴,惹多少冷风凄雨。那更堪一点疏灯,绕砌暗虫交诉。待把蛛丝拭却,试今朝留与个人题句。小院谁来,依旧黄昏,明月暂飞还去。罗衾梦断三更后,又一叶一声低语。拚今番尽翦秋阴,移种樱桃花树。」

  红蕉

  红蕉,一名美人蕉,形似芭蕉而小,闽、广多有之。花如莲蕊,叶叶递开,红赤夺目,久而不谢,名百日红。

  甘蕉

  甘蕉为多年生植物,产于广东、台湾,全角类芭蕉而茎较高,可二丈许,顶上丛生大叶十余。初夏,自叶之中央抽出花丛,开多数淡黄花。实长四五寸,形似皂荚,排偶而生,一枝满百,可重十斤。性极寒,初青后黄,肉质柔软,有香气而甘,含营养料甚富。别有一种,结实长六七寸,亦颇甘美,其茎可分擘如丝,以灰湅之,可纺为絺绤,谓之蕉葛。

  朱蕉

  朱蕉,叶芭蕉而干椶竹,亦名朱竹,叶绀色,生于干上。干有节,自根至杪,一寸三四节,或六七节,甚密。然多一干独出,无旁枝者,通体铁色,微朱。以其难长,故又名铁树。广州提学署有之。

  凤尾蕉

  凤尾蕉,一名凤尾松,亦曰铁蕉,俗亦称为铁树。高丈余,茎有鳞片被之,叶生茎顶,长大坚劲,羽状分裂,类凤尾,故名。雌雄异株,雌花丛生,雄花如松球,长二尺。

  竹

  竹为多年生植物,种类不一,高者四五丈,圆而直,亦有方者。中空有节,质坚韧,可供建筑制器之用。叶状如箭镞,有并行脉。春月生笋,外裹以箨,可食。

  慈竹

  慈竹,竹之丛生子母相依者,长干中耸,羣筱外护,向阳则茂,亦谓之子母竹。出四川。四月生笋,笋端下垂,如柳丝。

  箬竹

  箬竹,亦竹类,高三四尺,茎中空,细长有节,叶阔而长,边缘稍白,裹糉制笠,需用至繁,笋亦可食。

  观音竹

  雁山五珍有观音竹,形小叶长,翠润夺目,植岩石上,经冬不凋。

  沙摩竹

  沙摩竹根蟠节大,翠绿可爱,一年生三番笋,节上复生小笋。种者断竹留节,横埋于地,活即生笋。三年后,高二三丈,盖大而易生之竹也。

  佛杖竹

  福建永定武平山中产竹,每节皆有佛像,面目口鼻惟妙惟肖。土人用以为杖,谓之定光佛杖。龙崖亦产之。或云,犹不仅此两处也。

  筷子竹

  广东罗浮山有筷子竹,竹小而劲,截之可为箸。

  台湾之竹

  台湾之竹,其根及筱以至叶,节节皆生倒刺,往往牵发毁肌,察之,皆根之萌也,故植地即生。

  竹之开花结实

  宋说部言竹六十年一开花。道光初,南海县有竹开花,结实如米,其花中含细穗,若丝缕穿成者,淡青色,长二三寸,既花即死。咸丰丁巳五月,江西玉山县署中,竹尽花,千竿矗矗,叶尽焦黄,阖邑次第皆然,竹亦因而死。而己酉之江宁,辛酉之绍兴,同治庚午之武昌,竹亦皆花。江宁、绍兴之竹,不知其年。未几,被粤寇。武昌则无他异,竹亦未六十年也。

  竹实,亦名竹米,颇烦小麦。竹开花最不易,有时开花结实,全林即枯死,以地下茎展拓无所,而其地又乏养料也,故竹实亦罕见。

  笋

  笋,竹根所生之芽也,外有箨包裹,渐长,则箨解而生枝叶为竹。嫩时可食,笋亦作笋。

  笋之种类甚多,皆生于春末夏初。燕笋,燕来时所生,形长细而味稍逊。其在孵鸡雏时生者名孵鸡笋,色淡黄,形短而肥。他笋虽佳,细嚼之,微苦,惟此笋味甘而清,质嫩无滓,为上海异品。然有一种形色近而味殊恶劣者,名黄金锏,然亦能乱真。

  冬笋

  冬笋盛产于闽、浙,其味之鲜洁者,推浙之龙游,次则杭州、宁波、泗安,而产汉口者味最劣。

  文竹

  文竹,非竹也,干有节如竹枝,叶形肖松针,高仅尺许,而小枝凡十余层,枝似线,叶细于发,翠色欲滴,非草非木。赵伯英尝蓄两盆,状尤绝异,一作冬岭乔松形,一作晴川远树形。

  瓶花结实

  光绪辛卯春,丹徒张侣霜家宅后辟一园,约可四五亩,徧植花草。园建一亭,曰怡然。亭下小池,水清可镜。度梁而西,穿石穴南出,曰绿竹轩,侣霜读书处也。一日,侣霜拾梅花之落地者,置池中,除染泥者寸余,插之于瓶,时灌以水,灿烂可观。至七日,则花渐萎落。又踰三四日,侣霜晨起,觉花落处有细小之青翠物,近视之,则实也。

  明开夜合草

  明开夜合草,产塞外山中,结实累累,色映红,状如秋海棠,中含红珠,晨放暮敛,故名。

  翠云草

  翠云草为多年生之隐花植物,生于山地,高五六寸,茎细长,多枝,叶密布如鳞片,青翠可爱。各枝皆在一平面上,与卷柏不同。道光时,俞少卿茂才恭仁尝有《翠云草》诗云:「片云吹堕碧玲珑,散入阶沿草色中。千本脆经凉雨滴,一痕寒逐晓山空。偶因淡远疑成水,但有飘零总是风。恰被游丝闲绊住,年年晴翠扑帘栊。」

  贯众

  贯众为隐花植物,生于林野之阴处,高二尺许,叶为羽状复叶,互生于中轴,叶背有圆形不规则之子囊羣,簇生其上。地下茎弯曲,有毛茸覆之,入药。

  绿珊瑚

  绿珊瑚为隐花植物,产于福建、台湾等处,有枝无叶,嫩翠丛簇。桠杈如珊瑚,甚脆,折之,有毒汁,沾体即腐烂。以其多种田旁,故又名为护田草。

  地钱

  地钱,苔类,产阴湿地,无根、茎、叶之别,仅绿色之扁平体黏着于地。雌雄异株,雌株作破伞形,雄株盘状体,皆有柄。扁平体上,处处有凹陷形,中生绿色小芽,为繁殖之用。形略如钱,故古有苔钱之称。

  蕨

  蕨为羊齿类植物,地下茎甚长,春时出嫩叶,其端卷曲如拳,后成复叶,长三四尺。叶之背面,子囊丛聚,赤褐色。叶嫩时可食,茎中多淀粉,可作粔籹.

  芝

  芝,菌类,寄生于已枯之树木,其体如菌状,盖之上面有云纹,黑褐色,下面淡褐色,有细孔,柄紫赤。其质坚硬光滑,有青、赤、黄、白、黑、紫六色。古以为瑞草,一名灵芝,又名紫芝。长白山之芝盘峯顶多产之。

  干隆时,海宁李焦余茂才科尝作《古朴产芝歌》,歌云:「厥草厥木本殊质,灵芝古朴迥非匹。天生地长之功不到斯,何以攒青簇翠之树忽产芝?或者仙真瑶鹤来此集,偶洒琼液凝寒结。又或书带余秀所郁勃,一枝甲坼焕五色。合欢之瑞那足论,椿树之祥洵有神。争如古而朴者秀而灵,三花九畹萃一庭。」

  紫芝

  东陵后山多紫芝,可植以瓷盆,供之几案。

  茯苓

  茯苓为菌类之一种,生松林中,成块,大如拳,皮黑而皱,肉白微赤。其包根而质松者,别名茯神。皆入药。

  猪苓

  猪苓为菌类植物,生于枫树,其块黑如猪矢,故名。表皮深褐色,内部黄褐色。入药。

  雷丸

  雷丸,竹根所生之菌也,大小如栗,略似猪苓而圆,皮黑内白,坚实,可入药。

  冬虫夏草

  冬虫夏草为菌类,寄生于土中蝼蛄等之死体,冬时发生菌丝,至夏则菌长成,虫体腐烂,为其养料。菌长四五寸,无伞,下粗上细,黑褐色,可入药。

  肉苁蓉

  肉苁蓉为寄生植物,生于高山,茎为肉质,长尺余,作短柱状,叶细如鳞。茎叶皆黄褐色,花亦同色,夏日丛生于茎之上部,为唇形花冠。茎入药,为补剂。

  萍

  萍为水面浮生之小植物,一名水萍,亦称浮萍,叶状体扁平而小,面背俱青,有一须根下垂。又有叶状体较大,而面青背紫,下垂多数须根者,为紫萍,一名薸,俗称为紫背浮萍。
  《清稗类钞》忠荩类 敬信类

  清稗类钞忠荩类洛翰削指卫上太祖创业之初,有洛翰者,本刘姓,以佣至辽,初给事建州,颇勤俭,有勇力,拔为侍卫.觉罗某叛,夜怀刃入太祖寝帐,洛觉,以手格之,四指皆落,卒卫上出。后犹能执锐御敌,太祖嘉之,倚如左右手。卒于起义之前,故不得预五大臣之列,其裔后隶内务府。

  扬武勋王因公致命扬古利以开国功封武勋王,尚主,为异姓臣冠。晚年从太宗征朝鲜,大捷。后巡视山谷,大雾,中伏弩,遂致命焉。

  费英东额亦都世笃忠贞异姓勋臣以满洲信勇公费英东、宏毅公额亦都为最着。信勇公子昭勋公图赖、宏毅公子忠义公图尔格,又能世笃忠贞,两世皆侑食太庙.范忠贞不屈于耿精忠康熙初年,撤藩议起,吴三桂反于滇,闽藩耿精忠遥应之,巡抚刘秉政降。精忠环兵刃胁总督范忠贞公,范挺身前嚼齿大骂,精忠执之,复使秉政往说.秉政时已为伪枢密使,范蹴之仆地,笑曰:「逆贼分即死,予先褫其魄矣。」精忠见范无屈意,乃使人问曰:「闻公昔与水月和尚游,和尚何言属公邪?」范叱之曰:「吾家世读孔孟书,忠孝大节,岂死生所能夺?即彼缁流,稍有识,亦必以忠孝劝人,岂肯妄言祸福?归语尔主?善自为计,无自取族灭也。」

  耿精忠母责子受伪命耿精忠母周氏,贤母也。当滇氛初起,精忠密受伪命,周氏屡责不悛,即愤郁绝食而死,范忠贞公往唁之。

  甘忠果殉藩乱甘文焜,辽东人,康熙壬子为云贵总督。吴三桂反,致书贵州提督李本深,慷慨数千言,约共剿御,而本深以安顺应贼.甘知贵阳不可守, 「 时总督驻贵阳。」 遂驰下镇远,杀其妾以飨士,冀招楚兵扼隘,而副将姜义先已从贼,甘知事不可为,乃自缢于吉羊寺。事闻,赠兵部尚书,谥忠果。

  叶映榴骂贼自刎康熙乙丑,裁湖北总督缺及其标兵。楚兵故剽悍,有夏逢龙者,尤桀黠。裁檄下,向巡抚索月饷,不得,则聚众谋山中,将为乱.武昌同知某倡议剿捕,众益怒,露刃入辕门.粮道叶映榴急入,白巡抚,请抚之。巡抚出,众语不逊,骂曰:「若欲反耶?」众挥刃曰:「反也,将奈何?」蜂涌上,巡抚逸。映榴冒刃前,谕以朝廷威德,不应。拥归,逼从逆,瞋目叱之,乘间,欲夺刃自刎。众大呼曰:「杀好官,不祥。」遂以兵环之。巡抚既遁,余或亡或降,贼势大振。映榴困孤城中,誓一死全志,独念老母无所托,未即引决,后谓其妻陈氏曰:「以付若。」陈慨然曰:「夫尽忠,妇尽孝,分也,敢不如命?」遂奉姑易服遁。映榴计母妻已出险,乃曰:「吾今可以死矣。」立缮遗疏,北向九拜,升公座,骂贼自刎,瞋目良久乃瞑。贼大惊,罗拜而去。

  臣民为圣祖禳疾康熙癸酉,圣祖有疾,谕诸王大臣修斋祷禳,初仅宗室及满大臣行之,继而上自汉六部九卿,下至富商大贾,亦莫不效之。或三昼夜,或七昼夜,或九昼夜,各于就近寺观设坛以祷.皇城内外,黄冠络绎,月余乃止。

  顾天成挽圣祖诗世宗以蔡嵩依附年羹尧,籍其家,得顾天成《咏星星草》诗稿。疑语涉讥讽,命蔡索全集进呈,则见有恭挽圣祖诗,诗有「已过虞舜巡方日,尚少唐尧在位年」之句。上泪下曰:「草莽之间,乃有此臣耶!」因召入,特赐编修,使直上书房。

  朱轼不以疾引去朱轼以晚岁多病,恩重不得乞身。时方望溪侍郎苞方困于忧虞,屡欲告归,朱固止之曰:「譬如巨室虚无人,虽老疾者偃卧其中,盗贼犹有戒焉。吾辈三数人,尚可以疾自引去乎?」言罢欷歔.李恭勤忠爱李恭勤公世杰,贵州黔西州人。初为江南某司巡检.高宗南巡,司船跳木,时雨后泥滑,上登舟偶失足,遽起扶之,督抚缚之以请命。上笑曰:「此彼忠爱之意也。」命立擢知州。后官四川、江南总督,以廉能称.上屡欲以为阁臣,尼之者言其不由科目,例不可,乃止。

  颜希深母为国为民乾隆时,颜中丞希深官平度知州,于役省垣。州遭大水,城不没者数版,灾民嗷嗷,流冗载道。太夫人闻而恻然,命发仓粟尽数赈饥,民赖以苏.大吏以擅动仓谷劾罢中丞官,上览疏,大怒曰:「有此贤母好官,为国为民,宜保。反劾,何以示劝?」立擢知府,并赐其母三品,封为淑人。

  拉傅以诛朱尔墨特扎布而自死乾隆戊辰,拉忠襄公布敦奉命与傅襄烈公清同为驻藏大臣。傅为孝贤后兄,性忠鲠,其弟文忠公贵,尚于人前呵叱之。西藏达赖喇嘛颇罗鼐新故,子朱尔墨特扎布性凶悍,与准夷勾通谋逆,计日举事。拉、傅密劾之,上命岳襄勤公锺琪率兵讨之,未至,而逆谋日炽。拉、傅计曰:「语云「千里裹粮,士有饥色」,况万里乎?今贼谋日甚,若不矫诏诛之,使羽翼已成,吾二人亦必为屠害,而岳公不获进讨,非惟徒死无益,是弃二藏地也。不若先发制人,虽死犹生,继之者亦易为力。」因矫诏,召朱至楼上,宣诏,豫去其梯,朱跪拜,傅自后断其首。贼围楼数重,傅遂自刎死。拉挥泪挟刃,跳楼下,杀数十人,自剖肠死。事闻,上震悼,均追封一等伯,敕建双忠祠。

  策凌世笃忠贞雍正壬子,有光显寺之战,超勇亲王策凌威名镇漠北,虏骑震慑,不敢南牧。及高宗即位,授王定边左副将军,镇乌里雅苏台。傅阁峯尚书归定和议,上命王会议.虏使哈柳,辩士也,谒王于京邸,诮王曰: 「闻王漠北有营帐, 奚必居京邸? 」王曰: 「皇帝都于此, 我随皇帝而居, 即为吾土。 喀尔喀乃藩部, 何足道? 」柳又言幼子思归, 欲传致之。 王曰: 「公主所育, 为吾嫡长, 其余孽何足齿及? 汝部纵放归, 吾请于皇上, 必戮于宗也。 」哈嗒然退。 王复面奏高宗曰:「今北虏挟臣子以为重,臣若许之,适足以长其骄心,恐无益于国事,况此子不肖。不即陨灭,赧颜偷生,无足存也。」上诏奖之,比之乐羊,复命王修书答之,和议乃成。

  王长子成衮扎布后亦掌定边左副将军印。其族贝勒青滚杂卜,因兄额林沁多尔济故纵阿睦尔撒纳,奉旨赐死,阴煽惑诸喀尔喀蒙古诸藩曰:「元太祖裔无正法理。」谋共叛。檄至王所,王大怒曰:「焉有人臣犯而复仇之理?吾家世笃忠贞,岂可自蹈诛夷也。」首发其谋,复寄札于哲卜尊丹巴呼图克图,令其谕所部知大义,俾勿惑。事闻,高宗嘉之,即命王统师剿之,曰:「大义灭亲,王茂宏所以仗安东节也。」王率诸喀尔喀藩部追捕,青滚杂卜计穷,拥兵自卫.王传檄诸部,宣布国家威德,其党皆散,惟青滚杂卜父子数人宛转沙漠中,迷失道路,为官兵所擒。上大悦,赐王黄金带,敕封其子为世子。

  庚午,王薨于军,遗表请归祔公主园寝,上惋惜之,命配享太庙及贤良祠。外藩得预侑食者,惟王一人,盖异数也。

  嘉庆甲戌,礼部尚书成宁以王为外藩,撤贤良祠牌位于后殿。事闻,仁宗震怒,立褫成职。

  玛木特为烈士信勇公玛木特,额鲁特人。初为准噶尔宰桑。乾隆癸酉,杜尔伯特汗策凌来降,达瓦齐遣玛追之,既入边,复逸出,副都统达青阿诱擒之。高宗谕曰:「玛木特傥召之不至,或至,心怀不服,则擒之可。今遣使往辄至,不明惩其罪,反诱擒,非也。」诏宥罪,遣归,给衣冠。玛感上恩,稽首而还。后我兵入,玛感前事,且念达瓦齐不足事,乃赴副将军萨拉尔军请内徙。入觐,上念其诚,授内大臣。时议征达瓦齐,以阿睦尔撒纳为左副将军,以玛为参赞。玛密奏曰:「阿睦尔撒纳,豺狼也,往必为殃。」上以不逆诈谕之。军抵伊犂,玛多赞画功,封三等信勇公,赏双眼孔雀翎,四团龙服,命守札哈泌,以疾留伊犂。阿叛,为逆党所擒。阿慰之曰:「准噶尔与天朝疆域殊异,尔欲内向,何也?不如归我,当善视之。」玛怒,唾而言曰:「天下岂有无君之国哉!达瓦齐篡虐,圣天子讨其罪,噶尔丹策凌嗣已绝,我不内附,将焉往?且天朝已擒我,不即诛,复释还,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何忍背之?尔先我往,圣天子待尔厚,尔乃谋逆,今既擒我,我何惧!死则死尔。大军至,将磔汝,犬不食尔肉也。」阿惭,缢杀之。事闻,上震悼,御制《烈士行》以奖之。

  鄂刚烈力战自尽襄勤伯鄂容安,文端公长子也。家传方略,勇敢性成,连任疆圻,多所筹划。乾隆乙亥,偕班第驻守伊犂,值阿睦尔撒纳叛逆,力战自尽,上深轸悼。及阁臣议谥,以其由词苑起家,议文刚、文烈以进,高宗抹去二文字,取刚烈二字以赐.盖夙知其忠义果毅,不复以常例拘之也。

  杨重英节过苏武乾隆中叶,广州汉军杨重英官云南按察使,率兵驻滇、缅界上之新街,为缅人所虏,絷之,而纵其随员知县某某等归国。高宗怒,命执两员磔诸境上,不许入国界,且谕令滇督,如重英他日归时,即照此办理。重英既被虏,终不入缅都,缅人舍之于新街,欲其降,譬说万端,卒不屈。重英在新街,先后二十五年,足迹未出阈一步,其眷亦囚之请室。己丑,缅乞和,且值高宗七旬万寿,始释重英归.甫及境,滇督某遵前旨,执而梏之,亟驰奏。时上春秋高,颇悔当时治此案过严,乃下诏旌其忠,奖以节过苏武,且令滇督驿送来京,预备召见。旨至滇,重英已病卒。重英为云贵总督拜满缺大学士应琚之子也。

  马壮节死木果木难马壮节公铨,初中乾隆壬申武探花,因与同僚角抵罢官,入京营充武弁,傅文忠公恒倚任之。复中庚辰探花,洊至四川提督,从征金川。时相国温福拥兵不进,马慨然曰:「金川蕞尔小夷,经大兵两度挞伐,不能获尺寸之利,屯驻经年,老师糜饷,安用将帅为?今相国以台司重臣不能出险用奇,使彼畏威革面,惟置酒高会,挞辱士卒,将何归报天子?」温斥其妄。其后木果木之败,马殿后队,手戮数十贼,力尽死焉。

  温福阵亡于大金川之木果木乾隆癸巳,温福以定边将军征金川,阵亡于木果木。时总兵宋元俊方乘胜直捣美诺,若厚集兵力,一鼓歼灭,金川可定。温乃狃于易胜,不复檄调各路兵马,惟日与提督董天弼辈置酒高宴。额驸色布腾巴尔珠尔屡劝阻,温乃谓其煽惑军心,上疏劾之。

  护军统领伍岱,辽东骁士也,见温所为,叹曰:「吾闻速拙,未闻迟巧,焉有屯兵贼境而日以宴会为务?吾固辽海健儿,未审有若此能致胜者。」温大怒,以他罪遣戍。遣绿营兵三五十人取碉卡,有致伤者,温反责之,人心益懈。超勇公海兰察至扣刀诮温曰:「身为大将,苟安旦夕,非夫也。今师虽老,使某督之,犹可致胜。」温拂袖起。迁延月余,贼侦官兵弱,乃整劲旅数千东攻,官兵不战自溃。海初对敌,即咤曰:「云气已颓散,不可战,余马首欲东,与诸公期会于美诺寨。」因驰马破围去。

  温方雅服督战,为贼所擒,董天弼、牛天畀、张大经等皆死之。师遂大溃,自相践踏,终夜有声,渡铁锁桥,人相拥挤,锁崩桥断,落水死者以千计。参政明亮方结营美诺,见溃兵如蚁,往来山岭间,遣人止之。溃兵知明在,止者数千,收留犒赏,兵少安。适有持铜匜沃水者,误落于地,惊曰:「追者至矣。」羣起东走,势不可遏,其丧胆也若此。

  杨梦槎殪贼而死乾隆朝,无锡杨梦槎明府以孝廉令四川酆都。丁卯,金川酋逆命,调赴前敌,监制炮位,屡有功。癸巳六月,大军至木果木山,夜半贼劫炮局,遂拥之去。环叩用炮之法,明府阳教之,而阴诡其制,反裂,殪贼无算。贼酋切齿,剁其尸如泥。事闻,诏赠兵备道,赐祭葬,荫一子如其官。

  李侍尧处置台湾乾隆丙午,李侍尧督闽.时值台湾之变,高宗以常青非将材,恐不能守,令全师归,待福文襄王康安至,再筹进取。李以台为岩疆,一旦失守,非十万兵不易取,恐失机宜,节谕旨数语寄常青,具疏请罪。高宗嘉其忠,以为处置得宜,有古大臣风,赐双眼孔雀翎奖之。

  寿同春谋复厅城而死乾隆丙午,会稽寿同春以布衣客台湾淡水厅幕。值林爽文之变,淡水陷,厅官及于难,寿展转贼中,密约忠义士反正,城立复,乃搜捕羣不逞,斩刈无算,而抚定其孑遗,赒恤备至,威惠大着。草万言书,渡海达大府,大府疏告。上惊赏,即命知淡水厅.后骂贼不屈死。事闻,赠太仆寺卿,荫官立祠。

  奎壮烈愿马革裹尸孝贤后之犹子奎壮烈公林,尝于乾隆壬子从福文襄征廓尔喀,疽发于项,仍力疾从军。孙文靖公士毅往视其疾,执手曰:「疾何必问?大丈夫不能马革裹尸,殗殢床箦,实可丑也。」及卒,惟以军务未蒇为忧,语不及他。奎尝读《元史》,王述庵侍郎问所慕,奎曰:「耶律文正非余所及,得及王保保之忠贞足矣!」

  谢家瓒雪仇报国谢家瓄,湖南 阳富室也。居高村,村故与苗接壤。乾隆乙卯,苗民石三保叛,大掠于 阳,家瓄尽散其家财数十万募乡里壮士御之,杀三保兵无算,三保深仇之。一日,家瓄率众守溪口,三保聚悉,兵围高村,曰:「出家瓄,乃免。」家泰,家瓄族弟也,闻之,挺身出,语村父老曰:「贼必欲得吾兄而后快,不获吾兄,村人必无幸矣。」径投三保军,大骂曰:「我即家瓄也。」三保亲剸刃家泰胸,剥其皮,家泰骂不绝口,终死无异辞.三保心以为信家瓄也,然意犹未餍,复威索村人献家瓄妻子,缚以归,始知所杀者非家瓄.迨家瓄驰率兵归救,而事无及矣,大愤,于是与三保战益力。事闻于朝,天子嘉之,予之官。将军福康安尝伺其罢战归,劳之有加礼.家瓄曰:「瓄受国恩,义当为国家效死戮力。且苗,吾仇也,吾弟死焉,吾家歼焉,瓄自雪仇报国而已。」三保既知家瓄实不死,必欲甘心家瓄,亟攻溪口。家瓄力不支,其下有劝之者,曰:「贼指名悬购吾子亟甚,殆难免矣,盍易服而行,以求援也。」从之,毙于路。贼退,收其尸葬焉。

  花连布剿苗阵亡花连布,满洲人,以世职洊至南笼镇总兵。性质直,有肝胆。少习《左传》,精战法。乾隆乙卯春,入觐,中途值铜仁红苗反,福康安以总督进剿,檄留花随营,素稔其勇,令解永绥围。乃率百余骑长驱直入,破苗寨数十。苗人皆乌合,未见大敌,惊曰:「神兵至矣!何勇健乃尔。」花着豹皮战裙,苗人呼为花老虎。永绥围解,大军至,令花当大营前,结营御贼,悉以剿事委之。王日置酒宴,杂以歌舞。花昼夜巡徼,饥不及食,倦不及寝。苗侦知王持重不战,乃一日数至,花竭力防堵百昼夜,鬓发尽白。小竹山贼叛,黔督勒保檄其督兵往剿,遇贼山梁上,转战益奋,中鸟枪,堕山涧中,诟骂不绝口,贼欲钩出之,乃自转入岩石中,折颈而死。事定,将弁百计出其尸,颅骨寸断矣。事闻,仁宗震悼,特赐祭葬。

  王文雄为楚匪支解嘉庆丙辰春,楚匪滋事,当事者过于持重,遂至蔓延三省,用兵十载方扑灭。其中殉难者:提督为王文雄、花连布、富成、穆克登额,总兵为诸神保、朱射斗、袁国鐄、何元卿、施缙、凝德、札尔杭阿、李绍祖,而文雄死事尤烈。

  文雄,贵州人也,由行伍洊至通州协副将,率直隶兵往援郧阳。陕抚秦承恩性懦弱,不知兵,贼遂入陕境,至盩厔。秦惟闭城哭,目尽肿.文雄仓卒率直兵绕道击之,陕境保全。事闻,秦受上赏.王累击贼,贼畏恨之。庚申夏,于栈道中猝遇贼,贼觇知其兵弱,四出纷击,转战竟日,路既险峻,粮复绝,遂为贼擒,喷血痛骂.贼首曰:「此手戮吾三十二首领,不可令其速死。」乃支解竟日。贼既退,军士于草中寻遗骸,一臂而已。事闻,上震悼,赐世袭一等子。

  李壮烈以死报国嘉庆丁卯,蔡牵寇台湾,浙江提督李壮烈公长庚率兵讨之。渔山之战,坐船遭风失信,闽督阿林保遂诬李逃寇不知所之,赖浙抚阮元以李受伤入告,仁宗优诏奖之。嘉庆丁卯,战于黑水洋,蔡牵穷迫,以三舟舣岛,去李艇半里耳。李因山为垒,以逸待劳,四面围之,计日可获.而闽督飞檄催战,责以逗挠。幕客劝李封章入奏,李斫舷怒曰:「大丈夫以死报国,不受唾面辱也。」因整军进,下令皆持短兵,为必死计。及战,浙军无不一当百,有卒跃登牵船,牵几被擒,以众寡不敌死。而牵奴林十回素识李,潜由篷窗发火枪,中胸。李茹痛呼曰:「诸君不杀此贼,老夫死不瞑目矣。」长号而终.事闻,仁宗震悼,封一等壮烈伯,谥忠毅,祀昭忠祠。李卒之二年,部将邱良功,王得禄等率旧卒建功海上,时闽督方葆岩制府维甸与邱,王合志歼贼,戴文端公衢亨掌枢柄,所请无阻挠,二将得以用命。牵投海死,子小仁获而奴之,海氛遂平。

  张茂修全家遇害张茂修,河南滑县人,曾入庠,性豪宕,不拘小节。嘉庆中,李文成将叛,以其武勇可恃,阴遣其徒约之。茂修欲辞,既念文成势已就,非口舌所能阻,佯许之。奔告巡检刘某,刘初未信,茂修曰:「此何等事,某敢以为戏耶?愿君早发之,犹可救,勿使滋蔓。」刘乃转详滑令强忠烈公克捷,文成始就擒。后贼刧犯时,茂修全家遇害。

  倭门四忠道光乙未会试,蒙古倭文端公仁为同考官,得士最盛。而会稽陶文节公恩培、通州孙文介公铭恩、旌德吕文节公贤基、宿松罗文节公遵殿,皆出其门,先后殉粤寇之难,世称倭门四忠。

  京口驻防効忠道光壬寅,英人犯镇江,京口副都统海龄御之,相持七昼夜,六月十四日城破,海龄与妻孙氏同时殉节。骁骑校祥云投水死,其父马甲长松先一日登陴,毙于炮.妻邬琅罕济勒们氏惧遭污辱,掩面以利刃刺杀二女,然后自戕。镶红旗望阿与英人战,身受重创,仆地不能起,舁至家,奋然起曰:「吾家世受国恩,不可辱于贼.」遂驱其子善昌、善祟,女花姑投井中,自与妻张氏投缳死。 「 后二子遇救得免。」 侄孙奎赓复力战于城南小教场,阵亡。奎之祖母耿氏、母施氏、叔母白氏闻讯,阖户自焚,老幼男女七人悉烬焉。

  三总兵力战身殉道光壬寅,英之复陷定海也,有三总兵力战却敌,卒以身殉。三总兵者:直隶王刚节公锡朋、浙江葛壮节公云飞、湖南郑忠节公国鸿是也。

  王字樵佣,由武举人补兵部差官,授固原游击。道光丙戌,从大军征张格尔,矢殪其酋。壬辰,平瑶匪,尽歼之,以功擢副将。复定回疆,历破广东、湖南诸瑶匪,积功擢寿春镇总兵。庚子,英人既陷定海,始奉命与葛、郑镇其地。辛丑八月,英人再至,出守九安门.时葛驻竹山门,郑驻晓峯岭,相去十余里。英军先犯九安,不利,退攻竹山晓峰,敌势甚锐,众可二万.王急驰救,而我军合三镇仅四千,以寡不敌众请援兵,大府拥兵不发,众且尽,英人至益多,卒挥短兵陷阵死。

  葛字南田,以武进士授守备,五擢至定海镇总兵。丁忧致仕,临归,上书大府,以广东禁鸦片事方急,英人狡焉思逞,恐一旦有变,波及浙、闽,宜先事定谋.庚子七月,英人据定海,巡抚某服其先见之明,驰书要之,诣镇海,计防御.葛得书,只身赴镇海,请尽出劲兵,扼守金鸡、招宝两山。会英军统领安夺德被执,葛请乘虚出兵以复定海,大府嗫嚅不能从。辛丑,和约成,许通商,英人求释安夺德而归定海于我,朝廷许之,命与王、郑同镇焉。惟定海踞山临海,易攻不易守,葛议筑土城,列巨炮,当事以费巨不果行。七月,英扰厦门,葛闻之急牒大府,请益兵增炮,皆不省。八月,复犯定海,攻竹山门及东港浦,皆力战却之。而英军益众,以舰二十九艘迫竹山。所部仅二百余人,乃驰书大营,请济师,勿许,且复书戒死守,毋望援。时天雨浃旬,葛以青布缠首,着铁齿鞾,指挥霪潦中,相持数日,屡战却敌。会天大雾,英人全队逼土城,葛炮沈其舰,英人分道攻晓峰,晓峰无炮,英人夺间道下,破竹山门,薄土城。葛以炮回击,敌军死进,率部卒持刀械鬬.安夺德执旗麾兵进,葛持刀斫其兵数十人,刀折,复拔佩刀,冲入英军中。至竹山门,方登城,英人刀劈其面,去其半,血淋漓,犹奋身上登。忽有炮弹背击,洞胸没.部卒某夜迹其尸,走竹山门.时雨霁月明,见葛犹宛然立崖石下,两手握刀不释,左目炯炯如生,欲负之行,不能举.拜而祝曰:「曷归见太夫人乎?」遂抱尸,浮舟内渡,大吏护丧还葬。

  郑字雪堂,由云骑尉世职擢至处州镇总兵。旋奉命同守定海,所至皆能举其职,至是亦以力战死。

  葛、郑皆以儒将着。葛有《四十自伤》诗,颇为人传诵.其诗曰:「马不嘶风剑不鸣,等闲已老健儿身。近来不敢窥明镜,恐照头颅白发新。」郑文学甚优,而尤精经术,着有《诗经疏义》行世。

  葛壮节务尽我心葛壮节公复任定海镇总兵,有与其妹壻朱世禄书云:「夷匪一案,未发之前,文武大吏,漠不关心;失事之后,仓皇无措,迁延日久。羣议蠭起,或矜意气,或图私便,既无切中窾要之论,亦无公忠体国之心,时事至此,尤堪长叹.余受事后,屡言犬羊之性,非大加惩创,无以善后,并将剿办机宜,分晰条陈,而当事诸公咸以为难.自后局势屡变,忽抚忽剿,总无定见。现虽收复,而善后事宜,更无把握。余一武人,惟不避艰危,务尽我心而已。」

  王连升效死王连升者,王刚节公锡朋之乡人也。躯干修伟,绝有力。初佣于刚节家,性简傲,不为同辈所喜。刚节知其戆直,抚慰之,连升自是益感奋.刚节贵,拔为亲兵。道光辛丑鸦片之役,大府檄下寿春,兵士无不色变心骇,有以病辞者,连升独奋曰:「国家养士累世,用在一朝,人私其身,国何赖焉?」同辈大感动。行至定海,刚节守九安门,连升曰:「擐甲执兵,杀敌是求,不当寇,非夫也。请为前锋.」刚节壮而许之。顾敌众我寡,援兵又不至,势危甚。连升见刚节寝食不安,切齿言曰:「大帅坐拥强兵,曾无分灾救患之意,岂忠臣义士而忍出此乎?」言讫,为太息者久之。已而炮声彻夜不绝,弹丸雨集,刚节知事不济,无几微忧惧之怀,顾独念身为镇将,自当为国效命,而若辈旧卒相从多年,乃亦以失援之故,同时并命于鎗林弹雨间,于心何安,抚膺而叹者屡焉。连升审知其意,趋而前曰:「今日之事,公与连升等分虽殊,心则一也。公为国之镇帅,能忠于国而弗爱其身,连升辈乃不能効死而甘心负其上乎?况犬马受豢养之恩犹知报焉,连升辈岂犬马之不如耶?」刚节闻言,至泣下。定海陷,刚节死,连升已先半日力战殉难,而其余近卒数十人亦无一免者。

  黄腾鸿负创杀敌黄腾鸿世居平江,富膂力,能挽五百弓,射必命中,以贫故,偕弟飞鸿走定海,充战兵,隶郑忠节公国鸿部下。道光辛丑,英军再犯定海,攻竹山、九安,皆不利,乃退而迫晓峯岭.岭无炮,时有营将在岭外,忠节欲调入,敌弹雨下,不能行。募敢死者令缒岭入,腾鸿应募。少选,兵皆入岭,忠节奇之。然我军驻晓峯者止二百余人,英人可二十倍,忠节以众寡不敌,命腾鸿复缒岭出,赴镇海求援,期以三日。腾鸿踰宿即至,至则顿足大哭。忠节知大府之拥兵不救,慨然曰:「吾受国恩二十年,来守此土,城亡,则与之俱亡耳。世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腾鸿曰:「腾鸿愿与主将俱死。」忠节嘉其义勇,即擢为副将。越二日,英军首领安夺德率兵万余至,与旧军联合猛攻,岭破。忠节策马持刀出战,腾鸿先驱,英兵以短刀刺忠节,腾鸿急以背受之,中肩,血淋漓,仍竭力拥护.忽枪弹飞中忠节首,仆而殉,鸿负创持忠节刀,挥杀英兵十余人,力竭而死,忽起立大呼曰:「亦足以报国矣。」言讫,尸复仆。飞鸿乘夜盗忠节及其兄尸,见腾鸿面中十余创,双目灼灼如生。年仅二十有四。事闻于朝,特赠总兵,附祀郑忠节祠。

  陈连升血战而死副将陈连升,以受知于陈化成、林则徐,洊升至广东水师参将。在军日,勤训练,严纪律,营务肃然。道光辛丑,鸦片衅起,连升时署副将,奉关天培命守沙角、大角炮台.至则相度形势,部署战守,昼夜不少休。未几,英军攻两台,势强甚,连升飞书告急。时诸军集广府者,驻防满兵,督标、抚标兵不下万人,又调集客兵、团练、乡勇、民兵数万,而大帅所遣助守台者仅二百人,连升与在台将卒誓死守。英将伯麦复率舰队进攻,炮弹如雨,偏裨某中弹死,或劝稍避,连升曰:「今日,吾死日也,敢言退者斩。」既知势不可支,大呼曰:「死无憾,吾死而二台必陷,虎门且将不保,为可憾耳。」血战逾时,力竭死之。

  是役也,盖连升预埋地雷,敌至而雷发,死百人。英人怒,知我兵少,麾众前进,连升以数百兵当英人五倍,自辰及申,火药罄,英人别遣精兵绕出三河口,烧毁我兵脚船,与前所伏兵合力夹攻。连升中铳仆,沙角、大角并陷。英人大恨之,刀矛交下,身被数十创,又执其子斫之,刳其腹。守备张清龄、外委瞿殿林从殉,三河营丧兵最多。

  连升既亡,其坐马为英军所得,饲之,他顾,不肯食,乘之,蹶踶弗克上,弃之,悲鸣跳掷而死。

  关忠节以赐衣堕齿寄家关忠节公天培,山阳人,以武生至专阃。貌英伟,面红如中酒,威毅惊人。道光辛丑,英人扰粤东,关与林文忠督兵事。领事义律已被俘,乃为琦善所牵掣。林革职遣戍,关势益孤,死守虎门炮台.奉琦严饬,谓方议和,不得轻开战衅,英人遂乘隙驾炮来攻。关告急请援,不应,老仆劝关退,关叱之去。仆跪抱关足求退,关拔剑欲砍之。仆大哭而下,行未数里,炮台已为英炮所击碎,遂以身殉。宣宗震怒,命锁押琦善来京,悯关义烈,赐谥忠节,敕建专祠。

  当事棘时,关尝缄一匣寄家人,坚不可开,及后启视,则赐衣一袭、堕齿数枚而已。盖死志早定也。

  是役也,关守镇远,李润堂守威远,马辰、多隆守定远,皆仅数百兵,进不能战,退不能守,门户藩篱全不足恃。关与诸提镇请于大帅某,力诉炮台危急坐以待毙状,不得兵,恸哭不行。某怒曰:「不到炮台是畏死,即以军法从事。」诸将曰:「炮台何敢不往?兵不发,徒往何益?是迫之死也。国家死数提镇不足惜,第恐大局一坏,丧师失地,于国体有关耳。」不听,各炮台遂相继失守,关及总兵祥福、游击麦廷章、都司沈占鳌、守备洪达科同时中炮阵亡。关身受数十创,半体焦烂,廷章亦存半体.关仆孙长庆既受关命,送印大府所,返而求主人尸,膝行入英人营,铍交于胸,历举他尸数十审视乃得之。英人虽忌关而心敬其人,独某静镇如故,英人由是进逼省垣矣。

  劳文毅忠信笃敬劳文毅公崇光,宣力中外,练达坚贞,其开府滇、粤,尤为盘根错节之遇。先是,英人扰粤东,番舶逼五羊城,前督叶名琛被劫,淟涊依回,惜一死,广州大乱.英人入居节署及民廛,文武官避居佛山镇,会城空无人。劳闻命,兼程抵广州,从者请缓,叱曰:「非尔所知也。」属吏叩马谏,则曰:「吾奉天子命来为督抚,不入城,将焉往?」遂单骑疾驱入。英人亦骇愕,遂与营弁列队郊迎。英酋请见,劳见之,若无事者。及论事,则折以理,不稍屈。明日,商民复业者数千家,英人莫测其所为,气夺,因退去。

  其督云贵也,云南汉、回民方互鬬,黠者煽为乱,自署督潘忠毅公铎殉难后,会城为回所踞,守土大吏徐之铭辈寖与为缘。劳自勘黔案拜总督之命,驰抵昆明,僚属裴 俟进止。或尼其出入,乃曰:「吾尝单骑入广东,岛夷万计,视之蔑如也,岂慑叛回哉?」遂入城,汉,回军民旨郊迎,如抵粤时.既至,语属吏曰:「汉,回仇杀,乃械斗案,非军务也。」益开诚心,安反仄,武员中有持两端者,感其忠荩,旨革面以功名自奋,滇事始可收拾,贼乃渐平。劳常佩小印,文曰「忠信笃敬」,至是人益服其可行于蛮貊焉。

  陈忠愍殉难吴淞同安陈忠愍公化成之官江南提督也,为道光壬寅,时英人方陷镇江,逼江宁。乃坚筑炮垒,御敌吴淞,檄镇将某分驻西炮台,以示固守。并与江督裕禄书,略谓:「海口军事,一以付余,君但无出宝山县城一步,并力相击,则事济矣。」未几,英人近吴淞,陈尽力轰击,战将捷矣,裕闻警,弃宝山而遁,由是西炮台守将以宿隙反炮击之,中项而卒,兵遂溃。

  钱金玉大呼贼奴钱金玉官松江千总,性刚果,尚廉节。道光壬寅鸦片衅起,钱方假归省亲,闻讯,即束装启行。其戚友尼之曰:「军事方急,祸福不可知,君方在假,上官又未有文檄趣君往,何急急为?」钱不听。既至吴淞,从守西炮台,与部卒同饮食卧起,以力战相勖。及东炮台陷,弹丸咸集于西炮台,钱奋勇督战,喋血数小时,左臂中三弹,曾不少却.其近卒泣陈公有老母在,不可死,笑谢曰:「焉有食国之禄,而逃其难者乎?幸勿为吾母虑也。」未几,一弹来,中左乳,遂仆。弥留之际犹大呼贼奴误国不置。

  林文忠临殁呼星斗南道光乙巳,粤寇初起,首陷平乐府城,时林文忠公已由西域赐环,文宗特诏起之田间.方卧疾,闻命束装,星夜兼程,宿疴益剧。其子编修汝舟随侍,劝以节劳暂息,文忠慨然曰:「二万里冰天雪窖,只身荷戈,未尝言苦,此时反惮劳乎?」口占一联云:「苟利国家生死以,敢因患难避趋之。」乃舁疾亟行。忧国焦劳,驰驱尽瘁,遂卒于广宁行馆.初,贼震文忠威名,咸胆裂思解散,猝闻溘逝,毒焰益张。临殁,大呼「星斗南」,莫解所谓.李文恭自谓不忠粤寇起,林文忠公殁于军,诏起李文恭公星沅督师。时李以养疴在籍,而太夫人亦春秋高矣,闻命,即拜疏登道,太夫人挥涕促之。行浃辰,抵桂林,调兵集饟,不速办,襄事者意歧出,累月无功。李愤,激动宿疾,密疏请易帅,犹强起克期出巡,卒不支。因口授遗疏,至「贼不能平谓之不忠,养不能终谓之不孝」四语,声哽咽,不可复续,幕僚为足成之。垂绝,犹瞋目曰:「粤西宿将,惟向荣可倚。」言之至再三。

  张文毅挽青墨卿联鄂抚青墨卿中丞麐,待士卒有恩,众乐为用。以徇某总兵请,移兵就饟,入湖南境。文宗震怒,正法荆州,死之日,三军皆哭。张文毅公芾挽以联云:「雷霆雨露总天恩,早知秉节孤忠,久拚一死;成败功名皆幻境,即此盖棺论定,已足千秋。」

  罗忠节殒命洪山粤寇之乱,罗忠节公泽南守洪山,寇攻屡不得志,出赏格,募广济、兴国人围攻,死亡甚多。时江西告急,促往援,罗以屡奉诏诘责,不即克复湖北省城,未即赴。一日,寇大股猝至,督队下山,时罗戴长穗小帽,衣棉马褂,突有枪弹伤其额.众闻主帅受伤,阵稍动,罗犹指挥全军,旋冲旋退,故寇不敢径逼。而血殷袍袖,众劝速归养伤,不允,使两人夹扶,徐行至营,立门外,众兵由是咸陈营前,寇遂退。卒以伤后受风,殒于军。

  吴文节被害堵城吴文节公文镕之督两湖也,粤寇方由江西回窜田家镇,师溃,武昌戒严,时咸丰癸丑九月,受任甫三日也。巡抚崇纶惧欲逃,扬言督兵营城外。吴策马往诘,则曰:「饟绌兵单,城岂能守?」吴正色曰:「汝朝廷二品官,何出此语?此时吾辈舍「城存与存,城亡与亡」八字外,岂有他策?」崇曰:「公欲以死节博美名耳?军兴,疆臣多并命,吾二人头颅傥再落么么手,如国体何?」吴忿不能遏,拔佩刀斫几上曰:「谁再言出城者,污吾刃。」崇齿战,面土色,惕惕然惊,不复能正视。吴婴城固守数十日,竟击退剧寇,城赖以完。崇大憾,所筹划悉反吴所为,檄饟征兵,百计齮龁.十一月,吴遵旨督兵攻黄州,少有斩获.明年正月,移驻堵城, 「 距城五十里。」 寇纵火焚营垒,士卒惊溃,吴遂被害。

  邓总兵埋药自轰咸丰癸丑,总兵邓某率师御粤寇,扼守江南石子湾,时部下方往他处攻剿,左右才数百人。俄寇大至,众言不可敌,宜速避,邓曰:「吾受国恩至重,义不宜去。汝辈可速自为计。」众感其恩义,亦不肯行。邓曰:「汝辈同死此何益?不如姑去,将来犹可为报雠计。」众犹不肯。邓曰:「既如是,与其徒死,不如设计伤贼.」乃尽以所余火药埋置地下,俟寇至,即轰发,于是寇多被轰死,而邓及部下亦同殉焉。

  徐叔玙自谓清朝赤子徐叔玙,名璠,花农侍郎琪之同怀弟也。咸丰癸丑二月,粤寇薄扬州,家属分道出避,姊向北行,得一村而免。叔玙随妪东行,转与寇遇,寇见其秀穉,从妪手中夺去。妪争之不得,泣曰:「吾武林徐氏儿,清朝赤子也,岂从贼?速纵我。不然,请杀耳。」寇初以甘言慰之,曰:「从我去,胜尔家也。」则怒甚,夺贼手中刃欲自刺,力弱不能得,以手批其颊,复大骂.而仆妪又进前夺之,寇不允,妪泣求,寇益愤,乃以刃先斩妪,旋掷之于地。颈被刃,遂死。

  张继赓内应被磔咸丰癸丑,粤寇据江宁,廪生张继赓陷寇中,审寇势炽盛,非内应有人必不能溃,遂伪降。有章氏子者,故无赖,继赓结之,共谋夜开仪凤门,俾官兵长驱径入。已而章忽悔,诣继赓索千金,继赓无以应,章乃告密,立逮继赓,搒掠备至。时继赓易姓名为叶某,于是有缓颊于酋者曰:「主谋者张继赓私逸久矣,叶某无罪。」狱将得解,杨秀清改命胡元炜为谳官。元炜故庐州知府,陷江忠烈公忠源于死,以城降者也。严刑峻法,继赓不能堪,因叱之曰:「若堂堂四品官,吾亦曾为若部民,实承可也。兹事至大,非一二江南人所能胜,广西诸老寇之怨望者多首谋,苦难以屈指尽,请以籍付我,当为汝言。」元炜顾左右取籍至,继赓以食指点名曰:「此主谋也。」即逮杀之。又点一名曰:「此同谋也。」亦逮杀之。又点一名曰:「此知情而不举也。」复逮杀之。继赓指点所至,辄立施刀斧,不容置辨,咄嗟间,杀至三十余人。秀清忽大悟曰:「所杀皆吾兄弟,堕奸谋矣。」遂车裂继赓,死状至惨.章氏子叹曰:「张公濒死,犹能以一指杀贼数十,不可谓非豪杰。且我实卖张公,张公不之怨,指点数十人而不及我,是念我尝与谋,欲留吾身以俟晚盖.惧祸食言,不报张公之德,非夫也。」率其党夜杀守门者至数十,官兵至,稍濡,不能入。明日,秀清大索杀人者,迄不可得。他日,章与某医朋饮,酒酣,大言曰:「畴昔之夜,杀守门人数十者,我也。吾继张公之志,实有余快。」医亟首诸寇,杀章氏子,自是无敢谋内应者。医以事出城,乡民恶其败章氏谋,戮之。

  先是,有张沛泽者,尝与继赓内应之约.适迁官,感甚,愿效死,遂背继赓.平日与继赓交谊颇笃,不忍发其事,寇侦得之,卒置之死地。

  机匠父子杀粤寇机匠某居江宁西南城隅下浮桥右委巷中,与三子皆绝有力。咸丰癸丑,粤寇初入城,比户括财物,苟屋非甚华,启则入,闭则去,于是居人皆闭户,匠户独启,坐俟寇。其室仅三间,各以一子主之,置刀杖隈处,寇众至者,则伛偻肃送迎,第见其无长物,辄弃去。寇若三二人或一人至,则必止之,令入其室。甫入,即键户而守,诸子视寇所至室执而杀之,埋于后圃荆棘中。既埋,复启户,如是者十数日,所杀寇将百。其继也,邻有老妇人,忽戒一寇毋过其家,事遂露。羣寇夜来围之,与二子皆鬬死,惟仲子得脱。

  张丫头杀粤寇江宁张丫头者,里巷习拳勇之民,世所称为无赖子者是也。粤寇既据江宁,丫头浮沈寇中,近一年,能终不为寇所得,盖其智有过人者。咸丰甲寅二月,张炳垣既与外兵成谋,计非有勇士不能斩关迎外兵,或举丫头于张,使人说之,丫头不可,曰:「张君知我,必自请我,乃为知我者死耳。」张闻之,即日过丫头,丫头大喜,许之。至期,张袖大刀,夜至神策门,尽杀守门寇二三十人,候外兵,外兵迄不至,丫头遂惘惘归.既而寇推杀人者甚急,适张事已露,有知丫头附张者,白之,乃捕得丫头.丫头呼速杀,遂先张死。先是,有倪丫头者,亦以无赖称.于陷城日,见委巷中有寇独行者,伺左右无人,即袖出刀杀之,凡杀七八人,终不得主名。后不知所往。

  刘松涛骂粤寇而死刘世业,字松涛,川沙人也。好读书,尚气节,性刚躁不能容物。遇权要辄加以白眼,不通一语,见田舍翁作富人态即讥刺之。性落拓,不治生计,家产挥霍殆尽.咸丰间,粤寇陷川沙,居民纷纷避,松涛安然如故。家人促之,曰:「若曹欲爱惜生命,速自去,无顾我。」未几,众皆逃,而松涛仍兀坐。寇见之,问曰:「汝何人?」不答。又问之,则张目怒曰:「汝辈皆小贼,何足与语?速唤贼头来,我当责以大义.」寇怒甚,牵之去。时有丁某者,与松涛相识,耳语曰:「此何时耶,何谩骂乃尔?」松涛大声曰:「汝辈小人,惟知偷生,安明大义?我堂堂七尺之躯,岂肯效贼之所为乎!」寇益怒,以刀刺之,伤臂,血溅衣襟,涔涔然,而神色不稍变,至死,犹骂不绝口。

  汤贞愍阖门殉难汤贞愍公贻汾,字雨生,江苏武进人。以难荫起家,官至浙江金华协副将。致仕居江宁。粤寇起事,陆立夫制府建瀛奏留在省筹办军务,深倚重之。及江宁城陷,阖门殉难,时年七十有六。临难,作绝命诗五律一首,其诗曰:「死生轻一瞬,忠义重千秋。骨肉非甘弃,儿孙好自谋.故乡魂可到,绝笔泪难收。藳葬毋予恸,平生积罪尤。」贞愍生时爱才好士,画笔尤绝伦,张南山挽以诗云:「父子祖孙同节烈,画诗词赋有辉光。」

  江忠烈殉难庐州咸丰癸丑,粤寇攻庐州,抚皖者为江忠烈公忠源,方以赴任道庐,从庐守胡元炜言,守庐城。十二月十七日,寇穴东城威武门为隧道,江募死士迎隧出。有黄襦寇据隧口下窥,外委冯贵引刀劈削其面,寇惊噪,官军自城上掷火弹击之,皆反奔。江守水西门,寇据山引矢,射及江幄,江久病,益不支,众力请江宿城下。寇复穴水西门,伏地雷轰城,崩数丈。江跃而起,手大旗,缘堞上,督众连毙寇目,堵筑阙口。会援师数道皆为寇所败,城中势益孤。元炜部勇分守北城拱宸门,勇首徐淮,故县役也,素无赖,与寇交通,夜开门引入,城上兵与寇鏖战竟夕。天且明,雾蓛蓛如雨,左右拥忠烈行,手剑自刎,不殊。都司马良勋负之疾驰,啮其耳,良勋负痛,因堕地,至水关桥,自投古塘死之。从死者曰布政使刘裕鉁,知府陈源兖,同知邹汉勋、胡子雝,副将松安,都司马良勋、戴文澜,县丞艾延辉、兴福也。元炜竟降于寇。

  孙文节移孝作忠孙文节公铭恩,号兰检,江苏通州人。道光乙未翰林,累迁至兵部右侍郎,简安徽学政。值粤寇之乱,陛辞时,文宗谕曰:「皖有寇警,路途多梗,行何速也?」对曰:「以寇警,愈不敢迟耳。」文宗韪之。

  皖学使署在太平,太平当金陵之冲,金陵失守久,太平亦尝失守而克复,其地城郭不完,兵饷乏竭。抵庐州时,庐守胡元炜劝勿轻往,正色拒之。舟由庐启行,途遇寇舟,蔽江而下,舟子及幕友皆泣,请避入巢县.怒曰:「焉有天子大臣而避贼者乎?」寇舟亦未相犯,蠭拥去,遂安抵太平。

  当时大营饷绌,兵多逃亡,蜀兵黄利中、熊正武等先后率数百人至太平,将肆劫焉。谕之义,感以诚,均称孙为好官,愿効效奔走,孙以未奉命督师辞焉,皆渡江去。

  旋檄各属举团练,捐千金为倡,规模粗具。忽奉其父鼎庵书,略谓「卧床三月,动辄霈人。速告飬归省,毋贪富贵,迟恐不见汝矣」。得书惊泣,又以兀坐危城,不能按试,于事无补;父仅一子,父病不归省,是大不孝,不孝则不忠,遂决计拜疏乞飬。时适有协同河督潘锡恩防堵徽州之命,尚未知也。疏上,朝廷疑其规避,奉严旨,准开缺,销假后以三四品京堂降补.念父甚,将以印信交皖抚,又得其父书曰:「病小愈矣。既奉严旨,须代者至然后去职,脱先行者,非吾子也。」乃遵父命,坐待后任。尝寓书其子云:「城外金柱关火起,居民惊避,仆从以开缺为辞,请暂出城。余思一日不去职,即一日不可避难,傥遇贼劫,正可明心。」盖死志决矣。

  咸丰甲寅四月,寇窜太平,孙升廨大骂,与仆范源被执至金陵。孙守义不食,寇百计说降,而汤水不进,终日大骂,遂被害,范亦死焉。

  葛壮节父子之忠葛壮节公有二子,长曰以简,字小凌,季曰以敦,字小台.壮节殉后,宣宗震悼,始用一品例赏世职,复以文武二举人分赐二子。及岁,召见,并命入官,小凌官甘肃同知,小台官湖北守备。二子皆骨鲠有父风,小凌以不肯媚上官被劾,宣宗念壮节忠烈,寝其奏,不行。小台以安陆营守备擢都司,击河南溃寇,有功,文宗赏花翎。咸丰乙卯,与寇力战,殉难随州,上命以游击例优恤.冯福基自谓大清人冯福基,代州人。幼随父焯于潜山县天堂巡检任。九岁解《周易》大义,众称神童。咸丰丁巳,粤寇犯潜山,福基年十四,匿母他所,袖利刃奋身出。寇执之,思刃其酋,弗得。随至黄梅,宿药肆,夜窃药置寇饭裹中,中毒死者十七人。惧事泄,吞余药而瞑,寇委之去。越二日,福基苏,自度必不活,寓书诀父母及天堂父老。父老得书,遴弓兵之故执役巡检署者,走访得之。福基猝见,益悲恸,创裂肠断。临死,犹握弓兵手,厉齿曰:「我大清人,殓以大清服,勿效贼为也。」弓兵舆尸行九日,达天堂,面如生。

  温壮勇阵亡六合咸丰戊午,温壮勇公绍源以布政使衔道员权六合县事,御粤寇,而四眼狗围之。总统张国梁率师赴援,至,阵板桥,去城三里,大雾不得进,停军一时许以待之。天明雾开,疾趋六合,则城已先一时陷矣。温遇害,寇刳其腹,残其尸,闻大军至,即弃城去。事闻,赠温布政使,谥壮勇。

  李武愍不屈于陈玉成咸丰戊午,粤寇扰皖,巡抚李武愍公孟群既克六安,驻军 埠,进规庐州,陈玉成攻陷其垒,被执。玉成接之以礼,欲降之,李不屈,绝食祈死。玉成叹曰:「李公大节皎然,可当从其志。」择日设台,置李台上,生祭之,率诸将罗拜于下。既退,李旋自经,玉成敛之,冠服如礼,遣遗卒持其丧归.玉成驰驱江淮积年,既败,其部下多矢死无二,殆亦感其生祭武愍而然欤?

