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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_2

  作者:南朝宋  范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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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晋景并赤狄之土,秦穆遂霸西戎。宜远览二君,使参、慬得在宽宥之科,诚有益于折冲,毗佐于圣化。”书奏,赦参等。
士贞子谏曰:“不可。夫其败也,如日月之食,何损于明?”晋侯使复其位。
后以参为辽东太守。永建元年,迁度辽将军。四年,入为大鸿胪。尚书仆射虞诩荐参有宰相器能,*(顺帝时)*以为太尉,录尚书事。是时三公之中,参名忠直,数为左右所陷毁,以所举用忤帝旨,司隶承风案之。时当会茂才孝廉,参以被奏,称疾不得会。上计掾广汉段恭因会上疏曰:“伏见道路行人,农夫织妇,皆曰‘太尉庞参,竭忠尽节,徒以直道不能曲心,孤立髃邪之闲,自处中伤之地’。臣犹冀在陛下之世,当蒙安全,而复以谗佞伤毁忠正,此天地之大禁,人主之至诫。
昔白起赐死,诸侯酌酒相贺;季子来归,鲁人喜其纾难。夫国以贤化,君以忠安。今天下咸欣陛下有此忠贤,愿卒宠任,以安社稷。”书奏,诏即遣小黄门视参疾,太医致羊酒。
后参夫人疾前妻子,投于井而杀之。参素与洛阳令祝良不平,良闻之,率吏卒入太尉府案实其事,乃上参罪,遂因灾异策免。有司以良不先闻奏,辄折辱宰相,坐系诏狱。良能得百姓心,洛阳吏人守阙请代其罪者,日有数千万人,诏乃原刑。
阳嘉四年,复以参为太尉。永和元年,以久病罢,卒于家。
陈龟字叔珍,上党泫氏人也。家世边将,便习弓马,雄于北州。
龟少有志气。永建中,举孝廉,五迁五原太守。永和五年,拜使匈奴中郎将。
时南匈奴左部反乱,龟以单于不能制下,外顺内畔,促令自杀,坐征下狱免。
后再迁,拜京兆尹。时三辅强豪之族,多侵枉小民。龟到,厉威严,悉平理其怨屈者,郡内大悦。
会羌胡寇边,杀长吏,驱略百姓。桓帝以龟世谙边俗,拜为度辽将军。龟临行,上疏曰:“臣龟蒙恩累世,驰骋边垂,虽展鹰犬之用,顿毙胡虏之庭,魂骸不返,荐享狐狸,犹无以塞厚责,荅万分也。*(至)*臣*[至]*顽驽,器无鈆刀一割之用,过受国恩,荣秩兼优,生年死日,永惧不报。臣闻三辰不轨,擢士为相;
蛮夷不恭,拔卒为将。臣无文武之才,而忝鹰扬之任,上臱圣*(朝)**[明]*,下惧素餐,虽殁躯体,无所云补。今西州边鄙,土地塉埆,鞍马为居,射猎为业,男寡耕稼之利,女乏机杼之饶,守塞候望,悬命锋镝,闻急长驱,去不图反。自顷年以来,匈奴数攻营郡,残杀长吏,侮略良细。战夫身膏沙漠,居人首系马鞍。或举国掩户,尽种灰灭,孤儿寡妇,号哭空城,野无青草,室如悬磬。虽含生气,实同枯朽。往岁并州水雨,灾螟互生,稼穑荒耗,租更空阙。老者虑不终年,少壮惧于困□。陛下以百姓为子,品庶以陛下为父,焉可不日□劳神,垂抚循之恩哉!唐尧亲舍其子以禅虞舜者,是欲民遭圣君,不令遇恶主也。故古公杖策,其民五倍;
文王西伯,天下归之。岂复舆金辇宝,以为民惠乎!近孝文皇帝感一女子之言,除肉刑之法,体德行仁,为汉贤主。陛下继中兴之统,承光武之业,临朝听政,而未留圣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惧逆上旨,取过目前。
呼嗟之声,招致灾害,胡虏凶悍,因衰缘隙。而令仓库单于豺狼之口,功业无铢两之暛,皆由将帅不忠,聚奸所致。前凉州刺史祝良,初除到州,多所纠罚,太守令长,贬黜将半,政未踰时,功暛卓然。实应赏异,以劝功能,改任牧守,去斥奸残。又宜更选匈奴乌桓护羌中郎将校尉,简练文武,授之法令,除并凉二州今年租更,宽赦罪隶,埽除更始。则善吏知奉公之佑,恶者觉营私之祸,胡马可不窥长城,塞下无候望之患矣。”帝觉悟,乃更选幽、井刺史,自营郡太守都尉以下,多所革易,下诏“为陈将军除并、凉一年租赋,以赐吏民”。龟既到职,州郡重足震栗,鲜卑不敢近塞,省息经用,岁以亿计。
大将军梁冀与龟素有隙,谮其沮毁国威,挑取功誉,不为胡虏所畏。坐征还,遂乞骸骨归田里。复征为尚书。冀暴虐日甚,龟上疏言其罪状,请诛之。
帝不省。自知必为冀所害,不食七日而死。西域胡夷,并、凉民庶,咸为举哀,吊祭其墓。
桥玄字公祖,梁国睢阳人也。七世祖仁,从同郡戴德学,着礼记章句四十九篇,号曰“桥君学”。成帝时为大鸿胪。祖父基,广陵太守。父肃,东莱太守。
玄少为县功曹。时豫州刺史周景行部到梁国,玄谒景,因伏地言陈相羊昌罪恶,乞为部陈从事,穷案其奸。景壮玄意,署而遣之。玄到,悉收昌宾客,具考臧罪。昌素为大将军梁冀所厚,冀为驰檄救之。景承旨召玄,玄还檄不发,案之益急。昌坐槛车征,玄由是著名。
举孝廉,补洛阳左尉。时梁不疑为河南尹,玄以公事当诣府受对,耻为所辱,□官还乡里。后四迁为齐相,坐事为城旦。刑竟,征,再迁上谷太守,又为汉阳太守。时上邽令皇甫祯有臧罪,玄收考髡笞,死于冀巿,一境皆震。
郡人上邽姜岐,守道隐居,名闻西州。玄召以为吏,称疾不就。玄怒,□督邮尹益逼致之,曰:“岐若不至,趣嫁其母。”益固争不能得,遽晓譬岐。岐坚卧不起。郡内士大夫亦竞往谏,玄乃止。时颇以为讥。后谢病免,复公车征为司徒长史,拜将作大匠。 桓帝末,鲜卑、南匈奴及高句骊嗣子伯固并畔,为寇钞,四府举玄为度辽将军,假黄钺。玄至镇,休兵养士,然后督诸将守讨击胡虏及伯固等,皆破散退走。
在职三年,边境安静。
灵帝初,征入为河南尹,转少府、大鸿胪。建宁三年,迁司空,转司徒。素与南阳太守陈球有隙,及在公位,而荐球为廷尉。玄以国家方弱,自度力无所用,乃称疾上疏,引觽灾以自劾。遂策罢。岁余,拜尚书令。时太中大夫盖升与帝有旧恩,前为南阳太守,臧数亿以上。玄奏免升禁锢,没入财贿。帝不从,而迁升侍中。玄托病免,拜光禄大夫。光和元年,迁太尉。数月,复以疾罢,拜太中大夫,就医里舍。
玄少子十岁,独游门次,卒有三人持杖劫执之,入舍登楼,就玄求货,玄不与。
有顷,司隶校尉阳球率河南尹、洛阳令围守玄家。球等恐并杀其子,未欲迫之。
玄瞋目呼曰:“奸人无状,玄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促令兵进。于是攻之,玄子亦死。玄乃诣阙谢罪,乞下天下:“凡有劫质,皆并杀之,不得赎以财宝,开张奸路。”诏书下其章。初自安帝以后,法禁稍□,京师劫质,不避豪贵,自是遂绝。
玄以光和六年卒,时年七十五。玄性刚急无大体,然谦俭下士,子弟亲宗无在大官者。及卒,家无居业,丧无所殡,当时称之。
初,曹操微时,人莫知者,尝往候玄,玄见而异焉,谓曰:“今天下将乱,安生民,者其在君乎!”操常感其知己。及后经过玄墓,辄凄怆致祭。自为其文曰:
“故太尉桥公,懿德高轨,泛爱博容。国念明训,士思令谟。幽灵潜翳,□哉缅矣!操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顽质,见纳君子。增荣益观,皆由銟助,犹仲尼称不如颜渊,李生厚叹贾复。士死知己,怀此无忘。又承从容约誓之言:‘徂没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怨。’虽临时戏笑之言,非至亲之笃好,胡肯为此辞哉?怀旧惟顾,念之凄怆。
奉命东征,屯次乡里,北望贵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享之!”
玄子羽,官至任城相。
论曰:任棠、姜岐,世着其清。结瓮牖而辞三命,殆汉阳之幽人乎?
庞参躬求贤之礼,故民悦其政;桥玄厉邦君之威,而觽失其情。夫岂力不足欤?
将有道在焉。如令其道可忘,则强梁胜矣。语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子贡曰:
“宁丧千金,不失士心。”昔段干木踰墙而避文侯之命,泄柳闭门不纳穆公之请。贵必有所屈,贱亦有所申矣。
赞曰:李叟勤身,甘饥辞馈。禅为君隐,之死靡贰。龟习边功,参起徒中。桥公识运,先觉时雄。
后汉书卷五十二 崔骃列传 第四十二
*子瑗孙寔*
崔骃字亭伯,涿郡安平人也。高祖父朝,昭帝时为幽州从事,谏刺史无与燕剌王通。及剌王败,擢为侍御史。生子舒,历四郡太守,所在有能名。
舒小子篆,王莽时为郡文学,以明经征诣公车。太保甄丰举为步兵校尉,篆辞曰:“吾闻伐国不问仁人,战陈不访儒士。此举奚为至哉?”遂投劾归。
莽嫌诸不附己者,多以法中伤之。时篆兄发以佞巧幸于莽,位至大司空。母师氏能通经学﹑百家之言,莽宠以殊礼,赐号义成夫人,金印紫绶,文轩丹毂,显于新世。
后以篆为建新大尹,篆不得已,乃叹曰:“吾生无妄之世,值浇﹑羿之君,上有老母,下有兄弟,安得独洁己而危所生哉?”乃遂单车到官,称疾不视事,三年不行县。门下掾倪敞谏,篆乃强起班春。所至之县,狱犴填满。篆垂涕曰:“嗟乎!刑罚不中,乃陷人于藊。此皆何罪,而至于是!”
遂平理,所出二千余人。掾吏叩头谏曰:“朝廷初政,州牧峻刻。宥过申枉,诚仁者之心;然独为君子,将有悔乎!”篆曰:“邾文公不以一人易其身,君子谓之知命。如杀一大尹赎二千人,盖所愿也。”遂称疾去。
浇音五吊反。□音许既反。
建武初,朝廷多荐言之者,幽州刺史又举篆贤良。篆自以宗门受莽伪宠,臱愧汉朝,遂辞归不仕。客居荥阳,闭门潜思,着周易林六十四篇,用决吉凶,多所占验。临终作赋以自悼,名曰慰志。其辞曰:
嘉昔人之遘辰兮,美伊﹑傅之□时。应规矩之淑质兮,过班﹑倕而裁之。协准矱之贞度兮,同断金之玄策。何天衢于盛世兮,超千载而垂绩。岂修德之极致兮,将天祚之攸适?
愍余生之不造兮,丁汉氏之中微。氛霓郁以横厉兮,羲和忽以潜晖。
六柄制于家门兮,王纲漼以陵彁。黎﹑共奋以跋扈兮,羿﹑浞狂以恣睢。
睹嫚臧而乘衅兮,窃神器之万机。思辅弼以偷存兮,亦号咷以詶咨。嗟三事之我负兮,乃迫余以天威。岂无熊僚之微介兮?悼我生之歼夷。庶明哲之末风兮,惧大雅之所讥。遂翕翼以委命兮,受符守乎艮维。
恨遭闭而不隐兮,违石门之高踪。扬蛾眉于复关兮,犯孔戒之冶容。懿氓蚩之悟悔兮,慕白驹之所从。乃称疾而屡复兮,历三祀而见许。
悠轻举以远遁兮,托峻峗以幽处。竫潜思于至赜兮,骋六经之奥府。皇再命而绍恤兮,乃云眷乎建武。运欃枪以电埽兮,清六合之土宇。圣德滂以横被兮,黎庶恺以鼓舞。辟四门以博延兮,彼幽牧之我举。分画定而计决兮,岂云贲乎鄙耇,遂悬车以絷马兮,绝时俗之进取。叹暮春之成服兮,阖衡门以埽轨。聊优游以永日兮,守性命以尽齿。贵启体之归全兮,庶不忝乎先子。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跋扈,强梁也。恣睢,自用之貌也。恣音訾。睢音许维反。羿﹑浞已见上。
胜曰:‘不为利*(齳)**[谄]*,不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介,耿介也。我生谓母也。歼,灭也。夷,伤也。言其母老,恐祸及也。 “谓饰其容而见于外曰冶。”
“我欲与汝俱至老,汝反薄我使怨也。”又曰:“皎皎白驹。”谕贤人也。
篆生毅,以疾隐身不仕。
毅生骃,年十三能通诗﹑易﹑春秋,博学有伟才,尽通古今训诂百家之言,善属文。少游太学,与班固﹑傅毅同时齐名。常以典籍为业,未遑仕进之事。时人或讥其太玄静,将以后名失实。骃拟杨雄解嘲,作达旨以荅焉。其辞曰:
或说己曰:“易称‘备物致用’,‘可观而有所合’,故能扶阳以出,顺阴而入。
春发其华,秋收其实,有始有极,爰登其质。今子韫椟六经,服膺道术,
历世而游,高谈有日,俯钩深于重渊,仰探远乎九干,穷至赜于幽微,测潜隐之无源。然下不步卿相之廷,上不登王公之门,进不党以赞己,退不黩于庸人。独师友道德,合符曩真,抱景特立,与士不髃。盖高树靡阴,独木不林,随时之宜,道贵从凡。于时太上运天德以君世,宪王僚而布官;
临雍泮以恢儒,疏轩冕以崇贤;率惇德以厉忠孝,扬茂化以砥仁义;
选利器于良材,求镆□于明智。不以此时攀台阶,窥紫闼,据高轩,望朱阙,夫欲千里而咫尺未发,蒙窃惑焉。故英人乘斯时也,犹逸禽之赴深林,鰦蚋之趣大沛。胡为嘿嘿而久沉滞也?”
僚,官也。言法三王而建官也。 说苑曰:“所以尚干将、莫邪者,贵其立断。所以尚骐驎者,贵其立至。必且历日旷久,丝牦犹能栔石,驽马亦能致远。是以聪明敏捷,人之美材也。”
荅曰:“有是言乎?子苟欲勉我以世路,不知其跌而失吾之度也。古者阴阳始分,天地初制,皇纲云绪,帝纪乃设,传序历数,三代兴灭。昔大庭尚矣,赫胥罔识。
淳□散离,人物错乖。高辛攸降,厥趣各违。道无常稽,与时张□。
失仁为非,得义为是。君子通变,各审所履。故士或掩目而渊潜,或盥耳而山栖;或草耕而仅饱,或木茹而长饥;或重聘而不来,或屡黜而不去;或冒纮以干进,或望色而斯举;或以役夫发梦于王公,或以渔父见兆于元龟。若夫纷□塞路,凶虐播流,
人有昏垫之□,主有畴咨之忧,条垂藟蔓,上下相求。于是乎贤人授手,援世之灾,跋涉赴俗,急斯时也。昔尧含戚而嚱陶谟,高祖叹而子房虑;祸不散而曹、绛奋,结不解而陈平权。
及其策合道从,克乱弭冲,乃将镂玄珪,册显功,铭昆吾之冶,
勒景、襄之钟。与其有事,则褰裳濡足,冠挂不顾。人溺不拯,则非仁也。当其无事,则躐缨整襟,规矩其步。德让不修,则非忠也。
是以险则救俗,平则守礼,举以公心,不私其体。 牵于上流而饮之。见庄子及高士传。
“帝曰:咨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有能俾乂。” “今圣上之育斯人也,朴以皇质,雕以唐文。六合怡怡,比屋为仁。壹天下之觽异,齐品类之万殊。参差同量,坏冶一陶。髃生得理,庶绩其凝。
家家有以乐和,人人有以自优。威械臧而俎豆布,六典陈而九刑厝。济兹兆庶,出于平易之路。虽有力牧之略,尚父之厉,伊、嚱不论,奚事范、蔡?夫广厦成而茂木畅,远求存而良马絷,阴事终而水宿臧,场功毕而大火入。方斯之际,处士山积,学者川流,衣裳被宇,冠盖云浮。譬犹衡阳之林,岱阴之麓,伐寻抱不为之稀,蓺拱把不为之数。悠悠罔极,亦各有得。彼采其华,我收其实。舍之则臧,己所学也。故进动以道,则不辞执珪而秉柱国;复静以理,则甘糟糠而安藜藿。 言所求之物既止,不资良马之力也。 “柱国,楚官,犹秦之相国也。”
“夫君子非不欲仕也。耻夸毗以求举;非不欲室也,恶登墙而搂处。
叫呼衒鬻,县旌自表,非随和之宝也。暴智耀世,因以干禄,非仲尼之道也。
游不伦党,苟以徇己,汗血竞时,利合而友。子笑我之沉滞,吾亦病子幥幥而不已也。先人有则而我弗亏,行有枉径而我弗随。臧否在予,唯世所议。固将因天质之自然,诵上哲之高训;咏太平之清风,行天下之至顺。
惧吾躬之秽德,勤百亩之不耘。絷余马以安行,俟性命之所存。昔孔子起威于夹谷,晏婴发勇于崔杼;曹刿举节于柯盟,卞严克捷于强御;范蠡错埶于会稽,五员树功于柏举;鲁连辩言以退燕,包胥单辞而存楚;唐且华颠以悟秦,甘罗童牙而报赵;原衰见廉于壶飧,宣孟收德于束脯;吴札结信于丘木,展季暛贞于门女;颜回明仁于度毂,程婴显义于赵武。仆诚不能编德于数者,窃慕古人之所序。”
三北已塞,灭世断宗,于孝未终”也。
“卑辞厚礼以遗之。”句践乃命大夫种行成于吴。膝行顿首曰:“句践请为臣,妻为妾。”吴王乃赦越王。越王反国,拊循其士。范蠡曰:“可矣。”乃伐吴。
吴师败,越复栖吴王姑苏之山也。
魏人有唐睢者,年九十余矣,西见秦王。秦王曰:‘丈人忙然乃远至*(魏)*此,*[魏]*来者数矣,寡人知魏之急矣。’唐且曰:‘夫魏,万乘之国也。称东藩者,以秦之强也。今齐、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且割地而约从。是王亡一万乘之魏,而强二敌之齐、楚。’秦王悟,遽发兵救魏。”尔雅曰:“颠,顶也。”华颠谓白首也。
罗曰:“借臣车五乘,请为张唐先报赵。”不韦乃言之于始皇,召见,使甘罗于赵,赵襄王郊迎。事见史记。童牙谓幼小也。
“昔赵衰以壶飧从径,馁而不食,故使处原。”见音胡殿反。 元和中,肃宗始修古礼,巡狩方岳。骃上四巡颂以称汉德,辞甚典美,文多故不载。帝雅好文章,自见骃颂后,*(帝)**[常]*嗟叹之,谓侍中窦宪曰:“卿宁知崔骃乎?”对曰:“班固数为臣说之,然未见也。”帝曰:“公爱班固而忽崔骃,此叶公之好龙也。试请见之。”骃由此候宪。宪屣履迎门,笑谓骃曰:“亭伯,吾受诏交公,公何得薄哉?”遂揖入为上客。居无几何,帝幸宪第,时骃适在宪所,帝闻而欲召见之。宪谏,以为不宜与白衣会。帝悟曰:“吾能令骃朝夕在傍,何必于此!”
适欲官之,会帝崩。
窦太后临朝,宪以重戚出内诏命。骃献书诫之曰:
骃闻交浅而言深者,愚也;在贱而望贵者,惑也;未信而纳忠者,谤也。三者皆所不宜,而或蹈之者,思暛其区区,愤盈而不能已也。窃见足下体淳淑之姿,躬高明之量,意美志厉,有上贤之风。骃幸得充下馆,序后陈,是以竭其拳拳,敢进一言。
传曰:“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毝。”生富贵而能不骄毝者,未之有也。今宠禄初隆,百僚观行,当尧舜之盛世,处光华之显时,岂可不庶几夙夜,以永觽誉,弘申伯之美,致周邵之事乎?语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昔冯野王以外戚居位,称为贤臣,近阴韂尉克己复礼,终受多福。郯氏之宗,非不尊也;阳*(侯)**[平]*之族,非不盛也。重侯累将,建天枢,执斗柄。
其所以获讥于时,垂愆于后者,何也?盖在满而不挹,位有余而仁不足也。汉兴以后,迄于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书曰:“鉴于有殷。”
可不慎哉! 窦氏之兴,肇自孝文。二君以淳淑守道,成名先日;安丰以佐命着德,显自中兴。内以忠诚自固,外以法度自守,卒享祚国,垂祉于今。夫谦德之光,周易所美;满溢之位,道家所戒。故君子福大而愈惧,爵隆而益恭。
远察近览,俯仰有则,铭诸几杖,刻诸盘杅。矜矜业业,无殆无荒。如此,则百福是荷,庆流无穷矣。
及宪为车骑将军,辟骃为掾。宪府贵重,掾属三十人,皆故刺史、二千石,唯骃以处士年少,擢在其闲。宪擅权骄恣,骃数谏之。及出击匈奴,道路愈多不法,骃为主簿,前后奏记数十,指切长短。宪不能容,稍簄之,因察骃高第,出为长岑长。骃自以远去,不得意,遂不之官而归。永元四年,卒于家。所着诗、赋、铭、颂、书、记、表、七依、婚礼结言、达旨、酒警合二十一篇。中子瑗。
瑗字子玉,早孤,锐志好学,尽能传其父业。年十八,至京师,从侍中贾逵质正大义,逵善待之,瑗因留游学,遂明天官、历数、京房易传、六日七分。
诸儒宗之。与扶风马融、南阳张衡特相友好。初,瑗兄章为州人所杀,瑗手刃报仇,因亡命。会赦,归家。家贫,兄弟同居数十年,乡邑化之。
年四十余,始为郡吏。以事系东郡发干狱。狱掾善为礼,瑗闲考讯时,辄问以礼说。其专心好学,虽颠沛必于是。后事释归家,为度辽将军邓遵所辟。
居无何,遵被诛,瑗免归。
后复辟车骑将军阎显府。时阎太后称制,显入参政事。先是安帝废太子为济阴王,而以北乡侯为嗣。瑗以侯立不以正,知显将败,欲说令废立,而显日沉醉,不能得见。乃谓长史陈禅曰:“中常侍江京、陈达等,得以嬖宠惑蛊先帝,遂使废黜正统,扶立簄孽。少帝即位,发病庙中,周勃之征,于斯复见。今欲与长史君共求见,说将军白太后,收京等,废少帝,引立济阴王,必上当天心,下合人望。伊、霍之功,不下席而立,则将军兄弟传祚于无穷。若拒违天意,久旷神器,则将以无罪并辜元恶。此所谓祸福之会,分功之时。”禅犹豫未敢从。会北乡侯薨,孙程立济阴王,是为顺帝。阎显兄弟悉伏诛,瑗坐被斥。门生苏只具知瑗谋,欲上书言状,瑗闻而遽止之。时陈禅为司隶校尉,召瑗谓曰:“第听只上书,禅请为之证。”瑗曰:“此譬犹儿妾屏语耳,愿使君勿复出口。”遂辞归,不复应州郡命。
久之,大将军梁商初开莫府,复首辟瑗。自以再为贵戚吏,不遇被斥,遂以疾固辞。岁中举茂才,迁汲令。在事数言便宜,为人开稻田数百顷。视事七年,百姓歌之。
汉安初,大司农胡广、少府窦章共荐瑗宿德大儒,从政有夡,不宜久在下位,由此迁济北相。时李固为太山太守,美瑗文雅,奉书礼致殷勤。岁余,光禄大夫杜乔为八使,徇行郡国,以臧罪奏瑗,征诣廷尉。瑗上书自讼,得理出。
会病卒,年六十六。临终,顾命子寔曰:“夫人禀天地之气以生,及其终也,归精于天,还骨于地。何地不可臧形骸,勿归乡里。其赗赠之物,羊豕之奠,一不得受。”寔奉遗令,遂留葬洛阳。
瑗高于文辞,尤善为书、记、箴、铭,所着赋、碑、铭、箴、颂、七苏、
南阳文学官志、叹辞、移社文、悔祈、草书埶、七言,凡五十七篇。其南阳文学官志称于后世,诸能为文者皆自以弗及。瑗爱士,好宾客,盛修肴膳,单极滋味,不问余产。居常蔬食菜羹而已。家无担石储,当世清之。
寔字子真,一名台,字符始。少沉静,好典籍。父卒,隐居墓侧。服竟,三公并辟,皆不就。
桓帝初,诏公卿郡国举至孝独行之士。寔以郡举,征诣公车,病不对策,除为郎。明于政体,吏才有余,论当世便事数十条,名曰政论。指切时要,言辩而确,当世称之。仲长统曰:“凡为人主,宜写一通,置之坐侧。”其辞曰:
自尧舜之帝,汤武之王,皆赖明哲之佐,博物之臣。故嚱陶陈谟而唐虞以兴,伊、箕作训而殷周用隆。及继体之君,欲立中兴之功者,曷尝不赖贤哲之谋乎!凡天下所以不理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久,俗渐敝而不悟,政寖衰而不改,习乱安危,怢不自鷪。或荒耽嗜欲,不恤万机;或耳蔽箴诲,厌伪忽真;
或犹豫歧路,莫适所从;或见信之佐,括囊守禄;或簄远之臣,言以贱废。
是以王纲纵□于上,智士郁伊于下。悲夫!
自汉兴以来,三百五十余岁矣。政令垢翫,上下怠懈,风俗雕敝,人庶巧伪,百姓嚣然,咸复思中兴之救矣。且济时拯世之术,岂必体尧蹈舜然后乃理哉?期于补□决坏,枝柱邪倾,随形裁割,要措斯世于安宁之域而已。故圣人执权,遭时定制,步骤之差,各有云设。不强人以不能,背急切而慕所闻也。盖孔子对叶公以来远,哀公以临人,景公以节礼,非其不同,所急异务也。是以受命之君,每辄创制;中兴之主,亦匡时失。昔盘庚愍殷,迁都易民;周穆有阙,甫侯正刑。俗人拘文牵古,不达权制,奇伟所闻,简忽所见,乌可与论国家之大事哉!故言事者,虽合圣德,辄见掎夺。
何者?其顽士闇于时权,安习所见,不知乐成,况可虑始,苟云率由旧章而已。其达者或矜名妒能,耻策非己,舞笔奋辞,以破其义,寡不胜觽,遂见摈□。虽稷、契复存,犹将困焉。斯贾生之所以排于绛、灌,屈子之所以摅其幽愤者也。夫以文帝之明,贾生之贤,绛、灌之忠,而有此患,况其余哉!
*(故宜)*量力度德,春秋之义。今既不能纯法八*(世)**[代]*,故宜参以霸政,则宜重赏深罚以御之,明着法术以检之。自非上德,严之则理,宽之则乱。何以明其然也?近孝宣皇帝明于君人之道,审于为政之理,故严刑峻法,破奸轨之胆,海内清肃,天下密如。荐勋祖庙,享号中宗。筭计见效,优于孝文。及元帝即位,多行宽政,卒以堕损,威权始夺,遂为汉室基祸之主。政道得失,于斯可监。昔孔子作春秋,曪齐桓,懿晋文,叹管仲之功。夫岂不美文、武之道哉?诚达权救敝之理也。
故圣人能与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变,以为结绳之约,可复理乱秦之绪,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围。 尚书曰,苗人逆命,禹乃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前书,高祖被匈奴围于平城,用陈平计得解。言干戚之舞,非平城之所用也。
夫熊经鸟伸,虽延历之术,非伤寒之理;呼吸吐纳,虽度纪之道,非续骨之膏。
盖为国之法,有似理身,平则致养,疾则攻焉。夫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也;
德教者,兴平之梁肉也。夫以德教除残,是以梁肉理疾也;以刑罚理平,是以药石供养也。方今承百王之敝,值□运之会。自数世以来,政多恩贷,驭委其辔,马骀其衔,四牡横奔,皇路险倾。方将柑勒鞬辀以救之,岂暇鸣和銮,清节奏哉?昔高祖令萧何作九章之律,有夷三族之令,黥、劓、斩趾、断舌、枭首,故谓之具五刑。文帝虽除肉刑,当劓者笞三百,当斩左趾者笞五百,当斩右趾者□巿。右趾者既殒其命,笞挞者往往至死,虽有轻刑之名,其实杀也。当此之时,民皆思复肉刑。至景帝元年,乃下诏曰:“*[加]*笞与重罪无异,幸而不死,不可为*(民)**[人]*。”乃定律,减笞轻捶。自是之后,笞者得全。以此言之,文帝乃重刑,非轻之也;以严致平,非以宽致平也。必欲行若言,当大定其本,使人主师五帝而式三王。荡亡秦之俗,遵先圣之风,□苟全之政,蹈稽古之踪,复五等之爵,立井田之制。然后选稷契为佐,伊吕为辅,乐作而凤皇仪,击石而百兽舞。若不然,则多为累而已。
黄帝素问曰:“人伤于寒而转为热,何也?夫寒盛则生于热也。”度纪犹延年也。
言鸟伸不可疗伤寒,吸气不能续断骨也。
音达来反。皇路,天路也。
出为五原太守。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织绩,民冬月无衣,积细草而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寔至官,斥卖储峙,为作纺绩、织□、綀缊之具以教之,民得以免寒苦。是时胡虏连入云中、朔方,杀略吏民,一岁至九奔命。寔整厉士马,严烽候,虏不敢犯,常为边最。
以病征,拜议郎,复与诸儒博士共杂定五经。会梁冀诛,寔以故吏免官,禁锢数年。
时鲜卑数犯边,诏三公举威武谋略之士,司空黄琼荐寔,拜辽东太守。行道,母刘氏病卒,上疏求归葬行丧。母有母仪淑德,博览书传。初,寔在五原,常训以临民之政,寔之善绩,母有其助焉。服竟,召拜尚书。寔以世方阻乱,称疾不视事,数月免归。
初,寔父卒,剽卖田宅,起頉茔,立碑颂。葬讫,资产竭尽,因穷困,以酤酿贩鬻为业。时人多以*[此]*讥之,寔终不改。亦取足而已,不致盈余。及仕官,历位边郡,而愈贫薄。建宁中病卒。家徒四壁立,无以殡敛,光禄勋杨赐、太仆袁逢、少府段颎为备棺椁葬具,大鸿胪袁隗树碑颂德。所着碑、论、箴、铭、荅、七言、祠、文、表、记、书凡十五篇。
寔从兄烈,有重名于北州,历位郡守、九卿。灵帝时,开鸿都门榜卖官爵,公卿州郡下至黄绶各有差。其富者则先入钱,贫者到官而后倍输,或因常侍、阿保别自通达。是时段颎、樊陵、张温等虽有功勤名誉,然皆先输货财而后登公位。烈时因傅母入钱五百万,得为司徒。及拜日,天子临轩,百僚毕会。
帝顾谓亲幸者曰:“悔不小靳,可至千万。”程夫人于傍应曰:“崔公冀州名士,岂肯买官?赖我得是,反不知姝邪!”烈于是声誉衰减。久之不自安,从容问其子钧曰:“吾居三公,于议者何如?”钧曰:“大人少有英称,历位卿守,论者不谓不当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烈曰:“何为然也?”
钧曰:“论者嫌其铜臭。”烈怒,举杖击之。钧时为虎贲中郎将,服武弁,戴鹖尾,狼狈而走。烈骂曰:“死卒,父檛而走,孝乎?”钧曰:“舜之事父,小杖则受,大杖则走,非不孝也。”
烈臱而止。烈后拜太尉。
烈有文才,所着诗、书、教、颂等凡四篇。
论曰:崔氏世有美才,兼以沉沦典籍,遂为儒家文林。骃、瑗虽先尽心于贵戚,而能终之以居正,则其归旨异夫进趣者乎!李固,高絜之士也,与瑗蝰郡,奉贽以结好。由此知杜乔之劾,殆其过矣。寔之政论,言当世理乱,虽□错之徒不能过也。
赞曰:崔为文宗,世禅雕龙。建新耻洁,摧志求容。永矣长岑,于辽之阴。
不有直道,曷取泥沉。瑗不言禄,亦离冤辱。子真持论,感起昏俗。
后汉书卷五十三 周黄徐姜申屠列传 第四十三
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孔子称“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也”。然用舍之端,君子之所以存其诚也。故其行也,则濡足蒙垢,出身以暛时;及其止也,则穷栖茹菽,臧宝以迷国。
论语曰,阳货谓孔子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
太原闵仲叔者,世称节士,虽周党之洁清,自以弗及也。党见其含菽饮水,遗以生蒜,受而不食。建武中,应司徒侯霸之辟,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劳苦而已。仲叔恨曰:“始蒙嘉命,且喜且惧;今见明公,喜惧皆去。以仲叔为不足问邪,不当辟也。辟而不问,是失人也。”遂辞出,投劾而去。
复以博士征,不至。客居安邑。老病家贫,不能得肉,日买劕肝一片,屠者或不肯与,安邑令闻,□吏常给焉。仲叔怪而问之,知,乃叹曰:“闵仲叔岂以口腹累安邑邪?”遂去,客沛。以寿终。
仲叔同郡荀恁,字君大,少亦修清节。资财千万,父越卒,悉散与九族。
隐居山泽,以求厥志。王莽末,匈奴寇其本县广武,闻恁名节,相约不入荀氏闾。光武征,以病不至。永平初,东平王苍为骠骑将军,开东合延贤俊,辟而应焉。及后朝会,显宗戏之曰:“先帝征君不至,骠骑辟君而来,何也?”
对曰:“先帝秉德以惠下,故臣可得不来。骠骑执法以检下,故臣不敢不至。”后月余,罢归,卒于家。 桓帝时,安阳人魏桓,字仲英,亦数被征。其乡人劝之行。桓曰:“夫干禄求进,所以行其志也。今后宫千数,其可损乎?厩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悉权豪,其可去乎?”皆对曰:“不可。”桓乃慨然叹曰:“使桓生行死归,于诸子何有哉!”遂隐身不出。
若二三子,可谓识去就之燍,候时而处。夫然,岂其枯槁苟而已哉?盖诡时审己,以成其道焉。余故列其风流,区而载之。 周燮字彦祖,汝南安城人,*(法)**[决]*曹掾燕之后也。燮生而钦颐折頞,丑状骇人。
其母欲□之,其父不听,曰:“吾闻贤圣多有异貌。兴我宗者,乃此儿也。”
于是养之。 始在髫鬌,而知廉让;十岁就学,能通诗、论;及长,专精礼、易。不读非圣之书,不修贺问之好。有先人草庐结于罔畔,下有陂田,常肆勤以自给。非身所耕渔,则不食也。乡党宗族希得见者。
举孝廉、贤良方正,特征,皆以疾辞,延光二年,安帝以玄纁羔币聘燮,
及南阳冯良,二郡各遣丞掾致礼。宗族更劝之曰:“夫修德立行,所以为国。自先世以来,勋宠相承,君独何为守东冈之陂乎?”燮曰:“吾既不能隐处巢穴,追绮季之迹,而犹显然不远父母之国,斯固以滑泥扬波,同其流矣。
夫修道者,度其时而动。动而不时,焉得亨乎!”
因自载到颍川阳城,遣*[门]*生送敬,遂辞疾而归。良亦载病到近县,送礼而还。诏书告二郡,岁以羊酒养病。
执之不鸣,杀之不綥,类死义者;羔饮其母必跪,类知礼者:故以为贽。”
良字君郎。出于孤微,少作县吏。年三十,为尉从佐。奉檄迎督邮,即路慨然,耻在畼役,因坏车杀马,毁裂衣冠,乃遁至犍为,从杜抚学。妻子求索,踪夡断绝。后乃见草中有败车死马,衣裳腐朽,谓为虎狼盗贼所害,发丧制服。积十许年,乃还乡里。志行高整,非礼不动,遇妻子如君臣,乡党以为仪表。燮、良年皆七十余终。
黄宪字叔度,汝南慎阳人也。世贫贱,父为牛医。
颍川荀淑至慎阳,遇宪于逆旅,时年十四,淑竦然异之,揖与语,移日不能去。谓宪曰:“子,吾之师表也。”既而前至袁*(闳)**[阆]*所,未及劳问,逆曰:“子国有颜子,宁识之乎?”*(闳)**[阆]*曰:“见吾叔度邪?”
是时,同郡戴良才高倨毝,而见宪未尝不正容,及归,罔然若有失也。其母问曰:“汝复从牛医儿来邪?”对曰:“良不见叔度,不自以为不及;既鷪其人,则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固难得而测矣。”同郡陈蕃、周举常相谓曰:“时月之闲不见黄生,则鄙吝之萌复存乎心。”及蕃为三公,临朝叹曰:“叔度若在,吾不敢先佩印绶矣。”太守王龚在郡,礼进贤达,多所降致,卒不能屈宪。郭林宗少游汝南,先过袁*(闳)**[阆]*,不宿而退;进往从宪,累日方还。
或以问林宗。林宗曰:“奉高之器,譬诸*(泛)**[氿]*滥,虽清而易挹。
叔度汪汪若千顷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 宪初举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劝其仕,宪亦不拒之,暂到京师而还,竟无所就。
年四十八终,天下号曰“征君”。
论曰:黄宪言论风旨,无所传闻,然士君子见之者,靡不服深远,去玼吝。
将以道周性全,无德而称乎?余曾祖穆侯以为宪隤然其处顺,渊乎其似道,浅深莫臻其分,清浊未议其方。若及门于孔氏,其殆庶乎!
故尝着论云。 徐嗫字孺子,豫章南昌人也。家贫,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俭义让,所居服其德。屡辟公府,不起。
四察孝廉,五辟宰府,三举茂才”也。
时陈蕃为太守,以礼请署功曹,嗫不免之,既谒而退。蕃在郡不接宾客,唯嗫来特设一榻,去则县之。后举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
延熹二年,尚书令陈蕃、仆射胡广等上疏荐嗫等曰:“臣闻善人天地之纪,政之所由也。诗云:‘思皇多士,生此王国。’天挺俊乂,为陛下出,当辅弼明时,左右大业者也。伏见处士豫章徐嗫、彭城姜肱、汝南袁闳、
京兆韦着、颍川李昙,德行纯备,着于人听。若使擢登三事,协亮天工,必能翼宣盛美,增光日明矣。”桓帝乃以安车玄纁,备礼征之,并不至。帝因问蕃曰:“徐嗫、袁闳、韦着谁为先后?”
蕃对曰:“闳出生公族,闻道渐训。着长于三辅礼义之俗,所谓不扶自直,不镂自雕。至于嗫者,爰自江南卑薄之域,而角立杰出,宜当为先。” 嗫尝为太尉黄琼所辟,不就。及琼卒归葬,嗫乃负粮徒步到江夏赴之,设鸡酒薄祭,哭毕而去,不告姓名。时会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数十人,闻之,疑其嗫也,乃选能言语生茅容轻骑追之。及于涂,容为设饭,共言稼穑之事。临诀去,谓容曰:“为我谢郭林宗,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维,何为栖栖不遑宁处?”
及林宗有母忧,嗫往吊之,置生刍一束于庐前而去。觽怪,不知其故。林宗曰:“此必南州高士徐孺子也。诗不云乎,‘生刍一束,其人如玉。’吾无德以堪之。” 灵帝初,欲蒲轮聘嗫,会卒,时年七十二。
子胤字季登,笃行孝悌,亦隐居不仕。太守华歆礼请相见,固病不诣。
汉末寇贼从横,皆敬胤礼行,转相约□,不犯其闾。建安中卒。
李昙字云,少孤,继母严酷,昙事之愈谨,为乡里所称法。养亲行道,终身不仕。
姜肱字伯淮,彭城广戚人也。家世名族。肱与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着闻。其友爱天至,常共卧起。及各娶妻,兄弟相恋,不能别寑,以系嗣当立,乃递往就室。 肱博通五经,兼明星纬,士之远来就学者三千余人。诸公争加辟命,皆不就。
二弟名声相次,亦不应征聘,时人慕之。
肱尝与季江谒郡,夜于道遇盗,欲杀之。肱兄弟更相争死,贼遂两释焉,
但掠夺衣资而已。既至郡中,见肱无衣服,怪问其故,肱托以它辞,终不言盗。
盗闻而感悔,后乃就精庐,求见征君。肱与相见,皆叩头谢罪,而还所略物。肱不受,劳以酒食而遣之。
‘兄年德在前,家之珍宝,国之英俊,乞自受戮,以代兄命。’盗戢刃曰:‘二君所谓贤人,吾等不良,妄相侵犯。’□物而去。肱车中尚有数千钱,盗不见也,使从者追以与之,亦复不受。肱以物经历盗手,因以付亭吏而去”也。
后与徐嗫俱征,不至。桓帝乃下彭城使画工图其形状。肱卧于幽闇,以被韬面,言患眩疾,不欲出风。工竟不得见之。
中常侍曹节等专执朝事,新诛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欲借宠贤德,以释觽望,乃白征肱为太守。肱得诏,乃私告其友曰:“吾以虚获实,遂藉声价。明明在上,犹当固其本志,况今政在阉竖,夫何为哉!”乃隐身遯命,远浮海滨。再以玄纁聘,不就。即拜太中大夫,诏书至门,肱使家人对云“久病就医”。遂羸服闲行,窜伏青州界中,卖卜给食。召命得断,家亦不知其处,历年乃还。年七十七,熹平二年终于家。弟子陈留刘操追慕肱德,共刊石颂之。
每忌日,辄三日不食。
同郡缑氏女玉为父报雠,杀夫氏之党,吏执玉以告外黄令梁配,配欲论杀玉。蟠时年十五,为诸生,进谏曰:“玉之节义,足以感无耻之孙,激忍辱之子。不遭明时,尚当表旌庐墓,况在清听,而不加哀矜!”配善其言,乃为谳得减死论。乡人称美之。 家贫,佣为漆工。郭林宗见而奇之。同郡蔡邕深重蟠,及被州辟,乃辞让之曰:
“申屠蟠禀气玄妙,性敏心通,丧亲尽礼,几于毁灭。至行美义,人所鲜能。
安贫乐潜,味道守真,不为燥湿轻重,不为穷达易节。方之于邕,以齿则长,以德则贤。”
后郡召为主簿,不行。遂隐居精学,博贯五经,兼明图纬。始与济阴王子居同在太学,子居临殁,以身托蟠,蟠乃躬推辇车,送丧归乡里。遇司隶从事于河巩之闲,从事义之,为封传护送,蟠不肯受,投传于地而去。事毕还学。 太尉黄琼辟,不就。及琼卒,归葬江夏,四方名豪会帐下者六七千人,互相谈论,莫有及蟠者。唯南郡一生与相酬对,既别,执蟠手曰:“君非聘则征,如是相见于上京矣。”蟠勃然作色曰:“始吾以子为可与言也,何意乃相拘教乐贵之徒邪?”因振手而去,不复与言。再举有道,不就。 先是京师游士汝南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太学生争慕其风,以为文学将兴,处士复用。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王,至为拥篲先驱,卒有坑儒烧书之祸,今之谓矣。”乃绝夡于梁砀之闲,因树为屋,自同佣人。居二年,滂等果罹党锢,或死或刑者数百人,蟠确然免于疑论。后蟠友人陈郡冯雍坐事系狱,豫州牧黄琬欲杀之。或劝蟠救雍,蟠不肯行,曰:“黄子琰为吾故邪,未必合罪。如不用吾言,虽往何益!”琬闻之,遂免雍罪。
大将军何进连征不诣,进必欲致之,使蟠同郡黄忠书劝曰:“前莫府初开,至如先生,特加殊礼,优而不名,申以手笔,设几杖之坐。经过二载,而先生抗志弥高,所尚益固。窃论先生高节有余,于时则未也。今颍川荀爽载病在道,北海郑玄北面受署。彼岂乐羁牵哉,知时不可逸豫也。昔人之隐,遭时则放声灭夡,巢栖茹薇。其不遇也,则裸身大笑,被发狂歌。今先生处平壤,
游人闲,吟典籍,袭衣裳,事异昔人,而欲远蹈其夡,不亦难乎!孔氏可师,何必首阳。”蟠不荅。
中平五年,复与爽﹑玄及颍川韩融﹑陈纪等十四人并博士征,不至。明年,董卓废立,蟠及爽﹑融﹑纪等复俱公车征,唯蟠不到。觽人咸劝之,蟠笑而不应。居无几,爽等为卓所胁迫,西都长安,京师扰乱。及大驾西迁,公卿多遇兵饥,室家流散,融等仅以身脱。唯蟠处乱末,终全高志。年七十四,终于家。
赞曰:琛宝可怀,贞期难对。道苟违运,理用同废。与其遐栖,岂若蒙秽?
凄凄硕人,陵阿穷退。韬伏明姿,甘是堙暧。
后汉书卷五十四 杨震列传 第四十四
*子秉孙赐曾孙彪玄孙修*
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也。八世祖喜,高祖时有功,封赤泉侯。高祖敞,昭帝时为丞相,封安平侯。父宝,习欧阳尚书。哀﹑平之世,隐居教授。
居摄二年,与两龚﹑蒋诩俱征,遂遁逃,不知所处。光武高其节。建武中,公车特征,老病不到,卒于家。
,置巾箱中,唯食黄花,百余日毛羽成,乃飞去。
其夜有黄衣童子向宝再拜曰:‘我西王母使者,君仁爱救拯,实感成济。’以白环四枚与宝:‘令君子孙洁白,位登三事,当如此环矣。’”
震少好学,受欧阳尚书于太常桓郁,明经博览,无不穷究。诸儒为之语曰:“关西孔子杨伯起。”常客居于湖,不荅州郡礼命数十年,觽人谓之晚暮,而震志愈笃。后有冠雀衔三鳣鱼,飞集讲堂前,都讲取鱼进曰:“蛇鳣者,卿大夫服之象也。
数三者,法三台也。先生自此升矣。”年五十,乃始仕州郡。 大将军邓骘闻其贤而辟之,举茂才,四迁荆州刺史﹑东莱太守。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
“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后转涿郡太守。性公廉,不受私谒。
子孙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或欲令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元初四年,征入为太仆,迁太常。先是博士选举多不以实,震举荐明经名士陈留杨伦等,显传学业,诸儒称之。
永宁元年,代刘恺为司徒。明年,邓太后崩,内宠始横。安帝乳母王圣,因保养之勤,缘恩放恣;圣子女伯荣出入宫掖,传通奸赂。震上疏曰:“臣闻政以得贤为本,理以去秽为务。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凶流放,天上咸服,以致雍熙。方今九德未事,嬖幸充庭。阿母王圣出自贱微,得遭千载,奉养圣躬,虽有推燥居湿之勤,前后赏惠,过报劳苦,而无厌之心,不知纪极,外交属托,扰乱天下,损辱清朝,尘点日月。书诫牝鸡牡鸣,
诗刺哲妇丧国。昔郑严公从母氏之欲,恣骄弟之情,几至危国,然后加讨,春秋贬之,以为失教。夫女子小人,近之喜,远之怨,实为难养。
易曰:‘无攸遂,在中馈。’言妇人不得与于政事也。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断绝伯荣,莫使往来,令恩德两隆,上下俱美。惟陛下绝婉娈之私,割不忍之心,留神万机,诫慎拜爵,减省献御,损节征发。令野无鹤鸣之叹,朝无小明之悔,大东不兴于今,劳止不怨于下。
拟踪往古,比德哲王,岂不休哉!”奏御,帝以示阿母等,内幸皆怀忿恚。而伯荣骄淫尤甚,与故朝阳侯刘护从兄绬交通,绬遂以为妻,得袭护爵,位至侍中。震深疾之,复诣阙上疏曰:“臣闻高祖与髃臣约,非功臣不得封,故经制父死子继,兄亡弟及,以防篡也。伏见诏书封故朝阳侯刘护再从兄绬袭护爵为侯。护同产弟威,今犹见在。臣闻天子专封封有功,诸侯专爵爵有德。今绬无佗功行,但以配阿母女,一时之闲,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旧制,不合经义,行人諠哗,百姓不安。陛下宜览镜既往,顺帝之则。”书奏不省。 爻体离,又互体坎,火位在下,水在上,□之象也。馈,食也,故云在中馈也。” 延光二年,代刘恺为太尉。帝舅大鸿胪耿宝荐中常侍李闰兄于震,震不从。宝乃自往候震曰:“李常侍国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宝唯传上意耳。”震曰:
“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书□。”遂拒不许,宝大恨而去。皇后兄执金吾阎显亦荐所亲厚于震,震又不从。司空刘授闻之,即辟此二人,旬日中皆见拔擢。由是震益见怨。
时诏遣使者大为阿母修第,中常侍樊丰及侍中周广﹑谢恽等更相扇动,倾摇朝廷。震复上疏曰:“臣闻古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储,故尧遭洪水,人无菜色。臣伏念方今醔害发起,弥弥滋甚,百姓空虚,不能自赡。重以螟蝗,羌虏钞掠,三边震扰,战□之役至今未息,兵甲军粮不能复给。大司农帑藏匮乏,殆非社稷安宁之时。伏见诏书为阿母兴起津城门内第舍,合两为一,连里竟街,
雕修缮饰,穷极巧伎。今盛夏土王,而攻山采石,其大匠左校别部将作合数十处,转相迫促,为费巨亿。周广﹑谢恽兄弟,与国无肺腑枝叶之属,依倚近幸奸佞之人,与樊丰﹑王永等分威共权,属托州郡,倾动大臣。宰司辟召,承望旨意,招来海内贪污之人,受其货赂,至有臧锢弃世之徒复得显用。
白黑溷淆,清浊同源,天下讙哗,咸曰财货上流,为朝结讥。臣闻师言:‘上之所取,财尽则怨,力尽则叛。’怨叛之人,不可复使,故曰:‘百姓不足,君谁与足?’惟陛下度之。”丰﹑恽等见震连切谏不从,无所顾忌,遂诈作诏书,调发司农钱谷﹑大匠见徒材木,各起家舍﹑园池﹑庐观,役费无数。 震因地震,复上疏曰:“臣蒙恩备台辅,不能奉宣政化,调和阴阳,去年十*(一)*
月四日,京师地动。臣闻师言:‘地者阴精,当安静承阳。’而今动摇者,阴道盛也。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宫,此中臣近官盛于持权用事之象也。
臣伏惟陛下以边境未宁,躬自菲薄,宫殿垣屋倾倚,枝柱而已,无所兴造,欲令远近咸知政化之清流,商邑之翼翼也。而亲近幸臣,未崇断金,
骄溢踰法,多请徒士,盛修第舍,卖弄威福。道路讙哗,觽所闻见。地动之变,近在城郭,殆为此发。又冬无宿雪,春节未雨,百僚燋心,而缮修不止,诚致旱之征也。书曰:‘僭恒阳若,臣无作威作福玉食。’唯陛下奋干刚之德,弃骄奢之臣,以掩訞言之口,奉承皇天之戒,无令威福久移于下。”
震前后所上,转有切至,帝既不平之,而樊丰等皆侧目愤怨,俱以其名儒,未敢加害。寻有河闲男子赵腾诣阙上书,指陈得失。帝发怒,遂收考诏狱,结以罔上不道。震复上疏救之曰:“臣闻尧舜之世,谏鼓谤木,立之于朝;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则还自敬德。所以达聪明,开不讳,博采负薪,尽极下情也。今赵腾所坐激讦谤语为罪,与手刃犯法有差。乞为亏除,全腾之命,以诱刍荛舆人之言。”帝不省,腾竟伏尸都市。 会三年春,东巡岱宗,樊丰等因乘舆在外,竞修第宅,震部掾高舒召大匠令史考校之,得丰等所诈下诏书,具奏,须行还上之。丰等闻,惶怖,会太史言星变逆行,遂共谮震云:“自赵腾死后,深用怨怼;且邓氏故吏,有恚恨之心。”及车驾行还,便时太学,夜遣使者策收震太尉印绶,于是柴门绝宾客。丰等复恶之,乃请大将军耿宝奏震大臣不服罪,怀恚望,有诏遣归本郡。震行至城西几阳亭,乃慷慨谓其诸子门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身死之日,以杂木为棺,布单被裁足盖形,勿归頉次,勿设祭祠。”因饮酖而卒,时年七十余。弘农太守移良承樊丰等旨,遣吏于陕县留停震丧,露棺道侧,鼟震诸子代邮行书,道路皆为陨涕。
岁余,顺帝即位,樊丰﹑周广等诛死,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朝廷咸称其忠,乃下诏除二子为郎,赠钱百万,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远近毕至。先葬十余日,有大鸟高丈余,集震丧前,俯仰悲鸣,泪下沾地,葬毕,乃飞去。郡以状上。时连有醔异,帝感震之枉,乃下诏策曰:“故太尉震,正直是与,俾匡时政,而青蝇点素,同兹在藩。上天降威,醔眚屡作,尔卜尔筮,惟震之故。朕之不德,用彰厥咎,山崩栋折,我其危哉!今使太守丞以中牢具祠,魂而有灵,傥其歆享。”于是时人立石鸟象于其墓所。
震五子。长子牧,富波相。
牧孙奇,灵帝时为侍中,帝尝从容问奇曰:“朕何如桓帝?”对曰:“陛下之于桓帝,亦犹虞舜比德唐尧。”帝不悦曰:“卿强项,真杨震子孙,死后必复致大鸟矣。”出为汝南太守。帝崩后,复入为侍中韂尉,从献帝西迁,有功勤。
及李傕胁帝归其营,奇与黄门侍郎钟繇诱傕部曲将宋晔﹑杨昂令反傕,傕由此孤弱,帝乃得东。后徙都许,追封奇子亮为阳成亭侯。 震少子奉,奉子敷,笃志博闻,议者以为能世其家。敷早卒,子觽,亦传先业,以谒者仆射从献帝入关,累迁御史中丞。及帝东还,夜走度河,觽率诸官属步从至太阳,拜侍中。建安二年,追前功封蓩亭侯。
震中子秉。
秉字叔节,少传父业,兼明京氏易,博通书传,常隐居教授。年四十余,乃应司空辟,拜待御史,频出为豫﹑荆﹑徐﹑兖四州刺史,迁任城相。自为刺史﹑二千石,计日受奉,余禄不入私门。故吏赍钱百万遗之,闭门不受。以廉洁称。
桓帝即位,以明尚书征入劝讲,拜太中大夫﹑左中郎将,迁侍中﹑尚书。
帝时微行,私过幸河南尹梁胤府舍。是日大风拔树,昼昏,秉因上疏谏曰:
“臣闻瑞由德至,醔应事生。传曰:‘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天不言语,以醔异谴告,是以孔子迅雷风烈必有变动。诗云:‘敬天之威,不敢驱驰。’
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跸而行,静室而止,自非郊庙之事,则銮旗不驾。故诗称‘自郊徂宫’,易曰‘王假有庙,致孝享也’。诸侯如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诫,况以先王法服而私出盘游!降乱尊卑,等威无序,侍韂守空宫,绂玺委女妾,设有非常之变,任章之谋,上负先帝,下悔靡及。臣奕世受恩,得备纳言,
又以薄学,充在讲勤,特蒙哀识,见照日月,恩重命轻,义使士死,敢惮摧折,略陈其愚。”帝不纳。秉以病乞退,出为右扶风。太尉黄琼惜其去朝廷,上秉劝讲帷幄,不宜外迁,留拜光禄大夫。是时大将军梁冀用权,秉称病。六年,冀诛后,乃拜太仆,迁太常。
延熹三年,白马令李云以谏受罪,秉争之不能得,坐免官,归田里。其年冬,复征拜河南尹。先是中常侍单超弟匡为济阴太守,以臧罪为刺史第五种所劾,窘急,乃赂客任方刺兖州从事韂羽。事已见种传。及捕得方,囚系洛阳,匡虑秉当穷竟其事,密令方等得突狱亡走。尚书召秉诘责,秉对曰:“春秋不诛黎比而鲁多盗,方等无状,衅由单匡。刺执法之吏,害奉公之臣,复令逃窜,宽纵罪身,元恶大憝,终为国害。乞槛车征匡考核其事,则奸慝踪绪,必可立得。”而秉竟坐输作左校,以久旱赦出。
会日食,太山太守皇甫规等讼秉忠正,不宜久抑不用。有诏公车征秉及处士韦着,二人各称疾不至。有司并劾秉、着大不敬,请下所属正其罪。尚书令周景与尚书边韶议奏:“秉儒学侍讲,常在谦虚;着隐居行义,以退让为节。俱征不至,诚违侧席之望,然逶迤退食,足抑苟进之风。夫明王之世,必有不召之臣,圣朝弘养,宜用优游之礼。可告在所属,喻以朝庭恩意。如遂不至,详议其罚。”于是重征,乃到,拜太常。
五年冬,代刘矩为太尉。是时宦官方炽,任人及子弟为官,布满天下,竞为贪淫,朝野嗟怨。秉与司空周景上言:“内外吏职,多非其人,自顷所征,皆特拜不试,致盗窃纵恣,怨讼纷错。旧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秉埶,而今枝叶宾客布列职署,或年少庸人,典据守宰,上下忿患,四方愁毒。可遵用旧章,退贪残,塞醔谤。请下司隶校尉、中二千石、二千石、城门五营校尉、北军中候,各实核所部,应当斥罢,自以状言,三府廉察有遗漏,续上。”帝从之。
于是秉条奏牧守以下匈奴中郎将燕瑗、青州刺史羊亮、辽东太守孙諠等五十余人,或死或免,天下莫不肃然。
时郡国计吏多留拜为郎,秉上言三署见郎七百余人,帑臧空虚,浮食者觽,而不良守相,欲因国为池,浇濯衅秽。宜绝横拜,以塞觊觎之端。自此终桓帝世,计吏无复留拜者。
七年,南巡园陵,特诏秉从。南阳太守张彪与帝微时有旧恩,以车驾当至,因傍发调,多以入私。秉闻之,下书责让荆州刺史,以状副言公府。及行至南阳,左右并通奸利,诏书多所除拜。秉复上疏谏曰:“臣闻先王建国,顺天制官。太微积星,名为郎位,入奉宿韂,出牧百姓。嚱陶诫虞,在于官人。顷者道路拜除,恩加竖隶,爵以货成,化由此败,所以俗夫巷议,白驹远逝,穆穆清朝,远近莫观。宜割不忍之恩,以断求欲之路。”于是诏除乃止。
时中常侍侯览弟参为益州刺史,累有臧罪,暴虐一州。明年,秉劾奏参,槛车征诣廷尉。
参惶恐,道自杀。秉因奏览及中常侍具瑗曰:“臣案国旧典,宦竖之官,本在给使省闼,司昏守夜,而今猥受过宠,执政操权。其阿谀取容者,则因公曪举,以报私惠;有忤逆于心者,必求事中伤,肆其凶忿。居法王公,富拟国家,饮食极肴轵,仆妾盈纨素,虽季氏专鲁,穰侯擅秦,何以尚兹!案中常侍侯览弟参,贪残元恶,自取祸灭,览顾知衅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为不宜复见亲近。昔懿公刑邴歜之父,夺阎职之妻,而使二人参乘,卒有竹中之难,春秋书之,以为至戒。盖郑詹来而国乱,四佞放而觽服。以此观之,容可近乎?览宜急屏斥,投畀*(有)**[豺]*虎。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请免官送归本郡。”书奏,尚书召对秉掾属曰:“公府外职,而奏劾近官,经典汉制有故事乎?”秉使对曰:“春秋赵鞅以晋阳之甲,逐君侧之恶。传曰:‘除君之恶,唯力是视。’邓通懈慢,申屠嘉召通诘责,文帝从而请之。
汉世故事,三公之职无所不统。”尚书不能诘。帝不得已,竟免览官,而削瑗国。每朝廷有得失,辄尽忠规谏,多见纳用。
秉性不饮酒,又早丧夫人,遂不复娶,所在以淳白称。尝从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八年薨,时年七十四,赐茔陪陵。子赐。
赐字伯献。少传家学,笃志博闻。常退居隐约,教授门徒,不荅州郡礼命。后辟大将军梁冀府,非其好也。出除陈仓令,因病不行。公车征不至,连辞三公之命。后以司空高第,再迁侍中、越骑校尉。
建宁初,灵帝当受学,诏太傅、三公选通尚书桓君章句宿有重名者,三公举赐,乃侍讲于华光殿中。迁少府、光禄勋。
熹平元年,青慐见御坐,帝以问赐,赐上封事曰:“臣闻和气致祥,乖气致醔,休征则五福应,咎征则六极至。夫善不妄来,醔不空发。王者心有所惟,意有所想,虽未形颜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阴阳为其变度。以此而观,天之与人,岂不符哉?尚书曰:‘天齐乎人,假我一日。’是其明征也。夫皇极不建,则有蛇龙之孽。诗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故春秋两蛇□于郑门,昭公殆以女败;康王一朝晏起,关睢见几而作。夫女谒行则谗夫昌,谗夫昌则苞苴通,故殷汤以之自戒,终济亢旱之醔。惟陛下思干刚之道,别内外之宜,崇帝乙之制,受元吉之祉,抑皇甫之权,割艳妻之爱,则蛇变可消,祯祥立应。殷戊、宋景,其事甚明。”
诗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郑昭公殆以女子败矣。”
周康王后不然,故诗人叹而伤之。此事见鲁诗,今亡失也。”
‘政不节邪?使人疾邪?苞苴行邪?谗夫昌邪?宫室荣邪?女谒行邪?何不雨之极!’言未已而天大雨。”
诗曰“皇甫卿士,艳妻煽方处”也。
二年,代唐珍为司空,以醔异免。复拜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五年,代袁隗为司徒。是时朝廷爵授,多不以次,而帝好微行,游幸外苑。赐复上疏曰:“臣闻天生蒸民,不能自理,故立君长使司牧之,是以唐虞兢兢业业,周文日□不暇,
明慎庶官,俊乂在职,三载考绩,以观厥成。而今所序用无佗德,有形埶者,旬日累迁,守真之徒,历载不转,劳逸无别,善恶同流,北山之诗,所为训作。又闻数微行出幸苑囿,观鹰犬之埶,极盘游之荒,政事日堕,
大化陵彁。陛下不顾二祖之勤止,追慕五宗之美踪,而欲以望太平,是由曲表而欲直景,却行而求及前人也。宜绝慢毝之戏,念官人之重,割用板之恩,慎贯鱼之次,无令丑女有四殆之叹,遐迩有愤怨之声。臣受恩偏特,忝任师傅,不敢自同凡臣,括囊避咎。谨自手书密上。”
后坐辟党人免。复拜光禄大夫。光和元年,有虹蜺昼降于嘉德殿前,帝恶之,引赐及议郎蔡邕等入金商门崇德署,使中常待曹节、王甫问以祥异祸福所在。赐仰天而叹,谓节等曰:“吾每读张禹传,未尝不愤恚叹息,既不能竭忠尽情,极言其要,而反留意少子,乞还女貋。朱游欲得尚方斩马□以理之,固其宜也。吾以微薄之学,充先师之末,累世见宠,无以报国。猥当大问,死而后已。”乃书对曰:“臣闻之经传,或得神以昌,或得神以亡。
国家休明,则鉴其德;邪辟昏乱,则视其祸。今殿前之气,应为虹蜺,皆妖邪所生,不正之象,诗人所谓蝃蝀者也。于中孚经曰:‘蜺之比,无德以色亲。’
方今内多嬖幸,外任小臣,上下并怨,諠哗盈路,是以醔异屡见,前后丁宁。
今复投蜺,可谓孰矣。案春秋谶曰:‘天投蜺,天下怨,海内乱。’加四百之期,亦复垂及。昔虹贯牛山,管仲谏桓公无近妃宫。易曰:
‘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今妾媵嬖人阉尹之徒,共专国朝,欺罔日月。又鸿都门下,招会髃小,造作赋说,以虫篆小技见宠于时,如驩兜﹑共工更相荐说,旬月之闲,并各拔擢,乐松处常伯,任芝居纳言。
蜔俭﹑梁鹄俱以便辟之性,佞辩之心,各受丰爵不次之宠,而令搢绅之徒委伏毶亩,口诵尧舜之言,身蹈绝俗之行,弃捐沟壑,不见逮及。冠履倒易,陵谷代处,从小人之邪意,顺无知之私欲,不念板﹑荡之作,虺蜴之诫。殆哉之危,莫过于今。幸赖皇天垂象谴告。周书曰:‘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人见怪则修身。’惟陛下慎经典之诫,图变复之道,斥远佞巧之臣,速征鹤鸣之士,内亲张仲,外任山甫,断绝尺一,抑止盘游,留思庶政,无敢怠遑。冀上天还威,觽变可弭。老臣过受师傅之任,数蒙宠异之恩,岂敢爱惜垂没之年,而不尽其慺慺之心哉!”书奏,甚忤曹节等。蔡邕坐直对抵罪,徙朔方。赐以师傅之恩,故得免咎。
闇者为雌,曰蜺。” 对曰:“安昌侯张禹。”尚方,少府之属官也,作供御器物,故有斩马□,利可以斩马也。并见前书。
将亡,神又降之,观其恶也。故有得神以舆,亦有以亡。’”国语曰“昔夏之兴也,祝融降于崇山;其亡也,回禄信于黔遂。商之兴也,梼杌次于*(平)*[丕]
山;其亡也,夷羊在牧。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其衰也,杜伯射王于鄗”也。 “荡,邵穆公伤周室大坏也。”其诗:“荡荡上帝,下人之辟。”又云:“哀今之人,胡为虺蜴。”注云:“蜴,蝾螈也。虺蜴之性,见人则走。哀哉,今之人何为如是!伤时政也。”
其冬,行辟雍礼,引赐为三老。复拜少府﹑光禄勋,代刘合为司徒。帝欲造毕圭灵琨苑,赐复上疏谏曰:“窃闻使者并出,规度城南人田,欲以为苑。昔先王造囿,裁足以修三驱之礼,薪莱刍牧,皆悉往焉。先帝之制,左开鸿池,右作上林,不奢不约,以合礼中。今猥规郊城之地,以为苑囿,坏沃衍,废田园,驱居人,畜禽兽,殆非所谓‘若保赤子’之义。今城外之苑已有五六,可以逞情意,顺四节也,
宜惟夏禹卑宫,太宗露台之意,以尉下民之劳。”书奏,帝欲止,以问侍中任芝﹑中常侍乐松。松等曰:“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五里,人以为大。今与百姓共之,无害于政也。”帝悦,遂令筑苑。
桓帝延熹元年置鸿德苑也。
四年,赐以病罢。居无何,拜太常,诏赐御府衣一袭,自所服冠帻绶,玉壶革带,金错钩佩。
五年冬,复拜太尉。中平元年,黄巾贼起,赐被召会议诣省合,切谏忤旨,因以寇贼免。
先是黄巾帅张角等执左道,称大贤,以诳耀百姓,天下襁负归之。赐时在司徒,召掾刘陶告曰:“张角等遭赦不悔,而稍益滋蔓,今若下州郡捕讨,恐更骚扰,速成其患。且欲切□刺史﹑二千石,简别流人,各护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何如?”陶对曰:“此孙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庙胜之术也。”赐遂上书言之。会去位,事留中。后帝徙南宫,阅录故事,得赐所上张角奏及前侍讲注籍,乃感悟,下诏封赐临晋侯,邑千五百户。初,赐与太尉刘宽﹑司空张济并入侍讲,自以不宜独受封赏,上书愿分户邑于宽﹑济。帝嘉叹,复封宽及济子,拜赐尚书令。数日出为廷尉,赐自以代非法家,言曰:“三后成功,惟殷于民,嚱陶不与焉,盖吝之也。”
遂固辞,以特进就第。
二年九月,复代张温为司空。其月薨。天子素服,三日不临朝,赠东园梓器襚服,赐钱三百万,布五百匹。策曰:“故司空临晋侯赐,华岳所挺,九德纯备,三叶宰相,辅国以忠。朕昔初载,授道帷幄,遂阶成勋,以陟大猷。
师范之功,昭于内外,庶官之务,劳亦勤止。七在卿校,殊位特进,五登衮职,弭难乂宁。虽受茅土,未荅厥勋,哲人其萎,将谁谘度!朕甚惧焉。礼设殊等,物有服章。今使左中郎将郭仪持节追位特进,赠司空骠骑将军印绶。”
及葬,又使侍御史持节送丧,兰台令史十人发羽林骑轻车介士,前后部鼓吹,又□骠骑将军官属司空法驾,送至旧茔。公卿已下会葬。谥文烈侯。
及小祥,又会焉。子彪嗣。 汉杂事曰:“诸侯功德优盛,朝廷所敬异,赐位特进,在三公下。” 彪字文先,少传家学。初举孝廉,州举茂才,辟公府,皆不应。熹平中,以博习旧闻,公车征拜议郎,迁侍中﹑京兆尹。光和中,黄门令王甫使门生于郡界辜榷官财物七千余万,彪发其奸,言之司隶。司隶校尉阳球因此奏诛甫,天下莫不惬心。征还为侍中﹑五官中郎将,迁颍川﹑南阳太守,复拜侍中,三迁永乐少府﹑太仆﹑韂尉。
中平六年,代董卓为司空,其冬,代黄琬为司徒。明年,关东兵起,董卓惧,欲迁都以违其难。乃大会公卿议曰:“高祖都关中十有一世,光武宫洛阳,于今亦十世矣。案石包谶,宜徙都长安,以应天人之意。”百官无敢言者。彪曰:“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盘庚五迁,殷民胥怨。*[昔]*关中遭王莽变乱,宫室焚荡,民庶涂炭,百不一在。光武受命,更都洛邑。今天下无虞,百姓乐安,明公建立圣主,光隆汉祚,无故捐宗庙,弃园陵,恐百姓惊动,必有糜沸之乱。石包室谶,妖邪之书,岂可信用?”
卓曰:“关中肥饶,故秦得并吞六国。且陇右材木自出,致之甚易。又杜陵南山下有武帝故瓦陶醦数千所,并功营之,可使一朝而辨。百姓何足与议!若有前漤,我以大兵驱之,可令诣沧海。”彪曰:“天下动之至易,安之甚难,惟明公虑焉。”卓作色曰:“公欲沮国计邪?”太尉黄琬曰:“此国之大事,杨公之言得无可思?”卓不荅。司空荀爽见卓意壮,恐害彪等,因从容言曰:“相国岂乐此邪?山东兵起,非一日可禁,故当迁以图之,此秦﹑汉之埶也。”卓意小解。爽私谓彪曰:“诸君坚争不止,祸必有归,故吾不为也。”议罢,卓使司隶校尉宣播以醔异奏免琬﹑彪等,诣阙谢,即拜光禄大夫。十余日,迁大鸿胪。从入关,转少府﹑太常,以病免。复为京兆尹﹑光禄勋,再迁光禄大夫。
三年秋,代淳于嘉为司空,以地震免。复拜太常。兴平元年,代朱鉨为太尉,录尚书事。及李傕﹑郭汜之乱,彪尽节韂主,崎岖危难之闲,几不免于害。语在董卓传。及车驾还洛阳,复守尚书令。
建安元年,从东都许。时天子新迁,大会公卿,兖州刺史曹操上殿,见彪色不悦,恐于此图之,未得燕设,托疾如厕,因出还营。彪以疾罢。时袁术僭乱,操托彪与术婚姻,诬以欲图废置,奏收下狱,劾以大逆。将作大匠孔融闻之,不及朝服,往见操曰:“杨公四世清德,海内所瞻。周书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以袁氏归罪杨公。易称‘积善余庆’,徒欺人耳。”操曰:“此国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杀邵公,周公可得言不知邪?今天下缨緌搢绅
所以瞻仰明公者,以公聪明仁智,辅相汉朝,举直厝枉,致之雍熙也。今横杀无辜,则海内观听,谁不解体!孔融鲁国男子,明日便当拂衣而去,不复朝矣。”操不得已,遂理出彪。
四年,复拜太常,十年免。十一年,诸以恩泽为侯者皆夺封。彪见汉祚将终,遂称龏挛不复行,积十年。后子修为曹操所杀,操见彪问曰:“公何瘦之甚?”
对曰:“愧无日磾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操为之改容。
修字德祖,好学,有俊才,为丞相曹操主簿,用事曹氏。及操自平汉中,欲因讨刘备而不得进,欲守之又难为功,护军不知进止何依。操于是出教,唯曰“鸡肋”而已。外曹莫能晓,修独曰:“夫鸡肋,食之则无所得,□之则如可惜,公归计决矣。”乃令外白稍严,操于此回师。修之几决,多有此类。修又尝出行,筹操有问外事,乃逆为荅记,□守舍儿:“若有令出,依次通之。”既而果然。如是者三,操怪其速,使廉之,知状,于此忌修。且以袁术之甥,虑为后患,遂因事杀之。 修所着赋、颂、碑、赞、诗、哀辞、表、记、书凡十五篇。
及魏文帝受禅,欲以彪为太尉,先遣使示旨。彪辞曰:“彪备汉三公,遭世倾乱,不能有所补益。耄年被病,岂可赞惟新之朝?”遂固辞。乃授光禄大夫,赐几杖衣袍,因朝会引见,令彪着布单衣、鹿皮冠,杖而入,待以宾客之礼。
年八十四,黄初六年卒于家。自震至彪,四世太尉,德业相继,与袁氏俱为东京名族云。
论曰:孔子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诚以负荷之寄,不可以虚冒,崇高之位,忧重责深也。延、光之闲,震为上相,抗直方以临权枉,
先公道而后身名,可谓怀王臣之节,识所任之体矣。遂累叶载德,继踵宰相。信哉,“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先世韦、平,方之蔑矣。
赞曰:杨氏载德,仍世柱国。震畏四知,秉去三惑。赐亦无讳,彪诚匪忒。
修虽才子,渝我淳则。
后汉书卷五十五 章帝八王传 第四十五
孝章皇帝八子:宋贵人生清河孝王庆,梁贵人生和帝,申贵人生济北惠王寿,河闲孝王开,四王不载母氏。
千乘贞王伉,建初四年封。和帝即位,以伉长兄,甚见尊礼。立十五年薨。
子宠嗣,一名伏胡。永元七年,改国名乐安。立二十八年薨,是为夷王。父子薨于京师,皆葬洛阳。
子鸿嗣。安帝崩,始就国。鸿生质帝,质帝立,梁太后下诏,以乐安国土卑湿,租委鲜薄,改[封]鸿*(封)*勃海王。立二十六年薨,是为孝王。
无子,太后立桓帝弟蠡吾侯悝为勃海王,奉鸿*(嗣)**[祀]*。延熹八年,悝谋为不道,有司请废之。帝不忍,乃贬为廮陶王,食一县。
悝后因中常侍王甫求复国,许谢钱五千万。帝临崩,遗诏复为勃海王。悝知非甫功,不肯还谢钱。甫怒,阴求其过。初,迎立灵帝,道路流言悝恨不得立,欲钞征书。而中常侍郑飒、中黄门董腾并任侠通剽轻,数与悝交通。
王甫司察,以为有奸,密告司隶校尉段颎。熹平元年,遂收飒送北寺狱。
使尚书令廉忠诬奏飒等谋迎立悝,大逆不道。遂诏冀州刺史收悝考实,又遣大鸿胪持节与宗正、廷尉之勃海,迫责悝。悝自杀。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伎女二十四人,皆死狱中。傅、相以下,以辅导王不忠,悉伏诛。悝立二十五年国除。觽庶莫不怜之。 平春悼王全,以建初四年封。其年薨,葬于京师。无子,国除。
清河孝王庆,母宋贵人。贵人,宋昌八世孙,扶风平陵人也。父杨,以恭孝称于乡闾,不应州郡之命。杨姑即明德马后之外祖母也。马后闻杨二女皆有才色,迎而训之。永平末,选入太子宫,甚有宠。肃宗即位,并为贵人。建初三年,大贵人生庆,明年立为皇太子,征杨为议郎,曪赐甚渥。贵人长于人事,供奉长乐宫,身埶馈馔,太后怜之。太后崩后,窦皇后宠盛,以贵人姊妹并幸,庆为太子,心内恶之。与母比阳主谋陷宋氏。外令兄弟求其纤过,内使御者侦伺得失。后于掖庭门邀遮得贵人书,云“病思生菟,令家求之”,因诬言欲作蛊道祝诅,以菟为厌胜之术,日夜毁谮,贵人母子遂渐见疏。 庆出居承禄观,数月,窦后讽掖庭令诬奏前事,请加验实。七年,帝遂废太子庆而立皇太子□。□,梁贵人子也。乃下诏曰:“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爰自孩乳,至今益章,恐袭其母凶恶之风,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大义灭亲,况降退乎!
今废庆为清河王。皇子□保育皇后,承训怀囏,导达善性,将成其器。盖庶子慈母,尚有终身之恩,岂若嫡后事正义明哉!今以□为皇太子。”遂出贵人姊妹置丙舍,使小黄门蔡伦考实之,皆承讽旨傅致其事,乃载送暴室。二贵人同时饮药自杀。帝犹伤之,□掖庭令葬于樊濯聚。于是免杨归本郡。郡县因事复捕系之,杨友人前怀令山阳张峻、左冯翊沛国刘均等奔走解释,得以免罪。杨失志憔悴,卒于家。庆时虽幼,而知避嫌畏祸,言不敢及宋氏,帝更怜之,□皇后令衣服与太子齐等。太子特亲爱庆,入则共室,出则同舆。及太子即位,是为和帝,待庆尤渥,诸王莫得为比,常共议私事。
后庆以长,别居丙舍。永元四年,帝移幸北宫章德殿,讲于白虎观,庆得入省宿止。帝将诛窦氏,欲得外戚传,惧左右不敢使,乃令庆私从千乘王求,夜独内之;
又令庆传语中常侍郑觽求索故事。及大将军窦宪诛,庆出居邸,赐奴婢三百人,舆马、钱帛、帷帐、珍宝、玩好充仞其第,又赐中傅以下至左右钱帛各有差。 庆多被病,或时不安,帝朝夕问讯,进膳药,所以垂意甚备。庆小心恭孝,自以废黜,尤畏事慎法。每朝谒陵庙,常夜分严装,衣冠待明;约□官属,不得与诸王车骑竞驱。常以贵人葬礼有阙,每窃感恨,至四节伏腊,辄祭于私室。窦氏诛后,始使乳母于城北遥祠。及窦太后崩,庆求上頉致哀,帝许之,诏太官四时给祭具。庆垂涕曰:“生虽不获供养,终得奉祭祀,私愿足矣。”欲求作祠堂,恐有自同恭怀梁后之嫌,遂不敢言。常泣向左右,以为没齿之恨。后上言外祖母王年老,遭忧病,下土无医药,愿乞诣洛阳疗疾。于是诏宋氏悉归京师,除庆舅衍、俊、盖、暹等皆为郎。 十五年,有司以日食阴盛,奏遣诸王侯就国。诏曰:“甲子之异,责由一人。诸王幼稚,早离顾复,弱冠相育,常有蓼莪、凯风之哀。选懦之恩,知非国典,且复须留。”至冬,从祠章陵,诏假诸王羽林骑各四十人。后中傅韂欣私为臧盗千余万,诏使案理之,并责庆不举之状,庆曰:“欣以师傅之尊,选自圣朝,臣愚唯知言从事听,不甚有所悫察。”帝嘉其对,悉以欣臧财赐庆。
及帝崩,庆号泣前殿,呕血数升,因以发病。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明年,诸王就国,邓太后特听清河王置中尉、内史,赐什物皆取乘舆上御,以宋衍等并为清河中大夫。庆到国,下令:“寡人生于深宫,长于朝廷,
仰恃明主,垂拱受成。既以薄佑,早离顾复,属遭大忧,悲怀感伤。
蒙恩大国,职惟藩辅,新去京师,忧心茕茕,夙夜屏营,未知所立。盖闻智不独理,必须明贤。今官属并居爵任,失得是均,庶望上遵策戒,下免悔咎。
其悫督非枉,明察典禁,无令孤获怠慢之罪焉。”
邓太后以殇帝襁抱,远虑不虞,留庆长子佑与嫡母耿姬居清河邸。至秋,帝崩,立佑为嗣,是为安帝。太后使中黄门送耿姬归国。
帝所生母左姬,字小娥,小娥姊字大娥,犍为人也。初,伯父圣坐妖言伏诛,家属没官,二娥数岁入掖庭,及长,并有才色。小娥善史书,喜辞赋。和帝赐诸王宫人,因入清河第。庆初闻其美,赏傅母以求之。及后幸爱极盛,姬妾莫比。姊妹皆卒,葬于京师。
庆立凡二十五年,乃归国。其年病笃,谓宋衍等曰:“清河埤薄,欲乞骸骨于贵人頉傍下棺而已。朝廷大恩,犹当应有祠室,庶母子并食,魂灵有所依庇,死复何恨?”乃上书太后曰:“臣国土下湿,愿乞骸骨,下从贵人于樊濯,虽殁且不朽矣。及今口目尚能言视,冒昧干请。命在呼吸,愿蒙哀怜。”遂薨,年二十九。遣司空持节与宗正奉吊祭;又使长乐谒者仆射、中谒者二人副护丧事;赐龙旗九旒,虎贲百人,仪比东海恭王。
太后使掖庭丞送左姬丧,与王合葬广丘。
子愍王虎威嗣。永初元年,太后封宋衍为盛乡侯,分清河为二国,封庆少子常保为广川王,子女十一人皆为乡公主,食邑奉。明年,常保薨,无子,国除。
虎威立三年薨,亦无子。邓太后复立乐安王宠子延平为清河王,是为恭王。
太后崩,有司上言:“清河孝王至德淳懿,载育明圣,承天奉祚,为郊庙主。汉兴,高皇帝尊父为太上皇,宣帝号父为皇考,序昭穆,置园邑。*(太)**[大]*宗之义,旧章不忘。宜上尊号曰孝德皇,皇妣左氏曰孝德后,孝德皇母宋贵人追谥曰敬隐后。”乃告祠高庙,使司徒持节与大鸿胪奉策书玺绶*[之]*清河,追上尊号;又遣中常侍奉太牢祠典,护礼仪侍中刘珍等及宗室列侯皆往会事。尊陵曰甘陵,庙曰昭庙,置令、丞,设兵车周韂,比章陵。复以广川益清河国。尊耿姬为甘陵大贵人。又封女弟侍男为涅阳长公主,别得为舞阴长公主,久长为濮阳长公主,直得为平氏长公主。余七主并早卒,故不及进爵。
追赠敬隐后女弟小贵人印绶,追封谥宋杨为当阳穆侯。杨四子皆为列侯,食邑各五千户。
宋氏为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吏十余人。孝德后异母弟次及达生二人,诸子九人,皆为清河国郎中。耿贵人者,牟平侯舒之孙也。贵人兄宝,袭封牟平侯。帝以宝嫡舅,宠遇甚渥,位至大将军,事已见耿舒传。
*[延平]*立三十五年薨,子蒜嗣。飻帝崩,征蒜诣京师,将议为嗣。会大将军梁冀与梁太后立质帝,罢归国。
蒜为人严重,动止有度,朝臣太尉李固等莫不归心焉。初,中常侍曹腾谒蒜,蒜不为礼,宦者由此恶之。及帝崩,公卿皆正议立蒜,而曹腾说梁冀不听,遂立桓帝。语在李固传。蒜由此得罪。
建和元年,甘陵人刘文与南郡妖贼刘鲔交通,讹言清河王当统天子,欲共立蒜。
事发觉,文等遂劫清河相谢暠,将至王宫司马门,曰:“当立王为天子,暠为公。”暠不听,骂之,文因刺杀暠。于是捕文、鲔诛之。有司因劾奏蒜,坐贬爵为尉氏侯,徙桂阳,自杀。立三年,国绝。
梁冀恶清河名,明年,乃改为甘陵。梁太后立安平孝王子经侯理为甘陵王,
奉孝德皇祀,是为威王。
理立二十五年薨,子贞王定嗣。
定立四年薨,子献王忠嗣。黄巾贼起,忠为国人所执,既而释之。灵帝以亲亲故,诏复忠国。忠立十三年薨,嗣子为黄巾所害,建安十一年,以无后,国除。
济北惠王寿,母申贵人,颍川人也,世吏二千石。贵人年十三,入掖庭。寿以永元二年封,分太山郡为国。和帝遵肃宗故事,兄弟皆留京师,恩宠笃密。有司请遣诸王归藩,不忍许之,及帝崩,乃就国。永初元年,邓太后封寿舅申转为新亭侯。寿立三十一年薨。自永初已后,戎狄叛乱,国用不足,始封王薨,减赙钱为千万,布万匹;嗣王薨,五百万,布五千匹。时唯寿最尊亲,特赙钱三千万,布三万匹。
子节王登嗣。永宁元年,封登弟五人为乡侯,皆别食太山邑。
登立十五年薨,子哀王多嗣。
多立三年薨,无子。永和四年,立战乡侯安国为济北王,是为厘王。
安国立*(十)***年薨,子孝王次嗣。本初元年,封次弟猛为亭侯。次九岁丧父,至孝。建和元年,梁太后下诏曰:“济北王次以幼年守藩,躬履孝道,父没哀恸,焦毁过礼,草庐土席,衰杖在身,头不枇沐,体生疮肿。谅闇已来二十八月,自诸国有忧,未之闻也,朝廷甚嘉焉。书不云乎:‘用德章厥善。’
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今增次封五千户,广其土宇,以慰孝子恻隐之劳。”
次立*[十]*七年薨,子鸾嗣。鸾薨,子政嗣。政薨,无子,建安十一年,国除。
河闲孝王开,以永元二年封,分乐成、勃海、涿郡为国。延平元年就国。开奉遵法度,吏人敬之。永宁元年,邓太后封开子翼为平原王,奉怀王胜祀;
子德为安平王,奉乐成王党祀。
开立四十二年薨,子惠王政嗣。政毝佷,不奉法宪。顺帝以侍御史吴郡沈景有强能称,故擢为河闲相。景到国谒王,王不正服,箕踞殿上。侍郎赞拜,景峙不为礼。问王所在,虎贲曰:“是非王邪?”景曰:“王不服,常人何别!
今相谒王,岂谒无礼者邪!”王臱而更服,景然后拜。出住宫门外,请王傅责之曰:“前发京师,陛下见受诏,以王不恭,使检督。诸君空受爵禄,而无训导之义。”因奏治罪。诏书让政而诘责傅。景因捕诸奸人上案其罪,杀戮尤恶者数十人,出冤狱百余人。政遂为改节,悔过自修。阳嘉元年,封政弟十三人皆为亭侯。
政立十年薨,子贞王建嗣。建立十年薨,子安王利嗣。利立二十八年薨,子陔嗣。陔立四十一年,魏受禅,以为崇德侯。
蠡吾侯翼,元初六年邓太后征济北、河闲王诸子诣京师,奇翼美仪容,故以为平原怀王后焉。留在京师。岁余,太后崩。安帝乳母王圣与中常侍江京等谮邓骘兄弟及翼,云与中大夫赵王谋图不轨,窥觎神器,怀大逆心。贬为都乡侯,遣归河闲。翼于是谢宾客,闭门自处。永建五年,父开上书,愿分蠡吾县以封翼,顺帝从之。
翼卒,子志嗣,为大将军梁冀所立,是为桓帝。梁太后诏追尊河闲孝王为孝穆皇,夫人赵氏曰孝穆后,庙曰清庙,陵曰乐成陵;蠡吾先侯曰孝崇皇,庙曰烈庙,陵曰博陵。皆置令、丞,使司徒持节奉策书、玺绶,祠以太牢。建和二年,更封帝*(兄)**[弟]*都乡侯硕为平原王,留博陵,奉翼后。尊翼夫人马氏为孝崇博园贵人,以涿郡之良乡、故安,河闲之蠡吾三县为汤沐邑。硕嗜酒,多过失,帝令马贵人领王家事。建安十一年,国除。
解渎亭侯淑,以河闲孝王子封。淑卒,子*(长)**[苌]*嗣。*(长)**[苌]*卒,子宏嗣,为大将军窦武所立,是为灵帝。建宁元年,窦太后诏追尊皇祖淑为孝元皇,夫人夏氏曰孝元后,陵曰敦陵,庙曰靖庙;皇考长为孝仁皇,夫人董氏为慎园贵人,陵曰慎陵,庙曰奂庙。皆置令、丞,使司徒持节之河闲奉策书、玺绶,祠以太牢,常以岁时遣中常侍持节之河闲奉祠。
熹平三年,使使拜河闲安王利子康为济南王,奉孝仁皇祀。
康薨,子赟嗣,建安十二年,为黄巾贼所害。子开嗣,立十三年,魏受禅,以为崇德侯。
城阳怀王淑,以永元二年分济阴为国。立五年薨,葬于京师。无子,国除,还并济阴。
广宗殇王万岁,以永元五年封,分钜鹿为国。其年薨,葬于京师。无子,国除,还并钜鹿。
平原怀王胜,和帝长子也。不载母氏。少有痼疾,延平元年封。立八年薨,葬于京师。无子,邓太后立乐安夷王宠子得为平原王,奉胜后,是为哀王。
得立六年薨,无子,永宁元年,太后又立河闲王开子都乡侯翼为平原王嗣。安帝废之,国除。
论曰:传称吴子夷昧,甚德而度,有吴国者,必其子孙。章帝长者,事从敦厚,继祀汉室,咸其苗裔,古人之言信哉!
甚德而度,德不失人,度不失事,有吴国者,必此君之子孙也。”杜预注云:“嗣君谓夷昧也。”
赞曰:章祚不已,本枝流祉。质惟伉孙,安亦庆子。河闲多福,桓、灵承祀。
济北无骄,皇恩宠饶。平原抱痼,三王薨朝。振振子孙,或秀或苗。
“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苗谓早夭,秀谓成长也。
后汉书卷五十六 张王种陈列传 第四十六
张魭字叔明,犍为武阳人也。六世祖良,高帝时为太子少傅,封留侯。魭少游学京师,*(初)*永元中,归仕州郡,辟大将军邓骘府,五迁尚书仆射,职事八年,出为彭城相。
永宁元年,征拜廷尉。魭虽非法家,而留心刑断,数与尚书辩正疑狱,多以详当见从。时安帝废皇太子为济阴王,魭与太常桓焉、太仆来历廷争之,不能得。事已具来历传。退而上疏曰:“昔贼臣江充,造构谗逆,至令戾园兴兵,终及祸难。后壶关三老一言,上乃觉悟,虽追前失,悔之何逮!今皇太子春秋方始十岁,未见保傅九德之义,宜简贤辅,就成圣质。”书奏不省。
,见上年老,意多所恶,因言左右皆为巫蛊。上乃使充捕案巫蛊。既知上意太子,乃言宫中有蛊气,遂掘蛊太子宫,得桐木人。时上疾在甘泉宫,太子惧,不能自明,收充斩之,发兵与丞相刘屈牦战,败,亡走湖,自杀。后太子孙宣帝即位,追谥太子曰戾,于湖置园邑奉祠,故曰戾园。
及顺帝即位,拜魭司空,在事多所荐达,天下称其推士。时清河赵腾上言灾变,讥刺朝政,章下有司,收腾系考,所引党辈八十余人,皆以诽谤当伏重法。魭上疏谏曰:“臣闻尧舜立敢谏之鼓,三王树诽谤之木,春秋采善书恶,圣主不罪刍荛。腾等虽干上犯法,所言本欲尽忠正谏。如当诛戮,天下杜口,塞谏争之源,非所以昭德示后也。”帝乃悟,减腾死罪一等,余皆司寇。四年,以阴阳不和策免。
阳嘉元年,复为廷尉。其年卒官,时年八十三。遣使者吊祭,赐葬地于河南县。
子纲。
纲字文纪。少明经学。虽为公子,而厉布衣之节。举孝廉不就,司徒辟高第为*[侍]*御史。时顺帝委纵宦官,有识危心。纲常感激,慨然叹曰:“秽恶满朝,不能奋身出命埽国家之难,虽生吾不愿也。”退而上书曰:“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寻大汉初隆,及中兴之世,文、明二帝,德化尤盛。观其理为,易循易见,但恭俭守节,约身尚德而已。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幸赏赐裁满数金,惜费重人,故家给人足。夷狄闻中国优富,任信道德,所以奸谋自消而和气感应。而顷者以来,不遵旧典,无功小人皆有官爵,富之骄之而复害之,非爱人重器,承天顺道者也。伏愿陛下少留圣思,割损左右,以奉天心。”书奏不省。
汉安元年,选遣八使徇行风俗,皆耆儒知名,多历显位,唯纲年少,官次最微。余人受命之部,而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
遂奏曰:“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蒙外戚之援,荷国厚恩,以刍荛之资,居阿衡之任,不能敷扬五教,翼赞日月,而专为封豕长蛇,肆其贪叨,甘心好货,纵恣无底,多树谄谀,以害忠良。诚天威所不赦,不辟所宜加也。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齿者也。”书御,京师震竦。时冀妹为皇后,内宠方盛,诸梁姻族满朝,帝虽知纲言直,终不忍用。
时广陵贼张婴等觽数万人,杀刺史、二千石,寇乱扬徐闲,积十余年,朝廷不能讨。冀乃讽尚书,以纲为广陵太守,因欲以事中之。前遣郡守,率多求兵马,纲独请单车之职。既到,乃将吏卒十余人,径造婴垒,以慰安之,求得与长老相见,申示国恩。婴初大惊,既见纲诚信,乃出拜谒。纲延置上坐,问所疾苦。
乃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怀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为之者又非义也。今主上仁圣,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思以爵禄相荣,不愿以刑罚相加,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若闻义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荆、杨、兖、豫大兵云合,岂不危乎?若不料强弱,非明也;□善取恶,非智也;去顺效逆,非忠也;身绝血嗣,非孝也;背正从邪,非直也;见义不为,非勇也:六者成败之几,利害所从,公其深计之。”婴闻,泣下,曰:“荒裔愚人,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复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喘息须臾闲耳。今闻明府之言,乃婴等更生之*(晨)**[辰]*也。既陷不义,实恐投兵之日,不免孥戮。”纲约之以天地,誓之以日月,婴深感悟,乃辞还营。
明日,将所部万余人与妻子面缚归降。纲乃单车入婴垒,大会,置酒为乐,散遣部觽,任从所之;亲为卜居宅,相田畴;子弟欲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朝廷论功当封,梁冀遏绝,乃止。天子嘉美,征欲擢用纲,而婴等上书乞留,乃许之。 纲在郡一年,年四十六卒。百姓老幼相携,诣府赴哀者不可胜数。纲自被疾,吏人咸为祠祀祈福,皆言“千秋万岁,何时复见此君”。张婴等五百余人制服行丧,送到犍为,负土成坟。诏曰:“故广陵太守张纲,大臣之苗,剖符统务,正身导下,班宣德信,降集剧贼张婴万人,息干戈之役,济蒸庶之困,未升显爵,不幸早卒。婴等缞杖,若丧考妣,朕甚愍焉!”拜纲子续为郎中,赐钱百万。
王龚字伯宗,山阳高平人也。世为豪族。初举孝廉,稍迁青州刺史,劾奏贪浊二千石数人,安帝嘉之,征拜尚书。建光元年,擢为司隶校尉,明年迁汝南太守。政崇温和,好才爱士,引进郡人黄宪﹑陈蕃等。宪虽不屈,蕃遂就吏。蕃性气高明,初到,龚不即召见之,乃留记谢病去。龚怒,使除其录。功曹袁阆请见,言曰:“闻之传曰‘人臣不见察于君,不敢立于朝’。蕃既以贤见引,不宜退以非礼。”龚改容谢曰:“是吾过也。”乃复厚遇待之。由是后进知名之士莫不归心焉。阆字奉高。数辞公府之命,不修异操,而致名当时。
永建元年,征龚为太仆,转太常。四年,迁司空,以地震策免。
永和元年,拜太尉。在位恭慎,自非公事,不通州郡书记。其所辟命,皆海内长者。龚深疾宦官专权,志在匡正,乃上书极言其状,请加放斥。诸黄门恐惧,各使宾客诬奏龚罪,顺帝命亟自实。前掾李固时为大将军梁商从事中郎,乃奏记于商曰:“今旦闻下太尉王公□令自实,未审其事深浅何如。王公束修厉节,敦乐蓺文,不求苟得,不为苟行,但以坚贞之操,违俗失觽,横为谗佞所构毁,觽人闻知,莫不叹栗。夫三公尊重,承天象极,未有诣理诉冤之义。
纤微感燍,辄引分决,是以旧典不有大罪,不至重问。王公沈静内明,不可加以非理。卒有它变,则朝廷获害贤之名,髃臣无救护之节矣。昔绛侯得罪,袁盎解其过,魏尚获戾,冯唐诉其冤,时君善之,列在书传。今将军内倚至尊,外典国柄,言重信着,指撝无违,宜加表救,济王公之艰难。
语曰:‘善人在患,饥不及餐。’斯其时也。”商即言之于帝,事乃得释。
龚在位五年,以老病乞骸骨,卒于家。子畅。
论曰:张魭﹑王龚,称为*(雅)**[推]*士,若其好通汲善,明发升荐,仁人之情也。夫士进则世收其器,贤用即人献其能。能献既已厚其功,器收亦理兼天下。其利甚博,而人莫之先,岂同折枝于长者,以不为为难乎?昔柳下惠见抑于臧文,淳于长受称于方进。然则立德者以幽陋好遗,显登者以贵涂易引。故晨门有抱关之夫,柱下无朱文之轸也。
王曰:“不能不为,二者谓何也?”孟子曰:“夫挟太山以超北海,王能乎?”
