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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总目提要_9

  作者:清  永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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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魏荔彤撰。荔彤有《大易通解》,已著录。是集凡诗十二卷,又续集诗九卷,别集诗六卷,《偶遂草》两卷,《纪恩诗》一卷,《外杂著》三卷,《怀舫词》一卷,《杂曲》一卷,《弹词》一卷,末附《自述》一篇,盖仿扬雄之体。
然所云手注《九古经》,望道窥一贯,发微言,明大义,不落前儒窠臼云云。自负亦颇不浅矣。
△《秋水集》十六卷(御史戈岱家藏本)
国朝冯如京撰。如京字紫乙,代州人,顺治中由拔贡生,历官至广东左布政使。是集凡诗八卷,文四卷,宫词一卷,《粤槎日记》一卷,《北征纪略》二卷,其诗颇清利,尤工於五言;文亦平正,惟骈体不为擅长。诗文皆有批评,为其宗人士标所点定,《粤槎日记》者,乃自江南之广东任时,纪其行役所见;《北征纪略》,则自广入觐时作也。
△《偶然云集》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汤之锜撰。之锜字世调,宜兴人。是集,冠以《约言》一卷。《江南通志》称其论学以“周子主静之说”为宗,仿高攀龙《复七规》、《春秋两会》即指是约也;文录二卷,《解易》、《春秋》独多,馀亦讲学之文。诗录三卷,仿《击壤集》体;语录二卷,大抵衍先儒绪论,《行录》、《行状》共一卷,则其门人所辑也。其《隐公论》,谓隐公仇君怼父,未免锻炼深文;《春王正月解》,谓始乎子者,十二月之序;始乎寅者,四时之序,惟商与秦建丑建亥,时与月皆不可首,亦未免勇於非古。解《大学》,以“明明德”为“格物”,又云“物者,可见可闻者也,至善者,不可见、不可闻者也”。然既不可见闻矣,又乌从而止之乎?至於假寐见先师孔子,拊其背而呼之。未卒之,先梦周公约其同行。又吴与弼《日录》之续矣。
△《皋轩文编》一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坡撰。光坡有《周礼述注》,已著录。是集凡文二十篇,皆发挥性理,阐明经义之作。其论学主程、朱;论礼主郑氏;论易则宗邵子,而兼取扬雄《太元》,以为僣《经》虽有罪,而存《易》则有功。然必以《太极》、《先天》二图,为不出自陈抟,则未免回护之见。晁以道作《李之才传》,序述源流,至为明白,同时之人,当非无据,非朱震一人之私言也。
△《澄江集》(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次云撰。次云有《八纮译史》,已著录。是集皆古今体诗,盖其官江阴时所作,故以“澄江”为名。集中五古短篇及宫词之类,颇能自出新裁,而蹊迳不免於太狭。尤侗《序》,称次云尚有《玉山集》,附此以传,此本无之,殆偶佚欤。
△《北墅绪言》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次云撰。是集,皆所作杂文,而俳谐游戏之篇,居其大半。盖尤侗《西堂杂俎》之流,世所谓才子之文也。
△《恕斋偶存》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士颍撰。士颍字伯阳,淳安人,顺治末诸生。是集凡诗六卷,赋一卷,末附其子葇如《衔恤吟》一篇。士颍四子,叔子楘如,登康熙丙戌进士,以制艺名。葇如其季也,士颍没后,葇如手写遗稿刊行。毛奇龄、毛际可诸人为之《序》。
其诗惟五言古体,颇有气格。
卷一百八十三 集部三十六
○别集类存目十△《耐俗轩诗集》三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申颋撰。颋字敬立,广平人,副榜贡生。明太仆寺丞佳允之孙,涵光之侄也。涵光所著《聪山集》,以杜甫为宗,颋诗则惟作古体,无近体,古体又皆五言,无七言,大抵源出阮籍《咏怀》,陈子昂、张九龄《感遇》,多托意寓言之作,而其运思取径,又出入於黄庭坚、苏轼之间,颇为拔俗。然其间或有纵笔一往,伤於快纵者;或有故以波峭取姿,掩抑示意,伤於纤佻者;或有太涉理语,伤於实相者。瑕瑜互见,尚未能一一超诣也。
△《一溉堂诗集》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余光耿撰。光耿字介遵,婺源人,康熙初诸生,《江南通志》作康熙乙酉举人。案光耿之父懋衡,为明万历壬辰进士,距康熙乙酉凡一百一十四年,断不相及,非顺治乙酉之讹,即别一人同姓名也。懋衡与邹元标、冯从吾等讲学,同罹党祸,光耿承其父教,淡泊自守,故诗格亦朴实平近,不尚藻采。其拆“贫”字口号,所云“有分宜安分,营财本乏才”者,乃里巷字谜之词,尤不宜入集也。
△《寻壑外言》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绳远撰。绳远有《姓氏谱》,已著录。是集诗二卷,文三卷,其诗格意颇清,文亦谨饬,近人集中之有法度者;然束於边幅,未能凌踔古人也。
△《阳山诗集》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炳撰。炳字虎文,长洲人。居阳山裘巷里,因以自号。是集分《青桂岩稿》、《润州草》、《风蓬吟》、《楚游草》、《始闲吟》、《宝华山稿》、《蕉雨闲房寓中稿》、《檐铃集》、《仙人塘上吟》、《竺隖遗稿》,凡十集,大致妥帖而颇乏遒警。黄中坚作《传》:称其少时,有“松顶红裙拖绿上,山腰白鸟破青飞”之句,由是知名。然二语实卑俗,非诗家上乘,不知当时何以传诵也。
△《黄叶邨庄诗集》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之振撰。之振字孟举,石门人,以贡生授中书科中书。常选《宋诗钞》行世,故其诗流派亦颇近宋人。是编,凡初集八卷,后集一卷,续集一卷。
△《白氵娄文集》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受宏撰。受宏字台臣,太仓人。所居地名“洗白氵娄”,故以名集。
《江南通志》,载受宏《白氵娄集》十卷,而此本止四卷,核其目录,亦无阙佚,殆后人汰削之本耶。
△《璇玑碎锦》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万树撰。树字红友,宜兴人。是集皆回文诗图,上卷三十幅,下卷三十幅,各以名物寓题,组织颇巧,然亦弊精神於无用之地矣。苏若兰事,不可无一,亦不必有二也。
△《强恕堂诗集》八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之騱撰。之騱字仲治,淄川人,侍郎珩之子也。诗学西昆、香奁之体,姿致有馀,敖陶孙谓:秦少游如时女步春,终伤婉弱;於《淮海集》非确评,移评此集则确矣。张笃庆《序》谓,诗无定法,与年俱进,将又有老健於是者,亦可谓婉而章也。
△《芙蓉集》十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宗元鼎撰。元鼎字定九,号梅岑,江都人。尝从王士祯学诗。《渔洋诗话》称,其诗以风调胜,酷似《才调集》;又称其缘情绮靡,不减西昆、丁卯,盖其所取法者如此。前有邹祗谟《序》,谓其憔悴江滨,拄户高吟,年已四十,犹在捉鼻时,则此集所编,皆其少作也。凡乐府一卷,古体诗三卷,律诗四卷,徘律二卷,绝句二卷,词一卷,赋一卷,杂文三卷。元鼎弟之瑾为之笺注,颇伤冗赘,其以诗馀居赋、杂文之前,亦之瑾编次之失也。
△《不碍云山楼稿》(无卷数,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周纶撰。纶字鹰垂,华亭人,周茂源之子。康熙初,以贡生官国子监学正,受业王士祯之门。士祯作《居易录》,称为才士不偶者是也。是编,诗文以体分,词以小令、中调、长调分,皆不题卷数,亦无目录及序跋,似为刊刻未竟之本。
△《重知堂诗》二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赵善庆撰。善庆字怡斋,德州人。由贡生授国子监助教,官至金华府知府,尝学诗於新城王士祯。是集,即士祯所点定,前有士祯《序》,称其妙在本色,颇为得实;惟《序》称论次都为一卷,而此本实二卷,又称善庆将赴官国学,而下卷有归田之作。殆后复续刻,而序则未追改欤?
△《宠寿堂诗集》三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竞光撰。竞光字觉菴,杭州人。其诗每首之后,评语杂遝,殆於喧客夺主,盖犹明季诗社之馀习也。
△《雪菴诗存》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丁嗣徵撰。嗣徵字集虚,嘉善人。性嗜古,喜藏书,又颇躭心禅悦,故其诗格在宋、元之间,亦时时有清逸之致。尝自订其集十卷,与巨研同扃笥中,为盗者误持去,购之不获,乃掇拾残剩,重辑此集,故命曰“诗存”云。
△《天外谈》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石庞撰。庞字天外,太湖人。诗文皆纤仄佻巧,堕入魔趣,惟《回文雪赋》一首、《春赋》一首,为自古所无之格,盖小有才而未读书,聪明过於学问者也;至《游春赋》之每句,用一部偏旁之序,则弥无可取矣。
△《复园文集》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董闻京撰。闻京字丹鸣,乌程人,康熙初官吉安府知府。是集皆所作杂文,《自序》谓:明理以端其源,博学以广其识,尊经以正其归,养气以核其实,和声以发其华。持论甚高,然核其所作,不能出公安、竟陵门户也。
△《章江集》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安世鼎撰。世鼎字铸九,镶红旗汉军,由保德州知州官至江西巡抚。此集乃世鼎自辑历官奏疏,以及文移、条告诸篇,编为是集,后附以书、记、序二十一篇,皆在江西时所作也。
△《尺五堂诗删》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严我斯撰。我斯字存菴,归安人。康熙甲辰进士第一,官至礼部左侍郎。
其诗近体最富,古体仅十之二三,大抵长於华赡之作,汤惠休所谓:如镂金错采,亦雕缋满眼者也。
△《读书堂集》四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赵士麟撰。士麟,云南河阳人。康熙甲辰进士,官至吏部侍郎。是集,为士麟所自编,凡语录四卷,文十七卷,诗二十一卷,条约四卷,大抵应酬之作。
冠以《序》一卷,《题词》一卷,密行细字,凡八十二页,裒然自为一巨册,亦向来刻集者所未有也。
△《珂雪诗》(无卷数,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贞吉撰。贞吉字升六,号实菴,安邱人。康熙甲辰进士,官至礼部员外郎。初,王士祯有《十子诗略》之刻,贞吉与焉,因其版分藏各家,故往往各以别本单行。后其曾孙益厚,即士祯所录,附以《朝天》、《鸿爪》、《黄山纪游》等集,总颜之曰《珂雪诗》。贞吉诗格遒炼,其黄山诸作,极为宋荦所推,在京师时,和其《文姬归汉图》等长歌,极有笔力,今检集中,不载;又士祯《感旧集》,所选《登望海楼》、《吴山晚眺》、《金山》诸诗,亦皆不见集中,则全稿之散失者多矣。
△《九谷集》十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方殿元撰。殿元字蒙章,九谷其别号也,番禺人。康熙甲辰进士,历官郯城、江宁二县知县。是集,凡乐府二卷,诸体诗二卷,杂文一卷,末卷为《环书》上下篇,附以四书讲语数则;其《环书》下篇多发明易义,盖亦杂家流也。
△《戒菴诗存》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邵远平撰。远平本名吴远,字戒三,仁和人。康熙甲辰进士,官至光禄寺少卿,己未召试博学宏词,授翰林院侍读,官至詹事府少詹事。此集首行下署曰《京邸集》,《自序》谓:己未,再入京,五载内所作。多典礼纪颂之章,酷摹唐音,颇见宏赡。长洲韩菼《序》,谓其使粤时唱酬甚富,别为集以行於世,则此卷乃其全集之一种耳。
△《雪园诗集》六卷(编修郑际唐家藏本)
国朝梁珪撰。珪字至铉,号雪园,福建长乐人。是集,前有其友袁奂《序》,作於康熙甲辰。其诗凡分六集,一曰《灵峰草》,二曰《江南游草》,三曰《循陔草》,四曰《楚游草》,五曰《江西游草》,六曰《恒山游草》,惟《灵峰》、《循陔》二草,为居家奉母时所作;馀皆其客游南北,登览山川之什也。
△《健松斋集》二十四卷、《续集》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象瑛撰。象瑛有《封长白山记》,已著录。是集,象瑛所自编。凡文十六卷,少作及入翰林以后之作悉在焉。十七卷以下为诗集,《秋琴阁诗》一卷,刻於康熙己未,少作也;《展台诗抄》二卷,展台,燕昭王展礼贤士之台,即金台而变其名也;《锦官集》二卷,康熙癸亥典试四川所作,时蜀乱始平,补行乡试,故以癸亥行也;《旧游诗》一卷,未仕时游邺、游燕、游越、游楚作也;《萍留草》一卷,国初,浙闽未定时,避兵杭州时作也;《都门怀古诗》、《倦还篇》共一卷:《都门怀古诗》作於辛酉官翰林时,《倦还篇》则乞假归里时作也。其编次不以作诗年月为先后,不解其意。《续集》六卷,刻於康熙壬辰,凡文八卷,诗二卷,诗题曰《所之草》,皆归田以后作也。
△《百尺梧桐阁集》二十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汪懋麟撰。懋麟字季甪,号蛟门,江都人。康熙丁未进士,授秘书院中书舍人,官至刑部主事。其诗法传自王士祯,而才气纵横,视士祯又为别格。赵执信《谈龙录》记,尝见其《浯溪中兴颂诗》,起句云“杨家姊妹颜妖狐”,即掷去不视。谓:颂中兴而自天宝致乱叙起,虽万言不难办也,虽以懋麟为新城弟子,借懋麟以攻士祯,未免操之已蹙,然亦足见其少所翦裁矣。
△《学文堂集》四十三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陈玉璂撰。玉璂字赓明,号椒峰,武进人。康熙丁未进士,官中书舍人。是集杂文三十一卷,诗八卷,词四卷,其说经之文及辨议诸作,亦颇有源委,不同剿说。然大致逶迤平衍,学宋格而未成,诗则更非所长矣。
△《别本学文堂集》四十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玉璂撰。此本凡文四十三卷,诗十卷,词三卷,总五十六卷,然文集之中,有录无书者九卷,实为四十七卷,与前一本大同小异。然两本皆无总目,疑皆随作随刊之本,非其全帙也。王晫《今世说》称:玉璂每读书至夜分,两眸欲合如线,辄用艾灼臂,久之成痂。盖亦苦学之士。又称其所为诗文,旬日之间,动至盈尺,见者逊其俊才。则贪多务博可知,宜其集不一本也。
△《五经堂文集》五卷、《语录》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鄗鼎撰。鄗鼎有《理学备考》,已著录。是集皆各体杂文,本名《草草草》,卷首有鄗鼎《自序》,文格酷摹《尚书》,虽本之夏侯元昆弟《诰》,然未免太近游戏;末附《语录》一卷,乃其子翷搜辑诸刻书中鄗鼎评识之语,汇成一帙,因并梓之。实非鄗鼎自作,亦非门人所记也。
△《柳村诗集》十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董讷撰。讷有《督漕疏草》,已著录。其诗皆讷手自删定,因有别墅在平原城南二里,名曰“柳村”,遂以名集。《平原县志》称康熙四十一年,圣祖南巡,驻跸柳村之南楼,询讷诗集,其子思凝缮写恭呈御览,殆即此本欤。
△《石屋诗钞》八卷、《补钞》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魏麟徵撰。麟徵字苍石,溧阳人,康熙丁未进士,官至邵武府知府。此集即在邵武所刊,第二卷为《西湖和苏诗》,第七卷为《和白香山乐府》,其瓣香所在,可以想见;第五卷为《拟汉乐府》,虽未至於苦学妃豨,而形骸之外,去之转远。盖唐乐府重在讽谕,其文章可以力追,汉乐府重在音律,其节奏不可以臆揣也;第三卷为《闽行日记诗》,第四卷为《闽中吟》,第六卷为《渔山诗》,皆以地记;第一卷与第八卷则总题曰《杂诗补钞》一卷,亦无标目。大抵诗才清拔,而根柢不深。如《晓行诗》:“暗灯移附壁”句,自是束装真景,而刻画琐碎,已入武功末派矣。
△《纵钓居文集》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应是撰。是有《读孝经》,已著录。是编皆所著杂文,集中多载论策,盖康熙丁未改八比为论策时所拟作,其文多摹拟苏氏父子,辨论澜翻,而未免过求骏快,遂剽而不留。其他序、记、传、志诸篇,则欲拟其乡人王安石,而边幅亦微狭焉。
△《慎修堂诗集》八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廖腾煃撰。腾煃字占五,号莲山,将乐人。康熙己酉举人,官至户部侍郎。其服官颇著清节,诗则尚未成家。
△《匏菴遗集》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石璜撰。璜字夏宗,别号匏菴,如皋人。是集为其子氵尹等所编。据目录当为五卷,而此本仅三卷,盖不全之本也。
△《憺园集》三十八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徐乾学撰。乾学有《读礼通考》,已著录。乾学家富图籍,圣祖仁皇帝购求遗书,乾学奏进十二部,其疏今在集中。近所藏虽已散佚,而《传是楼书目》犹存於世。所著《读礼通考》及《续宋元通鉴长编》,皆闳通淹贯,确有可传,集中考辨、议说之类,亦多与传注相阐发。盖乾学为顾炎武之甥,而阎若璩诸人亦多客其家,师友渊源,具有所自,故学问颇有根据;然文章则功候未深,大抵随题衍说,不甚讲求古格。赋颂用韵,尤多失考,尚未能掉鞅词坛,与诸作者争雄长也。是集刻於康熙丁丑,据宋荦原序,称尚有外集,今未之见,或此本偶佚欤。
△《白石山房稿》十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振裕撰。振裕字维饶,吉水人。康熙庚戌进士,官至兵部尚书。是集凡诗三卷,文九卷,又附江南所作诗一卷,乃振裕督学江南时所刊。前有施世纶、汪琬《序》。世纶《序》,惟述政绩,不及文章;琬《序》,称其工於台阁之体,亦颇著微词。
△《别本白石山房稿》二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振裕撰。此本诗文各十三卷,与刻於江南者大同小异,前后无“序”、“跋”,亦无目录,不知何时所刻也。
△《已畦集》二十一卷、《原诗》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叶燮撰。燮有《江南星野辨》,已著录。是集前有《自序》,论文章利病,颇为有见,然检阅集中诸作,则颇不逮其所言。至於意态波澜,彼此重复,如:听松堂、秀野堂二记,其尤甚者也。
△《赵恭毅剩稿》八卷、附《裘萼賸稿》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赵申乔撰。申乔字松伍,武进人。康熙庚戌进士,官至户部尚书,谥恭毅。是编首《奏议》,次《序记》,次《案牍》之文,终以杂著,其孙侗斅所编也。后附《裘萼賸稿》三卷,则申乔之子熊诏撰。熊诏,康熙己丑进士第一,官至翰林院侍读,裘萼,其号也。
△《玉岩诗集》七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林麟焻撰。麟焻字石来,莆田人。康熙庚戌进士。官至贵州提学佥事。其诗法受自王士祯。初官中书舍人时,尝偕检讨汪楫奉使琉球,途中唱酬甚夥。是编凡《前集》二卷,皆初年所作;又《星槎草》一卷;《中山竹枝词》五十首为一卷,皆出使时所作;《郊居集》一卷,则官提学后家居时作也。自《中山竹枝词》以前,皆载士祯评点。《竹枝词》后,又以当时同人赠别之作,附焉。
△《孜堂文集》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张烈撰。烈有《读易日钞》,已著录。烈笃守朱子之说,故集中多讲学之文,然如《朱陆异同论》、《王学质疑》,皆未免有锻炼周内之意,不及其《贾董同异论》之持平。盖汉学但有传经之支派,各守师说而已;宋学既争门户,则不得不百计以求胜,亦势之不得不然者欤。
△《临野堂文集》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钮琇撰。琇有《觚賸》,已著录。是集前有潘耒《序》,盛推其四六之工。今观所撰,疏隽颇胜近人,而浑雅终不逮古人。其外篇俳谐诸作,如《商陆侯传》之类,则不可作也。
△《立命堂二集》十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嵇宗孟撰。宗孟字淑子,山阳人,官至杭州府知府。是集,前有康熙壬子沈珩《序》,称已刻赋若干卷,诗若干卷,文若干卷。故又编为二集,计赋十二首,诗四百三首,文八十八首,凡七卷。其七卷以下,附刻各种小集,曰《蠡史》,曰《星路阳秋》,曰《识小笺》,曰《诗拇》,曰《瓯乐行》、《旧录》各为一卷。又诗馀一卷,曰《酒古董》,盖其时去明未远,故通体皆规摹锺、谭,以幽冷纤巧为宗。观诸集之名,而其诗可见矣。
△《古钵集选》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祜撰。士祜字叔子,一字子侧,号东亭,又号古钵山人,山东新城人,康熙庚戌进士,未仕而卒。是集,为其弟士祯所编。其诗长於情韵,士祯《序》述计东之言曰:三王并著诗名,西樵、阮亭早达,故声誉易起,若东亭之才,讵肯作蜂腰哉?然自士祯笃念友于,存此标榜之词耳,其实士禄不及士祯,士祜不及士禄,天下之公评也。
△《有怀堂诗文稿》二十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韩菼撰。菼字元少,号慕庐,长洲人。康熙癸丑进士第一,官至礼部尚书。乾隆三十年赐谥文懿。是集为菼所自编。凡诗六卷,分《蹢躅》、《归愚》、《病坊》、《击迷》四集;文二十二卷,菼以制艺著名,其古文亦法度严谨,凡安章宅句,皆刻意研削,然其不能脱然於畦封,亦即在此;诗则又其馀事矣。
△《蘋村类稿》三十卷、《附录》二卷(编修徐天柱家藏本)
国朝徐倬撰。倬字方虎,蘋村其号也,德清人。康熙癸丑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圣祖南巡,进所纂《全唐诗录》,晋礼部侍郎。是集凡《修吉堂文稿》八卷,《应制集》二卷,《寓园小草》一卷,《燕台小草》一卷,《梧下杂抄》二卷,《蘋蓼闲集》二卷,《甲乙友抄》一卷,《汗漫集》二卷,《野航集》二卷,《鼓缶集》三卷,《黄发集》二卷,《词集》二卷,《耄馀残沈》二卷。附录其子《元正遗稿》二卷:一曰《清啸楼草》,皆未第以前作,一曰《鸾坡存草》,则自入词馆以后应制、纪恩、游宴、赠答之什也。元正字子贞,号静园,康熙乙丑进士,官至工部尚书。徐氏五世翰林,倬其第二世,元正其第三世云。
△《礼山园文集》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来章撰,来章有《连阳八排风土记》,已著录。是集摹仿欧、曾,颇为近似,以作意点缀求姿,故或失之微缛,中如《李氏紫云山庄记》、《辛公子传》诸篇,规橅古人,亦觉墨痕未化,谓之不失典型则可矣。
△《残本经史绪言》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朱董祥撰。董祥有《读礼记略》,已著录。是编,名似笔记,实则文集,前有杂论数篇,其馀多言居家礼制,而丧礼尤多,大抵执古义以绳今,与所作《读礼记略》相出入。如《居丧不当称制》之类,一字之争,动辄累牍,多非大义所关也。其书题曰“上卷”,则尚有“下卷”,而佚之。目录列文四十七篇,而阙其《原学》、《上大司农本政书》、《教子晟读诗说》三篇。盖并此卷,亦非完本矣。
△《南畇文集》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彭定求撰。定求有《周忠介公遗事》,已著录。案:定求之学出於汤斌,斌之学出於孙奇逢;奇逢之学出於鹿善继;善继之学则宗王守仁《传习录》。故自奇逢以下,皆根柢於姚江,而能参酌朱、陆之间,各择其善,不规规於门户之异同。定求是集,於文章之有关於学术者,尤所留意,而持论则兼采二家,无所偏倚云。
△《宝啬堂诗稿》四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张榕端撰。榕端,有《海岱日记》,已著录。是集为榕端官内阁学士时所刊,皆其康熙己未至己卯之诗。前有任邱庞垲《序》:称其诗和而不迫,秀而不纤,逸而不肆,宛转缠绵,一写其胸中之趣,而未尝借以宣其喜怒不平之气。
颇近其实。然婉约有馀,遂乏雄浑之气、深湛之思。盖其长在是,其短亦在是矣。
△《河上草》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张榕端撰。康熙庚辰,榕端以内阁学士预治河之役,至癸未,始召还。
此编皆其四年之中,在工次所作。前有宋荦《序》,称其泥涂辇橇,楗石枕薪,卒以塞决。乃殊不见其有歌咏勤苦之劳,而往往道其达天適性之乐。今观其诗虽酝酿不深,而和平恬静,荦言盖不诬云。
△《兰樵归田稿》一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张榕端撰。皆康熙甲申以后,致仕归里之作,其诗直抒胸臆,多入香山一派。盖老境优游,颓然自放,不复以文字为意矣。
△《彭椒岩诗稿》二十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彭开祐撰。开祐字孝绪,号椒岩,娄县人。康熙丙辰进士,官至武冈州知州。是集分四种:曰《瞻云稿》,曰《游琴稿》,曰《一螺稿》,各六卷,曰《橐丸稿》,四卷。《游琴》、《一螺》、《橐丸》三稿,皆其官河间及游大梁、济南时所著。《瞻云稿》,则其官武冈时所著也。
△《旭华堂文集》十四卷、《补遗》一卷、《续编》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奂曾撰。奂曾字元亮,别字思显,号诚轩,山西太平人。康熙丙辰进士,官至湖广道监察御史。是集为其孙婿赵勋典所刊。凡奏议一卷,杂文十三卷;附以补遗一卷,则奏议二首,并序文杂著八首也。
△《通志堂集》十八卷、《附录》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纳喇性德撰。性德有《合订删补大易集义粹言》,已著录。性德生长华阀,勤于学问。乡试出徐乾学之门,遂受业焉。《九经解》即其所刻,而徐乾学延顾湄校正之,以书成於性德殁后,版藏徐氏,世遂称《徐氏九经解》,并《通志堂》而移之徐氏,实相传之误也。是编为乾学所裒辑,凡诗五卷,词四卷,文五卷,《渌水亭杂识》四卷,又附录碑志、哀輓之作,为二卷。
△《翠滴楼诗集》六卷(监察御史戈岱家藏本)
国朝冯云骕撰。云骕字懿生,代州人。康熙丙辰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集,皆所作古今体诗,惟冠以《赋》一篇,殿以《词》一阕。盖云骕没后,其门人鹿祐所编,故掇拾残賸,所存仅此云。
△《兼山堂集》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锡嘏撰。锡嘏字介眉,号怡庭,鄞县人。康熙丙辰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集,为慈谿郑梁所选录。凡文六卷,诗二卷,颇不失矩度。然锡嘏本以制义擅长,此则其馀力及之者也。
△《清芬堂存稿》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胡会恩撰。会恩字孟纶,德清人。康熙丙辰进士,官至刑部尚书。其馆阁诸诗,别编为《赓飏集》,今未见传本。是集所录,则由丙辰至庚寅三十五年所作也。诗有清腴之致,而风骨未遒,故於一时流辈之中,尚不能排突诸家,自成一队。
△《蘧庐草》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黄钟撰。钟字宏音,号蘧庐,如皋人,康熙中诸生。是集,为其门人邓士英所编。凡文四十四篇,前列总目,总目之后仿《史记自序》、《汉书叙传》之例,每篇各为之《序》,述所以立言之意,自有别集以来,兹为创体。然亦足以见其文不苟作,必有所取义矣。其文大抵纵横奇肆,自达所见,其《与友人论文书》,大旨主於不似古人,乃能为古人,亦迥异貌拟秦、汉,词杂齐、梁之习。惟其文多作於明末,感触时事,往往言之过当。如《洪范论》,谓治世之天,甚愿乎人之为君子也,则所向在此矣;乱世之天,甚怒乎人之为君子也,则所威在此矣。至终篇归於顺受其正。亦仍沿刘峻《辩命题》之旨,非和平中正之道。其《杨墨论》,虽为伪谈忠孝者发,而以墨翟为伪,杨朱为诚,亦未免愤激太甚。大抵其才力,足以驰骤古人;而学养之深醇,则未之逮也。
△《西涧初集》六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刘然撰。然字简斋,江宁人。卷首有康熙戊午杜濬《序》,称其诗文闳深奥衍,不可名状。今观斯集,殊不副斯言。其《水中雁字》七言律诗,用上下平韵至三十首,亦太夸多斗靡。以如是题目,作如是体裁,虽李、杜不能工也。
△《青门簏稿》十六卷、附《邵氏家录》一卷、《青门旅稿》六卷、《青门賸稿》八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邵长蘅撰。长蘅一名衡,字子湘,武进人。是集,乃其兄子璿等编次。
康熙戊午以前为《青门簏稿》,诗六卷,文十卷;己未讫辛未为《旅稿》,诗二卷,文四卷;壬申后为《賸稿》,诗三卷,文五卷。其《邵氏家录》,则以康节祠堂碑记之类,汇为一编者也。
△《竹垞文类》二十六卷(内府藏本)
国朝朱彝尊撰。彝尊有《经义考》,已著录。是集,乃其未遇时所刻。中有《曝书亭》所未录者,皆悔其少作,自为删汰也。
△《受祺堂诗集》三十四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因笃撰。因笃字子德,又字天生,富平人。康熙己未,召试博学鸿词,授翰林院检讨。顾炎武作《音学五书》,特载与因笃一札,盖颇重之。阎若璩作《潜邱劄记》,则云杜造故事,莫过於李天生。然所谓杜造故事者,今不可考,则姑存其说矣。是集,为因笃所自定,本三十五卷,此本独阙第四卷,目录注云未出。其为因笃自删之,或为随写随刻,误排卷数,不得已而立一虚卷,均未可知也。其诗大抵意气苍莽,才力富赡,而亢厉之气一往无前;失於粗豪者,盖亦时时有之,殆所谓利钝互陈者欤。
△《世恩堂集》三十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顼龄撰。顼龄号瑁湖,华亭人。康熙丙辰进士,己未召试博学鸿词,授编修,官至大学士,谥文恭。是编,凡《诗集》三十卷,《经进集》三卷,《诗馀》二卷。顼龄值文治昌明之日,奏太平黼黻之音,故一时台阁文章,迥异乎郊寒岛瘦,即早年未达时作,亦无衰飒哀怨之意,足以见其襟抱矣。
△《深秀亭近草》五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潘锺麟撰。锺麟字层峰,华亭人。是编,皆七言律诗,前四卷为乞酒之作,所投赠者凡二百六十五人;后一卷为寄怀之作,所投赠者凡三十人。以大学士王顼龄、户部尚书王鸿绪为冠,盖借此以存其人,乞酒寄怀,特假托之词耳。
△《遂初堂诗集》十五卷、《文集》二十卷、《别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潘耒撰。耒有《类音》,已著录。诗分《少游》、《梦游》、《近游》、《江岭游》、《海岱游》、《台荡游》、《闽游》、《黄庐游》、《楚粤游》、《豫游》、《卧游》诸草,分年编次,文则各以体分。惟为二氏作者,入之别集,用杨杰《无为集》例也。耒性好游名山,足迹甚广,其诗不事雕饰,直抒所见,古文蹊径较平,稍逊於魏禧诸人,而气体浑厚,空所依傍,则又耒所独得也。耒家吴江之烂溪,少受业於顾炎武,颇得其传,故诗文皆有原本。特其议论之文,往往反覆求快,太伤於尽,未免失之好辩焉。
△《抱经斋集》二十卷、附《焚馀草》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嘉炎撰。嘉炎字华隐,秀水人。康熙己未召试博学鸿词,授翰林院检讨,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是集,凡应制诗一卷,乐府一卷,古诗四卷,律诗五卷,绝句二卷,玉台词一卷,赋颂一卷,论一卷,序三卷,杂文一卷;末附《焚馀草》一卷,乃嘉炎父肇森所作。遭乱散失,仅存二十馀首。嘉炎记而录之,犹《山谷集》后附《伐檀集》意也。
△《丛碧山房集》五十七卷、附《诗义固说》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庞垲撰。垲字霁公,号雪崖,任邱人。康熙己未召试博学鸿词,授翰林院检讨,降中书舍人,终於建宁府知府。是集,凡文八卷,杂著三卷,《翰苑稿》十四卷,《舍人稿》六卷,《工部稿》十一卷,《户部稿》十卷,《建州稿》五卷,皆其所手自编定也。垲为诗主於平正冲澹,不求文饰。当王士祯名极盛时,能文之士,率奔走门墙,假借声誉,垲独落落不相亲附,故士祯亦不甚称之。惟记其《病足诗》:“切防美人笑躄者,春来不过平原门”一绝而已。然垲早岁所作,颇得深婉清微之致,晚年菁华既竭,流於枯淡,其《舍人稿》不及《翰苑》,《工部稿》不及《舍人》,《户部稿》不及《工部》,至《建州稿》以后,颓唐益甚,田雯为作《户部稿序》,以白居易、陆游比之,垲意颇愠,然实箴规之言也。末附《诗义固说》二卷,论亦切实,惟推衍严羽之说,以禅谈诗,转至於支离曼衍,是其好高之过矣。
△《卧象山房集》三卷、《附录》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澄中撰。澄中有《滇南日纪》,已著录。是编,赋一卷,文一卷,诗一卷,附《滇南集》一卷;又《艮斋文选》一卷。安若讷为作《墓志》,记其梦为李攀龙后身。赵执信亦称其生而父梦攀龙入室,故其诗仍学攀龙。庞垲《论文绝句》,则有“寿光安子非知己,强为于鳞认后身”句。今观其集,颇不类“沧溟”体格,是垲所论者为允,若讷、执信,皆好奇之论也。
△《白云村集》八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澄中撰。康熙己未,以召试入史馆者,澄中与庞垲交最契。文格、诗格,二人往往互似。是集,即垲官建宁府知府时,为刻於福建者。垲《序》称:王新城阮亭、田德州纶霞,坛坫久成於时,望重龙门,渔村入都,与鼎足而立,士林称“山左三大家”。然澄中诗文修洁有馀,至魄力雄厚,终非王、田比也。
王士祯《感旧集》,载其《齐讴行》三首,《细草谷》一首,此集皆未载,又《鱼龙图》一篇,亦与《感旧集》所载,数字不同。盖垲与士祯门径稍别,故去取亦稍异也。
△《秋锦山房集》二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良年撰。良年字武曾,秀水人。康熙己未,尝荐举博学鸿词,初冒姓虞氏,名兆潢,故当时荐牍无良年名。朱彝尊所作《墓志》,仅载其原名,而未载其冒姓,亦偶疏也。是编,凡诗集十卷,词二卷,文集十卷,良年少有隽才,其游踪几遍天下,所未至者秦蜀、岭峤耳。其诗清峭洒落,亦颇得江山之助。惟自少至老,风调不变,其蹊径之狭,殆才分所偏欤?文则长於议论,而短於叙述,不逮其诗。词则已刻入六家词中者,殆三分之二,品在其诗、文之间云。
△《别本莲洋集》二十卷(刑部员外郎张道源家刻本)
国朝吴雯撰。雯《莲洋集》已著录。案:王士祯作雯《墓志》,称其诗一刻於吴,再刻於都下,三刻於津门,今皆未见。赵执信《怀旧诗序》,称雯以遗稿付王士祯,雯没后将二十年,其集未出,疑士祯耄而忘之;又称《池北藏书》,散失殆尽,是集可知,则雯之原稿,似乎散佚,近时乃叠出三本:一为临汾刘组曾所刻,一为山东孙峨所刻,一即此本,为浮山张体乾所刻。刘本称得自士祯门人黄叔琳家;孙本及此本,并称得自雯侄秉厚家,皆以士祯评点相夸。孙本并考核评语之同异,此本更较量圈点之真伪。考第七卷中《留别车仝诗》,载士祯评曰:“今车仝果领解中州,此亦识也,惜天章不及见耳。”灼为雯没后之语,则士祯所定,或归诸吴氏,亦未可知也。然士祯诸说部中,所品题奖借者,几於指不胜屈,今其集率久覆酱瓿,无人重其姓名;而雯诗独数刻而未已,是知雯诗足以自传,不以士祯始重也。刻雯集者,反若借士祯以传雯,然则使雯不及识士祯,即谓雯诗不工乎?三本之中,刘本详备於孙本,此本又详备於刘本,要之诗之工拙,不系篇帙之多少。今缮孙本入秘阁,而此本则存其目焉。
△《雪石堂诗草》(无卷数,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尔忄举撰。尔忄举字敬又,宜君人,康熙己未尝荐举博学鸿词。其诗刻意摹杜,然大抵在形似之间。
△《思复堂集》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邵廷采撰。廷采字念鲁,馀姚人,康熙初诸生。尝从毛奇龄游。是集刊於康熙壬辰,以龚翔麟所撰《墓志》,邵思渊所撰《墓表》,万经所撰《小传》,冠诸编首。
△《徐都讲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昭华撰。昭华字亦曰。昭华,骆加采之妻也。其父咸清,与毛奇龄善。
奇龄暮年里居,昭华从之学诗,称女弟子,故有“都讲”之目。是集即奇龄所点定,附刻《西河集》中者也。
△《拙斋集》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奇龄撰。奇龄有《春秋测微》,已著录。其平生潦倒场屋,老而不遇,刻意以古文自任,所作皆简洁明鬯,无钩章棘句之态,而边幅不免於稍狭。
△《张迩可集》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远撰。远有《杜诗薈稡》,已著录。是集凡分三种,曰《云峤集》一卷,《蕉园集》一卷,《梅庄集》二卷。《梅庄集》兼载诗文,《蕉园》、《云峤》二集,则有诗无文。顾汧《序》谓,其诗凡三变,《蕉园》最先,《梅庄》次之,《云峤》则官缙云时所作,为最后。三集格调,皆与毛奇龄相近,盖二人同里,得法於奇龄者多云。
△《超然诗集》八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远撰。远字超然,侯官人。康熙己卯举入,官禄丰县知县,与萧山张远同姓名,而其生稍后。是集诸诗,多近元、白“长庆体”,在晋安诗派之中,自为别调。杭世骏《榕城诗话》曰:张远领康熙己卯乡荐第一,游京师,与竹垞、初白诸人倡和甚富,有集梓行。初尝挟策游四方,未有所遇,《登滕王阁题诗》,一达官嗟赏,为之延誉,诗名遂振。其咏松涛有“月明何处雨,风定数声钟”,亦佳句也。
△《山晓阁诗》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琮撰。琮字执升,嘉善人。山晓阁,其读书处也。集前有魏坤《序》,谓其初集不下千首,其后数十年,复成两集,今计此本所存,仅十之二三耳。其诗颇有警句,而酝酿未深。
△《香草居集》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符撰。符本名符远,字分虎,号耕客,嘉兴人。是集后有其从孙菊房《跋》,称所作诗词刻於滇南者曰《香草居诗》,刻於金陵者曰《耒边词》,未刻诗词曰《花南老屋集》,排偶之文曰《补袍集》、《后补袍集》,寄於容城胡具庆家,遂亡其本。《花南老屋集》,亦仅存诗一册。此集即菊房以《香草》、《花南》二集,合为一编,凡古今体五卷。第六卷以下为词,即所谓《耒边词》也。符早受知於曹溶,得读其藏书,又与朱彝尊等结诗社,故其学颇有渊源;诗则词意清婉,似源出於范成大,与彝尊等格又异焉。
△《秋水阁文钞》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维岳撰。维岳字纬云,宜兴人,检讨维崧之弟也。晚年自定古文百篇,诗二册,词二册。其季弟欲附梓於维崧《迦陵集》后,未果;遂多散佚,此其传写残本,仅存赋十篇,杂文十五篇。卷首有同里蒋景祁《序》,以维岳比其兄维崧。然骈体略得维崧之格,至魄力根柢,皆远逊之。杂文中如《十三经考》、《特科举策》,略无所发明;《漆园生传》,亦《毛颖传》之窠臼;《仲兄半雪传》亦失讳亲之义。考景祁《序》乃为全集而作,岂别有佳制,佚不可睹欤?
△《宝菌堂遗诗》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赵执端撰。执端号缓菴,益都人。雍正中,分益都置博山,赵氏所居割隶焉,故此本追题为博山人。执端於赵执信为从弟,而於王士祯为甥。执信、士祯以争名构衅,著书互诋,两家诟争如水火。执端独舍执信而从士祯,其诗句拟字摹,亦颇得其一体。集中有《过士祯旧居》诗曰:“突兀龙门群仰望,飘零宅相独徘徊,依然万壑朝宗在,不禁蚍蜉撼树来。”盖为执信《谈龙录》发也。执信《谈龙录》负气指摘,或不免失之太过,而所言不尽无理。执端直以群儿谤伤诋之,是其门户之见,尚未湔明季馀习矣。
△《友柏堂遗诗选》二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冯协一撰。协一字躬暨,益都人,大学士冯溥第三子也。以溥荫,官至台湾府知府。是集乃协一殁后,其子原检收遗稿,求正於其姻家赵执信。执信托目疾不省览,命门人常熟仲是保代删之,而执信为之《序》,是保《跋》焉。其诗虽未极工,亦非极恶,而执信《序》嘲诮百端,殊可怪讶,亦可云:魏收惊蛱蝶矣。
△《野香亭集》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孚青撰。孚青字丹壑,合肥人,大学士天馥子。康熙己未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集诗编年分卷,起康熙戊寅,讫己亥。毛奇龄《西河诗话》中,极称其吐属工敏。盖其颖悟有过人者。其气骨未遒,则年未四十而殁,功候犹浅之故也。
△《梦鼎堂文集》四卷、《若溪集》一卷(大理寺少卿刘天成家藏本)
国朝任观瀛撰。观瀛字子登,或书曰“紫登”,以同音相假借也,萧县人。
康熙己未进士,官至陕西潼商道。是二集皆其官长兴知县时所作。《若溪集》以水名名其诗;梦鼎堂,在长兴署中,明归有光所建,观瀛重构之,因以名其文集云。
△《晚树楼诗稿》四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吴震方撰。震方有《读书正者》,已著录。是编乃其诗稿,始於康熙己未初馆选时,终於甲申游滁州时所作。初,震方以御史罢归,康熙癸未,恭逢圣祖仁皇帝南巡,以所辑《朱子论定文抄》进呈,蒙恩复职,且御书白居易诗以赐。
因摘诗中“晚树”二字,以名其楼,并以名集云。
△《双溪草堂诗集》一卷、附《游西山诗》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汪晋徵撰。晋徵字涵斋,休宁人。康熙己未进士,官至户部侍郎。是集,为晋徵所自定,以编年为次,始於康熙癸丑,终於戊子。
△《老云斋诗删》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不负撰。不负字集九,一字次山,平湖人。是集据乾隆庚申陆奎勋《序》,谓康熙己卯,不负手删其诗,存十之五,编年而不分体,以授其子方蕙曰:“汝他日力能开雕,当名之曰《老云斋诗删》,不必更有增入。”云云。而俞懋琪所作《不负小传》,乃称不负病亟时,客有传济南刘中丞幕中贯花主人降於乩(案贯花主人,谓金人瑞也),不负慨然而兴,口吟云云,竟绝笔於此。今此诗刻於卷末,则似非尽自定之本,或以其事奇异,故附存耶。
△《冯舍人遗诗》六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冯廷櫆撰。廷櫆字大木,德州人。康熙壬戌进士,官中书舍人。丁卯典试湖广,作诗一卷,名曰《晴川集》。王士祯尝序之,是集乃廷櫆没后,赵执信所编。首为《京集》三卷,次即《晴川集》一卷,又《雪林集》一卷,《曹村集》一卷,并为作《序》,以士祯《序》为知之未尽。盖当日执信方以论诗与士祯相左,故虽同一推奖,亦持异议云。
△《居业斋文集》二十卷、《别集》十卷(湖南巡抚采进本)
国朝金德嘉撰。德嘉字会公,广济人。康熙壬戌进士,官翰林院检讨。德嘉晚年,键户著书,时同郡顾景星、张仁熙、刘醇骥,往往追摹秦、汉,宗尚王、李,訾归有光为秀善婉媚,德嘉独不为高论,力摹韩、欧,虽其闳肆博赡,逊於国初前辈,而先民矩矱,彷彿犹存,惟《复胡石庄书》谓:“史馆方开,吾楚先辈故事,尚待折衷,江陵当国,综核名实,富国强兵数十年,而论者以专病之。
熊、杨慷概任事,而熊以过刚见嫉於当世,杨专阃仗钺忧愤以死,或曰自缢。当时失机逸贼,别有主名,武陵岂自经沟渎者耶?”云云。为狃於乡曲之私,未可为万世之公论也。
△《艾纳山房集》五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王九龄撰。九龄字子武,华亭人,广心之仲子也。康熙壬戌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其诗欲挹何、李之流波,而才思富艳,加以纤秾,如《金陵杂感》云:“十里青楼原上草,六朝红粉路旁花”,殆纯以情韵胜矣。
△《德星堂文集》八卷、《续集》一卷、《河工集》一卷、《诗集》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许汝霖撰。汝霖字时菴,海宁人。康熙壬戌进士,官至礼部尚书。是编,文集目列十四卷,而十一卷以下有录无书,注曰以下嗣出。又目列卷九为《课士条约》,卷十为《河工集》,而书中九卷题曰《续集》,《河工集》则自为一帙,不入卷数,且书有刊刻未完之处。盖初刻未校之本,故体例不画一也,诗集五卷,而分为八编,曰《祥献集》,曰《应制集》,曰《冰衔集》,曰《使旋集》,曰《河干集》,曰《还朝集》,曰《归田集》,曰《酬应集》。汝霖才思富赡,集中诸体皆备,然如《河工集》内,《批高阳水灾详文》云:“仰速行确查,候抚部堂批示缴”之类,仅十二字,亦列之集中。则授梓之时,举其平生手迹,一字不遗,未免不能割爱耳。
△《素岩文稿》二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喆生撰。喆生有《懿言日录》,已著录。是编所载皆杂文,末卷并录及讼牒,则太甚矣。
△《周广菴全集》三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周金然撰。金然字广菴,上海人。康熙壬戌进士,官至司经局洗马。是编分为七种,《饮醇堂文集》八卷,《抱膝庭诗草》二十卷,《娱晖堂集》二卷,《和陶靖节集》三卷,《和李昌谷集》一卷,《西山纪游诗》一卷,《南浦词》三卷。金然与施闰章、宋琬游,其才思格力,亦介於二人之间。
△《奉使滇南集》(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许嗣隆撰。嗣隆字山涛,如皋人。康熙壬戌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编乃康熙癸酉,奉命典试云南往来纪行之作,多述山川名胜。
△《岭南二纪》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茅兆儒撰。兆儒号雪鸿,钱塘人。是编皆其纪游之诗,一曰《岭南方物纪》,乃康熙壬戌居韶州时所作,凡二百四十种,各以绝句一首纪之,而略注其状於题下;一曰《粤行日纪》,则述其戊午岁,自钱塘至广州途中,六十二日所经。凡一百四十馀首,亦每题为一绝句。
△《正谊堂集》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伯行撰。伯行有《道统录》,已著录。是编,前二卷为奏议,第三卷至第五卷皆寻常案牍之文。第六卷为书,大抵讲学之语。第七卷、八卷为《序》,皆已见所刊各书中,第九卷至十二卷为记、论、说、议、传、墓志、墓表、祭文、杂著。迹其一生,大抵步趋陆陇其也。
△《爱日堂诗》二十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元龙撰。元龙有《格致镜原》,已著录。爱日堂者,圣祖仁皇帝御书,故以名集。其诗编年分集,凡十二种。
△《鹤侣斋集》三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勷撰。勷字子未,一字予未,号莪山,又号诚斋,德州人。康熙乙丑进士,官至大理寺少卿,终於通政司参议。其集凡诗一卷,文二卷,勷性简傲,不谐於俗,集中《石丈诗》云:“山鬼矜伎俩,此老如不闻;或具袍笏拜,此老亦不尊;坦然自高卧,雨蚀青苔痕。”盖亦自寓云。
△《宝宸堂集》四卷(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希良撰。希良有《春秋大义》,已著录。是集凡文二卷,诗二卷。希良久困名场,早年著述,颇多亢厉之音,自选入词馆后,其体格乃一变焉。
△《倚云阁诗集》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汪灝撰。灝字文漪,一字天泉,临清人。康熙乙丑进士,官至贵州巡抚。是集为王士祯所定,凡评点悉仍士祯之书,自《题蒋都宪家庆图》以下,则士祯所未见,故评点阙焉。灝诗一以士祯为法,集中有《读〈唐贤三昧集〉》二绝句,殆於铸金呼佛,然姿韵略同,而近体多凑泊语,不及士祯之天然也。同时别有汪灏,字紫沧,休宁人,康熙癸未进士,官翰林院编修,二人诗文,传写者往往相淆,惟以字为别识而已。
△《<山介>老编年诗钞》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金张撰。张字介山,钱塘人。其诗起康熙乙丑,迄癸酉,凡九年之作,分年为卷。甲戌至丙子诗四卷,题曰《续钞》;其外集五种,曰《己未诗删》,曰《幺凤诗》,曰《庚申诗删》,曰《学诚斋诗话》,曰《杂著》,则皆有录无书,不知为残缺,为未刻也。张诗力扫明人蹈袭之弊,而间失之轻。自称学杨诚斋,今检所作,其得失皆去之不远,所言可谓不诬矣。
△《昆仑山房集》三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笃庆撰。笃庆有《班范肪截》,已著录。其诗古文颇知名於时。此集乃有文而无诗,疑编次未竟之本也。笃庆才藻富有,洋洋纚々,动辄千言,风发泉涌,不可节制。如集中所载:代王士祯作《候补中书吴灿墓志铭》,今录入《蚕尾续集》者,已删削十之三四,则亦颇病其冗漫矣。其曰“昆仑山房”者,以所居室旁有小山号“昆仑”,因以名集云。
△《鬲津草堂诗集》(无卷数,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田霡撰。霡字子益,号乐园,又号香城居士,德州人。康熙丙寅拔贡生,授堂邑县教谕,以病未赴。霡与兄雯、需,并能诗。雯才调纵横,沿几社之馀风,以奇伟钜丽自喜,与王士祯同郡同时,而隐然负气不相下。士祯《池北偶谈》中,载其服药必取异名一事,亦阴不满之。霡乃独从士祯游,是编凡《鬲津草堂》五字古体诗一卷,五字今体诗一卷,皆士祯评而《序》之,《序》称唐有诗,不必建安、黄初也;元和以后有诗,不必神龙、开元也;北宋有诗,不必李、杜、高、岑也。语盖为雯而发,又《鬲津草堂绝句诗》一卷,里人孙勷《序》之。《序》称,吾州近时前辈以诗名者,无间於时。余性不近诗,然当披编佩句之馀,亦或颇有所睹。於作者之旨,大都若格格於余怀,未能强以为无间然也。语亦侵雯。
然观霡所作,虽密咏恬吟,成一邱一壑之趣,至才力富健,究不足以敌雯也。集后又有《菊隐集》一卷,《南游稿》一卷,总题曰《鬲津草堂七十以后诗》。黄越《序》之,称其垂老所作,弥淡弥甘,大抵霡生平为诗,以七言绝句自负,自少至老,亦惟是体特多云。
△《匡山集》六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沛恂撰。沛恂字书岩,诸城人,官兵部主事。是集凡文五卷,诗一卷。
诗文皆伉直有气,而亦有恃气之处,故意之所至,畅所欲言,不免时有累句。
△《绮树阁稿》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安箕撰。箕字青士,寿光人,致远之次子。是集止诗二十八首,赋九首,记一篇,附载《致远集》末。箕,名父之子,承其家学,故诗文皆有矩度;惟波澜尚未老成,则问世太早之故也。
△《箐菴遗稿》一卷(内府藏本)
国朝汪筠撰。筠字禹吹,编修琬之长子。少补吴江学诸生,年三十二病咯血卒。琬得其遗诗数十篇,为刊附於《汪氏家传集》后。
△《学古堂诗集》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季友撰。季友字客子,平湖人,康熙丁卯副榜贡生。其集卷一至卷三曰《南旋集》,卷四至卷六曰《秋蓬集》,乃其孙钥所合刊。季友为陆葇之婿,与汪琬、毛奇龄以诗相倡和,奇龄为作集《序》,亦以才子目之,然抑扬皆“在是”两字矣。
△《半庵诗稿》(无卷数,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劳巁撰。巁字贞著,阳信人。《山左诗钞》作劳砺,其字从“石”,然此本为其家刻,字皆从“山”,则《山左诗钞》误也。巁年五十四为诗,故工候未深,多不入律。高適旷代之才,固不容於有二矣。
△《东湖文集》三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朱璘撰。璘所编《诸葛丞相集》,已著录。是集前二卷为杂文,第三卷即所作《通鉴辑略之论断》,然止於唐末,似非完本也。
△《药亭诗集》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梁佩兰撰。佩兰字药亭,番禺人。康熙戊辰进士,改庶吉士。是编乃休宁汪观所选,皆近体诗,卷首有朱文小印,曰:古体嗣出,则不但非其全集,即选本亦尚未刻竣矣。
△《钵山堂诗集》十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阿平撰。阿平字献吉,东莞人,康熙中诸生。与梁佩兰同时。是集即佩兰为之《序》。其古体劲直而少酝酿,五言律诗如:“东风归故国,孤烛对高楼。明月又将满,秋风吹别离”诸联,颇有风味,惜不多得耳。
△《绀寒亭诗集》十卷、《文集》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赵俞撰。俞号蒙泉,嘉定人。康熙戊辰进士,官定陶县知县。是集俞所自编。诗格极为遒上,但才锋太锐,少一唱三叹之致。文则纵笔而成,伤於平易,又不及其诗。
△《枤左堂诗集》六卷、《词》四卷、《续集》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致弥撰。致弥字恺似,嘉定人。康熙中被荐,以太学生赐二品服出使朝鲜采诗。戊辰成进士,改庶吉士,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殁后诗稿散佚,雍正中,张鹏翀、朱厚章得抄本於戴玑家,始选而刻之。词凡三种,曰《别花馀事》,曰《海沜》,曰《衲琴》,皆其门人楼俨所定,《续集》附词后,则未详何人编次也。致弥以书名,得董其昌之法;诗则以跌宕流逸为长,而率易亦所不免。
△《峇卢山人集》无卷数(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谢乃实撰。乃实字华函,福山人,福山有峇卢山,因号峇卢山人。康熙戊辰进士,官兴宁县知县。是集不分卷数,但以各体类从,而附《诗馀》於末。其词名绝句一百三十首,别为一册,为古今所未有。然杂体昉自齐、梁,究为小品,可偶一为之,不可以为擅长之技也。
△《过江集》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史申义撰。申义字叔时,号蕉饮,江都人。康熙戊辰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改给事中。时新城王士祯方以诗名海内,尝称申义及汤右曾足传其衣钵。见集中自注:圣祖仁皇帝,尝以后进诗人询泽州陈廷敬,廷敬以申义及周起渭对。
见廷敬《序》中。其官翰林时,有《芜城集》;典试云南时,有《使滇集》。此则官给事中时,前后数年作也。
△《寒村集》三十六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郑梁撰。梁字禹梅,慈谿人。康熙戊辰进士,官至高州府知府。是编诗分十一集:一曰《见黄稿诗删》五卷,二曰《五丁诗稿》五卷,三曰《安庸集》一卷,四曰《玉堂集》一卷,五曰《归省偶录》一卷,六曰《还朝诗存》一卷,七曰《玉堂后集》一卷,八曰《宝善堂集》一卷,九曰《白云轩集》一卷,十曰《南行杂录》一卷,十一曰《高州诗集》二卷。文分四集,一曰《见黄稿》二卷,二曰《五丁集》二卷,三曰《安庸集》二卷,四曰《寒村杂录》二卷,补一卷,又《半生亭集》一卷。《息尚编》四卷,则诗文合刻也。梁受学於黄宗羲,尝谓陈师道年三十一见黄鲁直,盖焚其稿而学焉。梁见宗羲时,亦三十一,故诗文皆以《见黄稿》为冠,其文得之宗羲者为多,而根柢较宗羲少薄。诗则旁门别径,殆所谓有韵之语录,其书《定山诗抄》句云:“明朝诗学崔公甫,若语仙才拜定山。”可以得其宗旨之所在矣。
△《双云堂文稿》六卷、《诗稿》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光阳撰。光阳字国雯,号北山,鄞县人。康熙戊辰进士,改庶吉士,官至福建延平府知府。是集为其晚年所手定,没后其孙从律等,以《充安堂近稿》附入刊行,其曰“双云”者,以其先墓有红云、白云二山,故名所居以示不忘其祖之义云。
△《藜乘初集》一卷、《二集》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以贵撰。以贵字沧岚,氵维县人,康熙戊辰进士。是编初集,先诗后文;二集先文后诗。每篇之后,俱附王道炷评语,道炷《序》称,其语意独造,刻凿精深,盖生涩为工者。后附《初学正鹄》数十则,则皆乡塾讲师语也。
△《峣山文集》四卷、《诗集》一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田从典撰。从典字克正,阳城人。康熙戊辰进士,官至文华殿大学士,谥文端。是集奏疏、序传等杂文五十馀篇,为四卷;诗三十馀首,为一卷;又附以补刻文一册。据卷首储大文《序》,谓从典文多散佚,此乃其子暨族属所搜辑者,故仅止於此,非全本也。
△《潘中丞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潘宗洛撰。宗洛字书原,号巢云,又号垠谷,宜兴人。康熙戊辰进士,官至湖南巡抚。诗文多台阁之作,奏疏、序记、家训等篇,明白质直,视其文颇为胜之。卷末有储大文所作传,以为古文词上宗《史记》,诗由“玉溪”诣“少陵”,皆以千古第一人推之,则非其实也。
△《楝亭诗钞》五卷、附《词钞》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寅撰。寅有《居常饮馔录》,已著录。其诗一刻於扬州,计盈千首;再刻於仪徵,则寅自汰其旧刻,而吴尚中开雕於东园者。此本即仪徵刻也,其诗出入於白居易、苏轼之间。
△《时用集》(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訏撰。訏有《句股引蒙》,已著录。訏为黄宗羲门人,又与查慎行同里友善,故文格诗格俱有所受,然所作终亚於二人。是集为訏所自编,凡四十岁以前所作悉删去之,断自己巳,迄戊子为正编;又自己丑,迄壬子为续编,则其晚所增刻也。其曰“时用集”者,訏《自序》谓家塾署联用东坡语:“《春秋》古史乃家法,诗笔《离骚》亦时用。”故手订正续集,遂以时用标题云。
△《善卷堂四六》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繁弨撰。吴自高注。繁弨字拒石,钱塘人;自高字若山,桐城人,官翰林院待诏。是集皆骈体之文,昆山徐炯为刻板,陈廷会《序》之,而章藻功为之《跋》。藻功,繁弨之门人,即作《思绮堂四六》者也。本止四卷,雍正甲寅,自高为之注,始分十卷。王晫《今世说》载,繁弨自许俪语为“海内少双”。盖是时陈维崧、吴绮皆已下世矣。
卷一百八十四 集部三十七
○别集类存目十一△《湖海集》十三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孔尚任撰。尚任有《节序同风录》,已著录。尚任官国子监博士时,随侍郎孙在丰在淮扬疏浚海口,因辑其入淮以后诗文,自编此集,故以湖海为名。
△《幸跌草》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百家撰。百家有《体独私抄》,已著录。是集凡杂文二十篇,其《序〈卢氏春秋三传纂凡〉》,谓《春秋》之本旨皆显以示人,无暗藏机括,使人如猜谜射覆者,深得圣人作《春秋》之意。其《王刘异同序》,亦深见两家之阃奥,大致颇肖其父,但苍老不及耳。书首题曰《学箕五稿》,则卷帙尚多,此其稿中之一种耳。
△《眺秋楼诗》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岑撰。岑字岘亭,商邱人,官丰城县知县。其诗每卷各为集名,终之以《和月泉吟社》、《田园杂兴》六十首。岑为吏部尚书宋荦外孙,故其诗法亦本於荦,与宋至《纬萧草堂集》体格相近,所谓酷似其舅者也。
△《赤嵌集》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孙元衡撰。元衡字湘南,桐城人,康熙中官至东昌府知府。是集,皆其为台湾同知时所作,以地有“赤嵌城”,故以为名。多纪海外风土物产,颇逞才气;而未能尽轨於诗律,王士祯为之点定,谓其追踪建安,蹑迹长公。似乎太过也。
△《四香楼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缵撰。缵字武公,娄县人。其诗源出晚唐,而参以南宋,如“蜂憎绿蚁晴偷蜜,燕觅青虫昼哺雏。一潭水聚三更月,四野山围小阁灯。三秋树老蝉声尽,八月江寒雁影迟。蝉声送过秋多少,鹤梦凭他夜短长”之类。皆绰有思致,而格调未高。陈元龙《序》称,其长堪舆学,盖尝馆於元龙家,相传《格致镜原》即其所纂,亦博洽之士也。
△《酿川集》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许尚质撰。尚质字又文,山阴人。是集赋一卷,杂文二卷,诗五卷,词五卷,宋祖煜《序》谓,尚质少而业诗,亦喜饮,指邑中所谓“沈酿川”者自号,因以名集。其文颇有法度,词亦修整,惟歌诗稍嫌放纵,或不入律云。
△《南园诗钞》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尤世求撰。世求字念修,长洲人,官南充县知县。是集分《金台草》一卷,《冰壶草》二卷,《湛华草》一卷,《怀新草》二卷,《沁雪草》二卷,《逢辰草》一卷,《都历草》一卷。世求为侗之孙,故诗格亦与《西堂杂俎》相近。
△《舟车初集》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陶季撰。季原名澂,字季深,后以一字为字,又以字行,宝应人。王士祯《渔洋诗话》记其与莱阳董樵同以一字为字,因而赋诗定交者是也。其平生足迹半天下,诗多於舟车得之,因名《舟车集》。其诗多才锋踔厉,风发泉涌,不为边幅所窘;然有警句,亦有率句;有健句,亦有弱句。盖跌宕有馀,而陶炼未至者也。
△《燕堂诗钞》八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国朝朱径撰。径字恭亭,宝应人,乔莱之婿也。是集为径所自编,自康熙丙寅至己卯凡十四年之诗,缘情绮靡,颇有格韵,特少作居多,尚未能尽谢铅华耳。
△《钝斋文钞》七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兆嶦撰。兆嶦字又平,瑞金人。是集前有《自序》,谓著文三百馀首,汰其三之二授诸梓,则兆嶦所自定也。又有张尚瑗《序》,称其文似归有光。使汰其冗句俗字,固亦近之矣。
△《集古梅花诗》(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吴曼撰。吴曼字也倩,上海人。居吴淞江上,其地多梅,因为集句赋咏,凡《和中峰禅师韵》者一百首,《和陈涉江韵》者三十首,自和者十首;又一百首,则吴曼以同里沈球本有是体,为继作而合刻之者;又一百首,则吴曼六十生日,其仲兄文卿取“十月先开岭上梅”句,集古为寿,吴曼因续为之者。末附《集唐梅歌》一首,乃七十六岁所作,殆终身咏此一花也。
△《根味斋诗集》二十卷(编修徐天柱家藏本)
国朝徐志莘撰。志莘字任可,一字商农,德清人。工部尚书元正子,以父荫,官顺天府通判。是编凡《趋庭集》二卷,《壮图集》三卷,《小草集》三卷,《弃担集》七卷,《起乾集》二卷,《老傅集》三卷。诗多取法苏、陆,不事雕饰。盖其家学然也。
△《笏峙楼集》五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张祖年撰。祖年有《道驿集》,已著录。是书《释疑孟》一卷,以司马光有《疑孟》一书,而祖年逐条为之辨;《废言》四卷,则其所自著也。中多游戏之词,与《道驿集》之正色讲学者又殊。
△《观树堂诗集》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樟撰。樟字鹿田,钱塘人,由举人官至泽州府知府。其诗为《叱驭集》一卷,入蜀时作也;《问绢集》一卷,《白舫集》二卷,《古厅集》四卷,皆令江油时作也;《冬秀亭集》四卷,官泽州时作也;《剡曲集》一卷,则天台纪游诗也;《一半勾留集》一卷,则忧归居杭诗也。
△《恕谷后集》十卷、《续刻》三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李塨撰。塨有《周易传注》,已著录。是集所作古文也,前有其门人阎镐《序》,称恕谷者,自名其里也。后集者,自康熙癸未以前俱置之,而惟存其后焉者也。集首第一篇为《送黄宗夏序》,后有题曰:此王昆绳改本也。恕谷初学八大家,昆绳言当宗秦、汉,章法订此。恕谷后谓唐、宋,不如秦、汉;秦、汉不如“六经”,於文法一宗圣经,题曰《后集》云云。昆绳者,大兴王源字也,尝撰《文章练要》,分六宗百家,谈古文之法,后与塨同师颜元,塨遂从学古文,尽弃其少作。后集之名,盖别其前之所弃也。今观其文,根柢仍出八家,但开合断续,不主故常,异乎明以来学欧、曾者,惟以纡馀曼衍为长耳。
遽曰秦、汉,曰“六经”,溢其量矣。塨天分本高,其学自成一家,以经世致用为主,亦具有根柢;然负气求胜,其文或失之粗豪,少古人淳穆之气;其持论又自命太高,自信太果,几於唐、宋、元、明诸儒,无一人能当其意,亦未免伤於褊激。盖前明自万历以后,心学盛行,儒、禅淆杂,其曲谨者,又阔於事情,沿及国初,犹存商俗,故颜元及塨独力以务实相争,存其说以补诸儒之枵腹高谈,未为无益。然不可独以立训,尽废诸家,譬诸礞石、大黄,当其对证,实有解结涤滞之功;若专服久服,则又生他疾耳。
△《东山草堂文集》二十卷、《诗集》八卷、《续集》一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国朝邱嘉穗撰。嘉穗有《考定石经大学经传解》,已著录。其文颇条畅,诗则浅弱。集后旧附《陶诗笺注》五卷,《迩言》六卷,又《考定石经大学经传解》一卷,今各分著於录,俾从其类。
△《在陆草堂集》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储欣撰。欣有《春秋指掌》,已著录。欣以制艺名於时,而古文亦谨洁明畅,有唐、宋家法,大致於苏轼为近。所作《蜀山东坡书院记》,宗旨可概见也;其中如《周公太公论》、《挞伯禽辨》、《挟天子辨》,皆少近迂;《与龄辨》,则先儒久言之,亦不免为屋下之屋;其正统辨不取帝蜀之说,亦不免失之好辨也。
△《息庐诗》一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陶尔穟撰。尔穟字颖儒,华亭人。是集前有曹溶《序》,称其入巧极,天工错。颜光敏《序》,称其七古似青莲、长吉;近体不专一家,而各尽其妙。
今观所作,大抵以才思擅长,品格故未能超诣,《雪美人》七律二首,世所艳称,实则小巧也。
△《陈恪勤集》三十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鹏年撰。鹏年字北溟,号沧洲,湘潭人。康熙辛未进士,官至兵部侍郎,河道总督,谥恪勤。是集凡分十编:曰《耦耕集》者,以舍北“耦耕堂”而名也;《水东集》者,以其先人陇墓所在也;《蒿庐集》者,忧居前后所作也;《浮石集》、《朐山集》、《淮海集》者,皆宦游地也;《于山集》、《香山集》、《武夷集》者,皆往来游息处也;末附《喝月词》五卷,则诗馀也。
△《道荣堂文集》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陈鹏年撰。此本为鹏年所自编,刻於《恪勤集》之前,其生平以清操受主知,诗文非所注意。集中亦皆应酬之作,更不见所长。
△《固哉叟诗钞》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孝本撰。孝本字大立,号青华,嘉兴人。康熙辛未进士,官绩溪县知县。孝本虽年届四十始为诗,然罢官后放浪山水以老,故其诗洒落有清气,但深厚不足耳。是编分十七集:曰《趋庭集》,曰《江汉集》,曰《径山集》,曰《琴溪集》,曰《岭南集》,曰《秦游集》,曰《大鄣集》,曰《葛园集》,曰《晋游集》,曰《津门集》,曰《南州集》,曰《幔亭集》,曰《海岱集》,曰《黄梅集》,曰《台雁集》。皆孝本七十八岁所自编,为雍正丙午以前诗;至丁未,又编其病中所作为《维摩集》,附十七集后,故《自序》但列十七集云。
△《葛庄诗钞》十三卷(内府藏本)
国朝刘廷玑撰。廷玑有《在园杂志》,已著录。其诗以陆游为宗,《在园杂志》尝自记其“童去自埋生后火,饭来还掩读残书”一联,或以为剿袭陆游“呼童不至自生火,待饭未来还读书”句。自辨其用意不同。是固诚然。然夺胎换骨,要不能谓不出於游也。又自记有人评其诗曰:此亦出入於香山、剑南之间而未纯者,自以为允。可谓自知矣。
△《葛庄编年诗》(无卷数,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廷玑撰。《葛庄诗钞》,止於官九江道时。是编又其官淮徐道时所作,分年排次,起康熙丁巳,止於壬辰,后复有《补遗》一卷。
△《咸斋文钞》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查旭撰。旭字咸斋,海宁人,康熙癸酉副榜贡生。是集,凡书一卷,序二卷,祭文一卷,论一卷,传一卷,杂著一卷。旭有孝行,尝於兵乱中崎岖万里,寻父遗柩,士论称之。其文源出南宋,颇清雅有法度,使假之年,尚可追古作者。
前有益都赵执信《序》,作於旭在之日;又有杨中讷《序》,则旭没后所作也。
△《冰斋文集》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怀应聘撰。应聘字莘皋,秀水人。是编,刊於康熙癸酉,盖所自编,皆散体古文,而时文选本之《序》,最多。
△《清端集》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瑸撰。瑸字文焕,一字眉川,海康人。康熙甲戌进士,官至福建巡抚,谥清端。是集,凡文七卷,诗一卷,皆非当行,然瑸居官以廉介称,其节概足以自传,亦不必以文章传也。
△《梦月岩诗集》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吕履恒撰。履恒字元素,号坦菴,河南新安人。康熙甲戌进士,官至户部侍郎。此集,乃雍正乙巳其侄缵曾等校刊,诗以体分,末附诗馀二十四首。前有凡例,称其诗或经岁一改,或一月数改,如《洛阳秋思》、《河上寓目诗》之颔联,嫌其调近七子,辄加窜易。《金陵杂感》之结句,嫌其涉於怒骂,亦复易之。又称《盛朝诗选》载其《秦中怀古诗》、《洛阳秋思诗》、《怀公毅诗》字句皆有所窜乱,今悉从原本云云。或刊版时有所点定欤。
△《冶古堂文集》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吕履恒撰。是集为履恒殁后,淳安方楘如及其门人石屏张汉所选定。凡一百九十二篇,每篇各有评语,如制义之式。
△《雪鸿堂文集》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锺璧撰。锺璧号鹿岚,通江人。检讨蕃之子也。康熙丙子举人,官平南县知县。考古来集部之名,往往相复,然无一家之中,共一集名者,惟吕本中、吕祖谦俱称《东莱集》。然祖谦集加“太史”字以别之。(见《文献通考》。)
又洪岩虎及其子希文皆名《轩渠集》,然希文集加“续”字以别之,非竟相同。
锺璧之父蕃有《雪鸿堂集》,已著录;而锺璧此集仍以《雪鸿堂》为名,父子竟无所别,亦未有之创例也。其诗皆信笔挥洒,於声律多未能谐,叠韵诗九十一首,尤多累句。《自序》谓,随手涂抹,长短得失,在所不计,谅矣!其文亦惟意所如,如《与陈敷相书》,引原宪“贫也,非病”之语,至以圣贤为戏,更轶乎规矩之外矣。
△《克念堂文钞》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雷铎撰。铎字伯觉,蒲城人,康熙丙子举人。《陕西通志》称,其事继母孝,负米他郡以养,遇水几溺。尝终日不食,不致母缺於供。家虽贫,养从兄弟及寡姊妹不少懈。朔望聚族人习礼讲法,以相劝勉。盖亦笃行之士,其文章则以人存之耳。
△《残本赋清草堂诗钞》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棠撰。棠字吟樵,华亭人。康熙丙子举人,官至桂林府知府,告归后加衔为太仆寺少卿。是编原分五集:曰《白云吟》,曰《一肩吟》,曰《独宜吟》,曰《江上吟》,最后所作曰《雪篷吟》。今存者惟《江上吟》及《雪篷吟》,馀俱散佚,其诗欲以风调胜,而骨幹未遒。
△《山舟堂集》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周士彬撰。士彬字介文,娄县人,康熙丙子副榜贡生。世居干山,其山舟堂额,犹赵孟頫手书也。此集凡古今体诗一千馀首,乃其子忠炘等所刊。其论诗以真朴为主,尤喜读宋儒语录,故所作如“存心养性须常静,莫负吾家太极翁”之类,皆白沙、定山派也。
△《湛园未定稿》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宸英撰。宸英有《江防总论》,已著录。此本为其未入书局以前所自定,不及大兴黄氏本之完备,以别行已久,姑附存其目。
△《真意堂文稿》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姜宸英撰。此本前有秦松龄《序》,言宸英奉纂修之命,治装北上,裒为此集,盖其中年所作,初出问世之本也。
△《菀青集》(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至言撰。至言字山堂,一字青厓,萧山人。康熙丁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早年与同郡张远齐名,毛奇龄称其能守古人三义、八法之意而不变。今观所作,以藻缛为主,音繁节壮,颇似《西河集》中语,宜奇龄之喜其类己也。
△《华鄂堂集》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周彝撰。彝字策铭,娄县人。康熙丁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其诗喜作长篇,如《送张长史》、《君山玩雪》、《游江心寺》诸作,皆洒洒千言,才锋横溢;然律以和平之义,往往有乖。后附《研山十咏》,别为一卷,盖刊成之后,又续入者也。
△《朴学斋诗集》十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林佶撰。佶有《甘泉宫瓦记》,已著录。佶工於楷法,文师汪琬,诗师陈廷敬、王士祯。琬之《尧峰文钞》,廷敬之《午亭文编》,士祯之《精华录》,皆其手书付雕。廷敬、士祯之集,皆刻於名位烜耀之时;而琬集则缮写於身后,故世以是称之。兹集古体诗三卷,今体诗七卷,渊源有自,故体格犹为近古。特才分差弱,出手微易耳。
△《柳塘诗集》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祖修撰。祖修字慎思,吴江人。是集乃康熙己卯其子大庚所编。后有大庚《跋》,称祖修在时,曾版行五七言古诗,已而悔之,谓诗当以编年为次,不当分体。今所编诗十二卷,其半犹出祖修手定也。祖修诗颇雅驯,尝作《读王子渊传诗》,有“非无圣主贤臣颂,只教宫人记洞箫”之句。后见《升菴集》中有之,喜其闇合,因作诗志之。然此二语,太涉论宗,本非上乘,且慎诗亦即李商隐《贾生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之意,亦非新义也。
△《畏垒山人诗集》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昂发撰。昂发有《畏垒笔记》,已著录。是集,诸体杂编,其五言古体大抵刻峭清新,一往骏利,有透空碎远之音;而下手太快,亦颇乏渟蓄深厚,则思锐而才狭之故也。
△《澄怀园全集》三十七卷(通政司使张若渟家刊本)
国朝张廷玉撰。廷玉字衡臣,号砚斋,桐城人。康熙庚辰进士,官至保和殿大学士,谥文和。是集为廷玉所自编,凡《文存》十五卷,皆乾隆戊辰以前作;《诗选》十二卷,皆雍正乙卯以前作;《载赓集》六卷,皆乾隆丙辰以后作;《澄怀园语》四卷,则所作笔记也。
△《秋江诗集》六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任撰。任字莘田,永福人。康熙壬午举人,官至四会县知县。杭世骏《榕城诗话》,称其工书法,好宾客,诙谐谈笑,一座尽倾。罢官归里,压装惟“端溪石”数枚,诗束两牛腰而已。其诗源出温、李,往往刻露清新,别深怀抱,如《杨花绝句》云:“到底不知离别苦,后身还去作浮萍。”《春日杂思》云:“夕阳大是无情物,又送墙东一日春。”所为缘情绮靡,殆於近之。而低徊宛转,亦或阑入小词,大致古体不如今体,大篇又不如小诗,故《榕城诗话》独称其七绝,盖才分各有所长云。
△《秋叶轩诗》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琳撰。琳字佩嘉,一字玉田,钱塘人。是集,乃康熙丙戌其友赵炎所选定。集中近体多於古体,而七言律诗一种,又多於诸体;大抵圆熟流利,篇篇如一,盖其瓣香惟在《剑南》一集耳。
△《黑蝶斋诗钞》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岸登撰。岸登字覃九,号“惰耕邨叟”,平湖人。是集,乃康熙壬午岸登殁后,其从子黼熊所编,共诗四百四十馀首。其诗瘦削无俗韵,而边幅微狭,亦缘於是。
△《楼邨集》二十五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式丹撰。式丹字方若,宝应人。康熙癸未进士第一,官翰林院修撰。
是集乃雍正甲辰其子懋讷所刻,分年编次。凡《龙竿集》五卷,《睪苏集》七卷,《补过斋集》二卷,《忍冬斋集》七卷,《鸿柯集》一卷,《梅花书屋集》三卷。
起壬申迄丙申,每年一卷。惟《龙竿集》之第五卷,为其壬申以前诗,不以冠集而以殿集,以少作故也。
△《古剑书屋文钞》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廷桢撰。廷桢字山抡,长洲人。康熙癸未进士,官至左春坊左谕德。
是编,凡诗八卷,末附补遗及诗馀,又杂文二卷,乾隆丙子其孙士端刊於贵州。
其名曰,“古剑书屋”者,圣祖仁皇帝南巡,廷桢以举人召试,御书《古剑篇》以赐,因以为名,志荣遇也。
△《纬萧草堂诗》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宋至撰。至字山言,商邱人。吏部尚书荦之子,康熙癸未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初刻有《纬萧堂诗》一卷,附荦集后。此其全集也,至承其家学,兼得新城王士祯之传,故其诗派亦介出於父、师之间,但才与学均未及耳。集中《孔雀联句》,父子同为之,盖用苏轼与子过联句例也。
△《绩学堂文钞》六卷、《诗钞》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梅文鼎撰。文鼎有《历算全书》,已著录。其以“绩学”名堂者,初大学士李光地尝荐文鼎於朝,康熙乙酉恭逢圣祖仁皇帝南巡,文鼎迎銮道左,蒙召对,御书“绩学参微”四字赐之,因以名堂,并以名集也。然文鼎测验推算诸法,皆足以自传於后,诗文特其馀事,非所擅长。盖算术虽一艺,而非以毕生之精力专思研究,则莫造其微,虽超特绝世之姿,其势不能以旁及。张衡深通历算,妙契阴阳,至能作候风地动仪;而文章博丽,又能凌轹崔、蔡之间,千古一人而已,自洛下闳、鲜于妄人以下,淳风、一行,亦未能以词采著也。斯亦物不两大之理矣。
△《滋兰堂诗集》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元沧撰。元沧有《礼记类编》,已著录。是编,分六集,曰《康瓠集》、《灌畦集》、《今雨集》、《紫贝集》、《劳薪集》、《西征集》。前有其孙廷芳题识,称《康瓠集》,为家居侍亲及为查氏赘婿时作;《灌畦集》,为移居龙山时作;《今雨集》,为入直武英殿时作;《紫贝集》,为官文昌时作;《劳薪集》为罢官后自京赴粤时作;《西征集》为由粤赴京,谪居银州时作。元沧为查昇之婿,久与查慎行游,故其诗格颇近《初白堂集》云。
△《澹初诗稿》八卷、附《见山堂诗钞》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沈翼机撰。翼机字西园,号澹初,海宁人。康熙丙戌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诗分十集:曰《谋野集》,曰《新安集》、附《黄山纪游》百咏,皆翼机为诸生时作;曰《瀛洲集》、《丹葵集》,皆馆选后作;曰《蜀使草》,康熙甲午典试四川时作;曰《黔使草》,康熙丁酉至庚子为贵州学政时作;曰《江右使草》,雍正癸卯至丙午为江右学政时作;曰《两山集》,乞假归田后作;曰《觐光集》,乾隆元年翼机复补原官后作;曰《游衍集》,则致仕后作也。附见《山堂诗钞》一卷,为其子廷荐之作,廷荐字澄怀,雍正壬子举人,未仕早卒,仅存诗六十馀首。
△《集虚斋学古文》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楘如撰。楘如有《离骚经解》,已著录。其制义最有时名,而散体之文,亦颇奥劲有笔力;然喜雕琢新句,襞积古辞,遂流为别派。盖其制义,亦喜以新颖为工,天性然也。
△《絸斋诗选》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谦宜撰。谦宜号稚松,胶州人,康熙丙戌进士。是集末有法辉祖《跋》,谓全稿三千馀首,暮年自订,存诗四百馀篇。《自序》凡千言,极述其苦吟之状,然其诗出入於香山、剑南之间,一吟一咏,亦足自娱。起而抗衡古人,则力尚不逮也。
△《蓼村集》四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王苹撰。苹字秋史,历城人,康熙丙戌进士。其诗为王士祯、田雯所称,而文不甚显。乾隆癸巳,桂林胡德琳得其本於历城周氏,为删订付梓。德琳为之《序》,称原本分甲乙二集,自癸亥至庚子三十四年之作,各自编年,惟辛丑以后之文无存。今仍其旧,编为四卷,乙居四之一;惟《书记》、《记传》注干支於本目之下,使后人有所考焉。
△《雪鸿堂文集》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锺峨撰。锺峨号芝麓,通江人。康熙丙戌进士,官翰林院检讨。是集乃其督学福建时所编,凡赋颂一卷,诗一卷,多馆课及应酬之作。案:锺峨父蕃有《雪鸿堂集》,其兄锺璧《集》袭用其名;锺峨又袭用其名,殊不可解。如以为家乘之总名,则又各为卷第,例亦难通也。
△《王石和文集》(无卷数,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珻撰。珻字石和,又字韫辉,孟县人。康熙丙戌进士,官翰林院检讨。是集中,多议论之文,笔意亦颇纵横。其记周遇吉死节事,谓贼兵攻城急,城将陷,贼募献遇吉者。遇吉谓左右曰:“岂惜一死以累众,可献我。”兵民环泣。众遂以绳系公下,有两贼掖之去。公见贼,骂;倒悬演武厅磔之云云。与《明史》本传不合;又以“虸蚄庙”为“田子方庙”,与朱彝尊碑不合;其最异者,如《文昌阁碑记》,谓孔子不得帝君之教,天下将有悖心反道,肆然於日用伦常之际,而不复以天地日月为可忌者,尤不可为训也。
△《十峰集》五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徐基撰。基字宗顼,华亭人,由贡生官训导。是集自诗、赋、文及填词,皆集前后《赤壁赋》中字,错综尽变,极有巧思。若其中《游小赤壁赋》、《春日游小赤壁赋》及《道德篇》诸作,皆洋洋数千言,而伸之缩之,不出四百馀字之外,虽才人狡犭会,不足以语大雅,而专门之技,别开奥窔,亦词苑中之奇作,亘古所未有者也。末卷,仿梁简文《苏蕙兰古鞶鉴图》,及宋庠《寄范仲淹诸回文》,皆有思致。卷首有康熙丙戌陈元龙《序》。《序》集《圣教序》中字,亦如自己出,以弁此集,可云劲敌。然元龙特偶一为之,尚无不可。基则弊一生之精神,成此一集,可谓宋人之楮叶矣。
△《蓬庄诗集》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虹撰。虹字渭梁,长洲人。是集其所自编。以作诗先后为次,起康熙丁亥,迄雍正甲辰,古今体共五百四首,每卷之前皆有小引,纪其岁月及所阅历遭逢。
△《雄雉斋选集》六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顾图河撰。图河字书宣,江都人。康熙己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图河为江左十五子之一,其诗古体多学眉山,近体多学剑南,咏物诸作亦颇新颖。而在同时诸人之中,尚未能笼罩一切也。
△《青溪诗偶存》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蒋锡震撰。锡震字岂潜,宜兴人,康熙己丑进士。是集分二十二种,曰《辍耕草》、《北征集》、《渡河集》、《赘疣集》、《北游草》、《楚游草》、《还山草》、《汗漫吟》、《北行草》、《归耕草》、《章江草》、《还山草》、《后北游草》、《涉江草》、《洛游草》、《灌园草》、《游燕草》、《庐中吟》、《后章江草》、《还山吟》、《金台草》、《学制集》。自己巳至壬寅,凡三十四年之作,皆以年编次。
△《退谷文集》十五卷、《诗集》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黄越撰。越字际飞,上元人。康熙己丑进士,改庶吉士。所著《四书大全合订》,及选刻制义,如《明文商》、《今文商》、《墨卷商》、《考卷商》之类,皆盛行一时。盖平生精力注於讲章、时文,此集所著诗、古文,乃以馀暇兼治者,其《尚书古今文辨》,惟以蔡传,折服诸家;《三传得失辨》,惟以胡传,断制众论,亦仍举业绳尺也。
△《圭美堂集》二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用锡撰。用锡字昼堂,宿迁人。康熙己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集诗十卷,文十六卷,乃其族子铎及门人周毓仑所校刊。用锡从学於李光地,作文以朴澹为长。生平书法颇工,集中《字学劄记》二卷,皆自道其心得;其他题跋,亦辨论法帖手迹者居多。
△《青要集》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吕谦恒撰。谦恒字天益,河南新安人。康熙己丑进士,官至光禄寺卿。
谦恒尝读书“青要山”,因以名集,其诗纯作宋格,疏爽有馀,而亦颇伤朴直;如《洗象行》之类,皆病於太质。
△《吾庐遗书》(无卷数,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陶成撰。成有《皇极数钞》,已著录。是集为其子其愫所编,皆所作杂文,颇纯正有轨度,而稍狭於波澜;其中《象纬考》一篇,有录无书,意传写佚之或於订定时删去,而误留其目也?
△《性影集》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时宪撰。时宪字若千,号禊亭,太仓人。康熙己丑进士,由宜兴教谕,改翰林院庶吉士。是编凡八集,集各一卷:曰《水边林下稿》,曰《桐溪稿》,曰《无隐林稿》,曰《静寄轩稿》,曰《庄氵娄稿》,曰《荆溪稿》,曰《楚游稿》,曰《粤游稿》。其名“性影”者,盖取邵子“情为性影”之说也。集中近体颇饶风致,拟古诸作则随意抒写,不甚求工。
△《改堂文钞》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唐绍祖撰。绍祖字次衣,江都人。康熙己丑进士,由庶吉士改刑部主事,官至湖州府知府,仍入为刑部员外郎,告归卒。绍祖少师姜宸英,登第出安溪李光地之门,故其文苍劲有师法。此集乃晚年手自删定,仅存四十三篇,皆其生平得意之作也。
△《石川诗钞》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觐撰。觐字近雯,江都人,康熙己丑进士,官至西安布政使。是集,乃其少子柱山所编。凡各体诗二百六十馀首,其《题朱彝尊手书诗册》,有“曝书亭下自抄诗,想见苍茫独立时;不是到门亲受业,唐音宋格有谁知。”盖尝从学於彝尊者也。
△《师经堂集》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文驹撰。文驹字子文,鄞县人,康熙己丑进士。是集为文驹所自编,凡文十三卷,诗五卷,前有孙勷《序》,称其浚伊、洛之渊源,探韩、欧之骨髓,沈浸醲郁,积有年岁。《自序》亦主於自达其情。今观其集,滔滔而出,足以畅所欲言,然未能固而存之也。
△《墨澜亭集》(无卷数,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帅我撰。我字备皆,号简斋,奉新人,康熙辛卯举人。江西古文,自艾南英倡於前,魏禧等和於后,踵而起者,虽所造深浅不同,而大都循循有旧法。
是集亦其一也,旧刊版於南昌,所载未备,雍正乙卯,其子念祖属徐廷槐,汇取已刻未刻诸稿,裒为此本,凡一百四十篇。
△《残本云川阁诗集》九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杜诏撰。诏字紫纶,无锡人。康熙乙酉圣祖仁皇帝南巡,迎銮献诗,命供职内廷,壬辰会试榜后,特赐一体殿试,改庶吉士。是编总题《云川阁集》,而仅有古体诗,诗又起於卷三,终於第十二,前无目录,其版又近时新刻,不喻其故,或装辑者佚之耳。
△《闾邱诗集》六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顾嗣立撰。嗣立有《温飞卿诗注》,已著录。《江南通志文苑传》称,嗣立博学有才名,尤工诗,所居“秀野草堂”,尝集四方知名士,觞咏无虚日,风流文雅,照映一时;曾撰《元诗选》四集,采摭略备。盖其性之所近,故诗亦往往似之。
△《今有堂诗集》六卷、附《茗柯词》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程梦星撰。梦星字午桥,号香溪,江都人。康熙壬辰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家有“筿园”,擅水竹之胜,日与宾客吟咏其中,年七十七乃卒。是编分六集:曰《漪南集》、《蠹馀集》、《五贶集》、《山心集》、《琴语集》、《就简集》,末附《茗柯词》。其诗略近剑南一派,而间出入於玉溪生,词亦具南宋之体,但格力差减耳。
△《二水楼诗集》十八卷、《文集》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茹旻撰。茹旻字覆如,临川人,康熙癸巳进士,官中书舍人。尝预修《广西通志》、《抚州府志》,所作凡例及诸传序,皆载集中。
△《朱圉山人集》十二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巩建丰撰。建丰字子文,号渭川,又号介亭,伏羌人。康熙癸巳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是集诗文各六卷,又以补遗之文附於诗末。大抵平实简易,无擅胜之处,亦无踳驳之处。
△《三华集》四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梁机撰。机字仙来,泰和人,康熙癸巳进士。是集机所自编,分四子部:一曰《入洛志胜》,多题咏古迹之作;一曰《燕云诗钞》,随侍其父宦游京邸之作,皆王士祯选定;一曰《徵草》,则乾隆元年荐举博学鸿词,召试入都之作;一曰《还草》,则试不入格,归途之作也。
△《练溪集》五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傅米石撰。米石字立元,钜野人,康熙癸巳举人。是集凡文二卷,诗二卷,杂记一卷,前有其门人李包《序》,后有其子尔德所作《家传》,其古文颇谨严有法度。如《琢磨偶记序》,误以“碧云騢”为“白獭髓”,引据或疏。
《管蔡论》,谓周公胜季友,殊为赘衍,《季札论》责以当为“伯夷”、“泰伯”之逃,亦为吹索。然其他率不失醇正。《杂说》持论亦平允,其曰:“读书之人屏伏田里,不敢为畸邪之行,不敢为诡激之论,不敢著非圣之书,谨身力行以为齐民先,是即所以报君父。”可谓有德之言。其误以“钩辀”为蝉之类,特小失耳。惟古诗以文笔为之,犹未乖大雅;近体则皆不入格。甚至以“海若”押入马韵,是“兰若”之“若”也;以“刻镂”读为平声,是“属镂”之“镂”也。吟咏非所擅长,而杂然编录,转为全集之累,是则其后人之过矣。
△《约园诗钞》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郭雍撰。雍字仲穆、一字书禅,福清人,约园其号也,康熙癸巳举人。
是集各体诗共二百馀首。雍自谓前后所作多属近体,於古体歌行间存一二,《乐府》则有待而未及。今观其诗,惟五言律诗,颇有局度,馀皆平平。诗不沿溯於古,而先求之偶俪之格,终不能探其本也。
△《瓦缶集》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宗渭撰。宗渭字泰川,嘉兴人,康熙癸巳举人。初於康熙丁亥自编其诗为《瓦缶集》三卷,后又有《永怀集》一卷,附刻以行。宗渭殁后,其婿高衡乃裒其遗诗,编为《乐府》一卷,《古体》九卷,《近体》二卷,仍以“瓦缶”为名,从其初称也。其诗古体多於近体,五言多於七言,时以汉、魏、六朝、唐人为法,而不肯为宋、元之格,故字句率有古意。昔人论林鸿之诗,如唐摹晋帖者,其庶几乎。
△《若菴集》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程庭撰。庭字且硕,号若菴,歙县人。是集《文》一卷;次《诗》一卷,次《诗馀》一卷,次《停骖随笔》一卷,康熙癸巳,庭至京祝釐,随日纪行所作,附以诗词;次《春帆纪程》一卷,则自扬州至歙,往返所作,亦有诗词附焉。
△《嗜退山房稿》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帅仍祖撰。仍祖字宗道,号介亭山人,奉新人。是集,乃仍祖自编其康熙癸巳、甲午二年所作,凡诗二卷,文三卷。
△《空明子诗集》十卷、又八卷、《文集》六卷、又二卷、《杂录》一卷、《诗馀》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荣撰。荣字景桓,华亭人。《自序》谓,生平共得古文杂作六百馀首,诗三万馀首,诗馀一千五百馀首,歌谣三百馀首。康熙甲午检出,尽付祖龙,仅存三十分之一,即是编也,词意多放旷不羁。
△《挹青轩诗稿》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华浣芳撰。浣芳,苏州女子。华亭张荣之妾也,年二十三而卒。荣刊其遗诗,自为作《序》。述其九岁时梦见唐太宗召有唐一代诸诗人,教之作诗,其事甚怪。荣好为游戏之文,殆亦寓言耶。
△《龙溪草堂集》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世睿撰。世睿字道存,章邱人,康熙乙未进士,官上海县知县。世睿初改庶吉士,及散馆,仍外补,故是集多馆课之作;至第九卷《金陵宦稿》中《八劝八戒》诗,意求通俗,然太质胜於文矣。
△《陈玉几诗集》三卷(礼部主事任大椿家藏本)
国朝陈撰撰。撰字楞山,号玉几,鄞县人。以书画游江淮间,穷愁寡合,故其诗多悽断怨咽之音。是编刻於康熙丙申,盖其中年所作,首曰《绣铗集》一卷,次曰《玉几山房吟》一卷,次曰《玉几山房拟古诗》一卷,皆戛戛独造,如其为人。虽未及古,要能离俗,惟拟古诗中,多载胜流评语,仍沿明末山人之习耳。
△《云溪文集》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储掌文撰。掌文字曰虞,一字越渔,宜兴人,康熙丁酉举人,官四川纳溪县知县。纳溪旧名云溪,故掌文以“云溪”自号。是集,又名《云溪随笔》。
自储欣以古文词有名,其家父子兄弟多以此相镞厉。掌文为欣之孙,得其指授为多。今世所传欣选《左》、《国》、《史》、《汉》,及《唐宋十家文》,即其甄录以授掌文者也。
△《据梧诗集》十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管棆撰。棆有《师宗州志》,已著录。是编凡《吹万集》二卷,《柏轩草》二卷,《修琴阁集》二卷,《鸥驯集》二卷,《天外集》二卷,《圃华集》二卷,《寓檗稿》三卷。邵长蘅《序》称:其诗先学剑南,后学少陵。今观所作,大抵先入者为主也。
△《近道斋文集》六卷、《诗集》四卷(吏部主事张慎和家藏本)
国朝陈万策撰。万策字对初,一字谦季,安溪人,徙於晋江。康熙戊戌进士,官至詹事府詹事,缘事降翰林院检讨,终於侍读学士。万策以康熙癸酉举於乡,困公车者二十六年。久从李光地游,多得其指授,然平生诗文,多散佚不收。此本乃乾隆癸亥,其子冕世所辑。其中《西洋算法异同论》,颇能究其所以然。李光地、施琅诸《传》,轶闻旧事,亦多可考云。
△《白田草堂存稿》二十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懋竑撰。懋竑有《白田杂著》,已著录。是集凡文二十卷,诗四卷,末附《行状》一篇。其学长於考证,故全集以杂著为冠,诗文则未能过人。其《与方苞书》,自谓笔力拖沓,不近古人。所谓人之知我,不如我之自知,亦足见其学问之笃实也。
△《庄元仲集》一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庄亨阳撰。亨阳有《算学》,已著录。此集仅文十二篇,乃其官淮徐道时,所上河防条议也。
△《绿萝山房文集》二十四卷、《诗集》三十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胡浚撰。浚字希张,号竹岩,会稽人,康熙庚子举人。是编文皆骈体,浚自为之注,前有鲁曾煜《序》,称仿《韩非子》有经有传例。然《韩非子》经传各自为条,其著书句下自注者,始班固《汉书艺文志》;作文句下自注者,始谢灵运《山居赋》。浚盖用灵运例也。
△《寒香阁诗集》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邓锺岳撰。锺岳有《知非录》,已著录。是集为乾隆乙亥其子汝功、汝敏所编,凡古今体诗一百九十二首。其诗颇温厚和平,无血脉偾张之状,而材地稍弱,尚未能颉颃古人。
△《墨麟诗》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马维翰撰。维翰字墨麟,海盐人,康熙辛丑进士,官至四川川东道。其诗以纵横排奡为长,意之所向,不避险阻;然神锋太俊者居多。
△《秋塍文钞》十二卷、《三州诗钞》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鲁曾煜撰。曾煜字启人,秋塍其别号也,会稽人。康熙辛丑进士,改庶吉士,未授职,乞养亲归,教授生徒终於家。是集文一百二十一篇,中多考证之作。其文气颇剽急,盖才性使然,若《续中山狼传》之类,虽规橅毛颖,然不作可也。目列《易本末论》六十四篇,《易纂例》八十篇,而有录无书,盖均未刻。又《广东、祥符二志凡例》,亦有录无书。殆以已见於《两志》欤。其诗以“三州”名集,《自序》曰杭州、汴州、广州也。盖其历主讲席,游踪所及之地云。
△《最古园二编》十八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罗人琮撰。人琮字紫萝,湖南桃源人。康熙辛丑进士,官至监察御史。
是集,人琮所自定。其云二编,以尚有《初刻最古园集》二十四卷也,然其初刻今未之见。此集诗文,则大抵以才气用事,曼衍纵横者也。
△《陆堂文集》二十卷、《诗集》十六卷、《续诗集》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奎勋撰。奎勋有《陆堂易学》,已著录。是集前有《自序》,谓在长洲汪琬、秀水朱彝尊之间。其文内《序问》、《考辨》诸篇,亦颇博辨。然说经好为异论,颇近毛奇龄,尚不及琬与彝尊也。
△《<广吾>堂集》六十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之隽撰。之隽有《香屑集》,已著录。是集凡五十卷,又补遗二卷,续集八卷,皆之隽所手编,各有《自序》。末附《冬录》一卷,则所自撰年谱也。
之隽之学,排陆、王,而尊程、朱,多散见所作诗文中,持论甚正。而综览浩博,才华富赡,兴之所至,下笔不能自休,往往溢为狡犭会游戏之文,不免词人之结习。又名誉既盛,赠答遂繁,牵率应酬,不能割爱,榛楛勿翦,所存者不尽精华。譬之古人,殆陆机之患才多矣。
△《云在诗钞》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查祥撰。祥字星南,海宁人。康熙辛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祥早岁尝举博学鸿词,晚乃登第,年至八十馀而没。诗集未经刊行,此流传写本也。
△《小兰陔集》十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谢道承撰。道承字又绍,号古梅,闽县人。康熙辛丑进士,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是集诗十卷,文二卷。道承假归养亲,故取南陔《补亡诗》语名集。而集中所载,则应制馆课之作皆在焉,不专家居作也。其中碑帖题跋,亦颇具鉴赏。
△《桐村诗》九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冯咏撰。咏字夔飏,金谿人。康熙辛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编一卷为一集:一曰《江汉集》、二曰《日下集》、三曰《章江集》、四曰《南海集》、五曰《南海二集》、六曰《公车集》、七曰《玉堂集》、八曰《京口集》、九曰《黔中集》,分年编次,各以作诗之地为名,始於康熙癸巳,迄於雍正己酉,共十七年之诗。前有《自序》,题康熙甲午,盖《江汉集》之《序》,刊版时取冠全诗尔。
△《崇德堂集》八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植撰。植有《四书参注》,已著录。此集植所自编。其学主於敦励名节,而事事有济於物。故集中所载,多居官案牍之文,颇足见其生平,其考论经籍,则好以意推理,断不能一一徵於古也。
△《偶存草》(无卷数,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植撰。是集亦植所自编,植喜讲学,故其诗全沿《击壤集》之派。
△《墙东杂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汝骧撰。汝骧字云衢,所刻制义,或自书曰“云劬”,又自书曰“耘渠”,皆以同音假借也,金坛人。由贡生官通江县知县。此编乃所作古文。其以“墙东”为名,盖用后汉王君公事,汝骧掉鞅文坛,事殊牛侩,殆以其王姓,断章取义耶。文凡二十一篇,前六篇皆经说,后十五篇则皆史评也。其《术序记》,谓学记术有序,即“遂”也;辨旧志读术为州之非,考《春秋秦伯》使术来聘,公穀作使遂,则汝骧之说实闇合古义。其《荀彧论》上下二篇,反覆推奖,以为有道之士,则过矣。
△《与梅堂遗集》十二卷、《耳书》一卷、《鲊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佟世思撰。世思字俨若,正蓝旗汉军,以荫生官思恩县知县。是集凡诗十卷,词一卷,杂文一卷,其弟世集裒而刻之,末附《耳书》一卷,皆记所闻见荒怪之事,分人、物、神、异四部;《鲊话》一卷,则以公事至恩平,而记其风土也。
△《金闇斋集》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金敞撰。敞字廓明,号闇斋,武进人。其学出於“东林”。是书首载《家训纪要》,次《默斋汤先生述略》,次其《学山居会约》,次《自知日录》,次《读史笔记》,次《古今体诗》,次《杂著》,次《可凡编》,次《客窗偶记》,次《师古约言》,次《宗约宗范》。其中《家训纪要》一卷,乃其父所劄记,以训子孙,敞更纂而录之,故冠首云。
△《前溪集》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唐靖撰。靖字闻宣,武康人,康熙中诸生。是集诗八卷,文五卷,二集诗一卷。其诗颇具风骨,间伤率易,其文亦然。五卷论水利、乐律诸条,则科举答策之类耳。“前溪”在武康县治南,源出铜岘山,在六朝为繁会地,所谓“前溪舞者”是也。
△《华林庄诗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姚孔钅闰撰。孔钅闰字梁贡,号于巢,桐城人,康熙中诸生。其诗七言绝句工於写景,如“垂杨枝上莺捎蝶,撼得飞花破水痕”之类,亦殊有晚唐风味。
所谓香车金犊,陌上留连者也。至“黄云白雪门前路,荞麦田中作菜花”之类,则刻画太甚,无情景交融之致矣。
△《瓠尊山人诗集》十七卷(检讨萧芝家藏本)
国朝夏熙臣撰。熙臣字无易,孝感人。七岁补诸生,以岁贡官安陆府教授。
初著有《巢云阁诗》十五卷,后增以新作,重编为此集。其诗才情富赡,故往往叠韵至五六;又《和阮籍咏怀》、《拟李东阳乐府》殆遍,然连篇累幅,瑕瑜不免互见。亦所谓武库之兵,利钝互陈者矣。
△《道腴堂诗集》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煜曾撰。煜曾字麓蒿,上海人,康熙末贡生。是集为其孙锡宝所编《石仓世纂》之第一种也。凡诗一百五十五首,煜曾为云间董俞弟子,故其诗,声律格调颇有师法,然卷中但存近体而无古诗。王延年《序》,称其懒不自惜,散佚颇多,今所传者皆其孙口授,岂训课时惟取声律谐適,易於记诵故耶。
△《长啸轩诗集》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煐曾撰。煐曾字祖望,号春浦,上海人,康熙末贡生,炳曾之弟(原文误刻,应为“兄”)也。是集为《石仓世纂》之第二种。凡诗四卷,后附诗馀一卷,杂著一卷,其生平所注意者,在於诗馀、骈体,其诗亦专学晚唐,以纤丽自喜。
△《放言居诗集》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炳曾撰。炳曾字为章,号巢南,上海人,康熙末诸生。煜曾之从弟也。
是集为《石仓世纂》之第三种。凡诗五卷,后附杂著一卷,并从子一士所撰《墓志铭》。其诗与煜曾《道腴堂集》格律相近,而才地稍逊焉。
△《随村遗集》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施瑮撰。瑮字随村,宣城人,侍读闰章之孙也。此集为杭世骏所编。
其诗酷学其祖,而风骨稍峭,边幅稍狭,则根柢之深厚不及也。
△《有怀堂诗文集》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田肇丽撰。肇丽字念始,号苍厓,户部侍郎雯之子,官户部郎中。肇丽负隽才而屡试不第,其入官也以任子,故《述怀诗》有“惭非科名人”句,盖吟咏之间,尝以是耿耿云。
△《静便斋集》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曾祥撰。曾祥字麟徵,仁和人,康熙末诸生。与厉鹗、金农诸人相唱和。是集前五卷为诗,后五卷皆杂文;“静便斋”者,馆於义桥陈氏时所葺,取谢灵运“还得静者便”句名之,《有所为记》见於集中。前有雷鋐所撰《两王生小传》,一谓曾祥、一谓江都王世球也。
△《锺水堂诗》三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颜肇维撰。肇维字次雷,曲阜人,官临海县知县。是集乃其官浙东时所作,诗多学南宋诸家。
△《带月草堂诗集》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颜怀礼撰。怀礼字约亭,曲阜人,袭世职为“五经博士”。好学,喜为诗,早年夭逝,故骨格未成。此集为其弟怀绎所编,前有康熙后壬寅峄县李克敬《序》,亦称天假以年,俾尽其勤,何遽不如“镂肝斫髓者”之所为也。
△《青屿稿存》(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安弦撰,安弦字琴父,乌程人。其文以才气胜,而喜事涂泽,诗则音节疏放,亦未能磨礲圭角。
△《桐乳斋诗集》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梁文濂撰。文濂字谿父,钱塘人,大学士诗正父也。是集凡诗九百馀首,而同时唱和诸作亦间附录。杭世骏《序》,称其壮时南浮衡、湘,北抵碣石,践历嵩、华,回旋宋、卫之郊,盖颇耽怀山水者,故记游之诗为最多焉。
△《橡村集》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缃撰。缃字子青,号橡村,历城人,候补主事。尝学诗於王士祯,所作具有法程,而早年夭逝,故骨格未成。是集分四种:曰《风香集》,曰《吴船书屋集》,曰《观稼楼诗》,曰《云根清壑集》。自《吴船书屋》以下,皆士祯之所评定也。
△《苍雪山房稿》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纲撰。纲字子骢,历城人,官至福建巡抚。与兄缃、绛皆学诗於王士祯;是集亦士祯所评定,诗颇清浅,盖少作也。
△《吾友于斋诗钞》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锡爵撰。锡爵字担伯,号中岩,嘉定人,寄居吴江。是集前有雍正乙巳张云章《序》,题曰《原序》,盖为其旧稿而作。又有乾隆辛酉朱稻孙《序》,则刊此本时所作。其诗酷摹王士祯,亦往往得其一体,其斋名“吾友于”者,取杜甫《岳麓寺诗》:“山鸟山花吾友于”语也。
卷一百八十五 集部三十八
○别集类存目十二△《蔗尾诗集》十五卷、《文集》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郑方坤撰。方坤有《经稗》,已著录。方坤天分既高,记诵尤广,故其诗下笔不休,有凌厉一切之意,尤力攻严羽《沧浪诗话》,诗不关学之非。然於涩字险韵,恒数十叠,虽间见层出,波澜不穷,要亦不免於炫博。此又以学富失之,所谓矫枉者必过直也。其诗凡分十五集,曰《删馀草》,曰《公车草》,曰《木石居草》,曰《公车后草》,曰《木石居后草》,曰《丁年小草》,曰《丛台稿》,曰《春明草》,曰《广川稿》,曰《酒市稿》,曰《一粟斋稿》,曰《瓶花斋稿》,曰《杞菊轩稿》,曰《诗话轩稿》,皆古今体诗;曰《青衫词》,则诗馀附录者也。文集二卷,亦大抵俪体居多,盖其根柢在六朝也。
△《树人堂诗》七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帅念祖撰。念祖字宗德,号兰皋,奉新人。雍正癸卯进士,官至陕西布政使。缘事谪戍军台,殁於塞外。是集前有何焯《序》,称念祖塞上所作,有《多博吟》,今未见。此七卷则念祖官陕西时所自编也。念祖以时文鸣一时,务以幽渺之思,摆脱陈因,其诗亦清刻不俗;但平生精力尽於“八比”,徒以馀力为之,未能自成一队耳。
△《涵有堂诗文集》四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游绍安撰。绍安号心水,福清人。雍正癸卯进士,官至南安府知府。是集诗二卷、文二卷,绍安守南安几二十年,故诗文多南安所作,其文务为奇崛语,诗亦欲以生僻见长。
△《南陔堂诗集》十二卷(编修徐天杜家藏本)
国朝徐以升撰。以升字阶五,号恕斋,德清人。雍正癸卯进士,官至广东按察使。是编为其孙天柱、天骥所刊。分年编次,曰《学步集》、《雪泥集》、《湘滩集》、《秋帆集》、《梦华集》、《忽至草》、《黄楼草》、《崛<山围>草》、《南还集》、《黔游草》、《烟江叠嶂集》、《闲闲集》,凡十二种。
△《王已山文集》十卷、《别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步青撰。步青有《四书本义汇参》,已著录。金坛王氏以“八比”称於世者凡六人,所谓王氏六子是也。六子之中,汝骧及步青名尤著。汝骧文神思澹远,取径单微;步青则法律严谨,不失尺寸,在近时号为正宗。於古文则馀力及之,非所专门也。其集原名《竹里草堂遗稿》,乃步青殁后,其子士鼇所编,后宁化雷鋐督学江苏时,从士鼇取其稿本,重为删定,凡存九十馀篇,勒为十卷。用步青别号,改题今名。又别集四卷,皆其时文选本之序论,则士鼇裒辑编次,附刊以行。盖步青困诸生者二十馀年,至康熙甲午乃举於乡,往来公车又十年,至雍正癸卯始成进士。旋以病乞归,里居教授,惟以评选时文为事,平生精力,尽在於是,故讲论时文之语,至於积成卷帙,考论文之书,自挚虞《文章流别》后,凡数百家。其专论场屋程式者,则自元倪士毅《作义要诀》始自为一编。
於例当入诗文评类,以其原附本集之末,故仍其旧焉。
△《江声草堂诗集》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金志章撰。志章字绘卣,仁和人。雍正癸卯举人,官至口北道。是编分七集:曰:《敝帚》、曰《梅东》、曰《始游》、曰《镜中》、曰《瞻云》、曰《谷云》、曰《渔浦归耕》;其诗五言古体多近苏轼,七言古体多近温庭筠,近体多近陆游、范成大。
△《谦斋诗稿》二卷、《补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庭枢撰。庭枢字六芗,嘉善人。雍正癸卯副榜贡生,乾隆元年尝荐举博学鸿词,集中载有《午门谢颁月廪恭纪诗》,即其事也。是集亦皆其游京师时所作。
△《司业文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祖范撰。祖范有《经咫》,已著录。其为文不规规於摹古,而学有根柢,畅所欲言,亦自合古人法度。其中如《方孝孺死节论》、《读礼记述》、《史述》、《敛用丧服议》、《陈贞女合葬议》、《王罕皆文稿序》、《汪西京文稿序》、《王次山诗序》、《乐府解》,皆有可观。而如《记昌黎集后》,务为新论。别号“舍文”,忽作俳体;《松筠堂宴集诗序》,杂以俪词,又多收一切应俗之作;盖编录时务盈卷帙,一概登载,未免失於刊除。使简汰精华,十存三四,岂不翘然作者哉?