  叶名琛犹知不食外国之物咸丰己未七月,广东布政使毕承昭奏称:「本年四月初,广东省城传闻已革督臣叶名琛有在五印度地方病故之信。正在饬查间,即于四月十三日,据英官巴夏礼等照会,内称「本年三月初八日,贵国前任两广总督叶名琛在印度城内病故,当经装殓妥协,派委向来陪侍之英官阿查利一路护送,于四月十二日晚到粤。本日已将棺柩及所遗银物均交南海县收领,所有上岸停放各事宜,随后妥商办理」等因,当即札县查明验收妥办去后。旋据署南海县知县朱燮亲往洋船,将叶名琛棺柩验收,移至东大门外斗姥宫内妥为停放,并将帯回所遗银物逐一点明,封存县库。讯据随行家人许庆,胡福同供:「咸丰八年正月初三日,小的们与武巡捕蓝缤眼随叶主人由省坐轮船到香港,并厨子刘喜,薙头匠刘四一同携帯食物随行。初七日由香港开船,十六日到吗喇国,即新加坡。十八日由新加坡到孟喀喇,即五印度。二月初一日搬上炮台居住。三月二十五日又迁往相距十五里之大里恩寺花园楼上居住。自到大里恩寺后,洋人预备车马,屡请游玩,主人不允。迨至九年二月二十日后,帯去食物已尽,小的们请在彼处添买,主人不允,且云:「我之所以不死而来者,当时闻夷人欲送我到英国,闻其国王素称明理,意欲得见该国王,留面理论。既经和好,何以无端起衅,究竟孰是孰非,以冀 折服其心,而存国家体制,彼时此身已置诸度外。不意日望一日,总不能到该国,淹留此地,要生何为?所帯粮食既完,何颜食外国之物?」屡经翻译官将食物送来,一概杜绝不用,小的们屡劝不从。于二月二十九日得病不食,至三月初七日戌时病故。临绝并无别话,只说辜负国恩,死不瞑目。当时有翻译官阿查利在场料理,于初八日酉时用棺装殓,二十四日将棺木运上火船,翻译官带同小的们坐火船运回广东,四月十三日到省。」蓝镔已于九年正月二十二日在孟喀喇病故,寄葬客地。谨奏。」名琛,汉阳人,道光乙未进士。由翰林外任知府,洊擢巡抚。己酉,与鹿邑徐仲升制军因办理夷人进城事宜,得旨嘉奖,徐封子爵,叶封男爵。后徐罢职,叶遂总督两广,晋大学士。丁巳冬,粤城变作,被虏。

  胡文忠効忠桑梓咸丰季年,安徽布衣胡文忠当粤寇破定远时,家毁于难,鬻其女只身赴京师。谓林远村侍御之望曰:「胜保督师久无功,又骄纵,好声色,皖名城多陷。苗沛霖跋扈,反形日露,胜若不知。民无生望,吾当为桑梓痛哭矣。使袁甲三终不去,皖何至是?君有言责,当入告。」林唯唯。胡不及待,即自缢死,死犹怀书责林,语益激。林以其书并奏之。未几,胜以丧,诏许其去,仍以袁往。

  陈右铭劝田友梅勤王咸丰庚申之变,圆明园被毁,时义宁陈右铭中丞宝箴客京都,方饮于旗亭,登楼望之,痛哭流涕。未罄酌,仓皇返逆旅,驰书田友梅于河南,速其勤王。右铭倜傥好奇计,其为文类魏叔子,都人颇以狂士目之。

  张忠武殁于河咸丰丙辰,张忠武公国梁奉旨帮办军务,佐向忠武公荣剿粤寇。及向薨于军,钦差大臣某不谙军旅,饷不时给,忌者益多方沮挠,先后屡失事机.度寇未易灭,誓以身殉,抉一齿畀家人归报,示无还期。江宁寇受围久,势惫甚,城垂破者屡矣。为出柙计,乃集各路悍党,思并力一决胜负。亡何,官军缺饷已五阅月,士卒汹汹,张不得已,躬诣某所,长跪告急,继之以泣,卒弗许.退而念此饥军终不支,亟檄召副统帅某,冀相与戮力,一鼓下省城,擒寇首,出万死不顾一生,事或济。副帅将行,何桂清尼之,羽书七往返,不至。寇闻之,急攻官军,官军噪于营,某帅遁,师大溃。张闻变,搏膺而呼,坠马几绝,立自镇江驰至丹阳城下与寇战。伤重,知不免,探怀中印授材官某,令走报。下马,向阙再拜曰:「臣力尽矣。」复上马大呼,望寇营而驰,乱流渡河,人马俱殁于水,时庚申闰三月二十九日也。

  罗壮节清忠大节罗壮节公遵殿通籍后,以知县发直隶,屡治剧邑,循绩远闻。在清苑,以保举卓异引见,宣宗谕廷臣曰:「此本色书生也。」赏加同知衔。罗之受知自此始。咸丰庚申二月,粤寇陷杭州,罗适抚浙,死之。文宗温旨褒恤,予谥忠愍。未几,御史高延祜摭浮议劾之,有旨罢恤典。同治壬戌,曾文正公讼罗清忠大节,穆宗特谕,仍遵文宗初次谕旨,照巡抚例从优议恤,赠衔赐葬,予谥壮节,并给骑都尉世职,入祀京师及本籍昭忠祠。一人两谥,已为古今所稀闻,而妻徐氏、孀女陈罗氏、侄妇周氏同时殉难者,均令配食专祠,并以雇妇金梅氏、家丁顾斌祔祀赐恤,为尤渥也。

  林汝霖全家殉粤寇难林汝霖,字小岩,上杭人。咸丰己未冬,署仁和典史。庚申,粤寇扰浙,杭州陷,其母、妻、二姊、长女皆先自缢.寇至,危坐堂皇,瞋目大骂.寇婉言劝降,大呼曰:「生不能啖汝肉,死亦当为厉鬼杀汝。」随举案上砚击寇首,破,寇怒,遂遇害。长子懋生旋投効军中,冀复仇,死于诸暨包村之难.辛酉,次子泾生遇寇不屈,又为所戕。越七年,重葺典史署,得一门忠骸,杭人为之附葬西湖孤山林处士墓侧。

  王壮愍为忠臣咸丰辛酉十一月,杭州再陷于粤寇,巡抚王壮愍公有龄死之。当未陷时,壮愍力求救于曾文正,文正先以他事与壮愍有隙,故迟之。而李秀成兵入杭州矣,壮愍自缢于院署桂花树下。秀成入,叹为忠臣,以王者冠服葬之,故杭人多秀成,少文正也。是年,杭人以城陷死者七十余万.曾文正李文忠効忠王室曾文正公国藩驻军祁门时,王某献诗,尝讽以联合粤寇而自取之,曾不能用,拂衣遂去。李文忠公鸿章既平捻,握重兵,部将颇有欲拥戴之者,李喻其意,假他事逐之。

  程忠烈以创伤卒同治癸亥三月,遇缺题奏提督江西南赣镇总兵勃勇巴图鲁程忠烈公学启之卒,以伤重也。程,桐城人。尝陷粤寇中,某酋甚重之,而不为用。咸丰庚申,逸出,投曾文正营,破安庆,多得其力。及随李文忠至沪,所部开字营仅五六千人,破寇数万,李奇其才,为增至万人而专任之,遂收省会,成大功。每战,必扼要捣虚,制寇死命,故所至皆捷。治军严,所过无秋毫犯。自被创回苏,李旦夕往视。既而创渐合,留败骨为梗,医云不可去,乃自拔之,因伤脑及喉舌,不复能饮食。卒之日,命侍者进黄马褂,起服之,绕室行,顾取茗碗,不下咽而绝,年甫三十五。英将戈登素相服,及诛苏城降酋,戈登意不平,忿与绝.至是闻之,泣下,乞其督阵时二长旗携以归,为纪念。旧藏程之镜摄小影二,至是以一遗李而自悬其一。西人每轻视我国大将,其重程如此。李具以状闻,追赠太子太保,谥忠烈,给骑都尉世职,事迹宣付史馆,安庆、苏州、嘉兴俱建专祠。

  多忠勇以创卒同治甲子,西安将军多忠勇公隆阿剿滇回蓝大顺于甘肃之盩厔,城小而固,久不拔,朝廷以其用兵素称神速,讶其师久无功也,严旨诘问。多起自武员,不耐摧折,又自耻其困于小寇也,二月二十三日,掘地道,燃火药,轰开月城丈余,自率穆图善、姜玉顺等骤入其城。不意城内尚有坚卡五道,将士力攻不能破。多在炮台亲自擂鼓,寇见其衣黄马褂也,知为大帅,以鸟枪狙击之,头眼受伤。忍创回营,传令诸将:「此城速克,伤重亦可痊。如不克,伤轻亦不欲复活。」诸将四面环攻,以次日三更克复县城,大顺逃至汉阴,为团练所截杀。而多伤病益剧,巡抚刘蓉往视之,见其卧于躺椅,困惫殊甚,竟瞠目不能语,遂以四月十五日薨于盩厔。

  僧格林沁阵亡同治乙丑夏四月,忠亲王僧格林沁督陈国瑞、郭宝昌、成保、何建鳌等军与捻战于曹南,败,退入空堡,被围数重,且欲掘长濠以困之。官军粮草俱乏,逮夜,汹汹欲溃。诸将咸启王,请突围出,不许,固请,乃许之。王部分诸将,自与成保马队俱,使降捻桂三率数百骑为前驱。王饮酒至醉,上马,马踶逸不肯行,乃易马以出,时已二更矣。天星昏黑,桂三有异志,既出堡,即反走,突冲官军,捻乘之,国瑞所部步队四千覆溃几尽,国瑞仅以身免。余军与捻不相辨识,长驱并骛于昏黑中,迟明,收队入堡,不知王所在。俄有戴三眼花翎红顶之捻首扬扬过圩去,未几,迹至麦塍中,见王已遇害,身受数伤,旁一僮从死焉。乃以骑载王尸,告有司敛之。总兵何建鳌、内阁学士全顺皆死于阵。或曰,王被围至数重,乃下马踞坐于地,示诸军无退意,捻亦不知为王也。围之愈急,适诸将皆先发,左右无可以解此围者,王恐为捻所得,遂从容就义.一捻取其冠献于酋,酋问冠何来,以王就义对。酋曰:「既王就义,此冠即不当持来。」令速诛之。明日,国瑞求王尸,捻复围之。陈凡三出入,呼曰:「王之威德,尔辈所知也,岂可不令其返葬故乡乎?今日不得王尸,吾必不返。」捻相谓曰:「彼既求王尸,不可困之。」乃解去。卒获王尸以出。或又曰,王既被困一日夜,亟命所部突围而出。及半道,为捻所逼,单骑折回,部下不知也。王知不能脱,乃下骑,趺坐草间.捻中一顽童见之,异其状,更见其佩带各物均罕睹,即索其翠玉搬指、荷包等件,王一一掷与.顽童走示他人,众亦为异,集视之,王不言不动,与语,亦不答。有测其必非常人者,举枪刺之,立毙,亦不知其为王也。其部下突围后,不得王之所在,正事搜访,而其骑独归,乃始知有变矣。

  汪柳门忠于德宗钱塘汪柳门侍郎鸣銮之被逐也,谕旨谓其离间宫廷,逐回原籍。先是,孝钦后垂帘训政,大权在握,德宗惟拱手受成而已。汪颇获圣眷,侍讲筵进讲之暇,辄有所言,皆忠于德宗者。语为孝钦所闻,大怒,遂遭严谴.马江诸将死事光绪甲申马江之败,死事最烈者为督带飞云兵轮副将衔参将高腾云、管带福星轮船五品军功陈英。时学士张佩纶原疏叙高事云:「该参将由粤来援,论事吶吶,如不出口。前月二十六日,法增一船,诸将来请援,独义形于色,臣心异之。夜复来见,询以方略,该参将曰:「闽防之意,本以牵制,使敌不发耳。厂非战地也,但炮注子人枕戈者已一月,昼夜相持,咫尺间恐酿成战事。知帅意急欲先发,必多牵制不可得,南洋援必不来,即来,怯将亦无用,徒害事耳。」臣诘之曰:「然则奈何?」对曰:「专攻孤拔,得一当以报而已。」臣欲令其统率诸将,则辞以资望在李新明后,且曰:「水师船各自为战,非若陆军一将,能指挥十余万也。请不必纷更,坚守以待上命。」该参将既去,臣复嘱各船就商筹策,该参将志定神完,誓死报国。是日手发巨炮,击其乌波船,一一命中,以一飞云小舰当敌人三大舰,中流坚拒不退。忽横来一炮,该参将骽为之折,复一炮,遂飞入水中而没,舟乃发火。」其叙陈事云「该军功人极瘦弱,文理甚优。方敌舰日增,臣深忧之,军功上书,请以各轮船合攻孤拔座船,而艇船等发火牵制下游,使各轮小商船水勇及捍雷船截其鱼雷舰。所论均有条理,臣采其论,下诸将。布置略定,无如法暗约英、美先发也。军功见英、美船骤下,急起椗誓众曰:「此吾报国日矣。吾船与炮俱小,非深入不及敌船。」敌以三船环之,舟中机损人亡,不顾,但以炮向孤拔船,孤拔船受炮略退。敌复增船来持,至一时许,军功猝中炮于望台,学生王涟随殉,船始焚毁。英、美船观战者均称叹不置,为之深惜」云云。是役也,力战死者尚有千总许寿山、叶琛,五品军功林森林三人。

  滕玉亭知有国光绪甲申七月,法人陷越南北宁,法海军统帅孤拔率舰攻台湾不利,进逼福州,窥马江,我军炮中孤拔。马江要塞毁,军械兵舰尽为法破。乙酉,法人闯进镇南关,我军猛击,法人败,我军乘势克谅山。人皆谓提督冯子材之功,不知实滕玉亭之力也。

  玉亭少孤贫,豪放不羁,好读书,以贫故,弃而业商。养母以孝闻,逾年母死,投冯军。初为小卒,旋擢百总。谅山之役,法军参谋某多智谋,有干略,勇敢善战,子材忌之,募刺客谋阴伤之。玉亭欣然往,跛其足,敝其衣,日行乞于法营旁,法人不察。会军中缺伙夫,招华人贫苦者充之,玉亭乘隙往,法人不疑,纳之。入营三月,怀椎枕刃以待。某夜,战,某参赞督队,玉亭闻而潜尾之。至郊野,出手枪轰然一声,毙某参赞。玉亭被执,法军官鞫讯,玉亭无惧色,慷慨陈曰:「予,华人也,与参赞本无隙。所以出此者,为祖国耳。尔军屡获胜,计划悉出自参赞,今参赞死,军气不免稍杀。」法军官曰:「尔从戎久,如以华军秘密告我,可贷汝死。」曰:「我知有国,不知有身,死非我惧。」法官知不可强,命毙之。临刑时,面色如恒,向南点首者再,含笑而逝。参赞死,法军纷乱者屡日,我军遂规复谅山。

  左文襄呼出队而薨光绪乙酉,法人入寇,诏左文襄督师闽海。至天津,与直督李文忠争协饷,弗谐,中道谓所亲曰:「老矣,不复能如往年抬杠。到天津,与李二抬杠不中用,到江南,不得与曾九抬杠。」俗称强梁争事曰抬杠。时曾忠襄督两江,既见,执手欷歔,相顾须鬓曰:「老九识我邪?我乃不能识老九。老九之兄死矣,我便是老九之兄。」曾喻意曰:「此行,闽海协兵协饷是小弟事。」退而燕谈,问老九一生得力所在,曰:「挥金如土,杀人如麻。」左大笑曰:「吾固谓老九才气胜乃兄也。」

  到防,忧愤时事,有如心疾,日在营中呼小孩儿「快造饭,料理裹脚草鞋,今日要打法人」,謞謞不绝口。左右谋看戏,演忠义战事如岳飞大胜金兀朮等出,乃欣然不言。会元日,问是何日,曰:「过年。」曰:「儿辈都在福建省城过年邪?」曰:「然。」曰:「今日不准过年,要出队。法人乘过年好打厦门,小孩儿出队,我当前敌。」总督杨昌浚贺年,谓:「法人怕中堂,自然不来,中堂可不去。」左曰:「此言何足信?我在浙剿粤寇,在陕、甘、新疆剿回,都非若辈怕我,尚须打。」杨沮之不已,左哭曰:「杨石泉竟非罗罗山门人。」左右报将军穆图善贺年来,曰:「彼来何事?彼在陕、甘害死刘松山,我还有多人为彼害乎?」且骂且泪.及见,将军曰:「中堂在此为元戎,宜坐镇。宜去者,将军、总督耳。」左曰:「汝二人已是大官矣,仍是我去。」将军言:「我辈固大官,要不如中堂关系大局。」左无声,徐言:「如此,便汝二人亦不必去,令诸统领去,诸统领不得一人不去。」

  先是,法人诇厦门距福州极西无重兵,将乘元日以大队兵船扰厦门,未至厦门五十里,用远镜测厦门沿海诸山,皆恪靖军红旗,知有备而遁,曰:「左宗棠利害,不可犯也。」他日欲渡海至台湾,杨载福请行,或谓台湾危险,杨曰:「中堂硕德重望请行,我安得不行?」左曰:「去,善甚,惟须秘密。」因假他事造杨以送别.俄而杨使人以病告,左拍膝曰:「厚庵病矣,奈何?」使人省视,返命曰:「病甚,裁留一子供药饵在侧。」左又拍膝曰:「厚庵去矣。」杨着洋布旧衫,携一子趁渔船渡海,以帮办钦差关防钉船底,谍搜之,无所得。至台湾,仅王纯龙有湘军二千人,穷夜造姓字旗,分数人为一哨,连绵屯岭上。明日,法人见其旗,不知此兵何处来也,当夺回四堵、五堵各地。

  和约定,左忽咄咄自语:「今日大喜事,速张灯悬彩。」将军、总督以为有喜事,相率入贺,问曰:「今日贺中堂,中堂是何喜事?」曰:「大喜事都不知,未免时局太不关心。我昨日以灭法人露布入告矣。」将军、总督退。使人出视和约,气急而战,不能成读,太息曰:「阎中堂为全国清议所归,奈何亦傅会和约.」然犹不时连声呼「诃诃,出队出队」,颠而呕血,遂薨。

  戍卒以发辫归法、越之役,朝命鲍超、岑毓英、冯子材、刘铭传诸帅分道出防。未几议和,而以水土不习感受烟瘴而死者累累皆是,及撤戍,皆弃其尸,归其辫,辫系姓名籍贯,将为招魂之葬。岑于其临行也,设醮祭之,题一联于醮坛云:「是谁浩劫催成,马革分归,虫沙竞化,更摧残瘴雨蛮烟,试回看越裳殄瘁,汉帜苍茫,这无限国殇,各向天涯遥布奠;何处巫阳招得,关门月黑,塞上云昏,尽淹滞忠魂义魄,倘他时三界轮回,九幽度脱,愿都为壮士,重来边塞忾同仇。」

  左宝贵阵亡平壤光绪甲午中、日之役,五月,总兵左宝贵提师五千人援朝鲜,次平壤,日本出我不意,骤进.宝贵探知,请提督叶志超会师助战,志超谢之,宝贵怒。宝贵故回人,遵回礼,先期沐浴,誓临阵死节。会战期迫,宝贵翎顶辉煌,为士卒先。或劝去其翎顶,免为敌矢之的,宝贵曰:「吾服朝服,欲士卒知我先,庶竞为之死也。敌之注目,吾何惧乎?」故战时所部兵均勇往直前。惜孤军独当一面,大军不为之援,日人围之数重,全军覆焉。事闻,赠提督,照提督阵亡例赐恤.邓壮节阵亡黄海光绪甲午八月十七日,广东邓壮节公世昌乘致远舰与日人战于黄海,致远中鱼雷而炸沉,邓死焉。先是,致远之开机进行也,舰中秩序略乱,邓大呼曰:「吾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奚事纷纷为?况吾辈虽死,而海军声威不至坠落,亦可告无罪。」于是众意渐定。观此则知邓早以必死自期矣。邓在军激扬风义,甄拔士卒,有古烈士风.遇忠孝节烈事,极口表扬,凄怆激楚,使人雪涕。李文忠公鸿章尝叹曰:「不图近世尚有此人。」及是,果以身死国,大节凛然,实与左宝贵相辉映也。

  赵某射日人宁陵赵某善射,性迂,然有大志,而鄙夷火器,视之蔑如也。尝得雕弓于古冢,脊有铭,字为大篆,曰:「生同功,死同雄,三千年,息土中,吁嗟乎弓。」甚宝之。一日,与友之善枪者谈兵事,友极言火器之利,赵不信,约共射。树鹄半里外,友发枪,十中其半,赵发矢,十不失一,自是更志得意满.光绪甲午中、日事起,赵自以善射请从军,军帅目为迂,却之。大愤,乃潜至辽阳,伏丛莽沟涧,狙伺日人,傅毒于矢,瞥见,辄射杀之,及闻和议成而将割弃台湾也,日伏道旁,伺日将大山岩出,欲死之。及遇,即发矢,不中,伤其卫兵二。遂被执,不食而死。

  旅顺丐儿忠于为国光绪甲午, 日人占辽东, 驻重兵于旅顺。 日兵某常出游, 一日, 偶于僻巷中遇一丐儿向之行乞。 日兵解华语, 见其辞令敏捷, 欲挈以去, 儿欣然从之。 至日营, 军士咸与之嬉, 儿亦善伺人意。 无何, 营中痢疾盛行, 军士悉传染, 死亡者踵相接, 丐儿亦奄卧床第间, 气息仅属。 一日, 忽振衣而起, 独游营中, 至后营, 覤无人在, 探手胸次, 出纸包一, 疾趋至水缸列处, 包启, 即布末屑倾入水中。 既竟, 乃手攀缸口, 目注缸水而微笑, 语曰:「此一包药屑, 胜逾十万横磨。 国仇已报, 虽死亦甘。 」语至此, 气促而喘。 忽闻喝叱一声, 回视之, 则一军官怒目相向曰:「汝胆诚不细。 」丐儿睨军官而笑, 复频耸其肩, 状至从容, 军官不语, 牵儿去。 日将某亲鞫之, 儿慷慨陈曰: 「汝等以予为何如人乎? 实言之, 予非乞儿, 家甚富, 何至行乞, 所以丐者, 诳汝等耳。 幸天从吾愿, 竟得入汝营中。 予预蓄泻药甚多, 汝等所饮所食, 俱经予手。 予为国杀敌, 早拼一死。 所恨者, 药屑犹余, 未杀尽汝等耳, 予言尽于此。 」询其姓名籍贯及布无唆使, 儿大笑曰:「汝等真庸夫, 何问为?予无名, 旅顺一丐儿也。 」固诘之, 勃鱼怒曰: 「杀则杀耳, 呶呶不休, 殊惹人厌。 」日将令部下锢禁之, 徐探其实。 儿乘人不意, 以首撞柱而死。 事后数年, 渐有人谓儿为旅顺某富商之幼子,愤日人横暴,背父母出此。不吐姓字者,实恐株连父母也。

  邱逢甲谋保台湾邱逢甲,台湾人,字仙根。躯魁梧。幼负大志,于书靡所不读.未几,举于乡,旋举进士,授主事。光绪甲午台湾兵事之初起也,逢甲忧之,日集乡民训练,备战守,涕泣而语之曰:「吾台孤悬海外,去朝廷远,朝廷之爱吾台,曷若吾台人之自爱。官兵又不尽足恃,一旦变生不测,朝廷遑复相顾。惟人自为战,家自为守耳。否则祸至无日,祖宗庐墓掷诸无何有之乡,吾侪其何以为家耶?」听者咸痛哭,愿惟命是听。时护台抚唐景崧与刘永福交恶,分兵而守,逢甲又引以为忧,乃急为之调停。景崧坚持不为动,二军遂分,逢甲出而叹曰:「其殆天乎!」

  割地之议既起,举国大哗,台民争尤力,廷意颇动,欲改约,而约不可改。时俄、德、法三国出而抗日本,日本惧,许还辽东,台湾终不肯还。旋换约于烟台,适台湾举人以会试在都,伏阙上书,涕泣而争。朝廷不顾,特命景崧率军民内渡,又命李经方为台湾交割使,逢甲乃倡台湾自主之说.台人响应,以须先定宪法,羣推逢甲起草。逢甲遂草定临时宪法,议建台湾为民主国,选总统、副总统各一人,开议院,定官制,设内部、外部、军部,制蓝地黄虎国旗,皆赞成。次议总统,众意属景崧,逢甲乃帅绅民数千人鼓吹前导,诣抚署,上台湾民主国总统印绶于景崧。景崧朝服出,望阙九叩首,旋北面受任,大哭而入。即抚署为总统府,电告于朝,言遥奉正朔,永作屏藩。

  副总统一席,羣以属逢甲,逢甲不获辞,乃为副总统兼大将军,大权仍景崧操之,于是台湾为自主国矣。

  台既自主,设官分职,部署略定,官吏不愿留者听内渡,有留者,有去者。时日本明治天皇已命桦山资纪为台湾总督,兵舰将大集,台中兵力薄弱,饷又不继,乃乞兵饷于沿海各督抚,无应者。又命陈季同介法人,求各国承认自主,皆不答。景崧复不善治军,军中时有变志,什长李文奎杀副将方某,景崧不能正文奎罪,乃令充营官,军士夙藐视景崧,至是,益紊乱无纪律矣。逢甲请严肃军律,景崧不从,逢甲不获已,乃练乡团义兵以备变。倾家财充饷,不足,则乞诸义士捐资以助之。

  及日兵大集,战不利,据台北,景崧遁。日人又诇知台湾自主事为逢甲所倡,下令严索。会防守台南之刘永福以兵力不支亦失守,于是逢甲知事不可为,亦内渡入粤,而台湾遂亡。

  逢甲既内渡,遂入广东,家于嘉应州,买屋居焉,自署为台湾之遗民。

  简大狮爱国闽人简大狮,少有勇名,富民族平等思想,市井佣工请见亦礼之,若上宾焉。尝游厦门,偶于途中睹一西人欺凌一华人,又有一人袖手旁观,其色若自得者,大狮耻之,乃击旁观者之颊而骂之曰:「若视同胞受辱,不引为耻,反顾而笑之,诚无耻之尤者也。」西人见其勇,亦遽退焉。光绪乙未,大狮闻台湾割于日,甚不平,乃散其家资,募死士拒强邻,卒以众寡不敌,败窜泉州。然日人惮之,威逼闽官,谓若不予大狮,当兴师问罪。闽官惧,亟索大狮,获而囚之。大狮泣曰:「吾宁见杀于本国,不愿被赦于他邦。」闽官不可,遂畀日人。日人甚敬之,呼为烈士,欲降之。大狮不可,乃不屈死。

  王四闻古廷忠于德宗光绪丙申二月,内监寇连才既以上书伏法,同时有王四者,亦孝钦后梳头房太监,以附德宗发军台.又有闻古廷者,德宗之内侍,本为贡生,雅好文学,甚忠于德宗,为孝钦所忌,发往宁古塔,旋杀之。御史杨崇伊劾文廷式疏,谓廷式私通内侍,联为兄弟,即此人也。崇伊盖误以「闻」为「文」耳。

  荣禄调护德宗光绪戊戌变政,孝钦后不慊于德宗,废立之意甚亟,荣禄累谏不从。一日,孝钦又以语荣,荣曰:「必欲议废立,请先斩臣。」孝钦无言,事遂寝。

  陈文恪保全德宗陈文恪公学芬素不附孝钦后,后欲废德宗更立溥儁,文恪闻之,泣数日。立山以其事告孝钦,且云:「训政可,废立不可。外廷不以此事为然者,尚不止陈某也。」后意大沮。及光绪庚子乱作,孝钦及载漪等颇诛锄异己,文恪恒以智术自全。后病卒,赠恤如礼,而不予谥。久之,始以大学士昆冈言,追谥文恪。

  张文襄题三忠祠联光绪中,张文襄公之洞督粤时,偶为言者所攻,书三忠祠联云:「海气百重楼,总为浮云能蔽日;文章千古事,萧条异代不同时.」三忠者:虞翻、韩愈、苏轼也。借古人以自况,具见怀抱。

  袁忠节临刑吟诗光绪庚子,袁忠节公昶被害,就刑时,峨冠博带,跪菜市口,笑谓行刑者曰:「且缓,待我吟一首诗。」遂朗吟曰:「爽秋居士老维摩,做尽人间好事多。正统已添新岁月,大清重整旧山河。功过吕望扶周室,德迈张良散楚歌。顾我于今归去也,白云堆里笑呵呵。」呵呵二字未及完而刃已及腹矣。

  联元寿富富寿殉拳难宗室宝廷子寿富,联元壻也。讲理学,宗程、朱。寿语以新学,乃大悟西国富强之故。光绪庚子拳乱作,联抗疏力争,谓必无幸,遂得罪于载澜。夜半,澜遣骑收之。联寝矣,跣而履,从逻卒往,斩于菜市。寿痛哭失声,语其弟富寿曰:「大事去矣。」及八国联军入都,寿富、富寿均殉焉。

  王懿荣合家殉难王廉生祭酒懿荣官京朝二十年,书法雄健,喜金石书画,一贫如洗,虽典衣绝粮不顾也,吴县潘文勤公祖荫极赏之。王性耿介,好诙谐,动辄玩世,使酒骂座,同官均侧目,有东怪之称.至光绪庚子八国联军入都,合家殉难,人始叹为不可及。

  聂士成中榴弹而殒光绪庚子春,义和拳起,所过焚掠。聂士成时官直隶提督,发兵讨之,一击而败。拳转集京师,结连宫庭,端王刚毅遂构聂,降旨严斥。聂奉旨叹息,谓其下曰:「吾无死所矣!」有劝其避往保定者,聂喟然曰:「死,吾分也,特患不得其名。且举吾数年辛苦所成之精锐,误供凶暴,投诸一烬,为可惜耳。今国衅既开,天津首当其冲,吾目未瞑,必尽吾职,不许外兵履斯土。然充吾力,讵足以拒八国联军乎?吾死必矣!」五月十八日,大沽失守,聂前军驻守紫竹林,日军至,聂一举而败之,死者累累.联军继进,聂苦战累日,杀伤过当。联军知不易胜也,乃用绿气炮攻之。聂知无幸,先一日,诫所部曰:「惟吾先自蹈死,汝曹退守他所。或能稍完吾精锐,备他时国家一用,无俱从也。」明日,列阵复战,聂以独身扼守一桥,联军来攻,力斫数十人。忽一榴弹飞至,聂并其骑俱化灰烬死。

  罗荣光以炮台失陷而殉大沽形势,九湾八曲,广而且深,每曲均有炮台.庚子,裕禄督直,驻津门,京师拳匪方炽,端王载漪崇奉倍至,裕亦深信之,得罪各国,议和不成而战。八国兵舰数十艘在大沽口外,屡欲进,而慑于炮台,不敢逼。时守台官罗荣光日夕严防,不稍怠,外人无隙可乘。而京乱愈危,遂运动某道佯求和于裕,谓但得四五艘进港为护侨计,永不敢战,并尽卸武装以示意。裕允之,即以令罗,罗大惊,急诣裕,痛陈外国兵舰入口之祸,不听。罗以死争,裕曰:「已允,奈何?」拂衣自入。罗归,外人鼓轮遽前,罗望见之,欲加炮,台员咸以事关大局,且有督命,止之。罗不得已,奔告裕,裕谓既允于前,自听其人,但严加防范耳。罗无术,奔还防守,则兵舰临口者已五六艘。遂自驾飞划至兵舰旁,勒令缴械。舰员从之,进如故,将及台,遽于夹板下出快炮击台.罗亟往见裕,裕不出,罗大愤,左右有报以洋舰已尽毁炮台者,则瞠目无语.从人急扶之归寓,默坐移时,忽大叫曰:「此天命,吾死时至也。」遂提刀入内,杀其眷属,曰:「不可使辱于敌。」俄炮声四起,甚烈,罗提刀出奔,有仆随之。后闻得其尸于炮台旁近,仆尸亦在焉。

  李秉衡锺琦殉拳难光绪庚子七月,李秉衡奉孝钦后懿旨帮办武卫军,节制张春发、陈泽霖、万本华、夏辛酉四军,将以敌八国之联军也。十二日,出都,从者实仅百余人。至河西务,调四军,不受命,谓先奉懿旨屯此,不能移。会马玉昆往谒,谓已于北仓挖长濠,且蓄水,足遏联军北上之路,李遣人往勘,实无之。马续谒,李询之曰:「尚能一战否?」马曰:「能。」李曰:「其同赴前敌乎?」马欣然先行。

  李集幕僚语之曰:「万本华乃万人敌,夏辛酉亦能战,惜所部皆不多。今事已至此,我受国厚恩,自当效死,诸君不必与其难.」男爵锺琦者,李所激赏而为出京时奏调八随员之一也,与李俱。行约二三里,闻接仗声,则非马军而为万军,马不知何往。万军驻河西务,夏军驻廊坊,联军以李在河西务,故缘间道,越廊坊而过,先击万军。万军败,复回攻夏军。夏军弹药罄,战一日,伤亡几二千。李退至张家湾,吞鸦片烟以殉。锺琦为敛之,入都省母,复出,亦自缢.郑道湜殉拳乱郑道湜,字芷青,桂林人,山西阳城县典史。光绪庚子,义和拳入晋.拳本白莲教余孽,齐、鲁奸民多习之。晋初未有拳也,毓贤抚晋,始招之西来。既戕杀各国传教士,上下承风旨,益纵之,不旬日,全省靡然。阳城令叶廷桢简雅工书画,而短于吏材,民习拳者日多,耰锄棘矜,时时至城下,袖手而已。或倡言闭门登陴,廷桢遽从之,拳益横行。

  县之南有村曰石臼,形势险阻,昔尝有据之啸聚者。至是,石臼习拳者尤众,邑人皆有戒心,廷桢集绅耆议剿抚,久之,未有所定。郑请遣人解散其党,不济而后改图.廷桢曰:「谁当行者?」郑曰:「道湜言之矣,道湜请行。」外委宋富贵者,廷桢所倚以治防守者也,尤恇怯寡谋.于是廷桢曰:「若能行,幸甚,吾当使宋弁卫君。」郑曰:「多人徒滋其疑,道湜且无从置喙,抑公欲以是已乱耶,是速之也!请以单骑行。」遂启门而出。廷桢顾富贵曰:「速率队尾典史行,变出意外,庶有援也。」石臼始闻典史来,议迎拒者不一。有登岩而望者,曰:「几堕官计,是何来之多也?」郑方鞭马南骛,固不意后之有兵。方入隘,土石如雨下,富贵仓皇走,郑遂及于难,遗骸残毁,兵役死者四人,时闰八月二十六日也。

  宋承庠殉拳乱光绪庚子,八国联军入都城,孝钦后率德宗西狩。华亭宋养初侍御承庠方巡城,守「城亡与亡」之义,仰药以殉。

  王铁珊殉拳乱光绪庚子之变,英山王伯唐主事铁珊方在都,意谓拳匪排外,适启外侮,各国必联合兴师以见攻也。其寄族伯蕊修书云:「联军必至,非骄将乱民所能敌,都城如陷,誓以身殉。」城破,遂死之。

  王焕殉拳乱光绪庚子,寿山为黑龙江将军,拳乱起,左右有与通者,寿信之。幕僚王焕力言其妄,寿不怿,王辞行矣。拳诬其通洋也,迫寿速之反,既至,即戮之。焕字辅臣,山阴人,官郎中。在京邸时,与寿结异姓昆弟,曾济寿于微时者也。

  冯夏威为国牺牲光绪乙巳六月,南海冯夏威以美国苛虐华工事,自戕于沪上美领事馆,粤人震悼。丙午六月,龙州广东会馆绅商开追悼会,某撰联挽之云:「论四千年义烈人才,用抵制伸民权,君真不死,当二十世竞争时代,以和平存国体,我敬先生。」

  咸水妹爱国粤东咸水妹,率自他省拐贩而售之蛋户者,衣服诡异,不与常妓同,人以其侍西人也,多贱视之。然是中人亦各有意志,大率为咸水妹者,多立志不至欧洲,不入西教,非嫁西人则不改西装.其言曰:「吾之为是,以迫于不得已也。若遂欲吾心向西人,岂有是哉?」又虽与西人相接,多物色国人,择年相当之可事者,俟蓄积稍富,则嫁之。既嫁,则不复与旧时侪偶通,以恐为夫所贱视也,夫若不嫌,始来往如平昔。其嫁西人者,十不一二也。

  有名联桂者,尝为某船主所昵,计月给资,俨然妻室也。自港至申,中途,见一民船将覆,船主无救意,联请船主救之,船主曰:「此中国人船,何与我事?」联桂怒曰:「汝如此轻视中国人,则吾亦中国人,以后请与汝绝.」船主又曰:「汝何必如是?此非粤人船。」联桂愈怒曰:「此虽非粤人船,然亦中国船也。汝何为于我中国加以区别乎?」船主不得已,始停舟施救焉。

  西人之至我国者,多与咸水妹相昵,久之,或月给值以养之,或竟娶为妻,至礼拜堂成礼,并登报宣告。其稍有身分者,虽与相处如夫妇,告人,则仍称之为妓也。然娶咸水妹者,大率安于我国,不复为归计。即归,女亦不从,以离国则亲友尽绝,且势孤也。

  髯阉殉德宗光绪末,有髯监者往来燕市中,自述其入宫之历史。谓少生于杨村,年七岁,以小刀嬉戏,势去其半,晕绝.父母痛甚,延医治之,如法阉割,逾数十日而创平。适村中人有与某内监识者,夤缘得入宫,事德宗,年十五矣。时帝年亦十四五,典学之余,好嬉戏,于击球尤昕夕不废.余遂娴其术.帝谓余能事己也,宠逾他监.一日,帝以他监多不能识字,谓余曰:「汝能诵《四子书》乎?」曰:「能。」「能诵《五经》乎?」曰:「不能。」曰:「朕教汝,汝为朕弟子。」于是朝夕授以经。余颇自奋,帝亦谓余敏而好学.不二年,《五经》觕毕业,帝曰:「朕不能为汝师矣!」从上书房取子史及唐、宋人诗文,命余读之,谓得奇解,当以相质证.自是而学遂大进,帝辄曰:「竖子可教也。」洎帝大婚,以余值内书房。余年亦稍长,鬑鬑髭根,忽渐现于余颊,宫中颇疑余为伟男子,顾帝甚宠余。一夕,屏他侍谓余曰:「汝亦思室家乎?」余长跪对曰:「不敢。」帝曰:「朕不汝罪,汝第言之,朕当遣汝出宫,还汝室家也。」余涕泣以对曰:「蒙陛下恩宠,不敢不直言。小臣自幼阉割,不意近日阳茎旁挺。但此身已不完,出宫,恐亦无以自立家室,惟陛下哀怜之。」帝曰:「既若是,恐居此间不便。朕不汝罪,第恐他人不能汝容耳。」乃赐余内帑五百金,命出宫,还觅婚配。余叩头谢,谓蒙皇上再造之恩,没世不忘,当力图报称.不意余出宫后,觅父母不得,询之邻里,则已亡去数载矣。求戚族,亦不可得。自念此身已残废,决计终身不娶,今鬑鬑者已满顋矣。戊申冬,德宗上宾,髯监遂缢于芦沟桥畔。衣带中有绝命诗云:「无端毁体忆髫年,供奉黄门荷宠怜.今日龙髯攀未得,小臣应许负登天。」

  李六更欲救国宣统朝,天津有李叟者,痛时事之日非、人心之渐死也,辄痛哭于衢,有时持柝巡行里巷,而打六更,高呼「中国将亡」、「同胞速醒」等语.不衫不履,形同疯癫,至京亦如之。人问其姓名,则曰李六更。

  宣统辛亥死事诸臣宣统辛亥八月十九日,革命事起,武汉军兴,死绥将士、殉节官僚亦复不少,兹记其最著者如下:黄忠浩为湖南防营统领,民军攻抚署时,黄出阻被戕,事闻,诏恤.王毓江为候选道,充湖南营务处总办,同时被杀,诏恤.陈瀛为湖南长沙县知县,被执不屈,卒以枪毙,诏恤.陆锺琦为山西巡抚,殉于任,诏照总督例从优赐恤,赏二等轻车都尉世职,予谥文烈。

  陆唐氏,锺琦妻也,与锺琦同殉,诏旌表。

  陆光熙为翰林院侍讲,锺琦子也,同殉,诏赠三品京堂,照三品京员例从优赐恤,予谥文节。

  谭振德为山西某协协统,与锺琦同殉,诏照协都统例赐恤.熊国斌充山西某营管带,与锺琦同殉,诏照正参领例赐恤.李升、马八、牛万春,均锺琦仆役也,同殉,诏照兵丁阵亡例赐恤.松寿为闽浙总督,与城殉,诏赠太子少保,赏二等轻车都尉世职,照总督例赐恤,予谥忠节。

  朴寿为福州将军,被执不屈死,诏赠太子太保,赏二等轻车都尉世职,照将军例赐恤,并予谥。

  冯汝骙为江西巡抚,殉难于九江,诏照总督例赐恤,予谥忠愍。

  赵国贤为广东潮州镇总兵,与城殉,诏照提督例赐恤,予谥忠壮。

  端方为署理四川总督,中途遇害,诏赠太子太保,赏二等轻车都尉世职,照总督例赐恤,予谥忠愍。

  端锦为三品衔河南候补知府,端方弟也,同殉,诏照三品官阵亡例赐恤.志锐为伊犁将军,与城殉,诏赠太子少保,照将军例赐恤,予谥文贞。

  锺麟同为云南统制官,兵变阵亡,诏赠副都统,照副都统例赐恤,并予谥。

  王振畿为候选道,充云南兵备处总办,与麟同同殉,诏照协都统例赐恤.范锺岳为云南辎重营管带,中弹阵亡,诏照正参领例赐恤.良弼为镶白旗汉军副都统,兼军谘府军谘使,被炸受伤,身殒,诏照副都统例赐恤.载穆,宗室也,抵京口副都统任甫四月,江苏独立,民军约之缴驻防各营军械。载知事急,集众议之,愿殉身而保全镇江人民,遂于缴械之夜,阖户自缢.桂城,字仲藩,为宪兵科协军校,江南陆军警察营管带官。江、浙民军会攻江宁,统制徐绍桢督第九镇新兵驻秣陵关,桂以事往谒,被拘留,闭荒祠中。会第九镇新兵败于雨花台,退守秣陵关,众迁怒于桂,拥之出,不屈死,距莅事未五月也。事闻,予谥刚愍。京口驻防员弁奉差于新兵营而同被难者有国全、海靖、文馨、秉升,江宁驻防有某营教练官恩锡及海祥等十余人。

  杨调元,号龢甫,贵筑人。宦陕西,以宣统辛亥正月权渭南令。先是,江、浙革命军数起,皆挫衂,始改计,以学生之隶籍新军者徧结其将校卒伍,俾効援应,海内新军无虑皆跃跃思一试矣。陕军颇荏弱,恐不足集事,则又阴饵会党以厚其力。方伺隙待发,秘谋亦稍稍泄,遂决计大举.八月十九日,武昌事起,洎九月朔,陕变继作,诸守令靡所为计,多委而去之。杨独毅然,谓守土吏当与城存亡,西安既有变,州县土匪且旦夕起,必痡毒闾左,亟召绅民议城守。陕之东境沿渭南北有所谓刀客者,皆椎埋屠沽辈,杀人报仇,数冒县官法,然颇有约束,不甚为暴乡里。至是,感杨义,争自效,誓以死卫桑梓,数日间,集者万余人,檄邑绅韩有书统之。有书故武进士,诸刀客所敬惮者也。于是邻匪蠭起,羡渭南富实,谋入境寇钞屡矣,先后悉为有书所击走,众赖少安。已而有临潼武生张士原者,无赖子也,矫军政府命,率众至渭南宣谕,城扃不克入,则呼噪,将进攻。杨念大势已去,战守亦徒苦吾民,乃登陴语之曰:「若果自谓义师,当勿伤吾民,其释兵而入。吾为民故,故推诚,与若商搉,不者,城决不启。且此邑民兵万数,非不能一战也。」士原知不可诎,即释兵入见,言省中饷绌,议赋捐于民。杨不可,自出俸钱五千金与之。士原意未惬,忿怒,语侵杨。杨慨然曰:「吾为朝廷守土吏,谊以城为存亡,所以委曲迁就者,欲脱吾民于兵祸而后归死耳。今訽辱至此,其尚可偷生乎?」遂投井死之,时九月十一日也。

  汪承第,镇洋人,字棣园,四川候补县丞。宣统辛亥九月,署双流县知县.一日,革命军扑城,汪率小队御之,中三鎗而死。时吴县曹元忠方办内阁制诰局第三科事,以其时已十二月二十五日,同乡官皆已出京,无可具结,即为代办,拟旨用玺,照知府阵亡例赐恤,并加道衔。

  清稗类钞敬信类谭复堂敬事而信光绪朝,仁和谭复堂司马献以名孝廉现宰官身,宦皖中,屡权剧邑,补含山未赴,引疾归.其为政也,以经术饬吏治,敬事而信,舆论推之。事上接民,无不相见以诚,不为朝三暮四之术,粹然儒吏也。尝曰:「临民以庄,必先持己以敬,则民不敢狎,而威信以昭,庶事以集。」识者叹为知言。

  李孝悫体念敬字李孝悫为明诸生,明亡,谢世事不复问,一意读书。念圣学以敬为枢纽,颜其斋曰「主一」。每晨兴,读《孝经》、《大学》、《中庸》朱注各编后,旁及他书,潜玩默体,务期实致之躬。

  李函子为学主敬李经世,字函子。家居学道,有密室焉,上蔡张仲诚为颜之曰「静庵」,世因称之曰静庵先生。其为学也,仁孝为本,而主于敬。或问敬与静孰要,曰:「敬乃所以为静也。静固静,动亦静,非敬何由矣。方吾流离苍黄时,顾安所得静,吾自持吾敬,乃遂志定气亦定,斯即所谓静也。上蔡先生手书静字义盖如此,密迩一室云乎哉!」

  朱柏庐为学主敬朱致一,名用纯,江苏昆山人。父集璜,诸生,贡太学,大兵下江东,城陷不屈死。致一恫焉,慕王褒攀柏之义,乃自号曰柏庐,隐居味道,以诸生老。其学确守程、朱,知行并进,而一以主敬为程。长洲徐昭法与为通家友,屡以书问学,答之曰:「窃观吾兄酬应人伦,微喜谐谑.谐谑虽无损大节,要非君子所宜为。何者?书云:「德盛不狎侮。身狎侮,其职不修,心狎侮,其体不立。孔子曰:「修己以敬。」非外人物而为孤孑之修,亦非外人物而为偏寂之修。故一修己而人安,百姓安矣。若视他人一分可忽,便是自己一分学力未到。盖圣贤实见人之与我,此心同,此理同,吾无可骄于彼,彼无可为吾所忽者。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与能,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不能,夫又何可忽乎哉!夫又何可忽乎哉!狎侮之心,毕竟起于忽人;忽人之心,毕竟起于不自修,未见自修之至而犹恐忽人者也。此「允恭克让」所以为尧之德,「温恭允塞」所以为舜之德也。」

  朱柏庐进止肃恭朱柏庐敦厉学行,声光闇然。每岁孟春,辄率其弟子行释菜礼,礼毕,讲《四书》一章。进止肃恭,兴起者众。

  胡石庄持躬主居敬天门胡石庄,名承诺,励志于学.尝曰:「持躬以居敬为主,而严于不睹不闻,隐微幽独,允执之谓也。先正所以为教,后人所以为学,必如是,为得其宗也。」

  施星洲居敬长洲施星洲茂才灿为沈文悫公德潜之师,居浒墅关之偏。其独坐也,衣冠必肃,每出行,遇童子与之揖让,必尽礼答之,过先贤祠宇墟墓,辄再拜移时始去。盖无时无地不以居敬为学也。

  王子方勉学者以敬翼城王端,字子方,号任庵,布衣。其学以思得之,养其心以合乎理,定其性以全其天。尝曰:「心者,一身之主宰也。理与气合则为心,以理御气则为敬。敬则中虚,虚则外邪不能扰.敬则中实,实则天理无不达.敬则明,不敬则昏;敬则勤,不敬则惰;敬则清,不敬则杂;敬则细,不敬则粗;敬则乐,不敬则戚;敬则大,不敬则小;敬则可以成人而至于圣贤,不敬则流于邪僻而无异禽兽.然则有志于学者,可不敬乎?」

  朱止泉居敬穷理宝应朱泽澐,号止泉,康熙朝诸生。初得陈畏斋《读书分年日程》,即寻其次序,刻厉诵习。学天文于泰州陈厚耀,能得其意。继而专意理学,居敬穷理,以朱子为师。尝曰:「朱子之色庄言厉,行舒而恭,坐端而直,言貌之涵养者然。整容正坐,缓视微唫,虚心涵泳,切己体察,读书之涵养者然。静而常觉,静之涵养者然。动而常止,动之涵养者然。仁之包义礼智也,求仁之涵养者然。仁义礼之归于智也,藏智之涵养者然。历观朱子注疏,纂辑删述粹精之理,居官事君治民忠爱之道,立身行事之大小,无不皆然,此所以动静周流,皆贯通于涵养未发之中者也。然其间尤有当辨者,朱子曰:「敬字功夫,贯通动静,但以静为本,言乎主敬而静也。」程子曰:「敬则自虚静,不可把虚静唤做敬,言乎主敬则无弊,主静则有偏也。」二说不同,亦自相须,必以敬为主,肃然收敛,无有杂念,乃是性体,此下手要着。敬到熟处,自然一念不杂而静,朱子无时不敬,无时不静.敬、静,一者也。若有意于静而不知主敬,诚有如程子所言者。故朱子「答胡季随吕寺丞讲戒谨慎独」二节言:「彻头彻尾,随时随处,无不致其戒惧之力,于独之起处,尤为切要,更加谨慎。」所以涵养须用敬,庶几有未发之中以省已发,慎所已发以全未发之中,而用敬用静之不可不辨也。」

  朱止泉论主敬穷理之序朱止泉尝论主敬穷理之序,其言曰:「朱子立教,以遵小学收放心为先,小学主敬功夫,只是收敛在此,尚未能有所见,而主敬之功浅;入大学,必先格致,识得义理,有所涵养,而主敬之功深。到得成于已,断定是个孝弟忠信底人,仍用戒惧存养功夫,则所养益密,而主敬之功益深。此主敬穷理之序,不可不知也。」

  朱止泉谓存心须敬朱止泉之论存心也,则曰:「吃紧着力,惟在「敬」之一字。静时能敬,则四德之根,发荣滋长,体段呈露。动时能敬,则四德之萌,直达流行,节目分明,此朱子发挥敬字最为圣学存心之要也。」

  朱止泉肃容端坐朱止泉未明即起,肃容端坐。辨色时,展卷庄诵,事至斯应,应已复诵.康一峯论慎独武功康吕赐,号一峯.尝言王文成以格物致良知,此功夫知行兼到,自是切实精详。又云:「《中庸》揭出慎独,即孔子「修己以敬」之血脉,文成更提掇明快二录,大旨已尽于此。」

  崔清夫低首敛容长垣崔渭源,号清夫,为胡具庆之姑夫,而相契,时与谈论。当清夫议论锋起时,一言及父母,即肃然,低首敛容,俨若父母临乎其前者。一日,与具庆共论「孟懿子问孝」四章,清夫曰:「朱子解经,吾不敢议,惟解「子游问孝」一章,吾不能无憾焉。」具庆问之,清夫曰:「所谓犬马皆能有养者,如犬马之服役于人,及以其肉供人食,皆可谓之养.但犬马能养人而不敬人。若人子不能敬亲,即与犬马无别,是盖言人子无以自别于犬马也。朱子乃曰:「犬马待人而食,亦若养然。人畜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嗟乎!儗人必于其伦,奈何以养父母者而比之养犬马乎?虽曰甚言以深警之,得毋言之太不伦乎!圣人岂忍作此言乎?人子岂忍闻此言乎?」当是时,清夫变容易色,摇首闭目,咨嗟叹息,连声曰:「不可,不可。」

  秦海翁侧行却立秦德藻,号海翁,无锡人,对岩宫谕松龄之封翁也。有笃行,常以敬持己。其事伯叔父也,甚谨。有一叔齿少于海翁者且二十岁,海翁见之,侧行却立,虽白首不渝。

  张北湖论致知躬行之宜敬海宁张北湖茂才朝晋潜究洛闽之学,尝自题卧榻右柱曰:「临床伏枕,须思一日所言所行差谬否。」左柱曰:「夜半眠中,或起妄想,披衣起坐,豁然退听。」其友褚惠公见之曰:「此山阴慎独之功也,不愧衾影,莘皋有焉。」北湖又言治病之法,当理其心,动静以敬,心火自定。治怒之法,克己为先,否则凝冰焦火,未易消释。其答友人书云:「朱子为学之方,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者,所以成始而成终也。致知不以敬,无以识义礼之归;躬行不以敬,无以致义理之实。持敬之方,主一无适,勿贰以二,勿参以三,终日俨然,讨论典训,存此心于斋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思虑未萌而知不昧,事物相接而品节不差,不安于偏见,不急于小就,而为学之功成矣。」

  杨文定疏言存诚主敬之学杨文定公名时,尝督云贵.一日,具疏言事,疏中言及存诚主敬之学,世宗手批答之曰:「吾君臣万里谈道,不亦乐乎!」

  向荆山论敬向荆山,名璇,山阴人,幼敏悟。一日,读《孟子》,至「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句,猛省而语人曰:「存此,则为君子;去此,不将为禽兽乎?」遂惄然耻为凡民,先从王阳明族裔王行九讲良知,后得《高忠宪年谱》、薛文清《读书录》,反复玩味,内以体诸身心,外以验诸事物,乃觉良知之说未当,而居敬穷理之确不可易也。尝曰:「程子所谓敬,则只是敬,敬字上更添不得。盖主一之谓敬,纔添,便不是主一也。要之敬时,连这敬字也着不得。着个敬字,便已添了一件,已不是敬矣。故程子又谓「以敬直内便不直也」。」

  刘先庚正襟危坐南昌刘丁,字先庚。每读书,正襟危坐,至夜分,未尝欹侧。待人必诚信。弱冠补弟子员,授徒自给.来学者必教以整齐严肃,收敛精神,曰:「此固圣学,即举业,亦无他巧也。」

  汪绂初以敬剔起心婺源汪绂初茂才烜好学,治宋五子书。尝有人询之曰:「同此一心,或言敬,或言诚,或言仁,或言一,何也?」曰:「敬是提摄此心,使不走作;诚是此心所得于天之实理。此理实而不妄谓之诚,此理全而不亏谓之仁,此理纯而不杂谓之一,其实一也。诚有以实心言者,亦以能敬,则此心实有此理而无妄耳。心如灯火,一片灵明,敬如剔起此心,使之灵明不息,而光自无不照。若久而不剔,则此灵明亦渐昏去,若先有物蔽之,则其明有所不照矣。灯中有灺,能障光明,此非灯火之本体,乃火所附之烛之烬,形气之私也。剔之,则此灺自落矣。」

  汪绂初教弟子以敬汪绂初之教弟子也,必以敬,坐不得倚,立不得跛,以谨制其容度。闲与客坐语,弟子胡元僎足小跛,童子倚侧笑曰:「先生亦跛耶?」胡肃然,谓同学曰:「童子箴我是,若曹退思,恐未必如我也。」

  姜云一危坐竟日姜国霖,字云一,潍县人。生平无急言遽色。尝于广众中危坐竟日无颓容,人或非毁之,即面诮,终夷然不为动也。

  陈宏猷衣冠必正康、雍间,太仓有陈宏猷者,方年二十五时,即有志求道,不应试,惟教授生徒以自给.初好《易》,后乃专力于《四子书》。手《四书》一编,终日研讨,虽燕居,衣冠必正,乡里笑之曰:「是小朱文公也。」

  祝人斋用力于敬海宁祝人斋,名洤。励志勤学,用力于敬,须臾不离.家居对妻妾,与游处王公大人间无异容。

  罗谦斋盛暑衣冠罗登选,号谦斋,衡山人。少溺苦于学,遂患心疾。年二十九,弃诸生,益闭户读书。侨居长沙,足不及市者五十余年。为人温而恭,仁而好施。与人言,姝姝然如恐伤之。故人子弟往见之,虽盛暑必衣冠,坐无惰容,见者自肃.童寒泉论敬连城童寒泉茂才能灵励志于学,生平守程、朱家法,于先儒言理言功夫,一字不放过,往往举其难明者,曲折指譬,而不厌其繁。其有参考互验,信之于心,而亦未尝已于辨难.其答长乐郑一志曰:「尹氏之论敬,谓中心不容一物;谢氏之论敬,谓常惺惺法,此要皆说得透露,有精神,但稍费力耳。程子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其言平正,而二家之说皆涵盖焉。何也?心若一时,自不容一物而常惺惺也。且程子从整齐严肃说来,便有把握,只须将容貌言语上有形象处整顿收敛得来,自然心己一也。若单从心上用力,而求其不容一物而常惺惺,便未免太劳苦拘迫而难于持久,且或反致别生病痛而不自知,此不可不察也。大抵朱子雅言,亦是如此。然此一处,亦足以见程子之言甚似孔子也。」

  童寒泉端坐于厕童寒泉持己以敬,衣儒衣,冠儒冠,立必正,行必缓,每出辄为途人所指,曰:「此儒者也。」一日晚归,以内急如厕,亦正襟端坐,坐二小时许竟无所遗.盖其气内敛,遂至不得排泄也。

  任可轩盛暑正衣冠长洲任可轩孝廉时懋励志于学,以居敬穷理自期。时里中有文社,每当同人会集,议论飙起,甚或讙噪叫呶,而坐有寂然无言者,视之,可轩也。会课经义,虽盛暑,必正衣冠,终日如对古圣贤.郑板桥居敬穷理兴化郑板桥大令燮以诗、书、画三绝著称于乾隆朝,风流文采,照耀一时.世皆谓其跅弛不羁,倜傥自喜,而不知其亦颇讲求居敬穷理之功也。其官山左时,台司有所委任,无不敬谨将事。及罢官家居,周旋乡里间,于宗族姻世之尊长,岁时宴会,亦必致敬尽礼,无或失仪.人怪而问之,则曰:「《逸周书》有云「敬事供上曰恭」,台司尊长,于吾皆为上也,敢不敬乎?」

  倭文端持己以敬倭文端公仁,字艮峯,官至文华殿大学士,隶蒙古正红旗。河南开封之驻防也。居近濂洛,为世名儒。官京师时,时与曾文正公国藩、吴彦甫侍郎廷栋相过从。尝曰:「吾人居官行政当求所以身体而力行者,而以持己以敬为之本。」故每退直观书,辄陈一编,正襟对案,席不正不坐也。客至,恒肃衣整冠,迓于庭除,及就座,庄容相对,所谈皆身心性命之语,无戏言。

  俞筱甫执事敬俞筱甫通守,名廷瑛,吴县人。官浙江有年,儒雅风流,为无锡秦澹如廉访湘业所器重,樽酒论文,时与倡和。廉访尝檄委之,有所句当,通守执事必敬,慎于行,不稍忽。仁和孙月泉布衣承祖与廉访、通守雅故,语廉访曰:「俞君任事勤恳,无时下名士恶习,于宦海中吾见亦罕矣。」廉访曰:「彼实居敬穷理之名士也。」