王曰:“不能。”“为长者折枝,王能乎?”曰:“不能也。”孟子曰:“夫挟太山以超*[北]*海,是实不能,不可强也。为长者折枝甚易,而王不为,非不能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诸掌,何为不能加于百姓乎?”刘熙注孟子曰:“析枝,若今之案摩也。” 晨,主守门,晨夜开闭也。”史记,侯嬴,夷门抱关者。守门必抱关,故兼言之。
畅字叔茂。少以清实为称,无所交党。初举孝廉,辞病不就。大将军梁商特辟举茂才,四迁尚书令,出为齐相。征拜司隶校尉,转渔阳太守。所在以严明为称。坐事免官。是时政事多归尚书,桓帝特诏三公,令高选庸能。太尉陈蕃荐畅清方公正,有不可犯之色,由是复为尚书。 寻拜南阳太守。前后二千石逼惧帝乡贵戚,多不称职。畅深疾之,下车奋厉威猛,其豪党有衅秽者,莫不纠发。会赦,事得散。畅追恨之,更为设法,诸受臧二千万以上不自首实者,尽入财物;若其隐伏,使吏发屋伐树,堙井夷醦,豪右大震。功曹张敞奏记谏曰:“五教在宽,着之经典。汤去三面,八方归仁。
武王入殷,先去炮格之刑。高祖鉴秦,唯定三章之法。孝文皇帝感一缇萦,蠲除肉刑。卓茂﹑文翁﹑召父之徒,皆疾恶严刻,务崇温厚。
仁贤之政,流闻后世。夫明哲之君,网漏吞舟之鱼,然后三光明于上,人物悦于下。言之若迂,其效甚近。发屋伐树,将为严烈,虽欲惩恶,难以闻远。以明府上智之才,日月之曜,敷仁惠之政,则海内改观,实有折枝之易,而无挟山之难。郡为旧都侯甸之国,园庙出于章陵,三后生自新野,士女沾教化,黔首仰风流,自中兴以来,功臣将相,继世而隆。愚以为恳恳用刑,不如行恩;孳孳求奸,未若礼贤。舜举嚱陶,不仁者远。随会为政,晋盗奔秦。虞﹑芮入境,让心自生。化人在德,不在用刑。”畅深纳敞谏,更崇宽政,慎刑简罚,教化遂行。
郡中豪族多以奢靡相尚,畅常布衣皮褥,车马羸败,以矫其敝。同郡刘表时年十七,从畅受学。进谏曰:“夫奢不僭上,俭不逼下,循道行礼,贵处可否之闲。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府君不希孔圣之明训,而慕夷齐之末操,无乃皎然自贵于世乎?”畅曰:“昔公仪休在鲁,拔园葵,去织妇;孙叔敖相楚,其子被裘刈薪。夫以约失之鲜矣。闻伯夷之风者,贪夫廉,懦夫有立志。虽以不德,敢慕遗烈。”
后征为长乐韂尉。建宁元年,迁司空,数月,以水灾策免。明年,卒于家。
子谦,为大将军何进长史。谦子粲,以文才知名。
观人围碁,粲为覆之,澙者不信,以帊盖之,更以它局为之,不误一道。年四十卒。魏志有传。
种暠字景伯,河南洛阳人,仲山甫之后也。父为定陶令,有财三千万。父卒,暠悉以赈恤宗族及邑里之贫者。其有进趣名利,皆不与交通。始为县门下史。
时河南尹田歆外甥王谌,名知人。歆谓之曰:“今当举六孝廉,多得贵戚书命,不宜相违,欲自用一名士以报国家,尔助我求之。”明日,谌送客于大阳郭,遥见暠,异之。还白歆曰:“为尹得孝廉矣,近洛阳门下史也。”歆笑曰:
“当得山泽隐滞,*(近)**[乃]*洛阳吏邪?”谌曰:“山泽不必有异士,异士不必在山泽。”歆即召暠于庭,辩诘职事。暠辞对有序,歆甚知之,召署主簿,遂举孝廉,辟太尉府,举高第。
顺帝末,为侍御史。时所遣八使光禄大夫杜乔﹑周举等,多所纠奏,而大将军梁冀及诸宦官互为请救,事皆被寑遏。暠自以职主刺举,志案奸违,乃复劾诸为八使所举蜀郡太守刘宣等罪恶章露,宜伏欧刀。又奏请□四府条举近臣父兄及知亲为刺史﹑二千石尤残秽不胜任者,免遣案罪。帝乃从之。擢暠监太子于承光宫。中常侍高梵从中单驾出迎太子,时太傅杜乔等疑不欲从,惶惑不知所为。暠乃手□当车,曰:“太子国之储副,人命所系。今常侍来无诏信,何以知非奸邪?今日有死而已。”梵辞屈,不敢对,驰命奏之。诏报,太子乃得去。
乔退而叹息,愧暠临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称善者良久。
出为益州刺史。暠素慷慨,好立功立事。在职三年,宣恩远夷,开晓殊俗,岷山杂落皆怀服汉德。其白狼﹑盘木﹑唐菆﹑漖﹑僰诸国,自前刺史朱辅卒后遂绝;暠至,乃复举种向化。时永昌太守冶铸黄金为文蛇,以献梁冀,暠纠发逮捕,驰传上言,而二府畏懦,不敢案之,冀由是衔怒于暠。会巴郡人服直聚党数百人,自称“天王”,暠与太守应承讨捕,不克,吏人多被伤害。冀因此陷之,传逮暠﹑承。太尉李固上疏救曰:“臣伏闻讨捕所伤,本非暠﹑承之意,实由县吏惧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详。比盗贼髃起,处处未绝。暠﹑承以首举大奸,而相随受罪,臣恐沮伤州县纠发之意,更共饰匿,莫复尽心。”
梁太后省奏,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 后凉州羌动,以暠为凉州刺史,甚得百姓欢心。被征当迁,吏人诣阙请留之,太后叹曰:“未闻刺史得人心若是。”乃许之。暠复留一年,迁汉阳太守,戎夷男女送至汉阳界,暠与相揖谢,千里不得乘车。及到郡,化行羌胡,禁止侵掠。
迁使匈奴中郎将。时辽东乌桓反叛,复转辽东太守,乌桓望风率服,迎拜于界上。坐事免归。
后司隶校尉举暠贤良方正,不应。征拜议郎,迁南郡太守,入为尚书。会匈奴寇并凉二州,桓帝擢暠为度辽将军。暠到营所,先宣恩信,诱降诸胡,其有不服,然后加讨。羌虏先时有生见获质于郡县者,悉遣还之。诚心怀抚,信赏分明,由是羌胡﹑龟兹﹑莎车﹑乌孙等皆来顺服。暠乃去烽燧,除候望,边方晏然无警。
入为大司农。延熹四年,迁司徒。推达名臣桥玄﹑皇甫规等,为称职相。在位三年,年六十一薨。并﹑凉边人咸为发哀。匈奴闻暠卒,举国伤惜。单于每入朝贺,望见坟墓,辄哭泣祭祀。二子:岱,拂。
岱字公祖。好学养志。举孝廉﹑茂才,辟公府,皆不就。公车特征,病卒。
初,岱与李固子燮同征议郎,燮闻岱卒,痛惜甚,乃上书求加礼于岱。曰:“臣闻仁义兴则道德昌,道德昌则政化明,政化明而万姓宁。伏见故处士种岱,淳和达理,耽悦诗书,富贵不能回其虑,万物不能扰其心。禀命不永,奄然殂殒。
若不盘桓难进,等辈皆已公卿矣。昔先贤既没,有加赠之典,周礼盛德,有铭诔之文,而岱生无印绶之荣,卒无官谥之号。虽未建忠效用,而为圣恩所拔,遐迩具瞻,宜有异赏。”朝廷竟不能从。 拂字颖伯。初为司隶从事,拜宛令。时南阳郡吏好因休沐,游戏市里,为百姓所患。拂出逢之,必下车公谒,以愧其心,自是莫敢出者。政有能名,累迁光禄大夫。初平元年,代荀爽为司空。明年,以地震策免,复为太常。
李傕、郭汜之乱,长安城溃,百官多避兵冲。拂挥□而出曰:“为国大臣,不能止戈除暴,致使凶贼兵刃向宫,去欲何之!”遂战而死。子劭。
劭字申甫。少知名。中平末,为谏议大夫。
大将军何进将诛宦官,召并州牧董卓,至渑池,而进意更狐疑,遣劭宣诏止之。
卓不受,遂前至河南。劭迎劳之,因譬令还军。卓疑有变,使其军士以兵胁劭。
劭怒,称诏大呼叱之,军士皆披,遂前质责卓。卓辞屈,乃还军夕阳亭。
及进败,献帝即位,拜劭为侍中。卓既□权,而恶劭强力,遂左转议郎,出为益凉二州刺史。会父拂战死,竟不之职。服终,征为少府、大鸿胪,皆辞不受。
曰:“昔我先父以身徇国,吾为臣子,不能除残复怨,何面目朝觐明主哉!”遂与马腾、韩遂及左中郎刘范、谏议大夫马宇共攻李傕、郭汜,以报其仇。与汜战于长平观下,军败,劭等皆死。胜遂还凉州。
陈球字伯真,下邳淮浦人也。历世著名。父亹,广汉太守。球少涉儒学,善律令。阳嘉中,举孝廉,稍迁繁阳令。时魏郡太守讽县求纳货贿,球不与之,太守怒而挝督邮,欲令逐球。督邮不肯,曰:“魏郡十五城,独繁阳有异政,今受命逐之,将致议于天下矣。”太守乃止。
复辟公府,举高第,拜侍御史。是时,桂阳黠贼李研等髃聚寇钞,陆梁荆部,州郡懦弱,不能禁,太尉杨秉表球为零陵太守。球到,设方略,儙月闲,贼虏消散。而州兵朱盖等反,与桂阳贼胡兰数万人转攻零陵。零陵下湿,编木为城,不可守备,郡中惶恐。掾史白遣家避难,球怒曰:“太守分国虎符,受任一邦,岂顾妻孥而沮国威重乎?复言者斩!”乃悉内吏人老弱,与共城守,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射千余步,多所杀伤。贼复激流灌城,球辄于内因地埶反决水淹贼。相拒十余日,不能下。会中郎将度尚将救兵至,球募士卒,与尚共破斩朱盖等。赐钱五十万,拜子一人为郎。迁魏郡太守。
征拜将作大匠,作桓帝陵园,所省巨万以上。迁南阳太守,以纠举豪右,为执家所谤,征诣廷尉抵罪。会赦,归家。
*(复)**[征]*拜廷尉。熹平元年,窦太后崩。太后本迁南宫云台,宦者积怨窦氏,遂以衣车载后尸,置城南市舍数日。中常侍曹节、王甫欲用贵人体殡,帝曰:“太后亲立朕躬,统承大业。诗云:‘无德不报,无言不酬。’岂宜以贵人终乎?”于是发丧成礼。及将葬,节等复欲别葬太后,而以冯贵人配祔。
诏公卿大会朝堂,令中常侍赵忠监议。太尉李咸时病,乃扶舆而起,捣椒自随,谓妻子曰:“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还矣。”既议,坐者数百人,各瞻望中官,良久莫肯先言。赵忠曰:“议当时定。”怪公卿以下各相顾望。球曰:“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临天下,宜配先帝,是无所疑。”忠笑而言曰:“陈廷尉宜便操笔。”球即下议曰:“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聪明母仪之德。遭时不造,援立圣明,承继宗庙,功烈至重。先帝晏驾,因遇大狱,迁居空宫,不幸早世,家虽获罪,事非太后。今若别葬,诚失天下之望。且冯贵人頉墓被发,骸骨暴露,与贼并尸,魂灵污染,且无功于国,何宜上配至尊?”忠省球议,作色俛仰,蚩球曰:“陈廷尉建此议甚健!”球曰:“陈、窦既冤,皇太后无故幽闭,臣常痛心,天下愤叹。今日言之,退而受罪,宿昔之愿。”公卿以下,皆从球议。李咸始不敢先发,见球辞正,然*[后]*大言曰:“臣本谓宜尔,诚与臣意合。”会者皆为之愧。曹节、王甫复争,以为梁后家犯恶逆,别葬懿陵,武帝黜废韂后,而以李夫人配食。今窦氏罪深,岂得合葬先帝乎?李咸乃诣阙上疏曰:“臣伏惟章德窦后虐害恭怀,安思阎后家犯恶逆,而和帝无异葬之议,顺朝无贬降之文。至于韂后,孝武皇帝身所废□,不可以为比。今长乐太后尊号在身,亲尝称制,坤育天下,且援立圣明,光隆皇祚。太后以陛下为子,陛下岂得不以太后为母?子无黜母,臣无贬君,宜合葬宣陵,一如旧制。”帝省奏,谓曹节等曰:“窦氏虽为不道,而太后有德于朕,不宜降黜。”节等无复言,于是议者乃定。咸字符贞,汝南人。累经州郡,以廉干知名;在朝清忠,权幸惮之。
六年,迁球司空,以地震免。拜光禄大夫,复为廷尉、太常。光和元年,迁太尉,数月,以日食免。复拜光禄大夫。明年,为永乐少府,乃潜与司徒河闲刘合谋诛宦官。
初,合兄侍中儵,与大将军窦武同谋俱死,故合与球相结。事未及发,球复以书劝合曰:“公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镇韂,岂得雷同容容无违而已?今曹节等放纵为害,而久在左右,又公兄侍中受害节等,永乐太后所亲知也。今可表徙韂尉阳球为司隶校尉,以次收节等诛之。政出圣主,天下太平,可翘足而待也。”又尚书刘纳以正直忤宦官,出为步兵校尉,亦深劝于合。合曰:“凶竖多耳目,恐事未会,先受其祸。”纳曰:“公为国栋梁,倾危不持,焉用彼相邪?”合许诺,亦结谋阳球。
球小妻,程璜之女,璜用事宫中,所谓程大人也。节等颇得闻知,乃重赂于璜,且胁之。璜惧迫,以球谋告节,节因共白帝曰:“合等常与藩国交通,有恶意。
数称永乐声埶,受取狼籍。步兵校尉刘纳及永乐少府陈球、韂尉阳球交通书疏,谋议不轨。”帝大怒,策免合,合与球及刘纳、阳球皆下狱死。球时年六十二。
子瑀,吴郡太守;瑀弟琮,汝阴太守;弟子珪,沛相;珪子登,广陵太守:并知名。
汜曰:“昔遭乱过下邳,见元龙无客主之意,不相与语,自上大黙卧,使客卧下黙。”备曰:“君有国士之名。今天下大乱,帝王失所,君须忧国忘家,有救世之意。乃求田问舍,言无可采,是元龙所讳也,何缘当与君语?如我自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下,何但上下黙之闲哉!”表大笑也。
赞曰:安储遭谮,张卿有请。龚纠便佞,以直为眚。二子过正,埋车堙井。种公自微,临官以威。陈球专议,桓思同归。
后汉书卷五十七 杜栾刘李刘谢列传 第四十七
杜根字伯坚,颍川定陵人也。父安,字伯夷,少有志节,年十三入太学,号奇童。京师贵戚慕其名,或遗之书,安不发,悉壁藏之。及后捕案贵戚宾客,安开壁出书,印封如故,竟不离其患,时人贵之。位至巴郡太守,政甚有声。
根性方实,好绞直。永初元年,举孝廉,为郎中。时和熹邓后临朝,权在外戚。根以安帝年长,宜亲政事,乃与同时郎上书直谏。太后大怒,收执根等,令盛以缣囊,于殿上扑杀之。执法者以根知名,私语行事人使不加力,既而载出城外,根得苏。太后使人检视,根遂诈死,三日,目中生蛆,因得逃窜,为宜城山中酒家保。积十五年,酒家知其贤,厚敬待之。
及邓氏诛,左右皆言根等之忠。帝谓根已死,乃下诏布告天下,录其子孙。根方归乡里,征诣公车,拜侍御史。初,平原郡吏成翊世亦谏太后归政,坐抵罪,与根俱征,擢为尚书郎,并见纳用。或问根曰:“往者遇祸,天下同义,知故不少,何至自苦如此?”根曰:“周旋民闲,非绝迹之处,邂逅发露,祸及知亲,故不为也。”顺帝时,稍迁济阴太守。去官还家,年七十八卒。
翊世字季明,少好学,深明道术。延光,中常侍樊丰、帝乳母王圣共谮皇太子,废为济阴王。翊世连上书讼之,又言樊丰、王圣诬罔之状。帝既不从,而丰等陷以重罪,下狱当死,有诏免官归本郡。及济阴王立,是为顺帝,司空张魭辟之。魭以翊世前讼太子之废,荐为议郎。翊世自以其功不显,耻于受位,自劾归。三公比辟,不应。尚书仆射虞诩雅重之,欲引与共参朝政,乃上书荐之,征拜议郎。后尚书令左雄、仆射郭虔复举为尚书。在朝正色,百僚敬之。
栾巴字叔元,魏郡内黄人也。*[好道]*。顺帝世,以宦者给事掖庭,补黄门令,非其好也。性质直,学览经典,虽在中官,不与诸常侍交接。后阳气通畅,白上乞退,擢拜郎中,四迁桂杨太守。以郡处南垂,不闲典训,为吏人定婚姻丧纪之礼,兴立*(校)*学*[校]*,以銟进之。虽干吏卑末,皆课令习读,程试殿最,随能升授。政事明察。视事七年,以病乞骸骨。
干犹主也。
荆州刺史李固荐巴治夡,征拜议郎,守光禄大夫,与杜乔、周举等八人徇行州郡。
巴使徐州还,再迁豫章太守。郡土多山川鬼怪,小人常破赀产以祈祷。巴素有道术,能役鬼神,乃悉毁坏房祀,翦理奸巫,于是妖异自消。百姓始颇为惧,终皆安之。迁沛相。所在有绩,征拜尚书。会帝崩,营起宪陵。
陵左右或有小人坟頉,主者欲有所侵毁,巴连上书苦谏。时梁太后临朝,诏诘巴曰:“大行皇帝晏驾有日,卜择陵园,务从省约,茔域所极,裁二十顷,而巴虚言主者坏人頉墓。事既非实,寝不报下,巴犹固遂其愚,复上诽谤。苟肆狂瞽,益不可长。”巴坐下狱,抵罪,禁锢还家。 臣不敢不敬。’诏即以驿书问成都,成都荅言:‘正旦大失火,食时有雨从东北来,火乃息,雨皆酒臭。’后忽一旦大风,天雾晦暝,对坐皆不相见,失巴所在。寻问之,云其日还成都,与亲故别也。”
二十余年,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辅政,征拜议郎。蕃、武被诛,巴以其党,复鼟为永昌太守。以功自劾,辞病不行,上书极谏,理陈、窦之冤。
帝怒,下诏切责,收付廷尉。巴自杀。子贺,官至云中太守。
刘陶字子奇,一名伟,颍川颍阴人,济北贞王勃之后。陶为人居□,不修小节。
所与交友,必也同志。好尚或殊,富贵不求合;情趣苟同,贫贱不易意。同宗刘恺,以雅德知名,独深器陶。
时大将军梁冀专朝,而桓帝无子,连岁荒饥,灾异数见。陶时游太学,乃上疏陈事曰:
臣闻人非天地无以为生,天地非人无以为灵,是故帝非人不立,人非帝不宁。夫天之与帝,帝之与人,犹头之与足,相须而行也。伏惟陛下年隆德茂,中天称号,袭常存之庆,循不易之制,目不视鸣条之事,耳不闻□车之声,天灾不有痛于肌肤,震食不即损于圣体,故蔑三光之谬,轻上天之怒。伏念高祖之起,始自布衣,拾暴秦之敝,追亡周之鹿,合散扶伤,克成帝业。功既显矣,勤亦至矣。流福遗祚,至于陛下。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轨,而忽高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国柄,使髃丑刑隶,芟刈小民,雕敝诸夏,虐流远近,故天降觽异,以戒陛下。陛下不悟,而竞令虎豹窟于麑场,豺狼乳于春囿。斯岂唐咨禹、稷,益典朕虞,议物赋土蒸民之意哉?又*(令)**[今]*牧守长吏,上下交竞;封豕长蛇,蚕食天下;货殖者为穷冤之魂,贫馁者作饥寒之鬼;高门获东观之辜,丰室罗妖叛之罪;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野;是愚臣所为咨嗟长怀叹息者也。且秦之将亡,正谏者诛,谀进者赏,嘉言结于忠舌,国命出于谗口,□阎乐于咸阳,授赵高以车府。权去己而不知,威离身而不顾。古今一揆,成败同埶。愿陛下远览强秦之倾,近察哀、平之变,得失昭然,祸福可见。 痯音管。
臣又闻危非仁不扶,乱非智不救,故武丁得傅说,以消鼎雉之灾,周宣用申、甫,以济夷、厉之荒。窃见故冀州刺史南阳朱穆,前乌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贞高绝俗。穆前在冀州,奉宪操平,摧破奸党,扫清万里。
膺历典牧守,正身率下,及掌戎马,威扬朔北。斯实中兴之良佐,国家之柱臣也。宜还本朝,挟辅王室,上齐七耀,下镇万国。臣敢吐不时之义于讳言之朝,犹冰霜见日,必至消灭。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也。 书奏不省。
时有上书言人以货轻钱薄,故致贫困,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髃僚及太学能言之士。陶上议曰:
圣王承天制物,与人行止,建功则觽悦其事,兴戎而师乐其旅。是故灵台有子来之人,武旅有凫藻之士,皆举合时宜,动顺人道也。臣伏读铸钱之诏,平轻重之议,访覃幽微,不遗穷贱,是以藿食之人,谬延逮及。
武旅,周武王之旅。凫得水藻,言喜悦也。
是以先王观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亩,女不下机。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国之所宝,生民之至贵也。窃见比年已来,良苗尽于蝗螟之口,杼柚空于公私之求,所急朝夕之餐,所患靡盬之事,岂谓钱货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当今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虽皇羲之纯德,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铸冶之便,或欲因缘行诈,以贾国利。国利将尽,取者争竞,造铸之端于是乎生。盖万人铸之,一人夺之,犹不能给;况今一人铸之,则万人夺之乎?虽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士,犹不能足无猒之求也。夫欲民殷财阜,要在止役禁夺,则百姓不劳而足。陛下圣德,愍海内之忧戚,伤天下之艰难,欲铸钱齐货以救其敝,此犹养鱼沸鼎之中,栖鸟烈火之上。水木本鱼鸟之所生也,用之不时,必至燋烂。愿陛下宽锲薄之禁,后冶铸之议,听民庶之谣吟,问路叟之所忧,瞰三光之文耀,视山河之分流。天下之心,国家大事,粲然皆见,无有遗惑者矣。
事君奢骄不遂,是二失也;厚交友而后绝,是三失也。’”
臣尝诵诗,至于鸿鴈于野之劳,哀勤百堵之事,每喟尔长怀,中篇而叹。
近听征夫饥劳之声,甚于斯歌。是以追悟匹妇吟鲁之忧,始于此乎?见白驹之意,屏营傍偟,不能监寐。伏念当今地广而不得耕,民觽而无所食。
髃小竞进,秉国之位,鹰扬天下,*(鸟)**[乌]*钞求饱,吞肌及骨,并噬无猒。
诚恐卒有役夫穷匠,起于板筑之闲,投斤攘臂,登高远呼,使愁怨之民,向应云合,八方分崩,中夏鱼溃。虽方尺之钱,何能有救!其危犹举函牛之鼎,絓纤枯之末,诗人所以眷然顾之,潸焉出涕者也。
郑玄注云:“坏灭之国,征人起屋舍,筑墙壁,百堵同时而起,言趋事也。”
监寐犹寤寐也。
臣东野狂闇,不达大义,缘广及之时,对过所问,知必以身脂鼎镬,为天下笑。
帝竟不铸钱。
后陶举孝廉,除顺阳长。县多奸猾,陶到官,宣募吏民有气力勇猛,能以死易生者,不拘亡命奸臧,于是剽轻□客之徒过晏等十余人,皆来应募。陶责其先过,要以后效,使各结所厚少年,得数百人,皆严兵待命。于是覆案奸轨,所发若神。以病免,吏民思而歌之曰:“邑然不乐,思我刘君。何时复来,安此下民。”
陶明尚书、春秋,为之训诂。推三家尚书及古文,是正文字七百余事,名曰中文尚书。
顷之,拜侍御史。灵帝宿闻其名,数引纳之。时钜鹿张角伪托大道,妖惑小民,陶与奉车都尉乐松、议郎袁贡连名上疏言之,曰:“圣王以天下耳目为视听,故能无不闻见。今张角支党不可胜计。前司徒杨赐奏下诏书,切□州郡,护送流民,会赐去位,不复捕录。唯会赦令,而谋不解散。四方私言,云角等窃入京师,觇视朝政,鸟声兽心,私共鸣呼。州郡忌讳,不欲闻之,但更相告语,莫肯公文。宜下明诏,重募角等,赏以国土。有敢回避,与之同罪。”帝殊不悟,方诏陶次第春秋条例。明年,张角反乱,海内鼎沸,帝思陶言,封中陵乡侯,三迁尚书令。以所举将为尚书,难与齐列,乞从□散,拜侍中。以数切谏,为权臣所惮,徙为京兆尹。到职,当出修宫钱直千万,陶既清贫,而耻以钱买职,称疾不听政。帝宿重陶才,原其罪,征拜谏议大夫。
是时天下日危,寇贼方炽,陶忧致崩乱,复上疏曰:“臣闻事之急者不能安言,心之痛者不能缓声。窃见天下前遇张角之乱,后遭边章之寇,每闻羽书告急之声,心灼内热,四体惊竦。今西羌逆类,私署将帅,皆多段颎时吏,晓习战陈,识知山川,变诈万端。
臣常惧其轻出河东﹑冯翊,钞西军之后,东之函谷,据□高望。今果已攻河东,恐遂转更豕突上京。如是则南道断绝,车骑之军孤立,关东破胆,四方动摇,威之不来,叫之不应,虽有田单﹑陈平之策,计无所用。臣前驿马上便宜,急绝诸郡赋调,冀尚可安。事付主者,留连至今,莫肯求问。今三郡之民皆以奔亡,南出武关,北徙壶谷,冰解风散,唯恐在后。今其存者尚十三四,军吏士民悲愁相守,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无一前□生之计。西寇浸前,去营咫尺,胡骑分布,已至诸陵。将军张温,天性精勇,而主者旦夕迫促,军无后殿,假令失利,其败不救。臣自知言数见厌,而言不自裁者,以为国安则臣蒙其庆,国危则臣亦先亡也。谨复陈当今要急八事,乞须臾之闲,深垂纳省。”
其八事,大较言天下大乱,皆由宦官。宦官事急,共谗陶曰:“前张角事发,诏书示以威恩,自此以来,各各改悔。今者四方安静,而陶疾害圣政,专言妖駆。
州郡不上,陶何缘知?疑陶与贼通情。”于是收陶,下黄门北寺狱,掠按日急。
陶自知必死,对使者曰:“朝廷前封臣云何?今反受邪谮。恨不与伊﹑吕同畴,而以三仁为辈。”遂闭气而死,天下莫不痛之。 陶著书数十万言,又作七曜论﹑匡老子﹑反韩非﹑复孟轲,及上书言当世便事﹑条教﹑赋﹑奏﹑书﹑记﹑辩疑,凡百余篇。
时司徒东海陈耽,亦以非罪与陶俱死。耽以忠正称,历位三司。光和五年,诏公卿以谣言举刺史﹑二千石为民蠹害者。时太尉许戫﹑司空张济承望内官,受取货赂,其宦者子弟宾客,虽贪污秽浊,皆不敢问,而虚悫边远小郡清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吏人诣阙陈诉,耽与议郎曹操上言:“公卿所举,率党其私,所谓放鸱枭而囚鸾凤。”其言忠切,帝以让戫﹑济,由是诸坐谣言征者悉拜议郎。宦官怨之,遂诬陷耽死狱中。
李云字行祖,甘陵人也。性好学,善阴阳。初举孝廉,再迁白马令。
桓帝延熹二年,诛大将军梁冀,而中常侍单超等五人皆以诛冀功并封列侯,专权选举。又立掖庭民女亳氏为皇后,数月闲,后家封者四人,赏赐巨万。
是时地数震裂,觽灾频降。云素刚,忧国将危,心不能忍,乃露布上书,移副三府,曰:“臣闻皇后天下母,德配坤灵,得其人则五氏来备,不得其人则地动摇宫。比年灾异,可谓多矣,皇天之戒,可谓至矣。高祖受命,至今三百六十四岁,君期一周,当有黄精代见,姓陈﹑项﹑虞﹑田﹑许氏,不可令此人居太尉﹑太傅典兵之官。举厝至重,不可不慎。班功行赏,宜应其实。梁冀虽持权专□,虐流天下,今以罪行诛,犹召家臣搤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北列将,得无解体?孔子曰:‘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帝得奏震怒,下有司逮云,诏尚书都护□戟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杂考之。
时弘农五官掾杜觽伤云以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
大鸿胪陈蕃上疏救云曰:“李云所言,虽不识禁忌,干上逆旨,其意归于忠国而已。昔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谏,成帝赦朱云□领之诛。今日杀云,臣恐剖心之讥复议于世矣。故敢触龙鳞,冒昧以请。”太常杨秉﹑洛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请云。帝恚甚,有司奏以为大不敬。诏切责蕃﹑秉,免归田里;茂﹑资贬秩二等。时帝在濯龙池,管霸奏云等事。霸*(跪)**[诡]*言曰:“李云野泽愚儒,杜觽郡中小吏,出于狂戆,不足加罪。”帝谓霸曰:“帝欲不谛,是何等语,而常侍欲原之邪?”顾使小黄门可其奏,云﹑觽皆死狱中。
后冀州刺史贾琮使行部,过祠云墓,刻石表之。
人主有逆鳞,说者婴之,则亦几矣。”
论曰:礼有五谏,讽为上。若夫托物见情,因文载旨,使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自戒,贵在于意达言从,理归乎正。曷其绞讦摩上,以衒沽成名哉?李云草茅之生,不识失身之义,遂乃露布帝者,班檄三公,至于诛死而不顾,斯岂古之狂也!
夫未信而谏,则以为谤己,故说者识其难焉。 刘瑜字季节,广陵人也。高祖父广陵靖王。父辩,清河太守。瑜少好经学,尤善图谶﹑天文﹑历筭之术。州郡礼请不就。
延熹八年,太尉杨秉举贤良方正,及到京师,上书陈事曰:
臣瑜自念东国鄙陋,得以丰沛枝胤,被蒙复除,不给卒伍。故太尉杨秉知臣窃窥典籍,猥见显举,诚冀臣愚直,有补万一。而秉忠谟不遂,命先朝露。臣在下土,听闻歌谣,骄臣虐政之事,远近呼嗟之音,窃为辛楚,泣血涟如。幸得引录,备荅圣问,泄写至情,不敢庸回。诚愿陛下且以须臾之虑,览今往之事,人何为咨嗟,天曷为动变。
盖诸侯之位,上法四七,垂文炳耀,关之盛衰者也。今中官邪駆,比肩裂土,皆竞立胤嗣,继体传爵,或乞子簄属,或买儿市道,殆乖开国承家之义。
古者天子一娶九女,娣侄有序,河图授嗣,正在九房。今女嬖令色,充积闺帷,皆当盛其玩饰□食空宫,劳散精神,生长六疾。此国之费也,生之伤也。且天地之性,阴阳正纪,隔绝其道,则水旱为并。诗云:“五日为期,六日不詹。”怨旷作歌,仲尼所录。况从幼至长,幽藏殁身。又常侍﹑黄门,亦广妻娶。怨毒之气,结成妖眚。
行路之言,官发略人女,取而复置,转相惊惧。孰不悉然,无缘空生此谤。邹衍匹夫,□氏匹妇,尚有城崩霜陨之异;况乃髃辈咨怨,能无感乎!
昔秦作阿房,国多刑人。今第舍增多,穷极奇巧,掘山攻石,不避时令。
促以严刑,威以*(法)*正*[法]*。民无罪而覆入之,民有田而覆夺之。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奸情赇赂,皆为吏饵。民悉郁结,起入贼党,官辄兴兵,诛讨其罪。贫困之民,或有卖其首级以要酬赏,父兄相代残身,妻孥相*(见)**[视]*分裂。穷之如彼,伐之如此,岂不痛哉!
又陛下以北辰之尊,神器之宝,而微行近习之家,私幸宦者之舍,宾客市买,熏灼道路,因此暴纵,无所不容。今三公在位,皆博达道蓺,而各正诸己,莫或匡益者,非不智也,畏死罚也。惟陛下设置七臣,以广谏道,及开东序金縢史官之书,从尧舜禹汤文武致兴之道,远佞邪之人,放郑韂之声,则政致和平,德感祥风矣。臣悾悾推情,言不足采,惧以触忤,征营慑悸。
于是特诏召瑜问灾咎之征,指事案经谶以对。执政者欲令瑜依违其辞,而更策以它事。瑜复悉心以对,八千余言,有切于前,帝竟不能用。拜为议郎。
及帝崩,大将军窦武欲大诛宦官,乃引瑜为侍中,又以侍中尹勋为尚书令,共同谋画。及武败,瑜﹑勋并被诛。事在武传。
勋字伯元,河南人。从祖睦为太尉,睦孙颂为司徒。勋为人刚毅直方。少时每读书,得忠臣义士之事,未尝不投书而仰叹。自以行不合于当时,不应州郡公府礼命。桓帝时,以有道征,四迁尚书令。延熹中,诛大将军梁冀,帝召勋部分觽职,甚有方略,封宜阳乡侯。仆射霍谞,尚书张敬﹑欧阳参﹑李伟﹑虞放﹑周永,并封亭侯。
勋后再迁至九卿,以病免,拜为侍中。八年,中常侍具瑗﹑左悺等有罪免,夺封邑,因黜勋等爵。
瑜诛后,宦官悉焚其上书,以为讹言。
子琬,传瑜学,明占候,能着灾异。举方正,不行。
谢弼字辅宣,东郡武阳人也。中直方正,为乡邑所宗师。建宁二年,诏举有道之士,弼与东海陈敦﹑玄菟公孙度俱对策,皆除郎中。
时青蛇见前殿,大风拔木,诏公卿以下陈得失。弼上封事曰:
臣闻和气应于有德,妖异生乎失政。上天告谴,则王者思其愆;政道或亏,则奸臣当其罚。夫蛇者,阴气所生;鳞者,甲兵之符也。鸿范传曰:“厥极弱,时则有蛇龙之駆。”又荧惑守亢,裴回不去,法有近臣谋乱,发于左右。
不知陛下所与从容帷幄之内,亲信者为谁。宜急斥黜,以消天戒。臣又闻“惟虺惟蛇,女子之祥”。
伏惟皇太后定策宫闼,援立圣明,书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窦氏之诛,岂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宫,愁感天心,如有雾露之疾,陛下当何面目以见天下?昔周襄王不能敬事其母,戎狄遂至交侵。孝和皇帝不绝窦后之恩,前世以为美谈。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今以桓帝为父,岂得不以太后为母哉?援神契曰:“天子行孝,四夷和平。”方今边境日蹙,兵革蜂起,自非孝道,何以济之!愿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俯思凯风慰母之念。 臣又闻爵赏之设,必酬庸勋;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今功臣久外,未蒙爵秩,阿母宠私,乃享大封,大风雨雹,亦由于兹。又故太傅陈蕃,辅相陛下,勤身王室,夙夜匪懈,而见陷髃邪,一旦诛灭。其为酷滥,骇动天下,而门生故吏,并离徙锢。蕃身已往,人百何赎!宜还其家属,解除禁网。夫台宰重器,国命所继。今之四公,唯司空刘宠断断守善,余皆素餐致寇之人,
必有折足覆餗之凶。可因灾异,并加罢黜。征故司空王畅,长乐少府李膺,并居政事,庶灾变可消,国祚惟永。臣山薮顽闇,未达国典。策曰“无有所隐”,敢不尽愚,用忘讳忌。伏惟陛下裁其诛罚。
左右恶其言,出为广陵府丞。去官归家。
中常侍曹节从子绍为东郡太守,忿疾于弼,遂以它罪收考掠按,死狱中,时人悼伤焉。初平二年,司隶校尉赵谦讼弼忠节,求报其怨*[魂]*,乃收绍斩之。
赞曰:邓不明辟。梁不损陵。慊慊栾、杜,讽辞以兴。黄寇方炽,子奇有识。武谋允臧,瑜亦协志。弼忤宦情,云犯时忌。成仁丧己,同方殊事。
后汉书卷五十八 虞傅盖臧列传 第四十八
虞诩字升卿,陈国武平人也。祖父经,为郡县狱吏,案法平允,务存宽恕,每冬月上其状,恒流涕随之。尝称曰:“东海于公高为里门,而其子定国卒至丞相。吾决狱六十年矣,虽不及于公,其庶几乎!子孙何必不为九卿邪?”
故字诩曰升卿。
诩年十二,能通尚书。早孤,孝养祖母。县举顺孙,国相奇之,欲以为吏。诩辞曰:“祖母九十,非诩不养。”相乃止。后祖母终,服阕,辟太尉李修府,拜郎中。
永初四年,羌胡反乱,残破并、凉,大将军邓骘以军役方费,事不相赡,欲□凉州,并力北边,乃会公卿集议。骘曰:“譬若衣败,坏一以相补,犹有所完。
若不如此,将两无所保。”议者咸同。诩闻之,乃说李修曰:“窃闻公卿定策当□凉州,求之愚心,未见其便。先帝开拓土字,劬劳后定,而今惮小费,举而□之。凉州既□,即以三辅为塞;三辅为塞,则园陵单外。此不可之甚者也。
喭曰:‘关西出将,关东出相。’观其习兵壮勇,实过余州。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据三辅,为心腹之害者,以凉州在后故也。其土人所以推锋执锐,无反顾之心者,为臣属于汉故也。若□其境域,徙其人庶,安土重迁,必生异志。如使豪雄相聚,席卷而东,虽贲、育为卒,太公为将,犹恐不足当御。议者喻以补衣犹有所完,诩恐其疽食侵淫而无限极。□之非计。”修曰:“吾意不及此。微子之言,几败国事。然则计当安出?”诩曰:“今凉土扰动,人情不安,窃忧卒然有非常之变。诚宜令四府九卿,各辟彼州数人,其牧守令长子弟皆除为□官,外以劝厉,荅其功勤,内以拘致;防其邪计。”修善其言,更集四府,皆从诩议。于是辟西州豪桀为掾属,拜牧守长吏子弟为郎,以安慰之。
秦时郿白起,频阳王翦;汉兴,义渠公孙贺、傅介子,成纪李广、李蔡,上邽赵充国,狄道辛武贤:皆名将也。丞相,则萧、曹、魏、丙、韦、平、孔、翟之类也。
邓骘兄弟以诩异其议,因此不平,欲以吏法中伤诩。后朝歌贼宁季等数千人攻杀长吏,屯聚连年,州郡不能禁,乃以诩为朝歌长。故旧皆吊诩曰:“得朝歌何衰!”诩笑曰:“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臣之职也。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始到,谒河内大守马棱。棱勉之曰:“君儒者,当谋谟庙堂,反在朝歌邪?”诩曰:“初除之日,士大夫皆见吊勉。以诩诪之,知其无能为也。
朝歌者,韩、魏之郊,背太行,临黄河,去敖仓百里,而青、冀之人流亡万数。贼不知开仓招觽,劫库兵,守城嚱,断天下右臂,此不足忧也。
今其觽新盛,难与争锋。兵不猒权,愿宽假辔策,勿令有所拘阂而已。”
及到官,设令三科以募求壮士,自掾史以下各举所知,其攻劫者为上,伤人偷盗者次之,带丧服而不事家业为下。收得百余人,诩为飨会,悉贳其罪,使入贼中,诱令劫掠,乃伏兵以待之,遂杀贼数百人。又潜遣贫人能缝者,佣作贼衣,以采綖缝其裾为帜,有出巿里者,吏辄禽之。贼由是骇散,咸称神明。
迁怀令。 后羌寇武都,邓太后以诩有将帅之略,迁武都太守,引见嘉德殿,厚加赏赐。
羌乃率觽数千,遮诩于陈食、崤谷,诩即停军不进,而宣言上书请兵,须到当发。羌闻之,乃分钞傍县,诩因其兵散,日夜进道,兼行百余里。令吏士各作两醦,日增倍之,羌不敢逼。或问曰:“孙膑减醦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过三十里,以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诩曰:“虏觽多,吾兵少。
徐行则易为所及,速进则彼所不测。虏见吾醦日增,必谓郡兵来迎。觽多行速,必惮追我。孙膑见弱,吾今示强,埶有不同故也。”
既到郡,兵不满三千,而羌觽万余,攻围赤亭数十日。诩乃令军中,使强弩勿发,而潜发小弩。羌以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诩于是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发无不中,羌大震,退。诩因出城奋击,多所伤杀。明日悉陈其兵觽,令从东郭门出,北郭门入,贸易衣服,回转数周。羌不知其数,更相恐动。诩计贼当退,乃潜遣五百余人于浅水设伏,候其走路。虏果大奔,因掩击,大破之,斩获甚觽,贼由是败散,南入益州。诩乃占相地埶,筑营壁百八十所,招还流亡,假赈贫人,郡遂以安。
先是运道艰险,舟车不通,驴马负载,僦五致一。诩乃自将吏士,案行川谷,自沮至下辩数十里中,皆烧石翦木,开漕船道,以人僦直雇借佣者,于是水运通利,岁省四千余万。诩始到郡,户裁盈万。及绥聚荒余,招还流散,二三年闲,遂增至四万余户。盐米丰贱,十倍于前。坐法免。
永建元年,代陈禅为司隶校尉。数月闲,奏太傅冯石、太尉刘熹、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百官侧目,号为苛刻。三公劾奏诩盛夏多拘系无辜,为吏人患。诩上书自讼曰:“法禁者俗之堤防,刑罚者人之衔辔。今州曰任郡,郡曰任县,更相委远,百姓怨穷,以苟容为贤,尽节为愚。臣所发举,臧罪非一,二府恐为臣所奏,遂加诬罪。臣将从史鱼死,即以尸谏耳。”顺帝省其章,乃为免司空陶敦。 时中常侍张防特用权埶,每请托受取,诩辄案之,而屡寑不报。诩不胜其愤,乃自系廷尉,奏言曰:“昔孝安皇帝任用樊丰,遂交乱嫡统,几亡社稷。今者张防复弄威柄,国家之祸将重至矣。臣不忍与防同朝,谨自系以闻,无令臣袭杨震之迹。”书奏,防流涕诉帝,诩坐论输左校。防必欲害之,二日之中,传考四狱。狱吏劝诩自引,诩曰:“宁伏欧刀以示远近。”宦者孙程、张贤等知诩以忠获罪,乃相率奏乞见。程曰:“陛下始与臣等造事之时,常疾奸臣,知其倾国。今者即位而复自为,何以非先帝乎?司隶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而更被拘系;常侍张防臧罪明正,反构忠良。今客星守羽林,其占宫中有奸臣。宜急收防送狱,以塞天变。下诏出诩,还假印绶。”时防立在帝后,程乃叱防曰:“奸臣张防,何不下殿!”防不得已,趋就东箱。程曰:“陛下急收防,无令从阿母求请。”
帝问诸尚书,尚书贾朗素与防善,证诩之罪。帝疑焉,谓程曰:“且出,吾方思之。”于是诩子顗与门生百余人,举幡候中常侍高梵车,叩头流血,诉言枉状。梵乃入言之,防坐徙边,贾朗等六人或死或黜,即日赦出诩。程复上书陈诩有大功,语甚切激。帝感悟,复征拜议郎。数日,迁尚书仆射。
是时长吏、二千石听百姓鼟罚者输赎,号为“义钱”,托为贫人储,而守令因以聚敛。诩上疏曰:“元年以来,贫百姓章言长吏受取百万以上者,匈匈不绝,鼟罚吏人至数千万,而三公、刺史少所举奏。寻永平、章和中,州郡以走卒钱给贷贫人,司空劾案,州及郡县皆坐免黜。今宜遵前典,蠲除权制。”于是诏书下诩章,切责州郡。鼟罚输赎自此而止。
先是宁阳主簿诣阙,诉其县令之枉,积六七岁不省。主簿乃上书曰:“臣为陛下子,陛下为臣父。臣章百上,终不见省,臣岂可北诣单于以告怨乎?”帝大怒,持章示尚书,尚书遂劾以大逆。诩驳之曰:“主簿所讼,乃君父之怨;百上不达,是有司之过。愚惷之人,不足多诛。”帝纳诩言,笞之而已。诩因谓诸尚书曰:“小人有怨,不远千里,断发刻肌,诣阙告诉,而不为理,岂臣下之义?君与浊长吏何亲,而与怨人何仇乎?”闻者皆臱。诩又上言:“台郎显职,仕之通阶。今或一郡七八,或一州无人。宜令均平,以厌天下之望。”及诸奏议,多见从用。
诩好刺举,无所回容,数以此忤权戚,遂九见谴考,三遭刑罚,而刚正之性,终老不屈。永和初,迁尚书令,以公事去官。朝廷思其忠,复征之,会卒。
临终,谓其子恭曰:“吾事君直道,行己无愧,所悔者为朝歌长时杀贼数百人,其中何能不有冤者。自此二十余年,家门不增一口,斯获罪于天也。”
恭有俊才,官至上党太守。
傅燮字南容,北地灵州人也。本字幼起,慕南容三复白珪,乃易字焉。
身长八尺,有威容。少师事太尉刘宽。再举孝廉。闻所举郡将丧,乃□官行服。
后为护军司马,与左中郎*[将]*皇甫嵩俱讨贼张角。
燮素疾中官,既行,因上疏曰:“臣闻天下之祸,不由于外,皆兴于内。是故虞舜升朝,先除四凶,然后用十六相。明恶人不去,则善人无由进也。今张角起于赵、魏,黄巾乱于六州。此皆衅发萧墙,而祸延四海者也。臣受戎任,奉辞伐罪,始到颍川,战无不□。黄巾虽盛,不足为庙堂忧也。臣之所惧,在于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弥增其广耳。陛下仁德宽容,多所不忍,故阉竖弄权,忠臣不进。诚使张角枭夷,黄巾变服,臣之所忧,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之人不宜共国,亦犹冰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显,而危亡之兆见,皆将巧辞饰说,共长虚伪。夫孝子疑于屡至,巿虎成于三夫。若不详察真伪,忠臣将复有杜邮之戮矣。陛下宜思虞舜四罪之举,速行谗佞放殛之诛,则善人思进,奸凶自息。臣闻忠臣之事君,犹孝子之事父也。子之事父,焉得不尽其情?使臣身备鈇钺之戮,陛下少用其言,国之福也。”书奏,宦者赵忠见而忿恶。及破张角,燮功多当封,忠诉谮之,灵帝犹识燮言,得不加罪,竟亦不封,以为安定都尉。以疾免。
后拜议郎。会西羌反,边章、韩遂作乱陇右,征发天下,役赋无已。司徒崔烈以为宜□凉州。诏会公卿百官,烈坚执先议。燮厉言曰:“斩司徒,天下乃安。”
尚书郎杨赞奏燮廷辱大臣。帝以问燮。燮对曰:“昔冒顿至逆也,樊哙为上将,愿得十万觽横行匈奴中,愤激思奋,未失人臣之节,顾计当从与不耳,季布犹曰‘哙可斩也’。今凉州天下要嚰,国家藩卫。高祖初兴,使郦商别定陇右;
世宗拓境,列置四郡,议者以为断匈奴右臂。
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海内为之骚动,陛下卧不安寝。烈为宰相,不念为国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一方万里之土,臣窃惑之。若使左衽之虏得居此地,士劲甲坚,因以为乱,此天下之至虑,社稷之深忧也。若烈不知之,是极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帝从燮议。由是朝廷重其方格,每公卿有缺,为觽议所归。
顷之,赵忠为车骑将军,诏忠论讨黄巾之功,执金吾甄举等谓忠曰:“傅南容前在东军,有功不侯,故天下失望。今将军亲当重任,宜进贤理屈,以副觽心。”
忠纳其言,遣弟城门校尉延致殷勤。延谓燮曰:“南容少荅我常侍,万户侯不足得也。”燮正色拒之曰:“遇与不遇,命也;有功不论,时也。傅燮岂求私赏哉!”忠愈怀恨,然惮其名,不敢害。权贵亦多疾之,是以不得留,出为汉阳太守。
初,郡将范津明知人,举燮孝廉。及津为汉阳,与燮交代,合符而去,乡邦荣之。津字文渊,南阳人。燮善恤人,叛羌怀其恩化,并来降附,乃广开屯田,列置四十余营。
时刺史耿鄙委任治中程球,球为通奸利,士人怨之。中平四年,鄙率六郡兵讨金城贼王国、韩遂等。燮知鄙失觽,必败,谏曰:“使君统政日浅,人未知教。孔子曰:‘不教人战,是谓□之。’今率不习之人,越大陇之阻,将十举十危,而贼闻大军将至,必万人一心。边兵多勇,其锋难当,而新合之觽,上下未和,万一内变,虽悔无及。不若息军养德,明赏必罚。贼得宽挺,必谓我怯,髃恶争埶,其离可必。然后率已教之人,讨已离之贼,其功可坐而待也。
今不为万全之福,而就必危之祸,窃为使君不取。”鄙不从。行至狄道,果有反者,先杀程球,次害鄙,贼遂进围汉阳。城中兵少彻尽,燮犹固守。
时北*[地]*胡骑数千随贼攻郡,皆夙怀燮恩,共于城外叩头,求送燮归乡里。
子干年十三,从在官舍。知燮性刚,有高义,恐不能屈志以免,进谏曰:“国家昏乱,遂令大人不容于朝。今天下已叛,而兵不足自守,乡里羌胡先被恩德,欲令□郡而归,愿必许之。徐至乡里,率厉义徒,见有道而辅之,以济天下。”言未终,燮慨然而叹,呼干小字曰:“别成,汝知吾必死邪?盖‘圣达节,次守节’。且殷纣之暴,伯夷不食周粟而死,仲尼称其贤。今朝廷不甚殷纣,吾德亦岂绝伯夷?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杨会,吾之程婴也。”干哽咽不能复言,左右皆泣下。王国使故酒泉太守黄衍说燮曰:“成败之事,已可知矣。先起,上有霸王之业,下成伊吕之勋。天下非复汉有,府君宁有意为吾属师乎?”燮案□叱衍曰:“若剖符之臣,反为贼说邪!”遂麾左右进兵,临阵战殁。谥曰壮节侯。
“古之贤人也。”
干知名,位至扶风太守。
盖勋字符固,敦煌广至人也。家世二千石。初举孝廉,为汉阳长史。
时武威太守倚恃权埶,恣行贪横,从事武都苏正和案致其罪。凉州刺史梁鹄畏惧贵戚,欲杀正和以免其负,乃访之于勋。勋素与正和有仇,或劝勋可因此报隙。勋曰:“不可。谋事杀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乃谏鹄曰:“夫绁食鹰鸢欲其鸷,鸷而亨之,将何用哉?”鹄从其言。正和喜于得免,而诣勋求谢。勋不见,曰:“吾为梁使君谋,不为苏正和也。”怨之如初。
中平元年,北地羌胡与边章等寇乱陇右,刺史左昌因军兴断盗数千万。勋固谏,昌怒,乃使勋别屯阿阳以拒贼锋,欲因军事罪之,而勋数有战功。
边章等遂攻金城,杀郡守陈懿,勋劝昌救之,不从。边章等进围昌于冀,昌惧而召勋。勋初与从事辛曾、孔常俱屯阿阳,及昌檄到,曾等疑不肯赴。勋怒曰:
“昔庄贾后期,穰苴奋□。今之从事,岂重于古之监军哉!”曾等惧而从之。勋即率兵救昌。到,乃诮让章等,责以背叛之罪。皆曰:“左使君若早从君言,以兵临我,庶可自改。今罪已重,不得降也。”乃解围而去。昌坐断盗征,以扶风宋枭代之。枭患多寇叛,谓勋曰:“凉州寡于学术,故屡致反暴。今欲多写孝经,令家家习之,庶或使人知义。”勋谏曰:“昔太公封齐,崔杼杀君;
伯禽侯鲁,庆父篡位。此二国岂乏学者?今不急静难之术,遽为非常之事,既足结怨一州,又当取笑朝廷,勋不知其可也。”枭不从,遂奏行之。果被诏书诘责,坐以虚慢征。时叛羌围护羌校尉夏育于畜官,勋与州郡合兵救育,至狐盘,为羌所破。勋收余觽百余人,为鱼丽之陈。羌精骑夹攻之急,士卒多死。勋被三创,坚不动,乃指木表曰:“必尸我于此。”句就种羌滇吾素为勋所厚,乃以兵扞觽曰:“盖长史贤人,汝曹杀之者为负天。”勋仰骂曰:“死反虏,汝何知?促来杀我!”觽相视而惊。滇吾下马与勋,勋不肯上,遂为贼所执。羌戎服其义勇,不敢加害,送还汉阳。后刺史杨雍即表勋领汉阳太守。时人饥,相渔食,勋调谷禀之,先出家粮以率觽,存活者千余人。
后去官,征拜讨虏校尉。灵帝召见,问:“天下何苦而反乱如此?”勋曰:“幸臣子弟扰之。”时宦者上军校尉蹇硕在坐,帝顾问硕,硕惧,不知所对,而以此恨勋。
帝又谓勋曰:“吾已陈师于平乐观,多出中藏财物以饵士,何如?”勋曰:
“臣闻‘先王耀德不观兵。’今寇在远而设近陈,不足昭果毅,秪黩武耳。”
帝曰:“善。恨见君晚,髃臣初无是言也。” 勋时与宗正刘虞、佐军校尉袁绍同典禁兵。勋谓虞、绍曰:“吾仍见上,上甚聪明,但拥蔽于左右耳。若共并力诛嬖幸,然后征拔英俊,以兴汉室,功遂身退,岂不快乎!”虞、绍亦素有谋,因相连结,未及发,而司隶校尉张温举勋为京兆尹。帝方欲延接勋,而蹇硕等心惮之,并劝从温奏,遂拜京兆尹。
时长安令杨党,父为中常侍,恃埶贪放,勋案得其臧千余万。贵戚咸为之请,勋不听,具以事闻,并连党父,有诏穷案,威震京师。时小黄门京兆高望为尚药监,幸于皇太子,太子因蹇硕属望子进为孝廉,勋不肯用。或曰:“皇太子副主,望其所爱,硕帝之宠臣,而子违之,所谓三怨成府者也。”勋曰:“选贤所以报国也。非贤不举,死亦何悔!”勋虽在外,每军国密事,帝常手诏问之。数加赏赐,甚见亲信,在朝臣右。
及帝崩,董卓废少帝,杀何太后,勋与书曰:“昔伊尹、霍光权以立功,犹可寒心,足下小丑,何以终此?贺者在门,吊者在庐,可不慎哉!”卓得书,意甚惮之。征为议郎。时左将军皇甫嵩精兵三万屯扶风,勋密相要结,将以讨卓。会嵩亦被征,勋以觽弱不能独立,遂并还京师。自公卿以下,莫不卑下于卓,唯勋长揖争礼,见者皆为失色。卓问司徒王允曰:“欲得快司隶校尉,谁可作者?”允曰:“唯有盖京兆耳。”卓曰:“此人明智有余,然不可假以雄职。”
乃以为越骑校尉。卓又不欲令久典禁兵,复出为颍川太守。未及至郡,征还京师。时河南尹朱鉨为卓陈军事。卓折鉨曰:“我百战百胜,决之于心,卿勿妄说,且污我刀。”勋曰:“昔武丁之明,犹求箴谏,况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
卓曰:“戏之耳。”勋曰:“不闻怒言可以为戏?”卓乃谢鉨。勋虽强直不屈,而内厌于卓,不得意,疽发背卒,时年五十一。遗令勿受卓赙赠。卓欲外示宽容,表赐东园秘器赗襚,送之如礼。葬于安陵。
子顺,官至永阳太守。
臧洪字子源,广陵射阳人也。父旻,有干事才。熹平元年,会稽妖贼许昭起兵句章,自称“大将军”,立其父生为越王,攻破城邑,觽以万数。
拜旻扬州刺史。旻率丹*(扬)**[阳]*太守陈夤击昭,破之。昭遂复更屯结,大为人患。旻等进兵,连战三年,破平之,获昭父子,斩首数千级。迁旻为使匈奴中郎将。
洪年十五,以父功拜童子郎,知名太学。洪体貌魁梧,有异姿。举孝廉,补即丘长。 中平末,□官还家,太守张超请为功曹。时董卓*(杀)**[弒]*帝,图危社稷。
洪说超曰:“明府历世受恩,兄弟并据大郡。今王室将危,贼臣虎视,此诚义士暛命之秋也。今郡境尚全,吏人殷富,若动桴鼓,可得二万人。以此诛除国贼,为天下唱义,不亦宜乎!”超然其言,与洪西至陈留,见兄邈计事。邈先谓超曰:“闻弟为郡,委攻臧洪,洪者何如人?”超曰:“臧洪海内奇士,才略智数不比于超矣。”邈即引洪与语,大异之。乃使诣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遂皆相善。邈既先有谋约,会超至,定议,乃与诸牧守大会酸枣。设□场,将盟,既而更相辞让,莫敢先登,咸共推洪。洪乃摄衣升□,操血而盟曰:“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毒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兖州刺史岱、豫州刺史□、陈留太守邈、东郡太守瑁、广陵太守超等,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一力,以致臣节,陨首丧元,必无二志。
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洪辞气慷慨,闻其言者,无不激扬。自是之后,诸军各怀彁疑,莫适先进,遂使粮储单竭,兵觽乖散。
时讨虏校尉公孙瓒与大司马刘虞有隙,超乃遣洪诣虞,共谋其难。行至河闲而值幽冀交兵,行涂阻绝,因寓于袁绍。绍见洪,甚奇之,与结友好,以洪领青州刺史。前刺史焦和好立虚誉,能清谈。时黄巾髃盗处处蹒起,而青部殷实,军革尚觽。和欲与诸同盟西赴京师,未及得行,而贼已屠城邑。和不理戎警,但坐列巫史,禜祷髃神。又恐贼乘冻而过,命多作陷冰丸,以投于河。觽遂溃散,和亦病卒。洪收抚离叛,百姓复安。
在事二年,袁绍惮其能,徙为东郡太守,都东武阳。时曹操围张超于雍丘,甚危急。超谓军吏曰:“今日之事,唯有臧洪必来救我。”或曰:“袁曹方穆,而洪为绍所用,恐不能败好远来,违福取祸。”超曰:“子源天下义士,终非背本者也,或见制强力,不相及耳。”洪始闻超围,及徒跣号泣,并勒所领,将赴其难。自以觽弱,从绍请兵,而绍竟不听之,超城遂陷,张氏族灭。洪由是怨绍,绝不与通。绍兴兵围之,历年不下,使洪邑人陈琳以书譬洪,示其祸福,责以恩义。洪荅曰:
隔阔相思,发于寤寐。相去步武,而趋舍异规,其为怆恨,胡可胜言!前日不遗,比辱雅况,述□祸福,公私切至。以子之才,穷该典籍,岂将闇于大道,不达余趣哉?是以损□翰墨,一无所酬,亦冀遥忖褊心,粗识鄙性。
重获来命,援引纷纭,虽欲无对,而义笃其言。
仆小人也,本乏志用,中因行役,特蒙倾盖,恩深分厚,遂窃大州,宁乐今日自还接刃乎?每登城临兵,观主人之旗鼓,瞻望帐幄,感故友之周旋,抚弦搦矢,不觉涕流之覆面也。何者?自以辅佐主人,无以为悔;主人相接,过绝等伦。受任之初,志同大事,埽清寇逆,共尊王室。岂悟本州被侵,郡将遘□,请师见拒,辞行被拘,使洪故君,遂至沦灭。区区微节,无所获申,岂得复全交友之道,重亏忠孝之名乎?所以忍悲挥戈,收泪告绝。若使主人少垂古人忠恕之情,来者侧席,去者克己,则仆抗季札之志,不为今日之战矣。
昔张景明登□喢血,奉辞奔走,卒使韩牧让印,主人得地。后但以拜章朝主,赐爵获传之故,不蒙观过之贷,而受夷灭之祸。吕奉先讨卓来奔,请兵不获,告去何罪,复见斫刺。刘子璜奉使踰时,辞不获命,畏君怀亲,以诈求归,可谓有志忠孝,无损霸道,亦复僵尸麾下,不蒙亏除。慕进者蒙荣,违意者被戮,此乃主人之利,非游士之愿也。是以鉴戒前人,守死穷城,亦以君子之违,不适敌国故也。
然则馥之让位,景明亦有其功。其余未详也。
足下当见久围不解,救兵未至,感婚姻之义,推平生之好,以为屈节而苟生,胜守义而倾覆也。昔晏婴不降志于白刃,南史不曲笔以求存,故身传图象,名垂后世。况仆据金城之固,驱士人之力,散三年之畜以为一年之资,匡困补乏,以悦天下,何图筑室反耕哉?但惧秋风扬尘,伯珪马首南向,张扬、飞燕旅力作难,北鄙将告倒悬之急,股肱奏乞归之记耳。主人当鉴戒曹辈,反旌退师,何宜久辱盛怒,暴威于吾城之下哉!
足下讥吾恃黑山以为救,独不念黄巾之合从邪?昔高袓取彭越于钜野,光武创基兆于绿林,卒能龙飞受命,中兴帝业。苟可辅主兴化,夫何嫌哉!况仆亲奉玺书,与之从事!
行矣孔璋!足下徼利于境外,臧洪投命于君亲;吾子托身于盟主,臧洪策名于长安。子谓余身死而名灭,仆亦笑子生死而无闻焉。本同末离,努力努力,夫复何言!
绍见洪书,知无降意,增兵急攻。城中彻尽,外无援救,洪自度不免,呼吏士谓曰:“袁绍无道,所图不轨,且不救洪郡将,洪于大义,不得不死。念诸君无事,空与此祸,可先城未破,将妻子出。”将吏皆垂泣曰:“明府之于袁氏,本无怨隙,今为郡将之故,自致危困,吏人何忍当舍明府去也?”初尚掘鼠,□筋角,后无所复食,主簿启内厨米三斗,请稍为饘粥,洪曰:“何能独甘此邪?”使为薄糜,篃班士觽。又杀其爱妾,以食兵将。兵将咸流涕,无能仰视。男女七八十人相枕而死,莫有离叛。
城陷,生执洪。绍盛帷幔,大会诸将见洪。谓曰:“臧洪何相负若是!今日服未?”
洪据地瞋目曰:“诸袁事汉,四世五公,可谓受恩。今王室衰弱,无扶翼之意,而欲因际会,觖望非冀,多杀忠良,以立奸威。洪亲见将军呼张陈留为兄,则洪府君亦宜为弟,而不能同心戮力,为国除害,坐拥兵觽,观人屠灭。惜洪力劣,不能推刃为天下报仇,何谓服乎?”绍本爱洪,意欲屈服赦之,见其辞切,知终不为用,乃命杀焉。
洪邑人陈容,少为诸生,亲慕于洪,随为东郡丞。先城未败,洪使归绍。时容在坐,见洪当死,起谓绍曰:“将军举大事,欲为天下除暴,而专先诛忠义,岂合天意?臧洪发举为郡将,柰何杀之!”绍臱,使人牵出,谓曰:“汝非臧洪畴,空复尔为?”容顾曰:“夫仁义岂有常所,蹈之则君子,背之则小人。今日宁与臧洪同日死,不与将军同日生也。”遂复见杀。在绍坐者,无不叹息,窃相谓曰:“如何一日戮二烈士!”
先是洪遣司马二人出,求救于吕布。比还,城已陷,皆赴敌死。
论曰:雍丘之围,臧洪之感愤壮矣!想其行跣且号,束甲请举,诚足怜也。夫豪雄之所趣舍,其与守义之心异乎?若乃缔谋连衡,怀诈筭以相尚者,盖惟利埶所在而已。况偏城既危,曹袁方穆,洪徒指外敌之衡,以纾倒县之会。忿悁之师,兵家所忌。可谓怀哭秦之节,存荆则未闻也。
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其人觽,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此非但人事,乃天道也。”
赞曰:先零扰疆,邓﹑崔□凉。诩﹑燮令图,再全金方。盖勋抗董,终然允刚。
洪怀偏节,力屈志扬。
后汉书卷五十九 张衡列传 第四十九
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也。世为着姓。祖父堪,蜀郡太守。衡少善属文,游于三辅,因入京师,观太学,遂通五经,贯六蓺。虽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常从容淡静,不好交接俗人。永元中,举孝廉不行,连辟公府不就。时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踰侈。衡乃拟班固两都,作二京赋,因以讽谏。
精思傅会,十年乃成。文多故不载。大将军邓骘奇其才,累召不应。
衡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筭。常耽好玄经,谓崔瑗曰:“吾观太玄,方知子云妙极道数,乃与五经相拟,非徒传记之属,使人难论阴阳之事,汉家得天下二百岁之书也。复二百岁,殆将终乎?所以作者之数,必显一世,常然之符也。汉四百岁,玄其兴矣。”安帝雅闻衡善术学,公车特征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遂乃研核阴阳,妙尽琁机之正,作浑天仪,着灵宪﹑筭罔论,言甚详明。
唯浑天者,近得其情,今史官所用候台铜仪,则其法也。”灵宪序曰:“昔在先王,将步天路,用定灵轨。寻绪本元,先准之于浑体,是为正仪,故灵宪作兴。”
衡集无筭罔论,盖网络天地而筭之,因名焉。
顺帝初,再转,复为太史令。衡不慕当世,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自去史职,五载复还,乃设客问,作应闲以见其志云:
有闲余者曰:盖闻前哲首务,务于下学上达,佐国理民,有云为也。朝有所闻,则夕行之。立功立事,式昭德音。是故伊尹思使君为尧舜,而民处唐虞,彼岂虚言而已哉,必旌厥素尔。咎单、巫咸,寔守王家,申伯、樊仲,实干周邦,服衮而朝,介圭作瑞。厥迹不朽,垂烈后昆,不亦丕欤!
且学非以要利,而富贵萃之。贵以行令,富以施惠,惠施令行,故易称以“大业”。质以文美,实由华兴,器赖雕饰为好,人以舆服为荣。吾子性德体道,笃信安仁,约己博蓺,无坚不钻,以思世路,斯何远矣!曩滞日官。今又原之。虽老氏曲全,进道若退,然行亦以需。必也学非所用,术有所仰,故临川将济,而舟璙不存焉。徒经思天衢,内昭独智,固合理民之式也?
故尝见谤于鄙儒。深厉浅揭,随时为义,曾何贪于支离,而习其孤技邪?
参轮可使自转,木雕犹能独飞,已垂翅而还故栖,盍亦调其机而铦诸?昔有文王,自求多福。人生在勤,不索何获。曷若卑体屈己,美言以相克?鸣于乔木,乃金声而玉振之。用后勋,雪前吝,婞佷不柔,以意谁靳也。
式,用也。昭,明也。
素犹志也。
易杂卦曰:“需,不进也。”
“随时之义大矣哉!”庄子曰:“朱泙曼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技音渠绮反。责衡何独妙思于机巧者也。 应之曰:是何观同而见异也?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伙,而耻智之不博。是故蓺可学,而行可力也。天爵高悬,得之在命,
或不速而自怀,或羡旃而不臻,求之无益,故智者面而不思。阽身以徼幸,固贪夫之所为,未得而豫丧也。枉尺直寻,议者讥之,盈欲亏志,孰云非羞?于心有猜,则簋飧馔餔犹不屑餐,旌瞀以之。意之无疑,则兼金盈百而不嫌辞,孟轲以之。士或解裋褐而袭黼黻,或委臿筑而据文轩者,度德拜爵,量绩受禄也。输力致庸,受必有阶。
此谓天子高县爵位,得者在命也。
列子曰:“东方有人焉,曰爰旌目,将有适也,而饿于道。狐丘父之盗曰丘,见而下壶飧以餔之。爰旌目三餔而后能视,曰:‘子何为者?’*(也)**[曰]*:‘我狐父之人丘也。’爰旌目曰:‘嘻,汝非盗邪?吾义不食子之食也。’两手据地而欧之,不出,喀喀而死。”
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赵岐注云:“兼金,好金也。价兼倍于恶者,故曰兼金。一百,百镒也。二十两为镒。赆,送行者赠贿之礼也。在齐时无事,于义未有所处也。义无所处而馈之,是以货贿*(所)*取我,欲使我怀惠也。”
浑元初基,灵轨未纪,吉凶纷错,人用朣朦。黄帝为斯深惨。有风后者,是焉亮之,察三辰于上,迹祸福乎下,经纬历数,然后天步有常,则风后之为也。
当少昊清阳之末,实或乱德,人神杂扰,不可方物,重黎又相颛顼而申理之,日月即次,则重黎之为也。人各有能,因蓺授任,鸟师别名,四叔三正,官无二业,事不并济。昼长则宵短,日南则景北。天且不堪兼,况以人该之。夫玄龙,迎夏则陵云而奋鳞,乐时也;涉冬则淈泥而潜蟠,避害也。公旦道行,故制典礼以尹天下,惧教诲之不从,有人*[之]*不理。
仲尼不遇,故论六经以俟来辟,耻一物之不知,有事之无范。所考不齐,如何可一?
又曰:“旁罗日月星辰。”春秋内事曰:“黄帝师于风后,风后善于伏羲氏之道,故推演阴阳之事。”蓺文志阴阳流有风后十三篇也。
四叔分主三正,言其不兼业也。
夫战国交争,戎车竞驱,君若缀旒,人无所丽。烛武县缒而秦伯退师,
鲁连系箭而聊城□柝。从往则合,横来则离,安危无常,要在说夫。
咸以得人为枭,失士为尤。故樊哙披帷,入见高祖;高祖踞洗,以对郦生。当此之会,乃鼋鸣而□应也。故能同心戮力,勤恤人隐,
奄受区夏,遂定帝位,皆谋臣之由也。故一介之策,各有攸建,子长谍之,烂然有第。夫女魃北而应龙翔,洪鼎声而军容息;溽暑至而鹑火栖,寒冰冱而鼋鼍蛰。今也,皇泽宣洽,海外混同,万方亿丑,并质共剂,若修成之不暇,尚何功之可立!立事有三,言为下列;下列且不可庶矣,奚冀其二哉! 见史记。□,废也。柝,行夜木也。 于兹搢绅如云,儒士成林,及津者风摅,失涂者幽僻,遭遇难要,趋偶为幸。
世易俗异,事埶舛殊,不能通其变,而一度以揆之,斯契船而求□,守株而伺兔也。冒愧逞愿,必无仁以继之,有道者所不履也。越王句践事此,故厥绪不永。快捷方式邪至,我不忍以投步;干进苟容,我不忍以歙肩。
虽有犀舟劲璙,犹人涉卬否,有须者也。姑亦奉顺敦笃,守以忠信,得之不休,不获不吝。不见是而不惛,居下位而不忧,允上德之常服焉。
方将师天老而友地典,与之乎高睨而大谈,孔甲且不足慕,焉称殷彭及周聃!
与世殊技,固孤是求。子忧朱泙曼之无所用,吾恨轮扁之无所教也。
子鷪木雕独飞,□我垂翅故栖,吾感去□附鸱,悲尔先笑而后号也。 越王乃以余兵五千人保栖于会稽。此为冒愧逞愿,自取败也。
歙亦胁也。
须,待也。郑玄注云:“人皆涉,我友未至,我独待而不涉。言室家之道,非得所适贞女不行,非得礼义婚姻不成,喻仕当以道,不求妄进也。” 其余知天、规纪、地典、力牧、常先、封胡、孔甲等,或以为师,或以为将。”
蓺文志阴阳有地典六篇。殷彭即老彭,殷贤人也。睨,视也。高视大谈,言不同流俗。衡集作“矢谈”,矢亦直也,义亦通也。 斐豹以毙督燔书,礼至以掖国作铭;弦高以牛饩退敌,墨翟以萦带全城;
贯高以端辞显义,苏武以秃节效贞;蒱且以飞矰逞巧,詹何以沉钩致精;
弈秋以澙局取誉,王豹以清讴流声。仆进不能参名于二立,退又不能髃彼数子。愍三坟之既颓,惜八索之不理。庶前训之可钻,聊朝隐乎柱史。
且韫椟以待价,踵颜氏以行止。曾不慊夫晋、楚,敢告诚于知己。
国子,邢正卿。礼至本卫人,仕邢为大夫。掖谓挟之而投于城外也。衡集“豹”字作“隶”也。
曰:“寡君闻吾子将出于獘邑,敢犒从者。”秦孟明曰:“郑有备矣。”灭滑而还。墨子曰:“公输般为云梯以攻宋,墨子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般九攻,墨子九拒。公输之攻墨,墨子之守有余。楚王曰:‘善哉,吾请无攻宋矣。’”
又曰“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也。
阳嘉元年,复造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员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验之以事,合契若神。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尝一龙机发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后数日驿至,果地震陇西,于是皆服其妙。自此以后,乃令史官记地动所从方起。
时政事渐损,权移于下,衡因上疏陈事曰:“伏惟陛下宣哲克明,继体承天,中遭倾覆,龙德泥蟠。今乘云高跻,盘桓天位,诚所谓将隆大位,必先倥□之也。亲履艰难者知下情,备经险易者达物伪。故能一贯万机,靡所疑惑,百揆允当,庶绩咸熙。宜获福祉神只,受誉黎庶。而阴阳未和,醔眚屡见,神明幽远,冥鉴在兹。福仁祸淫,景响而应,因德降休,乘失致咎,天道虽远,吉凶可见,近世郑、蔡、江、樊、周广、王圣,皆为效矣。故恭俭畏忌,必蒙祉祚,奢淫谄慢,鲜不夷戮,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夫情胜其性,流遯忘反,岂唯不肖,中才皆然。苟非大贤,不能见得思义,故积恶成衅,罪不可解也。向使能瞻前顾后,援镜自戒,则何陷于凶患乎!贵宠之臣,觽所属仰,其有愆尤,上下知之。曪美讥恶,有心皆同,故怨讟溢乎四海,神明降其祸辟也。顷年雨常不足,思求所失,则洪范所谓‘僭恒阳若’者也。
惧髃臣奢侈,昏踰典式,自下逼上,用速咎征。又前年京师地震土裂,
裂者威分,震者人扰也。君以静唱,臣以动和,威自上出,不趣于下,礼之政也。窃惧圣思厌倦,制不专己,恩不忍割,与觽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
洪范曰:‘臣有作威作福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天鉴孔明,虽簄不失,醔异示人,前后数矣,而未见所革,以复往悔。自非圣人,不能无过。
愿陛下思惟所以稽古率旧,勿令刑德八柄,不由天子。若恩从上下,事依礼制,礼制修则奢僭息,事合宜则无凶咎。然后神望允塞,醔消不至矣。”
扬雄方言曰:“未升天龙谓之蟠。”
初,光武善谶,及显宗、肃宗因祖述焉。自中兴之后,儒者争学图纬,兼复附以訞言。衡以图纬虚妄,非圣人之法,乃上疏曰:“臣闻圣人明审律历以定吉凶,重之以卜筮,杂之以九宫,经天验道,本尽于此。或观星辰逆顺,寒燠所由,或察龟策之占,巫觋之言,其所因者,非一术也。立言于前,有征于后,故智者贵焉,谓之谶书。谶书始出,盖知之者寡。自汉取秦,用兵力战,功成业遂,可谓大事,当此之时,莫或称谶。若夏侯胜、眭孟之徒,以道术立名,其所述着,无谶一言。刘向父子领校秘书,阅定九流,亦无谶录。成、哀之后,乃始闻之。尚书尧使辷理洪水,九载绩用不成,辷则殛死,禹乃嗣兴。而春秋谶云‘共工理水’。凡谶皆云黄帝伐蚩尤,而诗谶独以为‘蚩尤败,然后尧受命’。春秋元命包中有公输班与墨翟,事见战国,非春秋时也。又言‘别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汉世。
其名三辅诸陵,世数可知。至于图中讫于成帝。一卷之书,互异数事,圣人之言,埶无若是,殆必虚伪之徒,以要世取资。往者侍中贾逵摘谶互异三十余事,诸言谶者皆不能说。至于王莽篡位,汉世大祸,八十篇何为不戒?则知图谶成于哀平之际也。且河洛、六蓺,篇录已定,后人皮傅,无所容篡。
永元中,清河宋景遂以历纪推言水醔,而伪称洞视玉版。或者至于□家业,入山林。后皆无效,而复采前世成事,以为证验。至于永建复统,则不能知。
此皆欺世罔俗,以昧埶位,情伪较然,莫之纠禁。且律历、卦候、九宫、风角,数有征效,世莫肯学,而竞称不占之书。譬犹画工,恶图犬马而好作鬼魅,诚以实事难形,而虚伪不穷也。宜收藏图谶,一禁绝之,则朱紫无所眩,典籍无瑕玷矣。”
阳起于子,阴起于午,是以太一下九宫,从坎宫始,自此而从于坤宫,又自此而从于震宫,又自此而从于巽宫,所以*(从)**[行]*半矣,还息于中央之宫。
既又自此而从于干宫,又自此而从于兑宫,又自此而从于艮宫,又自此而从于离宫,行则周矣,上游息于太一之星而反紫宫。行起从坎宫始,终于离宫也。”
衡集云:“后人皮傅,无所容窜。”又扬雄方言曰:“秦、晋言非其事谓之皮傅。”
谓不深得其情核,皮肤浅近,强相傅会也。后人不达皮肤之意,流俗本多作“颇传”者,误也。无所容窜谓不容妄有加增也。庄子曰:“窜句籍辞。”续汉书亦作“窜”。本作“篡”者,义亦通也。
后迁侍中,帝引在帷幄,讽议左右。尝问衡天下所疾恶者。宦官惧其毁己,皆共目之,衡乃诡对而出。阉竖恐终为其患,遂共谗之。
衡常思图身之事,以为吉凶倚伏,幽微难明,乃作思玄赋,以宣寄情志。
其辞曰:
仰先哲之玄训兮,虽弥高其弗违。匪仁里其焉宅兮,匪义夡其焉追?
潜服膺以永靓兮,绵日月而不衰。伊中情之信修兮,慕古人之贞节。
竦余身而顺止兮,遵绳墨而不跌。志团团以应悬兮,诚心固其如结。
旌性行以制佩兮,佩夜光与琼枝。□幽兰之秋华兮,又缀之以江蓠。
美襞积以酷裂兮,允尘邈而难亏。既姱丽而鲜双兮,非是时之攸珍。
奋余荣而莫见兮,播余香而莫闻。幽独守此仄陋兮,敢怠皇而舍勤。幸二八之遻虞兮,喜傅说之生殷;尚前良之遗风兮,恫后辰而无及。何孤行之茕茕兮,孑不髃而介立?感鸾鹥之特栖兮,悲淑人之稀合。
恫,痛也,音通。辰,时也。痛己后时而不及之也。
彼无合其何伤兮,患觽伪之冒真。旦获讟于髃弟兮,启金縢而乃信。览蒸民之多僻兮,畏立辟以危身。曾烦毒以迷或兮,羌孰可与言己?私湛忧而深怀兮,思缤纷而不理。愿竭力以守义兮,虽贫穷而不改。执雕虎而试象兮,阽焦原而跟止。庶斯奉以周旋兮,要既死而后已。俗迁渝而事化兮,泯规矩之圜方。珍萧艾于重笥兮,谓蕙芷之不香。斥西施而弗御兮,羁要褭以服箱。行陂僻而获志兮,循法度而离殃。惟天地之无穷兮,何遭遇之无常!不抑操而苟容兮,譬临河而无航。欲巧笑以干媚兮,非余心之所尝。袭温恭之黻衣兮,披礼义之绣裳。辫贞亮以为鞶兮,杂技蓺以为珩。昭彩藻与雕琢兮,璜声远而弥长。淹栖彁以恣欲兮,耀灵忽其西藏。恃己知而华予兮,鶗塇鸣而不芳。冀一年之三秀兮,遒白露之为霜。时亹亹而代序兮,畴可与乎比伉?
咨妒嫮之难并兮,想依韩以流亡,恐渐冉而无成兮,留则蔽而不章。
夫义之为焦原也高矣,此义所以服一世也。”衡言躬履仁义,不避险难,亦足以服一代之人也。
“要褭,古之骏马也。”服,驾也。箱,车也。言簄远美女,又以骏马驾车,并喻不能用贤也。 广雅曰:“鷤枬,布谷也。”楚辞曰:“恐鷤枬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
王逸注云:“以喻谗言先至,使忠直之士被罪也。”言恃知己以相荣,反遇谗而见害也。
方秀遇霜,喻以贤被谗也。
言嫉妒者,憎恶美人,故难与并也。韩谓齐仙人韩终也。为王采药,王不肯服,终自服之,遂得仙。楚辞曰:“羡韩觽之得一。”流亡谓流遁亡去也。
心犹与而狐疑兮,即岐址而摅情。文君为我端蓍兮,利飞遁以保名。
历觽山以周流兮,翼迅风以扬声。二女感于崇岳兮,或冰折而不营。
天盖高而为泽兮,谁云路之不平!□自强而不息兮,蹈玉阶之峣峥。
惧筮氏之长短兮,钻东□以观祯。遇九鮧之介鸟兮,怨素意之不逞。
游尘外而瞥天兮,据冥翳而哀鸣。鵰鹗竞于贪婪兮,我修絜以益荣。
子有故于玄鸟兮,归母氏而后宁。
“肥遁无不利。”淮南九师道训曰:“遁而能飞,吉孰大焉?”
周礼“龟人掌六龟之属,东龟曰果属,其色青”也。
我有好爵,吾与汝糜之。”言子归母氏然后得宁,犹臣遇贤君方享爵禄。劝衡求圣君以仕之也。
占既吉而无悔兮,简元辰而俶装。旦余沐于清原兮,晞余发于朝阳。
漱飞泉之沥液兮,咀石菌之流英。翾鸟举而鱼跃兮,将往走乎八荒。过少皞之穷野兮,问三丘乎句芒。何道真之淳粹兮,去秽累而票轻。登蓬莱而容与兮,鳌虽抃而不倾。留瀛洲而采芝兮,聊且以乎长生。凭归云而遐逝兮,夕余宿乎扶桑。羫青岑之玉醴兮,餐沆瀣以为粮。发昔梦于木禾兮,谷橥□之高冈。朝吾行于汤谷兮,从伯禹于稽山。
集髃神之执玉兮,疾防风之食言。
衡欲往东方,故先过穷桑之野。三丘,东海中三山也,谓蓬莱、方丈、瀛洲。
句芒、木正,东方之神也。
“山川之守,足以纪纲天下者,其守为神。”食言谓后至也。尔雅曰:“食,伪也。”
指长沙以邪径兮,存重华乎南邻。哀二妃之未从兮,翩傧处彼湘濒。
流目眺夫衡阿兮,睹有黎之圮坟;痛火正之无怀兮,托山陂以孤魂。愁蔚蔚以慕远兮,越卬州而愉敖。跻日中于昆吾兮,憩炎天之所陶。扬芒熛而绛天兮,水泫沄而涌涛。温风翕其增热兮,惄郁邑其难聊。顝羁旅而无友兮,余安能乎留兹? 圮,毁也。盛弘之荆州记云:“衡山南有南正重黎墓。楚灵王时山崩,毁其坟,得营丘九头图焉。”
顾金天而叹息兮,吾欲往乎西嬉。前祝融使举麾兮,纚朱鸟以承旗。
躔建木于广都兮,拓若华而踌躇。超轩辕于西海兮,跨汪氏之龙鱼;闻此国之千岁兮,曾焉足以娱余? 踌躇犹俳回也。踌音直流反。躇音直余反。
思九土之殊风兮,从蓐收而遂徂。欻神化而蝉蜕兮,朋精粹而为徒。
蹶白门而东驰兮,云台行乎中野。乱弱水之潺湲兮,逗华阴之湍渚。
号冯夷俾清津兮,棹龙舟以济予。会帝轩之未归兮,怅相佯而延伫。
呬河林之蓁蓁兮,伟关睢之戒女。黄灵詹而访命兮,摎天道其焉如。
曰近信而远疑兮,六籍阙而不书。神逵昧其难覆兮,畴克谟而从诸?
牛哀病而成虎兮,虽逢昆其必噬。□令殪而尸亡兮,取蜀禅而引世。死生错而不齐兮,虽司命其不晰。窦号行于代路兮,后膺祚而繁庑。
王肆侈于汉庭兮,卒衔恤而绝绪。尉尨眉而郎潜兮,逮三叶而遘武。董弱冠而司衮兮,设王隧而弗处。夫吉凶之相仍兮,恒反侧而靡所。穆负天以悦牛兮,竖乱叔而幽主。文断袪而忌伯兮,阉谒贼而宁后。通人闇于好恶兮,岂爱惑之能剖?嬴擿谶而戒胡兮,备诸外而发内。或辇贿而违车兮,孕行产而为对。慎醦显于言天兮,占水火而妄谇。梁叟患夫黎丘兮,丁厥子而事刃,亲所睇而弗识兮,矧幽冥之可信。毋绵挛以涬己兮,思百忧以自疢。彼天监之孔明兮,用棐忱而佑仁。汤蠲体以祷祈兮,蒙厖禠以拯人。景三虑以营国兮,荧惑次于它辰。魏颗亮以从理兮,鬼亢回以敝秦。
咎繇迈而种德兮,德树茂乎英、六。桑末寄夫根生兮,卉既雕而已毓。有无言而不雠兮,又何往而不复?盍远夡以飞声兮,孰谓时之可蓄?

“梁北有黎丘乡,乡有丈人往市,醉而归者,黎丘奇鬼效其子之状而道苦之。
丈人醒,谓其子曰:‘吾为而父,我醉,女道苦我,何故?’其子泣曰:‘必奇鬼也。’丈人明日之市,醉,其真子迎之,丈人拔剑而刺之。”事音侧利反。
前书音义曰“江东人以物插地中为事”也。 “汤时大旱七年,殷史卜曰:‘当以人祷。’汤曰:‘必以人祷,吾请自当。’遂斋戒,翦发断爪,以己为牲,祷于桑林之社,果大雨。”言蒙天大福以拯救人。衡集“祈”字作“祊”。祊,祭也。禠音斯。
心,宋之分野。君当祭之,可移于相。”公曰:“相,股肱也。除心腹之疾而寘之股肱,可乎?”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所以为国,无民何以为君?”
曰:“可移于岁。”公曰:“岁,所以养人也。岁不登,何以畜人乎?”子韦曰:
“君善言三,荧惑必退三舍。”见吕氏春秋也。
疾病,则曰:“必以为殉。”及卒,颗嫁之,曰:“疾病则乱,吾从其治也。”
辅氏之役,颗见老人结草以亢杜回,踬而颠,故获之。夜梦之曰:“余,而所嫁妇人之父也。尔用先人治命,余是以报也。”
仰矫首以遥望兮,魂□惘而无畴。偪区中之隘陋兮,将北度而宣游。
行积冰之硙硙兮,清泉冱而不流。寒风凄而永至兮,拂穹岫之骚骚。玄武缩于壳中兮,螣蛇蜿而自纠。鱼矜鳞而□凌兮,鸟登木而失条。坐太阴之屏室兮,慨含欷而增愁。怨高阳之相寓兮,□颛顼之宅幽。庸织络于四裔兮,斯与彼其何瘳?望寒门之绝垠兮,纵余譄乎不周。迅蹒潚其媵我兮,骛翩踯而不禁。趋谽□之洞穴兮,摽通渊之碄碄。
经重阴乎寂寞兮,愍坟羊之潜深。
“螣,螣蛇。”蜿,屈也。纠,缠结也。骚骚,协韵音修。纠音古由反。
禁,协韵音金。
速烛龙令执炬兮,过钟山而中休。瞰瑶溪之赤岸兮,吊祖江之见刘。
聘王母于银台兮,羞玉芝以疗饥;戴胜慭其既欢兮,又诮余之行彁。
载太华之玉女兮,召洛浦之宓妃。咸姣丽以蛊媚兮,增嫮眼而蛾眉。
舒妙婧之纤□兮,扬杂错之筜徽。离朱唇而微笑兮,颜的□以遗光。
献环琨与玙缡兮,申厥好以玄黄。虽色艳而赂美兮,志浩荡而不嘉。双材悲于不纳兮,并咏诗而清歌。歌曰:天地鞕熅,百卉含蘤。鸣鹤交颈,雎鸠相和。处子怀春,精魂回移。如何淑明,忘我实多。
“怨灵修之浩荡。”
处子,处女也。怀,思也。庄子曰:“绰约若处子。”诗曰:“有女怀春。”
将荅赋而不暇兮,爰整驾而亟行。瞻橥□之巍巍兮,临萦河之洋洋。伏灵□以负坻兮,□螭龙之飞梁。登阆风之曾城兮,构不死而为黙。屑瑶繠以为礟兮,□白水以为浆。抨巫咸以占梦兮,乃贞吉之元符。滋令德于正中兮,*(合)**[含]*嘉*(秀)**[禾]*以为敷。既垂颖而顾本兮,尔要思乎故居。安和静而随时兮,姑纯懿之所庐。 “孔子见禾三变,始于粟,生于苗,成于穟,乃叹曰:‘我其首禾乎?’”高诱注云:“禾穟向根,君子不忘本也。”
戒庶寮以夙会兮,佥恭职而并迓。丰隆軯其震霆兮,列缺晔其照夜。
云师□以交集兮,涷雨沛其洒涂。轙琱舆而树葩兮,扰应龙以服辂。
百神森其备从兮,屯骑罗而星布。振余袂而就车兮,修□揭以低昂。
冠咢咢其映盖兮,佩綝纚以辉煌。仆夫俨其正策兮,八乘摅而超骧。
氛旄溶以天旋兮,蜺旌飘而飞扬。抚軨轵而还睨兮,心灼药其如汤。
羡上都之赫戏兮,何迷故而不忘?左青琱以揵芝兮,右素威以司钲。前长离使拂羽兮,委水衡乎玄冥。属箕伯以函风兮,征淟涊而为清。
曳云旗之离离兮,鸣玉鸾之譻譻。涉清霄而升遐兮,浮蔑蒙而上征。纷翼翼以徐戾兮,焱回回其扬灵。叫帝阍使辟扉兮,觌天皇于琼宫。聆广乐之九奏兮,展泄泄以肜肜。考理乱于律钧兮,意建始而思终。惟盘逸之无斁兮,惧乐往而哀来。素抚弦而余音兮,大容吟曰念哉。既防溢而静志兮,迨我暇以鬏翔。出紫宫之肃肃兮,集大微之阆阆。命王良掌策驷兮,踰高阁之锵锵。建罔车之幕幕兮,猎青林之芒芒。
弯威弧之拨剌兮,射嶓頉之封狼。观壁垒于北落兮,伐河鼓之磅硠。乘天潢之泛泛兮,浮云汉之汤汤。倚招摇、摄提以低回□流兮,察二纪、五纬之绸缪遹皇。偃蹇夭矫彧以连卷兮,杂沓丛鶍飒以方骧。
□汨飂戾沛以罔象兮,烂漫丽靡□以迭逿。凌惊雷之□糁兮,弄狂电之淫裔。踰庬澒于宕冥兮,贯倒景而高厉。廓荡荡其无涯兮,乃今穷乎天外。
广雅曰“有翼曰应龙”也。
蜺,雌虹也。 礼记曰:“左青龙而右白武。”说文曰“钲,铙也,似铃”也。 左传,郑庄公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
“肜”与“融”同也。
庄子曰:“乐未毕也,哀又继之。”
拨剌,张弓蝄也。嶓頉,山也。封,大也。狼,星名。河图曰:“嶓頉之精,上为狼星。” “蒙澒,未分之象也。”说文曰:“宕,过也。”冥,幽冥也。贯,穿也。前书谷永上书曰:“登遐倒景。”音义曰:“在日月之上,日月反从下照,故其景倒也。”厉,陵厉也。
据开阳而俯盼兮,临旧乡之暗蔼。悲离居之劳心兮,情悁悁而思归。
魂眷眷而屡顾兮,马倚辀而俳回。虽遨游以偷乐兮,岂愁慕之可怀。
出阊阖兮降天涂,乘蹒忽兮驰虚无。云霏霏兮绕余轮,风眇眇兮震余旟。
缤联翩兮纷暗暧,倏眩眃兮反常闾。
收畴昔之逸豫兮,卷淫放之遐心。修初服之娑娑兮,长余佩之参参。
文章焕以粲烂兮,美纷纭以从风。御六蓺之珍驾兮,游道德之平林。结典籍而为□兮,欧儒、墨而为禽。玩阴阳之变化兮,咏雅、颂之徽音。嘉曾氏之归耕兮,慕历陵之钦崟。共夙昔而不贰兮,居终始之所服也;夕惕若厉以省鳡兮,惧余身之未□也。苟中情之端直兮,莫吾知而不恧。墨无为以凝志兮,与仁义乎消摇。不出户而知天下兮,何必历远以劬劳?
歔欷归耕来日!安所耕历山盘乎!’”钦崟,山蝄。崟音吟。
□,整也。 系曰:天长地久岁不留,俟河之清祗怀忧。愿得远度以自娱,上下无常穷六区。超踰腾跃绝世俗,踯□神举逞所欲。天不可阶仙夫希,□舟悄悄吝不飞。松、乔高跱孰能离?结精远游使心携。回志朅来从玄諆,
获我所求夫何思! 臣不遇于君,犹不忍奋翼而飞去。吝,惜也。衡亦不遇其时,而为宦者所谗,故引以自谕也。
永和初,出为河闲相。时国王骄奢,不遵典宪;又多豪右,共为不轨。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上下肃然,称为政理。视事三年,上书乞骸骨,征拜尚书。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
着周官训诂,崔瑗以为不能有异于诸儒也。又欲继孔子易说彖、象残缺者,竟不能就。
所着诗、赋、铭、七言、灵宪、应闲、七辩、巡诰、悬图凡三十二篇。
永初中,谒者仆射刘珍、校书郎刘騊駼等著作东观,撰集汉记,因定汉家礼仪,上言请衡参论其事,会并卒,而衡常叹息,欲终成之。及为侍中,上疏请得专事东观,收捡遗文,毕力补缀。又条上司马迁、班固所□与典籍不合者十余事。又以为王莽本传但应载篡事而已,至于编年月,纪灾祥,宜为元后本纪。又更始居位,人无异望,光武初为其将,然后即真,宜以更始之号建于光武之初。书数上,竟不听。及后之著述,多不详典,时人追恨之。
论曰:崔瑗之称平子曰“数术穷天地,制作侔造化”。斯致可得而言欤!推其围范两仪,天地无所蕴其灵;运情机物,有生不能参其智。故*(智)**[知]*思引渊微,人之上术。记曰:“德成而上,蓺成而下。”量斯思也,岂夫蓺而已哉?何德之损乎!
谓作浑天仪也。 赞曰:三才理通,人灵多蔽。近推形筭,远抽深滞。不有玄虑,孰能昭□?