△《司业诗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祖范撰。前有《自序》,题乾隆壬申。而第四卷乃题自乙丑至甲戌诗,盖又有所续入,如古人“后集”、“别集”例也。其诗直抒胸臆,不烦绳削,於古人中去白居易为近,敖陶孙所谓事事言言皆著实者也。《自序》有曰:诗之作出於无心,则其情真;又必各有所为,则其义实。故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而匹夫匹妇之歌吟,可以察治忽也。其论洞悉本原,非明以来彫章刻句之流,所能见及。又云:后之诗人,既以诗自命,人亦以诗相属,於是外物为主,而诗役焉,诗为主而心役焉,於是无真性情,真比兴。然而情实弥隐,词采弥工,义理弥消,波澜弥富,而又格律以绳之,派别以严之,时代以区分之,回视诗教之本来,其然乎,其不然乎?其论亦切中流弊。刘勰所谓:古之诗人,为情而造文;今之诗人,为文而造情者。祖范所言,殆庶几焉。然文以载道,理不可移。而宋儒诸语录,言言诚敬,字字性天,卒不能兴韩、柳、欧、苏,争文坛尺寸之地,则文质相宜,亦必有道矣。观祖范之《序》,而其诗所长所短,盖可以想见也。
△《王艮斋集》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峻撰。峻字次山,常熟人。雍正甲辰进士,官至江西道察院御史。是编凡诗十卷,文四卷。其《吴中先哲诸传》,则修《苏州府志》时所撰,亦并附之集中云。
△《锄经馀草》十六卷(侍讲刘亨地家藏本)
国朝王文清撰。文清有《周礼会要》,已著录。此其所作诗集。前有《论诗法十条》,则其平生心得之语,而其门人录以冠集者也。
△《明史杂咏》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严遂成撰。遂成字海珊,乌程人。雍正甲辰进士,官云南知州。咏史之作,起於班固,承其流者,唐胡曾、周昙皆用近体,明李东阳则用乐府体。遂成此编,赋明一代之事,古体、近体相间,故名曰《杂咏》。严震直一首,力辨史彬《致身录》之诬,虽子孙之词,实则公论。至于刘三吾一首,谓太祖欲立燕王,为三吾所阻,酿靖难之祸,不为无见。至“周公、成王本一家,事犹贤於王莽篡”句,则谬矣。姚广孝二首,盛推其功,比以萧何、李泌,且有“特地开科长取士,不知漏落几多人”句。王越、王骥、王琼三首,谓三人之交结宦侍,乃借其阴助以济国事,非为身家之计,比之郭子仪之俯仰鱼朝恩,持论皆有意抑扬,故翻定案。李梦阳一首,词多诋斥。并有《附记》曰:北地虽非西涯门人,然如王九思以仿“西涯”体中选。其馀诸子。多有亲承指授者,皆夺於北地之焰,改辕背之,犹之北地背之也。云云。夫文章公器,各自成家,原非为植党报恩之地,况梦阳与东阳本风马牛不相及,而忽坐以背东阳之罪,尤未免深文锻炼,踵明末门户之旧论矣。
△《绛跗阁诗稿》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诸锦撰。锦有《毛诗说》,已著录。是编古今体诗分三十一集,自康熙甲申至乾隆壬午五十九年之作,共一千五百馀篇。
△《赐书堂诗选》八卷(编修吴寿昌家藏本)
国朝周长发撰。长发字兰坡,别号石帆,会稽籍,山阴人。雍正甲辰进士,选庶吉士,散馆外补广昌县知县。又改乐清县教谕。乾隆丙辰召试博学鸿词,授检讨,官至侍讲学士,后降补侍讲。长发诗才敏捷,操笔即成,故富赡有馀,而亦微伤於快,平生所作,计逾万首,此集八卷,盖汰存十之一云。
△《小山全稿》二十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王时翔撰。时翔字皋谟,一字抱翼,号小山,镇洋人。雍正戊申,由诸生荐举,授晋江县知县,官至成都府知府。是集凡诗稿八卷,诗馀四卷,文稿八卷。诗稿分初、续、后三稿;诗馀分五集:曰《香涛》、曰《绀寒》、曰《青绡乐府》、曰《初禅绮语》、曰《旗亭梦呓》。
△《就正草》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玺撰。玺号雷谿,进贤人,雍正乙酉拔贡。是编乃其文集,前题云《续刻就正草》,则必先有《初刻》,今未之见。前有吴士玉《序》,而卷中有《祭士玉文》,殆刻在《序》后耶。
△《松源集》(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孙之騄撰。之騄所辑《尚书大传》,已著录。是集凡五种:其题曰《松源纪行》者,初取道富春赴庆元任作也;曰《龙泉舟中杂记》者,岁试至处州作也:曰《经说》者,告诸生五经源流纪也;曰《敦行录》者,与诸生立条约及经传杂训也。曰《杂文》者,其酬应之作也。集刻於雍正己酉、庚戌间,庆元,古松源地,故以为是集之总名焉。
△《春及堂诗集》四十三卷(太常寺卿倪承宽家藏本)
国朝倪国琏撰。国琏有《康济录》,已著录。是集,乃乾隆壬辰其子承宽所刊。凡《竹立园集》一卷,《南隐山房小草》一卷,《橘山游草》二卷,《文杏馆集》一卷,《浮湍集》一卷,《枫花草》一卷,《松鳞书屋唱和诗》一卷,《庚子诗草》一卷,《剡东游草》一卷,《庐江游草》二卷,《西江游草》三卷,《南游草》二卷,《湖南吟稿》二卷,《燕云集》一卷,《竹窗集》三卷,《滇行集》八卷,《春闱诗》一卷,《星沙奉使集》二卷,《潞河吟》一卷,《庚申南行集》三卷,《嘉荫书屋集》三卷。皆国琏严自删汰,惟存其得意之作,故每卷多者不过四十馀首,少者或十馀首云。
△《四焉斋诗集》六卷、附《梯仙阁馀课》一卷、《拂珠楼偶钞》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一士撰。一士字谔庭,号济寰,上海人。雍正庚戌进士,官至兵科给事中。是编乃其诗集,《石仓世》纂之第四种也。附载《梯仙阁馀课》,为一士继室陆氏凤池作,刻於康熙壬辰;又《拂珠楼偶钞》,一士之女锡珪所作,刻於雍正甲寅。
△《四焉斋文集》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一士撰。《石仓世纂之》第五种也。与其诗集同刻於乾隆庚午。其论文之旨,谓古人之所以称古者,乃意义之古,非词句之古。有明潜溪、遵岩、荆川、震川,其文词之近时者甚多,不以此损其古意;于麟、元美,字句之古,几於无一不肖,而终与古远。观其持论,可以见其宗旨矣。
△《寒香草堂集》四卷(检讨萧芝家藏本)
国朝刘元燮撰。元燮字孟调,湘潭人。雍正庚戌进士,官至山西道御史,缘事降广西布政司经历。所著有《耨学斋稿》、《梅垞吟》,篇什颇多。是编古今体诗仅二百馀首,乃其晚年所自订也。
△《金管集》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顾成天撰。成天有《离骚解》,已著录。其所作诗,凡二千馀首,尝以质於蔡嵩,嵩为摘其中有关世教者八十三首,钞为此集,题曰《金管》,用梁元帝事也。
△《花语山房诗文小钞》一卷、附《三重赋》一卷、《燕京赋》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顾成天撰。是集乃雍正庚戌、辛亥二年,成天侍直内廷时所作。“花语山房”即苑外直庐名也。凡诗六十八首,文二十三首,以岁月先后杂编,不分体裁。又《三重赋》一卷,成天为诸生时,恭逢圣祖南巡所献,《燕京赋》一卷并自注,则雍正癸卯,成天赴京会试时作也。
△《桑弢甫集》八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桑调元撰。调元有《论语说》,已著录。是集,诗十四卷,续集二十卷,五岳诗二十卷,文三十卷。调元才锋踔厉,学问亦足以副之,故诗文纵横排奡,摆落蹊径,毅然自为一家。而恃其才学,不主故常,豪而失之怒张,博而失之蔓衍者,亦时有之。所作《镇海楼诗》至七言长律二百韵,古人无是格也,其所以长,即其所以短乎。
△《柯椽集》一卷(侍讲刘亨地家藏本)
国朝周宣猷撰。宣猷字辰远,长沙人。雍正癸丑进士,官至浙江盐运通判。
是集,凡杂文五十七篇,骈体及赋亦参错其间,前后亦无序跋,似乎未定之稿,其后人录之成帙也。末附陈兆仑所作《传》一篇,载宣猷所著尚有《史断》、《史记难字》、《南北史襭》、《眠云集》、《禾中杂韵》、《卷葹小草》诸编;集中又有《风铃馀韵自序》一篇,亦所作诗集,今惟《卷葹小草》及此集存,馀皆未见。
△《雪舫诗钞》八卷(侍讲刘亨地家藏本)
国朝周宣猷撰。其诗自乾隆辛未迄丁丑,分年编次,前七卷名《卷葹小草》;后一卷则《南巡纪盛》、《皇太后万寿诗》各三十首。
△《柳渔诗钞》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湄撰。湄字鹭洲,钱塘人。雍正癸丑进士,官至给事中。是编分《于野》、《鸡木》、《砖景》、《滇行》、《痴床海槎》、《岵怀》、《皖游》、《鹢风》、《罍耻》十集。湄与金志章、厉鹗等以诗相镞厉,故集中与诸人唱和为多。
△《秋水斋诗集》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映斗撰。映斗字雪子,乌程人。雍正癸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编凡十四集,首曰《或可存集》,次《江上集》,次《钓矶集》,次《云林集》,次《范湖集》,次《日下集》,次《水签集》,次《新馆集》,次《内舍集》,次《新馆后集》,次《旧雨集》,次《清秘集》,次《瀛台集》,次《使星集》。
皆其子守约、守愚所编;前有汤右曾《序》,作於康熙乙未,盖其早年即为右曾所赏识也。
△《宁远堂诗集》一卷(侍讲刘亨地家藏本)
国朝朱成点撰。成点字司衡,宁乡人。此集其所自编。《自序》有云:“迁徙流离,至庚子疾中,闭门却轨,始多作诗以自遣。”而集中又有《己酉下第诗》,盖老於诸生者也。
△《松桂读书堂集》八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姚培谦撰。培谦字平山,华亭人。喜刻“巾箱小本”,亦好事之士。所著有《春帆集》,刻於康熙庚子;《自知集》刻於雍正甲辰;《乐府及览古诗》,刻於乾隆己未。此本乃乾隆庚申裒合诸编,删为一集,培谦自为之《序》,其诸集《序》亦仍列之於卷端。
△《舒晓斋存稿》三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溶撰。溶字涪远,郓城人,雍正中贡生。是集凡诗二卷,词、赋共一卷。皆未合古人尺度,盖乡曲无师之学也。
△《桐阴书屋集》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崇勋撰。崇勋字彝存,号怡园,历城人。其诗沿新城末派,清脱有馀而深厚不足。
△《湖上草堂诗》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崇道撰。崇道字带存,崇勋弟也。其诗如“寒烟依树澹,馀雪傍山明;樵声通涧底,人影上芦花。”颇有思致,然寥寥数篇,不成卷帙。
△《蚕桑乐府》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炳震撰。炳震有《九经辨字渎蒙》,已著录。此乃其《增默斋诗集》之一种,自《护种》至《赛神》凡二十首,皆七言长句,盖欲以当蚕毕报赛之曲也。
△《无悔斋集》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周京撰。京字西穆,一字少穆,钱塘人,雍正中诸生。是集为同里厉鹗所定。分年编次,附录全祖望所撰《墓志铭》,及同人《扫墓诗》。鹗《序》以高岑豪健比之。今观其诗,源出剑南,在一时诗社中,酒旗茗碗,拈韵分题,亦足倾倒流辈;若方驾古人,则又当别论矣。
△《实懒斋诗集》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时泰撰。时泰字平山,号六可,嘉兴人,官桐城县知县。是集前有时泰自作《实懒先生传》,颇以旷达闲適自许。传末系以诗曰:“懒送穷愁懒顾身,懒趋权贵懒干人;懒寻枯句每经日,懒作报书恒几旬。幽赏懒殊辜景物,远游懒已绝风尘;懒眠懒起情如醉,十懒先生懒是真。”其诗格大抵似此也。
△《亦庐诗集》二十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汤斯祚撰。斯祚字衎之,号亦庐,南丰人,雍正中以岁贡生官江西新昌县训导。是集以编年为次。其居家则有《超遥书堂草》、《茗柯山房草》;游楚则为《匡庐山草》,《沔阳草》;泊归而复出,则有《茗柯山房后草》,《崇真禅院草》,《沅湘草》;充贡以后,则有《北征》、《燕山》、《南辕》诸草;为学官以后,则为《宜丰草》、《俸满草》、《回任草》、《宜丰后草》。其诗笔力颇爽健,惟功候未深耳。
△《芝坛集》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鹏翼撰。鹏翼有《芝坛史案》,已著录。其诗文皆以讲学为宗,体格多近於语录。
△《江湖闲吟》八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道撰。道字直夫,漳浦人,官金山县知县。卷首有黄之隽《序》,称所著有《鹿皋文集》,有《京华稿》,今未见。此集题曰《江湖闲吟》,乃其罢官后,寓居朱泾所作。其版心则题曰《鹿皋诗集》,盖其集总名“鹿皋”,以诗文分集;而诗集之中此为一种也。据所自述,初学李梦阳,后乃变以王维、陆游,然先入者为主矣。
△《慎独轩文集》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青霞撰。青霞字啸林,襄城人,雍正中诸生。是集皆散体杂文,前有王心敬所作《小传》,称其酷爱司马迁、班固书,未尝释手。今集中有《小传》二卷,《史论》一卷,盖亦留心史学者也。
△《孱守斋遗稿》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姚世钰撰。世钰字玉裁,号薏田,归安人。平生学问,以何焯为宗,故全祖望为其《墓铭》曰:“薏田之学,私淑义门,义门之徒,莫之或先。人亦有言,墨守太坚,薏田不信,御侮兀然。每逢异帜,互有争端,焦唇敝舌,各尊所闻。”纪其实也。祖望《志》又称:“马曰璐、马曰琯、张四科,收拾其遗文开雕。”又称所著为《莲花庄集》八卷。此本书名卷数,皆与《志》不合。末有张四教《跋》,称勒为诗文各二卷,则又无所阙佚,不知何故也。
△《蕴亭诗稿》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金綎撰。綎字连城,先世居广东,綎移居於江南,遂为吴县人。
是集为其子祖静所编。前有钱维城《序》,称其诗派出自岭南。少年至京师,《秋日游灵佑寺》,有“高云不碍静,晴日自知寒”,为新城王士祯所赏。又附载旧评数条,其一条云:才不富,却有气,如裴旻舞剑;非行阵之才,而亦能令吴道子长笔力。思不苦,却自深,如帝释天,人不能参扣,闻大迦叶语,亦一一入真法藏语;格欲正,却亦别,如《蜀汉》、《南唐》,称名甚正,论其立国,固是偏隅。亦颇得其似云。
△《翰村诗稿》六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仲昰保撰。昰保字羹梅,号翰村,常熟人。是集前五卷为昰保所自编,皆题曰《行卷》。第一卷曰《辛集》。第二曰《壬集》。第三曰《癸集》,第四曰《甲集》,第五曰《后甲集》。案:唐时进士,以所业投贽当路,谓之“行卷”,见於《摭言》等书者颇详。昰保终老山林,而名所作为《行卷》,未喻其说。又文集以甲乙标目,始於《文选》诸赋,其两集分甲乙者,为李商隐《樊南集》;一集以甲乙分卷者,为陆龟蒙《笠泽丛书》。然皆以十干为次。是集独以辛壬、癸甲为次,亦莫明其故。第八卷题曰《遗集》,则乾隆癸亥昰保旅卒於博山,其友赵念所续编也。昰保初学诗於同里冯武,武,冯班从子也。故其诗格律色泽皆冯氏法。康熙辛丑,复北至益都,从赵执信受学。故其诗运意鑱刻,则纯用赵氏法云。
△《梧江杂咏》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国朝刘云峰撰。云峰字秋冶,南昌人。是编取梧州风景、古迹,为竹枝词四十五首,各附注其下,亦颇详悉,然皆因仍地志之旧文,无所考辨。
△《在亭丛稿》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果撰。果字硕夫,长洲人,“在亭”其号也。是集凡杂文十二卷,后附《咏归亭诗钞》八卷。果之论文,谓弇州、北地,文古而患乎似;义乌、延陵,文真而患乎浅。欲救似与浅之病,惟在读书穷理,故所作颇有矩矱,而墨守太甚,亦未能变化也。
△《朴庭诗稿》十卷(编修吴寿昌家藏本)
国朝吴爚文撰。爚文字璞存,一字朴庭,会稽籍,山阴人。雍正中国子监生,屡举不第。生平游历,一寄诸吟咏。前四卷其友人严遂成所选,后六卷则晚年所自订也。
△《孤石山房诗集》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心撰。心字房仲,仁和人。雍正中诸生,早从查慎行游,其诗亦颇有查氏法。
△《抗言在昔集》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冰壶撰。冰壶字心玉,山阴人。是编皆咏古七言绝句,而多考证文史,与他家咏古评论事迹得失者又别;其学识颇为拔俗,而有意示高,或流於诞。如《论帝魏帝蜀》一条,洞见宋人之症结。《论苏氏父子之文自相矛盾》一条,足关其口。《论续通鉴纲目》诸条,皆颇公允。《论岳飞女银瓶》一条,极有根据。
羊祜、周恭帝二条,亦颇有推阐。至於以司马迁之“先黄老后六经”为是,以王充《论衡》欲藉诸子正经之误,为识在董仲舒上。以庄子、荀子为两大儒,以老子配《论语》,庄子配《易》,管子配《书》,《离骚》配《诗》,荀子配《礼》,《史记》配《春秋》,续为沈氏六经。谓《管子地员篇》、班固《地理志》,伯仲《禹贡》,而《周礼职方》有愧色,皆未免有意骇俗,不为定论。其论《剑侠传》之誖,似矣;不知《剑侠传》本无是书,乃明人抄《太平广记》二卷为之。其论《亢仓子》为影撰,似矣;不知为王士元所补。士元作《孟浩然集序》,自言其始末最明,颇为失考。又如国朝诗人,自王士祯、朱彝尊、田雯、梁佩兰、宋琬诸人,无一不肆诋排;国朝文人,自黄宗羲、毛奇龄、汪琬、姜宸英、王源、方苞诸人,无一不遭指摘;或加以丑詈,至谓其不堪供唾。且谓此外寥寥,自郐无讥。其意欲於百馀年中,以第一人自命,尤放诞矣。
△《二须堂集》二卷(户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国朝丁咏淇撰。咏淇字瞻武,号菉滨居士,钱塘人。是集为咏淇所自编。
“二须”者,取诸葛亮“学须静,才须学”语也。上卷书十二首,《序》十九首,下卷《记》二首,《传》六首,论二首,《辨》一首,《说》四首,《题跋》五首,《书事》二首,《家训》十八则。其中《知希子传》,未闻其人,意为自寓之词欤?文虽不甚入古格,而颇以扶持名教为主。集中别有《仰编序》,盖其笔记;又有《菉滨诗钞序》,为其诗集。今皆未见。
△《双树轩诗钞》一卷(编修李中简家刊本)
国朝僧湛性撰。湛性一名湛汛,字药根,又曰药菴。本丹徒徐氏子,居扬州之“祇园菴”,故其诗卷亦自署为“江都”。初自刻所作为《药菴集》,殁后其版散佚。此本乃乾隆壬辰所重刊也。其诗宗法王士祯,惟沿溯於士祯《唐诗十选》之中。故结体修洁,时有隽语。如所谓“春风拂禅衣,流莺啼树杪;二月青满林,百花开已早”者,亦颇近自然,然骨力未坚,兴象颇浅。十首以外,语意略同。
盖聪明多而学问少,故流连光景,所就止於如斯耳。
△《香域内外集》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释敏膺撰。敏膺,苏州花山翠岩寺僧。是集,乃其弟子圣药等所编。
《外集》诗文凡七卷,《内集》五卷,皆语录、偈语,盖释家以释为内学,儒为外学耳。
△《敲空遗响》十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僧如乾撰。如乾字憨休,四川人,尝主陕西兴善、燉煌等寺。是集凡杂文八卷,诗四卷。
△《餐秀集》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千人撰。千人字证孙,馀姚人。宗羲之孙,百家之子也。官泰安县丞。
是集,为其同官觉罗普尔泰所刊。前有普尔泰《序》,又有颜懋价《序》,引严羽、王士祯之说,訾謷馆阁之士,以抒其愤。懋价字介子,曲阜人,以贡生官肥乡教谕,老而不第,故其词如是云。
△《梯青集》(无卷数,检讨萧芝家藏本)
国朝项大德撰。大德字立上,汉阳人。刲股疗母,不愈,以哀毁卒。是集,凡赋二十七首,词四十一首,吐属颇韶秀,而得年仅二十有六,功候未深,故骨格未能成就焉。
△《月湖賸稿》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樑撰。樑有《读画录》,已著录。是集,仅文二十四首,又多小品,盖犹明季山人之遗风。抄本题曰《月河賸稿》。考集内所居丙舍地名皆作“月湖”,樑别有《读画录》,亦载张庚为作《月湖图》,则卷首“月河”字,抄本误也。
△《梦村集》二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朱纬撰。纬字义俶,历城人。由岁贡生官邱县训导。是集有《七十自寿诗》。又有《次儿生日诗》,作於七十四岁时。盖其晚年所自编。诗颇清浅,而时有脱洒之致。
△《后海书堂遗文》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孝咏撰。孝咏有《岭西杂录》,已著录。是集,上卷为杂文,下卷皆金石题跋。文颇质实,而少觉其朴。惟题跋则品题不苟,可取者多。
△《薇香集》一卷、《燕香集》二卷、《燕香二集》二卷(内阁中书方维甸家藏本)
国朝方观承撰。观承字遐穀,号问亭,又号宜田,桐城人。由监生荐授中书舍人,官至直隶总督,谥恪敏。观承遭遇圣朝,备蒙恩眷,封疆宣力,积有勤劳;而性嗜诗篇,政务之馀,不废吟咏。旧所著有《东园剩稿》、《入塞诗》、《怀南草》、《竖步吟》、《叩舷吟》、《宜田汇稿》、《看蚕词》、《松漠草》,共八种,皆编入《述本堂诗集》中,已别著录。是编三集。则其为直隶总督时所作,其子维甸编录,别行者也。
△《晚晴楼诗草》二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国朝曹锡淑撰。锡淑字采荇,上海人。兵科给事中一士之女,適同里举人陆正笏。一士有《四焉斋诗集》,其妻陆凤池亦有《梯仙阁馀课》。锡淑承其家学,具有轨范,大致以性情深至为主,不规规於俪偶声律之间云。
△《蓝户部集》二十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蓝千秋撰。千秋字长青,宜黄人。以荐授国子监学正,官至盛京户部员外郎。是集刻於乾隆丙寅,凡诗四卷,文二十二卷。
△《丰川全集》二十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王心敬撰。心敬有《丰川易说》,已著录。此集乃所作语录及杂著,大抵讲学者居多,乃康熙丙申湖广总督额伦特所刊,额伦特即尝以隐逸荐心敬者也。
△《丰川续集》三十四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心敬撰。据其子勍《凡例》称,心敬康熙丙申刻有正、续集二十八卷。
是已有正、续两集矣。又称自丙申至乾隆戊午,与当代大人君子相酬答,及与门人子弟讲说论辨者,视前刻倍多,今裒成三十四卷。是此本又出《续集》后矣。
然其二十八卷之本,实不分《正集》、《续集》之目,未喻何说,故此本仍刊版之名,以《丰川续集》著录焉。
△《绿筠轩诗》四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张元撰。元字殿传,淄川人。雍正丙午举人,官鱼台县教谕。元为“昆仑山人”笃庆从子,故诗法本王士祯之论,以神韵为宗;晚乃渐归朴老,而终未忘其故辙。是集凡七百馀首,其孙庭寀所刻也。
△《质园诗集》三十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商盘撰。盘号苍雨,又号宝意,会稽人。雍正庚戌进士,官翰林院编修,以养亲乞外补,改授同知,终於元江府知府。盘与钱塘厉鹗名价相埒,才情富赡,生平篇什甚多,此集乃删汰之馀,尚三千首云。
△《竹香诗集》四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国朝席鏊撰。鏊字景溪,常熟人。雍正己酉举人,官内阁中书。鏊为吴伟业外孙,於诗法颇有端绪。此集凡诗三百馀首,乃其友杭世骏所删存也。
△《冰壑诗钞》六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朱令昭撰。令昭字次公,历城人。少与淄川张元,胶州高凤翰等结“柳庄诗社”,绘画篆刻,皆能留意;其诗与凤翰相伯仲,而少逊其雄杰。
△《鹅浦集》六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朱怀朴撰。怀朴字素存,历城人,其诗格近宋人,而时有风致。
△《菱溪遗草》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蒋麟昌撰。麟昌字静存,阳湖人。乾隆己未进士,官翰林院编修。年仅二十有二而殁,遗诗数十篇,其父原任仓场侍郎炳为刻而传之。
△《松泉诗集》六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江昱撰。昱有《尚书私学》,已著录。其平生喜为韵语,与编修程梦星等相唱和,游迹多在衡湘间,是集即刻於湖南者也。
△《闺房集》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陈珮撰。珮字怀玉,天长人,江都诸生江昱之妻。是集仅诗四十首,长短句十首,附以《传》、《诔》及昱所作《墓碣》。
△《白云诗集》七卷、《别集》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卢存心撰。存心原名琨,字玉严,别字敬甫,钱塘人。恩贡生,乾隆元年尝荐举博学鸿词。是集首以《文庙从祀弟子赞》八十首,殿以《咏梅七言律诗》八十五首,前有桑调元《序》,称为总角交,其才气亦调元之亚也。
△《万青楼诗文残编》一卷(国子监助教张羲家藏本)
国朝邵昂霄撰。昂霄有《万青楼图编》,已著录。所著诗文名《万青楼稿》,身后散佚;是编为其从子是柟所手录,仅存文数篇,诗数首而已。
△《随园诗集》十卷、《附录》一卷(御史戈源家藏本)
国朝边连宝撰。连宝字赵珍,今刊本作“肇畛”,乃戏以同音书之。如申涵光本字符孟,而每书“凫盟”,非其本字也。任邱人,雍正乙卯拔贡生,乾隆丙辰荐举博学鸿词,辛未又荐举经学。是集前有乾隆丁丑戈涛《序》,而第四卷以下题曰《病馀草》者,乃皆戊寅以后诗,盖续编而仍冠以原序也。附录一卷,曰《禅家公案颂》,则其晚耽禅悦,读《指月录》所作云。
△《隐拙斋集》五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廷芳撰。廷芳有《十三经注疏正字》,已著录。是集为廷芳所自编。
凡诗赋三十二卷,散体文十八卷,其诗学出於查慎行,古文之学出於方苞,故所作虽无钜丽之观,而皆有法度。
△《东山草堂集》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潘安礼撰。安礼字立夫,南城人。乾隆丙辰召试博学鸿词,官翰林院编修。是编皆其官京师时所作律、赋,凡三十九首,其门人为注而刻之。
△《黄静山集》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永年撰。永年字静山,江西广昌人。乾隆丙辰进士,官至常州府知府。
是集,前有雷鋐所作《墓志铭》,称所著有《希贤编》、《春秋四传异同辨》、《崧甫文类》、《南庄类稿》、《白云诗钞》、《静子日录》。此本仅《南庄类编稿》八卷,《白云诗钞》二卷,《奉使集》一卷,《静子日录》一卷,而他集不见。其《春秋四传异同辨》,今在《南庄类稿》第二卷中,亦不别为书,未喻其故。又一别本仅有《南庄类稿》、《奉使集》、《静子日录》三种,疑其随刻随印,皆非完本云。
△《山阴集》一卷、《归田遗草》一卷(编修郑际唐家藏本)
国朝林其茂撰。其茂字培根,侯官人。乾隆丙辰进士,官山阴知县。此二集:一为官山阴时作,一为罢官后作。其茂没后,其妇弟郑天锦所编,冠以鲁曾煜所作《家传》。又有沈廷芳《序》,惜其遘疾早世,未克竟其所长,盖其茂没时,年仅三十九有云。
△《史复斋文集》四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史调撰。调字匀五,号后斋,晚号“云台山人”,华阴人。乾隆丙辰进士,官仙游县知县。是集一卷为其官仙游时,禀、谕及荒、政、义仓等略;二卷为序、跋、书、论;三卷为《横渠书院规谕》及《谕子书》,而以《仙游所定求士三则》冠焉;四卷为《语录》及《功过式》并以崔纪所作《志铭》附於其后。
△《瑜斋诗草》一卷(庶吉士卢遂家藏本)
国朝郭赵璧撰。赵璧字名瑾,侯官人,乾隆丙辰举人。是集乃赵璧殁后,其子文焕所编;后其子文海又搜求佚稿附益之,凡古今体诗一百十一首。盖赵璧喜吟咏,而不自收拾,故散失之馀,所存仅此云。
△《卓山诗集》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帅家相撰。家相字伯子,奉新人。乾隆丁巳进士,官至浔州府知府。是集又名《三十乘书楼集》,中多改窜之处,盖犹其自订之原本也。
△《瓠息斋前集》二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凌树屏撰。树屏字保厘,乌程人。乾隆己未进士,官凤县知县,调咸阳,后改补嘉兴府教授。是集赋一卷,诗二十三卷,分十二集,大抵才情奔放之作。
△《问羲轩诗钞》二卷、《賸草》一卷(国子监助教张羲年家藏本)
国朝庄纶渭撰。纶渭字对樵,号苇塘,武进人。乾隆壬戌进士,官定海县知县。是集为纶渭所手定,其子世骏校刊。《賸草》乃其在定海时,所著杂文及案牍,已载入《定海续志》,又别录成帙,附於诗集之后焉。
△《咏史六言》一卷(侍讲刘亨地家藏本)
国朝周宣武撰。宣武字燮轩,长沙人,乾隆壬戌进士。是编杂采史事,以六言绝句评论之,或一首咏一事,或一首连类两三事,不分门目,亦不叙时代后先,每首之末,各附论一篇,六言一体,古今作者颇少,诗家偶一为之,避其难也。
宣武独衍至百首以外,意欲间道出奇,然终不能见长也。
△《月坡诗集》四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郭植撰。植有经史问,已著录,是集分四编:一曰《雪竹草堂集》,一曰《北游集》,一曰《台江草》,一曰《温陵草》,以集中编年考之,迄於辛酉,盖其乡试中式之后所刊也。
△《玉芝堂集》九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邵齐焘撰。齐焘字荀慈,昭文人。乾隆壬戌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集凡诗三卷,文六卷,乃其晚年所自定。诗文皆不分体,大抵骈偶之作为多,为四六之文者,陈维崧一派,以博丽为宗,其弊也肤廓;吴绮一派,以秀润为宗,其弊也甜熟;章藻功一派,以工切细巧为宗,其弊也刻镂纤小。齐焘欲矫三家之失,故所作以气格排奡,色泽斑驳为宗,以自拔於蹊径,而斧痕则尚未浑化也。
△《懒真初集诗选》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用天撰。用天字用六,号诚庵,娄县人。是集刻於乾隆甲子,有用天《自序》。其诗气体匀整,而捶字往往未坚,句法亦多沿袭,如《板桥吟》中“红归水上桃花簇,青入烟中柳叶齐”,则直点窜杜甫句矣。
△《燕川集》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泰恒撰。泰恒字无厓,河内人。乾隆乙丑进士,改庶吉士,外补崇义县知县。此集皆其所为古文;后附其祖父《墓表》、祖母《寿序》,皆他人作,而末又缀以泰恒代文六篇。编次不伦,疑《墓表》、《寿序》即泰恒自作,嫁名於人,后仍收之集中耳。然究非体例也。
△《敝帚集》二卷、附《芦中集》一卷(国子监助教张羲年家藏本)
国朝赵秉忠撰。秉忠字景光,号秋墅,兴化人,乾隆乙丑进士,改庶吉士,未散馆而卒。是集皆古今体诗,末附《芦中集》,乃哭其子春祈而作也。
△《凝斋遗集》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道撰。道字绍洙,号凝斋,江西新城人,乾隆戊辰进士。是集为其子守诚等所刊,凡文六卷,诗二卷,中颇多讲学之作。
△《柘坡居士集》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万光泰撰。光泰字循初,秀水人,乾隆庚午举人。是集其所自定,卷一曰《南邨草堂集》,卷二曰《栾于集》,卷三、卷四曰《闻鱼阁集》,卷五曰《北郭草堂集》,卷六、卷七曰《江船集》,卷八曰《闻鱼阁续集》,卷九曰《觚屋集》,卷十曰《江船续集》,卷十一曰《五上春司集》,卷十二曰《青乳轩集》。前有汪孟鋗《序》,称循初计偕北上,以病卒。方病中,薈自定诗十二卷,一缄寄余,有可存则付令子存之;不者毁之之说。又称刻既成,取循初别字,题曰《柘坡居士集》。其古文、诗馀极夥,闻手自毁去外,杂著十六种,则皆其自定缄寄者,俟他日续刻,云云。盖光泰才思富赡,篇什颇多,后乃悔其少作,所存止此也。
△《浩波遗集》三卷(庶吉士梁上国家藏本)
国朝郑际熙撰。际熙字大纯,侯官人。乾隆丙子举人,年三十六而卒。是集为其弟际唐等所刊,凡诗二卷,文一卷。文中有《杜律篇法序》一篇,称能诗者,未尝先言法,而自中法,且神而明之,变化以自成其法;未有案一定之科条而谱之,舍其性情才力,俯首以从法也。其论亦足破拘挛之说,其书则未之见也。
△《观光集》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蔡以封撰。以封字桐川,嘉善人,由优贡生官桐乡训导。是集凡古今体诗八十五首,拟乐府四十六首,皆其监敷文书院,恭逢圣驾南巡,率诸生迎驾时所赋也。
△《绿杉野屋集》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徐以泰撰。以泰字陶尊,德清人。国子监生,乾隆二十二年官阳曲县知县。其诗皆早年之作,故骨格未就,而时有隽句,如《咏鹰翎扇》,“附人终在手,断翮尚生风”一联,亦颇工点染也。
△《强恕斋文钞》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庚撰。庚有《通鉴纲目释地纠缪》,已著录。庚少孤贫,卖画养母,以馀力为古文。是集,乃其七十三岁所自编。中《传》、《志》之文居十之七,多述忠孝节义之事。
△《冬心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金农撰。农字寿门,钱塘人,客於扬州。书画皆以奇逸自喜,诗亦如之。
其名“冬心”者,取崔国辅“寂寥抱冬心”之语也。
△《产鹤亭诗集》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庭栋撰。庭栋有《易准》,已著录。是集,凡分七稿,每稿各为《小序》,其书斋中有“产鹤亭”,因以名集。故集中咏鹤诗最多。其第二稿别题曰《魏塘纪胜》,第七稿亦别题曰《续魏塘纪胜》,盖嘉善旧隶嘉兴路,为魏塘镇,亦名武塘,明宣德五年始析为县。庭栋先咏其名迹为一百首,又续成五十首也。
△《西涧草堂集》四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阎循观撰。循观有《尚书续记》,已著录。是编,其所著古文也。其文谨严,颇不苟作。循观殁后,其同学韩梦周为搜辑编次,《序》而刊之,仅五十七篇。
△《<山历>崌山人集》八卷(礼部主事任大椿家藏本)
国朝汪舸撰。舸字可舟,婺源人,流寓扬州。性不谐物,偃蹇贫病以殁。是集为舸所自定,断自五十岁以后。乾隆庚寅,杭世骏为之《序》,并附录《世骏与沈沃田书》,盛称其《和丁隐君贝叶经歌》、《长春观老子像》绝句云。
△《睫巢集》六卷、《后集》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锴撰。锴有《尚史》,已著录。锴卜居盘山,优游泉石以终。故其诗意思萧散,挺然拔俗,大都有古松奇石之态,而刻意求高,务思摆脱,亦往往有劖削骨立,斧凿留痕;较王世贞所谓高叔嗣诗,如“空山鼓琴,沈思忽往,木叶尽脱,石气自青”者,则犹有一间之未达。盖可以著力之处,精思者得之;不容著力之处,精思者反失之也。第一卷皆拟古乐府,古人音节既不可得,乃诘屈其词,以意为之。题下所注,如《朱礴》下注曰:建鼓殷所作,栖翔鹭於上,或曰:鹭鼓精。此吴兢《解题本》说也。《临高台下》注曰:趋帝乡而会瑶台也,借寓游仙,已非原解。《雉子斑》下注曰:《关雎》之类。则纯非古题之意,又不知其寓意所在。卷中大抵类此,殊不可解也。
△《石闾诗》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景元撰。景元号石闾,镶红旗汉军。生平作字,效晋;作诗,效汉,务欲自拔於流俗之上。是集,乃其手书拟古诗六十馀首,以贻雷鋐者。前有短札,亦其手书。鋐并钩摹笔迹刻之,纸版颇为精好。景元诗虽以汉为宗,而性既孤僻,思复刻峭,结习所近,乃在孟郊、贾岛之间。如米摹晋帖,矩度不失二王;而波勒钩剔,乃时时露其本法。於汉人不彫不琢之意,未能全似也。此本以篇页较少,不能成帙,旧附於李锴《睫巢集》以行,然二人同时倡和,名亦相齐,未可列诸附缀,故仍各著於录焉。
△《南阜山人诗集》七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高凤翰撰。凤翰字西园,晚自号“南阜山人”,又曰归云老人,胶州人。
尝以县丞署坝盐大使,患风痹,罢归卒。凤翰工於书画,笔墨脱洒,不主故常;风痹后右臂已废,乃以左臂挥洒,益疏野有天趣。间作诗歌,不甚研炼,往往颓唐自放,亦不甚局於绳尺;然天分绝高,兴之所至,亦时有清词丽句,故少时以诗谒王士祯,极称赏之。生平所作凡三千馀首,曰《击林集》,曰《湖海集》,曰《岫云集》,曰《鸿雪集》,曰《归云集》,曰《归云续集》,曰《青莲集》。
晚年贫病,且死,自《跋》其后曰:“盲子顽孙,箧笥谁付?不知后来所作,尚复几许,亦不知得成卷与册否?尚有人拾取於蛛丝蠹腹之馀,以少得流传於人世否?露电茫茫,老病日笃,死且不知何时,而犹惓惓於此故纸窠中物。愚哉南阜,不直达人一笑矣。”其志亦可哀也。
△《拙斋集》一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李远撰。远字君宏,益都人。是集皆五七言近体。吐属亦颇恬雅,其刊版字画,悉从《说文》,以小篆改隶,诡形怪态,则殊为好异。
△《密娱斋诗稿》一卷(编修周永年家藏本)
国朝邓汝功撰。汝功字谦持,聊城人,乾隆乙未进士。传胪后即病归,未及释褐而卒。是集,乃其友桂林府同知李文藻所刊。文藻《序》,称其古体出於韩、苏,近体似钱、郎,皆非止境。盖其天分颇高,而得年不永,功候则尚未成就云。
△《放鹤村文集》五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侗撰。侗字同人,一字石民,诸城人。是集,前有方迈所作《侗小传》,称其有孝行,多奇节,盖亦孤高之士。其文则欲摆脱町畦,乙乙冥冥,别标象外之趣;而反堕“公安”、“竟陵”派中。盖存一不落窠臼之意,即其窠臼矣。
△《东坪集》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胡庆豫撰。庆豫字雝求,号东坪,平湖人,岁贡生。是集卷一曰《南浦吟》,客江右时所作;卷二曰《昭阳小稿》,客邗江时所作;卷三曰《北征集》,赴京道中及寓京师时所作;卷四、卷五曰《西征草》,入关中及流寓西蜀时所作;卷六、卷七、卷八曰《桐轩集》,则里居所作也。其诗以雅淡为宗,而未能超诣。
△《六湖遗集》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张文瑞撰。文瑞字云表,“六湖”其号也,萧山人,官青州府同知。其诗凡分十八集,其私印曰“少陵私淑”,又曰“五言长城”,自命颇高。所作,则大抵以秀润为工也。
△《念西堂诗集》八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令撰。令字仲锡,渭南人,由拔贡生官至广东按察使。是编分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集。《自序》谓,皆適性自乐之言,盖沿波锺、谭,全非庆阳、武功以来,秦中旧格矣。
△《古雪堂文集》十九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令撰。是编,乃其所著杂文,词多蹇涩,似沿其乡文翔凤馀派。又好用释典,颇杂宗门语录,所作《诗话》,如纪陇西施妙玉在冥中代高素臣作诗,还魂遂为夫妇事。亦多类唐人说部也。
△《有兰书屋存稿》四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石球撰。球字鸣虞,嘉定人。其近体诗颇有风致,而骨格未坚,徐树绅《序》,称球自以生平踪迹,少所涉历,无瑰伟奇特之观,故亦罕沉博绝丽之作。
可谓自知矣。
△《寒玉屏集》二卷、《碎金集》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闵南仲撰。南仲字湘人,号石渔,湖州人,其诗以新颖为宗,体格颇近金、元。
△《薪槱集》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许昌国撰。昌国字仔赓,原字一清,荆溪人,岁贡生。是书首《杂著》,次《论学》,次《论古》,次《课徒训儿》,各为一卷,大抵皆语录之类。《后集》一卷,则附录也。末有其子重炎所作《年谱》,按其事状,盖亦笃行好修之士,故集中讲学之语,多能切实近理,特不以著作见长耳。
△《璞堂文抄》十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许重炎撰。重炎字少来,荆溪人。是集多讲学之文,而持论平允,无喧争门户之习,於忠孝节义,尤睠睠表章,亦非空谈性命,自号圣贤者流。文则纵横曼衍,惟意所如,不能一一入格也。
△《禹门集》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郭振遐撰。振遐字中洲,汾阳人,寄居扬州。诗颇率易,至以大禹、颜回自比,尤为狂纵矣。
△《汇书》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凤九撰。凤九,仙游人。是集《自序》谓仿《笠泽丛书》之例,故以汇书名之。中多讲易之文,其说皆宗程、朱;诗则有《韵语录》也。
△《天门诗集》六卷、《文集》十六卷(内府藏本)
国朝吴盛藻撰。盛藻字观壮,和州人。由拔贡生官至广东按察司副使。其诗、文皆惟意所如,罄所欲言而止。
△《岁寒堂存稿》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林璐撰。璐字鹿菴,钱塘人。是集,皆其所著杂文,仅数十篇,相其版式,盖陆续开雕,尚未编定成帙。其《安溪怀古序》,信建文出亡为真,殊为未考;所记颜允绍、郭少尹等事,皆足裨史之阙。特叙述稍冗,笔力稍弱耳。
△《天香阁诗集》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唐之凤撰。之凤字武曾,乌程人。其诗多愁苦之音,拟古诸作,亦颇具体,然未能变化。末附《碎玉合编》二卷,一题唐云祯予霖著,一题唐德远深源著,盖之凤兄弟行也。
△《笑门诗集》二十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戚玾撰。玾字后升,泗州人,由优贡授知县。所作好为新语,“公安”、“竟陵”之流派也。
△《偶存草堂集》六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林之茜撰。之茜字素园,杨梦琬《序》,称其产於鲁,客於楚,其自署曰“孝感”,盖寓籍也。其取法在中唐、南宋之间,而学力则未逮焉。
──右“别集类”一千五百六十八部,一万六千四百三十九卷内六十六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一百八十六 集部三十九
○总集类一文籍日兴,散无统纪,於是总集作焉。一则网罗放佚,使零章残什,并有所归;一则删汰繁芜,使莠稗咸除,菁华毕出。是固文章之衡鉴,著作之渊薮矣。
《三百篇》既列为经,王逸所裒又仅《楚辞》一家,故体例所成,以挚虞《流别》为始。其书虽佚,其论尚散见《艺文类聚》中,盖分体编录者也。《文选》而下,互有得失。至宋真德秀《文章正宗》,始别出谈理一派,而总集遂判两途。然文质相扶,理无偏废,各明一义,未害同归。惟末学循声,主持过当,使方言俚语,俱入词章,丽制鸿篇,横遭嗤点,是则并德秀本旨失之耳。今一一别裁,务归中道,至明万历以后,侩魁渔利,坊刻弥增,剽窃陈因,动成巨帙,并无门径之可言。姑存其目,为冗滥之戒而已。
△《文选注》六十卷(内府藏本)
案:《文选》旧本三十卷,梁昭明太子萧统撰,唐文林郎守太子右内率府录事参军事、崇贤馆直学士江都李善为之注。始每卷各分为二。《新唐书李邕传》称,其父善始注《文选》,释事而忘义,书成以问邕;邕意欲有所更,善因令补益之,邕乃附事见义,故两书并行。今本事义兼释,似为邕所改定。然《传》称善注《文选》在显庆中,与今本所载进表题:显庆三年者合。而《旧唐书李邕传》称,天宝五载,坐柳勣事杖杀,年七十馀。上距显庆三年凡八十九年,是时邕尚未生,安得有助善注书之事?且自天宝五载,上推七十馀年,当在高宗总章、咸亨间,而旧书称,善《文选》之学,受之曹宪,计在隋末,年已弱冠。至生邕之时,当七十馀岁,亦决无伏生之寿,待其长而著书。考李匡乂《资暇录》曰:李氏《文选》有初注成者,有复注,有三注、四注者,当时旋被传写,其绝笔之本皆释音训义,注解甚多。是善之定本,本事义兼释,不由於邕。匡乂唐人,时代相近,其言当必有徵,知《新唐书》喜采小说,未详考也。其书自南宋以来,皆与《五臣注》合刊,名曰《六臣注文选》而善注单行之本,世遂罕传。此本为毛晋所刻,虽称从宋本校正,今考其第二十五卷《陆云答兄机诗注》中,有“向曰”一条,“济曰”一条;又《答张士然诗注》中,有“翰曰”、“铣曰”、“向曰”、“济曰”,各一条。殆因六臣之本,削去五臣,独留善注,故刊除不尽,未必真见单行本也,他如班固《两都赋》,误以注列目录下,左思《三都赋》,善明称刘逵注《蜀都》、《吴都》,张载注《魏都》,乃三篇俱题刘渊林字。又如《楚辞》用王逸注,《子虚》、《上林赋》用郭璞注,《两京赋》用薛综注,《思元赋》用旧注;《鲁灵光殿赋》用张载注,《咏怀诗》用颜延年、沈约注,《射雉赋》用徐爰注,皆题本名。而补注,则别称“善曰”,於薛综条下发例甚明。乃於扬雄《羽猎赋》用颜师古注之类,则竟漏本名。於班固《幽通赋》用曹大家注之类,则散标句下。又文选之例,於作者皆书其字,而杜预《春秋传序》则独题名。岂非从六臣本中摘出善注,以意排纂,故体例互殊欤?至二十七卷末附载《乐府君子行》一篇,注曰李善本古词止三首,无此一篇,五臣本有,今附於后。其非善原书尤为显证。以是例之,其孔安国《尚书序》、杜预《春秋传序》二篇,仅列原文,绝无一字之注,疑亦从五臣本剿入,非其旧矣。惟是此本之外,更无别本,故仍而录之,而附著其舛互如右。
△《六臣注文选》六十卷(内府藏本)
案:唐显庆中,李善受曹宪《文选》之学,为之作注。至开元六年,工部侍郎吕延祚,复集衢州常山县尉吕延济、都水使者刘承祖之子良、处士张诜、吕向、李周翰五人,共为之注,表进於朝。其诋善之短,则曰“忽发章句”,是徵载籍述作之由,何尝措翰。使复精核注引,则陷於末学,质访旨趣,则岿然旧文,祗谓搅心,胡为析理。其述五臣之长,则曰“相与三复乃词,周知秘旨,一贯於理,杳测澄怀,目无全文,心无留意,作者为志,森然可观。”观其所言,颇欲排突前人,高自位置。书首进表之末,载高力士所宣口敕,亦有此书甚好之语。然唐李匡乂作《资暇集》备摘其窃据善注,巧为颠倒,条分缕析,言之甚详。又姚宽《西溪丛语》诋其注扬雄《解嘲》,不知伯夷、太公为二老,反驳善注之误。王楙《野客丛书》,诋其误叙王暕世系,以“览后”为“祥后”,以“昙首之曾孙”为“昙首之子”。明田汝成重刊《文选》,其子艺衡又摘所注《西都赋》之“龙兴虎视,东都之乾符坤珍”,《东京赋》之“巨滑间”,《芜城赋》之“袤广三坟”诸条。今观所注。迂陋鄙倍之处尚不止此。而以空疏臆见轻诋通儒。
殆亦韩愈所谓“蚍蜉撼树”者欤。其书本与善注别行,故《唐志》各著录。黄伯思《东观馀论》尚讥《崇文总目》误以《五臣注本》置李善注本之前,至陈振孙《书录解题》,始有《六臣文选》之目。盖南宋以来,偶与善注合刻,取便参证,元、明至今,遂辗转相沿,并为一集,附骥以传,盖亦幸矣。然其疏通文意,亦间有可采。唐人著述,传世已稀,固不必竟废之也。田氏刊本,颇有删改,犹明人窜乱古书之习,此本为明袁袠所刊。朱彝尊《跋》,谓从宋崇宁五年,广都裴氏本翻雕,讳字阙笔尚仍其旧,颇足乱真。惟不题镂版讫工年月,以是为别耳。
钱曾《读书敏求记》,称所藏宋本《五臣注》作三十卷,为不失萧统之旧,其说与延祚表合。今未见此本。然田氏本及万历戊寅徐成位所刻,亦均作三十卷。盖或合或分,各随刊者之意。但不改旧文,即为善本。正不必以卷数多寡,定其工拙矣。
△《文选颜鲍谢诗评》四卷(永乐大典本)
元方回撰。回有《续古今考》,已著录。是编取《文选》所录颜延之、鲍照、谢灵运、谢惠连、谢朓之诗,各为论次。诸家书目,皆不著录,惟《永乐大典》载之。考集中颜延之《三月三日侍游曲阿后湖作》一首,评曰:本不书,此诗书之,以见夫雕缋满眼之诗,未可以望谢灵运也。又《北使洛》一首,评曰,所以书此诗者,有二。又谢灵运《拟邺中集》八首,评曰:规行矩步,甃砌妆点而成,无可圈点,故余评其诗而不书其全篇。(案:此本八首皆书全篇,与此评不合,盖不载本诗,则所评无可系属,故后人又为补录也。)则此集盖回手书之册,后人得其墨迹,录之成帙也。回所撰《瀛奎律髓》,持论颇偏。此集所评,如谢灵运诗多取其能作理语,又好标一字为句眼,仍不出宋人窠臼。然其他则多中理解。
又如谢灵运《述祖德》第二首,评曰:《文选》注高揖七州外,谓舜分天下为十二州,时晋有七州,故云七州。余谓不然,此指谢元所解徐、兖、青、司、冀、幽、并,七州都督耳。谓晋有七州而高揖其外,则不复居晋土耶?谢瞻《张子房诗》,评曰:东坡诋五臣误注三殇,其实乃是李善。颜延之《秋胡诗》,评曰:秋胡之仕於陈,止是鲁之邻国,而云,“王畿”,恐是延之一时寓言。虽以秋胡子为题,亦泛言仕宦。善注乃引诗纬曰:陈王者所起也,此意似颇未通。亦间有所考订。至於评谢灵运《九日戏马台送孔令诗》,谓“鸣葭”当作“鸣笳”,则未考《晋书夏统传》。评鲍照《行药至城东桥诗》,谓“行药”为“乘兴还来看药栏”之意,则误引杜诗。评谢朓《郡内高斋闲坐答吕法曹诗》,谓或以为岫本训穴,以为远山亦无害,则附会陶潜《归去来辞》。小小舛漏,亦所不免,要不害其大体,统观全集,究较《瀛奎律髓》为胜;殆作於晚年,所见又进欤。
△《玉台新咏》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陈徐陵撰。陵有《文集》,已著录。此所选梁以前诗也。案:刘肃《大唐新语》曰:梁简文为太子,好作艳诗,境内化之,晚年欲改作,追之不及,乃令徐陵为《玉台集》以大其体。据此,则是书作於梁时,故简文称“皇太子”,元帝称“湘东王”。今本题陈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傅东海徐陵撰,殆后人之所追改。如刘勰《文心雕龙》本作於齐,而题“梁通事舍人”耳。其梁武帝书谥,书国号,邵陵王等并书名,亦出於追改也。其书前八卷为自汉至梁五言诗,第九卷为歌行,第十卷为五言二韵之诗。虽皆取绮罗脂粉之词,而去古未远,犹有讲於温柔敦厚之遗,未可概以淫艳斥之。其中如曹植《弃妇篇》、庾信《七夕诗》,今本集皆失载,据此可补阙佚。又如冯惟讷《诗纪》载苏伯玉妻《盘中诗》作汉人,据此知为晋代,梅鼎祚《诗乘》载苏武妻《答外诗》,据此知为魏文帝作。古诗《西北有高楼》等九首,《文选》无名氏,据此知为枚乘作。《饮马长城窟行》,《文选》亦无名氏,据此知为蔡邕作。其有资考证者,亦不一。明代刻本,妄有增益。故冯舒疑庾信有入北之作,江总滥擘笺之什。茅元祯本,颠倒改窜更甚。
此本为赵宧光家所传宋刻,有嘉定乙亥,永嘉陈玉父重刻《跋》,最为完善。间有后人附入之作,如武陵王闺妾《寄征人诗》,沈约《八咏之六》诸篇,皆一一注明,尤为精审。然玉父《跋》,称初从外家李氏得旧京本,间多错谬,复得石氏所藏录本,以补亡校脱。如五言诗中,入李延年歌一首,陈琳《饮马长城窟行》一首,沈约《六忆诗》四首,皆自乱其例,七言诗中,移《东飞伯劳歌》於《越人歌》之前,亦乖世次。疑石氏本,有所窜乱,而玉父因之,未察也。观刘克庄《后村诗话》,所引《玉台新咏》,一一与此本吻合。而严羽《沧浪诗话》,谓古诗《行行重行行》篇,《玉台新咏》以《越鸟巢南枝》以下另为一首,此本仍联为一首。又谓《盘中诗》为苏伯玉妻作,见《玉台集》,此本乃溷列傅元诗中。
邢凯《坦斋通编》引《玉台新咏》,以《谁言去妇薄》一首,为曹植作,此本乃题为王宋自作。盖克庄所见即此本,羽等所见者又一别本。是宋刻已有异同,非陵之旧矣。特不如明人变乱之甚,为尚有典型耳。其书《大唐新语》称《玉台集》,《元和姓纂》亦称,梁有《闻人蒨诗》载《玉台集》,然《隋志》已称《玉台新咏》,则《玉台集》乃相沿之省文,今仍以其本名著录焉。
△《玉台新咏考异》十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国朝纪容舒撰。容舒有《孙氏唐韵考》,已著录。是编因徐陵《玉台新咏》自明代以来,刊本不一,非惟字句异同,即所载诸诗,亦复参差不一。万历中,张嗣修本多所增窜,茅国缙本,又并其次第乱之,而原书之本真益失。惟寒山赵宧光所传嘉定乙亥永嘉陈玉父本,最为近古。近时冯舒本据以校正,差为清整,然舒所校,有宋刻本误,而坚执以为不误者:如张衡《同声歌》,讹“恐慓”为“恐瞟”,讹“莞弱”为“苑蒻”之类,亦以古字假借,曲为之说,既牵强而难通。有宋刻本不误,而反以为误者:如苏武诗一首,旧本无题,而妄题为《留别妻》之类,复伪妄而无据。又有宋刻已误,因所改而益误者:如《塘上行》,据《宋书乐志》改为魏武帝之类。全与原书相左,弥失其真,皆不可以为定。故容舒是编,参考诸书,裒合各本,仿《韩文考异》之例,两可者并存之,不可通者阙之,明人刊本,虽於义可通,而於古无徵者,则附见之。各笺其弃取之由,附之句下,引证颇为赅备。他如《塘上行之》有四说,刘勋妻诗之有三说,苏伯玉妻诗误作傅元,吴兴《妖神诗》误作《妓童》;徐悱诗误作悱妻;其妻诗又误作悱;梁武帝诗误作古歌;以及徐幹《室思》本为六首,杨方《合欢》实共五篇,与王融、徐陵之独书字,昭明太子之不入选,梁代帝王与诸臣并列之类,考辨亦颇详悉。虽未必一一复徐陵之旧,而较明人任臆窜乱之本,则为有据之文矣。惟汉、魏六朝诸作,散见《永乐大典》者,所据皆宋刻精本,足资考证。(案文渊阁书皆宋刻,见王肯堂郁冈斋笔尘)以书藏中秘,非外间之所能窥,其间文句之殊,尚未能一一参订,今并详为校正,各加案语於简端,以补其所遗焉。
△《高氏三宴诗集》三卷、附《香山九老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唐高正臣编。所载皆同人会宴之诗,以一会为一卷,各冠以序,一为陈子昂,一为周彦晖,一为长孙正隐,三会正臣皆预,故汇而编之。与宴者凡二十一人,考之《新唐书》,有传者三人,则陈子昂、郎余令、解琬也。附见他传者一人,则周思钧也。见于本纪及世系表者一人,则张锡也。仅见于世系表者五人,则正臣及高瑾、王茂时、高绍、高峤也。余皆不详颠末。案:世系表,正臣曾为襄州刺史,不云卫尉卿,今诗后叙正臣及周思钧事独详。所云“连姻帝室,寓居洛阳”,皆与诸序语合,似非无据。末又附《香山九老会诗》一卷,卷尾有“夷白堂重雕”字,考宋鲍慎由,字钦止,括苍人,元祐六年进士,著有《夷白堂集》。此或慎由所刊欤?《九老会诗》已附见《白香山诗集》,而《三宴诗》之名新、旧《唐书志》皆不载。盖当时编次诗歌,装潢卷轴,如《兰亭诗》之墨迹流传,但归赏鉴之家,故不著藏书之录。后好事者传抄成帙,乃列诸典籍之中耳,惟辗转缮录,不免多讹。如以高峤为“司府郎中”,《唐百官志》无此官,应从世系表改为“司门郎”。又张锡于武后久视元年,拜同平章事,本兖州东武城人,诗中误以“锡东”为名;又弓嗣初、高瑾、周彦晖,并曰“咸宁进士”。唐无咸宁年号,惟高宗曾改元“咸亨”;“宁”字亦“亨”字之误,兹并为改正云。
△《箧中集》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唐元结编。结有《次山集》,已著录。是集成於乾元三年,录沈千运、王季友、于逖、孟云卿、张彪、赵微明、元季川七人之诗,凡二十四首,前有《自序》,称已长逝者遗文散失,方阻绝者不见近作,尽箧中所有,总编次之,命曰《箧中集》。其诗皆淳古淡泊,绝去雕饰,非惟与当时作者门径迥殊,即七人所作见於他集者,亦不及此集之精善,盖汰取精华,百中存一。特不欲居刊薙之名,故托言箧中所有仅此云尔。其沈千运《寄秘书十四兄》一首,较《河岳英灵集》所载颠倒一联,又少后四句,字句亦小有异同,而均以此本为胜。疑结亦颇有所点定。
《馆阁书目》谓二十四首皆结作,则不然也。千运,吴兴人,家於汝北;季友,河南人,家贫卖履,博极群书,豫章太守李勉引为宾客,杜甫诗所谓“丰城客子王季友”也。逖,里籍无考,李白、独孤及皆有诗赠之;云卿,河南人,或曰武昌人,尝第进士,官校书郎,今所传诗一卷,仅十七首,而悲苦之词凡十三首,则亦不得志之士。彪,颍洛间人,杜甫诗所称“张山人彪”者,即其人。微明,天水人,名见窦暨《述书赋》。季川即结弟元融,独书其字,未详其故,或融之子孙所录,如《玉台新咏》之称徐孝穆欤?
△《河岳英灵集》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唐殷璠编。璠丹阳人,《序》首题曰“进士”,《书录解题》亦但称“唐进士”,其始末则未详也。是集录常建至阎防二十四人,诗二百三十四首,姓名之下各著品题,仿锺嵘《诗品》之体,虽不显分次第,然篇数无多,而厘为上中下卷,其人又不甚叙时代,毋亦隐寓锺嵘三品之意乎?《文献通考》作二卷,盖字误也。其《序》谓爰因退迹,得遂宿心,盖不得志而著书者。故所录皆淹蹇之士,所论多感慨之言。而《序》称名不副实,才不合道,虽权压梁,实终无取焉。其宗旨可知也。凡所品题,类多精惬,张谓条下,称其《代北州老翁答湖上对酒行》,而集中但有《湖上对酒行》无“代北州老翁答”,疑传写有所脱佚。其中字句多与《国秀集》小异。又毛晋刊本綦毋潜条下注曰:“小序与时刻不同”。盖校刊者互有点窜,已非尽旧本矣。
△《国秀集》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唐芮挺章编。挺章,里贯未详,诸书称为“国子进士”,盖太学生也。前有《旧序》,谓是集编於天宝三载,凡九十人诗,二百二十首。宋元祐间,曾彦和《跋》云:“名欠一士,诗增一篇。洎毛晋校刊,复谓虚列三人”。今案编内,实八十五人,诗二百十一首,晋未及详检也。唐以前编辑总集,以己作入选者,始见於王逸之录《楚辞》,再见於徐陵之撰《玉台新咏》,挺章亦录己作二篇,盖仿其例。然文章论定,自有公评,要当待之天下后世,何必露才扬己,先自表章?虽有例可援,终不可为训。至《旧序》一篇,无作者姓氏,陈振孙《书录解题》谓为楼颖所作。颖,天宝中进士,其诗亦选入集中。考梁昭明太子撰《文选》,以何逊犹在,不录其诗,盖欲杜绝世情,用彰公道;今挺章与颖,一则以见存之人采录其诗,一则以选己之诗为之作序,后来互相标榜之风,已萌於此。知明人诗社锢习,其来有渐,非一朝一夕之故矣。以唐人旧本所选,尚有可采,仍录存之;而特著其陋,以为文士戒焉。
△《唐御览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一名《唐歌诗》,一名《选进集》,一名《元和御览》,唐令狐楚编。楚字谷士,宜州华原人,贞元七年登进士第,桂管观察使王拱辟入幕,后历辟太原节度判官,召授右拾遗,官至吏部尚书,检校尚书左仆射,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卒於官,事迹具《唐书》本传。是书乃宪宗时奉敕编进,其结衔题“翰林学士、朝议郎、守中书舍人”,考楚本传,称皇甫钅尃与楚厚善,荐为翰林学士,进中书舍人,元和十二年,裴度以宰相领彰义节度使,楚草制,其词有所不合,停楚学士,但为中书舍人,则此书之进在元和十二年以前也。陆游《渭南文集》有是书《跋》曰:“右《唐御览诗》一卷,凡三十人,二百八十九首,元和学士令狐楚所集也。”案:卢纶《墓碑》云:“元和中章武皇帝命侍臣采诗,第名家得三百十一篇,公之章句奏御者居十之一。”今《御览》所载纶诗三十二篇,正所谓居十之一者也。据此,则《御览》为唐旧本不疑。然碑云“三百十一篇”,而此才二百八十九首,盖散佚多矣,云云。此本人数、诗数均与游所《跋》相合,盖犹古本,所录惟韦应物为天宝旧人,其馀李端、司空曙等皆大历以下人;张籍、杨巨源并及於同时之人,去取凡例,不甚可解。其诗惟取近体,无一古体,即《巫山高》等,之用乐府题者,亦皆律诗。盖中唐以后,世务以声病谐婉相尚,其奋起而追古调者,不过韩愈等数人。楚亦限於风气,不能自异也。本传称楚於笺奏制令尤善,每一篇成,人皆传讽,《旧唐书李商隐传》亦称楚能章奏,以其道授商隐,均不称其诗。《刘禹锡集》和楚诗,虽有“风情不似四登坛”句,而今所传诗一卷,惟《宫中乐》五首,《从军词》五首,《年少行》四首,差为可观,气格色泽,皆与此集相同。盖取其性之所近,其他如《郡斋咏怀诗》之“何时羾阊阖”,《九日言怀诗》之“二九即重阳”,《立秋日悲怀诗》之“泉终闭不开”,《秋怀寄钱侍郎诗》之“燕鸿一声叫”,《和严司空落帽台宴诗》之“马奔流电妓奔车”,《郡斋栽竹诗》之“退公闲坐对婵娟”,《青云干吕诗》之“瑞容惊不散”,《讥刘白赏春不及》之“下马贪趋广运门”,皆时作鄙句;而《赠毛仙翁》一首,尤为拙钝,盖不甚避俚俗者。故此集所录如卢纶《送道士诗》,《驸马花烛诗》,《郑鏦邯郸侠少年诗》,《杨凌阁前双槿诗》,皆颇涉俗格,亦其素习然也。然大致雍容谐雅,不失风格,上比《箧中集》则不足,下方《才调集》则有馀,亦不以一二疵累,弃其全书矣。
△《中兴间气集》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唐高仲武编。仲武自称渤海人,然唐人类多署郡望,未知确贯何地也。是集前有《自序》云:起至德初,迄大历末,凡二十六人,诗一百四十首,末有元祐戊辰曾子泓《跋》,称独遗郑当一人,逸诗八首,盖在宋时已残阙。故陈振孙《书录解题》云:所选诗一百三十二首也。姓氏下各有品题,拈其警句,如《河岳英灵集》例,而张众甫、章八元、戴叔伦、孟云卿、刘湾五人俱阙,考毛晋《跋》,谓得旧抄本,所缺张、章、戴诸《评》俱在,独刘湾无考,故编中於四家姓氏之下,俱注云:《评》载卷首。今检卷首无之,当由久而复佚耳。又案:钱曾《读书敏求记》,谓得宋鋟本,如朱湾《咏玉》一首,“玉”字作“三”,盖每句皆藏“三”字义也。后人不解诗义,翻谓“三”为讹字,妄改为《咏玉》。
自元至明,刻本皆然,此本仍袭旧讹,知毛晋所云旧抄本,犹未足据也。仲武持论颇矜慎,其谓刘长卿十首以后,语意略同,落句尤甚,鉴别特精。而王士祯《论诗绝句》独非之,盖士祯诗修词之功多於炼意,其模山范水,往往自归窠臼,与长卿所短颇同。殆以中其所忌,故有此自护之论耶?陆游集有是书《跋》曰:“高適字仲武。”此乃名仲武,非適也,然適自字达夫,游实误记而误辨。至称其评品多妄,又称其议论凡鄙,则尤不然。今观所论,如杜诵之“流水生涯尽,浮云世事空”,语本习径,而以为得生人始终之理。张继之“女停襄邑杼,农废汶阳耕”,句太实相,而以为事理双切。颇不免逗漏末派。其馀则大抵精确,不识游何以诋之。至所称钱起之“穷达恋明主,耕桑亦近郊。”刘长卿之“得罪风霜苦,全生天地仁。”此自诗人忠厚之遗,尤不得目以凡鄙。惟王世懋《艺圃撷馀》摘郎士元“暮蝉不可听,落叶岂堪闻”句,谓听闻合掌,而仲武称其工於发端,则切中其失,不为苛论矣。
△《极玄集》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唐姚合编。合有诗集,已著录。合为诗,刻意苦吟,工於点缀小景,搜求新意,而刻画太甚,流於纤仄者,亦复不少。宋末“江湖诗派”,皆从是导源者也。
然选录是集,乃特有鉴裁,所取王维至戴叔伦二十一人之诗,凡一百首,今存者凡九十九,合自称为诗家射雕手,亦非虚语。计敏夫《唐诗纪事》,凡载集中所录之诗,皆注曰:右姚合取为《极玄集》,盖宋人甚重其书矣,二十一人之中,惟僧灵一、法振、皎然、清江,四人不著始末;祖咏不著其字,畅当字下作一方空,盖原本有而传写佚阙,其馀则凡字及爵里,与登科之年,一一详载。观刘长卿名下注曰:“宣城人”,与《唐书》称河间人者不同。又皇甫曾注,天宝十二载进士;皇甫冉注,天宝十五载进士。以登科先后为次,置曾於冉之前,与诸书称“兄弟同登进士者”亦不同。知为合之原注,非后人抄撮诸书所增入。总集之兼具小传,实自此始,亦足以资考证也。
△《松陵集》十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唐皮日休、陆龟蒙等倡和之诗,考卷端日休之《序》,则编而成集者龟蒙,题集名者日休也。龟蒙有《耒耜经》,日休有《文薮》,皆已著录。依韵倡和,始於北魏王肃夫妇,至唐代,盛於元、白,而极於皮、陆,盖其时崔璞以谏议大夫为苏州刺史,辟日休为从事,而龟蒙適以所业谒璞,因得与日休相赠答。同时进士颜萱,前广文博士张贲、进士郑璧、司马都,浙东观察推官李縠,前进士崔璐,及处士魏朴、羊昭业等,亦相随有作,裒为此集。序称共诗六百八十五首,今考集中日休、龟蒙,各得往体诗九十三首,今体诗一百九十三首,杂体诗三十八首,又联句及问答十有八首。外颜萱得诗三首,张贲得诗十四首,郑璧得诗四首,司马都得诗二首,李縠得诗三首,崔璐、魏朴、羊昭业各得诗一首,崔璞亦得诗二首。其他如清远道士、颜真卿、李德裕、幽独君等五首,皆以追录旧作,不在数内,尚得诗六百九十八首,与《序》中所列之数不符,岂《序》以传写误欤?明宏治壬戌,吴江知县济南刘济民,以旧本重刊,都穆为之《跋》尾,岁久漫漶;毛晋又得宋椠本,重校刻之,今所行者皆毛本。唐人倡和裒为集者凡三。
《断金集》久佚,王士祯记湖广莫进士有《汉上题襟集》,求之不获,今亦未见传本。其存者惟此一集,录而存之,尚可想见一时文雅之盛也。
△《二皇甫集》七卷(江苏蒋曾莹家藏本)
唐皇甫冉、皇甫曾兄弟合集也。冉字茂政,丹阳人,天宝十五载进士,大历中官至左补阙;曾字孝常,天宝十二载进士,官至监察御史,谪阳翟令以终。曾集一卷,与《书录解题》合。冉集六卷,较《书录解题》多五卷,然曾集前有大历十年独孤及《序》,称“三百有五十篇”,而此本仅“一百三十四篇”,则已佚其一百十六篇。又《酬杨侍御寺中见招》、《送薛判官之越》、《送魏中丞还河北》、《赋得越山》,皆三韵律诗,而编五言古诗中。《奉寄皇甫补阙》六言一首,乃张继诗,冉有答诗并《序》可证,而亦编为冉诗。知旧本附答诗后,重刊者分体编次,乃杂入六言诗中,遂误为冉诗,则并次第亦非其旧。观其与曾集皆以五言排律别立一体,非惟唐无此名,即宋、元亦尚无此名。其为高棅以后不学者,所窜乱审矣。前有王廷相《序》,后有杨慎《跋》,并称河中刘润之辑《二皇甫集》,然则此集即润之所编也。
△《唐四僧诗》六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唐僧灵澈诗一卷,灵一诗二卷,清塞诗二卷,常达诗一卷。案《书录解题》,载灵澈、灵一集,皆一卷,而清塞与常达失载。是集合而辑之,不知何人所编。
灵澈、灵一及常达集前,各载宋沙门赞宁奉敕所撰本传一篇,惟清塞无之,盖赞宁作《高僧传》时偶遗其名也。灵澈诗前有刘禹锡《序》一篇,《文献通考》亦引之,盖灵澈当时与僧皎然游,得见知於侍郎包佶、李纾,故来往长安,其名较著,得以求《序》於名流,然禹锡《序》其诗,凡十卷,兹仅一卷,则亦吉光片羽,非其完书矣。灵澈姓汤,字源澄,越州人。灵一姓吴,广陵人。常达姓顾,字文举,海隅人。清塞即周朴,其人后返初服,不应列为四僧。语详李龏《宏秀集》条下,兹不具论焉。
△《薛涛李冶诗集》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薛涛,蜀中妓;李冶,乌程女道士。涛与元稹相倡和;冶亦尝与刘禹锡游,皆中唐人也。《书录解题》载,薛涛诗一卷,李冶诗一卷,今皆不传。此本皆后人抄撮而成,涛集中如《闻道边城苦》一首,兼载洪迈《唐人万首绝句》、计有功《唐诗纪事》、杨慎《升庵诗话之说》,一诗两见。又《唐诗纪事》之五《离诗》,《唐摭言》之十《离诗》,乃一事讹传,其文互异,亦相连并载。其编辑颇为详慎,附以补遗三篇,又采摭《涛传》及诸书所载事迹,考证亦殊赅备。
《冶集》仅诗十四首。然其中《恩命追入留别唐陵故人》一首,详其词意,不类冶作,殆好事者欲裒冶诗与涛相配,病其太少,姑摭他诗足之也。涛《送友人及题竹郎庙诗》,为向来传诵,然如《筹边楼诗》曰:“平临云鸟八窗秋,壮压西南四十州。诸将莫贪羌族马,最高层处见边头。”其托意深远,有“鲁嫠不恤纬,漆室女坐啸”之思,非寻常裙屐所及,宜其名重一时。冶诗以五言擅长,如《寄校书七兄诗》、《送韩揆之江西诗》、《送阎二十六赴剡县诗》,置之大历十子之中,不复可辨;其风格又远在涛上,未可以篇什之少弃之矣。
△《窦氏联珠集》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唐西江褚藏言所辑窦常、窦牟、窦群、窦庠、窦巩兄弟五人之诗,人为一卷,每卷各有《小序》,详其始末。常字中行,官国子祭酒;牟字贻周,官国子司业;群字丹列,官容管经略;庠字胄卿,官婺州刺史;巩字友封,官秘书少监。皆拾遗叔向之子,群、庠以荐辟,馀皆进士科。叔向有集一卷,常有集十八卷,见《唐书艺文志》,今并不传,此集五卷,《唐志》亦著录,而宋时传本颇稀,故刘克庄《后村诗话》称,惜未见联珠集,此本为毛晋汲古阁所刊,末有张昭《跋》,署戊戌岁,晋高祖天福三年也。又有和岘《跋》,及和<山皋>题字,署甲子岁,为宋太祖乾德二年。岘凝之子。<山皋>,岘之弟,岘《跋》称,借抄於致政大夫,即张昭也。又有淳熙戊戌王崧《跋》,亦称世少其本,今刊诸公府。盖抄写流传,至南宋始有蕲州雕版耳。最后为毛晋《跋》,引洪迈《容斋随笔》及计有功《唐诗纪事》,附载叔向诗九篇,又补巩诗六篇,不载於此集者。褚藏言《序》,称牟、群、庠、巩之集,并未遑编录,盖遗篇散见者也。又称:手录《唐书列传》於后,而此本无之,殆偶佚耶。集中附载杨凭、韩愈、韦执中、李益、武元衡、韦贯之、刘伯翁、韦渠牟、元稹、白居易、裴度、令狐楚诸诗,盖谢朓集中附载王融之例。庠诗一首,常诗一首,亦附载牟集之中,不入本集。盖古人倡和,意皆相答,不似后来之泛应,必聚而观之,乃互见作者之意,是亦编次之不苟耳。
△《才调集》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蜀韦縠编。縠仕王建为监察御史,其里贯事迹皆未详。是集,每卷录诗一百首,共一千首。《自序》称,观李、杜集,元、白诗,而集中无杜诗,冯舒评此集,谓崇重老杜,不欲芟择,然实以杜诗高古,与其书体例不同,故不采录。舒所说非也。其中颇有舛误,如李白录《愁阳春赋》,是赋非诗;王建录《宫中调笑词》,是词非诗。皆乖体例。贺知章录《柳枝词》,乃刘采春女所歌,非知章作。其曲起於中唐,知章时亦未有。刘禹锡录《别荡子怨》,乃隋薛道衡《昔昔盐》;王之涣录《惆怅词》,所咏乃崔莺莺、霍小玉事,之涣不及见,实王涣作。
皆姓名讹异,然颇有诸家遗篇。如白居易《江南赠萧十九诗》,贾岛《赠杜驸马诗》,皆本集所无,又沈佺期《古意》,高棅窜改成律诗;王维《渭城曲》“客舍青青杨柳春”句,俗本改为“柳色新”。贾岛《赠剑客诗》“谁为不平事”句,俗本改为“谁有如斯”之类。此书皆独存其旧,亦足资考证也。縠生於五代文敝之际,故所选取法晚唐,以秾丽宏敞为宗,救粗疏浅弱之习,未为无见。至冯舒、冯班意欲排斥宋诗,遂引其书於昆体,推为正宗。不知李商隐等,《唐书》但有三十六体之目,所谓西昆体者,实始於宋之杨亿等,唐人无此名也。
△《搜玉小集》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郑樵《通志》已载之,则其来旧矣。旧目题凡三十七人,诗六十三首;此本但三十四人,诗六十二首。盖毛晋重刊所釐定,所注考证颇详;然胡鹄等三人,有录无诗,晋并删其姓氏,已非阙疑存旧之意。又人阙其三,而诗仅阙其二。不足分配三人,必有一人之诗溷於他人名下矣。则所订亦未确也,其次第为晋所乱,不可复考。既不以人叙,又不以体分,编次参差,重出叠见,莫能得其体例,徒以源出唐人,聊存旧本云尔。
△《古文苑》二十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书录解题》称:世传孙洙巨源,於佛寺经龛中,得之唐人所藏,所录诗赋杂文,自东周迄於南齐,凡二百六十馀首,皆“史传”、“文选”所不载。然所录汉、魏诗文,多从《艺文类聚》、《初学记》删节之本,《石鼓文》亦与近本相同。其真伪盖莫得而明也。南宋淳熙间,韩元吉次为九卷。
至绍定间,章樵为之注释;明成化壬寅,福建巡按御史张世用得本刊之。樵《序》称,有首尾残阙者,姑从旧编,复取史册所遗,以补其数,釐为二十卷。又有杂赋十四首,颂三首,以其文多不全,别为一卷,附於书末,共为二十一卷,则已非经龛之旧本矣。中间王融二诗,题为谢朓,盖因附见朓集而误。又《文木赋》出《西京杂记》,乃吴均所为,见段成式《酉阳杂俎》,亦不能辨别,则编录未为精核。至《柏梁》一诗,顾炎武《日知录》据所注姓名,驳其依托,钱曾《读书敏求记》,则谓旧本但称官位,自樵增注,妄以其人实之。因启后人之疑。又如宋玉《钓赋》:“蜎渊”误作“元洲”;《曹夫人书》:“官绵”误作“官锦”,皆传写之讹,而注复详为之解。王应麟《困学纪闻》亦辨之,则注释亦不能无失。然唐以前散佚之文,间赖是书以传,故前人多著於录,亦过而存之之意欤。据此书所题。樵字升道,临安人,以朝奉郎知吴县事。成化《杭州府志》则作昌化人,知处州事。《宋诗纪事》亦作昌化人,其号曰峒麓,嘉定元年进士,历官知涟海军,授朝散郎知处州。盖昌化即临安属县,此书举其郡名,处州乃所终官,此书则其知吴县时所注也。
△《文苑英华》一千卷(御史刘锡嘏家藏本)
宋太平兴国七年,李昉、扈蒙、徐铉、宋白等奉敕编,续又命苏易简、王祐等参修。至雍熙四年书成,宋四大书之一也。梁昭明太子撰《文选》三十卷,迄於梁初。此书所录,则起於梁末,盖即以上续《文选》,其分类编辑,体例亦略相同,而门目更为烦碎,则后来文体日增,非旧目所能括也。周必大《平园集》有是书《跋》,称《太平御览》、《册府元龟》,今闽、蜀已刊。惟《文苑英华》士大夫间绝无而仅有。盖所集止唐文章,如南、北朝间存一二,是时印本绝少,虽韩、柳、元、白之文,尚未甚传。其他如陈子昂、张说、张九龄、李翱诸名士文籍,世尤罕见。故修书官於柳宗元、白居易、权德舆、李商隐、顾云、罗隐,或全卷收入,当真宗朝,姚铉铨择十一,号《唐文粹》,由简故精,所以盛行。
近岁唐文摹印漫多,不假英华而传,其不行於世则宜,云云。盖六朝及唐代文集,南宋初存者尚多,故必大之言如是,迄今四五百年,唐代诗集,已渐减於旧,文集则《宋志》所著录者,殆十不存一,即如李商隐《樊南甲乙集》,久已散佚,今所存本,乃全自是书录出。又如《张说集》,虽有传本,而以此书所载互校,尚遗漏杂文六十一篇,则考唐文者,惟赖此书之存,实为著作之渊海,与南宋之初,其事迥异矣。书在当时,已多讹脱,故方崧卿作《韩集举正》,朱子作《韩文考异》,均无一字之引证。彭叔夏尝作《辨证》十卷,以纠其舛漏重复,然如刘孝威《绍古词》,一收於二百三卷,一收於二百五卷,而字句大同小异者,叔夏尚未及尽究也。此本为明万历中所刊,校正颇详,在活字版《太平御览》之上,而卷帙浩繁,仍多疏漏,今参核诸书,各为厘正。其无别本可证者,则姑仍其旧焉。
△《文苑英华辨证》十卷(内府藏本)
宋彭叔夏撰。叔夏,庐陵人,自署曰乡贡进士,其始末未详。《江西通志》亦但列其名於《绍熙壬子乡举》条下,不为立传,盖已无考矣。是书盖因周必大所校《文苑英华》而作。考必大《平园集》有《文苑英华跋》曰:孝宗皇帝欲刻江钿文海,臣奏其去取差谬不足观,乃诏馆阁裒集《皇朝文鉴》。臣因及《文苑英华》,虽秘阁有本,然舛误不可读,俄闻传旨取入,遂经乙览。时御前置校正书籍一二十员,往往妄加涂注,缮写装饰,付之秘阁,顷尝属荆帅范仲艺、筠倅丁介稍加校正;晚幸退休,求别本与士友详议,疑则阙之。惟是元修书非出一手,丛脞重复,首尾衡决,一诗或析为二,二诗或合为一。姓名差互,先后颠倒,不可胜计。其中赋多用员来,非读《泰誓正义》,安知今日之“云”字乃“员”之省文?以“尧韭”对“舜荣”,非读《本草注》,安知其为“菖蒲”。又如切磋之“磋”,驰驱之“驱”,挂帆之“帆”,仙装之“装”,广韵各有侧音,而流俗改切磋为“效课”,以“驻”易驱,以“席”易帆,以“仗”易装,今皆正之,详注逐篇之下,不复遍举。始於嘉泰初年,至四年秋讫工。云云。是书之首,亦有嘉泰四年叔夏《自序》,称益公先生退老邱园,命以校雠,考订商榷用功为多,散在本文,览者难遍,因薈稡其说,以类而分,各举数端,不复具载云云。
则必大所称与士友详议者,盖即叔夏。故与必大校本,同以嘉泰四年成书也。所分诸类,一曰《用字》,为目凡三;二曰《用韵》,为目凡二;三曰《事证》,无子目;四曰《事误》,为目凡二;五曰《事疑》,无子目;七曰《人名》,为目凡五;八曰《官爵》,为目凡三;九曰《郡县》,为目凡三;十曰《年月》,为目凡四;十一曰《名氏》,为目凡三;十二曰《题目》,为目凡二;十三曰《门类》,无子目;十四曰《脱文》,为目凡四;十五曰《同异》,十六曰《离合》,十七曰《避讳》,十八曰《异域》,十九曰《鸟兽》,二十曰《草木》,均无子目;二十一曰《杂录》,为目凡五;其中如磋、驱、帆、装诸字,与必大所举者合。然《序文》称小小异同,在所弗录。原注颇略,今则加详。其未注者,仍附此篇,则视必大原本亦多所损益矣。《文苑英华》本继《文选》而作,於唐代文章,采摭至备,号为词翰之渊薮。而卷帙既富,牴牾实多,在宋代已无善本。
近日所行,又出明人所重刊,承讹踵谬,抑又甚矣。叔夏此书,考核精密,大抵分承讹当改;别有依据,不可妄改;义可两存,不必遽改,三例。中如杜牧《请追尊号表》,以高宗伐鬼方为出《尚书》,显然误记;而叔夏疑是“逸书”,未免有持疑不决之处,然其用意谨严,不轻点窜古书,亦於是可见矣。
△《唐文粹》一百卷(内府藏本)
宋姚铉编。陈善《扪虱新话》以为徐铉者,误也。铉字宝臣,庐州人,自署郡望,故曰吴兴。太平兴国中第进士,官至两浙转运使,事迹具《宋史》本传。
是编文赋惟取古体,而四六之文不录;诗歌亦惟取古体,而五七言近体不录。考阮阅《诗话总龟》,载铉於淳化中侍宴,赋《赏花钓鱼》七言律诗,赐金百两,时以比“夺袍赐花”故事。又江少虞“事实类苑”,载铉诗有“疏钟天竺晓,一雁海门秋”句,亦颇清远。则铉非不究心於声律者,盖诗文俪偶,皆莫盛於唐。
盛极而衰,流为俗体,亦莫杂於唐。铉欲力挽其末流,故其体例如是。於欧、梅未出以前,毅然矫五代之弊,与穆修、柳开相应者,实自铉始。其中如杜审言《卧病人事绝》一首,较集本少后四句。则铉亦有所删削。又如岑文本《请勤政改过疏》之类,皆《文苑英华》所不载,其搜罗亦云广博。王得臣《麈史》乃讥其未见《张登集》,殊失之苛。惟文中芟韩愈《平淮西碑》,而仍录段文昌作,未免有心立异。诗中如陆龟蒙《江湖散人歌》,皎然古意诗之类,一概收之,亦未免过求朴野,稍失别裁;然论唐文者,终以是书为总汇,不以一二小疵,掩其全美也。
△《西昆酬唱集》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杨亿《序》,称卷帙为亿所分,书名亦亿所题,而不言裒而成集出於谁手。考田况《儒林公议》云:“杨亿《两禁》变文章之体,刘筠、钱惟演辈,从而效之,以新诗更相属和,亿后编叙之,题曰《西昆酬唱集》。
然则即亿编也。凡亿及刘筠、钱惟演、李宗谔、陈越、李维、刘骘、刁衎、任随、张咏、钱惟济、丁谓、舒雅、晁迥、崔遵度、薛<口英>、刘秉十七人之诗,而亿序乃称属而和者十有五人,岂以钱、刘为主,而亿与李宗谔以下为十五人欤?诗皆近体,上卷凡一百二十三首,下卷凡一百二十五首,而亿《序》称,二百有五十首,不知何时佚二首也。其诗宗法唐李商隐,词取妍华而不乏兴象,效之者渐失本真,惟工组织;於是有优伶挦扯之戏,石介至作《怪说》以刺之。而祥符中遂下诏禁文体浮艳。然介之说,苏轼尝辨之。真宗之诏,缘於《宣曲》一诗,有“取酒临邛”之句,陆游《渭南集》有《西昆诗跋》,言其始末甚详,初不缘文体发也。其后欧、梅继作,坡、谷迭起,而杨、刘之派,遂不绝如线。要其取材博赡,练词精整,非学有根柢,亦不能镕铸变化,自名一家,固亦未可轻诋。
《后村诗话》云:《西昆酬唱集》对偶字面虽工,而佳句可录者殊少,宜为欧公之所厌。又一条云:“君仅以诗寄欧公,公答云,先朝刘、杨风采耸动天下,至今使人倾想,岂公特恶其碑版奏疏?其诗之精工稳切者,自不可废欤。”二说自相矛盾,平心而论,要以后说为公矣。其书自明代以来,世罕流布。毛奇龄初得旧本於江宁,徐乾学为之刻版,以剞劂未工,不甚摹印,康熙戊子,长洲朱俊升又重镌之,前有常熟冯武序。冯舒、冯班,本主西昆一派,武其犹子,故於是书极其推崇,然武谓元和、大和之际,李义山杰起中原,与太原温庭筠、南郡段成式,皆以格调清拔,才藻优裕,为西昆三十六体,以三人俱行十六也。考《唐书》但有三十六体之说,无“西昆”字,亿《序》是集,称取“玉山策府”之名。题曰《西昆酬唱集》,则三十六与西昆各为一事,武乃合而一之,误矣。
△《同文馆唱和诗》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邓忠臣等撰。同文馆本以待高丽使人,时忠臣等同考校,即其地为试院,因录同舍唱和之作,汇为一编,案《宋史艺文志》有苏易简《禁林宴会集》,欧阳修《礼部唱和诗集》,此书独不著录,《宋志》最为舛漏,盖偶遗之。其相与酬答者,忠臣而外,为张耒、晁补之、蔡肇、余幹、耿南仲、商倚、曹辅、柳子文、李公麟、孔武仲等凡十一人。又有但题其名曰“向”、曰“益”,而不著姓者二人。益疑即温益;向,则不知何人也。耒、补之、肇、南仲、公麟、武仲、益七人,《宋史》有传;忠臣、倚并入元祐党籍,惟幹、子文,行事不概见。辅亦非靖康时为枢筦者,楼钥误合为一。王应麟《困学记闻》已辨之矣。集中不著唱和年月,考《宋史》耒、补之《传》,俱称元祐初,为校书郎,以“耒诗雠书芝阁上,补之诗辍直雠书省”二语核之,乃正其官秘省时,而元祐三年,知贡举者为孔平仲,事见本传。此集并无平仲之名,则非在三年可知。惟忠臣诗有“单阏孟夏草木长”句,自注云:丁卯四月还朝。丁卯为元祐二年,意者即在是岁欤。
又案:辅诗云:“九人同日锁重闱”,而子文又有“毛遂未至空连房”句。注云:同舍十九人,余独后入。疑试官许先后入院,宋制本自如此。时共事十九人,而集中阙其八人,盖古人真朴,不强为其所不能。如“兰亭修禊”,与会者四十一人,有诗者仅二十六人,非佚脱也。诸家专集,惟耒《柯山集》、补之《鸡肋集》、武仲《清江三孔集》,今尚存於世;其馀如肇之《丹阳集》、忠臣之《玉池集》,已佚不传;其馀并有集、无集亦不可考。残篇阙句,实藉此以获见一斑。即有集诸人,以集本校之,亦颇互异。如补之五言“官醪持饷妇”,《鸡肋集》“官醪”作“宫壶”;七言“诗似凉风凄有兴”句,《鸡肋集》“凄有兴”作“来有思”。
此类颇多,题目亦往往不相合,亦未尝不藉为参订之助矣。
△《唐百家诗选》二十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宋王安石编。安石有《周礼新义》,已著录。是书去取,绝不可解,自宋以来,疑之者不一,曲为解者亦不一,然大抵指为安石。惟晁公武《读书志》云:《唐百家诗选》二十卷,皇朝宋敏求次道编。次道为三司判官,尝取其家所藏唐人一百八家诗,选择其佳者凡一千二百四十六首,为一编。王介甫观之,因再有所去取,且题曰:欲观唐诗者,观此足矣。世遂以为介甫所纂,其说与诸家特异。案《读书志》作於南宋之初,去安石未远。又晁氏自元祐以来,旧家文献,绪论相承,其言当必有自,邵博《闻见后录》引晁说之之言,谓王荆公与宋次道同为群牧司判官。次道家多唐人诗集,荆公尽即其本,择善者签帖其上,令吏抄之,吏厌书字多,辄移所取长诗签,置所不取小诗上。荆公性忽略,不复更视。
今世所谓:《唐百家诗选》曰“荆公定”,乃群牧司吏人定也,其说与公武又异。
然说之果有是说,不应公武反不知。考周煇《清波杂志》,亦有是说,与博所记相合。煇之曾祖与安石为中表,故煇持论多左袒安石,当由安石之党以此书不惬於公论,造为是说以解之,托其言於说之,博不考而载之耳?此本为宋乾道中倪仲传所刊,前有仲传《序》,其书世久不传。国朝康熙中,商邱宋荦始购得残本八卷刻之,既又得其全本,续刻以行,而二十卷之数复完,当时有疑其伪者。阎若璩历引高棅《唐诗品汇》所称,以元宗《早渡蒲关诗》为开卷第一,陈振孙《书录解题》所称,非惟不及李、杜、韩三家,即王维、韦应物、元、白、刘、柳、孟郊、张籍皆不及,以证其真。又残本佚去安石原序。若璩以《临川集》所载补之。其文俱载若璩《潜邱劄记》中。惟今本所录共一千二百六十二首,较晁氏所记多十六首。若璩未及置论,或传写《读书志》者,误以六十二为四十六欤?
至王昌龄《出塞诗》,诸本皆作“若使龙城飞将在”,惟此本作“卢城飞将在”,若璩引唐平州治卢龙县以证之;然唐三百年,更无一人称“卢龙”为“卢城”者,何独昌龄杜撰地名?此则其过尊宋本之失矣。
△《会稽掇英总集》二十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宋孔延之编。前自有《序》,首题其官为尚书司封郎中,知越州军州事,浙东兵马钤辖;末署熙宁壬子五月一日,越州清思堂。案:施宿《嘉泰会稽志》,延之於熙宁四年,以度支郎官知越州,五年十一月召赴阙。壬子正当熙宁五年,其岁月与《会稽志》合。惟《志》称延之为度支郎官,而此作司封郎中。集中有沈立等《和蓬莱阁诗》,亦作《孔司封集》为延之手订,於官位不应有误,知施宿所记为讹也。延之以会稽山水人物,著美前世,而纪录赋咏,多所散佚,因博加搜采,旁及碑版石刻,自汉迄宋,凡得铭、志、歌、诗等八百五篇,辑为二十卷,各有类目。前十五卷为诗:首曰《州宅》,次《西园》,次《贺监》,次《山水》,分《兰亭》等八子目;次《寺观》,分《云门寺》等四子目,而以祠宇附之;次《送别》,次《寄赠》,次《感兴》,次《唱和》。后五卷为文:首曰《史辞》,次《颂》,次《碑铭》,次《记》,次《序》,次《杂文》,书中於作者皆标姓名,而独称王安石为史馆王相,盖作此书时,王安石柄政之际,故有所避而不敢直书欤。所录诗文,大都由搜岩剔薮而得之,故多出名人集本之外,为世所罕见。如大历浙东唱和五十馀人,今录唐诗者,或不能举其姓氏,实赖此以获传。其於《唐、宋太守题名壁记》,皆全录原文,以资考证,裨益良多,其蒐访之勤,可谓有功於文献矣。其书世鲜流传,藏弆家多未著录,此本乃明山阴祁氏“淡生堂”旧抄,在宋人总集之中最为珍笈,其精博在严陵诸集上也。
△《清江三孔集》四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新喻孔文仲及其弟武仲、平仲之诗文。庆元中,临江守王<辶苇>所编也。
文仲字经父,嘉祐六年进士,官中书舍人;武仲字常父,嘉祐八年进士,官礼部侍郎;平仲字毅父,治平二年进士,官金部郎中。事迹具《宋史》本传。文仲兄弟与苏轼、苏辙同时,并以文章名一世,故黄庭坚有“二苏联璧”,“三孔分鼎”之语。南渡后遗文散佚,<辶苇>始访求而刻之。前有庆元五年周必大《序》。陈振孙《书录解题》,称文仲二卷,武仲十七卷,平仲二十一卷,与此本合。文仲诗仅七首,然吕祖谦《宋文鉴》载其《早行》古诗一首,乃佚而不收,《文鉴》编於孝宗淳熙四年,《舍人集》编於宁宗庆元四年,在其后二十一年,不应不见,岂<辶苇>有所去取耶?武仲《侍郎集》,青词、斋文同题曰“制”,於例未安,似非原目,平仲《郎中集》中古律诗外,别出《诗戏》三卷,皆人名、药名、回文、集句之类,盖仿《松陵集》杂体别为一卷例也。案:王士祯《居易录》,载宋荦《寄三孔文集》,通仅五卷,惜其已非庆元之旧。士祯、荦皆家富图籍,而所见尚非完帙,则此本岿然独全,亦深足宝重矣。
△《三刘家集》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宋刘涣、刘恕、刘羲仲撰。涣字凝之,筠州人,登天圣八年进士,为颍上令,以太子中允致仕。恕,涣之子,有《通鉴外纪》;羲仲,恕之子,有《通鉴问疑》,并已著录。涣祖孙父子,并刚直有史才,而恕最优。司马光称其“博闻强记,细大之事,皆有稽据”,诚公论也。是集为咸淳中,其裔孙御史元亨所辑。盖南宋之末,已无传本,仅掇拾於残阙之馀,故涣仅诗四首,文二首;恕仅《通鉴外纪序》一首,并其子所记《通鉴问疑》;羲仲仅《家书》一首。馀皆同时诸人唱和之作,及他人之文有关於涣父子者也。其中称涣曰“西涧先生”,称恕曰“秘丞”,称羲仲曰“检讨”,固其子孙之词;至於诸人诗文,标题一概删去其称字之文,而改曰西涧先生、秘丞、检讨,则非其实矣,是其编次之陋也。至明万安贪鄙无耻,为世僇笑,而独存其一《跋》於卷末,涣父子祖孙岂藉是人以表彰乎?今刊除之,俾无为三人玷焉。
△《二程文集》十三卷、《附录》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宋明道程子、伊川程子合集也。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明道集》四卷,《遗文》一卷;《伊川集》一本,二十卷,一本九卷。又《河南程氏文集》十二卷,二程共为一集,为建宁所刻本。是宋世所传已参错不同。此本出自胡安国家,刘珙、张栻尝刻之长沙,安国於原文颇有改削。如《定性书》、《明道行述》、《上富公谢帅书》中,删落至数十字;又《辞官表》颠倒次第,《易传序》改“氵公”为“氵斥”;祭文改“侄”为“犹子”。珙等所刻,一以安国为主,朱子深以为不可,尝以书抵珙及栻,盛气诟争,辩之甚力,具载《晦菴集》中。然二人迄不尽用其说,盖南宋之初,学者犹各尊所闻。不似淳祐以后,门户已成,羽翼已众,於朱子之言,一字不敢异同也。元至治间,临川谭善心重为校刊,始与蜀人虞槃商榷考订,悉从朱子所改,其《定性书》、《富谢》二书,所删字,亦求得别本补足;又搜辑《程子遗文》十六篇,《遗事》十一条,并朱子论胡本错误诸书,别为二卷,附之於后;惟伊川诗仅有三章,《河南府志》载其《陆浑乐游诗》云:“东郊渐微绿,驱马欣独往。舟萦野渡时,水乐春山响。身闲爱物外,趣逸谐心赏。归路逐樵歌,落日寒山上。”集中无之。《地志》率多假借名人以夸胜迹,其殆好事者所依托欤。
△《宋文选》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案张邦基《墨庄漫录》,称崔伯易有《金华神记》,编入《圣宋文选后集》中,则此乃其前集,在南渡以前矣。所选皆北宋之文,自欧阳修以下十四人,惟取其有关於经术、政治者,诗、赋、碑铭之类不载焉;中无“三苏”文字,而黄庭坚、张耒之文则录之;岂当时苏文之禁最严,而黄、张之类,则稍宽欤?又其中无“二程”文,盖不以文士目之也。何焯《义门读书记跋》,所校《元丰类稿》后曰,己卯冬,於保定行台(案:焯是时在直隶巡抚李光地署中)阅内府所赐大臣《古文渊鉴》,有在集外者六篇,则《书魏郑公传后》、《邪正辨说》、《再上田正言书》、《上欧蔡书》也。后知立斋相公(案:立斋为大学士徐元文之别号)有建本《圣宋文选》数册,其中有《南丰文》二卷,嘉善柯崇朴借抄,遂传於外。此六篇者皆在焉云云。案:《书魏郑公传后》一篇,《宋文鉴》亦载,不仅见於此集中,焯盖考之未审;然《南丰外集》、《续稿》,今并不传,其佚篇惟赖此集以存,盖亦不为无功矣。宋人选宋文者,南宋所传尚多,北宋惟此集存耳。其赅备虽不及《文鉴》,然用意严慎,当为能文之士所编,尤未可与南宋建阳坊本,出於书贾杂抄者,一例视之也。
卷一百八十七 集部四十
○总集类二△《坡门酬唱集》二十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邵浩编。浩字叔义,金华人,前有张叔椿《序》云:岁己酉,朅来豫章,机幕邵君实隆兴同升,出示巨编,目曰《坡门酬唱》,总成六百六十篇,命工鋟木,以广其传,末题绍兴元年五月二十四日。又有浩自作《引》云:绍兴戊寅,浩年未冠,肄业成均,隆兴癸未,始得第以归,因取“两苏公”兄唱弟和及“门下六君子”平日属和两公之诗,摭而录之,曰《苏门酬唱》。淳熙己酉,浩官豫章,临江谢公为之作《序》,且更曰《坡门酬唱》,末题绍兴庚戌四月一日。考癸未为孝宗隆兴元年,己酉为淳熙十六年,上距高宗绍兴元年辛亥己五十九年,且庚戌为建炎四年,亦不得题绍兴,二《序》纪年显然有误。案:淳熙己酉,孝宗内禅,次年庚戌,即光宗绍熙元年,则《序》内,“绍兴”必“绍熙”之讹,特据浩《引》所言叔椿《序》当先成,乃浩《引》题四月,叔椿《序》反题五月,亦为舛错未合,殆传写既久,或经后人所妄改欤。前十六卷为轼诗,而辙及诸人和之者;次辙诗四卷;次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陈师道等诗三卷,亦录轼及诸人和作,惟李廌阙焉。其不在八人之数,而别有继和者,亦皆附入,为注以别之。其诗大抵同题共韵之作,比而观之,可以知其才力之强弱,与意旨之异同,较之散见诸集,易於互勘,谈艺者亦深有裨也。至於本集所有,《山谷外集》所载,《次韵子瞻书黄庭经尾》,《付蹇道士》、《韵晁补之》、《廖正一赠答诗》,补之又有《和子瞻种松》、《赠杜舆秀才》三首,今《坡集》载坡诗止二首,而此集均未编入,小小挂漏,在所不免,亦不必为之苛责矣。
△《乐府诗集》一百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郭茂倩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载茂倩为侍读学士郭褎之孙,源中之子,其仕履未详。本浑州须城人,此本题曰太原,盖署郡望也。是集总括历代乐府,上起陶唐,下迄五代,凡《郊庙歌词》十二卷,《燕射歌词》三卷,《鼓吹曲词》五卷,《横吹曲词》五卷,《相和歌词》十八卷,《清商曲词》八卷,《舞曲歌词》五卷,《琴曲歌词》四卷,《杂曲歌词》十八卷,《近代曲词》四卷,《杂谣歌词》七卷,《新乐府词》十一卷。其《解题》徵引浩博,援据精审,宋以来考“乐府”者,无能出其范围。每题以古词居前,拟作居后,使同一曲调,而诸格毕备,不相沿袭,可以药剽窃形似之失。其古词多前列本词,后列入乐所改,得以考知孰为侧,孰为趋,孰为艳,孰为增字、减字。其声词合写,不可训诂者,亦皆题下注明。尤可以药摹拟聱牙之弊,诚乐府中第一善本。明梅鼎祚《古乐苑》曰:郭氏意务博揽,间有诗题,混列乐府。如《采桑》则刘邈《万山见采桑人》、《从军行》则王粲《从军诗》,梁元帝《同王僧辨从军》、江淹《拟李都尉从军》,张正见《星名从军诗》、庾信《同卢记室从军》之类,有取诗首一二语窜入前题。如“自君之出矣”,则鲍令晖《题诗后寄行人》,“长安少年行”则何逊学古诗《长安美少年》之类。有辞类前题原未名为歌曲,如《苦热行》任昉、何逊但云“苦热”,“斗鸡”篇,梁简文但云“斗鸡”之类。有赋诗为题,而其本辞实非乐府,若张正见“晨鸡高树鸣”,本阮籍《咏怀诗》“晨鸡鸣高树,命驾起旋归”;张率“雀乳空井中”,本傅元杂诗,“鹊巢邱城侧,雀乳空井中”之类;亦有全不相蒙,如《善哉行》则江淹《拟魏文游宴》;《秋风》则吴迈远“古意赠今人”之类。有一题数篇半为牵合,如杨方《合欢诗》后三首为杂诗,《采莲曲》则梁简文后一首本《莲花赋》中歌之类,并当删正。云云。其说亦颇中理,然卷帙既繁,牴牾难保,司马光《通鉴》犹病之,何况茂倩斯集?要之大厦之材,终不以寸朽弃也。
△《古今岁时杂咏》四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蒲积中编。积中履贯未详。初,宋绶有《岁时杂咏》二十卷,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谓宣献昔在中书第三阁,手编古诗及魏、晋迄唐人岁时章什,釐为十八卷,今益为二十卷。积中因其原本,续为此书;前有绍兴丁卯《自序》,称宣献所集,允称广博,然本朝如欧阳、苏、黄与夫半山、宛陵、文潜、无己之流,逢时感慨,发为辞章,不在古人下;因取其卷目而择今代之诗附之,名曰《古今岁时杂咏》。鋟版以传,盖所增惟宋人之诗,而目类则一仍其旧也,晁公武载绶原本诗一千五百六首,而此本二千七百四十九首,比绶所录增一千二百四十三首。
则一代之诗,已敌古人五分之四,其蒐采亦可谓博矣。其书自一卷至四十二卷,为元日至除夜二十八目;其后四卷,则凡只题月令而无节序之诗皆附焉。古来时令之诗,摘录编类,莫备於此,非惟歌咏之林,并亦典故之薮,颇可以资采掇云。
△《严陵集》九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董弅编。弅东平人,逌之子也。自著曰广川,盖欲附仲舒裔耳。绍兴间知严州,因辑严州诗文,自谢灵运、沈约以下,迄於南宋之初。前五卷皆诗,第六卷诗后附赋二篇,七卷至九卷则皆碑铭题记等杂文。弅《自序》谓,尝与僚属修是州《图经》,蒐求碑版,稽考载籍,所得逸文甚多,又得郡人喻彦先家所藏书,与教授沈愫广求备录而成。是集中如司马光《独乐园钓鱼菴诗》,本作於洛中,以首句用严子陵事,因牵而入於此集,未免假借附会,沿《地志》之陋习。然所录诗文,唐以前人虽尚多习见,至於宋人诸作,自有专集者数人外,他如曹辅、吕希纯、陈瓘、朱彦、江公望、江公著、蔡肇、张伯玉、钱勰、李昉、扈蒙、刘昌言、丁谓、范师道、张保雝、章岷、阮逸、关咏、李师中、庞籍、孙沔、王存、冯京、刁约、元绛、张景修、岑象求、邵亢、马存、陈轩、吴可几、叶棐恭、刘泾、贾青、王达、张绶、余辟、刁衎、倪天隐、周邦彦、罗汝楫、詹亢宗、陈公亮、钱闻诗诸人,今有不知其名者,有知名而不见其集者,藉弅是编,尚存梗概,是亦谈艺者,所取资矣。惟弅《序》作於绍兴九年,而第九卷中,有钱闻诗《浚西湖记》,作於淳熙十六年,上距绍兴九年凡五十一年;又有陈公亮《重修严先生祠堂记》及《书瑞粟图》二篇,作於淳熙乙巳,《重修贡院记》一篇,作於淳熙丙午,亦上距弅作《序》之时,凡四十七、八年,则后人又有所附益。已非弅之本书,要亦宋人所续也。
△《南岳倡酬集》一卷、《附录》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朱子与张栻、林用中同游南岳倡和之诗也。用中字择之,号东屏,古田人,尝从朱子游。是集作於乾道二年十一月,前有栻《序》,称《来往湖湘二纪》,梦寐衡岳之胜,丁亥秋,新安朱元晦来访予湘水之上,偕为此游。而朱子诗题中亦称栻为“张湖南”,盖必栻当时官於衡、湘间,故有此称。而《宋史》本传,止载栻孝宗时,任荆湖北路转运副使,后知江陵府,安抚本路,不言其曾官湖南,疑史有脱漏也。其游自甲戌至庚辰凡七日,朱子《东归乱稿序》称,得诗百四十馀首,栻《序》亦云,百四十有九篇;今此本所录止五十七题,以《朱子大全集》参校,所载又止五十题,亦有《大全集》所有而此本失载者。又每题皆三人同赋,以五十七题计之,亦不当云一百四十九篇。不知何以参错不合。又卷中联句,往往失去姓氏标题,其他诗亦多依《朱子集》中之题,至有题作《次敬夫韵》,而其诗实为栻作者,盖传写者讹误脱佚,非当日原本矣。后有朱子《与林用中书》三十二篇,《用中遗事》十条,及朱子所作《字序》二首,皆非此集所应有。或林氏后人所附益欤?然以“南岳”标题,而泛及别地之尺牍;以倡酬为名,而滥载平居之讲论;以三人合集,而独载用中一人之言行。皆非体例,姑以原本所有存之云耳。
△《万首唐人绝句诗》九十一卷(内府藏本)
宋洪迈编。迈有《容斋随笔》,已著录。迈於淳熙间,录唐五七言绝句五千四百首进御,后复补辑得满万首为百卷,绍兴三年上之。是时降敕褒嘉,有“选择甚精,备见博洽”之谕,陈振孙《书录解题》,谓其中多采宋人诗,如李九龄、郭震、滕白、王嵒、王初之属,其尤不深考者,为梁何逊。刘克庄《后村诗话》,亦谓其但取唐人文集杂说,抄类成书,非必有所去取。盖当时琐屑摭拾,以足万首之数,其不能精审,势所必然,无怪后人之排诋。至程珌《洺水集》责迈不应以此书进御,则与张栻诋吕祖谦,不应编《文鉴》,同一偏见,论虽正而实迂矣。是书原本一百卷。每卷以百首为率,而卷十九至卷二十二,皆不满百首,又五言止十六卷,合之七言七十五卷,亦不满百卷。目录后载,嘉定间绍兴守吴格《跋》,谓原书岁久蠹阙,因修补以永其传,此本当是修补之后,复又散佚也。
△《声画集》八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宋孙绍远编。绍远字稽仲,自署曰谷桥,未知“谷桥”何地也。所录皆唐、宋人题画之诗。凡分二十六门:曰《古贤》、曰《故事》、曰《佛像》、曰《神仙》、曰《仙女》、曰《鬼神》、曰《人物》、曰《美人》、曰《蛮夷》、曰《赠写真者》、曰《风云雪月》、曰《州郡山川》、曰《四时》、曰《山水》、曰《林木》、曰《竹》、曰《梅》、曰《窠石》、曰《花卉》、曰《屋舍》、《器用》、曰《屏扇》、曰《畜兽》、曰《翎毛》、曰《虫鱼》、曰《观画》、《题画》、曰《画壁》、《杂画》。钱曾《读书敏求记》,谓其书不著编者姓氏,后人以卷首有刘莘老《题老子画像诗》,因误为莘老所辑。此本卷首,有淳熙丁未十月绍远《自序》,谓入广之明年,以所携前贤诗,及借之同官择其为画而作者,编为一集,名之曰《声画》,用“有声画、无声诗”之意也,则为绍远编集,确有明证。岂曾所藏本偶佚此序耶?其编次颇为琐屑,如卷五“梅”为一门,卷六“花卉门”中又有“早梅”、“墨梅”诸诗,殊少伦绪。然《序》称画有远近,诗有先后,其他参差不齐甚多,故不得而次第之,则绍远已自言之矣。其所录如刘莘老、李廌、折中古、夏均父、徐师川、陈子高、王子思、刘叔赣、僧士珪、王履道、刘王孟、林子来、李商老、李元应、喻迪孺、李诚之、潘邠老、崔德符、蔡持正、王佐才、曾子开、陶商翁、崔正言、林子仁、吴元中、张子文、王承可、曹元象、僧善权、祖可、壁师、闻人武子、韩子华、蔡天启、程叔易、李成年、赵乂若、谢民师、李膺仲、倪巨济、华叔深、欧阳辟诸人,其集皆不传。且有不知其名字者,颇赖是书存其一二,则非惟有资於画,且有资於诗矣。
△《宋文鉴》一百五十卷(内府藏本)
宋吕祖谦编。祖谦有《古周易》,已著录。案: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称临安书坊,有所谓《圣宋文海》者,近岁江钿所编。孝宗得之,命本府校正刻版。周必大言其去取差谬,遂命祖谦校正。於是尽取秘府及士大夫所藏诸家文集,旁采传记他书,悉行编类,凡六十一门,又称有近臣密启,所载臣僚奏议,有诋及祖宗政事者,不可示后世。乃命直院崔敦诗更定,增损去留凡数十篇,然讫不果刻也。此本不著为祖谦原本,为敦诗改本。《朱子语录》称《文鉴》收蜀人吕陶《论制师服》一篇,为敦诗所删;此本六十一卷中仍有此篇,则非敦诗改本确矣。商辂《序》,称当时临安府,及书肆皆有版,与心传所记亦不合。盖官未刻,而其后坊间私刻之,故仍从原本耳。祖谦之为此书,当时颇铄於众口,张端义《贵耳集》,称东莱修《文鉴》成,独进一本,满朝皆未得见,惟大珰甘昺有之。
公论颇不与。得旨除直秘阁,为中书陈骙所驳,载於陈之《行状》。《朝野杂记》又引《孝宗实录》,称祖谦编《文鉴》,有通经而不能文词者,亦表奏厕其间,以自矜党同伐异之功,缙绅公论皆嫉之。又载张栻时在江陵,《与朱子书》曰:伯恭好敝精神於闲文字中,何补於治道,何补於后学?承当编此等文字,亦非所以成君德也。而《朱子语录》记其选录五例,亦微论其去取有未当。盖一时皆纷纷訾议。案录副本以献中官,祖谦似不至是。所谓通经而不能文章者,盖指伊川,然伊川亦非全不能文。至此书所载《论政》、《论学》之文,不一而足,安得尽谓之无补?栻殆闻有此举,未见此书,意其议出周必大,必选词科之文,故意度而为此语也。陈振孙《书录解题》记朱子晚年语学者曰,此书编次,篇篇有意,其所载奏议,亦系当时政治大节,祖宗二百年规模与后来中变之意,尽在其间,非选粹比也。然则朱子亦未始非之,殆日久而后论定欤。
△《古文关键》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吕祖谦编。取韩愈、柳宗元、欧阳修、曾巩、苏洵、苏轼、张耒之文,凡六十馀篇,各标举其命意布局之处,示学者以门径,故谓之“关键”。卷首冠以总论看文、作文之法,考《宋史艺文志》载是书作二十卷,今卷首所载看诸家文法,凡王安石、苏辙、李廌、秦观、晁补之,诸人俱在论列,而其文无一篇录入。似此本非其全书,然《书录解题》所载,亦祗二卷,与今本卷数相合,所称韩、柳、欧、苏、曾诸家,亦与今本家数相合,知全书实止於此。《宋志》荒谬,误增一十字也。此本为明嘉靖中所刊,前有郑凤翔《序》。又别一本所刻,旁有钩抹之处,而评论则同,考陈振孙谓:其标抹注释,以教初学。则原本实有标抹,此本盖刊版之时,不知宋人读书於要处多以笔抹,不似今人之圈点,以为无用而删之矣。叶盛《水东日记》曰:宋儒批选文章,前有吕东莱,次则楼迂斋、周应龙,又其次则谢叠山也。朱子尝以拘於腔子议东莱矣。要之,批选议论,不为无益,亦讲学之一端耳云云。然祖谦此书,实为论文而作,不关讲学。盛之所云,乃文章正宗之批,非此书之评也。
△《回文类聚》四卷、《补遗》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桑世昌编,世昌有《兰亭考》,已著录。考刘勰《文心雕龙》曰:“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梅庚注谓,原当作“庆”,宋贺道庆也。盖其时《璇玑图诗》未出,故勰云然。世昌以苏蕙时代在前,故用为托始,且绘像於前卷首,以明创造之功,其说良是。然《艺文类聚》载曹植《镜铭》八字,回环读之,无不成文,实在苏蕙以前。乃不标以为始,是亦稍疏。又苏伯玉妻《盘中诗》,据《沧浪诗话》,自《玉台新咏》以外,别无出典,旧本具在,不闻有图,此书绘一圆图,莫知所本。考原诗末句,称当从中央周四角,则实方盘而非圆盘;所图殆亦妄也,惟是咏歌渐盛,工巧日增,诗家既开此一途,不可竟废,录而存之,亦足以资博洽。是书之末有世昌自《跋》,称至道御制,登载卷首。此本无之,殆传写佚脱欤?其《补遗》一卷,则国朝康熙中,苏州朱存孝所采,兼及明人。
然於明典故中,所载御制回文诗三十图,在耳目前者,即不收,则所漏亦多矣,姑附存以备参考云尔。
△《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一百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魏齐贤、叶棻同编。齐贤字仲贤,自署钜鹿人。棻字子实,自署南阳人。
考宋南渡以后,钜鹿、南阳皆金地,殆以魏氏本出钜鹿,叶氏本出南阳,偶题郡望,非其真里籍也。是编皆录宋代之文,骈体居十之六七,虽题曰五百家,而卷首所列姓氏实五百二十家,网罗可云极富。中间多采宦途应酬之作,取充卷数,不能一一精纯;又仿《文选》之例,於作者止书其字,人远年湮,亦往往难以考见,疑为书肆刊本,本无鉴裁,故买菜求益,不免失於冗滥。朱彝尊尝《跋》此书,惜无人为之删繁举要,则亦病其冗杂矣。然渣滓虽多,精华亦寓,宋人专集不传於今者,实赖是书略存梗概,亦锺嵘所谓“披沙拣金,往往见宝者”矣。故彝尊虽恨其芜,终赏其博也。又彝尊所见徐炯家宋刻本,称二百卷,今抄本止一百十卷,寻检首尾,似无阙佚,殆彝尊记忆未审,或偶然笔误欤?首载绍熙庚戌南徐许开《序》。开字仲启,以中奉大夫提举武夷冲祐观。著有《志隐类稿》,见赵希弁《读书附志》。
△《崇古文诀》三十五卷(内府藏本)
宋楼昉撰。昉字旸叔,号迂斋,鄞县人,绍熙四年进士,历官守兴化军,卒追赠直龙图阁。是集乃所选古文凡二百馀首,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其大略如吕氏《关键》,而所录自秦、汉而下至於宋朝,篇目增多,发明尤精,学者便之,所言与今本相合。惟《书录解题》作五卷,《文献通考》亦同。篇帙多寡迥异,疑传写者误脱三十二字也。宋人多讲古文,而当时选本存於今者,不过三四家,真德秀《文章正宗》以理为主,如饮食惟取御饥,菽粟之外,鼎俎烹和皆在其所弃。如衣服惟取御寒,布帛之外,黼黻章采皆在其所捐。持论不为不正,而其说终不能行於天下。世所传诵,惟吕祖谦《古文关键》,谢枋得《文章轨范》及昉此书而已。而此书篇目较备,繁简得中,尤有裨於学者,盖昉受业於吕祖谦,故因其师说,推阐加密;正未可以文皆习见,而忽之矣。
△《成都文类》五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案:《成都文类》诸家著录,皆称宋袁说友编,说友有《东塘集》,已著录。
是编前有说友《序》,盖其庆元五年为四川安抚使时所作。然卷首别有题名一页,称:迪功郎监永康军崇德庙扈仲荣、迪功郎新差充利州州学教授杨汝明、从事郎广安军军学教授费士威、从事郎前成都府学教授何德固、文林郎山南西道节度掌书记宋德之、文林郎前利州东路安抚司幹办公事赵震、宣教郎新奏辟知绵州魏城县主管劝农公事徐景望、奉议郎新云安军使兼知夔州云安县主管劝农公事借绯程遇孙编集,而不列说友之名。说友《序》中亦但云,爰属僚士,摭诸方策,裒诸碑志。而无自为裁定之语。然则此集之编,出说友之意,此集之成,则出八人之手。当时旧本题识本明,后人以《序》出说友,遂并此书而归之,非其实也。所录凡赋一卷,诗歌十四卷,文三十五卷。上起西汉,下迄孝宗淳熙间,凡一千篇有奇,分为十有一门,各以文体相从,故曰《文类》。每类之中,又各有子目,颇伤繁碎。然《昭明文选》已创是例,宋人编杜甫、苏轼诗,亦往往如斯,当时风尚使然,不足怪也。以周复俊《全蜀艺文志》校之,所载不免於挂漏,然创始者难工,踵事者易密,固不能一例视之;且使先无此书,则逸篇遗什,复俊必有不能尽考者!其蒐辑之功,亦何可尽没乎?
△《文章正宗》二十卷、《续集》二十卷(内府藏本)
宋真德秀编。德秀有《四书集编》,已著录。是集分辞令、议论、叙事、诗歌四类,录《左传》、《国语》以下,至於唐末之作。(案总集之选录《左传》、《国语》自是编始,遂为后来坊刻古文之例。)其持论甚严;大意主於论理,而不论文,《刘克庄集》有《赠郑宁文》诗曰:“昔侍西山讲读时,颇於函丈得精微;书如‘逐客’犹遭黜,辞取‘横汾’亦恐非。筝笛焉能谐雅乐,绮罗原未识深衣;嗟予老矣君方少,好向师门识指归。”其宗旨具於是矣。然克庄《后村诗话》又曰:文章正宗初萌芽,以诗歌一门属予编类,且约以世教民彝为主。如仙释、闺情、宫怨之类,皆弗取。余取汉武帝《秋风辞》。西山曰:“文中子亦以此辞为悔心之萌,岂其然乎?”意不欲收,其严如此。然所谓“怀佳人兮不能忘”,盖指公卿扈从者,似非为后宫而设。凡余所取,而西山去之者大半,又增入陶诗甚多。如三谢之类多不收,详其词意,又若有所不满於德秀者。盖道学之儒,与文章之士各明一义,固不可得而强同也。顾炎武《日知录》亦曰:真希元《文章正宗》所选诗,一扫千古之陋,归之正旨,然病其以理为宗,不得诗人之趣。且如《古诗十九首》,虽非一人之作,而汉代之风略具乎此。今以希元之所删者读之,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何异《唐风山有枢》之篇?“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盖亦《邶风雄雉于飞》之义。牵牛织女,意仿大东,兔丝女萝,情同车辖,十九作中,无甚优劣。必以坊淫正俗之旨,严为绳削;虽矫昭明之枉,恐失《国风》之义。六代浮华,固当刊落,必使徐、庾不得为人,陈、隋不得为代,毋乃太甚。岂非执理之过乎,所论至为平允,深中其失。故德秀虽号名儒,其说亦卓然成理,而四五百年以来,自讲学家以外,未有尊而用之者,岂非不近人情之事,终不能强行於天下欤。然专执其法以论文,固矫枉过直,兼存其理,以救浮华冶荡之弊,则亦未尝无裨。藏弆之家,至今著录,厥亦有由矣。《续集》二十卷,皆北宋之文,阙诗歌、辞命二门;仅有叙事、议论,而末一卷议论之文,又有录无书,盖未成之本,旧附前集以行,今亦仍并录焉。
△《天台前集》三卷、《前集别编》一卷、《续集》三卷、《续集别编》六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案:是集,皆裒辑《天台题咏》。《前集》,宋李庚原本,林师蒧等增修。
皆录唐以前诗,成於宁宗嘉定元年戊辰,有郡守宣城李兼《序》。《前集别编》一卷,则师蒧子表民所辑补,又附拾遗诗十二首。有陈耆卿《跋》及表民《自记》,题癸未小至,乃嘉定十六年。《续集》前二卷亦李庚原本,后一卷则师蒧、林登、李次謩等所汇录,皆宋初迄宣、政间人之诗,亦成於嘉定元年。后附拾遗诗七首,《跋》称得此於会稽鬻书者十年,今刻之《续集》后。似亦为表民所题也。《续集别编》,则表民以所得南渡后诸人之诗,及《续集》内阙载者,次第裒次而成。
前五卷末有表民《自跋》,题戊申中秋,乃理宗淳祐八年,后一卷末题庚戌夏五,则淳祐十年,盖父子相继甄辑,历四十年而后成书也。庚字子长,其爵里无考,惟李兼《序》有李棨出其先公御史所裒文集语,又有寓公李公语,则尝官御史而流寓天台者也。师蒧字咏道,临海人,尝官州学学谕;表民字逢吉,与林登、李次謩仕履均不可考。表民别有《赤城集》,诗文兼载,此集则有诗而无文,虽仅方隅之赋咏,而遗集沦亡者,每藉此以幸存百一,足为考古者采摭之所资;固当与会稽《掇英总集》诸书并传不废矣。此为明初刊本,而《前集》后题:台州州学教授姚宜中校勘一行,《前集别编》后题台州州学教授姜一容点检一行,盖原从宋刻翻雕,故尚仍旧式。惟每集下以元、亨、利、贞四字分编。案:贞乃宋仁宗嫌名,宋代诸书,例皆改避,师蒧等不应於标目之中显触庙讳,殆重刻者所妄加欤?