  陆丽京言必信陆丽京学既渊茂,而言必信,行必果。有人属书邮寄者,务令必达,且终身未尝私扣一函。时人以阮长之不侮闇室比之。

  路安卿重然诺曲周路安卿封翁泽农重然诺,久要不忘。与昆山顾宁人处士炎武善,偶有缓急,假顾金,绝无一人知之者。及闻顾逝,即寄偿其家,不以其歾而爽约也。其嗣子来,留之肄业,踰二载,厚装遣之。

  蔡眉人重然诺蔡眉人,世族也,被服儒素,生平重然诺.方病之殷,有来问所托事者,家人辞之,眉从枕上大声应之,且诵荀息之言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盖眉人自知病革,意谓生者几时能不相见,生者后死,死者不愧也。

  周舆则重然诺钱塘周舆则,名轼,重然诺,不鬬智璅璅.起家中人产,为贾吴越间,末年乃比素封。康熙辛卯,一遭盗劫,南北诸贾寄帑千计,咸谓无遗.事定,倾囊还之,曰:「宁失吾有,勿以累客。」客益叹服。其后客遂辐辏于其门.黄庭表重信太仓黄庭表太史与坚性落落,惟与人交,有所诺,虽当生死患难,不欲转目相背负,盖重信也。

  程鱼门不爽游约程鱼门客金陵,尝与袁简斋约游雨花台,及期而风雨作,有尼之者,鱼门曰:「简斋,信人也。吾与之期矣,而不往,乃独使彼为信人乎?」遂持盖着屐,途中甚狼狈,不顾也。至,则简斋之行厨已在矣。俄而简斋至,天亦霁,遂相与赋诗饮酒以为乐,流连竟日,薄暮始归.良穆腾请停旗人淘汰例以示信八旗兵丁,凡非满、蒙人之投効及本身有罪者之子孙,名隶附册。每届三年,辄一淘汰,销除旗档,坐是遂穷无所归,至有流离失所者。乾隆时,京口驻防镶蓝旗佐领良智建议:以为嘉其祖父之劳,赏延于世;戮其祖父之罪,罚弗及孥。前既以加恩而准其入旗,今乃以无罪而使之出旗,失信于人,甚为朝廷惜之。拟请停止三年淘汰旧例,以广皇仁而昭大信。大府据以上闻,得旨俞允。良字穆腾,性简默,寡言笑,好读书,工画兰竹,尤精满、蒙文。子一,即道光壬寅殉难之望阿也。

  蔡璘重诺责蔡璘, 字勉旃, 吴县人。 重诺责, 敦风义. 有友某以千金寄之, 不立券。 亡何, 其人亡, 蔡召其子至, 归之, 愕然不受, 曰: 「嘻! 无此事也, 安有寄千金而无券者? 且父未尝语我也。 」蔡笑曰: 「券在心, 不在纸, 而翁知我, 故不语郎君。 」卒辇而致之。

  刘融斋偿逋不逾期兴化刘融斋司业熙载,尝以翰林侍上书房,贫无仆,每入直,怀食物以往。届年节,内竖例索犒金,一日某小阉至,见其方以脱粟煮于老瓦礶,询之曰:「君所食耶?」逡巡去。久之,愈窘,将断炊,乃辞官,乞假游晋,假寓某同年所,设帐授徒。修脯所入,辄铢积寸累,以偿宿逋,戚友所贷,虽一金必还,且无一逾期者。

  吴彦甫不欲失信吴彦甫侍郎在京时,一日饮于乡人家,酒阑行令,负者罚于翌日作东道主,乃饷同座者以晚餐。吴屡负,而是日骤寒,吴归而疾作,同座者知之,诫勿设宴,吴不可,仍折柬招客,令家人设具。或诧之,则曰:「此虽游戏事,亦不欲失信也。」客至,仍出而酬酢,且终席焉。

  左文襄不欲失信各省省城附郭之知府谓之首府,首府出缺,由藩司查照补缺轮次,挨班序补.湘阴左文襄公宗棠督两江时,不明此例,适江宁府出缺,即以其文案试用知县某署理。藩司力争不可,文襄曰:「保过府班,则得矣。」藩司曰:「府班人多,谈何容易?且朝廷有定制,似不宜擅更。」文襄大怒曰:「君以朝廷胁我耶?我出将入相数十年,用人惟知择其才耳,不知定制也。」藩司愤。时苏抚某亦与文襄有隙,乃以擅改祖制紊乱官常劾之,文襄不知也。及部员函告文襄,文襄语人曰:「我许某权首府已言之矣,不可失信也。」乃奏以试用知县保举知府。旋奉上谕,着照所请。

  穆香甫偿逋不失信天津有穆香甫者,回人也,以诚笃着,富累世矣。香甫之父在时,一日,有豆船被水,泊岸求售,上船审视,以廉价购之。盖豆之被水者,仅外层耳,其在内者,均干燥,可久囤也。是年豆适匮,遂大获利。香甫亦营豆业,某岁失利,大困,其所与往来之票号钱庄皆以香甫诚笃,戒令明岁清偿。香甫不允,曰:「吾惟知负人逋,必如约以偿,即荡产亦不恤。吾穆氏向固若是耳,信不可失也。」遽簿其物,售以付债主,于是遂贫。

  边竺潭不欲失信光绪时,汉军宗啸吾司马山、任邱边竺潭鹾尹葆枢皆需次于浙,过从甚密。宗有孙月泉布衣所手拓之汉帖五帙,视为瓌宝,什袭珍藏,不轻示人也。边尝假观,以十日为限,谓必自赍以返之。及期而运使传见,以有要公,约作竟日谈。边虑误返帖事也,亲挟之诣宗,宗留之,摩挲鉴赏,约一小时始出。诣运署,则已误见客时矣,屏不见。他日,运使语钱塘丁松生大令丙曰:「边某抗我命,何也?」自是深咎之。丁曰:「彼亦欲不失信于人耳。」

  谢阿明不敢失信有谢阿明者,苏之市井细民也,以鬻果为生。桃、杏、李、梅、梨、橘、瓜、莲、藕、栗、枇杷、杨梅之属,每届时,必担之行里巷以求售,价不二,品必佳,人咸信之。有与之期者,付定资,届期必如其日时以与之,未尝爽约也。一日,临顿路夏子英定购白沙枇杷,约期交易,及期而洞庭山之船不至,乃反其定资.夏语以明日交货不为迟,谢曰:「吾自言今日,吾不敢失信耳。」

  潘文勤宴客不失时吴县潘文勤公祖荫每具启约客,客依时至,则进酒尽欢,或稍越时,则肃之入座,啜之以茗,且与长谈,而终不具馔。坐久,客饥,则令进面一器而已。客退而让其慢,文勤不受也,曰:「客自失时,我何罪焉?」

  赵仲穆镌石不爽约武进赵仲穆,名穆,以镌刻图章负盛名。光绪己丑七月,俞筱甫通守以家藏田黄、鸡血、昌化等佳章四十方俾其镌,约十月望可取。九月,赵寝疾,十月初旬犹未瘳,虑愆期,力疾起,为之奏刀,三日夜,惫甚。其妻固尝从学,悯之,至是为之代者半,十四日悉告蒇,俞如期取之以归.子小铁,能世其学.俞筱甫如期还金俞筱甫通守尝榷税于西兴,不妄取,及卸事,几无以给朝夕,贷于谭复堂司马,约以翌年岁晚偿之。将届期而疾作,乃辍医药,货琴书以摒挡一切,卒如期以还。

  徐少渔偿金不失信钱塘徐少渔尝从蒙古守彝斋貣 「 音忒,从人借入财物也。旦暮乞貣蛮夷,与古义之贷同。古义,借债曰贷,《孟子》「又称贷而益之」谓借入也。今簿记学术语所用之贷与借为对称,则专指借出言,此故用貣字。」 银币百圆,貣之日,为光绪庚寅八月朔,期以一载毕偿,不署券。翌年为辛卯,八月初,少渔触暑而病,几殆,卧榻呓语,辄喃喃自言曰:「彝斋之金, 偿期迫矣, 吾果死者, 将如何? 」语为其妇金氏所闻, 告之曰: 「君今方卧疾, 医药之费所耗不赀, 且所假无券, 固无践约之必要也。 其奚忧! 」少渔曰: 「 彼以信我而不立券, 我何可自失其信? 」亟指头一笥而言曰: 「此中有玉如意一柄, 狐裘二袭, 可将去易金。 」妇如言, 命仆至质库, 得银币九十圆以归. 少渔乃又贷于人, 得十圆, 遂如期以偿彝斋. 越数日, 疾亦瘳。

  昭信股票失信光绪戊戌正月,詹事府右中允黄思永奏筹借华款,请造自强股票,命户部速议.户部议印造股票一百万张,名曰昭信股票,以五厘行息,分二十年偿还本利,令京外王公将军督抚及大小文武官员均领票缴银,以为商民之倡。奏入,允行。七月,以昭信股票扰民,命即停止。

  己亥正月,荣禄等奏请将认领昭信股票银两作为报效,允之。于是自庆亲王奕劻以下及中外文武大小各官,均奖叙有差。仍谕各省绅商士民认缴之款,照原议按年计利,如期还本。然次年为庚子,即遭拳匪之祸,迄未偿还。

  邑令与盗均不失信某宰山东某邑,三年,以病归,年甫四十。宦囊足自给,乃栽花养鱼以终身,人皆重其高尚,然实不得已也。盖邑故盗薮,宰是者多罣吏议去,某莅任,谓盗不去官不安,锐意擒盗.盗首五人,众咸知其姓名,而官与吏胥弗敢问。某指名索五人,隶役屡受刑而弗能获也。一日,阍传剌,谓有人求见,视之,则五人姓名也,立传进.五人者,貌甚伟,自陈将有远行,借千金为路费,某诺之。五人云:「某日三鼓时,自到内室面领.」某亦诺之。遂去。某念莅任未久,何从得千金?而既已诺之,不可失信,遂假之于人,并设酒食于内室,令妻子远避。是夕独坐,秉烛待。三鼓,屋瓦声砉然,五人至,衣黑衣,立于前曰:「千金如何?」曰:「在几。」五人笑曰:「子信人也。」某曰:「能饮啖酒食乎?」曰:「能。」遂大肆饮啖,不交一言。啖毕,人取二百金,珍重一声,且谓他日当奉还也。旋不见,但仍闻屋瓦声砉然耳。此后境无一盗,夜不闭户,殆以邻境为壑矣。三年,某宦囊已裕,自念非有胆何以致此,除夕置酒,始与家人言之。

  一日,某晨起,几置银若干,视之,则前所赠盗金也。旁插一匕首,霜锋可鉴,有札一封,置剑左,启视之,云:「某非少金者,向之所为,试君胆耳。而君若此,敢不钦佩?某等足不履君境已三年矣,君宦囊虽不多,然某日寄家置田之银若干,某日存典生息之银若干,已数倍于此,某等相酬,已不为薄,倘再恋栈,殊于某不便,某之不便,亦即君之不便也。谨将原金缴还,三日之内,如不告病遄返者,视此剑。」某阅竟,汗出如浴,不知所云。翌日,即上牍以病去官。

  送快信者不失信自邮局兴而有快信,繁盛之都会悉有之,有专足之邮差投递,虽夜分必往,虽风雨无阻。长沙邮差易寿彭职送快信,宣统辛亥夏五月,一日,大风雨,至落星田,其地有大树,风甚树折,枝适压其背,血流被体,犹忍痛疾奔,分投讫,始归,已薄暮矣。家人尤之,谓何不早归就医,则曰:「余所送者,快信也,焉可以余一时之伤而失信乎?」

  国人不信信条宣统辛亥秋九月,隆裕后颁布宪法信条十九条,择期宣誓太庙,冀以实行立宪,藉缓革命之祸。而国人不信之,江、浙、皖、桂、闽、粤亦皆相继独立矣。


  《清稗类钞》种族类

  清稗类钞种族类华人为黄种我国合汉、满、蒙、回、藏五大族及番族、苗族、黎族而称华人,泰西人种学家谓利蒙古利亚种,与日本同为黄种.自有历史以来,即因种种之关系组合,组成亚洲最大之强族,混合同化,历数千年,本无种派之可言。惟区域至广,交通未畅,四方风气,往往不同,其习尚遂有殊异,至其性质,则泰半为勤俭、忍耐、保守。

  汉满蒙回藏五族同源汉、满、蒙、回、藏五族人民之血统,同出于一。何以言之?满洲起自东方,原即古之肃慎氏。肃慎系出颛顼,见《路史》。蒙古起自北方,乃秦、汉以来之匈奴。匈奴为夏禹之子淳维之裔,载在《汉书‧;匈奴传》。回疆、藏卫,确为商、周以来之氐羌。羌戎姚弋仲,乃舜少子之裔。略阳氐酋西凉王吕光,系出单父,为齐太公裔,并见《晋书‧;载记》。盖四千余年前居住各省之汉族,本自西北高原,循黄河流域而东来,及既入中原,其圣帝明王之子孙,北渡沙漠,西踰昆仑,东移辽海,别为一族者,又不知凡几,此上古五族同原之始也。

  秦、汉以后,匈奴、鲜卑、突厥、 「 今蒙古。」 高句骊、 「 今满洲。」 契丹、 「 今满、蒙之间.」 吐鲁番、吐番 「 今回疆、西藏。」 诸族,不时入边,所掠汉族,动以万计,而东西北三方汉民,历代逃亡入各部落者,又不知凡几。至两晋之交,五姓并起,金、元迭兴,南北通道,其民族之遗留中原,而中原汉民相随出边者,又不知凡几,此近代五族浑合之迹也。

  又如以民族言之,爱新觉罗氏译文为金赵,爱新译金,觉罗 「 觉字北音近交。」 译赵,言居金之赵氏。说者谓北宋靖康之难,太宗之裔举族北迁,分置辽左各城,故金为地名,赵为旧姓。爱新觉罗实为赵宋之后裔居金京者。而新疆之土尔扈特王,确为宋理宗之裔,尤为近而有征。故以民族言,五族之万派一源,班班可考,不必致疑也。

  又如以地理言之,汉族原循黄河流域而东来。上古之世,较现今疆域,西北有余,东南不足,南不踰大江,东不及东海,而北包沙漠,西极喜马拉雅山。藏卫即三危故地,辽东乃营州旧区,足征满、蒙、回、藏各方隅,固与汉土同一区域。四千余年以来,东南日辟榛芜,西北转形收缩,然秦城故址,尚及辽阳, 「 后之长城乃高齐改筑.」 王母瑶池,可征昆顶,人皇陵在波斯之域,女娲墓在沙碛以西,海志山经及历史地志,固彰彰可考也。

  又如以宗教言之,宗教流传,以道教为最古。黄帝访道于广成子,说者谓为崆峒之山,实在西域。盖宗教之传,固自西而东,其来远矣。儒教发原,实从道家推演以出而撷其神。 「 上古有道无儒,中古道、儒始分而道家日衰。」 孔子不称宗教,《论语》、《孝经》多言人事,然《易》之《十翼》,为孔教微言大义所在,实与道宗佛理息息相通。仪征周大谷演三教同原学派,一传为泰州学说.姚伯兰相与倡和于江淮间,迄今东南学者颇守师说.将来其学大昌,可收宗教大同之效。老子入函谷,度流沙西行,时正佛教萌芽,说者谓释迦牟尼佛与老子殆一人异名,衍于东土者为老氏祖,昌于西方者为释氏宗。回教之兴最晚,谟罕默德生隋开皇时,唐初,随波斯人东游我国,精研孔、释遗文,归而入山著书。书成,服从者众,悉扫火祅,犹太诸教,遂为阿拉伯国王,载在西史。试考其创世记,根据耶稣天堂地狱诸说,博采释氏,一画开天之旨,则本诸大《易》,金陵刘智译其书,名曰《天方性理》。左文襄西疆奏议有云「回教明心见性,微言不出吾书」,此见天方学派之阐明心性,尚在我国宋儒之先,盖无论为儒,为佛,为回,其不同者仪式,所同者本原。凡宇宙间成一宗教,无不有根据所在,流衍所由,始祖之先,更有太祖。上世文明乍启,心性之原理,殆发源于四千年以前高原之地,其后种族迁移,遂赍其文明哲理,分注东西,于是宗教仪式之分以此,宗教原质之同亦以此。窃尝谓儒家宗《周易》,佛理本《归藏》,回教近《连山》,其不祧之祖,原诸教所同。特子既生孙,孙又生子,遂若枝分派别,各不相谋,不知溯厥由来,固初无二本也。

  全国户口我国人口,自雍正以来,永停编审,以丁粮摊入地税曰地丁,全国户口遂无确数。地方官造报户- 1897 -部,类多意为增减,不足依据。迨宣统庚戌,民政部始汇各省所报,编纂户数清册,其地方区域,为京师内外城,为顺天府四厅,为奉天二十八属,为吉林全省,为黑龙江全省,为直隶全省,为江宁各属,为苏州各属,为山东全省,为山西全省,为河南全省,为陕西全省,为甘肃全省,为新疆全省,为福建全省,为浙江全省,为江西全省,为湖北全省,为湖南全省,为四川五十五属,为广东全省,为广西全省,为云南全省,为贵州全省,为京城二十四旗,为内务府三旗,为京营四郊,为左翼四处,为右翼五处,为东陵所属各旗营,为西陵所属各旗营,为马兰镇各营,为泰宁镇各营,为热河蒙旗,为直隶提督所属驿站,为察哈尔所属,为密云驻防,为山海关驻防,为江宁驻防,为青州驻防,为绥远城驻防,为西安驻防,为深州驻防,为伊犁驻防,为福州驻防,为荆州驻防,为成都驻防,为广州驻防,为乌里雅苏台所属,为塔尔巴哈台所属,为科布多所属,为西宁所属,为库伦所属,为川滇边防所属。

  以上各区域,都凡正户四千九百九十三万二千八百三十三户,附户一千二百五十五万一千四百三十二户。其未经列入者,尚有奉天之二十七属,四川之八十九属,及热河之各府州县,杭州、乍浦、京口之驻防。此户数之大略也。至于人口,则大多数固未查报,度其总数,必在四五亿之间,大抵占世界人口三分之一,得亚细亚洲人口之半。 「 人口之数三倍于俄,八倍于德,七倍于法,十一倍于义,六倍于美,十倍于日本,四十倍于朝鲜.较之英吉利全国尚多一亿.」 以全国平均计之,每一英方里有九十五人,本部为十八省,居民尤稠,每一英方里,平均计之,为三百有七人。

  人口密度,以内地为占多数,内地又以江苏、浙江、山东、安徽、福建为尤多。

  人口速率之增加,不可思议,今姑举江苏之青浦一邑以为比例。顺治朝,仅三万一千五百二十五口,时方在有明鼎革生民荡析流离之后也。乾隆丁未,已增至五十四万六千二百三十九口,其中有男丁三十万一千四百二十六口,妇女二十四万四千八百十有二口。顺治至乾隆,百数十年耳,而户口增进之速率已如此,若由嘉、道至光、宣,其递进之率,自更不可胜数。一邑且然,合各省计之,则如何。

  归化各族归化人种错杂,五族具备,商贾为汉人,喇嘛为满洲人、蒙古人,亦有西藏人厕其列,而回人亦颇众。

  新疆各族新疆广袤二万余里,人类纷庬,各为礼俗,今别其族,曰汉,曰蒙古,曰缠回,曰布鲁特,曰哈萨克,曰甘回。其宗教,则曰回,曰佛而已。

  青海各族青海之东部,汉、回、蒙、番杂处,以通婚媾,血统泰半混杂,几难以人种分析之。番族之羌浑种、北蕃种,蒙古之和硕特种、土尔扈特、绰罗斯等种,更不必论。即以南部言之,有蒙,有番,有藏,亦不能一一析之也。惟柴达木之土著,悉为蒙古和硕特一种,汉、回、番、藏、缠回及土耳其人之流寓者,无不有其固有之眷属,其种今尚未淆也。

  青海各族中,汉、回容貌语言最易辨别.其睛淡黑,额削,颧骨突起,髭须疏而微鬈,肤黄者,为蒙人。其睛黑而突,浓眉,须连于鬓,颧骨突起,鼻平,口广,唇薄,肤黄而粗者,为番人。其睛小而黑,须疏,颧骨阔,鼻平,口广,唇薄,肤黄而粗者,为藏人。其鼻高而眉低,目深睛大,须连于鬓,肤苍粗,而男身长腹大,女身短眉连者,为新疆之回人。 「 俗呼缠头回回。」 其隆准深眶,身量颇伟,肤色黄白相间者,为土耳其人。

  太祖太宗之于满蒙汉天命乙丑,太祖谕诸贝勒,有「满、蒙、汉人今如同室,然惟和洽,乃各得其所」之训。太宗则云:「朕于满、蒙、汉人视同一体,譬诸五味调和,贵得其宜。」

  上谕谓满汉非同族吏、户、礼、兵、刑、工各部各署皆有匾,上书某年谕满大臣等,宜时至大内某宫敬谨阅看某朝所立御碑。后各部多失去,其存者,亦大率以纸糊之。光绪时,某部尚书某以其署翻造大堂,乃见之。旋知宫中所立碑,乃专谕满大臣,略谓本朝君临汉土,汉人虽悉为臣仆,而究非同族,今虽有汉人为大臣,然不过用以羁縻之而已。我子孙须时时省记此意,不可轻授汉人以大权,但可使供奔走之役而已。

  蛮子鞑子河套工人皆春出冬归,其留居者,乃地主大户也。冬时,则集其佣人,以胡麻榨油,入关而贩之。其佣人中,有蛮子,有鞑子,通力合作,耦俱无猜。蛮子者,汉人之通称也。鞑子者,满、蒙人之通称也。蛮子与鞑子,汉、蒙语言皆能互通。有时亦往往自称为蛮子、鞑子,犹之各称其乡贯,畧不含有他意也。

  蒙人相语,尝呼汉人为喀特拉,为契丹之转音。盖蒙古初兴,尝分汉人为八种,而灭宋所得者,犹不在内。契丹本为八种之一,后乃举以被诸全体耳。

  旗人徙居内地之旗人,有满洲、蒙古、汉军三大别,世皆知之。且知属于满洲、蒙古者,为其各本部落之人民,属于汉军者,为归附之汉人。然有以满洲改汉军而后仍为满洲者,王国光是也。国光先世为满洲完颜氏,曾隶汉军正红旗,乾隆癸酉,高宗命其子孙及同族仍入满洲正红、镶白二旗。有以满洲改汉军而以一支仍为满洲者,佟国纲是也。国纲先世为满洲,曾隶汉军,国纲以仍隶满洲为请。部议谓佟氏官多,应仍留汉军,惟令国纲一支改归满洲。有以蒙古而改满洲者,莽鹄立是也。莽本蒙古正蓝旗,其后擢入满洲镶黄旗。有以蒙古而改汉军者,和济格尔是也。和本蒙古乌鲁特人,后隶汉军正白旗,为何氏。

  旗人抬旗徙居内地之旗人,有以建立功勋或上承恩眷而由内务府旗抬入满洲八旗,或由满洲下五旗抬入上三旗者,皆谓之抬旗。然仅限其本支子孙,虽胞兄弟不得与.皇太后、皇后之丹阐在下五旗者,皆抬旗。丹阐,满语谓母家也。

  汉族汉族,一称巴克族,就古史略考之,其最初根据地似在昆仑山。 「 即巴颜喀刺山。」 五千年前,循江河之源游牧而至,以渐拓殖,居内地之西部北部,战胜三苗、九黎种人,辟其地而有之。盖先在黄河两岸,渐盛于江淮之间,以至南海滨.黄帝以后,秦、汉及唐最强,明初,武勇亦盛。 「 兵力直至黑龙江入海之口。」 惟右文之习太深,故积弱至此。其人头颅圆,额颧平,眉目斜秀,颇有美须髯者。

  其人居所,以十八省为主要地,延布于满洲、新疆及境外之印度支那半岛、马来羣岛、台湾岛一带,占全国人数之十九,代握文化之中枢。衣食习尚大都相似,惟南北风土异宜,性情亦不无差别.河域人民,躯体伟硕,勤俭耐苦,纯朴质直,耻为欺诈苟且之事。其在上游高原者,穴居俭啬,在下游平原者,强悍好鬬.河,黄河也。

  江域人民,躯干稍小,思想缜密,通达事理,善于仿效,学术工艺,颇能深造有得。三峡以西,偏于保守,少活泼气象,三峡以东,则为商业通衢,贸易既繁,奢靡亦甚。江,扬子江,即长江也。

  闽、粤人民刚健活泼,脑力充锐,滨海之区,习于波涛,勇于冒险,移殖海外,势力甚强。上游高原,民贫地瘠,交通未便,风气较塞。

  语言独立,河域多用京师语,即杂居开封之少数犹太族亦操此语,盖二千年来,已为汉族所同化矣,江域多用江宁语.皆与文字相近,可通情意,而京师语尤为正音,通用于上级社会。至若方言,则几于十里小异,百里大异,惟河域之大平原可称千里一致。闽、粤则因山岭丛杂,通晓最难.文字始于仓颉,用孳乳相生法。正俗文字殆有五万,常用之字不过十一。字体则由篆而隶,由隶而楷,而楷而草,益趋捷速。然皆上下通行,绝无歧异,故方言虽甚错杂,而仍于文字收统一之效,合羣之道,端赖此也。

  至汉人二字,则自典午不纲,九州岛鼎沸,刘元海奋起晋阳、汾涧之滨,思绍汉业,以孚人望,乃始有此称谓.及五季之乱,契丹强盛,汉族之势甚微,当时乃以汉子为贱者之称,南宋时犹相沿不改。元时又以宋人为南人,其所谓汉人者,皆辽、金遗族也。

  汉族之混合于苗族者亦有之。其故,则或入赘,或冒充也。

  海外华侨人数我国以生齿之繁,生计之窘,濒海人民,遂多有移住国外者,而以美为最多,世称之为海外华侨,皆汉族也,满、蒙、回、藏、苗、黎之人殆无一焉。自咸丰乙卯至同治丁卯,岁有六千人,自同治戊辰至光绪辛巳,岁有一二万人,壬午,则达三万三千六百十四人之多。于是美国禁阻之议起,而重课以人口税,壬午,遂减为三百八十一人,丙戌,仅有十七人,戊子亦然。此二十年间,美于华侨,专施强暴之阻力。又英属之科伦比亚及澳洲,亦课以荷重之人口税。我国虽有公使、领事,不能力任保护,滋可嘅也。

  宣统辛亥所调查在外之华侨人数如下:台湾,二百五十万有奇。香港,二十七万九千四百有奇。澳门,七万四千五百八十有奇。日本,一万八千有奇。朝鲜,三万七千二百有奇。安南,十二万二千有奇。暹罗,二百四十六万一千有奇。南北美洲,二十六万九千有奇。澳洲,二万九千有奇。非律宾,八万六千四百有奇。爪哇,九万七千有奇。欧洲各国及俄属西伯利亚,四万三千一百有奇。其余各小岛,一百八十四万五千有奇。

  华侨以在台湾者为最多,暹罗次之,南洋羣岛、马来半岛及俄属西伯利亚又次之。省籍以隶广东、福建者为最多,浙江、江苏次之。

  巴巴新客南洋羣岛之华侨约分二种:一称巴巴,自其先人即已移住,中有能操马来语而不解汉语者,然仍汉装,其性情则已大变;一称新客,为新自内国移殖者。

  沟民沟民居黑龙江,杂处于黑津鞑子之中,盖皆汉族之掘人参者及内地逃人也。中有老大哥为之长,羣听令焉。

  小姓徽州有小姓。小姓者,别于大姓之称.大姓为齐民,小姓为世族所蓄家僮之裔,已脱奴籍而自立门户者也。间或出外为贾,若与大姓同肆,亦平等视之;及回乡,则不与抗行矣。

  九姓渔船子孙九姓渔船,惟浙东有之,人有谓为陈友谅部曲之子孙者。凡九姓,不与齐民结婚。始以渔为业,继而饰女应客,使为妓,仍居舟中,间有购自良家者。盖友谅败于鄱阳,其部曲九姓悉远窜,至严州之建德,而拏舟往来于杭州、严州、金华、衢州也。

  堕民堕民者,宁波、绍兴、金华皆有之,不与齐民齿,执贱役。齐民家有婚丧大事,辄往供应,间有作小贸易者,惟不许考试。光绪季年,弛其禁,自为婚姻,所居别有村落。或谓为元蒙古人之后,或谓为张士诚部将之后,而浙人心目中,则皆以汉族视之也。

  蜑人蜑人,惟闽、粤有之,俗呼为曲蹄,以其常处舟中,曲其膝,故以名状之也。一说曲蹄作乞黎,谓不齿齐民,类于丐也。其人常水居,以舟为家,以渔为业,姓多翁、欧、池、浦、江、海之属,盖取渔翁、鸥鸟及所居之地之义也。间有置宅于陆者,然亦不业商贾,不事工作,习于贱役,异于平民,而娼寮多有假托其名者,俗呼白面厝为曲蹄婆厝,是也。

  或谓蜑族为色目人种.元末时,闽人斥之不使践土者。或又谓元末闽人约于除夕烧火柴为号,杀尽鞑子,中有一家被酒忘其事,而鞑子之郭、倪二姓遂乘间逃水滨,欲借舟而遁,事为人所觉,欲杀之,以其力求免死,遂许其在水中讨生活,终身不得登岸,后遂成为蜑族者。或又谓蜑族为李自成旧部,流入闽中而自侪于奴隶者。或又谓蜑人采海物为生,且生食之,能入水睁视。合浦珠池蚌蛤,惟蜑人能没水探取,旁人以绳系其腰,绳动摇则引而上,先灼毳衲,使极热,俟出水,急覆之,否则寒栗而死。或遇大鱼蛟鼍诸海物,为其鬐鬣所触,往往溃腹折支,人见血一缕浮水面,知其死矣。盖即古之所谓鲛人者,然世人皆以汉族视之也。

  光、宣间,闽人呈递说帖于福建咨议局,请准与平民平等,咨议局以不平等乃习惯之相沿,非法律所规定,置否决.客族四川成都多广东嘉应人,其入蜀也,始于粤寇石达开之率众西行。石败,众溃散,石军多嘉应人,遂旅蜀不返,娶妻生子,比于土著矣。惟其语言则数十年来沿用不改,故成都人羣称之曰「客族」。然嘉应人在其本州岛所操之语,粤人谓为客家话,盖亦非嘉应土著也。

  满族满族,一称通古斯族,亦称秃忽思, 「 义为凉。」 又称东胡族。其先出于女真,女真出于靺鞨,靺鞨出于挹娄,挹娄出于肃慎,肃慎与鲜卑同种,鲜卑出于东胡,东胡即通古斯。故泰西人种学家谓满洲、蒙古同出于通古斯。其人额微削而颧起,髭须不多。

  其人起于长白山、松花江之间,夙以射猎为生,与虫蛇猛兽相角逐,风餐露宿而无苦,故世祖挈之以驰驱中原,遂成大业.语言别为一种,为双音语根。文字直下而右行,盖就蒙古文加以圈点,以满洲音读之者也。字体整齐,凡十有二字头. 「 俗呼字母为字头.」 及定鼎,遂分布各省,使其驻防,膏粱豢养,寖且惰弱,言文习惯,多与汉族同化矣。

  满族有混合之他族泰西人种学家不言血统,盖以世界固无纯一不杂之人种也。自世人视之,凡占有满洲旗籍得享同一权利者,皆为满族,然实有别族焉。满洲在昔已分数部,秦、汉以后分国尤多,土著之留遗是否出于一系,殊难稽考。就其所列档册者论之,舍本族外,尚有多族集合,而以汉与蒙古及鲜卑人为最伙,印度回族 「 波斯亚刺伯人及内地回族。」 亦颇有之,究其实,固非纯一血统也。

  蒙古族之杂入满洲旗籍者约二十余,如巴尔呼人、鄂勒特人皆是也。其非着族而姓氏无闻者,尚不可胜计,而蒙古旗所编制者亦不与焉。

  鲜卑族,本即东胡遗裔, 「 东胡虽出自高辛,亦为黄帝之后,然谓满洲有其遗种则可,谓本族为通古斯种,则非也。」 与满洲境地相连,转徙错杂,混入满洲旗籍者,则有达瑚尔人、锡伯人、索伦人 「 索伦人中又杂有各族。」 诸族。 「 」

  印度及回族之居满洲者,则始自新罗盛时,当我国唐代。或由传布宗教而来,或自海道互市而至,人民因之移住,后遂占有旗籍。且广州驻防之满人中,本有回族羼入,马领事廷亮 「 马即广州驻防旗人。」 尝为人言之。故无论号为伊彻满洲者,有他族之混合,即号称为佛满洲者,亦决非纯粹之满族,国初赐姓之觉罗称民觉罗者,亦不尽满族也。

  东北边小部落之人东北边有小部落,曰拏耶勒,曰革依克勒,曰裕什克哩,均住虎尔哈河及松花江两岸,谓之异齐满洲。异齐,汉言新也。曰穆连连,住乌苏里江两岸。曰欺牙喀刺,住伊瞒河源。曰剃发黑金喀喇,住松花江,黑龙江两岸。曰不剃发黑金喀喇,住乌苏里、松花、黑龙江三江会流左右。曰飞牙喀,在其东北。曰欺勒尔,滨大东海。

  鱼皮鞑子赫哲族为鱼皮鞑子,盖以鱼皮为衣履,故有此称.俄语谓之高尔的,犹言土人也。为女真之支裔。一名黑津鞑子,或曰徽钦鞑子。以「黑津」乃「徽钦」二字之讹音也。乾隆朝,始入旗籍,属于三姓副都统,故称三姓为京师。后多聚处伯力、双城子、拉哈苏苏、三姓一带,貌似蒙古,皆垂辫,有已剪发者,有蓄发如朝鲜人者,如拉哈苏苏等处,皆已立学校,教其子弟。其人男女皆嗜烟,昔年以兽肉及鱼为粮,近亦兼食黍麦。崇信巫觋,不知医术,人口因之日减.所食之鱼,曰达布哈鱼,牙最利。食小鱼,类内地之乌鱼.或以为脯,或以为面。煮熟,先盛以大碗奉之入内,则人知其有亲也。食时,狗蹲于左右,骨出,即以饲狗。狗有时急欲食,则攫于其人口边。其人爱蟒衣,悬而不着。得蟒衣,则张于其门,多者以为富。其水曰戊子江,盖海汊也。冬时水冻,坐爬犁,驾狗而行。五日或七日、十一日、十三日,行可六七百里。狗之领而前行者曰狗头.狗头一,可值银四五十两。盖行时,头前行,知有虎豹则回。其知也,以闻气而知也,人视以为备,故贵之。

  业渔之外为业猎,人体极健,尤善击射,虽妇女孺子,亦能乘骖马, 「 即无鞍之马.」 驰骋山谷,与猛兽战。其根据地,在索伦山北内兴安岭一带,与俄属仅隔一江。性嗜饮而健啖,所需酒品,皆以所采桦树皮及猎得之禽兽乞俄人换之。故皆能操俄语,而汉语则格格不通,汉文更无论矣。惟其弹击之精,膂力之强,不惟汉族罕有其匹,即俄国著名之哥萨克骑兵遇之,亦当退避三舍。

  蒙族蒙古族,一称蒙兀,或有称之曰鞑靼者,本室韦之别部也。室韦出于鲜卑,鲜卑出于东胡,东胡声转通古斯。我国西伯利亚有通古斯河,西流入叶尼塞河,其初地盖在于此。当南宋时,有成吉思汗、斡歌歹汗、忽必烈汗父祖孙相继而起,世界为之大震,舍日本及阿剌比亚半岛外,几全据亚洲而有之。又役属东部欧洲,且尝侵入欧洲之中部。 「 今之德意志、意大利皆尝被蒙古兵。」 自明兴而内地蒙古之迹绝,自俄罗斯崛起而钦察王国亡,自波斯复兴而哈烈王国亦亡,自英吉利商会占夺五印度而蒙兀儿帝国亦亡。中亚细亚遂仅存布哈尔、机洼两汗国, 「 皆成吉思长子朮赤之后。」 在俄人保护之下,旦夕待灭。漠南北之部落,则二百年前已合并于我。其别种之准噶尔,虽尝崛起于天山北路,侵入南路及青海、西藏,且掠有漠北,然不旋踵而溃败。于是蒙族政治上之团结,欧、亚两洲间,先后土崩瓦解矣。

  其人目睛灰色,额微削而颧起,髭须不多,面作古铜色,身之肤色较白,然因成吉思汗之子孙分藩远征移徙地方者甚多,故与汉族、满族及外国之突厥、波斯、俄罗斯等族,血统已有少半之混合,惟漠南北之喀尔喀族及贺兰山之一部,青海之和硕特部,犹具本族之特质焉。躯干虽不甚长,而力体之强健,往往为欧人所不及。既以游牧为本业,故无论男女,皆善骑,且最好竞马,各部落常举行之。惟以久处专制政体之下,并为喇嘛所感化,其独立不羁、自由平等及宽以容众,勇于战鬬之特性,渐已变迁,徒以迷信蓐食、怠惰不洁等习,使近世人种学家据为口实,良可慨矣。

  元亡,其遗族分二派。南徙者即察哈尔支,为敖汉、奈曼、巴林、札鲁特、克什克腾、乌珠穆沁、浩齐特、苏尼特、鄂尔多斯等九部,所谓内蒙古也。在漠南,其留故地者,总称其部落曰喀尔喀,分建七旗,以左右翼统之。右翼为土谢图,左翼为车臣、萨克图,所谓外蒙古也。在漠北,此外又有额鲁特蒙古。其在漠南者,曰河西额鲁特,在漠北者,曰金山额鲁特。若在昔日,则额鲁特蒙古本分四部:一曰和硕特, 「 和硕特,有福之谓.」 博尔济吉特氏,成吉思汗弟哈撒儿之后,为纯粹之蒙族;一曰准噶尔;一曰杜尔伯特,皆绰罗斯氏, 「 即赤那思,义为狼。」 为蒙之分族;一曰土尔扈特,为突厥种.蒙族以内外蒙古为根据地,延及新疆东部、青海北部,皆以游牧为生,耐饥寒,善驰逐,故成吉思汗挈之以蹂躏欧亚,所向披靡,其勇悍善战之风,实为吾国历史之特色。语言别为一种,文字有字头十五,出于畏兀儿, 「 即回纥.」 每一字头有七音,书法自左而右。散居各省者,多与汉族同化。

  蒙人生殖力蒙古各旗掌户籍之官曰掌盖.一掌盖辖五十人。凡有掌盖之部落,鄂托八十三,乌审四十二,达拉特四十,准噶尔四十五,杭锦三十七,郡王二十四,加萨十五,此犹其最初编制也。宣统辛亥,人口消耗,一掌盖所辖,或不及三四十人。依此核计,伊克昭全盟不过一万四五千人。乌兰察布盟人口尤少,计其全旗仅五六千人,亦足骇人听闻矣。盖蒙古妇人之生殖力不甚繁硕,一母所孕不过一二,如汉族之蕃衍至三四者,则甚少也。

  蒙族之生殖既不及汉族矣,而喇嘛教又从而耗之,是以人之消减愈速。惟土默特、准噶尔、达拉特三旗以近于汉地,婚葬多用汉礼,故喇嘛教之迷信以减,而人口以渐繁。然夫妇之伦常不确定,女子尤多习于淫乱,故汉、蒙之通婚嫁者,犹不多觏也。

  乌兰察布伊克昭两盟之人东蒙古,即内蒙古之乌兰察布盟、伊克昭盟,属于喀尔喀族。虽非所谓躯干长大者,而体强壮,面扁平,肤带赭色,勇悍耐劳,幼即薙发,其人口实无可据之统计,而综合中、俄人士之传说,乃知其中尚有汉、满人之混合种也。且沙漠及游牧地带,人烟颇稀,惟邻接内地者,则较密耳。

  准噶尔自讳为蒙族准噶尔,本蒙古厄鲁特人,元时尝置驼、马、牛、羊四部,分驻西北边。准,其牧马部也。至本朝,则外藩有四十九家,中多元之后裔,其语言文字皆同蒙古,然尝自讳为蒙古人。

  伊克明安公旗氏族之微齐齐哈尔有伊克明安公一旗,为额鲁特蒙古,不置札萨克,直辖于黑龙江将军,与归化城之土默特部同。伊为厄鲁特种辉特部之别派,最微弱,夙役属于其同种之准噶尔汗。仁和龚定庵谓其移徙于乾隆甲申, 「 即平定准夷之岁.」 当时未有编旗明文,宜行文查补.其实此旗终亦未设佐领,未编旗,移牧东来。在雍正时,准部方强,特畏其侵逼,乃叩关来庭,遂安置之于此,惟公爵犹承袭未替耳。光绪某年,曾呈靖江抚颂铸印文,朝廷抚御羣藩,编管建置之法,隆杀有差,独此部错居别处于满洲,若赘疣然。或谓朝廷殆以其氏族本微,又出于厄鲁特降虏,而故杀其礼欤?

  新疆之蒙古人额鲁特、察哈尔、土尔扈特、和硕特四者,皆新疆之蒙族也。游牧于伊犁天山南北,及塔尔巴哈台、阿尔泰山诸境,逐水草,迁徙靡定所。冬窝曰玉木种,夏窝曰锡林。 「 牧所谓之窝.」

  潜哈哈萨克本为蒙古族,元之后裔分封于其地者也。初本不奉宗教,分封以后,子孙蕃衍,有徙居天山北路者,久之,与回族同化,则奉回教;有徙居东土耳其斯坦境内者,则奉基督教;其在外蒙者,则又相习而奉佛教。雍正丁未,恰克图界约及咸丰庚申中俄续约定,乃划归于俄。哈人以其地严寒,常潜行南来,在科布多、乌梁海、塔尔巴哈台等处,借地游牧,此潜哈之名所由昉也。

  蒙族有汉族回族羼入同治癸亥,有临隆阿者,尝从忠亲王僧格林沁剿捻于雉河集,擒张洛行,以功,洊擢至副都统,赏穿黄马褂,编入蒙古旗籍。然其人实为湖北咸宁之裴元。少时,从其父贾于锺祥,咸丰时,为粤寇所掳,辗转投僧军,供刈刍拾马通诸杂役。一日,为僧所见,喜其貌秀,令给事左右,及擒洛行,益契重之,为命名临隆阿,以义子畜之。其后,僧督师至光山,有捻乞降,诸将虑其蹈降捻宋景诗复判之故辙也,持不可,临抗议纳之。乙丑,僧自剿捻于曹州,时军中有降捻,潜与外捻约,为内应,不战而溃,僧战殁于阵。穆宗闻之,追原祸始,临遂奉旨革职拏问,大惧,乃变姓名,遁归锺祥。又驮毛达子有因犯法而逃青海者,则变回为蒙矣。

  回族回族,一称土耳其族,源出突厥,其先本平凉杂胡,后魏太武帝灭沮渠氏,有阿史那者,以五百家奔茹茹,居金山。 「 今阿尔泰山。」 金山之形似兜牟,彼土方言,谓兜牟曰突厥,因以名其部。当隋、唐之际,奄有漠北,其地东西万里,后分东西二部,自回纥兴而突厥亡,科布多、新疆、青海、额济纳等处之土尔扈特皆遗裔也。其余众西徙者,至明景泰朝,灭东罗马而有其地,即欧洲之奥拓蛮帝国也。 「 其人曰突而克,汉文译之讹为土耳其。」  泰西地学家犹称天山南路曰东突厥斯单,葱岭以西曰西突厥斯单,而我国向称之曰回回。其散居内地者亦然。其人头形端而广,面带长卵形,间亦有蒙眼者,须多,颧骨隆起,唇厚,鼻直而略高。

  其人以宗教为联合之具,自西亚而来,初蕃衍于内外蒙古,后则新疆南部最多,陕甘次之,川滇又次之。语言别为一派,为连结语.文字则横衍右行,有字头二十八。生业兼耕牧,其散居黄河上游东南各省者,已与汉族同化久矣。所得知识,则东取华夏,西取犹太,兼袭古西域遗风,惟恃其团体坚固,辄与他族有竞争。

  甘回甘回者, 「 汉装回多从河湟迁徙,故别之曰甘回。」 突厥种人也。鼻高而眼微陷,男剔首,女缠足,居食衣服,皆从汉俗。惟入寺礼拜寺,戴六棱冠,上锐下圆,五色皆备,嘉峪关东西道上,往来者不绝于道。或谓回多聚居山岭,其妇女之强悍者,尝赤足裸上身,隐于小坳,伺汉族男子之清俊者,辄撺负以去,不如其意,即击杀之,弃尸于路隅。

  伯德尔格喀什噶尔之回民,中有伯尔德格一种,夙以贩运为生,绝无恒产,岁例税金十两,金丝缎二疋。初仅八十余户,乾隆庚子,增至四百余户。

  汉装回汉装回,泰半为回鹘之裔。回鹘者,唐书谓匈奴部落,故杂有匈奴、氐、羌诸种也。唐时回纥内乱,其众有入居陕甘等省者,汉族以其衣服语言皆与汉同,故呼曰汉装回,一曰汉回,亦称之曰小教。间有逃回入汉者,彼族谓之反教。

  缠头回回缠头回回,因以白布缠头而得此称.居新疆,实羌人也。

  驮毛达子青海柴达木西部之缠回,其改从青海蒙古籍者,谓之驮毛达子。

  布鲁特有鲁特者,汉乌孙、休循、捐毒诸族人也, 「 东布鲁特为乌孙西鄙地,西布鲁特为休循、捐毒二国地。」 散处于喀什噶尔、英吉沙尔、蒲犁、叶城、乌什诸边境。其人好利喜争,尚牧畜,事耕种,与缠回同教,颇畏法。

  番族河西所在多番族,回纥种也,久居内地者,号熟番。大族蓄马牛羊至千百蹄,织毛毯为屋,弥漫山谷,远望若鱼网然。妇女面目多狞恶可憎,常受佣于汉族,计其工资,日仅可购升粟而已。其服亦多毛织,首饰杂白金为之,缀以车渠,编发如欧人。处女以发数十根为一辫,细腻整齐,离离可数。

  青海番族青海之番族本汉时鲜水诸羌也。唐以前为吐谷浑,唐末并入吐蕃,繇是佞佛成俗。始隶卫藏,有巴海、临蕃、巴哇等十三番族。明初,置西宁、河州诸卫,领以茜,给印敕。以其崇尚佛教也,授以国师、禅师名号。以其强大易乱也,使分部不相统属。时北沿甘凉,西接回部,南界川滇,番族衍至二三百部,皆吐蕃种.正德以后,厄鲁特自北边横越侵之,番民多为所戕灭,余皆远徙散落。其附之者不能自存,反为所役,陷于奴隶之境,蒙古则变为地主,番民纳租供牧,但知有蒙古,不知有中朝也。

  国初,青海蒙古尤专横,与西套西域诸部声息相通,胁制番族,犯边无已时.雍正初,和硕特罗卜藏丹津败,内地大军深入青海,追各寺所藏明代国师、禅师印敕,限其庙舍毋过二百楹,每寺喇嘛毋过三百人,并禁藏兵器。盖以前酋均喇嘛,寺院之主,各辖番人如土司,番族多削发,寺僧无定额,遂致僧民混淆,良莠不齐,寺院即为逋逃薮矣。自是仿土司,设番目,改隶道厅卫所,以分厄鲁特之势。定其贡市之期与地,三年一贡,分三班,九年一周,定互市于日月山。厄鲁特遂不敢窥青海,其势亦日就孱弱,而数十年间,番族以生养休聚,渡河而北,大肆刦掠,蒙古不能御,至畏西番如虎狼矣。

  道光朝,经边吏派兵剿办,河北肃清,又除汉奸,断粮茶,而番势遂蹙,投诚乞命,乃编户口,责成头目定贸易之所,限粮茶之数,而番患始息,此河南八族投诚之由来也。然当初受羁縻时,尚知遵守法令,后复扰及沿边。咸丰间,又将河南八族野番招安,移近青海一带住牧,派员清查荒地,又割分蒙古旷土,与八族番均分地界。赏其头目千户、百户等职,钤束其众。岁在青海大臣处请票,在丹噶尔采买粮茶,岁给千百户青稞仓斗一千零二十石,石例价五钱,合银五百两有奇。且于归附之野番所办口粮,每石日给市量青稞一合,每户月给茶一封,每岁运粮三次,每次限以四个月粮,地方文武官会同验明人数粮数放行,择要设卡稽查。其后人口蕃,生番渐熟,率皆富少贫多,亦无力能办大宗粮茶,其请票亦虚应故事,沿卡稽查禁物而已。综计投诚番子八大族,管四十小族。盖汪什代克族,管小族十二;刚咱族,管小族十;千布彔族,管小族十一;都受族,管小族二;完受族,管小族一;曲加洋冲族,管小族一,公洼他尔代族,管小族一;拉安族,管小族一。 「 后又分上下拉安二族。」 又刚咱族、千布彔族、完受族、公洼他尔代族,拉安族等,置千户五,别有总管二。刚咱族曰剌麻拉夫炭,汪什代克族曰完托,百户入册者十六,百总 「 亦称副百户。」 三十五,什长一百六十八。番族凡七千八百三十二户,男女大小一万八千四百二十口。其副千户、百户、百总、散百总等,由疆吏随时赏给,不入部册者不与焉。以上八族,皆已编为熟番,迁居河北。而其族之留于河南者,散而复聚,河北番又稍稍归附之,户口遂数倍于昔,蜂拥狼突,变为野番。千户势不能聚其民为一处,有仍归故土收聚旧族而不复北还者,则河北番族无主统驭,又变为野番矣。若河北郭密九族及阿里克族,河南鲁本科十七族及果洛族,皆世称西宁番者也,耕牧兼业,差同于汉族。

  千布彔族之分地最近,地名倒淌河,原为蒙古陀莫公遗地。其旧地在黄河南萨莫楞地方,本管小族十有一,移居于此。逾六十年,族众散处河南者尚伙,大半流为匪徒。河北一部,户口稀少,正副千户以下,仅设百户一人,安居乐业,已历数世,而人称之曰哈目番,译之乃为野番,盖为河南同族所累也。千户秀氏名班玛,副千户名盆巴,百户名丹科。其人睛黑而突,浓眉,须连于鬓,颧骨突起,鼻平,口广,唇薄,皮肤黄色,身量中等,似吐蕃人,与内地之番异。盖内地之番与汉族杂处,久服水土,私通婚媾,血统混淆,形貌已难辨别.外番则不同,然亦择汉男为偶,抚汉孩为嗣矣。语为西藏语,亦杂蒙古音,文为唐古忒文,书页为梵经贝叶形,外用木板夹之。

  青海之库车库尔,居大山中,汉番或耕或牧,其前后有番三大族,故其地之土著,番占十之八九。三族者,北为公洼他尔代族,中为都受族,南为曲加洋冲族,皆河南投诚八族之番安插于此,仅数十年。惟公洼他尔代有世袭千户,都受、曲加二族仅有百户,皆受辖于公洼他尔代之千户,两族有应办之务,青海办事大臣必告之千户,如蒙旗之盟长然。三族分地,于蒙番中为最远,人丁最寥落,毘连河南土司,时虞强邻侵扰,械鬬之案岁有数起。千户名青阿零,常游牧于柴达木以避之。

  郭密据黄河南北之关键,为青海全属精华所萃。番族归化最早,世称西宁番之一也。内分尕让族、江拉族、多剌族、登楞族、焕木族、质盖族、作什纳族、当加却呼族、贺尔加族等九种. 「 贺尔加族在黄河北岸,渡河南至贵德城十里近。今舆图均以此族载在贵德南境,尚在哈克河以南。然彼处番户有拉安、完受诸族,无贺尔加族也。」

  中惟贺尔加族有地界,余八族混在一处,每族百户一人,总属于尕让千户。千户名吉亥买尔多吉,副千户名先巴。郭密分上下二境,中有却卜藏沟,北接叶隆山,南通黄河,上下以此分界。所谓下郭密者,有二十余庄,大者曰尕让庄、贺尔加庄,北至索罗格山,接千布彔界,地瘠民贫,土人半以游猎为生,村庄约有四十余,大者曰郭密香卡,郭密大庄,膏腴之地不下数千顷,汉番且耕且牧,沿河一带,树木成林,可樵可猎,南与千格和蒙古地相连.大抵下郭密地段居十之三,居民重牧不重耕,上郭密地段居十之七,居民耕牧并重,西宁府属及四川民人争往垦荒,河南无主之番亦往投之。风俗介乎汉番者,为熟番,衣冠语言虽异,与汉族耦居无猜。若散处游牧忽来忽去者为生番,其人眼突多须,身短,皮肤苍而粗,半系川滇保罗种,贪狠嗜杀,无一不匪。所谓番匪者,此种最多。千百户不敢收纳其众,间有收纳者,必得番族公认而后可。汉族居其乡者,悉从其俗。又有赘于番族者,生子即为番,不复还汉籍矣,惟回民绝迹其境,间有之,土番亦必百出其计以驱之。

  藏族藏族,一称唐古忒族,亦称番族,即吐蕃人。西藏为古三危,康、卫、藏也也。汉称西羌,在魏为秃发,唐为吐蕃,西人称曰图伯特。吐蕃出于党项,党项出于鲜卑, 「 党项为鲜卑八部之一。」 鲜卑谓后土曰拓跋,故北魏、西夏,均以拓跋为氏。晋时,河西鲜卑秃发利鹿孤,实为西藏吐蕃之祖。秃发、吐蕃,皆拓跋二字之声转.唐时有都播国,在今俄属西伯利亚之托波儿斯克,是则托波儿克实为吐蕃之初地也,明矣。吐蕃、蒙古同出鲜卑,故蒙古人记载,自谓与吐蕃同族,而欧人亦谓藏人乃蒙古种中特别之族。然据希由克所记,则其人眼小而黑,须疏,颧骨突出,鼻平,口广,唇薄,上流社会之肤色似欧人,常人则黄色,身量中等。其人常快乐而甚慈惠,勇于战鬬,惟迷信甚深。畜牧者为犂牛、驴、马、绵羊、山羊,工纺织,善陶埴,并树艺各种农产物之与土地相宜者,又知采掘贵金属。至其人口,或谓仅百五十万,或谓当过五百万,生齿之少,实因地味瘠薄,气候不和,喇嘛太多,及一妻多夫之习,有以致之也。

  其人以西藏为根据地,分布于西康一带,间有入居云南、甘肃者。体质强,性情朴,兼营耕牧两业,在昔亦称强族。语言杂梵音,汉语、蒙语、印度言皆有羼入。文字有字母三十,亦曰唐古忒文,出于希伯来,与畏兀儿文同。畏兀儿,即古之回纥也。

  甘巴甘巴为藏中著名之族,其性活泼,喜游戏,他人所不忍居之惨境,彼怡然居之,不以为意。且事佛之心较藏人浅薄,未尝有遣子弟入佛寺之事。此族初自喀木移此,专事旅行,转徙四方,不惮跋涉,且远至克什米尔,然亦有从事农业之人。

  苗族黎族苗族, 黎族在湘, 蜀, 黔, 滇, 两粤之间, 曰蛮人, 曰夷人, 曰瑶人, 曰(上棘下火) 人, 曰仡佬, 曰倮倮, 曰倮罗, 曰倮罗夷, 曰俅夷, 曰仡僮, 曰佯僮, 曰佯僙, 曰僚, 曰峒人, 曰 革姥, 名称不一, 皆古三苗, 九黎之遗裔也。 泰西人种学家以其所居在山谷溪洞, 故目之为高地族, 而实我国内地最古之土著。 自黄帝战胜其大酋蚩尤于涿鹿, 乃退居黄河以南。 陶唐之世, 苗民逆命, 尧征而克之于丹水之南, 「 河南淅川厅之丹江。」 则又驱诸江汉之间.舜窜三苗于三危,即喀木卫藏也。然其遗种保守江南,控彭蠡而扼洞庭,恃险以抗汉族。至殷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周公旦惩荆舒,周宣王命召虎平荆蛮.春秋之世,楚启山林。汉开西南夷,三国吴平山越, 「 在黟山中。」 大江南北之平地巢穴于是尽失,乃窜入岭南一带之深山穷谷,终古不振矣。

  其人被服缯纩,好歌舞,挟巫蛊之术,好铸铜鼓,所用兵器为弓矢刀矛剑盾之属。贵人一娶数女,常人结婚时,男女择地跳舞,相悦,则遂为夫妇焉。

  至南条西部苗、瑶诸土司所辖人民,实皆汉族之别支,以格于地势,遂与汉族隔阂,未能同时进化,其真为上古苗黎之裔者,绝少矣。

  黎之种,旧无所考。或曰,黎母山有女自卵中诞生,适外来番男与之配,遂为黎种所自出,故名其山曰黎母。或曰,有女航海而来,入山中,与狗为配,生长子孙,名曰狗尾王,遂为黎祖,其子孙即以王为姓,故凡生黎皆王姓。或曰,黎即后汉之俚人,粤俗呼山岭为黎,俚人居其中,因讹为黎,居广东琼州之五指山,其在广西者亦称俚。或曰,唐李德裕贬崖州,其后有遗海外者,入居崖,遂为黎人。其一村皆李姓,貌颇与别黎殊,唐时旧衣冠今尚有藏之者。

  黎有生熟两种.熟黎之类三,黎岐、孝黎、黎鬃是也。生黎之类六,花脚黎、大厂黎、小厂黎、岐黎、霞黎、生岐是也。其号花脚者,男女皆于足胫刺纹数行。

  黎头辖一峒者为总管,辖一村或数村者为哨官。大抵父死子承,世世相传,或间有无子,以妻或弟代之者,则为众所归而公立之也。小事听哨官判断,大事投总管理处,总管不能理处,始出而控于州县.生黎之地不属官,亦各有地主,间有典卖授受者,以竹片为券。盖黎族无文字,用竹批为三,计邱段价值,划文其上,双方面及居间者,各执之以为信,无敢欺冒。

  琼州之黎,族类繁,亦有生熟之分。自文昌县外,散处于十二县境,熟黎略近城市,语言服食无异汉族,性情亦狡黠。生黎蜷伏深山,巢居野处,茹毛饮血,绘面椎髻,气质粗暴。至愚顽凶狠,则生熟黎皆同。睚眦必报,以杀人越货为事。向无专官抚治,仅举总管牌甲,令自约束。政曾设抚黎局于定安、临高、陵水三县,以县令为承审官。惟皆玩视职务,以黎愚而易欺,遇事辄婪索偏袒,以致积莫伸,时或酿成仇杀,激为暴动。光绪中叶,陵崖黎乱,冯萃亭宫保子材督师剿之,两年始平。勒令薙发着衣,始准与汉族通往来。

  苗族土司之由来苗族风俗语言异于汉族。治之之法,自元、明以来,每用羁縻政策,官其酋长,仍其旧俗,设宣慰、宣抚、招讨、安抚长官等诸土司,及土府、土州县,并令其世袭,掌自治权。

