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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_1

  作者:清  徐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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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清 徐珂编

清稗类钞序
有清纪元,逮于逊政,顺、康、光、宣,历垂三百。其政俗之嬗变,朝野之得失,虽锺□虚既移,简册犹秘,今已无讳,可得言焉。夫有清之崛起于辽左也,值明之衰,既入中原,初政颇修,惟以部落之民,肆为雄猜,外侈中怯,故用兵无已时,海内无宁宇。雍、干时号称极盛,而衰弱之机实基于此。盖文字之狱,有以摧抑材智之士;川楚之乱,有以耗竭府库之藏。咸、同构兵,不绝如缕,外祸乘之,根本遂拨。此其兴亡之大略也。殷鉴不远,岂可忽哉!然其典章制度,始能知明之所以亡而袪其弊,提倡学术,礼用儒贤,故玫虽专制,而宦寺女谒之祸,中叶以前未有之闻。于是一国之风尚,习为儒缓,士夫之尊慕名义,代不乏人。驯至今日,虽有以术柔民之感痛,而吾人此二百八十余年之遭际,系诸历史,不可忘也。则今日举其往闻,穷嬗变之由,析得失之故,置鉴树表,未可后时.然官书不足征信,私书或误传闻,即如钱衎石氏之《碑传集》,李次青氏之《先正事略》、李黼堂氏之《耆献类征》,其所甄录,大都傅志之文,涂饰赞谀,孰为纠正。是以近人论建州沿革,不能求诸国中,而辄有资于域外之书也。徐君仲可明习国闻,乃发故书短记,理而董之,辑为《清稗类钞》,凡三百万余言,分别部居,为类九十有二,事以类分,类以年次,为力勤矣。夫春秋张三世之义,曰所见,曰所闻,曰所传闻。君为此书,无媿斯指。吾知欲周知有清一代之掌故者,当必加以讽籀,目为鸿宝。昔朱竹垞氏亟称沈景倩《野获编》,谓其事有左证,论无偏党,明代野史蔑有过之。此则君辑着之本怀,吾敢揭橥以为告于当世者也。中华民国六年六月绍兴诸宗元贞壮撰清稗类钞序 稗史,纪录琐细之事者也。《汉书》注如淳曰:「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因谓其所记载者曰稗史。清顺、康间,金沙潘长吉有《宋稗类钞》之辑,盖参仿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明何良俊《语林》而作,足以补正史,资谈助,不佞读而善之。因思有清入主中原,亦越二百六十有八载矣,朝野佚闻,更仆难数,尝于披阅书报之暇,从贤豪长者游,习闻掌故,益以友好录视之稿,偶一浏览,时或与书报相合,过而存之,亦卫正叔之遗意也。正叔名湜,宋人,尝集《礼记》诸家传注为书,曰《集说》。其言有曰:「他人作书,惟恐不出诸己;某作书,惟恐不出诸人。」且以当世名硕之好稗官家言也,欲就而与之商搉,辄笔之于册,以备遗忘,积久盈箧,乃参仿《宋稗类钞》之例,辑为是编,而名之曰《清稗类钞》。虽皆掇拾以成,而翦裁镕铸,要亦具有微恉,典制名物,亦略有考证.其中事以类分,类以年次,则以便临文参考捃摭征引之用也。惟载笔之难,学者所叹.明胡应麟记诵淹博,所著《少室山房笔丛》尚不免时有抵牾;陈阶着《日涉编》,按日纪故事,间以古诗系于下,六月二十三日下有宋张耒《夜泊林里港》诗云:「浙浙晓风起,孤舟愁思生。蓬窗一萤过,苇岸数蛩鸣.老大畏为客,风波难计程。家人夜深语,应念客犹征。」而七月二十三日下亦载之;清纪文达之博洽并世无两,而《滦阳续录》所载介野园宗伯之诗为「鹦鹉新班宴仰园,摧颓老鹤也乘轩。龙津桥上黄金榜,四见门生作状元」四句,实为金吏部尚书张大节作,第有五字不同,殆误收金人诗为近人耳;孙星衍考订金石之详赡为世所称,而《寰宇访碑录》校释碑文,重至一再,既列之于唐,又列之于宋,甚或新拓本年月既泐而旧拓本尚存,既据旧拓本按年月以编入,又据新拓本以附之于无年月类。凡若此者,贤哲不免,每一念及,滋益兢兢。虽尝就正于当世名硕,且有勤敏好学之吴天县汤颐琐宝荣、丹徒怀献侯桂琛、龙南徐伯英时、闽侯林沪生震、嘉兴高晴川紫霞、萧山姚赭生宗舜诸君子匡我不逮,为之检校数过,然犹未敢自信也。博雅君子,其亦有以教之乎。中华民国五年十二月杭县徐珂仲可述于上海寓庐之天苏阁凡例一、纪载之事,以有清一代顺治至宣统为断,间有上溯天命、天聪、崇德者,而又述及隆裕后之崩,则以其有率宣统帝逊位之让德也。一、本书九十二类,凡一万三千余条,综计之约三百万余言。一、本书标举二字为类:曰时令,曰气候,曰地理, 「 城寨道路桥梁皆附焉。」 曰名胜,曰宫苑,曰第宅,曰园林,曰祠庙,「 陵墓附。」 曰帝德,曰恩遇,曰巡幸,曰宫闱,曰朝贡,曰外藩,曰阉寺,曰外交,曰礼制,曰度支,曰屯漕,曰教育,曰考试,曰兵刑,曰战事,曰武略,曰狱讼,曰吏治,曰爵秩,曰幕僚,曰荐举,曰知遇,曰隐逸,曰谏诤,曰箴规,曰讥讽,曰诙谐,曰种族,曰宗教,曰婚姻,曰门阀,曰姓名,「 字号附。」 曰称谓,曰风俗,曰方言,曰农商,曰工艺,曰孝友,曰忠盖,曰敬信,曰义侠,曰技勇,曰正直,曰贞烈,曰谦谨,曰廉俭,曰狷介,曰豪侈,曰才辩,曰明智,曰雅量,曰异禀,曰容止,曰情感,曰疾病,曰丧祭,曰师友,曰会党,曰著述,曰性理,曰经术,曰文学,曰艺术,曰鉴赏,曰方伎,曰迷信,曰方外,曰赌博,曰音乐,曰戏剧,曰优伶,曰娼妓,曰胥役,曰奴婢,曰盗贼,曰棍骗,曰乞丐,曰动物,曰植物,曰矿物,曰物品,曰舟车,曰服饰,曰饮食。一、本书事以类分,类以年次。 「 一人身历数朝而其事有散见各类者,如生于康熙卒于乾隆是也,余可类推。」 然总类之中又有可分数类者,例如谦谨一类,析而为二,则先谦后谨,而以谦谨皆备者列于谦之前。艺术一类,析而为四,则一书、二画、三医、四弈,而以书画皆备者列于书之前,且各以年代次之。他类有相同者悉视此。若性质相近之各条,或亦有时连类而及,以博其趣。一、本书数据,以平时随笔自行札记之事,分隶各类,或从家藏秘籍搜采而得,故与近今流传之本微有不同。而说部报章,亦在参考之列。惟以凡所援引,泰半贯串而成,未能悉记来历,故间有仍其口脗者,如「本朝」、「国朝」、「国初」、「王师」、「大兵」等字是也。一、说部报章之所载,亦有辗转稗贩而得者,其中事实,或且传闻异辞,如于朝野见重之人而述其一二遗行,社会不齿之人而纪其一二嘉言。今所以兼搜并采者,实有春秋责备贤者及劝善惩恶之意寓于其中,非仅以广异闻已也。一、本书之分类,虽亦力求精确,然颇有一条兼涉数事,一事可隶数类者,亦惟从其较重者入之,而亦或彼此互见,于篇幅较长之条,牵连及之。一、凡所纪载,固不敢以考证精详自诩,要以具有本末者为多。一、姓名字号,固亦务求画一,而以其为世所习知,因而错综互见者亦有之。一、我国历代纪年皆用干支,因附清代历朝干支年号表以便检查,若于征引之原文,则仍其旧。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朝贡类

  清稗类钞朝贡类御门御门之典,六部堂上官及司员均得侍班,故人才贤否,堂陛熟知。自此典辍,而司员黜陟,惟凭曹长一言,祇于外转时一觐天颜而已。

  视朝升殿升殿之仪,乐先奏,殿后户辟.驾将入殿后户,御前侍卫左右交互,往来于殿门之内。内侍二人,执二红灯,盘旋而舞。少顷,各肃然就列,乐亦顿阕,皇帝已端拱座上矣。陛下鞭声起,三鸣鞭而赞作。

  朝贺大会朝贺大会之日,诸王贝勒贝子公皆于丹墀上行礼.行礼处横布椶毯,由东而西,作一字形。元日皆貂服,二品以上同,三品以下朝服,余日则皆朝服。

  站山子太和殿墀品级山,镌正一品至九品,文左武右,合正从计之,为行四,为数三十有六。恭遇皇上升殿,科道官立山旁纠仪,谓之站山子,即宋人排班石遗制,此则有笵金为山形之差别耳。朝官戏呼站山子科道为天罡星,盖举其数以相嘲也。

  大朝筵宴之陈设大朝筵宴,内务府设朱漆反坫于丹陛之中。坫方可八尺,上陈碧玉洗一,径可二尺,厚可二寸,中镌御制玉盂联句,于文襄公敏中书;玉勺二,长二尺,交陈洗上;玉壶一,高亦二尺;碧玉琖八,径九寸者二,径七寸者六。

  常朝列圣忧勤国事,帷宫燕寝,无不披览奏章,召对大臣。其王公将军各部人员无政事之责者,于每月五日早集午门前,朝服坐班。上驻跸大内日,王公皆于太和门坐班,侍卫奉旨赐茶,始散。上驻跸园中,王公则偕百官坐班午门外,科道官轮班察核,不至者劾之,谓之常朝。

  御便殿皇帝将御便殿时,前导之内监以静鞭鸣地作响,王大臣皆鹄立,不闻声息,间有朝靴橐橐声,来往盘旋而已。

  坐班午门坐班典礼,沿明之旧,各衙门堂派者,皆资浅无差之员,届时齐集朝房,俟纠仪御史至,传呼上班,则各设品级垫,盘膝列坐。纠仪御史巡视一周。有顷,退班,各递职名 「 红书之。」 而散。

  年班朝觐蒙古内外札萨克、青海、伊犂、科布多、察哈尔所属各旗,回部等处汗、王、贝勒、贝子、公、额驸、台吉、塔布囊、公主子孙,及奉天、热河、五台山内外札萨克喇嘛,四川土司等,均有年班朝觐之例。逢元旦进内,行三跪九叩礼.皇帝临幸各处及内廷宴赏,则又有跪迎跪送跪受等礼.年班进京所带行李人役喀叶噶尔伯克等年班进京,定例,每一伯克,准带跟役一人,其行李斤两,则三品伯克准四千斤,四品准三千斤,五品准二千斤,六品准一千五百斤。回子王照三品伯克加一倍,准八千斤。贝勒六千斤,贝子四千斤,公三千斤,各伯克子弟六百斤。行李斤两较多,跟役名数较少,回人每于定例外多带跟役,于是驿站大被滋扰.其后议定回子公及伯克子弟行李尚不甚多,照例准带,其回子王贝勒各减行李二千斤,贝子至五品伯克各减行李五百斤,六品伯克减三百斤。有于例外多带跟役者,多一人,再减行李二百斤,多二人,则减四百斤,再多,则以次递减之。

  庆祝万寿万寿节,王公大臣文武职官等,黎明时,咸蟒袍补服,排班于圆明园之正大光明殿前;三品以下者,排班于出入贤良门外。上龙袍珠冠入座,鸿胪官唱排班引导宣赞,一如大朝仪.上受贺毕,始还宫.早朝时刻及升御之殿唐之早朝在日出后,朝罢议政,国朝则不御门而但办事,引见或升殿,亦必先办事。国初,趋朝皆在辨色后;嘉庆中有卯正入值之旨;同治初以垂帘渐晚,至辰刻;光绪以后,改用寅刻,朝退甫卯正耳。康、雍以前,皆以干清宫为寝殿,乾隆以后,改御养心殿,殿在月华门外,凡召对办事,皆于此。每日军机大臣先入,始由吏部兵部堂官带领京外文武官员引见。

  红绿头牌召见引见等名次,皆用粉牌书名以进.王贝勒用红头牌,公以下用绿头牌,俗称红绿头签,皆缮写姓名籍贯及入仕年岁、出师勋绩,以便御览.碰头殿砖殿砖下行行覆瓿,履其上,有空谷传声之概。大臣被召见,恩命尤笃.或纶音及其祖父,则须碰响头,须声彻御前,乃为至敬。然必须重赂内监,指示向来碰头之处,则声蓬蓬然若击鼓矣,且不至大痛,否则头肿亦不响也。

  奏对以三语为率军机大臣每日召见,须长跪良久,至以为苦。相传秘诀,无论奏对何事,必以三语为率,并须简浅明白,不须皇帝再问也。

  吏部引见吏部带领京外文官引见之例,司员以五鼓入朝房,书吏亦至矣。尚书、侍郎至,则排班,以五六人为一排,班首班尾,皆以司员一人领之,一领班,一押尾。未引见前,即刊引见单,按其衙门之先后,人数之多寡,开具履历事由,分若干员名,若干起。每员均有绿头签,签以白硬骨纸制成之,上半段绿色,首尖而下长,中写引见人姓名履历.尚书、侍郎跪御座侧,呈递皇帝阅看,阅后,仍发交军机处拟旨,签亦发还原官保存之。每届三年京察引见,分别记名与否,至记名御史补缺,翰林开坊迁转,均吏部承办.引见御史、翰林,凡记名在前之五六人,均须列入引见单,依次引见。其圈出者,向系第一人,至第二次,第二人变为第一人。其名列在后者,须引见至四五次,方得补缺,然明知名列在后,而引见万不能不往者,谓为陪客。推原定制,恐同班中有奏对不称旨者,故多开员名,以备首列之人事出意外,可点用其次人员.故于拟正之外,复有一人拟陪。

  兵部引见京外武职人员之引见,则由兵部掌之,一切规制,略如吏部之带领文官引见也。

  世祖登极世祖即位,年甫七龄,崇德癸未八月二十六日行登极礼.是日天寒,出宫时,侍臣进貂裘,却而弗御。将升辇,乳媪欲同坐,上曰:「此非汝所宜乘。」弗许.及升辇,由东掖门出,诸王贝勒文武百官均跪迎。上御殿,顾谓侍臣曰:「诸伯叔兄朝贺,宜答礼乎?宜坐受乎?」侍臣答曰:「不宜答礼.」于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率内外诸王贝勒贝子公文武大臣,行三跪九叩首礼,颁大赦恩诏,诸王贝勒复叩首。时喀尔喀使者来朝,随班祝贺,拜跪失仪,即宣问礼臣,答以远方使者未娴礼节,乃悦。礼毕,上起立,因让礼亲王先行,始升辇入宫,顾谓侍臣曰:「适所进裘,若黄里,朕自衣之,以红里,故不服耳。」

  世祖逢五视朝世祖初御宇,魏文毅公疏言少而勤学,古人比之日出之光,宜及时肇举经筵日讲以隆治本。辛卯二月,世祖亲政时,尝言深居高拱,不如询访臣邻,批答详明,不若亲承颜色。故事,有朔望之朝,有早朝晚朝内朝外朝,今纵不能如往制,请一月三朝,以副励精图治至意。自是遂定逢五视朝之制。

  高宗卯刻视朝高宗视朝,必以卯刻。每岁十二月二十四日后,自寝宫至干清宫,每过一门,必鸣爆竹一声。军机大臣之在直庐者,闻声自远渐近,则知上已视朝矣。

  刘于义朝拜暴薨武进刘相公于义,性刚毅,受世宗知,佩征西将军印,屡破准噶尔。乾隆中,年已七十余,奏事养心殿,跪良久,立时误踏衣袂,仆倒。体素肥,因暴薨。高宗甚惜之。傅文忠公出告人曰:「刘相公死得其所矣。」

  乾隆朝之正殿朝会正殿朝会,虽旧典,然率不举行。乾隆庚辰,高宗以平定金川,又值圣寿四旬之庆,故一举行。后十年,西师武成,绥服回部,拔达克山、安集延、哈萨克、布鲁特咸称臣入贡,兼值五旬万寿,仍命在太和殿朝会宴飨。时将军兆惠自叶尔奇木得回部乐,奏送适至,因命于大飨所陈诸部之末肄之。天颜大喜,作歌两章,以纪其盛。

  宣宗复召对赐坐之制凡王公大臣召对赐坐,故事,蒙谕宣赐叩头即坐。自嘉庆初年成哲亲王秉性谦温,谢而不坐,遂以为例。道光初,诸臣面奉谕旨,仍复旧制。

  劳文毅朝毕忘戴冠劳文毅公崇光官两广总督时,入觐召对之际,上语及特恩事,文毅免冠碰头.向例,凡臣工召对涉及谢恩者,均须免冠碰响头,于时,自摘冠置面前地上,碰头后,仍取戴之。劳以天威咫尺,敬畏过甚,免冠后而忘复戴,秃首而退。上笑顾内侍曰:「外官不惯朝仪,矜持太过,乃致此失,汝辈可送还之。」且谕诸廷臣,勿以失仪纠之也。文毅既出,犹不自觉,及内侍持冠戏之曰:「公已不须此乎?」文毅恍然,皇恐异常,即欲接冠,内侍靳之曰:「红顶花翎,价值不赀,谈何容易!」文毅许以重酬,而后与之。嗣知出自上恩,则已亲许之,不能悔矣。

  韩文钧朝见遽起去穆宗视朝之将退也,每整衣示意,则召见者肃然引退。内阁学士韩文钧于同治间曾考差一次,请训时,亦如此。光绪某年,以京察一等随班召见,碰头毕,德宗身微起,以手理襟袖,韩遽恭请圣安出。德宗方欲咨询一切,见其状,颇深怪异,与军机处王大臣言之。有奏此系穆宗成例者,德宗怆然,眷念老成,未几,竟放督粮道。

  孝钦后视朝时之仪从孝钦后之出寝殿而往视朝也,辄坐敞轿,以身衣礼服之内监八人舁之。李莲英扶轿行其左,别有一二内监行其右,轿前有五品太监四人,轿后有六品太监十二人,各持衣鞋巾梳刷香粉香炉银朱笔墨黄纸旱烟水烟及各式镜;最后一人持黄缎椅;尚有阿妈二人,宫眷四人,亦各持有物品。德宗亦步行在轿右,皇后与阿妈宫眷均行于轿左。

  召见膝裹厚棉大臣召见,跪久则膝痛,膝间必以厚棉裹之。光绪某年,李文忠公鸿章以孝钦后万寿在迩,乃在直督署中日行拜跪三次,以肄习之。

  孝钦后六旬万寿光绪甲午冬,孝钦后六旬万寿,疆吏派员祝嘏,自颐和园至西苑,沿途分段点景。会中日战事方亟,廷臣交章谏诤,乃命停止点景,仅于园内排云殿受贺.万寿期前,主位命妇每日习礼,随孝钦听戏,宫眷仍如常伺候,预至剧场,立院中。孝钦至,咸跪迎,最前为皇帝,次则后妃公主宫女,又次为主位命妇,皆听皇帝记号,即跪于地。十月初十日早,宫眷每人购鸟百种,献孝钦,孝钦亦购鸟万头以放生,殿悬鸟笼无数。孝钦先择午后四时,率宫人登山,山颠有庙一,先焚香祷神。太监各携一笼,跪孝钦前,孝钦开笼放之,祝其不再为人所捉。中有各色之鹦鹉,皆锁以炼,开炼后,有立而不飞者,孝钦异之。李莲英因跪奏曰:「老佛爷福大,鹦鹉感动慈悲,自愿在宫伺候。」孝钦乃大悦。实则李预令太监驯养已久,藉以博孝钦欢,使其以为己心果慈,故能感及鸟兽耳。最可哂者,孝钦放生时,山后即有太监捕之,复售之于外矣。

  德宗万寿德宗值万寿,即衣绣金龙之黄袍,外罩枣红外褂,冠缀大东珠。先诣孝钦后宫请安,继至列祖列宗神位前叩首,以及于孝钦,乃升殿受文武百官朝贺.行礼时,奏乐,有硬木所制乐器,底平,径约三尺,其上为半圆形,约高三尺,中空,有一专司之官执木槌击之。皇帝即位时,亦用此器。又有一器,虎形,亦硬木,缘革,置院中,作声如连珠炮。又有木鼓声,震耳欲聋.旁有赞礼官,呼跪起叩首等。又有木架一,高八尺,宽三尺,有三横木,下垂十二铃,纯金所制,击以木锤,其声如以齿轮旋转之琴音而略大。此架在殿之右,左亦有一架,为玉铃,音极纯美。礼毕,德宗回宫,后妃以次皆叩头.皇后跪上如意一柄,有全玉者,有木制而嵌以玉者。妃嫔行礼,亦奏乐,太监等叩首则否,宫女继之。德宗又诣孝钦宫谢恩,孝钦率全宫之人观剧,并赐宫眷糖食。

  奏对行一跪礼光绪庚子初秋,德宗奉孝钦后狩于太原。是冬,自晋沿汾溯河而入秦。孝钦以时事艰难,礼数宜略,谕侍从诸臣登御舟奏事者毋拜,但行一跪礼,旋起立而敷陈,不似寻常朝典之尊严矣。

  三枢臣朝拜倾跌光绪辛丑,两宫自西安回銮以后,时军机大臣为荣文忠公禄、鹿文端公传霖、王文勤公文韶,年皆耆耋。一日,朝拜方兴,文端误践文勤朝衣,文端既跌,文勤亦仆,文忠为文勤所挤,又仆,遂皆叩首而兴.孝钦后为之莞然,德宗亟命太监掖之。

  贡物之弊定例,采办贡物,如果品之属,由官给价,向民间平买.厥后吏胥舞弊,克扣价目,十给二三而已,甚至并十之二三而亦无之。业此者,须先与议定,每年应纳几何,方准给据采办.又如佛手一物,闽中所贡,年不过六百斤,例由将军署给价银九十六两,令民间领办,嗣则每年转纳百余元。小民有栽种佛手者,仅得售与办贡之人,其价目高低,亦由办贡人定之。盛京贡辽阳香水梨五十担,至京,除霉烂外,惟余三十担输入大内。其地雇夫五十名,挑运十余日,所费已不资矣。且盛京官吏藉办贡之名,婪索小民,所得颇多。

  年例进呈贡物外省盐关织造,向有年例办进备赏等物,亦止准备进一分。苏楞额为两淮盐政,年例进风猪肉一百块,皮糖八匣,加倍进呈,掷还一半,仍处分之。

  冬季进呈冬笋冰鲜每届冬季,崇文门进呈冬笋及冰鲜鱼.冬笋来自楚、皖,分年进京,楚笋当年,则入京在秋杪;皖笋当年,则入京必冬初也。冰鲜产于津沽,以总督署前玉带河所产者为上品,即银鱼也。

  吉林岁贡吉林所贡方物,岁有数次。四月,进油炸白肚鱼肉丁十坛。七月,进窝雏鹰鹞各九只.十月,进二年野猪二口,一年野猪一口,鹿尾四十盘,鹿尾骨肉五十块,鹿肋条肉五十块,鹿胸岔肉五十块,晒干鹿脊条肉一百束,野鸡七十只,稗子米一斛,铃铛米一斛。十月,由围场先进鲜味,计二年野猪一口,一年野猪一口,鹿尾七十盘,野鸡七十只,树鸡五十只,稗子米一斛,铃铛米一斛。十一月,进七里香九十把,公野猪二口,母野猪二口,二年野猪二口,一年野猪二口,鹿尾三百盘,野鸡五百只,树鸡三十只,鲟鳇鱼三尾,翘头白鱼一百尾,鲫鱼一百尾,稗子米四斛,铃铛米一斛,山查十坛,梨八坛,林檎八坛,松塔三百个,山韭菜二坛,野蒜苗二坛,柳木鎗鞘八根,柳木线鎗鞘八根,驳马木线鎗鞘八根,驳马木鎗鞘八根,枢梨木虎鎗杆三十根,桦木箭杆二百根,椵木箭杆二百根,白桦木箭杆二百根,杨木箭杆二百根,海青芦花鹰、白色鹰俱无额数,窝集狗五条, 「 系奉旨之年赉进.」 贺哲匪雅喀奇勒哩官貂鼠皮二千五百八十二张。 「 隔一年賷送进御览.」 紫桦皮二百张,上用紫桦皮一千四百张,白桦皮改为紫桦皮一千四百张, 「 隔一年进御览.」 官紫桦皮二千张,又交下五旗官紫桦皮一万二千张,白桦皮三千张,暖木皮四百五十斤,莝草四百五十斤,又交下五旗,每旗暖木皮各五十斤,莝草各五十斤。 「 以上俱赍送武备院查收。」 接驾及恭贺万寿进贡物产,貂鼠,白毛梢黑狐狸,倭刀,黄狐貉,梅花鹿,角鹿,鹿羔,麑,麑羔,麞,虎,熊,玄狐皮,倭刀皮,黄狐皮,猞猁皮,水獭皮,海豹皮,虎皮,豹皮,灰鼠皮,鹿羔皮,雕鹳翎,海参,白肚鳟鱼肉丁,烤干白肚鳟鱼肚囊肉,油炸鲟鳇鱼肉丁, 「 以鱼油炸鱼,满语名黑伙。」烤干细鳞鱼肚囊肉, 草根鱼, 鳑头鱼, 鲤鱼, 花鯚鱼, 鱼油, 晒干鹿尾, 晒干鹿舌, 鹿后腿肉, 小黄米, 炕稗子米, 高粱米粉面, 玉秫米粉面, 小黄米粉面, 荞麦糁, 小米粉面, 稗子米粉面, 和的水(飠端)饽饽, 搓条饽饽, 豆面翦子股饽饽, 打糕肉夹搓条饽饽, 炸饺子饽饽, 打糕饽饽, 撒糕饽饽, 豆面饽饽, 豆票产糕饽饽, 蜂糕饽饽, 叶子饽饽, 水(飠端)子饽饽, 鱼儿饽饽, 野鸡蛋, 葡萄, 杜李, 羊桃, 山核桃仁, 松仁, 榛仁, 核桃仁, 杏仁, 松子, 白蜂蜜, 蜜脾, 蜜尖, 生蜂蜜, 山韭菜, 贯众菜, 蔾蒿菜, 鎗头菜, 河白菜, 黄花菜, 红豆花菜, 蕨菜, 芹菜, 丛生磨菇, 鹅掌菜。

  六安州贡茶礼部主客司岁额,六安州霍山县进芽茶七百斤,计四百袋,袋重一斤十二两。由安徽布政司解部,其奉檄搉茶者,则六安州学正也。

  黑龙江贡貂貂产索伦东北。捕貂以犬,非犬则不得貂。虞人往还,尝自减其食以饲犬。犬前驱,停嗅深草间,即貂穴也。伏伺噙之,或惊窜树末,则人犬皆屏息以待。犬惜其毛,不伤以齿,貂亦不复动,纳于囊,徐俟其死。人岁输一于官,各私识毛色,汇送佐领处。每岁五月,黑龙江将军至墟场,选以贡。凡三等,官给价有差,不入等者听鬻。

  黑龙江贡鹰打鹰,黑龙江流人役也。人岁输二鹰,以海青、秋黄为最。贡无定数,多不踰二十,常保护之以防道毙。艾浑、墨尔根各三十架,送黑龙江将军汇选之。江冰始猎,参领以下猎雉,将军猎野彘,于通铿河备贡数。通铿,蒙古地,先期移文告之。

  黑龙江贡柳叶鱼柳叶鱼出黑龙江,将军尝令人捕取,以献天厨.布鲁特贡马布鲁特例至伊犂进马,每年夏秋,将军赴察哈尔、厄鲁特游牧,查孳生牲畜。其马羣扣限取孳,照三年一均齐之例办理。马之善走者,前肩及脊,或有小痂,破则出血,土人谓之伤气,凡有此者多健马.故古以为良马之征,非汗如血也。

  藏回例贡喀尔喀图什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有进贡九白之例,札萨克台吉有进贡汤羊、活羊、马匹、鹰狗、雕翎、貂皮等例,前藏达赖喇嘛、后藏班禅额尔达尼有各间二年遣使呈递丹书克贡件之例,哈密、吐鲁番回子郡王有请安进贡及哈萨克等朝觐贡马之例,伊犂所属哈萨克遣使贡伯勒克马匹之例。

  土司、土舍进献礼物,谓之贡输。

  西藏喇嘛有进呈丹书克之例。

  东北边部落入贡东北边部落之入贡于宁古塔者八。每年自四月至六月,俱以次入贡。自宁古塔东北行四百余里,住虎尔哈河松花江两岸者,曰孥耶勒,曰革依克勒,曰裕什克哩。此三喀喇, 「 喀喇汉言姓也。」 役属已久,各有头目。其少年精悍者,则渐移家内地,编甲入户,或有为侍卫者,初服鱼皮,后服国朝衣冠,名异齐满洲;异齐者,汉言新也。其地产貂。自宁古塔东行千余里,住乌苏里江两岸者曰穆连连,俗类窝稽, 「 窝稽疑即古之室韦.《北史》,室韦在勿吉北千里,魏、齐后分为五部,不相统一,所谓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木怛室韦、大室韦.南北室韦皆捕貂为业,冠以狐貂,衣以鱼皮。钵室韦用桦皮盖屋,大室韦尤多貂皮青鼠。」 产貂。又东二百余里,住伊瞒河源者,曰欺牙喀喇。其人黥面,其地产貂,无五谷,夏食鱼,冬食兽,以其皮为衣。自宁古塔东北行一千五百里,住松花江、黑龙江两岸者,曰剃发黑金喀喇,凡六,俗类窝稽,产貂。以上皆每年入贡。又东北行四五百里,住乌苏里、松花、黑龙三江会流左右者,曰不剃发黑金喀喇。类皆披发,鼻端贯金环,衣鱼兽皮,陆行乘舟,驾以狗,御者持木篙立舟上,若水行拦头者然,所谓使犬国也。其语与窝稽异,无文字笔墨,以皮条纪事,小大随之。其地产貂。又东北行七八百里,曰飞牙喀,俗产与不剃发黑金同,而赤臀无袴,以皮蔽其前。自宁古塔东北行三千里,曰欺勒尔,滨大东海,俗产与欺牙喀喇同。以上各种,皆三年一贡。凡岁贡者,除赐衣冠什器外,宴一次,固山大以下陪宴。三年一贡者宴三次,宁古塔梅勒章京陪宴。东边部落贡盛京者,曰库牙喇,俗与窝稽同,产海豹江獭皮。其地在图们江北岸,与南岸朝鲜之庆远府城相对,去宁古塔五百里,岁一贡。使鹿部约在使犬诸部之外。崇德丙子五月,额赖达尔汉追毛安部下逃人至使鹿部喀木尼汉,获男女二十九人来献.进呈先时后时花果诸王福晋,辄于岁首进奉石榴、桃、李、荔枝、枇杷、瓜、豆、花椒之类,余如丁香、兰蕙、海棠、茉莉、牡丹、红绿梅、迎春、黄菊,合先时后时之物,亦纷纷呈进,以为应运而生,为熙朝祥瑞也。

  钱谦益贡物顺治乙酉,豫王下江南,明臣皆致重币,以钱牧斋所献为最薄,盖自表其廉白也。所具柬帖,第一行细书「太子太保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臣钱谦益」,末亦如之。其贡品乃鎏金银壶、法琅银壶各一具,蟠龙玉杯、天鹿犀杯、葵花犀杯、芙蓉犀杯、法琅鼎杯各一进,法琅鹤杯、银镶鹤杯各一对,宣德宫扇、真金川扇、弋阳金扇、戈奇金扇、百子宫扇、真金杭扇各十柄,真金苏扇四十柄,银镶象牙箸十双.以是为薄,其厚者可知矣。

  暹罗进白鼠康熙朝,暹罗进白鼠三百头,圣祖以赐四皇子,即世宗也。乃分四队,日教之战,不听命者杀之。越日,未死者不及半矣。圣祖闻之,谓其自幼嗜杀,恶之。

  西人贡火鸡康熙辛亥,西洋人有以火鸡入贡者。舟进苏州阊关,出鸡于船头,令市人聚观之。赤色,与鸡同,饲以火炭,如啄米粒也。

  西洋贡狮康熙乙卯秋,西洋遣使入贡,品物中有神狮一头,乃系之后苑铁栅。未数日,逸去,其行如奔雷快电。未几,嘉峪关守臣飞奏入廷,谓于某日午刻,有狮越关而出。狮身如犬,作淡黄色,尾如虎,稍长,面圆,发及耳际.其由外国来时,系船首将军柱上,旁一豕饲之,豕在岸犹号,及入船,即噤如无力。解缆时,狮忽吼,其声如数十铜钲,一时并击,某家厩马十余骑同时伏枥,几无生气。

  杜紫纶独进一词杜紫纶名诏,少从其乡先辈严荪友中允、顾梁汾舍人游,故工倚声。康熙乙酉,圣祖南巡,以诸生进迎銮词.驾幸惠山,召见,已而被召至京。一日,传待诏者八人,命写御制《金莲花赋》,各赋纪恩诗一首。紫纶独进一词,拔置第一,旋命纂修《历代诗余词谱》。

  圣祖却喇里达贡圣祖幸索尔哈济时,喇里达头人进青翅蝴蜨一双,谓能捕鸟,又彩鹞一架,谓能击虎。上命侍卫毋纳,厚赏其人而还之。

  贡瓜瓜以哈密为上,圣祖常以之颁赐羣臣,皆西陲所贡者。而山右进献有榆次瓜,闽中则腊月进瓜。

  高宗却粤贡高宗屡降谕旨,不许购办珍奇,如郑大进贡物,金器甚多,粤海关节贡,有珍珠记念等项,粤抚王检贡物,有小珍珠一项,均即发还,并令嗣后毋得进呈金珠。

  广东贡米粤东广州府属之番禺、花县,肇庆府属之阳春县,征收民米,向有厨房米、宫眷米名色。米必细长洁白,方准收纳,计米万二千余石。此项嘉谷,产少价昂,民以为大累。盖事起于明,明以此贡王府之用,相传厨房米为王所食,宫眷米为妃嫔所食。沿至国朝,即以为驻防旗营武职俸米,收时挑剔殊甚,乾隆间,两广总督觉罗鹤年奏禁之。

  厦门贡燕厦门贡燕一项,始于乾隆初年,由商人承办.初祇一百斤,旋添办六十斤,每年春秋两季,分送将军督抚衙门呈进.春贡七十斤,秋贡九十斤。迨巡抚缺裁,而贡额照常。此物出自南洋各岛,萃于香港,初非厦产,历年由商赴港采购。约计燕价及装潢等费,每斤约需银七八十圆,以岁贡燕菜百六十斤计之,约需万圆以上,而贡行开支各项例规,暨用人办事经费,数且倍之。其用费所出,由进口各货厘金项下酌抽,名为贡资,汇交贡商承办.特旨免贡长江鲥鱼长江渔船,每岁四月,向有贡献鲥鱼之例,沿明制也。康熙朝,奉谕停止。而地方有司改为折价,向网户征收,解充公用,胥吏因缘苛索,沿江居民捕鱼为业者苦之。乾隆初年,复奉特旨豁免,永着为例。

  吴中巨室进鸡肝吴中某巨室于乾隆时称极盛。高宗南巡,在虎阜建行宫,巨室献鸡肝一种.上尝之绝美,特加优赏,于是其家有乾隆鸡肝之目。或谓以此对西肴中之明治牛肉,可云工巧无伦。

  粤鄂浙三疆臣贡物乾隆辛未十一月二十五日,为孝圣后万寿。自西华门至西直门外之高梁桥,经棚、剧场相属于道,各省供奉,皆穷极工巧,粤、鄂、浙三省为尤巨丽。粤之翡翠亭,高三丈余,广可二丈,悉以孔雀尾为之。鄂之黄鹤楼,形制悉仿武昌,重楼三成,千门万户,不用一土一木,惟以五色玻璃砖砌成,日光照之,辉映数里。浙之镜湖亭,以径可二丈许大圜镜,嵌诸藻井之上,而四围以小圜镜数万,鳞砌成墙垣,人入其中,一身可化百亿.吴氏献砂仁肉圆南汇吴省兰、省钦兄弟,在乾隆朝,以附和和坤,得跻贵显.高宗南巡,过松江,吴氏弟兄献砂仁肉圆一味。高宗尝之,舌本微麻,疑有异,出而哇之。吴氏弟兄大惊,急俯伏于地,以高宗已嚼之肉圆吞食净尽,盖恐高宗疑有毒药在内,至蹈不测,故自食之,以明无他也。

  西藏贡金钟乾隆乙亥,西藏进贡金钟一架,计重二十八斤,确为六朝流徙至边之故物也。

  西洋贡铜人乾隆甲申, 西洋某国贡铜伶十八人, 能演《西厢》一部。 人长尺许, 身躯耳目手足悉以铜铸成, 心腹肾肠皆用关键凑结. 如自鸣锺, 每出插匙开锁, 有定情, 误开, 则坐卧行止乱矣。 张生, 莺莺, 红娘, 惠明, 法聪诸人, 能自开箱加衣, 身体交接, 揖让进退, 俨然如生, 惟不能歌耳。 一出毕, 自脱衣卧箱中, 临值场时, 自行起立, 仍立于毯, 巧矣。

  钱陈羣献竹根如意乾隆庚寅,举行六十万寿,钱陈羣献竹根如意。高宗批云:「未颁僧绍之赐,恪致公远之贡。文而有理,把玩良怡。今赐卿木兰所获鹿,服食延年,以俟清晤。」高宗在位六十年而内禅,为太上皇,至嘉庆己未崩,寿八十有九。

  虬髯客书万寿无疆四字高宗八旬万寿时,两广总督福文襄王康安进奉之物为小枬木匣一枚。启之,则一小屋,中置屏风,屏风前一几,几列笔床砚匣。有机藏几下,捩之,一西洋少女,高可尺许,自屏右出,徐徐拂几上尘,注水于砚,出墨磨之。墨既成,从架上取朱笺一幅,铺之几上,即有一虬髯客出自屏左,径就几,搦管书「万寿无疆」四字。书成,掷笔,仍返入屏后,女乃从容收笔砚,置原处,扃户而退。制此者,为一院吏。制成,文襄踌躇曰:「四字如作满、汉合璧,则更佳。」吏曰:「容归思之。」既归,即高卧,夕乃起,起辄以布一疋,紧缠其首,升屋瓦,坐达旦。如是者三日夜,跃然曰:「得之矣!」略增机括数事,于是所书者,居然成满、汉文矣。文襄大喜,厚赉之。

  廓尔喀十年一贡乾隆壬子,廓尔喀举兵,非抗中国,欲伐印度也。印、廓夙有仇,廓久欲甘心于印,自知力不足,欲借我国之兵力。而其时译音不通,廓语又印、藏夹杂,不能解,边吏见兵起,仓黄入告,高宗乃命福康安征之,一战即降。降后,廓复上书于福,详述由廓入印之行程,愿导大兵收印度。福上闻,高宗疑廓将引我重兵深入腹地,聚而歼旃以复仇也,不允。且时正用兵西北,开辟新疆,亦无暇他顾。乃与廓定十年一贡之例。

  张照献制松苓酒方张文敏公照献制酒方:于山中觅古松,伐其根,将酒瓮埋其下,使松之精液吸入酒中,逾年掘之,色如琥珀,名曰松苓酒。

  王大臣进如意年节,王大臣呈进如意,始自雍正年间.嘉庆丙辰,贝勒贝子公等,以至部院侍郎散秩大臣副都统,俱纷纷呈进两分。于是定以限制,凡遇元旦、万寿及庆节,惟宗室亲王郡王满汉大学士尚书始准呈进,其余一概不准,并谕之曰:「诸臣以为如意,在朕观之,转不如意也。」

  檄谕缅甸国王嘉庆丙辰,缅甸王以恭逢国庆,遣使敂关朝贡。云南总督勒保以其使上年进京叩祝甫回,将原赍表文贡物令来使带回。仁宗以其国地居炎徼,遣使远来,徒劳跋涉,向化未伸,因命军机大臣代拟巡抚江兰檄谕之。檄曰:「云南巡抚为檄知事:照得该国王以今岁恭逢国庆,遣令头目人等敂关赍到表文贡物,恳求朝贡进京,经总督部堂勒以该国贡使甫经回国,将此次原赍表文贡物,仍交来使带回,令该国王俟嘉庆五年再行遣使赴京祝嘏具奏。蒙大皇帝俯鉴该国王抒忱效顺,实出至诚,而总督部堂勒新任云贵,不能仰体大皇帝怀柔至意,率将赍到表文贡物仍令来使带回办理,错谬已极.钦奉谕旨,将勒保革去总督,并交部严加治罪,仍命将办理错误原由传谕该国王知悉。至该国使臣业经遣回,若又令进京朝贡,长途跋涉,未免来往烦劳,特令本抚谕知该国王,应俟嘉庆五年太上皇帝九旬万万寿,再遣使来京祝嘏,以遂瞻就之忱。并特赏该国王绣蟒袍料一件,织金蟒缎一疋,大红片金一疋,大红糚缎一疋,以昭懋赉而示体恤。为此知会该国王,遵照祗领,须至檄者。」

  外藩进白鹰海东青嘉庆庚申冬,卓里克图亲王拉旺进白鹰,科尔沁达尔汉亲王丹怎旺布进海东青。上召画工各绘为图,命供奉内廷翰林赋诗以题之。

  金甡贡莱石菊花金海住尚书甡,嘉庆壬戌状元,直上书房,质庄亲王为其弟子,性直鲠,遇诸皇子嬉笑,即面折之。体肥伟,夏日裸体园中。遇万寿节,禁廷词臣皆有贡献,金贡莱石菊花一枚,号曰「东篱寿友」。同事者诮其弇陋,金曰:「天子富有四海,何所不备,吾辈措大所献者,联君臣之情尔。此物吾所珍惜,故贡诸丹陛,亦野人献芹意耳。」

  廓尔喀贺教匪荡平嘉庆癸亥八月十二日,廓尔喀国以教匪荡平,奉表称贺,其略曰「小臣廓尔喀额尔德尼王吉尔巴纳足塔毕噶尔玛萨,九叩跪奉如天覆育如日月照临抚育万国寿如须弥山坚固至大至尊文殊菩萨大皇帝宝座前。窃小臣闻湖南教匪滋事,致天威震怒,遣兵剿除。今已平定,从此永享升平之福,小臣闻之欣慰。小臣受恩深重,虔修土产微物表文,叩贺天喜。小臣屡蒙天恩,视如子民,惟有一心归顺,和睦邻封。小臣阳布离京甚远,小臣年幼,恳将小臣当作奴辈,常时施恩教导,沾恩不浅」云云。其贡物计十二事,有左插刀、湾刀、双眼鎗、镀金镀银鸟鎗等名。

  仁宗令弃叶尔羌贡玉和阗产玉之地有五,曰玉陇哈什,曰哈喇哈什,曰桑谷树雅,曰哈琅圭,曰塔克。惟出玉陇哈什、哈喇哈什二河者美,其水皆出南山,东西夹和阗城而下。和阗,古于阗,《汉书》所谓于阗在南山下,其河北流是也。西曰哈喇哈什河。哈什译言玉,哈喇译言黑也,故玉色黯。东曰玉陇哈什河。玉陇译言察视之辞, 「 俗言瞧看。」 其玉尤佳。嘉庆间充贡之地皆罢采,岁惟取玉于此河。其叶尔羌之玉则采于泽,恒以秋分后为期,河水深仅没腰,然常浑浊。秋分时,祭以羊,沥血于河,越数日,水辄清。盖秋气澄而水清,回人遂以为羊血神矣。至日,叶尔羌帮办大臣莅采于河,设毡帐,视之。采者为回人,入河,探以足,且探且行,试得之,则拾以出水,河上鸣金为号。一鸣金,官即记于册,按册稽其所得,采半月,乃罢,所谓玉子也。道光以来,所产渐稀,回民应贡,出赀购以献矣。叶尔羌西南曰密尔岱者,其山绵亘,不知其终,其上产玉,凿之不竭,是曰玉山。山恒雪,欲采大者,必乘牦牛,挟大钉巨绳以上,纳钉悬绳,然后凿玉。及将坠,系以巨绳,徐徐而下,山峻,恐玉之卒堕而裂也。斧凿碎玉堆积,随时可采。雀侯之玉色则青,盖石之似玉者。《尔雅》云:「西北之美者,有昆仑墟之璆琳琅玕焉。」密尔岱是其地,可补《尔雅》注也。

  叶尔羌办事大臣尝奏进大玉,运致颇艰.嘉庆己未,方弛采玉之禁,并命勿进此大玉,令于所至之地乌沙克塔克台弃之,此即密尔岱所产者也。徐星伯行经其处,见有大者重万斤,次者重八千斤,又次者重三千斤,初覆以屋,年久屋圮,玉之面南者为风日所燥,剥落起皮。辇此大玉时,用马数百。回人不善御,前却不一,鞭棰交下,积沙盈尺,轴动则胶固,回人持大瓶灌油以脂之,日纔行数里。奇丰额奏称回民闻弃此玉,无不欢欣鼓舞也。

  宣宗御用笔砚宣宗即位,内府循例备御用砚四十方,背镌「道光御用」四字。上以所备过多,闲置足惜,因命分赐诸臣。御用笔,向皆选紫毫之最硬者,方得奏进,笔管镌「天章云汉」等字。上以其不合用,命英和以外间习用者进,试之,取纯羊毫、兼毫二种,命仿此制造。复以管上镌字多虚饰,命以后各视其笔,但镌纯羊毫、兼毫字而已。

  颜检奏罢福建贡荔福建例贡荔枝,道光辛巳,经闽浙总督颜检奏罢.缅甸进平定回疆贺表道光己丑十月,缅甸国王遣人进金叶表,因奉朝廷平定回疆,生俘首逆,恭进皇太后徽号之诏,畏服欢喜而来贺,经云贵总督代为奏进.琉球四年入贡故事,琉球国间岁一贡,道光己亥,诏改每四年遣使入贡。是岁,中山国王尚育咨达闽抚,谓琉球地滨海,最患多风,惟朝贡以时,则风雨和顺,每遇贡年,岁必大熟。又贡舶出入闽疆,岁颁时宪书,得以因时趋事,庶务合宜。又琉球不产药材,赖贡舶载回应用,至航海针法,全赖随时学习,番休更替,若四年一朝,则丰歉不齐,人时莫授,药品缺乏,针盘荒疏,请奏复旧制。时抚闽使者为吴文镕,疏闻。宣宗手敕报曰:「据奏情辞真挚,如所请行。」

  广东贡化州橘红化州属广东高州府,多橘树,在州署者最著名,其结实与寻常异,皮厚肉酸,不适于口,分其皮为五角或七角,治痰病如神。相传橘树下有礞石,每年结实后,州官循例验明,遣役驻守,熟后派员督采,入贡者长须七寸。咸、同间,粤寇扰乱,州署被兵,树为火逼,大株遂枯,仅留孙枝,结实不及贡式。经大吏入告,嗣后所贡乃不拘分寸。凡近州治,得闻谯楼更鼓者,其皮均佳。橘蒂形凹,赖家园种者,往往乱真,州官每于皮上加印以别之。

  广橘贡费十数万同治时,有海军将领王姓者,谈者忘其名字。其所率兵舰自粤至北洋,馈某权要以广橘数筐。时海道初通,京师素无此物,某以其一筐转赠恭王。王之少子,袖数枚入宫,穆宗食之而甘,使内监至恭邸索之,会已罄,问所从得,以馈自某对,复索之某处,则亦投赠尽矣。以既经御赏,急遣王以兵舰至粤,尽购市上所有以来,费银数万.比上呈,内监索赂,某不应,内监衔之,剖其溃败者以进.穆宗觉味逊于前,以询某,某大恐,侦知其故,亟贿内监,乃以良者进.他日见某,偶言及之,某叩头谢,冠索忽绝,触阶而坠,为内监所持,将纠其失仪,又贿数万金,始免。是役也,以一果饵之微,而某之所费已十数万金矣。

  曾文正贡石盂曾文正公国藩初藏奇石一座,色洁白如璧,置日光中,石心隐隐有血纹无数。文正相度其形,制为水盂一只,两耳各虬头上仰,有环,置滴水,明日即盈盈满矣。此盂能知晴雨,每当天将雨时,盂边缘上垂露,滴滴如珠,色愈苍润,水忽现微红色。若大雨数日,将晴之时,则盂珠顿落,一洁如故,而盂水忽复现淡绿色,一望深碧而有光。文正在军中,每以此盂相随,尝言宁失兵丁一翼,必不可失此盂,盖以其有益军事也。同治甲子,粤寇平,文正献于朝,入内库。

  琉球贡使同治乙丑,有琉球贡使过常州,使舟泊西门外接官亭下,久之,二役舁一方箱至,一骑持名帖随之,立岸上,高呼曰:「使臣接供应!」即见使舟有二人出,跪船首,向岸叩头,亦高呼曰:「谢天朝赏!」于是二役即舁箱入舟中。须臾,舁空箱,随骑者匆匆去。久之,武、阳两县令呵殿来,舆立河干,两令端坐不动,执帖者以名帖两手高举,高呼使臣接帖,于是正副二使臣出,向岸长跪,以两手各捧一令名帖,戴于顶。口中自述职名焉。两令但于舆中拱手,令人传免而已,不下舆也。礼毕,使者入舱,两令亦呵殿归署矣。郡守位尊,不往拜也。两令名帖,以红纸为之,长二尺,宽八寸,双折,居中一行,大书「天朝文林郎知常州府某某县某某顿首拜」,字大径二寸许.琉球贡道,仅许收福建海口,至闽后,即须由内地前进.抵闽,浙闽总督有验贡之例。是日,总督坐大堂,司道旁坐,府县立侍案侧。两贡使手捧表文贡单,至头门,即跪,报名,膝行而进,至公案前,以表文贡单呈验。总督略阅一过,传询数语,命赐食,即有一役以矮桌二,置大堂口,酒肴亦续续至,二使叩头谢,就堂口席地,坐而食之,各官仍坐堂上也。须臾食毕,复向上九叩首谢恩毕,乃鸣炮作乐掩门.琉球贡使衣宽博,腰系大带,宽尺许,以颜色分贵贱,冠亦如之,其仆役则似戏剧中之苍头.丰台花匠贡盆菊光绪中,顺天丰台花匠进呈盆菊,有一枝作深赭色者,名曰寿星袍。孝钦后至为爱惜,与天津查氏之黄金印并列御榻前。

  张樵野进人参酒德宗体弱,张樵野侍郎尝进人参酒,饮之甚适.其色如琥珀,香似麝兰也。

  志家进笼饼德宗瑾嫔,为志锐妹。一日,志家庖丁自制笼饼, 馈进宫中。德宗食而甘之,谓瑾嫔曰:「汝家自制点心,乃若是精美乎?胡不常川进奉也。」不知宫门守监,异常需索,即此次呈进笼饼,得达内廷,所费已逾百金矣。

  缅甸贡象象房在京师宣武门内,仍明旧也。朝会大典,如献俘宣赦等事,以驯象驮宝瓶,立朝班前。咸丰以来,越南、缅甸相继属于英、法,朝班无象者十余年。至同治戊辰,云南底定,缅甸始复贡象七只.光绪甲申春,一象忽疯,掷玉辂于空中,碎之,逸出西长安门,物遭之碎,人遇之伤,掷奄人某于皇城壁上。西城人家闭户竟日。至晚,始获之。从此象不复入仗,而宣武门象坊之象亦多老死,此制遂废.廓尔喀贡使光绪乙亥冬,廓尔喀使来贡,由安定门大街过天桥,入正阳门,至四译馆止焉。护送贡品行李随从及兵役约四五百人。使臣二人,衣糁金宽博之衣,红紫色,冠如僧所戴者,中较高,上有金绣.各手素珠,乘四人肩舆,无盖无帷,如庙中神轿状。四译馆通事能廓语者仅一人,幸廓使能英语,遂以英语相酬答焉。光绪乙巳,犹遣使入贡也。

  孝钦后好贡献孝钦后好贡献,自军机大臣以下,月必有进,而太监索宫门费往往过其物价.孝钦时有赉,中涓因亦奢求,一食品亦索数十金,故军机大臣虽年俸四五万金,不足供需索之资.某大臣贡傻白金鱼孝钦后喜蓄金鱼,有傻白者,为某大臣所进.孝钦每侵晨往视,内监以掌拍其缸盖曰:「傻白,老佛爷来瞧汝矣。」即扬鬐而起,唼喋有声,否则潜藏荇藻间,无从窥见。宫人以是目为灵物。

  藩王入贡沙木胡索特王因逢孝钦后七旬万寿,亲赍贡物入京,凡三十箱,为金沙、金豆、珊瑚、玛瑙、狐豹皮、哈密瓜等物,均呈交理藩院,由理藩院转交内务府,照单收纳.外臣进日本开国五十年史日本大隈重信所著《日本开国五十年史》,曾于宣统己酉遣员赍送至京师,由外务部代奏进呈。卷首有大隈上奏文,纯用汉文奏疏形式,折首书「外臣伯爵大隈重信跪奏」字样,盖出青柳笃恒之笔也。青柳乃早稻田大学讲师,为日本最著名之精通我国官话者。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幕僚类

  清稗类钞幕僚类幕僚曾定品级雍正初,上谕有曰:「今之幕宾,即古之参谋记室。凡节度观察,皆征辟幕僚,功绩果着,即拜表荐引。其仿古行之。」乾隆初,兵部侍郎吴应宗疏请督抚设七品幕职二员,布按两司设八品记室二员,府州县设九品掾司一员.后皆不果行。

  延请幕友有期限乾隆丙申,御史胡翘元奏称:「各衙门延请幕友,定以五年更换,并不准延请本省人,及邻省五百里内者。」得俞旨,通行各省。已而有劣幕徐、叶二案,均浙人。高宗怒,谓幕友果不通声气,虽年深,亦不至于请托舞文,设不能远迹避嫌;即年浅,亦难保无狥私曲法。且有驯谨之幕,相随日久,尚可资其辅助,若已满年期,动易生手,诸事未能即谙,而新延之人,亦未必悉皆可信。于是幕客之限稍弛。

  绍兴师爷绍兴师爷,纪文达称之为四救先生是也。非必有兼人之才、过人之识,不过上自督抚,下至州县,凡官署皆有此席,而彼此各通声气,招呼便利,遂能盘踞把持,玩弄本官于股掌之上。其办事也,除钞袭师传秘本及等因奉此而外,类皆事理不通。官之所以必用之者,实以其能与上级衙门通声气焉。至绍兴师爷之称,可详言之。盖仆从之于官称老爷,于幕友称师爷,刑名、钱谷二席,均得此称,冠以绍兴二字者,则以操是业者之类皆绍人也。

  粤省幕友粤省幕友,束修与火食并送,与江浙等省修金之外别送火食者不同。修多少不等。刑名、钱谷两席有分办,有兼办.南海、番禺两首县,案牍较繁,分捕属、司属、客案各席;广府分属案、提案、客案三席;臬司分广股、惠股、潮股三席;藩司分东西文案两院。张文襄督粤汰之,改委文案委员.名臣起家幕僚当代名臣多由辟幕起家,百文敏公龄督两江,林文忠公则徐、陈芝楣中丞銮为幕僚,文敏均许以封疆才,后果不谬。陈佐文敏时,居署西偏池上百八十竿精舍,尝作小篆牓于亭,曰个中乐。及陈权两江督篆, 复居此亭, 旧同幕友顾蕙为作《 中真意图》, 僚属多有题咏。 至如合淝二李之客于曾文正, 左, 刘二公之客于骆文忠, 则尤为表表也。

  红兰主人邸多文学士红兰主人岳端,安亲王子,善诗词.邸中多文学士,安王命教诸子弟,故康熙间宗室文风,以安邸为最盛。延沈方舟济等为上宾.方舟妻朱氏,名柔然,亦工诗,迟方舟久不归,作《杭州图》寄之。主人为题诗云:「应怜夫壻无归信,翻画家山远寄来。」沈即日束装南旋。主人尝选郊、岛诗,为《寒瘦集》行世。

  彭讱庵佐金光祖南昌彭佑讱庵,国初侠士也,力田养亲,且耕且读.年四十,父母殁,始有四方之志。才略过人,诸大帅争致之幕府,而名绩尤着于粤东.康熙癸丑,三藩作乱,彭与宁都魏际瑞以策干平南王,不合,遂游诸方面间,而制府金光祖雅重之。刘进忠畔,官兵合围潮州议,绕营掘濠,而近营冢数百,居民汹惧。彭询知其俗多深葬,遂献议,濠宽上狭下如釜形,斜深丈许,即不伤墓中骨。金称善,因属役于彭,民大喜。未几,城遂下。海寇赵子龙犯肇庆,欲招之降,而难其人,强彭往。至则露刃相向,彭屹然注视良久,曰:「若非濠畔街赵某乎?」赵屯冑涕泣,立解甲归顺。始赵居广城,众辱之于市,彭解之,与白金为生计,故一见而屈。金将上功以彭摄监司,彭拂袖行。抵广州,傅忠烈公以书币迎。谢曰:「公惟忼直轻信人,勿蹈贼计。吾二亲未葬,子幼,不复来分忧矣。」已而傅果中诡计,入贼营,遇害。彭在军,当道所遗白金,随手散,至家解装,仅买屋两楹,田数十亩,而葬四世十丧,余皆以恤族婣朋友之贫者。

  邵子湘佐宋牧仲邵长蘅字子湘,号青门,武进人。康熙中曾应博学鸿词之召,报罢,入太学,再应京兆试,卒不遇,益纵情山水。宋牧仲开府吴会,礼致之幕府,谈道论文,敦布衣昆弟之好。

  世宗聘会稽徐某雍正初,会稽有徐某,年四旬余,精名法,游河南,当时名幕也。偶家居,忽有使来聘,币至丰,所订束修亦甚厚,而不具名。徐讶甚,谓其使曰:「尔主为何人?为何官?聘我往何处?」使曰:「先生毋详诘,至后自知之,决不有负先生也。」徐筹躇至再,遂约期同行。不旬日而至,使前导,历高堂大厦数十重,至一处,使谓徐曰:「此即先生室也。服御饮食,有人司之,但不可出某处之门,出则恐不利。主人事忙,暇时自来相会,毋亟亟也。」言毕,怱怱去。徐大疑,询役人,又皆言语含糊。越数日,即有人送案件来办,徐阅之,皆各省重案也。方一月,前使又来,嘱写家书,注明银两居址,徐作书付之。家书来,亦以原封送阅。如是年余,徐以一步不能出门为恨,适院墙倚有木梯,乃缘梯而升,欲览墙外风景。不意隔墙一院,方有人小步,谛视之,友人某也,急呼与语.友惊曰:「可急下,此时不及细谈,晚餐后当来也。」徐乃即下梯。薄暮,友果至,谓之曰:「此事无须更言,子当知之。且子之来,出余之荐,实欲藉子相助为理耳。」徐曰:「子岂不知余无昆季,有老母,奈何?」友亦爽然若失,沉吟良久曰:「余固无还乡之理,若子则尚有可望,但须缓图.」语罢即去。后半载余,友又至,曰:「子事谐矣,但须慎密,不可漏言,更不可就他人聘。速摒挡一切,自有人来相送。」徐如教。不数日,果有人来为之整理行装,送归里,自此不敢复理旧业.久之,始知遣使聘之者,即世宗也。

  世宗问邬先生安否雍正朝,田文镜为河东总督。有幕客邬先生,绍兴人,习法家言,尝谓田曰:「公欲为名督抚耶?抑仅为寻常督抚耶?」田曰:「必为名督抚。」曰:「然则当任我为之,毋掣我肘矣。」田诘之,则曰:「为公草疏上奏,然不能令公见,疏上而名成矣。」许之,盖劾隆科多也。隆为世宗元舅,有拥立功,既而骄恣不法,世宗深苦之。邬早窥知上意,故疏上而隆果获罪,田宠遇遂日隆。已而以事与邬龃龉,大愤,辞去。自此田奏辄不当上意,数被谴责,不得已,使人求邬所在,以重币聘之返。邬要以日必白金五十两,许之,邬始再至。然不居抚署,辰入酉出。每至,见几有红笺封元宝,即命笔,或偶阙,辄去。时世宗亦知邬在田幕,请安折至,有时辄批:「朕安,邬先生安否?」邬客大梁,无眷属,日得五十金,恒以振贫之,或剧饮妓馆,必不留一毫忽至明日也。

  或曰,浙抚署有屋三楹,相传为雍正时邬先生所居室。邬先生者,老贡生也,沈酣于制艺,对人吶吶,不能作一语.世宗在潜邸,微服游各省,三至浙,辄饭其家,邬亦不知为世宗也。及李卫督浙,陛辞日,世宗谓浙中某先生,端人也,可延之入幕。李谨志之。既至浙,亟延之,见其百无一能,无奈何,姑奉以厚糈,馆以精舍。时届岁暮,例进请安折。请安折者,寥寥数字,曰:「某官某跪请皇上万安」。可影写,乃令邬书之。折入,世宗识其字,朱批曰:「朕安,邬先生安否?」李大惊,益优礼之。嗣是浙督屡易人,而邬先生者年享千余金,书一请安折,终其身勿替。

  顾礼琥一生作幕乾隆中,有名幕顾礼琥者,久居河督幕府,虽尝以进士授职,而自为诸生时,以代河臣草奏,适中上旨,遂留不遣。寻被荐,再进官,未离幕府。高宗东巡,有欲为之地者,辄固谢以免。

  毕秋帆幕多雅士太仓毕秋帆尚书沅开府武昌,幕下宾僚,多一时方雅之士。会重修黄鹤楼成,江都汪中为之铭,歙县程瑶田书石,嘉定钱坫篆额.过客登楼,叹为三绝.毕秋帆待程鱼门毕秋帆尚书待士优异,程鱼门舍人晋芳亦尝入幕,勖以宜多读书,程谓行箧无书,毕立呼阍人至,谕曰:「程老爷若买书,当为给值。」程自是得博观羣籍。

  孙渊如洪稚存焚妖书毕秋帆尚书抚陕日,孙渊如观察星衍古幕府,僚众以其狂而好狎侮人也,檄逐之,不即行,至以去住要毕。毕以别馆馆渊如,且加修焉。而渊如好冶游,节署地严,漏三商,必下键,毕自督视之。渊如乃夜踰垣出,辄翌晨归.一日,有长安生员某揭咸阳生员某伪造妖书,结党谋逆,已捕置狱中矣,并搜获妖书名册。刑幕语毕,穷治之,将兴大狱.渊如闻有妖书,约洪稚存同往,就请假观,则皆剽袭佛门福利之说,为诱胁箕敛计,并无悖逆字样,名册乃编造门牌草稿也。时方隆冬,垆火甚炽,出其不意,遽拉杂摧烧之。刑幕以白毕,毕坦然,事竟以释。

  邓石如客曹毕幕完白山人邓石如,立品甚高洁。乾隆庚戌,曹文敏公以祝厘入都,强山人同入都,山人独戴草笠,靸芒鞋,策驴,后文敏三日行。文敏舆从以山东发水,转后,与山人相值于开山。时巡抚以下命吏郊迎文敏,山人策驴过辕门,门者呵止之。文敏坐堂上,望见山人,趋出,延入,让上座,语座客曰:「此江南高士邓先生也,四体书皆国朝第一。」座客大惊,为具车从。文敏曰:「吾屈先生甚,欲其入都,卒不肯同行,愿诸公共成其志。」乃率座客送之辕门外,上驴去。后入毕秋帆尚书幕。吴中名士,多在节署,裘马都丽,山人独布衣徒步。居三年,辞归,毕强留之,不可,乃为置田宅为终老计,而觞其行,曰:「山人,吾幕中一服清凉散也。今行矣,甚减色。」四座惭沮。

  胡思显以撰拟奏稿得三品卿衔川楚用兵,以额勒登保为经略,奏带郎中胡思显代具奏稿。每有小衄,直陈不讳,仁宗嘉额不欺,并加胡思显三品卿衔。

  幕友为招房所屈戴山立家有婢曰珠姑,其夫亦戴氏奴。珠与佣工吉方、褚大、孔名奸好,同致夫死。事发,供出褚起意,吉买药,孔置饼中。幕友议四人罪维均。有招房陈大川,乘醉而骂,至内堂,曰:「官以数百金聘幕宾,而罪不能定,天下宁有一人死而四人抵命者乎!」幕友大惭,招与商议,乃以买药者为罪首。狱定,吉遂斩,珠姑凌迟.府幕遭瘟县幕慌嘉庆中,山东莱州府太守新旧交替,值岁杪,旧太守未即成行,幕友屠某、杨某至新守署贺年,旋至首县.县令王某,湘人也,司阍不为通,屠、杨厉声叱之,讵阍者喝令门役肆殴。主人出,客狼狈不堪矣,诉于新守。新守作调人,为书二律诗于牍尾,诗云:「豪奴结党打屠杨,府幕遭瘟县幕慌。两面调停新太守,一时气倒旧黄堂。拜年何必寻烦恼,喊禀居然要验伤。磕过头儿赔过礼,得收场处且收场。」又云:「这回厮闹太无因,打狗还须看主人。平日纵容原不免,当场喝令恐非真。也知械杖循王法,无奈门丁是内亲.寄语长沙王令尹,从今纱帽要留神。」

  冯志沂佐胜保冯志沂字鲁川,代州人,以刑部郎中京察一等出为庐州府知府。古文私淑姚惜抱,师梅伯言,而以仁和邵位西、洪洞董研樵、平定张石州、满洲庆伯仓为友,皆当时攻经学肆力于诗古文词者。尝入胜保幕,司奏牍。胜军无壁垒,兵士散处民间,从官皆备良马,闻警则骑而驰去。冯独以骡驾帷车,以牛车载行李书笥,尝曰:「吾不善骑,脱有警,堕马而死,不如死贼之为愈也。」一日,与胜言论不合,留书别之。胜大惊,亟命材官赍狐裘一袭,白金二百,飞骑追之还,戒材官曰:「冯不归,杀无赦!」并手书致冯,略曰:「计此书达左右时,公度韩侯岭矣。此即「雪拥蓝关马不前」,韩退之咨嗟太息之地也。公于军事虽非所长,然品望学问,当代所重。所以拳拳于公者,以公之品学足以表率羣伦也。」冯得书即返,胜大慰。某记室私询于冯曰:「公何以去而复返?」冯曰;「胜虽跋扈恣睢,然能重斯文,言出于至诚,可感也。」然胜于章奏往往自属草,动曰「先皇帝曾奖臣以「忠勇性成,赤心报国」」,盖指咸丰庚申与英人战八里桥事也。又曰:「古语有云,「阃以外将军治之」,非朝廷所能遥制。」又曰:「汉周亚夫壁细柳时,军中但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意以为太后妇人,穆宗幼穉,恐其牵掣耳。

  曾李之于幕僚曾文正公之督两江也,大事章奏,必令幕府诸贤各创一稿,然后审择点窜,亦有一字不易者。李文忠公督直隶,则必先自草创,听幕僚指陈得失,乃更自裁定。论者谓曾谦谨,李机警,而集思广益,其道则同。

  曾文正幕府人才咸、同间,曾文正公国藩督师剿粤寇,幕府人才,一时称盛。于军旅、吏治外,别有二派,曰道学,曰名士。道学派为何慎修、程鸿诰、涂宗瀛、倪文蔚、甘绍盘、方某诸人,名士派为莫友芝、张裕钊、李鸿裔诸人。

  文正之重督两江也,中江李眉生鸿裔游其幕,年少倜傥,不矜细行。文正特爱之,视如犹子,文正秘室,惟眉生得出入无忌。时文正幕中有三圣七贤之目,皆一时宋学宿儒,文正震其名,悉罗致之,然第给以厚糈,不假以事权。一日,文正方与眉生在室中坐谈,适有客至,文正出见之,眉生独在室,翻几上案牍,得《不动心说》一首,为某老儒所撰。老儒,即所称圣贤十人中之一也。文之后幅,有「使置吾于妙曼娥眉之侧,问吾动好色之心否乎?曰不动。又使置吾于红蓝大顶之旁,问吾动高爵厚禄之心否乎?曰不动」。眉生阅至此,戏援笔题其上曰:「妙曼娥眉侧,红蓝大顶旁,尔心都不动,祇想见中堂。」题讫,掷笔而出,文正送客去,返书室,见之,叹曰:「必此子所为也。」因呼左右召眉生,则已不在署,盖又往秦淮河上冶游矣。文正令材官持令箭大索之,期必得,果得诸某姬舟中,挟以归.文正指所书诘之曰:「子所为耶?」李曰:「然。」文正曰:「此辈皆虚声纯盗之流,言行必不能坦白如一,吾亦知之。然彼所以能获得厚资者,正赖此虚名耳。今汝必揭破之,使失其衣食之资,则彼之仇汝,岂寻常睚眦之怨可比,杀身赤族之祸,伏于是矣。盍戢诸.」眉生悚然受教,自此遂深自敛抑。

  李文忠入曾文正幕合肥李文忠公鸿章,始以翰林供职京师。愚荃封翁与曾文正公国藩,同年也。文忠未第时,尝以年家子从习制举文,既得翰林,亦常往问业.咸丰壬子,文正丁忧回籍,文忠与其封翁从侍郎吕文节公贤基,春旨回籍治团练,自是遂不甚通音问。厥后皖北糜烂,吕殉舒城难,团练事遂无可为。文忠旋入皖抚福元修中丞济幕,中丞固文忠座主也。福本不知兵,措注未尽合宜,文忠亦不甚得志。会粤寇势日横,文忠病官军之退避也,力请大举一战。是时郑军门魁士为总统,谓:「寇强如此,君既欲战,如能保其必胜,愿书军令状否?」文忠毅然书之。官军与寇战而大败,寇漫山徧野而来,合肥诸乡寨皆被蹂躏,文忠所居寨亦不守。封翁先已捐馆,文忠与诸兄弟奉母。避之镇江,而自出谒诸帅,图再举.既落落无所合,居久之,闻文正督师江西,遂间道往谒,意文正笃念故旧,必将用之。居逆旅几一月,未见动静.此时在文正幕者,为候补道程桓生尚斋、翰林院庶吉士陈鼐作梅、江宁布政使许振祎仙屏,而鼐与文忠本亦同年,探文正意不得要领,因言曰:「少荃以昔年雅故,愿侍老师,藉资历练。」文正曰:「少荃,翰林也,志大才高。此间局面窄狭,恐艨艟巨舰,非潺潺浅濑所能容,何不回京供职?」鼐曰:「少荃多经磨折,大非往年意气可比,老师盍姑试之?」文正诺,文忠入居幕中。文正每日黎明,必召幕僚会食,而江南北风气与湖南不同,日食稍晏,文忠欲遂不往。一日,以头痛辞.顷之,差弁络绎而来,顷之,巡捕又来,曰:「必待幕僚到齐乃食。」遂披衣踉跄而往。文正终食无言,食毕,舍箸,正色谓文忠曰:「少荃既入我幕,我有言相告。此处所尚,惟一诚字而已。」遂无他言而散,文忠为之悚然。盖文正素谂文忠才气不羁,故欲折之使就范也。文忠初掌书记,继司批稿奏稿。数月后,文正谓之曰:「少荃天资,于公牍最相近,所拟奏咨函批,皆有大过人处。将来建树非凡,或竟青出于蓝,亦未可知。」文忠亦自谓历佐诸帅,茫无指归,至此如识南针,获益非浅.既而文正进驻祁门,文忠谓祁门地形如在釜底,殆兵家之所谓绝地,不如及早移军,庶几进退裕如。文正不从,文忠复力争之。文正曰:「诸君如胆怯,可各散去。」会皖南道李元度率师守徽州,违文正节度,出城,与寇战而败,徽州陷。始不知元度存亡,久乃出诣大营,又不留营听勘,径自归去。文正将具疏劾之,文忠以元度尝与文正同患难,乃率合幕人往争,且曰:「果必奏劾,门生不敢拟稿。」文正曰:「我自属稿。」文忠曰:「若此,则门生亦将告辞,不能留侍矣。」文正曰:「听君之便。」文忠乃辞,往江西,闲居一年。适官军克复安庆,文正移建军府焉,文忠驰书往贺.文正复书云:「若在江西无事,可即来。」文忠乃束装赴安庆,文正复延入幕,礼貌有加于前,军国要务,皆与筹商。明年,吴中绅士雇轮船来迎援师,文正奏遣文忠募淮军赴沪,而密疏荐其才大心细,劲气内敛,可胜江苏巡抚之任。抵沪未及一月,奉命署理江苏巡抚,练兵选将。克复苏州、常州、嘉兴等郡,遂实授巡抚,加太子少保,赏黄马褂、双眼花翎,封一等肃毅伯,勋名几与文正相并,距出幕府时仅逾两年耳。未几,绩望日隆,卒蒇文正未竟之绪.盖文正之志业,文忠实继之也。

  文宗垂询刘树森巴陵刘湘浦名树森,弱冠以申、韩家言游秦,历佐诸侯四十余年。文章宗柳州,简练峭洁,其叙事之奏牍,虽极繁赜琐屑,他人数十语所不能尽者,辄以数语了之,曲折奥窔,无不毕举,以是名动九重。咸丰中,曾卓如中丞望颜入觐,文宗曾以刘名垂询及之。

  朱秋芳幕于滇秀水朱竹垞有裔曰秋芳,性刚介,幕于滇。晨起,日必令奴幞被,一言不合,即可褰裳也。修脯以十日为断,不透支。居停有以处分隔阂见商者,必遭呵斥,谓:「足下官职,岂与生偕来者耶?或前人遗留,或己身遭际,皆傥来之物,奈何以民命徇之?」上官或有偏倚,必再三顶覆,得申其意,乃已。嶍峨有土豪李监生,富而横,悦佃妇.妇性贞烈,利诱之不动,势刼之不动,贿其夫若父,交逼之,终不动。乃遣数人缚妇,裹绷大树,炽火,炙杀之。夫若父跪求,益怒,且劫令其夫手爇之,即瘗之山。三年无敢发其事者,独一执爨人知之,大愤,然无以发也。旗员某廉干有识,选是邑,履任岁余,访得其耗,密禀上游,均难之。某愠,欲乞病。朱曰:「何弱也!君不办,此案终不得白矣。我通详已定,连夜发之,等罢官耳,去乃有名。」某奋袂从之,搜得执爨人,藏之署中,以为证.案既定,纤悉皆入奏,大府夺俸镌级,二守皆实降,前任三令皆褫职,某以莅任二年,亦在议中,奉特旨宽免,且令引见。李监生已畏罪自缢,仍戮尸,为从二人发新疆为奴。籍其家,以半给夫家,以半给父家,氏旌表。于是朱秋芳之名大着,瑶僮至奉之为神。

  林文忠访延记室侯官林文忠公则徐年二十,中嘉庆甲子举人。时方就旁邑记室,以所削牍见赏于闽抚张师诚,延入幕,是为知名之始。其生平持论,谓「交际启事,第凭尺一以通情款,于此而不竭吾诚,乌乎用吾诚」,故能擅绝词翰。复笃于师友渊源,虽羽书旁午,亲切函札,从不假手于人。僚吏禀牍,写作佳者,每亲自批答,圈点付还。沈荫士尝在其幕中,询以亦嫌烦琐否,文忠曰:「寒士缘此增重,官吏亦缘此加意佐治人才,所系固不细也。」荫士以会试北上,道出吴门,又问以「物色尺牍人才今得其人否。」文忠云:「尝从陶文毅处知鄂藩署书启李某,词翰为当代第一,前岁托人以千金聘之,已辞馆入都会试,得馆选矣。」

  左文襄佐骆文忠左文襄公宗棠,初以举人居骆文忠公秉章幕府,事无大小,专决不顾。文忠日与诸姬宴饮为乐,文襄尝嘲之曰:「公犹傀儡,无物以牵之,何能动邪!」文忠干笑而已。尝于夜半撰一奏草,叩文忠内室,大呼。文忠起读,叫绝,更命酒,对饮而去。监司以下白事,辄报请左三先生可否。

  范肯堂佐李文忠通州两名士,范肯堂其一也,德行文章,在人耳目。光绪初年,就李文忠公鸿章之聘。文忠尊师重道,朔望必衣冠候起居,每食,奉鱼翅一簋。范固甘菜根而薄膏粱者,却之,不获,文忠遂以干翅寄奉其二亲.时有以乡举劝者,范笑曰:「谁不知我为李公西席,中式何为!」故事,节幕得用居停舆马,文忠蒙赏紫缰,范尝假用之,访友于天津紫竹林。或告文忠,谓范乘紫缰舆作狭邪游,文忠曰:「既用紫缰,不可缺拥卫.」立命戈什哈八员护之。

  李秉衡逐幕客光绪甲午后,下汰兵诏.时李秉衡抚山左,幕府中有五六辈,皆枢密中人为作曹邱生者,思去之,而踌躇不决,至是乃下逐客令,且谓之曰:「朝廷方撙节糜费,谆谆告诫,为人臣者敢不仰体九重之意,而徒博结纳名乎?」

  徐仲眉入李子和幕徐仲眉名葆龄,侯官人。少孤贫,从军,充书识,旋保武官,擢至副将。以代某提督作左文襄奏稿叙,为李子和督部鹤年所赏识,延入幕府,与陈木庵、陈芸敏、叶损轩友善。年五十余矣,风骨清峻。有庐一区,琴书潇洒。工小篆,自书门前楹联云:「南州高士宅,东海偃王孙.」颜卧室曰落叶庵.设一榻,甚致,尝邀同人分韵,赋《落叶庵诗》。

  张文襄与幕僚会餐光绪朝,南皮张文襄公久督两湖,知名之士大半罗致,故幕中人才称盛一时.其尤契合者,每饭必召与同餐。幕僚以文襄位望之尊,奉召,必肃然陪侍。然有时餐未及半,文襄竟倚几假寐,沉沉睡去,诸幕僚未便遽离,仍整肃端坐,待文襄醒,然后毕餐。

  张文襄不使幕僚误一字张文襄督鄂时,尝委一首县杨某兼院署文案,某不敢辞而甚苦之。一日,院事毕,即回署,适稿中误一字,饬人持令某改。同幕以某既去,即为代改。见字迹不类,询持去人,具以对,不怿,即召某与代改者入。凡文案入见,必衣冠,故某与代改者衣冠而进.先斥某曰:「稿有误字而不知,大谬;令改而已他出,尤谬。」又斥代改者曰:「汝何敢代人改字,更荒唐,速自涂去。」仍谓某曰:「非汝自改不可。」某改之,乃出。

  幕友之敷衍伎俩张文襄督鄂时,有振兴实业之举,分咨各省,调查物产.浙江玉山县令既奉宪檄,将以邑中所有树木茶纸之属据实牍报,幕友不可,仅举土产玉蟹、墨兰种种玩物具覆。县令叩其所以,幕友曰:「树木茶纸,皆有用物品,上达宪听,势必派员查验,仿效西法,求所以改良之方。委员接踵于道,行李之供给,君且疲于奔命,况有不止于是者乎?今以一二玩物塞责,大宪将一笑置之,顾不善耶?」其敷衍之伎俩如此。

  吴彦复辞端午桥庐江吴彦复字保初,武壮公长庆子也。光绪中尝客天津,时督直隶者为泗州杨文敬公士骧,杨与之雅故,延入幕府。杨卒,继者端方。端字午桥,谥忠愍,亦旧识也,欲留之。先是某岁,吴尝大宴客于京师某酒肆,遇雨,猝改期,客有未及知者。端与全椒薛某先后至,固不相识,偶有触迕,端遽詈薛,薛愤,殴端。佣保奔告,吴亟往释纷。至是,吴入谒,端咄嗟谓之曰:「得尔师季直书札否?」吴曰:「张季直乃先君幕客,非吾师。」端曰:「师可背乎?」吴愠曰:「满人之刚愎者无逾刚毅,吾斥之,不能声。若何敢尔!」拂衣径去。

  书启预备德政碑文光绪末,山西太谷县某令将到任,或荐一书启友,令曰:「能古文否?」问何故,令曰:「他日我满任时,一篇德政碑文自不可少,故必请老夫子先为预备也。」

  清客次于幕友俗所谓清客者,门下食客也,主人之待遇次于幕。都下清客,在承平时至多,然亦须才品稍兼者,方能自立。有编为十字令者,曰:「一笔好字,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子围棋,六出昆曲,七字歪诗,八张马吊,九品头衔,十分和气。」有续其后者,曰:「一笔好字,不错;二等才情,不露;三斤酒量,不吐;四季衣服,不当;五子围棋,不悔;六出昆曲,不推;七字歪诗,不迟;八张马吊,不查;九品头衔,不选;十分和气,不俗。」则更进一解矣。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气候类

  清稗类钞气候类大沽口气候大沽口冬季约有三阅月之冰冻。四月至七月午后四时,潮涨高九尺至十尺。八月晨十时,潮涨高七尺。口外沙线起落无定,最大汽船不能进口,潮涨,则较次者可至塘沽。

  宣化气候之异宣化去京师数百里耳,而气候截然不同,以居庸关为之隔也。自岔道至南口,中间所谓关沟,祇四十五里,而关北关南几若别有天地。光绪乙酉五月下旬,有人入都,在宣化,衣则夹也;过居庸,衣则棉也;出南口而炎蒸渐盛,入都门而摇扇有余暑矣。迨八月下旬,则寒风凛烈,木叶乱飞,已似冬初光景。晓起登舆,竟有非此不可之势。前人诗云:「马后桃花马前雪,出关争得不回头.」诚非故作奇语.盖可以三秋如此推之三春也。

  秦皇岛气候秦皇岛夏季热度,最高当华氏表八十六度;冬,最低在零度下平均四十余度。

  长春气候长春即宽城子,其热度,冬夏均较奉天低五六度。冬至前后封河,二月杪三月初开冻。九十月至三月为雪期,时或下雨。山水最大时在五六月,涨落甚速。

  洮南气候洮南在长春西北,冬日寒甚,夏日午间之热,乃或甚于关内。故其地种艺虽晚,而收获反较关内为早。雨泽极稀。

  宁古塔气候宁古塔四时皆如冬,北斗在北,较内地微高。月出较早。七月露,露冷而白,如米汁。流露之数日即霜,霜则百卉皆萎。八月雪,其常也,一雪地即冻,至来年三月方释。五六月如内地二三月,亦复有欲裸裎之时,日昃须入户矣。春多风,风烈,常十余日不能出户。入夏多雹,雹下则黍苗殒。

  黑龙江气候黑龙江四时皆寒,五月始脱裘。六月昼热十数日,与京师略同,夜仍不能却重衾,七月则衣棉矣。立冬后,朔气砭肌骨,立户外呼吸之顷,须眉俱冰。出必时以掌温耳鼻,少懈则鼻准死,耳轮作裂竹声,痛如割。宣统朝则渐暖,不似前此江水之七月即冰也。

  上海大雪江南地暖,上海居海滨,东邻日出处,气候尤和,每岁雪时,大小皆以寸计。咸丰辛酉十二月二十七、八等日,大雪至三昼夜,深至四五尺,港断行舟,路绝人迹,老屋茅舍率多压倒。时粤寇分股取川南,歇浦以东皆为兵窟,为雪所阻,遂踞巢不出。于是难民乘机逃者数十万,其被掳者日服役,夜闭置楼上。时以雪地无声,可免伤损,皆从牕中跳遁,因而得脱者又不知凡几。

  甘肃气候甘肃气候,夏日微热,冬严寒,颇具大陆之性。

  西宁一昼夜备四气西宁气候,冬日最冷时可至摄氏寒暑表零下二十度,夏日极热时,华氏表不及九十度,常衣夹衣,甚或衣棉衣。青海沿边一带,每至夏秋,一昼夜而四气皆备,晨衣棉,及午而易袷衣,午余仍衣絮,入夜则可披毳裘。某君至柴达木,适在暑夏凉秋时,气候忽变,其热度高于西宁。夏时干燥异常,日中蒸气如釜,木叶自萎。贴面饼于墙,曝而能熟,临时可取食,隔宿则坚硬如石。牛羊肉不曝自干,可腌为熟脯。午后必衣纱葛,沙中热至不能插足,不就林荫,易致疾病。牲畜道毙者,一宿即臭烂,故毒瘴特甚。往往百里无甘泉,必携革囊木桶,盛清水,调面煮茶,有余,分饮马匹。然七月即雪,雪至必裘,晨起即融。秋日温度常较海东为高,土人云:「严冬始有积雪。」极寒时,河水亦积坚冰,至来春方释。夏多雹,冰块大如桃,百卉为之殒。或有黑霜厚积如毡,则草木皆枯矣。大戈壁在其北部合黎山之南,当青海、安西之交,东自英额池起,西至柴达伊吉河止,南自布隆吉河起,北至边界止,东西二百八十里,南北百六十里,面积四万四千方里。其地质为最细之沙,中含沙粒,小沙陀高低不一,沙之深虽不逮大漠,而过客鲜有度此者。戈壁之南无大山屏障,常遇暴风,发时尘埃蔽天,昼为之昏。飞沙盘旋空中,高数十丈,沙邱沙淖一日数移。每遇风日晴和,沙浪闪烁,则成五色纹,早晚常有云气,结为漠市,城郭宫室、人马鸡犬,历历可数。马头渐近,则一片荒沙耳,其奇幻与海市蜃楼正同。

  伊犂炎热道光以前,伊犂天气炎热,焦铄千里,人皆避入窖中,至夜始出。

  雪岭之寒青海有雪岭,其地有汉番僦居焉,天寒不能支,相率迁避。土垣颓圮,不可息处,过客率插帐而居。晓风凛冽,昼日萧森。夜深,霜花簌簌有声,无敢揭帐,揭则手肿不可握。涕沫凌封髭须,耳鼻麻木,指不敢捻,先用温水巾覆之,再近围炉.行人以毡裹首,露二睛,俗名毡胄,戴之立雪中,两颐犹冷如冰。古人所云「积雪没胫,坚冰在须」,犹未尽其状也。有时风吹帐倒,则爇薪于上风以御寒威,而后举手,否则堕指裂肤,且冻死矣。

  青海小岛气候青海有小岛,六月即雨雪,山之巅常年不消,然又不甚苦寒,夏有裸裎之时.四时多风,风必烈,拔木滚石。近岸至变为平地,风起闻怪声,山崩地裂,皆枯树摧折之声也。然山中又不甚苦风,以树木层层遮蔽故耳。

  永绥气候永绥僻处万山,罕见人迹,气候与内地迥殊,每值黑雾蒙浓,对面不相见。且春夏霪雨连绵,秋冬霜雪早降。时下冰凌,屋溜冻结,自檐至地,其大如椽,谓之冰柱,苗人以木杵撞开,始能出入。城外虽稍平旷,然亦寒居十七,热居其三,春多寒,仲夏犹时挟纩.立秋日晴,则后二十四日大热,甚于三伏;是日雨,则凉暖不常。谚云:「秋风十八暴。」言雨多也。中秋前后,即衣薄絮,雪深尺许,则冱冻。冬雨,则轰雷。四境山多田少,汉与苗各因山之所宜,占四时之候,以为种植,故所收多杂粮.沿边一带,人烟稠密,其节序寒燠,稍为适宜。

  广州气候广州天气,寒燠不时,盖地近温带。冬令不见霜雪,严寒之日甚少,惟有时骤寒骤暖耳。十二月间,晨起仅可单衣,午后忽转北风,即骤凉矣。六月间,遇西江水涨,或阴雨连朝,则又骤凉矣。每见地方官迎春时,身衣裘,而乃汗出如浆.元旦贺年,竟有持扇者。山阴俞寿羽鹤龄有诗云:「昨宵炎热汗沾巾,今日风寒手欲皴。裘葛四时都在筐,无衣难作岭南人。」光绪壬辰十一月二十八日忽下雪,次日严寒,檐口亦有冰条,木棉树枯槁,数年始复活。闻道光间亦然。自壬辰以后,则屡有集霰之年,无复如咸、同间之和煦矣。

  闽中冰雪冰雪为闽中所罕见,官场习惯,岁暮新正,必衣紫貂及各色狐皮,闽中实不需此。故有用银鼠石鼠为衣,以天马皮出锋者,亦异状也。达官贵人新正贺岁,有强御貂裘者,无不汗流浃背矣。

  成都气候古人谓成都常夜雨,又称漏天,皆言雨水之多也。今则气候温和,寒热适度,晴雨亦均,惟春秋冬三季多阴雨耳。若晴,正月可夹衣,二月可单衣,三月则必冷,俗谓之冻桐子花。四月中旬可棉衣,五月或不热,三伏日之热亦不至华氏寒暑表百度。而七月上半月之炎热与六月下半月同,八月初亦有热至九十度以外者。九月初则多阴雨,俗称滥九皇,可衣夹棉或呢绒.十月初可衣小毛,无大雪及大冰雹,而降雪时期,恒在交春之时.川边气候大相岭以南多风,辄日中起,至夜中息。雅州气候与内地略同。清溪较寒,盛夏犹着夹衣。大渡河一带颇热,越隽、泸沽、西昌等处无盛暑。会理州四时和暖,无盛寒亦无盛暑。沙江一带,自三月起即异常炎热,然一雨便成秋也。

  金川雪墙光绪甲辰八月,李心衡至金川,见控卡一路积雪不断,四望皓如玉山。初甚惊讶,后闻陈游戎大刚言:「历夏日秋阳,照烁渐消,此特至薄时也。若自严冬至二三月,密雪层积,高及数丈,压房屋且不见,乃惊人耳。」李曰:「驻防汛兵,何以得活耶?」疑其言似欺人者。陈曰:「不然,他日子自知之。」后李过懋功,时正月中旬也,初至山巅,一望无垠,舆马径度,若不知有城墙卡房也者。夫役等从他途就塘兵烤火,炊茶熟,请小憩。扶掖循路径曲折入,如行小巷。坐塘房中,见房前雪高倍于屋,巉削似照墙。盖汛兵日加锄扫,开辟一线路,始得安作息,通行旅也。夹路雪墙,天光透澈,如琉璃屏障。门关在望,往来行人不绝,惟舆马不能过,直须屋上行耳。

  西藏气候西藏天气凝寒,地气瘠薄,千山雪压,六月霜飞.石多田少,五谷难成,有粟黍豆荍之产者,仅藏东巴塘弹丸地耳。

  云贵天气云南多晴多风,贵州多阴多雨。

  云南之瘴土司地方之气候,大抵不良,平原之地,尤劣于山岭.如临安府属之十五猛,普洱府属之十版纳,镇边厅属之孟连、上下猛、允猛、角董,顺宁府属之耿马、猛猛,永昌府属之孟定、潞江、湾甸、登鲁埂掌,腾冲府属之芒市、遮放、猛卯、陇川,皆系著名烟瘴,入夏以后,内地之人莫不视为畏途。

  内蒙气候内蒙地处高原,距海面自二千尺至六千尺不等,带山环绕东南,瀚海横亘西北,水源缺乏,地气薄弱。早晚甚寒,正午骤热,正午与早晚有相差四十度者。平时西北风为多,孟秋即下雪, 「 白露前后。」 入冬井水亦冻,季春尚以雪充饮料,六月亦有下雪时也。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武略类

  清稗类钞武略类有武略者得巴图鲁国朝以巴图鲁为勇号,获赏者荣,得清字者尤荣.巴图鲁之称始于元代,致死疆场之义,盖奖其为勇士也。有武略者始得之。

  汉族将才国朝从龙诸佐,蔚起关外。及圣祖平三藩后,则汉族名将西北为多,如提督侯爵张勇及子云翼;提督男爵梁化凤及子浙闽总督鼐;提督子爵王郡及子总兵守干;提督陈福及子提督大用;广东提督殷化行;贵州提督杨天纵;提督副将军董芳:皆陕西人。云南提督伯爵赵良栋及子广东总督宏灿;巡抚加总督衔宏爕;提督将军王进宝及子总兵用予;提督岳升龙及弟提督超龙子威信公大将军锺琪;提督锺璜孙巡抚浚;提督马际伯及弟提督见伯、总兵觌伯、副将显伯;提督潘育龙及侄孙提督元善;提督韩良辅;总兵师帝宾及子提督懿德;提督樊廷及子总兵经文;又兄弟总兵康泰、康海;总兵图形紫光阁高天喜:皆甘肃人。及三省教匪靖,而蜀将竞兴.东南海贼横,而闽帅继起。至于粤寇荡平,凡著名将帅尽隶湖南。剿捻之役,参以皖将。二百余年以来,以一省人材备五等封爵者,前惟四川, 「 嘉庆中,十七省提镇,四川居十之九。」 后惟福建、湖南耳。

  丹竹勇冠一军丹竹者,江西安仁某寺僧,罗山王起师时三十六将之一也。勇冠一军。尝从揭重熙袭抚州,猝遇将军王得仁,丹竹以步逐马,刃及得仁面,几获之。后金声桓过安仁,闻其病,遣九骑往缚之,丹竹力疾起,呼所部十余人伏于隘,而单身入酒肆。金骑虽知其为僧,然不知其即丹竹也。因问:「识丹竹乎?」遽应曰:「我是也。」拔剑杀二人,七骑者上马驰,遇伏,获其二。再前,又获其三,得归者纔二骑耳。金过广信,丹竹以木桩置水中,舟尽碎,多泅水死,丹竹尽其所获而返。

  转庵和尚说韩大任就抚转庵和尚俗姓孙,名旭,余姚人。尝中顺治丁酉武科。有盗邱甲聚不逞数百人,为闾阎害,邑令不敢撄.慨然曰:「目覩乡里受害而不捄,非人也!」因选强弓利矢,命壮丁负韊夜攻其巢,咸射杀之,独邱甲潜逃。隐恨刺骨,挟蜚语,讼诸邑中。邑令与之素有隙,因诬其通海,置之狱,乃夜毁梏踰垣出,亡走滇南。吴三桂叛,伪将军韩大任招至帐下,极赏之,曰:「奇男子也。」大任屡寇萍乡,为安亲王军所阻。吴促其师期,大任爽然曰:「吾竭力以事吴王,何相迫若是之急?」孙闻而悦曰:「此丈夫报国时也。」因说大任曰:「将军之事吴王,已至矣。为之辟地攻城,战无不克,数月之间,招徕数郡,未闻王有尺寸之奖。今一旦偶愆师期,即肆意辱詈,待以奴隶.兵戈方始,其慢士已如此,吾恐钟室之祸,复见于君也。」韩色沮。会姚启圣往招抚,大任疑未决,复进曰:「今大清恢复闽越,事业已成,吴王之败,在于目睫,将军何尚作儿女之态也?」大任乃从抚。旋薙发为僧,居杭州侣云庵,号转庵和尚,年八十余始逝。

  王文靖疏请诛吴应熊康熙癸丑十二月,吴三桂反书至,一夕,都城内外所在火起,盖三桂子应熊方以尚主在京师,其党为之也。王文靖公熙疏请将应熊速正法,传首楚蜀,以寒老贼之胆,绝羣奸之望,而激厉三军之心。应熊寻伏法。始,三桂恃鸱张之势,子又戚懿,朝廷必不杀,以为之招。及闻应熊死,惊悖气夺,遂底于亡。

  图文襄才略出众图文襄公海,马佳氏,辅翊世祖、圣祖,功业卓然。初,为中书舍人,负宝从世祖之南苑,上心识之,立授内阁学士。不数年,洊至大学士。康熙初,奏茅麓山之捷。甲寅冬,吴三桂既叛,察哈尔复蠢动,事闻,圣祖忧之。孝庄后曰:「图海才略出众,曷任之。」乃即召见,授以将印。时诸禁旅皆南征,宿卫尽空。因奏请选八旗家奴之健勇者,得数万人,令翌日聚德胜门.是日黎明,至教场检阅毕,疾趋以行,不许夜宿。每至州县村堡,命众奴掠之,获金宝无算。不数日,抵察哈尔,下令曰:「前此所掠,皆士庶家,不足为宝。今察哈尔承元后数百年之基,珠玉货宝不可胜计,汝等终身富贵也。」众踊跃,夜围其穹庐,察哈尔部长布鲁额不及备,擒之。图分散财帛,奖励士卒而归.陛见时,圣祖责其掳掠宣府等郡县,以有司劾章示之。图谢曰:「臣实无状,惟以舆儓之贱,御方强之敌,若不以财帛诱之,何以得死力?然上待臣奏绩而后责之,实上之明也。」圣祖大悦曰:「朕亦知卿必有所为也。」复命西征,因请豁所过租税,以恤边氓。

  许氏精韬略许氏,奉天铁岭人,为镇平将军一等男、谥襄毅徐治都夫人。精韬钤,善骑射。偕襄毅出兵,每自结一队,相为犄角,以故战功居最。康熙甲寅,吴三桂犯湖南,襄毅往援彝陵,夫人驻防江口。丙辰,镇将杨来嘉叛应谭洪,夫人脱簪珥犒师,晓以大义,沿江剿杀,屡却之。八月,猝犯镇署,夫人中炮歾.将军蔡毓荣等具状以闻,特旨优恤,予云骑尉世职,以次子永年袭.荫袭自母氏得之,殊仅见。

  蔡毓荣夙有将略乾隆初,宗室杜某任安徽按察使,有画士年九十余,貌奇伟,自;号衣衣道人,杜善遇之。一日,泫然泪下曰:「某本满人,康熙丙辰,初从满洲某将军征吴三桂,将军以军降,某耻为其下,乘夜潜出,流落江湖,以卖画为活。」因言:「当日满洲诸将,自贝勒尚善一路外,皆怀二心。有欲举襄阳以北降者,赖夙有将略之蔡毓荣持之以免。故屯兵岳州城下,八年不战,诸将皆闭营垒而已。后幸吴死,其党自溃。又闻东西两路屡次奏捷,始不得已进兵。 「 东路为康亲王,西路为马文襄公。」 及贼平,诸将皆蒙上赏,而东西两路反以败亡致罪,良可慨也。」

  于清端剿抚兼施吴三桂之变,全楚震动,土匪蠭起。时于清端公成龙守武昌,剿抚兼施,计擒大冶贼黄金龙,斩之,降其众数千。捷闻,巡抚张朝珍持露布示僚属曰:「人谓我不当用醉汉,今定何如?」盖清端尝襄事秋闱,陪大吏觞两使者,抵掌论时事,饮数十巨觥,闱中皆笑其酒狂,故张及之也。

  希佛奇谋致胜三藩之叛,诸将率多逗遛不战,拥兵自卫.惟护军统领希佛累战有功,多以奇谋致胜,军中呼为赛诸葛。康熙庚申元夜,统军攻衡州。贼将夏国相、胡国柱拥重兵守之。希谓众曰:「衡州为吴逆伪都,防御极严。若使豫为治具,难立克。顿兵坚城之下,最为兵家忌。不如乘今夜令节贼疏懈时暗袭,此李愬入蔡计也。」因连夜趋兵抵城下,贼果皆酣饮,一鼓下之,夏胡仓皇跣足遁。乃抚恤残黎,湖南都郡传檄而定,为南征第一战功。

  半边红饶将略吴三桂兵之直逼长沙也,满洲某镇将,年老而性怯,即欲以城归降。时有张游击者请战,数有功。张饶将略,喜着羊绒绛袍,单马入阵,战酣,辄袒露半袖,骁勇绝伦,军中号曰半边红.后镇帅忌之,诬以他罪而置之法,一军皆哭。

  黄性震密陈平台方略康熙癸亥,平海寇郑成功,发踪指示,以姚启圣为首功,而实多出于漳浦黄太常。方启圣奉命入闽,太常谒军门,条平海十便。启圣用其策,相与密谋,伺间出奇,先收诸要地以蹙其势,乃大开修来馆于漳州,来降者予官服车骑,即亡,无所问。卒有亡入贼者,皆夸示所有,贼心动。谍至,密使诸营厚款之,谍即以情输。战有日矣,或塓馆舍,盛供具,大书某镇某官公馆,声言某月日某将当来降。贼互猜贰,归者日众,贼党日孤,乃一鼓而下十九寨,遂复海澄,克厦门.澎湖一战,郑克塽面缚求贷死,海寇以平。方诸将克厦门时,议悉诛贼党,而以其子女资财犒军,启圣申禁令,全活数十万众,亦由太常密请也。太常总藩湖南时,适武昌夏逢龙乱,已陷四府,廷议出京军,圣祖曰:「湖南有黄性震在,彼佐平数十年海氛,何愁么么跳梁辈。」时抚臣亦拟请兵,太常第主静镇。未几,逢龙果诛死。

  施琅善水战施襄壮公琅少有识度,膂力绝人。通阵法,尤善水战,谙晓海中风候。明末从军,讨山寇有功,授游击。尝隶黄道周麾下,道周不能用,乃谢去。郑成功托明遗民栖海上,以琅为左先锋,而心忌其能。琅以法诛逃将,成功怒,执琅,囚其家属,琅脱身归本朝,父与弟皆遇害。成功后悔之,尝曰:「楚国之祸,其在子胥矣。」康熙癸亥,琅平台湾,成功孙克塽率其属迎水次。人谓琅必报仇,琅曰:「绝岛新附,一有诛戮,恐反侧不安。吾所以衔恤茹痛者,国家事重,不敢顾私也。」宣布诏书,抚纳降附,遣克塽等次第渡海,至内地待命。

  漳浦蓝氏多将才澎湖之战,漳浦蓝理实为前茅。敌舰蔽江迎战,炮中过腹,肠出矣,血淋漓,族子法为掬而纳诸腹,四弟瑗傅以衣,五弟珠持匹练连腹背交裹之。理大呼杀贼,不暇顾也。有荷医治之,卒无恙。台湾平,入都,抵赵北口,遇圣祖车驾出水围,马凝立,不及避,乃舍骑,步入粱园中。驾至,遣侍卫问谁骑,蓝乃出曰:「臣蓝理从福建来。」圣祖问:「是征澎湖时拖肠血战之蓝理邪?」奏曰:「是。」召至前,问血战状,解衣视之,为抚摩伤处,嗟叹良久。嗣专阃浙省,每遇南巡迎谒,圣祖辄指其面,语诸王公以拖肠血战状。又引见皇太后曰:「此破肚将军也。」理之诸弟,皆以平台功加都督。瑶功最多,未仕卒。瑗至金门镇总兵,与理皆喜书擘窠大字,扬盾一跃三四丈。珠官参将,勇不让诸兄,而性敏嗜学,能背诵《通鉴纲目》,不遗一字。

  宋荦镇抚哗兵康熙戊辰六月,商邱尚书宋荦奉命抚江西。舟次芜湖,闻楚北兵哗,西江震恐,亟鼓棹入南昌,抚慰之。莅事未十日,突有奸徒李美玉、袁大相勾结,以酉字帖授其党,将以诘朝谋不轨。既侦知奸谋,乘夜计擒二元恶,旦即悬首藁街,余党遂散。

  韩杰殷用兵合六韬韩杰殷,朝鲜忠臣明琏孙也。康熙时,任正红旗护军统领,随经略莫洛西征,分防延安花马池。副将朱龙既叛,进攻吴堡,韩往救之。见贼营河西,乃曰:「不入虎穴,焉得虎 子?黄河巨浪浸天,贼不防我飞渡,可出奇致胜也。」因命偏将造筏,若计日渡者,夜率健卒五百,抱马鬣而涉,暗袭贼垒。朱龙仓迫授首,三边底定。又于通渭、伏羌等处偕张勇奏捷。后马文襄公督师,面奖之曰:「君素不识字,何以用兵顿合《六韬》若此!」

  王进宝降保宁贼王进宝下保宁,贼将据邑不降。进宝披襟而语之曰:「何不射我?」贼众愕然。因说以顺逆,贼开关延入,井里不惊,曰:「此仁义将军也。」

  高文良抚邓横苗康熙庚子,汉军高文良公抚粤西。邓横苗叛,单骑入寨,宣布朝廷威德,苗众投刃拜马前,受约束而还。雍正初,迁云贵总督。高为人渊深,勤于治事,胸摩文案,肉胼起。累任盘错,不喜功,不酿乱,奏刀砉然,关节开解,所至,人咸怀之。

  年羹尧兵法雍正癸卯,年羹尧征青海,营次必传令云:「明日进兵,人各携板一片,草一束。」军中不解其故。比次日,遇塌子沟,盖淤泥深坑也,令兵士各将束草掷入,上铺板片,师行遂无阻。番人方倚此为险,不意大兵骤至也,遂破之。

  征西藏时,一夜,漏三下,忽闻疾风西来,俄顷即寂,急呼某参将领飞骑三百,往西南密林中搜贼,果尽歼焉。人问其故,年曰:「一霎而绝,非风也,是飞鸟振羽声也。夜半而鸟出,必有惊之者。此去西南十里,有丛林密树,宿鸟必多。意必贼来潜伏,故羣鸟惊起也。」

  岳锺琪谋定后战岳锺琪,字东美,号容斋,甘肃兰州人。着有《姜园》、《蛩吟》二集。身长七尺,骈肩善射,饮食兼人。性严毅,善将兵。每登坛,将弁股栗,部伍整肃,无敢哗。士卒疾苦,必躬自拊循,以故人争效命焉。

  康熙己亥,西藏达哇蓝占巴等叛,从征至察木多,侦知有准噶尔使者在其地,诱各番酋守三巴桥,遏官军。三巴桥者,进藏第一险也。乃选能番语者衣番服,驰至落笼宗,擒其使者五人,杀六人,诸番以为神,相与匍伏降,无梗道者。番中有黑喇吗者,号万人敌,岳以计手擒之,遂下喇哩。

  雍正癸卯,青海罗卜藏丹津寇西宁,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奏授岳参赞大臣,飞檄行调.岳沿途相机剿抚,自松潘至西宁,五千余里,烽烟肃清,青海为之夺气。年命征尔格弄寺喇嘛 「 罗酋党也。」 于华里,华里有山甚险,其下五堡环峙,寂无人声,岳曰:「是有伏也。」遣骑搜之,堡内贼果起。岳以三千人分为三,追杀贼万余.甲辰,出塞,抵喀喇乌苏,斩贼千余.尾追一昼夜,乘胜前进.路见野兽奔逸,岳曰:「此前途有放卡贼也。」蓐食疾驰,果擒百余,自此罗党探信者为断。

  岳之用兵,尝谋定后战。定西藏,平青海,率以谋略为先。有邸在京师正阳门外,其建筑悉按奇门法布置,居者动之,则灾患立至。固可想见其规画也。

  陈仙掌纵论形势陈载华,字仙掌,乾隆时,尝以武举充洞庭标弁,曹耀珩屡访之,时陈年已四十有四矣。见其晨系刀剑上马谒大府,夜则烧烛坐谈,纵论形势及西征戎马事,指画掌上。偶弯强弓,雄杰自喜。曹笑而抚其背曰:「此固吾十年前之仙掌也。」

  策零知兵法超勇亲王策零面白晳,髭数茎,状不类蒙古人。饶将略,有元臣木华黎所著兵法,世藏之,故用兵多合古法。掌大将军印几四十年,未尝戮一偏卒,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吾敢恣意杀戮,贻祸后人耶!」弟郡王车克登布以勇捷称,高宗尝以霍去病、曹彬比之。孙拉旺多尔济有祖风,尚和静公主,掌宿卫四十年,所领将卒,无不用命。和珅当权,诸臣奔竞其门,王独与之梗。嘉庆癸亥春,有成德之变,喀拉沁贝勒丹某为刺伤,王以手捘其腕,德莫能支,遂被擒。

  鄂文端善将将鄂文端公尔泰节制滇南七载,相从者多智勇之士。尝命张广泗征花苗,开筵设乐,设笑竟日,而不及兵事。及暮,张不得已,请将略。愀然曰:「老夫误用人矣!夫转运糗粮,整备甲仗,惟老夫是问。至于兵机难测,转瞬变易,惟在临事处决,安有预定机谋而能胜人者哉!」张慑服。哈军门元生、董将军芳皆出其幕,为一代名臣。此数人者,至其家,皆执酒扫贱役,其家亦佣仆视之,如郭汾阳之于李西平、马北平,盖善将将者也。

  海兰察进歼敌而退全师乾隆朝名将,以超勇公海兰察为冠。结发即从戎,每临阵,辄微服,率数十骑,绕出贼后,知何处有隙可蹈,辄冲入贼队,左右疾射,使其阵乱而官兵乘之。且能望云气,以决贼势之盛衰,战事之胜负,而又察山川脉络,知安营汲水之宜。听地窖,识贼马之多寡;验马矢,料敌去之远近。即仓猝间手弹弓弦,亦能预测利钝.以故进必歼敌,退亦全师,操纵神奇,诚不可及也。

  赛冲阿纪律严明高宗建立健锐外火器二营屯郊圻,命综理王大臣勤加简练,赏罚严信,故满洲武臣多出其间,如德楞泰、赛冲阿其尤着也。赛本寒族,膺健锐选,屡建功绩,洊至吉林将军,德倚之如左右手,与杨时斋少保名相埒。后以积劳内迁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实行伍中所仅见者。行师纪律严明,家无余赀.文员间有馈遗,皆立赏士卒,云:「此皆汝等之劳瘁所致,余何敢厚蓄也!」仕至极品,惟藏皮裘数笥,屡顾之曰:「微末士卒,宦囊殊可观.」性雍容,不问家人生产.纪纲以簿书进,即麾之去,曰:「有汝等何用?此琐事,尚烦乃翁耶!」

  黄文襄运粮之法乾隆中,汉军黄文襄公廷桂督陕,时西域用兵,剿抚并用,粮运维艰.黄以为当先安内而后攘外,外夷跳梁,国无大损,若因军需驿骚,致内地有事,则所系者大。乃命运粮车十家抽一,厚其值,许乘便鬻物,民踊跃争先。又以粮待尽而后运,则士饥;马待缺而后补,则战衂,命安西至哈密沿途开池畜豆,马行且喂,故驰千余里愈壮。台站有缺米者,曰:「吾抚兰时,曾买谷三百万石,分存河东西,正为此耳。」盖久知高宗之欲西讨也。

  宋元俊献三路进兵策宋总兵元俊,字甸芳,以武进士任四川阜和营游击。乾隆辛卯,金川酋索诺木袭杀革布土司,其党小金川酋僧格桑亦发兵侵明正土司,据班斓山,阻官兵进路。被害者相继告急,总督阿尔泰知其素得夷心,命抵贼巢,责问原委。至刮耳崖,索诺木迎谒,诡以革番内变为词.宋知其诈,归告阿曰:「两酋犄角为奸,阳顺从而阴怙恶,非大创不可。如兴师,当先取小金川。」献三路进兵策:一从班斓山直掠小金川门户;一从贲碛截取甲达金山梁,救达围而趋美诺;一绕小金川尾闾,由约查进攻逊克宗。阿奏闻,高宗命副将军温福、提督董天弼分路进兵,总督阿尔泰驻后路,居中控制。

  阿文成独操神算阿文成公之在军也,恒独坐帐中,秉烛竟夜,以饮酒吸淡巴菰自遣。有时拍案大呼,间以长啸,则翌日辄有奇谋,而出阵必奏凯矣。文成固神算独操也。

  阿文成移营先见乾隆壬辰,阿文成公征金川。一日,安营已定,忽传令迁移,诸将以天暮,力阻。随发令箭云:「违者立斩!」军人虽从之,而不免怨诽.迨昏夜大雨,前此营基,水深丈余,几可漂没,咸诧为神奇。阿曰:「我有何异术?特见羣蚁移穴,知地热将雨耳。」

  梁朝桂鬬才不鬬力提督梁朝桂少为黔中步卒,从征金川,勒乌围为贼垒之险歧处,两次皆不能进,阿文成公围之经年。梁奋然进曰:「朝桂闻之,将恃鬬才,不鬬力。今贼垒坚碉丛立,我兵仰攻,彼据建瓴之势,人非木石,焉能抵枪炮?是殃民也。不若觅他岭嶂贼所不守者,绕道攻其后。贼进退失险,我兵合击,狄武襄所以下昆仑也。」阿奇其言,与卒数百,竟歼贼殆尽.张芝元计除金川贼谍总兵张芝元,川中人。从明亮征大金川,有番僧某,为贼侦泄军中事,张进言于明曰:「军中机宜,动为贼觉,兵家大忌也。今番僧某受我封号,阴为贼谍,非翦除之,贼无灭日矣。」明韪其言。会大风雪,命张率数十人为出差状,宿寺中。张故通番语,自取囊中脯鲊,与僧煮酒痛饮,情甚欢洽。僧醉眠,张出寺聚柴焚之,僧皆爇死,贼谍乃断。

  陆朗夫靖人心陆中丞耀,字朗夫,吴江人。乾隆壬申举京兆,补中书,入军机,傅文忠公倚为左右手。迁州郡,以廉直称.风骨秀整,静气迎人,虽恂恂谦谨,而临大事则屹不可动。甲午,寿张王伦作乱,距运河甚近,人情汹汹,争欲闭城。陆不可,曰:「寇未至,先闭城,是示怯也。且乡民争入城,何忍弃之?」乃募乡兵拒守,而身坐城闉,弹压稽察。贼知济南有备,乃不敢南向。

  邹湘为年羹尧运筹山左邹湘,貌突兀,有韬略。初,读书别墅,某夕,闻门外有鼾声,出烛之,则一皤发叟方卧门侧。闻启门声,惊醒,谓夜深迷途,愿假宿于此,许之,延入耳舍。黎明,叟已逸,不知其从何出也。壁有题字,则约湘会于郊野之期。如期往,叟方据溪石坐,怒曰:「孺子何后期?当以后五日来。」又至期,夜半即往。少选,叟至,跽而求教,叟与以一书,曰:「子归而熟读之,王者师非异人任矣。第子非青紫中人,毋恋恋仕途也。」叟言讫而去。

  书中所言,为奇门遁甲之方法,山川关塞之形势。于是思远游,挟策干当路,豫、晋、秦、蜀悉周历焉。先投岳锺琪,语不合,乃去而谒年羹尧。年礼贤下士,相得甚。一日,预宴,方拇战,湘亟索巨觥,吸尽,喷之地。年大诧,湘曰:「秦城火方炽,以此灭之。」年驰檄询之,果于是日火,有倾盆之雨,挟酒气,火遂熄。自是奇之。逾月,而年遣校运辎重赴边,首途久矣。一日,年坐厅事,议军务,湘侍坐,忽起立鞠躬,作蹇裳拯溺状。年大惑,意其骤得痴疾也。诘之,湘曰:「校归,当知其故。」未几而校至,言:「舟覆中流,彷佛若有神援之者,因得免于溺。」年咋舌称叹.时金川贼猖獗,王师屡败绩,求计于湘,湘曰:「贼虽飘忽善战,特多方以疲我耳。军无宿粮,势已穷蹙,惟当坚守堡塞,徐伺其敝而亟乘之,鲜不济矣。」年从其计,乃一鼓克之,金川于是遂平。湘运筹帏幄,灼知敌情,殆亦天眼通之流亚欤?年以湘有功,欲奖以官,湘固辞不受。时乾隆丙申也。

  阿文成能使部将用命乾隆辛丑夏,阿文成公方视浙江海塘,高宗遣和珅往代之,命其征撒拉尔之回。和至,语文成以诸将骄蹇不用命以至失机.旋问文成进兵状,文成默然,惟传令诸将,期以次日黎明集辕门.和坐其侧观之,每呼一将,授以方略,诸将皆唯唯。海兰察夙以权谋自负,独于文成受命惟谨,无敢忤也。

  赵翼知城不可弃乾隆丙午,阳湖赵云松观察翼乞养归,值台湾林爽文作乱,浙闽总督李侍尧自浙赴闽,治军事,赵偕往。台湾镇总兵柴大纪以易子析骸入告,谕镇臣以护遗民内渡,命李拆阅,仍封发.李示赵,赵曰:「柴总兵久欲内渡,畏国法,故不敢。一弃城,则鹿耳门为贼所有,全台休矣。且以快艇追败兵,澎湖其可守乎?大兵至,无路可入,东南将不可问。宜封还此旨,某已代缮折矣。」李悟,从之。翊日,接追还前旨之谕,及批折回,李膺殊赏.福康安能用海兰察乾隆丁未,台匪林爽文平,高示召见德少司空成,以福康安视阿桂何如询之。德奏云:「阿桂能指撝海兰察,福康安则极力周旋之,方得海兰察之力,以此不如阿桂。」上云:「汝所言亦是。但阿桂出师西域,海兰察系末弁,夙感阿桂拂拭之恩,故愿效驱策。海兰察为金川参赞,福康安尚系领队,一旦骤临其上,不能不谦谦自下,倚为干城。两人境地不同,福善周旋,是以平贼.」

  和琳济军食乾隆庚戌,用兵廓尔喀,制府和琳督粮饷.以久战荒徼,艰于转运,乃命驱羊负米以济军食。

  海兰察用兵善思海兰察生有神力,矢无虚发,中者辄死。用兵由天授,善以少击众。乾隆壬子,从征西藏科尔喀时,至吉龙,两大山间阻深溪,溪岸可容一足。驾桥,则敌争之,石礧雨下,声若雷鸣.将军福康安计无所出,问策于海,海笑曰:「此易攻耳!予我人五百,八日粮,勿问我所往。」乃嘱翼长某速备桥材,八日后驾之,当无一人敢争者。海令故严。及驾桥,敌争如故,皆曰:「不意海兰察今乃妄语,贼满山来,何谓无一人?」正疑虑间,敌乱,左右奔。山上火发,见我兵矣,羣指曰:「彼岩间端坐者,非海耶?」急渡,合而歼之。福康安设酒问其故,曰:「用兵无他,在善思耳!此涧水也,非江非河,源近,发源之山必相连.沿涧行,流渐细,百里外果得山梁。踰梁行两山,望见贼营,众伏草间待期,如兽遇猎,不敢动。戒士卒勿语,恐逻者闻。五百人块然如木石,顾度长日如年耳。粮尽而期至,贼空营以争,吾据其营,斩守营贼,以上攻下,虽贲育不敢抗,况惊蛇乱窜乎!」福叹服。

  海貌恂恂,讷于言。然负气好胜,与权贵龃龉.和珅尝讦其在陇西收受皮毛等物,高宗笑曰:「海兰察能杀贼,收皮物以御寒,何必诘责?汝辈不能杀贼,亦岂能谢绝人情耶?」和大惭沮。

  陶世凤安反侧乾隆中,陶世凤知新兴县,监生赵简祥合七邑匪徒,歃盟为不轨。世凤躬率壮勇,猝擒其魁,获逆名簿,佯笑曰:「封官授职,是优伶演剧所为,讵可呈上官耶?」当众焚之,反侧乃安。

  杨芳善谋杨诚斋军门芳,贵州人。入行伍,藉军饷赡家。乾隆乙卯,楚苗窃发,毗连黔境铜仁诸苗,亦乘时蠢动,攻铜仁寨。游击孙清元欲弃寨避之,杨奋然曰:「芳闻尺地寸土,莫非为天子所守,奈何委于贼?」孙壮其言,战败。

  时福文襄王督师,命诸将移寨。闻败,怒,欲置孙于法。孙叩首曰:「非卑将之过,皆杨芳一人意。」王召杨至,诘曰:「汝何人?敢抗吾法!」杨大声曰:「芳幼读圣贤书,惟知忠孝。今寨虽小,天子所付畀,若轻弃,是违君命也,故芳欲一战以扬士气。其胜与否,自有主之者,非芳之罪。如使芳执殳效命,早马革裹尸矣!」王异之,命为亲军,日见委任,不数载,官至专阃。芳与杨时斋军门遇春为布衣交,遂通谱.芳善谋,时斋善战,二人如左右手,不可须臾离.镇陕安,政令宽洽,民感其惠。尝陛见,署篆者暴虐,激变营兵,乱军蒲大芳揭竿起。然感杨旧德,曰:「杨夫人在镇,勿杀害。」乃共舁夫人轿送出南山,叩拜去。

  刘清降川贼刘清,贵州抚顺人。以拔贡起家,官蜀,有「青天」之名。嘉庆丙辰,教匪王三槐倡乱,刘方由县丞迁知县,贼知其名,遇战辄逃。川督宜绵尝命招抚三槐,三槐随至总督营,约率所部出降,然实诡觇虚实,无降意,还营复叛。丁巳,刘复至罗其清营,其清故部民,甚德刘,刘望之大哭,其清亦哭,即请罪,留宿其营,奉牛酒,听约束惟谨。复遣卒导之徧入徐冉、王冷各贼营,皆开垒列队,迎送如礼,惟孙士凤戎服踞坐,刘望之拱手,亦即下座,语多桀骜,然终不加害。翼日,檄使乡勇罗思举持谕其清,其清恃其众,终无降意。及戊午,川督勒保攻三槐于安乐坪,数日不下,策无所出,乃复令刘赴贼营招抚。时刘已由南充令骤迁建昌道,三槐恃前此出入大营无忌,约重质,始出。勒乃令前随刘至贼营之贡生刘星渠及都司某质贼营,三槐遂诣军门.后俘至京,廷讯,供「官逼民反」。上曰:「四川一省,官皆不善耶?」三槐曰:「善者惟刘青天一人耳!」自三槐被擒,他贼首疑惮不敢出,故功不时就。而贼卒深信刘,前后招降川东贼二万,皆遣散归农.百菊溪降张保百菊溪尚书龄再任粤督,时海盗充斥,遣臬使温承志、朱白泉入盗舰,说匪首张保降,保观望未决.朱觇知其妻郑一嫂颇勇健,为保所畏,乃设法说之。郑慨然曰:「同辈中几见有白首贼耶?」遂谓保曰:「向来海上诸雄所以能肆掠者,因督臣懦弱。今百公健吏,反前所为,必欲尽殄党类,以报天子,若不及早稽首军门,其兵朝暮下,妾不欲与君同为虀粉也。请断袂,各行其志。」保惧,遂降。

  龙么妹有将略龙么妹者,贵州水典土司龙跃妹也。文襄公勒保征仲苗,檄调土兵,跃病,命么妹驰抵军门.么妹年十八,长身白晳,有将略,出入矢石间,每战必捷。时大兴舒位为勒记室,勒为么妹执柯,将归舒,舒婉辞,因作诗以纪其事。

  强忠烈首破李文成逆谋嘉庆癸酉,有天理教匪林清之乱,滑县令强忠烈公克捷实有社稷功。强初莅滑,有退吏方颂系,白其诬,出之。吏感激,思自效,诇逆谋以白强。强密申太守,请调兵为备而后擒之,太守不应,且属毋张皇生事端。再申,又不应。九月,匪载兵二车入滑,强知事急,又以申于守,答如前。强曰:「兵不得调矣。」顾其下,「吾欲遂擒之,何如」?吏役多感强,愿尽力。遂突入李文成舍,絷而归.文成,贼中渠恶,主滑事者也。强坐堂皇,严诘谋叛状,暴笞,断其胫。文成及其党二十四人皆具服,乃鐍之狱.贼夜刼文成出,遂举事,强闻变,率吏役御贼.巷战良久,贼益众,吏役争拥强出城,将奔开封,求扰兵。旦至封邱,封邱令全福劝少休,飞骑白太守。守曰:「吾闻滑破,谓令死矣。已申省,强君义当死。」全福匿郡檄,从容语强:「闻贼据滑,势张甚,非厚集兵力不能击。滑旦夕不得复,奈何?」强大恸曰:「城不得复耶?吾死后矣!」起立,问:「有朝服乎?」曰:「有。」朝服至,乃望阙北面再拜讫,为书致其同年席元榜,属善教二子。谕二子事席如父,赋诗一章,谓吾必为厉鬼杀贼,乃缢.时后城破三日也。

  杨忠武用兵心术专一杨忠武公遇春,髯长三尺许,经大小二百八十余战,无不身先士卒,未尝受创。尝云用兵须心术专一。平张格尔凯旋,兵初过州县,横甚,殴知县.报闻,反见责。杨意不谓然,比至,捆责带兵官各四十,受责者五十余人,斩殴官者以徇,兵不敢复哗。在固原任二十余年,每营简练精壮三百名,以抬炮列前,继以鸟鎗,十人一长,习进步连环鎗,以次弓箭刀矛,喷筒火弹,层层护之,用马队翼于左右,曰「速战阵」,称劲旅焉。

  杨严于训子,其谕大儿国佐云:「现在川中永北,倮夷不靖,将来制军必然前往边界,督兵剿办.如有此信,我举家大小受恩深重,尔自应告请带兵,跟随前往。尔此时年正强壮,正可操练本事,学习见识,万不可赋闲.即如带兵打仗,全在鼓励士卒,驾驭得宜;筹粮散饷,时时调剂;赏罚公正,同受甘苦,方能收揽其心。对敌打仗时,旋探旋进,切不可大意。若能平日恤兵,兵亦顾将,同心协力,自然所向无敌。至于打仗之法,务在迅速,随机应变,不可迟疑。为将领者,首以地利为重,次要眼力照料得准,脚跟跕立得定,切不可少有畏怯。必须身先士卒,人人自必奋勇直前,一鼓作气,断无不制胜之理。若一味自恃勇敢,敌一人者也。此中机宜,要尔审度,切不可看奇门及行军宝镜,拘定时日,坐失事机,关系甚重。吾一生全不讲究此等学术,全靠心术专一,上可以对天,下可以对家,此系我平生得力之要法,未尝不屡战而屡胜也。要尔领略诸事,谨慎而行,方可以仰报圣恩,并可以副我期望之苦心,尔亦不枉作将门之子也,尔其勉之!」

  王廷赞以石子掷回回人苏四十三之乱,攻兰州城甚急。西门外即黄河滩,多石子,布政使王廷赞预令运城上,回至,掷之,故不得近。回又于西门外关帝庙神座下掘地道,已至城内矣,实火药其中。方燃药线,忽大雨如注,线湿不能发,遂止。于是恨神不佑,尽拔其须而去。

  长龄勾摄张格尔回匪张格尔作乱,陷四城,以大学士长龄为扬威将军,率兵征之,收复四城,擒获张格尔时,适为道光丁亥除夕。长奏凯,有句云:「开九重之阊阖,欢传凤阁椒花;听万里之铙歌,喜溢鳌山灯火。银旛彩胜,祥光争耀于红旗;玉烛金瓯,瑞气常凝于紫陛。」

  先生,格尔潜逃,有议请割弃四城者,有议屠戮叛众者。长以四城失守,援兵未至,且出卡即外夷部落,脱使羣起疑惧,是为张添羽翼,而与四城为劲敌矣。于是胁从者使出卡,眷属得免缘坐,藉以勾摄张,卒入卡就擒,人莫不服筹划之善。

  王廷兰献策鸦片之役,哄于广州,英船乘潮进港,搁浅数日,不能动。王廉访廷兰请以快蟹艇四面围烧,必无所逃命,大吏韪之而不从。他日,义律乘舆出入廛市间,王曰:「及此,遣敢死士十数辈,直前擒之,特囊中物耳。」当事以时方议和,止之。英人之趋乌浦猎德也,列舰六十有九,香港毡帐,去其大半。王欲乘香港空虚,以一军袭其巢穴,而别用重兵守泥城,俟其进省河,游兵与战。急选精锐,由花地断其后路,使其四面受敌,首尾不相顾,可一战而破也。大吏复斥为书生之见,不听。

  王有寄闽督颜制军书云:「提库中之黄镪,惟有心酸;树城上之白旗,能无发指!廷兰承乏此地,想亦在众人清议之中。然实有不可活、不得死、不敢病、不能去之苦衷,袖手扪心,可为痛哭。所虑者,一蹶不振,从此为外夷所轻.更恐无赖匪徒,渐生内地,侧身四望,天下当重任者更有几人?」后数年,竟有粤西之变。

  葛壮节缉贼神算葛壮节公云飞治水师时, 捕海贼最力, 以海为家。 某年岁除, 将士方休, 忽下命巡海。 扬帆掩旗鼓, 直捣某山, 围其岛, 盗方酣饮, 尽缚之以归.岁旦,僚属集署贺岁, 闻入海捕盗, 皆大惊. 已而葛至, 马前系大盗数十, 付有司诘问, 斩之, 而以所得器用财货散士卒, 皆叩头辕门, 欢声雷动而去。或请其故, 则曰:「海鱼最细者出某山下, 近吾访诸市而无之, 此勿贼薮, 故渔舶不敢前。 异时捕之, 徒多苦我将士, 又散走, 难尽获. 岁暮, 海贼必聚窟中, 且料我必不出, 不设备, 故可揜而尽也。 」

  葛尝伪作商舟以诱海贼,擒刈极多。贼中为之谣曰:「莫逢葛,必不活。」子以敦,征粤寇有功,能以匹马出入贼阵,贼屡披靡,呼之曰「银鎗小葛」。后亦殉难.葛壮节妾有胆略葛壮节公多姬侍,其一亦山阴人,貌尤美,容止闲雅,有胆略。闻壮节阵亡,集诸妾,率残兵,乘夜入英垒,夺尸还,葬之。

  齐慎为将帅才嘉、道名将,杨忠武而外,必推新野齐勇毅公慎。回部之役,回人詟杨齐威名,称忠武曰「哈萨谙班」,而称齐曰「齩龙谙班」。「哈萨」,汉言美须髯,「齩龙」,汉言虎也。忠武请老,宣宗从容问异日如有军务,武臣中谁可继卿者。忠武奏:「齐慎,将帅材也。」道光辛丑,为参赞大臣。闻命,即率亲兵驰赴广东.比抚夷议成,他将多以军士积劳呈请奖励,独自憾无功,不为麾下请一钱赏.其得勇号也,御笔亲改为谦勇巴图鲁,世以为谦字尤不媿焉。

  琦善用兵有神算粤寇之役,琦善以勋贵督师,而颇能用兵,有神算。一日将战,夜召一将至,授以函,曰:「率兵五百赴五里外某地古庙中开看,限三鼓必到!」将如其令,至庙开视,则片纸书庙后有火箭数箱,运至某地即回,不得久停。将如令,事竣而回。又召数将,各授以函,均限以时地开看。最后,召一将至,令曰:「汝明日率兵五百赴某地, 与敌战, 惟宜败, 不宜胜。 俟退至某地, 闻炮声起, 方许奋勇杀贼. 」将亦承命去。 明日午前, 琦令亲军差弁数十人携铜炮一, 赴距营数里外之一高阜, 支胡而坐, 旁列铜炮, 军弁随其后, 琦时以远镜窥视。 日将午, 众遥见一将率数百人与寇战已败而退, 距高阜且不远, 群至一洼处, 兵乃立定, 寇围之数重, 渐逼渐聚, 众咸栗栗。 琦乃徐下命曰:「开炮! 」众应之, 迨铜炮轰发, 忽见洼处烟火突起, 火箭四发, 围中将卒勇气百倍, 突围欲出。 寇围外伏兵尽起, 内外夹攻, 寇遂大溃, 官军获全胜。

  江忠烈主截击新宁江忠烈公忠源,初知浙江秀水县事,卓著循声。丁忧归里,会粤寇势日张,江出,参副都统乌兰泰军事。所率团练兵皆散募,激以大义,咸奋勇愿死敌。时朝命协剿广西,诸将怯懦,皆主尾追,虽向忠武公荣亦如是。江独曰:「随贼东西,将无已时,此非截击不可。」诸帅皆曰:「寇势盛,不宜藐视。」皆不愿行。江再三言之,乃曰:「君等既如是言,请自为之。」惟乌深韪江说,遂与之同绕出寇前,截诸蓑衣渡。时兵仅数百,乌兵亦不多,而寇势方盛,一战,乌殁于阵,江为铁杆伤腕,坠马,两亲兵掖之去。江复追扼道州,道州已陷。又至省助守,俄而寇又至。时城外石马铺,有河南、陕西兵各数百,寇掩至,不及战,悉降,咸被屠。前队至,城中犹未觉,罗绕典乘肩舆出城,数十武,始觉,乃倒抬而入。时城中大帅多而不一,江请于诸帅曰:「南城外有小山,尚可守,宜速扼之,则西北角运粮犹可通。如被合围,则难守矣。」众帅相顾,莫肯往,因即委江。江率所部兵三营前往,城由是得固守。

  某学使运石填城咸丰壬子,粤寇围长沙,令矿丁掘地道,道成,轰坍城十余丈。邓某时率镇筸兵六百人驰往堵御,屡遏退之。缺处近学使署,署中积钱可数千缗,学使急募人运石填城。运石一块,给钱千文,于是人争运石前往。时邓军与寇抵拒,兵寇扭合持战,猝不可分,或陷入缺中,筑城者不暇问为兵为寇,即并筑其中,卒不得逞。后修城,得骨甚多,乃并葬一坟。

  温壮勇能用民团咸丰癸丑,粤寇陷金陵,分党攻六合,知县温绍源徇于民曰:「吾闻粤贼所至,杀掠甚惨,与其束手受屠,不如杀贼而死。今与诸君约:能杀贼者,夺得贼所掠物,任自分之。」六合民素悍,一呼而集者万人,是为民团.寇以六合下邑,不设备,大败而去,温以所获辎重颁之于民团.团既获利,又知寇伎俩,气益壮,每至,民团辄败之。一日,偃旗息鼓,乘黑夜薄城,而民团未之知。竖云梯,将登城矣,居民登城视之,始知有寇。出追之,大得所弃财物军仗。前后六犯六合,皆不克。温擢至道员,加布政使衔,仍权六合县事。既而托明阿忌温威名,疏劾温纵民团肆掠,坐革职,发往军台.何桂清方督两江,疏言温实有功,请免发遣,仍令守六合。

  李素贞谙兵法唐县李方伯孟羣有女弟素贞,知书工骑射,熟谙孙吴兵法,穷究天文占验之学.咸丰乙卯,方伯以知府奉楚抚胡文忠公檄,督师讨粤寇,招素贞至军,画策决胜,累建奇功,杀贼踰万.方伯常剿寇失利,被围十数重,他将瞠目束手,不能相救,素贞怒马独出,突围而入,手斩数十人,护方伯归,甲裳尽赤,羣寇注视,惊为天神。后某中丞攻汉阳,城坚不能下,素贞与方伯谋,欲夜袭之。孤军深入,中伏,救兵不至,遂战死,年二十余耳。后二年,方伯亦战殁于安徽。

  塔忠武论兵事塔忠武公齐布初官湖南守备,以粤寇北犯,知湖南必首受其祸,上书骆文忠公秉章,论兵事。文诘倔,几不可句读,骆不解,挥之去。明日又上之,适曾文正公国藩至,亦不解,异而呼问之,则言之了了。曾知其可大任,乃劝骆,姑付以一军。既奉命,即赴校场,植四旗于地,令曰:「有能先夺此旗者为哨官!」果有四人起夺之,即授哨官。又植八小旗,令曰:「夺此者为队长!」顷刻而布署定,遂于是日率其众,就校场操之。不逾月,寇至,出战,即报捷。骆赏其功,延饮于节署,亲为执控以谢过,自是而塔名遂振。

  周天爵为真将军东河周天爵以县令起家,洊至湖广总督。缘事镌级,再起漕督。辞皖抚,以兵部侍郎衔专办团防,积劳卒于颍州途次,予谥文忠。

  陵遐林之变,省垣失守,全皖摇动。周不动声色,四面兜围,未十日,渠魁授首。尝使主簿包曜升、游击刘玉豹往东南一带会剿,包奉檄,不俟刘,领百余兵先行,甫半途,猝遇贼伏,大骇,弃舆奔,乡兵阵亡二十余人。周闻,大怒,立缚包至,命正法。包叩头乞哀,周怒不解,命人弛包裩,重责五十,逐之。时侍立文武员弁数十,咸股栗舌挢,曰真将军。

  张忠武用兵神化张忠武公国梁在军日久,其用兵神化处,遵古而不泥古,虽老将莫测.当金陵长围初成之时,兵多调援在外,不敷防护.围东角为粤寇所必争,以副将马得昭守之,马又赴援扬州,大帅以此地为忧.张笑曰:「某往驻三日,可无虞矣。」即率亲健五百人往,别遣将驰太平,声言调大炮,令诸将三日毋见,以大黑布帏里许.四日,帏撤。及返,羣视之,乃于帏中又浚一深沟,架以竹浮桥。距沟十余步内,筑一高土台,上设万余斤大炮三尊,旁罗数百斤炮十尊,覆以草屋,蔽以草帘,令心腹将守之,授疲卒三千,凡伤老者,须归此营.旗帜亦敝,寇瞷之,疑而返。及大军溃,四围皆破,此地独全,寇仍不敢近。久之,黠者自炮后撼之,随手而落,始知其为土炮也,大叹服。

  包立身避实击虚咸丰庚申,绍兴全郡悉为粤寇所据,而诸暨之包村,独坚守不破,则包立身守之也。初,包既被困,求救于苏松太道应宝时,应谋于属,谁可使者,冯某自白,与包有雅故,愿受命。时粤寇围包村者十重,冯历数险达包所,包甚喜,留之,为言「大兵急至可救,吾力可十日守耳」。乃导冯观其营垒,略似八阵图,为指画攻守。方语未毕,急勒冯倒地,则飞弹簌簌掠面而过.包曰:「是敌中某酋号神枪者也,谋吾者数矣,惟吾能避之。」冯宿其营,一夜凡数徙。一夕倏起,令军中急备,谓西北有非常。俄寇果冲西北,有备而返。其营外环之以濠,设机穽其上,有采者入,辄觉,往往杀其人。择面似者教以术,即使探敌情,得其虚实,避实击虚,无不得利。一日召冯,泣曰:「吾事不济矣!寇尝啖我重利,欲我不为梗,吾不许.兹空绍兴一府众来,决一战,吾力已疲,且不忍重伤我乡人。吾去矣,兄欲去,则请今日即出。」冯效寇装,指其途而别,遂不知包所往。

  洋将亦为我用咸, 同间, 粤寇扰江浙, 大军有参用西法训练兵士者, 如常胜军等是也。 戈登, 华尔, 口 丢乐德, 买忒勒等, 皆战功卓著, 有声于时. 华尔阵亡, 遗命以我国官服入殓。 买忒勒颇读我国古书, 同治壬戌, 攻绍兴,亦殒于阵。买在营时,一日,寒甚,某牧冒雪访之。入门,买循西例,与之握手而言曰:「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刘忠壮从军十八年咸、同间,湖湘多将才,顾求其结发从戎,转战十四行省,平粤、捻、回与乱事相终始而功尤独伟者,则湘乡刘忠壮公松山无与比矣。

  刘自隶老湘营,百战江皖,及保垂危之秦,救不支之晋,又宿卫畿甸,以步当马,为天下先。凡从军十有八年,仅归省亲一次。年逾三十聘妇,二十余年未娶。妇家议送女至军中,而又驰驱无定所,妻父乃携女历西江皖楚,居二年,皆弗值。及后,侨中州以待。刘既平捻贼,以回乱援陕,道出洛阳,始成礼.会羽檄日数至,居旬日,即投袂行。自是遂靖节西陲,不复与家人相见矣。

  僧忠亲王行军得民心忠亲王僧格林沁本蒙古科尔沁郡王,以功晋爵。军行所至,深得民心。咸、同间,捻匪为乱,驻兵山东数年,捻所至,必追踪及之。首令保护百姓,故民皆仰之如父母。中丞某设筵飨之,甫入座,忽喧声沸于门外。命视之,云:「某村因捻至,赴诉于王。」王自座起,呼马,中丞请稍餐,王不及待,即于席次怀馒首数枚而去。

  欧阳小岑主移营东流湘潭欧阳小岑与曾文正公同年至契,以文章干略,闻于当代,着有《兵要辑览》。文正困于祁门,强请小岑至营,商搉要政。小岑间道访之,适朝旨切责文正劳师糜饷,致休宁久不能下。文正愧奋,将自攻之,而以大营事属小岑管摄.已而文正被围,募人賷密书乞援。小岑为急调鲍超兵救之,遂主张移营东流,俾可遥制安庆,文正从之,得奏大捷。

  王壮武善以少击众王壮武公鑫精通战略,屡以数百人破湘、粤间之粤寇数万,寇号为「王老虎」,望见王帜,即惊呼曰:「王老虎至矣!」咸散去。

  其治军,以训练为急。所部壮丁,习刀矛火器之暇,以《孝经》、《四书》转相传诵.每营门夜扃,书声琅琅出壕外,不知者疑为村塾也。部勒营阵,皆用己意。点名时,辄鼓吹升座,军麾所至,恒以忠义风动其民,能使顽懦感悟。江西抚、建各属士民,称为恩人,呼为青天。临战则自相纠集,负荷裹粮,候指撝。每当敌至,先一日,传各将弁席地坐,出舆图指示:某路宜迎,某路宜伏,某路宜守,某路宜抄,各听其意自任之。明日无一违者,往往获胜。军行岭峤间,仄径崎岖,王喜乘二人肩舆,每疾行出寇前。登山岭,手一旗以指挥,分路进攻,无不如志。尝曰:「舁吾之四大轿夫,亲见吾之指挥应变,日久遂习知战略,他日此四轿夫,必为一代名将。」后果如其言。四人,即张忠毅公运兰、蒋果敏公益澧、刘忠壮公松山也,其一则佚其名。

  王为罗忠节公泽南门下士,罗尝讲学湘乡山中,专言性理,聚生徒数十人,暇则教以战术,及技击、剑术、超距之属,整队为战阵,以时演习。时人咸讶为狂,罗曰:「不然,不出数年必大乱,不可不先修武备。」王时年少,而性最刚猛,习之尤勤。罗曰:「吾门下能为名将者,其王生乎!」曾文正公治团练于湘乡,湘军大兴.罗率王及李忠武公续宾、李勇毅公续宜诸人出,部勒军伍,始议东下。王时在军中负气,好大言,文正惧其浮夸偾事,不欲多予兵。而曾所拔用者,争自请隶门生籍,文正尤欲得王为弟子,王独不肯,曰:「吾师惟罗山一人耳!」文正大恚。王初出,轻敌军,又不素练,独率千余人,先进屯岳州。会粤寇前军大举上犯,众至数万,王接战不利,援兵又不至,不得已,弃城去。中途遇伏,大败,部卒略尽,仅以身免。文正大怒,欲戮之,左文襄、郭筠仙力救,乃止。

  岳州屡失守,文正未措意。王独奋然曰:「岳州为湖南门户,何得置之?」遂毅然以二营兵驻守其中。俄而寇大至,兵少粮绝,几濒于危。文正遣炮船往,欲援之使出,营哨官欲请迁避,而惮王不敢发,兵众稍稍移就东城。王怪询故,部下白言兵众饥疲,欲就船状。王知不能强,而耻于前说,急拔刀欲自刎,部下救之,得不死,遂登船去。后文正督师出征,王请从,不允,曰:「是好为大言者,必无用。」因汰王军,王曰:「渠以我未隶门生籍也,故齮龁至此!」左文襄言于湘抚,以王别领一军,讨土寇。每战必捷,左欲增其军为万人。王笑曰:「吾得三千人,可横行天下矣!焉用多为?」王用兵,善以少击众,所向克捷,声施赫然,出文正军上。文正方困于江西,前后被重围,急召王赴援。王辞不往,以书报之曰:「吾不复为公所属。」文正叹曰:「有良将而不知用,吾之过也。」

  黎太守母指授方略同治初,粤寇扰江右,南安戒严,知府黎兆棠请其母冯氏出城暂避,冯怒叱之,出簪环犒士,并指授方略,命兆棠登陴死守,寇攻益急,则率乡兵开城出击之。屡挫狂寇,郡城获全,冯力也。巡抚沈葆桢以闻,得旨旌奖。

  胡文忠论捻胡文忠密陈河南捻匪情形一疏,有云:「计近二年来,每年春仲秋季,两次出巢,大掠河南。本年秋冬,将及湖北之襄阳、汉阳、德安等府,又必扰入陕西、山东、山西等省,再一二年骎骎而及于附畿州县矣。腹心之患,此为最大。」又云:「臣非仅为襄汉等府作自保之计,为忧危之词也。臣极知所言越分,特以臣今日言之,已无救于河南,臣再默而不言,则五省均将受害。使臣言而不中,则固北路五省之福也。」

  胡文忠用多隆阿胡文忠公权谋机警。当楚、皖危急,粤寇陈玉成纠合捻首张洛行等十余万人围扰太湖诸军,念前敌无统率,号令不齐,而自驻英山后路,兼筹粮运,势难前行,特奏派都统多隆阿为总统.曾文正公时驻宿松,甚不然之,以书力争者,日凡三四,文忠卒持之。严饬诸军统领,遵多调度,违者有功亦罪。时统领鲍超尤骁悍,唐训方、金国琛才望亦不相上下,卒赖多四面经营,大破粤捻于太湖潜山一带,追至安庆、桐城,两路分驻重兵,皖事大定,楚边始得稍息,文正亦甚服焉。文忠尝笑谓僚友曰:「涤帅之意,恐骄多而失众心,实则事定后,行止在吾,吾假此济急耳。」其后多驻桐城,仍统所部,与诸军绝不相关,然感文忠特甚。

  孙绍襄以兵法部勒鎗船孙金彪,字绍襄,吴江之盛泽镇人,张勤果公曜部将也,少以勇侠称.父曰孙七,精拳技,恃博为生,有鎗船四五十艘。七死,奉金彪为主,能以兵法部勒其众。咸丰庚申四月,粤寇踞苏城,盛泽镇有富人黄某者,虑寇掠镇,密款嘉兴之酋,得檄保民。时江浙商贩自上海出入寇中者,辄以盛泽为中枢,镇益富。邻镇有巨猾名法大者,闻盛泽繁盛,率鎗船百艘至,冀大掠。黄大恐,沈玉叔谓黄曰:「欲除法大,非金彪不可。」黄设筵款金彪,金彪诺.会有巢湖帮千人,以避乱至镇,金彪得其助,以与法大战,擒而磔之,尽夺其舟,于是设保卫局,集鎗船团练为战守计。金彪势大盛,在苏之粤寇亦莫敢犯。同治壬戌,李文忠公克吴江,金彪以保卫功授千总。旋从张勤果至陕,积战功擢提督,授陕西汉中镇总兵。

  程忠烈用兵能相地势得士心同治癸亥十月,程忠烈公学启攻围苏城时,所部三十余营,人数不足二万,而粤寇在城者二十余万.忠烈于城外诸山联翩立营,树以旌旗,令各营将士分番出入,或分日移驻,时见灶烟突火,寇瞭望,不知多寡,震慑,约降。往来其间者,提督郑国魁也。寇必欲要忠烈面议,忠烈慨然往。要以三事,亦允之,降计始定。李文忠公期以五日后纳忠烈所部龚副将营中,至期,忠烈密布方略,逮寇魁六人至营,文忠接以温语.将入宴矣,左右报有廷寄,文忠起曰:「速请程军门陪客。」文忠起,忠烈入,麾勇士直前擒斩。其一纵步出帐,追至濠边,始获之。忠烈旋鸣鼓统师入城,驻守各门,派诸卒分走街衢,大呼曰:「逆首诈降,已伏诛!胁从无罪,各闭门守,出即杀!」令下,无一人探首出声者。旋呼男子投器械,分门出,各以将士监之,留营者入伍,归籍者资遣,悉听其便。未踰三日,城中无一寇踪,所余者妇女五六万而已。当寇魁五人之伏诛也,计甚秘,国魁亦不知。

  忠烈初隶曾文正公部下,从克庐江、三河,声绩已着。一日,文忠将援上海,议招忠烈同行,属孙云锦探之,忠烈慨然曰:「某受曾公厚恩,义当终始。然下游亦国事,且熟习下游情形无如某者,曾若允行,愿从之。吾辈皖人,入湘军,终难自立。丈夫当别成一旅,岂可俯仰因人?」孙颔之。文忠遂商于文正,举为前锋.文忠问入吴方略,答曰:「下游水乡多桥,有一河即须一营,有一桥即须一将。得营得将,何事不成?」及功绩大着,或问其学何兵法,答曰:「先有事,后有法。何今何古,在相地势得士心而已。」

  忠烈军法极严,入苏时,禁当街驰马,犯者立斩,即文忠亲军亦不恕之。其谋斩苏城降寇,文忠踟躇三昼夜,不能决.忠烈以去要之,始定。惟性嗜杀,论者少之。然苏城降寇所约三事,曰留半城屯其余众;曰编定百营照给饷;曰受翎不薙发。此何可从?盖寇自有取死之道也。

  鲍超善用游勇鲍超,四川人,短小精悍,胆略过人。咸丰初,入炮船为兵,一日,某抚军失利,危急,偪江干,负而渡之,抚军记其姓名。又一日,巡水营,招之曰:「谁是鲍超者?」鲍对曰:「小卒是。」始知前所渡者抚军也。保以营官带陆路兵,临大战,身先士卒,所向无前。自楚皖达三江,复城池及诸隘口以百数,粤寇闻风披靡。他军假其旗号,隔数百里即逃矣。

  鲍本胡文忠部曲,其乡人李申甫,曾文正门人也,为荐之于文正。未几,由文忠给咨,诣文正大营.初进见,文正以两营相属,鲍少之,退而言于李曰:「曩胡帅之遇我也,推心置腹,视诸将佐有加。兵若干,饷若干,凡吾陈乞,不吾稍靳也。吾兵有功,则赏赉随之;有疾,则医药立至。吾乏衣甲,帅解衣衣我;吾阙鞍马,帅易骑骑我,以是感激,遂许吾帅以驰驱,而所向亦往往克捷。今曾帅,未若胡帅之待人以诚也。且两营,何能为役?君爱我,速为我办咨文,愿仍归胡帅。」李温语慰劝之,为言于文正。文正曰:「鲍某未有尺寸功,何遽嫌兵少?姑先率两营.傥稍着成效,虽十倍之,吾何吝?」李再三言之,乃得加一营.覆于鲍,且语之曰:「吾师待人,未遽不如胡公,特初至,未款洽耳。姑少安,观其后。」鲍意未慊也。

  明日,文正招鲍饮,延之上座。文正嗜猪脾,燕客则设之,而佐以鸡鹜.席间,鲍屡言兵少,文正辄曰:「今日但鬯饮,且食猪脾,勿言兵。」于是举杯相属,殷勤劝进,鲍竟不得复言。退而又谓李曰:「曩胡帅燕我,皆盛馔。宁为口腹之欲?礼重也!今顾以猪脾佐酌,此固养贤之大烹耶?幸赐晤对,又不令尽言,仆武夫,安能郁郁久居此?君速为吾办咨文,愿仍归胡帅!」李又慰劝之。俄警报至,粤寇扑某城急,文正檄鲍赴援,大胜而归.文正亟奖藉之,立加数营,礼貌优异。自是始绝口不言去,而文正亦甚倚重之矣。

  蒋果敏军用五色帜同治甲子,蒋果敏公益澧之复杭州也,其驻师,西南则清波门外翁家山,东北则钱塘门外宝石山。时城中粤寇尚十万,蒋仅二万人,亦号十万.为五色帜,衣亦异色。使二万人绕苏堤,自北而南,日二番,番必易衣帜,若为有十万人者。粤寇不审虚实,且日忧无给,遂溃。

  唐忠壮日巡诸营唐忠壮公殿魁身长八尺余,威棱可畏,终日不言笑,坐帐中,所部出入,无敢直行者。与部将议事,是则温言慰之,非则怒目斥之,顷刻而恩威互变。然洞悉艰苦,体恤隐微,人以是畏而感之。日巡视诸营,或马或步,无定时.至则与将弁勇夫杂坐同餐,有如家人。见枪炮刀矛器械,必反复省视,损者立修补,不齐者立责斥,或自为磨治以导之。将弁有临阵勇往者,立言于主帅,超拔之。暇日与谈家事,时有缓急,别资之,不留私财。

  唐初充营官,李文忠督诸军围常州时,值程忠烈初亡,粤寇悍党麕聚,则分数营奔牛以遏其援。忠壮任其事,而洋将白齐文忽反助寇,以轮船入内河攻奔牛营,忠壮固守十数日,粮米子药几尽.募健卒,泅水乞救,文忠派营将黄桂兰裹粮携药,与忠壮会合,亦入围,不得出。忠壮悬重赏,得死士,乘夜怀巨钉,潜赴轮船钉炮眼,即大出队,以火箭喷筒环烧之。白齐文不知所为,弃轮舟而遁,寇惊退。不数日,常州克矣,时同治甲子四月也。文忠奏褒其功,以唐、黄百战之将并称.然黄非唐比,略与多隆阿相似耳。

  陈国瑞以少击众陈国瑞战术,善于以少胜众。每率数百人击寇,寇见其寡也,围之数重,国瑞乃号于众曰:「拉起来!」所部遂列成一长方式,人各向外,己居中,指挥刺击。使围渐逼紧,复号于众曰:「冲!」于是数百人面面突围而前,悍不能御,寇每溃败。

  陈每战,则短衣草履手械,与所部同。手自杀寇,寇从不知其所在。惟喜以红色临敌,辄令士卒多掣红旗。寇与战久,见红旗,即辨为陈军,恒有未战先却者。

  郑绍宗方曜勇悍善战光绪初,粤有两福将之称,一谓陆路提督郑绍宗,一谓水师提督方曜也。郑初从粤寇,为陈金刚部下之健将。有军师孙某,诡谲多智术,至为陈所信任, 「 陈破广西贺县后,以李氏宗祠为王府,门前署联云:「王者命自天,谁敢化蛇当道;英雄居此地,何妨扪虱谈兵。」即孙所撰。」 与绍宗素不睦。城破后,争一女子,卒为绍宗所有,愈不能平,时媒孽之。绍宗屡立功,不得赏,心已怏怏。会因言事争执,孙嗾陈鞭之,绍宗益愤,遂乘间刺杀陈,并杀孙,以降于官军,隶金统领麾下。主将爱之甚,乃易从主将姓。积功,官至提督,始奏请归宗。

  郑居官久,立功甚多,尤长于捕盗.尝练兵一营,曰组靖营,约束极严,尤能与士卒同甘苦,故士卒乐为所用。时水师提督方曜之部下多潮勇,无纪律,时出肆扰.然其勇悍善战,乃与绥靖营同。

  冯子材谙悉边事冯萃亭宫保子材,嚄唶宿将,谙悉边事。自平李扬材之乱,久镇边关,众心积附。张靖达公抚桂省时,奏令回提督本任,与提督黄桂兰代统防营.光绪甲申、乙酉间,法、越事起,冯告病回籍,黄补提督缺,而边事益不可问,黄亦坐罪自毙矣。

  吴大澄抚韩边外吴大澄尝以奉吉林平寇之命,至吉林,以单骑入韩边外寨中,晓以大义.晚宿韩所,约同至官军营,韩有难色。吴曰:「吾孤孑一身,入君寨不惧,君独惧我,是疑我也,请尝白刃!」韩感其诚,许之。又越日,偕至官军营,遂释怨息兵。在吉久,见宁古塔草深丈许,向不产五谷,吴曰:「谷,草木类也。草木蕃殖,五谷当亦然。」招河朔老农,搂其农具而垦荒焉。

  李文忠论以毒攻毒李文忠之将薨也,尝言曰:「俄之伸势于满洲,不妨袖手观之,盖日本必不甘默视此封豕长蛇之侵略者。时机既至,势必起而相战。两虎争鬬,彼此皆疲,是即可乘之会也。宜借欧美之力以恢复之,此即以毒攻毒之妙法也。」

  马玉昆论外兵马玉昆尝与于光绪甲午中、日之战,遂习知外人坚脆。尝曰:「列国军士之有智慧有法纪,虽其将死而指麾自如者,以德、法为最,英、日次之,俄乃最下。俄之军士,其能力无以加于我国,惟将校稍胜耳。仓猝遇伏,将校既歼,行列自乱.又克城以后,往往四出掳掠,大将本营或空虚无人,出不意袭之,往往转败为胜。日本之兵,果锐为诸国最,其耐久战之力,德、法、英、俄皆不及也。而器械之锐利,动作之敏捷,远不如德人。故论列国之兵,法人诎于体,久战先倦;俄人诎于智,失将先乱,皆非不可胜者也。今日我师虽非甚精,然以抗俄人,尚足取胜,惟俄人兵数多而铁道便,彼以众来而我以寡当之,此其所当踌躇者耳。」马尝以此言力陈于当道,皆不省。后卒有日、俄之战,其胜败,一如马所预料。

  黑丫头负殊勇齐王氏有先锋曰黑丫头,负殊勇,每战必先。某监司之从仆皖人裴某,能手举五百斤,常以自豪。一日,川督勒保议出队,裴出,跪帐前,愿杀贼自效。勒壮其胆,令带百人往,及获胜而归,则赏六品顶带。越月,方出队,遥见一女子单骑持枪至,裴以其女子也,漫视之,策马直前,举矛刺之。女略一举手,裴已堕沟,见女下骑搜觅,亟跃起,以矛刺其喉,女乃仆地死,旋斩其首以归.同列见之,惊曰:「此即一日手斩两总兵之黑丫头也!乃为若所斩!」献首于勒,勒大喜,超擢参将。

  萧三娘能马上指挥射粤寇军中有萧三娘,号女元帅,或云即朝贵妹也。年二十余,长身猿臂,能于马上指挥其众,且能左右射。咸丰癸丑三月,陷镇江时,尝率女兵数百登城,勇悍过男军,当者无不披靡。洪秀全妹宣娇,亦尝骑马临阵,与三娘同,惟从壁上指挥,不能交锋.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目录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巡幸类

  清稗类钞巡幸类圣祖六巡江浙圣祖南巡,始于康熙甲子十月二十六日,御舟抵浒墅关.先于二十四日过扬州,将由仪征幸江宁,忽遇顺风,可以速达京口,遂乘沙船顺流而下。次早幸金山,晚登舟扬帆,过丹阳、常州、无锡,俱未及泊,一昼夜,行三百六十余里。时汤斌为巡抚,务俭约,戒纷华,御舟已入邑境,县令犹坐堂皇决事也。上骑而入阊门,士庶夹道,辄缓辔,命勿跪,访求民间疾苦。至接驾桥,南行,幸瑞光寺,巡抚前导,由盘门登城,从齐门而下,幸拙政园.晚达葑门,驻跸织造署。

  第二次南巡为己巳二月初三日,御舟抵浒墅关,苏州在籍诸臣汪琬、韩菼、归允肃、缪彤等接驾.日晡时,入城,衢巷始结灯彩.次日幸虎邱,登万岁楼。时楼前有玉蝶梅一株,盛开,注目良久,以手抚之。出至二山门,有苏州士民刘廷栋、松江士民张三才等伏地进疏,请减苏松浮粮,命侍卫收进,谕九卿科道会议.第三次南巡为己卯,奉慈圣太后以行。三月十四日驾抵苏州,在籍绅耆接驾,俱有黄绸旛,旛上标明都贯姓名恭迎圣驾字样。于姑苏驿前虎邱山麓,凡驻跸之所,皆建锦亭,联以画廊,架以灯彩,结以绮罗,备极壮丽,视甲子已逾十倍矣。十八日,恭逢万寿,诗若干帙,分天地人和四册,以祝万年之觞.又于诸山及城中名剎普设祝圣道场。十九日,召苏州在籍官员翁叔元、缪日藻、顾汧、王原祁、慕琛、徐树谷、徐升入见,赏赐各有差,又赐彭孙遹、尤侗、盛苻升御书匾额.二十日辰刻,御驾出葑门,登舟,幸浙江。时两江总督为遂宁张鹏翮,江苏巡抚为商邱宋荦也。上问云:「闻吴人每日必五餐,得毋以口腹累人乎?」鹏翮奏云:「此习俗使然。」上笑云:「此事恐尔等亦未能劝化也。」四月朔,驾由浙江回苏.初二日,传旨:「明日欲往洞庭东山。」初三日晨出胥口,行十余里,渔人献鲫鱼、银鱼二筐。又亲自下网,获大鲤二尾。上色喜,命赏渔人元宝。时巡抚已先候于山,少顷,有独木船二拨桨前行。御舟近岸,而从者未至,巡抚备大竹山轿一乘,伺候升舆,笑曰:「亦颇轻巧。」有山中耆老百姓等三百余人执香跪接,又有比邱尼艳妆跪而奏乐。上云:「可惜太后未来。」先驱引导者,倪巡检、陈千总也。在山士民老幼妇女,观者云集。上谕众百姓:「你们不要踹坏了田中麦子。」是时菜花结实成角,命取一枝细看,问巡抚何用。奏云:「打油。」上曰:「凡事必亲见也。」是日,有水东民人告菱湖坍田赔粮,收纸,付巡抚。上问扈驾守备牛斗云:「太湖广狭若干?」奏云:「八百里。」上云:「何以《具区志》止称五百里?」奏云:「积年风浪冲坍堤岸,故今有八百里。」上云:「去了许多地方,何不奏闻开除粮税乎?」奏云:「非但水东一处,即如乌程之湖溇,长兴之白茅嘴,宜兴之东塘,武进之新村,无锡之沙潡口,长洲之贡湖,吴江之七里港,处处有之。」上云:「朕不到江南,民间疾苦利弊,焉得而知耶。」初四日,由苏起銮回京。

  第四次南巡为癸未二月十一日,驾抵苏州。时巡抚宋荦在任,一切行宫彩亭,俱照旧例。荦扈从时,见上逢名胜必有御制诗或写唐人诗句,荦从容奏云:「臣家有别业在西陂,乞御笔二字,不令宋臣范成大石湖独有千古。」上笑曰:「此二字颇不易书。」荦再奏云:「臣曾求善书者书此二字,多不能工,倘蒙出自天恩,乃为不朽盛事。」上即书二字颁赐.顷之,又命侍卫取入,重书赐之。

  第五次南巡为乙酉三月十八日,驾抵苏州。是日为万寿圣诞,奉上谕:「江南上下两江举监生员人等,有书法精熟,愿赴内廷供奉钞写者,着报名齐集江宁、苏州两处,俟朕回銮日,亲加考试。」四月十四日,命掌院学士揆叙赴府学考进呈册页,取中汪泰来等五十一人,同前考过郭元焊等十人,俱赴行宫引见,各蒙赐御书石刻《孝经》一部。是年,驾又幸昆山县,登马鞍山,旋往松江,阅提标兵水操。

  第六次南巡为丁亥二月二十六日,上幸虎邱山。三十日,幸邓尉山。圣恩寺僧际志恭迎圣驾.午后传旨宫门伺候,御赐人参二觔,哈密瓜、松子、榛子、频婆果、葡萄等十二盘.上云:「吾见和尚年老也。」初,无锡惠山寄畅园有樟树一株,其大数抱,千年物也,圣祖每幸园,尝抚玩不置,回銮后,犹忆及之,问无恙否。查慎行诗云:「合抱凌云势不孤,名材得并豫章无.平安上报天颜喜,此树江南只一株。」

  圣祖南巡赋诗康熙己卯,圣祖第三次南巡视河工回跸,有御制诗云:「行徧江南水与山,柳舒花放鸟绵蛮.明朝又入邳徐路,凤阙龙楼计日还。」

  圣祖赐青浦孔宅匾联衢州孔氏,世称圣裔南宗,而江苏青浦县城北亦有孔宅。考孔宅志,孔子二十二代孙潜,字景微,先居梁国,为汉太子太傅,避地会稽,遂为郡人。至三十四代正,为苏州长史,隋末乱离,奉先圣衣冠宝玉葬于大盈浦上,立家庙以祀,子孙家焉。康熙乙酉三月,巡幸江浙,涂经青浦,贡监生员孙鋐等吁请御书,匾云「圣迹遗徽」,联云:「泽衍鲁邦,四海人均化育;裔分吴会,千秋世永蒸尝.」雍正甲寅,诏立五代王祠。乾隆丙寅,礼部题准奉祀生。己亥,巡抚杨魁疏奏估修,嗣后多请帑重修,沿为故事。

  高宗六巡江浙高宗南巡亦六次,始于乾隆辛未,终于甲辰,其间奉皇太后以行者四,仅率诸皇子以行者二,然辛未、丁丑两度,不过令河臣慎守修防,无多指示,至壬午,始有定清口水志之说.丙午,乃有改迁陶庄河流之为;庚子,遂有改筑浙江石塘之工;甲辰,更有接筑浙江石塘之谕.余如高堰之增卑易砖,徐州之接筑石堤,类皆迟之又久,始底于成者也。其时所过郡邑,恒减免租税,增广学额,优礼耆年,以志盛举.高宗南巡供应之盛高宗第五次南巡时,御舟将至镇江,相距约十余里,遥望岸上着大桃一枚,硕大无朋,颜色红翠可爱。御舟将近,忽烟火大发,光焰四射,蛇掣霞腾,几眩人目。俄顷之间,桃砉然开裂,则桃内剧场中峙,上有数百人,方演寿山福海新戏。彼时各处绅商,争炫奇巧,而两淮盐商为尤甚,凡有一技一艺之长者,莫不重值延致。又揣知上喜谈禅理,缁流迎谒,多荷垂询,然寺院中实无如许名僧,故文人稍通内典者,辄令髠剃,充作僧人迎驾.并与约,倘蒙恩旨,即永为僧人,当酬以万余金,否则任听还俗,亦可得数千金。故其时士子稍读书者,即可不忧贫矣。又南巡时须演新剧,而时已匆促,乃延名流数十辈,使撰《雷峰塔传奇》,然又恐伶人之不习也,乃即用旧曲腔拍,以取唱演之便利,若歌者偶忘曲文,亦可因依旧曲,含混歌之,不至与笛板相迕。当御舟开行时,二舟前导,戏台即架于二舟之上,向御舟演唱,高宗辄顾而乐之。

  高宗南巡禁卫之严高宗南巡之经扬州也,地方官办皇差者,每于运河两岸之支港汊河,桥头村口,各设卡兵,禁止民船出入。御舟行时,塘河两岸,左右打纤,曰龙须纤.每纤道一里,设站兵三,惟许村镇民妇跪伏瞻仰,于应回避时,令男子退出,而不禁妇女。一日,御舟过平望,两岸市廛栉比鳞次,适一女子将炊,于楼头钻石取火,火光熠烁不定。御前侍卫见之,以为潜蓄逆谋,将危及卤簿也,遽从舟中发一箭,女遂应弦死。

  高宗命对烧酒高宗南巡,舟至横塘,以横塘之向出烧酒也,乃以「横塘镇烧酒」五字命随銮诸臣对。诸臣瞠目苦思,皆辞不能。盖此五字,初视之无甚难,而其偏旁适按木土金火水五行,故不易也。

  高宗南巡赋诗沈文悫公尝扈从高宗游幸西湖,严冬大雪,高宗戏吟曰:「一片一片又一片,三片四片五六片,七片八片九十片。」沈鞠跽而前曰:「请皇上赏与臣续.」高宗许之。沈吟曰:「飞入梅花都不见。」高宗击节称赏,且解貂裘赐之。

  高宗止幸浙东天台雁宕之胜,甲于东南。高宗南巡时,一日,召见齐召南,询两山古迹,齐以未游对。上曰:「卿籍隶台州,以何不到?」齐云:「山势岝峉,溪流深险,臣有老母,不忘「孝子不登高不临深」之古训,是以不敢往游。」时上适奉孝圣皇后南来,闻齐言,遂不复巡幸浙东.顾栋高不以高宗南巡为然无锡顾栋高举经学入都,蒙召见,面谕云:「看汝年衰,是以准令回籍颐养,将来朕巡幸江南,尚可见汝。」顾奏云:「皇上尚须南巡乎?」高宗默然。旋赐国子监司业衔放归.程文恭奏止高宗巡幸湖州高宗将南巡,浙藩徐澍调补山东,陛觐,面奏湖州山水清远,请翠华临幸,得旨回浙办理。徐抵任,先开城南碧浪湖,大兴工役。一日,召问武进相国程景伊,对以湖州春季蚕忙,恐妨民事,立奉停止之诏,徐仍调山左。

  高宗幸安澜园海宁陈氏有安澜园,高宗南巡时,驻跸园中,流连久之。

  高宗阅冰嬉水围年例,十二月于西苑三海阅冰嬉,御前侍卫率八旗兵队奔驰,张弓挟矢,分树五色旗,以为次第。乾隆间,高宗岁奉孝圣后阅视于三海中。冬令乘坐冰床,亦谓之拖床,上用者以黄缎为幄,如轿式然,以八人推挽之,罽帱貂座。

  淀园旧有水围,其后停罢,而水亦涸,总督高斌复浚之。乾隆甲戌,高宗尝奉孝圣后观水猎于昆明湖,嘉、道以还不复踵行矣。

  向导处勘程途定制,上巡狩时,豫遣大臣率各营将校之深明舆图者往勘程途,凡御跸尖营,相去几许之桥梁道涂,皆令有司修葺,名曰向导处。获是差者,皆为美选,沿路苞苴,肆意征索,稍不满意,则以修治道涂为名,坟墓陇亩,任其蹂践.有司畏之,罔敢拂其意。高宗知之,惩数人,其风稍敛。

  奏飞燕捉天鹅曲高宗巡幸木兰,每秋狝行围,辄歌《飞燕捉天鹅》之曲。

  御枪处导引侍卫章京中选火器精熟者数十人为御枪处,巡狩日相导引。其长服黄缘红马褂,余红缘白马褂。上合围时,皆下骑执火器,翼列扈从,以防猛兽奔突。上御火枪,则争相贰副。旧时郊行免从,自嘉庆癸酉变后,凡郊社大祀,皆服蟒袍从焉。

  咏文宗秋驾诗咸丰庚申,文宗驾幸热河,变起仓卒,诏天下勤王,讫无应者。汉阳黄文琛《秋驾》诗云:「秋驾昆仑疾景斜,盘空辇道莽风沙。檀车好马诸王宅,翠褥团龙上相家。剩有残磷流愤血,寂无哀泪落高牙。玉坷声断城西路,槐柳荒凉怨暮鸦.」

  德宗西狩手携小匣光绪庚子拳匪之乱,八国联军入京,孝钦后挟德宗出走,皆单衣也。德宗捧小匣一以从,日夕不去手。至怀来县,某贝子接之,启视,则其中藏南枣五枚、烧饼一枚而已。县令出迎,孝钦入署,令其妻为之理发,进面食,即命庖人从以赴陕。

  庚子西巡琐记光绪庚子两宫西巡,后宫从者惟隆裕后、瑾妃二人,同居德宗寝宫后小屋三楹。德宗每晨梳栉,隆裕亲往侍之。

  近支王公随扈者,惟贝子溥伦,王公福晋及外戚夫人随扈者,仅庆王之二侧福晋及桂公夫人。每逢令节颁赐,入宫谢恩,平日未尝召入。

  庆王之女三人,亦随驾.其一少寡,宫中呼为元大奶奶,葛帔练衣,不施朱粉,居于孝钦后寝宫西偏。

  孝钦后将至太原,某夕,梦中惊啼。适岑春煊自甘肃率勤王师至,是夜,立寝门外,闻惊啼声,亟呼曰:「臣春煊在此保驾,请太后毋恐。」于是后醒。

  孝钦后在太原时,一日,小有不豫,晋抚荐县丞叶嗣高请脉,立和胃舒肝之方,煎膏以进.既至西安,大臣复荐知府吴观乐、知县徐本麟与太医庄守和,于视朝后入内请脉,以为常。

  两宫在太原,下诏巡幸西安,护抚臣端方奏明设局,恭备供奉事宜,饰南北两院为行宫,北院巡抚所居,南院则总督行馆也。圣驾莅止,居于北院,以其屋舍较多也;然草草修葺,仅蔽风雨而已。

  太原启銮时,有二内侍病不能从,遂留于太原,无何,死其一。冀宁道许涵度为营棺殓,寄榇兰若,作佛事三日。其一扶病行,间关至长安,两宫以涵度能恤旅客也,颁江绸数卷赏之。

  陕西护抚端方,以保护教堂最力,两宫深奖其能,擢任湖北巡抚,旋加头品顶戴尚书衔。陛辞日,召对奖勉,时逾六刻之久。濒行,复赉宸翰殊珍以宠异之。

  孝钦后寝宫有老妇二人侍奉,皆自京都随至者,宫中呼为妈妈,月钱在粮台支给.圣驾初至,宫门委员陈官韶每晨入内视洒扫。一日,孝钦后见之,谓陈曰:「汝何官?」陈跪奏曰:「臣大挑知县也。」蹙然曰:「汝举人耶?」

  夜有内监数人于寝宫外更番坐守,卧者,即于阶上陈茵褥焉。

  孝钦寝宫之阶窄而长,夏令日光偪射,殊苦炎热,特命制竹帘数挂,垂于檐际.寝宫无晷漏,孝钦后命于院东置小土台,上设木晷,以测日景。

  孝钦后每晨于寝宫院内设案置炉,烧藏香一枝,妆罢传膳,香亦烬矣。

  行在膳房极简率,以生鱼难求,故传单不用鱼.行宫大门内外、二门内宿卫,皆岑春煊部下甘军,以金造、林泰清、马福祥三人分统之。两宫将行,乃命固原提督邓增率所部随扈。

  行宫内夜无报更者,两重门内,逻者各二十人,皆岑春煊所部甘军。殿上惟虎神营兵四五人,秉烛守夜而已。

  孝钦后入长安时,任民间妇女瞻仰。某家妇年二十许,在宅门内,銮舆至,少妇出跪门外,见其补服,知为命妇,嘉其有礼,命以银牌赏之。回銮时,跸路左右有老幼废疾跪送者,悉赏银牌,命芬车等按名发给,牌由前路粮台先期铸进.长安苦热,求冰不可得,巡抚升允购青瓷大缸二,分进两宫,日注清泉,以代冰桶。

  行宫惟终南仙馆植花木,德宗寝宫在焉。东有楼,颜曰:「悠然见南山」,巡抚毕沅笔也。视朝之暇,时往登眺。

  终南仙馆池水久涸,德宗命汲井水灌之。新种芙蕖,以水性过暖,不能开花,惟翠叶翩翻而已。

  行宫之茶膳,月需三四千金,厨房百余人,茶饭皆在此数。每晨支应局进生菜,悉依传单购备,鸡三四只,猪肉十余斤而已。如膳房添进时鲜,或多用鸡肉,则在内司房领价,不得于支应局常供有所增益。

  行宫极陕隘,膳房在东,炭房在西,内监惟御前供奉者在宫中,余俱在宫门外东街箭道,谓之大坦坦。两宫太监数千人,其奏事首领称为宽尔达,余亦各有品秩。此次随扈者不及百人,在御前给事者,数人而已。

  两宫传膳,内监十数人,来往传递杯盘,极严肃.供此役者,冠皆无顶,盖新进无秩者也。间有供奉勤慎者,超出侪辈,冠始有顶矣。

  长安果品少,无可进御,惟同州瓜、渭南桃较佳,抚藩每购数百枚以进.两宫辄增凄感,再三慰劳,并止后毋进呈,虑费财力。其实每贡一次,不过费钱十数千而已。

  御膳房制奶酪,买牛最难,盖秦中年荒牛少故也。数月之间,仅购得七八头.回銮后,命西安府豢养,刍秣取给公家,于府署马厩侧,树木栅以养之。

  隆裕后晨诣孝钦后寝宫问安,恒立于殿后祗候,平日但梳平髻,御便服长袍,外罩绣花半臂。

  隆裕后出都,仓皇未携奁具,至太原,始稍稍增置。冬月在长安,命中官出购瓷合木箧以盛脂粉,皆民间常用至粗之品也。

  行宫院中少花木,由某局月进盆花数种,修莳皆不如法。惟端方进石榴数盆,老根蟠结如石,孝钦后爱之,常临阶赏玩。

  德宗寝宫凉棚,由巡抚升允入内带匠,上见而避于东园小方壶,内监捧书卷茶铫以随.小方壶者,池上堂名,巡抚毕沅所题也。

  德宗每日寅初必起,盥栉后,天犹未明,俟孝钦后兴,即入寝宫问安,同览章奏。少选,出御便殿,召见臣工,日以为常。所居东院北室,本名四来堂。后改四喜。两宫每出,凡遇晴雨,两内监擎黄伞荫之,天阴则否。

  西巡仓猝,德宗定十日一薙发,时宫监执此役者,均未从行。届日,特命侍郎溥兴觅工,出入由侍郎带领,每请发一次,赏工银四两。半年后,始有内监擅此艺者自都至行在。

  旧制,内廷设内外奏事官,外奏事以满部员充之,内奏事则太监也。行宫无外奏事,惟内奏事一辛姓太监,递折宣旨,往来两宫间.各部院司员领批折者,悉集前殿东室,而军机大臣内直庐,亦假此室。辛丑夏,外奏事官始至行在。

  慈驾幸陕未久,即值万寿,当事者欲选梨园子弟以进,两宫闻之,严斥不许.嗣后每遇佳节,一切典礼筵宴,均先期降诏停止。

  每晨两宫披览奏章,俱在寝宫窗下,奏事太监呈折讫,即跪于案前,臣工有事入内,辄立牕外。

  扈从诸臣,平日俱行装,惟万寿、元日着蟒袍补服。某相以数金买一朝珠,两宫见而问之,相国具以实对,君臣感喟之余,转以为笑。德宗言出宫时未携烟壶,适相国囊中贮有二壶,乃自都携出者,立以进御。

  长安诸工皆劣,貂皮又远莫能致。德宗冬日犹御绒檐秋帽,岑春煊请易貂檐,亲手捧出,徧觅丰貂不得,仅以敝貂羃之。

  行在书籍绝少,两宫时遣人在坊间购石印《三通》、《九朝圣训》、《御批通鉴辑览》、《渊鉴类函》诸书。当事者欲求善本以进,竟不可得。

  吏部尚书敬信自京师至行在,召对移时,面奏仪鸾殿被焚及都中近事,两宫惨然不悦。

  两宫至长安,谴责肇祸诸臣。命下之日,由胡延率缇骑诣载澜、英年、赵舒翘行馆宣诏,即逮澜、英入狱.次日,复以官车遣澜就道,澜以宗室近支,得从议亲之条,发遣新疆。

  孝钦后虑长安粮台支应局不免有内监求索,特召主者,谓宫中支一钱,必以朱文小印为信,以是两局月费不及万金,始终无求索之弊。印文曰「凤沼恩波」,孝钦所常佩者也。

  胡延守西安日,充行在内廷支应局提调,每日辰初入内,午初散值。听差委员汤志尹、马荫梧、舒鋆、陈官韶等八人,朝夕在宫门应候。遇有传办之事,内监辄语委员曰:「有旨传尔堂官胡延来。」盖不知中外官秩之分,竟以堂司为长官属吏之通称也。

  有织妇挈一子,居宫中,五龄矣,能言能笑,请安跪拜如仪.孝钦后甚爱之,每膳投以果饵,必跪谢而后食。冬月在行宫,骤感寒疾,一夕而夭。孝钦不怿者累日。

  行在两宫侍女不及十人,年皆二十许.其月钱在前路粮台支给,谓之女子口分。

  行宫铺地以极薄旧毡,官吏欲易以新者,孝钦后不许.寝宫门槅之玻璃已破,命以红纸翦如钱式连缀黏之。

  光绪辛丑四月,命将行在寝宫窗格改糊冷布。东西配殿,三格格所居,壁黏小幅寿星像,纯用朱笔钩勒,笔意超妙,乃孝钦后御笔,以赐格格者。

  长安汉、唐古迹久湮,伽蓝名园,百无一存,存者亦不堪临览.缁流羽士,日望临幸。顾两宫不肯轻出,惟启銮时道经东城八仙庵,因内务府大臣继禄之请,暂憩片刻而去。

  长安碑林多古刻,两宫命秦抚各拓一本呈览.拓本百余种,惟命将唐开成石经精搨数十本,车载以归,余则选阁帖数种而已。

  西藏、蒙古屡贡佛于行在,两宫以无地供奉,先后命胡湘林、李绍芬等赉至省城卧龙寺,设龛以祀。

  广东贡雷州葛,质细而色黄,两宫以为佳,特颁内廷行走诸臣,抚藩亦得与焉。

  两宫将回銮,或进蒙古包十余座。制如行帐,以布为之,有窗有门,可容十许人。敛之,一马可驮.命在行宫东院张之,亲临验视。

  七月杪,孝钦后命勘视东路行宫跸路,饬各州县官不得妄事供张,一切务从俭约.早晚两膳,仍依传单备进,由膳房烹饪。惟庚子西幸,沿途井水味劣,此次命汲本地山泉以供御茗。临潼无山泉,特自长安载西关井水一车,足一日之用。渭南以下,皆有山泉,不复用西关水矣。

  辛丑回銮,当起跸时,城中街道均盖黄色土,两旁店铺更结彩悬灯,设立香案,以糖果饼饵置其上。黎明,行李车先发.辰刻,观者塞途,一路有兵弹压。少选,前导马兵出城,次为各太监及衣黄马褂官员.太监见桌上果饵,择佳者攫食。中有乘车者,乘马者,又次黄轿数乘,则驾至矣。沿途肃静无哗,并由禁卫军令百姓分跪道左,不许仰视。有一人状类痴狂,奔至轿前跳跃,曳而斩之道旁。孝钦后轿以三十六人舁之,人均衣团龙褂。后为皇后妃嫔,最后为大阿哥,末为亲王军机大臣及扈从诸臣。

  銮舆将启行,秦中祠宇悉颁匾额,凡四十余所。是时南斋供奉,惟尚书陆润庠一人,奉召一日毕书。德宗以银绢赉之。

  回銮过华阴,驻跸二日。华山下固有玉泉院,县官略加修饰,以备宸游.两宫于召见臣工后,亲往临览.是日微雨,大臣骑马秉盖以从。

  孝钦后又拟幸华山,胡延面奏华山险巇偪仄状,游幸之意乃辍.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目录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祠庙类

  清稗类钞祠庙类 陵墓附天坛天坛在永定门内之左,都城丙方也,建自明永乐间.形圆南向,三层,内外围以低垣,曰壝。内壝形圆,周一百六丈四尺,为门四;外壝形方,周二百十丈一尺,为门四,殿壝皆蓝瓦朱柱。前为圜丘,后为皇穹宇,又后为祈年殿,又后为皇干殿,西为斋宫,西南为神乐署,东南为神库。周以缭垣,上覆椽瓦,垣外为沟。

  风云雷雨四祠雍正十三载中,惟造风、云、雷、雨四神祠以备祈祷,此外无营缮事。

  京都东岳庙乾隆庚辰三月,朝阳门外东岳庙火,殿庑皆烬,独左右道院无恙。特发内帑,并令京内外大小官员捐助,仍以裕亲王监视之,阅岁始毕工,亲临幸焉。庙中仁圣帝、炳灵公、司命君、四丞相像,皆元昭文馆大学士、正奉大夫、秘书监卿刘元所塑。元最善抟换之法,时无与比,至是皆毁于火。

  京都宗人府土地祠宗人府北廊下有土地洞,黄袍冠冕,俨王者像,胥吏事之惟谨。相传太祖征尼堪外兰时,与明议和,邀神以盟,明人畀以土地像,盖揶揄之也。众皆怒,太祖曰:「此明人以土地付我之谶,可谨祀之。」定鼎后,遂移祀于宗人府焉。

  太庙太庙前殿凡十一间,四围以沈香为柱,正中三间,粱栋饰金,东庑西庑各十五间,以分列配飨诸王及功臣位也。中殿九间,东庑西庑各五间,以藏祭器。后殿制如中殿。

  京师孔庙京师孔庙,古柏苍然,礼器悉备,数千年前之古乐器备列阶下,又有周宣王时石鼓十具,风剥雨蚀,石文已十九脱落,字迹模糊,后人将全文镌刻一碑,屹然立于阶下。至光绪乙巳,孔子升为大祀,因仪制较崇,殿庭旧式,诸多未合。京都大成正殿拟改建九楹五户,其殿前阶亦拟改建三成五陛。顾为地基所限,展拓殊难,而殿前多年古树,又虑或有损折,审慎经时,讫未举办.迨宣统庚戌,经言官奏请,复由礼部、学部议覆,酌定变通办理之法,赓续进行。乃甫将殿顶瓦片揭下,辛亥武汉事起,款绌停工。

  曲阜圣庙曲阜全城面积孔庙殆占其三分一以上,尝戏摹其形,恰如一面字:圣庙之南直抵城南门,其北直抵城北门,东西数仞之墙,则面字中心两直笔也;面字之首画,为城北门外之孔林;自孔林至北门,为极长之辇道,苍松夹路,匝地成阴,则面字之第二撇笔也。入圣庙大成门,以南为奎文阁,旧藏图书,史晨、孔宙诸碑斜封地方官朱签,禁摹搨焉,长松大柏无数。大成门内东偏,为孔子手植桧,其北为杏坛。大成殿供孔子像,旁坐四贤十哲,其上诸帝所上额,自圣祖至德宗,大都为「德齐帱载」、「圣协时中」字样。大成殿东偏为诗礼堂,其后有孔宅。故井旁为鲁壁,则鲁恭王坏宅处也。诗礼堂前唐槐一本,古干如铁.大成殿之西偏为金丝堂,陈乐器数十事。孔庙祭田凡三千六百顷,租税所入悉以归衍圣公,其田亘曲阜全县之半,绵延及于他县.孔庙乐舞生三百人,当科举时代,每科挑秀才四人充之,朔望及丁祭则分班入值,无俸给,盖庙中子弟以有事为荣,而藉此亦得以列于衣冠,免其徭役。自科举废,变考试为保举,于是目不识丁者滥竽泰半矣。

  胡涂庙万全县北十里许有名胡涂庙者,不知所始,或云县与山右接壤,庙祀晋大夫狐突,音讹而为此,理或然也。宣统间庙额则曰「胡神」,须猬卷而状狞恶,绝类波斯胡。其庙踞山坳,前三楹供神,后则庙祝居之,杂树毵毵然。

  赵云庙正定为汉南粤王赵佗及汉顺平侯故里,城中有赵云庙.塑像极工,以手指心,示不忘汉室也。

  焦山海西庵焦山海西庵,屋宇清洁而无偶像。丹徒焦乐山以焦处士为其远祖,因塑处士像纳之于庵。而焦山之主庙为定慧寺,寺有古物,若商周彝器及杨椒山字《痤鹤铭》皆在焉。

  四贤祠王文简公士祯尝为扬州推官,提唱风雅,极一时之盛。后卢雅雨为两淮运使,在平山堂筱园筑三贤祠,祀欧、苏两文忠,配以文简,四方游客,每来谒祠,辄有微辞,以文简不称与欧、苏同祀也。旋复移三贤祠于桃花庵,又以汀州伊墨卿太守附入为四贤祠。

  完颜公庙伊通州石碑岭地方有古冢一处,光绪末曾被日本人私掘,得石棺二具,中有金玉古器六件,银兜鍪一件,重四十余两,冢旁有完颜公庙一座,中供木主,书「金故开府仪同三司左副元帅金源壮义王完颜公」等字。