△《赤城集》十八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林表民编。集中载吴子良《赤城续志序》,称其字曰逢吉,与撰《天台前集别编》之林表民合。又称为东鲁人,则里贯互异,盖其先世自曲阜徙临海,故从其祖贯言之,非别一人也。表民尝续陈耆卿《赤城志》,复取记志、书传、铭诔、赞颂之文,为《志》所不载者,薈而辑之,以成此集。前有淳祐八年吴子良《序》,称分门会稡,并诗为一。今此集仅有文一百八十二首,而无诗;又明谢铎《赤城新志》载,《赤城集》二十八卷,有刻本在内阁,而此本亦只十八卷,疑原本尚有诗十卷,为传抄者所脱佚,已非完本矣。
△《妙绝古今》四卷(内府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嘉靖乙卯南赣巡抚谈恺刊《书序》,后有南安知府王廷幹《跋》,但称为宋人所选,而不得其本末。《宋史艺文志》亦无此书之名。
今以元赵汸《东山存稿》考之,盖汤汉所编也;汉有《东涧遗集》,已著录。
是编甄辑古文,起《春秋左氏传》,讫眉山苏氏,凡二十一家,七十九篇,卷首原《序》有称“东涧书”者,即汉之自题:其称“紫霞老人”者,则赵汝腾所题。
赵汸谓曾见鄱阳马公文,有《妙绝古今序》,后於书肆见是书,卷首不载马公之《序》,今此本亦无之;而马廷鸾《碧梧玩芳集》,世已失传,惟《永乐大典》间存一二,亦无此《序》,则其佚久矣。书中所录,代不数人,人不数首,似不足概古今作者,故赵汸称观马公词意若无取焉者,独汸以宋代衰微之故,与汉出处大概推阐其旨,以为南渡忍耻事雠;理宗容奸乱政,故取《左氏》、《国策》所载之事,以昭讽劝;而并及於汉、唐二代兴亡之由;又取屈原、乐毅、韩愈、孟东野《序》,欧阳修,苏子美诸篇,有感於士之不遇,而复进之於道,以庶几乎知所自反,其去取之间,篇篇具有深义,因作为题后以发明之。凡一千四百馀言,而汉著书之意始明,乃知以阙略议之者,由未论乎其世矣。书中间有评注,当亦出汉原本,今并录存之。《自序》称壬寅,乃理宗淳祐元年,盖犹其未仕时所选定云。
△《唐僧宏秀集》十卷(内府藏本)
宋李龏编。龏有《翦绡集》,已著录。此所选唐代释子之诗,自皎然以下凡五十二人,诗五百首。前有宝祐六年龏《自序》,采摭颇富,而亦时有不检。如释宝月《行路难》一首,载《玉台新咏》第九卷中,本非僻书;又锺嵘《诗品》下卷以齐释惠休、道猷、宝月共为一条,且详录其事。曰:《行路难》是东阳柴廓所造,宝月尝憩其家,会廓亡,因窃而有之,廓子赍手本出都,欲讼此事,乃厚赂止之。云云。亦非僻事,龏乃录之第五卷中,殊为舛误。
至贾岛始为浮屠,名无本。周朴始为浮屠,名清塞。后岛遇韩愈,劝返初服,仕至长江簿;朴为姚合所赏,亦加冠巾,黄巢之乱,抗节骂贼而死。其人在士大夫中亦卓然不愧於儒者。龏乃录其诗四十五首入此集,亦为不类。如云追录其为僧之作,则贾岛一集,何以又不采录?此亦自乱其例也。岂误以四卷所录《吟马嵬》、《濮上》诸诗之别一无本,为即岛耶?唐释能诗者众,其最著者莫过皎然、齐己、贯休。然皎然稍弱,贯休稍粗,要当以齐己为第一人。今观龏所录,如集中《听琴》、《剑客》、《登南岳祝融峰》诸篇,皆不见收,则别裁去取。亦未必尽诸僧所长,然唐僧有专集者,不过数家,其馀散见诸书,渐就澌灭。
龏能裒合而存之,俾残章断简,一一有传於后;其收拾散亡,要亦不能谓之无功也。
△《众妙集》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赵师秀编。师秀有《清苑斋集》,已著录。是集,录唐代五七言律诗,起沈佺期、讫王贞白,共七十六人,不甚诠次先后,五言居十之九,七言仅十之一。
师秀之诗,太抵沿溯武功一派,意境颇狭,而是集乃以风度流丽为宗,多近中唐之格。冯氏《才调集》凡例,谓其惟取名句,殆不尽然。陈振孙《书录解题》不载其名。此本明季出自嘉兴屠用明家,寒山赵灵均以授常熟冯班,班寄毛晋刊之,始传於世。其书晚出,故谈艺家罕论及之。然其去取之间,确有法度,不似明人所依托,疑当时偶尔选录,自供吟咏,非有意勒为一编,故前后无序跋,亦未刊版行世。惟传其诗法者,转相缮写,幸留於后耳。观其有近体而无古体,多五言而少七言,确为“四灵”门径,与其全集可以互相印证。明末作伪之人,断不能细意吻合如是也。
△《江湖小集》九十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旧本题宋陈起编。起字宗之,钱塘人,开书肆於睦亲坊,亦号陈道人。今所传宋本诸书,称临安陈道人家开雕者,皆所刻也。是集所录凡六十二家:洪迈二卷,僧绍嵩七卷,叶绍翁一卷,严粲一卷,毛珝一卷,邓林一卷,胡仲参一卷,陈鉴之一卷,徐集孙一卷,陈允平一卷,张至龙一卷,杜旃一卷,李龏三卷,施枢二卷,何应龙一卷,沈说一卷,王同祖一卷,陈起一卷,吴仲孚一卷,刘翼一卷,朱继芳二卷,林尚仁一卷,陈必复一卷,斯植二卷,刘过一卷,叶茵五卷,高似孙一卷,敖陶孙二卷附《诗评》,朱南杰一卷,余观复一卷,王琮一卷,刘仙伦一卷,黄文雷一卷,姚镛一卷,俞桂三卷,薛嵎一卷,姜夔一卷,周文璞三卷,危稹一卷,罗与之二卷,赵希<木路>一卷,黄大受一卷,吴汝弌一卷,赵崇鉘一卷,葛天民一卷,张弋一卷,邹登龙一卷,吴渊二卷,宋伯仁一卷,薛师石一卷,附诸《跋》及《墓志》,高九万一卷,许棐四卷,戴复古四卷,利登一卷,李涛一卷,乐雷发四卷,张蕴一卷,刘翰一卷,张良臣一卷,葛起耕一卷,武衍二卷、林同一卷。内惟姚镛、周文璞、吴渊、许棐四家,有赋及杂文,馀皆诗也。案:方回《瀛奎律髓》曰,宝庆初,史弥远废立之际,钱塘书肆陈起宗之能诗,凡江湖诗人俱与之善,刊《江湖集》以售,刘潜夫《南岳稿》亦与焉,宗之赋诗有云:“秋雨梧桐皇子府,春风杨柳相公桥”,本改刘屏山句也。或嫁“秋雨春风”句,为敖器之所作。言者并潜夫《梅诗论列》,劈《江湖集》版,二人皆坐罪,而宗之坐流配。於是,诏禁士大夫作诗。绍定癸巳,弥远死,诗禁乃解。今此本无刘克庄《南岳稿》,且弥远死於绍定六年,而此本诸集多载端平、淳祐、宝祐纪年,反在其后;又张端义《贵耳集》,自称其輓周晋仙诗载《江湖集》中,而此本无端义诗;又周密《齐东野语》载,宝庆间李知孝为言官,与曾极、景建有隙,每欲寻衅以报之,適极有《春诗》云:“九十日春晴日少,一千年事乱时多”,刊之《江湖集》中;因复改刘子翚《汴京纪事》一联云:“秋雨梧桐皇子宅,春风杨柳相公桥”。以为指巴陵及史丞相。及刘潜夫《黄巢战场》诗曰:“未必朱三能跋扈,只缘郑五欠经纶”,遂皆指为谤讪。同时被累者,如敖陶孙、周文璞、赵师秀及刊诗陈起,皆不免焉。(案:此说与方回所记小异,未详孰是。)而此本无曾极诗,亦无赵师秀诗,且洪迈、姜夔皆孝宗时人,而迈及吴渊位皆通显,尤不应列之江湖,疑原本残阙,后人掇拾补缀,已非陈起之旧矣,宋末诗格卑靡,所录不必尽工。然南渡后诗家姓氏,不显者多,赖是书以传,其摭拾之功亦不可没也。
△《江湖后集》二十四卷(永乐大典本)
宋陈起编。案:起以刻《江湖集》得名,然其书刻非一时,版非一律,故诸家所藏如黄俞邰、朱彝尊、曹栋、吴焯、及花谿徐氏、花山马氏诸本,少或二十八家,多至六十四家,辗转传抄,真赝错杂,莫详孰为原本。今检《永乐大典》所载,有《江湖集》,有《江湖前集》,有《江湖后集》,有《江湖续集》,有《中兴江湖集》诸名。其接次刊刻之迹,略可考见。以世传《江湖集》本互校,其人为《前集》所未有者,凡巩丰、周弼、刘子澄、林逢吉、林表民、周端臣、赵汝鐩、郑清之、赵汝绩、赵汝回、赵庚夫、葛起文、赵崇嶓、张榘、姚宽、罗椅、林昉、戴植、林希逸、张炜、万俟绍之、储泳、朱复之、李时可、盛烈、史卫卿、胡仲弓、曾由基、王谌、李自中、董杞、陈宗远、黄敏求、程炎子、刘植、张绍文、章采、章粲、盛世宗、程垣、王志道、萧澥、萧元之、邓允端、徐从善、高吉、释圆悟、释永颐,凡四十八人。考林逢吉即林表民之字,盖前后刊版,所题偶异,实得四十七人。又《诗馀》二家,为吴仲方、张辑,共四十九人。
有其人已见《前集》,而诗为《前集》未载者,凡敖陶孙、李龏、黄文雷、周文璞、叶茵、张蕴、俞桂、武衍、胡仲参、姚镛、戴复古、危稹、徐集孙、朱继芳、陈必复、释斯植及起所自作,共十七人。惟是当时所分诸集,大抵皆同时之人。随得随刊,稍成卷帙,即别立一名以售,其分隶本无义例,故往往一人之诗,而散见於数集之内。如一一复其旧次,转嫌割裂参差,难於寻检,谨校验前集,删除重复,其馀诸集,悉以人标目,以诗系人,合为一编,统名之曰《江湖后集》。庶条理分明,篇什完具,俾宋季诗人姓名、篇什湮没不彰者,一一复显於此日,亦谈艺之家见所未见者矣。
△《三体唐诗》六卷(内府藏本)
宋周弼编。弼有《汶阳端平诗隽》,已著录。是编乃所选唐诗,其曰三体者,七言绝句、七言律诗、五言律诗也。首载选例,七言绝句分七格,一曰“实接”、一曰“虚接”、一曰“用事”、一曰“前对”、一曰“后对”、一曰“拗体”、一曰“侧体”。七言律诗分六格,一曰“四实”、一曰“四虚”、一曰“前虚后实”、一曰“前实后虚”、一曰“结句”、一曰“咏物”。五言律诗分七格,前四格与七言同,后三格一曰“一意”,一曰“起句”,一曰“结句”。宋末风气日薄。诗家多不工古体,故赵师秀《众妙集》、方回《瀛奎律髓》所录者,无非近体,弼此书亦复相同。所列诸格,尤不足尽诗之变。而其时诗家授受,有此规程,存之亦足备一说。考范晞文《对床夜语》曰:周伯弼选唐人家法,以四实为第一格,四虚次之,虚实相半又次之。其说四实,谓中四句皆景物而实也。於华丽典重之中,有雍容宽厚之态,此其妙也。昧者为之,则堆积窒塞,而寡於意味矣。是编一出,不为无补。后学有识高见卓,不为时习薰染者,往往於此解悟。
间有过於实而句未飞健者,得以起或者窒塞之讥。然刻鹄不成尚类鹜,岂不胜於空疏轻薄之为?使稍加探讨,何患古人之不我同也。云云。又申明其“四虚”之说,及前实后虚、前虚后实之说,颇为明白,乃知弼撰是书,盖以救江湖末派油腔滑调之弊。与《沧浪诗话》各明一义,均所谓有为言之者也。旧有元释圆至注,疏陋殊甚,已别存其目。此本为高士奇所补正,虽未能本本元元,尽得出典,而文从字顺,视旧注差清整矣。
△《论学绳尺》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魏天应编,林子长注。天应号梅墅,自称乡贡进士;子长号笔峰,官京学教谕,皆闽人也。是编,辑当时场屋应试之论,冠以《论诀》一卷。所录之文,分为十卷,凡甲集十二首,乙集至癸集俱十六首,每两首立为一格,共七十八格。
每题先标出处,次举立说大意,而缀以评语,又略以典故分注本文之下。盖建阳书肆所刊,岁久颇残阙失次。明福建提学佥事游明访得旧本,重为校补,又以原注多所讹误,并为考核增损,付书坊刊行。何乔新《椒邱集》有是书《序》,今本不载,盖佚脱也。考宋礼部贡举条式,元祐法以三场试士,第二场用论一首,绍兴九年定以四场试士,第三场用论一首,限五百字以上成。经义、诗赋二科并同。又载绍兴九年国子司业高闶《札子》,称太学旧法,每旬有课,月一周之;每月有试,季一周之。皆以经义为主,而兼习论策。云云。是当时每试必有一论,较诸他文应用之处为多,故有专辑一编以备揣摩之具者。天应此集,其偶传者也。
其始尚不拘成格,如苏轼《刑赏忠厚之至论》,自出机杼,未尝屑屑於头项心腹腰尾之式,南渡以后,讲求渐密,程式渐严,试官执定格以待人,人亦循其定格以求合,於是“双关三扇”之说兴,而场屋之作遂别有轨度,虽有纵横奇伟之才,亦不得而越。此编以“绳尺”为名,其以是欤?绍兴重修贡举式中,试卷犯点抹条下,有论策经义连用本朝人文集十句之禁。知拘守之馀,变为剽窃,故以是防其弊矣。然当日省试中选之文,多见於此,存之可以考一朝之制度。且其破题、接题、小讲、大讲、入题、原题诸式,实后来“八比”之滥觞,亦足以见制举之文,源流所自出焉。
△《吴都文粹》九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郑虎臣编。案:《苏州府志》,虎臣字景兆,曾为会稽尉,宋德祐初,自请监押贾似道,杀之於木绵菴者,即其人也。是书於吴郡遗文,综缉颇富,其中若李寿朋之《劄补新军》,汪应辰之《申奏许浦水军》,赵肃之《三十六浦利害》,郏亶之《至和塘六得六失》诸篇,均有关兵农大计。其他舆地沿革,亦多有因文以著者,如书中龚颐正《企贤堂记》曰:长洲为县,肇唐万岁通天中;而《吴地记》则云,建自贞观七年。考唐《地理志》,与颐正之《记》合,可以证《吴地记》之讹。又《吴地记》云:常熟县改自唐贞观九年。而书中范成大《常熟县题名记》曰:县旧为毗陵,至梁而改,又可与《吴地记》考异,盖是书虽称文粹,实与地志相表里。东南文献,藉是有徵;与范成大《吴郡志》相辅而行,亦如骖有靳矣。
△《古文集成前集》七十八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旧本题庐陵王霆震亨福编,不著时代。观其标识名字,魏徵犹作“魏证”,而宋人奏议於朝廷国家诸字皆空一格,盖南宋书肆本也。卷端题“新刊诸儒评点”字,凡吕祖谦之《古文关键》,真德秀之《文章正宗》楼昉之《迂斋古文标注》,一圈一点,无不具载。其理宗时所刊乎?集以十干为纪,而自甲至癸皆称曰“前某集”,则有“后集”而佚之矣。凡甲集六卷,乙集八卷,丙集七卷,丁集九卷,戊集八卷,己集八卷,庚集八卷,辛集七卷,壬集八卷,癸集九卷。所录自春秋以逮南宋,计文五百二十二首。其中宋文居十之八。虽多习见之作,而当日名流,其集不传於今者?如马存、程大昌、陈谦、方恬、郑景望诸人,亦颇赖以存。所引诸评,如槐城、松斋、斅斋、郎学士《戴溪笔议》、《东塾燕谈》之类,今亦罕见其书,且有未知其名者。宋人选本,传世者稀,录而存之,亦足以资循览也。
△《文章轨范》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谢枋得编。枋得有《叠山集》,已著录。是集,所录汉、晋、唐、宋之文,凡六十九篇,而韩愈之文居三十一,柳宗元、欧阳修之文各五,苏洵之文四,苏轼之文十二。其馀诸葛亮、陶潜、杜牧、范仲淹、王安石、李覯、李格非、辛弃疾,人各一篇而已。前二卷题曰《放胆文》,后五卷题曰《小心文》,各有批注圈点,其六卷《岳阳楼记》一篇,七卷《祭田横文》,《上梅直讲书》、《三槐堂铭表忠观碑》,《后赤壁赋》,《阿房宫赋》,《送李愿归盘谷序》七篇,皆有圈点而无批注。盖偶无独见,即不填缀以塞白,犹古人淳实之意。其《前出师表》、《归去来辞》,乃并圈点亦无之,则似有所寓意。其门人王渊济《跋》,谓汉丞相、晋处士之大义清节,乃枋得所深致意,非附会也。前有王守仁《序》,称为当时举业而作,然凡所标举,动中窾会,要之,古文之法亦不外此矣。旧本以“王侯将相有种乎”,七字分标七卷,近刻以“九重春色醉仙桃”七字易之。
观第三卷批有先熟“侯王”两集之语,则此本为枋得原题。近刻乃以意改窜之,虽无关大义,亦足见坊刻之好改古书,不可据为典要也。
△《月泉吟社》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吴渭编。渭字清翁,号潜斋,浦江人。尝官义乌令,入元后退居吴溪,立月泉吟社,至元丙戌、丁亥间,征《赋春日田园杂兴诗》,限五、七言律体,以岁前十月分题,次岁上元收卷,凡收二千七百三十五卷,延致方凤、谢翱、吴思齐评其甲乙。凡选二百八十人,以三月三日揭榜。此本仅载前六十人,共诗七十四首。又附录句图三十二联,而第十八联佚其名,盖后人节录之本,非完书也。
其人皆用寓名,而别注本名於其下。如第一名连文凤,改称“罗公福”之类,未详其意,岂凤等校阅之时,欲示公论,以此代糊名耶?首载社约、题意、誓文、诗评,次列六十人之诗,各为评点,次为摘句,次为赏格及送赏启,次为诸人覆启,亦皆节文。其人大抵宋之遗老,故多寓遯世之意,及《听杜鹃》、《餐薇蕨语》。王士祯《池北偶谈》称其清新尖刻,别自一家,而怪所品高下未当。为移第六名子进为第一,第十三名魏子大为第二,第九名全泉翁为第三,第五名山南隐逸为第四,第十五名蹑云为第五,第四名仙村人为第六,第十一名方赏为第七,第三名高宇为第八,第四十二名俞自得为第九,第二十五名槐空居士为第十,第四十三名东湖散人为十一,第三十七名徐端甫为十二,第四十四名仇近村为十三,第三十一名陈希邵为十四,第五十三名子直为十五,第二名司马澄翁为十六,第四十五名陈纬孙为十七,第五十一名闻人仲伯为十八,第五十九名君瑞为十九,第十七名田起东为二十,第一名罗公福为二十一。然诸诗风格相近,无大优劣,士祯所移,与凤等所定,均各随一时之兴,未见此之必是,彼之必非也。李东阳《怀麓堂诗话》曰:元季国初,东南士人重诗社,每一有力者为主,聘诗人为考官。隔岁封题於诸郡之能诗者,期以明春集卷私试,开榜次名,仍刻其优者,略如科举之法,今世所传惟浦江吴氏“月泉吟社”取罗公福为首,其所刻诗以和平温厚为主,无甚警拔,而卷中亦无能过之者云云。则凤等所定,东阳固以为允矣。
△《文选补遗》四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陈仁子编。仁子有《牧莱脞语》,已著录。是书前有庐陵赵文《序》,述仁子之言,谓《文选》存《封禅书》,何如存《天人三策》。存《剧秦美新》,何如存《更生封事》?存《魏公九锡文》,何如存《蕃、固诸贤论列》?《出师表》不当删去《后表》;《九歌》不当止存《少司命》、《山鬼》;九章不当止存《涉江》。《汉诏令》取武帝不取高、文,《史论赞》取班、范,不取司马迁。
渊明《诗家冠冕》,十不存一、二;又不当以“诗赋”先“诏令、奏疏”,使君臣失位,质文先后失宜。其排斥萧统甚至,盖与刘履《选诗补注》皆私淑文章正宗之说者。然正宗主於明理,文选原止於论文,言岂一端,要各有当,仁子以彼概此,非通方之论也。且所补司马谈《六家要旨论》,则齐黄老於六经;鲁仲连《遗燕将书》,则教人以叛主。高帝《鸿鹄歌》情锺嬖爱,扬雄《反离骚》事异忠贞,蔡琰《胡笳十八拍》非节烈之言,《越人歌》、《李延年歌》直淫亵之语;班固《燕然山铭》,实为贡谀权臣,董仲舒《火灾对》亦不免附会经义。律以正宗之法,皆为自乱其例,亦非能恪守真氏者,至於宋王《微咏赋》,讹为宋玉《微咏赋》,则姓名时代并讹;引佛经横陈之说以注《讽赋》,则庞杂已甚;荆轲《易水歌》与《文选》重出,亦为不检。观所著《牧莱脞语》,於古文、时文之格律尚未分明。则排斥古人,亦贸贸然徒大言耳。然其说云补《文选》,不云竟以废《文选》,使两书并行,各明一义,用以济专尚华藻之偏,亦不可谓之无功。较诸举一而废百者,固尚有间焉。
△《苏门六君子文粹》七十卷(原任工部侍郎李友棠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卷首凡例称,或传为陈亮所辑。然亮辑欧阳《文粹序》,载《龙川集》,而此书之序无考,则未必出於亮也。《宋史》称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秦观为苏门四学士。而此益以陈师道、李廌,称苏门六君子者,盖陈、李虽与苏轼交甚晚,而师道则以轼荐起官,廌亦以文章见知於轼,故以类附之也。
其文皆从诸家集中录出,凡《淮海集》十四卷,《宛邱集》二十二卷,《济北集》二十一卷,《济南集》五卷,《豫章集》四卷,《后山集》四卷。颇有一篇之中,刊去首尾繁文,仅存其要语者。观其所取,大抵议论之文居多,盖坊肆所刊,以备程试之用也。陆游《老学菴笔记》曰:建炎以来,尚苏氏文章,学者翕然从之,而蜀士尤盛,有语曰:“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吃菜羹”云云。盖风会所趋,并其从游之士,亦为当代所摹拟矣。然其去取谨严,犹工文之士所辑,且李廌集,世无传本。今始从《永乐大典》裒辑成帙,颇藉此书相补苴;又张耒集,写本仅存,字多舛误;陈师道集,刊本较诗差详,较文则略,亦颇藉此书以勘正云。
△《三国文类》六十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编辑人名氏。今流传有宋刊本。然《宋史艺文志》载此书,注云:集者不知名,则当时已无可考矣。案:柳宗元《河东集》,有柳宗直《西汉文类序》,其文皆采之《汉书》;是编惟采《三国志》之文,盖沿其例。凡分二十三门:曰《诏书》,曰《教令》,曰《表奏》,曰《书疏》,曰《谏诤》,曰《戒责》,曰《荐称》,曰《劝说》,曰《对问》,曰《议》,曰《论》,曰《书》,曰《笺》,曰《评》,曰《檄》,曰《盟》,曰《序》,曰《祝文》,曰《祭文》,曰《诔》,曰《诗赋》,曰《杂文》,曰《传》。所采上涉汉末,而下及晋初,则以《魏志太祖纪》,其事皆在建安,而裴松之注,所采多晋人书也。惟其中《劝说》、《对问》二门,皆当时口语,本非词翰,取盈卷帙,於义未安。又陈寿所评正犹马、班之赞,摘出别立篇名,亦乖体例。以其宋人旧本,姑存之以备考证焉。
△《增注唐策》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明正德丁丑新安汪灿《序》,惟言旧刊《唐策》,不知谁集,考书中魏徵作“魏证”,与《古文集成》同,则亦宋人作也。其集中所录,兼有唐人策论、书状、表奏之文,而独以《唐策》为名者,盖辑以备答策之用,从所重耳。每篇略标其要语於上方,而卷前目录又摘其所标之语於题下,中间注语有“崇曰”、“张曰”、“李曰”、“窦曰”、“董曰”诸目,“崇曰”一处作“王崇”,则是其名,而馀又皆题其姓,均莫详其所自,亦不知诸人为谁。
殆当时盛行,其本互相训释,而书贾合刊之耳。所注虽简略,而所录皆唐人名作,持择颇审,非明代坊选,冗滥无序者可比,存之亦足备采择也。
△《十先生奥论》四十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亦无刊书年月,验其版式,乃南宋建阳麻沙坊本也。书中集程子、张耒、杨时、朱子、张栻、吕祖谦、杨万里、胡寅、方恬、陈传良、叶適、刘穆元、戴溪、张震、陈武、郑湜诸人所作之论,分类编之加以注释。据其原目,凡前集、后集、续集各十五卷,此本续集脱去前五卷,仅存十卷,而前集第七卷以上,亦属后人抄补,其原注并佚去不存。所亡之卷,已无篇目可考,不知作者凡几。此四十卷中,核其所作者已十六人,但题曰十先生,所未详也。中间《宋史》有传者凡十一人,其馀若张震字东父,益宁人,孝宗时中书舍人,龙大渊、曾觌,除知閤门事,尝缴回词头,事见《胡沂传》。郑湜有二,其一字溥之,福州人,光宗时为从臣,奏立太子监国,见《留正传》;其一则绍熙元年为从政郎,进《治术》十卷,见《书录解题》。此所载之郑湜,其进《治术》者欤。
陈武有《江东地利论》,见《永乐大典》,方恬、刘穆元二人,则史传俱无可考见矣。宋人文集,名著史册者,今已十佚其八九,至於名姓无闻,篇章湮灭,如方恬诸人者,更指不胜屈。此书虽不出科举之学,而残编断简,得存於遗轶之馀,议论往往可观;词采亦一一足取,固网罗放失者所不废也。
△《诗家鼎脔》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卷首有题词,署曰“倦叟”,亦不知倦叟为谁也。所录有王惲之诗,颇疑为元人所辑。然元王惲为东平人,而此题曰:“古汴王惲”,里籍既不相符,考《秋涧集》内亦不载此诗,则非元王惲明矣。方回《瀛奎律髓》称庆元、嘉定以来,有诗人为谒客者,钱塘湖山,什伯为群。阮梅峰秀实,林可山洪,孙花翁季蕃,高菊磵九万,往往雌黄士大夫,口吻可畏。今考是书,阮秀实、林洪、孙季蕃、高九万诸人之诗,并在选中,或即其时所刊?如陈起《江湖小集》之类欤。上卷凡五十八人,下卷凡三十七人,每人各著其里居字号,为例不一,所存诗多者十馀首,少者仅一二首,盖取“尝鼎一脔”之意,故以为名。
其间家数太杂,时代亦多颠倒,编次颇为无绪,然宋末佚篇,赖此以存者颇多,亦未可以书肆刊本忽之矣。上卷首原脱半页,上卷末金沙夏某一人,名字诗篇均有阙佚,今亦姑仍之云。
△《两宋名贤小集》三百八十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旧本题宋陈思编,元陈世隆补。思有《宝刻丛编》,世隆有《北轩笔记》,并已著录。是编所录宋人诗集,始於杨亿,终於潘音,凡一百五十七家,有绍定三年魏了翁《序》,及国朝朱彝尊二《跋》,考所载了翁《序》,与《宝刻丛编》之《序》,字句不易,惟更书名数字,其为伪托无疑。彝尊《跋》中,谓是书又称为《江湖集》,刻於宝庆、绍定间,史弥远疑有谤己之言,牵连逮捕,思亦不免,诗版遂毁。案:刊《江湖集》者乃陈起,非陈思。且《江湖集》所载皆南渡以后之人,而是书起自杨亿、宋白,二书迥异。彝尊牵合为一,纰缪殊甚。然考彝尊《曝书亭集》有宋高菊磵《遗稿》序中,述陈起罹祸之事甚悉,未尝混及陈思,而集中亦不载此《跋》。当由近人依托为之,未必真出彝尊手。又《跋》内称,陈世隆为思从孙,於思所编六十馀家外,增辑百四十家,稿本散逸,曹溶复补缀之。今检编中所录,率多漏略,如王应麟集虽不传,其遗篇见於《四明文献集》者尚多,而此编仅以五首为一集,溶不应疏略若此,则谓曹溶补缀,亦不足信也。考王士祯《居易录》曰:竹垞辑《宋人小集》四十馀种,自前卷所列《江湖诗》外,如刘翼躔文《心游摘稿》,林希逸《肤斋十一稿》,敖陶孙《器之臞翁集》,朱继芳《季实静佳集》,林尚志《润叟端隐稿》,刘过改之《龙洲集》,刘仙伦叔《拟招山集》,黄文雷希声《看云集》,黄大受德容《露香拾稿》,武衍朝宗《藏拙稿》,张蕴仁溥《斗野集》,刘翰武子《小山集》,张良臣武子《雪窗集》,越希<木路>谊父《抱拙集》,利登履《道骳稿》,何应龙子翔《橘潭稿》,沈说惟肖《庸斋集释》,永颐山老《云泉集》,薛嵎仲止《云泉集》,俞桂希郄《渔隐稿》,葛天民《无怀集》,姚镛希声《雪蓬集》云云。
是彝尊本有《宋人小集》四十馀种,或旧稿零落,后人得其残本,更掇拾他集合为一帙,又因其稿本出彝尊,遂嫁名伪撰二《跋》欤。然编诗之人虽出赝托,而所编之诗则非赝托,宋人遗稿,颇藉是以薈稡,其蒐罗亦不谓无功。黎邱幻技,置之不论可矣。
△《柴氏四隐集》三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柴望及其从弟随亨、元亨、元彪之诗文也。望有《丙丁龟监》,已著录。
随亨字瞻屺,登文天祥榜进士,历知建昌军事;元亨字吉甫,与随亨同举进士,历官朝散大夫,荆湖参制;元彪字炳中,号泽矅居士,尝官察推。宋亡以后,兄弟俱遁迹不仕,时称“柴氏四隐”。望所著有《道州台衣集》,《咏史诗》,《凉州鼓吹》。元彪所著有《袜线集》;随亨、元亨著作散佚,其集名皆不可考。
明万历中,其十一世孙复贞等蒐罗遗稿,元亨之作已无复存,因合望与随亨、元彪诗文共为一集,仍以“四隐”为名,因旧称也。世所行者仅望《秋堂》一集,而实非足本;钱塘吴允嘉始得刻本抄传之。又据《江山志》及《吴氏诗永》,益以集外诗五首,遂为完书。其诗格颇近晚唐,无宋人杈桠之习,随亨、元彪所作,差逊其兄。然谅节高风,萃於一门,虽遗编零落,而幽忧悲感之意,托诸歌吟者,往往犹可考见。存之足以励风教,正非徒以文章重矣。
卷一百八十八 集部四十一
○总集类三△《中州集》十卷、附《中州乐府》一卷(内府藏本)
金元好问编。好问有《续夷坚志》,已著录。是集录金一代之诗,首录显宗二首,章宗一首,不入卷数。其馀分为十集,以十干纪之,辛集目录旁注“别起”二字,其人亦复始於金初,似乎七卷以前为《正集》,七卷以后为《续集》也。
《壬集》自马舜之下别标“诸相”一门,列刘豫等十六人;状元一门,列郑子聃等八人;异人一门,列王中立等四人;隐德一门,列薛继先、宋可、张潜、曹珏四人诗,而独标继先名,疑传写讹脱;《癸集》列知己三人,曰辛愿、李汾、李献甫。南冠五人,曰司马朴、滕茂实、何宏中、姚孝锡、朱弁。而附见宋遗民赵滋及好问父兄诗於末。前有好问《自叙》,称魏道明作《百家诗略》,商衡为附益之。好问又增以己之所录,以成是编。《序》作於癸巳,盖哀宗天兴二年也。
其例每人各为小传,详具始未,兼评其诗。或一传而附见数人,如乙集张子羽下附载僧可道、鲜于可、高鹍、王景徽、吴演之类;或附载他文,如丙集党怀英下附载《诛永蹈诏书》之类;或兼及他事,如乙集祝简下附载所论《王洙不注杜诗》之类。大致主於借诗以存史,故旁见侧出,不主一格。至壬集贾益谦条下,述其言世宗大定三十年中,能暴海陵蛰恶者,得美仕。史官修《实录》,诬其淫毒狠鸷,遗臭无穷。自今观之,百无一信。又称卫王勤俭,慎惜名器,较其行事,中材不能及者多。如斯之类,尤足存一代之公论。王士祯《池北偶谈》尝论其记蔡松年事,不免曲笔,然亦白璧之瑕,不足以累全体矣。惟大书刘豫国号、年号,颇乖史法,然豫之立国,实金朝所命,好问金之臣子,宜有内词,固不得而擅削之,亦未可以是为咎也。其选录诸诗,颇极精审,实在宋末江湖诸派之上,故卷末自题有“若从华实评诗品,未便吴侬得锦袍”,及“北人不拾江西唾,未要曾郎借齿牙”句。士祯亦深不满之,殆以门户不同欤。后附《中州乐府》一卷,与此集皆毛晋所刊,卷末各有晋《跋》,称《初刻中州集》,佚其乐府,后得陆深家所藏乐府,乃足成之。今考集中小传,皆兼评其乐府,是《乐府》与《中州集》合为一编之明证。今亦仍旧本录之,不别入词曲类焉。
△《唐诗鼓吹》十卷(通行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据赵孟頫《序》,称为金元好问所编,其门人中书左丞郝天挺所注,国朝常熟陆贻典题词。则据《金史隐逸传》,谓天挺乃好问之师,非其门人。又早衰厌科举,不复充赋,亦非中书左丞,颇以为疑。案:王士祯《池北偶谈》曰:金、元间有两郝天挺,一为元遗山之师,一为遗山弟子。考元史《郝经传》云,其先潞州人,徙泽州之陵川,祖天挺,字晋卿,元裕之尝从之学。裕之谓经曰,汝貌类祖,才器非常者是也。其一字继先,出於多罗别族,父哈赏巴图尔元太宗世多著武功。天挺英爽刚直,有志略,受业於遗山元好问,累官河南行省平章事,追封冀国公,谥文定;为皇庆名臣,尝修《云南实录》五卷,又注《唐诗鼓吹集》十卷。近常熟刻《鼓吹集》,乃以为《隐逸传》之“晋卿”,而致疑於赵文敏之《序》,称尚书左丞,又於尚书左丞上妄加“金”字,误甚云云。然则贻典等所考,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矣。是集所录皆唐人七言律诗,凡九十六家,共五百九十六首,作者各题其名,惟柳宗元、杜牧题其字,未喻何故。第四卷中宋邕诗十一首,天挺注以为实出曹唐集中,题作宋邕,当必有据。然第八卷中胡宿诗二十三首,今并见文恭集中,实为宋诗误入,则亦不免小有疏舛,顾其书与方回《瀛奎律髓》同出元初,而去取谨严,轨辙归一,大抵遒健宏敞,无宋末“江湖”、“四灵”琐碎寒俭之习,实出方书之上。天挺之注,虽颇简略,而但释出典,尚不涉於穿凿,亦不似明廖文炳等所解横生枝节,庸而至於妄也。
据都卬《三馀赘笔》,此书至大戊申江浙儒司刊本。旧有姚燧、武一昌二《序》,此本佚之。又载燧《序》,谓宋高宗尝纂唐、宋轶事为《幽闲鼓吹》,故好问本之。案三都二京,五经鼓吹,其语见於《世说》,好问立名,当由於此。燧所解,不免附会其文也。
△《二妙集》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金段克己、段成己兄弟诗集也。克己字复之,号遯庵;成己字诚之,号菊轩。
稷山人,克己,金末尝举进士,入元不仕,成己登正大间进士,授宜阳主簿,元初起为平阳府儒学提举,坚拒不赴,兄弟并以节终。初,克己、成己均早以文章擅名,金尚书赵秉文尝目之曰“二妙”,故其合编诗集,即以为名。泰定间,克己之孙辅,官吏部侍郎,以示吴澄,始《序》而传之。朱彝尊《曝书亭书目》於《二妙集》下,乃题作段镛、段铎撰。考虞集所作《段氏世德碑》,镛、铎实克己、成己之五世祖,铎官至防御使,未尝有集行世,彝尊盖偶误也。集凡诗六卷,乐府二卷,大抵骨力坚劲,意致苍凉,值故都倾覆之馀,怅怀今昔,流露於不自知。吴澄《序》言其有感於兴亡之会,故陶之达、杜之忧,其诗兼而有之。所评良允。房祺编《河汾诸老诗》八卷,皆金之遗民,从元好问游者,克己兄弟与焉。
而好问编《中州集》,金源一代作者毕备,乃独无二人之诗。盖好问编《中州集》时,为金哀宗天兴二年癸巳,方遭逢离乱、留滞聊城,《自序》称据商衡《百家诗略》及所记忆者录之,必偶未得二人之作,是以不载。故又称嗣有所得,当以甲乙次第之,非削而不录也。《河汾诸老诗集》所载,尚有克己《楸花诗》一首,成己《苏氏承颜堂》等诗七首,皆不在此集中,疑当时所自删削。又此集成己《冬夜无寐》一首,《中秋》二首,《云中暮雨》一首,《河汾诸老诗集》皆题为克己作。此集出自段氏家藏,编次必无舛错,当属房祺误收,今姑各仍其旧,而特识其同异於此焉。
△《瀛奎律髓》四十九卷(内府藏本)
元方回撰。回有《续古今考》,已著录。是书,兼选唐、宋二代之诗,分四十九类,所录皆五、七言近体,故名律髓。《自序》谓取十八学士登瀛洲,五星聚奎之义,故曰《瀛奎》。大旨排“西昆”而主“江西”,倡为“一祖三宗”之说。一祖者,杜甫;三宗者,黄庭坚、陈师道、陈与义也。其说以生硬为健笔,以粗豪为老境,以炼字为句眼,颇不谐於中声。其去取之间,如杜甫《秋兴》惟选第四首之类,亦多不可解。然宋代诸集,不尽传於今者,颇赖以存。而当时遗闻旧事,亦往往多见於其注;故厉鹗作《宋诗纪事》,所采最多。其议论可取者,亦不一而足,故亦未能竟废之。此书世有二本,一为石门吴之振所刊,注作夹行,而旁有圈点;前载龙遵《叙》,述传授源流至详。一为苏州陈士泰所刊,删其圈点,遂并注中所圈是句中眼等句删去;又以龙遵《原序》屡言圈点,亦并删之以灭迹,校雠舛驳,尤不胜乙。之振切讥之,殆未可谓之已甚焉。
△《谷音》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元杜本编。本有《清江碧嶂集》,已著录。是编末有张榘《跋》,称右诗一卷,凡二十三人,无名者四人,共一百首。明毛晋《跋》,则称《谷音》二卷,宋末逸民诗也,凡二十有九人,诗百篇。此本上卷凡十人,诗五十首;下卷凡十五人,无名者五人,诗五十一首。当为三十人,诗一百一首。与二《跋》皆不合。
其厘为二卷,亦不知始自何人也。每人各载小传,惟柯芝、柯茂谦父子共一传;杨应登、杨零祖孙共一传。凡小传二十有八,其间如王浍、程自修、冉琇、元吉、孟鲠,皆金元间人。张璜以牙兵战没,汪涯以不草露布为贾似道所杀,毛晋以为皆宋逸民,亦约略大概言之耳。本所著《清江碧嶂集》,词意粗浅,不称其名;而是集所录,乃皆古直悲凉,风格遒上,无宋末江湖龌龊之习。其人又皆仗节守义之士,足为诗重。王士祯《论诗绝句》曰“谁嗣箧中冰雪句,《谷音》一卷独铮铮”,其品题当矣。
△《梅花百咏》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元冯子振与释明本倡和诗也。子振字海粟,攸州人,官承事郎集贤待制。明本姓孙氏,号中峰,钱塘人,居吴山圣水寺,工於吟咏,与赵孟頫友善。子振方以文章名一世,意颇轻之,偶孟頫偕明本访子振,子振出示《梅花百韵诗》,明本一览,走笔和成;复出所作《九字梅花歌》以示子振,遂与定交。是编所载七言绝句一百首,即当时所立和者是也。后又附“春”字韵七律一百首,则仅有明本和章,而子振原倡,已不可复见矣。《宋史艺文志》载:李祺《梅花百咏》一卷,久佚弗传。又端平中有张道洽者,作《梅花诗》三百馀首,今惟《瀛奎律髓》仅存数首。子振才思奔放,一题衍至百篇,往往能出奇制胜;而明本所和,亦颇琱镂尽致,足以壁垒相当。今明本所著《中峰广录》,虽有传本,而只有偈颂数十首,不载此诗。而子振著作,则惟《元文类》诸书略见一二,全集久佚无存。此集虽游戏之作,而半爪一鳞,犹可以窥见崖略。其诗别本,互有同异,《东阁梅》一首,中峰和章原阙,而别见於韦德珪集。国朝夏洪基为之订正校刊,颇有依据。今亦并仍之焉。
△《河汾诸老诗集》八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元房祺编。祺,平阳人,据高昂霄《跋》,称祺为大同路儒学教授,而祺作《后序》,自称“横汾隐者”,岂罢官后乃编斯集耶?所编凡麻革、张宇、陈赓、陈飏、房皞、段克己、段成己、曹之谦八人之诗,人各一卷,皆金之遗老从元好问游者。曹之谦本大同人,以流寓河汾,遂营邱墓,故总以“河汾诸老”题焉。
祺《后序》称,好问有专集行世,故不录其诗。然段氏兄弟,亦自有《二妙》集,乃其孙辅所编。盖《二妙集》出於泰定中,祺为此集时,尚未辑成,故其诗仍得录入也。其书成於大德间,皇庆癸丑,高昂霄为鋟版,明弘治十一年,御史沁水李叔渊,复授开封同知谢景星刊行,河南按察司副使车玺为之《序》。今旧刻皆佚,此本为毛晋汲古阁所刊,称以林古度、周浩若、及智林寺僧所抄,三本互校,乃成完书。然祺《后序》称古律诗二百一首,暤暤郝先生序於前,今郝《序》已佚,而诗止一百七十七首,则尚非全本矣。然诸老以金源遗逸,抗节林泉,均有渊明、义熙之志,人品既高,故文章亦超然拔俗,吉光片羽,弥足宝贵,又何论其完阙乎?
△《天下同文集》四十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周南瑞撰。南瑞始末未详,考吴澄《支言集》,有《赠周南瑞序》,称安成周南瑞敬修,扁“濂溪”二字於室,或者议之。又称敬修之文词,固已早冠於乡儒之上,自濂溪视之则陋也。盍暂舍其所已学,而勉其所未学?云云。当即其人也。澄《序》多不满之词,至称其欲为濂溪后人,当知其门户路径。是明以冒称周子之裔诮之,其人盖好趋附高名者。观其目录末标“随有所传录,陆续刊行”九字,其体例与今时庸陋坊本无异,可以概见也。卷首有刘将孙一《序》,亦潦倒浅陋,似乎依托。然其所载颇有苏天爵《文类》所未收,而足资当日典故者。
如《元史》崔彧上宝玺事,见於《成宗本纪》及彧本传,未详得玺月日,是集所载崔彧《献玺书文》,知为至元三十一年正月三十日。又《成宗本纪》元贞元年三月乙巳朔,安南世子陈日燇遣使上表,并献方物,而《安南国传》则纪其事於至元三十一年五月之下,与本纪互异。今考是集所载《安南国王贺成宗登极表》,末云元贞元年三月初一日,知《列传》为误书。皆可以旁资考证,其他文亦多有可观者,其中十七卷、十八卷,三十一卷,三十四卷,三十五卷,四十一卷并阙,盖麻沙旧式,分卷破碎,传抄易於佚脱。今既无别本校补,亦姑仍原本录之,以存其真焉。
△《古赋辨体》八卷、《外集》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元祝尧编。《江西通志》载:尧,上饶人,延祐五年进士,为江山尹,后迁无锡州同知。《广信府志》载:尧字君泽,与此本所题同,惟云官萍乡州同知,与《江西通志》异。其书自楚词以下,凡两汉、三国、六朝、唐、宋诸赋,每朝录取数篇,以辨其体格,凡八卷。其外集二卷,则拟骚、琴操歌等篇,为赋家流别者也。采摭颇为赅备。其论司马相如《子虚》、《上林赋》,谓问答之体其源出自《卜居》、《渔父》,宋玉辈述之,至汉而盛。首尾是文,中间是赋,世传既久,变而又变。其中间之赋,以铺张为靡,而专於词者则流为齐、梁、唐初之俳体。其首尾之文,以议论为便,而专於理者,则流为唐末及宋之文体。於正变源流,亦言之最确。何焯《义门读书记》尝讥其论潘岳《耤田赋》,分别赋颂之非,引马融《广成颂》为证,谓古人赋颂通为一名,然文体屡变,支派遂分,犹之姓出一源,而氏殊百族。既云辨体,势不得合而一之。焯之所言,虽有典据,但追溯本始,知其同出异名可矣。必谓尧强主分别即为杜撰,是亦非通方之论也。
△《圭塘欸乃集》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许有壬及其弟有孚、子桢,倡和之诗也。有壬有《至正集》,已著录。是集乃至正八年有壬既致仕归,乃以赐金得康氏废园,於相城之西,凿池其中,形如“桓圭”,因以“圭塘”为名。日携宾客子弟,觞咏其间,积成巨帙,共诗二百一十九首,乐府六十六首。中惟《乐府十解》为其客马熙所作,馀皆有壬、有孚及桢之作。既而桢如京师,以其本示马熙,熙复取而尽和之,凡诗七十八首,词八首,别题曰《圭塘补和》附之於后。其诗虽多一时適兴之什,不必尽刻意求工,而一门之中,父子兄弟,自相师友,其风流文雅之盛,犹有可以想见者焉。
集前周伯琦《序》,后有段天祐等八《跋》,及赵桓、陆焕然题诗各一首,皆至正庚寅、辛卯、甲辰、丙午诸年,惟末有洹滨一《跋》,不著名氏,称此集“江湖友人”躬录装潢者。二十八年南归展读。外皆破碎。兵后所存惟此本,乃力疾补葺,遗我子孙,后题“上章涒滩四月”。案:“上章涒滩”为庚申岁,乃明洪武之十三年。而丁文昇《跋》内亦有“从洹滨御史领归抄录语”。盖“洹滨”乃“有孚”别号,而所谓“江湖友人者”,即文昇也。
△《忠义集》七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赵景良编。初,南丰刘埙作《补史十忠诗》一卷,述宋末李芾、赵卯发、文天祥、陆秀夫、江万里、密祐、李庭芝、陈文龙、张世杰、张珏之事,埙自为《序》。其子麟瑞,复取宋末节义之士,撰述遗事,赋五十律,题曰《昭忠逸咏》,凡四卷,亦自为前后《序》。又有岳天祐者《序》之。景良合二集为一编,又采宋末遗老诸作,续为二卷,而并麟瑞诗四卷为三,总名之曰《忠义集》。於时《宋史》未修,盖藉诗以存史也。其书在元不甚著,明弘治中,江右何乔新始《序》而梓之。《序言附录》中有汪元量诗,然此本实无之,未详其故。又方回背宋降元,为世僇笑,其人最不足道,而景良列之忠义中,亦所未解也。埙有《隐居通议》,已著录。麟瑞号如村,至治中人;景良字秉善,二刘之乡人也。
△《宛陵群英集》十二卷(永乐大典本)
元汪泽民、张师愚同编。泽民字叔志,婺源人,延祐戊午进士,授承事郎,同知岳州路平江州事,历南安、信州两总管府推官,以母忧归。服除,补平江路总管府推官,调济南路兖州知州。至正三年,召为国子司业,与修“三史”。书成,迁集贤直学士,寻以礼部尚书致仕,居宣城,自号“堪老真逸”。十五年,长枪贼陷宁国,被执不屈,骂贼死,年七十,赠江浙行中书省左丞,追封谯国郡公,谥文节,事迹具《元史》本传。师愚字仲愚,宁国人,曾两领延祐、天历乡荐,与泽民友善。《江南通志》称其尝撰《梅尧臣年谱》;然《年谱》乃其弟师曾所撰,已别著录,以为师愚者误也。是编,盖泽民晚居宣城时所辑。上自宋初,下迄元代,得诗一千三百九十三首,分古今体,订为二十八卷,同里施璇为鋟版以行,其后久佚不传。故《宁国》、《宣城》二志载籍门内均不著其目。今核《永乐大典》各韵内,所录此集之诗,共得七百四十六首,作者一百二十九人,视原本犹存十之五六。中如王圭等七十馀人,载於《宣城旧志文苑传》者,其遗篇往往藉此以见。又如梅鼎祚《宛雅》所录诸家佚句,以为原诗散亡者,今其全什亦多见集中。宋、元著作放失者多,此集虽仅一乡之歌咏,亦可云文献之徵矣。谨裒集校定,厘为十二卷,凡其人之爵里事迹有可考者,俱补注於姓名之下;不可考者,阙之。其《永乐大典》原本失载人名,无可参补者,则仍分类附录於后,以待审订焉。
△《元文类》七十卷、《目录》三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元苏天爵编。天爵有《名臣事略》,已著录。是编刊於元统二年,监察御史王理、国子助教陈旅各为之《序》。所录诸作,自元初迄於延祐,正元文极盛之时,凡分四十有三类。而理《序》仿《史记自序》、《汉书叙传》之例,区为十有五类,盖目录标其详,《序》则撮其网也。天爵三居史职,预修《武宗、文宗实录》,所著自《名臣事略》外,尚有《松厅章奏》、《春风亭笔记》诸书,於当代掌故,最为娴习。而所作《滋溪文集》,词章典雅,亦足追迹前修。故是编去取精严,具有体要,自元兴以逮中叶,英华采撷,略备於斯。论者谓与姚铉《唐文粹》、吕祖谦《宋文鉴》鼎立而三。然铉选唐文,因宋白《文苑英华》;祖谦选北宋文,因江钿《文海》,稍稍以诸集附益之耳。天爵是编,无所凭藉,而蔚然媲美,其用力可云勤挚。旅《序》篇末,称天爵此书所以纂辑之意,庶几同志之士,相与博采而嗣录之,而终元之世,未有人续其书者,可以见其难能矣。
叶盛《水东日记》曰:苏天爵《元文类》,元统中监察御史南郑王理《序》之,有元名人文集,如王百一、阎高唐、姚牧庵、元清河、马祖常、元好问之卓卓者,今皆无传(案:祖常《石田集》,好问《遗山集》,今皆有传本,盖明代不甚行於世,盛偶未见,故其说云然)。则所以考胜国文章之盛,独赖是编而已。尝见至正初,浙省元刻大字本,有陈旅《序》,此本则有书坊自增《考亭书院记》,建阳县江源《复一堂记》,并高昌《偰氏家传》云云。今此本无此三篇,而有陈旅《序》,盖犹从至正元刻翻雕也。
△《元风雅前集》十二卷、《后集》十二卷(内府藏本)
前集十二卷,元傅习所采集,孙存吾为之编次;后集十二卷,则存吾所续辑也。习字说卿,清江人。存吾字如山,庐陵人。习仕履不可考;存吾尝为儒学正,亦不详其始末也。前集首刘因,凡一百十四家;后集首邓文原,凡一百六十六家。
间载作者爵里,俱不甚详。所录江西人诗最多,盖里闬之间,易於摭拾。惟一时随所见闻,旋得旋录,故首尾颇无伦序。或有一人而两见者,殊乖体例。然元时总集传於今者不数家,此集虽不甚赅备,而零章断什不载於他书者颇多,世不习见之人,与不经见之诗,赖以得存者,亦不少矣。又案:范氏“天一阁”所藏,有《元朝野诗集》二册,亦题曰《元风雅》,不知何人所编,其体例与此迥殊,又传写多讹,参差失序,几至不可句读,盖断烂不全之本,无足甄录。以二书同出元代,名又相淆,姑附著其异同於此,以祛来者之疑焉。
△《唐音》十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元杨士宏编。士宏字伯谦,襄城人。是书成於至正四年,虞集为之《序》。
凡《始音》一卷,《正音》六卷,《遗响》七卷,而士宏《自记》称十五卷,盖《遗响》有一子卷也。其《始音》惟录王、杨、卢、骆四家;《正音》则诗以体分,而以初唐、盛唐为一类,中唐为一类,晚唐为一类;《遗响》则诸家之作咸在,而附以僧诗、女子诗。李白、杜甫、韩愈三家,皆不入选。其凡例谓三家,世多有全集,故弗录。其书积十年之力而成,去取颇为不苟。明苏衡作《刘敬伯古诗选序》,颇以是书所分《始音》、《正音》、《遗响》为非。李东阳《怀麓堂诗话》则曰,选诗诚难,必识足以兼诸家者,乃能选诸家,识足以兼一代者,乃能选一代。一代不数人,一人不数篇,而欲以一人选之,不亦难乎?选唐诗者,惟杨士宏《唐音》为庶几云云。其推之可谓至矣。高棅《唐诗品汇》即因其例而稍变之,冯舒兄弟评韦縠《才调集》,深斥棅杜撰排律之非,实则排律之名,亦因此书,非棅创始也。曹安《谰言长语》称,旧有丹阳颜润卿注,今未见其本,此本题张震辑注。震字文亮,新淦人。其仕履始末及朝代先后皆未详,注极弇陋,明唐觐《延州笔记》尝摘其注李商隐《咸阳诗》“自是当时天帝醉”一条,李颀《赠从弟诗》“第五之名齐骠骑”一条,卢照邻《送赵司仓入蜀诗》“潘年三十外”一条。他如杨炯《刘生》一首,乃乐府古题,而震曰:刘生不知何许人。
后篇亦有“刘生要皆从军之士”也。又炯《夜送赵纵》一首,其诗作於初唐,而震曰:赵纵,郭子仪之婿也,仕至侍郎。如斯之类,不可毛举,殆必明人也。以原本所有,且间有一二可采者,姑附存之,备一解焉。
△《古乐府》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元左克明编。克明自称豫章人,其始末未详。《自序》题至正丙戌,则顺帝时也。是书录古乐府词,分为八类。曰《古歌谣》、曰《鼓吹曲》、曰《横吹曲》、曰《相和曲》、曰《清商曲》、曰《舞曲》、曰《琴曲》、曰《杂曲》。《自序》谓:冠以“古歌谣词”者,贵其发乎自然。终以“杂曲”者,著其渐流於新声。
又谓:风化日移,繁音日滋,惧乎此声之不作也,故不自量度,推本三代而上,下止陈、隋,截然独以为宗,虽获罪世之君子,无所逃焉云云。当元之季,杨维桢以工为乐府倾动一时,其体务造恢奇,无复旧格。克明此论,其为维桢而发乎?
考宋郭茂倩先有《乐府诗订》,所录止於唐末,极为赅备。克明此集,似乎床上之床。然考李孝光刻《乐府诗集序》,称其书岁久将弗传。至元六年,济南彭叔仪始得本校刻,是郭书刊版之时,仅在克明成书前六年。其版又在济南,距江西颇远,则编此集时,当未必见郭书,非相蹈袭。且郭书务穷其流,故所收颇滥。
如薛道衡《昔昔监》凡二十句,唐赵嘏每句赋诗一首,此殆如“春官”程试,摘句命题,本无关於乐府,乃列之薛诗之后,未免不伦。此集务溯其源,故所重在於古题古词,而变体拟作,则去取颇慎,其用意亦迥不同也。每类各有小序,核其词气,确为克明自作,其题下夹注,则多摭《乐府诗集》之文,《紫玉歌》条下,并明标《乐府诗集》字。今考其《临高台》条下,引刘履《风雅翼》之说,尚与克明相去不远。至《紫骝马》条下,引冯惟讷《诗纪》之说,则嘉靖中书,元人何自见之?其由明人重刻,臆为窜入明矣。又冯舒校《玉台新咏》,於《焦仲卿妻诗》“守节情不移”句下,注曰:案:活本杨本,此句下有“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二句,检郭、左二《乐府》并无之。今考此本,乃已有此二句,知正文亦为重刻所改,不止私增其解题矣。然元刻今未之见,无由互校刊除,姑仍明刻录之,而附订其谬如右。
△《玉山名胜集》八卷、《外集》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顾瑛编。瑛有《玉山璞稿》,已著录。其所居池馆之盛,甲於东南,一时胜流,多从之游宴,因裒其诗文为此集,各以地名为纲,曰《玉山堂》、曰《玉山佳处》、曰《种玉亭》、曰《小蓬莱》、曰《碧梧翠竹堂》、曰《湖光山色楼》、曰《读书舍》、曰《可诗斋》、曰《听雪斋》、曰《白云海》、曰《来龟轩》、曰《雪巢》、曰《春草池》、曰《绿波亭》、曰《绛雪亭》、曰《浣华馆》、曰《柳塘春》、曰《渔庄》、曰《书画舫》、曰《春晖楼》、曰《秋华亭》、曰《淡香亭》、曰《君子亭》、曰《钓月轩》、曰《拜石坛》、曰《寒翠所》、曰《芝云堂》、曰《金粟影》。每一地各先载其题额之人,次载瑛所自作春题,而以序记、诗词之类各分系其后。元季知名之士,列其间者十之八九。考宴集唱和之盛,始於金谷、兰亭,园林题咏之多、肇於辋川、云谿。其宾客之佳,文词之富,则未有过於是集者。虽遭逢衰世,有托而逃,而文采风流,照映一世,数百年后,犹想见之。录存其书,亦千载艺林之佳话也。
△《草堂雅集》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元顾瑛编。瑛早擅文章。又爱通宾客,四方名士,无不延致於“玉山草堂”者,因仿段成式《汉上题襟集》例,编唱和之作为此集,自陈基至释自恢,凡七十人。又仿元好问《中州集》例,各为小传,亦有仅载字号里居,不及文章行谊者,盖各据其实,不虚标榜,犹前辈笃实之遗也。其与瑛赠答者,即附录己作於后,其与他人赠答,而其人非与瑛游者,所作可取,亦附录焉,皆低书四格以别之。盖虽以《草堂雅集》为名,实简录其人平生之作,元季诗家,此数十人括其大凡;数十人之诗,此十馀卷具其梗概。一代精华,略备於是。视月泉吟社惟《赋田园杂兴》一题,惟限五七言律一体者,赅备多矣。是书世罕传本,王士祯《居易录》记朱彝尊於吴门医士陆其清家仅一见之,此本纸墨犹为旧钞,疑或即陆氏本欤。
△《玉山纪游》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元顾瑛纪游倡和之作,明袁华为类次成帙者也。所游自昆山以外,如天平山、灵岩山、虎邱、西湖、吴江、锡山、上方山、观音山,或有在数百里外者,总题曰“玉山”。游非一人,而瑛为之主;游非一地,而往来聚会悉归“玉山堂”也。
每游必有诗,每诗必有小序,以志岁月。所与游者,自华以外,为会稽杨维桢、遂昌郑元祐、吴兴、郯韶、沈明远、南康于立、天台陈基、淮南张迟、嘉兴瞿智、吴中周砥、释良琦、昆山陆仁,皆一时风雅胜流;又有顾佐、冯郁、王濡之三人,里贯事迹皆未详。然以其侪偶推之,定亦非俗士矣。所收不及《玉山名胜集》、《草堂雅集》之富,而山水清音,琴樽佳兴,一时文采风流,千载下尚如将见之也。华已入明,然其诗皆作於至正中;华编是集之时,亦尚在至正中。故不以编集之人为断,而以作诗之人为断,仍列诸元代焉。
△《大雅集》八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赖良编。良字善卿,天台人。是集皆录元末之诗,分古体四卷,近体四卷,前有至正辛丑杨维桢《序》,又有至正壬寅钱鼐《序》,末有王逢《序》,不署年月。维桢《序》,称其所采皆吴、越人之隐而不传者,《序》末良自识云:良选诗至二千馀首,铁崖先生所留者,仅存三百。铁崖道人即维桢别号,是兹集乃良所裒辑,而维桢所删定,故每卷前署维桢评点字也。然观集中止首卷前数篇有维桢评语,七言律诗中顾瑛《和维桢唐宫词》十首,亦列评语於其下,馀无维桢一语,或传写不完,或但经维桢点定,中间偶评数首,良重其名,遂以评点归维桢欤。顾嗣立选元诗三百家,众作略备,然大抵有集者登选,虽称零篇佚什,各人癸集,而癸集实阙而未辑。此集所录,多嗣立之所未收,其去取亦颇精审。盖维桢工於篇什,故鉴别终为不苟。又每人之下,皆略注字号里贯,元末诗人无集行世者,亦颇赖以考见,固不失为善本矣。
△《元音遗响》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八卷为胡布诗,又名《崆峒樵音》。后二卷则张达、刘绍诗也。三人皆元之遗民,而他书罕称其诗者,且亦罕称其人者,故其出处莫之能详。今即诗中考之,则绍为布姻家,曾入汝南王幕。布与绍诗,《序》称俱客闽帅,不遂所志,盖元末皆尝参谋军事。布又有诗云:“我时瘴疠使,分迹南荒最”。又云:“自我使岛夷,衔命出蛮障”。是布复尝奉使海外矣。又布有《入理问所作》及《丙辰岁狱中元夕》诗,注云:先生以高蹈有忤时政,被谪,又《丙辰十月初五发龙江》诗云:“羁人得遣如承檄,日暮登舟似到家”。丙辰为洪武九年,殆明初徵之不屈,被谴,既而得释者也。至其近闻自从诸诗中,有“想见霓旌拥行在”之句,当为顺帝北狩后所作。故君旧国之思,拳拳不置,其志节可见,其诗格调亦皆高古,不失汉、魏遗意,虽声华消歇,名氏翳如,而遗集犹存,固可与柴桑一老尚友於千载前矣。布字子申,达字秀充,皆盱江人;绍字子宪,黎川人也。
△《风雅翼》十四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刘履编。履字坦之,上虞人,入明不仕,自号“草泽闲民”。洪武十六年,诏求天下博学之士,浙江布政使强起之,至京师,授以官,以老疾固辞,赐钞遣还,未及行而卒。《浙江通志》列之《隐逸传》中。是编首为《选诗补注》八卷,取《文选》各诗删补训释,大抵本之“五臣旧注”,曾原演义,而各断以己意。
次为《选诗补遗》二卷,取古歌谣词之散见於传记、诸子,及乐府诗集者,选录四十二首,以补《文选》之阙。次为《选诗续编》四卷,取唐、宋以来诸家诗词之近古者一百五十九首,以为“文选嗣音”。其去取大旨,本於真德秀文章正宗,其铨释体例,则悉以《朱子诗集传》为准。其论杜甫《三吏》、《三别》太迫切而乏简远之度;以视“建安乐府”,如“典谟”之后别有“盘诰”,足见风气变移,不知讽谕之语,必含蓄乃见优柔,叙述之词,必真切乃能感动。王粲《七哀诗》曰:“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此何尝非“建安诗”,与《三吏》、《三别》何异?又如《孤儿行》、《病妇行》、《上留田》、《东西门行》以及《焦仲卿妻诗》之类,何尝非“乐府诗”,与《三吏》、《三别》又何异?此不明文章之正变,而谬为大言也。又论《塘上行》后六句以为魏文帝从军,而甄后念之。不知古者采诗以入乐,声尽而词不尽则删节其词;词尽而声不尽,则摭他诗数句以足之。皆但论声律,不论文义,《乐府诗集》班班可考,《塘上行》末六句忽及从军,盖由於此;履牵合魏文帝之西征,此不明文章之体裁,而横生曲解也。至於以汉、魏篇章,强分比兴,尤未免刻舟求剑,附合支离。朱子以是注楚词,尚有异议,况又效西子之颦乎?以其大旨不失於正,而亦不至全流於胶固。
又所笺释评论,亦颇详赡,尚非枵腹之空谈,较陈仁子书犹在其上,固不妨存备参考焉。又案:叶盛《水东日记》,称祭酒安成李先生,於刘履《风雅翼》常别加注释,视刘益精。安成李先生者,李时勉也。其书今未之见,然时勉以学问醇正,人品端方,为天下所重。诗歌非其所长,考证亦非其所长。计与履之原书,亦不过伯仲之间矣。
△《荆南倡和集》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周砥、马治同撰。砥字履道,无锡人;治字孝常,宜兴人。《明史文苑传》,并附载《陶宗仪传》末。至正癸巳、甲午、乙未三年,砥遭乱,客治家,治馆砥於宜兴荆溪之南,随事倡和,积诗一卷,录成二帙,各怀其一。同时遂昌郑元祐为之《序》,二人亦自有《序》。后砥从张士诚死於兵,而治入明为内邱县知县,迁建昌府知府,与高启友善,遂以此集手录本付启。启复以与吕敏,有启《后序》及徐贲《题志》。敏后仍归诸马氏。成化间,乡人李廷芝携至京师,俾李应祯、张弼校正付梓。集后附录数首,皆砥在荆南前后之作,及治赋砥哀词,与其追和之诗。砥以吟咏擅长,与顾阿瑛往来。《玉山雅集纪游》诸编中,多载所作,格调皆极谐婉。其撰是集,正元末丧乱之际,感时伤事,尤情致缠绵。
治诗稍逊於砥,而隽句络绎,工力亦差能相敌。以视《松陵倡和》、《汉上题襟》,虽未必遽追配作者,而两人皆无全集行世,存之亦足见其一斑焉。
(案:周砥与马治诗同一集,而人隔两朝,遂无时代可归,今以治虽入明而在元所作,尚可谓之元诗;若砥则断断不可编於明。故以砥为主,缀元人之末,此不得已之变例也。)
卷一百八十九 集部四十二
○总集类四△《乾坤清气集》十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偶桓编。桓字武孟号海翁,因眇一目,又自号“瞎牛”,太仓人。洪武中官荆门州吏目。是集录元一代之诗,分体编次,其中如汪元量、瀛国公、元好问等,上该金、宋之末;张以宁、危素等,亦下涉明初。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称,明初诗人操选政者,赖良直卿、许中丽仲孚。刘仔肩汝弼、沈巽士偁、王偁孟敭,皆有所蔽。惟瞎牛《乾坤清气》一编,能别开生面。惜余所钞阙七言近体绝句,未得全书,恒以为憾。此本称,钞自孙氏“苍雪斋”,所阙与彝尊本同。又以厉氏“樊榭山房”本,郁氏“东啸轩本”参校,颇为精善。虽卷帙无多,而去取极为不苟,又编在明初,多见旧刻,如七言古诗中陈旅《泰定元年八月》一首,张翥《周昉按乐图》一首,郑元祐《送林彦清》一首,《将还淮扬》一首;古乐府中,揭徯斯《马上郎》、《车中女》二首,陈泰《汉使谣》一首,萨都剌《秋夜长》一首、张宪《飞来狐》一首;五言律诗中,如马祖常《寄邵允文》一首,《南征》一首,张翥《禖台》一首,《游石头城清凉寺》一首,杨基《夏夜有怀》第二首。今本集皆佚不载,惟赖此集以存。又五言律诗中,赵孟頫《次袁学士上都集韵》一首,《松雪集》不载;而谭氏所刻《赵子昂诗集》有之,当亦从此本摭入也。他如《题金渊集》诗、《山村集》、《竹素山房集》,皆作吾衍,此本作屠彝。《乌夜啼》、《将进酒》、《赵孝子歌》三首,《玉山草堂雅集》作柯九思,此作雅琥。皆足以考异。其馀字句,互异诸集者,不一而足,甚如倪瓒《春日云林斋居诗》凡六韵六十字,而与本集相同者仅十七字。桓受知倪瓒最深,是必其手授定本,为编《云林集》者所未见矣。至於甘立《乌夜啼》一首,既见八卷《古乐府》,又载入一卷中,作《晚出西掖》第二首,编次亦未免小疏。李孝光《题杨铁崖琴书安乐窝》诗,“艳妻欢娱,自令身枯”二句,误析“令”字为。“人之”二字,传写亦未免有舛。然元诗选本,究当以此编为善也。
△《元音》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洪武甲子乌斯道《序》,称宁波孙原理汇辑。又有曾用臧《序》,称为定海丞张中达所刻,末题辛巳九月下澣,而空其年号两字。
考辛巳为建文三年,殆以靖难革除,剷削其板,盖犹明初本也。所录自刘因至龙云从,凡一百七十六人。每人之下略注字号爵里,大抵详於元末,而略於元初。
末附无名氏诗十一首,又陈益稷诗一首,程文海诗四首,滕宾诗一首,虞集诗五首,别题曰《补遗》。均为原目所不载。其中无名氏诸篇,尤为浅俗,与全书体例稍异,或中达刻板之时,以意增入欤?顾嗣立《元百家诗选》凡例,尝议宋公传《元诗体要》、蒋易《元风雅》及原理是书,所收均为不广。然是书於去取之间,颇具持择;虽未能尽汰当时秾缛之习,而大致崇尚风格,已有除烦涤滥之功矣。
△《雅颂正音》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刘仔肩编。仔肩字汝弼,鄱阳人。洪武初,因荐应召至京,集同时之诗为此书,上自公卿,下至衲子,凡五十馀人,而仔肩所作亦附焉。用刘向、王逸、徐陵、芮挺章例也。有宋濂、张孟兼前后二《序》,皆作於洪武三年。所选之诗,每人寥寥数首,盖是时诸人之集,皆未成编,随得随录,故未能赅备;然明初诸家,今无专集行世者,颇藉以略存梗概。其时武功初定,文治方兴,仔肩拟之《雅》、《颂》,固未免溢美。要其舂容谐婉,雍雍乎开国之音,存之亦足以见明初之风气也。此本犹洪武时旧刻,岁久刓敝,颇有模糊佚脱之处,无别本可校,今悉姑仍其旧焉。
△《唐诗品汇》九十卷、《拾遗》十卷(编修郑际唐家藏本)
明高棅编。棅有《啸台集》,已著录。宋之末年“江西”一派与“四灵”一派,并合而为“江湖派”。猥杂细碎,如出一辙,诗以大弊。元人欲以新艳奇丽矫之,迨其末流,飞卿、长吉一派,与卢仝、马异、刘义一派并合而为纤体,妖冶俶诡,如出一辙,诗又大弊。百馀年中,能自拔於风气外者,落落数十人耳。
明初闽人林鸿,始以规仿盛唐立论,而棅实左右之,是集其职志也。所录凡六百二十家,得诗五千七百六十九首。分体编次,为五言古诗二十四卷,七言古诗十三卷,长短句附焉;五言绝句八卷,六言附焉;七言绝句十卷,五言律诗十五卷,五言排律十一卷,七言律诗九卷,排律附焉。始於洪武甲子,成於癸酉;至戊寅,又搜补作者六十一人,诗九百五十四首,为《拾遗》十卷附於后。考《玉台新咏》有古绝句四首,棅以绝句居律诗前,盖有所考。至排律之名,古所未有。杨仲宏撰《唐音》,始别为一目。棅祖其说,遂至今沿用。二冯批点《才调集》,以堆砌板滞,杂乱无章之病归咎於“排”之一字,诋棅为作俑。然诗家不善隶事,即二韵、四韵,未尝不堆砌板滞,杂乱无章。是亦不必尽以“排”字为误矣。诸体之中,各分正始、正宗、大家、名家、羽翼、接武、正变、馀响、旁流九格,其凡例谓:大略以初唐为正始,盛唐为正宗,为大家,为名家,为羽翼;中唐为接武;晚唐为正变,为馀响;方外异人等诗为旁流。间有一二成家,特立自异者,则不以世次拘之。如以陈子昂与李白列在正宗;刘长卿、钱起、韦应物、柳宗元与高適、岑参同在名家是也。其分初、盛、中、晚,盖宋严羽已有是说,二冯尝以刘长卿亦盛亦中之类,力攻其谬。然限断之例,亦论大概耳。寒温相代,必有半冬半春之一日,遂可谓四时无别哉?《明史文苑传》谓,终明之世,馆阁以此书为宗。厥后李梦阳、何景明等摹拟盛唐,名为崛起,其胚胎实兆於此。平心而论,唐音之流为肤廓者,此书实启其弊;唐音之不绝於后世者,亦此书实衍其传。功过并存,不能互掩,后来过毁过誉,皆门户之见,非公论也。
至於章怀太子《黄台瓜词》,沈佺期《古意》之类,或点窜旧文;康宝月、刘令娴之类,或泛收六代。杜常、胡宿之类,或误采宋人。小小瑕疵,尤所未免;卷帙既富,核检为难,第观其大体可矣。
△《广州四先生诗》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乃明初广州黄哲、李德、王佐、赵介四人诗也。哲字庸之,用荐拜翰林待制,侍懿文太子读书,出知东阿县,升东平通判,归,寻坐法死;有《雪蓬集》。德字仲修,洪武中,用荐授雒阳长史,官至义宁县知县,有《易庵集》。佐字彦举,本河东人,元末侍父官南雄,遂占南海籍。洪武初,徵至京师,授给事中。有《听雨轩》、《瀛洲》二集,没后稿多遗逸,仅存诗一卷,郡人彭森刻於建安。介字伯贞,明初闭户读书,不求仕进,屡荐皆辞免。坐累,逮赴京师,卒於南昌舟中。后以子纯官监察御史,赠如其官,有《临清集》。四人初与同郡孙蕡号“南园五先生”,后惟蕡集流传,四人著作已多散佚,此乃后人重辑之本。以蕡集别行,故惟称“四先生”焉。虽网罗放失,篇帙无多,然如哲之五言古体,祖述齐、梁;德之七言长篇,胎息温、李;俱可自名一家。惟佐气骨稍卑,未能骖驾;而介诗所存太少,不足以见所长耳。然粤东诗派,数人实开其先,其提唱风雅之功,有未可没者,故存之以著其概。俾与《西庵集》并传焉。
△《三华集》十八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无锡钱子正及弟子义、侄仲益合刻诗也。子正《绿苔轩集》六卷,前有王达《序》;子义《种菊庵集》四卷,前有洪武八年《自序》;仲益《锦树集》八卷,前有魏骥《序》。三集初各自为书,正统中,仲益族子公善等,始合而刻之,其曰“三华”者,盖以三者皆钱氏英华也。按子正诗,朱彝尊《明诗综》不载,但附见其名於子义之下,然二人出处始末,均无可考;独仲益以元末进士知华亭县,后为翰林修撰,见於魏骥《序》中。而《明诗综》载:仲益,永乐初以翰林编修转周王府长史,与骥《序》互有异同;又称:仲益诗格爽朗,惜“遗集”罕传,予从秦对岩前辈购得,亟录八首,犹未尽其蕴云云。然则彝尊仅见“仲益遗集”未见斯本也。则亦罕覯之笈矣。
△《闽中十子诗》三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袁表、马荧同编。表字景从,荧字用昭,皆福州人。闽中十子者,一曰福清林鸿,有《膳部集》;一曰长乐陈亮,有《储玉斋集》;一曰长乐高廷礼,有《木天清气集》、《啸台集》;一曰闽县王恭,有《白云樵唱》、《凤台清啸》、《草泽狂歌》诸集;一曰闽县唐泰,诗轶不传,散见《善鸣集》中;一曰闽县郑定,有《澹斋集》;一曰永福王偁,有《虚舟集》;一曰闽县王褒,有《养静集》;一曰闽县周元,有《宜秋集》;一曰侯官黄元,其集名不传。皆明初人,万历丙子,表等即高以陈家所藏诸人之诗,选为是集。考闽中诗派,多以十子为宗,厥后辗转流传,渐成窠臼,其初已有唐摹晋帖之评,其后遂至有诗必律,有律必七言;而“晋安”一派,乃至为世所诟厉。论闽中诗者,尝深病之。要其滥觞之始,不至是也。十人遗集已不尽传,传者亦不尽可录。此编采撷菁华,存其梗概,犹可以见一时之风气,固宜存以备一格焉。
△《元诗体要》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宋绪编。绪字公传,以字行,馀姚人。成祖时预修《永乐大典》时,同邑被徵者五人,及书成,宋孟岳、赵肤迪、朱德茂、张廷皆授官,绪独辞归。是集,录元一代之诗。曹安《谰言长语》,称其分体三十有八。此本凡为体三十有六,曰《四言》、曰《骚》、曰《选》、曰《乐府》、曰《柏梁》、曰《五言》、曰《七言》、曰《长短句》、曰《杂古》、曰《言》、曰《词》、曰《歌》、曰《行》、曰《操》、曰《曲》、曰《吟》、曰《叹》、曰《怨》、曰《引》、曰《谣》、曰《咏》、曰《篇》、曰《禽言》、曰《香奁》、曰《阴何》、曰《联句》、曰《集句》、曰《无题》、曰《咏物》、曰《五言律》、曰《七言律》、曰《五言长律》、曰《五言绝》、曰《六言绝》、曰《七言绝》、曰《拗体》。
较安所列少“七言长律体”、“侧体”二种,未喻其故。各体之前,皆有《小序》,仿方回《瀛奎律髓》之例,其中或以体分,或以题分,体例颇不画一。其以体分者,选体别於五言古,吟叹怨引之类别於乐府,长短句别於杂古体,未免治丝而棼。其以题分者,香奁、无题、咏物,既各为类,则行役、边塞、赠答诸门,将不胜载,更不免於挂漏。又第八卷杨维桢《出浴》绝句,实唐韩偓七言律诗后四句,亦间有疏舛。然去取颇有鉴裁,邓林《序》称,绪深於诗,故选诗如此之精。
非溢词也。传本颇稀,此本为秀水曹溶家所藏,目录卷六以下阙,书中亦间有阙页,惜无别本可校矣。
△《沧海遗珠》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正统元年杨士奇《序》,称都督沐公所选。又称其字曰景容,黔宁王之仲子。佐兄黔国公为朝廷镇抚西南一方,考《明史》黔宁王沐英之子晟为黔国公,镇云南;昂为右都督,倾云南都司,则此集当为昂所编。惟昂字景高,不字景容,疑其初字景高,至洪熙元年后避仁宗之讳,改高为容,史未及详。其以第三子为“仲子”,则疑误以黔国公为长也。所录凡朱经、方行、朱綝、曾烜、周昉、韩宜可、王景彰、楼琏、王汝玉、逯昶、平显、胡粹中、杨宗彝、刘叔让、杨子善、张洪、范宗晖、施敬、僧天祥、机先、大用二十人之作,共三百馀首;皆明初流寓迁谪於云南者。每人姓名之下,各注其字号里居。以其为刘仔肩、王偁诸家诗选所不及,故名曰《遗珠》。二十人皆无专集。此编去取颇精审,所录多斐然可观。自古以来,武人能诗者代代有之,以武人司选录,而其书不愧善本者,惟此一集而已。是固不可不传也。
△《中州名贤文表》三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刘昌编。昌字钦谟,吴县人。正统乙丑进士,历官河南提学副使,迁广东参政。是编,即其官河南时所蒐辑。凡许衡六卷,姚燧八卷,马祖常五卷,许有壬三卷,王惲六卷,富珠哩翀二卷。又略依本集之体,各以碑志、铭传等篇附录於后。考许衡《鲁斋遗书》,马祖常《石田集》,许有壬《至正集》,王惲《秋涧集》,虽尚存传本;而惟《鲁斋遗书》有刊板,馀皆辗转传钞,舛讹滋甚,赖此编撷其英华,得以互勘。至姚燧本集五十卷,富珠哩翀本集六十馀卷,见於诸家著录者,已久佚不传,独赖此仅存。其表章之功,亦不可泯矣。每集末有昌所作《跋语》数则,亦颇见考订。王士祯《香祖笔记》载,其《劝宋牧仲重刻文表》,且云:钦谟诸跋当悉刻之,以存其旧。此本实康熙丙戌宋荦授钱塘汪立名所刊,其附入原跋,盖本士祯之意也。昌《自序》又谓此其内集,尚有外集、正集、杂集若干卷。今俱未见,殆久而散佚欤。
△《明文衡》九十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程敏政编。敏政有《宋遗民录》,已著录。是编首代言,为词臣奉敕撰拟之交,次赋,次骚,次乐府,次琴操,次表笺,次奏议,次论,次说,次解,次辨,次原,次箴,次铭,次颂,次赞,次七,次策问,次问对,次书,次记,次序,次题跋,次杂著,次传,次行状,次碑,次神道碑,次墓碣,次墓志,次墓表,次哀诔,次祭文,次字说,为类凡三十有八。悉从《玉台新咏》之例,题作者姓名。惟方孝孺则书字,盖是时靖难文禁稍弛,而尚未全解,故存其文而隐其名也。内琴操缺一首,表缺四首,奏议缺十首,辨缺一首,颂缺一首,赞缺二首,记缺十一首,序缺十五首,题跋缺四首,杂著缺一首,传缺一首,神道碑缺十一首,墓碣缺四首,墓志缺八首,墓表缺二首,祭文缺二首,皆有录无书,各注阙字於目中,未喻其故。所录如吴讷《文章辨体序》,《题刘定之杂志》之类,皆非文体。而袁忠彻《瀛国公事实》之类,事既诬妄,文尤鄙俚,皆不免芜杂之讥。
朱右扌婴《宁生传》,杂述医案,至以一篇占一卷,亦乖体例。然所录皆洪武以后,成化以前之文。在北地、信阳之前,文格未变,无七子末流,摹拟诘屈之伪体。稽明初之文者,固当以是编为正轨矣。
△《新安文献志》一百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程敏政撰。是书於南、北朝以后文章事迹,凡有关於新安者,悉采录之。
六十卷以前为甲集,皆其乡先达诗文,略依真德秀《文章正宗》之例,分类辑录;其六十一卷以后,则皆先达行实,不必尽出郡人所论撰。分《神迹》、《道原》、《忠孝》、《儒硕》、《勋贤》、《风节》、《才望》、《吏治》、《遗逸》、《世德》、《寓公》、《文苑》、《材武》、《烈女》、《方技》十五目。其中有应行考订者,敏政复间以己意参核,而附注之,徵引繁博,条理淹贯。凡徽州一郡之典故,汇萃极为赅备,遗文轶事,咸得藉以考见大凡。故自明以来,推为钜制。其中小小踳駮者,如凡例称《朱子诗文录》其涉於新安者,而《通判泰州江君墓铭》竟尔见遗;又朱子所作其父松行状,松所作其父森行状,既已并收,而《松韦斋集》中有录曾祖父《诗后序》一篇,又复不录;皆不免於脱略。然司马光《资治通鉴》已称牴牾不能自保,是书卷帙繁重,不能以稍有挂漏,遂掩其蒐辑之功也。
△《海岱会集》十二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明石存礼、蓝田、冯裕、刘澄甫、陈经、黄卿、刘渊甫、杨应奎八人唱和之诗也。存礼字敬夫,号来山,益都人,弘治庚戌进士,官至知府。田有《北泉集》,已著录。裕字伯顺,号闾山,临朐人,正德戊辰进士,官至按察司副使。澄甫字子静,号山泉,寿光人,正德戊辰进士,官至布政司参议。经字伯常,号东渚,益都人,正德甲戌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卿字时庸,号海亭,益都人,正德戊辰进士,官至布政司参政。渊甫字子深,号范泉,澄甫之弟,正德戊午举人。应奎字文焕号渑谷,益都人,官至知府。嘉靖乙未丙申间,经以礼部侍郎丁忧里居。
田除名闲住,渊甫未仕,存礼等五人并致仕,乃结诗社於北郭禅林,后编辑所作成帙,冠以“社约”、“同社姓氏”及长至日、五月五日、九月九日、上巳日、七月七日,会《集序》五篇。其诗凡古乐府二卷,五言古诗二卷,七言古诗二卷,五言律诗三首,五言排律一卷,七言律诗一卷,五言绝句一卷,七言绝句一卷,计诗七百四十九首。其编辑名氏原本未载,惟卷首万历己亥魏允贞《序》,称友人冯用韫以《海岱会集》自远寄至,据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盖冯裕曾孙琦所选也。八人皆不以诗名,而其诗皆清雅可观,无三杨台阁之习,亦无七子摹拟之弊。故王士祯称其各体皆入格,非苟作者。观其“社约”中有不许将会内诗词传播,违者有罚一条。盖山间林下,自適性情,不复以文坛名誉为事,故不随风气为转移。而八人皆闲散之身,自吟咏外,别无馀事;故互相推敲,自少疵类。
其斐然可诵,良亦有由矣。
△《经义模范》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王廷表《序》,称嘉靖丁未,访杨升庵於滇,得《经义模范》一帙,乃同年朱良矩所刻云云。考廷表为正德甲戌进士。是科题名碑有朱良、朱敬、朱裳、朱节、朱昭、朱方六人,未详孰是。以字义求之,殆朱方为近乎。方,浙江永康人,其仕履亦未详,所录凡宋张才叔、姚孝宁、吴师孟、张孝四人“经义”共十六篇。其弁首即才叔《自靖人自献于先王》一篇,吕祖谦录入《文鉴》者也。时文之变,千态万状,愈远而愈失其宗,亦愈工而愈远於道。
今观其初体,明白切实乃如此。考吴伯宗《荣进集》,亦载其洪武辛亥会试中式之文,是为明之首科,其所作亦与此不相远,知立法之初,惟以明理为主,不以修词相尚矣。康熙中,编修俞长城尝辑北宋至国初“经义”为一百二十名家稿。
然所录如王安石、苏辙诸人之作,皆不言出自何书,世或疑焉。此集虽篇帙寥寥,然犹可见“经义”之本始,录而存之,亦足为黜浮式靡之助。惟《刘安节集》载有“经义”十七篇,亦北宋程试之作,此集未载,或偶未见欤?
△《文编》六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唐顺之编。顺之有《左编》,已著录。是集取由周迄宋之文,分体排纂,陈元素《序》,称以真德秀《文章正宗》为稿本。然德秀书主於论理,而此书主於论文,宗旨迥异,元素说似未确也。其中如以庄、韩、孙子诸篇入之论中,为强立名目。又不录《史记》、《汉书》列传,而独取《后汉书黄宪传》冠诸传之上,进退亦多失据,盖汇收太广,义例太多,踳驳往往不免。然顺之深於古文,能心知其得失,凡所别择,具有精意。观其《自序》云,不能无文,即不能无法。是编者文之工匠,而法之至也。其平日又尝谓汉以前之文,未尝无法,而未尝有法,法寓於无法之中,故其为法也密而不可窥。唐与宋之文不能无法,而能毫厘不失乎法,以有法为法,故其为法也严而不可犯。其言皆妙解文理,故是编所录虽皆习诵之文,而标举脉络,批道窾会,使后人得以窥见开阖顺逆,经纬错综之妙。而神明变化,以蕲至於古。学秦、汉者,当於唐、宋求门径;学唐、宋者,固当以此编为门径矣。自正、嘉之后,北地、信阳声价,奔走一世;“太仓”、“历下”,流派弥长,而日久论定,言古文者终以顺之及归有光、王慎中三家为归。岂非以学七子者,画虎不成反类狗;学三家者,刻鹄不成尚类鹜耶?
阎若璩《潜邱劄记》有《与戴唐器书》,述宋实颖之言曰:荆川才大如海,评书有详有略,惟文编出陈元素者非其原本。又称两本舍下俱有,他日呈寄自知之云云。今世所行惟此一本,其为原本、陈本,不复可考。要其大旨,固皆出於顺之也。
△《古诗纪》一百五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冯惟讷撰。惟讷字汝言,临朐人,嘉靖戊戌进士,官至江西左布政使,加光禄寺卿,致仕,事迹附见《明史冯琦传》。其书前集十卷,皆古逸诗;正集一百三十卷,则汉、魏以下,陈、隋以前之诗;外集四卷,附录仙鬼之诗;别集十二卷,则前人论诗之语也。时代绵长,采摭繁富,其中真伪错杂,以及牴牾舛漏,所不能无。故冯舒作《诗纪匡谬》,以纠其失。然上薄古初,下迄六代,有韵之作,无不兼收,溯诗家之渊源者,不能外是书而别求。固亦采珠之沧海,伐木之邓林也。厥后臧懋循《古诗所》、张之象《古诗类苑》、梅鼎祚《八代诗乘》,相继而出,总以是书为蓝本。然懋循书,虽称补此书之阙,而捃拾繁猥,珠砾混淆,又割裂分体,不以时代为次,使阅者茫不得正变之源流;之象书,又以题编次,竟作类书;鼎祚书,仅汉、魏全录,晋、宋以下皆从删节,已非完备之观。
而汉、魏诗中,如所增苏武妻诗之类,又深为艺林之笑噱,故至今惟惟讷此编,为诗家圭臬。初,太原甄敬为刊版於陕西,一依惟讷原次,而剞劂甚拙,复间有舛讹。此本为吴琯等重刊,虽去其前集、正集、外集、别集之名,合并为一百五十六卷,而次第悉如其旧,校雠亦较甄本为详,故今从吴本录之。惟讷别有《风雅广逸》十卷,核其所载,即此编之前集。盖初辑古逸诸篇,先刊别行,后乃续成汉、魏以下,并为一篇,实非有二。今特别存其目,而其书则不复录焉。
△《诗纪匡谬》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冯舒撰。舒字已苍,号默菴,又号“癸巳老人”,常熟人。舒因李攀龙《诗删》,锺惺、谭元春《诗归》所载古诗,辗转沿讹,而其源总出於冯惟讷之《古诗纪》,因作是书以纠之,凡一百一十二条。其中如《於忽操》三章为宋王令诗,《两头纤纤青玉玦》一章,为王建诗,《休洗红》二章为杨慎诗,一一辨之。而杨慎《石鼓文》伪本全载卷中,乃置不一诘。又苏伯玉妻《盘中诗》,《诗纪》作汉人,固谬;宋本《玉台新咏》列於傅休奕诗后,不别题苏伯玉妻,乃嘉定间陈玉父刻本偶佚其名;观《沧浪诗话》称苏伯玉妻有此体,见《玉台集》,则严羽所见之本,实题伯玉妻名。又桑世昌《回文类聚》,载《盘中诗》,亦题苏伯玉妻,则惟讷所题姓名,不为无据,舒之所驳,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也。至禹《玉牒词》实载《后汉书》郡国志注中,惟讷不言所出,但於题下留未刻之版一行,竟未及补。舒校正“斜柯”诸字之讹,而不及此条,亦为阙漏。然他所抉摘,多中其失,考证精核实出惟讷之上。原原本本,证佐确然,固於读古诗者大有所裨,不得议为吹求。虽谓之“羽翼诗纪”可矣。
△《全蜀艺文志》六十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周复俊编。复俊有《东吴名贤记》,已著录。初,宋庆元中四川安抚使袁说友,属知云安县程遇孙等八人裒《成都文类》五十卷,中间尚有所未备。嘉靖中,复俊官四川按察司副使,复博采汉、魏以降诗文之有关於蜀者汇为此书,包括网罗,极为赅洽。所载如《宋罗泌姓氏谱》、元费著《古器谱》诸书,多不传於今。又如李商隐《重阳亭铭》,为《文苑英华》所不录,其本集亦失载,徐炯、徐树穀《笺注义山文集》,即据此书以补入。如斯之类,皆足以资考核。诸篇之后,复俊间附案语。如汉初平五年《周公礼殿》记载洪适《隶释》,并载史子坚《隶格》,详略异同,彼此互见,亦颇有所辨证。其中若曹丕《告益州文》与魏人《檄蜀文》,伪词虚煽,颠倒是非,於理可以不录;然此志蒐罗故实,例主全收,非同编录总集,有所去取。善恶并载,亦未足为复俊病。惟篇末不著驳正之词,以申公义,是则义例之疏耳。
△《古今诗删》三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李攀龙编。攀龙有《诗学事类》,已著录。是编,为所录历代之诗,每代各自分体,始於古逸,次以汉、魏南北朝,次以唐,唐以后继以明,多录同时诸人之作,而不及宋、元。盖自李梦阳倡不读唐以后书之说,前后七子,率以此论相尚。攀龙是选,犹是志也。江淹作《杂拟诗》,上自汉京,下至齐、梁,古今咸列,正变不遗。其《序》有曰:“蛾眉讵同貌而俱动於魄,芳草宁共气而皆悦於魂”。又曰:“世之诸贤,各滞所迷,莫不论甘而忌辛,好丹而非素,岂所谓通方广恕,好远兼爱?然则文章派别,不主一途,但可以工拙为程,未容以时代为限。宋诗导黄、陈之派,多生硬杈桠;元诗沿温、李之波,多绮靡婉弱。论其流弊,诚亦多端,然钜制鸿篇,亦不胜数,何容删除两代,等之自郐无讥。王士祯《论诗绝句》有曰:“铁崖乐府气淋漓,渊颖歌行格侭奇;耳食纷纷说开宝,几人眼见宋元诗?”其殆为梦阳辈发欤?且以此选所录而论,唐末之韦庄、李建勋,距宋初阅岁无多;明初之刘基、梁寅,在元末吟篇不少。何以数年之内,今古顿殊,一人之身,薰莸互异,此真门户之见,入主出奴,不缘真有限断。厥后摹拟剽窃,流弊万端,遂与公安、竟陵同受后人之诟厉,岂非高谈盛气有以激之,遂至出尔反尔乎?然明季论诗之党,判於七子,七子论诗之旨,不外此编。录而存之,亦足以见风会变迁之故,是非蜂起之由,未可废也。流俗所行,别有攀龙《唐诗选》,攀龙实无是书,乃明末坊贾割取《诗删》中唐诗,加以评注,别立斯名,以其流传既久,今亦别存其目,而不录其书焉。
△《唐宋元名表》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胡松编。松有《滁州志》,已著录,《明史》松本传称,松幼嗜学,尝辑古名臣章奏,今未见其本。是编,乃松督学山西时,选为士子程式之书。虽所录皆各集所有,无奇秘未睹之篇,而去取极为不苟。前有《自序》曰:“是学也,昉於汉、魏六朝,盛於隋、唐,而极於宋,其体不能尽同,然其意同於宣上德而达下情,明己志而述物则,其后相沿日下,竞趋新巧,争尚衍博,往往贪用事而晦其意,务属词而灭其质,盖四六之本意失之远矣。”其言颇为明切。自明代二场用表,而表遂变为时文,久而伪体杂出,或参以长联。如王世贞所作一联,多至十馀句,如“四书”文之二小比。或参以五七言诗句,以为源出徐、庾及王、骆;不知徐、庾、王、骆用之於赋。赋为古诗之流,其体相近,若以诗入文,岂复成格?至於全用成句,每生硬而杈桠,间杂俗语,多鄙俚而率易。冠冕堂皇之调,剽袭者陈肤,饾飣割裂之词,小才者纤巧,其弊尤不胜言。松选此编,挽颓波而归之雅,亦可谓有功於骈体者矣。
△《文氏五家诗》十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长洲文氏三世五人之诗也。文洪,字功大,成化乙酉举人,官氵来水教谕,著《括囊稿诗》一卷,文一卷。其孙徵明,著《甫田集》诗四卷。徵明长子彭,字寿承,官南京国子监博士,著《博士诗》二卷。次子嘉,字休承,官和州学正,著《和州诗》一卷。彭之子肇祉,字基圣,官上林苑录事,亦著诗五卷。中惟徵明名最盛,其家学之渊源,则自洪始。如《静志居诗话》所称:“野猿窥落果,林蝶恋残花;自得翻书趣,浑忘对客言”诸句,饶有恬澹之致,徵明诗格不高,而意境自能拔俗,至彭、嘉、肇祉,亦能於耳濡目染之馀,力承先绪。所谓谢家子弟,虽复不端正者亦奕奕有一种风气也。徵明《甫田集》,已著录。然卷帙相连,无容割裂。且除此一集,与五家之目亦不合,尤无容改其旧名以五为四。故仍并录之,而附著其互见之故焉。
△《宋艺圃集》二十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李蓘编。蓘有《黄谷琐谈》,已著录。是集,选录宋人之诗,殚力蒐罗,凡十三载,至隆庆丁卯而后成,所列凡二百三十有六人,而核其名氏,实二百三十有七人,盖编目时误数一人。末卷附释衲三十三人,宫闺六人,灵怪三则,妓流五人,不知名四人,通上当为二百八十八人,而注曰共二百八十四人,则除不知姓名四人不数耳。王士祯《香祖笔记》称,所选凡二百八十人,亦误数也。书中编次后先,最为颠倒,如以苏轼、苏辙列张咏、余靖、范仲淹、司马光前;陈与义、吕本中、曾几列蔡襄、欧阳修、黄庭坚、陈师道前;秦观列赵抃、苏颂前;杨万里列杨蟠、米芾、王令、唐庚前;叶采、严粲列蔡京、章惇前;林景熙、谢翱列陆游前者,指不胜屈。其最诞者,莫若以徽宗皇帝与邢居实、张栻、刘子翚合为一卷,夫《汉书艺文志》以文帝列刘敬、贾山之间;武帝列蔡甲、倪宽之间;《玉台新咏》以梁武帝及太子诸王,列吴均等九人之后、萧子显等二十一人之前。以时代相次,犹为有说。至邢居实为邢恕之子,年十八早夭,在徽宗以前。刘子翚为刘韐之子,张栻为张浚之子,皆南宋高、孝时人,在徽宗以后。
乃君臣淆列,尤属不伦。殆由选录时,随手杂抄,未遑铨次欤。至於廖融、江为、沈彬、孟宾于之属,则上涉南唐;马定国,周昂、李纯甫、赵沨、庞铸、史肃、刘迎之属,则旁及金朝。衡以断限,更属未安。王士祯之所纠,亦未尝不中其失也。然《香祖笔记》又曰:隆庆初元,海内尊尚李、王之派,讳言宋诗。而于田独阐幽抉异,撰为此书,其学识有过人者,则士祯亦甚取其书矣。
△《元艺圃集》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李蓘编。此集续“宋诗”而选,所录凡一百九人,诗六百二十五首。
《自序》称地僻少书籍,无以尽括一代之所长。今观所录,有虞集、范梈、揭傒斯,而无杨载,即一代名人号为四家者,已阙其一。是漏略诚所不免。又刘辰翁乃宋人;王庭筠、高克恭、元好问乃金人;僧来复乃明人;一例载入,颇失断限。其编次则倪瓒、宋元、余阙等皆元末人,而名在最前;戴表元、白珽等皆元初人,而名在最后。其他亦多先后颠倒,颇无伦序。似亦随见随抄,未经勘定之本。与《宋艺圃集》相同,殆慵於排纂,遂用唐无名氏《搜玉小集》,不拘时代之例欤。然其《自序》谓:“宋诗痼於理,元诗邻於词。”则深中两代作者之弊。
故其去取之间,颇为不苟,以云备一代之诗,诚为不足。以云鉴别,则较之泛滥旁收,务盈卷帙者,精审多矣。
△《唐宋八大家文钞》一百六十四卷(通行本)
明茅坤编。坤有《徐海本末》,已著录。《明史文苑传》称:坤善古文,最心折唐顺之。顺之所著《文编》,唐、宋人自韩、柳、欧、三苏、曾、王八家外无所取。故坤选八大家文钞。考明初朱右已采录韩、柳、欧阳、曾、王、三苏之作,为《八先生文集》,实远在坤前。然右书今不传,惟坤此集为世所传习。
凡韩愈文十六卷,柳宗元文十二卷,欧阳修文三十二卷,附《五代史抄》二十卷,王安石文十六卷,曾巩文十卷,苏洵文十卷,苏轼文二十八卷,苏辙文二十卷,每家各为之引。说者谓其书本出唐顺之,坤据其稿本,刊版以行,攘为己作,如郭象之於向秀。然坤所作《序例》,明言以顺之及王慎中评语标入,实未讳所自来,则称为盗袭者,诬矣。其书初刊於杭州,岁久漫漶,万历中,坤之孙著,复为订正而重刊之,始以坤所批《五代史》附入欧文之后。今所行者,皆著重订本也。自李梦阳《空同集》出,以字句摹秦、汉,而秦、汉为窠臼;自坤《白华楼稿》出,以机调摹唐、宋,而唐、宋又为窠臼。故坤尝以书与唐顺之论文,顺之复书有“尚以眉发相山川,而未以精神相山川”之语。又谓绳墨布置,奇正转摺,虽有专门师法,至於中间一段精神命脉,则非具今古只眼者,不足与此云云。盖颇不以能为古文许之。今观是集,大抵亦为举业而设。其所评语,疏舛尤不可枚举。黄宗羲《南雷文定》有《答张自烈书》,谓其韩文内《孔司勋志》,不晓句读;《贞曜先生志》所云来吊韩氏,谓不知何人;柳文内《与顾十郎书》,误疑“十郎”为“宗元座主”;欧文内薛简肃举进士第一让王严,疑其何以得让;又以《张谷墓表》迁员外郎知阳武县,为当时特重令职;又《孙之翰志》学究出身、进士及第,为再举进士,皆不明宋制,而妄为之说。又谓其圈点批抹,亦多不得要领,而诋为小小结果。皆切中其病。然八家全集浩博,学者遍读为难,书肆选本,又漏略过甚,坤所选录,尚得烦简之中。集中评语,虽所见未深,而亦足为初学之门径。一二百年以来,家弦户诵,固亦有由矣。
△《吴都文粹续集》五十六卷、《补遗》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钱穀编。穀字叔宝,长洲人,《明史文苑传》附见《文徵明传》中。但称其能画。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则称穀贫无典籍,游文徵仲之门,日取插架书读之,手抄异书最多,至老不倦。仿郑虎臣《吴都文粹》,辑成续编,间有三百卷。其子功甫继之,吴中文献,藉以不坠云云。功甫,钱与治之字也,所称卷数与此本不符,疑合与治续编言之。或穀初所蒐罗,原有此数,后复加删汰,以成今本。彝尊乃据其旧稿言之欤?此本第五十三卷、五十四卷俱逸,第五十卷亦残阙,检勘他本并同,盖流传既久,不免脱遗,已非完本。其中所标二十一门,分类亦多未确,盖能博而未能精者。然自说部、类家、诗编、文稿,以至遗碑、断碣,无不甄录,其采辑之富,视郑书几增至十倍。吴中文献,多藉是以有徵,亦未可以芜杂弃矣。
△《石仓历代诗选》五百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曹学佺编。学佺有《易经通论》,已著录。是编,所选历代之诗,上起古初,下迄於明,凡古诗十三卷,唐诗一百卷,拾遗十卷,宋诗一百七卷,金、元诗五十卷,明诗初集八十六卷、次集一百四十卷。旧一名《十二代诗选》,然汉、魏、晋、宋、南齐、梁、陈、魏、北齐、周、隋,实十一代,既录古逸,乃缀於八代之末,又并五代於唐、并金於元,於体例名目,皆乖剌不合。故从其版心所题,称历代诗选,於义为谐。所选虽卷帙浩博,不免伤於糅杂,然上下二千年间,作者皆略存梗概,又学佺本自工诗,故所去取,亦大都不乖风雅之旨,固犹胜贪多务得,细大不捐者。惟金代仅录元好问一人,颇为疏漏。意其时毛晋所刊《中州集》、《河汾诸老诗》,犹未盛行,故学佺未见欤。其冠於元诗之首,亦以一代只一人,不能成集故也。据《千顷堂书目》,学佺所录《明诗》尚有三集一百卷,四集一百三十二卷,五集五十二卷,六集一百卷,今皆未见,殆已散佚。然自万历以后,繁音侧调,愈变愈远於古,论者等诸自郐无讥。是本止於嘉、隆,正明诗之极盛,其三集以下之不存,正亦不足惜矣。
△《四六法海》十二卷(内府藏本)
明王志坚编。志坚有《读史商语》,已著录。秦、汉以来,自李斯《谏逐客书》始点缀华词,自邹阳《狱中上梁王书》始叠陈故事,是骈体之渐萌也。符命之作则《封禅书》、《典引》,问对之文,则《答宾戏》、《客难》,骎骎乎,偶句渐多。沿及晋、宋,格律遂成,流迨齐、梁,体裁大判,由质实而趋丽藻,莫知其然而然。然实皆源出古文,承流递变。犹四言之诗至汉而为五言,至“六朝”而有对句,至唐而遂为近体。面目各别,神理不殊,其原本风雅则一也,厥后辗转相沿,逐其末而忘其本。故周武帝病其浮靡,隋李谔论其佻巧,唐韩愈亦龂龂有古文、时文之辨。降而愈坏,一滥於宋人之启劄,再滥於明人之表判,剿袭皮毛,转相贩鬻;或涂饰而掩情,或堆砌而伤气;或雕镂纤巧而伤雅。四六遂为作者所诟厉。宋姚铉撰《唐文粹》,至尽黜俪偶,宋祁修《新唐书》,至全删诏令;而明之季年,豫章之攻云间者,亦以沿溯六朝相诋,岂非作四六者,不知与古体同源、愈趋愈下,有以启议者之口乎!志坚此编所录,下迄於元,而能上溯於魏、晋,如敕则托始宋武帝,册文则托始宋公《九锡文》,表则托始陆机、桓温、谢灵运,书则托始於魏文帝、应玚、应璩、陆景、薛综、阮籍、吕安、陆云、习凿齿,序则托始陆机,论则托始谢灵运。大抵皆变体之初,俪语散文相兼而用,其齐、梁以至唐人,亦多取不甚拘对偶者。俾读者知四六之文,运意遣词,与古文不异,於兹体深为有功。至於每篇之末,或笺注其本事,或考证其异同,或胪列其始末,亦皆元元本本,语有实徵,非明代选本所可及。据其凡例,虽为举业而作,实则四六之源流正变,具於是编矣,未可以书肆刊本忽之也。
△《古乐苑》五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梅鼎祚撰。鼎祚有《才鬼记》,已著录。是编,因郭茂倩《乐府诗集》而增辑之。郭本止於唐末,此本止於“南、北朝”,则用左克明《古乐府》例也。
其所补者,如琴曲歌词《庞德公之於忽操》,见《宋文鉴》中,乃王令拟作,非真庞所自作也;杂歌曲词之《刘勋妻》,其诗《艺文类聚》称魏文帝作,《玉台新咏》称王宋自作,邢凯《坦斋通编》称曹植作;然总为五言诗,不云乐府;亦不以“刘勋妻”三字为乐府题也。左思《娇女诗》自咏其二女嬉戏之事,亦不云乐府也;至梁昭明太子、沈约、王锡、王规、王缵、殷钧之《大言》、《细言》,不过偶然游戏,实宋玉《大言赋》之流。既非古调,亦未被新声,强名之曰“乐府”,则《世说新语》所谓“矛头淅米剑头炊,百岁老翁攀枯枝,井上辘轳卧婴儿”“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者,何又不入乎?温子昇之《捣衣》本咏闺情,亦强名曰“乐府”,柳惲、谢惠运、曹毗所作亦同此题,何又见遗乎?梁简文帝之《名士悦倾城》本题为《和湘东王》,亦偶拈成句,未必调名;沈约之《六忆诗》、隋炀帝之《杂忆诗》且明标诗字,以及闺思、闺怨、春思、秋思之类,无不阑入,则又何诗,不可入乐乎?《婉转歌》见吴均《续齐谐记》及《晋书》。
刘妙容,鬼也;王敬伯,人也。刘妙容歌,列“琴曲歌词”中;王敬伯歌,自应列於其后。即两本字句小异,不过注一作某耳。乃以敬伯补入末卷《鬼歌》中,颠倒错乱,殊不可解。又开卷为古歌词,以《断竹之歌》为首,迄於秦始皇《祀洛水歌》,已不及郭本之托始郊庙为得体;而杂歌谣词中,又出“古歌”一门,始於《击壤歌》,迄於《甘泉歌》,不知其以何为别。他如隋炀帝之《望江南》,采摭伪撰之小说,绝不考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至李德裕时,始有此调,则益糅杂矣。然其捃拾遗佚,颇足补郭氏之阙。其解题亦颇有所增益。虽有丝麻,无弃菅蒯,存之亦可资考证也。其《衍录》四卷,记作者爵里及诸家评论,盖剽剟冯惟讷《诗纪别集》而稍为附益,多采杨慎等之说,今亦并录之,备参订焉。
△《皇霸文纪》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鼎祚辑陈、隋以前之文,编为《文纪》,以配冯惟讷《诗纪》。
此编上起古初,下迄於秦,故曰《皇霸文纪》,乃其书之第一集也。洪荒以降,书契莫详,事尚无徵,况其文字,传於后者,非汉代纬书之依托,即战国诸子之寓言,一概裒存,遂不免一真百伪。至《集古录》、《博古图》、《考古图》所列诸铭,名姓时代,半属臆求;点画偏旁,多缘附会。刘、杨异释,薛、郑殊音,而确定为某商某周,编之简牍,实为失於阙疑。甚至“簉磬铭”六十三字,惟录篆文,尤乖体例。他如《穆天子传》、《诗序》之类,本各自为书,亦登文集,则录所不当录。屈原《楚词》,惟载三篇,则删所不当删。何致之《伪岣嵝碑》、杨慎之《伪石鼓文》并出近代,漫无考证。大横庚庚之兆,且以汉文误入之。皆辑录之疏,不可据为典要。然网罗繁富,周、秦以前之作,莫备於斯,芜杂之中,菁英不乏。陆机所谓“虽榛楛之勿翦”,亦蒙茸於集翠者也。故病其滥而终取其博焉。
△《西汉文纪》二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鼎祚《皇霸文纪》,真伪糅杂,颇有炫博之讥。其作是编,则一以《史记》、《汉书》为主,而杂采他书附益之,所据为根本者,较诸子杂言颇为典实。故所收於班、马二史之外者,亦藉以参校是非,不至如《皇霸文纪》之滥。如《飞燕奏笺》,《成帝答诏》,张良《四皓往返书》,孔臧《与子弟书》,东方朔《实瓮铭》,《李陵苏武往返书》,刘向《上关尹子》、《子华子》、《於陵子奏》,扬雄《润州牧箴》,《卓文君、司马相如诔》诸篇,依托显然者,皆能辨之。其他如《西京杂记》、《东方朔别传》、《搜神记》、《博物志》、《佛藏辨正论》,所载诸篇;及孔安国《尚书序》、《孔衍家语序》等文,虽未一一厘正,要其所漏不过百中之一矣,惟《新书节录》数篇,则《新语》、《春秋繁露》之类,以例推之,何不并载?《列女传》及扬雄诸赋,并节录其“序”,以例推之,其他亦将多不胜收,殊无义例。其於诏制既以各帝分编,又往往随事附各篇之后,端绪庞杂,於编次之体亦乖。然三代以下,文章莫盛於西汉,西汉莫备於此编。含英咀华,固著作之骊渊矣。
△《东汉文纪》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鼎祚《西汉文纪》,根据《史》、《汉》,故多为典确。是编虽亦以正史为宗,而杂书之作,始盛於东汉。即刘珍、张璠诸记,著录正史者,亦逾八家。沿及六代,小说繁兴,其时去雒京最近,故依托附会,尤较西汉为多。
至於《集古》、《金石》诸录,《博古》、《考古》诸图,以迨《隶释》、《隶续》而下,搜括旧刻,争奇炫博者,弥不一家。而西汉自“五凤砖”数事以外,寥寥无多,其碑碣文词,器物铭识,亦往往惟称东汉。鼎祚蒐罗既富,义取全收,其间真赝互陈,异同蜂起,而订讹正舛,亦不及《西汉文纪》之详,固其所也。
至如《曹全》一碑,近代始出,亦复捃摭不遗,其采辑亦云勤矣。若夫永和《裴岑破呼衍王碑》,远在西域,我皇上天威耆定,儒者始睹其文。鼎祚生明季衰微之时,嘉峪关外,即为绝域,其略而不载,固未可以为疏漏焉。
△《西晋文纪》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西晋相传四叶,为日无多,何晏、王弼之徒,以庄、老清言转相神圣,浸淫不返,遂至於南渡偏安。然观鼎祚所编一代之文,则讨论典故,崇励风俗者,犹居其半。盖东汉以来,老师宿儒之遗训,越三国而犹有存焉。非鼎祚裒而辑之,不知建武以还,犹能立国者,为礼教未殄之故也。其中多采诗赋之《序》,以足篇帙,特较他代为繁,殊嫌割裂。又司马懿以及师、昭,虽《晋书本纪》三祖并登,而揆以史法,终乖限断。鼎祚既通编八代之文,自宜附之魏末,使名号不舛,时代靡差。乃因仍《晋书》之失,存其帝号以冠篇,是亦失於纠正者矣。
△《宋文纪》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鼎祚所辑《八代文纪》卷溢三百,其版行者,自《皇霸》至《西晋》而止。鼎祚殁后,应天巡按御史张煊、宁国府知府周维新始为次第开雕。
而此集先成,故卷首独有煊及维新《序》。宋之文,上承魏、晋,清俊之体犹存;下启晋、梁,纂组之风渐盛。於八代之内,居文质升降之关,虽涉雕华,未全绮靡。观鼎祚所录,可以见风气转移,日趋日变之故焉。其编纂之体,略同汉、晋,中间如《庐山公九锡文》和《香方》之类,钜细兼收,义取全备,犹之<鱼旦>表、头责子羽文,诸作,咸登前牒,不能以芜累为讥。惟《宋公册封九锡禅代》诸文,既为晋人所撰,自当附之於《晋纪》,移而入宋,於例殊乖。又司马越《女铭词》,虽发自宋年,而撰由晋代,附之简末,尤无取义,是则编次之疏矣。
△《南齐文纪》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是集於酬答之文,参错附录,及误载前代册诰,与诸集略同。
而体例尤为丛脞,如《永明五年九月诏》,乃《齐书》撮叙其事,而以为诏词;高祖《与周盘龙第二敕》,明帝《手诏王思远》,皆只常言五字,但可存为故实,岂宜目以文章。无姓名之文,例附於末;而《鱼腹侯子响还本奏》独列於前。代拟诸作,例归操觚之人,而褚渊《禅齐诏》、江淹《筑垒教》独不画一。曹景宗《与弟义宗书》,沈约《答陆厥乐蔼书》,犹曰人虽入梁,事关齐代。至於宋顺帝《答诛黄回诏》,则《宋文纪》自为一集,何以隔代阑入?若刘虬《答萧子良书》,已见二卷,又见六卷,失检抑又甚矣。其间如高祖《与王彦之书》,《尺牍》误以为世祖。崔觉《与妹书》,《尺牍》误以为崔恭祖。亦间有小小驳正。
然如黄回一人,隔数页而重注;曹虎一人,前注见北魏,而七卷之中乃别出曹虎之名,详注爵里,矛盾者正复不少。徒以一代之文,兼收全备而存之耳。
△《梁文纪》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是集,采梁一代之文,多取之《梁书》、《南史》及诸家文集,故所录不甚繁碎,考证亦颇精核。惟以后梁萧岿退附外国之后,不与诸王同列,殊乖次序。又侯景矫诏入於简文帝文内,亦非事实。他若梁武帝《请谥答诏》,不著其人,稍为疏漏;《江淹集》作於齐代,割以入齐,《齐文纪》既已发例,何佟之之文,乃云以上作於齐朝,以下作於梁世,但为分注,而全入此集,亦未免自乱其例。然较他集,终为有条理也。梁代沿永明旧制,竞事浮华,故裴子野撰《雕虫论》以砭其失。简文帝与《湘东王书》曰:“六典、三礼所施则有地,吉凶嘉宾,用之则有所。未闻吟咏性情,反拟《内则》之篇,操笔写志,更摹《酒诰》之作。迟迟春日,反学归藏,湛湛江水,遂同大传。”又曰:“时有效谢康乐、裴鸿胪文者,亦颇有惑焉,谢客吐言天拔,出於自然;时有不拘,是其糠粕;裴氏乃良史之才,了无篇什之美。谢故巧不可阶,裴亦质不宜慕。”一代帝王,持论如是,宜其风靡波荡,文体日趋华缛也。然古文至梁而绝,骈体乃以梁为极盛。残膏賸馥,沾溉无穷,唐代沿流,取材不尽,譬之晚唐五代,其诗无非侧调,而其词乃为正声。寸有所长,四六既不能废,则梁代诸家,亦未可屏斥矣。
△《陈文纪》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南朝六代,至陈而终,文章亦至陈而极敝。其时能自成家者,诗惟阴铿、张正见;文则徐陵、沈炯以外,惟江总所传稍多。而或久仕梁朝,上承异代;或晚归隋主,尚署前衔,鼎祚兼其前后诸作,割并於陈,以足卷帙,未免朝代混淆。然鼎祚既取《南北朝文通》,为编次,苟阙其一代,则源流始末,有所未详,斯亦不得已之变例也。况永明、天监,相去未遥,江左馀风,往往而在韩、柳未出以前,王、杨之丽制,燕、许之鸿篇,多有取材於是者,亦不能以其少而废之矣。
△《北齐文纪》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北齐著作,邢、魏居首,其馀零篇短札,取备卷帙而已。所采自正史以来,不过《文苑英华》、《艺文类聚》、《通鉴》诸书,盖流传本少,蒐辑为难,非其网罗之未备也。其首列高欢、高澄,亦同西晋之编,滥登三祖;他如《侯景报高澄书》,史明言王伟;《文宣即位告天文》,史明言魏收,《天保元年大赦诏》,《艺文类聚》明言邢邵,而不归操笔之人。竟冒署其所代,核以事实,亦未睹其安。又《颜氏家训》,各自为书,史志相沿著录,设使全文载入,已於体例有乖,乃仅录其《叙致》一篇,而一篇之中,又仅录其首四五行,岂非以篇页无多,忽而不检,致是疏漏欤?考崇祯戊寅周镳《序》鼎祚所辑文纪,自东晋以下,皆鼎祚没后所刻,盖中多草创之稿,其后人未尽是正,因而刊之,亦非尽鼎祚之失也。
△《后周文纪》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按“东汉”、“东晋”之名,所以别於“西”;“南齐”之名,所以别於“北”。若周则丰镐旧京,年祀绵远,中原江左,别无国号相同。卢思道作《兴亡论》,题曰“后周”,殊为无义,故令狐德棻所撰《国史》,但曰《周书》。鼎祚仍以后题,未免失於刊正。所录宇文氏一代之文,不过八卷,而庾信一人乃居五卷。次则王褒撰著尚十八篇,使非借材异国,其寂寥更甚於高齐。
然宇文泰为丞相时,干戈扰攘之中,实独能尊崇儒术,厘正文体。大统五年正月置行台学,十一月命周惠达、唐瑾制礼乐,大统十一年六月患晋氏以来文章浮华,命苏绰作《大诰》宣示群臣,仍命自今文章,咸依此体。今观其一代诏敕,大抵温醇雅令,有汉、魏之遗风,即间有稍杂俳偶者,亦摛词典重,无齐、梁绮艳之习。他如《庾信集》,中《春赋》、《镫赋》之类,大抵在梁旧作,其入北以后诸篇,亦皆华实相扶,风骨不乏,故杜甫有“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语。岂非黜雕尚朴,导之者有渐欤?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六朝靡丽之风,极而将返,实至周而一小振。未可以流传之寡,而忽之也。
△《隋文纪》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梅鼎祚编。隋氏混一南北,凡齐、周之故老,梁、陈之旧臣,咸薈稡一朝,成文章之总汇。而人沿旧习,风尚各殊,故著作之林,不名一格。四十馀载,竟不能自为体裁。又世传小说,唐代为多。而仁寿、大业,去唐最近,遗篇琐语,真赝相参,不能无所附会。故鼎祚所录,此集又最糅杂。其中如《隋遗录》、《开河记》、《迷楼记》、《海山记》、《大业拾遗记》,皆出依托。而王度《古镜记》尤为迂怪不经,《搜神》、《异苑》之末流,《暌车》、《夷坚》之先路,岂可登之总集,自秽其书?又如《甲秀堂帖》载炀帝《跋曹子建墨迹》,唐以来收藏赏鉴,皆所未闻;词旨凡庸,显出近代,而一概阑入,未免失於鉴裁。
至於唐高祖、太宗、褚亮、李靖、陈叔达、温大雅、魏徵诸人,不系於隋,无烦拟议,乃以其文作於隋末,遂尔兼收,而李德林《代静帝之诏》作於周时,颜之推《请考乐》之奏上於梁代,前则文随人编,后则人随文列。揆以断限,厥例安居?若文帝《复姓令》之误采史文,李德林之《修定五礼诏》,题为文帝,祖君彦之《移郡县书》、《与袁子幹书》、魏徵《与郇王庆书》,皆题为李密;孔德绍《遗秦王书》,题为窦建德,以及《罪蜀王秀文》已见一卷,复见二卷;戴逵《皇太子箴》已见五卷,复见七卷;又诸集之通病,不在所论矣。八卷之末,载梁神洊等十二人,盖鼎祚《文纪》以此集为终,神洊等时代未详,故统附於此。合观所录,虽牴牾罅漏,卷卷有之。然上起古初,下穷八代,旁搜博采,薈合成编,使唐以前之文章源委相承,粲然可考,斯实艺苑之大观,其功亦不为过掩矣。
(案:《千顷堂书目》,载鼎祚所编尚有《三国文纪》、《东晋文纪》、《后陈文纪》,《三国》、《东晋》,今未见其本,姑从阙如;《后陈》并不知为何代,疑传写有讹,今亦未见其本。故置之不论焉。)
△《释文纪》四十五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明梅鼎祚编。是书成於崇祯辛未,裒辑历代名僧之文、以及诸家之文,为释氏而作者。冠以经典所译西域《梵书》一卷,溯其源也。二卷以迄四十三卷,为东汉至陈、隋之作,四十四卷、四十五卷,则无名氏时代者。然皆唐以前人所著也,采摭极为繁富。每人名之下,各注爵里,每篇题之下,各注事实,亦颇便检阅。其中如王《头陀寺碑》载在《文选》,人人习读。而蒐远略近,失之眉睫之前;又如智永《题右军乐毅论后》,与月仪《献岁帖》,其人虽释氏之徒,而其文实不为释氏作。一概收之,亦嫌泛滥,皆不免於小疵。然六代以前之异学,则已斑斑然矣。又其时,文士竞以藻丽相高,即缁流亦具有词采,故大抵吐属娴雅,论说亦皆根据经典;尤不类唐以后诸方语录,徒以俚语掉弄机锋,即论其文章,亦不失为斐然可观也。
△《文章辨体汇选》七百八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贺复徵编。复徵字仲来,丹阳人。是书,首无序目,书中有复徵自著,道光和尚述云:“先宪副昔宦夔门,时为天启甲子六月。越岁乙丑,予入蜀,悉其事,先宪副为郎南都,嗣后入粤归吴”,又云:“先宫保中泠公请师演说《金刚经》。又吴吟题词云,辛未秋,家大人粤西命下,予以病侍行。”考丹阳贺氏一家,登科名者,邦泰,嘉靖己未进士;邦泰孙世寿,万历庚戌进士,官总督仓场户部尚书;世寿子王盛,崇祯戊辰进士,按之复徵所序祖父官阶年月,俱不相合。
又每册首,有晋江黄氏父子藏书印记,而《千顷堂书目》乃不载是编,均莫详其故也。复徵以吴讷《文章辨体》所收未广,因别为蒐讨,上自三代,下逮明末,分列各体为一百三十二类。每体之首,多引刘勰《文心雕龙》及吴讷、徐师曾之言,间参以己说,以为凡例。其中有一体而两出者,如“祝文”后既附“致语”,后复有“致语”一卷是也。有一体而强分为二者,如既有“上书”,复有“上言”,仅收《贾山至言》一篇;既有“墓表”,复有“阡表”,仅收欧阳修《泷冈阡表》一篇;“记”与“纪事”之外,复有“纪”,“杂文”之外,复有“杂著”是也。
有一文而重见两体者,如王褒《僮约》,一见“约”,再见“杂文”;沈约《修竹弹甘蕉文》,一见“弹事”,再见“杂文”;孔璋《请代李邕表》,一见“表”,再见“上书”;孙樵书《何易于事》一见“表”,再见“纪事”是也。又於金、元之文,所收过略。而后人拟仿伪撰之作,如张飞《新都县真多山铭》之类,乃概为收入,未免失於别裁。意其卷帙既繁,稿本初脱,未经刊定,不能尽削繁芜。
然其别类分门,搜罗广博,殆积毕生心力,抄撮而成,故坠典秘文,亦往往有出人耳目之外者。且其书只存抄本,传播甚稀,录而存之,固未始非操觚家,由博返约之一助尔。
△《古诗镜》三十六卷、《唐诗镜》五十四卷(内府藏本)
明陆时雍撰。时雍字仲昭,桐乡人,崇祯癸酉贡生。是编选自汉、魏以迄晚唐之诗。分为二集,前有《总论》一篇,其大旨以神韵为宗,情境为主,如云:“诗须观其自得,古人佳处不在言语间。”又云:“气太重,意太深,声太宏,色太厉,佳而不佳,反以此病。”又云:“诗不患无材,而患材之扬;不患无情,而患情之肆;不患无言,而患言之尽;不患无景,而患景之烦。”所言皆妙解诗理。其间如《孔雀东南飞》一诗,讥其情词之纰谬,而於储光羲、孟浩然辈,亦俱有微词。盖其时王、李馀波,相沿末息。学者方以吞剥为工,故於蹊迳易寻者,往往加之排斥。欲以此针砭流俗,故不免於惩羹而吹齑。然其采摭精审,评释详核,凡运会升降,一一皆可考见其源流,在明末诸选之中,固不可不谓之善本矣。
书中评语,间涉纤仄,似乎渐染楚风,然《总论》中所指晋人华言是务,巧言是标,实以隐刺锺、谭,其字句尖新,特文人绮语之习,与“竟陵”一派,实貌同而心异也。
△《汉魏六朝一百三家集》一百十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张溥编。溥有《诗经注疏大全合纂》,已著录。自冯惟讷辑《诗纪》,而汉、魏、六朝之诗汇於一编;自梅鼎祚辑《文纪》,而汉、魏、六朝之文,汇於一编;自张燮辑七十二家集,而汉、魏六朝之遗集,汇於一编。溥以《张氏书》为根柢而取冯氏、梅氏书中其人著作稍多者,排比而附益之,以成是集。卷帙既繁,不免务得贪多,失於限断,编录亦往往无法,考证亦往往未明。有本系“经说”而入之集者,如董仲舒集录《春秋阴阳》、刘向、刘歆集录《洪范五行传》之类是也。有本系“史类”而入之集者,如褚少孙集全录《补史记》、荀悦集全录《汉纪论》之类是也。有本系“子书”而入之集者,如诸葛亮集录《心书》,萧子云集录《净住子》是也。有牴牾显然而不辨者,如张衡集录《周天大象赋》,称魏武黄星之类是也。有是非疑似而臆断者,如《陈琳传》中有袁绍使掌书记一语,遂以《三国志注》“绍册乌桓单于文”录之琳集是也。有伪妄无稽而滥收者,如东方朔集录《真仙通鉴》所载《与友人书》及《十洲记序》之类是也。有移甲入乙而不觉者,如庾信集录杨炯文二篇之类是也,有采摭未尽者,如束晳集所录《饼赋》,寥寥数语,不知祝穆《事文类聚》所载尚多之类是也。有割裂失次者,如锺会集《成侯命妇传》,《三国志注》截载两处,遂分其首尾名为一篇之类是也。有可以成集而遗之者,如枚乘《七发》、《忘忧馆柳赋》、《谏吴王书》,及《玉台新咏》所载古诗可成一卷;左思《三都赋》、《白鬓赋》、《髑髅赋》,及《文选》所载《咏史诗》,亦可成一卷;而摈落不载之类是也。然州分部居,以文隶人,以人隶代,使唐以前作者遗篇,一一略见其梗概,虽因人成事,要不可谓之无功也。明之末年,中原云扰,而江以南文社乃极盛。其最著者,艾南英倡“豫章社”,衍归有光等之说而畅其流;陈子龙倡“几社”,承王世贞等之说而涤其滥;溥与张采倡“复社”,声气蔓衍,几遍天下。然不甚争学派,亦不甚争文柄,故著作皆不甚多。溥所撰述,惟删定《名臣奏议》及此编为巨帙,《名臣奏议》,去取未能尽允;此编则元元本本,足资检核。溥之遗书,固应以此为最矣。
△《古今禅藻集》二十八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释正勉、性通同编。其裒辑则释普文也。普文字理菴,正勉字通可,并嘉兴人;性通,字蕴辉,应天人。所录皆释子之作,而不必其有关于佛理,曰“禅藻者”,犹曰僧诗云尔。所载上起晋支遁,下讫性氵通所自作。以朝代编次,每代之中又自分诸体。中间如宋之惠休,唐之无本,后皆冠巾仕宦。与宋之道潜,老而遘祸,官勒归俗者不同,一概收之,未免泛滥。又宋倚松老人饶节,后为僧,名如璧,陆游《老学菴笔记》称为“南渡诗僧之冠”,与葛天民卒返初服者亦不同,乃漏而不载。至宝月《行路难》,锺嵘《诗品》明言非其所作,载构讼纳赂事甚悉;而仍作僧诗,皆未免疏於考订。他如卷一之末,独附赞铭诔赋,盖以六朝篇什无多,借盈卷帙。然以此为例,则诸方偈颂,孰非有韵之文,正恐累牍连篇,汗牛而载,於例亦为不纯。特其上下千年,网罗颇富,较之《唐僧宏秀集》惟取一朝,《宋九僧诗》但备数家者,较为完具,存之亦可备采择焉。
△《三家宫词》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毛晋编。晋有《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广要》,已著录。三家者,一为唐王建,一为蜀花蕊夫人,一为宋王珪,各七言绝句一百首。建诗集,别著录。其宫词百首,旧刻杂入王昌龄《长信秋词》一首、刘禹锡《魏宫词》二首、白居易《后宫词》一首、张籍《宫词》二首、杜牧《秋夕作》一首、《出宫人》一首。
晋并考旧本厘正。花蕊夫人蜀孟昶妃费氏也。宋熙宁五年王安国检校官书,始得其手书於敝纸中,以语王安石,王安石以语王珪、冯京,始传於世,珪所撰《华阳集》,明代已佚,今始以《永乐大典》所载裒辑著录。惟此宫词有别本孤行,而流俗传写,误以其中四十一首窜入花蕊夫人诗中,而移花蕊夫人诗三十九首属之於珪,又摭唐诗二首足之,颠舛殊甚。此本亦一一校改,建《赠王守澄诗》,有“不是当家亲向说,九重争得外人知”句,虽一时劫制之词,而宫禁深严,流传琐亦未必不出於若辈,其语殆不尽诬。费氏身备掖庭,述所见闻;珪出入禁闼,历仕四朝,不出国门而至宰相,耳濡目染,亦异乎草野传闻。晋裒而编之,皆足以考当日之轶事,不但取其词之工也。
△《二家宫词》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毛晋编。凡宋徽宗皇帝三百首,宁宗杨皇后五十首。徽宗卷末有帝姬长公主《跋》,称自建中靖国二年至宣和六年,缉熙殿所收藏御制宫词,共三百首,命左昭仪孔祯同嫔御章安恺等收辑,类而成书云云。考蔡京改“公主”为“帝姬”各有封号,此既云“帝姬”又云“长公主”非当时之制。又祯字为仁宗庙讳,当时改“文贞”为“文正”,改魏徵为魏证,嫌名犹避之甚严,岂有宫中昭仪,敢以此字为名者?此《跋》殆出於依托。杨后卷末有潜夫《跋》不著名氏,毛晋谓不知何许人。考刘克庄字潜夫,《跋》称癸酉仲春,为度宗咸淳九年,时代亦合,或克庄所题耶?毛晋跋徽宗卷末,称旧刻或二百八十首,或二百九十二首,或三百首,或三百首有奇,多混入鄙俚赝作,后从云间得一元本,止缺二首,则其书已屡经窜乱。即所谓云间元本,亦未必旧观,又跋杨后卷末,称今本止三十首,馀二十首从未之见,乃天启丁卯得胡应麟家秘本所载,又称《迎春燕子尾纤纤》一首、《落絮濛濛立夏天》一首、《紫禁仙舆诘旦来》一首,向刻唐人;《兰径香消玉辇踪》一首、《缺月流光入绮疏》一首、《辇路青苔雨后深》一首,向刻元人。今姑仍原本云云。今考集中“阿姊携侬近紫微,蕊宫承宠对芳菲,绣帏独自裁新锦,怕看花开蝴蝶飞”一首,亦似杨妹子作,故有首句;《书史会要》称杨妹子诗,语关情思,人或讥之,盖即此类。不应出杨后之笔,盖此三百五十首者,皆后人裒辑得之,真伪参半,不尽可凭。姑以流传已久存之耳。
卷一百九十 集部四十三
○总集类五△《御选古文渊鉴》六十四卷康熙二十四年,圣祖仁皇帝御选,内阁学士徐乾学等奉敕编注。所录上起《春秋左传》,下迨於宋,用真德秀《文章正宗》例。而睿鉴精深,别裁至当,不同德秀之拘迂。名物训诂,各有笺释,用李善注《文选》例。而考证明确,详略得宜,不同善之烦碎。每篇各有评点,用楼昉《古文标注》例。而批导窾要,阐发精微,不同昉之简略。备载前人评语,用王霆震《古文集成》例。而蒐罗赅备,去取谨严,不同霆震之芜杂。诸臣附论,各列其名,用五臣注《文选》例。
而夙承圣训,语见根源,不同五臣之疏陋。至於甲乙品题,亲挥奎藻,别百家之工拙,穷三准之精微,则自有总集以来,历代帝王未闻斯著,无可援以为例者。
盖圣人之心无不通,圣人之道无不备。非惟功隆德盛,上轶唐虞,即乙鉴之馀,品题文艺,亦词苑之金桴,儒林之玉律也。虽帝尧之焕乎文章,何以加哉!