  湖南诸苗湖南苗族有生熟之分,其苗疆边墙旧址,自亭子关起,东北绕浪中江至盛华哨,过长坪,转北,过牛岩芦塘,至高楼哨得胜营,再北至木林湾溪,绕干州城镇溪所,又西北至良章营喜鹊营止。其居边墙以外者为生苗,在边墙之内,与汉族杂居,或佃耕汉族之地,供赋当差,与内地人民无异者,则熟苗也。汉族亦狎视之,无猜嫌。

  黑苗所居,则自松桃之长冲卡落,乃折东至新寨亢金,东南至黄瓜寨、上下西梁苏麻寨,折东至鸭酉栗林,入镇筸右营所辖鸭保、只喇隆朋廓家大田杨管,南上至得胜营,北入干州左营所辖平隆、石陇地母劳神鬼猴鬼冲之属,皆是也。其地绝险,人绝悍。至打郎坡望溪狗儿山一带,在平隆鸭保之中,则又生苗中之生苗矣。盖鸭保、天星强虎岑头之属,虽生苗,与汉族之客民相习,犹有能操客话者。诸处为人迹所不到,言语侏离,性情乖异,生苗且勾结滋事,而离巢窵远,不能久居。若边墙以内出没之苗,非此类也。

  红苗所居,则自干州高岩河西与永溪相接者,皆是也。地险陡,人凶悍,与镇筸左营、右营所管黑苗相似,但其地与汉境差远,中既隔以熟苗,外复环以汉族,不若镇筸右营、得胜营、西门江、晒金塘、筸子坪之属。生苗寨落即与汉村相连,故攘窃之患,犹不多见。干州吕洞山东北至良章营、喜鹊营、马颈坳一带苗寨,虽生苗,而东北与永保苗毘连,东与六保仡佬各寨为邻,虽悍,而汉族与仡佬力足以御之,故其患视他处为稍辑。

  花苗所居,为凤凰厅乌巢河东岸,马鞍山、黄茅坡附近,司门前、太平关、酿水沱、上下猨猴寨、梁项毛都塘、七兜树、两头洋等大小百余寨,地险恶,而性犷悍,东出则过清溪哨、靖疆营各汉地。南出则通廖家桥、永保各汉地。汉、苗毘连,其间无甚藩蔽,而近在镇筸城上下,视左右两营生苗,实居肘腋之间也。

  小凤凰营、鸡公寨等处,与铜仁正大营接界,旧为镇筸中营所辖,熟苗与汉族杂居,风俗与黔苗相类,通汉话,畏官府,在镇筸所辖诸苗之中,此为较驯.贵州诸苗黔于汉, 属西南夷, 明始设府州县, 苗族乃日渐繁, 后有自粤迁至者, 亦隶属之。 白苗在定龙里, 低头黄晴, 躯短小, 红苗在铜仁府, 青苗在贵阳, 镇宁, 黔西, 修文, 黑苗在都匀八寨, 镇远, 清江, 古州, 箐苗亦黑苗别种, 在平远州, 爷头苗为黑苗类, 洞寨苗与爷头苗分寨居, 花苗在贵阳, 大定, 广顺, 黎平, 九股苗在施秉徃凯里, 黑楼苗在清江八寨, 黑生苗在台拱, 古州, 黑脚苗在清江, 台拱, 车寨苗在黎平, 古州, 西溪苗在天柱县, 紫姜苗在清平,都匀, 平伐苗在贵定, 谷蔺苗在定番, 九名九姓苗在独山, 克孟估羊苗在广顺州金筑衑司, 东苗在龙里, 清平, 贵筑, 西苗在平越, 清平, 贵筑, 尖顶苗, 宋家苗均在贵阳府, 夭苗在陈蒙烂土夭坝, 罗汉苗, 楼居苗均在八寨丹江, 阳洞罗汉苗在黎平, 短裙苗在思州葛彰, 杨保苗在天柱锦屏, 葫芦苗在定番罗斛, 鸦雀苗在贵阳, 郎慈苗在威宁州, 仡僮, 佯僮, 白仲家苗, 伶家苗, 侗家苗, 家苗均在荔波县, 侬苗在永丰萝斛册亨, 黑罗罗在平远, 大定, 黔西, 威宁, 白倮罗在永宁慕役司及水西, 八番在定定番州, 打牙仡佬在平越, 黔西, 翦头仡佬在贵定新添街, 水仡佬在余庆, 木仡佬在贵定, 都匀, 黔西, 锅圈仡佬在平远州, 披袍仡佬在平远, 施秉, 清平, 猪屎仡佬在石阡, 黎平, 古州, 仡兜在黄平, 施秉, 镇远, 佯僙在都匀, 石阡, 施秉龙泉提溪, 黎平, 卡尤仲家苗在贵阳, 都匀, 镇宁, 普安,补笼仲家苗在定番、广顺,青仲家苗在古州、清江、丹江,黑仲家苗在清江,清江仲家苗在台拱,曾竹龙家苗在安顺府,大头龙家苗在镇宁、普定,狗耳龙家苗在广顺,白龙家苗在大定、平远,蔡家苗在贵筑、清平、威宁、大定、修文、清镇。僰在普安州,瑶在贵定,峒人在石阡、郎溪永从洪州,蛮在贵定新添街丹行二司,冉家蛮在思南府沿河司,六洞夷在黎平府,六额子在大定威宁,白额子在永丰罗斛,白儿子在威宁州,黑民子在清镇大定黔西。

  黑生苗改土归流贵州黑生苗性悍甚,长镖短剑,常结党访富户,夜执火行。雍正乙卯,改土归流,其患少息。

  雕题之民葱岭附近山中,有雕题之民,盖苗类也。

  (女革)姥横暴(女革)姥风俗言语自为一种,与他苗大异,敏慧不如红苗,平和勤勉不如白苗,嗜酒吸烟, 「 白苗亦嗜酒吸鸦片者,百千之一而已。」 蓬头垢面, 「 白苗妇女以梳绾发,行路遇清流则散发梳洗,濯足浴身,日至数次不厌。」 体力不如青黑等苗,而横暴过之。

  巴补凉山蛮人巴补凉山为滇、蜀间一部落,素为蛮人所居,其地绵亘数千里,与滇之巧家、昭通及川之宁远、越隽接壤,气候温和,土腴物茂,惟其人不通文化,时刦汉族。兹以宣统辛亥所调查之人数,详述如下:一、都土司所辖者二十四支:隘箕五百人,甲博六千人,兵补一万人,已你四千人,甲迭七千人,染脸一千人,耿无五百人,妈黑六百人,阿流六百人,折支三百人,拿吉一千人,阿立不详,黑三百人,的瓦不详,阿流苦姓五百人,噜补不详,阿大马五千人,迭使一千人,丙资马一千人,必谷不详,神以六百人,姓黑不详,莫石一千人,模洗不详。

  二、安土司所辖者三十三支:苦姓三千人,花姓七千人,梢姓八百人,苏姓二千人,熊姓一千人,五举一百人,五母二百人,徐姓一千人,底洗一百人,洗马溪马三百人,米西马三百人,立使一百人,立侯马不详,王姓八千人,不易马五百人,很黑一百人,补西马不详,九口马二百人,要马五百人,毋颇六百人,很口一百人,甲拉三百人,阿架四百人,体口八百人,平头马不详,五苦三千人,模红马五百人,补以二百人,阿六马三千人,甘宋五百人,麻结一百人,焦脚五百人,黄姓七百人。

  三、杨土司所辖者十四支:阿着一千人,吾奇二千人,不及七百人,莫石五百人,鸡取三百人,鲁姓二千人,阿六马三千人,恩展七千人,丁姓六百人,卢姓四百人,胡姓一千人,韩姓五百人,阿侯二万人,暑干一万人。

  四、冷土司所辖者九支:阿侯二万人,暑干一万人,能红五千人,哇屠三千人,石展三千人,入欠五千人,黑你七千人,瓦说五千人,阿你马三千人。

  峨马夷人干、嘉盛时,留意边防,云南峨马各边土练常三四千。道光中叶,边兵外调,夷人乘虚侵略,汉地之抛荒者,遂数十里。 「 峨边南之化林坪三四十里,东北之麻柳坝、北沙河八九十里,马边西北之大竹堡,雪口山、三河口、楠木坪等地皆百余里,西南之油榨坪、烟峰泛各数十里,雷波西北之中山坪处亦各数十里。」 故汉族旧壤,竟至数十里中求一汉族而不得。偶遇旧时汛防地址,有一二被裁之绿营兵丁欲归无所,惟向夷人承佃耕种,按年纳租,颗粒不足,折银交付,纯仰夷人之鼻息以为生活。

  边备空虚,兵不能卫民,民乃托凉山夷人以自卫,岁议苞谷若干石,盐若干斤,布若干疋,钱若干钏.谓之曰保费.保护者或至被保护者家,则必杀鸡出酒,强与为欢。稍忤夷意,夷或以虚词恫喝,被保护者曲意承迎,必得其欢而后止。不独零星散户偪近夷巢者然,即内地场市汉族,亦必按户摊钱,求保护于某支黑夷,谓之曰包山费,又曰看路费.毛坪场之年纳雅札支钱一百钏,永安场之年纳冑扭支钱六十钏,皆是此例。既纳保费矣,而汉族彼往此来,不携一物,路程仅二三十里,必出盐一二斤或钱一二百文以与夷人,令其同行,方能到达地点,否则夷人相遇,谓为傥来之物,掠卖凉山,终身不返。至商人道经其地之按照货物以纳金求保者,更无论矣。 「 凡至夷地贸易者,先于汉地觅一黑夷,按照所带货物值十抽一,即如展转交保,任其所之,苟遇危险,皆由承保者担负赔偿。然偿者八之三,骗者则十之七也。」

  粤瑶两粤之地,瑶居半,皆祖盘古而宗狗头王。王,即盘瓠也。瑶之祀祖,辄以十月朔,令男女既冠笄者,连襟而舞,谓之踏瑶。两相悦,祀毕,男遂负女去。粤东则更以七月望日,俾两髻男、三髻女衣五彩裾,歌且舞以妥侑焉。在粤西者,种凡三,曰高山,曰花肚,曰平地。高山最犷悍,花肚次之,平地又次之。向设瑶目一、瑶甲六以辖之,中又分瑶与狼。狼,客户也。明万历时,调狼兵征罗旁溪瑶,其族类遂蒸于曲江以北,东绕罗旁,面连山,聚族而居,惟连之八排,子姓繁衍,桀骜难驯,地广七百余里。轮倍之,率为盘姓。其它赵、冯、邓、唐诸氏皆汉人,以避瑶赋诛求,举家窜入,日濡月染,而饮食衣服器用皆与真瑶无异。自四姓窜身瑶中,教制军器,教挠边疆,教肆掠刦,蠢而凶者,日浸悍而黠矣。

  山官者,瑶总也,总之下,有瑶目八人,辖诸瑶。约岁九月入诚谒县尹,投邨落安靖结,无跪拜礼,间携野珍一二献,或兔或獐,官则赏之以银若布。时署中盛陈仪仗,示威以慑之。瑶从者归,语其侪偶,云不畏中间端坐者,只怕两旁鸡毛官,谓隶卒也。纳粮,则委之里长,交好者倍其赋以付,予取予求,不汝瑕疵也。少欺谩,立加以刃,否则要诸路而歼之。

  广东连州直隶州,界连湖南蓝山、临武等县,又与连山、绥瑶厅界毘连,时有汉、瑶互讼之案。绥瑶同知署距州城七十里,山城斗大,居民不及五十家,别有行署在三江城,乃审讯汉、瑶讼案之所,三江协驻焉。瑶人赴州署完纳钱粮,除赏给银牌外,复给以盐酒豆腐诸物,瑶人即于大堂下炊爨,欢饮而去,其性则甚驯也。

  湘瑶酃瑶有二种, 一曰高山瑶, 一曰平地瑶。 高山瑶蓬头跣足, 言语侏 离, 衣服理斓, 登高涉险, 捷若猿猱。 平地瑶饮食衣服与汉族同, 其佃种力作营作置产皆然, 惟与瑶人言则瑶语, 汉族言则汉语. 女多赘壻于家, 弃其姓而从之, 生子后乃去。

  桂杨州北界常宁大山,曰洋泉洞,白水洞,盘纡数百里,深林密箐,有瑶居之。汉族垦田傍山下,瑶则垦山种作,自云瑶耕山,汉耕田。凡山,皆羣瑶世业也。高山瑶依山为食,一二岁辄弃去,更治他山。平地瑶为熟瑶,颇与汉族相比狎,语言亦同。

  永明县境,三面接粤,诸瑶错处,有真赝二种.以盘、李、周、赵、沈、郑、邓、唐八姓为真瑶,他姓为赝瑶。

  軬客軬客,亦瑶也,本为古八蛮之种.五溪以南之岭,迤逦巴蜀,有蓝、胡、盘、侯四姓,盘姓为多,相传皆高辛狗王之后,以犬戎奇功,尚帝少女,封于南山,种落遂繁衍,今其族犹以岁时祀之。

  么些么些,即《唐书》所载么些兵是也。在云南维西。明土知府木氏攻取吐番六村康普叶枝、其宗喇普地,屠其民,徙么些,令戍之,后渐蕃衍,倚山而居,覆板为屋,檐低仅容人。

  头目所辖为二三百户,或百余户,或数十户。建设时,地大户繁者为土千总把总,为头人,次为乡约,次为火头,皆各子其民,子继弟及,世守莫易,称为木瓜,犹汉言官也。对之称为那哈,犹汉言主也。所属么些见之,皆跪拜奉物,发言时,屈一膝,讼亦赴愬。有不率,头目鞭笞之。农时助头目工三日,榖将熟,取其青者蒸而舂脱粟,曰扁米,家献二三升,腊奉鸡米。元日,头目以酒饭劳之。火头见头人士官,则拜而侍坐。火头,乃头人之所属也。

  估倧过澜沧江百里有部落曰估倧,有二种,皆无姓氏。近城及其宗喇普,明木氏之所屠未尽者,散处么些之间,谓之么些估倧,奔子栏柯墩子者,谓之臭估倧。语言虽同,习俗性情,与么些迥别.那马那马,本民家,僰人也,澜沧、弓笼皆有之。地界兰州,多不能自记其姓氏,么些谓之那马,遂以那马名之。语言实与民家无异,男女衣服之饰,杂用估倧、么些之制,而受制于么头人。

  仡佬能捍红苗仡佬湖南泸溪之上下五都、大章、小章、洞庭山等处,及干州厅东南各寨落,凡百数十处。亦有散居永顺、保靖、永绥间者,居汉村,则遂为汉人;居苗寨,则遂为苗人,而言语亦与苗异。其人耐劳习俭,不为乱,能捍红苗。干、嘉间平苗之役,颇得其力。

  倮倮倮倮者,自西藏东部至西川、云南边境,金沙江流域皆其所居,构屋于山间崖腹,从事耕牧,湘、黔、两粤亦有之,名称因所在而异,倮倮特其一也。其人往来于山间巢窟者,如履平地,时出刦掠邻近诸部,而藏族被害尤甚。躯干较内地人为长大,身体正直不屈,四肢细长,筋骨强壮。惟性怠惰,耽安逸,压操作,故肥满而大。面椭圆,带褐色,眼大,颊骨突出,鼻弓形而稍广,口之上唇稍薄,俗有拔须髯之风,齿白而整齐,虽年老不脱,盖不食熬肉故也。然面生皱纹甚早,其纹满面,且达于额.额甚大而高,发橙黄色,总为一束,集于额上,覆以绵布,状如犀角,长及九寸。

  倮倮有阶级,白种者,历代土酋相传之血统也。干倮倮如庶族。别有所谓上马奴、下马奴者,古昔蔡家等种人充之,后皆脱离而自主矣。 「 上马奴、下马奴者,土酋上下马时,此奴伏地以足踏其背而上。」 酋为卢、陇、安、阳四姓, 「 此冒汉姓,其真姓则安曰纳子波,阳曰侧波。」 其巨室尚拥数十百里之地,人民数万,田租万千右,羊豕万头,曾与巴布、 「 在川、滇、黔之间,大河环绕,森林重迭,外人除种痘师外不能入。常出侵略邻近州县,躯格极强大。」 大木干 「 酋长之称.」 通婚,酋有子若干,皆裂土地人民而均分之,品位亦齐等,惟其势则日分日微矣。

  黑罗罗倮倮亦曰黑罗罗,又曰乌蛮,本名卢鹿,讹为今名,在贵州之平远、大定、黔西、威宁。俗尚鬼,故又曰罗鬼。性愚而恋主。

  绿觚滇中倮罗有黑白二种,皆多寿,一百八九十岁乃死,至二百岁者。子孙不敢同居,舁之深谷大箐中,留四五年粮.此倮不省人事,但知炊卧而已。遍体生绿毛,如笞,尻突成尾,久之长于身。朱发金睛,钩牙铦爪。其攀陟岩壑往来如飞,攫虎豹獐鹿为食,象亦畏之。汉族见之,呼之曰绿觚。

  宁远倮夷湖南宁远倮夷分二种,一黑骨头,相传为孟获遗种,肤粗不洁,不蓄发须,男以尚义无外遇为重,女以有节不苟合为荣.其人如山林不广,使娃不多,则终身不得娶。至于生女,则无论贫富,人争求婚。

  一白骨头,即使娃,为黑骨头所掳之汉男女。在汉族视之,则均呼之为倮夷耳。其宗族,各袭其始祖之名字以为支,犹汉人之某姓某家,若生齿过繁,或子孙有著名凶恶者,则就中叶著名之祖名别为一支。支名虽异,本姓则一。至各支使娃,则从其主人之支名,其婣党仅本支中黑白相属亲疏相伴。此外则结为婚婣,以厚党援,曰祖父母姑党,曰姊妹妻党,曰儿女婚党,有事则使其相助,各党亦必相助,以责后日之报。

  爨人爨人,居云南曲靖府山中,为垢夷之后。

  畬客畬客产于处州,或称其为盘瓠之遗种,与福建之狗头蛮实同一族。其至处州,当在顺治朝,盖由交趾迁琼州,由琼州迁处州也。

  对于官长,自称畬客,汉族亦称之曰畬客,或曰客家。若见面相称,则曰我边人,忌用畬字。于妇人亦然,称彼女 「 第三人称.」

  人亦曰畬客女,牧牛马,伐薪,担而卖于市,与男子同处,勤耕作,善歌,汉族称曰畬客歌。温州、金华亦有之,类居深山,金华人则谓其为回人,殆非也。在金华者皆业耕种,间有入伍为兵与制造首饰者。妇女面目姣好,不缠足,蹑花鞋。

  或曰,畬客即社民,在闽、浙间,俗讹为畲民,而又讹为畬客,盖汉时所谓山越者是也。

  台湾番人台湾土人,不知所自昉,俗谓之番人。闻自海外迁来,及宋末零丁洋师败,遁归.其种类甚多,南自加六堂至崇爻七十二社,北自崇爻至鸡笼番社尤不可胜数。自康熙癸亥开台以来,渐次归顺。台湾被割,等于日本之虾夷矣。

  台湾内山有社, 曰嘟嘓, 其人翦发, 突晴, 大耳, 状甚恶, 足指楂(木丫)如鸡爪, 升树如猿猕, 善射好杀, 俗称之曰鸡距番。 食息皆在树间, 非种植不至平地。 深夜辄独出, 至海滨取水, 遇土番, 往往窃其首去, 土番亦追杀不遗余力。 盖其足趾楂(木丫), 不利平地, 多为土番追及。 既登树, 则穿林度棘, 不可复制矣。 其巢与鸡笼山相近, 无路可通, 土人扳藤上下, 与之交易, 一月一次, 虽生番亦慑焉。 惟惧炮火, 闻声即逃遁。

  淡水熟番台湾之淡水县熟番极多,男子肤略黑,眉宇间似有杰骜状。妇女则面目姣好,明艳动人。

  德番孟番广西边境高地一带,有越南一种部落名德番者,聚族居焉,旁近田亩皆其所有。惟人口不众,地皆荒芜,故招集附近一种部落名孟番者,代耕其田。孟番耕种地亩既久,乃有久假不归之意,惟德番则始终以佃户视之。孟番终岁勤劳,安居乐业,性质极优美,德番游手好闲,大半吸食鸦片。

  黄毛人山东烟台深山之樵者,恒见毛人,形似小儿,苍色红目,长不盈尺,男女老幼,一一皆备。薄暮时,辄三五成羣而出,跳跃舞蹈,互相扑跌以为戏。音鸣呜如蚓笛,不可辨,身轻如蝉翼。近之,即越涧度岭而去,不知其栖止何处也。

  俄人归化乾隆癸卯,有俄罗斯人四十余户,由科布多投诚,求内附。奉谕抚慰,按户赐予口粮,令其回国。

  韩人归化宣统庚戌,日本灭韩,韩人求内附,多有入籍于吉林各县者。


  《清稗类钞》着述类 性理类 经术类

  著述类列圣钦定诸书目录列圣万几之暇,博览经史,爰命儒臣选择简编,亲为裁定,颁行儒官,以为士子模范。胪列其目于左。

  经部,则《易经通注》四卷,《日讲易经解义》十八卷,《御纂周易折中》二十二卷,《御纂周易述义》十卷,《日讲书经解义》十三卷,《钦定书经传说汇纂》二十四卷,《钦定诗经传说汇纂》二十卷,《御纂诗义折中》二十卷,《钦定周官义疏》四十八卷,《钦定仪礼义疏》四十八卷,《钦定礼记义疏》八十二卷。《日讲礼记解义》二十卷,《日讲春秋解义》六十四卷,《钦定春秋传说汇纂》三十八卷,《御纂春秋直解》十六卷,《御注孝经》一卷,《御纂孝经集注》一卷,《日讲四书解义》二十六卷,《御纂律吕正义》五卷,《御纂律吕正义后编》一百二十卷,《御定康熙字典》四十二卷,《钦定西域同文志》二十四卷,《御定音韵阐微》十八卷,《钦定同文统韵》六卷,《钦定叶韵汇辑》五十八卷,《钦定音韵述微》一百有六卷。

  史部,则《钦定明史》三百六十卷,《御批通鉴辑览》一百二十卷,《御定通鉴纲目》三编四十卷,《开国方略》三十二卷,《御定三逆方略》,《亲征平定朔漠方略》四十八卷,《平定金川方略》三十二卷,《平定准噶尔方略》前编五十四卷,正编八十五卷,续编三十三卷,《平定两金川方略》一百五十二卷,《临清犯略》十六卷,《石峯堡纪略》,《台湾纪略》,《平定廓尔喀纪略》,《平苗纪略》,《平定三省教匪纪略》,《辛酉工赈纪略》,《太祖高皇帝圣训》四卷,《太宗文皇帝圣训》六卷,《世祖章皇帝圣训》六卷,《圣祖仁皇帝圣训》六十卷,《世宗宪皇帝圣训》三十六卷,《高宗纯皇帝圣训》三百卷,《上谕内阁》一百五十九卷,《朱批论旨》三百六十卷,《钦定明臣奏议》二十卷,《钦定宗室王公功绩表传》十二卷,《钦定蒙古回部王公表传》六十卷,《钦定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八十卷,《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十二卷,《钦定月令辑要》二十四卷,《大清一统志》五百卷,《钦定热河志》八十卷,《钦定日下旧闻考》一百三十卷,《钦定满洲源流考》二十卷,《钦定皇舆西域图志》五十二卷,《皇清职贡图》九卷,《钦定盛京通志》一百卷,《词林典故》八卷,《续词林典故》,《钦定历代职官表》,《钦定大清会典》一百卷,《新定大清会典》,《大清会典则例》一百八十卷,《新定大清会典则例》一百八十卷,《钦定续文献通考》二百五十二卷,《钦定皇朝文献通考》二百六十二卷,《钦定续通志》一百四十四卷,《钦定皇朝通志》一百卷,《钦定皇朝通典》二百卷,《幸鲁盛典》四十卷,《万寿盛典》一百二十卷,《钦定大清通礼》四十卷,《南巡盛典》一百二十卷,《皇朝礼器图式》二十八卷,《国朝宫史》三十六卷,《续国朝宫史》□□卷,《钦定满洲祭神祭天典礼》六卷,《八旗通志》初集二百五十卷,《八旗通志》二集□□卷,《大清律例》四十七卷,《钦定天禄琳琅》十卷,《御制详鉴阐要》二十卷。

  子部,则《御撰资政要览》三卷,《后序》一卷,《圣谕广训》一卷,《庭训格言》一卷,《御制人臣儆心录》一卷,《御制日知荟要》一卷,《御定孝经衍义》一百卷,《御定内则衍义》十六卷,《御纂性理精义》十二卷,《御纂朱子全书》六十六卷,《御定执法成宪》八卷,《钦定授时通考》七十八卷,《钦定医宗金鉴》九十卷,《御定历象考成》四十二卷,《御定历象考成》后编十卷,《御定仪象考成》三十二卷,《御制数理精蕴》五十三卷,《御定星历考源》六卷,《钦定协纪辨方》三十六卷,《钦定佩文斋书画谱》一百卷,《秘殿珠林》二十四卷,《石渠宝笈》四十四卷,《续石渠宝笈》□□卷,《钱录》十六卷,《钦定西清古鉴》四十卷,《钦定西清砚谱》二十四卷,《御定古今图书集成》五千二百卷,《钦定渊鉴类函》四百五十卷,《御定骈字类编》二百四十卷,《御定分类字锦》六十四卷,《御定子史精华》一百六十卷,《御定佩文韵府》四百四十二卷,《御定韵府拾遗》一百十二卷,《御注道德经》二卷。

  集部,则《圣祖仁皇帝初集》四十卷,二集五十卷,三集五十卷,四集三十六卷,《世宗宪皇帝文集》三十卷,《高宗纯皇帝乐善堂全集》三十卷,《御制文初集》三十卷,二集四十卷,余集二卷,《御制诗初集》四十四卷,二集九十四卷,三集一百卷,四集一百二十卷,五集一百四十卷,余集□□卷,《仁宗睿皇帝味余书室集》□卷,《御制文初集》□□卷,《御制诗初集》□□卷,二集□□卷,《御定全唐文》五千卷,《御定古今渊鉴》六十四卷,《御定全唐诗》九百卷,《御定赋汇》一百四十卷,外集□□卷,补遗二十二卷,《御选四朝诗》二百九十二卷,《御定佩文斋咏物诗选》四百八十二卷,《御定历代题画诗类》一百二十卷,《御定全金诗》七十四卷,《御选唐诗》三十二卷,《御选唐宋文醇》五十卷,《御选唐宋诗醇》四十七卷,《皇清文颖》一百二十四卷,《续皇清文颖》□□卷,《钦定四书文》四十一卷,《钦定历代诗余》一百二十卷,《御定词谱》四十卷,《御定曲谱》十三卷。

  牵缀姓氏于集中查夏重、姜西溟、唐东江、汤西崖、宫恕堂、史蕉饮在辇下为文酒之会,尝谓吾辈将来人各有集,传不传未可知,惟彼此牵缀姓氏于集中,百年以后,一人传而皆传矣。

  刘继庄劝万季野著书鄞县万季野与大兴刘继庄同在徐健庵邸中,万终夕危坐观书,或瞑目静坐,而刘好游,日必出,或兼旬不返,归而以其所历告之万,万亦以所读书证之,语毕复出。故都人求见此二人者,得见万为多,而刘以游故罕所接。时万与刘各以馆脯所入,佣写人钞史馆秘书,连甍接架。徐既去官,刘亦返吴,而万为明史馆所留。刘语之曰:「不如与我归,共成所欲着之书。」万诺之,然不果。刘返吴,不久而卒,其书星散。及万卒于京,书亦无存矣。刘,名献廷,籍顺天而家苏州。

  图书集成《图书集成》一书,相传独成于陈省斋之手。省斋,名梦雷。其实非省斋一人所成也。康熙壬寅十一月上谕,有「陈梦雷原系叛附耿精忠之人,皇考宽仁免戮,发往关东.朕东巡时,以其平日稍知学问,带回京师,交诚亲王处行走。累年以来,招摇无忌,不法甚多,京师断不可留。着将陈梦雷父子发遣边外,或有陈梦雷之门生,平日在外生事者,亦即指名陈奏。杨文有乃耿逆伪相,一时漏网,公然潜匿京师,著书立说.今虽已服冥刑,如有子弟在京者,亦即奏明驱遣,尔等毋得稍徇私隐蔽。陈梦雷处所存《古今图书集成》一书,皆皇考指示训诲钦定,费数十年圣心,故能贯穿古今,汇合经史天文地理,皆有图记,下至山川草木,百工制造、海西秘法靡不备具,洵为典籍之大观.此书工犹未竣,着九卿公举一二学问渊通之人,令其编辑竣事。原稿内有讹错未当者,即加润色增删」等语.据此,则《图书集成》之成帙,非省斋所能专其功,而省斋之跅弛亦可见矣。

  刘南村不好著书刘林青,字南村,雍正时之攸县明经也。好读书,于六经尤有心得;随日札记,每积寸许,辄毁之,存者无几。尝言古人戒好著书,不特悔其少作也,每教学者,令无忘斯语.四库全书乾隆朝,御史王应彩、安徽学政朱筠先后疏请下诏求遗书,并言翰林院贮有《永乐大典》,内多古书,请开局校阅,具言搜辑之道其备。时大学士刘文正公统勋独以为非为政之要,且四处搜访,徒滋骚扰,欲议寝之。而协揆于敏中独善其议,固争之,卒用应彩等说上之。癸巳,四库全书馆开,而私家著述一经疆臣辇送至京,廷臣检阅,指出一二近似谤讪之语,于是生者陷大辟,死者戮尸,虽妻子亦从而坐死矣。馆开十三年而书成,共存书三千四百六十种,计七万五千八百五十有四卷,除颁赏内外臣工外,余悉存于翰林院。及光绪庚子拳乱,院被焚,弘编巨册遂无片纸之留矣。凡所纂辑,得之《永乐大典》中者五百余部,合各省遗籍殆有万余种,皆世所不传者,次第刊布,别藏其副于翰林院,依全书目次四部,编排标签,以清秘堂办事翰林司其籍。翰林及大臣有欲观者,许其请阅,亦可携纸就钞,惟不能私携出院耳。

  四库全书提要献县纪文达公昀总纂《四库全书》,一切体例皆其手定,每进一书,仿刘向、曾巩例作提要以冠之简首,高宗辄览而善之。评隲精审,识力在王仲宝、阮孝绪上。自言一生精力,全萃此书,洵古今大著作也。时陆耳山副宪与文达同主其事,耳山博闻强记,资禀绝人,由中书入直军机,曾奉勅编《通鉴辑览》者也。

  张阮林以著作为己任张阮林,名聪咸,桐城人,文端公英之五世孙也。高祖为工部右侍郎廷瑑,祖为贵西兵备道曾扬,皆以甲科贵.父元位,亦以副贡官巴州州判。阮林幼颖悟,为祖父所钟爱。家故世族,又自矜贵,未冠能文,有才气,睥睨同辈。年十九,游于从祖菉园之门,见里人姚石甫观察莹,与语,大惊,悔其所作,尽焚之,曰:「世固有不朽之学,此不可羞耶?」由是博极羣书,遂以著作为己任。

  王船山有遗书衡阳王船山著书数百种,临殁时,嘱其子孙曰:「吾所著,非二百年后不能大行。」子孙守其遗训,不以示人。当乾隆癸巳开四库馆时,湖南巡抚某至其家求书,仅得经学书数种.至道光末,邓湘皋求船山遗书,船山之裔以为符二百年之说也,乃出稿付刊。船山,名夫之。

  曹叔彦著述满家吴县曹叔彦检讨元弼,盛岁成名,著述满家。然双目短视,咫尺不辨,吐属宏深,语成文采,于故书雅训,百不失一。

  张菊生辑涉园丛刻《涉园丛刻》者,海盐张菊生副大臣元济于宣统辛亥六月,以其先世著述已梓而板亡及家藏未刻者,活版印行,凡八种.曰《入告编》,其九世祖螺浮给谏惟赤之谏草也。其赋咏为《退思轩诗集》。曰《赋闲楼诗集》者,螺浮之子皜亭主政(月告)着,曰《宾谷诗选》者,螺浮之孙葭士郎中芳湄着。曰《扪腹斋诗钞》,《扪腹斋诗余》者,皆螺浮曾孙青在明经宗松着。曰《藕村词存》者,螺浮曾孙咏川上舍宗橚着。附以《涉园题咏》,则螺浮曾孙选巌上舍鹤征所辑也。张氏食德承家,泽躬尔雅,各能以文采自襮,不坠名家疑闻。施及菊生,盖九世矣。其持梓者,曰《帯经堂诗话》,螺浮曾孙吟庐上舍宗枏着。曰《词林纪事》,咏川上舍着。曰《初白庵诗评》螺浮曾孙芷斋明经载华辑。曰《竺岩诗存》,则赐采着。凡四种.赵撝叔辑鹤斋丛书会稽赵撝叔大令之谦善刻画,文词雅饬,有《悲庵居士》文存。又尝辑刻《鹤斋丛书》。鹤斋者,具言之,则为仰视千七百几十几鹤斋.盖以鹤喻县令,我国都凡一千七百几十几县,其时赵候缺,尚未真除,故云然也。

  史臣文笔之详慎《明史》三百三十六卷,乾隆丙午七月二十五日书成,凡本纪二十四卷,志七十五卷,表一十三卷,列传二百二十卷,目录四卷。康熙己未,用博学宏词诸臣为分纂,以叶方霭、张玉书等为总裁,继又以汤斌、徐干学、王鸿绪、陈廷敬、张英为之。诸纂修官皆博学能文,论古有识.玉书总志,廷敬总本纪,鸿绪总列传。至甲午,鸿绪传稿成,表上之,而本纪、志、表尚未就,鸿绪又加以纂辑。雍正癸卯,始再表上。世宗乃命张廷玉为总裁,即就鸿绪本,令词臣再加订正。及书成,盖已六十年矣。古来修史,未有如是之从事慎而为日久者。所以编纂得当,详简合宜,行文尔雅,超出于辽、宋、元三史之上,而可以继欧阳之《五代》也。

  万季野手定明史稿有明以来,谈道统者扬己陵人,卒酿门户之祸。万季野目击其弊,着《儒林宗派》十六卷,凡汉后、唐前传经之儒,一一具列,除排挤之私以消朋党,持论独为平允。季野少不驯,其父闭之空室中,窃视插架庋有明史料数十册及经学诸书,尽读之。既出,其伯兄出经义试之,俄顷成千言。伯兄大惊,以告其父。其父曰:「几失吾子!」是日始为之新衣履,送入塾。康熙己未,开局修《明史》,徐元文延之往,则以布衣参史局,不署衔,不受俸为请,许之。遂手定《明史稿》五百卷。时季野老矣,两目尽废,而胸罗全史,信口衍说,贯串成章。时钱亮工尚未达,为徐门下士,才思捷敏,昼则征逐朋酒,夕则晋接津要,夜半始归静室中。季野踞高足床上坐,亮工就炕几前执笔,随问随答,如瓶泻水。亮工据纸疾书,笔不停辍,十行并下,略无罅漏。史稿之成,虽经数十人手,而季野、亮工实尸之。

  李天生改王鸿绪明史稿富平李因笃,字天生,性行忼爽,一秉秦中雄直之气。生平与李二曲交最密。天生宗朱子,二曲讲良知,各尊所闻,不为同异。康熙己未,以博学宏词及第,授检讨,与修《明史》,精熟明代事迹,史馆无者。授职数月,乞归飬母。后王鸿绪史稿成,欲令正之。时老病在床,令二人捧稿朗诵,呼曰改,即加窜易,半载而毕。鸿绪,华亭人,文恭公顼龄之次弟也,官至户部尚书,有《横云山人集》。

  史疑之审订历代称史学者,亦惟评隲旧闻,抨弹往迹,甫翻史略,即可成文,昔人所以有玩物丧志之讥,又有读史令人心粗之慨也。至于本朝诸儒,皆实事求是,有疑必审,有误必订,而非前人所可及。如钱大昕之《廿二史考异》,王鸣盛之《十七史商搉》,赵翼之《廿二史札记》,张熷之《读史举正》,洪颐煊之《诸史考异》,皆通校全史者也。梁玉绳之《史记志疑》,钱大昭之《两汉书辨疑》,沈钦韩之《两汉书疏证》,梁章巨之《三国志旁证》,赵绍祖之《新旧唐书互证》,施国祁之《金史详校》,皆专考一史者也。披郄导窾,莫不精深确当,读史者宜奉为指南矣。

  王士禄拟改正史体新城王士禄,文简公士祯之兄弟行也。尝病二十一史冗驳乘舛,《三国志》并列为非,谓宜废陈氏而用谢承《季汉书》,仿《晋书》例,列魏、吴为世家,去宋、齐、梁、陈、魏、北齐、周七书,而用李延寿南北二史,其宋、辽、金用柯维骐《宋史新编》,合之十二史,既正史体,复省烦复.拟上书,不果。又谓坊本《子贡诗传》、《申公诗说》并伪书,利瓦伊正序行《津逮秘书》收之,皆误也。

  赵瓯北着廿二史札记赵翼撰《廿二史札记》之初,自言不能研究经学,惟历代史书事显而义浅,便于浏览,于是取为日课.有所得,辄记于别纸,有稗乘脞说与正史歧误者,不敢遽记为得间之奇。修史时此等记载,无不搜入,史局弃而不取,必有难以征信之处,今反据以驳正史,不免为有识者所讥.钱大昕闻而赞之,谓为论古特识.翼,字瓯北,阳湖人。

  朱昭芑于史多撰述太仓朱昭芑茂才明镐,以不得志于有司,发愤攻古学.每读一书,辄手自勘雠,朱黄钩贯,上自年经月纬,政因事革,下至方言物考,音义章句,无不通以训故,参以稗家,攟摭补缀,穿窒疑,定纰缪,丝分缕析而后止。长身修伟,负意气,好持论,恢奇多闻,上下千百年若指诸掌,听者惊悚莫敢夺.于国事虽有论述,藏之箧,不示人。马迁、班、范三史考核未竟,魏、晋以降,贯穿详洽,所著之《书史异同》、《新旧异同》二书先成,其余日钞月撮,曰《史典》,曰《史几》,曰《史略》,曰《史风》,曰《史游》,曰《史嘉》,曰《史芸》,曰《史异》,曰《史最》,曰《史俳》,曰《史鉴》,曰《史粲》,曰《史纠》,凡十有三种.史阙之增补《史》、《汉》有表,而范书则无.班氏有《艺文志》,而范氏、陈氏、欧阳氏及辽、金、元三史皆缺。沈约《宋书》,纪、志、传三体悉仿旧史,独阙刑法、食货二志,亦乖史裁。三国、东晋、十六国疆域最为错杂,而无志以别之,皆读史者之所抱憾者也。自有钱大昭之《后汉书补表》及《补续汉书艺文志》,侯康之《补三国艺文志》,顾怀三之《补五代史艺文志》,倪灿之《补辽金元艺文志》,郝懿行之《补宋书刑法》、《食货》二志,洪亮吉之补三国、东晋、十六国各《疆域志》,阐幽决滞,抱坠拾遗,生于数千百年以下,追及数千百年以上之事,恍如掌上螺纹,洵非浅见寡闻者所能道矣。

  杭堇浦辑历代艺文志杭堇浦世骏曾辑历代《艺文志》,历数十载,成此巨观.其子贫甚,不能给朝夕,因以半部质于扬州马氏玉玲珑馆,半部质于杭州孙氏寿松堂。在孙氏者,转入徐印香舍人家,咸、同间,粤寇扰浙,遂不知流落何所。

  惠定宇有后汉书训纂惠定宇尝病于扬州,医言欲饵参。定宇贫窘,不可得。时歙人汪对琴比部棣亦侨居邗上,雅复位宇品学,慨然购上品紫团参持赠,值千金。定宇病起,举所撰《后汉书训纂》初稿及缮本尽以贻之。比部不欲攘美,什袭珍护,屡思梓行,而绌于力。以同里陈氏喜藏书,因付以缮本,而自留原稿。后桐乡冯氏所刻《后汉书补注》,即此本也。

  旧五代史世所流行之《旧五代史》,非薛居正纂辑之原书,盖乾隆壬寅七月间,四库馆臣从《永乐大典》搜集而成者。据高宗御题,已云非薛史之旧,且复杂采《册府元龟》、《太平御览》、《通鉴考异》、《五代会要》、《契丹国志》、《北梦琐言》、《东都事略》、《五代春秋》、《九国志》、《十国春秋》及宋人说部诸书以附益之,其非薛史之旧可知矣。

  刘凤诰注五代史刘侍郎凤诰注《五代史》成,日呕黑血如墨,未几死。赵文恪公慎畛尝见其手写残稿于会稽顾氏,凡六册,十二卷,稿用墨笔,涂注用丹黄笔,书为端楷,点画皆遵《字典》。

  钱大昕着元史续编钱大昕幼聪敏,过目成诵,凡天文、地理、经史、小学、算法,学无不精,所著《经史答问》数卷,畅发郑、贾之奥.又习蒙古语,故考核金、元诸史及外藩诸地名,非他儒所及。成亲王言其在上斋时,质庄土尝获元代蒙古碑版,体制异今书,人皆不识,倩章嘉国师译汉文。会大昕过而见之,曰:「章嘉故博学,然其译为汉文,字句有误者。吾有收藏元时库库所译汉文,可取而证之。」归寓取原文,章嘉所误处毕见。乃着《元史续编》,采择精当。而小学诸书翻切极详,惟讲论字学,株守许氏《说文》,排斥别解,取择颇褊窄耳。大昕,字辛楣,嘉定人。

  马宛斯着绎史邹平马骕宛斯着《绎史》百六十卷,自开辟讫秦亡,事迹略备。先着有《左传事纬》十二卷,顾亭林见而亟称之。时人号为「马三代」。

  章实斋为史学大宗才、学、识三长,得一不易,而兼三尤难.唐刘知几《史通》扬榷古今,褒贬传记,为千古不刊之书。后之继武者,当推会稽章学诚之《文史通义》。命名仿《史通》,而《史德》、《史释》诸篇,且为《史通》所未及。《方志》之学,仿《春秋》、《梼杌》而成书。《校雠》之篇,非扬雄、刘向、郑樵不能胜任。条分缕析,矩迭规重,多为前贤所未发,世所由推之为史学大宗也。学诚,字实斋.章实斋得史裁章实斋尝修《永清县志》,苏州叶廷管谓其思精体大,深得史裁。如职官、选举有表,年经事纬,先后不紊。又有《士族表》,以澄流品而劝睦姻。舆地、水道有图,开方计里,形势瞭如。又有《建置图》,但详制度而略景物。至于《列女传》,尤极匠心为之,但有一节可书,片言为则,无不描摹謦欬,刻画仪容,欲忍饮冰茹蘗之贞,特改列名注略之陋。若夫阙访有传,防猥滥也,即以待参稽。前志有传,明渊源也,即以维废坠。其体裁皆足为后之修志家取法。各序因志例而推论史例,更有发前人所未发者。刘子玄《史通》一编,独擅千古,实斋可谓继声矣。王亮生言其所修《和州志》,体例较此又变而极精善,盖志家固有因地制宜之道,非可以一格拘也。

  张孟劬着史微钱塘张孟劬太守尔田竺于学,尝撰《史微》一书,盖为考镜六艺诸子学术流别而作也。古今言六艺诸子者伙矣,非便词巧说,破碎大道,即凭虚任臆,诋为异端。盖自汉武帝废黜百家,而先王官守之遗衰;自郑康成混合今古文,而孔子垂世立教之微言绝.暖暖姝姝,抱一先生之言以迄于今,虽以干、嘉诸大儒考订校雠之勤,苦志尽情,头童齿豁,尚不识六艺诸子为何物,真庄生所谓「大惑终身不解」者也。孟劬与其友孙益葊孝廉德谦同谭道广平,即苦阮氏、王氏所汇刊之经解琐屑饾饤,无当宏恉,嗣得章实斋《通义》,服膺之,乃于周秦学术之流别,稍有所窥见。久之,读太史公书,读班孟坚书,无不迎刃而解,豁然贯通,一时之所创寤,殆若有天牖焉。爰悉取六艺诸子之存于世者理而董之,仿刘知几《史通》例,分为内外篇,都十万余言。内篇为古人洗冤,为来学袪惑,本经立义,比次之学为多。外篇发明天人之故,政教之原,越世高谈,论断之学为多。名曰《史微》者,以六艺皆古史,而诸子又史之流裔也。

  高宗御制十全记高宗自号十全老人,有《御制十全记》。十功者,平准噶尔为二,定回部为一,扫金川为二,靖台湾为一,降缅甸、安南各一,降廓尔喀为二。其内地之三藩叛乱,谓为么么小丑,不屑数也。

  魏默深着圣武记邵阳魏默深源之着《圣武记》也,龚定庵手书楹帖赠之,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综一代典,成一家言。」

  孙之骎辑二曲野录乾隆时禁毁之书,晚近稍稍出现.《二曲野录》八卷,仁和孙之骎所辑也。详载明洪武戊申至崇祯甲申之遗闻轶事,而于灾祥妖异之作,尤娓娓言之,故辞甚复杂.其以甲子编年,又若寄陶渊明之旨趣焉。惜无序跋,不克详其本末也。

  陈湖辑荆驼逸史今世所传《嘉定屠城》、《扬州十日》等记,皆见之于《荆驼逸史》。此书自《三朝野纪》至《平台纪略》,凡五十种,四十八册,编辑者称陈湖进士,盖当日书禁例严,故深自隐匿其名姓。其序中详述所由得之者,颇类怪诞.序云:「无梦园者,明宫詹陈文庄公之别墅也,其址在葑门东道桥之南。中有荷池数亩,饶有园亭之趣,竹石之佳,柳暗花明之胜,至足乐也。是时公尝与周忠介、文文肃、姚文毅日相倡和于其间.园故为陈氏世居,家多藏书,所刻书籍碑板多系以无梦园者,公故有《无梦园文集》行于世。闻诸故老传云,书板多藏于兹园之四飞阁上。迨入清朝,卉木废,湖石圮,颓垣零落,已成荒园矣,即书籍碑板亦散失不复存。壬癸之交,予寓居于园之水阁,敝庐数椽,足蔽风雨,昼耕夜诵,人事都绝.庭阴有枯松一株,虽枝干蜿蜒,而萧然无复生意,命人劚而去之。不数尺,下有石板,叩之铿然有声,启视之,得铜柜一具,不敢轻亵,疑其中有异物藏焉。再拜稽首而开之,无他,乃残书一束耳。字迹潦草,复多漫漶。读书之暇,挑镫细阅,俱系故国遗闻,约有数十种.不忍散弃,爰录而存之,用昭劝惩,以备正史所未逮,可与《天宝遗事》并垂不朽。裒帙既成,命之曰《荆驼逸史》,藏之巾箱,以俟世之鸿博君子采择,庶不负予之一片苦心尔。」

  王白田为紫阳功臣宝应王白田,名懋竑,编辑《朱子年谱》,去取精审,于年月先后尤龂龂,少壮精力专注一书,世称为紫阳功臣不诬也。白田性介澹,尝谓友人曰:「老屋三间,破书万卷,平生志愿于斯足焉。」

  旧钞贰臣传乾隆末,高宗勅廷臣撰录《贰臣传》,其书甚秘,凡二十卷,首录谕旨五道,卷一为甲乙表,卷二至卷二十为列传。表分六等,以遇难殉节者入甲编上,着有勋绩者入甲编中,着有劳绩者入甲编下,无功绩可纪者入乙编上,曾获罪者入乙编中,首降流贼后投诚者入乙编下,各传即视此以编次,盖旧钞国史馆定本,异于湖南坊刻者也。坊刻并作十二卷,漏载谕旨暨甲乙表,各传先后杂糅,无复甲乙次序。又如乙编上之马光远、左梦康、谢升、金之俊、房可壮、王永吉、王铎、梁云构,乙编中之冯诠、谢启光,乙编下之卫周祚,龚鼎孳、刘昌、高尔俨、张端、孙可望,共十六人,乾隆壬子奉特旨削谥,此本分系各传末,而坊刻亦均遗之。

  王壬秋着湘军志湖南王壬秋检讨闿运着《湘军志》,叙湘军之缘起与琐事,虽表扬功绩,而劣迹曾不少讳,于曾文且有微词,皆直笔也。湘军将帅恶之,购其板,毁焉。乃羣属王定安别撰《湘军记》,则皆谀颂之矣。

  刘芗林欲作淮军志贵池刘芗林观察含芳尝谓淮军非始于李文忠,其官登莱青兵备道时,为人述淮军之原委,欲作淮志,未果而卒。

  世宗有朱批谕旨世宗勤于吏治,朱批谕旨,自雍正辛亥发刊至乾隆戊午蒇事者,虽有三百卷之多,然雍正十三年中,无日不自握丹毫,畴咨庶政,故朱批谕旨甚多,所发刊者不过十之三四。其余以事关军国大计,当时未便发刊,均藏保和殿东西两庑.国朝史事,以康、雍、干三朝为中坚。而雍正时之振刷,尤为一代特色,故世宗手批,实为史材中最要之物也。

  朱东观编明崇祯诸臣奏疏朱东观编《明崇祯时诸臣奏疏》一卷,高宗以为忠于所事,不足为罪,惟令改去「虏」「胡」「鞑」等字。

  国初诸曹章奏光绪庚子,甘肃炖煌石室写经初见于世之时,法人伯希和取古代宝物。是室湮没于唐代,所藏皆唐以前物,学部令甘抚送京,遂由部设京师图书馆庋藏之,复购置书籍以益其不足,并奏请酌拨内府书籍,于是内府书稍稍传布,然多残缺重复之物。中有诸曹章奏钞本五册,皆系顺治甲申九月章奏也,而仅有吏、户、礼三曹。计礼曹章奏分上下两册,其上册首页署纂修官编修朱之锡、检讨李中白。户曹章奏一册,署纂修官编修陈爌、李昌垣。吏曹章奏上下两册,首不署名,知为吏曹者,亦就文义定之耳。

  何子贞着史汉地理合证道、咸间,道州何子贞绍基以书名着于世,然其生平学问,专肆力《史》、《汉》。罢官后,恒为各省大吏聘修通志,体例精严,撰述赡洽。诗宗昌黎、东坡,有苍莽横逸之气。所著有《史汉地理合证》、《东洲草堂诗文集》、《玄女室杂记》、《舂陵倦忆录》。

  宫史内廷奉诏编纂《宫史》一书,不授剞劂。其宫苑一门,备载宫中现行则例。首一门为圣训,有圣祖御旨。

  顾亭林有肇域志手藁顾亭林《肇域志》手藁,德清许周生藏。咸丰庚申浙乱后,为扬州黄古蟠所得,于同治丁卯为黠贾巾去。黄先世多藏书,任子田侍御曾假十余种至京师,有经周书昌、丁小雅勘定者,俱为黄之后人以贱价售之。

  顾祖禹着方舆纪要顾祖禹所著《读史方舆纪要》,博闻宏辨,囊括古今,宁都魏叔子禧称为数千百年绝无仅有之业.江夏刘湘煃者,尝校顾书十余年,爱其精博而微訾其纵横,着《读史方舆纪要订》若干卷。禧弟子梁份尝着《秦边纪略》,有书无图.湘煃得图以校份书,宛合,乃知为份旧本。然与祖禹书颇龃龉,湘煃因合订为《秦边纪略异同考》。份传禧学,不仕,为西边大帅上客,其书仅存。湘煃受业于梅文鼎,以诸生终.李尧栋言地理李中丞尧栋,干、嘉间贤大吏也。任馆职时,雠校精核,为高宗所知。一日,代人撰《日下旧闻考》表文,高宗亟称善。尝为《云南山川地理图》二卷、《夷人图》二卷,图后各系以说.又尝剏修《四川通志》,详实不芜。又尝购书以惠湖南岳麓书院之弟子,又于江宁建长干桥,缮莫愁湖,而志以诗文,筑补梅亭于湖南节署,以志嗣美梁文定之名迹。

  杨守敬治旧地理同、光以来,精目录版本之学者,有桐城萧穆、江阴缪荃孙.精金石考证之学者,有义州李葆恂。而宜都杨守敬则兼之,地理之学,尤为独擅。盖守敬治旧地理,早着《历代地理沿革图》、《隋书地理志考证》行世。晚成《禹贡本义》、《水经注要删》、《水经注图》、《晦明轩稿》。以为自来治《禹贡》者,若胡渭、徐文靖、程瑶田、焦循、成蓉镜、丁晏诸家,于黑水、三危、九江、三江之类,往往强为牵合,莫得要归.实则两黑水、两三危、两九江、四三江、三沮水、两洛水、两漳水等,皆异地同名,并不相涉,必沟而通之,致南北混淆,古今杂糅矣。至若碑帖及宋、元版古书,考订题跋,景摹上石付梓者,不可胜数。所成有《丛书举要》、《日本访书志》、《续补寰宇访碑录》、《寰宇贞石图》、《留真谱钱录》。守敬,字惺吾。

  朱竹垞编日下旧闻《日下旧闻》为朱竹垞所编,而于敏中综其成。乾隆癸巳,高宗令福隆安、英廉、蒋赐棨、刘纯炜等逐一确核,凡方隅不符,记载失实,及承袭讹舛,遗漏未登者,悉行分类胪载,并载入《四库全书》,以垂久远.吴为相修桂阳州志吴为相,桂阳州人,少有颖才,性简略。顺治庚子举于乡,不乐仕进.会试不第,归隐.州牧董之辅甚重之,属修州志,诸纂次尽付之。时诸生集者百数,议论尽出为相下。已而诸生皆散去,为相一人属稿,日数十纸,五月书成,人咸叹为莫及。

  白下志有以《白下志》就正于袁子才者,袁置案头,尘壒积矣。作者索之数四,即完璧归之。其人即梓以问世,而颇怪袁之惜墨如金也。袁曰:「此志命名,已不足寓目矣。」或问其故,袁曰:「白下者,江宁之别名也。《白下志》为江宁府志乎,抑江宁县志、上元县志乎?抑志白下山水乎,抑志白下人物乎?作文必先有题,既无题,安有文,是不必观也。」其人闻之,匿其板不复问世。

  徐星伯着新疆赋新疆识略大兴徐星伯继朱竹君学士筠、文正公珪、翁覃溪阁学方纲而起,招徕后进,天性敦挚似竹君,胸次宽博较覃溪为胜,四方宿学之士客京师者,以是皆归之。官湖南学政,为武陵赵文恪公慎畛劾罢,戍伊犂,且籍其家。其得罪之原因,盖随棚厨夫卖茶点与诸生敛钱,事涉徐之封翁,赵摭以入奏。然不经此,星伯之《新疆赋》及《新疆识略》不成。天山南北路冰涯雪窖,皆天畀之以著书材也。赐环后,仍官中书,门下往来者有乌程沈垚、平定张穆、泰兴陈潮、甘泉杨亮、阳湖董佑诚,皆谈地学之友也。

  林利着太平天国外纪《太平天国外纪》著者名林利,为英国海军官员,仕于粤寇伪忠王李秀成部下,曾为之组织忠义军,以对抗戈登之长胜军。

  李秀成着天国鉴略实录粤寇李秀成死后,其子征祥尚幼,钱塘某富室收养之。当出险时,一切金玉宝物俱不取,惟怀秀成手着《天国鉴略实录》一册而出。

  董韫卿著述等身甘泉董酝卿司农恂,自幼至老,手不释卷,汗牛充栋,著述等身,舆地一科,尤为精阐.所著有《江北运程记》、《楚漕江程记》,为生平心力所注,尤稗国计。

  徐延旭辑越南纪略徐延旭之抚广西也,擢自湖北襄郧荆道,不二年,迁擢之速,震耀一时.盖徐尝辑《越南纪略》一书,张文襄公于奏保人才时,并以进呈,朝廷奖之。然其书体例杂糅,于越南地势、民风、政教、禁令,率皆摭拾大略,于今昔沿革损益利害,均未之考。惟中、越边界各隘,历粤抵滇,计有千八百里,详载无遗,尚足备览,然《广西通志》固有之矣。徐自言守太平时,款结贡使,出关抵一人家,因雨留数日,得钞册,纪载越事,携归,并采案牍,汇为是书,不意缘此致福也。

  周燕生谙朝鲜掌故海门周燕生家禄随吴武壮公长庆驻师朝鲜.燕生居朝鲜久,熟谙朝鲜掌故,着《朝鲜世表》、《朝鲜载记》、《朝鲜乐府》三种,皆精核。

  曾文正辑五百家姓《百家姓》一书,为宋初人着,故首赵姓,尊其时之皇系也。然有韵无文,识者病之。国初费九烟重编之,成文矣而不传。湘乡曾文正公乃又作《五百家姓》,凡单姓、双姓共五百家,而字则二千余,盖每句首冠以姓,其下即引一先贤事实以注之。

  徐锡辑熙朝新语《熙朝新语》残本,题曰古歙余金德水辑。及考《周庄镇志》,云前辈传闻,谓是镇人徐锡所作,藏名为余金者,以当日法网綦严,故不敢直书其名也。书凡十六卷。嘉庆戊寅,翁子敬付之梓而序之,以为得之武昌市肆中,且称其多采前人著述,无一臆撰讹传之语,又旁搜轶事,发潜阐幽,凡登临耳目所经,巷议街谈所及,自国初至嘉庆二百年中,有关于政事、文章、人心、风俗者,靡不具载.汤海秋着浮邱子道光朝,士无不知湖南有汤海秋者。海秋二十成进士,三十补御史,意气蹈厉,勇言事。未踰月,三上章,最后以言宗室尚书叱辱满司官事,在已奉旨处分后,罢御史回原官户部。时英人扰海疆,求通市,海秋愤不得言事,犹条上尚书转奏,策夷务善后三十事。嗣西人求改关市约,有其折中不可许者数条,人以是服其精。浮湛部曹不得志,退而着《浮邱子》一书,大抵言军国利病、吏治要最、人事情伪、开设形势、寻摄要眇,凡九十篇,四十余万言。每遇人,辄曰:「能过我一读《浮邱子》乎?」卒年仅四十余.海秋,名鹏,湖南益阳人。

  叶调笙着吹网录叶调笙着《吹网录》成,或谓之曰:「子既以儒家著书,而以释家之语名之,毋乃见讥于识者欤?」调笙曰:「是诚然。然宋儒讲学之书,已袭取唐时释子语录之名,下此则小说家有宋人《铁围山丛谈》,近世如纪文达之《如是我闻》,彭甘亭之《忏摩录》,亦皆以释家语命名,拙著亦窃援其例耳。」调笙,名廷管,咸丰时之苏州人。

  求阙斋日记湘乡曾氏藏有《求阙斋日记》真迹,装以册页,得数十巨册,皆文正所手书。宣统纪元。携至上海,将赴石印。中颇有讥刺朝政、抑阳人物处,或见之喜曰:「此信史也。」意欲摘录,以卷帙浩繁而罢.及印本出,重览一过,则讥刺朝政、抑扬人物之处皆删除净尽矣。