  丹达神庙丹达神庙在西藏丹达山麓,极灵异。神为明云南参军叶某,监饷晋乌思藏,过此堕雪窖中,迨春夏雪消,犹僵立鞘上。土人惊异,因奉其尸而崇祀焉,凡过山者必祷之。

  松鹤庵松鹤庵,在京师宣武门外响闸,为明杨忠愍公继盛故宅。乾隆丁未,胡云庄司寇季堂会诸僚友醵金立祠绘像,及同事诸公神位。地甚湫隘,有古槐一株,犹忠愍手植也。

  显忠祠盛京金州旅顺岛,有显忠祠焉,乾隆中,诏建以祀明季死事诸臣黄龙、李惟鸾等者也。越百余年,为光绪乙酉,吴武壮公长庆之部将提督黄仕林、 「 江西人。」 总兵张光前 「 字仲明,安徽庐江人。」 分统庆军六营,戍守其地。庚寅六月,聿新祠宇,以崇祀事,朱曼君孝廉时为张军记室,为撰显忠祠碑文,遒壮凄婉,措辞得体,兹节录之。碑文云「迨夫飞龙战野,其血玄黄,月灵在东,厥魄生死,一则士崩瓦解,一则东征西怨。亦有黆黆介士,斤斤将军,雍丘轨于李由,巨鹿陨于苏角。田横之客,尽于海岛之中;栾氏之臣,歼于短垣之下。直节动天地,英声激河海。故以勒感孝之颂,齐永平之元年;树比干之碑,魏太和之甲岁.上以追扬忠孝,下以显融臣轨。何有吠尧之犬,与刑天同诛;逐日之父,与后羿共殛;京观十仞,不别于贞诐;燎火一原,莫区于兰艾者哉!显忠祠者,祀皇赠左都督故明登州镇总兵官辽东黄龙,及游击李惟鸾,部将项祚临、樊化龙、张大禄、尚可义. 「 乃平南王尚可喜同族昆弟。」 在今盛京金州旅顺之岛.天聪七年六月己卯,命贝勒岳托、德格类率右翼洽格里、左翼伊尔登、昂阿喇及石廷柱、孔有德、耿仲明等甲卒万人,取明旅顺,遂以翼月甲辰攻下其地,实明崇祯六年七月也。龙既伏剑,鸾亦陨首,一军如墨,阖门同尽,皇情载轸,庙恤有加。都督之官,仍沿明号。乾隆四十三年其月庚戌,有诏谕大学士九卿等,明代殉难诸臣三千六百余人,专谥通谥,及应列入忠义祠之议.于是龙谥忠烈,惟鸾谥烈愍,其余四人并从祠祀,颁勒祠额,题曰「显忠」。故夫君子闻磬,则思死封疆之臣;王者式蛙,所以厉勇士之节。虽复刻木为信,遗像微茫,入庙瞻逵,精灵绵邈,要使鲁人结慕于展惠,秦士凝痛于子车」云云。

  烈皇庙山东莱州府有烈皇庙,神即明思宗也。康熙初,有一士人青巾白衣,猖狂至此,独力营建,云神能护一方田稻。故小家农民奉之者众,灵感甚着。

  郑成功祠郑成功世居福建泉州府南安县,其先潮州人也。初名森,字大木,成功乃明隆武赐名。生于明天启甲子年,至丙戌起兵年二十三岁,卒年仅三十九。士人爱戴,建为祠宇,世尸祝之。沈文肃公葆桢撰郑成功庙联云:「开千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遗民世界;极一生无可如何之遇,缺憾还诸天地,是创格完人。」外又一联云:「由秀才封王,支持半壁旧山河,为天下读书人别开生面;驱外夷出境,自辟千秋新世界,愿中国有志者再鼓雄风.」闻上联为唐景崇所拟,属对者丘仓海也。

  王义娘庙福建同安之厦门,濒海险徼也。世祖入关后,举师南下,时厦门为明遗民郑锦所守,顺治壬辰,大队进薄郑营,悉掠附近村堡子女而还。有一骑士挟一妇人于马上,色颇艳,士人妇也。过同安东郭时,大队犹未至,骑士乘隙下马拥妇,时同行者各据地媟狎所掠妇女。妇睨道旁有古井,绐骑士曰:「愿壮士念久远,勿效他人旋乱旋弃。」骑士首肯,遂乘间落井,骑士大愤,窥井而詈,临去连发三矢,中妇肩。越十余日,有乡民薛姓者经此,因拯其尸焉,颜貌如生,乃为之拔箭整衣,殡而埋之,其地去井丈余,前临官道。月余,薛梦妇求立庙,乃于次日舁运砖石筑小庙,并以瓣香酬赛而肖像其中,题其额曰「王义娘庙」。

  贤良祠雍正庚戌,诏建贤良祠,祀开国以来满、汉大臣勋德卓著者。

  四神祠大内太液池北岸大西天寺,有四神祠,状貌伟然,甲冑峙立,乃瓜尔佳直义公费英东、舒穆禄武勋王扬古利、钮祜禄果毅公额亦都、瓜尔佳公劳萨四像,孝庄后笃念旧勋,塑像立祀。乾隆戊寅,寺火,太监等往扑救之,急扶四像出,得无恙。

  定南武壮王祠定南武壮王祠在京师阜城门外,春秋遣太常寺卿祀享,顺治辛卯,孔殉节桂林时所建也。嘉庆间,祠宇颓坏,榱桷倾折,丹青垩艧,无请修葺者,岁修祭田亦为祠官所侵蚀.雍和宫京师喇嘛最多,皆在雍和宫、东黄寺、前后黑寺,而雍和宫在北新桥北,为世宗潜邸,登极后升为宫,乾隆初,庄严法相,以喇嘛守之。宫内法轮殿塑男女裸体佛像,谓之欢喜佛,盖从蒙古俗也。

  枣花寺京都祟效寺花事最盛,顺、康时以枣花名,乾隆中以丁香名,光绪中以牡丹名,然都人士皆呼之为枣花寺。

  花之寺京师花之寺,曾经曾宾谷重修,俗呼三宫庙,壁悬宾谷诗帧,花木盈庭,寺以南皆花田也,春时芍药尤盛。

  护国寺京师护国寺为元时脱脱丞相府,内有土殿,无砖石,元建筑物也。相传脱脱死后,奉敕即其府建庙,后祀佛。

  天宁寺京师天宁寺,即元魏之光林寺也,地在金代南城内,古名纸坊,寺中树林甚多,春秋佳日游事称盛。

  旃檀寺京师有峯檀寺,寺建于明武宗时,本以备李妃离宫之所,顺治间,始以奉旃;佛像。此像传言由于阗至龟兹,复由龟兹至内地,最后奉之于寺。寺之殿瓦本悉用黑色琉璃,俗因有黑老婆殿之称.光绪庚子,联军入都,寺被毁,后虽稍事修葺,而当日崇皇闳丽之观,终不可复覩矣。

  大佛寺正定府有大佛寺,佛以铜为之,高十余丈,为楼五层,上有匾曰「调御丈夫」,云是梁武帝所书。又有碑曰风动碑,风起时辄摇摇欲堕,而片石寒陵,至今无恙,惜碑文为风雨所剥蚀不可辨。光绪庚子,德宗奉孝钦后西狩,寺僧亦云散,有窃寺中小佛售诸西人而致富者。辛丑回銮时,孝钦驻跸寺中,欲复旧观,以估工五千万而止。

  札什伦布滦阳札什伦布,译言须弥福寿之庙,为黄教喇嘛讽经坐床之所,庙后第七层供高宗御容。

  延寿寺沈阳城外十里,四周各一塔,下有佛寺,建于崇德八年。西关一寺颜曰「延寿」,则祈天永命为太宗祝祷地也。 「 是年癸未太宗宾天。」 佛殿外碑亭翼然左右峙,碑文为弘文院内学士刘林撰,备满、蒙、汉、唐古特四体,镌碑之两面,文凡数千言。

  灵谷寺江宁朝阳门外十里有灵谷寺,相传即梁时同泰寺,山门前横刻「天下第一禅林」六字。自山门至大雄宝殿,一路乔松,两行皆枝柯森郁,庄严若跸道。殿后梁时遗宇在焉,颓垣片瓦,没于荆棘。转行至右侧,卧一短碑,字里行间不能尽识,惟一碣尚可辨读,词曰:「春风浩浩,春日迟迟,黄莺啼在百花枝。个中无限意,消息许谁知。」殆明时僧人所作也。

  妙相庵江宁城中北门桥之妙相庵,即粤寇石达开之府第,石封翼王,俗称为翼园者是也。

  寒山寺寒山寺在苏州枫桥之麓,面对狮子山,虎阜踞其西北隅,登楼一望,恍然于吴谚所谓「狮子回头望虎邱」者,为绝妙一幅天然图画。寺经苏抚陈夔龙、程德全先后重修,其景为曲廊数折,楼阁三重。游者出阊门经枫桥湾而至寒山寺,清溪一道,衰草长堤,至近寺门而止。倘于春秋佳日过此,则嫩绿裙腰,秋风马耳,在在皆有诗情画意也。

  龙华寺塔上海建筑物之最古者,首指城南龙华塔,相传为南北朝时所建。南朝四百八十寺,寺建四百八十塔,此其一也。

  岱庙山东有泰岱,五岳之宗也。巍巍冠诸山,山麓多寺观,岱庙其最大者,秦所筑也。庙中正殿为岳神殿,构造宏壮,罕与伦比。殿之前面,列太湖石九,布置错综,各具肖形,石空其中窍,滑泽可爱,一抚摩之,知由来已久。太湖石东旁为炳灵宫,宫庭树二柏,高十余丈,已枯槁,皮剥落,大干盘屈而上,小枝卷曲,作虬形,相传西汉时所植。石之西旁为环咏亭,翼然覆坛上,虽代事修葺,而倾圮殊甚。亭前矗立一大槐,槐根中空,可容两人坐而弈其间,则斯槐之大当十围不止,盖唐槐也。岳神殿前为外殿,东西墀对立宣和、祥符两大碑,其高不可仰读;西偏又有大碑一,则圆形无字,隐约见雕镂文,颇似华表。正殿之后为道院,院西墙嵌李斯碑,刻石已焦烂,斯之篆文字画如僵虫,古篆也,碑下有短碣,历考斯碑出没转徙之史甚悉。

  大石佛寺邠州西门外二十里至大石佛寺,俗名大佛寺,乃唐之庆寿寺也。唐贞观年间鄂国公尉迟敬德建。依山凿石,毫无罅隙,就石埋像。大佛法身高八丈五尺有奇,四维琢龛,加以廊楹。蹑石磴入寺,寺依山建,上中下凡三层,大佛岿然岳峙其间,年深尚无所损.山长凡数里,下临汭水,缘山间丈许,辄凿佛像一躯,大小不侔,咸加彩饰,貌皆温笃,蔼然有见道之容。

  相国寺开封相国寺,建于北齐,乾隆时重修,光绪中复破坏,大雄宝殿及八角琉璃殿尤甚,旋募集多金,鸠工重修。惟寺中殿宇修造奇丽,河南能匠缺乏,不敢悉行拆造,惟拆一段修一段,拆一角修一角,畧仿旧式而已。

  塔尔寺塔尔寺在西宁西南五十里之塔山,为西藏黄教之祖宗喀巴瘗胞衣地,其徒自西藏分支住此,兼守护其遗物者也。领衣单口粮者千余人,而食指尝逾万,附寺所居熟番倚其举火者又数千户。梵宇皆僧舍, 悉因山势高下迭甃而成, 平地寺院之大者瓦镀黄金, 故又名金瓦寺。 金玉宝石佛像无数, 金佛皆嵌珠粒, 巨者如豆, 银佛像更积累盈龛, 有迎自西藏者, 有颁自内廷者, 富室大贾祈疾求福必铸一像, 媵以缎绣衣幔。 历代宝器充牣炫目, 商民复矜奇斗富以输实之。 田地周二百余里, 赀产难以数计, 甘肃之精华萃于僧寺, 塔尔寺又繁富之尤者也。 罗卜藏丹津之乱, 寺中大喇嘛被其煽诱从之以叛, 雍正甲辰, 川督年羹尧平青海还, 欲尽屠之, 镇海堡千总某时服役于年, 年诘以庙众逆迹, 某力白其诬, 且泣稽颡, 代为乞命, 年乃戮八人, 余众皆得赦。 某以一言保全数千生灵, 寺僧感之次骨, 设位生祀, 历年重有馈贻, 沿以为例。 嗣后凡本堡千总至寺, 寺僧犹设供张, 迎送尽礼, 如奉其父师焉。

  东科寺青海有东科寺,地土之广,田租之多,佃户之众,凡青海蒙旗、番族,皆无其富庶,每年在丹噶尔厅署纳地税银,在青海大臣署纳番贡银,数目不及民粮之什一。喇嘛入册者,亦领衣单口粮,每名每岁,祇领青稞仓斗一石六斗,定额五十一名,共领八十一石六斗,上经官吏折发,下经胥役需索,实领不及五六成。彼辈视之若有若无,全无重轻,专赖田土租税人民差徭之供,为一寺衣食及供奉藏差之用。蒙、番承种寺田者,即归其香错管辖,其催科扰民无异衙蠹,其挟势牟利甚于市侩,苛虐刑罚,权埒官府,冤横尤过之。而蒙、番迷信佛教,黠者远扬而终不敢犯,弱者饮忍而卒不敢发,僧官之威乃无求而不遂。汉、回之迷信性稍杀,其抗拒力颇坚,故不乐用汉、回。寺中僧额有限,而徒众盛至百数十人,皆以近寺之兔尔干、克素、药水、白水各庄之三页卡佃户子弟充之。寺僧得以本宗弟侄辈为弟子,绳绳相继,以私霸其财产,藉寺院为专利之薮。其呼图克图虽为寺院地土之主,而财产出纳惟香错揽其大权,众僧官及喇嘛之有势力者分其余润,香错任事无年限,非年老请退则终身不易,专利数年,家赀累千万金,富雄一乡矣。故东科寺之富,上不归呼图克图,下不归众僧,惟中饱于香错及其下数人而已。会集香错众僧官,令自择牧厂,具立交地印结,寺中游牧无多,仅择留寺前荒滩一区,以外各处山壑酌留作众佃户之畜牧场,其余除森林外,概呈公家开垦。惟熟地坚不肯报,欲照牧厂之例,永不起征。

  拉布郎寺拉布郎寺在循化境内,距城百数十里,青海极富之寺也。

  拉布寺寺在玉树,近通天河。

  昭蒙古僧寺之大者曰昭,可容喇嘛千余人,其布置则经堂、法台、说佛堂、唐王殿、唐公主殿、堪希舍、各喇嘛舍,所供神像则有泥塑、木雕、金身、铜身、彩画之别,而彩画又有幅轴、油壁二种,寺内壁墙概系彩画,寺外壁墙刷以赤白土或红色之土。神像种类最多,大都为释迦、地藏、观世音、韦驮、四天王、土地、山神及边藏上古之神,或舞爪而张牙,或人身而兽首,像狞恶。此外更有一神,红发青脸,血口铜牙,赤身裸体,毛如钉竖,项下悬人头一,抱一女神,容貌娟好,作男女交合状,蒙人呼为欢喜佛。

  内宗寺外宗寺多伦诺尔北约一二里,地名喇嘛庙,内有二大庙,一为圣祖驻跸后敕建者,为内宗寺,规模宏敞,类太和殿;一为蒙古王公合力建造者,为外宗寺,尤宏大。又小庙十余,为蒙古各旗所建,名曰仓口。有山,周围约二三十里,曰风水山,禁人牧采,谓恐坏风水。喇嘛庙东北约二百里,地名经棚,又东北二百里,入内蒙古界,商人非有护照不得入,否则辄被土人杀死。无业华人,恒不敢入内,故其地无盗贼之警。 「 护照领于多伦诺尔厅,具汉、蒙二文,有领之部中者,则名大单,沿途不复完税。」

  布达拉大昭 「 一作招又作诏」 寺西藏布达拉有大昭寺,相传为唐时藏王曲结松赞噶木布所建,已历二千余年,坐东向西,楼高四层,上有金殿五座,阑干殿宇,皆铜底鎏金,宏敞壮丽。中殿供释迦牟尼佛,乃唐公主自中原携至者,左廊有唐公主、藏王松赞噶木布、巴勒布王女拜木萨之像,其中神佛万计,楼顶东南隅有拜拉穆像,土人敬畏之。内藏上古军器,鸟枪长八九尺至一丈,与九子炮同,弓靫箭袋亦甚长大。庙前大碑,为唐文武孝德皇帝御制,碑文与赞普联甥舅之谊,所谓《甥舅联盟睥》是也。高约一丈五尺,厚约三尺,宽约四尺,多剥蚀,仅存百余字,相传为唐褚遂良书,钩画苍劲,以木栏环卫之。碑前有海眼,以铁锢塞,上有石砌。碑侧古柳二,老干蟠屈,传为唐代所植。大殿有明万历太监杨英所立碑,前壁上绘唐玄奘法师求经师弟四人像。

  小昭寺大昭寺北半里许曰小昭寺,楼高三层,上有金殿一座,为唐公主建,工程稍差,然喇嘛悉能清修,有佛像,名墨珠多尔济,又有释迦牟尼佛、弥勒佛诸像,或云塑像内有唐公主肉身,座上书「默寂能仁」四字,其南即颇罗奈旧宅。寺前柳林一院周匝,墙内大树丛杂,根边各有一石,喇嘛栖止之,寒暑不稍移,雨雪不稍避,较他处喝抢食肉之喇嘛霄壤矣。

  拉木喇嘛庙拉木,一名纳木,又名南摩,人稠地广,颇称肥沃,有大喇嘛庙,极壮丽,所奉佛像皆状貌狰狞。屋中排列弓矢刀矛诸兵器,云系旧时藏王之物。

  光孝寺广州光孝寺为汉虞仲翔故宅,在唐为法性寺。内有风旛堂,堂前有池,池畔有菩提树一株,相传为梁天监元年有智药三藏自西竺移植者,且云百七十年后,当有肉身菩萨在树下演大乘法,度无量众,联语所谓「灵根不二」者此也。菩提树犹存,光绪间,粤吏有议毁寺以为学堂者,某君移书力争之,得免。

  海幢寺广州自元旦以迄上元,游春之地以河南海幢寺为最盛,寺在珠江南岸,即南汉千秋寺故址。明季,邑人郭岳龙购为别业,顺治初,天然和尚之徒阿字始建屋于旁,曰海幢寺。阿字故与平南王尚可喜善,康熙壬子,展拓寺基,可喜自建天王殿,福晋舒氏建大殿,总兵许尔显建二殿及后阁,巡抚刘秉权建山门,寺用绿色砖瓦,均福晋所施。初,两藩营造府第,咨请部示,恳照王贝勒制式,得用琉璃瓦以及台门鹿顶。嗣奉部驳:「民爵与宗藩制异,察平靖两藩,均由民身立爵,所请用绿色砖瓦之处,碍难准行。」时营办砖瓦皆成,而未敢擅用,乃尽施诸佛寺,至粤秀山之观音寺、大佛寺、武帝庙,亦皆此种砖瓦也。寺之香积厨、大斋灶亦螭砖砌成,后为骨董家易去殆尽矣。殿东有鹰爪兰一株,犹是郭氏园故植,蔓条作干,高出檐牙,历刦二三百载,而芬芳如故,亦灵卉也,寺僧垒石为台,架栏护之。

  涌泉寺福州东门外三十里许之鼓山,有唐代敕建之涌泉寺,寺有暍水岩、屴崱峯、灵源洞、国师岩、忘归石、天风海涛亭、水云亭,避暑最宜。山北约七八里之鼓岭,有西人所筑避暑屋宇。

  清真寺清真寺在长安者有八,其在西关内学习巷路西者为最初之清真寺,而江宁之清教寺次之。唐中宗时,筑此寺于新兴坊,名清教寺,玄宗时,改唐明寺,元中统间,更名回回万善寺,明为清净寺,国朝则为清真寺。寺有明嘉靖癸未所立刘序撰《重修清净寺记》,用汉文及土耳其文,又有咸丰丁巳所立《敕赐清净寺碑记》,嗣屡经重修,较前尤壮丽矣。

  祠庙联语圣祖游少林寺,御书一联云:「大地山河归宝掌,中天日月绕金轮。」孙夏峯题孙高阳祠一联云:「真宰相不愧科名,千古文章,争光日月;大将军有劳社稷,一门节烈,润色河山。」又大梁有专祀孟子庙,曰游梁祠,沈春祥题联云:「千里而来,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百世之下,莫不兴起,况于亲炙之者乎。」又百菊溪于杭州送子观音庙题联云:「我本是一片婆心,抱个孩儿给你;汝须行十分好事,留些阴隲与他。」后人又有一联云:「上帝本好生,求我与以儿女,不求我亦与以儿女;下民须自爱,为善报在子孙,为不善亦报在子孙.」当涂太白祠,吴山尊联云:「谢宣城何如人,只凭江上五言,教先生低首;韩荆州差解事,肯让阶前尺土,许国士扬眉。」又有吴桂卿联云:「荐汾阳再造唐家,并无尺土酬勋,只落得采石青山,供当日神仙啸傲;喜妃子能谗学士,不是七言衔怨,怎脱却名缰利锁,让先生诗酒逍遥.」又落凤坡庞士元庙,粟穗联云:「造物忌多才,龙凤岂能归一主;先生如不死,江山未必许三分。」又广州南珠江之中有孤岛,曰海珠,岛上双忠祠祀张忠武、关忠武,皆粤人,以名将死事者也,祠有联云:「无命复何如,徒令上将挥神笔;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又济南张曜祠,宫子行用宋人句作联云:「新祠民祭祀,旧债帝偿还。」又江宁莫愁湖观音阁东壁悬明徐中山王像,以清凉山在对面,王墓在焉,故供养于此阁,联云:「湖山旧是女儿家,稽首慈云,愿佳丽尽生西土;图画今留元老像,翻身苦海,看英雄竟付东流。」又安庆城隍庙联云:「任凭你无法无天,到此孽镜悬时,还有胆否;须知我能宽能恕,且把屠刀放下,回转头来。」署欵系彭刚直撰出句,吴竹虚撰对句。又越秀山观音阁楹帖云:「现大士化身,问谁仙佛因缘在;吊越王遗迹,从古英雄感慨多。」又济南大明湖铁公祠联:「一盏寒泉荐秋菊,三更画船穿藕花。」又汉口息夫人庙,楚人称之为桃花夫人,联云:「息宋兴亡随逝水,死生恩怨问桃花。」又蜀丞相祠之「日月双悬出师表,风云长护定军山。」圣帝庙之「吴宫花草埋幽径,魏国山河半夕阳。」又「怒同文武,志在春秋。」东岳庙之「帝出乎震,人生于寅。」汤阴岳忠武庙之「懔懔生气,悠悠苍天。」蜀中桓侯庙之「春雨楼桑,无限落花悲帝子;秋风剑阁,有人酾酒吊将军。」又同安陈忠愍公化成,以江南提督督军,御英人于吴淞,中炮阵亡,敕建专祠,熊观察一本题联云:「昔时未读五车书,雅量清心,温如玉,冷如冰,是大将实是大儒,使天下讲道论文人愧死;此日竟成千载业,忠肝义胆,重于山,坚于石,忘吾身不忘吾主,任世间寡廉鲜耻辈偷生。」又彭刚直公玉麟建水师昭忠祠于湖口之石钟山,门联云:「忠臣魂,烈士魄,英雄气,名贤手笔,菩萨心肠,合古今天地之精灵,同此一山结果;蠡水烟,湓浦月,浔江涛,马当斜阳,匡庐瀑布,挹南北东西之胜景,全凭两眼收来。」

  昭陵昭陵为太宗之陵寝,在奉天城北十有余里,陵外绕以红墙。自西便门入甬道,两旁古松一千二百六十五株,横观侧视,行列分明。大门内两旁有石狮、石象、石马等六对。院之正中南向,则高竖《大清昭陵神功圣德碑》,乃康熙戊寅年所建,御撰文述金武神功,右为汉文,左为满文,碑长三十六尺,厚二尺许,碑阴无字,碑脚四角下凹,每角以石砌成龟虾鱼蟹各一,若值天雨,凹处辄潮润。驮碑之石高六尺有半,长十八尺有奇,色白如玉,产自蜀中,其时海运未通,转输不便,历十二年之久始得运至。后因碑身太高,碑顶无法安置,朝廷特悬重赏,有吴大力者,举而加诸碑上,酬以重金,不受,遂赏给世袭四品官,然其子孙凌夷久矣。碑亭之后为隆恩门,正面为隆恩殿,殿外以黑金方石砌成,侧视之金石莹莹,质尤坚,殿四围栏杆,皆以一色青金石砌成者,东西有配殿。隆恩殿之后有石制香炉等,紧逼陵下者,有一石壁。陵形圆,高二丈余,周围约十余丈。陵后有土山一,作新月形,陵上有巨碑一,上署《太宗文皇帝之陵》七字,中为满文,左为汉文,字皆金色,而碑则红漆,想亦以红招魂之意也,殿门外亦红色。

  慕陵宣宗万年吉地故在东陵之宝华峪,旧制,地宫下起龙须沟两道,防积水也。宣宗性俭,工程费限二百万两,虑起沟费巨,以询承修大臣松筠、戴衢亨,二人体上意,谓不修亦可。工既成,一日,行围过此,遣人启地宫入视,既出,靴底湿矣。宣宗大怒,承修大臣以下俱得罪,乃舍故地,而就西陵之龙泉峪卜吉焉,即慕陵也。陵无大碑亭及石人石马,殿庑不藻饰,无方城明楼,犹崇俭敦朴之初志耳。殿后石坊有石刻御题文,曰:「敬瞻东北,永慕无穷,云山密迩。呜呼!其慕欤,慕也。」凡十九字。

  醇贤亲王园寝醇贤亲王园寝在距都城十余里昌平州所属之妙高峯,其上本有佛寺,曰法源,寺有极古银杏树两株,大可数抱,然已一枯一菀矣。树后即为奉安龙穴,方广约数十丈,则全以山石挖空凿平,再用方砖铺砌者。其龙穴结脉之处,约长一丈六尺,宽一丈,筑有石室一间,中央砌石床,即为停放金棺之所,南向设石门两扇,外建八角亭楼,周围如城,北向设铁门两扇,奉安后,即下千斤石锤封锁.其对面则有朝北飨殿五楹,旁置配殿,俱用绿玻璃瓦。东偏更有殿宇三百余间,茶座膳房悉具,以预备醇王府中四时祭享在此暂住。后更添设皇太后、皇帝驻跸之所,并建造祠庙.统计前后所费帑银,约银一百四五十万两。

  八枝箭八枝箭在朝阳府,为公主园寝所在地。公主为世祖之母文皇后之侄女,下降台吉苏克多尔,薨后葬于其地。康熙间,曾以八个佐领赐苏克多尔,每佐领有一枝箭,故其地又名八枝箭。至嘉庆时,苏克多尔已无后,其财产遂为守护园寝之箭丁所有。

  蒙人保守成吉思汗陵蒙古伊克招盟中, 有所谓埃锦赫牢者, 成吉思汗陵也, 为鄂尔多斯人所假托, 东南距神木县一百八十里, 榆林府三百里, 值郡王府之南, 加萨府之东, 又为东胜县治之东南。陵基幅(巾员)凡三百里, 四周皆沙陀, 近傍为淤泥河, 蒙人名曰忽几尔图沟, 其上有庙, 亦名忽几尔图招。 守陵之官曰居陵掌, 设有陵户五百家, 号称特尔罕, 此特尔罕对于蒙旗有特权, 一切徭役皆弗与, 又以时持册出募, 若游方僧道然者, 而所至蒙旗, 必以牛羊布施之, 不敢吝也。 然必轮番而出, 常以七八十户居守之, 居无室庐, 或韦帐, 或柳圈中。 成吉思汗之陵亦无宝城, 无享殿, 以白质大毳幕覆之, 两幕相接, 前幕供特性, 后幕隔以锦幛, 中供石匣, 成吉思汗遗骸也。 岁三月二十一日为上陵期, 先时即东北偏广场树大幄, 以白马白驼恭舁石匣出, 奉安其中, 前陈弓矢马蹻, 设牲酪, 拜奠如仪. 是日也, 凡近地王公台吉皆躬亲灌降, 远而漠北,河西, 亦遗官赉祭物, 不远千万里跋涉而来, 内而燕, 晋, 秦, 陇诸商人, 则挟财货驮茶布什物, 以贸蒙人之马牛,露天列幙,盘亘十余里,坌涌雾积,日常数万人,历时七八日,始各交易而退,亦煌煌乎大观矣。达拉特王且引申其说曰:弓矢马蹻,皆元成吉思汗所亲御。弓矢度之神幄中,马蹻遗于准噶尔境之沙阜上,届祭期,乃敬舁之往,冀以亲其手泽焉。白马白驼,则由七旗轮供之,老乃一易,易时先延喇嘛僧唪经数坛,别制银牌,结其鬃而系之,居恒纵之草地,无与牧者,先祭三日,则自来,祭毕则自去,方祭之殷,则竟日植立幄外氍毹上,不拴系,不啮饮,亦自咆嘶走动也。

  顽儿冢出诸城东门三里有小邨曰许庄,许为邨中着姓,自元明来聚族于此,邨以是得名。邨尾有顽儿冢.邨中子弟有不率父兄之教者,父兄辄行厌胜术,夜半,乘子弟熟睡,断其发数绺,潜瘗于冢,则顽劣者可易而为循谨,故老相传,谓有奇验,故信之者弥笃云。冢傍山麓有古碣为识,剔抉莓苔字画尚可辨,碣之阳题曰「顽儿许大荣之墓」。其阴有铭,辞曰:「升木猱,出柙兕,紧何人,许氏子。吁嗟乎,禽犊之爱有如此,凡为母者可鉴矣。」下署「乾隆己酉,诸城县训导沈圻题此数语以儆邑人」。

  香冢京师南下洼之窑台,在陶然亭东,其地有香冢、鹦鹉冢,相传香冢为张春峐侍御瘗文稿处,鹦鹉冢则瘗谏草处也。香冢铭云:「浩浩愁,茫茫刧,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竭,一缕烟痕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又诗云:「萧骚风雨可怜生,香梦迷离绿满汀。落尽夭桃又秾李,不堪重读瘗花铭。」

  闽中坟墓坟墓之制,各地异俗,大率葬平壤者多简率,葬山陵者多坚致.如闽中坟墓,其营造犹近古制,而异其习尚,他处仅夫妻有合墓之义,闽中土大夫之家,常合祖孙父子数世为一墓。其俗以三世计,约几何人,即就山凿一深穴以为圹,广大如屋,中一石榻,如其家三世共十人者,则此石榻可容置十棺,穴口就石凿三门,含有机括,封固即不可复开.穴上则用磁粉油泥等,筑一或圆或长方之墓形。其第一世棺入圹后,即封其墓之中门,右一门本虚设,左一门留以启闭,子孙岁时入而洒扫。俟三世棺均入圹,则并左一门亦封之,即永不得开矣。故闽中古墓,虽历时至久,均复存在,纵经兵燹,从无伐墓之举,以其坚不得开也。

  外蒙古人不知墓自过外蒙布音图河,山湾往往有石柱对峙,上有龙纹及日月象,率已剥蚀,盖元时显官归葬以志墓者,外蒙人尚焚尸火葬,不知有墓也。志伯愚尝过其地,询之台官,则以天下石柱为答,固不知为墓也。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地理类

  清稗类钞地理类 城寨附 道路附 桥梁附全国环游纪程今欲环游本国,周历直隶、奉天、吉林、黑龙江、山东、河南、山西、江苏、安徽、江西、福建、浙江、湖北、湖南、陕西、甘肃、新疆、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四川二十二省及蒙古、西藏、青海等处,汽船汽车而外,所恃以为交通之具者,人与马骡所致力之舟车是也。

  自江苏上海县至安徽怀宁县吴淞 「 属江苏宝山县.」  汽船沿江苏境 「 江苏南北距四百里,东西距八百里,无高山峻岭,而有扬子江横贯其中。湖之大者曰洪泽、曰高邮、曰太湖。」 之黄浦江而下,水流浩瀚,东北行三十里,至吴淞口,为光绪间所辟商埠,两岸建炮台,海口有灯塔,以便船舶夜行。 「 有铁道通上海,并由苏州而达江宁。」

  崇明县 「 属江苏太仓州。」  既出吴淞口,有岛横扼扬子江 「 即长江。」 入海之处曰崇明县,盖江水自上流挟沙至此,积滞而成也。长一百八十里,广五十里,土宜植棉,岛民约百万.江阴县 「 属江苏常州府。」  自吴淞入扬子江,由北口转西北,经狼山, 「 属江苏通州。」 以傍岸淤浅,下椗江心,行客至此,皆携装刺小艇以渡北岸之通州。其南岸为福山镇, 「 属江苏常熟县.」 江面宽广,沙滩深浅不定。少顷西行,至江阴县稍停,江之南岸有炮台,设兵驻守,盖此为扬子江第一门户也。江阴以西有圌山,江面至此颇隘,水流峻急。

  丹徒县 「 江苏镇江府府治。」  自江阴西行,至丹徒下椗,装卸客货,约半日之久,地为通商巨埠,往来扬子江、运河间者必取道于此,故船舶云集,贸易繁盛。租界临江,土名银山门,城东北有焦山,西南有金山。

  江宁县 「 江苏江宁府府治,一称南京。」  越丹徒而南至江宁,江苏省会也。商埠曰下关,在神策门外江岸,明太祖孝陵在朝阳门外。城中有秦淮河、莫愁湖、雨花台诸胜。

  芜湖县 「 属安徽太平府。」  自江宁泝江而上,过釆石矶, 「 属安徽当涂县.」 壁立千仞,最擅形势,盖已入安徽境 「 安徽界江苏之西,东西距七百余里,南北距九百里。西南境多山,余皆平衍。扬子江通其南,淮水贯其北,中有巢湖,水广而浅.」 矣。由此而西经东、西梁山,水受山束缚,江面骤窄,炮台夹江而守。至芜湖,地在扬子江南岸,形势便利,为安徽最盛之商埠。

  怀宁县 「 安徽安庆府府治。」  芜湖西上至大通镇, 「 属安徽铜陵县.」 以客货装卸颇繁,亦椗泊焉。俄而西行至此,地当长江北岸,为安徽省会,江水三面环城,西有众山高耸,地势雄壮。

  鄱阳湖 「 属江西。」  自怀宁泝江西行,入江西境。 「 江西东西距八百里,南北距千里,三面环山,惟省北地势开展,控引江湖,土质肥腴,近湖之区尤胜。西境萍乡县有煤矿,且有铁道二百余里西通湖南醴陵,以资转运.东北景德镇瓷业之隆,甲于世界。」 过马当山,遥望小孤山,高峯独耸,峭立江心,上有小姑庙,巍楼杰阁,下临无地,江流湍急,其西即湖口 「 内湖外江。」 镇。江水冲击,声如洪钟者,石钟山也。

  自江西湖口镇至南昌县自湖口镇改乘小汽船南行,入鄱阳湖。湖长二百七十里,广六十余里,我国大湖当以此为第二。

  南昌县 「 江西南昌府府治。」 星子县 「 江西南康府府治。」  既至鄱阳湖,见有渔舟无数,知渔利甚溥也。过星子,则见庐山耸峙于前,山有白鹿洞。 「 宋儒朱子讲学之地。」 南行至吴城镇, 「 属江西都昌县.」 小泊,镇当赣江入湖之处,至此而舟入江矣。冬令水浅,汽船不易驶。由此而南,至南昌,江西省会也。南昌以南为赣江,水益浅,多滩,禾田两岸相望,时见古塔。

  自江西湖口镇至湖北夏口厅九江县 「 江西九江府府治。」  南昌之游毕,返湖口,复乘汽船上驶。江流迅疾,五十里至九江,地居扬子江上下游之中央,商务繁盛。租界在城西江干一带,遥望庐山环亘,约数百里,西人率于山上避暑。

  黄冈县 「 湖北黄州府府治。」  自德化西驶入湖北境, 「 湖北居扬子江西游,为中原要地,东西距千二百里,南北距八百里,东西北多山,南路平坦。江、汉交流,湖陂相属,故水陆运输最为利便。土质腴美,农业最丰,西境冈岭纵横,矿产尤盛,大冶之铁、夏口之煤皆已开采。」 至武穴小泊。过富池口,南北岸万山拱合,上流为田家镇,形势险要,自此而蕲州、 「 湖北黄州府蕲州州治。」 黄石港、黄冈皆泊舟片时.黄冈城西北之赤壁山,屹立江滨,石壁皆赤色。 「 东有宋苏轼故居。」

  夏口厅 「 属湖北汉阳府。」  舟过黄冈西北行,江流曲折,至夏口泊焉。地当扬子江北汉水东,为京汉铁道中枢,列肆之长约十里,水陆交便,贸易至盛,英、法、俄、德、日皆有租界。汽船至此,将仍沂江而下,以还上海。

  自湖北夏口厅至武昌县武昌 「 湖北武昌府府治。」  自夏口西渡汉水至汉阳, 「 湖北汉阳府府治。」 其地有专制铁板铁轨之铁政局。南渡扬子江,为武昌,湖北之省会也,面江而负山。汉阳门上有黄鹤楼,毁于火矣。

  岳阳县 「 湖南岳州府府治。」  自武昌复至夏口,改乘浅水汽船,西南溯江而上,过陆溪口 「 三国时,周瑜攻曹操之地,亦称赤壁。」 南入荆河口,洞庭湖、扬子江会合处也。入湖南境, 「 湖南当洞庭湖之南,东西距九百里,南北距千里,全境多山岭,其尤著者曰衡山,五岳中之南岳也。

  省北近湖之处多平原,水之大者曰湘、沅、资、澧,湘最巨。地质腴厚,产米、麻、烟、棉、茶、纸、木材,矿产尤多煤。南境瑶、苗杂处。近自汉口敷设铁道纵贯本省之地,达于广东省城。」 至岳阳。地为湘省门户,租界在城北十五里,全省货物出入,皆由此。城有岳阳楼,俯视洞庭,夙推名胜。

  洞庭湖 长沙县 「 湖南长沙府府治。」  洞庭湖在湖南省东北,周九百余里,为五湖冠,多沙洲岛屿,君山尤大,近湖多沮洳之地。沿湖东岸行,入湘江,上溯,过湘阴县, 「 属湖南长沙府。」 附近有汨罗水。 「 楚屈原怀石自沈于此。」 南行至长沙,湖南之省会也。据湘江东岸,民物殷阜,后辟为商埠。

  自湖南岳阳县至湖北宜昌县沙市 「 属湖北。」 宜昌县 「 湖北宜昌府府治。」  由长沙折回岳阳,复乘浅水汽船溯江上行,西北至沙市,贸易繁盛,俗称小汉口,租界在镇之西。自此而上,江中时有沙礁,舟人驾驶惟谨。至宜昌,泊焉,汽船之航路止于此。再上,则江水湍急,数里一滩,改赁民船,乃可上达.楚蜀客货之转运,必于宜昌上下,故为巨埠。

  自湖北宜昌县至四川成都县三峡 自宜昌赁民船入川,溯江上行,两岸石山壁立,烟雾缭绕,非亭午夜分,不见日月。前望众山,回环若瓮,舟行至近稍一转折,则豁然又开一境。过西陵峡、黄牛峡、巫峡,崖瀑飞流,破石堆聚,与风水相激,舟行偶不慎,则撞石粉碎。上行俱赖纤夫拖缆,至极险之滩,客必登岸步行,待舟过滩毕,始复登舟。

  奉节县 「 四川夔州府府治。」  过三峡至巫山,入四川境。 「 四川东西距二千余里,南北距千余里,地多山,雪山及北岭之脉周于四境。扬子江流其南,省中鸦砻江、岷江、嘉陵江、乌江诸大川并汇焉。西南境有盐井、火井。」 西有瞿唐峡,两崖对峙,中贯一江,急水回复。再上有滟滪堆,大石高十丈余,突出江心,以水之涨落为隐见,故舟行颇危。至奉节,江山高阔,地势较平。 「 有诸葛武侯庙、杜甫宅诸古迹,城外沙渚有武侯八阵图遗址。」 自奉节而西,江流沸涌,又多石滩,然犹不若巫山、瞿峡之奇险也。舟至是,可泊万县城下。

  万县 「 属四川夔州府。」  地处冲要,商务繁盛,自此西上,滩险如前时.过忠州, 「 四川忠州直隶州,州治有陆贽、白居易遗迹。」 西南为酆都县, 「 属四川忠州。」 以境有丰水、平都山得名。 「 小说家附会鬼山阴洞地狱阎王之说,可笑。」 至巴县,泊焉。宜昌、巴县之间,大滩二十一,小滩六十三,水势湍急,间有一二浅水汽船,辄多阻滞。

  巴县 「 四川重庆府府治。」  川东商埠也。地当嘉陵江、大江交会之处,而据其要道,三面临水,城就峭壁为之,依山之起伏为高下,城中商肆民居鳞次栉比。

  宜宾县 「 四川叙州府府治。」 大江 自奉节溯江上驶,过七门滩,大石横江,其数七,望之如门.至泸州, 「 四川泸州直隶州州治。」 改赁轻舟,则以自此而上江流益狭,牵挽愈难也。西行至宜宾,泊焉。地当岷江、大江之汇,控扼通衢,盖自出江苏宝山之吴淞口,行四十余日入大江 「 大江发源青海,初名木里乌苏江,旋东南流改名金沙江,以水杂金沙也。又曲折东北流,会鸦砻江、岷江、嘉陵、汉水诸川,经云南、四川、江西、安徽、江苏诸省而入于海。」 至此乃止焉。

  乐山县 「 四川嘉定府府治。」 成都县 「 四川成都府府治。」  自宜宾北泝岷江至奉节,沿岸多盐场火井。峨眉县 「 属四川嘉定府。」 境有峨眉山,为着名胜境。北过眉州, 「 四川眉州直隶州州治。」 复北行,江山平远,风景如画。至成都, 「 三国时蜀汉建都于此,有汉司马相如、诸葛武侯故居,城外有薛涛井,水可造纸。」 土润而腴,民殷物阜,乃四川之省会也。

  自四川成都县至西藏铁索桥居成都,定乘舆入藏之计划,雇驮马,延译人。既定,遂遵陆西南行,经邛郲九折坂二十四盘而飞越,岭耸峭盘折,势如螺旋。渡泸水,须步行过铁索桥。桥以巨铁索九条绷于两岸,长三十余丈,上铺木板,广九尺余.俯视洪流,令人目眴足弱,河西百余里,即康定县也。

  康定县 「 四川康定府府治。相传汉诸葛亮征蛮时,曾遣将造箭于此,故一称打箭炉.」  此为由川入藏之孔道,四园皆山,形势险峻。中有废涧,敞若平地,有土城。番人聚族而居,多迭石为碉楼,有大寺,喇嘛数千。内地人颇有往贸易者,川茶藏产,辄以此为交易之所。

  里化厅 「 一称里塘。」 巴安县 「 四川巴安府府治。」  由康定西行,渡鸦砻江,江窄流急,岸有戍兵,行客皆以皮船 「 以牛皮缝制,仅载一人一舟子。」 运渡。有大雪山,积雪常年不化。至里化,小住,所遇皆食肉衣皮之番人,惟土司衣冠尚遵国制。里化西行五百余里,至巴安,风土人情与里化相似。

  昌都县 「 四川昌都府府治,一称察木多。」  自巴安西行,渡金沙江,转西北,入西藏境, 「 西藏东西距五千里,南北距二千里,南境即喜马拉雅山,为世界第一高岭,西北有葱岭山,有昆仑山,皆高峻而有瀑布。故江河甚多,雅鲁藏布江最巨,自西而东贯全藏之境,东南流折入印度界。怒江、澜沧江皆发源于此。」 则见山巅终年积雪,冬夏皆奇寒。沿途多劫贼,土人称曰夹坝,商旅皆结队行,执兵自卫.行一千五百里,始抵昌都,为前藏门户。有土城,番民筑碉以居,毗连约数里,坡下建营垒,列市肆,颇有都会气象。

  嘉黎县 「 四川嘉黎府府治,一称拉里。」  自昌都而西渡澜沧江,旋经瓦合大雪山,五峯绵亘,天雪相连.复渡怒江上流,踰朔马拉山、鲁贡拉大雪山,其险峻视瓦合大雪山尤甚。至嘉黎,则已距昌都一千五百里。其地为藏之咽喉,有营寨,地苦寒,积雪多阴晦。

  拉萨 自嘉黎西南行,经高山数重,既过鹿马岭,则地势平坦,路旁有温泉,自平地石罅中出,气蒸而沸,溅沫,色如硫黄.经墨竹工卡,有水西流,即藏河也。至察里, 「 俗传释玄奘西行自此至印度。」 风景和煦,山川平旷,多逆旅,皮船可径渡。由此西行,接近拉萨,已抵中藏地矣。拉萨为西藏都会, 「 设驻藏大臣于此。」 东西约七八里,南北约三四里,居民五万,率为喇嘛。主教者为俗称活佛之达赖喇嘛,兼握政权,居布达拉大寺,寺在高阜之上,环门砌石为墙,佛座最深密,羣僧侍焉。

  甘孜州 自拉萨西行,路平地沃,乘木舟以渡雅鲁藏布江。南为厄木多克池,中有大岛,僧寺壮丽。西南行,至甘孜。又南行十余日,至亚东,其地为藏南要隘,南距英属印度界仅二百四十余里。附近有营汛驻守,筑边墙,曰镇西关. 「 光绪二十年开为商埠。」 游毕,仍还甘孜。

  日喀则 甘孜西北行二百余里,至日喀则,即后藏也。左有当多汛,右有朋错岭,皆天然要隘。有大寺曰札什伦布,倚山面江,垣宇壮盛,班禅喇嘛居之。其远近瞻礼受法传戒者,与前藏布达拉寺相等,惟所属喇嘛较少。又由日喀则城西南行,曲折二千余里,至聂拉木,为西藏南疆要隘,有道通尼泊尔都城,商贾多由之而入印度。

  西藏之游既竣,乃循旧路,沿扬子江而下,仍至汉口。

  自湖北夏口厅至京师至是而定北游京师之计划,易汽船而为汽车焉。乃自夏口启程,乘京汉铁道汽车至滠口,陂塘相属,地势洼下。北经孝感县, 「 属湖北汉阳府。」 出武胜关,峻岭重冈,山脉雄厚。车行至此,穴山而过,约十余里,北入河南境。 「 河南古称中原,东西南北相距各约千里,地势西北多山,东南平衍。黄河横贯北部,洛河入之。东南有沙河、汝河,皆入于淮。近省之地当黄河下流,屡有冲决,民多苦之。」 至信阳州, 「 属河南汝宁府。」 过遂平、西平二县, 「 均属河南汝宁府。」 郾城县 「 属河南许州。」 而抵许州。 「 河南许州直隶州州治。」 地益平旷,与南方风土迥异。北至新郑县, 「 属河南开封府。」 其西为登封县, 「 属河南河南府。」 境有嵩山,五岳之中岳也。高六千尺,周百二十里,三峯最高,中有峻极,东曰太宝,西曰少室。

  开封县 「 河南开封府府治。」  自新郑北至郑县, 「 河南郑州直隶州州治。」 开封在其东,河南省会也。地近黄河,屡遭水患。城西二十余里,为宋故都, 「 有宋宫及艮岳故址,并唐时犹太教所建教堂遗迹。」 城南有朱仙镇,为四大镇 「 湖北之汉口、广东之佛山、江西之景德及朱仙为四大镇。」 之一,旧时贸易甚盛。

  黄河 郑州北行四十里,至荣泽县, 「 属河南郑州。」 地滨黄河。黄河发源青海,与长江之源仅隔一山脉,东北流过甘肃省,出长城外,作弧背形,复入长城。南流经山西、陕西之间,至潼关,水势寖盛。折而东向,横经河南、直隶、山东三省而入于海。河流挟沙,迁徙不定,每一泛至,泛滥数百里,辄成巨灾。

  汲县 「 河南卫辉府府治。」  黄河有铁桥,上铺轨道,以通汽车,长数百丈,铁柱深入沙中。渡河行数十里,入汲县界。旋见城郭壮丽,有卫河环其北,太行山 「 在河南省西北境,绵亘数千里,山东省在其东,山西省在其西。」 峙其西。出城,渡卫河, 「 有比干墓。」 过淇县, 「 属河南卫辉府,有殷三仁故里。」 至宜沟驿. 「 有周子贡故里。」

  安阳县 「 河南彰德府府治。」  自宜沟驿北行,经汤阴县, 「 属河南彰德府,有宋岳飞故里,祠中树枝皆南向。」 北至安阳。 「 曹魏曾都于此。」 城之西南有山,产白石。由东北之临漳 「 属河南卫辉府,有汉曹操铜雀台故址。」 而北渡漳河,入直隶境。 「 自元代建都,后明成祖由南京迁都于直隶之顺天,后因之。南北距六千余里,东西距千余里,背山临海。运河北流至天津,汇九河之水入于海。自北而西羣山重迭,有古北口、独石口、张家口,外制蒙古,屹然天府。其南湖泊至多,有鱼米之利,惟北境高寒,冬令多墐户以居。」 高阜累累,遥望之有七十二,或曰此曹操疑冢也。北行至磁州。

  磁州 「 属直隶广平府。」 正定县 「 直隶正定府府治。」  磁州盛产煤,多陶户,其地山明水秀,略似江南。由此北行,过邯郸县, 「 属直隶广平府,古赵国所都。」 经沙河县, 「 属直隶顺德府。」 四望平沙,或积成邱阜。北由邢台县 「 直隶顺德府府治。」 而至正定,自正定以西,别筑铁路达山西之阳曲县, 「 山西太原府府治。」 长五百里。

  清苑县 「 直隶保定府府治。」  自正定北行,过定州, 「 直隶州州治。」 其西山岭蟠曲,为北岳恒山之支脉.北至清苑,直隶之省会也,商贾云集。自京而西至晋、秦、陇、蜀诸省,皆由此。

  涿州 「 属顺天府。」  出清苑北行,渡易水,道左有碑,记燕太子丹送荆轲入秦事。北至涿州, 「 蜀汉昭烈帝及其将张飞故里。」 出城渡永济桥,桥跨拒马河,长可里许.北过良乡县, 「 属顺天府。」 经芦沟桥,其下即桑干河,桥左别建铁桥,汽车行其上直达京师,穿西便门城缺处,至正阳门西车站止焉。盖京汉铁路,南起汉口,计程二千八百里,至此而尽.京师 京师在直隶省,别之曰顺天。居白河之西,分内外二城,外城七门,周三十八里, 内城九门,在外城之北,周四十里,皇室在焉。国子监在城东北隅,中贮石刻经文及周时石鼓。城东南有观象台,高十丈,仪器皆备,又有各国使馆.内城之中曰皇城,周三千六百余丈,皇城之中曰紫禁城。西华门之西通皇城南北曰西苑,中分南北中三海。神武门北有景山,煤石所成,颇高峻,其上有亭台.自京师至山西阳曲县当发轫之始,附乘京汉铁路汽车,南至正定,小住。旋易正太汽车西行,渡滹沱河,有汉光武帝麦饭亭,河流迅疾,深浅不常。过获鹿县 「 属直隶正定府。」 而西,山径回复,地势险峻。过井陉县, 「 属直隶正定府。」 县北有山曰井陉,亦太行山脉,其山四面高平,中下如井。

  阳曲县井陉以西,为山西境。 「 山西北跨长城,东界直隶,南接河南,西邻陕西,东西约距六百里,南北约距千余里。近北地高山多而少雨,西南俱以汾河为界,中有汾河为本省巨浸,滨河之地平坦腴沃。」 西过寿阳县, 「 属山西平定州。」 至榆次县, 「 属山西太原府。」 北五十里即阳曲,山西之省会也。西临汾河,为往来秦、陇、蜀、藏之通道。

  自山西阳曲县至新疆和阗县临汾县 「 属山西平阳府。」  自阳曲西南行,傍汾水东岸,经徐沟县、祁县、 「 均属山西太原府。」 平遥县 「 属山西汾州府。」 而至介休县, 「 属山西汾州府。」 南有绵山。 「 晋介之推隐此。」 沿汾水而南,至灵石县, 「 属山西霍州。」 有古石,高六七尺,非铁非石,叩之有声。西南至临汾县.潼关 华山 越临汾西南行,至侯马,渡浍河,抵闻喜县. 「 属山西绛州。」 西南经永济县, 「 山西蒲州府府治。」 复沿汾水东岸,南渡黄河,入陕西境。 「 陕西古称关中,东西距七百余里,南北距千三百里,唐以前历代帝王多建都于此。地势南北皆山,中央平坦,秦岭横亘其中,渭水流其北,汉水流其南,黄河自长城外南流而为省之东界,渭水入焉。渭水流域东距黄河,南界秦岭,北绕长城,万山中有险仄之径可四达,故为西北扼要之区.」 两山夹流,黄河自北来,至此折而向东,所谓河千里而一曲也。至潼关,倚山据河,乃为天险.西至华阴县, 「 属陕西潼州府。」 其南有华山,即西岳也。洞壑峯峦,为五岳之冠,最著者为莲华峯,峯势相连,视泰华差小,故名少华.长安县 「 陕西西安府府治。」  自华阴西行,过华州、 「 属陕西同州府。」 渭南县 「 属陕西西安府。」 至临潼县, 「 属陕西西安府。」 有温泉,出骊山下,即古华清池也。复西行五十里,抵长安,北环渭水,南屏终南,颇占形胜。城周四十里,濠广八丈, 「 本金、元旧址,明永乐时增修之。」 由东门入,见东北隅尚有小城周九里, 「 明秦王藩城。」 向西转南,则唐故宫之遗址,犹有存者。

  咸阳县 「 属陕西西安府。」 平凉县 「 甘肃平凉府府治。」  自西安西行,渡渭水,北至咸阳。西北行至邠州, 「 陕西邠州直隶州州治。」 有大佛寺,穴山为屋,有石像。循泾水西北行,入甘肃境, 「 甘肃居本部之西北隅,东西距三千六百余里,南北距二千四百里。气候甚寒,四月犹或飞雪。地多山岭沙碛,惟沿黄河两岸土壤腴美。黄河之外,有渭河、洮河,水急不便行舟。」 至泾州。 「 甘肃泾州直隶州州治。」 居秦、陇东西之冲,众山环峙,泾、汭分流,一咽喉要塞也。西北至平凉,西城有崆峒山。

  皋兰县 「 甘肃兰州府府治。」  出平凉而西,踰六盘山,沿途土人多穴处者。西抵皋兰,为甘肃省会,居黄河南,为通西域之咽喉。皋兰山环城而峙于南,人民汉、回杂处,富庶甲西部。

  西宁县 「 甘肃西宁府府治。」  出皋兰城西行,过黄河浮桥,以船为之。又西行,经碾伯县, 「 属甘肃西宁府。」 有四望山,道险狭, 「 汉赵充国略定西羌,以此为形胜之地。」 西至西宁。万山回合,近接青海,汉、番土产之互市在此。自此而西,踰日月山,即入青海境。 「 青海古为西羌,有湖曰库库淖尔,大如海,故名。东西距二千里,南北距千里。地势甚高,东有祁连、西倾诸山,山巅恒积雪,巴颜哈喇山麓高出,其东之鄂陵、札陵二湖约三百里,有噶达素老峯者,上有池水喷出,作金色,黄河之源也。其西犂石山,则扬子江之源也。地气冱寒,人民以蒙古族为多。」

  张掖县 「 甘肃甘州府府治。」  自青海复至西宁,东北行,经大通县, 「 属甘肃西宁府。」 北至永昌。 「 属甘肃凉州府。」 西北行,至张掖。西南有祁连山,产木,水草亦美。西行四百里,经肃州, 「 甘肃肃州直隶州州治。」 又西北七十里,至嘉峪关,为万里长城极西之端。

  哈密厅 「 新疆哈密直隶厅厅治。」  出嘉峪关,道左有天下雄关碑。更西行,沙碛浩浩,已入大戈壁。其地崇冈迭阜,高涧深沟,有九沟十八阪之目。经安西州, 「 甘肃安西直隶州州治。」 西北行山碛中,旬日不见草木,水卤不可饮,必携食水自随.至哈密,始入新疆境, 「 新疆为我国极西屏蔽,本西域回部,官军征而有之,光绪壬午置行省。东西距七千里,南北距三千里。地势高峻,大山东西横亘,分为南北两路,南路半属戈壁,间有沃壤,北路土脉较腴。川之大者,北有伊犂河,南有塔里木河。民族庞杂,除汉族外,有驻防之满洲及蒙古、缠回各族。缠回以布缠头,与内地普通装饰之回人异。又有哈萨克、额鲁特、准噶尔等人。而户口蕃广必推缠回,故称之曰回疆。」 为新疆之门户,城小而固,有大渠一道引而注之,产瓜极甘美,附近有回城,回人居之。

  吐鲁番厅 「 甘肃吐鲁番直隶厅厅治。」  自哈密循南路而西,折而北行两山中,以避风戈壁 「 风戈壁者在山之南,绵亘数千里,春夏多怪风.」 之险,经鄯善县, 「 属新疆吐鲁番厅,一称辟展。」 亦都会也,西至吐鲁番。再西南行,至托克逊,自此而西,用红钱.西行至焉耆府。 「 一称喀喇沙尔,与吐鲁番皆有戍兵。」

  阿克苏县 「 新疆温宿府府治。」  自焉耆西行,渡海都河,复西行,达库车州, 「 新疆库车直隶州州治。」 经拜城县, 「 属新疆温宿府。」 至阿克苏.峭岸如削,其上平衍,回城依其麓,县城在其西。

  莎车县 「 新疆莎车府府治,一称叶尔羌。」 阿克苏以西,尤荒僻,无廛肆。西南渡葱岭大河,抵巴楚州, 「 属新疆疏勒府。」 复西南行,至莎车。为南路大城之一,周十余里,城内东南隅有古塔,周约十二三丈,中有盘道,至顶三十余丈,有市,长约十里。罪人之流戍新疆者,多居此城。

  疏勒县 「 新疆疏勒府府治,一称喀什噶尔。」  自莎车西北行,经英吉沙尔厅, 「 新疆英吉沙尔直隶厅厅治。」 有界墙,回民居南,戍兵居北。西北至疏勒,为回疆最西大城,城新旧各一,回民居旧城,新城在其西北,戍兵居之。其地为西域要津,是以村落繁密,贸易兴盛。

  和阗州 「 新疆和阗直隶州州治。」  自疏勒返莎车,东南行约六百里至和阗城。居昆仑山北麓,有和阗河、克里雅河之灌溉。自和阗南行,可达西藏,惟山路险恶,瘴疠逼人,故行旅绝少。

  自新疆阿克苏县至京师南路之行既竣,折回阿克苏,策马北行,踰木苏尔岭.岭长百里,坚冰巨石互结而成,间有裂痕,其下无底,登涉必以冰梯,冬夏积雪,无鸟兽草木,徧山惟见马骨。

  绥定县 「 新疆伊犂府府治,一称惠远城。」  既踰冰岭,复经数山,渡伊犂河,即至绥定。其地山渠交错,土膏沃衍。自绥定东行,为天山北路,东经精河厅, 「 新疆精河直隶厅厅治。」 形势险要,多鹻地。又东经乌苏厅, 「 新疆库尔喀喇乌苏直隶厅厅治。」 水土清腴,东行至绥定县.城乡富庶,流水绕村,风景一如内地。

  迪化县 「 新疆迪化府府治,一称乌鲁木齐.」  自绥定东南行,经昌吉县, 「 属新疆迪化府。」 至迪化,新疆省会也,商业甚盛,富庶甲关外。城西有沙冈,城东南有博克达山,山极高,冰雪积岁不消。

  自迪化东北行,至古城,亦繁盛,有要路可通蒙古。自此东行,经奇台县, 「 属新疆迪化府。」 地绝戈壁,居天山之阴,上无飞鸟,下无青草,所谓穷八站也。

  镇西厅 「 新疆镇西直隶厅厅治,一称巴里坤。」  过穷八站东抵镇西,亦在天山之阴。城西北有巴里坤湖, 「 古名蒲类海,后汉窦固追击呼延王至此。」 源出天山北麓,西北流汇为巨浸,天山以北之水泉,此为最大,绕湖多良田,亦宜畜牧。城东别有城,旧为满洲兵所居。南通哈密,北有要道可达蒙古。

  科布多 「 科布多办事大臣所辖者,为杜尔伯特四旗,辉辉特二旗,明阿特、札哈沁各一旗,阿尔泰山办事大臣所辖者,为新和硕特、新土尔扈特各一旗,阿尔泰乌粱海七旗。」 乌里雅苏台 「 在外蒙古三音诺颜部之西。」  自镇西北行,入蒙古境, 「 蒙古北接俄属西伯利亚,为大高原,东西距五千三百里,南北距二千七百里。大沙漠曰戈壁,西入新疆,水草俱绝,漠南曰内蒙古,漠北曰外蒙古。」 经札萨克图 「 在外蒙古。」 西部,踰巴彦达尔克岭,西北行抵科布多城, 「 科布多全部之首邑。」 与其北乌梁海部之地,并多湖泊。东行千三百里,抵乌里雅苏台,西北杭爱山, 「 相传即古燕然山,汉窦宪勒石纪功之处。」 高大际天,东接兴安、肯特诸山脉,附近川流多发源于此。

  库伦 「 外蒙古土谢图部之东北。」 买买城 自乌里雅苏台东行,至扎伊尔尔乌苏,折向北行,至库伦。据土拉河之滨,土人多为喇嘛,活佛即居此。地当俄国商路,直北有买卖城,与俄境恰克图仅隔一栅。

  张家口 「 直隶张家口厅治,一称张家口。」 居庸关 自库伦东南行,经车臣汗部 「 在外蒙古。」 之西,行戈壁中,而抵四子部落。 「 在内蒙古乌兰察布盟。」 复东南行,入直隶境,至张家口,是为北入蒙古西至山西之要道。东南行六十里,抵宣化, 「 直隶宣化府府治。」 地近边墙,为直北孔道。东南行,经土木堡、榆林堡,抵居庸关,巨石危崖,交耸互峙,中有沟涧,夏秋涨而冬枯。自此东南行,经昌平州, 「 属顺天府。」 还至京师。

  自京师至东三省仍还京师天津县 「 直隶天津府府治。」  自京师乘汽车,循京汉铁路西南行,踰南苑而东,过黄村、杨村, 「 均属顺天。」 有大铁桥长里许,沿白河东岸南抵天津。地为白河、运河会合之处,距海尤近,有各国租界。

  塘沽 开平 「 均属直隶.」  自天津沿白河东行,为京奉铁路线,其地盛产盐.抵塘沽, 「 汽船进口,当水浅时辄于塘沽下椗。」 其外即大沽口,形势扼要,为京津咽喉,口门向有坚固炮台,经光绪庚子拳乱而毁平。自塘沽折而东北行,所经者为芦台、唐山、 「 均属直隶,唐山有大煤矿.」 开平、山海关、 「 在直隶临榆县东,一名榆关.」 秦皇岛等处。自开平东北行,经滦州、 「 属直隶永平府。」 昌黎县, 「 属直隶永平府。」 抵山海关,为长城极东之始。其地乱山高峻,逼临海岸,关东北路甚狭,诚要隘也。其南曰秦皇岛,突出海中,冬不冻,便于泊舟,故亦开为商埠。

  锦县 「 奉天锦州府府治。」 营口厅 「 奉天营口直隶厅厅治。」  出山海关,循京奉铁路入奉天境。 「 奉天南北、东西相距各千里,长白山峙其东,医巫闾横其西,其巨川则西有辽河,流域之长直贯全境,东有鸭绿江,与日本之属地朝鲜画江而守,南部濒海之地尤多佳港,严冬不冰。」 东北经宁远县 「 属奉天锦州府。」 而至锦县,地临辽东湾,商业颇盛。铁路自此向东,随辽东湾之势,曲折而南,抵营口,地当辽河入海之左岸,汽船可溯辽河而上驶也。

  大连湾 旅顺 「 两地向为俄人租借,俄败于日,日据之。」  自营口东南行,至大石桥,附南满洲铁道, 「 为日本所有。」 车至盖平县, 「 属奉天奉天府。」 大野无际,迤西为辽东半岛,沿途皆日俄战争遗迹.南过熊岳城,有古时烽火台.至金州厅, 「 属奉天奉天府。」 其南即大连湾,金州西南为旅顺口,外有黄金、馒头诸山之险,内港广阔,可泊大队军舰。我国原有炮台船坞,俄人既租,益运炮筑台,天险人为,俱臻其极,故光绪甲辰日俄之役,日军猛攻数月,始能克之。

  辽阳州 「 属奉天奉天府,辽京也。」 沈阳县 「 奉天奉天府府治,旧为陪京。」  自旅顺复返盖平,北至海城县, 「 属奉天奉天府。」 商务繁盛。再北,道旁有温泉二,过鞍山堡, 「 日俄苦战之地。」 北至辽阳,当太子河南,为至营口、旅顺、朝鲜之要道。东北至沈阳,奉天省会也。东北有天柱诸山,嵯峨拱峙,而又西带辽河,北距浑河焉。

  铁岭县 开原县 「 均属奉天奉天府。」  出沈阳北门,则西北隆业山远望可辨,渡溪越邱而过懿路驿. 「 有古城址。」 北至铁岭,为奉天北路咽喉,自昔辽河水运,皆以其地为北端。再北则为开原城,商业亦盛,西南隅有塔,作八角形,角置佛像高十五丈。 「 相传为唐代所建。」 开原北通昌图县, 「 奉天昌图府府治。」 中隔威远堡门.长春县 「 吉林长春府府治,一称宽城子。」 吉林县 「 吉林吉林府府治,一称船厂.」  出开原东北行,泝开原河,经叶赫站,北渡叶尔苏河,辽河之源也,北入吉林省境。 「 吉林古为满洲地,南北距千余里,东西距约倍之。山岭蟠结,大者为长白山,东自宁古塔西至奉天,诸山皆发脉于此山,巅有潭为鸭绿、混同、图们三江之源。混同上游曰松花江,自长白山北流,会嫩江、黑龙等江入海。他若图们之入朝鲜,鸭绿之趋奉天,皆尤著者。」  由吉林省会而至长春,其地为伊通河左岸,西北直接内蒙古草地,市肆繁盛。东至吉林,则在松花江左岸,遥望长白山支峯,约略可见。

  珲春厅 「 属吉林宁安府。」  由吉林东行,出入山中,经诸窝集, 「 俗呼森林为窝集。」 则落叶积数尺,碍行路,泉水为之阻滞,至鄂赫穆站,地始平坦。南经敦化县, 「 属吉林宁安府。」 东南行,涉川越岭,即至图们江岸,与日属朝鲜夹江相望。至珲春,则我国与俄接界之要地也。

  宁安县 「 吉林宁安府府治,一称宁古塔。」 依兰县 「 吉林依兰府府治,一称三姓。」  自珲春北行,多山谷,越老松岭,长数十里,北至宁安,其地在瑚尔哈河左岸。自此北行,越东清铁道,沿瑚尔哈河左岸,道路俱铲削峻岭而成,经八站二十余栅,至依兰,则其地实临松花江。

  滨江厅 「 属吉林双城府,一称哈尔滨.」 呼兰县 「 黑龙江呼兰府府治。」 龙江县 「 黑龙江龙江府府治,一称齐齐哈尔。」  自依兰而西行,过宾县 「 吉林宾州府府治。」 以至阿城县, 「 属吉林宾州府,一称阿勒楚喀城,南有金黄龙府遗迹。」 为西北都会,东清铁道经之。复乘汽车北行,抵滨江,地为东三省铁道中枢,故日见繁盛。北渡松花江,入黑龙江省境。 「 黑龙江东西距三千一百里,南北距千二百里,与俄属地接壤。兴安岭自西北入境,直贯本省全部而入蒙古。川之大者曰黑龙江,源出喀尔喀,汇集众流东入混同江。又有嫩江,源出伊勒古尔山,南流会诸小水入松花江。省城东北有嫩江县,即墨尔根城,为嫩江上流要埠。东北隅有爱珲厅,据黑龙江南岸,与俄境划江为界。漠河有大金矿,产金至盛。」  经呼兰南, 「 有金时五国城,宋徽、钦二宗被羁于此。」 附近皆沃壤,西北经蒙古界而至龙江,为黑龙江省会,当嫩江左岸,分内外二城。

  扶余县 「 吉林新城府府治,一称伯都讷.」  自龙江沿嫩江南下,经蒙古草地,见东清铁路自西北来,直达滨江。沿嫩江一带,渔户弋人颇多,江中有小汽船行驶。过三河口,江流浩瀚,复入吉林省境。至新城,城滨松花江岸,商舶麕集,素称要地。东南行至陶赖洲,复附汽车,渡松花江,至农安县, 「 属吉林长春府。」 西门外有高塔矗立。南行,复至长春。

  法库门 「 属奉天。」  新民县 「 奉天新民府府治。」 承德县 「 直隶承德府府治,一称热河。」 自长春舍旧路,循边墙之西以行,入奉天省境,经怀德、奉化二县, 「 均属奉天昌图府。」 至昌图县.其南通江口,为辽河上游要埠。南行穿法库门,为满洲陆路贸易要道。西南沿辽河行,至新民,街市繁盛。自蒙古运进马匹甚多,欲至沈阳,则尚有约二小时汽车之行程焉。西南行经镇安县、 「 属奉天新民府。」 广宁县、 「 属奉天锦州府。」 义州, 「 属奉天锦州府。」 踰九台门,复入直隶境,至朝阳县, 「 直隶朝阳府府治。」 又西至承德。自此西行,经滦平县, 「 属直隶承德府。」 入古北口,西南行,经密云县, 「 属顺天府。」 返京师。

  自京师南航运河至浙江鄞县通州 「 属顺天府。」 沧州 「 属直隶天津府。」  出京师朝阳门,登舟,所过闸坝甚多,东至通州,水陆之冲要也。顺流南下,至河西务,为京津水陆之咽喉。南过丁字沽,至天津。自此西南行,泝运河,逆流而上,过杨柳青,津南沃壤也。至静海县, 「 属直隶天津府。」 南有太公钓台.过青县, 「 属直隶天津府。」 南至沧州,又南过南皮县、 「 属直隶天津府。」 东光县, 「 属直隶河间府。」 入山东省境。 「 山东古为齐鲁地,东西距千二百里,南北距七百里。东部滨海多山,黄河自西南来,横贯本省,东北流入海。运河纵贯本省,为南北通衢。有商埠曰芝罘,亦称烟台,与东三省相距海面仅百余里。其东曰威海卫,租与英国,为其远东海军屯戍之所。东南即胶州湾,亦良港也,德国租借之,并筑铁道至济南,经潍县、周村镇等地,商务亦甚盛。」

  德州 「 属山东济南府。」 历城县 「 山东济南府府治。」  沿运河以入山东,首至德州。自此赁车陆行,过平原县, 「 属山东济南府。」 旷野平畴,榆柳葱蔚。又过齐河县, 「 属山东济南府。」 渡大清桥,其下即黄河。自此而东,远山耸翠,皆泰山支脉也。至历城,为山东省会,城中掘地仅尺许即见清泉,所谓济水伏流也。有大明湖,杨柳芙渠,一望无际,或比之浙江之西湖。

  泰山 孔林 「 均在山东曲阜县.」  自历城至泰安县, 「 山东泰安府府治。」 则见泰山在其北,即东岳也。山多石,石罅有松,少杂树,其阳汶水西流,其阴黄河东流,最高之峯曰岱顶,岱顶之东有日观峯,日出时多奇景。复自泰安南趋,渡汶水,经徂徕、梁父二山,对峙若门阙,其南平畴沃衍,泗水西流。孔林在泗水南十余里,松柏森森,有蓍草生其下,即孔子之墓也。其南曲阜县, 「 属山东兖州府。」 城内有孔子庙堂,圣裔衍圣公世守之。曲阜之南为邹县, 「 属山东兖州府。」 孟子故里也。由邹县西行至济宁州, 「 山东济宁直隶州州治。」 复登舟,顺运河南下。

  清江浦 「 属江苏清河县.」 淮安县 「 江苏淮安府府治。」  自济宁东南行数里,一闸贯独山湖,过微山湖口,入江苏省境。南至宿迁县, 「 属江苏徐州府。」 为水陆冲衢,其南有黄河故道。 「 昔河流经此入海,后改北向,故名此曰淤黄河。」 又南至清江浦,盖南北冲要之大埠也,又南至山阳。 「 有汉韩信钓台遗迹。」

  江都县 「 江苏扬州府府治。」 武进县 「 江苏常州府府治。」  舟经山阳,南过宝应县, 「 属江苏扬州府。」 至高邮州, 「 属江苏扬州府。」 地多湖,高邮以南始有田。南至江都,则地当南北水陆之冲,商业称盛。又南至瓜洲口,渡扬子江,见金、焦二山南北对峙。过丹徒县,南至丹阳县, 「 属江苏镇江府。」 有练湖之胜。东南至武进,民物丰阜,人称乐土。

  无锡县 「 属江苏常州府。」 吴县 「 江苏苏州府府治。」  自丹阳而东有山,绵延百余里至无锡,盖九龙山也。南峯曰惠山,惠山之东曰锡山,登惠山,饮石泉,清洌而甘。其南曰阳山,阳山以南,巍然而葱郁者,灵岩、穹窿、支硎、元墓、上方诸山也。灵岩之东,林木阴翳,其高出树杪而秀者,曰虎邱。虎邱而南六七里至吴县城,富庶为江苏之冠,所辟商埠,曰青阳地。

  太湖 「 在江苏吴县.」 嘉兴县 「 浙江嘉兴府府治。」  自吴县南行,有宝带桥横跨澹台湖上,其外即太湖地。 「 古号具区.」 周八百里,中多山,山之大者曰东、西洞庭。南出吴江县, 「 属江苏苏州府。」 过八坼、平望, 「 均属江苏吴江县.」 有莺脰湖,南入浙江省境。 「 浙江东为海,南接福建,西邻安徽、江西,北界江苏,东西约距六百里,南北约距八百里。西南多山,东北平坦,由西南而东北画为二域。钱塘江贯其北,瓯江流其南,运河自杭州流入江苏境。其辟为商埠者为杭、鄞、永嘉三县,而杭、鄞二关贸易尤大。」

  绍兴 「 浙江绍兴府府治。」 鄞 「 浙江宁波府府治。」  自杭州 「 浙江杭州府府治。」 东渡钱塘江至西兴, 「 属浙江萧山县.」 过萧山县, 「 属浙江绍兴府。」 至绍兴.山岩环绕,泉水清甘,地产名酒。由绍兴东经余姚县 「 属浙江绍兴府。」 至鄞,为通商大埠,租界在江北岸。

  自浙江鄞县至福建马尾定海县 「 直隶厅治。」 普陀 「 属浙江定海县.」  自鄞乘汽船东驶抵镇海县 「 属浙江宁波府。」 口,甬江入海处也,口外有山嶐然,曰招宝山。傍山右行,岛屿万千,岛之大者曰舟山,周百五十余里,其南为定海,孤悬海外之一岛也。舟山之东仅三里,曰普陀,满山佛寺,僧徒数千,山麓有潮音、梵音诸洞,海水激荡有声,西人至夏季辄往避暑。

  永嘉县 「 浙江温州府府治。」 三都 「 属福建。」  越定海而南,环舟有岛屿罗列,经三门湾,浙海之佳港也,南至温州湾。溯瓯江上驶,有孤屿山峭立中流, 「 宋高宗尝驻此。」 山麓有江心寺, 「 内祀宋文天祥。」 租界在南岸。自此南驶,入福建省境, 「 福建为古闽地,东西距九百里,南北约距千里,东南滨海。全境多山岭,武夷、梁山、天姥为名胜之最。川之大者曰闽江,源出南平县界,曲折东南流,至福州之五虎门而入于海,流急多滩。气候暄暖,罕见霜雪。民俗勤俭善贸易,多经营于南洋各岛.」 至三沙湾。湾有小岛,曰三都,周二十里,已辟为商埠。

  自福建马尾至广东番禺县马尾 「 属福建闽县.」 闽县 「 福建福州府府治。」  自三都南至闽江口,入江上溯至马尾,有船政局,两岸有炮台.其南小山之上,有六角大塔,曰罗星塔。由此改乘小汽船上驶,两岸岩石高耸,河面渐窄,抵南台岛,南有仓前山,租界在焉。有浮桥,达闽县,为福建省会,据闽江左岸,多榕树,故又号榕城,近东门有温泉。

  厦门厅 「 属福建泉州府。」 汕头 「 属广东澄海县.」 香港 「 原属广东现为英属地。」 九龙 「 属广东香山县为英所租借。」  由闽县出闽江口,南驶经台湾海峡,风涛至为险恶。至厦门,则北至辽海,南至粤海,皆有海舶往来,故贸易极盛。相距约三里曰鼓浪屿,亦辟为商埠。南行入广东境, 「 广东为古粤地,故又称粤省,东西距千九百里,南北距千三百里。山岭盘绕,北境大庾岭与江西、湖南分界,南境面海,西南一带伸出海外若鹅颈.有珠江汇东、西、北三江之水南流入海。气候温暖,壤地膏腴。南部菁华所萃,故商埠为上海之亚。」 经南澳岛西行,折入汀江口抵汕头.西行,抵香港, 「 英人历岁经营,商业隆盛,设府治曰维多利亚,有议政、定例二局。」 其对岸有九龙半岛. 「 九龙沿海水深可泊巨舟,英人筑炮台建船坞,与香港水陆防护均极严重。」

  澳门 「 原属广东香山县,今为葡属。」 广州湾 「 属广东遂溪县,今为法租借地。」 琼山县 「 广东琼州府府治。」 北海 「 在广东合浦县南。」 番禺县 「 广东广州府府治。」  自香港而西达澳门,西南行至广州湾。南行抵琼州海口,孤悬海外,贸易不盛。西北行至北海,外国货品之输入广西者,多由此埠运往。自此折回至澳门,入珠江口,虎门炮台在焉。至白鹅潭下椗,其旁曰沙面,租界也。与城隔一河,城北越秀山有镇海楼。

  自广东番禺县经云南蒙自县至江苏上海县佛山镇 「 属广东南海县.」 苍梧县 「 广西梧州府府治。」 临桂县 「 广西桂林府府治。」  自番禺循粤汉铁道,西抵佛山,为广东第二大埠,贸易兴盛。西至三水县, 「 属广东广州府。」 当东西北三江之冲,水陆便利。自此乘汽船泝西江上驶,抵高要县, 「 广东肇庆府府治。」 民物饶裕,为两粤往来要区.西行入广西省境, 「 广西为古桂林郡,故又称桂省,东西距千二百里,南北距七百里。东南万山参错,川之大者曰西江,发源云南,曲折流横贯本省,合桂、林二江之水,东入广东之珠江,惟地多烟瘴。山中有瑶、苗种人,皆太古遗民,风俗迥异。西南之龙州厅有镇南关,与法属越南接壤,为陆路通商要埠,左右石山高耸,形势雄险,有重兵守之。」 抵苍梧,地为桂省咽喉,全省贸易皆以此为枢纽.及西江通汽船,商业益盛。自此沿桂江北上,过恭城县, 「 广西平乐府府治。」 汉瑶杂处,行万山中,崖高湍急,北至临桂,广西省会也,当桂江东岸。

  贵筑县 「 贵州贵阳府府治。」  出临桂西北行,入贵州省境, 「 贵州为古黔中地,故又名黔省,东西距千余里,南北距七百余里。有南望、西望、板桥、石门、高连、宝阳、关索、飞云诸名山。川之大者有乌江,北流入大江;有沅江、盘江东南流入广西。湖南二省关隘重迭,菁密多瘴,设土司治之,分隶各县.民俗质朴,南部有蛮獠。」 行万山中,径路崎岖,榛莽蒙密。经都匀县, 「 贵州都匀府府治。」 黔南之藩篱也,西北至贵筑,为贵州省会。地近乌江,无祁寒盛暑,惟土地瘠薄。城东二里有铜鼓山,岭高百仞, 「 俗传诸葛亮征南,藏铜鼓于此。」 苗蛮杂处,以仲家苗、谷蔺苗为最凶悍。 「 明王守仁谪龙场驿丞,为修文县地,因俗化导,羣苗悦服。」 自此西南行,过关岭县. 「 贵州安顺府永宁县.」 渡盘江,经普安县 「 属贵州兴义府。」 即达云南省境。 「 云南有滇池,故又名滇省,东西距二千五百余里,南北距千一百余里,山岭徧全境,如点苍、鸡足、高黎贡、玉龙,其诸山并以名胜着。川之大者有金沙江、怒江、澜沧江、盘龙江,湖之大者滇池而外,曰洱海,曰抚仙湖。内而川、广,外而英属之缅甸,法属之越南,商贾懋迁,视为冲要,诚西南雄镇也。」

  昆明县 「 云南云南府府治。」 腾越厅 「 属云南省永昌府。」 思茅厅 「 属云南普洱府。」 蒙自县 「 属云南临安府。」  黔滇之交界处有永安坊,题曰滇南胜境,山径至此较平。西南经沾益州、马龙州, 「 属云南曲靖府。」 抵昆明,为云南省会。西行过楚雄县, 「 云南楚雄府府治。」 西北抵太和县, 「 云南大理府府治。」 其地居洱海之西,颇擅形势。西南行过澜沧江、潞江至腾越,当西南极边,为通缅甸之陆路商埠。自此东南行,复渡潞江、澜沧江至思茅,则商埠也。东渡李仙江,经元江州、 「 云南元江直隶州州治。」 石屏州 「 属云南临安府。」 至蒙自, 「 法人自越南东京所筑之铁道经此。」 为陆路商埠,颇繁盛。

  至此,已至我国极南之境,周游全国之事于是告竣。乃由蒙自出越南之东京海湾,东北航,经南海而还上海县. 「 属江苏松江府。」

  南北之见康熙己未,鄞县万季野预修《明史》,要蠡县李刚主为之审定。刚主婉言拒之,谓明宣宗尝称长才伟器多出北方,颇怪季野所撰,北士殊少,而深慨于南华北朴之异,是则贤者亦不免有此见,盖蔽于地也。

  地域之有南北,不过辨正方位之一代名词耳。民生其间,心同理同,虽有不齐,亦不过习俗稍殊而语言或异。至于取舍大端,有如渴饮饥食,夏葛冬裘,岂曾有相背而驰之理。在昔交通梗阻,老死不相往来,性习或尚离歧,而好恶仍归一致。自风气渐开,政教渐明,舟车渐备,斯民相生相助之需要渐切,合羣进化之功效渐着,世界且日趋于大同,况在一国之内同种之民乎?乃亦较然划分南北,积不相能,偶或被征服,反抗不已,岂正轨哉。至此说之由来,皇古三代既未前闻,即春秋战国各野心家力政相攻,亦惟部分竞争,固无所谓南北之说.孟子教陈相而曰:「陈良楚产,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此为修词者之衬托,无关地域。且在当时尚视楚为南蛮,而视邹、鲁、齐、晋为中国,故有是语.及三国分立,曹丕伐吴,曹之武力不足以取胜,始临江叹曰:「此天所以限南北也。」南北之说,职是大兴.已垦之土地各省已垦辟之土地,确已达二十亿一千六百九十八万二千亩:省别 垦辟亩数(以亩为单位) 省别 垦辟亩数(以亩为单位)

  直隶 一三五‧;八○○‧;○○○ 山东 七五‧;九七○‧;○○○山西 一○一‧;八三○‧;○○○ 河南 八七‧;九四○‧;○○○江苏 五八‧;六○○‧;○○○ 安徽 七四‧;八一○‧;○○○江西 八九‧;四八○‧;○○○ 浙江 五六‧;六七○‧;○○○福建 六六‧;三二○‧;○○○ 湖北 九一‧;四一○‧;○○○湖南 一○三‧;三八○‧;○○○ 陕西 九五‧;二七○‧;○○○甘肃 九六‧;九六六‧;○○○ 四川 一六五‧;六五三‧;○○○广东 一二九‧;九七○‧;○○○ 广西 七一‧;四六六‧;○○○云南 一二七‧;七四六‧;○○○ 贵州 六四‧;七七六‧;○○○新疆 八一‧;一二○‧;○○○ 东三省 二四一‧;八○五‧;○○○总计 二‧;○一六‧;九八二‧;○○○田亩种类田亩分官民二种.其在直隶者,民赋田、 「 即普通民田。」 更名田、 「 即明代各藩所领编入民田者。」 农桑田、蒿草籽粒田、苇课田、归并衙所地、河淤田。其在山东者,民赋田、更名田、归并衙所地、制盐地。其在山西者,民赋田、更名田、归并衙所地。其在江苏者,民赋田、山荡溇滩。其在河南者,民赋田、更名田、归衙田。其在安徽者,民赋田、水衙所管屯田、草山。其在江西者,民赋田塘、归衙田。其在福建者,民赋田、汲入田、废寺田。其在浙江者,民赋田、荡塘湖地、衙所田地。其在湖北者,民赋田、更名田、衙田地、屯田。其在湖南者,民赋田、更名田、屯田。其在陕西者,民赋田、更名田、屯地。其在甘肃者,民赋田、土司田、更名田、屯地、蕃地。其在四川者,民赋田、屯地、土司田。其在广东者,民赋田、屯地、地沟、车地。其在广西者,民赋田、瑶田、僮田。其在云南者,民赋田、马场、夷地。其在贵州者,民赋田、苗田、土司田、屯田。其在新疆者,民赋田、回田。其在东三省者,民赋田、皇室庄、宗室庄、八旗庄、驻防庄.旗籍田产旗籍田产,有奉朝旨赏给之田,曰恩赏地;有亲王子弟所授之田,曰贝子贝勒地;有皇室额驸所得之田,曰额驸地;有皇帝之女蒙赏之田,曰公主地;有亲王以功受田得以累世承袭者,曰世袭地。世袭之地,有原定世数,袭满应行交还。而因仍未交之地,有王府公主出聘后将原有田亩带去之地;有将所得之地带入内务府者;有因罪被革之王公应行交还而未交之地;有本为汉人投入汉军旗遂将其地带入旗籍者:种种轇轕,异常复杂.小江南天津城南五里有水田二百余顷,号曰蓝田。田为康熙间总兵蓝理所开浚,河渠圩岸,周数十里。蓝尝召闽浙农人督课其间,土人称为小江南。

  无定河唐人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无定河,在直隶固安县西北十里,国朝改为永定河,非陕西之无定河也。河水东奔,潮汐无定,故有是称.木兰木兰,在热河东北四百里,本蒙古地,康熙中近边诸蒙古所献,以供圣祖秋狝。后每岁行围,大约至巴颜沟即转而南,不复北往木兰矣。

  伊绵谷乾隆戊寅,高宗巡幸木兰,举秋狝礼,布鲁特使臣来朝于布固图昂阿。先是乙亥,平准夷噶尔藏多尔济等;丁丑,哈萨克使臣根札尔噶喇等,皆来朝于此,爰赐名其谷曰伊绵。伊绵者,满语言会极归极也。

  张家口张家口,东北通多伦经棚,以达中蒙各部;西北通库伦、恰克图以及阿尔太等口;西通归绥、包头、西蒙、伊乌两盟以及甘、新等省,实为贸易繁盛之区.盛京盛京一地,即奉天,明季称曰辽州卫.既而太祖收辖东南之蒙古,遂进窥中原,以辽于舆地上最关重要,乃于天命辛酉取其城,越四年,由辽阳移都其间.及顺治丁酉,改沈阳为奉天府,遂为行省。盛京城垣建于有明洪武戊辰,为方式,四面有门.其后则增而为八门,中有皇宫,乃天聪时所改建。城之高计三十五尺,周十里,有四城楼,六百五十一堞,以便置炮.方城之外有一套城,系圜形,城周三十二里,有八门,每间城墙约三里许.城中即为前皇宫室,已历百余年不用,钟楼鼓楼,则分峙于小东门小西门间.城东二十里,林木畅茂,太祖陵寝在焉,是为东陵。

  洮南地势洮南在科尔沁右翼前旗,东部介于奉、吉、黑三省之间,去长春、齐齐哈尔均不过五百里,至奉天乃近千里,地势平衍。北部有洮儿、交流两河,至城东北五里许合流,仍名洮儿河,岸高水清,泥底面窄,发源于索伦山,东流二百余里由月亮泡入松花江。泡类湖泊,水势漫衍,淤泥堆积,致流不能畅,时泛溢为灾。城方五里,衢市严正。

  兀良哈三卫兀良哈三卫, 「 福余卫为嫡酋所居,泰宁、朵颜为其别部。」 自明洪武季年已建置于辽河流域,及永乐内篡,从征有功,乃割大宁地畀之,三卫益强。兀良哈者,即西北极边之乌梁海部。塞外疆域地名,每随人种迁移而定,如前史所谓侨置者,明时兀良哈固逾辽而西即是,至国朝,则为极北藩盟,远在唐努山南麓矣。盖广宁 「 地即奉天广宁县.」 前屯至喜峰口外属朵颜,锦州、义州跨及远东属泰宁,铁岭、开元等卫属福余.按三卫为元裔, 「 辽王阿礼失礼降明,处其众于此。」 其迁至西北远塞,为避也先、俺答之逼,当在明正统、天顺间.东道奉天至吉林,大道三。自奉天东北走,出铁岭,踰开原,与东方铁路别,经叶赫赫尔苏诸站而至伊通州,折而东,越大水河以至吉林,是为中道。长七百六十余里,坦平宽广,为三道最。次为西道,蒙人往来最多,故又称蒙古道。自奉天而至长春而吉林,全途皆有吉长铁路之汽车通行,而车骑日少,凡长八百三十余里。盖长春扼哈尔滨上游,当蒙旗要冲,亦形势上必争之地也。其东道,则自奉天东绕海龙、辉发,折而北,掠盘石西鄙以趋吉林,长八百里有奇。此道出深山大林中,崎岖荦确,行旅不多,马贼之所潜藏,狐貂之所出没,盖行军之间道而用奇者之所必出也。

  由吉林经新城而至龙江府,凡一千零八十余里,自东清铁道兴,人马车辆之往来殆倍蓰于昔日。自吉林北出,越乌拉至舒兰县,折西行,至于陶赖招驿,一小都会也,东清铁道出其东.自是更西北,经五家子站、三家子站而至新城,由陶赖招至此,凡二百十四里。沿途多村落,村之四围绕以树木,风景绝佳。新城者,旧日之伯都讷也。其城建于康熙癸酉,人口四万有余,有银行商铺,贸易殊盛。光、宣间,日益发达,盖地势既当冲要,而土性复肥沃,利于耕牧。自是西北二十八里有伯都讷站,松花江、嫩江之所合也。渡江至茂兴站,新城至此百余里矣。茂兴站烟户数百,一小都会也,四十五里至新站。新站之西南为柳官屯,户数四百余,蒙古大村落也。有大牧场,牧马三千余头,马市盛焉。自新站出百九十六里至多耐站,其东方有贝子村,蒙民数十户,杜尔伯特旗贝子所驻也。自多耐站二百十里有奇而至龙江府。

  从滨江厅西北经呼兰府至龙江府,长五百七十四里,其大部分通东部蒙古之平原,自滨江厅及呼兰府、双庙子、龙江府外,皆小村落。冬期,人马车辆往来极盛。

  从珲春厅西至临江府,长五百四十里,其大部分皆出山间溪谷中,居民少,马贼横行,去珲春厅不远始略平坦。珲春地沃,气候和燠,尤为吉、黑之冠。

  从珲春厅经局子街至鄂穆赫,约六百三十里而近,盖即从珲春厅至吉林大道之一部。沿道居民以朝鲜人为最多,途通车辆,亦间有困难之所。

  从延吉府经古洞河东行至夹皮沟,长七百一十里而弱。延吉府旧称局子街,自鄂穆赫至珲春厅中间之要地也,距珲春河约四百二十里。街衢以东西大街为最盛,海浪河经市街之中央,横断南北,中有渡船,水涸时可徒涉。各署皆在河南,商店在河北。居民三分之一为韩人,三分之一为山东人。自延吉府至夹皮沟,皆道出万山中,穿羊肠,走峻坂,下溪谷,森林覆地际天,午不见日。有时山涧奔流,遮绝道路,沿途人烟萧条,行旅之中此为最苦。

  从延吉府东北经黄沟至东宁厅,不及七百里,大部分皆山间细径,不通车。自延吉府百四十里经张家塘子至龙湾,道宽广,便车骑,路旁田野相半,龙湾亦有旅店及商家。既过龙湾,遂入穆克特亨岭路,峻坂干云,深壑无底。其中王家塘子以北,道路至凹凸,甚至巨岩遮路,中容一人,侧身乃过,夏日降雨之际,行潦涨溢,行人裹足。沿道无他部落,惟二三猎人之茅舍而已。自龙湾百八十里至黄沟。黄沟一带,山下村落星散,处处见之,皆樵猎为生者也。北进越二涧,百三十里至绥芬甸子。绥芬甸子者,朝鲜侨民实居大部,华人三十余户耳,大率业农及业樵猎者,亦有二三旅店。道路亦出山谷间之细径,百三十里而近至老黑山,自此至东宁厅.道路虽在山间,然已修整完善,车马往来,得以自由,沿道人家,稍稍增加。汨汨之细流,经太平川、榆树川、大肚子川、佛爷沟百二十里达东宁厅. 「 绥芬厅.」 东宁厅者,当绥芬河、大小乌蛇沟河三流之会合点,故又名三岔口。城市为二十年前新建,商业尚盛。

  从鄂穆赫至东宁厅,东行稍偏北,长三百五十余里,殆全不通车辆.自鄂穆赫出山间崎岖之小道,经凤凰店、烧锅屯至牛圈沟,鄂穆赫以来,盖百里矣。牛圈沟有特别之小车,以供旅客之赁者。东北道必尔腾湖,湖上渔船颇多,于窑店以东渡牡丹江, 「 宁古塔河、虎尔哈河。」 有渡舟一。更前行至松岭沟,牛圈沟以来百有五里矣。松岭沟附近有田亩,农人种二麦,其它沿道之大部悉为密树杂草所覆荫.松岭长四十余里,皆有森林。自是更百有五里,乃至厅治。

  自鄂穆赫西南经敦化县、牡丹江至夹皮沟,凡长四百五十五里,一部分不通车辆,盖山间之细径也。自鄂穆赫至黑石头,中间山道稍广阔,冬夏皆通车,沿道村落无多。自黑石头行北三四里,得一湖,直径里余,为圆形,湖水不少。自黑石头经敦家店、亮白顶子、小石头河至敦化县,自此道路良好,中途有响水河,夏季水溢时,杜绝车马之往来。更行约五十米突,又得一河,架木为桥,仅通行人,渡河之地名曰香磨。又会于牡丹江之渡口,名红石磖子,桥梁渡船皆不备,惟有小石桥一条.自敦化县七十里,过官屯子、大石头河、黄泥河子、太平山、前马号至帽儿山。帽儿山者,一称梆棰营子,牡丹江上流山间之一村落也,中、韩两国民之所杂居。道路走山间溪谷,不通车,途中过牡丹江,江上架桥以通南北,沿道人烟萧条.自帽儿山七十里至牡丹岭之麓,牡丹岭中之道路上下于山脊溪坂间,赤松柞树一望无际,行人往来,皆穿林中,左折右避,仅行一人。途上柳树河有舟可渡行人,沿道人烟萧疏,惟柳树河之北岸有十余户,山腹山下有一二户而已。自牡丹岭七十七里过富儿河,道路仍在山间.次越富儿岭、金银鳖岭,金银鳖岭麓有农民十余户。越金银鳖岭,出山间之细径而上大道,稍广阔,然途中凸凹甚多,巨石散布于道,车殆不可过.自金银鳖岭七十里达夹皮沟。

  从宁古塔东北经穆林河至蜜山府,凡六百五十四里有余,大部皆良好之道路,间有车难通行者二三处。自宁古塔出发,于呼石哈村东北行,过三家子、团山子之二村,至于南沟。道路自此向正西行,至磨刀石,其东北约三四里,有磨刀停车场。自磨刀石经过二三之寒村,至穆林河,自此百七十里不足至青沟子岭.岭上有古庙一,道路至此非常狭窄,山道至石头河始稍平坦,过黄泥河子、狭亮子诸小村。自青沟子岭行二百六十六里,抵蜜山府。 「 蜂蜜镇。」

  从依兰府经蜜山府至俄国乌苏里州伊马驿,则九百十里不足,道上崎岖险峻相次,以幅尚宽广,无不通车之处,然至夏日溪流奔溢,行旅亦往往为之裹足焉。

  自吉林鄂穆赫至临江府, 「 宁古塔。」 「 宁古塔。」 自临江府至依兰府, 「 三姓。」 行程为六百里,实不过五百五十里。道出山间,险恶难行,有数处仅容一人,不通车,盖光绪初用兵伊犂所特辟者也。自临江府至三姓,正北直行,傍虎尔哈河而倚白山,凡八站,此数字自一至八名之,头站起依兰府,八站则近临江府矣,每站各驻兵数人。

  自吉林经土桥子至五常堡,凡三百二十里而近,人马车辆往来最多。自吉林北越乌拉,至黄山嘴子,东北进,道侧皆田园,桑麻翳目,遥望东方,连山重迭,相次而来。过东孤家子,始北行,平野宽广,时见墟墓数点,荫以丛树,零落如残星。自东孤家子至黑林子,则有四大逆旅,以便旅人寄宿,此一带町畦相连,黄绿无际.自此更北,溪流涓涓,时见道侧或横小桥,或利徒涉。近土桥子,遥望山岳皆在东北方,土桥子之东,有山河屯,乃乡镇也。过老山屯,渡拉林河,近五常府则民居渐稠。五常府者,山间之一都会,人口凡六千以上。自是更北行三十余里而至五常堡,堡为协领所驻,亦一小市集也。

  自吉林经乌拉、榆树县、阿城县至滨江厅,凡五百八十五里,此道往来最冲繁。沿松花江东岸行,经乌拉街,于大坡东北行至榆树县,沿道村落甚多。至大岭,北行六十里渡拉林河,至拉林城。自榆树县以来,近百七十里矣。拉林城四方形,四面各辟一门,商业殷盛。更九十里达阿城县.阿城县又名阿什河,故阿勒楚喀城也。城踞阿什河左岸,商业极盛,农产亦丰.西北七十里,乃抵滨江厅.自吉林经两江口及万里河、帽儿山至朝鲜之厚昌县,计九百八十余里。自长岭子经两江口及头道流河至万里河,中间山中小道,仅通单人匹马,道中所见,惟山岳嵯峨,杂草畅茂,人家既稀,刍粮殆绝,山坳间仅一二窝棚,供旅人憩宿而已。至二道江,乃有舟以渡行人,渡江以后,沿道居民骤多,栽种玉蜀黍、粟米等,头道流河沿岸,时见淘金者往还其间.自万里河经汤河口至帽儿山,复有树木,苍郁成林,鼯鼪啸啼,数百里内殆无居人。大铺子汤河口之间,有二细流,涸时一跃可越。由万里河凡经三百三十里而至帽儿山,俯山而窥,临江县治在焉,县临鸭绿江,地虽小,山间之要道也。自此更百二十里而至日本属朝鲜之厚昌县焉。

  发祥之地为建州女真帝室自称满洲为其部族之名,非也,其部族实为女真。女真起于辽世,或谓即古肃慎之转音,历辽、金、元皆称女直,至明而复称为女真。康熙己未,诏修《明史》,乃尽去之。《满洲源流考》徧详东夷各部族,而独无女真专条,盖讳之也。其世系实为建州女真,地在吉林之兴京附近。肇祖始受明之卫职,为建州左卫指挥,即爱新觉罗氏猛哥帖木儿也。

  吉林为船厂吉林一名船厂,以其地有修造水师战船之厂得名。厂滨松花江,光绪庚子前犹存战船无数,皆康熙间征罗剎时所用,罗剎即俄罗斯也。定例每年必修理一次,如是者几二百年。庚子俄兵入吉林,取以为柴烧之,不数日尽矣。

  圣水渠长白山有圣水渠,澄澈异常,较之七星湖水每斤轻二两有奇。

  黑龙江黑龙江水波澄澈,视辽河之浑浊者迥别,而独以黑名,未知其义安属,顾名称已古,历千数百年矣。《唐书》东夷之靺鞨,分黑水、粟末两部,粟末为松花江松字之转音,黑水则音训相沿,尚仍其旧.满语本称为哈萨连乌拉,哈萨连云黑,乌拉云大水也。古今名称直不稍差,特不知中间忽加附一龙字缘何起义,且明以前地理志亦未见有此。自康熙以还,朝旨及奏章始悉书是名,渐且数典忘祖矣。

  察哈延山黑龙江之西有山曰察哈延,其穴窍中白昼吐焰,晚则出火,经年不熄。近嗅之,气味如煤,其灰烬黄白色,如牛马矢,捻之即碎。

  宁古塔宁古塔,历代不知何所属,数千里内外无寸碣可稽,无故老可问。相传当年曾有六人坐于阜,满语六为宁姑,坐为特,故曰宁姑特。一讹而曰宁姑台,再传而为宁古塔矣。固无台无塔也,惟一阜如陂陀,殊不足登。本朝控制诸番,受貂狐皮贡,爰留卒以戍之。有逻车国者嬲诸番,使不得贡,敌之不胜,乃动大众,勤舟师,遂择八旗,旗八十人,长戍焉。复立牛禄章京,梅勒昂邦,以重其任。逻车亦不知其国在何所,云舟行万二千里,不得其疆。其人皆长于鸟鎗,世遂讹鸟为老,讹鎗为羌。康熙间,其地无城郭,实枕河而居,树短柴栅,环三重,辟四门,而命之曰城。中以碎石甃埤丈余,辟东西门,置茅屋数椽,而命之曰衙门,章京行政地也。埤雨即圮,圮随甃,栅内即八旗所居。当事者厚待士夫,请旨居士夫于城内,余人则散居诸屯,有数屯焉,随所居多寡而大小之,无旧址,无定居。如曰牡丹者,满言一日还也,曰沙儿虎,曰沙岭,曰泥浆,曰要罗,皆类是。山川不甚恶,水则随地皆甘冽,或曰参所融也。有大川,汇众川而达于海,可以舟。有东京者,在沙岭北十五里,相传为前代建都地,远睇之蓊郁葱菁,若城郭鸡犬,可历历数,马头渐近,则荒城蒙茸矣。有桥,垛存而板灭;有城闉,轨存而国灭;有宫殿,基础存而栋宇灭;有街衢,址存而市灭,有寺,石佛存而剎灭,讹曰贺龙城,其慕容耶?

  哈汤宁古塔有哈汤之险,又曰虾汤,淖也。数百里俱为泥淖,其深不测,土人呼水在草中如淖者曰红锈水。人依草墩而行,略一转侧,则人马俱陷于红锈水中。冬则冰。

  扬子江扬子江之名由来久矣。盖江苏扬州府城南十五里有扬子津, 「 后称扬子桥。」 隋以前津尚临江,不与瓜洲接,故江面阔至四十里,北人南渡者悉集此津,而江亦以是名焉。及唐时,江滨积沙至二十有五里,瓜洲遂与扬子津相连,江面乃隘至十八里,于是渡江者,南岸则济自京口之蒜山渡,北岸则济自瓜洲,扬子津之名由是不着,而江竟千古矣。

  瓜洲故城瓜洲旧在江中,形如瓜字,故名。唐时始与陆路相连,宋干德间,因以筑城其上,遂恃为滨江一重镇焉。年代湮远,地势变迁,至道光时,则故城复陷落江心,瓜洲乃名存而实亡矣。惟每当风日晴和,渡江之客,犹时于波光澄清中见堞垣痕影也。

  溧阳改隶镇江溧阳相国史文靖公,雍正己酉以山西巡抚署福建总督。明年,调署两江,以本籍疏辞,诏勿许.其时溧阳正属江宁府,适在总督驻所,是年六月,遂奏请以溧阳改隶镇江府,从之。

  丹徒沙田江苏丹徒县境东北滨江,各地多为沙田,名曰洲圩,如顺江、御隆、大港、高资、永固、平昌、圌滨各市乡沿江一带,沙田有二十余万亩。十年一清丈,计坍塌若干,涨沙若干,招乡人缴价承领,此常例也。

  仪征改扬子仪征县,因避宣统帝御名,改名为扬子县.有人出一联云「扬子云渡扬子江到扬子县」,或对以「端午桥逢端午日出端午门」。

  上海之昔日上海一埠,始仅一黄浦江滨之渔村耳。咸、同粤寇之役,东南绅宦及各埠洋商避难居此者日多,税源日富。华尔、戈登常胜军之编制,亦起于是时,李文忠公鸿章因以奏平吴之大业.而当时如龚橙、王韬、容闳之徒,亦多起于上海,时献奇计于粤寇也。

  上海租界之解释海通以后,外人至沪经营租界,在当时定议之初,并不名为租界,不过我政府划定一地,准于此租地建屋耳,故租界之租字,乃系租地之租字移换而来。自我国统治权日渐放弃,于是外人始设工部局以理市政,设巡捕房以总警政,而商埠之上海,乃成为租界之上海矣。观法大马路名公馆马路,则以法领事署在此而名,而当时领署不自居衙署之列可知。巡捕房普通称之曰行,福州路之巡捕房称老行,南京路之巡捕房称新行,行为买卖交易之称谓,则当时巡捕房亦不列于衙署矣。其后,洋文之公共租界为公共殖民地,法租界则更进而为市乡.宣统辛亥九月,工部局发贴告示,竟大书曰「各国驻沪公地」,是已悍然将租字剔去矣。今则即我华人自称,间亦省字作法界、英界也。又上海外人势力,以英、法、美、德为最巨,故居留人除日本外,亦以四国为最多。惟沪人之称四国人亦复各别,称英人曰大英人,颇符国际上互相尊敬之义,称法人则曰法兰西人, 「 间有音讹作拔兰西者,与洋文原音相去更远矣。」 称美人则曰花旗人,称德人则曰迦门人。 「 迦门系日耳曼之省音。」 此种称谓,稍一移易, 「 如直称德人、美人是。」 中下社会即不知所对,盖此事各有其历史上之缘因也。惟花旗之称,则当时以与英人语言、文字、种族一一相同,无他标异,故以国旗名其人也。

  租界各马路,在公共租界者,大率以我国行省及内地著名城市命名,在法租界者,大率以该国著名人物命名。而吾人对于两租界之马路,亦各有习称之名,如南京路曰大马路,公馆马路曰法大马路,此等不胜屈指。惟彼之命名由于人为,我则并未命名,偶沿有惯称而已,故新筑之路,若爱而近路,若卡德路等,则已无我国之名矣。

  上海租界之沿革上海公共租界面积,凡三万三千余亩,习俗所称英租界、美租界者是也,惟英租界、美租界为光绪己亥以前相传之名称.至光绪己亥,西辟泥城桥以西至静安寺路,东北辟虹口迤东之地以迄引翔港,由各国公使议决,将旧时英美租界并东西新辟之地,统名曰公共租界,此租界名称之沿革也。吾人不察,仍称苏州河以南洋泾浜以北为英租界,苏州河以北迤东为美租界,泥城桥以西公共租界或新租界者,误也。

  济南山水天下无山东济南形势,南起泰山之麓,蜿蜒北来,而龙洞,而玉函,而历山,陡然跌落平地,而为省城,东西山岭回环,以黄河为门户,以鹊华为关锁,海岱间一大都会也。其地本汉济阴郡,文帝丁丑年为济南国,景帝初复为郡,历代屡有改易,明仍为济南府,国朝因之,改为历城县.周二十余里,其门四,东曰齐川,南曰历山,西曰泺源,北曰汇波。后复开便门四,东门之南曰巽利,南门之西曰坤顺,西门之北曰干健,北门之东曰艮吉。其外城为咸、同间所筑,三面屹然,而独缺其北,以汇波门为城内出水总口,且外无居民故也。其池,则自南关黑虎泉涌出一脉,劈分两派,东会珍珠泉,西会趵突泉,泺水相抱而为护城河,虽久旱,色不浊,量不竭。城西北隅有大明湖,会合十数名泉,汪汪而为巨浸,远山倒影,清流见底,舟穿荷柳,游鱼可数。古人云:「济南山水天下无.」又云:「济南潇洒似江南。」信不诬也。

  鸡鸣岛鸡鸣岛,属山东登州府荣成县,孤悬大海中,明代曾置卫所,大兵入关,农夫野老不愿薙发者类往居之,岛田腴甚,且税吏绝迹,俨然一海外桃源。光绪甲午中日之战,海军中人有巡至其地者,岛始发见。骤睹居民之褒衣广袖,争呼之为道士岛,惜居民无读书者,不能道其详也。

  小邾子故城峄山之间为春秋邾国故地,邾入于鲁,其后乃迁于邹.宣统辛亥春,建筑津浦铁路,掘地见故城址。据《兖州志》考之,知为小邾子故城。

  开通太行北道山西潞安、泽州二府在万山中,唐以前,有孔道可通车马,宋后久堙塞,行旅苦之。光绪丙子丁丑间,秦、晋、豫大旱,山西灾尤重,至有一村数百户馁死不留一人者,而泽、潞二郡乃大有年,谷贱,农为之伤,而运道梗阻,竟不克输出山外。于是朝邑阎文介公以工部左侍郎家居奉命为山西赈务大臣,巡抚曾忠襄公方派员购米湘、鄂,隔越数千里,不得时至。文介谓:「唐会昌中用兵昭义,曾敕石雄率朔方军由平阳东南,取道曲亭进兵,径指上党.既可行军,其轨道必非甚隘,上下未及千年,不应遽无踪迹可寻」。乃与忠襄谋,派员往勘,往来月余,得曲亭故址,遵此入山,直抵潞安城外,则旧迹宛然,且广阔,能并行两轨,不必凿山堙谷,仅平夷险阻,即可通车马.文介大喜,因奏请以放赈余款兴工。未竣,而文介解赈务,忠襄亦调任去,张文襄继为晋抚,乃始成之。

  望都县望都县,旧名庆都,庆都者,尧母名也。乾隆丙寅,谕曰:「朕自正定回銮,固城、祁水之间有县名与尧母同名,义虽述古,于意弗安,其易为望都。」

  归化城归化城设官镇守,南关颜额上为蒙古书,下横书「翁阿洪」三大字,亦左行,用蒙古式也。城中惟官仓用陶瓦,砖壁坚致,余皆土室,空地半之。城南民居稠密,视城内数倍,驼马如林,间以驴骡。其屋皆以土覆顶,楹联皆汉字,窗户精好。

  黄河水信黄河水信,清明后二十日曰桃汛,春杪曰菜花水。伏汛以入伏始。四月曰麦黄水,五月曰瓜蔓水,六月远山消冻,水带矾腥,曰矾山水。秋汛始立秋,讫霜降。七月曰豆花水,八月曰荻花水,九月曰登高水。冬曰凌汛。十月曰伏槽水,十一月、十二月曰蹙凌水。河上老兵能言之。

  伊河洛河瀍河涧河伊、洛、缠、涧四河为夏禹治水所开.伊河之水,发源于西南,经过龙门,斜入洛河,离南门七八里。洛河水由西至东,瀍河水由北至南,两河皆逼近城垣。涧河水由西而湾南,此河离城七里。伊、洛、瀍、涧四水,皆达黄河。伊、洛水深河宽,有船往来。瀍、涧则不及伊、洛,河道隘狭,非在发水时,直同涧流,故难以舟楫。

  郑州郑州为上大道一州县,初无重要之位置,其风土亦至荒凉。自京汉、汴洛铁路相继通行,此为交点,而郑州之名乃盛传于世,当道亦因时势之需要,由散州而升为直隶州。 「 由开封划三县属之。」

  邠州陕西之邠州,距西安三百二十里,即周太王所居地,皇涧在东门外,过涧在西门外,皆为驿路所必经。州境梨枣弥繁,绿阴数十里不断,盖陕省之上腴也。

  明砠山距邠州西门十里,乃石山,俗名花果山,在大道旁。是山中空,有七十二洞,曲折相通,总名曰水帘洞。缘山皆凿佛像,多而且工,大小毕具,年深渐隐,须谛视始辨。摩崖有「隆庆元年创造」六字,隆庆,明穆宗年号也。

  天生墩朔方戈壁,以嘉峪关外为巨,其径长百二十里,平沙无垠,风色惨黯。其中一阜名天生墩,恒有戍卒据守,至冬夏皆储积水草,以备兵马往来之用。先是,岳威信公锺琪西征过此,疑是墩为土山,飞沙日积,故没其半,山为发水之源,苟就其顶而深掘之,当有所见,以视储蓄水料,其劳逸殊矣。因命步卒穿之,竭一日夜之力,至数十丈,在下兵卒忽堕无迹,穴上人俯听之,惟闻风声雷吼而已。岳立命辍是役,问之幕师,仅据佛氏地风水火之说解之。可知盘旋大气,斡运地中,阴阳生克,归诸造化,不能以为异也。然徐舍人蒸远曾云:「戈壁虽积沙无水,草木不生,倘择老树本下深凿之,当有水泉。」在昔乌鲁木齐筑城时,曾用此法以引水,盖亦木以水活之意也。

  河套河套夹岸,沃壤千里,冈阜衔接,旷无居人,舟行数百里,始一逢村落。是地沙土杂糅,投种可获,岸旁衰草长二三尺,红柳短柏,随处丛生。红柳高四五尺,春晚始萌芽,叶碧似柳,枝干皆赤色,柳条柔韧,居人取织筐筥,色泽妍丽可爱。

  甘肃少水甘肃少水,水甚珍,有至皋兰者,每宿旅舍,有一盂水送客盥面,盥毕,不可泼去,澄而清之,又供用矣。凡内地诸水不通河者,谓之死水,久则色变,臭秽不可食。甘省独不然,土井土窖,绝不通河流,但得水即藏入,虽臭秽不顾也,久之,水得土气,则清澈可食矣。甘省各处,以得雨为利,惟宁夏不惟不望雨,且惧雨,缘地多鹻气,雨过日蒸,则鹻气上升,弥望如雪,植物皆萎,故终岁不雨绝不为意。然宁夏稻田最多,专恃黄河水灌注,水浊而肥,所至禾苗蔬果无不滋发,不必粪田也。田水稍清则放之,又引浊水。

  金满县唐代极北之县治,以金满县为最远且广,尚有残碑没藓,摩挲可读.地学家谓其县即特纳格尔,相近为吉木萨地,唐时所设北庭都护府故城基址犹有存者,盖即李卫公莅治时所筑也。是城圆径外线约四十里,层累俱土块迭成,每块厚一尺,广一尺五六寸,长二尺七八寸,坚重逾于窑砖,叩之能作铿锵声。城中有古寺一,殿廊圮败,仅余石槛断柱,约略可辨为旧宇,以供佛多石质,腰以下尽陷入土,然半截犹高约七八尺,当年金碧崔巍,可想见矣。旁有铁钟,高亦七八尺,边廓有铭锈错落,然漫灭莫可辨,审其棱角,意似八分书耳。城以东有小城一,峙岗上,与此若成犄角。土居父老云:「乾隆以前,有攻其故城者,以小城阻力,迫而用火,四围炮台遗址即其迹也。」纪文达公奉檄赴乌鲁木齐时,尝与永余斋筹划驻兵地点,时永为迪化城督粮道,接人论事,极见虚心,惟以是处山杂路纷,非屯营善地,磋商于文达,至数日不敢决.文达谓:「是地沿革,前曾略得于父老传说,征之古籍,甚为可凭,即援李卫公所筑之遗址。重度形势,确可断为要隘,后人所见乌足胜之,莫若因其旧而用之,较有把握。」永然其说,因决议修筑,名为破城,后为温大学士改为古城营.其城孤悬天半,然山峦高下,蹊径错杂,非过此城不能飞度也。

  关西之行路难出嘉峪关西行,抵安西州,其地荒沙满目,砂石纵横,高下难行,西北阻天山,南接青海,幅员为全陇府州冠。行者出关,多驾车马骆驼,乘暮夜西征,其故有二:一则日间四望无边,牲畜急欲奔站,易于疲困;一则途中无水,夜凉不至大渴。若当夏季,日中尤不敢行,向晚起程,天明送站,乃行西域之不二法门.遇流沙时,马行辄退,沙拥轮胶,其俯喷仰鸣之情状,更可悯也。

  迪化新疆省城治迪化,即汉车师后王庭、唐可汗浮图城。地势北阻戈壁,接科布多之防;南凭天山,达土鲁番之道;东达巴里坤,通蒙古之快捷方式;西带阿尔雅,据伊塔之上游,西域有事,必争地也。

  准噶尔山河康熙戊申,准噶尔酋策妄阿拉卜坦来犯边,圣祖亲征,至各多里巴尔哈孙西北望鄂里鸡图有山如案,平衍长百余里,赐名玉几山。策妄阿拉卜坦败衂,遁居窝克阿拉里,经年,湖译名慈母湖,距科布多二日程,所部至食鱼为活。既死,其子策凌袭为台吉,杀其异母弟舒鲁达瓦,阻伊里河而居,其河深广,须舟筏乃渡。西路自巴尔库军营至其地,二千六百余里,较北路为近。

  青海青海,古曰西海,阚骃曰「西海东去西平郡二百五十里」是也。曰卑禾羌海,阚骃曰「金城临羌县西有卑禾羌海」亦是也。曰零海,郦道元曰:「古西零之地也。」曰鲜水,曰羌谷盐池,汉神爵初,西羌叛,酒泉太守辛武贤请击■〈罒上干下〉幵在鲜水上者;又赵充国请治隍陿以西道桥,今可至鲜水左右;汉元始甲子,王莽诱塞外羌献鲜水海允谷盐池置西海郡是也。青海之名,则见于西魏,时凉州刺史史宁与突厥分道袭吐谷浑还会于青海是也。蒙古语称库可诺尔,又曰库克淖尔、诺尔淖尔,状音字之异,总之言海也,其水高出海面九千八百五十尺。上古时,海水极广,盖北接蒙古瀚海,合渤澥、南溟成我国四海之名者也。北魏时周千余里,唐时尚八百余里,其后东西径二百里,南北一百三十里,周围尚六百六十里,面积二万七千二百方里。一曰周五百八十里,面积约一万九千三百方里;一曰周五百五十里,面积一万八千五百方里。测其东岸,其势逼仄,不及百三十里也。全海之形如鳊鱼,口向西北,四岸羣峯环绕.海中二岛,自海面准望,则偏于西岸,东一峯名奎逊托洛亥,峯峦纯白,上有石洞;稍西一峯,名察汉哈达,蒙古犹言白峯也。二岛周九十里,高二百七十仞。岛中约有僧寺十余处,番名刺萨札尔,梵语剌萨,犹汉言佛地也。札尔应作招尔,梵语庙为招,札尔其转音也。番僧习禅定者,于冰合时裹粮而入,或返或不返。岛番或插帐或岩居,约二万人,或云五万人,亦于冬时渡冰入口,购办粮茶,足一岁之食。岛陆往来,一日不得达岸,必在冰上经一宿也。沿岸沙石草湖约宽十余里,有水涨痕,畜牧不至其地,平时人迹稀绝,惟野兽奔突而已。

  环青海多高峯,东自察汉托洛亥山、赛前山起,西而复东,至卡里盖山止,内喀喇什罗山本与希拉朵山同为一山,哈立盖山又与卡里盖山同为一山,合之凡十三峯,皆分列于各旗族山川之次。海岸洼地小湖泊密如峰房,草湖结草如球,履之而渡,失足则陷,海水涨时,浑而为一。最大者曰巴;;今泊,汉人呼为海耳子,附青海西岸,如海口之衔珠。四面河流潴于海者,大小数十道,以布喀河为最巨。布喀河上源有数处,中曰英额池,池分河道二,东流者为哈拉西纳河,东南流者为布喀河。右曰沙尔池,分流为河,东下百里与布喀河合。左曰西尔哈河、罗色河,两水径南流,合吉尔玛尔台河与布喀河,会合于胡胡色尔格岭吉尔玛勒台山两山之中。至此,数支合为一干,东南流七十里入于海。河流宽而味咸,产鱼最佳,世所称青海无鳞鱼者是也。

  青海戈壁青海和硕特南左翼次旗千格和之西,为朵巴搭连围墙,围墙之南为戈壁。戈壁满语谓沙漠也,蒙语曰额伦,西羌语曰额济纳.戈壁斜长百数十里,宽三十余里,面积逾五千方里。沙粒微细,间杂碎石,风吹之成浪纹,色纯白,莹然如银屑。 「 地学家言戈壁地质本花岗石,以日间酷热夜间严寒涨缩之度过烈,石质霉烂而为微细之沙粒,被风吹散遂成不毛之地,惟间有小沙陀略生水草而已。且多咸湖,故知为前代内海遗迹,名之曰瀚海允矣。」 青海之柴达木及黄河附近诸戈壁占地颇宽,上古时,青海水面本极广阔,观于海岸戈壁,及附近戈壁之盐泊,为古时之海底无疑也。戈壁有石,巨者如卵,小者如豆,沙石下有潜水,沙愈深而质愈粗,其上浮沙最细,下层沙粒如米,泉水即潜其中,至深五六尺。能识沙中泉脉者,莫如骆驼,是以蒙、番行沙漠者,无不以骆驼随行。夏月,无论昼夜尤为气燥易渴,驼更不可缺少。驼行沙漠,随地乱嗅,以前蹄抉沙而鸣者,就其处挖下必得泉眼。其法,张布帐于上风,以障飞沙,挖坎长数尺宽祇尺许,挖去干沙,再将湿沙挖至见水,约候十分钟时,泉水即溢,取之不竭。浅者,牛马驼皆屈前蹄而饮;深者,掘坎之半为斜坦形,以牲畜能下饮为度。饮毕撤帐,须臾,坎为飞沙填满矣。至泉眼最巨之处,驼羣必围而长鸣,叱之不肯行,一若待人挖验以显其能者。

  青海漠市青海巴颜山之北,大沙漠共三处,沙性各有不同。黄河岸之大沙滩,其质为湿沙,枯棘布满,风力不能簸扬.虎山北之戈壁,其质为沙粒,大如米,中含碎石,风吹之,飞扬不高。惟柴达木北部之大戈壁,东西横亘二三百里,南北亦百数十里,其质为最细之沙,中杂沙粒,与大漠同。漠中空气干燥,有小沙陀,略生水草,人畜入其中,茫然不辨南北,犹在大海风浪间,风扬沙起,则陷沙不得出。倘或风晴日暖,早晚远望沙中,山冈矗起,结为城郭宫室楼台殿宇,中有旌旗,有刀剑,有寸马豆人,各相驰骤,瞬急忽更为树木,为骆驼牛马狮象虎豹,又为内地人、塞外人,男女衣服悉如其制,及迹至之,都归于乌有。古书称昆仑之山有五城十二楼,即此种云气,谓之漠市。蒙、番见者,诧谓佛国显灵,羣焉膜拜而不忍去。其余零畸之沙碛沙窝,散乱飘忽,均无此壮观也。

  青海柴达木青海柴达木,土壤辽阔,行程荒远,然村居相望,一路有停骖息迹之所,循大道而进,各站皆有屋,犹如新疆之官店,旅客实称便焉。在柴达木南部者,有古城、都蓝寺、巴伦、哈多、桑托洛亥、达巴苏图、巴彦托怀、哈拉呼逊等处,系由海南西行之路,中以巴伦、巴彦托怀为市镇,巴彦托怀、桑托洛亥且有温泉可浴。在北部者,有都蓝奇特、库车、哈顺、摩将悉、苏开、琛如等处,系由海北至安西、新疆之路,摩将悉一站略形寂寞,余皆市镇也。在西部者,有清喀利、朱古尔、图格尔、苏夹、呼耳托古尔、葛摩耳、哈治格尔、租哈、赛罕托哈、失亚耳托、乃什、什来、拜巴、那林租哈、阿尔善特、潮湃、托罗伊、得布特里、哈雅阿鲁、托拉塔拉林、那玛噶、卓卡、托克多浑、哈尔马冈、巴尔玛、那谟克、察汗托辉、巴尔、梯克、哈尔西、马格来、巴戛伊吉、乌勒尔等处,系西藏、新疆、安西出入之路,内以图格尔、苏夹、托克多浑、租哈、察汗托辉 「 旧册均称察汗辉托。」 为市镇。托拉塔拉林,从前林木百余里不断,屡经野烧,千年古树,火烬数月不灭,后惟一片焦土而已。三部村市约有四五十处,每处住数十家,少则十余家、数家,村外围以小圩墙,亦有有窑屋而无人烟之处。土著自蒙古以外,汉、番两种所至皆有,西部则缠回居多。所居有窑洞,有土舍,以茅茨木板为墙,而毡幕穹庐,常附近以为居,人畜麕聚,即数家村落,有时亦顿成市集也。

  青海巴颜喀喇山及诸山脉青海之巴颜喀喇山,译言大雪山,西面高度平均约一万八千尺至二万尺,上接中昆仑,东入青海境,曰巴颜喀喇得里奔山,纳木齐图乌兰木伦河导源于此。又东为阿木屯巴尔布哈山、巴颜喀喇乌拉山、匝巴颜喀喇山,匝犹言中间也,巴颜喀喇山横贯青海,至此适中。又东南跨鄂格布拉格河,即小金沙江上源而下。南曰巴颜喀喇札拉山,北曰仄胡尔巴颜喀喇山、择巴颜喀喇山、巴颜托胡穆岭、公噶察哈拉岭、 「 汉名大雪山。」 郭洛克山。 「 汉名银坑山。」 自此入西藏界,为玛穆巴颜喀喇山,连峯万里,诸峯拥护而东.其间巴颜喀喇乌拉山东北冈峦重迭,衍为六七支。最北一支为那木山,即那木洪河发源之谷。一为阿拉克沙尔山,即柴达木河发源之谷。又南一支为布呼集鲁肯山,一支为巴尔布哈山,一支为固尔班图哈图山及乌拉得锡山,一支为奇尔萨托罗亥山 「 汉名牛头山。」 及硕罗鄂剌岭、木素鄂剌岭.其最近一支则为噶达素齐老峯、硕罗者石、 「 蒙语石又曰七老。」 鄂剌者山, 「 犹言鄂博。」 即古积石山也。木素鄂剌,汉名雪山。噶达素齐老,译言为北极星。诸山之间,则黄河重源出焉。噶达素齐老峯下,飞泉百道,旋洄乱石间,曲折而下,汇于鄂敦挞剌。蒙语鄂敦谓星,挞剌谓平川,即古星宿海也。凡山水涌溢之谷,必有乱石堆积,巨川之源,石更纷铺数十里。星宿海南北仅宽二里许,东西长五六里,怪石嵯峨,水行石罅中,忽隐忽现,无汪洋之势。登高俯视,似一片黄砂碛,谓为石中海可也。上古时必系一沙石山,其石质不坚,山水湍激,岩穴洞壑石根为水穿啮,崩颓坼裂,遂陷为深谷。宣统中,岸边颓石尚有为水冲击者,细砂浮落,如砂质之抟成者然。

  青海大雪山青海倒淌河之东为大雪山,山后为东科寺地,山之阴陡削不可上,而山之阳则斜坦而袤长.日光暴暖,一山耳,阴阳分位,寒暖判然。倒淌河即发源于其麓,虽有数沟入注,而流尚缓弱,气阴寒,或曰大雪山产大黄,水为药气熏蒸也。西北有地名阿什汉,为哈拉库图至察汉托洛亥适中之地,形势便于控制。又北为察汉托洛亥山,蒙古言察汉为白,托洛亥为头,谓白云覆于山头,故邵阳魏源直译为白云山也。山前为察汉城,圣祖亲征噶尔丹,遣使宣谕青海诸部落集盟于察汉托罗亥。又罗卜藏丹津之乱,诱诸部盟于察汉托罗海,即此。道光癸未,以其地当孔道,凡诸番入口办粮,及海番度冰上岸者悉由此道,匪案迭出,乃就其地以建城堡。在陇西各镇标内调军弁二十四员、兵千名驻此,以便弹压而资防护,期限一年更换,咸丰间裁。青海长官每年秋季莅此祭海,会集蒙、番各长目举行会盟典礼.光绪丁未,建海神庙于城外,两山之间可望见青海,迤西为将军台,驻兵时为演武场将台,自此得有汉名。西望青海,水色浓绿如濯锦,天半落霞,又如金蛇万道游泳中流,岛屿若隐若见,不可逼视。须臾,薄雾混合,海景卷藏,海心山更虚无缥缈而不可望焉。

  青海雪岭青海有雪岭,雪深盈丈,长里许,阴风如刀割肤,噤不能声,人少冻且死,人多则冰凌水溜,下山陡绝处,泥滑失足,杳无踪迹.雪花随风飘洒,四时不辨阴晴。

  台湾渡海开禁台湾自古不通内地,名曰东番。明天启中,荷兰人居之。顺治己丑,郑成功据之而逐荷人,置承天府,名东都,设二县,曰天兴,曰万年,其子锦改东都曰东宁省,升县为州。康熙辛酉,圣祖用姚启圣议,授施琅为靖海将军,征之。癸亥,琅率舟师由铜山进,入八罩,直抵澎湖,歼其精锐.郑克塽穷蹙归命,台湾平,改置府治,领县三。雍正癸卯,复添设一县.初,私渡之禁严,闽、粤人利其土地肥美,辄偷往开垦,久之,欲归则不忍弃业,归则干例禁,其父母妻子之在内地者亦不得往。大吏悯焉,曾奏宽其禁,未几,复停罢.乾隆己卯,光山吴士功抚闽,特奏恳饬部定议:「嗣后除内地只身无业之民,及并无嫡属在台者,仍遵例不许过台,有犯即行查拿递回外;若在台有业良民,果欲迎其祖父母、父母、妻妾、子女、子妇、孙男女等及同胞兄弟过台者,许赴台地接管官报明籍贯、眷属姓氏、年岁,册移原籍核覆给照,回籍搬接;其在内地眷属,欲过台完聚,报明该管地方官,移台核覆,申督抚给照亦如之。过台时,验照放行,如人照不符而放行,及滥给路照,各该管官司均分别议处,其余偷渡人,仍如旧例严禁。」疏入,下部议行。

  台湾置郡县康熙癸亥,台湾初定,提督施襄壮公琅请设官镇守。有谓宜迁其人弃其地者,圣祖召问阁臣,高阳李文勤公霨奏云:「弃其地,恐为外夷所据;迁其人,恐奸宄生心,应如琅议.」上韪之,遂置郡县.宋村浙江开化与遂安交界处,有地名宋村者,环村皆山,惟一谷可通往来。村之大小,民之众寡,无由知悉,但闻自宋以来,历元、明迄国朝,村人曾无斗粟尺帛之供,而地方官以其负嵎,不易征剿,亦竟纯事放任不加干涉。

  茅麓山茅麓山在湖北郧阳界,毗连三省,广数千里,明末流贼余党郝摇旗等窜入,明疏宗某继至,郝等奉为主,恃险假息。康熙初,命图海督师与川督李国英、护军统领穆哩玛率三省兵会剿。诸将皆于层岩陡壁间,攀荆援葛而进,逾年,始荡平巢穴。故京师谚语,有险难事则曰「又上茅麓山耶」,则当日之形势可知。

  长沙湖南长沙,在洞庭湖之南,水道以岳州为第一门户,临资口为第二门户,靖港为第三门户。其陆路,北连湖北,南连粤东,亦寰中形势之区也。湘江中有沙坟起,若新筑之马路,长短不等,最长者曰老龙沙,长至六七里,长沙命名或以此耳。通商口岸在小西门外,风俗朴厚,人物繁庶,巨大商店罗列如林。

  入蜀之路入蜀之路,可由秦阶经桔柏渡而至剑关,亦可由凤翔、宝鸡经汉中以至宁羌。陆路不同,若取道归州,穿夔巫入成都,即吴汉伐公孙述之路,其地虽皆属天彭井络,而山川形势迥殊。

  入蜀有三谷四道入蜀有三谷四道,西南曰褒谷,从褒入;南曰骆谷,从洋入;东南曰斜谷,从郿入。其所从皆殊,谓首尾一谷者非也。其栈道有四,从成、和、阶、文出者为沓中阴平道,邓艾伐蜀由之;从两当出者为故道,汉高帝攻陈仓由之;从褒凤出者为连云栈,汉王之南郑由之;从城固洋县出者为斜谷道,诸葛武侯屯田渭上由之。

  棺材峡三峡有名棺材峡者,高百余丈,上有棺,不知何年物也。光绪中,有夔州府幕遣人沿缘而上,取棺之木为琴,果取木数片下,木质苍坚,不知其名。

  温泉四川关外温泉,处处有之,其水自岩隙流出,就地贮池,以供人浴。外建屋宇数椽,为官厅寝室厨房诸所,且置役看守,并司洒扫,故凡宴会者,祖饯者,多假坐于此。然屋宇之宏敞清洁,以炉城为最,里塘次之,巴塘又次之,余则仅一池耳。泉有硫质,初浴多晕者,再浴即安。水中有微虫,由皮肤吸人血,吸饱即去,土人云此吸人毒也。凡有疮疥,一浴立愈,故关外汉、蛮两族人,鲜有疮疥者。泉最温暖,仅能浴一二十分钟,纵身体健全者,亦不得过三十分钟,久则汗涔涔,令人难耐,故有寒疾者一浴亦愈。或浴已酣睡,亦妙。泉能消食,必食而后浴,否则初浴即饥矣,故此泉又名消食泉。泉可饮牛,牛饮之,力倍增,故蛮民往往率数十百牛饮焉。泉水散漫,凝结如白雪,蛮民扫之,用以熬茶磋面,或糊墙壁,如内地之用石炭石碱也。

  川边番地出汶川城五里,珉江从北来,索桥界其上,长可百余丈,编竹为索,横亘空中,人行辄荡漾颠簸,心目晕眩。久之,渡桥沿草坡河折而南,即兴文坪桃关,对岸路尺许,下临千仞,雪后冰冻,控马行殊可畏也。是河,一源于沙派沟,一源于龙潭沟,下流入岷江。又三十里过碉头,始见所谓碉者,其围墙以碎石垒成之,上施木梁,以石板平其顶,可行可坐番人家其间.中崒而高者为战碉,高至二十余丈,盖瞭望之所也,旁插旗,大小以百数,用唐古忒旁行字体,书梵经于上。沿途有转经楼,其制,于水石湍急处架屋,屋中书经于旗,插旗于轮,寘轮于水,使水激而转之。又三十里抵草坡瓦寺土司行署。自汶川徼外,皆加渴瓦寺安抚使地,西讫于斑斓山,与沃日接壤。

  宁远倮夷之区域四川宁远为蛮疆,山谷幽阻,水泉泛滥,无道路可纪载,约计之,则在大渡河以南,叙州府上游之金沙江以北,小金沙江以东,峨马雷屏之西,度其方面,不过千数百里。若分按之,自大渡南涉,其中除去越嶲、冕宁、盐源、西昌、会理之内地,蛮族所据之山川,亦不过千里而已。

  康藏卫分三区康、藏、卫实分三区,盖打箭炉以西、丹达山以东为康;丹达山以西,如拉萨等处,凡达赖喇嘛所属者为前藏,班禅喇嘛所属者为后藏。藏,即唐古忒也。藏之外乃为卫.今者卫已亡矣,藏已与英人立有条约矣,完全者仅一康而已。世人不知有康,一出炉关即谓之进藏,殆以其语文风俗相同,即视康为藏耶。抑以祇设驻藏大臣而无驻康大臣,即统名为藏耶?以风俗论,西宁、金川亦与藏同,固不得谓西宁、金川为藏也。

  西藏西藏,古号乌斯,唐为土番,在青海西南,处万山之中。其地纵横连属者,南界云南怒江,北界西宁河源,西极后藏业尔钦之沙漠,东达打箭炉.后藏可分为二,曰喀齐,曰阿里。

  由成都起程至打箭炉九百二十里,层峦峻岭,削壁悬崖,隔泸河势最险要,天时多寒少暑。打箭炉东一百三十里有泸定桥,即泸水也。初以铁索桥为渡,后亦有以木船渡人者,水涨则不可过,仍行桥上。桥长三十一丈一尺,宽九尺,施索九条,覆板于其上。水颇险恶,有大风,亦不可行,为通炉要隘。

  郭达山在打箭炉东北一里,高七百余丈,时有青羊绕山而行。相传汉诸葛武侯七擒孟获时,命郭达至炉,于沙畦纳安炉造箭,故名。山上有郭将军庙,将军郭达也。

  里塘在打箭炉西六百八十余里,天寒多雨雪,昔隶青海部。层峦迭障,道路纡回,为西藏要地。

  巴塘在里塘南五百四十五里,土地饶美,气候暄妍,凡游边藏者,莫不停骖于此,几若上海,故有「内地苏杭、关外巴塘之谚」。然其地无城郭,无街道,汉、蛮杂处,寥寥百余户而已。其所以得此美名者,盖以地当冲衢,百货齐备,饮食衣服备极奢华,而又有种种名胜之区,供人游眺故也。山则峻标甲噶,水则流合金沙,昔为拉藏罕所属。去巴塘九百余里,地名乍丫,一大部落也。

  金沙江之源,自达赖喇嘛东北乌泥乌苏流出,乌泥乌苏,译言乳牛也。其水名乌鲁乌苏,东南流入察木多,又东南流径中甸,入云南境塔城关,名金沙江;至丽江府,名丽江。

  巴塘至察木多一千四百又五里,中隔乍丫,路出西北,天时无异里塘,三山环偪,二水合流,为西藏门户。界通川、滇,北河有四川桥,南河有云南桥。

  澜沧江有二源,源于察木多之噶尔机杂噶尔山,名杂楮河,一源于察木多之济鲁肯他拉,名傲木楮河,二水会于察木多江巴林寺之南,名拉克楮河。流入云南境,为澜沧江,南流至车里宣抚司,为九龙江,流入缅甸境。

  澜沧之西为哈拉乌苏,即禹贡之黑水,今云南所谓潞江也。其水出自达赖喇嘛东北哈拉诺尔,东南流入察木多,又东南入云南,为潞江。

  拉哩在达隆宗西北,距察木多一千五百余里,天时严寒,山势陡险,无城郭,所属寺院,有堪布喇嘛主掌,兼第巴事。又有工布、江达在拉哩西南,工布僻处一隅,而江达则为西藏孔道。天时和暖,产稻米,有水田,绝域中之沃壤也。

  黑水源出西藏之喀喇池,入潞江,至缅甸入海。渡黑水,行十余日,至乌思藏。乌思藏西南二千里,悬崖峭壁,积雪凝冰,山之巅清泉百道,奋涌争流,而四面羣山环峙,有如儿孙.西北走喀齐,西南走天竺,东北走甘陕,东南走川滇,为名山五千二百七十,奉为鼻祖,则昆仑山也。

  渡析支,泝洄而上,四山中有沮洳场,约二百余里,泛滥不可数计,土名苦敦脑儿,译言星宿海,黄河发始之源也。

  前藏东拉哩西一千零十余里,有达赖喇嘛坐床之所,曰布达拉寺,在布达拉山。布达拉山四面皆崇山峻岭,不生草木,殆古所谓铁围也。其中原隰平衍,南北约六七十里,东西约二百余里,中通藏江,自东北绕西北流。藏江之北北山之南,平地突起一石,其周五六里,高一里许,依山迭砌高楼十三层,形势庄严,则布达拉寺也。

  罗卜岭岗,在布达拉西南十五里,为达赖喇嘛沐浴之所。水自藏布江引入池中,池有榭,壁绘诸佛像及青石梯,六佛升天之遗迹也。

  由前藏行八日九百余里至后藏,地曰札什伦布。翁结巴寺则为班禅额尔德尼坐床之所。

  三瞻西藏三瞻之地,两山抱护,形势险固,土肥产丰.道光中,工勒布盘踞其间,以劫掠行客为事,藏路不通。同治癸亥,蜀督骆文忠以内地兵丁不服水土,借藏兵攻破碉楼山寨,生擒工勒布,并剿其党,惟藏中垫军饷五十万,乃以其地偿于藏,仍由藏中派土司治理之。光绪丙申,瞻对土司有离心,蜀督鹿传霖调兵四营往剿,夺碉楼要口,藏中所委土司子重,以余党逃。官军报捷,鹿督乃改其地为州治,名曰定瞻州。

  察木多察木多,旧名喀木,为西藏之头藏,据澜沧江上源萨楚河、鄂穆楚河会流之地,当打箭炉至前藏之中央,滇、蜀、羌、陇之孔道,藏东第一要隘也。番人所居,背倚南山,碉房深邃,洞宇萦回,坡下建营垒,筑市肆,商业殷盛,无异都会。有二桥,跨南河路通云南者为云南桥,跨北河路通四川者为四川桥,实往来通道也。

  西康西康,古康、藏、卫三区之一也,东起打箭炉,西至丹达山,凡三千余里;南与云南之维西、中甸二厅接壤,北踰俄洛已达野番与甘肃交界,亦四千余里。其西南隅,过杂瑜外经野番境数日程即为英属。 「 宣统辛亥春,英人踰野番境在压壁曲陇树旗;是年夏,英国游击贝尔立由杂瑜取道野番境回国,均经边务大臣赵尔丰电政府与英交涉在案。」 西北隅毗连西宁,东南隅抵四川宁远所属各州县之境,东北隅为四川、甘肃之交。幅员辽阔,倍于川,等于藏,为西藏廓尔喀朝贡之大道,驻藏大臣出入之通衢。

  历代不知经营,以地界于酋长,官为土司而自治者十之五,畀于呼图克图者十之一,流为野番者十之三,赏给西藏者十之一。光绪丙午秋,诏设边务大臣,渐将土司、呼图克图之地改土归流;野番之地征讨投诚;赏给西藏之地,如江卡、贡觉、桑昂、杂瑜、瞻对次第收回,均奏明设官,类伍齐、硕搬多、洛隆宗、边坝四部落亦以兵力收回之。此实宜由康设官,仍以丹达山巅为康、藏分界,则西康之疆域全矣。

  西康之山康境之山甚多, 年终积雪, 人迹不能到者, 山虽高而无名, 统而名之曰雪山, 无地无之。 其人力所通之处, 山高有道路者番人名之曰拉, 无道路者名之曰热, 犹内地之山有穴者曰岫, 出脊者曰冈, 大而高凸曰嵩, 小而高曰岑, 锐而高曰峤, 卑而大曰扈之类也。 康为川, 藏通衢, 沿途大山与川交界者曰折 山, 自此前进则有高日山, 博浪工山, 三坝山, 大朔山,宁静山, 昂地山, 王卡山, 恩逹山, 瓦合山, 与西藏交界者曰丹达山。 此数山者, 盛夏之时, 天阴则雪; 秋冬及春, 有时大雪封山, 不能行路, 驿站亦有阻雪之日, 此指大道而言也。 小路之山如甘孜赴德格之濯拉, 德格赴昌都之热垭, 巴塘赴盐井之觉陇, 白玉赴德格之恩作拉, 登科赴召渠之恩科, 亦皆高而积雪。 此外尚多, 不能历数, 惟登高一览, 则众山俱小矣。

  腾吉里湖腾吉里湖为西藏第一大湖,在拉萨西北,高于海面四千六百四十米突,东西长而南北狭,四周约七十七里。湖水极净,与雪峰相映,最为奇观,水含多量盐分,带苦味。以气候寒冷,湖水易冰,际严冬则湖面如镜,土人常往来于冰上。每年五月始裂,声闻于四远.岭左地势梅江, 韩江为广东通渠, 江岸名城有潮州, 嘉应州。 梅江下流会韩江以入海, 而锁钥于汕头, 连山由南条分支, 蜿蜒北走, 濒海揭阳, 潮阳诸山尾闾于是, 如神龙舒爪, 左右拱绕, 两端兀峙, 成马屿口, 口外则云飞波走, 莽无涯涘矣。 口内水深且无沙线, 故为南方之良港。 口内有崎碌(去石改山)炮台, 形势颇利, 近则渐废, 炮亦寙陋, 石磴苔荒, 大旗风冷, 寺台老兵种菜煨芋而外, 无所事也。

  榆林港广东崖州有榆林港,最深,可泊大兵舰,为我国第三船澳。某督在粤时,拟于琼州府城外设守,经营榆林港,筹有定款,购有极巨之炮数十尊。及李瀚章继任,则以台炮无用,尽举以赠直督。

  粤西异境天开粤西山水奇特,往往异境天开.相传某邑乡人樵采,至一峭壁,无可攀跻,其下忽露洞口,蛇行而入,屈曲十余丈始见天日,高山平原,清流嘉荫,靡所不有。出以语众,且撷幽花异果,以证其实。好事者入而迹之,则有宫室废址,及汉篆碑版,不知避秦世外者,何以入而复出也。厥后,邑人往游者繁,宰官迷信最深,以为必系鬼神之域,惧干幽谴,固以泥丸,日久遂失所在矣。

  广西省城形胜广西省城居全省之北,与湖南接境二百余里,形势雄劲。将至城垣,羣峰攒簇,仅一线通路,南则面对府江,对岸亦环以诸山。其陆程,至边关二千余里,极崎岖,间无宿店。水程则由府河下梧州,绕上左右江过浔州、南宁,亦在三千里外。滩石阻梗,水浅时,月余始达,一遇江涨,则立须停舟,更多危险.光绪壬午,法越事起,转运维艰,即文报急递,动须半月,当路颇以为忧.以全境四至论之,改省南宁,则要害适中,于边防大计,呼吸可通。且市廛繁盛,舟楫四达,实为水陆冲途,滇、广、越南百货出入,与梧州相等。边地戍兵,转饷轮班,皆必由之路,开府于此,真足控制中外也。其后省垣仅通湖南一路,荒陋之状,不可名言,世号为第一瘠省,信然。

  云贵山水云南山多平坦,多高厚,水多清冷,土多黄.贵州山多槎枒,多深阻,水多湍悍,土多沮洳。

  滇省水道滇省水道甚稀,每有一溪一川,皆以江或海名之,大理之洱海,漾濞之漾濞江与澜沧江,不过大山间一百余尺阔之巨流耳,以视江浙之太湖,不知当以何物名之。顾江浙人之视丘为山,要亦与滇人之以川名海,同一浅见也。

  坝子滇人称平原为坝子,坝子有数方里者,有十余方里者,有数十方里者,大小不等。至其所谓坝子,非从前之府治,即州县治,或大村落。盖云南全省,本属岭地,山岭居十之七,一遇平原,即相其地势,以为府治,以为州县治,或人民集居,因成村落。至若居民数户,依稍平之坡筑室而居,以种玉蜀为生者,则名之为铺,而不名之为坝子。且坝子多在两山之间,往往将至一县或一大村,当下坡时,即先见万山围绕中平地一片,惟其形几如釜底,推以理想,千百年前或本一大河也。

  大理下关大理下关,为云南迤西门户,苍山绕其左,洱海临其右,诚天然之形胜也。苍山高度约距地平线七千余英尺,终年积雪,风景绝佳。至下关西一里许,石城巍峨,古垒高矗,关前有石碑一,书「汉丞相诸葛武侯擒孟获处」十一字。关以外水声淙淙,如飞马奔驰,白浪四溅,诚洱海西流之大观也。

  云南土司辖地临安府属土司,惟纳楼、长舍二舍情形略近内地,江外猛丁一带,间有平原,其余多属硗瘠。普洱府属,平原颇多。镇边厅属,惟孟连、猛滨平原较大,余则山多原少。顺宁府属,平原广漠。永昌府属,如保山所辖四土司,特苦硗瘠。腾冲府属,平畴万顷。盖沿边各地,山多者恒瘠,原多者恒肥也。

  倮塞山河口为滇边要塞,顾瘴气甚重,附近有倮塞山,山地高,气候甚寒,铁道盘旋其上,守路防塞,两可兼顾。

  腊耳山腊耳山介楚、黔之间,其山自贵州正大营起,北界老凤、芭茅、猴子诸山,东接栗林、天星、鸭保、岑头诸坡,故苗之介居三厅及松桃、铜仁间者,旧史统谓之腊耳山苗。

  月崖贵州思南沿河司东岸有月崖,苗人以漆画一月于上,夜有光,而日间黯然,周三丈余,拜之为神。汉人既有是地,相聚而谋曰:「是苗人之以术制我也。」遂圬之。今惟白色一团而已。

  蒙古道路由张家口至库伦都凡三千六百里,出张家口,一望皆沙漠,淡水殊少,每二三十里始有一井,非土人之拙于垦浚也,其土深厚不易掘耳,往往有掘数百丈尚不得涓滴者。人马经此,逢井必憩,有时人尚可支持,马则已渴甚,辗转必需饮矣。故蒙古交通,除台站外,其所有道路,惟游牧之径途耳。无水可饮,无柴可取,又无村落可寄宿,一片荒凉,极目不见一人。

  多伦多伦居内蒙中枢,夙为重镇,犹外蒙之库伦也。自张家口至此,凡四百八十里,实则口外里数,每里足抵内地二里焉。昔为蒙人游牧之场,康、干以来,均由汉人陆续开垦,时移业进,渐成巨镇矣。

  库伦库伦为外蒙总汇,位置在西经九度、北纬四十八度,居喀尔喀土谢图汗东北部,游牧地最广.库伦者,蒙语城栅之意,以四围皆木栅,故名。城南十余里有汗山,绵延高耸,茂林苍翠,蒙人尊之为神山,四时致祭,禁止樵采。自京师正北偏西行,过居庸关,出张家口,西北行三十站,转北行十四站,至库伦,距京师四千余里。更由库伦北行十一站,至恰克图,即买卖城是也,再北行,即为西伯利亚。由恰克图北行五百余里,即为上乌丁次克,沿铁路至贝加尔湖,北即伊尔库次克,与恰克图相对,一为西伯利亚之大商场,一则蒙古之大商场也。故由上乌丁次克至库伦,实不过平常十八站地,而至京师,则须四十四站。以军邮计,八日始达库伦,即草青马肥之时,亦须六日。

  国朝设库伦办事大臣,辖土谢图汗、车臣汗两部,车臣汗部西界黑龙江,南界内蒙东盟,以乌珠穆沁旗为界。库伦办事,并兼辖恰克图贸易事宜,凡四十七卡伦,恰克图东卡伦二十八,属土谢图汗、车臣汗二部,恰克图西卡伦十九,属三音诺颜、札萨克图二部,此四十七卡伦,皆归库伦办事大臣管辖,至三音诺颜、札萨克图二部事,则归乌里雅苏台管辖。土谢图汗部地势平坦,水草广茂,北部多山,南部多沙漠,库伦即在土谢图汗部北偏东,察乌罕盖山亘其南,色楞格河绕其东,自左翼右末旗分之,北则高山细流,纵横蜿蜒,南则平沙广漠,草木不生,外蒙中部最险之域也。每卡伦,驻库什固尔兵二百人。库什固尔者,保安之意,犹汉语保安军也。然此种兵皆非能战者,且训练无方,器械窳旧,亦徒有其名而已。

  库伦佛山库伦多山,有名佛山者,禁地也,徧山皆绿叶松。

  哈萨克哈萨克地居新疆,其种族为蒙古,元之后裔也。当元之盛时,分封于哈萨克,故以哈萨克人呼之。其后子孙蕃衍,有徙居东土耳其斯坦者,有徙居伊犂、科布多、塔尔巴哈台者。其在外蒙哈萨克之哈民,以雍正丁未恰克图界约及咸丰庚申中俄续约,划归俄罗斯,乃不属于我国。哈人善骑,故俄之哈萨克马队颇著名。然因地近寒带,冬日严寒,以南方较为温暖,颇思内向,往往潜行越界,借地游牧,名曰潜哈,曾经奏明有案。然不敢以原属我国之蒙、哈、令其为我国之国民者,恐俄人以哈萨克既归俄国,即指哈人所借之地为俄国之领土也。光绪壬寅、癸卯间,科布多参赞瑞洵及志锐等先后奏请收回借地,迭经谕令潘效苏会同瑞洵妥筹办理,并有不得以借地为已成之案惮于更正之谕.然边疆大吏,皆以为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原奏者非欲认真办事,不过藉此以邀功,查复者则更畏难苟安,不惜饰词以罔上,故迄未查明借地实行收回。

  京师城门京城周四十里,高三丈五尺五寸,门九,南曰正阳,南之左曰崇文,右曰宣武,北之东曰安定,西曰德胜,东之北曰东直,南曰朝阳,西之北曰西直,北曰阜成,明永乐己丑所建,顺、康以来,修整宏壮,其名则仍旧贯。

  阜成门又名平贼门,平闯贼也。当明末时,闯贼从此门遁出,其南壁上尚有手印之莲花迹。城内有一胡同,曰追贼胡同,乱定后,居民恶其名,改追贼为锥子,而书平贼为平则.正阳门门禁京都城禁綦严,向夕即闭,正阳门外城有门三,中央者正对天桥,为驰道所经,故终年不启,车马往来咸取道于左右两门.旧例,京朝官吏除宗室亲贵旗人外,皆居外城,每日哺则两门皆闭,至三鼓时,左右两门启一次,以备各官入朝。内城居人之偶留于外城者,即乘此时随入,故俗有倒赶城之说,又谓之赶夜城,然祇许入不许出,防宵遁也。自光绪庚子拳匪肇祸后,外人以此门密迩使馆,时闭时启,出入不便,要求弛禁,许之。顾初犹左右虚掩,继乃虚掩一门,至光、宣间,则上半夜启左门,下半夜启右门,于是车马杂沓,终夜有声,而交通大便矣。

  左门中有观音殿,殿址始于明,松山之役,思宗闻洪承畴殉国,既赐祭十六坛,复建祠以表其忠。祠成而闻其生降,遂罢,后乃塑大士像以奉之。右门中有关帝庙,庙貌如生而甚短小。相传像初塑于明宫中,尚有一巨者,同时以塑成之年月日时召术者推算,术者素以神术闻,谓:「大者身且不保,小者则香火可数百年。」语闻于思宗,特留其大者而舁小者于正阳门侧。崇祯甲申难作,大内灰飞,像亦同烬,而在门侧者,果无恙,至国朝而奉祀如故。

  京师五镇永定门外烟墩为南方之镇,大钟寺为西镇,鸡狮潭为北镇,黄木厂为东镇,煤山为中镇。

  带卫归海天津之建治营城,昉自明末,国初时,邑人周姓又曾以私财修之者也。城周九里,辟四门,北带河,西卫安,南归极,东镇海,命名之始,审势象形,具有深意。光绪庚子,联军破天津,八国分兵据其地。和约既定,外兵遵约撤退,而郡城与大沽炮台同在毁弃之列,爰就圜城旧址筑马路,而所有碑石,则全为英人移往威海,为建造港坞之需。故津人迷信者,羣谓四门之名适有「带卫归海」等四字,物之成败有定数也。

  古长城自木兰北数百里,有土堆巍然,东至俄罗斯,西抵准噶尔,蜿蜒数千里。道光以前,屯戍墩堠犹有存者,土人云古长城也。

  万里长城长城东起临榆之山海关,跨直隶、山西、陕西、甘肃四省,蜿蜒屈曲,约长五千余里。东半内外均砌巨砖,黄河之西则筑以泥土。

  蔡元请修筑边墙康熙辛未,总兵官蔡元疏请修筑边墙,上初命阁臣集九卿于阙门外,面询可否以闻。羣臣未及对,上复召大学士谕曰:「朕思众志成城,岂在边墙。」诸臣叩首曰:「大哉王言,臣等见不及此也。」所请遂不准行。

  上海县城沿革光绪中叶以前,上海县城仅七门,曰大东,曰小东,曰大南,曰小南,曰西门,曰老北,曰新北,戊申、己酉间,南市渐兴,邑绅有以城垣之阻为不便交通者,乃倡拆城筑路之说.事为固执者所闻,大倡非议,遣人持籍四出,迫令居民签名以为抵制,于是遂有拆城保城二党,私哄不已。禀之有司,有司莫能袒,则请议于文庙之明伦堂。冲突久之,卒不解决,于是模棱者谓不如不拆城而别辟高大之城门三五以利交通,二党莫能难也,议遂定。于是复辟新东、小北、小西三门,又别拆小东、新北二门而高大之。

  广州城广州有旧城、新城、外城之分旧城,昔为尚可喜驻镇;新城,则其子侄及汉军藩属官僚大小衙署在焉;外城,乃咸丰中粤寇萧朝贵增筑,以资防海,今仅存土基。粤寇既平,官署尽在旧城,汉人居东,旗人居西,中以旗望街分之,抚署为可喜第,最宏敞;将军署为之孝第,尤壮丽,堂前拜台石,阔六十方尺,深半之,门前狮子二,耿精忠自肇庆取石镌成,高大无匹。出西门三里,曰宝珠炮台,曰白鹅潭,曰沙基,曰十三行,曰濠畔街,曰一约,曰二约以至七约,皆各国通商立埠之所也。

  台湾不建城台湾平后,雍正年间有请建城垣者,世宗谕云:「台湾非内地比,此次之易于收复,亦因贼无险可据。设有城垣,贼必负隅抗拒,更费兵力矣。」故台湾郡县不建城,而用刺竹。

  洛阳之寨距洛阳城五里有墩,十里有铺,十里以外,每五里设墩台.乡村之烟户稠密者公同筑围,形式若城,亦有门有楼,特较城稍小,其名曰寨。

  湖南苗寨镇筸五寨而外,苗寨以土为之,统分十里,上六里即永绥厅,下四里即干州厅,外更有筸子长官司所辖之苗寨数十处,镇溪所千户东南附近之苗寨数十处。苗寨在上六里下四里,初为所官管辖,后隶保靖宣慰司,其性犷悍,土官亦羁縻之而已。千户长官司所辖,边墙内者居多数,土官尚能弹压之,颇知畏法敬官,边徼有事,挞伐甫及,辄争先投诚,其风较十里为驯.达围寨四川边外番人居达围寨,寨凡三层。其制,下以栖人;中之右,土司居之,左为喇嘛诵经所,中供佛,其上则土司妇女所憩。

  安娘坝番寨安娘坝番寨,迭石三层,入门拾级而上,四周约数十间,中一楼最高,有金顶,为供佛之堂。廊下环小牛皮筩十数,中贯以柱,男妇拽而转之,筩内皆皮纸所写各部佛经。番人聪俊者,诵经于佛堂,不能,则日夕转此经筩,以当课诵.京师道路京师街市秽恶,初因官款艰窘,且时为董其事者所干没,继因民居与店户欲醵资自修街道,而所司吏役辄谓妨损官街,百般讹索,故亦任其芜秽.又京城例于四月间于各处开沟,盖沟渠不通,非此不能宣泄地气也。是时秽臭熏人,易致疫疠,人马误陷其中,往往不得活。开沟之处,闹市独多,差役因从而渔利。又开沟者,每故意择大店门口居中开挖,店主以贸易不便,必重赂之,乃稍移偏。光绪中,潘文勤公在工部时,有司员某锐于任事,以开通沟渠平易道路为己任,铺户闻之大喜,亦愿醵资助费,而文勤执不可。某叩其故,文勤曰:「汝以通沟平道为美,然一时之利也。汝之后,安得复有汝!将至路仍不修,而年年勒令店户出资,是贻无穷之害矣,不如其已。」遂止。

  胡同本为火弄京师称巷曰胡同,其义无所出。盖闽中方言,家中小巷谓之弄。《南史》东昏侯遇弒于西弄,即巷也。元《经世大典》谓之火弄,后因讹为胡同。

  京师八大胡同京师八大胡同,名称最久,皆在正阳门外,即石头胡同、臙脂胡同、大李纱帽胡同、小李纱帽胡同、百顺胡同、皮条营、陕西巷、韩家潭是也。韩家潭初为伶人专有,其家宅俗呼下处,豪客辄于此取乐。光绪庚子乱后,南妓麕集,伶人失业,始有妓女踪迹,而入八大胡同之列。或谓有十条胡同,则益以王广福斜街、樱桃竹斜街也。

  京师王广福斜街京师有王广福斜街,始人竞称为王寡妇斜街,后则易为王广福三字,地名稍雅,而失其真矣。此与麻状元胡同可以作对。

  上海租界之路上海公共租界马路之建筑,除南京路、四川路用铁梨木火砖铺设外,其余普通为两式,一以沙与石子拌和平铺者,普通名之曰马路。一以碎石大小迭砌者,普通名之曰石路。

  铁路桥津浦铁路之桥,河身偪仄,且河底少沙,故其桥亦普通制造。京汉铁路之桥,河水漫溢八九里,底多沙土松苏,不易建置,脚用螺旋深入数十丈,诚为世界所未有。正太铁路越固关井陉之险,汽车行飞崖间,易致颠陨,其轨两端不等,一端宽四尺八寸半,一端宽三尺三寸,车至宽处,其轮轴自由伸展,至狭处,其轮轴自由收缩,此系我国某工程师之所新发明也。

  芦沟桥芦沟桥,在京师广安门外。沟本桑干河故道,因其水浊而黑,故曰芦沟,又曰浑河,国朝改名曰永定河。桥始建于金大定己酉,长约二百余步,石栏双锁,上镌狮像百余,姿势各异,亦前代美术之一种也。在昔为南北往来冲要,骚人墨客过此,必流连题咏,故燕京八景中有「芦沟晓月」,与「长亭灞桥」同为胜迹。明顾元起诗云:「西山笼雾晚苍苍,一线桑干万里长.最是征夫望乡处,芦沟桥上月如霜。」自京汉铁路开车,此桥遂寂寞矣。

  船桥兰州北门外桥名镇远,以船为之,横排二十四艘,自南岸达北岸,每船相离寻丈,船填土石,头尾用大铁索囊砖石沈河底,复用大铁练连贯之,练环大如盘,两岸均有铁柱,插沙土中,大合抱,出地约丈余,相传为明初所铸.船面铺大木板数层,以草土填平,沿河联以红栏。凡往来甘凉口外者,悉由此桥,车马日以千计,谚所谓「天下黄河一道桥」是也。冬河冰合,甘督率僚属祭河神,始拆船桥,车马皆行冰上,正二月间冰泮,仍驾以桥。

  台湾藤桥台湾诸罗有游八社,其第五社曰藤桥。高山对峙,中夹大溪,深数千仞,番人剖大藤为经,系于两麓大木上,以小藤为纬,横织如梁,翼以扶阑.行则摇曳如欲坠,过者股栗目眩,不敢俯睇,而番人以头顶物,往来如飞.成都长春桥四川成都东门外之长春桥,俗呼东门大桥,一名濯锦桥。光绪癸未间修筑时,发现宋碑一方,则此桥犹为宋代所建者也。

  溜渡溜渡者,居澜沧江上岸,至峭削,江宽二三十丈,无可施铁索,土人细竹为巨缆,两端缀以石碣,更取藤作三圈,贯缆上,名曰溜筩.渡者自缚筩内,岸人举缆力送,须臾达中途,缆受重下垂,曲如弓背,渡者以两手攀缆递进,始达彼岸。缆有二,以通往来,其运物亦如渡人之法,别以细索系圈上,中路停滞,则振其索,圈动缆升,久之亦抵岸矣。以用溜渡,故称此江为溜筩江。

  云南铁索桥云南铁索桥,在响水关侧,两岸壁立,下临深溪,乱石壅流,飞涛百丈,以不能累石为柱,则以铁索大如臂者,贯于两岸之崖石,或十余条或二十条,用木绞使直,铺板作地平,翼以栏杆。桥长者或数十丈,望之,如飞楼虚阁,往来者不知行于空中也。

  滇中以澜沧江为最。明李定国烧断以拒大兵,吴三桂用竹筏过兵至永昌,既逐定国,始动帑三千金修之。

  贵州盘江之桥黔中盘江一桥,视云南澜沧江更胜。鄂尔泰节制三省时,改驿路于此,今为通大理之沿边要道。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帝德类

  清稗类钞帝德类皇上日阅实录列圣于每早盥沐后,即阅先朝实录一卷,自巡狩斋戒外,日以为常,寒暑不间.书皆收存内阁大库,每前一日,中书启钥取书,用黄绫袱包裹,盛以枬木匣,次早同奏章送入。

  开国方略天命丙寅,设八旗大臣。天聪戊辰,定文馆职司;辛未,设六部;壬申,定城守官三年考察之例;甲戌,定八旗职官名;乙亥,更定内三院。崇德丙子,定内院官制,设都察院;丁丑,设八旗议政大臣;戊寅,设理藩院,定部院制;癸未,设礼部蒙古理事官。此为澄叙官仪之始。

  太祖乙卯年,定八旗军制。天聪己巳三月,定军例于外藩;八月,定行军赏罚例,辛未,定出征军制。崇德癸未,定军律。此为整敕戎行之始。

  天命庚申六月,设纳言之木于门外。天聪辛未,令贝勒大臣直言尽谏.此为下诏求言之始。

  天命丁巳,令详慎讼狱.天聪乙亥,禁徇私枉断。崇德庚辰,肆赦。此为明刑弼教之始。

  太祖乙卯年,令羣臣举贤才;庚申,令贝勒大臣子弟就学三年,授举人生员官阶,优免丁役。此为兴贤劝学之始。

  天聪壬申,行新定朝仪.崇德丙子,行太庙荐新礼;戊寅,谕礼部申明禁令;癸未,定内外相见礼.此为班朝肃庙之始。

  太祖甲寅年,令国人屯田旷土。天聪乙亥,禁滥役妨农.崇德丙子,禁屯积米谷令及时耕种;丁丑,令各屯堡及时劝农.此为重农贵粟之始。

  天聪丁卯,发帑赈饥;戊辰,发帑资民嫁娶。崇德丁丑,谕贷粟资民;辛巳,以岁歉谕行备荒事例。此为孚民生之始。

  天命癸亥,勖羣臣勤职;丙寅,勖诸贝勒毋习逸乐。崇德丁丑,谕诸大臣勤修国政;壬午,谕诸王贝勒勤修政事。此为诫谕臣工之始。

  太祖敷教明刑太祖自天命元年丙辰建元以后,益勤劳国政,靡间昼夜。每五日一视朝,焚香告天,宣读古来嘉言懿行及成败兴废所由,训诫国人,以议政五大臣参决机密,以理事十大臣分任庶务。国人有诉讼,先由理事大臣听断,仍告之议政大臣,覆加审问,然后言于诸贝勒,众议既定,犹恐或有冤抑,令讼者跪上前,更详问之,明核是非,故臣下不敢欺隐,民情皆得上达,国内大治。

  太宗用洪文襄松山既破,擒洪文襄公承畴归,洪感明帝之遇,誓死不屈。太宗命诸文臣劝勉,洪不答,益厚遇之,解貂裘以赐.久之,洪叹曰:「真命世之主也。」因请降。太宗大悦,即日赏赉无算,陈百戏以贺.诸将皆不悦,曰:「洪一羁囚,上何待之重也?」太宗曰:「吾侪栉风沐雨者,欲何为?」众曰:「欲得中原耳。」太宗笑曰:「譬诸瞽者获一前导,安得不贺也。」众乃服。

  世祖韬晦当睿亲王多尔衮摄政时,世祖深自韬晦,遨嬉渔猎鄙事,无不为之,摄政王安意无猜,得以善全,盖自冲龄善于用晦如此。

  世祖优待前明世祖既登极,对于有明官吏人民优加待遇,约举之有数端。一、为明思宗暨后妃发丧成礼,自长陵以下十四陵,皆设官守之。一、明官吏降附者各予升级,仍令视事,朱姓诸王亦仍其爵。一、明之职官绅士曾殉国难者给予谥法及优恤诸典。一、被斥官吏非犯赃者,及士为清望所归并隐居山林而才德可称者,皆征辟录用。一、蹂躏之后,有鳏寡孤独及乞丐街市者,皆给粮养之。一、正额之外一切加派,如辽饷、练饷、剿饷诸名目尽行蠲免。明季厂、卫之弊政亦一律除之。一、官制衣服暂用明制。

  世祖下薙发令世祖初登极,以其时明弘光方称帝于江宁,故未强国人以一律薙发,曾下令曰:「予因前归顺之民无所分别,故令其薙发以别顺逆。今闻甚拂民愿,反非予以文教定民之本心矣。自兹以后,天下臣民照旧束发,悉听其便。」越一年,南方大定,乃下薙发之令,其略曰:「向来薙发之令不急,姑听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事,朕已筹之熟矣。君犹父也,民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异?若不归一,不几为异国人乎?自今以后,京城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行薙发。若规避惜发,巧辞争辨,决不轻贷.」时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之语,县官令薙匠负担行市,见蓄发者执而薙之,违即被杀,悬其头于担上之竿以示众。

  世祖勤政大兵入关时,明臣迎降,睿亲王权宜任之,故胜国弊政未尽厘正。世祖勤政后,任法严肃,凡大臣专擅,如陈名夏、谭泰、陈之遴、刘正宗辈,无不立正典刑,故夙弊尽革。

  世祖阅明孝宗实录世祖幸南苑别殿,夜半,阅明孝宗实录,有召对兵部尚书刘大夏、都御史戴珊事,心喜曰:「朕所用何遽不若珊、大夏。」明日,宣梁尚书清标及魏文毅诣行幄备顾问。

  圣祖愿天下治安圣祖八龄践阼,太皇太后问帝何欲,帝曰:「子臣无他欲,惟愿天下治安,民生乐业,共享太平之福而已。」康熙庚寅蠲租谕旨,犹述及之。

  圣祖悯三等人圣祖尝谕阁臣曰:「天下黎元皆朕赤子,朕最悯念者有三等人:一读书寒士,一饥寒穷民,一无知犯法之人。」

  圣祖书三藩河务漕运三大事于宫柱圣祖初亲政,以三藩、河务、漕运为三大事,夙夜廑念,爰亲书大略,悬之宫中柱上。康熙壬申,谕旨述及之,犹云至今尚存。

  圣祖勉谕臣僚康熙癸丑,圣祖御弘德殿,讲官进讲毕,谕曰:「从来民生不遂,由于吏治不清。长吏贤,则百姓自安矣。天下善事,俱分所当为,近见有寸长片善,便自矜夸,是好名也。」又曰:「君臣一心图治,天下不患不治,此等光景,未易多得。朕与诸臣,何可不交勉之。」熊文端公赐履奏曰:「为政在得人,故用舍黜陟,人主之大权,最当审量者也。」上曰:「知人难,用人不易,政治之道,全关于此,朕即欲不尽心,不可得也。」

  圣祖爱惜士卒国初定鼎未久,而遭三藩之乱,八旗士卒多争先用命,效死疆场,丁口遂至稀少。圣祖念之,尝怃然曰:「吾二十年之久始得一获满洲士卒之用,何可不厚恤也。」故时加赏恤,且为之代偿债务。以是满洲士卒皆感之,凡有征讨,争致死焉。

  圣祖知崇正学圣祖驾幸曲阜,亲谒孔林,谒孔庙,留御前曲盖于大成殿,崇正学也。

  圣祖留心书本之谕张清恪公伯行生长河壖,熟谙水性,尝面奏河务事宜,圣祖偶有诘问,即袖出地图,口讲指画。时兵部侍郎牛钮在侧,斥之曰:「伯行书生,但据纸上陈言妄奏耳!」上曰:「毕竟是他留心,即书本亦是他看过,尔等谁留心者。」

  圣祖论居官不善之报康熙时,年羹尧抚蜀,濒行,陛辞,圣祖谕以「汉军督抚如张长庚、白如梅、屈尽美、韩世琦等,皆以贪黩致富,五十年来,子孙零落殆尽,是可见居官不善之报也」。

  曾国藩之论圣祖曾国藩尝曰:「六祖一宗,集大成于康熙,雍、干以降,英贤辈出,皆沐圣祖之教。」又谓:「缉熙典学,日有孜孜,上而天象、地舆、历算、音律、考礼、行师、刑律、农曹,下而射御、医药、奇门、壬遁、满蒙西域外洋文字,无一不通,且无一不创新法,启津涂也。」

  世宗资助书生世宗为皇子时,好微行,尝游杭州,出涌金门见一书生卖字,颇精八法,即命其书一联,中有「秋」字,易火于左,世宗曰:「得毋误否?」书生条举名帖为辨。世宗曰:「若曷不效举子生活,乃卖字乎?」书生自云:「尝举孝廉,贫不能给妻子,卖字求活,安望富贵.」世宗出囊中马蹄金数笏,曰:「吾贾有赢,不如资若求功名,得志毋相忘耳。」书生谢受之。即上公交车,连捷翰林。时世宗已践祚,一日,覩其名,忆是书生,即召入,书一「和」字,易口于左,询之,书生言为讹体,上笑不答。翌日,使奉诏诣浙江巡抚,受诏发观,乃命其仍向涌金门卖字三年,再来供职,书生始悟。

  世宗不喜谄谀世宗不喜谄谀之言,有所闻必斥之。雍正丁未正月,太常寺卿邹汝鲁进《河清颂》,中有「旧染维新,风移俗易」语,大怒,谕交九卿公同严审,定拟具奏。寻刑部请照律拟绞立决,得旨,着革职从宽免死,发往湖广荆州府沿江堤岸工程处効力赎罪。

  世宗慎于建储世宗性雄猜,自以夺嫡践位,恐兆争端,乃于即位后御干清宫,召王大臣入,谕以「建储一事,必须详慎。圣祖既将大事付托朕躬,朕身为宗社之主,不得不早为计。今亲写密封,存之匣内,置干清宫世祖御书「正大光明」匾额之后宫中最高处,以备不虞,永为定例。」诸臣奏:「圣见周详,臣等遵议.」乃令诸臣退,惟留总管事务大臣,亲书应立皇子名,密封锦匣收贮.世宗密训李卫李卫开藩滇中,世宗密谕之曰:「汝恃宠放纵,于督抚前粗率无礼,操守亦不能纯,间有巧取,如此行为,大负倚任。嗣后亟宜谦恭持己,和平接物。」

  世宗知崇正学雍正庚戌九月,重建阙里文庙告成,黄瓦画栋,悉仿宫殿制度,搏拊、干戚、尊俎、豆笾之器,颁自上方,世宗复以「崇敬正学」御书碑文勒石。礼部奏请遣官祭告,特诏皇五子承命以行。

  世宗朱批谕旨世宗虑本章或有漏泄,所有折奏皆可封达上前,几暇披览,或秉烛至丙夜。所批辄万言,洞彻窾要,后付刻者,祇十之三四,其未发者,收藏保和殿东西庑中。

  世宗追斥揆叙左都御史揆叙,本谥文端,雍正朝追削,并谕令于墓碑上改镌「不忠不孝柔奸阴险揆叙之墓」。

  高宗初政高宗即位,承世宗严肃之后,以宽大为政,罢开垦、停捐纳、重农桑、汰僧尼之诏累下,万民欢悦,吴中谣有「乾隆宝,增寿考;乾隆钱,万万年」之语.高宗不忘本王大臣当从龙入关时,无不弯强善射,满语纯熟,居久之,多骄逸自安。高宗知其弊,凡射不中法者立加斥责,或命为贱役以辱之,乡、会试,必先试弓马合格,然后许入场,故勋旧子弟,熟习弓马.金川、台匪之役,如明亮、奎林皆以椒房世臣用命疆场,上尝曰:「周以稼穑开基,国朝以弧矢定天下,何可一日废武。」

  高宗严办伪稿案乾隆壬申,有伪作孙文定公嘉淦奏稿者,稿几累万言,指斥乘舆,遍诋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徐本,尚书讷亲等,传播遐迩。事闻,上震怒,饬各省穷治,久不得主名,复命尹继善来京,随同在京各大臣审办,始讯出卢鲁生、刘时达等会商捏造实情。奉上谕:「各省传钞伪稿一案,朕屡经降旨宣示中外,此等奸徒传播流言,其诬谤朕躬者有无虚实,人所共见共知,不足置辩,而诪张为幻,关系风俗人心者甚大,不可不力为整饬。乃各省督抚仅视为寻常案件,惟任属员取供详解,过堂一审,即为归案了事,以致辗转蔓延,久迷正线,各省就案完结情形,大略不过如此。而在江西为尤甚,即如施廷翰案之张三、施弈度,江西承审各官草率错谬,及到江南亦不能审出实情,几认为捏造正犯,经朕命军机大臣等审明昭雪。而千总卢鲁生在江西两次到案,俱被狡饰脱漏,又经军机大臣从解京之书办段树武、彭楚白等供词互异之处,细加穷诘,始将千总卢鲁生、守备刘时达传稿情节逐层究出。比卢鲁生、刘时达先后到京,朕督令诸臣虚心研鞫,反复推求,始则借端支饰,继则混指同寅,既不能推卸传稿实情,又不能供出得稿来历,诘问再四,即各委之伊子,忍心害理,莫此为甚。迨情竭词穷,始得其会商捏造种种奸伪情节,并将伪稿条款,逐一默写;及其造谋起意,于破案后,商同借线揜饰情由,一一吐露,矢口不移。当此光天化日之下,乃有此等魑魅魍魉,潜形逞伪,实出情理之外。今不待重刑,供情俱已确凿,殆由奸徒罪大恶极,传钞贻累多人,好还之道,自无所逃耳。卢鲁生、刘时达,着议政王大臣大学士九卿科道会同军机大臣再行详悉研鞫,定拟具奏。至督抚为封疆大吏,不特此等大逆之犯,即寻常案件,孰非民生休戚攸关!而养骄饰伪,妄自托为敌体,可乎?此案若查办之始,即行竭力根究,自可早得正犯,乃粗率苟且,江西舛谬于前,江南迷误于后,均无所辞咎。江西近在同城,羣卫弁腾口嚣嚣,毫无顾忌,串供借线,几于漏网吞舟,厥罪较重于南省。解任巡抚鄂昌、按察使丁廷让、知府戚振鹭,俱着革职拏问,交刑部治罪;总督尹继善及派往江西同问之周承勃、高麟勋,俱着交部严加议处;钱度、朱奎扬等,尚与专委承办者有间,俱着交部议处;至卫弁乃总漕专责,瑚宝亦不能辞责,亦着交部严察议奏。当日查办之始,未知根源所在,须披叶寻枝,势不得谓法不及众畏难中止,以致颟顸之事,朕犹恐拖累者众,屡经密谕各省督抚,分别发落,以省拖延,即武弁大员曾经私看者,亦悉置不问。然在伊等食毛履土,见此大逆不道之词,当为痛心疾首,譬闻人詈其父祖,转乐为称述,非逆子而何!然使非有首先捏造之人,则伊等亦无从传阅,是传阅者本有应得之罪,不可谓彼所愚弄,而朕则悯其无知,譬子虽不孝,父不忍不慈。今首犯既得,不妨曲宥,除在京人犯已予省释外,着传谕各省督抚,通行出示晓谕,无论已未发觉,概行从宽免究释放。凡属此案例应拟罪人众,蒙朕格外宽宥,务宜痛自改悔,动尊君亲上之天良,戒造言喜事之恶习,安静守分,庶不致良苗化为稂莠,永受朕保全爱养之恩。夫谗说殄行,为圣世所不容,奸顽不除,则风俗人心何由而正?而吏治狃于因循,尤关治道,朕宵旰忧勤,与诸臣共相敦勉者,岂肯稍存姑息,致启废弛之渐.将此一并宣谕中外知之,钦此。」先是,御史书成不知大义所在,恐株连者多,奏请罢查办.上以书成身为言官,不能备悉原委,远方传说更难保其必无浮议,褫其职。

  高宗雪睿亲王冤大兵入关,睿亲王方摄政,薨后,议罪革爵。饶余郡王阿巴泰父子略定河北,征讨吴三桂,累功封安亲王,以后嗣依附廉亲王允禩,世宗特斥其封。高宗夙知二王功高,于乾隆戊戌,特复睿王封爵,令其五世孙淳颖袭封,并命配享太庙;安王嗣封辅国公,以承其祀。

  高宗书无逸以自警高宗于勤政殿扆间御书《无逸》一篇以自警,凡别馆离宫听政处,皆颜「勤政」二字,燕居游览,无不以莅政为务。后暮年少寝,乃默诵「无逸七呜呼」以静心。

  高宗崇奖风雅高宗几余览古,笃嗜过于儒素。乾隆间,诏建七阁,用天一阁之式,内廷斋额,采知不足之名,范、鲍两家均荣荷赐书,迭邀天藻也。

  高宗邃于音律高宗邃于音律,凡乐工进御钧天法曲,时换新声,每盼晴,则令奏月殿云开之曲。

  高宗斥世臣诗稿高宗驻跸盛京,祗谒陵寝,以祭器潦草错误,革盛京礼部侍郎世臣职。又以世臣诗藁有「霜侵鬓朽叹途穷」之句,谕谓:「卿贰崇阶,有何穷途之叹!彼自拟苏轼之谪黄州,以彼其才其学,与轼执鞭,将唾而棰之。」世臣诗又有云「秋色招人懒上朝」,谕谓:「寅清重秩,自应夙夜靖共,乃以疏懒鸣高,何以为庶寮表率。」诗又云:「半轮明月西沈夜,应照长安尔我家。」谕以「盛京为丰沛旧乡,世臣不应忘却」。严旨斥责,即令满员官盛京者各书一通,悬之公署。

  高宗爱民高宗忧勤稼穑,每岁分命大吏报告水旱,地方偶有偏灾,即特旨开仓廪蠲租税,六十年如一日。甘肃大吏以冒赈致罪,后甘省复灾,近臣有以前事言者,上曰:「朕宁使官冒赈,不使民枵腹也。」后诸词臣有以御制诗录为简册进者,朱珪祗录上纪咏水旱丰歉之作,名《孚惠全书》以进,上大喜,赐以诗扇,告近臣曰:「儒者之为,固不同于众也。」

  高宗临政之年高宗内禅,圣寿八十有六,御制诗《五过尧村城》一首,注云:「昨岁读苏东坡书传尧咨岳事,时年八十六,计予归政年正与尧相同,实为厚幸。」

  高宗内禅乾隆乙卯九月,高宗御勤政殿,召皇子、皇孙暨王公大臣入,宣示恩命,立皇十五子嘉亲王为皇太子,以明年丙辰为嘉庆元年,所有册立典礼一切虚文不必举行,至明年归政嗣皇帝仪文,着军机大臣会同各衙门条议以闻。又谕:「朕归政后,应用喜字第一号玉宝,镌刻「太上皇帝之宝」玉册,即将御制「十全老人之宝」说镌刻,作为太上皇帝宝册。」旋军机大臣奏,丙辰举行传位大典,应行遵办事宜议定呈览:一、丙辰年归政,嗣皇帝登极颁发诏书,钤用太上皇帝之宝,次用皇帝之宝;一、太上皇帝谕旨,称为敕旨;一、太上皇帝仍称朕字;一、丙辰年太上皇帝及嗣皇帝起居注,交该衙门敬谨分纂;一、题奏行文,遇天祖等字高四格,太上皇帝高三格,嗣皇帝高二格抬写;一、恭逢太上皇帝庆节称万万寿,嗣皇帝庆节称万寿;一、恭逢太上皇帝万万寿庆节及元旦冬至贺表,嗣皇帝万寿庆节及元旦冬至贺表,均由内阁撰拟表式;一、丙辰年恭进列祖列宗实录,交内阁照例按期嗣皇帝前恭进;一、凡大祀由各衙门具题,嗣皇帝亲临行礼;一、经筵耕籍大典及大阅传胪各典,届期由各衙门奏请嗣皇帝举行;一、太上皇帝、嗣皇帝庆节令辰及掖辇巡幸地方,内外大臣庆贺请安折,俱缮备二分呈进;一、外廷筵宴,由各衙门照例奏请嗣皇帝奉太上皇帝亲临宴坐,嗣皇帝侍坐,一切仪注,临时具奏;一、御门听政,嗣皇帝拆本示期遵办;一、乡会试朝考散馆及一切考试题目,由该衙门照例奏请嗣皇帝命题;一、嗣皇帝御极后,应请太上皇帝敕旨册立皇后;一、丙辰元旦奉先殿堂子行礼,在未传位以前,皇太子随皇上行礼;一、陛见文武大臣及道府以上,具折恭请太上皇帝、嗣皇帝恩训;一、丙辰新正递丹书克,仍奏太上皇帝词句,且有贺六十年国庆之事,仍应于太上皇帝前恭递.仁宗信任李忠毅嘉庆初,李忠毅公长庚剿除洋匪,屡败蔡牵于浙洋,以闽师掣肘,牵尚游弋海上。上闻,逮治督臣,而代者入闽中,乃文武各官疏参忠毅逗留捏报斩获,谕密询浙抚清安泰。赖清力陈忠毅剿贼之勇,海战情形之难,仁宗委任忠毅由是益笃.当时贼中谣有「不怕千万兵,只怕李长庚」之语,亦达天听。

  仙鹤龄因贺表获咎于仁宗嘉庆丁卯,以诞育皇长孙,中外大臣皆具折陈贺,迭奉严谕斥责。提督仙鹤龄折中至有「诞降重熙,承华少海。玉质龙姿,前星拱极.本支百世,派衍东宫」诸语,上益震怒,将仙鹤龄及拟稿之营书郭裕昆,改拟之幕友石先几先后降旨褫职,治罪有差。

  仁宗斥姚祖同刻薄嘉庆丁丑,万寿恩诏,普免天下积欠钱粮,各省欢腾,争造册送户部。安徽民欠三百万,而凤阳一府尤多,巡抚康绍镛阅册已定,未及奏,迁去。继之者为姚祖同,疑民欠不实,行令诸道府大为核减,属吏震其威,勒令诸州县减造十分之四,以其欠数虚报存库,州县苦之,势汹汹将上闻。姚先奏以为官吏欺侵,造册不实,请展限核减.朱批云:「损上益下,朕之愿也。存心刻薄,有伤政体.」姚大惭,六百里行文,以原册上。

  仁宗以庄敬日强健行不息二语分镌宝玺嘉庆己卯,仁宗圣寿六十,命以「庄敬日强」、「健行不息」二语分镌宝玺.仁宗敬礼杨怿曾皖杨怿曾,嘉庆时官翰林,受知仁宗,为大理卿最久,开府楚北,风骨铮然。尝召对,值盛暑,掀帘见上摇扇挥汗,入跽,上以扇置坐右,不复用,询事甚详,良久热甚,上汗出如雨,卒不用扇,又久乃出,杨亦湿透纱袍矣。

  仁宗留意微员嘉庆中,兵马司指挥谢煦以同知外用,初选登州,上以其地简,特寄谕抚臣,于兖沂曹一带对调,遂改兖州。盖谢任中城时,曾以缉捕出力,蒙赏戴翎枝,故上犹识之也。

  仁宗责臣工诗嘉庆川楚之乱,仁宗忧甚,作诗以责臣工曰:「内外诸臣尽紫袍,何人肯与朕分劳。玉杯饮尽千家血,银烛烧残百姓膏。天泪落时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平居漫说君恩重,辜负君恩是尔曹。」

  仁宗命移鹰狗处鹰狗处向在东华门内长街,设总统二人,以侍卫兼之,豢养鹰狗,备搜狝之用。其牧人皆以世家子弟充之,许其蟒袍纬帽,为执事中品之最高者。嘉庆壬戌,仁宗以非急务,命迁于东安门内长房。

  宣宗遣妃宣宗勤于政事,披览章奏常至夜分,某日,有宠妃取而裂之,翌晨遣出,然亦不加以他罪也。

  文宗雪林则徐冤道光未叶, 穆彰阿为满首揆, 掌机务, 实主五口通商之约. 鸦片之为害甚大, 世人无不知之, 宣宗于林则徐之焚毁鸦片, 亦念其忠, 特以穆作梗, 故林不免于罪而言和。 道光壬寅, 大学士王鼎方自河东查勘回, 闻和议, 痛战哭了争之, 不能得, 以忧死。 其病剧时, 召门下士至卧榻前, 伏枕流涕, 授遗折数千言, 力排和议之非, 卒为穆所尼, 不得上。 王殁, 祁寯藻亦力争, 然寯藻在军机为后进, 且汉大臣不能决事, 故穆愈得志。 已而白门和议成, 宣宗退朝, 负手行偏殿, 亘一日夜未尝息, 内侍但闻太息声, 漏下五鼓, 旋入殿, 以朱笔草一纸, 封缄甚固。 时宫门未启, 命内侍持往枢廷, 戒之曰: 「但与穆彰阿, 毋为寯藻知。 」盖即谕议和诸臣于和约昼押之廷寄也。 意穆于是时, 必布危言耸论挟制宣宗者。 及文宗嗣位,颁示誊黄,为林则徐雪冤,而着穆彰阿之罪。