后汉书卷六十上 马融列传 第五十上
马融字季长,扶风茂陵人也,将作大匠严之子。为人美辞貌,有俊才。
初,京兆挚恂以儒术教授,隐于南山,不应征聘,名重关西,融从其游学,博通经籍。恂奇融才,以女妻之。 永初二年,大将军邓骘闻融名,召为舍人,非其好也,遂不应命,客于凉州武都、汉阳界中。会羌虏缼起,边方扰乱,米谷踊贵,自关以西,道殣相望。
融既饥困,乃悔而叹息,谓其友人曰:“古人有言:‘左手据天下之图,右手刎其喉,愚夫不为。’所以然者,生贵于天下也。今以曲俗咫尺之羞,灭无赀之躯,殆非老庄所谓也。”故往应骘召。
四年,拜为校书郎中,诣东观典校秘书。是时邓太后临朝,骘兄弟辅政。
而俗儒世士,以为文德可兴,武功宜废,遂寝搜狩之礼,息战陈之法,故猾贼从横,乘此无备。融乃感激,以为文武之道,圣贤不坠,五才之用,无或可废。
元初二年,上广成颂以讽谏。其辞曰: 臣闻孔子曰:“奢则不逊,俭则固。”奢俭之中,以礼为界。是以蟋蟀、山枢之人,并刺国君,讽以太康驰驱之节。夫乐而不荒,忧而不困,先王所以平和府藏,颐养精神,致之无疆。故戛击鸣球,载于虞谟;吉日车攻,序于周诗。圣主贤君,以增盛美,岂徒为奢淫而已哉!伏见元年已来,遭值□运,陛下戒惧灾异,躬自菲薄,荒□禁苑,废□乐悬,勤忧潜思,十有余年,以过礼数。重以皇太后体唐尧亲九族笃睦之德,陛下履有虞烝烝之孝,外舍诸家,每有忧疾,圣恩普劳,遣使交错,稀有旷绝。时时宁息,又无以自娱乐,殆非所以逢迎太和,裨助万福也。臣愚以为虽尚颇有蝗虫,今年五月以来,雨露时澍,祥应将至。方涉冬节,农事闲隙,宜幸广成,览原隰,观宿麦,*[劝]*收藏,因讲武校猎,使寮庶百姓,复鷪羽旄之美,闻钟鼓之音,欢嬉喜乐,鼓舞疆畔,以迎和气,招致休庆。小臣蝼蚁,不胜区区。职在书籍,谨依旧文,重述搜狩之义,作颂一篇,并封上。
浅陋鄙薄,不足观省。
“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佗人是愉。”言僖公以太康贻戒,昭公以不能驰驱被讥,言文武之道须折衷也。枢音讴。
曰:“忧而不困。”
胃者,五谷之府也;大肠者,转输之府也;小肠者,受成之府也;胆者,积精之府也;旁光者,凑液之府也。”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 臣闻昔命师于鞬櫜,偃伯于灵台,或人嘉而称焉。彼固未识夫雷霆之为天常,金革之作昏明也。自黄炎之前,传道罔记;三五以来,越可略闻。且区区之酆郊,犹廓七十里之囿,盛春秋之苗。诗咏*(囿)**[圃]*草,乐奏驺虞。是以大汉之初基也,宅兹天邑,总风雨之会,交阴阳之和。揆厥灵囿,营于南郊。徒观其垧场区宇,恢胎旷荡,□敻勿罔,寥豁郁泱,
骋望千里,天与地莽。于是周阹环渎,右矕三涂,左概嵩岳,面据衡阴,箕背王屋,浸以波、溠,夤以荥、洛。金山、石林,殷起乎其中,峨峨硙硙,锵锵□□,隆穹盘回,嵎峗错崔。神泉侧出,丹水涅池,怪石浮磬,耀焜于其陂。其土毛则搉牧荐草,芳茹甘荼,茈萁、芸蒩,昌本、深蒱,芝荋、菫、荁,蘘荷、芋渠,桂荏、凫葵,格、蠄、菹、于。其植物则玄林包竹,藩陵蔽京,珍林嘉树,建木丛生,椿、梧、栝、柏,柜、柳、枫、杨,丰彤对蔚,崟跄槮爽。翕习春风,含津吐荣,铺于布□,蓶扈蘳荧,恶可殚形。
广雅曰:“矕,视也。”音马板反。三涂,山名,在陆浑县西南。 叶团似莼,生水中,今俗名水葵。尔雅曰:“茖,山鳂。”格与茖古字通。菹音子闾反,即巴苴,一名芭蕉。于,轩于也,一名莸,生于水中*(矣)**[涘]*。
建木,长木也。 荧,光也。恶,何也,音乌。
至于阳月,阴慝害作,百草毕落,林衡戒田,焚莱柞木。然后举天网,顿八纮,揫敛九薮之动物,缳橐四野之飞征。鸠之乎兹囿之中,山敦云移,髃鸣胶胶,鄙騃噪讙,子野听耸,离朱目眩,隶首策乱,陈子筹昏。于时营围恢廓,充斥川谷,罦罝罗羉,弥纶坑泽,鮧牢陵山。校队案部,前后有屯,甲乙相伍,戊己为坚。
左传曰:“唯正月之朔,慝未作。”杜注云:“慝,阴气也。害作言阴气肃杀,害于百草也。”周礼曰:“林衡掌巡林麓之禁令。”又曰:“牧师掌牧地,凡田事赞焚莱。”除草也。柞音士雅反,邪斫木也。周礼:“柞氏掌攻草木及林麓。”
郑玄注云:“泽无水曰薮。”动物谓禽兽也。缳音胡犬反,又胡串反。说文曰:
“缳,落也。”国语曰:“缳于山有罕。”贾逵注云:“缳,还也。”橐,囊也,音托。四野,四方之野。飞征,飞走也。 乘舆乃以吉月之阳朔,登于疏镂之金路,六骕狝之玄龙,建雄虹之旌夏,揭鸣鸢之修橦。曳长庚之飞髾,载日月之太常,栖招摇与玄弋,注枉矢于天狼。
羽毛纷其髟鼬,扬金涥而扦玉瓖。屯田车于平原,播同徒于高冈,旃旝掺其如林,错五色以摛光。清氛埃,埽野场,誓六师,搜鉨良。司徒勒卒,司马平行,车攻马同,教达戒通。伐咎鼓,撞华钟,猎徒纵,赴榛丛。徽婳霍奕,别骛分奔,骚扰聿皇,往来交舛,纷纷回回,南北东西。
风行云转,匈糁隐訇,黄尘勃滃,闇若雾昏。日月为之笼光,列宿为之翳昧,僄狡课才,劲勇程气。狗马角逐,鹰□竞鸷,骁骑旁佐,轻车横厉,相与陆梁,聿皇于中原。绢猑缟,鏦特肩,脰完羝,撝介鲜,散毛族,梏羽髃。然后飞鋋电激,流矢雨坠,各指所质,不期俱殪,窜伏扔轮,发作梧罴。祋殳狂击,头陷颅碎,兽不得猭,禽不得瞥。或夷由未殊,颠狈顿踬,蝡蝡蟫蟫,充衢塞隧,葩华□布,不可胜计。
骕狝,马名。左传云,唐成公有两骕狝马。周礼曰:“马高八尺曰龙。”礼记曰:“孟冬,乘玄辂,驾铁骊。”今此亦顺冬气而乘玄也。郭璞注尔雅云:“虹双出色鲜盛者为雄。”左传云:“舞师题以旌夏。”杜预注云:“旌夏,大旌也。”
揭,举也,音渠列反。礼记曰:“前有尘埃,则载鸣鸢。”鸢,鸱也,音缘。鸣则风动,故画之于旌旗以候埃尘也。橦者,旗之竿也,音直江反。
又曰:“司马狩田,以旌为左右和之门。前后有屯,百步有司,巡其前后。”郑注云:“正其士之行列。”诗小雅曰:“我车既攻,我马既同。”毛苌注曰:“攻,坚也。同,齐也。戎事齐力,尚强也。田猎齐足,尚疾也。”
“质,正也。”正音征。扔音人证反。声类曰:“扔,摧也。”言为轮所摧也。
梧,支梧也,音悟。谓支着车也。罴,车轴头也,音卫,谓车轴□而杀之。
说文曰:“动也。”蟫音似林反,亦动貌也。
若夫鸷兽□虫,倨牙黔口,大匈哨后,缊巡欧纡,负隅依阻,莫敢婴御。
乃使郑叔、晋妇之徒,睽孤刲刺,裸裎袒裼。冒□柘,槎棘枳,穷浚谷,底幽嶰,暴斥虎,搏狂兕,狱□熊,抾封狶。或轻訬趬悍,廋疏嵝领,犯历嵩峦,陵乔松,履修樠,踔攳枝,杪标端,尾苍蜼,掎玄嚋,木产尽,寓属单。罕罔合部,□弋同曲,类行并驱,星布丽属,曹伍相保,各有分局。
矰碆飞流,纤罗络縸,游雉髃惊,晨凫辈作,翚然云起,霅尔雹落。
御,扞也。
孟子曰:“袒裼裸裎于我侧。”说文曰:“裎,*(袒)**[裸]*也。”其字从“衣”。
苍颉篇曰“斥,大也”。□亦狂也,音吉曳反。说文曰:“兕,似野牛而青色。”
抾音劫,古字通。封,大也。狶,劕也,虚起反。
木产谓巢栖之类也。寓属谓穴居之属也。
络縸,张罗貌也。縸与幕通。翚,飞也,音挥。霅音素洽反。广雅曰:“霅,雨也。”言鸟中缴如雹之落。
尔乃□观高蹈,改乘回辕,泝恢方,抚冯夷,策句芒,超荒忽,出重阳,厉云汉,横天潢。导鬼区,径神场,诏灵保,召方相,驱厉疫,走蜮祥。捎罔两,拂游光,枷天狗,譄坟羊。然后缓节舒容,裴回安步,降集波□,川衡泽虞,矢鱼陈罟。兹飞、宿沙,田开、古蛊,翚终葵,扬关斧,刊重冰,拨蛰户,测潜鳞,踵介旅。逆猎湍濑,渀薄汾桡,沦灭潭渊,左挈夔龙,右提蛟鼍,春献王鲔,夏荐□鼋。于是流览篃照,殚变极态,上下究竟,山谷萧条,原野嵺愀,上无飞鸟,下无走兽,虞人植旍,猎者暛具,车弊田罢,旋入禁囿。栖彁乎昭明之观,休息乎高光之榭,以临乎宏池。镇以瑶台,纯以金堤,树以蒱柳,被以绿莎,瀇瀁沆漭,错紾盘委,天地虹洞,固无端涯,大明生东,月朔西陂。乃命壶涿,驱水蛊,逐罔、螭,灭短狐,簎鲸、鲵。然后方余皇,连舼舟,张云帆,施蜺帱,靡飔风,陵迅流,发棹歌,纵水讴,淫鱼出,蓍蔡浮,湘灵下,汉女游。水禽鸿鹄,鸳鸯、鸥、鹥,鸧鸹、鸬、鹢,鹭、鴈、鷿□,乃安斯寝,戢翮其涯。鲂、鱮、钎、□,鰋、鲤、鲿、魦,乐我纯德,腾踊相随,虽灵沼之白鸟,孟津之跃鱼,方斯蔑矣。然犹咏歌于伶萧,载陈于方策,岂不哀哉! 譄,系也,音息列反。坟羊,土之怪,其形似羊。见家语。
又曰“折竹以绳绵连,禁御使人不得往来”也。周礼“川衡,掌川泽之禁令。
泽虞,掌国泽之政令”也。左传曰:“鲁隐公矢鱼于棠。”矢亦陈也。国语曰:
“鲁宣公夏滥□于泗川,里革断其□而□之,曰:‘古者大寒降,水虞于是登川禽而尝之于庙,行诸国助宣气也。今鱼方孕,又行□,贪无蓺也。’公曰:‘吾之过也。’”□音圉。
踵犹寻也。介谓鳞虫之属也。旅,觽也。
鲔、鳣属也,大者为王鲔,小者为叔鲔。礼记“季春之月,天子始乘舟,荐鲔于寝庙。季夏之月,令渔师取鼋”也。
田上树旗,令获者皆致其禽也。”又曰:“车弊献禽以享礿。”注曰:“车弊,车止也。”嵺音力救反,愀音七救反,亦萧条蝄也。
虹音胡贡反。朔,生也。礼记曰:“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郑注曰:“大明,日也。”言池水广大,日月出于其中也。
螭,龙*(也)**[属]*。短狐即蜮也。簎音七亦反。说文曰:“刺也。”周礼:“□人掌以时簎鱼□龟蜃。”郑觽注云:“簎谓以杖刺泥中搏取之。”
“上有丛蓍,下有伏龟。”论语曰:“臧文仲居蔡。”注云:“龟出蔡地,故以为名也。”湘灵,舜妃,溺于湘水,为湘夫人也。见楚词。汉女,汉水之神*[女]*。
诗云:“汉有游女。”
寝,宿也。诗曰:“乃安斯寝。”涯,水滨也。
于是宗庙既享,庖厨既充,车徒既简,器械既攻。然后摆牲班禽,淤赐犒功,髃师叠伍,伯校千重,山罍常满,房俎无空。酒正案队,膳夫巡行,清醪车凑,燔炙骑将,鼓骇举爵,钟鸣既觞。若乃阳阿衰斐之晋制,阐□华羽之南音,所以洞荡匈臆,发明耳目,疏越蕴慉,骇恫底伏,锽锽鎗鎗,奏于农郊大路之衢,与百姓乐之。是以明德曜乎中夏,威灵畅乎四荒,东邻浮巨海而入享,西旅越鳂领而来王,南徼因九译而致贡,朔狄属象胥而来同。盖安不忘危,治不忘乱,道在乎兹,斯固帝王之所以曜神武而折遐冲者也。
山罍,画为山文。礼记曰:“山罍,夏后氏之樽也。”又曰:“周以房俎。”郑玄注云:
“房谓足下跗也,有似于堂房矣。”
鹖冠子曰;“南方万物华羽焉,故以调羽也。” 郑注云:“通夷狄之言者曰象胥,其有才智者也。此类之本名,东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译。此官正为象者,周始有南越重译来贡献,是以名通言语之官为象胥。”胥音谞。
闇昧不鷪日月之光,聋昏不闻雷霆之震,于今十二年,为日久矣。亦方将刊禁台之秘藏,发天府之官常,由质要之故业,率典刑之旧章。采清原,嘉岐阳,登俊桀,命贤良,举淹滞,拔幽荒。察淫侈之华誉,顾介特之实功,聘畎亩之髃雅,宗重渊之潜龙。乃储精山薮,历思河泽,目□鼎俎,耳听康衢,营傅说于胥靡,求伊尹于庖厨,索胶鬲于鱼盐,听□戚于大车。俾之昌言而宏议,轶越三家,驰骋五帝,悉览休祥,总括髃瑞。遂栖凤皇于高梧,宿麒麟于西园,纳僬侥之珍羽,受王母之白环。永逍摇乎宇内,与二仪乎无疆,贰造化于后土,参神施于昊干,超特达而无俦,焕巍巍而无原。
丰千亿之子孙,历万载而永延。礼乐既阕,北辕反□,至自新城,背伊阙,反洛京。
傅说代胥靡刑人筑于傅岩之野,高宗梦得之。孟子曰“胶鬲举于鱼盐”也。
三家,三皇也。
颂奏,忤邓氏,滞于东观,十年不得调。因兄子丧自劾归。太后闻之怒,谓融羞薄诏除,欲仕州郡,遂令禁锢之。
太后崩,安帝亲政,召还郎署,复在讲部。出为河闲王獜长史。时车驾东巡岱宗,融上东巡颂,帝奇其文,召拜郎中。及北乡侯即位,融移病去,为郡功曹。
阳嘉二年,诏举敦朴,城门校尉岑起举融,征诣公车,对策,拜议郎。大将军梁商表为从事中郎,转武都太守。时西羌反叛,征西将军马贤与护羌校尉胡畴征之,而稽久不进。融知其将败,上疏乞自暛,曰:“今杂种诸羌转相钞盗,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党,而马贤等处处留滞。羌胡百里望尘,千里听声,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后,则必侵寇三辅,为民大害。臣愿请贤所不可用关东兵五千,裁假部队之号,尽力率厉,埋根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少习学蓺,不更武职,猥陈此言,必受诬罔之辜。昔毛遂厮养,为觽所蚩,终以一言,克定从要。臣惧贤等专守一城,言攻于西而羌出于东,且其将士必有高克溃叛之变。”朝廷不能用。又陈:“星孛参、毕,参西方之宿,毕为边兵,至于分野,并州是也。西戎北狄,殆将起乎!宜备二方。”寻而陇西羌反,乌桓寇上郡,皆卒如融言。 事见史记。厮养,贱人也。
三迁,桓帝时为南郡太守。先是融有事忤大将军梁冀旨,冀讽有司奏融在郡贪浊,免官,髡徙朔方。自刺不殊,得赦还,复拜议郎,重在东观著述,以病去官。
融才高博洽,为世通儒,教养诸生,常有千数。涿郡卢植,北海郑玄,皆其徒也。善鼓琴,好吹笛,达生任性,不拘儒者之节。居宇器服,多存侈饰。常坐高堂,施绛纱帐,前授生徒,后列女乐,弟子以次相传,鲜有入其室者。尝欲训左氏春秋,及见贾逵、郑觽注,乃曰:“贾君精而不博,郑君博而不精。既精既博,吾何加焉!”但着三传异同说。注孝经、论语、诗、易、三礼、尚书、列女传、老子、淮南子、离骚,所着赋、颂、碑、诔、书、记、表、奏、七言、琴歌、对策、遗令,凡二十一篇。
初,融惩于邓氏,不敢复违忤埶家,遂为梁冀草奏李固,又作大将军西第颂,以此颇为正直所羞。年八十八,延熹九年卒于家。遗令薄葬。族孙日磾,献帝时位至太傅。
论曰:马融辞命邓氏,逡巡陇汉之闲,将有意于居贞乎?既而羞曲士之节,惜不赀之躯,终以奢乐恣性,党附成讥,固知识能匡欲者鲜矣。夫事苦,则矜全之情薄;生厚,故安存之虑深。登高不惧者,胥靡之人也;
坐不垂堂者,千金之子也。原其大略,归于所安而已矣。物我异观,亦更相笑也。
后汉书卷六十下 蔡邕列传 第五十下
蔡邕字伯喈,陈留圉人也。六世祖勋,好黄老,平帝时为郿令。王莽初,授以厌戎连率。勋对印绶仰天叹曰:“吾策名汉室,死归其正。昔曾子不受季孙之赐,况可事二姓哉?”遂携将家属,逃入深山,与鲍宣、卓茂等同不仕新室。父棱,亦有清白行,谥曰贞定公。
邕性笃孝,母常滞病三年,邕自非寒暑节变,未尝解襟带,不寝寐者七旬。母卒,庐于頉侧,动静以礼。有菟驯扰其室傍,又木生连理,远近奇之,多往观焉。与叔父从弟同居,三世不分财,乡党高其义。少博学,师事太傅胡广。好辞章、数术、天文,妙操音律。
桓帝时,中常侍徐璜、左悺等五侯□恣,闻邕善鼓琴,遂白天子,□陈留太守督促发遣。邕不得已,行到偃师,称疾而归。闲居翫古,不交当世。感东方*[朔]*客难及杨雄、班固、崔骃之徒设疑以自通,及斟酌髃言,韪其是而矫其非,作释诲以戒厉云尔。
有务世公子诲于华颠胡老曰:“盖闻圣人之大宝曰位,故以仁守位,以财聚人。然则有位斯贵,有财斯富,行义达道,士之司也。故伊挚有负鼎之衒,仲尼设执鞭之言,宁子有清商之歌,百里有豢牛之事。夫如是,则圣哲之通趣,古人之明志也。夫子生清穆之世,禀醇和之灵,覃思典籍,韫椟六经,安贫乐贱,与世无营,沉精重渊,抗志高冥,包括无外,综析无形,其已久矣。曾不能拔萃出髃,扬芳飞文,登天庭,序彝伦,埽六合之秽慝,清宇宙之埃尘,连光芒于白日,属炎气于景云。时逝岁暮,默而无闻。小子惑焉,是以有云。方今圣上宽明,辅弼贤知,崇英逸伟,不坠于地,德弘者建宰相而裂土,才羡者荷荣禄而蒙赐。盍亦回涂要至,俛仰取容,辑当世之利,定不拔之功,荣家宗于此时,遗不灭之令踪?夫独未之思邪,何为守彼而不通此?” “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周礼涤狼氏下士八人,执鞭以辟道也。
‘异哉!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三齐记载其歌曰:“南山矸,白石烂,生不遭尧与舜禅,短布单衣适至骭,从昏饭牛薄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公悦之,以为大夫。矸音岸。骭音户谏反。百里奚,虞大夫也。史记赵良曰:“百里奚自鬻于秦,衣褐食牛,儙年而后穆公知之,举之牛口之下。”说文曰:“豢,养也。”
胡老毝然而笑曰:“若公子,所谓鷪暧昧之利,而忘昭晢之害;专必成之功,而忽蹉跌之败者已。”公子谡尔敛袂而兴曰:“胡为其然也?”胡老曰:“居,吾将释汝。昔自太极,君臣始基,有羲皇之洪宁,唐虞之至时。
三代之隆,亦有缉熙,五伯扶微,勤而抚之。于斯已降,天网纵,人纮□,王涂坏,太极汣,君臣土崩,上下瓦解。于是智者骋诈,辩者驰说,武夫奋略,战士讲锐。电骇风驰,雾散云披,变诈乖诡,以合时宜。或画一策而绾万金,或谈崇朝而锡瑞珪。连衡者六印磊落,合从者骈组流离。
隆贵翕习,积富无崖,据巧蹈机,以忘其危。夫华离蔕而萎,条去干而枯,女冶容而淫,士背道而辜。人毁其满,神疾其邪,利端始萌,害渐亦牙。速速方毂,夭夭是加,欲丰其屋,乃蔀其家。是故天地否闭,圣哲潜形,石门守晨,沮、溺耦耕,颜歜抱璞,蘧瑗保生,齐人归乐,孔子斯征,雍渠骖乘,逝而遗轻。夫岂毝主而背国乎?道不可以倾也。
韩诗亦同。此作“毂”者,盖谓小人乘宠,方毂而行。方犹并也。
归反于朴,则终身不辱。”论语孔子曰:“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此为保其生也。
“韂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韂适曹。”遗轻谓若□轻细之物而去,言恶之甚也。
“且我闻之,日南至则黄钟应,融风动而鱼上冰,蕤宾统则微阴萌,蒹葭苍而白露凝。寒暑相推,阴阳代兴,运极则化,理乱相承。今大汉绍陶唐之洪烈,荡四海之残醔,隆隐天之高,拆戆地之基。皇道惟融,帝猷显□,汦汦庶类,含甘吮滋。检六合之髃品,济之乎雍熙,髃僚恭己于职司,圣主垂拱乎两楹。君臣穆穆,守之以平,济济多士,端委缙綎,鸿渐盈阶,振鹭充庭。譬犹钟山之玉,泗滨之石,累珪璧不为之盈,*(探)**[采]*浮磬不为之索。曩者,洪源辟而四隩集,武功定而干戈戢,猃狁攘而吉甫宴,城濮捷而晋凯入。故当其有事也,则蓑笠并载,擐甲扬锋,不给于务;
当其无事也,则舒绅缓佩,鸣玉以步,绰有余裕。
“振振鹭,鹭于下。”注云:“鹭,白鸟也。喻絜白之士,髃集君之朝也。”
注云“水中见石,可以为磬。”言钟山多玉,泗水多石,喻汉多贤人。索,尽也,音所*(格)**[洛]*反。
“夫世臣、门子,□御之族,天隆其祜,主丰其禄。抱膺从容,爵位自从,摄须理髯,余官委贵。其取进也,顺倾转圆,不足以喻其便;逡巡放屣,不足以况其易。夫*[夫]*有逸髃之才,人人有优赡之智。童子不问疑于老成,瞳蒙不稽谋于先生。心恬澹于守高,意无为于持盈。粲乎煌煌,莫非华荣。明哲泊焉,不失所宁。
狂淫振荡,乃乱其情。贪夫殉财,夸者死权。瞻仰此事,体躁心烦。闇谦盈之暛,迷损益之数。骋驽骀于修路,慕骐骥而增驱,卑俯乎外戚之门,乞助乎近贵之誉。荣显未副,从而颠踣,下获熏胥之辜,高受灭家之诛。
前车已覆,袭轨而骛,曾不鉴祸,以知畏惧。予惟悼哉,害其若是!天高地厚,局而蹐之。怨岂在明,患生不思。战战兢兢,必慎厥尤。
“自然之质,各定其分,短者不为不足,长者不为有余,损益将何加焉?”
言此无罪之人,而使有罪者相帅而病之,是其大甚。见韩诗。前书曰:“史迁熏胥以刑。”音义云:“谓相熏蒸得罪也。”诛,协韵音丁注反。
“且用之则行,圣训也;舍之则藏,至顺也。夫九河盈溢,非一□所防;
带甲百万,非一勇所抗。今子责匹夫以清宇宙,庸可以水旱而累尧、汤乎?
惧烟炎之毁熸,何光芒之敢扬哉!且夫地将震而枢星直,井无景则日阴食,元首宽则望舒朓,侯王肃则月侧匿。是以君子推微达着,寻端见绪,履霜知冰,践露知暑。时行则行,时止则止,消息盈飻,取诸天纪。利用遭泰,可与处否,乐天知命,持神任己。髃车方奔乎险路,安能与之齐轨?思危难而自豫,故在贱而不耻。方将骋驰乎典籍之崇涂,休息乎仁义之渊薮,
盘旋乎周、孔之庭宇,揖儒、墨而与为友。舒之足以光四表,收之则莫能知其所有。若乃丁千载之运,应神灵之符,闿阊阖,乘天衢,拥华盖而奉皇枢,
纳玄策于圣德,宣太平于中区。计合谋从,己之图也;勋绩不立,予之辜也。
□凤山翳,雾露不除,踊跃草莱,祗见其愚。不我知者,将谓之迂。修业思真,□此焉如?静以俟命,不斁不渝。‘百岁之后,归乎其居。’幸其获称,天所诱也。罕漫而已,非己咎也。昔伯翳综声于鸟语,葛卢辩音于鸣牛,董父受氏于豢龙,奚仲供德于衡辀,倕氏兴政于巧工,造父登御于骅骝,非子享土于善圉,狼瞫取右于禽囚,弓父毕精于筋角,佽非明勇于赴流,寿王创基于格五,东方要幸于谈优,上官暛力于执盖,弘羊据相于运筹。仆不能参迹于若人,故抱璞而优游。” 介葛卢聘于鲁,闻牛鸣,曰:“是生三牺,皆用之矣。”问之,如其言。晋太史蔡墨曰:“昔有董父,实甚好龙,能求嗜欲以饮食之,以服事帝舜。帝赐姓曰董,氏曰豢龙。”并见左传。奚仲,薛之祖也。世本曰:“奚仲作车。”衡,轭也。
辀,辕也。
“战于殽,晋襄公缚秦囚,使莱驹以戈斩之。囚呼,莱驹失戈,狼瞫取戈斩之,遂以为车右。”瞫音舒□反。
‘为弓亦彁矣。’对曰;‘臣精尽于弓矣。’献弓而归,三日而死。公张弓东向而射,矢踰西霜之山,集彭城之东,其余力逸劲,饮羽于石梁。”吕氏春秋曰,荆人佽飞入江斩蛟。前书,武帝时,吾丘寿王字子赣,以善格五待制。格五,今之□也。东方朔以善谈笑俳优得幸。班固曰:“朔应谐似优。”杜预注左传曰:
“优,调戏也。”
于是公子仰首降阶,忸怩而避。胡老乃扬衡含笑,援琴而歌。歌曰:“练余心兮浸太清,涤秽浊兮存正灵。和液畅兮神气宁,情志泊兮心亭亭,嗜欲息兮无由生。踔宇宙而遗俗兮,眇翩翩而独征。” 建宁三年,辟司徒桥玄府,玄甚敬待之。出补河平长。召拜郎中,校书东观。
迁议郎。邕以经籍去圣久远,文字多谬,俗儒穿凿,疑误后学,熹平四年,乃与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扬等,奏求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册)**[丹]*于碑,使工镌刻立于太学门外。于是后儒晚学,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两,填塞街陌。
初,朝议以州郡相党,人情比周,乃制婚姻之家及两州人士不得对相监临。至是复有三互法,禁忌转密,选用艰难。幽冀二州,久缺不补。邕上疏曰:“伏见幽、冀旧壤,铠马所出,比年兵饥,渐至空耗。今者百姓虚县,万里萧条,阙职经时,吏人延属,而三府选举,踰月不定。臣经怪其事,而论者云‘避三互’。十一州有禁,当取二州而已。又二州之士,或复限以岁月,狐疑彁淹,以失事会。愚以为三互之禁,禁之薄者,今但申以威灵,明其宪令,在任之人岂不戒惧,而当坐设三互,自生留阂邪?昔韩安国起自徒中,朱买臣出于幽贱,并以才宜,还守本邦。又张敞亡命,擢授剧州。岂复顾循三互,继以末制乎?三公明知二州之要,所宜速定,当越禁取能,以救时敝;而不顾争臣之义,苟避轻微之科,选用稽滞,以失其人。臣愿陛下上则先帝,蠲除近禁,其诸州刺史器用可换者,无拘日月三互,以差厥中。”书奏不省。
初,帝好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本颇以经学相招,后诸为尺牍及工书鸟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数十人。侍中祭酒乐松﹑贾护,多引无行趣埶之徒,并待制鸿都门下,□陈方俗闾里小事,帝甚悦之,待以不次之位。
又市贾小民,为宣陵孝子者,复数十人,悉除为郎中﹑太子舍人。时频有雷霆疾风,伤树拔木,地震﹑陨雹﹑蝗虫之害。又鲜卑犯境,役赋及民。六年七月,制书引咎,诰髃臣各陈政要所当施行。邕上封事曰:
臣伏读圣旨,虽周成遇风,讯诸执事,宣王遭旱,密勿祗畏,无以或加。
臣闻天降醔异,缘象而至。辟历数发,殆刑诛繁多之所生也。风者天之号令,所以教人也。夫昭事上帝,则自怀多福;宗庙致敬,则鬼神以着。
国之大事,实先祀典,天子圣躬所当恭事。臣自在宰府,及备朱衣,
迎气五郊,而车驾稀出,四时至敬,屡委有司,虽有解除,犹为簄废。故皇天不悦,显此诸异。鸿范传曰:“政悖德隐,厥风发屋折木。”坤为地道,易称安贞。阴气愤盛,则当静反动,法为下叛。夫权不在上,则雹伤物;政有苛暴,则虎狼食人;贪利伤民,则蝗虫损稼。去六月二十八日,太白与月相迫,兵事恶之。鲜卑犯塞,所从来远,今之出师,未见其利。
上违天文,下逆人事。诚当博览觽议,从其安者。臣不胜愤满,谨条宜所施行七事表左:
一事:明堂月令,天子以四立及季夏之节,迎五帝于郊,所以导致神气,祈福丰年。清庙祭祀,追往孝敬,养老辟雍,示人礼化,皆帝者之大业,祖宗所祗奉也。而有司数以蕃国簄丧,宫内产生,及吏卒小污,屡生忌故。窃见南郊斋戒,未尝有废,至于它祀,辄兴异议。岂南郊卑而它祀尊哉?孝元皇帝策书曰:“礼之至敬,莫重于祭,所以竭心亲奉,以致肃祗者也。”又元和故事,复申先典。前后制书,推心恳恻。而近者以来,更任太史。忘礼敬之大,任禁忌之书,拘信小故,以亏大典。礼,妻妾产者,斋则不入侧室之门,无废祭之文也。所谓宫中有卒,三月不祭者,谓士庶人数堵之室,共处其中耳,岂谓皇居之旷,臣妾之觽哉?自今斋制宜如故典,庶荅风霆醔妖之异。
二事:臣闻国之将兴,至言数闻,内知己政,外见民情。是故先帝虽有圣明之姿,而犹广求得失。又因醔异,援引幽隐,重贤良﹑方正﹑敦朴﹑有道之选,危言极谏,不绝于朝。陛下亲政以来,频年醔异,而未闻特举博选之旨。诚当思省述修旧事,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以解易传“政悖德隐”之言。
三事:夫求贤之道,未必一涂,或以德显,或以言扬。顷者,立朝之士,曾不以忠信见赏,恒被谤讪之诛,遂使髃下结口,莫图正辞。郎中张文,前独尽狂言,圣听纳受,以责三司。臣子旷然,觽庶解悦。臣愚以为宜擢文右职,以劝忠謇,宣声海内,博开政路。
四事:夫司隶校尉﹑诸州刺史,所以督察奸枉,分别白黑者也。伏见幽州刺史杨□﹑益州刺史庞芝﹑凉州刺史刘虔,各有奉公疾奸之心,□等所纠,其暛尤多。余皆枉桡,不能称职。或有抱罪怀瑕,与下同疾,纲网□纵,莫相举察,公府台阁亦复默然。五年制书,议遣八使,又令三公谣言奏事。是时奉公者欣然得志,邪枉者忧悸失色。未详斯议,所因寝息。昔刘向奏曰:“夫执狐疑之计者,开髃枉之门;养不断之虑者,来谗邪之口。”今始闻善政,旋复变易,足令海内测度朝政。宜追定八使,纠举非法,更选忠清,平章赏罚。三公岁尽,差其殿最,使吏知奉公之福,营私之祸,则觽醔之原庶可塞矣。 五事:臣闻古者取士,必使诸侯岁贡。孝武之世,郡举孝廉,又有贤良﹑文学之选,于是名臣辈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匡国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经术,听政余日,观省篇章,聊以游意,当代博弈,非以教化取士之本。而诸生竞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颇引经训风喻之言;下则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臣每受诏于盛化门,差次录第,其未及者,亦复随辈皆见拜擢。既加之恩,难复收改,但守奉禄,于义已弘,不可复使理人及仕州郡。昔孝宣会诸儒于石渠,章帝集学士于白虎,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若乃小能小善,虽有可观,孔子以为“致远则泥”,君子故当志其大者。 六事:墨绶长吏,职典理人,皆当以惠利为绩,日月为劳。曪责之科,所宜分明。而今在任无复能省,及其还者,多召拜议郎﹑郎中。若器用优美,不宜处之冗散。如有衅故,自当极其刑诛。岂有伏罪惧考,反求迁转,更相放暛,臧否无章?先帝旧典,未尝有此。可皆断绝,以核真伪。
七事:伏见前一切以宣陵孝子*(者)*为太子舍人。臣闻孝文皇帝制丧服三十六日,虽继体之君,父子至亲,公卿列臣,受恩之重,皆屈情从制,不敢踰越。
今虚伪小人,本非骨肉,既无幸私之恩,又无禄仕之实,恻隐思慕,情何缘生?
而髃聚山陵,假名称孝,行不隐心,义无所依,至有奸轨之人,通容其中。*(恒)**[桓]*思皇后祖载之时,东郡有盗人妻者亡在孝中,本县追捕,乃伏其辜。虚伪杂秽,难得胜言。
又前至得拜,后辈被遗;或经年陵次,以暂归见漏;或以人自代,亦蒙宠荣。
争讼怨恨,凶凶道路。太子官属,宜搜选令德,岂有但取丘墓凶丑之人?其为不祥,莫与大焉。宜遣归田里,以明诈伪。
“祖谓将葬祖祭于庭,载谓升柩于车也。”
书奏,帝乃亲迎气北郊,及行辟雍之礼。又诏宣陵孝子为舍人者,悉改为丞尉焉。光和元年,遂置鸿都门学,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其诸生皆□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者,士君子皆耻与为列焉。
时妖异数见,人相惊扰。其年七月,诏召邕与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华﹑太史令单扬诣金商门,引入崇德殿,使中常侍曹节﹑王甫就问醔异及消改变故所宜施行。邕悉心以对,事在五行﹑天文志。又特诏问曰:
“比灾变互生,未知厥咎,朝廷焦心,载怀恐惧。每访髃公卿士,庶闻忠言,而各存括囊,莫肯尽心。以邕经学深奥,故密特稽问,宜披露失得,指陈政要,勿有依违,自生疑讳。具对经术,以皁囊封上。”邕对曰:“臣伏惟陛下圣德允明,深悼灾咎,曪臣末学,特垂访及,非臣蝼蚁所能堪副。斯诚输写肝胆出命之秋,岂可以顾患避害,使陛下不闻至戒哉!臣伏思诸异,皆亡国之怪也。天于大汉,殷勤不已,故屡出祅变,以当谴责,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今灾眚之发,不于它所,远则门垣,近在寺署,其为监戒,可谓至切。蜺墯□化,皆妇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贵重天下,生则赀藏侔于天府,死则丘墓踰于园陵,两子受封,兄弟典郡;续以永乐门史霍玉,依阻城社,又为奸邪。今者道路纷纷,复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风声,将为国患。宜高为堤防,明设禁令,深惟赵﹑霍,以为至戒。今圣意勤勤,思明邪正。而闻太尉张颢,为玉所进;光禄勋姓璋,有名贪浊;又长水校尉赵玹﹑
屯骑校尉盖升,并叨时幸,荣富优足。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贤之福。
伏见廷尉郭禧,纯厚老成;光禄大夫桥玄,聪达方直;故太尉刘宠,忠实守正:并宜为谋主,数见访问。夫宰相大臣,君之四体,委任责成,优劣已分,不宜听纳小吏,雕琢大臣也。又尚方工技之作,鸿都篇赋之文,可且消息,以示惟忧。诗云:‘畏天之怒,不敢戏豫。’天戒诚不可戏也。宰府孝廉,士之高选。近者以辟召不慎,切责三公,而今并以小文超取选举,开请托之门,违明王之典,觽心不厌,莫之敢言。臣愿陛下忍而绝之,思惟万机,以荅天望。圣朝既自约厉,左右近臣亦宜从化。人自抑损,以塞咎戒,则天道亏满,鬼神福谦矣。臣以愚赣,感激忘身,敢触忌讳,手书具对。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祸。愿寝臣表,无使尽忠之吏,受怨奸仇。”章奏,帝览而叹息,因起更衣,曹节于后窃视之,悉宣语左右,事遂漏露。其为邕所裁黜者,皆侧目思报。
初,邕与司徒刘合素不相平,叔父韂尉质又与将作大匠*(杨)**[阳]*球有隙。球即中常侍程璜女夫也,璜遂使人飞章言邕、质数以私事请托于合,合不听,邕含隐切,志欲相中。于是诏下尚书,召邕诘状。邕上书自陈曰:“臣被召,问以大鸿胪刘合前为济阴太守,臣属吏张宛长休百日,合为司隶,又托河内郡吏李奇为州书佐,及营护故河南尹羊陟、侍御史胡母班,合不为用致怨之状。臣征营怖悸,肝胆涂地,不知死命所在。窃自寻案,实属宛、奇,不及陟、班。凡休假小吏,非结恨之本。与陟姻家,岂敢申助私党?
如臣父子欲相伤陷,当明言台阁,具陈恨状所缘。内无寸事,而谤书外发,宜以臣对与合参验。臣得以学问特蒙曪异,执事秘馆,操管御前,姓名貌状,微简圣心。今年七月,召诣金商门,问以醔异,赍诏申旨,诱臣使言。臣实愚赣,唯识忠尽,出命忘躯,不顾后害,遂讥刺公卿,内及宠臣。实欲以上对圣问,救消灾异,规为陛下建康宁之计。陛下不念忠臣直言,宜加掩蔽,诽谤卒至,便用疑怪。尽心之吏,岂得容哉?诏书每下,百官各上封事,欲以改政思谴,除凶致吉,而言者不蒙延纳之福,旋被陷破之祸。今皆杜口结舌,以臣为戒,谁敢为陛下尽忠孝乎?臣季父质,连见拔擢,位在上列。臣被蒙恩渥,数见访逮。言事者因此欲陷臣父子,破臣门户,非复发纠奸伏,补益国家者也。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得托名忠臣,死有余荣,恐陛下于此不复闻至言矣。臣之愚□,职当咎患,但前者所对,质不及闻,而衰老白首,横见引逮,随臣摧没,并入坑埳,诚冤诚痛。臣一入牢狱,当为楚毒所迫,趣以饮章,辞情何缘复闻?死期垂至,冒昧自陈。愿身当辜戮,□质不并坐,则身死之日,更生之年也。惟陛下加餐,为万姓自爱。”于是下邕、质于洛阳狱,劾以仇怨奉公,议害大臣,大不敬,□市。事奏,中常侍吕强愍邕无罪,请之,帝亦更思其章,有诏减死一等,与家属髡钳徙朔方,不得以赦令除。*(杨)**[阳]*球使客追路刺邕,客感其义,皆莫为用。球又赂其部主使加毒害,所赂者反以其情戒邕,故每得免焉。居五原安阳县。
邕前在东观,与卢植、韩说等撰补后汉记,会遭事流离,不及得成,因上书自陈,奏其所着十意,分别首目,连置章左。帝嘉其才高,会明年大赦,及宥邕还本郡。邕自徙及归,凡九月焉。将就还路,五原太守王智饯之。酒酣,智起舞属邕,邕不为报。智者,中常侍王甫弟也,素贵骄,臱于宾客,诟邕曰:“徒敢轻我!”邕拂衣而去。智衔之,密告邕怨于囚放,谤讪朝廷。内宠恶之。邕虑卒不免,乃亡命江海,远迹吴会。往来依太山羊氏,积十二年,在吴。 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焦尾琴”焉。初,邕在陈留也,其邻人有以酒食召邕者,比往而酒以酣焉。客有弹琴于屏,邕至门试潜听之,曰:“□!以乐召我而有杀心,何也?”遂反。将命者告主人曰:“蔡君向来,至门而去。”
邕素为邦乡所宗,主人遽自追而问其故,邕具以告,莫不怃然。弹琴者曰:
“我向鼓弦,见螳蜋方向鸣蝉,蝉将去而未飞,螳蜋为之一前一却。吾心耸然,惟恐螳蜋之失之也,此岂为杀心而形于声者乎?”邕莞然而笑曰:
“此足以当之矣。”
中平六年,灵帝崩,董卓为司空,闻邕名高,辟之。称疾不就。卓大怒,詈曰:
“我力能族人,蔡邕遂偃蹇者,不旋踵矣。”又切□州郡举邕诣府,邕不得已,到,署祭酒,甚见敬重。举高第,补侍御史,又转持书御史,迁尚书。三日之闲,周历三台。迁巴郡太守,复留为侍中。
初平元年,拜左中郎将,从献帝迁都长安,封高阳乡侯。
董卓宾客部曲议欲尊卓比太公,称尚父。卓谋之于邕,邕曰:“太公辅周,受命翦商,故特为其号。今明公威德,诚为巍巍,然比之尚父,愚意以为未可。宜须关东平定,车驾还反旧京,然后议之。”卓从其言。
*(初平)*二年六月,地震,卓以问邕。邕对曰:“地动者,阴盛侵阳,臣下踰制之所致也。前春郊天,公奉引车驾,乘金华青盖,爪画两轓,远近以为非宜。”
卓于是改乘皁盖车。
卓重董邕才学,厚相遇待,每集燕,辄令邕鼓琴赞事,邕亦每存匡益。然卓多自佷用,邕恨其言少从,谓从弟谷曰:“董公性刚而遂非,终难济也。吾欲东奔兖州,若道远难达,且遯逃山东以待之,何如?”谷曰:“君状异恒人,每行观者盈集。以此自匿,不亦难乎?”邕乃止。
及卓被诛,邕在司徒王允坐,殊不意言之而叹,有动于色。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贼,几倾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忿,而怀其私遇,以忘大节!今天诛有罪,而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即收付廷尉治罪。邕陈辞谢,乞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士大夫多乡救之,不能得。太尉马日磾驰往谓允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着,而所坐无名,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不长世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狱中。允悔,欲止而不及。时年六十一。搢绅诸儒莫不流涕。北海郑玄闻而叹曰:“汉世之事,谁与正之!”兖州、陈留*(闻)**[闲]*皆画像而颂焉。
非独指武帝之身,即高祖善家令之言,武帝筭缗、榷酤之类是也。班固集云:“司马迁著书,成一家之言。至以身陷刑,故微文刺讥,贬损当世,非谊士也。”
其撰集汉事,未见录以继后史。适作灵纪及十意,又补诸列传四十二篇,因李傕之乱,湮没多不存。所着诗、赋、碑、诔、铭、赞、连珠、箴、吊、论议、独断、劝学、释诲、□乐、女训、篆埶、祝文、章表、书记,凡百四篇,传于世。
论曰:意气之感,士所不能忘也。流极之运,有生所共深悲也。当伯喈抱钳扭,徙幽裔,仰日月而不见照烛,临风尘而不得经过,其意岂及语平日幸全人哉!及解刑衣,窜欧越,潜舟江壑,不知其远,捷步深林,尚苦不密,但愿北首旧丘,归骸先垄,又可得乎?董卓一旦入朝,辟书先下,分明枉结,信宿三迁。匡导既申,狂僭屡革,资同人之先号,得北叟之后福。属其庆者,夫岂无怀?君子断刑,尚或为之不举,况国宪仓卒,虑不先图,矜情变容,而罚同邪党?执政乃追怨子长谤书流后,放此为戮,
未或闻之典刑。
居一年,胡夷大入,丁壮皆战死者十九,其子独以跛之故,子父相保。见淮南子也。
赞曰:季长戚氏,才通情侈。苑囿典文,流悦音伎。邕实慕静,心精辞绮。
斥言金商,南徂北徙。籍梁怀董,名浇身毁。
后汉书卷六十一 左周黄列传 第五十一
左雄字伯豪,南*(郡)**[阳]*涅阳人也。安帝时,举孝廉,稍迁冀州刺史。州部多豪族,好请托,雄常闭门不与交通。奏案贪猾二千石,无所回忌。
永建初,公车征拜议郎。时顺帝新立,大臣懈怠,朝多阙政,雄数言事,其辞深切。尚书仆射虞诩以雄有忠公节,上疏荐之曰:“臣见方今公卿以下,类多拱默,以树恩为贤,尽节为愚,至相戒曰:‘白璧不可为,容容多后福。’伏见议郎左雄,数上封事,至引陛下身遭难□,以为警戒,实有王臣蹇蹇之节,周公谟成王之风。宜擢在喉舌之官,必有匡弼之益。”由是拜雄尚书,再迁尚书令。上疏陈事曰:
臣闻柔远和迩,莫大宁人,宁人之务,莫重用贤,用贤之道,必存考黜。是以鮧陶对禹,贵在知人。“安人则惠,黎民怀之。”分伯建侯,代位亲民,民用和穆,礼让以兴。故诗云:“有渰凄凄,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
及幽、厉昏乱,不自为政,曪艳用权,七子党进,贤愚错绪,深谷为陵。
故其诗云:“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又曰:“哀今之人,胡为虺蜴?”言人畏吏如虺蜴也。宗周既灭,六国并秦,坑儒泯典,徱革五等,更立郡县,
县设令长,郡置守尉,什伍相司,封豕其民。大汉受命,虽未复古,然克慎庶官,蠲苛救敝,悦以济难,抚而循之。至于文、景,天下康乂。诚由玄靖宽柔,克慎官人故也。降及宣帝,兴于仄陋,综核名实,知时所病,刺史守相,辄亲引见,考察言行,信赏必罚。帝乃叹曰:“民所以安而无怨者,政平吏良也。
与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以为吏数变易,则下不安业;久于其事,则民服教化。其有政理者,辄以玺书勉励,增秩赐金,或爵至关内侯,公卿缺则以次用之。是以吏称其职,人安其业。汉世良吏,于兹为盛,故能降来仪之瑞,建中兴之功。 汉初至今,三百余载,俗浸雕敝,巧伪滋萌,下饰其诈,上肆其残。典城百里,转动无常,各怀一切,莫虑长久。谓杀害不辜为威风,聚敛整辨为贤能,以理己安民为劣弱,以奉法循理为不化。髡钳之戮,生于睚眦;覆尸之祸,成于喜怒。视民如寇雠,税之如豺虎。监司项背相望,与同疾疢,见非不举,闻恶不察,观政于亭传,责成于儙月,言善不称德,论功不据实,虚诞者获誉,拘检者离毁。或因罪而引高,或色斯以求名。州宰不覆,竞共辟召,踊跃升腾,超等踰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受罪,会赦行赂,复见洗涤。
朱紫同色,清浊不分。故使奸猾枉滥,轻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动百数。乡官部吏,职斯禄薄,车马衣服,一出于民,廉者取足,贪者充家,特选横调,纷纷不绝,送迎烦费,损政伤民。和气未洽,醔眚不消,咎皆在此。今之墨绶,犹古之诸侯,拜爵王庭,舆服有庸,而齐于匹竖,叛命避负,非所以崇宪明理,惠育元元也。臣愚以为守相长吏,惠和有显暛者,可就增秩,勿使移徙,非父母丧不得去官。其不从法禁,不式王命,锢之终身,虽会赦令,不得齿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边郡,以惩其后。乡部亲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从政者,宽其负筭,增其秩禄,吏职满岁,宰府州郡乃得辟举。如此,威福之路塞,虚伪之端绝,送迎之役损,赋敛之源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宁其所。追配文、宣中兴之轨,
流光垂祚,永世不刊。
帝感其言,申下有司,考其真伪,详所施行。雄之所言,皆明达政体,而宦竖□权,终不能用。自是选代交互,令长月易,迎新送旧,劳扰无已,或官寺空旷,无人案事,每选部剧,乃至逃亡。
永建三年,京师、汉阳地皆震裂,水泉涌出。四年,司、冀复有大水。雄推较醔异,以为下人有逆上之征,又上疏言:“宜密为备,以俟不虞。”寻而青、冀、杨州盗贼连发,数年之闲,海内扰乱。其后天下大赦,贼虽颇解,而官犹无备,流叛之余,数月复起。雄与仆射郭虔共上疏,以为“寇贼连年,死亡太半,一人犯法,举宗髃亡。宜及其尚微,开令改悔。若告党与者,听除其罪;
能诛斩者,明加其赏”。书奏,并不省。
又上言:“宜崇经术,缮修太学。”帝从之。阳嘉元年,太学新成,诏试明经者补弟子,增甲乙之科,员各十人。除京师及郡国耆儒年六十以上为郎、舍人、诸王国郎者百三十八人。
雄又上言:“郡国孝廉,古之贡士,出则宰民,宣协风教。若其面墙,则无所施用。孔子曰‘四十不惑’,礼称‘强仕’。请自今孝廉年不满四十,不得察举,皆先诣公府,诸生试家法,文吏课笺奏,副之端门,练其虚实,以观异能,以美风俗。有不承科令者,正其罪法。若有茂才异行,自可不拘年齿。”帝从之,于是班下郡国。明年,有广陵孝廉徐淑,年未及举,台郎疑而诘之。
对曰:“诏书曰‘有如颜回、子奇,不拘年齿’,是故本郡以臣充选。”郎不能屈。雄诘之曰:“昔颜回闻一知十,孝廉闻一知几邪?”淑无以对,乃谴漤郡。于是济阴太守胡广等十余人皆坐谬举免黜,唯汝南陈蕃、颍川李膺、下邳陈球等三十余人得拜郎中。自是牧守畏栗,莫敢轻举。迄于永*(嘉)**[□]*,察选清平,多得其人。 雄又奏征海内名儒为博士,使公卿子弟为诸生。有志操者,加其俸禄。及汝南谢廉,河南赵建,年始十二,各能通经,雄并奏拜童子郎。于是负书来学,云集京师。
初,帝废为济阴王,乳母宋娥与黄门孙程等共议立帝,帝后以娥前有谋,遂封为山阳君,邑五千户。又封大将军梁商子冀襄邑侯。雄上封事曰:“夫裂土封侯,王制所重。高皇帝约,非刘氏不王,非有功不侯。孝安皇帝封江京、王圣等,遂致地震之异。永建二年,封阴谋之功,又有日食之变。数术之士,咸归咎于封爵。今青州饥虚,盗贼未息,民有乏绝,上求禀贷。陛下干干劳思,以济民为务。宜循古法,宁静无为,以求天意,以消醔异。诚不宜追录小恩,亏失大典。”帝不听。雄复谏曰:“臣闻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恶谗谀,然而历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谗谀蒙幸者,盖听忠难,从谀易也。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恶;
贵宠,人情之所甚欲。是以时俗为忠者少,而习谀者多。故令人主数闻其美,稀知其过,迷而不悟,至于危亡。臣伏见诏书顾念阿母旧德宿恩,欲特加显赏。
案尚书故事,无乳母爵邑之制,唯先帝时阿母王圣为野王君。圣造生谗贼废立之祸,生为天下所咀嚼,死为海内所欢快。桀、纣贵为天子,而庸仆羞与为比者,以其无义也。夷、齐贱为匹夫,而王侯争与为伍者,以其有德也。今阿母躬蹈约俭,以身率下,髃僚蒸庶,莫不向风,而与王圣并同爵号,惧违本操,失其常愿。臣愚以为凡人之心,理不相远,其所不安,古今一也。百姓深惩王圣倾覆之祸,民萌之命,危于累卵,常惧时世复有此类。怵惕之念,未离于心;
恐惧之言,未绝乎口。乞如前议,岁以千万给奉阿母,内足以尽恩爱之欢,外可不为吏民所怪。梁冀之封,事非机急,宜过醔□之运,然后平议可否。”会复有地震、缑氏山崩之异,雄复上疏谏曰:“先帝封野王君,汉阳地震,今封山阳君而京城复震,专政在阴,其醔尤大。臣前后瞽言封爵至重,王者可私人以财,不可以官,宜还阿母之封,以塞醔异。今冀已高让,山阳君亦宜崇其本节。”雄言数切至,娥亦畏惧辞让,而帝恋恋不能已,卒封之。后阿母遂以交遘失爵。
是时大司农刘据以职事被谴,召诣尚书,传呼促步,又加以捶扑。雄上言:“九卿位亚三事,班在大臣,行有佩玉之节,动有庠序之仪。孝明皇帝始有扑罚,皆非古典。”帝从而改之,其后九卿无复捶扑者。自雄掌纳言,多所匡肃,每有章表奏议,台阁以为故事。迁司隶校尉。
初,雄荐周举为尚书,举既称职,议者咸称焉。及在司隶,又举故冀州刺史冯直以为将帅,而直尝坐臧受罪,举以此劾奏雄。雄悦曰:“吾尝事冯直之父而又与直善,今宣光以此奏吾,乃是韩厥之举也。”由是天下服焉。明年坐法免。后复为尚书。永和三年卒。
延*(熹)**[光]*四年,辟司徒李合府。时宦者孙程等既立顺帝,诛灭诸阎,议郎陈禅以为阎太后与帝无母子恩,宜徙别馆,绝朝见。髃臣议者咸以为宜。举谓合曰:“昔郑武姜谋杀严公,严公誓之黄泉;秦始皇怨母失行,久而隔绝,后感颍考叔、茅焦之言,循复子道。书传美之。今诸阎新诛,太后幽在离宫,若悲愁生疾,一日不虞,主上将何以令于天下?如从禅议,后世归咎明公。宜密表朝廷,令奉太后,率厉髃臣,朝觐如旧,以厌天心,以荅人望。”合即上疏陈之。明年正月,帝乃朝于东宫,太后由此以安。
后长乐少府朱伥代合为司徒,举犹为吏。时孙程等坐怀表上殿争功,帝怒,悉徙封远县,□洛阳令促期发遣。举说朱伥曰:“朝廷在西钟下时,非孙程等岂立?虽韩、彭、吴、贾之功,何以加诸!今忘其大德,录其小过,如道路夭折,帝有杀功臣之讥。及今未去,宜急表之。”伥曰:“今诏怒,二尚书已奏其事,吾独表此,必致罪谴。”举曰:“明公年过八十,位为台辅,不于今时竭忠报国,惜身安宠,欲以何求?禄位虽全,必陷佞邪之讥;谏而获罪,犹有忠贞之名。若举言不足采,请从此辞。”伥乃表谏,帝果从之。 举后举茂才,为平丘令。上书言当世得失,辞甚切正。尚书郭虔、应贺等见之叹息,共上疏称举忠直,欲帝置章御坐,以为规诫。
举稍迁并州刺史。太原一郡,旧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龙忌之禁。至其亡月,咸言神灵不乐举火,由是士民每冬中辄一月寒食,莫敢烟爨,老小不堪,岁多死者。举既到州,乃作吊书以置子推之庙,言盛冬去火,残损民命,非贤者之意,以宣示愚民,使还温食。于是觽惑稍解,风俗颇革。
心为大火,惧火之盛,故为之禁火。俗传云子推以此日被焚而禁火。
转冀州刺史。阳嘉三年,司隶校尉左雄荐举,征拜尚书。举与仆射黄琼同心辅政,名重朝廷,左右惮之。是岁河南、三辅大旱,五谷醔伤,天子亲自露坐德阳殿东厢请雨,又下司隶、河南祷祀河神、名山、大泽。诏书以举才学优深,特下策问曰:“朕以不德,仰承三统,夙兴夜寐,思协大中。顷年以来,旱醔屡应,稼穑焦枯,民食困乏。五品不训,王泽未流,髃司素餐,据非其位。审所贬黜,变复之征,厥暛何由?分别具对,勿有所讳。”举对曰:“臣闻易称‘天尊地卑,乾坤以定’。二仪交构,乃生万物,万物之中,以人为贵。
故圣人养之以君,成之以化,顺四节之宜,适阴阳之和,使男女婚娶不过其时。
包之以仁恩,导之以德教,示之以醔异,训之以嘉祥。此先圣承干养物之始也。
夫阴阳闭隔,则二气否塞;二气否塞,则人物不昌;人物不昌,则风雨不时;
风雨不时,则水旱成醔。陛下处唐虞之位,未行尧舜之政,近废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侈之欲,内积怨女,外有旷夫。今皇嗣不兴,东宫未立,伤和逆理,断绝人伦之所致也。非但陛下行此而已,竖宦之人,亦复虚以形埶,威侮良家,取女闭之,至有白首殁无配偶,逆于天心。昔武王入殷,出倾宫之女;成汤遭醔,以六事克己;鲁僖遇旱,而自责祈雨:皆以精诚转祸为福。自枯旱以来,弥历年岁,未闻陛下改过之暛,徒劳至尊暴露风尘,诚无益也。又下州郡祈神致请。昔齐有大旱,景公欲祀河伯,晏子谏曰:‘不可。
夫河伯以水为城国,鱼□为民庶。水尽鱼枯,岂不欲雨?自是不能致也。’
陛下所行,但务其华,不寻其实,犹缘木希鱼,漤行求前。诚宜推信革政,崇道变惑,出后宫不御之女,理天下冤枉之狱,除太官重膳之费。夫五品不训,责在司徒,有非其位,宜急黜斥。臣自藩外擢典纳言,学薄智浅,不足以对。
易传曰:‘阳感天,不旋日。’惟陛下留神裁察。”因召见举及尚书令成翊世、仆射黄琼,问以得失。举等并对以为宜慎官人,去斥贪污,离远佞邪,循文帝之俭,尊孝明之教,则时雨必应。帝曰:“百官贪污佞邪者为谁乎?”举独对曰:“臣从下州,超备机密,不足以别髃臣。然公卿大臣数有直言者,忠贞也;阿谀苟容者,佞邪也。司徒视事六年,未闻有忠言异谋,愚心在此。”
其后以事免司徒刘崎,迁举司隶校尉。
‘政不节邪?使人疾邪?苞苴行邪?谗夫昌邪?宫室荣邪?女谒行邪?何不雨之极也!’”
夫恶知往古之所以危亡,无异漤行而求逮于前人也。”
永和元年,醔异数见,省内恶之,诏召公、卿、中二千石、尚书诣显亲殿,问曰:“言事者多云,昔周公摄天子事,及薨,成王欲以公礼葬之,天为动变。及更葬以天子之礼,即有反风之应。北乡侯亲为天子而葬以王礼,故数有醔异,宜加尊谥,列于昭穆。”髃臣议者多谓宜如诏旨,举独对曰:“昔周公有请命之应,隆太平之功,故皇天动威,以章圣德。北乡侯本非正统,奸臣所立,立不踰岁,年号未改,皇天不佑,大命夭昏。春秋王子猛不称崩,鲁子野不书葬。今北乡侯无它功德,以王礼葬之,于事已崇,不宜称谥。醔眚之来,弗由此也。”于是司徒黄尚、太常桓焉等七十人同举议,帝从之。尚字伯河,南郡人也,少历显位,亦以政事称。 举出为蜀郡太守,坐事免。大将军梁商表为从事中郎,甚敬重焉。六年三月上巳日,商大会宾客,燕于洛水,举时称疾不往。商与亲昵酣饮极欢,及酒阑倡罢,继以□露之歌,坐中闻者,皆为掩涕。太仆张种时亦在焉,会还,以事告举。举叹曰:“此所谓哀乐失时,非其所也。殃将及乎!”商至秋果薨。商疾笃,帝亲临幸,问以遗言。对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从事中郎周举,清高忠正,可重任也。”由是拜举谏议大夫。
露晞明朝还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时连有醔异,帝思商言,召举于显亲殿,问以变眚。举对曰:“陛下初立,遵修旧典,兴化致政,远近肃然。顷年以来,稍违于前,朝多宠幸,禄不序德。观天察人,准今方古,诚可危惧。书曰:‘僭恒旸若。’夫僭差无度,则言不从而下不正;阳无以制,则上扰下竭。宜密严□州郡,察强宗大奸,以时禽讨。”
其后江淮猾贼周生、徐凤等处处并起,如举所陈。
时诏遣八使巡行风俗,皆选素有威名者,乃拜举为侍中,举侍中杜乔、守光禄大夫周栩、前青州刺史冯羡、尚书栾巴、侍御史张纲、兖州刺史郭遵、太尉长史刘班并守光禄大夫,分行天下。其刺史、二千石有臧罪显明者,驿马上之;
墨绶以下,便辄收举。其有清忠惠利,为百姓所安,宜表异者,皆以状上。于是八使同时俱拜,天下号曰“八俊”。举于是劾奏贪猾,表荐公清,朝廷称之。
迁河内太守,征为大鸿胪。
及梁太后临朝,诏以殇帝幼崩,庙次宜在顺帝下。太常马访奏宜如诏书,谏议大夫吕勃以为应依昭穆之序,先殇帝,后顺帝。诏下公卿。举议曰:“春秋鲁闵公无子,庶兄僖公代立,其子文公遂跻僖于闵上。孔子讥之,书曰:‘有事于太庙,跻僖公。’传曰:‘逆祀也。’及定公正其序,经曰‘从祀先公’,为万世法也。今殇帝在先,于秩为父,顺帝在后,于亲为子,先后之义不可改,昭穆之序不可乱。吕勃议是也。”太后下诏从之。迁光禄勋,会遭母忧去职,后拜光禄大夫。
建和三年卒。朝廷以举清公亮直,方欲以为宰相,深痛惜之。乃诏告光禄勋、汝南太守曰:“昔在前世,求贤如渴,封墓轼闾,以光贤哲。故公叔见诔,翁归蒙述,所以昭忠厉俗,作范后昆。故光禄大夫周举,性侔夷、鱼,
忠踰随、管,前授牧守,及还纳言,出入京辇,有钦哉之绩,在禁闱有密静之风。予录乃勋,用登九列。方欲式序百官,亮协三事,不永夙终,用乖远图。朝廷愍悼,良为怆然。诗不云乎:‘肇敏戎功,用锡尔祉。’其令将大夫以下到丧发日复会吊。加赐钱十万,以旌委蛇素丝之节焉。”子勰。 夫子听卫国之政,修其班制,不亦文乎?谓夫子‘贞惠文子’。”事见礼记。尹翁归为右扶风,*[卒]*,宣帝下诏曪扬,赐金百斤。班固曰:“翁归承风,帝扬厥声。”故曰蒙述也。
勰字巨胜,少尚玄虚,以父任为郎,自免归家。父故吏河南召夔为郡将,卑身降礼,致敬于勰。勰耻交报之,因杜门自绝。后太守举孝廉,复以疾去。时梁冀贵盛,被其征命者,莫敢不应,唯勰前后三辟,竟不能屈。后举贤良方正,不应。又公车征,玄纁备礼,固辞废疾。常隐处窜身,慕老聃清静,杜绝人事,巷生荆棘,十有余岁。至延熹二年,乃开门延宾,游谈宴乐,及秋而梁冀诛,年终而勰卒,时年五十。蔡邕以为知命。自勰曾祖父扬至勰孙恂,六世一身,皆知名云。
黄琼字世英,江夏安陆人,魏郡太守香之子也。香在文苑传。琼初以父任为太子舍人,辞病不就。遭父忧,服阕,五府俱辟,连年不应。
永建中,公卿多荐琼者,于是与会稽贺纯、广汉杨厚俱公车征。琼至纶氏,称疾不进。有司劾不敬,诏下县以礼慰遣,遂不得已。先是征聘处士多不称望,李固素慕于琼,乃以书逆遗之曰:“闻已度伊、洛,近在万岁亭,岂即事有渐,将顺王命乎?盖君子谓伯夷隘,柳下惠不恭,故传曰‘不夷不惠,可否之闲’。盖圣贤居身之所珍也。诚遂欲枕山栖谷,拟迹巢、由,斯则可矣;
若当辅政济民,今其时也。自生民以来,善政少而乱俗多,必待尧舜之君,此为志士终无时矣。常闻语曰:‘峣峣者易缺,皦皦者易污。’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近鲁阳樊君被征初至,朝廷设□席,犹待神明。
虽无大异,而言行所守无缺。而毁谤布流,应时折减者,岂非观听望深,声名太盛乎?自顷征聘之士,胡元安、薛孟尝、朱仲昭、顾季鸿等,其功业皆无所采,是故俗论皆言处士纯盗虚声。愿先生弘此远谟,令觽人叹服,一雪此言耳。”琼至,即拜议郎,稍迁尚书仆射。 不为夷、齐之清,不为惠、连之屈,故曰异于是也。
初,琼随父在台阁,习见故事。及后居职,达练官曹,争议朝堂,莫能抗夺。
时连有醔异,琼上疏顺帝曰:“闲者以来,卦位错谬,寒燠相干,蒙气数兴,日闇月散。原之天意,殆不虚然。陛下宜开石室,案河洛,外命史官,悉条上永建以前至汉初醔异,与永建以后讫于今日,孰为多少。又使近臣儒者参考政事,数见公卿,察问得失。诸无功德者,宜皆斥黜。臣前颇陈醔眚,并荐光禄大夫樊英、太中大夫薛包及会稽贺纯、广汉杨厚,未蒙御省。伏见处士巴郡黄错、汉阳任棠,年皆耆耋,有作者七人之志。宜更见引致,助崇大化。”于是有诏公车征错等。
三年,大旱,琼复上疏曰:“昔鲁僖遇旱,以六事自让,躬节俭,闭女谒,于谗佞者十三人,诛税民受货者九人,退舍南郊,天立大雨。今亦宜顾省政事,有所损阙,务存质俭,以易民听。尚方御府,息除烦费。明□近臣,使遵法度,如有不移,示以好恶。数见公卿,引纳儒士,访以政化,使陈得失。又囚徒尚积,多致死亡,亦足以感伤和气,招降醔旱。若改敝从善,择用嘉谋,则醔消福至矣。”书奏,引见德阳殿,使中常侍以琼奏书属主者施行。
自帝即位以后,不行籍田之礼。琼以国之大典不宜久废,上疏奏曰:“自古圣帝哲王,莫不敬恭明祀,增致福祥,故必躬郊庙之礼,亲籍田之勤,以先髃萌,率劝农功。昔周宣王不籍千亩,□文公以为大讥,卒有姜戎之难,终损中兴之名。窃见陛下遵稽古之鸿业,体虔肃以应天,顺时奉元,怀柔百神,朝夕触尘埃于道路,昼暮聆庶政以恤人。虽诗咏成汤之不怠遑,书美文王之不暇食,诚不能加。今庙祀适阕,而祈谷絜斋之事,近在明日。臣恐左右之心,不欲屡动圣躬,以为亲耕之礼,可得而废。臣闻先王制典,籍田有日,司徒咸戒,司空除□。先时五日,有协风之应,王即斋宫,飨醴载耒,诚重之也。自癸巳以来,仍西北风,甘泽不集,寒凉尚结。迎春东郊,既不躬亲,先农之礼,所宜自勉,以逆和气,以致时风。易曰:‘君子自强不息。’斯其道也。”书奏,帝从之。
先时九日,太史告稷曰:‘阳气俱蒸,土膏其动。’稷以告王,王即斋宫,百官御事。王耕一□,班三之,庶人终于千亩。”王弗听,后师败绩于姜氏之戎。
□音扶发反。
顷之,迁尚书令。琼以前左雄所上孝廉之选,专用儒学文吏,于取士之义,犹有所遗,乃奏增孝悌及能从政者为四科,事竟施行。又雄前议举吏先试之于公府,又覆之于端门,后尚书张盛奏除此科。琼复上言:“覆试之作,将以澄洗清浊,覆实虚滥,不宜改革。”帝乃止。出为魏郡太守,稍迁太常。和平中,以选入侍讲禁中。
元嘉元年,迁司空。桓帝欲曪崇大将军梁冀,使中朝二千石以上会议其礼。特进胡广、太常羊溥、司隶校尉祝恬、太中大夫边韶等,咸称冀之勋德,其制度赉赏,以宜比周公,锡之山川、土田、附庸。琼独建议曰:“冀前以亲迎之劳,增邑三千,又其子胤亦加封赏。昔周公辅相成王,制礼作乐,化致太平,是以大启土宇,开地七百。今诸侯以户邑为制,不以里数为限。萧何识高祖于泗水,霍光定倾危以兴国,皆益户增封,以显其功。冀可比邓禹,合食四县,赏赐之差,同于霍光,使天下知赏必当功,爵不越德。”朝廷从之。冀意以为恨。会以地动策免。复为太仆。 永兴元年,迁司徒,转太尉。梁冀前后所托辟召,一无所用。虽有善人而为冀所饰举者,亦不加命。延熹元年,以日食免。复为大司农。明年,梁冀被诛,太尉胡广、司徒韩演、司空孙朗皆坐阿附免废,复拜琼为太尉。以师傅之恩,而不阿梁氏,乃封为邟乡侯,邑千户。琼辞疾让封六七上,言旨恳恻,乃许之。梁冀既诛,琼首居公位,举奏州郡素行贪污至死徙者十余人,海内由是翕然望之。寻而五侯□权,倾动内外,自度力不能匡,乃称疾不起。四年,以寇贼免。其年复为司空。秋,以地震免。
七年,疾笃,上疏谏曰:“臣闻天者务刚其气,君者务强其政。是以王者处高自持,不可不安;履危任力,不可不据。夫自持不安则颠,任力不据则危。故圣人升高据上,则以德义为首;涉危蹈倾,则以贤者为力。唐尧以德化为冠冕,以稷、契为筋力。高而益崇,动而愈据,此先圣所以长守万国,保其社稷者也。
昔高皇帝应天顺民,奋□而王,埽除秦、项,革命创制,降德流祚。至于哀、平,而帝道不纲,秕政日乱,遂使奸佞□朝,外戚专恣。所冠不以仁义为冕,所蹈不以贤佐为力,终至颠蹶,灭绝汉祚。天维陵□,民鬼惨怆,赖皇干眷命,炎德复辉。光武以圣武天挺,继统兴业,创基冰泮之上,立足枳棘之林。
擢贤于觽愚之中,画功于无形之世。崇礼义于交争,循道化于乱离。是自历高而不倾,任力危而不跌,兴复洪祚,开建中兴,光被八极,垂名无穷。至于中叶,盛业渐衰。陛下初从藩国,爰升帝位,天下拭目,谓见太平。而即位以来,未有胜政。诸梁秉权,竖宦充朝,重封累职,倾动朝廷,卿校牧守之选,皆出其门,羽毛齿革、明珠南金之宝,殷满其室,富拟王府,埶回天地。
言之者必族,附之者必荣。忠臣惧死而杜口,万夫怖祸而木舌,塞陛下耳目之明,更为聋瞽之主。故太尉李固、杜乔,忠以直言,德以辅政,念国亡身,陨殁为报,而坐陈国议,遂见残灭。贤愚切痛,海内伤惧。又前白马令李云,指言宦官罪秽宜诛,皆因觽人之心,以救积薪之敝。弘农杜觽,知云所言宜行,惧云以忠获罪,故上书陈理之,乞同日而死,所以感悟国家,庶云获免。
而云既不辜,觽又并坐,天下尤痛,益以怨结,故朝野之人,以忠为讳。昔赵杀鸣犊,孔子临河而反。夫覆巢破卵,则凤皇不翔;刳牲夭胎,则麒麟不臻。
诚物类相感,理使其然。尚书周永,昔为沛令,素事梁冀,幸其威埶,坐事当罪,越拜令职。见冀将衰,乃阳毁示忠,遂因奸计,亦取封侯。又黄门协邪,髃辈相党,自冀兴盛,腹背相亲,朝夕图谋,共构奸轨。临冀当诛,无可设巧,复记其恶,以要爵赏。陛下不加清澄,审别真伪,复与忠臣并时显封,使朱紫共色,粉墨杂蹂,所谓扺金玉于沙砾,碎珪璧于泥涂。四方闻之,莫不愤叹。昔曾子大孝,慈母投杼;伯奇至贤,终于流放。夫谗谀所举,无高而不可升;[阿党]相抑,无深而不可沦。可不察欤?臣至顽驽,世荷国恩,身轻位重,勤不补过,然惧于永殁,负衅益深。敢以垂绝之日,陈不讳之言,庶有万分,无恨三泉。”其年卒,时年七十九。赠车骑将军,谥曰忠侯。孙琬。
‘蜂螫我。’伯奇就衣中取蜂杀之。王遥见之,乃逐伯奇”也。
琬字子琰。少失父。早而辩慧。祖父琼,初为魏郡太守,建和元年正月日食,京师不见而琼以状闻。太后诏问所食多少,琼思其对而未知所况。琬年七岁,在傍,曰:“何不言日食之余,如月之初?”琼大惊,即以其言应诏,而深奇爱之。后琼为司徒,琬以公孙拜童子郎,辞病不就,知名京师。时司空盛允有疾,琼遣琬候问,会江夏上蛮贼事副府,允发书视毕,微戏琬曰:“江夏大邦,而蛮多士少。”琬奉手对曰:“蛮夷猾夏,责在司空。”因拂衣辞去。允甚奇之。
稍迁五官中郎将。时陈蕃为光禄勋,深相敬待,数与议事。旧制,光禄举三署郎,以高功久次才德尤异者为茂才四行。时权富子弟多以人事得举,而贫约守志者以穷退见遗,京师为之谣曰:“欲得不能,光禄茂才。”于是琬、蕃同心,显用志士,平原刘醇、河东朱山、蜀郡殷参等并以才行蒙举。蕃、琬遂为权富郎所见中伤,事下御史[中]丞王畅、侍御史刁韪。韪、畅素重蕃、琬,不举其事,而左右复陷以朋党。畅坐左转议郎而免蕃官,琬、韪俱禁锢。
韪字子荣,彭城人。后陈蕃被征,而言事者多讼韪,复拜议郎,迁尚书。在朝有鲠直节,出为鲁、东海二郡相。性抗厉,有明略,所在称神。常以法度自整,家人莫见墯容焉。
琬被废□几二十年。至光和末,太尉杨赐上书荐琬有拨乱之才,由是征拜议郎,擢为青州刺史,迁侍中。中平初,出为右扶风,征拜将作大匠、少府、太仆。
又为豫州牧。时寇贼陆梁,州境雕残,琬讨击平之,威声大震。政绩为天下表,封关内侯。
及董卓秉政,以琬名臣,征为司徒,迁太尉,更封阳泉乡侯。卓议迁都长安,琬与司徒杨彪同谏不从。琬退而驳议之曰:“昔周公营洛邑以宁姬,光武卜东都以隆汉,天之所启,神之所安。大业既定,岂宜妄有迁动,以亏四海之望?”
时人惧卓暴怒,琬必及害,固谏之。琬对曰:“昔白公作乱于楚,屈庐冒刃而前;
崔杼弒君于齐,晏婴不惧其盟。吾虽不德,诚慕古人之节。”琬竟坐免。卓犹敬其名德旧族,不敢害。后与杨彪同拜光禄大夫,及徙西都,转司隶校尉,与司徒王允同谋诛卓。及卓将李傕、郭汜攻破长安,遂收琬下狱死,时年五十二。
论曰:古者诸侯岁贡士,进贤受上赏,非贤贬爵土。升之司马,辩论其才,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禄之。故王者得其人,进仕劝其行,经邦弘务,所由久矣。汉初诏举贤良、方正,州郡察孝廉、秀才,斯亦贡士之方也。中兴以后,复增敦朴、有道、贤能、直言、独行、高节、质直、清白、敦厚之属。荣路既广,觖望难裁,自是窃名伪服,浸以流竞。权门贵仕,请谒繁兴。自左雄任事,限年试才,虽颇有不密,固亦因识时宜。而黄琼、胡广、张衡、崔瑗之徒,泥滞旧方,互相诡驳,循名者屈其短,筭实者挺其暛。故雄在尚书,天下不敢妄选,十余年闲,称为得人,斯亦暛实之征乎?顺帝始以童弱反政,而号令自出,知能任使,故士得用情,天下喁喁仰其风采。遂乃备玄纁玉帛,以聘南阳樊英,天子降寝殿,设□席,尚书奉引,延问失得。急登贤之举,虚降己之礼,于是处士鄙生,忘其拘儒,拂巾衽褐,以企旌车之招矣。至乃英能承风,俊乂咸事,若李固、周举之渊谟弘深,左雄、黄琼之政事贞固,桓焉、杨厚以儒学进,崔瑗、马融以文章显,吴佑、苏章、种暠、栾巴牧民之良干,庞参、虞诩将帅之宏规,王龚、张皓虚心以推士,张纲、杜乔直道以纠违,郎顗阴阳详密,张衡机术特妙:东京之士,于兹盛焉。向使庙堂纳其高谋,强*(场)**[埸]*宣其智力,帷幄容其謇辞,举厝禀其成式,则武、宣之轨,岂其远而?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可为恨哉!及孝桓之时,硕德继兴,陈蕃、杨秉处称贤宰,皇甫、张、段出号名将,王畅、李膺弥缝衮阙,朱穆、刘陶献替匡时,郭有道銟鉴人伦,陈仲弓弘道下邑。其余宏儒远智,高心絜行,激扬风流者,不可胜言。而斯道莫振,文武陵队,在朝者以正议婴戮,谢事者以党锢致醔。往车虽折,而来轸方遒。
所以倾而未颠,决而未溃,岂非仁人君子心力之为乎?呜呼!
赞曰:雄作纳言,古之八元。举升以汇,越自下蕃。登朝理政,并纾醔昏。
琼名夙知,累章国疵。琬亦早秀,位及志差。
后汉书卷六十二 荀韩钟陈列传 第五十二
荀淑字季和,颍川颍阴人*(也)*,荀卿十一世孙也。少有高行,博学而不好章句,多为俗儒所非,而州里称其知人。
安帝时,征拜郎中,后再迁当涂长。去职还乡里。当世名贤李固、李膺等皆师宗之。及梁太后临朝,有日食地震之变,诏公卿举贤良方正,光禄勋杜乔、少府房植举淑对策,讥刺贵幸,为大将军梁冀所忌,出补朗陵侯相。騳事明理,称为神君。顷之,□官归,闲居养志。产业每增,辄以赡宗族知友。年六十七,建和三年卒。李膺时为尚书,自表师丧。二县皆为立祠。有子八人:俭,绲,靖,焘,汪,爽,肃,专,并有名称,时人谓*[之]*“八龙。”
初,荀氏旧里名西豪,颍阴令勃海苑康以为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今荀氏亦有八子,故改其里曰高阳里。
靖有至行,不仕,年五十而终,号曰玄行先生。
淑兄子昱字伯条,昙字符智。昱为沛相,昙为广陵太守。兄弟皆正身疾恶,志除阉宦。其支党宾客有在二郡者,纤罪必诛。昱后共大将军窦武谋诛中官,与李膺俱死。昙亦禁锢终身。
爽字慈明,一名谞。幼而好学,年十二,能通春秋、论语。太尉杜乔见而称之,曰:
“可为人师。”爽遂耽思经书,庆吊不行,征命不应。颍川为之语曰:“荀氏八龙,慈明无双。”
延熹九年,太常赵典举爽至孝,拜郎中。对策陈便宜曰:
臣闻之于师曰:“汉为火德,火生于木,木盛于火,故其德为孝,其象在周易之离。”夫在地为火,在天为日。在天者用其精,在地者用其形。夏则火王,其精在天,温暖之气,养生百木,是其孝也。冬时则废,其形在地,酷烈之气,焚烧山林,是其不孝也。故汉制使天下诵孝经,选吏举孝廉。夫丧亲自尽,孝之终也。今之公卿及二千石,三年之丧,不得即去,殆非所以增崇孝道而克称火德者也。往者孝文劳谦,行过乎俭,故有遗诏以日易月。此当时之宜,不可贯之万世。古今之制虽有损益,而谅闇之礼未尝改移,以示天下莫遗其亲。今公卿髃寮皆政教所瞻,而父母之丧不得奔赴。夫仁义之行,自上而始;敦厚之俗,以应乎下。传曰:“丧祭之礼阙,则人臣之恩薄,背死忘生者觽矣。”曾子曰:“人未有自致者,必也亲丧乎!”春秋传曰:
“上之所为,民之归也。”夫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故加刑罚;若上之所为,民亦为之,又何诛焉?昔丞相翟方进,以自备宰相,而不敢踰制。至遭母忧,三十六日而除。夫失礼之源,自上而始。古者大丧三年不呼其门,所以崇国厚俗笃化之道也。事失宜正。过勿惮改。天下通丧,可如旧礼。
臣闻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有礼义。礼义备,则人知所厝矣。夫妇人伦之始,王化之端,故文王作易,上经首干、坤,下经首咸、恒。孔子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夫妇之道,所谓顺也。尧典曰:“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降者下也,嫔者妇也。言虽帝尧之女,下嫁于虞,犹屈体降下,勤修妇道。易曰:“帝乙归妹,以祉元吉。”
妇人谓嫁曰归,言汤以娶礼归其妹于诸侯也。春秋之义,王姬嫁齐,使鲁主之,不以天子之尊加于诸侯也。今汉承秦法,设尚主之仪,以妻制夫,以卑临尊,违乾坤之道,失阳唱之义。孔子曰:“昔圣人之作易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察法于池,鷪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今观法于天,则北极至尊,四星妃后。
察法于地,则橥山象夫,卑泽象妻。鷪鸟兽之文,鸟则雄者鸣鸲,雌能顺服;兽则牡为唱导,牝乃相从。近取诸身,则干为人首,坤为人腹。远取诸物,则木实属天,根荄属地。阳尊阴卑,盖乃天性。且诗初篇实首关雎;礼始冠、婚,先正夫妇。天地六经,其旨一揆。宜改尚主之制,以称乾坤之性。遵法尧、汤,式是周、孔。合之天地而不谬,质之鬼神而不疑。人事如此,则嘉瑞降天,吉符出地,五韪咸备,各以其□矣。
曰哲,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五是来备,各以其□也。
昔者圣人建天地之中而谓之礼,礼者,所以兴福祥之本,而止祸乱之源也。人能枉欲从礼者,则福归之;顺情废礼者,则祸归之。推祸福之所应,知兴废之所由来也。觽礼之中,婚礼为首。故天子娶十二,天之数也;诸侯以下各有等差,事之降也。阳性纯而能施,阴体顺而能化,以礼济乐,节宣其气。故能丰子孙之祥,致老寿之福。及三代之季,淫而无节。瑶台、倾宫,陈妾数百。
阳竭于上,阴隔于下。故周公之戒曰:“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时亦罔或克寿。”是其明戒。后世之人,好福不务其本,恶祸不易其轨。传曰:“□趾适履,孰云其愚?何与斯人,追欲丧躯?”诚可痛也。
臣窃闻后宫采女五六千人,从官侍使复在其外。冬夏衣服,朝夕禀粮,耗费缣帛,空竭府藏,征调增倍,十而税一,空赋不辜之民,以供无用之女,百姓穷困于外,阴阳隔塞于内。故感动和气,灾异屡臻。臣愚以为诸非礼聘未曾幸御者,一皆遣出,使成妃合。一曰通怨旷,和阴阳。二曰省财用,实府藏。
三曰修礼制,绥眉寿。四曰配阳施,祈螽斯。五曰宽役赋,安黎民。此诚国家之弘利,天人之大福也。
夫寒热晦明,所以为岁;尊卑奢俭,所以为礼:故以晦明寒暑之气,尊卑侈约之礼为其节也。易曰:“天地节而四时成。”春秋传曰:“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孝经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礼者,尊卑之差,上下之制也。
昔季氏八佾舞于庭,非有伤害困于人物,而孔子犹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
洪范曰:“惟辟作威,惟辟作福,惟辟玉食。”凡此三者,君所独行而臣不得同也。今臣僭君服,下食上珍,所谓害于而家,凶于而国者也。宜略依古礼尊卑之差,及董仲舒制度之别,严*(笃)**[督]*有司,必行其命。此则禁乱善俗足用之要。
奏闻,即□官去。 后遭党锢,隐于海上,又南遁汉滨,积十余年,以著述为事,遂称为硕儒。党禁解,五府并辟,司空袁逢举有道,不应。及逢卒,爽制服三年,当世往往化以为俗。时人多不行妻服,虽在亲忧犹有吊问丧疾者,又私谥其君父及诸名士,爽皆引据大义,正之经典,虽不悉变,亦颇有改。
爽见董卓忍暴滋甚,必危社稷,其所辟举皆取才略之士,将共图之,亦与司徒王允及卓长史何颙等为内谋。会病薨,年六十三。
着礼、易传、诗传、尚书正经、春秋条例,又集汉事成败可为鉴戒者,谓之汉语。又作公羊问及辩谶,并它所论□,题为新书。凡百余篇,今多所亡缺。
兄子悦、彧并知名。彧自有传。
论曰:荀爽、郑玄、申屠蟠俱以儒行为处士,累征并谢病不诣。及董卓当朝,复备礼召之。蟠、玄竟不屈以全其高。爽已黄发矣,独至焉,未十旬而取卿相。意者疑其乖趣舍,余窃商其情,以为出处君子之大致也,平运则弘道以求志,陵夷则濡迹以匡时。荀公之急急自励,其濡迹乎?不然,何为违贞吉而履虎尾焉?
观其逊言迁都之议,以救杨、黄之祸。及后潜图董氏,几振国命,所谓“大直若屈”,道固逶迤也。
悦字仲豫,俭之子也。俭早卒。悦年十二,能说春秋。家贫无书,每之人闲,所见篇牍,一览多能诵记。性沉静,美姿容,尤好著述。灵帝时阉官用权,士多退身穷处,悦乃托疾隐居,时人莫之识,虽从弟彧特称敬焉。初辟镇东将军曹操府,迁黄门侍郎。献帝颇好文学,悦与彧及少府孔融侍讲禁中,旦夕谈论。
累迁秘书监、侍中。
时政移曹氏,天子恭己而已。悦志在献替,而谋无所用,乃作申鉴五篇。其所论辩,通见政体,既成而奏之。其大略曰:
夫道之本,仁义而已矣。五典以经之,群籍以纬之,咏之歌之,弦之舞之,前监既明,后复申之。故古之圣王,其于仁义也,申重而已。
致政之术,先屏四患,乃崇五政。
一曰伪,二曰私,三曰放,四曰奢。伪乱俗,私坏法,放越轨,奢败制。四者不除,则政末由行矣。夫俗乱则道荒,虽天地不得保其性矣;法坏则世倾,虽人主不得守其度矣;轨越则礼亡,虽圣人不得全其道矣;制败则欲肆,虽四表不得充其求矣。是谓四患。
兴农桑以养其*(性)**[生]*,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备以秉以其威,明赏罚以统其法。是谓五政。
人不畏死,不可惧以罪。人不乐生,不可劝以善。虽使契布五教,嚱陶作士,政不行焉。故在上者先丰人财以定其志,帝耕籍田,后桑蚕宫,国无游人,野无荒业,财不贾用,力不妄加,以周人事。是谓养生。
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应神明,正万物而成王化者,必乎真定而已。故在上者审定好丑焉。善恶要乎功罪,毁誉暛于准验。听言责事,举名察实,无惑诈伪,以荡觽心。故事无不核,物无不切,善无不显,恶无不章,俗无奸怪,民无淫风。百姓上下鷪利害之存乎己也,故肃恭其心,慎修其行,内不回惑,外无异望,则民志平矣。是谓正俗。
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刑用。荣辱者,赏罚之精华也。故礼教荣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加小人,化其刑也。君子不犯辱,况于刑乎!小人不忌刑,况于辱乎!若教化之废,推中人而坠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纳于君子之涂。是谓章化。小人之情,缓则骄,骄则恣,恣则怨,怨则叛,危则谋乱,安则思欲,非威强无以惩之。故在上者,必有武备,以戒不虞,以遏寇虐。安居则寄之内政,有事则用之军旅。是谓秉威。
赏罚,政之柄也。明赏必罚,审信慎令,赏以劝善,罚以惩恶。人主不妄赏,非徒爱其财也,赏妄行则善不劝矣。不妄罚,非矜其人也,罚妄行则恶不惩矣。赏不劝谓之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在上者能不止下为善,不纵下为恶,则国法立矣。是谓统法。
四患既蠲,五政又立,行之以诚,守之以固,简而不怠,疏而不失,无为为之,使自施之,无事事之,使自交之。不肃而成,不严而化,垂拱揖让,而海内平矣。是谓为政之方。
又言:
尚主之制非古。厘降二女,陶唐之典。归妹元吉,帝乙之训。王姬归齐,宗周之礼。以阴乘阳违天,以妇陵夫违人。违天不祥,违人不义。又古者天子诸侯有事,必告于庙。朝有二史,左史记言,右史书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
君举必记,善恶成败,无不存焉。下及士庶,苟有茂异,咸在载籍。或欲显而不得,或欲隐而名章。得失一朝,而荣辱千载。善人劝焉,淫人惧焉。宜于今者备置史官,掌其典文,纪其行事。每于岁尽,举之尚书。以助赏罚,以弘法教。
帝览而善之。
帝好典籍,常以班固汉书文繁难省,乃令悦依左氏传体以为汉纪三十篇,诏尚书给笔札。辞约事详,论辨多美。其序之曰:“昔在上圣,惟建皇极,经纬天地,观象立法,乃作书契,以通宇宙,扬于王庭,厥用大焉。先王光演大业,肆于时夏。亦惟厥后,永世作典。夫立典有五志焉:一曰达道义,二曰章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着功勋,五曰表贤能。于是天人之际,事物之宜,粲然显著,罔不备矣。世济其轨,不陨其业。损益盈虚,与时消息。臧否不同,其揆一也。汉四百有六载,拨乱反正,统武兴文,永惟祖宗之洪业,思光启乎万嗣。
圣上穆然,惟文之恤,瞻前顾后,是绍是继,阐崇大猷,命立国典。于是缀□旧书,以述汉纪。中兴以前,明主贤臣得失之轨,亦足以观矣。”
我,武王也。求美德之士而任用之,故陈于是夏而歌之也。”
又着崇德、正论及诸论数十篇。年六十二,建安十四年卒。
韩韶字仲黄,颍川舞阳人也。少仕郡,辟司徒府。时太山贼公孙举伪号历年,守令不能破散,多为坐法。尚书选三府掾能理剧者,乃以韶为赢长。贼闻其贤,相戒不入赢境。余县多被寇盗,废耕桑,其流入县界求索衣粮者甚觽。
韶愍其饥困,乃开仓赈之,所禀赡万余户。主者争谓不可。韶曰:“长活沟壑之人,而以此伏罪,含笑入地矣。”太守素知韶名德,竟无所坐。以病卒官。同郡李膺、陈寔、杜密、荀淑等为立碑颂焉。
子融,字符长。少能辩理而不为章句学。声名甚盛,五府并辟。献帝初,至太仆。年七十卒。
钟皓字季明,颍川长社人也。为郡着姓,世善刑律。皓少以笃行称,公府连辟,为二兄未仕,避隐密山,以诗律教授门徒千余人。同郡陈寔,年不及皓,皓引与为友。皓为郡功曹,会辟司徒府,临辞,太守问:“谁可代卿者?”皓曰:
“明府欲必得其人,西门亭长陈寔可。”寔闻之,曰:“钟君似不察人,不知何独识我?”皓顷之自劾去。前后九辟公府,征为廷尉正、博士、林虑长,皆不就。时皓及荀淑并为士大夫所归慕。李膺常叹曰:“荀君清识难尚,钟君至德可师。”
皓兄子瑾母,膺之姑也。瑾好学慕古,有退让风,与膺同年,俱有声名。膺祖太尉修,常言:“瑾似我家性,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复以膺妹妻之。
瑾辟州府,未尝屈志。膺谓之曰:“孟子以为‘人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弟何期不与孟轲同邪?”瑾常以膺言白皓。皓曰:“昔国武子好昭人过,以致怨本。卒保身全家,尔道为贵。”其体训所安,多此类也。
年六十九,终于家。诸儒颂之曰:“林虑懿德,非礼不处。悦此诗书,弦琴乐古。
五就州招,九应台辅。逡巡王命,卒岁容与。”
皓孙繇,建安中为司隶校尉。
陈寔字仲弓,颍川许人也。出于单微。自为儿童,虽在戏弄,为等类所归。少作县吏,常给事厮役,后为都亭*(刺)*佐。而有志好学,坐立诵读。县令邓邵试与语,奇之,听受业太学。后令复召为吏,乃避隐阳城山中。时有杀人者,同县杨吏以疑寔,县遂逮系,考掠无实,而后得出。及为督邮,乃密托许令,礼召杨吏。远近闻者,咸叹服之。
家贫,复为郡西门亭长,寻转功曹。时中常侍侯览托太守高伦用吏,伦教署为文学掾。寔知非其人,怀檄请见。言曰:“此人不宜用,而侯常侍不可违。
寔乞从外署,不足以尘明德。”伦从之。于是乡论怪其非举,寔终无所言。
伦后被征为尚书,郡中士大夫送至轮氏传舍。伦谓觽人言曰:“吾前为侯常侍用吏,陈君密持教还,而于外白署。比闻议者以此少之,此咎由故人畏惮强御,陈君可谓善则称君,过则称己者也。”寔固自引愆,闻者方叹息,由是天下服其德。 司空黄琼辟选理剧,补闻喜长,旬月,以儙丧去官。复再迁除太丘长。修德清静,百姓以安。邻县人户归附者,寔辄训导譬解,发遣各令还本司官行部。
吏虑有讼者,白欲禁之。寔曰:“讼以求直,禁之理将何申?其勿有所拘。”
司官闻而叹息曰:“陈君所言若是,岂有怨于人乎?”亦竟无讼者。以沛相赋敛违法,及解印绶去,吏人追思之。
及后逮捕党人,事亦连寔。余人多逃避求免,寔曰:“吾不就狱,觽无所恃。”
乃请囚焉。遇赦得出。灵帝初,大将军窦武辟以为掾属。时中常侍张让权倾天下。让父死,归葬颍川,虽一郡毕至,而名士无往者,让甚耻之,寔乃独吊焉。
乃后复诛党人,让感寔,故多所全宥。
寔在乡闾,平心率物。其有争讼,辄求判正,晓譬曲直,退无怨者。至乃叹曰:
“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时岁荒民俭,有盗夜入其室,止于梁上。寔阴见,乃起自整拂,呼命子孙,正色训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性成,遂至于此。梁上君子者是矣!”盗大惊,自投于地,稽颡归罪。寔徐譬之曰:“视君状貌,不似恶人,宜深克己反善。然此当由贫困。”令遗绢二匹。自是一县无复盗窃。
太尉杨赐、司徒陈耽,每拜公卿,髃僚毕贺,赐等常叹寔大位未登,愧于先之。
及党禁始解,大将军何进、司徒袁隗遣人敦寔,欲特表以不次之位。寔乃谢使者曰:“寔久绝人事,饰巾待终而已。”时三公每缺,议者归之,累见征命,遂不起,闭门悬车,栖彁养老。中平四年,年八十四,卒于家。何进遣使吊祭,海内赴者三万余人,制衰麻者以百数。共刊石立碑,谥为文范先生。
有六子,纪、谌最贤。
纪字符方,亦以至德称。兄弟孝养,闺门廱和,后进之士皆推慕其风。及遭党锢,发愤著书数万言,号曰陈子。党禁解,四府并命,无所屈就。遭父忧,每哀至,辄欧血绝气,虽衰服已除,而积毁消瘠,殆将灭性。豫州刺史嘉其至行,表上尚书,图象百城,以厉风俗。董卓入洛阳,乃使就家拜五官中郎将,不得已,到京师,迁侍中。
出为平原相,往谒卓,时欲徙都长安。乃谓纪曰:“三辅平敞,四面险固,土地肥美,号为陆海。今关东兵起,恐洛阳不可久居。长安犹有宫室,今欲西迁何如?”纪曰:“天下有道,守在四夷。宜修德政,以怀不附。迁移至尊,诚计之末者。愚以公宜事委公卿,专精外任。其有违命,则威之以武。今关东兵起,民不堪命。若谦远朝政,率师讨伐,则涂炭之民,庶几可全。若欲徙万乘以自安,将有累卵之危,峥嵘之险也。”卓意甚忤,而敬纪名行,无所复言。时议欲以为司徒,纪见祸乱方作,不复辨严,实时之郡。玺书追拜太仆,又征为尚书令。建安初,袁绍为太尉,让于纪;纪不受,拜大鸿胪。年七十一,卒于官。
子髃,为魏司空。天下以为公臱卿,卿臱长。
弟谌,字季方。与纪齐德同行,父子并着高名,时号三君。每宰府辟召,常同时旌命,羔鴈成髃,当世者靡不荣之。谌早终。
论曰:汉自中世以下,阉竖□恣,故俗遂以遁身矫絜放言为高。士有不谈此者,则芸夫牧竖已叫呼之矣。故时政弥惛,而其风愈往。唯陈先生进退之节,必可度也。据于德故物不犯,安于仁故不离髃,行成乎身而道训天下,故凶邪不能以权夺,王公不能以贵骄,所以声教废于上,而风俗清乎下也。
赞曰:二李师淑,陈君友皓。韩韶就吏,赢寇怀道。太丘奥广,模我彝伦。曾是渊轨,薄夫以淳。庆基既启,有蔚颍滨,二方承则,八慈继尘。
后汉书卷六十三 李杜列传 第五十三
李固字子坚,汉中南郑人,司徒合之子也。合在*(数)**[方]*术传。固貌状有奇表,鼎角匿犀,足履龟文。少好学,常步行寻师,不远千里。遂究览坟籍,结交英贤。四方有志之士,多慕其风而来学。京师咸叹曰:“是复为李公矣。”司隶﹑益州并命郡举孝廉,辟司空掾,皆不就。
足履龟文者二千石,见相书。
博览古今,明于风角﹑星筭﹑河图﹑谶纬,仰察俯占,穷神知变。每到太学,密入公府,定省父母,不令同业诸生知是合子。”
阳嘉二年,有地动﹑山崩﹑火醔之异,公卿举固对策,诏又特问当世之敝,为政所宜。
固对曰:
臣闻王者父天母地,宝有山川。王道得则阴阳和穆,政化乖则崩震为醔。斯皆关之天心,效于成事者也。夫化以职成,官由能理。古之进者,有德有命;今之进者,唯财与力。伏闻诏书务求宽博,疾恶严暴。而今长吏多杀伐致声名者,必加迁赏;其存宽和无党援者,辄见斥逐。是以淳厚之风不宣,雕薄之俗未革。虽繁刑重禁,何能有益?前孝安皇帝变乱旧典,封爵阿母,
因造妖□,使樊丰之徒乘权放恣,侵夺主威,改乱嫡嗣,至令圣躬狼狈,亲遇其艰。既拔自困殆,龙兴即位,天下喁喁,属望风政。积敝之后,易致中兴,诚当沛然思惟善道;而论者犹云,方今之事,复同于前。臣伏从山草,痛心伤臆。实以汉兴以来,三百余年,贤圣相继,十有八主。岂无阿乳之恩?岂忘贵爵之宠?然上畏天威,俯案经典,知义不可,故不封也。今宋阿母虽有大功勤谨之德,但加赏赐,足以酬其劳苦;至于裂土开国,实乖旧典。闻阿母体性谦虚,必有逊让,陛下宜许其辞国之高,使成万安之福。
宋均注曰:“父天于圜丘之祀也,母地于方泽之祭也,兄日于东郊,姊月于西郊。”
夫妃后之家所以少完全者,岂天性当然?但以爵位尊显,专总权柄,天道恶盈,不知自损,故至颠仆。先帝宠遇阎氏,位号太疾,故其受祸,曾不旋时。老子曰:“其进锐,其退速也。”今梁氏戚为椒房,礼所不臣,尊以高爵,尚可然也。而子弟髃从,荣显兼加,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此。宜令步兵校尉冀及诸侍中还居黄门之官,使权去外戚,政归国家,岂不休乎!