  小说之盛行好小说家言者,首推纪文达公昀诙谐善谈,今所传《滦阳消夏录》、《续录桐阴杂记》、《如是我闻》、《姑妄听之》是也。袁枚尝作《子不语》,然不及其雅饬。蒲松龄之《聊斋志异》,尤为卓绝,其叙事简古,人比之司马迁《史记》。余如金人瑞之《西域风俗记》,汤传楹之《闲余笔话》,余怀之《板桥杂记》,吴翊凤之《秋灯丛录》,均能巧言切状,如印之印泥,不加雕削而曲写毫芥。至章回小记,自达海以满字譒译《三国演义》以教旗人,而忠毅公额勒登保直视同古兵法,破川楚教匪,为一朝名将,此亦可见小说之有裨实用矣。若吕抚之《二十四史通俗衍义》,蔡奡之《东周列国志》,胡为而之《东汉演义》,褚人获之改正《隋唐演义》,虽较之《三国演义》文质殊体,雅俗异态,而贞百虑于一致,驱万途于同归,亦能使纷烦众理,无倒置之乖,殽杂羣言,无棼丝之乱,譬如葑菲,节取焉可也。言情之作,则莫如曹寅之《红楼梦》,讥世之书,则莫如吴敬梓之《儒林外史》。曹以婉转缠绵胜,思理为妙,神与物游,有将军欲以巧胜人,盘马弯弓故不发之致;吴以精刻廉悍胜,穷形尽相,惟妙惟肖,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所谓各造其极也。至善评小说者,则推金人瑞,笔端有刺,舌底澜翻,亦爽快,亦敏妙,锺惺、李卓吾之徒望尘莫及矣。文章游戏,缪艮所作,近代则之,厥风大畅,东方谲谏,淳于滑稽,其于世道人心盖亦有功不少矣。

  水浒传西厢记吴县金圣叹,名人瑞,原为张采,字若采,文倜傥不羣.少补长洲博士弟子员,后以岁试文怪诞黜革。及科试,顶金人瑞名就试,即拔第一,补郡庠生。圣叹于施耐庵《水浒传》、王实甫《西厢记》皆有批本。顺治丁亥戊子之交,方从事杜诗,详加评点,未卒业而被难,士林惜之。

  聊斋志异淄川蒲松龄,字留仙,号柳泉,康熙辛卯岁贡,以文章风节着一时.弱冠应童子试,受知于学使施愚山侍讲闰章,文名籍甚。顾以不得志于有司,乃决然舍去,一肆力于古文辞,悲愤感慨,自成一家言。

  留仙研精训典,究心古学,老宿名流时加刮目,因亦私心自喜,不敢妄自菲薄。又因目撃国初乱离时事,官玩民偷,风漓俗靡,思欲假借狐鬼,纂成一书,以抒孤愤而谂识者,则词章,经济,志节皆与之俱传矣。每当授徒乡间,长昼多暇,独舒蒲席于大树下,左茗右烟,手握葵扇,偃蹇终日。遇行客渔樵,必遮邀烟茗,谈虐间作,虽第鄙亵之语,市井荒伧之言,亦倾听无倦容。人以其易亲,故乐近之。初尝效东坡强人妄言,其后不必用强,甚为构空造作奇闻以来取悦者矣。晚归篝灯,组织所闻,或合数人之话为一事,或合数事之曲折为一传,但冀首尾完具,以悦观听。其文非一朝所猝办,其事亦非一日所网罗,历二十年,稿三数易,始得此高不盈寸之著作。其行文驱遣成语,运用典籍,全化襞袭痕迹,殊得唐人小说三昧。留仙之孙立德序《聊斋》云十六卷,与今之传本合。或云尚有余卷,当日其家以所传多明亡逸事,惧触文网,为删之矣。

  或曰,《聊斋志异》初成,就正于王文简,文简欲市其稿,留仙不与,因加评隲隙而还之,并书后一绝云:「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时.」

  《聊斋志异》之不为《四库全书》说部所收者,盖以《罗剎海市》一则,含有讥讽满人、非剌时政之意,如云女子效男儿装,乃言旗俗,遂与美不见容丑乃愈贵诸事,同遭摈斥也。

  客舍偶闻淮南彭孙贻《客舍偶闻》一帙,顺德李芍农侍郎文田注之,所记康熙初年满人互相挤轧之状,历历如绘.其自叙曰:「客长安,见贵游接席,必屏人趣膝良久,人不闻,须臾广坐寒暄而已。征以道上所闻,唯唯谢弗知。廷有大事,卿寺台省集禁门,其中自有主者,羣公画尺一而退,咸诺诺.议更寘大吏,冢宰不得闻,有所调发,司马不知,羣公优游无事,日置酒从容。诸小臣相聚博奕,连晨夕,或达旦,失朝会,始以病告,当事亦不问,以是闻见甚希。然时时游于酒人豪士间,抵掌谈世事,无所讳,突梯者又姑妄言之,足以新人听。虽多耳食,征其实,亦十得五六,更益以所见,随笔记之。」

  野叟曝言《野叟曝言》为康熙时江阴缪某所撰。缪有才学,颇自负,而终身不得志,晚乃为此书以抒愤。书成,适圣祖南巡,缪乃缮写一部,装潢精美,外加以袱,将于迎銮时进呈,冀博宸赏.其女亦通文墨,且明慧晓世事,知此书进呈,必酿祸。又度其父性坚执,不可劝止,乃与父之徒某议,乘夜用白纸装钉一部,其精美与原书无殊,即置袱中而匿原书于他处。次日,缪将迎驾,姑启袱出书,重加什袭,则见书犹是,而已无一字矣。缪大哭,以为是殆为造物所忌,故一夕之间书遽羽化也。女乃徐劝之曰:「既为造物所忌,似不进呈亦佳,免召杀身之祸。」缪无如何,始罢进呈之意,由是郁郁而死。死后,女乃将其书重加润饰,凡秽亵之语,删除略尽,始付刊,即世间流传之本也。缪湛深理学,又长于兵、诗、医、算,乃以素臣自居,而以理学归之母氏,以兵、诗、医、算分之四妾,举所心得,宣泄无遗.书凡一百五十四回,其中讲道学,辟邪说,叙侠义,纪武力,描春态,纵谐谑,述神怪,无一不臻绝顶。昔人评高则诚之《琵琶记》,谓用力太猛,是书亦然。书托言明弘治年事,按之正史,事实间有相合,而时代不能两符也。

  纪文达谓古今著述大备纪文达为人作序、记、碑、表之属,随即弃掷,未尝存稿。或以为言,纪曰:「吾自校理秘书,纵观古今著述,知作者固已大备,后之人竭其心思才力,要不出古人之范围,其自谓过之者,皆不自量之甚者也。」

  阅微草堂笔记纪文达学究天人,胸罗万象,所谓无书不窥,无技不绝.加以天性旷达,不靳靳然赖雕虫小技见称后世,其精义微言,皆隐见于《阅微草堂笔记》五种.滦阳续录误收金人诗为近人诗叶调笙所著《吹网录》云:纪文达公昀《滦阳续录》,载其座师介野园宗伯乾隆丁丑年所作恩荣宴诗曰:「鹦鹉新班宴御园,摧颓老鹤也乘轩。龙津桥上黄金榜,四见门生作状元。」文达自言「鹦鹉新班」不知出典,当时拟以询野园,而因循忘之。郭频伽《灵芬馆诗话》则谓元遗山《探花词》五首,中有句云《殿前鹦鹉唤新班」,野园殆即本于是欤?然去一「唤」字,于理未协. 「 此以唤字属鹦鹉,故谓去之未协.」 余尝阅《中州集》第八卷,则见此诗乃知为金吏部尚书张大节所作,题为《同新进士吕子成辈宴集状元楼》。所异者,「御园」为「杏园」,「摧颓」为「不妨」,「四见」为「三见」,「作状元」为「是状元」耳。野园殆见此诗事颇类己,偶书之而略改数字,见者遂误谓以为野园所作也。至「鹦鹉新班」,当是金源故事,尚须博考。频伽亦以此诗为野园作,故谓遗山句是其所本。若就金人而言,据《中州集》小传,张大节于明昌初已请老,计在遗山之前数十年,应是遗山诗本之张句,「唤」字之可去与否,亦难以臆定也。

  著书自述身世小说家多好以自身所经过之历史为著述之资料,如《儒林外史》中之杜少卿,即著者吴敬梓征君之自寓也。《儿女英雄传》著者文铁仙,曾简驻藏大臣,以事不果往,故书中安龙媒将有乌里雅苏台之役而卒不成行,殆亦以泚笔之时感触身世,因而自为描写耳。

  儒林外史《儒林外史》五十卷,穷极文士情态,全椒吴敬梓所著也。吴,字敏轩,一字文木,乾隆时人,尝以博学宏词荐,不赴。袭祖业甚富,而素不习治生,性复豪,遇贫即施,与文士往还,饮酒歌呼,穷日夜不休,未数年,产尽.醉中辄诵樊川「人生直合扬州死」之句,后竟如所言。

  是书将雍、干时代之怪现状,描写尽致。盖此时代之名士,最高者亦至于诗辞文字、笺注考订而止。汪容甫于当时最负盛名,而《儒林外史》中之匡超人,或谓即指容甫。世传其有出妻之事,与小说所载微异,然即此,亦足见人言啧啧之有自来矣。容甫初娶孙氏,工吟咏,尝有句云:「人意好如秋后叶,回相见一回疏。」最为容甫所不怿。一日晨出,忽潜回房,时孙方梳头,容甫出不意,自其后抱之。孙骇问曰:「是何人,敢尔相戏?」容甫遽怒曰:「岂尚有他人敢如此乎?」即以此为罪,出之,自是遂为时论所薄。后拟刘孝标《自序》,乃有「蹀躞东西,终成沟水」之语.文士出妻,固亦常事,如容甫者,则太不近人情矣。

  红楼梦《红楼梦》一书,所载皆纳兰太傅明珠家之琐事。妙玉,姜宸英也。宝钗为某太史。太史尝遣其妻侍太傅,冬日辄取朝珠置胸际,恐冰项也。或谓红楼梦为全书标目,寄托遥深。容若词云:「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贾探春为高士奇,与妙玉之为宸英同一命义.容若,名成德,后改性德,太傅子也。

  或曰,是书所指,皆雍、干以前事,宁国、荣国者,即赫赫有名之六王、七王第也。二王于开国有大功,赐第宏敞,本相联属。金陵十二钗,悉二王南下用兵时所得吴越佳丽,列之宠姬者也。作是书者,乃江南一士子,为二王上宾,才气纵横,不可一世。二王倚之如左右手,时出其爱姬使执经问难,从学文字,以才投才,如磁引石,久之遂不能自持也。事机不密,终为二王侦悉,遂斥士子,不予深究。士子落拓京师,穷无聊赖,乃成是书以志感。京师后城之西北,有大观园旧址,树石池水犹隐约可辨也。

  或曰,是书实国初文人抱民族之痛,无可发泄,遂以极哀艳极繁华之笔为之,欲导满人奢侈而覆其国祚者。其说诚非无稽,试读第一回之诗曰「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意」,其言何等凄楚痛绝,则知其中有绝大原因,非游戏笔墨之自道身世者可比也。

  或曰,《红楼梦》可谓之政治小说,于其叙元妃归省也,则曰「当初既把我送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于其叙元妃之疾也,则曰「反不如寻常贫贱人家,娘儿兄妹们常在一块儿」,绝不及皇家一语,而隐然有一专制君主之威在其言外,使人读之而自喻,此其关系于政治上者也。

  京师有陈某者,设书肆于琉璃厂.光绪庚子,避难他徙,比归,则家产荡然,懊丧欲死。一日,访友于乡,友言:「乱离之中,不知何人遗书籍两箱于吾室,君固业此,趣视之,或可货耳。」陈检视其书,乃精楷钞本《红楼梦》全部,每页十三行,三十字,钞之者各注姓名于中缝,则陆润庠等数十人也,乃知为禁中物。急携之归,而不敢示人。阅半载,由同业某介绍,售于某国公使馆秘书某,陈遂获巨资,不复忧衣食矣。其书每页之上,均有细字朱批,知出于孝钦后之手,盖孝钦最喜阅《红楼梦》也。

  不寐录武进东南境太湖中,有山曰马迹,古夫椒也,山水清幽,素为名儒硕彦之渊薮。乾隆时,有孝廉许亦鲁字省舆者,例得截取知县,而雅不愿,翩然归隐,历主各书院讲席,崇实黜华,力矫时弊,以造就真才。所著《领云全集》,诗古文十六卷,已风行海内。又有《不寐录》小说二十四卷,记载社会之现象,上自宫禁,下至闾阎,形形色色,无奇不有,而于明季轶事,搜录尤详,因犯禁忌,故藏之名山,迄未付梓。后某于许姓书簏中得稿本,几为鼠蚀虫伤,乃遂锓版公之于世。

  品花宝鉴《品花宝鉴》出于道光中叶,著者挟贵人书,以稿本谒江浙大吏,所至获金无算。其书中人,有见之者,华公子为崇华岩,父名玉某,两任户部银库郎中,积资百余万,有园林在京师平则门外。公子死,贫无以殓。或曰,华为成亲王。徐子云者为锡某,有六枝指,园在南下洼,名怡园.田春航为毕秋帆,侯石翁为袁子才,史南湘为蒋苕生,屈道翁为张船山,孙亮功为穆扬阿,即慈安后之父,嗣徽、嗣元即其二子四山、五山也。魏聘才为常州朱宣初,即江浙时文八名家中朱雪塍之父也。萧静宜为江慎修,梅学士为铁保,奚十一为孙尔准之子,尔准时官粤督。潘其观为京师内城内兴隆靴肆主人苏姓也。高品为陈森书,即著书之人也。伶人袁宝珠则仍其姓名,云南甘太史为之自尽者也。苏蕙兰为李桂官,其余诸伶亦皆原姓名。宏济寺即兴胜寺。金粟即桂竹荪,曾权常州守,遭吏议.余如王恂、颜仲清,亦皆隐指当时之名人也。

  花月痕《花月痕》书中姓名,皆实有人在,韩荷生乃左宗棠,李谡如乃郭松林,梅小岑乃李鸿章,包起乃鲍超,刘梧仙乃李元度。元度字次青,一生伊郁,百感苍茫,其境遇实大同而小异。

  李伯元着小说武进李宝嘉,字伯元,自号南亭亭长,创《游戏报》,为我国报界辟一别裁,踵起而效颦者无虑十数家,均望尘不及也。继又别为一格,创《繁华报》。光绪辛丑,朝廷开特科,征经济之士,曾慕陶侍郎广汉以李荐.会台谏中有忌之者,遂列弹章。李笑曰:「是真能知我者矣。」自是肆力于小说,而以谲谏当路、启人智慧为宗旨,撰为《庚子国变弹词》、《官场现形记》、《中国现在记》及《文明小史》、《活地狱》等书。每一稿脱,辄纸贵洛阳,坊贾且以他人所撰小说假其名以出版,则其见重于社会可知矣。光绪丙十三月卒,时年仅四十也。

  孽海花近人所著小说,以东亚病夫《孽海花》为最着。全书以名妓赛金花为主。金花初名彩云,不仅为近世名妓,其一生历史,即求之于古籍中,以一勾阑女关系国家存亡,除陈圆圆外,殆不多见也。是书网罗同、光以来三十年之遗闻轶事,可为近世之历史小说.其间描写名士气习,如禹鼎铸奸,如温犀照渚,尤为淋漓尽致。出版以后,重印至六七次,已达二万部左右,在我国新小说中,可谓销行最多者矣。其中人物,皆影射同、光时人姓名,如金雯青即洪文卿,龚和甫即翁同龢,潘八瀛即潘伯寅,黎石农即李芍农,李纯克治民即李莼客慈铭,庄小燕即张樵野,庄仑樵佑培即张佩纶幼樵,陆菶如仁祥即陆凤石润庠,钱塘卿端敏即汪柳门鸣銮,何珏斋太真即吴清卿大澄,唐常肃即康长素,王子度恭即黄公度,过肇延即顾辑庭,吕辛芳即李经芳,匡次芳即汪芝房,谢山芝即谢绥之,许镜澄即许景澄,云仁甫即容纯甫,贝效亭即费幼亭,李台霞即李丹崖,潘胜芝曾奇即潘曾琦,徐忠华即徐仲虎,庄寿香芝栋即张香涛之洞,马美叔即马眉叔,吕顺斋即藜莼斋,薛淑云即薛叔耘,李任叔即李壬叔,米筱亭即费屺怀,姜剑云即江建霞,王忆莪仙屺即王益吾先谦,祝宝廷溥即宝竹坡,黄叔兰礼方即黄潄兰体芳,黄仲涛即黄仲弢,袁尚秋即袁爽秋,缪寄坪即廖季平,连沅荇仙即联元,成伯怡即盛伯羲,段扈桥即端午桥,闻韵高即文芸阁,荀子佩即沈子培,汪莲孙即王廉生,冯景亭即冯桂芳也。其后半部为他人所续,则毫无精采矣。

  灵魂学康熙朝,掌钦天监事西人南怀仁上所著《灵魂学》一书,其言以灵魂为性,一切知识记忆不在于心,而在头脑之内,圣祖阅之大怒,斥其语为不经,尤刺谬,立命焚之。

  三字经补《三字经》一书,所包甚广,其中各科学无不完备,惟历史所叙国初诸语为曲笔.或仿近行历史教科书改订补缉之例,为作《三字经补》,此段文字直接原文「至李闯,神器焚」之下,而原文清太祖四句则删之。

  日报月报旬报星期报之始报章,通称为新闻纸,或排日出版,所以报告社会及政治上之事项者。赵升《朝野类要》:「朝报每日门下后省编定,请给事判报,方行下都进奏院,报行天下。其有所谓内探、省探、衙探之类,皆衷私小报,率有漏泄之禁,故隐而号之曰新闻。」则宋时已有此称也。

  日报所载事项,由各地访事员日记其所见闻而报之,常者报以书,要者报以电,得之外国者,则展转而译述之。于是中外要事无不归类排比,详细分列,可一目了然矣。报纸所载事项极多,一时不能得其要旨,故有主笔着为社论,以明大势之所趋,或于一事一人着有时评,俾利害分明,阅者无待于稽考。不出一室而能周知世界者,实以此也。月报、旬报、星期报体例亦略同。

  京师报房、宫门抄、谕折汇存,谓之京报,军机密件仍多缺略。林文忠公则徐抚粤时,会同江督饬江海关道译英国蓝皮书,送之总署及通商大臣、各督抚,藉以略通洋情,然人民多不得见,曰《西国近事汇编》,月出一册。此我国报章之最古者,是为月报之始。

  《申报》创行于同治时,是为日报之始。盖英人美查、耶松二人相友善,来华贸易,美查创办《申报》,延山阴何桂笙、上海黄梦畹主笔政,特所载猥琐,每逢乡试年,必载解元艺,与外报之能开通智识、昌明学术者,相去霄壤。时天南遯叟王紫荃布衣韬颇有时名,间撰时务论说,弁之报首,销数遂以渐推广,获利亦不赀.耶松设一船厂,开创之始,连年折阅。美查遂以《申报》所获,补助耶松船厂,得以维持永久,而申报馆因之大受影响矣。光绪中叶改组,添招商股,由吴县席裕福经理之。旋由江海关道蔡乃煌出资收买,后又展转售与沪人。是报为吾国首创者,至于今,沪市卖报人于所卖各报,必大声呼曰「卖申报」,是「申报」二字,在沪已成为新闻纸之普通名词.继《申报》而起者,在南洋叻埠曰《叻报》,在上海曰《字林沪报》。癸巳冬,电报沪局总办上虞经莲珊太守元善,纠股设一报馆,曰《新闻报》,往往用二等官电传递紧要新闻,消息较灵捷。甲午之役,痛诋当局失计,直言不讳,一时洛阳纸贵,海内风行。沪商以其销数之多,广告云集,至今商家广告仍以《新闻报》为最也。

  若夫预闻政事之报,当以《时务日报》为首。是报为光绪戊戌汪康年、梁启超所经营者,旋改为《中外日报》,始终有官费补助,所谓半官报者是也。

  《中外日报》纪载中外大事,评论时事得失,凡政治、学术、风俗、人心之应匡正、应辅翼者,无不据理直陈,颇为士大夫所重视。是年,居上海之法人有强夺四明公所之案,甬人起而抗拒,始则指导之,继则节制之,一于报纸发表其意见。以是甬人虽全体一致与法人相抗,而始终无暴动之事,法人亦曲意让步焉。庚子拳乱之役,中外骚然,康年着论力斥拳匪之酿患,政府之误国,然仍推本于人民信拳之心理,排外之缘由,以见其咎不尽在吾国。西人转相译述,复证以闻见,于是公论始稍出。辛丑议和之时,俄人不允将在东三省之兵撤退,中外皆知其不利于吾国,然无肯起而争者。康年乃纠集同志,开会演说,力陈俄人之无理,东三省之俄兵不可不撤,外人永久驻兵之不可开其端,激昂慷慨,闻者动容。既已腾电中外,苦口相争,复于报纸中畅陈其义.西报转载之,深叹吾国之尚有人也。戊申,《中外日报》以论江苏政局之腐败,大触江督端忠敏公方之忌,而江海关道蔡乃煌复迎合端意,没收之。

  至于反对政府鼓吹革命者,前惟《苏报》,后惟《民呼》、《民吁》二报矣。宣统辛亥秋,则各报一律排满,而《民立报》声价尤高,贩卖居奇,较原价昂至十倍。

  戊戌。《广仁报》剏于桂林,七日一册,名虽不着,然溯星期报之始,实首屈一指焉。

  光绪丙申,康年设《时务报》于上海,是为旬报之始。其意以为甲午中日之战大败于日本,非变法不足以图存,非将教育、政治一切大经大法改弦更张,不足以言变法,乃纠集赀本,设报馆于上海。时启超方居京师,因招之至,令主编辑事,而以筹款事自任,间亦时有所撰述也。某月,康年着《中国自强策三篇》,冠之报端,力言我国宜复民权,重公理,宜尚创作而贱安闲,尚改变而贱守常,以能开利源为能,以能创新学为优,民性必求其宣达,士气必求其振奋,昔之不使民与国事者,今必与之共治,昔之使民安于愚弱者,今必使之极其明强,是为宗旨所在。其办法则以立议院举议员为首。彼时变法之说虽渐兴,然不敢昌言民权,康年大声疾呼不稍讳,朋辈动色相戒,或贻书箴之,不顾也。后复为《中国参用民权之利益论》,以解内外之惑。其言曰:「民无权,则不知国为民所共有,而与上相暌。民有权,则民知以国为事,而与上相亲.盖人所以相亲者,事相谋,情相接,志相通也。若夫君隆然若天人,民薾然如草芥,民以为天下四海皆君之物,我辈但为君之奴仆而已,平日政事举措,漠不相闻,一旦变故起,相率委而去之,但知咎君之不能保护己,而不知纤毫尽心力于君。惟与民共治之国,民之与君,声气相接,亲爱之心,油然自生。故西国之民,见君则免冠为礼,每饮酒,必为君祝福,国有大事,则羣起而谋其故。盖必与民共乐,民然后乐其乐,与民共忧,民然后忧其忧,必然之理也。」

  清议报光绪戊戌之变,康有为、梁启超既出走,乃设《清议报》于日本之横滨,诋毁孝钦后党不遗余力。是时唐才常亦设《亚东时报》于上海,以翼《清议》。庚子,唐死,梁之同志复剏办《新民丛报》,以言论自效。当是时,京朝士夫及草野志士咸思变法图强,喜得《新民丛报》之为指导也,故其销数乃达十万以上。盖我国自有报纸以来,未有若斯之盛者也。

  出洋留学生刊行杂志光绪戊戌以后,内地革命思潮既已流转各地,而东瀛留学界更为狂热,乃各集乡人刊行杂志.于是湖北有《湖北学生界》,浙江有《浙江潮》,湖南有《湖南》以及《游学译编》、《民报》之类,殆皆以鼓吹革命为宗旨。政府知势之难遏也,思以利禄羁縻之,乃廷试留日毕业学生曹汝霖、金邦平等十余人,分别赏以翰林、进士出身,而留学界革命之热潮乃愈炽矣。

  刍言报宣统庚戌十月,汪康年设立《刍言报》于京师,不以登载时事为职志,而以匡救政府、警醒社会、纠正舆论为主要。月出六纸,编辑、核对、发行皆一人任之。时患膈疾已久,或劝其不必为是以自苦,辄笑谢之曰:「吾即以是为疗疾之药耳。」辛亥,以病卒于京,时年五十一也。

  清稗类钞性理类诸儒学派之总纲国初讲学诸家,容城孙奇逢、余姚黄宗羲号称南北大师。奇逢交定兴鹿忠节公继善为讲友,宗羲奉山阴刘忠正公宗周为本师,皆受王守仁姚江之传。盩厔李颙起自布衣,安贫乐道,以理学倡导关中,与奇逢、宗羲相鼎足,其学亦出于姚江。嘉定陆世仪、桐乡张履祥皆蕺山弟子,独无门户之见。南丰谢文洊亦先姚江而后程、朱。睢州汤文正公斌源出夏峯,而能持新安、金溪之平。安溪李文贞公光地、平湖陆清献公陇其、江阴杨文定公名时、无锡高愈顾枢、宝应王懋竑及闽中、广东、山左、山右诸学派,则一以程、朱为宗。至八旗儒臣之以理学称者,则简仪亲王德沛其最着也。

  夏峯学派孙奇逢,字启泰,号锺元。少倜傥,好奇节。明万历庚子举人。顺治乙酉,以国子祭酒征,盖祭酒薛所蕴谓其学行可比元之许衡、吴澄而荐之也。有司敦趣,固辞.移居新乡之夏峯村,潜心濂洛之学,家庭雍睦。慕苏门百泉之胜,为宋邵康节、元姚枢、许衡诸人讲学之所,遂渡河家焉。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峯田卢,乃率子弟躬耕,四方来学之愿留者,亦授田使耕,所居成聚矣。

  奇逢幼当梁溪、吉水讲学都门之日,与鹿忠节公交修默证,以圣贤相期许.忠节既殉难,独任斯运者四十余年。两朝征聘十一次,坚卧不起,居夏峯二十五年而卒,年九十有二。天下咸称为孙征君,又称为夏峯先生,或曰苏门先生。其学宗明之王阳明,而归本于慎独,人无贤愚,莫不导之为善,盖孟子所谓天民也。尝言喜怒哀乐中节,视听言动合礼,子臣弟友合分,此终身行之不尽者。弟子甚众,而新安魏一鳌、清苑高镐、范阳耿极、登封耿介、雎州汤文正公斌为尤着。奇逢命一鳌辑《北学编》,文正辑《洛学编》,自着《理学宗传表》,以周、程、张、邵、朱、陆、薛、王及罗念庵、顾泾阳为十一子,别为《诸儒考》附之,盖独出己见,非依榜旧闻者比也。弟子中有漆士昌者,江陵人,尝补《理学宗传》,列奇逢于顾宪成后,为古今第十二人。虽儒者不以其说为然,而苏门教泽入人之深,门弟子信从之笃,亦可见矣。

  梨洲学派黄宗羲,字太冲,明御史忠端公尊素长子。山阴刘忠正公宗周倡道蕺山,奉忠端遗命,从之游.是时越中承海门周氏之绪余,援儒入释,石梁陶奭龄为之魁,姚江之绪大坏,宗羲力摧其说,学者称梨洲先生。明亡,养母不仕。尝谓明代讲学,袭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根柢。又谓问学者必先穷经,经术所以经世,必兼读史,史学明而后不为迂儒。又谓读书不多,无以证理之变化,多而不求于心,则为俗学.生徒甚盛,鄞陈赤衷、董允蹈、慈溪郑性、山阳杨开沅以及陈锡嘏、仇兆鳌、万斯大、斯同昆季,皆出其门.所著《明儒学案》六十二卷,三百年儒林之薮也。又尝论文,以为唐以前句短,唐以后句长,唐以前字华,唐以后字质,唐以前如高山深谷,唐以后如平原旷野,故自唐以后为一大变,然而文之美恶不与焉,其所变者辞,所不变者千古如一日也。生平为文,不名一家,晚年爱谢皋羽文,则以所处之地同耳。

  二曲学派李颙,字中孚。不求仕进,于山中筑一土室居之,自署二曲土室病夫,以水曲曰盩,山曲曰厔,取所籍县名之义也。学者称二曲先生。尝读横渠、蓝田之书,慨然有修明关学意,勤于诲诱,从游者日多。论学以自新改过为极则,又谓《大学》明德与良知无分,学者当先观象山、慈湖、白沙之书,阐明心性,然后取二程、朱子以及康斋、敬轩、泾阳、整庵之书以身践履之,则其趣颇近乎姚江。与富平李因笃、郿李柏称「关中三李」。后鄠县王心敬作《关学编》以传之。

  柏,字雪木,自号太白山人。初为诸生,及母卒,遂弃冠服,入太白山,率家人力耕,刻苦为学.家故贫,历兵盗水旱,滋益困。自富平李子德被征至京师,数称柏贤,人始有知之者。或欲周之,而柏虽难为衣食,尝一日两粥,半月食无盐,时时忍饿默坐,间临水把钓,夷然不屑也。自诵曰:「贫贱在我,实有其门.出我门死,入我门存。」又曰:「牛被绣,鸾刀就。」又曰:「古之人有七日不火食者,有三旬九餐者,有食木子、橡栗者,有屑榆者,有一日长坐者,有餐毡啮雪十九年者,盖有主于中,不动于外,抱节死义,不忘沟壑也。」

  关学倡于明冯从吾,国初,华州白焕彩,同州党湛,蒲城王化泰诸人相与切(石靡),或步访二曲于盩屋,或迎二曲主其家,执弟子礼.焕彩有关中文献之目,湛与化泰亦有名于时.武功有冯云程,康锡吕,张承烈,同州有李士璸,张弭,朝邑有王建常,关独可,咸宁有罗魁,韩城有程良受,蒲城有宁维垣,邠州有王吉相,淳化有宋振麟,皆笃志励学,得知行合一之旨。至乾隆时,则有武功孙景烈,亦能接关中学者之传。

  桴亭学派陆世仪,字道威。明亡,凿池十亩,筑亭其中,不通宾客,自号桴亭。少从蕺山讲学,与同里陈瑚、盛敬、江士韶相约为迁善改过之学.虑惊世骇俗,深自韬晦,于近代讲学家最为笃实,人称为「嘉定四先生」。世仪尝曰:「天下无讲学之人,此世道之衰,天下皆讲学之人,亦世道之衰。嘉、隆间书院徧天下,呼朋引类,动辄千人,附影逐声,废时失事,甚有借以行其私者,此所谓处士横议也。」其于薛敬宣、吴康斋、胡敬斋、陈白沙、王阳明诸儒,皆有评论,后儒以为允,大旨以不立门户为主。全祖望谓孙夏峯、黄梨洲、李二曲皆以儒名,而桴亭少知者,及读其书,而始叹其学之粹也。着有《思辨录辑要》三十五卷。诗才甚清,惜全藁不传。

  杨园学派张履祥,字考夫。居桐乡之杨园,学者称杨园先生。幼孤,母口受四子书,曰:「孔孟只两家无父儿也。」后受业于蕺山,闻慎独之说,晚乃肆力紫阳。当时东南文社各立门户,履祥退然如不胜,惟与同里颜统、钱寅以文行相砥砺,继与海盐何汝霖、凌克贞切磋讲习,益务躬行。尝谓人多读书则识进,且能自见瑕疵,故终身都无足处。又曰:「稼穑者,治生之大端也。务稼穑,则无求于人,而廉耻立。不妄取于人,而礼让兴.廉耻立,礼让兴,然后风俗淳懿,而古道可复。」因着《补农书》以劝其子弟。朱竹垞曰:「考夫讲学,一以鹿洞为宗,仁宅义根,言规行矩,间作诗,不沿安乐窝头巾语也。」着有《杨园备忘录》三十四卷。

  程山学派谢文洊,字约斋,号秋水,明诸生。先读龙溪王氏书,复读阳明书,自信益笃.年四十,会讲于新城之神童峯.有王圣瑞者,力攻阳明,文洊与争辩累日,为所动,取罗钦顺《困知记》读之,始一意程、朱。辟程山学舍于城西,名其堂曰尊洛。着《大学中庸切己录》,发明张子主敬之旨。其《程山十则》,亦以躬行实践为主。时宁都魏祥等称「易堂九子」,节行文章为当时所重。星子宋之盛等称「髻山七子」,亦以节概名。而文洊独反己闇修,务求自得。之盛过访,文洊遂邀魏禧、彭任会于程山,讲学旬余.于是皆推文洊,谓其笃躬行,识道本。及门甘京、封浚危、龙光、曾日都、汤其仁、黄熙,时号「程山六君子」,故西江言理学者,必首推文洊。康熙辛酉卒,门人黄熙等传其所著焉。

  睢州学派汤斌,字孔伯,号潜庵。少读宋儒书,喜陆子,以清苦励学.顺治壬辰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出为陕西潼关道副使。时朝邑雷子霖以理学显,治事之暇,时时造其庐以志景慕。丁父忧,授徒自给,旋受业于孙夏峯.其生平论学,颇宗阳明,然能持朱、陆之平,以刻励讲求实用为主,无阳明杳冥放荡之弊。康熙己未,召试博学宏词,授侍讲,与修《明史》,疏请顺治甲申、乙酉以前抗拒本朝临危致命诸臣,皆据事直书,圣祖嘉与,颁之史馆为成命,由是明季诸义烈皆得表彰。后官至工部尚书。临终,戒其子溥曰:「孟子言乍见孺子,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尔等当养此真心,禀至性,求实理,否则习为乡愿,无益也。」又曰:「吾数月来,心无一线放逸,得力深于平时.」可想见其克己之功矣。乾隆丙辰,追谥文正。同时登封耿介、上蔡张沐并有志操,学者称为「中州三大儒」。

  安溪学派理学有相业者,魏文毅公裔介外,推安溪李文贞公光地、高安朱文端公轼.文贞,字晋卿,一字厚庵,官至文渊阁大学士,笃信程、朱之说.其注解《正蒙》二卷,疏通证明,多所阐发,于先儒异同之处,尤能别白是非。《性理大全》一书,明胡广等所采宋儒之说,凡一百二十家,其中撷录原书,自为部帙者九种,捃摭羣言,分门编纂者十三类,太抵襞积成书,未能于道学源流真有鉴别,圣祖特诏儒臣删为《性理精义》,皆文贞承旨纂修。门下士江阴杨文定公名时、漳浦蔡文勤公世远,并以理学著名,文端最称美之,盖同调也。仪封张清恪公伯行讲明正学,为天下第一清官。为江苏巡抚时,与两江总督噶礼讼,祸几不测.圣祖忽罢礼,复清恪官,文贞实阴赞之,亦可见其沆瀣一气矣。

  平湖学派陆陇其,字稼书。少即有志圣贤,不肯碌碌。既长,博观先儒语录,尤斥阳明致良知之说.且曰:「白沙、阳明之病,今世学者知之。至于泾阳前选,偏于主静,虽本宗朱紫阳,终近禅学,亦弗足尚。」于是专以朱子为宗,异于朱子即谓为异端,判别区轸,不敢出入也。康熙庚戌,成进士,释褐为嘉定知县,将赴官,为铭以自警曰:「生者待汝养,死者待汝葬,天下后世待汝治,尔毋或轻尔身,以殉无穷之欲,而丧厥志。」旋因盗案落职。工部主事吴元起举应己未博学宏词科,其荐牍中有云:「理学深醇,久入程、朱之室;文章宏博,复登韩、柳之堂。」当时谓非虚誉.未及试,奔父丧归.后官监察御史。壬申卒。着有《四书大全》、《三鱼堂文集》、《问学录》等书十余种.乾隆初元,追谥清献.江阴学派杨名时,字宾实,一字凝斋.官至礼部尚书,卒谥文定。少有志圣学,为文章原本经训。康熙辛未,成进士,出李文贞公光地门.及入翰林,遂朝夕相从问学.方望溪侍郎苞与文贞辨析经义,常自日昃至夜中。文定端坐如植,言不及,终无言。及同直南书房,侍郎久与居,乃知其于文贞所讲授者,笃信力行,而凡古圣贤相传性命之旨要,皆能探其所以然,故能忠诚耿着,夷险一节,为世完人。其督云贵时,以受人诬奏落职,部议拟斩监候,而文定篝火治《诗》、《礼》,坦然如平时.狱词上,世宗特旨宽免。留滇七年,讲学不少倦。乾隆初元,以礼部尚书入教皇子,兼国子监祭,酒荐宁化雷翠亭副宪鋐、安溪官献瑶、南靖庄亨阳、无锡蔡德音等七人为助教,都下号为「四贤五君子」。未几卒。所著有《杨氏全书》。侍郎在都时,尝与蔡文勤公世远太息人才之难,计数朋辈,如杨宾实、陈沧洲,后生中尚未见坚然可信其几及者,况在古人。文勤曰:「吾门雷生, 「 即鋐七助教之一。」 乃后起之宾实也。」又歙县程晋芳《正学论》曰:「国朝以来有三大儒,曰汤文正公斌,陆清献公陇其,杨文定公名时.清献之立朝治人,可以无憾,所微惜者,攻陆、王太过,犹有讲学习气。若潜庵、宾实,则昭昭与日月并行,玉粹金坚,吾无间然矣。」

  江阴有徐世沐者,字尔瀚,号青牧。笃信朱子,切己反求,务有益于身心,虚怀抑志,不敢自是,至耄年如一日。少年犹及交太仓陆桴亭、无锡高汇旃、武进马一庵,往来论学无虚日。关中李二曲南游,世沐与深谈久之。二曲曰:「子学笃而行未广.」答曰:「先生行高而学未醇。」其不苟同多类此。晚年,随子入都,闭户读书,日有记注。仇沧柱见而惊叹,扬言于众,由是文贞、清献亟与订交。所著书曰《惜阴录》,大旨以为圣贤之学即知即行,若知而不行,虽读尽《十三经》、《二十一史》,徒敝精神,其光阴可惜也。卒年八十有三。疾革,召老友陈克艰与诀,遗命勿作佛事,息心端坐而逝。克艰与世沐同里同学.继之者,文定也。

  无锡学派明万历时,无锡顾端文公宪成、高忠宪公攀龙讲学东南,修宋杨时东林书院,恪遵程朱教法,力辟姚江无善无恶之说,有功于世,别为东林学派。一时名人先被权阉魏忠贤之难,后为马士英、阮大铖所排,困苦亦最甚。忠宪从子世泰,字汇旃,笃守家学,葺道南祠、丽泽堂于梁溪,与从子愈等讲习其中。祁州刁包闻声谒之,往返论学,尤莫逆,学者有「南梁北祁」之称.歙人汪学圣所学近禅,两至东林,乃大悟前失。其乡人汪知默、陈二典、胡渊、朱宏、吴慎、施璜、汪燧辈,方讲朱子之学于紫阳书院,因学圣以问业东林,志相得,乃作《紫阳通志录》。陆清献、张清恪皆与友善,若孝感熊文端公赐履,则世泰之徒所成就者矣。

  愈,字紫超。十岁,读忠宪遗书,即知向学,谨言行,植身艰苦。尝言士求自立,当自不忘沟壑始。平居体安气和,虽子弟未尝诃责。终日危坐不欠伸,盛暑不裸跣,与人,食不越簋下箸。有忿争者,至其前,辄愧悔。顾栋高从之游,说经娓娓忘倦。所撰《朱子小学注》,乾隆时,侍郎尹会一督学江苏,以小学取士,颁行其书。

  顾枢,字所止,一字庸庵,端文公之孙也。明天启中举人。少从忠宪学,明亡,韬形遁迹,不入城市,不赴讲会,惟心体力行而已。于明儒服膺薛、胡,而谓陈、王不免差失。又谓端文主无欲,忠宪主格物,并直接宋儒。同县顾培、张夏、严瑴、宜兴汤之锜亦皆能传东林之学.白田学派王懋竑,字与中。少从叔父式丹学,即自刻励。后与方望溪俄郎交,笃志经史,耻为标榜之习。康熙戊子举乡试,戊戌成进士,官安庆府教授,重建培元书院,以学行造士。语学者曰:「人一号名士,无足取矣。」尝作诗,书诸座右,曰:「长堤溃蚁穴,君子慎其微。生平操持力,不敌一念非。波浪浮天阔,漭漭决四围。内省増叹息,已往安可追。奔马不可驭,盘石不可斡。是非反掌间,铅刀贵一割。我心似寒灰,百念俱利 。颐更塞其端,绝之在由枿。」此可以见其蕴蓄矣。晚年,校定《朱子年谱》,于文集,语类考订尤详,大旨在辨为学次序,以攻阳明之说.着有《白田草堂集》二十四卷。

  朱泽澐,字湘陶,号止泉。切磋讲贯,宗朱子,以为孔子以来相传的绪,穷即穷其所存之心,存即存其所穷之理,止是一事。喟然叹曰:「尊德性者,莫如朱子,道问学者,亦莫如朱子矣。」没后,学者以其尝讲道锡山,祀之于东林道南祠。

  闽中学派闽中学派,李氏最盛。文贞公之弟光坡,字耜卿,与文贞相与讲贯,着《性论》三篇,辨论理气先后动静,以订近儒之误.又着《三礼述注》六十九卷,以授兄子锺伦。从弟光墺,字广卿;光型,字仪卿,同撰《二李经说》。锺伦子清植有《仪礼纂辑录》。世谓李氏一门能传礼学也。蔡文勤公闻道于文贞,而传道于雷鋐.鋐之学,以仁为归,以敬义为门户,以人情物理为权衡,以《六经》为食饵,以文艺为绅佩,以奖引天下之士为藩墙,而邪正之界,流渐之溃,析之尤精,防之尤密。生平出处,按之于道,盖无一不合者。他如连城李梦箕精进学业,崇尚朱子。子图南能世其学,与文勤讲明修身穷理之要,文勤深重之。而邑人张鹏翼、童能灵皆以学行称.鋐曾言闽江学者,当以鹏翼为冠,孟超然辈行稍后,然读书有识,不为俗学所牵,则后先一揆也。

  广东学派广东学派,守陈白沙之旧者,为新会胡方。方,字大灵,所居曰金竹冈,学者称为金竹先生。立志清苦,潜心理学.总督吴兴祚闻其名,招之不出。知州何西池注其《梅花》诗,谓皆寓言讲学,如白沙子之以诗为教也。弟子偶冒不韪,愿就鞭扑,不愿闻其事于胡先生。里中语曰:「可被他人笞,勿使胡君知。他人笞尚可,胡君愧杀我。」其诚之感人如此。督学惠士奇亲往受教,亦不见,乃索所著书与明季梁朝锺文并刻之,名曰《岭南文选》。集中《谒白沙祠》及《白沙子论》,具见渊源所自。后粤中笃学行者,有南海冯成修、劳潼。

  山左学派山左学派,自安邱刘原渌笃信朱子之学,集朱子书作《续近思录》,后数十年,昌乐阎循观、潍县姜国霖、刘以贵、韩梦周、德州梁鸿翥、胶州法坤宏犹能守原渌之学.梦周任安徽来安县知县,与山阳任瑷友。梦周与人书曰:「任君体用俱备,有明以来,无此巨儒。」及梦周将北归,瑗语之曰:「山左人多质直,君当接引后进,以续正学.」因作《反经说》以示之。

  博野颜元,字易直,一字浑然。其学贯古今,兼体用。尝言尧舜之道在六府三事,周公教士以三物,孔子以四教,非主静专诵读流为禅宗俗学者所可托。于是着《存学》、《存性》、《存治》、《存人》四编以立教,名其居曰习斋,学者因称为习斋先生。肥乡有漳南书院,邑人郝文灿延元往教,三聘始往,为立规制,有文事、武备、经史、艺能等科,从游者数十人。会天大雨,漳水溢,墙垣堂舍悉没,人迹殆绝,元叹曰:「天不欲行吾道也!」乃辞归.又谓张文升曰:「如天不废予,当以七字富天下:垦荒、均田、兴水利。以六字强天下:人皆兵,官皆将。以九字安天下:举人才,正大经,兴礼乐。」

  元论学宗阳明,而清克洁悫,自为一家之说.尝谓孟子性善,与孔子性相近习相远意同而语异。时人追味以为知言,又矫后儒心学放恣之弊。徽州姚际恒作《庸言录》,谓周、程、张、朱皆出于禅,其说本于元。又谓圣人无心学而有其学,乃自立为学次第,杂取《少仪》、《内则》诸篇,定幼学之准,而以古文《禹谟》、李氏《周官经》所云六府、三事、三物为节目,与阳明限年责功之说大畧相似,所阙者惟心学耳。

  元有弟子数百人,而蠡县李塨最有名,与大兴王源、上元程廷祚日讨论天地阴阳之变、伯王大略、兵法文章、古今典制、方域要害、近代人才邪正,所学必可见之于民事。廷祚推之曰:「为颜氏者,其势难于孟子,其功亦优于孟子。」去今逾二百年,法语学规直与泰西闇合,奇哉!德清戴望撰《颜氏学记》以传之,犹惜其偏于空言心性也。

  李明性,字晦夫,学者私谥为孝悫先生,塨之父也。家素饶,明亡后,田被圈入旗,食指且蕃,绌于用,然与人言,绝口不道贫字,守志益定,持节益严,视天下不义之富贵若将浼焉。弥留之际,屏妇女勿近,顾谓塨行属纩礼,其亦一息尚存不肯少懈者欤?

  山右学派山右学派,传绛州辛全之学者,有洪洞范鄗鼎、绛州党成、李生光、陶世征诸人。鄗鼎,字位西,究心《濂洛遗书》,养母不仕,河汾人士多从之受经。康熙己未,举博学宏词,以母老辞.家居,立希贤书院,置田以赡学者。陆清献尝与以书曰:「夙闻山右辛复元之名,而未见其书。承乏恒阳,幸与山右接壤,则又闻先生出处不苟,守礼谨严,盖今之辛复元也。且尽刊行辛书,大有功于世道。辱以见示,不敢私于箧衍,将携以南归,徧告乡后进,俾知太行之西,龙门之东,复有大儒出其间,王仲淹、薛敬轩之遗风未坠,相与讨论而传习之,为惠不亦多乎!」成,字宪公,号冰壑。以明理去私为本,生平不求人知。鄗鼎尝誉之于人,意不怿。生光,字闇章,明诸生,至孝,以程、朱微言训弟。明亡,北向痛哭,焚其青衿,自号汾曲逸民。世征,字视庵。平生愿学孔子,尝言一部《论语》,皆孔子精神所流露也。至无行不与之语,乃诸弟子极意摹拟赞扬之辞,较之寻常答问尤为亲切,从此想象其精神命脉之所存。久之,觉夫子之真面目跃然欲出,恍若亲承提命者然。

  两湖学派曾国藩,字伯涵,号涤生,湘乡人。道光戊戌进士,官至大学士,封一等毅勇侯,卒谥文正。性理之学,上接朱紫阳;经世之略,更过王阳明。在都既与倭文端公仁、吴侍郎廷栋为讲学之友,在家亦引益阳胡文忠公林翼、同邑罗忠节公泽南为同志。文忠抚湖北,正值粤寇猖獗之时,治军理民,均能省身克己,并礼兴国处士万斛泉以资表率。而忠节训诸生以道德,相率投袂讨寇,驰名天下。又善化唐鉴推崇平湖之学,博闻而约守,矜严而乐易,汉阳刘传莹内志外体,一准于法,均为文正所重。惟鉴着《学案小识》,摈夏峯不录,复深致鄙夷,则亦有门户之见存矣。

  八旗学派八旗儒臣中,以理学称者,首推简仪亲王德沛。王为太祖弟济尔哈齐四世孙,早岁,应袭父爵为镇国公,让与从子,入西山读书。怡贤亲王荐之于朝,世宗召见,问所欲,曰:「愿侧身孔庙,分特豚之飨。」世宗大器之,授兵部侍郎。王益折节向学,立志希圣,一言一动,必由仁义.乾隆初,兼祭酒。每入学,摩挲俎豆,不忍决舍。尝集太学诸生讲《大学》首章,圜桥听者凡千余人,靡不悦服。独助教王之锐以为未尽,复陈己意。王欣然下阶三揖,其虚衷多类此。后督闽浙,驻节杭州时,于敷文书院绘河洛、方圜、羲文诸图揭于屏间,王手执松枝,伫立指点,讲解移时,听者忘倦,佥谓天潢节钺中古今一人。尝曰:「人心为风俗之本,未有人心浇漓而风俗朴厚者。今世不患乏才,患人心不古耳,非讲学无以明之。果使风化日移,胜咿唔呫毕多矣。」在闽时,有《鳌峯书院讲学录》行世。所著又有《易图解》、《实践录》二书。乾隆己巳,简亲王神保住削爵,诏以王袭封。

  王后历封疆,以廉能着。然与河督高斌议不合,高欲岁减革沙船,力持不得,语人曰:「古人制度安可轻易改革。吾老不及见,汝异日当思吾语.」乾隆癸酉,张家路头秋水漫涨,果如王所料,时王薨二年矣。及河患日增,至竭国帑民财以治之,犹无补,于以服王之先见矣。讲学家尊之曰德济斋夫子。

  王同时有徐元梦者,字善长,一字蝶园,满洲正白旗人,姓舒穆禄氏。舒与徐,满音略同,而字义亦近,故天下称蝶园徐公。康熙癸丑进士,官至协办大学士,充《明史》总裁。中年后精研理学,言貌温温,若惟恐伤人者,而中持黑白,卒无所依违.与人敬以和,贵贱老少如一。老而笃学,与方望溪侍郎共事蒙养斋,暇即就问经义,事望溪如师。卒谥文定。

  道、咸间,继起者为文端公倭仁,字艮峯,姓乌齐格里氏,隶蒙古正红旗,为河南驻防。道光己丑进士,官至文华殿大学士。与曾文正公、吴侍郎廷栋相与讲学,兼讲经济,皆实求朱子之志而力践之。又剏吃糠会以厉侈靡之俗,为朝野所推重。其学以九容入手,见过自讼,言动无妄,行己接物,绝无偏私。《敬陈治本》一疏,亟亟以讲明正学为先。尝曰:「志始于思,辨于学,发端甚微,为效甚巨。」真卓然儒者之言也。

  同、光间,蒙古崇绮,字文山,某科状元,三等承恩公,孝哲后之父也,亦以精研性理闻于时.杜门谢客,列几之书籍,皆学案、语录类也。穆宗崩,孝哲请命于崇,崇命以死,即此可见矣。

  汉军徐荫轩相国桐,亦以讲理学名于时,然不可与简仪亲王、文定、文端、文山所可同日而语也,其徒党乃至拟之为程、朱。尝召门人讲阴阳动静之学,徐曰:「譬如小几,几面,阳也,几底,阴也,去几曰动,安几曰静.」文芸阁学士闻之大笑曰:「此为大儒之讲学乎?虽车夫亦能之也。」

  王船山神契正蒙之说王夫之,衡阳人,明举人,世人以其居石船山,故称之为船山先生,杜门著书,神契张载《正蒙》之说,演为《思问录》内外二篇。康熙时,以吴三桂叛,兵至湘,乃又逃之深山。

  汤默斋劝黄九烟讲学明亡,户部主事黄九烟隐居不仕,从汤默斋游。默斋劝之讲学,九烟曰:「吾负不忠不孝名,何学之讲耶!」

  王寒荷晚好性理宁陵王当世,号寒荷,晚好性理,得洛,闽诸儒之书,伏而读之。间于体佳时,邀良友坐讲床头,率能融彻大义.虽孤行其意,少与人周旋,然一与晋接,则蔼蔼无亢厉色。闾里之间,骨肉之好,卒不能名之,然亦皆知之。

  顾在瞻戒空谈顾在瞻,名諟,与汤禹江同为黄梨洲之弟子。少时着《陆学传习录》,颇谤陆、王。及自甬上归,语门人云:「吾向日一知半解,心粗胆大,妄议先儒。今从黄先生游,乃知半生全在梦中。」遍索所钞《传习录》焚之。与禹江订读经史法,求实学,戒空谈,后生翕然从之。杨,名开沅。

  张巽仲自儒而禅张五权,字中生,一字巽仲。弃举子业,从汪有源昆一问学,寻且延致于其家,反复克复归仁之指,凝思终夜。粥田得资,以馔宾客,不倦。久之,瞿然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仲尼岂欺我哉!」益搜先儒语录,澄心默坐,日以为常。间与浮屠往来质问,欣然有得,乃断荤酒,着《复初论》,集古妇人得道者二卷,授妻沈氏,异室而处。人訾为自儒而禅,不恤也。顺治辛卯,疾革,却医药,端坐,曰:「死生,旦暮耳。」服深衣幅巾,作诗而逝,有「悟后修持二十年,儒功梵行两能坚」之句。学者私谥为懿靖先生。

  圣祖崇理学圣祖笃信程、朱,所著《几暇余编》,其穷理尽性处,虽宿儒耆学如李文贞公、汤文正公等,皆莫能测.尝出《理学真伪论》题以试词林,又刊定《性理大全》、《朱子全书》等书,特命朱子升祀十哲之列,自是而四配之下遂有十二哲矣。

  丁觉民体验身心康熙戊申秋,长兴丁觉民进士珝北游天雄,留燕蓟间四载,闭户却扫,体验身心,与圣贤之旨相证合。或披衣达旦,隐几终日,仰天而嘘,浩然其有得也。尝自谓戊戌以来,十余年苦心一无所得,皆好异之心误之,今日始知极平淡处是极神奇处,凡一涉奇怪,便非也。

  王子方志于圣道翼城王子方,名端。生八岁而习句读,十二而求文艺,十六而志于圣道,独行独勉,二十四而粗得其大略。不幸卧病二载,两目失明,不敢复言学道矣。康熙庚午,病瘥身强,虽目不见字,耳闻而口诵,日有稍进,乃复自奋,每读书有得,辄命子录之,名曰《学思录》。

  邵季鲁习王氏学康熙辛巳,黄冈令韦锺藻建姚江书院于县南,博访有绍王阳明之学者。闻邵季鲁习王氏学,乃以礼币致之,使主院事。先一日,戒众,厥明,诸生毕至,韦偕教谕、训导往,博士弟子迎于门外,揖至阶.邵出莅阶,韦升阶,揖邵,并揖教谕、训导,次及诸弟子,皆揖而入,释菜于先贤如礼.出即讲堂揖坐,邵南向,韦西向,教谕、训导东向,弟子侍于阶.童子歌诗阕,邵为讲《易》之艮卦。韦顾诸生曰:「先生哉!先生哉!」礼成,县之父老喜曰:「数十年今见此也。」

  劳麟书勉人为圣贤余姚劳麟书,名史,好引接后学,委曲尽诚,佣工下隶,皆教之使向道,曰:「尽汝职分,务实做去,终身不懈,圣贤矣,勿自薄也。」闻者莫不爽然。里中贩物者近麟书居,不忍货伪物。刍儿牧童或折弃绘缴,毁机穽,有鬬争者,就质于麟书,往往置酒求解。

  李恒斋欲不枉一生李文照,字朗轩,号恒斋,善化之乡人。母孕十六月而生,幼读书,寓目成诵.十岁,适郡城,父携之谒先师孔子庙,循行殿庑,告以配享从祀之典,文照曰:「如此庶不枉一生。」

  李简庵反躬切体连城李图南,号简庵,诸生也。性端敏,甫四龄,而《四子书》已成诵.能谨容节,就傅习举业,兼攻诗古文。既而叹曰:「吾学自有身心性命之所急者,顾可以虚名自骛乎?」于是究心濂、洛、关、闽之书,以反躬切体为务。居莲峯、点石诸山者久之。尝曰:「学者惟名利之念为害最大,越此庶可与言学.」

  汤介亭师圣贤雎州汤准,字稚平,号介亭,文正公斌之四子也。少歧嶷,有远志。年十三,书「圣贤自可师」五字于纸,文正喜而勖之以正学.遂体究儒先,默识贯穿,悉本于身心践履,不务讲学名。尝曰:「为学不在多言。」

  朱湘涛做圣贤功夫朱湘涛,名泽澐,宝应人。晚岁得脾疾,每五更起,盥沐,观书,至夜分乃息。谓其子曰:「圣贤功夫正于困苦时验之,若稍稍放倒,便至堕落,可不惧哉!」疾甚,吟宋邵康节诗曰:「任经生死心无异,虽隔江湖路不迷。」命家人治后事,别亲友,怡然而逝,时年六十七。

  王沣川为关中儒者王心敬,字沣川,鄠县人。幼学于李容,为邑诸生。雍正庚戌,其子某为令,陛见,例陈折,世宗见而嘉之,曰:「名儒子故不凡。」令上疏者以为式。乾隆丙辰,蒲城某进士赴廷试,大学士鄂文端公尔泰问沣川安否,进士素不知沣川也,不能应,文端笑曰:「若不识关中儒者,何太俗耶!」

  姜云一味论语昌乐阎怀庭与潍县姜云一善,一日,问云一喜读何书,曰:「《论语》,终身味之不尽也。」云一尝自述其生平学力,谓年四十,始能不以贫富撄其心,五十,始能不以生死动其心。

  王勿斋作克复格王立楷,号勿斋,乾隆初之湘阴诸生也。性方正,勤于自治,甚刻苦。尝作克复格,每月言动必谨记之。

  汪绂初精研性理汪绂初,名烜,安徽婺源人。家贫困,佣于江西景德镇之瓷器制造所,为画之盌之役。博极儒书,精研性理,以宋五子之学为归.劳莪野读书有得劳莪野尝言读孔子书,得一言曰务民之义,读孟子书,得一言曰强为善而已矣,读朱子书,得一言曰切己体察。劳,名潼,乾隆时南海举人也。

  戴东原为本朝儒者德清戴子高明经望,尝与仁和谭复堂大令献评隲戴东原,谓为本朝儒者第一。谭不答,盖目之为第二流也。东原,名震,休宁人,乾隆时翰林院庶吉士也。

  陈仁五研究性理攸县陈仁五茂才惠,研究性理之学,有犹子叙斋,尝携之入家塾。一日,讲《中庸‧;天命》章,自卯达日午,娓娓不倦,叙斋亦恍然悟。其教人也,以小学为先。每慨然曰:「士生斯世,不能俎豆馨香,树士林坊表,徒执笔咿唔,习举子业以弋取荣名,夸耀闾里,有道耻之也。」

  邓元昌悔为朱子罪人雩都宋昌图尝以通家子礼谒赣县邓元昌,器之,馆之于家,昕夕论学,为日程疏记,言动交相摘。一日,昌图读朱子《大学‧;或问》首章,元昌适过窗外,立听之,不觉泪下而拜,感动不能起,谓昌图曰:「子勉之,无蹈吾所悔,永为朱子罪人,偷息天壤间也。」