  咸丰季年三奸伏诛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皆于咸丰初年袭爵,官宗人府宗正,领侍卫内大臣。而端华同母弟肃顺,方为户部郎中,好狭邪游,惟酒食鹰犬是务。乙卯夏,官军既克冯官屯,剿灭粤寇之北犯者,垣、端渐以声色惑圣聪,荐肃供奉内廷,善迎合上旨。上稍与论天下事,三奸盘结,同干大政,而军机处之权渐移,军机大臣皆拱手听命而已。惟军机大臣大学士柏葰,资望既深,性颇鲠直,不甚迁就,三奸畏而恶之。戊午科场之狱,置柏大辟,于是朝臣震悚,权势益张矣。肃又借铸钱局一事兴大狱,户部司员皆褫职逮问,京师自搢绅以至商店,被其株累破家者甚多,皆怨肃次骨,肃恃宠而骄。时周祖培以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而肃亦为户部尚书,同坐堂皇判牍。一日,周已画诺,肃佯问曰:「是谁之诺也?」司员曰:「周中堂之诺也。」肃骂曰:「唉!若辈愦愦者流,但能多食长安米耳,焉知公事!」因将司员拟稿尽加红勒帛焉,并加红勒帛于周诺上,累次如此,周弗敢校也。诸大臣受其侵侮,而唯诺维谨,大学士翁心存引疾乞退以避之。庚申七月,英、法兵船犯大沽,陷东西炮台,入天津,逼通州,焚圆明园,肃方以协办大学士兼步军统领,与载垣、端华同劝文宗巡幸热河,导上娱情声色,实为希宠揽权之计也。迨和议成,英、法兵退至天津,留京王大臣疏请回跸,上将从之,为三奸所尼,屡下诏改行期。辛酉秋七月,上不豫;十六日,上疾大渐,召载垣等及军机大臣至御榻前,受遗诏,立皇太子,是日辰刻,文宗崩。三奸辄矫遗诏,与御前大臣额驸景寿、军机大臣兵部尚书穆荫、吏部左侍郎匡源、署礼部右侍郎杜翰、太仆寺少卿焦佑瀛等共八人,自署为赞襄政务王大臣,又擅遏禁留京王大臣恭亲王等不得奔丧。自是诏旨皆出三奸之意,口授军机处行之。

  八月十日,御史董元醇疏言:「皇上冲龄,未能亲政。天步方艰,军国事重。暂请皇太后垂帘听决,并派近支亲王一二人辅政,以系人心。」三奸不悦。明日,上奉皇太后召见赞襄王大臣,命即照董元醇所奏行,三奸抗论,以为不可,退复以本朝无太后垂帘故事,令军机处调旨驳还。然恭王遂于此时奔赴热河,叩谒梓官,端等颇不以近支视之,且以其不足畏也。两宫皇太后欲召见恭王,三奸力阻之,侍郎杜翰昌言于众,谓:「叔嫂当避嫌,且先帝宾天,皇太后居丧,尤不宜召见亲王。」肃拊掌称善,曰:「是真不愧杜文正子矣。」然究迫于公论,而太后召见恭王之意亦甚决,太监传旨出宫,恭王乃请端同进见,端目视肃,肃笑曰:「老六,汝与两宫叔嫂耳,何必我辈陪哉。」王乃独进见。两宫泣道三奸之侵侮,因密商诛之,并召鸿胪寺少卿曹毓瑛,密拟拿问各旨,以备到京即发,三奸不知也。次日,王兼程回京,无一人知者。先是,垣等自陈职事殷繁,实难兼顾,意在彰其劳勚,诏即罢其所管火器健锐营,外示优礼,实夺其兵柄也。两宫俟恭王行后,即下回銮之旨,三奸力阻之,谓:「皇上一孺子耳,京师何等空虚,如必欲回銮,臣等不敢赞一辞.」两宫曰:「回京后设有意外,不与汝等相干。」立命备车驾.三奸又力阻,两宫不允。乃议以九月二十三日,派肃护送梓宫回京。上恭送登舆后,先奉两宫间道旋跸,垣、端皆扈从。于是大学士贾桢、周祖培、户部尚书沈兆霖、刑部尚书赵光合疏称:「我朝圣圣相承,从无太后垂帘听政之典,前因御史董元醇条奏,特降谕旨甚晰,臣等复有何议.惟是权不可下移,移则日替;礼不可稍渝,渝则弊生。我皇上冲龄践祚,钦奉先帝遗命,派怡亲王载垣等八人赞襄政务,两月以来,用人行政,皆经该王大臣等议定谕旨,每有明发,均用御赏「同道堂」图章,共见共闻,内外皆相钦奉。臣等寻绎「赞襄」二字之义,乃佐助而非主持也。若事无巨细,皆凭该王大臣之意先行议定,然后进呈皇上一览而行,是名为佐助,而实则主持,日久相因,能无后患!今日之赞襄大臣,即昔日之军机大臣,向来军机大臣事事先面奉谕旨辨驳可否悉经钦定,始行拟旨进呈,其有不合圣意者,朱笔改正,此太阿之柄不可假人之义也。为今之计,正宜皇太后敷宫中之德化,操出治之威权,使臣工有所禀承,不居垂帘之虚名,而收听政之实效。我皇上聪明天亶,正宜涵泳诗书,不数年即可亲政。而此数年间,外而贼匪未平,内而奸人逼处,何以拯时艰?何以饬法度?固结人心,最为紧要。傥大权无所专属,以致人心惊疑,是则目前大可忧者。至皇太后召见臣工礼节及一切办事章程,仍循向来军机大臣承旨旧制,或应量为变通,拟求敕下羣臣会议具奏,请旨酌定,以示遵守,庶行政可免流弊,而中外人心益深悦服矣」。会钦差大臣侍郎胜保亦奏请简近支亲王辅政,以防权奸之专擅。

  十月朔,车驾至京师,将至之日,诸大臣皆循例郊迎,两宫对大臣涕泣,缕述三奸欺藐之状,祖培奏曰:「何不重治其罪?」皇太后曰:「彼为赞襄王大臣,可径予治罪乎?」祖培对曰:「皇太后可降旨,先令解任,再予拿问。」太后曰:「善。」乃诏解赞襄王大臣八人之任,以恭王奕欣为议政王,垂帘典礼,令在廷大小臣工集议以闻。先召见议政王大臣,上南面稍东席地坐,两宫亦南面坐稍北,皇太后面谕三奸跋扈诸不法状, 且泣下。 上顾曰:「阿尔女, 奴辈如此负恩, 即斫头可也, 请勿悲。 」遂与王大臣密定计, 即另派大学士桂良, 文祥等入朝待命, 垣等已先至, 尚未知解任之信。 盖三奸解任之旨及召见王大臣等, 已在初一日申酉间特命办事处勿知会怡, 郑二王, 故皆不知也, 然已微有所闻矣。 见恭王等则大言曰:「外廷臣子何得擅入? 」王答以有诏. 复以不应召见呵止王, 王逊谢, 却立宫门外。 俄诏下, 命恭王将载垣, 端华, 肃顺革去爵职, 拿交宗人府, 会同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严行议罪。 王捧诏宣示, 载垣, 端华同厉声曰:「我辈尚未入, 诏从何来! 」王命擒出。 复呵曰:「谁敢者! 」已有侍卫数人来前, 褫二人冠帯, 拥出隆宗门. 尚顾索肩舆及从人, 或告已驱散矣。 遂踉跄拥见, 肃方拥二妾卧于床, 遂械至, 亦系宗人府。 肃瞋目叱垣, 端曰:「若早从吾言, 何至有今日! 」二人曰:「事已至此, 复何言? 」垣亦咎端曰:「吾之罪名, 皆听汝言成之。 」故论者谓三奸之罪肃尤甚, 垣次之, 端又次之。 廷议既上, 请均照大逆例, 凌迟处死。 初六日, 诏曰:「载垣, 端华, 肃顺朋比为奸, 专权跋扈, 种种情形,均经明降谕旨宣示中外。 至载垣, 端华, 肃顺, 于七月十七日皇考升遐, 即以赞襄王大臣自居, 实则我皇考弥留之际, 但面谕载垣等立朕为皇太子, 并无令其赞襄政务之谕. 载垣等乃造作赞襄名目, 诸事并不请旨, 擅自主持, 两宫皇太后面谕之事, 亦敢违阻不行。 御史董元醇条奏皇太后垂帘事宜, 载垣等非独擅改谕旨, 并于召对时有「伊等系赞襄朕躬, 不能听命于皇太后, 伊等请皇太后看折, 亦属余多」之语, 当面咆哮, 目无君上,情形不一而足。且屡言亲王等不可召见,意在离间.此载垣、端华、肃顺之罪状也。肃顺擅坐御位,于进内廷当差时,出入自由,目无法纪,擅用行宫内御用器物,于传取应用对象,抗违不遵。并自请分见两宫皇太后,于召对时,辞气之间互相抑扬,意在构衅。此又肃顺之罪状也。一切罪状,均经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面谕议政王、军机大臣,逐条开列,传知会议王大臣等知悉。兹据该王大臣等按律拟罪,将载垣等凌迟处死,当即召见议政王奕欣、军机大臣户部左侍郎文祥、右侍郎宝鋆、鸿胪寺少卿曹毓瑛、惠亲王、惇亲王奕誴、醇郡王奕譞、锺郡王奕詥、孚郡王奕譓、睿亲王仁寿、大学士贾桢、周祖培、刑部尚书绵森,面询以载垣等罪名,有无一线可原。兹据该大臣等佥称「载垣、端华、肃顺跋扈不臣,均属罪大恶极,国法无可宽宥」,并无异辞.朕念载垣等均属宗支,以身罹重罪,应悉弃市,能无泪下。惟载垣等前后一切专权跋扈情形,谋危社稷,是皆列祖列宗之罪人,非独欺陵朕躬为有罪也。在载垣等未尝不自恃为顾命大臣,纵使作恶多端,定邀宽典,岂知赞襄政务,皇考实无此谕,若不重治其罪,何以仰副皇考付托之重,亦何以饬法纪而示万世?即照该王大臣等所拟,均即凌迟处死,实属情罪相当。惟国家本有议亲议贵之条,尚可量从末减,姑于万无可宽贷之中,免其肆市,载垣、端华均着加恩赐令自尽,即派肃亲王华封、刑部尚书绵森迅即前往宗人府空室传旨,令其自尽.此为国体起见,非朕之有私于载垣、端华也。至肃顺之悖逆狂谬,较载垣等尤甚,亟应凌迟处死,以伸国法而快人心。惟朕心究有所未忍,着加恩改为斩立决,即派睿亲王仁寿、刑部右侍郎载龄前往监视行刑,以为大逆不道者戒。至景寿身为国戚,缄默不言;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于载垣等窃夺政柄不能力争,均属辜恩溺职,穆荫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已久,班次在前,情节尤重。该王大臣等拟请将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革职发往新疆效力,均属罪有应得。惟以载垣等凶焰方张,受其箝制,实有难与争衡之势,其不能振作,尚有可原。御前大臣景寿即革职,仍留公爵并额驸品级,免其发遣;兵部尚书穆荫即革职,改为发往军台效力赎罪;吏部左侍郎匡源、署礼部右侍郎杜翰、太仆寺少卿焦佑瀛均着即行革职,加恩免其发遣。钦此。」是日垣、端自缢,肃以科场、钞票两案无辜受害者尤多,都人士闻其将杀,交口称快,其怨家皆驾车载酒,驰赴西市观之。肃身肥面白,以大丧故,白袍布靴,反接置牛车上,过骡马市大街,儿童驩呼曰:「肃顺亦有今日乎!」或拾瓦砾泥土掷之,顷之,面目遂模糊不可辨云。将行刑,肃肆口大骂,又不肯跪,刽子以大铁柄敲之,乃跪下,盖两胫已折矣,遂斩之。

  少詹事许彭寿疏请治奸党,诏曰:「前因许彭寿于拿问载垣、端华、肃顺时,请查办党援,当令指出党援诸人实迹。嗣据明白回奏,形迹最著者,莫如吏部尚书陈孚恩;最密者,莫如侍郎刘琨、黄宗汉等;平日保举之人,如侍郎成琦、德克津太、候补京堂富绩,外间啧有烦言。陈孚恩于上年七月,大行皇帝发下朱谕巡幸热河是否可行,陈孚恩即有「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之语,意在迎合载垣等,当时会议诸臣,无不共见共闻。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满、汉大臣中惟令陈孚恩一人免赴行在,是该尚书为载垣等之心腹,即此可见。黄宗汉于本年春间前赴热河,皇考召见时,即以危辞力阻回銮。迨闻皇考梓宫有回京之信,该侍郎又以京城情形可虑,遍告于人,希冀阻止,其为迎合载垣等,众所共知。以上二人,均属一二品大员,声名如此狼藉,品行如此卑污,若任其滥厕卿贰,何以表率僚属?陈孚恩、黄宗汉均着革职永不叙用,以为大僚谄媚者戒。至侍郎刘琨、成琦、太仆寺少卿德克津太、候补京堂富绩,与载垣等虽无交通实据,而或与往来较密,或由伊等保举,或拜认师生,众人耳目共见共闻,何能置之不议.刘琨、成琦、德克津太、富绩均着即行革职。许彭寿纠劾各节,朕早有所闻,用特惩一儆百,期于力振颓靡。载垣、端华、肃顺三人事权所属,诸臣等何能与之绝无干涉,此后惟有以宽大为念,不咎既往。尔诸臣亦毋须再以查办奸党等事纷纷陈请,致启讦告诬陷之风.惟当各勤厥职,争自濯磨,守正不阿,毋蹈陈孚恩等恶习,朕实有厚望焉。」未几,查钞肃顺家,得陈孚恩手书,有不臣语,乃复逮戍伊犂。先是,载垣等拟进年号,曰祺祥,已颁宪矣,有言其意义重复者,遂置不用。初九日甲子昧爽,穆宗御正殿,即位,以明年为同治元年,上母后皇太后尊号曰慈安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尊号曰慈禧皇太后,垂帘听政。

  文宗容纳陆御史之直谏咸丰季年,雏伶朱莲芬善昆曲,能作小诗,工楷法,文宗嬖之,不时传召。有陆御史者,亦狎之,因不得常见,遂直言极谏.文宗阅之,不加罪,大笑曰:「陆都老爷醋矣。」即批其折云:「如狗啃骨,被人夺去,岂不恨哉。钦此。」浙抚王有龄之父为云南昆明知县,所用签稿门丁,即两江总督何桂清之父。有龄幼时读书署中,桂清亦伴读,聪颖异常,欲就试而无籍,乃占籍昆明,就试焉,遂补诸生,十八岁入翰林。咸丰己未,督两江,有龄时亦由盐大使升至江苏布政使矣。杭城陷,巡抚罗遵殿殉难,何荐有龄可胜任。折初上,文宗朱批,连书「王有龄王有龄王有龄」九字;折再上,批云:「尔但知有王有龄耳?」折三上,言「有龄如负委任,请治臣滥保之罪」,于是遂简有龄为浙抚。

  德宗自述德宗尝语德菱女士云:「朕一生所处皆逆境,居尝郁郁,且幼时体弱,读书不多,而性好音乐。」又云:「朕惟欲求我国之强盛发达也,每闻各省偏灾,辄忧形于色。」德菱且曾授德宗以批阿娜之华尔子简调及英文。

  德宗思得气节之士故事,廷试贡士,阅卷大臣拟前十本进呈,候钦定,然后拆弥封姓名宣布,往往如所拟名次,不更动也。光绪乙未殿试,德宗念国步多艰,思得气节之士而用之,四川骆成骧名在第十,见其卷中有「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二语,大赏之,拔置第一。

  德宗保全言官德宗既亲政,以颐和园为颐养母后之所,间日往请安,每日章疏上阅后,皆封送园中。丁酉年,恽毓鼎附片劾太监牛姓在外招权纳贿,请严惩以符祖制。牛姓者,颐和园亲近小阉也。帝示翁同龢曰:「此疏若为太后所见,言官祸且不测,朕当保全之。」乃撤去附片,仅以正折呈园.德宗戊戌新政光绪戊戌正月初六日,德宗以给事中高爕曾请设武备特科,因特谕饬军机大臣会同兵部参酌中外兵制议奏。又谕:「贵州学政严修请设专科,所称一为岁举,一为特科,先特科,后岁举.特科约六事:一内政,为考求方舆险要、郡国利病、民情风俗者;二外交,为考求各国政事、条约公法、律例章程者;三理财,为考求税则、矿务、农功、商务者;四经武,为考求行军布阵、管驾测量者;五格物,为考求中西算术、声光化电者;六考工,为考求各物制造工作者。由三品以上京官及督抚学政各举所知,无论已仕未仕,注明其专长,在保和殿试以策论,严定去取,评列等第,覆试后引见候擢,此为经济特科。以后或十年或二十年一举,不拘常例。岁举则每届乡试年分,由学政调取新增算学、艺学各书院学堂高等生监,录送乡试,初场专门,次场时务,三场仍《四书》文。凡试者,名曰经济科,中贡士者,亦一体覆试殿试朝考等语.饬总理衙门议奏。」四月二十八日,召见康有为、张元济。五月初五日,谕:「自下科始,乡、会试及生童岁科各试,一律改试策论。」十六日,谕饬两江总督刘坤一查明上海农学会章程,咨送总理衙门查核颁行,并编译外洋农学诸书。十七日,谕饬奖赏各省士民若有新书及以新法制成新器果系足资民用者,所制之器,酌定年限,准其专利。有能独力创建学堂、开辟地利、兴造枪炮各厂,有裨于兴国殖民之计者,着照军功例给予特赏.二十九日,谕饬迅印冯桂芬《校邠庐抗议》千部,送军机处。六月初一日,谕饬乡、会试仍为三场,一场试中国史事论,二场试时务策各五道,三场试《四书》义二篇、《五经》义一篇。首场中额十倍录取,二场三倍录取,取者始准试次场,每场发榜一次,三场毕,如额取中。岁科试生童,先试经古一场,专以史论时务命题,正场试以《四书》、《五经》义各一篇。至词章楷法,当先期降旨考试,偶一举行,不为常例。嗣后一切考试,不得凭楷法之优劣为高下。七月初三日,谕饬嗣后殿试,即量为授职,停止朝考。初六日,谕准主事康有为所呈京师设立农工商总局,派直隶霸昌道端方、直隶候补道徐建寅、吴懋鼎等督理。十三日,谕准湖南巡抚陈宝箴奏保湖南候补道夏献铭、黄炳离,前内阁学士陈宝琛,侍读杨锐,礼部主事黄英采,刑部主事刘光第,广东候补道杨枢、王秉恩,江苏候补道欧阳霖、杜俞、柯逢时,江西候补道恽祖祁,湖北候补道徐家干、薛华培、左孝同来京预备召见。十四日,谕饬詹事府、通政司、光禄寺、鸿胪寺、太仆寺、大理寺等衙门,归并内阁及礼、兵、刑等部办理。湖北、广东、云南三省巡抚并东河总督,一并裁撤,均着以总督兼巡抚事。河督即归并河南巡抚,漕督及各省不办运务之粮道,及向无盐场仅管疏销之盐道,均着裁撤。各省同通佐贰等官无地方之责者,查明裁汰。又着将各局所宂员裁撤净尽,并将分发捐纳劳绩人员,严加甄别,限一月办竣。十六日,谕饬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骙,侍郎堃岫、徐会澧、溥颋、曾广汉交部议处,王照原呈留览,以怀塔布等不为王照递呈也。十九日,吏部议怀塔布等革职,王照赏三品顶戴,以四品京堂用。二十日,谕饬工部会同步军统领衙门、五城街道厅,挑挖京城内外河道,修垫街巷,款由户部筹拨。又谕内阁候补侍读杨锐、刑部候补主事刘光第、内阁候补中书林旭、江苏候补知府谭嗣同赏四品卿衔,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参预新政事宜。二十四日,谕准孙家鼐请设医学堂,由大学堂兼辖。又谕准徐致靖酌置三、四、五、六品学士。又谕准主事萧文昭请设各省茶务学堂、蚕桑学堂,着各督抚迅速筹办.二十七日,谕准黄思永筹款设办速成学堂。又谕准都察院代奏四川举人陈天锡所请,将大挑教职誊录各项人员,于会试荐卷中挑取,及科甲候补人员,一体考差。又谕饬详议中书祁永膺所奏各省教职改为中小学堂教习。又谕准刑部主事顾厚焜所请举办邮政分局。又谕着瑞洵于京师创设报馆,翻译新报。又谕饬各督抚查明四月二十三日以后所关新政之谕旨,迅速刊刻誊黄,切实开导州县教官详切宣讲.并饬令藩臬道府上书言事,毋得隐默顾忌,其州县官应由督抚代递,即由督抚将原封呈递,此次谕旨并着悬挂督抚大堂,俾众共观.二十八日,谕饬各省藩臬道府,凡有条陈,自行专折具奏,毋庸由督抚代递;至州县等官言事者,即由督抚将原封呈递;至士民有欲上书言事者,即由本省道府等随时代奏。

  德宗戊戌密谕德宗曾有赐杨锐等密谕,文曰:「朕近来仰窥皇太后圣意,不愿将法尽变,亦不欲将此辈老谬昏庸之大臣罢黜,而登用英勇通达之人,令其议政,以为恐失人心。虽经朕屡次降旨整饬,而并且有随时几谏之事,但圣意坚定,终恐无济于事。即如十九日之朱谕,皇太后已以为过重,故不得不徐图之,此近来实在为难之情形也。朕亦岂不知中国积弱不振?至于阽危,皆由此辈所误,但必欲朕一旦痛切降旨,将旧法尽变,而尽黜此辈昏庸之人,则朕之权力实有未足。果使如此,则朕位且不能保,何况其它。今朕问汝,可有何良策,俾旧法可以全变,将老谬昏庸之大臣尽行罢黜,而登英勇通达之人,令其议政,使中国转危为安,化弱为强,而又不致有拂圣意。尔等与林旭、谭嗣同、刘光第及诸同志等,妥速筹商,密缮封奏,由军机大臣代递,候朕熟思审处,再行办理。朕实不胜十分焦急翘盻之至。特谕.」是亦可见当时之束手无策,踌躇满志也。

  德宗欲开懋勤殿懋勤殿在干清宫西廊,屋五楹,为列圣燕居念典处。咸丰中,何秋涛主事以进《朔方备乘》, 「 原名《北徼汇编》,文宗赐今名。」 诏在懋勤殿行走。同治后,殿久虚,惟南书房诸臣时就其中应制作书,以其与南斋毗连也。光绪戊戌六月,有意复古宾师之礼,将开懋勤殿,择康有为、梁启超、黄绍箕等八人待制,燕见赐坐,讨论政事,闻者谓为二千年未有之盛举,惜未及开而八月之变作矣。

  德宗谕黄绍箕抡才瑞安黄仲弢提学绍箕,初以湖北主考陛辞请训,德宗谕之曰:「现在百姓困苦已极,皆朕不德所致,然卿辈亦不能辞咎,朝政非更张不可。卿此去,极宜留意抡才,为朕得可用之人。」

  德宗听讲下泪德宗读书,翁同龢实傅之,一日,授读「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章,引史事数十条,反复讲论。德宗为之下泪,曰:「女戎之祸,其中必有小人!」盖指李莲英也。翁复引明怀宗故事曰:「怀宗能知女子小人之难养,斥魏忠贤、客氏,而用人不专,终至失国。」语为李所闻,谗之于孝钦后,光绪戊戌遂有政变之祸。

  德宗注论语德宗好学,手不释卷,光绪戊戌以前,每于经筵听讲《论语》时,遇有新义可以发明经语者,恒以片纸录出,其后成帙,藁藏正大光明殿扁额中。

  德宗之记忆力光绪己亥十月,召见恽毓鼎,孝钦后语及豫省疏报雹灾事而忘其县名,顾德宗曰:「皇帝记为何处?」即应曰:「巩县也。」时马家埠至永定门方新设电车,孝钦问及,复顾德宗曰:「此何国所为?」应曰:「德使海靖也。」以一循例报灾之折,数年前所兴之工,犹留心不忘如此。

  德宗亲翁同龢德宗冲龄典学,昵就翁同龢,或捋其髯,或以手入怀抚其乳,故常熟在书房二十五年,最为上所亲.尝乞假回虞山省墓,雅不愿其去,不得已,始允假一月。陛辞日,坚与约曰:「下月今日,朕与师傅相见 于此矣。」

  德宗自奉俭约德宗自奉极俭,某年,谕内务府大臣增某制一书案,谆嘱勿尚华丽,但求适用。及案成而犹未加漆,即命进呈,问其值,以七百金对,怒曰:「一书案而糜款若是,汝辈积习何时始能革除耶!」又以足蹴其背而斥之曰:「混蛋!还不滚下去。」外间于是哄传德宗性情乖张矣。

  德宗羁縻董福祥之手诏董福祥,字星五,甘肃固原州人,贫无资籍,以武健称.同治初年陕甘回乱,董与同里沙三、张俊约为弟昆,沙以年长为首领,董次之,张又次之,集里中武勇少年得数十人,保据一方,式遏寇乱,而恒分道往邻县,掠粮以自给.嗣张与沙不协,私与董谋,乃除沙三而由董统其众,张副焉。迨左文襄督军陇上,董、张率所部诣大军,乞击回自效,皆以娴习山川险要,且甘人耐劳苦,所向屡有功。复从刘锦棠出塞平新疆,别为一军趋和阗,克之。和阗在昆仑旁,濒于沙漠,风寒日薄,亦惟甘人能堪之。此董之建功之始,旋为新疆喀什噶尔提督。岁乙未,平甘肃河州回乱,授固原提督,入统武卫后军。光绪庚子,八国联军入京师,董随扈至西安,解兵归里,陛辞日,德宗出手诏畀之,慰勉甚至,亦羁縻之策也。其诏曰:「上谕董福祥知悉,尔忠勇性成,英姿天挺,削平大难,功在西陲。近以国步艰难,事多掣肘,朝廷不得已之苦衷, 谅尔自能曲体. 现在朕方屈己以应变, 尔亦当降志以待时, 决不可以暂时屈抑, 隳却初心, 他日国运中兴, 听鼓颦而思旧, 不朽之功非尔又将谁属也。 尚其勉旃。 」董捧诏感泣, 遂终老邱园, 没齿无二, 戊申春, 病卒, 年七十矣。 董有四妻, 皆无所出, 以犹子天纯为嗣, 早卒。 二孙恭, 温。 董形貌壮伟, 性劲戆, 善驭将, 汉, 回诸将皆奉命唯谨,董军之名震于关西。 家居惠安堡, 在金积堡旁, 「 乱后于金积堡设厅治曰宁灵厅.」 饶于财,尝捐金三十万修灵夏渠,引黄河水以溉田,民利赖之。

  德宗西狩琐闻德宗久制于孝钦后,光绪庚子拳乱之始,心非之而不敢言。及西狩,恒思援各省督抚以自助,勤王之师陕藩岑春煊最先,岑故先朝勋裔,颇重之,擢陕西巡抚。一日召入,叩头毕,帝甫有言而孝钦适至,德宗色变,岑亦汗下流背,乃乱以他语而罢.当西狩日,衣履敝垢,一日内侍进呈新袜,式劣,不悦。俄而孝钦至,问:「袜佳耶?」德宗曰:「然。」孝钦又曰:「差长否?」德宗曰:「然。」孝钦乃笑。

  回銮计定,德宗命将新制二轿试坐,巡抚督夫舁入,德宗奉孝钦出,命内侍八人举之,孝钦先坐以为适,乃命德宗坐。德宗见孝钦立于地,不敢坐,促之,德宗局蹐曰:「不敢。」孝钦笑曰:「汝略坐无妨。」乃作半跪式,略坐即下。

  德宗抑郁光绪辛丑,德宗自西安回銮,见外患日逼,大局至危,宵旰忧劳,遂撄心疾,尝以椅横贯以竹,命两小太监肩之而行。帝手持小铜器,以物触之作声,口中喃喃曰:「外国人如此闹法,怎么了,怎么了!」且行且语,不意竹椅倾斜,踣于地,两珰皆伏地请罪,帝曰:「不干尔事。」一跃而起,狂奔入内。

  最初两后之垂帘也,德宗中坐,后蔽以纱幕,孝贞、孝钦则左右对坐,孝贞崩,孝钦独坐于后,至光绪戊戌训政,则孝钦与德宗并坐,若二君焉,臣工奏对,嘿不发言,有时太后肘使之言,不过一二语止矣。及幽于南海瀛台,则三面皆水,隆冬冰坚结,常携小阉踏冰出,为门者所阻,于是有召匠凿冰之举.偶至一太监屋,几有书,取视之,《三国演义》也,阅数行,掷去,长叹曰:「朕且不如汉献帝也!」

  德宗自晦光绪甲午、乙未交,德宗颇信用长麟、汪鸣銮言,一日三迁,悉由散秩而拔置卿贰,召对无虚日。二人造膝密陈,虽欲有所规画,卒以出言不慎,为内监所诇知, 「 故事,召见在养心殿侧一小书室,仅帝与被召见者二人而已,军机侍值例须退出。」 谮于孝钦,立罢二人职,谕中并有「迹近离间永不叙用」等语.嗣后母子之间始起猜嫌,而帝之一举一动,乃无日不遣内监侦报矣。帝每日黎明,必往孝钦处请安,长跪宫门外,有时内监不为传报,不命之起,即伏地不敢起。庚子变作,两宫西狩,既就道,行在湫隘,闻孝钦声辄长跪,以在宫日闻孝钦至,跪地以迎,久而习惯也。及抵西安,处分和约及军国重要事,悉孝钦一人独裁,间亦一询帝,帝唯唯,不置可否也。居陕无事,日惟遣小阉嬉弄洋犬,以消永昼,盖欲因以自污也。回銮未久,遂拘禁深宫矣。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第宅类

  清稗类钞第宅类京都内城屋宇京师内城屋宇,异于外城。外城参仿南式,庭隘而屋低,内城不然,门或三间或一间,巍峨华焕,二门以内必有听事,听事后又有三门,始至内眷所住之室,俗称上房,其巨者略如宫殿。大房东西必有套房,曰耳房,左右有东西厢,必三间,亦有耳房,名曰盠 「 音黎。」 顶。或从二门以内,即以回廊接至上房,其式全仿王公邸第。盖内城诸宅多明代勋戚之旧,及入国朝,而世家大族乃又互相仿效,所以屋宇日华.京师正子午线京师建筑屋宇,其定方无用正子午线者,虽皇宫亦必略斜。俗传正阳门城西数武埋有石兽,地安门外桥下有石猪,即为京师之正子午线。

  古藤书屋新城王文简公士祯京师故宅在京城琉璃厂街火神庙西夹道内,有古藤一株,数百年物也,文简昔署其门曰「古藤书屋」。

  刘文清故第刘文清公故第在京师驴市胡同西首,南北皆是,至光绪中,其街北一宅改为食肆。屋宇不甚深邃,正室五楹,阶下青桐一株,为刘手植,街南墙上横石刻「刘石庵先生故居」七字。其后屋易主,北宅久坼,横石亡矣。

  三王府四王府乾隆朝,和坤枋国,韩城王文端公杰与之同朝,和尝倾之,谮于高宗,谓其家有三王府四王府。上因以密旨授陕抚,令其托故猝至韩城,亲视文端第,并询所谓三王府四王府者。既见,湫隘阱如寒士,其三府四府,则就其姓与行而戏呼之者也,以实密奏。一日,上谓文端曰:「卿为宰相,而家宅太陋。」命赏内库银三千两修之,文端悚然不知所由。

  庆僖亲王得和珅故宅庆僖亲王永璘,为高宗第十七子,貌丰颀,性直厚,敦友谊,御下甚宽,护卫于众中倨傲之,亦不责也。高宗末年,有私议储位并欲致和于法者,王曰:「天下至重,何敢妄觊!惟冀他日将和珅邸第赐居,则愿足矣。」仁宗亲政,和宅籍没,即赐王居之。庚辰春薨,仁宗震悼,赙襚甚优,异于他邸焉。

  恭王邸恭忠亲王邸在京师银定桥,旧为和珅第,从李公桥引水环之,故其邸中山池亦引溪水。珅败,既以赐庆僖亲王,其后恭王分府,乃复得之。邸北有鉴园,则恭所自筑也。

  两公主第仁宗四女庄静公主下嫁土默特贝子玛尼巴达拉,赐第在京师德胜门内东蒋家房,与成哲亲王第均赐用玉泉山水引入邸中,城中诸邸皆无此也,其后人贝子棍布札布尚居之。高宗四女和嘉公主额驸福隆安故第在后门内马神庙,后改大学堂。

  旧居某君言其家本居京师石驸马大街七爷府之旁,咸丰季年,其祖经营是屋,费钱三四万缗,有南院北院。张文襄公之洞常相过从,屡谓是屋结构甚佳。后为醇邸所购,为其太福晋所居。太福晋与德宗曾亲临是屋,内监等亦相随至,见内眷侍立,太福晋曰:「汝辈乃汉人,多裹足,不可站立。」因赐坐焉。宣统中,一大树被伐,中有蛇数十,蟠伏可布,乃孝钦后昔令伐去者,时监国摄政王承旨办理也。

  接叶亭京师烂面胡同有接叶亭,国初杭人汤西厓少宰所筑也,查他山有诗。光绪中,杭人徐花农侍郎琪亦居之,颜曰「小接叶亭」。至张叔宪之自名其居为「接叶亭」者,非故址也。

  千年铁门限京师宣武门外菜市口北之铁门,其地有兵马司署及文昌歌院,向传居此不利,自归安姚文僖卜居后,数十易主。后乔松年河督修葺之,题门额曰「千年铁门限」,盖欲为久居之谶也。然不两年,乔由仓场侍郎外授,胡左都继之,一年即贬官,徐寿蘅侍郎、马恩漙阁学皆居此,甫逾年,徐丁忧,马出为江苏学政,即卒,此皆三年中事也。所谓三年者,即同治壬申、癸酉、甲戌也。越数年,而司署、歌院皆不存,姚、乔旧居亦土木屡改,不可复识矣。

  宁古塔家屋宁人之屋似上古,为巢为营窟,木无斧凿痕,即樵而驾,贯以绳,覆以茅,列木为墙,而墐以土,必南向,迎阳也。户枢外而内不键,避风也。室必三炕焉,南曰主,西曰宾,北曰奴,牛羊鸡犬与主伯亚旅共寝处一区焉。后则渐分别矣,渐障之成内外矣。有牖可以临窗坐矣,渐有庑庐矣。有小室焉,下树高栅,曰楼子,以贮衣皮,无槛,而隘者曰哈实,以贮豆黍。

  留琴堂刘公勇弃官入苏门,依孙夏峯,尝筑堂于孙所居之侧,久之,厌其萧寂,弃所携一琴于堂而去,因名留琴堂。

  穴居山、陕、河南一带,颇有仍如上古之穴处者,开山为穴,有门有窗,光可入屋,所异者,特屋顶与墙壁皆山土耳。然冬温夏凉,且收藏食物于中,可经年不坏,且造穴屋之价,有时昂于木屋。穴上仍有树木街道,不费地之面积.洛阳家屋洛阳人民之房屋形式,如南方庙宇,矮而小,无楼,且有梁无柱,梁椽即架于壁, 「 有谚云:「田靠天,屋靠壁,人靠命。」」 屋瓦有阴无阳,两瓦搭界之处用泥灰涂之,以土筑墙,砖砌少有。乡人居土窑最多,故火患甚少。

  闽屋之特式闽中房屋形式殊甚特别,其地多木材,故用木多于砖石,砖墙罕觏.官舍巨筑,率以竹木编制成壁,外附以泥,加白垩焉。平民住宅,可称之为板屋,上覆瓦片,余均用木,且建屋如制橱然,数家数十家为一宅,上下四旁,以木为框,而中嵌以板,造成,平列地上,与地不相连属,故从无倒塌之患。惟平时防火极严,设一不慎,则数十百家同时煨烬,从无一二家即止者。楼阁形式略同欧制,牕槛玲珑,纯以材木,虽三层楼亦各自为柱,盖其梁栋柱槛,均以笋互相投合,质言之,即垛橱耳。

  厕所亦在屋中,如高脚木橱,可容一二人,橱距地约三四尺,以缸承其下,前有板梯,置于院中之隙地。如厕者既入,阖其门,则院中仍可任人往来,略无所碍也。

  黄莘田十砚斋永福黄莘田大令罢官归里,压装惟端溪石数枚,因名所居曰「十砚斋」。或曰:「君作岭外官,一清如是耶。」笑指其砚曰:「我乃有此,犹愧王僧孺矣。」

  阮文达重建曝书亭秀水朱竹垞曝书亭久为桑田,南北垞种桑皆满,亭址无片甓存,独严藕渔太史所书匾无恙。嘉庆间,阮文达公元视学按临,醵赀重建。

  退省庵杭州西湖之湖心亭,微波弱漪,一亭巍然,朝霞夕阳,风龢鸟鸣,亦人境中结庐之佳者。自退省庵成,游人趋彼而舍此矣。退省庵者,衡山彭刚直公玉麟巡江游憩之所,视之为家也。

  辰州苗屋荆南辰州与黔接壤,崇冈万迭,绵亘二百余里。中悉为苗窟,俱卜宅悬岩上,凿石窍以栖,间有编篁架木者。其以瓦覆屋者,每屋三五间,每间五六柱,无层次定向,亦无窗牖墙垣,缭以茅茨,檐户低小,出入俯首。

  蛮房川边蛮房之大者名碉,式如立方体,建楼数层,最上一层即房顶,平坦如地,以石砾和黄泥面之,厚尺许,为天沟,防雨水积滞下漏。蛮民收获庄稼,往往晒晾于上。更于房顶之角,以土为炉,于每日早晚二时焚香敬神。夏夜极热,蛮民不安于室,又苦臭虫,往往相率至房顶眠焉。如遇雨至,下中楼,乃蛮民居为经堂、厨房、小室诸处,经堂燃灯换水,供奉甚勤,厨房则陈列铜器,小室则储藏一切不时所需之器具,而门窗户壁天棚,皆施彩画。最下一层,为马牛羊所居,粪秽不堪,蛮民之出入必经此处,关外瘟疫时行,皆由此也。墙之构造,亦以石和黄泥为之,其梁之两端穿墙内,中间之节合,则以柱抬之,不施钉笋,有力者能摇动之,故遇地震,全部俱倾.且蛮房仅一门出入,夜遇火灾,人与牲畜无一可免矣。

  广州瓦面有晒台广州房屋,瓦面均建晒台,故用石灰砌实,上置方砖,瓦上可行走,窃贼即以瓦面为孔道,盖由上而下也。庭中有用铁条木闸者。

  龙土司第龙土司所居之第凡三十层,中十层,层各五楹,有头门、仪门、大堂、二堂、三堂,皆平屋,其后即书楼、妆楼、藏楼、绣楼、护楼,层各有厢,厢各二楹。三堂之后,左右各五层,皆楼,楼各三楹,厢各二楹,左右各分居四媵,媵各侍女四人,老媪一人,虚左后一层为内厕,右后一层为内庖。三堂之前,左右亦各五层,层三楹,厢二楹,皆平屋,左则二层为外庖,庖前二层居僮仆,一层豢骡马,右则二层为外书房,以待宾客,前二层居僮仆,一层奉香火,盖室西南隅奥是也。三堂之外即宅门,常扃,钥匙交宣慰府,欲启,发牌付司阍者驰取之。旁辟一窦,深咫有半,置辘轳,所以进饮食也。左右有巷。中绝别内外,其内置铜缸,可容十石,以刳竹穿墙引山涧水注之,分流各院以应用。护楼后有隙地可五六亩,半种箐,凿池蓄水以供浣濯,半为晒曝地,周以大石墙,高数仞。墙外丈余,即巉岩峭壁矗汉高山矣。其材木皆采于海南,大都铁梨、檀、柘之属,地墁铅砖,夏不发潮,冬不作冷,屋成,费不赀矣。盖土司于前朝盛时多蓄五金珍宝,最称丰富,及其季年诸货绝产,而民困矣。

  回人屋宇回人多居平房,粉垣四周,上置天窗,以纳日影,其贵家彩画梁柱,亦有燕子营巢,并于房檐养鸽者。又辟广场数亩,累石为墙,其中古木阴森,清流环绕,颇有内地小桥曲水之趣,名曰亮噶尔,避暑处也,所在多有之。

  缠回屋宇新疆缠回多聚族而处,闾门房舍与汉人同,而门多北向。 「 屋顶平衍,人于其上行走坐卧,并可堆积薪粮瓜果诸物。」 富室高构重楼, 「 如蒙古包,墙厚七八尺。」 砌土为榻,穴墙为炉,圆上而方下,其高三尺,突出屋顶,谓之务恰克,然之,则一室曣晛而温。墙皆穿洞为阁,庋藏食物,谓之务油克。屋顶开天窗,洞达阳气,谓之通溜克。四壁饰以人物花卉,竞为洁丽。富家巨室,屋旁多筑园林,沟以渠水,为销夏燕游之所,谓之博斯坦。市居者,门左右筑土为台,旅陈估货,谓之巴札尔。

  狜猔屋宇狜猔部落,距澜沧江百里而近,其人居屋悉用木,横垒四面为墙,高可数丈,中开一穴为门,下畜牛马,上居人,独木凿齿为梯,以便上下,最上供佛,或亦居人。

  台湾番民屋宇台湾番民之建筑屋宇,先植栋柱于地,然后削竹为椽,编茅为瓦,成圆盖,合力擎举,置栋上。前后皆有阖扇,雕绘髹漆,色殊丽,两旁皆细竹编为花草等纹,外坚密而中无间隔,形狭长,远望如画舫。又择平地,编藤架竹木,高建望楼,每逢禾稻黄茂收获登场之时,至夜,呼羣扳缘而上,以延睇遐属,平地亦持械支柝,彻晓巡伺。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度支类

  清稗类钞度支类足国帑世宗综核名实,罢诸不急之务,河防、海塘等巨费外,皆罢不修。特置封桩库于内阁之东,一切赃款、羡余银.两咸在焉,末年至三千余万,国用充足。每令直省将各省正供籴米随漕而入,故仓庾实积,可供二十余年之用。

  同光度支琐闻同治丁巳、戊午间,穆宗尝手批至户部取银,户部见条付银,不敢覆也。

  宁、苏、杭之织造,每岁发五百万两。

  光绪中,度支竭蹶,户部当时不过存银二百万两。每月须放八旗兵饷四十八万两,虎神营等一百余万两,而所存之银,仅足发三月兵饷,司计之臣,时时仰屋兴嗟。庚子联军入京时,顿有五百万,盖彼时以军需紧急,各省饷银一时凑集故也。

  建颐和园,其款多出之海军经费,约计银三千万两。其修理费,则出于土药税。土药税每年有一百四十余万,归户部拨款者仅三十余万,余均归颐和园.孝钦后驻园时,每日须用一万两。

  醇亲王薨,修祠、造坟诸费,皆由部拨,约共享五百万.祠中九莲灯开销九万两,户部接内务府咨,即付,不敢驳诘。

  州县杂款报销,尤不可究诘。有曾任直隶之涞水令者,言涞水每年收牛羊税,计共六百两,报销仅十三两,而藩司署费二十四两,道署二十两,州置十四两,余皆官所自得。又月领驿站费三百两,其由县给发,不过五十两,则每年获数千矣。又税契一项,年可得数千金,而向祇报一百两,布政使廷杰欲悉数入官,县官苦之。使人询天津之成法,某乃往津说直督裕制军曰:「天津每年收税契三万,而报销只列数百两,以津地之冲繁,公私各费皆取给于此,庈若悉归官,将以何给费?」裕曰:「藩司欲如是,吾亦莫能争,今略增旧额何如?」某曰:「愿增为八百,可乎?」裕曰:「可矣。」于是涞水亦援例祇增二三百金云。

  光绪甲午、乙未之中日战费,粮台报销费八万两。

  凡京师大工程,必先派勘估大臣,勘估大臣必带随员;既勘估后,然后派承修大臣,承修大臣又派监督。其木厂由承修大臣指派,领价时,承修大臣得三成,监督得一成,勘估大臣得一成,其随员得半成,两大臣衙门之书吏合得一成,经手又得一成,实到木厂者祇二成半。然领款必年余始能领足,分多次交付,每领一次,则各人依成瓜分。每文书至户部,辄覆以无,再催,乃少给之,否则恐人疑其有弊也。木厂因领款烦难之故,故工价愈大,盖领得二成半者,较寻常工作祇二成而已。

  大工如祈年殿,至一百六十万,太和门至一百二十万.内务府经手尤不可信,到工者仅十之一,而奉内监者几至十之六七。戊戌,以德宗将至津阅操,南苑亦预备大阅,造营房若干,报销一百六十万,而李莲英得七十万焉。

  孝钦后尝命内务府大臣某购灯数百盏,某恃有慈眷,未纳贿.灯入,内监故污之,以示孝钦曰:「某所办差乃若是。」孝钦亦怒,命毁之,实时数百盏灯狼藉满地。宣某入,令其拾碎玻璃,拾尽始已。

  大内费用,由户部拨交内务府者,同治乙丑一案,定为三十万两。戊辰,又加三十万两。后内务府每年时向户部支取二三十万不等。至光绪癸巳,户部堂官奏参内务府堂官不能撙节,时福锟为户部尚书兼内务府堂官,出奏时,照例回避,后均得处分。已而忽降旨,以后每年再添五十万两。

  粤海关每年供用三十万.杀虎口、张家口、淮安关所收税课,亦归内用。

  户部岁奉孝钦后十八万,德宗二十万,名曰「交进银」。德宗之二十万,二月初缴.孝钦后之十八万,则每节交五万,年终交八万.端节银于四月杪交入,中秋银于八月初交入,其年终银则于十二月初交入。

  大内银库存一千六百万两,孝钦后处尚有黄金三万两。

  孝钦后发内帑银,惟戊戌春赈四川灾五万两,饬由户部先垫,准在拨内务府款时扣回者,余虽名内帑,实仍由户部发出。

  光绪辛丑回銮之直隶用款辛丑回銮皇差,共享一百九十余万,内由外省协解七十八万,由赈捐项下提用五十余万,善后局支出二十余万,南三府地丁银三十余万.每尖站报销,二万八九千至三万余四万不等。宿站报销,三万八九千至四万余五万不等。尖站者,日间用膳、休憇之站也。

  赔款八十万,暂向赈捐项下借拨。

  陵差请部拨六十万.省外抚恤教民款,共请二百万两,由京饷及北洋海防公费划拨。实津贴各州县一百余万,余七十余万,以十万作课吏、校士之需,以十余万安置降匪,十余万还借地方公款。

  范文肃定赋税国初,范文肃公文程仗剑谒军门,文肃为宋范忠宣公裔,太祖曰:「名臣后,宜厚待。」大兵入关,参帷幄。初定赋税,有司欲以明末练饷为标准,范曰:「明代酷苛小民,激成流寇,岂可复蹈其误.」因以万历中征册为准,岁减数百万两。

  减赋雍正初年,用怡贤亲王言,减苏松一地道丁银四十五万两,南昌一道十七万两。乾隆丁巳,又减江、浙两省地丁银二十万两。乾隆一朝,凡蠲七省漕米者三,普蠲天下地丁银者亦三,前史未有也。且定制,丁统于地,非计丁出赋.有漕省分并地丁,计为什一;无漕省分,祇计地丁,尚未及三十分之一。同治甲子,东南大定,江荪巡抚李鸿章又奏减江苏苏、松、太三属漕米五十四万余石,浙江巡抚左宗棠又奏减浙江杭、嘉、湖漕粮三分之一,朝旨悉允所请施行。

  朱文端请永杜加赋大臣遗疏,多子孙宾客为之,即力疾手定、弥留口占者,亦叙述恩遇,泛论治体者居多。独朱文端公轼疏云「万事根本君心,而用人、理财尤宜郑重。君子、小人,公私、邪正,判于几微,在审察其心迹而进退之。至若国家经费,本自有余,异日傥有言利之臣倡为加赋之议者,伏祈圣仁干断,永斥浮言,实四海苍生之福」云云。

  免租税漕粮高宗自奉俭约,不许街市用金银饰,禁浙江组绣,代以刻丝;御膳房日用,屡加核减,至末年,岁用仅二万余金。惟关民间大计者,则不计。西域、金川用兵至一万万零四千余两,河工、海塘以亿万计,丙寅、丁酉、乙卯,普蠲天下正供租税三次,辛卯、庚戌、丙辰,普蠲五省漕粮四次,初不吝也。

  范承勋奏除蒙番赋籍吴三桂开藩云南,尝割丽江边界地赂蒙番,赋籍尚留。尚书范承勋督云贵,奏除之。

  耗羡归公雍正间,耗羡归公,定直省各官养廉,其端则发于山西巡抚诺岷、布政司高成龄.盖先是,州县征收火耗,藉资日用,上司所需,取给州县,不无贪吏借口上司容隐之弊。雍正甲辰,诺岷请将山西一年所得耗银提解司库,除抵补无着亏空外,分给各官养廉,而成龄复请仿山西例通行直省。上以剔除弊窦,必更定良法,耗羡必宜归公,养廉须有定额,诏总理王大臣九卿会议.会各省皆望风奏请,议遂定。

  沈端恪力争耗羡归公之议沈端恪公尝争耗羡。盖耗羡归公之议,刱自田文镜、诺岷。世宗已许行,而犹召九卿议之。众以上意所向,不敢争,沈独争之,力言今日正项之外,更添正项,他日必于耗羡之外,更添耗羡,他人或不知,臣起家县令,故知其必不可行。世宗曰:「汝为令,亦私耗羡乎?」沈曰:「非私也。非是,且无以养妻子。」世宗曰:「汝学道人,乃私妻子乎?」沈曰:「臣不敢私妻子,但不能不养妻子,若废之,则人伦绝矣。」世宗笑曰:「朕今日乃为沈近思所难.」是日,众皆为沈危,然上虽不用其言,亦不怒也。

  西康粮税西康粮税,土司、呼图克图征收实无定章,亦多寡不一,百姓耕地栽种一斗,年出产十余斗者,征粮数升。若土司、呼图克图之公地有与百姓之地相连者,则免百姓耕地之粮,命百姓备籽种,代耕公地,秋收时,土司、呼图克图但收公地所产之粮.其征固轻,而征银即较粮重一二倍。每年征粮之外,若婚嫁、兵事,则另派百姓纳银,一年数事,则派数次。一二年无事,则以三年朝贡之事派之。且征收粮税,系头人经手,土司征粮一斗,头人加征一升或半升不等。于牧场则征马、牛、羊,或羊、牛肉,或酥油,其派银仍与耕地者同。至光绪乙巳、丙午间,里、巴两塘改流,另定粮赋章程,征收虽较前加重,毫无杂派,百姓闻风,咸恐土司、呼图克图苛虐,极愿改流。惟改流之事不利于土司、呼图克图及头人等,若辈故动辄阻挠耳。

  田法四川成都北门外昭觉寺,田业张广,岁所盈积,更以置田。某县令新莅任,闻而恶之,谓:「若任其添置,则成都之田,将被购尽.」乃定自后寺中不得置田。于是岁所入租金悉埋诸地下,每岁约得五六十万.又上海人置田过五十亩者,辄被举为保正,虽隐寄不能避也。故凡富户购田,均不敢过五十亩。又扬州富人购田,辄被掯勒,不能得颗粒租,故扬州富人独不置田。

  关税各省关税,以乾隆癸酉奏销册籍稽之,共四百三十三万,当时各省最为富饶,商贾通利。后司事者冀久其任,岁增盈余,至乾隆乙卯,则加至六百四十六万有奇,故不免亏缺。司事者重征以饱私囊,亏缺数目,仍归正供销算,徒有赔补之名,从无倾其私囊者。至嘉庆甲戌,浒墅关亏缺二十余万,他税称是。藉亏缺为名,日加苛敛,以致商贾不前,物价昂贵,民大有损.使轻其征收之款,而核其实入之数,虽不及乙卯之丰,亦必以乾隆癸酉为则,年销年款,国课不致虚悬,贸易亦沾实惠,诚上下两便之术也。

  海关常关康熙乙丑,就沿海贸易省分,设江、浙、闽、粤四关,称海关监督。道光壬寅,与外国订约,开五口通商,设关征税,后渐开至三十余口,并增三十余关,即世所称海关隶于税务处者是也。海关任洋员,谚有「洋关」之称,又或求别于常关而称「新关」,皆非也。海关、常关性质既殊,税率亦异,所税船货,其类尤别,宜乎自为统系,无联属之关系.而五十里内外常关之区别,则沿光绪辛丑和约而来也。辛丑赔款,常关亦列抵押,通商口岸之关,应归海关兼管,厥后,遂以口岸五十里内者属税税司,五十里外者仍属监督。其后制定两权并立,计有海关四十处,分关、分卡一百零三处,常关二十二处,分关、分卡六百四十五处,名称固甚复杂也。

  梧州关梧州一关,扼左、右江之冲,百货往来,榷征极重。监督所入,大率岁赢十万,酬应开销均在其外,丁役陋规亦在其外。全省官场,指为第一肥乡,无不沾其余润。

  花子关淮安关久有花子关之目,以其搜括无遗,形同乞丐也。

  重征洋米税国初,洋米入海口,重征其税,阮文达公元官粤督,始奏免之。阮有诗云:「西洋夷船来,毡毳可衣服。其余多奇巧,价贵等珠玉。持以示贫民,虽巧非所欲。田少粤民多,价贵在稻谷.西洋米颇贱,曷不运连舳?夷曰船税多,不赢利反缩.免税乞帝恩,米舶来颇速。以我茶树枝,易彼岛中粟。彼价本平常,我岁或少熟。米贵彼更来,政岂在督促。苟能常使通,民足岁亦足。」

  活税死税直隶州县,多恃骡马税,虽号称由州县承办,而往往分给一二处于巡检、典史,数目各县不一,且时有改为活税者。活税,每价一百千抽一千。死税,则骡马八百一十,牛四百五十,驴三百有零。以上皆系外收之数。交官则骡马三百六十,牛一百六十,驴一百二十。计南宫一县,外收至三四万,而交官不及半,至报部不过数百金而已。

  粤东税契粤东州县交代,仿照山东办法,各清各任。实任出差调帘或别有事故,委员代理者,代理期间,归并前任统算。每有因流摊各款彼此互争者。其实交代局中,祇问正部及解司三项,如已解者结报,未清解者严追。交代册内有解长别款,或款为代垫者,虽盈千累万,不计也。其最无理者,为短征税羡一款。州县税契,由于民间买卖田产,然不能一定,其置产之人,多因省费,匿不投税过割,白契管业.图利之徒,平日收受契据,伺州县官卸任时,减价招徕,始行投税。州县官临交卸时,祇求有契来税,不问真伪,不论年月,来者不拒,即予印发.迨朦印后,因此缠讼,轇轕不清,而定章,州县短征税羡,即须赔缴.盖由于同治间某方伯曾下一檄,谓各牧令如能将税羡长解者,分别调剂,于是各州县纷纷解长,甚有解私囊而见好上官者。次年,方伯又下一檄,谓即以上年所解之数作为定额,于是害民之事,又变而害官矣。后改为三联税契,不用契尾,又将契价酌留二成办公,官民始交受其益焉。

  扬州盐课扬州繁华以盐盛,两淮额引一千六百九万有奇,归商人十数家承办.中盐有期,销引有地,谓之「纲盐」。以每引三百七十斤计之,场价斤祇十文,加课银三厘有奇,不过七文,而转运至汉口以上,需价五六十文不等。愈远愈贵,盐色愈杂,乡曲贫民,有积日累旬坚忍淡食者矣。此非正课致之,商人积弊累之也。诸商所领部帖谓之「根窝」,有根窝者,每引抽银一两,先国课而坐收其利,一也。运脚公用,额定七十万,其后十增其五,而用不及半,二也。汉口岸价,每引又派一两有奇,三也。即此三项,已倍正课而过之。加以盐院供亿,各大宪缉捕、犒赏,又豢养乏商子孙,月支万计。最奇者,当时有春台、德音两戏班,仅供商人家宴,而岁需三万金。又总商谒见盐院,一手版数十文耳,而册载一千两。率由总商妄立名目,取诸众商。委员王凤生查请裁革焉。

  王文恪整理盐纲两淮盐务,积弊甚多,亏正、杂课以巨万计,岁尽而前岁纲未集。王文恪公往勘,疏请节浮费,革根窝,定桶称,编船号,疏运道,散轮规,弱带销.大旨谓商本轻则盐价自贱,私贩不缉而自消,旧欠轻则新纲可清,积压无因而借口。且疏销巡缉,责成州县汛弁,而盐政非所属,令沮不行,请裁盐政,由总督兼辖。朝旨允之。

  李仲昭劾办舞弊鹾贾李御史仲昭,番禺人,少生海隅,洞知盐筴利弊。长芦盐课有易称弊,每引浮数百斤,致壅滞难销,动损国课,鹾贾查氏富逾王侯,交结要津,人莫敢撄.李补官旬日,露章劾之,枚举其弊,仁宗怒,命留京王大臣审讯,皆引服。查有圻论戍,其余降革有差。

  陶文毅整顿两淮盐法自陶文毅公澍改两淮盐法,而盐商顿变贫户,凡倚鹾务以衣食者,无不失业,一时谤议蠭起。扬州人士为作叶子戏,乃增牌二张:一绘桃树,拈得此牌,虽全胜亦负,故得者无不诟骂;一绘美女,曰陶小姐,得此者虽全负亦胜,拈得之,辄喜而加以谑词,其亵已甚。文毅闻之大恚,即具折力辞盐政及江督之职,廷旨未允。一二年后,其风始息。

  厘金厘金之起,由副都御史雷以諴帮办扬州军务时,江北大营都统琦善为钦差大臣,所支军饷,皆部解省协,雷部分拨甚寡,无计请益,乃立厘捐局,抽收百货,奏明专供本军之用。行数月,较大营支饷为优。运使金安清继之,总理江北筹饷局,为法益密。各省亦起而仿之。然上不在军,下不在民,利属中饱,鄂抚胡文忠公林翼精思熟虑,法刘晏「专用士人理财」一语,加以章程,课法详明周至,遂立富强之效,全局赖以振兴.东南各省,继起日盛。大率皆秉其法,民亦相与安之,几若丁田之有赋役矣。文忠尝言厘金之设,专取于商,不取于农,较加赋为优。其法,凡诸贾人积贮诸物及商以取利者,出入一钱,官取其厘,分别城市大小,居者立局,行者设卡,穷民小本经纪者免。故商贾不病,而大有裨于饷,军兴十余年,赖以源源不竭,卒成勘定功。其事虽创行于雷,而其议实倡始于乌程监生钱江也。江字东平,尝客广东,坐法戍新疆,遇赦回籍。粤寇乱时,往邵伯埭投雷,历言用兵、理财诸法。雷大悦,辟置幕府,佐雷办理粮台,遂立厘金之法。嗣江与雷积不相能,雷竟戕江,于是人但知雷创行厘金而知江者少矣。然厘金之法行之既入,官吏待缺者视为利薮,设局日多,立法日密,胥吏、仆役,一局数十人,大者官侵,小者吏蚀,甚至石米、束布,搜括无遗,则非立法之苛,而奉行者不尽善也。雷既用此策,军用日饶,公私交裕,又使江与同幕五人亲赴下河,督劝捐纳,不从者胁之以兵,时人畏之,目为五虎。

  金安清办厘捐金安清字梅生,秀水人,由佐杂起家,洊至两淮盐运使,长于理财。咸丰末,江苏全省沦陷于粤寇,完善者仅江北十余州县,时金以两淮盐运使驻泰州,督办后路粮台,设厘捐局以供军饷,岁有赢余,所用综核之员,最著者为杜文澜、宗源瀚、许道身三人。方开办之始,召诸员入谈,询以月薪若干金始不绌于用,所对者或多或少,次日授檄,则皆如其言而倍之。且谓之曰:「诸君但计日用,未计有意外事,今并意外事亦足办矣。若更有一文染指者,当以军法从事。」众人无不懔栗,踊跃从公。故得以一隅之地,而供给数万大军,使无脱巾、哗溃之虞者,金与有力焉。

  法越战前之粤西厘税粤西之西南,距桂林较远,为通滇要隘者,曰百色厅,右江镇驻思恩府,近资控制。沿江市易,以木簰为大宗,由右江转入府江,南下东省,关征厘榷,颇有可观.惜无专司之人,仿湖北新关、江宁下关木税章程切实办理者,故全省一岁所入地丁杂项不过二十万金,厘税则有四十余万,惟米捐为最巨。当法越事起,东省水灾,恃西米以济,中外合词奏免米厘,西饷因以大匮.朝廷特允西抚之请,拨粤海关税、四川盐课济之,仅可自保。盖西省边区,向由部库、邻省协拨,军兴而后,协拨十不得一,亦惟倚厘税一项而已。

  洮南货币洮南之蒙人交易,全用现银,而自他处购办货物,以奉省钞票为宜。但奉票太少,不敷市面之用,故兼行吉、黑官票。且又有本城商家所发纸币约十六万元左右,然以准备不充,信用缺乏,较奉票差至一角有余,商、民交困。而生银真币既不可得,所属各县,仍通用此项纸币,以为本地粮米等土货之通币。

  甘肃货币甘肃圜法极敝,制钱铜铁杂用,同、光间,军务倥偬,库款益不给,藩司印钱币以济乏,每纸值钱千枚,按时值铜铁钱各半。久之,币价寖绌,至左文襄督关陇时,钞法益敝,每纸仅值大钱六文,官私充用,束币盈橐,益不便。左谋发库藏悉收之,商之藩司某,某有难色,曰:「尽偿币值,须金数百万,惧不给,奈何?」甘人闻之,喜而奋曰:「公肯收币,公施惠甘人多矣。请仍按时值,每纸予钱六文,综计需金数十万,可毕收矣。」左喜,发库金收币,甘人亦有私毁义不取值者,既讫事,仅用银二十余万两,而甘币之困纾矣。

  新疆货币光、宣间,新疆钱币有白银、 「 即块银.」 天纲银元、市银之别,以红钱四百枚为一两。贸易用市银,白银、天纲例须贴水。红钱不便取携,故纸币风行,载明红钱四百文。纸币四种:一老官票,藩司发行一百万两,南路最信用,价与白银等,北路亦较市银价高。一新官票,亦藩司发行一百万两,价较市银为高。一兴殖银行票,一油布票。商家所出,即市银也。

  西藏货币藏人习用杂银, 与廓尔喀贸易, 即用廊币。 高宗以中外一统, 通用制钱, 藏地不宜转用外番货币, 且廓部所铸之钱, 易回纯银, 又搀铜鼓铸, 是藏中纯银, 为廓易去, 因禁止廓人贸易。 至民间买卖, 以哈达, 茶, 黄油等交换, 非价之高者, 不用银币。 达赖所铸银圆曰藏圆, 重一钱, 银六铜四 , 形圆而薄, 名曰「唐加」。 向无辅币, 市中贸易, 非翦破不可, 一唐加, 可以翦之为二为三为四为五为六, 名曰「卡扛」。 藏, 印通商后, 印度卢比通行藏中, 原值银三钱二分, 当未畅行时, 仅作二钱数分, 后因商旅之往来印藏者非用卢比不可, 遂増涨至四钱左右, 每岁漏税不可胜计。 四川造币厂为抵制卢比计, 特仿其制, 铸三钱二分之银圆 ,营销边藏, 并有重一钱六分及八分者, 为之补助, 藏人始颇争用。 然其地土货少而外货多, 以川圆购外货, 外人不用, 即用矣, 亦必故抑其价, 作二钱八分或三钱不等, 印度卢比, 则仍作四钱. 于是贩卖川茶之商, 多用川圆, 贩卖印货之商, 仍用印度卢比。 故察木多一帯, 川圆多而印度卢比少, 拉萨一帯, 仍印度卢比多而川圆少。 铜圆则由川运往, 恩达以东, 亦畅行矣。

  钱法源流国初,钱法屡经更定。始以满、汉文分铸天命通宝、天聪通宝,钱幕皆无字。迨铸顺治通宝,则专用汉文。嗣于钱幕之左,铸汉文「一厘」二字, 「 纪值银之数也。与古半两、五铢等钱纪铜之轻重者异。」 其右,系户部者铸「户」字,系工部者铸「工」字。后又改定京局,钱幕分铸「宝泉」、「宝源」二字,皆满文。其各省镇局亦分铸各地名。江南江宁府局铸「宁」字。安徽局铸「安」字。苏州局铸「苏」字。江西南昌局铸「江」字,后又铸「昌」字。浙江杭州局铸「浙」字。福建福州局铸「福」字。漳州局铸「漳」字。台湾局铸「台」字。湖广武昌局亦铸「昌」字,后又铸「武」字。长沙局铸「南」字。河南开封局铸「河」字。山东济南局铸「东」字,后又铸「济」字。山西太原局铸「原」字,后又铸「晋」字。陕西西安局铸「陕」字。甘肃巩州局铸「巩」字,后移兰州,仍用「巩」字。密云镇局铸「密」字。蓟州镇局铸「蓟」字。宣府镇局铸「宣」字。大同镇局铸「同」字。临清镇局铸「临」字。四川成都府局铸「川」字。广东广州局铸「广」字。广西桂林局铸「桂」字。云南云南府及临安府、大理府、禄丰县、蒙自县各局俱铸「云」字。贵州贵阳府局铸「贵」字。毕节县局铸「黔」字。皆满、汉文各一,满文居左,汉文居右。至雍正初年,又定各省钱幕俱照京局例,以「宝」字为首,次铸本地方一字,皆用满文。盖于钱面铸年号,以昭王制,于钱幕铸满书,以示同文。

  当十大钱咸丰时,造当十大钱,出京即不可用,价日落。外省人入京者,猝不易辨,或戏释之曰:凡当十大钱,手中仅取一文,其钱面却写十文,市中通呼为二十文,如用以购物,实准作平常制钱二文。

  咸同光宣四朝钱法之变更国朝制钱,以康、干两朝所铸为最,皆取给于滇铜.逮咸丰初,军旅数起,国库匮乏,滇铜亦因道梗不至,于是刑部尚书周祖培、大理寺卿恒春、御史蔡绍洛先后请铸大钱以裕度支,时祁文端公嶲藻方长户部,力赞成之。癸丑三月,先铸当十钱一种,重六钱.八月,增铸当五十一种,重一两八钱.十一月,复增铸当百、当五百、当千三种,名曰「钞钱」。当千者重二两,当五百者重一两六钱,铜色紫,当百者重一两五钱,铜色黄.而减当五十钱为一两二钱,当十钱为四钱四分,继而又减为三钱五分,再改为二钱六分。甲寅正月,增铸当五钱一种,重二钱二分。三月,铸铁当十钱.六月,铸铅制钱.其时盗铸钞钱之案蠭起,严刑不能禁,官中既艰于收兑,民间亦不复流通,先后奏请废止,惟留铜、铁当十钱.后铁当十亦废,仅留铜当十一种.谕令大钱与制钱并行,而京城乃不用制钱,出城数十里,又复不用大钱,纷纷扰扰,圜法大坏。至光绪戊子,阎敬铭为户部尚书,请废当十,仍用制钱.遂奉旨以三年为期,所有交官之项,以制钱出,以大钱入,期于三年内收尽.然大钱在市,虽名当十,仅作制钱二文,相沿已久,此令既下,市肆大扰,贫富交困。先是,咸丰初年,银一两,易钱七千余,同治初,易至十千,光绪初,至十七千。戊子以后,渐减至十二千,丁酉以后,更减至十千零,大钱渐绝,市面乃稍定。壬寅、癸卯间,鄂省首铸当十铜元, 「 粤省最初设银元局,张文襄公莅鄂,招粤工匠来,改铸铜元。」 各省艳于大利所在,相率继起。间有铸当一、当二、当五及当二十者,以利率不厚,迄不多见。于是铜元充斥,圜法又坏。当铜元未行时,东南各省洋价每元八百余文, 后渐増高至一千二三百文。 所铸银元, 虽标明每当十铜元百枚易一银元, 然市间迄不遵从, 甚有以铜元作七折, 八折行使者。 各处互异, 上下骚然, 漏 外溢, 而币制遂成一极大问题矣,诸寇钱文开国以来之诸寇,皆尝窃大号,铸钱文,郑成功曰「常平」,孙可望曰「兴朝」,吴三桂曰「利用」,耿精忠曰「裕民」,迤西土酋王耀祖曰「大庆」,洪秀全曰「太平天国」是也。

  钞票咸丰朝,以制钱缺乏,京师尝行钞票。既而价渐低落,至不能直半价,户部犹不肯废罢.而入市买物,无人肯收受者,遂相率以此充戚友婚丧之馈遗品。

  吉林官帖吉林官帖之发行,自永衡官银号始。永衡官银号之创设,自吉林将军改为巡抚之时始。永衡贸易宗旨在发行市钱之纸币, 「 吉人呼为官帖。」 嗣因吉林官银号赔累甚巨,乃改名为永衡久官银号。营业年余,颇获厚利,纸币之信用亦大着,每羌洋一元,仅换官钱二吊上下耳。于是增加扩张,设立分号二处,一在长春,一在哈尔滨.是时新发行之纸币,犹不过市钱四百万吊而止。未几,疫症蔓延,防疫无款,则发行纸币以充之。吉林大火,建筑市场无款,又发行纸币以充之。

  洋钱名称不一乾隆以前,粤中所用之银,曰「连」,曰「双鹰」,曰「十字」,曰「双柱」,此四种来自外洋,统称之曰「洋钱」。其后又有「花边」之名,来自墨西哥。又有「鬼头」之名,来自英吉利,亦谓之「公头」。福康安节制两粤,爵嘉勇公,有司以公头之名犯公爵,禁之,令民间呼为「番面钱」。以其像如神,故又号「番佛」。仁和周南卿咏洋钱句云:「一总假情留半面,十分难事仗圆光。」

  禁用日本宽永钱宽永为日本年号,其钱文曰「宽永通宝」。乾隆间,以沿海地方行使宽永钱甚多,疑为私铸,谕令江苏、浙闽各督抚穷治开炉造卖之人。经江督尹继善、苏抚庄有恭疏奏:「此种钱文乃日本所铸,由商船带回漏入中土。」因定严禁商舶携带倭钱及零星散布者官为收买之例。

  令民称贷公家光绪朝,扬州陈六舟京兆彝,巡抚安徽,条陈便民如干事,有令民称贷公家春借秋还一条.得旨申饬, 谓直是宋臣王安石青苗法矣, 以是改任浙江学政。 当是时, 合淝李氏族人某擅杀人, 知县宋某必欲置之法, 李氏大哗, 宋竟罢尸 . 陈适于是时改官, 人咸谓得罪巨室使然, 而不知别有为也。

  左文襄倡借洋债光绪初年,新疆用兵;左文襄公倡议借用洋债,此为政府募集外债之始, 「 商人之欠洋款由来已久。道光壬寅中英《江宁约》第五款「酌还商欠三百万两」,此为国家代还商欠,非国家自身之欠款也。」 委道员胡光墉主其事。此事传之沪上,西报略有讽议,谓借债募兵,非计之得;又有谓国际用兵, 「 新疆兵事颇涉中俄关系.」 第三国不宜有所资助。此等论调,看似忠于为我,其实此次借款,划出若干为购买枪炮之需,债权者得两重利益,故得之者欣然,旁观者遂不免发为妬词也。及华字报稍稍登载,事为左所闻,左即致书某友云:「江浙文人无赖,以报馆主笔为其末路。」盖即指此事而言也。

  捐输始于开国捐输,粃政也,开国即行之。顺治己丑,户部奏军旅繁兴,岁入不给,议开监生、吏典等援纳,并给僧、道度牒,准徒、杖折赎.康熙丁巳,侍郎宋德宜奏称捐输三载,所入二百余万,知县最多,计五百余人,与吏治有碍,请停。未几,噶尔丹战事起,又开,且加捐免保举各例。御史陈菁奏请删捐免保举一条,增捐应升先用,陆陇其亦以为言,部议不允。乾隆丙辰,下诏停止,又留户部捐监一条.壬辰,川督文绶奏请暂开,奉旨申饬。嘉、道以后,接踵又开,始而军务,甚而河工、振务,亦借口开捐,一若舍此无以生利者。贪官墨吏投赀一倍而来,挟赀百倍而去,吏治愈不可问矣。

  王文简处置赀郎之意见自滇, 闽, 二广用兵, 开捐纳之例, 始犹不至过滥. 其后陕西赈荒, 出塞运饟等事, 则渐泛滥矣。 始商人巴某等初捐即补知府,言官论之, 因革去。 其后, 于振甲为运饟都统, 则不由户部及九卿集议, 径移吏部铨补, 于是佥事方面显官亦在捐纳之列, 初任即得补授矣。 后左都御史张鹏翮疏言州县守令, 教职捐纳泛滥, 九卿集议, 遂欲通改幕职, 佐贰等官。 尚书王文简公士祯时贰户部, 曰:「朝廷不可失信于天下, 已往可勿论, 但当慎之于将来耳。 」众以为然, 遂罢议.阿五捐米助饷阿五者,安坤奴也。坤死,五逸去。吴三桂反,五欲挟还水西地,亦稍为之助。适将军穆某提大兵恢复新疆,五乃翻然出迎,捐米三十石,约矢将军以为功。先是,安坤妻禒氏,乌蒙女也,安坤既诛,禄氏逃入乌蒙,垂二十年。三桂灭,阿五乃奉禄氏归旧巢,谓禄氏有遗腹子名胜祖。康熙甲子,朝廷念捐米功,授胜祖宣慰司衔,阿五六品长官司衔。

  开捐免保举例康熙辛未,户部以大兵征噶尔丹,军用浩繁,奏行有输运粮草者,准作贡监并免保举例。陆清献公陇其时为御史,奏谓督抚举人,必曰清廉方为合例,若保举可捐,是清廉可捐而得也。又疏称捐纳一途,贤愚杂错,惟恃保举以防其弊,不敢谓保举尽公,然犹愈于竟不保举云云。下九卿议,并言事例已行,不必更张。其后,军功、捐纳两途,到省一年,由督抚察看才具,出具考语,即当时保举遗意。

  饷生康熙戊午,以四方多事,令童生每名纳银四两,得入院试秀才;每名纳银一百二十两,名曰饷生。经御史奏止。 「 明福王时,县考童生,提学奉功令纳银三两二钱得入院试。此事殆沿其制耳。」

  衡州九厘饷湖南衡州府有九厘饷,洪承畴用兵时拟设额也,后遂沿为例,衡民苦之。乾隆初,休宁黄兴仁守是郡,上牍请免之,议格不行。

  张澄斋发藏粟道光中,英船入江,金陵戒严,兵民乏食,山阴张澄斋为白下侨旧,慨然发藏粟三千石,倾家财七万有奇,悉以供军糈,振民饥。城完寇退,口不言功,大府上其义,行有诏褒录,留江南以知府用,并赏孔雀翎。

  索还捐银道光间,有西帮票某商甲号,遵例报捐知府候选,未几得缺。引见时,宣宗询其出身,以捐班对。问向作何事,曰开票号。宣宗不怿,斥之曰:「汝原系做买卖的,做官恐做不来,还是去做买卖的好。」甲见事不谐,亦愤然曰:「既不许咱做官,如何收咱们的捐银,不是欺骗咱们吗。」宣宗怒其贪鄙,而又怜其愚戆,挥令退出,即降手谕,将其革职,命户部发还捐银.空白部照钱江既佐雷以諴办理粮台,创厘金之法,然以江北兵勇万余,储胥孔棘,雷虽以转饷为职,实无所措一金。江复为画策,疏请空白部照,劝民捐输,随时填发,巨款可以立集。先是,百姓报捐,或输年不得护符,往往意兴索然,至是,朝纳白金,暮荣章服,富商巨室,遂无不踊跃输将矣。

  咸丰朝诸臣奏请开捐咸丰癸丑,户部尚书孙文定公瑞珍奏请捐纳举人,礼部侍郎陶梁请仿康熙年间例,报捐生员,文生每名一百两,武生减半。甲寅,户部侍郎罗文恪公惇衍奏称粤东大姓,往往聚族而居,积有公产,请令一姓捐银至万两者,将该族子弟每遇岁试,永远取进文武学额各一名。侍郎何彤云请开各省举人进士捐免停科之例。皆奉旨斥驳.马草生员同治时军兴,马多乏食,江南府县绅民,有请输马草捐以广学额者,鲍花潭学使奏其事,朝旨嘉允焉。然繇是江南秀才,骤增十之一,故时人为之语曰:「鲍花潭有名学士,马草捐无限生员.」鲍盖咸、同间名宿也。

  捐纳流品之杂捐纳一途,至同、光之际,流品益杂,朝入缗钱,暮膺章服,舆台厮养无择也。小康子弟,不事诗书,则积资捐职,以为将来噉饭地,故又美其名曰「讨饭碗」。至若富商巨室拥有多金者,襁褓中乳臭物,莫不红顶翠翎,捐候选道加二品顶戴并花翎也。

  永远停止捐纳光绪庚子,两宫西狩时,江、鄂督臣会奏:「捐纳实官,最有妨于新政,嬲乱吏治,阻阂人才,莫此为甚。今欲整顿变法,请即下诏永远停止,庶几人人向学.」两宫深以为然,阅日而永远停捐实官之诏下盖是时以官为市,乡里小儿咸动官兴,且即无官者,亦可任意戴各色顶戴。稍能餬口之家,决不自认为白丁,人亦不以白丁疑之。当时又有种种劳绩保举,所谓半层之保举,补缺后以应升之阶升用是也;所谓一层之保举,免补本班以应升之缺升用是也;所谓一层半之保举,与以升阶,俟过班后再与以某升衔是也。有人家小康,冒称县丞职衔,人咸信之。会以讼事到官,官追究其捐纳之执照,乃知其分文未付,但意想耳。旧例,捐官必先捐监,是人并监而无之,或为之题衔曰「候捐监生」,俟捐监生后候捐县丞。

  毕秋帆发库银赈济毕沅抚河南,乾隆丁未,湖北荆州府江水暴涨,堤溃城决,淹没田庐,人民死者以数十万计。七月朔,得襄阳飞信,即日先发藩库银四十万两,星夜解楚赈济,并即奏闻。高宗大加奖赏,不数日,擢两湖总督。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恩遇类

  清稗类钞恩遇类亲郡王配享太庙亲郡王配享太庙者,皆祀于东庑.通达郡王雅尔噶齐、武功郡王礼敦巴图鲁、 「 此巴图鲁三字即其名,非勇号也。」 慧哲郡王额尔衮、宣献郡王界堪、礼烈亲王代善、睿忠亲王多尔衮、郑献亲王济尔哈朗、豫通亲王多铎、肃武亲王豪格、克勤郡王岳托、怡贤亲王允祥、蒙古超勇襄亲王策凌,及同治丙寅奉旨之科尔沁忠亲王僧格林沁,凡十三人。

  满汉文武大臣配享太庙满、汉文武大臣配享者,皆祀于西庑.英诚武勋王扬古利、信勇直义公费英东、宏毅公额亦都、忠义公图尔格、昭勋公图赖、 「 昭勋即直义子,忠义即宏毅子,父子皆得配侑,允为极荣.」 文襄公图海、文端公鄂尔泰、文和公张廷玉、文襄公兆惠、文忠公傅恒、文成公阿桂、文襄公福康安,凡十二人。

  瀛台赐宴翰林赐宴瀛台,定在暑节。辄乘早凉,入西苑门,大柳星稀,高槐露下,宫墙缘岸间,安步徐行。菰蒲四面,水禽啁晰,与江南水乡无异。渡板桥,则荷香袭衣,闸流滴耳。复从内苑墙入小红门,划然大湖,有红板长桥,横跨水面,桥夹朱栏。其外杂列鱼罾,朝士渡桥者均许抽罾捉鱼,得即携归.于是迤逦达瀛台门.惟赐燕时,则从闸口北上,直西浮道通梁,中有层亭,两面账房,列如号舍。上命登舟泛太液池,即从过船亭登舟,芰荷十里,望如蕃锦,北望金色摇曳,则别一境矣。

  派吃祭肉及听戏王大臣大内于元旦次日及仲春秋朔,行大祭神于坤宁官。钦派内外藩王贝勒辅臣六部正卿,吃祭神肉。上面北坐,诸臣各蟒袍补服入,西向神幄,行一叩首礼毕,复向上行一叩首礼,合班席坐,以南为上,视御座为尊也。膳房大臣捧御用俎盘跪进,行髀体为贵.司俎官以臂肩腰骼各盘列诸臣座前,上自用御刀割折,诸臣皆自脔割。食毕赐茶,各行一叩首礼,上还官,诸臣以次退出。是晚各赐糕资酏酱,携归邸。至上元日及万寿节,召诸臣于同乐园听戏,分翼入座,特赐盘餐肴馔。礼毕,各赐锦绮如意及古玩一二器,以示宠眷。

  宴外藩年终,诸藩王贝勒更番入朝,尽执瑞礼.除夕日,宴于保和殿,一二品武臣咸侍座;元旦后三日,宴于紫光阁;上元日,宴于正大光明殿,一品文武大臣亦入座。

  冬至赐貂冬至赐貂,唐例也,国朝亦仿行之。南书房、如意馆、升平署供奉诸人,各得数张不等。

  赐荷包镫盏诸物岁暮,诸王公大臣皆有赐予,御前王大臣所赐为岁岁平安荷包一,镫盏数对,及福橘、广柑、辽东鹿尾猪鱼诸珍物;外廷大臣亦间有赐荷包一者,皆佩于貂裘衿领间,泥首宫门,以谢宠眷。

  会亲公主、福晋、格格及外戚眷属,岁时有赐,入内谢恩,谓之会亲.宫门外施以黄幂,谓之关防。

  克勤郡王墓开隧道克勤郡王岳托,礼烈王长子。崇德壬午冬,从征山东,薨于途。丧返,太宗痛甚,及葬,命开其隧道,以便岁时赐奠,抚柩而哭。高宗东幸,亦亲往赐奠。

  范文程以生员受知太祖国初,范文程出关葬亲,宿一牛彔庄,问:「此有游憩所乎?」牛彔云:「咫尺间为查孝廉学诗之居,书室楚楚。」乃与二牛彔三骑往,查迎坐书室。范欣然曰:「可下榻乎?」查曰:「不鄙荒陋,幸甚。」鸡豚雉兔,略具盘飧。范饮噉至饱,遂借宿。晨兴,语查曰:「独行无侣,苦岑寂,能从我游乎?」则借马从之。至墓所,范曰:「太祖定辽阳,壮者配营中,杀老弱,已而渐及拥厚资者,虑有力为乱也。」及行,又指一地曰:「此将就僇处也。十七人皆将就刑,太祖忽问我识字乎,以生员对。太祖大喜,尽十七人录用,我至今职,始望岂及此乎?」葬地回抱山林,堪舆家言,此地贵不可言,将相不足道也。文程与江浙诸范通谱,称为文正公后,尝捐金买田吴中,修文正祠。

  范文程脱包衣籍凡隶牛彔下人曰包衣。牛彔包衣者,犹人之投胎也。范文程历相三朝,世祖为捐金一万,赎之本旗牛彔,始脱籍。

  列圣呼范文程官而不名范文程在盛京时,列圣皆呼其官而不名,以其形貌硕伟,是以御赐衣冠,皆出特制.世祖赐宋荦食于中和殿世祖御极之初,命公卿大臣子弟入卫.时商邱宋文康公长子荦年甫十四,仪观俊伟,冠侍从冠,蟒衣袴褶,带刀侍左右。上爱重之,恒赐食中和殿。一日,荦对食逊避,私出带间斜幅,裹饼饵枣栗,将怀之。上怪问,荦前跪谢曰:「臣有祖母,老甚,爱臣。臣怀以献,荣上之赐也。」上喜,自是每赐食,必书敕以归.吴绮以传奇受知世祖顺治壬辰,江都吴园次绮以拔贡授中书舍人,奉诏谱《杨继盛传奇》,称旨,即以杨继盛之官官之。

  世祖擢胡学士山阴胡学士为庶常时,一日,同官皆出院,学士独留。世祖微行入院,屏息立其后,良久。学士方习满文,回顾,见世祖,惊起俯伏。世祖笑曰:「若误矣。」学士曰:「小臣不得近天颜,然朝谒瞻仰久矣。」问诸庶吉士安在,若何独留此。学士奏:「诸臣习清书,幸已成,各有事归私寓。臣钝劣,每后于人,私习以补其拙。」世祖曰:「诸臣何事,惟博弈耳!今已分曹他适饮酒矣。」即日传旨,超擢为侍读.世祖赞誉慎交社世祖召修撰徐元文、编修张若霭、华亦祥入干清宫.世祖科跣,单纱暑衫禅裙,曳吴中草鞵,命三臣升殿,赐观殿中书数十架,经史子集、稗官小说、传奇时艺,无不有之。中列长几,商彝周鼎、哥窑宣炉、印章画册毕具,庑下珠兰、建兰、茉莉百十盆。赐席地坐,从容问羣臣贤否,时政得失,皆谢以初进小臣,不能备知。因及书史古文,又问及近来名流社会,且云:「慎交社可谓极盛,前状元孙承恩,亦慎交中人也。」良久,始遣出。

  张宸以祭文受知世祖顺治时,后丧,词臣撰拟祭文,三奏草,不称旨。最后内阁中书张宸撰,中有句云:「眇兹五夜之箴,永巷之闻何日?去我十臣之佐,邑姜之后何人?」世祖阅之堕泪,寻迁张兵部车驾司主事。

  世职知县加东昌府通判衔顺治朝,曲阜世职知县孔允醇以居官廉能,加东昌府通判衔,仍任知县事。

  世祖赞王熙为公辅器王文靖公熙,宛平人,文简公崇简子,少年登第。世祖喜曰:「公辅器也。」命供奉内廷,亲教以满文,兼习释典,与孙学士承恩、麻文僖公勒吉日侍西清。世祖升遐时,命与文僖同撰遗诏,受顾命。康熙中正首揆,继命专管密本。前此汉官不与闻军机,异数也。

  圣祖诏绘觉罗武默讷像康熙庚申,特召内大臣觉罗武默讷入养心殿,命工绘其像,即以赐之,谕曰:「将此像给尔子孙世世供享,以昭加恩之意。」

  韩文懿以时文受知圣祖长洲韩文懿公菼,康熙癸丑科会试殿试皆第一。撤闱后,上取墨卷览之,称主司得人。是年冬,召至起居注,命将平日窗稿进呈,遂以刻本五十篇进.复召至弘德殿,问平日所作必多,馆师熊文端公代奏曰:「尚有三十二篇,以题目小,不敢进呈。」上曰:「不妨,都进来。」其三篇,即乡试墨卷也。某年,词臣进表,有用「岂弟君子属之臣」者,圣祖摘其讹,将加谴责。奏曰:「属之臣固误,然古人断章取义,亦有君臣两属者,如《礼经》所云「岂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谓与是也。」

  圣祖呼尤侗为老名士长洲尤侗,字悔庵,官侍讲.世祖尝称为真才子,圣祖亦称为老名士。

  杜立德入殿赐宴宝坻杜文端公立德,以荐授内阁中书,寻登揆席,居相位十余年。尝赐宴内廷,特命列坐殿中。汉大学士入殿坐,盖自立德始也。后以疾未预宴,上特遣中使赍酒馔赐之,谕曰:「卿弼亮老臣,久任机密。兹海宇荡平,时当令序,赐宴羣臣,念卿卧病,故遣使慰问,且赐醴馔。卿其加餐珍摄,副朕惓惓至意。」

  杜立德乞归赐诗杜文端公屡疏乞归,圣祖慰留至再,其后请益力,乃颁宸翰云:「内阁大学士杜立德,弼亮老臣,纶扉久重,引年请归,陈乞至再。遐心既固,未可勉留,诗以送之。十载资贤佐,劳深致太平。吁谟留紫闼,风度重丹楹。方倚盐梅略,难违邱壑情。餐芝黄绮伴,轩冕有余清。康熙二十三年八月初九日御笔.」又赐「洛社怡情」图书一方,御书唐诗三轴,墨刻二册。

  圣祖加恩范承勋汉军镶黄旗范大司马承勋,开国名相文肃公第三子,殉难闽督忠贞公弟也。康熙癸酉冬,以云贵总督陛见至京师,值上谒孝陵,因迎至米峪口。上见范,天颜和霁,谕曰:「尔盛京旧人,尔父兄累朝効力,尔兄又为国尽节。朕见尔,思及尔兄,心为惨切。不见尔几八九年矣,尔须发皓白如此。郊外寒冷,今将貂帽、貂褂、白狐腋袍赐尔。此时更换,恐受风寒,明日可服之来谢恩。」并赐御书「世济其美」额.圣祖宠任张文贞康熙丙子,圣祖亲征噶尔丹,至科图,诏汉臣皆止,丹徒相国张文贞公玉书独坚请扈从深入;噶尔丹已破走,复请从至归化城受降。圣祖赐所御衣帽御寒,戒毋露宿,轸恤甚至。嗣是宠任益专,为汉臣冠。

  圣祖优礼陈廷敬圣祖南巡,泽州相国陈廷敬方扈从。既至杭州,乞假游西湖一日,奉旨免朝,且云:「廷敬老臣,遇宫眷车不须避路。」

  圣祖赐宋荦豆腐法圣祖南巡,宋牧仲在苏抚任内迎銮。某日,有内臣颁赐食品,并传谕云:「宋荦是老臣,与众巡抚不同,着照将军、总督一样颁赐.」计活羊四只,糟鸡八只,糟鹿尾八个,糟鹿舌六个,鹿肉干二十四束,鲟鳇鱼干四束,野鸡干一束。又传旨云:「朕有日用豆腐一品,与寻常不同。因巡抚是有年纪的人,可令御厨太监传授与巡抚厨子,为后半世受用。」

  圣祖推恩于襄勤父汉军于襄勤公成龙之擢安徽按察使也,圣主方以巡狩还京师,特诏奖襄勤贤能廉介,赐其父原任参领于德水貂裘;又通谕八旗都统侍郎诸臣有子弟官外者,各贻书训勉,效于成龙洁己爱民。

  圣祖赐曹寅母御书匾额康熙己卯夏四月,圣祖南巡回驭,驻跸于江宁织造曹寅之署。曹世受国恩,与亲臣世臣之列,爰奉母孙氏朝谒.上见之色喜,且劳之曰:「此吾家老人也。」赏赉甚渥。会庭中萱花盛开,遂御书「萱瑞堂」三字以赐.圣祖矜恤翰林官属康熙庚辰,圣祖以翰林官及庶吉士有贫不能具衣服乘骑者,谕大学士查明候旨施恩,并于丁忧告假之庶吉士无力至京者,饬各省督抚酌量资助。

  皇子临丧行拜奠礼康熙壬午,少傅王文靖公卒于家。圣祖谕皇子直郡王往奠,并谕之曰:「前此大臣病逝,间有命皇子临其丧者,从未施拜奠之礼.大学士王熙因系世祖旧臣,特令汝行礼举哀致奠。」

  圣祖赐蔡升元葬亲银德清蔡升元,康熙壬戌一甲一名进士,方由修撰迁中允,即请终养.癸未,迎驾嘉兴,奏对御舟。翼日得旨:「蔡升元在讲筵甚久,家计甚贫,赐银六百两,为葬亲费,事竣即来京。」时行在侍臣有感泣者。

  圣祖御书文恪二字赐励杜讷家大臣身后予谥,皆由礼部奏请,既得旨,内阁拟字进呈,候上圈出,此定例也。康熙癸未,侍郎励杜讷卒于官,已特赐祭葬矣。越二年,圣祖驻跸静海,追念其効力南书房二十余年,敬慎勤劳,特旨赐谥,并御书「文恪」二字赐其家。

  圣祖赐胡胐明御书康熙甲申,圣祖南巡,德清胡胐明渭撰《平成颂》,并以所著《禹贡锥指》献诸行在。有诏嘉奖,召至南书房直庐,赐馔,御书「耆年笃学」四大字赐之。后阎潜邱垂老入都,谆谆以求御书为言,盖深羡胐明之遇也。

  圣祖为张文端奏请多留江宁一日康熙乙酉南巡,驻跸江宁,将启驾矣,以在籍诸臣吁请,允留一日。时桐城张文端公英已以大学士致仕,迎辇淮南,随至金陵,亦以为请。得旨:「念老臣恳求谆切,准再留一日启行。」丁亥,文端迎于清江浦,仍随至金陵,上亦允其奏多留一日。初,文端予告时,濒行,御书「笃素堂」三字以赐;在淮安,则御书「谦益堂」及「葆静」匾额;在江宁,则御书对联及「世恩堂」匾额,他所赐赉,不可胜言。

  圣祖追念李霨勋劳高阳相国李文勤公霨,以康熙癸亥薨于位。庚寅,上追念勋劳,特谕李霨任大学士时始终恪慎,懋着勤劳,其孙工部主事李敏启可超擢太常寺少卿,以示优礼旧臣至意。

  圣祖称汤西厓为诗公浙江诗派,朱竹垞后,必以怀清堂为大宗。康熙癸巳,汤西厓右曾以少宰兼掌院,赴热河谢恩。满掌院揆叙适侍班,圣祖垂问曰:「汤右曾工于诗,有刻成者,可令进呈。」揆奏:「刻者未之见,右曾昨在臣寓,有所作《文光果》诗。」上命取阅,随御制一首赐和,中有「丛香密叶待诗公」之句,举朝传诵,羣然属和,世遂称西厓为诗公。

  圣祖褒于清端永宁于清端公成龙,圣祖褒为真理学,又褒为古今廉吏第一。康良亲王,总督蔡毓荣,巡抚张朝珍、吴兴祚俱器重之,所举如于襄勤公成龙、董秉忠、陈大栋、邵嗣尧、王燮、孙宏业、卫济贤等,皆着闻于时.圣祖题徐湘苹画大士像陈素庵相国妻,即湘苹夫人也。夫人徐姓,工诗词,精绘事,尝以从宦不获供奉吴太夫人甘旨,手画大士像五千四十有八幅,以祈姑寿。圣祖曾取入内廷,宠以御题.傅腊塔受知圣祖清端公傅腊塔督两江,薨于位。圣祖命太仆卿杨舒往祭,传谕江南官民曰:「尔等悲伤感痛,朕闻之。」向来外官溘逝,从来未有此遣祭之例也。

  编检得赐禁城骑马康熙朝,编检入直,亦有朝马之赏,朱竹垞尝得之。

  圣祖加惠二程后嗣钱塘徐文敬公潮抚河南时,五经博士程延祀请给二程子祭田,格于部议.圣祖谕曰:「程子宋之大儒,祀典不可有缺,第恐祭田年久变鬻,其更筹久远策。」潮奏请于每年春秋致祭外,别给其后嗣银四十两,俾展时祀。从之。

  圣祖加恩傅忠毅生母傅忠毅公巡抚广西,佩抚蛮灭寇大将军印。圣祖鉴其忠赤,特封傅生母但太君一品夫人,赐第会城,敕和硕简亲王、两江总督董卫国、巡抚佟国桢、总兵哲尔肯加意颐养.又念侍奉乏人,复命忠毅妹原适镶白旗骠骑将军汪宗宏者,驰驿归里,以代定省。

  世宗宠待大臣世宗知大臣禄薄不足用,故定中外养廉银两,岁时赏上方珍物无算。鄂尔泰召入时,上特命海望为之起第于大市街北,凡器用无不备。张廷玉尝小疾,及痊,告近侍曰:「朕股肱不快,数日始愈。」众争来问安,上笑曰:「张廷玉有疾,岂非朕股肱耶?」陈时夏籍滇南,上因其母老,特命云贵有司置传送至任所。岳锺琪出征西域,上特命其子浚送至玉门关以慰之。

  世宗加恩陈时夏生母雍正癸卯,阁学陈时夏以御史授河南开归道,仍带台衔。丙午,署江苏巡抚。世宗念时夏母老家居,以道远未迎养,特命云南督抚资送至苏州,复赐人参,以慰高年行役之劳。

  世宗召高宗入养心殿赐食雍正癸卯,次辛祈谷礼成,为世宗登极初次大祀之典,特召高宗入养心殿,赐食一脔.赏花钓鱼世宗驭下严肃,然每假以词色。雍正丙午秋,特宴文武大僚于干清宫,赋诗饮酒。每佳时今节,必赐诸王大臣游燕,泛舟福海,赏花钓鱼,竟日乃散。

  世宗优礼蒋文肃雍正丙午秋,蒋文肃公主顺天乡试。时太夫人高年在堂,世宗恐其悬念,命枢府诸大臣索其家平安信,于降旨之便,传入闱中,以慰其心。

  知州蒙世宗特赐雍正丁未,冯少寇以知州开复,蒙世宗超授庐州知府,并于请训之日,特赐貂裘、锦绮、端砚、法帖诸珍。

  世宗慰留朱文端高安朱文端公轼晚岁多病,屡乞身,世宗嘉奖而慰留之。雍正辛亥,又具折奏请。内阁传出上谕:「尔病如不可医,朕何忍留;如尚可医,尔亦何忍言去?」文端感激涕零,从此不复有退志。

  蒋文肃屡受世宗赏赐蒋文肃官庶常,即蒙圣祖赐第西华门右,御题匾曰「揖翠堂」。雍正戊申,大拜后,复赐新第于得胜门.旧例,年终赏大臣福字皆用红笺.丁未冬,世宗以其母曹夫人服未除,特书金笺福字以赐;壬子,赐人参至十二斤。

  世宗召见布衣方观承方恪敏公观承,少时爱楚词,自忏云:「爱读《离骚》便不祥。」后以《南山集》狱起,全家谪戍黑龙江,恪敏与兄观永往来南北,营塞外菽水之资,或日一食,或徒步百余里。及壮,归金陵,家无一椽,借居清凉山僧寺。雍正壬子,入京师,旅人某为荐入平郡王藩邸,王与语,奇之。癸丑,王为定边大将军,征准噶尔,奏恪敏为记室。世宗命以布衣召见,赐中书衔偕往。凯旋,以军功实授内阁中书。被荐词科,临试不赴。寻迁吏部主事,历文选司郎中,出观察清河,累迁至制府。虽贵,手不释卷,好吟诗,工书,善骑射。年六十一而卒。

  张廷玉鄂尔泰受知世宗雍正时,满、汉大臣执政权而始终宠任者,汉人则张文和公廷玉,满人则鄂文端公尔泰。文和登朝五十年,长词林二十七年,主揆席二十四年,凡军国大事,承旨商榷,无不合庙堂意旨。身后配享太庙.汉人之有势力者,仅张一人。然颇树党,汪由敦其一也。当时有张、姚二姓占过半部缙绅之言。鄂则世宗暮年,寸步不离,恒留宿禁中,逾月不出。世宗尝曰:「朕有时自信,不如信鄂尔泰之专。」事无大小,必令鄂平章以闻。

  世宗赐张廷玉联张文和公辅政时,世宗御书春联以赐曰:「天恩春浩荡,文治日光华.」传写者改「天」字为「皇」字。后此联遍天下,而无人知为御制矣。

  高宗赐张廷玉诗张文和公于世宗时允其配享太庙,及予告将归,复面求高宗。高宗以其不赴宫门谢恩,降旨切责,且曰:「朕前旨原谓配飨大臣,不应归田终老,今怜其老而赐之归,是特恩也。既赐归而又曲从伊请,许其配飨,是特恩外之特恩也。乃在朕则有请必应,而彼则恬不知感,则朕又何为屡加此格外之恩!且何以示在朝之羣臣!试问其愿归老乎?愿承受配享恩典乎?令明白回奏。」张大惧。及事少解,入朝谢恩,高宗怜之,仍赐诗以归.世宗屡赐张廷玉金世宗朝,张文和公在政府,十数年间,六赐帑金,每赐辄以万计。屡恳辞,上谕云:「汝父清白传家,汝遵守家训,屏绝馈遗.朕不忍令汝以家事萦心也。」文和归,遂以赐金名其园.给还张廷玉家资张文和公有一姊,归姚氏,早寡,着《蠹窗诗集》,有智略。雍正间,文和告归在家,有两江总督查看家产之旨,先期得闻,亟归视文和,检书牍手录册子,携回夫家。文和家无长物,兄弟戚友恐启寄藏之疑,助成十万金,以待查看。迨两江总督复命,仍饬给还,文和亦未具领,存江宁藩库。

  世宗呼阎百诗为先生阎百诗名璩,晚年名动九重,世宗在潜邸,手书延请,后至京师,执手赐坐,呼先生而不名。凡饮食、药饵、衣服及几研陈设诸物,罔不精腆。偶感疾,命太医院朝夕视。既病剧,求移馆,世宗固留不可,则命以大床为舆,上施青纱帐,二十人轝之,至城外十五里,如卧床,不觉其行也。殁后,亲撰文以祭,并赐挽章。

  欢喜老人欢喜老人者,生海宁,居海盐,考察浙江海塘,垂六十年,捍御修培,坚守古法,当事极倚重之。老人陈氏,名吁,字言扬,尝官温州府学教授,年八十。时第三子存斋方伯世倕以河南按察使入觐,蒙世宗垂询年齿履历,御书「松柏堂」匾额,并赏人参、貂皮、宁紬诸品,俾归遗其亲,谕云:「尔父有德有寿,给他老人家欢喜。」老人感激圣恩,遂有是号。

  奉旨观剧巡抚李某,雍正时人,由军官转至巡抚者。性喜观剧,会有言官具疏劾之,世宗遂谕其明白回奏。李乃与幕府磋商,有谓此事无实据,可云并未演剧者,有谓可以托词酬神者。李闻之,皆以为不可,曰:「若等不知帝之为人,不可欺也。余意直认不讳.但余本系武夫,不知礼数,观剧可藉以习礼.余又未读书,于前代人物,茫然不知,观剧即可知某为善人,某为恶人,择其善者从之,恶者戒之。且余到任已久,并未尝因私废公,既蒙圣恩垂问,嗣后更不敢观剧。如此具覆,定可无事。」幕府乃本其意,为之拟稿。疏既上,世宗亲批准其观剧,但嘱其不可有误政务,一时遂传为奉旨观剧焉。

  世宗信任李卫雍正一朝,疆臣最蒙恩眷者,莫如田文镜、李卫,而信任之专,似李尤在田上。李以康熙末年授云南驿盐道;雍正癸卯,管理铜厂;甲辰,擢云南布政使,仍兼理盐务;乙巳,抚浙江;丙午,管理两浙盐政;丁未,授浙江总督;戊申,命江苏所属七府五州一切盗案俱令管理。复因廷议筑松江石塘,上以江南督臣范时绎办理未协,令李查议具奏,奏上得旨,仍令会同江南督抚稽查办理。十二月,上以李留心营务,凡江南军政举劾,命同范时绎等办理。时适遣侍郎王玑、彭维新往江南清查积欠钱粮,亦令与闻。己酉,加兵部尚书衔。庚戌,江宁有张云如者,以符咒惑人,谋不轨。李遣弁密访,得其党甘凤池等私相煽诱状,令游击马空北赍文往缉。旋以范时绎及臬司马世烆回护失察咎,又曾与云如往来辗转关查不解,且贿空北禀饰,具疏劾之,命尚书李永升赴浙会鞫得实。时绎解任,世烆以下论罪如律。壬子,调督直隶,命节制提督等官。乾隆丁巳,犹以奏诚亲王府侍卫库克于安州民争控淤地案赴州属托,谕嘉其执法秉公,特赐四团龙服。戊午,疏参直隶总河朱藻挟诈误工贪劣等款,及藻弟蘅干预赈务。奏入,命尚书讷亲、孙家淦会鞫得实,革藻职,拟杖流,蘅亦拟杖。

  汉员赐宅在京汉员,皆侨寓南城外,地势湫隘,赁屋之值皆昂,汉员咸以为苦,列圣每加体恤,故汉阁臣多有赐第内城者。如张文和廷玉赐第护国寺胡同,蒋文肃廷锡李公桥,裘文达曰修石虎胡同,刘文定纶阜城门大街,刘文正统勋东四牌楼,汪文端由敦汪家胡同,梁文定国治拜斗殿,董太保诰新街口,皆荣遇也。

  梁文庄墨渍袍袖雍正间,钱塘梁文庄公入直上书房,获侍高宗暨诚、和两亲王讲读,以旧学受知遇。晚年自言尝为高宗作擘窠大字,适世宗驾至,诸臣鹄立以竣,世宗命竟其书,以墨渍袍袖,复令高宗曳之。文庄藏此衣三十年,薨时服以就木,以存歾志君恩也。

  梁文庄素衣入直梁文庄公官侍讲学士时,丁母忧归,诏赏藩库银五百两治丧。乾隆丙辰,谕曰:「向来翰林官丁忧有在京修书之例,梁诗正着来京在南书房行走。」诏以素服入直,照现任学士例给俸,兼直懋勤殿,与侍讲顾成天恭校御制《乐善堂全集》,赐第南城。

  王兰生稽古之荣交河王少司寇兰生,起家秀才。康熙丙戌,李文贞荐,召直内廷。癸巳,赐举人,蒙养斋开局,与编纂事。后以母病请急,有旨将韵书携回,就家纂辑。服阕,复赴书局,日侍讲筵,承顾问,辰入酉归,无间寒暑,时犹未通籍也。辛丑,赐进士,以庶吉士充武英殿总裁,留馆.踰年,即署司业,典广东试,督浙学.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凡天禄秘书颁行海内者,靡不与点勘之役;乐律一门,尤专属焉。文柄屡握,赐赉无算。年仅中寿,蚤跻列卿。

  山高水长楼看烟火乾隆初,历年于上元前后五日,观烟火于西苑西南门内之山高水长楼。楼五楹,不加丹垩,其前平圃数顷,地甚宽敞,远眺西山,如髻出苑墙间.申刻,内务府司员设御座于楼门外,宗室外藩王贝勒,及一品武大臣,南书房、上书房、军机大臣,以及外国使臣等,咸分翼入座。圃前设火树,棚外围以药栏。上入座,赐茶毕,各营角伎及僸佅兜离之戏,以次入奉毕,上命放瓶花,火树泙湃,异观也。膳房大臣跪进果盒,上亲颁赐,凡侍座者咸预.次乐部演舞镫伎,伎毕,命放烟火。火绳纷绕,俨如飞电,俄闻万炮齐作,轰雷震天,逾刻乃已。

  赐田文镜入祀贤良祠田文镜,汉军正黄旗人,以福建长乐县丞起家,荐至总督。雍正癸卯,以内阁侍读学士告祭华岳,复命时,面奏山西荒歉情形,即命赴山西振济平定等四州县,并授山西藩司,旋调河南。久之,授河南、山东总督。卒谥端肃,于河南省城建立专祠,并入祀豫省贤良祠。乾隆庚申,河南巡抚雅尔图奏:「文镜在豫,百姓至今怨恨,豫省贤良祠不应列入。」奉谕:「此等事何须亟亟为之,若行撤去,岂不有悖前旨呼?使田文镜尚在,朕不难去之罪之,今已没矣,在祠不在祠,何碍于事。况今日在祠,将来应撤者,正不知几何也,何必亟亟于一田文镜.若出于识见之迂,尚可,若出于逢迎与彼不合之人之意,则朕所望于汝者,又成虚矣。朕观雅尔图此奏,并不从田文镜起见,伊见朕降旨令李卫入贤良祠,其意以为李卫与大学士鄂尔泰素不相合,特借田文镜之应撤,以见李卫之不应入耳。当日王士俊请将田文镜入贤良祠,系奉皇考谕旨允行,今若撤出,是翻从前之案矣。试思田文镜留于祠中,于国计民生有何关系,而此时必欲行此翻案事乎?又如前日查克旦奏请弘暲迎养嫡母一事,弘暲系获重罪之人,朕所以给与红带子者,诚恐日久之后,漫无分别,多有未便,乃事之不得不如此办理者。至于迎养伊母之奏,朕若允行,在伊一家,自必感激朕恩,然以今日之迎养为恩,必以从前之治罪为怨,似此市恩翻案之举,朕必不为也。当日鄂尔泰、田文镜、李卫,皆督抚中为皇考所最称许者,其实田文镜不及李卫,李卫又不及鄂尔泰,而彼时三人素不相合,亦众所共知。从前蒋炳条陈直隶裁兵一事,又有人条奏直隶总督应改为巡抚者,外间皆以为出于鄂尔泰之意。前日李卫之子李星垣初到京师,即具折奏称伊父李卫平日孤身独立,恐不合之人,欲图报复。朕命讷亲严行申饬云:「汝不过一武职小臣,即有与汝父不合之人欲图报复者,朕干纲独揽,洞察无遗,谁能施其报复之私心?汝系新进之人,即存此念,甚属胡涂,将来岂能上进?」李星垣陈奏虽未明言,朕即知其指大学士鄂尔泰也。从来臣工之弊,莫大于逢迎揣度。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乃皇考简用之大臣,为朕所倚任,自当思所以保全之,伊等谅亦不敢存党援庇护之念。而无知之辈,妄行揣摩,如满洲则思依附鄂尔泰,汉人则思依附张廷玉,不独微末之员,即侍郎、尚书中亦所不免。即如李卫身后,无一人奏请入贤良祠者,惟孙嘉淦素与鄂尔泰、张廷玉不合,故能直摅己意,如此陈奏耳。朕临御以来,用人之权,从不旁落。试问数年中,因二人之荐而用者为何人?因二人之劾而退者为何人?即如今日进见之杨超曾、田懋,皆朕亲加简拔,用至今职,亦何尝有人在朕前保荐之乎?若如众人揣摩之见,则以二臣为大有权势之人,可以操用舍之柄,其视朕为何如主乎?但人情好为揣摩,而返躬亦当慎密。即如忒古尔德尔因派出坐台,托故不往,朕加以处分。又刑部承审崔超潜一案,拟罪具题时,鄂尔泰曾为密奏,后朕降旨从宽,而外间即知为鄂尔泰所奏。若非鄂尔泰漏泄于人,人何由知之?是鄂尔泰慎密之处不如张廷玉矣。嗣后言语之间,当谨之又谨。又额驸策令到京,曾奏忒古尔德尔年老,请令回京。又法敏、富德、常安辈,策令亦曾在朕前奖以好语.又谓富德宜补随印侍读.此必鄂尔泰曾向伊言之,故伊如此陈奏也。今鄂尔泰奏辩,并未向伊言之。夫向伊言之而奏,固属不可,若未向伊言而伊揣摩鄂尔泰之意,即行陈奏,则势力更重。额驸且然,何况他人。鄂尔泰亦能当此语乎?朕于大臣视同一体,不但欲其保全始终,且于疑似之际,亦每为留意,以杜外人之议论。即如前日刑部侍郎缺员,朕原欲批用张照,因彼时鄂尔泰未曾入直,而张廷玉在内,朕恐人疑为张廷玉荐引,是以另用杨嗣璟.又如励宗万人不安静,钻营生事,朕因其小有才具,尚可驱策,令其在武英殿行走,亦足满其分量矣,而外人以为张廷玉所劾,不得起用。其实当日励宗万保举受贿一节,果亲王曾经奏闻,并非出于张廷玉也。朕之用舍,悉秉至公,继述期于至当。若谓皇考当日所用之人不应罢黜,所退之人不应登进,如大学士鄂尔泰,岂非告退闲居,而朕特用之大臣乎?又如前日吏部为恒德袭职事具折请旨,朕因折内奏称虽与销减之例相符,而与奉有特旨多颇罗之案似同一例等语,恒德系讷亲一族,不应如此措辞,朕不准行,且面加训谕.鄂尔泰、张廷玉乃皇考与朕久用之好大臣,众人当成全之,使之完名全节,永受国恩,岂不甚善。若必欲依附逢迎,日积月累,实所以陷害之也。朕是以将前后情节,彻底宣示,深欲保全之。二臣更当仰体朕心,益加敬谨,以成我君臣际遇之美。钦此。」

  沈德潜校御制诗诗人遭际,唐、宋以来,以长洲沈德潜为第一。当进呈新诗时,中有《夜梦俞淑人》一首未删,高宗见之,谓:「汝既悼亡,何不假归料理。」因赐诗送行。还朝后,偕内直诸臣恭和悼孝贤皇后挽章,中有儿字亡字难于措词,沈独云:「普天同洒泪,老耄似童儿。」又云:「海外三山杳,宫中一鉴亡。」命即写卷后,传示诸臣。及告归,命大司马梁诗正奉御制诗十二本,令德潜逐日校阅。先缴进四本,上命之曰:「改几处,俱依汝。惟《大钟歌》中云「道衍俨被荣将命」,汝改「荣国」,因道衍封荣国公也。荣将本黄帝时铸钟人,汝偶然误会。然古书读不尽,有我知汝不知者,亦有汝知我不知者。余八本尽心校阅,不必依违.」至于赐序私集,俯和原韵,并称以老名士、老诗翁、江浙大老也。

  高宗赐沈德潜诗沈德潜入词馆后,以悼亡假归.高宗赐诗,有「我爱德潜德」句,钱文敏公因赠诗云:「帝爱德潜德,我羡归愚归.」

  高宗赐徐文穆诗钱塘徐文穆公本以东阁大学士入军机,乾隆甲子正月,以病请解任,上慰留。六月,具疏力请,得旨,加太子太傅,准解任。八月,谕曰:「大学士徐本老成谨慎,宣力有年,今以抱恙恳请回籍调理,朕心眷注,特赋诗篇以宠其行,并赐御用冠服及内府文绮貂皮等物,令御前侍卫都统永兴赍往,宣朕谕旨。朕于本月二十五日行幸南苑,当亲至大学士邸寓慰问之。」诗曰:「枚卜资贤辅,调元赞眇躬。摅忠一心切,论道八年同。绩茂台衡列,勤宣警跸中。百司方仰矩,二竖偶兴戎。遽尔辞荣禄,能毋遂退冲.青门名不减,黄阁惜何穷.别绪纷秋日,归舟急北风.尚期食履健,重入綍扉崇。」九月,疏请给其子内阁学士以烜假,送归.允之,命在籍食俸十年,复念其归里将一载,御制诗赐之,诗曰:「道义惬同好,衣冠崇老成。八年资襄赞,千里睽音声。宿疾今何似,秦医胡不灵.每怀故老凋,错落如晨星。临风瞻越云,惘惘心靡宁。长夏宜林居,山水秀且清。峯迎南北翠,月印三潭明。卿虽适江湖,岂不念朝廷。努力加餐饭,慰予跂望情。跂望情何极,频年共济人。爵禄非可私,义难阻归轮。常谓二疏去,于道昧致身。卿以谢病返,安忍责恝分。恝分亦已久,日历冬春夏。乃知白驹速,寸晷不相假。看禾新雨后,把卷万几暇。披熏对南风,心因到越下。所愿眠食佳,早整归朝驾.」

  元旦恩锡筵宴乾隆庚午元旦,恩锡大廷筵宴,王大臣九卿而下,翰詹科道皆侍,庶吉士亦得与焉。

  高宗以御题墨刻赐督抚高宗尝以御题《鸡雏待饲图》、《韩干试马图》、《太常仙蝶诗》诸墨刻,赐各省督抚,皆上骈文谢表,恶之,敕曰:「《试马图》之题,朕原因唐太宗以英武定天下,不数传而至天宝,躭于逸乐,罔念祖宗创业艰难,文恬武嬉,酿成渔阳之变,仓卒播迁,国势遂以不振。朕抚图增惕,形诸篇什,以为考镜得失之林。又如《鸡雏待饲图》之鉴切民依,凡有抚绥之责者,各应顾名思义.至于《仙蝶诗》,亦因太常署中,实有其物,朕曾目覩,于几余学咏,藉记事实,遂以分赏各督抚,何必纷纷用骈体铺张。玩物丧志,帝王所戒,朕岂肯以玩好禨祥,启导臣工,流传后世耶!」

  方勤襄三大荣遇方勤襄公维甸初入京,赐举人、内阁中书、军机处行走。其始生时,父恪敏公方总制畿辅.弥月之辰,恪敏适扈从行在,面陈后,携抱入觐,赏赉骈蕃,一也。未弱冠,赐中书,所聘云南裴抚军女,犹未娶也,会引见,垂询,命金坛于相国传示裴中丞,早为毕姻;嗣裴夫人归宁滇南,又有旨下直隶制军,沿途促返,二也。勤襄督闽浙,以太夫人年逾八旬,拜疏归养,后有诏召赞枢务,勤襄奏称「臣母不能顷刻离臣,臣又不能奉母就道」,恳辞新命。上闻,悯而许之,乃辍诏,复加赐珍物,以遂其孝养之私,三也。

  高宗释董文恭妇翁董文恭公诰夫人秦氏,为礼部郎雄褒女。雄褒先缘事遣戍,及秦夫人卒,高宗以文恭故释归里。雄褒至京,诣文恭言谢,门者述文恭语曰:「此恩出自上。」且谕令回籍,至京何为者,终不见。

  陈杰以勤朴受知高宗乾隆己巳,高宗命工部侍郎三和修静漪园别馆,中有复道,可通西苑,万几之余,尝乘小舆,由复道往监工,外廷未知也。时陈提督杰为中营千总,日夕危坐宫门侧,督率工匠,初无怠容。上心识其人,谕传文忠公曰:「汝中营有伟髯千总,其人勤朴可任事。」因询其名姓,命文忠保荐之,不数载,至专阃。

  任启运受研穷经学之褒荆溪任钓台宗丞,以雍正癸丑通籍,年六十四矣。殿试之明日,以能通性理八人奉旨引见,世宗反复下询,奏对详尽,蒙恩奖人甚聪明,即授检讨,上书房行走。逾年抱疾,上廑圣怀,赐药赐医,院使院员,更迭前往,以口传天语.越月疾愈,趋谢,特谕绕廊而进,再四慰安,务自保爱,并命侍臣扶掖以出,凭御座遥望之。高宗登极,仍直上书房,充讲官,擢中允,由左佥都御史洊升卿贰.偶遭倾跌,赐药赐金,服食寝兴,时降清问,而且官翰詹,即免其考试,佐宪职,不责以纠弹。迨乾隆己巳,宗丞弃世久矣,诏举经学士,圣谕犹举以为劝,有「故宗人府府丞任启运研穷经学,整朴可嘉」之褒。

  裘文达赐御衣冠裘曰修字叔度,江西新建人。乾隆丙辰,以廪生荐博学鸿词,己未,中进士,大考,迁侍读学士,任九卿者三十余年。貌清整,眉有浓翠,顾盼间精神渊映。居恒喜宾客,工谐谑,而遇事神解超释,每诣一曹,受一职,手文书,嘿然,数日后,判决如流。丙子,征伊犂,面奏军务机宜。高宗大悦,以其才似舒文襄公,赐御衣冠,乘传至巴里坤,传宣圣意。会逆酋莽阿里克遣其弟诡称押送诸番,探信卡伦,裘与哈密镇臣祖云龙缚畀总督,发其奸。哈密兵少,有赴巴里坤种地者七百人,裘请暂留为卫,拨河州五卫麦石,添备支放,余者分散各塘路站平粜之,上皆奖许.凡有事四方,与大学士刘文正公先后奔走,前命未复,后命又至,虽侍内廷领六部,而足迹常周全国,谳决无苛,亦无纵.尤善治水,常奏:「治水当先审其受病之由,再论治病之法,就一县一府而言,病有其处,合一省而言,则不然;就一省言,病有其处,合数省而言,则又不然。若仅于一处受病处治之,而下流之去路未清,则为患滋甚。」上深然之。所治黄、淮、淝、济、伊、洛、沁、泛等,凡九十三河,疏排浚瀹,贯穿原委,可为后法。遇事有犯无隐.上鉴其诚,虽忤旨,时加严训,不逾时,恩礼如初,亦与舒文襄公相似。年六十二,病噎。上赋诗存问,医药不绝于道,加太子少傅。薨,赐谥文达,入贤良祠。

  高宗赐裘文达继母生母匾额裘文达自乾隆丁丑戊寅,周历山东、河南、安徽三省,疏浚修筑,河患粗已。高宗深嘉之,明年,特旨赐其继母郝氏「八旬衍庆」、生母王氏「七袠连祺」匾额.赐锦堂赵谷林征君昱家藏侧理纸,盖南越人以海苔为之,质坚而腻,世不轻有。高宗南巡,献之行在,拜赐官锦四端,沈椒园观察以赐锦名其堂。

  五征君乾隆癸巳,四库馆初开,以翰林官纂辑不敷,刘文正公保进士邵晋涵、周永年,裘文达公保进士余集、举人戴震,王文庄公保举人杨昌霖,同典秘籍,后皆改入翰林,时称五征君。

  高宗奖江右两名士蒋心余初入京师,才名藉甚,裘文达以心余与彭文勤并荐.及文勤召见,高宗屡问蒋某何在,文勤以母老对。上赐文勤诗,兼及心余,有江右两名士之目。

  高宗嘉惠梁诗正父梁芗林相国诗正为户部侍郎时,值封翁七十寿,高宗谕赐官诰,及五言近体一首,「传经介祉」四大字。相国兄蔎林,方以庶常侍养家居,特旨免其散馆,授编修。及相国参大政,一日,上忽语之曰:「汝父明年八十矣。」即日赐以阁部之封。乾隆辛巳南巡,封翁迎驾吴江。上停舟劳问,召见行幄,令二子扶掖上殿,称其多福,赐貂赐币赐资饵,及七言近体一首,「湖山养福」四大字。封翁既退,偕浙东西士大夫为太后祝厘于净慈寺,上复赐燕湖上。濒行,又赐相国「台阶爱日」四大字,及白金三百两,为封翁颐养之资.高宗赐陈文勤予告诗海宁陈文勤公世倌,乾隆丁丑以首揆予告,陛辞,赐银五千两,命在家食俸,并御制诗赐之,有「老成归告能无惜,皇祖朝臣有几人」之句。

  高宗褒赏刘文正送行诗刘文正统勋不以诗名,然偶有作,必出人头地。乾隆中,桐城张文和公廷玉予告归里,奉敕撰送行诗,门下士如赵编修翼等旧客于文正,并令拟作,卒莫有称意者。文正在枢廷,自握管为之,中一联云:「住怜梦里云山绕,去惜天边雨露多。」恭缮进呈,高宗大加褒赏,一时送行诗,遂无有出文正右者。

  阮文达以眼镜诗受知高宗仪征阮文达公元以文学侍从受知于干、嘉两朝,任封圻,正揆席,当时著述,蔚为一家。然当其进身之始,亦阿附权门也。初入史馆,适和坤掌院事,执弟子礼甚恭,和收之门下。未几,大考翰詹,高宗以眼镜命题.和知上高年不用镜,先泄意于元,故元诗云:「四目何须此,重瞳不用他。」高宗以押他字脱空,议论又暗合己意,遂置高等,寻开坊。

  毕秋帆以廷对屯田事拔第一毕秋帆尚书为军机章京,代友直班,适陕督黄廷桂疏至,言新疆屯田事,熟读之。及廷对,问屯田,条对精核,高宗拔为第一。其侍藉田,亦代友值班,上询布谷、戴胜是二是一,毕言布谷即戴胜,上称善。

  杨瑞莲以诚实受知高宗梁诗正有戚杨瑞莲者,工篆隶书。乾隆中,开西清古鉴馆,杨充写官。八月十三日午后,一伟人徐步至,杨漫揖之,既就坐,问馆中人何往,曰:「悉入闱就试矣。」问胡不往,曰:「所以留者,恐内廷有传写事件耳。」遂问姓名籍贯,杨具以对。索观所为书,极称赏.忽数内侍闻声至,方悟,亟蒲伏叩头.高宗笑颔之,明日,语梁曰:「汝戚杨瑞莲,甚诚实,篆隶亦佳,惜不得预试,可赏给举人。」梁顿首谢.杨旋以修书叙绩,选湘潭令。以自矜重其书,忤抚军,被劾。上曰:「杨瑞莲老实人,朕所深知,所参不准。」乃掷还原奏焉。

  汉命妇荣遇乾隆庚寅,太后八旬万寿,凡六十以上齐眉命妇,均得邀彩缎珍品之赐.汉臣中同时受赏者,有吏部尚书程景伊妻金氏,礼部尚书蔡新妻何氏,吏部侍郎曹秀先妻刘氏三人。

  香山九老乾隆辛巳,孝圣后七旬万寿,赐三班九老宴于香山。在朝王大臣九人,武职九人,致仕诸臣九人。有《香山九老图》,为贝子弘旿所绘.迨孝圣八旬万寿, 「 即乾隆辛卯。」 仍赐宴香山,命齐赴干清门,令画苑艾启蒙绘图.文职九老为显亲王衍潢,恒亲王弘晊,大学士刘统勋,协办大学士官保,吏部尚书托庸,刑部尚书杨廷璋,理藩院尚书素尔讷,刑部侍郎吴绍诗,工部侍郎三和;武职九老为都统四格、曹瑞,散秩大臣国多、欢甘都,副都统伊松阿、萨哈岱、李生辉、福僧阿、色端察;致仕九老为刑部尚书钱陈羣,内大臣福禄,礼部尚书陈德华,兵部尚书彭启丰,礼部侍郎邹一桂,左都御史吕炽,内阁学士陆宗楷,詹事陈浩,国子监司业王世芳。

  高宗目钱文端为江浙大老嘉兴钱文端公陈羣,幼贫甚,隆冬,早起读书,灶无宿薪,汲井水盥手,肤为之坼。未弱冠,依人京师,佣书餬口。冬无裘,入市,以三百钱买皮袖,自缀于袍,钞纂益力。踰数年,旋里,课两弟读书于南楼,去梯级,缒绳送饮食。岁除,始一下楼。如是者二年,学大进,遂以文字邀异遇。高宗南巡,扶杖迎銮,御制诗有江浙大老之目。

  高宗赐王大臣曲宴乾隆中,元旦后三日,钦点王大臣之能诗者,曲宴于重华宫,演剧赐茶,命仿柏梁体联句,以纪其盛。复当席御制诗二章,命诸臣和之,岁以为常。

  赐外官花翎定制,外任文臣无赐花翎者。乾隆中,方敏恪公观承官直隶总督,圣眷颇优,以古北口大阅,乞赐花翎,遂邀特赏.嗣后外任督抚屡有蒙恩赐者。惟刘文正公督陕时,特赐花翎,回京缴还,上亦优容,不加责也。

  卢明楷以精乐律受知宁都卢詹事明楷,于乐律有宿悟,审辨律吕,清浊高下,不失絫黍。为贡生,已预内廷修书之役。会和硕庄亲王、尚书张文敏公奉诏编次《律吕正义》,即荐卢为纂修官,时犹未通籍也。乐部向以王大臣兼领,卢官侍读时,特旨令撰拟乐章,兼乐部行走。凡所撰进,皆播之管弦,列于法部。

  高宗御题南楼老人画册钱文端公母陈太夫人,节艺双绝,鬻画养亲,世所称南楼老人也。文端既贵,尝以其画册十帧,进呈御览.一画一鱼一黑犬,一画一蜨未入花丛时,一画一虾一蟹一小鱼,一画花篮,一画大柏,一画梅花仙女,一画修篁茂林,一画杨梅枇杷二桃,一画喜雀,一画萝卜白菜,皆清华名贵,秀溢人寰。每帧有其夫纶光题诗二句。乾隆丁亥,高宗于每帧题七绝一首,并御题一跋于后发还。文端及其子侍郎汝诚,各作十诗,恭和元韵,而侍郎详跋于后,以详庆幸。逮乾隆壬寅,文端父子皆没,高宗因阅钱选所画犬鸟,偶忆陈太夫人原册,遣人至浙,取至京师,再呈乙览,复御制七律一首,长跋一帧,仍归钱氏。

  陈文肃一日数召见祁阳陈文肃公大受未达时,家贫甚,耕于山麓,同舍渔者每夜出捕鱼,文肃为候门,则读书以为常。后以大考受上知,拜协揆,直军机.值金川用兵,高宗忧勤方略,军书如织,虽夜分必达,一日数召见。或夜宿直庐,倐卧倐起,出入常见星。偶归邸,则阁部公牍积数寸,刻烛披览,不觉其劳。

  巴延三以直宿受知高宗巴延三制府初任军机司员,无他能,人鄙之。尝值宿,夜有西域用兵飞报至,大臣俱散出,高宗问值宿者,以巴对,因呼至窗下,立降机宜,凡数百语.巴小臣,初觐龙颜,战栗应命,出后,一字不复记忆。有小侍臣鄂罗哩,素聪黠,颇解上意,遂代起草。上阅之,称善者再,问其名,默志之。数日,语傅文忠公恒曰:「汝军机处有若等良材,奚不早登荐牍。」立放潼商道。不数岁,至两广总督,毫无建树,终以贪黩罢.惟感鄂切骨,常以恩人呼之。

  宁寿宫赐宴功臣乾隆丙申,平定两金川,孝圣后御宁寿宫,高宗侍膳,赐将军阿桂、丰升额等功绩最著者三十六人宴于阶下,为历来未有之盛典。

  福文襄异数十三福文襄公康安, 初以领队大臣随征金川, 攻克得楞山, 赏嘉勇巴图鲁, 后即以嘉勇二字迭为封爵佳号, 异数一也。 索诺木就缚, 金川平, 封三等嘉勇男。 班师, 上幸良乡, 行郊劳礼, 赐御用鞍辔一。 旋御紫光阁, 饮至, 诏图形阁中, 上亲制赞, 异数二也。 甘肃逆回田五等滋事, 授参赞大臣, 擒贼首张文庆等, 晋封嘉勇侯, 异数三也。 台湾逆贼林爽文围嘉义, 诏以为将军, 驰驿往剿, 立解县围, 捷闻, 封一等嘉义公, 赐宝石顶四团龙服, 异数四也。 生擒林爽文槛送京师, 台湾平, 赐金黄带, 紫缰, 金黄辫, 珊瑚朝珠, 又命于台湾郡城及嘉义县各建生祠, 再图形紫光阁, 上制赞如初, 异数五也。 廓尔喀贼匪窜后藏, 诏以为将军, 迭克贼寨, 奏入, 御制《志喜》诗, 书箑以赐, 佐以御用佩囊, 异数六也。 甲尔古拉集寨之捷, 酋惧乞降, 诏许班师, 晋大学士, 加封忠锐嘉勇公。 会十五功臣图像成, 上复亲为制赞。 时大学士阿文成以未临行阵, 奏让首功, 异数七也。 寻赏一等轻车都尉, 命照王公亲军校例, 给六品蓝翎三缺, 赏其仆从, 异数八也。 由川督移云贵, 会黔苗石柳邓围大营, 嗅脑营, 松桃厅三城, 楚苗石三保围永绥厅, 逆渠吴半生附之, 有旨命督师进剿, 末月, 立解三围, 赏戴三眼花翎, 异数九也。 屡毁贼营, 夺贼卡, 降七十余寨, 诏晋封贝子衔, 仍帯四字佳号, 照宗室贝子例给护卫, 异数十也。 吴半生降, 赏其子德麟副都统衔,授御前侍卫,异数十一也。积功无可加,赏晋其父文忠公贝子爵,异数十二也。逮薨,特旨赏郡王衔,赏库银万两治丧,并于家庙旁特建专祠,以时致祭,其父傅恒追赠郡王衔,子德麟袭贝勒。丧入城,亲往赐奠,御制诗哭之,配飨太庙,并入祀贤良、昭忠二祠,复奉谕德麟承袭贝勒后,其子袭贝子,孙镇国公罔替,异数十三也。

  尹均与千叟宴内阁典籍尹均,云南蒙自人,内阁学士壮图父也。乾隆乙巳,以就养京邸,特旨入千叟宴,赐赉珍异,与一品大臣列坐丹墀东.宗室公赐紫旧制,亲郡王用金黄舆服,贝勒贝子用紫色舆服,宗室公与大臣同。乾隆丁未,特赐宗室镇国公辅国公紫色舆服,其未入八分公者仍旧制。

  绘功臣像三次乾隆间,诏绘功臣像,凡三次。一,丙申平金川五十功臣;一,戊申平台湾三十功臣;一,癸丑平廓尔喀十五功臣。高宗皆亲洒宸翰,制赞褒美。

  高宗加恩百岁翁高宗八旬万寿,各省奏请加恩耆老,百岁者多至数百人,庆源蓝祥一百六十六岁,赏六品顶戴。

  王文庄受二十四福之赐钱唐王文庄公,赐第在京城护国寺西。文庄内直二十四年,以除夕蒙赐福字二十四悬其间,曰二十四福堂,外无余地。其子请曰:「此后拜赐,何以置之?」文庄曰:「别置一轩,可名曰余福。」而文庄不久捐馆,语竟不遂。

  邹小山以昆曲受知高宗无锡邹小山侍郎一桂,工画花卉,尝作百花卷,各赋诗一绝进呈。高宗亦赐题百首,并赐额四字,曰「黄华知己」。钱文端公陈羣尝游盘山,时杏花盛放,文端出藏纸,索写《盘山杏花图》,侍郎即于花下点染,屋宇颓垣,山岚花气,一一入妙。人皆知花草之工,而不知山水之佳着之也。侍郎有《题盘山天成山》诗云:「天遣垂虹挂作泉,更留盘石坐人便。平分远岫双蛾翠,独立孤峯一指弹。麂伏自来经座侧,鸽驯时下饭钟前。是花色相谁能辨,绕涧山花烂欲然。」侍郎微时,好狭邪游,喜擫篴.封翁性严正,屡戒勿悛,逐之出,不承为子。侍郎困甚,丐人哀其父,不为动。时已为诸生,因以携资应试请,封翁曰:「汝果贤,贫贱何害;不贤,即富且贵者,宁遂免若敖氏之馁耶!」乃只身北上,仅携一布被。途间,去被中絮,乘夜,实草根败叶于内,压背隆然,诣旅邸求宿。翌晨,倾被中物于地,置被怀袖间,悄然扃门出。邸中人意负物在室中,必无他虑,不知已得膳宿一夕,垂橐而去矣。长途转徙,悉用此术以抵都。维时昆曲盛行,好事者率自置鞠部。一日,高宗传旨进乐,酒酣,自演《李三郎羯鼓催花》剧。主器者苦不能称旨,侍郎独能随其意为节奏,抑扬顿挫,无不合拍。高宗大悦,亟使纳监入北闱,获隽,遂以一甲第三人及第。

  钱维城以绘事受知高宗武进钱司寇维城画,与富阳董宗伯邦达齐名,皆以幽深兼沈厚。盖司寇秀骨天成,而通籍后又得力于东山者也,均为高宗所赏.尝扈游中盘,上顾司寇,使画盘山图.阅日进览,御制三十韵题图首,司寇作恭和诗,有句云:「绘图奉宸命,怵惕久未报。」乃知能事不受相促迫,以供奉内廷人奉旨绘图,犹久未报,不独王宰也。

  赵秉冲以诸生入直上海赵谦士侍郎秉冲未达时,游京师,无所遇,意将旋南。其兄实君观察以荫官中书,将从高宗避暑热河,谦士请与偕,遂往。一日,上坐碧纱幮,谓某相国曰:「此处须书画各四帧。」相国出,商诸实君,仓猝无以应。谦士乃自请,为代写真草隶篆梅兰竹菊以进.上嘉赏,问谁作,相国对中书赵秉渊.召见,将有赐,秉渊以臣弟秉冲对。及热河回銮,适懋勤殿人员缺,急欲得人,相国以秉冲名上,然恐格于例,惴惴焉。上曰:「热河作书画之赵秉冲耶?可召之。」令以诸生挂朝珠入直,旋赐举人。值上七旬万寿诞期,献「古稀天子」宝;后十年,献「八臻耄念」玉印,俱悦圣心,遂自中书洊擢卿贰.高宗赐曹文埴父母寿高宗时,新安曹文敏公文埴以大司农归养,特赐藏佛于其家,为父母寿。

  高宗赐段秀林黄马褂提督段秀林官古北口时,扈从热河。高宗召见,问:「尔年逾七十,尚能射否?」对曰:「骑射,武臣职也。臣虽老,尚能跨鞍弯弧,为将士先。」一日,上在宫门悬鹄,命秀林射,秀林一发中侯心。上大喜,赏穿黄马褂。

  翁方纲清书牙拉赛音乾隆已前,新进士用馆职,例择年少者十数人学习满书,庶常馆课及次科散馆,皆以满书第甲乙。翁学士方纲散馆时,上以翻绎陶潜《桃花源记》命题.是日午刻,学士已脱稿,适闻驾出,上步自西阶,至其跪所,取卷阅之,问姓名至再,谕曰:「牙拉赛音。」汉语甚好也。次日,御定一等一名。嗣是纂修秘籍,掌握文衡,靡役不与,遂褒然为北学领袖矣。

  福字备赏康熙间,圣祖御书大福字,赐编修查慎行。盖年例于嘉平朔日,开笔书福,王公大臣内直侍从皆得预赐.世宗每遇书福之辰,颁及直省将军督抚,朱批谕旨,于各省奏到恭谢颁赐福字之折,时加训勉。诚以福乃天下之公,非一身一家之私,封疆大吏董率文武,必所辖地方家给人足,乐业安居,始足为一省之福,推而至于天下,莫不皆然。高宗自乾隆甲辰以后,每岁遂为常例。开笔之日,御重华宫,书第一福字,揭之干清宫正殿。所用笔,镌正书四字曰「赐福苍生」,相传为圣祖御用留贻,管髹漆,色黝,字填以金。每开笔时,御用一次,即珍弆檀箧.各宫殿御园等处所用福字,亦亲书分贴.书福之笺,质以绢,傅以丹砂,绘以金云龙,宫廷所贴用者,及朱红对笺寿字笺,岁由江苏按照尺度制进,颁赐笺,则南省方物所陈也。自乾隆丙寅建阐福寺,壬申以后,每岁腊月朔日,先诣寺拈香,回宫书福。开笔时,爇香致敬,用朱漆雕云龙盘一,中盛古铜八吉祥炉、古铜香盘二,握管熏于炉上,始濡染挥翰。其预颁赐者,皇子以及内廷行走宗藩并在廷诸臣工,则命分进名牌,简派亲书以赐,及分赏余福,宣传给领,其各省将军督抚,则令折使赍回,新疆将军参赞办事大臣,并付驿驰给.乾隆己巳,《书福》诗前序云:「岁暮书福,以赐廷臣,谨遵皇考成例,迓禧敛锡之义,于是为昭。」诗云:「近始藩屏逮百僚,临轩书福庆恩昭。九畴箕子畴书衍,一笔王家笔阵超。嘉与红笺迎介祉,相敷彩胜焕元朝。不徒弄翰钦敷锡,家法绳承仰圣尧。」自是每值开笔,纪以题咏。蒙古藩王缔姻天室,岁时趋直内廷及年班来觐在御前行走者,皆以得先赐为荣.书福之外,有五七言至十三言朱红云龙对联,长寿字,「宜春迓祥」、「宜入新年」、「一年康泰」等帖,不下百余幅,皆亲染宣毫。乙卯嘉平月朔,开笔,迭癸丑韵诗,有「六旬忽周纪,明岁合移畴」之句,注云:「明年为嗣皇帝嘉庆元年,值嘉平月朔,亦应书福赐天下。」仁宗开笔书福,则自辛酉以后,每岁亦必纪以诗。丙寅尝命题联句,用新韵。开笔之典,每岁元旦子刻,上御养心殿东暖阁,案设金瓯玉烛,御用笔曰万年青,管曰万年枝。先染朱毫,继宣墨翰,各书吉语数字。自乾隆甲子,每岁元旦,有试笔诗。庚辰以后,春帖子岁以五言绝句二首、七言绝句二首为率。内直词臣所制,则联书黄折以进.椒屏之制,以绢素为质,内直诸臣拟古语吉字为标题,并拟所画景物音义相叶,缮写清单,于腊朔呈览,交内府工匠绘画人物器饰,而缀以椒。每帧署原拟吉字,复制颂一章,题其上,亦内廷翰林所书也。

  仁宗存问谢墉疾嘉善谢金圃侍郎墉,乾隆辛未,以优贡应南巡召试,列第一,赐举人,授内阁中书。明年,赐进士出身,改翰林,因撰文错误落职。己卯,献《平定回部铙歌》,复原官,在上书房行走。尝馆大学士傅文忠公家,额驸尚书忠勇公暨文襄王皆冲龄受业.九掌文衡,而在江南,则典试督学,皆再任。己酉,降编修,偶病湿,上犹遣太医院堂官临视。乙卯,休致,时已疾笃,仁宗方在青宫,与诸皇子皇孙遣中使存问无虚日。

  朱文正奉命侍仁宗读书朱文正公珪以侍读学士授福建驿粮道,擢按察司,调山西,升布政司。以按察使黄检奏「朱珪终日读书,于地方事无整顿」,旋入觐,复授翰林学士。回翔中外十四年,仍居原职,仕宦不可谓不钝.然在朝一载,即奉高宗命,侍仁宗读书,自此外而方伯连帅,内则宰相六官,实亦黄检所谓终日读书之效也。

  五千余人与千叟宴康熙癸巳,圣祖六旬,开千叟宴于干清宫,预宴者一千九百余人。乾隆乙巳,高宗五旬,开千叟宴于干清宫,预宴者三千九百余人,各赐鸠杖。嘉庆丙辰春,圣寿八十六,内禅礼成,开千叟宴于皇极殿,六十以上预宴者五千九百余人,百岁老民以十数计,皆赐酒联句。

  刺史与千叟宴千叟宴,外吏惟封疆大臣年齿及格者,或得恩旨召入,余皆弗预.嘉庆丙辰,奉新刘铁楼刺史适牧通州,获与京职一体入宴,刘因绘《恩宴胪欢图》以纪特恩。

  仁宗亲视朱文端疾嘉庆丙辰冬,高安朱文端公轼病笃,仁宗亲临视疾。文端力疾朝服,令其子扶掖,拜户外。上嘉叹,称其知礼,后于《怀旧》诗中称之为可亭先生。

  仁宗作诗贺董诰董文恭公诰居太夫人忧,常徘徊一室,若有所甚忧,或执象笏击几,笏为之裂。人疑其与和坤同居枢密,必有所甚不得已者。嘉庆初元,坤势益张,外而封疆大吏,领兵大员,内而掌铨选,理财赋,决狱讼,主谏议,持文柄之大小臣工,顺其意,则立荣显,稍露风采,折挫随之。太傅朱文正公以德行文学受两朝知遇,扬历中外,垂五十年,时以内禅礼成,例得进册,坤多方遏之;既上,坤又指摘之。高宗谕曰:「师傅之职,陈善纳诲,体制宜尔,非汝所知也。」旋召文恭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仁宗作诗寄贺,属稿未竟,坤取以白高宗曰:「嗣皇帝欲市恩于师傅耶。」高宗色动,顾董文恭曰:「汝在军机刑部之日久,是于律意云何?」董叩头曰:「圣主无过言。」高宗默然良久,曰:「卿大臣也,善为朕以礼辅导嗣皇帝。」乃降旨,朱珪仍留两广总督之任,旋又改巡抚安徽。是时直内廷者无不色变震恐,文恭独从容谢过,书旨而退。

  李松云以麦浪诗受知仁宗乾隆某年,高宗谒陵,中途严寒。上廑念二麦,从官以麦宜寒凉对,上因叹为君之难.旋考试差,诗题「麦浪」得「难」字。时惟李松云太史尧栋独得其解,诗中「一天新雨露,万倾绿波澜」十字,极蒙宸赏.仁宗亲政,李已外任,陛见时,犹垂问及之,盖在潜邸时奉派读卷,实手定李卷第一也。

  曹锡宝以劾和坤家人得追赠乾隆间,御史上海曹锡宝劾和坤家人刘全倚势营私,家赀丰厚,为同郡某侍郎漏言,和得部署掩蔽,奉旨勘查,无迹,曹亦寻卒。仁宗亲政,珅下狱赐死,谕云:「当和珅声势熏灼,举朝无一人敢于纠劾,曹锡宝独能抗辞执奏,不愧诤臣。着加恩追赠副都御史,伊子照加赠官衔,给予荫生。」

  雒昂乘传从军嘉庆己未,仁宗亲政,首下求言诏,九卿台谏纷纷言事,四方布衣亦有上书希进用者。惟雒太守昂以从九品上书言教匪事,上以其言中肯,命乘传从军。太守即短衣匹马,从诸大帅捕贼,以勇略见。额勒登保屡保荐之,数年,迁司马,后任荆州太守。

  仁宗赐大挑举人葛纱嘉庆辛酉,例举大挑。时仁宗以畿辅久旱,盼雨甚殷,挑日,适甘雨应时,上大喜,传谕赏本日挑取一等举人葛纱各一匹。

  宗室宴乾隆甲子,高宗宴王公及近支宗室百余人于丰泽园,乃更其殿名曰惇叙殿。壬寅,普宴宗室于干清宫,凡三千余人。嘉庆甲子,仁宗遵旧制,宴近支宗室百余人于惇叙殿,赐酒赋诗,其联句诗为成亲王所书。

  朝马肩舆之赐明制,朝臣皆自左右长安门步行至午门,从无赐禁城骑马者,故阁臣沈鲤扶病入掖垣,屡至颠仆。至国朝,则王贝勒贝子皆乘马入禁门,至景运门下骑,诸大臣一仍明制。乾隆庚戌,上念诸臣待漏入直,每遇风雪,徒步数里,甚为颠蹶,因降谕曰:「内外文武大臣,特恩赏在紫禁城骑马,用资代步。但年老足疾之人,上马亦觉艰难,嗣后已经赏马之大臣因有疾艰于步履者,仍加恩准令乘坐椅,旁缚短木,用两人舁行入直。」嘉庆己巳,仁宗特旨,诸大臣年逾七十者,赐肩舆入直,尤旷典也。

  大庾戴氏叔侄之恩眷嘉庆朝,戴文端公在枢府,其季父可亭相国以学差还都,方掌京畿道,例改六部员外郎,仁宗命以科道应升之鸿胪少卿候补.及可亭相国督南河,积劳遘疢,假归里门.时河工未蒇,两江总督铁冶亭保请帑六百万.命文端偕觉罗长文敏公麟赴工审度,并论文端曰:「清江距江西才二千里,使事毕,卿可一归省卿叔父。」故文端纪恩诗有「此去竹林勤问讯,亲传天语到柴门」之句。

  仁宗识拔戴文端雍正中设军机,张观斋相国实综其事,时谕旨尽出其手,后汪文端、于文襄等莫不衣钵相传。戴文端衢亨为于得意门生,诗文字法,悉效其师,纤发毕肖。和珅恶之,屡阻其升阶.乾隆庚子秋,木兰射鹿,献之。高宗虽赐以诗,亦鄙其躁进,故回翔枢府者二十余年。仁宗知其才,骤进司空,机务皆与赞画,宠眷甚隆。因与商人查有圻连婣,及殿试读卷取中洪殿撰莹事,为花晓亭御史所劾,上皆优容之。嘉庆辛未春,扈从五台,道中遇寒疾,误服参而殁,上甚哀悼之。文端貌清癯,性聪敏,虽为于、梁之系,然颇伉爽,尽心国事。尝奏请承旨后有所见解,许其附牍以闻,仿古批驳之意,上允行之。当川楚用兵,文端拟书诏令,其奖励斥责处,动中窍要,诸大将皆詟服。

  仁宗亲临戴文端丧次举哀戴文端公薨于位,嘉庆辛未四月朔日也。翼日,既命荣亲王奠醊矣,越六日,仁宗复亲临丧次举哀,奠爵者三。

  仁宗因得雪加恩朝臣嘉庆壬申,稀雪。岁阑,仁宗斋祷深宫,除夕,始祥霙普沛,喜甚。元日,特降恩旨,大学士庆桂、董诰由太子太师衔晋赏太保,仪亲王、成亲王、庆郡王各赏银四千两,定亲王、荣郡王各三千两,且命分赏其下,以布春祺。是日,朝贺诸臣均加一级。

  仁宗眷念吴阶林清之变,吴阶实为首功。嘉庆癸酉七月,金乡县邪教萌动,巡抚同兴以吴可任大事,属往捕,遂由泰安权金乡.时八卦教潜煽曹、卫间数十州郡,密订变期,倡言八九月有白阳大劫,诵八字诀可不死,愚民狂骛恐后。金乡教首崔士俊遥戴刘林为教主,刘林,即林清也。吴至,遽敛其迹,以计获士俊,并其徒党数十人,亟送省狱,悉斩之。大府始得以士俊等从林清谋逆内连宦竖状,飞章上奏,并以逆党之隶直隶者,驰告直督。贼由此惊惶,自乱其约,而凶渠林清又入禁闼,首尾失应,遂得旦夕歼灭。吴在金乡,运奇缚奸,完危城,保良弱,贼锋猝兴,累战皆靡,乡团助顺,缚送城下者凡斩馘五十,断胫斲筋者又十有奇,而金乡以靖。明年,曹、卫悉平。仁宗着《天人交感说》,亦以吴之竭忠济公为足多也,论功,赐花翎,擢署曹守。入都,上急欲见之,询大臣曰:「吴到京未?」大臣以告,特旨令即日入见。召对,询战守颠末,奖励优异。越三年,复朝京师,天颜霁和,深廑其病喉,慰谕至再。既而失察所属郓城单县狱,部依法,两议降调.仁宗始则优诏许留,继则召至阙下,予复秩。审喉音而知其未愈,圣情惓惓,命善自养.每遇山东大吏述职,必咨询及之。

  康绍镛受知仁宗兴县康光禄绍镛值军机时,勤于趋职,专心掌故,以周知当世之务为急,大枢董文恭、戴文端、卢文肃诸公咸倚如左右手。嘉庆癸酉,林清倡乱畿南,山东、河南响应。康方随扈,即以各省应行防堵之处,及将弁姓名、曾否经历行阵、所辖兵数多寡,记之小册,以自随.会上询问各要隘将弁,当轴即以其册进,上由是知其才可大用,遂擢鸿胪卿,扬历封疆,于此兆矣。

  明文襄养疾受全俸明文襄公亮出入将相五十余载,性豪迈,不积余财,又屡遭籍没,晚年贫甚,负券山积,居京城文庙小巷,破屋数椽,仅避风雨。应门惟老妪,二子又相继丧亡,益憔悴,故请致仕表有「担石无储,二子先逝」之语.仁宗为之动容,命给全俸养疾。逾年薨,仁宗亲赐奠,命入贤良祠,以侯世其长孙.在旗大臣赐紫国初诸勋臣以开创大功,赐紫者不乏人。乾隆中,阁臣则傅文忠公恒、福文襄王康安、阿文成公桂及和珅;勋戚则福额驸隆安、福尚书长安、超勇亲王拉旺多尔济、海兰察,悉赐紫色舆服。嘉庆中,庆文恪公桂、德楞泰、额尔登保,皆以平定三省教匪功,亦赐紫焉。

  赐奠国朝宠待勋臣,饰终之典,倍极哀荣,有亲临赐奠者,有特遣皇子大臣代赐者。乾隆戊戌,高宗念礼亲王开创功,特往园寝赐奠。嘉庆丙子,仁宗念朱文正公辅导功,驻跸赵新店,犹命近臣代奠,有「哀我哲辅,松楸在望」之谕,后复亲往其莹赐奠,尤为一时荣遇。

  汤文端受知三朝汤文端公金钊以公廉强正,受知三朝。宣宗在潜邸,夙敬礼之,登极后,言听计从,屡被命出使。道光丁亥九月,使山右;明年,使宣化;十月,使四川;明年四月,还至褒城,复奉命循汉而东,治狱于武昌;六月,抵京师;十月,又使八闽.其所陈奏,最为有裨国脉。嘉庆间,尚书英和请定州县陋规限制;道光初,总督孙玉庭请南漕浮收不准过八折,汤皆痛陈流弊,其事获寝,世多称之为小睢州。

  松文清受知宣宗仁宗梓宫回京,宣宗步送,羣臣皆伏地哭。上忽趋至甬道边,扶一跪伏者之手,大哭失声,众惊察之,则蒙古松文清公筠也。时松谪骁骑校,上当哀痛之际,独于千万众中物色见之,非夙重其名,不及此。

  宣宗宣慰黄勤敏之悼亡道光辛巳六月,黄勤敏公悼亡,越二日,宣宗即命军机章京户部郎中赵光禄賷朱笔宣慰,谕云:「伉俪之情,自难强抑。然卿已逾七旬,气质非十分强壮者可比,矧天时暑热,祇可于无可如何之中,节之以礼,切勿有过哀伤。总之国事为重,倚任方深,务加意自重,永保康强,佐朕以襄上理。」勤敏北乡顿首,次日即入朝,内直如故。

  宣宗赐黄勤敏人参黄勤敏公自道光丙戌七十七岁,蒙恩予告,戊戌,犹特赐人参八两,饬其子祠祭司员外郎富民赴枢廷祗领,并降手谕云:「江湖阻隔,倐尔数年矣,想精力自必如常。知卿原不假参苓之力,聊伸眷念耳。转瞬明秋,特颁庆赐,卿其善自静摄,朕欣待之也。」盖次年八月,为勤敏九十生辰,圣心已先计及之矣。

  李文恭受知宣宗新进士引见,御笔注名单之朱圈者,得馆选,部曹则加尖角。世传李文恭公星沅通籍时,宣宗始角其名,垂视久之,涂以圈,盖简在自此始也。

  鲍桂星闭门思过歙县鲍觉生侍郎桂星,仁宗时被口语,饬其闭门思过,不准回籍。宣宗初元,召见,询其近作,即占进一首曰:「二十年前旧史官,敝裘羸马怯春寒。阶前一片如霜月,曾在先皇殿上看。」即伏地大哭。宣宗亦哭,立授编修,旋擢詹事。

  宣宗宴十五老臣道光癸未八月初七日,宣宗幸万寿山玉澜堂,锡宴十五老臣,踵乾隆乙巳正月初六日千叟宴故事,赓歌绘图.时与宴诸臣,以和硕仪亲王为首,若御前大臣赛冲阿、大学士托津、大学士军机大臣曹振镛、大学士戴均元、大学士两江总督孙玉庭、户部尚书军机大臣金钺、礼部尚书穆克登额、工部尚书初彭龄、礼藩院尚书富俊、左都御史松筠、郡王衔都统哈迪尔、都统阿那保、致仕大学士伯麟、致仕都统穆克登布,皆黄发番番,躬逢嘉会。宣宗尝赋七言古诗以纪其事。

  宣宗特赐英和福字列圣每于年终御书福字,赐中外大臣及翰林之值两书房者,兼赐福寿字为异数,召入亲瞻御书实时受赏者,尤为异数。至于嘉平朔日,圣驾在重华宫,以康熙年间赐福苍生笔书福字斗方十幅,则用以张贴宫庭,从不颁赐臣下。道光癸未,宣宗御此笔,于十幅外,别书福字一幅,交总管太监梁宝,传旨赏协办大学士英和,实为非常恩遇也。

  英和比翼朝天英和以道光癸未冬充册封佟雅皇后持节使,其夫人萨克达氏先奉谕旨径诣后宫行家庭礼.届期,偕英之夫人同入东华门.观者羡之,请英为《比翼朝天图》,以纪其盛。

  特诏图像紫光阁道光戊子,平回疆张格尔之乱,特诏绘军机大臣曹振镛以下四人、功臣长龄以下四十人像于紫光阁,像各有赞,踵乾隆故事也。

  老司员以报捷赏花翎方回疆张格尔之乱,宣宗锐意太平,望捷若渴。旧例,各省文报,由兵部转达奏事处,捷音至,兵部司员直班者奉檄进奏。一日,兵部办事毕,各员自公退食,有老司员某,性恬静,宦况清凉,衣冠闇淡,独乘驴车出入,行止皆居人后,众鄙为寒伧翁。日暮,犹在署办事,适擒张捷报至,不及派本部直班者,即檄老司员往,时道光戊子正月二十四日戌刻也。上闻捷音,大喜,诏曰:「报捷音者,赏戴花翎,着军机处行走。」逾年,即擢卿贰.澄怀园赋诗书扇道光戊戌四月二十四日,宣许乃普、龙瑛、龚文焕、徐经、朱兰、戴熙在澄怀园军机处赋诗书扇,各赐内纱一端。

  戴文节以书画受知宣宗戴文节公熙以书画供奉南斋,道光戊戌,被命视广东学.陛辞日,宣宗谕之曰:「汝画笔清绝,然胸中目中,祇是吴越间山水,此行获覩匡庐、罗浮之胜,巉岩演迤,雄丽奥曲,别有一种奇致,于画理当益进.汝品学,朕素知,公余游艺,兼可成全老画师也。」戴谢而出。途次遇名胜,辄研弄丹墨,自江右至岭南,一壑一邱,咸为写照。抵粤一载,装巨帙,进呈御览,上奇赏之。画家评戴作,谓粤游后笔墨超特,若有神助。

  宣宗念师傅吴谷人之子钱唐吴清皋、清鹏,谷人祭酒之第六第七子也。清皋以孝廉授中书,晋阶侍读,考御史第一。未及补,擢守江西抚州。宣宗召见曰:「汝,师傅吴谷人之子耶?汝学问乃不得进士也。」世以为且大用,乃自抚州调南昌,仅一摄吉南赣宁道,再摄盐法道,举卓异。入都,道卒。清鹏以高第历职清旷,自放于诗酒,终顺天府府丞。

  宣宗赐耆臣紫缰道光戊申正月初二日,宣宗以元日晴朗,年丰兆象,嘉奖耆臣,特赐大学士潘世恩太傅紫缰,时年八十,赐大学士宝兴太保,尚书保昌阿、勒清阿、李振佑、左都御史成刚均太子太保,时年皆七十以上。

  宣宗推恩廉吏后裔固始吴瀹斋中丞其浚,气深识沈,操守贞白。抚山西时,裁革盐规,不以入告。道光己酉,已没矣,以整理山西盐务,因缘达天听,上大嘉叹,立赐其子承恩、洪恩、孙樽让举人,承恩并赐主事。

  杨忠武殁后恩谕杨忠武公遇春歾后,袭昭勇侯海梁抚军服阕入都,宣宗召见,详询忠武染病原委,天颜惨怛,面谕云:「朕望尔父亲多活几年,如国家有事,他虽不能亲战陈,我问问他,也得主意。他歾时并无大病,这就算无疾而终.尔父亲忠勇,朕深信不疑,尔总要体贴尔父亲,实心报国,他在地下,也喜欢的。」谕毕,呜咽者久之。

  黔中三奇男蒙特恩黔西李汉三世杰以巡检至本兵,谥恭勤,广顺刘松斋清以拔贡官总兵,松桃杨诚村芳以吏员取通侯。并天挺异才,兼资文武,皆不由科目进身,蒙特恩,时称黔中三奇男。

  文宗亲赐杜文正奠醊杜受田侍学龙楼一十七载, 咸丰壬子, 薨于位。 文宗眷念旧学, 饰终典礼极优渥, 赠太师, 谥文正, 皆出特旨。 时文正父侍郎堮犹存, 特颁内府珍药, 遗官存问。 子(乔羽)翰, 皆由翰林晋阶坊局。 舆机之日, 车驾亲临, 洒泪奠醊.吴存义受黑貂之赐泰兴吴和甫少宰存义直南书房时,文宗偶临幸,见其貂褂黯敝,笑询之,叩首对曰:「臣自授编修至今,已二十年矣。」上太息。次日,即蒙黑貂之赐.后少宰督滇学还,奉命兼署顺天府丞,召对时,谕之曰:「朕闻顺天府丞,每逢考试,卖卷可得千金,聊偿汝在滇之清苦。」

  文宗挽林文忠联林文忠在官日,尝自诵「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二句。及薨,文宗制联挽之,曰:「答君恩清慎忠勤,数十年尽瘁不遑,解组归来,犹自心存军国;殚臣力崎岖险阻,六千里出师未捷,骑箕化去,空教泪洒英雄。」知臣莫若君,诚哉!

  沈文肃超擢巡抚沈文肃公葆桢以御史典郡,咸丰丙辰,守广信。时粤寇杨辅清由吉安入寇,所过辄陷,文肃激厉兵民,登陴死守,城卒获完。当围城岌岌时,林夫人辄撤内署金帛犒士,列巨锅于大堂,亲职炊以饱饥卒。文肃卧起睥睨间,督士卒守御,幕僚星散,军火刍薪、文檄判牍,咸出夫人手。夫人,林文忠公女也,盖家教使然。文肃旋以知府告养,温旨慰留,擢吉南赣宁道,复申前请,许之。江皖军事棘,命赴曾文正营.未出境,特旨超擢江西巡抚。时明诏有云:「该抚虽系回籍养亲之员,第贼匪一日未平,则臣子之心一日不得自安。况移孝作忠,古有明训,该抚家有老亲,因择江西毗连省分,授以疆寄,风土不殊,迎养亦近。如此体恤,如此要任,谅不至再有渎请也。」文肃自此一出,累任封圻,剏举船政,武功焯耀,吏事修明,威惠滂敷,中外翕服,卓然为东南柱石者二十年。

  骆文忠侄孙蒙荫花县骆文忠公秉章扬历封圻,不携眷,惟侄孙肇铨随侍。歾后,温谕轸恤,二子四孙均赏给科第官阶,肇铨亦蒙恩以知县选用。

  厮养遇穆宗而至粤海关穆宗微行,偶避雨僧寮,遇一人,落拓殊甚,询其业,乃某姓厮养也,为主人所逐。又问尔辈何处出息最优,以粤海关对,遽假纸笔作函,令交步军统领衙门.时某亲贵执大金吾,得函,即予金治装,赴粤海关承役,其人遂以起家。

  王景琦以二簧晋秩穆宗好微服冶游,从者仅一二内臣。尝至著名饭庄宣德楼,时王景琦太史适偕某部郎小酌,王工唱二簧,部郎长昆曲,乃以红牙檀板,各献所长.一曲终,忽隔座一客欣然至前,询太史等姓名官阶,曰:「所奏曲良佳,盍为我再奏一曲。」太史心知其异,乃如命为之再歌。歌未竟,蓦有二少年被服华服,立帘外探望,见客,则拱立肃然。俄而车马喧阗,轰传恭王至,行马数十,拥一朱轮车,停楼下,恭王从容下车,入与客耳语.久之,客始微颔,怏怏从之去。客登车,恭王为之跨辕,游龙流水,顷刻已渺。太史与部郎皆心惊,知遇皇帝也。不数日,上谕下,二人皆不次晋秩。部郎以枉道为耻,辞不拜,太史则以是迁至侍郎,宏德殿行走,所以鼓惑上者,无所不至。上竟以此得痼疾不起,所谓出痘者,医官饰词也。及崩,有撰挽联讽其事者云:「宏德殿,宣德楼,德业无疆,且喜词人工词曲;进春方,献春策,春光有限,可怜天子出天花。」王后为陈六舟中丞彝所劾,革职永不叙用。

  宝文靖谥合素志宝鋆退闲后,常语门下士曰:「吾他日身后,得谥文靖,于愿足矣。」及其薨也,易名之典,适符素志,盖门下士具以宝意启枢臣,而枢臣为之乞恩也。

  潘霨以医擢官苏州潘蔚如中丞霨初以巡检需次直隶,每衙参,恒以市车往,御者某辄受雇,习矣。某日,某他往,遂顾他车。越日,见而问之,御者言,以妻病,弗遑执鞭也。问何病,则绊恋愆期, 「 《羣碎录》云:绊恋,妇人有汗也,一作姅变。汉律云,见姅变,不得侍祠。田子艺云,幼女未通,老媪当绝,故字从半女。」 圜的不施 「 繁钦《弭愁赋》:点圜的之荧荧。一作元的。王粲《神女赋》:施元的兮结羽钗.《释名》以丹注面曰的的。子药切,灼也。天子、诸侯有羣妾者,以次奉御,有月事者,重以口说,故注此于面,灼然而识也。《艺文类聚》作华的。」 「 满大臣女奉懿旨指婚王公贝勒,谓之拴婚。」 嘉礼将届,乃婴病,与某御者之妻同,比历诸医,悉穷于术.适某御者执役督署,知潘之善医也,辄称道弗去口,辗转达于文诚,故亟札调.洎入诊,益复澄思研虑,竭尽所长,盖未几而霞侵鸟道,月满鸿沟,女公子当浣濯矣。 「 此语见《尧山堂外纪》,陶縠《谢韩熙载书》。」 及既为福晋,德潘甚。旋恭邸枋钧,潘蒙不次迁擢,遂开府贵州。

  沈源深受知德宗光绪甲申春,恭忠亲王、宝文靖、李文正之出军机也,是日,方预备入对,忽奏事内监传旨,令王大臣皆毋庸入见,仅召领班章京沈源深进内独对。于是承谕拟旨述旨,皆沈一人为之。

  孝钦后以陆元鼎办事为可放心仁和陆春江中丞元鼎初官上海县,任满,以道员召见。孝钦后问曰:「闻人言,汝在上海作官,名誉颇佳,外人交涉,措置合宜,究是何术?」对曰:「臣在上海,遇有外人交涉,臣不欺之,却亦不畏之。」孝钦大悦,尝告枢臣:「陆元鼎办事,可放心。」由是而监司方伯,不十年,遂抚三吴。

  庆宽以画得二品顶戴庆宽姓赵,字小山,工画,尝绘颐和园全图,由醇贤亲王进献孝钦后,喜,赏二品顶戴以酬之。其后投旗,隶汉军,司柴炭库。故事,每交冬令,内监须向郎中索柴炭以御严寒,庆宽不予,羣谮之于德宗前,又授意某御史列款纠参。庆惧,浼人说项,内监必欲银三十万,庆无策,已自分入囹圄矣。世续知其隐,言于上,谓庆宽为醇贤亲王赏识之人,父功之,子罪之,恐未免贻人口实。上悟,置不问,庆遂免于危。

  管劬安以画得宠于孝钦后阳湖管劬安面目姣好,善绘事,能唱小曲。父以其好游荡而屡耗赀也,逐之,遂孑身入都。会如意馆招考画工,应试,膺首选,遂入馆供奉。孝钦后召见,试之画,大称旨,内监且为之延誉,遂充如意馆首领.乃时以江南淫靡之曲为孝钦奏之,遂得出入宫禁,屡蒙赏赉.旋命近侍为置家室,赐第东华门外,且恒以吾儿呼之。或大内,或颐和园,随驾往来,十余年如一日也。

  孝钦后赏福寿字故事,内外臣僚,除内廷供奉之南、上两斋及内务府外,非官至二品不得赐福字,非年至五十不得赐寿字。孝钦后不然。盖孝钦好观剧,嫌南苑伶工无歌喉, 「 南苑戏班皆由太监为之,故无嗓音也。」 遍传外班,如谭鑫培、孙菊仙、汪桂芬、杨小楼等,皆入宫演剧。晚年,尤喜观杨剧,杨入宫,必携幼女同往。一日演毕,特召杨携女入见,指案上所陈猪羊及一切馎饦之属,谓之曰:「皆以赐汝。」杨跪地碰头曰:「奴才受恩深重,此不敢领.」问何故。杨曰:「此等物已蒙赏赉不少,尚求老佛爷赏几个字。」孝钦曰:「联耶?扇耶?」杨曰:「求赏福寿字数幅。」因复碰头不已。孝钦立命以纸墨进,书大福字大寿字数方,并前所指案上各物赐之,云:「此赏小女孩可也。」及光绪辛丑回銮以后,兴致顿衰,偶传戏入座时,未半,则倦而思卧矣。时供奉诸伶,则为余庄儿、孙怡云诸人。

  知府得赐福字光绪庚子十二月二十八日,孝钦后特赐西安府知府胡延、内务府郎中增崇、河南布政使端方、署陕西布政使胡湘林、按察使冯光遹、署督粮道李绍芬御书福字各一方,诸臣同诣前殿谢恩。后数目胡延,端方奏曰:「此西安知府胡延也。」后颔之。时委员汤志尹立门前,司启闭,闻后谓左右曰:「胡延较前清瘦,首郡政繁,劳苦可知也。」

  袁树勋以一哭受知孝钦后袁海观制军之受知,实始于庚子。两宫既避联军之乱,狩于西安,袁以某省候补知府,率五营勤王,召见。孝钦后谕毕,袁不发一言,惟叩头大哭。后谓德宗曰:「知府,末秩耳,乃竟有此忠君爱国之心,真不可多得。」不久,即简为某省道员,嗣调苏松太道,擢某省按察使,转顺天府尹,迁民政部左侍郎,出为山东巡抚,扬历京外,遂至两广总督。海观,名树勋,湘潭人。

  孙家鼐受赐茶饍光绪季年,孙相国家鼐于六月初十日寅初赴颐和园,入内,恭捧进皇上贺皇太后表文。时甫夜半,距行礼时尚早,相国坐殿外恭候,为内待所见,奏知孝钦后。后以相国年高,长夜辛苦,特遣内侍率茶膳房诸人赴前殿,备茶膳赏之,黎明始去。

  孝钦后赐醇王福晋杏黄轿醇贤亲王福晋为承恩公惠征女,孝钦后胞妹也。光绪间,曾奉懿旨赐坐杏黄轿.福晋秉性谦冲,至内廷,仍不用也。

  孝钦后赐荣禄夫人福寿字荣禄夫人年终蒙孝钦后赏福寿字。其赏轴式样,中书福寿二大字,旁书「慈禧皇太后御赐敕封正一品夫人大学士荣禄之妻臣妾刘佳氏」。

  荣禄妾得宠于孝钦后荣禄妾本某府中婢,生一子,年十七,光绪辛丑扈跸回京时,中途夭折。孝钦后温言慰藉,入侍宫内,遂以为常。孝钦曰:「吾欲赏荣禄以宫女,恐其将来受气,不如代觅一良家女为较便。」抵京,即赏银二万两,其余各物,所赐尤多。入宫朝见,均由其顶马戈什哈唐小山为护卫.每入宫一次,孝钦必赏银四两,遇听戏,则加赏二十两。

  三星照内务府大臣福锟之妻、荣禄之刘夫人及大公主三人,俱能得孝钦后欢.孝钦尝以福儿、禄儿、寿儿呼之,赏赉无算。太监每见其联裾入,则曰三星照来矣。

  孙多祺母以进素肴而得赏光绪庚子,两宫西狩,行在供支局委员孙多祺以夤缘李莲英,得邀孝钦后恩赏.一日,孙入内浇花,后问年几岁,有父母否?对曰:「有老母,年七十八岁.」后病,孙进素肴,云其母自制.后大喜,乃赏孙母福寿字,并金镯一对。孙之父闻而叹曰:「我尚在,而汝但云有母,吾其死矣!」遂自经。

  织妇恃宠辱官孝钦后晚年,志存颐养,命疆吏选能书画琴棋之妇人入内供奉。又留心民事,命杭州织造选进能蚕织妇人数名入内,供顾问。织造因选之杭湖两府,然恐民间妇女不谙体制,乃令人教导之。入内供奉,颇蒙优眷。年余,给假令归省。而诸人以在大内久,承宠眷,多为诸大臣所未有,遂傲睨一切。至家,一湖州妇人见县令时,言语顶撞,令呵之,妇曰:「我在内廷,见大官无算,汝一知县,敢如此耶!」令大怒。次年,诸人入都,当由县起文,令乃不使此妇得行,以病详织造。后诸人入,孝钦询此妇何病,他妇诉称为令所遏,孝钦怒,令织造勘送入都。令不得已,乃遣妇.妇孺献果赐银牌光绪庚子九月,孝钦后率德宗西狩,由蒲津渡河,入潼关,妇孺跪迎道左,咸捧果物上献.孝钦后于舆中手取一二,亲赐银牌以为答。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宫闱类

  清稗类钞宫闱类大内联色尚白大内宫殿春联,例用白绢,由翰林谨书呈进.盖宫殿漆柱,俱大红色,故以白者映之。

  皇子皇女之起居皇子生,无论嫡庶,甫堕地,即有保母持付乳媪手。一皇子乳媪四十人,保姆、乳母各八,此外又有针在线人,浆洗上人,灯火上人,锅灶上人。既断乳,即去乳母,增谙达,凡饮食言语行步礼节皆教之。六岁,备小冠小袍袿小靴,令随众站班当差,教之上学,即上书房也。黎明即起,亦衣冠入干清门,杂诸王之列,立御前。门限不得跨,内侍举而置之门内。惟与生母相见有定时,见亦不能多言。十二岁,有满文谙达教满语.十四岁,教弓矢骑射。至十六或十八而婚。如父皇在位,则居青宫,俗呼之曰阿哥所;如父皇崩,即与其生母福晋分府而居焉,母为后则否。皇女于其母,较皇子尤疏,自堕地至下嫁,仅与生母数十面。其下嫁也,赐府第,不与舅姑同居,舅姑且以见帝礼谒其媳。驸马居府中外舍,公主不宣召,不得共枕席。每宣召一次,公主及驸马必出费,始得相聚,其权皆在保母,即管家婆是也;否则必多方阻之,责以无耻,虽入宫见母,亦不敢诉,即言亦不听。故国朝公主无生子者,有亦驸马侧室所出。若公主先驸马死,则驸马当出府,房屋器用衣饰悉入官。

  妃嫔位次妃嫔位次凡七级,曰皇贵妃,曰贵妃,曰妃,曰嫔,曰贵人,曰常在,曰答应。较汉时增级十四者,可谓减损.大内东西各列六宫,六宫左右,谓之东西长街。

  先朝嫔御先朝嫔御退居别宫者,每月分例银至薄,不足自给,往往作针黹,令内监鬻于市肆。

  宫女宫女皆辫发,必俟得宠幸后,加以位号,始上额.宫女日课宫廷岁选秀女,凡选中者,入宫,试似绣锦、执帚一切技艺,并观其仪行当否。有不合者,命出,以次递补,然后择其尤者,教以掖庭规程。日各以一小时写字及读书,写读毕,次日命宫人考校。一年后,授以六法,俊者侍后妃起居,次为尚衣、尚饰,各有所守,绝不紊乱.出宫而嫁旗下男子或恃之餬口;而转卖他处,孤苦飘零,绝无加怜者亦有之。

  太后下嫁摄政王摄政睿亲王多尔衮元妃,于顺治己丑十二月二十八日薨。庚寅春,王纳肃亲王豪格之福音, 「 后颇指以为多尔衮罪状。」 复又与太后婚。考世祖有两太后,一太宗元后,谥孝端文皇后,崩于顺治己丑,较前于其元妃之死者数月;一太宗妃,以生世祖,遂称太后。世祖崩后,康熙朝所孝养之太皇太后,一再奉以巡幸五台,至康熙丁卯始崩,谥为孝庄文皇后者也。下嫁者,未知为孝端,抑孝庄.意太后下嫁,并不降为王妃,故元妃之称自若,太后之称亦自若。张苍水诗集中有「春官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婚」,为见于文字之一证.光绪间学士柯劭忞,先世有通籍于顺治初年者,试策卷尚在礼部,窃取而归,则见其上有「皇父摄政王」字样,「皇父」字双抬,与皇上字相并,颂扬之词,固先皇父而后皇上也。今考顺治丁亥、己丑两科试策,得称皇父摄政王者,仍有三卷,有称皇叔父摄政王者,亦有仅颂皇上不及皇父者。惜每科前十卷进呈后留之内府,不归礼部,即存礼部,亦多散失,故仅得三卷。其时善颂者必甚多也。

  相传当时太后下嫁,敕礼部议礼,部议成书六册,名曰《国母大婚典礼》。其领衔者为钱谦益。闻当时百官贺表,亦出钱手笔.高宗见其书,疾谦益,故虞山著述见摈于时.考摄政王多尔衮殁于顺治庚寅,庚寅以后,当不复见试策。其婚太后,今不能定其何年,亦未见此项典礼原书,不敢信其为确.惟所称颂皇父之三卷,以其中一卷系武进董应誉,明崇祯壬午举人,顺治己丑中式殿试,今录其颂皇父一节,以见当时士习。其辞云:「重以皇父摄政王,吁谟伟伐,不殊一德阿衡。且启沃忠诚,早见东山赤舄,绸缪不遗桑土,何智计之周详也。吐握大汇风云,又何延揽之汲皇不暇也。是真伊周作相,应五百年兴王之会,合万国而倾心,缵三十世开国之勋,大一统而为烈者矣。」

  右一段冠以「重以」二字,乃先颂皇上而后及摄政王者,抬头字几于一句数见。当时不禁提行,遇抬头字多,行格稀疏,甚省笔墨,字亦草率多破体,绝无贴黄签出。盖当时士风,祇求空疏不触忌讳无政治之谈,以避兴亡关系之语,即为合式。此可证皇父之称,为臣下之颂祷,非国初所讳言也。策卷较近代者纸稍薄易书,惟折迭较宽。董名在三甲第一百三十七。

  某巨室钞本《东华录》中载此事,则有一诏书,誊黄宣示。略谓「太后盛年寡居,春花秋月,悄然不怡。朕贵为天子,以天下养,乃仅能养口体,而不能养志,使圣母以丧偶之故,日在愁烦抑郁之中,其何以教天下之孝?皇父摄政王现在鳏居,其身分容貌,皆为中国第一等人,太后颇愿纡尊下嫁。朕仰体慈衷,敬谨遵行,一应礼典,着所司预备」云云。

  不准缠足女入宫顺治初年,孝庄后谕:「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此旨旧悬神武门内。

  世祖自撰董妃行状世谓世祖之妃董氏,为如皋明冒辟疆之妾董宛,而世祖自撰董妃行状,则谓其为满人。其文如下:「顺治十七年八月壬寅,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崩。呜呼!内治虚贤,赞襄失助,永言淑德,摧痛无穷.惟后制行纯备,足垂范后世,顾壸仪邃密,非朕为表着,曷由知之。是用汇其平生懿行,次之为状。后董氏,满洲人也。父内大臣鄂硕,以积勋封至伯,殁赠侯爵,谥刚毅。后幼颖慧过人,及长娴女工,修谨自饬,进止有序,有母仪之度,姻党称之。年十八,以德选入掖庭,婉静循礼,声誉日闻,为圣皇太后所嘉与.于顺治十三年八月,朕恭承懿命,立为贤妃。九月,复进秩册为皇贵妃。后性孝敬知大体,其于上下,能谦抑惠爱,不以贵自矜。事皇太后,奉养甚至,伺颜色如子女,左右趋走,无异女侍。皇太后良安之,自非后在侧,不乐也。朕时因事幸南苑,及适他所,皇太后或少违豫,以后在,定省承欢若朕躬,朕用少释虑,治外务。即皇太后亦曰:「后事我讵异帝耶!」故凡出入必偕。朕前奉皇太后幸汤泉,后以疾弗从,皇太后则曰:「若独不能强起一往,以慰我心乎?」因再四勉之,盖日不忍去后如此。其事朕如父,事今后亦如母,晨夕候兴居,视饮食,服御曲体罔不悉。即朕返跸晏,后必迎问寒暑,或意少乱,则曰:「陛下归且晚,体得无倦耶?」趣令具餐,躬进之。居恒设食,未尝不敬奉勉食,至饫乃已。或命之共餐,即又曰:「陛下厚念妾幸甚,然孰若与诸大臣,使得奉上色笑,以沾宠惠乎?」朕故频与诸大臣共食。 朕值庆典, 举数觞, 后必频教诫侍者:「若善侍上, 寝室无过燠。 」已复中夜 咸 咸起曰:「渠宁足恃耶! 」更趋朕寝所伺候, 心始安, 然后退。 朕每省封事, 抵夜分, 后未尝不侍侧。 诸曹章有但循往例待报者, 朕寓目已, 置之。 后辄曰:「 此讵非几务, 陛下遽置之耶? 」朕曰: 「无庸。 故事耳。 」后复谏曰:「此虽奉行成法, 顾安知无时变需更张, 或且有他故宜洞瞩者, 陛下奈何忽之? 祖宗贻业良重, 即身虽劳, 恐未可已也。 」及朕令后同阅, 即复起谢曰:「妾闻妇无外事, 岂敢以女子干国政, 惟陛下裁察。 」固辞不可。 一日, 朕览廷谳疏至应决者, 握笔犹豫未忍下, 后起问曰:「是疏安所云, 致轸陛下心乃尔? 」朕谕之曰:「此秋决, 疏中十余人, 俟朕报可, 即置法矣。 」后闻之泣下, 曰;「诸辟皆愚无知, 且非陛下一一亲谳者, 妾度陛下心, 即亲谳, 犹以不得情是惧, 矧但所司审虑, 岂尽无冤耶? 陛下宜敬慎求可矜宥者全活之, 以称好生之仁耳。 」自是于刑曹爰书, 朕一经详览竟, 后必勉朕再阅, 曰:「民命至重, 死不可复生, 陛下幸留意参稽之。 不然, 彼将奚赖耶? 」且每曰:「与其失入, 毋宁失出。 」以寛大谏朕如朕心, 故重辟获全大狱末减者甚众。 或有更令覆谳者, 亦多出后规劝之力。 嗟夫! 朕日御万机, 藉后内助, 故得安意综理, 今复何恃耶? 诸大臣有偶干罪戾者, 朕或不乐, 后询其故, 谏曰:「斯事良非妾所敢预, 然以妾愚, 谓诸大臣即有过, 皆为国事,非其身谋. 陛下曷霁威详察, 以服其心, 不则诸大臣弗服, 即何以服天下之心乎? 」呜呼! 乃心在邦国系臣民如后岂可多得哉! 后尝因朕免视朝, 请曰:「 妾未谙朝仪何若。 」朕谕以祇南面受群臣拜舞耳, 非听政也。 后进曰: 「陛下以非听政, 故罢视朝。 然群臣舍是日, 容更获觐天颜耶 ? 愿陛下毋以倦勤罢. 」于是因后语频视朝。 后每当朕日讲后,必询所讲,且曰:「幸为妾言之。」朕与言章句大义,后辄喜;间有遗忘不能悉,后辄谏曰:「妾闻圣贤之道,备于载籍,陛下服膺默识之,始有裨政治;否则讲习奚益焉?」朕有时搜狩亲骑射,后必谏曰:「陛下藉祖宗鸿业,讲武事,安不忘战,甚善。然马足安足恃,以万邦仰庇之身,轻于驰骋,妾深为陛下危之。」盖后之深识远虑,所关者切。故值朕骑或偶蹶,辄忪然于色也。后自入宫掖数年,行己谦和,不惟能敬承皇太后,即至朕保姆,往来晋接以礼,亦无敢慢。其御诸嫔嫱,宽仁下逮,曾乏纤芥忌嫉意,善则奏称之,有过则隐之,不以闻。于朕所悦,后亦抚恤如子,虽饮食之微有甘毳者,必使均尝之,意乃适.宫闱眷属,小大无异视,长者媪呼之,少者姊视之,不以非礼加人,亦不少有谇诟。故凡见者,蔑不欢悦,蔼然相亲.值朕或谴责女侍宫监之获罪者,必为拜请曰:「此曹蠢愚,安知上意,陛下幸毋怒。是琐琐者,亦有微长,昔不于某事曾効力乎?且冥行干戾,臧获之常也。」更委曲引喻,俟朕意解乃止。后天性慈惠,凡朕所赐赉,必推施羣下,无所惜。封皇贵妃有年,乃绝无储蓄。崩逝后,诸含殓具,皆皇太后所预治者,视他宫侍亦无少差别,均被赐予,故今宫中人哀痛甚笃,至欲身殉者数人。初,后父病故,闻讣哀怛,朕慰之,抆泪对曰:「妾岂敢过悲,廑陛下忧.所以痛者,悼答鞠育恩耳。今既亡,妾衷愈安。何者?妾父情性夙愚,不达大道,有女获侍至尊,荣宠已极,恐自谓复何惧,所行或不韪,每用忧念。今幸以时终,荷陛下恩,恤礼至备,妾复何恸哉。」因遂辍哀。后复有兄之丧,时后属疾,未使闻。后谓朕曰:「妾兄其死矣。曩月必再遣妾嫂来问,今久不至,可知也。」朕以后疾,故仍不语以实,慰安之。后曰:「妾兄心矜傲,在外所行,多不以理,恃妾母家,恣要挟,容有之。审尔,讵止辱妾名,恐举国谓陛下以一微贱女,致不肖者肆行罔忌。故夙夜忧惧,寝食未敢宁。今幸无他故,殁足矣,妾安用悲为!」先是,后于丁酉冬生荣亲.初,后于朕偶有未称旨者,朕或加谯让,始犹申己意以明无过,及读史至周姜后脱簪待罪事,翻然悔曰:「古贤后身本无諐,尚待罪若彼,我往曾申辨,殊违恪顺之道。嗣即有宜辨者,但引咎自责而已。」后之恭谨迁善如此。后性至节俭,衣饰绝去华采,即簪珥之属,不用金玉,惟以骨角者充饰。所诵《四书》及《易》,已卒业.习书未久,天资敏慧,遂精书法。后素不信佛,朕时以内典禅宗谕之,且为解《心经》奥义,由是崇敬三宝,栖心禅学,参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语,每见朕,即举之,朕笑而不答。后以久抱疾,参究未能纯一,后又举前语,朕一语答之,遂有省。自婴疾后,但凭几倚榻,曾未偃卧.及疾渐危,犹究前说,不废提持。故崩时言动不乱,端坐呼佛号,嘘气而化,颜貌安整,俨如平时.呜呼!足见后信佛法究心禅教之诚也。先是,后初病时,恒曰:「皇太后眷吾极笃,脱不幸,病终不瘳,皇太后必深哀戚,吾何以当之!」故遇皇太后使来问安否,后必对曰:「今日少安。」一日,朕偶值之,问曰:「若今疾已笃,何以云安也。」后曰:「恶可以妾病遗皇太后忧.我死,乃可闻之耳。」洎疾甚弥留,朕及今皇后诸妃嫔眷属环视之,后曰:「吾体殊委顿,殆将不起。顾此中澄定,亦无所苦,独念以卑微之身,荷皇太后暨陛下高厚恩,不及酬万一。妾没后,陛下圣明,必爱念祖宗大业,且皇太后在上,或不至过恸,然亦宜节哀自爱。惟皇太后慈衷肫切,必深伤悼,奈何?思及此,妾即死,心亦弗安耳。」既,复谓朕曰:「妾亡,意诸王等且必皆致赙。妾一身所用几何,陛下诚念妾,与其虚糜无用,孰若施诸贫乏为善也。」复嘱左右曰:「我逝后,束体者甚毋以华美。皇上崇俭约,如用诸珍丽物,违上意,亦非我素也。曷若以我所遗者,为奉佛诵经需,殊有利益耳。」故今殓具,朕重逆后意,概以俭素,更以赙二万余金施诸贫乏,皆从后意也。凡人之美,多初终易辙,后病阅三岁,虽容瘁身癯,仍时勉谓无伤,诸事尤备,礼无少懈,后先一也。事今后克尽谦敬,以母称之,今后亦视后如娣。十四年冬,住南苑,皇太后圣体违和,后朝夕奉侍废寝食,朕为皇太后祷于上帝坛,旋宫者再,今后曾无一语奉询,亦未曾遣使问候,是以朕以今后有违孝道,谕令羣臣议之,然未令后知也。后后闻之,长跪顿首固请曰:「陛下之责皇后,是也。然妾度皇后斯何时,有不憔悴忧念者耶?特以一时未及思,故失询问耳。陛下若遽废皇后,妾必不敢生。陛下幸垂察皇后心,俾妾仍视息世间,即万无废皇后也。」前岁今后寝病濒危,朕躬为扶持供养,今后宫中侍御尚得乘间少休,后则五昼夜目不交睫,且时为诵书史,或常谭以解之。及离侧出寝门,即悲泣曰:「上委我候视,倘疾终不痊,奈何?」凡后事,咸躬为蒇治,略无倦容。今年春,永寿宫始有疾,后亦躬视扶持,三昼夜忘寝兴,其所以殷殷慰解悲忧,预为治备,皆如待今后者。后所制衣物,今犹在也。悼妃毙时,后哭之曰:「韶年入宫,胡不于上久効力,遂遽夭丧耶?」悲哀甚切,踰于伦等。其爱念他妃嫔,举此类也。故今后及诸妃嫔皆哀痛曰:「与存无用之躯,孰若存此贤淑,克承上意者耶!吾辈曷不先后逝耶?今虽存,于上奚益耶?」追思夙好,感怀旧泽,皆绝荤诵经,以为非此不足为报云。后尝育承泽王女二人、安王女一人于宫中,朝夕鞠抚,慈爱不啻所生。兹三公主擗踊哀毁,人不忍闻见。宫中庶务,曩皆擗经理,尽心检核,罔不当,虽未晋后名,实后职也。第以今后在,故不及正位耳。自后崩后,内政丛集,待命于朕,用是愈念后,悲感不能自止。因叹朕伉俪之缘,殊为不偶。前废后容止,足称佳丽,亦极巧慧,乃处心弗端,且嫉甚,见貌少妍者即憎恶,欲置之死。虽朕举动,靡不猜防,朕故别居,不与接见。且朕素慕简朴,废后则擗嗜奢侈,凡诸服御,莫不以珠玉绮绣缀饰,无益暴殄,少不知惜。当膳时,有一器非金者,辄怫然不悦。废后之行若是,朕含忍久之,郁慊成疾。皇太后见朕容渐瘁,良悉所由,谕朕裁酌,故朕承慈命废之。及废,宫中人无一念之者,则废后所行,久不称众意可知矣。今后秉心淳朴,顾又乏长才。洎得后才德兼备,足毗内政,诸朕志,且奉事皇太后恪共妇道,皇太后爱其贤,若获瓌宝,朕怀亦得舒,夙疾良已。故后崩,皇太后哀痛曰:「吾子之嘉耦,即吾女也。吾冀以若两人永偕娱我老,兹后长往矣!孰能如后事我耶?孰有能顺吾意者耶?即有语,孰与语耶?孰与筹耶?」欲慰勉朕,即又曰:「吾哀已释矣,帝其毋过伤。」然至今,泪实未尝少止也。见今后及诸妃嫔哭后之恸,谕曰:「若辈勿深哀,曷少自慰。」乃一时未有应者,皇太后泫然泪下。朕曰:「若皆无心者乎,胡竟无一语耶?」盖追惜后之淑德,为诸人所难及,故每曰:「诸妃嫔可勿来,重伤我心。」于此益见念后之至也。抑朕反复思后所关之重,更有不忍言而又不能自止者。皇太后雅性修洁,虽寻常起居细节,亦必肃然不肯苟且,如朕为皇太后亲子,凡孝养之事,于理更有何忌,但以朕乃男子,故当有引嫌不能亲及者,故惟恃后敬奉,能体皇太后。即皇太后千秋万岁后,诸大事俱后经治是赖,今一朝崩逝,后脱遇此,朕可一一预及之乎?将必付之不堪委托之人。念至于兹,朕五中摧痛,益不能不伤痛无已矣。后持躬谨恪,翼赞内治,殚竭心力,无微不饬,于诸务孜孜焉罔弗周详。且虑父兄之有不率,故忧劳成疾。上则皇太后慈怀轸恻,今后悲悼逾常,下则六宫号慕,天下臣民莫不感痛。惟朕一人,抚今追昔,虽不言哀,哀自至矣。呜呼!是皆后实行,一辞无所增饰,非以后崩逝故,过于轸惜为虚语.后媺素着,笔不胜书,朕于伤悼中不能尽忆,特撮其大略状之,俾懿德昭垂,朕怀亦用少展云尔。」

  世祖乳母封奉圣夫人明熹宗即位,封乳保客氏为奉圣夫人,而本朝亦有之。康熙丁巳七月二十五日,特封世祖之乳母朴氏为奉圣夫人,顶帽服饰,照公夫人例。自是以后,常有乳母之封,外廷诸臣且有不知其姓氏者。

  世祖有废后顺治乙未八月,世祖谕礼部云:「自古立后,皆慎重遴选,使可母仪天下。今后乃睿王于朕幼时因亲定婚,未经选择,宫闱参商,已历三载,淑善难期,不足仰承宗庙之重。谨于八月二十五日,奏闻皇太后,降为静妃,改居侧宫.」

  圣祖停止汉官命妇入宫之例皖中某氏某氏,国初皆为汉族大家之一,世为婚姻。康熙时,某为首辅,次子某京卿,娶于某,有国色。会皇太后万寿,预诏汉官命妇随满人一体入宫叩祝。届期,在京汉族命妇之贵显者皆入朝,两家妇女亦盛饰而往。礼毕,皇太后命赐燕内廷。燕毕,相率乘肩舆归.及抵家,则某京卿妻者,衣饰犹是,面目全非,盖已易一人矣。两家心知其故,然不敢言。旋为圣祖所知,汉官妇女入宫之例,遂着永远停止。

  圣祖废理密亲王理密亲王允礽,圣祖诸子中之嫡而长者也。直郡王允褆最长,然非嫡出,故立允礽为皇太子,命大学士张英教之,又令扈从巡狩,讲解性理。然诸王觊觎储位,允禔意尤显,乃令蒙古喇嘛呪诅允礽,用魔术以厌之。由是允礽性贪暴,甚至窥伺乘舆,状类狂疾。康熙戊子,诏废幽禁。旋因究得允禔用魔术事,己丑,复立之,而允礽性情如故,乃复废之,自此不再言建储事矣。

  康熙以后,既不立储。高宗以皇次子永琏为孝贤后所生,特书名,封贮于正大光明殿扁中。未几薨,谥曰端慧太子。复以皇七子永琮亦为嫡出,隐有书名之意,而永琮又薨。孝贤后伤悼过甚,不数年崩。

  高宗有废后高宗继后那拉氏随侍孝圣后南巡,忽自翦发,失其常度,中途送还京师。满俗最忌翦发,高宗谕旨,谓本应废立,以其继位中宫,故优容之。越数年薨,命以皇贵妃礼治丧,不得祔庙.或谓后为尼于杭州,误也。

  高宗纳银妃银妃,山东青州人,乳名珠儿。父某,诸生,年五十六,生银妃。未二年而父死,母以家贫,不及卒养,乃送与同里黄氏为义女,故笄后尚承黄姓。黄故望族,加以珠儿有艳名,媒妁遂相属于道,黄氏悉婉谢之。珠儿尝语所亲曰:「所贵美女者,当屏绝男子耳。明珠白璧,岂可使有瑕玷哉!」于是艳名益着。乾隆某年,高宗南巡,经鲁境,有绳珠儿之美者,默志之。及回銮,手谕鲁抚,命与黄婉商,欲迎珠儿入宫.鲁抚奉谕造黄,出手谕.黄北向叩首应命,次日,辇珠儿入都。高宗安置之于坤宁宫,复恐太后知,又匿之于四知书屋。某夕,喧言珠儿承恩,敕封银妃,佩符矣。一日,黄夤缘某监入干清宫,高宗偶见之,问何人,黄伏地不语.内监奏为银妃父黄某,亲送银妃入都者。高宗命回鲁,诏之曰:「已有密旨至济南矣。」黄返,则居宅一新,又有良田美池,簿录万数,文武官皆郊迎请圣安。黄至是遂以富称于乡.珠儿初入宫,礼节未谙,夜阑,辄背灯暗泣。或以奏闻,特旨慰之。某夜,偶以事忤,高宗大愤,径出,宫人皆为之危。少选,复来昵之。越数年,征回部,获香妃。香妃初入,与银妃同宫,居未久,香妃迁他宫,高宗时幸之,有所赐,亦优于银妃。香妃死,高宗大哭至病目,而弃银妃若敝屣矣。然此实道路传闻之傅会,未可信也。

  高宗斥秀女高宗尝选秀女,忽见地上现粉印若莲花,推问。有一女雕鞋底作莲花形,中实以粉,故使地上莲花随步而生。上怒,遽令内监逐之。

  宣宗立文宗为太子道光庚戌正月,宣宗违豫久,犹日至奉三无私, 「 四字别殿名。」 召见办事。十三日,召见慎德堂, 「 寝宫名。」 仅军机大臣大学士祁寯藻, 杜受田, 尚书何汝霖, 侍郎陈孚恩, 季芙昌五人, 语良久。 十四日卯初, 诸臣甫入直, 已传旨召对, 凡十人, 盖定郡王载铨, 及军机大臣五人, 御前大臣怡亲王载垣, 郑亲王端华, 科尔沁王僧格林沁三人, 暨内务府大臣步军统领尚书文庆也。 宣宗冠服端坐, 命至榻前, 告以立文宗为皇太子。 须臾, 文宗入, 宣宗取缄匣朱旨传示, 并谕勉诸臣, 毕, 各退。 文宗命军机大臣五人同阅章奏。 移时, 甫还直庐, 忽急宣趋入, 惊闻大行皇帝龙驭上宾矣。

  宣宗杀宫眷道光中,某夜,宣宗在干清宫,盛怒,厉声呵斥,立召值班侍卫王某入宫门,授以宝刀,令一宫监带至某宫第几室,于床上取一宫眷首复命,不知其为何事也。

  文宗传位之异闻恭王为宣宗第六子,天姿颖异,宣宗极钟爱之,恩宠为皇子冠,几夺嫡者数。宣宗将崩,忽命内侍宣六阿哥。适文宗入宫,至寝门请安,闻命惶惑,疾入侍。宣宗见之微叹,昏迷中,犹问「六阿哥到否」。迨王至,驾已崩矣。文宗即位,恭王被嫌,命居圆明园读书。咸丰庚申,海氛日急,文宗幸热河,王从扈,卒柄大政,盖不预外事已十年矣。

  文宗保全奕欣宣宗倦勤时,以恭王奕欣最为成皇后所宠,尝预书其名,置殿额内,有内监在阶下窥伺,见末笔甚长,疑所书者为奕欣,故其事稍闻于外。宣宗知而恶之,乃更立文宗。成皇后后宣宗崩,病笃时,文宗侍侧,后昏瞀,以为奕欣,乃执其手而谓之曰:「阿妈 「 满语呼父为阿妈,呼母为额尼。」 本意立汝,今若此,命也。汝宜自爱。」旋悟为文宗,窘极.文宗乃叩头自誓,必当保全奕欣.及穆宗以冲幼嗣立,奕欣遂长军机,秉政。

  琳皇贵太妃留居禁中醇贤亲王母琳皇贵太妃乌雅氏,性贤明。文宗即位,王分府于太平湖畔。太妃例应归府,文宗甚尊敬之,故仍居宫中。

  文宗有五春之宠文宗喜园居。年例正初入园,冬至始还宫.园中传有五春之宠,所谓天地一家春者,乃孝钦后所居,其杏花春、武陵春、海棠春、牡丹春,皆汉女分居之。

  文宗忌辰七月十七日为文宗忌辰,十五日早,全宫移居西苑,以百僧诵经,超度孤魂。夜,孝钦后率宫眷乘船游湖,制荷花式灯,中插一烛,放于水面,意在放光明于夜间,使鬼魂得以来享也。此月中,宫眷皆不得衣鲜衣,惟深蓝、浅蓝二色,孝钦则黑服,手巾同色。每月朔望,例戏亦停,亦不奏乐。十七日早,孝钦跪于文宗神座前,哭泣良久。宫中皆禁荤,斋戒三日,以表诚敬。

  穆宗憎洋货侍郎夏同善值毓庆宫,伴穆宗读,尝衷一计时表,私视之,为上所见,询是何物,侍郎直对。穆宗取而碎之,曰:「无是物,即不知时耶!」殆以热河之耻,痛切于心,藉以抒其积愤欤?