△《御定全唐诗》九百卷康熙四十二年,圣祖仁皇帝御定。诗莫备於唐。然自北宋以来,但有选录之总集,而无辑一代之诗共为一集者。明海盐胡震亨《唐音统签》始,蒐罗成帙,粗见规模,然尚多所舛漏。是编禀承圣训,以震亨书为稿本,而益以内府所藏《全唐诗》集。又旁采残碑、断碣、稗史、杂书之所载,补苴所遗,凡得诗四万八千九百馀首,作者二千二百馀人,冠以帝王、后妃,次以乐章、乐府,殿以联句、逸句、名媛、僧道、外国、仙神、鬼怪、谐谑及诸杂体。其馀皆以作者先后为次,而以补遗六卷、词十二卷别缀於末。网罗赅备,细大不遗。然如《册府元龟》所载唐高祖《赐秦王诗》,则考订其伪托。又旧以六朝人误作唐人者,如陈昭仪、沈氏、卫敬瑜妻之类;以六朝人讹其姓名误为唐人者,如杨慎即陈阳慎、沈烟即陈沈炯之类;以六朝诗误入唐诗者,如吴均《妾安所居》、刘孝胜《武陵深行》误作曹邺,薛道衡《昔昔盐》误作刘长卿之类;唐诗之误以诗题为姓名者,如上官仪《高密公主輓词》作《高密诗》、王维《慕容承携素馔见过诗》作《慕容承诗》之类,亦并釐正。《唐音统签》收道家章咒、释氏偈颂多至二十八卷,本非诗歌之体,伤於冗杂者,咸为删削。义例乃极谨严。至於字句之异同,篇章之互见,根据诸本,一一校注,尤为周密。得此一编,而唐诗之源流正变,始末釐然。自有总集以来,更无如是之既博且精者矣。
△《御定全金诗》七十四卷康熙五十年,圣祖仁皇帝御定。宋自南渡以后,议论多而事功少,道学盛而文章衰。中原文献,实并入於金。特北人质朴,性不近名,不似江左胜流,动刊梨枣,迨汝阳版荡,散佚遂多。元好问撰《中州集》,掇拾畸零,得诗一千九百八十馀首,作者二百四十馀人,并乐府釐为十一卷。每人各以小传述其轶事,颇为详悉。然好问之意,在於借诗以存史,故於诗不甚求全,所录未能赅备。郭元釪因取好问原本,重为葺缀,所增之人,视旧加倍。所增之诗,视旧三倍。仍存好问之小传,而取刘祁《归潜志》以拾其遗,别题曰补。又杂取《金史》及诸家文集说部,以备考核,别题曰附。元釪有所论说,亦附见焉。金源一代之歌咏,彬彬乎备矣。书成奏进,仰蒙圣祖仁皇帝制序刊行。伏读序文,知是编薈粹排纂,实经御笔。而目录之首,犹题臣郭元釪补缉一条。大圣人善与人同,一长必录之盛心,尤足以昭示千古也。
△《御定四朝诗》三百一十二卷康熙四十八年,圣祖仁皇帝御定,右庶子张豫章等奉敕编次。凡宋诗七十八卷,作者八百八十二人。金诗二十五卷,作者三百二十一人。元诗八十一卷,作者一千一百九十七人。明诗一百二十八卷,作者三千四百人。每代之前,各详叙作者之爵里。其诗则首帝制,次四言,次乐府歌行,次古体,次律诗,次绝句,次六言,次杂言。以体分编。唐诗至五代而衰,至宋初而未振。王禹偁初学白居易,如古文之有柳穆,明而未融;杨亿等倡西昆体,流布一时。欧阳修、梅尧臣始变旧格,苏轼、黄庭坚益出新意,宋诗於时为极盛。南渡以后,《击壤集》一派参错并行,迁流至於四灵、江湖二派,遂弊极而不复焉。金人奄有中原,故诗格多沿元祐,迨其末造,国运与宋同衰,诗道乃较宋为独盛。元好问自题《中州集后诗》曰:“邺下曹刘气侭豪,江东诸谢韵尤高。若从华实评诗品,未便吴侬得锦袍。”岂虚语乎!有元一代,作者云兴,虞、杨、范、揭以下,指不胜屈。
而末叶争趋绮丽,乃类小词。杨维桢负其才气,破崖岸而为之,风气一新,然讫不能返诸古也。明诗总杂,门户多岐,约而论之,高启诸人为极盛。洪熙、宣德以后,体参台阁,风雅渐微。李东阳稍稍振之,而北地、信阳已崛起与争,诗体遂变。后再变而公安,三变而竟陵,淫哇竞作,明祚遂终。大抵四朝各有其盛衰,其作者亦互有长短。而七百馀年之中,著作浩繁,虽博识通儒,亦无从遍观遗集。
至於澄汰沙砾,披检精英,合四朝而为一巨帙,势更有所不能矣。我国家稽古右文,石渠天禄之藏,既逾前代;我圣祖仁皇帝游心风雅,典学维勤,乙览之馀,咸无遗照。用能别裁得失,勒著鸿编,非惟四朝作者,得睿鉴而表章。即读者沿波以得奇,於诗家正变源流,亦一一识其门径。圣人之嘉惠儒林者,宁浅鲜欤?
△《御定佩文斋咏物诗选》四百八十六卷康熙四十五年,圣祖仁皇帝御定。自《艺文类聚》、《初学记》,始以咏物之诗分隶各类。后宋绶、蒲积中有《岁时杂咏》,专收节序之篇。陈景沂有《全芳备祖》,惟采草木之什,未有蒐合遗篇,包括历代,分门列目,共为一总集者。
明华亭张之象始有《古诗类苑》、《唐诗类苑》两集,然亦多以人事分编,不专於咏物。其全辑咏物之诗者,实始自是编。所录上起古初,下讫明代,凡四百八十六类。又附见者四十九类。诸体咸备,庶汇毕陈,洋洋乎词苑之大观也。夫鸟兽草木,学诗者资其多识,孔门之训也。郭璞作《山海经赞》、戴凯之作《竹谱》、宋祁作《益部方物略记》,并以韵语叙物产,岂非以谐诸声律,易於记诵欤?学者坐讽一编,而周知万品,是以摛文而兼博物之功也。至於借题以托比、触目以起兴,美刺法戒,继轨风人,又不止《尔雅》之注虫鱼矣。知圣人随事寓教,嘉惠艺林者深也。原本未标卷第,惟分六十四册,篇页稍繁。今依类分析,编为四百八十六卷。
△《御定题画诗》一百二十卷康熙四十六年,圣祖仁皇帝御定。裒合题画之诗共为一集者,始於宋之孙绍远。然书止八卷,所录仅唐、宋之作,未为赅备。所分二十六门,义例亦未能尽协。自是以来,论书画者,如无名氏之《铁网珊瑚》(案《铁网珊瑚》旧误称朱存理作,今已订正。语详本条之下)、郁逢庆之《书画题跋记》、张丑之《清河书画舫真迹日录》、汪砢玉之《珊瑚网》、孙承泽之《庚子销夏记》、吴其贞《书画记》、高士奇之《江邨销夏录》、卞永誉之《书画汇考》,所录皆题跋为多,诗句仅附见其一二。即御定《佩文斋书画谱》,与此书同时并纂,亦不立题咏一门。臣等窃以管蠡之见,窥测高深,或以古人题画者多,题书者少,卷帙既虑偏枯。又《书画谱》为卷一百,而此书篇什繁富,为卷一百二十,如并为一编,则末大於本,亦未协体例。是以分命廷臣,各为编校欤?集中所录,凡诗八千九百六十二首,分为三十门。如树石别於山水,名胜亦别於山水,古迹别於名胜,古像别於写真,渔樵、耕织、牧养别於闲適,兰竹、禾麦、蔬果别於花卉,配隶俱有条理。末为人事、杂题二类,包举亦为简括。较诸孙氏旧编,实博而有要。披览之馀,觉名物典故,有资考证;鸿篇巨制,有益文章。即山川景物,开卷如逢。鱼鸟留连、烟云供养,亦足以悦性怡情。及恭读御制序文,则谓不逾几席,而得流观山川险易之形;近在目前,而可考镜往代留遗之迹。以至农耕蚕织,纤悉必具;鸡犬桑麻,宛然如睹。庶几与昔人《豳风》、《无逸》之图,有互相发明者焉。益知圣人之心,即物寓道,所见者大,又不徒作艺事观焉。
△《御定历代赋汇》一百四十卷、《外集》二十卷、《逸句》二卷、《补遗》二十二卷康熙四十五年,圣祖仁皇帝御定。赋虽古诗之流,然自屈、宋以来,即与诗别体。自汉迄宋,文质递变,格律日新。元祝尧作《古赋辨体》,於源流正变,言之详矣。至於历代鸿篇,则不能备载。明人作《赋苑》,近人作《赋格》,均千百之中录存十一,未能赅备无遗也。是编所录,上起周末,下讫明季,以有关於经济学问者为正集,分三十类,计三千四十二篇。其劳人思妇、哀怨穷愁、畸士幽人、放言任达者,别为外集,分八类,计四百二十三篇。旁及佚文坠简、片语单词见於诸书所引者,碎璧零玑,亦多资考证。裒为逸句二卷,计一百一十七篇。又书成之后,补遗三百六十九篇,散附逸句五十篇。二千馀年体物之作,散在艺林者,耳目所及,亦约略备焉。扬雄有言:“能读千赋则能赋。”是编且四倍之。学者沿波得奇,於以黼黻太平,润色鸿业,亦足和声鸣盛矣。
△《御选唐诗》三十二卷、《附录》三卷康熙五十二年,圣祖仁皇帝御定。其注释则命诸臣编录,而取断於睿裁。诗至唐,无体不备,亦无派不有。撰录总集者,或得其性情之所近,或因乎风气之所趋,随所撰录,无不可各成一家。故元结尚古淡,《箧中集》所录皆古淡;令狐楚尚富赡,《御览诗》所录皆富赡;方回尚生拗,《瀛奎律髓》所录即多生拗之篇;元好问尚高华,《唐诗鼓吹》所录即多高华之制。盖求诗於唐,如求材於山海,随取皆给。而所取之当否,则如影随形,各肖其人之学识。自明以来,诗派屡变,论唐诗者亦屡变,大抵各持偏见,未协中声。惟我圣祖仁皇帝,学迈百王,理研四始,奎章宏富,足以陶铸三唐。故辨别瑕瑜,如居高视下,坐照纤微。
既命编《全唐诗》九百卷,以穷其源流。复亲标甲乙,撰录此编,以正其轨范,博收约取,漉液镕精。譬诸古诗三千,本里闾谣唱,一经尼山之删定,遂列诸六籍,与日月齐悬矣。诗中注释,每名氏之下详其爵里,以为论世之资。每句之下各徵所用故实,与名物训诂,如李善注《文选》之例。至作者之意,则使人涵泳而自得,尤足砭自宋以来说唐诗者穿凿附会之失焉。
△《御定千叟宴诗》四卷康熙六十一年奉敕编。钦惟圣祖仁皇帝昌运膺图,冲龄践祚,削平三蘖,砥属四瀛。圣德懋其缉熙,神功昭乎启佑。用能钦崇永保,无逸延年,寿考康强,符薄海无疆之祝。而深仁厚泽,涵育庞洪,啿々春祺,桐生茂豫。所谓皇建其有极,敛五福用敷,锡厥庶民,验以箕畴,允符古义。是以平格之瑞,翊运者咸登;淳固之气,饮和者靡算。鲐背黄发,骈联相属,既俯允臣民之请,肇举万寿盛典。欢心普洽,陬澨嵩呼,业已恭勒鸿编,昭垂弈禩。复诏举高年,宏开嘉宴,申延洪之庆,表仁寿之徵。酒醴笙簧,赓歌飏拜,彬彬焉、郁郁焉,自摄提合雒以来,未有如斯之盛也。爰命裒集诗篇,通为一集。首以圣制,与伊耆神人畅曲旷代齐光;继以群臣和章,与周京天保诸什雅音接响。其馀诸作,亦与《豳风》称觥之文、尧民击壤之咏,后先一轨焉。伏而读之,如华鲸奏威,凤仪铿震,耀八音会而五色彰也。化国之日舒以长,盛世之音安以乐,具见於斯。允宜袭琅函而贮石渠矣。
△《御选唐宋文醇》五十八卷乾隆三年御定。明茅坤尝取韩、柳、欧、苏、曾、王之文,以编唐宋八家文钞,国朝储欣增李翱、孙樵为十家。皇上以欣所去取,尚未尽协,所评论亦或未允。乃指授儒臣,定为此集。其文有经圣祖仁皇帝御评者,以黄色恭书篇首。皇上御评则朱书篇后。至前人评跋有所发明,及姓名事迹有资考证者,亦各以紫色绿色分系於末。考唐之文体,变於韩愈,而柳宗元以下和之。宋之文体,变於欧阳修,而苏洵以下和之。愈与崔立之书,深病场屋之作。修知贡举,亦黜刘几等,以挽回风气。则八家之所论著,其不为程试计可知也。茅坤所录,大抵以八比法说之。储欣虽以便於举业讥坤,而核其所论,亦相去不能分寸。夫能为八比者,其源必出於古文,自明以来,历历可数。坤与欣即古文以讲八比,未始非探本之论。然论八比而沿溯古文,为八比之正脉。论古文而专为八比设,则非古文之正脉。此如场屋策论以能根柢经史者为上,操文柄者亦必以能根柢经史与否定其甲乙。至讲经评史,而专备策论之用,则其经不足为经学,其史不足为史学。茅坤、储欣之评八家,適类於是。得我皇上表章古学,示所折衷,乙览之馀,亲为甄择,其上者足以明理载道,经世致用;其次者亦有关法戒,不为空言。其上者矩矱六籍,其次者波澜意度,亦出入於周秦、两汉诸家。至於品题考辨,疏通证明,无不抉摘精微,研穷窔奥。盖唐宋之文以十家标其宗,十家之文经睿裁而括其要矣。
茅坤等管蠡之见,乌足仰测圣人之权衡哉。
△《御选唐宋诗醇》四十七卷乾隆十五年御定。凡唐诗四家:曰李白、曰杜甫、曰白居易、曰韩愈。宋诗二家:曰苏轼、曰陆游。诗至唐而极其盛,至宋而极其变。盛极或伏其衰,变极或失其正。亦惟两代之诗最为总杂,於其中通评甲乙,要当以此六家为大宗。盖李白源出《离骚》,而才华超妙,为唐人第一;杜甫源出於《国风》、二雅,而性情真挚,亦为唐人第一。自是而外,平易而最近乎情者,无过白居易;奇创而不诡於理者,无过韩愈。录此四集,已足包括众长。至於北宋之诗,苏、黄并骛;南宋之诗,范、陆齐名。然江西宗派,实变化於韩、杜之间。既录杜、韩,可无庸复见。《石湖集》篇什无多,才力识解亦均不能出《剑南集》上,既举白以概元,自当存陆而删范。权衡至当,洵千古之定评矣。考国朝诸家选本,惟王士祯书最为学者所传。其古诗选,五言不录杜甫、白居易、韩愈、苏轼、陆游,七言不录白居易,已自为一家之言。至《唐贤三昧集》,非惟白居易、韩愈皆所不载,即李白、杜甫亦一字不登。盖明诗摹拟之弊,极於太仓、历城;纤佻之弊,极於公安、竟陵。物穷则变,故国初多以宋诗为宗。宋诗又弊,士祯乃持严羽馀论,倡神韵之说以救之。故其推为极轨者,惟王、孟、韦、柳诸家。然诗三百篇,尼山所定,其论诗一则谓归於温柔敦厚,一则谓可以兴观群怨。原非以品题泉石,摹绘烟霞,洎乎畸士逸人,各标幽赏,乃别为山水清音,实诗之一体,不足以尽诗之全也。宋人惟不解温柔敦厚之义,故意言并尽,流而为钝根。士祯又不究兴观群怨之原,故光景流连,变而为虚响。各明一义,遂各倚一偏。论甘忌辛,是丹非素,其斯之谓欤?兹逢我皇上圣学高深,精研六义,以孔门删定之旨,品评作者,定此六家,乃共识风雅之正轨。臣等循环雒诵,实深为诗教幸,不但为六家幸也。
△《皇清文颖》一百二十四卷康熙中,圣祖仁皇帝诏大学士陈廷敬编录,未竟。世宗宪皇帝复诏续辑,以卷帙浩博,亦未即蒇功。我皇上申命廷臣,乃断自乾隆甲子以前,排纂成帙,冠以列圣宸章。皇上御制二十四卷,次为诸臣之作一百卷。伏考总集之兴,远从西晋,其以当代帝王诏辑当代之文者不少概见。今世所传,惟唐令狐楚《御览诗》奉宪宗之命,宋吕祖谦《文鉴》奉孝宗之命尔。然楚所录者佳篇多所漏略,祖谦所录者众论颇有异同。固由时代太近,别择为难,亦由其时为之君者不足以折衷群言,故或独任一人之偏见,或莫决众口之交譁也。我国家定鼎之初,人心返朴,已尽变前朝纤仄之体。故顺治以来,浑浑噩噩,皆开国元音。康熙六十一年中,太和翔洽,经术昌明,士大夫文采风流,交相照映。作者大都沉博绝丽,驰骤古今。雍正十三年中,累洽重熙,和声鸣盛。作者率舂容大雅,沨沨乎治世之音。我皇上御极之初,肇举词科,人文蔚起,治经者多以考证之功,研求古义;摛文者亦多以根柢之学,抒发鸿裁。佩实衔华,迄今尚蒸蒸日上,一代之著作,本足凌轹古人。又恭逢我世祖章皇帝、圣祖仁皇帝、世宗宪皇帝,聪明天亶,制作日新。我皇上复游心藻府,焕著尧文,足以陶铸群才,权衡众艺。譬诸伏羲端策而演卦,则谶纬小术不敢侈其谈;虞舜拊石而鸣韶,则弦管繁声不敢奏於侧。
故司事之臣,其难其慎,几三十载而后能排纂奏御,上请睿裁。迄今披检鸿篇,仰见国家文治之盛,与皇上圣鉴之明,均轶千古。俯视令狐楚、吕祖谦书,不犹日月之於爝火哉。
△《钦定四书文》四十一卷乾隆元年,内阁学士方苞奉敕编《明文》。凡四集:曰化治文、曰正嘉文、曰隆万文、曰启祯文。而国朝文别为一集,每篇皆抉其精要,评骘於后。卷首恭载谕旨,次为苞奏摺,又次为凡例八则,亦苞所述,以发明持择之旨。盖经义始於宋,《宋文鉴》中所载张才叔《自靖人自献於先王》一篇,即当时程试之作也。
元延祐中,兼以经义、经疑试士。明洪武初,定科举法,亦兼用经疑。后乃专用经义,其大旨以阐发理道为宗。厥后其法日密,其体日变,其弊亦遂日生。有明二百馀年,自洪、永以迄化、治,风气初开,文多简朴。逮於正、嘉,号为极盛。
隆、万以机法为贵,渐趋佻巧,至於启、祯,警辟奇杰之气日胜,而驳杂不醇。
猖狂自恣者,亦遂错出於其间。於是启横议之风,长倾诐之习,文体盭而士习弥坏,士习坏而国运亦随之矣。我国家景运聿新,乃反而归於正轨;列圣相承,又皆谆谆以士习文风勤颁诰诫。我皇上复申明清真雅正之训。是编所录,一一仰禀圣裁,大抵皆词达理醇,可以传世行远。承学之士,於前明诸集,可以考风格之得失;於国朝之文,可以定趋向之指归。圣人之教思无穷,於是乎在,非徒示以弋取科名之具也。故时文选本,汗牛充栋,今悉斥不录,惟恭录是编,以为士林之标准。原本不分卷第,今约其篇帙,分为四十一卷焉。
△《钦定千叟宴诗》三十六卷乾隆五十五年,奉敕编。洪惟我皇上斟元陈枢,体乾行健,会归有极,德合无疆。曼寿延洪,固预卜亿万斯年;康强逢吉,而品汇含生,得沐盛朝之涵育。
亦旉与盛长,百昌蕃秀,熙熙然弗异华胥。在廷绂佩,既多符君奭之铭,即蔀屋茅檐,岁以百龄蒙赐者,春官之籍,亦缕指不能殚数。岂但东都耆旧,仅有潞公;晋邑老人,惟传绛县而已哉?斯诚太平至治之徵也!昔我圣祖仁皇帝,以海甸承平,咸登仁寿,曾以康熙壬寅诏开嘉宴,以千叟为名。我皇上扬烈觐光,克绳祖武,岁乙巳正月六日亲临赐宴,式继前规。一时庞眉皓首,扶鸠杖瞻龙颜者,计三千馀人。仍以千叟赐名,举成数也,亦循旧典也。燕饮欢洽,锡赉便蕃,睿藻先颁,颂声竞作。儒臣排次成编,凡得三十六卷。既恭呈御览,剞劂颁行。谨恭录入《四库全书》,以昭久道化成之盛美。夫草木滋荣,根柢盘深,人知草木之滋生,不知天之功也;川岳流峙,亘古贞固,人知川岳之流峙,不知天之力也。
然则四海恬熙,高年耆耇,非臣民之自能寿,惟皇上之深仁厚泽,培养而致此寿。
此臣等所以拜手稽首,为圣人颂也。抑德侔天地者,寿亦必符於天地,臣等能勿拜手稽首,为圣人祝哉?
△《明文海》四百八十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黄宗羲编。宗羲有《易学象数论》,已著录。宗羲於康熙乙卯以前,尝选《明文案》二百卷。既复得昆山徐氏所藏明人文集,因更辑成是编。分体二十有八,每体之中,又各为子目。赋之目至十有六,书之目至二十有七,序之目至五,记之目至十有七,传之目至二十,墓文之目至十有三。分类殊为繁碎,又颇错互不伦。如议已别立一门,而奏疏内复出此体;既立诸体文一门,而却巧、瘗笔、放雀诸篇复别为一类。而止目为文,尤为无谓。他若书序、传记诸门,或析学校、书院为二,或叙文苑於儒林之上,或列论文、论诗於讲学、议礼、议乐、论史之前。编次糅杂,颇为后人所讥。考阎若璩《潜邱劄记》,辨此书体例,谓必非黄先生所编,乃其子主一所为。若璩尝游宗羲之门,其说当为可据,盖晚年未定之本也。明代文章,自何、李盛行,天下相率为沿袭剽窃之学。逮嘉、隆以后,其弊益甚。宗羲之意,在於扫除摹拟,空所倚傍,以情至为宗。又欲使一代典章人物,俱藉以考见大凡。故虽游戏小说家言,亦为兼收并采,不免失之泛滥。
然其蒐罗极富,所阅明人集几至二千馀家,如桑悦《北都》、《南都》二赋,朱彝尊著《日下旧闻》时,搜讨未见,而宗羲得之以冠兹选。其他散失零落,赖此以传者,尚复不少,亦可谓一代文章之渊薮。考明人著作者,当必以是编为极备矣。其书卷帙繁重,传钞者希,此本犹其原稿。四百八十一及八十二卷内文十二篇,有录无书,无可核补,今亦并仍之云。
△《二家诗选》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王士祯删录明徐祯卿、高叔嗣二人诗也。明自弘治以迄嘉靖,前后七子,轨范略同。惟祯卿、叔嗣虽名列七子之中,而泊然於声华驰逐之外,其人品本高,其诗亦上规陶、谢,下摹韦、柳,清微婉约,寄托遥深,於七子为别调。越一二百年,李、何为众口所攻,而二人则物无异议。王世懋之所论,其言竟果验焉?
(语详苏门集条下。)岂非务外饰者所得浅,具内心者所造深乎?士祯之诗,实沿其派,故合二人所作,简其菁华,编为此集。祯卿诗多取《迪功集》,其少年之作见於外集、别集者,十不存一。叔嗣惟取其五言诗,其七言则阙焉。取所长而弃所短,二人佳什,亦约略备於是矣。
△《唐贤三昧集》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撰。士祯有《古欢录》,已著录。初,士祯少年,尝与其兄士禄撰《神韵集》,见所作《居易录》中。然其书为人改窜,已非其旧。故晚定此编,皆录盛唐之作。名曰《三昧》,取佛经自在义也。诗自太仓、历下以雄浑博丽为主,其失也肤;公安、竟陵以清新幽渺为宗,其失也诡。学者两途并穷,不得不折而入宋,其弊也滞而不灵,直而好尽,语录、史论,皆可成篇。於是士祯等重申严羽之说,独主神韵以矫之。盖亦救弊补偏,各明一义。其后风流相尚,光景流连,赵执信等遂复操二冯旧法,起而相争。所作《谈龙录》,排诋是书,不遗馀力。其论虽非无见,然两说相济,其理乃全;殊途同归,未容偏废。今仍并录存之,以除门户之见。又阎若璩《潜邱劄记》有《与赵执信书》,诋此集所录。
如张旭四绝句,本宋蔡襄诗,而误收。又诋其祖咏诗,误以京水为泾水;孟浩然诗,误以涔阳为浔阳;王维诗,误以御亭为卸亭、蔡洲为蔡州;高適《燕歌行》,误以渝关为榆关。全不讲於地理之学。引据精详,皆切中其病。然士祯自品诗格,原不精於考证。若璩所云,不必为是集讳,亦不必为是集病也。
△《唐人万首绝句选》七卷(内府藏本)
国朝王士祯编。洪迈《唐人万首绝句》,务求盈数,踳驳至多。宋仓部郎中福清林清之真父钞取其佳者,得七言一千二百八十首,五言一百五十六首,六言十五首,勒为四卷,名曰《唐绝句选》,见於陈振孙《书录解题》。盖十分之中,汰其八分有奇。然其书不传,无由知其善否。士祯此编,删存八百九十五首,作者二百六十四人,更十分而取其一矣。其书成於康熙戊子,距士祯之没仅三年,最为晚出。又当田居闲暇之时,得以从容校理,故较他选为精审。然其序谓以当唐乐府,则不尽然。乐府主声不主词,其采诗入乐,亦不专取绝句。士祯此书,实选词而非选声,无庸务为高论也。
△《明诗综》一百卷(通行本)
国朝朱彝尊编。彝尊有《经义考》,已著录。明之诗派,始终三变。洪武开国之初,人心浑朴,一洗元季之绮靡。作者各抒所长,无门户异同之见。永乐以迄弘治,沿三杨台阁之体,务以舂容和雅,歌咏太平。其弊也冗沓肤廓,万喙一音,形模徒具,兴象不存。是以正德、嘉靖、隆庆之间,李梦阳、何景明等崛起於前,李攀龙、王世贞等奋发於后,以复古之说,递相唱和,导天下无读唐以后书。天下响应,文体一新。七子之名,遂竟夺长沙之坛坫。渐久而摹拟剽窃,百弊俱生,厌故趋新,别开蹊径。万历以后,公安倡纤诡之音,竟陵标幽冷之趣,幺弦侧调,嘈囋争鸣。佻巧荡乎人心,哀思关乎国运,而明社亦於是乎屋矣。大抵二百七十年中,主盟者递相盛衰,偏袒者互相左右。诸家选本,亦遂皆坚持畛域,各尊所闻。至钱谦益《列朝诗集》出,以记丑言伪之才,济以党同伐异之见,逞其恩怨,颠倒是非,黑白混淆,无复公论。彝尊因众情之弗协,乃编纂此书,以纠其谬。每人皆略叙始末,不横牵他事,巧肆讥弹。里贯之下,各备载诸家评论,而以所作静志居诗话分附於后。虽隆、万以后,所收未免稍繁。然世远者篇章易佚,时近者部帙多存。当亦随所见闻,不尽出於标榜。其所评品,亦颇持平。
於旧人私憎私爱之谈,往往多所匡正。六七十年以来,谦益之书久已澌灭无遗,而彝尊此编,独为诗家所传诵,亦人心彝秉之公,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
△《宋诗钞》一百六卷(内府藏本)
国朝吴之振编。之振有《黄叶村庄》诗集,已著录。是编以宋诗选本丛杂,因蒐罗遗集,其得百家。其本无专集及有集而所选不满五首者,皆不录。每集之首,系以小传,略如元好问《中州集》例。而品评考证,其文加详。盖明季诗派,最为芜杂,其初厌太仓、历下之剽袭,一变而趋清新。其继又厌公安、竟陵之纤佻,一变而趋真朴。故国初诸家,颇以出入宋诗,矫钩棘涂饰之弊。之振是选,即成於是时。以其人自为集,故甫刊一帙,即摹印行世。所传之本,往往多寡不同。此本首录无书者,尚有刘弇、邓肃、黄榦、魏了翁、方逢辰、宋伯仁、冯时行、岳珂、严羽、裘万顷、谢枋得、吕定、郑思肖、王柏、葛长庚、朱淑真十六家。盖剞劂未竣,故竟无完帙也。近时曹廷栋病其未备,因又有《宋人百家诗存》之刻,以补其阙,皆之振之所未录。然之振於遗集散佚之馀,创意蒐罗,使学者得见两宋诗人之崖略,不可谓之无功。与廷栋之书互相补苴,相辅而行,固未可偏废其一矣。
△《宋元诗会》一百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焯编。焯字默公,桐城人。顺治壬辰进士,官兵部主事。是编裒辑宋、元诸诗,自《云散录》零抄,或得诸山水图经,或得诸崖碑摩拓,以及市坊村塾、道院禅宫、敝簏残蹄、穷极蒐求。积累岁时,成兹巨帙。凡九百馀家,每家名氏之后,仿元好问《中州集》例,详其里居出处。正史之外,旁取志乘稗说,以补订阙漏,其用心可谓勤矣。王士祯《香祖笔记》载:“甲子祭告南海时,岁杪抵桐城,焯携是编相商,纵观竟日。”而不言其书之可否。今观其书,不载诸诗之出处,犹明人著书旧格,其间网罗既富,亦不免於疏漏芜杂。然宋、元遗集,迄今多已无传,焯能蒐辑散佚,存什一於千百,披沙简金,往往见宝,亦未尝不多资考据也。
△《粤西诗载》二十五卷、《粤西文载》七十五卷、附《粤西丛载》三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汪森编。森字晋贤,桐乡人。休宁籍,官桂林府通判。森在粤西,以舆志阙略殊甚,考据难资。因取历代诗文有关斯地者,详搜博采,记录成帙。归田后复借朱彝尊家藏书,薈萃订补,共成《诗载》二十四卷,附词一卷,《文载》七十五卷。又以轶闻琐语可载於诗文者,更辑为《丛载》三十卷。其中如录谢朓诗误为晋人;又唐郑愚、蔡京授岭南节度使二制,本《文苑英华》所引《玉堂遗范》之文,初无撰人姓名,乃讹玉堂为王堂,颇有舛误。其志、传二门,多采黄佐、苏濬之通志,亦殊挂漏。然其体例明整,所录碑版题咏,多采诸金石遗刻,如宋何麟、曾元、曹师孔、鲁师道、石天岳诸作,皆志乘所未备。其《文载》中所分山川、城郭、官署、学校、书院、宫室、桥梁、祠庙、军功、平蛮诸子目,皆取其有关政体者。故於形势扼塞,控置得失,兴废利弊诸大端,纪录尤详。以视《全蜀艺文志》,虽博赡不及,而体要殆为胜之。至《丛载》所分二十目,虽颇近冗碎,而遗文轶事,多裨见闻,亦足以资考证。固未可以近於说部废之焉。
△《元诗选》一百一十一卷(内府藏本)
国朝顾嗣立编。嗣立有《温飞卿诗注》,已著录。是选凡三集,每集之中,又以十干分为十集。而所为癸集,实有录无书,故皆止於九集。盖其例以甲集至壬集分编有集之人,以癸集总收零章断什、不成卷帙之作。其事浩繁,故欲为之而未成也。所录自帝王别为卷首外,初集凡元好问以下一百家;二集所录,凡段克己兄弟以下一百家;三集所录,凡麻革以下一百家。每人下各存原集之名,前列小传,兼品其诗。虽去取不必尽当,而网罗浩博,一一采自本书,具见崖略,非他家选本饾飣缀合者可比。有元一代之诗,要以此本为巨观矣。嗣立称所见元人之集约四百馀家,方今诏采遗书,海内秘藏,大都辐辏,中间为嗣立所未见者,固指不胜屈。而嗣立所见,今不著录者,亦往往而有。盖相距五六十年,隐者或显,而存者亦或偶佚。残膏賸馥,转赖是集以传,正未可以不备为嫌也。
△《全唐诗录》一百卷(编修徐天柱家藏本)
国朝徐倬编。倬有《蘋村类稿》,已著录。是编以唐诗卷帙浩繁,乃采撷菁华,辑为一集。每人各附小传,又间附诗话、诗评,以备考证。康熙丙戌,恭逢圣祖仁皇帝圣驾南巡,倬缮录进呈,得旨嘉奖。特由侍读擢礼部侍郎,以旌好学,并御制序文,赐帑金刊版。儒臣荣遇,至今传焉。谨案御定《全唐诗》,用胡震亨《统签》之例,或分体,或不分体,各因诸家原集,以存其旧。倬是编惟仙鬼之诗仍不分体,馀皆以古体、今体分编。《全唐诗》以上官昭容、宋若昭姊妹列帝后之后,倬则以长孙皇后、徐贤妃、江采蘋附於帝王,而以上官昭容等别入宫闺。又联句随人类附,不另为门。韩愈《效玉川子月蚀》诗不入愈本集,而附於卢仝诗下。香山九老诗不人自列名,而附於白居易诗下。体例与《全唐诗》亦殊。
盖《全唐诗》编纂成书在康熙四十六年丁亥,倬是书则先一年成。虽以全唐诗录为名,实未见颁行之本,故编次稍有异同云。
△《甬上耆旧诗》三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胡文学编。其传则李邺嗣作也。文学有《疏稿》,邺嗣有《杲堂文钞》,俱已著录。辑明州诗文者,宋有《鄞江集》,今已失传。王应麟《四明文献》集,亦复佚阙。至明宋士之《四明雅集》二十家,戴鲸之续集六十家,张时彻之《四明风雅》一百二十家,於作者采缀稍广,而源流未备。邺嗣尝撰《甬上耆旧传》,纪其乡先哲行事颇详。文学因即其传中之人搜录遗诗,论定编次,而各以原传系之。始自周文种、汉大黄公,终於明季诸家,凡四百三十人,得诗三千馀首,本四十卷。甫授梓而文学即世,其子得迈因以前三十卷先刊行之。每卷之首,俱有小序,略依其才品名位高下为次,使各以类从。而不尽以时代为断,於支派极为详晰。中如宋袁燮之《絜斋集》、袁甫之《蒙斋集》,亡佚已久,今始得於《永乐大典》中裒集成编。文学等固宜目所未睹,至楼钥《攻媿全集》,尚有遗本流传,而仅据其选集钞存,亦为搜罗未至。然其体例精审,於部居州次之中,寓论世知人之义。徵文考献,条理秩然,固非钓名悦俗,瓦砾杂陈者所得而相比矣。
△《槜李诗系》四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季友撰。季友有《学古堂诗集》,已著录。是编辑嘉兴一郡之诗,自汉、晋以迄本朝,凡缙绅、韦布、闺秀、方外、土著、流寓有吟咏传世者,皆录之。而以仙鬼题咏、谣谚附焉。姓氏之下,又各为小传,略叙梗概。其山川、古迹、土风、物产,亦间加附注,以备考据。初,明景泰中,嘉兴朱翰尝诠次洪、永以来郡人之诗为《槜李英华》一书,所收不尽雅驯。崇祯末,秀水蒋之翘复续为《槜李诗乘》。其卷帙之富,什倍英华,而遗稿散佚,遂无传本。季友此书,踵二家之后,而更加详博。残章賸句,蒐访靡遗;捃摭之勤,殊为不苟。其间若赵孟坚小传,沿山房随笔之误,以为卒於元时。吴镇没於至正间,与杨琏真伽时代迥不相及,而谓杨发诸坟,不及镇墓。此类皆为疏於考核,然其甄综颇备,一乡文献,亦有藉以足徵焉。
△《古文雅正》十四卷(兵部尚书蔡新家藏本)
国朝蔡世远编。世远有《二希堂集》,已著录。是集选录自汉至元之文凡二百三十六篇。前有自序曰:“名之曰雅正者,其辞雅,其理正也。”案诗《大雅》、《小雅》及《尔雅》,古注疏皆训为正。然《史记五帝本纪》称:“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司马相如传》称:“从车骑雍容,闲雅甚都。”顾野王《玉篇》亦曰:“雅,仪也;娴,雅也。”是自汉以来,雅正已分两训,世远盖用此义也。考总集之传,惟《文选》盛行於历代,残膏賸馥,沾溉无穷。然潘勖《九锡》之文,阮籍《劝进》之笺,名教有乖,而简牍并列,君子恒讥焉。是雅而不正也。至真德秀《文章正宗》、金履祥《濂洛风雅》。其持论一准於理。而藏弆之家,但充插架。固无人起而攻之,亦无人嗜而习之,岂非正而未雅欤?夫乐本於至和,然五音六律之不具,不能呕哑吟唱以为和;礼本於至敬,然九章五采之不备,不能袒裼跪拜以为敬也。文质相辅,何以异兹?世远是集,以理为根柢,而体杂语录者不登;以词为羽翼,而语伤浮艳者不录。刘勰所谓扶质立幹、垂条结繁者,殆庶几焉。数十年传诵艺林,不虚也。或以姚铉删《文苑英华》为《唐文粹》,骈体皆所不收,而此集有李谔《论文体书》、张说《宋公遗爱碑颂》诸篇,似乎稍滥。不知散体之变骈体,犹古诗之变律诗,但当论其词义之是非,不必论其格律之今古。杜甫一集,近体强半,论者不谓其格卑於古体也。独於文则古文、四六判若鸿沟,是亦不充其类矣。兼收俪偶,正世远深明文章正变之故,又何足为是集累乎?
△《鄱阳五家集》十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史简编。简字文令,鄱阳人。是编辑其乡人之诗,自宋末至明初,凡五家。一曰《芳洲集》三卷,黎廷瑞撰。廷瑞字祥仲,宋咸淳辛未进士,授迪功郎,肇庆府司法参军。二曰《乐庵遗稿》二卷,吴存撰。存字仲退,延祐元年举於乡,官至饶州路鄱阳县主簿。三曰《松巢漫稿》三卷,徐瑞撰。瑞字山玉,号松巢,宋末元初人,尝为鄱邑书院山长。集末附其从子弢诗三十六首,曰《仰山集》,四曰《寓斋诗集》二卷,叶兰撰。兰字楚庭,号醉渔,元太常寺礼仪院奉礼郎。
明太祖召之,投水死。末附叶德新先生仅存诗一卷。德新名懋,兰之父也,元时官嘉兴路总管。五曰《春雨轩集》四卷,刘炳撰。所录以诗为主,间亦及诗馀及赋。考五家之中,惟刘炳全集有传本,已著於录。其馀四家及所附录二家,则刊本殊稀,颇赖此刻以存。其诗大都谐雅可诵,非夸饰风土、滥盈卷帙者比也。叶懋为叶兰之父,而其诗附刻兰诗后,盖用《黄庭坚集》附刻《伐檀集》例,於义未允。今移此卷於兰诗之前焉。
△《南宋杂事诗》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嘉辙、吴焯、陈芝光、符曾、赵昱、厉鹗、赵信等同撰。鹗有《辽史拾遗》,已著录。嘉辙字栾城,焯字尺凫,曾字幼鲁,皆钱塘人。芝光字蔚九,昱字功千,信字意林,皆仁和人。七人之中,惟曾以荐举官至户部郎中,鹗以康熙庚子举於乡,馀皆终於诸生。是书以其乡为南宋故都,故捃摭轶闻,每人各为诗百首,而以所引典故注於每首之下。意主纪事,不在修词,故警句颇多,而牵缀填砌之处亦复不少。然采据浩博,所引书几及千种,一字一句,悉有根柢。萃说部之菁华,采词家之腴润。一代故实,巨细兼该,颇为有资於考证,盖不徒以文章论矣。
△《宋百家诗存》二十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庭栋编。廷栋有《易准》,已著录。初,吴之振辑《宋诗钞》,虽盛行於世,然阙略尚多,且刊刻未竟,往往有录无书。庭栋因搜采遗佚,续为是编。
所录凡一百家,皆有本集传世者。始於魏野《东观集》,终於僧斯植《采芝集》。
贺铸本北宋末人,而升以弁首,置於魏野之前,自云少时所最爱。然选六朝诗者,陶、谢不先於潘、陆,选唐诗者,李、杜不先於沈、宋,以甲乙而移时代,此庭栋之创例,古所无也。其中如穆修以古文著,傅察以忠节传,林亦之、陈渊以道学显,於诗家皆非当行。许棐、张至龙、施枢诸人载於江湖小集者,王士祯《居易录》诋为概无足取者,亦皆录其寸长,不遗采择,虽别裁未必尽当,然宋人遗集,徐乾学《传是楼》二十八家之本,朱彝尊《曝书亭》五十家之本,皆未刊刻,辗转传钞,陶阴多误。其馀专集行世者,又各自为帙,未能汇合於一。庭栋裒辑成编,以补吴之振书之阙。宋诗大略,已几备於此二集矣。
──右“总集类”一百六十五部,九千九百四十七卷,皆文渊阁著录。
卷一百九十一 集部四十四
○总集类存目一△《文选句图》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高似孙撰。似孙有《剡录》,已著录。案摘句为图,始於张为。其书以白居易等六人为主,以杨乘等七十八人为客。主分六派,客亦各有上入室、入室、升堂、及门四格。排比联贯,事同谱牒,故以图名。后九僧各摘名句,亦曰句图,盖非其本。似孙此书,亦沿旧名,所录皆《文选》诸诗,去取不甚可解,如苏武诗之“馥馥我兰芳,芬馨良夜发。”上下联各割一句,尤为创调。其句下附录之句,盖即锺嵘《诗品》源出某某之意。其句下附录一两首者,则莫喻其体例矣。
△《文选纂注》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张凤翼撰。凤翼有《梦占类考》,已著录。是书杂采诸家诠释《文选》之说,故曰纂注。然所引多不著所出。夫诠释义理,可以融会群言,至於考证旧文,岂可不明依据。言各有当,不得以朱子集传、集注藉口也。其论《神女赋》“王”字讹“玉”,“玉”字讹“王”,盖采姚宽《西溪丛语》之说,极为精审。其注无名氏古诗,以“东城高且长”与“燕赵多佳人”分为两篇,十九首遂成二十。
不知陆机拟作,文义可寻,未免太自用矣。
△《选诗约注》十二卷(内府藏本)
明林兆珂撰。兆珂有《诗经多识编》,已著录。是编取《昭明文选》所录诸诗,重为编次,以时代先后为序。其训释文义,较旧注稍为简约,亦无考证发明。
△《文选章句》二十八卷(内府藏本)
明陈与郊编。与郊有《檀弓集注》,已著录。此书以坊刻《文选》颠倒棼乱,每以李善所注窜入五臣注中,因重为釐正,汰其重复,斥五臣而独存善注。凡善所录旧注,如《楚辞》之王逸、《两京赋》之薛综、《咏怀诗》之颜延之、沈约,皆仍存之,亦时时正其舛误,较闵齐华、张凤翼诸本差为胜之。然点窜古人,增附己说,究不出明人积习,不如存其原本之愈也。
△《文选尤》十四卷(内府藏本)
明邹思明编。思明字见吾,归安人。始末未详。前有韩敬序,其私印已称庚戌会状两元,则万历后人也。其书取《文选》旧本,臆为删削,以三色版印之。
凡例谓总评分脉则用朱,细评探意则用绿,释音义、解文词则用墨云。
△《文选瀹注》三十卷(内府藏本)
明闵齐华编。齐华,乌程人,崇祯中以岁贡任沙河县知县。是书以六臣注本删削旧文,分系於各段之下。复采孙鑛评语,列於上格。盖以批点制艺之法施之於古人著作也。
△《昭明文选越裁》十一卷(内府藏本)
国朝洪若皋编。若皋有《南沙文集》,已著录。是编取《昭明文选》重为删定,复捃拾诸家之注,略为诠解。其圈点评语则全如诗文之式,其谓之越裁者,自序谓时避居越城,志地亦志僣也。案昭明旧本,唐人奉为蓍龟。以杜甫诗材凌跨百代,犹有熟精文选理之句,馀子可以知矣。若皋横加翦薙,可谓不自揣量。
即以开卷一篇而论,班固《两都赋》,文本相承,乃删去《东都》一篇,遂使语无归宿,全乖本意。是於作赋之故且茫然未考矣。
△《选诗定论》十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吴湛撰。湛字伯其,号冉渠,睢阳人。其书以《文选》所录诸诗歌,自汉高帝以下以时代编次,而荆轲《易水歌》十五字别为一卷终焉。前列六朝选诗缘起一卷,皆杂引《六经》以释之,迂远鲜当。次统论古今诗及总论六朝一卷,区分时世,至谓陈、隋无选诗,宋、金、元皆无诗。而明人古体学选,律诗学唐,亦七子之绪论。其诠释诸诗,亦皆高而不切,繁而鲜要。如解中山王孺子妾歌之类,於考证尤疏也。
△《文选音义》八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余萧客撰。萧客有《古经解钩沉》、《采掇旧诂》,最为详核,已别著录。此书则罅漏丛生,如出二手,约举其失,凡有数端。一曰引证亡书,不具出典。如李善进《文选注表》,化龙引《晋阳秋》,肃成引王沈《魏书》,筴字引徐邈、李顺、《庄子音》。如斯之类,开卷皆是。旧籍存佚,诸家著录可考。世无传本之书,萧客何由得见。此辗转稗贩而讳所自来也。一曰本书尚存,转引他籍。如《西都赋》,火齐引庞元英《文昌杂录》、《南史》中天竺国说火齐云云,何不竟引《南史》也!《逸民传论》引宋俞成《萤雪丛说》,严子陵本姓庄,避显宗讳,遂称严氏,此说果宋末始有耶?一曰嗜博贪多,不辨真伪。海赋、阴火引王嘉《拾遗记》“西海之西,浮玉山巨穴”云云,与木华所云阴火何涉?卢谌《览古诗》、和璧引杜光庭《录异记》“岁星之精堕於荆山”云云,是晋人读五代书矣。《饮马长城窟行》、《双鲤鱼》引《元散堂诗话》“试莺以朝鲜原茧纸作鲤鱼”云云,此出龙辅《女红馀志》。案钱希言戏瑕,明言《嫏嬛记》、《女红馀志》诸书皆桑怿依托,则《女红馀志》已属伪本,所引《元散堂诗话》,更伪中之伪。乃据为实事,不亦傎耶?一曰摭拾旧文,漫无考订。如《闲居赋》、樱字引《鬼谷子》,崖蜜,樱桃也。案此惠洪《冷斋夜话》之文,《鬼谷子》,实无此语。萧客既没惠洪之名,攘己已有,又不知宋人已屡有驳正。《吴都赋》欃枪引李周翰注,以为鲸鱼目精。此因《博物志》“鲸鱼死,彗星出”之文,而加以妄诞。陆机《赠从兄诗》“言树背与襟”引谢氏《诗源》,堂北曰背,堂南曰襟。亦杜撰虚词,不出典记。《归去来词》,“西畴”引何焯批本曰:“即农服先畴之意,西先古通用”。案西古音先,非义同先也。“西畴”正如诗之“南亩”,偶举一方言之耳。如是穿凿,则本词之“东皋”何以独言东耶?凡斯之类,皆疏舛也。一曰叠引琐说,繁复矛盾。如《三都赋》序、“玉树”引颜师古《汉书注》,谓左思不晓其义。“甘泉赋玉树”,又引王楙《野客丛书》,谓师古注甚谬。刘琨《重赠卢谌诗》下注引蔡宽夫诗话曰:秦汉以前,平仄皆通,魏、晋间此体犹存。潘安诗“位同单父邑,愧无子贱歌,岂敢陋微官,但恐忝所荷”是也。潘岳《河阳诗》下又注曰:“国语补音负荷之荷,亦音何。”两卷之中,是非顿异。数页之后平仄迥殊,将使读者何从耶?一曰见事即引,不究本始。如《蜀都赋》、《琥珀》引曹昭《格古要论》,不知昭据《广韵》枫字注也。《饮马长城窟行》引吴兢《乐府解题》:“或云蔡邕。”不知兢据《玉台新咏》也。
尚书序,伏生引经典叙录云名胜,不知《晋书》《伏滔传》称远祖胜也。至於凡注花草,必引王象晋《群芳谱》,益不足据矣。一曰旁引浮文,苟盈卷帙。首引何焯批本,称麈史,宋景文母梦朱衣人携《文选》一部与之,遂生景文,故小字选哥,已为枝蔓。又沿用其例於颜延年《赠王太常诗》、《玉水记》“方流”句下注曰:“王定保《唐摭言》,白乐天及第,省试《玉水记方流》诗。”此於音义居何等也?一曰抄撮习见,徒溷简牍。如贤良诏、汉武帝下注:“向曰汉书云讳彻,景帝中子。”《洛神赋》曹子建下注:“翰曰武帝第三子。”世有不知汉武帝、曹子建而读《文选》者乎?至於八言诗见东方朔本传,萧统序所云八字,正用此事。乃引吕延济注,以八字为魏文帝乐府诗,已为纰缪。又引何焯批本,蔓引三言至五言,独遗八字,挂漏者亦所不免。惟《魏都赋》注广苍一条,效曹子建题注孙岩宋书一条,并引《隋书经籍志》为证。《洞箫赋》注颜叔子一条,引《毛苌诗传巷伯篇》为证。《曲水诗序》三月三日一条,引《宋书礼志》为证。《东京赋》注偷字协韵一条,引沈重《毛诗音义》为证。纠何焯批本之误,为有考正耳。盖萧客究心经义,词章非所擅长,强赋六合,违才易务,其见短也宜矣。
△《冯氏校定玉台新咏》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冯舒所校,其犹子武所刊也。舒有《诗纪匡谬》,已著录。徐陵《玉台新咏》,久无善本,明人所刻,多以意增窜,全失其真。后赵宧光得宋嘉定乙亥永嘉陈玉父刊本翻雕,世乃复见原书。舒此本即据嘉定本为主,而以诸本参核之,较诸本为善。如序中“投壶玉女为欢尽於百娇”,据《神异经》及《西京杂记》改为“百骁”之类,皆确有依据,不为窜乱。然如苏武诗一首,宋刻本无标题,与《文选》同,舒乃据俗本题曰《留别妻》。徐幹《室思诗》六章,有宋孝武帝拟作及《艺文类聚》所引可证,乃据俗本改为《杂诗》五首、《室思》一首。
《塘上行》据李善《文选注》本有四说,宋刻所题盖据《歌录》第二说,乃据《宋书》不确之说,改为魏武,移於文帝之前。石崇《王明君词序》,其“造新曲”句有李善《文选注》、刘履《文选补遗》可证,乃据俗本改为“新造”。杨方《合欢诗》五首有《艺文类聚》及《乐府诗集》可证,乃据《诗纪》改为《合欢诗》二首、《杂诗》三首。梁简文帝“率尔为咏”,为字本读去声,乃误读平声,遂据俗本改为“成咏”。王筠《和吴主簿诗》“青骹逐黄口”句,有《西京赋》可证。乃臆改为“青鹘。”皆未免失考。至於张衡《同声歌》之“恐慄若探汤”句,宋刻误“慄”为“瞟”;又“思为莞蒻席”句,宋刻误“莞”为“菀”,苏伯玉《盘中诗》有《沧浪诗话》可证,宋刻误连入傅元诗中。汉成帝时童谣“燕燕尾涎涎”句,有旧本《汉书》可证,宋刻误为“尾殿殿”,皆讹舛显然,而曲为回护,又往往失之拘泥。今赵氏翻雕宋本流传尚广,此刻虽胜俗刻,终不能及原本。故仅附存其目焉。
△《玉台新咏笺注》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吴兆宜撰。兆宜有《庾开府集注》,已著录。是书引证颇博,然繁而无当。又多以后代之书注前代之事,尤为未允。惟每卷以明人滥增之作退之卷末,注曰“以下宋本所无”,较诸本为善。
△《二冯评点才调集》十卷(内府藏本)
国朝冯舒、冯班所评点,其犹子武合刊之。班有《钝吟杂录》,已著录。此书去取大旨,具见武所作凡例中。凡所持论,具有渊源,非明代公安、竟陵诸家所可比拟。故赵执信祖述其说。然韦縠之选是集,其途颇宽,原不专主晚唐。故上至李白、王维,以至元、白长庆之体,无不具录。二冯乃以国初风气矫太仓、历城之习,竞尚宋诗,遂借以排斥江西,尊崇昆体。黄、陈、温、李,龂龂为门户之争。不知学江西者其弊易流於粗獷,学昆体者其弊亦易流於纤秾。除一弊而生一弊,楚固失之,齐亦未为得也。王士祯谓赵执信崇信是书,铸金呼佛,殊不可解。杭世骏《榕城诗话》亦曰:“戚进士弢言,德清人,每为二冯左袒。予跋其《才调集》点本后曰:‘固哉冯叟之言诗也,承转开合,提唱不已,乃村夫子长技。缘情绮靡,宁或在斯,古人容有。细心通才必不当为此迂论,右西昆而黜西江。夫西昆盛於晚唐,(案晚唐无西昆之名,此语失考。)西江盛於南宋,今将禁晋、宋之不为齐、梁,禁齐、梁之不为开元、大历,此必不得之数。风会流转,人声因之。合三千年之人为一朝之诗,有是理乎?’二冯可谓能持诗之正,未可谓遂尽其变也”云云。其论颇当。惟谓承转开合乃村夫子长技,则又主持太过。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巧在规矩之外,而亦不能出乎规矩之中。”故诗必从承转开合入,而后不为泛驾之马。久而神明变化,无复承转开合之迹,而承转开合自行乎其间。譬如毛嫱、西子,明眸纤步,百态横生,要其四体五官之位置,不能与人有异也。岂有眉生目下、足著臂旁者哉?王士祯《蠡勺亭观海诗》曰:“春浪护鱼龙,惊涛与汉通。石华秋散雪,海扇夜乘风。”
竟不知士祯斯游为在春、在秋、在书、在夜,岂非但标神韵,不讲承转开合之故哉!世骏斯言,徒欲张新城之门户,而不知又流於一偏也。
△《诸儒性理文锦》八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兵部尚书常珽编,不著时代。考万姓统谱,常珽字方叔,连江人,宋嘉祐进士。累官吏部尚书、参知政事。似乎即此常珽,惟吏部字不同,疑二书当有一误,或编此书时適官兵部耶?其书全录《宋儒性理》之文,间亦上及韩愈、柳宗元等。分六十四类,文以类附,盖专为科举之用。前有吴登甲、翁以孙序。
据序所言,盖登甲又有所补辑,非原本矣。
△《桃花源集》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姚孳编。孳,四明人。元祐辛未,补武陵令。因道士龚元正所辑古石刻文及诸家题咏辑为是编。前有自序,称沅水去牂柯西,流贯武陵,东会洞庭,而桃源枕其涯,异人逸士多寓焉。故录嘉祐以前诸公诗文,缀为一卷云。
△《诗准》三卷、《附录》一卷、《诗翼》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宋何无適、倪希程同撰。其诗杂撮古谣歌词一卷,又附录一卷,复掇汉、魏、晋、宋诗二卷,而以齐江淹一首终焉,命曰《诗准》。杂撮唐杜甫、李白、陈子昂、韦应物、韩愈、柳宗元、权德舆、刘禹锡、孟郊,宋苏轼、黄庭坚、欧阳修、王安石、陈师道、陈与义、秦观、张耒、郭祥正、张孝祥诗为四卷,而以陆游一首终焉,命曰《诗翼》。盖影附朱子古诗分为三等,别为一编之说,而剽窃真德秀《文章正宗》绪论以为之。庞杂无章,是非参差,又出陈仁子《文选补遗》下。疑为明人所伪托。观其《岣嵝山碑》全用杨慎释文,而《大戴礼几铭》并用锺惺《诗归》之误本,其作伪之迹显然也。
△《发蒙宏纲》三卷(永乐大典本)
宋罗黄裳编。黄裳,池州人。咸淳中曾为番禺守。明《内阁书目》曰:“《发蒙宏纲》,宋咸淳间,罗黄裳撰五言诗十二篇,又择古文凡有关於蒙养者三十篇以训蒙。”今考所录,皆乡塾习诵之文。无所鉴别,亦无所发明,殊无一长之可取,不知何以流传於后也。
△《宋四家诗》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一为施枢《渔隐横舟稿》,一为徐集孙《竹所吟稿》,一为林希逸《竹溪十一稿》诗选,一为敖陶孙《臞翁诗集》。不解何以取此四家,配为一集之意。殆偶得《宋名贤小集》之残本,装为一册也。
△《宋名臣献寿集》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载皆南宋祝寿之文。编次既无义例,称名亦无体式,盖其时书肆所为也。
△《群公四六续集》十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凡自甲至癸十卷,皆南宋人通候之启。其正集今未之见,此其续集也。所录无非应酬泛语,无足采录。如方云翼、葛谦白等贺秦太师诸启,尤秽简牍也。
△《大全赋会》五十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皆南宋程试之文。案宋礼部科举条例,凡赋限三百六十字以上成。其官韵八字,一平一仄相间,即依次用。若官韵八字平仄不相间,即不依次用。其违式不考之目,有诗赋重叠用事,赋四句以前不见题。赋押官韵无来处,赋得一句末与第二句未用平声不协韵,赋侧韵第三句末用平声,赋初入韵用隔句对,第二句无韵。拘忌宏多,颇为烦碎。又淳熙重修文书式,凡庙讳、御名本字外,同音之字应避者凡三百一十七。又有旧讳濮王、秀王诸讳应避者二十一。
是下笔之时,先有三四百字禁不得用,则其所作,苟合格式而已,其浮泛庸浅,千手一律,固亦不足怪矣。
△《启劄锦绣》一卷(永乐大典本)
旧本题清旷赵先生编,不著其名。所录皆南宋人启劄,而不题作者之姓名。
盖当时盛行此体,书贾采辑刊版,备挦撦之用耳。不足以言文章也。
△《宋遗民录》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此卷皆宋遗民诗词杂文,未知谁所编录。宋之故老,入元后多怀故国之思,作诗者众矣。此本所录,仅谢翱、方凤、纳新、李吟山、王学文、梁栋、林德旸、王炎午、黄潜、吴师道十人之作,已多挂漏。又潜及师道皆元臣,而乃贤为葛逻禄氏,为元色目人,与宋尤邈不相涉。概曰遗民,殊不可解。殆书肆贾竖伪托之以售欺也。
△《唐诗鼓吹笺注》十卷(通行本)
金元好问编。国朝钱朝鼒、王俊臣注。王清臣、陆贻典笺。朝鼒字次鼎,俊臣字子籥,清臣字子清,贻典字敕先,并常熟人。《唐诗鼓吹》旧有郝天挺注,明万历己卯,新会廖文炳重为补正,增以诠释,名曰《唐诗鼓吹注解大全》。朝鼒等又以廖所注解为未善,复删改以成是编。其实三家所注。相去无几。廖固不足服郝,四人亦未能服廖也。惟其仅改廖解,未改郝注。又以廖注与郝注别列。
朝鼒等补注与廖注又别列。其字句异同,郝注称“某一作某”,朝鼒等所加则变文曰“一本作某”,尚可以寻旧本之迹。较明人臆改古书,淆乱不可复辨者,差为胜之耳。
△《濂洛风雅》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元金履祥编。履祥有《尚书表注》,已著录。是编乃至元丙申,履祥馆於韩良瑞家齐芳书舍所刻。原本选录周子、程子以至王柏、王偘等四十八人之诗,而冠濂洛诗派图。但以师友渊源为统纪,初不分类例。良瑞以为濂、洛诸人之诗固皆风雅之遗,第风、雅有正变、大小之殊,颂亦有周、鲁之异。於是分诗、铭、箴、诫、赞、咏四言者为风雅之正,其楚辞、歌骚、乐府、韵语为风雅之变,五、七言古风则风雅之再变,绝句、律诗则又风雅之三变云云,具见良瑞所作序中。
盖选录者履祥,排比条次者则良瑞也。昔朱子欲分古诗为两编而不果。朱子於诗学颇邃。殆深知文质之正变、裁取为难。自真德秀《文章正宗》出,始别为谈理之诗。然其时助成其稿者为刘克庄,德秀特因而删润之。故所黜者或稍过,而所录者尚未离乎诗。自履祥是编出,而道学之诗与诗人之诗千秋楚越矣。夫德行、文章,孔门即分为二科;儒林、道学、文苑,《宋史》且别为三传。言岂一端?
各有当也。以濂、洛之理责李、杜,李、杜不能争,天下亦不敢代为李、杜争。
然而天下学为诗者,终宗李、杜,不宗濂、洛也。此其故可深长思矣。
△《中州启劄》二卷(永乐大典本)
元吴宏道撰。宏道字仁卿,金台蒲阴人,江西省检校掾史。是书作於大德辛丑。前有许善胜序,称吴君裒中州诸老往复书尺,类为一编,凡若干卷。体制简古,文词浑成。其上下议论,率於政教彝伦有关。风流笃厚,典型具存。今考其所载,有赵秉文、元好问、张斯立、杜仁杰诸人劄子,大抵皆一时名流。《永乐大典》载宋、元启劄最夥,其猥滥亦最甚。惟此一编,犹稍稍近雅。以文多习见,故亦仅存其目焉。
△《唐诗说》二十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元释圆至撰。圆至有《牧潜集》,已著录。此书盖取宋周弼所选三体唐诗为之注释。前有大德九年方回序。其书诠解文句,颇为弇陋。坊本或题曰《碛沙唐诗》。考都穆《南濠诗话》曰:“长洲陈湖碛沙寺,有僧魁天纪者居之,与高安僧圆至友善。至尝注周伯弼所选唐三体诗,魁割其资,刻置寺中,方万里特为作序。”由是三体诗盛传人间,今吴人称《碛沙唐诗》是也。则其来已久矣。
△《元朝野诗集》(无卷数,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一名《元风雅》,不著编辑者名氏。所录大抵仁宗以后、顺帝以前之诗。首贯酸斋,终熊涧谷。不分时代,亦不分体制,次序殊为杂乱。案当时别有《元风雅》二十四卷,乃傅习孙存吾所辑,视此较为完备。是编残阙舛错,几不可读,疑为未全之帙。顾嗣立《元诗选序》例,载有蒋易《元风雅》一书,或即其残本欤?
△《武夷山诗集》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总录一篇,述山之得名及历代兴建封号之事。后杂录诗二卷,皆游人题咏之什。唐惟李商隐一首,馀皆宋、元人作也。前有后至元三年旧序云,万年宫提举张一村携示。似即一村所纂辑,其人无可考矣。
△《庚辛唱和诗》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元缪思恭等撰。乃至正庚子、辛丑间思恭等分韵唱和之作。庚子为张士信乱后,辛丑则游景德寺作也。先后共诗二十八首。重见者二人,共二十六人。明郁嘉庆因考其爵里,为考世编附於后。其名公手翰二十二条,则嘉庆以意附编,非原书所有。后朱彝尊亦尝编订是书,於每诗之前,人各为传,所述与考世编相出入。其跋云:“旧本姓名之下概无爵里事迹,特一一考而补之。”盖未见嘉庆本也。中有王纶字昌言,槜李人,为嘉兴教授。见《刘基集》及邵复孺《怀友诗注》。
而嘉庆与彝尊皆未之及,信乎考证之难矣。又鲍恂字仲孚,彝尊作字仲子。以其名推之,盖彝尊笔误云。
△《静安八咏诗集》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元释寿宁编。寿宁字无为,号一庵,上海人。居於邑西之静安寺。寺建於吴赤乌中,最称古刹。名迹有七:曰赤乌碑、曰陈桧、曰虾子潭、曰讲经台、曰沪渎垒、曰涌泉、曰芦子渡。寿宁又手植桧竹桐柏,积十年而参天。自号曰绿云洞,以续古迹为八,因作《静安八咏》。并汇诸家之作,请序於会稽杨维桢。维桢复各为之评点,卷首有吴兴钱鼐所作事迹述一篇,后嘉靖中邑人伊府纪善张抑及其兄参议纮重校刊之,末载纮八咏诗,盖即其时所附入也。
△《残本诸儒奥论策学统宗》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元谭金孙编。金孙字叔金,号存理,自称古云人。不知古云为何地也。是编杂选宋人议论之文,分类编辑,以备程试之用。凡后集八卷,续集七卷,别集五卷,而阙其前集。盖不完之本。原本又以陈释、曾文筌、石桓诗小谱冠於卷首,而总题曰《新刊诸儒奥论策学统宗》。增入文筌、诗谱,文理冗赘,殆麻沙庸陋书贾所为,今析文筌、诗谱别入诗文评类,而此书亦复其本名,庶不相淆焉。
△《赠言小集》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皆题画之作。末有旧跋,称元季诗文之盛,惟玉山唱酬诸家最称风雅。赠言之集,昔寓金陵邵氏,见其藏本,为帙颇多。甲申兵燹之后,遂不复覯。適从孙青选,留心蒐秘,略备数种,惜仅十之二三云云。考其词意,殆指为顾瑛《玉山草堂雅集》所佚。考《玉山草堂雅集》,传本甚多,不应云“竟不复覯”。且此集所收诗二十九首,词一首,皆不见《玉山草堂雅集》中。
不应与瑛赠答之什,瑛自佚脱,转待后人收之。又瑛但以诗名,其书仅朱珪《名迹录》中载其自书墓志。李日华《六研斋笔记》称其行楷楚楚,奄有洛神、画赞风轨。画则从无片楮。而诸家收藏跋尾,亦无一字及之。此集忽竞题其画,已不相符。且瑛本昆山人,而秦约序中称云间顾子,皆不可解。考《画史会要》,顾禄字谨中,松江人,官太常典簿。善杂画,亦能钩勒竹石。其人在元末、明初,与顾瑛同时。殆当时赠禄之作,后人以瑛与同姓,而名为较重,故移掇於瑛,复以伪跋实之耶。其序三首,皆题画之作,非序此集。而亦移掇以冠卷,其伪益见矣。
△《风林类选小诗》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升编。升有《周易旁注》,已著录。是编皆录五言绝句,始於汉、魏,终於晚唐。分三十八体:曰《直致》、曰《情义》、曰《工緻》、曰《清新》、曰《高逸》、曰《富丽》、曰《艳冶》、曰《凄凉》、曰《衰暮》、曰《旷达》、曰《豪放》、曰《俊逸》、曰《清润》、曰《沉著》、曰《边塞》、曰《宫怨》、曰《闺情》、曰《客况》、曰《离别》、曰《悲愁》、曰《异乡》、曰《感旧》、曰《寤想》、曰《寄赠》、曰《慨叹》、曰《消遣》、曰《讽谏》、曰《颂善》、曰《戏嘲》、曰《怀古》、曰《景物》、曰《风土》、曰《时事》、曰《乐府》、曰《风人》、曰《问答》、曰《摘句》。而附录《闺阁》、《仙鬼诗》於末,实三十九门。分类颇为琐屑,有似於《瀛奎律髓》。盖宋末、元初,方回称诗於新安,升其乡人,故尚沿其故法。其序中文之精者为诗语,亦本回《瀛奎律髓》序,可以证也。所列诸诗,如富丽类中《昆仑子》,乃王维五言律诗前半首。边塞类中《盖嘉运伊州歌》,乃沈佺期五言律诗前半首。《戎浑》亦王维五言律诗前半首。客况类之《长命女》,乃岑参五言律诗中四句。盖当时采以入乐,取声律而不论文义。故郭茂倩《乐府诗集》各载於本调之下。今因而录之,殊失考证。凄凉类中《芜城曲》,韦縠《才调集》删前四句,实无端绪。升因之取为绝句,亦殊未协。至乐府类中以《白头吟》前三解分为三首,悲愁类中以李商隐《夜饮诗》割中二联为绝句,则自我作古,更无稽矣。又直致类中“夜雨滴空阶”诗题曰何逊,案“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句见逊本集。此诗词气不类,莫详所据。清新类中《江行》六首题曰钱起,案《江行》一百首乃起孙钱珝之作,因附刻起集之后,遂以孙易祖。王维《山中书事》二首,乃苏轼所戏拟,本集不载,乃竟以为维诗。近人补入维集,实由此误。至风人类中《相思》一首,实王维诗,见於本集,而乃别题曰雍陶,疏舛尤甚。他如序称女流灵异之作亦附见焉,集中崔莺莺二诗附於卷末,盖即其例。而武曌之《将游上苑》,张文姬之《溪上云》,姚玉京之《咏燕》、南海女子之《送兄》,侯夫人之《自感》,元宗宫人之《题梧叶》、宣宗宫人之《题红叶》、刘采春之《啰唝曲》、卓文君之《白头吟》、龙安佳人之《阿最歌》,皆属女流,乃散见各类,亦未免自乱其例。均未足以言善本也。
△《尺牍筌蹄》三卷(永乐大典本)
明陈桱编。桱有《通鉴续编》,已著录。是书选录宋代书简,其标目有曰要套、曰书式、曰具位、曰具礼、曰官称。又曰合用故事,可於《事文类聚》、《翰墨全书》、《书言故事》内随意择用。则村塾俗书,未必真出於桱也。
△《麟溪集》二十二卷、《别篇》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郑太和编。太和字顺卿,浦江人。世所称为义门郑氏者也。是集成於元至正十年。裒辑宋以来诸家题赠诗赋及碑志序记题跋之类,为表扬义门而作者,共为一编。前十卷以十干纪卷,后十二卷以十二支纪卷。末为别篇二卷,则续入者也。前有潘庭坚、程益二序,又有王祎后序。其曰《麟溪集》者,郑氏所居在婺州东二十八里,地名麟溪故也。
△《馀姚海隄集》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叶翼编。翼,宁波人。其祖恒,字敬常。元天历间,为馀姚判官,筑堤捍海,民赖其利。至正末,诏封仁功侯,立庙祀之。其子晋,为南台掾,尝辑当时名人序记诗文为一集,未及刊而毁於火。宣德中,翼复裒缀散佚,以成是编。
△《残本光岳英华》十五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许中丽编。中丽爵里未详。朱彝尊《明诗综》称明初操选政者有许中丽云云,则洪武中人也,此书传本残阙,仅存七言律体一门。唐后即接以元、明,不录宋金。然则李攀龙撰《诗删》,并废宋、元,其来亦有渐矣。
△《五伦诗》五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沈易编,易字翼之,华亭人。是编前有洪武己未钱惟善序,称易游学北方,南还乡里,为童子师,得束修以奉二亲。其教之也,一以躬行为主。尝编《五伦诗集》,俾知人之所以为人,在乎此五者云云。则此集本为课蒙而作,故所录皆浅近通俗之作。据其原目,共内集五卷、外集七卷。内集五伦分五卷,外集则睦族、并言(案易自注,并言者一诗并及五伦者也,其立名殊鄙,谨附订於此)、务本、尚志、比喻、警省、诗馀分七卷,此本但有内集,盖不完之本。卷末有跋,称钞自朱彝尊家,原阙后七卷。则其佚久矣。
△《姑苏杂咏》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周希孟、周希夔同编。上卷为高启原唱,下卷为其祖南老续作。启诗凡古今体一百三十六首。南老复因其题,各赋五言六韵。末又增叠韵吴官词一首,补遗四首,续附词二首。按启所作已具见本集中。南老追其后尘,未能联步,合而刊之,殆有蒹葭玉树之目。南老字正道,自号拙逸子,亦明初人也。
△《金兰集》三卷、《附录》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徐达左编。达左所编《颜子》(案是书已为高阳所窜乱,改名颜子鼎编。
然鼎编非达左之旧名,故仍称以颜子),已著录。达左当未仕以前,家苏州之光福里,於所居筑耕渔轩。一时名流往还,多为题咏。此集乃其所辑同时酬赠之作。
又附录一卷,则达左兄子济出守邵武及归田后与友朋相倡和之诗。其十一世孙<志羽>为之校梓以行。前附载正统九年徐珵所作《耕渔子传》。珵即有贞初名也。
△《文章类选》四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洪武三十一年凝真子序,并庆府图章。以史考之,盖庆王<木旃>也。为太祖第十六子,好学有文。洪武二十六年就藩宁夏,三十年始建邸。是书刊於三十一年,则在建邸后矣。序称暇日会诸儒,将昔人所集文选、文粹、文鉴、翰墨全书、事文类聚诸书所载之文,类而选之。分五十八体。然标目冗碎、义例舛陋,不可枚举。如同一奏议也,而分之为论谏、为封事、为疏、为奏、为弹事、为劄。诗不入选,而曲操、乐章仍分二类。又如序事类载《左传》隐、桓本末,郑庄公、叔段本末,及子产从政,凡三篇,而《战国策》范睢见秦王反刊於前。颠倒失次,其甄综之无识,又概可知矣。
△《虎邱诗集》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王宾编。宾有《光庵集》,已著录。是编专录虎邱题咏,自楼钥至顾阿瑛,得诗一百八十八首。然止及宋、元两朝,不免多所遗漏。末有朱彝尊跋云:“此编为项氏万卷楼藏书。”中有邾经诗云:“虎邱山前新筑城,虎邱寺里断人行。”
虎邱筑城当属淮张时事,吴人鲜有知者。末云:“竹垞老人识,时年七十有三。”
观其笔迹,乃从原本影抄者,非即项氏万卷楼所藏也。
△《燕山八景图诗》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永乐十二年左春坊、左中允、吉水、邹缉等倡和之作也。燕山八景,始见於金《明昌遗事》。《永乐大典》载《洪武北平图经》,亦具列其目。然如“琼岛春云”作“琼岛春阴”、“太液晴波”作“太液秋风”、“蓟门烟树”作“蓟门飞雨”、“金台夕照”作“道陵西照”,皆与此编所载名目不符。元陈孚《刚中稿》有《神京八景诗》,所列八题惟“金台夕照”与此编同,馀并与《北平图经》相合,疑图经所载,本元时旧名,而此编则明初诸人所改,至今沿之。其道陵二字,近畿无此地名,或《永乐大典》缮录之误也。此本凡诗百二十首,皆缉首倡,而翰林学士胡广,国子祭酒胡俨,右庶子杨荣,右谕德金幼孜,侍讲曾棨、林环,修撰梁潜、王洪、王英、王直,中书舍人王绂、许翰等十二人和之,广独再和焉。前有广序,后有杨荣跋,称写八景图,并集诸作置各图之后,裱为一卷,藏之箧笥。则此集乃后人从图卷中录出者也。
△《文章辨体》五十卷、《外集》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吴讷编。讷有《祥刑要览》,已著录。是编采辑前代至明初诗文,分体编录,各为之说。内集凡四十九体,大旨以真德秀《文章正宗》为蓝本。外集凡五体,则皆骈偶之词也。程敏政作《明文衡》,特录其叙录诸体,盖意颇重之。陆深《谿山馀话》亦称《文章辨体》一书,号为精博,自真文忠《文章正宗》以后,未有能过之者。今观所论,大抵剽掇旧文,罕能考核源委,即文体亦未能甚辨。
如内集纯为古体矣,然如陆机《文赋》、谢惠连《雪赋》、谢庄《月赋》已纯为骈体,但不隔句对耳。至骆宾王《讨武曌檄》纯为四六,而列之内集;又孔稚圭《北山移文》亦附之古赋。是皆何说也。《古乐府》备列吴声歌曲、西曲歌、江南曲诸体,淫词艳语,并登简牍。而独斥律诗为变体,非耳食欤?外集收及词曲,已为泛滥。而以王维《渭城曲》、刘禹锡《竹枝词》、白居易《杨柳枝》词缀於简末,谓之附录。夫《渭城曲》本题为《送元二使安西》,当时伶人采以入乐耳。
遽别之於绝句之外,已为愦愦。且唐歌曲乃宋、元词曲之先声,反附录於宋、元人后,直本末倒置矣。其馀去取,亦漫无别裁,不过取盈卷帙耳,不足尚也。
△《桥门听雨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金庠编。庠,苏州人。永乐己丑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是编乃永乐七年会试,得陈燧等九十五人。时值巡幸北京,诸贡士寓居太学俟廷对,雨中取杜甫“好雨知时节”及“落日放船好”二律,人各一韵,赋诗见志。庠因汇而成帙,凡九十五人。中除前科已经冠带及肄四裔书者不与。馀八十人,又以忧去者二人。
诗凡七十八首,内阙史安、邓昌二首,盖编录之时,已偶失其稿也。
△《鼓吹续编》九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朱绍、朱积同编。绍字善继,积字善庆,江阴人。二人兄弟也。是编成於永乐二十二年,盖续《唐诗鼓吹》而作,故所录仍皆七言律诗。凡宋诗一卷,元诗二卷,钜手名篇,率不一选。而明人之诗乃多至六卷。其去取乖方,可以想见。
明初风气犹淳,而已有后来坊刻社稿之习,殆不可解。
△《士林诗选》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怀悦编。悦字用和,嘉兴人。永乐中以纳粟官通判。是集所载,皆一时友朋之作。近体最多,持择亦未精审。
△《兴观集》一卷、附《山村遗诗、杂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瞿暹编。暹旧藏仇远手书七言律诗三十八首,有元末明初诸人题跋。其邑人翰林修撰王希范常以兴观二字题卷端,故暹名之曰《兴观集》。宣德三年,暹又乞其伯父长史佑书所为七律五十首於卷后。故魏骥序曰:“《兴观集》者,钱塘瞿暹集其乡人先达仇山村、瞿存斋二先生所著七言近体八十八首。”世或专称《仇远兴观集》,误也。后缀《山村逸诗》一卷,凡诗五十四首,《杂著》二首,不知何人所附。今《山村遗稿》已有新本,而远《金渊集》复从《永乐大典》中裒集成帙,刊刻以行。此不完之本,不足为重,故仅存其目焉。
△《柳黄同声集》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杜桓编。桓字宗表,徽州人。是编刻於宣德己酉。以柳贯、黄溍皆其乡人,因采贯延祐庚申以国子监助教分教上都诗三十二首,至治癸亥考试进士於上都时诗九首,溍至顺辛未以翰林应奉扈从上都诗十二首,合为一集。其时溍集未刻,故所载虞集诸人题跋,较贯诗独详云。
△《存存稿》十卷、《续稿》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存存稿》,明周泰编。《续稿》周寀编。皆其先世遗集也。《存存稿》凡《石初集》五卷,周霆震撰;《达止集》三卷,霆震子庄撰;《提举集》一卷,庄长子静撰;《蹄涔集》一卷,庄次子庸撰。泰合编之为十卷,泰即庸之孙也。
其书成於正统丙寅。至万历十九年,其裔孙寀又益以周永锡《愚直存稿》一卷,周正方《佩韦存稿》二卷,名曰《续编》,合订成帙。案霆震《石初集》有单行之本,已别著录。其馀五集特子孙自珍其手泽,为一家之书耳,实皆非霆震比也。
其曰《存存稿》者,寀序称或取绵绵之义,或取存其所存。是其命名,其子孙已不得详之矣。
△《双桂集》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徐墺编,墺,无锡人。是集录其祖环父允之诗。环字伯枢,元兵部侍郎宪之子,洪武间,常以茂才荐,擢上元县主簿,终临桂县丞。所著有《临桂集》。
允字邦孝,所著有《水南集》。墺合为一集刊之,统名曰《双桂》。朱彝尊《明诗综》蒐罗至三千四百馀家,而环父子之诗不载一字。然其诗皆未成家,疑彝尊删之,未必不见也。
△《诗学权舆》二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黄溥编。案明有两黄溥。其一鄞县人,有《简籍遗闻》,已著录。此黄溥字澄济,自号石厓居士,弋阳人。正统戊戌进士,官至广东按察使。是书兼收众体,各为注释。定为名格、名义、韵谱、句法、格调诸目,复杂引诸说以证之。
然采摭虽广,考证多疏。如卷首《董少平歌》,不知鸣平为韵,古多此格,乃误以为七言一句之歌,甚至以《楚辞》与《骚》分为二体。可谓不知而作矣。
△《二麓正议》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汤光烈及其子頀所著也。光烈号西麓,新建人,官海丰县教谕。頀号小麓,尝受业於张元祯。元祯携之入都,欲荐於朝。会元祯卒,不果。光烈於正统时尝上《御戎》、《勤王》、《择官养民》、《开科取士》四疏;頀尝作《野史辨诬》,以纠李贤《天顺日录》之舛。其郡人艾璞合刊之,名《二麓正议》,而以诗歌杂著及同时赠答之作,各附载於后。前有宏治戊午张元祯序,盖刊於頀未北上之日也。光烈所作凡一卷,以《御戎疏》为冠。其第一条,欲於沿路多掘陷穽,架以二木,中置长锥,覆以草土,待敌自入。坑其一骑,则十骑错愕,坑其十骑,则百骑惊疑,坑其百骑,则万骑犹豫,自不敢长驱,殆毫不晓事之腐儒。頀所作凡二卷,其辨李贤诬景帝而谀英宗,是固不免。至於以夺门之功比之汤武征诛;又力为石亨辨冤,事事为之回护,以为社稷纯臣,功高受戮,乃韩信、岳飞之匹,则殊乖公论。考张元祯之学出於吴与弼,而頀之学出於元祯。或因亨尝荐与弼,以门户之故,感而修报欤?
△《齐山诗集》七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释祖浩与其徒道璼同编。二人并齐山寺僧。案齐山在池州贵池县,有十馀峰,以其正相齐等,故曰齐山。或云唐刺史齐映有善政,尝好游之,因而得名。
宋李壁曰“《唐书》载映为江西观察使,不言其作池州守,池州郡牧题名有齐照,当是以此得名也。”自唐杜牧齐山登高有诗,后之游者多继作。此集汇采成帙,并杂著记序附焉。书成於弘治甲寅。
△《雍音》四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胡缵宗撰。缵宗有《安庆府志》,已著录。是编专辑秦中之诗。始於泰伯、文、武、周公、成王、宣王诸逸篇,下迄於元,凡百五十人。分体排纂,以合於雅音者为内编二卷,未尽雅驯者为外编二卷。然李陵、苏武诸诗概列之外编中,其进退殊不甚可解也。
△《石钟山志》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王恕撰。案是时有二王恕。一为三原人,《明史》有传;一即此王恕,字尚忠,湖口人,景泰甲戌进士,官至广东布政司参议。湖口有上下石钟山,即苏轼作记者。恕以其为邑名胜,因辑古今题咏、赋、传、记、跋等文,都为一编。
虽以志为名,实总集也。
△《江南春词》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沈周等追和元倪瓒作也。时吴中有得瓒手稿者,因共属和成帙。首有作者姓氏,自周以下共五十人。嘉靖十八年,袁表序而刻之。后有袁袠跋。二人亦皆有和作。又有张凤翼、汤科、陈瀚三人之作。卷首不载姓氏,疑刻成后所续入也。
瓒原倡题三首,而其后和者皆作二首。祝允明跋云:“案其音调是两章,而题作三首,岂误书耶?”袁表则云:“细观墨迹、本书二首,后人以词一阕谬增为三也。”今考《云林诗集》,惟《春风颠》一首载入七言古体,题作《江南曲》,而无《汀州夜雨》一首。则后一首是七言诗,而前一首是词耳。然文徵明《甫田集》云:“追和倪元镇江南春,亦载入诗内。”则当时实皆以诗和之,盖唐人乐府,被诸管弦者,往往收入诗集。自古而然,固非周之创例矣。
△《新安文粹》十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金德玹撰。苏大重订正之。其第十五卷则苏大自载其诗文也。德玹字仁本,大字景元,皆休宁人。此书成於景泰、天顺间。程敏政《新安文献志》成於弘治初。《文献志》载此书之目於事略。此书补遗之内亦出敏政名。则二书同时所作,略有先后耳。中间所录之文,不及《文献志》之博,而颇有《文献志》所不载者。二书固互相表里也。
△《联句录》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李东阳编。东阳有《东祀录》,已著录。此其官翰林时与同年进士及同游士大夫联句之作。东阳自为序,而丹徒知县江夏王溥刊行之。侍读学士莆田吴希贤复辑题名一通冠於前,凡六十有九人。诗不尽工。又焦芳、李士实之流亦厕其间,交游未免稍滥。然其时馆阁儒臣,过从唱和,以文章交相切劘。说者谓明之风会,以成、宏为极盛,即此亦可以想见也。
△《雅音会编》十二卷(内府藏本)
明康麟编。麟字文瑞,广东顺德人。天顺中官福建按察司佥事。是书以平声三十韵为纲,以诸诗案韵分隶。盖因宋人十二先生诗宗之体,稍变通之。所列始音、正音、遗响亦沿杨士宏唐音之例,无所发明。
△《咏史集解》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程敏政编,林乔松注。敏政有《宋遗民录》,已著录。乔松,晋江人,始末未详。其注此书,则官景宁县知县时也。其书取古人咏史之作,依代编次。自三代迄宋末,止七言绝句一体。采辑颇备。然亦有本非咏史而因类编入者,又有改窜原题者,体例颇为冗杂。乔松之注,亦多就事铺叙,依文训义,不足以资考证也。
△《唐氏三先生集》二十八卷、《附录》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程敏政编。凡唐元筠《轩集》诗八卷,文五卷;唐桂芳《白云集》诗五卷,文二卷;唐文《凤梧冈集》诗四卷,文四卷。前列诸集原序,后附以传记、铭志之文,稿成而毁於火。正德戊寅,唐氏裔孙泽濂、得其副於程师鲁,因重为补辑,徽州知府张文林刊之。今三集已别著录,存其总目於此,以不没搜辑之功焉。
△《明珠玉》八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王谔编。谔字秉忠,江阴人。是编成於成化甲午。选明一代之诗,自刘基以下凡数百家,而所录只七言律诗一体。盖用《唐诗鼓吹》例也。然猥杂殊甚,不及元好问书多矣。
△《海钓遗风集》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萧鸣凤编。鸣凤字子雝,浙江山阴人。正德九年进士。官至广东提学副使。
事迹具《明史》本传。鸣凤父显,字文明,别号海钓。永乐甲申进士,官至给事中。其卒也,李东阳等各为诗以哀之,题曰《海钓遗风》。鸣凤因取显遗诗及东阳等所作序传,并为此集,而仍其旧名。体例糅杂,编次殊为无法。
△《春秋词命》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明王鏊撰,王彻注。鏊有《史馀》,已著录。彻自署松江人,始末未详。是书杂采左氏所载应对之词,释以通俗之语,似非鏊之所作。疑为书肆所托名,然序文乃载鏊集中。朱彝尊《经义考》亦著录,则事之不可解者也。所录虽源出春秋,而於经义无关,於传义亦不相涉。今以其辑录旧文,为童蒙诵读之用,姑附之总集类中。
卷一百九十二 集部四十五
○总集类存目二△《浙元三会录》(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杨守阯编。守阯有《碧川文选》,已著录。是书乃以浙江解元同仕於朝者邀为文会。其六元文会始於成化六年,范理、商辂、姚夔、杨守陈、卢楷及守阯也。至成化十五年复为七元会,则胡谧、沈继先、杨文卿、黄珣、谢迁及守陈、守阯也。成化二十二年再为后七元会,则李旻、王华、胡谧、沈继先、谢迁及守陈、守阯也。守阯兄弟后先三会皆与焉,故守阯录赠答倡和诗文汇为此编。
△《二戴小简》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所载一曰《赘言录》,明戴豪撰。一曰《筠溪集》,戴颙撰。豪字师文,台州太平人。成化戊戌进士,官至广东布政司参政。颙字师观,豪之弟。正德辛未进士,官至兵科给事中。《万姓统谱》载豪所著有《赘言录》若干卷;《太平志》载颙有《倦歌集》,又有《筠溪杂稿》。此本以两人书简各一卷,合为一编。盖摘录於全集之中,而仍以原集标目,非其完本也。
△《宸章集录》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明费宏编。宏有《文集》,已著录。此书乃嘉靖五年六月十三日世宗御平台,召宏及大学士杨一清、石珤、贾咏入见,各赐御制诗。宏得七言古诗一章,一清、珤、咏各得五言古诗一章。宏等疏谢,并依原韵和进,帝复赐以批答,宏因集为一帙,梓而传之。《明史》宏本传称:“帝尝御平台,特赐御制七言诗一章,命辑倡和诗集,署其衔曰‘内阁掌参机务辅导首臣’。其见尊礼,前此未有。
张璁、桂萼滋害宏宠,萼言:“诗文小技,不足劳圣心。且使宏得凭宠灵,凌压朝上。帝置不省”云云。然则此书乃承世宗之命所编也。
△《振鹭集》一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
明陈镐编。镐有《阙里志》,已著录。弘治十六年,孔子六十二代孙袭封衍圣公孔闻韶入觐京师。事毕将还,朝臣咸赋诗赠行。馆阁自大学士刘健以下三十五人为一轴,吴宽为之序。卿寺自马文升以下三十六人为一轴,谢铎为之序。闻韶为李东阳婿,故朝士出东阳之门者,又别为一轴,凡二十一人,靳贵为之序。
镐时为山东提学副使,乃合而梓之。以圣系出自殷后,故以振鹭为名。然衍圣公非三恪之列,数典颇为不切也。
△《联句私抄》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毛纪编。纪有《密勿稿》,已著录。是集前有引一篇,称昔在翰林,与僚友及诸司善鸣者会晤游赏,多形之联句,得二卷。后为部佐,与同年数公相处,因事感怀,复得一卷。其末卷则在内阁与诸老同作者。总七言律二百二十五首,排律二首,五言古诗一首。归田后葺录为一帙,并题姓名履贯於卷首,自华亭顾清以下共三十有三人。
△《古黄遗迹集》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卢濬编。濬,天台人。成化丁未进士,弘治中官黄州府知府。是编辑黄州古迹题咏,大旨以诗赋为主,而以唐许远祠祭文三篇错杂诸诗之内。又《宣圣遗像碑记》亦附卷末,颇无体例。至王禹偁《黄州竹楼记》在耳目之前,转遗不采,亦莫喻其故也。
△《文翰类选大成》一百六十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李伯玙、冯原同编。伯玙,上海人,官淮王府长史。原,慈谿人,官淮王府纪善。是书即奉淮王之命作也。前有淮王序,自称西江颐仙。按《明史》,仁宗子淮靖王瞻墺,以永乐二十二年封,宣德四年就藩饶州。瞻墺子康王祁铨,以正统十一年嗣封。此书作於成化、弘治间,则所称颐仙者,即祁铨也。其书总录前代及明人诗,分体编次。每体之中各以时代为次,采掇颇详,然爱博而无所持择,往往乖误。如以梁刘琨为晋刘琨,以班婕妤诗为《汉宫怨》,以阮籍咏怀为咏歌,以宋杨杰为不知爵里,皆疏舛之甚者。至於李白诗中收入李赤诗,又以吴隐之为唐人,与李义山同编,尤为颠舛。
△《古括遗芳》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南山郑宣撰。不著时代,亦无序跋。考书中所录,止於明天顺中,则明人也。其书裒辑处州之文凡三十三家,分序文、奏疏、策论、辨说四门。采摭甚略,似乎钞撮志乘为之。未博考於诸集,其考证亦多弇陋。如著汉隽者本林钺,见《书录解题》,而以《青田志》不载钺有著述疑之。至以鲍彪《战国策序》误疑为刘向之文,则更异矣。
△《群公小简》六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成化乙未徐传序,称苏文忠、方秋崖、赵清旷、卢柳南、孙仲益五先生之所著,而第六卷乃为欧阳修作。其第一卷题五先生手简,自第二卷以下又题曰六先生手简。后有成化二十年周信跋,称出《醉翁帖》一帙赠徐,徐亦以此书报赠。又称捐俸命工,仍旧本重刊,则末一卷为信所增入。其改题六先生,亦信所为也。盖明代朝觐述职之官,例以一书一帕赠京中亲故。其书皆潦草刊版,苟应故事。谓之书帕本,即此之类。其标题颠舛,固不足深诘矣。
△《太白楼集》十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蔡炼编。炼字懋成。馀姚人。弘治庚戌进士,官工部主事。此编乃其管理山东河道时,以济宁州城东南有太白楼,为李白遗迹,因录诸题咏碑刻之文,合为一集,而二贤祠碑亦附入焉。二贤祠者,州人所建以祀白及贺知章者也。
△《东瓯诗集》七卷、《补遗》一卷、《续集》八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赵谏编。谏字士忠,温州人。初,成化中乐清蔡璞尝辑温州一郡之诗,自王十朋以下为七卷,又补遗一卷。谏以其去取为未善,乃因蔡本而增损之。温州知府赵淮序而刊之。又为续集八卷,或补人,或补诗,以拾蔡本之遗,谏自序之。
并刻於弘治庚戌。其体例颇杂,不出地志之积习。如张子容本襄阳人,为乐成尉,故其诗多永嘉所作。子容及《孟浩然集》中诸诗,班班可考。续集乃以为永嘉人,然则《谢灵运集》不当同入此选欤?