  孙玉山潜心理学孙占鳌,字玉山,零陵岁贡生。尝役于府署,辄怀书而往,郡守奇之,令改业为儒。不数年,文誉大起。旋入庠,食饩,贡成均。晚年潜心理学,终日默坐,与性道相契,世味泊如也。所著有《周易疑参》、《四书质疑》。

  夏锡畴笃志励行河内夏锡畴,字用九。笃志励行,治经通大义,不为章句之学.尝自言曰:「今之讲学者,吾知之矣。摹仿其口吻,比附其文字,以较量于锱铢毫厘、依稀轻重之间,若是者,俗学也,吾弗为也。悟空习静,妙归本体,扫除见闻,屏绝思虑,以程、朱为支离,若是者,异学也,吾弗为也。耽嗜泉石,厌鄙世故,甘心枯槁而无闻者,畸民也,吾弗为也。趋时若骛,逐利如绳,巧宦通神,前有阱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者,戮民也,吾窃矜而悲之。其或志切功名,挟策干主,布衣上书,以此博名而显天下,吾力弗及焉,而又不为也。」

  朱紫桂读先哲书同、光间,湘乡有朱紫桂者,以贸茶致巨富。少固未尝读书也,至是而悔之,向学弥笃.尝课子延师,于帷后静听之,课罢,则就经中之字请解其义.客有读书者,入门,辄挟卷以质疑,数十年如一日。其所常观之书,为《四子书》及陆象山、王阳明集。有过不自讳.有见其与李筱秋书,谓「自聆雅教以来,及读各先哲书,亦知利不可专,而于利字关头总打不破,不解何故」云云。所寄友人尺牍,不假他手,虽有讹字,文笔固明畅。曾卜寿藏于五脑梅花山,自作一联曰:「一点灵光还造化,百年骸骨葬梅花。」

  王曙轩服膺朱子湘潭王曙轩征君生平服膺朱子之学,尝主讲河南明道、洛学两书院,刻布约言,颁示诸生。光绪辛亥,湘藩胡某聘主长沙求实书院讲席,时年已七十余矣,白发萧然。其持论颇不与袁淑瑜合。淑瑜少出曙轩门下,曙轩犹以学生待之,辞气之间,不少假借,淑瑜颇不堪,谓其挟长.清稗类钞经术类羣经精义之发明经学之分汉、宋,犹理学之分朱、陆也。其专宗汉学以抵程、朱之隙者,为毛奇龄、惠栋、戴震诸人。其义理宗程、朱,仍博稽汉、唐注疏者,为李光地、方苞、姚鼐诸人。自有明中叶,人皆敝精力于帖括,而根柢之学阙焉。国初,朴学之士始出,顾炎武、阎若璩开风气之先,其后巨儒踵接,元和惠氏、武进庄氏、高邮王氏、嘉定钱氏盛于吴中,婺源江氏、休宁戴氏继起于宣、歙。由是汉学昌明,远绍微言,兼通大义,千载沈霾,一朝复旦。极盛于乾隆,益精于嘉庆,遗经端绪,皆有条理。然江藩作《汉学师承记》,凡稍近宋学者皆摈之。阮元刻《皇清经解》千四百余卷,而光地与苞之著述一字一收,盖几于分茅设蕝矣。一时风气所趋,遂以搜残举碎为功,诋宋儒为空疏,肆力掊击,抑又过矣。要知汉儒之训诂,宋儒之义理,相须而行,阙一不可,其激而互有胜负者,皆末流之失也。

  经学有北南二派长沙有校经堂,创自湘抚吴荣光。光绪初,学使余姚朱肯夫少詹逌然筹款扩之,人才号为极盛。湘潭叶奂彬主政德辉,其魁硕也,有论经之言,今节录之。

  其论经学北派也,则曰博野有颜元,蠡县有李(王恭)。(王恭)所著曰《周易传注》,《诗经传注》,《李氏乐学录》。元之学,一传而为李(王恭),(王恭)又受学于毛奇龄,此南学合北学之始。再传而为程廷祚,则又以南人而为北学.然如所著《晚书订疑》,《禘袷辨误》二书,绝不附和毛氏《古文尚书冤词》及《郊社禘袷问》之说,是则冰寒青胜,派同而学不同。至所著《春秋识小录》,已入干嘉考据一派,其殆学成之日乎?元之学,初不行于南方,厥后二百余年,德清戴望本其先世家学,着《颜氏学记》一书表扬之。望晚年又从陈奂受《毛诗》,从宋翔凤受《公羊》,所注《论语》,即发明《公羊》之义,是又转入南学今文派矣。

  曲阜有孔广森,所著曰《顨轩所著书》,孔广林所著曰《孔丛伯遗书》。广森受学于戴震,震为江永高弟,是当列于婺源派之再传。然北方为汉学者,纪文达公昀无传书,独孔氏一家为之,至马国翰而极盛,故特列为一派,以张汉帜。

  其论经学南派也,则曰昆山派有顾炎武,所著曰《亭林遗书》、《音学五书》、《日知录》。徐干学为炎武甥,所著为《读礼通考》。潘耒为炎武弟子,刻《亭林遗书》。炎武之学,出于朱子,而实事求是,遂开东南汉学之先,论一代儒宗,当以炎武与元和惠周惕为不祧之祖。江藩《汉学师承记》退炎武与黄宗羲居于卷末,是诚所谓蚍蜉撼大树者矣。

  元和派有惠周惕,所著曰《诗说》。士奇为周惕子,所著为《易说》、《礼说》、《春秋说》。栋为士奇子,所著为《易例》、《周易述》、《易汉学》、《易大义》、《易微言》、《周易本义辨证》、《古文尚书考》、《明堂大道录》、《禘说》、《左传补注》、《九经古义》。惠氏三世治经,至栋而益盛,吴中汉学,实惠氏一家开之。故周惕与炎武,不独化被三吴,泽及桑梓,即天下后世,亦当推为两巨师焉。栋之弟子,一为江藩,着《周易述》、《补尔雅小笺》。一为余萧客,着《古经解钩沈》,皆于汉学一派有功后学者也。

  婺源派有江永,所著曰《周礼疑义举要》、《仪礼释例》、《仪礼释宫增注》、《礼记训义择言》、《深衣考误》、《礼书纲目》、《律吕新义》、《律吕阐微》、《春秋地理考实》、《乡党图考》、《羣经补义》。戴震为永弟子,所著曰《戴氏遗书》。段玉裁为震弟子,所著曰《经韵楼全书》、《说文解字注》。龚自珍为玉裁外孙,所著曰《尚书泰誓答问》、《春秋决事比》。龚橙为自珍子,所著曰《诗本谊》。永之学出于朱子,震乃操入室之戈,再传而为玉裁,犹是古文学一派。三传而为自珍,又转入今文学一派。此无他,师承之严重不如汉京,故学者但随风气为转移,遂不惜背师而驰,自乱统系。

  常州派,一曰阳湖派,有庄存与,所著曰《周官记》、《周官说》、《周官说补》、《春秋正辞》四种.述祖为存与从子,所著曰《尚书校逸》、《尚书说》、《毛诗考证》、《周颂口义》、《夏小正考释》、《五经小学述》、《说文古籀疏证》。刘逢禄为述祖弟子,所著曰《尚书今古文集解》、《公羊何氏释例》、《公羊何氏解诂笺》、《论语述何》、《发墨守评》、《箴膏肓评》、《废疾申何》。龚自珍为逢禄弟子,所著曰《婺源三传书》。魏源亦逢禄弟子,所著曰《书古微》、《诗古微》。孙星衍所著曰《周堂集解》、《尚书今古文马郑注》、《尚书今古文注疏》、《明堂考》、《魏三体石经考》、《孔子集语》。张惠言所著曰《茗柯全书》、《仪礼图》。成孙为惠言子,所著曰《说文谐声谱》。常州之学,本分二派,一为今文学派,庄氏一家开之,传至龚、魏,横流极矣。然其学通天人之故,接西京之传,盖得董、贾之精微,而非如龚、魏之流于狂易。江藩《汉学师承记》不列其名与书,殆有彼哉之意乎?一为古文学派,孙星衍卓然名师,为古学之劲旅,当时与洪亮吉齐名乡里。亮吉所著《左传诂》,远不如孙之精深。盖洪后以史学地理名家,精神别有专用也。惠言精研《易》、《礼》,实惠氏之旁支。昆山元和以外,其学派未有过于常州者也。

  仪征派有阮元,所著曰《皇清经解》、《诗书古训》、《车制图解》、《仪礼石经校勘记》、《曾子注释》、《十三经注疏校勘记》、《经籍纂诂》。元主持汉学,全在《经解》一书。节钺所至之处,于广州则创学海堂,于浙江则建诂经书院,两省承学之士,百年以来,犹沿其余风.湘省汉学,兴起最迟,然创湘水校经堂者,则其弟子巡抚吴荣光也。瞽宗之祀,其为先河乎?长沙王先谦续编《经解》一书,推衍宗风,网罗散佚,其嫡派终在湖湘。新学既兴,南风不竞矣。

  高邮派有王念孙,所著曰《读书杂志》、《广雅疏证》。引之为念孙子,所著曰《经义述闻》、《经传释词》。高邮自创一派,专以形声训诂校勘古书,于是千古沈晦不可解之文词,循其例,无不涣然冰释。俞樾踵其后,为《羣经平议》,为《诸子平议》,为《古书疑义举例》,而后四部书之讹文脱简,重门洞开,可谓周、孔之扫夫,刘、班之嫡子。曾文正《圣哲画像记》推为集小学之大成,盖犹等夷之见矣。

  南雷派有黄宗羲,所著曰《易学象数论》、《深衣考》、《孟子师说》。南雷得蕺山之传,其理学为阳明一派,然为全祖望所私淑,又为万斯大兄弟受业之师,浙中经学之风,故当以宗羲为鼻祖。

  四明派有万斯大,所著曰《万氏经学五书》。斯同为斯大弟,有《石经考》。四明之学,为浙中汉学之先声,非毛奇龄逞其口辩一味叫嚣之比也。少时兄弟师事南雷,得闻蕺山之绪论,平日持论,以为非通诸经,不能通一经;非悟传注之失,则不能通经;非以经释经,则亦无由悟传注之失。至理名言,诚实事求是之义.当时并无汉学名帜,而治经之法,遂为一代宗风,不可谓非豪杰之士也。

  桐城派有方苞,所著曰《望溪全集》。刘大櫆为苞弟子,不传经。姚鼐为大櫆弟子,有《左传补注》、《公羊补注》、《谷梁补注》、《国语补注》、《九经说》。桐城方氏说经诸书,源出北宋,再传为鼐,以参合义理、考据、词章为宗。桐城之学,至此一变,曾文正师之。东塾派有陈澧,所著曰《东塾读书记》、《汉儒通义》。澧为阮元再传弟子,然近世所谓汉、宋兼采一派者,至澧而始定其名,故别为派以殿于后。

  经有六证叶奂彬深于经学,尝谓经有六证,可以经证经,以史证经,以子证经,以汉人文赋证经,以《说文解字》证经,以汉碑证经。今录其证经之言如下。

  一以经证经 如以《礼》证《易》,则有张惠言《虞氏易礼》。以《春秋》证《易》,则有毛奇龄《春秋占筮书》。以《春秋》证《礼》,则有宋张大亨《春秋五礼例宗》。以《公羊》证《礼》,则有凌曙《公羊礼疏》、《公羊礼说》,陈奂《公羊逸礼考征》。以《谷梁》证《礼》,则有侯康《谷梁礼征》。以《礼》证《诗》,则有包世荣《毛诗礼征》。以《公羊》证《论语》,则有刘逢禄《论语述何》。昔人云,不通羣经,不能治一经,此解经第一要义也。

  一以史证经 司马迁受经于孔安国,故言汉学者,推为古文家,不尽然也。《史记》一书,《五帝本纪》、《夏本纪》、《殷本纪》、《周本纪》可以证《尚书》,春秋列国《世家》可以证《尚书》,亦可证《左传》,《孔子世家》、《仲尼弟子列传》可以证《论语》,《荀孟列传》可以证《孟子》。自余前汉诸人,其列传中引用经文,多与今本殊异,缪佑孙有《两汉书引经考》,最为详洽,可以参观.《史》、《汉》以外,则《三国志》、《南北史》,不独经师遗说时有异同,即其授受源流,亦足以资考索。至《国语》、《国策》、《逸周书》,本属经类,或与《春秋》相表里,或与《尚书》相贯通,虽纯驳不同,而参考必备,《四库全书》均入于史部杂史,非知三书源流者也。

  一以子证经 诸子皆六艺之支流,其学多出于七十子。周、秦、两汉九流分驰,诸儒往往摭其书之遗言,以发明诸经之古学,今试举其书论之。如京氏《易传》 「 《隋书经籍志‧;五行家》京《易占》即此书也。」 为孟喜《易》义,焦赣《易林》 「 翟云升考定为崔篆撰。」 为京房《易》义,《韩诗外传》为《韩诗》义,班固《列女传》为《鲁诗》义,《韩非子》、《淮南子》为《春秋左氏》义,《白虎通德论》为《春秋》礼义,《荀子》、蔡邕《独断》为《礼》义,此其彰明较著者。至《墨子》有《古尚书》,有《百国春秋》,《管子》有《周礼》遗法,《淮南子》有九师《易》义,是又在读者之善为沟通,而无用其比较已。

  一以汉人文赋证经 王逸《离骚注》、《蔡中郎集》有《鲁诗》义,阮元辑《三家诗》,陈寿祺《三家遗说考》,已详举靡遗.其它《两汉书》中诸人封事、文赋,或释经有异义,或引经有异文,大抵诸儒各治一经,无不贯澈源流,搜采遗佚。其书见于前续两《经解》中者,可以按目求之。即小有出入异同,亦无损其全书之例。干、嘉两朝,江、浙间诸经师,不得不推为经苑之功臣矣。

  一以《说文解字》证经 许为古文学而兼采众家之言,故其书同一引经,往往先后异字,解义亦不相同。陈瑑《说文引经考证》、吴玉搢《说文引经考》、柳荣宗《说文引经考异》,皆有专书,可取而细绎之也。

  一以汉碑证经 汉儒治经,最重师说,凡流传碑本,其引经与他本异者,家法皆各殊。皮锡瑞有《汉碑引经考》一书,疏证详明,真伟作也。

  顾亭林春夏温经顾亭林少时,每年以春夏温经,延请士子之声音宏畅者四人,设左右坐,置注疏于前,自居中央,其前亦置经,使一人读而己听之。遇其中字句不同或偶忘者,详问而辨论之。凡读二十纸,再易一人,四人周而复始,计一日温书二百纸。

  陆紫宸于六经有撰述陆楣,字紫宸,无锡人。幼孤露,读书于鸡栖豚栅旁,志意慷慨,喜为古文辞.同邑有朱旗者,见楣所作,为之延誉于秦宫谕松龄,乃得纵观秦氏藏书。自是北走燕赵,南踰闽峤,其学益进.楣于《六经》皆有撰述。垂老,作《古今官制考》,未成而殁.其状巨肩蝎鼻,不知者以为河朔伧父也。

  陈念兹疏注五经陈明管,号念兹,诸生也。好与人尚论千古,每及忠臣义士,则意气激昂,扬眉抵掌。至言及不平事,则目瞪口噤,气填胸薄喉,半晌不出声。耽嗜书史,朝夕科跣,坐卧一小斋,刿心鉥肾,研穷圣贤义蕴.尝疏注《五经》,沿流讨源,深造自得。

  顾复初发明五经顾复初,名栋高。以经学授国子监司业,年逾七十,不复出山。康熙丁丑春,圣祖南巡,迎銮,献所著《诗书两义》,蒙恩加祭酒衔,又数年而终.复初为辛丑进士,性倨慢,不合时.官中书时,与堂上官龃龉,仅三载,即归田。生平以穷经著书为事,自幼至老,未尝一日不读书,于《五经》皆有所发明。掌教淮阴,从游者甚众。夏日不见客,闭重门,解衣脱袜履,至寸丝不挂,匿帷后,手一卷不辍.辛未经学,惟复初无愧色耳。

  李恒斋治经有声善化李恒斋究心正学,治经有声,与同邑熊超、宁乡张鸣珂、邵阳车无咎、王元复为友,各守一编,相与切劘。尝释《易》卦象,订《礼》正《诗》《乐》,解《春秋》,论纂宋五子书。为岳麓院长,着《学庸讲义》,其它子史百家、舆地象纬莫不淹贯。湖南自王夫之以学术闻天下,文照继起,名与之埒。

  徐文定精研经学满洲徐文定公元梦精研经学,老而弥笃,暇即就方望溪侍郎苞考问经义.诸王侍卫中有年逾三十始读《大学》,而请业于方者,讲至《秦誓》,方作而言曰:「所谓一个臣,吾观徐公良然。」

  高宗重经学高宗特诏大臣保荐经术之士,课其学之醇疵,特拜顾栋高为祭酒,陈祖范、吴鼎、梁锡玙等皆授司业.又特刊《十三经注疏》,颁布学官,命方苞、任启运等裒集三礼,自是汉学大着。

  乾隆乙酉,谕曰:「儒林亦史传所必及,果经明学粹,不论韦布,岂以品位拘。如近日顾栋高辈,终使淹没无闻邪?」嗣是史馆始立儒林传。

  梁鸿翥月必诵经梁鸿翥,字志南,安邱人。穷老笃学,月必诵《九经》一过,乡里目为痴人。益都李司马文藻一见奇之,为之延誉,遂知名于世。每治一经,几案不列他书,有疑义,思之累日夜,必得而后已。

  戴东原通十三经戴东原生十岁始能言,就傅读诗,过目成诵.塾师授以《大学章句‧;右经一章》,问其师曰:「此何以知为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又何以知为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师曰:「此朱子云尔。」又问朱子何时人,曰:「南宋。」曾子何时人,曰:「东周。」周去宋几何时,曰:「几二千年。」曰:「然则朱子何以知其然?」师不能答。后读他经书,一字必求其义,塾师略举传注训解之,意不释,师乃取许氏《说文解字》,令自检阅。学之三年,通其义,于是《十三经》尽通矣。

  钱萚石不服戴东原经述钱萚石侍郎载,襟情萧旷,豪饮健谈,每偕朱竹君、王石臞诸人过法梧门祭酒,冬夜消寒,卷波浮白,必至街鼓三四下。竹君盛推戴东原经术,萚石独有违言。论至学问得失处,观发赤,聚讼纷拏,酒罢出门,犹嚣嚣不已,上车复下者数四。月苦霜凄,风沙蓬勃,余客拱手以竢,无不掩口笑。

  臧在东拜经武进臧镛堂在东,经师玉林孙也。受业于卢抱经,经史小学精审不苟,殆过其师。每岁除夕,陈所读书,肃衣冠而拜之,故又字曰拜经,盖慕其远祖荣绪庚子陈经之故事也。其弟礼堂,学亦深邃,持父丧,白衣冠而处,不与人见。

  焦李凌皆邃于经江都焦里堂循,吴县李尚之锐,歙县凌次仲廷堪,皆邃于经义,尤精天文步算之学,交相契爱,为谈天三友。焦里堂既免生母殷太孺人丧,小有足疾,遂托疾居江都黄珏桥村舍,闭户著书。葺其老屋,曰半九书塾,复构一楼,曰雕菰楼,有湖光山色之胜,读书著述,恒楼居,足不入城市者十余年。

  刘文清勖焦黑堂习经学刘文清公墉按试扬州,焦里堂时年十七,应童子试,取入学.覆试日,文清问诗中用「馧(上历下香)」字者谁也,里堂起应之。问何所本,以《文薮。桃花赋》对,且述其音义.文清喜曰:「学经乎?」对曰:「未也。」文清曰:「不学经,何以足用,尔盍以学赋者学经。」明日复谒,复呼里堂至前,曰:「识之,不学经,无以为生员也。」里堂归,乃屏他学而学经,卒成经师。

  汪绂初呓语说经乾隆某岁,婺源大饥,无米,汪绂初市豆屑,炊之作食,而未尝告人,曰:「士人辄语人贫,人纵怜我,我可受邪?」寻遘疫,作呓语,侍疾者听之,皆说经也。绂初,名煊。

  陈祖范着经咫陈祖范,字亦韩,亦字见复,常熟人。雍正癸卯举人,未及殿试。乾隆辛未,荐举经学,特赐国子监司业衔。着有《经咫》一卷,皆其说经之文。名「经咫」者,用《国语》「晋文公咫闻」语也。祖范膺荐时,曾录呈御览,此其门人归宣光等所刊,凡《易》七条,《书》十二条,《诗》七条,《春秋》十三条,《礼》六条,《论语》十三条,《中庸》二条,《孟子》十条,而以杂文之有关礼义者八篇,列于《礼》后。其论《书》不取梅赜,论《诗》不废小序,论《春秋》不取义例,论《礼》不以古制违人情,皆通达之论。原序称「文不离乎《六经》、《四书》,说不参乎支离怪僻」,视萧山毛奇龄之专攻前人者,同一说经,而纯驳显然。试观其书,如驳《公羊传》弟为兄后之说,而取其母以子贵之文,驳婚礼不告庙之非,《论语》无所取材,主郑康成桴材之说,谓宁武子不及仕卫文公,谓瓜祭非必祭,及政逮大夫四世之类,取奇龄说者不一而足,惟《古文尚书》显然立异耳。祖范学问笃实,必非剽取人书者,或奇龄之书盛气叫嚣,肆行诽诋,为祖范所不欲观,故不知先有是说,偶然闇合耶?然如奇龄经说以诸贤配享为多事,而谓学宫祀文昌、魁星为有理,则祖范终无是也。

  龚元玠说经凿空南昌龚元玠以举人举乾隆丙辰博学宏词,辛未又举经学,皆不第。甲戌始成进士,以县令终.著书甚多,经学有《十三经客难》一书,凿空梦呓,至可喷饭。最可笑者,谓孔子晚年设教杏坛,乃为司成教学之官,非私设讲席也。以「使漆雕开仕」一章断之,谓非论才荐士之职,不能使人仕也。又征诸「三年学不志于谷」章,谓夫子既有荐士之职,故诸弟子皆求其论荐,当时鲁国学制,以三年为毕业之限,诸弟子有未满三年而汲汲求仕者,欲孔子破例荐举,故孔子发此叹.又云:「夫子删述《六经》,必禀命周天子。盖六艺皆掌于官,非夫子所得自擅。当时周天子必命夫子先修鲁史,作《春秋》,以观其史才。《春秋》既成,方欲令修周史,而不意其遽没也。」

  越中经学越中经学,自黄梨洲权舆于前,毛西河起而和之,已有廓清宋学之功。若邵二云、卢抱经者,则皆为汉学之大宗。范蘅州名辈次于卢、邵,虽著述未富,成就卓然。茹三樵、王汾原名不甚着,其书皆足不朽。而王方川、胡稚威皆博学有盛名,所业竟无传者,可惜也。

  张忍斋默理经解张忍斋贯通经学,为两浙儒宗。官京师时,别无所嗜,暇则手一册,默理经解。凡经书一节一句中之有数说者,辄书数姓氏于侧,循姓氏而递忆其说焉。

  徐退山有五经读法古今谈经者,无虑数百家,其中立言不朽者固多,而剽窃老生常谈以自文其浅陋者,亦指不胜屈,黄茅白苇,尘目螫口,嗜奇爱古之士,每望望然去之。徐退山曾着《经史辨体》一书,评点皆别出手眼。经部前各载读法数十则,半取材于京山郝氏,竖义虽不无偏执,而岸然自异,羞语雷同,令览者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洵经义中所创见也。退山,名与乔,昆山人。

  吴山夫经术山阳吴山夫,名玉搢,着有《金石存别雅》、《说文引经考》、《山阳志遗》等书。国史四《儒林传》、秦文恭公《五礼通考》多其校字,其辈行在东原、潜研之前。

  汪容甫解经汪容甫,名中,江都人,解经有神识.病古人之疑《周官》、《左传》也,为《周官征文》及《左氏春秋释疑》,皆依据经证,箴砭俗学.又病后人疑经「中春会男女」之文,中读会若司会,以谓霜降逆女冰冸杀止,至中春则过时,媒氏书男女年月日名于是时计之,故亦言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经言奔者谓不及礼聘,非淫奔也。又病未嫁女为壻守贞之不合礼,以谓妇人不二斩,故为夫斩,则为父母期,未有夫妇之恩而重为之服以降其父母,于壻为无因,于父母为不存,失礼之中又失礼焉。

  沈冠云精研六经吴江沈彤,字冠云,乾隆宏博科之表表者。少醇笃,精研《六经》,尤善理学.与修三《礼》及《一统志》,书成,授官不就而归.顾家计贫甚,家无灶,以行灶炊爨,有《行灶记》存集中。尝绝粮,其母采羊眼豆以供晚食。寒斋絮衣,纂述不勌。所著《周官禄田考》诸书,皆有功经学也。

  段懋堂有二十一经之说昔人以六经而广为九经,又广为十三经,其意善矣。金坛段懋堂则言当广为二十一经。取《礼》益以《大戴》,《春秋》益以《国语》、《史记》、《汉书》、《资治通鉴》。又谓《周礼》六艺之书,《尔雅》未足以当之,当取《说文解字》、《九章算经》、《周髀算经》三种以益之,庶学者诵习佩服,于训诂、名物、制度之昭显,民情物理之隐微,无不了如指掌,无道学之名,有读书之实也。

  惠定宇论近代经学惠定宇尝谓近代经学,北平孙退谷于《五经》皆有著述,而其书不足传。昆山顾宁人博极羣书,独不通《易》,萧山毛大可《仲氏易》,南海屈介子《易外》,非汉非宋,皆思而不学者也。定宇,名栋。

  余仲林着古经解钩沈惠定宇之弟子,最知名者为江声叔澐、余萧客仲林。仲林撰《古经解钩沈》三十卷,书将成,适婴疾,无暇校正,遂有疵阙,然不能不谓之精博也。病愈,损其目,生徒求教,但以口授,时人称为盲先生。

  朱竹君教人读注疏朱竹君学士筠督学八闽,尝教人以读《十三经注疏》,谓法言注疏惟《葩经》最博,先阅此经以为纲领,如其中征引何经,即检原经注疏对勘,读竟此经,诸经之大概已得。后读别经,仍用此法,愈勘愈熟,不费记忆,可期贯通之效矣。又言读书人即事忙,能每日看得二三页注疏,自大有益。

  王九溪教人读注疏余存吾成进士,欲贯串经义,苦无畔岸。时王九溪主讲岳麓书院,存吾诣之。九溪性素吝,即学业,亦吝不告人。三四请之,乃告以《十三经注疏》必熟读,乃可究其义理。临别时,仍谆嘱云:「此法不必为外人道也。」

  江叔澐集经之大成疑伪古文者,始于宋之吴才老。朱子以后,吴草庐、郝京山、梅鷟皆不能得其要领.至阎百诗、惠定宇两征君所著之书,乃能发其作伪之迹,剿窃之原。若刊正经文,疏明古注,则皆未之及也。江叔澐乃出而集大成。

  江叔澐书四易稿江叔澐病唐贞观时之为诸经正义者,自《诗》、《礼》、《公羊》外,皆取晋人后出之经,而汉儒专家师说反不传。惠定宇既作《周易述》,搜讨古学,叔澐亦撰《尚书集注音疏》,以存今文二十九篇,以别梅氏所上二十八篇之伪造。取《书传》所引《汤征》、《泰誓》诸篇逸文,案《书》序入录,又采《说文》、经子所引书古文本字,更正秦人隶书,及开元中改易古字之谬,辑郑康成注及汉儒逸说,附以己见,为之疏,凡四易稿,积十余年而后成,书凡十二卷。时王光禄鸣盛撰《尚书后案》,延叔澐于家,商订疑义.嘉庆丙辰,应孝廉方正征。己未九月卒,年七十有九。

  阮文达推重经学萧山毛西河、德清胡朏明所著书,初时鲜过问者。自阮文达督学浙江,为作序推重之,坊间遂多流传。时苏州书贾语人曰:「许氏《说文》贩脱,皆向浙江去矣。」文达闻之,谓幕中友人曰:「此好消息也。」

  看经有手记簿看经要有手记簿,此法始于元之许鲁斋,余存吾、张忍斋皆踵行之。每日分五起,从某处读起,至某处止,即记明某句有几说.他日重温,即依所记默想之,偶或遗忘,则重翻原书记之,久之自熟习矣。

  徐云甫治经包慎伯在扬州时,与徐云甫为道义交,尝手书所撰楹联赠之云:「高才袁彦伯,硕学郑司农.」时云甫以治经负重望,故伯山倾倒如此。

  干嘉间考据之学极盛干、嘉间,考据之学极盛,士大夫无不读书。若南昌彭文勤公、南昌吴白华总宪、稷堂侍郎、萍乡刘金门宫保、平湖朱茮堂漕帅、歙程春海侍郎、山阳汪文端公、莫宝斋侍郎诸人,于应制之学皆能探讨本原,故虽不能赫赫以经术名,而被服儒雅,维持朴学,此道实赖以不堕。

  龚闇斋三世经学仁和龚闇斋观察丽正为金坛段懋堂壻,传其小学,其子定庵仪部自珍益拓而精之。定庵又受常州庄氏之学于刘礼部逢禄,改习《公羊》,专骛羣经之微言大义.定庵之子孝拱所学亦如此。

  严九能承父命治经严元照,字九能,归安人。父树萼,喜聚书,书至数万卷。课九能,不使应试,谓之曰:「读书不精,非学也。士必通经,通经必通训诂,而文字声音则训诂所由出,舍古训而以意说经,破碎大道,必始此矣。」

  陈炜卿授子女以经嘉兴钱新梧给谏仪吉官京师,无力延师教子,乃与其室人余杭陈炜卿女史尔士亲自督课.女史尝于讲贯之暇,推阐经旨,着《授经偶笔》以训子女。

  锺保其书多说经甘泉锺保其优贡怀既卒,其子负二囊以谒焦里堂,保其所著草稿也,乞焦为之理董焉。启囊,得十三种:曰《春秋考异》,论三传也。曰《说书》,解《尚书》也。曰《区别录》,考订《毛诗》之草木虫鱼也。曰,《论语考古》,发《鲁论》之疑滞也。曰《祭法解》,核古祀典也。曰《周官识小》,经纬诸职而类释之也。曰《读选杂述》,补《文选》注之不及也。曰《兴艺塾问答》,与子弟门人辈讲说之所录也。曰《汉儒考》,表两汉经师也。曰《兴艺塾笔记》,曰《考古录》,杂论经籍之所丛也。曰《觉庵日记》,记日所行之事也。曰《筠心馆集》,诗古文词也。

  庄大久抱遗经庄献可,后改名有可,字大久,武进诸生。幼而沈粹内朗,喜读书,无歧好。父自昭邃于学,恪守庭训,而所进辄过所期。迨长,益取诸经传精研义理,参考礼制,句栉字比,求其异同损益之故,使如轨辙之合,浩然无滞于心。然后核诸儒之书,正其是非,而自为之说.首撰《周官指掌》一书,其族祖养恬侍郎见之,大加嗟赏.自言诸经中《春秋》功力最挚,尝语左仲甫中丞辅曰:「频年究心《春秋》,读二千余遍,精义日出。近于字数得定岁差法。」为论甚奇,惜未究其说也。

  大久淡于名利,世故无一切撄心,惟抱遗经,寝食与共。当其凝精冥求,耳目俱废,块然不复知有形骸,数十年如一日。两游京师,为当道延校中秘书,考核精审,并签原书沿流传习之误,见者服其精博,而犹自以为学问中麤迹也。

  大久功力猛进,中年精气遂耗,心灼灼如焚,每嚼黄连咽之,餐则冷淘盐腐而已。后更患便血,左苦口进规。越数日,笑谓左曰:「感子言切,独坐自休,觉手足耳目全无顿置处,奈何?」嘉庆壬申,子诜男迎养于南召县署,得家人子孙之乐,意稍稍适.然晨夕一编,卒未尝废.旬日卒,年七十有九。所著有《春秋注解》十六卷、《春秋字数义》百有四卷、《春秋天道义》九十四卷、《春秋人伦义》五十六卷、《春秋地理义》十五卷、《春秋物类义》六卷、《春秋字义》四卷、《春秋小学》一卷、《春秋异》一卷、《春秋地名考》二卷、《春秋人名考》二卷、《周易集说》七卷、《周易条析》六卷、《周易卦序数臆》四卷、《周易异文》一卷、《毛诗说》五卷、《毛诗说蕴》上下四卷、《毛诗字义》五卷、《毛诗异文字义》一卷、《毛诗序说》一卷、《毛诗异闻》二卷、《尚书今文集注》六卷、《尚书序说》二卷、《周官集说》十二卷、《周官指掌》四卷、《仪礼丧服经传分释图表》二卷、《礼记集说》四十九卷、《考工记集说》一卷、《各经传记小学》十四卷、《传记不载说文余字》三卷。

  「 方耕之孙.」 宇逵字达甫,皆于羣经有所撰述。而以方耕、珍艺、卿珊、大久为尤着。盖自康熙以迄同治,凡得十一人。

  嘉道间汉学家流别包慎伯作《甘泉薛传均子韵墓碑》,叙述交游,多嘉、道间汉学之儒。碑云:「子韵少与仪征刘文淇、孟瞻、泾包慎言孟开、旌德姚配中仲虞及予弟季怀 「 名世荣.」 五人者相结为本原之学.孟瞻、孟开、季怀治《诗》,攻毛、郑氏,治《易》,攻虞氏,子韵治小学,攻许氏,皆旁通羣籍,而据所业为本,砥砺以有成。近世昌许氏者,推嘉定钱氏,金坛段氏,子韵究其得失而右钱氏。」又云:「予弱冠展侧江淮间,物色朴学,得阳湖黄乙生小仲通郑氏《礼》,行不违其言。武进刘逢禄申受通何氏《春秋》、虞氏《易》,虽情锺势曜,而读书如有嗜好。江都凌曙晓楼治何氏《春秋》、郑氏《礼》,困学而不厌。泾人胡世琦玉樵墨守郑氏,有缀残补缺之勤。嘉定潘鸿诰望之能错综许、郑,以适大义.丹徒柳兴宗宾叔治《诗》、《礼》、《史》、《汉》,能依雅训以捍俗说.宝应刘宝楠楚桢,上世故崇汉学,能不坠其家法。仪征汪谷小城覃精许、郑,尤长于地理。黟俞正燮理初通郑氏《礼》、杜氏《春秋》。乌程凌堃厚堂,综汉义说《易》、《礼》、《春秋》数十万言,与理初并长推步算术.吴越英隽,略备于斯,然必守许氏以推原贾、马、郑、服训诂者,卒莫如子韵之善。」

  常州二申通经常州学派,导源于新安,嘉、道之间,其流浸广,而所发挥之微言大义,固由江永、戴震启之。盖金辅之榜治《礼》之薪火,既传于常州,适其时山东孔顨轩广森之《公羊》学派,自其壻朱见庵文翰传至江淮,日与常州人士相接,而宋、庄、刘之绪乃因兹而光大也。当时常人推为通经宜用之学者,竞言二申,海内亦胥重之。二申者,刘申受、李申耆也。若由二申之学而再推演,则如后之魏默深、龚定庵,亦皆与常州学派有关.《刘申受礼部集》首有魏默深序,亦推本常州学派源于新安江戴、金、程之意。程,名易畴。

  刘在礼曹十二年,遇有疑事,辄以经义决之。道光甲申,河南学政某奏请以睢州汤文正公从祀文庙,议者以文正尝于康熙朝辅导理密亲王获谴,乾隆朝尝奉驳难之。刘援笔书曰:「后夔典乐,犹有朱、均;吕望陈书,难匡管、蔡。」汪文端公廷珍方为尚书,善其言而用之,遂奉谕旨。又越南贡使为其国王之母妃乞赏人参,得旨赏给.贡使以谕中有「外夷贡道」之语,欲请改为外藩,部以诏书不可更易,而难却其请,嘱刘草牒复之。牒中有曰:「《周礼》职方氏,王畿之外分九服,夷服去王国七千里,藩服去王国九千里,是夷近而藩远.《说文》羌、苗、蛮、貊字皆从物旁,惟夷字从大从弓,东方大人之国。夷俗仁,仁者寿,故东方有不死之国,而孔子欲居之。且乾隆中尝奉上谕申斥四库馆臣,不得改书籍中夷字作彝、裔字,孟子谓「舜东夷之人,文王西夷之人」。我朝六合一家,尽去汉唐以来拘忌嫌疑之陋,使者无得以此为疑。」

  吴南屏治经融会汉宋吴南屏,名敏树,巴陵人,为湘楚古文大家。其治经也,融会汉、宋,兼通性理典章之学,不愧晚近之巨儒。乃观其《枰湖文集》,中有诋《西铭》「干称父,坤称母」之说,以为似天主教。是不知称父称母之本于《易》,惟天地万物父母之本于《书》,亦智者之一失矣。

  孙芝房诋汉学孙芝房尝作《畚塘刍论》,痛诋汉学,谓其致粤寇之乱,曾文正非之。其后左文襄作《吾学录序》,持论亦与芝房相同。盖文襄固亦由理学养成之人物,于汉学素少研求,故为此不持平之论也。平心论之,汉学诸人,如戴东原、王念孙,其人品亦无可议.然如毛西河之猖狂恣肆,王鸣盛之贪得无厌,则殊为人心风俗之忧耳。

  谭复堂治羣经同治癸亥,仁和谭复堂大令献在闽中,杂治羣经,时诵诸老说经之文,自谓笔端胸次若有滞窒,不知为进为退也。

  李莼客论经学光绪辛巳四月初二日,会稽李莼客侍御慈铭阅《古微堂外集》而言曰:「自道光以来,经学之书充栋,诸儒考订之密,无以复加。于是一二心思才智之士,苦其繁富,又自知必不能过之,乃剏为西汉之说.谓微言大义汨于东京以后,张皇幽眇,恣臆妄言,攻击康成,土苴冲远,力诋乾隆诸大儒,以为章句饾饤,名物繁碎,敝精神于无用,甚至谓海夷之 固,粤寇之乱,酿成于汉学.实则自便空疏,景附一二古书,寱语醉醟,欺诓愚俗。其所尊者,《逸周书》,《竹书纪年》,《春秋繁露》,《尚书大传》,或断烂丛残,或悠谬无征,以为此七十子之真传,三代先秦之古谊.复搜求干,嘉诸儒所辑之《古易注》,《今文尚书说》,《三家诗考》,攘而秘之,以为此微言大义所在也。又本武进庄存与之说,考尊公羊,扶翼解诂,卑《谷梁》为舆皁,比《左氏》于盗贼.盖几于非圣无法,病狂丧心。而所看之书不过十余部,所治之经不过三四种,较之为宋学者,尚须守五子之语录,辨朱,陆之异同,其用力尤简,得名尤易,此人心学术之大忧,至今未已也。魏默深才粗而气浮,心傲而神狠,于学无所得,乃遁而附于常州庄氏,其臆决窍谈,固无待驳辨也。」

  张文襄说经南皮张文襄公之洞说经铿铿,颇多妙解。尝谓《大易系词》「金曰从革」,「从革」当作「纵横」。盖书契历千百余年,蟫蠹丛残,脱落偏房,穿漏笔画,意中事也。后人未遑深考,遂致沿从革之讹。又谓「孤篷听雨」,在诗中则为妙境,若身历其地,便觉难堪。其妙想随在表示,不独说经也。

  张文襄论通经之法张文襄尝言士子宜通经,而条举其法,其言如下。

  一,读经宜读全本也。《周礼》、《礼记》、《左传》断不可删,即鲁钝者亦须买全本,就其上钩乙选读,日后尚可寻检寓目,不然,终身不知此经有几卷矣。

  一,解经宜先识字 「 字书、韵书之学,经学家谓之小学.」 也。字有形,形不一。一古文,二籀文,三小篆,四八分,五隶书,六真书,相因递变。字有声,声不一。有三代之音,有汉、魏之音,有六朝至唐之音。字有义,义不一。有本义,有引申义,有通借义.形声不审,训诂不明,岂知经典为何语耶。如何而后能审定音义?必须识小篆,通《说文》,熟《尔雅》。 「 五《雅》、《玉篇》、《广韵》并宜参究。」 俗师知其一,不知其二,知其末,不知其源,骋其臆说,止如寱语.此事甚不易,非翻检字书便能通晓者也。 「 《说文》字部难于寻检.毛谟《说文检字》、黎永椿《说文通检》颇便初学,黎书较胜。《方言》、《释名》、《小尔雅》、《广雅》、《埤雅》为五《雅》。或以明方以智《通雅》易《埤雅》。」 《说文》初看无味,稍解一二,便觉趣妙无穷.国朝讲《说文》之书甚多,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最善。段注繁博,可先看徐铉注《说文解字》。 「 俗称《许氏说文》,其书较简约.」

  一,读经宜正音读也。古时九州岛语言不同,而诵诗读书,同归正读.故太史公曰:「言不雅驯,荐绅难言。班孟坚曰:「读应《尔雅》,古语可知。」雅者,正也。近世一淆于方音,一误于俗师。至于句读离合,文义所系,尤宜讲明音读.雅正可据者,有唐陆德明《经典释文》一书,其中皆采集魏、晋、南北朝诸家音释不同者并存之,各本经文不同者标出之,此可听学者自视家法,择善而从,总不出此书之外,即可为有本之学.经传中语,同此一字,而区分平仄,音读多门,以致韵书数部并收,异同之辨,相去杪忽,此皆六朝时学究不达本原、不详通变者所为, 「 本原者形声,通变者转注、假借。」 揆之六书之义,实多难通。故《颜氏家训》已发其端,《经典释文叙录》直攻其失,近代通儒纠擿尤备。特初学讽诵,不示区分,将各骋方言,无从画一。且义随音别,解 「 记也。」 释为易,律体诗赋一出,更难通融,此乃因时制宜之道。又同此一字,或小有形变而解诂遂殊,点画无差而训释各别,训因师异,事随训改,各尊所受,歧说滋多。然正赖此经本,异文、异读、异义参差抵牾,得以钩考古义.学者博通以后,于音义两端窥见本原,自晓通借,先知其分而后知其合,不可躐等。 「 此二条虽是约说,颇有深谈,小学家字书、韵书大指略具,通材详焉。」

  一,宜讲汉学也。汉学者何?汉人注经讲经之说是也。经是汉人所传,注是汉人创作,义有师承,语有根据,去古最近,多见古书,能识古字,通古语,故必须以汉学为本而推阐之,乃能有合。以后诸儒传注,其义理精粹,足以补正汉人者不少。要之,宋人皆熟读注疏之人,故能推阐发明。 「 朱子论贡举治经,谓宜讨论诸家之说,各立家法,而皆以注疏为主云云。即如南宋理学家如魏鹤山、词章家如叶石林,皆烂熟注疏,其它可知。」 傥不知本源,即读宋儒书,亦不解也。方今学官所颁《十三经注疏》,虽不皆为汉人所作,然注疏所言,即汉学也。 「 国朝江藩有《汉学师承记》当看。阮元《经籍纂诂》为训诂最要之书。」

  汉学所要者二:一音读训诂,一考据事实。音训明,方知此字为何语;考据确,方知此物为何物,此事为何事,此人为何人,然后知圣贤此言是何意义.不然,空谈臆说,望文生义,即或有理,亦所谓郢书燕说耳,于经旨无与也。譬如晋人与楚人语,不通其方言,岂能知其意中事;不问其姓氏里居,岂能断其人之行谊何如耶? 「 汉人说岂无讹漏。汉学者,用汉人之法,得汉人之意之谓也。」

  《十三经注疏》及相台岳氏本《五经》,皆古注, 「 《易》王弼、韩康伯注,《书》孔安国传,《诗》郑康成注,《春秋左传》杜预集解,《礼记》郑康成注。」 沿明制通行之《五经》,皆宋元注, 「 《易》朱子本义、程传,《书》蔡沈传,《诗》朱子集传,《春秋》旧用胡传,今废,仍用《左传》杜注;《礼记》陈灏集说.」 此为正经正注。《御纂七经》,乃荟萃历代传说以裁定者也。

  一,宜读国朝人经学书也。经语,惟汉人能解。汉儒语,惟国朝通儒能徧解。何也?诸大儒读书多,记书真,校书细,好看古书,不敢轻改古本,不肯轻驳古说,善思善悟,善参校,善比例,善分别真伪,故经学为千古之冠。书多矣,以《皇清经解》为大宗,虽未全录,已得大概。此书一千余卷,当从何种看起?先看郝疏《尔雅》、段注《说文》、王氏《经义述闻》三种. 「 此书书精价廉,一举而得数十百种书,计无便于此矣。乍看注疏,人所不耐,故必以国朝人经说先之。」 学海堂辑刻《皇清经解》,成书后,续出者尚多,先出而未见未收者亦不少,以此例之,即得通志堂刻《经解》,卷轴虽富,菁华无多。 「 其中上驷多有别刻本,李衡《周易义海撮要》、敖继公《仪礼集说》、卫湜《礼记集说》无别刻本。」 当徐健庵初刻时,即为何义门所讥,所与学海堂刻《经解》相去远甚。若治经从此下手,穷年莫殚,所得有限,不惟徒劳,且茫无师法,转致迷罔矣。若于此道源流派别既已秩然,再取读之,未为晚也。

  一,宜专治一经也。十三经岂能尽通,专精其一,即已不易。历代经师大儒,大约以一经名家者多,兼通羣经者,古今止有数人。今且先治其一,再及其它。但仍须参考诸经,博综羣籍,方能通此一经。不然,此一经亦不能通也。

  一,治经宜有次第也。先师旌德吕文节公贤基尝教不佞曰:「欲用注疏工夫,先看《毛诗》,次及三《礼》,再及他经。」其说至精,请申其义.盖《诗》、《礼》两端,最切人事,义理较他经为显,训诂较他经为详,其中言名物学者,能达与否,较然易见。且四经皆是郑玄注,完全无阙.《诗》则毛传,粹然为西汉经师遗文,更不易得。欲通古训,尤在于兹。 「 古人训诂,乍读似觉不情,非于此冰释理顺,解经终是隔膜。」 《礼》之条目颇多,卷帙亦巨,初学畏难.《诗》义赅比兴,兼得开发性灵,郑笺多及礼制。此经既通,其于礼学寻途探求,自不能已。《诗》、《礼》兼明,他经方可着手。《书》道政事,《春秋》道名分,典礼既行,然后政事、名分可得而言也。 「 《尚书》家伏生,《左传》家贾生,《公羊》家董胶西、何劭公,皆精于礼学,案其书可知。」 《易》道深微,语简文古,训诂礼制,在他经为精,在《易》为粗。所谓至精,乃在阴阳变化消息,然非得其粗,无由遇其精。 「 此姚姬传论学古文法,援之以为治《易》法,精者可遇不可凿,凿则妄矣。」 三《礼》之中,先《仪礼》、《礼记》,次《周礼》。《仪礼》句碎字实,难读能解,难记易晓,注家最少,异说无多,好在《礼记》一书,即是外传。 「 《礼记》难于《仪礼》,《仪礼》止十七件事,《礼记》之事多矣,特其文条达耳。」 《周礼》门类较多,事理更为博大,汉人说者亦少, 「 晚出之故。」 故较难.然郑注及国朝人零星解说,亦已明白。《尚书》辞义既古,隶古传写,通借讹误,自汉初即有今古文两家,异文歧读. 「 此谓真古文,非蔡传所云今文无,古文有之古文也。」 至西晋梅氏古文晚出,唐初伪孔传专行, 「 六朝江左即盛行,未定一尊耳。」 而汉代今古文两家之经传一时俱绝,故尤难通。《春秋》乃圣人治世大权,微文隐义,本非同家人言语. 「 《史记》明言之。」 三传并立,旨趣各异。《公羊》家师说虽多,末流颇涉傅会,何注又复奥朴。《左传》立学最晚,汉人师说寥寥,惟杜注行世,世人以其事博辞富,求传而不求经。故《公羊》家理密而事疏,《左传》家事详而理略。 「 非谓左氏,谓治左氏者耳。」 《谷梁》师说久微, 「 见《隋书‧;经籍志》」 国朝人治之者亦少。学者于《春秋》若谓事事能得圣心,谈何容易。至于《周易》,统贯天人,成于四圣,理须后圣,方能洞晓。京、孟、虞、郑诸大师以及后代诸家,皆止各道所得,见仁见知,从无一人能为的解定论,势使然也。且阴阳无形,即使谬称妄说,无人能质其非,所以通者虽少而注者最多,演图比象,任意纷纭,所谓画狗马难于画鬼神之比也。总之,《诗》、《礼》可解,《尚书》之文、《春秋》之义不能尽解,《周易》则通儒毕生探索,终是解者少而不解者多。故治经次第,自近及远,由显通微,如此为便,较有实获.尹吉甫之诗曰:「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古训,《诗》学也;威仪,《礼》学也。此古人为学之方也。 「 春秋时几无人不诵《诗》学《礼》,称道《尚书》者已较少,至于《周易》,除卜筮外,谈者无多,意亦可知三代时《易》不以教学僮,惟太史掌之。今赖有《系辞》,或可窥见一斑耳。」 非谓此经精通,方读彼经,谓浅显者未明,则深奥者不必妄加穿凿,横生臆见。津梁既得,则各视性之所近,深造致精可也。治《诗》、《礼》,可不兼三经,治三经,必涉《诗》、《礼》。

  一,治经贵通大义也。每一经中,皆有大义数十百条,宜研究详明,会通贯串,方为有益。若仅随文训解,一无心得,仍不得为通也。

  考据自是要义,但关系义理者,必应博考详辨,弗明弗措。若细碎事体,猝不能定,姑仍旧说,不必徒耗日力。

  廖季平关通羣经廖平,字季平,井研人,博闻人也,为湘潭王壬秋检讨闿运主讲蜀中时之高弟子。初明《公羊》,渐关通羣经,至老不倦。凡素王之道,昭遰于心,嶷然而不滞,炳然而大成。尝谓春秋以前,字若绳纽,孔子正名,乃制六书譒经,为孔氏古文,而旧之史文便从阙废.又谓人服礼化,各有伦等,为设六位,以别禽兽,肇乎野人,终于圣域,因其成德而为之分。故瀛士之士,未离质野,当广孔氏之教,有以正之。又谓《大学》修身为本,以喻襃圣临世,天下既平,一日克己,四海归仁,精感神明,乃能止定静虑,行先知后,始终之道,盖与旧说敻乎异焉。又谓诸子九流,皆出经术,有各明其一方,实非立乎二术.又谓六艺各有疆畛,与时偕行,不徒为我国取效朝夕。名物之号,异实同居,在善分别,乃无不贯。又谓《春秋》王制,所以治中国,《尚书》、《周礼》,所以治天下,六合之内,于兹备焉。又谓六合以外,《诗》、《易》主之,游神变化,不可方物。道释之流,兹其由枿。又谓六纬所传,天地成毁,来往变异,万族之故,殊域远鄙,播为教学.此虽独鬯微言,挢乎恒谊,亦可谓博雅广大,近世所无者矣。

  易寅村服膺王氏长沙易培基寅村究心问学,结庐于黄道门外白沙泉畔,闭户读书。于高邮王氏之学,盖笃好之,少时肄业两湖书院,著书纠正王氏《公羊笺》之误.杨惺吾奇赏之,赋诗相赠,有「大着搥碎湘绮楼」之句。其服膺高邮王氏之学,乃过信湘乡曾文正之说.本朝考据家精博者甚多,王氏率意改字,开咸、同以来单文孤证之病,其不以「俔天之妹」为《山海经》「刑天」之妹也者,几希矣。

  易经之精义《易》自明儒求知德舍义理而谈象数,先脱宋儒窠臼,元和惠氏三世传经,成《易》汉学,又自为解释曰《周易述》,大旨遵虞翻,补以郑、荀,学者多以未能专一少之。武进张惠言以为汉人之《易》,孟、费诸家势不能合,孟氏无传;具于虞氏,虞氏逸文断句,犹可考见大略,为《虞氏易》九卷,又表其大旨为《消息》二卷,又撰《虞氏易礼》、《易候》、《易事》、《易言》,孤绝经学,藉此大明。姚配中通消息于先天,焦循证王、韩非空说,皆《易》学之金桴也。

  汪默庵深于易休宁汪璲,字文仪,号默庵,深于《易》,置象数而专言理,尝云:「今说《易》之家谓《易》以道阴阳,务以圆妙幽渺笼罩影响,如捕风,如捉影,无当实用。故愚以为学《易》,当就平实切近处用功。」

  萧洪治精于易萧洪治,字自本,常宁诸生。博学多才艺,尤精于《易》。康熙癸丑吴三桂之叛,遣伪将访洪治,至夜,洪治指干象示之曰:「天意有在,若等徒自辱耳。」晚筑精庐,覃思撰着,以《易》之道虽万有一千五百二十,而皆本于一五一十,乃作《五十学易图》等书。

  李恒斋精于易李恒斋以穷经为学,尤精于《易》,尝谓《易》本为卜筮而作,必先明象数而后其辞占可决.于是玩味《系辞》诸传之旨,参之枫林朱氏、瞿塘来氏之说,作《本义拾遗》。虽取象指数,若与朱子不相侔者,然其卦变卦互卦之则,本程子反复往来上下之言,与《系辞》所谓杂物撰德,非其中爻不备之云而阐明之,以补《本义》之所未备者,非臆说也。

  胡文良治易光山胡文良公煦,康熙朝侍郎也,为道学名臣。治《易》,究图书之蕴,着《函书》数十万言。圣祖屡召见之,问爻象疑义,命画图讲说,叹曰:「真苦心读书人也。」其所著《周易函微》,推阐精微,穷搜象数,与洛、闽颇有异同,经河南抚臣于采书之役,续呈御览.胡本无谥,因是书收入《四库》,始追赐焉。纪文达公有句云:「四代经神四胡氏, 「 原注:宋胡瑗有《周易口义》,元胡一桂有《易本义附录纂疏》、《易学启蒙翼传》。明胡居仁有《易象钞》。」 两朝耆宿两文良。」 「 原注:雍正中,高公其倬先谥文良。」

  程绵庄治易程廷祚,字绵庄,以经学名。其治《易》,乃专主义理而力排象数。然治《易》当以象为先,如以理而已,则卦爻中曷为多方设象,且言狐言鬼,而狐何以言三狐,鬼何以言一车乎?盖理处于隐,圣人设象以显之;理处于虚,圣人设象以实之。虚者实之,即祭祀为尸之意也;隐者显之,即铸鼎象物之意也。故曰《易》者象也,象者像也,使众人观象玩辞,而理见焉,此牖民觉世之苦心也。绵庄又曰:「墨守宋学已非,墨守汉学尤非。此袁子才谓为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其知言乎!」

  秦震宇枯坐玩易秦鸣雷,字震宇,无锡诸生。少以孝称,私淑其外大父王绳曾,得儒先一脉.弱冠遘疾,枯坐玩《易》,以己意参爻象。经年,学大进,尝言以心持心则不可,以心持志则可;以心詧心则不可,以心詧意则可;以心摄心则不可,以心摄情则可,吾儒存养宗旨如此。其治经,不偏主汉宋诸儒传注也。

  焦里堂专治易焦里堂善读书,博闻强记,识力精卓,于学无所不通。著书数百卷,尤邃于经。于经无所不治,而于《周易》、《孟子》,则专勒成书。且自曾祖、祖、父三世均为《周易》之学.尝疑一号咷也,何以既见于《旅》,又见于《同人》;一拯马壮也,何以既见于《复》,又见于《明夷》;密云不雨之象,何以《小畜》与《小过》同辞;甲庚三日之占,何以《蛊》象与《巽》象相例。丁父忧后,乃徧求说《易》之书阅之,撰述成帙。嘉庆甲子后,复精研旧稿,悟洞渊九容之术,实通于《易》,乃以数之比例求《易》之比例,于是拟撰通释一书。丁卯,疾危,以《易》未成为憾。病瘳,誓于先圣先师,尽屏他务,专治此经,乃遂成《易通释》二十卷。

  书经之精义《尚书》今古文并传,而攻古文者始自吴棫,朱子继之,明梅鷟大发其覆。而阎若璩之疏证,惠栋之《古文尚书考》,宋鉴之考辨,众证确凿,无可讳言。至江声之集注,孙星衍之注疏,汇羣儒之大成,示后学之良矩,固已至精至粹也。陈寿祺《大传辑说》,较卢见曾为优,朱右尊《逸书校释》,较卢文弨为精。庄述祖心精力果,以古义古音疏通精确,惜止刻行九篇,全书未能徧传也。

  胡朏明之禹贡锥指圣祖南巡,德清胡朏明渭撰《平成颂》并所著《禹贡锥指》献诸行在。有诏嘉奖,召至南书房直庐赐馔,御书「耆年笃学」四大字赐之,儒者皆以为荣.后阎若璩垂老入都,谆谆以求御书为言,盖深羡朏明之遇也。

  江宾谷精于书江都江昱,字宾谷,廪膳生。下帷研经,尤经于《书》,着《尚书私学》若干卷,析疑发覆,为一时治经诸儒所折服。尝在秣陵,与程绵庄辨论《尚书》古文,至日晡忘食,袁子才目之为经痴.王述庵引书论水利王昶,号述庵,嘉定人。尝以从征北至兴安,南逾蛮暮,有句云:「昔依北斗今南斗。」又从征金川句云:「我今更度大漠西,已踰江源一千里。」壮哉!又有诗自注云:「虞夏时,黄河循太行自北而东,至洚水,分九河以杀其势,复为逆河,归于海,其余衍沃,皆资种食。魏、晋、六朝以至辽、金,皆精水利,未有运南方粟米供给北方者。自明开会通河运济,而北方水利久废,昔日九河,今变为三十六淀、七十二沽,千里内外,沮洳淤淀。海门又复狭隘,不能迅速归墟,是以往昔膏腴,悉归芜没.」其论黄河今昔利病,颇为简括。年五十八,乞归修墓,还京,以病乞休。高宗鉴其老,允之,谕以岁暮寒,俟春融归.明年归,名其堂曰春融堂。嘉庆己未,分赔滇铜,鬻田宅以入官。居于庙庑,朋旧赠遗,尽以刻书。卒年八十三。提倡风雅,士藉品藻以成名致通显者甚众。生平重伦纪,尚名节。在军中时,和平简易,自科尔沁亲王以下皆重之。

  曾太君命孙为禹贡山川图新化邹景山明经文苏,性至孝,事其母曾太君,尽色养.课子汉纪严,不及程,辄怒。怒时闻太君言,即解。一日,怒甚,太君使汉纪聚灰为《禹贡》山川图,自临上坐视,而命其妇吴氏侍焉,即景山之妇也。