  穆宗微行穆宗尝微服出游。湖南举人某以候试居会馆,与曾国藩邸舍相望。一日午睡,见有少年人,就案视其文,以笔涂抹殆遍,匆匆即去,怪而询诸仆,仆曰:「此曾大人之客也。曾大人出外未回,故信步至老爷处耳。」曾归,举人白其状。曾大惊曰:「此今上也。」举人骇甚,不敢入春闱,即日束装归.又尝至琉璃厂购玉版宣,以瓜子金抵其值,肆伙辞不受,乃嘱其随往取银.至午门,不敢入,弃纸仓皇遁。翌日,遣小监如数偿之。又尝自称江西拔贡陈某,与毛昶熙遇于酒肆,微笑点首。毛趋出,亟告步军统领,以勇士密随左右。相传如此,不足信也。

  穆宗宾天之异闻穆宗为孝钦后所出,世皆知之。或曰,实文宗后宫某氏产,时孝钦无子,乃育之,潜使人酖其母,而语文宗以产子月余矣。文宗闻之大喜,因命名曰载淳,封孝钦为贵妃。其后文宗遗命,以载漪承大统.时载垣等扈跸热河,膺顾命,知孝钦必专政,谋辅幼主,宣言上非孝钦所生。孝钦怒,与恭亲王奕欣谋诛载垣,自是,遂无人敢言上之自出矣。穆宗既长,微闻之,乃阴求其生母遗像。孝钦大惧,以毒物密置食物中,遂暴崩,外廷不知,遂以为痘耳。或曰,穆宗疾大渐,召军机大臣李鸿藻。鸿藻至,立命入。时孝哲后侍,将引避,穆宗止之曰:「勿尔,师傅为先帝老臣,汝乃门生媳妇.吾方有要言,何用回避耶?」鸿藻兔冠伏地,不敢仰视。穆宗曰:「师傅快起,此犹讲礼时耶?」因执其手曰:「朕不起矣。」鸿藻失声哭,孝哲亦哭。又止之曰:「此非哭时.」因顾孝哲曰:「朕脱不讳,必立嗣子,卿意谁属?盍速言之。」孝哲曰:「天下多故,国赖长君。实不愿居太后之虚名,贻宗社以实祸也。」穆宗莞尔曰:「汝能知大义,吾无忧矣。」乃与鸿藻谋,以贝勒载□最贤,令入承大统,口授遗诏,命鸿藻即御榻侧书之,凡千余言,所以防闲孝钦者甚至。诏草成,穆宗阅之,谓鸿藻曰:「甚善,师傅可休息,明日或犹得一见也。」鸿藻既出宫,战栗无人色。恐为孝钦知,将不利,复驰诣孝钦宫门,请急对。孝钦召入,出诏草袖中以进.孝钦阅毕大怒,碎其纸,掷之地,叱鸿藻出。旋命断御前医药饮膳,不得入干清宫.移时,报上崩矣。或曰,穆宗患痘,孝哲怨愬孝钦于帝前,穆宗慰之曰:「卿暂忍之,终有出头日。」时孝钦窃听良久,遽入,捽孝哲发,将杖之。穆宗睹状,惊晕去,及醒,痘溃,遂崩。

  德宗自述德宗尝语宫眷德菱女士曰:「西人对朕之评论若何,甚愿闻之。知彼必视朕如小儿也。」德菱曰:「外人咸信圣躬大安。」德宗曰:「外人有所误会,皆是朝廷守旧之故。朕无机会宣布意旨,或有所作为,故皆不知朕。朕惟作人之傀儡耳。以后如再询及,尽可告以实情。朕有意振兴我国,奈不能自主,此固尔所知者。至于太后,即有本领改革,亦不愿做。朕知离真正改革之期甚远,倘能如欧洲之皇帝,赴各处游历,自是最好,然今日万不能行耳。」德菱曰:「闻有某郡主,欲观圣路易赛会,果往,亦可藉知外国各事,与我国异点之所在。」德宗曰:「此事向未允准,未必竟能实行。惟朕极愿游历欧洲,自为考察也。」

  德宗继统同治甲戌十二月,穆宗大渐,孝贞、孝钦两太后召惇亲王奕誴、恭亲王奕欣、醇亲王奕譞、孚郡王奕譓、惠郡王奕详等人。孝钦后泣语诸王曰:「帝疾不可为,继统未定,谁其可者?」或言溥伦长,当立。惇亲王曰:「溥伦疏属不可。」孝钦曰:「溥字辈无当立者。奕譞长子,今四岁矣,且至亲,予欲使之继统.」盖醇亲王嫡福晋,乃孝钦后妹也,孝钦利幼君可专政,傥为穆宗立后,则己为太皇太后,虽尊而疏,故欲以内亲立德宗也。诸王不敢抗,议遂定。是日,穆宗崩,德宗入居宫中,遂即位。两太后旨,略谓皇帝龙驭上宾,未有储贰,不得已,以醇亲王奕譞之子载湉承继文宗,入承大统,俟生育皇嗣,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改元光绪.醇亲王疏言:「臣侍从大行皇帝十有三年,时值天下多故,尝以整军经武,期睹中兴盛事,虽肝脑涂地,亦所甘心。何图昊天不吊,龙驭上宾.臣前日瞻仰遗容,五内崩裂,已觉气体难支,犹思力济艰难,尽事听命。忽蒙懿旨,择定嗣皇帝,仓猝昏迷,罔知所措。迨舁回家,身战心摇,如痴如梦,致触犯旧有肝疾等病,委顿成废.惟有哀恳皇太后恩施格外,许乞骸骨,使臣受帡幪于此日,正邱首于他年,则生生世世,感戴高厚鸿施于无既。」旋谕令王公大学士六部九卿会议具奏,诏准醇开去各差,以亲王世袭罔替,醇奏辞,不许.两太后遂垂帘听政。初,穆宗寝疾时,羣疑弘德殿行走翰林院侍讲王庆祺导帝冶游,致疾不起。御史陈彝假他事劾之,并谓街谈巷议无据之词,未敢渎陈,要亦其素行不孚之明证,若再留禁廷之侧,为患不细,非独有玷班行而已。诏褫庆祺职,封穆宗皇后为嘉顺皇后,即孝哲后也。李鸿藻、徐桐、翁同龢、广寿请开去弘德殿行走,许之。罪总管太监张得喜等,戍黑龙江。内阁侍读学士广安奏,略谓:「大行皇帝冲龄御极,蒙两宫皇太后垂帘励治,十有三载,天下底定,海内臣民方将享太平之福,讵意大行皇帝皇嗣未举,一旦龙驭上宾,凡食毛践土者,莫不吁天呼地。幸赖两宫皇太后坤维正位,择继咸宜,以我皇上承继文宗显皇帝为子,并钦奉懿旨,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仰见两宫皇太后宸衷经营,承家原为承国,圣算悠远,立子即是立孙.不惟大行皇帝得有皇子,即大行皇帝统绪,亦得相承勿替,计之万全,无过于此。请饬下王公大学士六部九卿会议,颁立铁券,用作奕世良谋.」奉两宫懿旨:「前降旨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业经明白宣示。兹据内阁侍读学士广安奏,请饬廷臣会议颁立铁券等语,冒昧渎陈,殊堪诧异。广安着传旨申饬。」孝哲后本失爱于孝钦,穆宗病,孝钦以其不能防护,掌责之;又以孝钦不为穆宗立后,以寡嫂居宫中,滋不适,乃仰药殉焉。光绪甲子四月,命翁同龢、夏同善授读毓庆宫.御史潘敦俨请表扬孝哲后,以光潜德。诏称:「孝哲毅皇后已加谥号,岂可轻议更张。该御史率行奏请,已属胡涂,并敢以无据之词登诸奏牍,尤为谬妄。」下吏议夺职。丙寅三月庚午,葬穆宗孝哲后于惠陵。吏部主事吴可读先以御史请诛乌鲁木齐提督成禄,言过戆,落职,穆宗登极,起废员,用主事。可读虑大统授受之间,类多变故,鉴宋太宗、明景帝之故事,思以尸谏,而坚为穆宗立后之信,乃请于吏部长官,随赴惠陵襄礼.还次蓟州马伸桥三义庙,于闰三月五日之夜,饮毒毕命,遗疏请吏部长官代奏,自称罪臣以闻。吏部以其疏上。诏言:「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降旨,嗣后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此次吴可读所奏,前降旨时,即是此意。着王大臣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将吴可读原折会同妥议具奏。」可读遗言葬蓟州,谓出蓟州一步,即非死所。旋有徐桐、翁同龢、潘祖荫连衔一疏,宝廷、黄体芳、张之洞、李端棻各一疏,均付王大臣并议.四月,礼亲王世铎等奏:「遵旨于本月初一日齐赴内阁,将可读奏折公同阅看。据奏内有仰乞我皇太后再降谕旨,将来大统仍归承继大行皇帝嗣子等语,臣等恭查雍正七年上谕,有曰:「建储关系宗社民生,岂可易言。我朝圣圣相承,皆未有先正青宫而后践天位,乃开万世无疆之基业,是我朝之国本有至深厚者,愚人固不能知也。钦此。」跪诵之下,仰见我世宗宪皇帝诒谋之善,超亘古而训来兹。圣谕森严,所宜永远懔遵。伏思继统与建储,文义似殊,而事体则一。建储大典,非臣子所敢参议,则大统所归,岂臣下所得擅请。我皇上缵承大位,天眷诞膺,以文宗之统为重,自必以穆宗之统为心,将来神器所归,必能斟酌尽善,守列圣之成宪,奉天下以无私。此固海内所共钦,而非此时所得预拟者也。况我皇太后鞠育恩深,宗社虑远,前者穆宗龙驭上宾时,业经明降谕旨,俟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懿训煌煌,周详慎重。是穆宗毅皇帝将来继统之义,已早赅于皇太后前降懿旨之中,何待臣下奏请。吴可读以大统所归,请旨颁定,似于我朝家法未能深知,而于皇太后前次所降之旨亦尚未能细心仰体.臣等公同酌议,应请毋庸置议.」旋奉两宫懿旨:「前于同治十三年初五日降旨,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嗣,原以将来继绪有人,可慰天下臣民之望。第我朝圣圣相承,皆未明定储位,彝训昭垂,允宜万世遵守,是以前降谕旨,未将继统一节宣示,具有深意。吴可读所请颁定大统之归,实与本朝家法不合。皇帝受穆宗毅皇帝付托之重,将来诞生皇子,自能慎选贤良,缵承统绪,其继大统者,为穆宗毅皇帝嗣子,守祖宗之成宪,示天下以无私。皇帝亦必能善体此意也。所有吴可读原奏,及王大臣等会议折,徐桐、翁同龢、潘祖荫联衔折,宝廷、张之洞各一折,并闰三月十七日及本日谕旨,均着另录一分,存毓庆宫.至吴可读以死建言,孤忠可悯,着交部照五品官例议恤.」

  德宗习英文及与德菱女士之谈话宫眷德菱女士,于夏季,日以一小时教德宗英文。德宗能强记,进步亦速,虽口音不甚清,而不久即能诵读本中之短篇故事,且兼习古字花字。孝钦后观之,亦喜曰:「我也想学.」但读两课后,即不耐烦矣。一日,德宗语德菱曰:「汝劝太后行新政,朕未见如何有效。」德菱曰:「菱入宫已见多事,新建之殿,亦其一也。」德宗闻之,皆以为不足道,曰:「至正当之时,或有用汝处。」言毕,有沈吟不定之状。

  德宗在瀛台之起居德宗幽居瀛台,所居为涵元殿,仅三楹,每楹不过方丈。其对面之扆香殿,为隆裕后所居,南北宽不过八尺。德宗偶一登楼远望,或有吁叹声,宫监即密报孝钦后。其地四面皆水,水阔一丈五尺余,有吊桥,日间放下,夜拽起。光绪戊戌冬,某日大雪,孝钦在慈宁宫,命小内监某携狐裘一袭,送瀛台赐德宗,谕曰:「尔持以与帝,言为老佛爷所赐.衣料虽非缎类,钮扣皆金所制,须连续言之。帝有何语,归即报我。」内监领命去,以裘进帝,如孝钦旨。德宗曰:「吾知之。」某连言不绝,怒曰:「吾知之矣,死未得其时与地耳!归报太后可也。」

  两宫先后升遐光绪戊申十月十九日,迎醇王载沣之子入宫.时孝钦后已病笃,尚召至床前。明日,德宗宾天。枢臣草遗诏,孝钦扶病披阅;又明日,孝钦上仙。盖两宫升遐,相去仅二日耳。

  宣统帝入嗣光绪戊申,两宫病笃.十月某日午,召枢臣世续、张之洞、那桐入,奕劻适谒东陵,孝钦后询诸臣择近支王子入宫读书事,诸臣莫敢言。世续奏曰:「太后拟选储为社稷万世计,此周文、武之用心,甚盛甚盛。惟今内忧外患,交乘游至,奴才不敏,窃以为宜选择年长者。」 「 定制,亲王以下满员称奴才,宣统初革除。」 孝钦拍床怒詈曰:「此何等重事,而若敢妄言!」张之洞曰:「世续承太后垂询,臣亦据愚虑约言之。立储自宜承宸断。」孝钦默然良久,徐言:「载沣子溥仪尚可,但年稚耳,须教之。尔等议所可者。」之洞曰:「载沣懿亲贤智,使摄政,当无误.」引国初睿亲王辅导事证之。孝钦曰:「得之矣。」趣拟诏.之洞谓奕劻东陵即旋,请翌晨进呈,孝钦促即下诏.次晨,奕劻轻舆抵宫门,诸人达孝钦意,奕劻攒眉曰:「方今国家多难,选储似宜年长者。」诸人邀奕劻入对自陈之。既见孝钦,索阅草诏毕,云:「趣下诏,布天下。」奕劻卒未敢言。宣统帝入宫时,醇王太福晋大哭,以为「杀我子,复戕我孙,虽拥皇帝虚名,实等终身圈禁耳」,抱宣统帝不释手。经诸臣婉劝,谓不可抗旨,始由侍卫及诸王公大臣拥之去。

  美人述宫事美医古力架曾入宫,为宣统帝诊疾,出而语人曰:「帝食燕窝太多,致不消化,喉吻奇渴,故频频饮茶。」帝卧床极大,足容五六人,晨六时,即起而啖饭,然后往谒隆裕后。日夜保抱者,为宫人张氏,年约四十余岁,并教其写字。张为孝钦后生时所选用者,即卧帝床侧。帝室多置奇物古玩,以供娱赏.孝贞后娴礼法孝贞后工文翰,娴礼法,容色冠后宫.先为贵妃,孝德后崩,遂正位。文宗几暇,偶以游宴自娱,婉言规谏,未尝不从。外省军报及廷臣奏疏之寝阁者,闻孝贞一言,无不立即省览.妃嫔偶遭谴责,皆为之调停,旋蒙恩眷。咸丰庚申,英法联军入京,恭王留守,文宗仓皇携后妃奔热河,圣意不乐,因御书「且乐道人」四字,命张诸行殿。孝贞执不可,云:「天子一日二日万几,安有自求逸乐之理。今虽蒙尘,尤不宜有此。」亲督内侍去之。次年秋崩。是时穆宗生已六岁,孝钦后以子贵,已并位称太后矣。 「 坐朝,穆宗中位,孝贞、孝钦坐幙中,朝臣跪于地毯,内臣并称曰东太后、西太后。东后谓孝贞,盖以坐位名之也。」 时孝贞二十七岁,少孝钦一年,而容貌如五十外人。服御简朴,一若寒素。当孝钦初得幸时,文宗常晏起。故事,帝宿某处,御某人,有册籍报后,不合格者,杖斥。内监之承伺者,届时于寝门外诵祖训,帝必披衣起而跪听,出朝乃止。丙辰春,文宗宿孝钦所,数日不视朝。孝贞谂其故,乃顶祖训至宫,正跪,命人请皇帝起,听训。文宗亟止之,曰:「予即听朝,勿诵训。」逮出朝,少时即退,问后何在。或对御坤宁宫,坤宁宫者,皇后行大赏罚之所也。文宗至,则孝贞坐于中,孝钦跪于下,孝贞历数其过,将杖辱之。文宗大呼曰:「请皇后免责,渠已有娠矣。」孝贞下座,曰:「帝胡不蚤言。吾之杖伊,遵祖制也。受杖堕娠,失祖训矣。皇上春秋虽盛,储宫未备,吾安可守一训,而失列祖列宗万世之遗意哉!」因涕泣久之。及与孝钦后垂帘听政,首简恭王入军机处,时国人称孝贞优于德,而大诛赏大举错,实主之;孝钦优于才,而判阅奏章,裁决庶务,及召对时谘访利弊,悉中窾会。孝贞见大臣,吶吶如不出诸口,有奏牍,必孝钦为诵而讲之,或竟月不决一事。然至军国大计所关,及用人之尤重大者,孝贞偶行一事,人皆额手称颂。同治初元,鉴曾文正公之贤,自两江总督简授协揆。迨何桂清失陷封疆,厥罪甚重,刑部已论斩矣,潜乞同乡同年及同官京朝者十七人上疏救之,朝廷几为所惑。孝贞后独纳太常寺卿李棠阶之奏,命斩桂清以警逃将,全国为之震肃.寻以李棠阶硕望名儒,命为军机大臣,一岁中迁至尚书,其后颇多献替。胜保以骄蹇贪淫,逮下刑部狱,亦用棠阶言赐死。苏、浙之复也,曾、李、左锡封侯伯,实出孝贞意。及太监安得海稍稍用事,潜出,过山东,巡抚丁宝桢劾奏之,孝贞问军机大臣以祖制,大臣对言当斩,即命就地正法。孝钦性警敏,锐于任事,孝贞悉以权让之。穆宗孝事孝贞,能先意承志,孝贞抚之,亦慈爱备至,故上亦终身孺慕不少衰,虽孝钦为上所自出,无以逾也。

  孝哲后为穆宗所敬礼孝哲后为承恩公崇绮女,同治壬申,与凤秀之女同选入宫,时年十九,而凤女年十四。孝钦后欲立凤女,孝贞后欲立孝哲,相持不决,召穆宗自定之,如孝贞旨,遂立之为中官,封凤女为慧妃。孝钦大不怿,谕穆宗曰:「慧妃贤明,宜加眷遇。皇后年少,未娴礼节,皇上毋得辄至中宫,致妨政务。」而阴使内监监视之。穆宗意亦不怿。然孝哲气度端凝,不苟言笑,穆宗始终敬礼,宫中无事,恒举唐人诗以试之,辄应口背诵.穆宗益喜,伉俪綦笃,虽燕居,曾无亵容狎语.孝贞尤甚钟爱之。而孝钦则大忿,孝哲入见,从不假以辞色。既失欢,又遭穆宗宾天之变,独处宫中,益郁郁.孝贞时召与语,力抚慰之。

  或曰,穆宗升遐时,孝哲力争立嗣,孝钦意已定。鸿藻方入内,孝哲向之泣告,且谓之曰:「此事他人可勿问,李大臣,先帝之师傅,当独力维持。我今为此大事,给师傅磕头.」鸿藻亟退避,卒缄默无言。

  孝钦后自述孝钦后尝语人曰:「我自幼受苦,父母不爱我,而爱我妹。入宫后,宫人以我美,咸妬我,但皆为我所制。文宗专宠我,迨后皇子生,我之地位更巩固矣,惟以后又交否运.咸丰末年,文宗卧病,外兵入城,烧圆明园,我避难热河。时予年尚轻,文宗病危,皇子又小,东宫之侄,乃一坏人,谋夺大位,势甚危急。予抱皇子至文宗床前,问大事如何办理,文宗不答。予复告以儿子在此,文宗始张目答曰:「自然是彼接位。」语毕,即宾天矣。予见大事已定,心始安。然彼时虽极悲痛,以为犹有穆宗可倚。孰意穆宗至十九岁,遽又夭折。自此予之境遇大变,希望皆绝.东宫又与予不和。越数年,东宫去世。今上初入宫时,方三岁,瘦弱多病,其父母不敢给以食物。汝等知其父即醇王否?其母为我之妹,我妹之子,即与我亲生者无异,故决意立之也。

  「据李莲英言,外国教士以药给我国人服食,故我国人心变坏。在初入教时,教士每假意令人细思,表面故作不强人入教之态度。我国小儿,辄被骗去挖眼睛作药。

  「汝等知义和团因何起事?盖从教者恃教为护符,横行乡里,故义和团起而复仇。但行为亦太过,在京纵火图财,不问是否教民,概被乱刧.汝等要知从教者乃极坏之人,每强夺他人田产,外国教士偏信袒护,不问事之是非情理,凡教徒犯罪,见官不跪,放肆无礼,不服国法。外人信一面之辞,强迫官吏释放罪人,真是不平已极.我看我国上等好人,亦未必入教也。

  「康有为拟设法使皇帝归教,然我在,总不能允。外国之海陆军及机器,我亦称之,但文化礼俗,总是我国第一。外间多谓庚子年,政府与义和团通同一气,其实不然。我知以后必贻祸,故颁发上谕,饬兵剿拿,奈其时事已不可收拾矣。我本决意不出宫,一老妇耳,生死何足介意,而端王、澜公劝予即行,复以乔妆相劝。予怒斥之。及还京,颇闻有人谓予出宫时,着仆妇服,坐破骡车,而仆妇则伪饰予妆坐轿,其实安有此事。拳匪乱时,无一人愿随我行,且有先避者,否则亦不肯事事。予因宣言曰:「汝等愿随者随!」当时应者极少,计不过太监十七人,仆妇二人,宫女小珠一人也。宫中原有太监三千,早已逃矣,且有面予而将贵重花瓶掷碎于地者。我愤极大哭。既在途,某日大雨,轿夫数人逃去,骡亦死数匹,大雨不止,其苦为生平所未受。某知县办差颇尽力,惜食物缺乏,有时闻太监向知县咆哮,知县长揖以谢之。予怒责太监,谓我辈仓猝出行,凡办差者,自应体谅,不能苛求。行月余始抵西安,病三月。住抚署内,屋旧而湿,皇帝亦病。此行无异充军。光绪二十八年返京,见宫中景象大变,贵重器皿,或毁或失,西苑珍宝,无一存者。予每日礼拜之白玉观音,被人斫断手指,且有洋人曾坐予宝座摄影者。迄今言之,不禁伤心至极也。

  「予最恨人言庚子事。予乃最聪明之人,尝闻人言英王维多利亚事,彼于世界关系,殆不及予之半。予事业尚未告成,亦无有能逆料者,或尚有可使外人震惊之事,或尚有迥异于前之事,均未可知。英为世界最强国,然亦非维多利亚一人之力。英多贤才,各事皆由巴力门议定,彼惟画诺而已。我国大事,皆予独裁,虽有军机大臣,亦惟赞襄于平时,皇帝更何知。庚子以前,予之名誉甚佳,海内晏然,不料有拳匪之乱,为梦想所不及。综稽生平,谬误即此一举.予本可随时谕禁拳匪,而端、澜力言拳匪可信,为天所使驱逐洋人者,盖即指教士而言。予固最恨耶教,当时闻言默然,后亦知端澜所行之太过.一日,端王率领拳匪头目至颐和园,召集太监,在殿前查验顶际有无十字。既而端王谓有二监信教,当如何办理。予怒斥之曰:「未发诏旨,何故擅领彼等入宫!」端王谓其权力甚大,可以杀尽洋人,有诸神保护,不畏鎗炮,曾经试验,鎗打并无伤痕。因擅将二监交与拳匪头目办理,予亦允之。旋闻二监被杀于园.次日,端澜又带拳匪头目入宫,令太监烧香为非教徒之证.自此遂逐日进宫,授太监法术,谓京城人民大半已习拳矣。第三日,宫监皆作拳装,坎肩包巾皆红色,裤独黄,予之左右皆然,心甚不悦。澜公复以拳衣进呈。时军机大臣荣禄方请一月病假,一日,忽报病愈,明日即须入宫,知其必有要言也。及荣禄至,则谓拳民煽惑百姓,杀洋人,恐国家受害。余问应如何办理,荣禄谓须与端王商量。次日,端王入宫,谓昨与荣禄大争,今京城已成义和拳之世界矣,若与反对,彼必尽杀居人,大内亦难幸免,董福祥已允助攻使馆.余至是大惧,知大事已去,立召荣禄,并留端王在侧。荣禄至,颜色憔悴。告以端言,大惊,请立发一谕,声明拳为秘密会党,百姓不可信从,饬步军统领悉逐其在京者。端大怒,谓此谕果下,拳必入宫,大肆诛戮。余不得已而从端言。端去,荣禄谓拳必为祸,端丧心病狂,必助其围攻使馆.拳民未尝读书,以为祇有在华之些少洋人,杀之即为无事,不知各国如何强大,若将在华者杀之无遗,必将报仇。洋兵即杀一百拳民,毫不费事。请余饬聂士成防守使馆,余即允之。又令荣禄就商于端澜。一日,端澜进宫,请谕饬拳民先杀使馆洋人,再杀其余,余却其请。端谓事急不能再延,拳已备明日攻使馆.余怒,令监逐出。端临行,言:「我当代发谕旨,不问尔之愿否。」既出,即矫诏行事。于是遂死无数生灵.及后,端见拳不可恃,洋兵将至,始劝余等离京。余之名誉,遂隳于一旦。此事由于前无主意,铸此大错,误信端王,皆为彼一人所害也。」

  孝钦后起家贵人孝钦后初入宫时,封兰贵人,后封懿嫔,再进懿妃,咸丰辛酉,遂为天下母。

  孝钦后省亲穆宗诞生九月,时孝钦后犹为妃也,承文宗特恩,赐回家省亲一次。先有太监至其家,告以某时驾到。届时,太监及侍卫羣拥黄轿而至,其母率家人亲戚排立院中。入内堂,太监请妃降舆,登堂升坐,除母及长辈外,皆跪地叩头.排筵宴,母陪坐于下,盖以妃为皇子之母也。

  孝钦后诛肃顺之异闻肃顺之伏法,孝钦后欲以灭其口耳。初,孝钦入宫,拨充宫苑女侍,地曰桐阴深处者,即其给役所也。天性敏慧,喜歌,以少从其父惠敏宦南中久,善南曲。一日,文宗微步至苑林,闻有曼声度南歈者,寻声而往,因得见,遂幸之。有机智,遇事辄先意承旨,深嬖之。未几,生穆宗,进封为妃。迨贵,渐怙宠而肆骄,久之,不能制。适粤寇难发,文宗忧勤国是,丛脞万端,乃得以弄权宫掖。文宗寖知之,渐恶其为人。肃顺者,才略声华为宗室冠,文宗素倚重之。孝钦知文宗且疏己,隐冀得肃以自援,而肃则以谂知后之往事,良轻后,后因是衔肃.一日,文宗于宫沼为春日泛舟之戏,后自陈寓南方久,习操舟技,乃亲理篙楫以侍。讵文宗立未定,而后篙遽下,舟为之侧,文宗颠堕水,创其足,文宗乃深憾后。会又有间后者,以那拉将覆满洲咀咒之说进,文宗乃拟致之死,尝谓肃曰:「朕不日将效汉武帝之于钩弋夫人故事,卿谓何如?」肃噤齘,不敢置一辞.后闻之,愈衔肃.热河之狩,变起仓卒,文宗忧愤,乃迁怒于后。病渐竺,自为遗诏曰:「朕死,必杀西后以殉,毋使覆我宗。」急召肃,将使受顾命,行遗诏事。有李莲英者,后之梳头监也,工按摩术,因进技于上,窥枕角,得遗诏,亟诉后。后乃泣吁于醇王之福晋,福晋曰:「此乱命也,当为若已之。」立戒车,驰赴行在。及入宫,文宗已崩,搜衾枕,获遗诏,就残烛爇之,灰甫烬而肃已至。肃入,知已崩,询监以时,监懵然不能对,回首御榻侧,见后拥穆宗立。转以询后,后解襟端所系时表,直前授肃,厉声曰:「若自省之!」未几,肃退,后乃密谋醇王,置肃于法。

  孝钦后轻骑入圆明园咸丰时,尚书江宁何某值圆明园.忽闻警鞭鸣,急率百官跽迎门外,见乘舆尚远,有一骑如飞而前,坐一宫人,垂鞭欹躬,向众而哂曰:「何今日侏儒之多也!」举鞭扬长而去。盖百官皆跽,故皆如侏儒耳。后访知乘者,为生皇子之贵妃,即孝钦后也。

  孝钦后戒烟道光季年,五口通商,洋药弛禁,朝野上下,无不嗜之。文宗初立,亦常吸,呼为益寿如意膏,又曰紫霞膏。及粤寇事急,宵旰焦劳,恒以此自遣。咸丰庚申,英法联军入京,文宗狩热河,有汲汲顾景之势,更沈溺于是,故孝钦后亦沾染焉。所吸鸦片,称福寿膏。福寿膏者,粤人陆作图所制者也。其家有井,水湛然而碧,以煮烟,殊佳。及陆作图死,而其妻继其业,凡以烟求煮者,需银二两,烟成,试吸,芬芳酷烈,迥异寻常。其法不传戚友,惟陆妻得其窔奥,故每月可获二百余金。孝钦喜之,赐名福寿。烟鎗亦广州竹,质粗如儿臂,上安小管,藉通呼吸。烟鎗有架,随灯之高下远近为之。内监跪地燃膏以进,不敢稍稍欹斜也。曾持至某骨董铺中修理,色如红玉,斗下陷痕分许,弯环似带,则信已月久年深矣。光绪末年,再申烟禁,孝钦亦自克。及大渐,庆王劝开禁,以小金盒进曰:「太后为天下臣民主,朝野攸赖。日来慈躬不豫,艰巨益增,今以戒烟致疾,一旦不讳,恐非所以重苍生之寄托也。」孝钦掷其盒于地,且加申饬,翌日遂崩。

  孝钦后之门禁凡在宫诸人之入孝钦后宫者,必先奉命,否则无论何人,概不得径入,皇后亦然。

  孝钦后起居孝钦后所居,广厦十楹,作横排式,屋宇深邃。窗槅之属,髹工极细,五色缭绕,令人眩耀。玻璃窗低垂锦幔,其中陈设,非外人所能窥见矣。及寝,两首领太监侍坐床前,名曰押风;小太监百余人,侍立回廊,名曰坐更,天明始散。并有宫女为之捶腿,至睡熟乃已。

  孝钦梦回枕上,必炼八段锦工夫,继进人乳一杯,然后离床盥漱。内监揭绣花窗挡,则晨光尚觉熹微也。有报请者,如古时叫旦鸡人,孝钦晨兴,其人必在窗外大声呼曰:「老佛爷醒了!」内监辈乃鱼贯入寝宫,趋跄伺候。

  孝钦后床榻之陈设孝钦后每日晨起,辄命太监将被褥曝于院中,以刷刷床。于毡上加黄缎褥三条,各色丝被单数条,其上又铺黄被单,为金龙蓝云头花样。枕甚多,一实以茶叶,一即耳枕,约长十二寸,中有方约三寸之穴,干花塞之,睡时可听声,盖虑为人所暗算也。黄被单,又有紫蓝浅红绿色被六条.紬帐镶花,床悬满储香料之纱袋,其中麝香颇多,孝钦所嗜也。

  孝钦后出行之卤簿及后妃之轿色孝钦后乘舆出,德宗亦必随扈,炎风烈日,迅雷甚雨,不敢乞休也。孝钦轿过宫门时,后妃以下皆跪送,轿过乃起,各上轿随行。孝钦轿前导以兵,左右有亲王四人骑马夹护,太监四五十人骑而从于后。帝后轿与太后轿均正黄色,妃嫔轿暗黄色,余为红色。

  孝钦后闲游孝钦后散步园中,行路甚速,从者追随其后,不敢言惫,然太监辄携黄缎椅在后,以便困时小憩。又有一犬随之。有时坐轿,则与早朝之敞轿不同,黄杆黄绳,二太监抬之,每角有一太监,都凡四人扶之而行。孝钦喜雨行,若非大雨,辄不张伞。随侍宫眷之太监皆备雨伞,惟不敢用,凡事皆然。如孝钦欲步行,宫眷亦随之步行,如欲乘舆,宫眷亦随之乘舆。孝钦晚膳后,必在寝宫前后巡行一周,然后阖门,宫监谓之遶弯子。侍臣闻下筦钥,即归休矣。

  孝钦后阅封奏日由太监将奏事处所进黄纸封盒上呈,孝钦后辄自启封。德宗侍侧,孝钦阅毕,交德宗,德宗阅后,仍置盒内,不置喙也。

  孝钦后选处女为宫眷侍奉孝钦后、皇后之宫眷,有时为德宗司侍奉之役,此辈大率自满洲上三旗选之。上三旗者,正黄、镶黄、正白三旗也。且多选处女,间亦选有夫者,有夫者每隔二三月许回家一次。

  孝钦后戏缪素筠滇中缪素筠女士以代孝钦后作画,供奉宫中,躯肥而矮。孝钦尝觅得大号凤冠一顶及玉带蟒袍之类,命着之,侍立于旁,以为笑乐。

  孝钦后宠李莲英妹李莲英之妹颇慧黠,为孝钦后所宠,尝入宫随侍,或值宿,经月始出,其时尚未适人。某日,侍孝钦游颐和园,遇苏拉某,颇英秀,孝钦曰:「此人有后福,可妻也。」遂以李妹指婚,苏拉叩谢.不数月,此苏拉者,已擢为内务府堂郎中矣。 「 为内务府最佳之缺。」 婚之日,孝钦赐奁资甚厚,寻常格格不能及也。

  孝钦后逐金华柜伙孝钦后好食熟鸡卵,晨必四枚,需二十四金,皆金华饭馆所进.其柜伙史某,尝随李莲英潜入宫.一日,为孝钦瞥见,莲英以实告,孝钦大怒,令逐之。

  孝钦后有遗帑光绪甲午,中日战事亟,孝钦后欲以所积金银合一千五百万镑交汇丰银行,运至英伦,汇丰索酬资每百二厘五,不允。和议成,遂止。庚子西狩,则悉埋于地,旋被人发掘,取去无数。其地后归美军管理,然仅余九百余万.及回銮,一以储蓄为事,继长增高,至末年,乃积至二千五百万镑.世所称孝钦遗帑者,即此也。

  孝钦后待满族本朝开国,重用满人。咸、同间,粤寇构难,曾文正、胡文忠、左文襄、李文忠次第荡平之,满员着武功者,塔忠武、多忠勇而已。孝钦后秉政,封疆重寄,治兵提镇,汉员约十之九。光绪甲申后,兴海军,建署天津,醇王统之,李为副,实则李为政也。甲午师溃,承恩公桂祥奉命巡边,越月而即召还。

  孝钦后怒责德宗光绪戊戌八月初四日,黎明,德宗诣宫门请安,孝钦后已由间道入西直门,车驾仓皇返。孝钦直抵德宗寝宫,尽括章疏,携之去,怒诘曰:「我抚养汝二十余年,乃听小人之言谋我乎!」德宗战栗,不发一语,良久,嗫嚅曰:「无此意。」孝钦唾之曰:「痴儿!今日无我,明日安有汝乎?」遂传懿旨,以上病不能理万几为辞,临朝训政,凡所兴革,悉反之。谭嗣同等之死,御史黄桂鋆实促之,疏谓该员罪状已明,可无事审讯,说者谓桂鋆恐对簿时牵及圣躬也。

  孝钦后欲使德宗割股孝钦后不豫,德宗侍,太监李莲英在内供奉。孝钦笑曰:「我病恐不起,俗云以人肉煎汤服之,便愈。」语毕,视德宗,德宗默然。李退,即请假。遣太监德存往问,德报曰:「莲英忧太后体不豫,惊卧不起。」越数日,孝钦渐痊,始探悉李曾割股肉煎药也。孝钦闻之,叹息者再,于是益疏德宗而爱李。

  孝钦后谋废德宗载漪谄事李莲英,使在孝钦后前陷德宗,李终不忍。太监冯某,豺狼性成,于孝钦前时有献计,颇为所动,立大阿哥之事,冯实居祸首。李尝谓人曰:「我在后前,惟有顺旨,绝不敢逢恶。外人皆诅詈我,不知我实为冯所卖也。」光绪戊戌事败,德宗闻耗惊绝,跪求计于李。李曰:「求冯.」冯对曰:「恐不可活。」帝入后宫,欲自杀,俄侍卫拥至,遂被禁。孝钦急召近支王公及载漪、徐桐、王文韶等,欲饮德宗酒。时德宗面如死灰,喘息急促,着一履。孝钦欲亲赐酒,羣臣呼万岁,文韶等不奉诏,遂得免,因命以瀛台居德宗。

  每朝罢,即以藤椅舁德宗置台中,后及妃嫔均隔绝,侍者皆孝钦所派,一举一动,皆密报。一日,帝于后宫与宫人私语孝钦,孝钦知之,传宫人严责之,宫人谓谤后,益怒,尽拷宫人。某宫人曰:「帝将不利圣后。」遂将前所传之人杖杀之,派李等二十人监视德宗,此戊戌十二月事也。次日,即召王公大臣密谋废立,意既定,遂先以溥儁为穆宗嗣,谕军机草诏进.孝钦在慈宁宫,召德宗入,以诏示之,盛气谓曰:「汝意若何?」帝顿首曰:「此素愿也。」孝钦曰:「汝既愿之,曷缮此发布。」言已,命内侍以朱笔进,乃照录一通,甫竣,咯血不止,几晕仆。孝钦佯恻然曰:「汝宜保重。」即命内侍以藤椅至,为整理枕褥,扶令上舆,若不胜其慈爱者。及德宗回瀛台,孝钦色复变,翌日,立嗣之诏遂下。

  光绪戊戌政变后,论者皆谓立大阿哥溥儁事,徐桐预其谋,然徐之不召见者近十年。己亥十月,忽入直,孝钦后赐食,特撤御筵银鱼火锅赏之。食讫,入谢,慰劳备至。语及穆宗时事,因垂泣曰:「皇帝不能生育,穆宗不可无后。」徐曰:「皇上能否生育,宫壸事,臣不能知。」孝钦复曰:「穆宗终不可无后。」徐乱以他语,孝钦默然,遂退。某日将夕,内监传语太后有旨,令中堂至菊儿胡同荣相宅,有大事会议.徐至,则崇绮已在。语及废立,徐曰:「老臣不敢与闻。」荣曰:「我亦如是。」徐立呼舆归,入门,气愤愤,顿足撕朝珠,立断,曰:「崇文山荒谬之至,荒谬之至!」家人莫测其故,不敢问也。越数日,薄暮,其门生御史杨崇伊往谒,辞以将睡。杨告以有大事,坚请见。坐甫定,呈折稿,盖请废立也。徐阅甫半,曰:「我劝君不可如此荒唐。」端茶呼送客。杨出门,车后载毡被,徐家人尾之,驱向定王府大街去矣。

  孝钦后立溥儁为大阿哥孝钦后欲废德宗,于是文廷式、翁同龢皆罢归,李鸿章以文华殿大学士为首相,李故骨鲠,孝钦颇敬惮之。光绪己亥冬杪,两广总督出缺,命李往任事。故事,京大员外放,约半月始行。李始陛辞,命下督迫殊急。抵粤未几,某日午,法领事询海关监督某,本日有立储事。某询奚至,法领谓今晨驻京使电巴黎政府,政府转安南法督,更电粤。某偕司道谒李。故事,宫中大事,由阁臣军机会议后行。时鸿章去京日迩,闻言良久,曰:「宁有此?吾未奉诏,而法领先有闻乎?」午后四时果奉诏,法领事之言始信。

  溥儁,端王载漪子也。端之福晋为阿拉善王女,雅善词令,能伺孝钦后意旨,日侍左右,亲为扶舆。大阿哥之入嗣也,福晋之力为多。

  溥儁顽呆肖其父,孝钦笃爱之。不乐读书,时与内监击瓦片水上,计其纵跃次数以赌胜负, 「 俗名打水撇。」 又尝于西安行宫殿上踢鞬子。 「 鞬子以二铜钱布包裹,插鸡毛钱孔中,两足内转,向空中送之,能者高丈许.冬月门上侍卫及内监为之以御寒。」 殿官谓宝座前不宜作此,溥儁骂曰:「宝座是我所坐,尔乃相尼邪!」后以光绪庚子拳匪事,防外人干涉,除名,孝钦命月给四百金赡之。

  孝钦后率德宗西狩光绪庚子,孝钦后率德宗西狩。既出险,语侍臣云:「吾不意乃为帝笑!」至太原,德宗稍发舒。一日,召载漪、刚毅痛呵,欲正其罪。孝钦云:「我先发,敌将更要其重者。」德宗曰:「论国法,彼罪不赦,乌论敌如何。」漪等亟稽颡。时王文韶同入,孝钦曰:「文韶老臣,更事久,且帝所信,尔谓如何?」文韶喻旨,婉解之,德宗退犹闻咨嗟声。漪等出,心犹栗栗也。未几,刚毅恚而死。抵潼关时,德宗曰:「我能往,寇奚不能。即入蜀,无益。太后老,宜避西安,朕拟独归.否则兵不解,祸终及之。」孝钦及左右咸相顾,有难色,顾无以折德宗,会晚而罢.翌晨,乃闻扈从士嘈杂戒行,鸣炮,驾竟西矣。德宗首途,泪犹溢目也。或曰,联军之炮击宫城也,德宗冠服欲往使馆,孝钦亟止之。德宗曰:「彼军法文明,往必无害,且可议款。」孝钦以为发狂,疾拥之行。

  孝钦后逼死珍妃德宗所最宠幸者为瑾妃、珍妃。二妃为同怀姊妹,珍妃色尤殊。孝钦后以隆裕后不得志于德宗,迁怒二妃,遇之甚苛。一日,隆裕为其父乞督外省,德宗颔之,隆裕退,珍妃以《汉‧;外戚传》讽上,事遂寝。隆裕深衔之,日伺其隙。珍妃于上前称文廷式才,隆裕遂奏孝钦,谓妇女不应干国政,乃废妃。德宗虽痛之,而无如何也。光绪庚子拳变起,仓皇议西狩。车驾将出发,适珍妃在侧,以未预随扈,目注德宗,呜咽不胜。忽为孝钦所见,即叱之曰:「汝年少,丁兹国家多故,皇帝蒙尘,若不早自裁,乃犹作儿女子态耶!」立传旨赐自尽.或云投井死,或谓内监乘乱缚妃投入井,有所主使而归狱于孝钦耳。

  孝钦后受主位所制棉衣光绪庚子联军入都,宫内先朝主位,尚有祺皇贵太妃诸人,禁门以内,不敢惊扰,每日照例进膳。主位等手制棉衣,令太监赉至行在,进呈孝钦后。

  孝钦后愚德宗光绪庚子之役,八国联军将不令孝钦后回銮。孝钦知之,密召德宗曰:「汝为我窃缪素筠妆箧来。」其意盖欲帝佯为狂愚也者,使外人知之,则己不得不归也。德宗乃径至缪室取之。缪不见箧,心知有异。俄顷,孝钦召缪入,手箧而言曰:「汝知之乎,帝疯矣,乃窃汝箧.」则择一新者赐之,缪拜谢,然不适于用。他日遇德宗,恳其赐还。德宗曰:「老佛爷所命奈何?」缪固请,乃阴返之。回銮日,途运之物,有破虎子、旧门板等,悉盖以黄布,上标御用,见者或疑德宗真狂,不知非也。

  德宗素畏雷,尝命宫人羣呼勿雷,孝钦闻而笑曰:「是真愚蠢耳!不能治一人,何能治天下。」益轻视之。一日,孝钦在暖宫书字,召德宗入,仰视德宗曰:「汝能书此否?」德宗适旁视,愕然不知所措。孝钦曰:「外间有鸿鹄乎?」德宗曰:「未见。」孝钦曰:「汝亦知祖宗缔造艰难乎?」德宗默然。李莲英跪奏曰:「祖宗缔造国家艰难,皇帝尝为奴才道及,此特慑于圣威,不敢发扬其说耳。」

  孝钦后行慈善事业孝钦后于光绪辛丑回銮后,好行慈善事业,特发帑银数万两交张百熙、陆润庠等经理施医总局。光、宣之际,基金颇富,且有捐款开局施诊.孝钦后嗜小说孝钦后嗜读小说,如《封神传》、《水浒》、《西游记》、《三国志》、《红楼梦》等书,时时披阅,且于《封神传》、《水浒》、《西游记》、《三国志》节取其事,编入旧剧,加以点缀,亲授内监,教之扮演。一日,语侍臣某曰:「我国果得若辈,与以兵权,岂犹畏外国人之枪炮乎?」此光绪庚子拳祸之所由来也。及辛丑回銮,则于《海国图志》、《瀛环志略》诸书展诵不辍,意谓可藉窥外人情事也。一日,大学士徐郙入值,孝钦询以我国所译东西洋书籍之最佳者为何种,徐谓西国枪炮固足制胜,若政教风俗,则远不及我国,所译之书,实荒诞不经也。孝钦颔之曰:「吾亦云然。」

  瑾妃游苏州光绪庚子,两宫出狩,宫中秩序顿乱,溥良适入宫,见瑾妃尚在,知为德宗幸妃,挈之至江苏,寓苏州拙政园.当时大吏闻信郊迎,讳言为某公主,实瑾妃也。

  孝钦后痛惜名人书画宫中壁间窗槅,皆糊名人书画,有时剥落,则易新者,宫监辈私售诸外,名曰贴落。自道、咸以来,犹未尽易,至孝钦后移居三海时,被人撕毁,恒痛惜之。

  孝钦后以村市景自娱孝钦后在三海,置地十余亩,遍种野菜,有卖各种蒸食者,有卖茶者,俨如乡村。孝钦常自以钱购食物,准卖者较低昂,不许跪拜。德宗买食物时,则常吝不与.或曰:「此皇帝也。」卖物者曰:「皇帝孰与老佛尊!」视之而嬉。并有时呼孝钦曰老太太,皇后曰大姑,或曰小姐,或曰奶奶,呼帝曰阿哥,又曰爷。一日,大公主与孝钦弈棋,德宗侍久,颇惫,大公主故作倦态,始命罢棋。

  孝钦后受生母拜跪礼故事,太后母入宫,必行大礼,多不敢受者。隆裕后则侧身避之,孝钦后独端坐受焉,母恨之。母喜淡妆,恶花,入宫,孝钦辄为满簪于头,母大恚,后遂不入。

  孝钦后崩后情状孝钦后崩时,宫中扰扰,闻有混入窃观者。孝钦尸身,以龙缎盖之。自海还宫,内监拈香前引者,可数十人。陈尸广殿中,殿极阴沉,燃微灯,光射数步以外。闻巨珰言,尸身皆黑,似中毒者,有数亲贵之眷属在殿隅坐语焉。

  隆裕后与德宗不睦隆裕后为孝钦后内侄女,孝钦自以由西宫出身,故必欲以家人为德宗后。德宗先已专宠珍妃,又颇不属意于隆裕,顾以孝钦之强迫指定,遂勉奉之。德宗既不见悦于孝钦,自光绪戊戌变政后,拘置瀛台,隆裕又非其所悦,一日盛怒,乃将其发簪掷碎,簪为乾隆时遗物。隆裕驰诉于孝钦,孝钦亦无多语,但令移居己之别室。自此,隆裕遂与德宗隔别.其年月虽不可考,盖终德宗之身,已十年矣。

  隆裕后奉孝钦后命为太后孝钦后崩时,即指立隆裕后为太后,其遗诏有「军国大事摄政王当秉承后意办理」之语,故中间曾有垂帘复活之说.但隆裕颇以摄政王所为不当,诏令入宫申斥也。

  瑜贵妃不愿称奴才瑜贵妃者,穆宗妃也。有干才,得孝钦后欢,隆裕后亦仰其鼻息。光绪戊申,两宫殂,隆裕晋太后,瑜妃往见,须伏谒称奴才,乃大恚。孝钦奉安时,偕珣妃、瑨妃谒陵。礼毕,不肯还宫,谓将从孝钦于地下。时摄政王派载振等前往奉迎,妃正色语载振等曰:「皇上是专继德宗,抑系兼继穆宗?」振曰:「兼继穆宗。」妃曰:「既兼继穆宗,孝钦后及孝哲后今已宾天,则穆宗一系,我为之长.皇上既系过继,何得独以隆裕太后为母,而我为奴才?」载振等悚惶,力言请妃还宫,从长计议.妃谓还宫作奴才,不若从孝钦于地下也。珣、瑨二妃亦附和之。载振等乃还京,与摄政王、庆王等商定,晋封为皇太妃,不称奴才,礼请还宫,警跸而入,妃及二妃均增加月费.此宣统己酉事也。

  隆裕后临终语隆裕后性节俭,自宣统辛亥逊位后,渐汰内监宫人,颇遭怨谤.瑜妃从而收拾人心,宫中益恶隆裕。故隆裕崩时,仅宣统帝、世续、二三宫女在侧而已。大渐以前,语世续曰:「孤儿寡母,千古伤心,覩宫宇之荒凉,不知魂归何所。」又语宣统帝曰:「汝生帝王家,一事未喻,而国亡,而母死,茫然不知。吾别汝之期至矣,沟渎道途,听汝自为而已。」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宫苑类

  清稗类钞宫苑类 公共处所附禁城各门大内之制,悉因明旧,无所损益,但易大明门为大清门,余正衙便殿皆仍之。惟各朝房旧在午门外者,后皆移于景运、隆宗二门外,盖国初御门之典在太和门,后改御干清门,因亦移入,即唐代之常朝也。常朝五日一举,故御门五日为期,凡题本大除授,皆于此降旨。咸丰中,因文宗违和,此典久辍,及穆宗亲政,无请行者。干清门左右置木箱二,皆藏御门仪物。质言之,实以紫禁城为皇城,南有午门,北有神武门,东有东华门,西有西华门,而午门之内为太和门及太和殿,更入为中和门及中和殿,其内为保和殿,殿后即干清门.禁城无路灯明代禁城有路灯,魏忠贤专权后,尽废之,盖便夤夜出入也。至国朝遂不改,禁门以内,除朝房及各门外,绝无灯,戊夜趋朝,皆暗行而入,相遇非审视不辨。惟亲王有灯引至隆宗、景运二门,军机大臣以角灯入内右门.大清门大清门为大内第一正门,规制极隆重,自太后慈驾、皇帝乘舆外,皇后惟大婚日由此门入,文武状元传胪后由此门出,此外无得出入者。

  东华门向明而启东华门向明而启,屠者驱豕先入,盖是日御膳房所需用也。次奏事御史随之,次百官及供差人等皆入。

  午门午门为紫禁城正门,三阙上覆,重楼九间,门前左设嘉量,右设日圭。左右各一阙,西向者曰左掖,东向者曰右掖,上覆钟鼓明廊,翼以两观,杰阁四耸,与中相辅,俗称五凤楼。凡视朝,则鸣钟鼓于楼上,驾出入,午门鸣钟,祭享太庙则以鼓,凯旋献俘,御午门楼行受俘礼.每岁十月朔,颁时宪书于午门外,若有恩诏,亦于是颁之,自丹凤口中垂下。

  禁中宫殿干清门之内为干清宫,宫门之东曰昭仁殿,西曰弘德殿。东宫及诸王读书之所,一在门之东曰东书房,一在门之西曰西书房,皆北向。翰林院直庐曰南书房,与西书房仅隔一垣,循西廊稍北,曰翻书房,在月华门之南。月华门北曰懋勤殿,干清宫正北曰交泰殿,交泰殿正北曰坤宁宫,宫有东西二暖殿,坤宁宫直北曰钦安殿,又北为御花园、神武门.自昭仁、弘德而北两翼相比者,东曰延禧宫、承干宫、景阳宫、景仁宫、长春宫、锺粹宫,西曰翊坤宫、永和宫、咸福宫、永寿宫、启祥宫、储秀宫.御茶房在干清宫东北,御书房、古董房在景阳宫内,敬事房在景仁宫内,中正殿在长春宫之西,又西为咸安宫,天穹殿在景阳宫东,以上皆在宫门之内。干清门之东曰内左门,西曰内右门,北下东向者曰日精门、昭华门、基化门、景和门,近光左门西向者曰月华门、端则门、隆福门,近光右门、月华门之外曰隆宗门,门之西曰养心殿,南曰慈宁宫, 「 太皇太后所居。」 景和门之东为毓庆宫, 「 皇太子宫也。」 又东为宁寿宫.此外尚有兆祥所、遇喜所,所内永安亭、南府西路、南府中路、东库房、西库房、鹰房、大小狗房、鸟枪房、鸽子房、裱房、药房、露房等名,皆不在宫殿之列。

  宁寿宫宁寿宫为皇太后所居,每晨后妃均往候起居,谓之跪安。

  咸安宫武英殿西有咸安宫在焉,为近支宗室子弟读书处,特设咸安宫教习一员.安佑宫安佑宫在圆明园西北隅,朱扉黄甍,一如寝庙制,供奉圣祖、世宗、高宗神牌。仁宗于驻跸御园日,行瞻谒礼,每年四月初八日率诸皇子近御王大臣拜谒,其朔望荐熟彻馔,一如典礼,皆由内务府大臣承办.乐寿宫乐寿宫在颐和园湖滨,孝钦后常居之,以为观书憩息之所,兴至则游湖,卧室无一定。

  水晶宫大内御花园东有土阜一区,向以日者之言不宜建筑,宣统己酉,兴修水殿,四围浚池,引玉泉山水环绕之,殿上窗棂承尘金铺,无不嵌以玻璃,隆裕后自题扁额曰「灵沼轩」,俗呼为水晶宫.北郊斋宫明嘉靖更定祀典,分祀天地,北郊未建斋宫.高宗念祀典甚巨,未可二郊,宜建北郊斋宫,规模一如南郊。乾隆己巳,上宿斋宫,天时暑热,从者多暍,因仍旧制斋于内宫,恤臣僚也。后以斋宫为更衣殿,不复驻跸焉。

  热河行宫热河行宫名避暑山庄,皇帝夏日驻跸之所也。极池馆楼台之胜,内有铜佛殿一所,柱壁以精铜为之,藏铜佛像百余尊,皆裸形秘戏图也。

  奉天行宫行宫之建,在未入关以前,屋不宏敞,约百余间,四重四厢而已,一曰大清门,二曰崇政殿,三曰凤凰楼,四曰清宁宫.大清门前有大围墙,墙之东曰东华门,额题「文德坊」,西曰西华门,额题「武功坊」。大清门后,左曰飞龙阁,右曰翔凤阁.崇政殿有左右二翼门,殿后左有师□斋、月华楼,右有霞绮楼、协中斋.再入即凤凰楼,楼凡三层,楼之东西厢为宫人所居,西曰衍庆麟趾,东曰永福关睢。余为仆隶所居,马厩所在。行宫藏有古物,皆在翔凤、飞龙二阁,翔凤藏珠宝服饰,飞龙藏皮羊鼎盘,别有瓷器库,藏古名瓷。翔凤阁有高宗佩刀两柄,约长尺许,柄以金刚石为之,长四寸许,套以金饰之,光彩夺目,又有朝珠、珍珠、龙袍、盔、瓶、文具、大刀、铜器等物。

  西安行宫光绪庚子,德宗奉孝钦后西狩幸西安,所建行宫,大门内为一宫庭,旁堆砖瓦累累,殆为修造御园之用。此外又有大宫一座,为召见臣工之所,皇上曾经驻跸,惟狭窄耳。宫后花园,颇堪凭眺,又有内苑一处,孝钦后亦曾驻跸焉。

  五华故宫云南五华山,明永历故宫在其上。顺治丁亥,洪承畴督师,由贵筑大路入滇,李定国拒战曲靖,吴三桂由广西、四川旁捣其虚,至黄草坝,入省城,永历帝遁阿瓦,三桂重购得之,缢于贵阳府。三桂开藩于滇,即据山上故宫,增修二十余载,备极崇丽。未几,癸丑事作,戊午,大军诸道会于省城,三桂孙洪化被俘。

  大殿之建筑禁中大殿与颐和园之大殿不同,殿下白石阶级二十层,两边石栏,阶之尽处为长廊,围绕殿之四旁。廊有大柱,涂以红色,窗扇雕刻极精,上下寿字。殿以金砖铺地,已数百年,从未启动,色黑,髹以漆而滑。宝座黑色,橡木所制,中嵌各色玉石。此殿用时极少,惟孝钦后万寿及元旦用之,平日召见乃别一殿。由此往皇帝宫,极精,凡三十二间,虽多不用之屋,陈设仍秩然。其后即皇后宫,较小,凡二十四间,以三间为皇妃之用。帝与后宫,虽甚近而不相连,二处皆有长廊通孝钦后宫.三殿三殿者,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是也。

  太和殿在午门内最南,明曰皇极殿,又曰奉天,文华殿在其东,武英殿在其西,规制崇宏。殿外为武英门,御河环绕,石桥三,雕镂工致.东为凝道殿,即武英之东配殿,凡五间.殿之前正中为太和门,东为昭德门,西为贞度门,而太和门外东西相向,尚有二门,东曰协和,西曰熙和。由熙和门入,绕廊而至贞度门,为一大院,东西两庑,屋各二十二间,东庑之中为体仁阁,西庑之中为弘义阁,内府以两庑为银皮段皮及瓷茶六大库,东庑之北为左翼门,西庑之北为右翼门,各五间.历阶而登太和殿,殿基高二丈,殿高十一丈,广十有一间,纵五间,上为重檐,脊四垂,前后金扉四十,金锁窗十六,题额曰「建极绥猷」,规模甚宏壮。殿前丹陛,环以白石阑,陛五出,各三层,下层二十一级,中层、上层各九级,三折而上。左右置金缸各二,周径约二人抱,抉其环掷之,铛然声作,移时始悠然而止。陛间共列鼎十八。殿有铜狮高十丈,斑文似翡翠,浓润欲滴。台阶上有铜龟、铜鹤各二,人称之曰朱雀元武,日圭、嘉量各一,大铁缸八,两庑四周又设铁缸二十四,盖储水以消防也。每岁元旦、冬至、万寿三大节及大朝会燕飨、命将出师、临轩策士、百僚除授谢恩各事皆御焉。丹墀内为文武百官行礼位,范铜为山形,曰品级山,镌正从一品至正从九品,东西各二行三十有六,列于道旁。殿之正中有太和殿额,满、汉文并列。出太和门,华表并峙,石桥五道横列,是为内金五桥,桥下为内金水河。是河自神武门西地沟引护城河水流入沿西一带,经武英殿前而至太和门外,复流经文渊阁而出紫禁城,然皆积秽成深绿色。

  太和殿左右各一门,左曰中左,右曰中右,皆三间南向,殿之后,东西两庑各三十间.正中南向者为中和殿,明曰中极,又曰华盖.殿纵广各三间,方檐圆顶,题额曰「允执厥中」,南北陛各三出,东西陛各一出。西庑第二连房为铜器库,凡祭祀视祝版及耕籍视五谷农器皆于此,玉牒告成,则恭进于中和殿。

  保和殿在太和殿后,明曰建极,又曰谨身,壮丽虽不及太和殿,而规模则过之,盖太和殿前曾受天灾,重行修复,保和殿为明时故址也。殿九重,檐垂脊,题额曰「皇建有极」,前陛各三出,与太和殿陛相属,殿后陛三层三出,北向,殿左右各一门,左曰后左,右曰后右,皆三间南向,前后出陛。每岁除夕筵宴外藩,每科朝考新进士,皆御焉。凡列祖宝训、实录告成,备仪仗陈设,纂修官呈进于此。殿有景泰蓝香炉等物,亦明景泰帝所制,铜皆作金色,迥非新出者所及。保和殿之后,即大内也。

  英华殿英华殿,明代所建,在寿安宫北,自皇太后、皇后以次均以此为礼佛之所,殿前有菩提树七株,采撷其子以为念珠。

  传心殿传心殿在文华殿东,前为景行门,祀皇师、帝师、先圣、先师之位,院东有大庖井,上覆以亭。

  寿皇殿寿皇殿在景山门内正北,殿凡九室,重檐金楹,一如太庙制,供奉列圣御容。仁宗遇元旦岁暮及圣诞忌辰皆亲诣行礼,诸皇子皇孙及近支亲郡王皆从。旁为永思殿,即列圣苫庐地,凡瞻谒日,必于永思殿传膳办事。

  承光殿承光殿在北海团城内,为辽、金旧址,凡三间,中悬大匾一,书曰「大圆宝镜」,旁柱有一联曰:「七宝庄严开玉镜,万年福寿护金瓯.」为孝钦后书;其前两柱,亦悬一联云:「九陌红尘飞不到,十洲清气晓来多。」则文宗御笔也。

  光绪己丑八月祈年殿灾京师北门外有祈年殿,光绪己丑八月二十四日寅刻,雷电交作,大雨如注,忽霹雳一声,直击祈年殿前所悬之额,碎堕陛上,雷火燃着悬额之木。未刻,殿中火起,烟焰自槅扇窗棂出,烧着梁柱,其光熊熊,如赤虹亘天。守坛官弁鸣锣报警,步军统领发令箭,传集官兵及五城坊官水会奔救,殿宇过高,水激不到,虽雨势倾盆,又为琉璃亭顶所隔,奉祀刘世印率人进殿,将列祖列宗楠木雕刻之九龙大宝座取出,而皇天上帝之宝座火已燃及,无从措手。戌刻后,祈年殿八十一楹及檀木雕成之朱扉黄座悉为灰烬.数十里内,光同白昼,香气勃发,盖其楹栋皆以香楠木为之,大逾合抱,为明成祖时所建也。火至天明始熄,丹陛上之汉白玉石栏杆悉炸裂。二十六日,奉诏惩处太常寺各官及坛户有典守之责者,嘉奖五城水会绅董,并以寅畏天灾君臣交儆之意宣示内外大小臣工。

  孝钦后训政时之殿殿约长二百尺,宽一百五十尺,以乌木为之,一切铺饰皆黄建绒.偏左置长案,铺黄缎。孝钦后入殿升宝座,两旁有孔雀毛所制之翣各一柄,皇帝之座在其左,大臣皆跪于案前,面孝钦.殿后有若暖阁者,约长二十尺,宽十八尺,围以雕栏,约高二尺,可容一人出入,登陛六级,即至此处。后有小屏,宝座后有屏风,长二十尺,高十尺。

  崇政殿太祖初定辽渖,建立宫室,卑浅其制,有茅茨土阶之意。所建陪京宫殿,大清门内即崇政殿,为视政朝贺之所。其后凤凰阁分限内外,内为清宁宫,供奉神主,即为燕寝之地,其旁六宫分列,制度皆极俭朴。

  体仁阁弘义阁体仁、弘义二阁在明时曰文昭、武成。

  文渊阁文渊阁之名始于明,阁制仿浙江鄞县范氏天一阁,取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二义,以贮《四库全书》,有御制记勒石。

  清福阁清福阁凡二间,为颐和园扼胜之处。阁四面有窗,孝钦后辄以大间为餐室,小间为更衣室,盖孝钦每至一处,必有更衣室也。

  翔凤阁七阁藏书,在奉天者曰文溯,盖太宗统师入关,尝释奠于盛京文庙,即筑翔凤阁以译书史。

  乐善堂乐善堂,高宗书斋名。高宗尝自署十全老人,有小玉印刻此四字,内府图书多押之。

  倚虹堂京都西直门外高梁桥,有倚虹堂船坞,孝钦后幸颐和园辄于此登舟。

  浴德堂浴德堂在武英殿西北,屋三间,堂以白色炼瓦造成,人声响应,划然有声。盖乾隆时征服回部,虏获香妃,纳入后宫,而居其父母于宫外,顺治门内南闹口,有所谓回子营者,即当日回王居邸也。香妃入宫,大为高宗爱幸,思念父母,欲归不得,高宗乃于南海之滨,建望家楼,以慰其意。其后,西为井亭,高与堂齐,亭中一井,以砖石砌成方形之水管,沿堂之后檐而过.东为浴室,室之顶形圆如盖,井旁之方水管直接于此。其侧一小门,铁棂为窗,一砖台,有阶级可登,或谓昔时此台置一锅炉,以煮水者。观其布置,冷热水俱可由管直注于浴盆,盖此固为高宗当日赐香妃沐浴之所。其建筑仿欧西意大利形式,说者以为当时高宗命意人设计而成也。

  或又谓乾隆时,武英殿中皆贮书籍,凡钦命定刻之书,俱于殿之左右值房校刊装潢,浴德堂为词臣校书之所,旧称之为修书处,此当在香妃逝世后之事矣。

  浴德堂后,院落甚宽,树木葱郁,有河流自西北而东南,为内金水桥之经流,俗称筩子河,左与社稷坛为邻。

  十王亭太宗抚定辽渖,集思广益,造亭于宫右,遇有军国重事,集宗藩议于亭中而量加采择,名十王亭,盖宗藩有十人也。

  大内应候室光绪中,大内有宫眷应候室,在牡丹山上,地如郊野,室中陈设皆竹器,窗格雕成蜨形寿字,内悬粉红丝帘。室后为竹棚,绕以栏杆,凭栏置椅,上悬红纱灯,薄暮即燃。

  大内密室孝钦后卧室旁有一室,复自此而进一过道,两壁绘画极美,由壁基下抽出二木塞,此壁移开,即现一室,如地穴状,无窗。先由上入,房之一端有一大石,上铺黄褥,旁置香炉一,无他器具。其尽处又为一过道,仍如前之木壁,如此层层推去,为无数密室,盖宫墙皆为过道,每一过道即有一密室。其中一室,孝钦收藏珍宝,光绪庚子,孝钦西狩,珍宝皆藏室内,其后归视,均未移动,盖此室就外视之,为一片黑石之墙,绝不见有密室也。

  如意馆如意馆在启祥宫南,馆室数楹,凡绘工文史及雕琢玉器裱褙帖轴之匠,皆在焉。高宗万几之暇,尝幸院中,看绘士作画,其用笔草率者,辄手教之。有绘士张宗苍,以山水擅长,仿北宋诸家,无不毕肖,上嘉其艺,特赐工部主事。他如陈孝泳、徐洋辈,皆以文学优长,得钦赐举人,一体会试,或以外郡佐杂升用,亦各视其才也。

  绮花馆绮花馆在颐和园,有机匠居之,织绸缎焉。每年分赏王公大臣之疋头皆取材于是,仅黄蓝红三色,作寿字花纹.总其成者,为尚衣某。

  狮子园狮子园为高宗降生之地,常于世宗忌辰临驻.畅春园叶洮,字金城,青浦人。胸有邱壑,大内畅春园一树一石皆其布置。

  圆明园圆明园在挂甲屯北,距畅春园里许, 「 园为世宗居藩邸时赐园,康熙己丑建。」 高宗六巡江浙,罗列天下名胜点缀于园,其中四十景俱仿各处胜地为之,万几余暇,题为《四十景图咏》,命词臣校录刊之,颁赐王公大臣。园有门十八,南曰大宫门,曰左右门,曰东西夹门,曰东西如意门,曰福园门,曰西南门,曰水闸门,曰藻园门;东曰东楼门,曰铁门,曰明春门,曰蕊珠宫门,曰随墙门;正北曰北楼门.为闸三:西南为一空进水闸,东北为五空出水闸,为一空出水闸. 「 园水发源玉泉山,由西马庙入进水闸,支流派衍至园内日天琳宇、柳浪闻莺诸处之响水口,水势遂分,西北高而东南低,五空出水闸在明春门北,一空出水闸在蕊珠宫北,水出苑墙,经长春园出七空闸,东入清河。大宫门前辇道东西皆有湖,是为前湖。」 大宫门五楹,门前左右朝门各五楹,其后为宗人府、内阁、吏部、礼部、兵部、都察院、理藩院、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銮仪卫、东四旗各衙门等直房。东夹道内为银库,又东北为南书房,东南为档案房,西为户部、刑部、工部、钦天监、内务府、光禄寺、通政司、大理寺、鸿胪寺、太常寺、太仆寺、御书处、上驷院、武备院、西四旗各衙门直房。西夹道之西南为造办处,又南为药房。大宫门内为出入贤良门,五楹,门左右为直房。前跨石桥,度桥,东西朝房各五楹,西南为茶膳房,再西为翻书房,东南为清茶房,为军机处。 「 出入贤良门是为二宫门,凡武职侍卫引见御此门校射,左右直房为各部院臣工入直之所,东西设两罩门,各衙门奏事由东罩门递进,茶膳房太监人等由西罩门出入。门前河形如月,中驾石桥三,其水自西来东注如意门闸口,会东园各河而出。」 出入贤良门内为正大光明殿,七楹,东西配殿各五楹,后为寿山殿,东为洞明堂。 「 园景四十,正大光明殿其一也。」 正大光明殿东为勤政亲贤殿,五楹, 「 四十景之一也。」 殿东为飞云轩、静鉴阁,其北为怀清芬,又北为秀木佳荫,转后为生秋庭阁,东为芳碧丛,后为保合、太和殿,三楹,又后为富春楼,楼东为竹林清响。正大光明殿后曰前湖,湖北为圆明园殿,五楹,后为奉三无私殿,七楹,又后为九州岛清宴殿, 「 四十景之一也。」 七楹,东为天地一家春,西为乐安和,又西为清晖阁,阁前为露香斋,左为茹古堂,为松云楼,右为涵德书屋、富春楼,北为御兰芬楼。楼后为纪恩堂镂月开云, 「 四十景之一也。」 原名牡丹台, 「 乾隆甲子易名,丙戌年题额曰「纪恩堂」。」 堂后有池,池西北方楼为天然图画楼, 「 四十景之一也。」 北为朗吟阁,又北为竹迈楼,东为五福堂,五楹,后殿五楹为竹深荷净,其东南为静知春事佳,又东渡河为苏堤春晓。由五福堂渡河而北,山阜旋绕,内为碧桐书院, 「 四十景之一也。」 前宇正殿后照殿各五楹,其西岩石上为云岑亭,书院西为慈云普护, 「 四十景之一也。」 前殿南临后湖三楹为欢喜佛场,其北楼三楹,上奉观音大士,下祀关羽,东偏为龙王殿,祀圆明园昭福龙王。慈云普护之西,临湖有楼,上下各三楹,为上下天光, 「 四十景之一也。」 左右各有六方亭,后为平安院,西折而南度桥为杏花村馆, 「 四十景之一也。」 西北为春雨轩,轩西为杏花村,村南为磵壑余清。春雨轩后,东为镜水斋,西北室为柳斋,又西为翠微堂。杏花春馆之西度碧澜桥为坦坦荡荡, 「 四十景之一也。」 三楹,前为素心堂,后为光风霁月堂,东北为知鱼亭,又东北为萃景斋,西北为双佳斋.坦坦荡荡之南为茹古涵今, 「 四十景之一也。」 五楹,南向,其后方殿为韶景轩,四面各五楹,轩东为茂育斋,西为竹香斋,又北为静通斋.茹古涵今之南为长春仙馆, 「 高宗旧时四十景之一也。」 门三楹,正殿五楹,后为绿荫轩,西廊后为丽景轩。长春仙馆之西为含碧堂,五楹,后为林虚桂静,左为古香斋,其东楹有阁,为柳斋,为墨池云,后为随安室。由长春仙馆西南门迤西为藻园,内为旷然堂,五楹,堂后为贮清书屋,堂东池上为夕佳书屋,稍北为镜澜榭,东南为凝眺楼,为怀新馆,西北为湛碧轩,西南为湛清华、杏花春馆,西北为万方安和, 「 四十景之一也。」 建于池中,形如卍字。万方安和后,度桥折而东,稍北,石洞之南为武林春色, 「 四十景之一也。」 池北轩为壶中日月长,东为天然佳妙,其南为洞天日月多佳景。 「 旧总名桃花坞,雍正丙午高宗读书于此,额曰「乐善堂」。」 武林春色之西为全璧堂,东南亭为小隐栖迟.堂后由山口入,东为清秀亭,西为清会亭,北为桃花坞,西为清水濯缨室,又西稍北为桃源深处,坞东为馆春轩,东北为品诗堂。万方安和西南为山高水长楼, 「 四十景之一也。」 西向九楹,后拥连冈,前带河流,地势平衍,凡数顷。 「 其地为外藩朝正锡宴及平时侍卫校射之所,每岁灯节则陈火戏于此处。」 山高水长楼之北,度桥,由山口入,梵剎一区,为月地云居殿, 「 四十景之一也。」 五楹,前殿方式,四面各五楹,后楼上下各七楹,东为法源楼,又东为静室。西度桥,折而北,为刘猛将军庙.月地云居之后循山径入,为鸿慈永佑, 「 四十景之一也。」 安佑宫前琉璃坊座南面额也,左右石华表各一,坊南及东西复有三坊,环列其南,为月河桥。又东南为政孚殿,三楹,西向宫门五楹,南向为安佑门,前白玉石桥三座,左右井亭各一,朝房各五楹,内重檐正殿九楹,为安佑宫,内中龛奉圣祖御容,左龛奉世宗御容,右龛奉高宗御容,左右配殿各五楹,碑亭各一,燎亭各一。鸿慈永佑后垣西北为紫碧山房,前宇为横云堂山房,东宕洞中为石帆室,东南为丰乐轩,北为霁华楼,迤东为景晖楼。横云堂西池上为澄素楼,西北为引溪亭。东垣外径,连冈三重,度桥而东则汇芳书院也, 「 四十景之一也。」 内宇为抒藻轩,后为涵远斋,斋前西垣内为翠照楼,东垣内为倬云楼,又东为眉月轩,楼南稍东为随安室,又东敞宇三楹为问津,踰桥有石坊,为断桥残雪。汇芳书院之南为日天琳宇,西前楼下之正字也,其制有中前楼、中后楼上下各七楹,有西前楼、西后楼上下各七楹,前后楼间穿堂各三楹,中前楼南有天桥与楼相属,天桥东南重檐八方者为灯亭,西前楼南为东转角楼,又西稍南为西转角楼,中前楼之东垣内八方亭为楞严坛。又东别院为瑞应宫,前为仁应殿,中为和感殿,后为宴安殿。日天琳宇迤东稍南,稻田弥望,河水周环,中有田字式殿,凡四门,其东北面皆有楼,北楼玉宇为澹泊宁静, 「 四十景之一也」  东为曙光楼,殿之东门外为翠扶楼,西门外别垣内宇为多稼轩,七楹。其东临稻畦者,前为观稼轩,后为怡情悦目,为稻香亭,又东稍北为溪山不尽,为兰溪隐玉,多稼轩西池南为水精域,西偏为静香屋,为招鹤磴,池后东北为寸碧,西北为引胜,正北为互妙楼。澹泊宁静度河桥而西为映水兰香, 「 四十景之一也。」 东南为钓鱼矶,北为印月池,又北为知耕织,为濯龙沼,西南为贵织山堂、祀蚕神。映水兰香东北为水木明瑟, 「 四十景之一也。」 其北稍西为文源阁,上下各六楹, 「 乾隆甲午年所建,与文渊阁、文津阁皆贮四库全书,并有记。」 阁西为柳浪闻莺.西北环池带河为濂溪乐处, 「 四十景之一也。」 后为云香清胜,东为芰荷深处。折而东北为香雪廊,廊东为云霞舒卷楼,为临泉亭,其南为汇万总春之庙,正殿为蕃育羣芳,东北为香远益清楼,西为乐天和,为味真书屋,又西为池水共心月同明。庙东沿山径出为普济桥,濂溪乐处迤北对河外稻塍者为多稼如云, 「 四十景之一也。」 前为芰荷香,东南为湛绿色,东北为鱼跃鸢飞, 「 四十景之一也。」 四面为门,各五楹,东为畅观轩,西南为铺翠环流,楼南为传妙室。又南出山口为多子亭,其东禾畴弥望。河南北岸仿农居村市者曰北远山村, 「 四十景之一也。」 北岸石垣西为兰野,后为绘雨精舍,其西南为水村图.又西有楼,前后相属,前为皆春阁,后为稻凉楼,又西为涉趣楼,右为湛虚书屋。东北度桥,折而西为湛虚翠轩,又西为耕云堂,为若帆阁,西南临河为西峯秀色。 「 四十景之一也。」 河西为小匡庐,东为含韵斋,又东为一堂和气,又东南为自得轩。后垣东为岚镜舫,西为花港观鱼.迤东东西船坞各二,北为四宜书屋, 「 四十景之一也。」 安澜园 「 乾隆壬午赐海宁陈氏园名,因仿此,有宸翰记。」 之正宇也。东南为葄经馆,又南为采芳洲,后为飞睇亭,东北为绿帷舫,西南为无边风月之阁,又西南为涵秋堂,北为烟月清真楼,楼西南为远秀山房,楼北度曲桥为染霞楼。四宜书屋之东临池楼宇为方壶胜境, 「 四十景之一也。」 南建二坊,其北为哕鸾殿,为琼华楼,殿东为蕊珠宫,宫南船坞,西北为三潭印月。度桥为天宇空明,后为澄景堂,东为清旷楼,西为华照楼。澡身浴德 「 四十景之一也。」 在福海西南隅,即澄虚榭正宇,南为含清辉,北为涵妙识.折而西向为静香馆,又西为解愠书屋,西南为旷然阁.北度河桥为望瀛洲,其北为深柳读书堂,为溪月松风.平湖秋月 「 四十景之一也。」 在福海西北隅,正宇西为流水音,东北出山口临河为花屿兰皋,折而东南度桥为两峯插云,又东南为山水乐,其北为君子轩,为藏密楼,为蓬岛瑶台. 「 四十景之一也。」 在福海中央殿前,东为畅襟楼,西为神洲二岛,东偏为随安室,西偏为日月平安报好音。东南渡桥为东岛,有亭为瀛海仙山,西北度桥为北岛、接秀山房。 「 四十景之一也。」 在福海东隅正宇后为琴趣轩,其北方楼为寻云,东南为澄练楼,楼后为怡然书屋,稍东佛堂为安隐幢,南为揽翠亭。别有洞天 「 四十景之一也。」 在接秀山房之南,依山临河,西曰纳翠,西南曰水木清华之阁,稍北为时赏斋,西为夹镜鸣琴, 「 四十景之一也。」 南为聚远楼,东为广育宫,前建坊座,后为凝祥殿。宫东为南屏晚钟,又东度桥为西山入画,为山容水态,西为湖山在望,为佳山水,为洞里长春。涵虚朗鉴 「 四十景之一也。」 在福海东,即雷峯夕照正宇,其北稍西为惠如春,又东北为寻云榭,又北为贻兰亭,为会心不远,其南为临众芳,为云锦墅,为菊秀松蕤,为万景大全。廓然大公 「 四十景之一也。」 在平湖秋月之西,前为双鹤斋,西为环秀山房,西北为规月桥,为临湖楼,东北为绮吟堂,又北为釆芝径。经岩洞而西为峭菁居,西为披云径,为启秀亭,为韵石淙,为芰荷深处,北垣门外为天真可佳楼,西垣外为影山楼。坐石临流 「 四十景之一也。」 在水木明瑟东南、澹泊宁静之东,曲院风荷 「 四十景之一也。」 又在坐石临流东南、碧桐书院正东,其西佛楼为落伽胜境,其南跨地东西桥九空,坊楔二,西为金鳌,东为玉蝀.金鳌西南河外室为四围佳丽,玉蝀东亭为饮练长虹。又东南度桥,折而北,设城关,为宁和镇,其东南为东楼门,其北为同乐园,前后楼各五楹,前为清音阁,东为永日堂,中有南北长街,街西为抱璞草堂,街北度双桥、为舍卫城、前树坊楔三。城南面为多宝阁,内为山门,正殿为寿国寿民,后为仁慈殿,又后为普福官,城北为最胜阁.洞天深处 「 高宗御书四十景之一也。」 在如意馆西稍南前宇,乃诸皇子所居,为四所,东西二街,南北一街,前为福园门,四所之西为诸皇子肄业之所,前为前垂天贶,中为中天景物,东宇为斯文在兹, 「 神龛悬至圣先师像。」 后为后天不老。 「 四额世宗御书圆明园册。」

  圆明园被灾咸丰庚申十月十六日,英法联军至天津,文宗方园居,闻敌至通州,仓卒率后妃幸热河。十九日,英人至圆明园宫门,管园大臣文丰当门说止之。敌兵已去,文知奸人必乘间起,守卫禁兵无一在者,索马还内,投福海死。奸人乘时纵火,入宫劫掠,敌兵从之,火三昼夜不熄。

  安乐渡故事,皇帝在圆明园御舟徐行,则岸上宫人必曼声呼曰:「安乐渡。」递相呼唤,其声悠扬不绝,至舟达彼岸乃已。文宗出狩时,穆宗尚在抱,戏效其声,上抚穆宗首曰:「今日无复有是矣。」言讫,潸然泪下,内侍等皆相顾凄惶不已。

  绮春园含晖园在圆明园东,有复道相属,仁宗三女庄敬公主厘降时,赐居于此。公主薨,额驸索特那木多尔济照例缴进,又以成哲亲王寓园西爽村均并入绮春园中。道光时,宣宗尊养孝和后于绮春园,文宗初元,亦奉孝静后居此,问安视膳,一如道光间礼.盖文宗幼时失母,为孝静所抚育,故即位后孝静由康慈皇贵太妃尊为太后也。咸丰庚申淀园之灾,绮春亦同归煨烬矣。

  颐和园光绪乙酉冬,有诏天下今已太平,可重修清漪园以备临幸,改名颐和园,然苦于筹款无术.恭邸为孝钦后言,以兴办海军名义,责疆吏年拨定款,就中挪移十之六七,园可成也。孝钦用其言。北洋海军粗以成立,甲午败后,尽移各省所解海军经费以建颐和园,常年经费亦颇不赀.白玉石阶级每年一易,易后太监必椎而碎之,碎则更修,龙舟亦然,盖必如是而始可渔利也。

  园在京外西北隅,距城可二十里,依万寿山围昆明湖以为之。由东角门过仁寿门,殿宇巍巍,其上有题额曰「仁寿殿」。入殿门,门内有院,院中即站台,第一层行列四鼎,第二层行列二龙二凤二缸,皆以铜铸.殿有宝座,门皆封锁.又西行不数武,有一额题曰「水木自亲」,西即昆明池。池之北有乐寿堂在焉,堂即孝钦后寝宫,堂前亦有站台.旁有一亭,如花园暖房然,中藏柏树一株,似珊瑚状。又曲折而西,回廊湾转,约数十丈,北有山,山巅有台曰国华台,高数十仞。台下有殿,题曰「排云殿」。殿最大,向为朝贺之所,内有二联云:「万笏晴山朝北极,九华仙乐奏南熏。」又「宝祚无疆万年绵茀禄,天颜有喜四海庆蕃厘。」殿内十锦橱数十座,高接栋宇。循阶而上,石级十四层,站台上列铜缸铜鼎各四,铜龙铜凤各二。殿门旁柱上有联,题曰:「崧岳大云垂九如献颂,瀛洲甘雨润五色呈祥。」殿后有阁,题曰「佛香阁」。循级而上,入偏门,门内石坊一,上题七字,曰「暮霭朝岚常自写」。又北上至宝云阁,阁如八卦形,门栏栋槛皆生铜所铸,质坚固,叩之隆隆有声,风雨不蚀,高约四五丈,内长方棹一,亦然。由阁东下即太湖假山,山有洞,回环弯曲,如蚁行九曲珠然,出洞而上,不觉至佛香阁焉。阁中供佛,佛旁二侍像,皆金色。阁后有亭,曰「众香界」,万寿山最高处,以此及佛香阁为极矣。南出一门,题曰「导养正性」,门前有短墙,危立山际.倚墙南望,池面皆冰,其亭台楼阁历历如绘.又东下石洞至一殿,题曰「转轮藏」,旁有数亭,亦八方形。转轮藏有二,系木制,作十数层塔形,每层木佛数像,每藏高约三丈,能自转不息,庚子之乱,洋人入园后,二藏遂不能自转.有数日规,以石制之,表面镌十二地支及晷刻度数,中竖一钢针,太阳照之,针影在石上,即知何时何刻。又一亭,中立一大石碑,题曰「万寿山昆明湖」六大字。转至德晖殿,额曰「敷光荣庆」,至此,已入排云殿之东偏矣。又西一殿,曰「听鹂殿」,殿对面一台,即孝钦听戏处也。又曲折而东,上至一亭,题曰「画中游」,殿宇结构最妙,有数联,句云:「境自远尘皆入咏,物含妙理总堪寻。」「几许崇情托远迹,无边佳况惬香襟。」「云闲归岫连峯暗,飞瀑垂空漱石凉。」「幽籁静中观水动,尘心息后觉凉来。」「川岩独锺秀天地不言工,山色因心远泉声入目凉。」旁有石洞,入折而出,耸立一石坊,则题「山川映发使人应接不暇」十字。又至一亭,题曰「湖山真意」,结构亦极佳,为孝钦纳凉用膳处,盖已在山之巅矣。向北俯视,围墙外约十里许即为市。又由亭步至最高处,有一楼,题曰「智慧海」,对面有圆门三,题曰「祗树林」。楼之后面稍低处东北数里外,平地上之短破墙垣,即圆明园,乃咸丰庚申英法人所毁者。又东行山巅数里,路皆铺以水磨方砖,虽山岭一起一伏,而平仍如砥,后有一亭,题曰「荟亭」。循是而下,至景福阁,为孝钦进小米粥处。又过如意庄、平安室至乐农轩,轩正中有空椅一,即御座也。后列条几,左有西式摇椅一,上覆黄幔。又由此东南下至瞩新楼、涵远堂,堂前一池,池通山泉,水清而涔涔有声,恍有碧天深处气象,曲栏画楹,备极清幽,真红尘飞不到处也。池旁有和春堂,堂畔有桥,曰「知鱼桥」。桥之四面,皆有亭台,河流淅沥,清而且漪。又过一院,南北房舍各四五间,南向者内存一船,北向者内藏《图书集成》一部。又西行至德和园,内一殿,曰「颐乐殿」,殿前一大戏台,台高三层。登顶西望,玉兰堂即在目焉,是为德宗寝殿,殿两边厢房各十一间,每间界以木板,如戏园之包厢座然,为赏王大臣听戏处。又南行至昆明湖,循东偏墙而行约二里,行至宫门,左立一碑, 「 即织女石。」 高约四五尺,系甲申年立,右卧一牛, 「 即牵牛。」 长约四五尺,乃范铜铸成,中有白石台阶数层,即孝钦后登小轮游昆明湖处。又西行过十七空桥,北行至龙王庙,庙有数联云:「天外是银河烟波宛转,云中开翠幄香雨霏微。」「列岫展屏山云凝罨画,平湖环镜槛波漾空氛。」庙门外东西南三面,皆立有石坊,庙后即涵虚堂,堂后即昆明湖。隔池西北望, 「 约二三里。」 即石房也,偏西者,即玉泉山也。

  明之重器宝物全储大内,高宗时常幸三海,乃择所喜之各物移列三海各处,凡本朝所收聚之物,大都在是,其中美术书画碑册金石,不可以数计,碧犀宝石翡翠珠宝等件亦甚多。近数十年,各督抚所搜剔而呈进之宝物,悉入其中矣。

  颐和园戏台戏台在大院中,三面可观,有楼五层,一层如例程,二层如寺庙,以演神鬼杂剧,三层为布景之用。两旁皆平房,其外有廊,为恩赏王公大臣听戏处。正对戏台者有屋三间,高一丈,孝钦后听戏所坐。偏右一间,为休息室,临窗有长坑,坐卧可随意,有时锣鼓喧天,孝钦能酣眠不醒。戏中布景暗合西法,皆太监为之,每出竣事,亦如西剧之分幕。且孝钦暇时,喜阅小说,常自排戏以为能也。

  宝莲航颐和园有船坞,琢石而成,在仁寿殿西南,与万寿山相对,旧名宝莲航,亦名石舫。光绪中叶,昆明湖始置小轮舟二艘,复于园外东南隅设电汽房,专司园中电灯。

  颐和园窗绢之字画颐和园糊牕之绢,均郑沅所作,皆楷书也,下有臣某某敬书字样,余皆倩李某代之,并有画花卉翎毛者。

  智慧海智慧海在颐和园中, 其景与瀛台髣髴。 中秋前数日, 内务府执事诸员, 预传彩匠扎成月宫一座, 胪陈各物, 甘鲜水乳, 风熏海错, 灿然大备。 中秋夜, 孝钦后率领德宗, 后妃等, 向太阴致祭, 亲支王大臣及供奉诸臣, 各乘龙舟来往, 水天一碧, 夜色清华, 箫鼓之声, 中流不绝. 已而赐宴, 命尽欢, 时撒御前珍膳,指名给予。回帆转柁,当在东方既白时矣。

  孝钦后大兴土木光绪初,恭王当国,谨守绳尺,三海小有残破亦未修。孝贞、孝钦两太后率帝后等幸海时,恭王必从。孝钦辄曰:「此处宜修矣。」恭王正色厉声而言曰:「是。」孝钦亦不再言。孝贞则曰:「无钱奈何?及孝贞宾天,恭王出军机,以醇王继任,于是迎合孝钦者先修三海,包金鳌、玉蝀于海中, 「 金鳌、玉蝀,桥名也。桥之南北二牌坊,一曰金鳌,一曰玉蝀,自国初以至光绪己卯皆在大道旁,为西城赴后门之大道。桥旁即承光殿,俗呼圆殿,又名团城子,如一小城。然上有雉堞,中仅一殿,曰承光,亦不甚宏大,四围配殿数十间而已。大玉瓮即在此殿院内,以石亭覆之,亭柱四方刻诸臣和御制玉瓮诗。玉瓮直径三尺弱,外刻龙鱼波涛之状,瓮内刻高宗御制古风一篇,玉色苍白,滑不留手,高约二尺,不知何代之物。」 然犹以西苑在城中,山水之趣不及郊野,乃又有重修圆明园之议.其后以圆明园荒芜岁久,水道阻塞,不如万寿山昆明湖水面广阔,施工较易,乃辍圆明园工而修万寿山,且锡名为颐和园.不三年,园成,孝钦率帝后等居之,自移园后,每日园用万二千金。园设电灯厂、小铁道、小汽船,每处皆有总办帮办委员等数十人。光绪甲午,败于日本,李鸿章常恨恨曰:「使海军经费按年如数发给,不过十年,北洋海军船炮甲地球矣,何至大败!此次之辱,我不任咎也。」

  南苑南苑在京城南,为元时南海子故址,亦名飞放泊,广百余里,国初作东西二宫,有珍禽异兽,奇花佳果。乾隆以后,谒陵回跸,辄于此行春搜之典。晾鹰台在苑之迤南,搜毕,命虎鎗营人员殪虎于此。乾隆时孝圣后、道光时孝和后皆尝一幸南苑。光绪辛丑冬,德宗奉孝钦后回銮;壬寅、癸卯谒东西陵,均至南苑驻跸数日。

  南北海小修工程光绪乙酉夏,德宗幸南北海,小修工程银十三万两,而任其事者,仅拆后墙以培前墙,冀涂饰一时而已。

  南海南海子,明之上林苑也。国朝因以为阅武田狩之所,同治以还,神机营将士岁往驻扎,辄秋去而春归.南海遍种荷花,几为大内之冠,中有殿曰瀛台,旁有佛照楼。瀛台四围皆水,一九曲板桥通之,壁上贴落 「 即字画也。」 皆国初三王真迹,又有成亲王寸楷《赤壁赋》一大幅,房闼曲折数十间,极精雅,即光绪戊戌政变以后,孝钦后幽德宗之处也,自是而瀛台之名以着。

  佛照楼佛照楼在南海,即仪鸾殿故址,殿毁于光绪庚子之乱,回銮后重修,三字为孝钦后御笔,巨于栲栳。楼顶上下左右画一蒲桃架,四壁皆蒲桃也;楼柱画百鸟朝王,无一同者,即此一项,已报销十五万金,全楼共费五百余万,悉仿西式。佛照楼左有一两卷楼者,与佛照楼互相环拱,如鸟张翼。佛照楼内有电灯,其锅炉等件即在附近,汽筒直上高与云齐,一至夜间,则几上瓶炉、壁间琴剑,皆以玻璃制就,无一不照耀通明。

  团城内之宫殿碑碣团城子在北海,入门后,有牌坊二,一曰积翠,一曰拥岚。中施石桥,北行,入永安寺,石级百余,陡然直耸,游人拾级而上,路狭难行,若绕行山之西麓,则坦如矣。既上一层,旁有洞口,绕西行,登白塔山顶,塔高十余丈,围八九丈。塔前有佛殿一,殿外全以瓦佛砌成,若颐和园之智慧海,惟佛皆紫衣,而不及智慧海瓦佛之大,其制造之工亦简甚。佛殿铜门四扇不可开,自窗隙观之,乃千手千眼菩萨,皆铜质,像貌狞恶,而最上中间之面目则又若妇人。在白塔山之上俯观三海及宫禁,历历如在掌中。山下碑碣甚伙,有雍正时碑二座,高丈许,碑下皆有霸下,或云屃屃。 「 霸下乃龙生九子之一,可以负重。谓之屃屃者,误也。盖碑首之龙形乃屃屃,因屃屃好文,故施于碑上。」 塔为雍正庚戌所建,碑文为雍正时大学士宁完我所撰。时有喇嘛名恼木汗者,请以佛教佐治,可以寿国安民,上从其请,故建白塔,费钱五万二千余,为喇嘛奉经。塔上有藏文七字,山下又有高宗御制碑二座,一则考据白塔山之历史,略云:白塔山,金时名琼华岛,故京城八景「琼岛春阴」为其一。一名万岁山,一名万寿山,一名大山子。 「 明诗「万岁山前擂大鼓,赭袍将军号威武」,即指此。」又有一碑, 大书「昆仑」二字, 石色白, 殆艮岳石也, 状类玉石。 碑下为长方石, 石上有古柏二株, 高二丈许. 碑后有高宗御题诗, 题为《悦心殿即景作》, 其诗云: 「飞阁流丹切灏空, 登临纵目兴无穷. 北凭太液平铺镜, 南接金鳌侧饮虹。 冬已半时梅馥馥, 春将回虚日融融。 摩挲艮岳峯头石, 千古亡兴一览中。 」山后松柏丛杂, 山麓有石洞二, 西洞曲折数丈, 洞口有小阁一处, 署酣古堂, 亦高宗御制也, 俯临巨阁, 即三希堂刻石所在。 从酣古堂行不数武, 有仙人承露盘, 仙人铜制, 耸立石上, 手承巨盘. 东洞曲折十余丈, 洞口小亭有高宗教御制「盘岚精舍」匾额, 纡徐而下, 洞中日光黯澹, 阴气森森,(此处缺字若干)

  刻五代贯休画十六尊者,极清奇古怪之致。东有藏经版处,庚子亦毁,殆为乾隆复位本,柏林寺所有龙藏即其版也。

  雪池冰窖雪池冰窖在北海陟山门内,为诸冰窖之冠,御用取给于此。都城内外,如地安门外、火神庙后、德胜门外西、阜城门外北、宣武门外西、崇文门外、朝阳门外南皆有冰窖,以岁十二月藏冰,来岁入伏颁冰,各部院官学皆有之。掌以工部司员一人,以数寸之纸印为小票,名冰票,为领冰之券。然年久弊生,虽有此票而给冰绝少,殆不能供一人之需,故亦不复领票,而冰多售于市矣。

  太液池太液池在西苑门内,南北亘四里,东西阔二百余步,旧名西海子。上跨石梁,约广二寻,修数百步,两厓阑楯,皆白石镌镂,中流架木,贯铁繂掣之,可通巨舟。东西峙华表,东曰玉蝀,西曰金鳌,盖桥名也。桥有九门,为禁院来往大道。夹岸榆柳松槐,皆数百年物,中有人字柳一株,乾隆间,风吹一枝着地,本株倾欹欲倒,高宗命以折枝撑拄,既而成活,与本株作人字形,因以名之,御制诗云:「借问人称谁氏,依稀彭泽先生。」其风致可想。池有中海、南海、北海之分,木石亭台,类多三朝古迹,光绪朝,更增饰西洋物品,璀璨绚烂,益胜于前。池在金时名西华潭,元名太液,明又称金海,四时风景,以秋为最佳,高宗于池中立一亭,名水云榭,大书「太液秋风」四字,为燕京八景之一。

  琼岛琼岛即琼华岛, 踞太液池, 奇石迭成, 巑岏岞崿, 相传为宋代艮岳之遗, 自汴中辇至燕者。 巅有古殿, 闻为辽太后洗妆台, 又有辨为金李宸妃妆台考, 又有辨为元英英来芳馆者, 最后有人辨为广寒殿旧址, 因残石坏础, 犹刻云物及广寒殿宇也, 后为普安佛殿, 上建白塔, 又名白塔山。 山左立一碣, 御书「琼岛春阴」四字, 亦燕京八景之一也。

  畅观楼西直门外三贝子花园,自改为农事试验场,德宗奉孝钦后亲往阅视,以场中高楼为传膳之所,孝钦命之曰畅观楼,其余「自在庄」、「豳风堂」诸额,亦皆御题.皇史宬皇史宬建自明,四周石室,中藏金匮,国朝因其旧制,尊藏实录、圣训、玉牒诸巨编,宝笈琅函,依次排列。至嘉庆丁卯,高宗实录、圣训告成,则卷帙宏富,增于旧时数倍,仁宗特命所司重加修葺,将金匮分列石台,诹吉尊藏,并谕阁臣云:「我国家亿万斯年,笃枯延厘,正未有艾。嗣后石室充盈,即于两配殿仿照石室规制,建造分贮,奕叶遵循,永远无替。」此旨并交内阁存记。

  大学士直庐内阁大学士直庐在昭德门东南隅,门西向,阁南向,后于阁东北开正门,与文华殿相对。沈德潜《夜宿中书省》诗云:「独宿丝纶阁,虚堂灯火清。窥檐星汉影,记夜柝铃声。报称惭须鬓,疏慵负圣明。家园通梦寐,游钓忆平生。」

  侍卫直宿处侍卫直宿处在贞度门外西庑.槐树院子瀛台之北有勤政殿,为孝钦后、德宗居海子时披阅奏本之处,其东偏有一小院,以院有大槐树一株,俗呼为槐树院子,则军机大臣办事处也。每日各处奏事,均先至外奏事处,次日,由军机大臣恭呈御览,既奉如何办理之谕,即退值,交军机章京遵照所谕明发廷寄交片,分别拟稿,由各大臣核定,立即缮就,复由各大臣呈览,当日即发,统计祇须两日。故各大臣每日入内办事,必随带值班小军机多人,以小军机所居之地距勤政殿太远,往返须二三小时,而交办事件时,两宫仍在勤政殿等候,及各小军机誊真进呈后,费时已不少矣。

  上书房直庐上书房有乐泉,为乾隆己卯岁张文恪公泰开直上书房时,得于园庐之东,爱其甘冽,甃以文石,绘图征诗,遂自号乐泉老人。嘉庆间,泉渐芜没,仅余涓滴。道光戊子,田季高嵩年募夫淘浚,深八九尺,甃石无恙,果有泉自西北石罅涌出,逾日而清澈一泓,其光如镜,环植新柳,顿复旧观.又叶棣如阁学觐仪所居处,有一小阜,可望西山,棣如筑亭其上,名之曰叶亭。又祁文端于道光辛卯奉母入都,筮得井之上爻,已而被命重直南斋,并诏许就养园庐,因名直园,屋后之井曰孚井。嗣徐少空士芬居之,制竹筩为恒升车,仿区田之法,试之有验。辛丑季秋,置酒邀孙文定瑞珍、杜文正受田、贾文端桢、张文毅芾、何制军桂清观刈稻。又祁文端有《食笋斋十咏》。曰竹径。斋南竹三丛,当涂手植,遂以名斋.东南隅两丛、西北墙下一丛,文端所补也。春夏雨足,笋迸地而出,交柯乱叶,款扉者披翠而乃入焉。曰老屋。循竹而西,过墙而南,老屋三间,榆柳之下园庐昔毁于火,独此屋与近光楼岿然尚存。曰借春阴馆.馆当老屋之北,檐角海棠一株,高三四丈,花时与客饮酒赋诗其下,取放翁诗意名之。曰东峰。上有老榆,高出羣木,下有乐泉,清冷如镜,峰在斋东,故名。曰月湖。门对南湖,水天一碧,园木蒙密,到此豁然开朗。曰影荷桥。石桥界南北两湖之间,荷花开时,萦红漾碧,如画舫然。曰见山台.桥东北水折处突起一小冈,出馆之背,顶若平台,登之可见西山。曰药坡冈。自北而南,尾注于斋,奇石环之,高下杂植药草桔梗数丛,挺秀可爱,花开如紫玉琖,野菊缘坡,入秋特盛。曰雨香沜.斋之后为北湖,锁以重冈,跨以横桥,林阴四匝,幽邃无尽.曰洗砚池。北湖之漘,药坡之脚,爰有盘石,可濯可沿。此十景,皆文端命名也。又程春海侍郎直舍在东峰下,有屋一区,侍郎题曰「乐泉西舫」。又食笋斋后土阜有嘉树三,居者过者皆罔识其名,程辨为杻,因着《杻赋》。

  雍正初南书房遗迹南书房后院壁,有世祖幼年习弹痕迹.又桐城张文端、静海励文端二公在南书房,每入直,于坑 「 按坑、坑、炕三字皆无床榻义,北人皆呼卧榻为坑.」 边坐处,以辫发抵壁,久而发印渍纸,至康熙末尚存。

  南书房旧直庐南书房旧直庐在禁园东如意门外,乾隆间翰林入直之所。嘉庆初,复于勤政殿东垣赐屋三楹,地逾清切,而旧直庐亦不废.道光初年,凡奉命校勘书画者,辄留连累日,诸臣退直余暇,亦时憩此,有宫监守之。

  午门公署稽查上谕处、内阁诰敕房皆在午门内东庑,起居注公署、翻书房皆在午门内西庑.广州某巡检署广州某巡检署,特宏伟,埒司院,且巡检系衔必特授。闻始自雍正中,巡检某为世宗旧人,特尊是官,后遂相沿。

  叶尔羌办事大臣署叶尔羌,西域一大都会也。其办事大臣衙署,即小和卓木之花园,有大池,池中有八面亭,有长桥,高下曲直可达亭前。居室临水,有艇舣水旁,开门可泛舟。其地恒燠,夹水长堤花木若春,垂杨两岸,掩映碧水。西域无杨,惟此园有之,居其中者恍如游西湖也。

  粤西贡院贡院形势之佳,粤西为首,本明靖江王府,俗号皇城,在城东北,别有内城,向南曰正阳门,背倚独秀峯,天然一枕。由外而内,迭阶千有余级至至公堂上,千峯环抱,若无数笔杖,奇峭插天,俗云「五百匹马奔桂林」是也。

  表门上海旧有之县监狱,宣统庚戌,改建新式监狱,旧时萧王殿等附会之建筑,概行废除,独狱门之名改后仍旧,则表门者是也。光绪朝,李超琼令上海时,有人举以为问,李云:「此表字系兽名,另有一表字亦兽名,与表互为雌雄。」至读作何音,解作兽类是否别有引证,且狱门之名何取此表兽,迄无人得其解者。

  会馆各省人士侨寓京都,设馆舍以为联络乡谊之地,谓之会馆.或省设一所,或府设一所,或县设一所,大都视各地京官之多寡贫富而建设之,大小凡四百余所。且不独京都也,外省府州县亦合官商而通力合作之,惟不及京师之多,且又有数省合建者。

  公所商业中人醵资建屋,以为岁时集合及议事之处,谓之公所,大小各业均有之,亦有不称公所而称会馆者。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荐举类

  清稗类钞荐举类命举贤才顺治初,顺天巡抚宋权献治平三策,首言致贤才以佐上理,荐明蓟辽总督王永吉,因诏廷臣各举所知。嗣以知举多明季故吏废员,无肥遯逃名之士,定举主之法,得人者赏,缪滥连坐,禁不得以杂流黜革之人充数,缄默不言者罪之。顺治末,停差巡按,定直省巡抚应荐方面有司佐贰教官员额.康熙己未,都御史魏象枢举清廉十人,上谕「张沐、陆陇其系廉能之员,畀以直隶、江南繁剧之地,庶其才可以表见」。旋令部臣保关差,咸以操守难知对。上曰:「清操如何可废,如郝浴居官甚好,犹侵蚀钱粮,魏象枢尝荐之,此事安能豫知,但将有守之人举出,自能効力。」寻九卿疏荐苏赫、范承勋、赵伦、崔华、张鹏翮数人,而陆陇其复与焉。之数人者,皆以廉惠爱民,有声于时.康熙中,尚书赵申乔举张应诏能耐清贫,可为两淮运使,疏内有「为知府不制衣服随从数人」之语.上谕:「清官不系贫富,张伯行家道甚饶,任所日用,皆取诸其家,随从四五十人,今以不清可乎?操守虽清,不能办事,何裨于国!」

  世宗即位,大开贤路,谕京外大臣各举贤才,同乡、同年、门生、亲戚子弟,俱准保奏,勿避嫌疑,而得人称盛。晚近弹章惯语,罔不曰任用私人,实则用人之道,仅有贤不肖,而无所谓公私,不问其称职与否,斤斤于公私之间,亦已过矣。世宗尝因鄂藩开缺,思之数日,不得其人,始令九卿密保。盖明保为扬于王庭与众共之之义,至于党援声气,又不得不豫防其微,乃有密上封事之例,则古大臣宠利不居之意也。乾隆时,以道府要职,令督抚藩臬各举一二人。厥后,诏大学士举编检堪任知府者,寻又令侍郎以上举堪任三品京堂者,尚书以上举堪任侍郎者,明荐密保,更进迭用,未尝失之宽滥.嘉、道间,禀承家法,荐举之路,犹极谨严。咸、同军兴以后,需才孔亟,始有破格用人之典矣。

  薛所蕴荐孙奇逢顺治初,祭酒薛所蕴荐容城孙奇逢,称为许衡、吴澄,请以奇逢长成均。奇逢固辞.汤文正荐徐文敬钱塘徐文敬公潮官翰林日,睢阳汤文正公斌方侍讲东宫,独深器之,尝荐于圣祖曰:「臣老矣,受恩至重,无可报称,荐徐某,所以报也。」因命书文正语于起居注。文正去,文敬遂继为讲官。

  格尔古德荐卫立鼎陆陇其文清公格尔古德继于清端公抚直隶,疏荐卢龙令卫立鼎、灵寿令陆陇其,众论翕然;及诏举贤能,九卿交推其清廉莫及焉。

  帅颜保荐吴兴祚康熙间,无锡知县吴兴祚以漕督帅颜保保荐,特擢福建按察使。

  圣祖谕臣僚举所知康熙戊午,圣祖御懋勤殿,召郎中王士祯赋诗,赐燕,特授翰林侍读,遂谕中外臣僚各举所知。

  年羹尧荐蔡文勤漳浦蔡文勤公之以庶吉士入都也,宝应乔教谕某遇诸逆旅,见其举止而异之,闻诸外舅甘抚胡期恒,胡以闻之年羹尧,遂荐诸世宗,至大用,然文勤实不知也。

  札某以荐人受刑雍正时,礼部侍郎札某以保举人才,折中引孔明不识马谡事。世宗大怒,杖四十,复枷示以辱之。

  祁鹤皋荐刘澄斋自代祁文端公之父鹤皋,名韵生,邃于舆地掌故之学,所著《皇朝藩部要略》、《西陲要略、》《西域释地》诸书,纲领秩然,甄采有法。尝提调史馆,举介休刘澄斋锡五自代。总裁阿文成公问曰:「此非某耶?骨气如此,可胜提调任矣。」

  讷亲荐兆惠阿桂乾隆中叶,讷亲以恃宠骄倨,复贻误金川军务,致罹重谴.其操守颇廉介,当隆赫时,门无苞苴,部院司员以公事关白,必反复驳诘,见有才器出众者,荐引惟恐后人。赞枢垣时,武毅谋勇公兆惠、诚谋英勇公阿桂,均为庶僚,讷即密保二人内堪尚书,外堪督抚,无一知者。迨讷身后,高宗将原折发出,人始服其论荐之公。

  来保荐兆惠文端公来保善相马,一时有九方皋之目,而亦有知人之明。文襄公兆惠,微时贫甚,生未逾月,父母亡,育于姑家。七八岁,长大如成人,力敌百夫,入营,就步粮为街卒。时文端兼摄步军统领,见诸卒泼水,水所及不过寻丈,兆独远及数十丈外,异之,呼与语,甚戆,命鞭之,如击石焉,大呼曰:「性耐刀锯耳,不堪鞭棰也!」文端闻言,益大异,令明日至府面试,挽强命中,挥刀运石,力大无穷.与谈行军纪律,侃侃而言,动中窾要,文端益喜。次日入朝,见高宗,叩首贺曰:「臣为国家得一奇士。街卒兆惠,真大将才也。」即日召见,命之射,九发皆中,即授一等侍卫.后平定西域,数建大功。

  阿文成荐松文清相国松文清公筠年十二时,父母穷困失养,流转至吉林商贩家,为之饲马.年虽幼,能解马性,历一年,繁豢异恒,主人异之。及蒙古某赴吉林将军任,过其地,觉其状貌魁异,不类常儿,召马主人,还以身价,携归,抚为己子。读书习射,皆冠其曹。及冠,得阿文成公赏识,奏拔之,遂大用。阿疾革,仁宗临问:「卿后谁当大任?」阿以松及庆相国对之。后松任封疆,勋业卓卓,为一代名臣。

  以保荐期年至开府宣宗即位,贤俊之沈沦下僚者,率超擢。如郑裕官郎中,以蒋攸铦荐,期年至直隶布政使。董鄂阿麟官郧阳知府,以那彦成荐,期年至江西巡抚。唐仲冕官知府,左辅官接察使,以英和荐,期年皆至开府。

  大臣合荐罗绕典安化罗文僖公绕典,生而有文在手,曰典,因以为名。在词馆,即究心经世之学.湖南瑶变,宣宗询军事,图形势扼塞以进.曹文正公振镛言于上曰:「有用才也。」未几,上书房员阙,上询于潘文恭公,文恭举文僖及杜文正以对。上复以二人询王文恪公,对曰:「罗某,良吏才也。」会召对,垂询良久,谕近臣曰:「此人精神满腹,可外任。」遂自平阳府知府洊督云贵,历官秦、晋、湘、楚、滇、黔六行省。 「 湖南为本籍,曾奉办理团防之命,力解长沙城围。」 其乡人称其少读书岳麓,凡十二年,岁再归省,必徒行,曰:「吾以习劳也。」

  孙文靖荐陶文毅安化陶文毅公澍,丰裁峻整,好议论人物,惟恐不尽,虽廷对亦然。开藩皖中,循例觐见,论某官溺职状,至声色俱厉,须髯翕张。宣宗疑之,密谕孙文靖公尔准,察其为人,时文靖方抚安徽也。文靖密疏荐引。朱批曰:「卿不可为其所愚。」复具疏,条列善政,力保其无他。文毅遂获大用。

  肃顺荐胡文忠曾文正肃顺于咸丰年间始为御前大臣,贵宠用事。入军机,屡兴大狱,窃弄威福,大小臣工被其贼害,怨毒繁兴,卒以骄横僭儗,获罪伏法。然是时粤寇势甚张,而将帅之有功者皆在湖南,朝臣如祁文端公、彭文敬公尚瞢焉不察,惟肃知之深,颇能倾心推服。平时以座客谈论,常心折曾文正公之识量,胡文忠公之才略。苏、常既陷,何桂清以弃城获咎,文宗欲用文忠督两江,肃曰:「胡林翼在湖北,措置尽善,未可移动,不如用曾国藩督两江,则上下游俱得人矣。」上曰:「善。」遂如其议.穆彰阿荐曾文正穆彰阿尝汲引曾文正公国藩,每于御前奏称曾某遇事留心,可大用。一日,文正忽奉翌日召见之谕.是夕,宿穆邸,及入内,内监引至一室,则非平时候起处。踰亭午矣,未获入对。俄内传谕:「明日再来可也。」文正退至穆宅。穆问奏对若何,文正述后命以对,并及候起处所。穆稍凝思,问曰:「汝见壁间所悬字幅否?」文正未及对。穆怅然曰:「机缘可惜。」因踌躇久之,则召干仆某,谕之曰:「汝亟以银四百两往贻某内监,属其将某处壁间字幅,炳烛代录,此金为酬也。」因顾谓文正,仍下榻于此,明晨入内可。洎得觐,则玉音垂询,皆壁间所悬历朝圣训也。以是奏对称旨。并谕穆曰:「汝言曾某遇事留心,诚然。」而文正自是骎骎向用矣。

  左宗植荐江忠烈湘阴左舍人宗植,文襄公宗棠兄也。少豁达,好谈时务,历赞大府帅戎幕,与文襄齐名。咸丰初年,粤寇起事,文宗命故相赛尚阿经略粤西军务。时左官京师,以赛参佐非人,亟草牍,力荐江忠烈公忠源于相国祁隽藻,祁遂上达天听。忠烈之转战数省,丰功劲节,实自左识拔始。

  潘文勤胡文忠保左文襄左文襄公宗棠为官文恭公文所劾,后得潘文勤公祖荫奏保获免,其中委曲甚多。当文恭参折之上已奉密谕:「左某如果有不法情事,即行就地正法。」肃顺知之,语其幕客高心夔,高转语王闿运,王又转语郭嵩焘,郭使王偕高求肃营救。肃允之,第云仍须别有人奏保,上如问及,可从而解释之,其势顺而言亦易入;若凭空陈奏,恐上见疑。王以告郭,郭乃撰具保折,并怀三百金往觅潘。既相见,郭卒然指潘而问曰:「伯寅,何久不宴我于莲芬家也?」 「 莲芬姓朱,为尔时名伶,工生旦剧,潘所眷也。」 潘曰:「近者所入甚窘,何暇及此。」郭强嬲之,偕赴莲芬家。既至,郭又问曰:「今者具奏保举人,肯为之乎?」潘询保何人,郭曰:「姑勿问,折已代撰,且缮就,第能具奏者,当以三百金为寿。」言次,即出三百金置潘前,连问曰:「如何如何?」潘既夙信郭,又见多金,足以应急,不能无动,即取金纳怀中,曰:「吾辈姑饮酒,再商。」因命莲芬置酒,相与痛饮。既,郭要潘同往递折,潘于路,复以所保何人为问,郭虑其中变,仍枝梧之。至奏事处,潘曰:「事已至此,必无悔理。惟所保何人,折中所言云何,必先令我知,否则万一叫起。 「 叫起即召见也。」 将何词以对?」郭乃出折与观,潘无异言。折上,果叫起,上问曰:「汝从何识左宗棠而知其为人?」潘仓卒间未筹及此,乃饰词对曰:「左宗棠是臣业师。」上颔之。未几,而胡文忠保左之折亦至,上乃顾肃曰:「官文劾左宗棠,潘祖荫、胡林翼又保举左宗棠。方今多事,用人之际,人才难得,左宗棠果为不法,固应严惩,如有大才,亦应重用,不知究竟何若?」肃曰:「闻左宗棠为湖南巡抚骆秉章所信用,一切皆归其主持。官文劾之,亦颇以其揽权为言。然骆秉章之在湖南,功绩昭著,即左宗棠之才可知矣。」上恍然,于是谕官再行确查。及官覆奏,亦为左洗雪,即奉命以三品京卿用。

  曾文正荐李文忠李文忠公鸿章初以优贡客都中,受知于曾文正公国藩,师事之,日与讲求经世之学.及入翰林,未三年,而粤寇难起,李适在籍,佐巡抚福济幕。时庐州已失,福欲复之,不得手,李乃建议先取含山、巢县以绝其援,福授以兵,克之,由是有知兵名。福疏荐,道员郑魁士沮之,遂不得志,而谤言日起。后授福建延建邵道,拥虚名,无官守。咸丰戊午,文正移师建昌,往谒,留焉。旋文正派湘军新旧九营,使其弟国荃统之,赴景德镇助剿,以李同往。江西告捷,又随文正大营两年有奇。庚申,文正议兴淮阳水师,荐李补两淮运使。疏上,值文宗北狩,不省。李时年三十八岁也。

  胡文忠荐举人才之法益阳胡文忠公关心时事,遇四方之使,虽小吏末弁,引坐与谈,举所述闻见,随笔记之,以备参考。若稍有志意者,则必问所见人才,所学何方,已效安在,且令指实事一二证之,兼注考语.故几席所在,手折数十。或不知其故,以为何厚我而殷勤若是,盖文忠荐举人才,往往非宿昔相知,博采慎取,实默具权衡也。

  陈国瑞荐段得胜陈国瑞枭勇,为咸、同间诸将之冠,而秀美若处子,后与李世忠互殴落职,锢于家。生平爱才若渴,曾保荐段得胜于湖广总督谭廷襄,书云:「部民有发僧天元道人顿首再拜,谨奉书于竹岩督帅大公祖阁下:杜老云:「炎风朔雪天王地,只在忠良翊圣朝。」其君之来督吾楚救民水火之谓欤?武侯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仆昔日之愚忠,可以质诸天地鬼神而不能剖以示人之苦心欤?五祖曰:「心心相印。」非仆与君未谋面之神交欤?语曰:「飞鸟尽,良弓藏。」其千古将帅之定论欤?嗟嗟,「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是仆罢兵后间道取归景况.「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是仆初入里门景况.「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是仆与家人老弱终夜共话刺剌不休景况.「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是与邻人酬酢景况.「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是仆思渴多饮以清肺肝景况.「磨刀呜咽水,水赤刃伤手」,是回思辛苦贼中来景况.「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是今日之《无家别》、《垂老别》景况.呜呼!手无斧柯,奈龟山何?惟有日夜焚香默祷,以祝吾帅指挥能事回天地,训练强兵动鬼神,使死者尽雪耻,生者皆衔恩而已。仆买山以来,旧部士卒生还者,惟千总段得胜一人。昨来相见,仆久居深山,闻足音,则欣然以喜。仆怜其转徙无成,今幸得归隶麾下,伏惟鞭策,使尽其犬马之劳,不胜大幸。」文词郁勃可诵,书法亦浑劲腾踔。

  郭嵩焘荐熊天保郭嵩焘字筠仙,有致江督刘文诚公坤一书,保荐熊天保。盖自粤抚落职后内召授闽臬时作,词意固极侘傺也。书云:「去腊入都,敬闻荣督两江之命,以手加额,颂朝廷之明,贤者得位乘时,名业之流传方盛也。江南吏民相谓以稳实精炼,度越前型。嵩焘闻而忻快飞扬,不自知其身之沦贱也。自分家居养疾,读书自娱,无进取仕宦之心。去岁蒙恩内召,踌躇数月,乃始成行,实以滥承疆寄,未一叩谒天颜,臣子之心,有不能自己者。意谓京师小住月余,尚可告归,甫及一月,而有闽臬之命,欲遂决然以去,虑有不安贫贱之嫌,勉强扶病一行。三数月后,病体或不能支,仍即乞归耳。月之十三日,由天津航海抵沪,守候福建轮船。船价昂贵,数倍他处,以闽地穷瘠,仅一船来往,运载货物,用以居奇,耽延多日,耗费滋甚。闽官之不可为,随事皆然,足为一慨。都司熊天保,向在李伯相处充当护卫,嵩焘曾识之,为言于梅小岩方伯,求一小差使。顷至沪相候,求随赴闽,岂非怪诞.幸隶麾下,恩施磅礴,尚能荫及,因以一书代其恳求。」

  恭王荐人得体光绪癸未春,豫抚李鹤年以王树汶案革职,孝钦后召见枢臣,谋代者。李文正公鸿藻举定兴鹿传霖,宝鋆举觉罗成孚,二人皆藩司,资望相埒。孝钦疑未决,顾问恭忠亲王,当与何人恭对曰:「成孚亦甚好,但满员,恐不谙民间利病。豫省吏治甚颓敝,不可不简授清望之员以矫之,用成不如用鹿。」议遂定。会河督梅启照亦缘是案罢斥,乃命成孚署理河督。

  李文忠保电报学生李文忠公鸿章督直时,尝保奏电报学生谢某,中有云:「有民胞物与之量,体国经野之才。」

  张百熙荐陈璧光绪庚子前御史陈璧巡视中城。时京师路政不修,行人遗矢,触目皆是,居民率以秽物倾门外,累累如小阜。陈视事后,于所辖境严禁之。京师畏巡城御史过天子,令出,果有效。更捐廉雇人,平其如小阜者,使皆成坦途,以是舆论德之。壬寅,两宫回銮,张文达公百熙由广东学使任满,自行在授总宪,随扈返京,僦居中城境,闻人追述陈事,乃疏保陈办事勤能。时陈已转给谏,不数年,即长邮部。

  徐郙荐广东人光绪中,徐协揆郙保举经济特科之折上,或有谓其受贿者,某相语人曰:「颂老保举经济特科之折,总觉粤人太多。」盖粤人喜用钱,迷信神鬼之外,于科名仕宦尤为迷信,每不惜以巨金冒险运动也。而此次实不然。

  刚毅荐龙殿扬总兵龙殿扬魁梧多力,刚毅所识拔者也。刚于孝钦后训政时,宠颇固。孝钦尝问之曰:「尔夹袋中储有良才乎?」刚曰:「有一黄天霸。」问为谁,以龙殿扬对,笑颔之。盖刚于满臣中自命忠清,故欲以施公自比,而不自知其辞之陋也。然龙后出镇曹州,卒赖刚所荐引。光绪乙巳,曹匪起,时刚已死,杨文敬公士骧方抚鲁,以龙酿乱,劾去之。

  光宣间保举之滥光、宣间,保举滥,仕途杂,朝输金帛,暮晋升阶.各省大员子弟,每有年未及岁,而祖若父即为之预捐升阶,丐人保举,以为日后登进之地者。

  以父举子康熙初,陕西提督王进宝保奏其子王用予材武可令剿贼.嗣大军进规汉中,进宝遣用予前驱,绕出武关后,与大军夹攻,夺险而前,所向无敌,遂抵保宁,擒渠歼敌。诏擢用予松潘镇总兵,父子同建节钺.雍正癸卯,云南总兵赵坤擢贵州提督,陛辞日,请以其子候补参将赵秉铎补贵州提标参将,世宗允之。乙巳冬,调湖广提督,丙午二月,复特命秉铎调湖广提标参将。

  以子举父雍正戊申,世宗命内外诸臣各保举一人。衡永郴桂道汪榯乃保举其父原任刑部司官汪澐,学问优裕,政事练达,忠爱之性,出于至诚.奉旨,汪澐补授四川叙州府知府。

  以兄举弟孙文定公嘉淦官祭酒时,尝举其弟扬淦为国子监学正,而同时侍郎陈树萱奏保族弟盐大使陈大芳,则大为高宗谯责。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爵秩类

  清稗类钞爵秩类爵秩全函京外大小文武百官之职掌、姓名、出身、籍贯、字号,有记载之专书,曰《爵秩全函》,一曰《搢绅全函》,又曰《搢绅录》,略同于明之《同官录》,日本之《职员录》。盖京师琉璃厂南纸铺中人,就吏、兵二部之胥吏,详查档册,汇而成编者也。有爵者亦记之。别有专载武职之单行本,曰《中枢备览》,岁出四版,分春夏秋冬四季。其书以红纸为面,黄纸为签,绨锦为帙。官吏之入都也,辄买之,归以遗戚友。

  此书版权,初为吏部书吏某所专有,盖在乾隆末造和珅当国时,某以数千金贿珅,始禁止他人发行。久之而为各南纸铺所效尤,其最初者为荣禄斋,旋以荣禄二字嫌于僭,乃改禄为录。

  同姓封爵及世职太祖肇基,以满语定爵号,最尊者曰贝勒。太宗崇德改元,始定王公等爵,以封显祖子孙.及定鼎燕京,列爵十等,至于六祖子孙有德善勋劳者,量其等而锡之爵,王贝勒仅属追封。其及身受爵者,在国初则授昂邦章京、梅勒章京,继改精奇尼哈番、阿思哈尼哈番。

  公侯伯之下,别有五等世职,盖八等也。乾隆丙辰,从舒文襄公赫德议,始改汉衔,视其品秩以定之。定一二三等精奇尼哈番 「 旧世职为昂邦章京。」 为一二三等子,一二三等阿思哈尼哈番 「 旧世职为梅勒章京。」 为一二三等男,一二三等阿达哈哈番 「 旧甲喇。」 为一二三等轻车都尉,拜他喇布勒哈番 「 旧为牛彔。」 为骑都尉,他沙勒哈番 「 旧为半个前程。」 为云骑尉。

  宗室爵十四等宗室爵凡十四等,一,和硕亲王。二,世子。 「 即亲王之长子。」 三,多罗郡王。四,长子。 「 即郡王之长子。」 五,多罗贝勒。六,固山贝子。七,镇国公。八,辅国公。九,不入八分镇国公,十,不入八分辅国公。十一,镇国将军,秩视一品。十二,辅国将军,秩视二品。十三,奉国将军,秩视三品。十四,奉恩将军,秩视四品。其下为闲散宗室,亦视四品,得服四开衩袍,束黄色腰带,俗称黄带子。

  崇德丙子,定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辅国二公,皆冠宝石顶,以补服翎眼为差次,统名曰入八分王公,盖即九锡意也。 「 或曰天命间立八和硕贝勒共议国政,各置官属,朝会、燕飨皆异其礼,是为八分。」 其不入八分公以及镇国、辅国将军,皆冠珊瑚顶,奉国将军视正三品,奉恩将军视武正四品,秩皆与品官同。旧例,亲王嫡子封郡王,后袭亲王, 「 或曰先封世子。」 郡王以下嫡子,皆递降一等受封。亲王众子封辅国公,亲王庶子封辅国将军,郡王以下递降同。故安王诸子皆封僖勤诸郡王也。

  康熙时,以俸糈繁费,改定:亲王无论嫡子众子,皆封不入八分辅国公,郡王以下递为减等而考试之,翻译,马、步射三艺皆优者,然后授以本职,否则递相降等授爵。其亲、郡王皆世袭罔替,贝勒以下皆降袭,至辅国公然后世袭,而辅国公又无复降袭之例。其不入八分辅国公以下,皆降至奉恩将军,世袭罔替,无论军功、恩封,皆一例。故杜度、彰泰诸贝勒有开创大功者,亦皆一体降袭.高宗笃念宗亲乃特定军功、恩封之例:其有勋劳者,无论王、贝勒,皆世袭罔替;其恩封者,亲王递降至镇国公,郡王递降至辅国公,贝勒递降至不入八分镇国公,贝子递降至不入八分辅国公,镇国公递降至镇国将军,辅国公递降至辅国将军,皆世袭罔替。

  复还亲王始封爵号睿亲王多尔衮以元勋懿戚,横被流言,乾隆朝,始特旨昭雪,复爵予谥。并以礼烈亲王后人改封巽亲王,又改封康亲王;郑献亲王后人改封简亲王;豫通亲王后人改封信郡王;肃裕亲王后人改封显亲王;克勤郡王后人改封衍禧郡王,又改封平郡王;均非初封之名,不足昭示后世,悉命复还始封爵号。

  异姓封爵及世职异姓爵凡二十五等:一,一等公。 「 袭二十六次。」 二,二等公。 「 袭二十五次。」 三,三等公。 「 袭二十四次。」 四,一等侯兼一云骑尉。 「 袭二十三次。」 五,一等侯。 「 袭二十二次。」 六,二等侯。 「 袭二十一次。」 七,三等侯。 「 袭二十次。」 八,一等伯兼一云骑尉。 「 袭十九次。」 九,一等伯。 「 袭十八次。」 十,二等伯。 「 袭十七次。」 十一,三等伯。 「 袭十六次。」 十二,一等子兼一云骑尉。 「 袭十五次。」 十三,一等子。 「 袭十四次。」 十四,二等子。 「 袭十三次。」 十五,三等子。 「 袭十二次。」 十六,一等男兼一云骑尉。 「 袭十一次。」 十七,一等男。 「 袭十次。」 十八,二等男。 「 袭九次。」 十九,三等男。 「 袭八次。」 二十,一等轻车都尉。二十一,二等轻车都尉。二十二,三等轻车都尉。二十三,骑都尉。二十四,云骑尉。 「 自一等轻车都尉至云骑尉,各袭三次,袭次完时,以恩骑尉世袭罔替。」 二十五,恩骑尉。

  异姓者,自皇族外,统满洲、蒙古、汉军、汉人而言之也。国初以从龙英杰,皆为开国元臣,故凡拜勋爵受勋职者,咸得世袭罔替。若锡封于顺治壬辰以后,则即以次为沿革,间有特命视开国元臣世袭罔替者,盖异数也。乾隆时,高宗追念阵殁殉难诸臣,赐后裔官一人曰恩骑尉,视正七品,世袭罔替。

  世禄品级禄米公之位视三公,冠珊瑚,服斗牛,禄米六百石。侯、伯服与公同,禄米四百石。子位视正一品,服麒麟,禄米三百石。男位视子,禄米一百五十石。轻车都尉正三品,禄米一百石。骑都尉正四品,禄米六十四石五斗。云骑尉,正五品,禄米四十石五斗。

  异姓王故事,罕有异姓封王者。国初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以泛海来归,封孔为定南王,耿为靖南王,尚为平南王。吴三桂以请兵功封平西王,扬古利以世臣追赠武勋王,孙可望以来归封义王,黄芳度以殉节封忠勇王。惟福康安以征苗薨于军,赠嘉勇郡王,子德麟袭贝勒,盖旷典也。

  衍圣公自宋仁宗改孔子后裔文宣公封爵为衍圣公,历元、明不替,国朝亦因之。有采田。世居曲阜,岁时入朝,建邸于京师。

  圣祖赐郑克塽公衔康熙癸亥,闽海平,王师由澎湖入鹿耳,直抵台湾。郑克塽党羽携贰,险要尽失,始率属薙发迎降。圣祖特降明诏,授克塽公衔,其大将刘国轩、冯锡范伯衔,俱隶上三旗。

  高宗谕文臣爵不承袭乾隆壬戌十二月,高宗谕:「我朝文臣无封公、侯、伯之例,大学士张廷玉伯爵系格外加恩,其奏请与其子张若霭承袭之处不合。今着带于本身,伊子张若霭不必承袭.」

  汉爵之世袭罔替海澄公黄梧,本郑成功将,顺治丙申归顺。其子芳度,康熙初,拒耿精忠之招,困守漳州,城陷殉难.事闻,赠王爵,谥忠勇。陕西提督王进宝以平吴三桂功,授三等子,赐彤弓骏马,卒谥忠勇。至乾隆丁亥,诏以黄芳度子孙于袭次完时,照八旗例给恩骑尉世袭罔替;王进宝以三等子爵世袭罔替。赵良栋授一等子爵,卒谥襄忠,诏以一等子爵世袭罔替;同时如将军张勇,提督孙思克、陈福、豆斌,总兵高天喜等,皆缘此推恩。又殉节阵亡之张国彦等十七员,军功较着之惠应诏等十四员,亦一体加恩。自是,汉人始有世袭罔替之例。

  汉文臣得爵汉文臣得五等勋爵者:康熙朝,桐城张廷玉三等勤宣伯;乾隆朝,钱塘孙士毅一等伯;道光朝,河南徐广缙一等子,汉阳叶名琛一等男。而廷玉之得配享太庙,尤异数。粤寇之据金陵也,文宗顾命,深引为憾,谓有能克复金陵者,可封郡王。及曾国藩克金陵,廷试以文臣封王,似嫌太骤,且旧制所无,因析而为四,封侯、伯、子、男各一。于是国藩封一等毅勇侯,世袭罔替,其弟国荃封一等毅威伯,提督李臣典封一等子,提督萧孚泗封一等男。左宗棠之肃清新疆也,廷议援长龄平张格尔封公之例,拟封一等公爵。孝贞后、孝钦后谓前曾国藩克复金陵,仅获封侯,左宗棠系曾国藩所荐,其所用得力之老湘营,亦系曾所遣,将领刘松山等又曾所举也,若左宗棠封公,则前赏曾国藩为太薄矣。乃议左以一等恪靖伯晋二等恪靖侯,所以不获一等者,稍逊于曾也。其它则有陕甘总督杨遇春封一等昭阳侯;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封一等肃毅伯,薨后晋封一等侯;新疆巡抚刘锦棠封一等男;台湾巡抚刘铭传封一等男;两江总督刘坤一薨后封三等男;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封一等侯,未受。

  世职可并爵得两世职之较大者,可并为一爵,如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是也。惟及身而止,不再袭.世职可并为一得两世职之较小者,可并为一大世职,如骑都尉兼一云尉可并为三等轻车都尉是也。亦及身而止,不再袭.汉人世职始于雍正汉文臣无世职,雍正间,以大学士朱轼、张廷玉、蒋廷锡勤劳辅弼,特扩成例,给予一等阿达哈哈番世袭,即轻车都尉也。汉世职盖自此始。又八旗世职袭次完时,有赏恩骑尉承袭罔替之例,汉世职则否,然其后亦准世袭,与八旗同。

  汉臣世职与满臣同国初,八旗官员阵亡,赐云骑尉世袭,绿营则仍沿明制,例与难荫,非特旨者不予焉。乾隆甲辰,上谕兵部云:「国家满、汉视为一体,同为殉节之士,岂可功赏之间有所共也?」乃命文臣自大学士至典史,武臣自提督至把总,皆以次赏给世袭,与满臣同。

  奏给白英子孙世职汶上老人白英,明之有功黄河者也,立祠于戴村,子孙荫袭顶带。自入国朝,未奉明旨。康熙间,河东河道总督汉军李宏奏请仍给八品世职,奉旨允行。

  外藩封爵外藩爵凡七等,一,汗。二,和硕亲王。 「 长子先赏给公品级。」 三,多罗郡王。四,多罗贝勒。 「 郡王、贝勒之长子先赏给头等台吉。」 五,固山贝子。六,镇国公。七,辅国公。 「 贝子、公之长子先赏给二等台吉。」 将来长子各袭封原爵,亦间有减一等承袭者。

  划一文武阶级乾隆丙子七月,高宗谕:「三通馆进呈《皇朝通志‧;职官略》一门,文职自正一品至从九品共十八阶,武职自从一品至正七品祇十二阶,宜改为划一。又文官降一级者,俱以正从计算,止于正降为从;武则降一级即降一品,未免偏枯,此后正职处分,亦宜照文员之例。」

  国初文武同官不回避雍正甲寅,福建巡抚赵国麟与藩司刘藩长联姻,系先具奏允行。又魏经国为湖广提督,特旨以其子瓆为提标中军守备。及为松江提督,以其次子琨补泰州营游击,其时同官固不拘回避之说也。洎乾隆时,立法始密,部例日繁,同官皆须回避。咸、同以来,复有捐免回避之例。

  文武旗官前后异名八旗文武职官,前后异称,满语称札尔固齐者,后改佐理五大臣。满语称某部承政者,后改尚书。满语称某部参政者,后改侍郎。满语称左右承政者,后改左右都御史。满语称左右参政者,后改左右副都御史。满语称噶喇昂邦者,后改左右翼前锋统领.满语称固山额真、固山昂邦者,后改都统.满语称梅勒额真、梅勒章京者,后改副都统.满语称纛章京者,后改护军统领.满语称甲喇额真、甲喇章京者,后改参领.满语称牛彔额真、牛彔章京者,后改佐领.满语称盛京八门总管昂邦者,后改盛京将军。满语称驻防昂邦者,后改驻防将军。满语称墨尔根虾者,后改蒙古侍卫.成都将军辖文武各省将军专辖旗兵,惟成都将军一缺,管辖松、建文武。建昌道各属遇有特别事件,须分禀将军请示,通省牧令之奉委赴任者,皆须赴军院禀辞.门敬小费等等,视缺之高下为断,约数十金或百余金不等,接见与否,弗论也。其有吝惜小费不辞而别者,辄遭严谴.某岁将军缺出,暂由某督兼署,督吏治素着,颇不以将军分权为然,奏请将成都将军管辖松、建文武旧制取消,奉旨允准。

  热河都统辖文武驻防在外之都统,专辖军队,惟热河都统则兼管吏治,地方现任文武及需次者皆属之。

  文武互改汉臣文武不相移易,然亦有以文改武、以武改文者。如徐湛恩以侍卫改郎中,姚仪以知府改总兵,朱衣客以道员改总兵,刘清以盐运使改总兵,黄廷桂及杨忠武公遇春以提督改总督,刘襄勤公锦棠、刘壮肃公铭传皆以提督改巡抚。又如彭刚直公玉麟、蒋果敏公益澧之始为武员,张勤果公曜之始为文员,而仍以武改文。至杨勇悫公岳斌由湘乡把总起家,官至陕甘总督,且适与嘉庆间杨忠武同姓,同起行伍,同任兼圻,同督陕甘,先后若出一辙,则为咸、同军兴后一人而已。其后又有光绪末叶之刘永庆、田文烈、言效源三人。刘,字延年,汴人。初至朝鲜,以直隶州知州充领事,洊至道员,寻被简为江北提督,加侍郎衔。田字焕庭,鄂人。初以广济县训导投新建陆军,积功保至道员,曾任宣化镇总兵。言,字仲远,苏人。初以道员需次直隶,署大名镇总兵,未几,而改任直隶巡警道。

  徐湛恩以武改文武臣鲜以词赋受知者。徐侍郎湛恩,明功臣中山王达后也。明季以关外都指挥家辽阳,入国朝,隶正蓝旗汉军。由贡生应武科,中康熙乙酉武进士。授侍卫,执戟殿下,赋诗称旨,特改兵部郎中。后官至阁学,两出治河,以廉干称.田兴恕以武兼文田兴恕于咸、同诸将中年最少。咸丰乙卯,从王葆生军,充领哨,剿粤寇,破之于郴州,时年裁十六耳。葆生奇其勇,命独将五百人,名虎威军。及援黔,增募至二万,选敢死士五百,号曰死勇,后改名长胜军。己未,以副将擢贵州提督,授督师。辛酉,兼巡抚,年甫二十四也。援黔军之饷,夙仰给于湘,同治壬戌,田督饷湖南,以事忤湖南巡抚毛鸿宾,毛怒,奏停其饷;又以其起家勇目,年少佩大臣关防,阴劾之。遂缴大臣关防,解巡抚印,仍以提督领军事。兴恕,字忠普,湖南镇筸厅人。

  张勤果扬历文武张勤果为咸、同中兴之名将。其祖尝为知州,家贫,识字不多,尝为米肆司会计。后游河南,依其姑夫蒯士芗廉访于固始县任所。时捻寇起,民多结团自保,蒯檄为团长.及捻围固始,乃以壮士三百伏城外,夜三鼓,突起,潜袭捻营,城上鸣鼓角应之,呼声震天地,捻大惊溃,终夜汹汹不绝.时忠亲王僧格林沁方帅大军来援,未至数里,遥见火光中有人往来搏战甚力,惊曰:「是何壮士?」及至,劳问,乃勤果也。大叹异之,因立畀以五品翎顶,奏署县事。寻娶妇,即士芗之女公子也。

  其后,勤果洊擢布政使,开藩河南。御史刘毓楠劾其目不识丁,奉旨改南阳镇总兵。愤甚,乃就夫人学,自是遂通知文史。然自改官后,数偃蹇朝命,左文襄公督师剿回,奏请勤果领兵,不应。时降旨趣之,夫人乃曰:「君以功自负,数逆上命,将谓朝廷不能杀君耶?」勤果闻言,咋曰:「夫人言可畏!夫人言可畏!」即往从文襄。文襄复奏,复改文职。未几,巡抚山东,辄与属吏言其夫人之能,且曰:「君等畏妻否?」或答以不畏者,则正色曰:「汝好大胆,妻乃不畏耶?」

  杨恺出入文武康熙朝,仪征武进士杨恺受知圣祖,召入南书房,与何义门、蒋南沙等同校书史。后提督两湖,颇着勋绩。

  总督封将军康熙己未,云贵总督蔡毓荣封绥远将军,赐以敕,总统绿旗兵,异数也。毓荣为汉军旗人。

  尹文端历兼文武九印尹文端公继善久督两江,境内将军、提督、巡抚、河督、漕督、监政、上下两江学政九职,皆尝兼摄之。

  文武官员不准挈眷赴任台湾初为荷兰人所据,郑成功逐荷人而有之,垂三世,及康熙癸亥,施琅破台湾,始入版图.时圣祖虑汉官至其地,结郑氏余孽为乱,故不许挈眷前往。乾隆丙申,高宗谕云:「文武官员知县以上年过四十其无子者,方准挈眷前往。此例未知始自何时,殊不可必。王道本乎人情,旧例未为允洽,嗣后俱准其携带。」自是文武官员,无论大小,遂无不携眷矣。

  汉尚书任步军统领汉人例不任步军统领,惟嘉庆朝常德杨超曾曾兼领,时杨本任吏部尚书也。

  文升武降嘉庆戊辰,庶吉士散馆,崇绶改三等侍卫,同时有步军统领文宁者,忽为侍郎广兴所劾,降翰林院编修。都人有一联云:「翰林充侍卫,提督作编修。」时谓之文升武降。盖庶吉士从七品,三等侍卫正五品,步军统领从一品,编修正七品也。

  湘淮军人为督抚提镇自定鼎以来,至咸丰初,满人为督抚者十之六七,粤寇倡乱,满督抚有殉节者,然无敢与抗。文宗崩,孝贞、孝钦二后垂帘,恭亲王辅政,乃汰满用汉.同治初,官文恭公文总督湖广,自官罢,而满人绝迹者三年,仅英翰擢至安徽巡抚耳。当同治己巳、庚午间,各省督抚提镇,为湘、淮军功臣占其大半。及恭王去位,满人势复盛。光绪甲午后,满督抚又遍各省,遂迄于宣统逊位。

  齐苏勒任官不拘资格勤恪公齐苏勒,初以内府主事出任永定河分司,既迁翰林院侍讲、国子监祭酒,仍管永定河分司事,时康熙壬午以后也。

  郑其储迁转之奇石首郑太常其储以康熙壬辰通籍,癸巳授检讨。世宗初元,改授户部山东司郎中;乙巳擢工科给事中;庚戌授四川松茂道参议.乾隆戊午,擢太常寺少卿,迁左佥都御史。己未改顺天府府丞;丁卯又转常少。盖以检讨改郎中,以郎中不阶御史,径擢给谏,既外任参议矣,忽擢常少。既由少卿迁佥都,再转而仍居故官。其间回翔迁转,皆不甚循寻常阶级,又非有被议降谪之事,实罕有也。

  梁文庄兼领清要内阁、吏部、翰林院,皆京僚极清要地。梁文庄公诗正尝兼领数年,王尚书际华戏谓之曰:「公可谓三清居士矣!」裘文达公曰修闻之,笑曰:「若兼以上书房、南书房,则五清也。」

  数年跻京官显秩仕宦之速,如阮文达公元,中式后,未三年即擢少詹事。桂香东侍郎芳中式五年,擢内阁学士。董鄂少司马恩宁中式七年,至亚卿。卢少司农荫溥居郎官最久,其擢鸿臆寺少卿至兵部侍郎,未期年。盖皆宦途之最速者也。

  朱朵山终于六品京官海盐朱朵山殿撰昌颐平生六易官阶,终于六品。初以选拔充小京官,升用主事,一也。道光丙戌,成进士,一甲一名,授翰林院修撰,二也。嗣升赞善,三也。缘事降谪,适得光禄寺署正,四也。由署正捐主事,五也。升员外得御史矣,复干吏议镌级,归,咸丰朝起废员,仍赏主事,命来京,六也。

  生前加太傅大臣生前加太傅者,自金文通、洪文襄、范文肃、鄂文端、曹文正、长文襄、阮文达外,惟潘文恭公世恩而已。

  议政王大臣国初定制,设议政王大臣数员,皆以满人充之,军国重务,不由内阁票发者,皆交议政大臣。每朝期,坐中左门外会议,如坐朝。雍正中,设立军机处,议政之权遂微,然犹存其名,为满大臣兼衔。乾隆壬子,高宗特谕裁之。

  议政王定制,亲王、皇子等不得干预政事。咸丰辛亥,文宗崩,穆宗冲龄,国内不靖,孝贞后谦谨,不敢负重任,孝钦后位卑,恐不孚人望,思得一重望之亲贵佐理之。于是廷议推恭忠亲王奕欣为议政王,总理军机大臣,此本为权宜之计,非永远定制也。同治乙丑,诏罢恭之军机处议政权,并撤去一切差使,然自此以后,屡有亲贵执政矣。

  至亲王秉政时之称谓,向例,亲王、皇子与大学士相见,行半跪礼,称老先生,如兼师傅者,或称老师,自称或门生或晚生。恭既议政,于是向之以老先生、老师称大学士者,遂一变而为官称,如称李文忠为李忠堂,左文襄为左中堂,而大学士之对于议政王,则自称晚生矣。及光绪时,醇亲王载沣又呼李文忠曰少荃,是尤非尊重大臣之意矣。

  监国摄政王监国摄政王有二:一在顺治朝,即睿忠亲王多尔衮也;一在宣统朝,即醇亲王载沣也。

  军机处国初自内三院外,其军国政事,皆交议政王大臣,其人皆贵冑世爵,不谙世务。雍正己酉,青海用兵,世宗以内阁在太和门外,儤直者多,虑泄漏事机,议设军需房于隆宗门内,为承旨出政之总汇.庚戌,改名军机处,择内阁大学士兼任之,鄂尔泰、张廷玉是也,曰军机大臣。职在拟旨,内外臣工所奏,皆面取进止,明发上谕,其有旨敕议者,定可否以闻。明发谕旨先下内阁,以次及于部院,若指示兵略,告诫臣工,及查核刑政之失当者,为廷寄,密封交兵部驰递.内而部院、九卿、步军统领、内务府,外而各省督、抚、将军、学政、提督、总兵、盐政、榷使、各参赞办事大臣,迄四裔各属国,无事不综核。逐日召对,巡幸必从。四方章奏,皆改题为奏,以折代本,径达军机处,内阁本章,则依例题达而已。甚而内阁翰林院撰拟不当,亦下军机处。故军机大臣之任,至为烦重。旋以军务烦劳,择阁臣及六部卿贰熟谙政体者兼摄其事,并选部曹内阁侍读中书等为僚属,曰军机章京。每日寅初,在奏事处上折匣,帝秉烛批览,既毕,发军机处录入档册。所掌银印龟纽,初藏内府,有应用印者,皆立时请印出,大臣监视用毕,随即缴还。其仆役皆选内务府童子,司洒扫。旧例至二十岁即更出,后因循日久,有久供役而大臣喜其熟练者,非立法本意也。

  乾隆丙辰,改军机处为总理处,旋又复旧.时张廷玉欲树党,以汪由敦长于文学,荐入代劳。丁卯,金川用兵,所下廷谕,均汪所撰。初惟满大学士讷亲一人承旨,既出,令汪在直庐撰拟.讷惟恐不合上意,辄令更易,有屡易而仍初稿者,一稿甫削,又传一稿,改易亦如之,汪颇以为苦,然不敢较也。己巳,金川平,汪自陈不能多记,恐有遗忘,乞令军机大臣同进见,遂沿为例。然秉笔之任,率推汪。其后满司员欲借为见才地,大学士傅恒稍假借之,令代拟.汪见满司员如此,而汉文犹必己出,近于揽权,乃亦听司员代拟,日久遂成为章京专职。

  嘉庆己未,御史何元烺奏请酌改军机处名目一折,内称:「军机处承办一切事务,与兵部之司戎政者不同,现在军务久经告蒇,似应更改名目,以见偃武之隆。奉旨:「军机处名目,自雍正年间创设以来,沿用已久,一切承旨书谕及办理各件,皆关机要,此与前代所称平章军国重事相仿,并非专指运筹决胜而言。目今三省邪匪,久已肃清,大功告蒇,薄海内外,共庆升平,不必改易军机二字,始为偃武。何元烺折着掷还。」

  宣统辛亥四月,改军机处称内阁,然与昔之内阁异。设总理大臣一,协理大臣二。九月,纯采外国制,置总理大臣一,废协理大臣。自四月改称内阁至十二月,而宣统帝逊位,其间仅九阅月耳。

  军机处员名任期自雍正至宣统,二百余年,出政皆于军机处。自雍正庚戌至光绪丙午,军机大臣非实职也。是年改官制,始专设军机大臣,其原官各部者,命专管部务,开去军机大臣差。军机大臣员数,最少时二人,最多时八人,乾隆间,恒七人或五六人,嘉、道间,恒四五六人,后恒四五人,光绪时,恒六人,要之,乾隆以后,盖无有至七人者矣。在职时之最久者为董诰,凡三十八年,在职时之最短者,为哈元生,仅一月。全体更易者,光绪甲申,以法、越之战,恭亲王奕欣、宝鋆、李鸿藻、景廉、翁同龢五人同时罢黜,而代以额勒和布、阎敬铭、张之万、许庚身、孙毓汶五人,增左宗棠一人是也。以亲郡王入直者,始于嘉庆己未之成亲王永瑆,自是而有咸丰癸丑之恭亲王奕欣,光绪甲申之礼亲王世铎,庚子之端郡王载漪,癸卯之庆亲王奕劻,癸卯之醇亲王载沣。以贝勒入直者,为宣统间之毓朗。以武官入直者,为贵州提督哈元生。以军机大臣降军机章京再充军机大臣者,为乾隆间之索琳。兄弟同时入直者,为乾隆壬辰之福隆安、福康安,乾隆庚子、辛丑、壬寅之福隆安、福长安,乾隆癸卯、甲辰之福隆安、福康安、福长安。以军机大臣外放藩司者,为嘉庆丁巳之吴熊光,盖以通政司参议为章京,擢大臣,旋授直隶布政使也。以京堂入直者,为嘉庆辛未之光禄寺少卿卢荫溥,为道光庚子之大理寺少卿何汝霖,为咸丰辛亥之候补五品京堂穆荫,为咸丰辛酉之鸿胪寺少卿曹毓瑛。无罢免明文者,为光绪庚子之礼亲王世铎,以未随扈两宫至西安行在,别建政府也。至乾隆时之和珅,道光时之穆彰阿,则皆以权相赫然于时,然视明之权相若严嵩,若张居正,则远逊矣。

  军机处行走乾隆朝,大臣之入军机者,曰军机处行走,后则章京曰军机处行走,大臣曰军机大臣上行走。其初入者,加学习二字。乾隆癸亥,傅文忠公恒由户部侍郎入枢垣,当时诏旨,尚曰军机处行走也。

  乾隆以前,别有议政处行走,文忠于丁卯擢户部尚书,在议政处行走。嘉庆辛未,卢文肃公荫溥时为光禄寺少卿,特旨令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以五品卿超拜大枢,前此未有也。

  军机处有科道稽察嘉庆初,以军机办理枢务之地,宜严密,时部员多以回事、 「 禀达公事曰回事。」 画稿 「 堂官例于牍稿之尾书一行字曰画稿。」 为名,拥挤窗外探听,乃派科道一人,轮至隆宗门内北首内务府值房监视,军机大臣散后,方得退直。王、贝勒、子、公,文武满、汉大臣,俱不得至军机处与军机大臣有所谈论。军机之有科道稽察,自庚申十一月十八日始也,庚辰十月初十日裁之。

  军机处寄信军机处寄寄信各省将军督抚,向例于恭录谕旨前一行,用满、汉居首大臣挂衔。嘉庆丁巳,阿文成公桂薨,九月,太上皇召见枢臣于万寿山,谕和珅曰:「阿桂宣力年久,且有功,汝随同列衔,事尚可行。今阿桂身故,仅挂汝衔,外省无知,必疑事皆由汝,甚至称汝为师相,汝自揣称否?」词色甚厉。嗣后遂止写军机大臣字寄,不列姓名,着为例。

  每月,兵部将所寄信之封数,及寄外任何人姓名,汇奏一次,亦杜大臣徇私请托之弊也。

  军机章奏军机章奏,于人名、地名、数目字,均不得回行写,然多用水笔,墨亦不精良,取其速而不求工也。缮写偶误,辄以纸贴之,虽经御览,未尝以草率见责。

  李文正守孝百日仍赴弘德殿及军机处行走高阳李文正公鸿藻,咸丰朝以编修视学河南,按试未周,奉特旨召还,授穆宗读.穆宗登极后,弘德殿师傅之任,虽广延耆宿,而以文正为甘盘旧学,两宫毗倚尤专,并已令参机务矣。同治丙寅,丁太夫人艰,懿旨开户部侍郎缺,守孝百日,仍赴弘德殿及军机处行走。文正累疏陈情,乞归终制,吏部尚书文文忠公庆为之代奏,同时授读诸臣大学士倭文端公仁、徐桐、翁同龢亦代为乞恩,卒邀俞允。

  军机章京军机章京初无定额,和珅在朝时,其挑补俱由军机大臣自主之,不带领引见。嘉庆己未正月,定为满、汉章京各十六缺,由内阁、六部、理藩院堂官于司员中书、笔帖式内,选择品方年富、字画端楷者,送军机带领引见。二月三十日,军机以保送人员引见,长龄等十五人充章京,富绵等二十人记名按次补用。其奉旨记名按次挨补,即自是年始。

  军机挑取章京,旧时内阁保送中书,继而有六部之司员,工部虽保送,而司员邀用者独少,盖以衙门次序在后故也。丙寅,始奏请考试,挑取若干员,带领引见,奉旨用者挨补,若带领十人,用者不过六七也。至道光辛巳,愿送者日多,各堂官无如何,始有本衙门自试之例,试取者,方得送内阁.及是日试时,更限以三刻交卷,字须三百,迟者不阅,而例愈严矣。

  军机章京分满、汉,满章京不拟旨,惟司翻绎满文。乾隆以前,廷寄之字,以满文为多,故满章京事繁,自改用汉文,而满章京成闲曹矣。

  军机大臣皆兼方略馆总裁,章京皆兼纂修。每日散值后,轮派章京一人在馆住班。是日章奏,亦归方略馆收庋,择要入方略。

  军机达拉密军机章京有定额,满、汉分班,非若军机大臣之不限满、汉也。每班八人,额外者不计。满、汉各有头二班,其领班者曰达拉密,即领袖也。有所白于大臣,例由达拉密发言。领班之外,有帮领班,且间有在领班章京上行走者。

  大臣子弟充军机章京军机章京,大臣子弟本须回避,嘉庆庚辰十月二十八日,始有一体保送之例。

  翰林充军机章京翰林无充军机章京者,若由举人中书充章京,一改庶常,即出军机.戴文端公衢亨以举人应天津召试,由中书充章京,及改修撰,出典湖北试,奉高宗特旨仍留章京。至侍讲学士时,始特赏三品卿,在军机大臣上行走。翰林之充军机章京者,乾隆以前,惟文端一人而已。

  军机章京回直军机章京外放后,无入都仍充章京者。乾隆朝,新建裘恭勤公行简初以举人中书入直,守宁武、平阳数年,以母老请内用,补户部员外郎,仍直军机.吴熊光以军机章京召见高宗训政时,三省教匪方炽,每日视朝,较平时恒早数时.一日,召枢臣,俱未至,独章京吴熊光入直,遂蒙召对。是日,即降旨以熊光为军机大臣,嗣后无召见章京者。

  三院改内阁内阁之制,唐之中书省也。明代不设宰相,遂不设中书省,改为内阁,以翰林学士赞襄庶政,至中叶,乃有大学士之名,其权固犹宰相也。太宗践祚之初,改内为三院,曰弘文院,曰秘书院,曰内院,皆置大学士、学士等官,盖仿宋昭文、集贤之制。入关后,仍沿其制,至顺治戊戌,复从明制,改设中和殿、保和殿、武英殿大学士。乾隆戊辰,裁中和殿大学士,增设体仁阁,以配三殿三阁之名。又有以大学士节制行省及钦差至各省专办重务者。保和殿大学士不常置,惟张文和、傅文忠拜焉。体仁阁大学士,杨廷璋、杨应琚先后充之,然皆不终位,刘墉、曹振镛递任之。

  内阁规制内阁在午门内东南隅,门西向,满语名多尔吉衙门.入门,西为满本堂,掌校写满字本祝板印篆及皇史宬大库之收藏。东为汉本堂,掌翻译清文,收发通本。 「 各省督抚提镇学院之题本由通政司达于阁曰通本。」 两堂之间北有一门,入门,有堂三间,为大学士直舍,堂上悬「调和元气」四字额,乃乾隆甲子十月初一日高宗御书以赐内阁者。楣悬癸酉六月初六日及嘉庆庚申十一月十八日,道光壬寅三月十二日、庚戌十二月十二日仁宗、宣宗上谕凡四道。又嘉庆癸酉七月仁宗御制《勤政殿记》墨刻,乙亥四月二十七日仁宗御制《内阁箴》,满、汉书。堂外悬扁,其上揭「机密重地,一应官员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字样,亦满、汉书,刻金字,乃顺治甲午五月二十四日世祖所颁之旨也。其屋皆覆黄瓦。

  堂垣之东西向者,为汉票签处,校阅各部院本,票拟、缮写,签记丝纶簿,拟撰进奉文字,收存军机处发交事件。后南向者为满票签处,又后小屋,为满档房,校阅满字本,缮写满字签与其档案,传知各衙门钞录事件。事件自军机处领出,有奏折奉旨者,汉中书司之;奏折未发交或特降旨者,满中书司之。值园班者同。园班者,满中书每值五日,汉中书每值二日,以次递换也。满票签处西垣外曰稽察房,员无定额.凡谕旨,既由票签处传钞,按日记档,月终汇奏,票签处每日进本签经钦定旨下,满、汉学士照签批红本面,假稽察房为批本之地。大学士标示谕,仅用墨笔,所以避尊也。又北东向之屋曰饭银库,南向之屋曰典籍厅.定例,部院及各职司皆有铸印,大学士无印,惟厅有关防,掌文移,统属吏役。有大典礼,请用御宝,满侍读兼摄其事。厅分南北为二,厅之北覆黄瓦者,曰蒙古堂,翻译外藩诸部文字,并课俄罗斯学生。此阁以内之规制与其职掌也。

  由满票签处而北,为阁之后门.后门之东,红墙迤逦,为大库门二,典籍厅、满本堂分掌其锁钥。存贮历圣实录、批红副本、历代帝王功臣画像书籍。诰敕房在午门内之东廊,管理者无定员,满、汉本堂侍读二人充提调官。初,各官请封典,汉中书撰文拟进写轴颁发.乾隆时,彭元瑞奏请撰定满、汉京外文武各官诰敕文,不必随时具草,后遂为例。

  内阁衙门,大学士总之,侍读以下常见列揆,惟长揖,无堂属礼.乾隆朝,和珅当国,势张甚,欲令阁曹长跪白事,一如部曹,诸人执故事不从,和恚恨。

  内阁大堂,以有谕旨,故不设正座,六堂分左右六位。若遇大挑之年,则钦派王大臣皆面北而坐,应挑者皆南面跪。

  徐文穆十六年入阁钱塘徐文穆公本为珂之高高伯祖,康熙戊戌,入翰林。以桐城张文端公英荐,督黔学,以鄂文端公尔泰荐,授黔臬。由是而擢楚藩,简皖抚,内迁总宪,晋大司空,乾隆丙辰入阁,距康熙辛丑散馆授职,仅十六年耳。自康熙至道光,翰詹诸臣素流平进,大率远者三四十年,近亦二十余年,始得入政事堂,盖以汉人言,固未有若文穆之速者也。文穆父,即文敬公潮,仕至吏部尚书。

  大学士出为巡抚以大学士出为总督者颇多,世称为使相者是也。然无为巡抚者。干、嘉间,嵇文恭公抚浙江,朱文正公抚安徽,其时皆已入相矣。

  大学士非翰林出身满、蒙、汉军大学士,不必尽由翰林出身。国初,汉大学士亦皆特简,嗣由吏部进本,惟翰林出身者始开列。亦有以资劳入阁不由翰林者,如赵国麟为康熙己丑进士,乾隆己未,授文华殿大学士。孙文靖公士毅为乾隆辛巳进士,壬子,授文渊阁大学士。费文恪公淳为乾隆癸未进士,嘉庆壬辰,授体仁阁大学士。章文简公煦为乾隆壬辰进士,嘉庆壬寅,授文渊阁大学士。彭蕴章为道光乙未进士,咸丰丙辰,亦授大学士。皆不由翰林出身。光绪初,左文襄公宗棠以举人起家,官至兼圻而入赞黄阁,海内惊为异数,实则亦非破格也。

  彭蕴章为门外汉彭咏莪相国蕴章未由馆选,初被协揆命,谢恩折云:「登揆席而未经词馆,计本朝不过数人,由部曹而洊陟纶扉,在微臣甫逾廿载.」旧制,大学士莅任,皆诣翰林院署,入登瀛门,降舆,诸后辈长揖迎之。先是,有某者亦未经馆选而大拜,将至院署,诸太史序立门内以待。而某于门外降舆拱手,自称曰门外汉,彭与之同。

  设立内阁总理宣统辛亥冬,厘订官制,设立内阁.凡各部之尚书、侍郎、左右丞参各缺,均即裁撤,改设大臣、副大臣各一员,而受辖于内阁总理大臣,与昔者内阁之组织不同。

  孔继汾特授内阁中书乾隆壬午,高宗东巡,释菜于孔林,谕:「引驾官孔继汾,朕看其人,尚可造就,着加恩以内阁中书用。」

  汪孟鋗到内阁口号汪厚石吏部孟鋗为乾隆丙戌进士,先以壬午献《龙井闻见录》,召试,赐中书,后擢典籍。其《初到内阁口号》云:「陈人久叹积薪余,乍许清班学士趋。猎猎西风敝裘帽,东华门外唤车驱。静听阁老马蹄声,侍读诸公白事迎。我自田间来几日,慎教轻易上阶行。六科书吏立如麻,齐下三单卅点加。埽笔纷纷忙注本,日轮眼急下东华. 「 遇启銮封印日则三日本齐下。」 「 领上谕奏折日,直中派一人候夜直交代,为守晚。」 御门闻道特除官,朱笔题名敬奉观.别有改签更式样,传宣票拟细寻端。 「 御笔亲书为朱签,特旨改标为改签。」 轮班辰入退过申,来是空言两隶人。莫怪此间无洒扫,禁城清绝不生尘.」又《典籍厅任事八首》云:「六年历俸八年资,又向西厅坐褥移。一转成仙人共笑,邅回不去待何时.」「寂寞茶房淡泊厨,喧然吏役日高初。各堂上任夸谁似,一饱猪羊祭库余. 「 典籍到任,例以猪羊祭库。」 」「画行事细粗能晓,点卯人多猝未详。夜直若非连两夜,军机须去面中堂。 「 供事皁隶、纸匠、苏拉朔望日赴厅唱名,汉典籍无园直,夜直连两日。」 」「印单印簿缝钤存,启钥开箱昼继昏。始识相公多摄事,十纔一二本衙门. 「 中堂有兼管上处、国史馆、三通馆、俄罗斯馆,行部院衙门,文俱用厅印,以印单为凭.」 」「掌印帮班等样官,平湖满汉一厅攒。考勤簿子亲书押,要送兼厅侍读看。 「 满、汉典籍各二缺,余皆别堂来兼理者。满侍读学士、侍读兼厅则为厅官之长.」 」「北厅章奏南厅案,大库文书小库银.承发散班齐了事,瓣香酹酒祭科神。 「 厅供事南北各十四人,五月十三日醵钱祀科神,云是萧、曹也。」 」「宝箱例引赴干清,肃驾年年典据征。接送预行交泰殿,奉盈一念警宵兴. 「 旃檀香宝,交泰殿二十五宝之一,驾出,内阁学士、典籍各一员赴干清宫请宝,驾旋送宝亦如之。」 」「办事衔名不自由,背推踵接此勾留。莫将五日轻京兆,尚许笞人唤皁头. 「 吏部选例中书带办事衔者,题管典籍,撰文则否。」 」

  端木国瑚两得中书处州之青田故有鹤,而山以鹤名。端木舍人国瑚产是邑,生而神貌肖之,其大父取《易‧;干‧;中孚》两「九二」之义,字之曰鹤田,及晚岁,乃自号太鹤山人,海内外知者多称之曰太鹤先生。当阮文达督学两浙时,得舍人,以夸示同朝曰:「吾得青田一鹤矣!」由是声闻天下。

  嘉庆戊午, 舍人登贤书。 明年。 文达佐朱文正典会试, 闱中相期以得鹤为至幸, 鹤竟不翔。 后三十余年, 舍人已官于朝, 文达适自滇黔觐京师, 遇于郊外, 与之酹酒文正墓, 犹言畴昔闱后, 文正以失鹤为嗛, 惘惘者至数月也。 癸巳三月,文达方陛辞, 宣宗留之。 入闱会, 录异才三数人, 舍人始在选, 朝士惊咤曰:「离枞老鹤, 尚能高飞耶! 」

  道光庚寅,宣宗改卜万年寿陵,那彦成、禧恩得舍人所著《地理元文注》以献.上问近臣:「知此人乎?」曹振镛对曰:「此浙江名士,臣久闻其名。」遂诏浙江巡抚刘彬士召之。时舍人方倚隐囊,注《周易》,闻命,颠出坐后,左右扶之起,乃曰:「吾竟以方技名乎?」寿陵既定,将以知县用,原荐者为奏曰:「国瑚大挑一等,不愿为县令,故改授教官。」上乃特授内阁中书,加六品顶带,人以是益高之。癸巳成进士,仍以知县请改归中书。

  中书至军机处领事军机直房门帘,非军机处人员,擅揭者罪。内阁早班中书,每日至军机处领事,行氐帘次,必先声明职务,乃始揭帘而入。直日章京起立,彼此一揖,章京出黄绫匣,当面启封,谕旨共若干件,一一点交。旋出簿册,俾领事中书签名画押毕,然后捧持而出, 「 中书与章京虽同乡戚友,在军机直房亦不得交谈。」 回内阁直房,上军机档.少迟,六科笔帖式至内阁领事,亦有簿册,签名画押。

  翰詹两衙门国初,设文馆,置榜式, 「 官名,一作巴克什。」 旋改翰林院。自掌院以迄庶吉士,有大小教习,而不分堂属。詹事向为东宫官属,本朝不建储,第留以备词臣迁转之阶.且国子监祭酒、司业,亦由翰、詹两衙门升转.翰林院翰林院为储才地,大学士、尚书、侍郎出焉,督、抚、藩、臬出焉,大臣非翰林不得谥文,盖重视之也。嘉、道以前,名臣多出于翰林,咸、同中兴之手定大难者,胡文忠公林翼、骆文忠公秉章、曾文正公国藩、李文忠公鸿章,皆翰林也。然以大位可坐致,翰林习惫恧而安固陋,求通博宏重之选,又极罕觏.光绪末叶,翰林院亦废矣。

  翰林掌院翰林掌院,旧皆以学士兼礼部侍郎,满、汉皆然。自昆山徐立斋相国元文以文华殿大学士兼掌,桐城张文和公廷玉以礼部尚书兼掌,与往例不同,凡启奏讲书等事,满前汉后,不论所居之本官也。长洲韩文懿公菼以礼部尚书兼掌院时亦然。

  翰林院办事翰林院例于编、检中奏派四人办理院事, 「 修撰亦与其选.」 谓之办事翰林,遇京察,皆保列一等,此简放道府之基础也。每议派既定,掌院使人以名柬延请,使者曰:「请赴清秘堂。」不以公牍,尊而重之也。清秘堂办事处,有高尚其志不屑外任者,则先事辞之。

  道、咸以前,翰林传补御史,亦薄为小就。其志趣高迈者,虽掌院保送,往往考试届期,谒假弗与.庶常支廪饩各省儒学廪膳生员,岁支廪饩,翰林院庶常馆月之所支,亦曰廪饩.雍正壬子,张文和公议奏庶吉士廪饩银每人每月四两五钱.盖庶常未经散馆,官未真除,其隶翰林院,亦犹夫肄业生也。

  翰林须留心诏敕乾隆初,高宗谕:「古来制诰多出词臣之手,必学问淹雅,识见明通,始称华国之选,有裨于政事。今翰、詹官员甚多,于诗赋外,当留心诏敕。掌院学士以下,编检以上,可各以己意拟写上谕一道,陆续封呈朕览.傥有切于吏治民生者,朕亦即颁发,见诸施行,则词曹非徒章句之虚文,而国家亦收文章之实用矣。庶吉士散馆后,即照此例行。」

  洗马得与讲读一体较俸坊局官僚升转,定例,洗马之名次讲读后。长沙刘文恪公权之官洗马,十六年而后迁,时称老马.嘉庆初,戴尚书联奎擢此官,召对,垂问资俸,戴以实告,始奉与讲读诸臣一体较俸之谕.由是洗马无久淹者。

  姜西溟得编修之迟慈溪姜西溟,名宸英,年七十,以康熙丁丑一甲第三授编修。词臣珥笔,殆无迟于此者。

  翰林部曹之出入庶常改部曹,满员或有重入翰林者,汉员则回首玉堂,居然天上矣。雍正朝,新淦王太守泰甡捷甲辰会试,读书中秘,用才能转户曹。既跻正郎,复归庶常,散馆列一等,授职编修。其由庶常改户部诗云:「岂解度支筹国赋,但能清俭懔官常。」授编修诗云:「三载户曹居下考,一时翰苑忝头班。」

  圣祖休致乞假词臣康熙癸巳,凡词臣乞假者,部汇疏上,特旨概予休致。时圣祖闻翰林不共官次干谒滋扰者甚多,故有此严谴也。比世宗嗣位,始悉予起用。

  吴自高以布衣授翰林院待诏桐城吴自高若山少婴足疾,键户博通。其乡衮张文和公在官,以章奏繁剧,不能手自缮写,延若山入都,悉以任之。世宗尝垂问姓名。高宗在青宫时,因亦谂悉其才品,洎登大宝,遂蒙温旨,谓:「吴自高为人慎密,可授翰林院待诏.」异数也。若山益感激自奋,仍为文和效笔墨之役,稍暇,即丹黄点窜,手不停批,《善卷堂四六注》,其一也。

  王白田以教授入上书房宝应王白田年五十始通籍,上书乞教职。雍正癸卯,由安庆教授荐入京师,特旨直上书房,改编修,同直者大学士福敏,尚书徐元梦、朱轼,侍郎蔡世远,皆公卿大臣也。

  科道行走上书房上书房、南书房无以科道行走者,雍正朝,鄞县邵学址中丞尝以给事中直上书房。

  程氏父子入上书房程春海侍郎为兰翘学士昌期晚年爱子。乾隆朝,学士尝值上书房,比道光辛巳,侍郎亦以编修奉命在南书房行走。召见,谕之曰:「汝父兰翘先生品学,朕昔年最敬,汝之声名,朕亦皆知。宜更守素行。」侍郎后于壬辰十二月,复被命入上书房,课惠亲王学,盖父子相继入上斋也。

  周系英直上书房之特简嘉庆戊辰,湘潭周侍郎系英以侍读学士奉命直南书房,保荐,仁宗谕掌院曰:「朕意中止一周系英,可将其名列入荐牍。」未几,上书房出缺,例由掌院拟正陪,而入侍南斋者不列,侍郎复膺特简,且命之曰:「不但授读作诗文,须教阿哥为人居心以忠厚为要。」因奏:「书房例课八韵诗,臣愚以为宜令阿哥加读《资治通鉴》,以知今古治乱兴衰之故,悉民间之疾苦。」上是之。

  南书房供奉圣祖旧御读书处曰南书房,在干清宫南廊下之西,最为清要之地。凡供奉诸员之饮食,皆给于大官,而纸笔之属出自御府,珍果之属撤自御馔者,亦日数至焉。既御干清门听政,即召诸翰林至懋勤殿,辰巳前讲经书,午后讲史,或代拟谕旨,或咨询庶政,或访问民隐,或讲求学业,或赏花钓鱼,剖析经义,虽为君臣,无异师友,如张文和、蒋文肃、厉廷仪、魏廷珍等,皆出其间.此南书房供奉之始也。

  南书房之始设也,实在康熙丁巳。供奉诸人,不论官职崇卑,皆称南书房翰林,内廷供奉,惟南书房翰林称之,上书房行走者不得有此称也。

  供奉诸员, 亦非专以翰林充之, 查初白, 李复堂则以举人入, 梅文穆, 高江村, 何(山巳)瞻则以诸生入, 方苞以白衣入。 其优礼亦非他臣所敢望, 赐赉与王公军机大臣同。 若上书房, 虽亦在内廷, 而礼不逮矣。

  方望溪以白衣入南书房桐城方望溪侍郎苞以《南山集》事系狱. 在狱日, 着《礼记析疑》及《丧礼或问》, 金坛王编修澍间入狱视之, 至则解衣(石般)礴, 谘经诹史, 旁若无人。 同系者或讽曰:「君纵忘此地为园土, 身负死刑, 奈旁观姗笑何? 」爰书上, 同系者皆恟惧, 方阅《礼经》自若。 或厌之, 投其于地, 曰:「命在须臾矣! 」方曰:「朝闻道, 夕死可也。 」狱词五上, 李文贞公光地力救, 圣祖遂宥之。

  康熙癸巳,方出狱,隶汉军。圣祖朱谕武英殿总管曰:「戴名世案内,方苞学问,天下莫不闻,可召入南书房。」遂命撰湖南峒苗归化碑文。越日,命作《黄锺为万事根本论》及赋一,每奏御,辄嘉赏曰:「此即翰林中老辈兼旬就之,不能过也。」命以白衣入直南书房,寻移蒙养斋,编校乐律历算书,乃与徐文定公元梦承修乐律。上命与诸皇子游,自诚亲王以下,皆呼之曰先生。时诚亲王为监修官,性严,承事者多被谯呵。方遇事持正,王敬之,延为王子师,则南面坐,移王子坐东向,始就讲.南书房翰林编书干清宫之东郎为端凝殿,西廊为懋勤殿,天府图书皆庋于此。干、嘉两代,命翰林编录为《石渠宝笈》、《天禄琳琅》、《閟殿珠林》、《西清古鉴》等书,入值者,皆南书房翰林也。

  编修供奉内廷康熙癸丑春,圣祖御讲筵,从容谓学士曰:「朕欲得文学之臣,朝夕置左右,惟职经史讲诵,给内庐以居之,不令与外事,其慎择醇谨通达者以闻。」时举编修桐城张英,召入对,上心识之。自是再四咨询,对者无异辞,遂有内廷供奉之命。赐邸舍于瀛台之西,及辰而入,终戌而退。

  上谕馆职掌列圣家法相承,谕旨颁自枢府,或每谕万言,或日颁数旨。积累繁富,恐有遗漏,乃特立上谕馆,设主事二人,笔帖式若干人,专司恭禄满、汉谕旨。每数月后汇奏一次,交起居注收藏,特简阁臣二人,综理其事。

  批本处国初,鉴明季秉笔太监之弊,特简满翰林官一员,满内阁侍读一员,满书六员在内廷行走,专司批发.凡本章,大学士票拟以上,经御览毕,即交该处,用满宗批示,然后交付内阁学士,恭录圣旨发钞.故机宜慎密,无敢迟滞,俗谓之「红本」。其行走人员,皆许挂珠用红雨襜帽,每遇岁时,内廷赏赐,咸预其列,以示荣宠。

  奏事人员自明太祖立通政司,凡内外章奏,皆于司挂号始入。故权相多以私人主之,上言者,非壅则泄。雍正朝,世宗命诸臣有紧密事,改用折奏,专设奏事人员,以通喉舌,自是,无不立达御前,通政司惟掌文书而已。

  奏蒙古事侍卫旧制,选六班蒙古侍卫中之熟谙蒙古语者,与奏事官同事。凡外藩王公呈奏事件到京,为之呈递,满语谓之卓亲辖。以其语言气习与之相近,易通晓其意指也。

  国史馆职掌国初沿明制,惟修列圣实录附载诸臣勋绩、屐历、官阶.康熙朝,圣祖钦定功臣传一百六十余人,名曰《三朝功臣传》,藏于内府。雍正朝,修《八旗通志》,诸王公大臣传始备。然惟载丰沛世家,其它中州士族勋业懋著者,仍缺如也。所取皆本家乘,秉笔词臣,又复视其好恶,任意褒贬.如开国名臣何温顺公和理、费直义公英东等诸传,寥寥数则,而蔡绥远毓荣、苏侍郎拜几至万言,皆剽窃碑版中语.高宗知其弊,乾隆庚辰,特命开国史馆于东华门内,简儒臣之通掌故者司之。将旧传悉行删薙,惟遵实录、档册所载,详录其生平功罪,案而不断,以待千古公论。后又重修《王公功绩表传》、《恩封王公表传》、《蒙古回部王公表传》等书,一如其例。嘉庆庚申,仁宗复命补修列圣本纪及天文、地理诸志乘,儒林、烈女等传附之。其续录者,以十年为则,陆续修之。