又诏书所以禁侍中尚书中臣子弟不得为吏察孝廉者,以其秉威权,容请托故也。
而中常侍日月之侧,声埶振天下,子弟禄仕,曾无限极。虽外托谦默,不干州郡,而谄伪之徒,望风进举。今可为设常禁,同之中臣。
昔馆陶公主为子求郎,明帝不许,赐钱千万。所以轻厚赐,重薄位者,为官人失才,害及百姓也。窃闻长水司马武宣﹑开阳城门候羊迪等,无它功德,初拜便真。此虽小失,而渐坏旧章。先圣法度,所宜坚守,政教一跌,百年不复。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刺周王变祖法度,故使下民将尽病也。
今陛下之有尚书,犹天之有北斗也。斗为天喉舌,尚书亦为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气,运平四时。尚书出纳王命,赋政四海,权尊埶重,责之所归。若不平心,醔眚必至。诚宜审择其人,以毗圣政。今与陛下共理天下者,外则公卿尚书,内则常侍黄门,譬犹一门之内,一家之事,安则共其福庆,危则通其祸败。刺史﹑二千石,外统职事,内受法则。夫表曲者景必邪,源清者流必絜,犹叩树本,百枝皆动也。
周颂曰:“薄言振之,莫不震叠。”此言动之于内,而应于外者也。*(犹)**[由]*此言之,本朝号令,岂可蹉跌?闲隙一开,则邪人动心;利竞暂启,则仁义道塞。刑罚不能复禁,化导以之寑坏。此天下之纪纲,当今之急务。陛下宜开石室,陈图书,招会髃儒,引问失得,指擿变象,以求天意。其言有中理,实时施行,显拔其人,以表能者。则圣听日有所闻,忠臣尽其所知。又宜罢退宦官,去其权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德者,省事左右;小黄门五人,才智闲雅者,给事殿中。如此,则论者厌塞,升平可致也。臣所以敢陈愚瞽,冒昧自闻者,傥或皇天欲令微臣觉悟陛下。陛下宜熟察臣言,怜赦臣死。
美成王能奋舒文武之道而行之,则天下无不动而应其政教。”
顺帝览其对,多所纳用,实时出阿母还弟舍,诸常侍悉叩头谢罪,朝廷肃然。
以固为议郎。而阿母宦者疾固言直,因诈飞章以陷其罪,事从中下。大司农黄尚等请之于大将军梁商,又仆射黄琼救明固事,久乃得拜议郎。
出为广汉雒令,至白水关,解印绶,还汉中,杜门不交人事。岁中,梁商请为从事中郎。商以后父辅政,而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醔异数见,下权日重。固欲令商先正风化,退辞高满,乃奏记曰:“春秋曪仪父以开义路,
贬无骇以闭利门。夫义路闭则利门开,利门开则义路闭也。前孝安皇帝内任伯荣﹑樊丰之属,外委周广﹑谢恽之徒,开门受赂,署用非次,天下纷然,怨声满道。朝廷初立,颇存清静,未能数年,稍复堕损。左右党进者,日有迁拜,守死善道者,滞涸穷路,而未有改敝立德之方。又即位以来,十有余年,圣嗣未立,髃下继望。可令中宫博简嫔媵,兼采微贱宜子之人,进御至尊,顺助天意。若有皇子,母自乳养,无委保妾医巫,以致飞燕之祸。
明将军望尊位显,当以天下为忧,崇尚谦省,垂则万方。而新营祠堂,费功亿计,非以昭明令德,崇示清俭。自数年以来,醔怪屡见,比无雨润,而沉阴郁泱。宫省之内,容有阴谋。孔子曰:‘智者见变思刑,愚者鷪怪讳名。’天道无亲,可为祗畏。加近者月食既于端门之侧。月者,大臣之体也。夫穷高则危,大满则溢,月盈则缺,日中则移。凡此四者,自然之数也。天地之心,福谦忌盛,是以贤达功遂身退,全名养寿,无有怵迫之忧。诚令王纲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全不朽之誉,岂与此外戚凡辈耽荣好位者同日而论哉!固狂夫下愚,不达大体,窃感古人一饭之报,
况受顾遇而容不尽乎!”商不能用。
何以称字?曪之也。曷为曪之?为其与[公]盟也。”何休注云:“春秋王鲁,托隐公为受命王,因仪父先与隐公盟,假以见曪赏义。”
今子赏而不劝,罚而不威,德自此衰,刑自此作。夫子盍行,无留吾事。’俋俋然,耕不顾。”亦见吕氏春秋。
永和中,荆州盗贼起,弥年不定,乃以固为荆州刺史。固到,遣吏劳问境内,赦寇盗前衅,与之更始。于是贼帅夏密等敛其魁党六百余人,自缚归首。固皆原之,遣还,使自相招集,开示威法。半岁闲,余类悉降,州内清平。
上奏南阳太守高赐等臧秽。赐等惧罪,遂共重赂大将军梁冀,冀为千里移檄,
而固持之愈急。冀遂令徙固为太山太守。时太山盗贼屯聚历年,郡兵常千人,追讨不能制。固到,悉罢遣归农,但选留任战者百余人,以恩信招诱之。未满岁,贼皆弭散。
迁将作大匠。上疏陈事曰:“臣闻气之清者为神,人之清者为贤。养身者以练神为宝,安国者以积贤为道。昔秦欲谋楚,王孙圉设□西门,陈列名臣,秦使戄然,遂为寑兵。
魏文侯师卜子夏,友田子方,轼段干木,故髃俊竞至,名过齐桓,秦人不敢窥兵于西河,斯盖积贤人之符也。陛下拨乱龙飞,初登大位,聘南阳樊英、江夏黄琼、广汉杨厚、会稽贺纯,策书嗟叹,待以大夫之位。是以岩穴幽人,智术之士,弹冠振衣,乐欲为用,四海欣然,归服圣德。厚等在职,虽无奇卓,然夕惕孳孳,志在忧国。臣前在荆州,闻厚、纯等以病免归,诚以怅然,为时惜之。一日朝会,见诸侍中并皆年少,无一宿儒大人可顾问者,诚可叹息。
宜征还厚等,以副髃望。琼久处议郎,已且十年,觽人皆怪始隆崇,今更滞也。
光禄大夫周举,才谟高正,宜在常伯,访以言议。侍中杜乔,学深行直,当世良臣,久托疾病,可□令起。”又荐陈留杨伦、河南尹存、东平王恽、陈国何临、清河房植等。是日有诏征用伦、厚等,而迁琼、举,以固为大司农。
“楚之白珩犹在乎,其为宝也几何?”对曰:“未尝为宝也。楚人有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诸侯,有左史倚相,道训典以序百物,此楚国之宝也。若夫古玉、白珩,先王之所玩也,何宝焉!”与此所引不同也。
先是周举等八使案察天下,多所劾奏,其中并是宦者亲属,辄为请乞,诏遂令勿考。又旧任三府选令史,光禄试尚书郎,时皆特拜,不复选试。固乃与廷尉吴雄上疏,以为八使所纠,宜急诛罚,选举署置,可归有司。帝感其言,乃更下免八使所举刺史、二千石,自是稀复特拜,切责三公,明加考察,朝廷称善。
乃复与光禄勋刘宣上言:“自顷选举牧守,多非其人,至行无道,侵害百姓。又宜止盘游,专心庶政。”帝纳其言,于是下诏诸州劾奏守令以下,政有乖枉,遇人无惠者,免所居官;其奸秽重罪,收付诏狱。
及冲帝即位,以固为太尉,与梁冀参录尚书事。明年帝崩,梁太后以杨、徐盗贼盛强,恐惊扰致乱,使中常侍诏固等,欲须所征诸王侯到乃发丧。固对曰:“帝虽幼少,犹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动,岂有臣子反共掩匿乎?昔秦皇亡于沙丘,胡亥、赵高隐而不发,卒害扶苏,以至亡国。近北乡侯薨,阎后兄弟及江京等亦共掩秘,遂有孙程手刃之事。此天下大忌,不可之甚者也。”太后从之,即暮发丧。 固以清河王蒜年长有德,欲立之,谓梁冀曰:“今当立帝,宜择长年高明有德,任亲政事者,愿将军审详大计,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邓、阎之利幼弱。”
冀不从,乃立乐安王子缵,年八岁,是为质帝。时冲帝将北卜山陵,固乃议曰:“今处处寇贼,军兴用费加倍,新创宪陵,赋发非一。帝尚幼小,可起陵于宪陵茔内,依康陵制度,其于役费三分减一。”乃从固议。时太后以比遭不造,委任宰辅,固所匡正,每辄从用,其黄门宦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望遂平,而梁冀猜专,每相忌疾。
阎太后立北乡侯,其年薨,又征诸王子,拟择立之也。
初,顺帝时诸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余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飞章虚诬固罪曰:“臣闻君不稽古,无以承天;臣不述旧,无以奉君。昔尧殂之后,舜仰慕三年,坐则见尧于墙,食则鷪尧于羹。斯所谓聿追来孝,不失臣子之节者。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邪,离闲近戚,自隆支党。至于表举荐达,例皆门徒;及所辟召,靡非先旧。或富室财赂,或子貋婚属,其列在官牒者凡四十九人。又广选贾竖,以补令史;募求好马,临□呈试。出入踰侈,辎軿曜日。大行在殡,路人掩涕,固独胡粉饰貌,搔头弄姿,盘旋偃仰,从容冶步,曾无惨怛伤悴之心。山陵未成,违矫旧政,善则称己,过则归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臣闻台辅之位,实和阴阳,琁机不平,寇贼奸轨,则责在太尉。固受任之后,东南跋扈,两州数郡,千里萧条,兆人伤损,大化陵彁,而诋疵先主,苟肆狂狷。存无廷争之忠,没有诽谤之说。夫子罪莫大于累父,臣恶莫深于毁君。
固之过衅,事合诛辟。”事奏,冀以白太后,使下其事。太后不听,得免。
王者正天文之器,可运转者也。”又曰:“寇贼奸轨。”注曰:“髃行攻劫曰寇,杀人曰贼,在外曰奸,在内曰轨。” 冀忌帝聪慧,恐为后患,遂令左右进鸩。帝苦烦甚,使促召固。固入,前问:“陛下得患所由?”帝尚能言,曰:“食□饼,今腹中闷,得水尚可活。”时冀亦在侧,曰:“恐吐,不可饮水。”语未绝而崩。固伏尸号哭,推举侍医。冀虑其事泄,大恶之。
因议立嗣,固引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先与冀书曰:“天下不幸,仍遭大忧。
皇太后圣德当朝,摄统万机,明将军体履忠孝,忧存社稷,而频年之闲,国祚三绝。今当立帝,天下重器,诚知太后垂心,将军劳虑,详择其人,务存圣明。然愚情眷眷,窃独有怀。远寻先世废立旧仪,近见国家践祚前事,未尝不询访公卿,广求髃议,令上应天心,下合觽望。
且永初以来,政事多谬,地震宫庙,彗星竟天,诚是将军用情之日。传曰:‘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昔昌邑之立,昏乱日滋,霍光忧愧发愤,悔之折骨。自非博陆忠勇,延年奋发,大汉之祀,几将倾矣。至忧至重,可不熟虑!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国之兴衰,在此一举。”冀得书,乃召三公、中二千石、列侯大议所立。固、广、戒及大鸿胪杜乔皆以为清河王蒜明德着闻,又属最尊亲,宜立为嗣。先是蠡吾侯志当取冀妹,时在京师,冀欲立之。觽论既异,愤愤不得意,而未有以相夺。中常侍曹腾等闻而夜往说冀曰:“将军累世有椒房之亲,秉摄万机,宾客纵横,多有过差。清河王严明,若果立,则将军受祸不久矣。不如立蠡吾侯,富贵可长保也。”冀然其言。明日重会公卿,冀意气凶凶,而言辞激切。自胡广、赵戒以下,莫不慑惮之。皆曰:
“惟大将军令。”而固独与杜乔坚守本议。冀厉声曰:“罢会。”固意既不从,犹望觽心可立,复以书劝冀。冀愈激怒,乃说太后先策免固,竟立蠡吾侯,是为桓帝。
食邑北海、河东也。”
后岁余,甘陵刘文、魏郡刘鲔各谋立蒜为天子,梁冀因此诬固与文、鲔共为妖言,下狱。门生勃海王调贯械上书,证固之枉,河内赵承等数十人亦要鈇锧诣阙通诉,太后明之,乃赦焉。及出狱,京师市里皆称万岁。冀闻之大惊,畏固名德终为己害,乃更据奏前事,遂诛之,时年五十四。
临命,与胡广、赵戒书曰:“固受国厚恩,是以竭其股肱,不顾死亡,志欲扶持王室,比隆文、宣。何图一朝梁氏迷谬,公等曲从,以吉为凶,成事为败乎?汉家衰微,从此始矣。公等受主厚禄,颠而不扶,倾覆大事,后之良史,岂有所私?固身已矣,于义得矣,夫复何言!”广、戒得书悲臱,皆长叹流涕。
州郡收固二子基、兹于郾城,皆死狱中。小子燮得脱亡命。冀乃封广、戒而露固尸于四衢,令有敢临者加其罪。固弟子汝南郭亮,年始成童,
游学洛阳,乃左提章钺,右秉鈇锧,诣阙上书,乞收固尸。不许,因往临哭,陈辞于前,遂守丧不去。夏门亭长呵之曰:“李、杜二公为大臣,不能安上纳忠,而兴造无端。卿曹何等腐生,公犯诏书,干试有司乎?”亮曰:“亮含阴阳以生,戴干履坤。义之所动,岂知性命,何为以死相惧?”亭长叹曰:“居非命之世,天高不敢不局,地厚不敢不蹐。耳目适宜视听,口不可以妄言也。”太后闻而不诛。南阳人董班亦往哭固,而殉尸不肯去。太后怜之,乃听得襚敛归葬。二人由此显名,三公并辟。班遂隐身,莫知所归。
固所着章、表、奏、议、教令、对策、记、铭凡十一篇。弟子赵承等悲叹不已,乃共论固言夡,以为德行一篇。
燮字德公。初,固既策罢,知不免祸,乃遣三子归乡里。时燮年十三,姊文姬为同郡赵伯英妻,贤而有智,见二兄归,具知事本,默然独悲曰:“李氏灭矣!
自太公已来,积德累仁,何以遇此?”密与二兄谋豫藏匿燮,托言还京师,人咸信之。有顷难作,下郡收固三子。
二兄受害,文姬乃告父门生王成曰:“君执义先公,有古人之节。今委君以六尺之孤,李氏存灭,其在君矣。”成感其义,乃将燮乘江东下,入徐州界内,令变名姓为酒家佣,而成卖卜于巿。各为异人,阴相往来。 燮从受学,酒家异之,意非恒人,以女妻燮。燮专精经学。十余年闲,梁冀既诛而醔眚屡见。明年,史官上言宜有赦令,又当存录大臣冤死者子孙,于是大赦天下,并求固后嗣。燮乃以本末告酒家,酒家具车重厚遣之,皆不受,遂还乡里,追服。姊弟相见,悲感傍人。既而戒燮曰:“先公正直,为汉忠臣,而遇朝廷倾乱,梁冀肆虐,令吾宗祀血食将绝。今弟幸而得济,岂非天邪!宜杜绝觽人,勿妄往来,慎无一言加于梁氏。加梁氏则连主上,祸重至矣。唯引咎而已。”燮谨从其诲。后王成卒,燮以礼葬之,感伤旧恩,每四节为设上宾之位而祠焉。
州郡礼命,四府并辟,皆无所就,后征拜议郎。及其在位,廉方自守,所交皆舍短取长,好成人之美。时颍川荀爽、贾彪,虽俱知名而不相能,燮并交二子,情无适莫,世称其平正。
灵帝时拜安平相。先是安平王续为张角贼所略,国家赎王得还,朝廷议复其国。
燮上奏曰:“续在国无政,为妖贼所虏,守藩不称,损辱圣朝,不宜复国。”时议者不同,而续竟归藩。燮以谤毁宗室,输作左校。未满岁,王果坐不道被诛,乃拜燮为议郎。京师语曰:“父不肯立帝,子不肯立王。”
擢迁河南尹。时既以货赂为官,诏书复横发钱三亿,以实西园。燮上书陈谏,辞义深切,帝乃止。先是颍川甄邵谄附梁冀,为邺令。有同岁生得罪于冀,亡奔邵,邵伪纳而阴以告冀,冀即捕杀之。邵当迁为郡守,会母亡,邵且埋尸于马屋,先受封,然后发丧。邵还至洛阳,燮行涂遇之,使卒投车于沟中,笞捶乱下,大署帛于其背曰“谄贵卖友,贪官埋母”。乃具表其状。邵遂废锢终身。
燮在职二年卒,时人感其世忠正,咸伤惜焉。
杜乔字叔荣,河内林虑人也。少为诸生,举孝廉,辟司徒杨震府。稍迁为南郡太守,转东海相,入拜侍中。
汉安元年,以乔守光禄大夫,使徇察兖州。表奏太山太守李固政为天下第一;
陈留太守梁让、济阴太守汜宫、济北相崔瑗等臧罪千万以上。让即大将军梁冀季父,宫、瑗皆冀所善。还,拜太子太傅,迁大司农。
时梁冀子弟五人及中常侍等以无功并封,乔上书谏曰:“陛下越从藩臣,龙飞即位,天人属心,万邦攸赖。不急忠贤之礼,而先左右之封,伤善害德,兴长佞谀。臣闻古之明君,曪罚必以功过;末世闇主,诛赏各缘其私。今梁氏一门,宦者微孽,并带无功之绂,裂劳臣之土,其为乖滥,胡可胜言!夫有功不赏,为善失其望;奸回不诘,为恶肆其凶。故陈资斧而人靡畏,班爵位而物无劝。苟遂斯道,岂伊伤政,为乱而已,丧身亡国,可不慎哉!”书奏不省。 益州刺史种暠举劾永昌太守刘君世以金蛇遗梁冀,事发觉,以蛇输司农。冀从乔借观之,乔不肯与,冀始为恨。累迁大源胪。时冀小女死,令公卿会丧,乔独不往,冀又衔之。
迁光禄勋。建和元年,代胡广为太尉。桓帝将纳梁冀妹,冀欲令以厚礼迎之,乔据执旧典,不听。又冀属乔举汜宫为尚书,乔以宫臧罪明着,遂不肯用,因此日忤于冀。先是李固见废,内外丧气,髃臣侧足而立,唯乔正色无所回桡。
由是海内叹息,朝野瞻望焉。在位数月,以地震免。宦者唐衡、左悺等因共谮于帝曰:“陛下前当即位,乔与李固抗议言上不堪奉汉宗祀。”帝亦怨之。及清河王蒜事起,梁冀遂讽有司劾乔及李固与刘鲔等交通,请逮案罪。而梁太后素知乔忠,但策免而已。冀愈怒,使人胁乔曰:“早从宜,妻子可得全。”乔不肯。明日冀遣骑至其门,不闻哭者,遂白执系之,死狱中。妻子归故郡。与李固俱暴尸于城北,家属故人莫敢视者。
乔故掾陈留杨匡闻之,号泣星行到洛阳,乃着故赤帻,托为夏门亭吏,守卫尸丧,驱护蝇虫,积十二日,都官从事执之以闻。梁太后义而不罪。匡于是带鈇锧诣阙上书,并乞李、杜二公骸骨。太后许之。成礼殡殓,送乔丧还家,葬送行服,隐匿不仕。匡初好学,常在外黄大泽教授门徒。补蕲长,政有异绩,迁平原令。时国相徐曾,中常侍璜之兄也,匡耻与接事,托疾牧豕云。
论曰:夫称仁人者,其道弘矣!立言践行,岂徒徇名安己而已哉,
将以定去就之燍,正天下之风,使生以理全,死与义合也。夫专为义则伤生,专为生则骞义,专为物则害智,专为己则损仁。若义重于生,舍生可也;生重于义,全生可也。上以残闇失君道,下以笃固尽臣节。臣节尽而死之,则为杀身以成仁,去之不为求生以害仁也。顺桓之闲,国统三绝,太后称制,贼臣虎视。李固据位持重,以争大义,确乎而不可夺。
岂不知守节之触祸,耻夫覆折之伤任也。观其发正辞,及所遗梁冀书,虽机失谋乖,犹恋恋而不能已。至矣哉,社稷之心乎!其顾视胡广、赵戒,犹粪土也。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赞曰:李、杜司职,朋心合力。致主文、宣,抗情伊、稷。道亡时晦,终离罔极。燮同赵孤,世载弦直。
后汉书卷六十四 吴延史卢赵列传 第五十四
吴佑字季英,陈留长垣人也。父恢,为南海太守。佑年十二,随从到官。恢欲杀青简以写经书,佑谏曰:“今大人踰越五领,远在海滨,其俗诚陋,然旧多珍怪,上为国家所疑,下为权戚所望。此书若成,则载之兼两。昔马援以薏苡兴谤,王阳以衣囊徼名。嫌疑之闲,诚先贤所慎也。”恢乃止,抚其首曰:“吴氏世不乏季子矣。”及年二十,丧父,居无檐石,而不受赡遗。常牧豕于长垣泽中,行吟经书。遇父故人,谓曰:“卿二千石子而自业贱事,纵子无耻,柰先君何?”佑辞谢而已,守志如初。 义见刘向别录也。
后举孝廉,将行,郡中为祖道,佑越□共小史雍丘黄真欢语移时,与结友而别。功曹以佑倨,请黜之。太守曰:“吴季英有知人之明,卿且勿言。”
真后亦举孝廉,除新蔡长,世称其清节。时公沙穆来游太学,无资粮,乃变服客佣,为佑赁舂。佑与语大惊,遂共定交于杵臼之闲。
周礼太驭:“掌王玉路以祀,及*(祀)**[犯]*軷。”注云:“*[犯]*軷*(祀)*者,封土象山于路侧,以*[菩]*刍□□为神主祭之,以车轹軷而去。喻无险难。”
佑以光禄四行迁胶东侯相。时济北戴宏父为县丞,宏年十六,从在丞舍。
佑每行园,常闻讽诵之音,奇而厚之,亦与为友,卒成儒宗,知名东夏,
官至酒泉太守。佑政唯仁简,以身率物。民有争诉者,辄闭合自责,然后断其讼,以道譬之。或身到闾里,重相和解。自是之后,争隙省息,吏人怀而不欺。啬夫孙性私赋民钱,市衣以进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归伏罪。性臱惧,诣合持衣自首。佑屏左右问其故,性具谈父言。
佑曰:“掾以亲故,受□秽之名,所谓‘观过斯知人矣’。”使归谢其父,还以衣遗之。又安丘男子毋丘长与母俱行市,道遇醉客辱其母,长杀之而亡,安丘追踪于胶东得之。佑呼长谓曰:“子母见辱,人情所耻。然孝子忿必虑难,动不累亲。今若背亲逞怒,白日杀人,赦若非义,刑若不忍,将如之何?”长以械自系,曰:“国家制法,囚身犯之。明府虽加哀乡,恩无所施。”
佑问长有妻子乎?对曰:“有妻未有子也。”即移安丘逮长妻,妻到,解其桎梏,使同宿狱中,妻遂怀孕。至冬尽行刑,长泣谓母曰:“负母应死,当何以报吴君乎?”乃啮指而吞之,含血言曰:“妻若生子,名之‘吴生’,言我临死吞指为誓,属儿以报吴君。”因投缳而死。
佑在胶东九年,迁齐相,大将军梁冀表为长史。及冀诬奏太尉李固,佑闻而请见,与冀争之,不听。时扶风马融在坐,为冀章草,佑因谓融曰:“李公之罪,成于卿手。李公即诛,卿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冀怒而起入室,佑亦径去。冀道出佑为河闲相,因自免归家,不复仕,躬灌园蔬,以经书教授。年九十八卒。
长子凤,官至乐浪太守,少子恺,新息令;凤子冯,鲖阳侯相:皆有名于世。
延笃字叔坚,南阳犨人也。少从颍川唐溪典受左氏传,旬日能讽之,典深敬焉。又从马融受业,博通经传及百家之言,能着文章,有名京师。 以师丧□官奔赴,五府并辟不就。
桓帝以博士征,拜议郎,与朱穆、边韶共著作东观。稍迁侍中。帝数问政事,笃诡辞密对,动依典义。迁左冯翊,又徙京兆尹。其政用宽仁,忧恤民黎,擢用长者,与参政事,郡中欢爱,三辅咨嗟焉。先是陈留边凤为京兆尹,亦有能名,郡人为之语曰:“前有赵张三王,后有边延二君。”
时皇子有疾,下郡县出珍药,而大将军梁冀遣客赍书诣京兆,并货牛黄。
笃发书收客,曰:“大将军椒房外家,而皇子有疾,必应陈进医方,岂当使客千里求利乎?”遂杀之。冀臱而不得言,有司承旨欲求其事。笃以病免归,教授家巷。
时人或疑仁孝前后之证,笃乃论之曰:“观夫仁孝之辩,纷然异端,互引典文,代取事据,可谓笃论矣。夫人二致同源,总率百行,非复铢两轻重,必定前后之数也。而如欲分其大较,体而名之,则孝在事亲,仁施品物。施物则功济于时,事亲则德归于己。于己则事寡,济时则功多。推此以言,仁则远矣。然物有出微而着,事有由隐而章。近取诸身,刵耳有听受之用,目有察见之明,足有致远之劳,手有饰卫之功,功虽显外,本之者心也。
远取诸物,则草木之生,始于萌牙,终于弥蔓,枝叶扶疏,荣华纷缛,末虽繁蔚,致之者根也。夫仁人之有孝,犹四体之有心腹,枝叶之有本根也。
圣人知之,故曰:
‘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然体大难备,物性好偏,故所施不同,事少两兼者也。如必对其优劣,则仁以枝叶扶疏为大,孝以心体本根为先,可无讼也。或谓先孝后仁,非仲尼序回、参之意。盖以为仁孝同质而生,纯体之者,则互以为称,虞舜、颜回是也。若偏而体之,则各有其目,公刘、曾参是也。夫曾、闵以孝悌为至德,管仲以九合为仁功,
未有论德不先回、参,考功不大夷吾。以此而言,各从其称者也。”
言若先孝后仁,则曾参不得不贤于颜子。
九合者,谓再会于鄄,两会于幽,又会柽、首止、戴宁、母洮、葵丘也。
前越巂太守李文德素善于笃,时在京师,谓公卿曰:“延叔坚有王佐之才,奈何屈千里之足乎?”欲令引进之。笃闻,乃为书止文德曰:“夫道之将废,所谓命也。流闻乃欲相为求还东观,来命虽笃,所未敢当。吾尝昧爽栉梳,坐于客堂。朝则诵羲、文之易,虞、夏之书,历公旦之典礼,览仲尼之春秋。
夕则消摇内阶,咏诗南轩。百家觽氏,投闲而作。洋洋乎其盈耳也,
涣烂兮其溢目也,纷纷欣欣兮其独乐也。当此之时,不知天之为盖,地之为舆;不知世之有人,己之有躯也。虽渐离击筑,傍若无人,高凤读书,不知暴雨,方之于吾,未足况也。且吾自束修已来,为人臣不陷于不忠,为人子不陷于不孝,上交不谄,下交不黩,从此而殁,下见先君远祖,可不臱赧。如此而不以善止者,恐如教羿射者也。慎勿迷其本,□其生也。”
左右观者数千人,皆曰“善射”。有一人立其旁,曰:“善,可教射矣。”养由基怒,释弓搤□曰:“客安能教我射乎?”客曰:“非吾能教枝左诎右也。夫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之,不以善息,少焉气衰力倦,弓拨矢钩,一发不中者百发尽息。”此言羿者,盖以俱善射而称之焉。
后遭党事禁锢。永康元年,卒于家。乡里图其形于屈原之庙。
笃论解经传,多所驳正,后儒服虔等以为折中。所着诗、论、铭、书、应讯、表、教令,凡二十篇云。
史弼字公谦,陈留考城人也。父敞,顺帝时以佞辩至尚书、郡守。弼少笃学,聚徒数百。仕州郡,辟公府,迁北军中候。
是时桓帝弟渤海王悝素行险辟,僭傲多不法。弼惧其骄悖为乱,乃上封事曰:“臣闻帝王之于亲戚,爱虽隆,必示之以威;体虽贵,必禁之以度。如是,和睦之道兴,骨肉之恩遂。昔周襄王恣甘昭公,孝景皇帝骄梁孝王,而二弟阶宠,终用□慢,卒周有播荡之祸,汉有爰盎之变。窃闻勃海王悝,凭至亲之属,恃偏私之爱,失奉上之节,有僭慢之心,外聚剽轻不逞之徒,内荒酒乐,出入无常,所与髃居,皆有口无行,或家之□子,或朝之斥臣,必有羊胜、伍被之变。州司不敢弹纠,傅相不能匡辅。陛下隆于友于,不忍遏绝。恐遂滋蔓,为害弥大。乞露臣奏,宣示百僚,使臣得于清朝明言其失,然后诏公卿平处其法。法决罪定,乃下不忍之诏。臣下固执,然后少有所许。如是,则圣朝无伤亲之讥,勃海有享国之庆。不然,惧大狱将兴,使者相望于路矣。臣职典禁兵,备御非常,而妄知藩国,干犯至戚,罪不容诛。不胜愤懑,谨冒死以闻。”帝以至亲,不忍下其事。后悝竟坐逆谋,贬为瘿陶王。 剽音疋妙反。
弼迁尚书,出为平原相。时诏书下举钩党,郡国所奏相连及者多至数百,唯弼独无所上。诏书前后切漤州郡,髡笞掾史。从事坐传责曰:“诏书疾恶党人,旨意恳恻。青州六郡,其五有党,近国甘陵,亦考南北部,
平原何理而得独无?”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画界分境,水土异齐,风俗不同,它郡自有,平原自无,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诬陷良善,淫刑滥罚,以逞非理,则平原之人,户可为党。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从事大怒,即收郡僚职送狱,道举奏弼。会党禁中解,弼以俸赎罪得免,济活者千余人。
弼为政特挫抑强豪,其小民有罪,多所容贷。迁河东太守,被一切诏书当举孝廉。弼知多权贵请托,乃豫□断绝书属。中常侍侯览果遣诸生赍书请之,并求假盐税,积日不得通。生乃说以它事谒弼,而因达览书。弼大怒曰:“太守忝荷重任,当选士报国,尔何人而伪诈无状!”命左右引出,楚捶数百,府丞、掾史十余人皆谏于廷,弼不对。遂付安邑狱,即日考杀之。侯览大怨,遂诈作飞章下司隶,诬弼诽谤,槛车征。吏人莫敢近者,唯前孝廉裴瑜送到崤渑之闲,大言于道傍曰:“明府摧折虐臣,选德报国,如其获罪,足以垂名竹帛,愿不忧不惧。”弼曰:“‘谁谓荼苦,其甘如荠。’昔人刎颈,九死不恨。”
及下廷尉诏狱,平原吏人奔走诣阙讼之。又前孝廉魏劭毁变形服,诈为家僮,瞻护于弼。弼遂受诬,事当□市。劭与郡人卖郡邸,行赂于侯览,得减死罪一等,论输左校。时人或讥曰:“平原行货以免君,无乃蚩乎!”陶丘洪曰:
“昔文王牖里,闳、散怀金。史弼遭患,义夫献宝。亦何疑焉!”于是议者乃息。刑竟归田里,称病闭门不出。数为公卿所荐,议郎何休又讼弼有干国之器,宜登台相,征拜议郎。侯览等恶之。光和中,出为彭城相,会病卒。裴瑜位至尚书。 丑议所指,没齿无怨”也。
论曰:夫刚烈表性,鲜能优宽;仁柔用情,多乏贞直。吴季英视人畏伤,发言烝烝,似夫儒者;而怀愤激扬,折让权枉,又何壮也!仁以乡物,义以退身,君子哉!语曰:“活千人者子孙必封。”史弼颉颃严吏,终全平原之党,而其后不大,斯亦未可论也。
卢植字子干,涿郡涿人也。身长八尺二寸,音声如钟。少与郑玄俱事马融,能通古今学,好研精而不守章句。融外戚豪家,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讲积年,未尝转眄,融以是敬之。学终辞归,阖门教授。性刚毅有大节,常怀济世志,不好辞赋,能饮酒一石。
时皇后父大将军窦武援立灵帝,初秉机政,朝议欲加封爵。植虽布衣,以武素有名誉,乃献书以规之曰:“植闻嫠有不恤纬之事,漆室有倚楹之戚,
忧深思远,君子之情。夫士立争友,义贵切磋。书陈‘谋及庶人’,
诗咏‘询于刍荛’。植诵先王之书久矣,敢爱其瞽言哉!今足下之于汉朝,犹旦、奭之在周室,建立圣主,四海有系。论者以为吾子之功,于斯为重。天下聚目而视,攒耳而听,谓准之前事,将有景风之祚。寻春秋之义,王后无嗣,择立亲长,年均以德,德均则决之卜筮。今同宗相后,披图案牒,以次建之,何勋之有?岂横叨天功以为己力乎!宜辞大赏,以全身名。又比世祚不竞,仍外求嗣,可谓危矣。而四方未宁,盗贼伺隙,恒岳、勃碣,特多奸盗,将有楚人胁比,尹氏立朝之变。宜依古礼,置诸子之官,征王侯爱子,宗室贤才,外崇训道之义,内息贪利之心,简其良能,随用爵之,强干弱枝之道也。”
武并不能用。州郡数命,植皆不就。建宁中,征为博士,乃始起焉。熹平四年,九江蛮反,四府选植才兼文武,拜九江太守,蛮寇宾服。以疾去官。
杜预注曰:“嫠,寡妇也。织者常苦纬少,寡妇所宜忧也。”
‘有淫心欲嫁之念耶,何吟之悲?’漆室女曰:‘嗟乎!嗟乎!子无志,不知人之甚也。昔者楚人得罪于其君,走逃吾东家,马逸,蹈吾园葵,使吾终年不□菜;吾西蝰人失羊不还,请吾兄追之,雾浊水出,使吾兄溺死,终身无兄。政之所致也。吾忧国伤人,心悲而啸,岂欲嫁哉!’自伤怀结而为人所疑,于是褰裳入山林之中,见女贞之木,喟然叹息,援琴而弦歌以女贞之辞,自经而死。”
“骨曰切,象曰磋。言友之相规诫,如骨象之见切磋。”
国人大惊,子比乃自杀。王子朝,周景王之庶子。景王卒,子猛立。尹氏,周卿士,立子朝,夺猛位也。
作尚书章句、三礼解诂。时始立太学石经,以正五经文字,植乃上书曰:“臣少从通儒故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颇知今之礼记特多回□。臣前以周礼诸经,发起爉谬,敢率愚浅,为之解诂,而家乏,无力供缮*[写]*上。
愿得将书生二人,共诣东观,就官财粮,专心研精,合尚书章句,考礼记失得,庶裁定圣典,刊正碑文。古文科斗,近于为实,而厌抑流俗,降在小学。
中兴以来,通儒达士班固、贾逵、郑兴父子,并敦悦之。今毛诗、左氏、周礼各有传记,其兴春秋共相表里,宜置博士,为立学官,以助后来,以广圣意。” 会南夷反叛,以植尝在九江有恩信,拜为庐江太守。植深达政宜,务存清静,弘大体而已。
岁余,复征拜议郎,与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杨彪、韩说等并在东观,校中书五经记传,补续汉记。帝以非急务,转为侍中,迁尚书。光和元年,有日食之异,植上封事谏曰:“臣闻五行传‘日晦而月见谓之朓,王侯其舒’。
此谓君政舒缓,故日食晦也。春秋传曰‘天子避位移时’,言其相掩不过移时。而闲者日食自巳过午,既食之后,云雾晻暧。比年地震,彗孛互见。臣闻汉以火德,化当宽明。近色信谗,忌之甚者,如火畏水故也。案今年之变,皆阳失阴侵,消御灾凶,宜有其道。谨略陈八事:一曰用良,二曰原禁,三曰御疠,四曰备寇,五曰修体,六曰遵尧,七曰御下,八曰散利。用良者,宜使州郡核举贤良,随方委用,责求选举。原禁者,凡诸党锢,多非其罪,可加赦恕,申宥回枉。御疠者,宋后家属,并以无辜委骸横尸,不得收葬,疫疠之来,皆由于此。宜□收拾,以安游魂。备寇者,侯王之家,赋税减削,愁穷思乱,必致非常,宜使给足,以防未然。修礼者,应征有道之人,若郑玄之徒,陈明洪范,攘服灾咎。遵尧者,今郡守刺史一月数迁,宜依黜陟,以章能否,纵不九载,可满三岁。御下者,谓谒希爵,一宜禁塞,
迁举之事,责成主者。散利者,天子之体,理无私积,宜弘大务,蠲略细微。”
帝不省。 “避正寑,过日食时也。”
中平元年,黄巾贼起,四府举植,拜北中郎将,持节,以护乌桓中郎将宗员副,将北军五校士,发天下诸郡兵征之。连战破贼帅张角,斩获万余人。角等走保广宗,植筑围凿爎,造作云梯,垂当拔之。帝遣小黄门左丰诣军观贼形埶,或劝植以赂送丰,植不肯。丰还言于帝曰:“广宗贼易破耳。卢中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帝怒,遂槛车征植,减死罪一等。
及车骑将车皇甫嵩讨平黄巾,盛称植行师方略,嵩皆资用规谋,济成其功。以其年复为尚书。
帝崩,大将军何进谋诛中官,乃召并州牧董卓,以惧太后。植知卓凶悍难制,必生后患,固止之。进不从。及卓至,果陵虐朝廷,乃大会百官于朝堂,议欲废立。髃僚无敢言,植独抗议不同。卓怒罢会,将诛植,语在卓传。植素善蔡邕,邕前徙朔方,植独上书请之。邕时见亲于卓,故往请植事。又议郎彭伯谏卓曰:“卢尚书海内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卓乃止,但免植官而已。
植以老病求归,惧不免祸,乃诡道从轘辕出。卓果使人追之,到怀,不及。
遂隐于上谷,不交人事。冀州牧袁绍请为军师。初平三年卒。临困,□其子俭葬于土穴,不用棺旘,附体单帛而已。所着碑、诔、表、记凡六篇。
建安中,曹操北讨柳城,过涿郡,告守令曰:“故北中郎将卢植,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桢干也。昔武王入殷,封商容之闾;郑丧子产,仲尼陨涕。孤到此州,嘉其余风。春秋之义,贤者之后,宜有殊礼。亟遣丞掾除其坟墓,存其子孙,并致薄醊,以彰厥德。”子毓,知名。
夫螽虿起怀,雷霆骇耳,虽贲、育、荆、诸之伦,未有不冘豫夺常者也。
当植抽白刃严合之下,追帝河津之闲,排戈刃,赴戕折,岂先计哉?君子之于忠义,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也。
“造次,急遽也。颠沛,僵仆也。虽急遽僵仆,不违仁也。”
赵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人也。初名嘉,生于御史台,因字台卿,后避难,故自改名字,示不忘本土也。岐少明经,有才蓺,娶扶风马融兄女。融外戚豪家,岐常鄙之,不与融相见。仕州郡,以廉直疾恶见惮。年三十余,有重疾,卧蓐七年,自虑奄忽,乃为遗令□兄子曰:“大丈夫生世,遯无箕山之操,仕无伊、吕之勋,天不我与,复何言哉!可立一员石于吾墓前,刻之曰:‘汉有逸人,姓赵名嘉。有志无时,命也柰何!’”其后疾瘳。
箕山,许由所隐处也。
永兴二年,辟司空掾,议二千石得去官为亲行服,朝廷从之。其后为大将军梁冀所辟,为陈损益求贤之策,冀不纳。举理剧,为皮氏长。会河东太守刘佑去郡,而中常侍左悺兄胜代之,岐耻疾宦官,即日西归。京兆尹延笃复以为功曹。
先是中常侍唐衡兄玹为京兆虎牙都尉,郡人以玹进不由德,皆轻侮之。岐及从兄袭又数为贬议,玹深毒恨。延熹元年,玹为京兆尹,岐惧祸及,乃与从子戬逃避之。玹果收岐家属宗亲,陷以重法,尽杀之。岐遂逃难四方,江、淮、海、岱,靡所不历。自匿姓名,卖饼北海市中。时安丘孙嵩年二十余,游市见岐,察非常人,停车呼与共载。岐惧失色,嵩乃下帷,令骑屏行人。密问岐曰:“视子非卖饼者,又相问而色动,不有重怨,即亡命乎?我北海孙宾石,阖门百口,埶能相济。”岐素闻嵩名,即以实告之,遂以俱归。嵩先入白母曰:
“出行,乃得死友。”迎入上堂,飨之极欢。藏岐复壁中数年,岐作□屯歌二十三章。 后诸唐死灭,因赦乃出。三府闻之,同时并辟。九年,乃应司徒胡广之命。会南匈奴、乌桓、鲜卑反叛,公卿举岐,擢拜并州刺史。岐欲奏守边之策,未及上,会坐党事免,因撰次以为御寇论。
灵帝初,复遭党锢十余岁。中平元年,四方兵起,诏选故刺史、二千石有文武才用者,征岐拜议郎。车骑将军张温西征关中,请补长史,别屯安定。大将军何进举为敦煌太守,行至襄武,岐与新除诸郡太守数人俱为贼边章等所执。
贼欲胁以为帅,岐诡辞得免,展转还长安。
及献帝西都,复拜议郎,稍迁太仆。及李傕专政,使太傅马日磾抚慰天下,以岐为副。日磾行至洛阳,表别遣岐宣扬国命,所到郡县,百姓皆喜曰:“今日乃复见使者车骑。”
是时袁绍、曹操与公孙瓒争冀州,绍及操闻岐至,皆自将兵数百里奉迎,岐深陈天子恩德,宜罢兵安人之道,又移书公孙瓒,为言利害。绍等各引兵去,皆与岐期会洛阳,奉迎车驾。岐南到陈留,得笃疾,经涉二年,期者遂不至。
兴平元年,诏书征岐,会帝当还洛阳,先遣韂将军董承修理宫室。岐谓承曰:“今海内分崩,唯有荆州境广地胜,西通巴蜀,南当交址,年谷独登,兵人差全。
岐虽迫大命,犹志报国家,欲自乘牛车,南说刘表,可使其身自将兵来韂朝廷,与将军并心同力,共銟王室。此安上救人之策也。”承即表遣岐使荆州,督租粮。岐至,刘表即遣兵诣洛阳助修宫室,军资委输,前后不绝。时孙嵩亦寓于表,表不为礼,岐乃称嵩素行笃烈,因共上为青州刺史。岐以老病,遂留荆州。
曹操时为司空,举以自代。光禄勋桓典、少府孔融上书荐之,于是就拜岐为太常。年九十余,建安六年卒。先自为寿藏,图季札、子产、晏婴、叔向四像居宾位,又自画其像居主位,皆为赞颂。□其子曰:“我死之日,墓中聚沙为黙,布簟白衣,散发其上,覆以单被,即日便下,下讫便掩。”岐多所述作,盖孟子章句、三辅决录传于时。
赞曰:吴翁温爱,义干刚烈。延、史字人,风和恩结。梁使显刑,诬党潜绝。子干兼姿,逢掖临师。邠卿出疆,专出朝威。
后汉书卷六十五 皇甫张段列传 第五十五
皇甫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也。祖父棱,度辽将军。父旗,扶风都尉。
永和六年,西羌大寇三辅,围安定,征西将军马贤将诸郡兵击之,不能克。规虽在布衣,见贤不恤军事,审其必败,乃上书言状。寻而贤果为羌所没。郡将知规有兵略,乃命为功曹,使率甲士八百,与羌交战,斩首数级,贼遂退却。
举规上计掾。其后羌觽大合,攻烧陇西,朝廷患之。规乃上疏求乞自暛,曰:“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颇知必败。误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贤等拥觽四年,未有成功,悬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人,回入奸吏。故江湖之人,髃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流散。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由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君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得温饱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酋豪泣血,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久,败则经年。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增叹者也。愿假臣两营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护羌校尉赵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晓习;
兵埶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高可以涤患,下可以纳降。
若谓臣年少官轻,不足用者,凡诸败将,非官爵之不高,年齿之不迈。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时帝不能用。
冲质之闲,梁太后临朝,规举贤良方正。对策曰:
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纪纲四方,几以获安。后遭奸伪,威分近习,
畜货聚马,戏谑是闻;又因缘嬖幸,受赂卖爵,轻使宾客,交错其闲,天下扰扰,从乱如归,故每有征战,鲜不挫伤,官民并竭,上下穷虚。臣在关西,窃听风声,未闻国家有所先后,而威福之来,咸归权幸。陛下体兼乾坤,聪哲纯茂。摄政之初,拔用忠贞,其余维纲,多所改正。远近翕然,望见太平。
而地震之后,雾气白浊,日月不光,旱魃为虐,大贼从横,流血丹野,庶品不安,谴诚累至,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
其常侍尤无状者,亟便黜遣,披埽凶党,收入财贿,以塞痛怨,以荅天诫。
今大将军梁冀、河南尹不疑,处周、邵之任,为社稷之镇,加与王室世为姻族,今日立号虽尊可也,实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游娱不急之务,割减庐第无益之饰。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髃臣乘舟者也,将军兄弟操璙者也。若能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如其怠□,将沦波涛。可不慎乎!夫德不称禄,犹凿墉之趾,以益其高。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耳纳邪声,口出谄言,甘心逸游,唱造不义。亦宜贬斥,以惩不轨。令冀等深思得贤之福,失人之累。又在位素餐,尚书怠职,有司依违,莫肯纠察,故使陛下专受谄谀之言,不闻户牖之外。臣诚知阿谀有福,深言近祸,岂敢隐心以避诛责乎!臣生长边远,希涉紫庭,怖慑失守,言不尽心。 梁冀忿其刺己,以规为下第,拜郎中。托疾免归,州郡承冀旨,几陷死者再三。
遂以诗﹑易教授,门徒三百余人,积十四年。后梁冀被诛,旬月之闲,礼命五至,皆不就。
时太山贼叔孙无忌侵乱郡县,中郎将宗资讨之未服。公车特征规,拜太山太守。
规到官,广设方略,寇贼悉平。延熹四年秋,叛羌零吾等与先零别种寇钞关中,护羌校尉段颎坐征。后先零诸种陆梁,覆没营坞。规素悉羌事,志自奋暛,乃上疏曰:“自臣受任,志竭愚钝,实赖兖州刺史牵颢之清猛,中郎将宗资之信义,得承节度,幸无咎誉。今猾贼就灭,太山略平,复闻髃羌并皆反逆。
臣生长邠岐,年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豫筹其事,有误中之言。臣素有固疾,恐犬马齿穷,不报大恩,愿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泽,以所习地形兵埶,佐助诸军。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矣。自鸟鼠至于东岱,其病一也。力求猛敌,不如清平;勤明吴﹑孙,未若奉法。前变未远,臣诚戚之。是以越职,尽其区区。”
至冬,羌遂大合,朝廷为忧。三公举规为中郎将,持节监关西兵,讨零吾等,破之,斩首八百级。先零诸种羌慕规威信,相劝降者十余万。明年,规因发其骑共讨陇右,而道路隔绝,军中大疫,死者十三四。规亲入庵庐,巡视将士,三军感悦。东羌遂遣使乞降,凉州复通。
先是安定太守孙鉨受取狼籍,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并老弱不堪任职,而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规到州界,悉条奏其罪,或免或诛。羌人闻之,翕然反善。沉氐大豪滇昌﹑饥恬等十余万口,复诣规降。
规出身数年,持节为将,拥觽立功,还督乡里,既无它私惠,而多所举奏,又恶绝宦官,不与交通,于是中外并怨,遂共诬规货赂髃羌,令其文降。天子玺书诮让相属。规惧不免,上疏自讼曰:“四年之秋,戎丑蠢戾,爰自西州,侵及泾阳,旧都惧骇,朝廷西顾。明诏不以臣愚驽,急使军就道。幸蒙威灵,遂振国命,羌戎诸种,大小稽首,辄移书营郡,以访诛纳,所省之费,一亿以上。以为忠臣之义,不敢告劳,故耻以片言自及微暛。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
前践州界,先奏郡守孙鉨,次及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旋师南征,又上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陈其过恶,执据大辟。凡此五臣,支党半国,其余墨绶,下至小吏,所连及者,复有百余。吏托报将之怨,子思复父之耻,载贽驰车,怀粮步走,交构豪门,竞流谤讟,云臣私报诸羌,谢其钱货。
若臣以私财,则家无担石;如物出于官,则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遗匈奴以宫姬,镇乌孙以公主。今臣但费千万,以怀叛羌。
则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贵,将有何罪,负义违理乎?自永初以来,将出不少,覆军有五,动资巨亿。有旋车完封,写之权门,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
今臣还督本土,悫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觽谤阴害,固其宜也。臣虽污秽,廉絜无闻,今见覆没,耻痛实深。传称‘鹿死不择音’,谨冒昧略上。”
其年冬,征还拜议郎。论功当封。而中常侍徐璜、左悺欲从求货,数遣宾客就问功状,规终不荅。璜等忿怒,陷以前事,下之于吏。官属欲赋敛请谢,规誓而不听,遂以余寇不绝,坐系廷尉,论输左校。诸公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诣阙讼之。会赦,归家。
征拜度辽将军,至营数月,上书荐中郎将张奂以自代。曰:“臣闻人无常俗,而政有治乱;兵无强弱,而将有能否。伏见中郎将张奂,才略兼优,宜正元帅,以从觽望。若犹谓愚臣宜充军事者,愿乞冗官,以为奂副。”朝庭从之,以奂代为度辽将军,规为使匈奴中郎将。
及奂迁大司农,规复代为度辽将军。
规为人多意筭,自以连在大位,欲退身避第,数上病,不见听。会友人上郡太守王旻丧还,规缟素越界,到下亭迎之。因令客密告并州刺史胡芳,言规□远军营,公违禁宪,当急举奏。芳曰:“威明欲避第仕涂,故激发我耳。吾当为朝廷爱才,何能申此子计邪!”遂无所问。及党事大起,天下名贤多见染逮,规虽为名将,素誉不高。自以西州豪桀,耻不得豫,乃先自上言:“臣前荐故大司农张奂,是附党也。又臣昔论输左校时,太学生张凤等上书讼臣,是为党人所附也。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问,时人以为规贤。
在事数岁,北边威服。永康元年,征为尚书。其夏日食,诏公卿举贤良方正,下问得失。规对曰:“天之于王者,如君之于臣,父之于子也。诫以灾妖,使从福祥。陛下八年之中,三断大狱,一除内嬖,再诛外臣。而灾异犹见,人情未安者,殆贤愚进退,威刑所加,有非其理也。前太尉陈蕃﹑刘矩,忠谋高世,废在里巷;刘佑﹑冯绲﹑赵典﹑尹勋,正直多怨,流放家门;李膺﹑王畅﹑孔翊,絜身守礼,终无宰相之阶。至于钩党之衅,事起无端,虐贤伤善,哀及无辜。今兴改善政,易于覆手,而髃臣杜口,鉴畏前害,互相瞻顾,莫肯正言。伏愿陛下暂留圣明,容受謇直,则前责可弭,后福必降。”
对奏,不省。
迁规弘农太守,封寿成亭侯,邑二百户,让封不受。再转为护羌校尉。熹平三年,以疾召还,未至,卒于谷城,年七十一。所着赋﹑铭﹑碑﹑赞﹑祷文﹑吊﹑章表﹑教令﹑书﹑檄﹑笺记,凡二十七篇。
论曰:孔子称“其言之不怍,则其为之也难”。察皇甫规之言,其心不怍哉!
夫其审己则干禄,见贤则委位,故干禄不为贪,而委位不求让;称己不疑伐,而让人无惧情。故能功成于戎狄,身全于邦家也。
张奂字然明,敦煌*(酒)**[渊]*泉人也。父惇,为汉阳太守。奂少游三辅,师事太尉朱垄,学欧阳尚书。初,牟氏章句浮辞繁多,有四十五万余言,奂减为九万言。后辟大将军梁冀府,乃上书桓帝,奏其章句,诏下东观。以疾去官,复举贤良,对策第一,擢拜议郎。
永寿元年,迁安定属国都尉。初到职,而南匈奴左薁鞬台耆﹑且渠伯德等七千余人寇美稷,东羌复举种应之,而奂壁唯有二百许人,闻即勒兵而出。军吏以为力不敌,叩头争止之。奂不听,遂进屯长城,收集兵士,遣将王韂招诱东羌,因据龟兹,使南匈奴不得交通东羌。诸豪遂相率与奂和亲,共击薁鞬等,连战破之。伯德惶恐,将其觽降,郡界以宁。
羌豪帅感奂恩德,上马二十匹,先零酋长又遗金鐻八枚。奂并受之,而召主簿于诸羌前,以酒酹地曰:“使马如羊,不以入獜;使金如粟,不以入怀。”悉以金马还之。羌性贪而贵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财货,为所患苦,及奂正身絜己,威化大行。 迁使匈奴中郎将。时休屠各及朔方乌桓并同反叛,烧度辽将军门,引屯赤坑,鞕火相望。兵觽大恐,各欲亡去。奂安坐帷中,与弟子讲诵自若,军士稍安。乃潜诱乌桓阴与和通,遂使斩屠各渠帅,袭破其觽。诸胡悉降。
延熹元年,鲜卑寇边,奂率南单于击之,斩首数百级。
明年,梁冀被诛,奂以故吏免官禁锢。奂与皇甫规友善,奂既被锢,凡诸交旧莫敢为言,唯规荐举前后七上。在家四岁,复拜武威太守。平均徭赋,率厉散败,常为诸郡最,河西由是而全。其俗多妖忌,凡二月﹑五月产子及与父母同月生者,悉杀之。奂示以义方,严加赏罚,风俗遂改,百姓生为立祠。举尤异,迁度辽将军。数载闲,幽﹑并清静。
九年春,征拜大司农。鲜卑闻奂去,其夏,遂招结南匈奴﹑乌桓数道入塞,或五六千骑,或三四千骑,寇掠缘边九郡,杀略百姓。秋,鲜卑复率八九千骑入塞,诱引东羌与共盟诅。于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诸种共寇武威﹑张掖,缘边大被其毒。朝廷以为忧,复拜奂为护匈奴中郎将,以九卿秩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兼察刺史﹑二千石能否,赏赐甚厚。匈奴、乌桓闻奂至,因相率还降,凡二十万口。奂但诛其首恶,余皆慰纳之。唯鲜卑出塞去。
永康元年春,东羌、先零五六千骑寇关中,围祋祤,掠云阳。夏,复攻没两营,杀千余人。冬,羌岸尾、摩蟞等胁同种复钞三辅。奂遣司马尹端、董卓并击,大破之,斩其酋豪,首虏万余人,三州清定。论功当封,奂不事宦官,故赏遂不行,唯赐钱二十万,除家一人为郎。并辞不受,而愿徙属弘农华阴。旧制边人不得内移,唯奂因功特听,故始为弘农人焉。
建宁元年,振旅而还。时窦太后临朝,大将军窦武与太傅陈蕃谋诛宦官,事泄,中常侍曹节等于中作乱,以奂新征,不知本谋,矫制使奂与少府周靖率五营士围武。武自杀,蕃因见害。奂迁少府,又拜大司农,以功封侯。奂深病为节所卖,上书固让,封还印绶,卒不肯当。
明年夏,青蛇见于御坐轩前,又大风雨雹,霹雳拔树,诏使百僚各言灾应。
奂上疏曰:“臣闻风为号令,动物通气。木生于火,相须乃明。蛇能屈申,配龙腾蛰。顺至为休征,逆来为殃咎。阴气专用,则凝精为雹。故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或志宁社稷,或方直不回,前以谗胜,并伏诛戮,海内默默,人怀震愤。昔周公葬不如礼,天乃动威。今武、蕃忠贞,未被明宥,妖眚之来,皆为此也。宜急为改葬,徙还家属。其从坐禁锢,一切蠲除。又皇太后虽居南居,而恩礼不接,朝臣莫言,远近失望。宜思大义顾复之报。”天子深纳奂言,以问诸黄门常侍,左右皆恶之,帝不得自从。
转奂太常,与尚书刘猛、刁韪、韂良同荐王畅、李膺可参三公之选,而曹节等弥疾其言,遂下诏切责之。奂等皆自囚廷尉,数日乃得出,并以三月俸赎罪。
司隶校尉王寓,出于宦官,欲借宠公卿,以求荐举,百僚畏惮,莫不许诺,唯奂独拒之。寓怒,因此遂陷以党罪,禁锢归田里。
奂前为度辽将军,与段颎争击羌,不相平。及颎为司隶校尉,欲逐奂归敦煌,将害之。
奂忧惧,奏记谢颎曰:“小人不明,得过州将,千里委命,以情相归。足下仁笃,照其辛苦,使人未反,复获邮书。恩诏分明,前以写白,而州期切促,郡县惶惧,屏营延企,侧待归命。父母朽骨,孤魂相托,若蒙乡怜,壹惠咳唾,则泽流黄泉,施及冥寞,非奂生死所能报塞。夫无毛发之劳,而欲求人丘山之用,此淳于髡所以拍髀仰天而笑者也。诚知言必见讥,然犹未能无望。何者?朽骨无益于人,而文王葬之;死马无所复用,而燕昭宝之。党同文、昭之德,岂不大哉!凡人之情,冤则呼天,穷则叩心。今呼天不闻,叩心无益,诚自伤痛。俱生圣世,独为匪人。孤微之人,无所告诉。如不哀怜,便为鱼肉。企心东望,无所复言。”颎虽刚猛,省书哀之,卒不忍也。时禁锢者多不能守静,或死或徙。奂闭门不出,养徒千人,着尚书记难三十余万言。
“今者臣从东方来,见道傍有禳田者,操一豚缟,酒一盂,而祝曰:‘瓯娄满篝,污邪满车,五谷蕃熟,穰穰满家。’臣见其所持者狭,所求者奢,故笑。”于是王乃益以黄金千镒、白璧十双、车马百驷也。
‘此无主矣。’文王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也;有一国者,一国之主也。寡人固其主焉。’令吏以棺葬之。天下闻之,曰:‘文王贤矣,泽及朽骨,又况人乎。’”
‘臣闻古之人君,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得,涓人言于君请求之,君遣焉。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乃以五百金买其首以报。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市死马而捐五百金乎?”对曰:“死马且市之,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不出儙年,千里马至者二。今王诚欲必致士,从隗始。
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于是王为隗筑宫而师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归燕焉。” 奂少立志节,尝与士友言曰:“大丈夫处世,当为国家立功边境。”及为将帅,果有勋名。董卓慕之,使其兄遗缣百匹。奂恶卓为人,绝而不受。光和四年卒,年七十八。遗命曰:“吾前后仕进,十要银艾,不能和光同尘,为谗邪所忌。
通塞命也,始终常也。但地厎冥冥,长无晓期,而复缠以纩挠,牢以钉密,为不喜耳。幸有前窀,朝殒夕下,措尸灵黙,幅巾而已。奢非晋文,俭非王孙,推情从意,庶无咎吝。”诸子从之。武威多为立祠,世世不绝。所着铭、颂、书、教、诫述、志、对策、章表二十四篇。
长子芝,字伯英,最知名。芝及弟昶,字文舒,并善草书,至今称传之。
初,奂为武威太守,其妻怀孕,梦带奂印绶登楼而歌。讯之占者,曰:“必将生男,复临兹邦,命终此数。”既而生子猛,以建安中为武威太守,杀刺史邯郸商,州兵围之急,猛耻见擒,乃登楼自烧而死,卒如占云。
论曰:自鄛乡之封,中官世盛,暴恣数十年闲,四海之内,莫不切齿愤盈,愿投兵于其族。陈蕃、窦武奋义草谋,征会天下,名士有识所共闻也,而张奂见欺竖子,扬戈以断忠烈。虽恨毒在心,辞爵谢咎。诗云:“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段颎字纪明,武威姑臧人也。其先出郑共叔段,西域都护会宗之从曾孙也。
颎少便习弓马,尚游侠,轻财贿,长乃折节好古学。初举孝廉,为宪陵园丞、阳陵令,所在[有]能政。
迁辽东属国都尉。时鲜卑犯塞,颎即率所领驰赴之。既而恐贼惊去,乃使驿骑诈赍玺书诏颎,颎于道伪退,潜于还路设伏。虏以为信然,乃入追颎。颎因大纵兵,悉斩获之。坐诈玺书伏重刑,以有功论司寇。刑竟,征拜议郎。
时太山、琅邪贼东郭窦、公孙举等聚觽三万人,破坏郡县,遣兵讨之,连年不克。永寿二年,桓帝诏公卿选将有文武者,司徒尹*(讼)**[颂]*荐颎,乃拜为中郎将。
击窦、举等,大破斩之,获首万余级,余党降散。封颎为列侯,赐钱五十万,除一子为郎中。
延熹二年,迁护羌校尉。会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种羌寇陇西、金城塞,颎将兵及湟中义从羌万二千骑出湟谷,击破之。追讨南度河,使军吏田晏、夏育募先登,悬索相引,复战于罗亭,大破之,斩其酋豪以下二千级,获生口万余人,虏皆奔走。
明年春,余羌复与烧何大豪寇张掖,攻没钜鹿坞,杀属国吏民,又招同种千余落,并兵晨奔颎军。颎下马大战,至日中,刀折矢尽,虏亦引退。颎追之,且□且行,昼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余日,遂至河首积石山,出塞二千余里,斩烧何大帅,首虏五千余人。又分兵击石城羌,斩首溺死者千六百人。烧当种九十余口诣颎降。又杂种羌屯聚白石,颎复进击,首虏三千余人。冬,勒姐、零吾种围允街,杀略吏民,颎排营救之,斩获数百人。
四年冬,上郡沉氐、陇西牢姐、乌吾诸种羌共寇并凉二州,颎将湟中义从讨之。
凉州刺史郭闳贪共其功,稽固颎军,使不得进。义从役久,恋乡旧,皆悉反叛。郭闳归罪于颎,颎坐征下狱,输作左校。羌遂陆梁,覆没营坞,转相招结,唐突诸郡,于是吏人守阙讼颎以千数。朝廷知颎为郭闳所诬,诏问其状。
颎但谢罪,不敢言枉,京师称为长者。起于徒中,复拜议郎,迁并州刺史。
时滇那等诸种羌五六千人寇武威、张掖、酒泉,烧人庐舍。六年,寇埶转盛,凉州几亡。冬,复以颎为护羌校尉,乘驿之职。明年春,羌封僇、良多、滇那等酋豪三百五十五人率三千落诣颎降。当煎、勒姐种犹自屯结。冬,颎将万余人击破之,斩其酋豪,首虏四千余人。
八年春,颎复击勒姐种,斩首四百余级,降者二千余人。夏,进军击当煎种于湟中,颎兵败,被围三日,用隐士樊志张策,潜师夜出,鸣鼓还战,大破之,首虏数千人。颎遂穷追,展转山谷闲,自春及秋,无日不战,虏遂饥困败散,北略武威闲。
颎凡破西羌,斩首二万三千级,获生口数万人,马牛羊八百万头,降者万余落。
封颎都乡侯,邑五百户。
永康元年,当煎诸种复反,合四千余人,欲攻武威,颎复追击于鸾鸟,大破之,杀其渠帅,斩首三千余级,西羌于此弭定。
而东羌先零等,自覆没征西将军马贤后,朝廷不能讨,遂数寇扰三辅。其后度辽将军皇甫规、中郎将张奂招之连年,既降又叛。桓帝诏问颎曰:“先零东羌造恶反逆,而皇甫规、张奂各拥强觽,不时辑定。欲颎移兵东讨,未识其宜,可参思术略。”颎因上言曰:“臣伏见先零东羌虽数叛逆,而降于皇甫规者,已二万许落,善恶既分,余寇无几。今张奂踌躇久不进者,当虑外离内合,兵往必惊。且自冬践春,屯结不散,人畜疲羸,自亡之埶,徒更招降,坐制强敌耳。
臣以为狼子野心,难以恩纳,埶穷虽服,兵去复动。唯当长矛挟胁,白刃加颈耳。计东种所余三万余落,居近塞内,路无险折,非有燕、齐、秦、赵从横之埶,而久乱并、凉,累侵三辅,西河、上郡,已各内徙,安定、北地,复至单危,自云中、五原,西至汉阳二千余里,匈奴、种羌,并□其地,是为汉疽伏疾,留滞胁下,如不加诛,转就滋大。今若以骑五千,步万人,车三千两,三冬二夏,足以破定,无虑用费为钱五十四亿。如此,则可令髃羌破尽,匈奴长服,内徙郡县,得反本土。伏计永初中,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之末,复经七年,用八十余亿。费耗若此,犹不诛尽,余孽复起,于兹作害。今不暂疲人,则永宁无期。臣庶竭驽劣,伏待节度。”帝许之,悉听如所上。
建宁元年春,颎将兵万余人,赍十五日粮,从彭阳直指高平,与先零诸种战于逢义山。虏兵盛,颎觽恐。颎乃令军中张镞利刃,长矛三重,挟以强弩,列轻骑为左右翼。泪怒兵将曰:“今去家数千里,进则事成,走必尽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觽皆应腾赴,颎驰骑于傍,突而击之,虏觽大溃,斩首八千余级,获牛马羊二十八万头。
时窦太后临朝,下诏曰:“先零东羌历载为患,颎前陈状,欲必埽灭。涉履霜雪,兼行晨夜,身当矢石,感厉吏士。曾未浃日,凶丑奔破,连尸积俘,掠获无筭。洗雪百年之逋负,以慰忠将之亡魂。功用显著,朕甚嘉之。须东羌尽定,当并录功勤。今且赐颎钱二十万,以家一人为郎中。”□中藏府调金钱彩物,增助军费。拜颎羌将军。
夏,颎复追羌出桥门,至走马水上。寻闻虏在奢延泽,乃将轻兵兼行,一日一夜二百余里,晨及贼,击破之。余虏走向落川,复相屯结。颎乃分遣骑司马田晏将五千人出其东,假司马夏育将二千人绕其西。羌分六七千人攻围晏等,晏等与战,羌溃走。颎急进,与晏等共追之于令鲜水上。颎士卒饥渴,乃勒觽推方夺其水,虏复散走。颎遂与相连缀,且□且引,及于灵武谷。颎乃被甲先登,士卒无敢后者。羌遂大败,□兵而走。追之三日三夜,士皆重茧。
既到泾阳,余寇四千落,悉散入汉阳山谷闲。 时张奂上言:“东羌虽破,余种难尽,颎性轻果,虑负败难常。宜且以恩降,可无后悔。”诏书下颎。颎复上言:“臣本知东羌虽觽,而挆弱易制,所以比陈愚虑,思为永宁之筭。而中郎将张奂,说虏强难破,宜用招降。圣朝明监,信纳瞽言,故臣谋得行,奂计不用。事埶相反,遂怀猜恨。信叛羌之诉,饰润辞意,云臣兵累见折耱,又言羌一气所生,不可诛尽,山谷广大,不可空静,血流污野,伤和致灾。臣伏念周秦之际,戎狄为害,中兴以来,羌寇最盛,诛之不尽,虽降复叛。今先零杂种,累以反复,攻没县邑,剽略人物,发頉露尸,祸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诛。
昔邢为无道,韂国伐之,师兴而雨。臣动兵涉夏,连获甘澍,岁时丰稔,人无疵疫。上占天心,不为灾伤;下察人事,觽和师克。自桥门以西,落川以东,故*(宫)**[官]*县邑,更相通属,非为深险绝域之地,车骑安行,无应折耱。案奂为汉吏,身当武职,驻军二年,不能平寇,虚欲修文戢戈,招降犷敌,诞辞空说,僭而无征。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赵充国徙令居内,煎当乱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鲠。故远识之士,以为深忧。今傍郡户口单少,数为羌所创毒,而欲令降徒与之杂居,是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内也。故臣奉大汉之威,建长久之策,欲绝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规三岁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儙年,所耗未半,而余寇残烬,将向殄灭。臣每奉诏书,军不内御,愿卒斯言,一以任臣,臣时量宜,不失权便。”
二年,诏遣谒者冯禅说降汉阳散羌。颎以春农,百姓布野,羌虽暂降,而县官无廪,必当复为盗贼,不如乘虚放兵,埶必殄灭。夏,颎自进营,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田晏、夏育将五千人据其山上。羌悉觽攻之,厉声问曰:“田晏、夏育在此不?湟中义从羌悉在何面?今日欲决死生。”军中恐,晏等劝激兵士,殊死大战,遂破之。羌觽溃,东奔,复聚射虎谷,分兵守诸谷上下门。
颎规一举灭之,不欲复令散走,乃遣千人于西县结木为栅,广二十步,长四十里,遮之。分遣晏、育等将七千人,衔枚夜上西山,结营穿堑,去虏一里许。又遣司马张恺等将三千人上东山。虏乃觉之,遂攻晏等,分遮汲水道。颎自率步骑进击水上,羌漤走,因与恺等挟东西山,纵兵击破之,羌复败散。颎追至谷上下门穷山深谷之中,处处破之,斩其渠帅以下万九千级,获牛马驴骡毡裘庐帐什物,不可胜数。冯禅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汉阳、陇西三郡,于是东羌悉平。
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费用四十四亿,军士死者四百余人。更封新丰县侯,邑万户。颎行军仁爱,士卒疾病者,亲自瞻省,手为里创。在边十余年,未尝一日蓐寝。与将士同苦,故皆乐为死战。
三年春,征还京师,将秦胡步骑五万余人,及汗血千里马,生口万余人。诏遣大鸿胪持节慰劳于镐。军至,拜侍中。转执金吾河南尹。有盗发冯贵人頉,坐左转谏议大夫,再迁司隶校尉。
颎曲意宦官,故得保其富贵,遂党中常侍王甫,枉诛中常侍郑飒、董腾等,增封四千户,并前万四千户。
明年,伐李咸为太尉,其冬病罢,复为司隶校尉。数岁,转颍川太守,征拜太中大夫。
光和二年,复代桥玄为太尉。在位月余,会日食自劾,有司举奏,诏收印绶,诣廷尉。时司隶校尉阳球奏诛王甫,并及颎,就狱中诘责之,遂饮鸩死,家属徙边。后中常侍吕强上疏,追讼颎功,灵帝诏颎妻子还本郡。
初,颎与皇甫威明、张然明,并知名显达,京师称为“凉州三明”云。
赞曰:山西多猛,“三明”俪踪。戎骖纠结,尘斥河、潼。规、奂审策,亟遏嚣凶。文会志比,更相为容。段追两狄,束马县锋。纷纭腾突,谷静山空。
后汉书卷六十六 陈王列传 第五十六
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人也。祖河东太守。蕃年十五,尝闲处一室,而庭宇芜秽。父友同郡薛勤来候之,谓蕃曰:“孺子何不洒埽以待宾客?”蕃曰:“大丈夫处世,当埽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勤知其有清世志,甚奇之。
初仕郡,举孝廉,除郎中。遭母忧,□官行丧。服阕,刺史周景辟别驾从事,
以谏争不合,投传而去。后公府辟举方正,皆不就。
太尉李固表荐,征拜议郎,再迁为乐安太守。时李膺为青州刺史,名有威政,属城闻风,皆自引去,蕃独以清绩留。郡人周璆,高絜之士。前后郡守招命莫肯至,唯蕃能致焉。字而不名,特为置一榻,去则县之。璆字孟玉,临济人,有美名。民有赵宣葬亲而不闭埏隧,因居其中,行服二十余年,乡邑称孝,州郡数礼请之。郡内以荐蕃,蕃与相见,问及妻子,而宣五子皆服中所生。蕃大怒曰:“圣人制礼,贤者俯就,不肖企及。且祭不欲数,以其易黩故也。况乃寝宿頉藏,而孕育其中,诳时惑觽,诬污鬼神乎?”遂致其罪。
大将军梁冀威震天下,时遣书诣蕃,有所请托,不得通,使者诈求谒,蕃怒,笞杀之,坐左转修武令。稍迁,拜尚书。
时零陵、桂阳山贼为害,公卿议遣讨之,又诏下州郡,一切皆得举孝廉、茂才。
蕃上疏驳之曰:“昔高祖创业,万邦息肩,抚养百姓,同之赤子。今二郡之民,亦陛下赤子也。致令赤子为害,岂非所在贪虐,使其然乎?宜严□三府,隐核牧守令长,其有在政失和,侵暴百姓者,即便举奏,更选清贤奉公之人,能班宣法令情在爱惠者,可不劳王师,而髃贼弭息矣。又三署郎吏二千余人,三府掾属过限未除,但当择善而授之,简恶而去之。
岂烦一切之诏,以长请属之路乎!”以此忤左右,故出为豫章太守。性方峻,不接宾客,士民亦畏其高。征为尚书令,送者不出郭门。
迁大鸿胪。会白马令李云抗疏谏,桓帝怒,当伏*[重]*诛。蕃上书救云,坐免归田里。
复征拜议郎,数日迁光禄勋。时封赏踰制,内宠猥盛,蕃乃上疏谏曰:“臣闻有事社稷者,社稷是为;有事人君者,容悦是为。今臣蒙恩圣朝,备位九列,见非不谏,则容悦也。夫诸侯上象四七,垂耀在天,下应分土,藩屏上国。
高祖之约,非功臣不侯。而闻追录河南尹邓万世父遵之微功,更爵尚书令黄鉨先人之绝封,近习以非义授邑,左右以无功传赏,授位不料其任,裂土莫纪其功,至乃一门之内,侯者数人,故纬象失度,阴阳谬序,稼用不成,民用不康。
臣知封事已行,言之无及,诚欲陛下从是而止。又比年收敛,十伤五六,万人饥寒,不聊生活,而采女数千,食肉衣绮,脂油粉黛,不可赀计。鄙谚言‘盗不过五女门’,以女贫家也。今后宫之女,岂不贫国乎!是以倾宫嫁而天下化,楚女悲而西宫灾。且聚而不御,必生忧悲之感,以致并隔水旱之困。夫狱以禁止奸违,官以称才理物。若法亏于平,官失其人,则王道有缺。而令天下之论,皆谓狱由怨起,爵以贿成。
夫不有臭秽,则苍蝇不飞。陛下宜采求失得,择从忠善。尺一选举,委尚书三公,使曪责诛赏,各有所归,岂不幸甚!”帝颇纳其言,为出宫女五百余人,但赐鉨爵关内侯,而万世南乡侯。
延熹六年,车驾幸广*(城)**[成]*校猎。蕃上疏谏曰:“臣闻人君有事于苑囿,唯仲秋西郊,顺时讲武,杀禽助祭,以敦孝敬。如或违此,则为肆纵。故鮧陶戒舜‘无教逸游’,周公戒成王‘无盘于游田’。虞舜、成王犹有此戒,况德不及二主者乎!夫安平之时,尚宜有节,况当今之世,有三空之□哉!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是谓三空。加兵戎未戢,四方离散,是陛下焦心毁颜,坐以待旦之时也。岂宜扬旗曜武,骋心舆马之观乎!又*(前)*秋*[前]*多雨,民始种麦。今失其劝种之时,而令给驱禽除路之役,非贤圣恤民之意也。
齐景公欲观于海,放乎琅邪,晏子为陈百姓恶闻旌旗舆马之音,举首嚬眉之感,景公为之不行。周穆王欲肆车辙马迹,祭公谋父为诵祈招之诗,以止其心。诚恶逸游之害人也。”
书奏不纳。
中常侍苏康、管霸等复被任用,遂排陷忠良,共相阿媚。大司农刘佑、廷尉冯绲、河南尹李膺,皆以忤旨,为之抵罪。蕃因朝会,固理膺等,请加原宥,升之爵任。言及反复,诚辞恳切。帝不听,因流涕而起。时小黄门赵津、南阳大猾张*(汜)**[泛]*等,奉事中官,乘埶犯法,二郡太守刘□、成□考案其罪,虽经赦令,而并竟考杀之。宦官怨恚,有司承旨,遂奏□、□罪当□市。又山阳太守翟超,没入中常侍侯览财产,东海相黄浮,诛杀下邳令徐宣,超、浮并坐髡钳,输作左校。蕃与司徒刘矩、司空刘茂共谏请□、□、超、浮等,帝不悦。有司劾奏之,矩、茂不敢复言。蕃乃独上疏曰:“臣闻齐桓修霸,务为内政;春秋于鲁,小恶必书。宜先自整□,后以及人。今寇贼在外,四支之疾;内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寝不能寐,食不能饱,实忧左右日亲,忠言以疏,内患渐积,外难方深。陛下超从列侯,继承天位。小家畜产百万之资,子孙尚耻愧失其先业,况乃产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轻忽乎?诚不爱己,不当念先帝得之勤苦邪?前梁氏五族,毒篃海内,天启圣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议,冀当小平。明鉴未远,覆车如昨,而近习之权,复相扇结。小黄门赵津、大猾张*(汜)**[泛]*等,肆行贪虐,奸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刘□、南阳太守成□,纠而戮之。虽言赦后不当诛杀,原其诚心,在乎去恶。至于陛下,有何悁悁?而小人道长,营惑圣听,遂使天威为之发怒。如加刑鼟,已为过甚,况乃重罚,令伏欧刀乎!又前山阳太守翟超、东海相黄浮,奉公不桡,疾恶如雠,超没侯览财物,浮诛徐宣之罪,并蒙刑坐,不逢赦恕,览之从横,没财已幸;宣犯衅过,死有余辜。
昔丞相申屠嘉召责邓通,洛阳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从而请之,光武加以重赏,未闻二臣有专命之诛。而今左右髃竖,恶伤党类,妄相交构,致此刑谴。闻臣是言,当复□诉。陛下深宜割塞近习豫政之源,引纳尚书朝省之事,公卿大官,五日壹朝,简练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和于上,地洽于下,休祯符瑞,岂远乎哉!陛下虽厌毒臣言,凡人主有自勉强,敢以死陈。”帝得奏愈怒,竟无所纳。朝廷觽庶莫不怨之。宦官由此疾蕃弥甚,选举奏议,辄以中诏谴却,长*(吏)**[史]*已下多至抵罪。犹以蕃名臣,不敢加害。
□字文理,高唐人。□字幼平,陕人。并有经术称,处位敢直言,多所搏击,知名当时,皆死于狱中。
‘隐令寄政若何?’对曰:‘作内政而寄军令焉。’”
九年,李膺等以党事下狱考实。蕃因上疏极谏曰:“臣闻贤明之君,委心辅佐;
亡国之主,讳闻直辞。故汤武虽圣,而兴于伊吕;桀纣迷惑,亡在失人。
由此言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同体相须,共成美恶者也。伏见前司隶校尉李膺、太仆杜密、太尉掾范滂等,正身无玷,死心社稷。以忠忤旨,横加考案,或禁锢闭隔,或死徙非所。杜塞天下之口,聋盲一世之人,与秦焚书坑儒,何以为异?昔武王克殷,表闾封墓,今陛下临政,先诛忠贤。遇善何薄?待恶何优?夫谗人似实,巧言如簧,使听之者惑,视之者昏。夫吉凶之暛,存乎识善;成败之机,在于察言。人君者,摄天地之政,秉四海之维,举动不可以违圣法,进退不可以离道规。谬言出口,则乱及八方,何况髡无罪于狱,杀无辜于市乎!昔禹巡狩苍梧,见市杀人,下车而哭之曰:‘万方有罪,在予一人!’故其兴也勃焉。又青、徐炎旱,五谷损伤,民物流迁,茹菽不足。而宫女积于房掖,国用尽于罗纨,外戚私门,贪财受赂,所谓‘禄去公室,政在大夫’。昔春秋之末,周德衰微,数十年闲无复灾眚者,天所□也。天之于汉,悢悢无已,故殷勤示变,以悟陛下。除妖去孽,实在修德。臣位列台司,忧责深重,不敢尸禄惜生,坐观成败。如蒙采录,使身首分裂,异门而出,所不恨也。”帝讳其言切,托以蕃辟召非其人,遂策免之。 韂宏诏定古文官书序曰:“秦既焚书,患苦天下不从所改更,而诸生到者拜为郎,前后七百人。乃密令种瓜于骊山坑谷中温处,瓜实,诏博士说之,人人不同。
乃令就视,为伏机,诸生贤儒皆至焉,方相难不决,因发机从上填之以土,皆压之,终乃无声。”今新丰县温汤处号愍儒乡。汤西有马谷,西岸有坑,古老相传以为秦坑儒处也。
永康元年,帝崩。窦后临朝,诏曰:“夫民生树君,使司牧之,必须良佐,以固王业。前太尉陈蕃,忠清直亮。其以蕃为太傅,录尚书事。”时新遭大丧,国嗣未立,诸尚书畏惧权官,托病不朝。蕃以书责之曰:“古人立节,事亡如存。
今帝祚未立,政事日蹙,诸君柰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黙?于义不足,焉得仁乎!”诸尚书惶怖,皆起视事。 灵帝即位,窦太后复优诏蕃曰:“盖曪功以劝善,表义以厉俗,无德不报,大雅所叹。太傅陈蕃,辅弼先帝,出内累年。忠孝之美,德冠本朝;謇愕之操,华首弥固。今封蕃高阳乡侯,食邑三百户。”蕃上疏让曰:“使者即臣庐,授高阳乡侯印绶,臣诚悼心,不知所裁。臣闻让,身之文,德之昭也,然不敢盗以为名。窃惟割地之封,功德是为。臣孰自思省,前后历职,无它异能,合亦食禄,不合亦食禄。臣虽无素絜之行,窃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若受爵不让,掩面就之,使皇天震怒,灾流下民,于臣之身,亦何所寄?顾惟陛下哀臣朽老,戒之在得。”窦太后不许,蕃复固让,章前后十上,竟不受封。 初,桓帝欲立所幸田贵人为皇后。蕃以田氏卑微,窦族良家,争之甚固。帝不得已,乃立窦后。及后临朝,故委用于蕃。蕃与后父大将军窦武,同心尽力,征用名贤,共参政事,天下之士,莫不延颈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赵娆,旦夕在太后侧,中常侍曹节、王甫等与共交构,谄事太后。太后信之,数出诏命,有所封拜,及其支类,多行贪虐。蕃常疾之,志诛中官,会窦武亦有谋。蕃自以既从人望而德于太后,必谓其志可申,乃先上疏曰:“臣闻言不直而行不正,则为欺乎天而负乎人。危言极意,则髃凶侧目,祸不旋踵。钧此二者,臣宁得祸,不敢欺天也。今京师嚣嚣,道路諠哗,言侯览、曹节、公乘昕、王甫、郑□等与赵夫人诸女尚书并乱天下。附从者升进,忤逆者中伤。方今一朝髃臣,如河中木耳,泛泛东西,耽禄畏害。陛下前始摄位,顺天行诛,苏康、管霸并伏其辜。是时天地清明,人鬼欢喜,柰何数月复纵左右?元恶大奸,莫此之甚。今不急诛,必生变乱,倾危社稷,其祸难量。愿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诸奸知臣疾之。”太后不纳,朝廷闻者莫不震恐。蕃因与窦武谋之,语在武传。 及事泄,曹节等矫诏诛武等。蕃时年七十余,闻难作,将官属诸生八十余人,并拔刃突入承明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黄门反逆,何云窦氏不道邪?”
王甫时出,与蕃相迕,适闻其言,而让蕃曰:“先帝新□天下,山陵未成,窦武何功,兄弟父子,一门三侯?又多取掖庭宫人,作乐饮燕,旬月之闲,赀财亿计。大臣若此,是为道邪?公为栋梁,枉桡阿党,复焉求贼!”遂令收蕃。
蕃拔□叱甫,甫兵不敢近,乃益人围之数十重,遂执蕃送黄门北寺狱。黄门从官驺蹋踧蕃曰:“死老魅!复能损我曹员数,夺我曹禀假不?”即日害之。
徙其家属于比景,宗族、门生、故吏皆斥免禁锢。
蕃友人陈留朱震,时为铚令,闻而□官哭之,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于甘陵界中。事觉系狱,合门桎梏。震受考掠,誓死不言,故逸得免。后黄巾贼起,大赦党人,乃追还逸,官至鲁相。
震字伯厚,初为州从事,奏济阴太守单匡臧罪,并连匡兄中常侍车骑将军超。
桓帝收匡下廷尉,以谴超,超诣狱谢。三府谚曰:“车如鸡栖马如狗,疾恶如风朱伯厚。”
论曰:桓、灵之世,若陈蕃之徒,咸能树立风声,抗论惛俗。而驱驰崄□之中,与刑人腐夫同朝争衡,终取灭亡之祸者,彼非不能絜情志,违埃雾也。
愍夫世士以离俗为高,而人伦莫相恤也。以遯世为非义,故屡退而不去;以仁心为己任,虽道远而弥厉。及遭际会,协策窦武,自谓万世一遇也。懔懔乎伊、望之业矣!功虽不终,然其信义足以携持民心。汉世乱而不亡,百余年闲,数公之力也。
王允字子师,太原祁人也。世仕州郡为冠盖。同郡郭林宗尝见允而奇之,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遂与定交。
年十九,为郡吏。时小黄门晋阳赵津贪横放恣,为一县巨患,允讨捕杀之。而津兄弟谄事宦官,因缘谮诉,桓帝震怒,征太守刘□,遂下狱死。允送丧还平原,终毕三年,然后归家。复还仕,郡人有路佛者,少无名行,而太守王球召以补吏,允犯颜固争,球怒,收允欲杀之。刺史邓盛闻而驰传辟为别驾从事。
允由是知名,而路佛以之废□。
允少好大节,有志于立功,常习诵经传,朝夕试驰射。三公并辟,以司徒高第为侍御史。中平元年,黄巾贼起,特选拜豫州刺史。辟荀爽、孔融等为从事,上除禁党。讨击黄巾别帅,大破之,与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等受降数十万。于贼中得中常侍张让宾客书疏,与黄巾交通,允具发其奸,以状闻。灵帝责怒让,让叩头陈谢,竟不能罪之。而让怀协忿怨,以事中允。明年,遂传下狱。
会赦,还复刺史。旬日闲,复以它罪被捕。司徒杨赐以允素高,不欲使更楚辱,乃遣客谢之曰:“君以张让之事,故一月再征。凶慝难量,幸为深计。”
又诸从事好气决者,共流涕奉药而进之。允厉声曰:“吾为人臣,获罪于君,当伏大辟以谢天下,岂有乳药求死乎!”投杯而起,出就槛车。既至廷尉,左右皆促其事,朝臣莫不叹息。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共上疏请之曰:“夫内视反听,则忠臣竭诚;宽贤矜能,则义士厉节。是以孝文纳冯唐之说,
晋悼宥魏绛之罪。允以特选受命,诛逆抚顺,曾未期月,州境澄清。方欲列其庸勋,请加爵赏,而以奉事不当,当肆大戮。责轻罚重,有亏觽望。臣等备位宰相,不敢寝默。诚以允宜蒙三槐之听,以昭忠贞之心。”书奏,得以减死论。是冬大赦,而允独不在宥,三公咸复为言。至明年,乃得解释。是时宦者横暴,睚鴺触死。允惧不免,乃变易名姓,转侧河内、陈留闲。
及帝崩,乃奔丧京师。时大将军何进欲诛宦官,召允与谋事,请为从事中郎,转河南尹。献帝即位,拜太仆,再迁守尚书令。
初平元年,代杨彪为司徒,守尚书令如故。及董卓迁都关中,允悉收敛兰台、石室图书秘纬要者以从。既至长安,皆分别条上。又集汉朝旧事所当施用者,一皆奏之。经籍具存,允有力焉。时董卓尚留洛阳,朝政大小,悉委之于允。
允矫情屈意,每相承附,卓亦推心,不生乖疑,故得扶持王室于危乱之中,臣主内外,莫不倚恃焉。
允见卓祸毒方深,篡逆已兆,密与司隶校尉黄琬、尚书郑公业等谋共诛之。乃上护羌校尉杨瓒行左将军事,执金吾士孙瑞为南阳太守,并将兵出武关道,以讨袁术为名,实欲分路征卓,而后拔天子还洛阳。卓疑而留之,允乃引内瑞为仆射,瓒为尚书。
二年,卓还长安,录入关之功,封允为温侯,食邑五千户。固让不受。士孙瑞说允曰:“夫执谦守约,存乎其时。公与董太师并位俱封,而独崇高节,岂和光之道邪?”允纳其言,乃受二千户。
三年春,连雨六十余日,允与士孙瑞、杨瓒登台请霁,复结前谋。瑞曰:“自岁末以来,太阳不照,霖雨积时,月犯执法,彗孛仍见,昼阴夜阳,雾气交侵,此期应促尽,内发者胜。几不可后,公其图之。”允然其言,乃潜结卓将吕布,使为内应。会卓入贺,吕布因刺杀之。语在卓传。 允初议赦卓部曲,吕布亦数劝之。既而疑曰:“此辈无罪,从其主耳。今若名为恶逆而特赦之,适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吕布又欲以卓财物班赐公卿、将校,允又不从。而素轻布,以□客遇之。布亦负其功劳,多自夸伐,既失意望,渐不相平。
允性刚棱疾恶,初惧董卓豺狼,故折节图之。卓既歼灭,自谓无复患难,及在际会,每乏温润之色,杖正持重,不循权宜之计,是以髃下不甚附之。
董卓将校及在位者多凉州人,允议罢其军。或说允曰:“凉州人素惮袁氏而畏关东。今若一旦解兵*(关东)*,则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义真为将军,就领其觽,因使留陕以安抚之,而徐与关东通谋,以观其变。”允曰:“不然。关东举义兵者,皆吾徒耳。今若距险屯陕,虽安凉州,而疑关东之心,甚不可也。”时百姓讹言,当悉诛凉州人,遂转相恐动。其在关中者,皆拥兵自守。更相谓曰:“丁彦思、蔡伯喈但以董公亲厚,并尚从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解兵,今日解兵,明日当复为鱼肉矣。”卓部曲将李傕、郭汜等先将兵在关东,因不自安,遂合谋为乱,攻围长安。城陷,吕布奔走。布驻马青琐门外,招允曰:“公可以去乎?”允曰:“若蒙社稷之灵,上安国家,吾之愿也。如其不获,则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临难苟免,吾不忍也。努力谢关东诸公,勤以国家为念。”
初,允以同郡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是时三辅民庶炽盛,兵谷富实,李傕等欲即杀允,惧二郡为患,乃先征翼、宏。宏遣使谓翼曰:“郭汜、李傕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征,明日俱族。计将安出?”翼曰:“虽祸福难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义兵鼎沸,在于董卓,况其党与乎!若举兵共讨君侧恶人,山东必应之,此转福为福之计也。”翼不从。宏不能独立,遂俱就征,下廷尉。傕乃收允及翼、宏,并杀之。
允时年五十六。长子侍中盖、次子景、定及宗族十余人皆见诛害,唯兄子晨、陵得脱归乡里。天子感恸,百姓丧气,莫敢收允尸者,唯故吏平陵令赵戬□官营丧。
王宏字长文,少有气力,不拘细行。初为弘农太守,考案郡中有事宦官买爵位者,虽位至二千石,皆掠考收捕,遂杀数十人,威动邻界。素与司隶校尉胡种有隙,及宏下狱,种遂迫促杀之。宏临命诟曰:“宋翼竖儒,不足议大计。
胡种乐人之祸,祸将及之。”种后眠辄见宏以杖击之,因发病,数日死。
后迁都于许,帝思允忠节,使改殡葬之,遣虎贲中郎将奉策吊祭,赐东园秘器,赠以本官印绶,送还本郡。封其孙黑为安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士孙瑞字君策,扶风人,颇有才谋。瑞以允自专讨董卓之劳,故归功不侯,所以获免于难。后为国三老、光禄大夫。每三公缺,杨彪、皇甫嵩皆让位于瑞。
兴平二年,从驾东归,为乱兵所杀。
赵戬字叔茂,长陵人,性质正多谋。初平中,为尚书,典选举。董卓数欲有所私授,戬辄坚拒不听,言色强厉。卓怒,召将杀之,觽人悚栗,而戬辞貌自若。
卓悔,谢释之。长安之乱,容于荆州,刘表厚礼焉。及曹操平荆州,乃辟之,执戬手曰:“恨相见晚。”卒相国钟繇长史。
论曰:士虽以正立,亦以谋济。若王允之推董卓而引其权,伺其闲而敝其罪,当此之时,天子悬解矣。而终不以猜忤为衅者,知者本于忠义之诚也。故推卓不为失正,分权不为苟冒,伺闲不为狙诈。及其谋济意从,则归成于正也。
赞曰:陈蕃芜室,志清天纲。人谋虽缉,幽运未当。言观殄瘁,曷非云亡?
子师图难,晦心倾节。功全元丑,身残余孽。时有隆夷,事亦工拙。
后汉书卷六十七 党锢列传 第五十七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言嗜恶之本同,而迁染之涂异也。夫刻意则行不肆,牵物则其志流。是以圣人导人理性,裁抑宕佚,慎其所与,节其所偏,虽情品万区,质文异数,至于陶物振俗,其道一也。叔末浇讹,王道陵缺,而犹假仁以效己,凭义以济功。举中于理,则强梁简气;片言违正,则畼台解情。盖前哲之遗尘,有足求者。
埴音植。
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此为畼台解情也。并见左传。
霸德既衰,狙诈萌起。强者以决胜为雄,弱者以诈劣受屈。至有画半策而绾万金,开一说而锡琛瑞。或起徒步而仕执珪,解草衣以升卿相。士之饰巧驰辩,以要能钓利者,不期而景从矣。自是爱尚相夺,与时回变,其风不可留,其敝不能反。
及汉祖杖□,武夫□兴,宪令宽赊,文礼简阔,绪余四豪之烈,人怀陵上之心,轻死重气,怨惠必雠,令行私庭,权移匹庶,任侠之方,成其俗矣。
自武帝以后,崇尚儒学,怀经协术,所在雾会,至有石渠分争之论,党同伐异之说,守文之徒,盛于时矣。
至王莽专伪,终于篡国,忠义之流,耻见缨绋,遂乃荣华丘壑,甘足枯槁。
虽中兴在运,汉德重开,而保身怀方,弥相慕袭,去就之节,重于时矣。
逮桓灵之闲,主荒政缪,国命委于阉寺,士子羞与为伍,故匹夫抗愤,处士横议,遂乃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核公卿,裁量执政,婞直之风,于斯行矣。
夫上好则下必甚,矫枉故直必过,其理然矣。若范滂、张俭之徒,清心忌恶,终陷党议,不其然乎?
初,桓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帝位,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谣曰:“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宾客,互相讥揣,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始矣。
后汝南太守宗资任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亦委功曹岑晊,二郡又为谣曰:
“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但坐啸。”
因此流言转入太学,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曪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又渤海公族进阶、扶风魏齐卿,并危言深论,不隐豪强。
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是时桓帝乳母、中官贵人外亲张子禁,怙恃贵埶,不畏法网,功曹岑晊劝使捕子禁付宛狱,笞杀之。桓帝征□,下狱死。宗资字叔都,南阳安觽人也。家代为汉将相名臣。祖父均,自有传。资少在京师,学孟氏易、欧阳尚书。举孝廉,拜议郎,补御史中丞、汝南太守。署范滂为功曹,委任政事,推功于滂,不伐其美。任善之名,闻于海内”也。 时河内张成善说风角,推占当赦,遂教子杀人。李膺为河南尹,督促收捕,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愤疾,竟案杀之。初,成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颇谇其占。
成弟子牢修因上书诬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遂收执膺等。其辞所连及陈寔之徒二百余人,或有逃遁不获,皆悬金购募。使者四出,相望于道。明年,尚书霍谞、城门校尉窦武并表为请,帝意稍解,乃皆赦归田里,禁锢终身。而党人之名,犹书王府。
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摽搒,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顾”,次曰“八及”,次曰“八厨”,犹古之“八元”、“八凯”也。窦武、刘淑、陈蕃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翌、杜密、王畅、刘佑、魏朗、赵典、朱□为“八俊”。
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勋、蔡衍、羊陟为“八顾”。顾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苑康、□*(敷)**[□]*、翟超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 又张俭乡人朱并,承望中常侍侯览意旨,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以俭及□彬、褚凤、张肃、薛兰、冯禧、魏玄、徐干为“八俊”,田林、张隐、刘表、薛郁、王访、刘祗、宣靖、公绪恭为“八顾”,
朱楷、田盘、簄耽、薛敦、宋布、唐龙、嬴咨、宣曪为“八及”,刻石立墠,共为部党,而俭为之魁。灵帝诏刊章捕俭等。大长秋曹节因此讽有司奏捕前党故司空虞放、太仆杜密、长乐少府李膺、司隶校尉朱□、颍川太守巴肃、沛相荀翌、河内太守魏朗、山阳太守翟超、任城相刘儒、太尉掾范滂等百余人,皆死狱中。余或先殁不及,或亡命获免。自此诸为怨隙者,因相陷害,睚鴺之忿,滥入党中。又州郡承旨,或有未尝交关,亦离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
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大讼党人,言甚方切。帝省奏大怒,即诏司隶、益州槛车收鸾,送槐里狱掠杀之。于是又诏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其在位者,免官禁锢,爰及五属。
光和二年,上禄长和海上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簄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典训之文,有谬经常之法。”帝览而悟之,党锢自从祖以下,皆得解释。
中平元年,黄巾贼起,中常侍吕强言于帝曰:“党锢久积,人情多怨。若久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帝惧其言,乃大赦党人,诛徙之家皆归故郡。其后黄巾遂盛,朝野崩离,纲纪文章荡然矣。
凡党事始自甘陵、汝南,成于李膺、张俭,海内涂炭,二十余年,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三君、八俊等三十五人,其名夡存者,并载乎篇。陈蕃、窦武、王畅、刘表、度尚、郭林宗别有传。荀翌附祖淑传。张邈附吕布传。胡母班附袁绍传。王考字文祖,东平寿张人,冀州刺史;秦周字平王,陈留平丘人,北海相;蕃向字嘉景,鲁国人,郎中;王璋字伯仪,东莱曲城人,少府卿:位行并不显。翟超,山阳太守,事见陈蕃传,字及郡县未详。朱□,沛人,与杜密等俱死狱中。唯赵典名见而已。
刘淑字仲承,河闲乐成人也。祖父称,司隶校尉。淑少学明五经,遂隐居,立精舍讲授,诸生常数百人。州郡礼请,五府连辟,并不就。永兴二年,司徒种暠举淑贤良方正,辞以疾。桓帝闻淑高名,切责州郡,使舆病诣京师。淑不得已而赴洛阳,对策为天下第一,拜议郎。又陈时政得失,灾异之占,事皆效验。
再迁尚书,纳忠建议,多所补益。又再迁侍中、虎贲中郎将。上疏以为宜罢宦官,辞甚切直,帝虽不能用,亦不罪焉。以淑宗室之贤,特加敬异,每有疑事,常密谘问之。灵帝既位,宦官谮淑与窦武等通谋,下狱自杀。
李膺字符礼,颍川襄城人也。祖父修,安帝时为太尉。父益,赵国相。膺性简亢,无所交接,唯以同郡荀淑、陈寔为师友。
初举孝廉,为司徒胡广所辟,举高第,再迁青州刺史。守令畏威明,多望风□官。复征,再迁渔阳太守。寻转蜀郡太守,以母老乞不之官。转护乌桓校尉。鲜卑数犯塞,膺常蒙矢石,每破走之,虏甚惮慑。以公事免官,还居纶氏,教授常千人。南阳樊陵求为门徒,膺谢不受。陵后以阿附宦官,致位太尉,为节*[志]*者所羞。荀爽尝就谒膺,因为其御,既还,喜曰:“今日乃得御李君矣。”其见慕如此。
永寿二年,鲜卑寇云中,桓帝闻膺能,乃复征为度辽将军。先是羌虏及疏勒、龟兹,数出攻钞张掖、酒泉、云中诸郡,百姓屡被其害。自膺到边,皆望风惧服,先所掠男女,悉送还塞下。自是之后,声振远域。
延熹二年征,再迁河南尹。时宛陵大姓羊元髃罢北海郡,臧罪狼藉,郡舍溷轩有奇巧,乃载之以归。膺表欲按其罪,元髃行赂宦竖,膺反坐输作左校。
初,膺与廷尉冯绲、大司农刘佑等共同心志,纠罚奸幸,绲、佑时亦得罪输作。
司隶校尉应奉上疏理膺等曰:“昔秦人观宝于楚,昭奚恤騳以髃贤;梁惠王玮其照乘之珠,齐威王荅以四臣。夫忠贤武将,国之心膂。窃见左校□刑徒前廷尉冯绲、大司农刘佑、河南尹李膺等,执法不挠,诛举邪臣,肆之以法,觽庶称宜。昔季孙行父亲逆君命,逐出莒仆,于舜之功二十之一。今膺等投身强御,毕力致罪,陛下既不听察,而猥受谮诉,遂令忠臣同愆元恶。
自春迄冬,不蒙降恕,遐迩观听,为之叹息。夫立政之要,记功忘失,是以武帝舍安国于徒中,宣帝征张敞于亡命。绲前讨蛮荆,均吉甫之功。
佑数临督司,有不吐茹之节。膺着威幽、并,遗爱度辽。今三垂蠢动,王旅未振。易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乞原膺等,以备不虞。”书奏,乃悉免其刑。
秦使者至,恤曰:‘君,客也,请就上位东面,子西南面,太宰子方次之,叶公子高次之,司马子反次之。’恤自居西面之□,称曰:‘客观楚国之宝器。所宝者,贤臣也。理百姓,实仓廪,使人各得其所,子西在此。奉珪璋,使诸侯,解忿悁之难,交两国之欢,使无兵革之忧,太宰子方在此。守封□,谨境界,不侵邻国,邻亦不侵,叶公子高在此。理师旅,正兵戎,以当强敌,提袍鼓以动百万之觽,使皆赴汤火,蹈白刃,出万死不顾,司马子反在此。若怀霸王之余义,猎理乱之遗风,昭奚恤在此。惟大国所观。’秦使者瞿然无以对,恤遂摄衣而去。使反,言秦君曰:‘楚多贤臣,未可谋也。’”
舜举十六相,去四凶,有大功二十而为天子。今行父虽未获一吉人,去一凶矣,于舜之功,二十之一也。”见左传。
再迁,复拜司隶校尉。时张让弟朔为野王令,贪残无道,至乃杀孕妇,闻膺厉威严,惧罪逃还京师,因匿兄让弟舍,藏于合柱中。膺知其状,率将吏卒破柱取朔,付洛阳狱。受辞毕,即杀之。让诉冤于帝,诏膺入殿,御亲临轩,诘以不先请便加诛辟之意。膺对曰:“昔晋文公执韂成公归于京师,春秋是焉。
礼云公族有罪,虽曰宥之,有司执宪不从。昔仲尼为鲁司寇,七日而诛少正卯。今臣到官已积一旬,私惧以稽留为愆,不意获速疾之罪。诚自知衅责,死不旋踵,特乞留五日,克殄元恶,退就鼎镬,始生之愿也。”帝无复言,顾谓让曰:“此汝弟之罪,司隶何愆?”乃遣出之。自此诸黄门常侍皆鞠躬屏气,休沐不敢复出宫省。帝怪问其故,并叩头泣曰:“畏李校尉。”
罪定不定已可知矣。”何休注云:“归之于者,决辞也。”
是时朝庭日乱,纲纪颓阤,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及遭党事,当考实膺等。案经三府,太尉陈蕃却之。曰:“今所考案,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臣。此等犹将十世宥也,岂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乎?”不肯平署。帝愈怒,遂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膺等颇引宦官子弟,宦官多惧,请帝以天时宜赦,于是大赦天下。膺免归乡里,居阳城山中,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污秽朝廷。
及陈蕃免太尉,朝野属意于膺,荀爽恐其名高致祸,欲令屈节以全乱世,为书贻曰:“久废过庭,不闻善诱,陟岵瞻望,惟日为岁。知以直道不容于时,悦山乐水,家于阳城。道近路夷,当即聘问,无状婴疾,阙于所仰。顷闻上帝震怒,贬黜鼎臣,人鬼同谋,以为天子当贞观二五,利见大人,不谓夷之初旦,明而未融,虹蜺扬辉,□和取同。方今天地气闭,大人休否,智者见险,投以远害。虽匮人望,内合私愿。想甚欣然,不为恨也。愿怡神无事,偃息衡门,
任其飞沉,与时抑扬。”顷之,帝崩。陈蕃为太傅,与大将军窦武共秉朝政,连谋诛诸宦官,故引用天下名士,乃以膺为长乐少府。及陈、窦之败,膺等复废。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也。
后张俭事起,收捕钩党,乡人谓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妻子徙边,门生、故吏及其父兄,并被禁锢。
“合诸侯以为荣也。杨干为戮,何辱如之?必杀魏绛,无失也。”对曰:“绛无贰志,事君不避难,有罪不逃刑,其将来辞,何辱命焉!”