  诗经之精义西汉遗经,惟《毛诗》最称完整,孔颖达作疏,亦精博胜于他经。明吴江诸生朱鹤龄于明亡后,屏居著述,作《毛诗通义》二十卷。其邑人陈启源为参正之,因撰《毛诗稽古编》三十卷。曰《毛诗》者,明所宗也。曰《稽古编》者,为唐以前专门之学也。于欧阳修《本义》、朱子《集传》、吴祖谦《诗纪》,颇为释其疑误,学者以为胜于鹤龄.自后段玉裁、焦循、马瑞辰、胡承珙诸人拾遗补阙,各尽能事。其兼治三家者,苏则阮元,闽则陈乔枞。元有《三家诗补遗》三卷,乔枞有《三家诗遗说考》四十二卷。

  赵损之撰毛诗辨论赵文哲,字损之,上海人。少有盛名于吴会间,尝撰《毛诗辨论》数十篇,博而能精,多东莱、华谷、贵与诸家所未发者,诚为经术湛深之士。

  任太君以经教子孙顾九苞,字文子,兴化人。博闻强记,长于《毛诗》、三《礼》。母任太君,为子田之祖姑,通经达史,文子之学,母教之也。文子于乾隆辛丑成进士,未几,卒。子凤毛,字超宗,号小谢,亦受经于祖母,年十一,通《五经》。

  劳莪野受毛诗于母劳潼,字莪野,南海人,幼聪颖,母谈太孺人常于榻上口授《毛诗》,辄能成诵.为诸生,以《毛诗》应试,两荐不售。或劝其改经,莪野曰:「吾不敢忘母教也。」乾隆乙酉乡试,以第二人冠其经。

  于竹初深于毛诗宜兴于竹初上舍震,以妇家钱塘,遂侨居于杭。嘉庆戊辰十月某日,其友吴德旋过访之,则竹初适于是日还自吴,见吴,狂喜曰:「惟子知我,我望子久矣。」乃出其所著《诗经酌注》示之,曰:「子归而阅之,为我削其不合者,序而存之。」盖竹初治经尤深于《毛诗》也。

  程春海精于诗礼程春海侍郎为阮文达公再传弟子,文达入相,与侍郎结邻,尝以暇相讲习。文达校《毛诗》「有椒其馨」,「椒」字讹「馥」字,其讹久在六朝,罕可相语者,持示侍郎。侍郎谓《诗》「苾芬孝祀」,《韩诗》作「馥芬孝祀」,「馥」字《毛》、《韩》两见,形声不谬,于六书为加一证.侍郎又谓近人治算,由九章通四元,可谓发明绝学,而仪器罕有传者,乃与郑君复光有修复古仪器之约.又尝深究《开元占经》,谓道光丁亥木火同度,当有火灾,果验。吉地案发,因水之故,曹文正问古有之乎,侍郎对水啮王季墓,见棺之前和,见《吕览》。所撰《国策地名考》,谓孟津在河北,非今孟津县,亦非古河阳县.蒲反非舜都,乃卫蒲邑,以尝入秦,仍归,故曰蒲反。文达甚韪之。

  三礼之精义三《礼》之学,张尔岐于《仪礼》首正郑注句读,廓清之功,比于武事。专考讹脱者,则有卢文弨、金曰追诸人。专习汉读者,则有段玉裁、胡承珙诸人。分类专考者,则有任启运、程瑶田诸人。若胡培翚者,博闻笃志,阅数十年,上推周公、孔子垂教之旨,发明郑康成、贾疏之得失,旁逮鸿儒经生之议,成《正义》四十卷,唐宋以来,罕有其匹。《周礼》则戴震考工,熟精名物;段玉裁汉读,博通训诂;阮元校勘,广列异同。似此诸家,咸宜甄录。《礼记》则通校全书,不遗细微者,元与张敦仁是也。疏证明通,笃守师法者,李富孙、陈乔枞是也。若夫衣服宫室之度,冠昏丧祭之仪,军赋官禄之制,天文地理之说,能考求古义,集礼家之大成者,则莫如秦蕙田之《五礼通考》。而综贯羣经,博采众论,实事求是,惟善是,不墨守一家之学者,江永之《礼书纲目》,黄以周之《礼书通故》,亦其选也。

  汤文起致疑于月令汤文起,名愈,常熟人,乾隆进士。座主秦文恭公蕙田着《五礼通考》,欲延之参纂,以亲老辞归,归二年而卒。文起生具慧相,舌端有川字文,好学深思,于经传古书皆有论说,而其论夏正为最善。以为《夏小正》文虽古雅,而雕琢过甚,不类三代以上之书。且《孟子》「夏后氏五十而贡」,无公田,而经曰「正月初服于公田」,其疑一;《月令》孟春,「昏参中」,而经亦曰「昏参中」,以岁差法推之,中星安得相同,其疑二;《月令》「二月桃始华,五月木堇荣」,而经「五月桃华,二月堇荣」,时物违异,其疑三;《虞书》「仲夏火中」,则六月而流,七月而伏矣,经「五月大火中」,与《虞书》合,而又曰「九月内火」,《大戴礼》以火为大火,则火岂至是始伏,其疑四;疑《月令》而信《小正》,吾未见彼失而此得也。文起卒时,年四十有六。

  江慎修治礼江慎修为诸生数十年,博通古今,专攻《十三经注疏》,而于三《礼》尤深。以朱子晚年治《礼》为《仪礼经传通解》,书未就,黄氏、杨氏相继纂续,亦非完书,乃广摭博讨,大纲细目,一从吉凶军宾嘉五礼旧次,题曰《礼经纲目》,凡八十八卷。引据诸书,厘正发明,实足终朱子未竟之绪也。

  陈凝斋遵古礼乾隆壬申,新城陈凝斋大令道奉父命有事于北,归途闻父讣,匍匐奔丧归.治丧葬,悉遵古礼,不用浮屠、鼓乐,吊客至,不饮燕。于是乡里之间皆知丧葬用浮屠者固非,即鼓乐燕客亦非所宜矣。既终葬事,本父遗意,立义田。以为范文正之义田,自高祖以下族之食者百口,故千亩之入,足以均其食。然力能自食者无所需此,不如斟酌其法,变而通之,由始祖以下,以待夫力不能自食者,庶几君子周急不继富之义.于是以二千亩为父祭田,自岁供祭祀而外,权其所入以赡族,立为规条.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力不能婚丧者有赠,有志向学力不能从师者有助,应试乏资斧者行李有资.于是乡里之间又知赡族有义田之制矣。其诸子复先后增设学田、祭田、小宗义田至七千石。

  当凝斋持丧时,祝人斋赴吊,既与之谘诹丧礼,因叹议礼家言人人殊,欲荟萃先儒简要精义为一书,俾学者童而习之,稍有以窥古圣制礼之意,属其事于人斋.以人斋曾自任注《礼》,且以其年近五十,未举子,欲俾以著书家居,因资以膏火费,止其客游也。而自任《春秋》,以为左、公、谷三传传经,或诬或诞,不但彼此多抵牾,其于经意亦违悖,即后来胡氏传义理,正矣,而多以己意解经,非圣人本旨,至《国语》与《左传》互见,亦颇可采,故欲于其中择是去非以成一书。

  华子宏习仪礼华孳亨,字子宏,无锡人。与顾栋高并习《仪礼》,尝画宫室制度于棋枰,以棋子记宾主升降之节,器物陈设之序,若以身揖让进退其间.徐舫亭作朱子释宫图证徐焕,字舫亭,嘉庆时进士,官礼部主事。少治《仪礼》,尝作《朱子释宫图证》,辟堂前方丈地,导诸生,令进退揖让于其间.王公子弟多执经门下,朱文正公珪题其楹曰:「先生画堵同绵蕞,弟子传经半绣衣。」

  曾文正服习五礼通考秦文恭博学多识,官礼部尚书时,即其幼年所穷礼制,参阅石室金匮诸书,所撰成之《五礼通考》。湘乡曾文正谓是书举天下古今幽明万事,而一绳之以礼,可谓体大思精。盖文正中年以后,即服习是书,至老不倦。其在江南大营平乱也,治官书,上封事,指陈属官一切,有所施行,率多取诸《五礼通考》,而于后生小子,亦兢兢以是书为言。文恭之为是书也,精博宏雅,成一代大著述,洵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

  春秋三传之精义《春秋》三传,自唐孔颖达作《左氏疏》,徐彦作《公羊疏》,杨士勋作《谷梁疏》以后,注《左》者代不乏人,惟宋之张洽、元之赵汸最为明晳,大抵详书法而略纪载.近行林尧叟本,又泰半剿袭,绝少会心。当代巨儒综览诸家,旁采众籍,以广杜预之所未备者,如顾炎武之《左传杜解补正》,洪亮吉之《左传诂》,梁履绳之《左通补释》,其精确远过于前人。至《公羊》、《谷梁》二书,研究者寡,几成绝学.自孔广森、刘逢禄、陈立诸人出,而后《公羊》有《通义》、《释例》、《义疏》之作,自柳兴恩、锺文蒸诸人出,而后《谷梁》有《大义述》、《补注》之作。二传大义,昭如日星,皆诸人之功也。

  华时亨着春秋法鉴录顺治甲申,世祖定鼎燕京而明亡,华时亨大悲,乃惟以杜门著述为事。日坐所谓剑光阁者,聚生徒,讲学其中。目虽失明,辄命一童子旁诵《春秋左氏传》,意有所发,复命一童子旁书之。所著有《春秋法鉴录》,盖自托于左氏也。

  顾栋高笃好左氏春秋顾栋高少治《春秋》,笃好《左氏》学,昼夜研诵,辄未暂辍.偶有忿懥,家人以《左传》一卷置于其几,怡然诵之,不问他事。自壮至老,懃懃订述,常若不及。夏月闭户,不见一客,卸衣解袜,据案玩索,膝摇动不止,每仰视屋梁而笑,人知其一通毕矣。

  左传非姓左者所作武陵赵文恪公慎畛尝闻人言,《左传》非姓左者所作,以传在经左,故名《左传》,昔之论左邱明者,均无确据也。

  刘张侯世传左氏学仪征刘张侯师苍之曾祖文淇,祖毓崧,父寿曾,俱见国史《儒林传》。张侯世传《左氏》学,故师汉计相,而字其姓焉。中光绪丁酉拔贡,旋中本科举人。尝试经古覆试,诸人皆携书籍满竹笼,若负畚者,至力不能胜,张侯惟提一小篮,载笔砚数事。试题为《谷梁》大义,刘振笔直书,或与之语,口答手写,几于五官并用。其青溪旧屋,门署一联为「红豆三传,儒林趾美;青藜四照,宝树联芳。」或曰:「君家四传矣。」张侯亟对曰:「不敢,不敢。」其实惠氏亦四传也。从弟师培应秋试,张侯来江宁省其弟,在镇江怡和趸船,失足堕水死。盖其目短视,躯干庞硕,褦襶无比,黑夜登舟,故及于难也。

  廖季平章太炎之左氏学廖季平初为王闿运入室弟子,其后学术颇与之异。廖初治《左氏春秋》,后变而治《谷梁》,成《谷梁春秋古义疏》十一卷,其说以《谷梁》与《王制》相出入。尝自谓与张文襄公之洞论《左氏》,为成条例若干事,其后章太炎绛谒文襄,文襄出所为条例示之。钱恂谓文襄之识绛,实先见绛所为《左氏》,故谓有大才可治事,因属其罗致之。时恂在文襄幕,求诸四方,得之于上海,与往湖北偕见文襄。时绛已稍稍有主张革命名,不敢昼见,匿之于恂室中,午夜屏人见之,谈达曙,大服之。月致百金,留匿署中而无所事。会文襄赴觐,后任为谭继洵,不敢留,送二百金,辞之去。绛大怒,颇詈文襄矣。绛,字太炎,后改名炳麟,余杭人。

  孝经之精义《孝经》止存唐玄宗注、宋邢昺疏,郑注不传。严可均辑本一卷,过于零落。伪孔注、伪郑注出于日本,殊不足观.为之疏者,前则阮福,后则潘任而已。福着《孝经义疏补》九卷,任着《孝经郑注疏》十卷。

  读书眼推勘深细《抱桐读书眼》一帙,款署镇洋顾陈垿玉停着。抱桐,殆别字也。书凡百余条,皆《四书》中别解,其精确处,实较集注之推勘为深细,而于古义有未安处,亦不为调停曲徇之说,择而存之,足备参考。陈垿为康熙甲午举人,后官行人。沈文悫公德潜尝谓娄东诗人,皆宗仰吴梅村,玉停独能自辟町畦,宜其读书能自具只眼也。

  论孟之精义《论语》存于今者,有魏何晏注及梁皇侃、宋邢昺两疏,又有毛奇龄之《论语稽求篇》,钱坫之《论语后录》,刘台拱之《论语骈枝》,焦循之《论语补疏》。惟刘宝楠之《论语正义》二十四卷,体大思精,闳通淹雅,非他人之小小补苴者所可及也。

  《孟子》存赵岐注,宋孙奭为之《音义》。未详何人儗他经为《正义》,于注义多所未解,而妄说之处,全钞《音义》,略加数语,署曰孙奭疏,即朱子所云邵武一士人为之者也。自明以来,学官所贮者止此。爰及国朝,戴震出,得旧校本,付曲阜孔继涵、安邱韩岱云锓板,于是经注之讹可正,阙可补.又撰《孟子字义疏证》,真有功于《孟子》者。循复着《正义》三十卷,遂得一洗伪疏之陋。

  孟子有逸文《孟子》逸文,散见于经史者,「舜生五十,不失其赤子之心」,见康成《坊记》注.「尧舜之道,非远人也,而人不思之耳」,见桓宽《论》。「人皆知粪其田,而不知粪其心」,见《说苑》。「三见齐王而不言事」,见《荀子》。「尧舜不胜其美,桀纣不胜其恶」,见《史记》。又《后汉书‧;郅恽传》,恽曰:「孟轲以「强其君之所不能为忠,量其君之所不能为贼」」,今《孟子》无此语,亦逸文也。

  小学之精义魁儒之说经铿铿者,莫不由《说文》以辨形声,由《尔雅》以通训诂,故其撰着,皆卓然名家。《尔雅》则邵晋涵之《正义》,特出邢疏之右,郝懿行之《义疏》,训诂精确,草木归诸实验。《小尔雅》则有胡承珙之《义证》,宋翔凤之《训纂》。《广雅》则有王念孙之《疏证》,旁搜博考,足与经训互相发明。精《说文》者,始于惠栋之《读说文记》,其后则推段玉裁、王筠、朱骏声三家。骏声之《说文通训定声》,发明转注假借,其书似因而实创。筠之《释例》,多引钟鼎古籀,以证《说文》字,而又为之句读,故皆服其精审。玉裁《说文注》,实为叔重功臣,而不免武断。以《玉篇》校《说文》者,始于钮树玉,玉裁采其说,不着其名,树玉憾之,作《段注订》八卷。徐承庆又为《段注匡谬》,亦以玉裁名太重耳。至姚文田、严可均同撰《说文校议》,分条考订,人亦称为精确也。

  省文为说文之本字今人作字之省文甚多,如以「礼」为「礼」,以「处」为「上虍下匆」,以「与」为「与」是也。凡章奏呈文,则不敢用,其实皆《说文》本字也。《说文》于《礼》字,云为古文;于「上虍下匆」字,云「止也,或从 匆」;于「与」字,云「赐予也,与与同」。今乃避本字而不用,转以之为俗字,盖不知本字之训诂也。

  夲字之训诂「夲」字读若六,即作六十解,见高宗御制诗,金听涛用之,可与卄卅卌等并行。

  工部造字以译俗语工部于工役器物档案,每造字以译俗语,为字书所未见。如天地坛大祀壁上挂灯,名尜尜灯, 「 祀天用青色纸。」 其式两头尖,中大如橄榄形,亦会意象形之意也。闻此等字尚多,皆入公牍,且见之于奏疏。

  俗字之训诂各地通行之俗字颇多,今略举之。京师人所用者如下:「ㄘ」,音近砌,陋也。「您」,音近凝,义似尔汝,施之于较己为尊者也。衡州人所舛者如下:「外门内身」,音钻,「外门内身」林,地名,产茶叶.苏州人所用者如下:「覅」,勿要切,不要也。「朆」,弗曾切,勿曾也。广东人所用者如下:「亚」,音阿,阿俱写作亚。「奀」,音茫,弱也。「上不下高」,音矮,人不长也。「閄」,音或,隐身勿出也。「石穴」,音勘,岩洞也。「泵」,音聘,水中矶也。「凼」,音泔,蓄水为池也。「圳」,音浸,通水之道也。「乪」,音囊,水之曲折也。「不」,音墩,截木作垫也。「冇」,音磨,无也。「生筋」,银去声,牵扯不断也。「;本」,去声,拙也。广西人所用者如下:「上大下坐」、「外门内坐」,俱音稳,稳也。「上不下长」,音矮,矮也。「上不下高」,音呆,矮也。「奀」,音动,弱也,与广东异。「上不下行」,音腊,足不能举也。「上不下生」,音终,人死也。「石穴」,音义俱与广东同。「上不下父」,音近某,假父也。「仦」,音袅,小儿也。「女大」,音大,女大为姊也。「上仍下土」,音近陈,旧产也。「上如下生」,音近产,假子也。「孑兑」,音近满,谓最少也。「亚」,音阿,阿字俱写作亚,与广东同。

  名词字之用以名一切事物者,谓之名词,如天地人物等是。一作名字,亦作名物字。凡一事一物专有之名词,曰固有名词,通同类事物而用之者,曰普通名词.术语学术上所用之名词,谓之术语,盖每句加以训诂也。

  黄晦木论奇字余姚黄宗炎,字晦木,世称鹧鸪先生,明明经,为忠端公尊素之子,梨洲之弟也。好奇字,其论小学,谓扬雄但知识奇字,不知识常字,不知常字乃奇字所自出,三致意于六书会通,乃叹其奇而不诡于法也。

  康熙字典《康熙字典》为康熙丙申圣祖所御定,大学士陈廷敬等奉敕撰。全书仍梅膺祚《字汇》、张自烈《正字通》两书旧目,以十二辰纪十二集,而每集分三子卷,凡一百一十九部,冠以《总目》、《检字》、《辨似》、《等韵》各一卷,殿以《补遗》、《备考》各一卷,合四十二卷。所录之字,凡四万七千三十五字,又古文一千九百九十五字。引用之书,多至三百余,并旁及金石、梵字。前此字书,未有若是之博者也。然当日曾自谓古今形体之辨,方言声气之殊,部分班列,开卷了然,无一义之不详,无一音之不备,而纪文达公昀等至称之为六书渊海,七音准绳.道光时,曾令王引之等重加校勘,为改正二千六百条,皆就引书字句夺误者更定之,然犹未悉也。引之殆以奉行诏书,未敢尽其词耳。然其最误者,一为虚造故实;二为按语离奇;三为钞袭《正字通》而转谬;四为增改原书;五为书名舛误;六为引书脱误;七为以他字之训阑入此字;八为同引一书前后违异,使阅者迷罔也;九为云同之字有实不同者,有实同而不云同者,有不注音义,但云同某,而所指为同者,编中乃无其字;十为字画算数无一定也。此外有本一字而误分为两字者,又有义证引用之字,而正文不收,令阅者无由得其音义者。盖其时小学本未大明,又以一二显宦率数十宂官领其职务,而字典之为事,又本视其所为《渊鉴类函》等书独难,宜其乖远讹舛,莫可究诘也。

  顾氏精通小学说文马文毅公雄镇,字锡蕃,总督鸣佩子也,汉军镶红旗人。尝官广西巡抚,以御吴世琮兵,遇害。有姬顾氏,本吴中闺秀,精通小学《说文》。文毅撰《汇草辨疑》十二帙,姬皆手为旁训。

  徐咸清精小学康熙己未开博学宏词科,令京外官吏各举郡县有才学而堪与试者,道府争以徐咸清荐,辞不获,遂入都。

  先是,阁中判词头,照前代典例,多用「查议」「查覆」诸字,而某相精字学,谓字书无「查」字,纵有之,不作「察」解,此必原判是「察」字,而北无入声,呼「察」声如「查」,故讹「查」耳。讹字不可用,因启奏御前,凡判词,「查」字俱改「察」字。然终不解「查」与「察」沿讹之始。

  及应制科者先后至,每至,必合数十人谒某相,某相询于众曰:「「察」声讹「查」,有始乎?」在坐无对者。徐逡巡曰:「《汉书‧;货殖传》有之。顾「查」为「在」声之讹,非「察」声讹也。」某相矍然曰:「何言之?」曰:「古「在」本「察」字。《尔雅》曰:「在,察也。」《尧典》「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是也。第三声呼「在」为「查」,以「查」与「槎」同。《汉书‧;货殖传》「山不茬櫱」,即槎櫱也,而字乃从草而谐以「在」声,故「在」声为「槎」,「槎」转为「查」,则是「查」者,「在」声之转也。犹「之在」「之叉」转而为「裁」为「财」也。若曰「察」之转,则是「叉」也,「差」也,「察」岂能转「查」乎?」某相遽色变,乃复进曰:「「察」声不转「查」,然而「在」即「察」也,改「查」为「察」可乎?」徐曰:「不可。《老子》曰:「其政察察。」亦惟「察」名不可居,故以「在」字隐「察」名而转声为「查」,若改「察」,仍「察察」也。」某相曰:「然则「查」可乎?」徐曰:「可。」某相曰:「此则仆之所未闻也。夫字必有义,「查」字无「察」义而有「在」声,使徒以声同之故而不顾其义,则「道」可「盗」也。」徐曰:「「道」固不可「盗」,而「在」则可「查」,不观「在」又为「裁」乎?「在」之为「裁」「察」,义同也,然而「纔」之又为「财」,则无义矣。「财」可「纔」,则「查」可「察」矣。」某相憪然谢而起。其后三相录试卷糊名,然终不用。冯文毅公溥为荐于廷,圣祖曰:「有著述乎?」曰:「有。」曰:「为何?」曰:「《资治文字》。」曰:「《资治文字》何谓耶?」曰:「字书也。」旁一相曰:「字书,小学耳。」遂罢.既而文毅拟再荐之,不得,曰:「小屯吉,君向不为大而为小,此屯也,然而吉矣,吾幸得归矣。」

  阮文达解蕉字阮文达精于小学,尝解芭蕉「蕉」字,谓见《上林赋》,于古无闻。《说文》「蕉」字,则樵采之樵,《列子》「以蕉覆鹿」,即所樵之草,非芭蕉也。

  江叔澐欲撰经史子字准绳江叔澐爱古成癖,平生不肯为俗字,尺牍书疏,皆依《说文》。其写《尚书》「瀍水」依《淮南》作「廛」,「汝乃是不蘉」依《尔雅》义作「孟」,人颇怪之,遂不改也。内行甚修,对家属如宾客,交友不妄取。孙渊如以一缣赠之,累书千言,却而后受。嘉庆纪元,举孝廉方正,不仕,卒于家。常欲举经史子绳以《说文》,去其俗字,命曰《经史子字准绳》,惜未成也。

  礼亲王治说文礼亲王号啸亭外史,生而好学,虽造次颠沛,必手一编,尤深于许慎之学.十三龄得《说文解字》,篝灯夜读,时值严寒,围炉竟夕。火发,廷及床帐,几兆焚如。包衣辈瞭见红光,咸携水具集寝宫,王犹未释卷也。

  张东甫通许郑之学道光时,钱塘有张东甫刺史之杲者,夙承祖训,与贤士大夫游,遂通许、郑之学.尝着《说文集解》百余卷。以为《说文》自许氏后,若宋张有之《复古编》、元周伯琦之《六书正伪》、明焦竑之《俗书刊误》,至干、嘉间段氏、桂氏、王氏、钱氏、钮氏、席氏辈出,而小学益显,乃考形声,辨俗体,通假借,异字同音、同音异字及诸家得失,各有所宗,均笺注于下,名曰《集解》,藉知古人以字解经、以经解字之义.因卷帙繁富,官事羁绁,未卒业.病危时,犹语人曰:「吾死不足惜,独恨《集解》一书未及告成,不得就正于有道君子耳。」子上龢,字沚莼,孙尔田,字孟劬,亦以文章政治有声于时.萧道管治说文光绪丁丑,戊寅间,侯官陈石遗学部衍方从事考订之学,治《说文》,取坊肆重刻孙氏本,属其妇萧道管以每字剪为纸片,小注属焉,分重文,阙训,指事,象形,会意,形声,并借各类,黏贴纸本,采别部居,使不相杂羼。萧独取所谓重文者一册,反复谛究,别购孙氏本,自一至亥,圚点一遍,不解,则翻阅段氏注本,而语陈曰:「君治篆文,吾治古籀,何如?第治古籀,有待篆文者百之一二;治篆文,有待古籀者十且二三也。」

  萧读古书,时有神解,善蹈瑕隟,字书之形声义,辨识毫厘,寀人所略,往往洞贯疐硋,会人乖踳.然情韵高远,雅好奇服,不愿为人人之所为。推究哲理,于人天死生,妙悟深澈,以身后名易其自适之趣,非其志也。日常把卷,意有所得,时弄笔札记之,旋弃掷不爱惜。遂成《说文管见》,凡二百一十有余解,多蘦落糅孨,然一条之中,首尾毕具,无未完之义理,而叙列之不难也。萧尝语陈曰:「近人治许学,有所撰箸,惟段氏偁《说文解字注》,其它《说文义证》、《说文句读》之类,命名率省「解字」二字,非正词也。吾此本专释重文,宜可单称「说文」。又吾名管,即以管见名其书,在他人为谦词,在吾直质言而已。」道管,字君佩,一字道安,亦侯官人。

  算学之精义经学家必通天算,良以《尚书》开卷,即言治历,《内则》幼学,亦重习计,而其法亦益臻邃密。自圣祖御制《数理精蕴》,契合道源,范围干象,以故天下勤学之士,蒸蒸向化。若梅文鼎、梅瑴成、江永、戴震、程瑶田等,阐扬推衍,各有撰述。后则董佑诚、罗士琳,最近则南汇张文虎、金山顾尚之、海宁李善兰,尤为杰出。阮文达作《畴人传》四十六卷,罗士琳作《读畴人传》六卷。

  王锡阐潜心测算王锡阐,吴江人,博览羣书,兼通中西天学.生于明末,当徐光启等修新历法时,聚讼盈庭,锡阐独闭户著书,潜心测算。天色澄霁,辄登屋,卧鸱吻间,仰观景象,竟夕不寐,务求精符天象,不屑屑于门户之别也。

  天文算法自明中叶泰西人至,而天文算法精于中土。华人以大统法为元代许鲁斋所定,故终扼其说不行。圣祖乃命灵台皆用西法,惟置闰用中法,以合《尧典》。

  圣祖亲验算法康熙壬申,圣祖御干清门,召大学士、九卿等至御座前,取太极图及五声八音八风图,指示羣臣。复推言算法,用方圆诸图,逐一验算,无不吻合。至乐律隔八相生,其说不同。是日,召乐人以笛和瑟,次第审音,至第八声还本音。因言声音高下,循环相生,复还本音,必须第八,此乃一定之理。又命取测日晷表,以笔画示曰:「此正午日影所至处。」令置干清门正中。诸臣候之,至午,日影与御笔书处恰合,不爽铢黍。

  圣祖留心历算康熙壬午,李文贞公光地随扈南巡,驻跸德州。有旨,取梅文鼎书。文贞以《天学疑问》上呈。奉旨:「朕留心历算多年,此事朕能决其是非。」将书留览.后二日,召见,圣祖云:「昨所呈书,甚细心,且议论亦公平,此人用力深矣。朕带回宫中细阅。」文贞因求亲加御笔,批驳改定,圣祖允之。明年,驾复南巡,于行在发回原书,中间圈点涂抹及签贴排语,皆御笔也。文贞复请此书疵谬所在。谕曰:「无疵谬,但算法未备。」未几,西巡,问隐沦之士,文贞以关中李颙、河南张沐及文鼎三人对。上亦素知颙及文鼎。乙酉南巡,文贞以巡抚扈从,上问:「宣城处士梅文鼎今焉在?」文贞以尚在臣署对。上曰:「朕归时,汝与偕来,朕将面见。」文贞寻与文鼎伏迎河干。越晨,俱召对御舟,从容垂问,凡三日。上谓文贞曰:「天象算法,朕最留心,此学今鲜知者,文鼎实仅见也。其人亦雅士,惜老矣。」赐御书扇幅,颁赉珍馔。临辞,特赐「绩学参微」四大字。

  梅氏世通算学梅文鼎,字勿庵,岁贡生。子以燕,举人。两世俱通算学.以燕子文穆公瑴成始大其宗。而勿庵父子兆域,圣祖特命江南织造曹俯为之监工。

  圣祖指授陈厚耀算法泰州陈谕德厚耀与梅文穆同直内廷,蒙圣祖指授算法。当文穆初入见,上尝语之曰:「汝知陈厚耀否?他算法近日精进.向曾受教于汝祖,今汝祖若在,尚将就正于彼矣。」厚耀侍从多年,蒙赐书籍、文具、锦绮、瓜果之类,尚为近臣所恒有,其颁赐仪器,畴人家诧为未见。一日,又赐热河光木,供之几案,光皎如月。谕曰:「以助汝钩稽布算之勤也。」厚耀有《奉敕赋夜亮木》诗。

  当厚耀与文穆同正定算学诸书时,圣祖又尝召之于便殿,问测景使何法。厚耀不知。上写西人定位法、开方法、虚拟法示之。又命至御座旁,随意作两点,上自用规尺画图,即得相去几何之法。文穆直蒙养斋,上亦授以借根方法,谕之曰:「西洋人名此书为阿尔热八达,译言东来法也。」几余召对,时有指授。自后二人之学,弥益精邃。文穆由进士官至总宪,厚耀以教授超授编修,官至左谕.李子金精算数李子金增生之铉精算数,心有权度,不用丈尺。尝游京师,与客聚饮,客指邻家楼,问以高几许,四方几许.李熟视良久曰:「得之矣。」客令人加量,悉如所言。

  李文成研算术滑县李文成,少孤,为木工佣保,人呼之为李四木匠。耻之,弃去,从塾师习书算,粗解意义.有疑难,辄辩驳,塾师厌之,遂请绝焉。于是专研算术,旁涉星家象纬,推测颇验。见人,必夸其术,人有闻者,共非笑之,文成自若也。

  华若汀悟算数捷法金匮华若汀太守蘅芳精于算,尝乘夜航,杂沓俦人中,闭目危坐而构思。忽悟一算数捷法,为生平所未得。算谓此时也,不觉黑闇界倏现大光明,心地开朗,快如登仙。

  蒋岳庄知曲线新术武进蒋维锺,字岳庄,维乔之兄也。幼颖悟而嗜读,以是得咯血症。父少颖命辍读佐商政,然肆事偶暇,辄手一卷,与其弟竹庄茂才维乔赏奇析疑,自相师友也。光绪癸巳春,偶见畴人书,畧一披阅,即朗悟。不数月,尽通其义.甲午,中日失和,我师败,岳庄以为当尚西法,变新政,雪国耻,一切科学,皆以数学为宗,乃益闭户潜迹,午夜不辍.丙申,从学于金匮华若溪明经世芳,所学大进,而肺疾亦日剧,遂不起,时己亥正月也。所著有《曲线新说》。


  《清稗类钞》宗教类

  清稗类钞宗教类宗教发源于亚洲宗教者,以神道设教而设立诫约,使人崇拜信仰者也。

  蒙昧之世,民智未启,惊天然之美丽,痛生死之无常,不知由来,乃悉举智识范围之外一切归之于神,而奉祀之,崇拜之,此宗教所由起也。

  世界宗教之大者,皆发源于亚细亚洲。如犹太教、基督教兴于犹太,回教兴于阿剌伯,婆罗门教、释教兴于印度是也。其行于我国者,为释教、犹太教、基督教、回教。

  宗教之类别宗教之敬奉一神者,如基督教、回教等,曰一神教,我国有之。敬奉多神者,如印度婆罗门教等,曰多神教,我国无之。虚谈玄理不奉一神者,如释教之本相,曰无神教,我国有之。任举一物皆可崇拜者,如番人之拜树拜虫,曰敬物教,我国有之。

  宗教维系人心某居士耽禅悦信内典,而厌恶僧侣,尝斥其坐食分利。钱塘徐新华女士则谓工艺不兴,游民日众,托业沙门,亦聊以自赡耳。且分利者世亦甚多,叔季之世,人心日漓,道德法律,皆不足以救世,犹幸有宗教以维系人心于万一耳。迷信果尽除,小人亦何所惮而不为耶!

  我国之宗教我国宗教,向以儒、释、道三者并称.儒家集大成于孔子,为我国进化之阶梯。实则全系学说,不具迷信,固非宗教所能比拟.政府对于各教,亦素无歧视之见,与欧西之标明国教者不同。盖我国俗尚,上级社会,大都以儒学为依归,而旁参佛学之哲理;下级社会,始有神道之信仰,则以释、道、回、基督四教为着,若犹太教则微末已甚矣。

  归化有四大宗教归化宗教,四者具备。喇嘛多满洲、蒙古人,亦有西藏人厕于其列。然城内外佛教之大小昭 「 昭即寺。」 既甚多。而城北有清真寺,回族颇众。且城南有关帝庙,道士居士,则道教也。城西有福音、天主两堂,则基督也。四大宗教,固皆萃于是矣。

  河南有三教堂乾隆初,河南立三教,合释迦、老子、孔子偶像为一殿,立堂五百九十余处。河南学政林枝春奏,万世之师,乃屈居释、道之下,举事不经,诬妄实甚,竞施耗产,以蔑典常,请敕该抚严行禁止。旋奉旨,令查明通省书院、义学宜于安奉圣像处,渐次奉迎安设,僧道酌令迁于别寺观居住,其佛老诸像,亦听其移奉。枝春,字荇浦。

  四川有儒释道三教之坛四川太平县有坛,曰圣教坛,以儒、释、道三教为主。凡入教者,遇坛中荐斋荐会时,虽有要事,亦必前往供役。

  康熙朝之释道二教唐熙丁未七月,礼部题为遵旨议奏事,礼科抄出礼部等衙门题前事奉旨依议,钦此。随经行文各该巡抚造报去后,各该巡抚陆续报部,该臣等计算直隶各省巡抚造送册内,敕建大寺庙共六千七十三处,小寺庙共六千四百九处,私建大寺庙共八千四百五十八处,小寺庙共五万八千六百八十二处。僧共一十二万二百九十二道,道士共二万一千二百八十六名,尼姑共八千六百一十五名。以上通共寺庙七万九千六百二十二处,僧道尼姑共一十四万一百九十三名,奉旨依议.释教释教,一称佛教,创于印度之释迦牟尼,以开迷觉悟、脱俗离欲、厌现世、超冥界为宗旨。后汉明帝时,由迦叶摩腾传入,至中古而大盛,名人辈出,翻译经典,遂有《大藏经》全书,分俱舍、成实、三论、法相、摄论、华严、天台、密教、净土、禅宗诸派。净土、禅宗二派推行最广.净土乃东晋时慧远所创。南梁时菩提达摩东来,又创禅宗,与之并峙。其后分为临济、曹洞、云门、法眼、黄龙、杨岐、沩仰等派。晚近以来,临济一派独占势力于全国,论其内容,实为净、禅二宗所混合也。

  寺院徧郡邑,供奉文殊、普贤、释迦、观音诸像。晚近信徒多乏知识,但业忏醮为生计。男称僧,女称尼。惟人情每不能脱然于生死之际,故中下社会仍多信之,用以治丧,外人遂称我国为佛教国。其实汉族于此,远不及蒙、藏二族信奉喇嘛教之笃也。

  释教徒之神话藏人尝谓佛教入藏之初,其地全系高山穷谷,大港巨湖,居民皆猴而非人。时释迦牟尼游其地,见之,问众猴曰:「何未成人而从吾教乎?」众猴曰:「此间地势如此,难以成人。成人后,恐难生活,又焉能诵习贵教耶?」释迦曰:「尔等倘能成人而从吾教,则吾赐尔肥沃之地,以资食息。」众猴唯唯。释迦即凿地穴于喜马拉雅山下,并设运河以通印度北恒河,而湖港各流自是均入运河,成为介安子大平原。众猴见之,大惊,顷刻即化人身,从佛教,流传以逮今日。或曰,今之达赖、班禅两喇嘛为最大两猴之化身,儗之于兽,尊之而实亵之也。

  世祖崇信竺干世祖崇信竺干,每于西苑,礼接高僧登座说法。尝迎玉琳禅师入都供养,从玉琳乞命名,因名曰慧橐,而以山臆为字,幼庵为号,各镌玉章,凡御制书画,辄用之。一日,复欲取别号,命玉琳拟数十字以主,并谕玉琳,其义须含有不美之意者,将因号以自警。玉琳遵拟数十字,世祖亲取「痴」字,因号痴道人。《玉琳语录》编首,刊有世祖御笔答诏,即为取号事也。诏末自署弟子痴道人,下钤篆文「痴道人」三字,长方小玺.圣祖深通内典圣祖深通内典,南巡时,尝与诸老宿相印证,所幸名剎,辄洒宸翰。木陈和尚,名道忞,主天童法席,圣祖礼迎入都供养,后封宏觉国师,有《北游集》。

  高宗诏译佛经乾隆时, 高宗以旧译佛经多失真本, 诏开清字经馆, 以唐古忒文译西番文, 又以蒙古文译唐古忒文, 再以满文译蒙古文, 于是往之真面目始出。 又仿译经润文之例, 董以亲王, 总以章嘉国师, 置翻译生若干员. 《金刚经》之「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句, 原本甚长, 凡十数句, 唐人译本节之耳。 又西藏独无《楞严经》, 章嘉国师乃以唐古忒文译之, 俾流布于藏中。

  喇嘛教喇嘛教为释教别支,有红教、黄教二大派。又有黑教,其教徒狡悍阴鸷,饮酒食肉,被服鲜丽,娶妇女,无戒律。其演法则有跳布札、放鸟、卜藏诸技,其唪经则有吉祥、天母、大游戏、迎新年、龙王水、宝匣、沐浴诸名目,其皈依释迦、金刚、毗卢药师、无量寿诸佛,则类浮屠,其髠首不蓄发亦同。定例:凡祈祷雨雪,救护日月食,皆令演法唪经。而长年承应内廷者至数十百人之多,出则横行街市,莫敢谁何,糜帑惑民,于义无取。盖国初喇嘛效顺最早,而其术盛行东土,又夙为蒙古诸部落所崇信,故优礼之,藉以羁縻外藩也。

  红教红教喇嘛发长及地,缠以红布,盘于顶。其迎迓高等喇嘛时,则戴大笠,挽发为高髻,以笠罩之。笠顶甚高,有刻佛像者,则从西藏受戒来,否则无之。其经典与黄教大半相同,惟其中别有一派,尚法术,能咒刀入石,复屈而结之,又能呼风雨,役鬼神。

  黄教黄教喇嘛惟诵经典,习静禅坐,不为幻法,而诸邪不能侵之,故蒙、藏人之敬礼黄教辄重于红教焉。

  黑教自黄、红二教外,又有黑教,其喇嘛率多妻,茹荤饮酒,专以邪法为生活,皆居于家。

  白教黑教青海之柴达木多寺院,最大者曰都蓝寺,佛法经典又较青海东部各寺为高,仅亚于西藏,异僧不时出焉。僧家持戒律,诵藏经,务求实际,不似沿边僧寺徒袭法台、僧纲之虚名而已也。其间各有等级,曰格楞者,明字母,能讽经者也。曰格锡者,经明行修者也。曰喇嘛者,由藏考试及格,锡以名,谓慧性不灭,能以灵魂传至再世,即所谓转生是也。进而上之曰呼图克图,则惟国家特封名号,建有专寺,始克世袭者也。此外有热主巴者,番僧家称为修行士也,以诵经、讲解、禅定为宗旨,亦有著书立说,以自陈其所学者。其中又有学博名高,僧徒从学自数十人至数百人,远近蒙、番争辇货财器物食用奉布施以表诚敬。光、宣间,柴达木有夏莽者,僧俗咸尊之为佛,数千里外皆仰重焉。此则韦布之士,无位而贵,无禄而富,不藉锡名封号,以积学为高者也。

  其宗红教者,俗名本卜子,类多怪诞之说.如问卜医病,祷雨回风,及咒人畜、吞刀火等事,率称奇验,土人笃信之,久且讳其短,炫其长.黄教不认其为同派,拒而远之,几如冰炭之不相容,更或奴隶视之,役之而为近侍。从前红教为旧教,黄教为新教。晚近则号黄教为白教,红教为黑教,明其衣钵非真也。

  红黄二界分界念经丽江中甸有喇嘛数千余人,至自西藏,分红、黄二教。归化寺有黄教二千余人,承恩寺有红教四十人,黄教恃众凌之,红教莫如之何。嘉庆己未冬,红教收四徒,黄教从而讧之,率徒二百人赴红教庙,欲强新徒归黄教,几至生变。署同知陈务本,号诚斋;诚守李上林,号文囿,率兵五十名,先逮新徒四人,并捕大喇嘛一及其五品官教沙二,六品官康干八,讯之,无状。陈欲重责大喇嘛,时营官二员、神翁五员、兵把十六员侍立,齐跪求哀免,久之始允。营官、神翁、兵把,即内地土守备、土千总、土把总也。陈再询教沙等,各杖一百。盖自雍正丁未改土归流以流,历任养痈,故喇嘛乃愈横,而诚斋乃将滋事有品级喇嘛十人各杖一百,始无事。其后诚斋详由滇督,牒告西藏办事大臣移知达赖喇嘛,达赖乃札知黄教,分红、黄二教地界,打鼓念经,仍准红教收徒,争乃息。

  红教先于黄教红教之成立先于黄.盖明代诸法王皆赐红绮禅衣,号为红教。其后专以吞刀吐火炫俗,无异师巫。有宗喀巴 「 一名罗卜藏札克巴。」 者,深观时数,当教立教,即会众自黄其衣冠,遗嘱二大弟子,世世以呼毕勒罕转生,演大乘教。呼毕勒罕者,亦曰大力克,华言化身也。二弟子,一曰达赖喇嘛,一曰班禅额尔德尼。达赖者,梵言海,谓其智慧法力如海也。喇嘛者,喇之义为上,嘛之义为无,华卜无上,犹云上人也。皆死而不失其通,自知所往生之地,诸弟子亲迎而立之。第一世曰敦根珠,第二世曰根敦嘉穆错,第三世曰锁南嘉穆错.是时黄教益盛,红教中大宝、大乘诸法王皆改从黄教,化行诸部,东西数万里,熬茶膜拜,视若天神,诸番王徒拥虚位,不复能施其号令。第四世曰云丹嘉穆错,第五世曰罗卜藏嘉穆错.崇德丁丑,喀尔喀三汗奏请发币使,延达赖喇嘛。己卯,因厄鲁特使贻达赖书,达赖遣亦使至盛京,献书贡方物。顺治壬辰,达赖朝京师,世祖宾之于太和殿,建西黄寺居之,封西天自在大善佛,领天下释教。康熙壬戌,第五世达赖卒,其徒第巴欲图国事,托言达赖入定,居高阁,不见人,事皆决于第巴,其后恐事发,乃拥立假达赖,是为第六世。青海诸蒙古人皆不信,而别奉里塘之噶尔藏嘉穆错,即康熙壬子所敕封者也。噶尔藏嘉穆错,即新胡必尔汗。是年二月,圣祖诏封新胡必尔汗为弘法觉众第六世达赖喇嘛,派满、汉官众及青海官兵送往西藏。

  或曰,宗喀巴有三弟子,曰达赖喇嘛,曰班禅额尔德尼,曰哲布尊丹巴。达赖居前之拉萨,班禅居后藏之日喀则,哲布尊丹巴居外蒙古之库伦。皆号称世世转生,轮回不已。

  呼图克图呼图克图,即再来人,《明史》所谓尚师也,其名号本起于红教。红教喇嘛最尊者为萨迦呼图克图,即元帝师帕斯巴喇嘛之后。黄教之祖宗喀巴,其始亦受经于萨迦庙之呼图克图.其大弟子达赖喇嘛又有二弟子亦名呼图克图,一曰济隆,一曰第穆,分掌教化。每当达赖圆寂,班禅或呼图克图可代理印务。明隆庆后,称胡土克图,其名称流播于青海、漠南北蒙古等处。大喇嘛学道能转世者,则达赖、班禅印证之,得为呼图克图.又有尊而上之曰大呼图克图者,如漠北之蒙古喇嘛,皆以转生嗣位,或受中朝封号。至国朝,凡自称呼图克图者,皆锡名号,俾其世世掌教。又有修行未深初转一二世者,曰沙布伦,亦得建专寺。综计喇嘛之能出呼毕勒罕入理藩院册者,西藏号呼图克图者十有八,号沙布伦者十有二,漠北蒙古十有九,漠南蒙古五十有七,青海番地三十有五,四川察木多番地五。又驻京呼图克图十有四,都凡呼毕勒罕百六十人。惟青海诺们汗一支久同世袭,许以亲族入签.其后又调取西藏、青海、漠南北蒙古、察木多之呼图克图,轮流驻京,择其道行高者使掌印,三岁而更代。

  四大活佛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哲布尊丹巴之外,有章嘉,合之,则为四大活佛。活佛,即呼图克图也。其下尚有八大家,亦有呼图克图名号。

  章嘉元、明两代,均封章嘉活佛为大国师,颁有敕书,本朝尤加以敬礼,故亦以大国师封之,并授以金印、金册、诰敕等件。

  金奔巴瓶掣签里塘之噶尔藏嘉穆错为真达赖,即圣祖敕封之弘法觉众第六世达赖喇嘛也。与藏中所立,互相是非,高宗令暂居西宁江山寺,旋移塔尔寺。盖宗喀巴有一花五叶之谶,故自六世以后登座者,无复真观密谛,仅凭垂仲降神指示。垂仲者,犹内地师巫也。高宗久悉其弊,欲革之而未有会也。乾隆壬子,乘用兵之后,特定办法,创颁金奔巴瓶一,供于中藏大昭之吉祥天母前,遇有呼毕勒罕出世互报差异者,则纳签于瓶,诵经降神,大臣会同达赖、班禅于宗喀巴像前掣之。而各札萨克所奉之呼图克图,其呼毕勒罕将出世,亦报名理藩院,与住京之章嘉呼图克图掣之,瓶供京师雍和宫.或曰,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率言永远转生,以嗣其教。行之日久,徒众稍有道行者,亦踵其转生之说,以致呼毕勒罕多如牛毛。蒙古王公有利其寺之赀产者,辄言于达赖喇嘛,指其子侄为的乳,互相承授,遂与世爵无异。高宗深知其弊,因习久难革,故有金奔巴瓶之作用,遇有呼图克图圆寂者,即拣是岁所产之聪慧者,书名于签,令达赖、班禅会同驻藏大臣封名掣之,弊始绝,时谓为活佛掣签.或又曰,必逾十五龄而后选定,且或同时有二人以上有被选资格者。

  敕封活佛印册国初,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入觐,大抵皆赐金印、金册,或玉印、玉册。第七辈达赖喇嘛有金印、玉宝,其金印文云:「敕封西天大善自在佛统领 「 一作总理。」 天下释教普通互 「 一作日。」 赤拉呾 「 一作坦。」 喇达赖喇嘛之印」。玉印文同,惟「印」字易「宝」字。又有金册、玉册。玉册长六寸余,宽约四寸,页厚二分,边刻龙文,面镂「敕封达赖喇嘛之玉册」,册之字有四体.四体者,前汉文,次唐古忒文,次蒙古文,最后为满文。满文右行,实则先满文,次蒙古文,次唐古忒文,最后为汉文也。册凡十五页,不相联。金册大小如之,亦十五页,而联其脑,如展书然,皆以紫檀木座盛之。若班禅额尔德尼,则有金印、金册而无玉印、玉册。

  活佛传钵达赖喇嘛将死,能不迷其本性,预言某月某日托生于某所。始堕地,即能自言前生,诸弟子乃载其生前念珠钵往,中杂以平时所用物数十具,置婴儿前。儿谛视久,徐伸手,拈其前生服御物,摩挲不忍释,余置不顾,乃诹日奉之归,是为传钵.活佛过境之供应乾隆庚子, 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之呼毕勒罕, 自西藏至庳伦坐 , 由朝廷特遣大臣蒙古王等迎接, 兵部颁给路票。 从者五百余人, 由精依口界行走, 至库伦熬茶, 呈进丹书克等项。 呼图克图商上出银四万两, 四部落札萨克出银一万两, 汗王札萨克等出银一千两, 佽助至青海, 寄留人马驮只, 至呼毕勒罕受戒, 由班禅额尔德尼教授。 又以沿途西宁, 四川, 所属哴安果罗克番子恶贼等行刦可虑, 派兵护送, 俗称活佛过境, 殊可观也。

  喇嘛为呼图克图诵经光绪初, 青海东科寺呼图克图圆寂, 灵前所陈, 有高椅并袈裟一袭, 案旁牟尼一串, 皆呼图克图生前所御者也。 数喇嘛披袈裟, 坐地讽经, 阶前挂招魂旛, 皆唐古忒文。 后堂有一室, 为勋图克图习静所, 中设雊禅 , 燃酥油灯, 陈清水盏, 一榻以外, 桌椅数事而已。 房外执事喇嘛屏息以伺, 如事其生。 大经堂布五色纸所粘冥物, 委积如山邱。

  门外蒙、番男女膜拜顶礼者以数百计,皆跣足,人陈经珠于地,近额端,数为百八粒。其拜,手合掌,双膝齐跪而伏,伸其胫,两掌叉于前,身挺直,如蛙之浮水然。复以额叩地而后起,将起,拨移经珠一粒为记,凡起立百八次,磕双倍头者,则起立共二百一十六次,汗如水淋而无倦者。

  门内喇嘛数十辈盘膝坐阶下,此皆俗番之初为僧者。堂阶历数级,檐下铺木板,光明可鉴,深印痕,长狭圆曲不一形,皆喇嘛跪拜所磨陷者也。前长而狭者为两肘痕,后圆者为膝痕,曲者为趾痕。是时革鞾满地,盖若辈至檐下,例脱鞾入室,退即着之而去,往往不辨为人履我履也。

  佛堂深数重, 白昼如暗室, 中悬大硫璃灯, 上供喀巴像, 及达赖数世像, 以外大小神佛无算。 欢喜佛像高自七八分至五寸者, 或累于龛, 或藏于匣, 不可毕数。 像前各燃酥以供, 小铜红中盛清水各十数盏. 地铺毡毺, 数十喇嘛依次而盘膝坐,众僧官分坐于众喇嘛后, 中两楹之下, 设两高座, 为僧纲坐位, 督众讽经。 居中高座, 迭黄氆氇数重, 旁置梯上下, 则呼图克图讲经之位也。 呼图克图公出, 则以法台之资深经熟者代之。 法台, 即僧官之曲琫也。 西藏高僧过此, 亦可坐此宣讲.俄而楼中喇叭声,堂上法螺声,皮鼓声,铙钹声,音乐杂奏。堂上下喇嘛皆起立,则法台至矣。前导旌旛八,人各戴红布帽,顶上骑缝,缘以羊毛一道,形如鸡冠。法台灵顶合掌,至阶下向上三低首,然后升,不脱履,入户。礼佛毕,侍者扶之升座。坐定,众亦坐,音乐戞然止。僧纲执界尺前后巡。少焉,僧纲、众僧官各就位,钟磬声复作,法台念念有词,众哄然和之。暮,楼阁上下排列釭酥千万盏,远望如火龙百道,风吹,焰益明,喇叭声又作。堂上讽经止,喇嘛端坐不少动,有僧官率僧役携木匣至,内具青稞粉糖酥,众喇嘛各于怀中出木碗一,僧役各给面粉一掬,再给以糖,给以酥,喇嘛遍领讫。又有僧官率僧役携数巨壶之茶至,遍给以茶。喇嘛自调茶面搓酥而食,惟法台饮而不食,以其道行高,能耐饥也。僧纲、众僧官亦然,以其执事烦,例不遑食也。阶下喇嘛亦给饮不给食,以其初进门墙,未得升堂入室,仅可止渴,未可充饥也。堂上喇嘛食毕,木碗复怀之。僧纲又起巡,法台高讲梵经,堂上皆侧耳听,举目视。有顷,木鱼阁阁然鸣,法台即率众高诵,喃喃然,啰啰然,楼中喇叭,堂上之法螺、皮鼓、铙钹齐作。法台徐徐起,梯而下,且行且讽,僧纲、众僧官、众喇嘛咸起立,俟法台出,乃出户,着履而行,自廊而阶而门,阶下众喇嘛亦随之纷然散,门以内,万籁寂矣。

  达赖阿嘉两喇嘛鬬法甘肃西宁城外塔尔寺,为阿嘉喇嘛卓锡之所。光绪丁未,西藏达赖喇嘛逃入俄境,为驻藏办事大臣达寿邀回,安置西宁。达赖以掌理天下释教自居,不肯往谒阿嘉,而阿嘉亦以西宁一带为其管辖之地,傲不相下。彼此恶感既深,达赖思以术胜之,乃以牛羊等兽之首埋于土,加以禁咒,为魇胜之举.未几,阿嘉适以疾卒,年未三十也。其徒众大哗,控之西宁办事大臣庆恕,谓达赖以术杀人。庆率众往所埋处验之,信,乃牒诘达赖。达赖覆称按照藏经某条,行此法者,系感谢大皇帝相待之优,故藉以祈福,并无他意云云,后亦不复究。

  喇嘛法器喇嘛礼佛之梵宇,建筑庄严,入门为礼拜室,其侧,祭坛在焉。坛列法器甚伙,其至诡异者,一法鼓,以革或铜制成,置于架,或悬空中。二净杯,以铜或银制之,用以供清水。三梵鼓,制如法鼓而较小,以人之头盖骨为之。四人骨笛,以人腿骨制之。四菩提珠,亦称佛珠,种类不一,有以古木制者,有以喜马拉雅山之树子制者,有以人头骨制者,有以兽骨及香质制者。相传诸佛菩萨各因所好而佩之。故瞻拜观音,用贝壳所制之白珠,若为死者唪经忏悔,则必人头盖骨珠。此外又有钵杯及鲜花、食米、佛经、金镜、铙钹、号角、法螺等种种,每月并以米粉、麦粉模造各种物品,供之佛前。

  欢喜佛欢喜佛,作人兽交媾状,种类甚多,有男与雌兽交者,有女与雄兽交者。相传出自蒙古。某喇嘛因佛教盛行,人多持独身主义,而不欲结婚,于是人种日衰,一部落仅有数人,见而大悲,恐人类之灭绝也,遂幻其说,谓交媾本佛所有佛,制为各种雌雄交媾状,名之曰欢喜佛,独身之俗渐消。后盛行于满洲,而流弊所及,遂至淫风大甚,男女无别.大内交泰殿,即供奉欢喜佛之所也。

  盐水佛前藏达赖喇嘛及尊贵之高僧圆寂,敛尸棺内,塞之以盐,盐水漏于棺底,以黄土和之,刻以模,成小佛像,并注其名,曰盐水佛,最为贵重。得之者,宝藏于家,境中所在之寺院、浮屠及山林、湖水中俱有之。

  蒙人崇信喇嘛教蒙古黄教,发源西藏,主教为哲布尊丹巴,宗喀巴第三弟子呼图克图之第八代也。位在西藏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之次,统辖外蒙喇嘛,王公士庶,莫不俯首称弟子,礼敬若神明焉。喇嘛不应差徭,不纳税,蒙民趋之如骛,往往有倾家运动,以得遣子弟充喇嘛为荣者。惟作喇嘛,必告佐领,领有证书,始入寺,至佛前顶礼,声钟鼓以号众,赐满吉名。其父母有子死无后,报佐领,则其已为喇嘛之别子仍使还俗奉亲,不之强。至谓蒙古崇黄教,家有三子,必使二子为喇嘛者,实谰言也。

  蒙人如有患难,谓为佛谴,即延喇嘛诵经祈祷.王公札萨克所居,必有大庙,日必诵经,常住喇嘛必在三十以上。中人之家,亦必二三月诵小经一日,三年诵大经三日,所延喇嘛之多少,以贫富定之,自一二人至数十人不等。诵经日,必邀亲友聚听。

  岁必赴庙礼拜,不远千里而往,富者或往西藏,或往库伦,春秋二季尤盛,踵趾相接于门,常人则守候门外,或守至月余,以被活佛手摩足蹴为至荣.活佛出,争先罗拜,活佛之侍者以佛杖 「 长丈许,上刻龙头,杖端缚绸数尺。」 乱击,中绸者吉,不中者谓为获罪。如乘车,羣恐龙杖不中,争以哈达铺地,被轮曳过,罪即可末减,遂捧而顶礼之。侍者荷筐而至,争先布施,至微亦必以白金十两。王公呈递哈达,必附布施银,有多至十余万者。喇嘛之待遇,亦以银之多寡为差。

  近边一带喇嘛,多置田产,所得布施之金银,窖藏地中,秘不示人,亦间有放债于蒙古王公以收重利者。

  妇女亦有转生之说,亦呼为呼毕勒罕,年至五十,亦剃度如尼,习诵经呪一切,均与喇嘛无异,惟不居寺,不改装.蒙人之于男女呼毕勒罕,皆以活佛目之。是以男女呼毕勒罕如有所往,经过之处,沿途之叩首及献物者,络绎于途。惟叩首者必受呼毕勒罕亲手摩顶, 「 蒙语谓之霭他司。」 受者以无上之荣幸。往者,必以步行为诚,谓可邀神佛之默佑而获福也。

  呼毕勒罕及喇嘛均不许娶妻,女呼毕勒罕不嫁人,然未有不与喇嘛通奸者。蒙人常云所奸之人,必厉鬼化身,非呼毕勒罕之力,不足以制之,不然,必为人害矣。且寻常妇女为所幸者,辄以红绸饰室壁,自炫其荣.汉加拉华教仪汉加拉华者,内蒙古最大之喇嘛寺也。其教仪如下:喇嘛二三百人,老幼皆有之,趺坐寺前广场,衣色红紫浅黄,有等级,而以大喇嘛居中。大喇嘛坐阶上宝座,为会场主席,中有数人,脱衣露腰,谓将以受试验,得僧职也。试验时,两旁之人均拍手,且作色以示意。

  西康番人视佛教为文学西康番人以佛教为文学,学佛教者亦称喇嘛。各处建寺院,多至数千人,少亦数百数十,专讲佛经,不婚娶,好慈悲,信诅盟,重鬼神。凡人有五子者,则以三子为喇嘛,有二者,则以一子喇嘛,甚至有仅一子而亦学佛者。

  道教道教为我国固有之教,本于老子《道德经》,故祖老聃。以制欲养性、虚无清净为宗旨,参以庄、列思想,杂以佛教理论。至后汉末,张道陵创为炼丹、符箓诸术,其子孙世居江西贵溪县之龙虎山,代守其法,称为正乙真人,俗称之为天师。其徒之称道士者为男,称女冠者为女。专藉符箓、忏醮为生,非老聃之本旨矣。