  提学道改用翰林国初提学道多以郎中任之。康熙朝,江浙两省始改用翰林官,以吉水李振裕视学江南,太仓王掞视学浙江。王时为赞善,取士公明,浙人有「穷通翁」之谣,谓所奖拔,皆寒士之宿学而能文者也。

  国初学政不差翰林康熙庚辰七月,内阁奉上谕:「各省学道,原不差遣翰林官员.嗣后各省学道,宜将翰林官员一并差遣,尔等与翰林院会议具奏。」时长洲韩文懿公菼方掌院事,议上,略云:「翰林官朝夕讲习文章,树立品谊,犹不足以补报万一。今奉学道一并差遣之旨,此固不次之鸿恩。然诸臣中有志有守者,固不乏人,傥有一之未称,不特一己之面目所关,深恐负我皇上格外擢用之意,臣愚,不敢轻议差遣。」

  陆清献殁后放江南学政陆清献公以康熙壬申十月归道山。癸酉冬,会推直隶江南学使,廷臣咸拟翰詹大僚,圣祖皆不允,特旨:「直隶着李光地去,江南着陆陇其去。」相国王文靖公熙奏称陆某已身故,上曰:「何不启奏?」对曰;「七品官在籍身故,无启奏例。」上嗟叹久之,曰:「本朝如此人者,不可多得矣!」

  部曹视学同、光两朝,部曹无得学政者。干、嘉以前之以部郎视学者,不可指数,风气变迁,未解何繇。

  学政不得监临乡试嘉庆戊辰恩科,浙江学政刘凤诰代办乡试监临,闱后,人言藉藉,有「监临打监军,小题大作;文宗代文字,矮屋长鎗」之对语.密旨查询,经巡抚阮文达公元以对语达天听,仁宗复遣侍郎托津等三人赴浙按问。刘获重谴,阮亦以徇庇夺官。谕旨中有云:「乡试士子,系由学政录送入闱,刘凤诰本当避嫌,何以辄将监临之事,交伊代办?」然以学政代监临,必在巡抚适有要公之时,终科举时代,末尝改其例也。

  考官不皆甲科出身国初掌文衡者,间用举人出身人员,不必皆甲科也。康熙癸卯,兵部主事蔡驺充云南乡试正主考,丙午,户部主事曹首望充广西乡试正主考,皆以拔贡典试。首望之兄鼎望,是科以刑部员外郎典试湖广.廷推考官查查浦翰林嗣瑮奉命典试粤东,有《午门宣旨恭纪》诗,诗云:「敢谓九重亲试用,尚烦诸老更廷推。」盖是日命下,复令九卿公核贤否,此康熙朝之故制也。

  前科状元充顺天乡试正考官国朝承明例,顺天乡试正考官多以前一科一甲一名充之,康熙初年,几若定制,如壬子则以庚戌状元蔡启僔主考,乙卯则以癸丑状元韩菼主考,丁巳则以丙辰状元彭定求主考,辛酉则以己未状元归允肃主考。一时奔走声气者,遂先期辐辏于其门,场屋中多幸进者。及归入闱,关节不通,且撰文以自誓,榜发,下第者哗然,冀兴大狱.时魏敏果公象枢为大司寇,以朝端硕望,步行随一仆,携红褐垫,至归所居宅门外,行四拜礼,曰:「我为国家庆得人也。」复赋诗纪事,徧示朝列,外议始息。 「 朱竹垞检讨典江南试回,敏果亦朝服造门再拜,谓检讨曰:「非拜君也,庆朝使之得人也。」」 然此后北闱试事,遂不复令新殿撰持衡矣。

  词臣不愿作考官康熙乙酉五月,圣祖驾幸西苑时,开列试差各员,适赴行在候御试,直庐请词臣同奏:「臣等蒙恩点派扈从,不愿作主考官,求免试。」得旨:「汝等所见极是。向来主考难得好声名,汝等既不愿出差,今年各省乡试,俱不必开列,传与掌院知道。」

  直隶人不充顺天乡试考官顺天乡试考官,凡籍隶畿辅者,例不开列。乾隆癸卯,翁覃溪阁学方纲以洗马奉命充副考官,尤为异数。 「 洗马亦例不充顺天主考。」 嗣后纪文达公昀亦曾主京兆闱。

  屡主文衡乡试主考,会试总裁,皆朱笔亲除。 「 朱签款式,如请简江南主考,阁臣票拟云;「江南正考官着某去,副考官着某去。」两「去」字上各留空白三字许,备朱笔填写。」 乾隆末,有满洲京卿名八十者,每科必膺简命,时高宗耄期倦勤,取其名仅四画,便于宸翰也。

  五典礼部试五典礼部试者,孝感熊文端公赐履,长白德文庄公保,韩城王文端公杰,歙县曹文正公振镛,此外又有穆章阿。

  进士举人充乡试同考雍正丁未,世宗谕将本省知县入帘之例,概行停止。议将邻省在籍候选之进士、举人,确访文行素优者,县府保送督抚,亲加验看,俟邻省调用,仍每人给路费银三十两。己酉、壬子两科皆然。

  乡会同考无定额国初,乡会试房考无定额.顺治己亥会试,庶吉士为同考者九人,皆戊戌进士也。辛丑会试,庶吉士为同考者十六人,内丙戌进士五人,己亥进士十一人。雍正癸卯顺天乡试,庶吉士为同考者八人。乾隆甲子顺天乡试,庶吉士为同考者十人,皆后所无也。其同考人数最多者,则康熙乙未会试至三十二人,内翰林二十一人,部曹十一人。戊戌、辛丑二科亦三十二人。丁酉乡试,同考至三十六人,内翰林三十一人,给事中二人,部曹三人。而最所鲜遇者,惟乾隆甲午顺天乡试十八房中,彼此官阶,迥相悬绝.如宗丞窦光鼐,太常吴玉纶,光禄吴绶诏,理少周于理,仆少曹学闵,通参赵佑,皆九列也。中允童凤三,编修管干祯,则翰詹也。司业朱棻元,则国子监也。御史戈源,则都察院也。户部许宝善、善聪,礼部施学濂、郑源焘,则部属也。而此外又有助教吴省兰,学正徐立纲、汪如藻,皆举人,大理丞朱衣点,贡生。此四人皆例所不预开列者,是盖采选清望,不限阶资也。

  帘官州县官之充乡试同考官者曰帘官,以贡院中分内帘外帘,同考官在内帘也。岁八月初二日,考帘官集于官厅,巡捕官延入别院,巡抚款曲数言而入,从者设笔砚,进茗碗,从容就坐,巡捕官揭题纸于楹。须臾午膳,午后完卷,俟同试者偕出。

  初六日,赴藩署宾兴宴,宴毕,进贡院,入龙门.少顷,巡抚至,吏唱内帘官名,曰某某县某而不名。唱毕,入内帘门,则至公堂在焉。堂五楹,正面设两主试座,檐前设内监试、内收掌座,,两旁设各同考官座。正副两主试登堂,传同考官见。见则三揖,无跪拜礼,其时次序未分,任意而坐。正主试于筩内拈一签,吏曰第几房,副主试于筩内拈一签,吏曰某县,则是县归其座,而坐其座者,坐其所离之座。唱毕,各房坐次皆定,起而对两主试三揖,各散。

  初八日,刊题纸,四帘官监之,内监试主政,四隅封锁严密,乃请主试官命题,饬匠人刊刷,闻炮声,即开场也。每一炮,一府点毕也,俄而又闻之,则封门也。

  十一日,两主试传同考官登堂阅卷,三揖如初。卷分若干束,内收掌主政,两主试拈签,左吏曰第几束,右吏曰第几房,则将两签并约于束中,由内监试加盖第几房戮,送其房官展阅。分派之卷,总视外收掌所进之数,而内收掌分之。各于堂上阅卷,寂不闻声,见有佳者,实时呈荐,荐则由内监试加盖某房官阅荐戳,进于主试。两主试亦各于座上阅卷,其取中者,黜落者,仅在此俄顷间耳。而场中士子,此时方进二场,犹逢人道其得意文字,不知已落孙山外也。明日又然。始时进卷少,各分四五十本,终日而毕。至十三四日以后,各分一二百本,则堂上所未阅者,携归夜阅之。约十八九日,卷皆阅定,至二十日前后,则二三场卷各按头场红号分派,各房官第取已荐者品评之,余则点注而已。果二三场有佳者补荐头场,然亦仅矣。

  向例,乡试帘官以甲乙科第中人选充,然老州县强有力者,皆不乐就,有持京信求免者,有预为关说,借口地方重要不能檄调者。盖州县入闱,必须暂行离任,而后庖代之员,诛求无厌,既索包费,又事事掣肘,所用家人幕友,恒思于此数月间多方婪索,旧令尹之政,有必败于新令尹之手中者。

  故事,外州县官入闱,必携幕友同入,请其阅卷。幕友须饰为家丁,盖帘官人,仅许挈二仆人、一庖人也。

  当初八日入闱时,主考坐显轿,帘官坐四人轿,轿前加以监临封条二纸,如十字架之式,又封之。入闱后封门,监临端坐于至公堂,先点内帘十二人,十二日,方开始阅卷,每阅卷,必须先荐双数,或二本,或四本,作一次荐,盖以备分呈两主试也。

  房官初入闱,例用手版,以谒两主司、内监试。手版以蓝字写之,不录官衔,其自称曰房官,不称卑职,然见主试,亦称以大人,与监临例不相见,无所谓堂属也。每晨传点,铛铛声盈耳,则进菜盘.菜盘上有黄纸条,标以第几房字样。公膳日双鸡,为外供给易之以鹜.每索竹纸一刀作评语用者,则以半刀进,索洋烛一封,则以烛三支进,其它类此。闱中有药肆,如有病,可任意开药方取药,虽有官医,而医皆伧楚,不能活人也,故又谓之曰房中药。在闱时,如忽闻大炮开门,则有廷寄到也,有电旨上谕至也。迨九月初,则房官卷已荐毕,发榜日,黎明起,衣冠至大堂,盖监临入谒主试,房官例须站班。主试偕监临升堂,在事百执司文武官俱集,监临亦自外入。自第六名拆弥封,以至榜末,每拆一卷,先送本房官,房官照举子卷面姓名,以蓝笔书两长条,交监试主试阅过,始发省事吏,省事吏交写榜吏书之。自朝至夕毕,别自第五名倒写至解元,每写一名,易满堂灯烛一次。至是时而人声嘈杂,如鼎沸,如火警,如乱兵之入城,如夕鸦之归林,踉跄扰乱,不可向迩,监临与主试皆出贡院矣。

  部院值日部院值日,八日一周,咸有定序。从省文呼之,曰吏翰,吏部、翰林院也。曰户通詹,户部、通政司、詹事府也。曰礼宗钦,礼部、宗人府、钦天监也。曰兵常仆,兵部、太常寺、太仆寺也。曰刑都大,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也。曰工鸿,工部、鸿臆寺也。曰理銮光,理藩院、銮仪卫、光禄寺也。曰内国,内务府、国子监也。其后增设外务部、邮传部、民政部、农工商部,定序改矣。

  各部京察各部京察,率由尚书或筦部大学士主政,侍郎参与末议而已,非尚书、筦部意所属,侍郎不能争也。先内定,然后堂议.堂议之日,七堂或六堂皆南面坐,郎中以下皆堂外立,部胥持吏册,一一呼名入,一见即退出,谓之过堂。过堂既毕,尚书或筦部执笔,故踌蹰良久,顾诸堂曰:「一等与某某,何如?」皆赞曰:「善。」则标名画诺,付部胥缮奏,相揖而散。

  六部六部官仍明之旧,添满缺而用汉名,司官初名理事官,后改郎中、员外郎,惟宗人府未改。六部实缺官有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司务,此满、汉所同者也。至堂主事、七八九品笔帖式,惟宗室、满、蒙、汉八旗有之,此皆额设之员也。

  每部分若干司,司有掌印,有主稿,有帮掌印,有帮主稿,又或有掌印上行走,帮掌印上行走,主稿上行走,帮主稿上行走,然任事者,掌印、主稿而已。吏、刑部有汉掌印,余皆满员,且不限郎中、员外郎、主事,惟堂官所任。主稿亦然,不限定司缺,亦有此司候补人员掌他司印钥者,全以堂官意恉为之。此下有管股司员,有当月司员,则初到部者为之。

  部有档房,一部之关键也。以司员为总办,帮办有堂主事,有笔帖式。笔帖式之分曰委署主事,曰掌稿,曰缮折,曰牌子,所以供笔札、司收掌、任奔走,而实则学习部务,以备司员之选,分吏胥之权也。故列一等者,不三年洊至员外、郎中而掌印矣。乃法久弊生,堂官视为微员,不任以公事,笔帖式亦自甘废弃,不复问公事,而公事之权,乃仍在吏胥矣。

  盛京五部世祖初定北京,盛京设昂邦章京一员,及驻防官员兵丁若干,以为陪京保障,时未设文员也。康熙初,丁口渐盛,其赋税刑名等事亦渐增,因仿明南京之制,设户部侍郎一员,并以次设礼、兵、刑、工等部侍郎各一员,陪京之制始备。其官由京铨选,故不设吏部。后王侍郎原祁请增设汉员,以备体制,部议驳之。

  承政参政国初,满、汉大臣多有称某部承政、某部参政者,承政即尚书,参政即侍郎。左、右承政即左、右都御史,左、右参政即左、右副都御史。

  一尚两侍之新官制光绪丙午九月,改定新官制,始以一尚书二侍郎为一部之长官,不分满、汉,非若前此之尚书满、汉各一,侍郎满、汉各二也。

  至改官制之动机,则本于五大臣之出洋考察宪政,其事在乙巳,实发议于袁世凯,张伯熙等赞助之。初派载泽、徐世昌、绍英、端方、戴鸿慈五人,既因吴樾炸之于天津东站,世昌、绍英止不行,得旨,改派尚其亨、李盛铎分赴欧美。自炸弹案发,廷议乃汲汲于警政,特设巡警部,以徐世昌任尚书,赵秉钧任侍郎。又命王治馨率巡防八百人入京,筹保安,诘奸暴,数日之间,车不方轨,人异道行,街市溲便者处罚,盖猝然改观焉。樾匆促掷弹,弹遽发,自腰以下熸焉。当时知为吴樾者,不过数人,又不敢言。警部立,任史伯龙为侦探,乃于桐城会馆侦得之,不逮捕家属,不株连馆人,盖与雍、干时之展转荼毒,稍异矣。

  丙午夏,五大臣陆续还朝,始议立宪,先以改革官制为入手办法。孝钦后颇犹豫,周树模怂载泽具折,再三请,谓必立宪始可救亡,始可保全皇室及满族,孝钦乃召直督袁世凯入京与议.当是时,铁良在军机,恐新制行,不能兼领,失权利,奋力与袁抗,每会议,惟具奏请旨。孝钦惑于铁,辄留中。会百熙入对,孝钦询以立宪利弊,辄侃侃陈之,孝钦倾听动容,始决议改定官制。奏上,数军机皆以兼部出枢廷,部臣皆恨新制行,不得兼差,指为多事,虽奉明谕改制,不过具文耳。

  当会议官制时,端方力持改革议,铁阴请孝钦简端督两江,且拟旨,江南地方重要,令即赴任。袁知铁意,自请入对,面奏孝钦,请暂留端议官制,谓彼初自海外归,应留备咨询。铁谓江南事急,竟促之赴任。

  各部堂司官琐事管部及尚书、侍郎,皆各部之堂官也。往例,堂官至,则衙役呵殿而入,惟工部,则司官均趋门外站班,若外官之于上司焉。他部皆否,但有呵殿耳。光绪丙午后所设之新部则无之。

  堂官至,则掌印、主稿率全司司官鱼贯而出,至堂檐下,书吏捧稿,每人而授之,使呈堂焉。受之者,莫知内容,亦勿庸知也。至堂上,则堂官整冠迎之,立而画行,司官雁行立,画毕,敬还司官,不敢久阅以烦司官也。有问,则掌印、主稿肃以对,对毕,率其曹出,有随班上堂数年,不得与堂官交一语者。

  凡指麾一切者,谓之当家,部事向皆满尚书当家,汉尚书伴食而已。四侍郎则更不事事,有半月不入署者。若管部为满大学士,或汉人而兼军机,则实权在管部;若汉大学士管部,尚书则满人而兼军机,则管部绝不过问。盖视乎地位势力而有异同也。然亦有以侍郎当家者,赵舒翘、沈家本之在刑部,皆以深明旧律,为尚书所不及,实权乃渐集于侍郎。盖因其人而生权力也。非当家之堂官,值司官来请画稿,不敢细阅,谓之画黑稿。故有任堂官数年而不知部事为何物者。

  掌印,佩司印之钥也。其事为至荣,皆旗人,恒以绣荷包佩腰间以自表异。虽尚有帮掌印,掌印未至,印不得启。汉人终身无佩印钥者,有之,则在丙午后矣。主稿率以汉人充之。

  进士以主事分部,恒十余年或二十年始补缺,若捐纳出身,则白首不得补.戊戌变法后,限阈始破。

  满、汉不分缺,自外务部始。丙午改官制,满、汉之界乃破,独都察院仍存此制。

  部曹俸给至微,外务部始定津贴,其它新部效之。丙午后,各部亦踵起矣,然未画一也。

  凡分部之司官,先日,由本司书吏具牒,请上任期。至日,司堂设公案,两吏夹案立,捧朱笔,请标某日,高揭上任大吉,羣吏驾焉,诸役齐声叩喜。吏道拜各司,至门不入,对门一揖而去。丙午改官制后,此例遂废.掌印、主稿,列坐堂皇,书吏持稿至,印、稿取其数目字或案名笔点之,书吏肃退,则公事毕矣。新入署之司官至,则隅坐无过问者,故鲜入署。如必欲习部务,则日往而隅坐,久之,印、稿见其人面善,偶一垂盼,乃试以小事,无误,则渐引而上之。舍此,则末由自进也。

  旧制,冠带入署,终岁趋公者,自晨迄暮,无不冠带也。自唐绍仪为外务部侍郎,便衣入署,始属司官用便衣,学部、邮传部效之。及张文襄公之洞筦学部,命仍冠官帽,逮文襄薨,乃始不冠。

  外务部前之总理衙门自与各国通商,交涉之事日繁,咸丰辛酉,乃设总理各国事务大臣以主其事,世称总理衙门,简称曰总署或译署者是也。其初定名则曰抚局,盖犹视如夷狄之就抚耳。

  署在京师东堂子胡同,大学士赛尚阿第也。总以亲王,副以尚、侍,章京分数股,有英股、法股、俄股、美股之别,皆以司员充之,不分满、汉.兼此者,本署可不复顾,而升转如常。二年保奏一次,不数年,外放海关道。故京官趋之若鹜,视为终南快捷方式焉。

  外务部光绪庚子,德宗奉孝钦后西狩,即于行在谕改总理衙门为外务部,从外人请也。于是瞿鸿禨遂为外务部尚书。外部沿总署之旧,故有督办大臣、会办大臣、尚书兼会办大臣之三缺。至壬寅,那桐忽以户部侍郎授外务部尚书,列鸿禨上。那桐旋授大学士,仍为会办大臣,当时骤增一尚书,旋骤减一尚书,而皆不见明诏也。

  军谘府军谘府设军谘大臣二,军谘使二,总务厅副官二。另设厅五:曰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厅各设厅长一,副官一。厅之属各四科,科各设科长一,科员四,及录事。

  海军衙门之创设光绪癸未、甲申间,法、越战事起,侍讲学士张佩纶上疏请大兴海军,朝议韪之,未遑行也。乙酉春,中、法和议成,始决议兴办,于是建海军署于京师,以醇贤亲王督其事,贝勒奕劻、 「 时奕劻尚未封王。」 李文忠公鸿章副之,而曾忠襄公国荃、刘壮肃公铭传、曾惠敏公纪泽及容贵皆会办.醇固不知军,文忠总其成,然小事则不暇过问,且京津路隔,亦无由遥制,忠襄、壮肃皆疆臣,不过与议而已。故署中事,悉决于惠敏一人,规画精密,世称道之。

  署中各科司员皆满人,十九纨袴子,非特不知海军,亦且未谙陆军,第以车马衣服酒食相征遂。惠敏病之,谋所以参用汉员者,孝钦后疑焉,密敕容贵为之备。容本市井无赖,徒以出身勋阀,得挑干清门侍卫,因缘媚宫闱,不数年,洊至都统,孝钦特用之会办海军,第以钤制诸汉大臣而已。容至署,既尽用所亲为司员,又欲以满人充海军将校,惠敏不可,容乃大恨,所以齮龁之者甚至。惠敏愤,遂病,容更荐一欧医,使以药鸩之。惠敏既卒,海军署遂无汉人纵迹,都人士目为新内务府。后某国以汽舟进,乃置轮船公所,某国又进电灯,复置电灯公所。两所皆直隶海军衙门,调用旗员至数十人,月领巨薪,每二年开保一次,悉照军功异常劳绩,敕吏、兵部不得驳议.尚书协办大学士定制,凡以尚书协办大学士者,不开尚书缺。既大拜,或仍预部务,则曰管理某部,不系尚书原衔。亦有以大学士、尚书管理顺天府者,则曰兼尹。

  各部尚书班次满、汉大臣班次,各部满尚书在汉尚书之前,以大学士管部,虽汉人,亦列满尚书之前。若满、汉皆以大学士管部,则仍满先汉后。雍正戊申,公爵富尔丹管部务,张文和公廷玉方兼吏。户部,逊让再四,上命文和居前。至朝会班次,大学士例在领侍卫内大臣下,上亦特命张列王之下,公侯领侍卫内大臣之上。

  朝鲜人官侍郎康熙间,朝鲜人金简以内务府旗籍入国子监肄业,得官,仕至工部侍郎。

  沈端恪以郎中擢侍郎钱塘沈端恪公近思于康熙朝通籍,官河南临颍县知县,膺卓荐,迁广西同知,旋以病归.经浙江巡抚奏乞破格擢用,雍正癸卯,特用吏部文选司郎中,恩加二级,赐第一区,帑金四百两。甲辰,即擢吏部右侍郎,赐诗,有「操比寒潭洁,心同皎月明」之句。

  吴郁生为一日侍郎宣统庚戌春二月,吴郁生方以内阁学士入军机,适吏部侍郎唐景崇擢尚书,入学部,遂以缺授吴。然新例,入军机,又不许带底缺,故翌日复诏吴出吏部,入军机.而吴辗转于军机、吏部间,实止一日,故时人称之为一日侍郎。吴,字蔚若。

  各部丞参各部之有左右丞、左右参议,自光绪庚子设外务部始也。当总理衙门时,大臣之下有总办,顾肇新时方以郎中充总办,自揣必不能得侍郎,乃建增设丞、参之议,长官纳之。时王文勤公文韶在枢府,甚不谓然,谓:「京官与外官不同,本无隔阂,以丞、参横亘其门,徒生障碍.若仍重司官,则何必多此赘疣?」其后,卒从肇新议,设丞、参,肇新乃得左丞矣。

  于是商部继之,学部又继之。学部初立,乔树枏本为学务处总办,如肇新之在译署也。树枏倡一丞两参之说,以当一尚书两侍郎。张仁黼为右侍郎,告树枏曰:「他部皆两丞两参,吾部乃拟一丞,一丞必属足下,人将谓足下以升转侍郎为一丞所独专,毋乃不可乎?」树枏大恚,后卒用两丞两参之制。

  丙午,改新官制,各部并设丞、参。初皆由各部指名请简,以邮传部竞争为最烈。御史赵丙麟乃上奏,谓:「以二品之侍郎,指名请补三四品卿,亵朝廷之爵。请先准列保,临时开单请简。」从之。此后乃先由长官列保,及简任时,又须奔走枢要矣。

  各部丞、参情状各殊。外务部丞、参由本部司员转授,故事堂官谨。商部以贝子载振不习公事,有藉于丞、参,唐文治为载振师,手创商部者也,载振乃延丞、参列坐大堂,若小堂官焉。法部选自秋审处,度支部选自北档房,皆熟习部务,视他部较胜者也。堂官如传舍耳,故事权集于丞、参。陆军部丞、参皆自外入,对司长极恭。司员皆直接堂官,已行之公事,命禄事送丞、参补押而已,故陆军部丞参权弱。邮传部当陈璧为尚书时,视丞、参若无物,无过而问者。徐世昌至,以部务属丞、参,乃皆骤骄倨,盛宣怀来,仍陈璧之旧,又极闲废矣。

  郎中前之启心郎国初,满人不解汉语,部置启心郎一员,以通晓满语之汉员为之。职正三品,每议事,坐其中。后多缘以为奸,乃汰之。

  司员回原衙门行走京官三载考绩曰京察, 各部司员遇京察截取年分, 例得保送道府, 或考授御史。 鱼尝有引见时, 察其才具不胜或御史条陈不合者, 辄令回原衙门行走, 此似以各部为容纳阘 徒使伴食之地矣。

  留学生居各部要津部曹最清苦,自晚近举行新政,设立新部,如外务、民政、邮传、农工,其组织皆采新法,经费裕,人才多,都人士所啧啧称羡者也。其得上峯赏拔居要津者,大抵皆东西洋留学生,惟陈璧任邮传部尚书时,乌布最红,升迁最速者,为龙建章、叶恭绰.或一官兼数差,或一岁至九迁,则皆本国京师大学堂学生也。

  嘉道以前部曹重于翰林尹文端公继善官翰林院侍讲时, 怡贤亲王延之为记室, 寻奏补刑部郎中。 陈文恭公宏谋由编修擢吏部郎中, 张船山太守问陶且由翰林充御史, 由御史选补吏部郎中, 嘉, 道以前, 似此者不可枚举. 其后新列词垣者, 几视部郎为哙等, 盖由捐例既开, 六部司员皆可入赀行走, 而柏台芸馆, 必由科目进身, 郎署黯然, 职是之故。 其实郎中非屡考不能得, 编检则杂无定员, 同一进士出身, 皆可内升卿班, 外放道府也。

  郎员品级郎中、员外郎二职之品级,在国初,满洲郎中三品,员外郎四品,汉郎中五品,员外郎从五品。顺治戊戌,始将满、汉品级画一。

  员外郎九转四品员外郎内用九阶,方得四品,故有九转丹成之号。谓员外、郎中、御史、掌道、给事中、掌科、鸿少、光少、通参也。

  主事分三等引见国初,每科进士选充庶吉士外,分派各部,以主事学习行走,三年期满,始以部属知县分别录用。乾隆丙辰,经侍郎励宗万奏请嗣后学习期满人员,令该堂官出具考语,分三等引见,一等补主事,二等即用知县,三等补国子监助教监丞及司经局正字等缺。又前因礼部事简,停止分派学习主事,至是,宗万请仍照旧例,与五部一体签派。下部议行。

  录事正字国初有录事正字,并入中书行人司正副,未久俱裁。其官此者,与府部寺院各司员及小官京笔帖式相埒。又顺天府治中通判,与各衙门司员统归京察,不视为外官也。

  各部之录事,自光绪朝设立新部始,原有各部亦效之,有一等、二等、三等之别,其职务与供事同。

  九卿汉制,以太常、光禄、卫尉、廷尉、太仆、大鸿、署正、大司农、少府为九卿,明以都察院与六部称七卿,国初,则尝益以理藩院而称八卿。咸丰戊午,因会讯故相耆英一案,命大学士六部九卿会议,枢臣徧检档册,并未指定何项衙门为九卿。时军机章京焦佑瀛倡议,以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顺天府尹、宗人府丞、理藩院九项当之,于是九卿之名始定。

  弼德院宣统时,弼德院成立,设院长一,副院长一,顾问大臣不限名额,其下有参议、秘书两厅.都察院六科给事中,国初自为一署,有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后省,并改隶都察院,视各道御史。国初有巡按,后停,又有巡视五城、巡仓、巡漕、巡盐、巡察台湾者。

  理藩院理藩院,古典属国也,国初置蒙古尚书一人,侍郎二人,秩视六部。汉院判一人,秩三品。蒙古郎中、员外郎、主事若干人。汉知事四人,主事二人,经历二人。康熙时裁汉员,惟满员独存。司蒙古内、外部落诸务,分司六,曰旗籍,曰理刑,曰柔远,曰王会,曰典属,曰徕远.旗籍司掌内四十八部落疆域、袭封、谱族、旗制诸典。故各析部族畛域,勿使侵占,其台吉有分析者,则加其赋,人丁滋蕃满百,许改官属以督之。其孳畜牛羊诸物,视其土之寒暖可种植者,许其自率蒙古人丁以耕。容留汉人,及以货易土者戒之。诸王公有袭封者,先辨其嫡庶,考其德行,然后授以印绶.其弱小者,择族人之忠正者护其印,既冠而后纳之。三岁修其谱牒,辨其贵贱.每旗设都统一人,秩二品,副军二人,秩三品。命诸王公自选其宰之良者授之,而部臣岁课其政令,有不职者易之,暴戾者罪之,并饬其王公焉。

  王会司掌朝贡、会盟、聘享、武备诸政。藩王充补近侍者,岁一朝,余则三岁一朝,各于岁终分班入觐,辨其名位,给以廪饩.凡朝,郎官领入大内,按照爵秩,列于宗室王公下,朝见如仪,元旦、上元亦如之。岁朝,上宴诸藩于紫光阁,贡则视其土之所宜,禾黍皮帛以及牛羊诸物,部臣受贡。翌日,寓其使于署中。俸币则视宗室王公之半,有勋业者加之。部落有荒馑者,部长捐金以救,乏则请赈于朝。使入,许以驿传,视其途而赉之。国有大丧,则集诸藩王奔讣入次,举哀如仪.典属司掌外汗四部落。各分视其畛域,奠其土宇,教以德化,理其政绩,旗制会盟,咸如内藩。屯戍将帅士卒,食其屯,乏则济以饷.每岁阅武,本司司员二人往视之,其技良者,赉其部长以兵仗,弱者罚.柔远司掌外盟诸部朝觐, 宴飨, 聘纳诸仪. 汗诸长四岁一朝, 薄海诸长三岁一朝, 杜尔伯特, 西藏诸部长不限以年, 五岁请命于朝, 许以则觐. 贡期, 汗三岁 一贡, 西藏间岁一贡。 各视其土之所宜, 汗贡马, 驼, 羊, 羯诸物, 西藏, 青海贡藏香, (登毛)毾, 马, 驼 , 享使颁赏如内藩。

  徕远司掌回部疆土分封、朝会、聘享诸政。嘉峪关外之回部,若吐鲁番、辟展、英吉沙尔、库车、巴颜岱、巴里坤、乌什、阿克苏、叶尔羌、和阗等,悉属之。其旧疆建诸王二,咸如蒙古诸藩,余则置伯克司之。伯克者,回部长吏也。三载更之。外藩如布鲁特、哈萨克、安集延、爱乌汗诸属国,皆置译使以通其语,朝聘宴享,悉如朝鲜、琉球。

  理刑司掌蒙古诸刑名。自斩绞外,罪止鞭扑,不及徒流,而以牛马作赎,罚数惟九,牛三马六,递以加之,穷者贳之,富者倍之。

  翁文端两为祭酒翁文端公心存以大理寺少卿丁艰,服阕还京,补国子监祭酒。祭酒秩从四品,理少秩正四品,不得降补,时宣宗亟欲擢用,故有是命。于是文端两为祭酒矣。

  黄寿廷授司业香山黄寿廷生于乾隆庚午,至道光庚戌,钱塘许信臣祭酒督学粤东,始补博士弟子员.咸丰辛亥,钦赐举人。壬子,授国子监司业,时已百有三岁矣。某赠以联云:「四朝身历升平日,百岁人呼矍铄翁。」

  钦赐司业世人视翰林至重,一若人而翰林,则无论德行节操,学问事功,无一不登峯造极者。持此见解,深入肺肝,根深蒂固,牢不可拔,虽通儒巨子不免。光绪甲午恩科会试,有钦赐进士湘人某,年一百十四岁,殿试后,钦赐国子监司业,盖宠异之也。某意殊不慊,谓:「某某年仅百龄,某某且未逮百龄,皆蒙钦赐翰林,何独于吾靳弗予也?」

  世祖以汤若望掌钦天监顺治甲申十一月,以汤若望掌钦天监事。时若望疏言:「臣等按新法推测月食时刻分秒,复定每年进呈书目,重复者删去,以免混淆。」得旨:「钦天监印信,着汤若望掌管,所属官员,嗣后一切占候选择,悉听举行。」

  乐部乐部在京师西安门内,国初沿明制,设教坊司,有奉銮。其属,左、右韶舞司乐四人,协同官十人,俳长无定员. 「 或云用领乐官妻四名,领女乐二十四名,由各省乐户挑选,入京充补.」 凡东朝行礼筵宴,随钟鼓司进,入宫作乐。顺治辛卯,改女乐,乙未,复之,己亥,又改用太监,遂为定制。雍正己酉,改为和声署,礼部、内务府、太常寺、鸿胪寺皆领之。乾隆壬戌,始命王大臣总理乐部事,王一人,侍郎一人,皆兼职也。

  凡郊庙祠祭之乐,神乐署司之,仍隶于太常,和声署则隶内务府,以掌殿廷朝会宴飨之乐,俗呼为南府。宫中庆贺宴飨之乐,掌仪司司之,铙歌鼓吹前部大乐,銮仪卫司之,其优伶皆内监也,亦即古教坊司。又有蒙古乐舞、回人乐舞、缅甸乐舞等,至大燕,则用之,以示徕远之意。

  罢十三衙门世祖开国,鉴明代宦官干政之失,始设内务府,罢太监不用。顺治癸巳,设干清宫执事官及直殿局。甲午,裁内务府,置十三衙门.凡八监,曰司礼,曰御用,曰御马,曰内官,曰尚衣,曰尚膳,曰司设,曰尚宝。有三司,曰尚方,曰钟鼓,曰惜薪。有二局,曰兵仗,曰织染。嗣改钟鼓司为礼仪监,尚宝监为尚宝司,织染局为经局,后又改尚方司为尚方院。庚子,又改内官监曰宣徽院,礼仪院设郎中以下官。辛丑二月,世祖以遗诏罢之,并治满洲佟义、内官吴良辅变易旧制之罪。吴良辅论斩,以佟义已死,削其世职,其党大学士刘正宗以年老免死,于是革去十三衙门.后设内务府,以御用监之职立广储司,以尚膳监之职改采捕衙门,以惜薪司之职改内工部,又改御马监曰阿敦衙门,兵仗局曰武备院。

  内务府自古宫禁服御、饮食必有专司,惟周礼分设各官,统于冢宰,后世皆以宦寺掌之。国朝剏立内务府,以旧仆司其事。入关后,复以明三十二卫人附之,凡内廷之会计、服御、物饰皆属焉。

  广储司掌库六: 曰银库, 曰缎库, 曰衣库, 曰茶库, 曰皮库, 曰瓷库, 茶库兼收人参。 初名御用监, 顺治辛丑改。 其初进项不敷, 檄取户部库银接济。乾隆时, 高宗亲为裁定, 汰 费, 岁支六十余万两。 后盈积, 转充外府之用。

  会计司掌领皇庄田亩事。田各有等,盛京庄八十有四:一等庄三十五,二等庄十,三等庄八,四等庄三十四。山海关外庄二百十一:一等庄六十六,二等庄四,三等庄二十,四等庄百二十一。喜峯口、古北口外庄百三十八,均一等。归化城庄十有三。畿辅庄三百二十二:一等五十七,二等十六,三等三十八,四等二百十一,半庄七十一。每庄设庄长一人,瓜田菜圃置长亦如之。各庄共地一万三千二百七十二顷八十亩有奇,赋粮九万三千四百四十石,菽二千二百二十五石,刍八万一千九百四十束有奇。编比壮丁,三年一次,盛京及关外、口外各庄由总管、将军、都统等,畿辅由内府委官,各具册至府,由府汇册奏闻。皇子分封,各按爵秩,给以庄地、人丁,公主、郡主赠嫁亦如之。宫女选内府三旗佐领、管领下女子年十三以上者,造册送府,奏交宫殿监督领侍等引见。入选者留宫,余令父母择配,留宫之女,至二十五岁遣还择配。收录内监,由礼部册列姓名、籍贯移府,总管太监察其来由无异,委年老内监一人验实具奏,候旨分拨。年老者听其回籍为民。支领内监月费,执事人匠役饩廪皆隶之。

  掌仪司掌奉先殿 「 大内景运门东.」 朔、望瞻拜,岁时荐新,诞忌祭享出入启告之礼.前殿后殿均九间,中为穿堂,缭以周垣,供奉列圣、列后神牌,遇朔望、万寿圣节、元正、冬日及国有大庆,恭奉列圣神牌,前殿祭祭飨礼成,还御后殿寝室。礼仪祭器,一如太庙制,惟不设牲俎,不行饮福受胙礼,王公不陪祭。其乐有《贻平》、《敉平》、《敷平》、《绍平》、《光平》、《乂平》诸名,亦异太庙之奏,遣官行礼,与太庙仪同。遇列圣、列后圣诞、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岁除等日,于后殿行礼,神位前设镫酒脯果实。寿皇殿尊奉圣祖、世宗、高宗圣容,遇圣诞及忌辰,上躬率诸皇子及近支王展谒行礼,岁时奠献,一如事生仪.外藩蒙古,岁除及正月十五日赐宴,奏请命进酒大臣、内管领备筵九十席,宴于保和殿及正大光明殿。届时,鸿胪寺、理藩院引蒙古王、公、台吉入,领侍卫内大臣序王公班次,八旗一二品武职亦预焉。上升殿,奏《隆平》之章,蒙古王、公、武大臣各就席,行一叩礼,坐。丹陛清乐作,奏《海宇升平》之章,尚茶正率侍卫等举茶案由中道进,至檐下正中北向跪,注茶于碗。进茶大臣奉茶入中门,羣臣皆就本位跪,进茶大臣由中陛升至御前进茶,退西立。上饮茶,与宴臣僚咸行一叩礼.进茶大臣跪受茶碗,由右陛降,出中门,众皆坐。侍卫等分授与宴臣僚茶,皆于本位一叩,饮毕复行一叩礼.尚茶正彻茶案退,乐止。展席幂,乃进酒,如进茶仪.进酒大臣出,尚膳正率所进膳,殿廷清乐,奏《万象清宁》之章,尚膳正奉旨分赐食品各席遍,乐止。奏《庆隆舞》、《扬烈舞》以次毕,殿内奏《喜起舞》毕,上召王公大臣及朝鲜等国使臣赐酒,羣臣咸跪受,一叩,卒饮。朝鲜国俳进,百伎并作,退。尚膳正升,彻御筵,与宴之王公大臣等咸谢宴,行一跪三叩礼.丹陛大乐作,奏《治平》之章,上还宫,鸿胪寺、理藩院引外藩及百官以次退。皇子成婚,公主下嫁,设宴其邸,与内廷宴同。皇子成婚,钦天监先期诹吉以闻,乃命夫妇偕老之大臣传旨曰:「以某官女某氏作配皇几子为福晋.」福晋父率合族谢恩,行三跪九叩礼.择吉,简内臣侍卫随皇子诣福晋家行文定礼.福晋父率合族彩服迎于大门外,延皇子入,至正寝,西向,行三叩礼毕,皇子回宫,福晋父率族人送大门外。诹吉行纳采礼,以内务府大臣、宫殿监督领侍充使。及门,福晋父迎入中堂谢恩,行三跪九叩礼,与宴大臣陪福晋父及族人在官者宴于中堂,内务府命妇女官同陪女眷宴于内室毕,内务府大臣暨宫殿监督领侍回朝复命。成婚先一日,皇子于皇上、皇后前行礼,福晋母率诸妇至皇子所居宫中,设床帐妆奁,工部于宫门及皇子所居宫悬彩.届吉时,于皇子宫设锦褥二,东西向,设酒馔案于前,置两爵两卺于案。请皇子西面,福晋东面,相向行两拜礼,各就坐。执事者执金瓶,女官以卺爵酌酒,合和以进,皇子与福晋皆饮,乃进馔。酒馔三行,皇子与福晋起,仍行两拜礼,彻馔案。次日,皇子偕福晋朝见皇上、皇后,女官二人引皇子居左稍前,行三跪九叩礼,福晋居右稍后,行六肃三跪三叩礼.公主下嫁亦如之。王公之女奉旨授为和硕公主、郡主暨宗女抚养中宫者,其下嫁之礼,视爵秩以别差等,筵宴会礼部办理。进时宪书,进春牛,皆如礼部仪.凡妃嫔大事,皆会礼、工二部,按例遵行。

  都虞司掌内府兵卫.训练内府护军、骁骑,岁以春秋二季,由该管官督率操演,各赏罚有差。宿卫大内,护军统领宿神武门内,掌顺贞门钥,大内后复道中,皆内务府护军值宿,其值宿西华门北者,合护军、骁骑、步军及三旗服役人。銮仪卫校尉别立班次,曰防范兵,专司戒火。皇后内廷主位出入,以内务府总管或散秩大臣一人,司官八人,内府护军统领一人,护军参领四人,护军校十人,率护卫豹尾班执枪者十人,佩仪刀者十人,翊卫护军百人,导引扈从。皇子、福晋出入,递减骑从。畿辅行宫,京东七处,京西四处,京北六处,口外十三处,各设千总若干人,分隶汤山、盘山、黄新庄、热河各总管管辖。捕牲乌喇官弁亦隶焉。

  慎刑司掌太监、苏拉等词讼.审谳内府所属人犯,罪在杖一百下者,依律议结,一百以上者皆移送刑部定拟,如事干宫禁者,请旨鞫问。内监私逃,按其次数,分别自首、被获,治以枷杖等罪。

  营造司掌匠役,均有定额.内府所属在官执艺者,于佐领营领下选取,招募民匠,于工部咨取。又设司匠领催以督率之,缺补惰除。凡修造紫禁城内工程,小修、大修、建造,皆会同工部,大内缮完,由内府匠人自理,禁城墙垣有应修理者,奏交工部,均由钦天监诹吉兴工。

  庆丰司掌牧畜。 定额, 设内三圈于西华门外, 飬骟牛十有二, 牝牛六, 牡牛三, 青牛一, 乳牛无定数。 设外三圈于南苑。 设羊六圈于丰喜, 设牛羊群牧于张家口外。 各牧所牛羊, 均由该管官烙印。 典牧设厩, 副若干人, 厩丁, 司菽等夫以次递减. 口外牧群设总管一, 人副管二人, 牛羊群协领, 牧长, 牧副, 牧丁若干人, 隶张家口外总管管辖。 大凌河牛群隶盛京将军管辖。 郊庙祭祀, 皆用厩牛。 岁以三月十五日后四月初一前, 于南苑宽闲丰草之处牧放, 停止飬菽, 以九月二十日后十月初五日前各归原圈饲养. 视牛犊毙损之多寡, 以别功过. 游牧诸群, 每三牛三年孳生一犊, 三羊三年孳生二羔, 于定数内缺少者治罪, 定数外孳生者由总管奏闻。

  上驷院掌圉牧。设内厩于紫禁城,外厩于南苑,牧羣于盛京及张家口外。以畜马籍其数而领之,稽查与庆丰司牛羊同。其供直,以内厩御马四,齐其鞍辔,立院门外。行幸驻跸,以御马六,立圈门右。车驾巡幸,日以十马备上乘御,由内院大臣奏请于御马内,简其尤良者以从,其驾车马及公马橐驼之数,附疏奏闻。扈跸各执事官役、内监所乘之马,由所司行院,如数以公马拨给.禂马,岁春秋二祭祷马于神,系帛于御马鬣尾以为识,凡三十匹。附养四色马四十匹,祭堂子,率以十匹诣神前受厘,系丝帛亦如之。

  奉宸苑掌御园亭河道,南苑、西山稻田事。网户,沙河二十六人,霸州四十六人,江南六人,岁给米有差。河道应通浚者,知会工部修理。玉泉山稻田十有五顷,供上方玉食,余田三十余顷,皆征租赋.御河、三海诸处,岁有莲藕之租,均量地薄征,以供内庭植花卉之用。

  武备院掌上甲冑、弓矢、兵仗及鞍辔、行帐、盖褥。御殿设绣盖,巡幸卤簿设黄罗销金九龙三檐曲柄华盖.春冬用黑貂褥,夏秋用黄龙绮,于换季日更易。兵仗皆由院敬谨修造,御用弓矢,皆选盛京之良楛砮石以造之。采办物料,岁支崇文门税务银千两,交各省办理。

  内府人员不任部院定制,内府人员充本府差使,不许任部院,惟科目出身者,始许与缙绅伍,故国朝内府大员,罕有勋绩可称.惟金恪恭公简自内府司员进登六卿,以勤慎受高宗知。

  汉臣总理内务府工程处大庾戴文端公衢亨,以清慎悫诚为仁宗所知,命为总理内务府工程处,冀变历年积习也。而三督工程,皆获咎谴.初以监修吉地失察工弊,夺一官,褫宫衔花翎。继以裕陵隆恩殿专金四柱俱丈二围大木,而十五六年之顷,遽致蠹朽,时方由河督起病,坐是迁副都。及予告归,适宝华峪地宫渗水,被严旨,与相国英和同逮。籍家产,才值万余缗,宣宗意稍解,除名放还。

  銮仪卫銮仪卫沿明锦衣卫制,不司缉探,掌卫者一人,七所隶之。左所掌辇辂,右所掌伞盖、仪刀、弓矢,中所掌麾、幡幢、纛节钺、仗马,前所掌扇、拂、垆、盒,后所掌旗、瓜、金吾仗,驯象所掌仪象、骑驾、卤簿、《铙歌大乐》,旗手卫掌金钲、鼓角。其署列刑部之次,校尉、舆隶等,仪犹明制。管卫事大臣到任,拜印升堂,悉如部制,秩虽次领侍卫内大臣,而威仪过之。钟鼓司司谯漏,城北钟鼓楼,每夕委官校尉直更。神武门钟楼,上驻跸圆明园,则每夕钟记更漏,上在宫日,则已。午门钟鼓,上祀郊庙受朝贺时,鸣以为则.銮仪卫初有汉员,后以满洲侍卫间之,名曰銮仪卫侍卫.雍正时,改汉员为汉军,满洲侍卫亦改定冠军、云麾等名,惟汉武科甲侍卫仍旧名。后许外放绿营武弁,汉军人员视为快捷方式,掌卫者复受私谒,故事多诿惰。仁宗亲政,特简大臣挑取,弊始革。

  宗室任职官国初宗臣,皆王公世荫,无任职官者。圣祖念宗臣无入仕之途,乃钦定侍卫九十人,命宗室挑补.雍正中,裁汰宗人府满洲司员笔帖式之半,皆命宗室人员充补.乾隆时,又设宗室御史四员,为司员升阶.嘉庆己未,以特设宗室翻译乡会试科目,六部理藩院亦增设宗室司员.满缺任汉人雍正时,满洲副都御史缺出,世宗命九卿密保,鄂文端公尔泰奏许希孔忠直可任。上曰:「彼汉人,碍于资格。」文端曰:「风宪衙门,为百僚丰采,臣为朝廷得人计,不暇分满、汉也。」上可其言。踰年,始调汉缺。

  汉军用满缺国初定制,汉军皆用汉缺,至六部司员,则有专为汉军而设者。雍正时悉汰之,并入汉员中,是以汉军之升转甚难.乾隆时有破格用满缺者,范时纪任满洲户部侍郎,范宜清任盛京工部侍郎,李侍尧任热河副都统,孙庆成任满缺户部侍郎兼护军统领.嘉庆时亦有之,范建丰任满缺吏部侍郎,李毓秀任热河都统,张百龄任满缺刑部尚书,复调左都御史,皆旷典也。

  笔帖式笔帖式为旗人进身之一途,各衙门皆有额设候补者。国初之大学士达海、额尔德尼、两文成公,领侍卫内大臣一等公文忠公索尼诸人,皆起家武臣,以精通满文,皆特恩赐号巴克什。巴克什,即笔帖式也。

  且微员中之似无足重轻而关系极重者,莫如笔帖式。虽堂官不甚重视,司官亦羞与为伍,彼亦自侪于书吏舆儓之列。然三年大计,保列一等,不数年,题升郎官,掌印钥矣,又不数年,外任监司太守矣。

  内院笔帖式国初,督抚多用汉人,文移用满文者皆不识,外省委内院笔帖式数人,代司满字文书。后内三院改为内阁翰林院翻书房,而督抚衙门笔帖式仍未更正。

  爵邸员额定制,亲王长史一员,头等护卫六员,二等护卫六员,三等护卫八员,四五六品典仪各二员,牧长二员,典膳一员,管领四员,司库二员,司匠、司牧六员.世子减二三等护卫各二员.余如故。郡王减二等护卫二员,三等护卫三员,四品典仪二员,牧长一员,典膳一员,余如故。长子减头等护卫三员,余如故。贝勒减头等护卫四员,增司仪长一员,二等护卫二员,减五品典仪一员,司牧、司匠皆减.贝子减二等护卫六员,增三等护卫二员,减六品典仪二员,增七品典仪二员,八品典仪二员.镇国公减三等护卫二员,其余如故。至包衣参、佐领,亲军校,护军校,包衣骁骑校等,皆视其佐领亲军马甲之多寡,以递设之。惟怡贤亲王以赞襄世祖,庄恪亲王以辅翊高宗,封双亲王,其护卫皆倍增之。嘉庆初,仁宗谕仪、成二王皆增设头二三等护卫各二员,定亲王、庆郡王皆增设头等护卫一员,二三等护卫各二员,皆旷典也。

  京城管理地面之官京城管理地面之官不一,曰步军统领,司内城盗贼也;曰外营汛,司外城盗贼也;曰五城巡城御史,司阊阎词讼也;曰街道厅,平治道途也;曰顺天府尹,大兴、宛平两县,职在郊垧,城内之事不负责也。然相沿既久,渐至侵官,偶有违言,任人赴诉,任便拘捕,听官所为。盖其职不相统摄,民亦莫知适从,辇毂之下,肃清不易,亦大率由此也。

  其中惟步军统领之权为较重,苟得其人,尚可为理,向以恩文肃公桂为称职。其为政尚严厉,街衢琐事,无不周知,奸人不得逞其技,至造歌谣以谤之。先是,技勇营人多粮少,用之不能得力,恩为奏减其额之半,俾人领双粮而严于选,于是番役始可用。又各街堆铺虽有兵,而夜多私宿于家,恩复奏许铺兵携眷,于是夜巡始严。后则以文锦如总兵秀为称职。凡道途小不修,立呼铺兵鞭责,俟平治毕始去。救火巡夜,多以兵法部勒之。且清廉不名一钱,故能孤行己意。盖京师街巷,皆有堆铺,有官司之,凡水火盗贼及民家细故之须闻于官者,皆可一呼即应,法至善也。乃日久弊生,始而捕盗,继而讳盗,终且取资于盗,或代盗偿其直。街市小窃俗号小绺者,倘被其窃,苟鸣之官厅,三日之内,无不返者,返则重酬之。

  顺天府府尹顺天府府尹,即古京兆尹之遗.国朝三品官皆用铜印,顺天府尹独以银,重之也。雍正癸卯,特简大臣兼理府事,较之部院堂上官,尤清要也。蔚州魏敏果公象枢尹京兆时,尝自署一额,书「我愧包公」四字,自后秦小岘侍郎瀛遂于署之听事,榜曰「知愧堂」。

  议遣重臣监察督抚康熙乙巳,停巡按,议遣重臣监察督抚,省各二人。吏部尚书阿思哈等主其议,冯溥、徐元文力持不可,议乃寝。

  朝鲜采诗使康熙朝,嘉定布衣孙致弥以都尉耿某荐,特旨赐三品服,充朝鲜采诗使。戊辰,入词苑,旋罣吏议.后复起用,至翰林院学士。

  浙江观风整俗使雍正丙午九月,世宗以浙江风俗浇漓,特授光禄寺卿王国栋为浙江观风整俗使。并停浙江乡会试,盖以文字获罪之汪景祺、查嗣庭皆浙人也。

  外臣加宫衔太子所居为青宫,本朝虽不建储,而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仍设之,以为大臣特殊荣宠之加衔,谓之宫衔,如加太子少保衔者曰宫保,加太子太保衔者曰宫太保。虽列二品,而一品之尚书苟得之,亦至以为荣,固不以品级论也。其后外臣乃亦有得之者,则以其服务于我国也。宣统辛亥八月,太子少保衔总税务司英人赫德卒,晋赠太子太保衔。

  编订各省官制光绪丙午九月,德宗命煸订各省官制,盖继厘定京官制而发也。 「 京官制至是有已厘定者,若内阁、军机处、外务部、吏部、学部均如旧;巡警部改为民政部;户部改为度支部,以财政处、税务处并入;太常、光禄、鸿胪三寺并入礼部;兵部改为陆军部,以练兵处、太仆寺并入;商部改为农工商部;另设邮传部,理藩院改为理藩部。各部除外务部外,均设尚书一员、侍郎二员,不分满、汉,都察院改为都御史一员、副都御史二员,大理寺改为大理院是也。」

  世宗破除文官回避本省之见官员补授之例,回避本省,而如江苏之与安徽,湖北之与湖南,陕西之与甘肃,亦称同省,例应回避。雍正己酉,江苏、安徽、湖北、湖南、陕西、甘肃尚未分省,世宗以江南之上江、下江,湖广之湖南、湖北,陕西之西安、甘肃,虽同在一省,而幅员辽阔,各设巡抚司道以统辖之,其情形与隔省无异,且既系同省,则于彼处之人情土俗较为熟悉,未必不于地方有裨。嗣后此数处府、州、县以下官员,不在本籍巡抚辖下者,不必回避。

  银铁二匠以保举而贵显青浦叶雨臣,名梦雷,幼习银匠。及冠,北游至京师,受佣于人。康熙某年端午,同伴皆出游,明珠经其肆,出元宝一令剪之。叶为跳剪两端,不差累黍,明叹赏,招至邸,令司会计。寻以奶娘女佛氏妻之,并保以官,使入户部供职。其母初佣于邵氏,雍正时,以病乞归,自奉奢侈,为乡人官臬司者所劾,遂籍没.高宗登极,始赦回。其族弟有名照二官者,初业锻铁,雨臣贵,招之去,亦得官,由知府擢巡道。

  吴湛山一岁九迁固始吴湛山中丞士功起家部曹,自乾隆丁丑暨戊寅,仅一载,由楚臬而护楚抚,升陕藩,护陕抚,既调直藩,再调陕藩,再护陕抚,旋授闽抚,仍留陕抚兼管陕藩,盖一岁而九迁也。

  阮文达佩六印阮文达官粤时,以两广总督、两广盐政、摄广东巡抚、太平关税务、广东学政、粤海关庶务,共佩六印。时适生孙,因以六印名之。

  宣宗重科举出身宣宗任用官吏,颇重科举出身之人。故有由道府两三年而至督抚,由童生不二年而至二品官者。

  满汉督抚世祖入关时,初议各省督抚尽用满人。时柏乡魏文毅公裔介方为给事中,独抗疏力争,谓国家抚四海大一统,当宏立贤无方之治,不当专用辽左旧人。朝廷亦重违其论,议遂寝。

  康熙时,三藩既平,仅议定山西、陕西两抚不用汉人而已。当时汉大臣之为督抚者,本多于满人,故议用满人巡方以监察之。雍正一朝,督抚十七八皆汉军,朱批谕旨常有斥汉军卑鄙下贱之语,大书特书,殆不一见。至乾隆朝,则直省督抚满人为多,满人仕外官者,能洊至两司,则已为极品矣。及季年,各省省督抚凡二十有六缺,汉人仅毕沅、孙士毅、秦承恩三人耳。

  世宗增设四川总督雍正辛亥,大军征噶尔丹策凌,世宗以川陕地广,又理军需,总督一员,难于控制,特旨增设四川总督,即以四川提督黄廷桂补授,兼管提督印务。乾隆丙辰,西陲军务告竣,裁川督,廷桂仍为提督。后于戊辰年复设总督,始为定员.方恪敏父子叔侄总督桐城方恪敏公观承以布衣赐中书,官至太子太保,直隶总督。子勤襄公维甸继之。而犹子来青宫保,亦官至兼圻。

  尹文端久督两江尹文端公继善,字符长,姓章佳氏,世居盛京。父文恪公尹泰时方罢祭酒家居。世宗居藩邸时,奉圣祖命祭三陵,会雨,宿其家。与文恪语,奇之,问:「有子仕乎?」对曰:「第五子举京兆。」曰:「令见我。」即文端也。及文端试礼部,将谒于邸,而世宗践阼,乃止。中雍正癸卯进士,引见,上喜曰:「汝泰子耶!果大器也。」入翰林,未踰年,授广东按察使。甫抵任,迁副总河,未半年,迁江苏巡抚,去释褐甫六载.后督两江几三十年,久之,拜文华殿大学士,仍留江南。次年召还,临行,吏民环送悲号,文端不胜凄怆。过村桥野寺,流连小住,慰劳送者。其再督江南时,吴民有「吉甫再来天有眼」之谚.年八十余卒于位。

  李文忠久督直隶咸、同以还,朝廷简授直隶总督,辄择其勋业资望独出冠时者,故李文忠公鸿章任期为最久。盖以直督为疆臣领袖,凡有大兴作大改革必先咨之,而疆臣遇有要事亦必先以函电探询意旨,亦实遥握中央政府之权也。

  黄昆圃抚浙之早康熙朝,宛平黄昆圃,名叔琳,年十九,已官至浙江巡抚。疆臣持节,殆无蚤于此者。

  任道镕累迁至督抚宜兴任筱沅中丞道镕尝以拔贡为奉贤训导,咸、同兵事兴,遂从戎,积功,保道员.累迁至浙江巡抚,擢河督。

  鄂文恭由笔帖式至巡抚仅六年满员升迁较捷于汉,以缺多而人少也。承平时循例升官,八旗中以鄂文恭公弥达为最速。文恭于雍正癸卯,犹一笔帖式也,旋授吏部主事,至庚戌,已擢广东巡抚。由微员至疆臣,食俸仅六载耳。

  徐文穆以皖抚查办浙江事件雍正甲寅,徐文穆公本方抚安徽,二月初六日奉旨充浙江查办事件大臣,令由安庆赴浙,会同浙江总督程元章审讯事件,盖会审接壤江西铅山之江山县匪类王益善一案也。其会同元章复奏之折有云:「据詹子彬供称,札付系向文阳王吴士荣领来,是督兵大元帅。徐敏也有札付,是提调.天下兵马大元帅,原系希图骗人财物,捏称天卜将乱,领此札付,便可保守身家,兼得做官。因照吴士荣给札式,刊刻札板,与祝芳升合伙,四处煽诱,卖与王益善、张齐云、周德、黄雄、黄邦奇、周士兴、王昌宇、周灿、周统、锡管连、陈明章、周廷凤、祝芳升及已故之吴元德、鄢国嵋各札付一张等语.起出札付札板,及提各犯,讯无异。嗣于四月初六、初七等日,准江西抚臣由江南先解到首犯黄森官等一十五名,臣等复加察审。初犹狡供,迨至严加夹讯,并将盟布令其自行阅看,始供原因开店折本,无可营生,遂于雍正十年三月内,与傅秀山商量,在江西省城创造斋堂,设立三皇圣祖教,即圆敦大乘教,又白阳会等名目,煽惑愚民。而森官之父黄廷臣则自称为天老爷,又称黄大师,森官则为弥勒佛紫薇星。不但入教男妇皆奉为教主,即伊胞叔亦甘心下拜。其后附和者众,森官则居然以紫薇星自居,遂与黄雨珍、熊簪举、周簪凤结为生死之交,因而狂悖之语,形于盟布之内,不轨情形,已属显然。惟散给札付之处,坚供止有堂簿,并未造札。若果有伪造情弊,盟布经书已经搜获,札板安能隐藏?再提吴士荣研审,据称系伊自造札付,诓骗詹子彬、徐敏,恐其不信,故自称为文阳王等语.但黄森官父子设立斋堂,创议起自傅秀山,而各犯又曾供傅秀山为军师,是造札实情,必傅秀山到案质讯,始成信谳。今于四月二十日,准江西抚臣谢明咨报,傅秀山一犯,分差查拏,业在福建地方拏获.臣等现在咨提,应俟提到傅秀山与各犯质对。至封禁山聚有伙党之处,夹讯黄森官,虽供并无同伙,复令前在衢州府供有千余人之祝芳升质对,则称得之詹子彬,而詹子彬又称吴士荣所说,及提吴士荣究讯,复称庚子年间闻铅山地方有强盗说过是封禁山,所以借此哄人等语.惟是封禁山地连江、闽,周围辽阔,封禁日久,易致藏奸。臣程元章已经会同江闽督抚委官前往山内,严密搜查,尚未回报。而四月十一日,又据江山县呈报,准玉山县关称,讯据获犯曹小胡供称「封禁山内有个齐阳王在里头,姓齐」等语,更非无因。臣等现在提讯,尚未解浙,除现在行提江西应质要犯一十五名,俟解到之日,再加确审,按律定拟,另行奏报」云云。文穆籍隶钱塘,以本省之人,查办本省事件,衣锦还乡,此为仅见。

  巡抚加提督衔乾隆庚申,河南布政使黄定疏言:「豫东二省止有总兵,并无提督,凡队伍之整弛,弁员之勤惰,及墩台营房之防守疏密,抚臣不相统属,难于稽查。若添设提督,未免纷更成例,请照山西例,加抚臣提督衔。」得旨,允行。

  伊里布擢巡抚之速伊里布,字萃农,以通判起家,至大学士。尝与客自道其生平,其言曰:「人生枯菀升沈,或由福而祸,或由祸而福,皆有定数。不见予年五十,犹于滇省节署堂皇西偏,枯坐胡床,仰屋默数木椽方砖时耶?」客请其说,曰:「予初选云南通判,因公罣吏议,去官,穷滞不得归.欲谒抚军,求谕寅寀,筹赆资,阍暂斥不与通,恳再三,始颔之,令少待。但见大小吏分队晋谒白事,司阍者次第传命,意以为当及己也。日晡,忽闻阍者大声言曰:「抚军今日接见属吏,一一处分公事,为时久,惫甚矣,尔且退,期以诘朝相见。」予趦趄徒步归,往返三日,皆如之。惟日于节署堂皇西偏支胡床,屏息枯坐。始仰屋默数厅事自西讫东之木椽若干,继默数所嵌之方砖若干,目谛心识,顺算逆覆,周而复始。既,抚军但语郡守为地道,仅敛白金百两为赆,而抚军固终未得见也。

  「滇去京师万里,途长赀短,因孑身入都称贷,不意都中戚友,见予免官,相率避道,无一存问。故事,旗员因公去官,例许请觐,有旧胥谓予曰:「君困若此,盍援例请觐,倘邀旷典,未可知。」」因如其言,得具文上请。时朝廷方廑念滇中苗疆事宜,以予从滇来,特召见,垂问苗情,予据实条陈。奏对称旨,上嘉悦,敕以原官仍回滇视事。戚友闻予复官,渐有来庆贺者,及陛辞遄发,旋奉命擢郡守,戚友来者愈众,有推荐纪纲者矣,有馈赠食物者矣,且有不向称贷而殷殷嘉惠程币惟恐拒而不受者矣。予迫于朝命,不敢濡滞,甫出都,即奉诏简授监司,并谕兼程驰驿赴任。抵滇,即日谒抚军,阍者见予至,亟趋前,言笑和悦。比将命入,抚军即传命曰:「请。」见予着监司冠服,讶曰:「君尚不知耶?昨已奉诏,命君陈臬滇中,君尚不知而犹衣此耶?」命左右速为具按察冠服,即于节署更易。两年之间,由滇臬转布政,迁巡抚。受命之日,诣节署堂皇,接印毕,仰见堂皇西偏屋椽方砖,历历在目,因忆昔支胡床枯坐其下,三日往返,欲求一望见抚军颜色而不可得。固不料当日求见不得之抚军,两易寒暑,竟及身而代之也。」

  琦善三十岁任巡抚道光间,琦静庵相国善以荫生官刑部,时未逾冠,为汉族老辈所侮,心大恨之,以三百金延一部胥在家,事以北面,二年而尽其技。二十五岁擢京堂,特派查办事件。二十七岁任豫臬,连劾二巡抚去任。三十岁,即由江宁藩司擢山东巡抚。

  江淮巡抚设而即裁光绪甲辰十二月,改漕运总督为江淮巡抚。初,署两江总督端方代奏翰林院修撰张謇条陈,请于徐州建立行省,御史周树模亦请裁漕运总督,均下政务处议.至是,议覆,改漕运总督为巡抚,仍驻清江,名为江淮巡抚,江、淮、扬、徐四府暨通、海两直隶州全归管辖,仍由两江总督兼辖。奏入,允行。乙巳三月,裁之。

  巡抚加尚书衔岑制军毓英巡抚福建时,谭制军锺麟巡抚浙江时,皆加兵部尚书衔。巡抚有头品顶戴者移抚他处,皆照例题请,其加尚书衔者,则特典也。若李鹤年抚河南,刘锦棠抚新疆,皆加尚书衔,一则以曾任总督,一则以万寿盛典赏之,不在此例。至光末宣初,则此类甚多,不悉记矣。

  巡抚衔南城曾侍郎燠由翰林散馆授户部主事,甫擢员外郎,即蒙高宗特简两淮运使,既洊陟封圻矣,乞养事毕。仁宗以淮鹾疲惫日甚,特命曾以巡抚衔巡视两淮盐政。

  光绪朝,刘锦棠以提督改新疆巡抚,刘铭传以提督改台湾巡抚,张曜以提督改山东巡抚,皆先赏巡抚衔。

  李如兰由训导至藩司榆次李方伯如兰初官泽州训导,雍正初年,以例当改主簿,与同辈三十六人入见。奏对独当上意,径授高邮州知州,累迁至四川布政司使。

  江苏有两布政使乾隆庚辰,高宗以江苏钱谷殷繁,令增设布政司分理。尹继善等奏请分江宁、淮南、扬州、徐州、通州、海州为一布政使,驻江宁;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太仓州为一布政使,驻苏州,而以安徽布政使移驻安庆.潘士成为本省运使潘士成,字德畬。以粤人授本省运司,一时目为至荣.寻以方伯因病出缺,兼署藩篆数日,乡里尤啧啧称羡,以为不易觏之遭逢。士成虽奢侈,顾嗜诗书,文人学士争集其门.所辑《海山仙馆丛书》著称于世。

  守道巡道国初,设布政司左、右参政及参议,曰守道,按察司副使、佥事兼督学政曰巡道,以三四五品为差。康熙时,始议简放学政,由翰詹科道出任者为学院,由部曹出任者仍为学道。至雍正丙午,皆改学院。乾隆癸酉,省参政等兼衔,定为守巡各道,秩正四品。

  各省道员准奏事道府同知准封章奏事,雍正时行之,后亦渐止。嘉庆己未三月初十日,仁宗以监司大员职任巡查,与京中科道相等,除知府、同知外,有准各省道员照藩臬两司例密折封奏之谕.台湾镇道奏事台湾镇为挂印总兵,王命在焉。旧例,台湾镇道得封章奏事,每决囚,道至镇署会鞫行刑,奏事列衔,道居镇后,决囚坐次如之。上元叶抚部世倬为台湾道,谓坐次不合,力争,奏事亦由道主稿,他镇武人悉听之。都统音登额兼娴吏治,为台湾镇时,阅道中稿,常有商改,遂为叶所衔。道光初,叶方大用,陛见,奏音有微词,宣宗犹念音功,第令改镇天津而已。

  新进士即用道府顺治己丑,春闱榜发,有新进士即用道府二十余人,分发两广.止此一科,后不为例。

  左必蕃仍管扬州府知府事康熙朝,左必蕃以太常寺少卿守扬州,其结衔曰太常寺少卿仍管扬州府知府事。盖品秩虽埒,而一为京卿,一为外官,体制究有不同也。陛辞日,圣祖并赐以「世贞堂」匾额.蓝鼎元以知县被劾授知府漳浦蓝鹿洲鼎元,工古文,少与上杭刘鳌石坊友善,以文章经济相期勖,顾贫甚,尝着《饿乡记》以自慰。为诸生,受知于张清恪公。旋从其族兄台澎总兵廷珍平台湾朱一贵之乱,羽书露布,咸出其手。雍正初,贡入太学,以保举官广东普宁令。失上官意,被劾逮系.久之事白,世宗召见,即授广州府知府。莅任甫逾月,卒于官。

  知府兼御史衔外官之加京官衔者,惟总督加右都御史衔,巡抚加右副都御史衔,以便白简言事,外此无兼台职者。惟雍正朝陈文恭公宏谋由台垣出守扬州时,仍带御史衔。

  改知府为从四品知府旧为正四品,道员则视其所带布政使司参政、参议,按察使司副使、佥事兼衔为等差,有三四五品之异。乾隆癸酉,诏以钱谷、刑名二司分任,道虽兼衔,事难越俎,且知府为受辖于道而兼参议、佥事衔者,阶级反较知府为卑,不足以示表率。因定守巡各道皆正四品,停兼衔,而改知府为从四品。

  和尚为知府嘉庆朝,有和尚而为官者。和尚俗姓王,名树勋,山西人。幼服役于扬州盐贾王家,仆也。后至京师为僧,号明心和尚。有口辩,多技能,兼挟异术,一时名动公卿,达官士庶皆有皈依座下者。一日,言于众曰:「尘劫且至,吾当往游善地。」遂出都,留发蓄妻,往依所善某中丞,为之夤缘捐通判,分发湖北。不数年,授襄阳府知府,旋以卓异赴部,御史石承藻廉得其状,劾之,得旨逮讯。词连百制府龄,谓百居京师,识明心,在湖北任时,又曾令王树勋占休咎。仁宗谕询百是否即一人,百覆奏,谓:「臣止知树勋为候补同知,不意其即明心也。」然百实与明心交好,固知树勋即明心之化身。后下刑部狱.奏上,仁宗震怒,发黑龙江编管,死于戍所。

  训导授知州雍正丙午,海阳吴文伯以训导引见,奏对称旨,特授河南禹州知州。文伯父隆尝以奉化丞权县事,时方养疴奉化,得家书,伏床北向叩头谢恩。

  知州体制直隶州知州视守,知州视令。

  丞倅盐官直隶同知、通判,名虽与丞倅同,职掌实与守牧埒,盖沿元、明军民府之制。至盐课司提举盐场大使,则分治井灶民事。

  刘元燮辞道就佐贰湘潭刘侍御元燮在词馆有隽望,在谏院有直声。授苍梧道,辞不赴,遂以违旨谪广西佐贰,泊然束装而行。

  大挑知县每届大挑,钦派王大臣在内阁举行。每二十人为一班,既序立,先唱三人名,盖用知县者三人。既出,继唱八人名,乃不用者,俗谓之八仙,亦皆出。其余九人不唱名,皆以教职用,自出,更一班进.大挑论品貌,以「同田贯日身甲气由」八字为衡。同则面方长,田则面方短,贯则头大身直长,日则肥瘦长短适中而端直,皆中选.身则体斜不正,甲则头大身小,气则单肩高耸,由则头小身大,皆不中选.拣选知县壅正丁未, 命吏部将会试举人拣选引见, 并令九卿各举所知, 举人内有同乡素日推服之人, 亦着举人公举. 或数人公举一人, 或十数人公举一人, 俱将姓名注册, 务须有犹有为有守之人, 方可推荐, 不准 滥.孝廉方正知县被举孝廉方正之举人出身者,以知县分发各省候补.有瘴知县广西乡试题名,每名下,注官至某官。顺治丁酉科, 「 是年广西始行乡试。」 第六名邓开泰,注云:「湖北有瘴令,盖当时知县缺,有有瘴无瘴之分。以粤人耐烟瘴,故专补有瘴缺。」

  招民知县康熙初,凡招民百户送至盛京者,优叙知县,谓之招民知县.后经王文靖公熙上疏,言恐有不肖奸民,借赀为市,贻害地方,宜改授散秩,以绝徼幸。从之。

  知县行取国初,以知县俸满行取,即得考选科道,康熙壬午,御史黄秉中疏言:「科道官由满洲、汉军升补者,大抵积俸二十余年,汉人一为知县,三年即选科道,殊觉太骤.请嗣后行取知县,先以六部主事用,俟练习有年,始许考选.」下九卿议行。

  月选知县条陈时事令甲,凡月选官吏部给卷,许条陈时政得失,无所指陈者,各摊卷书履历以上,盖古悬鼗设铎意也。后选人多踧踖循故事,并履历亦鲜亲书。康熙时,漳浦蓝鼎元授广东普宁县时,独上五千言,奏陈五事,其议多见施行。

  改孔氏族人宰曲阜县之例山东曲阜县,向由衍圣公保选孔氏子孙中之谙习治体者,任知县事,盖明例, 「 唐昭宗帝天佑乙丑,孔氏之酒扫户孔末作乱,杀先师四十二代孙光嗣,而自为曲阜令,是圣裔之世令曲阜自唐已然。」 而本朝因之者也。乾隆丙子,汉军白庄恪公钟山以河东河道总督摄东抚,疏谓:「曲阜知县,例用孔氏族人衍圣公保举,每多瞻顾。且邑中非其尊长,即系姻娅,牵制狎玩,在所不免。请改为在外拣选,不必拘用孔氏一家。」下部议,如所请。初拟现任曲阜县知县赴部,以外省知县另补,谕曰:「我国家尊崇先圣,远迈前朝,延恩后叶,有加无已,岂于此而有靳焉。但与其循旧例而致瘝官,有乖政体,何如通变宜民,俾吏举其职,民安其治,于邑中黎庶孔氏族人,均有裨益。但现任世职知县既已谢事,若归部铨选,不过恩及其身而止,于朕心犹有未惬。着加恩授为世袭六品官,用副重道崇儒至意。」

  米乔林保八品而得七品乾隆庚戌,廓尔喀之役,孙文靖公士毅入藏督饷,从行者中书周肖廉、通判胡雪方。蜀道崎岖,过察木多数站至墨竹工卡,支帐甫就,忽有浙客米乔林请谒,孙喜曰:「真空谷足音也。」问之,乃肖廉之戚。肖廉娶山阴马氏,寄籍滦阳,米父亦以北籍,来教授,颇周旋。乔林以佻达为父所逐,其戚有倅于蜀者,依之,流转至此。献越酿一小瓶,云居停以革囊携至。尝之,如挹天浆,即留共饭,情话良久,别去。明晨欲行,以乌拉不集,滞留竟日,此弊途中时有之。盖番人言语不通,理谕势驱,均属无用,须檄土司始办.方踟蹰间,乔林适来,告以故,曰:「试筹之。」乔林故无赖,妮一蛮妓,译云坐鸦头,因与土民浃洽,且通蛮语.乃诏之,俾招乌拉。妓遣父兄招之,薄暮大集,五更行矣。孙更大喜,复令番民等前站晓谕,后站蝉递而下,由是无复阻滞,至杨八景驻焉。乃以乔林功上闻,乞以八品用。得旨,与七品。将补剧邑。肖廉力阻,告孙曰:「米生轻躁,宜且试之。」乃借补州判,旋改县令,不十年,擢刺史。

  弟终兄及之知县夏宗彝,浙江人,以难荫县丞。中本省乡试经魁,旋纳粟为令,指分江苏.光绪初,补金坛令。谙吏事,有能名。遇命盗重案,手定爰书,不假事权于人,既定谳,罕遭驳诘,以久为刑幕,学有根柢也。然性苟刻,不理于众口,乡人尤恶之。宰金坛数年,催科报最。调吴县,吴为邑繁剧,甲江苏五属,而政不难于治民,难在长官之趋承,巨室之周旋,夏肆应咸宜,在任遂历二载之久。旋以在任候选道选湖北督粮观察使。盖以金坛所得纳资为道也。即日卸邑篆,长、元、吴三令为赁巨宅于卫前街,朔望行庭参礼.未几,以家事被控,咨原籍查复,而御亦露章劾之,遂褫职。

  有知其事者,则曰自粤寇乱后,赳赳武夫,以军功厕武秩者,来历多不可问,空白札付,李代桃僵者,往往而有。若文官至七品以上,必可稽考,况难荫有奏案,经魁有榜名,是可伪也,孰不可伪也?而孰知夏之官职,乃袭其弟者,亦云奇矣。初,夏以布衣游幕,名祖彝,宗彝,其同堂弟也。弟承父荫,旋捷于乡,入赀为令,而忽以病卒。其母犹在堂,计纳粟引见,所费不资,尝痛人财之两失也。夏乃倩人以顶替说进,谓一转移间,死者若复生,失者可复得。其婶惑之,允其请,约终身奉养,视弟之母如母,抚弟之子如子。弟妇某氏稍知大义,痛夫之实亡而名存也,抑郁死。及宗彝行状,置乘骝桥上,披发号呼,将俟官吏出而途诉之。寻控于抚院,并黏具宗图及诬坐甘结以实之,苏抚方行文咨查原籍,而平地风波又起矣。

  方夏之从师学幕也,师有徒三人,其一为夏,夏既袭弟职而贵,其同学实知之。听鼓之初,犹有忌惮,内而叔母,外而同门,赡给之费,未尝后时.其后叔母约迎养,不从,孤侄需婚娶,不问,同学偶来,亦闭门不纳.同学有葭莩亲,方在臬署,乃为其婶主谋,贿属弹劾,交原籍及服官省分督抚查办.夏行贿求免,乃以「居心刻薄不洽乡评」八字免官,原控则指为受唆,从宽免究,原参则稍事湔涤,谓为有因。其叔母原呈有数语曰:「;死为生,轻犯国家之宪典;弟终兄及,实乖人道之大防。」

  高宗加崇学官品级康熙以前,各省府教授系从九品,学正、教谕、训导均系未入流。及高宗登极,一日,念及学校之官所以训迪多士,厕居流外,则与杂职无殊,谕吏部议奏赏给品级。遂议教授加为正七品,学正、教谕加为正八品,训导加为从八品,升转仍依旧例。

  以考试劳绩捐纳三途而仍为八品官武进黄仲则景仁,诗才骏发,洪亮吉以李白比之。乾隆丙申,高宗幸山东,以献诗召试。入武英殿书签,叙劳授主簿。时毕沅方抚陕,为入赀得县丞,仅八品官。扬历中外,兼考试、劳绩、捐纳三途,亦不数觏也。

  李震为本县县丞华亭青村人李震为曾羽王之中表,明末,以营书得武职。顺治初,仍充翁家港汛官,以事为土人告讦于游击于登第,责二十板,革职。时适华亭县丞缺出,以原任青村守备傅介之居间,营谋得之。然震无资可筹,介复为之言于苏抚土国宝,约到任后偿值,土许之。震即莅任,出入乘四人舆,士绅入谒,其名刺皆自称治弟。县令每遇限期追比,发震理之,日扑责数十人。

  有监生宋俊卿者,家赀数十万,以此雄于华亭。震落魄时,尝诣宋,有所求,然不满所欲,心衔之。震既得势,乘其纳粮时,藉端扑责之。后震解粮归,逋负颇多,以监追,死于狱.江北河工之官江北河工, 厅官有五, 闸官有六, 岁需库帑可数十万. 上下游紧要各闸凡六, 一曰惠济, 二曰通济, 三曰福兴, 四曰清江, 五曰石(石达), 六曰草埝。 此项闸官, 秩虽卑而职綦重, 其升转例由道详请去留。

  供事蓝某特授河泊所所官雍正时,内阁有供事蓝某,从公颇勤慎,戊申元夕,同事者皆归家,蓝独留,对月独酌。忽来冠服甚丽之伟丈夫,疑为内廷直宿官,急起迎,奉觞致敬。其人欣然就坐,问:「何官?」曰:「非官,供事耳。」问:「何姓名?」具以对。问:「何职掌?」曰:「收发文牍。」问:「同事若干人?」曰:「四十余人。」曰:「皆安往?」曰:「皆假归矣。」问:「何独留?」曰:「朝廷公事綦重,若人人自便,万一事起意外,咎将谁归?」问:「充供事有好处否?」曰:「将来差满,冀选一小官。」问:「小官乐乎?」曰:「若运好,选广东河泊所所官,大乐矣。」问:「何以乐?」曰:「以其近海,舟楫往来多有馈送耳。」其人笑颔之。又饮数杯,别去。明日,世宗视朝,召诸大臣问曰:「广东有河泊所所官乎?」对曰:「有。」曰:「可以内阁供事蓝某补授之。」诸大臣领旨骇诧,一内监密白昨夜上微行事,乃往内阁宣旨。蓝后官至郡守。

  捐例花样自捐例盛行,迭创大小花样,或归部候选,或到省补用,班次甚多。姑略计之,有遇缺先,海防先,海防即,候补先,候补委用先,委用捐纳先,分缺先,分缺间等花样,辄按新旧轮计算,文武大小京官外官皆有之。

  五人公捐知县自捐例开而游手好闲之徒大率以官为市,越人为最多。官之岁入,县令尤巨,年得数千金者为瘠缺矣,然以视他项商业,则独赢.腴者多至十万,亦仅就钱粮漕米之平余计之耳,若不恤人言,遇事纳贿,则可至数十万.山阴蒋渊如涎其利久矣,而苦于捐资之巨也,乃与其友唐文卿、陈栢生、王平斋、吕少川谋之,醵资上捐,得最新花样最优班次之候选知县.于是彼此约定,蒋为令、唐为刑幕、陈为钱幕、王为钱漕、 「 司钱粮漕米之家丁曰钱漕。」 吕为门稿, 「 一切公牍先由书吏送家丁,乃转呈官幕,职此者曰门稿。」 以免利之外溢。岁入多金之事,皆醵资者得之,而职权有高下,收入有多寡,即按出资之大小以定之。协商就绪,盟于神,歃血为誓,无间言。

  越数月,得某邑,腴缺也,盖乘郑工捐例之第一卯而出赀上兑,故捷足先得焉。唐、陈、王、吕乃从蒋行,舟车舆马衣饰之资,亦醵之以集。既抵任,如前约,蒋为令,高坐堂皇,待唐、陈以宾师之礼,而奴视王、吕矣,王、吕安之,无违言。于是五人者舞文弄法,狼狈为奸,辇部民之金以入邑廨者岁可以二十余万.三载考绩,蒋以贪褫职,然已与唐、陈、王、吕四人满载而归矣。中途遘疫,唐、吕歾于逆旅。蒋、陈还乡之越翼日,陈谒蒋,方对酌,庖人不谨,遗火于积薪,屋猝焚,时蒋、陈已烂醉,不及逃,皆烬焉。王归,则诇其妇与人有私,日诟谇.一日,遇所欢于闼,大忿,出刀斫之,妇毙。寻悔,亦自杀。

  粤寇为其徒捐道府咸、同间,捐纳之风大开,遂为寇贼所利用。粤寇杨秀清于其队中,挑取端正魁梧者百余人,令其诡捏姓名籍贯,赴京捐输,并指捐省分,至省候补,预伏内应。甚有捐至道府者,一时竟无从查察也。

  捐生以武阳山会为最多自咸、同以迄光绪,其间捐例迭开,纳粟入官之徒,各县皆有,多至恒河沙数,而以武进、阳湖、山阴、会稽之捐生 「 无论官职大小,纳捐时均称捐生。」 为尤伙。盖武阳人之以官为市,甚于他省,呼朋引类,声应气求。光绪丙午,户部奏请停止实官捐输,于是各省捐生,亟乘未奉明诏 「 是年七月二十九日奉旨依议.」 之前,争先报捐,一时武、阳人士输出之金殆五十万,可谓巨矣。至于山、会,则吏部胥吏为其世业,谙悉捐例,某班之可压某班,某轮之何时轮到,皆预知之,章程未布,储金以待。故自身及戚友凡有捐纳,无明珠投暗之失,其候选者,辄于第一卯得之。以是二因,各省之佐贰杂职,遂至如微生物之滋蔓,所在皆是矣。

  各省候补情形光、宣间,各省官僚自道员以至未入流,多者可数千人,需次者日多,槁饿以死者所在皆有,其有势力善运动者,则兼数差。一日,江西藩署忽贴有联语云:「有甚心儿,须向别处去;无大面子,莫到这里来。」盖不得志者之所为也。

  候补文官之多,莫如江宁。宣统末年,在江宁之候补道三百余员,府、直隶州三百余员,州、县一千四五百员,其它佐贰杂职约二千余员,冠盖荟萃,备极一时之盛。顾此三数千候补人员与江宁所设差缺数目相较,仅能得三十与一之比例,盖宁、苏两属,仅辖道缺七,府缺八,直隶州三,厅三,县六十七,若专以江宁而论,合道、府、厅、州、县计之,不满五十缺也。

  文官各阶之名称文官本身得授之阶,五品以上曰大夫,为诰授,正八品以上曰郎,为敕授,从八品正从九品曰佐郎,亦敕授。正一品曰光禄大夫,从一品曰荣禄大夫,曾祖、祖、父均得封。正二品曰资政大夫,从二品曰通奉大夫,祖、父均得封。正三品曰通议大夫,从三品曰中议大夫,祖、父均得封。正四品曰中宪大夫,从四品曰朝议大夫,父得封。正五品曰奉政大夫,从五品曰奉直大夫,父得封。正六品曰承德郎,从六品曰儒林郎,吏员出身者曰宣德郎,父得封。正七品曰文林郎,吏员出身者曰宣德郎,从七品曰征仕郎,父得封。正八品曰修职郎,从八品曰修职佐郎,父得貤封。正九品曰登仕郎,从九品曰登仕佐郎,父得貤封。此原则也。自捐例推广,可照衔给封,可踰品请封矣。未入流无阶.将之名称国初有五大臣、八大臣、十大臣、十六大臣,任兼将相,赞决军国重务,然究以征讨立勋为多。又有特授经略大将军、副将军、各路统兵大臣及领侍卫内大臣、内大臣、都统、步军统领、左右翼总兵、前锋统领、护军统领、京旗副都统、散秩大臣,各省驻防将军、都统、副都统、提督、总兵等职,自提督总兵外,皆八旗专阃之将帅也。

  国初,绿营各官带虚衔者,有左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以一二品为差,与师、傅、保衔之无职掌员额者同。至乾隆癸酉,裁之。

  武官乘轿旧制,武官一品皆乘轿.高宗以满洲大员皆宜习劳,将都统、将军、提督等乘轿之制尽行裁革,惟领侍卫内大臣例无明文,向率以诸王、大学士兼之,未有单衔者,故皆乘轿.惟英诚公阿克栋阿无兼官,又贫乏,不能豢舆夫,独乘车行。后超勇王拉旺多尔济以足疾,足跛之七额驸喀尔沁贝勒丹巴多尔济以擒逆犯成德受重创,皆奉特旨赐轿,继者亦相率因之。嘉庆丙子冬,仁宗特旨罢斥,仍交部议处,自是,武官无坐轿者矣。

  伊犂设官伊犂乃准噶尔建庭之地,乾隆乙亥,荡平之。壬午,设伊犂将军,建惠远、惠宁二城。设将军一人,参赞大臣一人,领队大臣五人,分统满洲、蒙古、绿营、索伦、锡伯、额鲁特回民诸营,以扼边防之要。其漠南去伊犂三千余里曰乌鲁木齐,设都统一人,副都统一人,提督一人。掌漠南军务,通北去驿路,实为新疆门户重地。其北近哈萨克曰塔尔巴哈台,设参赞大臣一人,领队大臣一人。扼外夷要路,其地西连哈萨克,北界俄罗斯,为二国邮贡要隘。哈萨克入冬后则迁幕于卡伦内避寒,暑夏始驱逐之,实北之关键也。其山南诸路最要者,曰喀什噶尔,设参赞大臣一人,帮办大臣一人。与拔达克山接壤,风俗醇良,土地巴沃,所辖皆二和卓木遗氓。其北曰叶尔羌,其西南曰和阗,皆设办事大臣各二人。惟司回民采办玉石,以为贡献.其地富渥,天时和暖,有类内地,非漠北穷荒比也。其南五百余里曰乌什,曰库车,曰阿克苏,皆设办事大臣各一人。为回部心腹之区,绥定保障,尤加慎重。其南曰吐鲁番,设领队大臣一人。其北曰古城,设领队大臣一人,相传为唐李卫公建节之所。乾隆时,迪化城督粮道永余斋从纪文达公昀议,因建城焉。曰巴里坤、哈密,后大学士温福改为古城营,各设办事大臣及营汛诸官。转通粮帑,建牙设堠,咸如内地焉。

  汉人任都统副都统汉人之官副都统者,自康熙时陈昂始。昂,福建同安人。尝从靖海侯施琅征台湾,丙午,叙勋授职,洊至广东副都统.又康熙辛卯,以陕西总兵陕人何天培为镶白旗汉军都统,寻补某处将军,天培遂隶正白旗。自后温州总兵李华,平阳总兵王应虎,皆汉人,相继为福州副都统.平阳总兵后裁。

  御前大臣寺人不许干政,命内务府大臣监之,而内廷事务特设御前大臣,皆以内廷勋戚诸臣充之。无定员,凡干清门内之侍卫司员归其统辖。每上出宫巡幸,皆櫜鞬扈从,代宣王言,名位优重,仿两汉大将军制而亲密过之。初尚命军机大臣代摄,仁宗亲政,特分析之,体制尤正。乾隆时,命喀尔沁固山贝子扎尔丰阿兼之,其后蒙古藩臣有摄其职者。嘉庆初,特命睿恭王及定庄二王兼之。

  领侍卫内大臣国初八旗诸将士,镶黄、正黄、正白三旗为皇上自将,选其子弟曰侍卫.日侍禁廷左右供趋走者曰御前侍卫,稍次曰干清门侍卫,值宿宫门者统曰三旗侍卫.设领侍卫内大臣六员,内大臣六员,散秩大臣无定员,俱以世荫公侯勋旧大臣并王公子弟充之。其班列尚书下,侍卫跻三阶,选其才俊者充随印协理事务。班领十二员, 「 每旗四人。」 掌文书政令诸事。凡六班,分奇偶以为离合,十二日为一转.每班,先于圆明园直宿四日,入禁中直宿二日,余六日为休沐之暇,更番轮直,行幸驻跸宿卫,一如禁中制。扈从,则后扈二人,于御前大臣中简之,前引十人,于内大臣、散秩大臣及御前侍卫中简之。郊庙诸大祭祀,升殿庆贺,及巡幸殿跸,回銮日引导,常日驾出,则以侍卫二十员充前导。豹尾班侍卫队,选功臣后裔十人,日派二十人直后左门.乘舆出入,以十人执豹尾枪,十人佩仪刀,侍于干清门阶下左右。驾出,侍卫殿于后,以领侍卫内大臣一人领之。巡幸方岳、木兰行围,御前大臣、侍卫暨干清门侍卫,均随从轮直,侍卫以二班或三班随从。日行二十人,前导左右各十人,名曰傍扈。 「 满语曰费延吉。」 豹尾枪殿如常制。次二班侍卫列队后行,或内大臣散秩大臣一人,侍卫什长二人,率黄龙大纛行,其余仍分令稽察踰越喧哗者驻跸行营,以内大臣一人、散秩大臣二人入直,分宿御营两厢。御营黄幔城旌门以侍卫二十人四隅分宿,网城门内以侍卫什长三人率亲军校等三十人环拱宿卫.御跸圆明园日,以领侍卫内大臣一人、散秩大臣一人于朝房驻宿,禁城,则命内大臣一员代之。

  朝会班次,岁于十二月将应入座之一品武大臣、散秩大臣、前锋护军统领暨外省来京之将军都统,开列职名进呈,恭候钦定。散秩大臣世袭者,缺出,移咨该旗,将应袭人员开送引见补授。其兼摄者,为上驷院侍卫,每旗七人,鹰鹞房、鹘房、十五善射、善骑射、善鹄射、善强弓、善扑等处,统于三旗。

  汉侍卫一甲一名者充头等侍卫,一甲二名三名充二等侍卫,二甲则简选三等侍卫,三甲则简选蓝翎侍卫.杨芳授国什哈宿卫之臣,满人辄除干清门侍卫,其重以贵戚或异材乃擢御前侍卫.汉人辄除大门上侍卫,以领侍卫内大臣辖之,其有材勇,则擢侍干清门,而班之崇极矣。惟嘉庆间杨勤勇公芳,特授国什哈,辖汉国什哈。

  御前各职御前行走与御前侍卫同官而有别,外藩蒙古王公及贝勒、贝子、八分公则称行走,满洲则称侍卫.侍卫有额缺,行走无额缺也。

  十五善射国初定制,选王公大臣及满洲武官中之善射者四十五人,善骑射者三十人,善鹄射者二十人,赏戴花翎。至八旗兵丁,则每旗各选善射者十五人,赏六品顶带蓝翎。凡皇上御射,皆侍侧,命射,则随射之,名十五善射。

  五旗为王府僚属皇帝亲将之镶黄、正黄、正白三旗外,诸王亲将之旗有五:曰正红,曰镶白,曰镶红,曰正蓝,曰镶蓝.其五旗户籍,皆为王公僚属,沿左氏人有十等之制,递为臣仆,升擢皆由王公掌之。承平日久,诸王习于骄汰,多虐其所属,世宗悯之,乃命王府护卫诸官由本王迁擢,其余悉隶有司,岁时庆吊趋谒,仍如制。其后护军营操习,各用王府旗纛,存旧制也。

  绿营虚衔国初沿明制,绿营总兵官有勋劳者,递加都督佥事、都督同知、右都督、左都督诸名目,盖即明五军府官。其最优者始加将军,如赵良栋勇略将军、潘育龙绥远将军、杨捷昭武将军是也。乾隆癸酉,高宗厌其名近伪,皆裁革,官提督为从一品,不尚虚衔矣。

  绿营功加旗人从军有功者,视功之优次,与之功牌,分三等级,凯旋日,兵部计叙功,与之世职。绿营则有功加之目,临阵奋勇者,与功加一次,核计功加二十四次,始叙一云骑尉,较之八旗功牌,殊为屈抑,是以世袭者少。高宗特颁恩旨,于阵亡人员一体予以世职,然功加尚未有及者。

  武职借缺补署咸、同以来,汉族武职以军功保举者至多,粤捻既平,位置不能尽,以一二品武职大员事力作自活者,不可胜计。盖有官无禄,固不仅汉家之薄视边功也。曾文正督两江时,省有缝人某,日以一肩担两筐,担头挂一冠,乃红顶花翎,若求沽者。一日,伺文正出,故招摇过市,冲其前导,从者呵之,文正知其欲有诉也,止从者,与之言,则曾以平粤寇功而累官提督者。文正念名器不可亵,而此辈又不可恝置也,乃谓之曰:「国家不能为君等增官,又不能使君等降品,故除拜有不及,非恩薄也。君以崇阶执贱役,辱国而不足为己荣,自玷焉尔。今为君救困计,请以百金易翎顶,可乎?」某不得已,允之,欷歔取金去。翌日,上奏,遂请为借缺补署例,朝旨可之。故光绪初叶,江南有以提镇而权千把者,盖由此也。

  特设江北提督光绪乙巳三月,裁撤江淮巡抚,改淮扬镇总兵为江北提督。盖江淮分省,江苏京官争言其治理不便,事下政务处。至是,奏请裁撤江淮巡抚,设江北提督,允之。乃以汴人刘永庆为江北提督,并加侍郎衔,江北文官亦为其属,得辖治之。

  挂印总兵明以公侯伯都督挂印,充各处总兵官,国朝仍明之旧而损益之。挂印总兵官凡九缺,宣化、大同、延绥、陕安、凉州、宁夏、西宁、肃州、台湾、皖南凡十镇。然有挂印之名,无将军之号也。

  陈春万意外得总兵咸、同间,湘、淮军兴,削平粤、捻、回诸大乱,所保记名提督近八千人,总兵二万人,副将以下尤不可胜数,提镇欲得实缺,非督抚密保不可。桐城陈春万,农也,多力而有胆。同治初,投身湘军,从战至关陇,亦保至记名提督、巴图鲁、黄马褂矣。左文襄喜其勇,然亦仅派充营官而已。文襄出关,陈营又裁,及文襄班师回,陈往见之,文襄向之贺.陈方惊异,文襄曰:「尔不知耶?尔之印视我印,大且倍也。」陈愈不解。文襄乃命设香案,命陈跪听宣旨,始知已特简肃州镇挂印总兵。挂印总兵者,例得专折奏事,不受总督节制。时廷寄到已数日,正觅其人不得也。时文襄颇疑陈密求李文忠而得之,盖因肃州镇出缺时,例由文襄奏报,即随折保二人以进,而皆未用也。后始知是日军机开单呈请简放时,德宗御笔蘸朱太多,朱点误滴于陈名之上,上曰:「即此可也。」时人谓之曰意外总兵。

  千把品级顺治辛丑十二月,世祖始命给与千总、把总品级,千总为六品,把总为七品。

  武官各阶之名称正官本身得授之阶,正从二品以上曰将军,正从四品以上曰都尉,正从五品以上曰骑尉,均为诰授。正从七品以上亦曰骑尉,为敕授。正从九品以上曰校尉,为敕授。正一品曰建威将军,从一品曰振威将军,正二品曰武显将军,从二品曰武功将军,正三品曰武义都尉,从三品曰武翼都尉,正四品曰昭武都尉,从四品曰宣武都尉。正五品曰武德骑尉,从五品曰武德佐骑尉,正六品曰武略骑尉,从六品曰武略佐骑尉,正七品曰武信骑尉,从七品曰武信佐骑尉,正八品曰奋武校尉,从八品曰奋武佐校尉,正九品曰修武校尉,从九品曰修武佐校尉。

  加级纪录凡京外文武升任之官,前任所得,及恭遇恩诏,京察加级,不准其随带,俱改为纪录一次。议叙加级题明随带者,准其随带,未经题明随带者,不准随带,改为纪录一次。惟军功议叙,加级纪录,不论曾否题明,悉准带于新任。至议叙加级改为纪录之后,又经升任抵销,余剩纪录,若系随带之级所改者,仍准随带,若非随带之级所改,在任时抵销过一次二次三次者,升任概行注销.若在任时所改,纪录并未抵销,祇准将纪录一次带于新任。至特恩赏加之级,及捐纳加级,不准改为纪录四次,此原则也。自捐例广开,皆可输资得之矣。

  官员呈递履历文武官员参谒上司,例须呈递履历,以本身言,实缺之到任,需次之到省者均然,于上司之初至,亦如之。其所记载,大抵为姓名、省府县、出身、官阶、翎衔及曾任、现任之缺或曾充、现充之差,并加级、纪录等。发端用「今开」二字,结尾用「须至履历者」五字。

  以文职言,布政司于督抚,即须呈递履历,若武职之非有缺者,虽提镇于督抚,于执掌兵权之文职,受其管辖者,不论其品秩相当与否,皆备履历呈递.西藏设官西藏额设驻藏大臣二员,一正一副,均钦派,镇守边疆,袤延七千余里。每年春秋两操,七月启行,至后藏定日巡阅一次,九月回藏。二大臣轮值,一年报销银二千六百五十两,月费各银二百零六两四钱零。粮务一员,专管支放粮饷,兼钱法事,辖本藏汉民。藏江以东即拉里,粮员月费银一百五十四两五钱,因兼管鼓铸,是以较多,自余五台粮员,月仅支一百十六两。夷情一员,为理藩院司员所派,管蒙古达木及三十九族。蒙古凡有土官缺出,听夷情先行考送驻藏大臣衙门定夺.岁十月,各夷族应上贡马银两俱于夷情衙门完纳.番目,为办事之噶伦卜、噶布伦、管兵之戴琫等,由达赖、班禅选定,咨由驻藏大臣具奏,余由藏中自署。乾隆甲寅乃定官制,自三品至七品,给与顶戴,前藏官出缺,驻藏大臣会同达赖喇嘛选补,后藏官出缺,会同班禅额尔德尼选补,噶伦卜以下番目及管事喇嘛,皆为驻藏大臣属员,于是西藏官制定,而驻藏大臣之权亦愈重矣。

  噶伦卜者,代达赖喇嘛理事者也。达赖喇嘛恒坐禅入定,事悉委之噶伦卜,或达赖年幼未满十八岁,则噶伦卜代掌宗教政治权,及达赖成年,当喇嘛大臣头领及贵显等前,奉还宗教及政治之玉玺.凡新立噶伦卜,须经噶布伦大臣详议,得布达拉宫神之托宣,乃由驻藏大臣奏准行戴冠礼.噶伦卜所属,有书记官曰茶筛、财务官曰键持者二缺,茶筛管理玉玺.凡加士 「 书记之长.」 所缮文牍,既呈达赖,达赖发交茶筛,即令用玺.苟不协,茶筛得拒却之,仍交加士别拟.噶布伦 「 一作噶隆。」 有四,统理兵马刑名,中一为喇嘛。喇嘛坐首席,为寺院代表。噶布伦为终身之职,虽达赖亦不得左右之。遇出缺时,由噶伦卜选戴琫、仔琫、商卓特巴三人之名送布达拉宫,就神前卜之。其官为三品,衣黄色,甚长,曰沙古希,冠蒙古帽。

  密琫,掌户口册,戴琫,主兵,皆五品。次曰加琫,次曰甲琫,次曰定琫.仔琫有三,商卓特巴有二,皆四品,总理金银缎疋珍宝内库之出纳及铸币事。遇出缺,以业尔仓巴、协尔帮、大中译等官升补,或以济仲喇嘛升补.商卓特巴本即仓储巴,以诸处皆有之,故特异其名。

  业尔仓巴有二,五品官也,掌征收钱粮.出缺,以喇嘛补之。

  朗仔辖有二,五品官也,管理拉萨市政。

  噶厦、协尔帮,各有二,五品官也,任司法。

  达琫有二,为六品官,掌马厂事。

  大中译有二,六品,卓尼尔有三,达赖之传事者也。小中译有三,七品,属于噶布伦,分掌文牍庶务。第巴以下,管达赖之杂事。

  岁琫,为达赖喇嘛起居之内侍。其次曰森琫,曰曲琫,司经卷。曰济仲,司熬茶。诸人并佐班禅额尔德尼分掌后藏大小政务。

  硕第巴为五品官,管理札什伦布市政。

  堪布,僧官之总称也,前后藏皆同。管理寺院,讲习经典,有总堪布、通巴堪布、达尔罕堪布之别.其品级自三品至八九品不等,惟以寺院之大小,喇嘛之多寡为差。

  札萨克三人,乃济隆第穆两呼图克图及那门汗 「 一作诺门汗,位在呼图克图之次。」 理事之大僧官也。传译语者曰罗藏娃。又有边缺大营官、小营官,皆主地方及兵事。外有管门、管草、管粑糌、账房、牛羊厂诸职事。此西藏官吏之制也。

  西康番官西康呼图克图之官乃满人所称番官之名也。土司虽有宣慰司、宣抚司、安抚司。长官司之分,番人均不知,统称之曰人不齐,乃尊大无比之意也。而土司亦有属官焉,为总理者曰襄资,言赞襄土司也。此外有名鼓抄者,有名业巴者,各四人,皆土司之内官,分管粮税词讼等事。其管理地方之外官,或名协厂,或名恶巴,或名黑巴,或名学巴,所在不同,汉人统称之曰头人,番人则称之曰本。本,即官也。番人称汉官亦曰剖本。至呼图克图,番人称之曰佛都督,亦曰人不齐.呼图克图所属之官为总理者曰仓储巴,其余之官与土司所属者大同小异。又有呼图克图临事时派往他处办事之官与以全权者,曰替身。其各官职,在番人自有尊卑大小之别,而番官之名亦尚不止此。自边务大臣赵尔丰奏将土司改汉官,头人名称皆改为保正、村长矣。

  宣慰司、宣抚司、安抚司、长官司之职,历代以之隶兵部,承袭时,由兵部发给札付。土司有不职,督抚得题参之。后改汉官,土千总改千总职,土把总改把总职,以此推之,则宣慰司秩视副将矣。

  番官之妻称曰子莫姑学,头人之妻称曰姜姑学.亦有以姑学名土司者,惟姑学上加称之字不同耳。

  二氏官职二氏者,释道也。凡民有出家为僧道者,置首领以约束之,在京师者曰僧录司:左、右善世二人,正六品;阐教二人,从六品;讲经二人,正八品;觉义二人,从八品。曰道录司:左、右正一二人,正六品;演法二人,从六品;至灵二人,正八品;至义二人,从八品。由礼部选择,移吏部补授。在各省者,府曰僧纲、道纪,州曰僧正、道正,县曰僧会、道会,均未入流。府二人,州县各一人,由各省咨部给札,择其朴谨者充之。惟仍服方外衣冠,异于行政司法之职官,且与喇嘛有别,不必竟视为朝廷之命官也。

  府州县道教之首领,既有道纪司、道正、道会,以约束道士,而道士又服从于张天师。张世居江西贵溪县之龙虎山,其邸曰大真人府,亦复侈作威福,设官分职,各处道士且亦有入赀得官者。于潜赵伯英广文逢年言其邑有道会司,设衔牌五副于厅事,一为道会司正堂,则朝廷所授之职也,二为大真人府知事厅,三为大真人府赞教厅,四为大真人府仁静观提举厅,五为大真人府消遥观提举厅,凡此四职,皆天师所授也。

  喇嘛官职喇嘛之职十数等,最尊者曰国师,曰禅师,其次曰札萨克大喇嘛,曰副札萨克大喇嘛,曰札萨克喇嘛,以上皆给印,余给札付。又其次曰大喇嘛,曰副喇嘛,曰闲散喇嘛。札萨克喇嘛之徒有德木齐格、思规格隆、班第等。

  其在蒙古者有上柱特巴喇嘛掌印。多呢喇嘛为活佛之近侍,传达活佛号令。达喇嘛总理庙务,袋德喇嘛为王公世子,品最尊贵,位置无定。德木齐喇嘛专司经卷,戈什贵喇嘛专司清规,蚊子喇嘛为诵经喇嘛之领袖,诵经时,彼先倡,徒众和之。喇嘛为司诵经卷之徒众也,无专名称.达喀尔齐喇嘛管理佛堂,汉波喇嘛以喇嘛之齿尊者充之,有虚名无实权。高妞喇嘛司门户。此外又有呢式把,为活佛之侍仆,如王公府之包衣然。大庙喇嘛六七百,小庙百余,每旗之喇嘛至少亦千人。

  青海僧官青海寺院所设僧官,视西藏制为略简,无堪布名号,各因其僧额之多寡、事务之繁简、田产之肥瘠而设之焉。惟森琫、曲琫、孜仲、商卓特巴、罗藏娃等职司,则无寺无之。森琫汉名僧纲,曲琫汉名法台,孜仲汉名法司,商卓特巴汉名管家,番语又名香错,盖即商卓二字之讹音也。其罗藏娃以下亦不辨其品级大小,概以僧官名之而已。职司之繁者,以香错为最,盖常以一职而兼数差,事务丛脞,日不暇给也。

  土司官职滇、黔、蜀、桂有土司,官皆世袭,大率沿明之旧.官名为宣抚司,副宣抚司,安抚司,正长官司,副长官司,长官司,正左司,正右司,土知州,土知县,土州同,土县丞,土守备,土千总,土把总,土外委,土舍,土目。其初授官时,汉人为多,间有以土人充之者。遇有典礼,无论品秩崇卑,取《春秋》王人虽微序诸侯上之义,分列僚佐之末。

  太平府土司太平府属有土司一十九处,其先世皆随宋狄武襄来者,故籍隶山东者为多。岁必采办山羊血石羊胆解府汇齐,贡之上方。

  土州广西土州,吏目治汉人,土司治土人。汉知州不事事,相去数十里,有官署,岁收所输官税,遇应袭,报名,官死袭职,或仇杀用兵,土司移文相告,为之转达,平居给膳度日,年满候升而已。土司知州乃世袭,类似古蛮夷小国,自擅生杀。其官属,首老二人最尊,次首大四人,次曰都老,曰耆老,曰权户,曰权工,无礼兵刑,盖兵刑自有主者,礼弗尚也。州之峒甚多,每峒有峒官,有头目,有小目。主兵之官曰内兵,与首老敌体者一人,中军一人,先锋二三四人。有七总,总旗、总枪、总炮、总甲、总锚、总刀是也。兵无弓矢。又有八把,有马房,马房之官曰甲槽,曰马排。首老以下文职也,内兵以下武职也,峒官则县令巡司也,各得专刑杀。首老子弟送名于知州,补头目等职,次第迁转.送名注籍,馈献甚厚,每州输官税,岁三十六金,为重额,递轻至二十金而止。所取于其民者,盖万数而赢.内地士人之往客游者,礼敬备至,土官必延内地人为师,教其子弟。重价买内地人女为姬妾,宠则薄其妻。妻怒,或以蛊毒杀夫,而利使子袭.子幼,母得肆志与所延士人为偶,亦不畏人知也。土官之考终者,亦鲜克中寿,则由少时纵欲使然。然自南宁、泗城以下,与安南邻接,境域辽广,珍异储积,匿亡命,前代逸民颇遯迹其中,其藏书有中土所未觏者。

  土司改流宣统庚戌以前,湖北、湖南土司悉已改为流官,而广西之土州县,贵州之长官司,尚仍旧贯,四川则未改流者十之六七,云南土司多接外服,甘肃土司从未变革。曾经民政部于宣统辛亥春,奏请饬该督抚暨边务大臣酌拟改流办法。

  女官名数品级顺治戊戌十一月,礼部等衙门议定宫闱女官名数、品级及供事宫女名数,干清宫有夫人一员,秩一品;淑仪一员,秩二品;婉侍六员,秩三品;柔婉二十员,芳婉三十员,秩俱四品。尚宫局有尚宫司纪、司言、司簿各二员,司闱四员,女史六员.尚仪局有尚仪一员,司乐二员,司籍、司宾、司赞各四员,女史三员.尚服局有尚服一员,司仗四员,司宝、司衣、司饰、女史各二员.尚食局有尚食一员,司馔四员,司酝、司药、司供、女史各二员.尚寝局有尚寝一员,司设、司镫各四员,司舆、司苑、女史各二员.尚绩局有尚绩一员,司制四员,司珍、司彩、司计、女史各二员.宫正司有宫正、女史各二员,秩俱六品。慈宁宫有贞容一员,秩二品,慎容一员,秩三品,勤侍无品级。

  萨满坤宁宫供奉神位,皆依盛京清宁宫旧制,应由皇后每日行礼,设一女官代之,食三品俸,名曰萨满,俗讹称撒麻太太,旧《会典》谓之赞祀女官。清晨入神武门,至宫礼神。萨满身故,传媳不传女,以所诵经咒不轻授人也。

  奉圣夫人康熙丁巳,圣祖特颁恩诏,封世祖之乳母朴氏为奉圣夫人,盖与明客氏所得之封号同。

  官员之妻有封典文武官员之妻有封典,五品以上曰诰封,七品以上曰敕封,正从同。一品曰一品夫人,曾祖母、祖母、母亦均得封。二品曰夫人,祖母、母均得封。三品曰淑人,祖母、母均得封。四品曰恭人,母得封。五品曰宜人,母得封。六品曰安人,母得封。七品曰孺人,母得封。八品九品文武之妻无封,文之母得貤封,曰孺人,武之母无貤封。然此为原则,自捐例推广而后,亦有照衔给封、踰品请封之事矣。

  粤寇设官分爵粤寇所置官吏,以天地春夏秋冬别之,均有正有副,又有丞相、检点、指挥、侍卫挥御、总粮将军、坐关将军、巡狩将军,及女丞相、女掌教、女掌簿、女指挥、女百长各职。其王爵颇多。侯爵以下,有捐米五百石者,即加一等。又有金、木、水、火、土五将军,揠地道筑土墙为土将军之事,渡河掘沟为水将军之事,点放鎗炮为火将军之事,制造军器为金将军之事,列木栅、造木城、修理营帐,则为木将军之事也。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考试类

  清稗类钞考试类以科名奔走天下士国家以科名奔走天下士,童子诵习经书,而通其句读文义,能敷之为文。每岁,所在郡县,羣聚而试之,其文之明而切、才之秀而可底于成者,则次第其名,以升于州县若府,州县若府又试而先后之,上督学使者。使者至,则以校而去取之,按其额以补学官弟子。

  其旧为学官弟子者,亦试于使者。试有岁有科,岁分文与武,而科试惟文士而已。使者岁、科试,凡三岁而徧,其子、午、卯、酉之年则有乡试,取于新旧学官弟子,中是科者,号为举人。又进于礼部,则有会试,取于乡试之举人,中是科者曰进士。丁、辰、戌、丑、未之年,其乡、会试皆天子简京朝官之翰、詹、科、道、部曹娴文者及九卿大员主其试,大抵踵明之故。而士之怀才抱器,毅然思有所表见于当世者,靡不由是以进矣。

  万寿开科原始康熙壬辰,各省士子以圣寿六十请开恩科,事下礼部,部臣以旧例所无难之。太仓尚书王掞曰:「以万年之圣主,当六旬之大庆,此岂有成例可援乎?若以糜费为嫌,则民间家长生日,子孙僮仆尚不惜出所有以宴饮娱宾,矧富有四海,而区区计及于此乎?」遂如所请以上,得旨举行。

  考试用五言八韵诗大小考试皆用五言八韵诗,即试帖也。洪北江尝谓此于诸体中又若别成一格,有作家而不能为八韵诗者,有八韵诗工而实非作家者,如郎中项家达、主事贵征,虽不以诗名家,而八韵则极工。项于某年考差,题为「王道如龙首」得「龙」字,五六云:「讵必全身现,能令众体从。」贵于某年朝考,题为「草色遥看近却无」得「无」字,五六云:「绿归行马外,青人濯龙无.」可云工矣。祭酒吴锡麒于诸作外,复工此体,然道光庚戌考差,题为「林表明霁色」得「寒」字,吴颈联下句云:「照破万家寒。」时阅卷者为大学士伯和珅,忽大惊曰:「此卷有破家二字,断不可取。」吴卷由是斥落。

  科场加恩大员子弟科场定例,现任京官三品以上及翰、詹、科、道,外官藩臬以上,武官提镇以上之子孙,同胞兄弟、同胞兄弟之子出应乡试,别编官卷,号曰官生。凡二十人取中一名,较寻常觅举者,登进差易。又道光以前,凡礼部会试及顺天乡试之主考、房考,其家人族党有应试回避者,每别派试官阅卷,或封卷进呈,择尤录取,获售者遂益多。

  雍正戊申,各省乡试后,上谕大学士、尚书、侍郎、都御史、副都御史各大员,有子弟在京闱及本省乡试未经中式年二十以上者,着各举文理通顺可以取中者一人,开送内阁请旨。寻开列大学士蒋廷锡子溥,吏部尚书嵇曾筠子璜,都御史唐执玉子少游,吏部侍郎史贻直子奕簪,户部侍郎王廷扬子镠,礼部侍郎钱以垲子鋈,礼部侍郎鄂尔奇子鄂伦,兵部侍郎杨汝谷子绥,刑部侍郎缪沅子橒,工部侍郎张大有子鸿运,侍郎署理仓场事务涂天相子士炳,副都御史谢玉宠子升等,具奏。得旨:「俱赐举人。」户部侍郎刘声芳子俊邦,因病未应乡试,亦赐举人,一体会试。

  考试功令之严考试之功令至严,凡倡优隶卒之子弟及有刑伤过犯者,皆不得预,歧考冒考者亦禁。

  搜检考试功令,不许夹带片纸只字,大小一切考试皆然。康熙庚子顺天乡试,特命十二贝子监外场,露索 「 搜检也,见《大金国志》。」 綦严。朱竹垞之孙稻孙预试,披襟而前,鼓其腹曰:「此中大有夹带,盍搜诸?」体貌瑰伟,意气礌落,众皆目属,贝子亦为之粲然。

  道、咸前,大小科场搜检至严,有至解衣脱履者。同治以后,禁网渐宽,搜检者不甚深究,于是诈伪百出。入场者,辄以石印小本书济之,或写蝇头书,私藏于果饼及衣带中,并以所携考篮酒鳌与研之属,皆为夹底而藏之,甚至有帽顶两层鞾底双屉者。更或贿嘱皂隶,冀免搜检.至光绪壬午科,应京兆者至万六千人,士子咸熙攘而来,但闻番役高唱搜过而已。及壬辰会试后,搜检之例虽未废,乃并此声而无之矣。

  考试送关节考官之于士子,先期约定符号,于试时标明卷中,谓之关节,亦曰关目。大小试皆有之,京师尤甚,每届科场,送关节者纷纷皆是。或书数虚字,或也欤或也哉或也矣,于诗下加一墨圈者银一百两,加一黄卷者金一百两。

  某科题为「子谓子夏曰」全章,某生与考官暗通关节,令于破题中连用四个一字,某破曰:「儒一而为不一,圣人一勉之一诫之焉。」榜发,果掇高魁。又某科诗题为「所宝惟贤」,某卷以水烟袋三字散见于点题中,以为关节,句曰:「烟水潇湘地,人才夹袋储。」可谓凑泊无痕。又某科一卷,于试帖诗第一句用一谨字,题为「江涵秋影雁初飞」,捉刀者固吴中名下士,句曰:「谨步司勋句。」后虽荐而未售,然与约者已服其心思之巧矣。

  考试送诗片凡进士之朝殿试及京官之考试差时,预揣某官可派阅卷,则先呈字体,以便别认.既出场,即写前四句飞递朝房中所曾托情之人,谓之送诗片。其后科举虽废,而东西洋留学生之殿试,亦有仿效之者。

  考官恶触家讳光绪时,尚书裕德屡充主试或阅卷,见字句中有犯其家讳者,即起立,肃衣冠行致敬礼,毕,将卷阁置,不复阅矣。故遇裕主试时,有知其家讳者,恒戒所亲勿误触之。

  文武互试康熙癸巳十一月甲寅,谕大学士等:「文武考试虽曰两途,俱系选拔人才,拘于成例,不得通融应试,则不能各展所长.嗣后文童生生员举人内有情愿改就武场考试者,武童生生员举人内有情愿改就文场考试者,应各听之,惟一次不中者即着停止。」甲午,准文武生员互乡试一次,文武举人互会试一次。

  乾隆丙辰,准监生入武场。辛酉,福建武生某以怀挟文字,预藏试院,竟以五经中元。事发,科罪,因停互试及文监生入武场例。

  老年科目老年得科目者,康熙朝,陈检讨维崧举宏博,年踰五十。丁丑,姜西溟宸英七十三中探花;癸未,王楼村式丹五十九得会状。又宫恕堂鸿历五十八,查他山慎行五十四;己丑,何端惠世璂五十八;壬辰,胡文良煦五十八;乙未,裘琏七十二;辛丑,陆坡星奎勋五十九:俱入翰林。乾隆丙辰,刘起振八十授检讨;己未,沈归愚尚书六十八入翰林。张总宪泰开六十二;癸丑,吴种芝贻咏五十八中会元。嘉庆丙辰,元和王严八十六中式,未及殿试卒;己巳,山东王服经八十四入翰林。

  宗室科举始于康熙康熙丁丑,宗人府、礼部奉谕旨:「嗣后八旗宗室子弟,有能力学属文,奋志科目者,应令与满洲诸生一体应试,编号取中。」

  八旗科举始于天聪天聪己巳,试儒士,取二百人。甲戌,合试满、蒙、汉,取举人十六名。崇德戊寅,赐举人罗硕等十名牛彔章京品级,一二三等生员十八名护军校品级,此为八旗科第之始。而顺治辛卯始见明文,盖吏部奏,满洲、蒙古、汉军各旗子弟有通文义者,提学御史考试取入顺天府学,乡试作文一篇,会试作文二篇,优者准其中式,照甲第除授官职,报可。至壬辰,满洲子弟廷试,与民籍分榜,头场四书文二道,二场论一道而已。麻文僖公勒吉为廷试首选.至丁酉,停止。康熙癸卯,复准满洲、蒙古、汉军生员乡试。丙辰,又停止。丁卯,又复之。

  礼部议定,满洲、蒙古识汉字者,翻汉文一篇,不识汉字者,则作满文一篇。汉军文章篇数,如汉人例。会试中额,满洲二十五名,蒙古十名,汉军二十五名。各衙门博士笔帖式俱准会试,考取文字篇数与乡试同。

  礼部奏,八旗乡试,满洲、蒙古翻绎满文一篇,或作满文一篇,汉军举人试艺。本年乡试,明年会试,第一场《四书》文二篇,经艺一篇,如未通经者作《四书》文三篇,二场论一篇,三场策一道,自后试艺,以次加增。顺治甲午乡试,乙未会试,第一场《四书》文三篇,经艺二篇,二场论一篇,判五条,三场策三道。顺治丁酉乡试,戊戌会试,第一场《四书》文三篇,经艺四篇,第二场论一篇,表一篇,判五条,第三场策五道。

  壬辰,内院议覆吏部给事中高辛允疏奏,慎选庶常,拔年青貌秀声音明爽者,二十名习学满书,二十名习学汉书,届期奏请考试。其满洲进士取四名,蒙古进士取二名,汉军进士取四名。俱选年貌声音合式者同汉进士一体读书。

  八旗童生无县试,仅有府试、院试,得隽后,隶入府学管理。亦有廪生、增生,乡试则以三十人中式一名,且旗卷与官生卷同,凡与试者无不呈荐主试,迨乡荐后,则并入各省旗籍举人,一体会试矣。

  旗汉考试同场康熙丁未,命满洲、蒙古、汉军准赴考试。先是,八旗生员、举人、进士停止考试,至是,复命满洲、蒙古、汉军与汉人同场一例考试,其生童于乡试前一年八月内考试,从御史徐诰武请也。

  土司子弟得与考试兵部议覆两广总督于成龙疏言土司子弟中有读书能文者,注入民籍,一体考试。从之。

  苗人得与考试康熙甲申,礼部议覆湖广学政潘宗洛疏言湖广各府州县熟苗有通文艺者,准与汉人一体应试,应如所请。从之。

  畬客得与考试处州畬客,有能文者得应科举.嘉庆癸亥,仪征阮文达公元抚浙时,会同学使奏明,一体准与考试。其散居温州者,道光丙戌,亦援例禀学使求考,惟在金华者无闻。

  么些得与考试云南么些种人,自设流官以来,俱极恭顺畏法,读书识文字者多有之。光绪时,准其考试,因而有补弟子员者四人,中武举者一人。

  随场去取光绪戊戌六月,德宗从鄂督张之洞、湘抚陈宝箴奏请,定乡、会试随场去取之法,并推行于生童岁科考,又停止朝考。

  圣祖谕出各种题目康熙癸巳,圣祖谕大学士等曰:「《五经》、《四书》,俱系圣贤之言,考试出题,专意取冠冕者则题目渐少,士子易于揣摩,甚有将不出题之书,删而不读,尚得言学问乎?经书内有不可出之题,试官自然不出,其余出题之处,须以各种题目试之,则怀才实学之士,自无遗弃矣。」

  张文和阻废制义雍正时,有议变取士法废制义者,上问桐城张文和公廷玉,对曰:「若废制义,恐无人读《四子书》讲求义理者矣。」遂罢其议.舒赫德请废制义乾隆辛亥,兵部侍郎舒赫德请废制义,事下礼部。时鄂文端公尔泰为尚书,议驳曰:「谨按取士之法,三代以上出于学,汉以后出于郡县吏,魏晋以来出于九品中正,隋唐至今出于科举.科举之法,每代不同,而自明至今,则皆出于诗文。三代尚矣,汉法近古而终不能复古,自汉以后,累代变法,而及其既也,莫不有弊。九品中正之弊,毁誉出于一人之口,至于贤愚不辨,阀阅相高,刘毅所云「下品无高门,上品无寒士者」是也。科举之弊,诗赋则纸上浮华,而全无实用,明经则专事记诵,而文义不通,唐赵匡举所谓「习非所用,用非所习,当官少称职吏」者是也。时文之弊,则今舒赫德所陈奏是也。圣人不能使立法之无弊,在乎因时而补救之。苏轼有言:「观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道,在于责实。」盖能责实,则虽由今之道,而振作鼓舞,人才自可奋兴.若专务循名,则虽高言复古,而法立弊生,于造士终无所益。今舒赫德所谓时文经义以及表判策论皆为空言剿袭而无所用者,此正不责实之过耳。大凡宣之于口,笔之于书者,皆空言也,何独今之时文为然?且夫时文取士,自明至今,殆四百年,人知其弊而守之不变者,非不欲变,诚以变之而未有良法美意以善其后。且就此而责其实,则亦未尝不适于实用,而未可一概訾毁也。盖时文所论,皆孔孟之绪余,精微之奥旨,未有不深明书理而得称为佳文者。今徒见世之腐烂抄袭以为无用,不知明之大家如王鏊、唐顺之、瞿景淳、薛应旗等,以及国初诸名人,皆寝食经书,冥搜幽讨,殚智毕精。殆于圣贤之义理,心领神会,融洽贯通,然后参之经、史、子、集以发其光华,范之规矩准绳以密其法律,而后可称为文,虽曰小技,而文武干济英伟特达之才,未尝不出于其中。至于奸邪之人,迂懦之士,本于性成,虽不工文,亦不能免,未可以为时艺咎。若今之剿袭腐烂,乃是积久生弊,不思力挽末流之失,而转咎作法之凉,不已过乎?即经义表判策论,苟求其实,亦岂易副?经文虽与《四书》并重,而积习相沿,慢忽既久,士子不肯专心肄习,诚有如舒赫德所云「数月为之而有余」者。今若着为令曰「非工不录」,则服习讲求,为益匪浅,表判策论,皆加核实,则必淹洽乎词章而后可以为表,通晓乎律令而后可以为判,必有论古之识、断古之才而后可以为论,必通达古今明习时务而后可以为策。凡此诸科,内可以见其本源之学,可以验其经济之才,何一不切于士人之实用?何一不见之于施为乎?必变今之法,行古之制,则将治宫室,养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师,狱讼听于是,军旅谋于是,又将简不率教者屏之远方,终身不齿,毋乃徒为纷扰而不可行。又况人心不古,上以实求,下以名应。兴孝,则必有割股庐墓以邀名者矣;兴廉,则必有恶衣菲食敝车羸马以饰节者矣。相率为伪,其弊尤繁。甚至借此虚名以干取,及乎莅官之后,尽反所为,至庸人之不若,此近日所举孝廉方正中所可指数,又何益乎?若事无大更改,而仍不过求之语言文字之间,则论策今所见行,表者赋颂之流,是诗赋亦末尝尽废.至于口问经义,背诵疏文,如古所谓帖括者,则又仅可以资诵习,而于文义多致面墙,其余若三传科、史科、名法、书学、算学、崇文、宏文等,或驳杂芜纷,或偏长曲技,尤不足以崇圣学而励真才矣。则莫若惩循名之失,求责实之效,由今之道,振作补救之为得。我皇上洞见取士源流,所降谕旨,纤悉毕照,司文衡职课士者,果能实心仰体,力除积习,杜绝侥幸,将见数年之后,士皆束身《诗》、《礼》之中,潜心体用之学,文风日甚,真才日出矣。然此亦特就文学而言耳,至于人之贤愚能否,有非文字所能决定者。故立法取士,不过如是。而治乱盛衰初不由此,无俟更张定制为也。」

  考试改策论光绪戊戌五月,德宗命自下科为始,乡、会试及生童岁科各试向用《四书》文者,改试策论。

  考试复用四书文光绪戊戌八月,德宗奉孝钦后懿旨,命各项考试,仍用《四书》文、试帖、经文、策问。

  考试用策论光绪辛丑七月,德宗命自明年为始,乡、会试等均试策论,不准用八股文程序。

  废科举自日俄战役告终,日本遣外相小村寿太郎至我国议约,朝命袁世凯与议.乃密陈孝钦后,谓宜乘日俄之惫,亟变法以图强。孝钦韪之。时端忠愍公方为湖南巡抚,入觐,倡废除科举制,孝钦遂下诏废科举,设学堂,时光绪乙巳七月也。盖乡、会试及各省岁科生童考试,至是均一体停罢矣。

  时仁和王文勤公文韶在政府,遇事模棱,不置可否,独于废科举一事,则力阻之。而张文襄公之洞方自鄂督入朝,留京师,亦力谋废科举.荣文忠公禄当国,张言于荣,荣自以非出身科目,不敢力主废.王谓:「老夫一日在朝,必以死争之。」及王出枢垣,端又以江督入觐,乃约张联衔上疏,遂得请。后乃加入考优拔与举贡考职两段,科举仍未绝也。然张以力倡废科举,而光绪甲辰会试,其侄壻林世焘以候补道中进士,欲请归原班,张乃一日五电,责其必取馆选焉。留学生殿试授官,亦张在枢府时力主行之。

  和尚之孙应举文和尚,名果,字园公,衡山裔也。圣祖南巡见之,命入京师,居玉泉精舍,宠眷殊厚。和尚一日携其孙入见,上问何事来此,和尚奏曰:「来此应举.」上曰:「应举即不应来见。」盖防微杜渐,虑其希望非分之恩宠也。

  潘襄易名应试上海潘明经襄于十三岁入庠,十七岁食廪饩,年方壮,序贡赴都,两任教职,一署县篆。六十后罢官归,久之,家贫落魄。年逾古稀,忽易名应童子试,复三入棘闱,寿八十三矣。手抄口诵,锐气不衰,或叩其故,曰:「吾闻登科第者,须仗慧根。今生总无成,冀来生或当早达耳。」

  谢金圃各项考试之得士嘉善谢金圃侍郎墉好甄擢名士,三元钱棨,乡、会试皆出其门,殿试亦与读卷。高邮李进士惇,嘉定钱进士塘,山阳汪文端公廷珍,阳湖孙观察星衍,甘泉焦明经循,皆由其识拔以成名。经术文行,表表称江淮间.阮文达公始应童子试,亦极口奖励,召入第读书,卒为巨儒贤相。

  杨沂秀考试必第五析沂秀者,贵州定远人,嘉庆甲戌进士。幼时应童子试,县府院考俱列第五,后乡、会榜亦俱中第五,挑选陕西鄠县知县,掣签亦第五名,人称为「杨第五」。

  穆彰阿之对于荐卷穆彰阿屡主文衡,其心亦甚细。每置荐卷于几,焚香一炉,望空遥拜。衣袋中常置烟壶二,一琥珀,一白玉,款式大小相等,取一卷出,即向衣袋中摸烟壶,得琥珀则中,白玉则否。额满,则将余卷一律屏之。

  童试直省士子之试于郡县及提学,为童子试,俗谓为小考,或小试。应试者曰童生, 「 明《选举志》已有此称.」 虽壮丁老叟,但与试,皆得以童称之,未冠者曰幼童。

  童试有一条葱粤东科场积弊至多,枪替,其一也。有某观察者,当其为诸生时,尤优为之,故虽已入泮多年,而县试、府试、院试皆往,往必售,盖包办也。粤人谓之一条葱,犹一条鞭也。彼之冒名顶替,岁以为常,几于一岁易一姓名焉。

  道考院考各郡童生之试于学政也,就学政按临之地而应之。曰道考,以学政之职,初为提学道也。曰院考,以学政非实官,大省由各部侍郎简放,其简称为督学部院,中小省由翰詹等官简放,其简称为提督学院,而试士之地又曰试院也。俗亦称之曰学台考。学台者,学宪也。世俗于方面大员以上皆称之曰某宪。各省学政之本职,虽有六七品者,以其出于钦命,仪同钦差,故以宪字台字称之也。

  廪生保童生国朝沿明制,凡各直省府厅州县学生员,由学使在岁科试列一等者,设额给饩,以次序补,谓之廪生。历科优贡、拔贡均出其中,各省乡试,每科中式廪生人数,亦必视增广附学生为多。各州县文童武童应试时,必由廪生领保,谓之认保。又设派保,以互相稽查而慎防弊窦.如该童有身家不清,匿三年丧冒考,以及跨考者,惟廪保是问;有顶名枪替,怀挟传递各弊者,惟廪保是问;甚至有曳白割卷,犯场规,违功令者,亦惟廪保是问。其责任如是之重。故凡廪保之与童生,必与同里闾,谊属戚友,深知其为佳子弟,勿贻先生长者羞,而后为之具结单焉,签花押焉,临场则唱保焉,出图则看号焉。而其紧要关键,则在学院招覆之后,填造覆试册结之时,介新进诸童以谒学师,而定其贽仪之多寡。大率称其家赀之厚薄,务使献者受者,皆得自慊于心,而诸童生献廪保贽仪,则视学师所得,以次递减.童翰林湖南桂阳县处万山之中,层峦迭嶂,四围匝匼,其地无市镇,有墟落两三处,欲购花猪肉,不可得。土风犷悍,多业耕凿,读书者绝少,偶有一二生监,其尊无对,物稀为贵,此定理也。某令尝撰一联纪其实曰:「鱼龙鸡凤鸭孔雀,贡阁廪尚童翰林。」以童生而儗之以太史,可见应试者之绝无仅有矣。

  老童入场卖警句青浦邹闲斋垂老矣,未青一衿,然每届小试,无论县试、府试、提学试,必入场,辄自标于桌曰:「出卖警句,每句钱七文,不二价.」凡观场者多倩之。其入场也,携大篮,内盛腌菜数茎,冷饭半盂,蟋蟀盆一枚。日暮,盆中钱满,缴卷径出。某年,初覆题为「不曰白乎」,合下节,束比,袭刘公行人子羽文曰:「士马刍粮,昔所遇之情形,俱是言中之涅淄。山川草木,昔所历之境界,尽成今日之匏瓜。」再覆题为「虽执鞭之士」,中有句曰:「但论鞭之执不执,无论士之虽不虽.」皆自谓为警句也。

  宗室小考试满语弓马乾隆时,上召见宗室,公宁盛额不能以满语应对。高宗以满语为国家根本,而宗室贵冑至有不解者,风俗攸关,因增宗室十岁以上者小考之例。于十月中,钦派皇子、王公、军机大臣等,考试满语弓马.先命皇子较射,为诸宗室遵式,诸宗室视其父之爵以次考试。优者带领引见,辄赐花翎缎匹以奖之。

  邓廷桢屡踬童试江宁邓嶰筠制府廷桢少贫,屡踬于童试。读书瓦官寺,攻苦弥甚,曾于室中署联以自警云:「满盘打算,绝无半点生机,饿死不如读死;仔细思量,仍有一条出路,文通即是运通。」未几,补博士弟子员,旋举于乡,联捷成进士。

  县府考有覆试县府考均有覆试,有初覆、二覆、三覆、四覆之多。例如试者七百人,正场出案 「 案即榜也。凡小考者皆称之曰案,而不称之曰榜,示谦也。」 取五百人,则五百人入初覆之场,初覆出案,则取三百五十人,以次递减,至四覆,寥寥若晨星矣。

  县试文破题国初时,嘉兴县县试全案已定,惟甲乙二人文笔并佳,不能定案首。屡试之,皆然,以致全案未能出。最后乃以《四书》之○,命各作一破题,甲所作破题曰:「圣贤立言之先,得天象也。」乙曰:「圣贤立言之先,无方体也」乃定甲为案首。后二人咸贵,甲官至大学士,以功名终.乙官至巡抚,缘事伏诛.潘文恭应县试吴县潘文恭公世恩,试童子时,终日端坐不离席。吴县令李昶亭逢春异之,拔置前列,因出对云:「范文正以天下自任。」潘对:「韩昌黎为百世之师。」又云:「青云直上。」潘对:「朱绂方来。」李决其必贵.后为状元宰相,或赠以联云:「大富贵亦寿考,蓄道德能文章。」

  李申耆应县试阳湖李申耆,名兆洛,少即绝特向学.初应县试,县令陈某以其年最稚,而投卷最先,疑而诘之,李应答如流。令曰:「汝即归,不招覆汝矣。通场必无及汝者,招覆非第一不可。汝髫年,初试即盖一邑,非吾之所以期汝也。」遂在厅事书联为赠曰:「他日定成名进士,乃翁真有好儿郎。」

  谭玉生应县试番禺陈兰浦征君澧,南海谭玉生舍人莹,皆阮文达公学海堂弟子也。征君所著丛书,朴茂精碻,学湛于经,舍人《乐志堂集文诗略》亦多胎息六朝之作。相传文达节制两粤,以生辰避客,屏驺从,至山寺,见舍人题壁诗文,大奇之,询寺僧,知为南海文童,方应县考者。翼日,南海令来谒,文达谕之曰:「君治下有博学童子,我不能告汝姓名,恐近于夺令长之权,代人关说,君自扪索之可耳。」令归,加意物色,首拔舍人,自此文望日起矣。

  县试题为莫春在曹益三以山东历城县令阍人起家,入赀为知县,分发江苏,权吴令。某岁县试,索题于幕宾,为书莫、春、者三字与之。曹点名毕,提笔写题纸,乃误书者字为在,众大哗,几至罢考。

  王述庵重游泮水青浦王述庵侍郎昶于乾隆辛酉入泮,至嘉庆庚申,适当花甲一周,时年七十有七。钱黼堂学使樾送其重游泮水,箫鼓鸾旗,徧游城市。王乘八人肩舆,花翎蟒服,率领新生诣圣庙,盘辟雅拜,邑令卢某谨随于后而扶掖之。

  县试题指焉为马开封武生某少有膂力,好拳勇。咸丰时,粤寇变起,隶左文襄部下,积功至参将。嗣以求改文职,授江苏华亭县令。莅任甫三月,值县试,届期,点名扃门毕,高坐堂皇,礼书以出题请。先是,某以不读《四书》,早倩幕友拟题,置之靴筒。至此,徧觅无着,殊懊丧,而应试诸童复索题急。礼书私询之曰:「公尚忆题纸为何字样乎?」曰:「余多忘,仅记有匹马在其中。」礼书乃遍翻《四书》,问是否「百姓闻王车马之音」,曰:「非此马.」问「至于犬马」是否,曰:「亦非此马,我却记此马字不在中不在下乃在顶上。」礼书憬然曰:「得之矣。」乃大书「马不进也」四字。某令端详审视,仍不识,曰:「我记得跟在马后者,尚不止此数。」礼书于是计穷,姑妄询之云;「顷见公搜题纸,右靴筒尚未检点,题或在内。」令顿悟,摸之,果得一纸,乃相与展视,则为「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一句,始知其误焉为马也。

  孔宪教为县试老童长沙孔太史宪教年四十余时,尚应县试,人呼之曰老童。

  易三短子不得应县试长沙易某,曾充善化门丁。 「 长沙、善化两首县同城。」 有子曰易三短子,佚其名,能文而狂。光绪时,拟出应县试,邑人将攻之,开会议于长邑学宫,短子亦至。众有扬言者曰:「长沙一邑,应考者将及三千,苟今岁能得一通秀才,亦未始非一邑之光也。」众以其为易地道,且讥讽也。愈忿,争欲殴之,短子跳而免。众推孔宪教为首,联名传檄通邑,约定童生不出互保结,廪生不填册保送,短子因冒其族人名入场。案出,短子竟冠军,众侦知,复控之学院。时督学使者为陆总宪宝忠,赏其文,令仍入场覆试。是日文题为「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合下一节,慨短子之被毁,责诸生之失言也。短子乃为得意语曰「倘不遇宗臣赏识,几遭不白之冤」云云。时众怒已不可遏,羣覆卷而起,冲击栅栏,意欲罢考。陆不得已,悬牌除短子名,众乃归座毕试。短子随遁往武昌,为郡守某司书札,即陆所介绍也。

  胥吏子应县试铅山某富翁起家胥吏,其子将就试,格于向例,虽县署中人均受请托,无他言,而诸生童持不可。百计图之不可得,乃徧与诸出入公门者计之,咸无策。一日,有老讼师踵门请曰:「与我二千金,吾为子成之。」翁大喜,乃与为约.讼师则榜门曰:「某人胥吏子,乃赴县试,吾辈必効死与理论,吾愿为之首。有藏得某胥差票者,悉以来,验毕仍给还,并当酬钱三千文。」于是远近义其事,悉以所藏差票呈验。数日,票来略少,增酬五千,已而增至十千。又数日,无有文验者,遂走告吏曰:「汝子出试,无他虑矣。」比头场案发,诸生童咸哗然,至县署,羣谓某胥吏子宜斥去,且以旧有差票为验。县官顾其子曰:「是有验,无如何?」其子徐自陈家实清白,被人污蔑,请详验之,如实然者,甘受罚.于是令取诸票详验之,则吏名咸系挖补后所填者,乃拍案谓诸人诬陷。诸人持票复自验之,果然,无可置辞,乃皆退。其子遂得终试事,而以二千金酬讼师。

  县试题解考试改用策论,而应试者于所出之题,大率茫无所知,盖若辈本未读书也。某县正场首题为「李广程不试治军繁简论」,有父子同应试者,子问父以题解。父曰:「李广程者,其人姓李名广程。不识治军繁简者,不知治军繁简之道也。」

  姚石甫府试第一桐城姚石甫观察莹少贫,不能应试,其家惜抱老人给赀,使入场。时童生中惟刘孟涂有名,已县试冠其曹矣。郡试日,太守命诗题,为「大观亭怀古」,姚作五言律百韵,太守大惊,曰:「吾知桐城有一刘开,不知又有一刘开也。」遂以为榜首,入郡庠。

  彭刚直应府试仁和高人鉴螺舟,道光间,以翰林出知衡州府。时彭刚直公玉麟方应童子试,高见而才之,招至署,教以读书作文法。衡阳应童试者千余人,入泮颇不易。彭是岁县试正场及初二覆皆前三名,咸拟正案第一,彭亦自谓然。及终覆日,黎明,诸童集县署前,忽府吏持柬请县令,令匆匆去,未久即反,点名给卷如常,至正案发,乃第三。越数日,召而语之曰:「以文论,汝宜第一矣。亦知不得之故乎?」谢不知。曰:「府尊意也。终覆之日来召我,即为此。府尊曰:「彭某他日名位未可量,一衿之得失迟早,皆可不计,今岁在吾署读书,若县试第一人,必谓明府推屋乌之爱,是其终身之玷矣。」是岁,竟未入庠。后数年,始隶诸生之籍,然彭以此感高甚。

  府试趣题某太守试所属邑,集《四子书》,为十一真韵五律诗以命题,「君子笃于亲,家之本在身。仁民而爱物,修己以安人。子服尧之服,君仁莫不仁。得其心有道,膏泽下于民」。

  府试文限三百六十字汉军杨霁,字子晴。光绪丁丑探花,楷法颇峻整,工试帖而不工文,虽制艺亦非所长.尝守高州。某岁,举行郡试,文以三百六十字为程序,三字断句,谓之三字经,多一字不录,少一字亦不取也。文童杨斯藩者,揣摩三百六十字文,至为纯熟;复有莫如松者,下笔千言,辄忤杨旨。杨大怒,朱书三字句于院壁曰:「童试文,贵简洁。三字经,有定式。杨斯藩,可法也。莫如松,则误矣。」通场哗然。

  杨又好割裂四子句命题,每至文义不通,且半出于《论语‧;乡党》之篇,如「雷风」 「 迅雷风烈必变。」 「手衣」, 「 左右手衣前后。」 「食不多」, 「 不撤姜食不多食。」 「中不内」 「 车中不内顾。」 之类。某童冠军「手衣」破题云:「手有二,衣一也。」又「中不内」起讲云:「尝思中与内一也,又安有中而非内者哉?」独此非三字经,盖破格也。

  黄祖颛应浙江院试黄祖颛,字顼传,太仓人。少时读书,一目数行,有圣童之目,其文汪洋浩瀚,不名一家。张某视学江南,拔顼传第一,手其卷,谓诸生曰:「此子今岁不发解,吾不相士矣。」既而顼传试锁院,不遇,而适有奏销之事。

  先是,顼传居太仓,诸生有籍隶长洲之富而狡者,借其名以避役,顼传不知也。及岁试,竟以新例见斥。顼传讼于有司,有司漫不省,则走之浙,应童子试。学使金某赏其文,亦寘第一,有忌者,殴之于途,匿絮中以免。

  康熙朝旗童应院试之多蔡修撰视学顺天,八旗子弟应院试者五百人,入泮者六十余,旗人过其半。修撰语给谏查培继曰:「初谓旗下无文章,不意成章者二百余卷,取之不尽,尚有三十卷,皆遗珠也。第二名蔡某,乃漕督士英孙,侍郎毓荣子,真神童也。年十二,通《五经》,日可成十余篇,莫谓旗下无才也。毓荣课子甚严,经史日有程,偶误,则槚楚立施。旗人课子如此,吾辈有子不教,可耻也。」

  院试文之快短明督学使者按临各郡,考试生童,每次须分十余场,往往因公事繁冗,期限迫促,不能从容评阅,悉心搜校。康熙、雍正以前,功令未严,格式未备,院试尚无试帖,仅《四子书》题文一篇而已。江苏为人文渊薮,有学使以快、短、明三字衡文者,大抵交卷愈快愈妙,篇幅愈短愈妙,而意义则取其明白轩爽。题纸一下,不必构思,振笔疾书,奔走交卷,取额一满,则不待终场而出案。往往考者方据案咿唔,研墨润笔.忽鼓吹聒耳,龙门洞开,则红案出矣,乃皆踉跄不终卷而出。

  一日,文题为「山梁雌雉」,有一卷文仅十六字,曰:「《春秋》绝笔,西狩获麟。《乡党》终篇,山梁雌雉。」遂拔取冠军。又一日,题为「孟之反不伐」,有一卷文曰:「不矜功,良将也。夫伐,情也。反不然,良将哉!春秋时不伐者二,一介子推,一孟之反,之推不贪天功以为己功,之反不假人力以为己力,吁!良将哉。」亦拔之冠军。盖以其仅五十五字,而全篇规模已具,文乃劈分两比格也。又有塾童五六人同赴试,一送考之佣工,年近四十,盖习举业未成,改读而耕者也。好论文,贪饮食,偶见塾师评改诸童文,或试不前列,则亦从而指摘之。诸童使具酒食,每先自饮啖,诸童皆恶之,相与谋曰:「佣工喜自衒其能,当有以困之。」乃用佣工姓名,密为购备一卷,俾携考具,若令送考者。既唱名,一童在佣工后代应之,而推佣工使前,佣工不得已,接卷而入,且笑曰:「若辈欲困我乎?当显我才学矣。」是日题为「夫微之显」,佣工犹忆少时在塾读此题旧文,起讲下既承上文接笔曰:「夫然而微矣,夫然而显矣,夫然而微之显矣。」提比后用复笔亦如之,后比后之结笔亦如之,因钞袭之,而其它皆不知所云也。首先交卷,学使见三复笔,即提笔圈之,亦不暇细阅其它处,拔取冠军。诸童见已出案,仓皇交白卷而出,佣工已在门外为接考具,且谢曰:「承诸君厚意,使我游庠。」诸童皆丧气垂头而返。

  吴改堂冒籍应院试吴半松丁母忧,返吴江,其子改堂试于江阴,见斥归,半松泫然流涕曰:「吾老矣,能及见汝成诸生耶?」改堂慨然曰:「三日后见之矣。」遂复至江阴,冒常熟籍,成诸生。归久之,移入吴江学,寻补廪膳生。

  黔院试自为府籍雍正己酉三月,钱塘徐文穆公本督学贵州,条奏学政事宜,礼部议覆各条,中有云:「各省府学,皆取所属州县童生拨入,惟黔省自为府籍。府学额多,即不如州县童生之卷,亦得充额.州县额少,即有优于府籍童生之卷,亦为额限,未免去取不均。嗣后府籍童生傥不足数。请于所属州县童生内酌量拨入。」

  俞长城背贴院试文雍正朝,俞长城督学河南,关防颇严,操守亦慎。试日,辄禁其仆从出入以杜传递.乃其妾与仆勾通,作奸犯科,将传递之文,贴其背后补服之上,仆揭之以授试士,俞不觉也。

  汪廷玙应院试镇洋汪少司空廷玙以第三人及第,初名璇.补博士弟子员.学使桐城张少宗伯廷璐 「 张以第二人及第。」 奇其文,曰:「他日名位不在吾下。」为易其名,且加廷字,欲引为昆弟行也。

  彭文勤命院试题南昌彭文勤公元瑞博学能文,尝以周兴嗣千字文颠倒错乱,别成一本,一字不易,进呈祝嘏,高宗称其敏慧。其督学江苏时,所出之题俱有巧思,如考两学,则出率西水浒,踰东家墙,有众逐虎,其父攘羊之类。考三学,则出王之不王,朝将视朝,行尧之行之类,不可枚举.时适值万寿,考八学,则出「臣彭恭祝天子万年」,嵌在八题之第一字,如「臣事君以忠」,「彭更问曰」,「恭则不侮」,「祝鮀治宗庙」,「天子一位」,「子服尧之服」,「万乘之国」,「年已七十矣」之类。例为提调官之知府王某,雅号王二麻子,适考四学,遂出「王二麻子」四题:「王何必曰利」,「二吾犹不足」,「麻缕丝絮」,「子男同一位」。考六学,则出「李陵答苏武书」,嵌于六题之末一字,如「井上有李」,「必因丘陵」,「夫子不答」,「后来其苏」,「又尽善也谓武」,「子所雅言诗书」之类。一日,考四学,出「洋洋乎, 「 注鬼神之为德章。」 又洋洋乎, 「 注大哉圣人之道章。」 又洋洋也。 「 注师挚之始章。」 」即欲退堂早膳,学官禀曰:「尚少一题.」文勤沉吟曰:「少则洋洋焉。」堂下诸生,莫不掩口而笑。文勤以童生之多怀挟也,先日牌示云:「明日不考文。」次日,诸童皆挟诗赋,文勤若不知。良久,题不下,学官请命,曰:「昨已命之,首题「明日」,次题「不考文」也。」场中无录旧者。

  文勤视学浙省,其试题亦多触景生情,机趣横溢。试处州日,初场,知府不到,委同知点名,至次场,入谒,文勤曰:「太尊今日纔来。」对曰:「方从省下来,前不获已,故命同知来。」彭曰:「来与不来,听太尊自便,尚有童场,太尊能自来,益昭慎重。」知府曰:「敢不遵命。」是日,七学出题,自一字至七字止,「来」,「医来」,「远者来」,「送往迎来」,「厚往而薄来」,「不远千里而来」,「而未尝有显者来」。其经题,则《易》为「七日来复」,《书》为「凤凰来仪」,《诗》为「贻我来牟」,《春秋》为「郯子来朝」,《礼》为「礼闻来学」。各题皆有来字,则以是日问答之语多来字也。及试童生,闻郡中适有重案,遂以五刑命题,曰「以杖其徒」,曰「若流」,曰「则绞」,曰「而斩」。考次场,知府奉传上省,仍委同知点名。文勤笑谓送考之教官曰:「太尊今日不来,真不获已也。」是日所出题为「又其次也」,「委而去之」,「同其好恶」,「知其所止」,「来者不拒」,盖每句之首一字,合成「又委同知来」五字也。次年科试某郡,点名毕,所留监场教官有二人,禀称今日乡宦某治丧,与有旧,不能不往。文勤笑而许之。俄顷,题出,曰「伯牛有疾」,曰「康子馈药」,曰「子路请祷」,曰「充虞路问」,曰「右师往吊」。迨试金华,则九学同场,将命题,教官中偶禀他事,语杂仲四先生。问仲何人,曰:「武义岁贡,设帐郡斋者。」遂连书九题,曰「武王是也」,曰「义然后取」,曰「岁不我与」,曰「进不隐贤」,「士志于道」,曰「仲尼之徒」,曰「四体不勤」,曰「先行其言」,曰「生之者众」,合读之,为「武义岁进士仲四先生」九字也。童生初场,分四仲,「微仲」,「虞仲」,「管仲」,「牧仲」。次场,诸教官耳语云:「今日恐不能再切仲四矣。」彭闻之,即书四题,曰「太王」,曰「尊贤」,曰「西子」,曰「席也」,补足「设帐郡斋」之语.覆试总题「仲壬四年」。仲闻之,乃谓人曰:「宗师前后试题,不啻为我作小传也。」

  宋芷湾代人应院试宋湘,字芷湾。未达时,以贫代人应试,被执。将荷枷示众,宋求免,学使曰:汝「既能文,可现身说法,拟一破题,当释汝。」宋应曰:「加乎其身,自取之也。」学使曰:「文尚有乎?」宋又曰:「嘉乐君子,恶其文之着也。」学使颔之,遂得释。

  桂阳瑶人应院试桂阳州设有瑶学,有盘白凤者,以博学能文,求试诸生。学使大异之,使入邑庠,给廪饩.阮文达阅院试夹带阮文达公为学政时,搜出生童夹带,必自加细阅,如系亲手所抄,略有条理者,即予入学,如倩人抄录,概为陈文者,照例罪斥。见曾文正《谕子书》。文正并云:「作时文宜先讲辞藻,欲求辞藻富丽,不可不分类抄撮体面话头.」又云:「文人不可无手抄夹带小本,昌黎之记事提要纂言钩玄,亦皆分类手抄小册也。」

  鲍双五以典故勉院试生鲍双五侍郎桂星以言失职,性伉爽。未第时,为涞水方氏主计,出入百万,计无遗筴,方氏赖之以富。其视学河南时,督课士子最勤,五更即朝服坐堂,校阅文字,以河南士风弇陋,故命题多以典故,诱士子勉于学也。其叙中州试牍有云:「士子弇陋不已,必至有怀挟代倩之弊,而国法随之矣!」语虽激烈,亦见其中有苦心也。

  李申耆应院试李申耆应院试,督学仁和胡文恪公既首擢之,复梓其原场及覆试卷。刻成,九学诸生各给一本,曰:「归家熟读之,毋薄李生新进,老夫衡文半天下,未见有如李生者也。」

  院试之试帖诗某县院试诗题为「多竹夏生寒」,某卷句云:「客来加暖帽,人至戴皮冠。」学使亟称赏之,谓吐属华贵,非寻常寒酸所能道。又「润物细无声」题,句云:「开门知地湿,闭户闹天晴。」某名士亦亟赏之,谓无声二字,熨帖入妙。

  七十岁童生应院试湖北某童年七十初,次次观场,自言功夫纯熟。方应试,学使因取《四子书》各首句并作一题,「大学之道,天命之谓性,学而时习之,孟子见梁惠王」,老童应声曰:「道本乎天,家修而廷献也。」学使叹服。

  吴大澄命院试题光绪丙子、丁丑间,吴清卿中丞大澄督学甘肃,按试至兰州。时左文襄公甫率师肃清关内,方布置恢复新疆之策。左固夙以汉诸葛亮自命者,平时与友人书札常署名为今亮,吴下车观风,即以「诸葛大名垂宇宙」命题.左闻之大喜。次日,班见司道,故问新学使昨日观风,其命题云何?司道具以对。左捻髭微笑,不语者久之,徐曰:「岂敢岂敢!」

  王西庄随父应岁科考嘉定王西庄光禄封翁某,老诸生也。光禄未贵时,每届岁科试,必与光禄偕赴,惟试辄不利,屡列榜尾,而光禄则翘然首出。某年应试,适父子同场,封翁语之曰:「今将吾与汝文字换誊,一试宗师眼力,何如?」光禄允之。既而榜发,光禄仍前列。迨光禄贵,封翁犹顶戴封衔,扶杖应试。时督学者为光禄同年,因离座揖曰:「老年伯正当婆娑风月,何自苦为?」封翁正色曰:「君过矣!大丈夫奋志科名,当自得之,若藉儿辈福,遽自暴弃,我甚耻也。」

  岁科考忌翠珠字溥良之任江苏学政也,实以奥援而得之。忌讳尤深,岁科考诗中有用翠珠等字样者,虽佳文不录也。幕宾怜多士之无辜被累也,试帖题,或采语录,或用经书,则不避而自避矣。

  岁考卷批语生员岁考卷俱须解部,有一定批语,其一等者批曰清通,二等者批曰平通,三等者批曰亦通。

  满人岁考得赉绢范文程当国时,满洲子弟应岁考者分三等,上者赉绢二疋。

  岁考文作弹词体有士子嗜弹词成癖,与友朋语,信口动成开篇韵文。一日,学使按临,岁试题为「子曰赤之适齐也」,合下一节,某久荒废,日昃不能成一字,乃草草作一篇韵语以了事。文云:「圣人当下意生嗔,说两旁弟子听分明。记得那公西辞别邻邦去,裘马翩翩出国门.自古道雪中送炭真君子,锦上添花是小人。漫题子华使齐事,且说那为官得禄人。九百非多俸米给,不言量数阙疑文。他说道,耿耿此心天可表,师门效力理该应,坚推竟不受半毫分。」案发,置劣等。

  夏醴谷拔某生岁考乾隆时,夏醴谷督学楚中,岁试题「象日以杀舜为事」,有一生文云:「象不徒杀之以水而并杀之以火也,不徒杀之以火而又杀之以酒也。」幕客大笑,欲置劣等,夏不可。更阅其对,对云:「舜不得于母而遂不得于父也,舜虽不得于弟而幸有得于妹也。」夏以为通篇奇警,拔置一等。

  岁考文杜撰古典干、嘉之际,汉学大行,能以《纬书》及《汲冢书》、《穆天子传》等书入文,辄获上选.黠者因伪撰典故,以愚试官,试官欲避空疏之诮,不敢问也。江左某生素滑稽,值彭文勤按临岁试,某生亦赴试,场期前一日,偶与同院生出游,道旁有两槐浓荫蔽日,中一井,井畔有石,喜其清润,因坐石倾谈。其生忽有悟,曰:「此本地风光,即吾明日场中文料也。」同院生犹哂之。次日入试,榜发,果冠军。索试卷观之,小讲起语即曰:「且自两槐夹井以来」云云。以下皆杜撰语,而评语则极赏其典奥焉。

  蒋剑人岁考忘题宝山蒋剑人敦复,道、咸间名士也,与张文虎齐名。弱冠时,薄制举文而不为,其父故老明经,督之弥严,欲其取科名以自显.而蒋入场,喜弄狡狯,所为文,恒引用僻典,诡不入格,以是屡不售,放荡不羁,时人咸目为狂生。某年岁试,其父于场前严厉训诫,谓今科不获隽,将置之死地。蒋入场,得题而忘其上下文,不知所出。时隔案者为某邑老童生,应试十余科未售,知蒋能文,徐察之,见其久不下笔,因与作寒暄,并谓之曰:「日旰矣,君何未作一字?殆有腹藁耶?」蒋以实告。某曰:「君如欲予背诵上下文者,则请代作起讲提比以为酬。」蒋诺之。于是援笔挥洒,顷刻成二艺,以其一与某。案发,而二人皆获隽.蒋诣某谢曰:「微君之力,则严父之责将不免。」自是投契,二人遂成忘年交。

  张树声欠岁考张树声以诸生佐戎幕,积功至封圻。光绪朝,抚某省时,忽得本籍教官来文,谓「历欠岁考,并未有出学文凭,请来籍应试,以符功令」云云。张知其意,赠以数百金,事乃寝。

  黄漱兰考欠岁考生黄漱兰通政体芳督学江苏时,有桃源诸生欠岁考者,欠至三次,教官已援例申请斥革矣。乃递禀,历叙其出省游幕实非有意规避等情,乞准补考,从宽免其斥革。黄允之。补考时,乃以「吾以汝为死矣」命题.不葬亲不许科考邵二泉为江右提学,生员不葬亲者不许科考。又生员年少能文者,限其每季读书若干。

  陈文杰应经古试阮文达试杭州时,适新制团扇成,纨素画笔,颇极雅丽,遂以「仿宋画院制团扇」命题,诗佳者许以扇赠。钱塘陈云伯大令文杰方为诸生,赋诗最佳,即以扇与之,人称为陈团扇。

  名廪保试经古南阳廪生吴某文战每冠其郡,人以名廪保目之。某年岁考,经古题为「班马 「 班固、司马迁.」 优劣论」,吴文有「尝读诗曰:「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此班马也。」 「 吴盖以班马作花马解。」 且告人曰:「余此作,最能刻划班字。」

  以外国字入经古试卷黄漱兰督学江苏时,有某生者,廪生也,试算学,用数目处,以亚拉伯字书之。黄阅之大怒,即悬牌曰:「某生以外国字入试卷,用夷变夏,心术殊不可问。着即停止其廪饩.」某遂以发狂死。

  黄按试某府,得一卷,自始至终,皆书「之」字。时值端阳佳节,与幕客饮酒,因出此卷行令,曰:「有见而笑者,罚一巨觞.」众诺之。及揭卷,则无不大笑,无不大醉。

  李殿林评经古考卷语光绪时,李殿林督学江苏,按临苏属,举行岁试。某生以《四书》义见赏,其评语曰:「机圆调熟。」此与华金寿任山东学政时,评经解,曰:「不蔓不支,有书有笔.」可称双绝.某卷内用鲁索二字,李瞠目不知所谓,其幕友有知鲁索出处者,具告之。李轩髯笑曰:「何谓鲁索?此真是噜苏。噜苏,犹疙瘩也。」发落日,邹侍郎福保往谒,李延之入,谭及学堂一事,李曰:「方今异端日亟,公宜力与维持。」邹对曰:某拟定一章程,其西学,以蒙学课本当之;其算学,以市间通行之大九九小九九当之,庶几两无所背。」李揖之曰:「我公妙论,可谓洞见其微,坐而言者,傥起而行,真能为士林造福也。」

  王笃以默经试士韩城王方伯笃,文端公孙也。道光朝,出视蜀学,以伦理课其行,以经史文韵考其艺,而尤重默经。举子之熟习《十三经》者,皆得以自见,由是争致力于实学,盖原本于文端督浙学时之节目也。任满,宣宗召对,以「无忝尔祖」勖之。

  考古学之浙东三杰乾隆季年,朱文正督学浙江,以古学见赏拔者,为临海洪地斋坤煊,萧山王畹馨绍兰,东阳楼更一上层。三人齐名,称为浙东三杰。

  郑祖琛以古学覆试吴兴郑祖琛,字梦白,四五龄识字达数千。入塾,书过目成诵,年十四,应童子试。先入古学场,学使某,南宫名宿也,试以「蟹簖赋」。是题适为窗下旧作,时与亡兄某同课,得两篇,均就业师某名士改正,遂录其一。古学例不出童榜,学使以童年得此,疑非己出,悬牌提覆试。入场,复以「蟹簖赋」试之,郑又录其一。振笔疾书,须臾纳卷出,某叹赏不已,遂拔置第一名入泮。次年逢大比,巡抚以事奏请学仗代监临.旧说,监临例得送红封一卷。某以郑卷进,榜发果前列。明春,连捷成进士,以三甲即用知县,签分江西,寻署星子县,时年十七也。历任繁剧,所至有声,由州而府而道,旋擢某省按察。任满匆遽入京,召见,奏对称旨。不数日,授广西布政使。莅任后,除循例办公外,每趺坐书室中,喃喃唪经,似皈依三宝者然。而政事废弛,盗贼窃发,幸属吏干练,不至蔓延。迨洪秀全犯案逮狱,经年未结,而郑已升广西巡抚,兼署云贵总督。年老事繁,日益颓唐,戒杀放生,视为因果。洪案株连甚多,郑毅然释之,遂构成十三省之兵祸,郑亦不得以功名终.误解古学题义张文襄公之洞督学四川时,按临某郡,偶试古学诗,题为「柴」,「米」,「油」,「盐」,「酱」,「醋」,「茶」七题.有一士所作诗,颇典切,惟所用典,皆切产妇.大怪之,细审其故,盖缘题下有细注云:「须切家人生产事也。」张见之,轩渠不已。

  录遗试题李芍农侍郎文田尝任江西学政,录遗日,出一题曰:「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又贡监遗场题,则为「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

  陆清献试儒学诸生陆清献公陇其令嘉定时,公暇辄诣庠,集诸生以朱子小学及程氏《读书分年日程》授之。又拟策问一道,令诸生退而自考,务使为有体有用之学.试卷不分甲乙,略加评点而已。时教谕为桐城戴芳,自揣不及清献,谓公实以亲民之宰兼师儒之职,亦可见清献之勤于敬教劝学矣。

  黄漱兰命优拔监题黄漱兰为江苏学政时,命题之巧,往往出人意表。光绪乙酉科贡监录科,新优拔贡与监生同场。贡题为「完廪」,监题为「捐阶」,皆出《孟子‧;万章上》。绎其命题之意,盖一则贴切新得优拔贡者,已出廪生之缺,一则贴切监生,以一百零八两库平银捐一监照也。

  优贡优贡者,优行贡生之省文也。学使按临所至,凡岁考名列一等之诸生,不论廪、增、附,得由各学教官择其文行俱优者,出具考语保送,试于郡城之试院,复由学使甄录其尤,于三年大比之后,试之于省,谓之提优。大省中六人,中省小省递减.及入京朝考,取中者,一等用知县,二等用教职,自愿以知县改教职者,听。

  诏举优生世祖时,诏天下选诸生文行兼优者与乡试副榜贡生,咸入国子监肄业.康熙壬寅,给事中晏楚澜奏停乡试副榜,而优生亦久不复举.及徐元文为国子祭酒,始疏请学政间岁一举优生,乡试仍取副榜,俾辟雍多经明行修之士,时康熙庚戌也,自是着为令。

  世宗谕学政以举优雍正丙午,世宗谕谓:「各省学政奉命课士,黜劣举优,系其专责。嗣后学政三年任满,将生员中实在人品端方有猷有为有守之人,大省举四五人,小省二人,送部引见,朕亲加考试,酌量擢用。」

  拔贡科举之有拔贡,始于明崇祯乙亥。初场试《四书》文二,经义文一,次场试论、表、策各一。国朝因之,每十二年一考,盖酉年也。凡诸生皆可自行报名应试,至学使按临各郡,试以经解、词章、制艺、试帖。酉年赴省,则巡抚会同学使,扃门考之。其取中者,府学各二人,县学各一人。及入京朝考,一等用七品小京官或知县,二等用知县或教职,自愿以教职杂职用者,听,曰询问班。欲以知县请改教职者,亦听之。

  圣祖诏选拔康熙丁丑,圣祖命直省选拔文行兼优之士,府学二名,州县学一名,满洲、蒙古二名,汉军一名,为拔贡生。

  世宗谕令六年选拔一次雍正丁未,礼部奉谕旨:「直省拔贡,旧例,十二年题请举行一次。后因各省学政不能秉公选取,国子监未便照例请行,于雍正元年时,特行一次。朕思各州县每年岁贡,较其食廪浅深,挨次出贡,内多年力衰迈之人,欲得人材,必须选拔。着各省学臣于科考时,照例,府学拔取二名,县学拔取一名,宁缺无滥.务取学问优 通品行端方才猷可用之人,令其来京,朕将亲加考验,令入国子监肄业.如有学问荒陋人品不端才具庸劣者,将学政严加议处。嗣后六年选拔一次,国子监届期题请候旨。」

  世宗谕杨可镜准作选拔雍正庚戌,各省选拔生员至京,世宗派大臣秉公考试,分别等次进呈。有内湖北应山县生员杨可镜一卷,文理荒疏,经部议,照例革去选拔。奉谕旨:「杨可镜乃明臣杨涟之玄孙,昔顺治四年,杨涟之子杨之易为江南松江府同知,遭提督吴胜兆之叛,捐躯殉难,凛然忠节,此即杨可镜之曾祖也。朕思杨涟父子两世忠义,其后嗣子孙,若稍能自立,品行无亏,虽文艺不工,亦当格外造就。杨可镜准作选拔,赴国子监肄业,仍着礼部带领引见。」

  谢金圃识拔汪容甫谢金圃督学江南,值乾隆丁酉方选拔。所拔如汪容甫中,顾文子九苞,陈理堂燮,程中之赞和,郭职民均,江秋史德量,刘又徐玉麟,宋首端绵初,皆一时通经能文之士。时谤容甫者甚多,金圃违众论,特拔之。容甫恶闻炮,每来谒,则戒司炮者俟其行远而后发声。又尝荐容甫于鹾使者,容甫偶不合,艴然去,金圃为之谢罪。尝语人曰:「予之上容甫,爵也。如以学,予于容甫北面矣。」自是,明经文誉乃大起。

  全谢山选拔鄞县全谢山太史祖望尝以选拔入京,应朝考,载书数柜,行至芦沟桥,关吏发其装,皆经、史、子、集也。吏恚曰:「我老矣,从未见此书呆.」停车摒挡。逾日至京,依其在都行医之叔名蓉者以居。屋狭小,堆书积栋,四方知名士慕其能古文而造访者,设一长櫈延之。

  江西某县拔贡江西某县,自明创科举以来,向未开科。咸、同间,有以拔贡中举人大挑二等任某县教谕者告归,作拔贡举人二等教谕牌四对,朝置门外,夕运厅事,日以为常。

  恩贡岁贡咸丰辛亥,御史王茂荫奏称遴选恩贡岁贡,请令学政于当贡之年,就各廪生中历考优等最多者,选以充贡。礼部驳之。

  世祖定乡会试试题顺治乙酉,定乡、会试三场试题之制。时合肥龚芝麓尚书鼎孳方为给事中,上疏论之,礼部议覆,略云;「明代旧制,考取举人,第一场时文七篇,二场论一篇,表一篇,判五条,三场策五道。今应如科臣请减时文二篇,用时文五篇,于论表外,增用诗,去策改用奏疏。」世祖不允,命仍照旧例。初场,《四书》三题,《五经》各四题,士子各占一经。《四书》主朱子集注,《易》主程传,《诗》主朱子本义,《书》主蔡传,《春秋》主胡安国传,《礼记》主陈澔集说.二场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 。三场经史时务策五道,乡、会试同。

  乡、会试日期,乃顺治乙酉所定。以秋八月举行乡试,初九日第一场,十二日第二场,十五日第三场。先一日,放进点名。次一日,交卷放出。春二月会试,各事与乡试同,三场试题,俱如旧例。其《四书》第一题用《论语》,第二题用《中庸》,第三题用《孟子》。如第一题用《大学》,则第二题用《论语》,第三题用《孟子》。第一场试题,先将经书分段书签,公同拈掣,如《论语》分为十段,主考掣得某段,即令房考于本段内各拟一题,仍书签拈掣,余题俱准此例。

  钦命会试及顺天乡试题国初,凡乡、会试三场,俱由主考出题.自顺治戊戌后,会试及顺天乡试头场《四书》三题,由皇上钦命密封,送内帘官刊印颁发.乡会试不重策乡、会试虽有三场,实重首场,首场又重首篇,余亦具文而已。然其弊亦自有由,第三场之策,每道不过三数百言,甚或即就题纸起稿。例如题为问「班氏《汉书》果何所本?《艺文志》与刘氏《七略》有何异同?《古今人表》何以不列今人可得而言之否?」则对者即曰:「班氏《汉书》实有所本,《艺文》与刘氏《七略》实有异同,《古今人表》不列今人,皆可得而言也。」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宋《四朝闻见录》谓高文炳好以藏头策试士,士不能应,但以也字对者字。此风尤盛行于顺天乡闱。三场之策,但以也字易欤字,余虚字大抵仿此,谓之勾策题,亦曰「对空策」。故第三场极易毕事也。

  光绪癸酉以后,始渐尚实策,盖自石印书大行,诸士子率以对实策相矜。凡场中可用之书,无不携入,甚或一人不能胜,则纠合数人为之。各认一道,互相易换,惟策首数句及篇中诸虚字,略为改易而已。试官阅至第三场,已昏昏欲睡,况又遇此千手雷同之作,欲其过目,乌可得哉?