△《金华正学编》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赵鹤编,唐邦佐重辑。鹤字叔鸣,江都人。弘治丙辰进士,官至山东提学副使。邦佐字维良,兰谿人。隆庆戊辰进士,官至光州知州。初,嘉靖间鹤官金华知府,以宋吕祖谦、何基、王柏,元金履祥、许谦皆金华名儒,因录五家之文涉於讲学者数篇,及其本传、行状、墓志等各为二卷。万历庚寅,邦佐复取鹤原书为之删订,而益以明章懋。以祖谦、朱子之友,基等皆传朱子之派,故命曰正学。
△《金华文统》十三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赵鹤编。是书於正学编外,兼录金华耆旧之文。宋宗泽、梅执礼、潘良贵、郑刚中、贾廷佐、范浚、陈亮、吕祖俭、徐侨、何恪、时少章、乔行简等十二人,元柳贯、张枢、吴师道、黄溍、吴莱等六人,明宋濂、王祎、苏伯衡、胡翰、戴良、吴沉、王绅、章懋等八人。而宋濂所录独多。盖视诸人较吕祖谦等为稍亚,故所录亦稍宽。然前列吕祖谦修文鉴法、朱子取文字法,及王柏、吴师道论文之语,则大旨仍以讲学为宗。故刘孝绰、骆宾王、舒元舆之文皆所不取。然唐仲友亦不登一字,则门户之见,殊未能化矣。
△《来苏吴氏原泉诗集》八卷(内府藏本)
明吴宗周编。宗周字子旦,号石冈,宣城人。弘治丙辰进士,官至临江府知府。是编辑其先世以来之诗,始宋迄明。据宗周自序称:“以先人之作为内集,外人所赠为外集,附以拙作。”此本自五卷至七卷皆宗周诗。宗周诗后益以按察司副使大本、贡士棻、府庠士木。又有《宗周拾遗》,而无所谓外集者。盖其后人所损益,已非复宗周之旧矣。
△《唐文鉴》二十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贺泰编。泰字志同,吴县人。弘治己未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巡按福建。
是编杂采唐文,所见殊为隘陋。前有林瀚序称:“两汉有《文鉴》,宋亦有《文鉴》,惟唐一代阙焉。”如曰一朝必当有一文鉴,文何以必当名鉴也?如曰唐文无总集,是并姚铉书未见矣。盖明代书帕之本,其纰缪往往如此。
△《洞庭君山集》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胥文相编。文相,巴陵人。弘治乙丑进士,官至柳州府知府。是编纂辑屈原而后历代题咏湖山及岳阳楼者,共为一编。自载所作二诗,浅陋殊甚。盖特好事者流也。
△《广文选》六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旧本题明刘节编。节有《春秋列传》,已著录,是书以补《文选》之遗。前有王廷相、吕柟二序,皆称八十二卷。而此本实六十卷。卷末有晋江陈蕙跋,称“节旧本所录凡千七百九十六篇,其中讹字逸简杂出,又文义之甚悖而俚者间在焉。乃以视鹾之暇,与杨郡守王子松,教授林璧,训导曾辰、李世用,共校雠增损之,刻置淮扬书院。删去二百七十四篇,增入三十篇”云云。则此本为蕙等重编,非节之旧矣。萧统妙解文理,撷历代之菁华,以成一集。虽以杜甫文章凌跋百代,犹有熟精《文选》理之句,其推重讵出漫然。此可知当时去取别裁,具有深意。徐陵与统同时,所撰《玉台新咏》,颇采《文选》所遗,刘克庄已有皆统弃馀之诮。则操笔继作,何可易言。节不度德量力,乃有是集。蕙等又谬种流传,如涂涂附。田艺蘅《留青日札》尝摘其张协诸人诗与《文选》复收,及阮嗣宗碑诸篇误改姓名之类,不一而足。今更校之,如其凡例以《焦仲卿妻诗》为俚俗,斥而不录。又《亢仓子》本唐王士元所撰,实非古书,而题曰周亢仓楚,特称其君道、政道等四篇为高古,所见已为甚浅。其编次亦仿《文选》分类,而颠舛百出。如《文选》陆机《文赋》无类可归,故别立论文一门。此书乃以荀卿《礼》、《智》二赋及扬雄《太玄赋》当之。其为学步,宁止寿陵馀子耶!曹植《蝉赋》、傅咸《萤赋》入之鸟兽,而傅亮《金灯草赋》不入草木,谢朓《游后园赋》不入游览,陆云《南征赋》不入纪行;陶潜《桃花源诗》入咏史,《史记礼书》班固《律历志》入杂文,皆不可理解。又《胡姬年十五》一篇,本梁刘琨作,郭茂倩《乐府诗集》可考。而沿《文翰类选》之误,以为晋刘琨。庄忌本汉人,而误以为梁人;柏梁诗本联句,而注曰六首;徐乐上书本无标题,而名曰《论土崩瓦解书》;《左传》“吕相绝秦”本为口语,而名曰《绝秦书》;《史记》自序中“下大夫壶遂”云云,本文中之一段,而删除前后,名曰《答壶问》,隔数卷后又出太史公自序一篇;《文心雕龙序志篇》本其第五十篇,而改名曰《文心雕龙序》。至於诸葛亮《黄陵庙记》之类,以赝文窜入,更无论矣。
△《文苑春秋》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崔铣编。铣有《读易馀言》,已著录。是集所录,起汉高帝《入关告谕》,迄明太祖《谕中原檄》,凡一百篇。各仿《毛诗小序》之体,篇首缀以数言,而别无诠释。大旨谓非关世教人心者不录,故名曰《春秋》。亦《文章正宗》之屋下屋也。
△《二陆集》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长白山人集》二卷,明陆之箕撰。《南门续集》一卷,其弟之裘撰。之箕字肖孙,一字汝瞻,别号复泉,太仓人,弘治中贡生。之裘字象孙,官景宁县教谕。其合二集而刻之,则太仓知州莆田萧奇勋也。
△《残本成仁遗稿》五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舒芬编。芬有《周易笺》,已著录。是书前有正德丙辰芬自序云:“行箧中有文山《指南集》二册,《集杜句》一册,《长啸集》一册,又有《叠山诗文集》二册。因订其讹脱,并取《宋史》本传与祠记、铭状、祭文、挽词之类各附於后,总题曰《成仁遗稿》,付书林余氏刻之。”今是编五卷,一、二卷为《指南集》,三卷为《集杜诗》,四卷为《长啸集》,五卷为《天祥附录》,而《枋得诗文附录》皆无之。目录又标作《成仁遗稿》前。盖坊贾刻印时妄加分析,以此为前集,而以枋得诗文为后集耳。
(案此编虽仅存文天祥之著作,然芬之原本实兼文、谢二家,特藏弆者佚其半耳。故仍列之总集类中。)
△《蓉溪书屋集》四卷、《续集》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正集,明方豪编。续集,高第编。豪有《断碑集》,已著录。第,绵州人,正德甲戌进士。初,绵州左都御史金爵居州城东三里,所居有水,迤逦而南入於涪江。水上多植芙蓉,因以名溪,颇擅林壑之胜。爵以按察使罢归时,尝构屋数楹,徜徉其间,名之曰“蓉溪书屋”。后复起掌宪,思之不置。於是礼部尚书刘春、乔宇等皆有赋咏,以纪其胜。士大夫闻而和者甚多。正德十四年,因属豪裒集成书,凡作者七十八人。至嘉靖二年,继和者益众,复属第编为续集,凡作者七十一人。爵字舜举,成化己丑进士,官至刑部尚书。其父良贵,以进士累官左参政。子皋,以进士为翰林。皞亦以进士为主事。三世通显,交游甚盛,故一时题赠至盈八九卷云。
△《金石古文》十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杨慎撰。慎有《檀弓丛训》,已著录。是编所采,皆金石之文。上起古初,下迄於汉。然真伪错杂,殊多疏漏。如《阳虚石室仓颉文》、《岣嵝禹碑》、《庐山禹刻》、《比干铜盘铭》,皆显然伪撰,人所共知。而列以冠首,岂足传信。石鼓文韩愈已云缺画,郑、薛诸家所载,无不讹缺。慎乃臆为补足,诡称得之李东阳,不知东阳《怀麓堂集》固明云未见完本也。又如沙邱《石椁铭文》见《左传》,秦刻峄山诸石《史记》具载,非至慎之时尚有金石可据。一概泛登,不挂一漏万乎?至孔彪、鲁峻等碑,但记姓名,无关文字,汉碑如此之类,恐亦不胜其载也。
△《古隽》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杨慎编。杂采周、秦、汉诸子之文,惟末数篇为孔融、阮瑀、应玚诸人杂文,每篇各立标目,不甚分类,亦不甚叙时代。盖随手钞记之本,后人取而刻之耳。前有王象乾《杨太史别集》序,称“慎遗书自诗文以外约七十馀种。惧有湮没,檄取其家,得《馀冬序录》、《古今谣谚》、《词品》、《谢华启秀》、《韵宝》、《古隽》各种。合为一集,付之梓”云云。则此其所刻之一种,而冠以七种之序也。
△《风雅逸篇》十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杨慎编。是编采录古来有韵之文,上起古初,下迄战国末。又附载有篇目而无其辞者,自葛天氏八阕讫於师延流徵涤角。冯惟讷《风雅广逸》即据此书为蓝本,而纰漏之处,亦即沿此书之讹。末一卷所载逸诗诸名,尤多牵合。既有《诗纪》,此无庸复录矣。
△《翰苑琼琚》八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明杨慎编。其书饾飣补缀,类乡塾兔园册子。中间割裂《尚书》,尤为庸妄。疑非慎之所为。
△《三苏文范》十八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明杨慎编。然所取皆近於科举之文,亦不类慎之所为。殆与《翰苑琼琚》均出依托也。
△《李太白诗选》五卷、《杜少陵诗选》六卷(内府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李白诗选之首有杨慎序,辨白里贯出处甚详。末云:“吾友禺山张子愈光尝谓余曰:李、杜齐名。杜公全集外,节钞选本凡数十家,而李何独无之?乃取公集中脍炙人口者一百六十馀首,刻之明诗亭,属慎题词其端。”
愈光为永昌举人张含之字,则是编含所选也。然乌程闵氏所刊朱墨版,其卷端评语引及锺惺、梅鼎祚,皆明末人。含及慎在嘉靖中,何自见之?则已非含之原本矣。杜甫诗凡二百四十馀首,前后无序跋,多载刘辰翁评及慎评,其去取殊无别裁。盖闵氏以意钞录,取配李氏并行耳。明末刊版,真伪错杂皆类此,不足异也。
△《婺贤文轨》四卷、《拾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戚雄编。雄字世英,金华人。正德辛未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是编以《金华文统》去取未当,乃取其乡先辈潘良贵、范浚、吕祖谦、陈亮、唐仲友、夏明诚、何恪、时少章、何基、王柏、柳贯、金履祥、许谦、吴师道、胡助、黄溍、吴莱、宋濂、王祎、胡翰、戴良、冯宿、陈樵二十三人之文,薈而录之。大旨谓宗泽、梅询皆以忠义功业显,不必取其寻常酬应之作。又谓唐仲友虽与朱子为难,而善不可没。持论皆颇切当,然所载文章惟吕祖谦《佚老堂记》为本集所无,其他亦不出习见之作也。
△《南华合璧集》五卷(内府藏本)
明黄鲁曾编。鲁曾字得之,吴县人。正德丙子举人,五岳山人省曾之弟也。
是编选王宠之诗,而附以己作,合为一集。宠所著《雅宜集》,深为顾璘等所推。
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则谓宠亦中材,誉过其实。鲁曾诗更不逮宠,殆欲借宠以行,故有是刻。自序谓执是编请正於友生,適讽蒙庄之词,遂命曰《南华合璧集》。
其立名尤无所取义矣。
△《六艺流别》二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黄佐撰。佐有《乐典》,已著录。是书大旨以六艺之源皆出於经,因采摭汉、魏以下诗文,悉以六经统之。凡诗之流五,其别二十有一;书之流八,其别四十有九;礼之流二,其别十有六;乐之流二,其别十有二;易之流十二,而无所谓别。分类编叙,去取甚严。其自序言:“欲补挚虞《文章流别》而作。”然文本於经之论。千古不易,特为明理致用而言。至刘勰作《文心雕龙》,始以各体分配诸经,指为源流所自。其说已涉於臆创。佐更推而衍之,剖析名目,殊无所据,固难免於附会牵合也。
△《南滁会景编》十二卷(内府藏本)
明赵廷瑞编。林烴又增以十景图。自宋至明,篇什略备。廷瑞,开州人。
正德辛巳进士,官至兵部尚书。烴有《覆瓿草》,已著录。其作是书时,皆为南太仆寺卿。明南太仆寺署建於滁州故也。
△《九代乐章》二十三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明刘濂撰。濂有《易象解》,已著录。是书取自汉迄唐九代之诗,分门编次。
大略以诗乐之义后人不能辨,故所选以音声为主,分风、雅、颂为三。每代又别里巷、儒林为两类。自谓三百篇后,不可无此选。其言极为妄诞。夫古乐府之存於今者,后人亦第能习其句读,而不可播之管弦。濂乃指为某代某音、某代某调,穿凿配合,已属强为解事,至如东方诫子、仲长述志之类,本非入乐之诗,而亦为之辨别宫商,尤不知其何据。又每代下各为总论一篇,而北齐伶人曹孙达等封王,及无愁伴侣曲诸事,乃以属之陈后主。殊为不考,特故为高论而已。
△《石洞遗芳》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明郭鈇编,鈇,金华人。始末未详。石洞山在东阳邑治之南。宋淳熙中邑人郭钦止筑书院於洞旁,延师以训子弟。一时名儒如吕祖谦、魏了翁、叶適辈,皆主讲其中。其山水名胜,陆游、陈傅良等亦多题咏。鈇为钦止之裔孙,正德中,取当时诸人碑刻题咏及志铭、状序、哀輓诸作汇成此编。钦止字德諠,其学出於张九成。而朱子为作墓铭,称其子弟服师儒之训,乡闾识逊弟之方,霍然其变豪杰之窟,焕乎其辟礼义之场。不以渊源之异为嫌,则亦有深取其人者。集中诗文凡为郭氏作者皆在,不尽关乎钦止。然郭氏以儒显,则钦止其宗也。
△《滕王阁集》十卷(内府藏本)
明董遵编。遵始末未详。是编成於正德中,辑滕王阁由唐至明之诗文。是阁自王勃、韩愈以后,为世所艳称。故题咏特多,芜杂亦甚。
△《弘正诗抄》十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惟卷首曹忭序谓“二山杨君工於诗,所选弘治正德间诗抄,正如淘沙见金,非具大金刚目力者不能”云云。不知杨二山者何名,所录凡李梦阳、何景明、康海、薛蕙、徐祯卿、郑继之、王廷相、边贡、孙一元、殷云霄十人之诗。前无目录,亦不知其完否。考黄虞稷《千顷堂书目》,有《明十二家诗类抄》十二卷。又有《盛明十二家诗选》,无卷数。皆弘、正间诗。然所刻十二家之名,均与此互有出入,非一书也。
△《吴兴绝唱集》四卷、《续集》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邱吉编。吉字大祐,湖州人。是编成於正德末,皆录其乡元、明两代之诗,亦间及流寓。其人非吴兴而诗为吴兴作者亦附著焉。所录多涉俗艳,不尽诸家之长。且以绝唱为名,而吉所自作亦复载入。亦未免嫌於自炫。又阎若璩《潜邱劄记》载,吉是编选其父诗,而直书其父之名,深以为讥。吉盖未见《中州集》中有元好问之旧例耳。
△《皇华集》二卷、《续集》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翰林院修撰唐皋、兵科给事中史道,於正德十六年以颁世宗即位诏奉使朝鲜,与其藩臣日有唱和。国王李怿特命书局编为此集。《皇华集》卷首有《嘉靖元年议政府左议政南衮序》,载二使初至国境及归朝与议政府右议政李荇等唱和之作。《皇华续集》卷首有嘉靖元年李荇序,专载唐皋留别国王二律,及议政府领议政金诠以下和韵之作。考皋等奉使,不见於《明史》本纪及《朝鲜列传》。
惟《世宗实录》载其事,於八月乙巳。此书《南衮序》谓以十二月乙酉抵王京,则距奉命日几五月也。又南衮《皇华集》序谓初入境至出疆,仅浃三旬,纪行之作,登高之赋,凡若干篇。今考集中初入境之作有唐皋《登迎薰楼诗》标云长至后十日。考《实录》是年十一月十四日长至,则是作在二十四。其出疆之作有唐皋《至頞山寄怀藩京诸君子诗》,标云腊月辛丑。考《实录》是年十二月,己卯朔,则辛丑乃是月二十三日,与序所云唱和将浃三旬,適相符合云。
△《皇华集》十三卷(内府藏本)
明朝鲜国所刊使臣唱酬之作。所录惟天顺元年、二年、三年、四年、八年,成化十二年,弘治元年、五年,正德十六年,嘉靖十六年之诗。考明代遣使往朝鲜者,不仅此十年,似有阙佚。然世所传本并同,或使臣不尽能诗,其成集者止此耶?
△《辅臣赞和诗集》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案此集乃嘉靖六年除夕,世宗作五言律诗一首,以示阁臣。於是大学士杨一清、谢迁、张璁、翟銮等并和韵录进。帝汇书成帙,御制序冠其端。且命一清为之后序。世宗序题七年正月四日,一清后序则正月六日所上也。
△《翊学诗》一卷(左都御史张若溎家藏本)
案此集乃嘉靖七年五月,经筵官进讲大学衍义,世宗因制五言古诗一章,并序以赐阁臣。大学士杨一清、贾咏、翟銮等奉表谢,并和以进。既而谢迁、张璁相继入阁,亦令和进。命集为一册,以翊学为名。《明史艺文志》作一卷,与此本同。
△《诗学正宗》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浦南金编。南金有《修词指南》,已著录。是集选历代之诗,起唐、虞古辞,至唐人近体。自四言至七言绝句,分体有九。每体中又分正始、正音、正变、附录四门。其分系殊多未当,如《孔子去鲁》等歌,虽不免或有依托,然如以为伪,则当删汰,如以为真,则固圣人之作也。降而列之正变,於义未协。至既分古乐府一体,而安世房中歌则列之四言古诗,《长歌行》、《怨歌行》、《苦寒行》、《箜篌引》之类则列之五言古诗,体例亦殊丛脞。又三谢之作虽多偶句,究与唐律不同,而竟入之排律中。尤踵杨慎《律祖》之说而失之者矣。
△《明文范》六十六卷(通行本)
明张时彻编。时彻有《善行录》,已著录。是集成於隆庆己巳,录明洪武至嘉靖之文凡四百四十二家。初名《文苑》,病其太繁,乃复加芟削,以成此本。
自序称“铨综者积禩”,其始也,十而取六七焉。其继也,十而取四五焉。又其继也,十而取二三焉。迄今存者,裁十之一二焉。故自序又曰:“苑者无所不蓄,范者如以范范金也。”然於正、嘉之文,尚病其少所别裁焉?
△《四明风雅》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宋宏之编,戴鲸增删,张时彻又增删之。宏之仕履未详。鲸字时霖,号南苍,鄞县人。嘉靖癸未进士,官至福建布政司参议。所录明代宁波之诗,自洪武迄嘉靖凡六十五人。
△《乐府原》十五卷(内府藏本)
明徐献忠撰。献忠有《吴兴掌故集》,已著录。是书取汉、魏、六朝乐府古题,各为考证,并录原文而释其义。然所见殊浅,而又索解太凿。如《杜氏通典》谓房中乐为楚声。献忠则谓屈、宋骚辞每言著一兮字,乃楚人怨叹之本声,而以安世房中歌为非其伦。亦未免拘泥鲜通矣。
△《金石文》七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徐献忠撰。是编辑录三代以来金石之文。商一卷,周一卷,秦一卷,汉四卷。然未能博徵金石,皆采掇於《博古图》、《考古图》、《集古录》、《金石录》、《锺鼎款识》、《隶释》、《隶续》诸书。音训不免异同,传写亦多舛误。
间有附论,亦皆以意推求,别无考证。至第四卷内所载之袜铭,非金非石,而一概编列,尤庞杂之甚矣。
△《六朝声偶》七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徐献忠编。是书因杨慎五言《律祖》而广之,取南北朝人五言诗以明唐律所自出。然以齐、梁、陈、北齐、周、隋谓之六朝,未免自我作古。况永明体载在《齐书王融传》,声病宫商载在《梁书沈约传》,而李商隐、温庭筠诸集所谓齐、梁体者亦皆具有明文,此本不待考而知者。慎书已为多事,献忠何必又衍为此书。如曰以为诗法,则诗又不以齐、梁为极则也。
△《五十家唐诗》(无卷数,内府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自唐太宗、元宗至储光羲凡五十家。各家之诗但分古近体,亦有载赋数首者。间存原序,似皆从旧本录入。考明徐献忠有《百家唐诗》一百卷。是编前无序目,或即献忠之本而佚其半欤?
△《麻姑集》十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陈克昌编。克昌,仁和人。嘉靖丙戌进士。官至建昌府同知。麻姑山为建昌所属,唐颜真卿《仙坛记》后题咏滋多,克昌因汇成此集。所录多明人之作,故卷帙若是之多焉。
△《武夷游咏》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田汝成、蔡汝楠同撰。汝成有《炎徼纪闻》,汝楠有《说经劄记》,皆已著录。嘉靖二十年四月,汝楠以刑部员外郎告归,省父於延平。適汝成为福建提学副使,校士崇安。二人因偕游九曲,各成五言古诗十首,编为一帙。
△《骊珠随录》五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杨仪编。仪有《螭头密语》,已著录。是书杂录诸文,自序谓皆取不盛传於世者。然如《阴符经》、《握奇经》之类,实非秘笈,《比干墓铭》之类,本属依托。《瘗鹤铭》自欧阳修《集古录》以下均未见完篇,而此所载为全文,是亦未可尽信也。
△《古虞文录》二卷、《文章表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杨仪撰。是书采古人著作之关於常熟者,裒为一帙。凡文一卷,自梁鸿至杨舫凡三十六篇。诗一卷,自支遁至王宠凡四十二首。其文章表录一卷,凡文六篇,诗三篇,皆为常熟之先贤、列女作者。意取型俗,故曰《表录》。末一首为白茆民谣,则元后至元甲辰张士诚凿白茆港时民间之怨词,附存以为戒者也。
△《浯溪诗文集》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黄焯编。焯自号龙津子,始末未详。是书成於嘉靖戊子,辑元结以下至明代诸人题咏碑铭。前列《浯溪小志》,纪其山水之胜。
△《订补浯溪集》二卷(浙江朱彝尊家曝书亭藏本)
明陈斗编。斗字民仰,祁阳人。官永宁县主簿。浯溪在祁阳县南五里,为唐道州刺史元结故迹。结所撰《中兴颂》,颜真卿书者,即磨厓刻溪上。故后来题咏考证,相续日繁。是编成於嘉靖戊子,皆辑前人诗文为是溪而作者。题曰订补,而不云补何人之书。王士祯《浯溪考序》称“浯溪前后旧有两集,为李仁刚、綦光祖撰,见於《舆地碑目》,皆无传”云云。(考王象之《舆地碑目》永州条下云,《浯溪前集》李仁刚编、《后集》侍其光祖编。侍其,复姓,实非姓綦,士祯殊误,此集中有乾道乙酉谢褒《续千文》跋云:“邑大夫侍其公以其曾大父所续千文刻诸厓石。”当即其人盖侍其良器之曾孙也。)然则斗所订补者,当即黄焯书耳。所载诗文《浯溪考》中多未收,知二书皆士祯所未见矣。
△《三贤集》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杨名编。名字实卿,遂宁人。嘉靖己丑进士,官翰林院编修。三贤祠在夔州莲花峰下,以周子尝判夔州,王十朋尝为夔帅,明初宋濂亦卒於夔,故知府张俭为立斯祠,并属名集其遗文为一集。然周子仅《太极图》、《通书》二篇,世所共见,毋烦甄录。至《梅溪》、《潜溪》二集文极繁富,而所采寥寥,尤难免於挂漏矣。
△《秉忠定议集》二卷(内府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嘉靖十年,都御史宋沧巡抚四川,平真州剧盗周天星等。
时同官於蜀者作为凯歌、露布等篇,汇成一书,以纪其事。其名《秉忠定议集》者,盖取世宗所赐玺书有“秉忠定议,条奏肤功”语也。
△《玉峰诗纂》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周复俊编。复俊有《东吴名贤记》,已著录。玉峰者,昆山之别名。所纂诸诗,自西晋迄於明代,盖邑乘之馀也。
△《名家表选》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陈垲编。垲,馀姚人。嘉靖壬辰进士,官至广东提学副使。是编即在广东所选以训士子者。凡唐表一卷,宋表七卷。案胡松有《唐宋元名表》一书,所录颇为醇雅。此与松书体例相近,而简当则远不及之矣。
△《清泉精舍小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黎民表编。民表有《瑶石山人稿》,已著录。兹编乃其家居唱和之诗,卷首自序称“友人结社於粤山之麓,讲德论义,必以诗教为首。旦夕酬酢,可讽咏者至千馀篇。年祀浸远,散佚逾甚,暇日拾箧中得古近体若干首,裒而录之”云。
△《平吴凯旋录》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朱泽编。泽字东渔,定海人。初,嘉靖乙未,崇明海寇秦璠、黄艮、黄庠者为乱,官军屡衄,己丑,以汤和之裔孙庆为左军都督,充巡捕江淮总兵官,督帅邳、扬二卫官兵,合苏、松、常、镇四郡民兵以剿平之。吴中士大夫各赠以诗文,泽编次以成此集。
△《郴州文志》七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王心编。心自号后隅子,龙江卫籍,天长人。嘉靖戊戌进士,官郴州同知。
据此书原序,盖既辑《郴志》六卷,又与郴诸生袁大邦等集古今之文为郴而作者,勒成此集,以辅《郴志》。其以命制、纪载、议论、咏歌四类分编,略仿真德秀《文章正宗》之例,所载咏歌内以汉周憬《功勋碑铭》为安康邦作,亦不免沿讹也。
△《二温诗集》四卷(浙江孙仰曾家藏本)
《太谷诗集》二卷,明温新撰。《中谷诗集》二卷,新弟秀撰。新字伯明,洛阳人。嘉靖戊戌进士,官户部主事。秀字仲实,由举人官至襄阳府同知。秀游李梦阳之门,故诗多亢厉之音。新诗刻意学杜,而仅得浮声,盖亦宗北地之学者也。
△《盛明百家诗》三百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俞宪编。宪字汝成,无锡人。嘉靖戊戌进士,官至湖广按察使。世传李攀龙送俞臬使赴湖广诗,有“江汉日高天子气,楼台秋敞大王风。”以为似陈友谅僣位柱联者,即其人也。是编所录诸集,每人各冠以小序,略如殷璠《河岳英灵集》例。然其学沿七子之馀波,未免好收摹仿古调、填缀肤词之作。又务以标榜声气为宗,不以鉴别篇章为事。故略於明初,而详於同时。至以其子渊、沂之诗列为二家,殆有王福畤之癖矣。
△《越望亭诗集》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陈鹤编。鹤有《海樵山人集》,已著录。越望亭在绍兴府城卧龙山巅,前对秦望。初名望海,后更此名。或曰为越地之望,或曰可以望越,未之详也。嘉靖戊戌,纪兴守汤绍恩重创斯亭,一时多为题咏。同知孙令、推官周凤岐因令鹤辑录成编,前绘山川城郭图。诗则溯唐迄明,虽名以诗集,而赋亦缀焉。绍恩号笃斋,安岳人。嘉靖丙戌进士,其治越有惠政,事迹具《明史循吏传》。
△《名笔私抄》六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曾佩编。佩字元山,临川人。嘉靖辛丑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是编乃其按闽时搜罗各郡县艺文,自宋迄明凡关於风土者,胥见采录。然编次无伦,如所载《罗江风物赋》与《乌石山赋》自为一类,乃一编於朱子书廖德明仁寿条约之前,一编於刘钺新《建道学渊源祠记》之后。李侗《初见罗从彦》书与杨时见《程明道书》亦自为一类,乃一编於《龙头岩记》之前,一编於《新建四贤堂记》之后。
盖佩为是书,第从各志乘中错杂抄撮,於体例未暇详考耳。
△《黎川文绪》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王材编。材字子难,江西新城人。嘉靖辛丑进士,官至太常寺卿,掌国子监祭酒事。黎滩镇自宋绍兴中析置,故称黎川。宋以来人文颇盛,具见虞集所作《新城学记》。今惟李覯《旴江》一集尚孤行无恙,其馀多不显於世。材搜辑遗佚,分为文三卷,诗一卷。然终以李覯为主,他家特辅之而已。
△《二妙集》十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万士和编。士和有《履菴集》,已著录。初,唐顺之选汉、魏至明之诗为《二妙集》,盖取陈献章论诗法与理俱妙之语以名其书。士和受业於顺之,因摘其中七言律诗、七言绝句二体,又益以顺之七言律诗一卷,其为十二卷。唐取杜甫、王维、刘长卿、韦应物、王建、张籍、吕嵓七人。宋取王安石、黄庭坚、邵子、朱子四人。元取刘因一人。明取庄泉、王守仁二人。顺之长於古文,至诗道则全然不解。持论以谈理为宗,尤不可与口舌争。士和序中亦称集成而世无好者,则是非之心人皆有之矣。
△《游峨集》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殷绮编。绮始末未详,其刊此书时,则署雅州知州事也。嘉靖九年庚寅,四川巡按御史邱道隆偕官吏游峨嵋山,有诗唱和。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巡按御史谢瑜亦踵昌故事。绮因合二人暨同游诸诗编为一集,大抵一时宦场酬应之词,无可采录。
△《唐诗选》七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明李攀龙编,唐汝询注,蒋一葵直解。攀龙有《诗学事类》,汝询有《编蓬集》,一葵有《尧山堂外纪》,皆已著录。攀龙所选历代之诗,本名《诗删》,此乃摘其所选唐诗。汝询亦自有《唐诗解》。此乃割取其注,皆坊贾所为。
疑蒋一葵之直解亦托名矣,然至今盛行乡塾间,亦可异也。
△《尺牍清裁》六十卷、《补遗》一卷(内府藏本)
明王世贞编。世贞有《弇山堂别集》,已著录。是书盖因杨慎原本而增修之。
慎所录自左、史迄於六朝,共为八卷。世贞益为二十八卷,复采唐代至明之作通为六十卷。又旁搜稗史,得梁、隋以前佚作四十馀条,为补遗一卷。然真赝错杂,简择未为尽善也。慎书本作赤牍,世贞改为尺字。赵崡《石墨镌华》曰:“宋游师雄墓志,书只尺作只赤,赤与尺通。杨用修以尺牍为赤牍,本之禽经雉上有丈,鷃上有赤。”王元美又引《华山石阙云》:“高二丈二赤。”平等寺碑云:“高二丈八赤。”而疑其隐僻,故改作尺牍。据此志则宋已多用之,非僻也云云。
崡好金石之文,故字体喜於从古。然书契之作,将使百官治而万民察。原取其人人共喻,必用假借之古字,使学士大夫读之而骇。义虽有据,事实难行。如欧阳书作欧羊,亦有汉碑可证,庐陵之族其肯从之改氏乎?况文之工拙,书之善否,亦不绝在字之古今。平心而论,正不必是慎而非世贞矣。
△《蓬莱观海亭集》十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潘滋编。滋,婺源人,始末未详。观海亭在登州蓬莱阁,为观海市之地。
嘉靖庚戌,滋为登州府推官,承台檄辑古来诗赋碑记之文为一编。凡作者一百十七人。中如唐人《海上生明月赋》、《白云照春海赋》、《望海上五色云赋》、《大鹏赋》、《鲲化为鹏赋》、《北溟有鱼赋》、《巨鳌冠灵山赋》、《钓鳌赋》诸篇,俱赋物之作,与蓬莱阁无涉。乃一概阑入,殊为牵合。
△《三异人集》二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李贽编。贽有《九正易因》,已著录。是书凡方孝孺诗文十卷;于谦奏疏四卷,文一卷,诗三卷;杨继盛奏疏、诗文各一卷,附录一卷。贽各为之评。贽狂悖自恣,而是集所评乃皆在情理中,与所作他书不类。卷首题吴山俞允谐汝钦正,或允谐所为,托之於贽欤?三人皆自有集,皆自足千古,初不假贽之表章。
况以贽之得罪名教,流毒后学,而选录三人之文,不足以为三人荣,反足以为三人辱矣。
△《文章正论》十五卷、《绪论》五卷(内府藏本)
明刘祐编。祐,莱州人。嘉靖癸丑进士,官至大同巡抚。是书录历代古文,自《左传》讫於元季。以足垂法戒者为正论,以词胜而理未足者为绪论。自序拟诸真德秀《文章正宗》、崔铣《文苑春秋》。其持论未尝不正。然以李密《陈情表》列诸绪论,义颇未安。又以宋人五经之序升诸左、国之前,亦涉标榜之习。
德秀姑无论,恐尚未能逮铣也。
△《文体明辨》八十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徐师曾撰。师曾有《古文周易演义》,已著录。是编凡纲领一卷,诗文六十一卷,目录六卷,附录十四卷,附录目录二卷。盖取明初吴讷之《文章辨体》而损益之。讷书内编仅分体五十四,外编仅分体五。前代文格,约略已备,师曾欲以繁富胜之,乃广正集之目为一百有一,广附录之目为二十有六。首以古歌谣词,皆汉以前作,真伪不辨。而以李贺一诗参其间,岂东京而后,只此一诗追古耶?次四言诗,以分章者为正体,以不分章者为变体。次楚辞,分古赋之祖、文赋之祖、摹拟楚辞三例。次赋,分古赋、俳赋、文赋、律赋四例,又有正体而间出於俳,变体流於文赋之渐二变例。次乐府,全窃郭茂倩书而稍益以《宋史乐志》,其不选者亦附存其目。次诗,取《文选》门类稍增之,所录止於晚唐,宋以后无一字。次诏诰诸文,皆分古体、俗体二例。次为书表诸表,则古体之外添唐体、宋体。碑则正体、变体之外又增一别体。甚至墓志以铭之字数分体。其馀亦莫不忽分忽合,忽彼忽此。或标类於题前,或标类於题下,千条万绪,无复体例可求。所谓治丝而棼者欤?
△《六李集》三十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内乡李氏二世六人之诗也。凡李宗《木杏山集》八卷,李蓘《太史集》六卷,李荫《比部集》九卷,李云鹄《侍御集》四卷,李云《雁白羽集》二卷,李云《鸿秋羽集》五卷。中惟李蓘最知名。其诗源出何景明,故诸李之诗,太抵安雅有法度,而颇乏深警之思,则才分之不逮也。
△《泰山蒐玉》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袁<禾仓>撰。<禾仓>字玉田,怀远人。官泰安州知州。是编采泰山碑铭诗文汇为一帙,皆嘉靖乙卯以后之作。
△《三台文献录》二十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李时渐编。时渐字伯鸿,号磐石,寿光人。嘉靖丙辰进士,官至陕西按察司副使。是编乃其守台州时与郡人王允东、陈公纶、黄承忠等采访台州一郡往哲遗文,分类选录。自唐迄明嘉靖,凡二百九十六人。得文十六卷,赋诗七卷。卷首所列姓氏,有正编、有续编,而集中则合为一。不知前何以分,后又何以合也。
△《词海遗珠》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劳堪编。堪字道亭,江西德化人。嘉靖丙辰进士,官至副都御史。此书杂采金石文字以及诗词杂文,不分体制,亦不叙时代。又多删节原文,饾飣割裂。
其中纰缪,不可殚数。如王羲之《月仪帖》乃索靖之语;刘禹锡“春江一曲柳千条”诗以为本集不载,乃元稹之诗,删八句为四句;又载裴度《题岳庙石阙》诗,乃司空图作,载在本集;又《古黄姑歌》二句,乃梁武帝《东飞伯劳歌》;又《青史子》一篇,不知为贾谊《新书》所载;晋无名氏《三言诗》,不知为傅玄作;汉《鉴铭炼形神冶》一篇,不知为《太平广记》所载,唐人作。他如《左传卫灵公石椁铭》,声伯《梦涉洹水歌》,《礼记伊耆氏蜡词》,皆载於经。
萧子显《齐书郡国志赞》,亦见正史。皆曰遗珠,尤疏舛矣。
△《名公翰藻》五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凌迪知编。迪知有《左国腴词》,已著录。此集录有明一代书牍,意取博收,而冗杂特甚。
△《宋文钞》(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查志隆编。志隆有《山东盐法志》,已著录。是书仅从《宋文鉴》诸书摘录成编,未能赅备。别裁亦未能精审。
△《徽郡诗》八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陈有守、汪淮、李敏同编。有守字达甫,淮字禹乂,敏字功甫,皆休宁人。
是编创始嘉靖丁巳,成於己未,共得作者一百四十六人,计诗七百五十四首。皆断自明初,而有守等三人之诗亦附於末。
△《昆山杂咏》二十八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俞允文编。允文有《俞仲蔚集》,已著录。宋嘉定中,龚昱尝辑《昆山杂咏》三卷,续集一卷。开禧中,知嘉定县事徐挺之曾刊之县斋。至明王纶,又集近代诗歌百篇,附益其后,已非旧本。允文复溯晋、唐以来得数百篇,增为二十八卷。仍因旧名而别分十六类。然三人所选,混而为一,非惟龚本之初集、续集不可复考。即孰为龚选,孰为王选,孰为允文所增,亦未可复辨。二家之书遂亡。
体例殊为未善也。
△《荆溪唱和诗》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俞允文编。是编为嘉靖辛酉顾从义、姚昭、董宜阳、冯迁、朱察卿、姚遇、姚遂、沈明臣八人同游荆溪所作,允文为合而刊之。从义字汝和,上海人。昭字知晦,宜阳字子元,迁字子乔,察卿字邦宪,遂字以良,遇字以奇,皆从义之里人。明臣有《通州志》,已著录。
△《衡门集》十五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郑履淳编,其子心材续成之。履淳有《郑端简年谱》,心材有《郑京兆集》,均已著录。是编乃履淳以其父刑部尚书晓所喜读古人诗文近於闲適旷达者,汇次成集,分体排纂。凡诗十一卷,文仅四卷,亦摘录史传为多。每篇之首皆不题作者姓名,殊无体例。始刊於隆庆己巳,尚多阙略。至万历乙酉,心材始补辑为此本。其曰《衡门集》者,言其非台阁之书,不为世俗所好也。
△《西湖八社诗帖》(无卷数,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嘉靖壬戌,闽人祝时泰游於杭州,与其友结诗社西湖上,凡会吟者八:曰紫阳社、曰湖心社、曰玉岑社、曰飞来社、曰月岩社、曰南屏社、曰紫云社、曰洞霄社。时泰与光州知州仁和高应冕、承天府知府钱塘方九叙、江西副使钱塘童汉臣、诸生徽州王寅、仁和刘子伯、布衣仁和沈仕等分主之,以所作唱和诗集为此编。分春社、秋社二目,明之季年,讲学者聚徒,朋党分而门户立;吟诗者结社,声气盛而文章衰。当其中叶,兆已先见矣。
△《文章指南》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旧本题明归有光编。有光有《易经渊旨》,已著录。是书前有旧序,称原无书名,有光登第后授其同年南海知县詹仰庇,仰庇以授其友黄鸣岐,鸣岐校而刻之,为题此名。然此实钞本,非其原刻。凡分六十六则,由《左传》以下迄於明,录文百十八篇。每则每篇皆有评说,而以总论看文字法冠於卷端。间杂以骈体。
如《北山移文》、《归去来兮辞》之类。盖乡塾教授之本,殊不类有光之所为。
考旧本《震川集》末有其族孙泓跋语,称有光选韩柳文有刻本,为俗人搀改,非复原书。又王懋竑《白田杂著》有跋《归震川史记》一篇,称所见武陵胡氏、桐城张氏诸本迥乎不同。且称有光文集为其后人删改,至见梦於坊人翁某。况此点次本子独存其家,岂无所增损改易云云。是有光手定之书,尚且全非其旧。则此晚出选本不足为信,更不待深诘矣。
△《桃花源集》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冯子京撰。子京字南台,钱塘人。嘉靖乙丑进士,官至湖广按察使。桃花源在湖南常德府桃源县,即陶潜所记者也。宋淳熙间,赵彦琇、张栎曾修《桃花源集》一卷,见晁公武《读书志》。隆庆中,子京取旧集补其阙逸,更为铨次,又增以元人、明人之作。
△《少林古今录》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刘思温撰。思温,浑源人。嘉靖中官登封县知县。少林寺在嵩山之麓,相传为达摩面壁之所。是编上卷为诗,下卷为记。所录下迄於明,上及唐代而止。
顾炎武《日知录》曰,少林寺有唐太宗为秦王时赐寺僧教。其词曰:“王世充叨窃非据,敢违天常。法师等并能深悟机变,早识妙因,擒彼凶孽,廓兹净土。闻以欣尚,不可思议。今东都危急,旦夕殄除,并宜勉终茂功,以垂令范”云云。
此录佚而不载,则挂漏者多矣。
△《青溪诗集》七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徐楚编,李高续辑。楚号青溪,淳安人。官至四川布政司参政。高字抑中,云南人,官至严州府通判,青溪在浙之淳安县,即所谓新安江也。楚生於其地,因采前人题咏,编为一集,成於嘉靖丙寅。后高官於其地,又增广之。成於崇祯乙亥。
△《广中五先生诗选》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陈暹编。暹爵里未详。五先生者,孙蕡、王佐、黄哲、李德、赵介也。五人之中,孙、王、黄、李皆仕宦,赵则隐居不出,所谓《临清集》者,亦不传。
嘉靖丁巳,无锡谈恺刻五先生诗,仅得孙、王、黄、李四家,以汪广洋尝为广东行省参政,因合而刻之,以足五人之数。朱彝尊《诗话》云:“伯贞集虽不传,然名在五先生之列。刊诗者去伯贞而冠汪忠勤於卷首,可为失笑。”即指谈刻也。
此本乃嘉靖乙丑陈暹重订,谓得旧本《赵临清集》,命工刻之,以补五先生之阙。
而以汪右丞诗别自为集,於是五先生之诗始复其旧。五人集前各有小传,爵里行事略具。惟《孙蕡传》云:“洪武二十二年,以事谪戍辽东。时梅思祖节镇三韩,迎置家塾。是年竟以党祸见杀。”考《明史文苑传》,蕡坐累戍辽东。已大治蓝玉党,蕡尝为玉题画,遂论死。而梅思祖本传,十五年与平章潘元明同守云南,是年卒,安得有二十二年镇辽东之事?暹盖据黄佐《广州人物传》所载,未及详考耳。
△《清江二家诗》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熊逵编。逵,清江人。是编选录孙伟、敖英二人之诗。伟字朝望,号鹭沙,弘治壬辰进士,官至鹤庆府知府。其诗曰《鹭沙集》。英有《慎言集训》,已著录。其诗曰《心远稿》。二人皆与逵同乡里,逵因删录其集,各为二卷,并为之评点。然去取不甚允惬,且往往滥载寿诗。殆以桑梓之故,因诗以存其人。又书成於嘉靖丁巳。是时严嵩已败矣,而伟集开卷即录《送嵩北上诗》六首,亦可以不必也。
△《彤管新编》八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张之象编。之象有《太史史例》,已著录。是编以世所传《彤管集》篇帙未备,更为辑补。自周迄元凡诗歌、铭颂、辞赋、赞诔六百五十四首,璇玑图一篇,序诫、书记、奏疏、表三十三首。采掇颇富,而讹舛亦复不少。
△《唐雅》二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张之象编。是集取唐君臣唱酬之作二千馀篇,分部五十有三,以类编次,自武德讫於开元。以天宝而后,风格渐卑,故不与焉。其论似高而无当。盖是时七子之派方炽,故遵其诗必盛唐之说也。且赋虽古诗之流,而自汉以来,体裁久别,杂入《喜雨诸赋》,亦为例不纯。
△《唐诗类苑》二百卷(内府藏本)
明张之象编。初,宋赵孟坚有《分类唐诗》,佚阙不完,世无刊本。之象因复有此作,凡分三十六部,以类隶诗。意取博收,不复简择,故不免失之冗滥。
盖类书流也。然《文选》及《文苑英华》本有分类之例,故与所作《古诗类苑》仍并入总集。是集未刊之先,其稿为浙江卓明卿所得,割取初、盛唐诗刊之,遂掩为己有。华亭王彻重为辨正釐定,乃复之象之旧。故世有二本,然今皆知为之象书也。
△《古诗类苑》一百二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张之象编。是编前有黄体仁序,称之象此书与《唐诗类苑》均家贫不能刊,以授其同里俞显卿。显卿亦未刊而卒。万历庚子,吴门曹氏始为刊其唐诗。至壬寅,显卿之弟显谟乃与之象婿王颎、陈甲校刊之。是其刻在唐诗后。其凡例有云:“是编首自上古,下迄陈、隋,一枝片玉,搜括无遗,有唐一代之作,别有《类苑》,兹不重录。”是其编纂亦在唐诗后也。其书以冯惟讷《诗纪》为稿本,较唐诗易於为力。汉以后箴铭颂赞冯本不录,之象增之。然文章各有体裁,著述各有断限。冯本所收《封禅文》之类,冯舒作《诗纪》匡谬已深驳之。正宜尽从刊削,而复捃摭续貂,殊不免伤於嗜博。又割裂分隶,门目冗琐。如全书既以古诗为名,而第七十七卷人部又立古诗一门,是何体例乎?其凡例至称道家歌诗出《列仙传》、《真诰》等书云云,真诰歌诗诚不一而足,《列仙传》七十二人未有一人载诗也。足见其随意剽掇,不尽考古书矣。
△《吴越钱氏传芳集》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钱筠、钱籂同编。筠字飞卿,籂字章卿,绍兴人。是集录钱氏一家之诗,自吴越武肃王镠至明诸生淮,凡六十二人,一百三十一首。初,吴越文穆王元瓘有《锦楼集》,忠懿王俶有《政本集》,俶子惟演因采镠及元瓘、宏佐、倧、俶五王之诗合为一编,名曰《传芳集》。后族子仙芝复益以群从所作,纂为五卷,目曰后集,宋绶为之序。明嘉靖中,筠等又为搜辑增益,鋟之於木,仍以宋绶序冠於前。然序称惟演所得五王格律长言共四十五首,而此编所载仅九首,又卷数亦与后集不合。盖散佚之馀,重为裒辑,虽尚沿其名,已非原本之旧矣。
△《百花鼓吹》五卷、《梅花鼓吹》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王化醇撰。化醇字和甫,别号应峰,无锡人。嘉靖中国子监生。《百花鼓吹》皆杂采唐人咏花之诗,凡三十八种。《梅花鼓吹》则惟采宋、元及明人之诗,以唐人咏梅之作已载入《百花鼓吹》故也。其书采摭颇博,而传写不免讹误。如陆凯《寄梅》一诗,讹凯为开,又溷入唐人诗中,列柳宗元后。殊未详校也。
△《经世宏辞》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沈一贯编。一贯有《易学》,已著录。一贯曾以吏部侍郎加太子宾客假归,复特起教习庶吉士,因检列朝馆课诸作自诏疏以迄诗赋,分类选录,名曰“增定馆课”。就正於大学士王锡爵,遂以经世宏辞题其端,且为序而刊行之。其中搜采极富,而所收多课试之作,不足以尽一代之文献。王守仁、李梦阳、杨继盛等皆未官翰林,而并录其章疏数十篇,亦为自乱其例也。
△《吴越游稿》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沈明臣、沈一贯、余寅唱和之诗也。明臣有《通州志》,寅有同姓名录,皆已著录。是编乃嘉靖丙寅三人结伴於钱塘,北游至扬州,积途中题咏得诗五十首,因合刻之。考一贯登隆庆戊辰进士,寅登万历庚辰进士,时皆未第,故与明臣同游也。后有扬州卞蓑跋,一贯亦有卞长卿《园燕集》诗一首。长卿殆即蓑字欤?
△《灵洞山房集》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赵志皋编。志皋有《内阁奏疏稿》,已著录。灵洞山在兰溪东南十五里,为金华山分支。有栖真寺,久废。万历初,志皋自岭南谪所归,买得其地,建秘书楼、三山斋、六虚堂诸胜,又标为十二景。一时宾客竞相题咏。既志皋起为南京吏部侍郎,乃裒而刻之。
△《滑耀编》(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贾三近编。三近字德修,峄县人。隆庆戊辰进士,官至兵部侍郎。事迹具《明史》本传。是书皆采录寓言,如送穷、乞巧、责龟、册虎之类,悉为收载。
其曰滑耀者,取庄子“滑疑之耀,圣人所图”语也。前有宁鸠子序,宁鸠子即三近之寓名。各篇之后,间附评语。其《送穷文》篇末谓“穷鬼本出有穷氏,尝从孔子游陈、蔡间,既而归鲁,舍於颜回、原宪家”云云。以圣贤供笔墨之游戏,亦佻薄甚矣。
△《唐诗纪》一百七十卷(内府藏本)
明吴琯编。琯,漳浦人。隆庆辛未进士。尝校刊冯惟讷《古诗纪》,因准其例辑此书。甫成初唐、盛唐诗,即先刊行。故止一百七十卷,非完书也。其始事者为黄清甫,同时纂辑者为陆弼、谢陛、俞体初、俞策诸人,具见於序例。而卷首题滁阳方一元汇编,未喻其故。大抵杂出众手,非一家之书矣。
△《岳阳纪胜汇编》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梅淳撰。淳,当涂人。隆庆辛未进士。初,元释天镜尝辑录岳阳楼石刻诸诗,其本久佚。嘉靖中,有取岳阳题咏与洞庭分为二集者,芜杂无次。淳因合洞庭君山、岳阳诸作,都为一编,共十五部。又杂著一部,即外纪之类。亦冗碎不足采录也。
△《诗女史》十四卷、《拾遗》二卷(内府藏本)
明田艺蘅编。艺蘅有《大明同文集》,已著录。是书采录闺阁之诗,上起古初,下迄明代。拾遗二卷,则皆宋以前人也。采摭颇富,而考证太疏。如《皇娥歌》出《拾遗记》,本王嘉伪托,乃不能辨别,复妄增嫘祖字。苏伯玉妻本晋人,故《玉台新咏》列傅元之后。乃承《诗纪》之误,以为汉诗。王宋诗本魏文帝拟作,详载《艺文类聚》。而承《玉台新咏》误本,竟署宋名。《吴兴妖神赠谢览》诗,见《太平御览》。亦承《诗纪》之误,作《吴兴伎童》。甚至拾遗之首冠以南齐苏小小词,其词乃《减字木兰花》,尤为可异。艺蘅未必至此,毋乃书肆所托名耶?
△《梅坞贻琼》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周履靖编,姚士粦删定。履靖所辑《夷门广牍》,士粦所辑《陆氏易解》,均已著录。履靖在隆、万间号为隐士,而声气颇广,凡有著作,必请胜流为之题咏序跋。积久渐多,因集为此帙,并往来书牍附之。凡十一体、一百六十馀篇。
盖明季山人例以标榜相尚也。
△《国雅》二十卷、《续国雅》四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顾起纶编。起纶有《句漏集》,已著录。是编选明诸家之诗,上起洪武,下迄隆庆。首列品目一卷。仿锺嵘《诗品》、殷璠《河岳英灵集》、高仲武《中兴间气集》例。但《诗品》不载诗,此则载诗。《英灵》、《间气》二集分列诸家姓名下,此则总冠卷首耳。所录诗篇,采摭颇富。然起纶当嘉、隆之际,太仓、历下声价方高,故惟奉《艺苑卮言》为圭臬。持论似乎精诣,而录诗多杂庸音。
又声气交通,转相标榜。其入品者洪武至正德仅七十九人,嘉、隆两朝乃至五十二人,而附见名姓者尚不在其数。大抵与起纶攀援唱和,有瓜葛者居多。卷末附书牍二十篇,皆答徵诗谢入选者,其大略可睹矣。
△《市隐园诗文》(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姚淛及其子之裔所编。淛,江宁人。李维桢作其《海月楼集》序,称为金陵典客,盖以质库为业者也。有别墅在秦淮之东,曰“市隐园”。颇有林麓之胜,标为十有八景,招邀一时知名之士为之记序题咏。随得随刊,故不分卷帙。
但以初纪、二纪别之。案刘元卿《应谐录》,载上元姚三老赀甲闾右,尝买别墅,其中有池亭假山,皆太湖怪石。有狂客王大痴,询知姚谋之久,其主以无可奈何而贱售。因讽以当效刻石平泉,垂戒子孙,异时无可奈何,不宜贱售。其里贯与淛相同,未知即谓此园否。果即此园,则此集亦不足尚也。
卷一百九十三 集部四十六
○总集类存目三△《今文选》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孙鑛撰。鑛有《孙月峰评经》,已著录。是编裒录明人之文,所选自罗玘至李维桢,凡三十一人。并撮其姓氏、爵里於卷前。其前七卷称《今文选》,后五卷称《续选》。观其自序,盖以李梦阳为宗,故明初诸人皆不之及焉。
△《三忠集》十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郭惟贤撰。惟贤,晋江人。万历甲戌进士,官至左副都御史,以忧归。起户部右侍郎,未上而卒。事迹具《明史》本传。是集乃惟贤官湖广巡抚时所编。
前有万历甲午自序,谓屈原,秭归人;孔明,南阳人;岳忠武虽起家汤阴而封鄂王,苗裔迄今在武、黄间。均以楚称,故合为一编。於《离骚》取朱子注,编为七卷;於《武侯集》兼取将苑、心书及杂文,编为三卷;於《忠武集》则取《金陀粹编》中家集十卷,汰其大半,编为四卷,其大篇关一时兴亡得丧者,多不见采。於三贤事状文章俱无可证核。惟贤一代名臣,此编则未为精善。盖一时书帕本也。
△《文府滑稽》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邹迪光编。迪光有《郁仪楼集》,已著录。是书选周、秦迄於唐、宋寓言俳谐之文,故以滑稽为名。而正言庄论,时亦采入,为例已自不纯。或录全篇,或摘数语,亦漫无体例。又虽分文部、说部二目,而配隶实无定轨。如庄子《齐物论》,以“齧缺问於王倪”一段入文部,“罔两问景”一段入说部,“瞿鹊子”一段复入文部;“人间世匠石之齐”一段入文部,“南伯子葵”一段入说部。
“大宗师子祀子舆”一段入文部,“意而子见许由”一段入说部。其馀忽谓之文,忽谓之说,似此类者,不可枚举。其编次无绪可知矣。
△《钓台集》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陈文焕编。文焕字静菴,临川人。官严州府知府。是集成於万历丙子,因《钓台集》旧本,续以后来诗文,别无发凡起例之处。
△《诗宿》二十八卷(内府藏本)
明刘一相编。一相字维衡,长山人。万历丁丑进士,官至陕西布政使。是编采周、秦、汉、魏、六朝、三唐之诗,区别差次,为部二十八,子目一百五十有四。陈隋以上诗体不甚异者都称古诗,惟以时代为序。唐则类以题分,人以诗分,诗以体分,亦张之象《唐诗类苑》之流亚也。
△《翰墨选注》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明屠隆撰。隆有《篇海类编》,已著录。是书皆历代尺牍,谬妄不可殚述。如前载汉晁错与友人索诗编《尺牍》一篇曰:“日外入芳圃,知骑气南游。
抱恨而返,所谓南山千万峰尽是相思情也。吟编久客左右,偶欲检点,敢请颁下,霜月更白,尚容凟寒往见,话前人工拙”云云,则其他可知矣。隆虽纵诞之士,不以学问名,然其陋不应至是。必书肆伪托也。
△《钜文》十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明屠隆撰。是集杂选经传及古文词,分宏放、悲壮、奇古、闲适、庄严、绮丽六门,仅八十篇。以《考工记》、《檀弓》诸圣贤经典之文与稗官小说如《柳毅传》、《飞燕外传》等杂然并选,殊为谬诞。疑亦坊贾讬名也。
△《四六丛珠汇选》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王明嶅编。明嶅字懋良,晋江人。万历己卯举人,官至宁波府通判。宋叶適所编《四六丛珠》凡四十卷,见於《千顷堂书目》,明时抄本尚存。
明嶅病其繁冗,因别为选录刊行。所分大目十一,子目数百,皆仍叶氏之旧。
然適原书所采,多录全文,今散见《永乐大典》中者,尚可考见其体例。明嶅乃随意刊削,仅存摘句。又不列标题,不署撰人名氏,一仿坊刻表联活套之式。
割裂破碎,遂致尽失其本来,亦可谓不善变矣。
△《诗所》五十六卷(通行本)
明臧懋循编。懋循有《负苞堂集》已著录。初,临朐冯惟讷辑上古至三代诸诗为《风雅广逸》,后又益以汉、魏迄於陈、隋诸诗,总名曰《古诗纪》。懋循是编,实据惟讷之书为稿本。惟讷书以诗隶人,以人隶代,源流本末,开卷灿然。
懋循无所见长,遂取其书而割裂之,分二十有三门:曰《郊祀歌辞》、曰《庙祀歌辞》、曰《燕射歌辞》、曰《鼓吹曲辞》、曰《横吹曲辞》、曰《相和歌辞》、曰《清商曲辞》、曰《舞曲歌辞》、曰《琴曲歌辞》、曰《古歌辞》、曰《杂曲歌辞》、曰《杂歌谣辞》、曰《古语古谚》、曰《古杂诗》、曰《四言古诗》、曰《五言古诗》、曰《六言古诗》、曰《七言古诗》、曰《杂言古诗》、曰《骚体古诗》、曰《阙文》、曰《璇玑图诗》、曰《杂歌诗》、曰《补遗》。颠倒瞀乱,茫无体例。且古诗之名本对近体而起,故沈、宋变律以后,编唐、宋诗者二体迥分。若陈、隋以前,无非古体,乃亦称曰几言古诗,於格调已为梼昧。中如《傅元有女篇》本乐府,而入之古诗;傅毅《冉冉孤生竹》一首本古诗,而入之歌曲者。不可仆数。又《诗纪》蒐采虽博,亦颇伤泛滥。故后来常熟冯舒有《匡谬》一书,颇中其病。懋循不能有所考订,而掇拾饾飣,以博相夸。又不分真伪,稗贩杂书以增之。甚至庾信诸赋以句杂七言亦复收入,尤为冗杂矣。
△《唐诗所》四十七卷(通行本)
明臧懋循编。凡十有四门:曰《古乐府》、曰《乐府系》、曰《三言四言古诗》、曰《五言古诗》、曰《七言古诗》、曰《杂体古诗》、曰《风体骚体古诗》、曰《五言律诗》、曰《七言律诗》、曰《五言排律》、曰《七言排律》、曰《五言绝句》、曰《七言绝句》、曰《阙文》。每门之内又各以题目类从,饾飣割裂,亦张之象《唐诗类苑》之流也。每卷之首皆注前集二字,则当有后集,今未之见。
然大概可睹矣。
△《词致录》十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李天麟编。天麟,大兴人。万历庚辰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巡按浙江。是集皆载词命之文,分制词、进奏、启劄、祈告、杂著五门,中又各分子目。所采上自汉、晋,下迄於宋,颇胜明末之猥滥。然意主於剽剟词藻,仍饾飣之学耳。
△《广广文选》二十三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周应治编。应治有《霞外麈谈》,已著录。嘉靖中,刘节尝编《广文选》,此又拾节之遗,故曰《广广文选》。犹之《反离骚》后有《反反离骚》,《非国语》后有《非非国语》也。其舛漏踳驳,与节书亦鲁卫之政。甚至《松柏歌》题曰齐王建,是“并共建住者客耶”一句亦未观也。《越绝书序》题周吴平,如据《论衡》及书末题词则平为后汉人,亦不得谓之周。如以为周人书,则当曰子贡、子胥,不得谓之吴平也。则其他可不问矣。
△《江皋小筑集》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李元弼撰。元弼字靖吾,广东人。万历中卜筑江皋,题为十景。集友朋唱和成编,而以所作诗稿附录焉。
△《顺则集》八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程文潞编。文潞字希古,歙县人。是编成於万历壬午。辑程氏先世遗诗,自后唐程炳迄明程百教凡百有四人。但分时代,而皆不详其仕履,盖以别有谱牒在也。其称顺则者,以世业耕凿,取顺帝之则意尔。
△《埙篪音》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虞淳熙、虞淳贞同撰。淳熙有《孝经集灵》,已著录。淳贞字僧孺,淳熙弟也。是集凡赋《溪上落花》诗一百五十首,又次韵沈嘉则杂咏一百二十首。又仿杜甫《同谷》七歌,淳熙作者命曰埙音,淳贞作者命曰篪音,原序称其《溪上落花》诗,伯仲皆一夜而就。大意欲夸多斗捷耳。不知一题衍至百馀首,即曹、刘、沈、谢亦不必工也。
△《韩文杜律》二卷(内府藏本)
明郭正域编。正域有《批点考工记》,已著录。是编选录韩愈文一卷,杜甫七言律诗一卷,各为之评点,大抵明末猖狂之论。如谓佛骨表不知佛理之类,多不足与辨。所评杜诗,欲矫七子摹拟之弊,遂动以肥浊为诟病。是公安之骖乘,而竟陵之先鞭也。
△《频阳四先生集》四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刘兑编。兑始末未详。其编此书,则官富平县知县时也。所录为张紞、李宗枢、杨爵、孙丕扬四人诗文。紞有《云南机务抄》,黄爵有《周易辨录》,丕扬有《论学篇》,均已著录。宗枢字子西,号石叠。嘉靖癸未进士,官至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四人皆富平人。富平古频阳地,故称频阳四先生。是集之编在万历甲申,於时丕扬方以右副都御史家居,兑以丕扬所作为四家之一,殊乖古人盖棺论定之义。明季标榜之习,大率如斯矣。
△《明文徵》七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何乔远编。乔远有《闽书》,已著录。是集以明代诗文分体编次,各体之中又复分类,自洪武迄崇祯初年。自序云:“国家之施设建立,士大夫之经营论著,悉具其中。下及於方外、闺秀,无不兼收并录。”然其稍伤冗滥,亦由於此。
其附时艺数篇,则《宋文鉴》例也。
△《评注八代文宗》八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明袁黄编。黄有《皇都水利》,已著录。是编取《文选》中之近於举业者,掇拾成书。有全删者,有节取数段者。舛谬百出,不能缕举。在坊刻中亦至陋之本。黄虽不以文章名,亦未必纰缪至是也。
△《钓台集》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杨束编。束,建安人。官桐庐县知县。严光钓台诗文,弘治中严州府推官龚宏始辑录而未成,同知邝才乃续成十卷刊之。后新安程敏政为增补记文铭赞等六十馀篇。至万历四年,知府陈文焕又属教谕刘伯潮重编。万历十四年,束复删补以成此本。始末凡经五人,故体例颇不画一。所载碑记等既不尽存其年月,所载诸诗亦不尽著其原题。且其目则列卷一至卷四,而其书止有上下二卷。是篇第尚不能厘正,无论其他矣。
△《嵩少集》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郑太原编。太原,潞安人。官登封县知县。初,嘉靖中浑源刘思温尝辑少林寺题咏碑刻为《少林古今录》。万历戊子太原因其旧本增入嵩岳、嵩麓诸寺诗文,故名之曰《嵩少集》。
△《古文辑选》六卷(内府藏本)
明冯从吾编。从吾有《元儒考略》,已著录。是编所录古文,自春秋、秦、汉以迄宋、元,仅百馀篇,自谓皆至精者。然其大旨以近讲学者为主,不足尽文章之变也。
△《中原文献》二十四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明焦竑编。竑有《易筌》,已著录。是书分经集六卷,史集六卷,子集七卷,文集四卷,末附通考一卷。其自序云:“一切典故无当於制科者,概置弗录。”识见已陋。至首列《六经》,妄为删改。以为全书难穷,只揭大要,其谬更甚!竑虽耽於禅学,敢为异论。然在明人中尚属赅博,何至颠舛如是。殆书贾所伪托也。
△《三忠文选》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吴达可编。达可有《奏疏遗稿》,已著录。是编录嘉靖朝三谏臣之文,一周怡,一杨爵,一刘魁。怡《讷溪奏议》,爵《杨忠介集》,魁《省愆稿》,皆有本别行。达可为怡之门人,因并爵、魁所著汇而刻之。皆摘录梗概,故所存甚略。盖意在存其人,不在备其文也。
△《世玉集选》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孙楩编。楩字汝良,丰城人。孙氏在丰城为望族,世有闻人。是编次其先世诗文,自明初国子监博士贞,讫嘉靖中泰州知州樾,凡二十四人。上卷为诗词赋,下卷为杂文。书成於万历辛卯。
△《小孤山诗集》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陈恪编。恪字克谨,鄞县人。万历壬辰进士。官宿松县知县。是编乃恪于弘治七年,因修小孤山庙落成偕寮友登半山亭,见古今题咏,惧其残剥不传,录而梓之。前绘山图。其所载诗,起南宋迄於明。盖就所见而录之,故寥寥特甚,不足以备考证也。
△《明文隽》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曰袁宏道精选,邱兆麟参补,陈继儒标旨,张鼐校阅,吴从光解释,陈万言汇评。盖坊间刻本,托宏道等以行。前有周宗建序,谓有志公车业者,其沈酣之无后,亦必非宗建语也。
△《明百家诗选》三十四卷(通行本)
明朱之蕃编。之蕃有《奉使稿》,已著录。是编前有万历丙辰自序,称“锡山俞公宪殚生平之精力,搜罗四百馀家,编帙浩繁,难於广布。阅之几半载,始克卒业。因汰其七八,存仅二三。友人周时泰谬相许与,用广梓传。因人成事,良足自媿”云云。其标题称百家,而首卷所载名氏实三百一十八人,盖用王安石《唐百家诗》之例。惟以诗分体,而不以诗系人,与分家之说名实相迕。首列赋二卷,末附诗馀二卷,与编录之体亦乖。其去取尤漫无持择,非善本也。
△《凤山郑氏诗选》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曹学佺编。学佺有《易经通论》,已著录。是集乃所选郑孔道、郑大亨之诗也。孔道号一所,闽县人。官至云南兵备副使。所著有《一斋集》。大亨字慕塘,孔道从子。所著有《书种堂集》。学佺撰《八代诗选》,皆采录之。其元孙光裔,因即《八代诗选》所录,别刊此本。然卷首有崇祯己卯徐<火勃>序,称:“孔道之孙惟嘉,命序简端。则刊版者光裔,编次者实惟嘉也。”闽县有凤凰山,郑氏聚族於是。题曰凤山,盖从所居也。
△《湛园杂咏》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米万锺撰。万锺字友石,一字仲诏,宛平人。万历乙未进士,官至太仆寺少卿。《明史文苑传》附见《董其昌传》中。尝构漫园、勺园,又构湛园、标园中佳胜为十八题。因裒集一时赋咏,类为此编。
△《百家论钞》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思任编。思任字季重,山阴人。万历乙未进士,官至江西九江道按察使佥事。是书所取皆有明一代议论之文。前有思任自序,曰:“宋不如唐,唐不如汉,汉不如三代,此文谈旧唾也。吾以为文章至明而始妙。”是何言欤!
△《谪仙楼集》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骆骎曾编。骎曾字象先,武康人。万历戊戌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太平府西北二十五里采石江有牛渚矶。矶之东,谪仙楼在焉。以李白得名。又有白墓在府城东南二十里青山,而采石庚贤坊亦有后人所作衣冠墓。其地江山秀丽,称为胜迹。正德壬申,御史邝文博始集楼中题咏授梓。万历丙辰,骎曾巡按应天,复加续辑。凡文一卷,诗二卷,而以荣昌冷宗元所绘图冠之卷首。
△《唐音戊签》二百一卷、《闰馀》六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胡震亨编。震亨有《海盐县图经》,已著录。其所撰《唐音统签》凡一千二十七卷,以十干为纪。卷帙浩繁,均未鋟版。国朝康熙乙丑,其孙成之、曾孙颀,始以戊签刊行,即此本也。盖当明末国初时,太仓、历下之摹古,与公安、竟陵之趋新,久而俱弊,遂相率而为宋诗。宋诗又弊,而冯舒、冯班之流乃尊昆体以攻江西,而晚唐之体遂盛。《戊签》二百一卷,所录皆晚唐之诗。《闰馀》六十四卷,所录皆南唐、吴越、闽国之诗。风会所趋,故及时先出尔。方其剞劂之始,尚欲相继刊布全书。故此集始於五百五十三卷,迄於八百一十七卷。编帙之数。尚仍《统签》之旧。迨御定《全唐诗》出,而诸签遂废。惟癸签仅有续刊,馀则缮录之本亦日传日减矣。
△《清源文献》十二卷(礼部尚书曹秀先家藏本)
明何炯编。炯,晋江人。官靖江县教谕。是集成於万历丁酉,皆录其郡人之诗文。前列爵里一卷。首曰寓贤,凡侨寓於泉者,自唐秦系至元王翰十二人。次曰溯贤,乃其身未家於是而子孙载族以徙者,为宋李昭玘、傅尧俞二人。次曰孕贤,则诞生其地及其父祖为泉人者,为宋王曾、韩琦、明邱濬三人。次曰郡贤,荐绅则自唐欧阳詹至明周训二百五人,藩王则宋陈洪进一人,武弁则明俞大猷、邓城二人,爵里疑误者宋段全等五人,布衣唐王毂等二十六人,闺秀三人,释子三人,女冠一人,羽士二人。凡诗赋杂文,悉加甄录,蒐采颇广。然如王曾、邱濬皆终身未至其地,而亦援以为重,未免失於限断也。
△《岭南文献》三十二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张邦翼编。邦翼,蕲州人。万历戊戌进士,官至广东提学副使。是集采粤中前哲之文,分类编次,先文后诗。起唐张九龄,迄於明之万历,凡二百六十馀人。於岭南诸集,搜辑颇广。然明人著作,百分之中几居其九焉。盖时弥近而所收弥滥,亦明季标榜之习气也。
△《文<王篆>清娱》四十八卷(内府藏本)
明华国才编。国才号鹤叟,长洲人。万历庚子举人。是书於诸选本类书中采摘其短章小品,故曰《清娱》。上起宋玉、荀卿,下迄於元。不分体裁,惟以时代为后先,间附小传及评语。观其见解,盖陈继儒一流也。
△《续文选》三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汤绍祖编。绍祖字公孟,海盐人。东瓯王汤和裔也。是编成於万历壬寅,采自唐及明诗文以续《昭明》之书。然所录止唐人、明人,无五代、宋、金、辽、元。又明人惟取正、嘉后七子一派,而洪、永以来刘基、高启诸人仅录一二。盖恪守太仓、历下之门户,而又加甚焉。所分门目,一从《文选》。惟赋阙京都、郊祀、耕耤三类,而易江海为山海。物色一门谓《昭明》惟取天文,殊似未该,今用广之是也。然王世贞《竹林七贤图赋》谓之物色,则亦孰非物色乎?卢柟寿、成皋王赋入志,徐祯卿《反反离骚》入论文,是何体例也?
△《梁园风雅》二十七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赵彦复编。彦复字微生,杞县人。万历甲辰进士,官至湖广按察司副使。
是编选中州之诗凡九家。李梦阳五卷,何景明五卷,王廷相一卷,孟洋一卷,薛蕙二卷,高叔嗣二卷,刘绘一卷,张九一三卷,谢榛五卷,而彦复诗一卷附焉。
李、薛皆秦产,以梦阳祖籍扶沟,蕙祖籍偃师,遂并阑入。谢榛本临清人,以游迹偶至,遂强为流寓。以是为例,今古诗人其可以攀附者强半矣,又何止是三人乎。梁王兔园仅汉时一别馆,取以概名中州之诗,尤无谓也。
△《尺牍隽言》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陈臣忠编。臣忠字景周,莆田人。万历甲辰进士,官至南京刑部郎中。是书摘录古人书牍,自周、秦讫於宋、元。各为点论,以朱墨版印之。去取既乏鉴裁,评论亦无可采。
△《古论元箸》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傅振商编。振商有《杜诗分类》,已著录。是编乃万历壬子振商巡按直隶时所刊。杂采战国至唐、宋之文,多窜易篇名,强题曰论。如庄子之《齐物论》本以物论二字相属,乃摘取加以论名,尚可曰沿刘勰之误。至淮南子《汜论训》亦割去训字,题曰《汜论》。韩愈《原道》、《原毁》则加一论字曰《原道论》、《原毁论》。《张中丞传后叙》亦改曰《张中丞传后论》。其乖谬率皆类此,则其书可不必问矣。
△《缉玉录》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傅振商撰。是编乃其为御史时巡按关陇,即其所历山川名胜,各裒辑其题咏,共为一编。皆明人之作也。
△《蜀藻幽胜集》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傅振商编。蜀虽僻处一隅,而自汉、晋以来,文章为盛。宋庆元中有程遇孙等《成都文类》,明嘉靖中又有周复俊《全蜀艺文志》。蒐罗赅备,业已巨细兼登,菁华毕萃。振商此集,采掇十一,分为二十五类,去取颇无条理。盖当时书帕之本,不足以言别裁也。后有振商自跋,以《秦蜀幽胜录》标题。又有“留滞秦川,披寻旧简,秦蜀幽文,几无賸采”之语。盖原刻尚有《秦藻幽胜集》合为一编,此本佚其半耳。
△《四家诗选》四卷(内府藏本)
明傅振商编。是集选顾起元、焦竑、郭正域、叶向高四人之诗,人各一卷,盖崇祯元年为南京兵部侍郎时所刻,亦书帕本也。
△《岭南文献补遗》六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杨瞿崃编。瞿崃有《易互》,已著录。先是,广东提学张邦翼撰《岭南文献》三十二卷。瞿崃继为提学,复辑是书。自序谓张刻详於人,补则详於事理,必其事与理关切者,纂而补之。有文无诗,亦略分体。中间又自分理类、事类等目,间缀评语。盖与张本同为采选岭南之文,而用意则各有在也。
△《豳风概》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蒋如苹编。如苹有《万历容城县志》,已著录。是集乃其官邠州知州时采历代歌诗之有关於风土者,汇为一编,刻於万历戊申。凡七十馀篇,首冠以《豳风七月》之诗。
△《古文渎编》二十三卷(通行本)
明王志坚撰。志坚有《读史商语》,已著录。是编乃其督学湖广时所选唐宋八家古文。凡诸集中稍涉俳偶者,皆不采录。以志坚别有《四六法海》一书,登载骈体故也。其曰渎编者,取刘熙释名渎者独也,独出其所而注於海之义。盖以八家为正派,馀为支流。故所选历代之文,别名澜编云。
△《文俪》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陈翼飞编。翼飞有《慧阁诗》,已著录。是书所录,自汉及唐皆以骈俪为主,略依《文选》之例。惟不载诗,与《文选》稍异耳。
△《天籁集》二卷(庶吉士戴震家藏本)
明释无相编。无相始末未详。是集成於万历己酉,所录皆宋以前不工文者之诗。如《易水歌》、《黄台瓜词》之类。序称:“诗以道性情。后世雕绘字句,嚣争宗派,於所谓诗言志者无当也。孔圣删诗,多取委巷歌谣,毋乃不工於文者反能直抒性情为风雅正轨乎”云云。殆为明季风气而言,然矫枉过直矣。
△《诗归》五十一卷(内府藏本)
明锺惺、谭元春同编。惺有《诗经图史合考》,元春有《岳归堂诗集》,均已著录。是书凡古诗十五卷,唐诗三十六卷。大旨以纤诡幽涉为宗,点逗一二新隽字句,矜为元妙。又力排选诗惜群之说,於连篇之诗随意割裂,古来诗法於是尽亡。至於古诗字句,多随意窜改。顾炎武《日知录》曰:“近日盛行《诗归》一书,尤为妄诞。魏文帝《短歌行》:‘长吟永叹,思我圣考。’圣考谓其父武帝也,改为圣老,评之曰:‘圣老字奇。’”《旧唐书》载李泌对肃宗言:“天后有四子。长曰太子宏,天后方图称制,乃鸩杀之,以雍王贤为太子。贤自知不免,与二弟日侍父母之侧,不敢明言。乃作《黄台瓜词》,使乐工歌之。其词曰:‘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其言四摘者,以况四子也。以为非四所能尽,改为摘绝。(案高棅《唐诗品汇》载此诗,已作摘绝,则非惺之所改,然惺因仍误本,是亦其失。故仍存炎武之说。)此皆不考古而肆臆之说,岂非小人而无忌惮者哉!朱彝尊《诗话》谓是书乃其乡人托名。今观二人所作,其门径不过如是,殆彝尊曲为之词也。
△《明诗归》十卷、《补遗》一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明锺惺、谭元春编,其邑人王汝南校刊。汝南又为之补缀。凡评语称锺曰、谭曰者,其原本。称补曰者,汝南所加也。然所录如钱秉镫《南从纪事》诗,首称“皇帝十四载,仲冬月上弦”,是崇祯辛巳岁也。考锺惺殁於天启乙丑,元春亦以崇祯辛未旅卒,何从得秉镫辛巳之诗而评之?王士祯《池北偶谈》称:“坊间有《明诗归》,鄙俚可笑,托名竟陵。”盖前人已知其伪矣。
△《名媛诗归》三十六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明锺惺编。取古今宫闺篇什,裒辑成书,与所撰《古唐诗归》并行。
其间真伪杂出,尤足炫惑后学。王士祯《居易录》亦以为坊贾所托名。今观书首有书坊识语,称“《名媛诗》未经刊行,特觅秘本,精刻详订”云云。核其所言,其不出惺手明甚。然亦足见竟陵流弊,如报雠之变为行劫也。
△《周文归》二十卷(内府藏本)
明锺惺编。其书删节《三礼》、《尔雅》、《家语》、《三传》、《国语》、《楚词》、《逸周书》共为一编,以时文之法评点之。明末士习,轻佻放诞,至敢於刊削圣经,亦可谓悍然不顾矣。
△《宋文归》二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锺惺编。宋文多朴实,而惺以纤巧之法选之,以佻薄之语评之。是为南辕而北辙,其去取之得失可以不必问矣。
△《合评选诗》七卷(内府藏本)
明凌濛初编。濛初有《圣门传诗嫡冢》,已著录。是编全录《文选》诸诗,而杂采各家评语附於上方,以朱墨版印之。所采惟锺、谭为多,圈点则一依郭正域本,其宗旨可以概见也。
△《陶韦合集》十八卷(内府藏本)
明凌濛初编。是书前有濛初题词曰:“从来以继陶者莫如左司,而两集无合刻者。合之自何观察露始。余游白门,以其刻见示。”又曰:“诸家之评其诗者,陶则宋人独详,韦则近世亦复不少。其丹铅杂见,不能適於一。斟酎其间,则余窃有取焉尔。”然则合刻者何露,其评则濛初所定也。版用朱墨二色,刊刻颇工,而所评率无足取。陶集八卷,前有焦竑序,指为昭明太子之旧本。考是集自阳休之重定之后,昭明本不传久矣。宋人不得见,而竑乃得见之耶?万历以后,士大夫务为诞伪,例皆如此,不足深怪。韦集末附桂天祥评曰:“苏州古诗,冲雅极高。律诗闲澹,然不古矣。”其说故为大言,不知所谓古者,定当何似,亦明季习气也。
△《八代文钞》(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李宾编。宾字烟客,梁山人。是编首列文家姓氏,起屈原至明锺惺,凡九十有二人。别无卷目。序云:“文之为物,善行而数变。东西京而下,由晋、唐历宋迄明,宗工钜匠,在在可数。暇日遴撮诸家之胜,别为一集,以便披览。而以屈、宋冠之,此文人之宗祖也。”按《汉志》,词赋首屈原、宋玉。《隋志》,集部首荀况、宋玉。宾所采录,惟取有集者删之,故托始二人。然文章不止词赋,以二人为宗祖,则未免失词。且所选明代十七人中,如袁宏道、锺惺,亦未能抗行古之作者。其去取殆不足凭也。
△《晋安风雅》十二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徐熥编。熥有《幔亭诗集》,已著录。是编辑福州一府之诗。其曰晋安者,福州在晋时为晋安郡也,所录起洪武迄万历,得二百六十四人。诗以体分,姓氏下各载其里居出处及所著作,并以右某朝若干人列数於左。其例多仿高棅《品汇》。惟闺秀一类,另立妓女以别薰莸,为小异云。
△《闽南唐雅》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徐<火勃>编。费道用、杨德周等补之。德周序言之甚明,而卷首题名乃称道用辑、德周订,而<火勃>校之。殆<火勃>为闽人,而道用、德周皆闽令,故让善於二人也。所录皆闽中有唐一代之诗,自薛令之以下得四十人。是时胡震亨《唐音统签》已出,钞合较易,故所载颇详。然秦系、周朴、韩偓,其人既一时流寓,其诗又不关於闽地,一概录之,未免借材之诮也,<火勃>有《榕阴新检》,德周有《澹圃芋纪》,皆已著录。道用字闇如,石阡人,官福清县知县。
△《古逸书》三十卷(原任工部侍郎李友棠家藏本)
明潘基庆编。基庆字良耜,松江人。万历戊午贡生。是集名为逸书,而实皆习见。如《阴符》、《素问》、《逸周书》、《山海经》之类,已为不伦。甚至《周礼考工记》、《尔雅》、《释地释天》,列在学官,亦称古逸,不亦傎乎。其分神、妙、奥、闳、丽、特、纤、希、迅、奇、幻、疏、夷、逸、蒨、恣十六品,每品又各分内外,随意标目,尤为无所取义。
△《秦汉鸿文》二十五卷(内府藏本)
明顾锡畴编。锡畴有《纲鉴正史约》,已著录。是编凡秦文五卷,汉文二十卷。秦文首录《战国策》,而《楚辞》之《卜居》、《渔父》皆在焉。汉文亦仅采前、后《汉书》。所录评论,惟锺惺为最多。
△《六朝声偶删补》七卷(内府藏本)
明邵一儒编。一儒字仲鲁,海阳人。是书成於万历庚申之九月。时廷议以万历四十八年八月以后为泰昌元年,故其序以泰昌纪元也。初,徐献忠有《六朝声偶》,大致本杨慎《五言律祖》而广之。此又因献忠之本重为删补。
△《蔡氏九贤全书》九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蔡鹍编。鹍,元定十五世孙也。自元定之父发,及元定之子渊、沆、沈,孙模、格、杭、权凡九人。各载其遗诗,而略纪其生平梗概。惟蔡发一卷,所载皆形家之言,不应列之诗集。前有俞德光序,以伏羲、尧、舜、孔子比诸蔡,尤妄之甚矣。
△《奕世文集》十六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萧自开编。自开,万安人。由荫生官詹事府主簿。是编辑其先世文集五种。
凡《二休居士集》一卷,萧缵撰。《石岩山房集》四卷,萧乾元撰。《小石集》二卷,萧旸撰。《修业堂集》五卷,萧廪撰。《复菴集》四卷,萧中行撰。每集之后,各附以志铭传赞之属。缵字昌绪,成化癸卯举人,官潜江县知县。乾元字必充,弘治己未进士,官云南金腾兵备副使。旸字惟宾,嘉靖壬午举人。官零陵县知县。廪字可发,号兑嵎,嘉靖乙丑进士,官兵部右侍郎。中行字复菴,太学生,即自开父也。
△《汉魏名家》(无卷数,通行本)
明汪士贤编。士贤,徽州人。是编所录,自汉董仲舒迄周庾信,凡二十二集。
刊於万历中,在张溥《百三家集》之前,与张燮七十二家互相出入。中又有题吕兆僖、焦竑、程荣校者,则非士贤一人所手定也。中如《谢惠连集》,以《南史》本传为李焘撰,亦多舛谬。
△《玉屑斋百家论钞》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文炎编。文炎字维谦,杭州人。其书取明一代之文,泛论经史疑义者,总萃成编。其体有论,有辨,有评,有解,有说,有考,有叙,有原,有志,有纪,有难,有略,有读。所录凡一百十一家。云百家,举成数也。
△《经济文钞》十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文炎编。是集杂选明代之文,分十一类,每类为一卷。凡例谓取便举业,非当今急务,则博雅新闻,其详略并无轩轾。盖其书本为场屋对策设,间或足资考证,而冗杂者居多。
△《尚元斋三世诗》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姚悦及其子兖、孙舜聪之诗也。悦字汝訚,秀水人。兖字叔信,号元岳山人。均以布衣终。舜聪字伯达,官休宁县训导。初,悦以富甲一乡,兖独折节与文士游。所为诗,号《尚元草》,凡十馀卷。朱国祚为删定之,存八卷。又别为咏物诗二卷,用戴复古《石屏集》首载其父诗例,以悦《西郭遗稿》一卷弁前。
舜聪又用顾况《华阳集》末附载其子非熊诗例,以己作《汗漫游草》一卷缀后。
悦诗仅十六首,而八首和杜甫秋兴,八首和林逋梅花,亦可云敢婴勍敌矣。
△《唐乐府》十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吴勉学编。勉学所编《河间六书》,已著录。是集汇辑唐人乐府,只登初、盛,而不及中、晚,皆郭茂倩《乐府诗集》所已采。间有小小增损,即多不当。
如王勃《忽梦游仙》、宋之问《放白鹇篇》之类,皆实非乐府而滥收。而享龙池乐章之类,乃反佚去。至诗馀虽乐府之遗,而已别为一体,李白《菩萨蛮》、《忆秦娥》之类亦不宜泛载。且古题、新题,漫然无别,既无解释,复鲜诠次,是真可以不作也。
△《情采编》三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屠本畯撰。本畯有《闽中海错疏》,已著录。是编选汉、魏至唐之诗,既踳驳不伦,又参以杜撰。如古诗之名,《文选》所有也。古绝句之名,亦《玉台新咏》所有也。此外则王融、沈约以下,文用宫商,当时谓之永明体,唐人谓之齐、梁体而已。至律诗之名,始於沈佺期、宋之问,《唐书》列传可考。排律之名始於杨士宏《唐音》,亦可考也。本畯乃於古诗、律诗之间,别立一名,谓之声诗,以齐、梁体当之,已为妄作。乃复以齐邱巨源等四十人之诗列为五言律诗,以梁元帝等十三人之诗列为五言排律,则创见罕闻。殆因杨慎《五言律祖》之说而弥失弥远者矣。其他如古诗四十馀首,《昭明》所录,偶然得其十九,非有定数可拘。乃杂摭诸篇,为后十九以配之。是何异郡县志书地必有景,景必有八,题必四字,诗必七律者乎?至唐上官昭容之《彩毫怨》,误题梁《范靖妻沈满愿》;梁刘孝标之《淇上戏荡子妇》,误题王筠;唐崔融之《宝剑篇》,误题北魏崔鸿。甚至以宋周密《癸辛杂识》所载女仙之诗“柳条金嫩不胜鸦”一首,题为小秦王。窜入唐人诗者,更指不胜屈也。
△《文坛列俎》十卷(内府藏本)
明汪廷讷编。廷讷字昌期,号无我,新都人。其书分十类:一曰经翼,二曰治资,三曰鉴林,四曰史摘,五曰清尚,六曰掇藻,七曰博趣,八曰别教,九曰赋则,十曰诗概。所录上及周、秦,下迄明代。如无名氏之《雕传》,佛家之《心经》,俱载入之,特为冗杂。其诗概部序曰:“六朝以上去四言,无四言也。
於唐去五言古,无五言古也。”知为依附太仓、历下者矣。
△《寒山蔓草》十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赵宧光编。宧光有《说文长笺》,已著录。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称“宧光饶於财,卜筑城西寒山之麓。淘汰泥沙,俾山骨毕露,高下泉流。凡游於吴者无不造庐谈宴,广为乐方”云云。盖宧光虽号隐居,而声气交通,实奔走天下。
此集即其山居赠答之作也。其曰蔓草,则取《郑风》“野有蔓草”之意。自序谓先简子与客赋诗,子太叔赋“野有蔓草”。至邂逅相遇,“適我愿兮”,先子起而拜曰:“吾子之惠也。”寒山投珠,实有赖焉。因以命名,亦可谓遥遥华胄。
况其事乃赵武非赵鞅,左氏之传具在,益为数典而忘矣。
△《启隽类函》一百九卷(内府藏本)
明俞安期编。首《职官考》五卷,次载《笺疏表启》,分古体二卷,近体一百二卷。近体又分二十九部,上自诸王、宰相,下逮丞簿、教职,终以婚书及募缘疏引,大旨皆为应俗设也。安期自作凡例云,江陵秉政,凡笺启中得一二警语,立跻显要。可知当时所尚矣。
△《古文品外录》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陈继儒编。继儒有《邵康节外纪》,已著录。是书选自秦、汉迄宋、元之文,大抵沿公安、竟陵之波,务求诡隽,故以品外为名。然实皆习见之文也。去取亦多乖剌,如楚词仅取《天问》一篇,是何别裁乎?
△《古论大观》四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陈继儒编。前有自序,称“往者坊刻论脍,皆门生辈裒集成之。就中某一论为士大夫訾议,余不知也。兹古论多至四十馀卷,纯驳错出,安知无此类杂於其间”云云。继儒之意,盖自知去取未精,故先作斯言,以预杜攻诘之口。今观是书,不但漫无持择,亦且体例庞杂,罅漏百出。虽以古论为名,而实多非论体。
往往杂掇诸书,妄更名目。如《史记》、《汉书》诸传之序,以及《史通》、《文心雕龙》、《新论》、《亢仓子》,其篇题本无论名,乃悉强增一论字,已自无稽。杜佑《通典》、郑樵《通志》、马端临《文献通考》,不过於徵引典故之后,附以案语;荀悦、袁宏前后《汉纪》,司马光《资治通鉴》,不过於纪载事实之下,附以评断,亦加以论名,并各为造作题目,尤为杜撰。甚至魏文帝《典论论文》,增一字曰《典论论文论》;冯衍《自叙》,改其名曰《自论》;索靖《草书势》,改其名曰《草书论》;韩愈《送高闲上人序》,亦改其名曰《草书论》,任情点窜,不可究诘。循其例而推之,将古今之书,无不可改题为论,万卷可得,何止四十卷乎!
△《秦汉文脍》五卷(内府藏本)
明陈继儒编。是编杂选秦、汉之文,如《战国策》、《史记》、《汉书》之类,皆不标本书之名。又如留侯致四皓定太子,霍光废昌邑,李陵降敌始末,苏武出使始末,更杜撰篇目,不用原书标题。改《管晏列传》为《管仲传》,改《屈原贾生列传》为《屈原传》,改《滑稽列传》为《淳于髡传》,尤多所窜乱。
至於魏文帝《典论论文》、曹植《求自试表》、锺会《檄蜀文》,列之秦、汉,更无理矣。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六十卷(通行本)
明周珽编。珽字无瑕,海宁人。初,其曾祖敬,辑《唐诗选脉》一书,刊未竟而毁於倭变。珽辑缀残稿,续成是编。其持论以高棅《品汇》、李攀龙《诗删》为宗。每体之中,各分初、盛、中、晚。又笺释其字句典故,名之曰证。发明其词意脉络,名之曰训。而以诸家议论及珽所自品题者标於简端,是为评林。
大抵贪多务博,冗杂特甚,疏舛亦多。
△《秦汉文钞》十二卷(内府藏本)
明冯有翼编。有翼字君卿,杭州人。是书前后无序跋,不知刊於何时。其版式则万历以后之坊本也。凡秦文二卷,西汉文五卷,东汉文三卷。冠以楚词,惟录《卜居》、《渔父》二篇,题为秦人,是不足与论矣。
△《师子林纪胜》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释道恂撰。师子林在苏州府城内。元至正中,天如禅师居寺中,倪瓒为之叠石成山。地址逼仄,而起伏曲折,有若穹谷深岩,遂为胜地。顶一石,状若狻猊,故名曰:“师子林。”胜流来往,题咏至多。道恂裒而编之,以成是集。自翠华南幸,绘图题句,奎藻辉煌,一邱一壑,藉以千古。回视斯编,又不啻爝火之光矣。
△《三僧诗》三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三僧均不著其名。一曰《二楞诗稿》,一曰《高松诗稿》,一曰《中峰诗稿》。
考《千顷堂书目》有智观《中峰草》,注曰字止先,号蔚然。江都僧,雪浪弟子,居吴兴双髻峰。其二僧则未详。然其《高松诗稿》中又附书启数首,三僧均有酬倡之作,盖同时人。中峰诗内有陈继儒、汤宾尹、文震孟、姚希孟诸人,则皆当明季也。
△《西曹秋思》一卷(庶吉士梁上国家藏本)
明黄道周、叶廷秀、董养河倡和诗也。道周有《易象正》,养河有《罗溪阁诗》,皆已著录。廷秀字谦斋,濮州人。天启乙丑进士,官至兵部右侍郎,事迹附见《明史道周传》。是编皆七言律诗,依上下平韵各为三十首。养河子师吉随侍狱中,合而编之。前有廷秀小引,后有师吉跋。考《明史》道周本传,道周以劾杨嗣昌贬为江西按察使照磨。久之,江西巡抚解学龙荐所部官,推奖道周备至。大学士魏照乘者,恶道周,拟旨责学龙滥荐。帝发怒,立逮二人下刑部狱,并究党与。词连工部司务董养河等,户部主事叶廷秀救之,皆系狱。案道周照磨之贬在崇祯十一年。后之系狱,史不言何岁。今以此编跋语考之,盖十四年辛巳也。
△《古文奇赏》二十二卷、《续奇赏》三十四卷、《三续奇赏》二十六卷、《明文奇赏》四十卷(通行本)
明陈仁锡编。仁锡有《系词十篇书》已著录。是书初集,自屈平《离骚》至南宋文天祥、王炎午,依时代编次。前有万历戊午自序,谓折衷往古,有一代大作手,有一代持世之文,有一代荣世之文。其目录内即以此三者或标注人名之下,或标注篇题之旁。而於汉文中又各分类标题。或以人为类,则分天子、侯王、郡守相、皇太子、藩国、将帅、边塞、学者;或以事为类,则分应制、荐举、弹驳、乞休、理财、议礼、灾异、筹边、议律、颂冤、治河、策士、奏记;其最异者,又别立一代超绝学者,一代超绝才子之目。自汉以后,又改此例,仍以时代为序。
体例殊为庞杂。其续集序称,“文章有杀生而无奇正。杀生奇也,奇外无正。文,兵也。兵,礼也。始武经,继戴礼,终《文苑英华》以此。盖武事之不张,由文心之不足”云云。其议论纰缪,编次亦甚不伦。其三续则题曰《广文苑英华》。
序称“旧有《古文类》一书,盈数百卷,大率仿英华而广之。偶得之故家,各从其类,删成一书”。分类尤为琐碎。其《明文奇赏》,自宋濂、杨维桢以至陈勋、王衡,凡一百八十馀人。去取亦多未审。盖务博而不精,好分流品而无绪,悉不免冗杂之失云。
△《古文汇编》二百三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陈仁锡编。以经、史、子、集分部,然所配多不当理,如《水经》属地理,当列之史。《太玄》当列之子。乃因其以经为名,遂列於经。而《左氏春秋传》反列诸史。又芟削《周礼》,而颠倒其六官。体例庞杂,无足观者。考仁锡尝刻古《周礼》,不应此选自乱其例,其托名欤?
△《秦汉文尤》十二卷(内府藏本)
明倪元璐编。元璐有《儿易内外仪》,已著录。元璐气节文章,震耀一世。
而是书庞杂特甚,殊不类其所编。其以屈原、宋玉列之秦人,既乖断限,且名实舛迕。疑亦坊刻托名也。
△《国玮集》六十一卷(通行本)
明方岳贡编。岳贡字禹修,穀城人。天启壬戌进士,官至东阁大学士。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乃其官松江府知府时所刻,故徐孚远、李雯、陈子龙、宋徵璧共为校雠,而张采为之序,皆松江人也。据其凡例,盖所录自秦、汉以迄南宋,即《公羊》、《穀梁》二传及陆贾《新语》、贾谊《新书》、桓宽《盐铁论》诸子书,班、范以下诸史赞,亦皆摘抄。而此本仅有唐文二十八卷,宋文三十三卷。殆刊刻未全之本,或有所散佚欤?
△《经济文辑》三十二卷(内府藏本)
明陈其愫编。其愫字素心,馀杭人。是编选明代议论之文,分圣学、储宫、宗藩、官制、财计、漕輓、天文、地理、礼制、乐律、兵政、刑法、河渠、工虞、海防、边夷十六目。书成於天启丁卯,所录皆嘉靖、隆庆以前之文。大抵剽诸类书策略,空谈多而实际少。其斯为明人之经济乎?
△《唐诗解》五十卷(通行本)
明唐汝询撰。汝询有《编蓬集》,已著录。是书取高廷礼《唐诗正声》、李于麟《唐诗选》二书,稍为订正,附以己意,为之笺释。书影曰:“唐汝询五岁而瞽,默坐听诸兄佔毕,而暗识之。积久,遂淹贯。尝解唐诗,掇拾古文,以为笺注。溯流从源,蒐罗略尽。必先经后史,不少紊淆。虽诗赋之属,亦从年代次序之。如某字某句,秦、汉并用,则必博采秦人,不以汉先。人推挹之甚至。”
然所注实多冗芜,不尽得古人之意,亦不尽得其所出。徒以幼而失明,乃口授耳治,博通群籍,且能著书,实为亘古所稀有。故世以为异,至今传之耳。
△《古诗解》二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唐汝谔撰。汝谔有《诗经微言合参》,已著录。其兄汝询有《唐诗解》,故此以古诗配之。其注释体例略同,惟《唐诗解》以五七言分古今体,此则分为五类:曰古歌谣辞,曰古逸杂篇,曰汉歌谣辞,曰乐府,曰诗。其训诂字义,颇为简略。所发明作意,亦皆敷衍。又乐府之类,声词合写者,汝谔不究其源,一一强为之说,尤多牵强。其凡例谓五言起於邹、枚。考枚乘之说,见《文心雕龙》及《玉台新咏》。邹不知其所指,亦不知其所本。汉郊祀歌注,邹子乐名,又非五言,所言已为荒诞。又以十九首冠於苏、李之前,不知“冉冉孤生竹”一篇,《文心雕龙》称为傅毅作,毅固东汉人。“去者日以疏”、“客从远方来”二首,锺嵘《诗品》称为旧疑建安中陈王所制,则时代尤后。乃俱跻之苏、李以前,殊为失考。所注解抑可知矣。
△《古今濡削选章》四十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明李国祥编。国祥字休徵,南昌人。天启中官开封府同知。是书选录四六书启,以官制为类。每类之首,载官制考一篇。所选上起六朝,下迄宋、明,而宋、明尤详。国祥及其弟鼎作亦附焉。大抵为应酬而作,其体则总集,其实则类书也。
△《滕王阁续集》十九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李嗣京撰。嗣京,扬州兴化人。崇祯戊辰进士,官南昌府推官。巡抚解学龙属其取明中叶以后滕王阁中赋咏,编成此集。盖以续正德中董遵所辑也。
△《金华诗粹》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阮元声编。元声有《南诏野史》,已著录。此书辑自梁迄明婺人所作诗二百五十四家。自乐府迄六言,皆以体分,每篇后间附评语。蒐辑颇富,而略远详近,未免失之泛滥。
△《古文正集二编》(无卷数,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葛鼐、葛鼐评辑。杨廷枢、顾缃二序及鼐自为序,言皆不及鼒,文中评语亦止载鼐字。盖鼒为鼐兄,附名其间,实则鼐作也。鼐字端调,吴县人,崇祯庚午举人。是书题曰二编,当以先有初编,此为续集。所录凡二十二家:曰颜真卿、曰陆贽、曰李德裕、曰杜牧、曰韩琦、曰范仲淹、曰司马光、曰范纯仁、曰邹浩、曰二程子、曰李覯、曰张耒、曰黄庭坚、曰杨时、曰王十朋、曰朱子、曰陆九渊、曰陈亮、曰真德秀、曰文天祥、曰刘因、曰虞集。每人各以小传冠集前。所录犹采自本集,差胜村书之稗贩。然去取皆漫无持择,其芜杂亦相去无几耳。
△《汉魏诗乘》二十卷(通行本)
明梅鼎祚编。鼎祚有《才鬼记》,已著录。其所辑汉、魏六朝之诗,名《八代诗乘》,六朝诗多所删削,而汉、魏诗则全载。又其书先出,故刊本或亦别行。
孙皓、韦昭诸作,别题曰吴诗,亦以时代类附焉。此书作於冯惟讷《诗纪》之后,颇欲补其轶阙。然真伪杂糅,不能考正。如《苏武妻诗》之类,至今为艺林口实也。
△《书记洞诠》一百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梅鼎祚编。先是,杨慎编《赤牍清裁》一书,自左氏至六朝,仅八卷。王世贞益之,讫於明代,为六十卷。是书仍杨慎之旧,起周、秦,讫陈、隋,凡长篇短幅,采录靡遗,卷帙几十倍於杨。而真赝并收,殊少甄别。至《左传》所载问对之辞,并非形诸笔札,非类强附,尤为不伦。总目载有补遗四卷,此本无之。
然今世传本并同,盖当日本有录无书,非阙佚也。
△《宛雅》十卷、《续宛雅》八卷、《宛雅三编》二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宛雅》十卷,明梅鼎祚编。所载皆自唐至明宣城之诗,凡九十二家。《续宛雅》八卷,国朝蔡蓁春、施闰章同编。采明嘉靖以后至崇祯末年诸作,以续鼎祚所集,凡六十五家。后施念曾、张汝霖又蒐采唐、宋诸诗为二集所遗者,益以国朝之作,为《宛雅三编》二十四卷。所补凡唐三人,五代一人,宋三人,元五人,明三十人,国朝二百十五人。闺阁:明一人、国朝三人。方外:唐五人、宋三人、元一人、明三人、国朝五人。妓女:唐一人。附联句、逸句一卷,诗话三卷,视前二集为完备。惟近诗所录稍繁,盖选录一地之诗者,大势类然,不但斯集也。蓁春始末未详。闰章有《矩斋杂记》,汝霖有《澳门志略》,皆已著录。
念曾号竹窗,闰章孙也。
△《文致》(无卷数,内府藏本)
明刘士鏻编。士鏻,杭州人。崇祯辛未进士。是集辑汉、魏、六朝以至明人所著,通为一书。不分卷数,但别为十有七门。诠次颇伤於芜杂,无所取裁。
△《史汉文统》十五卷(内府藏本)
明童养正编。养正字圣功,会稽人。是集序称丙子,凡例称竣於乙亥,均不著年号。卷端有王思任鉴定字,凡例中又称张采,则崇祯八年、九年也。凡《史记统》五卷,删节《史记》,多所未安。《西汉文统》五卷,《东汉文统》五卷,分录两汉之文,而《汉书》则附於东汉中,又与《史记》例异。相其评点,盖坊刻射利之本也。
△《同时尚论录》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蔡士顺编。士顺,苏州人。由国子监生官福建按察司照磨。此录成於崇祯丁丑,所辑皆东林诸人诗文。以科目先后为序,始万历甲戌,终崇祯辛未。
△《南园五先生集》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葛徵奇编。徵奇有《芜园诗集》,已著录。初,嘉靖乙丑,陈暹合刻孙蕡、王佐、黄哲、李德、赵介五人之诗为《广中五先生集》。崇祯丁丑,徵奇以御史巡抚广东,又订正而重刻之。
△《三忠文选》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胡接辉编。接辉字笃父,庐陵人。官监察御史。是编成於崇祯丁丑,选录宋胡铨、周必大、文天祥之文。曰三忠者,以铨谥忠简,必大谥文忠,天祥谥忠烈也。按庐陵原有三忠堂,一为欧阳文忠修,一为杨忠节邦乂,一为胡忠简铨,建於嘉泰四年,周必大为之序。岳珂《桯史》载其始末甚详。邦乂以节义著,其文不传。修集则固具在。补以必大、天祥,当合为四。接辉增周文而去欧阳,殆未详考平园集欤?卷首序文,一为李建泰,一为阮大铖,一为杨文骢。以是三人,弁冕三忠,殊嫌著秽。不知当日何以气类相从。如斯巧合,斯亦可异也已。
△《小瀛洲社诗》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钱孺穀、锺祖述同编。嘉靖中,襄阳府知府徐咸致仕归海盐,筑园城闉,名小瀛洲。招同邑布衣朱朴、思南府知府钱琦、福建布政使吴昂、布衣陈鉴、海宁指挥使刘锐、济南府知府锺梁、龙岩县知县陈瀛、僧永瑛并咸兄光泽县知县泰,共十人,为社会,饮酒赋诗。陈询为绘图,而咸自作记。崇祯己卯,琦孙孺穀,梁孙祖述,辑十人之诗为此集。孺穀又各为小传,列於首卷。
△《成氏诗集》五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大名成氏之家集也。一曰《適和堂初集》,成宰撰;一曰《適和堂继集》,宰子之莲撰;一曰《东壁园诗集》,莲仲子仲龙撰;一曰《鹪鹩园集》,莲季子少龙撰。一曰《永言集》,仲龙之子象珽撰。前四集皆称象珽纂录。象珽集则称倪元璐、王思任、蒋鸣玉三人选,则此集象珽所合刻也。
△《玉台文苑》八卷、《续玉台文苑》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玉台文苑》,明江元禧编。《续集》,江元祚编。二人兄弟而元禧自署曰“体陵”,元祚自署曰“横山”。疑元禧自托江淹后,袭其侯国之名也。其书录女子之文自周讫明,中间多采小说传奇。如张丽贞《上太守书》之类,至为猥杂。
又如魏文帝《寡妇赋序》曰:“为丁廙妻作。”此乃直作《丁廙妻》。梁元帝《为妾宏夜姝谢东宫赉合心花钗启》,此乃直作《宏夜姝》,又讹“姝”为“珠”。
宋李清照即李易安,此乃分为二人。唐侯莫陈邈妻郑氏乃三字复姓,此乃误为陈邈。又如汉武内传、神仙传、真诰之属,皆纯构虚词,托言神怪,此本乃题曰汉西王母、汉上元夫人、汉麻姑、晋右英夫人、晋九华安妃,尤为不经矣。
△《汉魏名文乘》(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张运泰、余元熹同编。二人皆闽中书贾也。所录凡六十家,盖杂采何钅堂《汉魏丛书》、张溥《百三家集》二书合并而成。惟增公孙弘文,伪题曰《公孙子》。赵充国文,伪题曰《赵营平集》。又改东方朔文为《吉云子》而已。
△《元四家诗》二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毛晋编。晋有《毛诗陆疏广要》,已著录。是编凡虞集诗八卷,杨载诗八卷,范梈诗七卷,揭徯斯诗三卷。集诗乃晋以意摘抄,非其完本。且四家各有专集,亦无庸此合编也。
△《吴兴艺文补》四十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董斯张、闵元衢、韩千秋同编,而韩昌箕为校录刊刻。斯张有《吴兴备志》,元衢有《欧馀漫笔》,皆已著录。千秋字圣开,昌箕字仲弓,并乌程人。是书采录自汉至明艺文之有关湖州者,汇为一编,以补旧志所未备。其自唐以前为斯张手辑,宋、元以后则元衢、千秋诸人共成之。所采录前代颇详,而明代则渐滥,亦志乘之通病也。
△《十六名家小品》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陆云龙编。云龙字雨侯,钱塘人。是编评选屠隆、徐渭、李维桢、董其昌、汤显祖、虞淳熙、黄汝亨、王思任、袁宏道、文翔凤、曹学佺、陈继儒、袁中道、陈仁锡、锺惺、张鼐十六家之文,每篇皆有评语。大抵轻佻獧薄,不出当时之习。前有何伟然序,伟然即尝刻广快书者,宜其气类相近矣。
△《唐诗韵汇》(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施端教编。端教有《读史汉翘》,已著录。是书采唐人近体诸诗,以上下平韵隶之,大抵取供集句者之用。前有王震序,称其集句为绝艺。可知是书所由作矣。
△《文字会宝》(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朱文治撰。文治字简叔,钱塘人。是书取前代之文,浼善书者书之,人各一篇,裒而成集。据其凡例,书家姓氏悉从文之朝代后先递为序次。而篇目则王勃在江淹之前,刘禹锡在骆宾王之前,李华在李白之前,邱迟、唐太宗在终军、范蔚宗之前,而《阿房宫赋》又误杜牧为杜甫。斯皆事在耳目之前,不烦稽考,而颠倒如此!其字画亦传刻失真,既非总集,又非法帖,更为两无所取也。
△《集古文英》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顾祖武编。祖武字尔绳,号纑塘,无锡人。是书裒集古文赋表奏疏之类。
其师钱锺义序曰:“湘离之骚,非不油然忠爱,而聱牙沉晦之词,非应时制科所急,将别册另存。至如古诗歌行,选律近体,李、杜、高、王、岑、孟诸贤,诚可继三百篇遗响,而佔毕之士,犹当舍旃”云云。是此书特为场屋而作,可无庸深论矣。
△《天台诗选》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许鸣远编。鸣远字有望,天台人。自序:“为天台先正诗,多湮没失传,虑后学并此近今者而失之,因加蒐罗。”间入仙释及占籍之士,起南宋迄明,凡二百二十四家。搜采不可谓不广,然元以前仅得二十馀人,馀皆明人也。
△《古表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一卿编。一卿字次公,自号求如居士,泾县人。是书辑历代表章,上起六朝之末,下逮於元。然六朝不过庾信、卢思道等数篇。元惟阿噜台一篇,馀皆唐、宋作也。分八门:曰贺、曰进上、曰辞让、曰谢官、曰陈请、曰诏赐谢恩、曰迁谪谢恩、曰乞休陈情。末附补遗九篇。其凡例称,未入俪偶者,不谐声律者,简俭无可取材者,文义无关制学者,并经裁汰。则为场屋拟表作矣。凡本题事实及引用典故皆略为注释,而不著出典。殊不出《兔园册子》锢习。
△《唐诗近体集韵》三十卷(内府藏本)
明施重光编。重光字庆徵,里贯未详。是集以唐人近体分上下平三十韵编次。
案上下平声分三十部,乃刘渊壬子新刊《礼部韵略》所并,与唐韵不同。唐人私相歌咏者,又与官韵不同。如东、冬二部,萧、肴、豪三部,盐、咸二部,皆互有出入。此书及《唐诗韵汇》均以宋韵分隶唐律,不免时有牵混。而此书之漏略。
则又出《韵汇》下焉。
△《唐诗广选》七卷(内府藏本)
明凌宏宪编。宏宪始末未详。初,李攀龙撰《诗删》,王世贞序之。后坊间割其中所录唐诗刊行,别题曰《唐诗选》,已非于鳞之旧。宏宪又病其无评点,乃杂摭诸家之评,缀於简端,以朱墨版印之,改题此名。盖坊刻翻新之技耳。
△《西园遗稿》(无卷数,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汪茂槐编。茂槐字廷植,绩溪人。以岁贡授宜阳主簿。是编一曰《康范诗集》,宋汪晫撰;一曰《北游诗集》,宋汪梦斗撰,皆已著录。茂槐为二人裔孙,复合而刻之。西园者乃汪氏所居里名也。后有外集,则宋苏轼赠汪覃,苏辙赠汪琛、汪宗臣诸人之诗,以其皆为汪氏而作,故亦附之於末云。
△《海虞文苑》二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张应遴编。应遴字选卿,常熟人。是书辑其乡有明一代赋诗杂文,以类叙次而成。其中如桑悦《两都赋》,朱彝尊修《日下旧闻》未见其本。牟俸《请兴水利疏》,《续文献通考》及《明史河渠志》皆载之,而不及此之详尽。明之中叶,尝平减苏松赋役,载在《明史食货志》,而与此略有异同。张洪《与缅甸五书》,亦较《明史》列传为备。特时代既近,牵於乡曲之恩怨,不免有所滥收。盖凡辑一乡之文者,均不免此失,亦其势然也。
△《荆溪外纪》二十五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沈敕编。敕字克寅,宜兴人。是编辑录其邑艺文人物,上起汉,下迄明。
凡诗十一卷,词赋、碑铭、序、奏议、书、题跋各一卷,记、传各二卷,风土记、拾遗、纪遗、杂说各一卷附焉。采摭颇为详赡。惟诗以绝句居律体前,律体居古风前,稍为失次。又四言亦谓之绝句,而七言古诗之外又别出歌行为二门,亦非体例。至所列诸传,皆采之正史及地志。以为纪录人物,则挂漏太多。以为艺文之一体,则此种例不入集。尤为进退无据矣。
△《名媛汇诗》二十卷(内府藏本)
明郑文昂编。文昂始末未详。闺秀著作,明人喜为编辑。然大抵辗转剿袭,体例略同。此书较《名媛诗归》等书,不过增入杂文。其馀皆互相出入,讹谬亦复相沿。鲁、卫之间,固无可优劣也。
△《汉铙歌发》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董说编。说有《易发》,已著录。是书取汉铙歌十八章,反复解说。首论大意,次论韵,次论音。其论韵则有伏、有击、有进退、有同摄、有同母同入;论音,本《周礼三宫》之说,按宫、商、角、徵、羽,篇分章位,章分句位。
立说殊为创辟,然沈约尝言汉铙歌大字为词,细字为声。后来声词合写,不复可辨,遂无文义可寻,但存其声而已。自唐后乐府失传,新题迭作,於是并声而亦亡之。说不知声词合写之源,而强为索解,已迷宗旨,至铙歌乃鼓吹之曲,但奏其音而不歌其词。故十八章或韵或不韵,亦犹风雅皆有韵而颂不尽韵也。说一概强为叶读,非惟不知古音,亦并不知乐府体裁矣。
△《翰墨鼎彝》十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但标曰“车书楼选刻”。卷首有金谿聂文麟序,称《养恬集》辑古名公牍札,溯周而下,迄於宋、元,莫不详加订正,亦不知养恬为谁也。
所录皆踳驳不伦。如《左氏传》所载诸辞命问答,如薛侯长滕之类,特假言词,非寓书策。且出於左氏润饰之文。乃至指为其人之笺札,标署其姓名,殊为杜撰。
其他颠倒舛谬,更不可缕举。盖书肆射利之本耳。
△《吟堂博笑集》五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杂采隋、唐以来闺阃之作,以死节、劝戒、奇遇、题咏、寄情分为五类。惟首二卷尚有裨风教,然采择亦颇疏舛。其后三卷则多鄙秽之词,不出小说家言矣。
△《二十六家唐诗》(无卷数,内府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二十六家者,李峤、苏颋、虞世南、许敬宗、李颀、王昌龄、崔颢、崔曙、祖咏、常建、严武、皇甫冉、皇甫曾、权德舆、李益、司空曙、严维、顾况、韩翊、武元衡、李嘉祐、耿湋、秦系、郎士元、包何、包佶也。所选诗甚寥寥。於唐人之中独录此数家,亦未知何所取义。前后无序跋,惟目录后题曰:“姑苏吴时用书,黄周贤、金贤刻。”疑明末书贾所为云。
△《三苏文粹》七十卷(内府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后亦无序跋,其曰《文粹》,盖仿陈亮《欧阳文粹》例也。凡苏洵文十一卷,苏轼文三十二卷,苏辙文二十七卷。所录皆议论之文,盖备场屋策论之用者也。
△《赋苑》八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蔡绍襄序,但称曰李君,不著岁月。凡例称甲午岁始辑,亦不署年号。相其版式,是万历以后书也。所录诸赋,始於周荀况,终於隋萧皇后,以时代为编次。大抵多取之《艺文类聚》诸书,故往往残阙。又次序颠倒殊甚,黄香《九宫赋》已见於汉,又见於南北朝中,题其字曰黄文疆。张超《诮青衣赋》已见於汉,改其题曰《讥青衣赋》,改其名曰张安超。又见於南北朝中,仍其故题,而题其字曰张子并。至公孙《乘月赋》,则一见汉,一见南北朝,显然复出,亦全不检。盖明季选本大抵如斯也。
△《诸儒文要》八卷(内府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所录周、程、张、朱及陆九渊、张栻、杨简、陈献章、王守仁十家之文,凡八十篇。而朱子与守仁居其半,皆讲学之言。
卷一百九十四 集部四十七
○总集类存目四△《萧氏世集》(无卷数,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萧伯升编。伯升字孟昉,泰和人。是集皆录其先世诗文,曰《正固先生集》,诗文各一卷,萧岐撰。岐字尚仁,洪武初以贤良徵,授潭府左长史,改平凉训导。自颜其斋曰“正固”。一曰《坦行自志》,岐子遵撰。遵字用道,号坦行,以明经荐,授靖江王府长史。永乐间谪宣府鹞儿岭巡检,有《仕学斋集》,散佚不存。独存其自志所载陈靖江王八启及《四门箴》一篇,曰《雪崖诗集》,萧晅撰。晅字仰善,号雪崖。宣德丁未进士,官南京礼部尚书。前有伯升自序,称与吏部郎中萧士玮《春浮园集》并士玮弟士琦《陶庵杂记》、《牍隽》诸书同时合刻,为《萧氏世集》。今士玮、士琦之书各有别本,而此帙之内均不载。
未知何故也。
△《太仓十子诗选》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伟业编。伟业有《绥寇纪略》,已著录。是书采其同里能诗者得十人,人各一集。首周肇《东冈集》,次王揆《芝廛集》,次许旭《秋水集》,次黄与坚《忍菴集》,次王撰《三馀集》,次王昊《硕园集》,次王抃《健菴集》,次王曜升《东皋集》,次顾湄《水乡集》,次王摅《步蟾集》。皆其同时之人,前有伟业序,盖犹明季诗社馀风也。伟业本工诗,故其所别裁,犹不至如他家之冗滥,特风格如出一手,不免域於流派,是亦宗一先生之故耳。
△《乐府英华》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顾有孝编。有孝字茂伦,吴江人。自序称自汉迄唐乐府有数十家,而最著者郭茂倩之《乐苑》(案郭茂倩书名《乐府诗集》,不名《乐苑》。名《乐苑》者乃梅鼎祚书)、左克明之《乐府》、吴兢之《乐录》(案吴兢书名《乐府古题要解》,不名《乐录》)、郄昂之《题解》、沈建之《广题》、徐献忠之《乐府》,各有意见,因取而参定之。然所分各类,亦多踵茂倩旧目,於体制无所考订。惟每章下略加注释,而附以评语。盖其例主於选诗,与吴、郭诸家用意各不同也。
△《同人集》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冒襄编。襄字辟疆,如皋人。自号巢民。所居有朴巢、水绘园、深翠山房诸胜。晚年却扫家居,与友朋觞咏,辑其酬答诗文都为一集,凡十二卷。盖仿顾阿瑛《玉山草堂雅集》而作。然阿瑛但文酒之欢,此并其寿序之类亦皆载入。
故繁富胜之,而精美则不及焉。
△《唐宫闺诗》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费密编。密有《燕峰文抄》,已著录。是编录唐代女子之作,颇有别裁,然皆习见。
△《牍隽》四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萧士琦撰。士琦字季公,泰和人,前明贡生。是编选自汉至宋尺牍,分三十二门。卷首有其子伯升所记缘起,大旨主於清省。故所录往往摘一二语,非其全文。又如“龚使者告隗炤妻”一条,原非尺牍,而亦载之,殊不可解也。
△《斯文正统》十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刁包编。包有《易酌》,已著录。是编所录历代理学诸儒之文凡二百一十有六篇。其凡例称专以品行为主,若言是人非,虽绝技无取。盖本真德秀《文章正宗》之例,持论可云严正。然三代以前,文皆载道。三代以后,流派渐分。
犹之衣资布帛,不能废五采之华;食主菽粟,不能废八珍之味。必欲一扫而空之,於理甚正,而於事必不能行。即如《文章正宗》,行世已久,究不能尽废诸集,其势然也。至苏轼《大悲阁四大菩萨》诸记,因题制文,原非讲学。言各有当,义岂一端?而包於欧阳修本论评语中极词诋斥,然则真德秀《西山集》中为二氏而作者不知凡几,包既讲学,不应不见是集,何以置之不言。岂非以苏氏为程子之敌,真氏则朱子之徒乎?恐未足服轼之心也。
△《乐府广序》三十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朱嘉徵编。嘉徵字岷左,别号止谿圃人,海宁人。前明崇祯壬午举人,入国朝官徽州府推官。此编取汉、魏乐府及诗分为三集。以相和、吟叹、平调、清调、瑟调、楚调、大曲、杂曲之类为风,以鼓吹、横吹之类为雅,以雅舞、杂舞之类为变雅,以郊祀乐章为颂,而别附以歌诗、琴曲。又仿《诗序》之例,每篇各为小序以明其意。盖刻意续经,惟恐一毫之不似。然三代乐制,至汉尽亡。
乐府之於三百篇,犹阡陌之於井田,郡县之於封建也。端绪亦有时相属,而不相属者十之九。嘉徵必摹拟刻画,一一以风、雅、颂分配之,牵强支离,固其所矣。
△《三苏谈》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国朝高阜撰。阜字康生,号萝栖,祥符人。所录凡苏洵文二卷,苏轼文六卷,苏辙文二卷。每篇为之反覆详论,故名曰《三苏谈》。其言澜翻不竭,亦足以自畅其说。然必谓三苏本旨如是,则不尽然也。
△《柳洲诗集》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增新等编。增新字子更,嘉善人。柳洲在嘉善熙宁门外。顺治初,增新与同里魏学渠等结诗社相倡和,称“柳洲八子”。其后攀附者日众,因遴次所作录为一编,共七十馀人。其诗体格相似,大抵五言多宗选体,七言悉学唐音。
盖犹明季几社馀派也。
△《江左十五子诗选》十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宋荦编。荦有《沧浪小志》,已著录。是编乃荦为苏州巡抚时,甄拔境内能文之士王式丹等十五人,各选诗一卷刻之。考自古类举数人,共为标目,四八之所载,其来久矣。然文士则无是名也。文士之有是名,实胚胎於建安之七子。
历代沿波,至明代而前后七子、广续五子之类,或分垒交攻,或置棋不定,而泛滥斯极。往往以声气之标榜,酿为朋党之倾轧,覆辙可历历数也。荦与王士祯并以文章宿老,领袖诗坛。士祯既以同时之人为《十子诗选》,荦亦以所拔之士编为此集。虽奖成后进,原不失为君子之用心,究未免前明诗社之习也。夫诸人诗傥不佳,裒刻何益?其诗果佳,则人人各足以自传,又何必藉此品题乎。
△《溯洄集》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魏裔介撰。裔介有《孝经注义》,已著录。裔介尝选国初诗为《观始集》,今未见传本。是编乃所选康熙中诗,以续前集者也。意求备一时之人,故限於卷帙,不能备一人之诗,大抵一人三数首而已。惟每体之末,必附以己作,所收较他人为夥。则似不若待诸他人之论定焉。
△《高言集》四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田茂遇、董俞同编。茂遇字佛渊,顺治戊子举人。俞字苍水,终於布衣。
皆华亭人。是书题曰《十五国风高言集》,而别标一闽字为子目。据其凡例,乃以一省之诗为一集。此乃十五集中之一也。
△《古文辑略》(无卷数,湖北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本荣编。本荣有《奏议稽询》,已著录。是书文以体分,各体前俱引文体明辨一条,大概因是书而广之。然所分子目,冗琐特甚,舛误尤多。汉文帝《贤良文学策问》、武帝《贤良策问》之类亦往往一文而两载,皆失详检。“铁券文类”止载《唐德宗赐王武俊》一篇,“谕祭文类”止载隋文帝《祭薛濬》一篇之类,亦殊挂漏。至所载之文,每篇删削,尤不免失其本未。
△《临川文献》八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胡亦堂编。亦堂字二齐,慈谿人。顺治辛卯举人。官临川县知县,后行取主事。是编选临川一县之文。宋晏殊、晏几道、王安石三人,明章衮、陈九川、帅机、汤显祖、邱兆麟、章世纯、艾南英、罗万藻、陈际泰、揭重熙十人,国朝游东昇、傅占衡二人。皆有集行世者。每集各为小序,书中仍各标本集之名,略如张溥《百三家集》例。但溥书全录其集,此则多所删削耳。
△《诗原》二十五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顾大申撰。大申有《堪斋诗存》,已著录。是编以诗教起於三百。降而屈、宋,则有王逸之章句;汉、魏、六朝,则有昭明之《文选》;三唐之诗,则以明李攀龙之《诗选》为能存唐声。於是总辑诸家,裒为五集:一集曰《毛诗》四卷,附以子夏之序;二集曰《楚词》五卷,述王逸之《章句》;三集曰《选诗》五卷;四集曰《选赋》四卷,录《昭明》之所选;五集曰《唐诗》七卷,录攀龙之所选。音释撰次,命曰《诗原》。每集皆有自序,夫三百篇列为《六经》。岂容以后人总集僣续其后?王逸、萧统已病不伦,乃更益以李攀龙,不亦异乎?