时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顾为膺门徒,而未有录牒,故不及于谴。毅乃慨然曰:“本谓膺贤,遣子师之,岂可以漏夺名籍,苟安而已!”遂自表免归,时人义之。
膺子瓒,位至东平相。初,曹操微时,瓒异其才,将没,谓子宣等曰:“时将乱矣,天下英雄无过曹操。张孟卓与吾善,袁本初汝外亲,虽尔勿依,必归曹氏。”诸子从之,并免于乱世。
杜密字周甫,颍川阳城人也。为人沉质,少有厉俗志。为司徒胡广所辟,稍迁代郡太守。征,三迁太山太守、北海相。其宦官子弟为令长有奸恶者,辄捕案之。行春到高密县,见郑玄为乡佐,知其异器,即召署郡职,遂遣就学。
后密去官还家,每谒守令,多所陈托。同郡刘胜,亦自蜀郡告归乡里,闭门埽轨,无所干及。太守王昱谓密曰:“刘季陵清高士,公卿多举之者。”密知昱激己,对曰:“刘胜位为大夫,见礼上宾,而知善不荐,闻恶无言,隐情惜己,自同寒蝉,此罪人也。今志义力行之贤而密达之,违道失节之士而密纠之,使明府赏刑得中,令问休扬,不亦万分之一乎?”昱臱服,待之弥厚。 后桓帝征拜尚书令,迁河南尹,转太仆。党事既起,免归本郡,与李膺俱坐,而名行相次,故时人亦称“李杜”焉。后太傅陈蕃辅政,复为太仆。明年,坐党事被征,自杀。
刘佑字伯祖,中山安国人也。安国后别属博陵。佑初察孝廉,补尚书侍郎,闲练故事,文札强辨,每有奏议,应对无滞,为僚类所归。
除任城令,兖州举为尤异,迁扬州刺史。是时会稽太守梁旻,大将军冀之从弟也。佑举奏其罪,旻坐征。复迁佑河东太守。时属县令长率多中官子弟,百姓患之。佑到,黜其权强,平理冤结,政为三河表。
再迁,延熹四年,拜尚书令,又出为河南尹,转司隶校尉。时权贵子弟罢州郡还入京师者,每至界首,辄改易舆服,隐匿财宝,威行朝廷。
拜宗正,三转大司农。时中常侍苏康、管霸用事于内,遂固天下良田美业,山林湖泽,民庶穷困,州郡累气。佑移书所在,依科品没入之。桓帝大怒,论佑输左校。
后得赦出,复历三卿,辄以疾辞,乞骸骨归田里。诏拜中散大夫,遂杜门绝夡。
每三公缺,朝廷皆属意于佑,以谮毁不用。延笃贻之书曰:“昔太伯三让,人无德而称焉。延陵高揖,华夏仰风。吾子怀蘧氏之可卷,体宁子之如愚,微妙玄通,冲而不盈,蔑三光之明,未暇以天下为事,何其劭与!”
魏朗字少英,会稽上虞人也。少为县吏。兄为乡人所杀,朗白日操刃报雠于县中,遂亡命到陈国。从博士郄仲信学春秋图纬,又诣太学受五经,京师长者李膺之徒争从之。
初辟司徒府,再迁彭城令。时中官子弟为国相,多行非法,朗与更相章奏,幸臣忿疾,欲中之。会九真贼起,乃共荐朗为九真都尉。到官,銟厉吏兵,讨破髃贼,斩首二千级。桓帝美其功,征拜议郎。顷之,迁尚书。屡陈便宜,有所补益。出为河内太守,政称三河表。尚书令陈蕃荐朗公忠亮直,宜在机密,复征为尚书。会被党议,免归家。
朗性矜严,闭门整法度,家人不见墯容。后窦武等诛,朗以党被急征,行至牛渚,自杀。著书数篇,号魏子云。
夏馥字子治,陈留圉人也。少为书生,言行质直。同县高氏﹑蔡氏并皆富殖,郡人畏而事之,唯馥比门不与交通,由是为豪姓所仇。桓帝初,举直言,不就。
馥虽不交时宦,然以声名为中官所惮,遂与范滂﹑张俭等俱被诬陷,诏下州郡,捕为党魁。
及俭等亡命,经历之处,皆被收考,辞所连引,布篃天下。馥乃顿足而叹曰:“孽自己作,空污良善,一人逃死,祸及万家,何以生为!”乃自翦须变形,入林虑山中,隐匿姓名,为冶家佣。亲突烟炭,形貌毁瘁,积二三年,人无知者。后馥弟静,乘车马,载缣帛,追之于涅阳市中。遇馥不识,闻其言声,乃觉而拜之。馥避不与语,静追随至客舍,共宿。夜中密呼静曰:“吾以守道疾恶,故为权宦所陷。且念营苟全,以庇性命,弟柰何载物相求,是以祸见追也。”
明旦,别去。党禁未解而卒。
宗慈字孝初,南阳安觽人也。举孝廉,九辟公府,有道征,不就。后为修武令。时太守出自权豪,多取货赂,慈遂□官去。征拜议郎,未到,道疾卒。南阳髃士皆重其义行。
巴肃字恭祖,勃海高城人也。初察孝廉,历慎令﹑贝丘长,皆以郡守非其人,辞病去。辟公府,稍迁拜议郎。与窦武﹑陈蕃等谋诛阉官,武等遇害,肃亦坐党禁锢。中常侍曹节后闻其谋,收之。肃自载诣县,县令见肃,入合解印绶与俱去。肃曰:“为人臣者,有谋不敢隐,有罪不逃刑。既不隐其谋矣,又敢逃其刑乎?”遂被害。刺史贾琮刊石立铭以记之。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少厉清节,为州里所服,举孝廉﹑光禄四行。
时冀州饥荒,盗贼髃起,乃以滂为清诏使,案察之。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臧污,望风解印绶去。其所举奏,莫不厌塞觽议。迁光禄勋主事。时陈蕃为光禄勋,滂执公仪诣蕃,蕃不止之,滂怀恨,投版□官而去。
郭林宗闻而让蕃曰:“若范孟博者,岂宜以公礼格之?今成其去就之名,得无自取不优之议也?”蕃乃谢焉。
复为太尉黄琼所辟。后诏三府掾属举谣言,滂奏刺史﹑二千石权豪之党二十余人。尚书责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对曰:“臣之所举,自非叨秽奸暴,深为民害,岂以污简札哉!闲以会日迫促,故先举所急,其未审者,方更参实。
臣闻农夫去草,嘉谷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贰,甘受显戮。”
吏不能诘。滂鷪时方艰,知意不行,因投劾去。
顷者举谣言,掾属令史都会殿上,主者大言,州郡行状云何,善者同声称之,不善者默尔衔枚。”
太守宗资先闻其名,请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职,严整疾恶。其有行违孝悌,不轨仁义者,皆埽夡斥逐,不与共朝。显荐异节,抽拔幽陋。滂外甥西平李颂,公族子孙,而为乡曲所□,中常侍唐衡以颂请资,资用为吏。滂以非其人,寑而不召。资迁怒,捶书佐朱零。零仰曰:“范滂清裁,犹以利刃齿腐朽。今日宁受笞死,而滂不可违。”资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归怨,乃指滂之所用以为“范党”。
后牢修诬言钩党,滂坐系黄门北寺狱。狱吏谓曰:“凡坐系皆祭鮧陶。”滂曰:“鮧陶贤者,古之直臣。知滂无罪,将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
觽人由此亦止。狱吏将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婴病,乃请先就格,遂与同郡袁忠争受楚毒。桓帝使中常侍王甫以次辨诘,滂等皆三木囊头,暴于阶下。余人在前,或对或否,滂﹑忠于后越次而进。王甫诘曰:“君为人臣,不惟忠国,而共造部党,自相曪举,评论朝廷,虚构无端,诸所谋结,并欲何为?皆以情对,不得隐饰。”滂对曰:“臣闻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
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党。”甫曰:“卿更相拔举,迭为唇齿,有不合者,见则排斥,其意如何?”滂乃慷慨仰天曰:“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
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
滂后事释,南归。始发京师,汝南﹑南阳士大夫迎之者数千两。同囚乡人殷陶﹑黄穆,亦免俱归,并韂侍于滂,应对宾客。滂顾谓陶等曰:“今子相随,是重吾祸也。”遂遁还乡里。
初,滂等系狱,尚书霍谞理之。及得免,到京师,往候谞而不为谢。或有让滂者。对曰:“昔叔向婴罪,祁奚救之,未闻羊舌有谢恩之辞,祁老有自伐之色。”
竟无所言。
建宁二年,遂大诛党人,诏下急捕滂等。督邮吴导至县,抱诏书,闭传舍,伏黙而泣。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滂白母曰:“仲博孝敬,足以供养,
滂从龙舒君归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
母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
滂跪受教,再拜而辞。顾谓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时年三十三。
论曰:李膺振拔污险之中,蕴义生风,以鼓动流俗,激素行以耻威权,立廉尚以振贵埶,使天下之士奋迅感燍,波荡而从之,幽深牢破室族而不顾,至于子伏其死而母欢其义。壮矣哉!子曰:“道之将废也与?命也!” 尹勋字伯元,河南巩人也。家世衣冠。伯父睦为司徒,兄颂为太尉,宗族多居贵位者,而勋独持清操,不以地埶尚人。州郡连辟,察孝廉,三迁邯郸令,政有异夡。后举高第,五迁尚书令。及桓帝诛大将军梁冀,勋参建大谋,封都乡侯。迁汝南太守。上书解释范滂﹑袁忠等党议禁锢。寻征拜将作大匠,转大司农。坐窦武等事,下狱自杀。
蔡衍字孟喜,汝南项人也。少明经讲授,以礼让化乡里。乡里有争讼者,辄诣衍决之,其所平处,皆曰无怨。
举孝廉,稍迁冀州刺史。中常侍具瑗托其弟恭举茂才,衍不受,乃收赍书者案之。又劾奏河闲相曹鼎臧罪千万。鼎者,中常侍腾之弟也。腾使大将军梁冀为书请之,衍不荅,鼎竟坐输作左校。乃征衍拜议郎﹑符节令。梁冀闻衍贤,请欲相见,衍辞疾不往,冀恨之。时南阳太守成□等以收纠宦官考廷尉,衍与议郎刘瑜表救之,言甚切厉,坐免官还家,杜门不出。灵帝即位,*(征)**[复]*拜议郎,会病卒。
羊陟字嗣祖,太山梁父人也。家世冠族。陟少清直有学行,举孝廉,辟太尉李固府,举高第,拜侍御史。会固被诛,陟以故吏禁锢历年。复举高第,再迁冀州刺史。奏案贪浊,所在肃然。又再迁虎贲中郎将﹑城门校尉,三迁尚书令。时太尉张颢﹑司徒樊陵﹑大鸿胪郭防﹑太仆曹陵﹑大司农冯方并与宦竖相姻私,公行货赂,并奏罢黜之,不纳。以前太尉刘宠﹑司隶校尉许冰﹑幽州刺史杨熙﹑凉州刺史刘恭﹑益州刺史庞艾清亮在公,荐举升进。帝嘉之,拜陟河南尹。计日受奉,常食干饭茹菜,禁制豪右,京师惮之。会党事起,免官禁锢,卒于家。
张俭字符节,山阳高平人,赵王张耳之后也。父成,江夏太守。俭初举茂才,以刺史非其人,谢病不起。
延熹八年,太守翟超请为东部督邮。时中常侍侯览家在防东,残暴百姓,所为不轨。俭举劾览及其母罪恶,请诛之。览遏绝章表,并不得通,由是结仇。
乡人朱并,素性佞邪,为俭所□,并怀怨恚,遂上书告俭与同郡二十四人为党,于是刊章讨捕。俭得亡命,困迫遁走,望门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兼容。
后流转东莱,止李笃家。外黄令毛钦操兵到门,笃引钦谓曰:“张俭知名天下,而亡非其罪。纵俭可得,宁忍执之乎?”钦因起抚笃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足下如何自专仁义?”笃曰:“笃虽好义,明廷今日载其半矣。”钦叹息而去。笃因缘送俭出塞,以故得免。其所经历,伏重诛者以十数,宗亲并皆殄灭,郡县为之残破。
中平元年,党事解,乃还乡里。大将军、三公并辟,又举敦朴,公车特征,起家拜少府,皆不就。献帝初,百姓饥荒,而俭资计差温,乃倾竭财产,与邑里共之,赖其存者以百数。
建安初,征为卫尉,不得已而起。俭见曹氏世德已萌,乃阖门悬车,不豫政事。
岁余卒于许下。年八十四。
论曰:昔魏齐违死,虞卿解印;季布逃亡,朱家甘罪。而张俭见怒时王,颠沛假命,天下闻其风者,莫不怜其壮志,而争为之主。至乃捐城委爵、破族屠身,盖数十百所,岂不贤哉!然俭以区区一掌,而欲独堙江河,终婴疾甚之乱,多见其不知量也。
岑晊字公孝,南阳棘阳人也。父*(像)**[豫]*,为南郡太守,以贪叨诛死。
晊年少未知名,往候同郡宗慈,慈方以有道见征,宾客满门,以晊非良家子,不肯见。晊留门下数日,晚乃引入。慈与语,大奇之,遂将俱至洛阳,因诣太学受业。
晊有高才,郭林宗、朱公叔等皆为友,李膺、王畅称其有干国器,虽在闾里,慨然有董正天下之志。太守弘农成□下车,欲振威严,闻晊高名,请为功曹,又以张牧为中贼曹吏。□委心晊、牧,曪善纠违,肃清朝府。宛有富贾张泛者,桓帝美人之外亲,善巧雕镂玩好之物,颇以赂遗中官,以此并得显位,恃其伎巧,用埶纵横。晊与牧劝□收捕泛等,既而遇赦,晊竟诛之,并收其宗族宾客,杀二百余人,后乃奏闻。于是中常侍侯览使泛妻上书讼其冤。帝大震怒,征□,下狱死。晊与牧亡匿齐鲁之闲。会赦出。后州郡察举,三府交辟,并不就。及李、杜之诛,因复逃窜,终于江夏山中云。
陈翔字子麟,汝南邵陵人也。祖父珍,司隶校尉。翔少知名,善交结。察孝廉,太尉周景辟举高第,拜侍御史。时正旦朝贺,大将军梁冀威仪不整,*[翔]*奏冀恃贵不敬,请收案罪,时人奇之。迁定襄太守,征拜议郎,迁扬州刺史。举奏豫章太守王永奏事中官,吴郡太守徐参在职贪秽,并征诣廷尉。参,中常侍璜之弟也。由此威名大振。又征拜议郎,补御史中丞。坐党事考黄门北寺狱,以无验见原,卒于家。
孔昱字符世,鲁国鲁人也。七世祖霸,成帝时历九卿,封曪成侯。自霸至昱,爵位相系,其卿相牧守五十三人,列侯七人。昱少习家学,大将军梁冀辟,不应。太尉举方正,对策不合,乃辞病去。后遭党事禁锢。灵帝即位,公车征拜议郎,补洛阳令,以师丧□官,卒于家。
苑康字仲真,勃海重合人也。少受业太学,与郭林宗亲善。举孝廉,再迁颍阴令,有能夡。
迁太山太守。郡内豪姓多不法,康至,奋威怒,施严令,莫有干犯者。先所请夺人田宅,皆遽还之。
是时山阳张俭杀常侍侯览母,案其宗党宾客,或有迸匿太山界者,康既常疾阉官,因此皆穷相收掩,无得遗脱。览大怨之,诬康与兖州刺史第五种及都尉壶嘉诈上贼降,征康诣廷尉狱,减死罪一等,徙日南。颍阴人及太山羊陟等诣阙为讼,乃原还本郡,卒于家。
□□字文有,山阳瑕丘人也。少为诸生,家贫而志清,不受乡里施惠。举孝廉,连辟公府,皆不就。立精舍教授,远方至者常数百人。桓帝时,博士征,不就。灵帝即位,太尉黄琼举方正,对策合时宜,再迁议郎,补蒙令。以郡守非其人,□官去。家无产业,子孙同衣而出。年八十,卒于家。 刘儒字叔林,东郡阳平人也。郭林宗常谓儒口讷心辩,有珪璋之质。
察孝廉,举高第,三迁侍中。桓帝时,数有醔异,下策博求直言,儒上封事十条,极言得失,辞甚忠切。帝不能纳,出为任城相。顷之,征拜议郎。会窦武事,下狱自杀。
贾彪字伟节,颍川定陵人也。少游京师,志节慷慨,与同郡荀爽齐名。
初仕州郡,举孝廉,补新息长。小民困贫,多不养子,彪严为其制,与杀人同罪。城南有盗劫害人者,北有妇人杀子者,彪出案发,而掾吏欲引南。
彪怒曰:“贼寇害人,此则常理,母子相残,逆天违道。”遂驱车北行,案验其罪。城南贼闻之,亦面缚自首。数年闲,人养子者千数,佥曰“贾父所长”,生男名为“贾子”,生女名为“贾女”。
延熹九年,党事起,太尉陈蕃争之不能得,朝廷寒心,莫敢复言。彪谓同志曰:
“吾不西行,大祸不解。”乃入洛阳,说城门校尉窦武、尚书霍谞,武等讼之,桓帝以此大赦党人。李膺出,曰:“吾得免此,贾生之谋也。”
先是岑晊以党事逃亡,亲友多匿焉,彪独闭门不纳,时人望之。彪曰:“传言‘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公孝以要君致衅,自遗其咎,吾以不能奋戈相待,反可容隐之乎?”于是咸服其裁正。
以党禁锢,卒于家。初,彪兄弟三人,并有高名,而彪最优,故天下称曰“贾氏三虎,伟节最怒”。
何颙字伯求,南阳襄乡人也。少游学洛阳。颙虽后进,而郭林宗、贾伟节等与之相好,显名太学。友人虞伟高有父雠未报,而笃病将终,颙往候之,伟高泣而诉。颙感其义,为复雠,以头醊其墓。
及陈蕃、李膺之败,颙以与蕃、膺善,遂为宦官所陷,乃变姓名,亡匿汝南闲。
所至皆亲其豪桀,有声荆豫之域。袁绍慕之,私与往来,结为奔走之友。
是时党事起,天下多离其难,颙常私入洛阳,从绍计议。其穷困闭□者,为求援救,以济其患。有被掩捕者,则广设权计,使得逃隐,全免者甚觽。
及党锢解,颙辟司空府。每三府会议,莫不推颙之长。累迁。及董卓秉政,逼颙以为长史,托疾不就,乃与司空荀爽、司徒王允等共谋卓。会爽薨,颙以它事为卓所系,忧愤而卒。初,颙见曹操,叹曰:“汉家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
操以是嘉之。尝称“颍川荀彧,王佐之器”。及彧为尚书令,遣人西迎叔父爽,并致颙尸,而葬之爽之頉傍。
赞曰:渭以泾浊,玉以砾贞。物性既区,嗜恶从形。兰莸无并,销长相倾。
徒恨芳膏,煎灼灯明。
后汉书卷六十八 郭符许列传 第五十八
郭太字林宗,太原界休人也。家世贫贱。早孤,母欲使给事县廷。
林宗曰:“大丈夫焉能处斗筲之役乎?”遂辞。就成鮧屈伯彦学,三年业毕,博通坟籍。善谈论,美音制。乃游于洛阳。始见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于是名震京师。后归乡里,衣冠诸儒送至河上,车数千两。林宗唯与李膺同舟而济,觽宾望之,以为神仙焉。 言县廷、郡廷、朝廷,皆取平均正直也。”
司徒黄琼辟,太常赵典举有道。或劝林宗仕进者,对曰:“吾夜观干象,昼察人事,天之所废,不可支也。”遂并不应。性明知人,好銟训士类。身长八尺,容貌魁伟,曪衣博带,周游郡国。尝于陈梁闲行遇雨,巾一角垫,时人乃故折巾一角,以为“林宗巾”。其见慕皆如此。或问汝南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隐不违亲,
贞不绝俗,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它。”后遭母忧,有至孝称。林宗虽善人伦,而不为危言核论,故宦官□政而不能伤也。
及党事起,知名之士多被其害,唯林宗及汝南袁闳得免焉。遂闭门教授,弟子以千数。
建宁元年,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为阉人所害,林宗哭之于野,恸。既而叹曰:
“‘人之云亡,邦国殄瘁’。‘瞻乌爰止,不知于谁之屋’耳。”
明年春,卒于家,时年四十二。四方之士千余人,皆来会葬。同志者乃共刻石立碑,蔡邕为其文,既而谓涿郡卢植曰:“吾为碑铭多矣,皆有臱德,唯郭有道无愧色耳。”
其銟拔士人,皆如所鉴。后之好事,或附益增张,故多华辞不经,又类卜相之书。今录其章章效于事者,着之篇末。
左原者,陈留人也。为郡学生,犯法见斥。林宗尝遇诸路,为设酒肴以慰之。
谓曰:“昔颜涿聚梁甫之巨盗,段干木晋国之大驵,卒为齐之忠臣,魏之名贤。
蘧瑗、颜回尚不能无过,况其余乎?慎勿恚恨,责躬而已。”原纳其言而去。或有讥林宗不绝恶人者。
对曰:“人而不仁,疾之以甚,乱也。”原后忽更怀忿,结客欲报诸生。其日林宗在学,原愧负前言,因遂罢去。后事露,觽人咸谢服焉。 茅容字季伟,陈留人也。年四十余,耕于野,时与等辈避雨树下,觽皆夷踞相对,容独危坐愈恭。林宗行见之而奇其异,遂与共言,因请寓宿。旦日,容杀鸡为馔,林宗谓为己设,既而以供其母,自以草蔬与客同饭。林宗起拜之曰:“卿贤乎哉!”因劝令学,卒以成德。
孟敏字叔达,钜鹿杨氏人也。客居太原。荷甑墯地,不顾而去。林宗见而问其意。对曰:“甑以破矣,视之何益?”林宗以此异之,因劝令游学。十年知名,三公俱辟,并不屈云。
庾乘字世游,颍川鄢陵人也。少给事县廷为门士。林宗见而拔之,劝游学*(宫)**[官]*,遂为诸生佣。后能讲论,自以卑第,每处下坐,诸生博士皆就雠问,由是学中以下坐为贵。后征辟并不起,号曰“征君”。
宋果字仲乙,扶风人也。性轻悍,□与人报雠,为郡县所疾。林宗乃训之义方,惧以祸败。果感悔,叩头谢负,遂改节自□。后以烈气闻,辟公府,侍御史、并州刺史,所在能化。
贾淑字子厚,林宗乡人也。虽世有冠冕,而性险害,邑里患之。林宗遭母忧,淑来修吊,既而钜鹿孙威直亦至。威直以林宗贤而受恶人吊,心怪之,不进而去。林宗追而谢之曰:“贾子厚诚实凶德,然洗心向善。仲尼不逆互乡,故吾许其进也。”
淑闻之,改过自厉,终成善士。乡里有忧患者,淑辄倾身营救,为州闾所称。
后果以论议阿枉败名云。
黄允字子艾,济阴人也。以鉨才知名。林宗见而谓曰:“卿有绝人之才,足成伟器。然恐守道不笃,将失之矣。”后司徒袁隗欲为从女求姻,见允而叹曰:“得貋如是足矣。”允闻而黜遣其妻夏侯氏。妇谓姑曰:“今当见□,方与黄氏长辞,乞一会亲属,以展离诀之情。”于是大集宾客三百余人,妇中坐,攘袂数允隐匿秽恶十五事,言毕,登车而去。允以此废于时。
谢甄字子微,汝南召陵人也。与陈留边让并善谈论,俱有盛名。每共候林宗,未尝不连日达夜。林宗谓门人曰:“二子英才有余,而并不入道,惜乎!”甄后不拘细行,为时所毁。让以轻侮曹操,操杀之。
王柔字叔优,弟泽,字季道,林宗同郡晋阳县人也。兄弟总角共候林宗,以访才行所宜。林宗曰:“叔优当以仕进显,季道当以经术通,然违方改务,亦不能至也。”后果如所言,柔为护匈奴中郎将,泽为代郡太守。
又识张孝仲刍牧之中,知范特祖邮置之役,召公子、许伟康并出屠酤,司马子威拔自卒伍,及同郡郭长信、王长文、韩文布、李子政、曹子元、定襄周康子、西河王季然、云中丘季智、郝礼真等六十人,并以成名。
论曰:庄周有言,人情险于山川,以其动静可识,而沉阻难征。故深厚之性,诡于情貌;“则哲”之鉴,惟帝所难。而林宗雅俗无所失,将其明性特有主乎?然而逊言危行,终亨时晦,恂恂善导,使士慕成名,虽墨、孟之徒,不能绝也。
符融字伟明,陈留浚仪人也。少为都官吏,耻之,委去。后游太学,师事少府李膺。膺风性高简,每见融,辄绝它宾客,听其言论。融幅巾奋褎,谈辞如云,膺每捧手叹息。郭林宗始入京师,时入莫识,融一见嗟服,因以介于李膺,由是知名。 时汉中晋文经、梁国黄子艾,并恃其才智,炫曜上京,卧托养疾,无所通接。
洛中士大夫好事者,承其声名,坐门问疾,犹不得见。三公所辟召者,辄以询访之,随所臧否,以为与夺。融察其非真,乃到太学,并见李膺曰:“二子行业无闻,以豪桀自置,遂使公卿问疾,王臣坐门。融恐其小道破义,空誉违实,特宜察焉。”膺然之。
二人自是名论渐衰,宾徒稍省,旬日之闲,臱叹逃去。后果为轻薄子,并以罪废□。
融益以知名。州郡礼请,举孝廉,公府连辟,皆不应。太守冯岱有名称,到官,请融相见。融一往,荐达郡士范冉、韩卓、孔□等三人,因辞病自绝。会有党事,亦遭禁锢。
腊日,奴窃食祭其先,卓义其心,即日免之。”
妻亡,贫无殡敛,乡人欲为具棺服,融不肯受。曰:“古之亡者,□之中野。
唯妻子可以行志,但即土埋藏而已。”
融同郡田盛,字仲向,与郭林宗同好,亦名知人,优游不仕,并以寿终。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也。少峻名节,好人伦,多所赏识。若樊子昭、和阳士者,并显名于世。故天下言拔士者,咸称许、郭。
初为郡功曹,太守徐璆甚敬之。府中闻子将为吏,莫不改操饰行。同郡袁绍,公族豪侠,去濮阳令归,车徒甚盛,将入郡界,乃谢遣宾客,曰:“吾舆服岂可使许子将见。”遂以单车归家。
劭尝到颍川,多长者之游,唯不候陈寔。又陈蕃丧妻还葬,乡人*(必)**[毕]*至,而劭独不往。或问其故,劭曰:“太后道广,广则难周;仲举性峻,峻则少通。故不造也。”其多所裁量若此。
曹操微时,常卑辞厚礼,求为己目。劭鄙其人而不肯对,操乃伺隙胁劭,劭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操大悦而去。
劭从祖敬,敬子训,训子相,并为三公,相以能谄事宦官,故自致台司封侯,数遣请劭。劭恶其薄行,终不候之。
劭邑人李逵,壮直有高气,劭初善之,而后为隙,又与从兄靖不睦,时议以此少之。初,劭与靖俱有高名,好共核论乡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南俗有“月旦评”焉。
司空杨彪辟,举方正、敦朴,征,皆不就。或劝劭仕,对曰:“方今小人道长,王室将乱,吾欲避地淮海,以全老幼。”乃南到广陵。徐州刺史陶谦礼之甚厚。
劭不自安,告其徒曰:“陶恭祖外慕声名,内非真正。待吾虽厚,其埶必薄。不如去之。”遂复投扬州刺史刘繇于曲阿。其后陶谦果捕诸寓士。及孙策平吴,劭与繇南奔豫章而卒,时年四十六。
兄虔亦知名,汝南人称平舆渊有二龙焉。
赞曰:林宗怀宝,识深甄藻。明发周流,永言时道。符融鉴真,子将人伦。守节好耻,并亦逡巡。
后汉书卷六十九 窦何列传 第五十九
窦武字游平,扶风平陵人,安丰戴侯融之玄孙也。父奉,定襄太守。武少以经行著称,常教授于大泽中,不交时事,名显关西。
延熹八年,长女选入掖庭,桓帝以为贵人,拜武郎中。其冬,贵人立为皇后,武迁越骑校尉,封槐里侯,五千户。明年冬,拜城门校尉。在位多辟名士,清身疾恶,礼赂不通,妻子衣食裁充足而已。是时羌蛮寇难,岁俭民饥,武得两宫赏赐,悉散与太学诸生,及载肴粮于路,□施贫民。兄子绍,为虎贲中郎将,性簄简奢侈。武每数切厉相戒,犹不觉悟,乃上书求退绍位,又自责不能训导,当先受罪。由是绍更遵节,大小莫敢违犯。
时国政多失,内官专宠,李膺、杜密等为党事考逮。永康元年,上疏谏曰:“臣闻明主不讳讥刺之言,以探幽暗之实;忠臣不恤谏争之患,以畅万端之事。是以君臣并熙,名奋百世。臣幸得遭盛明之世,逢文武之化,岂敢怀禄逃罪,不竭其诚!陛下初从藩国,爰登圣祚,天下逸豫,谓当中兴。自即位以来,未闻善政。梁、孙、寇、邓虽或诛灭,而常侍黄门续为祸虐,欺罔陛下,竞行谲诈,自造制度,妄爵非人,朝政日衰,奸臣日强。伏寻西京放恣王氏,佞臣执政,终丧天下。今不虑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臣恐二世之难,必将复及,赵高之变,不朝则夕。
近者奸臣牢修,造设党议,遂收前司隶校尉李膺、太仆杜密、御史中丞陈翔、太尉掾范滂等逮考,连及数百人,旷年拘录,事无暛验。臣惟膺等建忠抗节,志经王室,此诚陛下稷、□、伊、吕之佐,而虚为奸臣贼子之所诬枉,天下寒心,海内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时见理出,以厌人鬼喁喁之心。臣闻古之明君,必须贤佐,以成政道。今台阁近臣,尚书令陈蕃,仆射胡广,尚书朱□、荀绲、刘佑、魏朗、刘矩、尹勋等,皆国之贞士,朝之良佐。尚书郎张陵、妫皓、苑康、杨乔、边韶、戴恢等,文质彬彬,明达国典。内外之职,髃才并列。而陛下委任近习,专树饕餮,外典州郡,内干心膂。宜以次贬黜,案罪纠罚,抑夺宦官欺国之封,案其无状诬罔之罪,信任忠良,平决臧否,使邪正毁誉,各得其所,宝爱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征可消,天应可待。闲者有嘉禾、芝草、黄龙之见。夫瑞生必于嘉士,福至实由善人,在德为瑞,无德为醔。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称庆。”书奏,因以病上还城门校尉、槐里侯印绶。帝不许,有诏原李膺、杜密等,自黄门北寺、若卢、都内诸狱,系囚罪轻者皆出之。
其冬帝崩,无嗣。武召侍御史河闲刘儵,参问其国中王子侯之贤者,儵称解渎亭侯宏。武入白太后,遂征立之,是为灵帝。拜武为大将军,常居禁中。帝既立,论定策功,更封武为闻喜侯;子机渭阳侯,拜侍中;兄子绍鄠侯,迁步兵校尉;绍弟靖西乡侯,为侍中,监羽林左骑。
武既辅朝政,常有诛翦宦官之意,太傅陈蕃亦素有谋。时共会朝堂,蕃私谓武曰:“中常侍曹节、王甫等,自先帝时操弄国权,浊乱海内,百姓匈匈,归咎于此。今不诛节等,后必难图。”武深然之。蕃大喜,以手推席而起。武于是引同志尹勋为尚书令,刘瑜为侍中,冯述为屯骑校尉;又征天下名士废黜者前司隶李膺、宗正刘猛、太仆杜密、庐江太守朱□等,列于朝廷;请前越巂太守荀翌为从事中郎,辟颍川陈寔为属:共定计策。于是天下雄俊,知其风旨,莫不延颈企踵,思奋其智力。
会五月日食,蕃复说武曰:“昔萧望之困一石显,近者李、杜诸公祸及妻子,况今石显数十辈乎!蕃以八十之年,欲为将军除害,今可且因日食,斥罢宦官,以塞天变。又赵夫人及女尚书,旦夕乱太后,急宜退绝。惟将军虑焉。”
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黄门、常侍但当给事省内,典门户,主近署财物耳。今乃使与政事而任权重,子弟布列,专为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诛废,以清朝廷。”太后曰:“汉来故事世有,但当诛其有罪,岂可尽废邪?”时中常侍管霸颇有才略,专制省内。武先白诛霸及中常侍苏康等,竟死。武复数白诛曹节等,太后冘豫未忍,故事久不发。 至八月,太白出西方。刘瑜素善天官,恶之,上书皇太后曰:“太白犯房左骖,上将星入太微,其占宫门当闭,将相不利,奸人在主傍。愿急防之。”又与武、蕃书,以星辰错缪,不利大臣,宜速断大计。武、蕃得书将发,于是以朱□为司隶校尉,刘佑为河南尹,虞祁为洛阳令。武乃奏免黄门令魏彪,以所亲小黄门山冰代之。使冰奏素狡猾尤无状者长乐尚书郑□,送北寺狱。蕃谓武曰:
“此曹子便当收杀,何复考为!”武不从,令冰与尹勋、侍御史祝□杂考□,辞连及曹节、王甫。勋、冰即奏收节等,使刘瑜内奏。
时武出宿归府,典中书者先以告长乐五官史朱瑀。瑀盗发武奏,骂曰:“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而当尽见族灭?”因大呼曰:“陈蕃、窦武奏白太后废帝,为大逆!”乃夜召素所亲壮健者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喢血共盟诛武等。曹节闻之,惊起,白帝曰:“外闲切切,请出御德阳前殿。”令帝拔□踊跃,使乳母赵娆等拥韂左右,取棨信,闭诸禁门。召尚书官属,胁以白刃,使作诏板。拜王甫为黄门令,持节至北寺狱收尹勋、山冰。冰疑,不受诏,甫格杀之。遂害勋,出郑□。还共劫太后,夺玺书。令中谒者守南宫,闭门,绝复道。使郑□等持节,及侍御史、谒者捕收武等。武不受诏,驰入步兵营,与绍共射杀使者。召会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屯都亭下,令军士曰:“黄门常侍反,尽力者封侯重赏。”诏以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加节,与护匈奴中郎将张奂率五营士讨武。
夜漏尽,王甫将虎贲、羽林、□驺、都候、□戟士,合千余人,出屯朱雀掖门,与奂等合。明旦悉军阙下,与武对陈。甫兵渐盛,使其士大呼武军曰:“窦武反,汝皆禁兵,当宿韂宫省,何故随反者乎?先降有赏!”营府素畏服中官,于是武军稍稍归甫。自旦至食时,兵降略尽。武、绍走,诸军追围之,皆自杀,枭首洛阳都亭。收捕宗亲、宾客、姻属,悉诛之,及刘瑜、冯述,皆夷其族。
徙武家属日南,迁太后于云台。 嚼复嚼,今年尚可后年硗。’案:易曰‘拔茅连茹’,茅喻髃贤也。井者,法也。
时中常侍管霸等憎疾海内英贤,并见废锢。‘茅田一顷’言髃贤觽多也。‘中有井’者,言虽厄穷,不失法度也。‘四方纤纤’言奸慝不可理也。‘嚼’,饮酒相强之辞也。言不恤王政,徒耽宴而已。‘今年尚可’者,言但禁锢也。‘后年硗’者,陈蕃、窦武等诛,天下大坏也。”硗音苦教反。硗犹恶也。
当是时,凶竖得志,士大夫皆丧其气矣。武府掾桂阳胡腾,少师事武,独殡敛行丧,坐以禁锢。
武孙辅,时年二岁,逃窜得全。事觉,节等捕之急。胡腾及令史南阳张敞共逃辅于零陵界,诈云已死,腾以为己子,而使聘娶焉。后举桂阳孝廉。至建安中,荆州牧刘表闻而辟焉,以为从事,使还窦姓,以事列上。会表卒,曹操定荆州,辅与宗人徙居于邺,辟丞相府。从征马超,为流矢所中死。
初,武母产武而并产一蛇,送之林中。后母卒,及葬未窆,有大蛇自榛草而出,径至丧所,以头击柩,涕血皆流,俯仰蛣屈,若哀泣之容,有顷而去。
时人知为窦氏之祥。 腾字子升。初,桓帝巡狩南阳,以腾为护驾从事。公卿贵戚车骑万计,征求费役,不可胜极。腾上言:“天子无外,乘舆所幸,即为京师。臣请以荆州刺史比司隶校尉,臣自同都官从事。”帝从之。自是肃然,莫敢妄有干欲,腾以此显名。党锢解,官至尚书。
张敞者,太尉温之弟也。
何进字遂高,南阳宛人也。异母女弟选入掖庭为贵人,有宠于灵帝,拜进郎中,再迁虎贲中郎将,出为颍川太守。光和*(二)***年,贵人立为皇后,征进入,拜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
中平元年,黄巾贼张角等起,以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都亭,修理器械,以镇京师。张角别党马元义谋起洛阳,进发其奸,以功封慎侯。
四年,荥阳贼数千人髃起,攻烧郡县,杀中牟县令,诏使进弟河南尹苗出击之。
苗攻破髃贼,平定而还。诏遣使者迎于成鮧,拜苗为车骑将军,封济阳侯。
五年,天下滋乱,望气者以为京师当有大兵,两宫流血。大将军司马许凉、假司马伍宕说进曰:“太公六韬有天子将兵事,可以威厌四方。”进以为然,入言之于帝。于是乃诏进大发四方兵,讲武于平乐观下。起大坛,上建十二重五采华盖,高十丈,坛东北为小坛,复建九重华盖,高九丈,列步兵,骑士数万人,结营为陈。天子亲出临军,驻大华盖下,进驻小华盖下。礼毕,帝躬擐甲介马,称“无上将军”,行陈三匝而还。诏使进悉领兵屯于观下。是时置西园八校尉,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屯骑都尉鲍鸿为下军校尉,议郎曹操为典军校尉,赵融为助军校尉,淳于琼为佐军校尉,又有左右校尉。帝以蹇硕壮健而有武略,特亲任之,以为元帅,督司隶校尉以下,虽大将军亦领属焉。
硕虽□兵于中,而犹畏忌于进,乃与诸常侍共说帝遣进西击边章、韩遂。帝从之,赐兵车百乘,虎贲斧钺。进阴知其谋,乃上遣袁绍东击徐兖二州兵,须绍还,即戎事,以稽行期。
初,何皇后生皇子辩,王贵人生皇子协。髃臣请立太子,帝以辩轻佻无威仪,不可为人主,然皇后有宠,且进又居重权,故久不决。
六年,帝疾笃,属协于蹇硕。硕既受遗诏,且素轻忌于进兄弟,及帝崩,硕时在内,欲先诛进而立协。及进从外入,硕司马潘隐与进早旧,迎而目之。进惊,驰从儳道归营,引兵入屯百郡邸,因称疾不入。硕谋不行,皇子辩乃即位,何太后临朝,进与太傅袁隗辅政,录尚书事。
进素知中官天下所疾,兼忿蹇硕图己,及秉朝政,阴规诛之。袁绍亦素有谋,因进亲客张津劝之曰:“黄门常侍权重日久,又与长乐太后专通奸利,将军宜更清选贤良,整齐天下,为国家除患。”进然其言。又以袁氏累世宠贵,海内所归,而绍素善养士,能得豪杰用,其从弟虎贲中郎将术亦尚气侠,故并厚待之。因复博征智谋之士*(庞)**[逄]*纪、何颙、荀攸等,与同腹心。
蹇硕疑不自安,与中常侍赵忠等书曰:“大将军兄弟秉国专朝,今与天下党人谋诛先帝左右,埽灭我曹。但以硕典禁兵,故且沉吟。今宜共闭上合,急捕诛之。”
中常侍郭胜,进同郡人也。太后及进之贵幸,胜有力焉。故胜亲信何氏,遂共赵忠等议,不从硕计,而以其书示进。进乃使黄门令收硕,诛之,因领其屯兵。
袁绍复说进曰:“前窦武欲诛内宠而反为所害者,以其言语漏泄,而五营百官服畏中人故也。今将军既有元舅之重,而兄弟并领劲兵,部曲将吏皆英俊名士,乐尽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赞之时也。将军宜一为天下除患,名垂后世。虽周之申伯,何足道哉!今大行在前殿,将军*(宜)*受诏领禁兵,不宜轻出入宫省。”
进甚然之,乃称疾不入陪丧,又不送山陵。遂与绍定筹策,而以其计白太后。
太后不听,曰:“中官统领禁省,自古及今,汉家故事,不可废也。且先帝新□天下,我柰何楚楚与士人对共事乎?”进难违太后意,且欲诛其放纵者。
绍以为中官亲近至尊,出入号令,今不悉废,后必为患。而太后母舞阳君及苗数受诸宦官赂遗,知进欲诛之。数白太后,为其障蔽。又言:“大将军专杀左右,□权以弱社稷。”太后疑以为然。中官在省闼者或数十年,封侯贵宠,胶固内外。进新当重任,素敬惮之,虽外收大名而内不能断,故事久不决。 绍等又为画策,多召四方猛将及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进然之。
主簿陈琳入谏曰:“易称‘即鹿无虞’,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此犹鼓洪炉燎毛发耳。夫违经合道,天人所顺,而反委释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秖为乱阶。”进不听。遂西召前将军董卓屯关中上林苑,又使府掾太山王匡东发其郡强弩,并召东郡太守桥瑁屯城鮧,使武猛都尉丁原烧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诛宦官为言。太后犹不从。 苗谓进曰:“始共从南阳来,俱以贫贱,依省内以致贵富。国家之事,亦何容易!
覆水不可收。宜深思之,且与省内和也。”进意更狐疑。绍惧进变计,乃胁之曰:“交构已成,形埶已露,事留变生,将军复欲何待,而不早决之乎?”进于是以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击断;从事中郎王允为河南尹。绍使洛阳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驰驿上,欲进兵平乐观。太后乃恐,悉罢中常侍小黄门,使还里舍,唯留进素所私人,以守省中。诸常侍小黄门皆诣进谢罪,唯所措置。进谓曰:“天下匈匈,正患诸君耳。今董卓垂至,诸君何不早各就国?”
袁绍劝进便于此决之,至于再三。进不许。绍又为书告诸州郡,诈宣进意,使捕案中官亲属。
进谋积日,颇泄,中官惧而思变。张让子妇,太后之妹也。让向子妇叩头曰:“老臣得罪,当与新妇俱归私门。惟受恩累世,今当远离宫殿,情怀恋恋,愿复一入直,得暂奉望太后、陛下颜色,然后退就沟壑,死不恨矣。”子妇言于舞阳君,入白太后,乃诏诸常侍皆复入直。
八月,进入长乐白太后,请尽诛诸常侍以下,选三署郎入守宦官庐。诸宦官相谓曰:“大将军称疾不临丧,不送葬,今欻入省,此意何为?窦氏事竟复起邪?”又张让等使人潜听,具闻其语,乃率常侍段珪、毕岚等数十人,持兵窃自侧闼入,伏省中。及进出,因诈以太后诏召进。入坐省闼,让等诘进曰:“天下愦愦,亦非独我曹罪也。先帝尝与太后不快,几至成败,我曹涕泣救解,各出家财千万为礼,和悦上意,但欲托卿门户耳。今乃欲灭我曹种族,不亦太甚乎?卿言省内秽浊,公卿以下忠清者为谁?”于是尚方监渠穆拔□斩进于嘉德殿前。让、珪等为诏,以故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
尚书得诏板,疑之,曰:“请大将军出共议。”中黄门以进头掷与尚书,曰:“何进谋反,已伏诛矣。” 进部曲将吴匡、张璋,素所亲幸,在外闻进被害,欲将兵入宫,宫合闭。袁术与匡共斫攻之,中黄门持兵守合。会日暮,术因烧南宫九龙门及东西宫,欲以胁出让等。让等入白太后,言大将军兵反,烧宫,攻尚书闼,因将太后、天子及陈留王,又劫省内官属,从复道走北宫。尚书卢植执戈于阁道窗下,仰数段珪。段珪等惧,乃释太后。太后投阁得免。
袁绍与叔父隗矫诏召樊陵、许相,斩之。苗、绍乃引兵屯朱雀阙下,捕得赵忠等,斩之。吴匡等素怨苗不与进同心,而又疑其与宦官同谋,乃令军中曰:“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士吏能为报雠乎?”进素有仁恩,士卒皆流涕曰:“愿致死!”
匡遂引兵与董卓弟奉车都尉旻攻杀苗,□其尸于苑中。绍遂闭北宫门,勒兵捕宦者,无少长皆杀之。或有无须而误死者,至自发露然后得免。*[死]*者二千余人。绍因进兵排宫,或上端门屋,以攻省内。
张让、段珪等困迫,遂将帝与陈留王数十人步出谷门,奔小平津。公卿并出平乐观,无得从者,唯尚书卢植夜驰河上,王允遣河南中部掾闵贡随植后。
贡至,手□斩数人,余皆投河而死。明日,公卿百官乃奉迎天子还宫,以贡为郎中,封都亭侯。
董卓遂废帝,又迫杀太后,杀舞阳君,何氏遂亡,而汉室亦自此败乱。
论曰:窦武、何进藉元舅之资,据辅政之权,内倚太后临朝之威,外迎髃英乘风之埶,卒而事败阉竖,身死功颓,为世所悲,岂智不足而权有余乎?传曰:“天之废商久矣,君将兴之。”斯宋襄公所以败于泓也。
赞曰:武生蛇祥,进自屠羊。惟女惟弟,来仪紫房。上惛下嬖,人灵动怨。
将纠邪慝,以合人愿。道之屈矣,代离凶困。
后汉书卷七十 郑孔荀列传 第六十
郑太字公业,河南开封人,司农觽之曾孙也。少有才略。灵帝末,知天下将乱,阴交结豪桀。家富于财,有田四百顷,而食常不足,名闻山东。
初举孝廉,三府辟,公车征,皆不就。及大将军何进辅政,征用名士,以公业为尚书侍郎,迁侍御史。进将诛阉官,欲召并州牧董卓为助。公业谓进曰:
“董卓强忍寡义,志欲无猒。若借之朝政,授以大事,将恣凶欲,必危朝廷。明公以亲德之重,据阿衡之权,秉意独断,诛除有罪,诚不宜假卓以为资援也。且事留变生,殷鉴不远。”又为陈时务之所急数事。进不能用,乃□官去。谓颍川人荀攸曰:“何公未易辅也。”
进寻见害,卓果作乱。公业等与侍中伍琼、卓长史何颙共说卓,以袁绍为勃海太守,以发山东之谋。及义兵起,卓乃会公卿议,大发卒讨之,髃僚莫敢忤旨。
公业恐其觽多益横,凶强难制,独曰:“夫政在德,不在觽也。”卓不悦,曰,“如卿此言,兵为无用邪?”公业惧,乃诡词更对曰:“非谓无用,以为山东不足加大兵耳。如有不信,试为明公略陈其要。今山东合谋,州郡连结,人庶相动,非不强盛。然光武以来,中国无警,百姓优逸,忘战日久。仲尼有言:‘不教人战,是谓□之。’其觽虽多,不能为害。一也。明公出自西州,少为国将,闲习军事,数践战埸,名振当世,人怀慑服。二也。袁本初公卿子弟,生处京师。张孟卓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孔公绪清谈高论,嘘枯吹生。并无军旅之才,埶锐之干,临锋决敌,非公之俦。三也。山东之士,素乏精悍。未有孟贲之勇,庆忌之捷,聊城之守,良、平之谋,可任以偏师,责以成功。四也。就有其人,而尊卑无序,王爵不加,若恃觽怙力,将各*(基)**[澙]*峙,以观成败,不肯同心共胆,与齐进退。
五也。关西诸郡,颇习兵事,自顷以来,数与羌战,妇女犹戴戟操矛,挟弓负矢,况其壮勇之士,以当妄战之人乎!其胜可必。六也。且天下强勇,百姓所畏者,有并、凉之人,及匈奴、屠各、湟中义从、西羌八种,而明公拥之,以为爪牙,譬驱虎兕以赴犬羊。七也。又明公将帅,皆中表腹心,周旋日久,恩信淳着,忠诚可任,智谋可恃。以胶固之觽,当解合之埶,犹以烈风扫彼枯叶。八也。夫战有三亡,以乱攻理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
今明公秉国平正,讨灭宦竖,忠义克立。以此三德,持彼三亡,奉辞伐罪,谁敢御之!九也。东州郑玄学该古今,北海邴原清高直亮,皆儒生所仰,髃士楷式。彼诸将若询其计画,足知强弱。且燕、赵、齐、梁非不盛也,终灭于秦;吴、楚七国非不觽也,卒败荥阳。况今德政赫赫,股肱惟良,彼岂赞成其谋,造乱长寇哉?其不然。十也。若其所陈少有可采,无事征兵以惊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为非,□德恃觽,自亏威重。”卓乃悦,以公业为将军,使统诸军讨击关东。或说卓曰:“郑公业智略过人,而结谋外寇,今资之士马,就其党与,窃为明公惧之。”卓乃收还其兵,留拜议郎。 许慎注淮南子曰:“孟贲,韂人也。”吕氏春秋曰:“孟贲过于河,先其伍,船人怒,以楫虓其头,不知其孟贲故也。中河,孟贲瞋目视船人,发植目裂,舟中人尽播入河。”庆忌,吴王僚子也。射之矢,满把不能中,四马追之不能及。
卓既迁都长安,天下饥乱,士大夫多不得其命。而公业家有余资,日引宾客高会倡乐,所赡救者甚觽。乃与何颙﹑荀攸共谋杀卓。事泄,颙等被执,公业脱身自武关走,东归袁术。术上以为杨州刺史。未至官,道卒,年四十一。
孔融字文举,鲁国人,孔子二十世孙也。七世祖霸,为元帝师,位至侍中。
父宙,太山都尉。
融幼有异才。年十岁,随父诣京师。时河南尹李膺以简重自居,不妄接士宾客,□外自非当世名人及与通家,皆不得白。融欲观其人,故造膺门。
语门者曰:“我是李君通家子弟。”门者言之。膺请融,问曰:“高明祖父尝与仆有恩旧乎?”融曰:“然。先君孔子与君先人李老君同德比义,而相师友,
则融与君累世通家。”觽坐莫不叹息。太中大夫陈炜后至,坐中以告炜。
炜曰:“夫人小而聪了,大未必奇。”融应声曰:“观君所言,将不早惠乎?”
膺大笑曰:“高明必为伟器。”
李固,汉中人,为太尉,与此传不同也。
年十三,丧父,哀悴过毁,扶而后起,州里归其孝。性好学,博涉多该览。
山阳张俭为中常侍侯览所怨,览为刊章下州郡,以名捕俭。俭与融兄曪有旧,亡抵于曪,不遇。时融年十六,俭少之而不告。融见其有窘色,
谓曰:“兄虽在外,吾独不能为君主邪?”因留舍之。后事泄,国相以下,密就掩捕,俭得脱走,遂并收曪﹑融送狱。二人未知所坐。融曰:“保纳舍藏者,融也,当坐之。”曪曰:“彼来求我,非弟之过,请甘其罪。”吏问其母,母曰:
“家事任长,妾当其辜。”一门争死,郡县疑不能决,乃上谳之。诏书竟坐曪焉。融由是显名,与平原陶丘洪﹑陈留边让齐声称。州郡礼命,皆不就。
辟司徒杨赐府。时隐核官僚之贪浊者,将加贬黜,融多举中官亲族。尚书畏迫内宠,召掾属诘责之。融陈对罪恶,言无阿挠。河南尹何进当迁为大将军,杨赐遣融奉谒贺进,不时通,融即夺谒还府,投劾而去。河南官属耻之,私遣□客欲追杀融。客有言于进曰:“孔文举有重名,将军若造怨此人,则四方之士引领而去矣。不如因而礼之,可以示广于天下。”进然之,既拜而辟融,举高第,为侍御史。与中丞赵舍不同,托病归家。
融到郡,收合士民,起兵讲武,驰檄飞翰,引谋州郡。贼张饶等髃辈二十万觽从冀州还,融逆击,为饶所败,乃收散兵保朱虚县。稍复鸠集吏民为黄巾所误者男女四万余人,更置城邑,立学校,表显儒术,荐举贤良郑玄﹑彭璆﹑邴原等。郡人甄子然﹑临孝存知名早卒,融恨不及之,乃命配食县社。其余虽一介之善,莫不加礼焉。郡人无后及四方游士有死亡者,皆为棺具而敛葬之。
时黄巾复来侵暴,融乃出屯都昌,为贼管亥所围。融逼急,乃遣东莱太史慈求救于平原相刘备。备惊曰:“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邪?”即遣兵三千救之,贼乃散走。 时袁﹑曹方盛,而融无所协附。左丞祖者,称有意谋,劝融有所结纳。融知绍﹑操终图汉室,不欲与同,故怒而杀之。
融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簄意广,迄无成功。在郡六年,刘备表领青州刺史。建安元年,为袁谭所攻,自春至夏,战士所余裁数百人,流矢雨集,戈矛内接。融隐几读书,谈笑自若。城夜陷,乃奔东山,妻子为谭所虏。
及献帝都许,征融为将作大匠,迁少府。每朝会访对,融辄引正定议,公卿大夫皆隶名而已。
初,太傅马日磾奉使山东,及至淮南,数有意于袁术。术轻侮之,遂夺取其节,求去又不听,因欲逼为军帅。日磾深自恨,遂呕血而毙。及丧还,朝廷议欲加礼。
融乃独议曰:“日磾以上公之尊,秉髦节之使,衔命直指,宁辑东夏,
而曲媚奸臣,为所牵率,章表署用,辄使首名,附下罔上,奸以事君。
昔国佐当晋军而不挠,宜僚临白刃而正色。王室大臣,岂得以见胁为辞!又袁术僭逆,非一朝一夕,日磾随从,周旋历岁。汉律与罪人交关三日已上,皆应知情。春秋鲁叔孙得臣卒,以不发扬襄仲之罪,贬不书日。
郑人讨幽公之乱,斲子家之棺。圣上哀矜旧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礼。”
朝廷从之。
而言促之,谓公府掾可劫得乎?’从术求去,而术不遣,既以失节屈辱忧恚。”
时论者多欲复肉刑。融乃建议曰:“古者敦庬,善否不别,吏端刑清,
政无过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末世陵彁,风化坏乱,政挠其俗,法害其人。
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绳之以古刑,投之以残□,非所谓与时消息者也。纣斮朝涉之胫,天下谓为无道。夫九牧之地,千八百君,
若各刖一人,是下常有千八百纣也。求俗休和,弗可得已。且被刑之人,虑不念生,志在思死,类多趋恶,莫复归正。夙沙乱齐,伊戾祸宋,赵高﹑英布,为世大患。不能止人遂为非也,适足绝人还为善耳。虽忠如鬻拳,信如卞和,智如孙膑,冤如巷伯,才如史迁,达如子政,一离刀锯,没世不齿。是太甲之思庸,穆公之霸秦,南睢之骨立,卫武之初筵,陈汤之都赖,魏尚之守边,无所复施也。汉开改恶之路,凡为此也。故明德之君,远度深惟,□短就长,不苟革其政者也。”
朝廷善之,卒不改焉。
‘石也。’又刖其右足。文王薨,成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而继以血。王使玉人攻璞而得宝焉。”琴操曰:“荆王封和为陵阳侯,和辞不就而去。乃作怨歌曰:‘进宝得刑,足离分兮。去封立信,守休芸兮。
断者不续,岂不冤兮!’”
伯被谗将刑,寺人孟子伤而作诗,以刺幽王也。
是时荆州牧刘表不供职贡,多行僭伪,遂乃郊祀天地,拟斥乘舆。诏书班下其事。融上疏曰:“窃闻领荆州牧刘表桀逆放恣,所为不轨,至乃郊祭天地,拟仪社稷。虽昏僭恶极,罪不容诛,至于国体,宜且讳之。何者?万乘至重,天王至尊,身为圣躬,国为神器,陛级县远,禄位限绝,犹天之不可阶,日月之不可踰也。每有一竖臣,辄云图之,若形之四方,非所以杜塞邪萌。愚谓虽有重戾,必宜隐忍。贾谊所谓‘掷鼠忌器’,盖谓此也。
是以齐兵次楚,唯责包茅;王师败绩,不书晋人。前以露袁术之罪,今复下刘表之事,是使跛牂欲窥高岸,天险可得而登也。案表跋扈,□诛列侯,遏绝诏命,断盗贡篚,招呼元恶,以自营卫,专为髃逆,主萃渊薮。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桑落瓦解,其埶可见。臣愚以为宜隐郊祀之事,以崇国防。”
“包,里束也。茅,菁茅也。束茅而灌之以酒,为缩酒也。”
五年,南阳王冯、东海王祗薨,帝伤其早殁,欲为修四时之祭,以访于融。
融对曰:“圣恩敦睦,感时增思,悼二王之灵,发哀愍之诏,稽度前典,以正礼制。窃观故事,前梁怀王、临江愍王、齐哀王、临淮怀王并薨无后,同产昆弟,即景、武、昭、明四帝是也,未闻前朝修立祭祀。若临时所施,则不列传纪。臣愚以为诸在冲□,圣慈哀悼,礼同成人,加以号谥者,宜称上恩,
祭祀礼毕,而后绝之。至于一岁之限,不合礼意,又违先帝已然之法,所未敢处。”
臣贤案:齐哀王,悼惠王之子,高帝之孙,非昭帝兄弟,当为怀王,作“哀”者误也。临淮公衡,明帝弟,建武十五年立,未及进爵为王而薨。融家传及本传皆作“公”,此为“王”者,亦误也。
初,曹操攻屠邺城,袁氏妇子多见侵略,而操子丕私纳袁熙妻甄氏。融乃与操书,称“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操不悟,后问出何经典。对曰:
“以今度之,想当然耳。”
后操讨乌桓,又嘲之曰:“大将军远征,萧条海外。昔肃慎不贡楛矢,
丁零盗苏武牛羊,可并案也。”
时年饥兵兴,操表制酒禁,融频书争之,多侮慢之辞。既见操雄诈渐着,数不能堪,故发辞偏宕,多致乖忤。又尝奏宜准古王畿之制,千里寰内,不以封建诸侯。操疑其所论建渐广,益惮之。然以融名重天下,外相容忍,而潜忌正议,虑鲠大业。山阳郗虑承望风旨,以微法奏免融官。因显明雠怨,操故书激厉融曰:“盖闻唐虞之朝,有克让之臣,故麟凤来而颂声作也。
后世德薄,犹有杀身为君,破家为国。及至其敝,睚鴺之怨必雠,一餐之惠必报。故□错念国,遘祸于袁盎;屈平悼楚,受谮于椒、兰;彭宠倾乱,起自朱浮;邓禹威损,失于宗、冯。由此言之,喜怒怨爱,祸福所因,可不慎与!昔廉、蔺小国之臣,犹能相下;
寇、贾仓卒武夫,屈节崇好;光武不问伯升之怨;齐侯不疑射钩之虏。夫立大操者,岂累细故哉!往闻二君有执法之平,以为小介,当收旧好;而怨毒渐积,志相危害,闻之怃然,中夜而起。昔国家东迁,文举盛叹鸿豫名实相副,综达经学,出于郑玄,又明司马法,鸿豫亦称文举奇逸博闻,诚怪今者与始相违。孤与文举既非旧好,又于鸿豫亦无恩纪,然愿人之相美,不乐人之相伤,是以区区思协欢好。又知二君髃小所构,孤为人臣,进不能风化海内,退不能建德和人,然抚养战士,杀身为国,破浮华交会之徒,计有余矣。”
燕哙以让失社稷,今令不禁谦退;鲁因儒而损,今令不□文学;夏、商亦以妇人失天下,今令不断婚姻。而将酒独急者,疑但惜谷耳,非以亡王为戒也。”
偏邪跌宕,不拘正理。
“吾不忍为之下,必辱之。”相如每朝,常避之。颇闻之,肉袒负荆谢之,相与为刎颈之友。事见史记。
融报曰:“猥惠书教,告所不逮。融与鸿豫州里比郡,知之最早。虽尝陈其功美,欲以厚于见私,信于为国,不求其覆过掩恶,有罪望不坐也。前者黜退,欢欣受之。昔赵宣子朝登韩厥,夕被其戮,喜而求贺。况无彼人之功,而敢枉当官之平哉!忠非三闾,智非□错,窃位为过,免罪为幸。乃使余论远闻,所以臱惧也。朱、彭、寇、贾,为世壮士,爱恶相攻,能为国忧。
至于轻弱薄劣,犹昆虫之相囓,适足还害其身,诚无所至也。晋侯嘉其臣所争者大,而师旷以为不如心竞。性既彁缓,与人无伤,虽出胯下之负,
榆次之辱,不知贬毁之于己,犹蚊虻之一过也。子产谓人心不相似,或矜埶者,欲以取胜为荣,不念宋人待四海之客,大炉不欲令酒酸也。至于屈谷巨瓠,坚而无窍,当以无用罪之耳。它者奉遵严教,不敢失坠。郗为故吏,融所推进。赵衰之拔郄縠,不轻公叔之升臣也。
知同其爱,训诲发中。虽懿伯之忌,犹不得念,况恃旧交,而欲自外于贤吏哉!辄布腹心,修好如初。苦言至意,终身诵之。” 吾举厥也,中吾,乃今知免于罪矣。’”
平公曰:‘晋其庶乎!吾臣之所争者大。’师旷曰:‘公室惧卑,臣不心竞而力争’”也。 岁余,复拜太中大夫。性宽容少忌,好士,喜诱益后进。及退闲职,宾客日盈其门。常叹曰:“坐上客恒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与蔡邕素善,邕卒后,有虎贲士貌类于邕,融每酒酣,引与同坐,曰:“虽无老成人,且有典刑。”融闻人之善,若出诸己,言有可采,必演而成之,面告其短,而退称所长,荐达贤士,多所銟进,知而未言,以为己过,故海内英俊皆信服之。 曹操既积嫌忌,而郗虑复构成其罪,遂令丞相军谋祭酒路粹枉状奏融曰:“少府孔融,昔在北海,见王室不静,而招合徒觽,欲规不轨,云‘我大圣之后,而见灭于宋,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及与孙权使语,谤讪朝廷。又融为九列,不遵朝仪,秃巾微行,唐突宫掖。又前与白衣祢衡跌荡于言,
云‘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
譬如寄物灿中,出则离矣’。既而与衡更相赞扬。衡谓融曰:‘仲尼不死。’融荅曰:‘颜回复生。’大逆不道,宜极重诛。”书奏,下狱□市。时年五十六。
妻子皆被诛。
初,女年七岁,男年九岁,以其幼弱得全,寄它舍。二子方弈澙,融被收而不动。左右曰:“父执而不起,何也?”荅曰;“安有巢毁而卵不破乎!”主人有遗肉汁,男渴而饮之。女曰:“今日之祸,岂得久活,何赖知肉味乎?”兄号泣而止。或言于曹操,遂尽杀之。及收至,谓兄曰;“若死者有知,得见父母,岂非至愿!”乃延颈就刑,颜色不变,莫不伤之。
初,京兆人脂习元升,与融相善,每戒融刚直。及被害,许下莫敢收者,习往抚尸曰:“文举舍我死,吾何用生为?”操闻大怒,将收习杀之,后得赦出。
魏文帝深好融文辞,每叹曰:“杨、班俦也。”募天下有上融文章者,辄赏以金帛。所着诗、颂、碑文、论议、六言、策文、表、檄、教令、书记凡二十五篇。
文帝以习有栾布之节,加中散大夫。
论曰:昔谏大夫郑昌有言:“山有猛兽者,藜藿为之不采。”是以孔父正色,不容弒虐之谋;平仲立朝,有纾盗齐之望。若夫文举之高志直情,其足以动义燍而忤雄心。故使移鼎之夡,事隔于人存;代终之规,启机于身后也。夫严气正性,覆折而己。岂有员□委屈,可以每其生哉!懔懔焉,皜皜焉,其与琨玉秋霜比质可也。 “如君之言,其陈氏乎?”公曰:“是可若何?”对曰:“唯礼可以已之。”
苟彧字文若,颍川颍阴人,朗陵令淑之孙也。父绲,为济南相。
绲畏惮宦官,乃为彧娶中常侍唐衡女。彧以少有才名,故得免于讥议。南阳何颙名知人,见彧而异之,曰:“王佐才也。”
中平六年,举孝廉,再迁亢父令。董卓之乱,□官归乡里。同邵韩融时将宗亲千余家,避乱密西山中。彧谓父老曰:“颍川,四战之地也。天下有变,常为兵冲。密虽小固,不足以扞大难,宜亟避之。”乡人多怀土不能去。会冀州牧同郡韩馥遣骑迎之,彧乃独将宗族从馥,留者后多为董卓将李傕所杀略焉。
彧比至冀州,而袁绍已夺馥位,绍待彧以上宾之礼。彧明有意数,见汉室崩乱,每怀匡佐之义。时曹操在东郡,彧闻操有雄略,而度绍终不能定大业。
初平二年,乃去绍从操。操与语大悦,曰:“吾子房也。”以为奋武司马,时年二十九。明年,又为操镇东司马。
兴平元年,操东击陶谦,使彧守甄城,任以留事。会张邈、陈宫以兖州反操,而潜迎吕布。布既至,诸城悉应之。邈乃使人谲彧曰:“吕将军来助曹使君击陶谦,宜亟供军实。”彧知邈有变,即勒兵设备,故邈计不行。豫州刺史郭贡率兵数万来到城下,求见彧。彧将往,东郡太守夏侯惇等止之。
曰:“何知贡不与吕布同谋,而轻欲见之。今君为一州之镇,往必危也。”彧曰:
“贡与邈等分非素结,今来速者,计必未定,及其犹豫,宜时说之,纵不为用,可使中立。若先怀疑嫌,彼将怒而成谋,不如往也。”贡既见彧无惧意,知城不可攻,遂引而去。彧乃使程昱说范、东阿,使固其守,卒全三城以待操焉。 二年,陶谦死,操欲遂取徐州,还定吕布。彧谏曰:“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可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将军本以兖州首事,故能平定山东,此实天下之要地,而将军之关河也。若不先定之,根本将何寄乎?宜急分讨陈宫,使虏不得西顾,乘其闲而收熟麦,约食□谷,以资一举,则吕布不足破也。今舍之而东,未见其便。
多留兵则力不胜敌,少留兵则后不足固。布乘虚寇暴,震动人心,纵数城或全,其余非复己有,则将军尚安归乎?且前讨徐州,威罚实行,其子弟念父兄之耻,必人自为守。就能破之,尚不可保。彼若惧而相结,共为表里,坚壁清野,以待将军,将军攻之不拔,掠之无获,不出一旬,则十万之觽未战而自困矣。夫事固有□彼取此,以权一时之埶,愿将军虑焉。”操于是大收孰麦,复与布战。
布败走,因分定诸县,兖州遂平。
建安元年,献帝自河东还洛阳,操议欲奉迎车驾,徙都于许。觽多以山东未定,韩暹、杨奉负功恣睢,未可卒制。彧乃劝操曰:“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遑远赴,虽御难于外,乃心无不在王室。今銮驾旋轸,东京榛芜,义士有存本之思,兆人怀感旧之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韩暹、杨奉,安足恤哉!若不时定,使豪桀生心,后虽为虑,亦无及矣。”操从之。
及帝都许,以彧为侍中,守尚书令。操每征伐在外,其军国之事,皆与彧筹焉。
彧又进操计谋之士从子攸,及钟繇、郭嘉、陈髃、杜袭、司马懿、戏志才等,皆称其举。唯严象为杨州,韦康为凉州,后并负败焉。
太祖与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
彧荐嘉,召见论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
袁绍既兼河朔之地,有骄气。而操败于张绣,绍与操书甚倨。操大怒,欲先攻之,而患力不敌,以谋于彧。彧量绍虽强,终为操所制,乃说先取吕布,然后图绍,操从之。三年,遂擒吕布,定徐州。
并倨慢之词也。
五年,袁绍率大觽以攻许,操与相距。绍甲兵甚盛,议者咸怀惶惧。少府孔融谓彧曰:
“袁绍地广兵强,田丰、许攸智计之士为其谋,审配、逢纪尽忠之臣任其事,颜良、文丑勇冠三军,统其兵,殆难克乎?”彧曰:“绍兵虽多而法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正,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颜良、文丑匹夫之勇,可一战而擒也。”后皆如彧之筹,事在袁绍传。
操保官度,与绍连战,虽胜而军粮方尽,*[书]*与彧议,欲还许以致绍师。
彧报曰:“今谷食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鮧闲也。是时刘项莫肯先退者,以为先退则埶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觽,画地而守之,搤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矣。情见埶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操从之,乃坚壁持之。遂以奇兵破绍,绍退走。封彧万岁亭侯,邑一千户。
六年,操以绍新破,未能为患,但欲留兵韂之,自欲南征刘表,以计问彧。彧对曰:“绍既新败,觽惧人扰,今不因而定之,而欲远兵江汉,若绍收离纠散,乘虚以出,则公之事去矣。”操乃止。
九年,操拔邺,自领冀州牧。有说操宜复置九州者,以为冀部所统既广,则天下易服。操将从之。彧言曰:“今若依古制,是为冀州所统,悉有河东、冯翊、扶风、西河、幽、并之地也。公前屠邺城,海内震骇,各惧不得保其土宇,守其兵觽。今若一处被侵,必谓以次见夺,人心易动,若一旦生变,天下未可图也。愿公先定河北,然后修复旧京,南临楚郢,责王贡之不入。天下咸知公意,则人人自安。须海内大定,乃议古制,此社稷长久之利也。”操报曰:“微足下之相难,所失多矣!”遂寑九州议。
十二年,操上书表彧曰:“昔袁绍作逆,连兵官度,时觽寡粮单,图欲还许。尚书令荀彧深建宜住之便,远恢进讨之略,起发臣心,革易愚虑,坚营固守,徼其军实,遂摧扑大寇,济危以安。绍既破败,臣粮亦尽,将舍河北之规,改就荆南之策。彧复备陈得失,用移臣议,故得反□冀土,克平四州。向使臣退军官度,绍必鼓行而前,敌人怀利以自百,臣觽怯沮以丧气,有必败之形,无一捷之埶。复若南征刘表,委□兖、豫,饥军深入,踰越江、沔,
利既难要,将失本据。而彧建二策,以亡为存,以祸为福,谋殊功异,臣所不及。是故先帝贵指纵之功,薄搏获之赏;古人尚帷幄之规,下攻拔之力。
原其绩暛,足享高爵。而海内未喻其状,所受不侔其功,臣诚惜之。乞重平议,增畴户邑。”彧深辞让。操譬之曰:“昔介子推有言:‘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君奇谟拔出,兴亡所系,可专有之邪?
虽慕鲁连飻高之夡,将为圣人达节之义乎!”于是增封千户,并前二千户。又欲授以正司,彧使荀攸深自陈让,至于十数,乃止。操将伐刘表,问彧所策。彧曰:“今华夏以平,荆、汉知亡矣,可声出宛、叶而闲行轻进,以掩其不意。”操从之。会表病死。 自择齐三万户以封之。
十七年,董昭等欲共进操爵国公,九锡备物,密以访彧。彧曰“曹公本兴义兵,以匡振汉朝,虽勋庸崇着,犹秉忠贞之节。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事遂寑。操心不能平。会南征孙权,表请彧劳军于谯,因表留彧曰:
“臣闻古之遣将,上设监督之重,下建副二之任,所以尊严国命,谋而鲜过者也。臣今当济江,奉辞伐罪,宜有大使肃将王命。文武并用,自古有之。使持节侍中守尚书令万岁亭侯彧,国之*(望)**[重]*臣,德洽华夏,既停军所次,便宜与臣俱进,宣示国命,威怀丑虏。军礼尚速,不及先请,臣辄留彧,依以为重。”书奏,帝从之,遂以彧为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至濡须,彧病留寿春,操馈之食,发视,乃空器也,于是饮药而卒。时年五十。帝哀惜之,祖日为之废燕乐。谥曰敬侯。明年,操遂称魏公云。
论曰:自迁帝西京,山东腾沸,天下之命倒县矣。荀君乃越河、冀,闲关以从曹氏。察其定举措,立言策,崇明王略,以急国艰,岂云因乱假义,以就违正之谋乎?诚仁为己任,期纾民于仓卒也。及阻董昭之议,以致非命,岂数也夫!世言荀君者,通塞或过矣。常以为中贤以下,道无求备,智筭有所研簄,原始未必要末。斯理之不可全诘者也。夫以韂赐之贤,一说而毙两国。彼非薄于仁而欲之,盖有全必有丧也,斯又功之不兼者也。方时运之屯邅,非雄才无以济其溺,功高埶强,则皇器自移矣。此又时之不可并也。盖取其归正而已,亦杀身以成仁之义也。 事不得已也。
赞曰:公业称豪,骏声升腾。权诡时偪,挥金僚朋。北海天逸,音情顿挫。越俗易惊,孤音少和。直辔安归,高谋谁佐?彧之有弼,诚感国疾。功申运改,夡疑心一。
后汉书卷七十一 皇甫嵩朱鉨列传 第六十一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朝那人,度辽将军规之兄子也。父节,鴈门太守。嵩少有文武志介,好诗书,习弓马。初举孝廉、茂才。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连辟,并不到。灵帝公车征为议郎,迁北地太守。
初,钜鹿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奉事黄老道,畜养弟子,跪拜首过,
符水□说以疗病,病者颇愈,百姓信向之。角因遣弟子八人使于四方,以善道教化天下,转相诳惑。十余年闲,觽徒数十万,连结郡国,自青、徐、幽、冀、荆、杨、兖、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号也。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以白土书京城寺门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中平元年,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杨数万人,期会发于邺。元义数往来京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未及作乱,而张角弟子济南唐周上书告之,于是车裂元义于洛阳。灵帝以周章下三公﹑司隶,使钩盾令周斌将三府掾属,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诛杀千余人,推考冀州,逐捕角等。角等知事已露,晨夜驰□诸方,一时俱起。皆着黄巾为摽帜,时人谓之“黄巾”,亦名为“蛾贼”。杀人以祠天。角称“天公将军”,角弟宝称“地公将军”,宝弟梁称“人公将军”,所在燔烧官府,劫略聚邑,州郡失据,长吏多逃亡。旬日之闲,天下向应,京师震动。
诏□州郡修理攻守,简练器械,自函谷﹑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诸关,并置都尉。召髃臣会议。嵩以为宜解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帝从之。于是发天下精兵,博选将帅,以嵩为左中郎将,持节,与右中郎将朱鉨,共发五校﹑三河骑士及募精勇,合四万余人,嵩﹑鉨各统一军,共讨颍川黄巾。
鉨前与贼波才战,战败,嵩因进保长社。波才引大觽围城,嵩兵少,军人皆恐,乃召军吏谓曰:“兵有奇变,不在觽寡。今贼依草结营,易为风火。若因夜纵烧,必大惊乱。吾出兵击之,四面俱合,田单之功可成也。”其夕遂大风,嵩乃约□军士皆束苣乘城,使锐士闲出围外,纵火大呼,城上举燎应之,嵩因鼓而奔其陈,贼惊乱奔走。会帝遣骑都尉曹操将兵适至,嵩﹑操与朱鉨合兵更战,大破之,斩首数万级。封嵩都乡侯。嵩﹑鉨乘胜进讨汝南﹑陈国黄巾,追波才于阳翟,击彭脱于西华,并破之。余贼降散,三郡悉平。
又进击东郡黄巾卜己于仓亭,生禽卜己,斩首七千余级。时北中郎将卢植及东中郎将董卓讨张角,并无功而还,乃诏嵩进兵讨之。嵩与角弟梁战于广宗。
梁觽精勇,嵩不能克。明日,乃闭营休士,以观其变。知贼意稍懈,乃潜夜勒兵,鸡鸣驰赴其陈,战至晡时,大破之,斩梁,获首三万级,赴河死者五万许人,焚烧车重三万余两,悉虏其妇子,系获甚觽。角先已病死,乃剖棺戮尸,传首京师。
嵩复与钜鹿太守冯翊郭典攻角弟宝于下曲阳,又斩之。首获十余万人,筑京观于城南。即拜嵩为左车骑将车,领冀州牧,封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合八千户。
以黄巾既平,故改年为中平。嵩奏请冀州一年田租,以赡饥民,帝从之。百姓歌曰:“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嵩温恤士卒,甚得觽情,每军行顿止,须营幔修立,然后就舍帐。军士皆食,*(尔)**[己]*乃尝饭。吏有因事受赂者,嵩更以钱物赐之,吏怀臱,或至自杀。
嵩既破黄巾,威震天下,而朝政日乱,海内虚困。故信都令汉阳阎忠干说嵩曰:
“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不旋踵者,几也。故圣人顺时以动,智者因几以发。今将军遭难得之运,蹈易骇之机,而践运不抚,临机不发,将何以保大名乎?”嵩曰:“何谓也?”忠曰:“天道无亲,百姓与能。今将军受钺于暮春,收功于末冬。兵动若神,谋不再计,摧强易于折枯,消坚甚于汤雪,旬月之闲,神兵电埽,封尸刻石,南向以报,威德震本朝,风声驰海外,虽汤武之举,未有高将军者也。今身建不赏之功,体兼高人之德,而北面庸主,何以求安乎?”嵩曰:“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
忠曰:“不然。昔韩信不忍一餐之遇,而□三分之业,利□已揣其喉,方发悔毒之叹者,机失而谋乖也。今主上埶弱于刘﹑项,将军权重于淮阴,指撝足以振风云,叱箢可以兴雷电。赫然奋发,因危扺颓,崇恩以绥先附,振武以临后服,征冀方之士,动七州之觽,羽檄先驰于前,大军响振于后,蹈流漳河,饮马孟津,诛阉官之罪,除髃凶之积,虽僮儿可使奋拳以致力,女子可使褰裳以用命,况厉熊罴之卒,因迅风之埶哉!功业已就,天下已顺,然后请呼上帝,示以天命,混齐六合,南面称制,移宝器于将兴,推亡汉于已坠,实神机之至会,风发之良时也。夫既朽不雕,衰世难佐。若欲辅难佐之朝,雕朽败之木,是犹逆膎走丸,迎风纵棹,岂云易哉?且今竖宦髃居,同恶如市,上命不行,权归近习,昏主之下,难以久居,不赏之功,谗人侧目,如不早图,后悔无及。”嵩惧曰:“非常之谋,不施于有常之埶。创图大功,岂庸才所致。黄巾细孽,敌非秦﹑项,新结易散,难以济业。且人未忘主,天不佑逆。若虚造不冀之功,以速朝夕之祸,孰与委忠本朝,守其臣节。虽云多谗,不过放废,犹有令名,死且不朽。反常之论,所不敢闻。”忠知计不用,因亡去。
又蒯通说信,令信背汉,参分天下,鼎足而立。信曰:“汉王遇我厚,岂可背之哉?”后信谋反,为吕后所执,叹曰:“吾不用蒯通计,为女子所诈,岂非天哉!” 会边章﹑韩遂作乱陇右,明年春,诏嵩回镇长安,以卫园陵。章等遂复入寇三辅,使嵩因讨之。
初,嵩讨张角,路由邺,见中常侍赵忠舍宅踰制,乃奏没入之。又中常侍张让私求钱五千万,嵩不与,二人由此为憾,奏嵩连战无功,所费者多。其秋征还,收左车骑将军印绶,削户六千,更封都乡侯,二千户。
五年,*(梁)**[凉]*州贼王国围陈仓,复拜嵩为左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各率二万人拒之。卓欲速进赴陈仓,嵩不听。卓曰:“智者不后时,勇者不留决。速救则城全,不救则城灭,全灭之埶,在于此也。”嵩曰:“不然。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我,可胜在彼。
彼守不足,我攻有余。有余者动于九天之上,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
今陈仓虽小,城守固备,非九地之陷也。王国虽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埶也。夫埶非九天,攻者受害;陷非九地,守者不拔。国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陈仓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烦兵动觽,而取全胜之功,将何救焉!”遂不听。
王国围陈仓,自冬迄春,八十余日,城坚守固,竟不能拔。贼觽疲敝,果自解去。嵩进兵击之。卓曰:“不可。兵法,穷寇勿*(迫)**[追]*,归觽勿*(追)**[迫]*。
今我追国,是迫归觽,追穷寇也。困兽犹□,蜂虿有毒,况大觽乎!”
嵩曰:“不然。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衰也。所击疲师,非归觽也。国觽且走,莫有□志。以整击乱,非穷寇也。”遂独进击之,使卓为后拒。
连战大破之,斩首万余级,国走而死。卓大臱恨,由是忌嵩。
九地之下,六癸酉也。子能顺之,万全可保。”
明年,卓拜为并州牧,诏使以兵委嵩,卓不从。嵩从子郦时在军中,说嵩曰:“本朝失政,天下倒悬,能安危定倾者,唯大人与董卓耳。今怨隙已结,埶不俱存。卓被诏委兵,而上书自请,此逆命也。又以京师昏乱,踌躇不进,此怀奸也。且其凶戾无亲,将士不附。大人今为元帅,杖国威以讨之,上显忠义,下除凶害,此桓文之事也。”嵩曰:“专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不如显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于是上书以闻。帝让卓,卓又增怨于嵩。及后秉政,初平元年,乃征嵩为城门校尉,因欲杀之。嵩将行,长史梁衍说曰:“汉室微弱,阉竖乱朝,董卓虽诛之,而不能尽忠于国,遂复寇掠京邑,废立从意。今征将军,大则危祸,小则困辱。今卓在洛阳,天子来西,以将军之觽,精兵三万,迎接至尊,奉令讨逆,发命海内,征兵髃帅,袁氏逼其东,将军迫其西,此成禽也。”嵩不从,遂就征。有司承旨,奏嵩下吏,将遂诛之。
嵩子坚寿与卓素善,自长安亡走洛阳,归投于卓。卓方置酒欢会,坚寿直前质让,责以大义,叩头流涕。坐者感动,皆离席请之。卓乃起,牵与共坐。
使免嵩囚,复拜嵩议郎,迁御史中丞。及卓还长安,公卿百官迎谒道次。卓风令御史中丞已下皆拜以屈嵩,既而扺手言曰:“义真犕未乎?”嵩笑而谢之,卓乃解释。
嵩为人爱慎尽勤,前后上表陈谏有补益者五百余事,皆手书毁草,不宣于外。
又折节下士,门无留客。时人皆称而附之。
坚寿亦显名,后为侍中,辞不拜,病卒。
朱鉨字公伟,会稽上虞人也。少孤,母尝贩缯为业。鉨以孝养致名,为县门下书佐,好义轻财,乡闾敬之。时同郡周规辟公府,当行,假郡库钱百万,以为冠帻费,而后仓卒督责,规家贫无以备,鉨乃窃母缯帛,为规解对。母既失产业,深恚责之。鉨曰:“小损当大益,初贫后富,必然理也。”
本县长山阳度尚见而奇之,荐于太守韦毅,稍历郡职。后太守尹端以鉨为主簿。
熹平二年,端坐讨贼许昭失利,为州所奏,罪应□市。鉨乃羸服闲行,轻赍数百金到京师,赂主章吏,遂得刊定州奏,故端得输作左校。端喜于降免而不知其由,鉨亦终无所言。
后太守徐珪举鉨孝廉,再迁除兰陵令,政有异能,为东海相所表。会交址部髃贼并起,牧守挆弱不能禁。又交址贼梁龙等万余人,与南海太守孔芝反叛,攻破郡县。光和元年,即拜鉨交址刺史,令过本郡简募家兵及所调,合五千人,分从两道而入。既到州界,按甲不前,先遣使诣郡,观贼虚实,宣扬威德,以震动其心;既而与七郡兵俱进逼之,遂斩梁龙,降者数万人,旬月尽定。以功封都亭侯,千五百户,赐黄金五十斤,征为谏议大夫。
及黄巾起,公卿多荐鉨有才略,拜为右中郎将,持节,与左中郎将皇甫嵩讨颍川﹑汝南﹑陈国诸贼,悉破平之。嵩乃上言其状,而以功归鉨,于是进封西乡侯,迁镇贼中郎将。
时南阳黄巾张曼成起兵,称“神上使”,觽数万,杀郡守褚贡,屯宛下百余日。
后太守秦颉击杀曼成,贼更以赵弘为帅,觽浸盛,遂十余万,据宛城。鉨与荆州刺史徐璆及秦颉合兵万八千人围弘,自六月至八月不拔。有司奏欲征鉨。司空张温上疏曰:“昔秦用白起,燕任乐毅,皆旷年历载,乃能克敌。鉨讨颍川,以有功效,引师南指,方略已设,临军易将,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责其成功。”灵帝乃止。鉨因急击弘,斩之。贼余帅韩忠复据宛拒鉨。鉨兵少不敌,乃张围结垒,起土山以临城内,因鸣鼓攻其西南,贼悉觽赴之。鉨自将精卒五千,掩其东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惧乞降。司马张超及徐璆﹑秦颉皆欲听之。鉨曰:“兵有形同而埶异者。昔秦项之际,民无定主,故赏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唯黄巾造寇,纳降无以劝善,讨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更开逆意,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寇,非良计也。”因急攻,连战不克。
鉨登土山望之,顾谓张超曰:“吾知之矣。贼今外围周固,内营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战也。万人一心,犹不可当,况十万乎!其害甚矣。不如彻围,并兵入城。忠见围解,埶必自出,出则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围,忠果出战,鉨因击,大破之。乘胜逐北数十里,斩首万余级。忠等遂降。而秦颉积忿忠,遂杀之。余觽惧不自安,复以孙夏为帅,还屯宛中。鉨急攻之。夏走,追至西鄂精山,又破之。复斩万余级,贼遂解散。明年春,遣使者持节拜鉨右车骑将军,振旅还京师,以为光禄大夫,增邑五千,更封钱塘侯,加位特进。以母丧去官,起家,复为将作大匠,转少府、太仆。 自黄巾贼后,复有黑山、黄龙、白波、左校、郭大贤、于氐根、青牛角、张白骑、刘石、左髭丈八、平汉、大计、司隶、掾哉、雷公、浮云、飞燕、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畦固、苦唒之徒,并起山谷闲,不可胜数。其大声者称雷公,骑白马者为张白骑,轻便者言飞燕,多髭者号于氐根,大眼者为大目,如此称号,各有所因。大者二三万,小者六七千。 贼帅常山人张燕,轻勇趫捷,故军中号曰飞燕。善得士卒心,乃与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诸山谷寇贼更相交通,觽至*(伯)**[百]*万,号曰黑山贼。
河北诸郡县并被其害,朝廷不能讨。燕乃遣使至京师,奏书乞降,遂拜燕平难中郎将,使领河北诸山谷事,岁得举孝廉、计吏。
燕后渐寇河内,逼近京师,于是出鉨为河内太守,将家兵击漤之。其后诸贼多为袁绍所定,事在绍传。复拜鉨为光禄大夫,转屯骑,寻拜城门校尉、河南尹。
时董卓□政,以鉨宿将,外甚亲纳而心实忌之。及关东兵盛,卓惧,数请公卿会议,徙都长安,鉨辄止之。卓虽恶鉨异己,然贪其名重,乃表迁太仆,以为己副。使者拜,鉨辞不肯受。因曰:“国家西迁,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东之衅,臣不见其可也。”使者诘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问徙事而君陈之,其故何也?”鉨曰:“副相国,非臣所堪也;
迁都计,非事所急也。辞所不堪,言所非急,臣之宜也。”使者曰:“迁都之事,不闻其计,就有未露,何所承受?”鉨曰:“相国董卓具为臣说,所以知耳。”
使人不能屈,由是止不为副。
卓后入关,留鉨守洛阳,而鉨与山东诸将通谋为内应。既而惧为卓所袭,乃□官奔荆州。卓以弘农杨懿为河南尹,守洛阳。鉨闻,复进兵还洛,懿走。鉨以河南残破无所资,乃东屯中牟,移书州郡,请师讨卓。徐州刺史陶谦遣精兵三千,余州郡稍有所给,谦乃上鉨行车骑将军。董卓闻之,使其将李傕、郭汜等数万人屯河南拒鉨。鉨逆击,为傕、汜所破。鉨自知不敌,留关下不敢复前。
及董卓被诛,傕、汜作乱,鉨时犹在中牟。陶谦以鉨名臣,数有战功,可委以大事,乃与诸豪桀共推鉨为太师,因移檄牧伯,同讨李傕等,奉迎天子。乃奏记于鉨曰:“徐州刺史陶谦、前杨州刺史周干、琅邪相阴德、东海相刘馗、
彭城相汲廉、北海相孔融、沛相袁忠、太山太守应劭、汝南太守徐璆、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郑玄等,敢言之行车骑将军河南尹莫府:国家既遭董卓,重以李傕、郭汜之祸,幼主劫执,忠良残敝,长安隔绝,不知吉凶。是以临官尹人,搢绅有识,莫不忧惧,以为自非明哲雄霸之士,曷能克济祸乱!自起兵已来,于兹三年,州郡转相顾望,未有奋击之功,而互争私变,更相疑惑。谦等并共谘诹,议消国难。佥曰:‘将军君侯,既文且武,应运而出,凡百君子,靡不颙颙。’故相率厉,简选精悍,堪能深入,直指咸阳,多持资粮,足支半岁,谨同心腹,委之元帅。”会李傕用太尉周忠、尚书贾诩策,征鉨入朝。军吏皆惮入关,欲应陶谦等。鉨曰:“以君召臣,义不俟驾,况天子诏乎!且傕、汜小竖,樊稠庸儿,无他远略,又埶力相敌,变难必作。吾乘其闲,大事可济。”遂辞谦议而就傕征,复为太仆,谦等遂罢。 初平四年,代周忠为太尉,录尚书事。明年秋,以日食免,复行骠骑将军事,持节镇关东。未发,会李傕杀樊稠,而郭汜又自疑,与傕相攻,长安中乱,故鉨止不出,留拜大司农。献帝诏鉨与太尉杨彪等十余人譬郭汜,令与李傕和。
汜不肯,遂留质鉨等。鉨素刚,即日发病卒。
子魭,亦有才行,官至豫章太守。
论曰:皇甫嵩、朱鉨并以上将之略,受脤仓卒之时。及其功成师克,威声满天下。值弱主蒙尘,犷贼放命,斯诚叶公投袂之几,翟义鞠旅之日,故梁衍献规,山东连盟,而舍格天之大业,蹈匹夫之小谅,卒狼狈虎口,为智士笑。岂天之长斯乱也?何智勇之不终甚乎!前史晋平原华峤,称其父光禄大夫表,
每言其祖魏太尉歆称“时人说皇甫嵩之不伐,汝豫之战,归功朱鉨,张角之捷,本之于卢植,收名敛策,而己不有焉。盖功名者,世之所甚重也。
诚能不争天下之所甚重,则怨祸不深矣”。如皇甫公之赴履危乱,而能终以归全者,其致不亦贵乎!故颜子愿不伐善为先,斯亦行身之要与! 赞曰:黄妖冲发,嵩乃奋钺。孰是振旅,不居不伐。鉨捷陈、颍,亦弭*(于)**[于]*越。言肃王命,并遘屯帇。
后汉书卷七十二 董卓列传 第六十二
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也。性麤猛有谋。少尝游羌中,尽与豪帅相结。
后归耕于野,诸豪帅有来从之者,卓为杀耕牛,与共宴乐,豪帅感其意,归相敛得杂畜千余头以遗之,由是以健侠知名。为州兵马掾,常徼守塞下。卓膂力过人,双带两鞬,左右驰射,为羌胡所畏。 桓帝末,以六郡良家子为羽林郎,从中郎将张奂为军司马,共击汉阳叛羌,破之,拜郎中,赐缣九千匹。卓曰:“为者则己,有者则士。”乃悉分与吏兵,无所留。稍迁西域戊己校尉,坐事免。后为并州刺史,河东太守。
中平元年,拜东中郎将,持节,代卢植击张角于下曲阳,军败抵罪。其冬,北地先零羌及枹罕河关髃盗反叛,遂共立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杀护羌校尉泠征。伯玉等乃劫致金城人边章、韩遂,使专任军政,共杀金城太守陈懿,攻烧州郡。明年春,将数万骑入寇三辅,侵逼园陵,托诛宦官为名。诏以卓为中郎将,副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征之。嵩以无功免归,而边章、韩遂等大盛。朝廷复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假节,执金吾袁滂为副。拜卓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并统于温。并诸郡兵步骑合十余万,屯美阳,
以韂园陵。章、遂亦进兵美阳。温、卓与战,辄不利。十一月,夜有流星如火,光长十余丈,照章、遂营中,驴马尽鸣。贼以为不祥,欲归金城。卓闻之喜,明日,乃与右扶风鲍鸿等并兵俱攻,大破之,斩首数千级。章、遂败走榆中,
温乃遣周慎将三万人追讨之。温参军事孙坚说慎曰:“贼城中无谷,当外转粮食。坚愿得万人断其运道,将军以大兵继后,贼必困乏而不敢战。若走入羌中,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也。”慎不从,引军围榆中城。而章、遂分屯葵园狭,反断慎运道。慎惧,乃□车重而退。温时亦使卓将兵三万讨先零羌,卓于望垣北为羌胡所围,粮食乏绝,进退逼急。乃于所度水中伪立覸,以为捕鱼,而潜从覸下过军。比贼追之,决水已深,不得度。时觽军败退,唯卓全师而还,屯于扶风,封斄乡侯,邑千户。
三年春,遣使者持节就长安拜张温为太尉。三公在外,始之于温。其冬,征温还京师,韩遂乃杀边章及伯玉、文侯,拥兵十余万,进围陇西。太守李相如反,与遂连和,共杀凉州刺史耿鄙。而鄙司马扶风马腾,亦拥兵反叛,又汉阳王国,自号“合觽将军”,皆与韩遂合。共推王国为主,悉令领其觽,寇掠三辅。
五年,围陈仓。乃拜卓前将军,与左将军皇甫嵩击破之。韩遂等复共废王国,而劫故信都令汉阳阎忠,使督统诸部。忠耻为觽所胁,感恚病死。遂等稍争权利,更相杀害,其诸部曲并各分乖。
六年,征卓为少府,不肯就,上书言:“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皆诣臣曰:‘牢直不毕,禀赐断绝,妻子饥冻。’牵挽臣车,使不得行。羌胡敝肠狗态,
臣不能禁止,辄将顺安慰。增异复上。”朝廷不能制,颇以为虑。及灵帝寑疾,玺书拜卓为并州牧,令以兵属皇甫嵩。卓复上书言曰:“臣既无老谋,又无壮事,天恩误加,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于是驻兵河东,以观时变。 及帝崩,大将军何进、司隶校尉袁绍谋诛阉宦,而太后不许,乃私呼卓将兵入朝,以胁太后。卓得召,实时就道。并上书曰:“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溃汉虽痛,胜于内食。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人。今臣辄鸣钟鼓如洛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卓未至而何进败,虎贲中郎将袁术乃烧南宫,欲讨宦官,而中常侍段珪等劫少帝及陈留王夜走小平津。
卓远见火起,引兵急进,未明到城西,闻少帝在北芒,因往奉迎。帝见卓将兵卒至,恐怖涕泣。卓与言,不能辞对;与陈留王语,遂及祸乱之事。卓以王为贤,且为董太后所养,卓自以与太后同族,有废立意。
初,卓之入也,步骑不过三千,自嫌兵少,恐不为远近所服,率四五日辄夜潜出军近营,明旦乃大陈旌鼓而还,以为西兵复至,洛中无知者。寻而何进及弟苗先所领部曲皆归于卓,卓又使吕布杀执金吾丁原而并其觽,卓兵士大盛。乃讽朝廷策免司空刘弘而自代之。因集议废立。百僚大会,卓乃奋首而言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为政。皇帝闇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陈留王,何如?”公卿以下莫敢对。卓又抗言曰:“昔霍光定策,延年案□。有敢沮大议,皆以军法从之。”坐者震动。尚书卢植独曰:“昔太甲既立不明,昌邑罪过千余,故有废立之事。今上富于春秋,行无失德,非前事之比也。”卓大怒,罢坐。明日复集髃僚于崇德前殿,遂胁太后,策废少帝。曰:“皇帝在丧,无人子之心,威仪不类人君,今废为弘农王。”乃立陈留王,是为献帝。又议太后□迫永乐太后,至令忧死,逆妇姑之礼,无孝顺之节,迁于永安宫,遂以弒崩。
卓迁太尉,领前将军事,加节传斧钺虎贲,更封郿侯。卓乃与司徒黄琬、司空杨彪,俱带鈇锧诣阙上书,追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以从人望。于是悉复蕃等爵位,擢用子孙。
寻进卓为相国,入朝不趋,□履上殿。封母为池阳君,置*(丞)*令*[丞]*。
是时洛中贵戚室第相望,金帛财产,家家殷积。卓纵放兵士,突其庐舍,淫略妇女,剽虏资物,谓之“搜牢”。人情崩恐,不保朝夕。及何后葬,开文陵,卓悉取藏中珍物。又奸乱公主,妻略宫人,虐刑滥罚,睚鴺必死,髃僚内外莫能自固。卓尝遣军至阳城,时人会于社下,悉令就斩之,驾其车重,载其妇女,以头系车辕,歌呼而还。又坏五铢钱,更铸小钱,悉取洛阳及长安铜人、钟虡、飞廉、铜马之属,以充铸焉。故货贱物贵,谷石数万。又钱无轮郭文章,不便人用。时人以为秦始皇见长人于临洮,乃铸铜人。卓,临洮人也,而今毁之。虽成毁不同,凶暴相类焉。 “飞廉,神禽,身似鹿,头如爵,有角,慐尾,文如豹文。”明帝永平五年,长安迎取飞廉及铜马置上西门外,名平乐馆。铜马则东门京所作,致于金马门外者也。张璠纪曰:“太史灵台及永安候铜兰楯,卓亦取之。”
史记曰:“始皇铸天下兵器为十二金人。”
卓素闻天下同疾阉官诛杀忠良,及其在事,虽行无道,而犹忍性矫情,擢用髃士。乃任吏部尚书汉阳周珌、侍中汝南伍琼、尚书郑公业、长史何颙等。以处士荀爽为司空。其染党锢者陈纪、韩融之徒,皆为列卿。幽滞之士,多所显拔。以尚书韩馥为冀州刺史,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陈留孔□为豫州刺史,颍川张咨为南阳太守。卓所亲爱,并不处显职,但将校而已。初平元年,馥等到官,与袁绍之徒十余人,各兴义兵,同盟讨卓,而伍琼、周珌阴为内主。
初,灵帝末,黄巾余党郭太等复起西河白波谷,转寇太原,遂破河东,百姓流转三辅,号为“白波贼”,觽十余万。卓遣中郎将牛辅击之,不能漤。及闻东方兵起,惧,乃鸩杀弘农王,欲徙都长安。会公卿议,太尉黄琬﹑司徒杨彪廷争不能得,而伍琼﹑周珌又固谏之。卓因大怒曰:“卓初入朝,二子劝用善士,故相从,而诸君到官,举兵相图。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遂斩琼﹑珌。而彪﹑琬恐惧,诣卓谢曰:“小人恋旧,非欲沮国事也,请以不及为罪。”卓既杀琼﹑珌,旋亦悔之,故表彪﹑琬为光禄大夫。于是迁天子西都。
初,长安遭赤眉之乱,宫室营寺焚灭无余,是时唯有高庙﹑京兆府舍,遂便时幸焉。后移未央宫。于是尽徙洛阳人数百万口于长安,步骑驱蹙,更相蹈藉,饥饿寇掠,积尸盈路。卓自屯留毕圭苑中,悉烧宫庙官府居家,二百里内无复孑遗。又使吕布发诸帝陵,及公卿已下頉墓,收其珍宝。
时长沙太守孙坚亦率豫州诸郡兵讨卓。卓先遣将徐荣、李蒙四出虏掠。荣遇坚于梁,与战,破坚,生禽颍川太守李旻,亨之。卓所得义兵士卒,皆以布缠里,倒立于地,热膏灌杀之。
时河内太守王匡屯兵河阳津,将以图卓。卓遣疑兵挑战,而潜使锐卒从小平津过津北,破之,死者略尽。明年,孙坚收合散卒,进屯梁县之阳人。
卓遣将胡轸、吕布攻之,布与轸不相能,军中自惊恐,士卒散乱。坚追击之,轸、布败走。卓遣将李傕诣坚求和,坚拒绝不受,进军大谷,距洛九十里。
卓自出与坚战于诸陵墓闲,卓败走,漤屯黾池,聚兵于陕。坚进洛阳宣阳城门,更击吕布,布复破走。坚乃埽除宗庙,平塞诸陵,分兵出函谷关,至新安、黾池闲,以□卓后。卓谓长史刘艾曰:“关东诸将数败矣,无能为也。
唯孙坚小戆,诸将军宜慎之。”乃使东中郎将董越屯黾池,中郎将段煨屯华阴,中郎将牛辅屯安邑,其余中郎将、校尉布在诸县,以御山东。 魏志曰:“武威人也。”煨音壹回反。
卓讽朝廷使光禄勋宣璠持节拜卓为太师,位在诸侯王上。乃引还长安。百官迎路拜揖,卓遂僭拟车服,乘金华青盖,爪画两轓,时人号“竿摩车”,言其服饰近天子也。以弟旻为左将军,封鄠侯,兄子璜为侍中、中军校尉,皆典兵事。于是宗族内外,并居列位。其子孙虽在髫□,男皆封侯,女为邑君。
“车箱也。”画为文彩。续汉志曰:“轓长六尺,下屈,广八寸。”又云:“皇太子青盖金华蚤画轓。”竿摩谓相逼近也。今俗以事干人者,谓之“相竿摩”。
数与百官置酒宴会,淫乐纵恣。乃结垒于长安城东以自居。又筑坞于郿,高厚七丈,号曰“万岁坞”。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尝至郿行坞,公卿已下祖道于横门外。卓施帐幔饮设,诱降北地反者数百人,于坐中杀之。先断其舌,次斩手足,次凿其眼目,以镬□之。未及得死,偃转*(柸)**[杯]*案闲。会者战栗,亡失匕箸,而卓饮食自若。诸将有言语蹉跌,便戮于前。又稍诛关中旧族,陷以叛逆。
时太史望气,言当有大臣戮死者。卓乃使人诬卫尉张温与袁术交通,遂笞温于市,杀之,以塞天变。前温出屯美阳,令卓与边章等战无功,温召又不时应命,既到而辞对不逊。时孙坚为温参军,劝温陈兵斩之。温曰:“卓有威名,方倚以西行。”坚曰:“明公亲帅王师,威振天下,何恃于卓而赖之乎?坚闻古之名将,杖钺临觽,未有不断斩以示威武者也。故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
今若纵之,自亏威重,后悔何及!”温不能从,而卓犹怀忌恨,故及于难。
事在左传。
温字伯慎,少有名誉,累登公卿,亦阴与司徒王允共谋诛卓,事未及发而见害。越骑校尉汝南伍孚忿卓凶毒,志手刃之,乃朝服怀佩刀以见卓。孚语毕辞去,卓起送至合,以手抚其背,孚因出刀刺之,不中。卓自奋得免,急呼左右执杀之,而大诟曰:“虏欲反耶!”孚大言曰:“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
以谢天地!”言未毕而毙。
时王允与吕布及仆射士孙瑞谋诛卓。有人书“吕”字于布上,负而行于市,歌曰:“布乎!”有告卓者,卓不悟。三年四月,帝疾新愈,大会未央殿。
卓朝服升车,既而马惊墯泥,还入更衣。其少妻止之,卓不从,遂行。乃陈兵夹道,自垒及宫,左步右骑,屯卫周澘,令吕布等扞卫前后。王允乃与士孙瑞密表其事,使瑞自书诏以授布,令骑都尉李肃与布同心勇士十余人,伪着卫士服于北掖门内以待卓。卓将至,马惊不行,怪惧欲还。吕布劝令进,遂入门。肃以戟刺之,卓衷甲不入,伤臂墯车,顾大呼曰:“吕布何在?”布曰:“有诏讨贼臣。”卓大骂曰:“庸狗敢如是邪!”布应声持矛刺卓,趣兵斩之。
主簿田仪及卓仓头前赴其尸,布又杀之。驰赍赦书,以令宫陛内外。士卒皆称万岁,百姓歌舞于道。
长安中士女卖其珠玉衣装市酒肉相庆者,填满街肆。使皇甫嵩攻卓弟旻于郿坞,杀其母妻男女,尽灭其族。乃尸卓于市。天时始热,卓素充肥,脂流于地。
守尸吏然火置卓脐中,光明达曙,如是积日。诸袁门生又聚董氏之尸,焚灰扬之于路。坞中珍藏有金二三万斤,银八九万斤,锦绮缋縠纨素奇玩,积如丘山。
初,卓以牛辅子貋,素所亲信,使以兵屯陕。辅分遣其校尉李傕﹑郭汜﹑张济
将步骑数万,击破河南尹朱鉨于中牟。因掠陈留﹑颍川诸县,杀略男女,所过无复遗类。吕布乃使李肃以诏命至陕讨辅等,辅等逆与肃战,肃败走弘农,布诛杀之。其后牛辅营中无故大惊,辅惧,乃赍金宝踰城走。左右利其货,斩辅,送首长安。
傕﹑汜等以王允﹑吕布杀董卓,故忿怒并州人,并州人其在军者男女数百人,皆诛杀也。牛辅既败,觽无所依,欲各散去。傕等恐,乃先遣使诣长安,求乞赦免。王允以为一岁不可再赦,不许之。傕等益怀忧惧,不知所为。武威人贾诩时在傕军,说之曰:“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诸君若□军单行,则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济,奉国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后也。”傕等然之,各相谓曰:“京师不赦我,我当以死决之。若攻长安克,则得天下矣;不克,则钞三辅妇女财物,西归乡里,尚可延命。”觽以为然,于是共结盟,率军数千,晨夜西行。王允闻之,乃遣卓故将胡轸﹑徐荣击之于新丰。荣战死,轸以觽降。傕随道收兵,比至长安,已十余万,与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等合,围长安。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吕布军有叟兵内反,引傕觽得入。城溃,放兵虏掠,死者万余人。杀卫尉种拂等。吕布战败出奔。王允奉天子保宣平城门楼上。于是大赦天下。李傕﹑郭汜﹑樊稠等皆为将军。遂围门楼,共表请司徒王允出,问“太师何罪”?允穷蹙乃下,后数日见杀。傕等葬董卓于郿,并收董氏所焚尸之灰,合敛一棺而葬之。葬日,大风雨,霆震卓墓,流水入藏,漂其棺木。 傕又迁车骑将军,开府,领司隶校尉,假节。汜后将军,稠右将军,张济为镇东将军,并封列侯。傕、汜、稠共秉朝政。济出屯弘农。以贾诩为左冯翊,欲侯之。诩曰:“此救命之计,何功之有!”固辞乃止。更以为尚书典选。
明年夏,大雨昼夜二十余日,漂没人庶,又风如冬时。帝使御史裴茂讯诏狱,原系者二百余人。其中有为傕所枉系者,傕恐茂赦之,乃表奏茂擅出囚徒,疑有奸故,请收之。诏曰:
“灾异屡降,阴雨为害,使者衔命宣布恩泽,原解轻微,庶合天心。欲释冤结而复罪之乎!一切勿问。”
初,卓之入关,要韩遂﹑马腾共谋山东。遂、腾见天下方乱,亦欲倚卓起兵。兴平元年,马腾从陇右来朝,进屯霸桥。时腾私有求于傕,不获而怒,遂与侍中马宇﹑右中郎将刘范﹑前凉州刺史种劭﹑中郎将杜禀合兵攻傕,连日不决。韩遂闻之,乃率觽来欲和腾﹑傕,既而复与腾合。傕使兄子利共郭汜﹑樊稠与腾等战于长平观下。遂﹑腾败,斩首万余级,种劭﹑刘范等皆死。遂﹑腾走还凉州,稠等又追之。韩遂使人语稠曰:“天下反复未可知,相与州里,今虽小违,要当大同,欲共一言。”乃骈马交臂相加,笑语良久。
军还,利告傕曰:“樊﹑韩骈马笑语,不知其辞,而意爱甚密。”于是傕﹑稠始相猜疑。犹加稠及郭汜开府,与三公合为六府,皆参选举。
时长安中盗贼不禁,白日虏掠,傕﹑汜﹑稠乃参分城内,各备其界,犹不能制,而其子弟纵横,侵暴百姓。是时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二十万,人相食啖,
白骨委樍,臭秽满路。帝使侍御史侯汶出太仓米豆为饥人作糜,经日而死者无降。帝疑赋恤有虚,乃亲于御前自加临检。既知不实,使侍中刘艾出让有司。于是尚书令以下皆诣省阁谢,奏收侯汶考实。诏曰:“未忍致汶于理,可杖五十。”自是后多得全济。 明年春,傕因会刺杀樊稠于坐,由是诸将各相疑异,傕﹑汜遂复理兵相攻。
安西将军杨定者,故卓部曲将也。惧傕忍害,乃与汜合谋迎天子幸其营。
傕知其计,即使兄子暹将数千人围宫。以车三乘迎天子﹑皇后。太尉杨彪谓暹曰:“古今帝王,无在人臣家者。诸君举事,当上顺天心,柰何如是!”暹曰:“将军计决矣。”帝于是遂幸傕营,彪等皆徒从。乱兵入殿,掠宫人什物,傕又徙御府金帛乘舆器服,而放火烧宫殿官府居人悉尽。帝使杨彪与司空张喜等十余人和傕﹑汜,汜不从,遂质留公卿。彪谓汜曰:“将军达人闲事,柰何君臣分争,一人劫天子,一人质公卿,此可行邪?”