  乡会试五门发策题道光癸卯, 两广总督祁恭恪公王 贡请于乡, 会试策问五道, 定为五门发题, 曰博通史鉴, 曰精熟韬钤, 曰制器通算, 曰洞知阴阳占候, 曰熟谙舆图情形。 礼部驳之。

  顺天乡会试荐卷加批顺天乡试及会试同考荐卷,向不许夹有批语.道光壬午九月,有旨,令以后考官荐卷加批,从御史王松年请也。

  乡会试有副榜乡、会试之副榜,明代曰激赏.顺治乙酉,定取中副榜之制。乡、会试卷,有文理优长于额数者取作副榜,与正榜同发.凡中副榜者,免其廷试,即由礼部咨送吏部授职。

  戊子,世祖谕知廪生中副榜者,贡至吏部谒选,其最者以推官用,次知县,次州佐。增、广、附生中副榜者,入成均读书,满一年,送吏部历事考用,与廪生同,后不为例。计顺治甲午、丁酉、庚子三科,皆举行,至康熙癸卯、丙午、己酉,遂不许立副榜名色。至壬子,大司成某复请举行,如甲午例,上允行。其后仅乡试有副榜,会试无之,惟于所中进士外,挑取誊录而已。

  青年乡会试科目青年得科目者,顺治丁亥,王文靖熙年二十;乙未,伊文端桑阿年十六;戊戌,陈文贞廷敬年二十。康熙癸丑,徐文定元梦年十八,纳兰侍卫成德年十九;己未,李丹壑孚青年十六;辛未,黄昆圃叔琳年二十;庚辰,史文靖贻直年十九;壬辰,舒大成年十八;辛丑,励宗万年十七。雍正庚戌,嵇文恭璜年二十。乾隆丁巳,德定圃保年十九;乙丑,梦侍郎麟年十八;戊辰,朱文正珪年十八;壬申,熊恩绂年二十;甲戌,戈太仆源年十九;丁丑,彭绍升年十八;辛巳,秦司寇承恩年二十;丙戌,祥布政鼐年二十;甲辰,蒋制府攸铦年十九,文侍郎宁年十八;丁未,何太守元烺年十九,其弟宁夏府知府道生年十八,同中式。嘉庆己未,张侍郎麟年十八。道光以后亦有之。

  宗室乡会试科目康熙初,置宗室科目,不久停止。乾隆乙丑,复设,中达麟图;戊辰,中良诚;辛未,中玉鼎柱。后达以侍班失仪罢,遂停文科目。嘉庆己未,仁宗亲政,从肃亲王请,复设乡、会试。壬戌,中果齐斯欢、慧端、德朋阿三人。果为郑恭王胞侄,慧为简良王曾孙,德为良祭酒子,皆入词林,一时称盛。后累科皆中二三人。果洊至户部侍郎,德至左庶子,惟慧以散馆降职,任宗人府理事官。

  乡会试改策论表判康熙癸卯八月,礼部遵旨议覆乡、会考试停止八股文,改用策、论、表、判。头场策五篇,二场论二篇,表一篇,判五道,以甲辰科为始,从之。自是以至丁未会试皆然,寻复之。

  乾隆后满洲乡会试科目乾隆以来,满洲科目最盛者,首属索绰络文恭公观保,与其弟文庄公德保,同登进士,子孙亦科名不绝.其次则属他塔拉剌史善达,与其叔观察嵩龄,同登辛巳进士,其侄中丞文干,复中甲辰进士。文短小精悍,胸多智略,登第时,年甫十八,以资至少宗伯,未为膴仕也。善时艺,下笔如飞,皆宗陈金正轨,不趋时尚。任金吾时,盗贼敛迹。督学浙江,试文万卷,亲自披撷,不假人手,蒋香杜舍人在其幕中,偶有所諈诿,大怒,立逐出之。朝持议皆刚正,成哲王笑曰:「若远皋者,可为忠矣。」后出抚河南,以严刻故,属吏摭拾其事,劾罢.嘉庆朝,授西藏办事大臣,未逾年受瘴疠卒。

  乡会试之龙虎榜道光某科,粤之举人,第四十八名卢庆龙,第七十名为黄虎拜,人称龙虎榜。而康熙癸巳秋八月,万寿恩科会试,时亦称龙虎榜,以第一名孙见龙,第二名黄文虎也。

  世宗复浙人乡会试雍正丙午,世宗以浙人查嗣庭、汪景祺诗文悖逆,风气恶薄,于是诏罢浙江春秋贡士。戊申,设观风整俗使以训之,时奉命持节至者,为大宗丞奉天王国栋。未几,王与总督彭城李卫学使、交河王兰生先后上言浙人感天子教育之恩,洗心涤虑,痛自湔除,而复科一事,尚未得间以请。会武威孙诏守宁波,尝言诸生以立品奉公为尚,有倚托青衿,不急国课作四民倡者,其罪尤甚。因下令于试士时,先使有司核报,苟有此辈,即令停试。已而学使行部至甬,闻孙所行,善之,檄行通省,是岁浙人之课为天下最。世宗已嘉浙人自新之速,闻是事大喜,即降旨准复开科。

  世宗加恩乡会试士子雍正庚戌科会试,特命广额四百名。又会试之前奉谕,凡雍正己酉大臣子弟乡试失举者,采中十二名。又雍正壬子科各省乡试,奉旨,每额十名,加中一名,有零者亦加一名。

  乡会试中式不分经乾隆丁未,停乡、会试分经中式之例。每科以一经命题,将《五经》轮流分试,俟轮试毕后,即以《五经》出题,并定添注涂改不得过百字等例。

  钱箨石乡会试题同秀水钱箨石侍郎载于雍正壬子浙江乡试中副车,乾隆壬辰会试在八月,举进士。而是科会试之题与壬子浙闱之题同,且同在八月,更奇。会试之举于秋,实仅见也。

  朱鸿灏乡会试题同名次同咸丰己未,福建乡试题为「大学之道」四字,明年庚申会试题适与之同。闽人朱鸿灏未、申联捷,均中第六名,盖题同而名次亦同也。

  乡会试卷重公羊制艺中之讲《公羊》者,自光绪戊子江南乡试始。主考为李芍农侍郎文田、王可庄太守仁堪,皆崇尚经学者,故所取士,如费念慈、李传元、江标,皆表表者也。次年己丑会试,总裁为潘文勤公祖荫,正场首艺,凡发挥《公羊》「王鲁」之义者,无不获售,江南连捷者至十余人。癸巳,费充浙江副考,所取之士,如钱保寿、邹寿祺,皆治《公羊》学者。榜后,谣诼大兴,议者至疑为关节。实则其时数科内博取科名者,有两大秘诀,纯正者摹仿管韫山文稿,新奇者治《公羊》家言,尤以何氏《公羊释例》一书为最善本,盖体例详明,而文采亦不枯寂也。

  乡会试之号军会试及顺天乡试之头场,于未点名前,先点号军,辄见垢秽之流,千百蜂拥而入。即有数十差役,持鞭棒杂打之,有不畏打者辄冲而入,如畏打稍逡巡,俄而额满,被驱矣。人多不解其故。盖充号军者,须由所司先给腰牌。买此牌,已须银一二两,而货牌者,又必溢额多售,故必严杖之,使不能径入,一俟点讫,即便喝止。其幸得入场者,所得赏钱,不足抵牌费,势不得不取偿于窃盗,故北闱号军之窃盗,远过于各省。

  南闱号军窃物甚少,间有之,亦惟食物小器而已。北闱则衣服贵重物,无不偷窃.且互相容隐,互相传递,甚有前号窃物递交后号者,故查获甚难.又凡士子出场时,寄顿之物,往往为所干没,若烟枪违禁之物,则直取之,且敢用辞以相恫吓。然士子待号军之恶,亦十倍于南闱,甚至有痛殴之而折其臂者。

  游学生之进士举人自光绪乙巳七月诏停科举以后,进士举人之名称悉已消灭。而是年六月,考试东西洋毕业游学生,赏金邦平等进士举人出身有差, 「 自是每岁试游学生以为常。」 则犹沿科举之旧也。

  至宣统己酉,乃始有明文之规定,盖考试东西洋毕业游学生章程出,中有分等给奖一条.列最优等者奖给进士,列优等中等者奖给举人,各冠以某学科字样,习文科者称文科进士、文科举人,他科仿此。

  补给游学生进士举人宣统己酉十二月,赏给游学专门詹天佑、严复等进士举人有差。以詹、严为游学生之先进,故补给之。詹,粤人。严,闽人。

  蒲留仙论乡试情形淄川蒲松龄, 字留仙, 曾撰有论乡试情形之文, 文云:「秀才入闱, 有七似焉。 初入时, 白足提篮似丐。 唱名时, 官呵隶骂似囚。 其归号舍也, 孔孔伸头, 房房露脚, 似秋末之冷蜂。 其出闱场也, 神情惝恍, 天地异色, 似出笼之病鸟. 迨望报也, 草大皆惊, 梦想亦幻, 时作一得志想, 则顷刻而楼阁俱成; 作一失意想, 则瞬息而骸骨已朽。 此际行坐难安, 则似破絷之猱。 忽然而飞骑传入, 报条无我, 此时神情猝变, 嗒然若死, 则似食 甘毒之蝇, 弄之亦不觉也。 初失志, 心灰意败, 大骂司冲无目。 笔墨无灵, 势必举案头物而尽炬之, 炬之不已, 而碎踏之, 踏之不已, 而投之浊流。 从此披发入山, 面向石壁, 再有以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 定当操戈逐之。 无何, 日渐远, 气渐平, 技又渐痒, 遂似破卵鸠, 只得衔木营巢, 从新另抱矣。 」

  各省乡试之中额本朝之有乡试,始于顺治乙酉,所定中额,顺天一百六十八名,内贝字号一百十五名,北皿字号四十八名,旦字号三名,夹字号二名;江南一百六十三名,内南皿字号三十八名;浙江一百零七名;江西一百十三名;湖广一百零六名;福建一百零五名;河南九十四名;山东九十名;广东八十六名;四川八十四名;山西七十九名;陕西七十九名;广西六十名;云南五十四名;贵州四十名。又以南国子监既裁,应将监生中额归并国子监.嗣经各省以及各字号屡经增减不一,至乾隆甲子,通行裁减各省中额,议准酌定满字号二十七名,合字号十二名,共加《五经》遗额二名。夹字号四名,旦字号四名,贝字号一百零二名,南皿三十六名,北皿三十六名,共加《五经》遗额四名。中皿无定额,每二十卷取中一名,山东六十九名,山西六十名,河南七十一名,江南一百十四名,浙江九十四名,江西九十四名,福建八十五名,湖北四十七名,湖南四十五名,外一名。南北轮中,陕西六十一名,四川六十名,广东七十一名,广西四十五名,云南五十四名,贵州四十名。

  额定诸生乡试之名数凡应乡试之诸生,须先经提学考试,精通三场,始可入闱。顺治乙酉正月,定直省额中举人一名,取应试诸生三十名。康熙庚午,覆准江南、浙江每举人一名,送应试诸生六十名。辛未,加至百名。乾隆甲子,议定直隶、江南、浙江、江西、湖广、福建为大省,八十名;山东、河南、山西、广东、陕西、四川为中省,六十名;广西、云南、贵州为小省,五十名。丁卯,议定直隶改照山东例,取六十名。又敕加恩,每副榜一名,应试诸生,大省加取四十名,中省加取三十名,小省加取二十名。

  杨某为歪头举人顺治丁酉江南乡试,吴中有杨姓者获隽,因其头歪,人呼之为歪头举人,并为七字吟以赠之,曰:「侧,吹笛,听隔壁,思量弗出,颈里摸跳虱,圈棚船立弗查,我是梁山阮小七。」此诗第五六句,皆吴谚,非吴人不能解也。

  山左乡试之策顺、康间,山左诸生某入秋闱,策问天文,不能悉,偶忆地理一篇,遂以塞白,自谓必无望矣。榜发中式,及领卷,阅之,批云:「题问天文而兼言地理,可称博雅之士。」

  旗人翻译乡试康熙乙巳,复行满洲、蒙古、汉军翻译乡试。

  高宗夙善满语,于翻译讲习最深。然尝谓国初惟以满语为本,翻译为后所增设,实非急务,故屡停翻译科目,自戊寅至戊戌二十年,未尝举行。后阿文成公桂以旗籍诸生出身无所,奏请开翻译乡试以勉旗人上进,然非上意也。

  翰林学士有习国书者,国书即满文也。盖以备翻译编纂之任,故须专心熟习,辨析精微,积学功深,与年俱进,始为不负所选.康熙朝馆选之例,庶吉士年四十五以下者,悉令分读国书。及世宗御极,则每科仅择年少资敏者十余人,盖取其年富力强,可收记诵翻译之效也。而庶常甫经散馆,遂谓无从考验,束置高阁,以致教习三年,转为虚设.至道光戊戌,穆彰阿当国时停止,同治朝,复有翻译举人矣。

  藩下诸生多得乡举康熙丙午,闽人粘本盛以礼科给事中典试云南。时功令,凡旗人不第者,勒令披甲。吴三桂藩下多贵游子弟,可五百人,吴选二百人送入闱,待粘有加礼,属其破额广收。于是藩下诸生之中式者,多至二百五十余.时有某者年八十,请与试,吴以其老,不许,乃固请曰:「生自束发奋志,虽老,不少衰。科名迟速有定,王亦何惜一席地,令志士赍志不遇乎?」吴不得已,并送之。及试毕,受卷官视其卷,文无疵,字亦工,异之。揭晓日,拆卷至三十四名,某已中矣。

  随宦子弟得与所在地乡试康熙壬子科,广西乡试,中式第十二名贾锡爵,满洲人,广西无驻防,贾随宦于桂耳。盖是时随宦子弟,固准与于所在地之乡试也。

  圣祖特送潘蕴洪乡试潘蕴洪,字函三,湖州诸生。其入庠时,名第一,至京师,应御试,入修书馆,复第一。以未入太学,例不得试京兆,圣祖特命内阁下其名于礼部,送棘闱,羣士皆惊讶。潘自负才望,谓科名可唾手得,及数试不售,而同馆士强半举甲乙科,大惭而减食饮。方望溪侍郎苞语之曰:「士果自负,当与百代人絜短长,今直省乡贡,间三岁必千余人,乃以不得与于千人者而发愤以死邪?」

  朱文端乡试领解高安朱文端公轼以康熙癸酉领江西解,长洲宋太史大业拔之落卷中,评语嘉赏极至,末云;「旷世逸才,伯祥大士之后一人而已。」拔冠多士,以为振靡起衰之式。宋为大学士文恪公子,揭晓相见,叹曰:「河目海口,昔惟先公,今见吾子矣。」

  黄章百岁应乡试康熙己卯顺天乡试,广东贡生黄章应举,时年已百岁.入闱时,大书「百岁观场」四字于灯,令其曾孙为之前导。

  马世琪乡试缴白卷马世琪夙以工制举文名于江南。未遇时,某年应乡试,试题为「渊渊其渊」。马求胜之心太切,不肯轻易落笔,至次日,尚无一字。时已放牌,举子纷纷出闱矣,马口占一诗,题于卷曰:「渊渊其渊实难题,闷煞江南马世琪。一本白卷交还你,状元归去马如飞.」扬长而出。至后科,竟联捷,大魁天下。

  冯青门不应乡试康熙壬午,张洗马豫章典试河南,命下,都下诸名宿语洗马曰:「汝能闇中摸索,得冯青门乎,则为明目,否则瞽。」洗马曰:「青门,吾故人也。老眼无花,吾敢自负。」及榜发,不见青门名,乃造庐以访之。青门曰:「吾自江南省墓归,闻君为考官,已早避矣。」两人相视而笑。青门,名震生。

  张仕敬以文秀才举武乡试张仕敬,字俨庵,一字觉夫,禄劝之他颇人也。其先本安氏,安氏故出火济。汉季,助丞相诸葛亮南征有功,封于罗甸,世长乌蛮,滇黔土官安氏皆其后也。仕敬祖肫,由寻甸守分牧沾益。在宋时,其后分驻禄劝之补知绞摆他颇,始氏张。之明开滇,张以地归顺,世为他颇望族,其祖兴国以军功得官守备,驻省城,兴国卒于官。父明鉴复归他颇,他颇之民纯而毅,就约束,张氏之教也。仕敬少好读书,有文采,补诸生,俗所谓文秀才是也。康熙庚子,举云南武乡试。时魏翥国、南天章先后参戎府于武定,知仕敬所居他颇扼东川寻甸之冲,有事每倚重仕敬也。

  吴日;永改名失乡举吴日;永,字旦清,华亭诸生也。尝梦神语曰:「改名三省,可获隽.」康熙乙卯乡试揭晓,至公堂填榜,唱吴三省名,监临愕然,乃屏去,时吴三桂方称兵犯顺也。后三省得宜兴训导,升溧阳教谕,以终.子之棫能作擘窠,游闽,冒籍,入延平府学.乡试分编字号乾隆丙辰,礼部议准顺天乡试皿字号,分南皿北皿中皿取中。顺天乡试除北皿南皿字号,照旧额各取三十九名外,其云南、贵州、四川、广西另编中皿字号。十五名取中一名,零数过半,准加中一名,人数不及十五,仍附入南皿,毋庸另编中皿字号。

  顺天乡试分编字号名目,以辨省分:曰贝,直隶生员也;曰北皿,奉天、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贡监生也;曰南皿,江南、江西、浙江、福建、湖广、广东贡监生也;曰中皿,云南、贵州、四川、广西贡监生也。曰夹,奉天也;曰旦,宣化也;曰卤,天津商籍赴试者也。而山东乡试有耳字号,则孔、颜、曾、孟四氏也。陕西乡试有丁字号,则宁夏府也。聿左字号,合关内之叙州关外之安肃、镇西、迪化而统计之也、聿右字号,甘州西宁也。每试,聿左右各轮一科,科中一卷肃也。福建乡试有至字号,谓台湾也。于试卷送入内帘时,画疆分界,因地取材,以平解额,庶不致丰兹啬彼,赢绌悬殊,有得失偏枯之患,此咸丰以前之办法也。及陕、甘分省乡试,台湾割畀日本,聿、至两字号于是撤销.苏瑞一以治春秋捷乡试乾隆戊午,闻棠典试江西,以夙知苏瑞一治《春秋》,欲得之,徧检《春秋》房,无佳文,搜遗,得一卷,已涂抹狼藉矣。愕然曰:「非老名宿,焉能办此?」拔冠房首,榜发,果苏也。发榜之夕,诸报喜者皆不往,曰:「苏先生中,人谁不知,焉用报?」黎明,其门人市题名录,始知之。苏曰:「余文艰滞,自分不售,今既得售,然何为置第五?」沈吟久之,乃徐徐冠服出门去。其姻家吴寅谷往贺,不值,候至巳刻,归,则极称解元王定九文,啧啧不去口,因为寅谷朗诵一徧,指谓某处好,某处胜余远甚。谷固好学,闻其称善处,辄求覆诵,遂援笔默写一篇,且加评点以示。盖其出门时,询知王住处,即乞其草藁,读一过,即能背诵也。

  袁子才捐监应乡试钱塘袁子才太史枚宏博报罢,留京师,在嵇文恭公璜邸中训蒙,岁修钱二十四千。同征友之已贵者醵资为之捐监,乃得应乾隆戊午顺天乡试,得隽.己未,联捷成进士,入词林,以未娴满文,散馆外用。

  朱文正十七得乡举大兴朱文正公珪年十七,中乡举,榜发后,谒座师阿文勤公。文勤曰:「子年少,而魄力大似先师安溪李文贞公。」又谒刘文正公,亦大叹赏.翼日,招至第,命与公子文清公同题壁间《狻猊噬虎图》,用东坡《石鼓诗》韵。诗成,文正读至「东龙西龙鬬赤日,白髯老蛟碎玉斗」句,大叫曰:「真长吉语!」有顷,复正色曰:「子诗文已成家,留心经济,必成伟人。」

  顺天乡试卷多曳白乾隆甲子顺天乡试前期,高宗以怀挟拟题之风日甚,思惩之,命亲王大臣严立搜检之法,得一人者赐军役一金。士子褫及亵衣,贡院内外,枷杻相属,比日晡,受卷入场者寥寥也。时士子多退归寓舍,将就寝矣。忽传一体放进,钦命题下,曳白者乃至二千余人,下诏切责,并裁减各省中额有差。

  顺天乡试拟题康熙时,凡应京兆试者,拟《四书》题,十得五六,经文后场,秘藏砚烛中携入。雍正时,稍变陋习,而题拘忌讳,拟者亦十得四五。乾隆甲子,顺天乡试严禁怀挟,特命舒赫德、哈达哈二人监视,辫根谷道,无不搜及,二三场散去者千余人。

  乡试落第举子谒主司故事,每科各直省乡试,揭晓后,中式者谒见典试,绝无不第者与焉。惟钱塘陈句山太仆兆仑文章德业为世儒宗,乾隆丙辰,荐宏博,授编修,某科典湖北试,闱中落卷亦一一别其纯疵,明白批示,发卷后,下第士子率求见,咸指以要领,各得其意而去。有刘龙光者,闻其讲论,感激欣喜至泣下,次科联捷,成进士,历官御史,终其身,执弟子礼不衰。

  乡试呈荐官卷各省乡试官生之卷,十九呈荐,其事始于富阳董文恭公诰以官生应试时.乾隆庚辰秋,刘文定公与介野园少宰典京兆试,有同考官某素识文恭名,得一卷呈介。介不取,某曰:「观其词采富丽,必董公子也。」介大怒曰:「科场法至严肃,果尔,即奏闻。」赖文定力为宽解,乃悉取官卷,付介去取,自此沿为成例。顺天乡试官生卷遂尽呈主考,而外省亦然矣。

  刘凤诰改乡试卷刘侍郎凤诰督学浙江,胥吏徐某,故业鹾,子聪慧,既入泮,谋举乡试,会巡抚他出,奏以刘入闱监临.胥子徧贿诸官吏,既入闱,先以文藁呈刘,刘为点窜之,无何,果拟中元。而胥所为颇泄,多口沸腾,未揭晓,诸考生先榜姓名于抚署,刘惧,急削之。

  顺天乡试之解元顺天乡试,例于九月朔呈进中式前十卷。乾隆辛卯,高宗以解元文甚不佳,移第三,以南元为第一。发卷出,奏事太监曹某奏称顺天乡榜向以顺天人置第一,乃易还之。

  四书诗题同在乡试首场乾隆癸卯顺天乡试考官三人,同考官十八人,皆用翰林出身,诚词林盛事。以《四书》题、诗题同在首场,亦是科始。

  孙渊如得丙午乡举乾隆丙午,阳湖孙渊如观察星衍应江南乡试,主司朱文正公将出京,与彭文勤公约,谓吾此行,必得汪中孙星衍。榜发,果得孙于经策中。中,字容甫,江都人。

  王健寒九十九岁应乡试乾隆时,番禺县学生王健寒年九十九,尚应乡试,握笔为文,翁方纲曾记以诗。

  乡试老少同榜乾隆时, 粤东诸生谢启祚年九十八, 犹入秋闱, 以年例, 当早邀恩赐, 大吏每列其名, 辄力却之曰:「科名, 定分也。 老手未颓, 安见此生不为耆儒一吐气乎? 」丙午乡试, 果中式, 谢戏作《老女出嫁》诗云:「行年九十八, 出嫁不胜羞。 照镜花生靥, 持梳雪满头. 自知真处子, 人号老风流。 寄语青春女, 休夸早好逑。 」谢尝以「半百子孙图」五字合成一寿字赠人。 及百有二岁, 朱文正公珪以闻, 诏加编修, 赐「寿禹昌文」匾。 丁未应会试, 特恩授司业衔。 己酉, 恭祝高宗八旬万寿, 晋秋鸿胪卿, 濒行, 赐诗额以宠之。 又十数年卒, 盖寿近百二十岁矣。 有见其朱卷履历者, 先后三娶二媵, 举十三男, 十二女, 孙二十九人, 曾孙三十八人, 玄孙二人。

  是科,番禺刘朴石孝廉彬华则以年仅十五而中式,老少同榜,年龄相距为八十三年。抚军某《鹿鸣宴纪盛》诗,有「老人南极天边见,童子春风座上来」句。

  沈惟熙未冠赐举人沈文悫公德潜于儒臣中最称晚达.尝训其孙惟熙曰:「汝未冠,蒙皇上钦赐举人,亦知而翁乡试时,固十七次落第秀才乎?」盖文悫年六十有六,始膺乡举也。

  冯潜斋重赴鹿鸣冯潜斋,名成修,广东人。幼牧牛,年三十四,始游庠。逾年,登贤书,联捷,点庶常,改部曹,典蜀试。又典闽试,得蓝彩元作解首。

  先是,蓝为王安国尚书典试所赏,必欲中元,因与正主司不合,争之不得,尚书曰:「姑置之,此人不中元,吾不信也。」阅二十年,果发解,王大喜而蓝老矣。

  冯督学贵州,旋罢归.好论文,有冯八股之目。年九十余始卒。乾隆壬寅八袠,与夫人同庚,康健无恙,届结褵周甲之期,戚友门生咸集称庆,重行花烛交拜之礼.自署其门云:「子未必肖,孙未必贤,屡忝科名,只为老年娱晚景;夫岂能刚,妻岂能顺,重烧花烛,幸邀天眷锡遐龄.」至壬子,重赴鹿鸣.浙江乡试误出经题乾隆甲寅,浙江乡试《易经》题,误出「离为目为火」。

  杜奎炽书乡试策后杜奎炽,昌黎狂生也,以狂死。嘉庆戊辰,应乡试,书策后千余言,言:「直隶官吏不能奉宣德意,旗民买汉人田免租,汉人买旗民田没其田,且治罪,非普天下王臣王土之意。」又:「民遇饥馑,毋得携族过山海关,非古人移民移粟之道。」又言:「后之人君,不以一权与人,大小事必从中覆。臣下皆无所作为,委成败于天子,不能给则委之律例。故权之名出于天子,而其实则出于吏,与其权出于吏,无宁分其权于臣。」

  书闻,大臣讯之曰:「汝年少,不知为此言,必受人指使。言之,当免罪。」奎炽大言曰:「奎炽所言,皆忠孝事,天生之,孔孟教之,何者为指使?奎炽生十八年,今乃知孔孟为千古忠孝讼师。」讯者皆噤且怒,或叱曰:「汝沽名耳!何知忠孝?」奎炽曰:「然。奎炽诚沽名,然奎炽今死矣。公等为宰辅,受大恩,万一树牙颊,论列是非,朝廷念大体,当不死,轻者罚一岁俸,至款段出都门,极矣。公等爱一岁俸,不沽名,奎炽以性命沽名,奎炽诚沽名也。」遂罢讯。

  房官误会乡试卷文世俗以夫妇好合之事为敦伦,以使令奴仆为饬纪.嘉庆己卯,浙江乡试,某房官阅文,见有「饬纪敦伦」句,大骇曰:「敦伦岂可饬纪?怪诞极矣!」亟以笔直抹之。

  魏默深得顺天乡举道光辛巳,桐城光聪谐与胶州张曾霭铁桥为顺天乡试同考官,首题「上长长而民兴弟」。张得一卷,卓荦奇肆,荐之戴可亭相国敦元,极为推赏.旋因内用「尺布之谣」四字,嫌系汉事,抑置副榜。逮填榜,知为湖南名士魏源,大为扼腕,然魏即于下科中式顺天榜第二名矣。魏,字默深,邵阳人。

  俞理初乡试红卷黟县俞理初正燮博学久困,道光辛巳江南乡试,监临苏抚某徧谕十六同考官,谓某字号试卷必留意,盖红号试卷,外帘有名册可稽,故监临知之也。是科正主考为汤文端公金钊,副主考为熊遇泰,同考某呈荐于熊,并述监临之言。熊大怒曰:「他人得贿,而我居其名,吾宁为是?中丞其如予何?」遂摈弃不阅。同考不敢再渎,默然而退,以为卷既荐,吾无责焉矣。填榜日,监临主考各官毕集至公堂,中丞问两主司,某字号卷曾中式否?汤曰:「吾未之见也。」熊莞尔而笑曰;「此徽州卷,其殆盐商之子耶?」监临曰:「鄙人诚愚陋,抑何至是?此乃黟县俞正燮,皖省积学之士,罕有伦比者也。」熊爽然,亟于中卷中酌撤一卷,以俞卷易之,未尝阅其文字也。俞遂中式。

  吴廷珪得江西乡举道光辛巳,江西乡闱解元为吴廷珪,浮梁人。当嘉庆辛酉乡试时,主司极赏其文,拔置第一。将发榜,忽失其卷,徧搜不获,乃易一人。撤闱后,主司检行李,于帐顶得一卷,乃初中第一之卷也,懊恨久之。自是试辄不利,然越二十年而仍获解首焉。

  林文忠创设乡试信炮江南人文甲于各省,每乡试,合江宁、江苏、安徽三布政司所属士子,恒万六七千人,入锁院时,唱名授卷,竭一昼夜之力未能竣事,有拥挤颠仆者。某科侯官林文忠公则徐以两江总督入闱为监临,创设信炮,立灯牌,阴以兵法部勒之,日晡而点名毕矣。

  春凤池不得乡试魁选驻防各省之八旗人士,例得与于所在地之省闱,与汉人一体乡试,名次亦列入其间,仕不得在前十八名。前十八名者,除第一名为解元外,余谓之经魁,盖士子得专一经也。江南乡试同考官分十八房,十八房所中之卷各有一最优者,即以十八房之次序,第其先后,故曰经魁。蒙古春元,字凤池,长于文学,中道光癸卯江南乡试第十九名举人,座师祁文端公巂藻、贾文端公桢极击赏其卷,以格于例,未及置魁选为恨。咸丰癸丑,大挑二等,得七品小京官,改光禄寺署丞,春于是时已绝意进取,优游于镇江之金焦、北固间矣。子善彰,国子监博士。善广,内阁中书,历权浙江之西安、浦江县知县,皆以科第起家。善康,未仕,隐于商。善述、善余均太学生。善扬,附生,毕业于江苏师范学校。

  五人以关节得乡举道光甲辰恩科江南乡试,青浦中式者五:曰陈瑑,曰葛桐衔,曰王映江,曰诸成琮,曰王浩。当赴试时,五人实同舟。至金陵,泊舟下关,有一苍头误送一函至,五人启视之,则关节也。乃送某巨公之子者,谓今科闱艺须用《尚书》。遂亟封其书,还其人,而秘之。及入闱,五人得题,委按《尚书》意义,力为诠发.榜发,果皆售,盖皆于无意中得之也。

  然五人中,多汉学名家。瑑,字小莲,精研六书,具有神悟,晚习九章术,自号六九学人。学使曾批其文,谓为大江南北第一。桐衔,字稚侯,年最少。映江,字永伯,湛深经学,尤深于《书》,着有《顾命康王之诰》考辨大旨。成琮,字彦卿,亦以文鸣,熟精注疏。浩,字荆门,通六书,精考证.惟桐衔之文,为人所捉刀也。

  江南乡试之丽六卷昆山徐朗斋大令鑅庆,健庵尚书裔孙也,有隽才,跅弛不羁.道光己酉,乡试二场毕后,饮于奏淮妓艇,大醉不醒,三场误点名,未入闱而其卷已抡元矣。闱中徧求三场卷不得,主司叹惋累日。刊程墨时,录其文于解首之前,不刊名而刊红号,曰「丽六」。徐赋诗云:「虚名丽六流传徧,下第江南第一人。」

  翁叔平喜骂乡试监生咸丰戊午,翁叔平协揆同龢与潘文勤同典陕西试,二人故姻好也。并坐一堂阅卷,翁得劣卷,横抹,大声骂曰:「此必监生卷。」潘言于翁曰:「来朝,将与君分堂阅卷。」翁请故,曰:「子诚大秀才拔贡生,我乃监生,不堪遭君骂也。」翁大笑,允改口,然越数日而骂如初矣。

  陆溶为歪头举人苏州陆溶工制艺,乡试屡不第,益发愤读书。某岁,遇大比,将行前一日,焚香告天曰:「某半生辛苦,不能博一第,如命中应有此福,虽迟数年无害;脱令无也,愿略减寿算以易之,俾白屋儒生,亦有吐气扬眉之一日。」祷讫,伏地大哭。是年,果中式。未久即病死。陆颈有创痕,头常于欹一面。相传陆于粤寇扰苏时,奔避不及,一寇以利刃砍颈,深入数寸,不绝者三分之一,晕仆于地,越一昼夜始苏,砍处已为颈血凝合,遂得不死。然其头已偏而不正,人谓之歪头举人。

  江南冬行乡试同治甲子夏,江宁既克,粤寇平。及冬,江督曾文正公国藩奏请补行江南乡试,藉以鸠集流亡也。不以八月而以冬,故不曰秋闱而曰冬闱。解元为江璧,第三人为吴大澄,文正与主司刘琨相庆,谓江璧二字,适为江南肃清之义,盖至是而长江流域完璧归赵也。吴大澄三字,盖至是而三吴澄清也。吴,字清卿,后官湖南巡抚。

  沧粟为人得乡举光绪初,山右郝某富甲一邑,解风雅,好客。有二子,长者年弱冠,延某孝廉为师。孝廉学淹博,负时誉,廉静寡欲,有古君子风,以故宾主甚相得。一日,有客访郝,郝卧未起,客翩然入塾,孝廉与之谈,滔滔清辩,如读破万卷书者,孝廉雅重之,恨相见晚。未几,郝出见,客先道向慕之忱,而后述来意,盖于役罄资斧,来假白金三千者。主人慨诺,问客曰:「尊纪安在?取携便否?」客曰:「只身万里,无仆役,行将如太原,书券向钱肆付可矣。」郝如其言与之,拱手而去。孝廉谓郝曰:「公诚慷慨,然不相识者与以三千金,异日来者求无厌,殊可虑耳!」主人曰:「客目光如电,吐属又类书生,殆侠义之徒。与之,所失不过三千金,不与,则祸且不测.」孝廉默然,心中未尝不讶客之来突如,郝之与伤惠也。

  阅数月,有以书遗郝者,启视,则客谢札,尾云:「令郎俊秀非凡品,拟为纳粟入监,俟秋闱一决胜负,速将履历寄某处。仆已于某月日入京,令郎来,倘屈驾,当扫榻以待。」郝色然喜,以为客固不负余者,遽以履历寄客。孝廉审知其徒,以为即遇盲主司,亦无幸,然不能重拂郝意,姑令多读多作而已。六月初,择吉日,令其子就道,孝廉与之偕。抵京访客,客居殊精雅,相与道契阔,客出监照授孝廉,复附耳语曰:「事已谐,高足领卷入场可矣,勿问他事也。」及录科,初入试场,枯坐不能成一字。日卓午,有人持卷来易,视之,则琳琅满纸,遂缴卷出,名列前茅。三场亦如之。发榜前一日,客走相贺曰:「已中第几名矣。」榜发,果然。亟访客,客已他往,谒师会同年毕,遂返里。郝喜不自胜,大张筵宴,亲友贺者踵相接,咸谓令郎少年英发,行见来年折杏花耳。郝及孝廉则固知客之所为,而郝尤感之,顾以不知客之踪迹为憾也。一日,有需用,入密室取银,则有白金三千两置于几,附一函,略云:「天涯过客,承君馈遗.仗义轻财,可风薄俗。令郎高掇巍科,易于拾芥。文章几曾憎命,人定自可胜天。本拟造府申贺,人事牵率,不克南来。白金三千,敬谨奉赵,不偿子金,受惠多矣。孝廉某君朴诚可敬,恕不另柬。某月某日,沧粟拜手。」主人读毕,惊异者久之,持函示孝廉,孝廉惭谢曰:「今而后知先生识力之胜人也。」

  外人捐监应乡试总税务司英人赫德有二子,慕我国科名,光绪初,纳监,入籍顺天,且延名师教制艺。某科,应顺天乡试,为北皿号生羣起而攻之,乃不入场。

  王莘锄言阅乡试卷之难无锡王莘锄吏部縡,莼农孝廉蕴章之世父也。举北闱南元,联捷,入翰林,后改官吏部,出典福建乡试,得士称盛。尝语人曰:「曾得一卷,全体称意,而中有小疵,终觉不惬,竟摈之。又有一卷,文平平,而有数警句,爱不忍释,则姑置榜尾。暗中摸索,自信鉴空衡平之不易也。」

  林旭十九得乡举林旭,字暾谷,生而颖异,其文则绳趋矩步,无一奔放。李芍农侍郎文田充福建正考官,得林乡试卷,击节叹赏,定为元选,其评语有「非二十年面壁功深者,不能臻斯境界」云云。时林年十九,时论荣之。林,侯官人,为沈文肃公葆桢孙壻。光绪戊戌政变,被难,即六君子之一也。

  广东乡试关节顺天府尹顾某尝被简为广东主考,粤中盛闱姓,有巨商以重金买四姓,二文二梅,欲主考头场题中宣示。是科二题为「衣锦尚絅,恶其文之着也」。三题为「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膏粱文绣也」。二文字亦无意巧合。诗题为「雪树两折南枝花」,是二梅字也。

  浙江乡试关节光绪癸巳,殷如璋、周锡恩衔命南下,主试浙江,至苏州,船泊阊门外。时苏州府为王可庄太守仁堪,循例谒见。谈次,忽有人以密函至,立待覆书。功令,典试者在途,不得与戚友通音问,防弊也。殷得密函,请王启视,王阅之色变,即呼拏下书者。书中所言,皆贿买关节语,并一万两银票一张,署名者周福清,周即浙江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知县,革职捐内阁中书者也。殷见事已泄,亦拍案大怒,请将下书者严究,以明心迹,于是周遂被祸。

  光绪某科,南中某名士典试浙江,撤闱后,以关节酬资未到,流连 西湖者数日。浙人大哗,羣起逐之,乃仓皇遁去。然其人固夙以廉隅自励者,传闻若是,要亦其左右舞弊所致耳。

  戕教地方停乡试光绪庚子约款,凡戕教地方,均停止乡试三年。直隶为拳乱区域,故顺天甲辰乡试,借开封闱以举行之。

  新进士释奠每科胪唱后,新进士咸赴国子监释奠。礼竣,大司成置酒堂东偏,各献酬三爵。以堂中为御驾临幸地,故避就东偏也。

  顺治丙戌会试中四百名顺治丙戌正月,礼部奏:「今年二月会试天下举人,其中式名额及内帘房考官,均宜增广其数,以收人才。」得旨:「开科之始,人文宜广,中式额数准广至四百名,房考官二十员,后不为例。」

  丙戌会试得人顺治丙戌开科取士,为会试第一科,虽循明制,以《四书》命题,而第一名进士李奭棠三艺浑穆,蔚然开国气象。魏文毅公裔介、魏敏果公象枢、李文勤公霨、冯文毅公溥、朱尚书之锡,皆出是科。

  顺治己丑会试中四百名顺治己丑会试,中式四百人,阁臣七人典试,前代未有。时两广初定,二甲授参议,三甲授知府,进士释褐,即官四品,亦奇遇也。

  会试满汉分榜顺治壬辰、乙未春闱两科,分满、汉二榜,各有三鼎甲及二甲三甲,其后则合为一榜。

  世祖念南榜举人之会试顺治丁酉,世祖既诛方犹李振邺、张我朴,南榜举人不得试,已而覆试,江南举人第一叶芳霭,第二某。世祖悔而惜之,每谓江南举人被累之困。己亥八月,会试榜发,世祖顾问礼部江南覆试举人中式几人,礼部堂官以已中十七人对。又问叶芳霭中式否,则奏曰:「已中式。」又问某,则奏曰:「某名在副榜。」问其人安在,则奏曰:「回原籍矣。」及廷试,遂拔芳霭一甲第三人。辛丑,世祖晏驾.明年,某始成进士。

  会试中额分省康熙癸卯会试,粤东无一中式者。东筦举人林贻熊等联名吁请,允之,乃定分省中额之例。

  谢聘以会试落名不得与康熙癸卯,谢聘举于乡.甲辰,公交车北上,礼部吏误落其名,遂不得与试。事闻,圣祖赫然震怒,疑为怨家裁抑,从邸舍急索之,而聘已先期出都。乃遣吏部员外郎喇毕驰驿召聘,使赴阙质对,议削诸司事官籍,立授聘官。聘诣部,立白司事官无他,实吏胥一时之误,司事官概免罪。聘,号莘园,瑞金人。

  三进士皆贰臣进士出身之最奇者三人, 皆在国初, 以贰臣就试者也。 一杞县任暄猷, 明末练乡勇, 御流寇有功, 后仕福王, 为后军都督。 王师下江宁, 投诚, 隶旗下。 中顺治壬辰进士, 以磨勘被黜, 后再中乙未进士。 一邵阳吴芳, 明崇祯己卯举人。 永历时, 官至左都御史, 归命后, 愿以科第进, 中康熙甲辰进士。 一五河钱世熹, 明末官县令, 鼎甲后, 削发为浮屠, 久之复还俗为诸生。 康熙庚戌成进士, 年七十余矣。

  准新进士自陈任吏与否康熙庚戌,常熟陶晚闻太常正靖再试保和殿,名在第十二。圣祖命大学士蒋文肃公传讯诸进士,自度材能堪任吏与否。倪紫珍先对曰:「有志临民。」陶继言曰:「愿就教职。」文肃愕然,再询之,对如初,后太常仍以翰林用。

  韩文懿为会元康熙癸丑会试,值厘正文体之时,长洲韩文懿公菼举南宫第一,遂以经义开风气之先,骎骎乎有起衰之功焉。

  陈文简奉旨会试陈文简公生而岐嶷,三四岁时,每于睡梦中,一闻梵呗声必惊起,合掌趺坐。母知其有自来也,抚之曰:「儿既生我家,当从事圣贤之学,佛氏之教不足循也。」文简耸听已,即卧,自此闻经呗声,不复起矣。比长,博极羣书,以贡入成均,旋中京兆试,文名藉甚,上达宸聪。

  康熙己未会试,适其妇翁长洲宋文恪公充总裁官,文简回避不与试。是日圣祖临朝,阅礼部奏回避事,指文简名以询,廷臣羣以宋系陈妇翁对。上曰:「翁壻何回避之有?可趋令入试。」时日已亭午,闱中将放饭矣,忽传鼓启门,奉旨特送举人陈元龙一名进场,然文简仍以嫌被屏。乙丑,会试中式,总裁以十卷进呈,文简卷列第十,上拔置第二。殿试,上复亲擢为一甲第二名,赐进士及第。

  丁腹松中进士而辞馆丁腹松,字木公,通州人,博学能文。性迂古,重气节,年三十举孝廉,屡试春官不第。时明珠当国,闻其名,延之课子。丁督课严,明益重之,每朝罢必往谒,数年如一日。值会试期近,明曰:「试期近矣,先生大才,掇高第如拾芥,可预贺也。」丁叹曰:「吾自揣学问不让他人,顾屡踬场屋,命耳!吾衰矣,不愿作冯妇也。」明曰:「科名迟早有定数,先生非久居人下者,吾愿先生之就试也。」又曰:「奴子安三,于送场事颇悉,令侍先生往,当能减先生之劳。」丁诧曰:「彼能之乎?」明亟称其能,颔之。

  安三者,明之豪奴,侍郎以下皆敬礼焉,呼之为三爷。明敬丁,特命供使令,丁亦微闻安不法事,日必令其迭被扫地涤溺器以挫之,且直呼曰「安三」。安以主人故,谨受命。是日,明去后,安入服役,丁思明言,遂少假颜色,笑呼曰:「安三爷,闻汝主言,汝于送场事颇悉,吾试时,当借重也。」安骤闻此语,如膺九锡,盖丁素严厉,今忽霁颜,且呼之为安三爷也,乃屏息肃立,对曰;「敢不唯命。」

  届期,安策马前导,将入闱,众官见安来,有揖者,有屈半膝者。丁误以为施于己也,讶甚,据鞍拱手不已。抵闱门,即见一官手丁卷,呈安阅,众官前导,安与丁偕入号舍,为丁张号帘,敷考具者皆官也。安临去时,复谆嘱众官善视丁,众唯唯,如是者三场。

  发榜前数日,安忽入贺曰:「师爷中式矣。」丁笑曰:「固所愿也,然谈何容易?吾命果泰者,通籍久犬,待今日耶?」安力言其确,丁怒曰:「关防严密,奴辈何由知之?汝敢造言以戏我,当告汝主扑汝也。」安疾趋而出,有顷,手一卷来,谓丁曰:「睹此,知小人之言确也。」丁视之,则一朱卷,卷面大书中式第几名,展视之,盖己作也。大惊,索卷将裂之,安见丁变色,急袖卷出,丁追之不及返,乃怒詈不已。其时丁犹谓安取他卷誊己所作文以诳己也。次晨,嘱明严治之,明唯唯而已。

  阅数日,榜发,丁果中式,名数与前卷符。丁始晤明为之通关节,安所为,明所使也。大恸曰:「吾一生名节扫地矣。」急辞馆.明固留不可,具盛馔饯之,辞不赴。濒行,明嘱其子成德赆以万金之券,曰:「聊以将意,家父恐道远,携带不便,已汇袁浦矣。」丁固辞,成固请,丁乃索火吸烟,即以此券付之火,明父子嗟叹而已。又命沿途官吏具供张,丁悉屏弗受。既归,隐居城南之军山。及明败,凡与明往来者均株连,丁独否。

  汪舍亭承父命赴会试康熙戊戌,杭人汪舍亭再举礼部,值母袁太孺人卒,痛己之远游而母死不能丧也,自誓不复应试。辛丑,计偕,其父察其无行意,一夕,召而语之曰:「而以乃翁为年迈乎?」因据案起立,张左右手,复坐,命进餐,食尽一升。舍亭知老人尚无恙,重违其志也,乃始行。

  蒋恭棐两宴琼林长洲蒋太史恭棐中康熙乙未进士,未授职,后缘事被黜。越六年辛丑,捷南宫,入词苑,两宴琼林,世称奇遇。

  世宗谕令副榜会试雍正丙午,世宗谕曰:「士子读书制行之道,首在明经。其以《五经》取中副榜者,必有志经学之士,着将今年各省《五经》取中副榜之人,俱准作举人一体会试。此系特典,后不为例。」

  世宗谕应试贡士语雍正丁未试南宫,以春寒,赐贡士棉衣姜茶。试毕,羣诣谢恩,吴大宗伯襄宣言于众曰:「上有旨,汝辈他日作官,当如张鹏翮、朱轼,方不负朝廷。」张、朱皆谥文端。贡士,即进士也。

  杜要徒步赴会试新化杜要,字明若,屡困场屋,佹得佹失,年六十四,始与同县杨琨、杨振铎同举于乡.已而琨与振铎相继登明通榜,要年辈先于二杨,耻居其后。乾隆丙辰,年已七十矣,徒步赴京,应会试。高宗登极,恩命,搜年老举人朱墨卷进呈,遂特赐要以国子监学正。

  会试时皮衣不去面国初考试严怀挟之禁,会试士子计无所出,乃将文字抄成小本,缝衣裘中,遂有皮衣去面毡衣去里之例。然会试在三月,时犹严寒,士子着裘者入场时,悉去其面,一色皆白。乾隆乙丑,高宗降谕:「春月会试,风檐之下,非衣裘不足以御寒。若将制就皮衣悉令去其裼袭,应试多人,既不免改造之费,亦非所以饰观赡也。着将皮衣去面之例停止。」

  阎循观会试下第乾隆丁丑会试,余姚卢抱经学士文弨与分校,得山东一卷,其辞简淡醇雅,以为非学有元本者不能。既呈荐,主司嫌其寂寥,弗善也。甲乙既定,诸分校者皆退,学士独抱卷上堂,与主司言,谓不宜失此士。力争再三,竟不能得,学士为之出涕。既撤棘,言颇传于外,争索此卷阅之,称叹.询邑里姓名,则昌乐阎考功循观也,以故阎虽不遇,而名闻京师。至丙戌会试,学士又与分校之列,揭榜日,唱名至第九,侍郎刘荫榆闻阎名,诧于众曰:「此即往年卢某所为抱卷而泣者也,今可为之一鼓掌矣。」满堂闻之,皆大噱。

  会试易表判为诗乾隆丁丑会试,奉旨,易表判为诗,置经文于二场,永着为例。戊寅,复于头场增性理论一篇,其后无性理论,仅三文一诗而已。

  会试有贡士谢恩折会试发榜,礼部必代贡士为谢恩折。乾隆丁丑,乃贡士所自撰,领衔者为龚起,其呈词,有「稽千佛之名经,载云从之诗」等句。高宗降谕申斥,谓「千佛名经,乃唐人下第者欣羡之词,语甚鄙俚。在制科巨典,自当诵习圣贤,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岂得漫为摭拾?至云从之诗,则与周宣悯雨诗相溷,龚起等草茅之士,未谙体制,尚无足责,而礼部堂官据词入奏,何以不加检点」云云。

  眭朝栋请复会试回避卷乾隆辛巳会试,特派御史眭朝栋为同考官,命于入闱日,开列应避之亲族名单以进.刘文正、王文襄之亲族,颇多应回避者,而眭独无.高宗怒,下眭于部。部承旨,引结交近侍例,置极刑。盖眭当未派同考时,曾疏请复回避卷,高宗疑密语已泄,眭为刘、王地也,故诛之。

  汪竺香会试不妄对苏州汪竺香,名元亮,博闻强记,为吴中名宿。中乾隆壬午经魁,朱文正公深器重之。每有不得意事,则风病时发.某科试,头二场卷已入彀矣,至三场,策问皆元元本本,通场无及。然仅对四问,有一问仅书「臣愚不敢妄对」六字,房官阅之大笑,遂落孙山。

  会试名次已定复改顺治丙戌会试,柏乡魏文毅公裔介卷已拟第一,填榜时改为十二名,李奭棠本定十二名,改第一。乾隆癸未会榜第三名本定张书勋,以其论错误斥去,乃于落卷中搜得秦大成卷以补之。后秦占大魁,而张亦中丙戌状元。

  新进士簪花礼新进士释褐于国子监,祭酒司业皆坐彝伦堂,行拜谒礼.簪花故事,三鼎甲皆簪金花,有备用一枝,为总理监事者所携归.乾隆辛丑,长洲钱棨适占三头,于时总理监事者为蔡文勤公世远,新司业则翁覃溪学士方纲也。文勤戏谓今科状元为翁公上年所得士,此花应归翁公,学士因携归,椟藏之,镌铭其上,并撰《三元考》、《三元喜燕》诗四律。京师士大夫及四方诗人和者数百家,梓为《三元诗集》。

  高宗以五经试士乾隆戊申,高宗以相台《五经》镂板,特筑《五经》萃室藏之。旧例,科场试士,士各习一经,至是始用五经。

  凌廷堪成进士歙凌次仲教授廷堪,少长习贾,常为人所绐,母王氏乃使从事于学.博通经史,尤精三礼,及推步之学,顾生平不好八股文,未尝作也。入都,谒翁覃溪,翁奇其才,强之习举业,遂以乾隆己酉、庚戌两榜成进士。

  停会试明通榜乾隆庚戌以前,会试有明通榜,例得内阁中书,盖于遗卷中取之也。长洲王惕甫苞孙素有才名,上计时,和珅欲致之门下,王拒之,不通一刺。和衔之甚深,会试,王中明通榜 ,和特奏停止,将榜撤回。会试明通榜,遂自庚戌永远停止矣。

  会试搜落卷乾隆乙卯会试榜后,高宗简大臣搜阅遗卷,得三人,特旨授内阁中书。是科总裁为诸城窦光鼐,满洲瑚图礼,武进刘跃云,第一名王以铻、二名王以衔,归安人,同怀兄弟也。高宗疑其有私,将总裁降调有差,而命严行覆试,并恐有屈抑。别简大臣取遗卷悉心覆勘,大臣以萧山傅金、天津徐炘、山西李端三卷进呈,俱命授内阁中书。后徐官至某省藩司;李成嘉庆己未进士,入翰林;傅早卒,终中书军机处行走、方略馆纂修、文渊阁校理。

  俞理初会试下第嘉庆朝,士之以博洽闻于时者,北为张石洲穆,南为俞理初。理初举于乡,数困公交车。某科,阮文达典会试,王菽原礼部为同考官,得一卷,惊喜曰:「此非理初不办!」亟荐之。是日,文达适小极,未阅卷。副总裁汪文端公廷珍素讲宋学,深疾汉学迂诞,得王所荐卷,阳为激赏,俟王退,亟鐍诸笥,亦不言其故。将发榜,文达料理试卷,诧曰:「何不见理初卷耶?」命各房考搜遗卷,王进曰:「某日得一卷,必系理初手笔,已荐之汪公矣。」文达转诘文端,坚称不知,文达无如何,浩叹而已。榜后,理初往谒王,王持之痛哭,折节与论友朋,不敢以师礼自居,且赠诗四首,有云:「如是我闻真识曲,最难人说旧知名。」又云:「冥鸿已分翔寥廓,暮雨萧萧识此心。」其倾倒也至矣!理初所著书,初名《米盐录》,王为鸠赀选刻其半,易名曰《癸巳类稿》。

  龚定庵会试之起讲嘉庆乙丑春闱,同考官王植阅浙江一卷,至第三艺起讲,以为怪,大噱不止。邻房温平叔侍郎闻声往视之,为言此必龚定庵卷无疑,乃怂恿呈荐,遂获售。况夔笙太守尝言见是科第十房同门录,有定庵闱作,三题为「夏曰校,至小民亲于下」,其小讲云;「昔者三代之制,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小学学六书九数而已,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虽简淡疏朴,然亦不甚怪异,其首次两艺,气格尤醇简,不骫时艺矩度。诗题为「春色先从草际归」,第四韵云:「出山名远志,入梦恋慈晖。」尤浑雅可诵也。此在定庵,盖已俛就绳尺矣。

  龙汝言一体会试状元遭际之奇,莫过于龙汝言。龙未第时,馆某都统家,适仁宗万寿,都统属撰祝词备小贡。故事,每万寿及令节,凡一二品大臣及内廷翰林皆有小贡,为诗、词、序、颂之类,缮小册以进.龙乃集圣祖、高宗御诗百韵以进,仁宗大喜,特召都统奖之。都统以龙代作对,仁宗曰:「南方士子往往不屑读先皇诗,此人熟读如此,具见其爱君之诚.」立赏举人,一体会试。次年春闱下第,总裁复命,召见时,仁宗谓闱墨不佳。及出,密询近侍以今科闱墨不惬上意之故,近侍曰:「龙汝言落第耳!」于是朝臣咸识之。次科,即嘉庆甲戌,主司仰体上意,因中之。及殿试,即以一甲一名拟进,仁宗私拆弥封视之,乃无言。胪唱日,仁宗喜曰:「朕所赏果不谬也。」甫释褐,即派南书房行走、实录馆纂修等差。

  龙幼孤贫,赖妻父卵翼之,故惧内,妻又悍。一日反目,避友家,适馆吏送高宗实录请校,龙妻受而置之。越日,吏往取,妻与之,龙不知也。一日,忽降旨革职,盖高宗纯皇帝之纯字,馆吏误书作绝,龙虽未寓目,而恭校黄签,则龙名也。仁宗大惊,降旨曰:「龙汝言精神不周,办事疏忽,着革职永不叙用。」及仁宗崩,龙入哭临,哀痛逾常。宣宗嘉其有良心,特赏给内阁中书,道光戊戌科,犹充会试同考官也。

  会试房考觅穆公子卷长沙陈岱云太守源兖,以气节自高,与曾文正公国藩为密友,卒殉咸丰癸丑庐州之难.其官编修时,分校礼闱,首辅穆彰阿有子与试,分试十八人,皆其门下士也。十七人者,争觅公子卷,冀得一当,独惮太守方正。而卷适在太守房,以艺劣未呈荐.同事物色之,且以情告,太守亟加批抹焉,穆无如何也。

  会试关节科场关防严密,道光时,某权相以此树党,其奋门生年家子及有以文字著名者,场前预送条子为文中之关节,久之相习成风矣。有某部郎者,颇束身自爱,某科出礼闱,呈文稿于乡荐座主。某甚重其文,怪其不预送条子。某曰:「门生初试,不知条子为何物,又愧由诡道贻师门羞耳!」座主咈然不悦,曰:「君不受栽培,嗣后不必过我也。」是科虽中,不与馆选,说者谓为不受栽培所致。

  龚定庵魏默深会试下第道光丙戌会试,刘申受礼部为同考官,得龚定庵卷狂喜,亟荐之。魏默深卷在某侍御房,犹豫不遽荐,刘读其文异之,乃促令亟荐,然龚、魏竟皆下第。刘痛惜之,赠以诗云:「三江人文甲天下,如山明媚画嶙峋。盎盎春溪比西子,浣花渥锦裁银云。神禹开山铸九鼎,罔两俯伏归洪钧.锋车西走十一郡,奇祥异瑞罗缤纷。兹登新堂六十俊, 「 自注:浙卷七百余人,余独分得六十卷。」 就中五丁神力尤轮囷。红霞喷薄作星火,元气蓊蔚晖朝暾。骨惊心折且挥泪,练时良吉斋肃陈。经旬不寐探消息,那知铩羽投边尘.文字辽海沙虫耳,司中司命何欢嗔。更有无双国士长沙子,孕育汉魏真精神。尤精选理跞鲍谢,暗中剑气腾龙鳞.侍御披沙豁双眼,手持示我咨嗟频. 「 自注:湖南九四卷,五策冠场文更高妙,予决其为魏君源。」 翩然双凤冥空碧,会见应运翔丹宸。萍踪絮影亦偶尔,且看明日走马填城闉。」定庵是岁三十有五。己丑,始捷南宫,刘即卒于是年。默深至乙巳始登第,则刘不及见矣。默深,邵阳人,非长沙也。

  曾文正为同进士曾文正公国藩成进士时,殿试列三甲。故事,三甲多不入翰林。文正大恚,即日买车欲归.时劳文毅公崇光已官编修,有名公卿间,因往慰留之,且许为尽力。归,即约善书者数人,馆之家,又假亲友仆马各十,鞍辔以待。文正出场,急写其诗分送贵要。既而果列高等,入翰林,然终以不登二甲为恨。至督师两江时,偶与宾客语及「如夫人」三字无对,李次青方伯元度应声曰:「同进士。」曾色变,李亦惭悔,久之乃解。

  会闱别试回避道光丁未会试,山东孔庆瑚为同考官,孔氏宗族应回避者数十人。盖圣裔散处各省者,皆依衍圣公辈行,不紊昭穆。故每遇孔氏子孙有主考同考之役,以同宗例须回避,不论籍贯。礼部尚书祝庆蕃因请复别试回避之例。宣宗问停止之故,庆蕃对曰:「乾隆某科有宰相子弟回避者,高宗恐臣僚与有私昵,乃停此例。」宣宗曰:「今年非亦有宰相子弟在回避中耶?」庆蕃叩头莫能对,遂罢官。

  王壬秋不赴会试湘潭王壬秋,名闿运,少负时名,往来公卿间,多欲罗致之。而性超轶,不乐仕进.咸丰时,尝客游燕赵,将赴春闱,至清苑矣,意忽忽不乐,遂改辕归,作《思归引》。其后得官翰林院检讨,特赏也。

  潘文恭重赐及第重宴琼林,已不多见,而重赐及第,国朝惟潘文恭公世恩一人。潘以乾隆癸丑大魁天下,至咸丰癸丑,甲子一周。时已早跻台辅,而是科子星斋侍郎曾莹,适奉命典春官试。孙文勤公祖荫以前一年及第,闱后,乃与小门生称新同年。

  倪恩龄场前中进士咸丰庚申会试,应试者不及历届之半,以粤寇肆扰,各省乱事未已,无力成行也。边省竟全无之,惟云南有一人,为倪覃园太守恩龄,乃早年留京者。羣知其必中,故于场前,已有戚友向之称贺矣。

  张文襄憾不状头张文襄少时,文章丰采,声誉藉甚,惟性落拓,耽曲蘗,醉后好为狂言险语,闻者却走,有时醉甚,则和衣而卧,笠屐之属往往发见于枕隅。某年,其族兄文达公之万以第一人及第,张大恚,慨然曰:「时不我待矣!」自此遂戒酒不饮,一改其旧日行径,不数年,亦以第三人及第。然犹以不获作第一人,终逊文达一筹,至暮年恒引为憾事也。

  徐郙会试未搜检徐颂阁协揆郙,以同治壬戌通籍。是科会试检查极严,凡携片纸只字者俱屏斥,搜检者及徐而倦,得不搜。

  孝钦后拟作会试试帖孝钦后工试帖诗,每岁春闱,及殿廷考试,辄有拟作。同治乙丑科会试,诗题「芦笋生时柳絮飞」得「生」字,拟作云:「南浦篙三尺,东风笛一声。鸥波连夜雨,萍迹故乡情。」又同治癸酉科考差,诗题「江南江北青山多」得「山」字,拟作云:「雨后螺深浅,风前雁往还。舍连春水泛,峯杂夏云间.」

  会试卷用几希字同治甲戌会试,某同考官荐一卷颇佳,三题「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文有「人存所以以验几希也」句。总裁批云:「几希字生。」遂置之。闻者大笑。

  王半唐会试诗出韵临桂王半唐给事,名鹏运.光绪庚辰应礼部试,诗题「静对琴书百虑清」得「清」字,乃末联用离尘二字叶韵。卷经同考廖谷似中丞寿丰呈荐,而堂批谓此卷拟中已三日矣。覆阅诗末出韵,摈之可惜。半唐雅擅倚声,夙揅宫律,四声阴阳,剖析精审,乃至作试帖诗而真庚混淆,讵非咄咄怪事耶?半唐尝曰:「进士者,器之贵重而华美者也。是有命焉,不可幸而致也。」半唐,一字幼霞。

  己丑会试错认颜标光绪己丑会试,正总裁为李文正公鸿藻,欲取中天津辛元炳,误以许叶芬荒率之文为辛,置第一。辛文实充畅,竟抑置誊录,盖实错认颜标作鲁公也。

  张季直会试见摈光绪己丑,潘文勤公祖荫亦典春试,亟欲得张謇卷。揭晓,竟无名,潘目同考官熙麟曰:「此必汝不识文,横加勒帛耳!」熙检荐卷簿则张卷已荐,为潘所自摈,以语潘,潘大沮丧。謇,字季直,通州人,后以一甲第一人及第,官翰林院修撰。

  眉寿八进士光绪己丑会试之前,潘文勤公为乡人之入闱者,设送场宴。座客惟吴大澄非举子,中有江宁许鹤巢玉瑑者,文名籍甚,官中书,门徒甚众,以腹疾未到。席次,潘语客曰:「我新得一鼎,考其款识,乃鲁眉寿鼎也,今刊有图说.」语毕,徧赠座客。吴携归,置之案,王胜之太史同愈见而爱之,乞之去。及试期,潘充总裁,二场《诗经》题为「眉寿保鲁」,得图者咸撇去常解,以鼎诂题.榜发,中式八人,同宴者七,元和江建霞京卿标亦在其中。其一即王,得亚元,是日本未与宴也。许独以疾不赴宴,遂向隅,后屡试不第,以中书终.壬辰会试误认颜标光绪壬辰会试前,张謇、刘可毅等同谒翁相国同龢。既见,寒暄已,翁曰:「今日时势,宜统筹全局。」再三言之,张不省,刘默志焉。是春,翁主礼闱,首题为「君子矜而不争」两章,刘即以统筹全局字嵌入破题.翁得卷,狂喜,定为元,批词有「为国家得人庆」之语.及拆封,非张,刘之名系新易者,翁亦大沮。后询知刘原名毓麟,亦江南名士,始少慰,曰:「差强人意。」是科第二场,《诗经》艺为「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四句。刘卷有句云:「策马三韩,雪花如掌。」张昔年曾从合肥吴武壮公长庆戍高丽,翁以为作是语者,季直无疑,不待搜寻,定为首选.及揭晓,又为刘,是亦错认颜标作鲁公也。

  沈友卿甲午会试为房首汪柳门侍郎鸣銮所作帖括,曰《能自强斋制义》,声调圆熟。光绪初,顺天乡会闱墨,皆以声调为主,应举者辄取是编而揣摩之,无不入彀。然汪夙以博雅自负,见友人案头有藏此编者,辄毁裂之。甲午春,充会试总裁,搜罗才俊,题为「达巷党人曰」二句。有以大哉二字分作两大比,用《尚书》哉生魄之义,以哉为首者。有以麟凤鸿狗分作四大比者,鸿取观鸿之义,狗取累累然如丧家狗之义.有陕西举人某,以党人为秦人,破题有「莫谓秦无人者」句。

  武进沈友卿太史同芳闱作沈博绝丽, 同考官某读之不甚解, 将弃之。 适常熟翁 山弓 夫太守斌孙在侧, 大惊赏, 因告李牧齌阁学盛铎曰:「某房有江苏卷, 必为君辛卯在江南所得之士。 某以其文辞古奥, 将弃之, 速为转圚, 无失也。 」李因请于某, 代为拟批, 荐于汪。 汪撃节称赏. 拔为房首,列第十二名。

  以进士奖给日本人日本文学博士服部宇之吉尝为京师大学堂师范馆教习,光绪戊申十二月回国,学部曾为之奏请赏给文科进士,奉旨依议.举人瀛台覆试顺治丁酉,世祖命南北中式举人在瀛台覆试,题即为《瀛台赋》。是时每举人一名,命护军二员,持刀夹两旁,与试者咸栗栗危惧。常熟陈溯潢亦在列,其父贡生式尝作《燕都赋》,溯潢夙诵之,未忘也。至是点缀成篇,遂蒙钦定第一。

  谢焕章覆试革举人云南举人谢焕章年逾六十,甫捷乡闱,入都会试。其覆试之文,理境深奥,阅卷者李某几不能句读,以为文理欠通,竟坐褫革。谢固滇中名宿,有及门八人,同上公交车,咸愤不与试。羣起揭控,事闻于朝,特派大臣覆阅,谢得开复,作为本应罚停会试一科。而开复已后试期,应无庸再议,然谢之文名,由是盛传日下。

  高宗临幸覆试场乾隆甲寅乡试之覆试日,钦命题为「山节藻梲」二句,「于季桓子」六句,诗题「窗明几净」得「行」字。日未午,监试官忽命众跪,则高宗出也。询有完卷者否?时无一完卷者,惟一人以完卷未誊真对。命取其稿呈览,御笔为改诗一韵,其人竟以此获首列。

  会试、乡试、覆试题,例命解元誊写,其原题仍恭缴,乡试解元或不到,则旗魁代之,皆跪而书。正午,例赐松饼四枚奶茶一瓯以饷之。

  俞荫甫覆试冠多士嘉、道以后,殿廷考试,尤重字体.道光庚戌,德清俞荫甫太史樾成进士,素不工小楷,覆试竟冠多士,盖由于曾文正公之赏识也。时文正方以少宗伯充阅卷官,得俞文,极赏之,且因其诗首句云「花落春仍在」,谓与小宋「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存半面妆」无异,他日所至,未可量也。遂以第一进呈。后俞典学河南,以人言罢职。同治乙丑寓书文正,述及前事,且曰:「由今思之,蓬山乍到,风引仍回,洵符落花之谶矣。然穷途著述,已及百卷,傥有一字流传,或亦可云春在乎?」因自颜所居曰「春在堂」。

  莫宝斋监试列前茅莫宝斋,名晋,仁和人,少入成均,法时帆祭酒式善最赏识之。每试必前茅。性和蔼,酷好宋儒书,尝注五子《近思录》,又默诵朱子《或问》不遗一字。成乾隆乙卯探花,数任江苏学政,所取皆寒畯士。

  朝考殿试重楷法朝廷重视翰林,而取之之道以楷法,文之工拙弗计也。

  新进士殿试用大卷,朝考用白折,阅卷者偏重楷法,乃置文字而不问,一字之破体,一点之污损,皆足以失翰林,此之流毒,实道光时大学士曹振镛种之。振镛在枢府,宣宗以阅疏太烦为苦,振镛教以挑剔小过误字加之严谴,则臣庶震慑,封事自稀,可不劳而治。宣宗纳之。其后廷试亦专剔误字,不复衡文。桎梏天下之人才,纳诸无用之地,振镛之罪也。

  朝殿卷文须齐脚干、嘉以来,朝殿卷无齐脚之说,道光后,文不齐脚者概摈不录,于是齐脚成为惯例。咸丰庚申,张文襄公之洞廷对时,发挥时事,历引先朝圣训,皆三抬写,得一甲第三。其后有效之者,或误引圣训,或抬写错误,致失馆选,故不敢轻效也。

  德宗阅朝考卷而叹德宗尝阅朝考卷,见其语多颂扬,意皆从同,乃掩卷而叹曰:「以此甄录人才,奚怪所学之非所用也。」

  朝考避翠浪字孝钦后之咳名为翠妞儿三字,故馆阁中人应试,凡诗赋中翠字,均避不用,然惟久于京华者始知之,外省士子不及悉也。某年新进士朝考,题为「麦天晨气润」,一进士诗中用「翠浪」二字,阅卷者大骇,谓翠字已不可用,况更加以浪字。倘进呈,必大触圣怒。盖京中俗谚,以浪为妇女风骚之代名词也。同列以是卷诗文均佳,拟为周旋之,然终恐或遭不测,无人肯负责任,卷遂被斥。

  禁殿试前进士颂联乾隆戊午,高宗谕曰:「向来新科进士于殿试之前,有呈送颂联之陋习,近来此风又觉渐炽。夫士子进身之始,即从事于请托奔竞,则将来服官,尚安望其有所树立,以备国家之用。而大臣等亦宜精白乃心,绝请托之私,为国家培正才。该部出示晓谕,严加禁止,倘有违旨仍蹈故辙者,经朕访闻,或科道官参奏,必将与受之人一体从重治罪。」寻以士子进身之始,即习为献谀之词,尤非导之以正。古人对策中无此体裁,殿试之期,上亲制策问,试题不拘旧式,以免诸生预先揣摩。诸生策内,不许用四六颂联。

  进士殿试之胪唱进士及第,有胪唱,胪凡五唱,第一甲第一名某,第二名某,第三名某,二甲第一名某等,三甲第一名某等,其声凝劲以长.是日,榜眼探花送状元归第,探花送榜眼归第,探花自归第,无人送。然名曰归第,实归其本省之会馆,虽有私第,必先至会馆而后归也。其会馆中人,先已召集名伶演剧,张盛筵,待贺客,历科鼎甲之在京者毕至。

  徐立斋殿试第一徐立斋相国元文胪传日,世祖召见干清门,还启皇太后曰:「今岁得一佳状元。」赐冠带服物,视旧典有加。尝从幸南苑,赐乘御马,命学士折纳库为执鞚,馆师也,元文逊谢,乃改使侍卫.又尝晚对便′殿,夜分,赐馔毕,世祖问从者得无饥乎?亦命赐以食。

  刘子壮殿试第一顺治己丑,世祖临轩策士,谕令廷对不用四六旧套,刘子壮对策称旨,亲定一甲一名,与榜眼熊伯龙齐名。子壮,黄冈人,字克猷,名满天下,楚北文章家推为巨擘。伯龙,汉阳人,字次侯,尤工古文,着有《谷贻堂文集》。

  秦鉽殿试卷书法顺治乙未,会试榜发,世祖命取诸进士之原卷进御,览之称善者数四。及殿试卷进呈,阅至第三人卷,顾谓读卷官傅以渐曰:「卿知此卷为谁?」傅谢不知。世祖曰:「此会元秦鉽作也,朕于其书法知之。」及折卷,果然。世祖大悦,召见于南海子,赐袍服,比第一人。

  殿试之地址国朝策试进士,赐及第出身,本沿明代旧制,谕令射策于天安门外。至顺治戊戌,世祖从礼部之请,乃改于太和殿丹墀。或为六言诗以纪之,中有句曰:「从此太和翔洽,举头益见天安。」

  叶九来殿试被摈叶九来,名奕苞,为掌院学士讱庵从弟。殿试本拟二甲第四名,圣祖已呼召,宣付至四十人矣,忽顾杜立德、冯溥、叶方霭、项景襄、李天馥曰:「此外岂无龙虎漏珊瑚之网者乎?」于是冯以徐源、林咸清、王嗣槐对,杜以白梦鼐、施清、高向台对,而叶操吴音以奕苞对,曰:「渠,臣从弟也,臣若不举,彼必衔恨刺骨。」天颜不怿,悉罢去,而以邵吴远、严绳孙补之。

  姜西溟殿试第三慈溪姜西溟,名宸英,以布衣荐入史馆.圣祖尝语近臣曰:「姜宸英古文为当今作者。」每榜发,辄遣问姜宸英举否。然年七十,始以第三人及第。

  父子殿试对策河南鄢陵王鸣球,为顺治庚子解元。康熙甲辰成进士,至丁未,补应殿试,适其子曰温以是科捷南宫,于是父子同日对策大廷。

  殿试进呈十卷殿试卷先拟十本进呈,恭候钦定名次,自康熙乙丑会试始。

  殿试策清汉合璧国初,新庶常年少者多派习清书,盖期其兼综九能储承明制诰之选也。至殿试对策,则从无以清书入卷者。康熙戊辰科进士仁和凌绍雯少习清书,廷对日,用清、汉合璧体书写,读卷诸臣,靡可位置,乃以之殿二甲。

  大臣子弟殿试皆三甲康熙庚辰,殿试榜将发,上谕内阁曰:「大臣子弟皆置三甲。」

  何义门为不殿试之翰林阎潜邱,名若璩,初交何义门.何年二十四岁,日与议论时文。潜邱将明二百年名家制义,其中错解题误用事者悉标出之,装为一帙,凡百条,谓此乃代圣贤立说,岂有使别字用讹事者。义门击节叹赏,归而钞撰制义,为《行远集》,悉如潜邱之旨,义门曰:「如此,方见制义之难.」

  自是,义门益工制义,然构思颇不迅捷,每应举,俱曳白。而数游京师,其科第皆出钦赐,后以安溪李文贞荐,得校书秘阁.又好指摘人诗文疵累,贵人多侧目,忽构蜚语.时圣祖在圆明园,诏下狱,复诏亲王勘问,锒铛周身,官吏拥挟,而亲王尚未出,乃锁义门于别室。义门出袖中《易经》朗诵之,已而鼾声如雷。官吏怪诘之曰:「尔此时尚能熟睡耶?」义门笑曰:「我自读书外,不知有他也。」亲王出问曰:「尔既为读书人,当谨守礼法,岂可妄肆雌黄?若是则处士横议也。」义门曰:「王大人差矣,孟子当衰周无道之世,故言处士横议.方今圣王在上,岂有此事?」亲王复命,圣祖复命检其寓中笔墨可有狂悖语,竟无有。所存邸钞,凡有上谕者,下注曰:「臣何焯恭阅。」又有辞友人馈金札稿。圣祖嘉其忠爱廉洁,钦赐翰林院庶吉士,使校书如故。

  王敬铭殿试第一嘉定王丹思殿撰敬铭以康熙丁亥迎銮进诗画,称旨,入直畅春园,充武英殿纂修。书成,议叙不就。癸巳春秋乡闱, 「 是科春闱乡试秋闱会试。」 联捷成进士,殿试一甲第一名。胪唱毕,圣祖谓近臣曰:「王敬铭久直内廷,是朕亲教出来者,授修撰,赐宅一区.」己亥,侍直热河,上问而父年几何?以父母年皆七十对,御书《齐年堂》额赐之。

  尹似村为殿试秀才尹似村为尹文端公第六子,祖父宰相,兄弟皆尚书侍郎,而似村自号殿试秀才,不就职,赋诗种竹以林泉终.殿试秀才者,以乾隆丁卯科试,诸生闹场,高宗恶之,亲自监试,似村独蒙钦取故也。

  殿试阅卷之圈御史眭朝栋既以乾隆辛巳会试充同考官之前,请复回避卷被诛,军机大臣、司员咸为人所指摘。而乾隆庚辰,状元毕秋帆、榜眼诸桐屿,亦皆官军机中书。故都下蜚语,有「历科鼎甲皆为军机所占」之说.会试榜发,赵云崧又以军机中书得隽.适刘文正公统勋、刘文定公纶充阅卷大臣,赵虑以避嫌见摈也,乃更易书法,仿欧阳率更体缮之。文正、文定初不知,已列之高等,及将定进呈十卷,文定恐赵卷入一甲,又或启形迹之疑,且得祸,乃遍检诸卷,意必将赵卷置十名外,彼此俱无累矣。及检一卷,独九圈,当以第一进呈。九圈者,卷面另黏纸条,阅卷大臣各以圈点别优劣于其上。是岁阅卷者九人,九人皆圈者,惟此一卷。文定疑为赵卷,以示文正,文正笑曰:「赵云崧字迹,虽烧灰,亦可认,此必非也。」盖赵初入京时,曾客文正第,爱其公子文清公墉书法,每仿之。及直军机,赵以起草多不楷书,偶楷书,即仿文清体,而不知赵更擅率更体也。文定则谓遍检二百七卷,无赵书,则必变体矣。文正又覆阅,谓赵文素跅弛不羁,亦不能谨严如此,而文定终以为疑。将军兆惠时方奏凯归,高宗为隆其遇,特派入阅卷。兆自陈不习汉文,上谕以诸臣各有圈点为记,但圈多者即佳。至是,兆检得赵卷独九圈,余或八或五,遂以第一进呈。

  王文端殿试第一韩城王文端公杰未遇时,在陕甘总督尹文端公、巡抚陈文恭公幕府,立品正直,尹、陈皆甚重之。乾隆辛巳,捷南宫,殿试卷列第三。是科因御史奏改先拆弥封,传集引见,高宗是日阅十卷,几二十刻,特拔文端卷置第一。《御制辛巳御殿传胪纪事》诗有云:「西人魁榜西平后,可识天心偃武时.」盖是时西域底平,开疆蒇绩,而文端适抡元,故特及之。

  任子田殿试为二甲首泰州任子田,名大椿,记诵博洽,尤长于三礼注疏,六书训诂.乾隆己丑成二甲一名进士,浮沈郎署,晚年始授御史,未上而卒。自开国以来,二甲一名进士不入词馆者仅三人,子田实居其一。

  刘凤诰殿试给烛少保刘凤诰为乾隆己酉探花,殿试日,天已昏,文尚未成,监试大臣欲逐之出,常宗伯青曰:「此生书法极秀劲,可给烛,使终篇。」榜发,擢高第,遂于常终身执弟子礼.性豪宕,少假馆蒋司马元益宅,蒋喜其俊雅,欲纳为壻。久之,使酒詈仆夫,蒋曰:「非大器也。」善遣之,洊至吏部侍郎。与修高宗实录,告成,加太子少保。尝督学浙江,以严酷驭士子,为言官所劾,谪戍黑龙江。适将军有贺表,命代撰,表至,仁宗谓近臣曰:「此刘凤诰笔也。其文愈佳于昔,可谓穷始工也。」未久,放归田里。

  殿试进呈十二卷乾隆庚辰,秦文恭公蕙田等以殿试进呈前十本外,尚有佳卷,特旨许以十二本进.是科十四名以前并入翰林。 「 同治以来二甲二十名前均入翰林,几同成例。」 至乙卯恩科,大学士和珅读卷,以无佳卷,止取八本呈御览.殿试有两传胪嘉庆某科,一甲一名为潘世恩,二名为陈云。二甲一名为张春山,三甲一名为马秋水。时人为之语曰:「必正妙常双及第,春山秋水两传胪.」盖世谓二甲一名为金殿传胪,三甲一名为玉殿传胪也。

  洪莹默写殿试策嘉庆己巳殿试后两月,给事中花杰诬劾戴文端公营私舞弊各款,并连状元洪莹,谓与戴衢亨交结情密,故援引为一甲一名。仁宗特派满洲军机章京传洪由福园门带至上书房,命二阿哥监看。令其默写试策,核与原卷相符,上称为真才实学,并以洪横被诋诬,赏纱二件,以示奖异。花所劾文端他事,经诸大臣会讯,均子虚,交部议罪。

  殿试之臣对臣闻凡殿试策,起必曰臣对臣闻,止必曰臣谨对。某科,有富家子应乡会试,倩人捉刀,遂魁两榜。殿试日,策题既下,侍卫露刃立阶下,毛发森竖,不敢复萌故态.搜寻腹笥,一无所有,日晡犹未成一字,不得已,乃援笔书其上曰:「臣对臣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臣不知,臣不敢妄对,臣谨对。」

  苏人殿试多鼎甲嘉庆以前,鼎甲之盛,莫盛于苏州府,而状元较榜眼、探花为尤多。以状元言之,顺治戊戌为常熟孙承恩,己亥为昆山徐元文;康熙丁未为吴县缪彤,癸丑为长洲韩菼,丙辰为长洲彭定求,己未为常熟归允肃,乙丑为长洲陆肯堂,甲辰为常熟汪绎,壬辰为长洲王世琛,乙未为昆山徐陶璋,戊戌为常熟汪应铨;雍正丁未为长洲彭启丰;乾隆丙戌为吴县张书勋,己丑为元和陈初哲,辛丑为长洲钱棨,庚戌为吴县石韫玉,癸丑为吴县潘世恩;嘉庆壬戌为元和吴廷琛,戊辰为吴县吴信中;道光壬辰为吴县吴锺骏.以榜眼言之,康熙丁丑为常熟严虞惇,乙未为吴县缪曰藻;嘉庆乙丑为长洲徐颋,辛未为吴县王毓吴。以探花言之,顺治乙未为长洲秦鉽,己亥为昆山叶方蔼;康熙庚戌为昆山徐干学,癸丑为昆山徐秉义,丙辰为常熟翁叔元,壬戌为长洲彭宁求,壬辰为吴江徐葆光;乾隆乙卯为吴县潘世璜;嘉庆辛未为吴县吴廷珍。

  陈继昌力疾应殿试桂林陈莲史方伯继昌殿试时,力疾对策,仅得完卷。阅卷大臣初拟第二,歙曹文正公振镛谓本朝百余年来,三元祇一人,无以彰文明之化,改置首列,遂以三元及第。其座师刊「桂林一枝石」章赠之。

  殿试不宜专重字体咸丰辛亥,御史王茂荫奏称「殿试朝考务重文义.嗣后请读卷阅卷大臣,不论字体工拙,专取学识过人之卷进呈钦定,批明刊发,使天下晓然于朝廷所重在文不在字」云云。礼部驳之。

  崇文山殿试第一崇绮得殿撰,当殿试未唱名时,上亲揭试卷,见其名,以旧例,旗人不列鼎甲,然又难复改,因将鼎甲三名复入筒中,三入,皆崇也,因不改。崇,字文山,三等承恩公,蒙古人。

  翁曾源殿试第一同治癸亥,状元翁曾源为常熟相国文端公心存长孙,皖抚文勤公同书子,以监生赐举人贡士。应廷试,胪唱遂第一。盖其时文勤方以剿寇失机论大辟,系请室,文端再起入阁,以子罪不测,居恒辄戚戚,故孝贞、孝钦两后特沛殊恩,以慰其心也。曾源擢第后,即称心疾归里,不复出,二十余年而卒。

  或曰:曾源仪貌秀美,入翰林,未久,即有旨召见。入对,则孝钦后独坐便殿,谢恩毕,跽案侧,温旨问其学业及文端近状甚悉。忽曰:「李义山诗,有「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句,予嫌其未惬,欲改为「灵犀一点有心通」,似胜原句。而上句苦难妥协,汝为予改之。」曾源战栗不知所对。久之,孝钦大笑,令内监引之出。归告文端,皇然失色,曾源亦大惧,即日佯狂移疾归.张文襄殿试对策南皮张文襄公之洞既捷春秋闱,应同治癸亥殿试。其对策,敷陈时事,不依常格。初,吴县吴清卿中丞大澄方以贡生应诏上书,言殿试对策或有谠论,阅卷者虑触忌讳,每匿不以闻,请申壅蔽之罚.至是,阅卷大臣见文襄卷,甚疑怪,然奇其才,不敢弃置。乃公拟第十进呈,孝钦后特拔置第三。

  殿试卷作颜字光绪癸未之殿试也,读卷者有张佩纶、周家相。先是,周见阎文介公敬铭,询其子学何书?阎曰:「临颜帖,悬腕作小楷也。」及读卷日,有一卷字体诘曲,每溢格外,周诧曰:「此必阎乃竹也。」乃竹为文介之子,张遂力与李文正公鸿藻言之,得置第四。及拆卷,则为朱古微侍郎祖谋,而阎固未尝作颜字也。

  举人中书之殿试历届会试,由举人内阁中书中 式者,殿试日,既领题,得携卷回直庐填写,书籍文具,先存直庐,不必临时携举,一便也。几案视席地为适,二便也。馔茗有厨役伺候,三便也。刮补托能手代劳,四便也。傍晚得随意列烛,五便也。惟地属中秘,外人未便阑入,刮补等事,必同僚交契者为之。即试策中条对排比,亦可相助为理,俾得专力精写,不至限于晷刻。有此种种便宜,故每科鼎甲,由中书中式者,往往得与其选.光绪中叶,某修撰书法能工而不能速。殿试日,已薄暮矣,犹有一行半未毕,目力不复辨。正惶急间,适监场某贝勒至,悦其字体婉美,竟旁立,然吸烟所燃之纸煤照之。屡尽,屡易其纸煤,且屡安慰之,谓:「姑徐徐,勿亟也。」迨竣事而纸煤亦罄矣。殿撰感恩知己,胪唱后,以座师礼谒之。

  殿试卷有重字光绪庚寅科吴肃堂修撰鲁之殿试卷,其中重写一「而」字,惟适当翻页之处,一在前页末,一在后页首,阅卷者匆匆翻过,未及觉察,遂得大魁。迨下科琉璃厂懿文斋书肆将原卷张于壁间以示人,全幅了然,其误乃见。

  盖向例,逢会试年,琉璃厂纸笔文具店必设法将上数科三鼎甲殿试卷横张于壁以示人,俾考试者知所效法。观者愈多,则生意愈盛,亦招徕之妙法。懿文斋、松竹斋,其尤著者也。

  文道希殿试有笔误萍乡文道希学士廷式夙负盛名。光绪壬辰廷对,误书闾阎为闾面,经读卷大臣签出,而常熟翁叔平相国同龢则言闾面二字,确有来历.或犹与之争曰:「殆笔误耳!」翁曰:「曩吾尝以闾面对檐牙,讵误耶?」文竟以第二人及第。

  殿试各卷名次阅卷大臣,以奉旨派充时名次先后为序,位在甲者所取第一卷为第一,位在乙者,所取第一卷为第二。如大臣八人,则位庚辛者,所取第一为七为八也,甲所取第二,宜为第九,不可紊也。间有破例者,如翁同龢、徐树铭同充阅卷,翁甲而徐乙,徐为翁之师,翁以元卷让徐。潘祖荫以门地才学凌驾同列,亦间有占前者。

  光绪己丑,阅卷大臣为李鸿藻、翁同龢。翁得费念慈卷,欲以状元畀之。商诸李,李已得张孝谦卷,坚持不可易,翁争不已。乃两置之,改为张建勋、李盛铎是也。进呈后多照原拟,亦间有更动者,如乙未之萧荣爵拟状元,骆成骧拟传胪.进呈后,德宗见骆卷起语:「臣闻殷忧所以启圣,多难所以兴邦。」时方新败于日本,德宗大感动,乃以骆魁天下,改萧为第四。

  俞陛云殿试第三俞荫甫太史之孙陛云,光绪戊戌科以第三人入选.闻报,大喜,撰一联榜其室,句云:「叹老夫毕世居稽,藏书数万卷,读书数千卷,著书数百卷;喜小孙连番儌幸,院试第一人,省试第二人,廷试第三人。」陛云,字阶青。

  翰林散馆考试翰林院庶吉士散馆考试,留馆者不斤斤于名次之高下。名单进呈,候皇上朱笔圈出,有高列而不留馆者,有以枢臣之力以二等获留者。三鼎甲先授职,不俟三年散馆,即得为学政主考。故得科名者,以鼎甲为最荣.何焯以下等留馆长洲何义门学士焯博极羣书,长于考订,其手校书籍,后人不惜重金购之。康熙朝,以李文贞公光地荐,特赐举人进士,授编修。及散馆,竟 列下等,应改官,奉旨着留馆,再教习三年。

  梁启心恩免散馆乾隆己未,仁和梁蔎林庶常启心侍养家居,特旨免其散馆,授职编修。蔎林为文正公诗正之兄。

  钱文敏散馆曳白钱文敏公维城,乾隆乙丑状元,选为清书翰林。性敏,以清书易学,不甚措意,至散馆曳白。高宗大怒曰:「钱维城以国语为不足学耶?乃敢抗违定制。」将置于法。傅文忠公代请曰:「钱某汉文优长,尚可宽贷.」上召至阶下,立命题考之。乃倚础石挥毫,未踰刻,已就。上异其才,命供奉南书房,洊擢至户部侍郎,宠眷甚笃.阎文介散馆列乙等道光丁未庶常散馆,赋题为「拟庾子山春赋」,既限官韵,又令能记原赋者步原韵。阎文介公敬铭志在必得一等,因用原韵,而后半竟不能全记,韵脚遂大乱,考入乙等,以部属用。阎侘傺特甚,后虽入相,犹以此为憾也。

  圣祖试年羹尧年羹尧少官都下,好冶游,而博闻强记,文誉甚彰。一日试翰林,题为「西南垦荒防边事」,年备言地理险要,圣祖大悦。未几,遂以阁学擢巡抚。然少年得志,意气颇盛,或规之,乃折节谈宋明理学书,倾心阳明,尤慕陆宣公之为人,为人书字,多录陆之奏议.考选南书房翰林咸丰庚申五月,考选南书房翰林,诗题为「拟鲍明远数诗」。诗载《文选》中,所谓「一身出关西,二年从车驾」者也。而与试诸人竟无人能记全诗者,虽顺德李芍农侍郎文田,亦不能忆之。

  纪文达应翰林馆课乾隆某年,翰林馆课题「痀瘘丈人承蜩赋」,以「用志不纷乃凝于神」为韵。时献县纪文达公昀方入词垣,课作押乃字,官韵云:「沈几观变,耸肩第觉其成山。定息凝神,拄杖休嘲其似乃。」 「 唐无名氏嘲伛偻人诗:「拄杖欲似乃,插笏还肖及。」」

  翰林大考始于雍正雍正癸丑四月上谕:「嗣后庶吉士等虽经授职,或数年以后,或十年,朕再加考验,若依然精熟,必从优录用,以示鼓励。其或遗忘错误,亦必加以处分。」是为翰林大考之始。

  大考之升降故事,大考翰詹,惟一等及二等前数名得迁擢,稍后或被文绮之赐,中赞以上列三等末,率改官降黜,编检夺俸,至四等,则无不降斥矣。乾隆戊辰大考,诸城窦总宪光鼐时官编修,名列四等,高宗夙知窦,特迁为右中允。

  汪廷玙以大考授讲学乾隆壬申,御试翰詹诸臣于正大光明殿,以「纳凉赋」为题,作者多规橅《上林》、《子虚》,铺陈宫殿苑囿。汪侍郎廷玙时为编修,独以宵旰忧勤民事立言,特擢一等一名,超授侍讲学士。嗣充日讲起居注官,又充会试同考官,又充武会试副总裁官。

  大考之黜陟故事,词臣以大考休官,如外吏之干六法,无仍还原秩者。德州宋蒙泉廉访弼以编修充《续文献通考》纂修官,同事十数人,皆后进,征文献者咸以宋为归.乾隆癸未御试正大光明殿,引见,有旨令以原官休致。当时诸总裁合词奏宋弼学问笃实,著述精勤,请留之书局,由是供职如故。后以赞善分巡巩秦阶道,擢甘肃按察使。

  法式善大考两降时帆祭酒法式善雄文邃学,列清班者二十载,而未一与文衡。两应大考,俱佐迁,则以书法甚古拙故也。盖乾隆朝已重字不重文矣。

  阮文达大考第一阮文达公以乾隆辛亥大考第一,由编修擢詹事府少詹事。是年大考,题为「拟张衡天象赋」、「拟刘向封陈汤甘延寿疏」,并陈今日同不同,赋得眼镜诗。阅卷大臣极赏拟赋博雅,而不识赋中峜字音义, 「 峜音计,《管子‧;轻重戊篇》:「虙戏造六峜,行以迎阴阳。」」 竟置三等。旋检字典,始置一等二名。奉谕:「第二名阮元比第一名好,疏更好,是能作古文者。」亲改为一等一名。文达尝自谓所以得改第一者,实因疏中所陈今日三不同,最合圣意也。

  周兴岱大考四等侍郎周兴岱官翰林院编修时,大考列四等。

  周兴岱规避大考周兴岱以典试江西获咎,部议夺职,特旨用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次年为嘉庆癸亥大考,届期,兴岱以频岁有疾,恳请休致。上谕斥其不早陈奏,有心取巧,勒令休致。寻复赏编修,因其父煌曾充上书房总师傅,而兴岱亦儤直南斋有年也。

  陈传经大考三等海宁陈传经文章名海内,官翰林院编修时,仁宗尝问董文公诰曰:「东南世家子弟,在朝列有文学者,朕欲拔一人用之。」文恭即以陈名对,且备举其行谊.会大考翰詹,仁宗阅其卷,谕文恭曰:「陈传经写作俱佳,已置一等第一矣。」文恭告陈,私为庆幸。比榜出,名在三等,大惑不解。越数日,仁宗又谕文恭曰:「曩本置陈传经第一,不知何时将其卷夹入三等中。」惋惜久之。

  奎照奎耀同应大考嘉庆戊寅大考之次日,仁宗召英相国和谕曰:「汝子奎照、奎耀试作,耀当在二等,照次之。今日阅卷,未尝宣露一字,俟拆封后,看若何?」既而耀居二等,照列三等,仍为满洲第二名。越日,圣驾诣东岳庙,小黄门传谕云:「文章自有定评,日昨所断竟不爽。」

  大考第一之赋道光朝,大考翰詹,以「远佞赋」为题,押厥字韵。有一卷曰:「譬彼欲求至宝,哗嚣何取于沽诸.将植嘉禾,丰草必先于茀厥。」词婉而讽,能近取譬,获首选.曾文正大考二等都人尝有翰林大考之口号,其句曰:「金顶朝珠挂紫貂,羣仙终日任逍遥.忽传大考魂皆落,告退神仙也不饶。」亦可见其难矣。某届,总其事者许乃溥,一老翰林乞关照,谓祇求无过,不求有功。许告以完卷后,微洒墨水数点,庶易辨认,欣然去。曾文正公时为检讨,完卷后,因加笔帽,墨水激出,少有沾濡,许得之,以为老翰林也,列二等末。事竣,赍呈御览,宣宗详加披阅。至二等,以手翻腾,得曾卷,未过目,侍臣以他事请,上匆匆发出,则曾卷已居二等首,遂得遽升侍讲.文宗命大考题咸丰癸丑,粤寇据金陵,东南行省悉陷,文宗忧甚。己未冬,郊宿于斋宫,夜分,恸哭不止,侍臣咸为之凄然泣下。是年,大考翰詹,至以「宣室前席」发题,盖亦忧心焦思,伤于祸乱也。

  万文敏大考第一咸丰己未,大考之诗题为「半窗残月梦莺嗁」,万文敏公青藜时官编修,有句云:「九重开曙色,万户动春声。」拔置第一。盖题近衰飒,而句有兴会也。

  文道希大考第一光绪某年,大考翰詹,赋题为「水火金木土谷」。文道希学士廷式卷,阅卷大臣进呈时原列第三,德宗拔置第一。及召见,亲谕之曰:「汝卷乃朕所特取,汝知之否?」文顿首谢.旋超擢翰林院侍读学士。

  庶常大课不识诗题阮文达尝教习庶吉士,大课诗题为「天下太平」,皆不知出处。纳卷后,方悟是《礼记》孔子答子张问政:「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

  汪某试翰林得罪汪某,休宁人,乾隆丁丑散馆,授编修。癸未五月,试翰林,搜出夹带,加等治罪,札发顺天府,定驿充徒。先是试博学宏词,查出代作诗者,犹从宽典也。

  考差乡、会试之考官,须先考差。考后,必开名单,进呈御览,候上加朱笔,被圈者始得差,然非行赇,亦不可恃。因太监持单入时,单中虽列本人之名,若别无贿赂,则名上辄有告假扣资等字样,必不得圈。盖太监以小纸书此等字样置手指中,临进时贴之,无人觉察也。

  考差向用《四书》文二篇,试帖诗一首。嘉庆己卯,裁《四书》文一篇,改用经文一篇。考差者在子、午、卯、酉四年之四月。三品以下之翰詹,皆得与试,记名者得放差。差者,学差为各省学政,试差为各省正副主考,同考差为顺天乡试、会试之同考官也。

  进士不得考差光绪末,设进士馆,使鼎甲以下皆肄业其中。进士皆大怫,诸翰林以不得即散馆考试差为大戚,大怨张文达公百熙,时张方为管学大臣也。

  寿耆考差诗寿耆曾考试差,其试帖题曰「华月照方池」。文芸阁与之同座,见其一句曰:「卿士职何司?」文百思不得。寿曰:「我用《洪范》卿士惟月典,君荒经已久,宜不知出处。」文唯唯而已。寿,字子年,宗室也。后官至侍郎。

  刘可毅考差被斥武进刘葆真,名可毅。光绪朝,官翰林院编修。某年考差,其起讲起句为「且自不得已而后有君臣」。阅卷大臣张文达公之万见之大怒,谓其灭绝人伦,即欲上疏劾之,经某大臣为之解释,始免。然卒不获放差,后死于庚子拳乱.秦留仙应制咏鹤秦留仙年十九,官庶常。世祖召试咏鹤诗,有「高鸣常向月,善舞不迎人」之句。指示阁臣曰:「此人必有品。」因置第一。

  王文简应制赋诗王文简公士祯诗名重一时,其初浮沉郎署,适张文端公英值南书房,为之延誉.圣祖素闻其名,因召入内,出题面试。文简诗思本蹇涩,且以乍覩天颜,战栗不能成一字。文端代作诗草,撮为墨丸,置案侧,始得完卷。上笑阅之,曰:「人言王某诗为丰神妙悟,何以整洁殊似卿笔?」文端谢曰:「王某诗人之笔,定当胜臣多许.」上因命改官词林,由是得跻高位。乃感文端终其身,尝告人曰:「是日微张某,余几作曳白人矣。」

  翰林番上应制康熙甲戌夏五月,召翰林诸臣番上应制,凡十九次,计诗题十八,论题一,赋题一。五月初九日,少詹事李录予朱阜,侍讲学士顾祖荣、李恺入直,拟「夏日内庭应制」七律。初十日,侍读学士徐家炎,侍讲学士张廷瓒、史夔、曹鉴伦入直,拟赋得「西园翰墨林应制」五律。十一日,左庶子陈伦,右庶子孙岳颁,侍读张榕瑞、王思轼入直,拟赋得「膏雨润公田应制」五律。十二日,侍读陆肯堂,侍讲畲志贞、彭定求,左谕德沈涵入直,拟赋得「紫禁朱樱出上阑应制」七律,韵限五微。十三日,洗马邱象随,左中允王思沛,左赞善沈朝初、陆葇入直,拟「咏金莲花应制」五律,韵限八齐.十四日,右中允杨大鹤、彭宁求,右赞善魏希征,司业彭会淇入直,拟赋得「崇文聊驻辇应制」五古,限辇字。十五日,检讨胡作海,编修仇兆鳌、徐元正、汪灏入直,拟赋得「衣露净琴张应制」五律,韵限五微。十六日,编修陈迁鹤,修撰沈廷文、陈元龙,检讨王之枢入直。拟「恭读御制览贞观政要诗应制」五律,韵限二萧。十七日,编修袁佑、王化鹤,检讨潘应宾、方韩入直,拟「恭读御制时巡近郊悯农事有作应制」五律,韵限八齐.十八日,编修张豫章、郑昆瑛,检讨刘涵,编修张希良入直,拟「恭读御制懋勤殿读尚书至无逸篇有作应制」五律,韵限五微。十九日,编修沈辰垣、李孚青、宋敏求、宋大业、沈三曾,检讨刘坤、鲁瑗、宋如辰入直,拟「恭读御制观浑天仪器诗应制」五律,韵限九佳。二十六日,编修吴世焘、汤右曾、郝士钧、凌绍雯、刘灏、张复,检讨宋朝楠、彭世搏、叶渟入直,拟「圣驾夏日阅视河堤应制」五律,韵限六鱼.二十七日,修撰戴有祺,编修吴昺,检讨万光宗、孙勷入直,拟「恭读御制宫门听政示各部诸臣诗应制」七律,韵限十灰。二十八日,编修许贺来,检讨梅之珩、张明先、李朝鼎入直,拟「恭读御制咏史诗应制」七律,韵限十灰。二十九日,检讨邓咸齐、郑际泰、窦克勤、徐日暄入直,拟「浑天仪应制」七律,韵限十蒸。闰五月初一日,编修杨中讷、姚宏绪、潘从律、张瑗、王奕清入直,拟赋得「虚心高节雪霜中应制」七律,韵限十二文。初二日,编修胡润、戴瑗,检讨冉觐祖、杨名时、王传入直,拟「读朱子文集应制」五律,韵限十四寒。初三日,检讨王者臣、张曾庆、刘琰、李象元、文志鲸入直,拟赋得「驻辇华林侧应制」五律,韵限十三覃。初四日,召集西苑,考试学士王掞、李柟、顾藻及翰林诸臣,拟「理学真伪论」、「丰泽园赋」。

  李中简应制诗得体李学士中简值上书房最久,诸皇子皆服其品学.乾隆乙酉秋,高宗偶以「鸠唤雨」命题,试内庭诸翰林。学士诗先成,中一联云:「愆阳犹可挽,拙性本无他。」即小喻大,时皆称其得体.特科特科二字,乡、会优拔之外,皆可称之。博学宏儒也,诏举经学也,巡幸召试也,经明行修也,孝廉方正也,经济特科也,皆是也。然亦有以专属之博学宏儒者。

  各项特科之得人特科得人最盛,康熙戊午举博学宏儒,得彭少宰、孙遹等五十人。乾隆丙辰再试宏博,得刘文定公纶等十九人。乾隆己巳诏举经学,得吴司业鼎等四人。又康熙朝六巡江浙,召试诸生,得吴文恪士玉等七十三人。乾隆六巡江浙,得王司寇昶等八十五人;三巡山东,得初尚书彭龄等十七人;四巡天津,得姚文僖、文田等十六人;巡幸五台,得龙殿撰汝言等九人。他若蓝太守鼎元,雍正初以特荐召试;严方伯如熤,嘉庆初以孝廉方正召试:并称旨,授知县,皆为名臣。而乾隆壬申,桐城黄太守良栋以国子监生肄业期满奏留,亦奉特旨亲试,立授赤城令,尤为奇遇,后亦以循吏称.预各项特科之难康熙己未以宏博科入词苑者,江南二十六人,浙江十三人,顺天直隶六人,江西二人,山东、河南、陕西各一人。乾隆丙辰再举是科,浙江七人,江南六人,山东、江西各一人。丁巳补试,江南、浙江、福建、云南各一人。辛未保举经学授官者,江南三人,山西一人。前后三举特科,湖南、湖北、广东、广西、四川、贵州、甘肃及蒙古,皆无一人受殊恩者。

  大科词科博学宏儒科为特科之一,亦有称之为大科或词科者。

  圣祖诏开博学宏儒科康熙己未正月,诏开博学宏儒科,谕曰:「自古一代之兴,必有博学宏儒,振起文运,阐发经史,润色词章,以备顾问著作之选.朕万几时暇,游心文翰,思得博洽之士,用资典学.我朝定鼎以来,崇儒重道,培养人材,四海之广,岂无奇才硕彦,学问渊通,文藻瑰丽,可以追踪前哲者?凡有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人,无论已未出仕,着在京三品以上及科道官员,在外督抚布按,各举所知,朕将亲试录用。其余内外各官,果有真知灼见,在内开送吏部,在外开报于该督抚,代为题荐,务令虚公延访,期得真才,以副朕求贤右文之意。」

  圣祖优礼宏博举子圣祖厌薄八股,曾谕内三院九卿于康熙甲辰丁未两科,改换策论,着以经济时务取士。而廷臣狃于故习,皆言古学不可猝办,仍暂用八股以俟徐复,因特开宏博科,振厉其事。三月初一日平明,齐集太和门,以鱼贯入,诣太和殿前,鸿胪唱行九叩头礼毕。是日,上御殿祭堂子回,命诸荐举人员赴东体仁阁下,太宰掌院学士捧题出,用黄纸十张,写题二道,置黄帏桌上,跪领题讫,用矮桌列墀下,使坐地作文,题为「璇玑玉衡赋」,「以天下为一家诗」。及巳刻,太宰掌院学士复宣旨云:「汝等俱系荐举人员,有才学,原不必考试。但是考试愈显才学,所以皇上十分敬重,特赐宴,为会试、殿试、馆试、状元、庶吉士所无,汝等须知皇上德意。」宣讫,命起,赴体仁阁,设高桌五十张,每张设四高椅,光禄寺设馔十二色,皆大碗高攒,相传给直四百金。先赐茶二通,时果四色,后用馒首卷子红绫饼粉汤各二套,白米饭各一大盂,又赐茶讫,复就试。时陪宴者太宰掌院学士各满、汉二员,皆南北向坐,谓之主席,以宾席皆东西向也,余官提调皆不与焉。其夕,晚出者十余人,皆给烛竣事,然后弥封,诸试卷作四封,当夜呈进.此次无论已仕未仕,一体保荐.其应举者,除京城现任官员外,官人布衣,各给月俸银三两,米三斗,旋取列一等彭孙遹等二十名,二等李来泰等三十名,悉令分修《明史》。中有以布衣超授清秩者,而应举至京者,凡一百八十六人,江浙为最多。以疆吏敦促上道,至有垂老患病不能舆马,舁以篮筥,驰赴国门者。施愚山久于仕宦,应征而至,坐卧惟一羊裘。既抵京,且称贷以营寒具。其它贫士,或就食畿辅,或寄宿僧庐,北地苦寒,狼狈万状。

  是科取中者五十人,俱授翰林院官。侍讲一:邵远平,侍读四:汤斌、李来泰、施闰章、吴元龙,编修十八:彭孙遹、张烈、汪霦、乔莱、王顼龄、陆棻、钱中谐、袁佑、汪琬、沈珩、米汉雯、黄与坚、李铠、沈筠、周庆曾、方象瑛、钱金甫、曹禾,检讨二十七:倪灿、李因笃、秦松龄、周清源、陈维崧、徐嘉炎、冯勖、汪楫、朱彝尊、邱象随、潘耒、徐釚、尤侗、范必英、崔如岳、张鸿烈、李澄中、庞垲、毛奇龄、吴任臣、陈鸿绩、曹宜溥、毛升芳、黎骞、高咏、龙燮、严绳孙.或谓是时臣民尚有不忘明代者,圣祖特开制科,冀以嘉惠士林,消弭反侧,征以「以天下为一家」之诗题,其或然欤.康熙朝试宏博之宽康熙特科读卷诸臣,依前代制科分等第,进士科分甲乙例,判作四等。拆卷日,圣祖问有不完卷者,何以列在中卷,盖严绳孙仅作一诗也。众对曰:「以其文词可取也。」上又问上二卷内有「验于天者不必验于人」语,无碍否,盖彭孙遹卷也。众对曰:「虽语滞,意圆无碍.」又问赋首有「或问于予曰中有唯唯否否」语,岂以或指朕予自指耶?盖汪琬卷也。众对曰:「赋体本有子虚亡是之称,大抵皆寓言,似不必有所指也。」又问诗中有云「杏花红似火,菖叶小于钗」,菖叶安得似钗?盖朱彝尊卷也。众对曰:「此句不甚佳。」上曰:「斯人固老名士,姑略之。」上曰:「诗赋韵亦学问中要事,赋韵且不论,即诗韵,在取中卷者亦多出入。有以冬韵出宫韵者, 「 潘耒卷。」 有以东韵出逢浓字者, 「 李来泰卷。」 有以支韵之旗误作微韵之旗者, 「 施闰章卷。」 此何说也?众曰:「此缘功令久废,诗赋非家弦户诵,所以有此,然亦大醇之一疵也,今但取其大焉者耳。」上是之。

  圣祖于召试宏博之次日,方幸霸州,携诸卷亲览.翼日,下三相国公阅。圣祖忽问;「娲皇补天事信乎?」盖毛西河检讨卷中有此语也。益都冯文毅公溥奏《淮南子》有之,上曰:「徒记事邪?则《楚辞》、《列子》早及之,何止《淮南》?第未知传信何如耳。」文毅曰:「赋主铺张,古籍宜可用。」于是西河列上卷,此可见当时试例之宽。

  彭羡门为康熙制科第一彭孙遹为康熙己未宏博第一人,才富学赡,王阮亭、朱竹垞皆自叹不如。其《延露词》三卷,清绮缠绵,多神妙语.然当时有黠者,摘其书中秽词,谓:「如此淫狎,何以独冠多士,况宏博乃逸世大典,不将遗笑后世乎?」有司乃以其词进呈乙览,圣祖大怒,欲劈其书板,降其名次,后以某转圜,乃寝。彭,字羡门,海盐人。

  康熙制科有佳山堂六子康熙己未开制科,四方之士,率为二三耆臣礼罗而延致之。其客冯文毅公邸第者,世称为九等上上之选,呼曰佳山堂六子。其实亦不尽然。六子为钱塘吴农祥、王嗣槐,海宁徐林鸿,仁和吴任臣,萧山毛奇龄,宜兴陈维崧也。时文毅奉派读卷,卷不弥封,人谓六子者且并录及。命下,奇龄、维崧入史馆,而四子皆见遗,惟嗣槐因年老赏内阁中书,人乃叹文毅之无私也。

  杜傅得制科美授康熙宏博科之年老试不入格者,吏部为裁量注官。惟容城杜越、太原傅山,圣祖命赏内阁中书,时人叹为美授。

  魏文毅羡康熙制科康熙宏博,与荐者一百八十六人。时柏乡魏文毅公裔介罢相家居,恒谓人曰:「吾不羡东阁辅臣,而羡公交车征士。」柏乡县令闻之,称于直督,以疏荐为请。直督曰:「焉有元老而赴制科者乎?」

  姜西溟不获举制科康熙制科,昆山叶讱庵侍郎方霭与长洲韩文懿公菼相约连名上疏,以姜西溟太史宸英荐,叶适以宣召入禁中,浃月既出,则无及矣。王文简公叹曰:「其命也夫。」或曰:以厄于高江村詹事士奇,不获举.乾隆制科给银两雍正癸丑四月,世宗诏举博学宏儒。寻崩,至乾隆丙辰,高宗举行之。二月,奉上谕;「内外臣工所举博学宏词,闻已有一百余人,祇因到京未齐,不便即行考试。其赴京先至者,未免旅食艰难,着从三月为始,每人月给银四两,资其膏火。在户部按名给发,考试后停止,若有现任在京食俸者,即不必支给.并行文外省,令未到之人,俱于九月以前到京。若该省无续举之人,亦即报部知之,免致久待。」

  高宗优礼宏博举子乾隆丙辰九月,试制科,高宗命分为二场考试,盖慎重将事之意也。二十六日为首场,试以经史二策。二十八日为次场,试以赋、排律、论三种.赋题为「五六天地之中合」,七言排律十二韵,题为「山鸡舞镜」得「山」字,论题为「黄钟为万事根本」。皆试于保和殿,并准给烛,取列之人,十月引见,授职有差,并赐《日知荟说》各一帙。丁巳七月十一日,续到补试者二十六人,亦分二场。首场亦经史二策,次场亦赋、排律、论三种,赋题为「指佞草」,七言排律为「良玉比君子」得「来」字,论题为「复见天心」,旋取列四人。

  是科也,明诏既下,起讫凡四年,合内外所举,除重荐者六人外,尚有二百六十七人,亦以江浙为最多。而满洲有五,汉军有二,为康熙朝所无.是科两次所取共十九人,亦俱授翰林院官。编修五:刘纶、潘安礼、诸锦、于振、杭世骏;检讨五:陈兆仑、刘藻、夏之蓉、周长发、程恂;庶吉士五:杨度汪、沈廷芳、汪士锽、陈士璠、齐召南。次年补试者,检讨二:万松龄、张汉;庶吉士二:朱荃、洪世泽。

  祖孙同应制科乾隆制科之征,有祖父以康熙己未宏博起家而其孙应荐辟者三人。朱竹垞之孙曰稻华,王文恭之孙曰祖庚,施愚山之孙曰念曾。

  乾隆制科试五题乾隆制科试题之例,吏部议覆御史吴元安奏言:「荐举博学宏词,原期得湛深经术敦崇实学之儒,始足副淹雅之称,膺著作之选.盖诗赋虽取兼长,而经史尤为根柢,若徒骈缀俪偶,推敲声律,纵有文藻可观,终觉名实未称.应如该御史所请考试博学宏词,定为两场:首场试以经解一篇,史论一篇;二场照例试以诗、赋、论三题.皆许自辰至酉,夜则准其继烛以尽其长.」疏上,如议行。

  陈兆仑三次通籍乾隆制科,有以进士举宏博者,两次通籍,已为奇遇。钱塘陈太仆兆仑释褐,用福建知县,嗣保奏宏博,入都候试,适内阁中书阙员,试士东阁.新例,凡征士中科甲出身者,亦得与试,太仆蒙钦取一等一名,授内阁撰文中书,旋入军机处行走。明年,复入宏博之选,改官翰林,是三次通籍也。

  刘海峯制科不第桐城刘海峯副贡大櫆,尝应乾隆丙辰博学宏词科。鄂文端公尔泰拟以为首选,张文和公廷玉恶其才,曰:「此吾乡之浮荡者。」因易武进刘文定公纶,海峯遂落拓终身,居京邸。其弟馆于明珠家,海峯素恶权贵,乃避居朱都统沦瀚宅,破壁颓垣,泊如也。

  刘文定为乾隆制科首选刘文定以受知于尹文端公继善,首荐博学宏词.张文和喜其文颖锐,读其诗至「可能相对语关关」句,曰:「真奇才也。」擢第一,位至宰相。乾隆以前汉阁臣不以进士进者,惟文定一人。

  胡天游试制科不第乾隆制科,礼部尚书任兰枝以胡天游荐,首相鄂文端公尔泰欲见之,不可,强聘焉。胡痘瘢着其颊,目眴转双鬬,长不胜外府之裘。入,雅跽相对,问两戒形势、九干躔度、八十一家文墨,口汩汩如倾海,鄂大惊,扬于朝曰:「必用胡某,以荣馆阁.」未几,试殿上。诸人捧黄纸,加墨,而胡鼻鼽嚏不止,血涔涔下,污其卷几满.厉樊榭试制科不第乾隆制科,浙闽总督程元章尝荐钱塘厉樊榭孝廉鹗应博学宏词科。试日,误写论在诗前,遂报罢,而年亦老矣。

  汪后来以武人被荐制科乾隆丙辰制科,有以武人被荐者,为番禺汪鹿冈千戎后来。托病不出,时年逾六十矣。初,清远龙门有草寇,鹿冈尝于黑夜领步卒抵寇穴,焚烧九十九冈诸砦,悉平之,旋以母老归养.其诗学韩、孟,画兼子久仲珪之长,尝有句云:「夜半诗成携藁入,营门惊道羽书来。」

  高宗诏举经明行修乾隆辛未,高宗诏举经明行修之士。

  圣祖南巡召对赋诗康熙己卯春,圣祖南巡,由浙回苏.长洲举人吴廷桢驾小舟,迎谒水次,召对赋诗,称上意,大喜,于是询知其为丙子顺天举人以冒籍黜者也。诏复之,复询「才如尔者更有谁」?廷桢举其友张大受顾嗣立以对。明日回舻,上皆召见,撤尚方猊糖以赐,命两近臣送之归.高宗东巡召试秦小岘侍郎瀛博学工古文,而书法素非所长.始以举人家居,闻高宗东巡泰山,特赴召试之典。过清江浦,偶于市中见钞白破书一本,皆记零星典故,以五钱得之。归而略一披阅,有一条曰:「东方三大者,谓泰山也,东海也,孔林也。」及试,题为「东方三大赋」,首段浑冒三项,以下分点三段。大臣拟取十余卷,上阅之,无当意者,因问大臣曰:「通场试卷竟无一知题义者乎?」大臣对曰:「有一卷分点三大,以书法太劣,摈之。」上曰:「顾其学如何耳,何以书法为哉?」命亟以进,览之称善,御笔加圈点,拔置第一,遂授中书舍人,入值军机处。不数年,授杭嘉湖分巡道,数迁而为总督仓场侍郎。

  世宗诏举孝廉方正雍正癸卯,诏举孝廉方正。先是,康熙壬寅,诏各直省每府州县卫各举孝廉方正,暂赐六品顶戴以备召用。至是,奉旨:「国家敦励风俗,首重贤良。前所颁恩诏,内有举孝廉方正一条,距今数月,未有疏闻。岂通都大邑之中,海澨山陬之远,遂无潜修砥操,克称俊乂,可应诏旨者欤?诚恐有司怠于采访,虽有端方之品,无由上达,殊负朕殷殷延揽之至意。着各直省督抚速遵前诏,确访举奏。」

  德宗诏开经济特科光绪戊戌,德宗诏开经济特科。先是,贵州学政严修请设专科,德宗特命总理衙门会同礼部妥议具奏。寻奏:「臣等查该编修原奏所陈各节,公同商议,拟略宗宋臣司马光十科、朱子七科之例,以六事合为一科。一曰内政,凡考求方舆险要、郡国利病、民情风俗诸学者隶之。二曰外交,凡考求各国政治条约、公法律例章程诸学者隶之。三曰理财,凡考求税则、矿产、农工商务诸学者隶之。四曰经武,凡考求行军布阵、驾驶测量诸学者隶之。五曰格物,凡考求中西算术、声、光、化、电诸学者隶之。六曰考工,凡考求名物象数、制造工程诸学者隶之。其保送,应请如该编修所奏。饬下京官三品以上外官督抚学政,各举所知,毋限疆域,无论人数,悉填姓名籍贯已仕未仕,并其人何所专长,咨送总理衙门,定期考试。由臣衙门会同礼部奏请试期,钦命题目,简派阅卷大臣,在保和殿试以策论,差次优劣,分别去留。录取者再请殿廷覆试一场,另请简派阅卷大臣详定等第,以昭郑重。试后,由臣衙门会同礼部带领引见,应如何量材擢用,或悉照宏博成案,略与变通鼓舞,出自圣裁,非臣等所敢擅拟,应临时由军机大臣请旨办理。此为特科,或十年一举,或二十年一举,统俟特旨,不为常例。」此特科议办之大略也。岁举,则每届乡试年分,由各省学政调取新增算学、艺学各书院学堂高等生监,录送乡试。初场试专门题,次场试时务题,三场仍试《四书》文。中式者名曰「经济科举人」,与文闱举人同场覆试,会试中试经济科贡士者,亦一体覆试,殿试朝考。

  德宗御书经济特科题考试经济特科之日,暑热特甚,时德宗方从孝钦后驻跸颐和园.正场之题,辰刻始至,拆封,则朱书灼然,盖德宗御笔也。

  经济特科覆试题经济特科覆试题,为「《周礼》农工商各有专官论」,又「桓宽言外国之物内流而利不外泄,则国用饶民用给,今欲异物内流而利不外泄,其道何由策」。有正场考列高等之某太史,竟不知桓宽为何朝人,在殿廷,历询之于同试者。

  张文襄阅经济特科卷考试经济特科,阅卷大臣凡八人,以张文襄居首。命下,庆王奕劻揖文襄而言曰:「香翁,诸事费心。」文襄所录取者一百二十余人,诸大臣大恚,盖不能位置私人也。及覆试,即由原派大臣校阅试卷,于是仅取一二等二十余人,余皆不录。正场前五名固不入选,而凡文襄所保者,亦已去之务尽,惟与端忠愍公方会保之陈某,得列二等之第十八名,殿军也。

  某本列一等,以卷中用鲁索语,降列三等,批语有奈何二字。某自题诗,有「博得南皮唤奈何?不该试卷用鲁索」句。或曰即如皋冒鹤亭郎中广生也。

  王文勤恶经济特科经济特科人员,孝钦后原拟依康、干宏博制科成例,赏以翰林中书,军机大臣亦皆诺.惟王文勤公文韶起而抗议曰:「若辈皆讲求新学,屡以废科举为言,何必再以科甲与之?但求皇太后赏以饭碗,可也。」于是遂多以知县用,且由附生出身者,仅得州判。不列之于主簿、从九、典史之类,已万幸矣。

  周树模劾经济特科光绪戊戌,鄂人周树模方官御史,谓经济特科被荐者之中多冒滥也,特疏上劾梁士诒、杨度、宋育仁等十余人,词连康有为、梁启超,且及于富有票哥老会。孝钦后疑之,及覆试卷进呈,遂命尽拆弥封,将被劾诸人之卷,一律沙汰,再发阅卷大臣校阅。周,字少朴,后官黑龙江巡抚。

  宋恕未应经济特科朱古微侍郎祖谋尝疏荐平阳宋燕生明经恕,以居忧,未应征。朱尝语人曰:「吾知燕生久,绩学在野,抱道俟时,不为危言畸行,可谓平实矣。」

  停经济特科光绪戊戌八月,孝钦后命停经济特科。

  复经济特科光绪辛丑三月,复开经济特科。

  考职之大狱故事,新君登极,例须考职一次,惟仅用佐贰.应首选者,注册四十五日,即开选,光绪乙亥考职,癸未始举行。是年,有出八百金托会稽举人马星联代考者,榜发第一,得州同即选.马大喜,设筵于聚宝堂之听事,定雏伶花榜焉。当兴高采烈时,语同辈曰:「诸公仅能包取耳,若我则包第一,即不爽,我视诸公远矣。」御史丁振铎方在聚宝堂偏院请客,闻马语,询于人,乃知其事。次日上疏劾之,奉旨斥革拿问。马遁归,而出结之京官,考取之本人,皆革职遣戍,盖照科场舞弊例治罪也。

  考试月官康熙戊戌十月甲寅,谕吏部考试月官,令作八股时文,大抵抄录旧文,苟且塞责。嗣后止令写履历,以三百字为限。

  选人到官循例考试李筱泉制军瀚章巡抚湖南时,有一捐纳人员选得某郡通判者,来谒.李循例出题考试,通判至花厅,即掩卷高卧.李召首府使往问之,则对曰:「吾侪若能考试,早以科第得官矣。今因不解文字,故以捐例得之,何考之有?」李大怒,谓此等劣员,亟应参革。遂于发月折时,附片参之。及批折回,不见此片,旋于书案屉内得之,盖拜折时漏未封入也。李欲复上,时马端愍公新贻巡抚浙江,与通判有旧,适驰书为之说项,李遂饬令到任,食禄八年。及王文勤公巡抚湖南,复调令考试,以不完卷劾罢之。

  沈文肃甄别属官沈文肃公葆桢任两江总督时,每值甄别属官,辄于厅事中列案数十,令属官南向坐,己则面北,列案以监督之,如塾师之课徒然。文有先成者,即就近取阅,遇佳构,则即加以批,并与温语讨论。不佳者,亦即予指摘,极劣者,则嘲笑而弃掷之。不少假借,无普通官吏之积习也。

  大臣面试教官康熙甲午四月,圣祖以教官有教养士子之责,嗣后凡掣选者,应令至京师,令大臣面试。

  黄潄兰出考教题黄潄兰督学江苏时,试某郡,例考教官,以定黜陟。其题为「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

  考吏员京师内阁供事及各衙门书吏均有定额.由召募考补,或于贴写中遴选掣补,严禁假冒缺主,毋朋充,毋滥役。其承充者,由部取原籍有司印结,按远近立限,以结到日着役,无结者黜。

  外省吏攒, 「 司道府州县为典吏首领,杂职等衙门为攒典。」 经制阙,择勤慎无违碍者承充。具结,送该管衙门,准着役。每岁终,仍取结送核。

  内阁事繁供事,各衙门事繁书吏,五年役满无过犯者,免其考职,以从九品未入流兼掣选用。 「 供事起军营效力者,亦免考职,给正八品衔先用。」 事简供事、书吏役满报部,每季关防考试, 「 事繁供事、书吏送修书各馆者,亦考职,以馆班别选.」 试以告示申文各一道,试卷封贮. 「 一次不到下次准补,两次不到除名。」 其直省吏攒,五年期满,申督抚,每年七月内,关防考试,其试卷封固,并原著役日期履历册送部。岁终,合内外吏员试卷,校定等第具奏,分别录用,事繁书吏掣定职衔及各书吏考试后,不得在京稽留,即令五城官严催一月内回籍。令原籍官以到籍日期申报,其考授执照,发各省巡抚转给.顺治戊子二月,吏部奏称:「佐贰杂职等官,例由吏员充选.今考定者俱经选用,而悬缺尚多,应令内外各衙门将办事吏员,自顺治元二两年实历至今者,俱确查送部,照例考补.」得旨允行,仍谕:「嗣后吏员实历五年,即与考取,着为令。」

  考医士太医院考医士,亦用八股试帖,以楷法工拙为去取,时人为之语曰:「太医院开方,但须字迹端好,虽药不对证,无妨也。」某年考试,题为「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其取第一者之文,有云:「知者何取于水?而竟乐夫水。仁者何取于山?而竟乐夫山。」仅此卷为最佳。仁和朱茗生侍郎智尝奉命试太医院官学生,自以不解岐黄,乃令精于医学者,代拟一题.袖至院,题纸既下,则皆袖手默坐若未得题者。诧之,遣人询问,则同声对曰:「历届题目,皆出御制《医宗金鉴》,今非是,故不敢作。」大窘,乃求得《医宗金鉴》匆促摘一二语命题.不意诸生犹袖手如故,又问之,则曰:「历届出题,必于首卷检取,今尚未合例也。」亟如其言以改题,始得终事。

  武备学校试论光绪癸巳,江北设武备学校,四方英俊,联袂偕来。试题为「管仲论」。有某卷,以寥寥数语,竟得冠军,其文云:「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矣。」又曰:「管仲之器小哉!」一褒一贬,大圣人尚无定评,余小子何敢论?」盖寓辩论于滑稽中也。

  武生武举武进士文秀才称生员,武秀才则祇称武生。文科中式者称举人,武科则祇称武举.文称鹿鸣宴,武称鹰扬宴,人皆知之。文进士称恩荣宴,而武进士称会武宴,则罕有知者。

  刘天保以文生入武庠刘天保,道光时之睢州人也。幼无赖,习奔命法,能闭气行四十里始一喘,雨随其后不能及。年二十,贩盐山东,与羣枭鬬,解其魁一臂肩之行。枭伙期复仇,天保应期独身往,羣枭怪之,拔刀出,天保笑曰:「饿矣,速具酒肉饱乃公。」解衣盘礴,连尽数巨碗。一人以刃举大脔,咤曰:「吞。」天保张口自刀尖吞肉大嚼。羣枭愕眙,相率推排拜庭中,请长其羣,曰:「今日乃服公。」天保笑而起。久之,折节读书,应童子试,督学使者疑其文非己作,摈之。天保怒,投牒试弓马,遂入武庠。

  李国辅跑马三等青浦武生李国辅于道光某年应岁试,呈请跑马.盖武试每以跑马者列一二等,否则三等。学使悯其老,曰:「跑也三等,不跑也三等。」李固求,乃允之。乃内场试讫,则以文不佳,勉置三等之首。

  武乡会试年分顺治甲申,定各直省武乡试于子、午、卯、酉年,武会试于辰、戌、丑、未年。凡京卫武学官生,遇子、午、卯、酉乡试年,准一体赴试。

  丙戌,定武进士出身授官例:一甲一名授参将,二名授游击,三名授都司;二甲授守备;三甲授署守备。着为令。其后则改为侍卫.乙酉武闱之试卷武闱但以弓马技艺为主, 内场文策不论工拙也。 顺治乙酉顺天武乡试, 有将一旦写作 , 丕字写作不一。 又如指本朝事, 遇国家字, 应抬高一格。 而武将闱诸生于泛论古今处, 如国家四郊多垒社稷危亡之类, 亦皆抬一格。 武生自称曰生, 应于行内写稍偏, 于是将生人, 生物, 生机等生字, 概写于侧。主试者以其外场已挑入双好字号,加以武闱无磨勘之例,仍与中式。

  王玉殿;玉为武三元天津镇总兵王玉殿;玉中顺治辛卯武乡试第一,壬辰会试第一,廷试亦第一,是武科中之三元也。且于明崇祯时已举武闱第一,入国朝,乃弃之重试,仍连中三元。

  马全前后武鼎甲马全,阳曲人,初名瑔。由陕督标兵中康熙壬申恩科武探花,入卫禁庭,授福建游击,与同官相角,被劾归.旋赴都,易名全,入巡捕营,再中己卯武举.庚辰联捷,殿试拟榜眼,圣祖询知之,特改状元。一人拟三元,前后中二鼎甲,而又非本籍。亘古以来未之有也。庚寅始复原籍,洊擢至提督,后提兵剿金川,殁于王事。

  武会试不停雍正丁未,兵部议覆,浙江武举人会试,应照文举人例停止。世宗以士习浇漓,不干武途,况浙省文有余而武不足,毫无不便之处,因命武科照旧会试。

  顾麟为武三元乾隆壬申四月,顺天武闱乡试,取中解元顾麟,十月武闱会试,遂联捷为会状。

  武进士误班降甲嘉庆己卯秋,武殿试传胪,仁宗御太和殿,胪唱时,一甲一名武进士徐开业,一甲三名梅万清,均未到班。奉谕:「事关典礼,非寻常疏忽可比,本应全行斥革,念其草茅新进,徐开业革去一甲一名,并头等侍卫;梅万清革去一甲三名,并二等侍卫.俱仍留武进士,再罚停明年殿试一科,俟下届会试,再与新中式武进士一体殿试。即以一甲二名秦锺英拔补一甲一名,授为头等侍卫,其一甲二名三名,无庸再补.」

  武科改试枪炮光绪戊戌正月,德宗命嗣后武科改试枪炮.停止武试光绪辛丑七月,德宗命停止武生童考试及武科乡、会试。

  考试之籍贯考试士子之籍贯,有民籍、商籍、灶籍、旗籍,均沿明之旧也。惟旗籍与明异,盖明为边镇之军人,本朝则为满、蒙、汉八旗之军人也。明制设科取士,士子起家应童子试,即有籍。籍有儒、官、民、军、医、匠之属,分别流品,以试于其郡,即不得就他郡试。且边镇则设旗籍、校籍,都会则设富户籍、盐籍或曰商籍,山海则设灶籍。

  吾国国籍法,至光绪末叶,始经政府制定颁行,其前则惟考试者始有籍贯也。有父子兄弟异其县籍者,甚伙,盖省城郡城辄有两首县, 「 苏州附郭有三首县:曰长洲,曰元和,曰吴。」 父兄本已着籍甲县,其后,乙县之应试者较少,为之子若弟者,改就乙县,于是父子兄弟之县籍遂不同矣。而同、光间有胡氏者,曰燏棻,曰家桢,以同产兄弟而省籍各异,实为仅见。燏棻字芸楣,官至工部侍郎,其籍为安徽泗州。家桢字芸台,官至江苏盐法道,其籍为浙江萧山。胡本萧山土著,其父曾设帽肆,经粤寇之乱,肆闭父殁,芸楣乃游皖,辗转而得事李文忠公鸿章。时皖人势盛,遂寄籍泗州而应试焉。芸楣既显达,芸台遂得以保举捐纳起家,由盐大使而至盐法道,以不应试故,用本贯,遂仍为浙人。

  粤寇欲开科以得人心道光庚戌,粤寇洪秀全叛,至咸丰癸丑而据金陵。其未定伪都时,已蓄有开科取士收拾人心之意,观杨秀清之文告, 即可知之。 今录如下:「特授开国军师大元帅杨, 为再行晓谕事。 本帅敬承皇命, 兴兵伐暴, 所到之处, 望风瓦解, 破城之日, 将贪官污吏翦除, 并不扰害一民, 前已出示晓谕, 料必知悉。 风闻乡市有不法顽民, 藉大兵末到, 肆行焚掠, 现为本帅拿获, 斩百数十人。 今着校尉李宪帯兵数百, 徧行乡市, 一经拿获, 就地正法。 其有良民, 各将顺字贴门, 不必畏惧。 尔等捐赀助饷, 纳临捐职, 试问此等功名, 何荣何辱? 即将向来匾额除去, 不得自误. 我定金陵之后, 定议考试, 衡文取士, 再定甲乙。 其有各处庙宇, 供飬僧道, 何如飬乡里穷民之为愈也。 现今拿获僧道, 斩首, 查首倡及重修之人, 一一拿究。 」

  粤寇考试分三场洪秀全据金陵十三年,开科亦数次。某年第一场题为「天父七日造成山海颂」,「天王东王操心劳力赡养世人功德巍巍论」,监场提调差役无不索贿.越一月,为第二场,题为「立整纲常醒世莫教天光鬼迷解,天父为奸生理人论」。又越一月,为第三场,场内外悬灯彩,中堂供香花,耶稣十字架亦在焉,题为「四海之内皆东土,真道岂与世道相同论」。卷纸为红绿黄三色,四周描金作龙凤纹,中作方格,每字大几方寸,每行三十六格,仅十叶.粤寇考试之题某年洪秀全又命开科考试,以韦昌辉为正主考,副考官则某伪王为之,盖目不识丁者也。入场,试以《旧约》书义一道,策一道,试帖一首,别有一论一解,若未夕而事已毕,加判一条.是科试帖题为「欸乃一声山水绿」,昌辉拟作云:「橹声听未了,山水送孤帆。对面青如画,回头绿满岩.半空余袅袅,一带认巉巉.舵尾澄流迥,峯腰旭照衔。青疑留古岸,翠欲上征衫。流响惊凫雁,浓阴郁桧杉。」发榜后,以此诗帖于榜尾,应试者见之,无不额手称叹.盖应试者皆穷士皂隶之流,而昌辉固富家子,且亦国子监生也。

  粤寇题纸常熟庞某尝应粤寇乡试,所颁题纸为黄色,宽大类诗笺,每纸一题,凡策、议、诗、判等四题.纸端加天官丞相小印一颗,下署年月日。中列题目,字大径寸,类北魏。后印赞诗一首,大抵称颂天主天王功德为不可及。纸后骑缝处,复加天官丞相小印,盖为第二场持此相核之地也。

  粤寇考试之制义周雨轩尝见粤寇开科之试卷,亦制义体,惟忘其题及作者姓名耳。文云:「皇矣上帝,神真无二也。

  夫犹是神也,得其真者,非独一皇上帝而何?且自三代而下,神灵每操祸福之权,然伪妄者恒多,真正者恒少。自圣人出,去其伪而存其真,犹恐人不识至真者之果何属也,故特指一真实无妄之神,以明其寡二而少双焉,吾不禁穆然于皇上帝矣。今夫当建业之初,惟念予怀于顺则,值开祚之始,当凛帝谓于无声,此石言怪诞,圣人所以斥其非。有赫明昭,王者所以隆其号,何也?诸神皆非真神也,真神独一皇上帝也。人心之不古也,妖魔多惑其良贵,而不知真神之照临孔昭,当圣主兴,必有以杜其弊矣。夫名山大川,非无形貌以示众,而究不若皇上帝之独有加严者,知羣黎之顦顇,悯顦顇者此也;虑亿兆之倒悬,解倒悬者此也。惟皇上帝,其真孰有与于斯哉!世运之方兴也,隐怪不迷于寸衷,而咸知真神之鉴观弗爽。有王者起,先有以格其心矣。夫风云雷雨,岂无位号以彰尊,而要独由皇上帝之令出维行者,见庶民困于旱潦,救旱潦者此也;念下民厄于水火,拯水火者此也。上帝是皇,其真孰能过乎是哉?皇天震怒,今我天兄,而舍命代人,将以□□□□□之余业,以鼎新夫宇宙。自非上帝居歆,真神默佑于其间,何以攘泯棼之敝俗?而焕其文章,此其神之无有匹休也。独一皇上帝,诚克当此而无忝矣。上天眷顾,不惜太子而降之凡间,于以起天朝数百代之景命,以大展其功德。自非上帝时享真神保佑于其际,何以体帡幪之隐会,而广其勖庸,此真神之未有并美也。独一皇上帝,洵能任此而无惭矣。」

  粤寇得麻城人为解首粤寇某年开科,麻城县某夺解,赐宴之日,洪秀全试以一联,某对曰:「三皇不为皇,五帝不为帝,我主方是真皇帝。」洪大喜,几欲以女妻之,为杨秀清所阻,不果。

  卜应期为粤寇开科之探花卜应期,江西吉安府人,秀全召令廷试。秀全妹宣娇方帷幕窃窥,见之,悦焉,授意秀全,赐以探花。谢恩时,令转谢天妹。应期如言往觐,入而长跽,宣娇挽之起,语之曰:「吾愿时时见汝。」寻选为内廷供事。遂与通,宣娇之夫李绍深佯不知也。

  傅善祥者,洪秀全之内廷女官,杨秀清之妾也。亦悦应期,阳以事召应期入其府,又强嬲焉。宣娇知之,噤不敢声,应期遂拥两美,更迭为欢.同治甲子,曾忠襄公国荃率师将入金陵,应期乘间逸去,为萧孚泗部将所获,献击断九洑洲粮道之策。从其言,遂克九洑洲,而粮道绝.洎金陵下,孚泗乃荐于忠襄,授副将。

  张申伯以平定江南文谄粤寇张申伯为咸丰时之廪生,文誉颇着。咸、同间,苏常州县相继失陷于粤寇,张避世乡居。时洪秀全开科取士,张为侪辈所推举,改名褚维星,至金陵,入场。题为「平定江南文」,仿制艺体,张作颇雄壮,拔置解元,李秀成待之甚厚。

  张文之起讲曰:「东晋司马之兴也,南宋康王之渡也,长江数千里,莫不恃为恢复汉族之基,岂以江南之人,独具忠义哉?盖其后由江南而扩张平寇之功勋,必其先由江南而手定皇都之巩固。石头无恙耶?铁瓮犹存耶?试一观江上之风云,觉东洛冠裳,西京钟鼓,不啻天与之而人归之已。」其起股曰:「铜驼荆棘,吾民之苦深矣。自唐虞三代,迄今四千余年,中原文物之邦,竟一息奄奄,如病夫之不起。尧、舜、禹、汤、文武,神灵之痛哭何如?问何时杀尽妖魔,上答天恩之高厚。泥马风波,吾君之厄至矣。自唐、桂二藩,迁徙一万余里,故国衣冠之族,竟荒郊累累,为异族所称雄。燕、赵、韩、魏、齐、晋,禾黍之凄凉奚似?问何日扫除腥臭,重开一统之河山。」

  张于粤寇平后,思复应秋试。苏人欲攻之,因作七律二章,以明前者应试之非己志。既而乡试,亦擢高第。

  粤寇以考试杀诸生咸丰时,粤寇所开某科,诗题为「四海之内皆东土」。有诸生郑之侨者,作诗痛诋之,起句云:「四海皆清土,安容鼠辈狂。人皆思北阙,世忽有东王。」秀清大怒,支解之。又诸生夏宗铣者,被胁就试,终卷有骂詈语,亦被磔。

  傅鸾祥应粤寇试傅鸾祥,金陵傅槐女也。洪秀全入金陵,行考试女子之典,正主试为洪宣娇,副主试为张婉如、王自珍。王,皖人。张,鄂人。题为「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全章,应试者二百余人。傅作独力辟难养之说,引古来贤女内助之功,为秀全所激赏,遂充状元,饰以花冠锦服,鼓吹游街。三日后,招入府,使掌簿书,批答婉媚,颇合意。渐乃恃宠而骄,笺牌或弗当,辄肆批骂,语侵秀全,秀全怒而怜其才,不杀,仅枷号女馆.未几病,秀全犹遣使慰问也。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礼制类

  清稗类钞礼制类皇帝典学皇帝典学之制,入书房,御宝炕,炕有宝几一,置备应读书籍,师傅则于炕前设矮几二,矮椅二,俾其坐而教授。每晨功课,以二小时为度。宣统帝典学礼节。奉监国摄政王谕,酌量变通,皇帝御正中宝座,前置宝案,师傅三人分据二席,面皆北向,与宝案距离二尺许.皇子典学乾隆丙辰正月奉旨:「着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朱轼,左都御史福敏,侍郎徐元梦、邵基为皇子师傅,着钦天监择日开学.」旋择得二十四日吉。是日清晨,皇长子、皇次子到学,总管太监传旨,皇子应行拜师礼,诸臣固辞,遂长揖,赐赉文绮笔砚之属,与雍正癸卯同。少顷,召皇子及廷玉等六人进见,面谕曰:「皇子年齿虽幼,然陶淑涵养之功,必自幼龄始,卿等可殚心教导之。倘不率教,卿等不妨过于严厉。从来设教之道,严有益而宽多损,将来皇子长成,自知之也。」高宗又谆谕皇子:「师傅之教,当听受无遗.」故高宗御制《怀旧》诗注:「皇考择徐元梦、朱轼、张廷玉、嵇曾筠四人为予兄弟之师,命于懋勤殿行拜见之礼,示尊重也。」

  上书房课程自高宗以后,不立太子,皇子与诸王世子同学于上书房,选词臣教之,与民间延师无异。又有满文师傅,教以满文、骑射、技勇。故嘉庆癸酉之变,宣宗在书房,亲以鸟铳殪贼.文宗及恭王、醇王,皆善舞刀,有御制刀铭。上书房阶下为习射之所,帝于政暇,辄呼皇子、王子习射,诸师傅善射者亦与焉,辄赐帛或翎枝以为常课.讲官设坐顺治乙未冬,召日讲官五人进讲,王文靖公熙讲《尚书‧;尧典》,称旨。奉谕:「嗣后讲官不必立讲.」遂侍坐。讲官之设坐,自文靖始。

  圣祖举行经筵大典康熙辛亥二月,肇举经筵大典于保和殿,以孝感熊文端为讲官,知经筵事。顷之,圣祖以春秋两讲为期阔疏,遂命其按日进讲于弘德殿,每诘旦进讲,有疑必问。熊上陈道德,下道民隐,引伸触类,竭尽表里.高宗御经筵乾隆丙午二月六日,上御经筵,侍臣讲《论语》「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尚书》「正德利用。厚生惟和」。御论以「安仁、利仁」,朱子引而未发,双峰饶氏谓与仁一,故曰其仁,与仁犹二,故曰于仁,亦既发之矣。然曷不于颜渊、子贡观之乎。颜渊安仁,子贡利仁。箪食瓢饮,回不改其乐,是安仁也。赐不受命,非富贵贫贱之命,盖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率性即安仁,不受命即未能安仁也。货殖者见有利于仁,如货殖之生财耳。是日筵宴,特命奏《抑戒之诗》,诸臣随侍者分东西班,大学士阿桂、嵇璜以下凡三十八人。

  曾文正请复日讲旧典文宗登极,曾文正公上言请复日讲旧典,部议格不行。次年,咸丰辛亥正月,遂奉特旨,令翰、詹诸臣番上内直,候上亲命题目,分日进呈。

  高宗拟举行三老五更礼乾隆戊午,高宗将视学,拟举行三老、五更礼,大学士张廷玉奏以典礼隆重,名实难副,恐几微未称,不惬观听,请停止。

  高宗临雍讲学高宗临雍讲学,蔡文恭公新以大学士兼管国子监,讲「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二句,赐茶及文绮.先是,御制《三老五更说》,纠蔡邕《独断》「父事兄事」、班固《白虎通》「老、更各一人」之谬。至是,御制《临新建辟雍诗》,中有云:「蔡新或备伯兄行。」注曰「若今羣臣中,孰可当三老五更之席者?独大学士蔡新长予四岁,或可居兄事之列,然恐其局趣勿敢当。」举王导对晋元帝之语耳。

  文宗临雍讲学咸丰癸丑二月上丁,文宗亲诣太学,行释菜礼.越六日癸未,临雍讲学,讲《中庸》「中和」一节、《尚书》「皇天无亲」四句。自王公大臣以及有司百执事,自先圣、先贤之裔,以及太学诸生,环集桥门璧水之间者,以万计。是日,特命惇郡王致祭于赠太师大学士杜文正之灵,盖重渊源,怀耆旧也。

  儒臣进讲于两后同治初,孝贞后、孝钦后垂帘听政,命南书房翰林录孙嘉淦《三习一弊疏》进呈备览.既,又命南书房、上书房诸臣取历代帝王治术足资法鉴者汇纂成书进呈,名曰《治平宝鉴》。光绪癸卯、甲辰间,命南书房翰林撰《书经图说》,排日呈览,书成颁行。丁未冬,又派儒臣七人轮班进讲,孝钦及德宗每日视朝后,听讲于勤政殿。

  秘阁暴书秘阁曝书,以每年三月初六日,自康熙壬寅始也。

  大婚礼节纳采之礼,内务府官备文马十匹,鞍辔具,甲冑十副,缎百匹,布二百匹,遣正、副使赍送至后邸,设纳采宴,后父、后母均与焉。

  大征之礼,内务府官备黄金二百两,银万两,金茶筩一具,银茶筩二具,银杯二具,缎千匹,文马二十匹,鞍辔具,间马四十匹,驮甲二十副。备赐后父、后母,黄金百两,金茶筩一具,银五千两,银茶筩一具,银盆一具,缎五百匹,布千匹,马六匹,鞍辔具,甲冑一副,弓一韔,矢一箙,朝服各二袭,衣各二称,皆冬一夏一,貂裘各一领,带一束。至后祖父母、后兄弟及从人亦均有所赐.大婚日,皇后由邸乘凤舆入宫,福晋四人,戴大红钿罩衣大红褂罩,敬谨襄礼.皇后梳双凤髻,戴双喜如意,御双凤同和袍。俟皇上、皇后坐龙凤喜;,食子孙饽饽讫,由福晋四人,率内务府女官请皇后梳妆上头.仍戴双喜如意,加添扁簪富贵绒花,戴朝珠,乃就合卺宴。是时,有结发侍卫夫妇在坤宁宫殿外念交祝歌。合卺宴所陈,为猪羊、乌叉、金银酒、金银膳肉丝等项。至晚,皇上、皇后用长寿面.大婚礼成,宫中设合卺宴。次日,皇后觐皇太后,行六肃三跪三拜礼.又次日,皇后率妃嫔、内庭主位、公主、福晋、命妇等诣皇太后、皇上前行礼;妃嫔暨内庭主位率公主、福晋、命妇诣皇后宫行礼.大婚礼应备各项内差男女人员,详述如下:奉迎结发福晋八人,皇后升凤舆备差女官,左、右扶舆之总管首领太监,后邸伺候朝帘、拏门之首领太监,御前执香、执灯、执提炉近支王公等六人,皇后降舆、执灯前导女官,进膳桌女官,合卺、念交祝歌之结发侍卫夫妇,呈进果茶福晋二人,坤宁宫敬合殿门女官。

  大婚时之门禁穆宗大婚,金吾不禁,凡穿花衣者,可入午门瞻礼,类皆赁借蟒袍 「 即花衣也。」 混入。正阳门雨衣店向售高丽货物,遂以高丽纸彩画为花衣,买者络绎不绝.后以宫中失物甚多,襄办大婚典礼诸臣皆获薄谴.及德宗大婚,门禁遂严。

  德宗大婚奁单光绪己丑正月二十四日,进上赏金如意成柄,进金如意二柄,帽围一九一匣,领围一九一匣,帽围一九一匣,又一匣,各色尺头九疋一匣,又一匣,又一匣,铜法琅太平有象桌灯成对,紫檀龙凤五屏风铜镜台一件, 「 大红缎绣金双喜字套。」 紫檀雕福寿镜支一, 「 随金卡子灯。」 金大元宝喜字灯,金福寿双喜执壶, 「 杯盘成对。」 金粉妆成对,金海棠花福寿大茶盘成对,金如意茶盘成对,金福寿碗盖成对,黄地福寿瓷茶盅成对,黄地福寿瓷盖盌成对,金胰子盒成对,银胭脂盒成对,银喜相逢梹榔盒成对, 「 金点翠红白玛瑙桂花红碧玉堂富贵.」 盆景成对,红雕漆太平有象饽饽榼成对,脂玉夔龙雕花插屏成对, 「 紫檀座。」 黄面红里百子五彩大果盘成对,古铜兽面双环罐一牛,脂玉葵花御制诗大盌成对,古铜三足垆一件,古铜蕉叶花觚一件,脂玉雕鱼龙一件,脂玉雕松鹤山子一件,翡翠大盌成对,汉玉松鹤笔筒一件,碧玉福寿圆光璧一件,郎窑大盌成对,汉玉雕仙人插屏成对,青花白地西莲大盌成对,汉玉雕和合山子一件,脂玉雕荷叶双连一件,雕碧玉镶脂玉乳璧榼成对,汉玉双环喜字兽面垆一件,脂玉双兽面喜字有盖瓶一件,翡翠瓷观音瓶成对,汉玉兽面方垆一件,脂玉双环兽面雕坐龙有盖扁瓶一件,粉地五彩瓷八仙庆寿罇成对,脂玉雕西番瑞草芳彝一件,脂玉兽面双环有盖扁瓶一件,古铜周云雷鼎一件,古铜周父癸鼎一件,金转花洋钟成对,金四面转花洋钟成对,铜法琅龙凤火盆成对, 「 以上均紫檀座。」 紫檀雕花炕案成对,紫檀雕事事如意月圆桌成对,紫檀茶几成对,紫檀宝椅八张,紫檀琴桌成对,紫檀连三成对,紫檀雕花架几案成对,紫檀书格成对,紫檀雕花洋玻璃大插屏镜成对,紫檀足踏成对,紫檀雕龙盆架金面盆一, 「 大红缎绣花披。」 紫檀雕花匣子二十件,紫檀雕花箱子二十只,紫檀雕花大柜成对。 「 以上共百抬.」 二十五日卯刻,进上赏玉如意成柄,领围一九一匣,又各色福履一九一匣,又针黹一九一匣,花巾一九一匣,又,又,红雕漆喜字桌灯成对,紫檀雕福寿连三镜支, 「 大红缎绣帘。」 金小元宝喜字灯成对,金油灯一件,金漱口盂成对,金抿头缸成对,银胰子榼成对,银粉榼成对,银牙箸成对,金喜字羹匙成对,金双喜字成对,黄地福寿瓷膳盌成对,金漱口盂成对,金奓斗成对,金洗手盆成对,银痰盂成对,银沤子罐成对。

  选后选后以正白、正蓝两旗为最。其应选也,皇太后坐于上,皇帝坐稍次,果中帝意,帝以金如意簪于发,遂称后焉。鼓吹送还第。后归,举家长跽门外迓之,后微颔之。于是洒扫正室以居后,父母、晜弟迁别室焉。相见,必具冠服,晨、午、夕上食,亲党首承以进,家人之礼尽绝.盖旗女未出室,与父母坐,辄右女而左父母。殊似西礼.惟西礼待女以宾,旗礼为备充后庭,不相同耳。后之当选也,装奁资用,其家若不胜任,则廷命旗籍之充海关监督者分任之。后进宫日,帝出正殿,侧两席,一置敕书,朱缎金字,一置龙节,四大学士侍立殿外。帝检阅毕,大学士二人捧敕书及龙节行,其余从之。后舆前导内务府官数十,卤簿全副,及宫灯百数而已。舆由干清门进,妃子以下莫能与比。后入选还邸,随宫婢十人,侍卫十员,为拥护,稽查门禁甚严。后入宫,乃撤之。

  选妃选妃以内务府三旗中小妞妞为多。其第一次覆选,在景山后之八旗领米官房中。由各该旗参领、佐领等,按各旗官房,分号设座,各旗妞妞均乘骡车,黎明即至。获选者,汇送内务府大臣拣选,送入宫中,奏请太后、皇帝亲自甄拔。获选者之父母、兄妹,辄揽裾啜泣,以他日之不易谋面也。

  选宫女宫女备选,入大内,由后载门进.达某处,诸女相接如贯珠,侍立,人齐,内监捧牌入宫门告,皇帝亲览焉。驾至,循视良久,某中选,某不中选,略省其姓名、籍贯、父母名氏,为记之以去。入宫后,除配各宫外,置永巷中,所居屋漏墙圮。巷十室,居十人,一内监领之。内监权甚大,其家有馈赠,必由各门监交进,进一物,非二十金不可。故宫女能生活者,赖女红以自存,不需家人资助。所用材料,悉巷监代购,购价必昂,制成,由巷监代售,售价必贱,巷监亦从中渔利焉。每餐,置饭木桶,咸鸡、鸭肉二片佐之,臭腐不中食,还之,下餐复进,故宫女姿色多消减.惟衣由内务府进,绸缎至佳,四时更新耳。平时不能见帝。赐环,以二十五龄为度。帝、后得用,仍留宫承伺十年,盖三十五龄矣。适人,则妻坐右,夫坐左;死并葬,亦妻柩右,夫柩左。

  谕旨诰命谕旨诰命,其别有四:凡批内外臣工题本常事,谓之「旨」。颁将军、总督、巡抚、学政、提督、总兵官、榷税使,谓之「敕」。皆由内阁撰拟以进.凡南、北郊时享祝版,及祭告山川、予大臣死事者祭葬之文,与夫后妃、宗室、王公封册,皆由翰林院撰拟以进.然惟军机处恭拟上谕为至要。上谕亦有二:巡幸,上陵,经筵,蠲赈,及内臣自侍郎以上、外臣自总兵、知府以上黜陟、调补,暨晓谕中外,谓之「明发上谕」。诰诫臣工,指授兵略,查核政事,责问刑罚之不当者,谓之「寄信上谕」。「明发」交内阁,以次交于部科。「寄信」密封交兵部,用马递,或三百里,或四五六百里,加快至八百里以行。其内外臣工所奏事,经军机大臣定议,取旨密封递送,亦如之。

  谕旨所用之字谕旨所见之字,「员」字从「贠」,「属」字从「属」,皆曾经御笔如此书写,后遂恪遵不易。

  制诰限句顺治甲午正月,始颁文武诸臣制诰封赠八旗勋卫数万人,祖父之名皆阙失,意不欲制词.汉官力争之,于是内院择坊局史官十六人分撰,自一二品始,一品限十二句,二品十句,三品八句,句各四字,不用故实。

  撰拟文字内阁撰拟文字多主于庆,如恩诏、诰命、敕命之类。翰林院撰拟文字多主于吊,如谕、祭文之类。惟南书房应制之作,不在此例。

  票拟内阁日进本章, 虽多例行事件, 而票拟稍误, 辄须议处。 更历既久, 自成例案, 因积成样本四巨册。 故事奉行, 即新进之士, 亦可援例处分矣。 然非熟悉源委, 纵翻夗 巾莫得其详。 票拟者不遑他务, 而惟揣摹此样本为急。 有口号二十八字, 一时阁员奉之如枕中鸿宝, 口号云:「依样葫芦昼不难, 葫芦变化有千端。 昼成依旧葫芦样, 要把葫芦仔细看。 」

  封赠文官封赠之典,四品以下,祗准将本身妻室封典移封父母;八品以下,例封本身,不及妻室,是以封不及父母。雍正甲辰,从吏部尚书朱文端公轼之请,四品下,始准移封祖父母;八九品官,准封父母,不封本身妻室。又教授、学正、教谕、训导,向无封典,至是,教授照知县,学正、教谕照县丞,训导照王簿,一体准封,并继母、生母与嫡母俱封。皆文端奏准。

  德宗咨本生父醇贤亲王为德宗本生父,光绪某年敕封,例由内阁撰文,其起语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醇亲王。」嗣为王所见,谓以子咨父,终属不妥,乃令改为孝钦后口脗。惟「奉天承运」四字上已钤御宝,不能易,遂于四字下直接「皇太后」云云。醇见之,虽觉其不合,亦无可如何而止。

  赐御书翰林以入直南书房为最荣.帝至南书房,则供奉者出立门外,呼某入,则入,不呼,则候帝去乃入也。每赐御书,如福寿、嘉祉、松鹤、松寿字,多南斋代笔.其皇帝御殿亲书者,则呼某入,跪案前,御书起一笔,则三叩首,至末一笔,亦三叩首,宫监二人捧御书从其人头上过,然后起立。

  郊劳国家厚待功臣,以振士心,将帅旋归者,列圣皆行郊劳之礼.康熙中,良亲王平耿精忠,安和亲王定两湖,贝子彰泰平滇南,凯旋时,圣祖皆亲幸芦沟桥以劳之。乾隆己巳,傅恒平金川归,高宗特命筑坛于黄新庄,旌其功。后兆惠、富德平回部归,阿文成平定两金川归,亦行是礼.大臣见诸王不得长跪康熙丁卯正月二十六日,诸王大臣议礼永康左门,诸王以次环坐,内阁九卿科道议毕,阁臣白其议,向诸王长跪移时,武定李相国之芳年老踣地。华亭高太常层云时官给谏,抗章弹奏云:「天潢贵冑,礼当致敬。独集议国政,无不列坐,况永康左门,乃天子禁门,非大臣致敬诸王之地。大学士辅弼大臣,当自重,诸王宜加以礼接。」疏入,交宗人府,吏、礼二部议:「凡会议时,大臣见诸王,不得引身长跪。着为令。」

  嘉庆癸亥,谕:「嗣后凡见亲王、郡王,如有仍蹈前辙,长跪请安者,即着王等自行参奏。如大臣等遇见时,亦即指名参奏。至侍卫、部院司员,于本管堂官接见礼仪,自有定分,遇有公事,祗应侍立回堂,毋许屈膝请安。」

  抱见满人相见,以曲躬为礼,别久目见,则相抱。后以抱不雅驯,执手而已。年长则垂手引之,少者仰手以迎,平等则立掌平执。

  请安请安之礼,始于辽,历金、元皆然,明代犹未尽革。后则非独满、蒙二族有之,汉族亦有行此礼者,而尤盛于北方。《辽志》云:「凡男女拜皆同。其一足跪,一足着地,以手动为节,数止于三、四。」彼言捏骨地者,跪也。夫一足跪一足着地,即一足立而着地,但屈彼一足也。以手动为节,即垂手近足跗之节也。但言数止三四,似犹有繁简之不同,固不仅如后之垂右手屈左膝之各仅一次也。惟妇女多请双安,则以两手抚两膝而同时屈之耳。光绪中,税务、邮政皆外人主持,自厘局、盐局亦归西人管辖,于是始与官场中人交涉。皖省有毛某者,首向办大通局之某西人行请安礼,闻者多非笑之。

  端茶送客大吏之见客,除平行者外,既就坐,宾主问答,主若嫌客久坐,可先取茶碗以自送之口,宾亦随之,而仆已连声高呼「送客」二字矣。俗谓「端茶送客」。茶房先捧茶以待,迨主宾就坐,茶即上呈,主人为客送茶,客亦答送主人。

  内臣召对内臣召对奏事,主上不冠,则不进见,盛暑除冠,则有小内侍捧立于旁。见臣下亦不用扇,俟一起毕, 「 召见一人为一起。」 稍挥数扇,仍纳于袖,再见一起。

  奏事内廷奏事之制:每日子正,部院各以笔帖式赍折至东华门外。少俟,门启,随奏事官入,至景运门内九卿房,以折匣及本衙门印片一纸,同交奏事官,奏事官登之于簿。少顷,干清门启,奉之以入,至内奏事处,交奏事太监,以达御览,时不过丑正也。干清门石栏上置白纱灯一,递事者以此灯为表缀,若灯移至阶上,则事下不久矣。少顷,奏事官徐捧折而出,高呼曰「接事」,则羣集以俟。奏事官呼某衙门,则某衙门人前,奏事官手付口传曰「依议」,曰「知道了」,曰「另有旨」,虽百十函,无一舛误,不须开匣视也。然此亦有诀,以指爪划痕,俗谓之「横知竖议」。后移西苑,则接事在西苑门外侍卫处檐下。

  拜折督抚为封疆大臣,如有要事,例必专折奏闻,此与题本不同。盖题本皆常行公事,向由驿递.若奏本,则定期发行,不由驿递,而由本辕戈什哈差弁中,挑取老成干练者,逐站换骑,快马飞驰,赍送进京,往返程途,亦均有限。当未有汽船以前,江苏至京,往返仅十有八日耳。任此差者,名跑折子,连跑三次,即得以外委把总拔补.督抚将发折,必先拜折。是时,饬发三梆,步出大堂,属吏站班,步兵排队,辕门外放炮三,鼓楼作乐,堂隅设香案,将本箱供其中,督抚面西北,对箱行三跪九叩礼.既毕,捧下,由差弁手接,再高捧头上,疾趋而出,于是掩门,而辕外又升三炮以送之。然所供本箱,虽封以黄缎,标以朱签,其实枵然中空,真正奏折,尚在署中,少时方得领出也。

  令藩臬面陈章奏顺治中,徐立斋相国元文请令各省藩臬得面陈章奏,亲加咨访以观其才,世祖从之。至日,御干清门,科道官侍班,通政司引藩臬官以次面奏,着为令。旋诏藩臬勿举卓异。自立斋掌计典,门不通谒,语人曰:「当考察时,直省大吏皆长跪堂下,自陈履历,其严重如此,使少有所私,不内愧耶。」

  遵例自呈京堂三品以上,外官督、抚,凡不入京察大计者,三年任满,必举贤自代,名曰「遵例自呈」。上温旨慰留之,间有更易。乾隆初,始罢.呈缴朱笔奏折臣工奏折,凡经有朱笔者,虽仅一圈点,俱呈缴,不独有朱批而后缴也。其在任久者,或每年奏缴一次,或任满汇缴,则无定。缴进之件,存红本处,遇纂修实录时,奏明请出,事毕,仍交红本处奉藏。嘉庆丁卯,以列圣以来积渐既多,始移藏于太和殿东夹室内。其馆中请出者,于应缴时,即由本馆恭送夹室,不复缴进矣。

  预用空白乾隆庚申四月,始命各省封印后豫用盖印之空白。

  供奉各事嘉、道以前,车驾出丽正门,随从百官皆立班。军机账房例在幔城之左,凡驾由左门入,在直章京皆立班。宫眷舆辇后扈亦有豹尾,亲王以下皆引避,故称「关防」。机庭印钥,例由大臣中行走最前者佩带取用,以金牌为合符,始付钥。凡较射中四矢者,赐带孔雀花翎。凡诏草,经朱笔更改,例应另纸恭录,惟廷寄谕旨,多命即以朱发,封缄严密,由驿传递.凡一旨而传谕数人者,进呈既下,照书各寄,谓之「分寄」。凡御笔增改,遵录他本,谓之「过朱」。机庭总簿,谓之「随手簿」,检查旧事,必按各年随手簿索之。凡直省方面开缺,先由枢臣书缺而空其名,以待御笔填注。凡引见记名各员,吏、兵两部以绿头牌交军机照录,入存记匣,随时进御。凡直省奏请迁除,当上意者,虽交部议,仍命存记,部本上时议驳,亦拟旨准行。凡行在召见军机大臣,恒在晚膳后。凡撰拟诏旨六七道以上者,辄命随成随进.前引大臣将近宫门,例释弓箭。凡颁赐军机章京,例视三品京堂。每车驾在道,当直者例满、汉各一人,带要件,先候于尖营,以备承旨。上直有一人最早者,谓之「早门」,散直有一人最晚者,以宫门下钥为度。周庐夜直兵弁,统谓之「珠车」。凡围场,上未发矢,莫敢纵镝,惟突围之兽,从官先射。哨鹿者,戴鹿冠作鹿鸣.进哨之后,不许属车先行,恐桥道有不虞也。满语以随豹尾为「跟穆音」,尖营为「乌墩」。围场以西去,以东还。行衣不挂朝珠,还则仍系.扈跸初归,例得休沐七日。凡内直各官,皆进干清门,惟军机章京许兼由内右门出入。

  伊里景运、隆宗二门及东、西华门,例有护军值班,每王大臣出入,高呼「伊里」,满语云「立」也。盖示人致敬之意,即军礼之高呼「立正」也。

  孝钦后变更妃嫔扈从之制宫人之家庭(贝鬼)物也, 例须多金, 故宫嫔家人, 多于帝驾抵园还宫, 或每年谒陵之日, 妃嫔随宫车外出时, 图一晤语及赠物。 帝行有御道, 驾至, 道旁先张挡子, 禁窥伺也。 驾前布羽林警卫, 杂以窅仪, 后为 内务府各旗营, 再次为王公, 又次为阉宦。 銮舆前有警鞭, 警鞭鸣, 则人知帝将至。 先帝, 次后, 再次妃嫔。 妃嫔亲属, 探銮舆行过, 以饼金属司挡, 父母姊妹等因得入见, 匆匆各数语, 赠物纳之舆中, 涕泪未毕, 舆行已邈。 先时, 帝出行, 宫妃多乘马, 冠帯, 袍褂, 脚靴若男子, 惟鬓插二彩花为异。 迨孝贞, 孝钦二太后临朝, 妃嫔扈跸, 不乘马而易舆矣。

  塞宴蒙古列圣巡幸木燕兰, 蒙古诸台吉及四十八部盟长例于出哨之后, 恭进筵宴, 习武合欢. 有所谓塞宴四事者, 扈从诸臣, 多有赋咏。 一曰诈马, 选六七岁以上幼孩, 文衣锦襮, 衔尾腾骧, 散鬣结髲, 不施鞍辔, 而追风逐电, 驰骋自如, 别树大纛于数里外, 先至者及受上赏, 余亦恩赉有差。 一曰什榜, 番乐也。 蒉桴苇钥, 有上古遗音。 酒半, 王公更迭献技, 佅鞨株 离, 一曰布厍, 相扑为戏也。 徒手搏击, 分曹角力, 伺隙蹈瑕, 不专恃匹夫之勇, 胜者有醇酒, 羊臛之赐, 立饮无算。 一曰教駣, 驯阿马也。 凡达駻之产, 初入牧群,不受羁鞚者, 蕃王子弟, 辄执长竿, 携彩索, 或跃而登, 或超而过, 罄控酣呼, 疾如风雨, 必使调良驯习而后已。 逸群奔踶, 驭之者愈众, 剽悍神勇, 颇为壮观.大蒙古包宴乾隆中, 廓充新疆, 回部, 哈萨克, 布鲁特诸部长争先入贡, 高宗宴于山高水长楼前, 及避暑山庄之万树园中。 设大黄幄, 可容千余人, 其入座典礼, 咸如保安殿之宴, 宗室王公皆与焉。 高宗亲赐酒, 及新降诸臣, 贝勒, 伯克等, 示无外也, 谓之大蒙古包宴。 嘉庆癸亥, 以三省教匪荡平, 亦循例举行。

  青海蒙古会盟之礼会盟礼:朝旨居中,文武长官率蒙、番行谢恩礼,凡九拜;次蒙、番谢长官主盟,凡六拜;次蒙、番围立团拜,行相见礼,凡三拜。阶上设两几,文武长官左右席地坐,南面两廊列矮桌二十余,为蒙古王公席,左翼居左,右翼居右,每桌前陈生羊一,蒸饼大如盂,累如塔,肴、果八碟,皆高装,酒满斟。番目设席于下,北面坐,席前陈列各物皆如之。击鼓渊渊然,音乐杂奏,主盟官举杯,劝酒三巡,蒙、番饮三爵。门外陈兵卫,汉、蒙、番兵队依次鸣炮为礼.蒙长先起, 谢恩, 领赏: 左, 右翼正副盟长四人, 每人袍料全套, 鼻烟瓶一具, 筷刀一副; 其余王公, 台吉等, 各缎帛一端, 烟瓶, 筷刀称是。 次番目趋而前, 谢恩, 领赏:每人红布一端, 银牌一面, 茶砖二封,酒一桶; 总管与千户一律。 东科寺香错亦然, 因驻节并地也。 其它寺僧来会者皆无赏. 蒙长退, 备良马一, 及(口普)噜, 红花, 藏香数事, 以献主盟官, 尽地主谊. 主盟官起节, 各部落恭送如仪, 而后依次回藩。 青海会盟之典, 实始于雍正乙巳, 订定青海大臣每年出口祭海, 会集各札萨克会盟一次。 迨河南八族番子安插近边, 着其同蒙古一体来盟。 当时俸缎, 犒赏, 皆支取内帑, 嗣归甘庳支销, 从未扣及蒙, 番俸金。 其后举行此典, 一切祭物, 赏物, 及沿路驿费, 有増无减, 渐觉不支。 当事议两年一举, 乃蒙, 番坚请仍照旧章, 谓旗民散落, 已无归宿, 盟长之令诸多隔阂, 全凭岁举令典, 使远氓常瞻汉官威仪, 以资联络, 倘再展期合举, 殊不足以副远氓之向望, 更足令彼辈生心, 如恐经费不窍敷, 愿于俸金内捐筹巨款,以襄盛事而维大局。当事允其请,照常每岁举行。 「 宣统庚戌,丹厅奸民因盐斤加价生变,青海大臣某捕犯甚急,丹民深憾之。」

  俸薪国初,满洲官员支俸不支薪,汉官则俸、薪并支。顺治甲午,停秋冬二季俸。有以停俸不停薪请支折薪银者,以薪侈于俸也,如四品官,季给薪三十金,俸纔二十金。内院不许,谓满洲方在此论薪俸,何得滥也。明年,汉官但给俸,不给薪。

  养廉养廉始于雍正时,世宗因官吏贪赃,时有所闻,特设此名,欲其顾名思义,勉为廉吏也。

  奏定州县陋规英煦斋协揆和,奏定州县陋规,汪瑟庵廷珍、汤敦甫金钊两文端公,蒋励堂攸铦、孙寄圃玉庭两节相俱上章奏阻。宣宗手谕曰:「朝有诤臣连章入告,使朕胸中黑白分明,无伤于政体,朕不胜欣悦之至。」

  准带护卫仆从康熙辛亥,奏准王公、文武大臣官员,凡进午门、东华门、西华门、神武门,其所带护卫、仆从,亲王、郡王,准令带十人;贝子、贝勒、公及一品文武大员,准令带八人;二品文武大员,及三品京堂,准令带六人;四五六品京堂官,准令带四人;文职五六七品,武职三四五六品官员,准令带二人;文职八品以下,武职七品以下,准令带一人。

  外官准带家人康熙丙寅,议准外任官员,除携带兄弟、妻子外,汉督、抚准带家人五十名,藩、臬准带家人四十名,道、府准带三十名,同知准带二十名,通判、州、县准带二十名,州同县丞以下官员,准带十名,所带妇女,亦不得过此数。

  官吏仪卫卤簿之设,自古有之。州、县官出行,前导有肃静、回避牌,衔牌、金锣、伞、扇六、冲清道旗、红黑帽继之,从者除书差外,尚有民壮、家丁,前后亦数十人。道员、知府则更有飘檐伞、飞虎旗、刽子手、护勇、顶马等,而人数又增。钦差大臣、督、抚仪卫之繁,愈不可以偻指,即就前驱之营兵以观,大旗一队,关刀一队,虎叉一队,洋枪一队,迤逦可半里。

  伞盖《大清律例》载职官伞盖:一二品,银葫芦杏黄罗表、红里;三四品,红葫芦杏黄罗表、红里;以上皆三檐。五品,红葫芦蓝罗表、红里;六品以下八品以上,用蓝绢;皆重檐。庶民不得用罗绢凉伞,许用油纸雨伞。又《礼部则例》载:总督以下至知府,用杏黄伞;府佐贰以下至县丞、教官,用蓝伞;其杂职以下无伞。又武官,自提督以下至都司,用杏黄伞;守备不用肃静、回避牌,余视都司。其后文官府佐贰皆用红伞,武官千总亦然,不自知其僭矣。

  武职上司不得笞辱属弁俗称武职一级管一级,谓都司可棍责守备,守备可棍责千总,此无稽之谈也。康熙己卯,奏准武职上司将所属末弁如有事故并不揭参任意笞辱者,罚俸一年;笞辱守备以上者,降二级调用。

  标题太平无事枢廷事件皆书于册,标曰「随手登记」,元旦则装订新册,敬书「太平无事」四字于册端。

  牌子档子官中册籍,谓之「牌子」、「档子」。溯其始,盖国初八旗无册籍,有事,恒记于木,往来传递者,曰「牌子」,以削木片若牌故也。存贮年久者曰「档案」,曰「档子」,以积累多,贯皮条挂壁,若档故也。至其后,则文字之书于纸者,亦呼之为「牌子」、「档子」矣。

  图片册文件八旗人家生子女,例须报明本旗佐领,书之于册。及长而婚嫁,亦如之。又必须男女两家受辖之佐领互出印结,曰「图片」。三年一比人丁,使各列其家人名氏而书于册,谓之「册档」。及殁,而削其名氏于册。故旗人户口不能增减,姓名不能改移。

  禁妇女裹足崇德戊寅七月,奉谕旨,有效他国裹足者,重治其罪。顺治乙酉,禁裹足。康熙甲辰,又禁裹足。戊申七月,礼部题为恭请酌复旧章以昭政典事都察院左都御史王熙疏内开:「顺治十八年以前,民间之女,未禁裹足。康熙三年,遵奉上谕,下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科道官员会议:元年以后,所生之女,禁止裹足;其禁止之法,该部议覆等因。于本年正月内,臣部题定:元年以后,所生之女,若有违法裹足者,其父有官者,交吏、兵二部议处;兵、民则交付刑部,责四十板,流徙十。家长不行稽察,枷一个月,责四十板;该管督、抚以下文职官员有疏忽失于觉察者,听吏、兵二部议处在案。查立法太严,或混将元年以前所生者,捏为元年以后诬妄出首,牵连无辜,亦未可知,相应免其禁止」云云。裹足自此弛禁。

  丧仪礼为天子斩衰。国朝丧仪:王公、百官持服二十七日,孝袍以毛边布为之,夏则凉帽去缨,冬则暖帽去缨.届期除服,易玄青布袍,百日而止。衣若玄青,则冠用缨.惟恭理丧仪之大臣、派出穿孝之大臣并殡前守卫执事人员,亦百日除服。嘉庆庚辰七月二十五日,仁宗龙驭上宾,八月十二日,梓宫由避暑山庄启行,二十二日至京,距初丧仅二十七日,遽行除服,且几筵前举行祭典,理应仍持丧服,留京王大臣始奏请以大祭礼后除服。其各衙门文移、奏疏,向以二十七日内用蓝印,及每日陈设法驾、卤簿,例于满月礼后停止者,均改至大祭礼后。钦天监择吉九月十六日大祭,始除服。

  满洲丧礼满俗丧礼:斩衰止百日,期服六十日,大功三十五日,小功一月,缌麻二十一日,然其居丧也,衰服王去身,不听乐,不与宴,居室皆用素器、木几、素席,以终三年。期功各以其等降行之,无敢逾。戚友家之丧,有服者往吊时如其服;无服者,男去缨,女去珥。丧主人奉男腰绖,奉女首绖,拜而进,受者亦拜。

  旗员丁忧旧例:八旗汉军文职官任汉缺者丁忧,任旗缺者不得丁忧.又满洲任督、抚、藩、臬者守制,而京朝官三月后即出供职。顺治中,徐立斋相国奏谓宜一体丁忧,以崇孝治,且言外官闻讣者,宜即日奔丧,毋得治事候代,并申士庶居丧释服从吉之禁。皆报可。

  然旗员亲丧丁忧之例,最为纷歧糅杂.中外武职各员,皆给百日假,穿孝,假满,服官任事。举人、生员与汉人同,非二十七月服满,不得应试。而部、院、署司官,则于百日孝满后,照常入署当差,惟停止给俸及升转,不得引见,着玄青外套,不许服补褂蟒袍。京堂以上至大学士,则百日孝满以后,改实缺为署任,遇有庆典,免其进内朝贺而已。至外官守孝之制,则更歧出。州、县、佐杂,丁忧守制三年,与汉员无异。府、道之由翰、詹、科、道简放及由州、县升转者,与州、县同;若由六部司员外放,则俟百日孝满,仍回本衙门当差。郎中、员外,各视其简放时班次行走,二十七日后,仍由吏部带领引见,分内用、外用二种:外用,仍以道府记名;内用,则仍以郎中、员外候补.至两司以上,则守制二十七月,又同汉员.若督、抚,则与京堂以上同制,改实缺为署任矣。嘉庆间,裕靖节公谦任漕运总督,丁忧百日假满,论应诣宫门请安,裕独不可,乃称疾不出。俟禫祭后,始出补官。既受命,即上疏请令满洲文职官员无中外尊卑,凡有父母丧者,皆丁忧守制二十七月为服满,一律与汉员同,疏词肫挚。奏上,奉严旨驳斥,谓其沾染汉人习气,诈伪欺饰,失人臣致身之义,而变满洲纯朴之风.此后遂无敢继言者。

  旗奴为旗主丧事司鼓旗人中之各项包衣及隶下五旗者,满、蒙、汉皆有之,或奴籍,或重儓,例不得与宗室觉罗抗礼.若不得已,必先屈一膝而请曰求赏一坐,俟允,乃坐。又闻旗主每有贫无聊赖,执贱役以餬口,若途遇其奴之高车驷马者,必喝其名,使下车代役,奴再三请安,贿之,始免。道光朝,大学士松文清公筠秉政,宣宗甚倚重之。忽请假数日不之,异也,次日,军机召见,奏对毕,上忽问军机大臣以松筠请假之故,满军机以该旗主家有丧事例往当差为答。宣宗即命往催其早日销假。及往,见其冠摘缨,衣白布袍,司鼓于门外焉。次晨入直,白其状,宣宗大怒,谓该旗主有意侮辱大臣,即日降旨,抬松旗,免其奴籍。下五旗者,正红、镶红、正蓝、镶蓝、镶白也。

  武职无三年终丧之制武职无三年终丧之制。康熙间,四川提督何傅以夔州副将孙斌详请回籍守制上闻,疏奏沈痛,得旨,遂为定制。乾隆乙亥,江苏千总傅振边丁母忧,泣请上官,求奔丧守制,不许,则恸哭求去,上官不能留。时尹文端公继善督两江,为之入告,蒙特恩准其回籍,并着为例。

  冯柯亭以礼事亲冯孟亭侍御为伯阳司寇之嫡孙,司寇庶子柯亭中丞钤抚安徽时,将葬其生母曹夫人,祔于其父伯阳司寇之茔,相与并列,侍御持不可,曰:「是并嫡也。」柯亭曰:「有子之妾,礼当祔,何并列之疑。」孟亭退而考之,得韩魏公葬所生母胡其匶后于嫡夫人尺许,魏公自为志铭曰:「棺椁之制,悉用降等,安神之次,却而不齐,示不敢渎也。」柯亭无以难,议乃定。然孟亭亦守礼严甚,尝入觐高宗,询及家事,谕曰:「汝母有贤子,今卦夫人矣,将不为正室乎?」孟亭叩首谢,敬对曰:「臣父未有遗命。」上霁颜曰:「是也,汝父未有命。」遂已。

  李鸿藻两请终丧咸丰中,高阳李文正鸿藻以编修视学河南,按试未周,特旨召入弘德殿授读,为穆宗傅。夙受知于孝贞、孝钦两后,擢至户部侍郎兼军机大臣。同治丙寅,文正丁太夫人忧,奉懿旨开去侍郎缺,守孝百日,仍在弘德殿及军机处行走。文正累疏固请终制,同时授学诸臣如倭仁、翁同龢、徐桐亦代乞终丧,存教孝之风,故卒得终丧。至光绪初,文正复遘本生母忧,时以两朝师傅,倚任益重,而文正仍请守制,谓本生之房无丧主,并具呈礼部,请终三年丧制,尽人子职。部议从之。故文正守礼终丧,服阕乃起。

  供忌辰牌帝、后升遐之忌辰,谓之「国忌」,居官例穿素服,各署仪门外必供一忌辰牌,凡供此牌,则仪门不开.中设一桌,桌上一牌,牌书「忌辰」二字,供至下午,则撤去而门开.官于此日,往往托忌辰以谢宾客。

  帝后忌辰禁嫁娶帝、后忌辰,向不禁嫁娶作乐。雍正丁未,古北口游击刘继鼎于圣祖忌辰婚娶,为提督郭成功所劾,革职治罪。通行时宪书,于列祖、列宗、列后忌辰,不载宜嫁娶事,世宗命钦天监详议,后永为定例。

  孝全后谥号孝全成皇后,初由皇贵妃摄后宫事,旋正中宫,数年暴崩。时孝和睿皇后尚在,家法森严,宣宗亦不敢违命也,故特谥之曰「全」。宣宗既痛孝全之逝,遂不立他妃嫔之子,而立文宗,以其为孝全所出,且于诸子中年齿较长也。

  给谥郑重国朝优恤臣邻,恩礼醰渥,惟身后给谥,最为矜重,故自开国至道光朝,膺易名之典者,仅四百余人,有生官极品而殁不得谥者。自同治初,两宫垂帘训政,凡阶一品者皆予谥,后遂为定制。

  拟谥臣下谥典,由礼部奏准后,行知内阁撰拟,旧隶典籍厅.咸丰初,卓文端公入阁,改归汉票签,令两侍读司之。凡奉旨给谥者,侍读遵谕旨褒嘉之语,得谥文者,拟八字,由大学士选四字,不得谥文者,拟十六字,由大学士选八字,恭请钦定。惟「文正」二字则不敢拟,悉出特恩。

  特谥凡径由上谕发表,曰加恩予谥某某者,谓之「特谥」,如张之洞之「文襄」,孙家鼐之「文正」等是也。

  谥重文字国朝谥法,惟由翰林授职之员,始得冠以文字。若官至大学士,则虽不由科目,亦得谥文。惟康熙丁未,领侍卫内大臣一等公索尼,既未与金瓯之卜,亦不由玉署而来,予谥「文忠」,实为异数。其后周文忠公天爵,亦非翰林,汉臣得此,尤为仅见。

  谥重正字有上书房师傅资格者,照例可得「正」字之谥。

  谥重襄字诸臣谥法,「襄」字为最隆重。咸丰癸丑十月,寿阳祁文端公隽藻面奉谕旨:文武大臣或阵亡、或军营积劳病故而武功未成者,均不得拟用「襄」字。自是无敢轻拟矣。

  谥文正者八人宣统己酉十月,大学士寿州孙家鼐薨,特旨予谥「文正」,饰终之典,备极哀荣.国朝谥「文正」者,自睢州汤斌、诸城刘统勋、大兴朱珪、歙县曹振镛、滨州杜受田、湘乡曾国藩、高阳李鸿藻与孙而八矣。

  小臣得谥陆陇其以御史赠阁学,赐谥「清献」,为小臣得谥之始。至马忠勤公玠,以知县赠布政使参议,强忠烈公克捷,以知县赠知府,刘忠节公钦邻,以知县赠太仆寺少卿,及杨延亮以知县谥「昭节」,方振声以县丞谥「义烈」,俱照知府例恤,则皆出自特恩也。

  妇人得谥嘉庆时强克捷 「 河南滑县知县.」 子逢泰之妻徐氏,道光朝方振声 「 福建嘉义县县丞方振声、台湾镇标千总马步衢、台湾北路协把总陈玉威殉节台湾,均特旨赐谥,并有「览奏堕泪」之谕.振声谥「义烈」,步衢谥「刚烈」,玉威谥「勇烈」。凡特旨予谥悉出睿裁,不由阁臣譔拟.」 之妻张氏,陈玉威之妻唐氏,均蒙特旨予谥「节烈」,妇人之得谥者止此。

  谥上冠八字雍正朝,和硕怡亲王薨,赐谥曰「贤」。世宗眷念勿替,特旨以王生前所赐「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冠于谥号之上。

  坛班旧制:南郊大祀,皇上先一日莅坛,军机大臣入直于西天门外直庐,章京各备短几坐褥列坐账房,略如扈从之仪,谓之「坛班」。光绪间,凡遇郊祀,皇上先一日在宫办事,后莅坛,次日礼成,还宫办事,军机大臣仍入直于隆宗门内直庐,无所谓「坛班」矣。

  坤宁宫祀神坤宁宫为神版所在,每岁二月初,帝、后同在坤宁宫吃肉,妃嫔以次咸入座,且分赐散秩大臣、侍卫,皆行一叩首礼而跪。俟肉熟,人各一大块,佐以椒盐,食后进茶,不设筯,手劈之,故侍卫多怀纸入内,以备拭手。乾隆季年,首领太监私偷整肉,以冷肉及瘦残皮骨充数,高宗怒,令总管太监刘成专管,每日食肉,加派御前、干清门侍卫各一员,与吃肉者一体分食,如有仍前弊端,据实具奏,务将总管太监全行治罪,太监刘成亦加倍治罪。

  射牲古礼:王祭于庙,亲射牲以献.坤宁宫祀神,牺牲入,皇上迎出户,俟牲进,皇上随入,跪视庖人执鸾刀屠割毕,方叩头兴,即古「射牲」遗意。

  遣官祭告岳渎康熙丙子正月,天子为元元祈福,遣大臣分行祭告。二十七日,上御保和殿,颁赐册文、香帛,给御盖一,龙纛二,御仗二,凡四海、五镇、五岳、四渎、阙里、长白山、帝王陵共五十九处。辽东广宁混同江北海之神,山东莱州府东海之神,山西蒲州府西海之神,广东广州府南海之神;辽东广宁北镇医巫闾山之神,山东青州府东镇沂山之神,陕西凤翔府西镇吴山之神,山西平阳府中镇霍山之神,浙江绍兴府南镇会稽山之神;山东济南府东岳泰山之神,陕西西安府西岳华山之神,河南河南府中岳嵩山之神,湖广衡州府南岳衡山之神,山西大同府北岳恒山之神;四川成都府江渎之神,河南南阳府淮渎之神,河南怀庆府济渎之神,山西蒲州府河渎之神;至圣先师阙里;兀喇地方长白山之神;河南开封府太昊伏羲氏陵,陈州商高宗陵,西华周世宗陵,陈州河南河南府汉光武陵,孟津宋太祖陵,巩县太宗陵,巩县真宗陵,巩县仁宗陵,巩县湖广衡州府炎帝神农氏陵,酃县湖广永州府帝舜有虞氏陵,宁远九疑山山西平阳府女娲氏陵,赵城商汤王陵,荣河陕西延安府黄帝轩辕氏陵,中部陕西西安府周文王陵,咸阳 武王陵,咸阳成王陵,咸阳康王陵,咸阳汉高祖陵,泾阳文帝陵,府城东宣帝陵,长安唐高祖陵,三原太宗陵,九嵕山宪宗陵,泾阳后魏文帝陵,富平山东兖州府少昊金天氏陵,曲阜帝尧陶唐氏陵,东平直隶大名府颛顼高阳氏陵,滑县帝喾高辛氏陵,滑县商中宗陵,内黄直隶顺天府金太祖陵,世宗陵,明宣宗陵、孝宗陵、世宗陵俱天寿山,塞外起辇谷元太祖陵、世祖陵俱在顺天府望祭,浙江绍兴府夏禹王陵会稽山,江南江宁府明太祖陵钟山,辽东广宁辽太祖陵木叶山。

  救护日月日月之蚀,官署例当救护.每届期,官必于大堂行礼,则公服升堂,望空叩拜,阴阳生暍报初亏某时,食甚某时,复圆某时,是时伐鼓、鸣金,杂以炮仗爆竹,喧嚷不绝,直至过时而止。

  光绪庚子拳乱,天津为八国联军所据,尚未交还,值日食,直督在保定,欲举行救日礼,乃照会八国联军都统,其略曰:为照会事:照得赤驭经天,普照万物,乃天道之常。兹查有一巨物,其形如蛤,欲于某月某日大张其口,将日鲸吞。届时必天地幽闭,人物不生,实属异常惨变,本部堂不忍坐视,至时将躬率所部,鸣金放炮,以使此蛤形怪物,惊惧而逃,不至重为民害。诚恐贵部下军士人等,耳目未经习惯,难免疑虑惊皇,为此合行照会贵□□,请烦查照可也。须至照会者。

  祷雨定制:久旱、久雨,宫廷、官署无不致祷.然遣员恭代者为多,间有帝、后亲祷者。康熙某年孟夏,久旱,上虔诚祈祷,由干清门步祷至天坛,诸王大臣皆雨缨素服从,未至天桥,浓云骤合,立降甘霖。乾隆己卯,旱,上屡祷于三坛、社稷,雨不时降,乃步祷于天坛,次夕,澍雨普被,岁仍大稔。上咏《喜雨诗》志之。

  乾隆壬戌,特旨每岁己月择日行常雩礼,如冬至郊坛之制。皇帝躬诣行礼,衣服、旗帜皆用皁色。如常雩未得雨,先祈天神、地祇、太岁三坛,次祈社稷,遣官各一人,皆七日一告祭,各官咸斋戒陪祀。如仍不雨,还从神祇等坛,祈祷如初。旱甚,乃大雩。皇帝躬祷昊天上帝于圜丘,不设卤簿,不除道,不作乐,不设配位,不奠玉,不饮福受胙,三献乐止,用舞童十六人,衣玄衣为八列,各执羽翳,歌高宗御制《云汉诗》八章,余与常雩仪同。祭后雨足,则报祀。

  乾隆间,京师大旱,孝圣后于御园龙神祠内,步行亲往祷雨,旋即渥沛甘霖。宫中祷雨之文,谓之《木郎词》,三十余句,以三四五七言为句,类汉时郊祀乐章。

  光绪戊寅,晋、豫奇荒,畿辅亢旱,朝廷议蠲、议赈,大沛恩施,下诏责躬,至有「天降鞠凶何不移于宫廷」之语.二月初五日,谕内务府,将宫闱应用之需,力加裁节,减省浮费,以益赈需。孝贞、孝钦两后率德宗露祷,长跽三四小时,仰望星月皎然,至于恸哭。旧例:祈雨疏文,由翰林院撰拟.此次特命南书房恭进,辞语迫切,几踰桑林之祷,具名称臣某某氏、某某氏率子男某某,亦创举也、南斋撰进称「妾臣」,御笔去「妾」字。

  光绪壬寅,晋省自春徂夏,亢旱异常,祈祷不应。先是,四月二十六日,巡抚命设坛南关外。二十七日黎明,传谕闭南门,升大堂,斩旱龙一条,率司道步出西门,至关帝庙拈香毕,命司道入城办公,巡抚宿庙内,虔祷三日。二十七八日连得小雨,二十九日略大,巡抚即于二十九日入城。五月初一日,雨稍大,夹冰雹,初二三日连得雨甚小,四乡均未沾足。巡抚率司道诣关帝庙谢降,派员至邯郸迎铁牌,至忻州杨娘娘庙迎神来省祈祷.自是厥后,迄未得雨,而农田望雨尤切,四乡有一种名油旱虫者,食谷苗几尽.祗四十余州、县略有水田,尚有庶几之望,此外则异常干旱,不能种植。近省城设坛二十四处,地方官每日拈香。南关外另设七龙坛,坛内糊纸龙七,形状奇伟,并捉获旱龙如虾蟆、蚊豕之类杀之,以民间龙军所生幼孩十二,衣赭衣,祈祷讽经,坛上置母猪,以铁器热火烙猪尾。各神庙咸焚冥币,谕民间能捉获旱魃,即俗名「墓虎」者,予以重赏.沿街铺户,皆淘井汲水注缸内,种柳枝,供奉水神。或遇天阴,则谯楼鸣钟、击鼓,以迓雨神。种种方法,皆优为之,迄不应验。

  光绪辛丑,长安苦旱,孝钦后命大臣祷雨太白山,果获甘霖。御制申谢之文,泐石山巅,碑首全题皇太后徽号,前代碑碣文字无此例也。

  宫庭有祈雨之事,后妃、宫眷皆沐浴斋戒。德宗祷于宫坛,佩一三寸高之玉牌,上镌「斋戒」二字,凡皇帝从官皆佩之。孝钦后妆饰,不御珠玉,服浅灰色衣,无缘饰,巾履亦然。饮食仅牛奶、馍馍二物,宫眷则食白菜煮饭。祷之前,孝钦方入殿,有一太监跪呈柳枝一束,孝钦折少许,插于髻,宫眷等皆然,德宗则插于冠。插柳毕,太监李莲英跪奏诸事已备,乃羣从孝钦步行,至孝钦宫前之一室。宫中置方案一,上置黄表一折,玉一方,朱砂少许,小刷二,旁案列甆瓶,中插柳。孝钦之黄缎褥铺案前,案置香炉一,燃炭,孝钦取檀香少许,投之炉,乃跪于褥,宫眷皆后跽,默诵祷词.词曰:「敬求上天怜悯,速赐甘霖,以救下民之命,凡有罪责,祈降余等之身。」默诵三过,行三跪九叩毕,乃出。

  国初祭仪尚右凡祭祀,明堂礼仪皆尚右,神位东向者为尊,其余昭穆分列。故礼亲王以宗老,孔定南以藩长,皆居右班。

  袷祭捧帛爵用近支王公乾隆中,高宗定宗庙执事礼,悉用近支宗室,骏奔襄赞。故岁暮,太庙袷祭捧帛、执爵诸执事官,皆圣祖以下宗室诸王公、将军充之。先期由宗人府传知各执事员,俟具奏后,应于十二月之三六九日,敬赴太庙演礼,并特赐花翎以优宠之。 「 后凡各员有未经赏赐翎支者,即令届期借戴。」 若有托故不到,即将该员并该管学长,一并严参。

  皇后入庙古制:后先帝崩,则祔祀于庙,设位于其姑下。然遇行袷祭之礼,动多关碍.至明世宗,预祧仁宗,以方后入祔,益非法矣。国朝定制:后先崩,暂奉安神主于奉先殿夹室中。孝敬后、孝贤后、孝仪后皆沿是制也。

  祧庙自商、周尊契、稷为始祖,历代追崇四亲帝号,供奉太庙,而开创之君转居其下。及亲尽,祧庙时,太祖始正南向之位,非历有百年,其典不备。如唐之宪、懿,宋之僖、宣,屡经罢复,识者讥之。本朝太祖肇基东土,抚有寰区,追崇原庙四圣神主,即安奉于太庙后殿。遇四时祭享,遣亲王一人为之摄祭;元旦令节,万寿节日,遣官致祭;每岁袷祭,则命觉罗官恭捧四圣神主,合祭于太庙中,礼成,仍安奉于后殿。时享之日,既不预九庙之数,复不压高庙南向之尊。

  致祭赐奠之仪蒙古外藩王、贝勒及呼图克图死,皆遣官致祭,或赐奠。致祭者有祭文,使者行一跪三叩首礼;赐奠者,使者至,立奠三爵而已。然赐奠之礼,隆于致祭也。使回,有私觌羊几头、马几匹、驼几只,或佐以银者,使者反其银与驼,或取一、二羊,或取一、二马而已,贫者犹不能也。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吏治类

  清稗类钞吏治类朱之锡督河朱之锡,字梅麓。顺治中,督河道时,运河夏浅,而黄河秋决,驰视南北,自为短歌,俾遒人循行谕之,无不踊跃趋事。卒于官,濒河多立庙祀之。

  李赞元捕段世昌顺治中,鄂有大猾段世昌,稔恶万端,会李赞元以兵部侍郎出按楚,佯置不问。一日,饯客江干,已微醉,从一尉一僮,夜往叩门.世昌仓皇趋出,径前,手絷之,命尉牵其颈,踏月还署,即置之狱.远近显要为之求解,李立杖杀之。当世昌入狱时,语其家人曰:「曾见一道人,能知未来事。询以终身,道人曰:「他日所遇,非桃非杏,非坐非行,即禄尽时也。」」李初名立,字望石,山东海阳人。

  李敏达治盗李敏达公卫长于治盗,所辖地方,不逐娼妓,不禁樗蒲,不扰茶坊酒肆。曰:「此盗线也,绝之,则盗难踪迹矣。」

  鲍鉁赋诗不废吏事鲍鉁知长兴,癖好诗。总督李敏达公卫尝谓湖州守曰:「长兴令日赋诗,吾将劾之。」后徐察其不废吏事,百务修举,部民颂之,乃喜。

  杨雍建高要治绩杨少司马雍建,以高要令行取入台.作令一载,即就征,盖治行尤异也。

  高要当广右之冲,制府驻节焉。于是师行络驿,供亿甚烦,每羽书至,征民夫累百,絷若犬羊,置隙地。时下车未久,值岁除,饮椒酒,忽起立曰:「民夫亦人子,何忍使之露宿。」命徙廊庑,彻酒食给之。夫泥首谢,有泣下者。平南、靖南二藩同镇南海,盐、谷、丝、麻,输官价百倍,而县境羚羊峡产砚,遣其掾采石,日役夫匠无算,篝火入岩穴,多失气死。杨力减浮费,掾以砚奉,力却不受。军中索榕树条为绦绳,以燃炮火,风雨不熄。有百夫长持兵符下县征解,语不逊,坐而挞之,泣告其帅。帅愬之制府王国光,王曰:「书生强直,廉吏方刚,是不可犯。」乃杖百夫长而荐杨于朝。

  王国安摘伏如神汉军王侍郎国安,康熙初抚浙,勤敏强记,所部吏民,贤不肖及奸宄姓名,各有记籍,摘伏如神。尝晨坐听事,属吏以次晋谒,复延见乡里耆老,问疾苦。甫阖扉,遽微服行阛阓间,或单骑出入山谷,访诸不逞者,立擒之。远近骇服,浙人称为王阎罗.于清端问民疾苦于清端公成龙,字北溟,山西永宁人。顺治丙申,以副贡知罗城县,年四十有五矣。临行,与友书曰:「此行绝不以温饱为念,所自信者,天理良心四字而已。」罗城烟瘴地,官廨在丛箐间,插棘为门,虎白昼行庭中。于累土为几,案旁置爨釜一,盂一,召百姓从容问疾苦。皆感其至诚,益乐就之。

  初,邻瑶岁率三四至,杀掠人畜,乃严保伍,勒乡兵,将捣其巢。瑶惧,自投,不敢复犯界,数遣子女问安。春时,命两瑶舁竹舆,行田野中,见力耕者,辄呼与语,相劳苦,民率妇子罗拜。或坐树下,与饮食笑语,奖勤扶惰,民大劝。

  于清端捕盗于清端知黄州时,闻盗魁张某所居之屋,崇闳高垣,捕役多取食焉。虑少辽缓,奸不得,乃半途微服,佣于其家,诡名杨二,司洒扫惟谨,张爱之,使为羣盗先。居无几何,尽悉盗之伴侣窝藏,暨机密绰号,乃遁去,呜钲到官。一日,集健步约曰:「从吾擒盗.」具仪仗兵械,称娖前行,至张所,排衙于庭,大呼盗出。张错愕迎拜,犹抵拦,于曰:「勿承,可仰面视,我杨二也。」张惊,伏地请死。于袖出大案数十掷与之,曰:「为办此,足以赎矣。」张唯唯。留健役助之,不数日,羣盗尽获.于襄勤善政皆实于襄勤公与清端同名,宦迹亦与清端相追逐,人称清端为老于成龙,襄勤为小于成龙。襄勤初以乐亭令权知滦州,缘罪囚脱逃,应降调,乐亭民列其善政,叩阍吁留。部议以保留违禁,械为首者系于狱.逾年,县民再叩阍,巡抚金世德察奏所列善政皆实,始复襄勤官。嗣清端抚直,识其贤,清端迁两江总督,疏荐其可大用。寻以江宁府阙员,请敕廷推清操久着与于成龙相类者,上果以襄勤任之。

  吴兴祚历官治迹山阴吴留村,名兴祚,中顺治戊子进士,时年十七。明年,选江西萍乡县知县.改山西大宁县知县,升山东沂州府知府,以事镌级,左补江南无锡县知县.时忽有奸人持制府札,立取库金三千两,吴疑之,诘数语,其人伏罪。乃告之曰:「尔等是极聪明人,故能作此伎俩,若落他人手,立斩矣。虽然,看汝状貌,尚有出息。」乃畀以百金,纵之去。后数年,闽寇日炽,吴解饷由海道至厦门,中途忽逢盗刼,已而尽还之。盗过船,叩头谢罪,曰:「公,大恩人也。」询之,即向所持札取库金者。由是,其人献密计为内应,将以报之。时闽浙总督为姚启圣,与吴同乡也,商所以灭寇之法。康熙丙辰冬,八闽既复,姚以吴功绩上闻,特擢福建按察使,旋擢两广总督。

  吴在无锡时, 前官亏帑金罢不得归者三人, 役之在狱者三十余人。 吴慨然, 力为补苴者请豁, 官得归, 役得出狱, 佥曰: 「吴公生我。 」县田久不清丈, 飞诡隐匿, 弊百出, 输役者至破家, 吴以入官田千余亩卖为役费, 民害遂除。 康熙己酉, 庚戌, 水旱洊臻, 为分乡赈粥之法, 全活无算。 苏州驻防兵回旗, 吴请令箭于都统, 单骑弹压, 有民取一鸡者, 立笞之, 以故兵过而民不知。 既膺殊遇, 夙驾将行, 锡之父老士庶被泽蒙庥者, 自县治以至河干, 直达于省城之金闾门, 八九十里, 号泣攀留, 不下数万人。 其搢绅及受知之士, 则操舟祖道, 肆筵设席, 鼓吹喧阗, 或有执酒以献于道路者, 亦连樯数十里, 依依不舍。

  李文襄活民一百二十余万武定李文襄公之芳为言官,侃侃謇謇,圣祖呼为真御史。出任封疆,勋绩尤着。当康亲王统师入闽时,方督闽浙,移镇衢州,遣师平江西诸贼.民有陷贼来归者,为茅屋二千余间,别男女居之,给其食,有田者予以耕具。又命属官于入闽通衢设粥厂,食饥民,凡五年,活民至一百二十余万.陆清献待完粮之民平湖陆清献公陇其宰嘉定时,民有逋粮者,将责之,哀祈俟下限,及期,果尽完。清献怒曰:「若必作贼矣!向累比不应,知汝穷,无亲戚援也,今何以得此?」民大恸,曰:「公为宰,焉敢盗?某恐累公考成,卖女与邻家,以完公事耳!」呼邻父子询之,确,并令民女偕来。视女相庄雅,邻子粗识文字,即令女拜清献为父,夫人授以簪珥,鼓吹合卺焉。

  叶燮宝应治绩嘉善叶燮知宝应县,修决堤,出诬服杀人者,政声大起。而不容于上官,不二年,落职。欣然曰:「吾与廉吏并登白简,荣于迁除矣。」时嘉定令陆清献公亦被劾也。

  缪燧宰定海二十二年定海北门外普慈寺旁有缪燧衣冠墓。燧,江阴人,康熙乙亥至定海,实国朝第一任之知县也。宰定二十二年,惠政不胜枚举.时值兵燹之后,疮痍满目,缪拊循绥集,俾遗民得渐谋生聚。没后,居民争留骸骨,至与缪子弟涉讼经年,不胜,乃留葬衣冠,岁时祭扫不绝.董讷做好官平原董近堂总督讷督两江,惠政及民,以事去官。康熙己卯,圣祖南巡,父老驾者千万人,咸吁恳还总督任,上许之。谓董曰:「汝做好官,江南人为汝建一小庙矣。」

  王濡扁舟出巡睢州王脊夫廉访濡,为江南粮储道,扁舟出巡。宜兴僻处万山中,一夕忽至,百姓讶曰:「吾侪不见粮道久矣,今乃飞至耶?」因号曰「飞粮道」。圣祖南巡,力疾迎觐.上顾苏抚宋荦曰:「朕闻王濡督粮储时,甚好。」