△《滕王阁集》十三卷、《滕王阁续集》(无卷数,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蔡士英编。士英字伯彦,奉天人,官漕运总督。顺治十四年,士英巡抚江西,葺滕王阁。因集自唐至明登临记胜之作,分类诠次为十三卷。又徵近人诗文为二巨册,但分体而不分卷。盖欲附入前集各体后也。陈维崧《迦陵集》有《滕王阁赋》,绝工丽,非诸人所及。然是集不载。或刊版时尚未得其稿欤?
△《宋金元诗永》二十卷、《补遗》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吴绮选。绮有《岭南风物记》,已著录。是编选宋、金、元诗合为一集,首有康熙戊午绮自序。其凡例谓“所选诸篇,品骨气味,规矩方圆,要不与李唐丰格致有天渊之别”云云。故颇能刊除宋人生硬之病,与元人缛媚之失。然一朝之诗,各有体裁;一家之诗,各有面目。江淹所谓楚谣汉风既非一骨,魏制晋造固已二体。蛾眉讵同貌而俱动於魂,芳草宁共气而皆悦於魄者也。必以唐法律宋、金、元,而宋、金、元之本真隐矣。即如唐人之诗,又岂可以汉、魏六朝绳之,汉、魏、六朝又岂可以风骚绳之哉?是集之所以隘。
△《澄远堂三世诗存》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绳远编。绳远有《姓氏谱》,已著录。是集合刻其曾祖应徵、祖士标、父寅之诗。应徵字伯远,万历癸酉举人,官临安县教谕,迁国子监博士。所著曰《藿园诗存》,凡六卷。士标字窿菴,官山东宁海同知。所著曰《苍雪斋诗存》,凡一卷。寅字寅生,县学生。所著曰《视彼亭诗存》,凡一卷。应徵诗有《青莲馆》、《汗漫游蓟易寓言》、《苕溪漫草》、《两都社草》、《河梁编》、《两目纪游》、《偶寄轩稿》诸编。兹集总题《藿园诗存》,盖绳远汇为一集也。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谓弇州标榜前后五子而外,广为四十子,若似乎此外无遗贤矣。说诗者遇隆、万朝士或置不观,不知隆、万诸人已力挽叫嚣之习,归於平淡,而定陵初年,人皆修辞琢句,出入风雅之林。若李伯远、郑允升、归季思、区用孺辈,尤卓然名家,未见万历初之不及嘉靖季也。今观《藿园》一集,诚戛戛独造,亦能自立门径者。其子孙则沿波而讨奇耳。
△《古诗选》三十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编。士祯有《古欢录》,已著录。此编凡五言诗十七卷,七言诗十五卷。五言自汉、魏、六朝以下,唐代惟载陈子昂、张九龄、李白、韦应物、柳宗元五人。七言古逸一卷,汉、魏、六朝一卷,唐则李峤、宋之问、张说、王翰四人为一卷,王维、李颀、高適、岑参、李白为一卷。而王昌龄、崔颢二人则称附录。五卷以下则唐杜甫、韩愈,宋欧阳修、王安石、苏轼、黄庭坚、晁说之、晁补之、陆游,金元好问,元虞集、吴莱十三人之诗。而李商隐、苏辙、刘迎、刘因四人称附录。夫五言肇於汉氏,历代沿流,晋、宋、齐、梁业已递变其体格。
何以武德之后,不容其音响少殊。使生於隋者,如侯夫人《怨词》之类,以正调而得存。生於唐者,如杜甫之流,亦以变声而见废。且王粲《七哀》,何异杜甫之《三别》?乃以生有先后,使诗有去留。揆以公心,亦何异李攀龙唐无五言古诗而有其古诗之说乎?至七言歌行,惟鲍照先为别调。其馀六朝诸作大抵皆转韵抑扬。故初唐诸人多转韵,而李白以下始遥追鲍照之体。终唐之世,两派并行。
今初唐所录寥寥数章,亦未免拘於一格。盖一家之书,不足以尽古今之变也。至於越人歌惟存二句之类,则校刊者之疏,或以是而议士祯,则过矣。
△《十种唐诗选》十七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编。取唐人总集八家及摘宋姚铉《唐文粹》所载诸诗,各为删汰。
凡《河岳英灵集》一卷,《中兴间气集》一卷,《国秀集》一卷,《箧中集》一卷,《搜玉集》一卷,《御览集》一卷,《极玄集》一卷,《又玄集》一卷,《才调集》三卷,《唐文粹》六卷。附以士祯所选《唐贤三昧集》,共为十种。
其去取一以神韵为宗,犹其本法。惟《才调集》、《唐文粹》删汰未精,门径丛杂,而《文粹》尤甚。如卢仝《月蚀》诗、陆龟蒙《江湖散人歌》,皆不能谓之盛唐格也。又韦庄《又玄集》,原书已佚,今所传者乃赝本。冯氏《才调集》凡例言之,而士祯仍为选录,亦失别裁。其《三昧集》一种,乃其生平宗旨所在,去取较为精密。世多摘出别行,今亦别著於录。又士祯《居易录》曰:“近日金陵有刻《唐诗十集》者,谓为予所订。或作序假予言曰:‘余奉此为金科玉律,年来於此道稍有会心者,得力於是书良多’云云。及访是书阅之,乃标华亭唐汝询仲言名。大旨在通高漫士、李沧溟、锺退谷三选之邮,而以汝询诗解附之,强分甲乙丙丁等目,浅陋割裂,可一笑也。”然则是书未出以前,先有伪本矣。今伪本已不传,盖辨之早也。
△《载书图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祯编。康熙辛巳,士祯官刑部尚书时,乞假旋里,改窆其亲,载书数车以归。其门人扬州禹之鼎绘为是图。一时多为题咏,士祯汇以成编。图后首载奏疏二篇,次序二篇,次题图诗八十六首,皆其门人所作。而附其侄启《座送还京》诗一首。次赠行二十四首,皆朝臣之作。而附侍讲尤侗《寄怀诗》一首,次《赐沐起程》一篇。而附朱彝尊《池北书库记》一篇,则以载书及之也。
△《樵川二家诗》四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霞编。案《浙江通志》载:“朱霞,建德人,顺治乙未进士。”未知即此人否也。樵川为今邵武县。二家者,宋严羽,元黄镇成也。羽有《沧浪集》,镇成有《秋声集》,皆已著录。是本每集分为二卷,诸杂体为一卷,五七言近体为一卷。而附《沧浪诗话》于其后焉。
△《宋四名家诗》(无卷数,内府藏本)
国朝周之鳞、柴升同编。之鳞字雪苍,海宁人。升字锦川,仁和人。是编选苏轼、黄庭坚、范成大、陆游之诗,分体排次。《东坡集》选六百首,《山谷集》选三百首,《石湖集》选四百首,《剑南集》选九百首。较吴之振《宋诗钞》所录较多,而去取未能悉当也。
△《杨氏五家文钞》十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长世及其从子以睿、以俨,从孙兆凤、兆年合刻稿也。长世字延会,瑞金人。官兴安县训导,著《影居文钞》一卷。以睿字维明。邑诸生,著《汲亭文钞》一卷、《诗钞》二卷,以俨字维庄,贡生,著《强恕斋文钞》四卷。兆凤字尔翔,官上饶县训导。著《寓鸿亭文钞》二卷。兆年字尔逢,官宜黄县训导,著《栩栩园文钞》二卷。以睿《汲亭稿》中有诗二卷,而总题曰《文钞》,用《文选》例也。
△《翠楼集》三卷(内府藏本)
国朝刘之份编。之份字平胜,里籍未详。是集选明代闺閤之诗,分初集、二集、新集,集各一卷。其族里别编於前。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尝讥其真赝交错云。
△《诗苑天声》二十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良撰。良字眉生,徽州人。是集选自汉至明之诗为五类:曰乐章、曰应制、曰应试、曰朝堂、曰馆课,各冠以小引。所选皆铺张富丽之作,由其体宗台阁故也。然精觕互呈,颇为淆杂。而卷首列参订姓氏凡五百九人,亦断无是事也。
△《练音集补》七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王辅铭编。辅铭字翊思,嘉定人。初,明翠校尝以嘉定代有作者,而诗篇多散逸,因采宋天圣以后迄於宏治合为一集。其第一卷为宦志,皆官於嘉定者所作。中四卷则邑人之诗。第六卷为附卷,则流寓游览诸人。第七卷为外卷,则释道之作也。其后版毁於倭,仅存钞本。辅铭以其尚有遗阙,因搜采厘订,补入三十四人。其原有姓氏而诗什未备,更加补辑者,又二十六人。原本每人各著出处本末,辅铭间采他书附之。如杨之彝尝为都统制官,非真释子,校误载入方外中,亦为驳正。其曰练音者,因嘉定本古之练祁市也。
△《国朝练音集》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王辅铭编。辅铭既辑补翟校《练音集》,复采本朝诗人之作,编为此集。
所收自官师至方外共三百人。其体例略仿翟校原本,惟闺秀一类为辅铭所增。至校凡例,其人尚存者不录,深合古法。而辅铭此集,第一卷所载见存者至三十六人,并及其子所作。亦视校原本较为泛滥矣。
△《姑苏杨柳枝词》一卷(内府藏本)
国朝汪琬编。琬有《尧峰文钞》,已著录。初,琬自翰林告归,居尧峰别业。
偶仿白乐天作《姑苏杨柳枝词》十八章,一时东南文士多相属和。琬乃手自选定,得一百十二家,一百九十七首。令周枝楙排次成帙,而周靖为之笺注。刊本题为枝楙所辑,非其实也。今仍题琬名焉。
△《金华文略》二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王崇炳编。崇炳有《金华徵献略》,已著录。是编录金华一郡之文。始自汉尚书杨乔,迄於国朝徐腾,共一百一十七人,而崇炳之文亦自录焉。凡例称取《金华文徵》十之五,《金华文统》十之二,而益以他书十之三。又称《文统》之例凡论及兵机政术及为释氏而作者不录。是选汉文不及长沙家令,选宋文不及苏学士矣。故惟侧词艳语在所禁绝,他则悉凭文章,不区疆域云。
△《尺牍新语》二十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徐士俊、汪淇同编。士俊字野君,淇字瞻漪,并钱塘人。是编刻於康熙癸卯,采明末国初诸家尺牍,分二十四门,名有评语。大抵不出万历以来纤仄之派。
△《说唐诗》二十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徐增撰。增字子能,长洲人。所录唐诗三百馀首,一一推阐其作意。其说悠谬支离,皆不可训。至於分解之说,始於乐府。如《陌上桑》等篇,所注一解、二解、三解字,尚不拘句数。晋、魏所歌古辞,如《白头吟》、《塘上行》等篇,乃注四句为一解。所谓古歌以四句为一解,伧歌以一句为一解是也。然所说乃歌之节奏,非诗之格律。增与金人瑞游,取其《唐才子书》之说,以分解之说施於律诗。穿凿附会,尤失古人之意。
△《百名家诗选》八十九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魏宪编。宪字惟度,福清人。杭世骏《榕城诗话》载所著有《枕江楼集》,今未见其本。世骏称其同友《宿白云洞》诗一首,则浮声也。宪以曹学佺有《十二代诗选》,止於天启,因选是集以补之。自天启甲子以后,康熙壬子以前,由缙绅迄方外,共得百人,人各立一小引,并列字号籍贯於前。其诗或以体序,或以类序,或以时与地序,各从原本。其登选则以得诗之先后为次,不拘行辈,而宪诗亦附於后焉。今观所选诸人,大抵皆声气标榜之习。至叶方蔼以下十人,未得其诗而先列其目。益见其不为论诗作矣。
△《皇清诗选》三十卷(内府藏本)
国朝孙鋐编。鋐字思九,江南华亭人。其书采国初诸诗,分体编录。其凡例有曰:“论诗者必规摹初、盛,诚类优孟衣冠。然使挟其佻巧之姿,曼音促节,以为得中、晚之秘,则风斯下矣。”又曰:“数年以来,又家眉山而户剑南矣。在彼天真烂漫,畦径都绝,此诚诗家上乘。倘不衫不履,面目颓唐;或大袖方袍,迂阔可厌。辄欲夺宋人之席,几何不见绝於七子耶?”其持论未为不当。
然其所选,则皆为交游声气之地,非有所别裁也。
△《国雅初集》(无卷数,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陈允衡编。允衡有《古人几部》,已著录。是编选国初人诗。体例一仿明顾起纶之旧,故亦以国雅为名。自魏裔介以下凡五十馀家。
△《宋诗删》二十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顾贞观编。贞观字华封,无锡人。由监生考授秘书院中书,后中康熙丙午举人,迁国史院典籍。是编蒐采宋代之诗,分体纂集。自谓宽於正变,而严於雅俗。删繁就简,得诗二千五百有奇。然采摭既富,颇不能自守其例。
△《历朝赋格》十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陆葇编。葇字义山,平湖人。康熙丁未进士,授内阁典籍。己未召试博学宏词,改翰林院编修,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是编汇选历代之赋,分为三格:曰文赋,曰骚赋,曰骈赋。於三格之中,又各分为五类:曰天文,曰地理,曰人事,曰帝治,曰物类。起自荀卿、宋玉,下迄元、明。每格前有小引,皆其婿沈季友所作。骚赋之引则为骚赋一篇,骈赋之引则为骈赋一篇,殊为纤仄,古无是例也。
△《续垂棘编三集》十卷、《四集》九卷(山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鄗鼎编。鄗鼎有《理学备考》,已著录。初,鄗鼎父芸茂,当明末年,尝选辑山西之文二十卷,题曰《晋国垂棘》。鄗鼎复取其乡近人之文,依例汇辑成帙,谓之《续垂棘编》。前后共为四集。兹仅其三、四两集,非全本也。三集所录凡五十二人,四集所录凡四十七人。然多有人已前见而文属补录者,又有一集之中而一人之文前后分见者。盖随选随刊,故漫无体例如是耳。
△《传是楼宋人小集》(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卷尾有嘉定戴范云跋语云,是昆山徐氏所辑,故仍题之曰《传是楼宋人小集》,然则徐乾学家本也。所录凡二十二家,一廉村薛嵎仲《止云泉诗》,一剡溪姚镛《希声雪蓬稿》,一长沙刘翰《武子小山》集,一大梁张良臣《武子雪窗小集》,一笠泽叶茵景《文顺適堂吟稿》前集及续集,一沧州高九万《菊磵小集》及续编,一钱塘俞桂晞《郄渔溪诗稿》及《渔溪乙稿》,一壶山许棐忱父《梅屋诗稿》及《融春小缀》、《梅屋杂著》、《梅屋》第三稿、第四稿,一山阴葛天民《无怀小集》,一邘州张蕴仁《溥斗野稿支卷》,一南丰石门黄大受《德容露香拾稿》,一阳穀周文璞《晋仙方泉先生诗集》,一钱塘陈起宗之《芸居乙稿》,一龙泉沈说《惟肖庸斋小集》,一金华王同祖《与之学诗初稿》,一钱塘何应龙《子翔橘潭诗稿》,一浮玉施枢《芸隐倦游稿》及《芸隐横舟稿》,一临川危稹《逢吉巽斋小集》,一螺川罗与之《与甫雪坡小稿》,一霅川吴仲孚《菊潭诗集》,一建州张至龙《季灵雪林删馀集》,一唐栖释永颐《山老云泉诗集》。皆吴之振宋诗钞所未收。然陈起《江湖小集》中则皆已收录,所遗者惟释永颐一人耳。
△《榕村讲授》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李光地编。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是书凡分三编。上编载周、张、二程、朱子所著,中编为董仲舒、扬雄、王通、韩愈及邵子、胡宏所著,下编则贾谊、匡衡、刘向、谷永、刘歆、班固、诸葛亮、欧阳修、宋祁及王安石、曾巩、陆九渊、真德秀所著。多取其足发圣贤之理者,大抵皆儒者之言。其扬雄、谷永、刘歆诸人,则不以人废之义也。光地自序:“举成、弘之文章以勖人,举王鏊会试墨卷以韩愈成句对论语者为法,而以读杂书异说为深戒。”盖即科举之文以诱掖初学之书也。
△《古文精藻》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李光地编。光地为兵部侍郎时,提督顺天学政。选录此集,以诲乡曲诸生,不求尽古文之变也。
△《群雅集》十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李振裕编。振裕有《白石山房稿》,已著录。是编乃其督学江南时,选录诸生诗赋杂文,汇刻成集,凡十二卷,而目录则作四卷。盖卷一中分四子卷,卷二分二子卷,卷三、卷四又各分三子卷。由於随时续镌,故辗转增益。其编次漫无体例,亦由於是也。
△《瑞竹亭合稿》四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愈扩及其弟王愈融撰。愈扩字若先,泰和人,康熙庚戌进士。愈融字侣新,终於诸生。兄弟俱从魏禧游。愈扩文长於论古,颇能曲折如意。盖其师授如是也。愈融笔力稍弱,风骨尚未老成,较亚於其兄。是集初刻毁於兵。后愈融子元坤得旧本於建昌布衣梁份所,又手录而重刊之。
△《姚江逸诗》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宗羲编。宗羲有《易学象数论》,已著录。是编皆录馀姚一邑之诗。
自南齐迄明,以时代为叙。其方外、闺秀、仙鬼则总汇於末卷。每人各为小传,颇足以补史事之阙。然第十五卷《韩应龙传》末云:“梨洲先生选逸诗,广极搜辑,不解何故遗此。”则此卷为后人所续无疑。非宗羲之原书,不知何以混而一之。又刘妙容事出於吴均《续齐谐记》,其人乃吴令刘惠明之女,没后魂见,是鬼非神,题曰神女,已大谬。又王敬伯虽馀姚人,而女则不知何方之产,所遇之地又在吴中,引而入之姚江,尤为无理。亦必非宗羲之旧也。
△《明文授读》六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宗羲编。初,宗羲辑有明一代之文为《文案》,后得昆山徐氏传是楼藏书,益以所未见文集三百馀种,增为《文海》。后其子百家以《文海》卷帙浩繁,请宗羲选其尤者为此编。其序则仍《文海》之旧,盖其门人宁波张锡琨移冠此集。以见去取宗旨云。
△《洛如诗钞》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朱彝尊选录,陆奎勋编次。彝尊有《经义考》,奎勋有《陆堂易学》,皆已著录。此集皆康熙丁亥平湖人社集之作。据《奎勋诗集》,载洛如之唱起丙戌三月,至丁亥而中间。诗什则奎勋集中编次,颇有前后不同,未详其故。其以洛如名者,洛如,花名,幹如竹,实似荚,郡有文士则生也。
△《汉诗音注》五卷、《汉诗评》五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李因笃撰。因笃有《受祺堂集》,已著录。是编评点汉诗,兼注音韵。
一卷至五卷题曰“汉诗音注”,六卷至十卷题曰“汉诗评”,一书而中分二名。
又前五卷之评夹注句下,后五卷之评大书诗后,体例亦迥不同,不知其何所取也。
顾炎武有《与因笃书》,极论古今音韵,刻於所撰《音学五书》前,盖以因笃为知古音者。然声音文字,与世转移,三代有三代之音。秦、汉有秦汉之音,晋、宋有晋、宋之音,齐、梁有齐、梁之音,自唐以后,有唐以后之音。犹之籀变而篆,篆变而隶,隶变而行。因革损益,辗转渐移,不全异亦不全同,不能拘以一律。自吴棫举六朝以上概曰古音,於是或执后以搀前,其失也杂。或执前以绳后,其失也拘。如朱虚侯《歌疏》与之韵,证之史游《急就篇》亦然;梁鸿適《吴诗隅》与流、浮、休韵,证以《日出南东隅行》亦然;燕剌王《歌鸣》与人韵,证以崔骃安《封侯诗》亦然。知汉人有汉人之韵,下不可律以今,上亦不可律以古。因笃概以三百篇之韵断其出入,未免胶柱之见。至其所评,亦罕精鉴。
如谓司马迁尊项羽为本纪,冠之《汉书》,为千古具眼之类,犹隆、万后人好为高论习气也。
△《诗观》十四卷、《别集》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邓汉仪编。汉仪字孝威,泰州人。康熙己未召试博学鸿词,以年老授中书舍人。是编皆选辑国初诸人之作,别集则闺阁诗也。
△《朱子论定文钞》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震方编。震方有《读书正音》,已著录。是编取经传子史以至唐、宋诸家之文曾经朱子论定者,摘录成编。皆先列朱子之论,而以其文列於后。然编次过於求全,有因一字而录一篇者。如因辨一“腊”字,遂录“晋假道於虞”全传。“公矢鱼於棠”自是春秋经文,朱子惟辨一“矢”字,与传无关,而亦全录公子彄谏词。如是者不一而足,盖明末国初王学渐厌,又折而宗朱。风气所趋,事事借朱子以为重。遂不免牵连阑入,取盈卷帙耳。
△《凤池集》(无卷数,内府藏本)
国朝沈玉亮、吴陈琬同编。玉亮字瑶岑,武康人。陈琬有《春秋三传同异考》,已著录。是编刻於康熙乙酉,裒国朝应制之诗,分体编辑,无所诠择。末附杂剧一折,则自古所无之创例也。
△《续三体唐诗》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高士奇编。士奇有《春秋地名考略》,已著录。士奇尝校注周弼三体唐诗,因复辑此编。弼书以七言绝句、七言律诗、五言律诗为三体。故此以五言古诗、七言古诗、五言排律为续三体,以补其阙。惟弼书每体分数格,而此书则每体以人为序,各有小传、诗话,为例小异耳。独是士奇既以弼书为未备,则当补完诸体,乃亦袭三体之目,仍不录五言绝句,将谓非诗之一体乎?
△《唐诗掞藻》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高士奇编。是书仿《文选》、《文苑英华》之例,分类选录。凡三十二门,皆馆阁之体,故名曰“掞藻”。
△《楚风补》五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廖元度编。元度字大隐,长沙人。是书成於康熙甲子、丙子之间。乾隆丙寅,长沙府知府吕肃高重为删定刻之。然意主夸多,冗杂特甚,又疏於考证,舛漏尤多。如神农因茶山之葬,而收其《蜡词》;虞舜因苍梧之巡,而收其《南风》诗。甚以楚为高阳之苗裔,而收其《丹书》。假借牵附,不一而足。而罗含《湘中记》所载禹《玉牒词》,见《后汉书郡国志》注者,乃遗而不载。沈诸梁、石乞诸口语靡不滥入,而楚词乃删削不完。至戴凯之《竹谱》之类,本非诗篇,汉高帝《鸿鹄歌》之类,无与楚事,亦牵率并登,殆不可解。又如刘跛子乃北宋人,而列於六朝之际;严羽乃昭武人,而引於三湘之间。盖州县志书,率多附会先贤,借为光耀。而元度乃据志书以为之,宜其至於如是也。
△《四家诗钞》二十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企埥编。企埥字苾远,雄县人。康熙乙丑进士,官至江西巡抚。
四家者,清苑郭棻、钜鹿杨思圣、任邱庞垲、文安纪炅也。所录棻《学源堂集》凡六卷、思圣《旦亭集》凡八卷,垲《丛碧山房集》凡六卷,《炅桂山堂集》凡八卷。每集各为之序。棻及垲、炅皆有集,已著于录。惟思圣集今未见,独见于此编耳。
△《濂洛风雅》九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张伯行编。伯行有《道统录》,已著录。是编辑周子、二程子、邵子、张子、游酢、尹焞、杨时、罗见素、李侗、朱子、张栻、真德秀、许衡、薛瑄、胡居仁、罗洪先十七家之诗。乃其官福建巡抚时所刊。案金履祥先有《濂洛风雅》,伯行是书,仍其旧名,而一字不及履祥,不可解也。
△《历朝赋楷》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王修玉编。修玉字倩修,钱塘人。是编成於康熙丙寅。卷首恭录圣祖仁皇帝御制《阙里桧赋》、《竹赋》二篇,次为御试叶方蔼、彭孙遹、汪霦、徐乾学四赋,均不入卷数。其集中所录,则由周末至国朝康熙中,凡一百六十七篇,各为之注。修玉所自作七赋亦附焉。末又有李兴祖《梅》、《竹》二赋,则刻成以后所续入,故题曰增选,意其欲作补遗而未成也。
△《于野集》七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原编。原号西亭,青浦人。康熙戊辰进士,官至给事中。是编刻於康熙庚子,乃其同郡朱霞等三十二人唱和之作,请原厘择而选定之。名曰于野者,取《易》同人于野义也。
△《唐宋十大家全集录》五十一卷(通行本)
国朝储欣编。欣有《春秋指掌》,已著录。是编乃仿明茅坤《唐宋八家文钞》,增李翱、孙樵为十家,各为批评。亦间附考注。其中标识,悉依茅本之旧。欣自序谓“即茅所评论以窥其所用心,大抵为经义计耳。予欲破学者抱匮守残之见,所录加倍焉。至增入习之、可之,似属创见。然大家岂有定数,可以八,即可以十”云云。其说良是。然观其持论,仍不离乎经义之计。恭读御制《唐宋文醇》序文,有曰:“欣用意良美,顾其识之未充,而见之未当。则所去取,与茅坤亦未始迳庭。”睿鉴高深,物无遁状,斯诚万古之定论矣。
△《松风馀韵》五十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姚宏绪编。宏绪号听岩,娄县人。康熙辛未进士,官翰林院检讨。是选上自六朝,下迄有明,凡云间诸人之以全集传,或篇什之仅存一二者,悉收辑之。
人各缀以小传,义取博收,不能一一澄汰。其凡例有云:“集内诗有鄙僿可笑者,以采得不忍复逸,存诗所以存其人也。一之已甚”云云。则宏绪已自言之矣。
△《述本堂诗集》十八卷(内阁中书方维甸家藏本)
国朝桐城方氏三世家集也。凡《依园诗略》一卷,《星砚斋存稿》一卷,《垢砚吟》一卷,《葆素斋集》三卷,《如是斋集》一卷,皆方登峄撰。《陆塘初稿》一卷,《出关诗》一卷,皆登峄之子式济所撰。《东闾剩稿》一卷,《入塞诗》一卷,《怀南草》一卷,《竖步吟》一卷,《叩舷吟》一卷,《宜田汇稿》一卷,《看蚕词》一卷,《松漠草》一卷,皆式济之子观承撰。登峄字凫宗,号屏垢。康熙甲戌贡生,官工部主事。坐事谪黑龙江卜魁塞。式济有《龙沙纪略》,本附刻此集之中,今别著录。观承别有《薇香》、《燕香》诸集,亦别著录。
△《青溪先正诗集》(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鲍楹编。楹字觉庭,馀杭人。康熙丙子举人,官知县。是编采淳安之诗,合为一编。以淳安古青溪地,故以为名。凡唐一人,宋六人,元五人,明十人,国朝二人。其总目所列宋之方一夔,元之方道坚、夏溥、洪震老、徐贯,国朝之徐士讷等七人,《总目补遗》又有宋方有开等六人,元汪云等二人,明余溥等七人,皆有录无书。非完本也。
△《延陵书塾合璧》四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吴季长编。季长始末未详。前有康熙丁丑自序,称“少嗜俪体文,平生酷爱梁简文、江文通二家,以为开徐、庾之先,莫有过於此者。爰手录合为一集,遂名曰《延陵书塾合璧》。盖以一人之嗜好,偶录为诵读之本,其实未为定论也。
徐、庾生於梁代,於江淹为后辈,於简文则为同时。当其早年,竞为轻艳,犹可肩随。洎乎晚岁,则徐视庾瞠乎后矣,又何论简文乎?
△《八刘唐人诗集》八卷(内府藏本)
题曰淮阴刘青夕选,不著其名。前有康熙癸未李翰熙序,称青夕尝有《唐诗十三家》之刻。又辑为此本。凡刘义、刘商、刘言史、刘得仁、刘驾、刘沧、刘兼、刘威八人,皆《全唐诗》所已具。且既以家数区分,而版心又标曰中唐诗、晚唐诗,体例亦殊未协也。
△《唐诗叩弹集》十二卷、《续集》三卷(内府藏本)
国朝杜诏、杜庭珠同编。诏有《云川阁诗集》,已著录。庭珠,秀水人,尚书臻之子也。是书以明高棅《唐诗品汇》所录皆贞元以前之诗,故选录元和迄唐末诸作,凡一千八百七十馀篇,以补所遗。名曰《叩弹》,取陆机《文赋》语也。诸人俱系以小传,卷末间有品评。其训释考证,亦颇多可采。然如元稹《莺莺诗》、李群玉《杜丞相筵中作》及韩偓《香奁集》诸诗,皆所谓靡靡之音。一概滥登,於精审犹有愧焉。
△《邱海二公文集合编》十六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焦映汉、贾棠所刻邱濬、海瑞集也。濬、瑞皆琼州人。映汉与棠同官於琼,故有兹刻。濬、琼《台类稿本》七十卷,此选定为十卷。瑞集有《自作稿》引,不著卷数,此选定为六卷。映汉为濬作传,又载梁云龙所作瑞传。盖是编刻於康熙戊子,时《明史》尚未成也。
△《明文远》(无卷数,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徐文驹编。文驹有《师经堂集》,已著录。是编辑有明一代之文。前后无序跋,亦无目录。其圈点批语,皆用八比之法。至如戴良系元代遗老,王猷定系国朝人。俱收入明代,殊失断限也。
△《尺牍嘤鸣集》十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王相编。相字晋升,临川人。是书成於康熙己丑。采明末及国初简札分十二类,类中又分子目四十有三。大抵轻佻纤巧,沿陈继儒等之馀习。
△《文章鼻祖》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杨绳武编。绳武字文叔,长洲人。康熙乙未进士,官翰林院编修。是编录六代以前诗文凡十四篇,各为评注。一《尧典》,二《禹贡》,三《洪范》,四《国语桓公自莒反》一篇,五《左传城濮之战》,六《邲之战》,七《鄢陵之战》,八《史记项羽本纪》,九《高祖本纪》,十《封禅书》,十一《平准书》,十二《汉书霍光金日磾传》,十三《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十四庾信《哀江南赋》,皆鸿笔也。然以为千古文章尽从此出,则绳武一家之说矣。
△《唐四家诗》八卷(内府藏本)
国朝汪立名编。立名有《钟鼎字源》,已著录。是编合刻唐王维、孟浩然、韦应物、柳宗元四家之诗。前有自序,称四家诗为宋、元人鼻祖,学宋、元诗者当仍於唐诗求之。故以此矫其弊云。
△《二家诗钞》二十卷(内府藏本)
国朝邵长蘅编。长蘅有《青门集》,已著录。此其所选新城王士祯、商邱宋荦之诗也。是时士祯为刑部尚书,荦为苏州巡抚。而长蘅实长洲人,又荦之门客。
赵执信见之,有违言。故士祯《寄荦诗》有“《尚书》北阙霜侵鬓,开府江南雪满头。当日朱颜两年少,王扬州与宋黄州”之句。盖言己为扬州推官之日,荦为黄州通判之日,已同以诗名。初不以致位通显始并称也,然长蘅实不自远嫌,致干物议。至今论者不允,殆亦有由矣。
△《棣华书屋近刻》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历城朱缃、朱绛、朱纲兄弟三人之合集也。缃有《橡村集》,纲有《苍雪山房稿》,皆已著录。绛字子桓,由贡生官至广东布政使。此集凡《缃岭南草》一卷,《端江集》一卷,乃其省亲粤东时作。《绛岭南草》一卷,盖与缃同行所作。《纲济南草》一卷,中有《闻二兄自粤北归诗》,盖与缃、绛《岭南诗》同时所作。故合刊云。
△《诚求堂汇编》六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国朝徐开锡撰。开锡字定山,常山人。康熙中贡生,官至彰德府同知。是编第一卷曰赠言,为出都时赠行之作。第二卷曰杞言,官杞县知县时邑人相赠之作,第三卷曰介言,为绅士介寿之作;曰杂著,为颂扬政绩之作。第四卷曰诗草,第五卷曰文稿,第六卷曰实政,则皆诗文及案牍也。
△《明文在》一百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薛熙编。熙有《练阅火器阵记》,已著录。是书仿《昭明文选》体例,於诸体之中各以类从,所录亦颇存鉴别。盖熙为汪琬门人,於古文有所受之也。
然数多则简择难精,世近则是非未定。榛楛未翦,固亦势使之然耳。
△《汉诗说》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费锡璜、沈用济同编。锡璜字滋衡,吴江人。自署曰成都。盖其父费密,自成都避乱,家於江南,锡璜犹署其故里也。用济字方舟,钱塘人。是编因冯惟讷《诗纪》、梅鼎祚《诗乘》所录汉诗,略为评释。卷首有凡例,持论似高,而所说殊草草。如汉人铙歌,鼓吹诸曲,沈约《宋书乐志》明言声词合写,不可复辨。本无文义可推,而必求其说以通之,遂横生穿凿。又本词与入乐之词,截然有别。如《白头吟》中“郭东亦有樵”诸句,乃伶工增入以谐律,亦曲为之解,更嫌附会。至《铎舞曲》之“圣人制礼乐”篇,不过以字记声,亦录之以为诗式。
又不考据《宋志》,明其句读,尤进退无据。其中仍冯氏《诗纪》、梅氏《诗乘》之谬,皆不及订正。他姑勿论,如庞德公《于忽操》三章,本王禹偁所拟,今载于《宋文鉴》中,而列于汉诗之内。一例推尊,茫无鉴别,是可云识曲听真乎?
△《岭南五朝诗选》三十五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黄登编。登宇俊升,号积菴,番禺人。是编分为二帙。第一帙二十卷,皆载诗之为粤东作者。第二帙凡十五卷,则皆粤东人诗也。第一帙谓之名宦,颇为无理。无论其人不仕於粤东,即开卷之杜审言、宋之问、沈佺期,《唐书》具载其事,何可以名宦称欤!
△《义门郑氏奕叶吟集》七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郑尔垣编。尔垣字一枢,浦江人。义门二十世裔也。郑氏自宋建炎至明初,合族而居者十三世,故称义门。永乐十六年,郑昺辑其先世之诗为三卷,其从叔检讨棠序之。康熙中,尔垣又续编四卷,是为此本。其於昺原书或有所增窜与否,则莫能详也。集中或题其字,或题其官,而以其名及仕履侧注於下。考元结撰《箧中集》,载其弟融之诗,题曰季川。吕向《文选注》,谓任昉启自称任君,乃因其家集之文。而《玉台新咏》徐陵独题其字,赵宧光以为亦其子姓所钞。
则家集书字,原为古例。但五卷以下既题官题字於前,而每题之下又大书姓名,则自乱其例耳。其诗往往如出一手,疑不能无所粉饰也。
△《义门郑氏奕叶集》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郑尔垣编。尔垣既续郑昺之书为七卷,又编次遗文得十五种。曰元郑大和《贞和集》,曰元郑钦《青梿居士》文,曰元郑涛《药房集》,曰元郑泳《半轩集》,曰明郑渊遂《初斋集》,曰明郑榦《恕斋集》,曰明郑楷《凤鸣集》,曰明郑棠《道山集》,曰明郑柏进《德斋稿》。凡仅存三首者,亦列於中。其全佚者八十种,则附存其目。大和一名又融,字顺卿,官至建康龙湾务提领大使。
钦字子敬。涛字仲舒,官至大常博士。泳字仲潜,官温州路经历。渊字仲涵,榦字叔恭,官至监察御史。楷字叔度,官至蜀府长史。棠字叔美,官至翰林检讨。
柏字叔端。
△《宋十五家诗选》十六卷(内府藏本)
国朝陈訏编。訏有《句股引蒙》,已著录。十五家者,梅尧臣、欧阳修、曾巩、王安石、苏轼、苏辙、黄庭坚、范成大、陆游、杨万里、王十朋、朱子、高翥、方岳、文天祥也。每集各系小传及前人诗话,而以己所评论附焉。
△《笃叙堂诗集》五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侯官许氏之家集也。凡作者七人,集八种。前明一人,曰《春及堂遗稿》,许豸撰。国朝六人,曰《米友堂集》,许友撰;曰《紫藤花庵诗钞》,许遇撰;曰《少少集》,许鼎撰;曰《雪邨集》、《玉琴书屋诗集》,许均撰;曰《客游草》,许荩臣撰;曰《影香窗存稿》,许良臣撰。豸字玉史,崇祯辛未进士,官至浙江提学副使。友字有介,号瓯香,豸子也。喜书画,慕米芾之为人,构米友堂祀之。新城王士祯尝称其诗。遇字不弃,号月溪,友子也。康熙间官陈留、长洲二县知县。鼎号梅崖,均号雪邨,皆遇子。荩臣号秋泉,良臣号石泉,皆鼎子。其家有笃叙堂,为华亭董其昌所题额,因以名集。
△《续姚江逸诗》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倪继宗编。继宗字复野,馀姚人。初,黄宗羲作《姚江逸诗》,所录自齐迄明。此集续选国朝之诗,即以宗羲为首。所录凡七十五人,每人各为小传。
采辑事实,颇为详备。然亦时有附会。如第二卷“谭宗”条下曰:“一日於维扬酒楼唱西楼错梦,按板谐声,备极婉转。俄有人起自邻座曰:‘子歌诚善,但中有某字犹未尽调耳。’宗初犹负气不相下。继询其人,即谱曲之于叔夜也。遂相与登西楼,访穆素徽,尽兴而别。顾其时穆已红颜化为白发”云云。案《西楼记》为袁于令所作,王士祯诗所谓“红颜顾曲袁荆州”者是也。于叔夜乃其寓名,何得云即于叔夜。况西楼今在吴江县,距扬州尚远,何得即相与同登?恐流传失实,似此不检者多矣。
△《韬光菴纪游集》(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释山止编。初,唐沙门韬光,卓锡西湖之巢隖。白居易守杭日,相与倡和。后人因以韬光名其菴。菴踞山之胜,历代游人,颇多题咏。山止康熙中住持是菴,因裒集付梓。自唐迄本朝得古今体诗五百馀首。然其中多同时投赠山止之作。声气攀援,不尽为胜地作也。
△《兴善寺历代名贤留题集》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释净溥编。兴善寺在嘉兴府治东南秦溪之上。是书上卷载诗,下卷载碑记。内有明大学士吕原记云:“寺创自梁天监二年,至周显德年间,坦法师开山为报恩院。宋治平元年,改兴善院。”然卷首载卢纶《题兴善寺后池诗》,则寺之著名在唐代,岂原未之考耶?全书篇幅寥寥,可资考证者殊少。旧本题明释净溥撰。今考国朝彭孙遹诸人诗,皆载于后。则净溥为康熙中人,旧题误矣。
△《倪城风雅》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劳巁编。巁有《半菴诗稿》,已著录。是编所录皆阳信一县之诗。
上卷自明代嘉靖以后,得刘世伟等十人。下卷自国朝雍正以前得张崖等二十三人。
上卷少而可观,下卷不免冗滥矣。则同时假借之故也。
△《三诗合编》三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光岳编。光岳字硕庐,上高人。雍正甲辰进士,官金华县知县。是编合刻其乡吴学诗、黄鎡、李坚三人之诗。学诗字伯兴,号虚宇,嘉靖乙丑进士,官山西按察使副使。鎡字文叔,隆庆庚午举人,官西和县知县。即光岳之从高祖。
坚号双江。学诗诗,共一百四十馀首。鎡所著集九种,俱残阙。光岳录其全者得一百六十九首,坚诗一百四十七首。三人同时相倡和,其诗格亦颇相似。
△《渠风集略》七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马长淑编。长淑字汉荀,安邱人。雍正庚戌进士,官至磁州知州。初,安邱张贞欲辑其邑自明以来迄於国朝之诗,名曰《渠风》。久而未就,长淑因踵成是编。称渠风者,安邱古渠邱地也。书凡四卷,其五卷则专辑马氏一家诗,其六卷为流寓、方外、闺秀、续编四门,其七卷为诗馀。然意主夸饰风土,不免附会古人。如方外内阑入唐释皎然一诗,殊不合断自前明之例。而流寓内首列苏轼,亦非事实也。
△《七十二峰足徵集》一百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定璋编。定璋字友篁,吴县人。是集蒐历代文士之生於太湖七十二峰间者,录其所作,共为一编。凡诗八十三卷,词二卷,赋三卷,文十三卷。所选之诗不叙时代,惟每姓各以类从,题曰某氏合编。仿《中州集》之例,人各冠以小传。徵引颇为赅洽,而大旨在因诗以存人。不免夸饰之见,复不免乡曲之私。滥采兼收,固其势所必至。又如称濮婪为吴季札之孙,录其《高山诗》三章。其诗自古未闻,不识出何典记。称周术即甪里先生,为泰伯之后,载其《紫芝歌》一首。无论四皓姓名出於附会,先儒辨之已明。即旧籍流传,此歌亦但称四皓,未云独出甪里也。是盖家牒地志自古相沿之通病,无足深诘者矣。
△《明伦初集》五卷、《续集》五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郑文炳编。文炳字慕斯,莆田人。是书取历朝文之有关五伦者,分类辑之。每篇缀评语於后。初集刊於雍正辛亥,续集刊於乾隆甲申。其立义甚正,而所选诸文,颇无体例。即如帝王诏诰,独载唐玄宗《焚珠玉锦绣》一敕,所收未免太隘。至於徐淑《答兄弟》、锺琬《与妹》两书,不附於昆弟,而列於夫妇,尤为未协矣。
△《长林四世弓冶集》五卷(礼部主事任大椿家藏本)
国朝林其茂编。其茂有《山阴集》,已著录。是集裒其家四世之诗。《后乐堂集》一卷,《双峰吟》一卷,皆其茂曾祖逸作。《贻桂轩集》一卷,其茂祖秉中作。《吟台诗草》一卷,其茂父赞龙作。《鷇音集》一卷,则其茂自作也。逸字德子。顺治庚子举人。秉中字与人。康熙己卯副榜贡生。赞龙有《学易大象要参》,已著录。
△《广东诗粹》十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梁善长编。善长字崇一,顺德人。乾隆己未进士。此集所选广东诗,上起於唐,下至国朝。凡四百一十三家,一千五百五十馀首,各为之评注。先是,黄登有《五朝诗选》。善长以其持择未精,故更加蒐访,定为此集云。
△《莆风清籁集》六十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郑王臣编。王臣字慎人,一字兰陔,莆田人。乾隆辛酉拔贡生,官至兰州府知府。是集选兴化一府自唐至国朝之诗。凡三千馀篇,作者一千九百馀人。
仿金元好问《中州集》例,於诗首详其人之里居出处,生平著作。并缀以各家评语,而所自著《兰陔诗话》亦附载焉,则朱彝尊《明诗综》例也。其仙游一县,本莆阳旧地,唐时析置。明郑岳撰《莆阳文献》,尝并载入。王臣则别为三卷,以示区别。然蔡襄、蔡京、蔡卞本为同里,襄以名流推重,遂收之莆田。京,卞以奸迹彰闻,遂推之仙游。郑樵夹漈草堂,今仙游尚有遗迹。而以其博洽,又移之莆田,则亦不符公论矣。
△《山左明诗钞》三十五卷(广东潮阳县知县李文藻家刊本)
国朝宋弼编。弼字仲良,德州人。乾隆乙丑进士,官至甘肃按察使。是集辑明代山东一省之诗,所录凡四百三十一人。其体例全仿朱彝尊之《明诗综》。其去取之间,则谨守王士祯之门径,纤毫不肯异同也。
△《丰阳人文纪略》十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聂芳声编。芳声字晦之,永丰人。是编裒其邑人之文,自宋至明,分类编辑。然宋、元不过十人,馀皆明人之作也。
△《南园后五子诗集》二十八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陈文藻等编。明顺德欧大任、梁有誉,从化黎民表,南海吴旦,番禺李时行五人诗也。大任六卷,有誉五卷,民表七卷,旦四卷,时行六卷。前列五人姓氏,并诸家诗评。每集之前又各附小传。其曰《南园后五子》者,南园即抗风轩,在广州城东南大忠祠侧。明初孙蕡、赵介、李德、黄哲、王佐唱酬於此,称南园五子。故大任等有后五子之目也。大任等四人各有专集,皆已著录。惟吴旦之诗久无刊本,藉此集以流传。然虽编四卷,每卷仅数首而已。后附《南园花信》一卷,则明末番禺黎遂球於《扬州社集》咏黄牡丹十首,当时推为第一。归粤之后,同里追和者九人,人各十首。编是书者因并刻於后,以备粤诗故实焉。
△《二南遗音》四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绍攽编。绍攽有《周易详说》,已著录。是编所录皆国朝关中人诗。
自孙枝蔚以下共一百四十人,每人俱载履贯於前。其曰《二南遗音》者,以周时岐丰建国而言。其实周、召二南之地不止关中也。
△《崇川诗集》十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孙翔编。翔字吕溪,南通州人。是集辑通州及州属如皋、泰兴、海门三邑之诗。自宋、元至国朝,附以流寓。每人记其姓氏爵里。后缀补遗一卷。其第十卷所载皆同时之人,殊非《文选》不收何逊之义也。
△《东皋诗存》四十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国朝王之珩编。之珩字楚白,如皋人。是集选其邑人之诗。自宋以迄於国朝,每人各详其字号官爵。所载既多近时之作,而之珩之诗收至二百馀首。王逸、徐陵、芮挺章自录己作,未如是之繁富也。
△《濮川诗钞》三十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所载濮淙《澹轩集》一卷,沈机梅《泾集》二卷,沈朗《恬翁集》一卷,冯允秀《梅花逸叟集》一卷,杨炜《云竹集》一卷,杨燮《勖亭集》一卷,杨炯《南游草》一卷,周映《康雪芝集》一卷,周龙雯《怀孟草》一卷,周甸《峄山集》一卷,陈选蓝《染斋集》一卷,徐晞《赤岩集》一卷,徐嘉《得月楼集》一卷,张其是《碧草轩集》一卷,陈曾祉《心隐集》四卷,沈履端《竹岳楼草》一卷,沈尧咨《晚盥集》三卷,濮光孝《学圃集》一卷,程琦《芳嵕稿》一卷,陈乐《故乡草》一卷,曹勋《萍梗集》一卷,锺梁《来霞集》一卷,陈光裕《荻书楼稿》一卷,《石墩草》一卷,张宏牧《懒髯集》一卷,陈梓客《星零草》一卷,《寓硖草》一卷,张宏范《霁阳集》二卷,沈锺泰《荻书楼遗稿》一卷,潘亮《一得吟》一卷,释佛眉《龙潭集》一卷,凡二十九人之诗,观张宏范《霁阳集》后有陈春宇跋,称从祖谨堂公选刻《濮川诗钞》,而陈光裕《荻书楼稿》前题曰《谨堂集》。是编殆即光裕所辑欤?
△《闺秀集初编》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季娴编。季娴字静姎,兴化女子,適李氏。是集选前明闺阁诸诗,编为四卷,皆近体也。后附词一卷。
△《磁人诗》十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国朝杨方晃编。方晃有《孔子年谱》,已著录。是集皆录磁州之诗。自唐迄本朝作者八十馀人,得诗千馀首。各系其人之事迹出处甚详,亦颇有考据。然意在表彰,未能严於决择。其第八卷至第十卷悉载方晃及孙濂诗。濂亦磁州诸生,即校刊此集者也。
△《晚唐诗钞》二十六卷(内府藏本)
国朝查克宏编。克宏,海宁人。是集所录凡一百一十二家。盖本明胡震亨《唐音戊签》刊削成帙,人各缀以小传,兼附考核。杜牧、李商隐、温庭筠三家所收最多,皮日休、陆龟蒙二家次之,馀皆不满百篇。其以五代末人入宋者,溷入晚唐,亦仍震亨之旧。
△《友声集》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赖鲲升编。鲲升字沧峤,会昌人。其父方勃偕弟方度於邑治之西辟霞绮园,与邑人沈开进、胡应相、曾鉴、欧有骏读书其中,一时多为题咏。后鲲升兄弟复读书园中,因辑投赠之作合为一编。凡序记、书、传、赋二卷,诗五卷,盖仿《玉山草堂集例》也。
△《残本湖陵江氏集》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江八斗编。八斗字四达,号纯夫,贵溪人。其始祖公荣,自宋建炎间官弋阳,始迁居於贵溪之湖陵,是为湖陵江氏。其后仕宦颇盛。故八斗辑其先世诗文,分体编次,以成此集。八斗所自作亦载入焉。目录列文五卷,诗二卷,弁以历代敕命制诰,而终以附录。此本阙第二卷、第七卷及附录,疑装缉佚之。其编次颇为参错,如祷疏在题草之先,四言、六言在词调之后,《子夜》、《采莲》本为古诗,而别之为曲。其都议、关议诸名,他集亦不经见也。
──右“总集类”三百九十八部,七千一百三十四卷内二十六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一百九十五 集部四十八
○诗文评类一文章莫盛於两汉。浑浑灝灝,文成法立,无格律之可拘。建安、黄初,体裁渐备。故论文之说出焉,《典论》其首也。其勒为一书传於今者,则断自刘勰、锺嵘。勰究文体之源流,而评其工拙;嵘第作者之甲乙,而溯厥师承。为例各殊。至皎然《诗式》,备陈法律,孟棨《本事诗》,旁采故实。刘攽《中山诗话》、欧阳修《六一诗话》,又体兼说部。后所论著,不出此五例中矣。宋、明两代,均好为议论,所撰尤繁。虽宋人务求深解,多穿凿之词;明人喜作高谈,多虚憍之论。然汰除糟粕,采撷菁英,每足以考证旧闻,触发新意。《隋志》附总集之内,《唐书》以下则并於集部之末,别立此门。岂非以其讨论瑕瑜,别裁真伪,博参广考,亦有裨於文章欤?
△《文心雕龙》十卷(内府藏本)
梁刘勰撰。勰字彦和,东莞莒人。天监中兼东宫通事舍人,迁步兵校尉,兼舍人如故。后出家为沙门,改名慧地。事迹具《南史》本传。其书“原道”以下二十五篇,论文章体制,“神思”以下二十四篇,论文章工拙,合“序志”一篇为五十篇。据《序志篇》,称上篇以下,下篇以上,本止二卷。然《隋志》已作十卷,盖后人所分。又据《时序篇》中所言,此书实成於齐代。此本署梁通事舍人刘勰撰,亦后人追题也。是书自至正乙未刻於嘉禾,至明弘治、嘉靖、万历间凡经五刻。其“隐秀”一篇,皆有阙文。明末常熟钱允治,称得阮华山宋椠本,钞补四百馀字。然其书晚出,别无显证,其词亦颇不类。如“呕心吐胆”,似摭《李贺小传》语;“锻岁炼年”,似摭《六一诗话》论周朴语;称班姬为匹妇,亦似摭锺嵘《诗品》语。皆有可疑。况至正去宋未远,不应宋本已无一存,三百年后,乃为明人所得。又考《永乐大典》所载旧本,阙文亦同。其时宋本如林,更不应内府所藏无一完刻。阮氏所称,殆亦影撰,何焯等误信之也。至字句舛讹,自杨慎、朱谋<土韦>以下,递有校正,而亦不免於妄改。如《哀诔篇》赋宪之谥句,皆云“赋宪”当作“议德”,盖以赋形近议,宪形近惪。惪,古德字也。
然考王应麟《玉海》曰:“周书谥法,惟三月既生魄,周公旦、太公望相嗣王发,既赋宪受胪於牧之野,将葬,乃制作谥。《文心雕龙》云‘赋宪’之谥,出於此。”
然则二字不误,古人已言,以是例之,其以意雌黄者多矣。
△《文心雕龙辑注》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叔琳撰。叔琳有《研北易钞》,已著录。考《宋史艺文志》有辛处信《文心雕龙注》十卷,其书不传。明梅庆生注,粗具梗概,多所未备。叔琳因其旧本,重为删补,以成此编。其讹脱字句,皆据诸家校本改正。惟《宗经篇》末附注,极论梅本之舛误,谓宜从王维俭本。而篇中所载,乃仍用梅本,非用王本。殊自相矛盾。所注如《宗经篇》中《书实纪言》,而训诂茫昧,通乎《尔雅》,则“文义晓然”句,谓《尔雅》本以释诗,无关书之训诂。案《尔雅》开卷第二字,郭注即引《尚书》“哉生魄”为证,其他释书者不一而足,安得谓与书无关?
《诠赋篇》中“拓宇於楚词”句,拓宇字出颜延年《宋郊祀歌》,而改为《括宇》,引《西京杂记》所载司马相如“赋家之心,包括宇宙”语为证。割裂牵合,亦为未协。《史传篇》中“徵贿鬻笔之愆,公理辨之究矣”句,公理为仲长统字,此必所著《昌言》中有辨班固徵贿之事。今原书已佚,遂无可考。观刘知几《史通》亦载班固受金事,与此书同。盖《昌言》唐时尚存,故知几见之也。乃不引《史通》互证,而引“陈寿索米事”为注,与《前汉书》何预乎。又《时序篇》中论齐无太祖、中宗,《序志篇》中论李充不字宏范,皆不附和本书。而《指瑕篇》中《西京赋》称“中黄贲获之畴”,薛综缪注,谓之阉尹句,今《文选》薛综注中实无此语,乃独不纠弹。小小舛误,亦所不免。至於《徵圣篇》中“四象精义以曲隐”句,注引易有四象,所以示也。又引《朱子本义》曰:“四象谓阴阳老少。”案系辞易有四象,孔疏引庄氏曰:“四象谓六十四卦之中有实象,有假象,有义象。有用象,为四象也。”又引何氏说:“以天生神物八句为四象,其解两仪生四象,则谓金木水火秉天地而有。”是自唐以前均无阴阳老少之说,刘勰梁人,岂知后有邵子易乎?又“秉文之金科”句,引扬雄《剧秦美新》。“金科玉条”又引注曰:“谓法令也。言金玉,佞词也。”案李善注曰:“金科玉条谓法令。言金玉,贵之也。”此云佞词,不知所据何本。且在《剧秦美新》,犹可谓之佞词。此引注《徵圣篇》而用此注,不与本意剌谬乎?其他如注《宗经篇》三坟、五典、八索、九邱,不引《左传》,而引伪孔安国书序。注《谐讔篇》荀卿《蚕赋》,不引荀子《赋篇》,而引明人《赋苑》。尤多不得其根柢。然较之梅注,则详备多矣。
△《诗品》三卷(内府藏本)
梁锺嵘撰。嵘字仲伟,颍川长社人。与兄岏弟屿,并好学有名。齐永明中为国子生。王俭举本州秀才,起家王国侍郎。入梁,仕至晋安王记室,卒於官。嵘学通《周易》,词藻兼长。所品古今五言诗,自汉、魏以来一百有三人,论其优劣,分为上、中、下三品。每品之首,各冠以序。皆妙达文理,可与《文心雕龙》并称。近时王士祯极论其品第之间,多所违失。然梁代迄今,邈逾千祀,遗篇旧制,什九不存,未可以掇拾残文,定当日全集之优劣。惟其论某人源出某人,若一一亲见其师承者,则不免附会耳。史称嵘尝求誉於沈约,约弗为奖借,故嵘怨之,列约中品。案约诗列之中品,未为排抑。惟序中深诋声律之学,谓蜂腰鹤膝,仆病未能;双声叠韵,里俗已具。是则攻击约说,显然可见,言亦不尽无因也。
又一百三人之中,惟王融称王元长,不著其名,或疑其有所私尊。然徐陵《玉台新咏》亦惟融书字,盖齐、梁之间避齐和帝之讳,故以字行,实无他故。今亦姑仍原本,以存其旧焉。
△《文章缘起》一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旧本题梁任昉撰。考《隋书经籍志》载任昉《文章始》一卷,称有录无书。
是其书在隋已亡。《唐书艺文志》载任昉《文章始》一卷,注曰张绩补。绩不知何许人。然在唐已补其亡,则唐无是书可知矣。宋人修《太平御览》,所引书一千六百九十种,挚虞《文章流别》、李充《翰林论》之类,无不备收,亦无此名。今检其所列,引据颇疏。如以表与让表分为二类,骚与反骚别立两体;《挽歌》云起缪袭,不知薤露之在前;《玉篇》云起凡将,不知苍颉之更古。崔骃达旨,即扬雄《解嘲》之类,而别立旨之一名;崔瑗《草书势》,乃论草书之笔势,而强标势之一目。皆不足据为典要。至於谢恩曰章,《文心雕龙》载有明释,乃直以谢恩两字为文章之名。尤属未协,疑为依托,并书末洪适一跋亦疑从《盘洲集》中钞入。然王得臣为嘉祐中人,而所作《麈史》有曰:“梁任昉集秦、汉以来文章名之始,目曰文章缘起。自诗、赋、离骚至於势、约,凡八十五题,可谓博矣。既载相如《喻蜀》,不录扬雄《剧秦美新》;录《解嘲》而不收韩非《说杂》;取刘向《列女传》而遗陈寿《三国志评》。又曰:“任昉以三言诗起晋夏侯湛,唐刘存以为始‘鹭于飞,醉言归’;任以颂起汉之王褒,刘以始於周公时迈;任以檄起汉陈琳檄曹操,刘以始於张仪檄楚;任以碑起於汉惠帝作四皓碑,刘以管子谓无怀氏封太山刻石纪功为碑;任以铭起於秦始皇登会稽山,刘以为蔡邕铭论黄帝有巾几之铭”云云。所说一一与此本合,知北宋已有此本,其殆张绩所补,后人误以为昉本书欤?明陈懋仁尝为之注,国朝方熊更附益之。凡编中题注字者,皆懋仁语。题补注字者,皆熊所加。其注每条之下,蔓衍论文,多捃拾挚虞、李充、刘勰之言,而益以王世贞《艺苑卮言》之类,未为精要。於本书间有考证,而失於纠驳者尚多。议论亦往往纰缪。如谓枚乘《七发》源於孟子、庄子之七篇,殊为附会。又谓乡约之类当仿王褒僮约为之,庶不失古意。不知僮约乃俳谐游戏之作,其文全载《太平御览》中。岂可以为乡约之式,尤为乖舛。以原本所有,姑附存之云尔。
△《本事诗》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唐孟棨撰。棨字初中,爵里未详。王定保《唐摭言》称“棨出入场籍垂三十馀年,年稍长於小魏公。其放榜日,出行曲谢”云云。则尝於崔沆下登第。书中韩翃条内称:“开成中,余罢梧州。”亦不知为梧州何官。《新唐书艺文志》载此书,题曰孟启。毛晋《津逮秘书》因之。然诸家称引,并作棨字,疑唐志误也。是书前有光启二年自序云:“大驾在褒中。”盖作於僖宗幸兴元时。皆采历代诗人缘情之作,叙其本事。分情感、事感、高逸、怨愤、徵异、徵咎、嘲戏七类。所记惟乐昌公主、宋武帝二条为六朝事,馀皆唐人。其中《士人代妻答诗》一首,韦縠《才调集》作《葛鵶儿》。二人相去不远,盖传闻异词。《蔷薇花落》一诗乃贾岛刺裴度作,棨所记不载缘起,疑传写脱误。其李白《饭颗山头》一诗,论者颇以为失实。然唐代诗人轶事颇赖以存,亦谈艺者所不废也。晁公武《读书志》载五代有处常子者,尝续棨书为二卷,仍依棨例,分为七章,皆唐人之诗。今佚不传,惟棨书仅存云。
△《诗品》一卷(内府藏本)
唐司空图撰。图有《文集》,已著录。唐人诗格传於世者,王昌龄、杜甫、贾岛诸书,率皆依托。即皎然《杼山诗式》,亦在疑似之间。惟此一编,真出图手。其《一鸣集》中有《与李秀才论诗书》,谓诗贯六义,讽谕抑扬,渟蓄渊雅,皆在其中。惟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言意外之致。又谓梅止於酸,盐止於咸,而味在酸咸之外。其持论非晚唐所及。故是书亦深解诗理,凡分二十四品:曰雄浑,曰冲淡,曰纤秾,曰沉著,曰高古,曰典雅,曰洗炼,曰劲健,曰绮丽,曰自然,曰含蓄,曰豪放,曰精神,曰缜密,曰疏野,曰清奇,曰委曲,曰实境,曰悲慨,曰形容,曰超诣,曰飘逸,曰旷达,曰流动。各以韵语十二句体貌之。所列诸体毕备,不主一格。王士祯但取其“采采流水,蓬蓬远春”二语,又取其“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二语,以为诗家之极则,其实非图意也。
△《六一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欧阳修撰。修有《诗本义》,已著录。是书前有自题一行,称退居汝阴时集之,以资闲谈。盖熙宁四年致仕以后所作。越一岁而修卒,其晚年最后之笔也。
陈师道《后山诗话》谓修不喜杜甫诗,叶梦得《石林诗话》谓修力矫西昆体。而此编载论蔡都尉诗一条,刘子仪诗一条,殊不尽然。毛晋后跋所辨,亦公论也。
其中如“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一联,今见杜荀鹤《唐风集》,而修乃作周朴诗。魏泰作《临汉隐居诗话》,诋其谬误。然考宋吴聿《观林诗话》曰:“杜荀鹤诗句鄙恶,世所传《唐风集》首篇‘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者,余甚疑不类荀鹤语。他日观唐人小说,见此诗乃周朴所作,而欧阳文忠公亦云尔。盖借此引编以行於世矣”云云。然则此诗一作周朴,实有根据,修不误也。惟九僧之名,顿遗其八,司马光《续诗话》乃为补之,是则记忆偶疏耳。
△《续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司马光撰。光有《易说》,已著录。是编题曰《续诗话》者,据卷首光自作小引,盖续欧阳修《六一诗话》而作也。光传家集中具载杂著,乃不录此书。
惟左圭《百川学海》收之。然传家集中亦不录“切韵指掌图”,或二书成於编集之后耶?光德行功业,冠绝一代,非斤斤於词章之末者。而品第诸诗,乃极精密。
如林逋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魏野之“数声离岸橹,几点别州山”;韩琦之“花去晓丛蝴蝶乱,雨馀春圃桔槔闲”;耿仙芝之“草色引开盘马地,箫声吹暖卖饧天”。寇准之《江南春诗》,陈尧佐之《吴江诗》,畅当、王之涣之《鹳雀楼诗》,及其父《行色诗》,相沿传诵,皆自光始表出之。其论魏野诗误改药字,及说杜甫“国破山河在”一首,尤妙中理解,非他诗话所及。
惟“梅尧臣病死”一条,与诗无涉,乃载之此书,则不可解。考光别有《涑水记闻》一书,载当时杂事。岂二书并修,偶以欲笔於彼册者,误笔於此册欤?
△《中山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刘攽撰。攽有《文选类林》,已著录。当熙宁、元祐之间,攽兄弟以博洽名一世,而吟咏则不甚著,惟此论诗之语独传。宋人所引,多称《刘贡父诗话》。
此本名曰中山,疑本无标目,后人用其郡望追题,以别於他家诗话也。花蕊夫人《宫词》本一百首,攽称仅见三十馀篇。疑王安国初传之时,或好事者有所摘抄,攽未见其全本也。其论李商隐《锦瑟诗》,以为令狐楚青衣之名,颇为影撰。其论“赫连勃勃蒸土”一条,亦不确当。不但解杜甫诗“功曹非复汉萧何”句,考之未审,为晁公武所纠;至开卷第二条所引刘子仪时,误以《论语》“师也辟”为“师也达”。漫无驳正,亦不可解。所载嘲谑之词,尤为冗杂。攽好诙谐,尝坐是为马默所弹。殆性之所近,不觉滥收欤?北宋诗话惟欧阳修、司马光及攽三家号为最古。此编较欧阳、司马二家虽似不及,然攽在元祐诸人之中,学问最有根柢。其考证论议,可取者多,究非江湖末派、钩棘字句以空谈说诗者比也。
△《后山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宋陈师道撰。师道有《后山丛谈》,已著录。是书《文献通考》作二卷。此本一卷,疑后人合并也。陆游《老学菴笔记》深疑《后山丛谈》及此书,且谓《丛谈》或其少作,此书则必非师道所撰。今考其中於苏轼、黄庭坚、秦观俱有不满之词,殊不类师道语。且谓苏轼词如教坊雷大使舞,极天下之工,而终非本色。案蔡绦《铁围山丛谈》,称雷万庆宣和中以善舞隶教坊。轼卒於建中靖国元年六月,师道亦卒於是年十一月,安能预知宣和中有雷大使借为譬况。其出於依托,不问可知矣。至谓陶潜之诗切於事情而不文,谓韩愈《元和圣德》诗於集中为最下。而裴说《寄边衣》一首,诗格柔靡,殆类小词,乃亟称之,尤为未允。其以王建《望夫石诗》为顾况作,亦间有舛误。疑南渡后旧稿散佚,好事者以意补之耶?然其谓诗文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又谓善为文者因事以出奇。江河之行,顺下而已,至其触山赴谷,风抟物激,然后尽天下之变。持论间有可取。其解杜甫《同谷歌》之“黄独”,百舌诗之“谗人”,解韦应物诗之“新橘”三百,驳苏轼《戏马台诗》之“玉钩、白鹤”,亦间有考证。
流传既久,固不妨存备一家尔。
△《临汉隐居诗话》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宋魏泰撰。泰有《东轩笔录》,已著录。泰为曾布妇弟,故尝托梅尧臣之名,撰《碧云騢》以诋文彦博、范仲淹诸人。及作此书,亦党熙宁而抑元祐。如论欧阳修则恨其诗少馀味,而於“行人仰头飞鸟惊”之句始终不取;论黄庭坚则讥其自以为工,所见实僻,而有“方其拾玑羽,往往失鹏鲸”之题;论石延年则以为无大好处;论苏舜钦则谓其以奔放豪健为主;论梅尧臣则谓其乏高致。惟於王安石则盛推其佳句。盖坚执门户之私,而甘与公议相左者。至“草草杯柈供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一联,本王安石诗,而以为其妹长安县君所作,尤传闻失实。然如论梅尧臣《赠邻居诗》不如徐铉,则亦未尝不确。他若引韩愈诗证《国史补》之不诬,引《汉书》证刘禹锡称卫绾之误,以至评韦应物、白居易、杨亿、刘筠诸诗,考王维诗中颠倒之字,亦颇有可采。略其所短,取其所长,未尝不足备考证也。
△《优古堂诗话》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吴幵撰。幵字正仲,滁州人。绍圣丁丑,中宏词科。靖康中,官翰林承旨。
与耿南仲力主割地之议,卒误国事。又为金人往来传道意旨,立张邦昌而事之。
建炎后窜谪以死。其人本不足道,而所作诗话乃颇有可采。其书凡一百五十四条,多论北宋人诗,亦间及唐人。惟卷末载杨万里一条,时代远不相及,疑传写有讹,或后人有所窜乱欤?所论惟卷末“吏部文章二百年”一条,“裹饭非子来”一条,王僧“绰蜡凤”一条,“荷囊”一条,“阳燧”一条,“阳关图”一条,“珠还合浦”一条,“黄金台”一条,“以玉儿为玉奴”一条,“东坡用事切”一条,“妓人出家诗”一条,“蒸壶似蒸鸭”一条,“望夫石”一条,“落梅花折杨柳”一条,兼涉考证。其馀则皆论诗家用字炼句,相承变化之由。夫夺胎换骨,翻案出奇,作者非必尽无所本。实则无心闇合,亦多有之。必一句一字求其源出某某,未免於求剑刻舟。即如李贺诗“桃花乱落如红雨”句,刘禹锡诗“摇落繁英堕红雨”句,幵既知二人同时,必不相袭。岑参与孟浩然亦同时,乃以参诗“黄昏争渡”字为用浩然《夜归鹿门》诗,不免强为科配。又知张耒诗《夕阳外》字本於杨巨源,而不知《夕阳西》字本於薜能。可知辗转相因,亦复搜求不尽。然互相参考,可以观古今人运意之异同,与遣词之巧拙。使读者因端生悟,触类引申,要亦不为无益也。其中“蓬生麻中”一条,“畜不吠之犬”一条,“韩退之全用列子文”一条,“韩退之学文而及道”一条,“定命论”一条,“富郑公之言出元璹”一条,“宁人负我勿我负人”一条,皆兼论杂文,不专诗话。又“手滑”一条,“应声虫”一条,更诗文皆不相涉。盖诗话中兼及杂事,自刘攽,欧阳修等已然矣。
△《诗话总龟前集》四十八卷、《后集》五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阮阅撰。阅有《郴江百咏》,已著录。案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序曰:“舒城阮阅,昔为郴江守,尝编《诗总》,颇为详备。盖因《古今诗话》,附以诸家小说,分门增广。独元祐以来诸公诗话不载焉。考编此《诗总》,乃宣和癸卯,是时元祐文章,禁而弗用,故阮因以略之”云云。据其所言,则此书本名《诗总》。其改今名,不知出谁手也。此本为明宗室月窗道人所刊,并改其名为阮一阅,尤为疏舛。其书《前集》分四十五门,所采书凡一百种。《后集》分六十一门,所采书亦一百种。摭拾旧文,多资考证。惟分类琐屑,颇有乖於体例。
前有郴阳李易序,乃曰:“阮子旧集颇杂,月窗条而约之,汇次有义,棼结可寻。”
然则此书已经改窜,非其旧目矣。
△《彦周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许顗撰。顗,襄邑人,彦周其字也。始末无可考。书中有“宣和癸卯予游嵩山”之语,下距建炎元年仅三年,当已入南宋矣。观书中载与惠洪面论《冷斋夜话》评李商隐之误,惠洪即改正。又极推其《题李愬画像》诗,称在长沙相从弥年。惠洪《冷斋夜话》亦记顗述李元膺《悼亡长短句》。盖亦宗元祐之学者,所引述多苏轼、黄庭坚、陈师道语,其宗旨可想见也。顗议论多有根柢,品题亦具有别裁。其谓韩愈齐梁及陈隋,众作等蝉噪语,不敢议,亦不敢从。又谓论道当严,取人当恕。俱卓然有识。惟讥杜牧《赤壁》诗为不说社稷存亡,惟说二乔。
不知大乔,孙策妇。小乔,周瑜妇。二人入魏,即吴亡可知。此诗人不欲质言,变其词耳。顗遽诋为秀才不知好恶,殊失牧意。又以適怨清和解李商隐《锦瑟》诗,亦穿凿太甚。至汉武帝《李夫人歌》本以之时为韵,乃读立而望之偏为句,则此歌竟不用韵,尤好奇而至於不可通。其他杂以神怪梦幻,更不免体近小说。
然论其大致,瑕少瑜多,在宋人诗话之中,犹善本也。
△《紫微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吕本中撰。本中有《春秋集解》,已著录。本中历官中书舍人,权直学士院。故诗家称曰吕紫微,而所作诗话亦以紫微为名。其中如李鼎祚《易解》诸条,偶涉经义;秦观《黄楼赋》诸条,颇及杂文;吴俦《倒语》诸条,亦间杂谐谑。
而大致以论诗为主。其学出於黄庭坚,尝作“江西宗派图”,以庭坚为祖,而以陈师道等二十四人序列於下。宋诗之分门别户,实自是始。然本中虽得法於豫章,而是编称述庭坚者惟“范元实”一条,“从叔知止”一条,“晁叔用”一条,“潘邠老”二条,“晁无咎”一条,皆因他人而及之。其专论庭坚诗者,惟“欧阳季默”一条而已。馀皆述其家世旧闻,及友朋新作。如横渠张子、伊川程子之类,亦备载之,实不专於一家。又极称李商隐《重过圣女祠》诗“一春梦雨常飘互,尽日灵风不满旗”一联,及嫦娥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二句,亦不主於一格。盖诗体始变之时,虽自出新意,未尝不兼采众长。自方回等一祖三宗之说兴,而西昆、江西二派乃判如冰炭,不可复合。元好问题《中州集》末,因有“北人不拾江西唾,未要曾郎借齿牙”句,实末流相诟,有以激之。观於是书,知其初之不尽然也。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曰:“《紫微诗话》载张子厚诗‘井丹已厌尝葱叶,庾亮何劳惜薤根’,三韭二十七,乃杲之事,与元规何涉?张误用而居仁亦无辨证,何也?”今考《南齐书庾杲之传》,杲之清贫自业,食惟有韭菹、沦韭、生韭、杂菜。或戏之曰:“谁谓庾郎贫?食鲑尝有二十七种。”则杲之但有食韭事,实不云薤。《晋书庾亮传》载:“亮啖薤,因留白。陶侃问曰:‘安用此为?’亮曰:‘故可以种。’则惜薤实庾亮事,与杲之无关。此士祯偶然误记,安可反病本中失於辨证乎!
△《四六话》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王铚撰,铚有《侍儿小名录补遗》,已著录。其书皆评论宋人表启之文。六代及唐,词虽骈偶,而格取浑成。唐末、五代,渐趋工巧。如罗隐代钱镠《贺昭宗更名表》,所谓“右则虞舜之全文,左则姬昌之半字”者,当时以为警策是也。宋代沿流,弥竞精切。故铚之所论,亦但较胜负於一联一字之间。至周必大等,承其馀波,转加细密。终宋之世,惟以隶事切合为工。组织繁碎,而文格日卑,皆铚等之论导之也。然就其一时之法论之,则亦有推阐入微者。如诗家之有句图,未可废也。上卷之末,载其父素为滕甫辨谤乞郡劄子误刻苏轼集中。铚据素手迹,殆必不诬。今轼集仍载此文,盖失於厘正。此亦足以资考订焉。
△《珊瑚钩诗话》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张表臣撰。表臣字正民,里贯未详。官右承议郎,通判常州军州事。绍兴中,终於司农丞。是编名曰《珊瑚钩》者,取杜甫诗“文采珊瑚钩”句也。其书虽以诗话为名,而多及他文,间涉杂事,不尽论诗之语。又好自载其诗,务表所长,器量亦殊浅狭。其论杜甫《游龙门奉先寺》诗,改“天阙”为“天阅”,引据支离,已为前人所驳。又如论杜牧“拟把一麾江海去”句,以为误用颜延年语,以麾斥之麾为麾旄。然考崔豹《古今注》曰:“麾者所以指麾也,武王执白旄以麾是也。乘舆以黄,诸公以朱,刺史二千石以纁。”据其所说,则刺史二千石乃得建麾。牧将乞郡,故有“拟把一麾”之语,未可云误。表臣所论亦非也。然表臣生当北宋之末,犹及与陈师道游,与晁说之尤相善,故其论诗往往得元祐诸人之馀绪。在宋人诗话之中,固与惠洪《冷斋夜话》在伯仲之间矣。
△《石林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叶梦得撰。梦得有《石林春秋传》,已著录。是编论诗,推重王安石者不一而足。而於欧阳修诗,一则摘其评《河豚诗》之误,一则摘其语有不伦,亦不复改,一则摭其疑“夜半钟声”之误。於苏轼诗,一则讥其“系懑割愁”之句为险诨;一则讥其“捐三尺字”及“乱蛙”两部句为歇后;一则讥其失李廌;一则讥其不能听文同;一则讥其石建牏厕之误。皆有所抑扬於其间。盖梦得出蔡京之门,而其婿章冲则章惇之孙,本为绍述馀党。故於公论大明之后,尚阴抑元祐诸人。然梦得诗文,实南、北宋间之巨擘。其所评论,往往深中窾会,终非他家听声之见,随人以为是非者比。略其门户之私,而取其精核之论,分别观之,瑕瑜固两不相掩矣。
△《藏海诗话》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藏海诗话》载於《永乐大典》中,不著撰人名氏。自明以来,诸家亦不著录。考《永乐大典》载宋吴可有《藏海居士集》,已裒辑成编,别著於录。与此书名目相合。又集中有《为王诜题春江图诗》,又多与韩驹论诗之语。所载宣和政和年月,及建炎初避兵南窜,流转楚粤,与此书卷末称自元祐至今六十馀年者,时代亦复相合。则是书其可所作欤?其论诗每故作不了了语,似乎禅家机锋,颇不免於习气。他如引徐俯之说,以杜甫“天棘蔓青丝”句为见柳而忆马,颇病支离。讹渝阴为阴沦,并讹《广雅》为《尔雅》,亦小有舛误。然及见元祐旧人,学问有所授受。所云:“诗以用意为主,而附之以华丽,宁对不工,不可使气弱,足以救西昆秾艳之失。”又云:“凡看诗须是一篇立意,乃有归宿处。”又云:“学诗当以杜为体,以苏、黄为用。杜之妙处藏於内,苏、黄之妙处发於外。”
又云:“绝句如小家事,句中著大家事不得。若山谷《蟹诗》用虎争及支解字,此家事大,不当入诗中。”又云:“七言律诗极难做,盖易得俗,所以山谷别为一体。”皆深有所见。所论有形之病、无形之病,尤抉摘入微。其他评论考证,亦多可取。而胡仔《苕溪渔隐丛话》、魏庆之《诗人玉屑》网罗繁富,俱未及采录。则在宋代已不甚显。固宜表而出之,俾谈艺者有考焉。
△《风月堂诗话》二卷(内府藏本)
宋朱弁撰。弁有《曲洧旧闻》,已著录。是编多记元祐中欧阳修、苏轼、黄庭坚、陈师道、梅尧臣及诸晁遗事。首尾两条,皆发明锺嵘“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明月照积雪羌无故实”之义,盖其宗旨所在。其论黄庭坚用昆体工夫,而造老杜浑成之地,尤为窥见深际。后来论黄诗者皆所未及。前有自序。题庚申闰月。
考庚申为绍兴十年,当金熙宗天眷三年。弁以建炎元年使金,羁留十七年乃还,则在金时所作也。末有咸淳壬申月观道人跋,称得於永城人朱伯玉家。盖北方所传之本。意弁使金时遗其稿於燕京,度宗时始传至江左,故晁、陈二家皆不著录。
观元好问《中州集》收录弁诗,知其著作散落北方者多,固不得以晚出疑之矣。
其序但题甲子,不著绍兴纪年。殆亦金人传写,不用敌国之号,为之削去欤?
△《岁寒堂诗话》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张戒撰,钱曾《读书敏求记》作赵戒,传写误也。考戒名附见《宋史赵鼎传》,不详其始末。惟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载:戒,正平人。绍兴五年四月以赵鼎荐,得召对,授国子监丞。鼎称其登第十馀年,曾作县令,则尝举进士也。又载绍兴八年三月,戒以兵部员外郎守监察御史。是年八月,守殿中侍御史。十一月,为司农少卿。旋坐疏留赵鼎,改外任。十二年,罗汝楫劾其沮和议,党於赵鼎、岳飞,特勒停。二十七年九月,以佐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观。不言所终,盖即终於奉祠矣。初,戒以论事切直,为高宗所知。其言当以和为表,以备为里,以战为不得已,颇中时势。故淮西之战,则力劾张浚、赵开。而秦桧欲屈己求和,则又力沮,卒与赵鼎并逐。盖亦鲠亮之士也。是书通论古今诗人,由宋苏轼、黄庭坚上溯汉、魏、风、骚,分为五等。大旨尊李、杜而推陶、阮。
始明言志之义,而终之以无邪之旨,可谓不诡於正者。其论唐诸臣咏杨太真事,皆为无礼。独杜甫立言为得体,尤足维世教而正人心。又专论杜甫诗三十馀条,亦多宋人诗话所未及。考《说郛》及《学海类编》载此书,均止寥寥三四页。此本为《永乐大典》所载,犹属完帙。然有二条,此本遗去,而见於《学海类编》者。今谨据以增入,庶为全璧。《读书敏求记》本作一卷,今以篇页稍繁,厘为上下卷云。
△《庚溪诗话》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陈岩肖撰。岩肖字子象,金华人。父德固,死靖康之难。绍兴八年,以任子中词科,仕至兵部侍郎。此编记其於靖康间游京师天清寺事,犹及北宋之末。
而书中称高宗为太上皇帝,孝宗为今上皇帝,光宗为当今皇太子,则当成於淳熙中。上溯靖康已六十年,盖其晚年之笔也。卷首先载宋累朝御制,附以“汉高帝、唐文皇、宣宗”三条。次即历叙唐、宋诗家,各为评骘。而於元祐诸人,徵引尤多。盖时代相接,颇能得其绪馀,故所论皆具有矩矱。其中如赵与旹《宾退录》所称《虞中琳送林季仲》诗,殊嫌陈腐。又厉鹗《宋诗纪事》摘所载蔡肇《睦州诗》“叠嶂巧合丁字水,腊梅迟见二年花”句,实为杜牧之诗,亦间舛误,然大旨不诡於正。其论“山谷诗派”一条,深斥当时学者未得其妙,而但使声韵拗捩,词语艰涩,以为江西格,尤为切中后来之病。至遗篇佚句,缀述见闻,亦间有宋人诗集所未及者。宋末左圭尝辑入《百川学海》中,但题西郊野叟述,而佚其名氏。明胡应麟《笔丛》据中间论皇太子作诗一条,自题其名,始考定为岩肖所作。然吴师道《敬乡录》已云岩肖著《庚溪诗话》,具有明文,不待应麟始知矣。
△《韵语阳秋》二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葛立方撰。立方有《归愚集》,已著录。是编杂评诸家之诗,不甚论句格工拙,而多论意旨之是非,故曰阳秋,用晋人语也。然晋人以避讳之故,改春为阳可也。宋不讳春而立方乃袭旧文,是好奇而无理矣。其中如偏重释氏,谓欧阳修梦见十王,得知罪福,后亦信佛之类,则未免虚诬;议屈原自沈为不知命之类,则未免偏驳;论李、杜、苏、黄皆相轻相诋之类,则未免附会。赵与旹《宾退录》尝议其误以郑合敬诗为郑谷诗,又议其不知阮咸出处。今观所载,如以江淹“杂拟赤玉隐瑶溪”句为谢灵运诗;以苏轼“老身倦马河堤永,踏尽黄榆绿槐影”句为杜甫诗;以李白“解道澄江净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句为袭郑谷之语,皆未免舛误,尚不止与旹之所纠。然大旨持论严正,其精确之处,亦未可尽没也。
△《溪诗话》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黄彻撰。彻字常明,陈振孙《书录解题》作莆田人。《八闽通志》作邵武人,振孙时去彻未远,当得其真也。朱彝尊《曝书亭集》有是书跋,厉鹗《宋诗纪事》亦载彻诗。彝尊但据《八闽通志》知为绍兴十五年进士,鹗亦但据此书自序言其尝官辰州,皆不详其始末。惟鲍氏知不足斋藏本前有乾道四年陈俊卿序,又有彻子廓,彻孙焘,及黄永存、聂棠四跋,焘跋载杨邦弼所作墓志,称彻登宣和甲辰第。授辰州辰溪县丞,就升令。在任五年,辟差沅州军事判官摄倅事。继权麻阳县,寻辟鄂之嘉鱼令。复权岳之平江,越半岁即真。复忤权贵,弃官归。
张浚欲辟之入幕,不肯就,遂终老於家。又称其在沅州定猺贼之乱,在麻阳擒巨寇曹成,在平江佐征杨幺,运饷亦有功。而卒以不善谐俗罢。所叙彻之生平,尚可概见。彝尊及鹗盖均未见此本,故所言或舛或略也。其论诗,大抵以风教为本,不尚雕华。然彻本工诗,故能不失风人之旨。非务以语录为宗,使比兴之义都绝者也。
△《唐诗纪事》八十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计有功撰。有功字敏夫,其始末未详。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载:“绍兴五年秋七月戊子,右承议郎新知简州计有功提举两浙西路常平茶盐公事。
有功,安仁人,张浚从舅也。”又考郭印《云溪集》,有和计敏夫《留题云溪诗》曰:“知君绝学谢芸编,语默行藏不碍禅。亲到云溪重说偈,天开地辟见纯全。”
则敏夫为南渡时人。详印诗意,盖耽味禅悦之士。而是集乃留心风雅,采摭繁富,於唐一代诗人或录名篇,或纪本事,兼详其世系爵里,凡一千一百五十家。唐人诗集不传於世者,多赖是书以存。其某篇为某集所取者,如《极玄集》、《主客图》之类亦一一详注。今姚合之书犹存。张为之书独藉此编以见梗概,犹可考其孰为主,孰为客,孰为及门,孰为升堂,孰为入室。则其辑录之功,亦不可没也。
惟其中多委巷之谈。如谓李白微时曾为县吏,并载其牵牛之谑、溺女之篇。俳谐猥琐,依托显然,则是榛楛之勿翦耳。
△《观林诗话》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吴聿撰。聿字子书,自署楚东人。楚东地广,莫能知其邑里。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此书,亦云不知何人。案书中称“衣冠中有微时为小吏者,作《三角亭诗》,有‘夜欠一檐雨,春无四面花’之语。献其所事,异之,使学。果后登第,今为郎矣”云云。案曾三《异同话录》载此事,称为余子清之祖仁廓。则子书盖南宋初人,故所称引,上至苏轼、黄庭坚、贺铸,下至汪藻、王宣而止也。
其中如辨陆厥《中山王孺子妾歌》误用安陵君一条,李善《文选注》已先有此论。
聿抒为新得,盖偶未及检。又引《摭言》赵牧学李长吉歌诗一条,《摭言》无此文,盖记杜牧语又误增学李长吉歌诗一句,亦为疏舛。卷末录谢朓事三条,不加论断,殊无所取。核其词意,似乎欲解王安石、欧阳修倡和诗中“吏部文章二百年”句,而其文未毕。或传写有所佚脱,又误分一则为三则欤?聿之诗学出於元祐,於当时佚事,尤所究心。如谓黄庭坚论黄独为土芋,而云或以为黄精者,乃指苏轼“诗人空腹待黄精,生事只看长柄械”句,而不欲显名。又陈师道所称“但解开门留我住,主人不问是谁家”句,乃苏轼《藏春》两绝句之一,托云古语。又苏轼“不向如皋闲射雉,人间何以得卿卿”句,世讥轼误以如皋为地名。
聿谓亲见其手写《会猎诗》,“不向”乃作“向不”。又轼尝名贾耘老之妾曰双荷叶,世不晓所谓。聿谓其事载《泉南老人集》,取双髻并前之义,其名出於温庭筠词。《渑水燕谈》称张舜民题苏轼《老人行役》诗,乃苏辙作,王辟之误记。
轼《梅花诗》用返魂字乃用韩偓《金銮秘记》中语。说者误引“苏德哥及聚窟州返魂香”事。皆查慎行补注苏诗所未及。又如黄庭坚《与惠洪》诗,实用陈平“传解衣臝而刺船”句相谑。洪作《冷斋夜话》,乃以欲加冠巾自解,与庭坚自称从王安石得古诗句法,及安石词“揉蓝一水萦花草”句,乃追用所见江上人家壁间绝句诸事,亦他书所未言。至於引郭义恭《广志》证陆龟蒙诗“蕙炷”字,引尉迟枢《南楚新闻》证僧诗“毡根”字,引《隋书礼志》证古诗“长跪问故夫”句,引许慎《说文》证“衣亦可名不借,不独草屦”,引《南史邱仲宇传》证唐诗《半夜钟》,引《宋书》证“吴融误用虞啸”事,引《世说新语》庾亮事证“著屐登楼”。引《元结自序》证欧阳修、黄庭坚误读笭箵字,引潘岳《西征赋》证晁错之错可读七各切,引江淹《杂拟诗》证《东观奏记》误称沈约,引顾愔《新罗图记》证松五粒非五鬛,引《歌录》证殷芸小说误解蜻蛚,引《西京杂记》驳贺铸词误用玉砚生冰。以及驳苏轼误以白居易《除夜诗》为《寒食诗》,以长桑君为仓公,以《左传》“小人之食”为“小人之羹”诸条,皆足以资考证。
在宋人诗话之中,亦可谓之佳本矣。
△《四六谈麈》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案此书为左圭《百川学海》所刊旧本。卷首但题灵石山药寮字,不著撰人。
《书录解题》载为谢伋撰,考书中时自称伋,则其说是也。伋字景思,上蔡人。
官至太常少卿。参政克家之子,良佐之从孙。所称逍遥公,即良佐也。其论四六,多以命意遣词分工拙,视王铚《四六话》所见较深。其谓四六施於制诰、表奏、文檄,本以便宣读,多以四字六字为句。宣和间多用全文长句为对,习尚之久,至今未能全变。前辈无此格。又谓四六之工在於翦裁,若全句对全句,何以见工。
尤切中南宋之弊。其中所摘名句,虽与他书互见者多,然实自具别裁,不同剿袭。
如王铚《四六话》载廖明略贺安厚卿、张丞相诸启,凡数联,伋皆不取,而别取其为厚卿《举挂功德疏》一篇,知非随人作计者矣。费衮《梁谿漫志》曰:“谢景思《四六谈麈》甚新奇,然载陈去非草义阳朱丞相制有语忌,令贴改事。”
又载:“谢显道初不入党籍,朱震乞依党籍例命官事皆误。朱制乃有旨令綦处厚贴麻,非令其自贴改。谢显道崇宁元年实曾入党籍,景思记当时所见,偶尔差舛。
恐误作史者采取,故为是正之”云云。是疏漏之处,亦所不免。然不以一二微瑕掩也。
△《环溪诗话》一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皆品评吴沆之诗,及述沆论诗之语。卷首称沆为先环溪,又注其下曰:“此集非门人所编,只称先生为环溪,盖其后人所追记。”赵与旹《宾退录》称为吴德远《环溪诗话》,似乎沆所自著者误也。沆所著有《三坟训义》、《易璇玑》、《论语发微》、《易礼图说》、《老子解》、《环溪集》诸书。今惟《易璇玑》存,已著於录。其经术颇有足取,而诗亦戛戛自为,不囿於当时风气。其大旨以杜甫为一祖,李白、韩愈为二宗。亦间作黄庭坚体,然非所专主。其与张右丞论杜诗“旌旗日暖龙蛇动”句为一句能言五物,“乾坤日夜浮”句为一句能满天下一条(案第一条孙尚书下注曰:“环溪所与人议论。只称官职不敢指名字。”故《宾退录》不知张右丞之名。今亦仍其原文。)《宾退录》尝驳之曰:“若以句中事物之多为工,则必皆如陈无已‘椒桧楠栌枫柞樟’之句(案陈师道此句实本之《柏梁台诗》“枇杷橘栗桃李梅”非所自创,赵与旹不引汉诗而引此句,或以汉诗仅六物欤),而后可以独步,虽杜子美亦不能专美。
若以‘乾坤日夜浮’为满天下句,则凡言天地宇宙四海者皆足以当之矣,何谓无也。张辅喜司马子长五十万言纪三千年事,张右丞喜杜子美一句谈五物,识趣正同”云云。其掊击颇当。盖宋诗多空疏率易,故沆立多用实字则健之说。而主持太过,遂至於偏。又所举白间黄里,杀青生白、素王黄帝、小乌大白、竹马木牛、玉山银海诸偶句,亦小巧细碎,颇於雅调有乖。所自为诗如“草迷花径烦调护,水汨莲塘欠节宣”之类,自谓摹仿豫章。实仅得其不佳处,尤不可训。然其取法终高,宗旨终正,在宋人诗话之中,不能不存备一家也。赵与虤《娱书堂诗话》亦称其《观获诗》“新月辉辉动,黄云渐渐收”之句为形容最工云。
△《竹坡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周紫芝撰。紫芝有《太仓稊米集》,已著录。周必大《二老堂诗话》辨金锁甲一条,称《紫芝诗话》百篇,此本惟存八十条。又《山海经》诗一条称《竹坡诗话》第一卷,则必有第二卷矣。此本惟存一卷,盖残阙也。必大尝讥其解绿沈金锁之疏失。又讥其论陶潜“刑天舞干戚”句剿袭曾纮之说。又讥其《论谯国集》一条,皆中其失。他如论王维袭李嘉祐诗,尚沿李肇《国史补》之误。论柳宗元身在刀山之类,亦近於恶诨。然如《辨嘲鼾睡》非韩愈作,辨《留春不住》词非王安石作,辨《韩愈调张籍诗》非为元稹作,皆有特见。其馀亦颇多可采。
惟其中李白、柳公权与文宗论诗一条,时代殊不相及。此非僻人僻事,紫芝不容舛谬至此。殆传写者之误欤?
△《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六十卷、《后集》四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胡仔撰。仔字元任,绩溪人。舜陟之子,以荫授迪功郎、两浙转运司幹办公事,官至奉议郎,知常州晋陵县。后卜居湖州,自号“苕溪渔隐”。其书继阮阅《诗话总龟》而作。前有自序,称“阅所载者皆不录”。二书相辅而行,北宋以前之诗话大抵略备矣。然阅书多录杂事,颇近小说。此则论文考义者居多,去取较为谨严。阅书分类编辑,多立门目。此则惟以作者时代为先后,能成家者列其名,琐闻轶句则或附录之,或类聚之,体例亦较为明晰。阅书惟采摭旧文,无所考正。此则多附辨证之语,尤足以资参订。故阅书不甚见重於世,而此书则诸家援据,多所取资焉。《新安文献志》引方回《渔隐丛话》考曰:“元任寓居霅上,谓阮阅《闳休诗总》成於宣和癸卯,遗落元祐诸公。乃增纂集自国风、汉、魏、六朝以至南渡之初,最大家数,特出其名。馀入杂纪,以年代为后先。回幼好之,学诗实自此始。元任以闳休分门为未然,有汤岩起者,闳休乡人,著《诗海遗珠》,又以元任为不然。回闻之吾州罗任臣毅卿,所病者元任纪其自作之诗不甚佳耳。其以历代诗人为先后,於诸家诗话有去有取,间断以己意,视皇朝类苑中概而并书者,岂不为优”云云。虽乡曲之言,要亦不失公论也。
△《文则》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陈骙撰。骙有《南宋馆阁录》,已著录。按《太平御览》引挚虞《文章流别论》曰:“古诗之四言者,‘振鹭于飞’是也,汉郊庙歌多用之。五言者,‘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是也,乐府用之。六言者,‘我姑酌彼金罍’是也,乐府亦用之。七言者,‘交交黄鸟止于桑’是也,於俳调倡乐世用之。九言者,‘泂酌彼行潦浥彼注兹’是也,不入歌谣之章,故世希为之。”文章句法,推本《六经》矣,兹其权舆也。刘知几《史通》特出《模拟》一篇,於貌同心异、貌异心同辨析特精,是又不以句法求六经矣。骙此书所列文章体式,虽该括诸家,而大旨皆准经以立制。其不使人根据训典,镕精理以立言,而徒较量於文字之增减,未免逐末而遗本。又分门别类,颇嫌於太琐太拘,亦不免舍大而求细。然取格法於圣籍,终胜摹机调於后人。其所标举,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固不必以定法泥此书,亦不必以定法病此书也。
△《二老堂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周必大撰。必大有《玉堂杂记》,已著录。是书其论诗之语,凡四十六条,原载《平园集》中。此后人钞出别行者也。必大学问博洽,又熟於掌故,故所论多主於考证。如“王禹偁不知贡举”一条,“刘禹锡淮阴行”一条,“欧阳修诗报班齐”一条,又“陆游说苏轼诗”一条,周紫芝“论金锁甲”一条,司空山“李白诗”一条,杜甫“诗闲殷阑韵”一条,皆极精审。至於“奚斯作颂”一条,偏主扬雄之说;“梅葩坠素”一条,牵合韩愈之语。皆未免偏执。又辨“缥缈”字一条,知引苏轼诗,而不知出王延寿《灵光殿赋》。辨“一麾江海”一条,知不本颜延之诗,而不知出於崔豹《古今注》。是皆援据偶疏者。然较其大致,究非学有本原者不能作也。
△《诚斋诗话》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杨万里撰。万里有《诚斋易传》,已著录。此编题曰诗话,而论文之语乃多於诗,又颇及谐谑杂事。盖宋人所著,往往如斯,不但万里也。万里本以诗名,故所论往往中理。而万里为诗,好用文句及俚语。故以李师中之“山如仁者寿,水似圣之清”为善用经。以苏轼之“避谤诗寻医,畏病酒入务”,僧显万之“探支春色墙头朵,阑入风光竹外梢”为善用字。与自称其“立岸风大壮,还舟灯小明”,以诗篇名对易卦者,均非定论。又李商隐“夜半宴归宫漏永,薜王沉醉寿王醒”二句,暴扬国恶,至为无礼。万里以为微婉显晦,尽而不汙,尤宋人作诗好为讦激之习气矣。至於万里时代距南渡初不远,乃以隆祐太后布告中外手诏为劝进高宗手书,於考论典故亦为纰谬。殆所谓瑕瑜不掩,利钝互陈者欤?全书已编入《诚斋集》中。此乃别行之本,今亦别著於录焉。
△《馀师录》四卷(永乐大典本)
宋王正德撰。正德《宋史》无传,其爵里皆未详。此书前有自序,称绍熙四年,则光宗时人也。其书辑前代论文之语,自北齐下迄於宋。虽习见者较多,而当时遗籍今不尽传者,亦往往而在。宋人论文,多区分门户,务为溢美溢恶之辞。
是录采集众说,不参论断,而去取之间,颇为不苟,尤足尚也。徵引时有小误,盖传写之讹。序称疲於酬答,录此以代口述。故时代先后,略不铨次。此书《宋志》不著录。《文渊阁书目》载王正德《馀师录》一部,一册,亦久无传本。惟载於《永乐大典》中,首尾虽完具,而不分卷数。今约略篇页,定为四卷。各考其讹阙,注於句下。序次则仍其旧云。
△《沧浪诗话》一卷(内府藏本)
宋严羽撰。羽有诗集,已著录。此书或称《沧浪吟卷》。盖闽中刊本,以诗话置诗集之前为第一卷,故袭其诗集之名,实非其本名也。首诗辨,次诗体,次诗法,次诗评,次诗证,凡五门。末附《与吴景仙论诗书》。大旨取盛唐为宗,主於妙悟。故以如空中音,如象中色,如镜中花,如水中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为诗家之极则。明胡应麟比之达摩西来,独辟禅宗。而冯班作《严氏纠缪》一卷,至诋为呓语。要其时宋代之诗竞涉论宗,又四灵之派方盛,世皆以晚唐相高,故为此一家之言,以救一时之弊。后人辗转承流,渐至於浮光掠影,初非羽之所及知。誉者太过,毁者亦太过也。钱曾《读书敏求记》又摘其《九章》不如《九歌》,《九歌哀郢》尤妙之语,以为九歌之内无《哀郢》,诋羽未读《离骚》。然此或一时笔误,或传写有讹,均未可定。曾遽加轻诋,未免佻薄。
如赵宧光於六书之学固为弇陋,然《说文长笺》引“虎兕出於柙”句误称孟子,其过当在钞胥。顾炎武作《日知录》遽谓其未读《论语》,岂足以服其心乎?
△《诗人玉屑》二十卷(内府藏本)
宋魏庆之撰。庆之字醇甫,号菊庄,建安人。是编前有淳祐甲辰黄昇序,(案昇字原本作易,盖偶从篆体,说在昇花庵词条下。)称其有才而不屑科第,惟种菊千丛,日与骚人逸士觞咏於其间。盖亦宋末江湖一派也。宋人喜为诗话,裒集成编者至多。传於今者,惟阮阅《诗话总龟》、蔡正孙《诗林广记》、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及庆之是编卷帙为富。然《总龟》芜杂,《广记》挂漏,均不及胡、魏两家之书。仔书作於高宗时,所录北宋人语为多;庆之书作於度宗时,所录南宋人语较备。二书相辅,宋人论诗之概亦略具矣。庆之书以格法分类,与仔书体例稍殊。其兼采齐己风骚旨格伪本,诡立句律之名,颇失简择。又如禁体之中载蒲鞋诗之类,亦殊猥陋。论韩愈《精卫衔石填海》“人皆讥造次,我独赏专精”二句,为胜钱起“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二句之类,是非亦未平允。
然采摭既繁,菁华斯寓。锺嵘所谓披沙简金,往往见宝者,亦庶几焉!固论诗者所必资也。
△《娱书堂诗话》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赵与虤撰。虤字集韵音牛闲切,说文训为虎怒,故其字为威伯。
以《宋史宗室表》连名次第考之,盖太祖十世孙也。书中多称陆游、杨万里、楼钥晚年之作,又称宗人紫芝,是宁宗以后人矣。其论诗源出江西,而兼涉於江湖宗派。故所称述如罗隐、范仲淹《钓台诗》,高端叔《雨诗》,又“桂子梅花”一联,毛国英《投岳飞诗》,罗隐《绣诗》,沙门《游雁宕诗》,唐宣宗《百丈山诗》,姜夔《潘转庵赠答诗》,黄景说《贺周必大致仕诗》,无名氏《濞亭诗》,危稹《送柴中行致仕诗》,徐得之《明妃曲》,黄居万《瀑布诗》,无名氏《龟峰诗》,周镐《将雨诗》,寿赵《倅诗》,刘咏《八月十四夜诗》、双柏句、扑满子句、《寓兴诗》,杨万里所称刘应时诗,唐人《汴河诗》,陆九渊少作,石延年《夷齐庙诗》,无名氏《天开图画亭诗》,刘敞《种柏诗》,吴镒绝句,江东客献杨万里诗,刘概诗,徐似道、杨万里赠答诗,赵横《钓台诗》,白居易《周公恐惧流言日》一首。及作诗用法语一条。大抵皆凡近之语,评品殊为未当。
盖尔时风气类然。然名章俊句,轶事逸文,亦络绎其间,颇足以资闻见。失於芜杂则有之,要其精华不可弃也。书中辨证仅两条:其一解钱惟演《无题诗》“夜长惟有辟寒金”句,据《拾遗记》“嗽金鸟”事,谓辟字当作畏辟之辟,读去声,惟演误读入声,以为辟除之辟,其说颇允。其一解杨亿《无题诗》“死讳文成食马肝”句,不引《史记》之正文,而牵引《拾遗记》“马肝石”事,则支离无理。
且两条皆惟据王嘉书,知考据非其所长,存而不论可矣。
△《后村诗话前集》二卷、《后集》二卷、《续集》四卷、《新集》六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刘克庄撰。克庄有《后村集》,已著录。所撰诗话惟前集有本别行,其馀皆编入文集中,共十四卷。末有自跋,称前后二集为六十至七十岁时所作。续集四卷,为八十岁时所作。新集六卷,则八十二岁时作也。克庄晚节颓唐,诗亦渐趋潦倒。如《发脱诗》之“论为城旦宁非恕,度作沙弥亦自佳。老吏诗之只恐阎罗难抹过,铁鞭他日鬼臀红”。殆足资笑噱。然论诗则具有条理,真德秀作《文章正宗》,以诗歌一门属之克庄。克庄所取,如汉武《秋风词》及三谢之类。德秀多删之,克庄意不为然。其说今载前集第一卷中。盖克庄於诗为专门,而德秀於诗则未能深解,宜其方枘而圆凿也。前集、后集、续集统论汉、魏以下,而唐、宋人诗为多。新集六卷,则详论唐人之诗。皆采摘菁华,品题优劣。往往连录全篇,较他家诗话兼涉考证者,为例稍殊。盖用《唐诗纪事》之例。所载宋代诸诗,其集不传於今者十之五六,亦皆赖是书以存,可称善本。其中如《韩诗外传》、《西京杂记》、《朝野佥载》诸书,往往连篇钞录至一二十条不止,以至沈既济驳武后本纪之类,泛及史事,皆与诗无涉,殊为例不纯。又如谓杜牧兄弟分党牛、李,以为高义,而不知为门户之私。谓吴融、韩偓国蹙主辱,绝无感时伤事之作。
似但据《唐英歌诗》、《香奁集》,而於《韩内翰集》则殊未详阅,持论亦或偶疏。至於既诋《玉台新咏》为淫哇,而又详录其续集。既称欧阳修厌薄杨、刘,又称其推重杨、刘。尤自相矛盾。然要其大旨则精核者多,固迥在南宋诸家诗话上也。
△《荆溪林下偶谈》四卷(内府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以所载“文字好骂”一条,知其姓吴。书中推重叶適,不一而足。姚士粦跋谓以《水心集》考之,惟有《即事兼谢吴民表宣义》诗六首,及《答吴明辅》一书,不知即其人否。案元无名氏《南溪诗话》引此书一条,称为吴子良《荆溪林下偶谈》。又陈栎勤《有堂随录》曰:“陈筠窗名耆卿,字寿老。
吴荆溪名子良,字明辅。二人皆宗水心为文。然则此书确为子良作矣。子良,临海人。宝庆二年进士。官至湖南运使、太府少卿。别著有《荆溪集》,今已佚。
惟陈景沂《全芳备祖前集》载其《葵花》一绝句。此书皆其论诗评文之语,所见颇多精确。所记叶適作《徐道晖墓志》、《王本叔诗序》、《刘潜夫诗卷跋》皆有不取晚唐之说,盖其暮年自悔之论。独详录之,其识高於当时诸人远矣。旧本八卷,此本四卷,殆士粦所合并也。
△《草堂诗话》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蔡梦弼撰。梦弼,建安人。其始末未详。尝著《杜工部草堂诗笺》及此书。
今诗笺久佚,惟此书仅存。皆论说杜甫之诗。曰草堂者,甫客蜀时所居也。凡二百馀条,皆采自宋人诗话、语录、文集、说部,而所取惟《韵语阳秋》为多。
《宋史艺文志》载方道醇《集诸家老杜诗评》五卷,方铨《续老杜诗评》五卷,陈振孙《书录解题》载莆田方道深《续集诸家老杜诗评》一卷,又载《杜诗发挥》一卷。今惟方道深书见於《永乐大典》中,馀皆不传。然道深书琐碎冗杂,无可采录,不及此书之详赡。近代注杜诗者徵引此书,多者不过十馀则,皆似未见其全帙。此本为吴县惠栋所藏,盖亦希覯之笈矣。旧本与鲁訔、赵子栎所撰《杜工部年谱》合为一册,而以鲁訔一序冠於此书之前。盖以篇中有王士祯跋语,先訔而后梦弼,故编次从之。今鲁、赵二谱别入传记类中,故仍移訔序冠於谱前,以复其旧,不更载於此书焉。
△《文章精义》一卷(永乐大典本)
是书世无传本,诸家书目亦皆不载,惟《永乐大典》有之。但题曰李耆卿撰,而不著时代,亦不知耆卿何许人。考焦竑《经籍志》有李涂《文章精义》二卷,书名及李姓皆与此本相合,则耆卿或涂之字欤?载籍无徵,其为一为二,盖莫之详矣。其论文多原本《六经》,不屑屑於声律章句。而於工拙繁简之间,源流得失之辨,皆一一如别白黑,具有鉴裁。其言苏氏之文不离乎纵横,程氏之文不离乎训诂。持平之论,破除洛、蜀之门户,尤南宋人所不肯言。又世传韩文如潮,苏文如海,及春蚕作茧之说,皆习用而昧其出处。今检核斯语,亦具见於是书。
盖其初本为世所传诵,故遗文剩语,口授至今。嗣以卷帙寥寥,易於散佚,沉晦者遂数百年。今逢圣代右文,得以复见於世,亦其名言至理有不可磨灭者欤?