  道陵好讲服食炼气之术.吾国之技击学,向分内外二十:外家出于达摩之禅宗,称少林派;内家出于武当山之道家,称武当派。内家技术恒较外家为优,故长生虽不可知,亦有适用之精理也。

  革除道士充乐官国初,沿明例,以道士充太常寺乐官。乾隆朝,高宗特谕廷臣,释、道二氏异乐,不宜月之。乃令道士改业,别选儒士为乐官。

  圣祖给张继宗诰命康熙丙寅,奉旨:「张继宗见号真人,即着照所袭衔名给与诰命。一切僧道,不可过于优崇,致令妄为,尔等识之。」

  基督教基督教,唐时即来我国。顺治初,以历算著称.晚近以来,订定传教于条约之中,传布遂广.其信徒分新旧二派:旧派俗称天主教,其徒多法兰西人,传教者曰神父;新派俗称耶稣教,其徒多英吉利、美利坚人,传教者曰牧师。皆熟悉吾国之方言习俗,深入内地,不惮艰险,设学校,建医院,就教育慈善事业,尽其发展之策,以和易合羣为宗旨,以勤俭进取为目的。有佛家之神道作用,而无空寂之弊,有回教之坚忍不屈,而与人羣无忤,对于中下社会,最为适宜。至籍教符干预地方行政者,则皆不肖之教士也。

  天主教分五区全国所有天主教,可分五区,以河南、湖北、湖南、江西、浙江、江苏六省为第三区.第三区之湖南,其教派在罗马加特力教中,属于奥斯里昂及佛兰西斯襄二派。

  京师天主堂京师天主堂,建于明万历间,本朝一再修之,御题额曰「通微佳境」,又曰「密合天行」。以西人天文历法可垂永久,故许其建堂礼拜,国人不得与焉。堂制狭而深,以山墙为正向,顶如卷棚,启窗于东西两壁之颠,供耶稣画像,耳鼻隆起,俨然如生。左右两砖楼,夹堂而立。左贮天琴,午时楼门自启,琴自作声,移时琴止,而门亦闭矣。右为圣母堂,像作少女抱儿状,耶稣母马利亚也。其衣自顶被体,无一缝.书册文皆旁行,别有沙漏、远镜、龙尾车之属,以资测验。

  吴渔山为基督教徒吴渔山善画,晚年好用西洋法以渲染之。盖皈依基督教有年,且曾至欧洲,日夕濡染所染也。墓在上海大南门外,所谓天主坟者是也。碑有渔山字,其中间大字云:「天学修士渔山吴公之墓。」两边小书云:「公讳历,圣名西满,常熟县人。康熙二十一年入耶稣会,二十七登铎德,行教上海嘉定,五十七年在上海疾卒于圣玛第亚瞻礼日,寿八十有七。康熙戊戌季夏,同会修士孟由义立碑。」

  干嘉两朝禁止西人传教乾隆甲辰,有西洋人罗吗当者,家居广州,与素习天主教在逃之福建人蔡鸣皋 「 即蔡伯多禄。」 相识,改装剃发,潜赴各省传教。行至湖北,为有司所逮,解京,并查获习教传教之艾球三、白矜观等,起出经本图像。奉旨:「西洋人传教惑众,最为风俗人心之害,现在各省有神父名目,尤当严禁。内地民人有称神父者,即与受其官职无异,本应重治其罪,姑念愚民被惑,利其协助,审明后,拟发伊犂,给额鲁特为奴。曾受番银者,家产查抄入官,接引传教之人,亦应发伊犂为奴。至父祖相传持戒,自当勒令悛改,将呈出经卷销毁,毋庸深究。」

  嘉庆乙亥,有广东肇庆府习教之倪若兰等,接引西洋人改装之兰日旺往湖北传教,至湖南耒阳县被获.奉旨:「兰日旺收徒传教,煽惑多人,饬将该犯拟绞,为从发遣为奴。」

  光绪朝基督教人数雍正朝,世宗降旨逐天主教徒。咸丰辛未,始弛此禁。今以光绪辛卯基督教人数计之,罗马加持力神父五百三十人,教民五十二万五千人。路得波罗特士敦牧师男女一千二百九十六人,教民三万七千二百八十七人。

  湖南教堂后设基督教堂徧国中,而湖南独后。盖湘人以勇敢排外称,宁乡周翰着画绘图,诋斥耶稣,各国牧师愈益惧。光绪庚子以前,湖南教会仅常德有加特力、波罗特士敦两堂,长沙、湘潭、岳州、衡州有波罗特士敦教堂,辰州、茶陵有加特力教堂,西人尚不敢直接传教,岁仅两至,昼匿夜行,稍留即去。至光绪庚子辰州教案起,英、法、德三国炮舰上溯常德,英更命其椗泊上海之舰队续赴长江,以威力相迫胁.政府惧,既惩凶赔款,并杀都司以谢之。基督教徒大胜。会长沙开港,各教会遂乘机而入矣。

  倮奉基督教四川宁远之倮有奉基督教者,然不诵经听讲,仅献一鸡一羊于教中,即为皈依,盖传教者别有心也。教士每以汉人无力与汝为难之说语之。

  景教景教,亦耶稣教之流,有尼士陀利一派。其所异者,则谓弥施诃非玛利亚之子,因是触罗马教皇之怒,不容于欧洲,其徒散居波斯,为波斯王所保护,认为国教。唐时有波斯人阿罗本者,始入我国,太宗为建波斯寺,其后改称大秦寺。玄宗、代宗亦崇其教。武宗时,与佛教并禁,其势遂败。至本朝,则绝无仅有矣。寺有《景教流行中国碑》,唐后没于地中,至明末出之。光绪时,曾有人见之于西安碑林。

  回教回教,一称天方教,为陈、隋间阿剌比亚人谟罕默德所创。盖窃取犹太教、罗马教崇奉造物主之义者,惟不事偶像,则为彼所发明。国人以其由回纥传来,因谓之回纥教,语讹为回回。其教始于唐而盛于元。当时于历算测绘之学,推为独步,在汤若望、南怀仁未至以前,大受社会之尊信,其教亦因此而广播。在我国者,称为松利派,中复有亚节迷、赊布爷之别.至其立教之宗旨,则崇天道,惩恶魔。

  或曰,回教之至我国也,实由谟罕默德之舅斡葛士所输入,航海东来,止于广东.度其时,当在唐贞观初年。其在内地通行之教,与波斯极合,与回部所奉行者颇有出入,为阿厘十叶派。证有七:信徒学成者皆着绿服,证一。以依玛日主教务而抑学人,证二。用波斯语文传习经典,证三。信条独重泰服细勒,证四。阿厘及其妻法梯昧之祭典,并极隆重,证五。命名以类,取侔圣哲,如阿厘之子阿厘忽散、忽腮尼、法梯昧之类,所在有之,而阿蒲倍克尔、倭马尔、札非尔等名,则绝无所闻,证六。教士演说,恒述阿厘战阵之勇,而于倭马尔之赫赫武功无所称道,证七。

  此教之流传实自波斯,其经行线可别为二:一由波斯而印度,而南洋羣岛,以至广东,此水线也。一由波斯而阿富汗,而回部,以至秦陇,此陆线也。今所行者,大都由陆线所至,故盛行于新疆,而山西、陕西、甘肃、云南等处亦皆有之。在云南者称本塞伊斯,在天山南北者称登根。奉此教者,颜其寺曰清真。

  回教有新旧二派谟罕默德着天经三十部,凡三十卷,六千六百六十六章,曰甫尔加尼。初至我国者为旧教,派名约汉赖。新教有闵煞力毛鲁的二经,派名虎弗耶,言马明心为华人锯解以死。回民诵至此,则擗踊哭泣。

  甘肃河州有四大门宦之目。一曰穆扶提,犹蒙语之巴图鲁也,又名临洮拱拜。一曰华寺,中有旧教有新教,新教徒不薙鬓,令与须相埒,旧教则否。一曰白庄,以地得名。一曰胡门,以其始传教者多髭,因以名其教。此外又有大拱拜、毕家汤拱拜、张门拱拜之属。大拱拜最古,而胡门之起,至光绪末,不过六十余年。拱拜者,以祀其始传教之人。传教者既有拱拜矣,而其子若孙因得世其业.核力法者,为门宦子孙之通称.一麻目为寺中之领拜,而尕 「 尕字字书所无,俗读若歌甲切。」 为副。胡门一名红门.顺治戊子,凉州回米喇印、丁国栋叛。乾隆辛丑,循化新教马明心、苏四十三以仇杀旧教,因而作乱.癸卯,其党伏羌阿浑、田五复叛。咸、同间,西宁、宁夏马化龙、马桂元叛。光绪乙未,循化韩奴力叛。皆不久平定。回教中所谓罕植阿浑者,朝西域之尊称.阿浑,犹言师傅也。乾隆辛丑,高宗曾有谕旨,禁习新教。

  回教徒不食诸肉回教初入我国,所订教规,曰诸肉不食。久之,其徒不能遵守,乃改为猪内不食。或驳是说,谓回语名彘,不曰与诸同音之猪.然对于我国教徒而言,固宜作我国语矣。然回教人自谓不食猪肉者,厌其秽耳。凡以回籍服官者,洊擢至三品,即须出教,以例得蒙赏吃肉,不能辞也。

  回教有响坟回教之至粤东,自天方贵圣开宗于城内怀圣寺始,即后之光塔寺是也。死后,葬北门外,教中人呼为响坟,谓自国中放响箭至此,示其徒以葬处。故后之死者,皆就该坟附近葬之,以志不忘所自也。

  缠回教仪新疆缠回所奉之教, 专祀谟罕默德为月 昂伯尔, 译言天使也。 七日礼拜, 入寺诵经, 谓之朱玛。 每日五次诵经, 谓之纳玛兹。 「 日未出谓之傍不得,未时谓之撇绳,酉时谓之格尔,日落后谓之沙玛,戌时谓之火不得。」 岁法以三百六十日为一年,先期四十五日,以葫芦然膏,悬之树,阿浑诵经,众人膜拜。夜阑灯堲,蹴葫芦于地,争蹋碎之,以消灾疠,谓之巴把提。又十五日斋戒,昼禁饮食,谓之若兹, 「 布鲁特谓之玛加克。」 言斋期也。弥月,开斋度岁,鲜衣华服,鼓吹喧填,男女往来相称贺,如是者七日,谓之若兹爱依提。又十七日,刲羊祭教祖及先世,曰古尔巴爱依提,即一岁之终也。其走谒谟罕默德墓者,谓之阿吉,道死为上,返者次之。故多以此倾产堕业,不稍顾惜。其仰天祈祷,跪而端手齐胸诵经,则谓之斗瓦。

  哈萨克教仪哈萨克宗教祖谟罕默德,不祀天神人鬼,以敬上帝为宗。富者橐金走谒谟罕默德墓,谓之朝汗。归牧后,去帛服布衣,名曰阿吉,以白布重迭,缠匝其首,名曰赛里,特尊异之,谓自汗所来也。游牧伙人争讼者,皆就折之,无不唯命。晨起,男妇趋水滨,浣手涤面,浴下体,一日五诵经,游牧无寺院,面西方礼拜。行路者届时觅水盥沐,无水,则撮净土代之,礼拜诵经,无日敢怠忽。有长斋期,一月始毕。期内,早晚均不饮不食,必日落星烁,始敢受餐。禁食之末日,开斋过年,谓之小年。越七十日,始过大年,男女老少,着新衣往来,依麻目率众西向,诵经祷祝。 「 公举莫洛大熟经典者为之。」 礼毕,握手相庆.三日之内,唱歌跳舞,相与为刁羊之戏。刁羊者,刲羊擿于地,羣少年飞骑拾之,攍诸马上,彼此驰逐相攘夺,支解血肉,赫然霍落,众人随之,以攫一脔致亲友为吉祥喜事,受者亦必厚报之。

  青回回教河南开封有青回回教者,亦称挑筋教,实非回教也。初名一赐乐业教,其徒数百人,自谓最初教主为阿耽,汉明帝时至我国。教条杂回、佛,惟教师藏有经典,宣讲音节,甚为奇异,实即犹太人摩西所创之犹太教,与回教绝不相蒙。其人本犹太种,居开封,起居饮食同于汉族,而高鼻深目,固与高加索种相彷佛也。有明人所镌之碑记其教,曰犹太教碑。碑在开封城中草市后之挑筋教胡同东北隅藁席围中,宣统庚戌正月,张蔚西广文游开封实亲见之,尚完好,仅缺数十字也。

  蔚西,名相文,桃源人。既观碑,且得其拓本,盖从赵叟购之也。赵为开封人,犹太种也。蔚西访其居,其犹子亦出见,因与蔚西谈,所言有类似神话者。其言曰:「我辈之去祖国,年代渺远,不可知矣。始之来此土也,凡七姓,曰赵、金、张、艾、高及二李,都八家,继而张姓不知所往。今存六姓,人口可二百,多作小负贩,婚嫁必取诸同教,然贫富相悬,不能悉拘也。惟谨守挑筋遗规,虽血缕肉线,必净尽焉。清真之旨,远过于回教,教中经卷,我祖我宗皆以金筒贮之,藏诸圣寺。然闻数百年前,忽有道士来谒,固请,出而曝之,倏焉暴风起,经飘失无存,盖为天神摄取而去矣。七十年前,有武生高某者,性凶横,为同教冠。至于撤毁寺屋,而贾其材焉,同教皆无如之何,而工徒之颠越以死者数人,盖教祖之迁怒也。寺既毁,久之,县官乃并欲夺我地,移我碑,我出死力以争之,乃罢.光绪戊申,英人潘某游至此,言奉我祖国王命,来抚慰我辈,并为我辈摄影而去,因以金筒赠之,冀以转献我之国王。然迄今无耗,我将行贾上海,访教友,且询我祖国之现状也。」碑有二,其文皆不佳,一为《重建清真寺记》,一为《尊崇道经寺记》。今录其原文如下:《重建清真寺记》之文曰:「夫一赐乐业立教祖师阿无罗汉,乃盘古阿耽十九代孙也。自开辟天地,祖师相传授受,不塑于形像,不诏于神鬼,不信于邪术.其时神鬼□济□态无祜,邪术无益。□其天者,轻清在上,至尊无对,天道不言,四时行而万物生。观其春生夏长,秋敛冬藏,飞潜动植,荣悴开落。生者自生,化者自化,形者自形,色者自色。祖师忽地醒然,悟此幽玄,实求正十枚,参赞真天,一心侍奉,敬谨精专,那其间立教,本至今传,考之,在周朝一百四十六年也。□传而至正教祖师乜摄,考之,在周朝六百十三载也。生知纯粹,仁义俱备,道德兼全,求经于昔那山顶,入斋四十昼夜,去其嗜欲,亡绝寝膳,诚意□祷,虔心感于天心,正经一部五十三卷,有自来矣。其中至微至妙,善者感发人之善心,恶者惩创人之逸志。再传而去正教祖师蔼子刺,系出祖□,道承祖统,敬天礼拜之道,足以阐祖道之蕴奥,然道必本于清真礼拜。清者,精一无二;真者,正而无邪;礼者,敬而已矣;拜下,礼也。人于日用之间,□可顷刻而忘乎?天惟寅午戌,而三次礼拜乃真,实天道之理,祖贤一敬之修何如?必先沐浴更衣,清其天君,正其天官,而恭敬进于道经之前,道□形像俨然天道之在上。

  「姑述敬天礼拜纲领而陈之:始焉鞠躬敬道,道在鞠躬也。中立不倚敬道,道在中立也。静而存养默赞敬道,不忘之天也。□而省察鸣赞敬道,不替之天也。退三步也,忽然在后,敬道后也。进三步也,瞻之在前,敬道前也。左之鞠躬,敬道即善,道在于左也。右之鞠躬,敬道即□不善,道在于右也。仰焉敬道,道在上也。俯焉敬道,道在尔也。终焉而拜道,敬在拜也。噫!敬天而不尊祖,非所以祀先也。春秋祭其祖先,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维牛维羊,荐其时食,不以祖先之既往而不敬也。每月之际,四日,斋斋乃入道之门,积善之基。今日积一善,明日积一善,善始积累□斋,诸恶不作,众善奉行,七日善终,周而复始。是《易》有云「吉人为善,惟日不足」之意也。四季之时,七日戒众祖苦难,祀先报本,亡绝饮食。一日大戒,□以告天,悔前日之过失,迁今日之新善也。是《易》圣人于益之大象,有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其斯之谓与!噫,教道相传,授受有自□矣。出自□□,奉命而来,有李□艾□□□金□□□□□□□□□□七□姓等,进贡西洋布于宋帝,曰:归我中夏,遵守祖风,留遗汴梁,宋孝隆兴元年癸未,列微五思达领掌其教,俺都剌始建寺焉。元至元十六年己卯,五思达重建古剎清真寺,坐落土字街东南,四至三十五杖。殆我大明太祖高皇帝开国,初抚绥天下军民,凡归其化者,皆赐地以安居乐业之乡,诚一视同仁之心也。以是寺不可无典守者,惟李诚、李实、俺平徒艾□、李贵、李节、李升、李纲、□敬、周安、李荣、李良、李智、张浩等正经熟晓,劝人为善,呼为满剌。其教道相传至今,衣冠礼乐,遵行时制,语言动静,循由旧□,人人遵守成法而知敬天尊祖忠君孝亲者,皆其力也。俺诚医士,永乐十九年奉周府定王传令赐香,重修清真寺,寺中奉大明皇帝万万岁牌,永乐二十一年以奏闻有功,钦赐赵姓,授锦衣卫指挥,升浙江都指挥佥事。正统十年,李荣、李良自备资财,重建前殿三间.至天顺五年,河水渰没,基址略存,艾敬等具呈,按□□奉本府承河南布政使司札付等因,至□元年古剎清真寺准此。李荣复备资财,起盖深邃,明金五彩妆成,焕然一新。成化年,高鉴、高锐、高(金尤)自备资财, 増建后殿三间, 明金五彩妆成, 安置道经三部, 外作穿廊, 接连前殿, 乃为永远之计, 此盖寺前后来历也。 天顺年, 石斌, 李荣, 高鉴, 张瑄取宁波口教道经一部, 赍至汴梁归寺。 高年由贡士任徽州县知县, 艾俊由举人任德府长史, 宁夏金瑄先祖任光禄寺卿, 伯祖胜口金吾前卫千兵, 瑄置买供桌铜燱瓶烛(缺文)

  「□惟三教各有殿宇,尊崇其主。在儒则有大成殿,尊崇孔子,在释则有圣容殿,尊崇牟尼,在道则有玉皇殿,尊崇三清。在清真则有一赐乐业殿,尊崇皇天。其儒教与本教,虽大同小异,然其立心制行,亦不过敬天道,尊祖宗,重君臣,孝父母,和妻子,序尊卑,交朋友,而不外于五伦矣。□嘻!人徒知清真寺礼拜敬道,殊不知道之□原□□天,而古今相传,不可诬也。虽然,本教尊崇如是之笃,岂徒求福田利益计哉!受君之恩,□君之禄,惟尽礼拜告天之诚,报国忠君之意。祝我大明皇上德迈禹汤,圣并尧舜,聪明睿智,同日月之照临;慈爱宽仁,配乾坤之广大。国祚绵长,祝圣寿于万年;皇图巩□,□天长于地久。风调雨顺,共□太平之福。勒之金石,用传永久云。开封府儒学增广生员□锺譔,祥符县儒学廪膳生员曹佐书,开封府儒学廪膳生员傅儒篆。弘治二年岁在己酉仲夏吉日,清真后人宁夏金锳祥符金礼并立。」

  《尊崇道经寺记》之文曰:「赐进士出身朝列大夫四川布政司右参议江都左唐撰文。赐进士出身征仕郎户科给事中前翰林院庶吉士淮南高洘书丹。赐进士出身征仕郎前吏科给事中维扬徐昂篆额.尝谓经以载道,道者何?日用常行古今人所共由之理也。故大而三纲五常,小而事物细微,无物不有,无时不然,莫匪道之所寓。然道匪经无以存,经匪道无以行。使其无经,则道无载,人将贸贸焉莫知所之,卒至于狂谈而窈冥行矣。故圣贤之道,垂六经以诏后世,迄于今而及千万世矣。至于一赐乐业教,始祖阿耽,本出□□西域,稽之周朝,有经传焉。道经四部五十三卷,其理至微,其道至妙,尊崇如天。立是教者,惟阿无罗汉为之教祖,于是乜摄传经,为之师法。厥后,原教自汉时入居中国,宋孝宗隆兴元年癸未,建祠于汴。元至元十六年己卯重建。其寺,古剎也,以为尊崇是经之所。业是教者,不止于汴,凡在天下业是教者,靡不尊是经而崇是道也。然教是经文字,虽与儒书字异,而揆厥其理,亦有常行之道,以其同也。是故道行于父子,父慈子孝;道行于君臣,君仁臣敬;道行于兄弟,兄友弟恭;道行于夫妇,夫和妇顺;道行于朋友,友益有信。道莫大于仁义,行之,自有恻隐羞恶之心。道莫大于礼智,行之,自有恭敬是非之心。道行于斋戒,必严必敬;道行于祭祖,必孝必诚;道行于礼拜,祝赞上天,生育万物,动容周旋之际,一本乎诚敬也。至于鳏寡孤独疲癃残疾者,莫不周恤赈给,俾不至于失所。贫而娶妻不得娶,与葬埋不能葬者,莫不极力相助。凡婚资丧具,无不举焉。及至居丧禁忌荤酒,殡殓不尚繁文,循由礼制,一不信于邪术,下至权度斗斛轻重长短,一无所敢欺于人。求观今日,若进取科目而显亲扬名者有之,若布列中外而致君泽民者有之,或折冲御侮而尽忠报国者有之,或德修厥躬而善着于一乡者,亦有之矣。逮夫农耗于野公而公税以给,工精于艺而公用不乏,商勤于远而名著于江湖, 贾志于守而获利于通方者, 又有之矣。 畏天命, 守王法, 重五伦, 遵五常, 敬祖风, 孝父母, 恭长上, 和乡里, 亲师友, 教子孙, 务本业, 积阴德, 忍小忿, 戒饬劝勉之意, 皆寓于斯焉。 呜呼! 是经也, 日用常行之道所著者有如此。 是故天命率性, 由此而全; 修道之教, 由此而入; 仁义礼智之德, 由此而存。 若夫塑之以像态, 绘之以

  (缺文)

  旁门左道之宗教依托宗教之旁门左道,不可胜数,弥勒教、白莲教、天理教、中洋教、上帝教、三祖教、黄天教、在里教、义和团、大乘教、大成教、萨满教,及崇拜一切自然物如水火龙蛇之类者,非流于妖邪,即困于鄙陋,实皆不足以言宗教也。

  弥勒教弥勒教,大抵糍团教、 「 一作慈团.」 五伦教之流亚也。其教徧各省,江、浙尤盛。初,有杭人须天衡者崇奉之,自言其七世祖某为弥勒化身,亲授珠经三,劝人持斋修行,身后不入轮回,皆归佛国。月之塑望,必诵经礼佛,徒党毕集,曰上供。诸男女入教者,皆拜师,师为之命名,焚表给牒,并演《易》卦为宗派。亦派执事,行能出众者,则有清书、班首诸名目。同教者相遇,彼此必问何卦派何执事,始叙尊卑。

  乾隆时,晋宁李因培督学江苏,陛辞,高宗谕以密访邪教。及按试松江,适有以习弥勒教告者,拘之,严讯,斩须天衡,绞杨维忠,军徒流杖十余人,皆教中魁也。当壬午圣驾南巡时,杨徒康伦姐等献经行在,高宗初未喻,温语遣之,后遍询阁臣,始知为刘福通之流,故有是命。

  白莲教白莲教,一名清茶门,为道教之支流,最为妖妄。汉末,黄巾张角兄弟起于山东,当时虽无白莲之名,然实权舆于是。乾隆癸丑,白莲教匪尝起而为乱于湖北之枝江县.嘉庆乙亥十二月丙寅,仁宗谕曰:「滦州石佛口王姓,其先世自前明以来,倡立白莲教,自称闻香教主,流传至今,二百余年,已阅十辈,其子孙仍怙恶不悛,改教名为清茶门.种种悖逆情形,应照大逆办理。其江南、湖北、河南等省传教各犯,饬各督抚迅速查拏。」

  咸、同间,洛阳汪剑庵,家贫不能自给.一日,徘徊道中,有忧色。忽一伟丈夫来,询其故,汪以实告。其人大笑曰:「铜臭乃足困人耶?君子忧道不忧贫,当今上无道揆,下无法守,至令先生怀才不遇,良可太息。然怀才不遇者,又宁止一先生?某不才,尚能助一臂力。」因解囊,出大钱十斤文,告汪曰:「有急需,取之可也,但不可尽.」汪不肯受。某曰:「然则作为借款,以一月偿,可乎?」汪感其诚,诺之。于是日取三百文使月,视之,仍十千也,大异之。然不取,则钱亦不多。亡何,一月期满,其人果来,亟谓汪曰:「孺子不听我言,今祸作矣,速从我去,否则首级且不保。」汪曰:「某贷君款,至今不敢动分文,安得有祸?」其人笑曰:「汝尚诳予耶?果尔,则还吾可也。」汪往取,则钱已顿杳,大惊,求救,其人曰:「毋恐,我白莲教人,丰衣足食,不知世间有忧愁事。今事至此,子亦惟有入教耳。」汪不得已从之,自是,汪亦为白莲教徒。黄某,佚其名,勇敢有力,且工剑术,人有白莲教说之者,辄嗤以鼻,曰:「庸人自扰耳。」某夜,挑灯夜读,声朗朗达户外。夜三鼓,闻窗前履声甚响,黄疑之,左手持灯,右手仗剑,徒步出门,猝见一人,身长丈余,面目狰狞可怖,黄舞剑与之鬬.久之,渐不敌,遁入房,取狗血喷之,应声而倒。所谓丈余长人者,乃以三寸纸所剪之侏儒也。

  自平教匪之后,中原不见兵燹者几三十年。而漏网之徒,散匿远近,隐相煽诱,仍以传教为主。宿州张义发者,从永城魏中沅学《弹花》、《织布》两歌,皆邪教中隐语.又令盘膝静坐,曰坐莲花。两手捧腹,曰捧太极.一日三次,默诵咒语,曰三省工夫。

  天理教天理教,又名八卦教,以其列八卦为入股也。其首领有三:曰林清,曰冯克善,曰李文成。嘉庆癸酉,清倡乱京畿,冯、李蹂躏豫东.清之初入教也,意图敛钱而已,既而胁惑者众,羣奉为坎卦教主。坎卦之外,七卦皆属文成,清又统之,势益张。复造妖书,言弥勒佛有青洋、红洋、白洋三劫。此时白洋应劫,清乃太白金星下降,故旗帜皆尚白。又童谣云:「八月中秋,中秋八月,黄花满地发.」癸酉置闰八月,后改甲戌闰二月,因以九月望日为第二中秋,故起事以应之。

  坎卦之主为郭朝俊,次为刘呈祥、陈懋林、宋理辉.既而懋林为其从懋功告讦,谳得实,拟问杖徒,诸人乃潜奉清为坎卦主。朝俊性恡啬,遇事畏葸,众不之惮,清代之,皆帖服。清传教以「真空家乡无生父母」为八字真诀,命其徒日夕拜诵.自言知未来事,审祸福,明吉凶。入教者输钱,曰种福钱、根基钱,事成,偿十倍,输百钱,得地一顷。愚民惑之,远近踵至,家遂饶。有告贷者,辄给之,村人仰食者万余家。乃潜蓄逆谋,欲举大事,而祀金神于西方。又诡言前世为卯金刀,遂改姓刘,名安国,而他人呼之则曰刘真空。又自以为刘林后身,称刘林,字霜牧,或作双木。辗转变易,无定名。平日不习武艺,或劝之击剑,清曰:「吾有神助,剑术不足道也。」

  文成在滑,掌震卦教,见清,大悦,奉清为十字归一。于是八卦九宫,清与文成共掌之,清号天皇,克善号地皇,文成号人皇。

  初,齐、豫奸民纠结死党,曰虎尾鞭、义和拳、红砖社、瓦刀社,最大者曰八卦教。文成欲入党,无所适从。夜梦神话之曰:「君乃十八子,明道震宫九教主也。得东方生气,居河洛之中,协符大运.」文成惊异,益自负,乃收聚诸无赖及有罪亡者,匿与居。闻河南有谣云:「若要红花开,须待盐霜来。」遂自号盐霜十八子,入震卦教。教中事有条理不当者,文成厘次剖晰,众推服之,无异词.时清为坎卦教首,传教北方。干卦教首张廷举,山东定陶人。坤卦教首邱玉,山西岳阳人。巽卦教首程百岳,山东城武人。艮卦教首郭泗湖,河南虞城人。兑卦教首侯国龙,山西岳阳人。离卦教首张景文,山东城武人。俱分隶震卦。震为七卦之首,取「帝出乎震」之意也,习教者咸听约束。文成兼掌九宫,统管八卦,众至数万,争以金帛相赂遗,谓之种根基,文成遂富。

  滑县牛亮臣少习帖括,应童子试,屡应被黜,乃弃去,为县库书吏。丙寅,以文弄法获罪,亡匿直隶之保定。十二月,清亦以坐法往保定,同居马家定,遂结为死友。清语亮臣曰:「吾教是京南人所授,山东曹县有刘林,为先天祖师。吾为刘林后身,是后天祖师。真空神咒,每日朝拜持诵,可免刀兵水火,可起大事。」亮臣悦之,乃拜清为师。

  崔士俊,金乡人,因城武刘燕入离卦教。燕之师曰王敬修,敬修与其党张衡同受教于王普仁,而士俊又传之于高鹤鸣.其教:先令人执香稽首,受真空八字诀.入教之始,人纳钱二百文,谓之根基钱.清明、中秋,随力致献,谓之跟账钱,卦主受之。凡同教相见,辄骈二指为剑诀.甲子,士俊始入教。壬申八月,其邻人高毓藻引长垣徐安国至士俊家,谓安国习震卦教,胜于离卦,劝改离归震,士俊遂与其党巨野张建木同拜安国为师。安国之教与离坎相类,惟每日三次朝理太阳,两手抱胸,合眼趺坐,口念真空八字八十一遍,是曰抱功,功成可免灾难.癸酉二月,安国复至金乡,告以今岁九月后交白洋劫。劫数到时,教主给白布小旗,树于门,可免杀戮。安国引士俊与张建木偕至滑,谒文成,刘国明为之引进.士俊与建木拜文成,文成受礼毕,谕之曰:「汝曹善自用功,一劫能造万劫之苦,一劫能修万劫之福,汝曹悉归去,有事,问尔师傅可也。」士俊再拜出,安国言之曰:「今岁孟冬一月中行三节气,此即白洋劫。劫前七日,白旗传遍。凡无旗者杀杀之,留而不杀者,分上下。」其要诀云:「位列上中下,才分天地人。五行生父子,八卦定君臣。」国明语之曰:「白洋劫,山西为洋头,河南为洋腹,山东为洋尾也。」

  中洋教道光时,有达官婢苏姓,年二十余,姿貌修整,粗识文字,自谓人世无其匹,深信中洋教。出家,居白云庵,习修炼,自号女娲氏。远近妇女奉之为师,执贽奉简,媵以牲酒香花,踵门称弟子者不绝.其卧房重重间隔,分一房为数室,小巷密阁,曲折玲珑,即白昼持火入,人对面,或相击触,转身遁匿,则莫知所之,其幽邃如此。未几,毁于火。

  上帝教上帝教,窃基督教之绪余者也。嘉庆时,粤人朱九涛实创之,洪秀全、冯云山师事之。九涛死,推秀全为教主。道光丙申,秀全、云山传教至广西,居桂平、武宣二邑接壤之鹏化山。

  时桂平富人曾玉珩受教于秀全,秀全妹壻武宣萧朝贵亦来桂平。朝贵与杨秀清交最善,秀清先世为广东人,后迁广西,居桂平之大黄江,世以烧炭为业.秀清豪放无赖,与其簖人韦昌辉、贵县石达开同入上帝教。昌辉、达开常慷慨大言,欲委身以成大事。秀全时卧病几殆,突然愈,曰:「吾病死,作地下人者七日,今始复苏,能知未来事,举世将罹大灾,惟奉我教,拜上帝,或为教主之兵,则可免,且死后可升天堂极乐世界。答拜上帝,纳银,供香烛,则可赎已往之一切罪恶。」凡奉其教者,曰师徒,男称兄弟,女称姊妹,称耶和华曰天父,以耶稣为其长子,尊之曰天兄,己则为其次子,而秀清等则皆师徒也。

  三祖教秘密社会,多出于明季遗民。有三祖教者,俗谓为白莲教之支流,一曰无为教,又曰檀香教。每岁,教徒一大会,须点蜡,其法煎蜡油于锅,以烛芯醮之,彼此相传,即传薪之义也。又有坐法船、摸姻缘诸名目,踪迹秘密,非在教者不得入观.有老儒施星渚者,曾入其教,年余而出,或问其内容,答云:「明季遗民之所为,传者失其意耳。」

  同、光间,某岁点蜡前一日,有教主至某处,谓来自处州,有牒钤印满纸,信宿即去。行踪甚秘,教徒亦不知为谁,惟云教主为世袭,其始祖为教事死,岁至各处纳教中酬费耳。光绪庚子,拳匪作乱,其教徒亦闻风响应, 先事破获, 搜得伪印, 文牒, 会单, 确有不臣之证. 其牒文年号为大中国庚子年, 国字作(外口内正), 不称大清光绪年号。 会单分作八卦, 某隶某队, 某隶某队, 似尚有部伍军队之意。 其祷告之辞, 则直对于玉皇大帝而负责任也。

  黄天教黄天教,原名普圣门之天盘教,后复衍为地盘、人盘两派。其最为崇信之教主有二,曰乾坤二老。谓隐于吉林北山下,世人呼之为造佛者之余孽。旋以某岁吉林屡破教案,查拿甚急,迁居海上。其传教法,原定为单度法,男传男,女传女,不相混杂.后因信徒日众,传教者应接不暇,遂一变而为齐度法,男女得相互传授,其势力遂日盛矣。

  男女有阶级,得步步高升。凡五等:第一次入教者,为众生,进一步为天恩,再进为保恩,为正恩,为丁行。男子入教,升至丁行,资格为最高。惟限制女子,仅至正恩而已。

  点石可以成金,指砂可以成米,黄天教劝教之口头禅也。且谓将来必有大劫发现,不入教者不可免,入教者别有乐土,其时可相率而入安乐境。且谓不开矿自有金银,不耕地自有粮食,饥寒永无虑也。又自言无犯上作乱之野心,盖恐查抄也。天盘区域广,以备将来人民之避难,惟必先有名,始能收留,名有定数,以入教资格之深浅定之。天盘无名者,虽乐捐多金,不取亦不纳也。

  教中经典有多种,举其著者:曰《黄婆经》,曰《拯世破迷宝诰》,分送教徒。且云传印此书,可免水火刀兵之劫。若辈有时头戴铜箍,披发而游于市,俗呼之为道士。

  在里教在里教,一曰在理教,一曰在礼教,又称白衣道教,白莲教之别支也。直隶、奉天、吉林多有之,天津为盛。入教者谓之理门,又曰玄门,亦曰有门坎。其信徒之标识,则襟袖饰白色,如常人之持丧者然。凡百烟酒,皆悬为厉禁,犯者为叛教,即被斥。教中设大公所,首领曰大爷,亦曰老师傅。次曰首座,曰陪座,曰引师,曰催总。亦分设小公所以会其徒。会之日,为每岁佛诞辰及重阳节,大爷高坐堂皇,据案大嚼,其徒持食伺其后,一器将尽,辄益之。有一尽数十器者,或且食罢默坐数昼夜,不便溺。

  新入教者,必先饵泻药,曰茶膏,即百草膏,为之洗肠,将场中烟酒余秽洗去净尽.如再进烟酒,即为反礼.且配药合丸,为他人戒鸦片烟。其以贩卖茶膏戒烟丸为生者,间亦有之,每年收入甚丰,故不思他求,而违法之事独少。戒烟者目理门为宗教,等于释道一流。或曰,制造茶膏所用之药,以黄芩为主要品。

  其教祖曰尹某,嘉、道间,尹以卖凉粉为业.一日,至天津西关外,忽见一疯道人周身褴褛,瞑坐人家屋檐下,数日不去,过者皆环视之。尹异焉,时方肩凉粉,乃卸担问曰:「师何能?」道人启目曰:「无他,能食耳。」尹以凉粉进.道人一举尽一担,尹大惊,更担以来,道人更尽之,观者皆惊骇。尹于是下拜曰:「师其仙乎?弟子有缘,其有以度我。」道人不答,拂袖径行,尹亟从之,及郊外,道人忽不见。于是一时哄动,传谓尹遇,仙为仙人弟子。尹遂弃旧业,设香坛,以符水治病,愚夫愚妇多信之,有疾病,率往祷焉,自此大收门徒。尹物故后,其传愈广.曰在里者,其教盖画一圈以为教,谓教徒皆在其中也。

  或曰,教徒既以白色饰襟袖,亦或以白布围于腰者,中以兵士及少年为多,农工商贾亦有之,惟无士人官吏耳。尹某之墓在天津,每岁,教徒不远千里而往,于元旦五更行礼,云拜尹爷坟。置公所于僻巷,所中有老师父,又曰老头,或曰大爷,教徒相见亦均称爷,如姓张曰张爷,姓王曰王爷。行踪极诡秘,外人不许入。每岁集会,谓之摆斋,其期为上元、浴佛、中元、腊八等日。至期,所中盛备鱼肉,教徒各携钱一二千文,老师父高坐,众纳资讫,羣向老师父合掌朝参,又类事佛之仪式,然后大啖鱼肉,所集资金,以购食物,余皆入老师父之囊。愿入教者,于摆斋日,携钱二百文,从介绍人入门,五体投地,以拜老师父。于是介绍人为之述其悃忱,老师父举手作势,反复辩难,然后许可。传授在里秘诀,曰:「不敬祖先,不蓄鸡犬,不争论,不怒,不饮酒,不及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且授密咒五字,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子,重则如泰山,轻则如鸿毛,如敢泄漏,霹雳碎身,末后始言五字,则「观世音菩萨」也。而此五字为教中所最重者,虽以死迫之,不敢出口,每讳云佛海大士,且专重焚香打坐,而不诵经。

  义和拳义和拳,一名义和团,源于天理教,亦以卦为符号,起于山东堂邑县,旧名义和会。光绪己亥、庚子间,东抚捕之急,遂潜入直隶之河间府景州、献县.干字拳先发,坎字继之。坎字拳蔓延于沧州、静海间,白沟河之张德成为之魁。设坛于静海属之独流镇,称天下第一坛,遂为天津之祸。干字拳由景州蔓延于深州、冀州,而涞水,而定兴,而固安,以入天津、京师。坎字拳为林清之余孽,干字拳为离卦教郜生文之余孽,故皆尚红.其后有黄色一派,则干字拳所创也。坎字、干字,授法各殊。坎字拳传习时,令焚香叩拜后,植立而仆,仆而起,跳跃持械而舞。干字拳则令闭口伏地,少顷则白沫满口,口呼神降矣,亦起跃,持械而舞。又有震字,则山东王中之遗孽,中于乾隆时被戮。坤字拳不详所自。震字拳见诸永定河南岸,坤字拳见诸京西,从者盖鲜.惟坎字、干字势最大,即庚子之分扰京津者也。

  若辈恒自称为神拳,降神召众,号令皆神语.传习时,令人伏地焚符诵咒,坚合上下齿,从鼻呼吸,及跃起,辄操刀而舞,力竭乃止。

  京师从受拳法者,教师附其耳咒之,词曰:「请请志心归命礼,奉请龙王三太子,马朝师,马继朝师,天光老师,地光老师,日光老师,月光老师,长棍老师,短棍老师,要请神仙某。」随意呼一古人,则孙悟空、猪八戒、杨香、武松、黄天霸等也。又一咒云:「快马一鞭,西山老君,一指天门动,一指地门开,要学武艺请神仙师来。」一咒云:「天灵灵,地灵灵,奉请祖师来显灵,一请唐僧、猪八戒,二请沙僧、孙悟空,三请二郎来显灵,四请马超、黄汉升,五请济颠我佛祖,六请江湖柳树精,七请飞标黄三太,八请前朝冷于冰,九请华陀来治病,十请托塔天王,金叱、木叱、哪叱三太子,率领天上十万神兵。」诸坛所供之神不一,如姜太公、诸葛武侯、赵子龙、黎山老母、西楚霸王、梅山七弟兄、九天玄女,又有供纪献唐, 「 即小说中之年尧羹。」 与山西祁文端公隽藻,或唐僧、悟空、八戒、沙僧、黄飞虎、黄三太者。庚子四五月间,津民传习殆徧,有关帝降坛文,观音托梦词,济颠醉后示,皆言灭洋人。忽传玉帝敕,令关帝为先锋,灌口二郎神为合后,增福财神督粮,赵子龙、马孟起、黄汉升、尉迟敬德、秦叔宝、杨继业、李存孝、常遇春、胡大海皆来会。其所依据,盖《西游记》、《封神传》、《三国演义》、《绿牡丹》、《七侠五义》诸小说,为北方常演之戏剧也。

  礼神也,以顶着地,叩首三十六。练术有浑功、清功二种.浑功百日,清功四百日。浑功避枪炮,清功能飞升.然习者利速成,多浑功也。临阵,佩小黄纸画像,有首无足,锐手指,四周有毛,耳际腰间作犬牙诘屈状,不名何神,心以下书字一行,文曰:「云凉佛前心,玄火神后心。」诵咒曰:「左青龙,右白虎,云凉佛前心,玄火神后心,先请天主将,后请黑煞人。」

  一日,天津忽传有红灯照者,皆十余龄幼女,红衣袴,挽双丫髻,稍长者盘长髻,左手持红灯,右手持红巾及朱色折迭扇,扇股皆朱髹。始老孀设坛授法,集闺女数十辈环侍受法四十九日。术成,称大师姐,转教他女。其术自谓能持扇自扇,渐起渐高,上蹑云际,掷灯下,其从妪拾之以缴于坛。女身植立空际,渐化为明星,较星差大,其光晶晶,或上或下,或近或远,或攒聚如联珠,或迤逦如鱼贯,津民狂走聚观,佥云目覩,有终夜升屋而瞭者。女子自言能于空中掷火焚西人之居,津民信之,呼为仙姑,即世所称为红灯照者是也。

  大乘教道光庚子,长乐梁茝林中丞章巨方巡抚广西,宣宗谕曰:「广西、湖南两省,有传习邪教,炼丹运气,其传授之书,则有《性命圭旨》暨妄注《大学》,愚民被诱者不少,广西之平乐、柳州传习尤众。地方官每因别无逆迹,总未深究根由,恐传染日深,易致滋蔓,着梁章巨严查办理等因。」梁复奏:「访得道士韩礼文等传习大乘教,审明定拟报闻。」

  大成教大成教者,教中人初不自名也,人从而名之耳,且有以音同讹为大乘教者。倡之者为道、咸间之周太谷。太谷,名星垣,一称空同子,石埭人,侨扬州,讲学授徒,以心息相依为宗旨,即良知良能也。意谓有心无息,或有息无心,皆为小成,必心息相依而始为大成也。或谓其学说出于林三教,林生明季,以禅宗阴道混合姚江别派。歙人有程智者,世称云庄先生,实绍述之。以一四篇言佛,三两篇言儒,二三篇言道,乃修饰林之余术而别出头地。三篇之外,有《守白论》,其言以公孙龙子为宗,而定为十六目。从游者众,再传而败,其徒仍私自传播,不绝于世,太谷殆亦然其余烬欤?论者谓太谷之学,尊良知,尚实行,于宋之陆山、明之王阳明为近,又旁通佛老诸说.不事著述,其遗言为弟子所记,号《太谷经》,惟于《周易》多所前改涂抹。近世言人种学者,谓人之始祖为猿,太谷则谓人祖为豕,盖引《易》象彖字皆从「豕」、「家」字亦从「豕」以为之证.又谓《论语》「子曰」二字亦含有意义:子为了一,曰为包一也。

  太谷大弟子之著称于世者,为福建韩子俞、安徽陈子华、仪征张石琴、李晴峯,而石琴、晴峯为尤着。石琴,名积中,为北派,居山东肥城之黄崖山。晴峯,名光忻,号平山,世称龙川先生,为南派,居江北之里下河一带。后游四方,以传道自任。南派再传弟子,曰泰州黄隰朋葆年,曾宰山东之泗水,从政十余年,弃官归,授徒于苏州,为教主,记述颇伙,而悉本于晴峯.所撰《染绦歧路说》、《游学说》,尤于新理多所会通。与隰朋同学者,有王启俊、吴慕蕖、赵明湖,及毛实君方伯庆蕃、刘铁云观察鹗。若乔茂萱左丞树柟,实未亲炙于晴峯,惟曾瞻拜晴峯遗像,厕于私淑之列。至荣华卿尚书庆,则有志而未逮者也。

  其诋諆大成教者, 则曰石琴初颇读书, 屡试被黜, 遇太谷, 导以炼气, 辟谷, 取精, 元牝诸术, 石琴惑之, 尽弃其学而学焉。 后太谷为两江总督百龄所诛, 或曰太谷以病卒于杨州。 杨去仪征七十里, 晴峯居仪征, 太谷病急时, 使人召晴峯曰: 「吾病, 必晴峯至, 始可死。 」及晴峯王, 侍汤药, 百日而殁. 自是其教就衰, 而石琴乃益神其师术以愚乡人, 谓师尸解去, 欲证道者, 有现身住世不废饮食男女与天同寿之乐。 由是惑者寝众, 往往踵门敂颡流血, 石琴故严拒之, 谓无道根。 先令其作诸小善, 而阴诇其隙, 谓某事惜财, 某事惜力, 为太谷所摈. 其人惧, 固请, 乃许之, 佯使辇金于庭, 谓无道根, 固不纳. 又盛装女奴, 使人引而出, 曰:「多尘障也, 反与虬髯伧父蓬首婢同寝处。 」于是高门甲族之男女, 奉若神明, 石琴错处其中, 亦不复引嫌矣。

  又曰,道光季年,鹾务变法,奇诡之士,如阳湖周韬甫、长洲马远林、武进关恭季辈俱集扬州,石琴虑为所毁,乃取《论》、《孟》、《大学衍义》、《近思录》诸书,日相讨论,韬甫信之,为游扬当道,声誉顿起,乃复取《参同契》以附入圣贤绪论。咸丰丙辰,避粤寇,往山东,依其作令之戚吴某。再徙而遁之黄崖山,山麓有庄,曰南黄崖、中黄崖,惟北黄崖界长清,山形三面环抱,左右危峰若门户,中广百亩。石琴筑室于其巅,炫其术,引诸避兵者,不旬日,山成市。乃垒石为两砦,筑大砦其上,引河水环之,市弓弩甲杖为武备房。又建祭祀堂,祀伏羲、文王、周公、孔子及太谷。用古器古衣冠,祭以夜,檀烛光数里,非其党,莫能窥也。祭时礼节繁缛,女弟子素馨、吴蓉裳挟剑而侍。素馨为太谷寡孙妇,蓉裳为石琴女甥,皆列屋居,不轻见客。见之者必九叩,抗不答礼.其传教,则高弟吴某、赵伟堂、刘耀东等转相授受,读其所刊《指南箴》,五日一听讲,不能诵者听之。从教者袒右臂,戒惜财恋色,子女玉帛毋许愿,乡愚哄动。若肥城之孝里铺,若济南会城内外,若东阿之滑口,若利津之铁门关,若海丰之埕子口及安邱、潍县等处,皆列市肆,千里之间,奉其使令,乡愚呼为张圣人,吴、刘辈则称以七先生而不敢名。

  或曰,有名大成教日平山教者,以晴峯又号平山。其徒党甚伙,同、光时,朝贵大率为其门徒,而鲁人尤众故也。

  萨满教萨满教不知所自始,西伯利亚及满洲、嫩江之土人多信奉之。其教旨与佛氏之默宗相似,疑所谓萨满者,特沙门之音转耳。迷信于此者,以亚古德人、索伦人、达呼尔人、鄂伦春人为甚。

  或曰,萨满教为满洲旧教,其仪式以跳神为童,所供神牌,书「法祖敬天」等字,盖满洲夙重祭天之礼,尤重敬祖,以不忘本为教也。

  或曰;萨满为女巫,非教名也,亦称珊蛮,则音转耳。然萨满术师,不如佛之禅师、耶之神甫得人崇敬,但以巫医、卜筮诸小术敛取财物而已。

  萨满之言天神也,谓天有七层,其主神即上帝,统治无量数恒河沙世界,具无量数恒河沙知慧,不现形体,不着迹象,居于最高之天界。以下诸天,则百神以次居之,此与佛教所言忉利天、四王天相仿佛。善神曰亚伊,恶魔曰亚巴绥。人之灵魂,亦各因其善恶而别其阶级,或从诸神居天堂,或堕入无间地狱,此又与耶教相似也。

  萨满教又立三界:上界曰巴尔兰由尔查,即天堂也。中界曰额尔土士伊都,即地面也。下界曰叶尔羌珠几牙几,即地狱也。上界为诸神所居,下界为恶魔所居,中界尝为净地,今则人类繁殖于此。

  魔鬼主罚罪人,其威覆人世,上帝恐其过虐,则遣诸神时时省察之,防止其恶行。故萨满之术者,为人祷于上帝,以求庇护.然术者又为魔鬼之奴隶,居于中界而通于上下界,盖其祖先在地狱中,以子孙为魔王之侍者。故凡操是术者,各有统系,不许外人搀入。以术者既侍魔王,故凡有建白,皆可与魔王直接。人有疾病,萨满辄谓是人梦寐之际,神魂飞越,为魔王所捕得,若久而不释,则其人必死无疑,萨满为之请于魔王,魔王释之,其病始愈。病愈后,术者则索取报酬,云以完献魔鬼之愿也。其人或死,则云其灵魂虽未为魔鬼所捕获,而迷失路径,至不能归.又云人死之时,魔鬼捕其灵魂,巡回于其生前经历之地,所至辄行罚焉,此巡回须至魔鬼所建之十字架,乃止。故信奉术者,其眷属欲减其刑罚,为之造作木形十字架于屋边,或坟次。又自坟次归家,死魔往往蹑人之后,然死魔畏火,故炽火于门前,一一而过之。又取死人之衣,以火焚之,亦以驱逐死魔,使不敢隐伏其中也。

  闺女不嫁教奉天西关有紫霞宫,为光绪时奉天将军依克唐阿所施舍。庙貌巍峩,供吕宾、岳武穆像。无僧道,庙之主事者,为闺女不嫁教中人,以信佛扶乩煽惑愚人为事。教中有处女,念经茹素,尝于暗室讲经,男女错杂.而诸女年皆及笄,矢志不嫁,其已字人者,且皆退婚。


  清稗类钞 补遗

  宫苑类 围城内之宫殿碑碣

  北又有一亭,即快雪堂石刻所在。再西佛寺则前殿圆形,壮丽无比,中为旃擅,山上列铜佛悉失于庚子岁。后殿立巨佛,背有千手眼,后为木梯,较在雍和宫者尤雄伟,殿前碑刻仿正定之天宁寺。再西别院北向有殿五楹,中植石,分八面上下,置木转轮,京城八景「琼岛春阴」为其一。一名万岁山,一名万寿山,一名大山子。 「 明诗「万岁山前擂大鼓,赭袍将军号威武」,即指此。」

  屯漕类 海运道里

  齐堂岛四十里, 齐堂至灵山岛九十里, 灵山至竹槎岛五十里, 竹槎至浮岛四十里, 浮岛至湾岛六十里, 湾岛至鳌山管岛三十里, 管岛至横田岛七十里, 横田岛至钦岛十里, 钦岛至青岛百二十里, 青岛至海洋所灰岛七里, 灰岛至炕儿岛十八里, 炕儿至元城岛百二十里, 元城至双驼埠二十里, 双驼埠至宁津所八十里, 宁津至成山卫五十里, 成山至青鸡岛六十里, 青鸡至罗山所五十里, 罗山至威海卫四十里, 威海至刘公岛五里, 刘公至宁海洲七十里, 宁海至空空岛五十里, 空空岛至奇山所三十里, 奇山至海山县三十里, 海山至登州新海口八十里, 新海口至沙门岛六十里, 沙门至桑岛五十里, 桑岛至莱州(山母)圯岛四十里,(山母)圯岛至三山岛八十里, 三山岛至夫容岛五十里, 夫容岛至海仓一百里, 海仓至鱼儿铺十里, 鱼儿铺至白浪河五十里, 白浪至八沟河五十里, 八沟至小清河二十里, 小清河至清河五十里, 清河至丝网口十里, 丝网口至江岔十里, 江岔至大口子四十里, 头寨十里, 唐头大口子至大清河十里, 大清河至塘寨至小沙河五里, 小沙河至浑水汪十五里, 浑水汪至降河三十里, 降河至久山河十里, 久山至大沙河二十里, 大沙河至泊油河十五里, 泊油河至套河十五里, 套河至沙头河十里, 沙头河至大沟河三十里, 大沟河至桑句河二十里, 桑句河至徐家沟十里, 徐家沟至乞沟河七十里, 乞沟至大沽河二十里, 大沽至天津卫一百五十里, 天津至张家湾一百八十里, 通计淮安至张家湾, 海道水程共三千三百九十里。

  战事类 福康安柴大纪平台湾

  空无人, 招民复乐, 贼潜入其中, 与外城相应, 三月十日, 城复陷, 游撃郑崇死,壮犹等遁归府城。 高宗见两提督彼此观望, 不能速殄贼, 有旨, 命常青往督师。 常不得已, 迁延入台。

  狱讼类 麻城涂如松杀妻案

  色,自瘗河滩,而引役往掘之,果得矣。狱具,署黄州令蒋嘉年廉得其诈,不肯转,召他县仵作再验,皆曰男也。仁杰大惧,诡详尸骨被换,求再讯。俄而山水暴发,?尸冲没,不复验,柱竟以如松杀妻官吏受赃拟斩绞奏。麻城民咸知其冤,道路汹然,卒不得杨氏,事无由明。

  宗教类 青回回教

  台。乃弟瑛,弘治二年舍资财,置寺地一段。瑛与钟托赵俊置碑石,俺都剌立基址,启其端。李荣、高?金?尤?建造□其事。有功于寺。诸氏舍公帑,经龛、经楼、经卓、连笼、栏杆、供卓、付檐诸物器皿,亦为妆彩,画饰周围之用,壮丽一方。

  形色者, 徒事虚文, 惊肘眩耳目, 此则异端之说, 彼固不足尚也。 然而尊崇于经者, 其知所本欤? 道经相传, 有自来矣。 自开辟以来, 祖师阿耽传之女娲, 女娲传之阿无罗汉, 罗汉传之以思哈戈 名, 哈戈 名传之雅呵厥勿, 厥勿传之十二宗派,宗派传之乜摄,乜摄传之阿呵联,呵联传之月束窝,束窝传之蔼子喇,于是祖师之教,灿然而复明。故凡业是教者,其惟以善为师,以恶为戒,朝夕警惕,诚意修身,斋戒节日,饮食可叵于经,而是矜是式,尊奉而崇信焉。则天休滋至,理惠罔愆,人人有德善之称,家家遂俯育之乐。如此,则庶于祖教之意无所负,而尊崇之礼无少忒矣。刻石于寺,垂示永久,咸知所自,俾我后人其慎念之哉。大明正德七年壬申孟秋甲子重建寺,俺李高维、扬金溥请《道经》一部,立二门一座,宁夏金润立碑亭一座,金钟修撰□亭,镌字□□□玺。」

  义侠类 海霞还所盗物

  趋前拥棺柩及公子一行人登山。公子入盗窟十日,供馈良厚,其叔母等心终惧,公子力求归,客使一骑送下山,所过皆安静,无惊恐。抵家不十日,有送书来者,发之,皆契券也。盖前所售出,客多为赎归,末附一纸,则昔时所取珍品,一一标其价值,以核赎归之产,为价适相当焉。自是复为富人,而周济任恤之事,则行之尤力矣。

  纪某为丁氏子雪弒父冤

  母,因留意焉。纪固不羁士,即为媒之。成婚日,路人皆曰:「铁丁何等人,而其一子一女,乃皆畸人,何耶?」

  技勇类 呼延通断铁尺

  其折断之铁尺则留以为纪念。人询往事并良药之由,皆历历不讳。医姓呼延,名通,曹人也。

  会党类 三合会

  不得对外人乱讲书句,口白宜谨慎,腰平、衫仔不得被外人看破,务宜小心,不得泄漏机关。如有犯此例者,死在万刀之下。三十六,士农工商各执一艺,自入洪门,必要忠心义气为先,交结各省洪家兄弟,皆同一体手足之情,不得分彼此。或日后起义,务宜支办军火粮草,一同协力,杀灭??月朝,保汨主回复,以报五祖火烧之仇,以表今日结义联盟之情。如有二心不奋发其力者,死

  文学类 骈体文家之正宗

  洁,宗尚不出两汉、六朝、初唐。而?伯尤词旨渊雅,体格纯净,直欲近掩洪、孙,远跨徐、庾。?伯后,孙同康之精雅,皮锡瑞之疏鬯,王先谦之简洁,亦不愧为一朝之后劲。盖自干、嘉以还,骈文体格始正,作者亦始极其盛,若阳湖刘可毅之研《都》炼《京》,熟精《选》理,亦能树一帜于诸人之后矣。

  金亚匏晚无所遇而托于诗

  然则祖龙之焰虐矣。顾一生游迹,以粤东为至远,屐齿之所及,未可废也。其未至粤以前及在粤余诗,败鳞残爪,间有存者,辄复写之。」曰《奇零集》。其自识曰:「余于丁卯夏,由粤东之潮州,航海东归。既过春申江,行未至金陵,遘疾几殆,至戊辰冬,始以家属旋里。刼灰满地,衰病索居,怀刺生毛,阅四五年,竟无投处。癸酉之岁,出门求食,虽间有怜而收之者,而旧时竿木,鲍老郎当,大抵墨突未黔,楚醴已彻。十余年中,来往吴会,九耕三俭,蕲免寒饿而已。生趣既尽,诗怀亦孤。而自与夫己氏文字构衅以来,既力持作诗之戒。又以行李所至,习见时流坛坫,尤不敢居知诗之名。即或结习未忘,偶有所作,要之变宫变征,绝无家法。正如山中白云,止自怡悦未可赠人。乃知穷而后工,古人自有诗福,大雅之林,非余望也。顾吾友丹阳束季符大令数数来问诗稿,谓余诗他日必有知者,儿辈亦以葺诗为请,余未忍峻拒,因检丁卯至乙酉诸诗,虽甚寥寥,犹汇写之。余已年垂七十,其或天假之年,蚕丝未尽,此后亦不再编他集矣。」

  张施诗钟之唱和

  惟君傲众芳。」辛田尝曰:「此虽游戏笔墨,然非聪明不能裁对,非博洽不能使俗为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