  沈端恪筹台仁和沈端恪公近思作《远虑论》四篇,皆为台湾作。一谓台地宜分为八县,地方官易于约束人民。二谓宜收桀骜之徒为兵。三谓宜令渡台之民搬取家属,团圞保聚。四谓宜各设义学于乡村,以化强暴之风.张连登捕王尔银张中丞连登,咸阳人,康熙庚寅,授湖北按察使。四月初三日为诞辰。先四日,觞客于署。日昳,酒三巡,门者入,耳语移时.张无言,起如厕,俄而侍者传言张腹痛,命七郎主席。少选,又传言疾稍可,行即出,请坐客尽欢,毋遽散。旋命闭门犒从者。良久,复白曰:「疾良已,方理文书,竢毕,当出与诸公痛饮耳。」客如命待之。忽闻鼓声,则已坐堂皇矣。惊问侍者,乃曰:「曩疾,伪也。适有僧自卓刀泉来上变,屏人问之,有陶工王尔银者,潜居汉口,庀器械,私署文武,将以其生日为变。以僧有能力,遣其徒李五等十六人入寺,胁之曰:「从我当贵,不然,死刃下。」僧阳喜,饮之酒,餂得其实,即来报,云:「今皆醉卧,速往,可擒也。」张颔之,密遣员渡江,迹至寺中。羣贼方酣醉,命众卒围寺外,大呼而入。羣贼惊起,曰:「呀,水发矣。」水发者,贼中廋词,谓消息漏泄也。遂械以归,靡得脱者,今至矣。」客始错愕罢酒。张验问诸囚反状,下之狱.旋出示曰:「反者某某,于众人无与.所得誓书,愚民罣名其间,皆由逼胁,非本心,已焚之矣。其各安业,毋惑浮言。」反侧者转相告语,一夕尽散。

  时总督额伦特适赴湘,清丈田亩,巡抚刘殿衡以万寿节,方祝厘于武当山。先后闻警报,额曰:「张臬司自能办此。」旬余,额、刘旋省,劳之曰:「君不动声色,了此大事,入告后,行得楙赏矣。」张曰:「不可,此案上闻,必下廷议,往返咨报,动经旬月。且更必严治胁从,反侧者无以自安,虑复有变。本司昔官青州,饥民攻城掠食,惟擒一二元凶置之法,余悉不问,后卒无事。况公等重臣,得专制阃外乎?不如勿上闻,令反侧自安。倘遭吏议,某不爱一官以纾楚难,敢过望耶?」额、刘皆叹服曰:「此真人所难能,君非惟有定变才,德量亦过人远矣。然此中有姚道人者,故大凶也,未获,奈何?」张曰:「已名捕矣,度七日可获.」曰:「何速也?」曰:「兹讯诸囚,知其人肥而多须,黑子着面成块,可寸许,毛丛生,年五十余.景陵西乡,其旧游处,已檄县令绘图往捕,计日可至。」已而果然。狱既成,止杖杀首乱者七人于黄龙山下阅马厂,余区别处分,或直遣归其乡,盖中多赣皖人也。后卒以此变获上知,超授刑部侍郎,旋出抚湖北。

  徐文敬抚汴治绩钱塘徐文敬公潮,尝于康熙庚辰以刑部侍郎出抚河南,洁己奉公。前此通省火耗,州县官意为轻重,文敬下令无过一分。南阳黑铅,卫辉漕米,向皆假手胥吏,恣为侵渔,文敬洞悉情弊,责成州县官自办,吏遂不敢舞弊。并汰庶人之隶名于官者,以均徭赋,教民开沟洫。开封五府洊饥,疏请漕粮暂征改折,出常平义仓米以平市价,复作糜粥以食饥者。

  施世纶所至民怀施世纶居官,廉强恤下。初知江苏泰州,值淮安下河被水,诏遣两大臣莅州督堤工,从者驿骚闾里,白其不法者治之。湖广兵变,援剿,官兵过境,沿途攘夺,具刍粮以应,而令人各持一梃,列而待,有犯者治之,兵皆敛手去。守扬州江宁,所至民怀,以父靖海侯琅忧去,乞留者万人。不得请,乃人投钱一文,建双亭于府署前,名一文亭。累迁督漕运.奉命勘陕西灾。全陕积储多虚耗,而西安、凤翔为甚。将具疏,总督鄂海以施子知会宁也,微词要挟。笑曰:「吾自入官,身且不顾,何有子?」卒劾之,鄂以失察罢官。

  杨馝为固安一好官光禄寺少卿杨馝静山,康熙时知固安,预修永定河。时永定河道黄某赋役钱不均,迟延及冬,朝涉者股战,杨怜之,许日出后下镢。黄巡工,迟民之来,欲笞之,杨力争不得,乃直前牵马玉冻处,曰:「公能往,民亦能往。此时日高舂,公重裘,尚瑟缩,乃责此赤胫者戴星来耶?」黄大恚,将缮牒劾之。会巡抚李文贞过柳家口,闻其事,召谓曰:「汝年少能然,古之任延也。」劳以酒,解裘衣之,事得释。及调宛平,圣祖巡畿南,固安老幼争乞留之。圣祖曰:「别与汝固安一好官,何如?」一女子对曰:「何不别以一好官与宛平耶?」圣祖大笑,以为诚,许食知州俸,仍令固安。寻迁云南丽江府。丽江故苗地,新归版籍,乃召土官为典史,诸里魁以头目充。令人树榆一本,亩蓄水一沟,建文庙,定婚丧之制,期年岁熟,俗为一变。民饰庙以祀,号第一太守祠。

  陆琦深得士心康熙间,嘉兴陆太常琦任广西学政,深得士心。谢侍御济世有祭陆太常文,略曰:「先生之督学吾粤也,问何餬口?曰:「有学租,朝粥暮饭。」人曰穷宗师。其阅卷也,手定甲乙,废寝食,人曰劳宗师。征鞍初卸,请业请益,纷来前,人曰老教书宗师。及其去也,十二郡士子,无不黯然悲者。」

  太常有遗言一纸,述其先人儒素固穷,以及生平遭际,辞气间皆抑然自下。末乃道其所得力处,以示子孙,曰:「不妄交一人,不妄为一事,不妄取一钱.」

  赵恭毅问政得失赵恭毅公申乔抚楚时,尝微服偕藩臬之市肆中,问政得失,市人盛称赵而诋两人,两人愧汗不敢出一语,乃偕藩臬去。顷复还,呼其人,谓之曰:「若言两司过,两司必怒若,然有我在,无恐。」因以所携扇贻之,曰:「持此谒藩司,则无事矣。」明日,藩司以扇还赵,赵徐语曰:「人言可畏也。」其后,藩臬亦奉法。属县水灾,与一仆操小舟抵城下,晨兴,坐县堂,令惊起伏谒,惟索米饮一瓯,啜已,即去。

  陈汝咸为好官鄞陈莘学,名汝咸,随父讲学证人社中,专力于慎独之旨。康熙辛未成进士,散馆,改知县.宰漳浦十三年,循绩惠政,不可殚纪.调南靖,浦人相率赴会城吁留,不可,归,收田器,塞县门,昼夜环守。去之日,民扶老携幼,环跪街巷,泣曰:「公毋去,活我百姓。」拥肩舆,不得行。陈下舆,步入李太学家,夜半,假城守二骑,作巡逻者,间道从北门逸去。民追思不已,即于北门构月湖书院塑像瞻拜,世称月湖先生。在南靖,善治盗,颂声大作。内召,由主事擢御史。疏言闽海挂号之弊,圣祖嘉纳,赏赉食物。时海贼陈尚义乞降,自请入海抚之。陛辞,温谕曰:「汝乃近御之臣,风涛不测,不必亲下海。」后随行之千总果遇飓风.事竣,复命,圣祖又谕曰:「汝若同入海,不受惊耶?」癸巳,奉使至湖广,祭告诸陵,兼赉驻防士卒。出入红苗界,默筹久远之策,瑶洞长官有出迎者,歌其土音,乃为竹枝词,宣布太平威德之盛,使习之。明年,甘肃报荒,复奉使出抚。临行,圣祖谕曰:「穷边恐不得食,彼所出肉苁容土参,朕亦尝之,颇美,可啖也。」顿首谢.入境,见野有饿莩,即不复御酒肉,抚慰饥民,尝步行一日踰九岭,至平凉,发贮谷,并移镇原仓米赈之。以劳卒于固原,有司检视其囊,仅衣一袭,钱一缗而已。讣闻,圣祖悯悼,称好官可惜者再。

  鄂文端治盗鄂文端公尔泰自浙抚迁桂抚时,道出湘江,将入零陵,有中使驰令受诏.时世宗尚束湿之治,中外受命者莫不震惧。文端奉诏欲启,中使曰:「上旨令公抵任后发.」文端如命。及至桂,发诏,乃命捕某剧盗,限三日解入都也。文端为之悚息。密召干吏授以方略,果即就获,如命解都。

  郭廷翥为郭青天郭廷翥,即墨人,总督琇子。以举人入官,乾隆丁巳,知嘉兴府。莅任日,挈二子以随,日惟布衣蔬食,见之者不知其为太守也。明于断狱,多善政。嘉善奸民富大等以采生折割为事,尝诱孩提残损之,密访寘之法,人称之曰「郭青天」。

  乾隆初旗籍督抚得人高宗初政,擢用旗籍诸臣为疆吏,若简仪亲王德沛、尹文端公、黄文襄公是也。他如那苏图以武臣起家,历任七省制军,薨日,家无担石。其抚苗一疏,豫知红苗之乱,尤有卓见。吴春麓待御读其疏,尝曰:「那公初无赫赫名,乃能深虑至此,胜黔督名将多矣。」时黔督为张广泗,固以知兵著称于时也。马尔泰为费直义后裔,任两江、闽浙诸省总督,亦以廉谨称职。策楞为果毅公裔,性刚毅,为僚属所怨,而识见明敏,卒为世重。雅尔图明医理,尝侍孝圣后医药,为上所倚重。抚河南时,亦以廉洁着。请罢田文镜一疏,世多称之。傅德清贞刚介,讲程朱之学,为徐文定、杨文定所赏.任豫抚时,前抚王士俊以苛酷为民所怨,甫下车,立更其制,欢声徧野,有「三月鲁治」之称.简仪亲王重民事甘肃地瘠,岁常歉,有司视为固然,无报灾成例。简仪亲王外任之始,即出抚甘肃,会两月不雨,旱甚,立驰奏赈之。高宗即位,迁湖广总督,调闽浙,再移江南,所至,黜陟至公,尤重民事。乾隆壬戌,淮扬大水,王虑漕粟往,民不及炊,乃实麦饼千艘,蔽运河两岸,复命府县官放米开仓以赈.是役也,动用地丁关税盐课银一千万两。奏销时,属吏皆以为危,高宗弗问,盖信之有素矣。

  陈文勤为百姓哭陈文勤公世倌,相高宗十七年,每敷奏,及民间水旱疾苦,必反复具陈,或继以泣。上辄霁颜听之,曰:「汝又来为百姓哭矣。」

  杨蓉裳治饥民杨蓉裳员外芳灿,初令甘肃,屡膺烦剧。知灵州时,尝单骑谕散夺米饥民,请借口粮设粥厂以安众。平日坐堂皇判事罢,即手一编就几读,人以为书痴.而临变敏决若是,故阿文成诸人极器之。嗣入赀为户部郎,旋丁内艰,贫不能治丧,鬻书办装以归,遂不复出。

  伊勒图以至诚抚番将军伊勒图, 少贫窭, 不能举餐, 官侍卫, 代人持豹尾枪以食, 人咸贱之。 从征西域, 有功。 阿文成公尝与论伊犂疆域, 所言悉中险要, 文成异之, 归则荐伊代其任。 伊抚绝域二十余年, 驾驭得宜, 抚番夷以至诚. 番夷感激用命, 如安集延, 哈萨克等, 皆畏威怀德, 至呼为父。 性廉洁, 饙羊至十即不纳, 而赏赉优渥。 又定开屯田, 练士卒, 犒夷众诸制, 高宗喜其守边安谧, 尝赐诗比之赵充国, 班定远. 卒于任, 番夷悲恸, 至有以此 牙 厂力戈面文身者。 上悼惜, 封其子为一等伯。

  阿里衮不苛求细故襄壮公阿里衮管理步军统领时,番役报单,无不收阅,然随即废匿,从不示人。既谂知法和尚之奸,擒毙杖下,此外细故,绝不苛求,京城帖然。

  陈文恭化民鞫吏乾隆间,陈文恭公开府吴中。郡有北禅寺僧,为坛九成,置佛于颠,号于众曰:「佛升天。」众施金钱亡算。积薪将焚之,陈闻之,微服诣坛视佛,乃阴敕有司,收寺僧,而自语吴民曰:「吾欲奉养佛。」以己舆舆归.数日,始能言,则吴江人,为僧所闭,绝其饮食,豢以豨膏,使不能言,而状貌肥白瑰异,如佛像然也。论僧极刑,火其居。

  石将军者,吴人以镇不祥,云古人石敢当也。人祷焉,或应,士女坌集,奸盗并作。陈至,谓吴民曰:「吾闻石之灵者,入水不沈。果尔,吾当为立庙,盍从我试之乎?」众忻然从之。乃命武夫乘高,投诸渊,弗起也。陈曰:「嘻,是弗灵也已。」众乃爽然散。

  抚吴日,每鞫吏之舞文者,得其实,则集羣吏于庭曰:「是不独一人一事矣。某月日,某人舞某弊,吾以事小,且不忍发也。今发矣,后有若此者,诛无赦。」由是吏人屏息。其于民之作奸犯科者,亦然。

  沈廷芳礼贤爱民仁和沈廷芳,乾隆鸿博科人物也。拜登莱青道之命,以莱州老儒高凤起法坤厚毛贽,晦名乐道,有加礼焉。暇则屏驺从,入村舍,巡视稼穑,问民疾苦。人识其所乘白马,见其马来,曰:「我使君也。」迁河南按察使,入觐,奏言母年九十,乞归养.高宗俞其请,赐御书旌之。服除,陈臬山东,仍乞归老。其归也,数千人送至崮山驿,皆曰:「使君前者去,不数岁复来,今当以何时至邪?」慰之曰:「父老意良厚,其各训子弟,勉为善良,毋为系念矣。」流涕别去。

  尹文端办赈条告尹文端公继善督两江时,撰办赈条告,有云:「倘不肖有司克赈肥家,一有见闻,断不能幸逃法网.即本部堂稽察有所不到,吾知天理难容,子孙将求为饿殍而不可得。」

  庄亨阳巡沭阳钱唐袁枚令沭阳,淮徐海道庄亨阳来巡。适馆,馈殽烝,受之,止袁共饮。问沭水原委、簿领利病甚悉,旁及山经、地志、星象、乐律甚辨。翼日,会诸生于学,讲《中庸》卒章,款款尽意,闻者色动。翼日,校丁壮发矢,矢旁决,爇火器,器闭.诸丁伏地请罪,袁亦起谢.亨阳乃弛外衣,手弓而前,教如法。矢发,十八人无不当鹄者,火器亦如之。毕,就坐,笑谓袁曰:「而奚慊慊耶,专心治民。吾职在巡,年年来,为子教之可也。」从苍头二人,僮一人,皆自饮其马,临去,犒以金,坚不受。后卒于官,民为罢市,号哭,赙以钱,一日至六千缗。

  周有声以理谕吏民长沙周有声,字希甫,号云樵。乾隆中,以拣发赴黔,借补清江通判。黄平州吏听讼失民心,羣情汹汹,将为乱,上官檄往摄,命以兵从。周曰:「吏民交恶,当以理谕,不可以兵激之。」兼程至州,置为首者于法,笞其附和者,人情帖然。

  思南俗,往往以病死亲属移尸户外,指为谋毙,得赂,乃请和,至有戕其子弟以为利者。周廉得其情,置重枷于门,有诬人者枷之,朱书其诬状,驱赴场肆贸易处以辱之,藉儆其余.半年后,恶俗胥革。

  徐士林历官治绩徐中丞士林,山东文登人,尝官福建汀漳道。俗械鬬杀人,捕之,辄纠众据山。或请用兵,曰:「无庸。」命壮士分扼要隘,三日,度其食尽,遣人入,诱以好语,曰:「出山者免。」果逐队出。乃伏其仇于旁,仇呼曰:「为首者,某也。」立擒以徇,众惊散,自是捕犯无据山者。擢江苏布政使,丁父忧,诏夺情,不起。服阕,入都,高宗问:「山东、直隶麦何如?」奏曰:「旱且萎。」问:「得雨如何?」曰:「虽雨无益。」问:「何以用人?」曰:「工献纳者,虽敏非才;昧是非者,虽廉实蠹。」上深然之。

  徐擢江苏巡抚,守令来谒,辄命判试其才,教之曰:「深文伤和,姑息养奸,戒之。夫律例,犹医书本草也,不善用者辄杀人。」

  王峨园政声卓著王峨园,名师,山西太原人,为匿灾冒赈正法之甘抚亶望之父。其外家为苏州顾氏,故生于苏.乾隆丁卯,为苏藩,政声卓著,而抚军安某劾之去。庚午,抚吴,至则禁止加派夫船,按籍给值,胥吏不得需索。辛未夏,少雨,步祷赤日中,日行数里。复以米值腾贵,积忧成病,遂不起。弥留时,笑曰:「生于苏,死于苏,命也。」

  景福陈饥民疾苦乾隆戊子秋,江阴旱,乡民相率哄县堂。江苏学使景福方受曹秀先之代,甫下车,出而抚慰,众即解散。越日,巡抚彰保统兵至,欲痛剿之,景与议不合,归即草疏,陈饥民疾苦。悬赏募急足,约七日至京师。彰折至,则以民乱闻,上不直其言,召秀先问故。秀先具述灾状,盖旱时亦曾率属祷雨者也。遂奉特旨,置起事哄堂者一二人于法,余皆罔治。

  李梦登得民心李梦登,福建人。乾隆庚寅除孝丰知县,不携家室,与同志三数人,惘惘到县.始谒巡抚,门者索金不应,因持刺不许入。梦登则绳床坐军门,竟日不去,曰:「予以吏事见,非有私谒.俟公他出,即舆前白事,奚以门者为?」门者勉为通谒.巡抚察其状,戒之曰:「君悃愊无华饰,甚善,然未娴吏事。宜亟求通律令能治文书者致幕下,庶几佐君不逮。」梦登前曰:「孝丰俸入,岁不过三十金,不能供幕客食。且梦登与偕来者,三数孝廉,皆读书服古,朝夕讲求,宜若可恃。」巡抚哂之。无何,卒用公式劾免,历官纔三阅月也。

  梦登居官,出无仪卫,门不设监奴,有质讼者,直诣厅事。梦登便为剖析,因而劝谕之,两造皆欢然以解。比出县门,终不见一胥吏。胥吏或请事,则曰:「安有子女白事父母,转用奴隶勾检者?若辈必欲谋食,盍罢为农,否则请俟我去耳。」县庭无事,辄独行阡陌间,与父老商搉利病,或遇俊秀子弟,执手论文,娓娓竟日,县人安之。间或以公事道出邻县,遇哄鬬者,辄为停舆,言讼庭毋诣,一朝之忿,他日终悔之,徒饱胥吏橐,甚无谓.鬬者非部民,往往投拜舆下,实时散去。

  梦登之罢官也,代者至门,交印讫,长揖而去。问库廪官物,犹前官封识也。稽文案簿籍,曰:「自有主者。」察狱讼,曰:「悉劝平之。」后官或访焉,则绨袍把故书,见人吶吶无他语,终竟亦不报访也。然不自省得谴所由,以书徧抵同官曰:「梦登为县仅三月,未尝得罪百姓,有事末尝不尽心,然竟坐免,何故?」因乞为侦状,盖终不知狱词之非格也,闻者悯焉。

  梦登罢官,窭甚,不能归,百姓争食之。负贩小民,侵晓,各以所羡果蔬粟米,杂沓投门外,比门启,取给饔飱,亦不辨所从来。无,则闭关槁卧.然闲居周一岁,未尝有大匮乏。最后,县人醵金为治归计,并制青盖为赠,题名至万人,荣其行。

  初,梦登在官,独行邨落间,闻老妇哭而哀,询之,云夫死子贫,不能养.梦登恻然,召其子,赐钱二缗,俾市易,逐什一,其子后稍裕。至是,纠尝受惠于梦登者,凡数辈,徒步负担,送梦登抵其家。

  吴嗣爵治老坝工嘉谟任总漕时,延郭大昌为上客。淮阳道以河方多故,就嘉乞郭以襄事。郭既客河道署,忤南河总浚吴嗣爵,遂赁居清江浦之五圣庙,时乾隆甲午七月也。是年八月望后,消溜切,滩南卧决,老坝口一夕塌宽至百二十五丈,跌塘深五丈,全黄入运.版闸关署被冲,滨运之淮、阳、高、宝四城官民皆乘屋,而山东逆匪王伦方滋事,相距才数百里。吴恇惧无所措,昧爽至五圣庙,排闼敦延,且再三谢罪。郭询所以维持之策,吴曰:「嗣爵有成见,即不烦先生。然嗣爵意,此役必速举钱粮五十万,限期五十日,何如?」郭曰:「如此,则公自为之,大昌不敢闻命。」吴曰:「决口虽巨,然五十万不为少,五十日不为速。过此,恐干圣怒,罪且不测.」郭曰:「山东匪势狓猖,与江南接壤,塞决稍迟,恐灾民惶惑生他变。且圣上见兵水交至,未审虚实,必发重使,公固欲以堵合事烦使者耶?必欲大昌任此役者,期不得过廿日,帑不得过十万.」吴再拜,请受事。郭曰:「有一言不能从,不敢任也。调文武汛官各一,使得以冠盖刑杖在工弹压。此外如有员弁到工者,大昌即辞事。且荡料皆在淇福庄,距工咫尺,宜听调取。」仓猝办文稿不可得,公出图章一,付大昌,饬库道,见片纸即发帑。吴皆如约.至期,遂合龙,其用料土作支,并现帑,合计十万二千两有奇。吴缮折入告。又三日,钦使乃至浦。郭故善河事,至是益知名。然终以省工费拙言语触众怒。

  嘉庆初,举丰工,工员欲请帑百二十万,河督议减其半,商于郭,郭曰:「再半之足矣。」河督有难色,郭曰:「以十五万办工,十五万与众工员共之,尚以为少耶?」河督怫然。郭自此遂绝意不复与南河事。

  郑板桥居官治绩兴化郑板桥,名燮,乾隆间,知山东潍县.值岁连歉,斗粟直钱千,板桥乃大兴工役,招远近饥民,修城凿池,以工代赈.复劝邑中大户,开厂煮粥,轮饲之。尽封积粟之家,责其平粜,讼事,则右窭子而左富商。监生以事上谒,辄坐大堂,召之人,瞋目大骂曰:「驼钱骡有何陈乞?」或命皂卒脱其帽,足踏之,或捽头黥面,逐之出。一时豪富咸严惮之,而贫民赖以存活者则无算。

  其宰范时,有富家欲逐一贫壻,以千金为寿。板桥收其女为义女,复潜蓄其壻在署中。及女入,拜见,因出金合卺,令其挽车同归,时称盛德。后以报灾事忤大吏,罢归乡里。

  吴菘圃饶经济吴菘圃协揆璥,以奏赋受知高宗,由编修超擢学士。屡持衡尺,朝士多推重其文章,阿文成公独荐吴某饶经济,可大任。奉旨分巡河南兼理河务,遂以精练水事称.前后任东南河督,岁奏安澜,未尝有失。而它处溃防,奉命塞决者,罔不如期底绩。

  杨景素精敏乾隆朝,扬州杨景素起家县丞,洊跻开府,总督两广、浙闽、直隶.初投効直隶河工,以精敏为河道忌嫉,将笞之,跃马驰去。投河帅,愬曰:「景素为功臣敏壮公捷后,有罪宜杀,不可辱。」且陈河渠利病,帅奇之,遂洊保至大用。

  巡台湾时,值汉民与熟番构衅,生番亦乘间焚杀汉民。乃案界掘深沟,筑土牛,以为之限。请令熟番薙发留辫,以别于生番,永杜假冒。

  吴达善治盗吴制府达善历任陕甘、两湖、云贵总督。其督陕甘时,继黄文襄公办理军需,率循旧章,累邀高宗圣眷。及督楚,继爱必达宽纵之后,吏治玩弊,盗贼充斥,乃严加整饬。命营员构线,擒获江湖大盗数百名,立加诛戮,悬首江干,累累相望,一时盗贼戢迹,商贾便之。

  唐镜海感化瑶民唐镜海方伯守平乐时,值楚瑶不靖,奉檄防守富川。富川十三源之瑶。以耕作世其业,且有隶民籍入庠序者。而宋塘、三辈、龙窝、平市、倒水五源稍忿犷,不改蛮夷故习。方伯授以团练之方,教以坐作进退长幼尊卑之礼,咸欣欣然。于是五源各建义学,择其子弟之秀者予以四子书,村设蒙师而教授之。方伯一至,瑶童辄绕膝而嬉,捧书而诵,如子弟焉。

  蒋砺堂整理运铜事干末嘉初,滇省运铜为最苦之差。全滇属员,有亏短公帑者,有才具短绌者,有年迈者,本管道府即具报。委令运铜,于承领运脚时,将所短各数扣留藩库,以至委员赤手动身,止有卖铜一法,所短过多,或报沈失,或交不足数,至参革而止,此数十年弊政也。及蒋砺堂相国攸铦任滇藩,查知铜厂有提拉水泄一项,每年应发银二十万两,八成给发,扣存二成,得四万两,于四正运每船贴银八千两,副运减半,于起运时给发一半,船至湖北,全给之。保举运员,须本管府道加考,以并无亏空年力正强为合格。此法行至道光年,尚无更变,人不以为畏途矣。

  嘉庆初督抚得人仁宗亲政之始,政治一新,督抚如岳中丞辈,罔非正人。长麟抚吴,尝私行街市,察下吏贤否。首清漕政,属吏抗之,乃斥其最贪者,余皆服。仁宗召入,命为陕甘总督。陈大文抚鲁,至日,清厘漕务,首劾贪吏三十余员.性深严,见下属,皆温颜以对,谈论良久,然后正色申之曰:「汝某事贪贿若干,余皆悉知。若不速改,弹章已定草矣。」故下属咸畏之。觉罗吉庆抚齐越诸邦,无所施为,去后,民辄思之。每于署中构屋三间,不采不琢,仅避风雨。室设长几一,椅十,宋儒书数册,判事、见客、起居、饮食皆在焉,他屋皆封锁.书麟抚皖,有善政,及督云贵,劾罢前督富纲,汪志伊起家县令,累任至福建巡抚。尝陛见热河,惟乘一敝车,束幞被其中,后随三奚奴而已。往来都邑数十处,皆不知其为封疆大吏也。请客惟二簋。疾世人废宋学,刊幼学仪节之书。以某制府性情不适,引疾去。台布初任户部银库郎中,时和珅专权,补者皆以赀进,故任意贪纵,侵盗官项,又勒索运饷外吏,经年累月,不时兑纳.台至,即与员外郎和德盟诸库神,积弊一清。后任广西巡抚,粤西储粮亏缺甚多,台调任数年,仓庾充牣。初彭龄抚滇,尝劾罢前抚江兰.踰年,以亲老陈情改补京职。后任为伊桑阿,任黔抚时,即以贪着,又冒铜仁苗洞功,入境后,勒索沿路供用,滋扰下属。初已去任,闻之叹曰:「均为天子大臣,岂可以去官故,目覩下民受害而不顾?」又露章劾之。上震怒,以手书奖慰,赐伊自尽,滇民大悦。吴熊光初任军机章京,以才能着,特擢卿贰.仁宗亲政,首擢河南巡抚。时豫省遭景安、倭什布之虐,盗贼遍野,民不聊生。吴至,定保甲,聚乡勇,堵御卢氏东境,不容一贼犯边,数载,豫省安堵。后迁两湖总督。王秉韬初守颍州,嘉庆丁巳春,教匪突至光州,去颍州甚近,大吏皆畏葸闭关,任寇饱扬去。吴慨然曰:「均为天子守臣,岂可以疆圉故,致遗害?」与提督定柱团结乡勇数千,战于境上。定故知兵,吴复励以忠义,助以粮饷,破贼垒,贼踉跄去,豫省以安。朱石臣司农时抚皖,甚器之。仁宗亲政,首荐为奉天府尹,后任南河河道总督。性方正,不好名。荆道干初为县令时,尝着敝衣,步行衙参,败絮应手,人笑之,不顾也。以朱石君荐,代为安徽巡抚。无所更张,而下属畏之,不敢干以非道。请客惟五簋,饭脱粟而已。后以疾去官。阮元抚浙江,为政廉平。温、台盗贼充斥,与提督李长庚设法捕之,风稍戢。性和蔼,守正不阿。上待之甚厚,每批其折,尝卿之而不名。

  姚祖同约束奴仆姚中丞祖同,钱塘人。貌岐嶷,多智略。嘉庆中直枢庭,草谕旨辄万言,皆当上意。任直隶藩司,慎筦库,工会计。不多蓄奴仆,约束甚严,曰:「滋弊者,尽若辈也。」签押皆亲视钤印。

  岳保约束侍从嘉庆朝,岳保为江苏巡抚,署中仅用数仆,虽驭下甚宽,而不假以事权。尝与客会话,指其侍从曰:「若辈祇可供洒埽趋走而已。政事,乃天子付我辈者,安可使之与闻?向来大臣之不令终,皆坐倚若辈为心腹耳。」

  吴熊光对仁宗语吴槐江督部熊光由楚督调粤督,引对时,仁宗曰:「教匪净尽,天下自此太平矣!」吴奏曰:「督抚率郡县加意抚循,提镇率将弁加意训练,使百姓有恩可怀,有威可畏,太平自不难致。若稍形松懈,则戎伏于莽,吴起所谓舟中皆敌国也。」仁宗大韪之。

  李申耆治盗武进李兆洛,字申耆,尝官安徽凤台县.凤台称难治,其地贫瘠而俗悍,以故民多流为盗,横刀拍张,出入淮、泗间.豪桀者,乡居而攘其利,官吏捕之急,即走匿其家,事稍解,则又聚合无赖,杀人越货,官其地者,往往以捕盗不力得罪去。李既至,于民之良懦者抚辑之,治已大行。乃时策骑挟健役,周视乡墟,以察田稼,廉知豪桀有不法者,至其家,缚其魁以去。审其有材能者,贷其罚,署为县役,责以捕贼,于是凤台之盗渐戢。

  时百龄督两江,治盗极严。会仪征有巨绅被盗,且戕其全家以逸,百震怒,檄下所属,一月不得盗,皆劾罢之。缇骑四出,盗杳然,各州县知盗不能获,必褫职也。李侦知盗为蒙城人,既刦,实伏匿于凤,又知翼蔽此盗者有巨猾,若名捕,或计诱之,必不得。乃夜密招前所无用之健役,置酒于署中内室而命之饮。酒数行,李曰:「吾不日去官矣!今置酒,与若辈别耳。」羣役惊相顾,有泣下者。李复徐曰:「仪征之盗案,若曹所知也,一月不获,则吾必同被劾。然盗匿五境,吾夙知之,他人亦有知之者,吾去官,继来者或得盗,则吾获罪尤重矣。吾本欲遣若曹缚此盗,虑有不能,则不如吾一人任其咎。」语竟,羣役进曰:「公,好官也。甘自得罪去官,不以难事属役辈,公,好官也。役辈之有今日,惟公生之,今请以死相报。请公收役妻子下于狱,而以捕盗事责役,如往三日不归,则役死矣。役辈妻子,惟公相哀。」李慨叹,亦泣下,拊其背,许而遣之。

  盗所匿巨猾家去县城四十余里,役辈乃以夜往。至时,巨猾方宴盗,室中燃巨烛如椽大,酣呼之声达户外。役突入,至其庭曰:「故人别来相念否?今敢为不速之客。」巨猾睨役辈而笑曰:「君辈久已在官中,此来,岂以仪征一案耶?」役乃言李以此案将去官,且告其妻子已下狱事。巨猾指上座一客曰:「此即某也。君以李公命来,吾不忍相负,否则君不生还矣。至某之诣狱与否,君自商之。」盗某大声曰:「去去,我从汝行。李公固好官,虽罪我,当也。我岂忍以自全躯命,累李公及汝辈?」遂相将入城,巨猾送至半道而反。

  李知役去必得盗,预置槛车,并集壮丁百余人以待。及役偕盗至,即略诘狱情,盗亦直供不讳,即槛送蒙城,而亲督其行。凤台距蒙城八十里,中有巨镇,为凤、蒙交界地,亦往来所必经之要道也。李至镇,命舁槛车入旅店,自踞坐胡床于店门外。镇人闻获巨盗,观者环集,李笑谓众曰:「此盗武技高,非我不能捕治。」口讲指画,如演故事。久之,复顾众曰:「我今立此大功,不日将擢职,来观者应为我贺」。遂命酒,自引巨觥,且以饮观者。踰数时,登舆去。

  方初发凤台时,知巨猾已约期于此镇来刦盗,既至镇,即踞坐店外,与观者语刺刺不休,而潜使壮丁在店中饱食后,即随槛车破后墙先行,疾驰至蒙。行时,巨猾率徒追于后,然已后槛车十余里矣。追刦既不得,始散去。

  李既械盗入蒙城狱,一日夜,具狱词以上,云仪征盗已获,今由凤台解蒙城,不日可归案。百得牒,大喜。明日,又得蒙城县文书,则解盗至中途,终以宵遁,百亦无如之何,但治失盗者以逸犯之罪而已。

  伊里布不戮无辜觉罗伊里布,显祖第五子,其五世祖拜音图,以附睿忠王故,黜宗室,改隶旗籍。中乾隆辛酉进士,就国子监典簿,选云南通判。顺宁之役,逆首高罗衣既就擒,武弁贪功,多所株连,伯玉亭相国麟命伊讯之,皆释其囚。武弁谮之,伯大怒,召伊曰:「老夫竭力擒捕巨盗,乃皆纵之,使老夫以,何面目对众?」伊艴然曰:「某官虽卑,为天子宗人,岂肯戮无辜以媚上司?如所纵再有叛者,某甘以命殉之。职之迁黜,惟命是视,若杀人以迁官,虽立擢制府,吾不愿也。」伯悚然叹曰:「奇男子也。」立擢腾越同知。入朝,复荐于上,不四载,迁至云南巡抚。

  伊任浙江藩司,嘉兴有水手闹漕者,道员李宗傅驰禀,请兵弹压。巡抚黄鸣杰曰:「今河道壅滞,皇上盼漕甚殷,岂可阻其行期,以干重谴?」伊进曰:「今调兵镇抚,即可无事,纵激变之,所误不过嘉兴一帮,其它故无害。否则纵凶殃民,所关甚大。」黄不听,反令护送之,致有刧囚杀官事,黄因之罢职。

  康基田治河康基田,山西兴县人。久官江南,由县令至方伯,未出本省。于河道最熟。任河道时,督率将卒守堤,动以军法从事,稽时日者,立枷杖,故人皆嗟怨,然河汛赖以无虞。睢、宿河溃,康立埽上,指挥士卒,狂澜大作,埽为之欹,众咸畏,而康声色愈厉,漫口因之堵塞。李香林河督告人曰:「康君真天人也。」着有《河防筹略》,洞悉历代水利如指掌。嘉庆己未,总南河,积弊山积,官吏恐为所揭,阴纵火焚积科以掩其迹,康因之罢官。后上复赐太仆寺卿衔督办河务,而为要路掣肘,不能有所设施,因告病归.素服海参丸,故老年体轻健,步履如飞,年九十余始卒。

  徐端治河乾隆中,和珅秉政,河防日懈,任河督者,皆出其门,先纳贿,然后许之任,故皆利水患,藉蚀国帑。如嘉庆戊辰、己巳,开浚海口,改易河道,糜帑金至八百万,而庚午、辛未,高家堰、李家楼诸决口患尤倍于昔,良可叹也。河督徐端,起家河工微员,以廉能着。受仁宗特知,擢河东副总河,寻即真。久于河防,习知其弊,尝以国家有用赀财滥为糜费,每欲见上沥陈。同事者恐积弊揭出,株连者众,故尼其行,致抑郁而死。贫无以殓,所积赔项至十余万,妻子且无以存活焉。

  刘慕陔筑城保民绵州为蜀省冲要地,嘉庆庚申,白莲教匪刘之协叛乱,潜渡嘉陵江,渐逼潼、绵.毘陵刘慕陔适牧是州,特捐米五百石,钱千缗,为士民倡,民亦踊跃乐捐,不数日,得白金六万两。鸠工庀材,未匝月,工成。屹城崇墉,士民扶老携幼入城,皆得庇,无一被戕者。

  鄂山治刘松党鄂山官甘肃某县令,为邪匪刘松起逆地,前令莫敢诘。鄂访知之,命捕役暗录诸姓名,榜诸城门,然后登堂,召耆黎,告之曰:「某某等,皆王法所必诛.然予初莅任,应施宽法,暂弛其死。今与众约,如有再干禁例者,必杀无赦,莫谓言之不豫也。」其党魁漫曰:「藐书生能若是强耶?」故犯其禁。鄂立毙五人于杖下,遂皆惧,邑大治。擢鄜州牧,卢中丞坤见而悦之,荐于朝。仁示召见,曰:「奇才也。」累迁至陕西巡抚,去鄜州甫四载耳。

  吴阶行保甲法嘉庆癸酉,吴阶令山东之金乡,行保甲法,令十户编为一牌,各书姓名,互相纠察。汇造烟户总册,庄长按户详纪姓氏。各户皆有门牌,牌书男女姓氏,以木板悬门.十牌为一甲,甲有长,十甲为一保,保有正。其有不法者,牌长告之甲长,甲长告之保正,保正以闻于官。又招募官丁,训练义勇,开操演技,一日拳脚,二日长枪,三日杂技,即鸟枪刀棍之类也。

  长麟访察民隐牧庵相公长麟,性廉明。抚苏时,擒获强暴,禁止奢侈,尝私行市井间,访察民隐,每就食于面馆.或语以大员出行为小民所识,恐无济于事,长曰:「吴俗多诈,欲其知吾私行以警之也。」

  阮文达使倮倮屯种阮文达公元总督滇黔时,腾越边境有野人,时入内地劫掠为患。而保山等处,又别有边夷,曰倮倮,本土司所辖,以垦田射猎为生,精于桑弩毒矢,野人畏之。文达乃筹边费万金,招倮倮三百余户,驻腾越边界,给地屯种,以御野人。

  汪如渊报国秀水汪如渊官顺天府尹时,方在林清变后,事如猬集。不延幕客,危坐堂上,燃烛观文书,四鼓乃寝,暇独处陋室,足不踰阈。尚书刘镮之过访,叹曰:「此去枯寂禅师有几?为官如此,有何乐境?」笑曰:「此汪某报国之始念也。」刘笑谢之。京兆为之大治。宣宗即位,简广东布政,清惠如昔。与制府某不合,遇事裁抑,愤郁抱疾终,抵任未两月也。贫无以葬,粤人助赙襚焉。

  罗含章爱民罗含章,云南景东厅人。官广东县令,以廉直称.道光初,膺首荐,升肇罗道。调山东兖沂曹道,未期年,擢粤抚。爱民洁己,莅官时,召父老至,谆谆教诲,至涕下沾膺。故百姓感之如父母,号为「罗青天」。

  黎襄勤治河黎襄勤公世序,河南罗城人。以进士起家县令,洊至镇江太守,百菊溪制府龄知其才,荐于朝。会河督陈凤翔失事,仁宗即命黎代之,其去太守未期岁也。黎建议用碎石护御河堤,巨河汹涌,不能冲决,南河赖以安澜者十有二载,仁宗屡宠誉之。道光癸未春,以劳瘵薨于位,宣宗震悼,至有「抆泪批览」之谕,命入贤良祠,荫赠有差。卒未数月,南河即以阻漕圮堰见告,故黎之功益彰,世以为靳文襄后所仅见也。

  张茂兰为政简易张茂兰,字德馨,章邱人。令巨鹿,为政简易。服阕,起知任邱。时兵荒洊臻,乃上救荒四事,多见施行。官柳为饥民翦伐,或以为言,张曰:「孟氏有言:「先仁民而后爱物。」岁饥,穷民无所得食,不得已,析木作薪采叶充食,以缓须臾之死,乃厉禁乎?」又多市书籍,以劝学者,兵荒之余,人不废业.罗(王巳)过县, 张慕其文行, 北面称弟子。 御史以纪功至, 张不出迎, 被诘, 张视曰:「公此来, 何为者耶? 」御史怒曰:「剿贼纪功, 独不闻乎? 」曰:「贼去此几何? 」御史曰:「八百里。 」曰:「公以纪功为名, 今相距八百里,脱有冒功者,何从知之?不责己去贼之远,而责令奉迎之迟,诚所未喻。」御史怒,亟驱车去。亡何,御史以事就逮,张迎数十里外,廪饩甚腼,方严冬,制衣裘以进.御史叹曰:「令,古人也。暖不增衣,寒不减叶,吾见其人矣。」

  张两为令,衣布饭脱粟,不名一钱,不以妻孥自随.弃官,卜筑长山之阴,老焉。每天雨,农夫樵牧,蓑笠耰锄满舍中,张与杂坐,谈农事,竟日无忤色,山中人亦忘其尝为大夫也。生平邃于经传,授徒山中,经其指授者,率有所成就,如袁轩冕、陈德安辈皆是也。道光乙未十月初三日病亟,起坐命酒,索陶诗、周子《通书》,置袖中而瞑,乡人称曰「东谷先生」。

  戴羡门捕亡命丹徒戴羡门尚书以知县起家,其知卬州时,州民黄子贤等啸聚亡命,约以州试日为乱.侦之确,届期试士如平时,而密遣民壮潜赴聚谋处捕,获无漏网者,人咸服其镇静之度焉。

  裕泰锄强去暴道光间,裕泰久任督抚,扬历大圻六七行省。锄强去暴,匪丑必禽,所捕邪徒枭贩奸宄重囚,岁以数百计。崇阳锺人杰,新宁李沅发,即督湖广时所剿平者也。

  吴文节革淫祀楚人好鬼,越人好禨,自古而然。云贵僻处天西,其崇信鬼神,乃复不亚中土。省城旧有华光寺,城内外与之同名者凡数十处,俗称某天子庙,又曰某天坛,某天台,住持僧道,剏设无稽神像,诈言祸福。惑民渔利。道光间,督部吴文节公文镕深恶之,檄属亲督兵役,将各州县所供奉不经之土木偶像,投之浊流,并将庙宇分别毁拆,或改为善堂义塾,或改祀正神,淫祀遂革。

  栗恭勤治河河工之筑坝护堤,以砖代石,自栗恭勤公毓美始。自后每有大役,碎石秸扫,工用大减,数年省官银百三四十万两,而工益坚。自奏为定例,省费更不可訾算矣。

  林文忠治河道光辛卯,林文忠公则徐擢东河总督,奏言秸料乃河工第一弊端,其门垜滩垜并垜诸名目,非抽拔拆视,难知底里.遂将南北十五厅各垜逐查,有弊者察治,所属懔然,岁省度支无算。得旨,谓向来河臣从未有如此精核者。

  林文忠许贫民挑卖官盐林文忠公督两湖日,整饬淮纲,许挑卖私盐之穷民改悔充肩贩,由各处官盐子店给票,挑赴四乡,卖完缴价.林文忠曾文正重视牧令林文忠公抚苏日,尝谓僚属曰:「吾恨不从牧令出身,事事由实践.」曾文正督两江日,亦尝曰:「作官当从州县作起,纔立得脚住。」

  吴和甫视学政绩吴和甫,名存义,官至吏部侍郎,公正廉明,爱才如命。督学滇南,前后八年,士民爱戴。当回匪逆命时,滇省大小官署及缙绅巨室,悉罹屠毒淫掠甚惨,独相戒不犯学使署。时盐巡道署中货财衣物,攘刼一空,并将插架书籍,以刀截为两段。案有吴之诗集四本,一贼方加刃,一贼急止之,曰:「此吴学使诗也,慎勿损坏。」所藏书数万卷,惟吴集独存。尝按临永昌,试竣出城,甫数里,回视城内,火光烛天。沿途回匪白布缠头,戈甲森列,见吴至,皆跪拜道左。乃式舆训之曰:「汝曹皆天朝好百姓,幸各自爱。」众唯唯噭应,稽颡有声。盖汉、回誓不两立,必俟吴出城,乃敢互相格鬬,居民多诡称为吴傔从,幸免于难.及按临迤西,举人李某诉称丽江县属盐井有横天都御史者谋叛,聚众数十万,克日举事。吴以事关重大,密檄丽江太守侦之,复自易服潜访,乃知李前曾以首告谋逆,得赐举人,兹欲袭故智。所胪列为首者,皆本地富家巨族,所称聚众,即井旁烧盐灶丁,所谓横天都御史,则彼处供奉之神,时降巫者之身,乡民遂称巫为横天都御史。遂据实咨督抚,惟惩巫,斥革李某,士民感颂,皆称之曰「吴青天」。

  其督学浙江也,按临嘉兴.时海盐某生以非罪系狱,受刑甚酷,廉知其诬,点名至生,问提调官某生何在,提调官以系狱对。吴叱曰:「秀才有罪,应详准学使褫革,今未详革而擅下于狱,何例也?某生不来,老夫当停试奏办.」提调大恐,亟谕邑令出生于狱.比生至,发蓬面垢,形同重犯。吴太息,抚慰之曰:「汝发如此种种,皆老夫教令不行所致也」提调、邑令相视忸怩,噤不敢语.及榜发,某生以优等食饩焉。又试杭州,有商籍童生陈某卷甚佳,越日,面试二题,顷刻而成,斐然可诵.益疑非童生所能办,密使人访之,果新昌秀才俞某顶冒捉刀。后试新昌,点名至俞,乃训之曰:「凡为秀才者,有学尤贵有品。汝前次为陈某捉刀,吾怜汝才而姑贷之,若遇他人,则汝殆矣。是所得者少,而失者甚巨,智者不为也。汝其戒之。」榜发,俞以优等食饩,自是改行,不敢再蹈前辙矣。

  吴性俭约,官至卿贰,在京蓄二仆,典学时倍之。严戒仆夫,毋许悉索供亿,自廉俸外,一切陋规,丝毫不取。

  江忠烈赈饥道光己酉,江忠烈公忠源令秀水,维时米价腾贵,饥民抢掠,江甫履任,即有控抢二十余案,弋犯不下百余名。访有某甲者,平日最为地方害,以站笼暴烈日中毙之,余悉置之囹圄不问。旋至赈局,邀众绅谒城隍神,袖中出誓神文,问诸君肯自署名否,众唯唯。因蓺香,鸣钟鼓,同跪神前,朗声诵誓文一遍。制两匾,书捐数,即赉花红鼓吹,以「乐善好施」四字褒之,否则大书「为富不仁某某」额于门首,责令地保巡视,毋使藏匿,惟不许敲诈虐待,违则反坐,一时欢声雷动。于多捐者,给予禁抢告示一纸,犯者,照某甲一律处死。数日之间,捐银十余万两,盖均欲得此告示作护符耳。江乃乘船亲查饥民户口人数,分段汇册,交出捐之人,自行按给,五日一报县查核,并不缴官缴局,内而丁役,外而绅董,遂无干没之弊。

  郑洛书验尸郑洛书为上海县知县,值岁初,谒郡守归,舟泊海口,有沉尸压以石磨,叹曰:「此殆客死,故莫余告。」遣人侦近村民家,有石磨失其牡,辇以来,果相脗合,一讯即服。乃江西卖卜人,岁暮将归,房主利其财而杀之也。

  张九钺赈灾张九钺,字度西。宰南丰时,岁叹,请平粜.部例,大县存七粜三,张骤半之,上官严檄切责,幕僚以为病。张曰:「积贮,民命也。吾能墨守旧制,坐视民饿死耶?」仓米绌,则劝邑绅捐助,牒买邻境,米麕至,全活者多。南昌西北滨彭蠡湖,秋潦为灾,力请赈,亲履勘散给,昼夜驻墟上,凡六阅月,动帑十二万有奇。

  罗壮节著名绩罗壮节公遵殿由牧令擢封圻,所至大著名绩。官湖北时,佐胡文忠公整饬吏治,筹划储胥,文忠倚为心腹。外任三十年,身后,止薄田四十亩,土屋十余间而已。

  夏廷松称职新建夏廷松,字荫堂,以县尉仕江左,制府陶文毅公澍深器之。平日矜恤狱囚,禁狱卒凌虐,夏施药,冬给棉,十余年如一日。而治盗贼不少宽,闾阎安堵。尝曰:「官无大小,期称职耳,吾不以卑官自卑也。」

  骆文忠设缿筩咸、同间,骆文忠公秉章任封疆,当寒暑冗忙时,每便衣见客,设缿筩,收匿名揭帖,贴四柱清册于照墙,欲不蔽耳目也。

  张兆栋用人历城中丞张兆栋,性严毅,风度端凝。所至无赫赫功,而上交不谄,下交不渎,以义制事,屹然若泰山之不可动。同治己巳、庚午间,开藩吴下,一意以澄清吏治为务。时丁日昌方抚吴,为政苛细,举止轻率,用人尤喜怒不常,纯任意气,加膝坠渊,变幻生于俄顷,张以镇定处之,多所补救。且以朝廷既开捐例,势不能拒使不来,而旅进旅退之中,又不暇一一考核,辨其优劣。乃核其需次之先后,别其入仕之资格,分班轮转,以次任用;需次以后,有绩可叙者,别为一班,予以特拔;而特拔之中,又论叙绩之先后,无幸无滥,布置井井。丁好以己意进退人,每遇缺员,辄欲乱之委任,张不为动。丁或谓其人恐无才,不能胜此任,则对曰:「明试之谓何?果用之而不堪,今日能予,明日讵不能夺,若先事示疑,人将有词,亦非政体.」丁无如之何。及所用果误,亦弹治不护短,故属吏服其公而惮其严。

  张凯嵩驾驭属吏江夏张中丞凯嵩以即用知县洊至巡抚,未尝一日离广西也。有政声,于属吏善驾使,胥乐为用。道员李钧由供事拣发至省,知其才,与筹军需,极得其力,广西厘务,条目巨细,皆李裁定。桂人言三仓积谷,李所创办,其推陈出新,立法最善。值春末,招商人碾米运东,议价较市为减;及秋成,由原商买米交仓,议价较市为昂。由是仓谷论石则日盈,论色则日新,转运无迹,公私皆便,商人亦深感信,无欺隐侵蚀等弊。

  广西积苦于兵,张始终其间,浸至全境肃清。虽出湘中援军之力,而收集流氓,次第兴复,亦未易才也。

  张勤果使民避水患黄河多水患,张勤果公曜抚山东,甫下车,即于沿河一带列置多船,船备大囊,实以熟面,殆足月余之食。河决时,则令河丁鸣锣,促民登船,水至舟浮,任其所之,至水落,不致饥莩,全活者甚众。旋薨于位,围柩哀吊者以千万计也。

  鹿文端历官治绩鹿文端公传霖,起家州县,荐陟封疆,寻擢卿贰,入枢垣而膺大拜,以勤能廉洁著称于世。其尤啧啧人口者,一为督蜀时,创处置瞻对改土归流之议,惜为将军所尼,事不果行。一为在两江劾治海州分司徐某。一为任户部尚书时,大内将兴某项工程,独上疏抗议,以国用不足不能供给为对。孝钦后纳其言,卒发内帑修之。一为查办绥远城将军贻谷案,主者初欲宽纵,以其坚持久,未定议.夏献云训农新建夏献云,字芝岑。其祖家瑜尝守宝庆,以却富民石再书十万金事,著称于世者也。尝官湖南粮道,着《训农八则》:曰崇本务,曰守恒业,曰惜耕牛,曰勿争水利,曰勿私沟渠,曰遏毋籴,曰毋好讼,曰亟正供,皆曲中地方情弊。光绪乙酉,湘城大水,既退,民欲赛神以禳之。方伯某临期示禁,且持之甚力,于是羣情汹汹,刁民聚众数千,火焚藩署,几成大变。夏出,晓以利害,谓首祸者法必惩,解散胁从,民心以定,自是湘人有「大畏民志,功兼明弼」之颂。子敬观,字剑丞,尝以道员需次江左,权江宁提学使。儒吏也,工诗词.善广为令政绩光绪丙戌,知西安县事者,为蒙古善子居明府广.有博徒设花会于山中。聚众数千,历任邑宰不敢捕,以其备有枪械为卫也,亦惟以文告申禁而已。善下车,即令隶人先入其会以侦之,旋协同防营武弁,以深夜率兵役往,围其山,戒勿开枪,虑闻声而逸也。天辨色,先遣兵役之半叩关入,博徒发枪以御,其魁破后垣遁,兵役之伏垣外者,遽前擒之,遂就缚.乃抚慰其众,谕以利害,而驱之出,火其庐,自是花会之害遂除。是年夏秋之交,霪雨为灾,民诣县求贷公款以资种植者将万人,允之。及冬,移浦江。浦江向无积谷,岁饥,辄仰给于邻邑,善忧之。乃捐廉倡办,并令绅耆量为捐助,绅百计沮挠,盖误以为善将藉此染指也。善反复开导,资大集,谷仓遂成,某年六月旱,邑大饥,遂出谷赈之。

  善勤政爱民,不畏强御.顾以性戆直,为金衢严道联绶所忌而中伤之,遂移浦江,其在西安固未及期也。子二,长桂森,官江西;次桂荣,官浙江。

  张文襄从政有宗旨张文襄尝语黄绍箕云:「我从政有一定之宗旨,即启沃君心,恪守臣节,力行新政,不背旧章十六字。终身持之,无敢差异也。」

  张文襄整饬盐纲光绪壬寅年,张文襄署江督,整饬盐纲,奏派蒯光典总办仪栈,资以兵轮,实力缉私,亲赴十二圩相度形势。自集一联悬之,以配曾文正联。先得上联,命蒯及黄绍箕对之。文为「积雪中春飞霜暑路」,此张融《海赋》语.蒯退,以属某,某对以郭璞《江赋》之「总括汉泗兼包淮湘。」蒯称善,言于张,张自以「洗兵海岛,刷马江洲」易之。

  王步云有循声光绪癸卯,王步云以拣选知县至广西,历宰剧邑,有循声。其在永淳时,每躬自出巡,访问阊阎疾苦,尝以兼旬周历十四村,由化龙而甘棠,而古拉,而鹿卢,而零竹,且纡道古城、平木、六吉、长运、梧李、黄平、路韦等处。遇有崎岖山岭,亦不辞劳瘁,徒步登陟,所至,辄殷殷垂询,为之计划一切。又以永淳幅员辽阔,山林丛杂,上接宣、灵,下连宾、横,实为羣盗出没之所,因出示劝谕各村,行联团互卫之策,并建筑闸阑以御盗,于是阖境肃然,咸得安枕。宣统辛亥补富川,所属龙窝村人与接壤湖南江华之瓮水村人以山界纠葛之世仇,肇衅械鬬,致伤多命。步云乃请于两省上官,由富江两邑价购山地,作为瓯脱,永禁两造樵牧耕葬以杜后患,民皆德之。步云名甲荣,浙江嘉兴人。久于幕,善属文,其子铭远中翰迈常能世其学.增子固治浙海塘浙之海塘,关系七郡民命,康、干时尝两届大修,特颁内帑,钦派专使驻工督办,圣祖、高宗南巡亲临指示。其后岁拨经费,动逾百万,编设管塘同知暨营汛专缺,画分东西中三防,专司抢护,直辖于杭嘉湖道,而受成于巡抚。每遇伏秋两汛,例有出巡之举,分投勘察,详明奏报,奉为考成,罔敢欺蔽。同、光以后,虚应故事,久之,则上下相蒙,所定岁费,亦皆移作别用,自此年短一年,而工程益不可问。迨宣统己酉,官绅昌言变法,时抚浙者为满洲增子固中丞韫,本主改革,讨论结果,乃将原有文武员缺一律裁免,特设塘工总局,遴委道员主之,严定处分,优与事权。其下并设塘工咨议会,分举士绅为咨议员,逐案建议,以多数取决之。执行意思两大机关,亦于是时组织成立。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名胜类

  清稗类钞名胜类燕京八景金《明昌逸事》有燕京八景,曰居庸迭翠、玉泉垂虹、大液秋风、琼岛春阴、蓟门飞雨、西山积雪、芦沟晓月、金台夕照,明人更蓟门飞雨为蓟门烟树。高宗更玉泉垂虹为玉泉趵突,盖泉从山根仰出,喷薄如珠,实与趵突之义相合也。又更西山积雪为西山晴雪。各景皆勒石,纪之以诗。

  京都诸胜鼓楼 鼓楼在地安门北,昔之金台坊楼,旧名齐政,元建,置铜壶滴漏,制极精妙,故老相传,以为宋代故物。其制为铜漏壶四,上曰天池,次曰平水,次曰万分,下曰收水,中奉铙神,设机械。时至,则每刻击铙者八,以壶水漏为度,涸则随时增添,冬则用温水。

  鼓楼有门三,楼之东南转角,街市均斜铺,楼之西,昔为斜街,率皆歌台酒馆,有望湖亭,为达官贵人游赏之地。齐政者,取《书》「璇玑玉衡,以齐七政」之意。

  钟楼 钟楼在金台坊东,即万宁寺之中心阁,元至元中建。后之钟楼在鼓楼北,明永乐中建,旋毁于火。乾隆乙丑重建,有御制碑。

  钟楼之制,雄敞高明,与鼓楼相望,有八隅四井之名,盖东西南北街道最为宽广.至元中建阁四,层檐三重,悬钟于上,声远愈闻之。

  玉河桥 玉河桥,在东城根者曰南玉河桥,在东交民巷者曰中玉河桥,在东长安街者曰北玉河桥。水自皇城内箭亭流出,南穿城,归正阳桥城河,桥东西两岸皆植柳,垂荫水面。

  观象台 观象台在城东南隅堞堵上,元至元十六年建,中为紫薇殿,内有御书联扁,台上旧有元代郭守敬所制浑天仪、简仪、铜球、量天尺诸器。康熙癸丑,以旧仪年久多不可用,御制新仪凡六,曰天体仪,曰赤道仪,曰黄道仪,曰地平经仪,曰地平纬仪,曰记限仪,均陈于台上,历朝遵用,其旧仪移藏台下。乙未年又制地经平纬仪,乾隆甲子,又制玑衡抚辰仪,并陈台上。

  占风竿亦名顺风旗,上有铁箍二十八道,盖以象二十八宿之数也,自远即可望之。

  紫薇殿东小室曰壶房,即浮漏堂,内有铜人一,铜壶五,曰日天壶,曰夜天壶,曰平壶,曰万水壶,曰分水壶。每逢日月蚀前三日调壶,则置铜人于万水壶上,面南抱箭,箭又名量天尺,长三尺一寸,镌昼夜时刻,上起午正,下尽午初。壶中安箭舟,如铜鼓形,水长舟浮,则箭上出,水盈箭尽,则泄之于池。箭上时刻与赤道相符,昼夜一周,再注水亦如之,虽遇阴雨,其时刻亦无差也。是铜人为调壶所用,固非占日晷长短之具也。东厢三间为测量所,又别有室三楹,为晷影堂,南北平置铜圭于石台,长一丈六尺二寸,阔二尺七寸,周以水渠;南端置铜表高八尺,上端施铜叶,中穿圆孔,径二分,午正,日影自圆孔透圭面,成椭圆形,南界为日体上影,北界为日体下影,中心为中影。

  泡子河 泡子河在崇文门东城角,前有长溪,后有广淀,高堞环其东,天台峙其北,两岸多高槐垂柳,河水澄鲜,林木明秀,不独秋冬之际难为怀也。河上诸招提苦无大者,水滨颓园废圃多置不葺。城内自德胜河外,惟此二三里间无车尘市嚣,惜无命驾者耳。宣统年间,河身尚存,经吕公祠南石桥出南水门以入通惠河。

  京西诸胜京西八里庄慈寿寺,明代为慈圣太后祝厘之所,有浮图十三级,与天宁寺相同。塔旁有二碑,东为太后画九莲菩萨像,王锡爵书《瑞莲赋》,西为太后画关帝像。后寺毁而浮图及碑存。西直门之西北,有如山阴道上,应接不暇,去城最近者为高梁桥,清明踏青多在此地。沿河高楼多茶肆,夏日游人多有至者,惟无明代踏青之俗矣。南岸乐善园久毁,后又以墙围之。再西则为可园,俗称三贝子花园.又西北岸极乐寺,明代牡丹最盛,寺东有国花堂,成亲王书。其后牡丹渐尽,又以海棠名,树高二三丈,凡数十株,国花堂前后皆海棠。光绪中,海棠亦尽矣。又西北岸大正觉寺,俗称五塔寺,后亦毁,惟五塔存。又西北岸有万寿寺,寺建于明,乾隆中重修,为太后祝厘之所。寺极宏丽,大殿后迭石象三神山,旧有松七株,最有名,光绪庚寅后楼火,并松俱烬,但存《七松证道图》。寺西城关为万寿街,俗称苏州街,两行列肆,全仿吴中。旧传太后喜苏州风景,建此仿之,后已毁尽.又西为麦庄桥,又西为广仁宫,在南岸,地名蓝靛厂,火器营驻此,街衢繁盛,广仁宫每岁四月庙市半月,土人称为西顶。又北东岸有化成寺,又北至海甸。海甸,大镇也,自康熙以后,御驾岁岁幸园,而此地益盛,王公大臣亦均有园,翰林院有澄怀园,六部司员各赁寺院。清晨趋朝者,咸集德胜、西直二门外,车马络驿.公事毕,或食公厨,或就食肆,其肆多临河,举网得鱼,付之酒家,至足乐也。及咸丰庚申秋,御园被毁,湖上诸园及甸镇长街,日就零落,旧日士夫居第,多在灯笼库一带,后亦颓废.水局京师自地安门桥以西,皆水局也,东南为十剎海,又西为后海,过德胜门而西为积水潭,实一水也。元人谓之海子,宋褧词所谓「浅碧湖波雪涨,淡黄宫柳烟蒙」者也。然都人士游踪多集于十剎海,以其去市最近,长夏夕阴,裙屐尤争趋之。

  十剎海京师十剎海,在后门西,上接积水潭,名净业湖,下通大内三海,荷花杨柳,风景幽绝.光绪中张文襄入相,建楼数楹为寓庐,自题一联云:「亭上有虾兼有菜,濠边非我亦非鱼.」以此地本有虾菜,亭旧址尚存也。潭上旧有寺,高矗梵宇,颜曰「首善第一楼」。相传粉墙一带,即明李西涯故宅,法梧门学士诗龛亦在其间,然已不可确指,惟海旁杨柳夹堤耳。有酒楼曰会贤堂,院宇宏敞,轩窗明彻,王公贵人,远方游客,消夏携尊,咸集于此,五六月间,门外车马盛极一时.后海京师之后海较前海为幽僻,人迹罕至,水亦宽,树木丛杂,坡陀蜿蜒。两岸多古寺名园、骚人遗迹,成亲王之诒晋斋居其北,法时帆之诗龛在其西,虾菜亭、杨柳湾、李公桥、十剎海皆在此地。湖上看山,亦以此地为最畅。

  陶然亭陶然亭为都下名胜之一,亭在南下洼,为郎中江藻所建。江,鄂人,取白居易诗「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意以名之。地高旷,三面明窗,尤为雅洁。秋日白杨零落,红蓼花开,都中墨客骚人多宴于此。

  金鱼池京师崇文门外南小市东偏之金鱼池,本名鱼藻池,取《葩经》王在之义.方塘小泊,纵横若町畦,居民皆养鱼为业,池上有殿,榜曰瑶池。明代都人,每于五月五日,走马鱼藻池以为乐,国初亦然。今则殿址不存,旧俗亦不复举.但见荇藻一碧,朱鱼浮泳,堤旁垂柳成阴,参差掩映,饶有濠濮间想而已。

  八里庄八里庄在京城外,以国初诸老时往看花而名始着,王阮亭、查初白皆有《摩诃庵》诗。其地有酒肆,所售良乡酒颇著名于时.二闸京都昆明湖,例禁泛舟,十剎海仅有踏藕小船,而二闸遂为游人荟萃之所,每岁自五月朔至七月望,青帘画舫,酒肆歌台,令人疑在秦淮河上。居内城者,例自齐化门外登舟至东便门易舟,至通惠闸;居外城者,则自东便门外登舟,午饭可就闸上酒肆小饮,既酣,或征歌板,或阅水嬉,悉随人意。

  玉泉山诸胜京师天然名胜为玉泉山,游者可出西直门,道坦平,垂杨夹道,过海淀镇,镇在京西,更前进,至万寿山麓,孝钦后所建颐和园在焉。自此右折,再折而北,为大路,巨石砌道,厚三四寸,纵七八尺,广亦四五尺,惜年久失修,两石相接处已裂巨罅。山有古寺,亦名玉泉。入山门,则见林木葱郁,道路迂回,山麓洼地随处皆泉,水清澈可鉴,以手试之,冷冽如冰。池不广,有小洲三,其上有瓦砾残址。康熙庚申年,即金章宗芙蓉殿遗址,以扩为园林,名静明园,当时以十六景着,曰廓然大公,曰芙蓉晴照,曰竹炉山房,曰采香虚径,曰圣因综绘,曰绣壁诗态,曰清凉禅窟,曰溪田课耕,曰峡雪琴音,曰玉峯塔影,曰裂帛湖光,曰风篁清听,曰云外钟声,曰镜影涵虚,曰翠云嘉荫,曰玉泉趵突,流风遗韵,所存不逮其半。山之四周,地低下,前有高水湖,后有裂帛湖,距玉泉咫尺,水脉暗通,而高水裂帛,复合注于昆明湖,即颐和园所据为胜境者也。池旁一船亭,下泊小舟一,平首而昂尾,徧身镌竹叶形,髹以翠色,可乘之以泛玉泉神庙前,有石级,于此登岩,而泉之穴在其下,涌出作珠点.此间有童子,尝以小杯取泉水劝游人饮。壁刊二碑,一为「天下第一泉」,一为「御制玉泉山天下第一泉记」。高宗碑纪云:「水味贵甘,水质贵轻,玉泉每斗重一两,他处名泉无此轻者。池底皆碎石,碧缘水藻浮沉其间,池水不深不浅,终岁如是。」

  自此左上,为石塔,四周刊佛像,右上为一洞,洞口前有「澄照」二字,后有「函云」二字。由石塔而下,绕至古华严寺,屋尚整,惜无几案,院旁有资生洞,甚小,过一佛殿,而至伏魔洞,益小。由洞侧至玉峯塔下,塔已圮,不可登,然此已为玉泉山之巅矣。塔下一破屋,故为楼两层,有佛一尊,肢体不备。下山至华严洞,较资生、伏魔二洞稍大,四壁刻小佛,或立或坐,或卧或跽,云纹绕之,其状万千,无一同者。中一石台,置佛像,亦石质,缺首领,盖头为铜质,被人盗以易钱也。此洞皆为云母石或石英,故现黄黑色,即地质学所谓水成岩也。正门为含辉堂,帝后游山时辄休憩于此。

  西山诸胜自玉泉山骑驴西行,作西山之游.西山在京西三十里,为太行之首,峯峦起伏,不计万千,而一峯一名,闻者不易志,知者不胜道也。其在京畿一带者,以位置当太行之西,故名西山。由玉泉山来者先至荷叶山,山在玉泉西南平壤间,约八九里入卧佛寺,既唐之兜率寺,雍正间赐名十方普觉寺。门前有琉璃坊一座,前镌「同参密藏」四字,后镌「具足精严」四字,皆高宗御笔.其内一池作半圆形,蓄小金鱼甚多,水石甚清。门内为甬道,长约里许,古松奇桧,夹道森列。殿三进,最后有一卧佛,以手支颐而卧,长约一丈六尺,范铜渗金,精髹五彩。元至治辛巳,诏建西山大寿安寺,冶铜五十万斤作佛像,殆即此也。两隅有方桌,各陈佛鞋,为人民制以奉佛者,大小不一,凡二十余对,最大者长约二尺五寸,鞋头阔八九寸。前院有桫椤树一株,又名七叶树,其叶七出,略如鸡爪,故名。树最洁,古人谓为鸟不栖虫不生,干围两人抱,约一丈一尺以上,上半已枯,心空如刳,然巨枝下垂,犹拳曲如虬龙,相传为唐贞观建寺时,自西域移植而来者。自卧佛寺至香山之碧云寺,约三里,西山佛寺累百,以碧云为最闳丽,故游西山者,靡不至碧云。高宗《西山碑记》谓「元耶律楚材裔名阿利吉者,舍宅开山,净业始构,明正德间税监于经扩而充之,魏忠贤踵而大之,庙貌益宏」云。出山门,门前二石狮,雕镂工细,年久冒风雨,黯然作苍翠色。稍入为一桥,桥下涧深二三丈,树木杂生两侧,泉流其下,盈不及寸,而汨汨然作暴雨声,桥之左右,徧植柏树,浓阴下覆,凉爽宜人。更入,西为般若堂,为禅堂,东有小院,为屋数间,前有钟亭,左右对峙,腐旧已甚,其一尚有钟悬于梁。院前壁下有石龙首,泉水自龙口喷出,清而凉,沿壁作石槽,导之下注,声清越可听。更入,殿宇倾圮,佛像几无一完整者。院中为方池,上架石桥。正殿颇旧,殿前左右有八角华表,上镌经文,字极挺秀。更入,正中为碑亭,内植乾隆己巳年《重修碧云寺碑记》,碑亭之后又一殿,亦腐旧.更入一院,花木清幽,银杏、桫椤、白骨松尤多,桫椤虽茂,不及卧佛寺四分之一矣。院甚宽广,右为司房,左为客堂,正殿三间,左右各有一室,左为方丈。出是院左折,别有一院,有榆叶梅一株,开时色艳,红不及桃,而淡不及杏,有微香。稍入,树木蓊郁,山石嶙峭,复甃石为池,有泉自石隙喷薄入小渠,曲折达寺前。泉旁旧有亭榭,柱石犹存,亭前为王仙洞,凡三穴,空无所有,洞外有一瘿柳,半干作一大曲,复森森而上,姿态绝佳。是院右折为罗汉堂,内列五百罗汉像。正殿之后,历两石阶而上,计三十余级,有一矾石坊,云纹精妙,四方柱徧刻之;一小桥,桥下一沟,无水,此为金刚宝座塔院。古木错列,左右碑亭各一,作六角形,内勒乾隆戊辰年御制碑文,碑作汉、满、蒙及梵书四种并列;又有一坊,高宗书「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赡养道场」十四字,壁作粉红色,砖石间砌无损.历石阶三十余级,又左右折而登,凡十余级,为一方形台,以矾石为之,壁刊佛像甚多,正面有「灯在菩提」四字。凡三折而上,作洞龛,其顶有塔七座,纯以玉石为之,中方形者最大,四隅各一次之,前面二座为圆形,稍小,方者凡十三层,顶各有帽,在塔上俯观两侧,白骨松数十株,宛如白龙之羣舞空中。塔下北有土邱,为明魏忠贤葬衣冠处。相传忠贤重修碧云寺,预立生圹,写碑题衔,亭殿僭制,忠贤既诛,其徒私葬衣冠于此。康熙间御史张瑗奏除之,后余荒邱绵亘三四丈而已,惟松桧甚繁茂。

  游者可命碧云寺僧备山舆,以游香山寺,高宗所建静宜园在焉,有兵守之,非以名刺白守长,不得径入。寺建于金大定丙午年,为辽中丞阿里吉所舍,殿前二碑,载舍宅始末,碑石光润如玉,白质紫章。或云,寺即金章宗之会景楼,正统中太监范宏拓之,费七十万.门径宽博,乔木夹荫,流泉界之,依山以为殿宇,寺前有石桥,桥下方池,为知乐濠,璎珞岩居其东,慈恩殿右为香炉冈,乃乳峯石。昔人谓其时嘘云雾,类匡庐之香炉峯,故名。左为来青轩,下临绝壑,玉泉诸峯屏列于前,洵胜境也。

  静宜园,外蔽短垣,长约十里,旧时园内有二十八景,有璎珞岩之岩石片片,错落平立,随处可作蒲团坐,色苍黝。古松奇桧,如掌盖,如列屏,而泉声泠然,如磬音之远至。其上为绿云深处,树尤茂,岩下月河如带,有瀑注之,长约丈许,下激山石,如飞银花。有南北二水道,北水道以石筑长堤,广仅四五尺,中凿水轨,宽约五尺许,深祇寸许,自下而高,水汨汨流其间,绝无阻窒泛溢,其来源实居高处可知矣。西至韵琴斋,更入则为正凝堂及畅风楼。其后山石嶙峋,有方亭据其端,前为见心斋,荷池一方,水皆山泉所注,清可以鉴,临池为轩,所谓清如许也。得月轩悬架池上,凭栏俯瞰,人影宛然,有半圆形之长廊,绕池三面。旋至昭庙,乾隆庚子建,凡三层,两旁有邃洞,以白石为阶,折而上凡数十级,殿居其巅,备极崇宏,惜倾圮已甚,其下瓦砾历历,不可任步。门前有琉璃坊,题「慧照腾辉」四字,殿后有六角形御碑亭。

  狮子窝,在卢师山麓,西山诸胜之一也。自香山静宜园而来,道经门头村,八旗校阅场将台已巍然在望。凡越二三岭,而达狮子窝,盖自香山至此,已十五里矣。左入,前为关帝殿,后为菩萨殿,右为霍山宗祠,再登为望仙楼,绕廊而至碧云天,东望平畴,烟云弥目,石刊「奇观」二字。由望仙楼东折,得石桥,桥旁有仙人洞,甚小。再下为长廊,有聊斋画壁,横广五尺,高约七尺,凡三十五方,甚完整。廊尽处,建一方亭,由亭侧登卢师山 「 俗名青龙山。」 之顶,颇崎呕,既上,甚平坦,濯濯无一树。遥望浑河,蜿蜒如带,而太行山脉,不知几千万重,耸接烟云之内,昆明湖、玉泉山、碧云寺皆在履舄间矣。至福惠寺,有《重建青龙山福惠寺碑记》,明嘉靖时魏双庆、王福喜尝捐巨资,后归内监管理,故寺无一僧也。

  西山有所谓八大处者,一曰宝珠洞,二曰香界寺,三曰龙王堂,四曰大悲寺,五曰三山庵,六曰秘魔崖,七曰重兴寺,即灵光寺,八曰长安寺。自狮子窝至翠微山,登宝珠洞,洞甚黝暗,旋至香界寺,前后越数山岭,无往不陂,无陂不斜,或临陡壁而进.寺在翠微山麓,旧为平坡寺,剏于唐,明仁宗赐名圆通,康熙戊午葺之,赐名圣感寺,乾隆己巳改名。入门,老松一,荫全院,两侧有钟亭。更进为天王殿,为佛殿,后进为高楼,凡七楹,两旁皆有屋,丹朱剥落矣。

  自香界寺至虎头山麓之龙王堂甚近,龙王堂一名海泉庵,又名慧云禅林,康熙辛丑重建。入门,即至听泉小榭,下有二泉,一在石阶下凿龙口出水,潴为方池,深约四五尺,中蓄金鱼.此处之泉名龙泉,锄月老人有「龙泉甜水歌」,书一小方,悬于小榭,窗悬一联云:「当户老松生夕籁,满山红叶入新诗。」小榭之左为丹枫染翠轩,殆以院落多植松枫两木故也。又有观音堂三间.自龙王堂至大悲寺甚近,亦称大悲庵,至此已在翠微山左麓矣,雍正甲辰,慧澄禅师重修。入门,有竹林,苍翠庇墙,前为药师殿,殿前有银杏二株,姿态奇古。后进历十余级而登,为大悲殿,明嘉靖丁未所建。

  自大悲寺至重兴寺亦近,入门,可憩于归来庵,端方尝卜居于此,有屋五楹,四壁悬联额,徐世昌有联云:「缘石菖蒲蒙绿发,缠松薜荔长苍鳞.」端方自书一联云:「箧有三山记,心藏五岳图.」锡良复为之记。门临小池,左倚峭壁,壁上有二洞。院颇荒落,惟树木葱郁,山色湖光兼而有之,此可留宿,且有藤制山舆可乘。池右有石磴数十级,曲折而上,至韬光庵,更上为八角亭,无题名,伫此可以望远,前有菩萨殿三间.自灵光寺至秘魔崖,约里许,崖上证果禅寺,明成化间建,相传秘魔祖师居之。崖在卢师山半,大石嵌空几二丈,色黝,是名秘魔崖,洞内有石磴一,相传为卢师晏坐处。其后复有真武洞,甚小,洞旁有轩三间,面对翠微高峯,树木颇多。东行百余步,有大石侧立道旁,一池潴焉,即大、小青龙所蛰处。在秘魔崖右望,平田一片,浑河在其前。浑河即桑干河下流,自此向张家口而去焉。旧屋甚多,大半倾圮,山门内钟鼓楼遗址尚存。

  白河风景自通州至天津,水程三日可达,河身甚广,宽处约五十余丈,古所称白河者是也。河两岸植杨柳,蜿蜒逶迤,经数百里不绝.当三四月时,舟行其中,篷窗闲眺,千丝万镂,笼雾含烟,水天皆成碧色,间有竹篱茅舍,隐现于桃柳之间,为状至丽。

  秦淮河江宁之秦淮河,自文德桥至利涉桥,夹岸河房,向为应试士子僦居地。折而东,至钓鱼巷,则莺花旧队也,桃叶渡在武定桥畔。

  雨花台江宁雨花台地不甚高,而形势雄壮,登高一望,全城在握。山产石子,纹理圆润,置于瓦盆石洗中,植水仙花一二株,疏影横斜,饶有天然风韵,吴门顾希林尝得一石,上作蝴蝶双飞形。山之麓,茅屋三楹,茶铛竹具,可供游客休憩。

  莫愁湖莫愁湖在江宁水西门外,每至夏令,万荷竞放,掉舟其间,如入香雪海。湖有曾公阁,隔湖清凉山色葱菁可人,人多假此宴客。

  京口三山京口三山,曰金,曰焦,曰北固, 「 一曰北顾。」 俱负盛名。北固山有寺,曰甘露,在北门外五里许.入寺,有「天下第一江山」六大字嵌于壁,为宋吴琚所书。寺右有楼,曰多景,对江而立,即梳妆台故址也。楼凡三层,楼右十步小亭,曰一览,五步大亭,曰江山多处,亭西为石帆楼,再左为彭杨魁三祠,而关帝庙介于其间,最左为高宗和东坡诗碑亭,甘露之胜尽此矣。寺对面如青螺小髻者,即北固山,负地理历史之重名,其风景却蠢蠢无足观,上有炮台.金山在西城外五里许,额题为「江天禅寺」,曰金山寺者,俗称也。入门,随山而高,拾级而登,为大雄宝殿,阿罗汉甚庄严。殿后上十余级,为藏经楼,楼后为高宗御制诗碑亭,凡三,亭右稍上为塔,塔七级,登临眺瞩,全城宛在目前。塔北有亭,圣祖题「江天一览」四字,即妙高台遗址也。塔下有法海洞,黝黑不辨手指,有僧居之,洞外有碑曰浮玉山,盖金山旧名为浮玉也。焦山在东门外九里许,孤峙江中,须棹舟登之。山麓有海若庵,庵右为高宗御制诗碑亭,再右为文昌阁、文殊庵、东升楼,楼凭江,极明畅,彭刚直公玉麟谓足为焦山诸胜之首云。山上旧有普济禅院,圣祖御题为「定慧寺」。寺左为行宫,右为松寥阁,题曰「松寥竹坞」四字,为高宗御书。再右为瘗鹤铭亭,字漫漶已甚,有一二字为人凿坏,以堕水而见重,将以出水而损其天真矣。右有大墙,题「海不扬波」四大字,所对处即不波亭。右为海西庵,即焦光祠,壁嵌汉三诏之碑石。后为仰止轩,祀杨椒山像,有三诏洞,即焦光隐处也,洞狭小,不能容膝。观音崖有观音阁,阁左为夕阳楼,上为西笑阁,折上数十级为回光精舍。再上为炮台,再上为吸江楼,上供四面佛,凭槛四眺,羣山绕膝下,象山则隔江仰首,若承颜色,实名胜也。

  第一泉金山寺有第一泉,泉栏作方形,「天下第一泉」之题没于水中,不能见,别有题碑曰「中冷泉」者,其别号也。以椀贮泉水,虽高出椀口二三分而不溢,其厚冽与杭州之虎跑泉相类,味极甘美。

  剑池苏州虎邱之剑池,相传为吴王试剑处,有颜真卿书「剑池」二字。

  芜湖风景芜湖揽长江之胜,风景极佳。城南有赭山,山傍桃塘,堤柳春舒,池荷夏放,风景至佳。赭山之巅有高楼,旧为庠序,后则宿兵矣。对江为枭矶祠,灵旗映漾,宫殿苍茫。山右为弋矶山,有病院,与圣公会为比邻。

  汴中名胜九龙台在洛城东北瀍河之左,台高三十六阶步,约十丈立方,四周皆平地,台有庙宇十余间,供龙神像。台右有明季重修石碑,勒「明钦差督造府第内官监签书右监丞孔宠重修」。又一碑,其略曰:「古有九龙台,基跨邙岭,地届瀍滨.」台基所筑,未详何时.存古阁在洛阳东关外,离城二里,藏古碑八十余种,方圆长扁不一。魏碑最多,秦汉砖亦有数十件,并有岳武穆行书碑数块,笔有龙马精神。

  龙门在洛河之南,距城二十五里,两山相对,形如壁立,中有一水,曰伊河。碑像不计其数,五尊一洞,名曰一铺,像大至数丈,小至数寸,即以山石原质凿成,皆北魏时许愿之所筑也。天子最高,诸侯次之,大夫又次之,下至庶民祇能寸许也。

  香山寺在龙门对面伊阙山上,道途平坦,柏木成林。 「 此柏有叶无枝,叶生于杆,高而且直,名曰箭杆柏。」 外有瑶岛、蓬壶诸坊,山秀水碧,庙宇层层如阶级,清洁不凡,御碑御匾及沿山佛像亦多。

  三百三十有三亭大兴朱竹君名筠,尝督学福建,于使院西偏为小山,号笥仙山。诸生闻之,争来人致一石,刻名其上,凡九府二州五十八县咸具,刻名者三百余人,因名其山之亭曰「三百三十有三亭」。

  九峯山之胜浙江仙居县之九峯山,距城十余里,遥望之适有九峯,遂以得名,层峦迭嶂,上出重霄,中有一峯最高,所谓主峯者是也。山下有亭,游人至,皆稍憩息,乃登山。山路蜿蜒曲折,颇不易行,路旁石壁直立,行一里许,则壁上有洞,洞有木椅一具,相传为葛洪修道处。又行里许,始至山门,门左侧之壁上有泉眼无数,水点下滴,累累如贯珠,又如水晶帘,下承以池,水皆落池中,山僧即以之烹茶。入门十数武,有一大石室,如厅事然,后壁设佛龛,龛左有石洞一,深不可测,阴冷之气侵入肌骨,虽多秉烛亦不能入也。石室东西壁更有五六石洞,皆大如屋宇,或为僧舍,或为客舍,或为庖厨.而客舍之上,又建一小楼,缘梯而升,登楼眺远,眼界为之一空。昔人有云:「春夏之交,草木际天,秋冬雪月,千里一色。」斯山之胜,概可知矣。山门外左右有小径,循径行不远,又各有石室二间,皆山僧因洞为之,以备人之游览者。山僧仅四人。每岁游人以八月间为最伙,盖土著于是月多往游也。

  琵琶亭琵琶亭在九江城外之江岸,乾隆癸亥,沈阳唐观察英重修。增建高楼,题额曰「江天遗韵」,壁刊南熏殿本白太傅遗像,嘉庆中歙人方体所摹也。登楼四望,前临大江,后对庐山,左则古木千重,右则人烟万井。楼下回廊旋绕,境极幽旷,游人题咏甚多。

  黄鹤楼黄鹤楼为武昌名胜,高几百尺,俯瞰大江,气象雄壮。光绪癸未,邻屋失慎,遂被焚,洎张之洞督鄂重建,改为西式,左右置炮台,命名曰警钟楼,然旧时形胜已荡焉无存矣。当楼毁时,有姜氏老人,年已八十有九,在楼煎茗二十余年,自第二层楼跃下,得不死,楼中诸物,概能记忆。宣统庚戌,南洋劝业会开幕,有制旧时黄鹤楼雏形者,得老人指示,阅四月而告成,毫发无异。

  奥略楼光绪末,武昌军学两界以南皮张文襄公之洞久督两湖,为之在黄鹤楼故址建风度楼,供文襄小像其中。及文襄入军机,致电鄂中,谓:「此楼形势,关系全鄂,不当为一人所私。」乃改为奥略楼,取《晋书‧;刘弘传》中「恢弘奥略,镇绥南海」语意也。

  巴塘八景巴山积雪 巴塘四周高山,势若仰孟,山奇峭不毛,终年积雪,映日灿灿,光眩人目。山距巴塘二里,夏时巴塘甚热,人尽衣葛,而四山之积雪仍依然也。

  暖石回阳 巴塘大营官寨侧有石一方,厚薄均丈余,立于熟土中,土人呼为火龙石。谓于乾隆某年自天坠下,而巴塘温度于是陡加数倍,且谓巴塘终年无雪,亦此石所致。由巴塘粮台出示保护,汉人援其说,因以暖石回阳名之。

  二水交驰 小巴、巴楚,巴塘之二小河也。小巴发源于大朔山下,巴楚发源于哑吧庙侧,一流巴塘之东,一流巴塘之西,而混合于清真寺下,不一里而又各分东西,流入金沙江内,土人异之,因呼为二水交驰.温泉沐浴 距巴塘二里许有温泉,夏日可浴,水含硫质,能去疾。光绪某年,巴塘粮员张仲牧捐资建屋,以便人民就浴,并定为单日浴男,双日浴女,俾免竞争而识区别.板桥垂钓 巴塘丁零寺外即金沙江正流,藏民以往来不便之故,因建木桥,长八九丈余,两面置栏杆。汉族居巴者,因羡河中鱼美,每于午后垂钓桥上,遂美其名曰板桥垂钓。

  柳林较射 巴塘清真寺下有柳数百株,藏民于秋收后往往移居林内,终日较射赌酒以为乐。数十人支布为鹄,于五十步外,以木箭射之,连中三次者,羣具酒饮之。

  桃园赏花 距巴塘五里许有桃园一,居金沙江岸,对岸为龙王庙.汉族居巴者,每于桃花盛时遨游其间,水声潺潺,风声习习,洵足开拓胸襟而忘戍边之苦也。

  古桑抱石 巴塘大营官寨有古桑一株,大几盈抱,树中藏一巨石,土人呼为桑抱石,其地因以得名。某有诗云:「矿植原来性不同,古桑抱石信天工。天涯地角无论匹,要算巴山第一宗。」。

  三十六江楼粤东三水江口有行台,旧为总督阅兵驻节之地,后迁肇庆,其地遂废.阮元改为书院,飞阁临江,规模宏壮,题曰「三十六江楼」。盖谓北江所汇者九,浈江、始兴江、墨江、锦江、翁江、麻江、琶江、滨江、苍江也;西江所汇者二十七,北盘江、南盘江、龙塘江、思兴江、牂牁江、柳江、离江、誓江、浔江、西洋江、洛青江、驮蒙江、黄龙江、橘江、荔江、藤江、秀江、横槎江、邕江、秋风江、贺江、新江、白马江、金城江、绿瓮江、蕉花江、武阳江也。诸江之水同流于此,故以为名,是可与二十四桥同为诗料也。

  榕巢查礼检堂为粤西太守,署园有大榕树一株,其干旁出者四,检堂谓可架屋其上也,乃斲木为书屋,名曰榕巢,并以自号焉。窗明几净,掩映绿阴中,退食后,辄梯而上,品书画,阅文史,颇为退闲胜地。丁艰去,接任者来,熟视笑曰:「此中大便甚佳!」遂穴其板作厕。

  粤西奇山粤西山势突然而起,阒然而止,如阳朔山水,举国推之,阮文达公总制两广,且有「愿令阳朔」之语,以其奇也。其山皆石从土出,坟然而高,变态百端,悉肖物形,上下数十里,无一相同者。

  云南响水塘瀑布滇中广南府有地名响水塘者,其瀑自下而上,跃出半空。初在三里外,即闻轰雷声,渐近里许,则对面语不相闻,惟见白雨溅空,皆喷而上,高十余丈,碎点飞洒,蒙蒙成一片烟雾,阔可十亩,喷而复落,流为涧。驿路在涧石之右,少焉循路而上,则与瀑顶相并.盖其上又有大山,大山诸水汇于此,跌而下,正值大石如盘陀者,触而激射,是以溅入空际,非真逆流之瀑也。

  名胜联句嘉善金眉生安清,尝过鄂渚,集古诗题曰:「大江流日夜,西北有高楼。」后至岳州,题曰:「对此茫茫百端集,此老惓惓天下忧.」至三醉亭,题曰:「一月二十九日醉,百年三万六千场。」小孤山在大江中,锐下丰上,如置石盘盎中。碧萝红叶,秋景尤丽,金尝两过之,书联曰:「有美一人,中夜闻五铢环佩;遗世独立,下游俯两点金焦。」九江琵琶亭,金有一联曰:「灯影幢幢,凄绝暗风吹雨夜;荻花瑟瑟,魂销明月绕船时.」苏州新修沧浪亭成,应敏斋廉访嘱金拟一联曰:「小子听之,濯足濯缨皆自取;先生醉矣,一邱一壑亦陶然。」南昌百花洲,远景琵琶亭,近景滕王阁,阮文达公元尝集白诗、王序为联云:「枫叶荻花秋瑟瑟,闲雪潭影日悠悠。」又吴城县望湖亭,相传为吴周瑜练水军处,粤寇之乱尽圮,彭刚直公玉麟修复之,联云:「战舰列千军,想当年小乔夫壻,破浪乘风,多少雄姿英发,今我戈船来寄绩,吊古凭栏,几许事业兴亡,祇赢得残灰劫火;湖天开一碧,看此日大地山河,落霞孤鹜,无复活泼生机,谁家铁笛暗飞声,悲歌击筑,把那些沧桑感慨,暂付与芳草斜阳。」又滕王阁有联云:「奇文共欣赏,我辈复登临.」秦淮风月,千古艳称.同治间,粤寇既平,其两岸河房先后兴筑,繁盛如昔,各处联语颇有佳者。林氏水阁云:「六朝金粉,十里笙歌,裙屐昔年游,最难忘北海豪情,西园雅集;九曲晴波,三生梦影,楼台依旧好,且消受东山丝竹,南部烟花。」怀素阁水榭云:「看一水西流,画舫清樽,且喜金吾不禁;唱大江东去,铜琵铁板,须邀玉局同来。」梦绿轩水榭云:「璧月夜夜,琼树朝朝,绿水红桥舟似织;诗老莺莺,公子燕燕,清歌妙舞酒如淮。」莫愁湖胜棋楼云:「湖号莫愁,女号莫愁,天下事愁原不少;王亦有像,侯亦有像,古今人像此无多。」黄山奇胜闻天下,慈光寺有歙县曹文正公振镛联云:「读经云海花飞雨,说法天都石点头.」普贤庵有不署名一联云:「奇妙脱凡蹊,果到峯头始信;光明凌绝顶,直从天外飞来。」杭州西湖冷泉亭有左文襄公宗棠一联云:「在山本清,泉自源头冷起;人世皆幻,峯从天外飞来。」与董思白旧联:「泉自几时冷起,峯从何处飞来。」一问一答,各臻其妙。又孤山以林和靖而传,咸丰辛酉,仁和典史上杭林兆霖与其母妻姊女六人,同殉粤寇之难,杭人为营冢于和靖墓侧,立祠冢前。祠有薛慰农时雨、明克庵德二联颇佳,薛联云:「大节媲阎公,取义成仁,青史从今尊县尉;忠魂依处士,补梅招鹤,孤山终古属林家。」明联云:「上下五百年,处士忠臣各今古;回环三十里,于祠鄂庙共湖山。」安庆府中江第一亭,负城临江,为郡城胜景,太湖李振钧有联云:「秋色满东南,笑赤壁以还,与客泛舟无此乐;大江流日夜,问青莲而后,举杯邀月更何人。」何悔余题扬州题襟馆长联云:「当年多士登龙,追陪雅集,溯渔洋修褉,宾谷题襟,招来济济英髦,翰墨壮江山之色,翳玉钩芳草,绿蘸歌衫,金带名葩,香霏砚席,扬华摛藻,至今传宏奖风流,贤使君提唱骚坛,谁堪梅阁联吟,芜城续赋;此日有人骑鹤,烂漫闲游,怅文选楼空,蕃厘观圮,阅尽茫茫浩劫,园林剩瓦砾之场,祇桥畔吹箫,二分月古,湾头打桨,十里春深,补柳栽桑,渐次复承平景象,大都会搜寻胜概,我欲雷塘泛酒,蜀井评茶。」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屯漕类

  清稗类钞屯漕类营田事例怡贤亲王总理水利营田时,与大学士朱文端公轼汇奏营田事例四条:一,自营己田者,照顷亩多寡,予九品以上五品以下顶带;一,効力者,酌量工程难易、顷亩多寡,分别录用;一,降革人员効力者,准开复;一,流徒以下人犯効力,准减等。从之。

  陕省屯田之利陕西提督王进宝平蜀乱后,驻节固原,大兴屯田之利,身先士卒,力耕百亩,将校以是为差,于是西边无旷土矣。

  伊犂屯田伊犂屯田,有兵屯,有回屯,有户屯,初无旗屯。兵屯者,绿营兵丁之屯,回屯者,回子之屯,皆创自乾隆庚辰。时初设兵驻守,高宗以武定功成,农政宜举,特命办事大臣阿桂专理屯田,由阿克苏率满洲、索伦骁骑五百名,绿营兵百名,回子三百名,越木苏尔,达巴罕,至伊犂,镇守办事。搜捕玛哈沁,招抚溃散之厄鲁特,即以绿营兵筑城,回子乘时兴屯,开渠灌溉,是为伊犂屯田之始。辛巳至己丑,陆续由内地增调屯田兵至二千五百名,五年更替,五百名差操,二千名屯种.戊戌,将军伊勒图奏准,改为携眷,定额三千名,以五百名差操,二千五百名屯种,分为二十五屯,仍视仓储之多寡,随时增减屯种.此兵屯也。回屯,自阿克苏原带回子三百名于伊犂河南海弩克之地分拨垦种.次年,调取伯克,并由乌什、叶尔羌、和阗、哈密、吐鲁番等处陆续增调回子,至戊子,共有六千三百八十三户。内除彦齐回子 「 彦齐者,除伯克品级给与服役之回子。」 三百二十三户种地所收之麦为大小伯克及挖铁回子十户养赡口粮外,奏定种地回子六千户,分屯耕作于固勒札建宁远城,设阿奇木伯克管辖。此回屯也。户屯者,商民之屯,创自乾隆癸未,至辛丑,将军明瑞等先后奏明,商民张子仪等三百三十三户,以无碍屯土之隙地,请拨令开垦,按例升科,永为土著。此户屯也。以上兵、回、户屯行之有年,惟旗屯则前此所未有,至嘉庆壬戌而始兴.先是,乾隆甲申、乙巳、庚戌,迭次奉旨,以驻防官兵生齿日繁,谕令种地,用资生计,历任将军皆因灌溉乏水,未及筹办.嘉庆壬戌,将军松筠奉命督饬所属,履勘地势,相度泉源,奏明于惠远城东伊犂河北岸,浚大渠一道,逶迤数十里,引用河水灌田。又于城西北觅得泉水,设法疏浚,筑堤岸,开支渠,引溉旗屯地亩。又于城东北,就渠畔择可种善地分授惠远城官兵播种,而以前此绿营裁撤之屯授惠远城八旗官兵,均令闲散余丁代耕,并雇人佃种,永为世业,得旨允行。嗣又浚大渠一道,与前所浚之渠通名通惠渠。并于其东阿齐乌苏地方浚大渠,引辟里沁山泉之水,灌田数万亩。此旗屯所由始也。

  哈密屯田哈密所属塔尔纳沁、蔡巴什湖两处设屯田,例额有种地遣犯一百八十名,随兵耕种.乾隆癸巳,陕甘勒制军尔谨以遣犯络续拨充各省,改发新疆人犯,俱拟乌鲁木齐安置,哈密并无续发之犯,因请于发遣伊犂二处人犯经过哈密时,择其年力精壮堪任力作者,截留备补,五年期满,其原拟为奴者,仍发原配为奴,原拟种地当差者,仍发原配种地当差。得旨,只准截留情罪本轻之人,重者不准。癸丑,屯田缺额,遂于加重改发新疆为奴人犯内,择其情轻者截留。后以发遣新疆情轻人少,不敷耕作,遂议除洋盗被胁服役发往回疆为奴各犯不准截留外,其情重人犯内有年力精壮者,暂准截留补额,俟有情轻者到哈密,再将所留重者更替,照原拟发落。盖从僧保住之请也。

  富俊开垦双城堡嘉庆间,蒙古富俊历官盛京等处将军,居边徼垂四十年,抚养士卒,无异家人父子。建议双城堡开垦地亩,筑立堡舍,岁徙京中闲散旗户以充塞下。

  青海垦务长白某镇青海,甫下车,拟大兴屯政,广辟利源,以改设行省。上书当道,微探朝旨,时光绪丁未也。绥远、归化适以边屯启衅,兴大狱,边吏方以覆辙为戒。某乃力排羣说,就商于武进蒋康。蒋熟习边务,精地理学,陇西良吏也,力赞某议.某遂疏陈屯田便利,略谓预备设省,自垦殖入手,畜牧既繁,土质自肥,地利既辟,人种自聚,由屯防而设军卫,由军卫而改郡县,不出十年,遐荒可顿易旧观,期以三十年,或可遍于全境。部议从之。先订开垦简章,兹录其要者如下:一,查地、放地约分四路:近边一带抵于海西岸,周海四面三百里以内之地为一路,由丹噶尔、巴燕峡出口,循湟水而进;柴达木以北极于西北境为一路,由大通之永安、俄博出口,缘海北面而进;柴达木以南巴颜拉哈剌山以北为一路,由丹噶尔正西日月山出口,至下郭密,循黄河北岸而进.此三路皆在黄河以北。黄河南岸,西至巴颜拉哈剌山以南极于西南境为一路,由贵德西三屯出口,至上郭密,循黄河南岸而进.一,蒙、番游牧地,寺院香火地,令其开报四至八到界限,会同查勘明白,由公家按段接收,取具呈请开垦切结,所有蒙古之王、贝勒、贝子、公、台吉,各率各级章京,番族之千户、百户,各率百长,寺院之呼图克图、僧纲、法台,各率香错,均依次画押钤印。凡游牧、香火之地,除将园寝、寺塔、鄂博、圣泉等仍行划还,及沙漠、硗确、低洼、咸碱等,一律剔除外,余如平原、山坡,再留十之二三,作该地民人畜牧之场。一,近边一带游牧、香火地开已成熟者,类皆错杂不成段落,内有各地主,或招汉.蒙、番民承种,或典与汉民开荒,甚有辗转出典者,如棼丝之不可治,未便澈底澄清,致生垦务阻力。初次开办,所有成熟地亩,一律认各地主,令其报明,随同员役丈量,填给执照,如有出典未赎者,另于照尾注明,以免典主受累,该熟地临时仍不起征,亦照垦荒例三年后升科。一,历次所办蒙荒丈法成案,均以二百八十八弓为一亩,十亩为一埫,四十五埫为一方,每毛荒一埫,作为熟荒七亩,收价升科。此次垦户承领荒地,三年成熟后,但计亩升科,不取地价.征粮数目,复照边地赋额,再行核减,不征草束。粮赋以六成归公,四成给各地主,作为租课.一,青海土壤虽饶,寒瘴颇厉,招徕外省客民,既恐经费不敷,又虞水土不合。惟甘肃人民风土性情,易于习惯,先由本省招民开垦,而后推行于他省。一,青海河道、湖泊及山泉甚多,其大河两岸,及近湖近山之处,水味足以溉田者,可以相择地势,开浚沟渠,以兴水利。倘有淤湮故道未没者,因势开通,更属事半功倍。一,青海地面,除郭密、柴旦略有房屋外,其余尽恃帐幕以蔽风雨,数迁其居,殊非久计,亦不足以坚垦户之心。沿途应择要地,道路四通,水草最富,及垦户最多处所,各建土房数十间,以便屯军。军能久戍,垦户可安居乐业,未来者亦不至视为畏途。宣统己酉春,乃设立青海垦务总处于西宁。

  漕弊漕政首禁浮收,其弊实由于旗丁之索加帮费.旗丁之索费,又由于沿途公用,且通仓胥役、催趱员弁索费于旗丁。故历届兑漕,州县有协济之款,积久视为应得,更思逐渐加增,以倡率停兑为挟制之端,以掯勒通关为刁难之具。水手出入淮境,不虎而鼠,首尾帖然,及至江南,则玩易官府,欺凌民船,霸道横行,莫敢正视。盖水手实为旗丁之爪牙也。卫官在淮,奉法惟谨,不率,则漕督褫其章服而扑之。既至江南,挑米色,促兑期,互为狼狈.盖水手又旗丁之羽翼也。此辈既托词多取于州县,州县亦必借口浮收于小民,加五加三,风筛雨耗,蠹书差保,朘削无艺,此在民之害也。州县一年支用在此,通省摊捐亦在此,又奏明弥补津贴各款,漕米一石,协济银三四钱不等,合计已及数万,此在官之累也。在颟顸之州县,未必谅百姓之苦,在颛愚之百姓,亦无由悉州县之难,下怨上尤,互相诟病,而皆不为无因。其病民、蠹官大为漕害者,则相沿之陋规是已。或田无一亩,包漕至数十百石,或米无升合,索费至数十百金,人数多者三四百名,陋规竟至二三万两,沿习已久,殊骇听闻,岂州县虚报为支销地耶。

  蔡襄敏除漕弊漕政之坏,在顺治初年吴惟华、沈文奎二督时.至乙未,蔡襄敏公自抚迁漕督,承吴、沈之后,力反弊政,首议恤军,行计田起运之法。漕法,每船十丁,一旗、九甲,郡佐佥点卫军充之,各州县船若干为一帮,运弁领之,事皆主旗甲。明季,屯 政久弛,贫军多以田典质于佥点.时富军营脱,贫军充运行,月粮又不时给,漕胥陋规多,军每称贷以应之。及抵水次,横肆需索,犹不足以偿所贷,侵蚀粮米,甚至有虚舟者,填入土石,盖米其上,过淮时,行贿求免盘验,以致漕欠日积.襄敏下令佥点,运丁必择其有田者,家既饶足,粮可无逋,亦免贫军承运之累,军皆称便。再请行派定水次之法。苏、松、常、镇四郡,粮多船少,例派江宁诸卫三十三帮轮运,岁有更易,而淮、扬诸卫亦效之,舍近就远以济其私。每年八月初,派单赴次,必行贿胥吏,营求善地。是时漕胥豪横,有赵、项、毛、曹四天王之号,而赵华阳者专司派单,尤恣,军患苦之。襄敏上疏派定水次,令各卫所就近运粮,江宁各帮派定四郡水次者,不复更易,永着为令,遂免派单之费,尤称便。而淮、扬间犹有称不便者,安淮大河尤甚,盖二卫率多胥吏之亲故,每避本乡而求善地。至是,襄敏以淮地粮少船多,而山东船少,岁常雇募民舟,乃公拨二卫余船协运山东.又令每岁南北更番,以均劳逸。二卫以不得遂其私,未免怏怏,而淮、扬缙绅亦有阴和之者,乘襄敏归,新督亢得时至,将图变法。会顺治己亥上海之变,亢赴水死,襄敏再起督漕,法乃定。庚子,御史马腾升按部至松,见松民之困于粮役也,建议请行官收官兑之法,会商于襄敏。襄敏询之王胜时,王力言其便,襄敏赞成之。疏上,报可。先是,松江漕法,县令佥典当户为粮长,收之于民,而兑之于军,名曰「收兑」。承斯役者,官吏诛求,运丁勒索,无不破家。民多弃田以避役,地荒赋逋,势将不支。马下采舆议,听民输粮官仓,官兑之于军,使军民不复相见,民乃大悦。运丁以不得行其勒索也,过淮,肤愬于襄敏,斥去之。马旋以他事株连坐法,民皆痛之。

  苏漕明初,虐待吴人,民田每亩,于丁粮之外,别征冬米,后谓之漕,官书尚称米,所谓正兑米、改兑米是也。又有白粮,以供皇帝玉食。其始,宫府、亲藩、大官、阉宦皆食白粮,后渐减省,不令厮养同享精凿之奉,乃改若干白粮之额为米。明初征米之重,亩征数斗,由后观之,若可骇诧,其实当时米价,每石值银数钱耳。《上海县志》:法华镇当明季时,以其地产棉不产粮,改征米折,折银每石四钱.其时银价又每两不及千文,俗尚以六百文为两,皆银贱时之所遗传。乾隆时,尚以银、钱并征,银一两与钱一千文等。而雍正《朱批谕旨》,载当时始定功令,专折奏报米价,恒不准米石价逾四钱,则亦四百文购米一石耳。明初征米,每亩三斗,亦不过值钱百文以内,值银一钱左右而已。岂料米价、银价俱涨,如近代厉民之甚哉。

  折漕道光末季,户部筹库储,王大臣议遣使厘积欠,开矿税,折南漕,期在必行,有异议者以莠言论。两江总督李文恭公沅力持不可,再上章开陈利害,于折漕尤剀至,宣宗转圜纳之。

  汰除苏属漕规苏属漕规,向有官、儒两户,类多诡奇,弊窦丛生。雍正甲辰奉旨,悉数汰之。

  杨勤悫理漕杨勤悫公锡绂,江西人,任漕督二十年,以清介称,高宗信任之。时漕运通畅,旗丁富庶,天庾赖之以济。谢芗泉御史巡南巢归,告礼亲王曰:「见公所定条例,每项皆有宽饶余利,使人乐于从事,故所理井井,久而易行。」后某议撙节,国课所省无几,而诸事丛脞,至私货满舱,官米遂亏绌迟滞矣。

  县官不愿收漕嘉庆间,张南山维屏官黄梅知县,素着循声,值大水,乘小舟勘灾,往来不息。一日,舟被急溜冲去,得树免于溺。调广济,漕务非折色,规费无所出,张曰:「理不直则气不壮,吾宁舍官以伸气。」引疾去。汪文端公廷珍语人曰:「县官不愿收漕,世所罕见也。」

  胡文忠怯百年漕弊益阳胡文忠公林翼抚湖北,当漕政刓弊时,爬梳厘剔,岁为人民省一百四十万,为帑项增四十余万,提存三十余万于库。文宗谓其袪百积弊,甚属可嘉。

  漕变皖北州县差役,每遇词讼,纳钱请票,而数倍取偿于民,历任官吏皆以为肥,由是差役横行甲于他省。皖人周某官于楚,以楚无是利,谋加漕价,石至十千外。崇阳诸生锺人杰,富而好善,民感戴之,遂奉人杰为首,抗粮不完,聚众至二万人,兵械、火器甚盛。大吏得报,罢周某官,解散党羽,调兵纵谍,擒首随机数人。事甫定,而有耒阳之变。耒阳人杨大鹏者,小有才,亦以漕价太重,集众数千人作乱,知府高人鉴乘其部署未定,袭斩数十人,平之。大鹏亦诸生,家小康。同时江、浙均有抗粮案,幸未起事而平。

  海运全漕之岁,粮艘渡黄者九十余帮,凡四千五六百船,期以夏初报竣。乾隆间因挽运渐迟,京仓支放渐绌,英相国和乃通筹漕河全局,请暂雇海船,以分滞运,酌折漕额,以备治河。胡御史长庚请预筹积贮,招商买米,接济通仓.事下督抚会议,大吏以采买多弊,窒碍难行,乃先将苏、松等郡冬漕由海道运送天津。事属创行,剔奸、防弊与夫水师巡哨备御洋盗之策,立法甚周。海船畏浅不畏深,畏礁不畏风,惟元代新道最善,后估舶所行者是也。就沿海州县测验大洋,合计四千余里,约分六段:自上海至崇明为一段;第二段曰畲山,为东出大洋之标准;第三段北向偏东,至海州鹰游门,是为苏省洋面,中经黑水洋,深碧无底,黄河入海,自成一线,虽风涛冲击,与海水不相杂也;第四、五段,北至庙岛,属山东;六段西北止天津。畲山一名南槎,与文登北槎相对,海行至此,始见岛屿.山东百有五岛,居民稠密,鸡犬相闻,以荣城之石岛为最。生其间者,耕种桑麻,男女婚嫁,与他地渺不相通,令人有世外仙源之想。倘所谓十洲三岛者,即此类耶。大洋中以针盘定向,以更香计时,而深浅尤恃水托;范铅为锤,系以长绳,横如两臂,为一托,自十托至五十托不等。时关仲因参戎奉檄护送,是为试行海运之始。

  浙江向例,全省各州县供漕粮七十万石,后皆由州县自派人运至上海,交海运局,由沙船运至天津。又全省供白粮共二十八万石,内有白粳、白糯二种.白粳供二品官以上禄俸,白糯则供朝廷祭祀之用,向皆由各州县自砻.同治改元以后,因自备砻坊,为费不赀,乃统向上海之元益、汇兴二米店购办.然二店即粮道署中人所设,获利极厚,如海斛每石不过元二角,而该店用漕斛反需七元五角。每年并须报効粮道数千金。粮道某某并自有股分在内,如不由二店承办,则收米时必肆行挑剔。然各州县曾奉粮道谕,谓坊中所砻,恐不洁净,必须自砻为便。后经各州县声明,谓由坊砻较便,而每年粮道仍必下文书责令自砻,并谓不得任令奸商市侩把持。又各州县运米至申,向皆用袋,至海运局换袋运津。后各州县改为散装船中,其由申运津之袋,由粮道办,而派各州县每袋银二分。后改用洋线袋,则征银一钱二分。然此费业经粮道报销,故下各州县,不用公事而用公函也。

  海运道里海运道里:自淮安府至安东县九十里,安东至马洛关五十里,马洛至芦浦四十里,芦浦至杨寨四十里,杨寨至白沙关二十里,白沙至云梯关二十里,云梯至淮河套六十里,淮河套至大海东洲山百二十里,东洲山至高公岛三十里,高公岛至鹰游山三十里,鹰游山至芦沟所十五里,芦沟所至青口六十里,青口至兴庄五十里,兴庄至东流所一百里,东流所至涛洛场三十里,涛洛场至信阳场百二十里,信阳至(缺字若干)

  海运视河运为省安化陶文毅公澍抚江苏,适河运大梗,诏江南大吏议海运,北仓、南漕交口挠之。陶毅然不顾,首致六十石,由海达天津,视河运费省一倍。

  仓米仓场侍郎署在通州,其管仓之吏谓之「仓耗」。某为仓场侍郎,欲除其弊,尝亲往检视一廒,谓明日放某仓米。既去,仓吏夜雇人将某仓米移入他仓,而易以他仓朽米。次日放米,则皆红朽不可食,仍由仓吏收回,每石仅值银三、五钱,即易取仓中佳米以售之,获利无算。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外藩类

  清稗类钞外藩类蒙古十六国部落太祖削平诸部,始于哈达、辉发、吴喇、叶赫,所谓扈伦四国,即明人所称南关北关者也。乃以次臣服诸蒙古。至太宗时,凡十六国四十九贝勒毕归,然后收服朝鲜,而塞外莫不享王矣。此开国用兵之次第也。其蒙古十六国部落,分为四十九贝勒者,曰科尔沁,曰札赖特,曰杜尔伯特,曰郭尔罗斯,曰敖汉,曰奈曼,曰巴林,曰土嘿特,曰札鲁特,曰阿鲁,曰翁牛特,曰车里克,曰喀喇沁,曰吴喇忒特,曰察哈尔,凡十五国。而其时以察哈尔故太子为诸贝勒冠,亦为一国, 「 天聪十年蒙古四十九贝勒劝进,亦以察哈太子为之长.」 分察哈为二,故号十六国也。

  乌兰察布盟旗之编制蒙古各旗,以佐领为编制之基础,佐领例治箭丁百五十人。土色勒格气二人,正二品,汉名帮办台吉,其职司为札萨克年班入京,代掌旗务。札克尔气一人,从二品,汉名管旗章京,其职司同前。梅楞章京二人,正三品,汉名帮办旗务章京,其职司同前。札兰章京四人,从三品,汉名参领,其职司为佐治全旗事务,治佐领五人。苏木章京二十人,五品,汉名佐领,其职司为直接治理民事,治箭丁百五十人。昆都二人,七品,汉名骁骑校,其职司为帮办佐领专司文牍事宜。

  土色勒格气至梅楞章京各职,均受命于朝,札兰章京以次,王公札萨克有自行升降黜陟之权,他旗官员略有增损,昆都以次,又有笔切齐、 「 即笔帖式。」 领催,皆无定额.梅楞、札兰例有管印管兵之分,各旗有设专员者,后则无兵可管,多半兼差矣。

  蒙官荐举,多以情面。笔切齐为入仕之阶,以次推升,无越级者,如非台吉,至札克尔气而止。

  行政官外,又有白吞大一,包衣大三,通称长史,专司王公家事,阶级在梅楞章京之次。长史出入王府,权甚重,或有升充梅楞者。

  各旗职官,年分四期,轮流在衙门办事,如有特别事件,则由王公函传,分派首座五人。首座以次转饬,由苏木章京取缔,人民摊派差徭,均依此例,富者摊财,贫者应差。如有某苏木应摊之款,凑缴不齐,则由该苏木申报,转向辖境多富民之苏木加征焉。

  乌盟苏木所辖箭丁,多不足额.四子王旗二十苏木,除喇嘛、台吉、塔布囊外,计不及二千丁,合乌之全盟计之,为数仅万余人。蒙古人民以喇嘛为最多,次台吉及塔布囊。台吉为王公札萨克之近支,秩最贵,头等二品,二等三品,三等四品,襁褓之孩,亦皆为四品秩。塔布囊亦为贵族之裔,秩亚于台吉,次箭丁,蒙民在王公台吉官长等处充当私奴,以邀荣幸,私奴日多,箭丁日少,后迄无一箭足百五十丁者。

  蒙民在王公札萨克府应差者,出差时,则由府中领取锡制腰牌,回则呈缴,凡有腰牌者,在该盟可任换乘骑,如有重要事件,则别有印文。

  人民满十八岁,即有当兵应差义务,至六十岁而止。旧例,全旗之丁皆为兵。苏木、昆都皆治箭丁,皇帝秋猎,蒙古箭丁皆须随围。

  外蒙服叛本末外蒙喀尔喀诸部,本元裔达延车臣汗之后。达延车臣汗南徙近边驻牧,明人称曰小王子。其季子格埒森扎赉尔珲台吉留居漠北,析其部众为七,授子七人领之。分左右翼,有三汗,曰土谢图汗,曰车臣汗,曰扎萨克图汗。崇德戊寅,三汗始入贡,然各王其国自若,不请吏,不置戍,且时叛服不常。顺治中,以苏尼特腾吉思之叛,曾与边吏交兵,至康熙,土谢图汗乃杀扎萨克图汗,值准部噶尔丹汗强盛,乘乱侵之,土谢图汗弗能御.戊辰,全部南奔,圣祖受其降,安置牧所于多伦诺尔近地。丁丑,噶尔丹平,土、车、扎三汗始还原牧,然尚未置将军大臣以统之也。其后,准部策旺那卜坦父子复阻兵侵喀尔喀,始于察罕瘦尔、推河、拜达克里河诸处,置军戍以防准保喀。雍正中,西北路出师屡不利,喀尔喀亲王策凌搜部众御准,大捷,遂以为定边左副将军,镇乌里雅苏台,总蒙部兵。朝褒其功,析土谢图汗等所属为一盟,曰三音诺颜,使长之,准始请款。策凌卒,其子成衮扎布、车布登扎布等相继为将军者数十年。乾隆中,平定伊犂,灭准部,西陲息警,而俄罗斯于库伦屡有事。戊辰,始设库伦办事大臣,同蒙古王等办事。满大臣诺木浑、辅德等,与蒙王积不相能,先后劾罢,于是又命蒙古亲王贝子桑斋多尔济、贝子瑚图灵阿等,相继任库伦大臣,奏事皆首衔,满大臣柏琨、勒保等,与参佐无异。后乌里雅苏台将军虽用满人,而犹择蒙古王公一人为参赞,四部之兵,皆统于每盟副将军。又降旨,将军大臣不得干预四部游牧事,旧设防兵尽撤,仅于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各留宣大换防兵一百二十名,三年一易。此外各城卡专用蒙兵,其词讼专为蒙人者,用蒙律,蒙地租赋皆归蒙收,汉人不得垦蒙地开矿.蒙人生杀官缺予夺升转,皆为各扎萨克特权,边帅不得问。哲布尊丹巴地位在达赖、班掸之次,为外蒙佛教主,尤贵重。定制,库伦大臣必致敬礼,松筠述库伦大臣职事,为诗曰:「附四喀尔喀,奉一哲布尊。」其证也。当喀部被准侵迫内附时,本欲附俄,哲布尊丹巴力主归中朝,谓奉黄教为同教,故历朝皆加优礼,建寺立碑,推挹之者无所不至。同治中,回陷乌城,设防库伦,有宣化练军之驻,亦旋撤。而自咸丰后为将军大臣者,皆非上选,每藉查卡伦禁地以需索蒙旗,奎昌、湍多布、桂斌、德麟、瑞洵、朴寿等皆以贪劾去,各王公又苦年班之费,其贷华商者,必索重息,以牲畜地土作抵。俄人着游蒙古书,叙述策贝子等旗,积憾于朝廷者,历历如绘.而朝廷不之察,转促办新政,开矿,设审判,勘田地,以日攘哲布尊丹巴及各王公之权利,库伦大臣三多奉行弗善,活佛以下视之如仇。迨兵备处设,愈触俄忌,遂迫政府撤之。哲布尊丹巴及杭达王等内厌边帅,外受俄饵,于宣统辛亥十一月初九日,用四部八十六札萨克名通牒中外,历数政府种种苛虐,蒙人不堪,谓非独立不可,因推哲布尊巴为皇帝,建号改元,与朝廷断绝关系.三多去职,乌里雅苏台将军奎芳见通牒,亦弃乌城而去。库伦私设内阁各部,自称库京,与俄立约,盖外蒙之附,本不如四十九旗之久,《一统志》原称曰新藩。乾隆丙子,以准部阿逆之叛,喀尔喀郡王青衮杂卜即有撤台阻兵之变,故用放任主义,听其自治。咸、同以来,诸王公亦潜向俄人借债通款,而其季年,乃欲束缚而驰骤之,祸发辛亥,实匪一朝一夕之故矣。

  青海蒙古定制,青海蒙古每盟设正副盟长各一,简军实,阅边防,理讼狱,审丁册,又增置蒙古巡防官军。其始,每三载会盟,由青海办事大臣奏选盟长,遇事,遣员赍敕以往,不论崇卑,王公以下跪迎。嗣后改定岁岁会盟,盟长无任事年限,非有事故,则终其任。

  世宗驾驭蒙古雍正时定制,蒙古人不得识汉字,凡射,以向天射下至地者为合格。

  高宗善待蒙古蒙古生性强悍,世为中原劲敌,如北魏、元代,雄起北方,然柔然、海都之叛未尝绝.国朝威德布扬,毡裘同竁之士,始执殳效顺,无异世臣。高宗恢廓大度,尤善抚绥,其名王部长,皆令在御前行走,结以姻谊,托诸心腹。西域之役,如喀尔沁贝子扎尔丰阿,科尔沁额驸索诺木巴尔珠尔,喀尔喀亲王定北将军成衮扎布,其弟郡王霍斯察尔,阿拉善郡王罗卜藏多尔济,无不率领王师,披坚执锐,其子孙亦屡登膴仕,统领禁军。上宴蒙古王公诗注「其令入宴者,率皆儿孙行辈」云云。及高宗崩,杜尔伯特汗某,几欲以身殉焉。

  三音诺颜部三音诺颜初属土谢图汗,自额驸策凌以从征准噶尔功封王爵,其近族多附之,乃别成一部落,号三音诺颜部。策凌死,其后累有功于帝室,故为喀尔喀四大部之冠,筑乌里雅苏台城,驻定边左副将军及参赞大臣,节制部众。旧制,参赞大臣三,其一选自蒙古王公台吉中,后废.哈萨克人借地新疆哈萨克人之借地游牧,曾经奏明有案。光绪壬寅、癸卯间,科布多参赞大臣瑞洵奏请归还借地,有云「塔城驻防委员延年,任令蒙、哈广占乌梁海」等语.奉谕:「事关北路大局,着潘效苏详查妥议具奏。」寻奏:「该大臣等所陈各节,无非以借地案悬日久,恐滋轇轕,现经奏准归还,自可相安无事。」次年,瑞洵又奏哈巴阿一带借给蒙、哈之后,乌梁海膏腴尽失,游牧无资,该处官兵深虑该地不能收回,羣情惶惑,请旨饬还。奉谕:「此项借地,轇轕多年,若如所奏情形,自应查明还地。前谕潘效苏确切查复,该抚久任边疆,于该处情形必所素悉,着即秉公详勘,会商瑞洵妥筹,不得以借地为已成之案,惮于更正,总以足安人心有裨大局为要。」此外志锐亦有奏案,载在《光绪实录》,然皆以空言搪塞,迄未实行归还借地也。

  土尔扈特来降准噶尔,本元太尉也速后,以元纲不整,遁居伊犂。分四部落,曰卫拉特,曰都尔伯特,曰和硕特,曰土尔扈特,各立可汗为辅车计。后土尔扈特以噶尔丹不道,故率本部落迁入俄罗斯。彼国以其愚戆,时加欺凌。大兵既定伊犂,威布遐迩,土尔扈特部长闻之曰:「吾侪本蒙古裔,今俄罗斯种类不同,嗜好殊异,又复苦调丁赋,席不暇暖。今闻大皇帝普兴黄教,奚不弃此就彼。」遂率其全部涉河绕道行万余里,始达哈萨克,失道,行入戈壁,复毙数万人,抵边者仅十之三。高宗命舒文襄赫德摄伊犂将军篆,往为安置。或疑其中有叛人舍楞,请上勿纳.上曰:「远人来降,岂可拒绝.况俄罗斯亦大国,彼既弃彼而南,又挑衅于北,进退无据,黠者必不为也。」舒既抵边,察其实,乃受降,厚加抚绥。

  都尔伯特投诚之待遇都尔伯特汗策凌、亲王策凌乌巴什,乾隆癸酉秋,首先投诚,上锡王爵,优恤奴仆,定游牧地方,以资生息。策等感上抚字恩,卒时,谆谆告其长吏曰:「天可汗之恩,万世不可负也。」策凌乌巴什投诚年最少,至乾隆庚戌,始卒,西域大定数十年。

  哲孟雄印、藏之间,有小国哲孟雄,地仅七十余华里耳。初为藏番部落,每附西藏贡使,呈进贡物。英欲通商西藏,必开埠达吉岭以便转输,而必假道哲孟雄,遂力争于总理衙门,谓哲本印属小国。总署贻书驻英公使,使争之。公使询之从官,邹代钧考之,知非印属,告公使,公使复质之方培容,方曰:「彼据《海国图志》、《瀛寰志略》等书,妄腾臆说耳。我国古书,万不足恃。英欲得哲,不如与之,我国何在此七十里小部落哉!」公使不能决.方又曰:「盍商之马参赞。」马参赞者,英人马格里也。马虽英人,然忠于所事。公使询马,马乃语邹,令据我国古书,考察哲孟雄之所属。邹曰:「已告公使。」马即询之公使,公使曰:「方子涵谓我国古书不可恃。」马曰:「是何言?中国书论中国事,犹不可恃,岂外国书论中国事转可恃耶!」即取邹稿,以译英文,而覆英外部,英外部乃照租借例定议.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目录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外交类

  清稗类钞外交类外人讥吾外交外人恒讥吾国之外交,为儿戏之外交。英使威妥马尝曰:「总理衙门大臣,皆喃喃学语之小儿耳,击之则号哭,抚之又骄惯.左手打之,右手摩之,乃对中国外交家之善法也。」某为驻日公使时,各国公使玩弄之,弹某之面曰:「贵公使福人福相,尊面之滑润,尚如婴儿。」又牵其朝珠曰:「贵公使有此奇宝,宜终日玩不释手,如小儿之得食物也。」驻华俄使与总署王大臣往还,每投赠金钱为礼物,语人则曰:「今日又投若干钱,与小儿买馍馍 「 馒头也。」 矣。」

  各国与上海之关系上海为吾国通商巨埠。然在乾隆时,已有东印度公司代理人英人名比谷者,至上海察看形势。道光壬寅,复有林德赛、葛劳甫二人,以广东禁止开舱, 「 此别一事,非道光戊戌因鸦片而禁止开舱者。」 乃北航至上海,亦极称之为通商善地。此为鸦片开战前英人垂涎上海之始。及白门订约,五口开埠,时为道光壬寅八月也,其关系则中英两国间也。至道光甲辰,法人、美人继英而起,要求按照英约,缔结《中法黄埔约》、《中美望厦约》,此为法、美人后至上海之证.误以赔款为抚恤国际赔款,始于道光壬寅《中英江宁条约》。该约第四款以洋银六百万元偿补鸦片原价,第六款偿补兵费洋银一千二百万元,此为国际赔款之始。厥后咸丰戊午中英法之役,光绪甲申中法、甲午中日之两役,至辛丑十二国和约之赔款四万五千万为极矣。无战不败,败必偿款,此为国耻,宁不彰彰。然吾国公私文书,则每每讳赔偿为抚恤。中日甲午开战,吴大澄奉命督师,书生言兵,檄文中历叙天朝深仁厚泽,柔远有经,而于道光壬寅、光绪甲申两次战事之赔款,谓系中国战胜外夷,抚恤远人,恩威并用之至意。此文传至沪,《申报》首先登载,继由各西报译登。英、法领事即致书诘问,谓赔款约章俱在,何得肆为侮讦。卒由苏松太道复书道歉而事始寝。

  张文襄与各国领事立约光绪庚子拳匪初起,甫自涞水扰定兴.南皮张文襄公之洞方督鄂,五月初四日,电总署请电禁剿捕。嗣后于五日内迭次电奏,斥为邪教乱民,请保护使馆,力剿各匪,勿召回出使大臣。单衔径电各国外部及在华水师提督,与约保护东南,勿扰京城,勿惊乘舆,并联合各省督抚十余人电各国外部。与刘忠诚会同驻沪各国领事立约,不得犯长江。圣驾西幸,与各国坚明约束,勿扰襄樊,以通东南贡赋之道。庚子西狩以后,和局将定,朝廷斟酌回銮之举,外人来言:诸祸首虽已治罪,然大阿哥溥餔儶事未办,名位如故,两宫到京后,各国必力要之,得请乃已。文襄因密电枢廷,劝其面奏,乘两宫未到京之先,出自慈断,以全国体.此议遂定。时乘舆尚在汴也。及回銮时,外人以为言,乃撤去大阿哥名号,命即日出宫.癸卯冬,文襄以述职在京,时日俄将开衅,政府令往劝日本驻使勿与俄战,拒之,并述西国公使之言曰:「日俄开战,此于中国有益之事,何为见阻?」因请政府据以上闻,以后遂不复有劝阻日俄用兵之说.或曰:东南保守之约,荣禄实阴主之,且阻董福祥之攻各国使馆.然荣之阴持匪类,使不得逞,乃用其门人樊增祥之言。

  王某某畏葸误国光绪庚子之变,至召外侮。孝钦后曾命军机大臣王某某往东交民巷使馆解释其事,而王畏葸不敢前。是日适大雨,次晨入见,乃以雨阻对,孝钦默然。

  赛金花保全都人苏妓赛金花,即傅新宝,亦即曹梦兰,尝嫁洪钧,有状元夫人之称.洪奉命使德,从之往,遂能操德语.洪卒,傅行,乃重入女闾,辗转至京师。庚子拳匪之祸,时八国联军统领德帅瓦德西入城,数数招傅往,备极绸缪,惟傅言是听。乃请保护大内,并约束诸将,勿使任意劫掠,瓦从其言,都人因之多所保全。

  庚子和议光绪庚子和议,以奕劻、李鸿章为全权大臣,与八国开议条款。又命外省督抚于条款利弊论列奏闻。李文忠公主张疏节阔目,于事之可许者,慨然许之,不稍留难;不可许者,断然绝之,毋于字句之间,龂龂驳辨。而张文襄公颇持其后,往往于字句间争论得失。李叹曰:「不谓香涛作官数十年,仍是书生之见。」

  八国开议条款时,先请惩办祸首,乃酌办载澜、董福祥、启秀等数人。仍要索未已,李文忠奏闻。政府覆电有云:「此次肇事诸臣,俱已惩办,各国素敦睦谊,谅不至强人所难.」

  八国联军入京时,各划界而治,日本最平靖,英、美次之,而德、法最骚扰.日人之用心深哉。

  展拓使馆界址各国公使馆本在京都东交民巷一带。光绪庚子,拳匪肇衅,八国联军入都,两宫西狩。辛丑,和议成,各国强迫展拓使馆界址,划兵、工两部衙门于界内,且许其永驻重兵,以为防守。

  京师使馆界内之防疫宣统庚、辛之交,东三省鼠疫发生,蔓延津沽,几及京师。官厅从事于扑灭防备之术,成绩优美,然实出于旅华外人之强迫也。某日,领袖公使奥使以事至外部,谈毕,偶及防疫。奥使谓:「设北京果有传染,使馆界内,儗与外间隔断交通,届时请就近设立电报分局,以期消息灵便。」奥使所云,仅系儗议将来之词,并未加以敦促也。外部诺之,即移知邮部,请迅设分局,并有「限三日竣工,事关交涉,切勿迟误,致干未便」等语.邮部转饬电局照办,局员即至使馆界内,勘择地点.但交民巷仅方隅之限,苦无余屋可租。后得数楹,又因隔断之期,久暂无定,炊具食品,必备必丰,而室小不能容,事迄无成。辗转间,限期仅一日矣。外部、邮部时有电话督责,局员乃径袖公文谒奥使,语以故。奥使哑然曰:「吾第与外部偶尔谈及,乃虚拟之语,交通隔断一事,各使尚未议决,实行无期,何急遽乃尔。吾即致函贵外部,后如实行有期,当径与贵局接洽也。」

  文祥与外使议觐见礼节同治朝,有各国公使六人请觐见,总理衙门大臣文祥与议礼节极严,至有掷碎茶杯之事。初,公使欲佩刀,并欲多带从人,文皆不可。届时,诸使入觐竟带多人,文命每门截留数人,至紫光阁,仅余翻译而已。

  去酒果光绪丁酉,李文忠公鸿章以两广总督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总署故事,外使至,辄款以酒果,不问其是否一日数至也。文忠命去之,曰:「外宾始至,乃有此礼,再至则无之。」诸使皆不欢,然无与争者。

  海宴堂宴外宾光绪戊戌以后,驻华各使眷属每以岁时入觐,厚加燕赉.辛丑回銮,以旧时瀛秀门内仪鸾殿址改建海宴堂,专为接见外宾之地。

  宫廷燕享外宾席为满式,与汉式异。汉俗,置菜于桌,随意食之,满式略同欧洲,客各一份,每座各置桃式银碟,中储杏仁、瓜子、蜜饯、果子,每客计有二十四品,箸之外尚有刀叉。某日,孝钦后饭毕,太监请宫眷陪外宾密司卡尔用饍,桌旁设椅,为从来未有之举,宫人皆大惊.既而探知孝钦之意,恐外人不知中国宫廷礼节,将笑我为野蛮,故令宫眷坐食也。

  重阳宴各国公使夫人光绪某年九月初九日,孝钦后颁赐各国公使参赞夫人菊花,以应重阳佳节。客为法国慕文琦之夫人,法国苏馨之夫人,法国安刺伯之夫人,英国梅尔思之夫人,英国景某之夫人,英国焘纳理之夫人,俄国璞科第之夫人,俄国特太太,日本新国之夫人,日本小池张造之夫人,日本牧田之夫人,美国某太太。或四盆,或二盆,大约黄菊最多,以上等瓷盆栽植。闻孝钦预操西语,令梁诚侧听,问得其似否。梁奏曰:「太后音甚正,并不影响模糊。」已而公使夫人齐集,乃特离宝坐,握手为欢.然有一二临期不到者。筵终,赐桂花及糕果,亦有设词逊谢者。

  各使恭送孝钦德宗梓宫宣统己酉九月二十七日,孝钦后梓宫奉移。前三日, 「 二十四日。」 由外务部派弁导引,各国公使乘马车至东华门外下车,换乘椅轿,参随等皆步从。进东华门,至御箭亭后棚前下椅轿,入棚少坐。九时四十五分,外务部大臣带领,按排定次序,分班进锡庆门、皇极门、宁寿门.至皇极殿前一鞠躬,至孝钦后几筵前一鞠躬,侧向监国摄政王一鞠躬。监国摄政王答礼致谢,各使退后一鞠躬。礼毕,仍至御箭亭后布棚内少坐。乘椅轿出东华门,换乘马车,至景山东门外账房内少坐候。届十一时,外务部大臣带领,按排定次序,分班进景山东门.至观德殿前一鞠躬,至德宗几筵前一鞠躬,侧向监国摄政王一鞠躬。监国摄政王答礼致谢,各使退后一鞠躬。礼毕,出景山东门回馆.二十七日晨五时,各使至皇极殿恭送梓宫,至东直门而返。

  陈其元折服英美商人同治丁卯九月,海宁陈其元令南汇.有英商某,以船载煤赴沪,舟胶于沙而沈,煤浮海面,海滨居民捞而藏诸家,固不知有洋船也。未几,一英人偕译人来,悬言船为南汇民所焚,煤悉被掠,索偿五万金。陈拒之。继思若不查还其煤,必且肇衅,闻诸总署,所伤尤多,是不赔而赔矣;且庸知总署不饬令赔偿者。方自赴乡查勘,而英领事已照会江海关道,委员暨翻译官偕英商来矣。海面又时有兵舰,往来鸣炮,南汇民大震。陈力与争辩曰:「吾民果掠尔船,自应治罪。今船自搁浅沉没,民仅捞取水面之煤,何罪之有?藉曰煤不应取,而乞我为代查,我体两国交谊,自当竭力查办.尔所失者煤,安得赔银?今言银,是讹诈也。讹诈安有交情。我官可去,银不可得。」委员亦以大义责之。英商气沮。陈因与约,煤船既搁沈,必不能复得全数,将来查得若干,即以若干还之。英商亦首肯。陈翌日赴乡,召集村民,告以此案颠末,又以拚一官保卫百姓之意,反复申喻数千言。民皆感泣,均愿以所捞者送还之。数日间,缴煤十八万斤,事乃已。又美商运货赴沪,遭风,滞于沙,不能行,乃雇沪上渔船为转运,议定每人日给银二元,往返十余日,始竣事。向索工资,则尽缚其十六人送江海关道,谓系海贼抢劫者。道发上海县研讯,俱不承。十六人者,中有南汇人七,乃发南汇.陈询悉始末,知其冤,乃具禀昭雪。美领事执不肯,复提往沪讯,仍不承。则再移解南汇,而七人中已死其一矣。陈直陈其本末于苏抚丁日昌,丁得禀而震怒,亟札知江海关道,命立释此十五人。道悚息受命,而美领事亦不复过问矣。

  高宗敕英王谕乾隆癸丑八月,高宗有敕谕英吉利国王文一道。文曰:「尔国王远慕声教,向化维殷,遣使恭赍表贡,航海祝厘,朕见尔国王恭顺之诚,令大臣带领使臣瞻觐,锡之筵宴,赉予骈蕃,业已据给敕谕,赐尔国王文绮珍玩,用示怀柔。昨据尔使臣以尔国贸易之事,咨请大臣等转奏,皆系更张定制,不便准行。向来西洋各国及尔国夷商赴天朝贸易,悉于澳门互市,历久相沿,已非一日。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货物以通有无.特因天朝所产茶叶、瓷器、丝斤为西洋各国及尔国必需之物,是以加恩体恤,在澳门开设洋行,俾得日用有资,并沾雨润。今尔国使臣于定例之外多有陈乞,大乖仰体天朝加惠远人、抚育四夷之道。且天朝统驭万国,一视同仁,即在广东贸易者,亦不仅尔英吉利一国,若俱纷纷效尤,以难行之事妄行干渎,岂能曲徇所请。念尔国僻居荒远,间隔重瀛,于天朝体制原未谙悉,是以命大臣等向使臣等详加开导,遣令回国。恐尔使臣等回国后,禀达未能明晰,复将所请各条,缮敕逐一晓谕,想能领悉。」

  鲍鹏与英领事义律议款鲍鹏,原名聪,香山人,英商颠地嬖童也。时道光戊戌,林文忠公来粤,事事严密,且有水陆侦探四十人,分布省城内外,及黄埔、澳门裙带路,逐日有报,奸宄无从窥探消息也。由是英领事义律密令鹏携十万金入都。时琦善官直隶总督,适有南海举人招子庸官直隶某县令,琦讯及粤人有能通洋语来京者,招以鹏对。洋人为易其姓名曰白如鹏. 「 三字急读即鲍鹏二字音。」 鹏固黠,自入琦幕,寡言语,少出入,布衣淡食,月得薪水五十两,而应酬幕府官亲、巡捕、门印,投赠百数十金,物品亦不惜,言及洋人,即愤懑不平,现于辞色,琦深信之。随来粤,琦力主和议,尽反文忠所为,使鹏与义律议款。

  琦善受欺于英道光庚子,琦善以大学士任直隶总督。英人义律猝至大沽口,以书献琦善,谓焚毁鸦片之衅,起自林则徐、邓廷桢二人,向索偿不与,反遭诟逐,故入浙江,递书与总兵,不受,再递书与浙抚,又不受,故越浙而至此。琦遽信其说,据以奏闻,与英人议和之说,遂肇端于是。时天津道陆建瀛谓英兵尚踞定海,而来此托词请抚,是据邑以要我也,宜与战,俟夺其舰,俘其人,俾之还我定海,然后议和,方为善策。琦执不可。旋宴其舰中军士十余人,且以温语慰藉之,谓已乞恩朝廷,将特遣重臣驰赴广东,平反焚毁鸦片事,义大喜。未几,朝命下,即以琦为钦差,令赴广东查办.寻又命为两广总督。时苏抚裕谦方任江督,闻之,抚髀流涕,叹琦之误国。琦抵粤,先撤虎门之防。义遂索赔款,要求割香港全岛.琦不遽答,义乃遣人挑战,琦欲止之,义曰:「战而后商,未为晚也。」而广州之战衅开.于是攻虎门,先陷口外大角、沙角两炮台及靖远炮舰。水师提督关天培告急于琦,请增兵以固省城门户,琦仍执和议.天培固请,仅予兵二百,令暗渡助之,天培卒战死。

  唐景星折英使威妥马香山唐景星,名廷枢,有干才,洞悉欧洲情势。同治初,奉旨在总理衙门行走。时诸大臣未谙欧洲交涉之术,每欧使盛气相凌,诸大臣辄辄噤缩相顾,不敢发一语,于是外人玩侮益甚。一日,驻华英使威妥马争一事未得,辄拍案厉声。唐忽奋拳起曰:「威妥马,汝何得如此!」威怒曰:「汝何故无礼,敢直呼我名!」唐曰:「此何地,而汝敢拍案,吾何得复有礼于汝!」威出不意,闻是言,遂稍戢其威。后有人询唐以何敢开罪于大使,唐曰:「吾在欧久,熟知彼中事,在公堂拍案,彼已有过,故彼无以罪我也。」然诸大臣终以唐在衙门,恐启衅端,遂出之。

  英使翻辰州教案光绪壬寅秋,驻华德使宴庆王于东交民巷之馆,饮次,德使突谓庆曰:「上海将议退兵,君意何如?」庆曰:「固所愿也。」德使曰:「吾甚虑贵国不能保守长江利权,必将设法使他人不得干与扬子江利权方可。」庆曰:「甚善。」谈饮至洽。次日,德使函致庆曰:「昨夕之言,贵邸若以为然者,请覆函有以教之。」庆不觉,乃函覆,谓:「昨聆贵大臣议论,甚为钦佩。」已而语为英外部所闻,电其驻使,使速诇探。英使廉得其实,乃函问庆有无此事,而庆答以无.于时辰州教案将结,英使怒庆,以为待华人非取严厉手段不可,深悔辰州教案办理太轻,因翻前议,论斩者数人。

  与英重订藏约罗卜藏丹津以崇德壬午,表贡方物,上曼殊师利大皇帝徽号,输诚内属,垂之百年,与青海蒙古各部汗王世为臣仆,屏翰皇室。中更第巴、桑结之乱,朱尔墨特之变,胥藉大兵竭力敉定。以驻藏大臣镇抚其地,设吏置戍,藏官自戴琫、噶布伦以至达赖,除授必请朝旨。职贡隶理藩院,赐租税疆宇自治,弗给,发内帑济之。光绪朝,藏人启边衅,唐绍仪与英使萨道义重订藏约于京师。丙午四月,张荫棠奉命自印度入藏,循约辟埠,议善厥后,发善后二十四条,谕商上三大寺议之。

  云南勘界光绪间,广西周德润至云南勘界,携会典为凭,会勘者亦以此为凭.既而有水,观其源流高低之势,合归我国,而官书不载,外人遂欲拦去。据形势再三争之,逾月始允。洋使曰:「我固知此水合归贵国,然会典为贵国钦定之书,固将昭示中外,何独不载此水?」

  天津焚法国教堂案曾文正一生憾事为天津教案,辄以「外惭清议、内疚神明」八字以自责。有知其事者,为言此案发见,文正以一身当其冲.时同治壬申,粤捻余孽未平,开衅外人,绝非得计,固惟和平了结之一法耳。然外人于此,欲望甚奢,不重惩乱民,无以塞其口。而乱事初起,又实皆千人一手,首从无所分,尽诛之,则其势不能;姑宽焉,则又苦无术.其进退维谷,殆百倍于祁门督兵时矣。有张某者, 「 回教人。」 时为天津四门千总,小有才,富于赀,既知己责之难逃,且审文正艰苦状,思迎其意而解焉。乃贿买贫民十六,使伏罪。十六人者,人得津钱五百千,初许其不杀者也。及案定,而十六人竟骈首死。罔民之罪虽在张,而文正实操纵之,其所以惭疚者在此。

  李文忠语法使光绪丁酉,李文忠在总署时,法使为施阿兰,其人狡甚。一日,谒文忠,骤询曰:「尔年几何?」西人不喜人问年,然慑于文忠之威望,不能不答。文忠笑曰:「是与吾第几孙同年耳。尔知吾在巴黎,曾与尔祖剧谈数日乎?」施踧踖无地。

  德拒我使初与欧美诸国通聘,仅设三公使驻其国:一英、法、义、比,一俄、德、奥、和,一美、日、比。额缺之增,自光绪乙亥、丙子间始。时中日和议甫定,俄、德、法有迫还辽东之举,政府以法国交涉事,乃设专使驻巴黎。由是英法分为两使。未几,德人亦援例以请。会驻英公使龚照瑗、驻美公使杨儒均期满,当受代,于是诸大臣会保使才,以黄遵宪、罗丰禄、伍廷芳名上。廷议将以黄使英,罗使德,伍使美。议早定,适某大臣检交涉旧案,知黄前为新嘉坡领事时,曾被英人某以债务事诬控有案,事虽辨明,恐或以是为英廷所轻视,遂议黄改使德,罗改使英。命既下,循例钞录谕旨,照会各国驻华公使。时德人以三国迫还辽东之举,俄、法皆得厚酬,德独向隅,意甚不平。其驻使海靖,性极骄暴,方自南非量移至华,公牍往来,往往于一字一句间,索垢寻瘢,稍有疑似,辄驳回改缮,其蓄意伺隙也久矣。新使命下,海靖乃大愤,谓中国尊英而卑德,英之所不欲,始令赴德也。立具文,照会总署,声明决不接待,并请于三日内收回黄使成命,其言极慢。不得已,乃改命许景澄为德使。许时方使俄,以杨儒易之,而授黄长宝盐法道。又二年,戊戌夏,日本使裕庚期满,日政府预以黄请,始命黄使日。

  莱阳中德之交涉光绪辛丑春,莱阳有教民唐宾庆者,其父入耶稣教。一日,勾通洋工程师哈司台而致函于县,谓家被大刀会匪刼掠,恳求赔款。县令即覆书曰:「莱邑上年并无大刀会匪,该教民家被窃,应按例饬差勒缉,无赔赃明文,贵工程师毋得渎请勒赔.」宾庆又请德国教士卢威廉函乞偿恤.适有县民李某者,宾庆诬指为窃贼,捕送至县,教唆李某妄扳修洛五等人为贼,意欲藉此罗织多人,偪勒赔赃.县令察知其妄,痛斥宾庆,函致卢威廉,令查明宾庆恣纵不法各节,照约应由中国官长自行严办.卢威廉遂不干涉。

  日本利用毛昶熙之讆言武陟毛文达公昶熙,当咸丰时,由翰林起家,洊至冢宰,与河内李棠阶以道义文章相砥砺.李薨,朝列清望,遂独归毛一人。穆宗亲政后,数出微行,遨游妓寮、剧园间,每夜出不归,臣工皆私忧窃叹,无敢言者,毛独犯颜苦谏.每独对,未尝不反复侃侃言之,穆宗虽不能用,然终不以为忤也。其为河南团练大臣督办河北三府河防,措置亦悉中机宜,独其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时,尝有一言之失,遂造祸于后来。同治中,有琉球商船驶行太平洋,遇飓风,漂至台湾后山,为生番所掠,死者五十四人,日本商民四人亦与焉。癸酉四月,日使副岛种臣来,换约于天津。事既竣,入都,呈递国书,使其副使柳原前光至总署,言其事,要偿恤,且发兵剿生番。时恭王筦总署事,不常至署,文祥为大臣领班,方有疾,在告,毛以吏部尚书班最居前,遂延见前光。告以台湾生番,本属化外,犹贵国之虾夷,王化所不能服,贵国商船被戕情事,至可矜恤,然中国实无从办理。前光曰:「敝国本拟发兵问罪生番,徒以两国盟好,故不得不要求中国自行惩办,若中国竟舍而不治,则敝国将自行出兵矣。」毛又答以生番既属化外,则出师与否,惟贵国自裁之。前光归,以此语报日本,翌年,遂有征台之役。时李鹤年为闽浙总督,令台厦道移书往诘日帅西乡从道。覆书曰:「敝国兴师问罪于贵国化外之地,非境内地可比,且此固受命于贵总署也。」鹤年无以难,急报之总理衙门.朝命沈葆桢为钦差大臣,赴台查办.沈抵台,布置防务,与日本议定抚恤.七月,日本遣大久保利通至京,受偿款五十万,始遵约退师。然光绪甲午之役,终以全台割让于日。

  日人诱降丁汝昌光绪甲午一役,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以兵舰降日,而自戕于威海卫,实日本大山元帅致书诱之降也。书曰:「公座前:今两国不幸以兵戎相见,然一时之争战,实不必举全国之友谊而牺牲之。中日之交,夙称敦睦,吾为此故,敢陈书左右,若以寻常诱降书目之,则殊未悉吾人之苦衷也。吾作此书,筹思至再,计为益于贵国,与有利于明公,非此莫可。默尔而息,非善邻之谊,特吾言之真理,或为战云所掩,明公不必见之甚莹耳。贵国海陆两军,连战连北,其故安在?旁观者清,想亦无所逃于明公之鉴也。盖贵国之统治者类皆文臣,惟长于文者足以致高官,掌军国,数千年来,事同一辙.吾亦不敢谓此法不良,然使中国仍得闭关自守,其法可与终古,或未可知。而今非其时矣,世界大通,已不容有何国深闭而固拒。三十年前,日本胡以缔造艰难,幸免亡国之惨,明公谅熟闻之。舍其旧而新是谋,乃保有国威之第一要素。此要素,今日之于中国,犹前日之于日本,万不容忽者也。如或忽之,则国家之亡,亦迟速异耳。中日之冲突,出于偶然,自兹以往,何在不足与他国开衅。当是时也,在真能爱国者,自重其仔肩,留此身以有待,而顾为事势所縳,取小节而不顾大义乎?明公试思之,苟能再造中国,使世界最古之国,崭然露其头角,则区区一舰队之见降,一军团之覆没,又奚足云。明公如诚忠于王事,则请垂听鄙夫之言,须知吾言乃出自交战国之代表,而又寄满腔之同情者也。吾言之意,乃乞明公辱临日本,养晦待时,俟中国翻然变计,明公自计得行其志,然后遄返。古之英雄,恒不惜一时之屈辱,求得当以报于汉,中国国史,例不绝书,此岂待鄙夫相渎.吾今之欲为明公进者,则如法兰西元帅麦马韩,曾为质于敌国,卒归而改造政府,举国不以为辱,且奉为共主焉;土耳其大将奥期们帕沙见辱于俄,终得改造陆师,以一雪其耻.前例若此,明公何疑焉。至明公抵日,礼遇何似,亦请为明公言之。吾天皇之豁达大度,旷世无俦,凡臣民之悖乱者,不独恕之,而且量才而授以位,日臣夏本及枢密院员大岛,其前事也。况明公乃非日本臣民,而勋名复满四海,则吾皇之仁厚,万万有加。吾言至此,请以一问题直捷陈于明公之前:明公其宁以国家为孤注,而自牺牲一身,以致一败而不可收拾乎?抑将暂纾国难,留为将来改革之地乎?吾知贵国吏习,夙尚浮夸,雅不欲以真相示人,己则无力,而讳之惟恐不深,幸明公勿坚执此见。吾作此书,非漫无省察者,首陈利害之论,继以忠诚之词,惟明公实图利之。」汝昌受书未即答,已而闻东抚退兵电讯,乃大沮丧。至十二月十二日晨八时,汝昌报书降,旋自裁于舰上,舰揭白旗。十三日,日军入刘公岛收船械,复以康济一舰送汝昌榇南归.总署论中日和约光绪甲午, 中日开衅时, 灌阳唐景崧方署台湾巡抚, 统领福军刘渊亭永福督师台湾, 绅民拟举义旗, 不甘沦陷。 彼时总理衙门大臣有唐书一通, 书云:「来电均已进陈, 和议一事, 现已于十八日定约. 台湾久 版图, 感激朝廷恩泽, 一归他属, 忠愤勃发, 自在意中。 但时势所迫, 勉从其议者, 大要约有两端:一则战不可恃,虑其进逼京师,利害所关,视台尤重;一则台无接济,一拂所请,势必全力并攻,徒损生灵,终归沦陷。查自三月起屡次来电,有云台无兵轮,坐困绝地,其危可知;有云台营分布则少,防不胜防,勇难急到;有云一二仗后,无营接替,勉强久支,难操胜算。此皆贵署抚体察情形,不可因一时义激,遂置前电所陈患害于不顾也。现在定约:由日本声称本约批准交换后,限两月之内,地方人民愿迁居,准变卖所有田地,退去界外;但限满之后,未能迁徙者,宜视为日本臣民云云。是彼虽得地,而百姓之不愿居台者,仍有迁、卖两途,似尚不致坐困。贵署抚须念朝廷爱护台民不忍涂炭之意,并以上定约所云,劝全台绅民勿得一时执意,致罹祸害。以后办法,当随时电知。有所约,于定议后限二十日互换,再限两个月交接台地。余与华官无涉。此时务当妥为抚字,免滋事端,致碍大局。至来电所称台民集义勇万人袭澎,商月内起程,此时和议已定,奉旨禁止勿发,即速办理毋误.」

  李文忠主与日和光绪甲午之役,丧师失地,我以朝鲜内乱事与日本失和而战,海陆军皆败,割台湾以和。然李文忠公老成持重,了然于势之不可为,故发难之始,即主持和议.当时交口非之,后出师果不胜利。迨李奉使议和,尝因宴会,伊藤博文口占一联曰:「内无相,外无将,不得已玉帛相将。」索李属对。李知讽己,思有以报之,顾久索不得,归语其参随,咸默然。浙人某,有隽才,而不为李所重,至是,独慨然曰:「是不难,何不云「天难度,地难量,这馋是帝王度量」。」李叹息称善。

  日本少佐干预词讼光绪甲辰,日俄战事亟,莱阳在德国胶澳环界左近,与烟台、旅顺各海口毗连,日本间谍改服华装者日必数至,俄谍间亦有之,莱阳遂有日本陆军步兵少佐干预词讼案。盖县民张绪显以坟茔细故,与同族讼,被告张文成匿不到案。莱阳令饬差勒缉张文成,乃延张清勾出日本兵坂本与之助。至县谒见,县令告以词讼案件,地方官自有权衡,非外国人所能干预.张文成如果被诬,自有县官秉公作主,日人身服华装,潜踪内地,当此严守中立之际,亦不便任其逗遛。即派差护送烟台监督衙门,交日领事管束,不准复入内地,致违中立条约.嗣日本陆军步兵少佐又与关道交涉,县令仍据理力争,日领事乃将案注销.李文忠不慊于日李文忠公使俄,在马关议约之后,道出日本,当易舶,日本为供张行馆,文忠不就。且以舢板之为日本舟也,不欲乘,令于两舟间架飞梁,始履之以往新船。

  德宗联日光绪戊戌夏,命黄遵宪为出使日本大臣,时方有联日之议,总署撰国书,依故事拟草上。德宗阅之,殊不惬意,因于大日本国皇帝之上,亲加「同洲同种同文最亲爱」九字,其它词意,亦多所改定。

  太宗自称金国汗天聪、崇德间,我与朝鲜来往公文,太宗自称金国汗。

  洪秀全亦知外交咸、同间,洪秀全据金陵,一日,忽有汽船一艘驶至,疑为官军也,将举炮轰之。船主亟升白旗,时军中有曾至香港者,识升旗例,爰以小艇抵汽船,问来意。船将答曰:「我国商人云集上海,江宁既下,恐君逼近,此来两不相助,祇为保护计耳。」兵士以告杨秀清,秀清转达秀全。秀全乃遣使延船将,与之历览各营,且曰:「彼此通商,理所当然,将来事定,惟有洋烟勿再来华,其余贸易无禁。」后船将归上海,秀全使弟仁玕同行报聘,晤英、法、美各领事。美领事曰:「敝国正以解放黑奴有南北洲之战,天王为人民自由,实东方大革命也。天王曷遣使敝国,一通交好。」仁玕反江宁,呈美领事书,即遣仁玕使美。时美领事归国,赍秀全书同行,书曰:「太平天国天王告美国大民主:前上海贵国领事以民主意上书,书达金陵,经东王阅过,呈朕览.以贵民主远居海外,音问不通,翩然肯来,实洽朕意,特遣朕弟仁玕远使贵国。朕闻贵国重人民,事皆平等,以自由为主,男女交际,无所轩轾,实与我朝立国相合,朕甚嘉赏.一切交涉事件,可与朕弟仁玕往还。凡贵国人民来我国者,皆上帝之子孙,必以兄弟相待。以后两国永久和好,朕有厚望焉。」仁玕承命使美,二年而归,着有《使美日记》。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阉寺类

  清稗类钞阉寺类受宫历朝宫中使令,任用阉宦,此举最贼人道,为我国数千年相传之粃政。阉宦类多河间人。既选为内侍,则被宫.惟阉割之后,须居密室,避风百日,露风即死,无药可疗。又须选取未成童者为之,壮者受宫多危险.宫后,即声雌颔秃,髭须不生,宛然女子矣。

  太监例选无家室者《律例‧;杂犯门》载:新进太监,由内务府验明,年在十六岁以下并未娶有家室者,交地方、熟火两处首领太监管教;其已有家室者,则给与各王公。

  私宅太监有定额乾隆末年,以宫监时不敷用,因取之各王公大臣家。盖缘王公大臣,所用过多,向无定额,太监多投充私宅。嘉庆己未,始定额数:亲王准用七品首领一名,太监四十名;郡王准用八品首领一名,太监三十名;贝勒准用二十名;贝子准用十名;入八分公准用八名;一品以上文武大臣准用四名;公主额驸准用十名,民公准用六名;不入八分公及二品以下民爵侯以下,俱不准私用。其宗室王公等所用,年终报宗人府查核,一品文武大臣等所用,年终报都察院查核,俱各汇奏。

  太监品级雍正丙午,定宫殿监督领侍正四品,宫殿正侍从四品, 「 即总管。」 宫殿监副侍正五品, 「 即副总管。」 内廷侍从五品,执事六品,内廷待诏六品,内廷供奉七品,执守侍七品,内廷供用八品,侍监八品, 「 均首领.」 内侍九品。

  太监之称谓服饰太监之赏有顶戴者,称老爷;无顶戴者,称师父。太监头目,俱收徒弟,下班后,捧盥漱具,执扇,持麈尾,皆徒弟为之。为头目者,颐指气使,又俨然一小至尊矣。

  大小太监,夏日皆服葛布箭衣,系白玉钩黑带。

  世祖禁内监入班行礼顺治甲申,世祖定鼎,颁诏赐廷臣宴,有内监数辈先行拜舞。奉谕:「朝贺大典,内监不得沿明制入班行礼.」从户科给事中郝杰请也。

  世祖高宗定太监职制世祖谕令裁定内官员数。至高宗,又钦颁则例七条,宫殿监处分十一条,凡例四条,各处首领太监处分例十六条.钱粮按现行则例额数,不许增添。其钱粮之额,为银五钱、米半斛。银自每月八两至二两,凡十三等。米自每月八斛至一斛半,凡十四等。其职掌,惟敬事房办理宫内一切事务礼仪,承行内务府文移,收纳外库钱粮,余则专掌随侍、守护、承应、洒埽、坐更等事。

  高宗令内监改姓高宗待太监最严,命内务府大臣监摄之。凡预奏事之差者,必改易其姓为王,以其姓多难辨,宵小无由句结也。

  高宗选秦赵高三姓为太监乾隆初年,奏事太监为秦、赵、高三姓,盖高宗借此三字以自儆也。秦为先朝之旧阉,偶有过失,谴罚必严。

  高宗约束阉寺高宗约束阉寺,不使纵恣。一日于干清宫西暖阁牕中,望见西廊下有二职官自南而北,一太监自北而南,交臂不顾,竟不让道。遂严谕总管太监约束,毋许肆慢,谓再不谨遵,当将总管太监一并治罪。

  高宗不许内官干预政事世祖鉴明阉宦之弊,既立铁牌于交泰殿,戒内官干预政事。官不得过四品,令隶内务府总管,岁时谒见,如堂司制,有周官冢宰统摄之义.高宗防驭尤严,有高云从者,稍干涉外事,即遵世祖旨,立时磔死。和坤亦能体高宗之意以行之。内官尝有背呼梁文定公名者,和闻之,愤然曰:「梁为朝廷辅臣,汝辈安可轻之!」立杖数十,命向梁叩谢,乃免。其后,内务府大臣多由僚属骤迁,又无重臣兼领,故敬事房总管辈多与大臣分庭抗礼,无复统辖之制。苏大司空楞额曾对众曰:「今日尚未见吾都堂。」虽一时谑语,亦可观风气矣。

  高宗令太庙用王府中太监乾隆癸亥,高宗以太庙中司香太监,太常寺多以庸悍老稚宫府所不用者充数,不足以昭诚敬,故命王公府中各交太监二名,备庙中司香洒埽。复赏给七品首领一员,以司其属。

  仁宗令廷杖曹进喜奏事太监曹进喜,高宗时为近侍,历事三朝,年逾六旬,颇明政体,声闻日着于外。其侄入试通州,学臣以进喜故,首列前茅,士论颇不服。又交结外省督抚,岁时皆有馈遗,间有王贝勒甘为输服者。仁宗以其无显过,优容之。嘉庆癸未夏,吏部月折交纳逾期,方询军机大臣,进喜即扬声殿陛间,斥吏部之延宕,又令兵部亦具月折交付,以便召对。语声彻内,上大怒,立加斥革,廷杖二十,贬于端门内司阍,永远不许出外。

  唐宪臣自宫太监为畿辅产,向无南人,有之,自青浦唐宪臣始。亦既娶妻生女矣,而行贾多折阅,乃北走京师,遽于康熙乙酉自阉为寺人,入太庙管事。乾隆乙丑,以年老多病,奉特恩放还。及归,治生产,抚兄子赞文为子,女亦适人而育外孙.优游十余年而死,年七十七。

  高宗改内监读书之制明制:内监入选,例入内书堂读书。凡收入宫中年十岁上下者,二三百人,入内书堂读书。本监提督总其钢,择日拜至圣,请词林老师,每一名,各具白蜡手帕、龙挂香为束修,人给《千字文》、《四书》,派年长者八为学长.有过,词林老师批付提督责处。国朝仍之,派汉教习一员,在万善殿专课年幼太监.乾隆己丑,高宗谕:「内监职在供给使令,但使教之略知字体,何必选派科目人员与讲文义.前明阉竖弄权,司礼秉笔,皆因若辈通文,便其私计。甚而选词臣课读,交结营求。此等弊政,急宜痛绝.现今读清书之内监,在长房一带,派内府之笔帖式课之。至汉书,亦派笔帖式之曾读汉文者教授。所有万善殿派用汉教习之例永远革除。」

  李金凤与闻林清事李金凤,嘉庆时内监之与闻林清事者也。仁和诸生缪崇辉,有祖姑适昆山陆氏,未婚而夫死,守贞不嫁,披缁于龙山。缪为筑庵居之,家人岁一省视。崇辉长,祖姑年八十有余矣。秋日,缪往省其姑,遇金凤于座,不知其为椓人也。然聆其声雌,视其面类妇人,而行步则男子,心讶之,不敢问。祖姑曰:「此吾徒金凤也,新收耳。」崇辉心又讶之,以为「金凤」二字,颇不似方外人之名,何也?顾其举止落落,不甚与众尼侪。崇辉宿庵三日,濒行,瞷众人方礼佛,则微以言叩其祖姑。姑戒勿宣扬于外,乃语其故,盖金凤即李文成之侄也。文成之先亦南人,常与教匪同叛,已而事败,奉旨于南方名捕之,乃逃于北,始为北人。文成惩前此齐、冉诸人之败,欲自内起,颠覆乘舆,而后传檄以定四方。顾宫禁深邃,警卫森严,计无所出。金凤年纔二十余,乃请自宫以入。众未敢信,凤拔刃一挥,流血如注,几死矣,众为求良药药之,得不死。遂于嘉庆己巳得入禁中。金凤深沈有心计,同事诸宫监以术笼络之,皆得其欢心。总管某监者,仁宗宠之甚,常陵轹同辈,众皆恶之。金凤独处之泰然。已而众怨益甚,羣发其阴私,仁宗执之,杖数百,血肉狼藉,众益从而姗笑之。金凤独为之抚慰,且为之简料汤药饮食,某甚感之。众皆多其任恤,而不知金凤已乘间动以大谋矣。仁宗怒已定,仍宠某如故。金凤既得某,遂稍稍扩张势力。已而侍卫缺出,天理教人鸠赀付金凤为之行贿,得补授其党一人。及仁宗狩木兰,遂克期举事。时金凤与某在内筹划一切,未及期,而李文成事泄,仓猝举兵,李、林、王等内外皆死。金凤知事急,窃宫内金符而跨善马疾驰出,言往木兰迎驾,门者不敢阻。金凤出城,亟易衣而遁。其党人有漏网者,设逆旅于归德,主人见金凤,不识也。然知其有珍宝,醉以酒,将杀之而取其赀.检怀中,得金符,大惊;又于夹袋中,得事前所与林、李诸人计划者一纸,乃不害而留之。藏复室中,年余,闻事稍寝,乃衣以妇人衣,使二妪从之以南。至灵隐寺,遇日照大师。师,高僧也,一见识之,盖常晤于京师者也。即从之削发,以僧寺中不可居,乃去为尼,来庵中,居半载余矣。明年,崇辉更视其祖姑,不复见金凤.问之,云往朝普陀,克日可返。崇辉欲就询宫中事,待之,竟不至。又越数年,其祖姑圆寂,金凤复来执弟子礼.居二十余日,崇辉偶叩以前事,及此后所向,瞠目如痴.再三问,皆无言。旋去,竟不知所终.戴文节不善事内监戴熙在南书房时,不善事内监.一日,题画,误一字,宣宗令内监持令改之。内监至,但令别书,而不告以故。戴遂别写一纸,而误字如故。上以为有意怫忤,遂撤差。

  宣宗为内监创白玉顶戴道光中,内监美丰仪者,颇得幸。既复为娶妇,使居南府中。然恃宠而骄,时多非分之请,宣宗悉涵容之。定制:章服不得过四品。一日,南府诸监固请进秩。宣宗既以情不可却,又不敢擅更祖制,乃特创一种白玉顶戴,凡幸御各监,均得用之。事传于外,故一时轻薄者互相戏谑,有白玉顶戴之语.迨德宗朝,李莲英辈得孝钦后欢意,变更祖制,竟至二品顶戴矣。

  安得海伴太子读咸、同间,太监安得海蓺术精巧,知书能文。晚年势张甚,中外倾慕,欲一见颜色。初,宫中内官多读书识字者,安得海入侍,过从问字,殷殷请益。久而斐然,出诸阉上,能讲读《论》、《孟》诸经,孝钦后深器之。会安与某亲王不洽,孝钦令暂引去,以自远祸。安遂自荐,请卫侍冲主,外取自退之名,阴为自尊之举.尝自称太子伴读,以比先代名儒。

  安得海伏法丁文诚公闻安得海将过山东,密语德州知州赵新,如见其有不法情事,可一面擒捕,一面禀闻。赵,能吏也,阅事多,计较利害亦颇熟。及安得海过境,欲勿禀,则惧为丁所怒;欲显禀,则恐不能去之,反撄其祸。因与幕客商,用夹单密禀,意谓丁如不参奏,则夹单非例行公事可比,既不存卷,安得海断不知之;若竟参奏,则祸福丁自当之,与地方官无涉也。及丁疏既上,孝贞、孝钦两后召军机内务府大臣议之,皆力请就地正法。留中两日,未下,醇亲王复诤之。同治己巳七月某日,奉上谕:「丁宝桢奏太监在外招摇煽惑一折:「据德州知州赵新禀称:有安姓太监,坐太平船二只,声势烜赫,自称奉旨差遣织办龙衣。船旁有龙凤旗帜,带男女多人,并有女乐,品竹调丝,观者如堵。又称本月二十一日,该太监生辰,中设龙衣,男女罗拜。该州正访挐间,船已扬帆南下。该抚已饬东昌、济宁各府、州,跟踪追捕等语.」览奏曷胜诧异。该太监私自擅出,并有种种不法情事,若不从严惩办,何以肃宫禁而儆效尤。着山东、江苏、直隶各督抚迅派干员,于所属地方,将六品蓝翎安姓太监严密查拏。令随从人等指证确实,毋庸审讯,即行就地正法,不准任其狡饰。傥有疏纵,惟该督抚是问。其随从人等,有迹近匪类者,并着严拏分别惩办.钦此。」安得海既在济南伏法,籍其辎重,有骏马三十余匹,最良者日行六百里,黄金一千一百五十两,元宝十七个,极大珠五颗,真珠鼻烟壶一枚,翡翠朝珠一挂,碧霞朝珠一桂,碧霞犀数十块,最重者至七两,其余珍宝甚伙,陆续解归内务府。历城县令为安得海购地葬之。

  孝钦后待内侍孝钦后故威重,宫中内侍过误辄杖殪,一岁不可数计;次给杖谪弗少贷.定例:内监通外事,宫中杖毙;赐职不得越四品。莲英以谨事承孝钦宠眷,论者辄不得直,实为内侍之异数也。

  三监绰号「皮硝李」,为李莲英绰号,以曾业皮硝也。同时嬖阉,尚有「筐王」,王曾售考筐,即「香王」也。尚有「硬 「 京音读作印。」 刘」,则以刘之性硬也。「皮硝李」,妇孺知之,知王、刘者少矣。

  李莲英以梳头得宠李莲英者,本为孝钦后之梳头房太监,河间人,幼失怙恃,曾以私贩硝磺入县狱,既出,业补皮鞋,以是得「皮硝李」三字之称.太监沈兰玉,其乡人也,与有故,见而怜之,为莲英介绍入宫.适孝钦闻京市盛行新髻,饬梳头房太监仿之,屡易人,不称旨。兰玉偶在闼闼房言之,闼闼房者,内监之公共休息所,莲英尝至此访兰玉者也。既知孝钦欲梳新髻事,遂出外周览,于妓寮中刻意揣摹,数日技成,告兰玉,兰玉荐之,而莲英遂从此得幸矣。及孝贞后殂,莲英益无忌,由梳头房擢总管,权倾朝右,至与孝钦并坐听戏。孝钦进膳,遇莲英所嗜之品,多节食以赐之,或先命小珰撤去,留俟莲英。其四十寿辰,御赐珍品蟒缎福寿等字,侔于大员,枢臣疆臣无不庆祝。赃私之积,以千万计。

  李莲英深衔德宗李莲英雅善音律,工演山门、伏虎、别母、惨覩等出.演京剧亦佳,能串须生、老旦、黑头,而黑头戏尤擅胜场。沪上名净刘寿峯,即其徒也。一日,李串黄金台之田单,当查夜猝见太子时,飞足踢灯笼,用力过猛,致灯笼飞落前庭,中德宗额.帝大怒,命笞四十。李跪而哭,孝钦后为之缓颊曰:「此误伤也,当曲恕之。」命叩头求主子开恩,德宗挥手命去,遂不欢而散。由是李深衔德宗。

  李莲英调停修园事光绪初年,孝钦后已事游晏。一日,召军机大臣,欲修某园,限期竣工,命与工部筹办.时醇亲王领军机,遵旨向工部尚书某筹议,则需款过巨,库帑复支绌,而慈意甚决,又不敢违,商竟日,无法解决.醇曰:「无已,商之李总管乎。」遂于次日偕工部堂司各员集朝房,令内侍召李莲英。李至,王告以慈意,并述为难情形,乞其转圜。莲英曰:「此大事也。王爷面奏,无不允者,奴才何人,敢语此?」王曰:「汝苟得便,第畧言之,不相强也。」莲英沈思久之,曰:「老佛爷事多,此项工程,或偶然兴至,欲修理耳。如不再催,似可暂置,奴才终不敢言也。」醇曰:「诺,敬俟后命可耳。」久之,孝钦亦不问。

  李莲英随醇王校阅海军光绪甲申以后,兴练海军,李鸿章实主其事。海军成,奏请钦派大臣校阅,孝钦后命醇亲王至天津阅之。醇以孝钦后颇猜忌之也,恒自危,奏请以李莲英自随,盖不啻自请监军也。李为之设行台,王与莲英居处,一切无轩轾,惟阅兵时,王坐于前,莲英立于后而已。于是丁汝昌、卫汝贵、卫汝成、叶志超、赵桂林、龚照屿诸人,皆奉厚贽莲英门下,称受业.李莲英侮李鸿章李文忠由直督入相,自负勋劳,遇同辈,恒兀傲视之,人多慑其名位,弗与较也。尝失礼于李莲英,莲英衔之。一日谓文忠曰:「老佛爷欲修颐和园,但国帑支绌,不欲拨款兴修,公为国家重臣,何不报効为诸臣倡。」文忠欣然诺之。莲英复曰:「吾先导公入颐和园,验其应修之处,庶入告时较有把握。」文忠信之。莲英乃使人导入,而乘间奏其擅入禁地,不知何意。德宗大怒,下诏申饬,交部议处。

  李莲英侮福锟光绪中叶,李莲英怙宠滋甚。仪鸾殿侧有斗室,为大臣内直憩息之所,一日,李在此室,于玻璃窗中见大学士福锟将至,故含余茶于口,俟福至,甫及帘,李骤揭帘,对福喷茶,若吐漱然,淋漓满面。亟笑谢曰:「不知中堂到此,殊冒昧。」福无可如何,徐徐拭干而已。

  李莲英有四子李莲英有四子:曰福恒、福德、福立、福海。皆捐三品衔郎中,签分户、兵、刑、工四部。其验到时,直隶结局,甚为居奇,四人共费印结银一万两。

  李莲英有精舍李莲英于宫中,别辟精舍数间,在孝钦后寝宫之后。中设地炉一,高三尺许,其余铺垫陈设,如着衣镜、自鸣钟之类,灿然大备,几与上用者相埒。

  李莲英用红缎铺垫光绪庚子西幸,陕抚某办皇差,为李莲英备行馆,器具一切,均极精洁。前站某王见之曰:「此岂可居李总管耶!」命速更易,须与办老佛爷者一律。但黄缎铺垫改用红缎可耳。

  李莲英未获谴之故光绪戊申,德宗大渐,隆裕后欲视之,恐蹈孝哲后覆辙,彷徨无计。李莲英进曰:「皇帝疾甚,皇后何不视之?」隆裕曰:「无老佛爷旨。」李曰:「此何时,皇后速往,老佛爷见责,奴才任之。」后始得与德宗诀. 「 或谓德宗崩后隆裕始至。参看《宫闱类》德宗崩时情状条.」 孝钦后寻亦崩。隆裕本恶李,以此深德之,故未获大谴,乃令为某宫小花园总管,及死,特赏银二千两。世称莲英为总管,实则别有一都总管,总理宫中一切之事,赏四品衔,内务府有名册者。莲英特随侍孝钦左右,为管理服御之总管耳。

  香王为孝钦后之探德宗左右,有宦官王某,宫中通称之为「香王」。王亦为孝钦后私人,每侍德宗半月,必转侍孝钦半月,孝钦辄询问德宗半月中之情状及举动。故时人又呼香王为后探也。

  孝钦后乐与硬刘谈孝钦后最宠用之内监,其先为安得海,后则硬刘、李莲英、小德张三人。硬刘之宠眷,实在张、李以上,以其早死,名遂不甚着。刘为河间人,性机警,略通书史,颇知时局形势。孝钦在宫,无可与语,李、张辈不过承意旨供使令而已,故尤乐与刘谈。孝钦素猜疑,且守历朝内监不得干预朝政之训,遇有疑难,辄借端论列,刘亦默喻其旨,为之罕譬曲喻,以彼证此,以是多所启沃,甚倚重之。刘初患石淋症,延西医割治得愈。比再发,而医谢不能治,以是竟死。时方侍孝钦在万寿山,命以竹舆舁之下山,亲自送之,赐坐小舢板出园. 「 颐和园各船有平头船、望江南、小舢板种种名式,小舢板即洋划子,非王公亲贵不蒙赐坐,与紫缰、黄缰等赐同为异数。」 临别时殷殷慰谕,因而下泪.刘死,孝钦郁郁不乐,莲英侍侧,亦屡因事受呵叱。莲英尝告人曰:「小刘在日,屡受其气,今死矣,尚累及我。」故宫中当日有「死刘气煞活李」之谣.西巡时太监之多光绪庚子西巡,扈从太监初仅十七人,沿途先后会集,及随后入关者,至千数百人。李莲英为之魁,崔二亚之,侍孝钦后侧。莲英赏用二品服,称大总管。崔服役御前,用五品服,称二总管。又有三总管者,则掌理皇后宫中庶务者也。总管以下各有等次,有五品、六品、七品冠带,余皆无顶戴。众监见李、崔,如属员之谒长官,见三总管,则彼此字呼,嬉笑怒骂,漫无规束。大、二总管月俸不得其详,三总管月领百二十金,以下依次递减,至六十金止。总管鼎峙,各为其主,分门户以树党援,内容势如冰炭。然二、三总管势力不逮大总管远甚。大总管居室近终南仙馆,楼台池沼,花木泉石,别开世界,备孝钦暇豫游宴。莲英常设座是园,朝臣亦得入观.董福祥来,必延坐,霁颜相接。一日,董偕提督邓增入园,邓亦有勋劳于国者,董先入,谒莲英,邓止立门外。谈次,董谓莲英曰:「邓某偕来相谒,今在门外。」莲英不语.顷之,董又曰:「盍请邓某一见。」莲英以他语乱之。董性戆直,不能忍,盛气曰:「大总管以邓为何如人耶,何不稍予体面。」莲英曰:「室仅二椅,无余席可坐。」董曰:「若然,则当让两客坐,主人立谈可也。」莲英曰:「生客不便见。彼有要公,盍请自便。」董忿然出。莲英铁色怒目送之,摇首者再,干笑曰:「董老倔强性至死不改。」数日,邓复入,莲英殷勤推让,谈笑甚欢.则邓以千金之貂绒鞋,媵以四百金,先期送入矣。

  高四历事三朝光绪庚子,两宫西狩,时内监有高四者,年六十八矣。自言昔隶宫中乐部为生角,旋改隶后宫给事,咸丰庚申京师之变,曾侍孝贞后幸热河,后复隶干清宫.尝自言历事三朝,两随播迁,衰病侵寻,思归至切。回忆五十年前圆明园红氍毹上,绿鬓簪花,不知是真是梦矣。

  张某以墨污试卷自宫太监中有张某者,宠眷与李莲英不相上下。张,秀才也,某科省试,墨污其卷,恚而自宫,得不死,遂入宫.孝钦后每就之诘疑问难,张条对无误,孝钦喜,赏四品顶戴。

  太监奉旨申饬张唐京官之被旨申斥者,由太监传旨,跪聆宣旨毕,太监破口辱詈,状至不堪,如纳银四百两,则免。外官由督抚代宣者,无此状。光绪间,邮传部初立时,简张百熙为尚书,唐绍仪为侍郎。张谢恩后,即谒唐,备致谦词,唐操粤语答之,张不甚解,有误会。次日,唐答拜,面请奏调各员,并交衔名单一纸,张唯唯。及奏案发表,单中无一人入选,唐大怒。由是两人交恶,具折揭参,俱留中。又互请病假不到部,为御史所劾,两人均着传旨申斥。唐已赠太监银,张不知也。及传张,跪聆宣旨毕,太监顿足大骂:「混帐王八旦,滚下去。」张叩首起立,面无人色。次传唐申斥,则无此状。张益恚愤,回宅而病作矣,未几,以忧郁卒。戊申十月,迭遭德宗、孝钦后二丧,照例,十九日内,不准各官递封奏。大学堂监督、编修刘廷琛,忽破例递折,传旨申斥。刘不能具四百两,又不能堪此辱骂,意大窘,凂人关说,纳半数。届时,申斥,仅叱「混帐下去」,所谓半骂也。刘退而告人曰:「士可杀,不可辱,吾初不料国家有此恶例。」或曰:「以视明代廷杖何如?」刘亦无以答。

  小德张暴富小德张,河间府人,世有谓其非阉人者,谰言也,确为椓人。第其设法骗取宫中之钱,实有之。先是,宫有佛殿数座,孝钦后在时已旷废,小德张乃耸恿隆裕后修理,报销至二百余万.时内务府大臣奎俊自请处分,谓报销太不实,隆裕以经手者实为小德张,置不问。且又尝怂恿隆裕游颐和园,预算经费甚巨。即黄轿八乘,已由小德张直接向崇文门税务项下拨银十八万两。时蒙古公爵博迪苏及尚书宗室寿耆同为崇文门监督,密以闻诸摄政王。王怒,召小德张至,切责之,游园之议乃罢.而小德张遂切齿于王。故事,凡亲王或世子入承大统者,其潜邸例须改建佛寺以祝厘焉。王以别筑新邸,土木丹青,备极崇丽,估计工程,乃须款至二百五十万之多。度支部入奏,王报可。越日,军机王大臣叫起,尚未下,内廷忽传懿旨,召王即入对。凡三小时而后出,则气促汗流,面色如土矣。大忿回邸,立邀度支部尚书载泽密议.不久而特别解款之事起,由度支部左丞傅兰泰、盐政处总办晏安澜同具衔名,通电各省关监督及盐运使,督率筹解。未及一月,即筹有特别解款六百万两,为宫中工程岁修之用。然三年以内,绝无一木一石之新建筑也。隆裕服阕时,须易青轿而乘黄轿,制轿之费至七十余万,亦小德张所经手。于是小德张乃暴富,而内务府总管大臣继禄亦沾溉不少。

  小德张骄倨李莲英既死,隆裕后即以李所总管之小花园赐小德张居住,一切皆承李之后。故其时势焰熏赫,大官中多有与之结为兄弟者。一日,世续议减宫中炭费,而内监及内务府人员抗不遵命,竟至宫中无炭可烧。小德张乃云不碍,可至外购之也。及隆裕病笃时,溥伦荐曹某入诊.时后拥被三四重,面冷如冰,而房中炉火甚炽,重幕四周。溥伦与医生汗流如注,溥伦谓屋中热度如此,即健康之人亦非所宜,何况病人,乃稍启窗幕。曹医开方,中有一药,与御医意见不合,曹争之甚烈。帝、后有疾,御医与内医常结合一致,溥伦恐有意外,小德张曰:「无碍,我自煎之。」盖非复前此之跋扈贪冒矣。隆裕崩,瑜妃命小德张往见,小德张竟称疾不往。

  王子元中饱太监王子元名宝义者,德宗时,充织造、营造二司掌库。后拜小德张之母为干奶,渐引至隆裕后前差遣。小德张去,王遂得宠。后因宣统帝年幼,宫院地面凸凹不平,不便行走,特令王子元督工修理。王竟开销至银一百四十余万,其私囊中饱者,约六十余万.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目录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狱讼类

  清稗类钞狱讼类叩阍凡冤狱不得直于本省官长,则部控,又不能直,乃叩阍。然叩阍极难,其人须伏于沟,身至垢秽,俟驾过时,乃手擎状,扬其声曰冤枉。如卫士闻之,实时捉得,将状呈上,其人拿交刑部,解回原省。或言专有一等人,代人为此,亦不须多钱,缘此等本是丐流,既得讼家钱,且解省时,沿途均官为之供食,狱结,照例充军,又可中途脱逃,为此者极多。且非此辈,则何时候驾,如何递呈,亦不能如式也。

  鼓状通状国初,刘余佑《请革带地投充疏》,有「御状、鼓状、通状纷争无已」语.鼓状即登闻院之状,通状即通政司之状。雍正初,登闻院改隶通政司,其后控诉者赴都察院及步军统领衙门,外藩赴理藩院,遂无所谓鼓状、通状矣。

  呈批出票之日期州县衙署事务繁,遇有勾摄案件之事,如户婚、田土案,均有定章,呈词批准,方挂批。每月初三日所进之呈,至初八日午后方揭晓。挂批后,方叙票稿,分别送刑名、钱谷两幕友核阅,阅后送签押,签押方送官。向例,凡由衙署外人入之件,先送门稿,门稿送官阅,阅后官发签押,签押仍送门稿,门稿方发房。是签押者为内咽喉,而门稿者乃外咽喉也。有此辗转,必数日而核一票稿,又必数日而缮签送印,发房交班。计初三日之案,初八日批准,十一日出票,已甚速矣。

  传案限期凡一案传票,官必酌批传案之限期,或三日,或五日,其实限者自限,逾者自逾。限三日者,至五日送审,官可谓能行其令于下矣,限五日者,七日送审,官亦可谓能举其职矣。然亦难以尽咎差役。每见有官遇差役送案之勤而不悦者,盖畏问案故也。门稿揣知官之心理,乃搁案不送而索贿,否则勒令两造和息,既可见好于官,又可得利息钱. 「 此项每案以十千或五千文计,陕西、山左均有之,向不在禁例。」 官亦明知故犯,何乐不为?是以有案无传,有传无送,有送无讯,有讯无结者,比比然也。

  藏民讼事藏民构讼,在浪孜沙衙门,以钱之多寡定曲直,大抵每案必罚.亦有不值讼而私辩曲直者,则掷骰,点多者为直。冤不伸,则赌大咒,两造皆至藏西二十余里之山麓。其地有四方大神石一块,以火在石上烧圆石二块,红如炽炭,两造白事毕,即以烧石置于掌中,拳握之,外缝以生牛皮,至大昭开视,谓曲者手焦,直者无恙也。

  发审局判讼事各省有发审局承审案件,为京控之发回原省以交局者,或上控之提审交局者,而莫不以候补道为总办,候补府为提调,候补同通州县为承审员.承审员有定额,承审数年,辄得署缺以去。若辈类皆夤缘进身,绝无法律知识,自号老吏,惟以锻炼迎合为事,不则亦颟顸伴食,一任吏胥之舞文弄法而已。要之,一案到局,无有即审即结者,穷年累月,人民且求死而不得也。

  诉讼别设机关诉讼二字,为法律名词,因权利或其它事项诉于官吏而判其曲直也。属民事者曰民事诉讼,即凡因私权关系 「 如田宅钱债及契约等涉讼事件。」 而起诉者也,在法称为私诉.属刑事者曰刑事诉讼,即凡因身体财产生命之被害而起诉者也,在法称为公诉.宣统己酉,各省有设审判厅、检察厅者,凡此等机关之所在,其地牧令即不受词讼矣。

  句票句票,拘捕罪人所执之凭票也。凡刑事诉讼,被告人传唤不到或逃亡者,皆用句票拘捕之。亦称提票。

  木子雄图财害命案顺治时,山东张立山宰浙江之开化,有木子雄者,以图财害命案置重典,待决有日矣。会张以奉讳受代,摄事者为王某,去数月部文下,木正法,王时为监斩官。越三载,张服阕赴补,得江西铅山令。有窃贼拒捕伤脑案,正凶到案,张视其貌,若素识者,听其声,类开化人,问姓名,为李雄,疑而诘之,即木也。张大惊,曰:「闻汝已正法矣,何尚在?」雄仰视,知张即昔之承审官,因不敢隐,具言昔处斩时正在黑夜,刀适中颈骨,身仆而首未殊,颈痛几绝.比醒,则四周绝无一人,以力挣脱所捆绳,踰城遁。逃至江西,改姓李,作偷儿度日,今又以拒捕破案,死复何言。张验其脑后,刀痕宛然。

  张询知监斩者即署任王某,乃以木之昔刑后脱逃及今之拒捕杀人事通详上宪,赣抚移咨浙江查之。浙抚大骇,行提昔日监斩及行刑之人至省严鞫。时王已擢宰江南,离任至浙,讯之,则曰:「开化向未戮人,无善于行刑者。是夜,木正法时,刀砍而仆,疑其已死,遂用芦席掩之,俟天晓验收。讵至次日,尸已不见,不敢声扬,以业已处斩具报。不料其逃至江西,复因他案败露及于前事也。」浙抚又咨提木至浙,令其亲族认识之,果是。复再三研讯,司刑之人实无贿纵情弊,案遂定。木仍解回江西结案,而王与用刑之人,咸获重谴.黄毓祺诗词狱顺治乙酉,豫亲王多铎下江南,昆山顾亭林处土炎武已逸,惟礼部尚书常熟钱谦益出城迎降。未几,至燕京,管秘书院事,充《明史》副总裁,继以疾乞假,驰驿回里。世祖疑有异,令巡抚、巡按视其疾以告。逾年,凤阳巡抚陈之龙获黄毓祺于通州之法宝寺,搜出印信诗词,谓欲复明也,并以谦益曾留毓祺宿且许助资招兵等词入奏。即命总督马国柱逮讯,谦益力辨其诬,且自言年已七十,动履藉人扶持,必不敢萌他念,哀吁问官,乞开脱。适首告谦益之盛名儒匿不赴质,毓祺病死于狱,乃以谦益与毓祺素不相识定谳。国柱具疏解之,遂得释。

  谦益既归,乃以前着之《初学集》、《有学集》刻以行世。谦益字牧斋.顺治甲午以前科场案顺治一朝,科场案最多,前乎丁酉者,则有乙酉、丁亥、壬辰、甲午诸案。

  乙酉,河南乡试录内,称皇叔父为王叔父,主考欧阳蒸、吕云藻俱革职,交刑部治罪。

  丁亥,会试同考官袁襜如擅改朱卷,革职。

  壬辰会试,以第一名程可则悖戾经旨,特旨除名。试官秘书院学士武陵胡统虞降三级,弘文院学士大名成克巩降一级,同考左敬祖等夺俸有差。

  甲午,礼部参奏顺天主考编修吴县范周、编修江夏吴正治评阅试卷,止有姓名,全无次第。给事中宋牧民亦称试录程文种种乖谬,并奉旨交刑部。

  科场之事,明季即有以关节进者。每科五六月间,房考就聘之期,则先为地道,或晋谒,或为之行金以贿诸上台,使得棘闱之聘,后分房验取,如操券而得也,每榜发,不下数十人。至本朝而益甚,各分房之所私许,两座师之所心约,以及京师贵人之所密属,如麻如粟,殆千百人。闱中无以为计,各开姓名,择其必不可已者登之,而间取一二孤寒,以塞人口。北闱尤多此弊。北闱房考及座主,率为辇下贵人,未入场,已可按图而索,知某人必入,故营求者先期定券,万不失一,不若各省房考必为州县,茫然不可知,暗中摸索也。顺治甲午一榜,无不以关节得幸。于是阴躁者走北如骛,各入成均,若倾江南而去之矣。至丁酉,辇金载宝,辐辏都下,而若京堂三堂以上之子弟,则不名一钱,无不获也。若善弋声名,遨游公卿者亦然。惟富人子或以金不及额,或以价忽骤溢逊去,盖榜发无此中人矣。于是蜚语上闻,天子赫怒,逮系诸房考。

  顾亭林通郑成功案顾亭林尝以世仆陆恩叛投里豪,数其罪,投之于江。盖亭林之先世,曾以良田数顷向里人叶方恒押银,亭林急欲赎归,而叶意图吞没,再三延阁.亭林迫之急,叶遂以千金啖陆恩,使讦亭林通郑成功事,冀亭林畏罪逃逸,无暇问田事也。其后移狱松江,幸而免。

  孙长卿折狱太原有民家,姑妇皆寡,姑中年,不能自洁,村无赖频就之。妇不善其行,阴于门户墙垣阻拒之。姑惭,假事以出妇,妇不去,颇勃溪,姑益恚,乃诬控之官。官问奸夫姓名,姑曰:「夜来宵去,实不知为谁,鞫妇自知。」因唤妇,妇果知之,而以奸情归姑,苦相抵。拘无赖至,又哗辩,谓两无所私,彼姑妇不相能,故妄言以相诋毁耳。官曰:「一村百人,何独诬汝?」重笞之,无赖叩乞免责,自认与妇通。械妇,妇终不承,逐去之。妇忿而上控,仍如前,久不决.时淄川孙长卿大令宗元宰临晋,推折狱才,宪司遂下其案于临晋.人犯到,略讯一过,寄监讫,即令隶人备砖石刀锥,质明听用。皆疑曰:「严刑自有桎梏,何将以非刑折狱耶?」不解其意,姑备之。明日出讯,命以诸具悉置之堂,传犯者,又一一畧讯之,乃谓姑妇曰:「此事亦不必求甚清析,淫妇虽未定,而奸夫则确.汝家本清门,惟一时为匪人所诱,罪全在某。堂上刀石具在,可自取击杀之。」姑妇趦趄,恐邂逅抵偿。孙曰:「无虑,有我在。」于是姑妇并起,掇石交投,妇衔恨已久,两手举巨石,恨不即立毙之,姑惟以小石击臀腿而已。又命用刀,姑逡巡,孙止之,曰:「淫妇,我知之矣。」命执姑严梏之,遂得其情,案乃结.一日,遣役催租,租户他出,妇应之。役不得贿,拘妇至,怒曰:「男子自有归时,何得扰人家室。」遂笞役,遣妇去,乃命匠多备手械以备敲比。明日,邑中传颂使君之仁,逋赋者闻之,皆使妇出应,乃尽拘而械之。

  顺治丁酉顺天科场案专制国之用人,铨选与科举等耳,古用乡举里选之法,最近文明,后渐成器械之事。凡汲引人材,从古无有以刀锯斧钺随其后者,铨政纵极清平,能免贿赂,不能免人情,科举亦然。士子之行卷,公卿之游扬,恒为躐取科第之先导,不足讳也。明代程敏政、唐寅之事,沈同和、赵鸣阳之事,关节枪替,经人举发,无过蹉跌而止。至本朝,乃兴科场大案,草菅人命,甚至弟兄叔侄,连坐而同科,罪有甚于大逆。无非重加其罔民之力,束缚而驰骤之,盖始于顺治丁酉之乡闱矣。

  明代迷信八股,迷信科举,至亡国时而尤盛,余毒所蕴,至本朝遂尽泄之。盖满人旁观极清,笼络国中秀民,莫妙于中其迷信。始入关,则连岁开科,以慰蹭蹬者之心,继而严刑峻法,俾忮求之士称快。丁酉之狱,主司、房考及中式之士子,诛戮及遣戍者无数。其时满、汉方水火,而汉之无耻者,又欲借满以倾汉,倾汉以结满,故发难者汉人,受祸者亦汉人。汉人陷溺于科举,至深且酷,不惜假手于满人,屠戮同胞,以泄多数被摈者之愤,此所谓天下英雄入我彀中者也。

  丁酉之狱,蔓延几及全国,以顺天、江南二省为巨,次则河南,又次则山东、山西,凡五闱。明时江南与顺天俱有国子监,俱为全国士子之所萃,非仅一省之关系已也。大兵下江南,虽已改应天府为江宁,废止南雍,然士子耳目,尚以顺天、江南为观瞻所系.是年科场大狱,即以此两闱为最惨,同时并举,以耸动迷信科举之汉儿,用意至为明显.今分闱叙述,首顺天,次江南,又次河南,而以山东、山西附见于河南之下。盖三省之狱,皆以磨勘为起因也。

  丁酉,宾兴届期,世祖遣翰林侍读曹本荣、侍讲宋之绳主顺天乡试,所谓北闱者是也。又选各衙门有才名之散官分校五经房,如大理左右评事李振邺、张我朴,国子博士蔡元曦,行人司行人郭浚等,凡十有四人。振邺等皆年少轻狂,浮薄寡虑,虽未必尽纳财贿,而欲结权贵树党援之心则同。嘱托甚多,名额有限,闱中推敲,比之阅文以定高下者,其心更苦。爵高者必录,爵高而党羽少者摈之;财丰者必录,财丰而名非夙著者又摈之。振邺尤孟浪,在外所通关节者二十有五人,在闱中时,一时无可物色,以亲随有奚童名灵秀者颇黠慧,遂手画蓝笔一纸,令其觅之,一一具见,止中五名,外二十人不中。事已,宜索以泯迹,振邺忘之。秀以示同伴冯元,元固振邺素遇之寡恩者,遂攫去,藏于幞,思以箝振邺。尚未发,至榜下,舆论大哗。

  苕溪贡生张汉素戆騃,以别有隐恨,剪发刻揭,投送科道衙门四纸,嘉善蒋文卓亦写揭,匿名而徧传之。杭州贡生张绣虎,本光棍,拐妓逋京师,惯为拿讹扎诈之枭,从中鼓煽恐吓,藉汉与文卓为囮,诈得振邺、我朴银一千二百两。吏科陆贻吉与闻其事,然非过付也。乃文卓揭载其名,贻吉大怒,文卓即削其名,而贻吉犹不自安,语刑科任克溥曰:「汉与文卓将揭今科之弊,不意牵涉及我,吾将自检举.」而因循未果。克溥受山左诸大老意旨,久衔考官,又为孙伯龄所咻,不无垂涎于房考。房考不应,早欲甘心于诸人,及世祖幸南海子,面召汉大臣及科道官,严谕以尽职掌,无徇庇。克溥遂于十月十六日疏劾科场大弊,世祖大怒,即传旨拏疏中有名人犯,至吏部会审。

  时满大臣尚未知关节为何事也,太宰王某抓髯抵掌,论批注释,图海、科尔坤始恨南人之狡。讯时,振邺赃证有据,转攀张我朴、蔡元曦,堂上援笔定案,畧谓:「我朴、元曦虽坚不承认,但振邺执称不已,贿弊是实。」不意太宰欲邀欢于满大臣,特召冯元,以言餂之,元出幞中蓝笔一纸,按卷而对,则二十五关节中首为陆庆曾,系二十年名宿,且曾药愈振邺,借中式以酬医,非入贿者,亦逮入。第二名为太宰胞侄树德,太宰大惧,上疏自劾。得旨云:「王树德审明处分,不必先期陈乞。」时十月二十五日也。明日,吏部狱词上,奉旨依议即决,父母兄弟妻子流徙尚阳堡,家产入官。二十七日,我朴、元曦、振邺及新举人田耜、贺鸣郊骈首菜市。贻吉不先检举,亦坐知情过付,同僇矣。正法之次日,即檄各省,逮系各家老幼,籍没资产.随又提拏各犯,缇骑四出,于是而张次先父子、孙伯龄父子、郁光伯父子,学士诸震、汉之兄中书舍人嘉,及中书张恂、光禄李倩,次第就逮。嗣又遣校拏常熟赵某,湖州二沈、二闵,皆有关节而不中者。元之口供有八公子,于是公卿之有子获隽者,咸凛凛矣。十二月初四日,系累男女一百八人,出关而去,中有三十人,不与同局而同没焉。

  戊戌正月十五日,集诸士覆试于太和门,每人以满兵一人夹之,仍谕以尽心构艺,不必畏惧。供给茶烟,未尝缺乏,即所监押,亦小心执礼,安慰致嘱。题为世祖亲定。甫二日,榜出,仅革白丁霍某某等八人,余皆准会试。是狱也,迁延半载,皋陶曰杀之三,尧未即曰宥之三也。上意未测,爰书莫定。四月二十二日,忽接上传,拿取各貌,御前亲录。故事,朝廷若有斩决,镇抚司开南角门,刑部备绑索口衔,点刽子,工部肃街道。是日晨,备绑索四十副,口衔四十枚,刽子手四十名,厉行 刑刀数口,簇拥各犯入太和门.当是时,上御殿引间,众皆惕息,便溺皆青。独张天植自陈「孤踪殊遇,臣男已蒙荫,富贵自有,不必中式。况又能文,可以面试」等语.特蒙赐夹,校尉虾等欲夹双足,上竖一指,遂止夹一足。坚不承认,曰:「上恩赐死,无取辞.若欲屈招通关节,则必不承受。」上回面向内久之,传问曰:「朝廷待汝特厚,汝前被论出,朝廷特召内升,何负于汝?平日做官,亦不甚贪猥,奈何自罹于辜?今俱从轻,各拿送法司。」即于长安街重责四十板候旨。驾起,而科官不论列,以引咎而免责。其牵连之子文等,并首难之文卓及汉,俱不与.当经刑部遵旨行杖,杖太重,若必欲毙之杖下者。时尚书噤不出一语,独侍郎杜某奋起,大诟诸皂曰:「上以天恩特赐宽宥,尔等必置之死,以辜负上意耶!止可示辱而已。若不幸见罪,余独当之。不听吾言,吾将蹴蹋死若曹矣。」于是诸皂始稍稍从轻,得不死。是晚杖毕,仍系刑部狱.翌日,刑部奉上谕:「开科取士,原为遴选真才,以备任使,关系最重,岂容作弊坏法!王树德等交通李振邺等,贿买关节,紊乱科场,大干法纪,命法司详加审拟.据奏,王树德、陆庆曾、潘隐如、唐彦曦、沈始然、孙旸、张天植、张恂俱应立斩,家产籍没,妻子父母兄弟流徙尚阳堡。孙伯龄、郁之章、李倩、陈经在、丘衡、赵瑞南、唐元迪、潘时升、盛树鸿、徐文龙、查学诗俱应立斩,家产籍没.张旻、孙兰茁、郁乔李、苏霖、张绣虎俱应立绞,余赞周应绞,监候秋决.因人命至重,恐其中或有冤枉,特命提来,亲行面问。王树德等俱口供作弊情真,本当依议发落,但多犯一时处死,于心不忍,俱从宽免死,各责四十板,流徙尚阳堡,余俱依议发落。董笃行等,本当重处,朕面问时,皆自认委系溺职,姑着免议.自今以后,凡考官士子,须当恪遵功令,痛改积习,持廉秉公。不得以此案偶从宽典,遂视常例,妄存幸免之心,如再有犯此等情罪者,必不姑宥。尔等衙门即行传谕.钦此。」

  自北闱大狱兴,弹劾科场者大起。阴应节劾南闱,而主考房考十八人逮;蒋彻修劾河南、陕西,而主考逮;山东磨勘一字讹,而房考被逮,皆是也。

  顺治丁酉江南科场案顺治丁酉十一月壬戌,给弗中阴应节奏江南主考方猷等弊窦多端,物议沸腾,其彰著者,如取中之方章钺,系少詹事方拱干第五子,悬成亨咸膏茂之弟,与猷联宗有素,乘机滋弊,冒滥贤书,请皇上立赐提究严讯。得旨:「据奏,南闱情弊多端,物议沸,腾方猷等经朕面谕,尚敢如此,殊属可恶。方猷、钱开宗并同考试官,俱着革职,并中式举人方章钺,刑部差员役速拿来京,严行详审。本内所参事情及闱中一切弊窦,着郎廷佐速行严查明白,将人犯拿解刑部,方拱干着明白回奏。」十二月乙亥,少詹事方拱干回奏:「臣籍江南,与主考方猷从未同宗,故臣子章钺,不在回避之例,有丁亥己酉甲午三科齿录可据。下所司查议.戊戌二月庚午,御史上官铉劾奏江南省同考官舒城县知县龚勋,出闱后被诸生所辱,事涉可疑。又中式举人程度渊啧有烦言,情弊昭著,应详细磨勘,以厘夙奸。得旨:「着严察逮讯。」丙申,礼部议覆:「御史上官铉奏江南新榜举人啧有烦言,应照京闱事例,请皇上钦定试期,亲加覆试,以核真伪。至直省士子云集,闱务不便久稽,其江南新科举人,应停止会试。」从之。

  三月庚戌,上亲覆试丁酉科江南举人。戊午,谕礼部:「前因丁酉科江南中式举人,情弊多端,物议沸腾,屡见参奏,朕是以亲加覆试。今取得吴珂鸣,三次试卷,文理独优,特准同今科会试中式一体殿试。其汪溥勋等七十四名,仍准作举人。史继佚、詹有望、潘之彪、洪济、黄枢、秦广之、陈遡潢、许允芳、张允昌、何亮功、何炳、曹汉、马振飞、朱扶上、万世俊、黄中、董粤固、韩揆策、谢金章、许凤、杨大鲲、周篆、沈鹏举、史奭等,亦准作举人,罚停会试二科。方域、林节、杨廷章、张文运、汪席、陈珍、华廷樾、顾元龄、刘师汉、夏允光、程牧、孙弓、安叶甲、孙长发等十四名,文理不通,俱着革去举人。」

  十一月辛酉, 刑部审实江南乡试作弊一案, 正主考方猷拟斩, 副主考钱开宗拟绞, 同考官叶楚槐等拟赍遣尚阳堡, 举人方章钺等俱革去举人。 得旨:「方猷, 钱开宗差出典试, 经朕面谕, 务令简拔真才, 严绝弊窦. 辄敢违朕面谕, 纳贿作弊, 大为可恶。 如此背旨之人, 若不重加惩治, 何以警戒将来! 方猷, 钱开宗俱着即正法, 妻子家产籍没入官。 叶楚, 周霖, 张晋, 刘延桂, 田俊文, 郝惟训, 商显仁, 朱祥光, 文银灿, 雷震声, 李上林, 朱建寅, 王熙如, 李大升, 朱 洍, 王国桢, 龚勋俱着即处绞, 妻子家产亦籍没入官。 方章戗, 张明荐, 伍成礼, 姚其章, 吴兰友, 庄允堡, 吴兆骞、钱威俱着责四十板,家产籍没入官,父母兄弟妻子并流徙宁古塔。程度渊在逃,责令总督郎廷佐、亢得时等,速行严缉获解,如不缉获,伊等受贿作弊是实。尔部承问此案,徇庇迟至经年,且将此重情问拟其轻,是何意见?作速回奏。余如议.」

  先是,刑部诸臣遵旨回奏审江南乡试作弊一案,耽延情由,下吏部议.至十二月丁亥,史部议:「尚书图海、白元谦,侍郎吴喇禅、杜立德,郎中安珠护、胡悉宁,员外郎马海,主事周明新等,谳狱疏忽,分别革职,革前程并所加之级,仍罚俸。」得旨:「图海等本当依议,姑从宽免革职,着革去少保太子太保,并所加之级。其无加级者,着降一级留任。」

  己亥三月戊子,再覆试丁酉科江南举人。

  盖顺治丁酉江南乡闱发榜后,众大哗,好事者为诗为文,为《万金记传奇》及杂剧,以方字去一点为万,钱字去边旁为金,指二主考姓,备极行贿通贿状而丑诋之。流布禁中,世祖震怒,遂有是狱.两主司撤棘归里时,道过毗陵金阊,士子随舟唾骂,至欲投砖掷甓。桐城方某,冠族也,祸先发,于是连逮十八房官及两主司。总督郎某又采访举子之显有情弊者八人,上之于朝,其八人即于京师就缉,同主司严讯。凡南北举子皆另覆试,北场为先。上亲御前殿,士子数里外携笔砚,冰雪僵冻,立丹墀下,顷刻成数艺,兵番杂沓以旁逻之,如是者三试而后已,榜发,黜数人。南闱覆试最后,皆不得与会试,所覆一如前,亦黜十余人,而最后一二十人,复停三科,其解首则竟为进士。是役也,师生牵连就逮,或就立械,或于数千里外锒铛提锁,家产籍没,妻子流离.更波及二三大臣,皆居闲者,亦血肉狼藉,长流万里矣。

  或曰,是年江南乡试前数日,严霜厚三寸,既锁闱,鬼嚎不止。是虽迷信之谈,亦足见是狱之惨也。

  北闱所株累者多为南士,而南闱之荼毒,则又倍蓰于北闱。北闱房考官之被戮者,仅张我朴、蔡元曦、李振邺三人,且法官拟重,而特旨改轻以市恩,犹循杀之三、宥之三之常格。至南闱,则特旨改重,且罪责法官,两主考斩决,十八房考,除已死之卢铸鼎外,生者皆绞决,盖考官全体皆得死罪矣。又两主考、十八房考,妻子家产皆籍没入官,家产没入已酷,又并其妻子而奴虏之。明燕藩篡弒,谓之靖难,其后大戮建文诸忠臣,以其妻妾配象奴。方之丁酉科场,惨酷正等。夫行不义杀不辜,为叔世得天下者之通例,不从弒逆者,即例应以大逆坐之,科场案则何为者?士大夫之生命之眷属,徒供专制帝王之游戏,以借为徙木立信之具,而于是侥幸弋获,侥幸不为刀下之游魂者,乃诩诩然自命为科第之荣,有天子门生之号。呜呼,科举之败坏人道,摧残廉耻,而卖国卖君之人,乃亦出于其中,岂创设科举者之所逆料者耶!