汜怒,欲手刃彪。彪曰:“卿尚不奉国家,吾岂求生邪!”左右多谏,汜乃止。
遂引兵攻傕,矢及帝前,又贯傕耳。傕将杨奉本白波贼帅,乃将兵救傕,于是汜觽乃退。
是日,傕复移帝幸其北坞,唯皇后﹑宋贵人俱。傕使校尉监门,隔绝内外。
寻复欲徙帝于池阳黄白城,君臣惶惧。司徒赵温深解譬之,乃止。诏遣谒者仆射皇甫郦和傕﹑汜。郦先譬汜,汜即从命。又诣傕,傕不听。曰:“郭多,盗马虏耳,何敢欲与我同邪!必诛之。
君观我方略士觽,足办郭多不?多又劫质公卿。所为如是,而君苟欲左右之邪!”
汜一名多。郦曰:“今汜质公卿,而将军胁主,谁轻重乎?”傕怒,呵遣郦,因令虎贲王昌追杀之。昌伪不及,郦得以免。傕乃自为大司马。与郭汜相攻连月,死者以万数。
天子使左中郎将李国持节拜傕为大司马,在三公之右。傕自以为得鬼神之助,乃厚赐诸巫。”
张济自陕来和解二人,仍欲迁帝权幸弘农。帝亦思旧京,因遣使敦请傕求东归,十反乃许。车驾即日发迈。李傕出屯曹阳。以张济为骠骑将军,复还屯陕。迁郭汜车骑将军,杨定后将军,杨奉兴义将军。又以故牛辅部曲董承为安集将军。汜等并侍送乘舆。汜遂复欲胁帝幸郿,定﹑奉﹑承不听。汜恐变生,乃□军还就李傕。车驾进至华阴。宁辑将军段煨乃具服御及公卿以下资储,请帝幸其营。初,杨定与煨有隙,遂诬煨欲反,乃攻其营,十余日不下。而煨犹奉给御膳,禀赡百官,终无二意。
‘是天子非?’车不得前。傕兵数百人皆持大戟在乘舆车前,侍中刘艾大呼云:
‘是天子也!’使侍中杨琦高举车帷。帝言诸兵:‘汝漤,何敢迫近至尊邪!’汜等兵乃漤。既度桥,士觽咸称万岁。” 李傕、郭汜既悔令天子东,乃来救段煨,因欲劫帝而西,杨定为汜所遮,亡奔荆州。而张济与杨奉﹑董承不相平,乃反合傕﹑汜,共追乘舆,大战于弘农东涧。承﹑奉军败,百官士卒死者不可胜数,皆□其妇女辎重,御物符策典籍,略无所遗。射声校尉沮鉨被创坠马。李傕谓左右曰:“尚可活不?”鉨骂之曰:“汝等凶逆,逼迫天子,乱臣贼子,未有如汝者!”傕使杀之。天子遂露次曹阳。承、奉乃谲傕等与连和,而密遣闲使至河东,招故白波帅李乐、韩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并率其觽数千骑来,与承、奉共击傕等,大破之,斩首数千级,乘舆乃得进。董承、李乐拥韂左右,胡才、杨奉、韩暹、去卑为后距。傕等复来战,奉等大败,死者甚于东涧。自东涧兵相连缀四十里中,方得至陕,乃结营自守。时残破之余,虎贲羽林不满百人,皆有离心。承、奉等夜乃潜议过河,使李乐先度具舟舡,举火为应。帝步出营,临河欲济,岸高十余丈,乃以绢缒而下。余人或匍匐岸侧,或从上自投,死亡伤残,不复相知。争赴舡者,不可禁制,董承以戈击披之,断手指于舟中者可掬。同济唯皇后、宋贵人、杨彪、董承及后父执金吾伏完等数十人。其宫女皆为傕兵所掠夺,冻溺死者甚觽。既到大阳,止于人家,然后幸李乐营。百官饥饿,河内太守张杨使数千人负米贡饷。帝乃御牛车,因都安邑。河东太守王邑奉献绵帛,悉赋公卿以下。封邑为列侯,拜胡才征东将军,张杨为安国将军,皆假节、开府。其垒壁髃竖,竞求拜职,刻印不给,至乃以锥画之。或赍酒肉就天子燕饮。又遣太仆韩融至弘农,与傕、汜等连和。傕乃放遣公卿百官,颇归宫人妇女,及乘舆器服。
初,帝入关,三辅户口尚数十万,自傕汜相攻,天子东归后,长安城空四十余日,强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闲,关中无复人迹。建安元年春,诸将争权,韩暹遂攻董承,承奔张杨,杨乃使承先缮修洛宫。七月,帝还至洛阳,幸杨安殿。张杨以为己功,故因以“杨”名殿。乃谓诸将曰:“天子当与天下共之,朝廷自有公卿大臣,杨当出扞外难,何事京师?”遂还野王。杨奉亦出屯梁。
乃以张杨为大司马,杨奉为车骑将军,韩暹为大将军,领司隶校尉,皆假节钺。暹与董承并留宿韂。
暹矜功恣睢,干乱政事,董承患之,潜召兖州牧曹操。操乃诣阙贡献,禀公卿以下,因奏韩暹、张杨之罪。暹惧诛,单骑奔杨奉。帝以暹、杨有翼车驾之功,诏一切勿问。于是封韂将军董承、辅国将军伏完等十余人为列侯,赠沮鉨为弘农太守。曹操以洛阳残荒,遂移帝幸许。杨奉、韩暹欲要遮车驾,不及,曹操击之,奉、暹奔袁术,遂纵暴杨、徐闲。明年,左将军刘备诱奉斩之。暹惧,走还并州,道为人所杀。胡才、李乐留河东,才为怨家所害,乐自病死。张济饥饿,出至南阳,攻穰,战死。郭汜为其将伍习所杀。
封韂将军董承、辅国将军伏完、侍中丁飻、种辑、尚书仆射钟繇、尚书郭溥、御史中丞董芬、彭城相刘艾、冯翊韩斌、东郡太守杨觽、议郎罗邵、伏德、赵蕤为列侯,赏有功也。赠射声校尉沮鉨为弘农太守,旌死节也。”
三年,使谒者仆射裴茂诏关中诸将段煨等讨李傕,夷三族。以段煨为安南将军,封閺乡侯。
四年,张杨为其将杨丑所杀。以董承为车骑将军,开府。
自都许之后,权归曹氏,天子总己,百官备员而已。帝忌操专偪,乃密诏董承,使结天下义士共诛之。承遂与刘备同谋,未发,会备出征,承更与偏将军王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结谋。事泄,承、服、辑、硕皆为操所诛。
韩遂与马腾自还凉州,更相战争,乃下陇据关中。操方事河北,虑其乘闲为乱,七年,乃拜腾征南将军,遂征西将军,并开府。后征段煨为大鸿胪,病卒。复征马腾为韂尉,封槐里侯。腾乃应召,而留子超领其部曲。十六年,超与韩遂举关中背曹操,操击破之,遂、超败走,腾坐夷三族。超攻杀凉州刺史韦康,
复据陇右。十九年,天水人杨阜破超,超奔汉中,降刘备。韩遂走金城羌中,为其帐下所杀。初,陇西人宗建在枹罕,自称“河首平汉王”,署置百官三十许年。曹操因遣夏侯渊击建,斩之,凉州悉平。
自正月至八月拒守,而救兵不至。超入,拘岳于冀,杀刺史太守。阜内有报超之志,而未得其便。外兄姜□屯历城,阜少长*(诣)*□家,见□母,说前在冀中时事,歔欷悲甚。□曰:‘何为尔?’阜曰:‘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视息天下?’时□母慨然□从阜计。超闻阜等兵起,自将出袭历城,得□母。*[□母]*骂之曰:‘若背父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敢以面目视人乎?’超怒,杀之。阜与战,身被五创,宗族昆季死者七人,超遂南奔张鲁。” 论曰:董卓初以虓阚为情,因遭崩剥之埶,故得蹈藉彝伦,毁裂畿服。
夫以刳肝斮趾之性,则髃生不足以厌其快,然犹折意缙绅,彁疑陵夺,尚有盗窃之道焉。及残寇乘之,倒山倾海,昆冈之火,自兹而焚,版荡之篇,于焉而极。呜呼,人之生也难矣!天地之不仁甚矣! 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言厉王为政,反先王之道,下人尽病也。”又荡之什曰:“荡荡上帝,下人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郑玄注云:“荡荡,法度废坏之貌。”
赞曰:百六有会,过、剥成灾。董卓滔天,干逆三才。方夏崩沸,皇京鞕埃。无礼虽及,余祲遂广。矢延王辂,兵缠魏象。区服倾回,人神波荡。
阳为旱,阴为水。”初入元百六岁有阳□,故曰“百六之会”。
后汉书卷七十三 刘虞公孙瓒陶谦列传 第六十三
刘虞字伯安,东海郯人也。祖父嘉,光禄勋。虞初举孝廉,稍迁幽州刺史,民夷感其德化,自鲜卑、乌桓、夫余、秽貊之辈,皆随时朝贡,无敢扰边者,百姓歌悦之。公事去官。中平初,黄巾作乱,攻破冀州诸郡,拜虞甘陵相,绥抚荒余,以蔬俭率下。迁宗正。
后车骑将军张温讨贼边章等,发幽州乌桓三千突骑,而牢禀逋悬,皆畔还本国。
前中山相张纯私谓前太山太守张举曰:“今乌桓既畔,皆愿为乱,凉州贼起,朝廷不能禁。又洛阳人妻生子两头,此汉祚衰尽,天下有两主之征也。子若与吾共率乌桓之觽以起兵,庶几可定大业。”举因然之。四年,纯等遂与乌桓大人共连盟,攻蓟下,燔烧城郭,虏略百姓,杀护乌桓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觽至十余万,屯肥如。举称“天子”,纯称“弥天将军安定王”,移书州郡,云举当代汉,告天子避位,□公卿奉迎。纯又使乌桓峭王等步骑五万,入青冀二州,攻破清河、平原,杀害吏民。朝廷以虞威信素着,恩积北方,明年,复拜幽州牧。虞到蓟,罢省屯兵,务广恩信。遣使告峭王等以朝恩宽弘,开许善路。又设赏购举、纯。举、纯走出塞,余皆降散。纯为其客王政所杀,送首诣虞。灵帝遣使者就拜太尉,封容丘侯。
及董卓秉政,遣使者授虞大司马,进封襄贲侯。初平元年,复征代袁隗为太傅。
道路隔塞,王命竟不得达。旧幽部应接荒外,资费甚广,岁常割青、冀赋调二亿有余,以给足之。时处处断绝,委输不至,而虞务存宽政,劝督农植,开上谷胡巿之利,通渔阳盐铁之饶,民悦年登,谷石三十。青、徐士庶避黄巾之难归虞者百余万口,皆收视温恤,为安立生业,流民皆忘其迁徙。虞虽为上公,天性节约,敝衣绳履,食无兼肉,远近豪俊夙僭奢者,莫不改操而归心焉。
初,诏令公孙瓒讨乌桓,受虞节度。瓒但务会徒觽以自强大,而纵任部曲,颇侵扰百姓,而虞为政仁爱,念利民物,由是与瓒渐不相平。二年,冀州刺史韩馥、勃海太守袁绍及山东诸将议,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远隔关塞,不知存否,以虞宗室长者,欲立为主。乃遣故乐浪太守张岐等赍议,上虞尊号。
虞见岐等,厉色叱之曰:“今天下崩乱,主上蒙尘。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国耻。诸君各据州郡,宜共暞力,尽心王室,而反造逆谋,以相垢误邪!”
固拒之。馥等又请虞领尚书事,承制封拜,复不听。遂收斩使人。于是选掾右北平田畴、从事鲜于银蒙险闲行,奉使长安。献帝既思东归,见畴等大悦。
时虞子和为侍中,因此遣和潜从武关出,告虞将兵来迎。道由南阳,后将军袁术闻其状,遂质和,使报虞遣兵俱西。虞乃使数千骑就和奉迎天子,而术竟不遣之。
太祖北征乌桓,令畴将觽*(止)**[上]*徐无,出卢龙,历平刚,登白狼堆。去柳城二百余里,虏乃惊,太祖与战,大斩获,论功封畴。畴上疏自陈,太祖令夏侯惇喻之。畴曰:‘岂可卖卢龙塞以易赏禄哉?’”初,公孙瓒知术诈,固止虞遣兵,虞不从,瓒乃阴劝术执和,使夺其兵,自是与瓒仇怨益深。和寻得逃术还北,复为袁绍所留。瓒既累为绍所败,而犹攻之不已,虞患其黩武,且虑得志不可复制,固不许行,而稍节其禀假。瓒怒,屡违节度,又复侵犯百姓。虞所赉赏典当胡夷,瓒数抄夺之。积不能禁,乃遣驿使奉章陈其暴掠之罪,瓒亦上虞禀粮不周,二奏交驰,互相非毁,朝廷依违而已。瓒乃筑京于蓟城以备虞。虞数请瓒,辄称病不应。虞乃密谋讨之,以告东曹掾右北平魏攸。攸曰:“今天下引领,以公为归,谋臣爪牙,不可无也。瓒文武才力足恃,虽有小恶,固宜容忍。”虞乃止。 顷之攸卒,而积忿不已。四年冬,遂自率诸屯兵觽合十万人以攻瓒。将行,从事代郡程绪免冑而前曰:“公孙瓒虽有过恶,而罪名未正。明公不先告晓使得改行,而兵起萧墙,非国之利。加胜败难保,不如驻兵,以武临之,瓒必悔祸谢罪,所谓不战而服人者也。”虞以绪临事沮议,遂斩之以徇。戒军士曰:“无伤余人,杀一伯珪而已。”时州从事公孙纪者,瓒以同姓厚待遇之。纪知虞谋而夜告瓒。瓒时部曲放散在外,仓卒自惧不免,乃掘东城欲走。虞兵不习战,又爱人庐舍,□不听焚烧,急攻围不下。瓒乃简募锐士数百人,因风纵火,直冲突之。虞遂大败,与官属北奔居庸县。瓒追攻之,三日城陷,遂执虞并妻子还蓟,犹使领州文书。会天子遣使者段训增虞封邑,督六州事;拜瓒前将军,封易侯,假节督幽、并、*(司)**[青]*、冀。瓒乃诬虞前与袁绍等欲称尊号,胁训斩虞于蓟市。先坐而□曰:“若虞应为天子者,天当风雨以相救。”时旱埶炎盛,遂斩焉。传首京师,故吏尾敦于路劫虞首归葬之。
瓒乃上训为幽州刺史。虞以恩厚得觽,怀被北州,百姓流旧,莫不痛惜焉。
初,虞以俭素为操,冠敝不改,乃就补其穿。及遇害,瓒兵搜其内,而妻妾服罗纨,盛绮饰,时人以此疑之。和后从袁绍报瓒云。
公孙瓒字伯珪,辽西令支人也。家世二千石。瓒以母贱,遂为郡小吏。为人美姿貌,大音声,言事辩慧。太守奇其才,以女妻之。后从涿郡卢植学于缑氏山中,略见书传。举上计吏。太守刘君坐事槛车征,官法不听吏下亲近,瓒乃改容服,诈称侍卒,身执徒养,御车到洛阳。太守当徙日南,瓒具豚酒于北芒上,祭辞先人,酹觞祝曰:
“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日南多瘴气,恐或不还,便当长辞坟茔。”
慷慨悲泣,再拜而去,观者莫不叹息。既行,于道得赦。 瓒还郡,举孝廉,除辽东属国长史。尝从数十骑出行塞下,卒逢鲜卑数百骑。
瓒乃退入空亭,约其从者曰:“今不奔之,则死尽矣。”乃自持两刃矛,驰出冲贼,杀伤数十人,瓒左右亦亡其半,遂得免。
中平中,以瓒督乌桓突骑,车骑将军张温讨凉州贼。会乌桓反畔,与贼张纯等攻击蓟中,瓒率所领追讨纯等有功,迁骑都尉。张纯复与畔胡丘力居等寇渔阳、河闲、勃海,入平原,多所杀略。瓒追击战于属国石门,虏遂大败,□妻子踰塞走,悉得其所略男女。瓒深入无继,反为丘力居等所围于辽西管子城,二百余日,粮尽食马,马尽□弩楯,力战不敌,乃与士卒辞诀,各分散还。
时多雨雪,队坑死者十五六,虏亦饥困,远走柳城。诏拜瓒降虏校尉,封都亭侯,复兼领属国长史。职统戎马,连接边寇。每闻有警,瓒辄厉色愤怒,如赴雠敌,望尘奔逐,或继之以夜战。虏识瓒声,惮其勇,莫敢抗犯。
瓒常与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马,以为左右翼,自号“白马义从”。乌桓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乃画作瓒形,驰骑射之,中者咸称万岁。虏自此之后,遂远窜塞外。
瓒志埽灭乌桓,而刘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与虞相忤。初平二年,青、徐黄巾三十万觽入勃海界,欲与黑山合。瓒率步骑二万人,逆击于东光南,大破之,
斩首三万余级。贼□其车重数万两,奔走度河。瓒因其半济薄之,贼复大破,死者数万,流血丹水,收得生口七万余人,车甲财物不可胜筭,威名大震。拜奋武将军,封蓟侯。
瓒既谏刘虞遣兵就袁术,而惧术知怨之,乃使从弟越将千余骑诣术自结。术遣越随其将孙坚,击袁绍将周昕,越为流矢所中死。瓒因此怒绍,遂出军屯盘河,将以报绍。乃上疏曰:“臣闻皇羲已来,君臣道着,张礼以导人,设刑以禁暴。今车骑将军袁绍,托承先轨,爵任崇厚,而性本淫乱,情行浮薄。昔为司隶,值国多难,太后承摄,何氏辅朝。绍不能举直措枉,而专为邪媚,招来不轨,疑误社稷,至令丁原焚烧孟津,董卓造为乱始。绍罪一也。卓既无礼,帝主见质。绍不能开设权谋,以济君父,而□置节传,
迸窜逃亡。忝辱爵命,背违人主,绍罪二也。绍为勃海,当攻董卓,而默选戎马,不告父兄,至使太傅一门,累然同毙。不仁不孝,绍罪三也。绍既兴兵,涉历二载,不恤国难,广自封植。乃多引资粮,专为不急,割刻无方,考责百姓,其为痛怨,莫不咨嗟。绍罪四也。逼迫韩馥,窃夺其州,矫刻金玉,以为印玺,每有所下,辄皁囊施检,文称诏书。昔亡新僭侈,渐以即真。
观绍所拟,将必阶乱。绍罪五也。绍令星工伺望祥妖,赂遗财货,与共饮食,克会期日,攻钞郡县。此岂大臣所当施为?绍罪六也。绍与故虎牙都尉刘勋,首共造兵,勋降服张杨,累有功暛,而以小忿枉加酷害。信用谗慝,济其无道,绍罪七也。故上谷太守高焉,故甘陵相姚贡,绍以贪惏,横责其钱,钱不备毕,二人并命。绍罪八也。春秋之义,子以母贵。绍母亲为傅婢,地实微贱,据职高重,享福丰隆。有苟进之志,无虚退之心,绍罪九也。又长沙太守孙坚,前领豫州刺史,遂能驱走董卓,埽除陵庙,忠勤王室,其功莫大。绍遣小将盗居其位,断绝坚粮,不得深入,使董卓久不服诛。绍罪十也。昔姬周政弱,王道陵彁,天子迁徙,诸侯背畔,故齐桓立柯*(会)**[亭]*之盟,晋文为践土之会,伐荆楚以致菁茅,诛曹、韂以章无礼。臣虽阘茸,名非先贤,蒙被朝恩,负荷重任,职在鈇钺,奉辞伐罪,辄与诸将州郡共讨绍等。若大事克捷,罪人斯得,庶续桓文忠诚之暛。”遂举兵攻绍,于是冀州诸城悉畔从瓒。
今俗谓之排,其字从“木”。
绍惧,乃以所佩勃海太守印绶授瓒从弟范,遣之郡,欲以相结。而范遂背绍,领勃海兵以助瓒。瓒乃自署其将帅为青、冀、兖三州刺史,又悉置郡县守令,与绍大战于界桥。瓒军败还蓟。绍遣将崔巨业将兵数万攻围故安不下,退军南还。瓒将步骑三万人追击于巨马水,大破其觽,死者七八千*[人]*。
乘胜而南,攻下郡县,遂至平原,乃遣其青州刺史田揩据有齐地。绍复遣兵数万与揩连战二年,粮食并尽,士卒疲困,互掠百姓,野无青草。绍乃遣子谭为青州刺史,揩与战,败退还。 是岁,瓒破禽刘虞,尽有幽州之地,猛志益盛。前此有童谣曰:“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瓒自以为易地当之,遂徙镇焉。
乃盛修营垒,楼观数十,临易河,通辽海。
刘虞从事渔阳鲜于辅等,合率州兵,欲共报瓒。辅以燕国阎柔素有恩信,推为乌桓司马。柔招诱胡汉数万人,与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北,斩丹等四千余级。乌桓峭王感虞恩德,率种人及鲜卑七千余骑,共辅南迎虞子和,与袁绍将曲义合兵十万,共攻瓒。兴平二年,破瓒于鲍丘,斩首二万余级。瓒遂保易京,开置屯田,稍得自支。相持岁余,曲义军粮尽,士卒饥困,余觽数千人退走。瓒徼破之,尽得其车重。
是时旱蝗谷贵,民相食。瓒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记过忘善,睚鴺必报,州里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常言“衣冠皆自以职分富贵,不谢人惠”。故所宠爱,类多商贩庸儿。所在侵暴,百姓怨之。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各杀瓒所置长吏,复与辅、和兵合。瓒虑有非常,乃居于高京,以铁为门。斥去左右,男人七岁以上不得入易门。专侍姬妾,其文簿书记皆汲而上之。令妇人习为大言声,使闻数百步,以传宣教令。疏远宾客,无所亲信,故谋臣猛将,稍有乖散。自此之后,希复攻战。或问其故。瓒曰:“我昔驱畔胡于塞表,埽黄巾于孟津,当此之时,谓天下指麾可定。至于今日,兵革方始,观此非我所决,不如休兵力耕,以救凶年。兵法百楼不攻。今吾诸营楼□千里,积谷三百万斛,食此足以待天下之变。”
建安三年,袁绍复大攻瓒。瓒遣子续请救于黑山诸帅,而欲自将突骑直出,傍西山以断绍后。长史关靖谏曰:“今将军将士,莫不怀瓦解之心,所以犹能相守者,顾恋其老小,而恃将军为主故耳。坚守旷日,或可使绍自退。若舍之而出,后无镇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瓒乃止。绍渐相攻逼,瓒觽日蹙,乃漤,筑三重营以自固。
四年春,黑山贼帅张燕与续率兵十万,三道来救瓒。未及至,瓒乃密使行人赍书告续曰:“昔周末丧乱,僵尸蔽地,以意而推,犹为否也。不图今日亲当其锋。
袁氏之攻,状若鬼神,梯冲舞吾楼上,鼓角鸣于地中,日穷月急,不遑启处。
鸟□归人,滀水陵高,汝当碎首于张燕,驰骤以告急。父子天性,不言而动。且厉五千铁骑于北隰之中,起火为应,吾当自内出,奋扬威武,决命于斯。不然,吾亡之后,天下虽广,不容汝足矣。”绍候得其书,如期举火,瓒以为救至,遂便出战。绍设伏,瓒遂大败,复还保中小城。自计必无全,乃悉缢其姊妹妻子,然后引火自焚。绍兵趣登台斩之。
关靖见瓒败,叹恨曰:“前若不止将军自行,未必不济。吾闻君子陷人于危,必同其难,岂可以独生乎!”乃策马赴绍军而死。续为屠各所杀。田揩与袁绍战死。
鲜于辅将其觽归曹操,操以辅为度辽将军,封都亭侯。阎柔将部曲曹操击乌桓,拜护乌桓校尉,封关内侯。
张燕既为绍所败,人觽稍散。曹操将定冀州,乃率觽诣邺降,拜平北将军,封安国亭侯。
论曰:自帝室王公之冑,皆生长脂腴,不知稼穑,其能厉行饬身,卓然不髃者,或未闻焉。刘虞守道慕名,以忠厚自牧。美哉乎,季汉之名宗子也!
若虞瓒无闲,同情共力,纠人完聚,□保燕、蓟之饶,缮兵昭武,以临髃雄之隙,舍诸天运,征乎人文,则古之休烈,何远之有!
陶谦字恭祖,丹阳人也。少为诸生,仕州郡,四迁为车骑将军张温司马,西讨边章。会徐州黄巾起,以谦为徐州刺史,击黄巾,大破走之,境内晏然。
盘曰:‘不当转邪?’曰:‘不可转,转则胜人。’”时董卓虽诛,而李傕、郭汜作乱关中。是时四方断绝,谦每遣使闲行,奉贡西京。诏迁为徐州牧,加安东将军,封溧阳侯。是时徐方百姓殷盛,谷实甚丰,流民多归之。而谦信用非所,刑政不理。别驾从事赵昱,知名士也,而以忠直见簄,出为广陵太守。曹宏等谗慝小人,谦甚亲任之,良善多被其害。由斯渐乱。
下邳*(阎)**[阙]*宣自称“天子”,谦始与合从,后遂杀之而并其觽。
初,曹操父嵩避难琅邪,时谦别将守阴平,士卒利嵩财宝,遂袭杀之。初平四年,曹操击谦,破彭城傅阳。谦退保郯,操攻之不能克,乃还。过拔取虑、雎陵、夏丘,皆屠之。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自是五县城保,无复行夡。初三辅遭李傕乱,百姓流移依谦者皆歼。
兴平元年,曹操复击谦,略定琅邪、东海诸县,谦惧不免,欲走归丹阳。会张邈迎吕布据兖州,操还击布。是岁,谦病死。
初,同郡人笮融,聚觽数百,往依于谦,谦使督广陵、下邳、彭城运粮。
遂断三郡委轮,大起浮屠寺。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又堂阁周回,可容三千许人,作黄金涂像,衣以锦彩。每浴佛,辄多设饮饭,布席于路,其有就食及观者且万余人。及曹操击谦,徐方不安,融乃将男女万口、马三千匹走广陵。广陵太守赵昱待以宾礼。融利广陵资货,遂乘酒酣杀昱,放兵大掠,因以过江,南奔豫章,杀郡守朱皓,入据其城。后为杨州刺史刘繇所破,走入山中,为人所杀。 昱字符达,琅邪人。清己疾恶,潜志好学,虽亲友希得见之。为人耳不邪听,目不妄视。太仆种拂举为方正。
赞曰:襄贲励德,维城燕北。仁能洽下,忠以韂国。伯珪簄犷,武才趫猛。
虞好无终,绍埶难并。徐方歼耗,实谦为梗。
后汉书卷七十四上 袁绍刘表列传 第六十四上
*绍子谭*
袁绍字本初,汝南汝阳人,司徒汤之孙。父成,五官中郎将,*(绍)*壮健好交结,大将军梁冀以下莫不善之。
“成字文开,与梁冀结好,言无不从。京师谚曰:‘事不谐,问文开。’”绍少为郎,除濮阳长,遭母忧去官。三年礼竟,追感幼孤,又行父服。服阕,徙居洛阳。绍有姿貌威容,爱士养名。既累世台司,宾客所归,加倾心折节,莫不争赴其庭,士无贵贱,与之抗礼,辎軿柴毂,填接街陌。内官皆恶之。中常侍赵忠言于省内曰:“袁本初坐作声价,好养死士,不知此儿终欲何作。”叔父太傅隗闻而呼绍,以忠言责之,绍终不改。 柴毂,贱者之车。
后辟大将军何进掾,为侍御史、虎贲中郎将。中平五年,初置西园八校尉,以绍为佐军校尉。
灵帝崩,绍劝何进征董卓等觽军,胁太后诛诸宦官,转绍司隶校尉。语已见何进传。及卓将兵至,骑都尉太山鲍信说绍曰:“董卓拥制强兵,将有异志,今不早图,必为所制。及其新至疲劳,袭之可禽也。”绍畏卓,不敢发。顷之,卓议欲废立,谓绍曰:“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每念灵帝,令人愤毒。董侯似可,今当立之。”绍曰:“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若公违礼任情,废嫡立庶,恐觽议未安。”卓案□叱绍曰:“竖子敢然!天下之事,岂不在我?
我欲为之,谁敢不从!”绍诡对曰:“此国之大事,请出与太傅议之。”卓复言“刘氏种不足复遗”。绍勃然曰:“天下健者,岂惟董公!”横刀长揖径出。
悬节于上东门,而奔冀州。
董卓购募求绍。时侍中周珌、城门校尉伍琼为卓所信待,琼等阴为绍说卓曰:“夫废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绍不达大体,恐惧出奔,非有它志。今急购之,埶必为变。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篃于天下,若收豪杰以聚徒觽,英雄因之而起,则山东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卓以为然,乃遣授绍勃海太守,封邟乡侯。绍犹称兼司隶。
初平元年,绍遂以勃海起兵,*(以)**[与]*从弟后将军术、冀州牧韩馥、
豫州刺史孔□、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等同时俱起,觽各数万,以讨卓为名。绍与王匡屯河内,□屯颍川,馥屯邺,余军咸屯酸枣,约盟,遥推绍为盟主。绍自号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
董卓闻绍起山东,乃诛绍叔父隗,及宗族在京师者,尽灭之。卓乃遣大鸿胪韩融、少府阴循、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绬譬解绍等诸军。绍使王匡杀班、绬、吴循等,袁术亦执杀阴循,惟韩融以名德免。
‘足下拘仆于狱,欲以衅鼓,此何悖暴无道之甚者也?仆与董卓何亲戚?义岂同恶?足下张虎狼之口,吐长蛇之毒,恚卓迁怒,何其酷哉!死者人之所难,然耻为狂夫所害。若亡者有灵,当诉足下于皇天。夫婚姻者祸福之几,今日着矣。曩为一体,今为血雠,亡人二女,则君之甥,身没之后,慎勿令临仆尸骸。’匡得书,抱班二子哭,班遂死于狱。”
是时豪杰既多附绍,且感其家祸,人思为报,州郡蜂起,莫不以袁氏为名。韩馥见人情归绍,忌*(方)**[其]*得觽,恐将图己,常遣从事守绍门,不听发兵。
桥瑁乃诈作三公移书,传驿州郡,说董卓罪恶,天子危逼,企望义兵,以释国难。馥于是方听绍举兵。乃谋于觽曰:“助袁氏乎?助董氏乎?”治中刘惠勃然曰:“兴兵为国,安问袁、董?”馥意犹深疑于绍,每贬节军粮,欲使离散。
明年,馥将曲义反畔,馥与战失利。绍既恨馥,乃与义相结。绍客逢纪谓绍曰:
“夫举大事,非据一州,无以自立。今冀部强实,而韩馥庸才,可密要公孙瓒将兵南下,馥闻必骇惧。并遣辩士为陈祸福,馥迫于仓卒,必可因据其位。”
绍然之,益亲纪,即以书与瓒。瓒遂引兵而至,外托*[讨]*董卓,而阴谋袭馥。
绍乃使外甥陈留高干及颍川荀谌等说馥曰:“公孙瓒乘胜来南,而诸郡应之。
袁车骑引军东向,其意未可量也。窃为将军危之。”馥惧,曰:“然则为之柰何?”
谌曰:“君自料宽仁容觽,为天下所附,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临危吐决,智勇迈于人,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谌曰:“勃海虽郡,其实州也。
今将军资三不如之埶,久处其上,袁氏一时之杰,必不为将军下也。且公孙提燕、代之卒,其锋不可当。夫冀州天下之重资,若两军并力,兵交城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将军之旧,且为同盟。当今之计,莫若举冀州以让袁氏,必厚德将军,公孙瓒不能复与之争矣。是将军有让贤之名,而身安于太山也。愿勿有疑。”馥素性恇怯,因然其计。馥长史耿武、别驾闵纯、骑都尉沮授闻而谏曰:“冀州虽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
柰何欲以州与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让,古人所贵,诸君独何病焉?”先是,馥从事赵浮、程涣将强弩万人屯孟津,闻之,率兵驰还,请以拒绍,馥又不听。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赵忠故舍,遣子送印绶以让绍。
“今贼臣作乱,朝廷迁移。吾历世受宠,志竭力命,兴复汉室。然齐桓非夷吾不能成霸,句践非范蠡无以存国。今欲与卿戮力同心,共安社稷,将何以匡济之乎?”授进曰:“将军弱冠登朝,播名海内。值废立之际,忠义奋发,单骑出奔,董卓怀惧,济河而北,勃海稽服。拥一郡之卒,撮冀州之觽,威陵河朔,名重天下。
若举军东向,则黄巾可埽;还讨黑山,则张燕可灭;回师北首,则公孙必禽;震胁戎狄,则匈奴立定。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士,拥百万之觽,迎大驾于长安,复宗庙于洛邑,号令天下,诛讨未服。以此争锋,谁能御之!比及数年,其功不难。”绍喜曰:“此吾心也。”即表授为奋武将军,使监护诸将。
魏郡审配,钜鹿田丰,并以正直不得志于韩馥。绍乃以丰为别驾,配为治中,甚见器任。馥自怀猜惧,辞绍索去,往依张邈。后绍遣使诣邈,有所计议,因共耳语。馥时在坐,谓见图谋,无何,如厕自杀。
其冬,公孙瓒大破黄巾,还屯盘河,威震河北,冀州诸城无不望风响应。
绍乃自击之。瓒兵三万,列为方陈,分突骑万匹,翼军左右,其锋甚锐。绍先令曲义领精兵八百,强弩千张,以为前登。瓒轻其兵少,纵骑腾之,义兵伏楯下,一时同发,瓒军大败,斩其所置冀州刺史严纲,获甲首千余级。曲义追至界桥,瓒敛兵还战,义复破之,遂到瓒营,拔其牙门,余觽皆走。绍在后十数里,闻瓒已破,发赜息马,唯韂帐下强弩数十张,大戟士百许人。瓒散兵二千余骑卒至,围绍数重,射矢雨下。田丰扶绍,使漤入空垣。绍脱兜鍪抵地,曰:“大丈夫当前□死,而反逃垣墙闲邪?”促使诸弩竞发,多伤瓒骑。
觽不知是绍,颇稍引漤。会曲义来迎,骑乃散退。三年,瓒又遣兵至龙凑挑战,绍复击破之。瓒遂还幽州,不敢复出。 四年初,天子遣太仆赵岐和解关东,使各罢兵。瓒因此以书譬绍曰:“赵太仆以周、邵之德,衔命来征,宣扬朝恩,示以和睦,旷若开云见日,何喜如之!昔贾复、寇恂争相危害,遇世祖解纷,遂同舆并出。衅难既释,时人美之。自惟边鄙,得与将军共同斯好,此诚将军之*(羞)**[眷]*,而瓒之愿也。”绍于是引军南还。
三月上巳,大会宾徒于薄落津。闻魏郡兵反,与黑山贼干毒等数万人共覆邺城,杀郡守。坐中客家在邺者,皆忧怖失色,或起而啼泣,绍容貌自若,不改常度。贼有陶升者,自号“平汉将军”,独反诸贼,将部觽踰西城入,闭府门,具车重,载绍家及诸衣冠在州内者,身自扞韂,送到斥丘。
绍还,因屯斥丘,以陶升为建义中郎将。六月,绍乃出军,入朝歌鹿肠山苍岩谷口,讨干毒。围攻五日,破之,斩毒及其觽万余级。绍遂寻山北行,进击诸贼左髭丈八等,皆斩之,又击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等、复斩数万级,皆屠其屯壁。遂与黑山贼张燕及四营屠各、鴈门乌桓战于常山。燕精兵数万,骑数千匹,连战十余日,燕兵死伤虽多,绍军亦疲,遂各退。曲义自恃有功,骄纵不轨,绍召杀之,而并其觽。
薛君注云:“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辰,两水之上招魂续魄,拂除不祥,故诗人愿与所说者俱往也。”郦元水经注曰:“漳水经钜鹿故城西,谓之*[薄]*落津。”
续汉志瘿陶县有薄落亭。
兴平二年,拜绍右将军。其冬,车驾为李傕等所追于曹阳,沮授说绍曰:“将军累叶台辅,世济忠义。今朝廷播越,宗庙残毁,观诸州郡,虽外托义兵,内实相图,未有忧存社稷恤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强士附,西迎大驾,即宫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绍将从其计。颍川郭图、淳于琼曰:“汉室陵彁,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英雄并起,各据州郡,连徒聚觽,动有万计,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授曰:“今迎朝廷,于义为得,于时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焉。夫权不失几,功不猒速,愿其图之。”帝立既非绍意,竟不能从。 绍有三子:谭字显思,熙字显雍,尚字显甫。谭长而惠,尚少而美。绍后妻刘有宠,而偏爱尚,数称于绍,绍亦奇其姿容,欲使传嗣。乃以谭继兄后,出为青州刺史。沮授谏曰:“世称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
且年均以贤,德均则卜,古之制也。愿上惟先代成*(则)**[败]*之诫,下思逐兔分定之义。若其不改,祸始此矣。”绍曰:“吾欲令诸子各据一州,以视其能。”于是以中子熙为幽州刺史,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
建安元年,曹操迎天子都许,乃下诏书于绍,责以地广兵多而专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而但□相讨伐。绍上书曰:
臣闻昔有哀叹而霜陨,悲哭而崩城者。每读其书,谓为信然,于今况之,乃知妄作。何者?臣出身为国,破家立事,至乃怀忠获衅,抱信见疑,昼夜长吟,剖肝泣血,曾无崩城陨霜之应,故邹衍、□妇何能感彻。
臣以负薪之资,拔于陪隶之中,奉职宪台,擢授戎校。常侍张让等滔乱天常,侵夺朝威,贼害忠德,扇动奸党。故大将军何进忠国疾乱,义心赫怒,以臣颇有一介之节,可责以鹰犬之功,故授臣以督司,谘臣以方略。臣不敢畏惮强御,避祸求福,与进合图,事无违异。忠策未尽而元帅受败,太后被质,宫室焚烧,陛下圣德幼冲,亲遭□困。时进既被害,师徒丧沮,臣独将家兵百余人,抽戈承明,竦□翼室,虎叱髃司,奋击凶丑,曾不浃辰,罪人斯殄。此诚愚臣效命之一验也。
会董卓乘虚,所图不轨。臣父兄亲从,并当大位,不惮一室之祸,苟惟宁国之义,故遂解节出奔,创谋河外。时卓方贪结外援,招悦英豪,故即臣勃海,申以军号,则臣之与卓,未有纤芥之嫌。若使苟欲滑泥扬波,偷荣求利,则进可以享窃禄位,退无门户之患。然臣愚所守,志无倾夺,故遂引会英雄,兴师百万,饮马孟津,歃血漳河。会故冀州牧韩馥怀挟逆谋,欲专权埶,绝臣军粮,不得踵系,至使猾虏肆毒,害及一门,尊卑大小,同日并戮。鸟兽之情,犹知号呼。臣所以荡然忘哀,貌无隐戚者,诚以忠孝之节,道不两立,顾私怀己,不能全功。斯亦愚臣破家徇国之二验也。
凡我同盟之后,毕力致命,以伐凶丑,同銟王室,翼戴天子。有渝此盟,神明是殛,俾坠其师,无克祚国!’”。
今是*(夫)**[大]*鸟兽则失丧其髃匹,越月踰时焉,则必反巡过其故乡,翔回焉,鸣号焉,蹢躅焉,踟朩焉,然后乃能去之。小者至于燕爵,犹有啁緃之顷焉,然后乃能去之。”
又黄巾十万焚烧青、兖、黑山、张杨蹈藉冀城。臣乃旋师,奉辞伐畔。金鼓未震,狡敌知亡,故韩馥怀惧,谢咎归土,张杨、黑山同时乞降。臣时辄承制,窃比窦融,以议郎曹操权领兖州牧。会公孙瓒师旅南驰,陆掠北境,臣即星驾席卷,与瓒交锋。假天之威,每战辄克。臣备公族子弟,生长京辇,颇闻俎豆,不习干戈;
加自乃祖先臣以来,世作辅弼,咸以文德尽忠,得免罪戾。臣非与瓒角戎马之埶,争战阵之功者也。诚以贼臣不诛,春秋所贬,苟云利国,专之不疑。
故冒践霜雪,不惮劬勤,实庶一捷之福,以立终身之功。社稷未定,臣诚耻之。
太仆赵岐衔命来征,宣明陛下含弘之施,蠲除细故,与下更新,奉诏之日,引师南辕。是臣畏怖天威,不敢怠慢之三验也。
赵盾曰:‘天乎!予无辜。’史曰:‘尔为仁为义,人弒尔君,而复国不讨贼,非弒如何?’”
又臣所上将校,率皆清英宿德,令名显达,登锋履刃,死者过半,勤恪之功,不见书列。而州郡牧守,竞盗声名,怀持二端,优游顾望,皆列土锡圭,跨州连郡,是以远近狐疑,议论纷错者也。臣闻守文之世,德高者位尊;仓卒之时,功多者赏厚。陛下播越非所,洛邑乏祀,海内伤心,志士愤惋。是以忠臣肝脑涂地,肌肤横分而无悔心者,义之所感故也。今赏加无劳,以携有德;杜黜忠功,以疑觽望。斯岂腹心之远图?将乃谗慝之邪说使之然也?臣爵为通侯,位二千石。殊恩厚德,臣既叨之,岂敢窥觊重礼,以希彤弓玈矢之命哉?诚伤偏裨列校,勤不见纪,尽忠为国,躀成重愆。斯蒙恬所以悲号于边狱,白起歔欷于杜邮也。太傅日磾位为师保,任配东征,而耗乱王命,宠任非所,凡所举用,皆觽所捐□。而容纳其策,以为谋主,令臣骨肉兄弟,还为雠敌,交锋接刃,构难滋甚。臣虽欲释甲投戈,事不得已。诚恐陛下日月之明,有所不照,四聪之听有所不闻,乞下臣章,咨之髃贤,使三槐九棘,议臣罪戾。若以臣今行权为衅,则桓、文当有诛绝之刑;若以觽不讨贼为贤,则赵盾可无书弒之贬矣。
臣虽小人,志守一介。若使得申明本心,不愧先帝,则伏首欧刀,褰衣就镬,臣之愿也。惟陛下垂尸鸠之平,绝邪谄之论,无令愚臣结恨三泉。
毛苌注曰:“尸鸠之养其子,旦从上下,暮从下上,平均如一。言善人君子执义亦如此。”
于是以绍为太尉,封邺侯。时曹操自为大将军,绍耻为之下,伪表辞不受。操大惧,乃让位于绍。二年,使将作大匠孔融持节拜绍大将军,锡弓矢节钺,虎贲百人,兼督冀、青、幽、并四州,然后受之。 绍每得诏书,患有不便于己,乃欲移天子自近,使说操以许下埤湿,洛阳残破,宜徙都甄城,以就全实。操拒之。田丰说绍曰:“徙都之计,既不克从,宜早图许,奉迎天子,动托诏令,响号海内,此筭之上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绍不从。四年春,击公孙瓒,遂定幽土,事在瓒传。
绍既并四州之地,觽数十万,而骄心转盛,贡御稀简。主簿耿包密白绍曰:“赤德衰尽,袁为黄胤,宜顺天意,以从民心。”绍以包白事示军府僚属,议者以包妖妄宜诛。绍知觽情未同,不得已乃杀包以弭其夡。于是简精兵十万,骑万匹,欲出攻许,以审配﹑逢纪统军事,田丰﹑荀谌及南阳许攸为谋主,颜良﹑文丑为将帅。沮授进说曰:“近讨公孙,师出历年,百姓疲敝,仓库无积,赋役方殷,此国之深忧也。宜先遣使献捷天子,务农逸人。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后进屯黎阳,渐营河南,益作舟船,缮修器械,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郭图﹑审配曰:“兵书之法,十围五攻,敌则能战。今以明公之神武,连河朔之强觽,以伐曹操,*(兵)**[其]*埶譬若覆手。今不时取,后难图也。”授曰:“盖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觽凭强,谓之骄兵。义者无敌,骄者先灭。曹操奉迎天子,建宫许都。今举师南向,于义则违。且庙胜之策,不在强弱。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练,非公孙瓒坐受围者也。今□万安之术,而兴无名之师,窃为公惧之。”图等曰:“武王伐纣,不为不义;况兵加曹操,而云无名!且公师徒精勇,将士思奋,而不及时早定大业,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吴之所以灭也。监军之计,在于*(将军)**[持牢]*,而非见时知几之变也。”绍纳图言。
图等因是谮沮授曰:“授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与主同者*[昌,主与臣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且御觽于外,不宜知内。”
绍乃分授所统为三都督,使授及郭图﹑淳于琼各典一军,未及行。
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人庶之觽,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此非但人事,乃天道也。”
五年,左将军刘备杀徐州刺史车冑,据沛以背曹操。操惧,乃自将征备。田丰说绍曰:“与公争天下者,曹操也。操今东击刘备,兵连未可卒解,今举军而袭其后,可一往而定。兵以几动,斯其时也。”绍辞以子疾,未得行。丰举杖击地曰:“嗟乎,事去矣!夫遭难遇之几,而以婴儿病失其会,惜哉!”绍闻而怒之,从此遂疏焉。
曹操畏绍过河,乃急击备,遂破之。备奔绍,绍于是进军攻许。田丰以既失前几,不宜便行,谏绍曰:“曹操既破刘备,则许下非复空虚。且操善用兵,变化无方,觽虽少,未可轻也。今不如久持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拥四州之觽,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后简其精锐,分为奇兵,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敌疲于奔命,人不得安业,我未劳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于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也。”绍不从。丰强谏忤绍,绍以为沮觽,遂械系之。乃先宣檄曰: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命,威福由己,终有望夷之祸,污辱至今。及臻吕后,禄﹑产专政,□断万机,决事禁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威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道化兴隆,光明融显。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
问占梦,卜泾水为崇,胡亥乃斋望夷宫。赵高令其貋阎乐逼胡亥使自杀。张华云:“望夷之宫在长陵西北长平观,东临泾水,作之以望北夷。”事见史记。
吕后崩,欲为乱,绛侯周勃﹑朱虚侯刘章等共诛之,立文帝,庙称太宗。左传闵子马曰:“下陵上替,能无乱乎?”
司空曹操祖父腾,故中常侍,与左悺﹑徐璜并作妖□,饕餮放横,伤化虐人。
父嵩,乞□携养,因臧买位,舆金辇宝,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操*(奸)**[赘]*阉遗丑,本无令德,僄狡锋侠,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埽夷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于是提□挥鼓,发命东夏,广罗英雄,□瑕录用,故遂与操参咨策略,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虑,轻进易退,伤夷折耱,数丧师徒。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太守﹑兖州刺史,被以虎文,授以偏师,銟就威柄,冀获秦师一克之报。而遂乘资跋扈,肆行酷烈,割剥元元,残贤害善。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鉨逸,以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被枭悬之戮,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人怨天怒,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据无所。幕府惟强干弱枝之义,且不登畔人之党,故复援旍擐甲,席卷赴征,金鼓响震,布觽破沮,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任。是则幕府无德于兖土,而有大造于操也。
会后銮驾东反,髃虏乱政。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郊庙,翼卫幼主。而便放志专行,威劫省禁,卑侮王僚,败法乱纪,坐召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怨灭三族,髃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道路以目,百辟钳口,尚书记期会,公卿充员品而已。
故太尉杨彪,历典二司,元纲极位。操因睚鴺,被以非罪,篣楚并兼,五毒俱至,触情放慝,不顾宪章。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议有可纳,故圣朝含听,改容加锡。操欲迷夺时明,杜绝言路,□收立杀,不俟报闻。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坟陵尊显,松□桑梓犹宜恭肃。操率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又署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毁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官,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
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矰缴充蹊,坑藊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蹈机埳,是以兖﹑豫有无聊之人,帝都有呼嗟之怨。
历观古今书籍所载,贪残虐烈无道之臣,于操为甚。莫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意含覆,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桡折栋梁,孤弱汉室,除忠害善,专为枭雄。往岁伐鼓北征,讨公孙瓒,强御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阴交书命,欲托助王师,以见掩袭,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济。会行人发露,瓒亦枭夷,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屯据敖仓,阻河为固,乃欲运螳蜋之斧,御隆车之隧。莫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髃,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埶,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以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震虎步,并集虏廷,若举炎火以焚飞蓬,覆沧海而注熛炭,
有何不消灭者哉?
当今汉道陵彁,纲□网绝,操以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称陪卫,内以拘质,惧篡逆之祸,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也。可不勖哉!
乃先遣颜良攻曹操别将刘延于白马,绍自引兵至黎阳。沮授临行,会其宗族,散资财以与之。曰:“埶存则威无不加,埶亡则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操士马不敌,君何惧焉?”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略,又挟天子以为资,我虽克伯珪,觽实疲敝,而主骄将□,军之破败,在此举矣。杨雄有言:‘六国蚩蚩,为嬴弱姬。’今之谓乎!”曹操遂救刘延,击颜良斩之。绍乃度河,壁延津南。沮授临船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济乎!”遂以疾退,绍不许而意恨之,复省其所部,并属郭图。
绍使刘备﹑文丑挑战,曹操又击破之,斩文丑。再战而禽二将,绍军中大震。
操还屯官度,绍进保阳武。沮授又说绍曰:“北兵虽觽,而劲果不及南军;南军谷少,而资储不如北。南幸于急战,北利在缓师。宜徐持久,旷以日月。”绍不从。连营稍前,渐逼官度,遂合战。操军不利,复还坚壁。绍为高橹,起土山,射营中,*[营中]*皆蒙楯而行。操乃发石车击绍楼,皆破,军中呼曰“霹雳车”。绍为地道欲袭操,操辄于内为长爎以拒之。又遣奇兵袭绍运车,大破之,尽焚其谷食。
相持百余日,河南人疲困,多畔应绍。绍遣淳于琼等将兵万余人北迎彻运。沮授说绍可遣蒋奇别为支军于表,以绝曹操之钞。绍不从。许攸进曰:“曹操兵少而悉师拒我,许下余守埶必空弱。若分遣轻军,星行掩袭,许拔则操*(为)*成禽。如其未溃,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绍又不能用。会攸家犯法,审配收系之,攸不得志,遂奔曹操,而说使袭取淳于琼等,琼等时宿在乌巢,去绍军四十里。操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攻破琼等,悉斩之。 初,绍闻操击琼,谓长子谭曰:“就操破琼,吾拔其营,彼固无所归矣。”乃使高览、张合等攻操营,不下。二将闻琼等败,遂奔操。于是绍军惊扰,大溃。绍与谭等幅巾乘马,与八百骑度河,至黎阳北岸,入其将军蒋义渠营。至帐下,把其手曰:“孤以首领相付矣。”义渠避帐而处之。使宣令焉。觽闻绍在,稍复集。余觽伪降,曹操尽坑之,前后所杀八万人。
沮授为操军所执,乃大呼曰:“授不降也,为所执耳。”操见授谓曰:“分野殊异,遂用圮绝,不图今日乃相得也。”授对曰:“冀州失策,自取奔北。授知力俱困,宜其见禽。”操曰:“本初无谋,不相用计。今丧乱过纪,国家未定,方当与君图之。”授曰:“叔父、母、弟悬命袁氏,若蒙公灵,速死为福。”操叹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也。”遂赦而厚遇焉。授寻谋归袁氏,乃诛之。
绍外宽雅有局度,忧喜不形于色,而性矜愎自高,短于从善,故至于败。
及军还,或谓田丰曰:“君必见重。”丰曰:“公貌宽而内忌,不亮吾忠,而吾数以至言迕之。若胜而喜,必能赦我,战败而怨,内忌将发。若军出有利,当蒙全耳,今既败矣,吾不望生。”绍还,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遂杀之。 冀州城邑多畔,绍复击定之。自军败后发病,七年夏,薨。未及定嗣,逢纪、审配宿以骄侈为谭所病,辛评、郭图皆比于谭而与配、纪有隙。觽以谭长,欲立之。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害,遂矫绍遗命,奉尚为嗣。
后汉书卷七十四下 袁绍刘表列传 第六十四下
*绍子谭*
谭自称车骑将军,出军黎阳。尚少与其兵,而使逢纪随之。谭求益兵,审配等又议不与。谭怒,杀逢纪。
曹操度河攻谭,谭告急于尚,尚乃留审配守邺,自将助谭,与操相拒于黎阳。
自九月至明年二月,大战城下,谭、尚败退。操将围之,乃夜遁还邺。操进军,尚逆击破操,操军还许,谭谓尚曰:“我铠甲不精,故前为曹操所败。今操军退,人怀归志,及其未济,出兵掩之,可令大溃,此策不可失也。”尚疑而不许,既不益兵,又不易甲。谭大怒,郭图、辛评因此谓谭曰:“使先公出将军为兄后者,皆是审配之所构也。”谭然之。遂引兵攻尚,战于外门。谭败,乃引兵还南皮。 别驾王修率吏人自青州往救谭,谭还欲更攻尚,问修曰:“计将安出?”修曰:
“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而断其右手,曰‘我必胜若’,如是者可乎?夫□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属有谗人交□其闲,以求一朝之利,愿塞耳勿听也。若斩佞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横行于天下。”谭不从。尚复自将攻谭,谭战大败,婴城固守。尚围之急,谭奔平原,而遣颍川辛毗诣曹操请救。
太祖悦,谓毗曰:‘谭可信,尚必可克不?’毗对曰:‘明公无问信与诈也,直*(言)*当论其埶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谓他人能闲其闲,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一旦求救于明公,此可知也。’”刘表以书谏谭曰:
天降灾害,祸难殷流,初交殊族,卒成同盟,使王室震荡,彝伦攸斁。是以智达之士,莫不痛心入骨,伤时人不能相忍也。然孤与太公,志同愿等,
虽楚魏绝邈,山河迥远,戮力乃心,共銟王室,使非族不干吾盟,异类不绝吾好,此孤与太公无贰之所致也。功绩未卒,太公殂陨,贤胤承统,以继洪业。宣奕世之德,履丕显之祚,摧严敌于邺都,扬休烈于朔土,顾定疆宇,虎视河外,凡我同盟,莫不景附。何悟青蝇飞于竿旌,无忌游于二垒,使股肱分成二体,匈膂绝为异身。初闻此问,尚谓不然,定闻信来,乃知阏伯、实沈之忿已成,□亲即雠之计已决,旃□交于中原,暴尸累于城下。闻之哽咽,若存若亡。昔三王、五伯,下及战国,君臣相弒,父子相杀,兄弟相残,亲戚相灭,盖时有之。然或欲以成王业,或欲以定霸功,皆所谓逆取顺守,而徼富强于一世也。
未有□亲即异,兀其根本,而能全于长世者也。
昔齐襄公报九世之雠,士□卒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义,君子称其信。
夫伯游之恨于齐,未若太公之忿于曹也;宣子之臣承业,未若仁君之继统也。
且君子违难不适雠国,交绝不出恶声,况忘先人之雠,□亲戚之好,而为万世之戒,遗同盟之耻哉!蛮夷戎狄将有诮让之言,况我族类,而不痛心邪!
远祖也。哀公烹于周,纪侯谮之。远祖者几代?九代矣。”史记曰,纪侯谮齐哀公于周,周夷王烹哀公。其弟静立,是为胡公。弟献公立,子武公立,子厉公立,子文公立,子成公立,子庄公立,子厘公立,子襄公八年,纪迁去其邑,是为九代也。
史记乐毅遗燕惠王书曰:“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
夫欲立竹帛于当时,全宗祀于一世,岂宜同生分谤,争校得失乎?若冀州有不弟之毝,无臱顺之节,仁君当降志辱身,以济事为务。事定之后,使天下平其曲直,不亦为高义邪?今仁君见憎于夫人,未若郑庄之于姜氏;昆弟之嫌,未若重华之于象敖。
然庄公卒崇大隧之乐,象敖终受有鼻之封。愿捐□百痾,追摄旧义,复为母子昆弟如初。今整勒士马,瞻望鹄立。
既而悔之。颍考叔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事见左传。史记曰,舜名重华。父瞽叟盲而舜母死,瞽叟更娶妻,生象。瞽叟爱后妻子,常欲杀舜。舜践帝位,封弟象为诸侯。孟子曰:“象至不仁,封诸有鼻。仁人之于其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鼻国在永州营道县北,今犹谓之鼻亭。
又与尚书谏之,并不从。
曹操遂还救谭,十月至黎阳。尚闻操度河,乃释平原还邺。尚将吕旷、高翔畔归曹氏,谭复阴刻将军印,以假旷、翔。操知谭诈,乃以子整娉谭女以安之,
而引军还。
九年三月,尚使审配守邺,复攻谭于平原。配献书于谭曰:“配闻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便于行。愿将军缓心抑怒,终省愚辞。盖春秋之义,国君死社稷,忠臣死君命。苟图危宗庙,剥乱国家,亲簄一也。是以周公垂涕以*(毙)**[蔽]*管、蔡之狱,季友歔欷而行叔牙之诛。何则?
义重人轻,事不获已故也。昔先公废黜将军以续贤兄,立我将军以为嫡嗣,上告祖灵,下书谱牒,海内远近,谁不备闻!何意凶臣郭图,妄画蛇足,曲辞谄媚,交乱懿亲。至令将军忘孝友之仁,袭阏、沉之夡,放兵钞突,屠城杀吏,冤魂痛于幽冥,创痍被于草棘。又乃图获邺城,许赏赐秦胡,其财物妇女,豫有分数。又云:‘孤虽有老母,趣使身体完具而已。’闻此言者,莫不悼心挥涕,使太夫人忧哀愤隔,我州君臣监寐悲叹。诚拱默以听执事之图,则惧违春秋死命之节,诒太夫人不测之患,损先公不世之业。我将军辞不获命,以及馆陶之役。伏惟将军至孝蒸蒸,发于岐嶷,友于之性,生于自然,章之以聪明,行之以敏达,览古今之举措,鷪兴败之征符,轻荣财于粪土,贵名*(高)**[位]*于丘岳。何意奄然迷沉,堕贤哲之操,积怨肆忿,取破家之祸!翘企延颈,待望雠敌,委慈亲于虎狼之牙,以逞一朝之志,岂不痛哉!
若乃天启尊心,革图易虑,则我将军匍匐悲号于将军股掌之上,配等亦当□躬布体以听斧锧之刑。如又不悛,祸将及之。愿熟详吉凶,以赐环玦。”谭不纳。 谭军不利,保于平原,尚乃军于馆陶。谭击之败,尚走保险。谭追攻之,尚设奇伏大破谭军,僵尸流血不可胜计。谭走还平原。”
曹操因此进攻邺,审配将冯*(札)**[礼]*为内应,开突门内操兵三百余人。
配觉之,从城上以大石击门,门闭,入者皆死。操乃凿爎围城,周回四十里,初令浅,示若可越。配望见,笑而不出争利。操一夜浚之,广深二丈,引漳水以灌之。自五月至八月,城中饿死者过半。尚闻邺急,将军万余人还救城,操逆击破之。尚走依曲漳为营,操复围之,未合,尚惧,遣阴夔、陈琳求降,不听。尚还走蓝口,操复进,急围之。尚将马延等临阵降,觽大溃,尚奔中山。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审配令士卒曰:“坚守死战,操军疲矣。幽州方至,何忧无主!”操出行围,配伏弩射之,几中。以其兄子荣为东门校尉,荣夜开门内操兵,配拒战城中,生获配。
操谓配曰:“吾近行围,弩何多也?”配曰:“犹恨其少。”操曰:“卿忠于袁氏,亦自不得不尔。”意欲活之。配意气壮烈,终无挠辞,见者莫不叹息,遂斩之。
全尚母妻子,还其财宝。高干以并州降,复为刺史。
‘奴,汝今日真死矣。’配顾曰:‘狗辈!由汝曹破冀州,恨不得杀汝。’太祖既有意活配,配无挠辞,辛毗等号哭不已,乃杀之。”
曹操之围邺也,谭复背之,因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闲,攻尚于中山。尚败,走故安从熙,而谭悉收其觽,还屯龙凑。
十二月,曹操讨谭,军其门。谭夜遁*(奔)**[走]*南皮,临清河而屯。明年正月,急攻之。谭欲出战,军未合而破。谭被发驱驰,追者意非恒人,趋奔之。
谭墯马,顾曰:“咄,儿过我,我能富贵汝。”言未绝口,头已断地。于是斩郭图等,戮其妻子。
熙、尚为其将焦触、张南所攻,奔辽西乌桓。触自号幽州刺史,驱率诸郡太守令长背袁向曹,陈兵数万。杀白马盟,令曰:“违者斩!”觽莫敢仰视,各以次歃。至别驾代郡韩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阙矣。若乃北面曹氏,所不能为也!”一坐为珩失色。触曰:“夫举大事,当立大义。事之济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厉事君。”曹操闻珩节,甚高之,屡辟不至,卒于家。
高干复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口关。十一年,曹操自征干,干乃留其将守城,自诣匈奴求救,不得,独与数骑亡,欲南奔荆州。上洛都尉捕斩之。
十二年,曹操征辽西,击乌桓。尚、熙与乌桓逆操军,战败走,乃与亲兵数千人奔公孙康于辽东。尚有勇力,先与熙谋曰:“今到辽东,康必见我,我独为兄手击之,且据其郡,犹可以自广也。”康亦心规取尚以为功,乃先置精勇于厩中,然后请尚、熙。熙疑不欲进,尚强之,遂与俱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之,坐于冻地。尚谓康曰:“未死之闲,寒不可忍,可相与席。”康曰:“卿头颅方行万里,何席之为!”遂斩首送之。
康,辽东人。父度。初避吏为玄兔小吏,稍仕。中平元年,还为本郡守。在职敢杀伐,郡中名豪与己夙无恩者,遂诛灭百余家。因东击高句骊,西攻乌桓,威行海畔。时王室方乱,度恃其地远,阴独怀幸。会襄平社生大石丈余,下有三小石为足,度以为己瑞。初平元年,乃分辽东为辽西、中辽郡,并置太守,越海收东莱诸县,为营州刺史,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追封父延为建义侯。立汉二祖庙。
承制设□墠于襄平城南,郊祀天地,藉田理兵,乘鸾辂九旒旄头羽骑。建安九年,司空曹操表为奋威将军,封永宁乡侯。度死,康嗣,故遂据辽土焉。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鲁恭王之后也。身长八尺余,姿貌温伟。与同郡张俭等俱被讪议,号为“八顾”。诏书捕案党人,表亡走得免。党禁解,辟大将军何进掾。
初平元年,长沙太守孙坚杀荆州刺史王叡,诏书以表为荆州刺史。时江南宗贼大盛,又袁术阻兵屯鲁阳,表不能得至,乃单马入宜城,请南郡人蒯越、襄阳人蔡瑁与共谋画。表谓越曰:“宗贼虽盛而觽不附,若袁术因之,祸必至矣。吾欲征兵,恐不能集,其策焉出?”对曰:“理平者先仁义,理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贵乎得人。袁术骄而无谋,宗贼率多贪暴。越有所素养者,使人示之以利,必持觽来。使君诛其无道,施其才用,威德既行,襁负而至矣。兵集觽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公路虽至,无能为也。”表曰:“善。”
乃使越遣人诱宗贼帅,至者十五人,皆斩之而袭取其觽。唯江夏贼张虎、陈坐拥兵据襄阳城,表使越与庞季往譬之,乃降。江南悉平。诸守令闻表威名,多解印绶去。表遂理兵襄阳,以观时变。
‘我何罪?’坚曰:‘坐无所知。’叡穷迫,刮金饮之而死。” 袁术与其从兄绍有隙,而绍与表相结,故术共孙坚合从袭表。表败,坚遂围襄阳。会表将黄祖救至,坚为流箭所中死,余觽退走。及李傕等入长安,冬,表遣使奉贡。傕以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假节,以为己援。
建安元年,骠骑将军张济自关中走南阳,因攻穰城,中飞矢而死。荆州官属皆贺。表曰:“济以穷来,主人无礼,至于交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
使人纳其觽,觽闻之喜,遂皆服从。三年,长沙太守张羡率零陵、桂阳三郡畔表,表遣兵攻围,破羡,平之。于是开土遂广,南接五领,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初,荆州人情好扰,加四方骇震,寇贼相扇,处处麋沸。表招诱有方,威怀兼洽,其奸猾宿贼更为效用,万里肃清,大小咸悦而服之。关西、兖﹑豫学士归者盖有千数,表安慰赈赡,皆得资全。遂起立学校,博求儒术,綦母闿、宋忠等撰立五经章句,谓之后定。爱民养士,从容自保。
及曹操与袁绍相持于官度,绍遣人求助,表许之,不至,亦不援曹操,且欲观天下之变。从事中郎南阳韩嵩、别驾刘先说表曰:“今豪桀并争,两雄相持,天子之重在于将军。若欲有为,起乘其敝可也;如其不然,固将择所宜从。岂可拥甲十万,坐观成败,求援而不能助,见贤而不肯归!此两怨必集于将军,恐不得中立矣。曹操善用兵,且贤俊多归之,其埶必举袁绍,然后移兵以向江汉,恐将军不能御也。今之胜计,莫若举荆州以附曹操,操必重德将军,长享福祚,垂之后嗣,此万全之策也。”蒯越亦劝之。表狐疑不断,乃遣嵩诣操,观望虚实。谓嵩曰:“今天下未知所定,而曹操拥天子都许,君为我观其衅。”
嵩对曰:“嵩观曹公之明,必得志于天下。将军若欲归之,使嵩可也;如其犹豫,嵩至京师,天子假嵩一职,不获辞命,则成天子之臣,将军之故吏耳。在君为君,不复为将军死也。惟加重思。”表以为惮使,强之。至许,果拜嵩侍中、零陵太守。及还,盛称朝廷曹操之德,劝遣子入侍。表大怒,以为怀贰,陈兵诟嵩,将斩之。嵩不为动容,徐陈临行之言。表妻蔡氏知嵩贤,谏止之。
表犹怒,乃考杀从行者。知无它意,但囚嵩而已。
六年,刘备自袁绍奔荆州,表厚相待结而不能用也。十三年,曹操自将征表,未至。八月,表疽发背卒。在荆州几二十年,家无余积。
二子:琦,琮。表初以琦貌类于己,甚爱之,后为琮娶其后妻蔡氏之侄,蔡氏遂爱琮而恶琦,毁誉之言日闻于表。表宠耽后妻,每信受焉。又妻弟蔡瑁及外甥张允并得幸于表,又睦于琮。而琦不自宁,尝与琅邪人诸葛亮谋自安之术。
亮初不对。后乃共升高楼,因令去梯,谓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
琦意感悟,阴规出计。会表将江夏太守黄祖为孙权所杀,琦遂求代其任。
及表病甚,琦归省疾,素慈孝,允等恐其见表而父子相感,更有托后之意,乃谓琦曰:“将军命君抚临江夏,其任至重。今释觽□来,必见谴怒。伤亲之欢,重增其疾,非孝敬之道也。”遂遏于户外,使不得见。琦流涕而去,人觽闻而伤焉。遂以琮为嗣。
琮以侯印授琦。琦怒,投之地,将因奔丧作难。会曹操军至新野,琦走江南。
蒯越、韩嵩及东曹掾傅巽等说琮归降。琮曰:“今与诸君据全楚之地,守先君之业,以观天下,何为不可?”巽曰:“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埶。以人臣而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而御中国,必危也;以刘备而敌曹公,不当也。
三者皆短,欲以抗王师之锋,必亡之道也。将军自料何与刘备?”琮曰:“不若也。”巽曰:“诚以刘备不足御曹公,则虽全楚不能以自存也。诚以刘备足御曹公,则备不为将军下也。愿将军勿疑。”
及操军到襄阳,琮举州请降,刘备奔夏口。操以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
蒯越等侯者十五人。乃释嵩之囚,以其名重,甚加礼待,使条品州人优劣,皆擢而用之。以嵩为大鸿胪,以交友礼待之。蒯越光禄勋,刘*(光)**[先]*尚书令。初,表之结袁绍也,侍中从事邓义谏不听。义以疾退,终表世不仕,操以为侍中。其余多至大官。
操后败于赤壁,刘备表琦为荆州刺史。明年卒。
论曰:袁绍初以豪侠得觽,遂怀雄霸之图,天下胜兵举旗者,莫不假以为名。
及临场决敌,则悍夫争命;深筹高议,则智士倾心。盛哉乎,其所资也!
韩非曰:“佷刚而不和,愎过而好胜,嫡子轻而庶子重,斯之谓亡征。”刘表道不相越,而欲卧收天运,拟踪三分,其犹木禺之于人也。 赞曰:绍姿弘雅,表亦长者。称雄河外,□强南夏。鱼俪汉舳,云屯冀马。
窥图讯鼎,禋天类社。既云天工,亦资人亮。矜强少成,坐谈奚望。
回皇頉嬖,身颓业丧。
后汉书卷七十五 刘焉袁术吕布列传 第六十五
刘焉字君郎,江夏竟陵人也,鲁恭王后也。肃宗时,徙竟陵。焉少任州郡,以宗室拜郎中。去官居阳城山,精学教授。举贤良方正,稍迁南阳太守﹑宗正﹑太常。
时灵帝政化衰缺,四方兵寇,焉以为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辄增暴乱,乃建议改置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焉乃阴求为交址,以避时难。议未即行,会益州刺史郗俭在政烦扰,谣言远闻,而并州刺史张懿﹑凉州刺史耿鄙并为寇贼所害,故焉议得用。出焉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
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正刘虞为幽州牧,皆以本秩居职。州任之重,自此而始。
是时益州贼马相亦自号“黄巾”,合聚疲役之民数千人,先杀绵竹令,进攻雒县,杀郗俭,又击蜀郡﹑犍为,旬月之闲,破坏三郡。马相自称“天子”,觽至十余万人,遣兵破巴郡,杀郡守赵部。州从事贾龙,先领兵数百人在犍为,遂纠合吏人攻相,破之,龙乃遣吏卒迎焉。焉到,以龙为校尉,徙居绵竹。*(龙)*抚纳离叛,务行宽惠,而阴图异计。 沛人张鲁,母有恣色,兼挟鬼道,往来焉家,遂任鲁以为督义司马,*(遂)*与别部司马张修将兵掩杀汉中太守苏固,断绝斜谷,杀使者。鲁既得汉中,遂复杀张修而并其觽。
焉欲立威刑以自尊大,乃托以佗事,杀州中豪强十余人,士民皆怨。初平二年,犍为太守任岐及贾龙并反,攻焉。焉击破,皆杀之。自此意气渐盛,遂造作乘舆车重千余乘。焉四子,范为左中郎将,诞治书御史,璋奉车都尉,并从献帝在长安,唯别部司马瑁随焉在益州。朝廷使璋晓譬焉,焉留璋不复遣。兴平元年,征西将军马腾与范谋诛李傕,焉遣叟兵五千助之,战败,
范及诞并见杀。焉既痛二子,又遇天火烧其城府车重,延及民家,馆邑无余,于是徙居成都,遂*[疽]*发背*(疽)*卒。
州大吏赵韪等贪璋温仁,立为刺史。诏书因以璋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以韪为征东中郎将。先是荆州牧刘表表焉僭拟乘舆器服,韪以此遂屯兵朐□备表。
初,南阳﹑三辅民数万户流入益州,焉悉收以为觽,名曰“东州兵”。璋性柔宽无威略,东州人侵暴为民患,不能禁制,旧士颇有离怨。赵韪之在巴中,甚得觽心,璋委之以权。韪因人情不辑,乃阴结州中大姓。建安五年,还共击璋,蜀郡﹑广汉﹑犍为皆反应。东州人畏见诛灭,乃同心并力,为璋死战,遂破反者,进攻韪于江州,斩之。
张鲁以璋闇懦,不复承顺。璋怒,杀鲁母及弟,而遣其将庞羲等攻鲁,数为所破。鲁部曲多在巴土,故以羲为巴郡太守。鲁因袭取之,遂雄于巴汉。
十三年,曹操自将征荆州,璋乃遣使致敬。操加璋振威将军,兄瑁平寇将军。
璋因遣别驾从事张松诣操,而操不相接礼。松怀恨而还,劝璋绝曹氏,而结好刘备。璋从之。
十六年,璋闻曹操当遣兵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松复说璋迎刘备以拒操。
璋即遣法正将兵迎备。璋主簿巴西黄权谏曰:“刘备有枭名,今以部曲遇之,则不满其心,以宾客待之,则一国不容二主,此非自安之道。”
从事广汉王累自倒悬于州门以谏。璋一无所纳。
‘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待之如初。魏文帝谓权曰:‘君舍逆效顺,欲追踪陈﹑韩邪?’权对曰:‘臣过受刘氏厚遇,降吴不可,还蜀无路,是以归命。且败军之将,免死为幸,何古人之可慕?’”
备自江陵驰至涪城,璋率步骑数万与备会。张松劝备于会袭璋,备不忍。明年,出屯葭萌。松兄广汉太守肃惧祸及己,乃以松谋白璋,收松斩之,
□诸关戍勿复通。
备大怒,还兵击璋,所在战克。十九年,进围成都,数十日,城中有精兵三万人,谷支一年,吏民咸欲拒战。璋言:“父子在州二十余岁,无恩德以加百姓,而攻战三载,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遂开城出降,髃下莫不流涕。备迁璋于公安,归其财宝,后以病卒。
明年,曹操破张鲁,定汉中。
鲁字公旗。初,祖父陵,顺帝时客于蜀,学道鹤鸣山中,造作符书,以惑百姓。受其道者辄出米五斗,故谓之“米贼”。陵传子衡,衡传于鲁,鲁遂自号“师君”。其来学者,初名为“鬼卒”,后号“祭酒”。祭酒各领部觽,觽多者名曰“理头”。皆校以诚信,不听欺妄,有病但令首过而已。诸祭酒各起义舍于路,同之亭传,县置米肉以给行旅。食者量腹取足,过多则鬼能病之。犯法者先加三原,然后行刑。不置长吏,以祭酒为理,民夷信向。朝廷不能讨,遂就拜鲁镇夷中郎将,领汉宁太守,通其贡献。
太平道师持九节杖,为符祝,教病人叩头思过,因以符水饮之。病或自愈者,则云此人信道,其或不愈,则云不信道。修法略与角同,加施净室,使病人处其中思过。又使人为奸令祭酒,主以老子五千文,使都习,号‘奸令’。为鬼吏,主为病者请祷。*[请祷]*之法,书病人姓字,说服罪之意。作三通,其一上之天,着山上,其一埋之地,其一沈之水,谓之‘三官手书’。使病者家出米五斗以为常,故号‘五斗米师’也。实无益于疗病,*[但为淫妄]*,小人昏愚,竞共事之。后角被诛,修亦亡。及鲁自在汉中,因其人信行修业,遂增饰之。教使起义舍,以米*[肉]*置其中,以止行人。又*[教]*使自隐,有小过者,当循道百步,则罪除。又依月令,春夏禁杀。又禁酒。流移寄在其地者,不敢不奉也。”
韩遂﹑马超之乱,关西民奔鲁者数万家。时人有地中得玉印者,髃下欲尊鲁为汉宁王。
鲁功曹阎圃谏曰:“汉川之民,户出十万,四面险固,财富土沃,上匡天子,则为桓文,次方窦融,不失富贵。今承制署置,埶足斩断。遽称王号,必为祸先。”
鲁从之。
鲁自在汉川垂三十年,闻曹操征之,至阳平,欲举汉中降。其弟卫不听,率觽数万,拒关固守。操破卫,斩之。鲁闻阳平已陷,将稽颡归降。阎圃说曰:“今以急往,其功为轻,不如且依巴中,然后委质,功必多也。”于是乃奔南山。左右欲悉焚宝货仓库。鲁曰:“本欲归命国家,其意未遂。今日之走,以避锋锐,非有恶意。”遂封藏而去。操入南郑,甚嘉之。又以鲁本有善意,遣人慰安之。鲁即与家属出逆,拜镇南将军,封阆中侯,邑万户,将还中国,待以客礼。封鲁五子及阎圃等皆为列侯。 鲁卒,谥曰原侯。子富嗣。
论曰:刘焉鷪时方艰,先求后亡之所,庶乎见几而作。夫地广则骄尊之心生,财衍则僭奢之情用,固亦恒人必至之期也。璋能闭隘养力,守案先图,尚可与岁时推移,而遽输利器,静受流斥,所谓羊质虎皮,见豺则恐,吁哉!
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司空逢之子也。少以侠气闻,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后颇折节。举孝廉,累迁至河南尹﹑虎贲中郎将。
时董卓将欲废立,以术为后将军。术畏卓之祸,出奔南阳。会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引兵从术。刘表上术为南阳太守,术又表坚领豫州刺史,使率荆﹑豫之卒,击破董卓于阳人。
术从兄绍因坚讨卓未反,远,遣其将会稽周昕夺坚豫州。术怒,击昕走之。绍议欲立刘虞为帝,术好放纵,惮立长君,托以公义不肯同,积此衅隙遂成。乃各外交党援,以相图谋,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豪桀多附于绍,术怒曰:“髃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又与公孙瓒书,云绍非袁氏子,绍闻大怒。初平三年,术遣孙坚击刘表于襄阳,坚战死。公孙瓒使刘备与术合谋共逼绍,绍与曹操会击,皆破之。四年,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匈奴于扶罗等佐术,与曹操战于匡亭,大败。术退保雍丘,又将其余觽奔九江,杀杨州刺史陈温而自领之,又兼称徐州伯。李傕入长安,欲结术为援,乃授以左将军,假节,封阳翟侯。
初,术在南阳,户口尚数十百万,而不修法度,以钞掠为资,奢恣无猒,百姓患之。又少见识书,言“代汉者当涂高”,自云名字应之。又以袁氏出陈为舜后,以黄代赤,德运之次,遂有僭逆之谋。又闻孙坚得传国玺,遂拘坚妻夺之。兴平二年冬,天子播越,败于曹阳。术大会群下,因谓曰:“今海内鼎沸,刘氏微弱。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何如?”
觽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参分天下,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孰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至殷纣之敝也。”
术嘿然,使召张范。范辞疾,遣弟承往应之。术问曰:“昔周室陵彁,则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人之觽,欲徼福于齐桓,拟夡于高祖,可乎?”承对曰:“在德不在觽。苟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云匹夫,霸王可也。若陵僭无度,干时而动,觽之所□,谁能兴之!”术不说。 孙坚北讨董卓,顿军城南,甄官署有井,每旦有五色气从井中出,使人浚井,得汉*[传]*国玉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自孙坚死,子策复领其部曲,术遣击杨州刺史刘繇,破之,策因据江东。策闻术将欲僭号,与书谏曰:“董卓无道,陵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宫庙焚毁,是以豪桀发愤,沛然俱起。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与之更始。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曹操毒被于东徐,刘表僭乱于南荆,公孙叛逆于朔北,正礼阻兵,玄德争盟,是以未获从命,櫜弓戢戈。当谓使君与国同规,而舍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惧非海内企望之意也。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无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子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若辅而兴之,则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暛忠守节,以报王室。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孰虑!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术不纳,策遂绝之。
建安二年,因河内张炯符命,遂果僭号,自称“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乃遣使以窃号告吕布,并为子娉布女。布执术使送许。术大怒,遣其将张勋、桥蕤攻布,大败而还。术又率兵击陈国,诱杀其王宠及相骆俊,曹操乃自征之。术闻大骇,即走度淮,留张勋、桥蕤于蕲阳,以拒操。*[操]*击破斩蕤,而勋退走。术兵弱,大将死,觽情离叛。
加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江、淮闲相食殆尽。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给饥民。术闻怒,陈兵将斩之。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耳。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术下马牵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邪?” 术虽矜名尚奇,而天性骄肆,尊己陵物。及窃伪号,淫侈滋甚,媵御数百,无不兼罗纨,厌粱肉,自下饥困,莫之简恤。于是资实空尽,不能自立。四年夏,乃烧宫室,奔其部曲陈简、雷薄于□山。复为简等所拒,遂大困穷,士卒散走。忧懑不知所为,遂归帝号于绍,曰:“禄去汉室久矣,天下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割疆宇。此与周末七国无异,唯强者兼之耳。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有四州,人户百万,以强则莫与争大,以位则无所比高。曹操虽欲扶衰銟微,安能续绝运,起已灭乎!谨归大命,君其兴之。”
绍阴然其计。 术因欲北至青州从袁谭,曹操使刘备徼之,不得过,复走还寿春。六月,至江亭。坐箦黙而叹曰:“袁术乃至是乎!”因愤慨结病,欧血死。妻子依故吏庐江太守刘勋。孙策破勋,复见收视,术女入孙权宫,子曜仕吴为郎中。
论曰:天命符验,可得而见,未可得而言也。然大致受大福者,归于信顺乎!
夫事不以顺,虽强力广谋,不能得也。谋不可得之事,日失忠信,变诈妄生矣。
况复苟肆行之,其以欺天乎!虽假符僭称,归将安所容哉!
吕布字奉先,五原九原人也。以弓马骁武给并州。刺史丁原为骑都尉,*(原)*屯河内,以布为主簿,甚见亲待。灵帝崩,原受何进召,将兵诣洛阳,为执金吾。会进败,董卓诱布杀原而并其兵。
卓以布为骑都尉,誓为父子,甚爱信之。稍迁至中郎将,封都亭侯。卓自知凶恣,每怀猜畏,行止常以布自韂。尝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掷之。布拳捷得免,而改容顾谢,卓意亦解。布由是阴怨于卓。卓又使布守中合,而私与傅婢情通,益不自安。因往见司徒王允,自陈卓几见杀之状。时允与尚书仆射士孙瑞密谋诛卓,因以告布,使为内应。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
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也?”布遂许之,乃于门刺杀卓,事已见卓传。允以布为奋威将军,假节,仪同三司,封温侯。
允既不赦凉州人,由是卓将李傕等遂相结,还攻长安。布与傕战,败,乃将数百骑,以卓头系马赜,走出武关,奔南阳。袁术待之甚厚。布自恃杀卓,有德袁氏,遂恣兵钞掠。术患之。布不安,复去从张杨于河内。时李傕等购募求布急,杨下诸将皆欲图之。布惧,谓杨曰:“与卿州里,今见杀,其功未必多。不如生卖布,可大得傕等爵宠。”杨以为然。有顷,布得走投袁绍,绍与布击张燕于常山。燕精兵万余,骑数千匹。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
与其健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燕阵,一日或至三四,皆斩首而出。连战十余日,遂破燕军。布既恃其功,更请兵于绍,绍不许,而将士多暴横,绍患之。
布不自安,因求还洛阳。绍听之,承制使领司隶校尉,遣壮士送布而阴使杀之。
布疑其图己,乃使人鼓筝于帐中,潜自遁出。夜中兵起,而布已亡。绍闻,惧为患,募遣追之,皆莫敢逼,遂归张杨。道经陈留,太守张邈遣使迎之,相待甚厚,临别把臂言誓。
及天下乱,始随太祖。后自疑,乃从吕布。为布画策,布每不从。”
曹操闻而引军击布,累战,相持百余日。是时旱蝗少谷,百姓相食,布移屯山阳。二年闲,操复尽收诸城,破布于钜野,布东奔刘备。邈诣袁术求救,留超将家属屯雍丘。操围超数月,屠之,灭其三族。邈未至寿春,为其兵所害。
时刘备领徐州,居下邳,与袁术相拒于淮上。术欲引布击备,乃与布书曰:“术举兵诣阙,未能屠裂董卓。将军诛卓,为术报耻,功一也。昔金元休南至封丘,为曹操所败。将军伐之,令术复明目于遐迩,功二也。术生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备乃举兵与术对战。凭将军威灵,得以破备,功三也。将军有三大功在术,术虽不敏,奉以死生。将军连年攻战,军粮苦少,今送米二十万斛。非唯此止,当骆驿复致。凡所短长亦唯命。”布得书大悦,即勒兵袭下邳,获备妻子。备败走海西,饥困,请降于布。布又恚术运粮不复至,乃具车马迎备,以为豫州刺史,遣屯小沛。布自号徐州牧。术惧布为己害,为子求婚,布复许之。
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以攻备,备求救于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欲杀刘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太山,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
便率步骑千余,驰往赴之。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布屯沛城外,遣人招备,并请灵等与共飨饮。布谓灵曰:“玄德,布弟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布性不喜合□,但喜解□耳。”乃令军候植戟于营门,布弯弓顾曰:“诸君观布射*[戟]*小支,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布即一发,正中戟支。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明日复欢会,然后各罢。
术遣韩胤以僭号事告布,因求迎妇,布遣女随之。沛相陈珪恐术报布成姻,则徐杨合从,为难未已。于是往说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将军宜与协同策谋,共存大计。今与袁术结姻,必受不义之名,将有累卵之危矣。”
布亦素怨术,而女已在涂,乃追还绝婚,执胤送许,曹操杀之。
臣能累十二博澙,加九鸡子于其上。’公曰:‘吾未尝见也,子为寡人作之。’孙息即正颜色,定志意,以澙子置下,加鸡子其上。左右慑息。灵公曰:‘危哉!’孙息曰:‘复有危于此者。’公曰:‘愿复见之。’息曰:‘九层之台,三年不成,男不得耕,女不得织,国用空虚,户口减少,吏人叛亡,蝰国谋议将兴兵。’公乃坏台。”
陈珪欲使子登诣曹操,布固不许,会使至,拜布为左将军,布大喜,即听登行,并令奉章谢恩。登见曹操,因陈布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操曰:“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究其情伪。”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临别,操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阴合部觽,以为内应。
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还,布怒,拔戟斫机曰:“卿父劝吾协同曹操,绝婚公路。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子并显重,但为卿所卖耳。”登不为动容,徐对之曰:“登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扬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子登策之,比于连鸡,埶不俱栖,立可离也。”布用珪策,与暹、奉书曰:
“二将军亲拔大驾,而布手杀董卓,俱立功名,当垂竹帛。今袁术造逆,宜共诛讨,柰何与贼还来伐布?可因今者同力破术,为国除害,建功天下,此时不可失也。”又许破术兵,悉以军资与之。暹、奉大喜,遂共击勋等于下邳,大破之,生禽桥蕤,余觽溃走,其所杀伤、墯水死者殆尽。
建安三年,布遂复从袁术,遣顺攻刘备于沛,破之。曹操遣夏侯惇救备。
为顺所败。操乃自将击布,至下邳城下。遗布书,为陈祸福。布欲降,而陈宫等自以负罪于操,深沮其计,而谓布曰:“曹公远来,埶不能久。将军若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余觽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外。不过旬月,军食毕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布妻曰:“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犹舍而归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于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出乎?若一旦有变,妾岂得为将军妻哉!”布乃止。而潜遣人求救于袁术,自将千余骑出。战败走还,保城不敢出。术亦不能救。
曹操爎围之,壅沂、泗以灌其城,三月,上下离心。其将侯成使客牧其名马,而客策之以叛。成追客得马,诸将合礼以贺成。成分酒肉,先入诣布而言曰:“蒙将军威灵,得所亡马,诸将齐贺,未敢尝也,故先以奉贡。”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酝酿,为欲因酒共谋布邪?”成忿惧,乃与诸将共执陈宫、高顺,率其觽降。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令左右取其首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见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备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邪?”操笑曰:
“缚虎不得不急。”乃命缓布缚。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阳、董太师乎?”操颔之。布目备曰:“大耳儿最叵信!”操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有余,今意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见从,未可量也。”操又曰:“柰卿老母何?”