△《竹庄诗话》二十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钱曾《读书敏求记》作竹庄居士,不知何时人。遍蒐《古今诗评》、《杂录》,列其说於前,而以全首附於后,乃诗话之中绝佳者。考《宋史艺文志》有何谿汶《竹庄诗话》二十七卷,盖即此书。惟今本二十四卷,其数少异。或传写佚其三卷,或后人有所合并,或《宋史》误四为七,均未可知。
然出自宋人则无疑也。是书与蔡正孙《诗林广记》体例略同,皆名为诗评,实如总集。使观者即其所评与原诗互相考证,可以见作者之意旨,并可以见论者之是非。视他家诗话但拈一句一联而不睹其诗之首尾,或浑称某人某篇而不知其语云何者,固为胜之。惟正孙书以评列诗后,此以评列诗前,为小变耳。其所引证,如《五经诗事》、《欧公馀话》、《洪驹父诗话》、《潘子真诗话》、《桐江诗话》、《笔墨闲录》、刘次庄《乐府集》、邵公《序乐府后录》之类,今皆未见传本。而吕氏《童蒙训论诗》之语,今世所行重刊本,皆削去不载。此书所录,尚见其梗概。又此书作於宋末,所见诗集犹皆古本,如《焦仲卿妻诗》明人活字版《玉台新咏》妄增“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二句,谬传至今。实则郭茂倩、左克明两家乐府及旧本《玉台新咏》皆无之。此书亦无此二句,足相证明。即其所载习见之诗,亦有资考校也。
△《浩然斋雅谈》三卷(永乐大典本)
宋周密撰。密所著书凡数种,其《癸辛杂识》、《齐东野语》皆记宋末元初之事。《云烟过眼录》皆记书画古器,今并有刊版。其《澄怀录》、《续录》则辑清谈。《志雅堂杂钞》则博涉琐事,今惟钞本仅存,皆已别著录。《千顷堂书目》载密所著尚有《志雅堂耳目钞》及此书,而藏弆之家并无传本,惟此书散见《永乐大典》中。其书体类说部,所载实皆诗文评。今搜辑排纂,以考证经史、评论文章者为上卷,以诗话为中卷,以词话为下卷。各以类从,尚裒然成帙。密本南宋遗老,多识旧人旧事。故其所记佚篇断阕,什九为他书所不载。朱彝尊编《词综》,厉鹗编《宋诗纪事》,符曾等七人编《南宋杂事》诗,皆博采群书,号为繁富。而是书所载故实,亦皆未尝引据,则希覯可知矣。其中考证经义,如解诗“巧笑倩兮”,疑口辅当为笑靥,而不知类篇面部已有此文。解易“井谷射鲋”,以鲋为鲫,不知说文鲫字本训乌鰂,后世乃借以名鲋,罗愿《尔雅翼》辨之已明。如斯之类,於训诂皆未免稍疏。然密本词人,考证乃其旁涉,不足为讥。若其评骘诗文,则固具有根柢,非如阮阅诸人漫然蒐辑,不择精觕者也。
宋人诗话,传者如林,大抵陈陈相因,辗转援引。是书颇具鉴裁,而沉晦有年。
隐而复出,足以新艺苑之耳目,是固宜亟广其传者矣。
△《对床夜语》五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宋范晞文撰。晞文字景文,号药庄,钱塘人,太学生。咸淳丙寅,同叶李、萧规等上书劾贾似道。似道文致其泥金饰斋匾事,窜琼州。元世祖时,程钜夫荐晞文及赵孟頫於朝。孟頫应诏即出,晞文迄不受职,流寓无锡以终。是编成於景定中,皆论诗之语。其间如论曹植《七哀诗》,但知古者未拘音韵,而不能通古韵之所以然。故转以魏文帝诗押“横”字入阳部,阮籍诗押“嗟”字入歌部为疑。
论杜甫律诗拗字,谓执以为例则尽成死法。不知唐律双拗单拗,平仄相救,实有定规,非以意为出入。论古人某句本某句,而於刘湾《云南行》“妻行求死夫,父行求死子”句,不知本汉《华容夫人歌》,亦或不尽得根源。至於议王安石误以皇甫冉诗为杜诗,其说是矣。而李端《芜城怀古》诗则误执《才调集》删本指为绝句,王维《送邱为下第》诗则误以为沈佺期作。亦不能无所舛讹,其推重许浑而力排李商隐,尤非公论。然当南宋季年,诗道陵夷之日,独能排习尚之乖。
如曰四灵倡唐诗者也,就而求其工者赵紫芝也。然具眼犹以为未尽者,盖惜其立志未高,而止於姚、贾也。学者闯其阃奥,辟而广之,犹惧其失。乃尖纤浅易,万喙一声,牢不可破,曰此四灵体也。其植根固,其流波漫,日就衰坏,不复振起,宗之者反所以累之也。又曰:“今之以诗鸣者,不曰四灵,则曰晚唐。文章与时高下,晚唐为何时耶?”其所见实在江湖诸人上。故沿波讨源,颇能探索汉、魏、六朝、唐人旧法,於诗学多所发明云。
△《诗林广记前集》十卷、《后集》十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宋蔡正孙撰。正孙字粹然,自号“蒙斋野逸”。前有自序,题岁在屠维赤奋若,盖己丑年作。考“黄庭坚寄苏辙诗”条引熊禾语,则当为元太祖至元二十六年,时宋亡十年矣。《谢枋得集》附录赠行诸篇中有正孙诗一首,盖即其人也。
其书前集载陶潜至元微之共二十四人,而九卷附录薛能等三人,十卷附录薛道衡等五人。后集载欧阳修至刘攽二十八人,止於北宋。其目录之末,称编选未尽者见於续集刊行。今续集则未见焉。两集皆以诗隶人,而以诗话隶诗。各载其全篇於前,而所引诸说则下诗二格,条列於后。体例在总集、诗话之间。国朝厉鹗作《宋诗纪事》,实用其例。然此书凡无所评论考证者,即不空录其诗。较鹗书之兼用《唐诗纪事》例者,又小异尔。
卷一百九十六 集部四十九
○诗文评类二△《文说》一卷(永乐大典本)
元陈绎曾撰。绎曾字伯敷。《元史》附见《儒学传》,作处州人。而《吴兴续志》亦载其名,盖家本括苍,而侨居苕水者也。至顺中,官至国子监助教。尝从学於戴表元,而与陈旅友善。师友渊源,具有所自,故所学颇见根柢。是书乃因延祐复行科举,为程试之式而作。书中分列八条,论行文之法。时《五经》皆以宋儒传注为主,悬为功令,莫敢异趋。故是书大旨皆折衷於朱子。《吴兴续志》称绎曾尝著《文筌》、《谱论》、《科举天阶》,使学者知所向方,人争传录。
焦竑《经籍志》又载绎曾《古今文矜式》二卷。今考绎曾所著《文筌》八卷,附《诗小谱》二卷,元时麻沙坊刻,附列於《策学统宗》之首,今尚有传本,其文与此编迥殊。惟《科举天阶》与《古今文矜式》今未之见。疑此编即二书之一,但名目错互,莫能证定。今姑仍《永乐大典》旧题,以《文说》著录,用阙所疑。
卷首所称陈文靖公,盖即元翰林学士东平陈俨,亦以文名。至其自称先尚书者,则已失其世系,无可考矣。
△《修辞鉴衡》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王构编。构字肯堂,东平人。官至翰林学士承旨,谥文肃,事迹具《元史》本传。据至顺四年王理序,是编乃构官济南总管时以授其门人刘氏,而理为刻於集庆路者。旧本残蠹,阙其前页,其刘氏之名则不可考矣。上卷论诗,下卷论文,皆采宋人诗话及文集、说部为之。构所附论者,惟下卷结语一条而已。所录虽多习见之语,而去取颇为精核。《元史》称构弱冠以词赋中选,至元十一年为翰林国史院编修,草《伐宋诏书》,为世祖所赏。又称构练习台阁故事,凡祖宗谥议册文皆所撰定。又称其子士熙、士点皆能以文学世其家。则构在当时,实以文章名世,宜是编所录具有鉴裁矣。其中所引如《诗文发源》、《诗宪》、《蒲氏漫斋录》之类,今皆亡佚不传,赖此书存其一二。又世传《吕氏童蒙训》非其全帙。
此书所采凡三十一条,皆今本所未载,亦颇足以资考证。较《诗话总龟》之类浩博而伤猥杂者,实为胜之,固谈艺家之指南也。此书久无刊本,传写多讹,而卷中不著书名者凡十条。又上卷佚其第五页,序文仅存末页,中亦时有阙字。今检其可考者补之,其无可考者则姑仍原本,以存其旧焉。
△《金石例》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元潘昂霄撰。昂霄有《河源记》,已著录。是书一卷至五卷述铭志之始,於品级、茔墓、羊虎、德政、神道、家庙、赐碑之制,一一详考。六卷至八卷述唐韩愈所撰碑志,以为括例,於家世、宗族、职名、妻子、死葬日月之类,咸条列其文,标为程式。九卷则杂论文体。十卷则史院凡例。然昂霄是书,以《金石例》为名,所述宜止於碑志,而泛及杂文之格,与起居注之式,似乎不伦。又杂文之中,其目载有郝伯常先生编《类金石》八例,苍崖先生十五例二条,皆有录无书。
九卷之末有跋云:“右先生《金石例》,皆取《韩文类辑》以为例,大约与徐秋山括例相去不远。若再备录,似为重复,故止记其目於此。”然则最后二卷,其始必别自为编,附之《金石例》后。后人刊版,乃并为一书。又知六卷至八卷所谓《韩文括例》者,皆全采徐氏之书,非昂霄所自撰矣。其书叙述古制,颇为典核。虽所载括例但举韩愈之文,未免举一而废百。然明以来金石之文,往往不考古法,漫无矩度,得是书以为依据,亦可谓尚有典型,愈於率意妄撰者多矣。书在元代,版凡三刻。此本乃其子诩至正五年刊於鄱阳者也。
△《作义要诀》一卷(永乐大典本)
元倪士毅撰。士毅有《四书辑释》,已著录。是编皆当时经义之体例。自宋神宗熙宁四年始以经义试士,元太宗从耶律楚材之请,以三科选举,经义亦居其一。至仁宗皇庆二年,酌议科举条制,乃定蒙古、色目人第一场经问五条,汉人、南人第一场经、疑二问,限三百字以上,不拘格律。元统以后,蒙古、色目人亦增经义一道。明以来科举之文,实因是而引伸者也。是书所论,虽规模浅狭,未究文章之本源。然如云:“第一要识得道理透彻,第二要识得经文本旨分晓,第三要识得古今治乱安危之大体。”又云:“长而转换新意,不害其为长;短而曲折意尽,不害其为短。务高则多涉乎僻,欲新则类入乎怪。下字恶乎俗,而造作太过则语涩;立意恶乎同,而搜索太甚则理背。”皆后来制艺之龟鉴也。国家设科取士,仍以经义为先。我皇上圣训谆谆,釐正文体,操觚之士皆知以先正为步趋。是书又在明前,法虽小异而理则相通。录而存之,或亦先河后海之义欤?原序称兼采谢氏、张氏之说,《永乐大典》注其说已载《举业筌蹄》卷中,故不复录。今是卷適佚,姑仍旧本阙之。然大旨则已具於此矣。
△《墓铭举例》四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王行撰。行有《半轩集》,已著录。行以墓志铭书法有例,其大要十有二事:曰讳,曰字,曰姓氏,曰乡邑,曰族出,曰治行,曰履历,曰卒日,曰寿年,曰妻,曰子,曰葬。其序次或有先后,要不越此十馀事而已。取唐韩愈、李翱、柳宗元,宋欧阳修、尹洙、曾巩、王安石、苏轼、朱子、陈师道、黄庭坚、陈瓘、晁补之、张耒、吕祖谦一十五家所作碑志,录其目而举其例,以补元潘昂霄《金石例》之遗。墓志之兴,或云宋颜延之,或云晋王戎,或云魏缪袭,或云汉杜子夏,其源不可详考。由齐、梁以至隋、唐诸家,文集传者颇多,然词皆骈偶,不为典要。惟韩愈始以史法作之,后之文士率祖其体。故是编所述以愈为始焉。
△《怀麓堂诗话》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李东阳撰。东阳有《东祀录》,已著录。李、何未出以前,东阳实以台阁耆宿主持文柄。其论诗主於法度音调,而极论剽窃摹拟之非,当时奉以为宗。至何、李既出,始变其体。然赝古之病,適中其所诋诃,故后人多抑彼而伸此。此编所论,多得古人之意。虽诗家三昧不尽於是,要亦深知甘苦之言矣。姚希孟《松癭集》有此书跋云:“李长沙诗以匀稳为主。其为古乐府,弇州讥其类小学、史断,迺其谈诗颇津津。是时词林诸公多以诗为事,卷中所载如彭民望、谢方石辈,相与抨弹甚切。读之犹想见前辈风致。”云云。核其词意,似颇不满於东阳。
然王世贞诋《西涯乐府》乃其少年盛气之时,迨其晚年作《西涯乐府跋》,已自悔前论。希孟所引,殊不足为凭。惟好誉其子兆先,殆有王福畤之癖,是其一瑕耳。林炫《卮言馀录》曰:“成化间,姑熟夏宏集句有《联锦集》。《怀麓堂诗话》载其‘客醉已无言,秋蛩自相语’为高季迪诗,宏捏写他人姓名。今考集中无之”云云。《联锦集》今未见。然炫与东阳均正德间人,所见之本不应有异,或东阳偶误记欤?近时鲍氏知不足斋刻此编,於浦源“云边路绕巴山色,树里河流汉水声”句下注曰:“案二句《宋诗纪事》以为鬼诗。”今考《宋诗纪事》所载吴简诗,诚有此联,惟上句稍异一二字。然厉鹗所据乃《荆门纪略》,其书为康熙戊戌、己亥间胡作炳所撰。饾飣庞杂,颇无根据,似未可执以驳东阳。况浦源此事,都穆《南濠诗话》亦载之,知当时必有所据。安知非《荆门纪略》反摭源此联伪撰鬼诗耶?是尤不当轻信新闻,遽疑旧记矣。
△《颐山诗话》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安磐撰。磐字公石,颐山其号也,嘉定州人。弘治乙丑进士,官至兵科给事中。嘉靖初,以争大礼廷杖除名。事迹具《明史》本传。其论诗以严羽为宗。
其中如以海棠为杜甫母名,尚沿小说之误。又以“朝扣富儿门”四句讥杜甫致君尧舜之妄,亦失之固。所载《讥陈循诗嘲裁传奉官诗》,亦皆近乎小说,无关诗法。然其议庄“溪边鸟共天机语,杖上梅花太极行”句,论梅尧臣“歌欲论长恨,人将问少君”句,及排周紫芝论林逋梅诗,则固公论也。磐亦能诗,王士祯《池北偶谈》尝载其数篇,深许其工。故其评论古人,多中窾会。盖深知其甘苦而后可定其是非,天下事类如是也。
△《诗话补遗》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杨慎撰。慎有《檀弓丛训》,已著录。此编乃其戍云南后所作,其门人曹命编次者也。慎在戍所,无文籍可稽,著书惟凭腹笥。中如称宋本《杜甫集丽人行》中有“足下何所有?红蕖罗袜穿镫银”二句之类,已为前人之所纠。至於称渤海北海之地,今哈密、扶馀,中国之沧州、景州名渤海者,盖侨称以张休盛云云,不知哈密在西,扶馀在东,绝不相及,沧、景一带,地皆濒海,故又有瀛州、瀛海诸名。谓曰侨置,殊非事实。又香云、香雨并出王嘉《拾遗记》,而引李贺、元稹之诗。又以卢象“云气杳流水”句误为香字,如斯之类,亦引据疏舛。
然其赅博渊通,究在明人诸家之上。去瑕存瑜,可采者固不少也。
△《艺圃撷馀》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王世懋撰。世懋有《却金传》,已著录。是编杂论诗格,大旨宗其兄世贞之说,而成书在《艺苑卮言》之后。已稍觉摹古之流弊,故虽盛推何、李,而一则曰:“我朝越宋继唐,正以豪杰数辈得使事三昧,第恐数十年后必有厌而扫除者,则其滥觞末弩为之也。”一则曰:“李于鳞七律,俊杰响亮,余兄推毂之。
海内为诗者争事剽窃,纷纷刻鹜,至使人厌。”一则曰:“尝谓作诗初命一题,神情不属,便有一种供给应付之语。畏难怯思,即以充数。能破此一关,沉思忽至,种种真相见矣。”一则曰:“徐昌縠、高子业皆巧於用短。徐能以高韵胜,高能以深情胜。更千百年,李、何尚有兴废,二君必无绝响。”皆能不为党同伐异之言。其论郑继之亦平允,未可与七子夸谈同类而观也。
△《唐音癸签》三十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胡震亨撰。震亨有《海盐县图经》,已著录。所撰《唐音统签》凡十集,此其第十集也。九集皆录唐诗,此集则录唐诗话。旧无刊版,至国朝康熙戊戌,江宁书肆乃得钞本刻行。为目有七:一曰体裁,凡一卷,论诗体。二曰法微,凡三卷,分二十四子目,自格律以及字句、声调,无不备论。三曰评汇,凡七卷,集诸家之评论。四曰乐通,凡四卷,论乐府。五曰诂笺,凡九卷,训释名物典故。
六曰谈丛,凡五卷,采撷逸事。七曰集录,凡三卷,首录唐集卷数,次唐选各总集,次金石墨迹。震亨蒐括唐诗,用力最剧。九签之中,惟戊签有刻。而所录不出御定《全唐诗》之外,亦不甚行。独诗话采撷大备,为《全唐诗》所未收。虽多录明人议论,未可尽为定评。而三百年之源流正变,犁然可按,实於谈艺有裨。
特录存之,庶不没其蒐辑之勤焉。
△《金石要例》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宗羲撰。宗羲有《易学象数论》,已著录。是编凡为例三十六则,后附《论文管见》九则。自序谓潘苍崖有《金石例》,大段以昌黎为例。顾未尝著为例之义与坏例之始。亦有不必例而例之者,如上代兄弟宗族姻党有书有不书。
不过以著名不著名,初无定例。故摘其要领,稍为辨正,所以补苍崖之阙。其考据较潘书为密。然如比干《铜槃铭》出王俅《啸堂集古录》,乃宋人伪作。夏侯婴《石椁铭》出吴均《西京杂记》,亦齐、梁人影撰。引为证佐,未免失考。又据孙何《碑解》,论碑非文章之名,其说固是。然刘勰《文心雕龙》已列此目。
如乐府本官署之名,而相沿既久,无不称歌词为乐府者。是又不必定以古义拘矣。
△《历代诗话》八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景旭撰。景旭字旦生,归安人。是书前后无序跋,而中有涂乙之处,盖犹初定之稿。分为十集,以十干为目。甲集六卷,皆论《三百篇》。乙集六卷,皆论《楚词》。丙集九卷,皆论赋。丁集六卷,皆论古乐府。戊集六卷,皆论汉、魏、六朝诗。己集十二卷,前九卷论杜诗,后三卷为《杜陵谱系》。庚集九卷,皆论唐诗。辛集七卷,皆论宋诗。壬集十卷,前三卷论金诗,后七卷论元诗。癸集九卷,皆论明诗。其体例仿陈耀文《学林就正》。每条各立标题,先引旧说於前,后杂采诸书以相考证。或辨其是非,或参其异同,或引伸其未竟,或补缀其所遗,皆下一格书之。有旧说所无而景旭自立论者,则惟列本诗於前,而以己意发挥之。虽皆采自诗话、说部,不尽根柢於原书。又嗜博贪多,往往借题曼衍,失於芟薙。然取材繁富,能以众说互相钩贯,以参考其得失。於杂家之言,亦可谓淹贯者矣。较以古人,固不失《苕溪渔隐丛话》之亚也。
△《渔洋诗话》三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王士祯撰。士祯有《古欢录》,已著录。其论诗之语散见於所著《池北偶谈》诸书中,未有专帙。张潮辑《昭代丛书》,载《渔洋诗话》一卷。实所选古诗凡例,非士祯意也。是编乃康熙乙酉士祯归田后所作,应吴陈琬之求者。初止六十条,戊子又续一百六十馀条,裒为一集,付其门人蒋景祁刻之。士祯论诗主於神韵,故所标举,多流连山水,点染风景之词,盖其宗旨如是也。其中多自誉之辞,未免露才扬己。又名为诗话,实兼说部之体。如记其弟士祜论焦竑字,徐潮论蟹价,汪琬跋其兄弟尺牍,冶源冯氏别业,天竺二僧诟谇,刘体仁倩人代画诸事,皆与诗渺不相关。虽宋人诗话往往如是,终为曼衍旁支,有乖体例。至如《石谿桥垩书》绝句,乃晚唐储嗣宗诗,点易数字。士祯不辨而盛称之,亦疏於考证,然其中清词佳句,采掇颇精,亦足资后学之触发,故於近人诗话之中,终为翘楚焉。
△《师友诗传录》一卷、《续录》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师友诗传录》,国朝郎廷槐编。《续录》,国朝刘大勤编。二人皆学诗於新城王士祯,各述其师说,以成其书。以郎录在前,故刘录称续焉。郎录虽以士祯为主,而亦兼质於平原张笃庆、邹平张实居,故每一问而三答。其称历友者,笃庆之号。称萧亭者,实居之号也。笃庆於士祯为中表,所著有《昆仑山房集》。
实居於士祯为妇兄,所著有《萧亭诗集》。士祯皆尝论次之。故三人所答,或共明一义,或各明一义,然大旨皆不甚相远。中间如笃庆“答古诗十九首”一条,历引《玉台新咏》、《文心雕龙》,证为枚乘所作,而力驳“游戏宛洛词兼东京”之说。然考锺嵘《诗品》,称“去者日以疏”四十五首,旧疑是建安中曹、王所制。“客从远方来”、“橘柚垂华实”,亦为惊绝矣。嵘与刘勰同时,而稍在徐陵前,其说必有所受,似未可尽悬断为西京之作。笃庆又称《文选》以十九首为二十,盖分“燕赵多佳人”以下自为一章。不知此明张凤翼之《文选纂注》,李善及五臣旧本均不若是。(严羽《诗话》称《玉台新咏》以“越鸟巢南枝”以下另为一首。则析一为二乃徐陵,非萧统。然宋本《玉台新咏》实不另为一首,未审羽何以云然。谨附识於此。)笃庆误也。士祯答乐府一条,称乐府之名始於汉初,引高祖《三侯之歌》、唐山夫人《安世房中歌》为证。然乐府始汉武帝,史有明文,汉初实无是名。笃庆又称乐府主纪功,古诗主言情,实居又称乐府之异於古诗者,往往叙事。古诗贵温裕纯雅,乐府贵遒深劲绝,又其不同也。不知郊祀铙歌之类,倚声制词之乐府也,与诗稍别。清商平调之类,采诗入律之乐府也,其初本皆古诗。故“孔雀东南飞”,乐府杂曲歌词也,而本题曰《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其序曰:“时人伤之,为诗云尔。”《紫骝马》,乐府横吹曲词也,而吴均《乐府解题》曰:“‘十五从军征’以下,古诗也。”其说甚明,不必以后世之法,遽区分其本始。至《君子行》为言理之作,《怨歌行》乃缘情之什,亦何尝专叙事乎?又士祯答称七言换韵始於陈、隋。案吴均、费昶之《行路难》,萧子显之《燕歌行》,皆已排偶换韵,启初唐四杰之体,安得云始之陈、隋耶?
刘录所载皆士祯语。如所答“大勤问截句”一条,称截句或截律诗前四句,如后二句对偶是也。或截律诗后四句,如起二句对偶是也。非一句一截之谓。又称此等迂拘之说,总无足从是矣。然何不云汉人已有绝句,在律诗之前,非先有律诗,截为绝句,不尤明白乎?(古绝句四章,载《玉台新咏》第十卷之首。)又答唐人省试排律本止六韵而止,不知《玄元皇帝应见诗》未尝不至八韵,《咏青诗》未尝不四韵,《文苑英华》可以覆案。又称至杜始为长律,元、白又蔓延至百韵。
不知杜甫《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诗》正一百韵,杜集亦可覆案也。至“辨桃无绿叶,认杏有青枝”,乃石延年诗,而云晚唐作。《诗苑类格》之李淑乃宋仁宗时人,而云唐李淑。(案以李淑为唐人乃沿诗家禁脔之误。)引证偶误,又其小焉者矣。盖新城诗派,以盛唐为宗,而不甚考究汉、魏、六朝。以神韵为主,而不甚考究体制。故持论出入,往往不免。然其谈诗宗旨,具见於斯。较诸家诗话所见,终为亲切,固不以一眚掩全璧也。郎录中士祯之语或钞出别行,名“渔洋定论”,刘录亦有本别行,名《古夫于亭诗问》。实皆一书。今附存其名,不别著录焉。
△《声调谱》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赵执信撰。执信有《因园集》,已著录。执信尝问声调於王士祯,士祯靳不肯言。执信乃发唐人诸集,排比钩稽,竟得其法,因著为此书。其例古体诗五言重第三字,七言重第五字,而以上下二字消息之。大抵以三平为正格。其四平切脚如李商隐之《咏神圣功书之碑》;两平切脚如苏轼之《白鱼紫蟹不论钱者》,谓之落调。柏梁体及四句转韵之体则不在此限焉。律诗以本句平仄相救为单拗。
出句如杜甫之“清新庾开府”,对句如王维之“暮禽相与还”是也。两句平仄相救为双拗。如许浑之“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是也。其他变例数条,皆本此而推之。而起句结句不相对偶者则不在此限焉。其说颇为精密。惟所列李贺十二月乐府所标平仄不可解,卷末附以《古韵通转》,其说尤谬。或曰《古韵》一篇,乃其门人所妄增也。
△《谈龙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赵执信撰。执信为王士祯甥婿,初甚相得。后以求作《观海集序》不得,遂至相失。因士祯与门人论诗,谓当作云中之龙,时露一鳞一爪,遂著此书以排之。大旨谓诗中当有人在。其谓士祯《祭告南海都门留别》诗:“卢沟河上望,落日风尘昏。万里自兹始,孤怀谁与论”四句,为类羁臣迁客之词。又述吴修龄语,谓士祯为清秀李于鳞。虽忿悁著书,持论不无过激。然神韵之说,不善学者往往易流於浮响。施闰章华严楼阁之喻,汪琬西川锦匠之戒,士祯亦尝自记之。
则执信此书,亦未始非预防流弊之切论也。近时扬州刻此书,欲调停二家之说,遂举录中攻驳士祯之语,概为删汰。於执信著书之意,全相乖忤,殊失其真。今仍以原本著录,而附论其纰缪如右。
△《宋诗纪事》一百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厉鹗撰。鹗有《辽史拾遗》,已著录。昔唐孟棨作《本事诗》,所录篇章,咸有故实。后刘攽、吕居仁等诸诗话,或仅载佚事而不必皆诗。计敏夫《唐诗纪事》,或附录佚诗而不必有事。揆以体例,均嫌名实相乖。然犹偶尔泛登,不为定式。鹗此书裒辑诗话,亦以纪事为名。而多收无事之诗,全如总集;旁涉无诗之事,竟类说家。未免失於断限。又采摭既繁,牴牾不免。如四卷赵复《送晏集贤南归诗》,隔三卷而重出。七十二卷李珏题《湖山类稿》绝句,隔两卷而重出。九十一卷僧惠涣《送王山人归隐》诗,隔一卷而重出。四十五卷尤袤《淮民谣》,隔一页而重出。二卷杨徽之《寒食诗》二句,至隔半页而重出。他如西昆体、江西派既已别编,而月泉吟社乃分析於各卷,而不改其前题字。以致八十一卷之姚潼翔於周暕《送僧归蜀诗》后标前题字,八十五卷之赵必范於赵必象《避地惠阳诗》后标前题字,皆不免於粗疏。又三十三卷载陈师道,而三十四卷又出一颍州教授陈复常,竟未一检《后山集》及《东坡集》订复字为履字之讹。
四十七卷载郑伯熊,三十一卷已先出一郑景望,竟未一检《止斋集》证景望即伯熊之字。五十九卷据《齐东野语》载曹豳《竿伎诗》,作刺赵南仲,九十六卷又载作无名子刺贾似道。八十四卷花蕊夫人《奉诏诗》,不以勾延庆《锦里耆旧传》互勘。八十六卷李煜《归宋渡江诗》,不以马令《南唐书》参证。八十七卷《永安驿题柱诗》,不引《后山集》本序,而称“名媛玑囊”。又《华春娘寄外诗》,不知为唐薛涛《十离》之一。陆放翁《妾诗》,不知为《剑南集》七律之半。英州《司寇女》诗,不知为录其父作。皆失於考证。然全书网罗赅备,自序称阅书三千八百一十二家。今江南、浙江所采遗书中,经其签题自某处钞至某处,以及经其点勘题识者,往往而是,则其用力亦云勤矣。考有宋一代之诗话者,终以是书为渊海,非胡仔诸家所能比较长短也。
△《全闽诗话》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郑方坤编。方坤有《经稗》,已著录。是编皆薈萃闽人诗话及他诗之有关於闽者。闽士著名始於唐初薛令之,盛於欧阳詹。故六朝以上,惟载郭璞、谢朓、到溉、江淹四人。而郭璞《地谶》尚以其全作七言律体,辨其出於依托,颇为谨严。唐以后则彬彬矣。凡六朝、唐、五代一卷,宋、元五卷,明三卷,国朝一卷,附无名氏及宫闺一卷,方外一卷,神仙鬼怪杂缀一卷。所采诸书,计四百三十八种。采摭繁富,未免细大不捐。而上下千馀年间,一方文献,犁然有徵。
旧事遗文,多资考证。固亦谈艺之渊薮矣。
△《五代诗话》十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国朝郑方坤撰。初,王士祯欲作《五代诗话》,仅草创而未成。其门人务尊师说,遂以未成之本传钞,阙陋实甚,体例尤疏。宋弼尝补其阙遗而刊之,仍多未备。方坤得士祯残稿於历城朱氏,乃采摭诸书,重为补正。原本六百四十二条之中,删其二百一十六条,增入七百八十九条,共成一千二百一十五条。凡所增入,仿宋庠《国语补音》、吴师道《补正战国策》之例,各以一“补”字冠之,使不相混。凡国主、宗室一卷,中朝一卷,南唐一卷,前蜀、后蜀一卷,吴越、南唐一卷,闽一卷,楚、荆南一卷,宫闺、仙鬼、缁流一卷,羽士、鬼怪一卷,杂缀一卷。其中有尤而效之者,如原本载罗隐《谢表》、殷文圭《启事》,本为四六骈词,无关吟咏。他若《李氏藏书太原草檄》、和凝之《詅痴符》、桑维翰之《铸铁砚》、徐寅之《献过大梁赋》,直成杂事,无预於诗,一概从删。殊有廓清之功。而李后主《跋怀素书》,亦无关诗事,乃录之不遗。原本方干、郑谷、唐球诸人,上连唐代,方坤既已刊削。而司空图之不受梁官,韩偓之未食闽禄,例以陶潜称晋,仍是唐人。列之五代,亦乖断限。至潘慎修《献宋太宗诗》,刘兼《长春节诗》,宋事宋人。一并阑入,尤泛滥矣。又如苏轼演《陌上花》,晁补之撰《芳仪曲》,李淑《题周恭帝陵》,宋徽宗书白居易句,虽咏五代之事,实非五代之人,一概增入。则咏明妃者当列之汉诗,赋雀台者应入之魏集,自古以来,无斯体例。贪多务得,方坤亦自言之矣。至於《江南江北旧家乡》一首,《江表志》以为杨溥,马令《南唐书》以为李煜。《嘲宋齐邱丧子》一诗,《梦溪笔谈》以为老瞽乐工,《渔隐丛话》以为李家明。如此之类,不一而足。前后并载,既不互注,又不考定,亦属疏舛。然采摭繁富,五代轶闻琐事,几於搜括无馀。较之士祯原书,则赅备多矣。
──右“诗文评类”六十四部,七百三十一卷,皆文渊阁著录。
卷一百九十七 集部五十
○诗文评类存目△《乐府古题要解》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唐吴兢撰。兢有《贞观政要》,已著录。考《崇文总目》载《古乐府古题要解》共十二卷。晁公武《读书志》称兢纂采汉、魏以来古乐府词凡十卷。
又於传记及诸家文集中采乐府所起本义,以释解古题。观《崇文总目》称二书共十二卷,而《读书志》称古乐府十卷,则所馀二卷为《乐府古题要解》矣。卷数与今本相合。《崇文总目》又载《乐府解题》,称不著撰人名氏。与吴兢所撰《乐府古题》颇同,以《江南曲》为首。其后所解差异。此本为毛晋津逮秘书所刊。后有晋跋,称今人以兢所撰与《乐府解题》混为一书。又称太原郭氏诸叙中,辄引《乐府解题》不及《古题要解》。今考郭茂倩《乐府诗集》所引《乐府解题》,自汉铙歌《上之回》篇始,乃明题吴兢之名。则混为一书,已不始於近代。然茂倩所引,其文则与此书全同,不过偶删一二句,或增入乐府本词一二句,不应互相剿袭至此。疑兢书久佚,好事者因《崇文总目》有“《乐府解题》与吴兢所撰乐府颇同”语,因捃拾郭茂倩所引《乐府解题》,伪为兢书。而不知王尧臣等所谓与乐府颇同者,乃指其解说古题体例相近,非谓其文全同。观下文即云以《江南曲》为首,其后所解差异,是二书不同之明证。安有两家之书如出一口者乎?
且乐府自乐府,杂诗自杂诗,卷末乃载及建除诸体,并及於字谜之类,其为捃拾以足两卷之数,灼然可知矣。《晋跋》称是书凡三本,一得之广山杨氏,一得之锡山颜氏,最后乃得一元版。然则是书为元人所赝造也。
△《诗式》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唐释皎然撰。皎然有《杼山集》,已著录。此本即附载集末。考陈振孙《书录解题》载《诗式》五卷,《诗议》一卷,唐僧皎然撰,以十九字括诗之体。此本既非五卷,又一十九体乃末一条,陈氏不应举以概全书。陈氏又载正字王元拟皎然十九字一卷,使仅如今本一条,则不能拟为一卷矣。殊参差可疑。又皎然与颜真卿同时,乃天宝、大历间人,而所引诸诗举以为例者,有贺知章、李白、王昌龄,相去甚近,亦不应遽与古人并推。疑原书散佚,而好事者摭拾补之也。何文焕《诗话考》索议其淈没条,称“夏姬当垆似荡而贞”,谓夏姬无当垆事,当作文君。不知此用辛延年《羽林郎》“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事,特夏字误,姬字不误,不必改作文君。且延年诗称:“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襦。
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所谓似荡也。又称:“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人生各有分,贵贱不相逾。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所谓贞也。若文君越礼,安得曰似荡而贞乎?
△《诗法源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末有至治壬戌杨载旧序一篇,称“少年游浣花草堂,见杜甫九世孙杜举,问所藏诗律。举言甫之诗法不传诸子,而传其门人吴成、邹遂、王恭。举得之於三子,因以授载。”其说极为荒诞。所载凡五言律诗九首,七言律诗四十三首,各有吴成等注释。标立结上生下格、拗句格、牙镇格、节节生意格、抑扬格、接顶格、交股格、纤腰格、双蹄格、续腰格、首尾互换格、首尾相同格、单蹄格、应句格、开合格、开合变格、叠字格、句应句格、叙事格、归题格、续意格、前多后少格、前开后合格、兴兼比格、兴兼赋格、比兴格、连珠格、一意格、变字格、前实后虚格、藏头格、先体后用格、双字起结格,凡三十三格。其谬陋殆不足辨。杨载序俚拙万状,亦必出伪托。然其书乃作第三卷。前二卷则一为元人论诗之语,分标傅若金等姓名。一为选录汉、魏、晋诗,题傅若川次舟编。
卷末又有嘉靖癸未邱道隆后序,称“宪伯荆南王公用章,取《诗法源流》,增入古人论述与诗足法者,厘为三卷”云云。然则此书为王用章所辑。诸家著录,有作傅若金撰者,当以开卷第一篇题若金名,因而致误耳。
△《二南密旨》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唐贾岛撰。案陈振孙《书录解题》曰:“《二南密旨》一卷,唐贾岛撰。凡十五门,恐亦依托。”此本端绪纷繁,纲目混淆。卷末忽总题一条,云“以上十五门不可妄传”。卷中有总题一条云“以上四十七门略举大纲”。是於陈氏所云十五门外,增立四十七门,已与《书录解题》互异。且所谓四十七门、一十五门者,辗转推寻,数皆不合,亦不解其何故。而议论荒谬,词意拙俚,殆不可以名状。如以卢纶“月照何年树,花逢几度春”句为大雅;以钱起“好风能自至,明月不须期”句为小雅;以《卫风》“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句为变大雅;以“绿衣黄裳”句为变小雅;以《召南》“林有朴遫,野有死鹿”句及鲍照“申黜褒女进,班去赵姬昇”句,钱起“竹怜新雨后,山爱夕阳时”句为南宗。以《卫风》“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句,左思“吾爱段干木,偃息藩魏君”句,卢纶诗“谁知樵子径,得到葛洪家”句为北宗。皆有如呓语。其论总例物象一门,尤一字不通。岛为唐代名人,何至於此。此殆又伪本之重佁矣。
△《玉壶诗话》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宋释文莹撰。考《宋史艺文志》,载《玉壶清话》十卷,今其书犹存,已著於录。或题曰《玉壶野史》,无所谓《玉壶诗话》者。此本为《学海类编》所载,仅寥寥数页。以《玉壶清话》校之,盖书贾摘录其有涉於诗者,裒为一卷,诡立此名。曹溶不及辨也。
△《天厨禁脔》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释惠洪撰。惠洪有《冷斋夜话》,已著录。是编皆标举诗格,而举唐、宋旧作为式。然所论多强立名目,旁生支节。如首列杜甫《寒食对月诗》为偷春格,而谓黄庭坚《茶词》叠押四山字为用此法,则风马牛不相及。又如苏轼“芳草池塘惠连梦,上林鸿雁子卿归”句;黄庭坚“平生几两屐,身后五车书”句;谓射雁得苏武书无“鸿”字,故改谢灵运“春草池塘”为“芳草”;“五车书”无“身后”字,故改阮孚“人生几两屐”为“平生”。谓之用事补缀法,亦自生妄见。所论古诗押韵换韵之类,尤茫然不知古法。严羽《沧浪诗话》称“天厨禁脔最害事”,非虚语也。
△《容斋诗话》六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宋洪迈撰。迈有《史记法语》,已著录。此编诸家书目皆不载其名,惟《文渊阁书目》有之。《永乐大典》亦於诗字韵下全部收入。则自宋、元以来已有此编。今核其文,盖於迈《容斋五笔》之内各掇其论诗之语,裒为一编。犹於《玉壶清话》之中别钞为《玉壶诗话》耳。以流传已久,姑存其目於此,以备参考焉。
△《容斋四六丛谈》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宋洪迈撰。亦於《容斋五笔》中掇其论四六之言别为一卷,疑与《容斋诗话》为一手所辑。所论较王铚《四六话》、谢伋《四六麈谈》特为精核。
盖迈初习词科,晚更内制,於骈偶之文用力独深,故不同於剿说也。
△《少陵诗格》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林越撰。越有《汉隽》,已著录。是篇发明杜诗篇法,穿凿殊甚。如《秋兴》八首第一首为接项格,谓“江间波浪兼天涌”,为巫峡之萧森;“塞上风云接地阴”,为巫山之萧森;已牵合无理。第二首为交股格,三首曰开合格,四首曰双蹄格,五首曰续后格,六首曰首尾互换格,七首曰首尾相同格,八首曰单蹄格。随意支配,皆莫知其所自来。后又有咏怀古迹、诸将诸诗,亦间及他家。每首皆标立格名,种种杜撰,此真强作解事者也。
△《历代吟谱》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蔡传撰。传,莆田人,襄之孙也。此编始前汉以迄唐、宋,凡能诗之人,皆纪其姓字。末载厉鹗跋云:“此书尝有麻沙刻本,节略不全。”其叙次当以汉迄唐为第一卷,宋为第二卷,名僧为第三卷,闺秀为第四卷,武人为第五卷。今本序次悉与跋同,盖近人因鹗跋更定也。
△《唐子西文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宋强行父撰。凡三十五条,皆述所闻唐庚论文之语。前有绍兴戊午行父自序,称“宣和元年罢官京师,眉山唐先生同寓於城东景德僧舍。与同郡关注子东日从之游,退而记其论文之语。更兵火无复存者。子东书来,属余追录。十不省五六,乃为追录”云云。考庚以张商英罢相之后,坐为商英赋内前行贬惠州。
大观五年会赦北归,道卒。大观五年即政和元年辛卯。下距宣和元年己亥,庚没九年矣,安得同寓京师?其说殊为可疑。又刘克庄《后村诗话》曰:“子西诸文皆高,不独诗也。其出稍晚,使及东坡之门,当不在秦、晁之下。”是庚平生未见苏轼。而此书言及轼者凡八条,一条称“余雅善东坡”。一条称“东坡赴定武,过京师,馆於城外一园子中,余时年十八,谒之。”则与轼甚稔,克庄不应如是之舛。殆好事者依托为之。其中记庚论《史记》、《汉书》一条,与徐庆《却扫编》所记庚语同。剽剟之迹显然。又皎然改御沟诗掌中书中字事乃进士王贞白。
而此谓别一诗僧所言,亦不免疏舛也。
△《艺苑雌黄》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旧本题宋严有翼撰。案有翼,建安人。尝为泉、荆二郡教官。其所著《艺苑雌黄》见於《宋史艺文志》者二十卷,入集部文史类。陈振孙《书录解题》则入於子部杂家类,称其书大抵辨正讹谬。其目子史、传注、诗词、时序、名数、声画、器用、地理、动植、神怪、杂事。卷为二十,条凡四百。砚冈居士唐稷序之。洪迈《容斋随笔》又记其中有《辨坡》一篇,皆诋諆苏轼之语。今考此本,止有十卷,而无序及标目,与宋人所言俱不合。又宋时说部诸家如胡仔《苕溪渔隐丛话》、蔡梦弼《草堂诗话》、魏庆之《诗人玉屑》之类,多有徵引《艺苑雌黄》之文。今以此本参互检勘,前三卷内虽大概符合。而如《渔隐丛话》所录,卢橘、朝云、秋千、琼花等十馀条,《草堂诗话》所录“古人用韵重复”一条,此本皆不载。又如“中兴”条末东坡诗云云,“牵牛织女”条末《文选》注云云,俱胡仔驳辨之语。而亦概行阑入,舛错特甚。至其第四卷以后,则全录葛立方《韵语阳秋》,而颠倒其次序。其中如东坡在儋耳一条,立方原文有“三从兄讳延之”云云,此本改作葛延之以隐其迹。而其所称先文康公者,乃立方父胜仲之谥,则又沿用其文,不知刊削。盖有翼原书已亡,好事者摭拾《渔隐丛话》所引,以伪托旧本。而不能取足卷数,则别攘《韵语阳秋》以附益之。又故变乱篇第以欺一时之耳目,颇足疑误后学。今特为纠正,以祛后来之惑焉。
△《吟窗杂录》五十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旧本题状元陈应行编。前有绍兴五年重阳后一日浩然子序。序末有嘉靖戊申孟夏崇文书堂家藏宋本刊字,盖伪书也。前列诸家诗话,惟锺嵘《诗品》为有据,而删削失真。其馀如李峤、王昌龄、皎然、贾岛、齐己、白居易、李商隐,诸家之书,率出依托,鄙倍如出一手。而开卷魏文帝诗格一卷,乃盛论律诗。所引皆六朝以后之句,尤不足排斥。可谓心劳日拙者矣。
△《全唐诗话》十卷(内府藏本)
原本题宋尤袤撰。袤有《梁谿遗稿》,已著录。考袤为绍兴二十一年进士,以光宗时卒,而自序年月乃题咸淳,时代殊不相及。校验其文,皆与计有功《唐诗纪事》相同。纪事之例,凡诗为唐人采入总集者,皆云右某取为某集。此本张籍条下尚未及删此一句,则其为后人刺取影撰,更无疑义。考周密《齐东野语》载贾似道所著诸书,此居其一。盖似道假手廖莹中,而莹中又剽窃旧文,涂饰塞责。后人恶似道之奸,改题袤名,以便行世。遂致伪书之中又增一伪撰人耳。毛晋不为考核,刻之津逮秘书中,疏亦甚矣。
△《深雪偶谈》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方岳撰。岳字元善,宁海人。书中记淳祐初年事云:“缕指二十霜,余已就老。”又载丙寅三月丧子事。丙寅乃度宗咸淳二年,则岳至宋末尚在也。书凡十有四条,皆评诗词。又自载其《感旧》、《题画》二诗,俱不甚佳。至其言“梅花”二字入诗尤为难工,独引贾似道“梅花见处多留句”之语,以为绝唱,更未免近於谄矣。
△《吴氏诗话》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此书载曹溶《学海类编》中,题曰宋吴氏撰。名与字未详。今核其文,即吴子良《林下偶谈》中摘其论诗之语,非别一书也。
△《诗话》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旧本题陈日华撰。日华有《谈谐》,已著录。是编所记多猥鄙诙谐之作,颇乖大雅。惟所记黄庭坚教人学诗先读经,不识经旨则不识是非,不知轻重,何以为诗。又记宋祁语云:“诗人必自成一家,然后传不朽。若体规画圆,准方作矩,终为人之臣仆”。则皆确论也。
△《老杜诗评》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方深道撰。深道,晋江人。官奉议郎,知泉州。旧本题曰元人。案是编见陈振孙《书录解题》,确为宋人。题元人者误也。其书皆汇辑诸家评论杜诗之语,别无新义。
△《竹窗诗文辨正丛说》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旧本题嚣嚣子编。以书中所称引观之,盖南宋人。凡作《诗辨正》二卷,《文辨正》二卷,皆摘钞前人诗话、语录而成,词皆习见。惟李希声《诗话》、《浦氏漫斋录》、《世韵语》三书为稍僻尔。
△《太学黼藻文章百段锦》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方颐孙编。颐孙,福州人,理宗时为太学笃信斋长。其始末则未详也。是书作於淳祐己酉,取唐、宋名人之文,标其作法,分十七格。每格缀文数段,每段缀评於其下,盖当时科举之学。王惲《玉堂嘉话》载辛弃疾谓“三百青铜买一部,即可举进士”者,殆此类矣。
△《答策秘诀》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首题建安刘锦文叔简辑。末有跋语:“题至正己丑建安日新堂志。”跋中又称“不知作於何人,相传以为贡士曾坚子白之作”云云。则又非锦文所辑矣。
凡为纲十二:曰治道,曰圣学,曰制度,曰性学,曰取材,曰人才,曰文章,曰形势,曰灾异,曰谏议,曰经疑,曰历象。其系以六十六子目,皆预拟对策活法。
如“历象”条云:“大凡答历象策,虽所问引难千条万绪,不过一君子治历明时,但要变换言语。”全书一一似此,其陋可想。“观其形势”条云:“如答三国六朝进取策,只是说三国君臣以智遇智,乃其势也。六朝有机可乘,有间可入,反不能用,深为可惜。后面由山东、由关中,皆以题中所问融化作己之言”云云。
盖犹南宋人书也。
△《诗法家数》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元杨载撰。载有《杨仲宏集》,已著录。是编论多庸肤,例尤猥杂。
如开卷即云:“夫诗之为法也有其说焉。赋比兴者皆诗制作之法。然有赋起,有比起,有兴起”云云。殆似略通字义之人,强作文语,已为可笑。乃甫隔一页,忽另标一题曰“诗学正源”,题下标一纲曰“风雅颂赋比兴”。纲下之目又曰“诗之六义而实则三体。风雅颂者诗之体,赋比兴者诗之法。故兴比赋者,又所以制作乎风雅颂者也。凡诗中有赋起,有比起,有兴起,然风之中有赋比兴,雅颂之中亦有赋比兴”云云。载在於元,号为作手,其陋何至於是。必坊贾依托也。
△《木天禁语》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元范德机撰。德机,范梈字也。梈有诗集,已著录。是编开卷标内篇二字,然别无外篇,不知何故独名为内。其体例丛脞冗杂,殆难枚举。其大纲以篇法、句法、字法、气象、家数、音节谓之六关。每关又系子目,各引唐人一诗以实之。其七言律诗一条,称唐人李淑有《诗苑》一书,今世罕传。所述篇法止有六格,今广为十三格。考晁公武《读书志》,《诗苑类格》三卷,李淑撰。
宝元三年,豫王出阁,淑为皇子傅,因纂成此书上之。然则淑为宋仁宗时人,安得称唐。明华阳王宣墡作《诗心珠会》,全引此条,亦作唐字。知原本实误以为唐人,非刊本有误。其荒陋已可想见。又云“十三格犹六十四卦之动,不出八卦。八卦之生,不离奇偶”,可谓神矣。目曰“屠龙绝艺,此法一泄,大道显然”云云。殆类道经授法之语。盖与杨载《诗法家数》出一手伪撰。考二书所论,多见赵捴谦《学范》中。知庸妄书贾剽取《学范》为之耳。
△《诗学禁脔》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元范德机撰。凡分十五格,每格选唐诗一篇为式,而逐句解释。其浅陋尤甚,亦必非真本。
△《文筌》八卷、附《诗小谱》二卷(浙江总督采进本)
元陈绎曾撰。绎曾有《文说》,已著录。此篇凡分古文小谱、四六附说、楚赋小谱、汉赋小谱、唐赋附说五类。体例繁碎,大抵妄生分别。强立名目,殊无精理。《诗小谱》二卷,据至顺壬申绎曾自序,称为亡友石桓彦威所撰,因以附后。是此编本与诗谱合刻。元时麻沙坊本,乃移冠策学统宗之首,颇为不伦。今仍析之,各著於录。绎曾,处州人,侨居湖州。而序末自称汶阳左客,岂又尝流寓齐、鲁间,偶以自号欤?
△《诗文轨范》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徐骏撰。骏常熟人。其书杂采古人论文之语,率皆习见。所载诏诰表奏诸式,尤未免近俗。
△《东坡文谈录》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元陈秀民编。秀民字庶子,四明人。初官武冈城步巡检,擢知常熟州。后为张士诚参军,历浙江行中书省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是编杂采诸家评论苏文之语,大抵诸书所习见。又秀民既别有《东坡诗话录》,而此编又滥及於诗,为例亦复不纯。
△《东坡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元陈秀民编。秀民既作《东坡文谈录》,复杂采诸家论苏诗者裒为此书。其排纂后先,既不以本诗之事类为次第,又不以原书之年代为次第,殊无体例。又如《记仇池石》数诗,直书原诗,前后并无引述。如此则全部苏诗皆可入录矣。
至《记芙蓉城》诗,於题上加一游字,舛误尤甚。胡仔《苕溪渔隐丛话》所采《历代诗话》,苏诗仅其中之一家。而核其条目,较此尚多大半,则此录之挂漏可知矣。所引诸书,惟《燕石斋续》一书世罕传本。然持论颇浅陋,如证“春事阑删芳草歇”句,引唐刘琮及传奇女郎王真诗,而不知为谢灵运语。则其书亦不足重也。又秀民既元人,而书中乃引《西湖游览志》一条,是书为明田汝成作,秀民何自见之?曹溶《学海类编》喜造伪书,此类亦可疑者也。
△《南溪诗话》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其本出明三原王恕家。前有恕子承裕序,称南溪为录诗话者之别号,逸其姓名,当为胜国时人。今观书中所引,已有白珽、刘履诸名,则元末人所作无疑也。其书杂抄诸家诗话,而不置议论。略如阮阅《总龟》之例,但不分门类耳。所引诗话,虽习见者多,然如所引《吕氏童蒙训》,今本皆不载。
惟好标立名目,往往非其本书。如祖孝徵论沈约“崖倾护石髓”句,即题曰《祖孝徵诗话》之类,不一而足,亦殊弇陋也。
△《归田诗话》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瞿佑撰。佑有《四时宜忌》,已著录。佑永乐中以作诗事系狱,戍保安。
至洪熙乙巳始赦归。据所自序,援欧阳修《归田录》为例,则似成於放还后。而末一条叙塞垣事,称“尚留滞於此,未得解脱。”又似戍所之语,殆创稿於保安,归乃成帙欤?后弘治中庐陵陈叙刻之。以佑别号存斋,易名曰《存斋诗话》,无所取义。今仍题《归田诗话》,从佑所自名也。此书所见颇浅。其以“槌碎黄鹤楼”作李白语,以王建《望夫石》诗为陈克。讥张耒《中兴碑》“玉环妖血无人扫”句谓杨妃缢死,未尝溅血,是忘《哀江头》“血污游魂”句也。於考证亦疏。
而犹及见杨维桢、丁鹤年诸人,故所记前辈遗文,时有可采焉。
△《菊坡丛话》二十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单宇撰。宇字时泰,菊坡其号也,临川人。正统己未进士,官侯官县知县。
事迹具《明史》本传。其书采古今论文之语,编次成帙,分二十六门。凡论诗者二十四卷,论四六者一卷,论乐府者一卷。所采自乐府古词以下,宋人居多。元人如萨都剌等,亦间引及,然寥寥无几。每条各注所出,亦有但注“菊坡”二字者,则宇自记其语也。史载宇待铨吏部时,值英宗北狩,上书请罢监军内官。又上书请毁王振所建大兴隆寺。其人亦铮铮者,而於论诗不甚当行。是编大旨欲配胡仔之书,故仍以丛话为名。然采摭不及其博。又仔书多论文,此书多记事,仔书多考证,此书但抄撮旧文。例亦小殊。
△《琼台诗话》二卷(编修吴典家藏本)
明蒋冕编。冕有《湘皋集》,已著录。冕为邱濬之门人,因裒辑濬生平吟咏,各详其本事。盖即吴沆门人辑《环溪诗话》之例。凡七十五条,词多溢美。盖濬以博洽著,诗非其所长。冕以端谨不阿著,论诗亦非其所长也。
△《诗话》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杨成玉编。成玉始末未详。其汇辑此书时,官扬州府知府。重刊於弘治庚戌,则继任知府马忠也。所列宋人诗话,凡刘攽、欧阳修、司马光、陈师道、吕居仁、周紫芝、许顗、张表臣、叶梦得、陈岩肖十家。在近时皆为通行之本,在当时则皆秘笈。故十书虽已各著录,而仍存此书之目,以不没其蒐辑之劳焉。
△《馀冬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何孟春撰。孟春有《何文简奏疏》,已著录。是书载《学海类编》中。今检其文,实於《孟春馀冬序录》中摘其论诗者,诡题此名也。所论多作理语。如谓苏氏之文无见於道,枉读书耳。又谓故教乞食歌姬院,用韩熙载事,非君子所宜。皆所谓胶柱而鼓瑟。谓杜诗《呈吴郎题桃树二律》甚费解说,与他律不同,亦殊不解古人用意之处。其他持论多类此。夫以讲学之见论文,已不能得文外之致。至以讲学之见论诗,益去之千里矣。则何如不作诗文更为务本也。
△《南濠居士诗话》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都穆撰。穆有《壬午功臣爵赏录》,已著录。此编刻意论诗,而见地颇浅。
如《许彦周诗话》解《锦瑟诗》,以“適怨清和”配中四句,附会无理,而摭为异闻。杨载诗之“六朝旧恨斜阳外,南浦新愁细雨中”,格律殊卑。“柳色嫩於鹅破壳,藓痕斑似鹿辞胎”,尤属鄙俚,而指为佳句。至载入元景文“去年先生靡恃己,今年先生罔谈彼”之谑,更伤芜杂矣。其书世有二本。一为黄桓所刻,凡七十二则,一为文璧所刻,凡四十二则。较黄本少三十则,而其中三则为黄本所无。近鲍廷博始以两本参校,合为七十五则,即此本也。
△《梦蕉诗话》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游潜撰。潜有《博物志补》,已著录。此书中论蔡确一条,谓因自称不肖而人误以为不笑,既而误以不笑为哭,既而又误以哭为酷,遂为部使者所斥。潜殆以“酷”罢官欤?所论诸诗,明人居其大半,率无深解。或借以自摅不平,尤为褊浅。如河源袭都实之说,嫦娥祖史绳祖、白珽之论,未免剽剟陈言。论洪武正韵一条,谓“沈约在宋、齐、梁、陈时,并居钧要,谱韵以词赋取士,积习久矣。及唐有天下,亦竟因之”云云。考沈约卒於梁代,实未入陈。以诗赋试进士始於唐高宗调露二年,梁代安有是制?更为杜撰。惟驳许彦周《诗话》论杜牧诗一条,特有深解,非他家之所及耳。
△《渚山堂诗话》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陈霆撰。陈霆有《唐馀纪传》,已著录。是书杂论唐、宋以来诗句工拙,而明诗为多。又喜自载其诗,如《冷斋夜话》、《珊瑚钩诗话》之例。如论古人作诗,用事当如水中著盐,寓意当如空中散花。因举所自作“独背小阑无”一语,“门前吹进落花风”句,谓为空中散花。“风月多情自进楼”句,谓为水中著盐。
殊皆未确。其引据古人,亦颇疏舛。如李商隐杀风景语,本出所作杂纂。虽世无完本,然删本尚载《说郛》中。霆乃指为义山《诗品》,世无此书也。又《复斋漫录》谓张耒“新月已生飞鸟外,落霞更在夕阳西”句,本之郎士元“河源飞鸟外,雪岭大荒西”一联。摘其知上句本士元诗,不知下句本薛能“好山多在夕阳西”句可也。霆乃谓其不知本九僧“春生桂岭外,月在海门西”句,是与耒诗何涉乎?
△《诗谈》一卷(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徐泰撰。泰字子元,海盐人。弘治甲子举人,官光泽县知县。是编皆论明代之诗,自刘基、高启以下至黄省曾。附以女子朱静菴、道士卢大雅、僧来复、宗泐、守仁、梵琦。各为品目,大抵宗旨不出七子门庭。其造语多用四言二句,务摹敖陶孙《诗评》,亦颇嫌学步。
△《存馀堂诗话》一卷(两淮总督采进本)
明朱承爵撰。承爵有《灼薪剧谈》,已著录。是编凡论诗二十六条,离合参半。如论天厨禁脔假借格之谬,辨《渔隐丛话》论琴阮琵琶诗之非,其说皆确。
他论映雪收萤一联,及苏轼少年诗一条,欧阳修学温庭筠一条,亦皆有理。惟所称明人诸诗,多涉芜杂,论乐府必合本题篇名一条,似确而固。至於不知寒山子为何人,则失之眉睫之前矣。
△《全唐诗说》一卷、《诗评》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王世贞撰。世贞有《弇山堂别集》,已著录。是二书载曹溶《学海类编》中。实则割剥世贞《艺苑卮言》,钞为两卷。世贞著作,初无此二名也。
△《诗家直说》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谢榛撰。榛有《四溟集》,已著录。榛诗本足自传,而急於求名,乃作是书以自誉,持论多夸而无当。又多指摘唐人诗病,而改定其字句。甚至称梦见杜甫、李白登堂过访,勉以努力齐名。今观其书,大旨主於超悟,每以作无米粥为言。犹严羽“才不关学,趣不关理”之说也。又以练字为主,亦方回“句眼”之说也。如谓杜牧《开元寺水阁诗》“深秋帘幙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句不工,改为“深秋帘幙千家月,静夜楼台一笛风”。不知前四句为“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澹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末二句为“惆怅无因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皆登高晚眺之景,如改雨为月,改落日为静夜,则“鸟去鸟来山色里”,非夜中之景,“参差烟树五湖东”,亦非月下所能见。
而就句改句,不顾全诗,古来有是诗法乎?王士祯《论诗绝句》:“何因点窜澄江练,笑杀谈诗谢茂榛”,固非好轻诋矣。至所谓诗以一句为主,落於某韵,意随字生,岂必先立意云何。其语似高实谬,尤足误人。是但为流连山水,摹写风月,闲適小诗言耳。不知发乎情,止乎礼义,感天地而动鬼神,固以言志为本也。
△《诗文原始》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李攀龙撰。攀龙有《诗学事类》,已著录。此书则自明以来,不闻为攀龙所作,其持论亦不类攀龙语。疑亦曹溶掇拾割裂之书,伪题攀龙名也。
△《文脉》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王文禄撰。文禄有《廉矩》,已著录。此书杂论古今之文,谓文章一脉相传,故曰《文脉》。第一卷总论,二卷杂论,三卷新论。品藻古今,颇出别解。
然其述理学则推象山、慈湖,论文体则推六朝、《文选》。至论唐文,伸柳州而抑昌黎,谓韩非柳匹。尤不免立异太过矣。
△《过庭诗话》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刘世伟撰。世伟有《厌次琐谈》,已著录。是书卷首有嘉靖丁巳阎新恩序,称“世伟之父为宁国君冷菴翁,故所著诗话名曰《过庭》。然书中无一字及其家学,殆不可晓。其大旨谓后学看诗话,当以严沧浪为准。最可恶者惠洪《冷斋夜话》,於汉、魏、唐人好诗不曾理会得一句,其所论皆苏、黄之恶诗。大抵宋诗远不逮唐,亦由苏、黄共坏之”云云。然据其全书,则皆拾七子之绪馀,实於汉、魏、盛唐了无所解,於宋诗亦无所解也。观其论绝句,有绝前四句、后四句、中四句诸体,是并不知先有绝句,后有律诗矣。其诋唐诗称僧为公、为师,尤为迂阔。古人称谓,例皆相尊。林公、远公,晋时已尔,何独深责於唐人,且子者男子之美称,而异端莫甚於杨、墨,孟子称杨子、墨子,其亦崇奖异端乎?至论古乐府一条,称“山上复有山”为虎谜之祖。元人正宫乐府云:“拈起这纸来呵,好教我目边点水言难尽。拈起笔来呵,好教我门里挑心写不成。庶几善学此者”云云。益为弇陋矣。
△《解颐新语》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皇甫汸撰。汸有《百泉子绪论》,已著录。是编乃其说诗之语,凡分八门:曰叙论,曰述事,曰考证,曰诠藻,曰矜赏,曰遗误,曰讥评,曰杂记。
自称“匡鼎说诗,人为解颐;陆贾造语,帝每称善”。故窃比於二子。然汸诗有名於当时,而此书乃多谬陋。大抵皆袭旧文,了无精识。好大言而实皆肤词。
如云:“诗首《关雎》,易始《龙德》,逍遥、大鹏,其意一也。”此十六字为一条,竟不知作何语。又引证不确,摇笔即舛。如锺嵘《诗品》,家弦户诵。乃云锺品已湮,仅存严氏。李商隐等三十六体,《唐书》本传明云以表启而名。乃指为诗派。杜甫已有七言长律,乃云元、白馀思不尽,加为六韵,此七言排之始。
选杨徽之诗十联写御屏,本宋太宗事,见《渑水燕谈》。张为《主客图》作於唐时,其书虽佚,尚散见计有功《唐诗纪事》。乃云唐太宗闻杨徽之诗名,尽索所著,选十联写御屏,遂有《句对句图》及《主客图》。他如“黄金费尽教歌舞,留与他人乐少年”,司空图诗也,而云顾况。“王莽弄来曾半破,曹公将去便平沉”,李山甫诗也,而云李商隐。又所称商隐“棹里自成歌,歌竟乘流去”之句。
今《义山集》中亦无之,不知所据为何本。如此之类,指不胜屈。世以汸名重传之耳。
△《冰川诗式》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梁桥撰。桥字公济,号冰川子,真定人。由选贡生授四川布政司经历。是书成於嘉靖己巳。分定体、练句、贞韵、审声、研几、综赜六门。杂录旧说,不著所出。又参以臆见,横生名目,兼增以杜撰之体。盖於诗之源流正变,皆未有所解也。
△《豫章诗话》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郭子章撰。子章有《蠙衣生易解》,已著录。是编论其乡人之诗,与诗之作於其乡者。上起古初,下迄於明。然多据郡县志书所采,未免芜杂。如惠远七言绝句,子章能辨其伪。然寻真观玉简天篆,决非秦代语。岩下老人武帝问答,决非汉人语,乃以为四言之祖,何耶?又如房璘妻高氏碑刻之类,无与於诗话。
而卢仝、韩愈用龙锺、躘踵字之类,亦无与豫章。均有爱奇嗜博之失。
△《玉笥诗谈》四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朱孟震撰。孟震有《河上楮谈》,已著录。此其所为诗话,皆载明代之事,而涉於江西者尤多。盖据其见闻所及也。其论诗大旨,则惟以王世贞为宗。
△《玉堂日钞》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黄洪宪编。洪宪有《朝鲜国纪》,已著录。是编钞撮宋陈骙《文则》、李耆卿《文章精义》、明何良俊《论文》、王世贞《艺苑卮言》、吴讷《文章辨体》五家之言,共为一书。首有其四世从孙经序,称洪宪读书中秘时,随见手录。
盖偶然摘钞,本非著述。其后人尊崇手泽,因而藏弆。实则骙等之书具在,无庸此之复陈也。
△《诗心珠会》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华阳王朱宣墡编。宣墡字白厚,自号味一道人。蜀献王椿八世孙。考《明史宗室表》,其袭封在万历十三年。是编前有自序,题嘉靖庚申。盖作於未袭封时,故其私印一曰蜀国分藩,一曰华阳王长子也。是编取前人诗话分类编次,凡体格二卷,法则二卷,评论二卷,辨正一卷,杂拾一卷。其所徵引皆不著所出,庞杂无绪。间有附注,以味一曰别之,亦皆肤浅。
△《冷邸小言》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邓云霄撰。云霄有《百花洲集》,已著录。此书前有自序,称“论诗什九,品古什一”。大旨以严羽为宗,尊陶、谢而祧苏、李,左王、孟而右杜、韩。司空图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者,亦诗家之一派,不可废也。然以为极则,则狭矣。
△《艺薮谈宗》六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明周子文编。子文字岐阳,无锡人。万历癸未进士,是编辑明人论诗之语为一编,凡宋濂、高棅、何景明、李东阳、徐祯卿、王廷相、杨慎、都穆、皇甫汸、王世贞、何良俊、谢榛、王世懋、胡应麟、王穉登、屠隆、焦竑、李维桢、朱长春十九家。或采录其文集,或删节其诗话,大致以王世贞为圭臬。盖万历中叶,七子之馀焰犹未尽熸,故子文据《艺苑卮言》一书,遽欲衡量千古也。
△《楚范》六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张之象撰。之象有《太史史例》,已著录。是编割裂《楚词》之文,分标格目,以为拟作之法。分十二编:曰辨体,曰解题,曰发端,曰造句,曰丽词,曰叶韵,曰用韵,曰更韵,曰连文,曰叠字,曰助语,曰馀音。屈、宋所作,上接风人之遗,而下开百代之词赋。性情所造,音律自生,所谓文成而法立者也。
之象乃摘其某章某句,多立门类,限为定法,如词曲家之有工尺。以是拟骚,宁止相去九牛毛乎?
△《恬志堂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李日华撰。日华有《梅墟先生别录》,已著录。此编载曹溶《学海类编》中,乃摘其诸杂著中论诗之语,凑合成编。如武伯英烛剪一联,其文甚繁。今删其上文,但云“烛剪句余改曰‘吐残月魄蟆颐动,蹴落春红燕尾忙’。”此改字竟从何来,是直不通书贾所摘矣。至日华堂名恬致,其集即名《恬致堂集》。而改曰恬志,尤耳食之误也。
△《诗薮》十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胡应麟撰。应麟有《笔丛》,已著录。是书凡内编六卷,分古、今体各三卷。外编六卷,自周至元,以时代为次。杂编六卷,分遗逸、闰馀各三卷。皆其评论之语。《明史文苑传》:“胡应麟幼能诗,万历四年举於乡。久不第,筑室山中。购书四万馀卷,手自编次,多所撰著。携诗谒王世贞,世贞喜而激赏之。
归益自负。所著《诗薮》十八卷,大抵奉世贞卮言为律令,而敷衍其说。谓诗家之有世贞,集大成之尼父也。其贡谀如此”云云。是应麟著此书时,世贞固尚在,乃内编又自纪其作《哭王长公诗》二百四十韵事,岂应麟又续有所增益欤?
△《夷白斋诗话》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顾元庆撰。元庆有《云林遗事》,已著录。是编论诗多隔膜之语。如秦韬玉诗“地衣镇角香狮子,帘额侵钩绣辟邪”,可谓寒酸穷眼。元庆乃称其状富贵之象於目前,品题殊误。所录明诗多猥琐。至议蔡邕《饮马长城窟行》谓鱼腹中安得有书,尤高叟之为诗矣。
△《诗谭》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叶廷秀撰。廷秀有《西曹秋思》,已著录。是集所辑诗话,半录旧文,半出己论。前有廷秀自序称:“以为谭诗也可,谭道也可。”然其病正坐於此。第一条即曰心学,第二条即曰行得始为难。盖以讲学为诗家正脉,始於《文章正宗》。
《白沙》、《定山》诸集,又加甚焉。至廷秀等,而风雅扫地矣。此所谓言之有故,执之成理,而断断不可行於天下者也。故其人虽风裁岳岳,而论诗不可为训焉。
△《佘山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陈继儒撰。继儒有《邵康节外纪》,已著录。此书别无传本,惟《学海类编》载之。然其文皆摭拾继儒他说部而成,殆非其本书。其中如以展子虔为大李将军之师,大李将军为唐开元中李思训,展子虔则北齐人也。疏谬如是,即真出继儒手,正亦无足取耳。
△《藕居士诗话》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陈懋仁撰。懋仁有《年号韵编》,已著录。是书卷末论卢照邻诗“玉帛委奄尹,鈇质婴缙绅”句,以为此熹宗朝十字史,则作於崇祯时矣。懋仁及与袁宏道、锺惺、谭元春游,故其论诗大旨,以公安、竟陵为宗。自序谓考证多而评骘少。今观其书,如元王烈妇、明铁铉女诸条,亦稍能辨析。而舛漏之处甚多。如徐祯卿《观射歌》“突如流星中如树,此自用诗四鍭如树”语,而引仪礼之皮树以为兽名,则如字定作何解?杜甫《杜鹃诗》证以三绝句之叠用刺史,明鹃字为韵是已。又引《白头吟》之“郭东亦有樵”二句,则不知此乃晋乐所加以谐律,非本词也。诗《新台有泚》,说文作玼,自是当时别本。而以为泚误作玼,是未勘《说文》所引《五经》,不同者不止於此。谓《蜀道难》始梁张悰,不始李白。
不知郭茂倩《乐府诗集》所载乃以梁元帝为首。谓杨慎《赵州馆喜晴》七言律诗以朋字押入东韵为合古法,是误以古韵论律韵。谓傅玄以槊押貊为无韵之诗,不知槊在觉部,江之入声,貊在陌部,庚之入声,正穿鼻七声之相通。又误以律韵议古韵,至引尸子“死人为归人”句证邱为诗之“万里一归人”,更与本意相左矣。所注杜诗诸故实,亦茫无根据,无一字之可信也。
△《艺活甲编》五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茅元仪撰。元仪有《嘉靖大政类编》,已著录。此编皆评诗论文之语。当嘉靖中,元仪祖坤,与王世贞争名相轧。坤作《史记钞》,世贞未见其书,即先断其必不解。又世贞题《归有光集》,诋坤《八家文钞》右永叔而左昌黎。元仪修先世之憾,故此书大旨主於排斥世贞。然世贞摹拟之弊,虽可议者多。而元仪评论古人,又往往大言无当,所见实粗。其任意雌黄,亦皆不为定论也。
△《文通》三十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荃宰撰。荃宰字咸一,黄冈人。所著有文、诗、乐、词、曲五编,并以通名,见於自序。而《文通》独先刻成。其书取古今文章流别,及诗文格律,一一为之条析。盖欲仿刘勰《雕龙》而作。其末诠梦一篇,酷摹勰之自序。然大抵摭拾百家,矜示奥博,未能一一融贯也。
△《诗话类编》三十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王昌会撰。昌会字嘉侯,上海人。参议圻之孙也。是编摭拾诸诗话,参以小说,裒合成书。议论则不著其姓名,事实则不著其时代。又并不著出自何书。
糅杂割裂,茫无体例,亦博而不精之学也。
△《尧山堂偶隽》七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蒋一葵编。一葵有《尧山堂外纪》,已著录。是书取前人比偶之文,自六朝迄宋、元,凡制诰、笺表、赋序、启劄中名隽之句,及寻常应对俳语,次而录之。盖王铚《四六话》之类。然摭拾未广,所采亦不尽工。
△《唐诗谈丛》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明胡震亨撰。震亨有《海盐县图经》,已著录。是书载曹溶《学海类编》中,实即《唐音癸签》之文。癸签凡分体、发微、评汇、乐通、诂笺、谈丛、集录七门。此摘其谈丛一门,别立名目耳。
△《诗脍》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陈云式撰。云式字定之,钱塘人。是书凡分二十四类,皆杂采诸家诗话为之,而讳其出处。漫无持择,亦无所考证。
△《绿天耕舍燕钞》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但署曰雪畴子辑,不知何许人也。其书杂取明人论诗之语,缀合成编,无所发明考证。大旨排王、李而主锺、谭。殆当万历、天启之间《诗归》盛行之后欤?
△《雅论》二十六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费经虞撰。其子密又增补之。经虞字仲若,新繁人。密有《燕峰文钞》,已著录。是书详论历代之诗,分源本、体调、格式、制作、合论、工力、时代、针砭、品衡、盛事、题引、琐语、音韵十三门。自序称以诗馀附后为十四,而目录及书中皆无之。盖欲为之而未成也。经虞著作不概见。密则以“大江流汉水,孤艇接残春”一联为王士祯所称,有十字须千古之目。而编次此书,乃未为精密。
如源本类中论诗句所始一条,乃挚虞《文章流别》之文,今尚载《太平御览》中,而引为孔颖达《诗疏》。葛天八阕一条,乃刘勰《文心雕龙》之文,乃引为梅鼎祚《古乐苑》。《左传》载浑良夫被发而譟,乃呼譟之譟,而以譟为诗之一体,谓始於浑良夫。杨慎虽有《五言律祖》,然齐、梁但有永明体,宫体之名,无律之名。而以五言律诗始见齐、梁,排律之名始於杨士宏之《唐音》,古无是称,而以为始见於唐。体调类中西昆酬唱,乃杨亿、刘子仪诸人,亿序可证。
而以为西昆乃唐李义山、温飞卿,又并韩偓入之,而段成式乃别立一体。王素有《效阮公体》诗,李商隐、杜牧均有《拟沈下贤体》诗,以及宋末四灵、江湖诸体,明末竟陵、公安诸体,皆漏不载,而别撰一才调体。格式类中每一体选录数篇,既非该举其源流,又非简择其精粹,殊为挂漏。又因齐己风骚旨格,益为推衍,多立名目,而漫无根据。制作类中所选名句,率摭拾诗话。然如何逊“金粟裹搔头”句见黄伯思《东观馀论》,乃引作考证,非谓此句之工。一概列之,殊未深考。所列对偶之法,尤繁碎。合论、工力、时代、针砭四类,亦皆杂取陈言。
品衡类中分十六格,各选古诗以实之,而皆不惬当。盛事类中多挂漏,亦多泛滥。
题引类中论近人制题不雅,颇中其病。然所引诸式,分类标目,实以古题,则多未惬当。琐语类中皆经虞之笔记,间有可取之语。大致於古宗沧浪,於近人宗弇州也。音韵类中冗琐与格式门同,且即格式中之一,别出一门,亦无体例。其礼部韵略一卷,但有字而无注,题曰雅论礼部韵略,殆不成文,观其附记,盖经虞有此言,而其孙锡璜补入者。经虞又言,吴棫补叶、杨慎转注亦当收采。而此本无之,则又不知何意也。大抵意欲求多,而昧於持择。如游艺《诗法入门》所载,律诗平仄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之类,亦均收入,宜其劳而鲜功矣。
△《艳雪斋诗评》二卷、《词曲评》一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诗评》有崇祯己巳自序,《词曲评》有崇祯戊辰自序,皆自署曰石公。其私印则名曰亭奭,字曰以召,其姓则不可考,不知何许人也。是编杂采明人诗话、词话,手录成帙,非所自撰。大致以王世贞为圭臬,不出当时习气也。
△《明人文断》(无卷数,浙江吴玉墀家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皆采掇前人论文之语,抄录而成。所引如《纬文琐语》、《湖阴残语》之类,今皆不传,颇有足资考证者。然舛误冗杂,亦复不少。如所引杜牧一条,不知为《李贺集》序所言皆譬贺之诗,而误以为泛论文章。则其由贩鬻而来,不尽见本书可知矣。
△《四六金针》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陈维崧撰。维崧有《两晋南北集珍》,已著录。此书载《学海类编》中,取元陈绎曾《文说》中所论四六之法,割剥成编。颇为浅陋,必非维崧之笔。殆以维崧工於四六,故假其名。犹《木天禁语》之托言范梈,《诗法家数》之讬言杨载耳。
△《蠖斋诗话》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施闰章撰。闰章有《矩斋杂记》,已著录。是编乃所著诗话也。闰章诗深婉蕴藉,世推作手,而诗话乃多可议。如颜真卿《判杨志坚妻》,李翱《嫁韦应物女》,李绅《题放生池》,胡钉铰《感梦能诗》,廖有方《葬胡秀琯》。韩愈、孟郊友善,韩愈等奖进后辈,淳化中《老妓诗》、《老叟改萨天锡诗》,石介庆《历圣德颂艮岳诗谶》,李后主《题金楼子》,刘长卿题诗不署姓,凡一十三条。皆直录旧文,以为己语,殊不可解。至刘贡父《诗话》称李商隐所咏《锦瑟》乃令狐楚青衣之名,说至无稽,而闰章取之。“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乃常建《宿王昌龄隐居诗》,而误作王维《灞桥》。无名氏《法帖》二诗下题间二字,其为金赵秉文作无疑。而以为唐人。亦多失考。殆偶然劄记,不甚经意之作耶。
△《诗话》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编多记其所自作,及同时诸人倡和,亦间及唐诗。奇龄以考据为长,诗文直以才锋用事,而於诗尤浅。其尊唐抑宋,未为不合。而所论宋诗,皆未见宋人得失,漫肆讥弹。即所论唐诗,亦未造唐代藩篱,而妄相标榜。如诋李白,诋李商隐,诋柳宗元,诋苏轼,皆务为高论,实茫然不得要领。第八卷中记姜仲子、姚季方谓奇龄貌似苏轼像,又记乩仙以奇龄为轼后身,而奇龄皆以为辱。反覆诋轼数百言,并有“莫将今日扶乩画,又认他人著屐图”句,已为诞妄。至谓轼不能实见理学之是非,於先圣授受之间有所取正,尤属大言。百载以来,日久论定,有以理学宗传屈指於奇龄者乎?
△《枣林艺篑》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谈迁撰。迁有《海昌外志》,已著录。是编载曹溶所辑《学海类编》中,实迁《枣林杂俎》之一卷也。所谈诗文,皆不出明人门径。其载张弼推尊洪武正韵一条,尤为纰缪。
△《诗辨坻》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国朝毛先舒撰。先舒有《声韵丛说》,已著录。是编评历代之诗。首为总论,次为经,次为逸,次为汉至唐,次为杂论,次为学诗经录,次为竟陵诗解驳议,而终以词曲。其曰坻者,扬雄称所作方言如鼠坻之与牛场,用则实五稼,饱邦民,不用遂为粪壤。坻之於道,先舒取是义也。然先舒诗源出太仓、历下,故宋、元皆置不论,而尤好为高论。如谓常建“深入强千里”句为不知句法;谓杜甫《咏怀古迹》第五首通章草草,伯仲二语,殊伤渊雅;谓元结《欸乃曲》伧父之状,使人欲呕;谓李白《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句落填词纤境;“若非会向,居然滑调,一枝浓艳,君王带笑”,了无高趣;又谓胡应麟性骛多,故於宋、元诗俱评。然眼中能容如许尘物,即胸次可知。而上下千古,所铸金呼佛者,则惟一李攀龙焉。
△《五代诗话》十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国朝王士祯撰。宋弼等补缉。士祯有《古欢录》,弼有《山左明诗钞》,均已著录。是书士祯原稿,本草创未竟之本。弼所续入,务求其博,体例遂伤冗杂。
殊失士祯之初意,而挂漏者仍复不免。后郑方坤重为补正,乃斐然可观。是编精华,已尽为方坤所采。方坤所不采者,皆糟粕矣。今录方坤之本,而此本附存其目。盖二本皆非士祯之旧,而方坤学问该洽,不由饾飣而来。其凡例指摘此本之失,皆一一切中。故录彼而置此焉。
△《然脂集例》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士禄撰。士禄有《读史蒙拾》,已著录。士禄尝欲辑古今闺阁之文为一书,取徐陵《玉台新咏序》“然脂暝写”之语为名,然陵所选乃艳歌,非女子诗,士禄盖误引也。其弟士祯书其年谱后曰:“先生著书,惟《然脂集》二百三十馀卷,条目初就。盖为之而未成,仅存此例十条而已。”《隋志》有妇人集,其书不传。明以来选本至夥,猥杂殊甚。士禄此例,差有条理,故附存其名於诗文评中。俾来者有考焉。
△《围炉诗话》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吴乔撰。乔字修龄,昆山人。是书所论,如“意喻之米,文则炊而为饭,诗则酿而为酒。饭不变米形,酒则变尽。如《小弁》、《凯风》诸篇,断不能以文章之道平直出之”。又谓“诗之中须有人在”。赵执信作《谈龙录》,皆深取其说。然统核全书,则偏驳特甚。大旨初尊长沙而排庆阳,又祖晚唐而挤两宋。
气质嚣浮,欲以毒詈狂谈劫伏俗耳,遂以王、李为牛<口后>驴鸣,而比陈子龙於王锡爵之仆夫。七子摹拟盛唐,诚不免於流弊,然亦各有根据。必斥之不比於人类,殊未得其平。至於赋比兴三体并行,源於三百。缘情触景,各有所宜。未尝闻兴比则必优,赋则必劣。况唐人非无赋体,宋人亦非尽无比兴。遗诗具在,吾将谁欺?乃划界分疆,诬宋人以比兴都绝,而所谓唐人之比兴者,实皆穿凿附会。大半难通。即所最推之李商隐、韩偓二家,李则字字为令狐而吟,韩则句句为朱温而发。平心而论,果尽如是哉?阎若璩《潜邱劄记》载乔自誉之言曰:“贺黄公《载酒园诗话》,冯定远《钝吟杂录》及某《围炉诗话》,可称谈诗之三绝。”
是何言欤?
△《漫堂说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宋荦撰。荦有《沧浪小志》,已著录。此书乃其说诗之语,载《学海类编》中。较曹溶所收《伪妄诗话》犹为真本。然荦已编入《西陂类稿》中矣。
△《说诗乐趣》二十卷、附《偶咏草续集》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伍涵芬撰。涵芬有《读书乐趣》,已著录。此书皆采摭前人诗话。《偶咏草续》集则所自作。以所撰《读书乐趣》末有《偶咏草》,故此曰续集也。其书庞杂无绪,去取失伦。卷端所列引用书目,乖舛不一而足。则其於诗可知矣。
涵芬《偶咏草》中有“侨居白下三山市,乱卖紫溪伍氏书”句。盖贫士刊鬻以自给,原不为著述计也。
△《柳亭诗话》三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国朝宋长白撰。长白原名俊,以字行,山阴人。是编成於康熙乙酉。自三代以迄近人,凡涉於诗者,多所记录。时以己意品题,而议论考据,多无根柢。犹明季山人之馀绪也。
△《原诗》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叶燮撰。燮有《江南星野辨》,已著录。是编乃其论诗之语。分内篇、外篇,又各分上、下。其大旨在排斥有明七子之摹拟,及纠弹近人之剽窃,其言皆深中症结。而词胜於意,虽极纵横博辨之致,是作论之体,非评诗之体也。亦多英雄欺人之语。如曰宋诗在工拙之外,其工处固有意求工,拙处亦有意为拙,若以工拙上下之,宋人不受也。此论苏、黄数家犹可,概曰宋人,岂其然乎,至谓谢灵运胜曹植,亦故为高论耳。
△《春秋诗话》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劳孝舆撰。孝舆字巨峰,一字阮斋,南海人。以贡生官镇远县知县。其书专取《春秋左氏传》之言诗者集为五卷。一曰赋诗,如重耳《赋河水》、秦穆《赋六月》之类。二曰解诗,如郤至《解兔罝》,穆叔《解三夏》及《文王鹿鸣》之类。三曰引诗,如郑太子《忽辞昏》引自《求多福》,陈敬仲《辞卿》引《翘翘车乘》之类。四曰拾诗,乃古诗轶句,左氏拾而出之者,分赋诵、讴歌、谣箴、铭、投壶词、繇词、谚隐各名。五曰评诗,则为《吴公子观乐》一篇。每条后各以所见附著之。既不同铨释传文,又非尽沿讨诗义。编葺虽勤,殊无所取也。
△《铁立文起》二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王之绩撰。之绩字懋功,宣城人。是书皆论作文之法,铁立其斋名也。
卷首曰文体通论。前编十二卷,自序至七凡九十三种。后编十卷,自王言至论判,凡四十八种。大略采之《文章辨体》、《文体明辨》二书,而以己意参补之。然持议多偏,不能窥见要领。甚至以屠隆《溟海波恬赋》为胜於木华、郭璞,尤倒置矣。
△《学稼馀谭》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题云栎社老人辑。上卷曰诗鹄,中卷曰诗考,下卷曰诗话。
其下卷又分一子卷,诗考、诗话皆采辑诸书而成,冗琐特甚。诗鹄谓诗有南北宗,《国风》“林有朴遬”,南宗语也。“我心匪石”二句,北宗语也。剿伪本贾岛《二南密旨》之语,尤少持择。又谓七言古为唐歌行之未成者,则更异矣。
△《榕城诗话》三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国朝杭世骏撰。世骏有《续方言》,已著录。是编乃雍正壬子世骏以举人充福建同考官所作,故以榕城为名。(案雍正壬子、乙卯二科皆以邻省举人充乡试同考官,故世骏以甲辰举人膺是任。谨附识於此。)其论诗,以王士祯为宗。故如冯舒、冯班、赵执信、庞垲、何焯诸人不附士祯者,皆深致不满。於同时诸人,无不极意标榜,欲以仿士祯诸杂著。然士祯善於选择,每一集节取一二联,往往可观。世骏则未之能也。
──右“诗文评类”八十五部,五百二十四卷内一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卷一百九十八 集部五十一
○词曲类一词、曲二体在文章、技艺之间。厥品颇卑,作者弗贵,特才华之士以绮语相高耳。然三百篇变而古诗,古诗变而近体,近体变而词,词变而曲,层累而降,莫知其然。究厥渊源,实亦乐府之馀音,风人之末派。其於文苑,尚属附庸,亦未可全斥为俳优也。今酌取往例,附之篇终。词、曲两家又略分甲乙。词为五类:曰别集,曰总集,曰词话,曰词谱、词韵。曲则惟录品题论断之词,及《中原音韵》,而曲文则不录焉。王圻《续文献通考》以《西厢记》、《琵琶记》俱入经籍类中,全失论撰之体裁,不可训也。
△《珠玉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晏殊撰。殊有《类要》,已著录。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殊词有《珠玉集》一卷。此本为毛晋所刻,与陈氏所记合,盖犹旧本。《名臣录》称“殊词名《珠玉集》,张子野为之序”。子野,张先字也。今卷首无先序,盖传写佚之矣。殊赋性刚峻,而词语特婉丽。故刘攽《中山诗话》谓元献喜冯延巳歌词,其所自作,亦不减延巳。赵与旹《宾退录》记殊幼子几道,尝称殊词不作妇人语。今观其集,绮艳之词不少。盖几道欲重其父名,故作是言,非确论也。集中《浣溪沙春恨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二句,乃殊示张寺丞、王校勘七言律中腹联,《复斋漫录》尝述之。今复填入词内,岂自爱其造语之工,故不嫌复用耶?考唐许浑集中“一樽酒尽青山暮,千里书回碧树秋”二句,亦前后两见,知古人原有此例矣。
△《乐章集》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柳永撰。永初名三变,字耆卿,崇安人。景祐元年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号柳屯田。叶梦得《避署录话》曰:“柳永为举子时,多游狭斜,善为歌词。
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词,始行於世。余仕丹徒,尝见一西夏归朝官云:“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言其传之广也。张端义《贵耳集》亦曰:“项平斋言“诗当学杜诗,词当学柳词。杜诗、柳词皆无表德,只是实说”云云。盖词本管弦冶荡之音,而永所作旖旎近情,故使人易入。虽颇以俗为病,然好之者终不绝也。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其《乐章集》三卷,今止一卷,盖毛晋刊本所合并也。宋词之传於今者,惟此集最为残阙。晋此刻亦殊少勘正,讹不胜乙。其分调之显然舛误者,如《笛家别久》二字,《小镇西久离》阙三字,《小镇西犯路辽绕》三字,《临江仙萧条》二字,皆系后段换头。今乃截作前段结句。字句之显然舛误者,如尾犯之“一种芳心力”,“芳”字当作“劳”,《浪淘沙慢》之“几度饮散歌阑”,“阑”字当作“阕”,“如何时”“如”字当作“知”。《浪淘沙令》之“有一个人人”,一字属衍,“促尽随红袖举”,“促”字下阙“拍”字,“破阵乐之各明珠”,“各”字下脱“采”字。《定风波》之“拘束教吟咏”,“咏”字当叶韵作“和”字。《凤归云》之“霜月夜”,“夜”字下脱“明”字。《如鱼水》之“兰芷汀洲望中”,“中”字当作“里”。《望远行》之“乱飘僧舍,密洒歌楼”二句,上下倒置。《红窗睡》之“如削肌肤红玉莹”句,已属叶韵,下又误增“峰”字。《河传》之“露清江,芳交乱”,“清”字当作“净”。《塞鸿》之“渐西风紧”,“紧”字属衍。《诉衷情》之“不堪更倚木兰”,“木兰”二字当作“兰棹”。《夜半乐》之“嫩红光数”,“光”字当作“无”。“金敛笑争赌”,“敛”字当作“钗”。万树作《词律》,尝驳正之,今并从其说。其必不可通者,则疑以传疑,姑仍其旧焉。
△《安陆集》一卷、《附录》一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宋张先撰。案仁宗时有两张先,皆字子野。其一博州人,枢密副使张逊之孙,天圣三年进士,官至知亳州,卒於宝元二年,欧阳修为作墓志者是也。其一乌程人,天圣八年进士,官至都官郎中,即作此集者是也。《道山清话》竟以博州张先为此张先,误之甚矣。张铎《湖州府志》称:“先有《文集》一百卷,惟乐府行於世。”《宋史艺文志》载:“先诗集二十卷。”陈振孙《十咏图跋》称“偶藏子野诗一帙,名《安陆集》。旧京本也。乡守杨嗣翁见之,因取刻之郡斋”云云。(案此跋载周密《齐东野语》。)则振孙时其集尚存。然振孙作《直斋书录解题》,乃惟载张子野词一卷,而无其诗集,殊不解其何故也。自明以来,并其词集亦不传,故毛晋刻六十家词,独不及先。此本乃近时安邑葛鸣阳所辑,凡诗八首,词六十八首。其编次虽以诗列词前,而为数无几。今从其多者为主,录之於词曲类中。考《苏轼集》有《题张子野诗集》后曰:“子野诗笔老妙,歌词乃其馀技耳。《华州西溪诗》云:‘浮萍破处见山影,野艇归时闻草声。’(案《石林诗话》、《瀛奎律髓》,“草声”并误作“棹声”,近时安邑葛氏刊本据《渔隐丛话》改正,今从之。)与余和诗云:‘愁似鳏鱼知夜永,懒同蝴蝶为春忙’。若此之类,皆可以追配古人。而世俗但称其歌词。昔周昉画人物,皆入神品。而世俗但知有周昉士女。皆所谓未见好德如好色者欤”云云。然轼所举二联,皆涉纤巧。自此二联外,今所传者惟《吴江》一首稍可观。然“欲图江色不上笔,静觅鸟声深在芦”一联,亦有纤巧之病。平心而论,要为词胜於诗,当时以张三影得名,殆非无故。轼所题跋,当由好为高论,未可据为定评也。
△《六一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欧阳修撰。修有《诗本义》,已著录。其词陈振孙《书录解题》作一卷。
此为毛晋所刻,亦止一卷,而於总目中注原本三卷。盖庐陵旧刻,兼载乐语,分为三卷。晋删去乐语,仍并为一卷也。曾慥《乐府雅词序》有云:“欧公一代儒宗,风流自命,词章窈眇,世所矜式。乃小人或作艳曲,谬为公词。”蔡绦《西清诗话》云:“欧阳修之浅近者,谓是刘煇伪作。”《名臣录》亦云:“修知贡举,为下第举子刘煇等所忌,以《醉蓬莱》、《望江南》诬之。”则修词中已杂他人之作。又元丰中崔公度《跋冯延巳阳春录》,谓“其间有误入六一词者”,则修词又或窜入他集。盖在宋时已无定本矣。晋此刻亦多所釐正,然诸选本中有梅尧臣《少年游》“阑干十二独凭春”一首,吴曾《能改斋漫录》独引为修词。
且云不惟圣俞、君复二词不及,虽求诸唐人温李集中,殆难与之为一。则尧臣当别有词,此词断当属修。晋未收此词,尚不能无所阙漏。又如《越溪春》结语“沈麝不烧金鸭,玲珑月照梨花”,系六字二句。集内尚沿坊本误“玲”为“冷”、“珑”为“笼”,遂以七字为句。是校雠亦未尽无讹。然终较他刻为稍善,故今从其本焉。
△《东坡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苏轼撰。轼有《易传》,已著录。《宋史艺文志》载轼词一卷。《书录解题》则称《东坡词》二卷。此本乃毛晋所刻,后有晋跋云:“得金陵刊本,凡混入黄、晁、秦、柳之作俱经芟去。”然刊削尚有未尽者,如开卷《阳关曲》三首,已载入诗集之中,乃饯李公择绝句。其曰以《小秦王》歌之者,乃唐人歌诗之法。宋代失传,惟《小秦王》调近绝句,故借其声律以歌之。非别有词调谓之《阳关曲》也。使当时有《阳关曲》一调,则必自有本调之宫律,何必更借《小秦王》乎。以是收之词集,未免泛滥。至集中《念奴娇》一首,朱彝尊《词综》据《容斋随笔》所载黄庭坚手书本,改“浪淘尽”为“浪声沉”,“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为“多情应是我笑生华发”。因谓“浪淘尽”三字於调不协,“多情”句应上四下五。然考毛幵此调,如“筭无地”、“阆风顶”,皆作仄平仄,岂可俱谓之未协。石孝友此调云:“九重频念此,衮衣华发。”周紫芝此调云:“白头应记得,尊前倾盖。”亦何尝不作上五下四句乎。又赵彦卫《云麓漫钞》辨贺新凉《词版本》“乳燕飞华屋”句,真迹“飞”作“栖”。《水调歌词》版本“但愿人长久”句,真迹“愿”作“得”。指为妄改古书之失。然二字之工拙,皆相去不远。前人著作,时有改定,何必定以真迹为断乎。晋此刻不取洪、赵之说,则深为有见矣。词自晚唐、五代以来,以清切婉丽为宗。至柳永而一变,如诗家之有白居易。至轼而又一变,如诗家之有韩愈。遂开南宋辛弃疾等一派。寻源溯流,不能不谓之别格。然谓之不工则不可。故至今日,尚与花间一派并行而不能偏废。曾敏行《独醒杂志》载“轼守徐州日,作燕子楼乐章。其稿初具,逻卒已闻张建封庙中有鬼歌之”。其事荒诞不足信。然足见轼之词曲,舆隶亦相传诵,故造作是说也。
△《山谷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黄庭坚撰。庭坚有《山谷集》,已著录。此其别行之本也。《宋史艺文志》载《庭坚乐府》二卷。《书录解题》则载《山谷词》一卷,盖宋代传刻已合并之矣。陈振孙於晁无咎词调下引补之语曰:“今代词手,惟秦七、黄九。他人不能及也。”於此集条下又引补之语曰:“鲁直间作小词固高妙,然不是当行家语,自是著腔子唱好诗。”二说自相矛盾。考秦七、黄九语在《后山诗话》中,乃陈师道语,殆振孙误记欤?今观其词,如《沁园春望远行》,《千秋岁》第二首,《江城子》第二首,《两同心》第二首、第三首,《少年心》第一首、第二首,《丑奴儿》第二首,《鼓笛令》四首,《好事近》第三首,皆亵诨不可名状。至於《鼓笛令》第三首之用“<身差>”字,第四首之用“”字,皆字书所不载,尤不可解。不止补之所云不当行已也。顾其佳者则妙脱蹊径,迥出慧心。
补之著腔好诗之说,颇为近之。师道以配秦观,殆非定论。观其《两同心》第二首与第三首,《玉楼春词》第一首与第二首,《醉蓬莱》第一首与第二首,皆改本与初本并存。则当时以其名重,片纸只字,皆一概收拾,美恶杂陈,故至於是。
是固宜分别观之矣。陆游《老学庵笔记》辨其《念奴娇》词“老子平生,江南江北,爱听临风笛”句。俗本不知其用蜀中方音,改“笛”为“曲”以叶韵。今考此本,仍作“笛”字,则犹旧本之未经窜乱者矣。
△《淮海词》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秦观撰。观有《淮海集》,已著录。《书录解题》载《淮海词》一卷,而传本俱称三卷。此本为毛晋所刻,仅八十七调,裒为一卷。乃杂采诸书而成,非其旧帙。其总目注原本三卷,特姑存旧数云尔。晋跋虽称订讹搜遗,而校雠尚多疏漏。如集内《长相思铁瓮城高》一阕,乃用贺铸韵,尾句作“鸳鸯未老否”,《词汇》所载则作“鸳鸯未老绸缪”。考当时杨无咎亦有此调,与观同赋,注云用方回韵,其尾句乃“佳期永卜绸缪”,知《词汇》为是矣。又《河传》一阕尾句作“闷损人天不管”。考黄庭坚亦有此调,尾句作“好杀人天不管”。自注云:“因少游词,戏以‘好’字易‘瘦’字。”是观原词当是“瘦杀人天不管”,“闷损”二字为后人妄改也。至“唤起一声人悄”一阕,乃在黄州咏海棠作,调名《醉乡春》,详见《冷斋夜话》。此本乃阙其题,但以三方空记之,亦为失考。
今并釐正,稍还其旧。观诗格不及苏黄,而词则情韵兼胜,在苏黄之上。流传虽少,要为倚声家一作手。宋叶梦得《避暑录话》曰:“秦少游亦善为乐府,语工而入律,知乐者谓之作家歌。”蔡绦《铁围山丛谈》亦记“观婿范温常预贵人家会。贵人有侍儿喜歌秦少游长短句,坐间略不顾温。酒酣欢洽,始问此郎何人。
温遽起叉手对曰:‘某乃“山抹微云”女婿也。’闻者绝倒”云云。梦得,蔡京客。绦,蔡京子。而所言如是,则观词为当时所重可知矣。
△《书舟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程垓撰。垓字正伯,眉山人。其家有《拟舫名书舟》,见本集词注。《古今词话》谓号虚舟,盖字误也。《书录解题》载垓《书舟词》一卷,传本或作《书舟雅词》二卷,而《宋史艺文志》乃作陈正伯《书舟雅词》十一卷,则又误程为陈,误二为十一矣。此本为毛晋所刻,仍作一卷。前有王偁序,与《书录解题》所载合。序云“尚书尤袤曾称其文过於诗词,今其诗文无可考,而词则颇有可观。杨慎《词品》最称其《酷相思》、《四代好》、《折秋英》数阕。盖垓与苏轼为中表,耳濡目染,有自来也。集内《摊破江神子》“娟娟霜月又侵门”一阕,诸刻多作康与之《江城梅花引》,仅字句小有异同。此调相传为前半用《江城子》,后半用《梅花引》,故合云《江城梅花引》。至过变以下,则两调俱不合。考《词谱》载《江城子》亦名《江神子》。应以名《摊破江神子》为是。
详其句格,亦属垓本色。其题为康作,当属传讹。又卷末毛晋跋,《意难忘》、《一剪梅》诸阕,俱定为苏作,悉行删正。今考《东坡词》内已增入《意难忘》一首,而《一剪梅》尚未载入。其词亦仍载此集中,未尝刊削。然数词语意浅俚,在垓亦非佳制,可信其必非轼作。晋之所云,未详其何所据也。
△《小山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晏几道撰。几道字叔原,号小山。殊之幼子。监颍昌许田镇。熙宁中郑侠上书下狱,悉治平时所往还厚善者,几道亦在其中。从侠家搜得其诗,裕陵称之,始得释。事见《侯鲭录》。黄庭坚《小山集》序曰:“其乐府可谓狭邪之大雅,豪士之鼓吹。其合者高唐洛神之流,其下者岂减桃叶、团扇哉?”又《古今词话》载程叔微之言曰:“伊川闻人诵叔原词:‘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曰鬼语也。”意颇赏之。然则几道之词固甚为当时推挹矣。马端临《文献通考》载《小山词》一卷,并录黄庭坚全序。此本佚去,惟存无名氏跋后一篇。据其所云:“似几道词本名《补亡》,以为补乐府之亡。单文孤证,未敢遽改,姑仍旧本题之。”至旧本字句,往往讹异。如“泛清波摘遍”一阕,“暗惜光阴恨多少”句,此於“光”字上误增“花”字,衍作八字句。《词汇》遂改“阴”作“饮”,再误为“暗惜花光饮恨多少”。如斯之类,殊失其真,今并订正焉。
△《晁无咎词》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晁补之撰。补之有《鸡肋集》,已著录。是集《书录解题》作一卷,但称晁无咎词。《柳塘词话》则称其词集亦名鸡肋,又称补之常自铭其墓,名《逃禅词》。考杨补之亦字无咎,其词集名曰《逃禅》。不应名字相同,集名亦复蹈袭,或误合二人为一欤?此本为毛晋所刊,题曰《琴趣外篇》。其跋语称《诗馀》不入集中,故名《外篇》。又分为六卷,与《书录解题》皆不合,未详其故。卷末《洞仙歌》一首,为补之大观四年之绝笔,则旧本不载,晋摭黄昇《花菴词选》补录於后者也。补之为苏门四学士之一。集中如《洞仙歌》第二首填卢仝诗之类,未免效苏轼《隐括》、《归去来词》之颦。然其词神姿高秀,与轼实可肩随。陈振孙於《淮海词》下记补之之言曰:“少游词如‘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虽不识字人,亦知是天生好言语。”观所品题,知补之於此事特深,不但诗文之擅长矣。刊本多讹,今随文校正。其《引驾行》一首,证以柳永《乐章集》及集内《春云轻锁》一首,实佚其后半。无从考补,今亦仍之。至《琴趣外篇》,宋人中如欧阳修、黄庭坚、晁端礼、叶梦得四家词皆有此名,并补之此集而五,殊为淆混。今仍题曰《晁无咎词》,庶相别焉。
△《姑溪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李之仪撰。之仪有《姑溪集》,已著录。《书录解题》载《姑溪词》一卷。
此本为毛晋刊,凡四十调,共八十有八阕。之仪以尺牍擅名,而其词亦工,小令尤清婉峭蒨,殆不减秦观。晋跋谓“《花菴词选》未经采入,有遗珠之叹”。其说良是。疑当时流传未广,黄昇偶未见之,未必有心於删汰。至所称“鸳衾半拥空床,月步懒,恰寻床。卧看游丝到地长。时时浸手心头润,受尽无人知处凉”诸句,亦不足尽之仪所长。则之仪之佳处,晋亦未能深知之也。其和陈瓘、贺铸、黄庭坚诸词,皆列原作於前,而己词居后。唱和并载,盖即《谢朓集》中附载王融诗例。使赠答之情,彼此相应,足以见措词运意之故,较他集体例为善。所载庭坚《好事近》后阕“负十分蕉叶”句,今本《山谷词》“蕉叶”误作“金叶”,亦足以互资考证也。
△《东堂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毛滂撰。滂有《东堂集》,已著录。此词一卷,载於马端临《经籍考》。
与今本相合。盖其文集久佚,今乃裒录成帙。其词集则别本孤行,幸而得存也。
端临又引《百家诗序》,称其罢杭州法曹时,以赠妓词“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句见赏於苏轼。其词为《惜分飞》,今载集中。然集中有《太师生辰词》数首,实为蔡京而作。蔡绦《铁围山丛谈》载其父柄政时,滂献一词甚伟丽。骤得进用者,当即在此数首之中。则滂虽由轼得名,实附京以得官。徒擅才华,本非端士。方回《瀛奎律髓》乃以为守正之士,盖偶未及考。其词则情韵特胜。陈振孙谓滂他词虽工,终无及苏轼所赏一首者。亦随人作计之见,非笃论也。其文集、词集并称东堂者,滂令武康时改尽心堂为东堂。集中《蓦山溪》一阕,自注其事甚悉云。
△《溪堂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谢逸撰。《宋史艺文志》载逸有集二十卷。《溪堂诗》五卷。岁久散佚。
今已从《永乐大典》中蒐辑成编,已著录。《书录解题》别载《溪堂词》一卷。
今刊本一卷,末有毛晋跋,称既得《溪堂全集》,末载乐府一卷,遂依其章次就梓。盖其集明末尚未佚,晋故得而见之也。逸以诗名宣、政间,然《复斋漫录》载其尝过黄州杏花村馆,题《江神子》一阕於驿壁,过者必索笔於驿卒。卒苦之,因以泥涂焉。其词亦见重一时矣。是作今载集中,语意清丽,良非虚美。其他作亦极煅炼之工。卷首有序,署漫叟而不名。其所称“黛浅眉痕沁,红添酒面潮”二句,乃《菩萨蛮》第一阕中句。“鱼跃冰池抛玉尺,云横石岭拂鲛绡”。乃《望江南》第二阕中句。然“红潮登颊醉槟榔”本苏轼语,“鱼跃练江抛玉尺”亦王令语,皆剽窃前辈旧文,不为佳句。乃独摘以为极工,可谓舍长而取短,殊非定论。晋跋语又载《花心动》一阕,谓出近来吴门抄本,疑是赝笔。乃沈天羽作《续词谱》,独收此词。朱彝尊《词综选》逸词,因亦首登是阕。考宋人词集,如史达祖、周邦彦、张元幹、赵长卿、高观国诸人皆有此调。其音律平仄,如出一辙。独是词随意填凑,颇多失调,措语尤鄙俚不文。其为赝作,盖无疑义。晋刊此集,削而不载,特为有见。今亦不复补入,庶免鱼目之混焉。
△《片玉词》二卷、《补遗》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周邦彦撰。邦彦字美成,钱塘人。元丰中献《汴都赋》,召为太乐正。徽宗朝仕至徽猷阁待制,出知顺昌府。徙处州卒。自号清真居士。《宋史文苑传》称“邦彦疏隽少检,不为州里推重。好音乐,能自度曲,制乐府长短句,词韵清蔚”。《艺文志》载《清真居士集》十一卷。盖其诗文全集久已散佚,其附载诗馀与否,不可复考。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其词有《清真集》二卷,后集一卷。
此篇名曰《片玉》,据毛晋跋,称为宋时刊本所题,原作二卷。其补遗一卷则晋采各选本成之。疑旧本二卷即所谓《清真集》,晋所掇拾乃其后集所载也。卷首有强焕序,与《书录解题》所传合。其词多用唐人诗句隐括入调,浑然天成。长篇尤富艳精工,善於铺叙。陈郁藏《一话腴》谓其以乐府独步,贵人、学士、市侩、妓女皆知其词为可爱。非溢美也。又邦彦本通音律,下字用韵,皆有法度。
故方千里和词,一一案谱填腔,不敢稍失尺寸。今以两集互校,如《隔浦莲近》“拍金丸惊落飞鸟”句,毛本注云“案谱,此处宜三字二句。”然千里词作“夷犹终日鱼鸟”,则周词本是“金丸惊落飞鸟”,非三字二句。又《荔枝香近》“两两相依燕新乳”句,止七字。千里词作“深涧斗泻飞泉洒甘乳”句,凡九字。
观柳永、吴文英二集,此调亦俱作九字句,不得谓千里为误。则此句尚脱二字。
又《玲珑四犯》“细念想梦魂飞乱”句七字。毛本因旧谱误脱“细”字,遂注曰:“案谱,宜是六言。”不知千里词正作“顾鬓影翠云零乱”七字,则此句“细”字非衍文。又《西平乐》“争知向此征途,区区伫立尘沙”二句,共十二字。千里和云:“流年迅景霜风败苇惊沙”止十字,则此句实误衍二字。至於《兰陵王》尾句“似梦里泪暗滴”,六仄字成句。观史达祖此调,此句作“欲下处似认得”,亦止用六仄字,可以互证。毛本乃於梦字下增一“魂”字,作七字句,尤为舛误。
今并釐正之。据《书录解题》,有曹杓,字季中,号一壶居士者,曾注《清真词》二卷。今其书不传。
△《初寮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王安中撰。安中有《初寮集》,已著录。其为人反覆炎凉,虽不足道。然才华富艳,亦不可掩。《花菴词选》载其词,如《小重山》之“椽烛垂珠清漏长,庭留春筍缓飞觞”,《蝶恋花》之“翠雾萦纡消篆印,笛声恰度秋鸿阵”等句,皆为当世所称。就文论文,亦南北宋间佳手也。《书录解题》载《初寮词》一卷,与今本合。考集内《安阳好》九阕,吴曾《能改斋漫录》称“韩魏公皇祐初镇维扬,曾作《维扬好》词四章。其后熙宁中罢相镇安阳,复作《安阳好》十章。人多传之”云云。据曾所录之一首,即此集内《形胜魏西州》一首。安阳为魏郡地,安中未曾镇彼。似此词宜属韩琦,显然误入。殆又经后人裒辑,非陈氏所见原本矣。疑以传疑,姑存之以备考证焉。
△《友古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蔡伸撰。伸字伸道,莆田人。襄之孙,自号友古居士。宣和中官彭城倅,历官左中大夫。《书录解题》载伸《友古词》一卷,此本卷数相合。伸尝与向子諲同官彭城漕属,故屡有赠子諲词。而子諲《酒边词》中所载倡酬人姓氏甚夥,独不及伸,未详其故。伸词固逊子諲,而才致笔力亦略相伯仲。即如《南乡子》一阕,自注云:“因向词有‘凭书续断肠’句而作。”今考向词乃《南歌子》。
以伸词相较,其婉约未遽相逊也。毛晋刊本,颇多疏舛。如“飞雪满群山”一词,晋注云:“又名‘扁舟寻旧约’。”不知此乃后人从本词后阕起句改名,非有异体,亦不应即以名本词。《惜奴娇》一调,晋注云:“一作《粉蝶儿》。”不知《粉蝶儿》另有一调,与《惜奴娇》判然不同。至《青玉案》和贺方回韵,前阕“处”字韵讹作“地”字。贺此调南宋诸人和者不知凡几,晋不能互勘其误,益为失考矣。
△《和清真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方千里撰。千里,信安人。官舒州签判。李蓘《宋艺圃集》尝录其《题真源宫》一诗。其事迹则未之详也。此集皆和周邦彦词。邦彦妙解声律,为词家之冠。所制诸调,不独音之平仄宜遵,即仄字中上、去、入三音亦不容相混。
所谓分刌节度,深契微芒。故千里和词,字字奉为标准。今以两集相校,中有调名稍异者。如《浣溪沙》目录与周词相同,而调则误作《浣沙溪》。《荔枝香》周词作《荔枝香近》,吴文英《梦窗稿》亦同,此集独少“近”字。《浪淘沙》周词作《浪淘沙慢》。盖《浪淘沙》制调之始,皇甫松惟七言绝句。李后主始用双调,亦止五十四字。周词至百三十三字之多,故加以“慢”字。此去“慢”字,即非此调。盖皆传刻之讹,非千里之旧。又其字句互异者,如《荔枝香》第二调前阕“是处池馆春遍”,周词作“但怪灯偏帘卷”。不惟音异,平仄亦殊。《霜叶飞》前阕“自遍拂尘埃玉镜羞照”句,止九字,周词作“又透入清辉半晌特地留照”,共十一字,则和词必上脱二字。《塞垣春》前阕结句“短长音如写”句,止五字,周词作“一怀幽恨如写”,乃六字句,则和词亦脱一字。后阕“满堆襟袖”,周词作“两袖珠泪”,则第二字不用平声。和词当为“堆满襟袖”之误。
《三部乐》前阕“天际留残月”句,止五字,周词作“何用交光明月”,亦六字句。则和调又脱一字。若六丑之分段,以“人间春寂”句属前半阕之末,周词刊本亦同。然证以吴文英此调,当为过变之起句。则两集传刻俱讹也。据毛晋跋,乐安杨泽民亦有《和清真词》,或合为《三英集》刊行。然晋所刻六十一家之内无泽民词,又不知何以云然矣。
△《圣求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吕滨老撰。滨老字圣求,嘉兴人。陈振孙《书录解题》作吕渭老。考嘉定壬申赵师屷序,亦作滨老。二字形似,其取义亦同,未详孰是也。滨老在北宋末颇以诗名。师屷称其《忧国诗》二联、《痛伤诗》二联、《释愤诗》二联,皆为徽钦北狩而作。《忧国诗》有“尚喜山河归帝子,可怜麋鹿入王宫”语,则南渡时尚存矣。其诗在师屷时已无完帙,词则至今犹传。《书录解题》作一卷,与此本相合。杨慎《词品》称其《望海潮》、《醉蓬莱》、《扑蝴蝶近》、《惜分钗》、《薄倖》、《选冠子》、《百宜娇》等阕,佳处不减少游。《东风第一枝咏梅》,不减东坡之《绿毛幺凤》。今考《咏梅词》集中不载,仅附见毛晋跋中。晋跋亦不言所据,未详其故。晋跋又称其《惜分钗》一阕尾句用二叠字,较陆游《钗头凤》用三叠字更有别情。不知滨老为徽宗时人,游乃宁宗时人,《钗头凤》词实因《惜分钗》旧调而变平仄相间为仄韵相间耳。晋似谓此调反出於《钗头凤》,未免偶不检也。
△《石林词》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宋叶梦得撰。梦得有《春秋传》,已著录。是编陈振孙《书录解题》作一卷,与今本同。卷首有关注序,称“其兄圣功元符中为镇江掾,梦得为丹徒尉,得其小词为多。味其词,婉丽有温、李之风。晚岁落其华而实之,能於简淡时出雄杰。
合处不减靖节、东坡”云云。考倚声一道,去古诗颇远。集中亦惟《念奴娇故山渐近》一首杂用陶潜之语,不得谓之似陶。注所拟殊为不类。至於“云峰横起”一首,全仿苏轼“大江东去”,并即参用其韵。又《鹧鸪天一曲青山》后阕,且直用轼诗语足成。是以旧刻颇有与东坡词彼此混入者。则注谓梦得近於苏轼,其说不诬。梦得著《石林诗话》,主持王安石之学,而阴抑苏、黄,颇乖正论。
乃其为词,则又挹苏氏之馀波。所谓是非之心有终不可澌灭者耶?卷首《贺新郎》一词,毛晋注或刻李玉。考王楙《野客丛书》曰:“章茂深尝得其妇翁所书《贺新郎》词,首曰‘睡起啼莺’语。章疑其误,颇诘之。石林曰:‘老夫常得之矣。
流莺不解语,啼莺解语,见《禽经》’”云云。则确为梦得之作,晋盖未核。又《野客丛书》所记,正谓此句作“啼莺”语,故章冲疑“啼”字“语”字相复。
此本乃改为“流莺”,与王楙所记全然牴牾。知毛晋疏於考证,妄改古书者多矣。
△《筠谿乐府》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李弥逊撰。弥逊有《筠谿集》,已著录。此编旧本附缀《筠谿集》末。考弥逊家传,称所撰奏议三卷,外制二卷,诗十卷,杂文六卷,与今本《筠谿集》合。而不及乐府,则此集本别行也。凡长短调八十一首,其长调多学苏轼,与柳、周纤秾别为一派,而力稍不足以举之,不及轼之操纵自如。短调则不乏秀韵矣,中多与李纲、富知柔、叶梦得、张元幹唱和之作。又有《鹏举座上歌姬唱夏云峰》一首,考岳飞与汤邦彦皆字鹏举,皆弥逊同时,然飞於南渡初倥偬戈马,不应有声伎之事。或当为汤邦彦作欤?开卷寄张仲宗《沁园春》一首,注《芦川集》误刊字,然《蝶恋花》第五首今亦见《芦川集》中,又不知谁误刊也。自《虞美人》以下十二首,皆祝寿之词。颟顸通用,一无可取。宋人词集,往往不加刊削,未喻其故。今亦姑仍原本,以存其旧焉。
△《丹阳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葛胜仲撰。胜仲有《丹阳集》,已著录。其词则《书录解题》别载一卷。
此为毛晋所刻,盖其单行之本也。胜仲与叶梦得酬唱颇多,而品格亦复相埒。惟叶词中有《鹧鸪天》“次鲁卿韵观太湖”一阕,此卷内未见原唱。而此卷有《定风波》“燕骆驼桥次少蕴韵”二阕,叶词内亦未见。非当时有所刊削,即传写佚脱。至《浣溪沙》三首在叶词以为次鲁卿韵,在此卷又以为和少蕴韵。则两者必有一讹,不可得而复考矣。其《江城子》后阕押“翁”字韵,益可证叶词复押“宫”字之误。《鹧鸪天》“生辰”一词独用仄韵,诸家皆无是体。据调当改《木兰花》。至於字句讹阙,凡《永乐大典》所载者,如《鹧鸪天》后阕“欢华”本作“欢娱”,第二首后阕“红囊”本作“红裳”。《西江月》第二首后阕“禜涂”本作“荣涂”。《临江仙》第三首后阕“擂鼓”本作“釂鼓”。《浣溪沙》第二首后阕“容貌”本作“容见”。《蓦山溪》第一首前阕“裋服”本作“袨服”,“摸名”本作“摸石”,第二首后阕“横石”亦本作“摸石”,第三首前阕“使登荣”本作“便登荣”,“随柳岸”本作“隋岸柳”。《西江月》第三首后阕“鲈鱼”本作“鲈莼”。《瑞鹧鸪》后阕“还过”本作“还遇”。《江城子》第二首后阕“歌钟”下本有“卷帘风”三字。《蝶恋花》后阕今本作“二方空”者,本“黄纸”二字,“龙氵蒦”本作“龙護”《临江仙》前阕“儒似”本作“臞仙”,第二首后阕今本阙十二字,本作“凭谁都卷入芳樽,赋归欢靖节”二句。《醉花阴》前阕“冻扌弃万林梅”句本作“冻枿万林梅”。《浪淘沙》第二首后阕“关宴”本作“开燕”。皆可证此本校雠之疏。又《永乐大典》本尚有《小饮浣溪沙》一首,《九日南乡子》一首,《题灵山广瑞禅院虞美人》一首,为是本所无。则讹脱又不止字句矣。
△《坦庵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赵师使撰。师使字介之。燕王德昭七世孙。集中有和叶梦得、徐俯二词,盖南宋初人也。案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坦庵长短句》一卷,称赵师侠撰。陈景沂《全芳备祖》载《梅花》五言一绝,亦称师侠。与此本互异,未详孰是。盖二字点、画相近,犹田肯、田宵史传亦姑两存耳。毛晋刊本谓师使一名师侠,则似其人本有两名,非事实也。是集前有其门人尹觉序,据云坦庵为文,如泉出不择地,词章乃其馀事。其模写体状,虽极精巧,皆本情性之自然。今观其集,萧疏淡远,不肯为剪红刻翠之文,洵词中之高格。但微伤率易,是其所偏。师使尝举进士,其宦游所及,系以甲子。见於各词注中者,尚可指数。大约始於丁亥,而终於丁巳。其地为益阳、豫章、柳州、宜春、信丰、潇湘、衡阳、莆中、长沙,其资阶则不可详考矣。
△《酒边词》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宋向子諲撰。子諲字伯恭,临江人。钦圣宪肃皇后再从侄。元符初,以恩补官。南渡初,历徽猷阁直学士,知平江府。事迹具《宋史》本传。子諲晚年以忤秦桧致仕,卜筑於清江五柳坊杨遵道光禄之别墅,号所居曰芗林。既作七言绝句以纪其事,而复广其声为《鹧鸪天》一阕。楼钥《攻媿集》尝纪其事。然钥仅述其诗而不及其词。又子諲之号芗林居士,据《西江月》“五柳坊中烟绿”一阕注,是已在政和年间,钥亦考之未审也。《书录解题》载子諲词有《酒边集》一卷,《乐府纪闻》则称四卷。此本毛晋所刊,分为二卷。上卷曰《江南新词》,下卷曰《江北旧词》,题下多自注甲子。新词所注皆绍兴中作,旧词所注则政和、宜和中作也。卷首有胡寅序,称退江北所作於后,而进江南所作於前,以枯木之心,幻出葩华;酌元酒之尊,弃置醇味。玩其词意,此集似子諲所自定。然《减字木兰花》“斜江叠翠”一阕注,兼纪绝笔云云。已属后人缀入。而此词以后所载甚多,年月先后,又不以甲子为次。殆后人又有所窜乱,非原本耶?其《浣溪沙》“咏岩桂”第二阕,“别样清芬扑鼻来”一首,据注云,曾端伯和。盖以端伯和词附录集内,而目录乃并作子諲之词,题为《浣溪沙》十二首。则非其旧次明矣。
△《无住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陈与义撰。与义有《简斋集》,已著录。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其《无住词》一卷,以所居有无住庵,故以名之。与义诗师杜甫,当时称陈、黄之后无逾之者。其词不多,且无长调,而语意超绝。黄昇《花庵词》选称其可摩坡仙之垒。
至於《虞美人》之“及至桃花开后却匆匆”,《临江仙》之“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等句,胡仔《渔隐丛话》亦称其清婉奇丽。盖当时绝重其词也。此本为毛晋所刊,仅十八阕。而吐言天拔。不作柳亸莺娇之态,亦无蔬筍之气。殆於首首可传,不能以篇帙之少而废之。方回《瀛奎律髓》称杜甫为一祖,而以黄庭坚、陈师道及与义为三宗。如以词论,则师道为勉强学步,庭坚为利钝互陈,皆迥非与义之敌矣。开卷“法驾导引”三阕,与义已自注其词为拟作。而诸家选本尚有称为赤城韩夫人所制,列之仙鬼类中者。证以本集,亦足订小说之诬焉。
△《竹坡词》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周紫芝撰。紫芝有《太仓稊米集》,已著录。《书录解题》载《竹坡词》一卷,此本作三卷。考卷首高邮孙兢序,称离为三卷,则通考一卷乃三卷之误。
兢序称共词一百四十八阕,此本乃一百五十阕。据其子栞乾道九年重刊跋,则《忆王孙》为绝笔,初刻止於是篇。其《减字木兰花》、《采桑子》二篇乃栞续得佚稿,别附於末,故与原本数异也。集中《鹧鸪天》凡十三阕。后三阕自注云:“予少时酷喜小晏词,故其所作,时有似其体制者。此三篇是晚年歌之,不甚如人意,聊载乎此”云云。则紫芝填词,本从晏几道入,晚乃刊除秾丽,自为一格。兢序称其少师张耒,稍长师李之仪者,乃是诗文之渊源,非词之渊源也。栞跋称是集先刻於浔阳,讹舛甚多,乃亲自校雠。然集中《潇湘夜雨》一调实与《满庭芳》两调相似,而实不同。其《潇湘夜雨》本调有赵彦端一词可证。自是集误以《满庭芳》当之,词汇遂混为一调。至选声集列《潇湘夜雨调》,反不收赵词,而止收周词。是愈转愈讹,其失实由於此。又第三卷《定风波》,今实为《琴调相思引》,亦有赵彦端词可证。其《定风波》另有正体,与此不同,皆为疏舛。殆后人又有所窜乱,非栞手勘之旧矣。
△《漱玉词》一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宋李清照撰。清照号易安居士,济南人。礼部郎提点京东刑狱格非之女,湖州守赵明诚之妻也。清照工诗文,尤以词擅名。胡仔《苕溪渔隐丛话》称其再適张汝舟,未几反目。有启事上綦处厚云:“猥以桑榆之晚景,配兹驵侩之下材。”
传者无不笑之。今其启具载赵彦卫《云麓漫抄》中。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载其与后夫构讼事尤详。此本为毛晋《汲古阁》所刊。卷末备载其轶事逸文,而不录此篇,盖讳之也。案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清照《漱玉词》一卷,又云别本作五卷。黄昇《花庵词选》则称《漱玉词》三卷。今皆不传。此本仅词十七阕,附以《金石录序》一篇,盖后人裒辑为之,已非其旧。其《金石录后序》与刻本所载,详略迥殊。盖从《容斋五笔》中抄出,亦非完篇也。清照以一妇人,而词格乃抗轶周、柳。张端义《贵耳集》极推其《元宵词永遇乐》、《秋词声声慢》,以为闺阁有此文笔,殆为间气,良非虚美。虽篇帙无多,固不能不宝而存之,为词家一大宗矣。
△《芦川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张元幹撰。元幹有《芦川归来》集,已著录。《宋史艺文志》载其词二卷,陈振孙《书录解题》则作一卷,与此本合。案绍兴八年十一月,待制胡铨谪新州,元幹作《贺新郎》词以送,坐是除名。(考《宋史胡铨传》,其上书乞斩秦桧在戊午十一月,则元幹除名自属此时,毛晋跋以为辛酉,殊为未审,谨附订於此。)又李纲《疏谏和议》,亦在是年十一月,纲斯时已提举洞霄宫,元幹又有寄词一阕。今观此集,即以此二阕压卷,盖有深意。其词慷慨悲凉,数百年后,尚想其抑塞磊落之气。然其他作,则多清丽婉转,与秦观、周邦彦可以肩随。
毛晋跋曰:“人称其长於悲愤,及读《花庵》、《草堂》所选,又极妩秀之致。”
可谓知言。至称其“洒窗间惟稷雪”句,引《毛诗疏》为证,谓用字多有出处。
则其说似是而实非。词曲以本色为最难,不尚新僻之字,亦不尚典重之字。“稷雪”二字,拈以入词,究为别格,未可以之立制也。又卷内《鹤冲天》调本当作《喜迁莺》,晋乃注云“向作《喜迁莺》误”,今改作《鹤冲天》,不知《喜迁莺》之亦称《鹤冲天》。乃后人因韦庄《喜迁莺》词有“争看鹤冲天”句而名,调止四十七字。元幹正用其体。晋乃执后起之新名,反以原名为误,尤疏於考证矣。
△《东浦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韩玉撰。案是时有二韩玉。刘祁《归潜志》曰:“韩府判玉,字温甫,燕人。少读书,尚气节。擢第入翰林,为应奉文字。后为凤翔府判官。大安中,陕西帅府檄授都统。或诬以有异志,收鞫死狱中。”《金史》、《大金国志》并同。
此一韩玉也,其人终於金。叶绍翁《四朝闻见录》曰:“司马文季使北不屈,生子名通国,盖本苏武之意。通国有大志,尝结北方之豪韩玉举事,未得要领。绍兴初,玉挈家而南,授江淮都督府计议军事。其兄璘在北,亦与通国善。癸未九月,以扇寄玉诗。都督张魏公见诗,甲申春,遗信往大梁,讽璘、通国等。至亳州,为逻者所获,通国、璘等三百馀口同日遇害”。此又一韩玉也,其人由金而入宋。考集中有张魏公生旦、上辛幼安,生日自广中出过庐陵赠歌姬段云卿《水调歌头》三首,广东与康伯可《感皇恩》一首,则是集为归宋后所编。故陈振孙《书录解题》有《东浦词》一卷著於录也。毛晋刻其词入宋六十家词,又诋其虽与康与之、辛弃疾唱和,相去不止苎萝、无盐。今观其词,虽庆贺诸篇不免俗滥,晋所摘“且坐令中”二句亦体近北曲,诚非佳制。然宋人词内此类至多,何独刻责於玉。且集中如《感皇恩》、《减字木兰花》、《贺新郎》诸作,未尝不凄清宛转,何独摈置不道,而独纠其“冤家何处”二语。盖明人一代之积习,无不重南而轻北,内宋而外金。晋直以畛域之见,曲相排诋,非真出於公论也。又鄙薄既深,校雠弥略。如《水调歌头》第二首前阕“容饰尚中州”句,“饰”字讹为“饬”字。《曲江秋》前阕“凄凉飏舟”句本无遗脱,乃於“飏”字下加一方空。
后阕“萧然伤”句“伤”字下当脱一字,乃反不以方空记之。《一翦梅》前阕“只怨闲纵绣鞍尘”句,“怨”字据谱不宜仄。《上西平调》即“金人捧露盘”,前阕“暗惜双雪”句,“惜”字据谱亦不宜仄。后阕“不知早”句,“早”字下据谱尚脱一字。《贺新郎》第三首后阕“冷”字韵复,当属讹字。《一翦梅》一名《行香子》,乃误作《竹香子》。不知《竹香子》别有一调,与此迥异。上辛幼安《水调歌头》误脱一“头”字,遂不与《水调歌头》并载,而别立一《水调歌》之名。排比参错,备极讹舛。晋刻宋词,独此集称托友人校雠,殆亦自知其疏漏欤?至《贺新郎咏水仙》以“玉曲”与“注女”并叶,《卜算子》以“夜谢”与“食月”互叶,则由玉参用土音,如林外以“扫”叶“锁”,黄庭坚之以“笛”叶“竹”。非校雠之过矣。
△《孏窟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侯寘撰。案陈振孙《书录解题》,寘字彦周,东武人。绍兴中以直学士知建康。今考集中有《戏用贺方回韵饯别朱少章》词,则其人当在南宋之初。而《眼儿媚》词题下注曰:“效易安体”。易安为李清照之号,亦绍兴初人。寘已称效,殆犹杜牧、李商隐集中效沈下贤体之例耶?又有《为张敬夫直阁寿词》,《中秋上刘其甫舍人词》,皆孝宗时人。而《壬午元旦》一词,实为孝宗改元之前一年。则乾道、淳熙间其人尚存。振孙特举其为官之岁耳。寘为晁氏之甥,犹有元祐旧家流风馀韵,故交游皆胜流,其词亦婉约娴雅,无酒楼歌馆簪舄狼籍之态。虽名不甚著,而在南宋诸家之中,要不能不推为作者。《书录解题》著录一卷,与今本同。毛晋尝刻之六十家词中,校雠颇为疏漏,其最甚者,如《秦楼月》即《忆秦娥》。因李白词中有“秦娥梦断秦楼月”句,后人因改此名,本属双调。
晋所刻於前阕之末脱去一字,与后阕联属为一,遂似此调别有此体,殊为舛误。
他如《水调歌头》之“欢倾拥旌旄”,“倾”字不应作“平”。《青玉案》之“咫尺清明三月暮”。“暮”字与前阕韵复。又“冉冉年元真暗度”句,“元”字文义不可解,当是“光”字。其“遥天奉翠华引”一首,尤讹误几不可读。今无别本可校,其可改正者改正之,不可考者亦姑仍其旧云。
△《逃禅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扬无咎撰。无咎字补之,自号逃禅老人,清江人。诸书“扬”或作“杨”。
按《图绘宝鉴》称:“无咎祖汉子云,其书从才,不从木,则作杨误也。”高宗时秦桧擅权,无咎耻於依附,遂屡徵不起。其人品甚高。所画墨梅,历代宝重,遂以技艺掩其文章。然词格殊工,在南宋之初,不忝作者。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无咎《逃禅词》一卷,与今本合。毛晋跋称或误以为晁补之词。则晁无咎亦字补之,二人名字俱同,故传写误也。集中“明月棹孤舟”四首,晋注云:“向误作《夜行船》,今按谱正之。”案此调即是《夜行船》,亦即是《雨中花》。诸家词虽有小异,按其音律,要非二调。无咎此词,实与赵长卿、吴文英词中所载之《夜行船》无一字不同。晋第见《词谱》收黄在轩词名“明月棹孤舟”,不知明月即夜,棹即行,孤舟即船。近时《万树词律》始辨之,晋盖未及察也。又《相见欢》本唐腔正名,宋人则名为《乌夜啼》,与《锦堂春》之亦名《乌夜啼》名同实异。晋注向作《乌夜啼》,误,尤考之未详。至《点绛唇》原注用苏轼韵,其后阕尾韵,旧本作“裹”字。晋因改作“堁”字,并详载“堁”字义训於下。实则苏词末句乃破字韵,此“裹”字且误,而“堁”字尤为臆改。明人刊书,好以意窜乱,往往如此。今姑仍晋本录之,而附纠其谬如右。
△《于湖词》三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张孝祥撰。孝祥有《于湖集》,已著录。《宋史艺文志》载其词一卷。
陈振孙《书录解题》亦载《于湖词》一卷。黄昇《中兴词选》则称紫微雅词,以孝祥曾官中书舍人故也。此本为毛晋所刊,第一卷末即系以跋,称恨全集未见。
盖只就《词选》所载二十四阕,更摭四首益之,以备一家。后二卷则无目录,亦无跋语。盖其后已见全集,删其重复,另编为两卷以续之。而首卷则未重刊,故体例特异耳。卷首载陈应行、汤衡两序,皆称其词寓诗人句法,继轨东坡。观其所作,气概亦几几近之。《朝野遗记》称其在建康留守席上赋《六州歌头》一阕,感愤淋漓,主人为之罢席。则其忠愤慷慨,有足动人者矣。又《耆旧续闻》载孝祥十八岁时,即有《点绛唇流水泠泠》一词,为朱希真所惊赏。或刻孙和仲,或即以为希真作,皆误。今集不载是篇,或以少作而佚之欤?陈应行序称《于湖集》长短句凡数百篇,今本乃仅一百八十馀首。则原稿散亡,仅存其半,已非当日之旧矣。
△《海野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曾觌撰。觌有《海野集》,已著录。初孝宗在潜邸时,觌为建王内知客,常与觞咏唱酬。卷首《水龙吟》后阕有云:“携手西园,宴罢下瑶台,醉魂初醒。”
即纪承宠游宴之事,故用飞盖西园故实。以后常侍宴应制,如“阮郎归赋燕”、“柳梢青赋柳”诸词,亦皆其时所作。觌又尝见东都之盛,故奉使过京作《金人捧露盘》,邯郸道上作《忆秦娥》,重到临安作《感皇恩》等曲。黄昇《花菴词选》谓其语多感慨,凄然有黍离之悲。虽与龙大渊朋比作奸,名列《宋史亻佞倖传》中,为谈艺者所不齿。而才华富艳,实有可观。过而存之,亦选六朝诗者不遗江总,选唐诗者不遗崔湜、宗楚客例也。
△《审斋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王千秋撰。千秋字锡老,审斋其号也,东平人。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审斋词》一卷,而不详其始末。据卷内有《寿韩南涧生日》及《席上赠梁次张》二词。南涧名元吉,隆兴中为吏部尚书。次张名安世,淳熙中为桂林转运使。是千秋为孝宗时人矣。惟安世诗称千秋为金陵耆旧,与陈振孙所称为东平人不合。
或流寓於金陵耶?毛晋跋称其词多酬贺之作。然生日嘏词,南宋人集中皆有,何独刻责於千秋。况其体本花间,而出入於东坡门径,风格秀拔,要自不杂俚音。
南渡之后,亦卓然为一作手。黄昇《中兴词选》不见采录,或偶未见其本耳。晋跋遽以绝少绮艳评之,亦殊未允。集中如《忆秦娥》、《清平乐》、《好事近》、《虞美人》、《点绛唇》以及咏花诸作,短歌微吟,兴复不浅。何必屯田乐章始为情语也。
△《介菴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赵彦端撰。彦端字德庄,号介菴。魏王廷美七世孙。乾道、淳熙间以直宝文阁知建宁府,终左司郎官。《宋史艺文志》载彦端有《介菴集》十卷,外集三卷,又有《介菴词》四卷。《书录解题》则仅称《介菴词》一卷。此本为毛晋所刻,亦止一卷。然据其卷后跋语,似又旧刻散佚,仅存此一卷者,未之详也。
张端义《贵耳集》载彦端尝赋《西湖谒金门》词,有“波底斜阳红湿”之句,为高宗所喜,有“我家里人也会作此等语”之称。其他篇亦多婉约纤秾,不愧作者。
集末《鹧鸪天》十阕,乃为京口角妓萧秀、萧莹、欧懿、刘雅、欧倩、文秀、王婉、杨兰、吴玉九人而作。词格凡猥,皆无可取。且连名入之集中,殆於北里之志,殊乖雅音。自唐、宋以来士大夫不禁狭邪之游。彦端是作,盖亦移於习俗,存而不论可矣。
△《归愚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葛立方撰。方立有《归愚集》,已著录。宋人之中,父子以填词名家者,为晏殊、晏几道。后则立方与其父胜仲为最著。其词多平实铺叙,少清新宛转之思。然大致不失宋人规格。流传既久,存之亦可备一家。卷末毛晋跋称集内《雨中花》、《眼儿媚》两调,俱不合谱,未敢妄为更定。今参考诸家词集,其《眼儿媚》乃《朝中措》之讹,欧阳修“平山栏槛倚晴空”一阕可以互证。至《雨中花调》,立方两词叠韵,初无舛误。以音律反覆勘之,实题中脱一“慢”字。京钅堂、辛弃疾皆有此调。立方词起三句,可依辛词读。第四、第五句京、辛两作皆作上五下四,立方则作上六下三。虽微有不同,而同是九字。其馀则不独字数相符,平仄亦毫无相戾。其为《雨中花慢》,亦可无疑。晋盖考之未审。他如《满庭芳》一调,连城十阕,凡后半换头二字有用韵者,亦有不用韵而直作五字句者。考宋人此调,此二字本无定式。山谷词用韵,书舟词不用韵。立方两存其体,亦非传写有讹也。
△《克斋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沈端节撰。端节字约之,吴兴人。是集见陈振孙《书录解题》,然振孙亦不详其始末。毛晋跋语疑其即咏贾耘老苕上水阁沈会宗之同族,亦无确证。惟《湖州府志》及《溧阳县志》均载端节寓居溧阳。尝令芜湖,知衡州,提举江东茶盐,淳熙间官至朝散大夫。其说必有所据。独载其词名《充斋集》,则“充”、“克”二字形近致讹耳。其词仅四十馀阕,多有词而无题。考《花间》诸集,往往调即是题。如《女冠子》则咏女道士,《河渎神》则为送迎神曲,《虞美人》则咏虞姬之类。唐末五代诸词,例原如是。后人题咏渐繁,题与调两不相涉。若非存其本事,则词意俱不可详。集中如《念奴娇》二阕之称太守,《青玉案》第一阕之称使君,第三阕之称贤侯,竟不知所赠何人。至《念奴娇》“寻幽览胜”一阕,似属端节自道。据词中“自笑飘零惊岁晚,欲挂衣冠神武”,及“群玉图书,广寒宫殿,一一经行处”云云。则端节固当曾官京职。以其题已佚,遂无可援据。宋人词集似此者颇少,疑原本必属调与题全。辗转传写,苟趋简易,遂遭删削耳。今无可考补,姑仍其旧。至其吐属婉约,颇具风致,固不以《花庵》、《草堂》诸选不见采录减价矣。
△《稼轩词》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辛弃疾撰。弃疾有《南烬纪闻》,已著录。其词慷慨纵横,有不可一世之概,於倚,声家为变调。而异军特起,能於翦红刻翠之外,屹然别立一宗,迄今不废。观其才气俊迈,虽似乎奋笔而成。然岳珂《桯史》记“弃疾自诵《贺新凉》、《永遇乐》二词,使座客指摘其失。珂谓《贺新凉》词首尾二腔,语句相似,《永遇乐》词用事太多。弃疾乃自改其语,日数十易,累月犹未竟。其刻意如此”云云。则未始不由苦思得矣。《书录解题》载《稼轩词》四卷,又云信州本十二卷,视长沙本为多。此本为毛晋所刻,亦为四卷,而其总目又注原本十二卷。殆即就信州本而合并之欤?其集旧多讹异。如二卷内《丑奴儿近》一阕,前半是本调,残阙不全。自“飞流万壑”以下,则全首系《洞仙歌》。盖因《洞仙歌》五阕即在此调之后,旧本遂误割第一首以补前词之阙,而五阕之《洞仙歌》遂止存其四,近万树《词律》中辨之甚明。此本尚未及订正,其中“叹轻衫帽几许红尘”句,据其文义,“帽”字上尚有一脱字。树亦未经勘及,斯足证扫叶之喻矣。今并详为勘定。其必不可通而无别本可证者,则姑从阙疑之义焉。
△《龙川词》一卷、《补遗》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陈亮撰。亮有《三国纪年》,已著录。《宋史艺文志》载其词四卷,今不传。此集凡词三十首,已具载本集。然前后不甚铨次。此本为毛晋所刻,分调类编,复有晋跋,称据家藏旧刻,盖摘出别行之本。又补遗七首,则从黄昇《花菴词选》采入者。词多纤丽,与本集迥殊,或疑赝作。毛晋跋称“黄昇与亮俱南渡后人,何至谬误若此。或昇惟选绮艳一种,而亮子沈所编本集,特表其父磊落骨幹,故若出二手”云云。考亮虽与朱子讲学,而不废北里之游。其与唐仲友相忤,谗构於朱子,朱子为其所卖,误兴大狱。即由亮狎台州官妓,嘱仲友为脱籍,仲友沮之之故。事载《齐东野语》第十七卷中。则其词体杂香奁,不足为异。晋之所跋,可谓得其实矣。
△《西樵语业》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杨炎正撰。炎正字济翁,庐陵人。陈振孙《书录解题》载《西樵语业》一卷,杨炎正济翁撰。马端临《文献通考》引之,误以“正”字为“止”字。毛晋刻六十家词,遂误以杨炎为姓名,以止济翁为别号。近时所印,始改刊杨炎正姓名。跋中止济翁字,亦追改为杨济翁。然旧印之本,与新印之本并行,名字两岐,颇滋疑惑。故厉鹗《宋诗纪事》辨之曰:“尝见《西樵语业》旧抄本,作杨炎正济翁。后考《武林旧事》载杨炎正《钱塘迎酒歌》一首。《全芳备祖》亦载此诗,称杨济翁。是炎正其名,济翁其字可见”云云。今观辛弃疾《稼轩词》中屡有与杨济翁赠答之作。又杨万里《诚斋诗话》曰:“余族弟炎正,字济翁,年五十二乃登第。初为宁远簿,甚为京丞相所知。有启上丞相云:‘秋惊一叶,感蒲柳之先知;春到千花,叹桑麻之后长。’丞相遂厚待,除掌故之令。”其始末甚明,足证厉鹗所辨为不误,而毛氏旧印之本为不足凭矣。是集词仅三十七首,而因辛弃疾作者凡六首。其纵横排奡之气,虽不足敌弃疾,而屏绝纤秾,自抒清俊,要非俗艳所可拟。一时投契,盖亦有由云。
△《放翁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陆游撰。游有《入蜀记》,已著录。《书录解题》载《放翁词》一卷,毛晋所刊《放翁全集》内附长短句二卷。此本亦晋所刊,又并为一卷,乃集外别行之本。据卷末有晋跋云:“余家刻《放翁全集》,已载长短句二卷,尚逸一二调。
章次亦错见,因载订入名家”云云。则较集本为精密也。游生平精力尽於为诗,填词乃其馀力。故今所传者仅及诗集百分之一。刘克庄《后村诗话》谓其时掉书袋,要是一病。杨慎《词品》则谓其纤丽处似淮海,雄快处似东坡。平心而论,游之本意,盖欲驿骑於二家之间。故奄有其胜,而皆不能造其极。要之,诗人之言,终为近雅,与词人之冶荡有殊。其短其长,故具在是也。叶绍翁《四朝闻见录》载韩侂胄喜游附己,至出所爱四夫人号满头花者索词,有“飞上锦裀红皱”之句。今集内不载。盖游老而堕节,失身侂胄,为一时清议所讥。游亦自知其误,弃其稿而不存。《南园阅古泉记》不编於《渭南集》中,亦此意也。而终不能禁当代之传述,是亦可谓炯戒者矣。
△《樵隐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毛幵撰。幵字平仲,信安人。旧刻题曰“三衢”,盖偶从古名也。尝为宛陵、东阳二州倅。所著有《樵隐集》十五卷,尤袤为之序。今已不传。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樵隐词》一卷。此刻计四十二首,据毛晋跋,谓得自杨梦羽家秘藏抄本。不知即振孙所见否也?幵他作不甚著,而小词最工。卷首王木叔题词,有“或病其诗文,视乐府颇不逮”之语。盖当时已有定论矣。集中《满江红》“泼火初收”一阕,尤为清丽芊眠。故杨慎《词品》特为激赏。其《江城子》一阕注次叶石林韵,后半“争劝紫髯翁”句,实押“翁”字。而今本《石林词》此句乃押“宫”字,於本词为复用。可订《石林词》刊本之讹。至於《瑞鹤仙》一调,宋人诸本并同。此本乃题与目录俱讹作《瑞仙鹤》。又《燕山亭》前阕“密映窥亭亭万枝开遍”句,止九字。考曾觌此调作“寒垒宣威紫绶几垂金印”,共十字。则“窥”字上下必尚脱一字。尾句“愁酒醒绯千片”,止六字。曾觌此调作“长占取朱颜绿鬓”,共七字,则“绯”字上下又必尚脱一字。其馀如《满庭芳》第一首注中“东阳”之讹“东易”。第三首注中“西安”之讹“四安”。
《好事近》注中“陈天予”之讹“陈天子”,鲁鱼纠纷,则毛本校雠之疏矣。陈正晦《遯斋闲览》载,“幵为郡,因陈牒妇人立雨中,作《清平调》一词。事既媟亵,且幵亦未尝为郡。此宋人小说之诬。晋不收其词,特为有识。今附辨於此,亦不复补入”云。
△《知稼翁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黄公度撰。公度有《知稼翁集》,已著录。所作词一卷,已见集中。此则毛晋所刊别行本也。词仅十三调,共十四阕。据卷末其子沃跋语,乃收拾未得其半,录而藏之以传后裔者。每词之下,系以本事,并详及同时倡酬诗文。公度之生平本末,可以见其大概。较他家词集特为详备。至汪藻《点绛唇》词“乱鸦啼后,归思浓於酒”句,吴曾《能改斋漫录》改窜作“晓鸦啼后,归梦浓於酒”,兼凭虚撰一事实,殊乖本义。沃因其父有和词,辨正其讹,自属确凿可据。乃朱彝尊选《词综》,犹信吴曾曲说,改藻原词,且坐《草堂》以擅改之罪。不知《草堂》惟以“归思”作“归兴”,其馀实未尝改。彝尊殆偶误记欤?