  顺治丁酉河南科场案顺治丁酉十二月壬申,给事中朱绍凤劾奏河南主考官黄鈊、丁澎进呈试录《四书》,三篇皆由己作,不用闱墨,有违定例。且黄鈊居官向有秽声,出都之时,流言啧啧.又挟恃铨曹,恣取供应,请敕部分别处分。得旨;「黄鈊着革职严拿察究,丁澎亦着革职察议.」

  戊戌七月辛酉,刑部议河南主考黄鈊、丁澎违例更改举人原文作程文,且于中式举人朱卷内用墨笔添改字句。黄鈊又于正额供应之外,索取人参等物。黄鈊应照新例,籍没家产,与丁澎俱责四十板,不准折赎,流徙尚阳堡。上命免鈊、澎责,如议流徙。

  河南副主考丁澎,名士也,纪载颇及此事,则有可录者如下。朱绍凤弹河南闱之原奏,见朱自刻之奏议中。盖是年以参劾试官为最趋风气之一事,于是台谏中思有所表见者,无不欲毛举一二细故,以合时尚。今观是年十二月十田鈤朱绍凤劾河南科场之原奏,可知矣。其辞曰:「刑科右给事中加一级朱绍凤谨题,为主司违例可疑闱卷并宜严察事。窃惟设科取士,关系匪轻,主司衔命而行,动曰矢公矢慎。公者,屏绝苞苴之谓也;慎者,钦遵功令之谓也。少涉私情,便干物议,天威有赫,殷鉴昭然,乃臣于黄鈊、丁澎,不能无议焉。复查顺治十一年五月内礼部题覆臣同官孙珀龄《科场关系大典》一疏,内开「试录宜用闱墨」一款,凡科场题目,预先泄漏,种种奸弊,多因主考场前预撰试录程文。今应如科臣议,用诸生原墨,稍加裁订,以刊程文,违者纠参等因。奉有俞旨,历科各省罔不遵行,独今年河南试录,则大异是,首篇刻李模,仅同四句,次篇刻李敏孙,一语不符,三篇刻李士召,所存者两股耳。若以为文堪首列,何不扬于王廷?若以为理碍进呈,何以压于多士?苟非狥私,便为抗旨,百口难为二人解也。又闻黄鈊出都之日,啧有流言,及乘传入闱,挟恃铨曹声势,恣取供应,地方官积不能堪,事属风闻,未敢轻告。要之鈊服官素着秽声,典试复多阙失,似又不可与丁澎同日而语也。伏祈敕下该部,将鈊等分别从重议处,以为人臣专擅者之戒。其闱墨全卷,务须严加磨勘,据实指陈,庶不负朝廷书升之重典并皇上迩来惩诫之盛心,功令肃然,科名幸甚。」奉旨:「据所参河南录文违例,并黄鈊服官素着秽声,出都之日,啧有流言,挟恃铨曹,恣取供应等情,殊干法纪,着革了职严拿察究。丁澎,系副考官也,着革了职一并察究议奏,该部知道。」绍凤原题如此。观其置黄鈊恣取供应于后,而以试录违式为要点,奏末又明言皇上迩来惩诫之盛心,可见当日本意,在构成一种科场案,以投时好。绍凤奏议有龚鼎孳序,称与少同乡举,垂三十年,白首弟兄,则亦明时之有科目者也。

  自是岁河南科场以磨勘兴大狱之后,科场试录,遂无朱墨真卷。揭晓之日,若发见有违式者,皆知照本人换卷,终科举时代皆然。取士而以穿窬之盗度人,科举功令,至不足道,以防弊与作弊二者较之,亦当谅作弊者之不得已矣。

  顺治丁酉山东山西科场案顺治戊戌二月庚午,礼部磨勘丁酉科乡试朱卷,劾奏违式各官。河南省考试官黄鈊、丁澎,用墨笔添改字句;山东省同考官同知袁英,知州张锡怿,知县唐瑾、吴暹、何铿、章贞,用蓝笔改窜字句;山西省考试官匡兰馨,唐赓尧批语不列衔名,俱属疏忽。得旨:「俱着革职逮问。」

  山东、山西考官革职逮问之结果,虽无所闻,然其罪名不过「疏忽」二字,则逮问后自亦无大处分也。

  查许坟地案海宁许季觉与其同邑查某友善,查掇巍科,跻显仕,许杜门隐居,甘贫食淡。查没,赐祭归葬,势烜赫。葬地侵计氏祖坟,两家子弟交构,许曰:「吾终不以死友卖祖父也。」挺身讼之官,连年不决.查、许本通家婣戚,居间者以十数,至是,许攘袂奋髯而誓曰:「头可断,地不可让!」闻者乃止。后查以通海客诬季觉,大吏锻炼周内,置于狱,会有知其诬者,营护得解。仇者百出其计,欲杀之,乃避之山阴。数年,卒踪迹得之,使干役十余人絷以去。许知不得复生,义不辱,因于狱中碎瓷器作屑,吞之而毙。

  淄川崖庄杀贾案顺治戊戌,淄川之乡西崖庄,有贾者被人杀于途,越夕,其妻王氏亦自经死,贾弟鸣于官。时鄞县费祎祉令淄,亲验之,见布袱裹银五钱余尚在腰中,知非为财也。拘两村邻保讯之,无端绪,亦未搒掠,释之归,但命地约详察,十日一关白而已。踰半年,事渐懈,贾弟怨费仁柔,上堂屡噪,费怒曰:「汝既不能指名,欲我以桎梏加良民耶!」呵逐而出。贾弟无所伸诉,愤葬兄嫂。一日,以逋赋故,逮数人至,中有周成者惧责,上言钱粮措办已足,即于腰中出银袱,请验视。验已,问家何里,答云某村,又云去西崖几里?答五六里。曰:「去年被杀贾某,汝何人?」答云:「不识其人。」费勃然曰:「汝杀之,尚云不识耶!」周力辩,严梏之,果伏罪。

  先是,王氏将诣姻家,以无钗饰聒夫,使假于邻,夫不肯,自假之,颇甚珍重。归途,卸而裹诸袱,内袖中,既至家,探之,已亡。不敢告夫,又无力偿邻,恼吹死。是日,周适拾之,知为王所遗,窥其夫他出,夜踰垣,将执以求合。时溽暑,王卧庭中,周潜就淫之,王觉大号,周急止之,留袱纳钗.事已,王嘱曰:「后勿来,吾家男子恶,恐俱死。」周怒曰:「我挟勾栏数宿之资,宁一度可偿耶?」王慰之曰:「我非不愿相交,渠常善病,不如从容以待其死。」周乃去。于是杀贾,夜诣王曰:「今某已被人杀,请如所约.」王闻之,大哭,周惧而逃,天明,则王死矣。费廉得情,以周抵罪,羣服其神,而不知所以能察之故。则曰:「事无难办,要在随处留心耳。初验尸时,见银袱刺万字文,周袱亦然,是出一手也。及诘之,又云无旧,词貌诡变,是以确知其情也。」

  淄川无首尸案胡成、冯安,皆淄川人也,世有郄,胡父子强,冯屈意交欢,胡终猜之。一日同饮,薄醉,颇倾肝胆,胡大言勿忧贫,百金之产,无难致也。冯以其家不丰,故嗤之。胡正色曰:「实相告,昨途遇大商,载厚装来,我颠越之于南山眢井中矣。」冯又笑之。时胡有妹夫郑伦,托为说合田产,寄数百金于胡家,遂尽出以炫冯,冯信之。既散,阴以状报邑,费祎祉拘胡对勘,胡言其实,问郑及产主,不讹,乃共验诸眢井,一役缒下,则果有无首之尸在焉。胡大骇,莫可置辩,但称冤。费怒,击喙数十,曰:「有确证,尚叫屈耶!」以此囚具禁制之,尸戒勿出,惟晓示诸村,使尸主投状。逾日,有妇人抱状,自言为亡者妻,言夫何甲揭数百金出作贸易,被胡杀死。费曰:「井有死人,恐未必即是汝夫。」妇执言甚坚。乃命出尸于井,视之,果不妄,妇不敢近,却立而号。费曰:「真犯已得,但骸躯未全,汝暂归,待得死者首,即招报,令其抵偿。」遂自狱中唤胡出,诃曰:「明日不将头至,当械折股。」役押终日而返,诘之,但号泣,乃以梏具置前,作形势,即又不刑,曰:「想汝当夜扛尸忙迫,不知堕何处,奈何不细寻之?」胡哀请急觅。乃问妇:「子女几何?」答言:「无.」「甲有何戚属」?云:「有叔一。」慨然曰:「少年丧夫,伶仃如此,其何以为生矣。」妇乃哭。费曰:「杀人之罪已定,但得全尸,此案即消,消案后,速醮可也。汝少妇,勿再出入公门.」妇感泣,叩头而下。

  于是费即票示里人,代觅其首。经宿,即有同村王五者报称已获,问验既明,赏以千钱.唤甲叔至,曰:「大案已成,然人命重大,非积岁不能结.侄既无出,少妇亦难存活,早令适人。此后亦无他务,但有上台检驳,止须汝应身耳。」甲叔不肯,飞雨签下,再辩,又一签下,甲叔惧,应之而出。妇闻,诣谢,费极意慰谕之。又谕有买妇者当堂关白。既下,即有投婚状者,盖即报人头之王五也。乃唤妇上,曰:「杀人之真犯,汝知之乎?」答曰:「胡成。」曰:「非也,汝与王乃真犯耳。」二人大骇,力辩为冤。费曰:「我久知其情,所以迟迟而发者,恐有万一之屈耳。尸未出井,何以确信为汝夫?盖先知其死矣。且贾死,犹衣败絮,数百金何所自来?」又谓五曰:「头之所在,汝何知之熟也?所以如此其急者,意在速合耳。」两人色变如土,不能置一词,并械之,果吐实。盖五与妇私久,谋杀其夫,而适值胡之戏也。乃释胡,冯以诬告重笞,徒三年。事既结,未妄刑一人。

  顺治辛丑奏销案奏销案者,顺治辛丑八月江南奏销案也。苏、松、常、镇四属官绅士子,黜革至万数千人,并多刑责逮捕之事,案亦巨矣。

  是年正月初七日,世祖晏驾,二十九日,圣祖谕吏部、户部:「钱粮系军国急需,经管大小各官,须加意督催,按期完解,乃为称职。近览章奏,见直隶各省钱粮,拖欠甚多,完解甚少。或系前官积逋,贻累后官,或系官役侵挪,借口民欠。向来拖欠钱粮,有司则参罚停升,知府以上,虽有拖欠钱粮未完,仍得升转,以致上官不肯尽力督催。有司怠于征比,枝梧推诿,完解愆期。今后经管钱粮各官,不论大小,凡有拖欠参罚,俱一体停其升转,必待钱粮完解无欠,方许题请开复升转.尔等即会同各部寺酌立年限,勒令完解,如限内拖欠钱粮不完,或应革职,或应降级处分,确议具奏。如将经管钱粮未完之官升转者,拖欠官并该部俱治以作弊之罪。」三月,定各省巡抚以下州县以上征雇钱粮未完数分处分例,此即当时之所谓新令,人民所痛心疾首者也。凡入奏销案者,固谓之絓新令,然即辛丑奏销以后,官吏之追呼,士绅之僇辱,亦无不以新令为陷阱矣。

  江南赋役,百倍他省,而苏、松、常、镇尤重。役外之征,有兑役、里役、该年催办捆头等名,杂派有钻夫、水夫、牛税、马荳、马草、大树、钉、麻、油、铁、箭、竹、铅弹、火药、造仓等项,又有黄册、人丁、三捆、军田、壮丁、逃兵等册,大约旧赋未清,新饷已近,积欠常数十万. 「 中有实欠未免,有已完而总书未经注销者,有实未欠粮而为他人影冒立户者,有本邑无欠而他邑为人冒欠者,有十分全完总书以纤怨诬为十刀全欠者。」 时司农告匮,始十年并征,民力已竭,而逋欠如故。苏抚朱国治强愎自用,造欠册达部,号曰抗粮.既而尽行褫革,发本处枷责,鞭扑纷纷,衣冠扫地。昆山探花叶方霭以欠折银一厘谪官,其具疏有云:「所见一厘,准制钱一文也。」民间有「探花不值一文钱」之谣.自是而两江士绅,得全者无几。有乡试中式而生员已革,且有中进士而举人已革,如华亭董含者。方光琛为歙县廪生,亦中式后被黜,遂亡命至滇,入吴三桂幕。撤藩议起,三桂坐花亭,令人取素所乘马与甲来,于是贯甲骑马,旋步庭中,自顾其影,叹曰:「老矣。」光琛从左厢出,曰:「王欲不失富家翁乎?一居笼中,烹饪由人矣。」三桂默然,反遂决,军中多用光 琛谋.世璠败,光琛亦就擒,磔于市。光琛,字献廷,明礼部尚书一藻子,皖人也,不应在国治奏销案内。亦以各省厉行此事,国治为尤酷耳。

  国治抚吴在己亥冬,承郑延平兵入沿江列郡之后,意所不慊,辄以逆案为名,任情荼毒,当时横暴之举,非始于奏销.尝上疏言苏、松、常、镇四府钱粮抗欠者多,因分别造册,绅士一万三千五百十七人, 「 中有三千人并被逮,过常州放还,杨大鹤实与其力焉。」 衙役二百四十人,敕部察议.部议现任官降二级调用,衿士褫革, 「 逋粮册中人,处分之法又不一,有斥革而止者,有锒铛起解者,又有现任官与在籍官之不同,见任官降调,而在籍官与士流俱黜革。吏部又上下其手,有所出入。」 衙役照赃治罪。或治为奏销案之主动,奏销之名,即其所创。夫整理赋税,原属官吏职权,特当时以明海上之师,积怒于南方人心之未尽帖服,假大狱以示威,又牵连逆案以成狱也。

  康熙壬寅五月,奉特旨,奏销提解诸人,无论已未到京,皆释放还乡.癸卯八月,龚芝麓尚书鼎孳时为左都御史,奏「钱粮新旧并征,参罚迭出,挪见征以补带征,因旧欠而滋新欠,请将康熙元年以前催缴不得钱粮概行蠲免。有司既并心一事,得以毕力见征,小民亦不苦纷纭,得以专完正课」。下部知之。

  以催征鞭扑士子,盖自辛丑新令以来,官吏无不以奉行为能事,又不独国治所辖之江苏已也。张文端公英撰《黄贞麟墓志》云:「年二十五举孝廉,冠其经,次年成进士,越六年,授凤阳司理。」又:「蒙城、怀远、天长、盱眙四县,子衿逋赋者各百余人,令咸逮之狱.狱隘,诸生无置足地,公闻之,谓令曰:「被逋赋者皆未验其实,忍令殒死于狱乎?」悉还其家。及讯,则或舞文吏妄为注名,或误报,或续完,悉得原而释之。」即此亦可见矣。

  苏克撒哈冤狱苏克撒哈以材辩受知九王,见事中变,尽发九王阴谋以自免,世祖大委任之。四辅同受顾命,克撒哈才出三人上,往往独断。见汉员之杰出者,必折节下交,既入其门,即志之。木札积箱,朝臣皆其党矣。鳌拜不能平,卒以计倾之。

  摄政王多尔衮初入都,圈地授八旗,九王镶白旗下多善地,摄政王既殂,御前正黄旗下有言分地不如镶白旗者,拜煽之。克撒哈,镶白旗人也,闻之,不敢言,言者滋多。拜与克撒哈请遣大臣覆勘正黄旗地,诏遣户部尚书苏纳海、侍郎雷虎等率固山牛彔科道部曹多人出视地,拥众数千,民汹惧。正黄旗下原得善地者,惮于迁移,羣言勘地之扰,流闻禁中。上朝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切责四辅圈地扰民事,将中止。明日,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均请罢圈地。拜大惊,疑克撒哈结党通宫掖,乃构陷之。以二十四大罪赐自尽,诛其四子十二孙,妇子婴孩无一免者。克撒哈妻闻难作,取箱中木札焚之,曰:「无遗祸举朝也。」

  当昌祚疏未上时,先以草示纳海,拜闻之,则纳海、昌祚、登联三人并赐死。纳海系刑部,披甲二人直入,立其侧。纳海顾而笑曰:「我知之矣。我大臣也,固有体.」取酒酣饮,呼家人布裀于地,解衣覆衾卧,顾二卒,令缢之。二卒取带,曰:「是未能绝我。」取弓弦缢之,乃绝.昌祚哭泣徘徊,不能自引决,四卒抱之就缢,登联亦死之。此顺治辛丑事也。

  赵清献折狱浙闽总督汉军赵清献公廷臣之折狱也, 摘发如神, 其最传人口者数事: 有盲者与屠者善, 一日入屠室, 虚无人, 筋筐有钱五百文, 懐之走。 屠者觉而追于途, 盲者抚膺嘂曰: 「天乎, 吾辛苦积此钱, 乃欺吾瞽而要劫乎! 」众皆愤愤。 赵过, 为遮诉焉, 屠者亦泣陈。 赵笑令吏取盆水, 投钱其中, 浮脂荧荧也, 乃断归屠者。 又法司鞫杀人者, 既自承矣, 赵见所上牍而疑之, 曰: 「伤不及寸而刃盈尺, 此必冤。 」后果获正盗. 夏大旱, 山中人相惊, 以旱魃頳颜赤(上髟下思)绛衣冠猝入人家, 壮者逸, 弱者匿, 魃去而财物空矣。 赵曰:「吾当祈之。」密戒逻者分伺揜捕,果获暴卒,伏法焉。

  罗织前代人诗自文字之狱兴,奸人乘之,投匦告讦。尝有告人作诗触时讳者于刑部,司官将白堂官移讯,主事李可汧见之,曰:「此乃唐人薛逢作,题曰《开元后乐》,大抵言天宝乱后事者,有何触忌而移讯耶?」明日,李复携《唐诗鼓吹》言于堂官,由是被控者乃免。

  庄廷鑨史案明相国乌程朱文恪公国桢尝作明史,举大经大法者笔之,刊行于世,谓之《史概》,未刊者为《列朝诸臣传》。明亡后,朱氏家中落,以藁本质千金于庄廷鑨.廷鑨家故富,因窜名于中,攘为己作,刻之,补崇祯一朝事,中多指斥本朝语. 「 或谓庄目双盲,以史迁有左丘失明乃着《国语》之说,日夜编辑为明书。及死,无子,其父允城流涕曰:「吾哀其志,当先刻其书。」遂梓行之,号曰《明书》。然此非实事也。」

  康熙癸卯,归安知县昊之荣罢官,谋以告讦为功,藉此作起复地,白其事于杭州将军松魁。魁咨巡抚朱昌祚,昌祚牒督学胡尚衡,廷鑨并纳重赂以免,乃稍易指斥语重刊之。之荣计不行,特购初刊本上之法司,事闻,遣刑部侍郎出谳狱.时廷鑨已死,戮其尸,诛其弟廷钺.旧礼部侍郎李令晳尝作序,亦伏法,并及其四子。令晳幼子年十六,法司令其减供一岁,则得免死充军,对曰:「予见父兄死,不忍独生。」卒不易供而死。

  序中称旧史朱氏者,指文恪也。之荣素怨南浔富人朱佑明,遂嫁祸,且指其姓名以证,并诛其五子。魁及幕客程维藩械赴京师,魁以八议仅削官,维藩戮于燕市。昌祚、尚衡贿谳狱者,委过于初申覆之学官,妇安、乌程两学官并坐斩,而昌祚、尚衡乃幸免。湖州太守谭希闵莅官甫半月,事发,与推官李焕皆以隐匿罪至绞.浒墅关榷货主事李希白闻阊门书坊有是书,遣役购之,适书贾他出,役坐于其邻朱家少待之,及书贾返,朱为判其价.时希白已入京,以购逆书立斩,书贾及御斩于杭,邻朱某者,因年踰七十,免死,偕其妻发极边。归安茅元锡方为朝邑令,与吴之镛、之铭兄弟尝预参校,悉被戮。时江楚诸名士列名书中者皆死,刻工及鬻书者同日刑。惟海宁查继佐、仁和陆圻当狱初起时,先首告,谓廷鑨慕其名,列之参校中,得脱罪。是狱也,死者七十余人,妇女并给边。时五月二十六日也。

  或曰死者二百二十一人。卷端罗列诸名士,徒欲借以自重,泰半不与编纂之役。盖浙之大吏及谳狱之侍郎,鉴于魁之被祸,且畏之荣复有言,虽有冤者,不敢奏雪也。之荣卒以此起用,并以所籍佑明之产给之,后仕至右佥都。

  顾亭林于是书则曰:「不甚通晓古今,冗杂不足道也。」又曰:「余一至其家,薄其人不学而去,是以不列名获免。」有周恭先者,既受聘矣,以他事为庄所摈,亦免于难.庄氏及参订诸人系武林军狱时,虽受桎梏之苦,满洲将军佟某颇加防护,饮食供奉无或缺,尚得以诗歌相倡和。就刑时,诸人有作绝命词,佟命搜其遗艹慕刻之,共六石,后惟廷鎏一石存焉。廷鎏,字美三,廷鑨兄也,有「豚犬纵难全覆卵,糟糠岂罪及然萁」,「一气潮回江上月,全家泪洒武林春」等句。廷钺,字佐璜,才华最富,七岁能诗,着有《百尺楼诗稿》。有「梼杌有名终累楚,鸱夷无后可留齐」之句,罹祸时年二十四也。吴江潘力田柽、吴媿庵炎在狱时,潘赋诗云:「抱膝年来学避名,无端世网忽相婴。望门不敢同张俭,割席应知愧管宁。两世先畴悲欲绝,一家累卵杳难明。自怜腐草同湮没,漫说雕虫误此生。」「吴关一路作羁累,林棘庭前听五词.已分残形轻似叶,恰怜卫足不如葵。下堂真愧先贤训,抱璧几同楚客悲。纵使平反能苟活,他年应废《蓼莪》诗」。「圜土初经二月春,熏风又到絷维身。流萤夜度绨袍冷,采蕨朝供麦饭新。敢望左骖归越石,还期转佩似灵筠。多情最是他乡侣,闲谱龟兹慰苦辛」。「阅历风霜祇自疑,难将身世问时宜。穷愁只合吾侪事,姓氏羞为狱吏知。见成书刑铸鼎,不闻有楚召胥靡。南山此去躬耕好,未可重题酒后诗」。

  书中所云王某孙壻即德祖,所云建州都督即太祖也,而皆直书其名。又云「长山衂而锐士,饮恨于沙磷;大将还而劲,卒销亡于左衽」,如此之言,散见于李如柏、李化龙、熊明遇传中,又指孔有德、耿精忠为叛。且自丙辰迄癸未,俱不书在关外之年号,而于隆武、永历之即位正朔,必大书特书,其取祸之端有如此。

  江南忠义录案康熙丁未四月,江南民人沈天甫、吕中、夏麟奇等伪撰《忠义录》,诡称为明黄忠端公尊素等百七十六人作,陈济生编集,明大学士吴甡等六人为之序。天甫使麟奇诣甡之子中书元莱所,诈索银二千两。元莱察其书非父手迹,控于巡城御史,以闻,圣祖以奸民诳称谋叛,诬陷平民,大干法纪,下所司严鞫。天甫等皆弃市,其被诬者不问。

  戊申,即墨黄指挥培之奴姜元衡删易此书,增入黄氏唱和诗,控其主与兄弟子侄作诗诽谤本朝,又与顾亭林搜辑诸人诗,皆有讪语.复以济生所辑《忠义录》指为亭林作。后因援天甫故牍,谓元衡所控之书,即天甫等陷人之书,事旋解,株连者二十余均得释。

  庞雪;弭浦城之狱庞雪;太守垲,康熙朝任邱诗人也。以翰林出知建宁府,甫下车,浦城令以严苛激变,邑人乘夜焚册局,杀册书。庞闻信,驰往,传教官、典史至,集诸生于明伦堂,数令罪,谕士民毋生乱,查仓库册局,收未焚书册,变遂定。督部某恶闽俗之悍,欲重惩之,而浦令方与士绅有嫌,将罗织兴大狱,庞争之曰:「令实已甚,吾可杀人以媚人乎!」仅诛一人流二人而已。

  吴德基解大狱吴履,字德基,兰溪人,为南康丞。民王琼辉仇里豪罗玉成,执其家人笞辱之。玉成兄子玉汝不胜恚,集少年千余人,围琼辉家,夺之,缚琼辉归,棰之濒死,乃释去。琼辉兄弟五人庭诉,断指出血,誓与玉成俱死。履念狱成当连千余人,势不便,乃召琼辉,语之曰:「独罗氏围尔家耶?」对曰:「千余人。」曰:「千余人皆辱尔耶?」曰:「数人耳。」曰:「汝憾数人而累千余人,可乎?且众怒难犯,倘不顾死,尽杀尔家,虽尽伏法,亦何益于尔?」琼辉悟,顿首惟命。履乃捕棰者四人,于琼辉前杖之,流血至踵,命玉成对琼辉引罪,拜之,事遂解。不然,大狱成矣。

  刑部录供兼满汉稿刑部各司定谳,不录汉供。康熙时,太仓王相国掞为刑部尚书,言:「本朝官制,满、汉并设,欲其彼此参酌。今供词俱非汉语,是非曲直,汉司官何由知之?若随声画诺,汉官便虚设矣。」圣祖韪之,乃令嗣后录供,兼满、汉稿,永为例。

  朱方旦教案士大夫谈轶事者,往往及朱方旦之名,然但以妖人目之,视为王好贤、徐鸿儒之类。此缘专制时代官文书所束缚,又政教不分,学问中禁阏自由思想,动辄以大逆不道戮人。一经遭戮,传者遂加甚其词,印定耳目,无能言其真相者矣。如光、宣间四川井研之廖平,经学使吴蔚若、侍郎郁生奏参,几罹于法,尚是专制束缚之余习。迹方旦所犯,并无罪名,当时侍讲王鸿绪所参三大罪,一则谈传教信仰,具出世法,畧去帝王臣庶之阶级也。二则信徒之多也。三则发明记忆在脑不在心,以为立说新异也。由今观之,前二者皆宗教家面目,其后一端,所谓新发明之脑力作用,尤为生理之定义,学界之雅言。若以为大罪,则今日之书籍皆当焚禁,学校皆当封毁矣。

  有宗教之形似,而不从异域之梵、释、耶、回各教脱胎者,除鄙背秘密各杂派外,其缘饰以儒学,出入于九流者,厥惟大成教。方旦教旨,信者多读书通文义之士,所比拟者,皆孔子、程、朱、老庄之伦,所著《中说补》,发明脑之功用,当时虽已有利玛窦等挈西学以东来,然方旦不言与耶教有关,且能著书立说,必自有心得,非拾人牙慧者可比。时人崇拜方旦,诩为前知,必自有异术,如泰西各国之预言家。又据参案,谓其书所言皆修养炼气之术,则必于生理学别有会悟者。舍是诸端,若妻妾田宅子弟入官,不能指为罪状,又可知其无秘密结合妨害治安之处也。

  当时所传述者,则谓康熙庚申,湖广有朱方旦者,自号二眉山人,聚徒横议,造《中说补》,谓中道在两眉之间山根之上。又自诩前知,与人决休咎。初为湖广巡抚董国兴以左道惑众劾奏,逮至京,得旨宽释。及吴三桂反,顺承郡王勒尔锦统师驻荆州,方旦以占验出入军营,巡抚张朝珍称为奇异神人。圣祖密谕勒尔锦,军机大事,勿为蛊惑,方旦乃往江南、浙江。辛酉七月,侍讲王鸿绪得方旦所刻《中质秘书》,遂以奏进,指摘其与徒问答语,有诬罔君上、悖逆圣道、摇惑民心三大罪。言:「方旦拥妻妾,广宅,为子纳官,交结势要。其所造《中说补》不外坐功炼气之术,而妖党互相标榜,谓今之眉山,古之尼山。方旦亦全无畏忌,居之不疑,刊书流播。向在荆州军前,煽惑兵事,后复徧游江浙,乘舆张盖,徒党如云,远近奔走,祈问吉凶,常聚至数千人。辄以小信小惠,勾连入教,虽汉之张角,元之刘福通,亦不过以是术酿乱.臣叨恩侍从,本无言责,因见邪教横行,不胜愤激,具疏纠劾。」得旨:「朱方旦以市井匪人,妄言休咎,诡立邪说,招致羽党,诬罔悖逆,摇惑民心,情罪重大。此疏所劾俱实,着湖广巡抚严拿究拟.在外督抚不先究拟,在外督抚不先究治,在内言官未曾纠劾,并严行申饬。」

  壬戌二月,九卿等议覆:「翰林院侍讲王鸿绪疏参楚朱方旦,自号二眉道人,阳托修炼之名,阴挟欺世之术,广招党羽,私刻秘书。其书有曰:「古号为圣贤者,安知中道?中道在我山根之上,两眉之间.」其徒互相标榜。有顾宏齐者曰:「古之尼山,今之眉山也。」陆光旭则曰:「孔子后二千二百余年,而有吾师眉山夫子,朱、程精理而不精数,大儒之用小,老、庄言道而不言功,神仙之术虚」等语,皆刊书流布,蛊惑庸愚,侮慢先圣.乞正典刑,以维世道。」经湖广总督王新命审实具题:「朱方旦诡立邪说,妄言休咎,煽惑愚民,诬罔悖逆,应立斩。顾宏齐、陆光旭、翟凤彩甘称弟子,造刻邪书,俱斩监候。」从之。又宗人府题:「闲散宗室勒尔锦赠朱方旦「至人里」「圣人堂」匾额,原任湖广巡抚张朝珍赠「圣教帝师」匾额,应行文巡抚王新命,查其果有凭据否,或系朱方旦自行标榜,俟问明具题到日再议.」上谕大学士等:「此事无庸行查,前勒尔锦领兵在荆州时,朕已闻此等事,曾谕彼时差去之人,朕知朱方旦系狂妄小人,军机大事,万不可听其蛊惑。又对秦遣往军前,回时路经武昌,原任巡抚张朝珍向对秦云:「朱方旦果一奇异神人,尔宜相会。」遂接见,以宾礼优待。由此观之,勒尔锦等所赠匾额是真,着即议结.」寻议勒尔锦见在羁禁,张朝珍已经病故,俱无庸议.得旨:「张朝珍所荫世袭官革去,方旦既斩,其徒翟凤彩、顾宏齐亦于秋后处决,陆光旭放归.」盖以宏齐尝言「今之眉山古之尼山」,光旭尝言「孔子后二千二百余年而有我师眉山夫子,朱、程精理而不精数,大儒之用小,老、庄言道而不言功,神仙之术虚」也。

  西学东渐,新说渐盛,于生理,则发明思虑在脑,于推步,则发明地球绕日而行,已成定论,而当时以为悖逆。盖思虑在脑,则道学家之心学为两歧,地绕日行,则天圆地方地静不动之旧说皆废.故历法早从西说,且世以西人为钦天监监正,然地动之说,则必以非圣无法绝之,可见当时我国儒者之心理矣。厥后又有钦天监南怀仁奏上所著《穷理学》一书,其言以灵魂为性,谓一切知识记忆,不在于心,而在于头脑之内,语既不经,旨极刺谬,命立焚之。怀仁书之见焚,方旦身之见杀,其故一也。

  方旦于未被戮前,漫游江浙,汪懋麟尝着《辨道论》以辟之,可见方旦声势之盛,而文人不从其教者,辨驳之不能已也。文作于逮京出狱之时,及方旦得罪,自以《辨道论》为有先见,实亦专制锢习,视时君之喜怒,为文字之声价耳。

  德州新郎失踪案康熙初,孙某为德州牧,尝鞫一奇案。初,村人有为子娶妇者,新妇入门,戚里毕贺.饮至更余,新郎出,见新妇炫装,趋转宅后,疑而尾之。宅后有长溪,小桥通之,见新妇渡桥径去,益疑,呼之不应。遥以手招壻,壻急趁之,相去盈尺,而卒不可及。行数里,入村落,妇止,谓壻曰:「君家寂寞,我不惯住,请与郎暂居妾家,数日便同归省。」言已,抽簪扣扉,轧然,有女童出应门,妇先入,不得已,从之。既入,则外舅外姑皆在堂上,谓壻曰:「我女少娇惯,未尝一刻离膝下,一旦去故里,辄戚戚。今偕郎来,甚慰系念。居数日,当送两人归.」乃为除室,床褥备具,遂居之。家中宾客见新郎久不至,共索之,室惟新妇在,不知壻之所往。由此遐迩访问,畧无耗息,翁媪零涕,谓其必死。将半载,妇家悼女无偶,遂请于村人父,欲别醮女。村人父益悲,曰:「骸骨衣裳,无可验证,何知吾儿遂为异物?纵其奄丧,周岁而嫁,当亦未晚,胡为如是急也?」妇父益衔之,讼于庭。孙怪之,判令待以三年,存案遣去。村人子居女家,家人亦相忻待,每与妇议归,妇亦诺之,而因循不自行。积半年余,心不安,欲独归,而妇固留之。一日,合家遑遽,似有急难,仓卒谓壻曰:「本拟三二日遣夫妇偕归,不意仪装未备,忽遘闵凶,不得已即先送郎还。」于是送出门,旋踵急返,周旋言动,颇甚草草。方欲觅途行,回视院宇无存,但见高冢,大惊.寻路急归,至家,历言端末,因与投官陈诉.孙拘妇父谕之,送女于归,始合卺焉。

  青州诗扇案青州范小山以贩笔为业,行贾未归,妻贺氏在家,为盗所杀。是夜微雨,泥中遗诗扇一握,乃王晟所赠吴蜚卿者。晟不知何人,吴为益都富人,与范同里,平日颇有佻达之行,故里党咸信之。郡县拘质,坚不伏,而惨被械梏,遂以成案。驳解往复,历十余官,更无异议.吴亦自分必死,嘱其妻竭所有以济茕独,有向其门诵佛号千者,给絮袴,万者结絮袄.于是乞丐如市,佛号声闻十余里,因而家骤贫,惟日货田产,以给赀斧。阴赂监者,使市鸩.夜梦神人告之曰:「子勿死,曩日外边凶,目下内边吉矣。」再睡,又言,以是不果死。无何,祥符周栎园侍郎亮工方为登莱青道,虑囚至吴,若有所思,因问:「吴某杀人何据?」范以扇对。周熟视扇,便问王为谁,范云不知。又将爰书详阅一过,立命脱其械,自监移之仓.范力争,怒曰:「而欲妄杀一人,便了却耶?抑将得雠人而甘心耶?」众疑周私吴,即莫敢言。周标朱签,立拘南郭某肆主人。主人惧,罔知所以,至则问曰:「肆壁有东莞李秀诗,何时题耶?」答曰:「旧岁提学按临,有二三秀才,饮醉留题,不佑所居何里。」遂遣役至日照拘李。数日李至,怒诘曰:「既作秀才,奈何谋杀人?」李顿首错愕,但言无之。周掷扇下,令自视,曰:「明系而作,何诡托王晟?」李审视云:「诗果某作,字实非某书。」曰:「既知汝诗,当即汝友,谁书者?」李曰:「迹似沂州王佐。」乃遣役拘王,王至,诃之一如见李状。王言此益郡铁商张成索某书者,王其表兄也。周曰:「盗在此矣。」执张至,一讯遂伏。

  先是,张窥贺美,欲挑之,恐不谐,念托于吴,必人所共信。故伪为吴扇,执而往,谐则自认,不谐则嫁名于吴,而实不期至于杀也。踰垣入,迫贺,贺以独居,常以刃自卫.既觉,捉张衣,操刀而起,张惧,夺其刀,贺力挽,令不得脱,且号。张益窘,遂杀之,委扇而去。吴始悟「里边吉」乃「周」字也,然终莫解其故。后邑绅乘间请之,周笑曰:「此甚易知。细阅爰书,贺被杀在四月上旬,是夜阴雨,天气犹寒,扇乃不急之物,岂有忙迫之时反携此以增累者?其嫁害可知。向避雨南郭,见题壁诗与箑头之作口角相类,故妄度为李,果因是而得真盗,幸中耳。」

  沂州王氏女孕儿案王成,沂州县胥也,家距县署二三里,以差务冗,辄不得返。家有妻一妹一,夙和好,炊爨缝纫之事,更相为役。一日,成奉差往郯城,过家门,入焉,则妻方淅米于庭,妹方制衣于室。成曳妻入卧闼,以久旷两不自制,遂据榻淫焉。时当夏昼,妹以兄归,当煮饭款之,辍所业,就井旁携米入厨,复奔而告嫂,请具膳方畧,则二人方裸而有事,妹默然出走。成事已,遽行。姑嫂炊饭饱餐,姑以所见诘嫂,嫂具告之。姑年方及笄,情窦初开,聆嫂言,颇领会。嫂又以成匆匆去,未畅其欲,偕姑入卧闼,现身说法。而两阴相合,夫之余精,流入姑之生殖器焉,逾数月,经闭腹高,遂成孕。

  姑已受同邑陈某聘,婚有日矣,为舅所闻,疑而控之官。官讯姑,不承,讯嫂,亦不承。时成亦就讯,以为职业虽卑,而家无男子,妻贤淑,妹幽娴,断无意外事,亦不承。案悬数月,姑果育男,呱呱者在抱矣,百喙莫解也。陈索聘物及退婚据,嫂不言,姑亦羞欲绝,而成终疑之。会新官李化龙至,李有廉能名,检旧卷,得是案,曰:「冤也。」提成至,莫以对,曰:「儿育乎?」曰:「育也。」曰:「奚乳?」曰:「别雇乳母也。」李令挈儿至,则柔若无骨。李曰:「得之矣。」鞫之,得其实,俱依不应得而为之事,依律治罪,照例取赎.判以儿给成收养,姑仍配陈某,两家不得复生异议,案遂结.阳谷血衣案朱某,阳谷人。少年佻达,喜诙谑.以丧偶,往求媒媪,遇其邻人之妻,睨之美,戏谓媪曰:「适睹尊邻,风雅妙丽,若我续娶,渠可也。」媪亦戏曰:「请杀其男子,我为君图之。」朱笑曰:「诺.」更月余,邻人出责负,被杀于野,邑令拘邻保,鞫之,无端绪,惟媒媪述相谑之辞,以此疑朱。捕至,百口不承。令又疑邻妇与私,搒掠之,五毒惨至,妇不能堪,诬伏。又讯朱,朱曰:「细嫩不任苦刑,所言皆妄,既使冤死,而又加以不节之名,纵鬼神无知,予心亦何忍乎?我实供可矣。欲杀夫而娶,皆我所为,妇实不之知也。」问:「何证?」答言:「血衣可证.」及使人搜之其家,不可得,又掠之,死而复苏者再。朱乃云:「此母不忍出证据以死我耳,待自取之。」因押归,告母曰:「予我衣,死也;即不与,亦死也。均之死,故迟也不如其速也。」母泣入室,移时取衣出,付之。令审其迹确,拟斩,再驳再审,无异词.年余,决有日矣,令方虑囚,忽一人直上公堂,怒目视令而大骂曰:「如此愦愦,何足临民!」隶役数十辈将共执之,其人振臂一挥,颓然并仆。令惧,欲逃。其人大言曰:「我关帝前周将军也,昏官若动,即便诛却.」令战惧悚听。其人曰:「杀人者乃宫标也,于朱何与?」言已倒地,气若绝,少顷而醒,面无人色。及问其名,宫也,重挞之,尽服罪。盖宫素不逞,知邻人索逋而归,意腰橐必富,及杀之,竟无所得。闻朱诬服,窃自幸。是日入公门,殊不自知。令问朱血衣所自来,朱亦不之知。唤其母鞫之,则割臂所染,验臂,刀痕犹未平也。令亦愕然。后以此被参揭,免官罚赎,羁留而死。

  新郑张某失赀案长山石进士宗玉为新郑宰,适有远客张某经商于外,因病思归,不能骑步,赁手车,携钱五千,两夫挽载以行。至新郑,两夫往市饮食,张守赀,独卧车中。有某甲过,睨之,见旁无一人,夺赀去。张不能御,力疾起,遥尾之。入一村,又从之,入一门,张不敢入,自短垣窥之。甲释所负,回首见窥者,怒执之,指为贼,缚以见石,因言状。问张,张备述其冤,石以无质实,叱去之。张窃谓官无皁白,石置若不闻,颇忆甲久有逋赋,但遣役严追之。逾一日,即以银三两投纳,石问金所自来,甲答质衣鬻物,皆指名以实之。石遣役令视纳税人有与甲同村者否,适甲邻人在,便唤入。石问;「汝即为某甲近邻,金所从来,当自知之。」邻人答不知。石曰:「邻人不知,必暧昧。」甲惧,顾邻人曰:「我质某物,鬻某器,汝宁闻之乎?」邻人曰:「然,固闻之矣。」石怒曰:「是必与某甲同盗,非穷治之不可。」命取梏械。邻人大惧,曰:「我以邻故,不敢招怨耳,今刑及己身,何讳乎!彼实刧张某钱.」遂释之。时张以丧赀未归,乃责甲押偿。

  于清端折狱康熙辛酉,永宁于清端公成龙督两江,按部至高邮.适巨绅家将嫁女,奁具甚富,夜被偷儿席卷而去,刺史无术.清端传令诸门闭,止留一门,放行人出入,吏目守之,严搜装载.又出示谕,阖城户口,各归第宅,候次日查点搜掘,务得赃物所在。乃阴嘱吏曰:「设有城门中出入至再者,捉之。」过午,得二人,一身之外,无行装,曰:「此真盗也。」二人诡辩不已。令解衣搜之,见袍内着女衣二袭,皆奁物也。盖恐次日大搜,急于移置,而物多难携,故密着之而屡出也。

  清端初为邑宰时,至邻邑,旦经郭外,见二人以床舁病人,覆大被,枕露发,簪凤钗一股,侧眠床上,有三四健男夹随之。时更番以手拥被,令压身底,似恐风入者。少顷,息肩路侧,又使二人更相为荷。清端过,遣隶回问之,云是妹疾垂危,将送归夫家。清端行二三里,又遣隶回视其所入何村。隶尾之,至一村舍,两男子迎之入,还白清端。清端询其邑宰:「城中得无有劫盗否?」宰云:「无之。」时功令严,上下讳盗,故即被盗贼劫杀,亦隐忍不敢言。清端就馆舍,令仆访之,果有富室被强寇闯入,炮烙死矣。乃唤其子来,诘其状,子固不承。清端曰:「我已代捕,巨寇在此,非有他也。」子乃顿首哀乞,求为死者雪恨。乃往见邑宰,差健役四鼓离城,直至村舍,捕得八人,一鞫尽伏罪。诘病妇何人,盗供是夜同在勾栏,故与妓女合谋,置金床上,令抱卧,至窝顿处,始瓜分。人皆服清端之神。或问所以能知之故,则曰:「此甚易解,但人不关心耳。岂有少妇在床,而容人入手于衾底者?且易肩而行,势甚重,交手护之,则知其中之有物矣。若病妇昏愦而至,必有妇人倚门而迎,今止见男子,并不惊问一言,是以确知其为盗也。」

  捕朱光辅案康熙朝,江苏巡抚韩世琦奏为明遗孽朱光辅与朱拱橺潜住松江泗泾龙珠庵,结党谋叛,知府张羽明发觉,获得周王伪宝、伪札、号旗并同谋各犯姓名。拱橺知事泄,将光辅托僧六如拥护,挺身而逃。于是伪总兵金宗美、宗翰,伪游击陈山,伪粮道邵台臣,伪练兵官陈爵,伪书记胡文闿,伪仪宾赵十良等八十余人,皆凌迟,株连者无算。其实所谓总兵等者,悉市井小民,而光辅、拱橺之果有其人否,尚未可知,严缉竟不获.羽明欲图超迁,力兴大狱,未几,革职去。

  朱三太子案张先生者,初不知其何许人也。康熙癸亥春,蓬莱李力远晤之于路氏筵次,见其丰标秀整,议论风生,因私询其从来,主人曰:「先生姓张,字潜斋,浙中名士也。学渊博,且工手谈,精音律,今为张氏西席,特邀之与会饮春酒耳。」是日宾朋杂沓,张与李情意殷殷,若素相识.越二日,投刺谒李,以绫质诗扇为赠,自是为文字之交者半载余.一日,张忽过李,言欲附舟南行,来告别,家有数口,米薪悉出自居停,但月须钱千文为蔬菜资.李唯唯,乃按月遣送,如是者又半载余.乙丑,李赴春闱,旋归,知张已携眷南旋矣,自此不相问者十余年。丙子,李任饶阳县令,兼署平山,会噶尔丹叛,李措办军需,日无宁晷。张至饶访李,李无暇与谈,匆匆赆之。

  丙戌季冬,李解任家居,张偕二子至,曰:「江左连岁水荒,不得已,就食山左弟子张岱霖家,今请求荐一馆以餬口。」李曰:「岁暮矣,他家来岁之馆,久已聘定。予有孙数人,皆童蒙,幸为不屑之教可乎?」张曰:「善。」因留居焉。亦时至岱霖家,旬日即旋。戊子初夏,四月初三日,李方与张弈,忽有营兵官役捕张之父子及李去。解至省城,抚军坐后堂,藩臬列左右,旁无一役。先问李曰:「尔读书为官,当知理法,何窝藏朱某为不轨事?」李曰:「予仅知读书,门外之事,亦不与闻,不知谁为朱某,予从不敢作犯法事。」抚军曰:「汝家塾师为谁?」李曰:「塾师为张用观,南方人,二十年前,在东平州张家设帐,曾识之。前年十二月,其父子来吾家,谆言寻馆度日,予有孙数人,乃令从之读书。朱之不法事,实不知也。」抚军曰:「彼在南方姓王,山东姓张,汝不知乎?」李曰:「不知。」又唤张父子至,问曰:「汝何人?」曰:「吾乃先朝皇子朱慈焕,原封定王,事至今日,不得不说实情。」又问曰:「汝何以在浙?」曰:「崇祯末年,流贼围京城,先皇将吾交王内官,匿民间.城破,王献之闯贼,闯又交杜将军。未几,吴三桂与大兵杀败流贼,各自奔逸,贼中有一毛将军,携吾至河南,弃马买牛,种地年余.当道查捕流贼甚急,彼遂抛吾而逃。时吾年甫十三,自往南行。至凤阳,遇老乡绅王某者曾为先朝御史,执手悲泣,留于其家,遂改姓王,偕其子同学读书。又数年而王病故,吾年十八九,乃渡江而南,投寺削发。后游浙,止一古剎,有余姚人胡姓,亦宦裔,偶来寺,与我谈经论文,大诧曰:「子才学如此,何为流于空门?」乃延至其家,改易衣帽,劝蓄发。其室旁有小园半亩,茅屋数间,俾吾居其中,后又以女妻焉。此吾所以为浙人而曰王某也。」抚军曰:「今有江南两处叛案,皆称扶尔为君,恢复明朝,尔往浙中质之。」时四月初六日也。

  当日,抚军将口供缮写题疏,即将张与李起解南行,骡轿四乘,解官数员,为东兖道萧某、抚标中军陈某、都司张某及守备千把等,率领马步兵数百,及沿途接者,日有千人。十四日至淮安,易舟。二十二日至杭州,在贡院质审,上坐者钦差少宰穆旦,次镇杭将军,次两江督,次浙闽督,次苏抚于,次浙抚王。问张曰:「汝是王士元乎?」张曰:「吾本姓朱,名慈焕,改名王士元,是实。」又问曰:「汝既为朱,某朝廷待汝不薄,何为谋反?」曰:「吾数十年来改易姓名,冀避祸耳。今上有三大恩于前朝,感戴不忘,何尝谋反?」又问曰:「三大恩为何?」曰:「流贼乱我国家,今上诛灭流贼,与我家报仇,一也;凡我先朝子孙,从不杀害,二也;我家祖宗坟茔,今上躬行祭奠,命人洒扫,三也。况吾今年七十五岁,血气已衰,须发皆白,乃不反于三晋变乱之时,而反于清宁无事之日乎?且所谓谋反者,必占据城池,积草屯粮,招军买马,打造盔甲,吾曾有一于此乎?吾因年荒米贵,在山东教读度日,居近通衢,密迩京师,尚敢有谋反之事乎?」问官曰:「今有大岚山叛贼张某,口称保汝,何得强辨?」遂带张至。时李与张同在案前,问曰:「汝认谁是朱某?」张熟视之,曰:「不认.」又问曰:「汝前供扶助朱某,今日何又不认?」张曰:「第假其名义以煽动人,实不相识.」又问李曰:「彼在汝家教读时,亦知其姓朱乎?」李曰:「知其姓张,且不知其姓王。」又问曰:「张在汝家将二年,汝岂不知?可实言。」李曰:「彼在我家,亦西宾耳,我曾为命官,先人曾受诰封,朋友重乎,君父重乎?我纵不知轻重,也知利害。我若知情,岂不藏之深山幽谷,而乃令居我家,在官道之旁,与城市亲知,饮酒作诗,人虽至愚,不至于此。」又问李曰:「汝言饮酒作诗,都是何类人?」李曰:「我尚不知,何况他人?东平汶上之士人,求其写册页及扇者不止一人,大人体皇上好生之心,亦不肯波及无辜之士。况山东至浙江,隔二三千里,南方之事,何从得知?今在台下,如对天颜,不敢一字虚伪。」

  至是,上坐者谕臬司曰:「朱某、李某均非强盗,可将狱神庙收拾洁净,茶饭留心照管,委官看守。」是晚即宿狱庙.时有委员二人,一靳一陈,又有千夫长鲁姓者,豪爽人也,见朱、李而深敬之,朝夕谈笑,或对楸枰,或观杂传,聚饮欢歌,忘其身在囹圄中矣。月余,将东平州张某解到,遂提张、李同至后堂。张已先在,审官仍六人,问李曰:「张某供称朱某在汝署主稿,汝与朱深交,张仅有一面之识,然乎?」李曰:「凡州县官主稿者,非刑名即钱谷,朱某只能作诗下棋,我请其主棋稿乎,主诗稿乎?彼时皇上亲征噶尔丹,我又代理平山两县,昼夜措办军需,朱某过饶,次日即行,送赆则有之,实无主稿之事。二十年前,彼曾在张家教读,眷亦在张家,彼时我方识之。张某,汝今在公堂上,须实言,天地鬼神,庸可欺乎!」张语塞。又问朱曰:「汝识张否?」朱曰:「彼从我读书数年,是我之学生,岂不识之?」问官遂大怒,严刑究讯张某。既而江南解一和尚至,太仓奸僧也,素行不端,曾铸假印,伪造定王札符给与愚民,煽惑作乱.及提朱对证,又云不相识,惟与贼党叶某为异姓兄弟,而又缔姻盟,事犯于江宁,既被缉获,遂解杭。

  迨部覆至,见判语云:「朱某虽无谋反之事,未尝无谋反之心,应拟大辟以息乱阶.细询李某,坚供不知情,然在伊家捉获,且住有年余,说不得不知情。合以知情而不出首之例,流徙三千里。」至是,遂以签发宁古塔定案矣。旨云:「着穆旦多加兵丁,沿途防护,将朱某带至京中,问明正法。」时七月十一日,将大岚山众犯处决,十二日登舟起解,十五日至苏,因尚未发落太仓奸僧,又住月余,分羁两处。至八月二十三日,复登舟北行,至淮安,易骡轿.九月十七日入都,朱送刑部狱,李在户圈。越数日,即将牵连人百余名,分三起充发,一宁古塔,一齐齐哈尔,李发伯都讷,朱即弃市。时朱家在余姚,有一妻二子三女一媳,闻事发被捕,皆投缳,六命俱尽.朱某,初曰张潜斋,亦曰王士元,即世所传朱三太子是也。

  或曰,朱三太子乃杨起隆所托名,令其党李株等纠约满洲各官家奴,将于元旦起事,经监生郎廷枢上书告变,圣祖密遣捕获株等二百余人诛之,讹言始息,起隆旋亦就获,处以极刑。

  石天际冤狱石仑森字天际,湘潭岁贡生。少负儁才,与兄嵋森俱有文名,倜佹尚气节,见义必为。康熙初,既平三藩,有诏蠲免丁粮,楚中过兵之地,所当免者数年,银谷累千万,有司格沮上恩,征敛如故。时天下初定,民惴惴畏法吏,无敢言者。仑森独愤曰:「此亡明之故辙,圣世乃有此乎!」即走京师,诣台部,莫敢为通,乃怀书俟车驾出,伏道旁称冤。圣祖览其词,交刑部讯状,给勘合,驰驿送武昌,令督抚案问。事得直,而石天际之名动天下。

  会武昌夏逢龙乱,湘抚乃假交通叛党名,令湘潭令杨笃生收之狱,其子观往省之,吏并捕观论杀。商民大愤,聚数百人,欲劫出之,乃即就城下刑之。然天际在武昌闻乱后,自蜀还湘潭时,所止宿处,悉题名记日月。及被收,持此自雪,有司不能傅之罪,故虽杀之而不能具狱,因秘焉。既而部选天际为学官,乃厚赂其家,令具呈报病死,笃生竟以杀天际功擢知府。

  粤东老龙船户案康熙戊辰冬十月,高康朱宏祈制军徽荫总制粤东时,往来商旅,多告无头冤状,往往有千里行人,死不见尸,甚至数客同游,全绝音信者,积案累累,莫可究诘。初告,有司尚发牒行缉,投状既多,遂置而不问。朱莅任,稽旧案,状中称死者不下百余,其千里无主者更无算。朱骇异惨怛,筹思废寝食,徧访僚属,迄少方畧。于是洁诚熏沐,致檄于城隍之神,已而变食斋寝。恍惚中,见一官僚搢笏而入,问:「何官?」答云:「城隍刘某。」「将何言?」曰:「鬓边垂雪,天际生云,水中漂木,壁上安门.」言已而退。既醒,不解隐谜,辗转终宵,忽悟曰:「垂雪者,老也;生云者,龙也;水上木为船,壁上门为户,合之非老龙船户也耶?」盖省之东北有小岭曰蓝关,源自老龙津,以达南海。岭外巨商,每由此假道以入粤。乃遣武弁,密授机谋,捕龙津驾舟者,次第擒获五十余名,升堂鞫之,果皆不械而服。盖寇以舟渡为名,赚客登舟,或投蒙药,或烧闷香,使客沉迷不醒,而后剖腹纳石,以沉于水也。自是以后,害遂绝.嘉定浮赋三大狱苏、松、太为东南财赋之区,而赋额之重,亦莫苏、松、太若,自明已然。上溯之,比元多三倍,比宋多七倍;旁证之,比常州多三倍,比镇江多四五倍,比他省多一二十倍。以肥硗而论,江苏一熟,不如湖广、江西之再熟;以广狭而论,二百四十弓为亩,不如他省三百六十弓或五百四十弓之为亩。而赋额独重,斯民之所以重困,而蠲减之虚文,终不能实惠及民也。

  国初,屡诏蠲苏、松、太浮赋,而以宽大之典反兴大狱者,则莫如嘉定三大狱.查慎行送孙致弥诗谓「危机翻自诏恩来」,固已言之有沈痛也。兹述三大狱之始末如左。

  顺治丁酉,诏蠲辛卯、壬辰钱粮;戊戌,诏蠲癸巳、甲午钱粮.户部以嘉定绅衿自辛卯至丁酉积欠八九十万两,题请严追,并清察官儒积逋,造册解京。盖顺治时沿明例,进士户田一千四百亩,举人户田一千三百亩,编立宾号,生员户田一百七十亩,编立归号,尚有客户冒滥及义图等项,咸在其中。时奏考尚宽,有司例不征比,因循不完,故有此数。部议,绅欠五百两以上,衿欠二百两以上,解部处分。苏抚朱国治严治其事,号曰抗粮.委兵备道压纪到县,收绅衿欠百两以上者共一百七十余人,闭于尊经阁,谕令十日完清免解。人皆破家荡产,甚有鬻子女者,仍未清完,遂解省,分三等羁管,全完者羁玄妙观承天寺,完半者羁铺,全欠者监禁。又劝全完者代众完纳,至秋完清,同求免解,俱系西察院候旨。阅两月,奉旨释放,庚子年终报销.国治将苏、松、常、镇四府并溧阳一县抗粮绅衿,造册题参,共一万二千五百十七人,俱斥革,欠分厘者亦不免。嘉定一学,仅存二人,其未完之绅衿,则解道羁管,候抚咨解。康熙壬寅,苏抚韩世琦奉旨特赦。此一事也。

  江宁卫运军议加行月粮,始于顺治甲午,计十一万六千两,除分派泗州、安东、兴化、溧水外,嘉定独加本万三千八百两有奇,丙申、丁酉两年,各先征一半。时岁洊饥,卫弁持檄至,曰奉旨加漕,民倪拱辰、陆秀德等斥之曰:「此非漕也,行月粮耳,所派地与数,非旨也。乃傅粮道 「 傅作霖。」 混申之牒,蔡总漕 「 世英。」 驳而未定之额耳。以派支言之,嘉定所派卫为苏州,为太仓,为镇海。若江宁诸卫,有原派之县在,不应越而问于嘉。以嘉定言之,岁以七万三千九百漕折银解京矣,又责以五万四千解江宁,是两漕也。且他邑折漕,石止五钱,嘉则石七钱矣。又输官布九万五千余疋,亦不应复派。以卫额言之,漕船一千二百七十四,行粮给本色,每船米三十六石,积之四万五千八百六十四石,月粮亦如之,而本折各半。其支给也,于南米,于南屯,南米十八万九千八百九十余石,南屯十六万二千八百十四石,共三十五万二千七百余石。是额也,先以十一万七千三百八石五斗给运军,后以二十四万石分给驻防兵士。是行月粮未尝或缺也,又不应复加。今之议加者,在月粮之半折,在半折之石加五钱,无论嘉定之不堪加,折色之不应加,加之不应五钱,即应五钱,亦仅一万一千四百有六两耳。随漕而摊之通省,亩不过毫,独责之改折五五州县,亩不过分,即使横坐于嘉,亦亩不过九厘,何故而有此五万三千八百两之额,亩有九分四厘之增?民实不服。」卫弁语塞去,未几复至。知县潘师质被劾,逮系江宁,乘间赴秦淮死。拱辰等控之部科,湖广道监察御史冯班特疏请蠲,部议覆定加编月粮折色银四万五千八百六十四两,均派五州县,嘉定以漕额独多,加编二万六千七百六十九两有奇。诸运军衔拱辰等不置,嗾布政司逮鞫,坐以阻挠军需之罪,大杖笞之,荷校暴日中死。师质以壬寅提羁江宁,自沈秦淮时,赋诗系臂以见志。其诗云:「家山何在远相望,六上公交车空自亡。只为散村膺剧邑,难逃臣罪挂王章。秦淮六月愁无限,练水秋风恨转长.未报君亲虚嗣续,谁收枯骨葬江乡?」闻者莫不堕泪.殁后犹以公债未清,勾提家属,产尽嗣绝,仅存其妻叶氏,其妻弟叶云仍自江右赴吴斡旋,三载始得归.嘉定人士醵金助之,赠诗以彰其义,侯旭诗云:「秋来风日还佳否,老穉联翩携社酒。哭奠当年潘令君,力为民生甘陨首。我公为民不顾身,秉心刚直同松筠。志效圣贤为经济,佥与时左空沉沦.迄今公逝十余稔,道旁犹唱高刘本。 「 高旌、刘志嘉,俱嘉邑庠生,为蚀加漕假印事露,民愤,立毙之,陈尸神庙,潘以此坐误,嘉人编成唱本。」 每恨无能叩九阍,玺书褒美贤令尹。何事诛求累叶公,餐风戴月来海东.意事如云肠似雪,三年困顿悲途穷.旅况萧条岁月改,一生一死交情在。古来侠士即仁人,拯溺救焚端所赖。功成事毕整归鞭,兀首还将经史参。琼林虚左遥相待,竚望临流了宿缘。」此又一事也。

  康熙己巴,又有部费之狱.其在丙申年,蠲苏、松、常、镇、淮、扬地丁之半,嘉定以折漕不得与.甲子,蠲漕粮三分之一,嘉定以无米可蠲,不得与.丁卯,蠲本地未完地丁及戊辰地丁,嘉定复以折漕不得与.于是知县闻在上、诸生张凝祉诉之巡抚洪之杰,之杰允入告,谓须预筹部费.在上因与绅士议,每排各输公费.并函属嘉绅庶吉士孙致弥在京挪垫,始得覆蠲准免,旋遣副贡生汪穟实等汇银入京归款。明年,奸民曹明等以科敛控之巡抚陶章,又控之总督,词连本邑进士赵俞等三十五人,又以危言撼章,章不能讳.遂会督漕上闻,逮在上及穟实、张瑄、汪文懿三十六人下狱会鞫。在上迭受严刑,经承朱其祥供收银三万七千两,并供寄顿监收主名,遂逮系诸有名者。而在上汇京之银,供系王霖说收受,霖说者,华亭户部尚书日藻弟也。覆审时,复于原供外,勒供徐树敏、徐师鲁收受若干两,于是江督傅腊塔劾刑部尚书徐干学子侄交结巡抚,招摇竞利。狱成,霖说、树敏、在上、凝祉拟大辟,致弥、师鲁拟绞,之杰已故免议,余徒四人,杖六人,黜革穟实及武举萧璞,诸生陆培远、马翼,监生戴鉴、沈日宣等三百人。致弥、霖说、师鲁次第捐赎,穟实瘐死。壬申结案,诸生免议者十三人。干学慰赵俞诗云:「虚舟飘瓦事无端,吏议深严帝诏宽。怜尔成名翻失意,幸余旋里得休官。网罗罹及惊磨蝎,骨肉生还稳挂冠。不用恩牛并怨李,螺峯相见梦魂安。」查慎行送致弥罢官就讯感愤成诗云:「苍狗如云极可哀,危机翻自诏恩来。家承忠孝身尤重, 「 致弥为明登莱巡抚孙元化之后。」 祸起衣冠势易摧。善不可为宁论恶,人皆欲杀我怜才。乾坤直似蜗庐窄,怀抱殊非醉始宽。此又一事也。

  康熙庚午哭庙大狱康熙庚午哭庙大狱,吴中名士同时就戮者,自金人瑞而外,有倪用宾、沈琅、顾伟业、张韩、来献琪、丁观生、朱时若、朱章培、周江、姚刚、徐玠、叶琪、薛尔张、丁子伟、王仲儒、唐尧治、冯郅十八人,家孥财产,皆籍没入官,其被株连而军流禁锢者无算。盖吴多讲学之社,明亡而犹盛,各立门户,人瑞游其间,多调和之,名誉尤着,所至倾倒一时.遇贵人,辄嬉笑怒骂以为快,故及于祸。狱之初起,廷意欲罗织名士以绝清议,苦无辞,乃藉哭庙事除之,谓为大不敬,骈戮之,当无异言。

  国丧故事,各省巡抚巡按例率官绅设位哭临,禁婚乐。苏亦举行哭临大典,当事者已战兢惕厉,罔敢颠越。而人瑞即率诸生入,进揭帖,继至者千余人。揭帖所陈,以吴县令滥用非刑,预征课税也。哭临者大駴,命械之,众大哗。人瑞于狱中上书千余言,多所指斥。巡抚朱某密奏,有「敢于哀诏初临之下,集众千百,上惊先帝之灵,似此目无法纪,深恐摇动人心」等语.朝廷固深恶诽语也,至是,命大臣讯之于江宁,谳成,不分首从,凌迟处死,没其家孥财产.讲学之社,自是绝矣。

  人瑞本姓张,字若来。倜傥不羣,少补长洲博士弟子员,后以岁试文不中程序黜革。及科试,即以金人瑞名就试,拔第一。案发,妻子流宁古塔。尝于狱中作家书曰:「杀头,至痛也,籍没,至惨也,而圣叹以无意得之,不亦异乎!若朝廷有赦令,或可相见,不然,死矣。」当时同系者十八人,狱卒白某怜之,阴维护之。至七月初一日,白当更代,乃入谓曰:「众相公皆良善人,但都爷作对,罪已甚重,不可挽矣。所望者,皇恩即有大赦耳。我今日去,恐不能复相见也,倘有家书,可速付我,当为寄去。」于是众人作书,或残柬,或断纸,皆有皇恩大赦之言,而不知为白之慰词也。

  邹流骑以刻鹿樵纪闻系狱太仓吴梅村祭酒伟业曾撰《绥寇纪略》一书,原名《鹿樵纪闻》,身后亦几成大狱.观施愚山致金长真书,即可见之。书云:「梅村《鹿樵纪闻》一编,邹流骑以故人子弟之义,卖屋为任欹劂,一备放失旧闻,一以表章前辈著述,良为胜事。但不合轻借当时名流姓氏参哗,致有此举.盖惩前史之祸, 「 即庄氏史案。」 不得不申明立案,非有深求于邹也。闻书中绝无触犯,惟凡例所列大事记,似为蛇足。今拘系起解,举家号哭,悉焚他书,笥橐为空,毘陵士大夫莫不怜之。邹既贫且老,莫为援手,万一决裂,不特邹祸不测,且恐波及梅村遗孤,惴惴巢覆是惧。夫束天下文士之手,寒地下先辈之心,或亦当世大贤所不忍为也。」

  康熙己卯顺天科场案自顺治丁酉以后,科举不得志之士,动辄造作蜚语,至兴大狱.康熙己卯,李、姜宸英典顺天乡试有「老姜 「 姜借作姜字。」 全无辣味,小李大有甜头」之谣,因是下狱,李谪戌,姜以老病卒于请室。

  是役也,姜实以目昏不能视,为同官所欺,同官簠簋不饬,为言路所劾,遂牵连下狱.朝士皆知其无罪,顾以其事泾渭各具,当自白。乃发愤,死刑部狱中。时王文简公士祯方官刑部,叹曰:「吾在西曹,使湛园以非罪死,愧何如矣。」湛园,姜之号也。

  郭琇以父冤受勘治康熙时,即墨郭总宪琇以直声震中外。总宪镌职家居时,佛伦为山东巡抚,劾其父景昌原名尔标,曾入贼党伏法,并诬其私改父名,滥请封典。部议追夺,并夺总宪冠带,逮赴江宁勘治,议遣戍,得旨宽免。后再起,督湖南,时湖南专设总督也。入觐,具疏讼冤:「臣父郭景昌系县庠生,邑匪郭尔标无妻室,安得有子?不知佛伦何所闻而诬蔑若此?」佛时已入相,圣祖亲诘问,以舛错对,命仍给诰轴.陈恪勤诗案陈恪勤公鹏年,中康熙辛未进士,以大学士张文端公鹏翮荐,出知江宁府。康熙癸未,圣祖南巡,总督阿山借供帐名欲加税,陈不可。乃以其将明平康废基造行宫事,谓为大不敬,劾之,遂落职下狱.或绝其食,狱卒怜之,私哺以饼,为守者李丞侦知,杖卒四十,曰:「与一勺水者如之。」陈自问命绝矣,适浙抚赵恭毅公申乔过之,叱狱官,得以生。圣祖赦其罪,命入武英殿修书,寻起任苏州知府。

  陈守江宁时,尝以启事未屈一膝为总督噶礼所劾,及守苏,又被劾,则以挟不拜为师之嫌,且苏抚张清恪公伯行以纠发科场关节事劾噶,陈实助之也。至是,益怒陈,谓其所著《重游虎邱》诗含讥刺,以为诽谤,按句旁注而奏之,摘印下狱.圣祖诏曰:「诗人讽咏,各有寄托,岂可有意罗织以入人命?」命复其官,寻擢霸昌道。

  陈诗云:「雪艇松龛阅岁时,廿年踪迹鸟鱼知。春风再埽生公石,落照仍衔短簿祠。雨后万松全沓匝,云中双塔半迷离.夕佳亭上凭栏处,红叶空山绕梦思。尘鞅删除半晌间,青鞵布袜也看山。离宫路出云霄上,法驾春留紫翠间.代谢已怜金气尽,再来偏笑石头顽.楝花风后游人歇,一任鸥盟数往还。」鸥盟两字。指为郑经,谓陈阴通台湾,幸圣祖知其诬,一究。不然,《南山集》不得独为大案矣。

  何之杰诗狱萧山何之杰,字毅庵,明诸生。毛大可见其诗而爱之,尝出己诗与何及徐孟调之诗合为一集,名曰越州三子,实不知其诗之有避忌否也。一日,有言毅庵作诗刺当道者,守令得其诗,无如何,乃搜其旧稿指摘之,谓犯国禁死罪,系累之,以兵押之渡江,投和硕康亲王军门下。杭绍二守会勘于吴山之城隍庙,毅庵对簿,无所诎.有委员大声诘之曰:「日重光,何也?」毅庵曰:「颂禅伐也。东朝继世与兴王嗣国,凡有光于前代者,当时皆颂曰重光。《虞书》曰「重华协于帝」,《孟子》曰「于汤有光」是也,此乐府题也。」诘者曰:「何以曰纪辽东?」毅庵曰:「此亦乐府题也。隋帝征辽东而诗纪其功,凡后儒之颂功德者,皆得和之,我太祖不尝下辽东乎?夫辽东为胜国之地,谓当讳之,吾不解也。」诘者曰:「明朝者何?」毅庵曰:「诘旦也。以诘旦而为胜国,则会朝清明,不仕在明朝,且在本朝矣。」诘者曰:「清戎者何?」毅庵曰:「清军也。以戎兵而为戎敌,则整我六师以修我戎,不惟戎徐戎,并戎周宣矣。」诘者曰:「然则曷为夷?」毅庵曰:「裔也。舜东夷,文王西夷也,且夷与夏对,今我有方夏,煌煌三祖莅中国而抚四夷。谁夷我者?夷我者大逆,当反坐。」诘者曰:「曷为虏?」毅庵曰:「掳也。成为王,败为虏,寇不敢以明为虏,以明本王也。寇虽胜,然亦未底于成也,若我,则成之者矣。且我自败寇以来,南征北讨,其自中及外,何一非我所虏乎?而反以虏我,大逆当反坐。」诘者无以应,乃曰:「评选汝诗者,谁也?」毅庵曰:「一徐缄,死矣,一毛奇龄,见为文学侍从之臣,恐非此所能诘者。况行文旧习,评与选皆身为之,固未尝出二人也。」

  时巡抚金某、督学王某皆儒臣,皆言诸所诘不当,入官无学术,徒多事,贻笑士类。圣天子傥闻此,将以我辈为何如人?而按察佟某直据嘉兴钱氏例,凡旧刻文卷,有国讳勿禁,其清、明、夷、虏等字,则在史馆奉上谕,无避忌者。乃责绍兴知府胡某、萧山县刘某各记过一次,使自新,而毅庵竟免。

  先是,康熙癸亥,浙省修通志,当道聘毅庵入馆,纂修《人物志》。其有不得者,悉思于此齮龁之,至是散去。会圣祖谒禹陵,毅庵迎驾望京门外,献《南巡颂》十章,上命收其帖。及还京,特注毅庵名,并书其颂,敕总督王某访里居所在,奖之。乃屏迹东郊,与武进士张某、道士蒋某讲参同之学以终老。大可名奇龄,孟调名缄.钱谦益有学集案钱谦益所著《有学集》,风行一时,而身后乃被禁书毁板之禁,盖以其诗文有愤激诅詈之语也。其第三卷中有《和烧香曲》,可与吴梅村《清凉山赞佛诗》参观.曲云:「下界伊兰臭不收,天公酒醒玉女愁。吴刚盗斫质多树,鸾胶凤髓倾十州。玉山岢峩珠树泣,汉宫百和迎仙急。王母不乐下云车,刘郎犹倚小儿立。异香如豆着铜镮,曼倩偷桃爇博山。老龙怒鬬搜象藏,香云罨蔼通九关.鬻香长者迷处所,青莲花藏失香谱.灵飞去挟返魂香,玉杖金箱茂陵土。烟销鹊尾佛镫红,梦断钟残鼻观通。鸡林香市经游处,衫袖浓熏尽逆风.」

  《投笔集》诸诗有全首指斥者, 《有学集》诋諆各语, 所言皆薙发满语二事也。 文如《高会堂酒阑杂咏序》云: 「歌闻敕勒, 祇足增悲, 天似穹庐. 何妨醉倒。 」诗如《次韵赠别友沂》云:「髠钳疑薙削, 坏服觅俦侣. 」《袁节母寿诗》云: 「碣石已镌铜狄徒, 天留一媪挽颓纲. 」又云: 「马沃市场余苜蓿, 婢膏胡妇剩燕支。 」《吴期生生日》云: 「春酒酌来成一笑, 黄龙曾约醉深 . 」《简候研德》云: 「国殇何意存三户, 家祭无忘告两河。 」《虎邱舟中戏张稚洪》云: 「纸帐梅花檀板月, 梦云不到黑山边。 」《题京口避风馆》云: 「朔风吹动九天昏, 四壁明镫笑语温, 可叹爰居无屋止, 避风常向鲁东门. 」《放行歌》云: 「三王五伯迭整顿, 君臣将相同拮据。 撑天拄地定八极, 为此衣冠礼乐争寰区. 东门啸戎索, 北落移天枢。 躶衣笑神禹, 好冠诧句吴。 」又云: 「闾门飞阁瓦欲流, 毒雾腥风满阡陌。 」《孙郎长筵劝酒》云: 「东门铜狄不相待, 麻姑筵前见桑海。燕山马角可怜生,扬州鹤背知谁在。天关汉口未通津,银海又报生埃尘.渔阳白雀自宾主,鱼凫杜宇犹君臣。」《补山堂》云:「宵来光怪横甲兵,弥天倒泻修罗雨。」《题菊龄图》云:「顾影不须嗟短鬓,黄花犹识晋衣冠。」《归立恭画像》云:「周冕殷冔又刧灰,缁衣僧帽且徘徊。」《乳山逆士劝酒》云:「苍鹅崇朝起池水,杜宇半夜啼居庸。同人休嗟冶新铸,铜駞会洗尘再蒙。」《南楼》云:「南戎江山半壁新,月华应不染胡尘.」《寒夜记梦》云:「阴火吹风扑镫烛,鬼车载鬼嚎檐端。须臾神鬼怒交鬬,朱旗闪烁朱轮殷。相柳食山腥未憗,刑天争神舞不闲.天吴罔两助声势,海水矗立地轴掀。」《饮酒杂诗》云:「梦得朱嘱书,旁行写复复。不辨科斗文,神官为我读.」又云:「圣人必前知,卓哉我高皇。天文清分野,两戎分针送。躔度起斗牛,天街肃垣墙。篇终载箕尾,尾闾慎堤防。眇然龟鱼呈,海底沈微茫。卓荦世史书,浚臣提正纲.戎夏区黑白,;古界阴阳。石屋閟光怪,化为鱼鸟章。高秋风雨多,夜起视袭藏。」《丙戌七夕》云:「阁道垣墙总罢休,天街无路限旄头.生憎银漏偏如旧,横放天河隔女牛。」《海客钓鳌图》云:「贝阙珠宫不可寻,六鳌风浪正阴森。桑田沧海寻常事,罢钓何须叹陆沈。」《次林茂之韵》云:「残书翻罢劫灰过,汗简崔鸿奈史何。贡矢未闻虞服少,专车长诵禹功多。荒唐浪说程生马,讹谬真成字作他。东海扬尘今几度,错将精卫笑填河。」又云:「地更区脱徒为尔,天改撑犂可奈他。」又云:「茫茫禹迹今如此,愤愤天公莫怨他。」《次茂之申字韵》云:「先祖岂知王氏腊,边人不解汉时春。」《新安王氏收藏目录》云:「沧桑以来六百殃,飙回雾塞何茫茫。昆明旧灰铄铜狄,陆浑新火炎昆冈。乘舆望御委尘土,武库剑履归昊苍.炮火荡抛琬 琰字,马牛蹴蹋金玉相。」《夏日燕新乐小侯》云:「虽无法部仙音曲,也胜阴山《敕勒歌》。」《严祠》云;「林木犹传唐痛哭,溪云常护汉衣冠。」《西湖杂感》云:「歌舞梦华前代恨,英雄复汉后人思。」又云:「昔叩于公拜绿章,拟征楛矢靖东方。鸱夷灵爽真如在,铜狄灾氛实告祥。」又云:「堤走沙崩小劫移,桃花;;力面柳攒眉。青山无复呼猿洞,绿水多为饮马池。善舞猕猴徒跳荡,能言英武学侏;;离。祇应鹫岭峯头石,却悔飞来竺国时.」又云:「匼;湖山锦绣窼,腥风杀气入偏多。梦儿亭里屯蛇豕,教妓楼前掣骆驼。粉蝶作灰犹似舞,黄莺避弹不成歌。嘶风渡马中流饮,顾影相蹄怕绿波。」又云:「青衣苦效侏;;离语,红粉欣看回鹘人。」又云:「莺断曲裳思旧树,鹤髠丹顶悔初衣。」《题丁老画像》云:「发短心长笑镜丝,摩沙皤腹帽檐垂。不知人世衣冠异,只道科头岸接篱.」《京口观棋》云:「渭滨方罫擅长安,纱帽褒衣揖汉官。今日向君谈古事,也如司隶旧衣冠。」《怀岭外四君》云:「朔雪横吹铜柱残,五溪云物泪汍澜。法筵腊食犹周粟,坏色条衣亦汉官。《徐武静生日》云:「毳帐围廛里,穹庐埒堵墙。骆驼冲燕寝,雕鹫扑回廊。绿水供牛饮,青槐击马椿。金扉雕绮绣,玉轴剔装潢。筚篥吹重阁,胡笳乱洞房。老夫殊毛;;氉,吾子剩飞扬.」《霞老置酒记事》云:「兵前吴女解伤悲,霜咽琵琶戍鼓催。促坐不须歌出塞,白龙潭是佛云堆。」《茸城惜别》云:「兰锜羝羊触,罘罳冻雀穿。左言童竖惯,右袒道途便。芦管声啁晰,穹庐帐接连.铜驼身有棘,金狄泪如镌。沙道堤翻覆,云台像播迁.只孙侔貙虎,怯薛领貂蝉.潼酒天厨给,驼羹御席骈。」《自题小像》云:「指示旁人浑不识,为他还着汉衣冠。」《鸡人》云:「执热汉臣方惜箸,畏炎胡骑已扬舲.」

  牧斋有《赠愚山子序》,辞意颇狂悖,略云:愚山子以地师游人间,嘉定侯广成久殡未葬,愚山子叹曰:「安可使忠臣之骨,露暴腥秽?」蹑屩二千里,相视吉壤,哭奠而去。访余小阁,余乃告之曰:「佛言南印度为象主,东支那为人主,西波斯为宝主,北猃狁为马主。吾夷考之,惟南东二主而已,他非与也。印度为梵天之种,佛祖之所生,支那为君子之国,周礼之所化。南曰月邦,东曰震旦,日月照临,礼教相上。波斯轻礼重货,猃狁犷暴忍杀,区以别伏,安得曰葱岭以西俱属梵种,铁门之左皆曰胡乡?既指蕃□为佛国,将点梵亦滥胡名。九州岛十道,并为禹迹,燕代迤北,杂处戎胡,厥后茹血衣毛,奄有中土。肃慎、孤竹,咸事剪除,皆马国之杂种,幽冀之部落。东之偪于北也,东之刧也。南居离位,东属震明,为阳国,西北则并为阴国。今俨然称四主焉,何居?阴疑于阳,必战,大易所以有忧患也。此地理之当明者一也。一行谓山河之象,存乎两戒,北戒自三危、积石,负地络之阴,乃至东循塞垣,抵濊貊、朝鲜,是谓北纪,所以限戎狄也;南戒自岷山、嶓冢,负地络之阳,乃东循岭峤,达东瓯闽中,是谓南纪,所以限蛮夷也。自晋以前,奏洛为中夏,淮楚为偏方,南纪微而北纪独尊。自晋以降,幽并则神州陆沈,江东则一州御极,北纪溃而南纪犹在。我国家受命锺祥,实星纪斗牛之次。洪武中诏修清类分野书,以斗牛吴越分为首,而尾箕幽燕之分,尽辽东三韩,最居其后。以是为云汉末派,龟鱼之所恶,而北纪之所穷也。此地理之当明者二也。」其《一匡辨》谓:「犬戎、山戎,皆为北狄,戎狄种类繁多,狄有赤狄、白狄,戎有九姓八国,各以所据地为号,实皆匈奴别种.北狄种有二,玁狁荤粥之属,世居阴山幕北,是为北匈奴。山戎自周末孤竹失国,窃居其地,故燕北有东胡,胡有东北,犹单于之有南北二庭,其实一也。春秋时,山戎最强,齐桓伐山戎而九夷皆服,今北平之东,自元之辽东大宁,尽辽水之阳,皆孤竹山戎故地。汉末,匈奴北遁,鲜卑强盛,其别种为库莫奚、契丹。而阿保机之兴也,在白狄故地,今之大宁也;阿骨打之兴也,在肃慎故地,今之开平也。契丹为鲜卑遗种,金源又为契丹杂种,并居山戎挹娄故地,则皆东胡耳。开辟以来,为中国患者,玁狁、山戎而已矣。玁狁之祸,至蒙古而极,山戎之祸,至黑水靺鞨而极.大矣哉,齐桓之伐山戎也。」

  康熙辛卯江南科场案康熙辛卯,江南乡试,正主考为左必蕃,副主考为赵晋.九月九日榜发,解元为刘捷,苏郡中式者十三人。士论大哗,以赵与总督噶礼通同贿卖关节也。二十四日,诸生千余人咸集玄妙观,推廪生丁尔戬为之首,使人舁五路财神像入府学.广文劝谕,不从,锁之于明伦堂,争作歌谣联语以嘲之,俄顷而徧市中矣。有一联最佳,联云:「左邱明有眼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或以纸糊贡院之匾,改「贡院」二字为「卖完」。噶因人情汹汹,知众怒难犯也,不得已,据以上闻,并将尔戬等羁禁,将以诬控反坐之。

  得旨,令钦差阁部张文端公鹏翮会同督抚严审。文端以其子为安庆府知府而袒噶,欲寝其事,适苏抚张清恪公伯行抵任,必欲穷究其事。及审讯,则赵之家人轩三供词牵涉及噶,清恪遂据情参奏,张与噶亦劾清恪。寻奉旨,一并革职,仍着文端研讯虚实。清恪与噶对簿毕,出门,以相争而相殴,噶躯雄壮,清恪亦魁梧,噶不能胜,为清恪所踢,踣于地而滚,二人俱拟重罪。朝廷旋念清恪居官清正,令仍为江苏巡抚。于是噶党马逸姿、李玉堂辈,咸被剪除,吴人快之。

  及定谳,必蕃戍,晋拟斩,而毙于扬州狱中,人咸曰自缢也。或云其同年王式丹殿撰入狱探视,以肩舆藏死丐,饰为晋尸,令晋缒上屋,越狱而遁,谣言哄传,株连多人。乃另发吴县讯究,经年始结案,房考官王白俞、方名、苏埙等俱弃市,举人程光奎、吴泌、徐宗轼、马士龙、席玕俱黜革拟遣,赎免,仍枷示苏州府署前,以帷蔽其身。尔戬至碎帷辱骂以泄愤焉。

  戴名世南山集案桐城方孝标尝以科第起,官至学士。后因族人方猷主顺治丁酉江南试,与之有私,并去官遣戍,遇赦归.入滇,受吴三桂伪翰林承旨,吴败,孝标先迎降,得免死。因着《钝斋文集》、《滇黔纪闻》极多悖逆语,戴名世见而喜之。所著《南山集》署名曰宋潜虚,以戴姓出于宋后,故讳戴为宋也。

  集中多采录孝标所纪事,尤云锷、方玉为之捐赀刊行,云锷、正玉及同官汪灏、朱书、刘岩、余生、王源皆有序,板藏于方侍郎苞家。又其《与弟子倪生》一书,论修史之例,谓「本朝当以康熙壬寅为定鼎之始,世祖虽入关十八年,时三藩未平,明祀未绝,若循蜀汉之例,则顺治不得为正统」云云。时赵忠毅公申乔方为都谏,奏其事,九卿会鞫,中戴名世大逆法,至寸磔,族皆弃市,未及冠笄者发边。朱书、王源已故免议,尤云锷、方正玉、汪灏、刘岩、余生、方苞以谤论罪绞.时孝标已死,以名世之罪罪之,子登峄、云旅,孙世樵并斩,方氏有服者皆坐死,且剉孝标尸。尚书韩文懿公菼、侍郎赵士麟、御史刘灏、淮扬道王英谟、庶吉士汪份等三十二人并别议降谪。疏奏,圣祖恻然,凡议绞者改编戍,灏以曾効力书局,赦出狱,苞编管旗下,云锷、正玉免死,徙其家,方氏族属止谪黑龙江。菼以下平日与名世论文牵连者,俱免议.是案也,得恩旨全活者三百余人。此康熙辛卯壬辰间事也。

  山东杀子案山东之民有方山民者,商于外,其妻与人通。一子方九岁,中夜醒,肩旁有一足,询其母曰:「父归邪?」其母恶之,且诫曰:「苟泄吾事,当寸脔之。」其子旦入塾,至午,不敢归饷,及暮,亦然。其师穷诘之,乃述母诫,师强送之及门始返。次日不赴塾,师往呼之,其母曰:「昨未归,方欲向师求儿,何久藏乎?」师知其故,遂宣儿语于众,因讼之。县令不信,督师出儿。师归,遂率徒众登妇楼穷索之,不得,将下楼,已蹑数级,忽见二瓮于妇床下,血腥逼人,取视之,儿果碎脔于中,事乃白。其所私者,逃于杭之护国院为僧,并获之就法焉。此康熙乙未事也。后梨园有演《杀子报》者,即本此,惟增一诉冤之姊耳。

  蒋非磷佐治代州狱铅山蒋坚,字非磷,精法家言,诸侯争延之。代州有大狱,囚累累,牍可隐人,抚军檄岢岚牧甘某究治。甘聘蒋行,狱立具,杀七人,释无辜者百八十人。酒姓儿娶妇月余,弟迎姊归,入村,失姊,惧,反诬酒氏,官下酒氏翁于狱,七年不决.蒋从太原返,吏指前树林曰:「此酒氏家也。」蒋心动,策马至山凹,有人扃户博,瞷之,一儿觉有异,拍髯者肩,告之,众咸唶曰:「鬼耳,人则安能来?」蒋亟归,白甘,篡取钩距,果髯者所略也。

  浑源州误杀案栗恭勤公毓美字朴园,山西浑源州人,幼贫而孤。其师某,为同邑明经,老名宿也。有同学某甲年少家裕。师子女各一,子年二十余,不辨菽麦,女及笄,婉淑明慧,父母爱之如掌珠,素器恭勤,欲以归之。彼此皆有意,女亦微闻其说,第未明议聘耳。恭勤以贫故,常宿于斋,师之子伴焉。一夜,师子曰:「躁甚不能寐,愿与子易位。」恭勤难之,强而后可。俄自屋坠一物,铿然有声,师子大呼,铁戈贯胸,气绝矣。恭勤惧而号,师出,见子惨死,谓恭勤谋杀。恭勤哗辨,屋上有洞,然以易位故,疑不能释,甲亦怂恿之。鸣于官,以文弱书生,严刑逼讯,遂以谋杀诬服。

  恭勤在狱待决矣,女既无所归,甲遣冰人来议婚,且愿养夫妇老,许之。既合卺,弥月,甲小饮微醺,告女曰:「费尽心血,乃能娶汝。」女诘之,曰:「汝兄之死,乃我买盗某为之,本欲贼栗某,何期误伤汝兄。然栗某得罪,我始得与汝合,亦天缘也。」女佯欢笑,益劝之醉。某酣卧,女藏刃于怀,彻夜不眠。向曙,至县署击鼓,为兄雪冤。官廉得情,以某甲并盗抵法,而释恭勤。女大言于堂曰:「我已误归某,今为兄故,出首本夫,前生孽缘也。」出刃自刎死。恭勤以女故得释,哭不成声。后以拔贡由县令洊至河督,养师夫妇终其身,奉女木主,朝夕申瓣香焉。

  马讼图案康熙朝京师有武某者,以一车一马,挟赀贩米南花园,投宿董之贵家。董利其财,杀之,夜即以其车载其尸,鞭马曳之,投他处。武父旋得尸于道,得马于刘姓者之门,遂执刘面官。时勘案者为刑部汪蛟门、主政懋麟,乃曰:「杀人而纵马门前,非理也。」微行至南门外访之,纵马行,随其后,马至董家,跃而入。收讯之,具服因定谳,都人为作《马讼图》。

  乍浦渔人得儿案康熙时,平湖之乍浦有某者,故业渔,无子。一日,晒网中庭,扃户出,比还,则一婴儿卧网中,以为天赐,乳哺之。后家道渐裕,儿亦头角崭然。忽有宁波贩客至,闻之道途,询其日月,惊曰:「予曾于是日放纸鸢,戏以儿坐竹篮送上,风急绳断,瞬息千里,旋入大海,意谓必无生理,今故尚在,然左臂有痣如丹,可立辨也。」因往索之某,欲载与俱归.彼此争论,至讼之官,官判曰:「纸鸢弄子,绝少人心,网渔得儿,实有天意。」遂断以归某。

  讼师陷贤妇案某乡有村翁者,其子出外贸易,留媳于家。媳素贤,日以织纴佐炊,翁坐享之,无所事事,恒与村人赌博,负则取偿于媳,习以为常,媳亦不较也。一日,媳小病停织,语其翁曰:「我手力所入有限,以资菽水则仅可,以供博负则无余,此后翁可稍节赌否?」翁默然。是日微雨,饭罢,携伞径出,至夜不归.媳疑之,既三日不返,媳愈疑虑,乃向邻里告以故,嘱代觅之。会连日阴雨,河流暴涨,有邻人来告媳曰:「顷河中有一浮尸,旁有破伞,曷往验之?」媳急往视,则为六十许老人,果翁也,乃呼号欲绝,观者怜之,代捞之殡殓。适里中有监生某,虎而冠者也,知其家固贫,而其外家颇殷实,思藉此诈钱,昌言于众曰:「此事能不报官而遂了乎?」里中无应之者。某素习刀笔,乃以媳怨言逼翁投水鸣于官。拘媳严讯,媳不惯受刑,遽诬服,案遂定。弃市日,其翁适自外归,仍携伞,途中闻其媳将以冤死,亟奔法场,已无及矣,遂痛哭赴官自陈。县令乃据实检举,而以监生抵罪,令亦褫职。

  何晴岩游戏判案明奸党赵文华,慈溪人,其后嗣颇兴盛,且有列名仕版者,甲其一也。甲本驵侩,纳赀得同知职衔,出入县署,颇以士绅自居。一日,其邻村演剧,甲往观之,适演《鸣凤记》,至文华拜严嵩为义父时,描摹龌龊形状,淋漓尽致。甲大怒,谓其辱及先人,不可不报,次日,执全班子弟,送县请究。县令何晴岩,汴之名进士也,笑谓甲曰:「伶人大胆,敢辱君家先人,宜枷责,方足蔽辜。」甲拜谢.何升堂,提伶人至,命仍服饰文华时之服,纱帽红袍,荷以巨枷,枷额大书「明朝误国奸臣赵文华一名」,枷号示众,且命押赴赵氏宗祠前,荷枷三月。甲大窘,浼人恳求,乃罚令出瓦三万片修文庙,始得释。

  王皋谟听讼世宗以闽中吏治颓废,遣使按视仓库,悉易诸守令,新至者,颇尚操切。时江荪王皋谟知晋江县事,前官以击断为治,而讼益繁。王下车,语民曰:「此皆吾赤子也,忍以贼盗视乎!」解苛政,坐堂皇,呴呴作家人语.曲直既判,呼两造前,令释忿,相对揖,罢去。由是讼者遂日少。

  某试官因出题获谴雍正某年开科试士,某省典试官既复命,忽以细故遭严谴.盖是时朝野盛传圣祖疾革时,书传位十四皇子六字于张文和公廷玉掌中,鄂文端公尔泰强张改十为于,则其文变为传位于四皇子,即世宗也。世宗御名胤祯,典试官所出题为「或问禘之说」一章,世宗以题中禘字作示旁皇帝解,以指其掌,作张廷玉掌中之诏解,以为侮也,故怒谴之。其实某出题时无此意也。

  徐冠卿以诗被诛昆山徐健庵司寇之幼子冠卿,名骏,少聪慧,延举人周云陔教授。冠卿得乡举,与其师同入京,试礼部。师管束太严,冠卿以百部食之,卒于逆旅。其年,冠卿即捷南宫,入词馆.京师人有知其事者,题其混名曰药师佛。冠卿恃才狂放,怨者颇多。雍正初,怨家某以其诗有「明月有情远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之句,遂以出首。当刑部审讯时,有与司寇有瓜葛者,欲宽其罪,预告之曰:「实出无心。」及讯,冠卿仰见堂上有司员松江胡宗琳侍立于旁,与其师貌无异,乃大惊悟,供有心诽谤者,胡亦力争,遂画稿定罪。将正法时,所亲犹怪之,冠卿曰:「吾命也。」无他言。

  年羹尧以夕惕朝干获咎雍正乙巳,川陕总督太保年羹尧以日月合璧五星连珠奏贺,奉旨:「此本字体潦草,且将朝干夕惕写作夕惕朝干,年羹尧非粗心办事之人,直不欲以朝干夕惕归之于朕耳。年羹尧既不以此四字许朕,则渠青海之功,亦在朕许与不许之间.今降旨诘责,年羹尧必推托患病他人代书。夫臣子事君,必诚必敬,陈奏本章,即他人代为,乌有不寓目之理?观此,年羹尧自恃己功,显露不臣之迹,其乖谬之处,断非无心。着将原本发还,令其明白回奏。」议政王大臣旋奏:「年羹尧反逆不道,欺罔贪残,弹章如邱山之积,罪迹逾溪壑之深。臣等公拟大逆罪五,欺罔罪九,僭越罪十六,狂悖罪十三,专擅罪六,贪婪罪十八,侵蚀罪十五,残忍罪四,忌刻罪六,共犯九十二大罪,请立正典刑,以伸国法。」春旨:「年羹尧令自裁,其父遐龄,弟希尧免死,子富立斩,余子十五岁以上发极边充军,产入官。」

  或曰,世宗有旨云:「朕将年羹尧解京,本将仍见宽宥,今伊家忽然出虎,真乃天意当诛.」先是,虎自京师西便门进正阳门西江米巷,入羹尧家,咬伤数人,九门提督率侍卫枪毙之。

  查嗣庭以文字被诛雍正丙午,查嗣庭、俞鸿图典江西试,以「君子不以言举人」二句,「山径之蹊间」一节命题.其时方行保举,廷旨谓其有意讥刺,三题「茅塞于心」,廷旨谓其不知何指,其居心不可问。因查其笔札诗草,语多悖逆,遂伏诛,并其兄慎行嗣瑮,遣戍有差。浙人因之停丁未会试科,俞鸿图自认出日省月试题免罪。旋出学差,以不知检束论死。

  或曰,查尝着《维止录》一书,取明亡大厦已倾得清维之而止也。世宗览之,初甚嘉许,谓其识大义.太监某进曰:「此背逆书耳,何嘉焉?」世宗询以故,某曰:「纵观之,见其颂扬我朝,若横观之,尽是诋斥满洲耳。」世宗侧其画观之,果然,遂大怒。

  或曰,查之《维止录》专记世宗宫廷暧昧事,籍没时,其原稿进呈,有曾私录其副秘藏于家者见其首页云:「康熙六十一年某月日,天大雷电以风.予适乞假在寓,忽闻上大行,皇四子已即位,奇哉。」云云亦可知其大凡矣。又是书有跋,记查氏受祸始末甚详,其畧云:查君书名震海内,而不轻为人书,琉璃厂贾人贿查侍者,窃其零缣剩墨出,辄得重价.世宗登极,有满人某欲得查书,贾人以委侍者,半年不能得一纸。一日,查闭书室门,有所作,侍者穴隙窥之,则见其手一巨帙,秉笔疾书,书讫,梯而藏之屋梁。乃伺查出,窃以付贾人,贾人以献满人,遂被举发.是夜三更,查方醉眠,围而捕之,全家十三口,无一免者。又浙东诸家桥镇,一小市集也,有庵祀关羽,某学究书一联榜其门云:「荒村古庙犹留汉,野店浮桥独姓诸.」朱、诸同音,为查采入《维止录》中,狱起,亦置于法。

  吕留良以文字戮尸吕留良,字庄生,又名光纶,字用晦,号晚村,石门人。八岁善属文,与张履祥等发明程朱之学,尝揭一联于堂楹云;「囊无半卷书,惟有虞廷十六字;目空天下士,只让尼山一个人。」为诸生十余年,明亡,忽自以为淮府仪宾之后,追念明代,以发抒种族思想,着为书,誓不仕。郡守以隐逸荐之,乃削发为僧,康熙辛酉卒。雍正时,以曾静文字狱之牵涉,被戮尸,著述均毁。

  先时, 湖南人曾静遣其徒张熙投书于川陕总督岳锺琪, 劝以同谋举事。 锺琪以闻, 诏刑部侍郎杭奕禄, 副都统海兰至湖南, 会同巡抚王国楝, 提曾静质讯。 静投案, 供称: 「因应试州城, 得见留良评选时文, 内有论夷夏之防及井曲封建等语,又与留良之徒严鸿逵, 沈在宽等往来投契」等语. 于是即将静, 熙提解来京, 并命淅江总督李 , 查留良, 鸿逵, 在宽家藏书籍, 所获日记等书, 并案内人犯, 一并拏解赴部,命内阁九卿等先将静研讯。世宗怒,以留良之罪,尚在静之上,谕:「将留良及现在子孙嫡亲弟兄子侄照何定例治罪之处,着九卿翰詹科道会议.各省督抚提督两司,秉公各抒己见评核,定议具奏。」旋将留良、鸿逵及留良之子葆中,皆剉尸枭示,子孙遣戍,妇女入官。在宽凌迟处死,而静、熙则免罪释放。

  谢济世以谤讪获咎谢济世尝为御史,以直言被谴,戍边。雍正己酉七月,世宗谕内阁;「据顺承郡王锡保以在军前效力之谢济世注释《大学》毁谤程朱参奏前来,朕观谢济世所注之书,意不止毁谤程朱,乃用《大学》内「见贤而能举」两节,言人君用人之道,借以抒写其怨望诽谤之私也。其注有「拒谏饰非必至拂人之性,骄泰甚矣」等语,观此,则谢济世之存心昭然可见。谢济世于公正任事之田文镜,则肆行诬参,于婪赃不法之黄振国,以及党护钻营之李绂、蔡珽、邵言纶、汪諴等,则甘听其指使而为之报复,乃直颠倒是非,紊乱黑白,好恶拂人之性者矣。天理国法,所不能容,菑已及身,而犹不知省惧,何其谬妄至于此极!夫拒谏饰非之说,乃朕素所深戒,然必责难陈善,忠言谠论,而后可以谓之谏,若乃排挤倾陷之私言,奸险狡恶之邪论,岂可以直谏自居,而冀朕之听受耶?试问谢济世,数年以来,伊为国家敷陈者何事?为朕躬进谏者何言?朕所拒者何谏?所饰者何非?除处分谢济世党同伐异诬陷良臣之外,尚能指出一二事否乎?谢济世以应得重罪之人从宽令其效力,乃仍怀怨望,恣意谤讪,甚为可恶。应作何治罪之处,着九卿翰詹科道秉公定议具奏。」

  陆生枬以通鉴论被诛陆生枬,广西举人,以军功得官江苏吴县知县,引见扣缺,乃留京,以主事用。着《通鉴论》十七篇,顺承郡王锡保疏劾其言词狂妄,非议朝政,着九卿科道秉公定拟.中有《论封建》、《兵制》、《立储》等篇,指为大逆,即着于军前正法。

  裘琏以文字被逮雍正时,有裘琏者,慈溪人,明平波伯兆锦之孙.父永明,诸生,散家财买敢死士从鲁王于台州、绍兴间,得授提督九门禁旅军务同知左军都督,顺治丙戌,殉难于钱塘。时琏生三岁,少孤力学,天才卓绝,黄梨洲尤器重之,与姜宸英、郑梁二人齐名。琏少即知名,昆山徐干学奉命纂修《一统志》,访士于梨洲,梨洲以琏荐,越十五日而成《三楚志》,人咸惊其工且速,遂与徐氏及高士奇诸人交。圣祖南巡,献赋.命近侍记名。然年逾七十矣,始获举于乡.圣祖见琏名,谓近侍曰:「裘琏中矣。」翌年,成进士,三甲第一,特赐传胪,与二甲第一名同,异数也。旋改庶吉士,乞身归.上幸热河,欲琏扈从,问院长以琏何在,以具词乞身对,帝曰:「伊固年逾七十矣。」遂允其请。

  世宗性多疑,既即位,罗织诸王之宾客,雍正己酉,昆山三徐以事罢职,士奇并获谴.是年冬,琏被逮入京,时年八十五矣,明年六月,卒于京师,时狱犹未解也。三徐与高之获罪,或谓其党于诸王之故,至于琏,相传亦因三徐与高。或谓琏少时家居,曾作《拟张良招四皓书》,其辞曰:「戚夫人嬖生赵王,帝以母故,欲立其子,佯曰:「如意类我。」吕后恐,使建城侯泽劫留侯计,留侯为言四皓,命太子为书,卑词厚礼以往。太子曰:「噫,吾为书,惧自伐以旌君过也。」于是以安车四乘,白璧十双,缯帛累百,衣冠各一袭,为留侯书以招四皓曰:「上高先生名久矣知,先生之不可强致也,每与良等言,叹慕不少忘。今上春秋高,多病,戚夫人日夜抱赵王啼弄上前,而后太子累月不得见,则是骊姬复溺于晋,而褒姒复煽于周也,岂不殆哉!顾知君莫如臣,上非尽惑于爱也,非中于谗也,非忘天下以徇儿女也,心懦太子而慧赵王,以为能蒙吾业也。然则欲定太子,莫若翼太子;欲翼太子,莫若贤太子。贤之奈何?今上所心重而不能致者,独有四先生耳,先生其何以为太子计?夫救人患之为仁,定社稷之为勋,扶纲常伦叙之为贤,成所败安所危之为智。良试念之,良何有于先生?上与太子何与于先生?汉天下亦何与于先生?先生其何以自为计?深山之木,盘龙蛇,干云霄,断崖之石,怒风雨,室鬼神,将千百年,非不安且久也。栋梁不先,而明堂不急,则人勿宝贵之矣。先生一出而太子可安,天下可定,处士可重,愿先生留意也。或告先生曰:上轻士嫚骂,故士多亡匿不出。夫上所嫚骂者,非士也,而先生何自视之浅乎?」四皓得书,笑曰:「吾固疑张良为之。」乃出,卒定太子安天下。传曰:「不有君子,其何能国?」留侯四皓当之矣。」琏之书具载集中,当时颇多传诵之者。或摭其词以入告,谓此书乃讽圣祖易储,为太子允礽作,而琏之祸作矣,然实诬也。

  吟诗杀身世宗尝微服游于市,就一书肆翻阅书籍,时微风拂拂,吹书页上下不已。一书生见状,即高吟曰:「清风不识字,何必来翻书。」世宗以为讥讽也,旋下诏杀之。

  岳锺琪被冤岳威信公锺琪佩抚远大将军印,以奉旨入觐,命提督纪成斌权篆。会准夷入寇,掳马驼万余,为总督查郎阿所发,遂褫岳爵,置纪于法。有老卒云,岳既入朝,纪以满洲人强劲,以驼马命副参领查廪领卒万人驱牧。廪性懦葸,畏边地寒,以偏裨五十人放牧,己率众避寒山谷间,日置酒高会为乐。准夷入寇,偏裨报廪,廪笑曰:「鼠盗不久自散。」按兵不往。及马驼被掳,廪闻信,弃军去,过总兵曹勷垒,呼曹救之。曹卞急,率兵往,为贼所败,单骑奔,赖提督蒋建率本标卒追之,转战七昼夜,敌始却.廪见纪,皆委罪于曹,纪笑曰:「满洲人之勇固如是耶!」收缚,将斩之。岳至,纪告以故,岳惊曰:「君今族矣,满族为国旧人,吾侪岂可与抗以干其怒耶!」解廪缚,以善言谕之,委罪于曹,斩之以徇,而以捷闻。廪转恨岳次骨,会查郎阿巡边,其戚也,因控岳诸不法事,及纪掩败为功状。查郎阿据以入告,世宗大怒,斩纪于营,置岳诏狱,而廪竟得免。

  麻城涂如松杀妻案麻城污如松娶杨氏,不相能,归辄不返,如松嗛之而未发也。亡何,涂母病,杨又归,如松复殴之,杨亡,不知所往。两家讼于官,杨弟五荣疑如松杀之,侦于九口塘,有赵当儿者素狡狯,漫曰:「固闻之。」盖戏五荣也。五荣骇,即拉当儿赴县为证,而诉如松与所狎陈文等共杀妻,知县汤应求讯无据,狱不能具。当儿父谓其儿故无赖妄言,请无随坐。应求访唆五荣者,生员杨同范,虎而冠也,乃请褫同范衿,缉杨氏。

  先是,杨为王祖儿养媳,祖儿死,与其侄冯大奸,避如松殴,匿大家月余.大母虑祸,欲告官,大惧,告五荣,五荣告同范,同范利其色曰:「我生员也,藏之,谁敢篡取者!」遂藏杨复壁中,而讼如松如故。逾年,乡民黄某墐其僮河,滩浅,为犬爬噉,地保请应求往验,会雨雷电以风,中途还。同范闻之大喜,循其衣衿笑曰:「此物可保。」与五荣谋,伪认杨氏,贿仵作李荣,使报女尸,荣不可。越二日,应求往,尸朽不可辨,殓而置褐焉。同范、五荣率其党数十人哄于场。

  事闻之总督迈柱,委广济令高仁杰重验。仁杰试用令也,觊觎应求缺,所用仵作薛某,又受同范金,竟报女尸肋有重伤。五荣等遂诬如松杀妻,应求受贿,刑书李献宗舞文,仵作李荣妄报。柱信之,劾应求,专委仁杰鞫。仁杰掠如松等两踝骨见,犹无辞,乃烙铁索使跽,肉烟起,焦灼有声,虽哀求不免,皆不胜其毒,皆诬服,荣死于杖下。然尸故男也,无发,无脚指骨,无血裙袴.逼如松取呈,如松瞀乱,妄指认抵拦. 初掘一冢, 得朽木数十片, 再掘, 朽木无有, 或长髯巨靴, 不知是何男子。 最后得尸, 足弓鞋, 官吏大喜, 再视, 髑髅有鬖鬖白发, 又惊弃之。 麻城无主之墓, 发露者以百数, 每不得。 又炙如松, 如松母许氏, 哀其子之求死不得也, 乃翦己发, 摘去星星者, 为一束, 献宗妻刓臂血, 染一袴一裙, 斧其亡儿棺, 取脚指骨, 凑聚诸(缺文若干)

  居亡何,同范之邻妪早起,见荣血横糊奔同范家,方惊疑,同范婢突至曰:「娘子未至期遽产,非妪,莫助举儿者。」妪往,儿颈拗,胞不得下,须多人搯腰乃下。妻窘呼:「三姑救我。」杨氏闯然从壁间出,见妪大悔,欲避而面已露,乃跪妪前,戒勿泄。同范自外入,手十金纳妪袖,手摇不止。妪出,语其子曰:「天乎,犹有鬼神,吾不可以不雪此冤矣。」即属其子持金诉县.县令陈鼎,海宁孝廉也,久知此狱冤苦,不得间,闻即白巡抚吴应棻,吴命白总督。总督故迈柱,闻之以为大愚,色忿然,无所发怒,姑令拘杨氏。陈阴念,拘杨氏稍缓,或漏泄,必匿他处,且杀之灭口,狱仍不具也。乃为访同范家畜娼,而身率快手直入,毁其壁,果得杨氏。麻城人数万,欢呼随之至公堂,召如松认妻。妻不意其夫状焦烂如此,直前抱如松颈,大恸曰:「吾累汝,吾累汝。」堂下民皆雨泣。五荣、同范等叩头乞命,无一言。时雍正乙卯七月二十四日也。应棻以状奏,越十日,而原奏勾决之旨下,柱不得已,奏案有他故请缓决.同范揣知总督意护前,乃诱杨氏具状,称身本娼,非如松妻,且自伏窝娼罪。柱复据情奏,天子召柱、应棻二人俱内用,特简户部尚书史贻直浚湖广,委两省官会讯,一切皆如鼎议.乃复应求官,诛同范、五荣等。

  吴墨谦为人释讼雍正时,松江有吴墨谦者,通晓律例,人倩其作呈牍,必先叩实情,理曲,即为和解之,若理直,虽上官不能抑也。

  德清徐西湾未贵时,赘于王廷熑家,外姑剧爱之,割田千亩为奁赠。后女死失欢,靳而不予。西湾之父方虎方伯适乞休,年八十矣,自往索之,遂涉讼.奁目具载,且有细簿号数租额,守令均袒之。吴为作诉词,极言婚姻夙好,翁婿相得,惟夫故家析,女已殀逝,不能给,亦不愿给也。夫曰奁,则非翁之所得问,夫曰赠,则非讼之所能争,亲家翁具三达尊,断不涎此,此必主计仆之狡狯耳。诉入,方虎废然返。

  某富室欲吞未卖绝之活产,而业重价轻,未及三十年,无可解说.乃觅一故纸,仿正找两券,伪作一绝据,笔墨浓淡,均极相符,更倩人摹旧契图印之。临审呈验,失业者无以辩也。吴从掌案索观,反复良久,密告曰:「伪也。」即为申诉,谓:「民家契券,既不可悬之于壁,又不可铺之于几,则藏之箧,复虑其污且损也,则夹之书中,故迭侵焉,然蠹痕必重迭,断无能东西穿穴之理。今此契折纹,与蛀穴参差,殊不可解,祈明府吊取藏券之器以对之,则情伪毕现矣。」富家无可呈,乃放赎.徽州有质库,地棍欲诈其赀,乃习其缪草,仿其戳记,依其款式,自造伪票,作珠一颗,曲五百金,计值十当五,须偿千金。典主亦健者,取此月号簿呈送,棍乃转讼其伙,谓主人艳珠,令伙没入也。吴取票视之,笑而慰伙曰:「无恐,易剖耳。」具言:「各典店规,例以年长一小郎写票,大典柜伙四,次三,又次二,各授票百,以木扦贯而授之,否则落纸如飞,散同秋叶矣。请明府吊各典票验之,可见此票无孔,非典中物也。」棍语塞,乃遁。

  费孝廉陷费叟于狱某县村农费叟,足谷翁也,力田致富,居平恒以无贵家大族往来为恨。一日大雨,子妇涤蔬河滨,遇一小舫泊柳下,中一文士,逼处漏篷,衣履沾湿,二仆尤甚,询之舟人,则城中孝廉费某也。妇以适与同姓,归述之叟,叟即持雨具至舟迎,谓曰:「雨甚,贵人曷不暂过敝庐小住乎?」孝廉方饥馁交困,闻言,欣然登岸。入草堂,叙礼毕,询知为同姓,甚喜,即与序雁行,讲家人礼.叟立命治具为欢,携手步檐下,指而语之曰:「予乡居,亦颇无忧,此水田也,有若干,复有姜芋蔗田若干,鱼池若干,茭滩若干。此外有桑原蔬圃若干,桑阴皆药畦也。」又携手入堂左,孝廉望之,有屋十余间,曰:「此仓廪也,此牛羊豕舍也,其屋之左右,皆佃舍及僦居者也。」孝廉唯唯,心羡之。家人告酒具,乃邀入座,殽核丰洁,非田舍所有。叟握杯曰:「此酝五年矣,今特为贵人设也。」孝廉称谢不置。既而酒酣,孝廉自道家世及交游曰:「某官为年伯,某官为座师,今行取之某部某,则房师也。其它如某某,则中表也,城中现任官某某,皆与弟善,无不言听计从。凡交于弟者,安有祸患相及哉!」叟闻言,默识于心。饭毕,雨止日斜,孝廉告别,叟留之宿,孝廉辞,怅怅而别.明日,叟易华衣盛仆,刺舟入城访孝廉,亦款留之。自此甚交契,凡叟之田土畜产所有,时有进纳,秋成贡新,岁除献腊.孝廉颇感之,恒思有所报効,而苦无事,竭思得计,乃谋于所善之捕役,令其嘱盗陷之。未几,果致叟于狱,叟子走孝廉所求援,孝廉泣曰:「汝父亲是我厚,吾捐头颈以救何吝?顾所犯甚重,非口舌可能争,奈何?况今之当事皆利徒秋。」其子曰:「苟能出父,一听叔教,无吝也。」孝廉遂言某官当贿若干,某胥某役及盗当若干,上下关通,非半万不可。村农之财,皆在土地,苦无多镪存箧,竭措不满,遂集田房诸券,谋质于孝廉,孝廉皆假他人名以有其田土房屋,犹以文书上下,百端诛求,其子至罗雀掘鼠以应,家破而叟始释,为时一年矣。

  叟之在狱也,德孝廉不置,每自谓幸识此人,不然殆矣。及归,核所费,则产已荡尽,乃大恸,泪未干而督交屋人至矣。痛定寻思,与盗不面,何仇而至是?遂割鸡携酒入狱以劳盗,叩所由,盗曰:「我害汝破产而反食我,君子也,吾何忍更隐乎。此无他,乃汝弟孝廉嘱捕役为之耳。」叟闻始悟,亟趋孝廉所,累辞以他出。叟怒,归让子妇曰:「非若一言,祸不至是。」子妇曰:「以其姓偶同,故述于翁,不令纳交于彼也。」翁惭,大骂之,妇愤,雉经而死。子痛妇之亡于非命也,亦绦颈焉。叟至是,见家破而嗣绝也,亦付一缳.全谢山几以皇雅篇获咎全祖望字绍衣,浙江鄞县人,乾隆丙辰庶常,世称谢山先生,着有《鲒埼亭集》。尝作《皇雅篇》,篇中有「大讨贼」,注曰:「志取北都也。」叙述世祖得天下之正,谓前古无有伦比,其辞曰:「天下丧乱将以启圣人,谓予不信试观诸甲申。明烈帝,非荒君,十七载,何忧勤,其奈生逢阳九辰,五十揆席多贼臣。驯令米脂贼,涂炭遍斯民,赤者眉,黄者巾,遂污神器遭鬼嗔。先皇赫斯怒,愍兹雷云屯,曰咨尔叔父,为我讨贼清乾坤。嗤贼狃累胜,岂识天兵如天神。望风不战走,封狐十丈化游魂,燕人望师如拯焚,一朝快复仇,壶浆夹道出九门.东来近天子,惊见冲龄未十春。累朝创业,未之或闻,负扆委裘,皇皇懋亲.剪商已再世,一朝唾手志竟伸,奠九鼎,定八垠,非天私我,曰惟积功与累仁。」

  有忌者摘其诗语,谓不忘有明,虽颂昭代开国之功,实称扬思宗之德,有煽惑人民不忘故主之意。思嗔二字,暗指本朝,「为我讨贼清乾坤」句,竟敢冠贼字于清字之上,尤为悖逆。「惊见冲龄未十春」,「累朝创业,未之或闻,负扆委裘」「一朝唾手」等句,亦多微辞.谢山因此几获谴,幸大学士某为之解释始免。

  范起鹗以家藏顾亭林文集被控范起鹗,乾隆时之宝山人。以家中藏有顾亭林文集数种,被其从兄起凤指为违碍禁书,呈控于江苏巡抚杨魁,请派员往搜。

  胡中藻以坚磨生诗被诛湖南学政胡中藻着《坚磨生诗》中,多谤讪语,经人告发,乾隆乙亥三月十三日,大学士九卿翰林詹事料道等面奉上谕: 「我朝抚有天下, 于今百有余年, 列祖列宗深仁厚泽, 渐洽区宇, 薄海内外, 共享升平。 凡为臣子, 自乃祖乃父食毛践土, 宜其胥识尊亲大义, 乃尚有出身科目名列清华, 而鬼域为心, 于语言吟咏之间, 肆悖逆诋讪怨望如胡中藻者, 实非人类之所应有。 其所刻诗题曰《坚磨生诗钞》, 坚磨出自《鲁论》, 孔子所称磨湼, 乃指佛肸而言, 胡中藻以此自号, 是诚何心? 从前查嗣庭, 汪景琪, 吕留良等诗文日记, 谤讪诪张, 大逆不道, 蒙皇考申明大义, 严加惩创, 以正伦纪 而维世遁, 数十年来, 以为中外臣民咸知警惕。 而不意尚有此等鸱张狺吠之胡中藻, 即捡阅查嗣庭等旧案, 其悖逆之词, 亦末有连篇累牍至于如此之甚者。 如其集内所云「一世无日月」, 又曰「又降一世夏秋冬」。 三代而下, 享国之久, 无如汉, 唐, 宋, 明, 皆一再传而多故, 本朝定鼎以来, 承平熙皞, 盖远过之, 乃曰又降一世, 是尚有人心者乎? 又曰「一把心肠论浊清」, 加浊字于国号之上, 是何肺腑? 《至谒罗池庙》诗则曰「天非开清泰」, 又曰「斯文欲被蛮」, 满洲俗称汉人曰蛮子, 汉人亦俗称满洲曰鞑子, 此不过如乡籍而言, 即孟子所谓东夷西夷是也。 如以称蛮为斯文之辱, 则汉人之称满人曰鞑孚者, 亦将布罪乎? 又曰「相见请看都盎背, 谁知生色属裘人」。 此非谓旃裘之人如何? 又曰「南斗送我南, 北斗送我北, 南北斗中间, 不能一黍阔」; 又曰「再泛潇湘朝北海, 细看来历是如何」; 又曰「虽然北风好, 难用可如何」; 又曰「致云揭北斗, 怒窍生南风」; 又曰「暂歇南风竞」两两以南北分提, 重言反复, 意合所指? 其《语溪照景石》诗中, 用周时穆天子车马走不停及武皇为失倾城色两典故, 此与照景石有何关涉? 特欲借题以寓其讥刺讪谤耳。 至若「老佛如今无病病, 朝门闻说不开开」之句, 尤为奇诞. 朕每日听政, 召见臣工, 何乃有朝门不开语?又曰「人间岂是无中气」,此是何等语乎?其《和初雪原韵》「白雪高难和,单辞赞莫加」,单辞出《尚书‧;吕刑》于咏雪何涉?《进呈南巡》诗则曰「三才生后生」,今曰天地人为三才,生于三才之后,是为何物,其指斥之意可胜诛乎?又曰「天所照临皆日月,地无道里计西东.诸公五岳诸侯渎,一百年来俯首同」。盖谓岳渎蒙羞俯首无奈而已,谤讪显然。又曰「亦天之子亦莱衣」,两亦字悖慢已极.又曰「不为游观纵盗骊」,八骏人所常用,必用盗骊,义何所取?又曰「一川水已快南巡」,下接云「周王淠被因时迈」,盖暗用昭王南征故事,谓朕不之觉耳。又曰「如今亦是涂山会,玉帛相将十倍多」,亦是二字,与前两亦字同意。其《颂蠲免》则曰「那是徧灾今降雨,况如平日佛燃灯」。朕一闻灾歉,立加赈恤,何乃谓佛灯之难觏耶?至如《孝贤皇后之丧》,乃有「并花已觉单无蒂」之语.孝贤皇后,系朕藩邸时皇考世宗宪皇帝第聘贤淑作配朕躬,正位中宫,母仪天下者一十三年,然朕亦曷尝令有干预朝政,骄纵外客之事?此诚可对天下后世者。至大事之后,朕恩顾饰终,然一切礼仪,并无于会典之外有所增益。乃胡中藻与鄂昌往复酬咏,自谓殊似晋人,是已为王法所必诛,而其诗曰「其夫吾父属,妻皆毋道之」,夫君父,人之通称,君应冠于父上,曰父君尚不可,而不过谓其父之类而已,可乎?又曰「女君君一体」,焉得漠然为帝后也,而直诉曰其夫曰妻,丧心病狂,一至于此,是岂覆载所可容者乎!他如《自桂林调回京师》,则曰「得免吾冠是出头」,伊由翰林荐擢京堂,督学陕西,复调广西,屡司文柄,其调取回京,并非迁谪,乃以挂冠为出头,有是理乎?又有曰「一世璞谁完,吾身甑恐破」,又曰「若能自主张,除是脱缰锁」,又曰「一世眩如鸟在笯」,又曰「虱官我曾惭」,又曰「天方省事应问我」,又曰「直道恐难行」,又曰「世事于今怕捉风」,无非怨怅之语.《述怀》诗又曰「琐沙偷射蜮,馋食狼张箕」,《贤良祠》诗曰「青蝇投昊肯容辞」,试问此时于朕前进谗言者谁乎?伊在鄂尔泰门下,依草附木,而诗中乃有「记出西林第一门」之句,攀援门户,恬不知耻.朕初见其进呈诗文,语多险僻,知其心术叵测,于命督学政时,曾训以论文取士宜崇平正。今见其诗中即有「下眼训平夷」之句,下眼并无典据,盖以为垂照之义,亦可以为识力卑下,亦可巧用双关云耳。至其所出试题内,考经义有「干之爻不象龙说」,干卦六爻皆取象于龙,故《彖传》言时乘六龙以御天,如伊所言,岂爻不在六龙之内耶?干为当今年号,龙与隆同音,其诋毁之意可见。又如「鸟兽不可与同羣」、「狗彘食人食」、「牝鸡无晨」等题,若谓出题必欲避熟,经书不乏闲冷题目,乃必检此等语句,意何所指?其种种悖逆,不可悉数。十余年来,在廷诸臣所和韵及进呈诗册,何止千万首,其中字句之间,亦偶有不知检点者,朕俱置而不论,从未尝以语言文字责人。若胡中藻之诗,措词用意,实非语言文字之罪可比。夫谤及朕躬犹可,谤及本朝,则叛逆耳。朕见此书已数年,意谓必有明于大义之人,待其参奏,而在廷诸臣及言官中,并无一人参奏,足见相习成风,牢不可破。朕更不得不申我国法,正尔嚣风,效皇考之诛查嗣庭矣。且内廷侍从曾列卿贰之张泰开,重师门而罔顾大义,为之出资刊刻。至鄂昌身为满洲世仆,历任巡抚,见此悖逆之作,不但不知愤恨,且丧心与之唱和,引为同调,其罪实不容诛.此所关于世道人心者甚大,俾天下后世共知炯鉴.张泰开着革职交刑部,胡中藻、鄂昌已降旨拏解来京,俟到日,交大学士九卿翰林詹事科道公同逐节严审定拟具奏。钦此。」

  甲寅,大学士九卿翰詹科道等奏称:「胡中藻违天叛道,覆载不容,合依大逆,凌迟处死,该犯的属男十六岁以上皆斩立决.张泰开明知该犯诗钞悖逆,乃敢助赀刻板,出名作序,应照知情隐匿律斩立决.其与逆犯酬答之鄂昌,俟拏解到日另议.」谕令「大学士九卿翰詹科道等公同集讯,屡经面对,佥请处以极刑,自属按律定拟.朕意肆市已足示众,胡中藻免其凌迟,着即行处斩,为天下后世炯戒。胡中藻系鄂尔泰门生,文辞险怪,人所共知,而鄂尔泰独加赞赏,以致肆无忌惮,悖慢诪张。且于其侄鄂昌叙门谊,论杯酒,则鄂尔泰从前标榜之私,适以酿成恶逆耳。胡中藻依附师门,甘为鹰犬,其诗中谗舌青蝇,据供实指张廷玉、张熙二人,可见其门户之见牢不可破,即张廷玉之用人,亦未必以鄂尔泰、胡中藻辈为匪类也。鄂尔泰、张廷玉亦因遇皇考及朕之君,不能大有为耳,不然,何事不可为哉?大臣立朝,当以公忠体国为心,若各存意见,则依附之小人,遂至妄为揣摩,羣相附和,渐至判若水火,古来朋党之弊,悉由于此,鄂尔泰为满洲大臣,尤不应蹈此恶习。今伊侄鄂昌即援引世谊,亲昵标榜,积习蔽锢,所关于世道人心者甚巨,使鄂尔泰此时尚在,必将伊革职重治其罪,为大臣植党者戒。鄂尔泰着撤出贤良祠,不准入祀,其配享太庙,系奉皇考遗诏遵行,与见在准张廷玉之配享相同,应仍照旧.张泰开本一庸懦无能之人,其出赀刊刻,由被勒索,而序文又俱系胡中藻自构,张泰开着从宽免其治罪,即着释放,仍在上书房行走,効力赎罪。胡中藻之母年已八十,其孙亦在幼穉,及伊弟胡中藩等,着从宽 免其缘坐。其胡中藻诗案内一应干涉之人,除鄂昌俟解京之日另行审结外,其余俱着加恩,一概免其查究。至于李蕴芳身为县令,乃以检验为苦,反复嗟怨,甚属狂悖,该抚见以贪婪题参革职,俟审拟到日,再降谕旨。余依议.」

  段昌绪以吴三桂檄文论斩康熙癸丑,平西王吴三桂叛,传檄遐迩。檄有流传于河南夏邑者,乾隆时,司存成、司淑信昆仲得之,以示段昌绪,昌绪加评而圈点之。乙亥,高宗南巡,道夏邑,民人刘元德以县令不职赈恤不周等情诉于行在。高宗以元德为乡愚,必有指使,严讯之,以昌绪对。大怒,命有司派员捕之,因于昌绪卧室,起出三桂檄文,穷治之,乃斩昌绪,并置存成、淑信于重典。

  彭家屏以明季野史论斩高宗以段昌绪之评点吴三桂檄文也,而联想及于彭家屏。家屏者,夏邑人,尝开藩江右,以编纂族谱曰《大彭统记》至触高宗之怒,谓「大彭」二字类似国号,指为狂悖,而革职家居者也。至是,又疑之,且以家屏曾奏汴抚图南炳之讳灾,遂并查抄其私宅,搜获明季野史数种,于是家屏论大辟,并及其子。

  齐周华以吕留良案牵涉而死齐赤若,字周华,天台诸生,为息园侍郎犹子,与息园齐名,其后为道士。雍正辛亥,周华年三十五矣,以吕留良案遵诏陈情,被阻,遂赴都,径呈刑部,又被阻,押交浙江学政。学政制于抚藩,始以言诱,继以威胁,欲令中止。周华坚不允,遂下狱,枷杖禁锢,濒死者数,而矢志不移。浙闽总督郝某巡台州,乃遣长子具诉,郝特疏具题,遂成钦案,部议遂以永远监禁混结.郝题匾华顶曰:「仰之弥高。」联云:「物外有人闲始见,山中可乐老方知。」遣总兵吴某诣狱,请周华书之,自此狱禁稍疏,乾隆改元始释。此后益肆志山水,修道于武当山琼台观,前后八九年。一日,忽云机动欲行,适长子奉祖母命往迎,遂返。时息园罢官家居,周华往访,有仇人洛东者,潜书「僧道不许滥入齐府」字,揭于息园之门,周华见之,废然返,意谓息园故拒己也。作呈词,列十罪状,因巡抚熊某至台,往诉之。巡抚方与息园有隙,即据呈具奏。丁亥,廷议翻前案,削息园职,周华凌迟.周华尝自谓为东方木星,木不斵不成器,故为吕案抗疏,甘就刀锯鼎镬而不辞.缇骑至门时,见其门悬一联云:「恶劫难逃,早知不得其死;斯文未丧,庶几无忝所生。」官中人见之,为之却步。

  蔡显以诗句论斩蔡显,华亭举人也,着有《闲渔闲闲录》,以论祀乡贤祠节孝一条,为郡绅所嫉,郡守锺某亦恶之。乾隆丁亥,摘其所作诗有「风雨从所好,南北杳难分」句,又《题友袈裟小照》诗有「莫教行化乌肠国,风雨龙王行怒嗔」句,谓为隐约怨诽,情罪甚重,刑部拟以凌迟,改斩决.其门下士谴戍者闻人卓之倓、刘素庵朝栋等二十四人,并其妾朱氏。显有子三人,长曰必昭,隽才也,年十七,亦与书贾吴秋渔同谴戍。

  青浦胡吟鸥,名鸣玉,殚见洽闻,工词赋.乾隆丙辰,与叶荣梓同举博学宏词科,十月,召试太和殿,不第。归隐三十年矣。显被仇家讦发,其序为胡作,因以被逮,时年八十有奇。邑宰褚启宗力慰之,至省入狱,见蔡曰:「尊集序文刊名为胡某,察笔意,似出先生手。」蔡悟曰:「然。」褚曰:「如此,当不必累胡。」蔡颔之。褚即嘱胡坚辞不承。及案狱,蔡矢口自认,胡遂得释归.是狱也,又有陆时三名珩者,仅十五龄,褚讯其年未及冠,详请释之。

  吴绍诗欲兴文字狱乾隆戊子,江西巡抚吴绍诗奏称:「李绂诗文集辞句愤激,李任渶、傅占衡集中亦多狂悖句,请将李绂等子孙革讯,查封家口房屋,并请将李茹、冯咏、冯谦、万承仓、吴名岸、黄石麟查办.」旋奉旨:「李绂所作诗文,其中诚有牢骚已甚之词,但核之,多系标榜恶习,尚无讪谤实迹.即其与戴名世七夕同饮,原在名世未犯罪以前,且座中不止一人,无足深究。至李任渶之于吕留良,语多推许,不过为讲学文字俗套。若傅占衡狂吠之语,殆染明末无知妄作之风,久经物故,如一一根究,事体未协,且恐无识之流,疑为文字获咎,反得遂其诡激沽名之隐,甚无谓也。但此等谬语,刊刻成书,于世道人心,贻误不小,着该抚将各项书本板片,查明销毁.」

  袁子才有折狱才袁子才历任溧水、沭阳、江宁知县,有折狱才,终日坐堂皇,任吏民白事,有小讼狱,立判遣,无稽留者。多设耳目方略,集乡保,询盗贼及诸恶少姓名,出簿记相质证,使不能隐,则榜其姓名,许三年无犯湔雪之,奸民皆敛迹.方山溪洞外两氓争地,无契券,讼久莫能断。袁视案牍山积,笑曰:「此左氏所云晋郑之间有隙地,玉畅、顿邱是也,讼久则破家,吾当为若了之。」乃尽去旧牍,别给符验,使各开垦升科。

  某年五月十日,天大风,白日晦冥。江宁有韩氏者,被风吹至铜井村,村去城九十里,明日,村人送之归.女已字李秀才子,李疑风不能吹人远去,必有奸,因控之县.袁曰:「古有风吹女子至六十里者,汝知之乎?」李不信,袁取元郝文忠公《陵川集》示之曰:「郝公一代名臣,宁作诓语?第当年风吹吴门女,竟嫁宰相,恐汝子无福耳。」秀才读诗大喜,姻好如故。总督尹文端公继善闻之,曰:「可谓宰官必用读书人矣。」

  江宁有战舰系缆江干,一日,有老兵方踞舵楼而遗矢,有舟扬帆来掠之,兵堕水死。诸兵尽出,断帆系舟,搒舟子无算,创甚垂毙,鸣之官。袁往验,诘舟人曰:「汝挂帆行,何至遽触他舟?」舟人固称风急,实非人力所能主。袁曰:「汝言不足信,可仍驾舟张帆而下,令我审视之。」舟人如所命,乘风破浪,渺不知所之。盖已谕役,密令其竟去也。诸兵大哗,袁曰:「此误杀耳,律无抵法,埋葬银由我出俸钱给之可矣。」

  两淮盐引案两淮盐引案为乾隆时三大案之一,盖乾隆戊子,德州卢雅雨都转见曾乞病在籍,以前在淮运司任提引事发,遂革职下狱死。是案因尤拔世任两淮盐政,风闻盐商积弊居奇,索贿未遂,乃奏称:「上年普福奏请预提戊子纲引,仍令各商每引缴银三两,以备公用,共缴贮运库银二十七万八千有奇。普福任内所办玉器古玩等项,共动支银八万五千余两,其余见存十九万余两,请交内府查收。」朝廷以此项银两历任盐政并未奏闻,私行支用,检查户部档案,亦无造报派用文册。且自乾隆乙丑提引后,二十年来,银数已过千余万,显有蒙混欺蚀情弊,密派江苏巡抚彰宝会同尤拔世详悉清查。旋据彰宝等查复历年预行提引商人交纳余息银两,共有一千零九十余万两,均未归公。前任盐政高恒任内查出收受商人所缴银至十三万之多,普福任内收受丁亥纲银私行开销者又八万余两,其历次代购物件借端开用者,尚未逐一查出。奉旨,褫淮商黄源德、徐尚志、黄履泰奉宸院卿衔,江广运布政使衔,程谦德、汪启源按察使衔,解现任运使赵之璧任,前运使卢见曾、盐政高恒、普福并褫职,且下见曾于扬州狱以讯之。

  大学士傅恒等复奏云:「两淮商人迭荷恩赏卿衔,乃于历年提引一案,将官帑视为己赀,除自行侵用银六百二十余万两外,或代购器物,结纳馈送,或借名差务,浪费浮开,又冒侵银至数百万两,于法于情,均属难宥。今既败露,又蒙格外天恩,免其治罪。所有查出各款银数,自应尽数追缴,以清国帑。查历年提引应行归公银共一千零九十二万二千八百九十七两六钱,内除奉旨拨解江宁协济差案及解交内府抵换金银牌锞,与一切奏明支用,并因公支取,例得开销银四十六万一千七百六十九两九钱二分五厘。又现贮在库归款银二十六万二百六十五两六钱六分六厘,两共银七十二万二千零三十五两五钱六分一厘,应如该抚等所请,免其追缴外,所有各商节年领引未完纳银六百二十五万三千五百八十四两一钱六分六厘,又总商藉称辛工膏火银七十万三千六百零二两,又楚商滥支膏火银二千两,又总商代盐政购办器物浮开银十六万六百八十七两,又各商借差支用银一百四十八万二千六百九十八两八钱,及办差浮开银六十六万七千九百七十六两八钱.以上商人名下,共应完纳银九百二十七万五百四十八两七钱七分九厘,其各商代吉庆、高恒、普福购办器物作价银五十七万六千七百九十二两八钱二分一厘,又各商交付高恒仆人张文学、顾蓼怀经收各项银二十万七千八百八十七两八钱五分二厘,各商代高恒办檀梨器物银八万六千五百四十两一钱四分四厘,均该商等有心结纳,于中取利,亦应照该抚等所请高恒、普福名下无可追抵之款,着落该商名下赔完,通共计应追缴银一千零十四万一千七百六十九两六钱.至普福自向运库支用并无档册可查之丁亥纲银四万二千八百五十一两四钱三分九厘,该抚既称非各商经手,但正项欠缺,未便无着。如普福不能追缴,在通河众商名下均摊赔补,亦如所请办理。其卢见曾婪得商人代办古玩银一万六千二百四十一两,例应于见曾名下勒追。但查此项代办古玩银两,亦系各商有心结纳运使,滥行支用,如见曾家属名下不能全完,仍应在各商名下分赔.再查十一年提引后历任运司,如朱续焯、舒隆安、郭一裕、何煟、吴嗣爵、卢见曾、赵之璧,除见曾业已议定治罪外,其余各员,既经该抚等讯无馈遗染指与各商结纳情弊,除已故之朱续焯、舒隆安、郭一裕三员无庸置议外,其现任河南布政使何煟、江苏淮徐道吴嗣爵不能详请早定章程革除积弊,均属不合,应将该二员照私罪降三级调用。已经解任之运使赵之璧,在任五年之久,目击盐政腐败,库内收贮银两,任听普福提用,不能阻止,及护盐政时,又不据实具奏,殊属有心徇隐,应照溺职例革职。现任总督高晋前署盐政四十余日,前任总督尹继善在任最久,且有统理盐务之责,乃竟全无觉察,均难辞咎,应一并交部严加议处。」

  是狱也,盐政高恒、普福,运使卢见曾均伏法,刑部郎中王昶,内阁中书赵文哲、徐步云以私自送信与见曾皆获严谴,大学士文达公昀亦牵连责戍焉。王后官至侍郎。

  叶佩棻解沧浪乡志狱乾隆中叶,湘中有高治清者,授徒乡里,颇事著述。巡抚某闻之,以清为国号,而高乃以治清名,疑与曾静、张熙有连,遂派员往捕,籍其家,得所者《沧浪乡志》以献.阅其书,颇有讥刺时政语,遂罗织傅会,竟以大逆奏。布政使叶佩棻独疑之,详阅其书,实无诋毁词意,且中有「圣德涵濡,恩周薄海」诸颂扬语,第未抬头耳,因黏签以进.奏上,高宗谕:「书中并无谤讪谋逆之词,其颂扬语漏未抬头,自系乡曲陋儒,不知著书体例之故,不得以是为罪。」于是高得释。

  澹归徧行堂集案乾隆乙未闰十月,高宗检阅各省呈缴应毁书籍,中有僧澹归所著《徧行堂集》,乃韶州府知府高纲为之制序,并为募赀刊行。诗文中多悖谬字句,自应销毁.因谕及高纲身为汉军,且为高其佩之子,世受国恩,乃见此等悖逆之书,恬不为怪,转为制序募刻,使其人尚在,必当立寘重典。其书板自必尚在粤东,着李侍尧等即速查明此书版片及刊印之本,一并奏缴.初,李方玉观察璜官南韶连兵备道,偶以公事过丹霞寺。寺中有厨,封锁甚固,璜询所藏何物,僧曰:「自康熙至今,本寺更一住持,即加一封条,其中所藏何物,实未悉。」璜命启视,僧不能阻。启厨,得一册,皆谤毁本朝语,则明臣金堡后曰澹归和尚手笔也。璜长子大翰怂恿其父,谓方今书禁至严,举发此事,可冀升擢。是夕,璜持册旋至室中,逾丙夜不寐,竟惑于大翰之言,白督抚,遂入奏,即有焚寺磨骸之命,寺僧死者五百余人。丁酉,璜入觐,卒于京师。大翰后由刑部员外郎擢知汉阳府,将抵任,忽覩一僧,衣红袈裟入船,猝病,卒于麻城。自后李氏凡有英隽之才必早世,殁时必见和尚焉。

  王锡侯以字贯被诛乾隆丁酉十一月,新昌王泷南呈首举人王锡侯删改《康熙字典》,另刻《字贯》,补字典之不足,本为当时诸儒所嫉。高宗阅其进呈之书,第一本序文凡例,将圣祖、世宗庙讳及御名字样开列,实为大逆不法,命锁押解京,交刑部审讯。锡侯及其子孙并处重刑,毁其板,且禁售卖,然其后流传日本矣。至一并缘坐者,亦分起解京治罪,于是李友棠以题诗卷首革职,而大学士史贻直、尚书钱陈羣虽为王氏家谱及锡侯所撰他书作序,高宗念其已故,置不究,并谓此实不为已甚之折中办法也。惟两江总督高晋、江西巡抚海成、布政使周克开、按察使冯廷丞皆以失察革职,治罪有差。

  锡侯,字韩伯,其书曰《字贯》者,意谓字犹散钱也,贯之以义耳。并依《康熙字典》分部,列其总字,注明在本书何类。凡天、地、人、物四类,下分四十部,体例略如《尔雅》。音义相同,即会于一,而每部则配以千字文。

  徐述夔一柱楼诗案东台举人徐述夔着有《一柱楼编年诗》,多咏明末时事,《正德杯》云:「大明天子重相见,且把壶儿搁半边。」又有「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之句。乾隆戊戌,东台令上其事,廷旨谓:「壶儿即胡儿,含诽谤意,借朝夕之朝作朝代之朝,且不言到清都而言去清都,显有兴明朝去本朝之意,余语亦多悖逆,实为罪大恶极.」时述夔已卒,乃并其刊刻遗诗之子怀祖皆戮尸,其孙食田、食书及校对之徐首发、沈成濯并江苏藩司陶易之、改稿幕友陆炎均处斩,陶易及扬州守谢启昆、东台令涂耀龙均革职。而以沈德潜曾为述夔作传,赞其品行文章,亦大怒,同褫其官爵衔谥,毁其祭葬碑文,撤其乡贤祠牌位。

  王尔扬文字之狱未成乾隆戊戌四月,巴延三以举人王尔扬所作《李范墓志》于「考」字上擅用「皇」字为悖逆,押解至省,严审定拟奏闻。高宗谓:「此系迂儒用古,并非叛逆。皇考之字见于《礼经》,屈原《离骚》、欧阳修《泷冈阡表》俱曾用之。在臣子尊君敬上之义,固应回避,但迂腐无知,泥于用古,不得谓之叛逆。若本科会试中式,亦不过于榜上扣除,今既未中,下科仍可会试。」此事竟可无庸查办.韦玉振以刊刻行述杖徒乾隆戊戌,江苏巡抚杨魁奏赣榆县生员韦玉振为其父刊刻行述,内有「于佃户之贫者,赦不加息,并赦屡年积欠」之语,殊属狂悖。经其叔韦昭告发,韦玉振应请照违制律杖一百,褫革衣顶。奉旨:「韦玉振于行述家谱内,妄用「赦」字、「世表」二字,虽此外尚无悖逆之迹,究属僭妄,非仅违制可比。且该犯身列宫墙,自应稍知文义,乃于「赦」字「世表」字僭用不忌,自当治以僭妄之罪。今该抚仅照违制拟杖,未为允协,仍应照僭用例,杖一百,徒三年。」

  伪皇孙案乾隆庚子春,高宗南巡,回銮时驻涿州,有僧率幼童接驾,云系履端王次子,以侧福晋妬嫉,襁褓被逐,僧收养之至于成立。初,高宗第四子履端亲王永瑊,出继履恭王后,有侧福晋王氏,为王所钟爱,会他侧室产次子,帝已命名,时王随帝之滦阳,而次子以痘殇告,其邸人皆言为王氏所害,帝亦微闻之,故疑童近是。讯其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则言其子殇时,余曾抚之以哭,非王氏所弃。帝乃召童入都,命军机大臣会鞫。童貌端庄,坐军机大臣榻上,端坐不起,呼和珅名曰:「来,汝乃皇祖近臣,不可使天家骨肉有所湮没也。」诸大臣不敢置可否。保成时为军机司员,乃近前批其颊曰:「汝何处村童,为人所绐,敢为此灭门计乎!」童惶惧,言系树村人,刘姓,为僧所教,谳乃定。事闻,斩僧于市,戍童于伊犂。后又于其地冒称皇孙,招摇愚民,为松文清公筠所斩。然闻其邸太监杨姓者云,履王次子痘时,实未尝殇,王氏潜以他尸易之,而命王之弄童萨凌阿负之出邸,弃之于荒野,嫡福晋所抚哭者,非真也。

  程明禋以寿文被斩湖北孝感生员程明禋至河南桐柏县教读,十有余年,乾隆辛丑,富人郑友清寿诞,戚友刘用广等浼程撰寿文,友清亦楚人,贾于豫致富。时值三月,文有「绍芳声于湖北,创大业于河南」及「捧河中之剑,似为添筹」等句,友清疑有违碍,贴红签于上,明禋怒,其门人杨殿才、王国华、胡诘同俱不服,令友清之侄万青诣明禋引咎,不从,殴万青,伤右眼。殿才以友清非青衿,不应妄评,乃编俚语揭之街市,为明禋泄忿。友清即持幛首于桐柏教谕黄怀玉,怀玉禀学抚,豫抚富勒浑批饬南阳守提讯。因于明禋寓搜出久经饬禁之《留春新集》一都,又摘写《后汉书‧;赵壹传》内成语「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诗句,密加圈点.又于程友曹文邠家,查出《文昌录》一轴及符咒解省。

  至是,抚藩臬即将明禋所作寿文狂悖之处,逐一指诘,明禋供:「上年二月,刘用广言其友郑友清原为湖北兴国州人,移居河南桐柏,经商起家。三月初一日,为其生日,嘱代撰文为寿。因友清自湖北至河南起家,故有「绍芳声于湖北,创大业于河南」二句,原引《易经》「富有之谓大业」句也,至「捧河中之剑」二句,因系三月生日,故引用秦昭王上巳置酒事,以切时令。至《赵壹传》诗句,乃庚子科乡试不中,牢骚不平,偶读《赵壹传》触起心事,随手摘写几句,实无他意。」勒浑诘以「汝何以独取《赵壹传》两句诗,且批「古今同慨」四字?今圣明在上,勤政爱民,臣民无不爱戴,何以混钞不暖饱当今丰年之成语?」禋曰:「犯生教读度日,被富人轻视愤懑,故圈出此二句,且应举多次不中,因咎主司去取不当。又以运蹇,无由发迹,即使衣食充足也不乐,故写钻皮出毛羽,洗垢求瘢痕,不饱暖当今丰年等句。」曹文邠供《文昌录》符咒,乃业师刘逢恕寄存多年。旋经勒浑奏请明禋照大逆律凌迟处死,弟明珠照律拟斩立决,妻子俱依律缘坐给功臣家为奴,殿才、国华、高同等褫革衣顶,杖八十,怀玉革职。

  尹嘉铨以著书处绞博野尹嘉铨,由举人历官至京卿,乾隆辛丑,以布政使休致。高宗南巡,嘉铨遣子赍奏请,为其父元孚侍郎会一请谥,并从祀孔庙.高宗震怒,派英廉、袁守侗二大臣检查嘉铨所廿者各书中有悖谬处,谕云:「朋党自古大患,皇考世宗御制是论,为世道人心计,明切训示。乃尹嘉铨竟有「朋党之说起,父师之教衰,君亦安能独尊于上」之语,颠倒是非,显悖圣谕.且大有「为帝者师」之句,俨然师傅自居。无论君臣大义,不应如此妄语,即以学问论,内外臣工各有公论,尹嘉铨堪为朕师傅否乎?昔韩愈云:「自度世无孔子,不当在弟子之列。」尹嘉铨将以朕为何如主也?又所著《名臣言行录》,将本朝大臣如高士奇、高其位、蒋廷锡、鄂尔泰、张廷玉、史贻直悉行胪列,以本朝之人标榜当代人物,将来伊子孙恩怨,即由此起。又伊在山东藩司任内,面求赏戴花翎,敢于朕前自述对伊妻言,如不得赏,无颜相见等语,彼时伊毫不知耻,而朕深鄙其人,实自此始也。至其托言梦中神人告以系孟子后身,当传孔子之道。又朕制《古稀说》,而伊乃自号古稀老人,且娶年逾五十之处女为妾,所行种种乖谬,正如少正卯言伪而辨、行僻而坚所必诛者。伊从前经朕保全,休致回籍,本可终其余年,乃恶积贯盈,自行败露,此实天道昭彰,可为天下盗窃虚名妄肆异议者戒!尹嘉铨着即处绞.」

  然胶州逄福陔观察则尝告咸阳李孟符主政曰:「嘉铨虽奉严旨,旋蒙赦宥。盖爰书已定之明日,高宗知某之与嘉铨契也,命其往狱宣诏,并赍赐御厨酒肴,阳为己所携入,以与之饯别者。谕令酒罢毋遽就死,先以嘉铨所言,暨饮食与否,回奏俟后命。某遵旨往,有顷复奏,谓嘉铨谢恩就坐,颜色不乱,惟深自引咎,谓负圣恩。凡饮酒三杯,食火腿肥肉各一片。上微哂。俄召嘉铨至,先数其罪,后乃宣旨,赦令归田。又问尚有何奏嘉铨,奏云:「蒙皇上天恩,至于此极,感激之忱,靡可言喻。惟年逾七十,精力衰颓,无以图报,祇有及未死之前,日夕焚香叩天,祝皇上万寿,国家升平,虽至耄期,誓不敢一日间断。」上大笑曰:「汝尚欲活至百年乎?」因挥之出。」

  甘肃米捐案乾隆辛丑,大学士阿文成公桂率师剿回,时李侍尧再起为陕甘总督,有旨饬二人查办甘省藩库收捐监谷事。文成覆奏,谓系王亶望在藩司时怂慂勒尔谨奏请开例,且一面奏立规条,一面即公然折色包捐,王得拥厚赀而去。高宗大怒,提尔谨讯之,并将亶望拏交刑部审讯,又令文成侍尧将历任道府之冒销勒贾分肥情形,逐一查明参奏。旋据奏称:「按察使福宁供,开捐之始,即属折色,并无交粮,王亶望将实收总交兰州府存发,各州县或多或少,均藩司主政。至折色银两,并未见补买归仓,多放银抵粮,盘查结报,皆系具文。又据知府宋开煌供,前因炖煌、玉门两县册结,以未经盘查,详请展限,王亶望不准,只得在省出结.又据福宁供,各属报灾分数,俱由藩司议定具奏,又补行取结,并未亲往勘验,放赈亦不监视。亶望若预知被灾轻重,定发实收多少,其为侵浮销蚀,毫无疑义.再亶望于每名监生公费四两外,又加杂费一两,王廷赞复任,又加一两。至此事总不过首府首县数人经手,请将兰州府知府蒋全迪、前任皋兰知县捐升刑部员外郎程栋革职提讯,并王亶望任内捏报之历任道府王廷赞、秦雄飞、福宁等现任官二十一员革职拏办.又丁忧事故之潘时选等一十三员,由吏刑二部查明,一并革职解讯。」

  有旨:「蒋全迪、程栋先拏解兰州,王廷赞解交行在,俟王亶望等解到,再行会审。其曾任道府县者,一体拏解严究。王廷赞供出馈送王亶望银两之武威县知县朱家庆、固原州知州郭昌泰、泾县知县邱大英、西宁县知县詹耀琳,分别提取讯供,行在大学士九卿会讯,按律定拟.请将尔谨、亶望、廷赞即行正法,其侵银三万以上之程栋、陆玮、那礼善、杨德言、郑陈善、蒋重熹、宋学淳、李元椿、王臣、许山斗、詹耀琳、陈鸿文、黎珠、伍葆光、舒攀桂、邱大英、陈澍、伯衡、孟衍泗、万人凤等二十犯,其侵银不及二万而任内有建仓侵款之徐任英、陈韶二犯,改为斩监候,入于本年勾到情实官犯内办理。着派刑部侍郎阿扬阿驰驿前往甘省,会同该督李侍尧传旨晓谕,提视行刑。其侵银一万两以上之闵鹓元、林昂霁、舒玉龙、王万年、杜畊书、杨有澳、李本楠、彭永和、谢恒、周兆熊、福明等十一犯,侵银九千至一千两以上之韦瑗、尤永清、万邦英、丁愈、赵元德、顾汝恒、宋树谷、黄道矩、蒲兰馨、章汝楠、侯新、董熙、沈泰、墨尔、赓额、善达、华廷扬、贾若林、庞橒、觉罗承志、李弼、申宁吉、谢廷庸、叶观海、麻宸、张毓林等二十六犯,俱依议斩监候。又冒振不及一万而任内有建仓侵欺银两之钱成均、王旭、陈金宣、宋开煌等四犯,从宽免入本年秋审,仍牢固监禁。」

  壬寅,高宗以兰州逆回苏四十三倡乱,时谢桓、宋开煌、万邦英、董熙、黄道矩着有微劳,免死,发往黑龙江充当苦差,遇赦不准援释,所生亲子,亦不准应考出仕。并饬查通案,有无类似谢桓等情,曾经文成上疏声叙出力者,许自行陈诉.又经侍尧复奏,将舒玉龙等二十四犯,照谢桓等一体免死发遣。

  方国泰以藏匿祖诗被杖徒乾隆壬寅五月,安徽巡抚谭尚忠具奏歙县生员方国泰藏匿伊祖方芬《涛浣亭》悖逆诗集一案,奉上谕:「谭尚忠奏,已故歙县贡生方芬所著《涛浣亭》逆诗,伊孙方国泰藏匿不报,请将方芬刨坟僇尸,方国泰照大逆知情隐讳,拟斩立决等因,已批该部议奏。据称,方芬诗集内,「征衣泪积燕云恨,林泉不共马蹄新」;又「乱剩有身随俗隐,问谁壮志足澄清」;又「蒹葭欲白露华清,梦里哀鸿听转明」等句,虽隐约其词,有厌清思明之意,固属狂妄,但不过书生遭遇兵火,流离转徙,为不平之鸣,并未公然毁谤本朝也。方芬老于贡生,贫无聊赖,郁不得志,借诗牢骚则有之,况其人已死,朕不为已甚,若如此即坐以大逆之罪,则杜甫集中穷愁之语最多,即孟浩然亦有「不才明主弃」之句,亦概得谓之大逆乎?从前查办河南祝万青家祠匾对及湖南高治清所刻《沧浪乡志》,吹求字句,办理太过,屡经降旨通谕各督抚,勿得拘文牵义,有意苛求,岂谭尚忠尚未之闻乎?此案着交刑部核议具奏,如方芬集内或另有不法之句,不止如折内所云,该抚未经摘出,抑有不敢陈奏之语,并着该部查明,再行请旨核办.」

  旋经刑部遵旨奏称:「方芬系本朝岁贡生,生于明天启年间,殁于康熙二十九年,着有《易经补义》一部,《涛浣亭诗集》一本,又伊七世祖方有度着有《陛辞疏草》一本。方国泰于学臣考试时,将《陛辞疏草》《易经补义》二书呈出,以为一家孝友,请匾奖励。当经饬县查出,方芬《涛浣亭诗》内有「征衣泪积」等句,语意狂妄。讯之方国泰,据云,《涛浣亭》系伊五世祖方芬所著,不知何刊刻,存留在家,只此一本。诗内悖谬之处,因是祖上所著,相隔百有余年,实不能指出作诗本意。至所著「避寇」诸句,幼时曾经祖父言及,康熙初年,闽寇来攻徽州府城,一家逃避,官兵平复,始得回家,这避寇,想必指闽寇等语.臣查前奉谕旨,凡收藏违碍悖逆之书者,俱令及早缴出,仍免治罪。前抚臣业已宣布,该犯读书识字,既将伊祖上所著之《陛辞疏草》、《易经补义》呈求请奖,而于《涛浣亭诗集》独不呈出,其为有心存匿,已可概见,科以应得之罪,夫复何辞?惟如该抚所请,将方芬刨坟僇尸,方国泰斩决,办理殊失持平。查律载,收存违禁之书者杖一百,又大逆知情不首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此案除方芬久经物故圣恩不加重罪外,方国泰应照律量减一等,杖一百,徒三年。至该抚奏称诗集板片,恐各属搜罗不尽,现在通饬实力查缴,并移咨各省,一体详查焚毁等语,应如该抚所奏办理。」

  庄容可以丁文彬书获咎番禺庄容可中丞有恭尝为学使,一日出行,有丁文彬者献书于道左,庄谂其夙有心疾也,置不问。及擢巡抚,则事隔五年矣,而丁之书为人所劾。高宗大怒,下严旨于庄,责令呈进备观览.庄复奏,以寻觅不见为言。高宗谕曰:「丁文彬指斥本朝,妄肆诋讪,庄有恭之意,盖恐进呈此书,则罪戾显然,故藉词寻觅不见,以避重就轻.夫大逆不道之词,岂有曾经寓目致令迷失之理?必系闻信查出,私为销毁耳。庄有恭受朕深恩,不应狡诈为鬼蜮伎俩至是也。其罪不在巡抚而在学政,且欲保全学政俸禄养廉耳。着照伊学政任内所得俸禄养廉数目,加罚十倍。」

  浙江州县仓库亏空案乾隆丙午,高宗以浙江州县仓库亏空,特派阿文成公与姜晟、曹文埴、伊龄阿先后驰往查办,伊龄阿遂留浙为巡抚。时诸城窦东皋侍郎光鼐督学浙江,高宗密敕将仓库事据实陈奏。窦乃严劾平阳知县黄梅借弥补仓库为名,科敛肥橐,赃款累累,温旨褒其不避嫌怨。而文成等查覆,则谓无其事,窦具疏抗辩,并亲赴平阳访查。伊龄阿劾其在明伦堂招集生监,询以黄梅劣迹,答以不知,则咆哮恐吓,勒写亲供,奉旨褫职。伊龄阿又劾其平阳城隍庙多备刑具,传集书役,追究黄梅款迹,生监平民,一概命坐,千百为羣.及回省时,携带多人,昼夜兼行,致水手堕河淹殒,并有「不欲作官,不要性命」之言。奉旨,将窦拏交刑部治罪。窦抵杭,伊已密遣人守其衙署,忽有归安诸生王以衔、王以铻,以门生投刺来谒,入内,即脱留棉袄一件,称报老师识拔之恩。拆视之,则皆黄梅按亩勒捐之田单、印票、图书、收帖,计二千余张,密为收存者也。

  窦得之大喜,遂奏称黄梅以弥补亏空为名,按亩捐钱,户给官印田单一张,在任八年,侵赃二十余万,因将田单、印票、图书、收帖各检一纸呈递.甫出奏,而伊派员来押解矣。高宗谓:「凡事可伪,而官印与私记不可伪,且断不能造至二千余张之多,况字帖俱有业户花名排号,确凿可据。」因命文成中道回浙,且免窦拏问,同往审讯。文成旋奏黄梅勒借民钱侵用田单公费是实。奉旨伊龄阿与前抚福崧皆严议革职,阿等亦皆议处。窦回京,署理光禄寺卿。

  松滋王五子案华亭李深源尝令松滋,有幼孩王五子死于野失耳环衣服一案,李赴尸场相验,归时天寒雨雪,改装易服,率干役私出行。至卜肆中,卜者将阖户,役诡称远乡人,偕外省友来看验尸,天晚腹饥求食,愿出金,卜者欣然为炊黍。因问以近日问卜者多否,卜曰:「少。惟今晨有本处十六七岁童子曰鲜旺儿者来测字,随手检出鸮之鸮字,遂戏之曰有枭首之象。」李问其人何若,卜者曰:「其人曾在王某家为义子,因无状被逐。」问所居,曰:「相距不远.」李辞卜者,率役往觅。至其处,令役突呼鲜旺儿名,其人即于草丛中跳出,惊问为谁.答曰:「我为汝旧邻,隔数年,何即不识耶?今欲往某村,路不熟,倩汝偕往,以钱为谢.」鲜旺儿初犹以路远天晚辞,及出金示之,始诺.旋语之曰:「汝随身物可携行,失之非我事。」鲜旺儿遂于草中拾取一小袋同行。将近传舍,李令役伴先入,更派数役,带至案下,拆阅袋底,得质票,即命取赎,乃耳环衣服也。令尸亲认之,尸亲一见,即号咷,赃已确凿,而犯供坚不吐实。又其体颇瘦弱,难以刑求,李反复开导,乘其饥渴,以饮食诱之,始供认不讳,遂论罪如律。

  张问陶讯盗张问陶以翰林出守莱州,恃才傲上。谒新抚长白某,抚谓其无礼,心甚嗛之,语方伯曰:「张守,书生耳,太守为一郡表率,能胜任耶?」方伯曰:「张守虽书生,尚不误民事。」会有剧盗桀骜狙诈,屡翻屡断,承讯官皆莫可如何。抚又谓方伯曰:「君谓张守不误民事,渠如能定谳,当令赴任,否则将登白简也。」方伯商诸廉访,延张至臬署讯盗,佥问:「其几日可结?」曰:「三日足矣。」又问:「需用何刑?」曰:「刑具用时再议,最要者,金华极精干脯一大盘,绍兴佳酿一大瓮,聊助谈锋,断不可少。」翌辰,张至臬署厅事,箕坐炕上,几置金华极精干脯一大盘,阶置绍兴佳酿一大瓮,一僮扇炉暖酒,一僮执壶侍侧,一书吏在旁录供。呼恣跽于前,左手把杯,右手翻阅案牍而问之曰:「汝郯城人耶?」盗曰:「然。」「汝年几何矣?」曰:「三十有七矣。」「汝居乡乎,城乎?」曰:「居城。」「汝有父母乎?」曰:「小人不幸,父母俱亡矣。」「汝有兄弟乎?」曰:「兄弟三人,小人其长也。」「汝有妻子乎?」曰:「小人有二子,长年十八,能猎兽矣,幼年十三,尚未能猎兽也。」「汝家何业也?」曰:「无所事事也。」时方伯、廉访皆在屏后窃听,以张素工言语,必能摘奸发覆,不意所问皆琐事,恐不能结,深以为虑.越日,张又至臬署,问盗曰:「汝郯城人耶?」盗对曰:「然。」「汝年几何矣?」曰:「小人今年三十有九,明年且四十矣。」「汝居乡乎,居城乎?」曰:「居乡.」「汝有父母乎?」曰:「父早亡,母已下堂矣。」「汝有兄弟乎?」曰:「兄弟三人,小人其次也。」「汝有妻子乎?」曰:「小人有一子一女,皆孩提也。」「汝家何业也?」曰:「薄田数亩,务农为业也。」至第三日,张至臬署,方伯与廉访问曰:「君言三日了结,今三日矣,果能了结耶?」张笑曰:「今日下午当可了结,请无虑.」因传谕预备刑具,听候结案。乃至客厅,仍箕坐炕上,以干脯下酒,呼盗跽于膝前,问曰:「汝郯城人耶?」盗曰:「然。」「汝年几何矣?」曰:「去年四十,今又添一岁矣。」「汝居乡乎,古城乎?」曰:「时而居城,时而居乡也。」「汝有父母乎?」曰:「小人有母,年逾七十矣。」「汝有兄弟乎?」曰:「小人有两兄,皆亡矣。」「汝有妻子乎?」曰:「小人有子,呱呱在抱也。」「汝家何业也?」曰:「无田可耕,渔而或樵也。」日晡,命僮取巨觥来,连满饮三巨觥,命将酒脯撤去,传集皂隶,备刑具听用。乃正色危坐而语盗曰:「我观案牍,前承讯各官所谳,一一属实,汝何屡断屡翻也?人谓汝桀骜狙诈,实不谬。我与汝絮语三日,皆家常琐事,三日所答,前后迥不相符,琐事尚如此反复,况正案耶?汝果从直吐实,尚不愧为好汉,如再敢饰言强辩,我即将三日所答琐事,以证汝之反复,虽严刑处死,亦不为过,汝须自忖,毋自讨苦吃也。」盗犹欲强辩,张叱左右施严刑,毙命勿论。盗急叩头乞命,愿吐实,誓不再翻。张大喜,立命画供,案遂结.问陶,字船山。

  庄绳祖破疑案乾隆时,庄绳祖为交城知县,一少女杀于野,庄集村人履勘。某某二人者,视速而唇动,庄疑之。密召女父母,问:「识此二人否?」曰:「是日黎明殓尸时,实见二人踞于高阜。」庄曰:「地甚僻,时又绝早,不宜有人至,必杀人者内怯,于此侦探耳。」命擒而严诘之,果二人欲行强暴,女不受污而被戕也。

  燕某缢其妻及其弟妇,诬邻人威偪致死。庄验之,则二妇共缢一索,足离土床二尺许,旁置一矮木几,庄卒然问曰:「几非本在此者乎?然则二妇之死,汝为之耳,何诬邻为!」燕坚不承,曰:「此易知耳,果自缢,必有承其足者,非偪之使缢,抽几而何!」燕辞塞。盖二妇皆不谨,燕故偪其死,适与邻有隙,遂诬之也。

  李赓芸自缢案乾隆朝,嘉定李赓芸官福建汀漳龙道,时龙溪县有械鬬事,令黄某,懦不能治。有候补县朱履中者,内狡外质,李不知也。请于上官,以朱往,朱莅任数月,亦不办.李擢藩司,以朱无能,左迁其官。朱尝亏盐课五千金,漳州守毕所譡曾纳朱贿,李之仆曾以修船乏款,私贷朱资.至是,朱愤无所泄,揭于两院,谓亏帑由道府婪索。总督汪志伊修旧怨,乃解李任,授意福州守涂以辀,使严诘之。促对簿,李愤,自缢死,士民呼号于门.事上闻,令侍郎熙昌王引之出按,抵朱法,督抚均谴斥有差。

  闽中亏空案乾隆末,闽中亏空案发,州县伏法者二十余人,藩司以惊怖死。臬司以冤杀七命为人举发,时甫擢陕藩,已起行,复奉部文,追回正法,道府俱褫职。总督伍拉纳、巡抚浦霖并逮问入京。高宗震怒,廷讯日,施大刑。越日,即抽赴市曹,时伍两目耿耿,犹能左右视,浦右腿已夹断,横卧车中,奄奄一息矣。当日总理清查局者,为田方伯凤仪,天性峻刻,勾稽出入,皆就现亏为断。又以迫促了事,其中应划应抵者,皆未及详慎分清。既撤局,总计库款,乃浮出数十万金。又有古田令塔伦岱者,以满洲孝廉起家,亏项皆有款可抵,不及查出,遂拟绞决,而死者不复生矣。

  此案实发自福州将军魁伦。时闽省吏治极敝,仓库皆空,魁伦镇闽日久,知其详,而幕友林樾亭之章奏,敷陈又至详尽.奏入,大动上听,立授魁以闽督,使穷治其事,遂成大狱.未几,魁授川督,以教匪偷渡嘉陵江失机伏法。时林甫选四川彭县,调江津,旋被檄委办藏务,卒于西陲边外。

  山东奸杀案乾隆时,山东某县乡民某家尚温饱,有一子,娶妇貌颇佳,逾半年归宁。既匝月,子控卫往迎,距妇家可二十余里,半途经古墓下,树木重蔽,相传有妖。妇入榛莽溲焉,夫控卫以待。少顷妇出,所著袴本绿色,忽易为蓝,心疑一时目眩,未之诘,察其神情瞀惘,亦异平时.抵家,乘间语父,父曰:「安得有此!」并置不问。翁妪故与子对房居,晚饭毕,以子妇初远归,促令早息。夜半,翁妪见子舍尚有灯光,窃意何事复起,旋闻有声似鸟鼓翼,继而噭然如怪鸱怒号,破窗飞出。急起视,则窗开,子已破腹死于床,妇失所在矣,箱箧床帐,并皆完好,惟少一护褥布单。官往验之,绝无端绪,于是哄传某村妇为妖摄去矣。阅数年,有某令新莅任,细阅案卷,唶曰:「此奸杀也。妖摄人,能死其夫,即杀矣,岂能持刀割腹?且摄布单胡为?」遂拘两造重鞫之,问:「有村民无故外出久不归者否?」妇父言:「有某村某戚出已数年。」问:「在案前乎?」云:「约畧同时.」令曰:「盗在此矣。」乃拘戚之父母,详问平日出游何处最熟,遣役随往踪迹之。至清江浦,见一妇当垆,酷似女,须臾夫至,果某戚也。拘解归讯,则妇素与戚奸,道出冢间,借作疑阵,为劫杀远窜之计。是夕,先启户出妇,而己作破窗飞逝状以示怪异,布单血污,不类妖噬,故卷之而去也。

  段起玲以由衷言褫贡生段松庐名起玲,乾隆时之新化岁贡也。刚介狷狭,其学以坚苦朴实为主,躬耕授徒以养母,非其力不食,非其人不交。着《由衷言》内外篇,自道所得,亦心斋、二曲、刚主诸人之流也。尝于众中面讦人过,为怨家所忌,阴结其徒,挟所著内外篇,以诽谤上告。时书禁甚严,几蹈文网.当事有知之者,按其书,实无狂悖语,乃坐其徒以诬告罪,然松庐之贡生亦被褫。

  汪龙庄折狱萧山汪龙庄大令辉祖,由名幕而为循吏,所著《学治臆说》、《佐治药言》,风行海内。有无锡县民浦四童养妻王氏与四叔经私事发,依服制,当拟军,汪以凡上。常州守引服制驳,汪议曰:「服制由夫而推,王氏童养未婚,夫妇之名未定,不能旁推夫叔也。」臬司以王氏呼浦四之父为翁,翁之弟是为叔翁,又驳.汪曰:「翁者,对妇之称,王氏尚未成妇,则浦四之父,亦未为翁,其呼以翁者,沿乡例分尊年长之通称,乃翁媪之翁,非翁姑之翁也。」抚军因王氏为四妻,而童养于浦,如以凡论,则于四无所联属。议曰:「童养之妻,虚名也,王习呼四为兄,四呼王为妹,称以兄妹,则不得科以夫妇,四不得为夫,则四叔不得为叔翁。」抚军以名分有关,又驳.议曰:「礼,未庙见之妇而死,归葬于女氏之党,以未成妇也。今王未庙见,妇尚未成,且记曰:「附从轻」。言附人之罪,以轻为比,书云:「罪疑惟轻」。妇而童养,疑于近妇.如以王已入浦门,与凡有间,比凡稍重则可,科以服制,与从轻之义未符。况设有重于奸者,亦与成婚等论,则出入大矣。请从重枷号三个月,王归母族,而令经为四别娶,似非轻纵.」议上,韪之,遂得批允。

  国泰以交通和珅伏法乾隆时,昆明钱南园通副澧尝奉命察出东巡抚国泰贪秽状,微服止良乡,见有豪仆过,迹之,则大学士和珅使通书国泰者也。未几仆还,叱止之,搜得私书,中多隐语,立奏之,国泰卒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