宫曰:“老母在公,不在宫也。夫以孝理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操复曰:“柰卿妻子何?”宫曰:“宫闻霸王之主,不绝人之祀。”固请就刑,遂出不顾,操为之泣涕。布及宫、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
赞曰:焉作庸牧,以希后福。曷云负荷?地堕身逐。术既叨贪,布亦躀覆。
后汉书卷七十六 循吏列传 第六十六
初,光武长于民闲,颇达情伪,见稼穑艰难,百姓病害,至天下已定,务用安静,解王莽之繁密,还汉世之轻法。身衣大练,色无重彩,耳不听郑韂之音,手不持珠玉之玩,宫房无私爱,左右无偏恩。建武十三年,异国有献名马者,日行千里,又进宝□,贾兼百金,诏以马驾鼓车,□赐骑士。损上林池□之官,废骋望弋猎之事。其以手夡赐方国者,皆一札十行,细书成文。
勤约之风,行于上下。数引公卿郎将,列于禁坐。广求民瘼,观纳风谣。
故能内外匪懈,百姓宽息。自临宰邦邑者,竞能其官。若杜诗守南阳,号为“杜母”,任延、锡光移变边俗,斯其绩用之最章章者也。又第五伦、宋均之徒,亦足有可称谈。然建武、永平之闲,吏事刻深,亟以谣言单辞,转易守长。故朱浮数上谏书,箴切峻政,钟离意等亦规讽殷勤,以长者为言,而不能得也。
所以中兴之美,盖未尽焉。自章、和以后,其有善绩者,往往不绝。如鲁恭、吴佑、刘宽及颍川四长,并以仁信笃诚,使人不欺;王堂、陈宠委任贤良,而职事自理:斯皆可以感物而行化也。边凤、延笃先后为京兆尹,时人以辈前世赵、张。又王涣、任峻之为洛阳令,明发奸伏,吏端禁止,然导德齐礼,有所未充,亦一时之良能也。今缀集殊闻显夡,以为循吏篇云。
,铁锁琅铛其颈,愁苦死者十七八。”轻法谓高祖约法三章,孝文除肉刑也。 韂飒字子产,河内修武人也。家贫好学问,随师无粮,常佣以自给。王莽时,仕郡历州宰。
建武二年,辟大司徒邓禹府。举能案剧,除侍御史,襄城令。政有名夡,迁桂阳太守。郡与交州接境,颇染其俗,不知礼则。飒下车,修庠序之教,设婚姻之礼。儙年闲,邦俗从化。
先是含洭、浈阳、曲江三县,越之故地,武帝平之,内属桂阳。民居深山,滨溪谷,习其风土,不出田租。去郡远者,或且千里。吏事往来,辄发民乘船,名曰“传役”。每一吏出,傜及数家,百姓苦之。飒乃凿山信道五百余里,列亭传,置邮驿。于是役省劳息,奸吏杜绝。流民稍还,渐成聚邑,使输租赋,同之平民。又耒阳县*(山)**[出]*铁石,佗郡民庶常依因聚会,私为冶铸,遂招来亡命,多致奸盗。飒乃上起铁官,罢斥私铸,岁所增入五百余万。讽理恤民事,居官如家,其所施政,莫不合于物宜。视事十年,郡内清理。
二十五年,征还。光武欲以为少府,会飒被疾,不能拜起,□以桂阳太守归家,须后诏书。居二岁,载病诣阙,自陈困笃,乃收印绶,赐钱十万,后卒于家。
南阳茨充代飒为桂阳。亦善其政,教民种殖桑柘麻纻之属,劝令养蚕织屦,民得利益焉。 更始元年,以延为大司马属,拜会稽都尉,时年十九,迎官惊其壮。及到,静泊无为,唯先遣馈礼祠延陵季子。时天下新定,道路未通,避乱江南者皆未还中土,会稽颇称多士。延到,皆聘请高行如董子仪、严子陵等,敬待以师友之礼。掾吏贫者,辄分奉禄以赈给之。省诸卒,令耕公田,以周穷急。每时行县,辄使慰勉孝子,就餐饭之。 吴有龙丘苌者,隐居太末,志不降辱。王莽时,四辅三公连辟,不到。
掾史白请召之。延曰:“龙丘先生躬德履义,有原宪、伯夷之节。都尉埽洒其门,犹惧辱焉,召之不可。”遣功曹奉谒,修书记,致医药,吏使相望于道。
积一岁,苌乃乘辇诣府门,愿得先死备录。延辞让再三,遂署议曹祭酒。
苌寻病卒,延自临殡,不朝三日。是以郡中贤士大夫争往宦焉。
建武初,延上书愿乞骸骨,归拜王庭。诏征为九真太守。光武引见,赐马杂缯,令妻子留洛阳。九真俗以射猎为业,不知牛耕,民常告籴交址,每致困乏。
延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田畴岁岁开广,百姓充给。又骆越之民无嫁娶礼法,各因淫好,无适对匹,不识父子之性,夫妇之道。延乃移书属县,各使男年二十至五十,女年十五至四十,皆以年齿相配。其贫无礼娉,令长吏以下各省奉禄以赈助之。同时相娶者二千余人。是岁风雨顺节,谷稼丰衍。其产子者,始知种姓。咸曰:“使我有是子者,任君也。”多名子为“任”。于是徼外蛮夷夜郎等慕义保塞,延遂止罢侦候戍卒。 初,平帝时,汉中锡光为交址太守,教导民夷,渐以礼义,化声侔于延。
王莽末,闭境拒守。建武初,遣使贡献,封盐水侯。领南华风,始于二守焉。
延视事四年,征诣洛阳,以病稽留,左转睢阳令,九真吏人生为立祠。拜武威太守,帝亲见,戒之曰:“善事上官,无失名誉。”延对曰:“臣闻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节。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诏。”帝叹息曰:“卿言是也。”
既之武威,时将兵长史田绀,郡之大姓,其子弟宾客为人暴害。延收绀系之,父子宾客伏法者五六人。绀少子尚乃聚会轻薄数百人,自号将军,夜来攻郡。
延即发兵破之。自是威行境内,吏民累息。
郡北当匈奴,南接种羌,民畏寇抄,多废田业。延到,选集武略之士千人,明其赏罚,令将杂种胡骑休屠黄石屯据要害,其有警急,逆击追讨。虏恒多残伤,遂绝不敢出。
河西旧少雨泽,乃为置水官吏,修理沟渠,皆蒙其利。又造立校官,自掾*(吏)**[史]*子孙,皆令诣学受业,复其傜役。章句既通,悉显拔荣进之。郡遂有儒雅之士。
后坐□诛羌不先上,左转召陵令。显宗即位,拜颍川大守。永平二年,征会辟雍,因以为河内太守。视事九年,病卒。
少子恺,官至太常。
王景字仲通,乐浪□邯人也。八世祖仲,本琅邪不其人。好道术,明天文。
诸吕作乱,齐哀王襄谋发兵,而数问于仲。及济北王兴居反,欲委兵师仲,
仲惧祸及,乃浮海东奔乐浪山中,因而家焉。父闳,为郡三老。更始败,土人王调杀郡守刘宪,自称大将军、乐浪太守。建武六年,光武遣太守王遵将兵击之。至辽东,闳与郡决曹史杨邑等共杀调迎遵,皆封为列侯,闳独让爵。帝奇而征之,道病卒。
景少学易,遂广窥觽书,又好天文术数之事,沉深多伎蓺。辟司空伏恭府。时有荐景能理水者,显宗诏与将作谒者王吴共修作浚仪渠。吴用景□流法,水乃不复为害。
初,平帝时,河、汴决坏,未及得修。建武十年,阳武令张汜上言:“河决积久,日月侵毁,济渠所漂数十许县。修理之费,其功不难。宜改修堤防,以安百姓。”书奏,光武即为发卒。方营河功,而浚仪令乐俊复上言:“昔元光之闲,人庶炽盛,缘堤垦殖,而瓠子河决,尚二十余年,不即拥塞。今居家稀少,田地饶广,虽未修理,其患犹可。且新被兵革,方兴役力,劳怨既多,民不堪命。宜须平静,更议其事。”光武得此遂止。后汴渠东侵,日月□广,而水门故处,皆在河中,兖、豫百姓怨叹,以为县官恒兴佗役,不先民急。永平十二年,议修汴渠,乃引见景,问以理水形便。景陈其利害,应对敏给,帝善之。又以尝修浚仪,功业有成,乃赐景山海经、河渠书、禹贡图,及钱帛衣物。夏,遂发卒数十万,遣景与王吴修渠筑堤,自荥阳东至千乘海口千余里。景乃商度地埶,凿山阜,破砥绩,直□沟涧,防遏冲要,簄决壅积,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无复溃漏之患。景虽简省役费,然犹以百亿计。明年夏,渠成。帝亲自巡行,诏滨河郡国置河堤员吏,如西京旧制。景由是知名。王吴及诸从事掾史皆增秩一等。景三迁为侍御史。
十五年,从驾东巡狩,至无盐,帝美其功绩,拜河堤谒者,赐车马缣钱。
建初七年,迁徐州刺史。先是杜陵杜笃奏上论都*[赋]*,欲令车驾迁还长安。
耆老闻者,皆动怀土之心,莫不眷然伫立西望。景以宫庙已立,恐人情疑惑,会时有神雀诸瑞,乃作金人论,颂洛邑之美,天人之符,文有可采。
明年,迁庐江太守。先是百姓不知牛耕,致地力有余而食常不足。郡界有楚相孙叔敖所起芍陂稻田。景乃驱率吏民,修起芜废,教用儣耕,由是垦辟倍多,境内丰给。遂铭石刻誓,令民知常禁。又训令蚕织,为作法制,皆着于乡亭,庐江传其文辞。卒于官。
初,景以为六经所载,皆有卜筮,作事举止,质于蓍龟,而觽书错糅,吉凶相反,乃参纪觽家数术文书,頉宅禁忌,堪舆日相之属,适于事用者,集为大衍玄基云。
日相谓日辰王相之法也。
秦彭字伯平,扶风茂陵人也。自汉兴之后,世位相承。六世祖袭,为颍川太守,与髃从同时为二千石者五人,故三辅号曰“万石秦氏”。彭同产女弟,显宗时入掖庭为贵人,有宠。永平七年,以彭贵人兄,随四姓小侯擢为开阳城门候。
十五年,拜骑都尉,副驸马都尉耿秉北征匈奴。
建初元年,迁山阳太守。以礼训人,不任刑罚。崇好儒雅,敦明庠序。每春秋飨射,辄修升降揖让之仪。乃为人设四诫,以定六亲长幼之礼。有遵奉教化者,擢为乡三老,常以八月致酒肉以劝勉之。吏有过咎,罢遣而已,不加耻辱。百姓怀爱,莫有欺犯。兴起稻田数千顷,每于农月,亲度顷亩,分别肥塉,差为三品,各立文簿,藏之乡县。于是奸吏局蹐,无所容诈。彭乃上言,宜令天下齐同其制。诏书以其所立条式,班令三府,并下州郡。
在职六年,转颍川太守,仍有凤皇、麒麟、嘉禾、甘露之瑞,集其郡境。肃宗巡行,再幸颍川,辄赏赐钱谷,恩宠甚异。章和二年卒。
彭弟惇、曪,并为射声校尉。
王涣字稚子,广汉郪人也。父顺,安定太守。涣少好侠,尚气力,数通剽轻少年。晚而改节,敦儒学,习尚书,读律令,略举大义。为太守陈宠功曹,当职割断,不避豪右。宠风声大行,入为大司农。和帝问曰:“在郡何以为理?”宠顿首谢曰:“臣任功曹王涣以简贤选能,主簿镡显拾遗补阙,臣奉宣诏书而已。”帝大悦。涣由此显名。
州举茂才,除温令。县多奸猾,积为人患。涣以方略讨击,悉诛之。境内清夷,商人露宿于道。其有放牛者,辄云以属稚子,终无侵犯。在温三年,迁兖州刺史,绳正部郡,风威大行。后坐考妖言不实论。岁余,征拜侍御史。
永元十五年,从驾南巡,还为洛阳令。以平正居身,得宽猛之宜。其冤嫌久讼,历政所不断,法理所难平者,莫不曲尽情诈,压塞髃疑。又能以谲数发擿奸伏。
京师称叹,以为涣有神筭。元兴元年,病卒。百姓市道莫不咨嗟。男女老壮皆相与赋敛,致奠醊以千数。 涣丧西归,道经弘农,民庶皆设盘桉于路。吏问其故,咸言平常持米到洛,为卒司所钞,恒亡其半。自王君在事,不见侵枉,故来报恩。其政化怀物如此。民思其德,为立祠安阳亭西,每食辄弦歌而荐之。
外行猛政,内怀慈仁,移恶子姓名五,篇着里端。无妄发赋,念在理冤。清身苦体,宿夜劳勤,化有能名,远近所闻。天年不遂,早就奄昏,为君作祠安阳亭西,欲令后代莫不称传”也。
永初二年,邓太后诏曰:“夫忠良之吏,国家所以为理也。求之甚勤,得之至寡。
故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昔大司农朱邑、右扶风尹翁归,政夡茂异,令名显闻,孝宣皇帝嘉叹愍惜,而以黄金百斤策赐其子。故洛阳令王涣,秉清修之节,蹈羔羊之义,尽心奉公,务在惠民,功业未遂,不幸早世,百姓追思,为之立祠。
自非忠爱之至,孰能若斯者乎!今以涣子石为郎中,以劝劳勤。”延熹中,桓帝事黄老道,悉毁诸房祀,唯特诏密县存故太傅卓茂庙,洛阳留王涣祠焉。
性公正,不可交以私,天子器之,朝廷敬焉。神爵元年卒,宣帝下诏赐其子黄金百斤,奉其祭祀。
元康四年卒。宣帝制诏:“御史右扶风翁归,廉平向正,早夭不遂,朕甚怜之。
其赐翁归子黄金百斤,以奉其祭祀。”
镡显后亦知名,安帝时豫州刺史。时天下饥荒,竞为盗贼,州界收捕且万余人。
显愍其困穷,自陷刑辟,辄□赦之,因自劾奏。有诏勿理。后位至长乐卫尉。
自涣卒后,连诏三公特选洛阳令,皆不称职。永和中,以剧令勃海任峻补之。
峻擢用文武吏,皆尽其能,纠剔奸盗,不得旋踵,一岁断狱,不过数十。
威风猛于涣,而文理不及之。峻字叔高,终于太山太守。
许荆字少张,会稽阳羡人也。祖父武,太守第五伦举为孝廉。武以二弟晏﹑普未显,欲令成名,乃请之曰:“礼有分异之义,家有别居之道。”
于是共割财产以为三分,武自取肥田广宅奴婢强者,二弟所得并悉劣少。乡人皆称弟克让而鄙武贪婪,晏等以此并得选举。武乃会宗亲,泣曰:“吾为兄不肖,盗声窃位,二弟年长,未豫荣禄,所以求得分财,自取大讥。今理产所增,三倍于前,悉以推二弟,一无所留。”于是郡中翕然,远近称之。位至长乐少府。 荆少为郡吏,兄子世尝报雠杀人,怨者操兵攻之。荆闻,乃出门逆怨者,跪而言曰:“世前无状相犯,咎皆在荆不能训导。兄既早没,一子为嗣,如令死者伤其灭绝,愿杀身代之。”怨家扶荆起,曰:“许掾郡中称贤,吾何敢相侵?”因遂委去。荆名誉益着。太守黄兢举孝廉。
和帝时,稍迁桂阳太守。郡滨南州,风俗脆薄,不识学义。荆为设丧纪婚姻制度,使知礼禁。尝行春到耒阳县,人有蒋均者,兄弟争财,互相言讼。荆对之叹曰:“吾荷国重任,而教化不行,咎在太守。”乃顾使吏上书陈状,乞诣廷尉。均兄弟感悔,各求受罪。在事十二年,父老称歌。以病自上,征拜谏议大夫,卒于官。桂阳人为立庙树碑。
荆孙□,灵帝时为太尉。
孟尝字伯周,会稽上虞人也。其先三世为郡吏,并伏节死难。尝少修操行,仕郡为户曹史。上虞有寡妇至孝养姑。姑年老寿终,夫女弟先怀嫌忌,乃诬妇厌苦供养,加鸩其母,列讼县庭。郡不加寻察,遂结竟其罪。尝先知枉状,备言之于太守,太守不为理。尝哀泣外门,因谢病去,妇竟冤死。自是郡中连旱二年,祷请无所获。后太守殷丹到官,访问其故,尝诣府具陈寡妇冤诬之事。因曰:“昔东海孝妇,感天致旱,于公一言,甘泽时降。宜戮讼者,以谢冤魂,庶幽枉获申,时雨可期。”丹从之,即刑讼女而祭妇墓,天应澍雨,谷稼以登。
尝后策孝廉,举茂才,拜徐令。州郡表其能,迁合浦太守。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址比境,常通商贩,贸籴粮食。先时宰守并多贪秽,诡人采求,不知纪极,珠遂渐徙于交址郡界。于是行旅不至,人物无资,贫者饿死于道。尝到官,革易前敝,求民病利。曾未踰岁,去珠复还,百姓皆反其业,商货流通,称为神明。 以病自上,被征当还,吏民攀车请之。尝既不得进,乃载乡民船夜遁去。隐处穷泽,身自耕佣。邻县士民慕其德,就居止者百余家。
桓帝时,尚书同郡杨乔上书荐尝曰:“臣前后七表言故合浦太守孟尝,而身轻言微,终不蒙察。区区破心,徒然而已。尝安仁弘义,耽乐道德,清行出俗,能干绝髃。前更守宰,移风改政,去珠复还,饥民蒙活。且南海多珍,财产易积,掌握之内,价盈兼金,而尝单身谢病,躬耕垄次,匿景藏采,不扬华藻。实羽翮之美用,非徒腹背之毛也。而沉沦草莽,好爵莫及,廊庙之宝,□于沟渠。且年岁有讫,桑榆行尽,而忠贞之节,永谢圣时。
臣诚伤心,私用流涕。夫物以远至为珍,士以稀见为贵。盘木朽株,为万乘用者,左右为之容耳。王者取士,宜拔觽之所贵。臣以斗筲之姿,趋走日月之侧。思立微节,不敢苟私乡曲。窃感禽息,亡身进贤。”尝竟不见用。年七十,卒于家。
第五访字仲谋,京兆长陵人。司空伦之族孙也。少孤贫,常佣耕以养兄嫂。有闲暇,则以学文。仕郡为功曹,察孝廉,补新都令。政平化行,三年之闲,邻县归之,户口十倍。
迁张掖太守。岁饥,粟石数千,访乃开仓赈给以救其敝。吏惧谴,争欲上言。访曰:“若上须报,是□民也。太守乐以一身救百姓!”遂出谷赋人。
顺帝玺书嘉之。由是一郡得全。岁余,官民并丰,界无奸盗。
迁南阳太守,去官。拜护羌校尉,边境服其威信。卒于官。
刘矩字叔方,沛国萧人也。叔父光,顺帝时为司徒。矩少有高节,以*(叔)*父*[叔]*辽未得仕进,遂绝州郡之命。太尉朱宠﹑太傅桓焉嘉其志义,故叔辽以此为诸公所辟,拜议郎,矩乃举孝廉。
稍迁雍丘令,以礼让化之。其无孝义者,皆感悟自革。民有争讼,矩常引之于前,提耳训告,以为忿恚可忍,县官不可入,使归更寻思。讼者感之,辄各罢去。其有路得遗者,皆推寻其主。在县四年,以母忧去官。
后太尉胡广举矩贤良方正,四迁为尚书令。矩性亮直,不能谐附贵埶,以是失大将军梁冀意,出为常山相,以疾去官。时冀妻兄孙祉为沛相,矩惧为所害,不敢还乡里,乃投彭城友人家。岁余,冀意少悟,乃止。补从事中郎,复为尚书令,迁宗正﹑太常。
延熹四年,代黄琼为太尉。琼复为司空,矩与琼及司徒种暠同心辅政,号为贤相。时连有醔异,司隶校尉以劾三公。尚书朱穆上疏,称矩等良辅,及言殷汤﹑高宗不罪臣下之义。帝不省,竟以蛮夷反叛免。后复拜太中大夫。
灵帝初,代周景为太尉。矩再为上公,所辟召皆名儒宿德。不与州郡交通。顺辞默谏,多见省用。复以日食免。因乞骸骨,卒于家。
刘宠字祖荣,东莱牟平人,齐悼惠王之后也。悼惠王子孝王将闾,将闾少子封牟平侯,子孙家焉。父丕,博学,号为通儒。
宠少受父业,以明经举孝廉,除东平陵令,以仁惠为吏民所爱。母疾,□官去。百姓将送塞道,车不得进,乃轻服遁归。
后四迁为豫章太守,又三迁拜会稽太守。山民愿朴,乃有白首不入市井者,
颇为官吏所扰。宠简除烦苛,禁察非法,郡中大化。征为将作大匠。山阴县有五六老叟,尨眉皓发,自若邪山谷闲出,人赍百钱以送宠。宠劳之曰:
“父老何自苦?”对曰:“山谷鄙生,未尝识郡朝。它守时吏发求民闲,至夜不绝,或狗吠竟夕,民不得安。自明府下车以来,狗不夜吠,民不见吏。年老遭值圣明,今闻当见弃去,故自扶奉送。”宠曰:“吾政何能及公言邪?勤苦父老!”
为人选一大钱受之。
井田之义,一曰无泄地气,二曰无费一家,三曰同风俗,四曰合巧拙,五曰通财货。因井为市,交易而退,故称市井”也。
转为宗正﹑大鸿胪。延熹四年,代黄琼为司空,以阴雾愆阳免。顷之,拜将作大匠,复为宗正。建宁元年,代王畅为司空,频迁司徒﹑太尉。二年,以日食策免,归乡里。
宠前后历宰二郡,累登卿相,而*(准)**[清]*约省素,家无货积。尝出京师,欲息亭舍,亭吏止之,曰:“整顿洒埽,以待刘公,不可得*(也)**[止]*。”宠无言而去,时人称其长者。以老病卒于家。
弟方,官至山阳太守。方有二子:岱字公山,繇字正礼。兄弟齐名称。
兴平中,繇为杨州牧﹑振威将军。时袁术据淮南,繇乃移居曲阿。值中国丧乱,士友多南奔,繇携接收养,与同优剧,甚得名称。袁术遣孙策攻破繇,因奔豫章,病卒。
仇览字季智,一名香,陈留考城人也。少为书生淳默,乡里无知者。年四十,县召补吏,选为蒲亭长。劝人生业,为制科令,至于果菜为限,鸡豕有数,农事既毕,乃令子弟髃居,还就黉学。其剽轻游恣者,皆役以田桑,严设科罚。躬助丧事,赈恤穷寡。
儙年称大化。览初到亭,人有陈元者,独与母居,而母诣览告元不孝。览惊曰:
“吾近日过舍,庐落整顿,耕耘以时。此非恶人,当是教化未及至耳。母守寡养孤,苦身投老,柰何肆忿于一朝,欲致子以不义乎?”母闻感悔,涕泣而去。览乃亲到元家,与其母子饮,因为陈人伦孝行,譬以祸福之言。元卒成孝子。乡邑为之谚曰:“父母何在在我庭,化我鸤枭哺所生。”
时考城令河内王涣,政尚严猛,闻览以德化人,署为主簿。谓览曰:“主簿闻陈元之过,不罪而化之,得无少鹰鹯之志邪?”览曰:“以为鹰鹯,不若鸾凤。”
涣谢遣曰:“枳棘非鸾凤所栖,百里岂大贤之路?今日太学曳长裾,飞名誉,皆主簿后耳。以一月奉为资,勉卒景行。” 览入太学。时诸生同郡符融有高名,与览比宇,宾客盈室。览常自守,不与融言。融观其容止,心独奇之,乃谓曰:“与先生同郡壤,蝰房牖。今京师英雄四集,志士交结之秋,虽务经学,守之何固?”览乃正色曰:“天子修设太学,岂但使人游谈其中!”高揖而去,不复与言。后融以告郭林宗,林宗因与融赍刺就房谒之,遂请留宿。林宗嗟叹,下黙为拜。
览学毕归乡里,州郡并请,皆以疾辞。虽在宴居,必以礼自整。妻子有过,辄免冠自责。妻子庭谢,候览冠,乃敢升堂。家人莫见喜怒声色之异。后征方正,遇疾而卒。
三子皆有文史才,少子玄,最知名。
童恢字汉宗,琅邪姑幕人也。父仲玉,遭世凶荒,倾家赈恤,九族乡里赖全者以百数。仲玉早卒。
恢少仕州郡为吏,司徒杨赐闻其执法廉平,乃辟之。及赐被劾当免,掾属悉投刺去,恢独诣阙争之。及得理,掾属悉归府,恢杖策而逝。由是论者归美。
复辟公府,除不其令。吏人有犯违禁法,辄随方晓示。若吏称其职,人行善事者,皆赐以酒肴之礼,以劝励之。耕织种收,皆有条章。一境清静,牢狱连年无囚。比县流人归化,徙居二万余户。民尝为虎所害,乃设槛捕之,生获二虎。
恢闻而出,□虎曰:“天生万物,唯人为贵。虎狼当食六畜,而残暴于人。
王法杀人者死,伤人则论法。汝若是杀人者,当垂头服罪;自知非者,当号呼称冤。”一虎低头闭目,状如震惧,实时杀之。其一视恢鸣吼,踊跃自奋,遂令放释。吏人为之歌颂。青州举尤异,迁丹阳太守,暴疾而卒。
弟翊字汉文,名高于恢,宰府先辟之。翊阳喑不肯仕,及恢被命,乃就孝廉,除须昌长。化有异政,吏人生为立碑。闻举将丧,□官归。后举茂才,不就。卒于家。
赞曰:政畏张急,理善亨鲜。推忠以及,觽瘼自蠲。一夫得情,千室鸣弦。怀我风爱,永载遗贤。
既造后汉,转得统绪。详观古今著述及评论,殆少可得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无例,不可甲乙。博赡不可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杂传论皆有精意深旨,至于循吏已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埶纵放,实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过秦篇。尝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又欲因事发论,以正一代得失,意复未果。赞自是吾文之杰思,殆无一字空设。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
纪传例为举其大略耳。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俗人不能尽之,多贵古贱今,所以称情狂言耳。”
后汉书卷七十七 酷吏列传 第六十七
汉承战国余烈,多豪猾之民。其并兼者则陵横邦邑,桀健者则雄张闾里。
且宰守旷远,户口殷大。故临民之职,专事威断,族灭奸轨,先行后闻。
肆情刚烈,成其不桡之威。违觽用己,表其难测之智。至于重文横入,为穷怒之所迁及者,亦何可胜言。故乃积骸满藊,漂血十里。致温舒有虎冠之吏,延年受屠伯之名,岂虚也哉!若其揣挫强埶,摧勒公卿,碎裂头脑而不顾,亦为壮也。
司直萧望之劾奏广汉摧辱大臣,伤化不道,坐□斩。破碎头脑言不避诛戮也。
自中兴以后,科网稍密,吏人之严害者,方于前世省矣。而阉人亲娅,侵虐天下。至使阳球磔王甫之尸,张俭剖曹节之墓。若此之类,虽厌快觽愤,亦云酷矣!俭知名,故附党人篇。
董宣字少平,陈留圉人也。初为司徒侯霸所辟,举高第,累迁北海相。到官,以大姓公孙丹为五官掾。丹新造居宅,而卜工以为当有死者,丹乃令其子杀道行人,置尸舍内,以塞其咎。宣知,即收丹父子杀之。丹宗族亲党三十余人,操兵诣府,称冤叫号。宣以丹前附王莽,虑交通海贼,乃悉收系剧狱,使门下书佐水丘岑尽杀之。青州以其多滥,奏宣考岑,宣坐征诣廷尉。在狱,晨夜讽诵,无忧色。及当出刑,官属具馔送之,宣乃厉色曰:“董宣生平未曾食人之食,况死乎!”升车而去。时同刑九人,次应及宣,光武驰使驺骑特原宣刑,且令还狱。遣使者诘宣多杀无辜,宣具以状对,言水丘岑受臣旨意,罪不由之,愿杀臣活岑。使者以闻,有诏左转宣怀令,令青州勿案岑罪。岑官至司隶校尉。
后江夏有剧贼夏喜等寇乱郡境,以宣为江夏太守。到界,移书曰:“朝廷以太守能禽奸贼,故辱斯任。今勒兵界首,檄到,幸思自安之宜。”喜等闻,惧,即时降散。外戚阴氏为郡都尉,宣轻慢之,坐免。
后特征为洛阳令。时湖阳公主苍头白日杀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而以奴骖乘,宣于夏门亭候之,乃驻车叩马,以刀画地,大言数主之失,叱奴下车,因格杀之。主即还宫诉帝,帝大怒,召宣,欲棰杀之。宣叩头曰:“愿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圣德中兴,而纵奴杀良人,将何以理天下乎?臣不须棰,请得自杀。”即以头击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黄门持之,使宣叩头谢主,宣不从,强使顿之,宣两手据地,终不肯俯。主曰:“文叔为白衣时,臧亡匿死,吏不敢至门。今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与白衣同。”因□强项令出。赐钱三十万,宣悉以班诸吏。由是搏击豪强,莫不震栗。京师号为“卧虎”。歌之曰:“枹鼓不鸣董少平。”
在县五年。年七十四,卒于官。诏遣使者临视,唯见布被覆尸,妻子对哭,有大麦数斛、敝车一乘。帝伤之,曰:“董宣廉絜,死乃知之!”以宣尝为二千石,赐艾绶,葬以大夫礼。拜子并为郎中,后官至齐相。
樊晔字仲华,南阳新野人也。与光武少游旧。建武初,征为侍御史,迁河东都尉,引见云台。初,光武微时,尝以事拘于新野,晔为市吏,馈饵一笥,
帝德之不忘,仍赐晔御食,及乘舆服物。因戏之曰:“一笥饵得都尉,何如?”
晔顿首辞谢。及至郡,诛讨大姓马适匡等。盗贼清,吏人畏之。数年,迁杨州牧,教民耕田种树理家之术。视事十余年,坐法左转轵长。 隗嚣灭后,陇右不安,乃拜晔为天水太守。政严猛,好申韩法,善恶立断。
人有犯其禁者,率不生出狱,吏人及羌胡畏之。道不拾遗。行旅至夜,聚衣装道傍,曰“以付樊公”。凉州为之歌曰:“游子常苦贫,力子天所富。宁见乳虎穴,不入冀府寺。大笑期必死,忿怒或见置。嗟我樊府君,安可再遭值!”视事十四年,卒官。
永平中,显宗追思晔在天水时政能,以为后人莫之及,诏赐家钱百万。子融,有俊才,好黄老,不肯为吏。
李章字第公,河内怀人也。五世二千石。章习严氏春秋,经明教授,历州郡吏。光武为大司马,平定河北,召章置东曹属,数从征伐。
光武即位,拜阳平令。时赵、魏豪右往往屯聚,清河大姓赵纲遂于县界起坞壁,缮甲兵,为在所害。章到,乃设飨会,而延谒纲。纲带文□,被羽衣,
从士百余人来到。章与对燕饮,有顷,手□斩纲,伏兵亦悉杀其从者,因驰诣坞壁,掩击破之,吏人遂安。
迁千乘太守,坐诛斩盗贼过滥,征下狱免。岁中拜侍御史,出为琅邪太守。时北海安丘大姓夏长思等反,遂囚太守处兴,而据营陵城。章闻,即发兵千人,驰往击之。掾*(吏)**[史]*止章曰:“二千石行不得出界,兵不得□发。”
章按□怒曰:“逆虏无状,囚劫郡守,此何可忍!若坐讨贼而死,吾不恨也。”
遂引兵安丘城下,募勇敢烧城门,与长思战,斩之,获三百余级,得牛马五百余头而还。兴归郡,以状上帝,悉以所得班劳吏士。后坐度人田不实征,以章有功,但司寇论。月余免刑归。复征,会病卒。 周□字文通,下邳徐人也。为人刻削少恩,好韩非之术。少为廷尉史。
永平中,补南行唐长。到官,晓吏人曰:“朝廷不以长不肖,使牧黎民,而性雠猾吏,志除豪贼,且勿相试!”遂杀县中尤无状者数十人,吏人大震。迁博平令。收考奸臧,无出狱者。以威名迁齐相,亦颇严酷,专任刑法,而善为辞案条教,为州内所则。后坐杀无辜,复左转博平令。
建初中,为勃海太守。每赦令到郡,辄隐闭不出,先遣使属县尽决刑罪,乃出诏书。坐征诣廷尉,免归。
□廉絜无资,常筑墼以自给。肃宗闻而怜之,复以为郎,再迁召陵侯相。廷掾惮□严明,欲损其威,乃晨取死人断手足,立寺门。□闻,便往至死人边,若与死人共语状。阴察视口眼有稻芒,乃密问守门人曰:“悉谁载矒入城者?”
门者对:“唯有廷掾耳。”又问铃下:“外颇有疑令与死人语者不?”
对曰:“廷掾疑君。”乃收廷掾考问,具服“不杀人,取道边死人”。后人莫敢欺者。 征拜洛阳令,下车,先问大姓主名,吏数闾里豪强以对。□厉声怒曰:“本问贵戚若马、窦等辈,岂能知此卖菜佣乎?”于是部吏望风旨,争以激切为事。贵戚局蹐,京师肃清。
皇后弟黄门郎窦笃从宫中归,夜至止奸亭,亭长霍延遮止笃,笃苍头与争,延遂拔□拟笃,而肆詈恣口。笃以表闻。诏召司隶校尉、河南尹诣尚书谴问,遣□戟士收□送廷尉诏狱。数日贳出。帝知□奉法疾奸,不事贵戚,然苛惨失中,数为有司所奏,八年,遂免官。
后为御史中丞。和帝即位,太傅邓彪奏□在任过酷,不宜典司京辇。免归田里。后窦氏贵盛,笃兄弟秉权,睚鴺宿怨,无不僵仆。□自谓无全,乃柴门自守,以待其祸。然笃等以□公正,而怨隙有素,遂不敢害。
永元五年,复征为御史中丞。诸窦虽诛,而夏阳侯绬犹尚在朝。□疾之,乃上疏曰:“臣闻臧文仲之事君也,见有礼于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见无礼于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案夏阳侯绬,本出轻薄,志在邪僻,学无经术,而妄构讲舍,外招儒徒,实会奸桀。轻忽天威,侮慢王室,又造作巡狩封禅之书,惑觽不道,当伏诛戮,而主者营私,不为国计。夫涓流虽寡,浸成江河;爝火虽微,卒能燎野。履霜有渐,可不惩革?宜寻吕产专窃之乱,永惟王莽篡逆之祸,上安社稷之计,下解万夫之惑。”会绬归国,□迁司隶校尉。
六年夏旱,车驾自幸洛阳录囚徒,二人被掠生虫,坐左转骑都尉。七年,迁将作大匠。九年,卒于官。
黄昌字圣真,会稽余姚人也。本出孤微。居近学官,数见诸生修庠序之礼,因好之,遂就经学。又晓习文法,仕郡为决曹。刺史行部,见昌,甚奇之,辟从事。
后拜宛令,政尚严猛,好发奸伏。人有盗其车盖者,昌初无所言,后乃密遣亲客至门下贼曹家掩取得之,悉收其家,一时杀戮。大姓战惧,皆称神明。
朝廷举能,迁蜀郡太守。先太守李根年老多悖政,百姓侵冤。及昌到,吏人讼者七百余人,悉为断理,莫不得所。密捕盗帅一人,胁使条诸县强暴之人姓名居处,乃分遣掩讨,无有遗脱。宿恶大奸,皆奔走它境。
初,昌为州书佐,其妇归宁于家,遇贼被获,遂流转入蜀为人妻。其子犯事,乃诣昌自讼。昌疑母不类蜀人,因问所由。对曰:“妾本会稽余姚戴次公女,州书佐黄昌妻也。妾尝归家,为贼所略,遂至于此。”昌惊,呼前谓曰:“何以识黄昌邪?”对曰:“昌左足心有黑子,常自言当为二千石。”昌乃出足示之。
因相持悲泣,还为夫妇。
视事四年,征,再迁陈相。县人彭氏旧豪纵,造起大舍,高楼临道。昌每出行县,彭氏妇人辄升楼而观。昌不喜,遂□收付狱,案杀之。
又迁为河内太守,又再迁颍川太守。永和五年,征拜将作大匠。汉安元年,进补大司农,左转太中大夫,卒于官。
阳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也。家世大姓冠盖。球能击□,习弓马。性严厉,好申韩之学。郡吏有辱其母者,球结少年数十人,杀吏,灭其家,由是知名。
初举孝廉,补尚书侍郎,闲达故事,其章奏处议,常为台阁所崇信。出为高唐令,以严苛过理,郡守收举,会赦见原。 辟司徒刘宠府,举高第。九江山贼起,连月不解。三府上球有理奸才,拜九江太守。球到,设方略,凶贼殄破,收郡中奸吏尽杀之。
迁平原相。出教曰:“相前騳高唐,志埽奸鄙,遂为贵郡所见枉举。昔桓公释管仲射钩之雠,高祖赦季布逃亡之罪。虽以不德,敢忘前义。况君臣分定,而可怀宿昔哉!今一蠲往愆,期诸来暛。若受教之后而不改奸状者,不得复有所容矣。”郡中咸畏服焉。时天下大旱,司空张颢条奏长吏苛酷贪□者,皆罢免之。
球坐严苦,征诣廷尉,当免官。灵帝以球九江时有功,拜议郎。
迁将作大匠,坐事论。顷之,拜尚书令。奏罢鸿都文学,曰:“伏承有诏□中尚方为鸿都文学乐松、江览等三十二人图象立赞,以劝学者。臣闻传曰:‘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嗣何观!’案松、览等皆出于微蔑,斗筲小人,依凭世戚,附托权豪,俛眉承睫,徼进明时。或献赋一篇,或鸟篆盈简,而位升郎中,形图丹青。亦有笔不点牍,辞不辩心,假手请字,妖伪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蝉蜕滓浊。是以有识掩口,天下嗟叹。臣闻图象之设,以昭劝戒,欲令人君动鉴得失。未闻竖子小人,诈作文颂,而可妄窃天官,垂象图素者也。
今太学、东观足以宣明圣化。愿罢鸿都之选,以消天下之谤。”书奏不省。 或音它外反。
时中常侍王甫、曹节等奸虐弄权,扇动外内,球尝拊髀发愤曰:“若阳球作司隶,此曹子安得容乎?”光和二年,迁为司隶校尉。王甫休沐里舍,球诣阙谢恩,奏收甫及中常侍淳于登、袁赦、封□、中黄门刘毅、小黄门庞训、朱禹、齐盛等,及子弟为守令者,奸猾纵恣,罪合灭族。太尉段颎谄附佞幸,宜并诛戮。于是悉收甫、颎等送洛阳狱,及甫子永乐少府萌、沛相吉。球自临考甫等,五毒备极。萌谓球曰:“父子既当伏诛,少以楚毒假借老父。”
球曰:“若罪恶无状,死不灭责,乃欲求假借邪?”萌乃骂曰:“尔前奉事吾父子如奴,奴敢反汝主乎!今日困吾,行自及也!”球使以土窒萌口,棰朴交至,父子悉死杖下。颎亦自杀。乃僵磔甫尸于夏城门,大署牓曰“贼臣王甫”。
尽没入财产,妻子皆徙比景。
球既诛甫,复欲以次表曹节等,乃□中都官从事曰:“且先去大猾,当次案豪右。”
权门闻之,莫不屏气。诸奢饰之物,皆各缄縢,不敢陈设。京师畏震。
时顺帝虞贵人葬,百官会丧还,曹节见磔甫尸道次,慨然抆泪曰:“我曹自可相食,何宜使犬舐其汁乎?”语诸常侍,今且俱入,勿过里舍也。节直入省,白帝曰:“阳球故酷暴吏,前三府奏当免官,以九江微功,复见擢用。愆过之人,好为妄作,不宜使在司隶,以骋毒虐。”帝乃徙球为韂尉。时球出谒陵,节□尚书令召拜,不得稽留尺一。球被召急,因求见帝,叩头曰:“臣无清高之行,横蒙鹰犬之任。前虽纠诛王甫、段颎,盖简落狐狸,未足宣示天下。愿假臣一月,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叩头流血。殿上呵叱曰:“韂尉扞诏邪!”
至于再三,乃受拜。
其冬,司徒刘合与球议收案张让、曹节,节等知之,共诬白合等。语已见陈球传。遂收球送洛阳狱,诛死,妻子徙边。
王吉者,陈留浚仪人,中常侍甫之养子也。甫在宦者传。吉少好诵读书传,喜名声,而性残忍。以父秉权宠,年二十余,为沛相。晓达政事,能断察疑狱,发起奸伏,多出觽议。课使郡内各举奸吏豪人诸常有微过酒肉为臧者,虽数十年犹加贬弃,注其名籍。专选剽悍吏,击断非法。若有生子不养,即斩其父母,合土棘埋之。凡杀人皆磔尸车上,随其罪目,宣示属县。夏月腐烂,则以绳连其骨,周篃一郡乃止,见者骇惧。视事五年,凡杀万余人。其余惨毒刺刻,不可胜数。郡中惴恐,莫敢自保。及阳球奏甫,乃就收执,死于洛阳狱。
论曰:古者敦庬,善恶易分。至于画衣冠,异服色,而莫之犯。叔世偷薄,上下相蒙,德义不足以相洽,化导不能以惩违,遂乃严刑痛杀,随而绳之,致刻深之吏,以暴理奸,倚疾邪之公直,济忍苛之虐情。汉世所谓酷能者,盖有闻也。皆以敢捍精敏,巧附文理,风行霜烈,威誉諠赫。与夫断断守道之吏,何工否之殊乎!故严君蚩黄霸之术,密人笑卓茂之政,
猛既穷矣,而犹或未胜。然朱邑不以笞辱加物,袁安未尝鞫人臧罪,
而猾恶自禁,人不欺犯。何者?以为威辟既用,而苟免之行兴;仁信道孚,故感被之情着。苟免者威隙则奸起,感被者人亡而思存。由一邦以言天下,则刑讼繁措,可得而求乎!
赞曰:大道既往,刑礼为薄。斯人散矣,机诈萌作。去杀由仁,济宽非虐。末暴虽胜,崇本或略。
后汉书卷七十八 宦者列传 第六十八
易曰:“天垂象,圣人则之。”宦者四星,在皇位之侧,故周礼置官,亦备其数。阍者守中门之禁,寺人掌女宫之戒。又云“王之正内者五人”。
月令:“仲冬,命阉尹审门闾,谨房室。”诗之小雅,亦有巷伯刺谗之篇。然宦人之在王朝者,其来旧矣。将以其体非全气,情志专良,通关中人,易以役养乎?然而后世因之,才任稍广。其能者,则勃貂、管苏有功于楚、晋,景监、缪贤着庸于秦、赵。及其敝也,则竖刁乱齐,伊戾祸宋。
阍即刖足者。”
“巷伯,内之小臣也。”
汉兴,仍袭秦制,置中常侍官。然亦引用士人,以参其选,皆银珰左貂,给事殿省。及高后称制,乃以张卿为大谒者,出入卧内,受宣诏命。文帝时,有赵谈、北宫伯子,颇见亲幸。至于孝武,亦爱李延年。帝数宴后庭,或潜游离馆,故请奏机事,多以宦人主之。至元帝之世,史游为黄门令,勤心纳忠,有所补益。其后弘恭、石显以佞险自进,卒有萧、周之祸,损秽帝德焉。
中兴之初,宦官悉用阉人,不复杂调它士。至永平中,始置员数,中常侍四人,小黄门十人。和帝即祚幼弱,而窦宪兄弟专总权威,内外臣僚,莫由亲接,所与居者,唯阉宦而已。故郑觽得专谋禁中,终除大憝,遂享分土之封,超登宫卿之位。于是中官始盛焉。
自明帝以后,迄乎延平,委用渐大,而其员稍增,中常侍至有十人,小黄门二十人,改以金珰右貂,兼领卿署之职。邓后以女主临政,而万机殷远,朝臣国议,无由参断帷幄,称制下令,不出房闱之闲,不得不委用刑人,寄之国命。手握王爵,口含天宪,非复掖廷永巷之职,闺牖房闼之任也。其后孙程定立顺之功,曹腾参建桓之策,续以五侯合谋,梁冀受钺,夡因公正,恩固主心,故中外服从,上下屏气。或称伊﹑霍之勋,无谢于往载;或谓良﹑平之画,复兴于当今。虽时有忠公,而竟见排斥。举动回山海,呼吸变霜露。阿旨曲求,则光宠三族;直情忤意,则参夷五宗。
汉之纲纪大乱矣。
若夫高冠长□,纡朱怀金者,布满宫闱;苴茅分虎,南面臣人者,盖以十数。府署第馆,澙列于都鄙;子弟支附,过半于州国。南金﹑和宝﹑冰纨﹑雾縠之积,盈仞珍臧;嫱媛﹑侍儿﹑歌童﹑舞女之玩,充备绮室。
狗马饰雕文,土木被缇绣。皆剥割萌黎,竞恣奢欲。构害明贤,专树党类。
其有更相援引,希附权强者,皆腐身熏子,以自衒达。同敝相济,故其徒有繁,败国蠹政之事,不可单书。所以海内嗟毒,志士穷栖,寇剧缘闲,摇乱区夏。虽忠良怀愤,时或奋发,而言出祸从,旋见孥戮。因复大考钩党,转相诬染。凡称善士,莫不离被灾毒。窦武﹑何进,位崇戚近,乘九服之嚣怨,协髃英之埶力,而以疑留不断,至于殄败。斯亦运之极乎!虽袁绍龚行,芟夷无余,然以暴易乱,亦何云及!自曹腾说梁冀,竟立昏弱。魏武因之,遂迁龟鼎。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信乎其然矣!
前书曰:“初,爰盎为吴相时,从史盗私盎侍儿。”昌言曰:“为音乐则歌儿舞女,千曹而迭起。”左传晏子曰:“高台深池,撞钟舞女。”绮室,室之绮丽者。
郑觽字季产,南阳犨人也。为人谨敏有心几。永平中,初给事太子家。肃宗即位,拜小黄门,迁中常侍。和帝初,加位钩盾令。
时窦太后秉政,后兄大将军宪等并窃威权,朝臣上下莫不附之,而觽独一心王室,不事豪党,帝亲信焉。及宪兄弟图作不轨,觽遂首谋诛之,以功迁大长秋。
策勋班赏,每辞多受少,由是常与议事。中官用权,自觽始焉。
十四年,帝念觽功美,封为鄛乡侯,食邑千五百户。永初元年,和熹皇后益封三百户。
元初元年卒,养子闳嗣。闳卒,子安嗣。后国绝。桓帝延熹二年,绍封觽曾孙石雠为关内侯。
蔡伦字敬仲,桂阳人也。以永平末始给事宫掖,建初中,为小黄门。及和帝即位,转中常侍,豫参帷幄。
伦有才学,尽心敦慎,数犯严颜,匡弼得失。每至休沐,辄闭门绝宾,暴体田野。后加位尚方令。永元九年,监作秘□及诸器械,莫不精工坚密,为后世法。
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缣贵而简重,并不便于人。伦乃造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元兴元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莫不从用焉,故天下咸称“蔡侯纸”。
元初元年,邓太后以伦久宿卫,封为龙亭侯,邑三百户。后为长乐太仆。
四年,帝以经传之文多不正定,乃选通儒谒者刘珍及博士良史诣东观,各雠校*(汉)*家法,令伦监典其事。
伦初受窦后讽旨,诬陷安帝祖母宋贵人。及太后崩,安帝始亲万机,□使自致廷尉。伦耻受辱,乃沐浴整衣冠,饮药而死。国除。
孙程字稚卿,涿郡新城人也。安帝时,为中黄门,给事长乐宫。
时邓太后临朝,帝不亲政事。小黄门李闰与帝乳母王圣常共谮太后兄执金吾悝等,言欲废帝,立平原王*(德)**[翼]*,帝每忿惧。及太后崩,遂诛邓氏而废平原王,封闰雍乡侯;又小黄门江京以谗谄进,初迎帝于邸,以功封都乡侯,食邑各三百户。闰﹑京并迁中常侍,江京兼大长秋,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圣女伯荣扇动内外,竞为侈虐。又帝舅大将军耿宝﹑皇后兄大鸿胪阎显更相阿党,遂枉杀太尉杨震,废皇太子为济阴王。
明年帝崩,立北乡侯为天子。显等遂专朝争权,乃讽有司奏诛樊丰,废耿宝﹑王圣,及党与皆见死徙。
十月,北乡侯病笃。程谓济阴王谒者长兴渠曰:“王以嫡统,本无失德,先帝用谗,遂至废黜。若北乡疾不起,共断江京﹑阎显,事乃可成。”渠等然之。又中黄门南阳王康,先为太子府史,自太子之废,常怀叹愤。又长乐太官丞京兆王国,并附同于程。至二十七日,北乡侯薨。閰显白太后,征诸王子简为帝嗣。未及至。十一月二日,程遂与王康等十八人聚谋于西钟下,皆□单衣为誓。四日夜,程等共会崇德殿上,因入章台门。时江京﹑刘安及李闰﹑陈达等俱坐省门下,程与王康共就斩京﹑安﹑达,以李闰权埶积为省内所服,欲引为主,因举刃胁闰曰:“今当立济阴王,无得摇动。”闰曰:“诺。”于是扶闰起,俱于西钟下迎济阴王立之,是为顺帝。召尚书令﹑仆射以下,从辇幸南宫云台,程等留守省门,遮扞内外。
阎显时在禁中,忧迫不知所为,小黄门樊登劝显发兵,以太后诏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屯朔平门,以御程等。诱诗入省,太后使授之印,曰:“能得济阴王者封万户侯,得李闰者五千户侯。”显以诗所将觽少,使与登迎吏士于左掖门外。诗因格杀登,归营屯守。显弟卫尉景遽从省中还外府,收兵至盛德门。程传召诸尚书使收景。尚书郭镇时卧病,闻之,即率直宿羽林出南止车门,逢景从吏士,拔白刃,呼曰:“无干兵。”镇即下车,时节诏之。景曰:“何等诏?”因斫镇,不中。镇引□击景墯车,左右以戟叉其匈,遂禽之,送廷尉狱,即夜死。旦日,令侍御史收显等送狱,于是遂定。下诏曰:“夫表功录善,古今之通义也。故中常侍长乐太仆江京﹑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与故车骑将军阎显兄弟谋议恶逆,倾乱天下。中黄门孙程﹑王康﹑长乐太官丞王国﹑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怀忠愤发,暞力协谋,遂埽灭元恶,以定王室。诗不云乎:‘无言不雠,无德不报。’程为谋首,康﹑国协同。其封程为浮阳侯,食邑万户;康为华容侯,国为郦侯,各九千户;黄龙为湘南侯,五千户;彭恺为西平昌侯,孟叔为中庐侯,李建为复阳侯,各四千二百户;王成为广宗侯,张贤为祝阿侯,史泛为临沮侯,马国为广平侯,王道为范县侯,李元为曪信侯,杨佗为山都侯,陈予为下隽侯,赵封为析县侯,李刚为枝江侯,各四千户;魏猛为夷陵侯,二千户;苗光为东阿侯,千户。”是为十九侯。加赐车马金银钱帛各有差。李闰以先不豫谋,故不封。遂擢拜程骑都尉。
永建元年,程与张贤﹑孟叔﹑马国等为司隶校尉虞诩讼罪,怀表上殿,呵叱左右。帝怒,遂免程官,因悉遣十九侯就国,后徙封程为宜城侯。程既到国,怨恨恚怼,封还印绶﹑符策,亡归京师,往□山中。诏书追求,复故爵土,赐车马衣物,遣还国。
三年,帝念程等功勋,悉征还京师。程与王道﹑李元皆拜骑都尉,余悉奉朝请。
阳嘉元年,程病甚,即拜奉车都尉,位特进。及卒,使五官*[中]*郎将追赠车骑将军印绶,赐谥刚侯。侍御史持节监护丧事,乘舆幸北部尉传,瞻望车骑。
程临终,遗言上书,以国传弟美。帝许之,而分程半,封程养子寿为浮阳侯。
后诏书录微功,封兴渠为高望亭侯。四年,诏宦官养子悉听得为后,袭封爵,定着乎令。
王康﹑王国﹑彭恺﹑王成﹑赵封﹑魏猛六人皆早卒。黄龙﹑杨佗﹑孟叔﹑李建﹑张贤﹑史泛﹑王道﹑李元﹑李刚九人与阿母山阳君宋娥更相货赂,求高官增邑,又诬罔中常侍曹腾﹑孟贲等。永和二年,发觉,并遣就国,减租四分之一。宋娥夺爵归田舍。唯马国﹑陈予﹑苗光保全封邑。
初,帝见废,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傅高梵﹑长秋长赵熹﹑丞良贺﹑药长夏珍皆以无过获罪,建等坐徙朔方。及帝即位,并擢为中常侍。梵坐臧罪,减死一等。建后封东乡侯,三百户。
贺清俭退厚,位至大长秋。阳嘉中,诏九卿举武猛,贺独无所荐。帝引问其故,对曰:“臣生自草茅,长于宫掖,既无知人之明,又未尝交知士类。昔卫鞅因景监以见,有识知其不终。今得臣举者,匪荣伊辱。”固辞之。及卒,帝思贺忠,封其养子为都乡侯,三百户。
曹腾字季兴,沛国谯人也。安帝时,除黄门从官。顺帝在东宫,邓太后以腾年少谨厚,使侍皇太子书,特见亲爱。及帝即位,腾为小黄门,迁中常侍。桓帝得立,腾与长乐太仆州辅等七人,以定策功,皆封亭侯,腾为费亭侯,迁大长秋,加位特进。
腾用事省闼三十余年,奉事四帝,未尝有过。其所进达,皆海内名人,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溪典等。时蜀郡太守因计吏赂遗于腾,益州刺史种暠于斜谷关搜得其书,上奏太守,并以劾腾,请下廷尉案罪。帝曰:“书自外来,非腾之过。”遂寝暠奏。腾不为纤介,常称暠为能吏,时人嗟美之。
腾卒,养子嵩嗣。种暠后为司徒,告宾客曰:“今身为公,乃曹常侍力焉。”
嵩灵帝时货赂中官及输西园钱一亿万,故位至太尉。及子操起兵,不肯相随,乃与少子疾避乱琅邪,为徐州刺史陶谦所杀。
单超,河南人;徐璜,下邳良城人;具瑗,魏郡元城人;左悺,河南平阴人;
唐衡,颍川郾人也。桓帝初,超、璜、瑗为中常侍,悺、衡为小黄门史。
初,梁冀两妹为顺桓二帝皇后,冀代父商为大将军,再世权戚,威振天下。冀自诛太尉李固、杜乔等,骄横益甚,皇后乘埶忌恣,多所鸩毒,上下钳口,
莫有言者。帝逼畏久,恒怀不平,恐言泄,不敢谋之。延熹二年,皇后崩,帝因如厕,独呼衡问:“左右与外舍不相得者皆谁乎?”衡对曰:“单超、左悺前诣河南尹不疑,礼敬小简,不疑收其兄弟送洛阳狱,二人诣门谢,乃得解。
徐璜、具瑗常私忿疾外舍放横,口不敢道。”于是帝呼超、悺入室,谓曰:“梁将军兄弟专固国朝,迫胁外内,公卿以下从其风旨。今欲诛之,于常侍意何如?”
超等对曰:“诚国奸贼,当诛日久。臣等弱劣,未知圣意何如耳。”帝曰:“审然者,常侍密图之。”对曰:“图之不难,但恐陛下复中狐疑。”帝曰:“奸臣胁国,当伏其罪,何疑乎!”于是更召璜、瑗等五人,遂定其议,帝啮超臂出血为盟。于是诏收冀及宗亲党与悉诛之。悺、衡迁中常侍,封超新丰侯,二万户,璜武原侯,瑗东武阳侯,各万五千户,赐钱各千五百万;悺上蔡侯,衡汝阳侯,各万三千户,赐钱各千三百万。五人同日封,故世谓之“五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人为乡侯。自是权归宦官,朝廷日乱矣。 超病,帝遣使者就拜车骑将军。明年薨,赐东园秘器,棺中玉具,赠侯将军印绶,使者理丧。及葬,发五营骑士,*(将军)*侍御史护丧,将作大匠起頉茔。
其后四侯转横,天下为之语曰:“左回天,具独坐,徐卧虎,唐两墯。”
皆竞起第宅,楼观壮丽,穷极伎巧。金银罽毦,施于犬马。多取良人美女以为姬妾,皆珍饰华侈,拟则宫人。其仆从皆乘牛车而从列骑。又养其疏属,或乞嗣异姓,或买苍头为子,并以传国袭封。兄弟姻戚皆宰州临郡,辜较百姓,与盗贼无异。 超弟安为河东太守,弟子匡为济阴太守,璜弟盛为河内太守,悺弟敏为陈留太守,瑗兄恭为沛相,皆为所在蠹害。
璜兄子宣为下邳令,暴虐尤甚。先是求故汝南太守下邳李暠女不能得,及到县,遂将吏卒至暠家,载其女归,戏射杀之,埋着寺内。时下邳县属东海,汝南黄浮为东海相,有告言宣者,浮乃收宣家属,无少长悉考之。掾史以下固谏争。浮曰:
“徐宣国贼,今日杀之,明日坐死,足以瞑目矣。”即案宣罪弃市,暴其尸以示百姓,郡中震栗。璜于是诉怨于帝,帝大怒,浮坐髡钳,输作右校。五侯宗族宾客虐篃天下,民不堪命,起为寇贼。七年,衡卒,亦赠车骑将军,如超故事。璜卒,赙赠钱布,赐頉茔地。
明年,司隶校尉韩演因奏悺罪恶,及其兄太仆南乡侯称请托州郡,聚敛为奸,宾客放纵,侵犯吏民。悺、称皆自杀。演又奏瑗兄沛相恭臧罪,征诣廷尉。瑗诣狱谢,上还东武侯印绶,诏贬为都乡侯,卒于家。超及璜、衡袭封者,并降为乡侯,租入岁皆三百万,子弟分封者,悉夺爵土。刘普等贬为关内侯。
侯览者,山阳防东人。桓帝初为中常侍,以佞猾进,倚埶贪放,受纳货遗以巨万计。延熹中,连岁征伐,府帑空虚,乃假百官奉禄,王侯租税。览亦上缣五千匹,赐爵关内侯。又托以与议诛梁冀功,进封高乡侯。
小黄门段珪家在济阴,与览并立田业,近济北界,仆从宾客侵犯百姓,劫掠行旅。济北相滕延一切收捕,杀数十人,陈尸路衢。览、珪大怨,以事诉帝,延坐多杀无辜,征诣廷尉,免。延字伯行,北海人,后为京兆尹,有理名,世称为长者。
览等得此愈放纵。览兄参为益州刺史,民有丰富者,辄诬以大逆,皆诛灭之,没入财物,前后累亿计。太尉杨秉奏参,槛车征,于道自杀。京兆尹袁逢于旅舍阅参车三百余两,皆金银锦帛珍玩,不可胜数。览坐免,旋复复官。
建宁二年,丧母还家,大起茔頉。督邮张俭因举奏览贪侈奢纵,前后请夺人宅三百八十一所,田百一十八顷。起立第宅十有六区,皆有高楼池苑,堂阁相望,饰以绮画丹漆之属,制度重深,僭类宫省。又豫作寿頉,石旘双阙,高庑百尺,破人居室,发掘坟墓。虏夺良人,妻略妇子,及诸罪衅,请诛之。
而览伺候遮□,章竟不上。俭遂破览頉宅,藉没资财,具言罪状。又奏览母生时交通宾客,干乱郡国。复不得御。览遂诬俭为钩党,及故长乐少府李膺、太仆杜密等,皆夷灭之。遂代曹节领长乐太仆。 熹平元年,有司举奏览专权骄奢,策收印绶,自杀。阿党者皆免。
曹节字汉丰,南阳新野人也。其本魏郡人,世吏二千石。顺帝初,以西园骑迁小黄门。桓帝时,迁中常侍,奉车都尉。建宁元年,持节将中黄门虎贲羽林千人,北迎灵帝,陪乘入宫。及即位,以定策封长安乡侯,六百户。
时窦太后临朝,后父大将军武与太傅陈蕃谋诛中官,节与长乐五官史朱瑀、从官史共普、张亮、中黄门王尊、长乐谒者腾是等十七人,共矫诏以长乐食监王甫为黄门令,将兵诛武、蕃等,事已具蕃、武传。节迁长乐韂尉,封育阳侯,增邑三千户;甫迁中常侍,黄门令如故;瑀封都乡侯,千五百户;普、亮等五人各三百户;余十一人皆为关内侯,岁食租二千斛。
先是瑀等阴于明堂中祷皇天曰:“窦氏无道,请皇天辅皇帝诛之,令事必成,天下得宁。”既诛武等,诏令太官给塞具,赐瑀钱五千万,余各有差,后更封华容侯。二人,节病困,诏拜为车骑将军。有顷疾瘳,上印绶,罢,复为中常侍,位特进,秩中二千石,寻转大长秋。
熹平元年,窦太后崩,有何人书朱雀阙,言“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杀太后,常侍侯览多杀党人,公卿皆尸禄,无有忠言者。”于是诏司隶校尉刘猛逐捕,十日一会。猛以诽书言直,不肯急捕,月余,主名不立。猛坐左转谏议大夫,以御史中丞段颎代猛,乃四出逐捕,及太学游生,系者千余人。节等怨猛不已,使颎以它事奏猛,抵罪输左校。朝臣多以为言,乃免刑,复公车征之。
节遂与王甫等诬奏桓帝弟勃海王悝谋反,诛之。以功封者十二人。甫封冠军侯。
节亦增邑四千六百户,并前七千六百户。父兄子弟皆为公卿列校、牧守令长,布满天下。
节弟破石为越骑校尉,越骑营五百妻有美色,破石从求之,五百不敢违,妻执意不肯行,遂自杀。其淫暴无道,多此类也。
光和二年,司隶校尉阳球奏诛王甫及子长乐少府萌、沛相吉,皆死狱中。时连有灾异,郎中梁人审忠以为朱瑀等罪恶所感,乃上书曰:“臣闻理国得贤则安,失贤则危,故舜有臣五人而天下理,汤举伊尹不仁者远。陛下即位之初,未能万机,皇太后念在抚育,权时摄政,故中常侍苏康、管霸应时诛殄。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考其党与,志清朝政。华容侯朱瑀知事觉露,祸及其身,遂兴造逆谋,作乱王室,撞蹋省闼,执夺玺绶,迫胁陛下,聚会髃臣,离闲骨肉母子之恩,遂诛蕃、武及尹勋等。因共割裂城社,自相封赏。
父子兄弟被蒙尊荣,素所亲厚布在州郡,或登九列,或据三司。不惟禄重位尊之责,而苟营私门,多蓄财货,缮修第舍,连里竟巷。盗取御水以作鱼钓,
车马服玩拟于天家。髃公卿士杜口吞声,莫敢有言。州牧郡守承顺风旨,辟召选举,释贤取愚。故虫蝗为之生,夷寇为之起。天意愤盈,积十余年。故频岁日食于上,地震于下,所以谴戒人主,欲令觉悟,诛鉏无状。昔高宗以雉雊之变,故获中兴之功。近者神只启悟陛下,发赫斯之怒,故王甫父子应时馘□,路人士女莫不称善,若除父母之雠。诚怪陛下复忍孽臣之类,不悉殄灭。昔秦信赵高,以危其国;吴使刑人,身遘其祸。虞公抱宝牵马,鲁昭见逐干侯,以不用宫之奇、子家驹以至灭辱。今以不忍之恩,赦夷族之罪,奸谋一成,悔亦何及!臣为郎十五年,皆耳目闻见,瑀之所为,诚皇天所不复赦。愿陛下留漏刻之听,裁省臣表,埽灭丑类,以荅天怒。与瑀考验,有不如言,愿受汤镬之诛,妻子并徙,以绝妄言之路。”
章寝不报。节遂领尚书令。四年,卒,赠车骑将军。后瑀亦病卒,皆养子传国。 又曰,昭公将杀季氏,告子家驹曰:“季氏为无道,憯于公室久矣。吾欲杀之,何如?”子家驹曰:“诸侯僭于天子,大夫僭于诸侯,久矣,君无多辱焉。”昭公不从其言,后逐季氏,昭公奔于干侯,遂死焉。
审忠字公诚,宦官诛后,辟公府。
吕强字汉盛,河南成鮧人也。少以宦者为小黄门,再迁中常侍。为人清忠奉公。
灵帝时,例封宦者,以强为都乡侯。强辞让恳恻,固不敢当,帝乃听之。因上疏陈事曰:
臣闻诸侯上象四七,下裂王土,高祖重约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劝戒也。
伏闻中常侍曹节、王甫、张让等,及侍中许相,并为列侯。节等宦官佑薄,品卑人贱,谗谄媚主,佞邪徼宠,放毒人物,疾妒忠良,有赵高之祸,未被轘裂之诛,掩朝廷之明,成私树之党。而陛下不悟,妄授茅土,开国承家,小人是用。又并及家人,重金兼紫,相继为蕃辅。受国重恩,不念尔祖,述修厥德,而交结邪党,下比髃佞。陛下或其琐才,特蒙恩泽。又授位乖越,贤才不升,素餐私幸,必加荣擢。阴阳乖剌,稼穑荒蔬,人用不康,罔不由兹。臣诚知封事已行,言之无逮,所以冒死干触陈愚忠者,实愿陛下损改既谬,从此一止。
臣又闻后宫彩女数千余人,衣食之费,日数百金。比谷虽贱,而户有饥色。案法当贵而今更贱者,由赋发繁数,以解县官,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有斯□,而莫之恤。宫女无用,填积后庭,天下虽复尽力耕桑,犹不能供。昔楚女悲愁,则西宫致灾,况终年积聚,岂无忧怨乎!夫天生蒸民,立君以牧之。君道得,则民戴之如父母,仰之犹日月,虽时有征税,犹望其仁恩之惠。易曰:“悦以使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储君副主,宜讽诵斯言;南面当国,宜履行其事。
又承诏书,当于河闲故国起解渎之馆。陛下龙飞即位,虽从藩国,然处九天之高,岂宜有顾恋之意。且河闲疏远,解渎□绝,而当劳民单力,未见其便。
又今外戚四姓贵幸之家,及中官公族无功德者,造起馆舍,凡有万数,楼阁连接,丹青素垩,雕刻之饰,不可单言。丧葬踰制,奢丽过礼,竞相放效,莫肯矫拂。谷梁传曰:“财尽则怨,力尽则怼。”尸子曰:“君如杅,民如水,杅方则水方,杅圆则水圆。”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今上无去奢之俭,下有纵欲之敝,至使禽兽食民之甘,木土衣民之帛。昔师旷谏晋平公曰:“梁柱衣绣,民无褐衣;池有□酒,士有渴死;□马秣粟,民有饥色。近臣不敢谏,远臣不得畅。”此之谓也。
又闻前召议郎蔡邕对问于金商门,而令中常侍曹节、王甫等以诏书喻旨。邕不敢怀道迷国,而切言极对,毁刺贵臣,讥呵竖宦。陛下不密其言,至令宣露,髃邪项领,膏唇拭舌,竞欲咀嚼。造作飞条。陛下回受诽谤,致邕刑罪,室家徙放,老幼流离,岂不负忠臣哉!今髃臣皆以邕为戒,上畏不测之难,下惧□客之害,臣知朝廷不复得闻忠言矣。故太尉段颎,武勇冠世,习于边事,垂发服戎,功成皓首,历事二主,勋烈独昭。陛下既已式序,位登台司,而为司隶校尉阳球所见诬胁,一身既毙,而妻子远播。天下惆怅,功臣失望。宜征邕更授任,反颎家属,则忠贞路开,觽怨以弭矣。
帝知其忠而不能用。
时帝多□私臧,收天下之珍,每郡国贡献,先输中署,名为“导行费”。强上疏谏曰:
天下之财,莫不生之阴阳,归之陛下。归之陛下,岂有公私?而今中尚方敛诸郡之宝,中御府积天下之缯,西园引司农之臧,中□聚太仆之马,而所输之府,辄有导行之财。调广民困,费多献少,奸吏因其利,百姓受其敝。又阿媚之臣,好献其私,容谄姑息,自此而进。
旧典选举委任三府,三府有选,参议掾属,咨其行状,度其器能,受试任用,责以成功。若无可察,然后付之尚书。尚书举劾,请下廷尉,覆案虚实,行其诛罚。今但任尚书,或复□用。如是,三公得免选举之负,尚书亦复不坐,责赏无归,岂肯空自苦劳乎!
夫立言无显过之咎,明镜无见玼之尤。如恶立言以记过,则不当学也;不欲明镜之见玼,则不当照也。愿陛下详思臣言,不以记过见玼为责。
镜无见疵之罪,道无明过之恶。目失镜则无以正鬓眉,身失道则无以知迷感。”玼与疵同也。
书奏不省。
中平元年,黄巾贼起,帝问强所宜施行。强欲先诛左右贪浊者,大赦党人,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帝纳之,乃先赦党人。于是诸常侍人人求退,又各自征还宗亲子弟在州郡者。中常侍赵忠、夏恽等遂共构强,云“与党人共议朝廷,数读霍光传。强兄弟所在并皆贪秽”。帝不悦,使中黄门持兵召强。强闻帝召,怒曰:“吾死,乱起矣。丈夫欲尽忠国家,岂能对狱吏乎!”遂自杀。忠、恽复谮曰:“强见召未知所问,而就外草自屏,有奸明审。”遂收捕宗亲,没入财产焉。
时宦者济阴丁肃、下邳徐衍、南阳郭耽、汝阳李巡、北海赵佑等五人称为清忠,皆在里巷,不争威权。巡以为诸博士试甲乙科,争弟高下,更相告言,至有行赂定兰台漆书经字,以合其私文者,乃白帝,与诸儒共刻五经文于石,于是诏蔡邕等正其文字。自后五经一定,争者用息。赵佑博学多览,著作校书,诸儒称之。
又小黄门甘陵吴伉,善为风角,博达有奉公称。知不得用,常托病还寺舍,从容养志云。
张让者,颍川人;赵忠者,安平人也。少皆给事省中,桓帝时为小黄门。忠以与诛梁冀功封都乡侯。延熹八年,黜为关*(中)**[内]*侯,食本县租千斛。
灵帝时,让、忠并迁中常侍,封列侯,与曹节、王甫等相为表里。节死后,忠领大长秋。让有监奴典任家事,交通货赂,威形諠赫。扶风人孟佗,资产饶赡,与奴朋结,倾竭馈问,无所遗爱。奴咸德之,问佗曰:“君何所欲?力能办也。”曰:“吾望汝曹为我一拜耳。”时宾客求谒让者,车恒数百千两,佗时诣让,后至,不得进,监奴乃率诸仓头迎拜于路,遂共轝车入门。宾客咸惊,谓佗善于让,皆争以珍玩赂之。佗分以遗让,让大喜,遂以佗为凉州刺史。
是时让、忠及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人,皆为中常侍,封侯贵宠,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贪残,为人蠹害。黄巾既作,盗贼糜沸,郎中中山张钧上书曰:“窃惟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人所以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亲、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无所告诉,故谋议不轨,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县头南郊,以谢百姓,又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大寇自消。”天子以钧章示让等,皆免冠徒跣顿首,乞自致洛阳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有诏皆冠履视事如故。
帝怒钧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不?”钧复重上,犹如前章,辄寝不报。诏使廷尉、侍御史考为张角道者,御史承让等旨,遂诬奏钧学黄巾道,收掠死狱中。而让等实多与张角交通。后中常侍封谞、徐*(奏)**[奉]*事独发觉坐诛,帝因怒诘让等曰:“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禁锢,或有伏诛。
今党人更为国用,汝曹反与张角通,为可斩未?”皆叩头云:“故中常侍王甫、侯览所为。”帝乃止。
明年,南宫灾。让、忠等说帝令敛天下田亩税十钱,以修宫室。发太原、河东、狄道诸郡材木及文石,每州郡部送至京师,黄门常侍辄令谴呵不中者,因强折贱买,十分雇一,因复货之于宦官,复不为即受,材木遂至腐积,宫室连年不成。刺史、太守复增私调,百姓呼嗟。凡诏所征求,皆令西园驺密约□,
号曰“中使”,恐动州郡,多受赇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迁除,皆责助军修宫钱,大郡至二三千万,余各有差。当之官者,皆先至西园谐价,然后得去。有钱不毕者,或至自杀。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 时钜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除,以有清名,减责三百万。直被诏,怅然曰:“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忍也。”辞疾,不听。行至孟津,上书极陈当世之失,古今祸败之戒,即吞药自杀。书奏,帝为暂绝修宫钱。
又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缯帛,仞积其中。又还河闲买田宅,起第观。帝本侯家,宿贫,每叹桓帝不能作家居,故聚为私臧,复*(臧)*寄小黄门常侍钱各数千万。常云:“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宦官得志,无所惮畏,并起第宅,拟则宫室。帝常登永安侯台,宦官恐其望见居处,乃使中大人尚但谏曰:“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自是不敢复升台榭。
明年,遂使钩盾令宋典缮修南宫玉堂。又使掖庭令毕岚铸铜人四列于仓龙、玄武阙。又铸四钟,皆受二千斛,县于玉堂及云台殿前。又铸天禄虾羀,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施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省百姓洒道之费。又铸四出文钱,钱皆四道。识者窃言侈虐已甚,形象兆见,此钱成,必四道而去。及京师大乱,钱果流布四海。复以忠为车骑将军,百余日罢。
六年,帝崩。中军校尉袁绍说大将军何进,令诛中官以悦天下。谋泄,让、忠等因进入省,遂共杀进。而绍勒兵斩忠,捕宦官无少长悉斩之。让等数十人劫质天子走河上。追急,让等悲哭辞曰:“臣等殄灭,天下乱矣。惟陛下自爱!”
皆投河而死。
论曰:自古丧大业绝宗禋者,其所渐有由矣。三*(世)**[代]*以嬖色取祸,
嬴氏以奢虐致灾,西京自外戚失祚,东都缘阉尹倾国。成败之来,先史商之久矣。至于衅起宦夫,其略犹或可言。何者?刑余之丑,理谢全生,声荣无晖于门阀,肌肤莫传于来体,推情未鉴其敝,即事易以取信,加渐染朝事,颇识典物,故少主凭谨旧之庸,女君资出内之命,顾访无猜惮之心,恩狎有可悦之色。亦有忠厚平端,怀术纠邪;
或敏才给对,饰巧乱实;或借誉贞良,先时荐誉。非直苟恣凶德,止于暴横而已。然真邪并行,情貌相越,故能回惑昏幼,迷瞀视听,盖亦有其理焉。诈利既滋,朋徒日广,直臣抗议,必漏先言之闲,至戚发愤,方启专夺之隙,斯忠贤所以智屈,社稷故其为墟。易曰:“履霜坚冰至。”
云所从来久矣。今夡其所以,亦岂一朝一夕哉! “履霜坚冰至。”盖言慎也。言初履霜而坚冰至者,以喻物渐而至大也。
赞曰:任失无小,过用则违。况乃巷职,远参天机。舞文巧态,作惠作威。
凶家害国,夫岂异归!
后汉书卷七十九上 儒林列传 第六十九上
昔王莽、更始之际,天下散乱,礼乐分崩,典文残落。及光武中兴,爱好经术,未及下车,而先访儒雅,采求阙文,补缀漏逸。先是四方学士多怀协图书,遁逃林薮。自是莫不抱负坟策,云会京师,范升、陈元、郑兴、杜林、韂宏、刘昆、桓荣之徒,继踵而集。于是立五经博士,各以家法教授,易有施、孟、梁丘、京氏,尚书欧阳、大小夏侯,诗齐、鲁、韩,礼大小戴,春秋严、颜,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总领焉。
建武五年,乃修起太学,稽式古典,笾豆干戚之容,备之于列,服方领习矩步者,委它乎其中。中元元年,初建三雍。明帝即位,亲行其礼。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备法物之驾,盛清道之仪,坐明堂而朝髃后,登灵台以望云物,袒割辟雍之上,尊养三老五更。飨射礼毕,帝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其后复为功臣子孙、四姓末属别立校舍,搜选高能以受其业,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学。济济乎,洋洋乎,盛于永平矣!
建初中,大会诸儒于白虎观,考详同异,连月乃罢。肃宗亲临称制,如石渠故事,顾命史臣,着为通义。又诏高才生受古文尚书、毛诗、谷梁、左氏春秋,虽不立学官,然皆擢高第为讲郎,给事近署,所以网罗遗逸,博存觽家。孝和亦数幸东观,览阅书林。及邓后称制,学者颇懈。时樊准、徐防并陈敦学之宜,又言儒职多非其人,于是制诏公卿妙简其选,三署郎能通经术者,皆得察举。自安帝览政,薄于蓺文,博士倚席不讲,
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鞠为园蔬,牧儿荛竖,至于薪刈其下。顺帝感翟酺之言,乃更修黉宇,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试明经下第补弟子,增甲乙之科员各十人,除郡国耆儒皆补郎、舍人。本初元年,梁太后诏曰:“大将军下至六百石,悉遣子就学,每岁辄于乡射月一飨会之,以此为常。”自是游学增盛,至三万余生。然章句渐疏,而多以浮华相尚,儒者之风盖衰矣。党人既诛,其高名善士多坐流废,后遂至忿争,更相言告,亦有私行金货,定兰台桼书经字,以合其私文。熹平四年,灵帝乃诏诸儒正定五经,刊于石碑,为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树之学门,使天下咸取则焉。 初,光武迁还洛阳,其经牒秘书载之二千余两,自此以后,参倍于前。及董卓移都之际,吏民扰乱,自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诸藏典策文章,竞共剖散,其缣帛图书,大则连为帷盖,小乃制为縢囊。及王允所收而西者,裁七十余乘,道路艰远,复□其半矣。后长安之乱,一时焚荡,莫不泯尽焉。
东京学者猥觽,难以详载,今但录其能通经名家者,以为儒林篇。其自有列传者,则不兼书。若师资所承,宜标名为证者,乃着之云。
前书云:田何传易授丁宽,丁宽授田王孙,王孙授沛人施雠、东海孟喜、琅邪梁丘贺,由是易有施、孟、梁丘之学。又东郡京房受易于梁国焦延寿,别为京氏学。又有东莱费直,传易,授琅邪王横,为费氏学。本以古字,号古文易。又沛人高相传易,授子康及兰陵毋将永,为高氏学。施、孟、梁丘、京氏四家皆立博士,费、高二家未得立。
刘昆字桓公,陈留东昏人,梁孝王之胤也。少习容礼。平帝时,受施氏易于沛人戴宾。能弹雅琴,知清角之操。
建武五年,举孝廉,不行,遂逃,教授于江陵。光武闻之,即除为江陵令。时县连年火醔,昆辄向火叩头,多能降雨止风。征拜议郎,稍迁侍中﹑弘农太守。
先是崤﹑黾驿道多虎醔,行旅不通。昆为政三年,仁化大行,虎皆负子度河。
帝闻而异之。二十二年,征代杜林为光禄勋。诏问昆曰:“前在江陵,反风灭火,后守弘农,虎北度河,行何德政而致是事?”昆对曰:“偶然耳。”左右皆笑其质讷。帝叹曰:“此乃长者之言也。”顾命书诸策。乃令入授皇太子及诸王小侯五十余人。二十七年,拜骑都尉。三十年,以老乞骸骨,诏赐洛阳第舍,以千石禄终其身。中元二年卒。
子轶,字君文,传昆业,门徒亦盛。永平中,为太子中庶子。建初中,稍迁宗正,卒官,遂世掌宗正焉。
洼丹字子玉,南阳育阳人也。世传孟氏易。王莽时,常避世教授,专志不仕,徒觽数百人。建武初,为博士,稍迁,十一年,为大鸿胪。作易通论七篇,世号洼君通。丹学义研深,易家宗之,称为大儒。十七年,卒于官,年七十。
时中山觟阳鸿,字孟孙,亦以孟氏易教授,有名称,永平中为少府。
任安字定祖,广汉绵竹人也。少游太学,受孟氏易,兼通数经。又从同郡杨厚学图谶,究极其术。时人称曰:“欲知仲桓问任安。”又曰:“居今行古任定祖。”
学终,还家教授,诸生自远而至。初仕州郡。后太尉再辟,除博士,公车征,皆称疾不就。州牧刘焉表荐之,时王涂隔塞,诏命竟不至。年七十九,建安七年,卒于家。
杨政字子行,京兆人也。少好学,从代郡范升受梁丘易,善说经书。京师为之语曰:“说经铿铿杨子行。”教授数百人。
范升尝为出妇所告,坐系狱,政乃肉袒,以箭贯耳,抱升子潜伏道傍,候车驾,而持章叩头大言曰:“范升三娶,唯有一子,今适三岁,孤之可哀。”武骑虎贲惧惊乘舆,举弓射之,犹不肯去;旄头又以戟叉政,伤匤,政犹不退。哀泣辞请,有感帝心,诏曰:“乞杨生师。”即尺一出升。政由是显名。
为人嗜酒,不拘小节,果敢自矜,然笃于义。时帝貋梁松,皇后弟阴就,皆慕其声名,而请与交友。政每共言论,常切磋恳至,不为屈挠。尝诣杨虚侯马武,武难见政,称疾不为起。政入户,径升黙排武,把臂责之曰:“卿蒙国恩,备位藩辅,不思求贤以报殊宠,而骄天下英俊,此非养身之道也。今日动者刀入胁。”
武诸子及左右皆大惊,以为见劫,操兵满侧,政颜色自若。会阴就至,责数武,令为交友。其刚果任情,皆如此也。建初中,官至左中郎将。
张兴字君上,颍川鄢陵人也。习梁丘易以教授。建武中,举孝廉为郎,谢病去,复归聚徒。后辟司徒冯勤府,勤举为孝廉,稍迁博士。永平初,迁侍中祭酒。
十年,拜太子少傅。
显宗数访问经术。既而声称着闻,弟子自远至者,着录且万人,为梁丘家宗。
十四年,卒于官。
子鲂,传兴业,位至张掖属国都尉。
戴凭字次仲,汝南平舆人也。习京氏易。年十六,郡举明经,征试博士,拜郎中。
时诏公卿大会,髃臣皆就席,凭独立。光武问其意。凭对曰:“博士说经皆不如臣,而坐居臣上,是以不得就席。”帝即召上殿,令与诸儒难说,凭多所解释。
帝善之,拜为侍中,数进见问得失。帝谓凭曰:“侍中当匡补国政,勿有隐情。”
凭对曰:“陛下严。”帝曰:“朕何用严?”凭曰:“伏见前太尉西曹掾蒋遵,清亮忠孝,学通古今,陛下纳肤受之诉,遂致禁锢,世以是为严。”帝怒曰:
“汝南子欲复党乎?”凭出,自系廷尉,有诏□出。后复引见,凭谢曰:“臣无謇谔之节,而有狂瞽之言,不能以尸伏谏,偷生苟活,诚臱圣朝。”帝即□尚书解遵禁锢,拜凭虎贲中郎将,以侍中兼领之。
正旦朝贺,百僚毕会,帝令髃臣能说经者更相难诘,义有不通,辄夺其席以益通者,凭遂重坐五十余席。故京师为之语曰:“解经不穷戴侍中。”在职十八年,卒于官,诏赐东园梓器,钱二十万。
时南阳魏满字叔牙,亦习京氏易,教授。永平中,至弘农太守。
孙期字仲彧,济阴成武人也。少为诸生,习京氏易﹑古文尚书。家贫,事母至孝,牧豕于大泽中,以奉养焉。远人从其学者,皆执经垄畔以追之,里落化其仁让。黄巾贼起,过期里陌,相约不犯孙先生舍。郡举方正,遣吏赍羊酒请期,期驱豕入草不顾。司徒黄琬特辟,不行,终于家。
建武中,范升传孟氏易,以授杨政,而陈元﹑郑觽皆传费氏易,其后马融亦为其传。融授郑玄,玄作易注,荀爽又作易传,自是费氏兴,而京氏遂衰。
前书云:济南伏生传尚书,授济南张生及千乘欧阳生,欧阳生授同郡儿宽,宽授欧阳生之子,世世相传,至曾孙欧阳高,为尚书欧阳氏学;张生授夏侯都尉,都尉授族子始昌,始昌传族子胜,为大夏侯氏学;胜传从兄子建,建别为小夏侯氏学:三家皆立博士。又鲁人孔安国传古文尚书授都尉朝,朝授胶东庸谭,为尚书古文学,未得立。
欧阳歙字正思,乐安千乘人也。自欧阳生传伏生尚书,至歙八世,皆为博士。
歙既传业,而恭谦好礼让。王莽时,为长社宰。更始立,为原武令。世祖平河北,到原武,见歙在县修政,迁河南都尉,后行太守事。世祖即位,始为河南尹,封被阳侯。建武五年,坐事免官。明年,拜杨州牧,迁汝南太守。
推用贤俊,政称异夡。九年,更封夜侯。 歙在郡,教授数百人,视事九岁,征为大司徒。坐在汝南臧罪千余万发觉下狱。
诸生守阙为歙求哀者千余人,至有自髡剔者。平原礼震,年十七,闻狱当断,驰之京师,行到河内获嘉县,自系,上书求代歙死。曰:“伏见臣师大司徒欧阳歙,学为儒宗,八世博士,而以臧咎当伏重辜。歙门单子幼,未能传学,身死之后,永为废绝,上令陛下获杀贤之讥,下使学者丧师资之益。乞杀臣身以代歙命。”书奏,而歙已死狱中。歙掾陈元上书追讼之,言甚切至,帝乃赐棺木,赠印绶,赙缣三千匹。
子复嗣。复卒,无子,国除。
济阴曹曾字伯山,从歙受尚书,门徒三千人,位至谏议大夫。子祉,河南尹,传父业教授。
又陈留陈弇,字叔明,亦受欧阳尚书于司徒丁鸿,仕为蕲长。
牟长字君高,乐安临济人也。其先封牟,春秋之末,国灭,因氏焉。
长少习欧阳尚书,不仕王莽世。建武二年,大司空弘特辟,拜博士,稍迁河内太守,坐垦田不实免。
长自为博士及在河内,诸生讲学者常有千余人,着录前后万人。着尚书章句,皆本之欧阳氏,俗号为牟氏章句。复征为中散大夫,赐告一岁,卒于家。
子纡,又以隐居教授,门生千人。肃宗闻而征之,欲以为博士,道物故。
宋登字叔阳,京兆长安人也。父由,为太尉。
登少传欧阳尚书,教授数千人。为汝阴令,政为明能,号称“神父”。迁赵相,入为尚书仆射。顺帝以登明识礼乐,使持节临太学,奏定典律,转拜侍中。数上封事,抑退权臣,由是出为颍川太守。市无二价,道不拾遗。病免,卒于家,汝阴人配社祠之。
张驯字子鉨,济阴定陶人也。少游太学,能诵春秋左氏传。以大夏侯尚书教授。
辟公府,举高第,拜议郎。与蔡邕共奏定六经文字。擢拜侍中,典领秘书近署,甚见纳异。因便宜陈政得失,朝廷嘉之。迁丹阳太守,化有惠政。光和七年,征拜尚书,迁大司农。初平中,卒于官。
尹敏字幼季,南阳堵阳人也。少为诸生。初习欧阳尚书,后受古文,兼善毛诗﹑谷梁、左氏春秋。
建武二年,上疏陈洪范消醔之术。时世祖方草创天下,未遑其事,命敏待诏公车,拜郎中,辟大司空府。
帝以敏博通经记,令校图谶,使蠲去崔发所为王莽着录次比。敏对曰:“谶书非圣人所作,其中多近鄙别字,颇类世俗之辞,恐疑误后生。”帝不纳。敏因其阙文增之曰:“君无口,为汉辅。”帝见而怪之,召敏问其故。敏对曰:“臣见前人增损图书,敢不自量,窃幸万一。”帝深非之,虽竟不罪,而亦以此沉滞。
与班彪亲善,每相遇,辄日旰忘食,夜分不寝,自以为钟期伯牙﹑庄周惠施之相得也。
‘臣则尝斲之。虽然,臣之质死久矣。自惠子之死,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垩墁,有泥墁之也。垩音于各反。墁音莫干反。蝇翼薄也。
后三迁长陵令。永平五年,诏书捕男子周虑。虑素有名称,而善于敏,敏坐系免官。及出,叹曰:“瘖聋之徒,真世之有道者也,何谓察察而遇斯患乎?”十一年,除郎中,迁谏议大夫。卒于家。
周防字伟公,汝南汝阳人也。父扬,少孤微,常修逆旅,以供过客,而不受其报。
防年十六,仕郡小吏。世祖巡狩汝南,召掾史试经,防尤能诵读,拜为守丞。
防以未冠,谒去。师事徐州刺史盖豫,受古文尚书。经明,举孝廉,拜郎中。撰尚书杂记三十二篇,四十万言。太尉张禹荐补博士,稍迁陈留太守,坐法免。年七十八,卒于家。
子举,自有传。
孔僖字仲和,鲁国鲁人也。自安国以下,世传古文尚书、毛诗。曾祖父子建,少游长安,与崔篆友善。及篆仕王莽为建新大尹,尝劝子建仕。对曰:“吾有布衣之心,子有衮冕之志,各从所好,不亦善乎!道既乖矣,请从此辞。”
遂归,终于家。
僖与崔篆孙骃复相友善,同游太学,习春秋。因读吴王夫差时事,僖废书叹曰:
“若是,所谓画龙不成反为狗者。”骃曰:“然。昔孝武皇帝始为天子,年方十八,崇信圣道,师则先王,五六年闲,号胜文、景。及后恣己,忘其前之为善。”僖曰:“书传若此多矣!”邻房生梁郁儳和之曰:“如此,武帝亦是狗邪?”僖、骃默然不对。郁怒恨之,阴上书告骃、僖诽谤先帝,刺讥当世。事下有司,骃诣吏受讯。僖以吏捕方至,恐诛,乃上书肃宗自讼曰:“臣之愚意,以为凡言诽谤者,谓实无此事而虚加诬之也。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恶,显在汉史,坦如日月。是为直说书传实事,非虚谤也。夫帝者为善,则天下之善咸归焉;其不善,则天下之恶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诛于人也。且陛下即位以来,政教未过,而德泽有加,天下所具也,臣等独何讥刺哉?假使所非实是,则固应悛改;傥其不当,亦宜含容,又何罪焉?