△《蒲江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卢祖皋撰,祖皋字申之,又字次夔,号蒲江,永嘉人。登庆元五年进士,嘉定中为军器少监,权直学士院。祖皋为楼钥之甥,学有渊源,尝与永嘉四灵以诗相倡和。然诗集不传。惟《贵耳集》载其《玉堂有感》、《松江别友》二绝句,“舟中独酌”一联。梅磵《诗话》载其《庙山道中》一绝句。《全芳备祖》载其《酴醿》一绝句。《僧北磵集》附载其《读书》、《种橘》二绝句。《东瓯诗集》载其《雨后得月小饮怀赵天乐》五言一律而已。《贵耳集》又称其小词纤雅,曰《蒲江集》,然不言卷数,陈振孙《书录解题》著录一卷。其篇数多寡亦不可考。此本为明毛晋所刻,凡二十五阕。今以黄昇《花庵词选》相校,则前二十四阕悉《词选》之所录,惟最后《好事近》一阕为晋所增入。疑原集散佚,晋特抄撮黄昇所录,以备一家耳。其中字句与《词选》颇有异同。如开卷《贺新郎》“荒词谁继风流后”句,词选作“荒祠”;《水龙吟》“带酒离恨”句,“带酒”《词选》作“带将”;《乌夜啼》第三首后阕“昨日几秋风”句,“昨日”《词选》作“昨夜”。并应以《词选》为长,晋盖未及详校。惟《贺新郎》序首沈传师字,晋注《词选》作“傅师”,然今《词选》实作“传师”,则不知晋所据者何本矣。至《鹧鸪天》后阕“丁宁须满玉西东”句,据文应作“玉东西”,而此词实用东韵,则由祖皋偶然误用。如黄庭坚之押“秦西巴”为“巴西”,非校者之误也。
△《平斋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洪咨夔撰。咨夔有《春秋说》,已著录。是编为毛晋所刊。晋跋称未见其集。盖汲古阁偶无其本,仅见其词也。咨夔以才艺自负,新第后上书卫王,自宰相至州县,无不捃摭其短。遂为时相所忌,十年不调。故其词淋漓激壮,多抑塞磊落之感,颇有似稼轩、龙洲者。晋跋乃徒以王岐公文多富贵气拟之,殊为未允。
咨夔父名铖,号谷隐,有诗名。咨夔出蜀时,得书数千卷,藏萧寺。父子考论讽诵,学益宏肆。词注内所称老人,即其父也。其子勋、焘、熹,亦皆能绍其家学。
《鹧鸪天为老人寿》后阕云:“诸孙认取翁翁意,插架诗书不负人。”可想其世业之盛。又《汉宫春》一阕,乃庆其父七十作。据《平斋集》有《壬辰小雪前奉亲游道场何山》五言古诗一首,中有句云:“老亲八十健。”而集内未载其词,疑其传稿尚多散佚矣。
△《白石道人歌曲》四卷、《别集》一卷(监察御史许宝善家藏本)
宋姜夔撰。夔有《绛帖平》,已著录。此其乐府词也。夔诗格高秀,为杨万里等所推。词亦精深华妙,尤善自度新腔。故音节文采,并冠绝一时。其诗所谓“自制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者,风致尚可想见。惟其集久无善本,旧有毛晋《汲古阁》刊版,仅三十四阕。而题下小序,往往不载原文。康熙甲午,陈撰刻其诗集,以词附后,亦仅五十八阕。且小序及题下自注多意为删窜,又出毛本之下。此本从宋椠翻刻,最为完善。卷一宋铙歌十四首,越九歌十首,琴曲一首。卷二词三十三首,总题曰令。卷三词二十首,总题曰慢。卷四词十三首,皆题曰自制曲。别集词十八首,不复标列总名。疑后人所掇拾也。其九歌皆注律吕於字旁,琴曲亦注指法於字旁。皆尚可解。惟自制曲一卷,及二卷《鬲溪梅令》、《杏花天影》、《醉吟商小品》、《玉梅令》,三卷之《霓裳中序》第一,皆记拍於字旁。宋代曲谱,今不可见,亦无人能歌。莫辨其似波似磔,宛转欹斜,如西域旁行字者,节奏安在。然歌词之法,仅仅留此一丝。录而存之,安知无悬解之士,能寻其分刌者乎?鲁鼓、薛鼓,亡其音而留其谱,亦此意也。旧本卷首冠以诗说,仅三页有馀。殆以不成卷帙,附词以行。然夔自有白石道人诗集,列於词集,殊为不类。今移附诗集之末,此不复录焉。
卷一百九十九 集部五十二
○词曲类二△《梦窗稿》四卷、《补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吴文英撰。文英字君特,梦窗其自号也。庆元人。所著词有甲、乙、丙、丁四稿。毛晋初得其丙、丁二稿,刻於宋词第五集中。复摭其绝笔一篇,佚词九篇,附於卷末。续乃得甲、乙二稿,刻之第六集中。晋原跋可考。此本即晋所刻,而四稿合为一集,则又后人所移并也。所录《绝笔莺啼序》一首,残阙过半,而乃有全文在乙稿补遗之中。《绛都春》一首,亦先载乙稿之中,今卷末仍未削去。
是亦刊非一时,失於检校之故矣。其分为四集之由,不甚可解。晋跋称文英谢世之后,同游集其丙、丁两年稿釐为二卷。案文英卒於淳祐十一年辛亥,不应独丙、丁二年有词。且丙稿有乙巳所作《永遇乐》,甲辰所作《满江红》,而《丙午岁旦》一首,乃介於其中。丁稿有癸卯所作《思佳客》,壬寅所作《六丑》,甲辰所作《凤栖梧》,而丙午所作《西江月》亦在卷内。则丙、丁二稿不应分属丙、丁二年。且甲稿有癸卯作,乙稿有端平丙申作,淳祐辛亥作,亦绝不以编年为序。
疑其初不自收拾。后裒辑旧作,得一卷即为一集,以十干为之标目,原未尝排比先后耳。文英及与姜夔、辛弃疾游,倡和具载集中,而又有寿贾似道诸作。殆亦晚节颓唐,如朱希真、陆游之比。其词则卓然南宋一大宗。沈泰嘉《乐府指迷》称其深得清真之妙,但用事下语太晦处,人不易知。张炎《乐府指迷》亦称其如七宝楼台,炫人眼目,拆碎下来,不成片段。所短所长,评品皆为平允。盖其天分不及周邦彦,而研炼之功则过之。词家之有文英,亦如诗家之有李商隐也。其稿屡经传写,多有讹脱。如朱存理《铁网珊瑚》载文英手书《江南春》词,题下注张筠庄杜衡山庄,而刻本佚上三字,是其明证。他如《夜飞鹊》后阕“轻冰润”句,“轻”字上当脱一字。解“语花门横皱碧”一首,后阕“冷云荒翠”句,“翠”字与全首之韵不叶。《塞翁吟别》一首,后阕“吴女晕浓”句,“女”字据谱当作平声。《高山流水》后阕,“唾碧窗喷花茸”句,音律不叶,文义亦不可解。《惜红衣》一阕,仿白石调而作,后阕“当时醉近绣箔夜吟”句,止八字。
考姜夔原词作“维舟试望故国渺天北”句,实九字。不惟少一字,且脱一韵。
《齐天乐》尾句“画旗塞鼓”据谱尚脱一字。《垂丝钓》前阕“波光掩映,烛花黯淡”二句。“掩”字不应叶,又不宜作四字句。“绕佛阁蒨霞艳锦”一首,前阕“东风摇飏花絮下”阙三字。然“花絮”二字乃句尾押韵,以前词“怕教彻胆寒光见怀抱”句推之,则阙字当在“花絮”二字之上。毛本校刊皆未及是正。至乙亥之《丑奴儿慢》,丙稿又易其名曰《愁春未醒》。则因潘元质此词以“愁春未醒”作起句,故后人又有此名。据以追改旧题,尤乖舛矣。
△《惜香乐府》十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赵长卿撰。长卿自号仙源居士,南丰人,宗室子也。是集分类编次。凡春景三卷,夏景一卷,冬景一卷,总词三卷,拾遗一卷。据毛晋跋语,乃当时乡贡进士刘泽所定,其体例殊属无谓。且夏景中如《减字木兰花咏柳》一阕,《画堂春辇下游西湖》一阕,宜属之春。冬景中《永遇乐》一阕,宜属之秋。是分隶亦未尽惬也。其词往往瑕瑜互见。如卷二中《水龙吟》第四阕,以了、少、峭叶昼、秀。纯用江右乡音,终非正律。卷五中《一剪梅》尾句“才下眉尖,恰上心头”,剿袭李清照此调原句,窜易二字,殆於点金成铁。卷六中《叨叨令》一阕,纯作俳体,已成北曲。至卷七中《一丛花》一阕,本追和张先作。前半第四句,张词三字一句,四字一句,此乃作七字一句。后半末三句,张词四字二句,五字一句。此乃作三字一句,五字二句。是并音律亦多不协。然长卿恬於仕进,觞咏自娱,随意成吟,多得淡远萧疏之致,固不以一眚废之。他如《小重山》前阕结句,用“疏雨”韵入“芭蕉”六字,亦不合谱。殆毛晋刊本误增“雨”字。
又卷六中《梅词》一首,题曰《一剪梅》,而注曰或刻《摊破丑奴儿》。不知此调非《一剪梅》,当以别本为是。卷五之《似娘儿》即卷八之《青杏儿》,亦即名《丑奴儿》。晋於《似娘儿》下注云:“或作《青杏儿》。”於《青杏儿》下注云:“旧刊《摊破丑奴儿》,非。”不知误在“摊破”二字,《丑奴儿》实非误刻。是又明人校雠之失,其过不在长卿矣。
△《龙洲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刘过撰。过有《龙洲集》,已著录。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刘改之词一卷。
此本为毛晋所刊,题曰《龙洲词》,从全集之名也。黄昇《花庵词选》谓改之乃稼轩之客,词多壮语,盖学稼轩。然过词凡赠辛弃疾者则学其体,如“古岂无人,可以似吾稼轩者谁”等词是也。其馀虽跌宕淋漓,实未尝全作辛体。陶九成《辍耕录》又谓改之造语赡逸有思致,《沁园春》二首尤纤丽可爱。今观集中《咏美人指甲》、《美人足》二阕,刻画猥亵,颇乖大雅。九成乃独加推许,不及张端义《贵耳集》独取其《南楼》一词为不失赏音矣。《渚山堂词话》云:“改之《沁园春绿鬓朱颜》一阕,系代寿韩平原。”然在当时,不知竟代谁作,今亦无从详考。观集中《贺新郎》第五首,注曰:“平原纳宠姬,奏方响,席上赋。”
则改之且身预南园之宴,不止代人祝嘏矣。盖纵横游士,志在功名,固不能规言而矩行,亦不必曲为之讳也。又《沁园春》第七首,注曰:“寄辛承旨,时承旨招不赴。”此原注也,其事本明。又注或作“风雪中欲诣稼轩,久寓湖上,未能一往,赋此以解”。此毛晋校本注也,已自生讹异。《乐府纪闻》乃谓幼安守京口日,改之即敝衣曳履,承命赋诗。是两人定交在幼安未帅越之前。《山房随笔》载此词,又称“稼轩帅越东时,改之欲见,辛不纳。藉晦菴、南轩二人为之地,始得进见”云云。考岳珂与过相善,珂所作《桯史》第二卷载此事云:“嘉泰癸亥,改之在中都。时辛稼轩帅越,闻其名,遣介招之。適以事不及行,因效辛体《沁园春》一词”云云。与集中自注相合。则诸说之诬,审矣。珂又称过诵此词,掀髯有得色,珂乃以白日见鬼调之。其言虽戏,要亦未尝不中其病也。
△《竹屋痴语》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高观国撰。观国字宾王,山阴人。陈振孙《书录解题》载《竹屋词》一卷,高观国撰,不详何人。高邮陈造与史达祖二家为之序。此本为毛晋所刊,末有晋跋,仅录造序中所称竹屋、梅溪语,皆不经人道,其妙处少游、美成不及数语,而不载全文。然考造《江湖长翁集》亦不载是序,或当时削其稿欤?词自鄱阳姜夔句琢字炼,始归醇雅,而达祖观国为之羽翼。故张炎谓数家格调不凡,句法挺异,俱能特立清新之意,删削靡曼之词。乃《草堂诗馀》於白石、梅溪则概未寓目,《竹屋词》亦止选其《玉蝴蜨》一阕。盖其时方尚甜熟,与风尚相左故也。
观国与达祖叠相酬唱,旗鼓俱足相当。惟梅溪词中尚有《贺新郎》一阕,注云:“湖上与高宾王同赋。”今集中未见此调,殆佚之欤?
△《竹斋诗余》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黄机撰。机字几仲,一云字几叔,东阳人。其事迹无可考见。据调中所注,有时欲之官永兴语,盖亦尝仕宦于州郡,但不知为何官耳。其游踪则多在吴、楚之间,而与岳总干以长调唱酬为尤夥。总干者,岳飞之孙珂也,时为淮东总领兼制置使。岳氏为忠义之门,故机所赠词,亦皆沉郁苍凉,不复作草媚花香之语。
其《乳燕飞》第二阕,乃次徐斯远寄辛弃疾韵者,弃疾亦有和词。世所传《稼轩词》本。赋字凡复用两韵。今考机词,知前阕所用乃付字,足证流俗刊刻之误。
又辛词调名《贺新郎》,此则名《乳燕飞》者,以苏轼此调中有“乳燕飞华屋”句,后人因而改名,实一调也。卷末毛晋跋惜《草堂诗余》不载其一字。案《草堂诗余》乃南宋坊贾所编,漫无鉴别,徒以其古而存之。故朱彝尊谓草堂选词,可谓无目。其去其取,又何足为机重轻欤?
△《梅溪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史达祖撰。达祖字邦卿,号梅溪,汴人。田汝成《西湖志馀》称韩侂胄有堂吏史达祖,擅权用事,与之名姓皆同。今考集中《齐天乐》第五首注:“中秋宿真定驿。”《满江红》第三首注:“九月二十一日出京怀古。”《水龙吟》第三首注:“陪节欲行,留别社友。”《鹧鸪天》第四首注:“卫县道中。”《惜黄花》一首注:“九月七日定兴道中。”核其词意,必李壁使金之时,侂胄遣之随行觇国,故有诸词。知撰此集者即侂胄所用之史达祖。又考《玉津园事》,张鎡虽预其谋,而鎡实侂胄之狎客,故於《满头花》生辰得移,厨张乐於其邸。此编前有鎡序,足证其为侂胄党。序末称数路得人,恐不特寻美於汉。亦足证其实为掾史,确非两人。惟序作於嘉泰元年辛酉,而集中有《壬戌立春》一首。序称初识达祖,出词一编,而集中有与鎡唱和词二首。则此本又后来所编,非鎡所序之本矣。达祖人不足道,而词则颇工。鎡称其分镳清真,平睨方回,而纷纷三变行辈,不足比数。清真为周邦彦之号,方回为贺铸之字,三变为柳永之原名。其推奖未免稍溢。然清词丽句,在宋季颇属铮铮,亦未可以其人掩其文矣。
△《石屏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戴复古撰。复古有《石屏集》,已著录。此词一卷,乃毛晋所刻别行本也。
复古为陆游门人,以诗鸣江湖间。方回《瀛奎律髓》称其豪健清快,自成一家。
今观其词,亦音韵天成,不费斧凿。其《望江南》自嘲第一首云:“贾岛形模元自瘦,杜陵言语不妨村,谁解学西昆。”复古论诗之宗旨,於此具见。宜其以诗为词,时出新意,无一语蹈袭也。集内《大江西上曲》即《念奴娇》,本因苏轼词起句,故称《大江东去》。复古乃以己词首句,又改名《大江西上曲》,未免效颦。至《赤壁怀古满江红》一阕,则豪情壮采,实不减於轼。杨慎《词品》最赏之,宜矣。此本卷后载楼钥所记一则,即系《石屏集》中跋语。陶宗仪所记一则,见《辍耕录》。其《江右女子》一词,不著调名。以各调证之,当为《祝英台近》。但前阕三十七字俱完,后阕则逸去起处三句十四字。当系流传残阙,宗仪既未经辨及,后之作图谱者,因词中第四语有“揉碎花笺”四字,遂别造一调名,殊为杜撰。至於《木兰花慢怀旧》词前阕,有“重来故人不见”云云,与《江右女子》词“君若重来,不相忘处”,语意若相酬答。疑即为其妻而作,然不可考矣。
△《散花庵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黄昇撰。昇字叔旸,号玉林,又号花庵词客。以所居有玉林,又有散花庵也。毛晋刊本,以昇作昃,以叔旸作叔阳。而诸本实多作黄昇。考花庵《绝妙词选》旧传刻本,题曰黄{曰多}。又《诗人玉屑》前有昇序,世所传翻刻宋本,犹钩摹当日手书,亦作黄{曰多}。检词选序末,尚有当时姓氏小印,实作“{曰多}”字。盖许慎《说文》,“昇”字篆文作“{曰多}”。昇特以篆体署名,故作“{曰多}”字。晋不考《六书》,妄改作“昃”。殊为舛谬。至叔阳乃卢炳之字,炳即撰《哄堂词》者。晋乃移而为昇字,益桃僵李代矣。昇所选《绝妙词》,末附以己词四十首,盖用王逸编《楚词》,徐陵编《玉台新咏》,芮挺章编《国秀集》之例。此本全录之,惟旁摭他书,增入三首耳。昇早弃科举,雅意歌咏。曾以诗受知游九功,见胡德方所作《词选序》。其词亦上逼少游,近摹白石。九功赠诗所云“晴空见冰柱”者,庶几似之。德方序又谓闽帅楼秋房闻其与魏菊庄相友,以泉石清士目之。按菊庄名庆之,建安人,即撰《诗人玉屑》者。梅磵《诗话》载庆之《过玉林诗》绝句云:“一步离家是出尘,几重山色几重云。沙溪清浅桥边路,折得梅花又见君。”则昇必庆之之同里,隐居是地,故获见称於闽帅。
又游九功亦建阳人,其《答叔旸》五言古诗一首,尚载在《诗家鼎脔》。是昇为闽人,可以考见。朱彝尊《词综》及近时厉鹗《宋诗纪事》均未及详其里籍,今附著於此焉。
△《断肠词》一卷(江苏周厚堉家藏本)
宋朱淑真撰。淑真,海宁女子,自称幽栖居士。是集前有《纪略》一篇,称为文公侄女。然朱子自为新安人,流寓闽中。考年谱世系,亦别无兄弟著籍海宁。
疑依附盛名之词,未必确也。《纪略》又称其匹偶非伦,弗遂素志,赋《断肠集》十卷以自解。其词则仅《书录解题》载一卷,世久无传。此本为毛晋《汲古阁》所刊。后有晋跋,称词仅见二阕,於《草堂集》又见一阕,於十大曲中落落如晨星。后乃得此一卷,为洪武间抄本,乃与《漱玉词》并刊。然其词止二十七阕,则亦必非原本矣。杨慎《升庵词品》载其《生查子》一阕,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语,晋跋遂称为白璧微瑕。然此词今载欧阳修《庐陵集》第一百三十一卷中,不知何以窜入《淑真集》内,诬以桑濮之行。慎收入《词品》,既为不考。而晋刻《宋名家词》六十一种,《六一词》即在其内。乃於《六一词》漏注互见《断肠词》,已自乱其例。於此集更不一置辨,且证实为白璧微瑕,益卤莽之甚。今刊此一篇,庶免於厚诬古人,贻九泉之憾焉。
△《山中白云词》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张炎撰。炎字叔夏,号玉田,又号乐笑翁。循王张俊之五世孙,家於临安。
宋亡后,潜迹不仕,纵游浙东西,落拓以终。平生工为长短句,以《春水词》得名,人因号曰张春水。其后编次词集者,即以此首压卷,倚声家传诵至今。然集中他调,似此者尚多,殆如贺铸之称梅子,偶遇品题,便为佳话耳。所长实不止此也。炎生於淳祐戊申。当宋邦沦覆,年已三十有三,犹及见临安全盛之日。故所作往往苍凉激楚,即景抒情,备写其身世盛衰之感,非徒以剪红刻翠为工。至其研究声律,尤得神解。以之接武姜夔,居然后劲。宋、元之间,亦可谓江东独秀矣。炎词世鲜完帙,此本乃钱中谐所藏,犹明初陶宗仪手书。康熙中,钱塘龚翔麟始为传写授梓。后上海曹炳曾又为重刊。旧附《乐府指迷》一卷,今析出别著於录。其仇远原序、郑思肖原跋及戴表元送炎序,则仍并录之,以存其旧焉。
△《竹山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蒋捷选。捷字胜欲,自号竹山,宜兴人。德祐中尝登进士,宋亡之后,遁迹不仕以终。是编为毛晋《汲古阁》所刊。卷首载至正乙巳湖滨散人题词,谓此稿得之唐士牧家,虽无诠次,已无遗逸。当犹元人所传之旧本矣。其词练字精深,词音谐畅,为倚声家之榘矱。间有故作狡犭会者,如《水龙吟招落梅魂》一阕,通首住句用“些”字,《瑞鹤仙寿东轩》一阕,通首住句用“也”字,而於虚字之上仍然叶韵。盖偶用诗骚之格,非若黄庭坚、赵长卿辈之全不用叶,竟成散体者比也。他如《应天长》一阕,注云次清真韵。前半阕“转翠笼池阁”句止五字,而考周邦彦词作“正是夜堂无月”实六字句。后半阕“漫有戏龙盘”句亦五字,而考周词“又见汉宫传烛”实亦六字。此必刊本各有脱字。至於《沁园春》“绝胜珠帘十里楼”句,“楼”字上讹增“迷”字。《玉楼春》“明朝与子穿花去”句,“花”字讹作“不”字。《行香子》“柰云溶溶”句,“柰”字下讹增“何”字。《粉蝶儿》“古今来人易老”句,讹脱一“来”字。《翠羽吟》“但留残月挂苍穹”句,讹脱“月”、“苍”二字。皆为疏舛。“唐多令”之讹为“糖多”,尤足嗢噱。其《喜迁莺》调所载改本一阕,视元词殊减风韵,似非捷所自定。《词统》讥之甚当,但指为史达祖词,则又误记耳。
△《天籁集》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金白朴撰。朴字仁甫,一字太素,号兰谷,真定人。父寓斋,失其名,仕金为枢密院判官。会世乱,父子相失。尝鞠於元好问家,得其指授。金亡后,被荐不出,徙居金陵。放浪诗酒,尤精度曲。是本乃所作词集,世久失传。康熙中,六安杨希洛始得於白氏之裔,凡二百篇。前有王博文序,后有孙作序,及曹安赞。
希洛以示朱彝尊,彝尊分为二卷,序而传之。朴词清隽婉逸,意惬韵谐,可与张炎《玉田词》相匹。惟以制曲掩其词名,故沈晦者越数百年。词家选本,遂均不载其姓字。朱彝尊辑《词综》时,亦尚未见其本,书成之后乃得之。书虽晚出,而倚声家未有疑其伪者。盖其词采气韵,皆非后人之所能,固一望而知为宋、元人语矣。
△《蜕岩词》二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元张翥撰。翥有《蜕庵集》,已著录。此编附载诗集之后,而自为卷帙。案《元史》翥本传,称翥长於诗。其近体长短句尤工。殁后无子,其遗稿不传。传者有乐府律诗仅三卷。则在当日即与诗合为一编。然云三卷,与今本不合。考诗集前有僧来复序,称至正丙午,僧大杼选刻其遗稿。又有僧宗泐跋,作於洪武丁巳,仍称将刊版以行世。是大杼之编次在至正二十六年,其刊版则在洪武六年。
而宋濂等修《元史》则在洪武二年,未及见此足本。故据其别传之本,与诗共称三卷也。来复序题《蜕庵诗集》,宗泐跋亦称《右潞国张公诗集》若干卷,均无一字及词。然宗泐称大杼取其遗稿归江南,选得九百首。今实诗七百六十七首。
合以词一百三十三首,乃足九百之数。则其词亦大杼之所编。特传写者或附诗集,或析出别行耳。翥年八十二乃卒。上犹及见仇远,传其诗法。下犹及与张羽、倪瓒、顾阿瑛、郯九韶、危素诸人,与之唱和。以一身历元之盛衰,故其诗多忧时伤乱之作。其词乃婉丽风流,有南宋旧格。其《沁园春》题下注曰:“读白太素《天籁集》,戏用韵效其体。”盖白璞所宗者多东坡,稼轩之变调;翥所宗者犹白石、梦窗之馀音。门径不同,故其言如是也。又“春从天上来”题下注曰:“广陵冬夜,与松云子论五音二变十二调,且品箫以定之。清浊高下,还相为宫,犁然律吕之均,雅俗之正。”则其於倚声之学讲之深矣。
△《珂雪词》二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贞吉撰。贞吉有《珂雪诗》,已著录。是编则其诗馀也。上卷凡一百三十四首,下卷凡一百五首。其总目所载补遗,尚有《卜算子》、《浪淘沙》、《木兰花》、《春草碧》、《满江红》、《百字令》、《木兰花慢》、《台城路》等八调,而皆有录无书。殆以附在卷末,装缉者偶佚之欤?其词大抵风华掩映,寄托遥深。古调之中,纬以新意。不必模周范柳,学步邯郸,而自不失为雅制,盖其天分於是事独近也。《陈维崧集》有贞吉《咏物词序》云:“吟成十首,事足千秋。赵明诚《金石》之录,逊此华文。郭弘农《山海》之篇,惭斯丽制。”
虽友朋推挹之词,不无溢量。要在近代词家,亦卓然一作手矣。旧本每调之末必列王士祯、彭孙遹、张潮、李良年、曹勋、陈维崧等评语,实沿明季文社陋习,最可厌憎。今悉删除,以清耳目,且以见文之工与不工,原所其见。传与不传,在所自为。名流之序跋批点,不过木兰之椟。日久论定,其妍丑不由於此。庶假借声誉者晓然知标榜之无庸焉。
──右“词曲类”词集之属五十九部,一百三卷,皆文渊阁著录。
△《花间集》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后蜀赵崇祚编。崇祚字宏基,事孟昶为卫尉少卿,而不详其里贯。《十国春秋》亦无传。案蜀有赵崇韬,为中书令廷隐之子。崇祚疑即其兄弟行也。诗馀体变自唐,而盛行於五代。自宋以后,体制益繁,选录益众。而溯源星宿,当以此集为最古。唐末名家词曲,俱赖以仅存。其中《渔父词》、《杨柳枝》、《浪淘沙》诸调,唐人仍载入诗集,盖诗与词之转变在此数调故也。於作者不题名而题官,盖即《文选》书字之遗意。惟一人之词,时割数首入前后卷,以就每卷五十首之数,则体例为古所未有耳。陈振孙谓所录自温庭筠而下十八人,凡五百首,今逸其二。坊刻妄有增加,殊失其旧。此为明毛晋重刊宋本,犹为精审。前有蜀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欧阳炯序,作於孟昶之广政三年,乃晋高祖之天福五年也。后有陆游二跋。其一称斯时天下岌岌,士大夫乃流宕如此,或者出於无聊。不知惟士大夫流宕如此,天下所以岌岌,游未反思其本耳。其二称唐季、五代,诗愈卑而倚声者辄简古可爱,能此不能彼,未易以理推也。不知文之体格有高卑,人之学力有强弱。学力不足副其体格,则举之不足。学力足以副其体格,则举之有馀。
律诗降於古诗,故中、晚唐古诗多不工,而律诗则时有佳作。词又降於律诗,故五季人诗不及唐,词乃独胜。此犹能举七十斤者举百斤则蹶,举五十斤则运掉自如,有何不可理推乎。
△《尊前集》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万历间嘉兴顾梧芳序云:“余爱《花间集》,欲播传之,而余斯编第有类焉,”似即梧芳所辑。故毛晋亦谓梧芳采录名篇,釐为二卷。
而朱彝尊跋则谓於吴下得吴宽手抄本,取顾本勘之,词人之先后,乐章之次第,靡有不同。因定为宋初人编辑。考宋张炎《乐府指迷》曰:“粤自隋、唐以来,声诗间为长短句。至唐人则有《尊前》、《花间》集,”似乎此书与《花间集》皆为五代旧本。然《乐府指迷》一云沈伯时作,又云顾阿瑛作,其为真出张炎与否,盖未可定。又陈振孙《书录解题》歌词类,以《花间集》为首,注曰:“此近世倚声填词之祖。而无《尊前集》之名。”不应张炎见之,而陈振孙不见。彝尊定为宋本,亦未可尽凭。疑以传疑,无庸强指。且就词论词,原不失为花间之骖乘。玩其情采,足资沾溉,亦不必定求其人以实之也。
△《梅苑》十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宋黄大舆编。大舆字载万。钱曾《读书敏求记》引王灼之语云:“字载方。
殆书万为万,又讹万为方,如萧方等之转为万等欤?”其爵里未详。厉鹗《宋诗纪事》称为蜀人,亦以原序自署岷山耦耕,及《成都文类》载其诗,以意推之耳,无确证也。王灼称大舆歌词与唐名辈相角。其乐府号广变风,有赋梅花数曲,亦自奇特。然乐府今不传,惟此集仅存。所录皆咏梅之词,起於唐代,止於南、北宋间。自序称己酉之冬,抱疾山阳,三径扫迹。所居斋前更植梅一株,晦朔未逾,略已粲然。於是录唐以来才士之作,以为斋居之玩,目之曰梅苑。考己酉为建炎二年,正高宗航海之岁。山阳又战伐之冲,不知大舆何以独得萧闲编辑是集。殆己酉字有误乎。昔屈、宋遍陈香草,独不及梅。六代及唐,篇什亦寥寥可数。自宋人始重此花,人人吟咏,方回撰《瀛奎律髓》,於著题之外,别出梅花一类,不使溷於群芳。大舆此集,亦是志也。虽一题裒至数百阕,或不免窠臼相因。而刻画形容,亦往往各出新意,固倚声者之所采择也。集中兼采蜡梅,盖二花别种同时,义可附见。至九卷兼及杨梅,则务博之失,不自知其泛滥矣。
△《乐府雅词》三卷、《补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曾慥编。慥有《类说》,已著录。是编皆辑宋人之词。前有朱彝尊题词,谓陈氏《书录解题》载曾端伯《乐府雅词》一十二卷,拾遗二卷。此本抄自上元焦氏,止存三卷及拾遗,殆非足本。然彝尊《曝书亭集》又载此书跋云:“绎其自序,称三十有四家,合三卷,为足本无疑。”盖此卷首所载为彝尊初稿,集所载乃详定之本也。慥自序谓涉谐谑则去之,当时艳曲谬托欧公者悉删除之。
则命曰雅词,具有风旨,非靡靡之音可比。至於道宫、薄媚、西子词、排遍之后有入破、虚催、衮遍、摧拍、歇拍、煞衮诸名,皆他本所罕载,犹见宋人旧法。
不独《九张机词》仅见於此。是又足资词家之考证矣。
△《花庵词选》二十卷(内府藏本)
宋黄昇撰。其书成於淳祐乙酉。前十卷曰《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始於唐李白,终於北宋王昴,方外、闺秀各为一卷附焉。后十卷曰《中兴以来绝妙词》。
始於康与之,终於洪瑹。昇所自作词三十八首亦附录於末。前十卷内颇有已入南宋者,盖宣和、靖康之旧人,过江犹在者也。然后十卷内如康与之、陈与义、叶梦得亦皆北宋旧人。又不知其以何断限矣。观昇自序,其意盖欲以继赵崇祚《花间集》、曾慥《乐府雅词》之后,故蒐罗颇广。其中如李后主《山花子》一首,本李璟之作,《南唐书》载冯延巳之对可证。亦未免小有疏舛。然昇本工词,故精於持择。自序称暇日裒集得数百家,而所录止於此数。去取亦特为谨严,非《草堂诗馀》之类参杂俗格者可比。又每人名之下各注字号里贯,每篇题之下亦间附评语,俱足以资考核。在宋人词选,要不失为善本也。
△《类编草堂诗馀》四卷(通行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旧传南宋人所编。考王楙《野客丛书》作於庆元间,已引《草堂诗馀》张仲宗《满江红》词证“蝶粉蜂黄”之语,则此书在庆元以前矣。
词家小令、中调、长调之分自此书始。后来《词谱》,依其字数以为定式,未免稍拘,故为《万树词律》所讥。然填词家终不废其名,则亦倚声之格律也。朱彝尊作《词综》,称《草堂》选词可谓无目,其诟之甚至。今观所录,虽未免杂而不纯,不及《花间》诸集之精善。然利钝互陈,瑕瑜不掩,名章俊句,亦错出其间。一概诋排,亦未为公论。此本为明杭州顾从敬所刊。前有嘉靖庚戌何良俊序,称为从敬家藏宋刻,较世所行本多七十馀调。其刻在汲古阁本之前。又诸词之后多附以当时词话,汲古阁本皆无之。考所引黄昇《花庵词选》、周密《绝妙好词》均在宋末,知为后来所附入,非其原本。然采摭尚不猥滥,亦颇足以资考证,故仍并存焉。
△《绝妙好词笺》七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绝妙好词》,宋周密编。其笺则国朝查为仁、厉鹗所同撰也。密所编《南宋歌词》始於张孝祥,终於仇远,凡一百三十二家。去取谨严,犹在曾慥《乐府雅词》、黄昇《花庵词选》之上。又宋人词集,今多不传,并作者姓名亦不尽见於世。零玑碎玉,皆赖此以存,於词选中最为善本。初,为仁采摭诸书以为之笺,各详其里居出处。或因词而考证其本事,或因人而附载其佚闻。以及诸家评论之语,与其人之名篇秀句不见於此集者,咸附录之。会鹗亦方笺此集,尚未脱稿。適游天津,见为仁所笺,遂举以付之。删复补漏,合为一书。今简端并题二人之名,不没其助成之力也。所笺多泛滥旁涉,不尽切於本词,未免有嗜博之弊。
然宋词多不标题,读者每不详其事。如陆游之《瑞鹤仙》、韩元吉之《水龙吟》、辛弃疾之《祝英台近》、尹焕之《唐多令》、杨恢之《二郎神》,非参以他书,得其源委,有不解为何语者。其疏通证明之功,亦有不可泯者矣。密有《癸辛杂识》诸书,鹗有《辽史拾遗》诸书,皆已著录。为仁字心穀,号莲坡,宛平人。
康熙辛卯举人。是集成於乾隆己巳,刻於庚午。鹗序称其尚有《诗馀纪事》如干卷。今未之见,殆未成书欤。
△《乐府补题》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皆宋末遗民倡和之作。凡赋龙涎香八首,其调为《天香》;赋白莲十首,其调为《水龙吟》;赋莼五首,其调为《摸鱼儿》;赋蝉十首,其调为《齐天乐》;赋蟹四首,其调为《桂枝香》。作者为王沂孙、周密、王易简、冯应瑞、唐艺孙、吕同老、李彭老、陈恕可、唐珏、赵汝钠、李居仁、张炎、仇远等十三人,又无名氏二人。其书诸家皆不著录。前有朱彝尊序,称“为常熟吴氏抄本,休宁汪晋贤购之长兴藏书家,而蒋景祁镂版以传”云云。则康熙中始传於世也。彝尊序又称:“当日倡和之篇必不止此,亦必有序以志岁月,惜今皆逸”云云。其说亦是。然疑或墨迹流传,后人录之成帙,未必当时即编次为集,故无序目,亦未可知也。
△《花草稡编》十二卷、《附录》一卷(礼部尚书曹秀先家藏本)
明陈耀文编。耀文有《经典稽疑》,已著录。是编采掇唐宋歌词,亦间及於元人,而所采殊少。自序称是集因唐《花间集》、宋《草堂诗馀》而起,故以《花草稡编》为名。然使惟以二书合编,各采其一字名书,已无义理。乃综括两朝之词,而以“花”字代“唐”字,以“草”字代“宋”字,衡以名实,尤属未安。然其书捃摭繁富,每调有原题者必录原题。或稍僻者必著采自某书。其有本事者,并列词话於其后。其词本不佳而所填实为孤调,如《缕缕金》之类,则注曰备题。编次亦颇不苟。盖耀文於明代诸人中犹讲考证之学,非嘲风弄月者比也。虽纠正之详不及万树之《词律》,选择之精不及朱彝尊之《词综》,而裒辑之功实居二家之前。创始难工,亦不容以后来掩矣。此本与天中记版式相同,盖犹耀文旧刻。而卷首乃有延祐四年陈良弼序,刊刻拙恶,仅具字形,而其文则仍耀文之语。盖坊贾得其旧版,别刊一序弁其首,以伪为元版耳。
△《御定历代诗馀》一百二十卷康熙四十六年圣祖仁皇帝御定。所录词自唐至明凡一千五百四十调,九千馀首,釐为一百卷。又词人姓氏十卷,词话十卷。考梁代吴声歌曲,句有短长、音多柔曼,已渐近小词。唐初作者云兴,诗道复振,故将变而不能变。迨其中叶,杂体日增,於是《竹枝》、《柳枝》之类,先变其声。《望江南》、《调笑令》、《宫中三台》之类,遂变其调。然犹载之诗集中,不别为一体。洎乎五季,词格乃成。其岐为别集,始於冯延巳之《阳春》词。其岐为总集,则始於赵崇祚之《花间集》。自宋初以逮明季,沿波迭起,撰述弥增。然求其括历代之精华,为诸家之总汇者,则多窥半豹,未睹全牛,罕能博且精也。我圣祖仁皇帝游心艺苑,於文章之体,一一究其正变,核其源流。兼括洪纤,不遗一技。乃命侍读学士沈辰垣等蒐罗旧集,定著斯编。凡柳、周婉丽之音,苏、辛奇恣之格,兼收两派,不主一隅,旁及元人小令,渐变繁声。明代新腔,不因旧谱者。苟一长可取,亦众美胥收。至於考求爵里,可以为论世之资。辨证妍媸,可以为倚声之律者。网罗宏富,尤极精详。自有词选以来,可云集其大成矣。若夫诸调次第,并以字数多少为断,不沿《草堂诗馀》强分小令、中调、长调之名,更一洗旧本之陋也。
△《词综》三十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朱彝尊编。其同时增定者,则休宁汪森也。彝尊有《经义考》,森有《粤西诗载》,并已著录。是编录唐、宋、金、元词通五百馀家。於专集及诸选本外,凡稗官野纪中有片词足录者,辄为采掇。故多他选未见之作。其词名、句读为他选所淆舛,及姓氏爵里之误,皆详考而订正之。其去取亦具有鉴别。盖彝尊本工於填词,平日尝以姜夔为词家正宗,而张辑、卢祖皋、史达祖、吴文英、蒋捷、王沂孙、张炎、周密为之羽翼。谓自此以后,得其门者或寡。又谓小令当法汴京以前,慢词则取诸南渡。又谓论词必出於雅正,故曾慥录雅词,鮦阳居士辑复雅。又盛称《绝妙好词》甄录之当。其立说,大抵精确。故其所选能简择不苟如此。以视《花间》、《草堂》诸编,胜之远矣。
△《十五家词》三十七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孙默编。默字无言,休宁人。是编所辑国朝词共十五家。吴伟业《梅村词》二卷,梁清标《棠村词》三卷,宋琬二《乡亭词》二卷,曹尔堪《南溪词》二卷,王士禄《炊闻词》三卷,尤侗《百末词》二卷,陈世祥《含影词》二卷,黄永《溪南词》二卷,陆求可《月湄词》四卷,邹祗谟《丽农词》二卷,彭孙遹《延露词》三卷,王士祯《衍波词》二卷,董以宁《蓉渡词》三卷,陈维崧《乌丝词》四卷,董俞《玉凫词》二卷。各家以小令、中调、长调为次。载其本集原序於前,并录其同时人评点。案王士祯《居易录》曰:“新安孙布衣默,居广陵,贫而好客。四方名士至者,必徒步访之。尝告予欲渡江往海盐,询以有底急,则云欲访彭十羡门,索其新词,与予及邹程村作合刻为三家耳。陈其年维崧赠以诗曰:‘秦七黄九自佳耳,此事何与卿饥寒。’指此也”云云。盖其初刻在康熙甲辰,为邹祗谟、彭孙遹、王士祯三家,即《居易录》所云。杜濬为之序。至丁未,续以曹尔堪、王士禄、尤侗三家,是为六家,孙金砺为之序。戊申又续以陈世祥、陈维崧、董以宁、董俞四家、汪懋麟为之序。十五家之本,定於丁巳,邓汉仪为之序。凡阅十四年,始汇成之。虽标榜声气,尚沿明末积习。而一时倚声佳制,实略备於此,存之可以见国初诸人文采风流之盛。至其每篇之末,必附以评语,有类选刻时文,殊为恶道。今并删除,不使秽乱简牍焉。
──右“词曲类”词选之属十二部,二百七十四卷,皆文渊阁著录。
△《碧鸡漫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宋王灼撰。灼有《糖霜谱》,已著录。是编详述曲调源流。前七条为总论,述古初至唐、宋声歌递变之由。次列凉州、伊州、霓裳羽衣曲、甘州、胡渭州、六幺、西河、长命女、杨柳枝、喝驮子、兰陵王、虞美人、安公子、水调歌、万岁乐、夜半乐、何满子、凌波神、荔枝香、阿滥堆、念奴娇、清平乐、雨淋铃、菩萨蛮、望江南、麦秀两岐、文溆子、后庭花、盐角儿,凡二十八条。一一溯得名之缘起,与其渐变宋词之沿革。盖《三百篇》之馀音,至汉而变为乐府,至唐而变为歌诗。及其中叶,词亦萌芽。至宋而歌诗之法渐绝,词乃大盛。其时士大夫多娴音律,往往自制新声,渐增旧谱。故一调或至数体,一体或有数名,其目几不可殚举。又非唐及五代之古法。灼作是编,就其传授分明,可以考见者,核其名义,正其宫调,以著倚声所自始。其馀晚出杂曲,则不暇一一详也。迨金、元院本既出,并歌词之法亦亡。文士所作,仅能按旧曲平仄,循声填字。自明以来,遂变为文章之事,非复律吕之事,并是编所论宫调亦莫解其说矣。然其间正变之由,犹赖以略得其梗概,亦考古者所必资也。其辨霓裳羽衣曲为河西节度使杨敬述所献,唐明皇为之润色。援白居易《郑嵎诗注》为证,一扫月宫妖妄之说。
又据谱谓是曲第一至第六叠皆无拍,证《唐史》载王维论按乐图霓裳第三叠初拍之讹。持论极为精核。他如《虞美人》曲,诸说各别。《河满子》曲,一事异词者,皆阙其所疑,亦颇详慎。至《念奴娇》,偶以古人为名,亦犹戚氏之例,本不出於天宝。灼特以当时误称唐曲而辨之,理宜附录,不当杂列古曲之中。《盐角儿》既据嘉祐杂志谓出於梅尧臣,则未可附於古曲。且盐乃曲名,隋《薛道衡集》有《昔昔盐》,唐张鷟《朝野佥载》有《突厥盐》,可以互证。乃云市盐得於纸角上,已为附会。且纸角几许,乃能容一曲谱,亦不近事理。是则泛滥及之,不免千虑之一失矣。
△《沈氏乐府指迷》一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宋沈义父撰。义父字伯时,履贯未详。前有自题,称壬寅秋,始识静翁於泽滨。癸卯,识梦窗,暇日相与唱酬。案壬寅、癸卯为淳祐二年、三年,则理宗时人也。元人跋陆辅之词旨,尝引此书。然篇页寥寥,不能成帙,故世无单行之本。
此本附刻陈耀文《花草粹编》中,凡二十八条。其论词以周邦彦为宗,持论多为中理。惟谓两人名不可对使,如庾信愁多、江淹恨极之类,颇失之拘。又谓说桃须用红雨、刘郎等字,说柳须用章台、灞岸等字,说书须用银钩等字,说泪须用玉箸等字,说发须用绿云等字,说簟须用湘竹等字,不可直说破。其意欲避鄙俗,而不知转成涂饰,亦非确论。至所谓去声字最要紧,及平声字可用入声字替,上声字不可用入声字替一条,则剖析微芒,最为精核。《万树词律》实祖其说。又谓古曲谱多有异同,至一腔有两三字多少者,或句法长短不等。盖被教师改换,亦有嘌唱一家多添了字云云。乃知宋词亦不尽协律,歌者不免增减。《万树词律》所谓曲有衬字,词无衬字之说。尚为未究其变也。
△《渚山堂词话》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陈霆撰。霆有《唐馀纪传》,已著录。是编与所作诗话并刊,而较诗话为稍胜。盖霆诗格颇纤,於词为近,故论词转用所长。其中如韦庄“雨馀风软碎鸣禽”句,本用杜荀鹤《春宫怨》语。南卓《羯鼓录》所谓透空碎远之声,即此“碎”字。当训细琐杂乱之义。霆乃谓鸣禽曰“碎”,於理不通。改为“暖风娇鸟碎鸣音”,未免点金成铁。又谓杨孟载“雪词簌簌飏飏”字古无所出,欲据黄庭坚诗改为“疏疏密密”。不知以“疏疏密密”咏雪,黄诗又何所出,亦未免涉於胶固。然其他持论多确。又宋、元、明佚篇断句,往往而有。如宋徐一“初九日登高”之类,其本集不传於世者,亦颇赖以存。王昭仪《满江红》词,为其位下官人张琼瑛作。“垂杨玉耳坠金环”二曲,为唐、宋旧谱所无之类。亦足资考证,犹明人词话之善本也。
△《词话》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据《西河合集序目》称,此书本四卷,佚其二卷,不敢赝补,故仅以半刊行。王晫《今世说》称,奇龄善诗歌、乐府、填词,所为大率托之美人香草,缠绵绮丽,按节而歌,使人凄怆,又能吹箫度曲。是奇龄填词之功,较深於诗。且本为小技,萌於唐而成於宋,亦不待援引古书,别为高论。故所说转不支离。其论沈去矜《词韵》一条,尤为精核。
论辛弃疾、蒋捷为别调,亦深明源委。惟其远溯六朝,以鲍照《梅花落》亦可称词。则汉代铙歌何尝不句有长短,亦以为词之始乎?又《西厢记》相女配夫本为相度之相,今尚有此方言。而引孙复“相女不以嫁公侯,乃以嫁山谷衰老”语,以为宰相之相。则牵引附会,仍蹈结习。至所述词曲变为演剧,缕陈始末,亦极赅悉。而云宋末安定郡王赵令畤始作商调鼓子词,谱西厢传奇。考令畤即《苏轼集》所称赵德麟,实非宋末之人。亦未免少疏。然自宋以来撰诗话者多,撰词话者较少。奇龄是编,虽不及徐釚《词苑丛谈》之采摭繁富,门目详明,然所叙论,亦足备谈资。故削其诗话,而录存是编焉。
△《词苑丛谈》十二卷(通行本)
国朝徐釚撰。釚字电发,号虹亭,吴江人。康熙己未召试博学宏词,授翰林院检讨。是书专辑词家故实,分体制、音韵、品藻、纪事、辨正、谐谑、外编七门。采摭繁富,援据详明,足为论词者总汇。《江南通志》称:“釚少刻《菊庄乐府》,朝鲜贡使仇元吉见之,以饼金购去。贻诗曰:中朝携得菊庄词,读罢烟霞照海湄。北宋风流何处是?一声铁笛起相思。”则釚於倚声一道,自早岁即已擅长。故於论词亦具有鉴裁,非苟作也。惟其间徵引旧文,未尽注其所出,同时朱彝尊、陈维崧等尝议之。釚亦自欲补缀而未尽也。至纪事一门,半取近事。其间点缀以成佳句,标榜以借虚声者,盖所不免。然考《世说新语》注载裴启作《语林》,记谢安黄公酒垆事,安以为所说不实。则序录同时之事,自古已然。唐宋人诗话、说部,此类尤夥,则亦非釚之创例矣。
──右“词曲类”词话之属,五部,十九卷,皆文渊阁著录。
△《钦定词谱》四十卷康熙五十四年圣祖仁皇帝御定。词萌於唐,而大盛於宋。然唐、宋两代皆无词谱。盖当日之词,犹今日里巷之歌,人人解其音律,能自制腔,无须於谱。其或新声独造,为世所传,如霓裳羽衣之类,亦不过一曲一调之谱,无裒合众体,勒为一编者。元以来南北曲行,歌词之法遂绝。姜夔《白石词》中间有旁记节拍,如西域梵书状者,亦无人能通其说。今之《词谱》,皆取唐、宋旧词,以调名相同者互校以求其句法字数,取句法字数相同者互校以求其平仄。其句法字数有异同者则据而注为又一体。其平仄有异同者则据而注为可平可仄。自《啸馀谱》以下,皆以此法推究。得其崖略,定为科律而已。然见闻未博,考证未精,又或参以臆断无稽之说,往往不合於古法。惟近时万树作《词律》,析疑辨误,所得为多,然仍不免於舛漏。惟我圣祖仁皇帝聪明天授,事事皆深契精微。既御定唐、宋、金、元、明诸诗,立咏歌之准。御纂《律吕精义》,通声气之元。又以词亦诗之馀派,其音节亦乐之支流,爰命儒臣,辑为此谱。凡八百二十六调,二千三百六体。凡唐至元之遗篇,靡弗采录。元人小令其言近雅者,亦间附之。唐宋大曲则汇为一卷,缀於末。每调各注其源流,每字各图其平仄,每句各注其韵叶,分刌节度,穷极窈眇,倚声家可永守法程。盖圣人裁成万类,虽一事之微,必考古而立之制,类若斯矣。
△《词律》二十卷(通行本)
国朝万树撰。树有《璇玑碎锦》,已著录。是编纠正《啸馀谱》及《填词图谱》之讹,以及诸家词集之舛异。如《草堂诗馀》有小令、中调、长调之目,旧谱遂谓五十八字以内为小令,五十九字至九十字为中调,九十一字以外为长调。
树则谓《七娘子》有五十八字者,有六十字者,将为小令乎、中调乎?《雪狮儿》有八十九字者,有九十二字者,将为中调乎、长调乎?故但列诸调,而不立三等之名。又旧谱於一调而长短不同者,皆定为第一、第二体。树则谓调有异同,体无先后,所列次第,既不以时代为差,何由知孰为第几。故但以字数多寡为序,而不列名目。皆精确不刊。其最入微者,以为旧谱不分句读,往往据平仄混填。
树则谓七字有上三下四句,如《唐多令》“燕辞归客尚淹留”之类。五字有上一下四句。如《桂华明》“遇广寒宫女”之类。四字有横担之句,如《风流子》“倚栏杆处上琴台去”之类。一为词字平仄,旧谱但据字而填。树则谓上声入声有时可以代平,而名词转折跌宕处,多用去声。一为旧谱五七字之句所注可平可仄,多改为诗句。树则谓古词抑扬顿挫,多在拗字。其论最为细密。至於考调名之新旧,证传写之舛讹,辨元人曲、词之分,斥明人自度腔之谬。考证尤一一有据。虽其考核偶疏,亦所不免。如“绿意”之即为“疏影”,树方龂龂辨之,连章累幅,力攻朱彝尊之疏。而不知“疏影”之前为“八宝妆”,“疏影”之后为“八犯玉交枝”,即已一调复收。试取李甲、仇远词合之,契若符节。至其论《燕台春》、《夏初临》为一调,乃谓《啸馀谱》颠倒复收,贻笑千古,因欲於张子野词“探芳菲走马”下添入“归来”二字为韵。而不知其上韵已用“当时去燕还来”。一韵两用,其谬较一调两收为更甚。如斯之类,千虑而一失者。虽间亦有之。要之,唐、宋以来倚声度曲之法,久已失传。如树者,固已十得八九矣。
──右“词曲类”词谱词韵之属二部,六十卷,皆文渊阁著录。
△《顾曲杂言》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明沈德符撰。德符有《飞凫语略》,已著录。此书专论杂剧、南曲、北曲之别。其论元人未灭南宋以前,以杂剧试士。核以《元史选举志》,绝无影响。
乃委巷之鄙谈。其论《辽史乐志》有大食调,曲谱讹作大石,因有小石调配之。
其意以大食为国名,如龟兹之类,不知自宋已有此名。故王珪诗号至宝丹,秦观诗号小石调,不由曲谱之讹。其论五、六、工、尺、上、四、合、凡,一为出於宋乐书,亦未免附会。考南曲无凡、一,上字有高下之分。宋时乐歌,未必分南北曲也。如此之类,虽间有小疵。然如论北曲以弦索为主,板有定制。南曲笙笛,不妨长短其声以就板。立说颇为精确。其推原诸剧牌名,自金、元以至明代,缕晰条分,徵引亦为赅洽。词曲虽伎艺之流,然亦乐中之末派。故唐人《乐府杂录》之类,至今尚传。存此一编,以考南北曲之崖略,未始非博物之一端也。(以上曲品。)
△《钦定曲谱》十四卷康熙五十四年奉敕撰。盖与《词谱》同时并作,相辅而行也。首载诸家论说及九宫谱定论一卷,次北曲谱四卷,次南曲谱八卷,次以失宫犯调诸曲别为一卷附於末。北曲、南曲各以宫调提纲。其曲文每句注句字,每韵注韵字,每字注四声於旁,於入声字或宜作平、作上、作去者,皆一一详注。於旧谱讹字,亦一一辨证附於后。自古乐亡而乐府兴,后乐府之歌法至唐不传,其所歌者皆绝句也。
唐人歌诗之法至宋亦不传,其所歌者皆词也。宋人歌词之法至元又渐不传,而曲调作焉。考《三百篇》以至《诗馀》,大都抒写性灵,缘情绮靡。惟南北曲则依附故实,描摹情状,连篇累牍,其体例稍殊。然《国风》“氓之蚩蚩”一篇,已详叙一事之始末。乐府如《焦仲卿妻诗》、《秋胡行》、《木兰诗》并铺陈点缀,节目分明。是即传奇之滥觞矣。王明清《挥麈录》载曾布所作《冯燕歌》,已渐成套数,与《词律》殊途。沿及金、元,此风渐盛。其初被以弦索,其后遂象以衣冠。其初不过四折,其后乃动至数十出。大旨亦主於叙述善恶,指陈法戒,使妇人孺子皆足以观感而奋兴,於世教实多所裨益。虽迨其末派,矜冶荡而侈风流。
辗转波颓,或所不免。譬如《国风》好色,降而为《玉台》、《香奁》。不可因是而罪诗,亦不可因是而废诗也。惟是当时旧谱,今悉无传。陶宗仪《辍耕录》虽具载其目,而不著其词。近代所行《北九宫谱》、《南九宫谱》,亦以意编排,颇多舛谬。乃特命詹事王弈清等,考寻旧调,勒著是编。使倚声者知别宫商,赴节者咸谐律吕。用以铺陈古迹,感动人心。流芳遗臭之踪,聆音者毕解;福善祸淫之理,触目者易明。大圣人阐扬风化,开导愚蒙,委曲周详,无往不随事立教者,此亦一端矣。岂徒斤斤於红牙翠管之间哉!(以上曲谱。)
△《中原音韵》二卷(内府藏本)
元周德清撰。德清字挺斋,高安人。是书成於泰定甲子,原本不分卷帙。考其《中原音韵》起例以下,即列诸部字数。正语作词起例以下,即列作词诸法。
盖前为韵书,后为附论,畛域显然。今据此釐为二卷,以便省览。其音韵之例,以平声分为阴阳,以入声配隶三声,分为十九部。一曰东、锺,二曰江、阳,三曰支、思,四曰齐、微,五曰鱼、模,六曰皆、来,七曰真、文,八曰寒、山,九曰桓、欢,十曰先、天,十一曰萧、豪,十二曰歌、戈,十三曰家、麻,十四曰车、遮,十五曰庚、青,十六曰尤、侯。十七曰侵、寻,十八曰监、咸,十九曰廉、纤。盖全为北曲而作。考齐、梁以前,平、上、去无别。至唐时,如元稹诸人作长律,尚有遗风。惟入声则各自为部,不叶三声。然如《檀弓》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注谓文子名木,缓读之则为弥牟。又古乐府《江南曲》以“鱼戏莲叶北”韵“鱼戏莲叶西”,注亦称北读为“悲”。是以入叶平,已萌於古。又《春秋》“盟於蔑”,《穀梁》作“盟於昧”。《春秋》定姒卒,《公羊》作定弋卒。是亦方言相近,故上、去、入可以转通也。北音舒长迟重,不能作收藏短促之声。凡入声皆读人三声,自其风土使然。乐府既为北调,自应歌以北音。德清此谱,盖亦因其自然之节。所以作北曲者沿用至今,言各有当,此之谓也。至於因而掊击古音,则拘於一偏,主持太过。夫语言各有方域,时代递有变迁,文章亦各有体裁。三百篇中,东阳不叶。而孔子象传以中韵当,老子道经以聋韵盲。
此参用方音者也。楚骚之音,异於风雅。汉、魏之音,异於屈宋。此随时变转者也。左思作三都赋,纯用古体,则纯用古音。及其作《白发赋》,与《咏史》、《招隐》诸诗,纯用晋代之体,则亦纯用晋代之音。沈约《诗赋》皆用四声,至於《冠子祝文》则化字乃作平读。又文章用韵,各因体裁之明证也。词曲本里巷之乐,不可律以正声。其体创於唐。然唐无词韵,凡词韵与诗皆同。唐初回波诸篇,唐末《花间》一集可覆按也。其法密於宋。渐有以入代平,以上代平诸例。
而三百年作者如云,亦无词韵。间或参以方音,但取歌者顺吻,听者悦耳而已矣。
一则去古未远,方音犹与韵合,故无所出入。一则去古渐远,知其不合古音,而又诸方各随其口语,不可定以一格。故均无书也。至元而中原一统,北曲盛行。
既已别立专门,自宜各为一谱。此亦理势之自然。德清乃以后来变例,据一时以排千古,其傎殊甚。观其瑟注音史,塞注音死。今日四海之内,宁有此音,不又将执以排德清哉?然德清轻诋古书,所见虽谬。而所定之谱,则至今为北曲之准绳。或以变乱古法诋之,是又不知乐府之韵本於韵外别行矣。故今录存其书,以备一代之学,而并论其源流得失如右。(以上曲韵)
──右“词曲类”南北曲之属,三部,十七卷,皆文渊阁著录。
卷二百 集部五十三
○词曲类存目△《寿域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杜安世撰。安世字寿域,京兆人。黄昇《花庵词选》又谓名寿域,字安世。
未知孰是。《书录解题》载《寿域词》一卷。其事迹本末陈振孙已谓未详。集内各调皆不载原题,无可参考。观振孙列之张先词后,欧阳修词前,则北宋人也。
振孙称其词不甚工,今核集中所载八十六阕,往往失之浅俗,字句尤多凑泊。即所载《折红梅》一词,毛晋跋指为吴感作者,通体皆剽窃柳永《望梅词》,未可谓之佳制。振孙之言非过。至《菩萨蛮》第二首,乃南唐李后主词。《凤衔杯》第二首,乃晏殊词,惟结句增一“空”字为小异。晋皆未注。晋所称《诉衷情》一首见於《花庵词选》者,仅附载跋中,亦未补入集内。字句讹脱,尤不一而足。
首尾仅二十馀纸,舛谬不可胜乙。晋殆亦忽视其词,漫不一校耶。
△《后山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陈师道撰。师道有《后山丛谈》,已著录。其《诗馀》一卷,已附载集中。
考陈振孙《书录解题》载《后山词》一卷,《宋史艺文志》则称为《语业》一卷。而魏衍作《师道集记》,但及丛谈理究,不及其词。知宋时本集外别行也。
胡仔《渔隐丛话》述师道自矜语,谓於词不减秦七、黄九。今观其《渔家傲》词有云:“拟作新词酬帝力,轻落笔,黄秦去后无强敌”云云。自负良为不浅。然师道诗冥心孤诣,自是北宋巨擘。至强回笔端,倚声度曲,则非所擅长。如《赠晁补之舞鬟》之类,殊不多见。其诗话谓曾子开、秦少游诗如词,而不自知词如诗。盖人各有能有不能,固不必事事第一也。
△《哄堂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卢炳撰。炳字叔阳,其履贯未详,时代亦无可考。陈振孙《书录解题》列词集九十二家,而总注其后曰:“自南唐二主词以下,皆长沙书坊所刻,号百家词。其最末一家为郭应祥,振孙称嘉定间人。则诸人皆在宁宗以前,炳词次序尚在侯寘词后。”寘,绍兴中知建康,则炳亦南渡后人。集中有“庚戌正月”字。
庚戌为建炎四年,故集中诸词,多用周邦彦韵,其时代適相接也。其集《书录解题》本作《哄堂词》。毛晋刊本则作烘堂。案唐赵璘《因话录》,御史院合座俱笑,谓之哄堂。炳盖谦言博笑,故以为名。若作烘堂,於义无取。知晋所刊为误。
炳盖尝仕州县,故多同官倡和之词。然其同官无一知名士,其颂祝诸作,亦俱庸下。至於《武陵春》之以老叶头,《水龙吟》之以斗、奏叶表,《清平乐》之以皱叶好、笑,虽古韵本通,而词家无用古韵之例,亦为破格。他若《贺新郎》之“问天公底事教幽独,待拉向锦屏曲。玉团儿之把不定红生脸肉,蓦山溪之鞭宝马,闹竿随,簇著花藤轿。”皆鄙俚不文,有乖雅调。惟咏物诸作,尚细腻熨贴,间有可观耳。
△《近体乐府》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周必大撰。必大有《玉堂杂记》,已著录。此编凡词十二阕,已编入《文忠集》中。此卷乃毛晋摘录之本,刻於六十家词中者也。题下所注甲子,其可数者自丁亥至庚寅,大约不出四岁中所作。疑当周纶编次全集时,已掇拾散佚之馀,非其完本矣。
△《金谷遗音》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石孝友撰。孝友字次仲,南昌人,乾道中进士。其著作世不多见。《钓台集》载其七言绝句一首,亦无可采录。其词则至今犹传。《书录解题》载孝友《金谷遗音》一卷,与此本合。其词长调以端庄为主,小令以轻倩为工。而长调类多献谀之作,小令亦间近於俚俗。毛晋跋黄机词,《恨草堂诗馀》不载机及孝友一篇。跋孝友词又独称其《茶瓶儿》、《惜奴娇》诸篇为轻倩纤艳。今考《茶瓶儿》结句云:“而今若没些儿事,却枉了做人一世。”《惜奴娇》前一阕云:“我已多情,更撞著多情底你。”后一阕云:“冤家你教我如何割捨,冠家休直待教人咒骂。”直是市井俚谈。而晋乃特激赏之。反置其佳者於不论。其为颠倒,更在《草堂诗馀》下矣。又杨慎《词品》极称孝友多丽一阕,此集不载。详考其词,乃张翥所作。慎偶误记,今附辨於此,不复据以补入焉。
△《白石词集》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姜夔撰。夔有《绛帖平》,已著录。是集为康熙甲午陈撰所刻,附於诗集之后。凡五十八阕,较毛晋《汲古阁》本多二十四阕。然其中多意为删窜,非其旧文。如毛本《暗香》、《疏影》二调,并注《仙吕》宫字。且《暗香》题下有小序四十九字,述制调之由。此本佚去,仅《疏影》题下注《仙吕宫》三字。又《鹧鸪天》第三阕题下毛本有“十六夜出”四字,《忆王孙》题下毛本有“鄱阳彭氏小楼”六字,《齐天乐》结句有原注十一字。此本并佚,殊为疏漏。又《齐天乐》题下毛本注“蟋蟀中都呼为促织”八字。此本则注俗名“正宫黄锺宫”五字,又注“促织”二字。《鬲溪梅令》毛本注曰《仙吕调》。此本乃讹作《高溪梅》,又讹注为《仙宫调》。《湘月》一阕毛本题下注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
文义甚明。此本乃以《鬲指》二字为调名,注曰“一名《湘月》”。皆谬戾无理。
其中咏草《点绛唇》一阕,撰跋称复见於逋翁集中,援据无徵,难以臆定。不知《草堂诗馀》载此词,实作林逋。宋人所题,必非无据。且《草堂诗馀》不及夔词,尤足徵不出於夔。撰亦考之未审。至於《长亭怨慢》题下自注桓大司马云云,乃误以庾信《枯树赋》末六句为桓温本语。则夔之记忆偶讹,又非校刊者之过矣。
△《别本白石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姜夔撰。此本为毛晋六十名家词中所刻。凡三十四阕,较康熙甲午陈撰刊本少二十四阕。盖第据《花庵词选》所录,仅增《湘月》一阕,《点绛唇》一阕而已。
△《文溪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李昴英撰。昴英有《文溪集》,已著录。此本为毛晋所刊,卷首题宋李公昴撰。卷后跋语称《花庵词选》作名昴英,字俊明。杨慎《词品》作名公昴,字昴英。资州盘石人。晋有家藏本作名公昴,字俊明云云。考昴英附见《宋史黄雍传》,其《文溪集》载始末甚详,不云别名公昴。且今本《黄昇词选》亦实作昴英。不知晋所据词选当属何本。至杨慎资州盘石人之说,观词内所述,惟有岭南,无一字及於巴蜀。慎引为乡人,尤为杜撰。原集具在,何可强诬,其词集本分为二卷。此本合为一卷。字句舛谬非一,亦不及集本之完善。盖慎与晋均未见《文溪全集》,故有此辗转讹异也。
△《空同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洪瑹撰。瑹字叔玙,自号空同词客。此集仅词十六首。据毛晋跋语,乃全自黄昇《绝妙词选》中摘出别行,非完帙也。卷末咏渔父《清平乐》一阕,据《花菴词选》本连久道词,且载其本事甚明。因二人之词相连,遂误入之瑹词中,实止十五首耳。
△《洺水词》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程珌撰。珌有《洺水集》,已著录。诗馀二十一阕,已载集中。此毛晋摘出别行之本也。珌文宗欧、苏,其所作词,亦出入於苏、辛二家之间。中多寿人及自寿之作,颇嫌寡味。至《满庭芳》第二阕之萧、歌通叶,《减字木兰花》后阕之好、坐同韵,皆系乡音,尤不可为训也。
△《风雅遗音》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林正大撰。正大字敬之,号随菴。据卷首易嘉猷序,盖开禧中为严州学官,其里籍则不可考。是编皆取前人诗文,隐括其意,制为杂曲。每首之前,仍全载本文,盖仿苏轼《隐括归去来词》之例。然语意蹇拙,殊无可采。卷末有徐釚跋云:《风雅遗音》上下卷,南宋刊本,泰兴季沧苇家藏书。灵寿傅使君於都门珠市口购得,遂付小史钞录。林序阙前七行,卷末清平调逸其半。皆旧时脱落,今亦仍之。此本字画讹阙,盖又从釚本传写云。
△《后村别调》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刘克庄撰。克庄有《后村集》,已著录。其诗馀已附载集中。毛晋复摘出别刻。克庄在宋末,以诗名。其所作词,张炎《乐府指迷》讥其直致近俗,效稼轩而不及。今观是集,虽纵横排宕,亦颇自豪。然於此事究非当家。如赠陈参议家舞姬《清平乐》词:“贪与萧郎眉语,不知舞错伊州”者,集中不数见也。
△《芸窗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张榘撰。榘字方叔,南徐人。其始末不可考。观集中被檄出郊《青玉案》词,有“六朝旧事,一江流水”句。又和上元王仇香猷、含山邵梅仙有涣叙别《浪淘沙》词,有“锺阜石城何处是”句。知尝官於建康。又次虚斋先生雨花宴《水龙吟词》,有“何时脱了尘埃墨绶”句。则官乃县令也。其词诸家选本罕见采录。此本为毛晋所刻,亦不详其所自。词仅五十首,而应酬之作凡四十三首。
四十三首之中,寿贾似道者五,寿似道之母者二。其馀亦大抵谀颂上官之作。尘容俗状,开卷可憎。惟小令时有佳语。毛晋跋称其《摸鱼儿》之“正挑灯共听檐雨”,《浪淘沙》之“小楼燕子话春寒”,《青玉案》之“秋在黄花羞涩处”,《水龙吟》之“苦被流莺,蹴翻花影,一栏红露”诸句,固自稍稍可观。然不能掩其全集之陋也。
△《蕉窗蒠隐词》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旧本题元吴琯撰。前后无序跋,不知琯为何许人。诸家书目皆不著录,诸选本亦绝不及之。详考其词,皆明刘基之作。盖奸巧书贾抄基词以售伪,嫁名於明代编辑《古今逸史》之吴琯。既而觉集中舒穆尔元帅之类,不似明人,又增题一元字,并其人而伪之耳。
△《烟波渔隐词》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宋伯仁撰。伯仁有《西塍集》,已著录。其书盖作於淳祐元年。取太公、范蠡、陶潜诸人,各系以词一首。又有潇湘八景,春夏四时景,亦系以词。谓皆《水调歌头》也。后附《烟波渔具图》,凡舟、笛、蓑、笠之属,各系以七绝一首。绝句小有意致,词殊浅俗。
△《乐府遗音》五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瞿佑撰。佑有《四时宜忌》,已著录。是集自卷一至卷二皆古乐府,自卷三至卷五皆词曲。其古乐府绮靡软熟,近於温、李,不出元末习气。词欲兼学南、北宋,反致夹杂不纯,殊不称其名也。
△《玉霄仙明珠集》二卷(浙江郑大节家藏本)
明吴子孝撰。子孝字纯叔,长洲人。吏部尚书一鹏子。嘉靖己丑进士,官至湖广布政司参议。《江南通志》称其议论英发,为文章宏肆浩博。此乃所作词集凡一百八十馀阕。颇具凄惋之致,而造诣未深,不能入宋人阃奥也。
△《花影集》五卷(内府藏本)
明施绍莘撰。绍莘字子野,华亭人,自号峰泖浪仙。是集前三卷为乐府,后二卷为诗馀,多作於崇祯中。大抵皆红愁绿惨之词,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也。
△《蓼花词》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余光耿撰。光耿有《一溉堂诗集》,已著录。其父懋衡,於明末遭党祸。
光耿少而孤苦,中多感慨,往往托填词以自遣。《满江红》诸作,思亲忆弟,寄兴颇深。其以蓼花名者,殆亦取多难集蓼之意欤?
△《玉山词》(无卷数,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陆次云撰。次云有《八纮绎史》,已著录。是集凡小令五十九,长调十八,中调九。尤侗、秦松龄为之选评。次《云北墅绪言》有《属友人改正诗馀姓氏书》,盖因《西泠词选》借名刻其词三首,故力辨之。高士奇称其自处甚高。
今观所作,乃往往多似元曲,不能如书中所称周、秦、苏、辛体也。
△《炊闻词》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王士禄撰。士禄有《读史蒙拾》,已著录。是集本名《炊闻卮语》。前有士禄自序,称兀兀南冠,不殊邯郸一枕,故取《杜陵诗语》断章而命之。其文无谓,其绪无端,故系之以卮。此本改题《炊闻词》,而目录末有附记,称初名《炊闻卮语》。殆士禄晚所自改,而序则未改耶?是集皆其以科场磨勘事系狱时作。初本一百二十首,后删二首,增五十五首,为一百七十三首。其中如《渔歌子》之“逐鹭徵凫下远洲”,《生查子》之“堦怜好月痴”,《点绛唇》之“雨嬲空庭”,《卜算子》之“暗烛影疑冰”,皆未免失之琱琢,为过於求奇之病,非词家本色也。然大抵才思新颖,不肯蹈袭故常。如《南柯子》之《窗午》一阕,《昭君怨》之《楼外》一阕,《两同心》之《咏鸳鸯》后半阕,皆足与作者颉颃。
其《满江红》叠韵九阕,亦见才思之富。已载入孙默《十五家词》中,故仅附存其目焉。
△《南耕词》六卷、《岁寒词》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亮武撰。亮武有《南耕草堂》,诗已著录。《南耕词》先刻五卷。其第六卷乃丧偶后所作,续刻於后,而以《悼亡词》十阕附之。《岁寒词》则康熙癸亥、甲子两年所作。其同里陈枋遍和之,名《荆溪岁寒词》,亦附刻集内。亮武以倚声擅名,与陈维崧为中表兄弟,当时名几相埒。其缠绵婉约之处,亦不减於维崧。而才气稍逊,故纵横跌宕,究不能与之匹敌也。
△《情田词》三卷(给事中邵庾曾家藏本)
国朝邵瑸撰。瑸初名宏魁,字柯亭,大兴人。康熙己卯举人。官新河县教谕,迁昌邑知县。其填词之学出於朱彝尊。此集乃乾隆癸酉其子履嘉所刊也。
△《澹秋容轩词》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青撰。青有《筠轩诗集》,已著录。是集为青所自编。凡小令十一阕,中调二十七阕,长调十七阕。又附入太仓许旭和词一首。
△《四香楼词钞》(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范缵撰。缵有《四香楼诗钞》,已著录。是集小令、中调、长调各自为编,而不分卷数。大抵宗法周、柳,犹得词家正声。而天然超妙不及前人,未免有雕镌之迹。至如《南歌子》第二首之类,虽脂粉绮罗,诗馀本色,要亦稍近於亵也。
──右“词曲类”词集之属,二十五部,四十三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方壶词》三卷、《水云词》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方壶词》,宋汪莘撰。《水云词》,宋汪元量撰。莘词本载所著《方壶存稿》中,元量词亦载所著《湖山类稿》中。此本乃休宁汪森从二集摘出合刊者。
《方壶词》前有自序,则宋嘉定元年尝刊版别行故也。
△《鸣鹤馀音》八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仙游山道士彭致中编。不详时代。采辑唐以来羽流所著诗馀,至元而止。朱存理《野航存稿》有此书跋,疑为明初人也。所录多方外之言,不以文字工拙论。而寄托幽旷,亦时有可观。
△《词林万选》四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明杨慎编。慎有《檀弓丛训》,已著录。此本为嘉靖癸卯楚雄府知府任良榦所刊。盖慎戍云南时,良榦得其本也。前有良榦序,称“慎藏有唐、宋五百家词,暇日取其尤绮练者四卷,皆《草堂诗馀》之所未收”云云。考《书录解题》所载唐至五代自赵崇祚“花间集”外。惟南唐二主词一卷,冯延巳《阳春录》一卷。此外别无词集。南北宋则自家宴集以下,总集、别集不过一百七家。明末毛晋穷蒐宋本,只得六十家耳。慎所藏者何至有五百馀家,此已先不可信。且所录金、元、明人皆在其中,何以止云唐、宋。序与书亦不相符。又其中时有评注,俱极疏陋。如晏几道《生查子》云:“看遍颍州花,不似师师好。”注曰:“此李师师也。”虽与颍州不合,然几道死靖康之难,得见李师师,犹可言也。又秦观《一丛花》题下注曰:“师师,子野、小山、淮海词中皆见,岂即李师师乎?”考师师得幸徽宗,虽不能确详其年月,然刘翚《汴京书事》诗曰:“辇毂繁华事可伤,师师垂老过湖湘。缕衣擅板无颜色,一曲当年动帝王。”则南渡以后师师流落楚南,尚追随歌席。计其盛时,必在宣、政之间。张先登天圣八年进士,为仁宗时人。苏轼为作“莺莺燕燕”之句,时已八十馀矣。秦观则於哲宗绍圣初业已南窜,后即卒於藤州,未尝北返。何由得见师师?慎之博洽,岂并此不知耶?
其所选录,欲搜求隐僻,亦不免雅俗兼陈。毛晋跋称尝慕此集,不得一见,后乃得於金沙于季鸾。疑慎原本已佚?此特后来所依托耳。
△《唐词纪》十六卷(通行本)
明董逢元撰。逢元字善长,常州人。是编成於万历甲午。虽以唐词为名,而五季十国之作居十之七。盖时代既近,末派相沿,往往皆唐之旧人,不能截分畛域。犹之录唐诗者载及王周、徐铉,犹有说可通。至於隋炀帝《望江南》词,无论证以段安节《乐府杂录》,知海山记确为依托。即绳以断限之义,亦名实相乖,漫无体例矣。且不以人序,不以调分,而区为景色、吊古、感慨、宫掖、行乐、别离、征旅、边戍、佳丽、悲愁、忆念、怨思、女冠、渔父、仙逸、登第十六门,已为割裂无绪。又或以词语而分?或以词名而分,忽此忽彼,茫无定律,尤为治丝而棼。卷首列词名徵一卷,略作解题,罕所考证。至以郭茂倩为元人,则他可概见矣。
△《宋名家词》(无卷数,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毛晋编。晋有《毛诗陆疏广要》,已著录。词萌於唐,而盛於宋。当时伎乐,惟以是为歌曲。而士大夫亦多知音律,如今日之用南北曲也。金、元以后,院本杂剧盛,而歌词之法失传。然音节婉转,较诗易於言情,故好之者终不绝也。
於是音律之事变为吟咏之事,词遂为文章之一种。其宗宋也,亦犹诗之宗唐。明常熟吴讷,曾汇宋、元百家词,而卷帙颇重,抄传绝少。惟晋此刻,蒐罗颇广,倚声家咸资采掇。其所录分为六集。自晏殊《珠玉词》至卢炳《哄堂词》,共六十一家。每家之后各附以跋语。其次序先后,以得词付雕为准,未尝差以时代。
且随得随雕,亦未尝有所去取。故此外如王安石《半山老人》词。张先《子野词》,贺铸《东山寓声》。以暨范成大《石湖词》,杨万里《诚斋乐府》,王沂孙《碧山乐府》,张炎《玉田词》之类,虽尚有传本,而均未载入。盖以次开雕,適先成此六集,遂以六十家词传,非谓宋词止於此也。其中名姓之错互,篇章字句之讹异,虽不能免,而於诸本之误甲为乙,考证釐订者亦复不少。故诸家词集虽各分著於录,仍附存其目,以不没晋蒐辑校刊之功焉。
△《秦张诗馀合璧》二卷(内府藏本)
明王象晋编。象晋有《群芳谱》,已著录。是书乃以宋秦观《淮海词》、明张綖《南湖词》合为一编,以二人皆产於高邮也。然一古人,一时人,越三四百年而称为合璧,已自不伦。况綖词何足以匹观,是不亦老子、韩非同传乎?
△《群贤梅苑》十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旧本题松陵朱鹤龄编。鹤龄有《尚书埤传》,已著录。此乃所辑宋人咏梅之词。然详勘其书,乃取宋黄大舆《梅苑》而颠倒割裂之。一卷、二卷即黄书之六卷、七卷,而三卷则如其旧。四卷后八调移为第五卷之首,而五卷中删除九调。
六卷、七卷即黄书之一卷、二卷,至八卷则又如其旧。九卷后五调移冠十卷之首,而十卷删去十调。颠倒错乱,殆书贾售伪者为之。鹤龄不至於斯也。
△《选声集》三卷、附《词韵简》一卷(内府藏本)
国朝吴绮撰。绮有《岭南风物记》,已著录。是编小令、中调、长调各一卷,皆五代、宋人之词。标举平仄以为式。其字旁加方匡者皆可平可仄之字,馀则平仄不可易者也。其法仍自填词图谱而来。其第一体、第二体之类,亦从其旧。后附《词韵简》一卷,皆祖沈谦、毛先舒之说。盖取便携阅而已,无大创作也。
△《蕉雨轩诗馀汇选》八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陈澍编。澍字雨夏,嘉兴人,岁贡生。是集汇选唐、宋、元人之词,凡二千六百首有奇。其书犹澍所手抄,盖旧未刊印之本也。
△《粤风续九》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国朝吴淇编。淇为浔州推官时,杂采其土人歌谣,又附猺、狼、獞歌数种,汇为一编。其云续九者,屈原有《九章》、《九歌》,拟以此续之也。前有淇自序。卷首有孙芳桂撰《刘三妹传》,云是始造歌者。其说荒怪,不足信也。
△《东白堂词选初集》十五卷(内府藏本)
国朝佟世南编。世南字梅岑,辽阳人。以唐、宋诗馀有《花间》、《草堂》诸集,而明词选本向无善者。本朝词家虽有《倚声》、《今词》二选,而蒐罗未富。因与陆进、张星耀商榷去取,合前明、昭代词人所著,汇为一编。其曰初集者,以所见未广,尚当续成二集也。卷首冠以张星耀词论十三则。又总列作者爵里凡三百七十一人,采摭颇为繁富。而甄录未精,不免良楛杂陈之病。
△《名家词抄》(无卷数,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国朝聂先编。先字晋人,庐陵人。所选自吴伟业、龚鼎孳以下凡三十家。考卷首曾王孙序,称百家名词。与集中所载之数不符。又云:“词体之变迁,选者之诠次,例言自能详之。”而卷端亦无例言,似乎未完之本矣。
△《林下词选》十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国朝周铭撰。铭字勒山,松江人。是集题曰《林下》,盖取世说所载谢道韫事也。其书采取女子之作,自宋、元、明以及国朝,编次颇为无绪。末卷以《减字木兰花词》,题为南齐苏小小。亦沿田艺蘅之误,而不能正也。
△《浙西六家词》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所选为国朝朱彝尊、李良年、沈皞日、李符、沈岸登、龚翔麟之词。翔麟,仁和人。其五人皆嘉兴人。故称浙西六家。凡彝尊《江湖载酒集》三卷,良年《秋锦山房词》一卷,皞日《柘西精舍词》一卷,符耒《边词》二卷,岸登《黑蝶斋词》一卷,翔麟《红藕庄词》三卷。前有宜兴陈维崧序。
──右“词曲类”词选之属,一十四部,九十九卷,内二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乐府指迷》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宋张炎撰。炎有《山中白云词》,已著录。陈继儒《续秘笈》载此书,题曰西秦张玉田。玉田者,炎之别号。西秦者,炎祖张俊之祖贯。实一人也。其书分词源制曲、句法、字面、虚字、清空、意趣、用事、咏物、节序、赋情、离情、令曲、杂论十四篇。而附以杨万里《作词五要》五则。杂论中称周草窗所选《绝妙好词》。惜版不存,墨本亦有好事者藏之。又称元遗山极称辛稼轩词。殆成於北游大都之后欤?《续秘笈》所刻以此书为上卷,而以陆辅之所续为下卷。
陆书末有原跋曰:“此本还在沈伯时《乐府指迷》之后。古雅精妙,较是输他一著”云云。考宋沈义父字伯时。有《乐府指迷》一卷,今载陈耀文《花草稡编》中。跋但称沈书,而无一字及此书。则此书晚出,跋者未见龚翔麟刻《山中白云词》附载此书。殆后人所增入,非其旧也。曹溶《学海类编》收此书,较此本多一北轩居士跋。其跋误以胡震亨《唐音癸签》与胡应麟《诗薮》合为一书,已极疏舛。又收金粟头陀《制曲十六观》一卷,后有睡庵居士跋。金粟头陀,元顾何瑛。睡庵居士,明汤宾尹也。而其文全抄此书,惟每条之末增“制曲者当作此观”一句。语语雷同,竟不一检,尤可怪矣。
△《词旨》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元陆辅之撰。辅之有《吴中旧事》,已著录。是编陈继儒《续秘笈》中,以为《乐府指迷》之下卷。此本载曹溶《学海类编》中,则题曰词旨。莫详孰为本名,孰为改名。明自万历以后,诈伪繁兴。所纂丛书,往往改头换面,不可究诘。
曹溶生於明末,故尚沿积习,以侈储藏之富也。其目一曰词说;二曰属对;三曰乐笑翁奇对;四曰警句;五曰乐笑翁警句;六曰词眼;七曰单字集虚;词不可解,似有残阙;八曰两字;则有录无书矣。其言皆无甚高论,佚不足惜。
△《古今词话》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沈雄纂。雄字偶僧,吴江人。是编所述,上起於唐,下迄康熙中年。杂引旧文,参以近人之论,亦间附己说。分词评、词辨、词品三门,徵引颇为寒俭。
又多不著出典。所引近人之说,尤多标榜,不为定论。
△《古今词论》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王又华撰。又华字静斋,钱塘人。是编杂录论词之语。虽以古今词论为名,而古人仅十之一。近人乃十之九。
△《填词名解》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毛先舒撰。先舒有《声韵丛说》,已著录。掇拾古语,以牵合词调名义,始於杨慎《丹铅录》。先舒又从而衍之,附会支离,多不足据。末附先舒自度十五曲,尤为杜撰。古乐府在声不在词。唐人不得其声,故所拟古乐府,且借题抒意,不能自制调也。所作新乐府,但为五七言古诗,亦不能自制调也。其时采诗入乐者,仅五七言绝句,或律诗割取其四句,倚声制词者,初体如竹枝、柳枝之类,犹为绝句。继而《望江南》、《菩萨蛮》等曲作焉。解其声,故能制其调也。
至宋而传其歌词之法,不传其歌诗之法,故《阳关曲》借《小秦王》之声歌之,《渔父词》借《鹧鸪天》之声歌之。苏轼、黄庭坚二集可覆案也。惟词为当时所盛行,故作者每自度曲。亦解其声,故能制其调耳。金元以来,南北曲行,而词律亡。作是体者,不过考证旧词,知其句法平仄。参证同调之词,知某句可长可短,某字可平可仄而已。当时宫调,已茫然不省。而乃虚凭臆见,自制新腔。无论其分析精微,断不能识。即人人习见之《白石词》,其所云《念奴娇》鬲指声者,今能解为何语乎?英雄欺人,此之谓也。
──右“词曲类”词话之属,五部,十三卷,皆附《存目》。
△《诗馀图谱》三卷、《附录》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张綖撰。綖有《杜诗通》,已著录。是编取宋人歌词,择声调合节者一百十首,汇而谱之。各图其平仄於前,而缀词於后。有当平当仄,可平可仄二例。而往往不据古词,意为填注。於古人故为拗句,以取抗坠之节者,多改谐诗句之律。又校雠不精。所谓黑圈为仄,白圈为平,半黑半白为平仄通者,亦多混淆。殊非善本。宜为《万树词律》所讥,末附秦观词及綖所作词各一卷,尤为不伦。
△《啸馀谱》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程明善撰。明善字若水,歙县人,天启中监生。其书总载词曲之式。以歌之源出於啸,故名曰《啸馀》。首列啸旨、声音度数、律吕、乐府原题一卷。次《诗馀谱》三卷,致语附焉。次《北曲谱》一卷,《中原音韵》及务头一卷。次《南曲谱》三卷。《中州音韵》及切韵一卷。考古诗皆可以入乐。唐代教坊伶人所歌,即当时文士之词。五代以后,诗流为词。金、元以后,词又流为曲。故曲者词之变,词者诗之馀。源流虽远,本末相生。诗不本於啸,词曲安得本於啸。
命名已为不确。首列啸旨,殊为附会。其皇极经世、律吕、乐府原题之类,与词曲亦复阔绝。所列词谱第一体、第二体之类,以及平仄字数,皆出臆定,久为词家所驳。曲谱所载,亦不及南北《九宫谱》之详备。徒以通俗便用,至今传之,其实非善本也。
△《填词图谱》六卷、《续集》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赖以邠撰。以邠字损庵,仁和人。是编踵张綖之书而作,亦取古词为谱。而以黑白圈记其平仄为图。颠倒错乱,罅漏百出。为《万树词律》所驳者,不能缕数。
△《词韵》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国朝仲恒撰。恒字道久,号雪亭,钱塘人。词韵旧无成书,明沈谦始创其轮廓。恒作是书,又因谦书,而订之。考填词莫盛於宋,而二百馀载作者云兴,但有制调之文,绝无撰韵之事。核其所作,或竟用诗韵,或各杂方言,亦绝无一定之律。不应一代名流,都忘此事,留待数百年后,始补阙拾遗。盖当日所讲在於声律,抑扬抗坠,剖析微芒。至其词则雅俗通歌,惟求谐耳。所谓“有井水吃处都唱柳词”是也。又安能以礼部韵略颁行诸酒垆、茶肆哉?作者不拘,盖由於此,非其智有所遗也。自是以还,周德清作《中原音韵》,摊派入声,立为定法。而《词韵》则终无续定者。良以北曲必用北韵,犹之梵呗必用梵音。既已自为一家,遂可自成一格。至於词体,在诗与曲之间,韵不限於方隅,词亦不分今古。
将全用俗音,则去诗未远。将全从诗韵,则与俗多乖。既虞针真、因阴之无分,又虞元魂、灰咍之不叶,所以虽有沈约陆词,终不能勒为一书也。沈谦既不明此理,强作解事。恒又沿讹踵谬,轇轕弥增。即以所分者言之,平、上、去分十四韵,割魂入真、轸,割咍入佳、蟹,此谐俗矣。而麻、遮仍为一部,则又从古。三声既真、轸一部,侵、寝一部,庚、梗一部,元、阮一部,覃、咸一部矣。
入声则质、陌、锡、职、缉为一部,是真、庚、青、蒸、侵又合为一也。物、月、曷、默、屑、叶合一部,是文、元、寒、删、先、覃、盐又合为一也。不俗不雅,不古不今,欲以范围天下之作者,不亦难耶?大抵作词之韵,愈考愈岐。万不得已,则於古韵相通之中,择其读之顺吻者用之。如东冬、江阳之类。(江阳古亦不通,此据六朝以下言之。)其割属也亦择古韵相通者割之。如割魂入文,魂本通文。割咍入佳,咍本通佳之类。即入声亦以此为消息。庶斟酌於今古之间,或不大谬。必欲强立章程,不至於非马非驴不止。故今於诸韵书外,惟录曲韵。而词韵则概存目焉。
△《词学全书》十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查继超编。继超字随庵,海宁人。是编辑於康熙己未,以毛先舒《填词名解》四卷,王又华《古今词论》一卷,赖以邠《填词图谱》六卷,《续集》一卷,《仲恒词韵》二卷,汇为一编。无所发明考正。
──右“词曲类”词谱词韵之属,五部,三十九卷,皆附《存目》。
△《张小山小令》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元张可久撰。可久字仲远,号小山,庆元人。尝仕为路吏,转首领。李开先谓如今税课局大使之职。盖终於下僚者也,当时以词曲擅场,其集久而失传。明初宋濂得其词半册於礼贤馆,后方孝孺又购得抄本一帙以示濂。乃参互校正,分为上下卷,镂版行世。盖仅就二人所见,编次成书。其实可久所作不止於是也。
自五代至宋,诗降而为词。自宋至元,词降而为曲。文人学士,往往以是擅长。
如关汉卿、马致远、郑德辉、宫大用之类,皆藉以知名於世。可谓敝精神於无用。
然其抒情写景,亦时能得乐府之遗。小道可观,遂亦不能尽废。可久之词。太和正音称其如瑶天笙鹤,既清且新,华而不艳,有不食烟火气。又谓其如披太华之天风,招蓬莱之海月。今观所作,遣词命意,实能脱其尘蹊。故虽非文章之正轨,附存其目,以见一代风尚之所在焉。
△《碧山乐府》五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明王九思撰。九思有《渼陂集》,已著录。此其所作杂曲小令也。自宋赵彦肃以句字配协律吕,遂有曲谱。至元代如骤雨打新荷之类,则愈出愈新。不拘字数,填以工尺。俗传仅知有正宫、越调为南北曲之分,而相带、相犯之妙,填词家又不知度曲四声别有去作平,上作平之例。故论其体格,於文章为最下,而入格乃复至难。九思酷好音律,尝倾赀购乐工,学琵琶,得其神解。是编所录,大半依弦索越调而带犯之,合拍颇善。又明人小令多以艳丽擅长,九思独叙事抒情。
宛转妥协,不失元人遗意。其於填曲之四声,杂以带字,不失尺寸。有谓声音文字兼擅其胜。然以士大夫而殚力於此,与伶官歌妓较短长,虽穷极窈眇,是亦不可以已乎。
△《朝野新声太平乐府》八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杨朝英撰。朝英自称青城人。始末未详。是集前五卷为小令,后三卷为套数。凡当时士大夫所撰及院本之佳者皆选录之,亦技艺之一种。中多残阙,盖传写所脱也。
△《词品》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旧本题元涵虚子撰,不详名氏。评论有元一代北曲,人各拟以品目,略如敖陶孙之《诗评》。臧懋循《元人百种曲》尝列之卷首。此本载曹溶《学海类编》中。殆即从《百种曲》中钞出,借其名以备数者也。
△《雍熙乐府》十三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旧本题海西广氏编。不著姓名。其凡例谓声音各应宫律,原分一十七调。今所传者一十有二,盖阙其五。今考十二调,一曰黄钟,二曰正宫,三曰大石,四曰小石,五曰仙吕,六曰中吕,七曰南宫,八曰双调,九曰越调,十曰商调,十一曰商角,十二曰般涉。其商角及般涉二调,则有其目而无其词,盖阙佚也。明李元玉《北调广正谱》,订正诸调,颇为综核。虽所摭较此书多道宫、高平、揭指、宫调、角调五类。而揭指及宫、角二调,则亦有其目而无其词。其全具者,才十四调。核其体例,实皆原本是书。其间每调词曲,有名同而实异者,有句字不拘可以增损者,亦皆因是书而推广之耳。
△《度曲须知》二卷、《弦索辨讹》三卷(内府藏本)
明沈宠绥撰。宠绥字君徵,吴江人。以度曲家沿流忘初,往往声乖於字,调乖於义。因作此书以釐正音调。凡分二十六目,剖晰颇详。其《弦索辨讹》,则载《西厢》二卷,《杂曲》一卷。各加标记,以明北曲字音之殊。盖亦《九宫谱》之流亚也。
△《琼林雅韵》(无卷数,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明宁王权编。权有《汉唐秘史》,已著录。是书凡分十九韵,大抵袭周德清《中原音韵》体例。一穹、窿,二邦、昌,三诗、词,四丕、基,五车、书,六泰、阶,七仁、恩,八安、闲,九<角耑>、鸾,十乾、元,十一萧、韶,十二珂、和,十三嘉、华,十四砗、<石邪>,十五清、宁,十六周、流,十七金、琛,十八潭、严,十九慊、谦。与《中原音韵》十九韵大略相似,特异其名耳。惟《中原音韵》第十韵标曰先、天,而此书第十韵则标曰乾、元,遂取元韵之半入於一先。
又是书每韵皆取平声二字以括三声,而第六韵泰阶泰字则兼用去声。是自乱其例。
至云北方无入声,以入声附平、上、去三声之后,与《中原音韵》体例全合,而亦微有不同。如第四韵曰丕、基,其后附“悔”字,谓去声作上声,而《中原音韵》第四韵后不载此条。考“悔”字作上声,其在纸韵,则有“诗不我以,其后也悔”可证。其在庆韵,则有陆机《凌霄赋》“悔”与“旅”为韵可证。周德清於此条似乎失收。然曲韵自用方音,不能据古韵为增减。权之所补,亦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
△《南曲入声客问》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先舒撰。先舒有《声韵丛说》,已著录。初,先舒撰《南曲正韵》一书,凡入声俱单押,不杂平、上、去三声。复著此卷,谓南曲入声俱可作平、上、去押。设为客问,以达其说。
──右“词曲类”南北曲之属八部,三十五卷,内一部无卷数,皆附《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