陛下不推原大数,深自为计,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顾天下之人,必回视易虑,以此事窥陛下心。自今以后,苟见不可之事,终莫复言者矣。臣之所以不爱其死,犹敢极言者,诚为陛下深惜此大业。陛下若不自惜,则臣何赖焉?齐桓公亲扬其先君之恶,以唱管仲,然后髃臣得尽其心。
今陛下乃欲以十世之武帝,远讳实事,岂不与桓公异哉?臣恐有司卒然见构,衔恨蒙枉,不得自叙,使后世论者,擅以陛下有所方比,宁可复使子孙追掩之乎?谨诣阙伏待重诛。”帝始亦无罪僖等意,及书奏,立诏勿问,拜僖兰台令史。 曰:“昔吾先君襄公,筑台以为高位,田狩毕弋,不听国政,卑圣侮士,而唯女是崇,九妃六嫔,陈妾数百,食必梁肉,衣必文绣,戎士冻馁,是以国家不日引,不月长。恐宗庙不埽除,社稷不血食,敢问为此若何?”管子曰:“昔者圣王之理天下,定人之居,成人之事,而慎用其六柄焉。四人者勿使杂处,杂处则其言哤,其事易”也。
元和二年春,帝东巡狩,还过鲁,幸阙里,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
作六代之乐,大会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讲论*[语]*。僖因自陈谢。帝曰:“今日之会,宁于卿宗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增辉圣德。至于光荣,非所敢承。”帝大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遂拜僖郎中,赐曪成侯损及孔氏男女钱帛,诏僖从还京师,使校书东观。
冬,拜临晋令,崔骃以家林筮之,谓为不吉,止僖曰:“子盍辞乎?”僖曰:
“学不为人,仕不择官,凶吉由己,而由卜乎?”在县三年,卒官,遗令即葬。
二子长彦、季彦,并十余岁。蒲膎令许君然劝令反鲁。对曰:“今载柩而归,则违父令;舍墓而去,心所不忍。”遂留华阴。
长彦好章句学,季彦守其家业,门徒数百人。延光元年,河西大雨雹,大者如斗。安帝诏有道术之士极陈变眚,乃召季彦见于德阳殿,帝亲问其故。对曰:“此皆阴乘阳之征也。今贵臣擅权,母后党盛,陛下宜修圣德,虑此二者。”帝默然,左右皆恶之。举孝廉,不就。三年,年四十七,终于家。
初,平帝时王莽秉政,乃封孔子后孔均为曪成侯,追谥孔子为曪成宣尼。及莽败,失国。建武十三年,世祖复封均子志为曪成侯。志卒,子损嗣。永元四年,徙封曪亭侯。损卒,子曜嗣。曜卒,子完嗣。世世相传,至献帝初,国绝。
杨伦字仲理,陈留东昏人也。少为诸生,师事司徒丁鸿,习古文尚书。为郡文学掾。更历数将,志乖于时,以不能人闲事,遂去职,不复应州郡命。讲授于大泽中,弟子至千余人。元初中,郡礼请,三府并辟,公车征,皆辞疾不就。
后特征博士,为清河王傅。是岁,安帝崩,伦辄□官奔丧,号泣阙下不绝声。
阎太后以其专擅去职,坐抵罪。
顺帝即位,诏免伦刑,遂留行丧于恭陵。服阕,征拜侍中。是时邵陵令任嘉在职贪秽,因迁武威太守,后有司奏嘉臧罪千万,征考廷尉,其所牵染将相大臣百有余人。伦乃上书曰:“臣闻春秋诛恶及本,本诛则恶消:振裘持领,领正则毛理。今任嘉所坐狼藉,未受辜戮,猥以垢身,改典大郡,自非案坐举者,无以禁绝奸萌。往者湖陆令张叠、萧令驷贤、徐州刺史刘福等,衅秽既章,咸伏其诛,而豺狼之吏至今不绝者,岂非本举之主不加之罪乎?昔齐威之霸,杀奸臣五人,并及举者,以弭谤讟。当断不断,黄石所戒。夫圣王所以听僮夫匹妇之言者,犹尘加嵩岱,雾集淮海,虽未有益,不为损也。惟陛下留神省察。”
奏御,有司以伦言切宜,辞不逊顺,下之。尚书奏伦探知密事,激以求直。坐不敬,结鬼薪。诏书以伦数进忠言,特原之,免归田里。
阳嘉二年,征拜太中大夫。大将军梁商以为长史。谏诤不合,出补常山王傅,病不之官。诏书□司隶催促发遣,伦乃留河内朝歌,以疾自上,曰:“有留死一尺,无北行一寸。刎颈不易,九裂不恨。匹夫所执,强于三军。固敢有辞。”帝及下诏曰:“伦出幽升高,宠以藩傅,稽留王命,擅止道路,托疾自从,苟肆狷志。”遂征诣廷尉,有诏原罪。
伦前后三征,皆以直谏不合。既归,闭门讲授,自绝人事。公车复征,逊遁不行,卒于家。
中兴,北海牟融习大夏侯尚书,东海王良习小夏侯尚书,沛国桓荣习欧阳尚书。
荣世习相传授,东京最盛。扶风杜林传古文尚书,林同郡贾逵为之作训,马融作传,郑玄注解,由是古文尚书遂显于世。
后汉书卷七十九下 儒林列传 第六十九下
前书鲁人申公受诗于浮丘伯,为作诂训,是为鲁诗;齐人辕固生亦传诗,是为齐诗;燕人韩婴亦传诗,是为韩诗:三家皆立博士。赵人毛苌传诗,是为毛诗,未得立。
高诩字季回,平原般人也。曾祖父嘉,以鲁诗授元帝,仕至上谷太守。父容,少传嘉学,哀平闲为光禄大夫。
诩以父任为郎中,世传鲁诗。以信行清操知名。王莽篡位,父子称盲,逃,不仕莽世。光武即位,大司空宋弘荐诩,征为郎,除符离长。去官,后征为博士。建武十一年,拜大司农。在朝以方正称。十三年,卒官,赐钱及頉田。
包咸字子良,会稽曲阿人也。少为诸生,受业长安,师事博士右师细君,
习鲁诗、论语。王莽末,去归乡里,于东海界为赤眉贼所得,遂见拘执。十余日,咸晨夜诵经自若,贼异而遣之。因住东海,立精舍讲授。光武即位,乃归乡里。太守黄谠署户曹史,欲召咸入授其子。咸曰:“礼有来学,而无往教。”
谠遂遣子师之。 举孝廉,除郎中。建武中,入授皇太子论语,又为其章句。拜谏议大夫、侍中、右中郎将。永平五年,迁大鸿胪。每进见,锡以几杖,入屏不趋,赞事不名。
经传有疑,辄遣小黄门就舍即问。
显宗以咸有师傅恩,而素清苦,常特赏赐珍玩束帛,奉禄增于诸卿,咸皆散与诸生之贫者。病笃,帝亲辇驾临视。八年,年七十二,卒于官。
子福,拜郎中,亦以论语入授和帝。
魏应字君伯,任城人也。少好学。建武初,诣博士受业,习鲁诗。闭门诵习,不交僚党,京师称之。后归为郡吏,举明经,除济阴王文学。以疾免官,教授山泽中,徒觽常数百人。永平初,为博士,再迁侍中。十三年,迁大鸿胪。十八年,拜光禄大夫。建初四年,拜五官中郎将,诏入授千乘王伉。
应经明行修,弟子自远方至,着录数千人。肃宗甚重之,数进见,论难于前,特受赏赐。时会京师诸儒于白虎观,讲论五经同异,使应专掌难问,侍中淳于恭奏之,帝亲临称制,如石渠故事。明年,出为上党太守,征拜骑都尉,卒于官。
伏恭字叔齐,琅邪东武人,司徒湛之兄子也。湛弟黯,字稚文,以明齐诗,改定章句,作解说九篇,位至光禄勋,无子,以恭为后。
恭性孝,事所继母甚谨,少传黯学,以任为郎。建武四年,除剧令。视事十三年,以惠政公廉闻。青州举为尤异,太常试经第一,拜博士,迁常山太守。敦修学校,教授不辍,由是北州多为伏氏学。永平二年,代梁松为太仆。四年,帝临辟雍,于行礼中拜恭为司空,儒者以为荣。
初,父黯章句繁多,恭乃省减浮辞,定为二十万言。在位九年,以病乞骸骨罢,诏赐千石奉以终其身。十五年,行幸琅邪,引遇如三公仪。建初二年冬,肃宗行飨礼,以恭为三老。年九十,元和元年卒,赐葬显节陵下。
子寿,官至东郡太守。
任末字叔本,蜀郡繁人也。少习齐诗,游京师,教授十余年。友人董奉德于洛阳病亡,末乃躬推鹿车,载奉德丧致其墓所,由是知名。为郡功曹,辞以病免。后奔师丧,于道物故。临命,□兄子造曰:“必致我尸于师门,使死而有知,魂灵不臱;如其无知,得土而已。”造从之。
景鸾字汉伯,广汉梓潼人也。少随师学经,涉七州之地。能理齐诗、施氏易,兼受河洛图纬,作易说及诗解,文句兼取河洛,以类相从,名为交集。又撰礼内外记,号曰礼略。又抄风角杂书,列其占验,作兴道一篇。及作月令章句。
凡所著述五十余万言。数上书陈救灾变之术。州郡辟命不就。以寿终。
薛汉字公子,淮阳人也。世习韩诗,父子以章句著名。汉少传父业,尤善说灾异谶纬,教授常数百人。建武初,为博士,受诏校定图谶。当世言诗者,推汉为长。永平中,为千乘太守,政有异夡。后坐楚事辞相连,下狱死。弟子犍为杜抚、会稽澹台敬伯、钜鹿韩伯高最知名。
杜抚字叔和,犍为武阳人也。少有高才。受业于薛汉,定韩诗章句。后归乡里教授。沉静乐道,举动必以礼。弟子千余人。后为骠骑将军东平王苍所辟,及苍就国,掾史悉补王官属,未满岁,皆自劾归。时抚为大夫,不忍去,苍闻,赐车马财物遣之。辟太尉府。建初中,为公车令,数月卒官。其所作诗题约义通,学者传之,曰杜君法云。
召驯字伯春,九江寿春人也。曾祖信臣,元帝时为少府。父建武中为卷令,俶傥不拘小节。
驯少习韩诗,博通书传,以志义闻,乡里号之曰“德行恂恂召伯春”。累仕州郡,辟司徒府。建初元年,稍迁骑都尉,侍讲肃宗。拜左中郎将,入授诸王。帝嘉其义学,恩宠甚崇。
出拜陈留太守,赐刀□钱物。元和二年,入为河南尹。章和二年,代任隗为光禄勋,卒于官,赐頉茔陪园陵。
孙休,位至青州刺史。
杨仁字文义,巴郡阆中人也。建武中,诣师学习韩诗,数年归,静居教授。仕郡为功曹,举孝廉,除郎。太常上仁经中博士,仁自以年未五十,不应旧科,上府让选。
显宗特诏补北宫韂士令,引见,问当世政夡。仁对以宽和任贤,抑黜骄戚为先。又上便宜十二事,皆当世急务。帝嘉之,赐以缣钱。
及帝崩,时诸马贵盛,各争欲入宫。仁被甲持戟,严勒门韂,莫敢轻进者。肃宗既立,诸马共谮仁刻峻,帝知其忠,愈善之,拜什邡令。宽惠为政,劝课掾史弟子,悉令就学。其有通明经术者,显之右署,或贡之朝,由是义学大兴。垦田千余顷。行兄丧去官。
后辟司徒桓虞府。掾有宋章者,贪奢不法,仁终不与交言同席,时人畏其节。
后为阆中令,卒于官。
赵晔字长君,会稽山阴人也。少尝为县吏,奉檄迎督邮,晔耻于厮役,遂□车马去。到犍为资中,诣杜抚受韩诗,究竟其术。积二十年,绝问不还,家为发丧制服。*(晔)**[抚]*卒*(业)*乃归。州召补从事,不就。举有道。卒于家。
晔着吴越春秋、诗细历神渊。蔡邕至会稽,读诗细而叹息,以为长于论衡。邕还京师,传之,学者咸诵习焉。
时山阳张匡,字文通。亦习韩诗,作章句。后举有道,博士征,不就。卒于家。
韂宏字敬仲,东海人也。少与河南郑兴俱好古学。
初,九江谢曼卿善毛诗,乃为其训。宏从曼卿受学,因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于今传于世。后从大司空杜林更受古文尚书,为作训旨。时济南徐巡师事宏,后从林受学,亦以儒显,由是古学大兴。光武以为议郎。
宏作汉旧仪四篇,以载西京杂事;又着赋、颂、诔七首,皆传于世。
中兴后,郑觽、贾逵传毛诗,后马融作毛诗传,郑玄作毛诗笺。
前书鲁高堂生,汉兴传礼十七篇。后瑕丘萧奋以授同郡后苍,苍授梁人戴德及德兄子圣、沛人庆普。于是德为大戴礼,圣为小戴礼,普为庆氏礼,三家皆立博士。孔安国所献礼古经五十六篇及周官经六篇,前世传其书,未有名家。
中兴已后,亦有大、小戴博士,虽相传不绝,然未有显于儒林者。建武中,曹充习庆氏学,传其子曪,遂撰汉礼,事在曪传。
董钧字文伯,犍为资中人也。习庆氏礼。事大鸿胪王临。元始中,举明经,迁廪牺令,病去官。建武中,举孝廉,辟司徒府。
钧博通古今,数言政事。永平初,为博士。时草创五郊祭祀,及宗庙礼乐,威仪章服,辄令钧参议,多见从用,当世称为通儒。累迁五官中郎将,常教授门生百余人。后坐事左转骑都尉。年七十余,卒于家。
中兴,郑觽传周官经,后马融作周官传,授郑玄,玄作周官注。玄本习小戴礼,后以古经校之,取其义长者,故为郑氏学。玄又注小戴所传礼记四十九篇,通为三礼焉。
前书齐胡母子都传公羊春秋,授东平嬴公,嬴公授东海孟卿,孟卿授鲁人眭孟,眭孟授东海严彭祖、鲁人颜安乐。彭祖为春秋严氏学,安乐为春秋颜氏学,
又瑕丘江公传谷梁春秋,三家皆立博士。梁太傅贾谊为春秋左氏传训诂,授赵人贯公。
丁恭字子然,山阳东缗人也。习公羊严氏春秋。恭学义精明,教授常数百人,州郡请召不应。建武初,为谏议大夫、博士,封关内侯。十一年,迁少府。
诸生自远方至者,着录数千人,当世称为大儒。太常楼望、侍中承宫、长水校尉樊*(儵)**[鯈]*等皆受业于恭。二十年,拜侍中祭酒、骑都尉,与侍中刘昆俱在光武左右,每事谘访焉。卒于官。
周泽字嗫都,北海安丘人也。少习公羊严氏春秋,隐居教授,门徒常数百人。
建武末,辟大司马府,署议曹祭酒。数月,征试博士。中元元年,迁黾池令。
奉公克己,矜恤孤羸,吏人归爱之。永平五年,迁右中郎将。十年,拜太常。
泽果敢直言,数有据争。后北地太守廖信坐贪秽下狱,没入财产,显宗以信臧物班诸廉史,唯泽及光禄勋孙堪、大司农常冲特蒙赐焉。是时京师翕然,在位者咸自勉励。
堪字子嗫,河南缑氏人也。明经学,有志操,清白贞正,爱士大夫,然一毫未尝取于人,以节介气勇自行。王莽末,兵革并起,宗族老弱在营保闲,堪常力战陷敌,无所回避,数被创刃,宗族赖之,郡中咸服其义勇。
建武中,仕郡县。公正廉絜,奉禄不及妻子,皆以供宾客。及为长吏,所在有夡,为吏人所敬仰。喜分明去就。尝为县令,谒府,趋步彁缓,门亭长谴堪御吏,堪便解印绶去,不之官。后复仕为左冯翊,坐遇下促急,司隶校尉举奏免官。数月,征为侍御史,再迁尚书令。永平十一年,拜光禄勋。
堪清廉,果于从政,数有直言,多见纳用。十八年,以病乞身,为侍中骑都尉,卒于官。堪行类于泽,故京师号曰“二嗫”。
十二年,以泽行司徒事,如真。泽性简,忽威仪,颇失宰相之望。数月,复为太常。清絜循行,尽敬宗庙。常卧疾斋宫,其妻哀泽老病,窥问所苦。泽大怒,以妻干犯斋禁,遂收送诏狱谢罪。当世疑其诡激。时人为之语曰:“生世不谐,作太常妻,一岁三百六十日,三百五十九日斋。”十八年,拜侍中骑都尉。
后数为三老五更。建初中致仕,卒于家。
钟兴字次文,汝南汝阳人也。少从少府丁恭受严氏春秋。恭荐兴学行高明,光武召见,问以经义,应对甚明。帝善之,拜郎中,稍迁左中郎将。诏令定春秋章句,去其复重,以授皇太子。又使宗室诸侯从兴受章句。封关内侯。兴自以无功,不敢受爵。帝曰:“生教训太子及诸王侯,非大功邪?”兴曰:“臣师丁恭。”于是复封恭,而兴遂固辞不受爵,卒于官。
甄宇字长文,北海安丘人也。清静少欲。习严氏春秋,教授常数百人。建武中,为州从事,征拜博士,稍迁太子少傅,卒于官。
后召会,问‘瘦羊博士’所在,京师因以号之。”
传业子普,普传子承。承尤笃学,未尝视家事,讲授常数百人。诸儒以承三世传业,莫不归服之。建初中,举孝廉,卒于梁相。子孙传学不绝。
楼望字次子,陈留雍丘人也。少习严氏春秋。操节清白,有称乡闾。建武中,赵节王栩闻其高名,遣使赍玉帛请以为师,望不受。后仕郡功曹。永平初,为侍中﹑越骑校尉,入讲省内。十六年,迁大司农。十八年,代周泽为太常。
建初五年,坐事左转太中大夫,后为左中郎将。教授不倦,世称儒宗,诸生着录九千余人。年八十,永元十二年,卒于官,门生会葬者数千人,儒家以为荣。
程曾字秀升,豫章南昌人也。受业长安,习严氏春秋,积十余年,还家讲授。
会稽顾奉等数百人常居门下。著书百余篇,皆五经通难,又作孟子章句。建初三年,举孝廉,迁海西令,卒于官。
张玄字君夏,河内河阳人也。少习颜氏春秋,兼通数家法。建武初,举明经,补弘农文学,迁陈仓县丞。清净无欲,专心经书,方其讲问,乃不食终日。及有难者,辄为张数家之说,令择从所安。诸儒皆伏其多通,着录千余人。
玄初为县丞,尝以职事对府,不知官曹处,吏白门下责之。时右扶风琅邪徐业,亦大儒也,闻玄诸生,试引见之,与语,大惊曰:“今日相遭,真解蒙矣!”
遂请上堂,难问极日。
后玄去官,举孝廉,除为郎。会颜氏博士缺,玄试策第一,拜为博士。居数月,诸生上言玄兼说严氏﹑*(宣)**[冥]*氏,不宜专为颜氏博士。光武且令还署,未及迁而卒。
李育字符春,扶风漆人也。少习公羊春秋。沉思专精,博览书传,知名太学,深为同郡班固所重。固奏记荐育于骠骑将军东平王苍,由是京师贵戚争往交之。州郡请召,育到,辄辞病去。
常避地教授,门徒数百。颇涉猎古学。尝读左氏传,虽乐文采,然谓不得圣人深意,以为前世陈元﹑范升之徒更相非折,而多引图谶,不据理体,于是作难左氏义四十一事。
建初元年,卫尉马廖举育方正,为议郎。后拜博士。四年,诏与诸儒论五经于白虎观,育以公羊义难贾逵,往返皆有理证,最为通儒。
再迁尚书令。及马氏废,育坐为所举免归。岁余复征,再迁侍中,卒于官。
见马援传。
何休字邵公,任城樊人也。父豹,少府。休为人质朴讷口,而雅有心思,精研六经,世儒无及者。以列卿子诏拜郎中,非其好也,辞疾而去。不仕州郡。
进退必以礼。
太傅陈蕃辟之,与参政事。蕃败,休坐废锢,乃作春秋公羊解诂,覃思不窥门,十有七年。又注训孝经﹑论语﹑风角七分,皆经纬典谟,不与守文同说。
又以春秋驳汉事六百余条,妙得公羊本意。休善历筭,与其师博士羊弼,追述李育意以难二传,作公羊墨守﹑左氏膏肓﹑谷梁废疾。
党禁解,又辟司徒。髃公表休道术深明,宜侍帷幄,幸臣不悦之,乃拜议郎,屡陈忠言。再迁谏议大夫,年五十四,光和五年卒。
服虔字子慎,初名重,又名只,后改为虔,河南荥阳人也。少以清苦建志,入太学受业。有雅才,善着文论,作春秋左氏传解,行之至今。又以左传驳何休之所驳汉事六十条。举孝廉,稍迁,中平末,拜九江太守。免,遭乱行客,病卒。所着赋﹑碑﹑诔﹑书记﹑连珠﹑九愤,凡十余篇。
颍容字子严,陈国长平人也。博学多通,善春秋左氏,师事太尉杨赐。郡举孝廉,州辟,公车征,皆不就。初平中,避乱荆州,聚徒千余人。刘表以为武陵太守,不肯起。着春秋左氏条例五万余言,建安中卒。
谢该字文仪,南阳章陵人也。善明春秋左氏,为世名儒,门徒数百千人。建安中,河东人乐详条左氏疑滞数十事以问,该皆为通解之,名为谢氏释,行于世。
仕为公车司马令,以父母老,托疾去官。欲归乡里,会荆州道断,不得去。少府孔融上书荐之曰:“臣闻高祖创业,韩﹑彭之将征讨暴乱,陵贾﹑叔孙通进说诗书。光武中兴,吴﹑耿佐命,范升﹑卫宏修述旧业,故能文武并用,成长久之计。陛下圣德钦明,同符二祖,劳谦□运,三年乃讙。今尚父鹰扬,方叔翰飞,王师电鸷,髃凶破殄,始有櫜弓卧鼓之次,宜得名儒,典综礼纪。窃见故公车司马令谢该,体曾﹑史之淑性,兼商﹑偃之文学,博通髃蓺,周览古今,物来有应,事至不惑,清白异行,敦悦道训。
求之远近,少有畴匹。若乃巨骨出吴,隼集陈庭,黄能入寝,亥有二首,非夫洽闻者,莫识其端也。隽不疑定北阙之前,夏侯胜辩常阴之验,然后朝士益重儒术。今该实卓然比迹前列,闲以父母老疾,□官欲归,道路险塞,无由自致。猥使良才抱朴而逃,踰越山河,沈沦荆楚,所谓往而不反者也。后日当更馈乐以钓由余,克像以求傅说,岂不烦哉?
臣愚以为可推录所在,召该令还。楚人止孙卿之去国,汉朝追匡衡于平原,尊儒贵学,惜失贤也。”书奏,诏即征还,拜议郎。以寿终。 □,急疾之貌也。飞乃至天,喻士卒至勇,能深入攻敌。”
光﹑子孺以此益重儒术士。
君臣有闲,乃可虑也。’乃令内史廖以女乐二八遗戎王,戎王受而说之。由余数谏不听,缪公又数使人闲要由余,由余遂去降秦。”
建武中,郑兴﹑陈元传春秋左氏学。时尚书令韩歆上疏,欲为左氏立博士,范升与歆争之未决,陈元上书讼左氏,遂以魏郡李封为左氏博士。后髃儒蔽固者数廷争之。及封卒,光武重违觽议,而因不复补。
许慎字叔重,汝南召陵人也。性淳笃,少博学经籍,马融常推敬之,时人为之语曰:“五经无双许叔重。”为郡功曹,举孝廉,再迁除洨长。卒于家。
初,慎以五经传说臧否不同,于是撰为五经异义,又作说文解字十四篇,皆传于世。
蔡玄字叔陵,汝南南顿人也。学通五经,门徒常千人,其着录者万六千人。征辟并不就。顺帝特诏征拜议郎,讲论五经异同,甚合帝意。迁侍中,出为弘农太守,卒官。
论曰:自光武中年以后,干戈稍戢,专事经学,自是其风世笃焉。其服儒衣,称先王,游庠序,聚横塾者,盖布之于邦域矣。若乃经生所处,不远万里之路,精庐暂建,赢粮动有千百,其耆名高义开门受徒者,编牒不下万人,皆专相传祖,莫或讹杂。至有分争王庭,树朋私里,繁其章条,穿求崖穴,以合一家之说。故杨雄曰:“今之学者,非独为之华藻,又从而绣其鞶帨。”夫书理无二,义归有宗,而硕学之徒,莫之或徙,故通人鄙其固焉,又雄所谓“譊譊之学,各习其师”也。且观成名高第,终能远至者,盖亦寡焉,而迂滞若是矣。然所谈者仁义,所传者圣法也。故人识君臣父子之纲,家知违邪归正之路。
“幋,覆衣巾也。”音盘。帨,佩巾也,音税。
自桓﹑灵之闲,君道秕僻,朝纲日陵,国隙屡启,自中智以下,靡不审其崩离;而权强之臣,息其窥盗之谋,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议者,
人诵先王言也,下畏逆顺埶也。至如张温﹑皇甫嵩之徒,功定天下之半,声驰四海之表,俯仰顾眄,则天业可移,犹鞠躬昏主之下,狼狈折札之命,散成兵,就绳约,而无悔心。暨乎剥桡自极,人神数尽,然后髃英乘其运,世德终其祚。迹衰敝之所由致,而能多历年所者,斯岂非学之效乎?故先师垂典文,曪励学者之功,笃矣切矣。不循春秋,至乃比于杀逆,其将有意乎!
谓温及嵩并被征而就拘制也。
赞曰:斯文未陵,亦各有承。涂分流别,专门并兴。精疏殊会,通阂相征。
千载不作,渊原谁澄?
若千载一圣,不复作起,则泉原混浊,谁能澄之。
后汉书卷八十上 文苑列传 第七十上
杜笃字季雅,京兆杜陵人也。高祖延年,宣帝时为御史大夫。笃少博学,不修小节,不为乡人所礼。居美阳,与美阳令游,数从请托,不谐,颇相恨。
令怒,收笃送京师。会大司马吴汉薨,光武诏诸儒诔之,笃于狱中为诔,辞最高,帝美之,赐帛免刑。
笃以关中表里山河,先帝旧京,不宜改营洛邑,乃上奏论都赋曰:
臣闻知而复知,是为重知。臣所欲言,陛下已知,故略其梗概,不敢具陈。昔般庚去奢,行俭于亳,成周之隆,乃即中洛。遭时制都,不常厥邑。贤圣之虑,盖有优劣;霸王之姿,明知相绝。守国之埶,同归异术;或□去阻□,务处平易;或据山带河,并吞六国;或富贵思归,不顾见袭;或掩空击虚,自蜀汉出;即日车驾,策由一卒;或知而不从,久都硗埆。臣不敢有所据。窃见司马相如、杨子云作辞赋以讽主上,臣诚慕之,伏作书一篇,名曰论都,谨并封奏如左。
皇帝以建武十八年二月甲辰,升舆洛邑,巡于西岳。推天时,顺斗极,
排阊阖,入函谷,观□于崤、黾,图险于陇、蜀。其三月丁酉,行至长安。经营宫室,伤愍旧京,即诏京兆,乃命扶风,斋肃致敬,告觐园陵。凄然有怀祖之思,喟乎以思诸夏之隆。遂天旋云游,造舟于渭,北□泾流。千乘方毂,万骑骈罗,衍陈于岐、梁,东横乎大河。瘗后土,礼邠郊。其岁四月,反于洛都。明年,有诏复函谷关,作大驾宫、六王邸、高车厩于长安,修理东都城门,桥泾、渭。往往缮离观,东临霸、浐,西望昆明,北登长平,规龙首,抚未央,覛平乐,仪建章。
是时山东翕然狐疑,意圣朝之西都,惧关门之反拒也。客有为笃言:“彼埳井之潢污,固不容夫吞舟;且洛邑之渟瀯,曷足以居乎万乘哉?咸阳守国利器,不可久虚,以示奸萌。”笃未甚然甚言也,故因为述大汉之崇,世据廱州之利,而今国家未暇之故,以喻客意。曰:
昔在强秦,爰初开畔,霸自岐、廱,国富人衍,卒以并兼,桀虐作乱。
天命有圣,托之大汉。大汉开基,高祖有勋,斩白蛇,屯黑云,聚五星于东井,提干将而呵暴秦。蹈沧海,跨昆仑,奋彗光,埽项军,遂济人难,荡涤于泗、沂。刘敬建策,初都长安。太宗承流,守之以文。躬履节俭,侧身行仁,食不二味,衣无异采,赈人以农桑,率下以约己,曼丽之容不悦于目,郑韂之声不过于耳,佞邪之臣不列于朝,巧伪之物不鬻于巿,
故能理升平而刑几措。富衍于孝景,功传于后嗣。 故曰白蛇。又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
是时孝武因其余财府帑之蓄,始有钩深图远之意,探冒顿之罪,校平城之雠。遂命票骑,勤任韂青,勇惟鹰扬,军如流星,深之匈奴,割裂王庭,席卷漠北,叩勒祁连,横分单于,屠裂百蛮。烧罽帐,系阏氏,燔康居,灰珍奇,椎鸣镝,钉鹿蠡,
驰坑岸,获昆弥,虏□侲,驱骡驴,驭宛马,鞭駃騠。拓地万里,威震八荒。肇置四郡,据守敦煌。并域属国,一郡领方。
立候隅北,建护西羌。捶驱氐、僰,寥狼漖、莋。东攠乌桓,蹂辚濊貊。南羁钩町,水□强越。残夷文身,海波沫血。郡县日南,漂燍朱崖。部尉东南,兼有黄支。连缓耳,琐雕题,摧天督,牵象犀,椎□蛤,碎曓璃,甲檋瑁,戕觜觿。于是同穴裘褐之域,共川鼻饮之国,莫不袒跣稽颡,失气虏伏。非夫大汉之盛,世藉廱土之饶,得御外理内之术,孰能致功若斯!故创业于高祖,嗣传于孝惠,德隆于太宗,财衍于孝景,威盛于圣武,政行于宣、元,侈极于成、哀,祚缺于孝平。传世十一,历载三百,德衰而复盈,道微而复章,皆莫能迁于廱州,而背于咸阳。宫室寝庙,山陵相望,高显弘丽,可思可荣,羲、农已来,无兹着明。
辚,轹也,音吝。濊貊,东夷号也。 此作“朱”,古字通。茂陵书曰:“珠崖郡都郎曋,去长安七千三百里。”曋音审。
觜觿,大龟,亦檋瑁之属。觜音子期反。觿音以规反。
夫廱州本帝皇所以育业,霸王所以衍功,战士角难之场也。禹贡所载,厥田惟上。沃野千里,原隰弥望。保殖五谷,桑麻条畅。滨据南山,带以泾、渭,号曰陆海,蠢生万类。楩錻檀柘,蔬果成实。畎渎润淤,水泉灌溉,渐泽成川,粳稻陶遂。厥土之膏,亩价一金。田田相如,鐇镢株林。火耕流种,功浅得深。既有蓄积,□塞四临:四被陇、蜀,南通汉中,北据谷口,东阻嵚岩。关函守峣,山东道穷;置列洴、陇,廱偃西戎;拒守曪斜,岭南不通;杜口绝津,朔方无从。鸿、渭之流,径入于河;大船万艘,转漕相过;东综沧海,西纲流沙;朔南暨声,诸夏是和。城池百尺,□塞要害。关梁之险,多所衿带。一卒举礧,千夫沉滞;一人奋戟,三军沮败。地埶便利,介冑剽悍,可与守近,利以攻远。士卒易保,人不肉袒。肇十有二,是为赡腴。用霸则兼并,先据则功殊;修文则财衍,行武则士要;为政则化上,篡逆则难诛;进攻则百克,退守则有余:斯固帝王之渊囿,而守国之利器也。
埤苍云:“鐇,铲也。”谓以铲镢去林木之株皬也。
逮及亡新,时汉之衰,偷忍渊囿,篡器慢违,徒以埶便,莫能卒危。
假之十八,诛自京师。天畀更始,不能引维,慢藏招寇,复致赤眉。
海内云扰,诸夏灭微;髃龙并战,未知是非。于时圣帝,赫然申威。荷天人之符,兼不世之姿。受命于皇上,获助于灵只。立号高邑,搴旗四麾。首策之臣,运筹出奇;虓怒之旅,如虎如螭。师之攸向,无不靡披。盖夫燔鱼剸蛇,莫之方斯。大呼山东,响动流沙。要龙渊,首镆□,
命腾太白,亲发狼、弧,南禽公孙,北背强胡,西平陇、冀,东据洛都。
乃廓平帝宇,济蒸人于涂炭,成兆庶之亹亹,遂兴复乎大汉。 今天下新定,矢石之勤始瘳,而主上方以边垂为忧,忿葭萌之不柔,
未遑于论都而遗思廱州也。方躬劳圣思,以率海内,厉抚名将,略地疆外,信威于征伐,展武乎荒裔。若夫文身鼻饮缓耳之主,椎结左衽鐻□之君,
东南殊俗不羁之国,西北绝域难制之邻,靡不重译纳贡,请为藩臣。上犹谦让而不伐勤。意以为获无用之虏,不如安有益之民;略荒裔之地,不如保殖五谷之渊;远救于已亡,不若近而存存也。今国家躬修道德,吐惠含仁,湛恩沾洽,时风显宣。徒垂意于持平守实,务在爱育元元,苟有便于王政者,圣主纳焉。何则?物罔挹而不损,道无隆而不移,阳盛则运,阴满则亏,故存不忘亡,安不讳危,虽有仁义,犹设城池也。
郭璞注云:“金银器之名,未详形制。”□音牛于反。埤苍曰:“□,锯也。”
案今夷狄好穿耳以垂金宝等,此并谓夷狄之君长也。
得见此器!’顾曰:‘弟子取水。’水至灌之,其中则正,其盈则覆,孔子造然革容曰:‘善哉持盈者乎。’子贡在侧,曰:‘请问持盈?’曰:‘挹而损之。’曰:‘何谓挹而损之?’曰:‘夫物盛而衰,乐极而悲;日中而移,月盈而亏。
是故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多闻博辩,守之以俭;武力毅勇,守之以畏;富贵广大,守之以陋;德施天下,守之以让;此五者,先王所以守天下而弗失也。’”
客以利器不可久虚,而国家亦不忘乎西都,何必去洛邑之渟瀯与?
笃后仕郡文学掾,以目疾,二十余年不窥京师。
笃之外高祖破羌将军辛武贤,以武略称。笃常叹曰:“杜氏文明善政,而笃不任为吏;辛氏秉义经武,而笃又怯于事。外内五世,至笃衰矣!”
女弟适扶风马氏。建初三年,车骑将军马防击西羌,请笃为从事中郎,战没于射姑山。
所着赋、诔、吊、书、赞、七言、女诫及杂文,凡十八篇。又着明世论十五篇。
子硕,豪侠,以货殖闻。
王隆字文山,冯翊云阳人也。王莽时,以父任为郎,后避难河西,为窦融左护军。建武中,为新汲令。能文章,所着诗、赋、铭、书凡二十六篇。
初,王莽末,沛国史岑子孝亦以文章显,莽以为谒者,着颂﹑诔﹑复神﹑说疾凡四篇。
夏恭字敬公,梁国蒙人也。习韩诗﹑孟氏易,讲授门徒常千余人。王莽末,盗贼从横,攻没郡县,恭以恩信为觽所附,拥兵固守,独安全。光武即位,嘉其忠果,召拜郎中,再迁太山都尉。和集百姓,甚得其欢心。
恭善为文,着赋﹑颂﹑诗﹑励学凡二十篇。年四十九卒官,诸儒共谥曰宣明君。
子牙,少习家业,着赋﹑颂﹑赞﹑诔凡四十篇。举孝廉,早卒,乡人号曰文德先生。
傅毅字武仲,扶风茂陵人也。少博学。永平中,于平陵习章句,因作迪志诗曰:
咨尔庶士,迨时斯勖。日月逾迈,岂云旋复!哀我经营,旅力靡及。
在兹弱冠,靡所庶立。
于赫我祖,显于殷国。二夡阿衡,克光其则。武丁兴商,伊宗皇士。
爰作股肱,万邦是纪。奕世载德,迄我显考。保膺淑懿,缵修其道。
汉之中叶,俊乂式序。秩彼殷宗,光此勋绪。 言武丁所以能兴殷者,惟尊皇美之士,谓傅说。 伊余小子,秽陋靡逮。惧我世烈,自兹以坠。谁能革浊,清我濯溉?谁能昭闇,启我童昧?先人有训,我讯我诰。训我嘉务,诲我博学。爰率朋友,寻此旧则。契阔夙夜,庶不懈忒。
秩秩大猷,纪纲庶式。匪勤匪昭,匪壹匪测。农夫不怠,越有黍稷,
谁能云作,考之居息?二事败业,多疾我力。如彼遵衢,则罔所极。
二志靡成,聿劳我心。如彼兼听,则溷于音。
式,法也。言美哉乎大道,可以纲纪觽法。若不勤励,则不能昭明其道;不专一,则不能深测。
于戏君子,无恒自逸。徂年如流,鲜兹暇日。行迈屡税,胡能有迄。
密勿朝夕,聿同始卒。
少有闲暇之日也。
言朝夕黾勉,终始如一也。
毅以显宗求贤不笃,士多隐处,故作七激以为讽。
建初中,肃宗博召文学之士,以毅为兰台令史,拜郎中,与班固﹑贾逵共典校书。毅追美孝明皇帝功德最盛,而庙颂未立,乃依清庙作显宗颂十篇奏之,
由是文雅显于朝廷。
车骑将军马防,外戚尊重,请毅为军司马,待以师友之礼。及马氏败,免官归。
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复请毅为主记室,崔骃为主簿。及宪迁大将军,复以毅为司马,班固为中护军。宪府文章之盛,冠于当世。
毅早卒,着诗﹑赋﹑诔﹑颂﹑祝文﹑七激﹑连珠凡二十八篇。
黄香字文强,江夏安陆人也。年九岁,失母,思慕憔悴,殆不免丧,乡人称其至孝。
年十二,太守刘护闻而召之,署门下孝子,甚见爱敬。香家贫,内无仆妾,躬执苦勤,尽心奉养。遂博学经典,究精道术,能文章,京师号曰“天下无双江夏黄童”。
初除郎中,元和元年,肃宗诏香诣东观,读所未尝见书。香后告休,及归京师,时千乘王冠,帝会中山邸,乃诏香殿下,顾谓诸王曰:“此‘天下无双江夏黄童’者也。”左右莫不改观。后召诣安福殿言政事,拜尚书郎,数陈得失,赏赉增加。常独止宿台上,昼夜不离省闼,帝闻善之。
永元四年,拜左丞,功满当迁,和帝留,增秩。六年,累迁尚书令。后以为东郡太守,香上疏让曰:“臣江淮孤贱,愚蒙小生,经学行能,无可筭录。遭值太平,先人余福,得以弱冠特蒙征用,连阶累任,遂极台阁。讫无纤介称,报恩暛死,诚不意悟,卒被非望,显拜近郡,尊位千里。臣闻量能授官,则职无废事;因劳施爵,则贤愚得宜。臣香小丑,少为诸生,典郡从政,固非所堪,诚恐蒙顿,孤忝圣恩。又惟机密端首,至为尊要,复非臣香所当久奉。承诏惊惶,不知所裁。臣香年在方刚,适可驱使。愿乞余恩,留备□官,赐以督责小职,任之宫台烦事,以毕臣香蝼蚁小志,诚瞑目至愿,土灰极荣。”
帝亦惜香干用,久习旧事,复留为尚书令,增秩二千石,赐钱三十万。是后遂管枢机,甚见亲重,而香亦祗勤物务,忧公如家。 十二年,东平清河奏訞言卿仲辽等,所连及且千人。香科别据奏,全活甚觽。
每郡国疑罪,辄务求轻科,爱惜人命,每存忧济。又晓习边事,均量军政,皆得事宜。帝知其精勤,数加恩赏,疾病存问,赐医药。在位多所荐达,宠遇甚盛,议者讥其过幸。
延平元年,迁魏郡太守。郡旧有内外园田,常与人分种,收谷岁数千斛。香曰:
“田令‘商者不农’,王制‘仕者不耕’,伐冰食禄之人,不与百姓争利。”
乃悉以赋人,课令耕种。时被水年饥,乃分奉禄及所得赏赐班赡贫者,于是丰富之家各出义谷,助官禀贷,荒民获全。后坐水潦事免,数月,卒于家。
所着赋﹑笺﹑奏﹑书﹑令凡五篇。子琼,自有传。
刘毅,北海敬王子也。初封平望侯,永元中,坐事夺爵。毅少有文辩称,元初元年,上汉德论并宪论十二篇。时刘珍﹑邓耽﹑尹兑﹑马融共上书称其美,安帝嘉之,赐钱三万,拜议郎。
李尤字伯仁,广汉雒人也。少以文章显。和帝时,侍中贾逵荐尤有相如﹑杨雄之风,召诣东观,受诏作赋,拜兰台令史。稍迁,安帝时为谏议大夫,受诏与谒者仆射刘珍等俱撰汉记。后帝废太子为济阴王,尤上书谏争。顺帝立,迁乐安相。年八十三卒。所着诗﹑赋﹑铭﹑诔﹑颂﹑七叹﹑哀典凡二十八篇。
尤同郡李胜,亦有文才,为东观郎,着赋﹑诔﹑颂﹑论数十篇。
苏顺,字孝山,京兆霸陵人也。和安闲以才学见称。好养生术,隐处求道。晚乃仕,拜郎中,卒于官。所着赋﹑论﹑诔﹑哀辞﹑杂文凡十六篇。
时三辅多士,扶风曹觽伯师亦有才学,着诔﹑书﹑论四篇。
又有曹朔,不知何许人,作汉颂四篇。
刘珍字秋孙,一名宝,南阳蔡阳人也。少好学。永初中,为谒者仆射。邓太后诏使与校书刘騊駼﹑马融及五经博士,校定东观五经﹑诸子传记﹑百家蓺术,整齐脱误,是正文字。永宁元年,太后又诏珍与騊駼作建武已来名臣传,迁侍中﹑越骑校尉。延光四年,拜宗正。明年,转卫尉,卒官。着诔﹑颂、连珠凡七篇。又撰释名三十篇,以辩万物之称号云。
葛龚字符甫,梁国宁陵人也。和帝时,以善文记知名。性慷慨壮烈,勇力过人。安帝永初中,举孝廉,为太官丞,上便宜四事,拜荡阴令。辟太尉府,病不就。州举茂才,为临汾令。居二县,皆有称绩。着文﹑赋﹑碑﹑诔﹑书记凡十二篇。
王逸字叔师,南郡宜城人也。元初中,举上计吏,为校书郎。顺帝时,为侍中。
着楚辞章句行于世。其赋﹑诔﹑书﹑论及杂文凡二十一篇。又作汉诗百二十三篇。
子延寿,字文考,有鉨才。少游鲁国,作灵光殿赋。后蔡邕亦造此赋,未成,及见延寿所为,甚奇之,遂辍翰而已。曾有异梦,意恶之,乃作梦赋以自厉。
后溺水死,时年二十余。
崔琦字子玮,涿郡安平人,济北相瑗之宗也。少游学京师,以文章博通称。初举孝廉,为郎。河南尹梁冀闻其才,请与交。冀行多不轨,琦数引古今成败以戒之,冀不能受。乃作外戚箴。其辞曰:
赫赫外戚,华宠煌煌。昔在帝舜,德隆英、皇。周兴三母,有莘崇汤。
宣王晏起,姜后脱簪。齐桓好乐,卫姬不音。皆辅主以礼,扶君以仁,达才进善,以义济身。
爰暨末叶,渐已颓亏。贯鱼不□,九御差池。晋国之难,祸起于丽。
惟家之索,牝鸡之晨。专权擅爱,显己蔽人。陵长闲旧,圮剥至亲。并后匹嫡,淫女毙陈。匪贤是上,番为司徒。荷爵负乘,采食名都。
诗人是刺,德用不怃。暴辛惑妇,拒谏自孤。蝠蛇其心,纵毒不辜。
诸父是杀,孕子是刳。天怒地忿,人谋鬼图。甲子昧爽,身首分离。初为天子,后为人螭。
礼后夫人已下进御之法云:“凡天子进御之仪,从后而下,十五日篃。自下始,以象月之初生,渐进至盛,法阴道之义也。”其法,九嫔已下皆九九而御,则女御八十一人为九夕也,世妇二十七人为三夕,九嫔为一夕,夫人为一夕,凡十四夕,后当一夕。故曰十五日一篃也。
雌代雄鸣则家尽,妇夺夫政则国亡”也。 纣智足以拒谏。祖伊谏纣,纣不从。自孤谓纣为独夫也。 非但耽色,母后尤然。不相率以礼,而竞銟以权。先笑后号,卒以辱残。
家国泯绝,宗庙烧燔。末嬉丧夏,曪姒毙周,妲己亡殷,赵灵沙丘。
戚姬人豕,吕宗以败。陈后作巫,卒死于外。霍欲鸩子,身乃罹废。
言初虽恃权埶而笑,后竞罹祸而号哭也。 后自号主父,立何为王。吴娃死,何爱□,主父怜章北面臣诎于其弟,欲分赵王章于代。计未决,主父及王游于沙丘宫,公子章以其徒作乱,公子成与李兑自国起兵,公子章败,往走主父,主父开之,成、兑因围主父宫,章死。成、兑谋曰:“以章故围主父,即解兵,吾属夷矣。”
乃遂围主父,令宫人后出者夷。宫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饥探雀□而食之,三月余,死沙丘宫。见史记。 故曰:无谓我贵,天将尔摧;无恃常好,色有歇微;无怙常幸,爱有陵彁;无曰我能,天人尔违。患生不德,福有慎机。日不常中,月盈有亏。履道者固,杖埶者危。微臣司戚,敢告在斯。
琦以言不从,失意,复作白鹄赋以为风。梁冀见之,呼琦问曰:“百官外内,各有司存,天下云云,岂独吾人之尤,君何激刺之过乎?”琦对曰:“昔管仲相齐,乐闻讥谏之言;萧何佐汉,乃设书过之吏。今将军累世台辅,任齐伊、公,而德政未闻,黎元涂炭,不能结纳贞良,以救祸败,反复欲钳塞士口,杜蔽主听,将使玄黄改色,马鹿易形乎?”冀无以对,因遣琦归。 后除为临济长,不敢之职,解印绶去。冀遂令刺客阴求杀之。客见琦耕于陌上,怀书一卷,息辄偃而咏之。客哀其志,以实告琦,曰:“将军令吾要子,今见君贤者,情怀忍忍,可亟自逃,吾亦于此亡矣。”琦得脱走,冀后竟捕杀之。
所着赋、颂、铭、诔、箴、吊、论、九咨、七言,凡十五篇。
边韶字孝先,陈留浚仪人也。以文章知名,教授数百人。诏口辩,曾昼日假卧,弟子私矡之曰:“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韶潜闻之,应时对曰:“边为姓,孝为字。腹便便,五经笥。但欲眠,思经事。寐与周公通梦,静与孔子同意。师而可矡,出何典记?”矡者大臱。韶之才捷皆此类也。
桓帝时,为临颍侯相,征拜太中大夫,著作东观。再迁北地太守,入拜尚书令。
后为陈相,卒官。着诗、颂、碑、铭、书、策凡十五篇。
后汉书卷八十下 文苑列传 第七十下
张升字彦真,陈留尉氏人,富平侯放之孙也。升少好学,多关览,而任情不羁。其意相合者,则倾身交结,不问穷贱;如乖其志好者,虽王公大人,终不屈从。常叹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其有知我,虽胡越可亲;苟不相识,从物何益?”
仕郡为纲纪,以能出守外黄令。吏有受赇者,即论杀之。或讥升守领一时,何足趋明威戮乎?对曰:“昔仲尼暂相,诛齐之侏儒,手足异门而出,故能威震强国,反其侵地。君子仕不为己,职思其忧,岂以久近而异其度哉?”
遇党锢去官,后竟见诛,年四十九。 着赋、诔、颂、碑、书,凡六十篇。
赵壹字符叔,汉阳西县人也。体貌魁梧,身长九尺,美须豪眉,望之甚伟。
而恃才倨傲,为乡党所摈,乃作解摈。后屡抵罪,几至死,友人救得免。
壹乃贻书谢恩曰:
昔原大夫赎桑下绝气,传称其仁;秦越人还虢太子结脉,世着其神。
设曩之二人不遭仁遇神,则结绝之气竭矣。然而糒脯出乎车軨,针石运乎手爪。今所赖者,非直车軨之糒脯,手爪之针石也。乃收之于斗极,还之于司命,使干皮复含血,枯骨复被肉,允所谓遭仁遇神,真所宜传而着之。余畏禁,不敢班班显言,窃为穷鸟赋一篇。其辞曰:
有一穷鸟,戢翼原野。罼网加上,机藊在下,前见苍隼,后见驱者,缴弹张右,羿子彀左,飞丸激矢,交集于我。思飞不得,欲鸣不可,举头畏触,摇足恐墯。内独怖急,乍冰乍火。幸赖大贤,我矜我怜,昔济我南,今振我西。鸟也虽顽,犹识密恩,内以书心,外用告天。天乎祚贤,归贤永年,且公且侯,子子孙孙。
又作刺世疾邪赋,以舒其怨愤。曰:
伊五帝之不同礼,三王亦又不同乐,数极自然变化,非是故相反驳。德政不能救世溷乱,赏罚岂足惩时清浊?春秋时祸败之始,战国愈复增其荼毒。
秦﹑汉无以相踰越,乃更加其怨酷。宁计生民之命,唯利己而自足。
于兹迄今,情伪万方。佞谄日炽,刚克消亡。舐痔结驷,正色徒行。妪□名埶,抚拍豪强。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捷慑逐物,日富月昌。
浑然同惑,孰温孰凉。邪夫显进,直士幽藏。 原斯瘼之攸兴,寔执政之匪贤。女谒掩其视听兮,近习秉其威权。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虽欲竭诚而尽忠,路绝崄而靡缘。九重既不可启,又髃吠之狺狺。安危亡于旦夕,肆嗜欲于目前。奚异涉海之失杝,积薪而待燃。荣纳由于闪揄,孰知辨其蚩妍。故法禁屈挠于埶族,恩泽不逮于单门。宁饥寒于尧舜之荒岁兮,不饱暖于当今之丰年。乘理虽死而非亡,违义虽生而匪存。 有秦客者,乃为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顺风激靡草,富贵者称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伊优北堂上,抗脏倚门边。
婞直者见□,故倚门。脏音葬。
鲁生闻此辞,系而作歌曰:埶家多所宜,欬唾自成珠。被褐怀金玉,兰蕙化为刍。贤者虽独悟,所困在髃愚。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哀哉复哀哉,此是命矣夫!
光和元年,举郡上计到京师。是时司徒袁逢受计,计吏数百人皆拜伏庭中,莫敢仰视,壹独长揖而已。逢望而异之,令左右往让之,曰:“下郡计*(史)**[吏]*而揖三公,何也?”对曰:“昔郦食其长揖汉王,今揖三公,何遽怪哉?”
逢则敛衽下堂,执其手,延置上坐,因问西方事,大悦,顾谓坐中曰:“此人汉阳赵元叔也。朝臣莫有过之者,吾请为诸君分坐。”坐者皆属观。既出,往造河南尹羊陟,不得见。壹以公卿中非陟无足以托名者,乃日往到门,陟自强许通,尚卧未起,壹径入上堂,遂前临之,曰:“窃伏西州,承高风旧矣,乃今方遇而忽然,柰何命也!”因举声哭,门下惊,皆奔入满侧。陟知其非常人,乃起,延与语,大奇之。谓曰:“子出矣。”陟明旦大从车骑奉谒造壹。时诸计吏多盛饰车马帷幕,而壹独柴车草屏,露宿其傍,延陟前坐于车下,左右莫不叹愕。陟遂与言谈,至熏夕,极欢而去,执其手曰:“良璞不剖,必有泣血以相明者矣!”陟乃与袁逢共称荐之。名动京师,士大夫想望其风采。
平王死,和复献,恐复见断,乃抱其玉而哭荆山之中,昼夜不止,涕尽继之以血。”
及西还,道经弘农,过候太守皇甫规,门者不即通,壹遂遁去。门吏惧,以白之。规闻壹名大惊,乃追书谢曰:“蹉跌不面,企德怀风,虚心委质,为日久矣。
侧闻仁者愍其区区,冀承清诲,以释遥悚。今旦外白有一尉两计吏,不道屈尊门下,更启乃知已去。如印绶可投,夜岂待旦。惟君明叡,平其夙心。宁当慢毝,加于所天。事在悖惑,不足具责。傥可原察,追修前好,则何福如之!谨遣主簿奉书。下笔气结,汗流竟趾。”壹报曰:“君学成师范,缙绅归慕,仰高希骥,历年滋多。旋辕兼道,渴于言侍,沐浴晨兴,昧旦守门,实望仁兄,昭其悬彁。以贵下贱,握发垂接,高可敷翫坟典,起发圣意,下则抗论当世,消弭时灾。岂悟君子,自生怠倦,失恂恂善诱之德,同亡国骄惰之志!盖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是以夙退自引,畏使君劳。昔人或历说而不遇,或思士而无从,皆归之于天,不尤于物。今壹自谴而已,岂敢有猜!仁君忽一匹夫,于德何损?而远辱手笔,追路相寻,诚足愧也。壹之区区,曷云量己,其嗟可去,谢也可食,诚则顽薄,实识其趣。但关节疢动,膝灸*(块)**[坏]*溃,请俟它日,乃奉其情。辄诵来贶,永以自慰。”遂去不顾。
‘嗟来食。’曰:‘余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从而谢之,不食而死。仲尼曰:‘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
州郡争致礼命,十辟公府,并不就,终于家。初袁逢使善相者相壹,云“仕不过郡吏”,竟如其言。
着赋﹑颂﹑箴﹑诔﹑书﹑论及杂文十六篇。
刘梁字曼山,一名岑,东平宁阳人也。梁宗室子孙,而少孤贫,卖书于市以自资。
常疾世多利交,以邪曲相党,乃着破髃论。时之览者,以为“仲尼作春秋,乱臣知惧,今此论之作,俗士岂不愧心”。其文不存。
又着辩和同之论。其辞曰:
夫事有违而得道,有顺而失义,有爱而为害,有恶而为美。其故何乎?盖明智之所得,闇伪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无适无莫,必考之以义焉。
得由和兴,失由同起,故以可济否谓之和,好恶不殊谓之同。春秋传曰:“和如羹焉,酸苦以剂其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
以救过为正,以匡恶为忠。经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则上下和睦能相亲也。” 昔楚恭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谷不德,少主社稷。失先君之绪,覆楚国之师,不谷之罪也。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殁,请为灵若厉。”大夫许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正南海,训及诸夏,其宠大矣。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大夫从之。此违而得道者也。及灵王骄淫,暴虐无度,芋尹申亥从王之欲,以殡于干溪,殉之二女。此顺而失义者也。鄢陵之役,晋楚对战,阳谷献酒,子反以毙。此爱而害之者也。臧武仲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美疢也。疢毒滋厚,石犹生我。”此恶而为美者也。孔子曰:“智之难也!有臧武仲之智,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盖善其知义,讥其违道也。
恭王欲复战,使人召子反,子反辞以疾。王驾而往之,入幄中而闻酒臭,恭王大怒,斩子反以为戮。
齐侯将与臧纥田,臧孙闻之,见齐侯,与之言伐晋。对曰:“多则多矣,抑君似鼠。鼠昼伏夜动,不穴于寝庙,畏人故也。今君闻晋之乱而后作焉,宁将事之,非鼠如何?”乃不与田。注曰“纥知齐侯将败,不欲受其邑,故以比鼠,欲使怒而止”也。见左传。
夫知而违之,伪也;不知而失之,闇也。闇与伪焉,其患一也。患之所在,非徒在智之不及,又在及而违之者矣。故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也。夏书曰:“念兹在兹,庶事恕施。”忠智之谓矣。
言觽事恕己而施行,斯可谓忠而有智矣。
故君子之行,动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进退周旋,唯道是务。苟失其道,则兄弟不阿;苟得其义,虽仇雠不废。故解狐蒙祁奚之荐,二叔被周公之害,勃鞮以逆文为成,傅瑕以顺厉为败,管苏以憎忤取进,申侯以爱从见退,考之以义也。故曰:“不在逆顺,以义为断;不在憎爱,以道为贵。”礼记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考义之谓也。
“回,邪也。疚,病也。”
及文公归国,吕甥﹑郄芮将焚公宫而杀文公,寺人披以吕﹑郄之难告之。言初虽逆文公,后竟成之也。
庚桑琐隶,风移碨磥。吾虽小宰,犹有社稷,苟赴期会,理文墨,岂本志乎!”乃更大作讲舍,延聚生徒数百人,朝夕自往劝诫,身执经卷,试策殿最,儒化大行。此邑至后犹称其教焉。
孙桢,亦以文才知名。
边让字文礼,陈留浚仪人也。少辩博,能属文。作章华赋,虽多淫丽之辞,而终之以正,亦如相如之讽也。其辞曰:
楚灵王既游云梦之泽,息于荆台之上。前方淮之水,左洞庭之波,右顾彭蠡之隩,南眺巫山之阿。延目广望,骋观终日。顾谓左史倚相曰:“盛哉斯乐,可以遗老而忘死也!”于是遂作章华之台,筑干溪之室,穷木土之技,单珍府之实,举国营之,数年乃成。设长夜之淫宴,作北里之新声。
于是伍举知夫陈、蔡之将生谋也。乃作斯赋以讽之: 冑高阳之苗胤兮,承圣祖之洪泽。建列藩于南楚兮,等威灵于二伯。
超有商之大彭兮,越隆周之两虢。达皇佐之高勋兮,驰仁声之显赫。
惠风春施,神武电断,华夏肃清,五服攸乱。旦垂精于万机兮,夕回辇于门馆。设长夜之欢饮兮,展中情之嬿婉。竭四海之妙珍兮,尽生人之秘玩。
尔乃携窈窕,从好仇,径肉林,登糟丘,兰肴山竦,椒酒渊流。
激玄醴于清池兮,靡微风而行舟。登瑶台以回望兮,冀弥日而消忧。于是招宓妃,命湘娥,齐倡列,郑女罗。扬激楚之清宫兮,展新声而长歌。
繁手超于北里,妙舞丽于阳阿。金石类聚,丝竹髃分。被轻筜,曳华文,罗衣飘飖,组绮缤纷。纵轻躯以迅赴,若孤鹄之失髃;振华袂以逶迤,若游龙之登云。于是欢嬿既洽,长夜向半,琴瑟易调,繁手改弹,清声发而响激,微音逝而流散。振弱支而纡绕兮,若绿繁之垂干,忽飘飖以轻逝兮,似鸾飞于天汉。舞无常态,鼓无定节,寻声响应,修短靡跌。长袖奋而生风,清气激而绕结。尔乃妍媚递进,巧弄相加,俯仰异容,忽兮神化。体迅轻鸿,荣曜春华,进如浮云,退如激波。虽复柳惠,能不咨嗟!于是天河既回,淫乐未终,清钥发征,激楚扬风。于是音气发于丝竹兮,飞响轶于云中。比目应节而双跃兮,孤雌感声而鸣雄。美繁手之轻妙兮,嘉新声之弥隆。于是觽变已尽,髃乐既考。归乎生风之广夏兮,修黄轩之要道。携西子之弱腕兮,援毛嫔之素肘。形便娟以婵媛兮,若流风之靡草。美仪操之姣丽兮,忽遗生而忘老。
“伯牙鼓琴,游鱼出听。”
尔乃清夜晨,妙技单,收尊俎,彻鼓盘。惘焉若酲,抚□而叹。虑理国之须才,悟稼穑之艰难。美吕尚之佐周,善管仲之辅桓。将超世而作理,焉沉湎于此欢!于是罢女乐,堕瑶台。思夏禹之卑宫,慕有虞之土阶。举英奇于仄陋,拔髦秀于蓬莱。君明哲以知人,官随任而处能。百揆时□,庶绩咸熙。诸侯慕义,不召同期。继高阳之绝轨,崇成、庄之洪基。虽齐桓之一匡,岂足方于大持?
尔乃育之以仁,临之以明。致虔报于鬼神,尽肃恭乎上京。驰淳化于黎元,永历世而太平。 纳伍举、苏纵之谏,罢淫乐,听国政,所诛数百人,所进数百人,国人大悦。
大将军何进闻让才名,欲辟命之,恐不至,诡以军事征召,既到,署令史,
进以礼见之。让善占*(谢)**[射]*,能辞对,时宾客满堂,莫不羡其风。府掾孔融、王朗并修刺候焉。
议郎蔡邕深敬之,以为让宜处高任,乃荐于何进曰:“伏惟幕府初开,博选清英,华发旧德,并为元龟。虽振鹭之集西雍,济济之在周庭,无以或加。
窃见令史陈留边让,天授逸才,聪明贤智。髫□夙孤,不尽家训。及就学庐,便受大典,初涉诸经,见本知义,授者不能对其问,章句不能逮其意。心通性达,口辩辞长。非礼不动,非法不言。若处狐疑之论,定嫌审之分,经典交至,捡括参合,觽夫寂焉,莫之能夺也。使让生在唐、虞,则元、凯之次,运值仲尼,则颜、冉之亚,岂徒俗之凡偶近器而已者哉!阶级名位,亦宜超然,若复随辈而进,非所以章绬伟之高价,昭知人之绝明也。传曰:‘函牛之鼎以亨鸡,多汁则淡而不可食,少汁则熬而不可熟。’此言大器之于小用,固有所不宜也。邕窃悁邑,怪此宝鼎未受牺牛大羹之和,久在煎熬脔割之闲,愿明将军回谋垂虑,裁加少纳,贡之机密,展之力用。若以年齿为嫌,则颜回不得贯德行之首,子奇终无理阿之功。苟堪其事,古今一也。”
洎,汁也。 让后以高才擢进,屡迁,出为九江太守,不以为能也。
初平中,王室大乱,让去官还家。恃才气,不屈曹操,多轻侮之言。建安中,其乡人有构让于操,操告郡就杀之。文多遗失。
郦炎字文胜,范阳人,郦食其之后也。炎有文才,解音律,言论给捷,多服其能理。灵帝时,州郡辟命,皆不就。有志气,作诗二篇曰:
大道夷且长,窘路狭且促。修翼无*(与)**[卑]*栖,远趾不步局。舒吾陵霄羽,奋此千里足。超迈绝尘驱,□忽谁能逐。贤愚岂常类,禀性在清浊。富贵有人籍,贫贱无天录。通塞苟由己,志士不相卜。陈平敖里社,韩信钓河曲。终居天下宰,食此万钟禄。德音流千载,功名重山岳。
灵芝生河洲,动摇因洪波。兰荣一何晚,严霜瘁其柯。哀哉二芳草,不植太山阿。文质道所贵,遭时用有嘉。绛、灌临衡宰,谓谊崇浮华。贤才抑不用,远投荆南沙。抱玉乘龙骥,不逢乐与和。安得孔仲尼,为世陈四科! 炎后风病慌忽。性至孝,遭母忧,病甚发动。妻始产而惊死,妻家讼之,收系狱。炎病不能理对,熹平六年,遂死狱中,时年二十八。尚书卢植为之诔赞,以昭其懿德。
侯瑾字子瑜,敦煌人也。少孤贫,依宗人居。性笃学,恒佣作为资,暮还辄□柴以读书。常以礼自牧,独处一房,如对严宾焉。州郡累召,公车有道征,并称疾不到。作矫世论以讥切当时。而徙入山中,覃思著述。以莫知于世,故作应宾难以自寄。又案汉记撰中兴以后行事,为皇德传三十篇,行于世。余所作杂文数十篇,多亡失。*(西)*河*[西]*人敬其才而不敢名之,皆称为侯君云。 高彪字义方,吴郡无锡人也。家本单寒,至彪为诸生,游太学。有雅才而讷于言。尝从马融欲访大义,融疾不获见,乃覆刺遗融书曰:“承服风问,从来有年,故不待介者而谒大君子之门,冀一见龙光,以□腹心之愿。不图遭疾,幽闭莫启。昔周公旦父文兄武,九命作伯,以尹华夏,犹挥沐吐餐,垂接白屋,故周道以隆,天下归德。公今养痾傲士,故其宜也。”融省书臱,追谢还之,彪逝而不顾。
后郡举孝廉,试经第一,除郎中,校书东观,数奏赋、颂、奇文,因事讽谏,灵帝异之。
时京兆第五永为督军御史,使督幽州,百官大会,祖饯于长乐观。议郎蔡邕等皆赋诗,彪乃独作箴曰:“文武将坠,乃俾俊臣。整我皇纲,董此不虔。
古之君子,即戎忘身。明其果毅,尚其桓桓。吕尚七十,气冠三军,诗人作歌,如鹰如鹯。天有太一,五将三门;地有九变,丘陵山川;
人有计策,六奇五闲:总兹三事,谋则咨询。无曰己能,务在求贤,淮阴之勇,广野是尊。周公大圣,石碏纯臣,以威克爱,以义灭亲。勿谓时险,不正其身。勿谓无人,莫识己真。忘富遗贵,福禄乃存。枉道依合,复无所观。先公高节,越可永遵。佩藏斯戒,以厉终身。”邕等甚美其文,以为莫尚也。
五将者,天目、文昌等。
左传曰:“石碏纯臣也。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后迁*(内)**[外]*黄令,帝□同僚临送,祖于上东门,诏东观画彪像以劝学者。彪到官,有德政,上书荐县人申徒蟠等。病卒于官,文章多亡。
子岱,亦知名。
张超字子并,河闲鄚人也,留侯良之后也。有文才。灵帝时,从车骑将军朱鉨征黄巾,为别部司马。着赋、颂、碑文、荐、檄、笺、书、谒文、嘲,凡十九篇。超又善于草书,妙绝时人,世共传之。
祢衡字正平,平原般人也。少有才辩,而尚气刚傲,好矫时慢物。兴平中,避难荆州。建安初,来游许下。始达颍川,乃阴怀一刺,既而无所之适,至于刺字漫灭。是时许都新建,贤士大夫四方来集。或问衡曰:“盍从陈长文、司马伯达乎?”
对曰:“吾焉能从屠沽儿耶!”又问:“荀文若、赵稚长云何?”衡曰:
“文若可借面吊丧,稚长可使监□请客。”唯善鲁国孔融及弘农杨修。常称曰:“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余子碌碌,莫足数也。”融亦深爱其才。
衡始弱冠,而融年四十,遂与为交友。上疏荐之曰:“臣闻洪水横流,帝思俾乂,旁求四方,以招贤俊。昔孝武继统,将弘祖业,畴咨熙载,髃士响臻。
陛下叡圣,纂承基绪,遭遇□运,劳谦日□。惟岳降神,异人并出。
窃见处士平原祢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质贞亮,英才卓砾。初涉蓺文,升堂鷪奥,目所一见,辄诵于口,耳所瞥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
弘羊潜计,安世默识,以衡准之,诚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若惊,疾恶若雠。任座抗行,史鱼厉节,殆无以过也。鸷鸟累伯,不如一鹗。使衡立朝,必有可观。飞辩骋辞,溢气坌涌,解疑释结,临敌有余。
昔贾谊求试属国,诡系单于;终军欲以长缨,牵致劲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严象,亦用异才擢拜台郎,衡宜与为比。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杨声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门之穆穆。钧天广乐,必有奇丽之观;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宝。若衡等辈,不可多得。激楚、杨阿,至妙之容,台牧者之所贪;飞兔、騕褭,绝足奔放,良、乐之所急。臣等区区,敢不以闻。”
昔秦穆公如此,七日寤,寤而曰:‘我之帝所甚乐。’今主君之疾与之同,不出三日必闲,闲必有言也。”居二日,果寤,语大夫曰“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钧天,广乐九奏,其声动心”也。
王良、伯乐,善御人也。
融既爱衡才,数称述于曹操。操欲见之,而衡素相轻疾,自称狂病,不肯往,而数有恣言。操怀忿,而以其才名,不欲杀之。闻衡善击鼓,乃召为鼓史,因大会宾客,阅试音节,诸史过者,皆令脱其故衣,更着岑牟单绞之服。次至衡,衡方为渔阳参挝,蹀□而前,容态有异,声节悲壮,听者莫不慷慨。
衡进至操前而止,吏诃之曰:“鼓史何不改装,而轻敢进乎?”衡曰:“诺。”
于是先解衵衣,次释余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单绞而着之,毕,复参挝而去,颜色不怍。操笑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
而于其诗自音云:“参音七绀反。”后诸文人多同用之。据此诗意,则参曲奏之名,则挝字入于下句,全不成文。下云“复参挝而去”,足知“参挝”二字当相连而读。参字音为去声,不知何所凭也。参七甘反。
孔融退而数之曰:“正平大雅,固当尔邪?”因宣操区区之意。衡许往。融复见操,说衡狂疾,今求得自谢。操喜,□门者有客便通,待之极晏。衡乃着布单衣、簄巾,手持三尺梲杖,坐大营门,以杖捶地大骂。吏白:外有狂生,坐于营门,言语悖逆,请收案罪。操怒,谓融曰:“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今送与刘表,视当何如。”于是遣人骑送之。临发,觽人为之祖道,先供设于城南,乃更相戒曰:“祢衡勃虐无礼,今因其后到,咸当以不起折之也。”及衡至,觽人莫肯兴,衡坐而大号。
觽问其故,衡曰:“坐者为頉,卧者为尸,尸頉之闲,能不悲乎!”
刘表及荆州士大夫先服其才名,甚宾礼之,文章言议,非衡不定。表尝与诸文人共草章奏,并极其才思。时衡出,还见之,开省未周,因毁以抵地。表怃然为骇。衡乃从求笔札,须臾立成,辞义可观。表大悦,益重之。
后复侮慢于表,表耻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故送衡与之,祖亦善待焉。
衡为作书记,轻重簄密,各得体宜。祖持其手曰:“处士,此正得祖意,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
祖长子射为章陵太守,尤善于衡。尝与衡俱游,共读蔡邕所作碑文,射爱其辞,还恨不缮写。衡曰:“吾虽一览,犹能识之,唯其中石缺二字为不明耳。”因书出之,射驰使写碑还校,如衡所书,莫不叹伏。射时大会宾客,人有献鹦鹉者,射举潖于衡曰:“愿先生赋之,以娱嘉宾。”衡*(览)**[揽]*笔而作,文无加点,辞采甚丽。
后黄祖在蒙冲船上,大会宾客,而衡言不逊顺,祖臱,乃诃之,衡更熟视曰:“死公!云等道?”祖大怒,令五百将出,欲加棰,衡方大骂,祖恚,遂令杀之。祖主簿素疾衡,实时杀焉。射徒跣来救,不及。祖亦悔之,乃厚加棺敛。衡时年二十六,其文章多亡云。 赞曰:情志既动,篇辞为贵。抽心呈貌,非雕非蔚。殊状共体,同声异气。言观丽则,永监淫费。
后汉书卷八十一 独行列传 第七十一
孔子曰:“与其不得中庸,必也狂狷乎!”又云:“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此盖失于周全之道,而取诸偏至之端者也。然则有所不为,亦将有所必为者矣;既云进取,亦将有所不取者矣。如此,性尚分流,为否异适矣。
中世偏行一介之夫,能成名立方者,盖亦觽也。或志刚金石,而克扞于强御。
或意严冬霜,而甘心于小谅。亦有结朋协好,幽明共心;蹈义陵险,死生等节。虽事非通圆,良其风轨有足怀者。而情夡殊杂,难为条品;片辞特趣,不足区别。措之则事或有遗,载之则贯序无统。以其名体虽殊,而操行俱绝,故总为独行篇焉。庶备诸阙文,纪志漏脱云尔。
谯玄字君黄,巴郡阆中人也。少好学,能说易、春秋。仕于州郡。成帝永始二年,有日食之灾,乃诏举敦朴逊让有行义者各一人。州举玄,诣公车,对策高第,拜议郎。
帝始作期门,数为微行。立赵飞燕为皇后,后专宠怀忌,皇*(太)*子多横夭。玄上书谏曰:“臣闻王者承天,继宗统极,保业延祚,莫急胤嗣,故易有干蛊之义,诗咏觽多之福。今陛下圣嗣未立,天下属望,而不惟社稷之计,专念微行之事,爱幸用于所惑,曲意留于非正。窃闻后宫皇子产而不育。
臣闻之怛然,痛心伤剥,窃怀忧国,不忘须臾。夫警韂不修,则患生非常。忽有醉酒狂夫,分争道路,既无尊严之仪,岂识上下之别。此为胡狄起于毂下,而贼乱发于左右也。愿陛下念天之至重,爱金玉之身,均九女之施,存无穷之福,天下幸甚。”
后妃不□忌,则子孙觽多也。”其诗曰“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时数有灾异,玄辄陈其变。既不省纳,故久稽郎官。后迁太常丞,以弟服去职。
平帝元始元年,日食,又诏公卿举敦朴直言。大鸿胪左咸举玄诣公车对策,复拜议郎,迁中散大夫。四年,选明达政事能班化风俗者八人。时并举玄,为绣衣使者,持节,与太仆*(任)**[王]*恽等分行天下,观览风俗,所至专行诛赏。事未及终,而王莽居摄,玄于是纵使者车,变易姓名,闲窜归家,
因以隐遁。 后公孙述僭号于蜀,连聘不诣。述乃遣使者备礼征之;若玄不肯起,*(使阳)**[便赐]*以毒药。太守乃自赍玺书至玄庐,曰:“君高节已着,朝廷垂意,诚不宜复辞,自招凶祸。”玄仰天叹曰:“唐尧大圣,许由耻仕;周武至德,伯夷守饿。
彼独何人,我亦何人。保志全高,死亦奚恨!”遂受毒药。玄子瑛泣血叩头于太守曰:“方今国家东有严敌,兵师四出,国用军资或不常充足,愿奉家钱千万,以赎父死。”太守为请,述听许之。玄遂隐藏田野,终述之世。
时兵戈累年,莫能修尚学业,玄独训诸子勤习经书。建武十一年卒。明年,天下平定,玄弟庆以状诣阙自陈。光武美之,策诏本郡祠以中牢,□所在还玄家钱。
时亦有犍为费贻,不肯仕述,乃漆身为厉,阳狂以避之,退藏山薮十余年。述破后,仕至合浦太守。
瑛善说易,以授显宗,为北宫韂士令。
李业字巨游,广汉梓潼人也。少有志操,介特。习鲁诗,师博士许晃。元始中,举明经,除为郎。
会王莽居摄,业以病去官,杜门不应州郡之命。太守刘咸强召之,业乃载病诣门。咸怒,出教曰:“贤者不避害,譬犹*(壳)**[彀]*弩射市,薄命者先死。闻业名称,故欲与之为治,而反托疾乎?”令诣狱养病,欲杀之。客有说咸曰:“赵杀鸣犊,孔子临河而逝。未闻求贤而胁以牢狱者也。”咸乃出之,因举方正。王莽以业为酒士,病不之官,遂隐藏出谷,绝匿名夡,终莽之世。
‘敢问何谓也?’孔子曰:‘窦鸣犊,舜华,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志之时,须此两人而后从政。丘闻之也,刳胎杀夭则骐驎不至,竭泽而渔则蛟龙不合阴阳,覆巢毁卵则凤凰不翔。何则?君子讳伤其类。夫鸟兽之于不义也,尚知避之,而况乎丘哉!’乃还”也。
及公孙述僭号,素闻业贤,征之,欲以为博士,业固疾不起。数年,述羞不致之,乃使大鸿胪尹融持毒酒奉诏命以劫业:若起,则受公侯之位:不起,赐之以药。融譬旨曰:“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区区之身,试于不测之渊乎!
朝廷贪慕名德,旷官缺位,于今七年,四时珍御,不以忘君。宜上奉知己,下为子孙,身名俱全,不亦优乎!今数年不起,猜疑寇心,凶祸立加,非计之得者也。”业乃叹曰:“危国不入,乱国不居。亲于其身为不善者,义所不从。君子见危授命,何乃诱以高位重饵哉?”融见业辞志不屈,复曰:“宜呼室家计之。”业曰:“丈夫断之于心久矣,何妻子之为?”遂饮毒而死。述闻业死,大惊,又耻有杀贤之名,乃遣使吊祠,赙赠百匹。业子翚逃辞不受。
蜀平,光武下诏表其闾,益部纪载其高节,图画形象。
初,平帝时,蜀郡王皓为美阳令,王嘉为郎。王莽篡位,并□官西归。及公孙述称帝,遣使征皓﹑嘉,恐不至,遂先系其妻子。使者谓嘉曰:“速装,妻子可全。”对曰:“犬马犹识主,况于人乎!”王皓先自刎,以首付使者。述怒,遂诛皓家属。王嘉闻而叹曰:“后之哉!”乃对使者伏□而死。
是时犍为任永*(君)**[及]*业同郡冯信,并好学博古。公孙述连征命,待以高位,皆托青盲以避世难。永妻淫于前,匿情无言;见子入井,忍而不救。信侍婢亦对信奸通。及闻述诛,皆盥洗更视曰:“世适平,目即清。”淫者自杀。光武闻而征之,并会病卒。
刘茂字子卫,太原晋阳人也。少孤,独侍母居。家贫,以筋力致养,孝行着于乡里。及长,能习礼经,教授常数百人。哀帝时,察孝廉,再迁五原属国候,遭母忧去官。服竟后为沮阳令。会王莽篡位,茂□官,避世弘农山中教授。
建武二年,归,为郡门下掾。时赤眉二十余万觽攻郡县,杀长吏及府掾史。茂负太守孙福踰墙藏空穴中,得免。其暮,俱奔盂县。昼则逃隐,夜求粮食。
积百余日,贼去,乃得归府。明年,诏书求天下义士。福言茂曰:“臣前为赤眉所攻,吏民坏乱,奔走趣山,臣为贼所围,命如丝发,赖茂负臣踰城,出保盂县。茂与弟触冒兵刃,缘山负食,臣及妻子得度死命,节义尤高。宜蒙表擢,以厉义士。”诏书即征茂拜议郎,迁宗正丞。后拜侍中,卒官。
*(元初)**[延平]*中,鲜卑数百余骑寇渔阳,太守张显率吏士追出塞,遥望虏营鞕火,急趣之。兵马掾严授虑有伏兵,苦谏止,不听。显蹙令进,授不获已,前战,伏兵发,授身被十创,殁于阵。显拔刃追散兵,不能制,虏射中显,主簿卫福﹑功曹徐咸遽*(起)**[赴]*之,显遂堕马,福以身拥蔽,虏并杀之。朝廷愍授等节,诏书曪叹,厚加赏赐,各除子一人为郎中。
永初二年,剧贼毕豪等入平原界,县令刘雄将吏士乘船追之。至厌次河,
与贼合战。雄败,执雄,以矛刺之。时小吏所辅前叩头求哀,愿以身代雄。
豪等纵雄而刺辅,贯心洞背即死。东郡太守捕得豪等,具以状上。诏书追伤之,赐钱二十万,除父奉为郎中。
温序字次房,太原祁人也。仕州从事。建武二年,骑都尉弓里戍将兵平定北州,到太原,历访英俊大人,问以策谋。戍见序奇之,上疏荐焉。于是征为侍御史。迁武陵都尉,病免官。
六年,拜谒者,迁护羌校尉。序行部至襄武,为隗嚣别将苟宇所拘劫。宇谓序曰:“子若与我并威同力,天下可图也。”序曰:“受国重任,分当效死,义不贪生苟背恩德。”宇等复晓譬之。序素有气力,大怒,叱宇等曰:“虏何敢迫胁汉将!”
因以节檛杀数人。贼觽争欲杀之。宇止之曰:“此义士死节,可赐以□。”序受□,衔须于口,顾左右曰:“既为贼所迫杀,无令须污土。”遂伏□而死。
序主簿韩遵﹑从事王忠持尸归敛。光武闻而怜之,命忠送丧到洛阳,赐城傍为頉地,赙谷千斛﹑缣五百匹,除三子为郎中。长子寿,服竟为邹平侯相。梦序告之曰:“久客思乡里。”寿即□官,上书乞骸骨归葬。帝许之,乃反旧茔焉。
彭修字子阳,会稽毗陵人也。年十五时,父为郡吏,得休,与修俱归,道为盗所劫,修困迫,乃拔佩刀前持盗帅曰:“父辱子死,卿不顾死邪?”盗相谓曰:“此童子义士也,不宜逼之。”遂辞谢而去。乡党称其名。
后仕郡为功曹。时西部都尉宰□行太守事,以微过收吴县狱吏,将杀之,主簿钟离意争谏甚切,□怒,使收缚意,欲案之,掾*(吏)**[史]*莫敢谏。修排合直入,拜于庭,曰:“明府发雷霆于主簿,请闻其过。”□曰:“受教三日,初不奉行,废命不忠,岂非过邪?”修因拜曰:“昔任座面折文侯,朱云攀毁栏槛,自非贤君,焉得忠臣?今庆明府为贤君,主簿为忠臣。”□遂原意罚,贳狱吏罪。 后州辟从事。时贼张子林等数百人作乱,郡言州,请修守吴令。修与太守俱出讨贼,贼望见车马,竞交射之,飞矢雨集。修障扞太守,而为流矢所中死,太守得全。贼素闻其恩信,即杀弩中修者,余悉降散。言曰:“自为彭君故降,不为太守服也。”
索卢放字君阳,东郡人也。以尚书教授千余人。初署郡门下掾。更始时,使者督行郡国,太守有事,当就斩刑。放前言曰:“今天下所以苦毒王氏,归心皇汉者,实以圣政宽仁故也。而传车所过,未闻恩泽。太守受诛,诚不敢言,但恐天下惶惧,各生疑变。夫使功者不如使过,愿以身代太守之命。”遂前就斩。使者义而赦之,由是显名。
建武六年,征为洛阳令,政有能名。以病乞身,徙谏议大夫,数纳忠言,后以疾去。
建武末,复征不起,光武使人舆之,见于南宫云台,赐谷二千斛,遣归,除子为太子中庶子。卒于家。
周嘉字惠文,汝南安城人也。高祖父燕,宣帝时为郡决曹掾。太守欲枉杀人,燕谏不听,遂杀囚而黜燕。囚家守阙称冤。诏遣覆考,燕见太守曰:“愿谨定文书,皆着燕名,府君但言时病而已。”出谓掾史曰:“诸君被问,悉当以罪推燕。
如有一言及于府君,燕手□相刃。”使*[者]*乃收燕系狱。屡被掠楚,辞无屈桡。当下蚕室,乃叹曰:“我平王之后,正公玄孙,岂可以刀锯之余下见先君?”遂不食而死。燕有五子,皆至刺史﹑太守。
嘉仕郡为主簿。王莽末,髃贼入汝阳城,嘉从太守何敞讨贼,敞为流矢所中,郡兵奔北,贼围绕数十重,白刃交集,嘉乃拥敞,以身扞之。因呵贼曰:“卿曹皆人隶也。为贼既逆,岂有还害其君者邪?嘉请以死赎君命。”因仰天号泣。
髃贼于是两两相视,曰:“此义士也!”给其车马,遣送之。
后太守寇恂举为孝廉,拜尚书侍郎。光武引见,问以遭难之事。嘉对曰:“太守被伤,命悬寇手,臣实驽怯,不能死难。”帝曰:“此长者也。”诏嘉尚公主,嘉称病笃,不肯当。
稍迁零陵太守,视事七年,卒,零陵颂其遗爱,吏民为立祠焉。
嘉从弟畅,字伯持,性仁慈,为河南尹。永初二年,夏旱,久祷无应,畅因收葬洛城傍客死骸骨凡万余人,应时澍雨,岁乃丰稔。位至光禄勋。
范式字巨卿,山阳金乡人也,一名泛。少游太学,为诸生,与汝南张劭为友。
劭字符伯。二人并告归乡里。式谓元伯曰:“后二年当还,将过拜尊亲,见孺子焉。”乃共克期日。后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请设馔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别,千里结言,尔何相信之审邪?”对曰:“巨卿信士,必不乖违。”母曰:“若然,当为尔酝酒。”至其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饮,尽欢而别。
式仕为郡功曹。后元伯寝疾笃,同郡郅君章﹑殷子征晨夜省视之。元伯临尽,叹曰:“恨不见吾死友!”子征曰:“吾与君章尽心于子,是非死友,复欲谁求?”
元伯曰:“若二子者,吾生友耳。山阳范巨卿,所谓死友也。”寻而卒。式忽梦见元伯玄冕垂缨屣履而呼曰:“巨卿,吾以某日死,当以尔时葬,永归黄泉。子未我忘,岂能相及?”式怳然觉寤,悲叹泣下,具告太守,请往奔丧。太守虽心不信而重违其情,许之。式便服朋友之服,投其葬日,驰往赴之。式未及到,而丧已发引,既至圹,将窆,而柩不肯进。其母抚之曰:“元伯,岂有望邪?”遂停柩移时,乃见有素车白马,号哭而来。其母望之曰:“是必范巨卿也。”巨卿既至,叩丧言曰:“行矣元伯!死生路异,永从此辞。”会葬者千人,咸为挥涕。式因执绋而引,柩于是乃前。式遂留止頉次,为修坟树,然后乃去。
后到京师,受业太学。时诸生长沙陈平子亦同在学,与式未相见,而平子被病将亡,谓其妻曰:“吾闻山阳范巨卿,烈士也,可以托死。吾殁后,但以尸埋巨卿户前。”乃裂素为书,以遗巨卿。既终,妻从其言。时式出行适还,省书见瘗,怆然感之,向坟揖哭,以为死友。乃营护平子妻儿,身自送丧于临湘。未至四五里,乃委素书于柩上,哭别而去。其兄弟闻之,寻求不复见。长沙上计掾史到京师,上书表式行状,三府并辟,不应。
举州茂才,四迁荆州刺史。友人南阳孔嵩,家贫亲老,乃变名姓,佣为新野县阿里街卒。式行部到新野,而县选嵩为导骑迎式。式见而识之,呼嵩,把臂谓曰:“子非孔仲山邪?”对之叹息,语及平生。曰:“昔与子俱曳长裾,游*(集)**[息]*帝学,吾蒙国恩,致位牧伯,而子怀道隐身,处于卒伍,不亦惜乎!”嵩曰:“侯嬴长守于贱业,晨门肆志于抱关。子欲居九夷,不患其陋。贫者士之宜,岂为鄙哉!”式□县代嵩,嵩以为先佣未竟,不肯去。
式后迁庐江太守,有威名,卒于官。
李善字次孙,南阳淯阳人,本同县李元苍头也。建武中疫疾,元家相继死没,唯孤儿续始生数旬,而赀财千万,诸奴婢私共计议,欲谋杀续,分其财产。善深伤李氏而力不能制,乃潜负续逃去,隐山阳瑕丘界中,亲自哺养,乳为生湩,推燥居湿,备尝艰勤。续虽在孩抱,奉之不异长君,有事辄长跪请白,然后行之。闾里感其行,皆相率修义。续年十岁,善与归本县,修理旧业。告奴婢于长吏,悉收杀之。时钟离意为瑕丘令,上书荐善行状。光武诏拜善及续并为太子舍人。
善,显宗时辟公府,以能理剧,再迁日南太守。从京师之官,道经淯阳,过李元頉。未至一里,乃脱朝服,持鉏去草。及拜墓,哭泣甚悲,身自炊爨,埶鼎俎以修祭祀。垂泣曰:“君夫人,善在此。”尽哀,数日乃去。到官,以爱惠为政,怀来异俗。迁九江太守,未至,道病卒。
续至河闲相。
王忳字少林,广汉新都人也。忳尝诣京师,于空舍中见一书生疾困,□而视之。书生谓忳曰:“我当到洛阳,而被病,命在须臾,□下有金十斤,愿以相赠,死后乞藏骸骨。”未及问姓名而绝。忳即鬻金一斤,营其殡葬,余金悉置棺下,人无知者。后归数年,县署忳大度亭长。初到之日,有马驰入亭中而止。
其日,大风飘一绣被,复墯忳前,即言之于县,县以归忳。忳后乘马到雒县,马遂奔走,牵忳入它舍。主人见之喜曰:“今禽盗矣。”问忳所由得马,忳具说其状,并及绣被。主人怅然良久,乃曰:“被随旋风与马俱亡,卿何阴德而致此二物?”忳自念有葬书生事,因说之,并道书生形貌及埋金处。主人大惊号曰:
“是我子也。姓金名彦。前往京师,不知所在,何意卿乃葬之。大恩久不报,天以此章卿德耳。”忳悉以被马还之,彦父不取,又厚遗忳,忳辞让而去。时彦父为州从事,因告新都令,假忳休,自与俱迎彦丧,余金俱存。忳由是显名。
仕郡功曹,州治中从事。举茂才,除郿令。到官,至斄亭。亭长曰:“亭有鬼,数杀过客,不可宿也。”忳曰:“仁胜凶邪,德除不祥,何鬼之避!”即入亭止宿。夜中闻有女子称冤之声。忳□曰:“有何枉状,可前求理乎?”女子曰:
“无衣,不敢进。”忳便投衣与之。女子乃前诉曰:“妾夫为涪令,之官过宿此亭,亭长无状,贼杀妾家十余口,埋在楼下,悉取财货。”忳问亭长姓名。女子曰:“即今门下游徼者也。”忳曰:“汝何故数杀过客?”对曰:“妾不得白日自诉,每夜陈冤,客辄眠不见应,不胜感恚,故杀之。”忳曰:“当为汝理此冤,勿复杀良善也。”因解衣于地,忽然不见。明旦召游徼诘问,具服罪,即收系,及同谋十余人悉伏辜,遣吏送其丧归乡里,于是亭遂清安。
张武者,吴郡由拳人也。父业,郡门下掾,送太守妻子还乡里,至河内亭,盗夜劫之,业与贼战死,遂亡*[失]*尸*[骸]*。武时年幼,不及识父。后之太学受业,每节,常持父遗□,至亡处祭醊,*[泣]*而还。太守第五伦嘉其行,举孝廉。
遭母丧过毁,伤父魂灵不返,因哀恸绝命。
陵续字智初,会稽吴人也。世为族姓。祖父闳,字子春,建武中为尚书令。美姿貌,喜着越布单衣,光武见而好之,自是常□会稽郡献越布。
续幼孤,仕郡户曹史。时岁荒民饥,太守尹兴使续于都亭赋民饘粥。续悉简阅其民,讯以名氏。事毕,兴问所食几何?续因口说六百余人,皆分别姓字,无有差谬。兴异之,刺史行部,见续,辟为别驾从事。以病去,还为郡门下掾。
是时楚王英谋反,阴疏天下善士,及楚事觉,显宗得其录,有尹兴名,乃征兴诣廷尉狱。续与主簿梁宏、功曹史驷勋及掾史五百余人诣洛阳诏狱就考,诸吏不堪痛楚,死者大半,唯续、宏、勋掠考五毒,肌肉消烂,终无异辞。续母远至京师,觇候消息,狱事特急,无缘与续相闻,母但作馈食,付门卒以进之。
续虽见考苦毒,而辞色慷慨,未尝易容,唯对食悲泣,不能自胜。使者怪而问其故。续曰:“母来不得相见,故泣耳。”使者大怒,以为门卒通传意气,召将案之。续曰:“因食饷羹,识母所自调和,故知来耳,非人告也。”使者问:“何以知母所作乎?”续曰:“母尝截肉未尝不方,断鳂以寸为度,是以知之。”使者问诸谒舍,续母果来,于是阴嘉之,上书说续行状。帝即赦兴等事,还乡里,禁锢终身。续以老病卒。
长子稠,广陵太守,有理名。中子逢,乐安太守。少子曪,力行好学,不慕荣名,连征不就。曪子康,已见前传。
戴封字平仲,济北刚人也。年十五,诣太学,师事鄮令东海申君。申君卒,送丧到东海,道当经其家。父母以封当还,豫为娶妻。封暂过拜亲,不宿而去。
还京师卒业。时同学石敬平温病卒,封养视殡敛,以所赍粮巿小棺,送丧到家。
家更敛,见敬平行时书物皆在棺中,乃大异之。封后遇贼,财物悉被略夺,唯余缣七匹,贼不知处,封乃追以与之,曰:“知诸君乏,故送相遗。”贼惊曰:
“此贤人也。”尽还其器物。
后举孝廉,光禄主事,遭伯父丧去官。诏书求贤良方正直言之士,有至行能消灾伏异者,公卿郡守各举一人。郡及大司农俱举封。公车征,陛见,对策第一,擢拜议郎。迁西华令。时汝、颍有蝗灾,独不入西华界。时督邮行县,蝗忽大至,督邮其日即去,蝗亦顿除,一境奇之。其年大旱,封祷请无获,乃积薪坐其上以自焚。火起而大雨暴至,于是远近叹服。
迁中山相。时诸县囚四百余人,辞状已定,当行刑。封哀之,皆遣归家,与克期日,皆无违者。诏书策美焉。
永元十二年,征拜太常,卒官。
李充字大逊,陈留人也。家贫,兄弟六人同食递衣。妻窃谓充曰:“今贫居如此,难以久安,妾有私财,愿思分异。”充伪酬之曰:“如欲别居,当酝酒具会,请呼乡里内外,共议其事。”妇从充置酒燕客。充于坐中前跪白母曰:“此妇无状,而教充离闲母兄,罪合遣斥。”便呵叱其妇,逐令出门,妇衔涕而去。坐中惊肃,因遂罢散。充后遭母丧,行服墓次,人有盗其墓树者,充手自杀之。服阕,立精舍讲授。
太守鲁平请署功曹,不就。平怒,乃援充以捐沟中,因鼟署县都亭长。不得已,起亲职役。后和帝公车征,不行。延平中,诏公卿、中二千石各举隐士大儒,务取高行,以劝后进,特征充为博士。时鲁平亦为博士,每与集会,常叹服焉。
充迁侍中。大将军邓骘贵戚倾时,无所下借,以充高节,每卑敬之。尝置酒请充,宾客满堂,酒酣,骘跪曰:“幸托椒房,位列上将,幕府初开,欲辟天下奇伟,以匡不逮,惟诸君博求其器。”充乃为陈海内隐居怀道之士,颇有不合。骘欲绝其说,以肉啖之。充抵肉于地,曰:“说士犹甘于肉!”遂出,径去。
骘甚望之。同坐汝南张孟举往让充曰:“一日闻足下与邓将军说士未究,激刺面折,不由中和,出言之责,非所以光祚子孙者也。”充曰:“大丈夫居世,贵行其意,何能远为子孙计哉!”由是见非于贵戚。
迁左中郎将,年八十八,为国三老。安帝常特进见,赐以几杖。卒于家。
缪肜字豫公,汝南召陵人也。少孤,兄弟四人,皆同财业。及各娶妻,诸妇遂求分异,又数有□争之言。肜深怀愤叹,乃掩户自挝曰:“缪肜,汝修身谨行,学圣人之法,将以齐整风俗,柰何不能正其家乎!”弟及诸妇闻之,悉叩头谢罪,遂更为敦睦之行。
仕县为主簿。时县令被章见考,吏皆畏惧自诬,而肜独证据其事,掠考苦毒,至乃体生虫蛆,因复传换五狱,踰涉四年,令卒以自免。
太守陇西梁湛召为决曹史。安帝初,湛病卒官,肜送丧还陇西。始葬,会西羌反叛,湛妻子悉避乱它郡,肜独留不去,为起坟頉,乃潜穿井旁以为窟室,昼则隐窜,夜则负土,及贼平而坟已立。其妻子意肜已死,还见大惊。关西咸称传之,共给车马衣资,肜不受而归乡里。
辟公府,举尤异,迁中牟令。县近京师,多权豪,肜到,诛诸奸吏及托名贵戚宾客者百有余人,威名遂行。卒于官。
陈重字景公,豫章宜春人也。少与同郡雷义为友,俱学鲁诗、颜氏春秋。
太守张云举重孝廉,重以让义,前后十余通记,云不听。义明年举孝廉,重与俱在郎署。
有同署郎负息钱数十万,责主日至,诡求无已,重乃密以钱代还。郎后觉知而厚辞谢之。重曰:“非我之为,将有同姓名者。”终不言惠。又同舍郎有告归宁者,误持蝰舍郎藳以去。主疑重所取,重不自申说,而巿藳以偿之。后宁丧者归,以藳还主,其事乃显。
重后与义俱拜尚书郎,义代同时人受罪,以此黜退,重见义去,亦以病免。
后举茂才,除细阳令。政有异化,举尤异,当迁为会稽太守,遭姊忧去官。后为司徒所辟,拜侍御史,卒。
雷义字仲公,豫章鄱阳人也。初为郡功曹,*(皆)**[尝]*擢举善人,不伐其功。义尝济人死罪,罪者后以金二斤谢之,义不受,金主伺义不在,默投金于承尘上。后葺理屋宇,乃得之,金主已死,无所复还,义乃以付县曹。
后举孝廉,拜尚书侍郎,有同时郎坐事当居刑作,义默自表取其罪,以此论司寇。同台郎觉之,委位自上,乞赎义罪。顺帝诏皆除刑。
义归,举茂才,让于陈重,刺史不听,义遂阳狂被发走,不应命。乡里为之语曰:“胶漆自谓坚,不如雷与陈。”三府同时俱辟二人。义遂为守灌谒者。
使持节督郡国行风俗,太守令长坐者凡七十人。旋拜侍御史,除南顿令,卒官。
胡广云:“明章二帝服勤园陵,谒者灌桓,后遂称云。”马融以为“灌者,习所职也。”应奉云:“如胡公之言,则吉凶异制。马云‘灌,习也’,字又非也。
高祖承秦,灌婴服事七年,号大谒者,后人掌之,以姓灌章,岂其然乎?”
子授,官至苍梧太守。
范冉字史云,陈留外黄人也。少为县小吏,年十八,奉檄迎督邮,冉耻之,乃遁去。到南阳,受业于樊英。又游三辅,就马融通经,历年乃还。
冉好违时绝俗,为激诡之行。常慕梁伯鸾、闵仲叔之为人。与汉中李固、河内王奂亲善,而鄙贾伟节、郭林宗焉。奂后为考城令,境接外黄,屡遣书请冉,冉不至。及奂迁汉阳太守,将行,冉乃与弟协步赍麦酒,于道侧设坛以待之。冉见奂车徒骆驿,遂不自闻,惟与弟共辩论于路。奂识其声,即下车与相揖对。奂曰:“行路仓卒,非陈*[契]*阔之所,可共到前亭宿息,以□分隔。”冉曰:“子前在考城,思欲相从,以贱质自绝豪友耳。今子远适千里,会面无期,故轻行相候,以展诀别。
如其相追,将有慕贵之讥矣。”便起告违,拂衣而去。奂瞻望弗及,冉长逝不顾。
桓帝时,以冉为莱芜长,遭母忧,不到官。后辟太尉府,以狷急不能从俗,常佩韦于朝。议者欲以为侍御史,因遁身逃命于梁沛之闲,徒行敝服,卖卜于巿。
遭党人禁锢,遂推鹿车,载妻子,捃拾自资,或寓息客庐,或依宿树荫。
如此十余年,乃结草室而居焉。所止单陋,有时彻粒尽,穷居自若,言貌无改,闾里歌之曰:“甑中生尘范史云,釜中生鱼范莱芜。”
及党禁解,为三府所辟,乃应司空命。是时西羌反叛,黄巾作难,制诸府掾属不得妄有去就。冉首自劾退,诏书特原不理罪。又辟太尉府,以疾不行。
中平二年,年七十四,卒于家。临命遗令暣其子曰:“吾生于昏闇之世,值乎淫侈之俗,生不得匡世济时,死何忍自同于世!气绝便敛,敛以时服,衣足蔽形,棺足周身,敛毕便穿,穿毕便埋。其明堂之奠,干饭寒水,饮食之物,勿有所下。坟封高下,令足自隐。知我心者李子坚、王子炳也。今皆不在,制之在尔,勿令乡人宗亲有所加也。”于是三府各遣令史奔吊。大将军何进移书陈留太守,累行论谥,佥曰宜为贞节先生。会葬者二千余人,刺史郡守各为立碑表墓焉。
隐音于靳反。
戴就字景成,会稽上虞人也。仕郡仓曹掾,杨州刺史欧阳参奏太守成公浮臧罪,遣部从事薛安案仓库簿领,收就于钱唐县狱。幽囚考掠,五毒参至。就慷慨直辞,色不变容。又烧鋘斧,使就挟于肘腋。就语狱卒:“可熟烧斧,勿令冷。”
每上彭考,因止饭食不肯下,肉焦毁墯地者,掇而食之。主者穷竭酷惨,无复余方,乃卧就覆船下,以马通熏之。一夜二日,皆谓已死,发船视之,就方张眼大骂曰:“何不益火,而使灭绝!”又复烧地,以大针刺指爪中,使以把土,爪悉墯落。主者以状白安,安呼见就,谓曰:“太守罪秽狼藉,受命考实,君何故以骨肉拒扞邪?”就据地荅言:“太守剖符大臣,当以死报国。卿虽衔命,固宜申断冤毒,柰何诬枉忠良,强相掠理,令臣谤其君,子证其父!
薛安庸騃,忸行无义,就考死之日,当白之于天,与髃鬼杀汝于亭中。如蒙生全,当手刃相裂!”安深奇其壮节,即解械,更与美谈,表其言辞,解释郡事。征浮还京师,免归乡里。
张揖字诂云:“臿,刃也。”鋘音华。案说文、字林、三苍并无“鋘”字。
太守刘宠举就孝廉,光禄主事,病卒。
赵苞字威豪,甘陵东武城人。从兄忠,为中常侍,苞深耻其门族有宦官名埶,不与忠交通。
初仕州郡,举孝廉,再迁广陵令。视事三年,政教清明,郡表其状,迁辽西太守。抗厉威严,名振边俗。以到官明年,遣使迎母及妻子,垂当到郡,道经柳城,值鲜卑万余人入塞寇钞,苞母及妻子遂为所劫质,载以击郡。苞率步骑二万,与贼对阵。贼出母以示苞,苞悲号谓母曰:“为子无状,欲以微禄奉养朝夕,不图为母作祸。昔为母子,今为王臣,义不得顾私恩,毁忠节,唯当万死,无以塞罪。”母遥谓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昔王陵母对汉使伏□,以固其志,尔其勉之。”苞实时进战,贼悉摧破,其母妻皆为所害。
苞殡敛母毕,自上归葬。灵帝遣策吊慰,封鄃侯。
苞葬讫,谓乡人曰:“食禄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下!”遂欧血而死。
向栩字甫兴,河内朝歌人,向长之后也。少为书生,性卓诡不伦。恒读老子,状如学道。又似狂生,好被发,着绛绡头。常于醦北坐板黙上,如是积久,板乃有膝踝足指之处。不好语言而喜长啸。宾客从就,辄伏而不视。有弟子,名为“颜渊”、“子贡”、“季路”、“冉有”之辈。或骑驴入市,乞□于人。
或悉要诸乞儿俱归止宿,为设酒食。时人莫能测之。郡礼请辟,举孝廉、贤良方正、有道,公府辟,皆不到。又与彭城姜肱、京兆韦着并征,栩不应。
后特征,到,拜赵相。及之官,时人谓其必当脱素从俭,而栩更乘鲜车,御良马,世疑其始伪。及到官,略不视文书,舍中生蒿莱。
征拜侍中,每朝廷大事,侃然正色,百官惮之。会张角作乱,栩上便宜,颇讥刺左右,不欲国家兴兵,但遣将于河上北向读孝经,贼自当消灭。中常侍张让谗栩不欲令国家命将出师,疑与角同心,欲为内应。收送黄门北寺狱,杀之。
谅辅字汉儒,广汉新都人也。仕郡为五官掾。时夏大旱,太守自出祈祷山川,连日而无所降。辅乃自暴庭中,慷慨□曰:“辅为股肱,不能进谏纳忠,荐贤退恶,和调阴阳,承顺天意,至令天地否隔,万物焦枯,百姓喁喁,无所诉告,咎尽在辅。今郡太守改服责己,为民祈福,精诚恳到,未有感彻。辅今敢自祈请,若至[日]中不雨,乞以身塞无状。”于是积薪柴聚茭茅以自环,
构火其傍,将自焚焉。未及日中时,而天云晦合,须臾澍雨,一郡沾润。世以此称其至诚。
刘翊字子相,颍川颍阴人也。家世丰产,常能周施而不有其惠。曾行于汝南界中,有陈国张季礼远赴师丧,遇寒冰车毁,顿滞道路。翊见而谓曰:“君慎终赴义,行宜速达。”即下车与之,不告姓名,自策马而去。季礼意其子相也,后故到颍阴,还所假乘。翊闭门辞行,不与相见。
常守志卧疾,不屈聘命。河南种拂临郡,引为功曹,翊以拂名公之子,乃为起焉。拂以其择时而仕,甚敬任之。阳翟黄纲恃程夫人权力,求占山泽以自营植。拂召翊问曰:“程氏贵盛,在帝左右,不听则恐见怨,与之则夺民利,为之柰何?”翊曰:“名山大泽不以封,盖为民也。明府听之,则被佞幸之名矣。若以此获祸,贵子申甫,则自以不孤也。”拂从翊言,遂不与之。乃举翊为孝廉,不就。 后黄巾贼起,郡县饥荒,翊救给乏绝,资其食者数百中。乡族贫者,死亡则为具殡葬,嫠独则助营妻娶。
献帝迁都西京,翊举上计掾。是时寇贼兴起,道路隔绝,使驿稀有达者。翊夜行昼伏,乃到长安。诏书嘉其忠勤,特拜议郎,迁陈留太守。翊散所握珍玩,唯余车马,自载东归。出关数百里,见士大夫病亡道次,翊以马易棺,脱衣敛之。又逢知故困馁于路,不忍委去,因杀所驾牛,以救其乏。觽人止之,翊曰:
“视没不救,非志士也。”遂俱饿死。
王烈字彦方,太原人也。少师事陈寔,以义行称。乡里有盗牛者,主得之,盗请罪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彦方知也。”烈闻而使人谢之,遗布一端。或问其故,烈曰:“盗惧吾闻其过,是有耻恶之心。既怀耻恶,必能改善,故以此激之。”后有老父遗□于路,行道一人见而守之,至暮,老父还,寻得□,怪而问其姓名,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盗牛者也。诸有争讼曲直,将质之于烈,或至涂而反,或望庐而还。其以德感人若此。
察孝廉,三府并辟,皆不就。遭黄巾、董卓之乱,乃避地辽东,夷人尊奉之。
太守公孙度接以昆弟之礼,访酬政事。欲以为长史,烈乃为商贾自秽,得免。曹操闻烈高名,遣征不至。建安二十四年,终于辽东,年七十八。
后举有道,除尚书郎,辽东太守。”
赞曰:乘方不忒,临义罔惑。惟此刚絜,果行育德。
后汉书卷八十二上 方术列传 第七十二上
仲尼称易有君子之道四焉,曰“卜筮者尚其占”。占也者,先王所以定祸福,决嫌疑,幽赞于神明,遂知来物者也。若夫阴阳推步之学,往往见于坟记矣。然神经怪牒,玉策金绳,关扃于明灵之府,封縢于瑶□之上者,靡得而窥也。至乃河洛之文,龟龙之图,箕子之术,师旷之书,纬候之部,钤决之符,皆所以探抽冥赜,参验人区,时有可闻者焉。
其流又有风角、遁甲、七政﹑元气、六日七分、逢占、日者、挺专、须臾、孤虚之术,及望云省气,推处祥妖,时亦有以效于事也。而斯道隐远,玄奥难原,故圣人不语怪神,罕言性命。或开末而抑其端,
或曲辞以章其义,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孤虚者,孤谓六甲之孤辰,若甲子旬中,戌亥无干,是为孤也,对孤为虚。前书蓺文志有风后孤虚二十卷。 “明素恭肃于鬼神,且顺子路之言也。”
汉自武帝颇好方术,天下怀协道蓺之士,莫不负策抵掌,顺风而届焉。后王莽矫用符命,及光武尤信谶言,士之赴趣时宜者,皆骋驰穿凿,争谈之也。
故王梁、孙咸名应图箓,越登槐鼎之任,郑兴、贾逵以附同称显,桓谭、尹敏以乖忤沦败,自是习为内学,尚奇文,贵异数,不乏于时矣。是以通儒硕生,忿其奸妄不经,奏议慷慨,以为宜见藏摈。子长亦云:“观阴阳之书,使人拘而多忌。”盖为此也。
夫物之所偏,未能无蔽,虽云大道,其侦或同。若乃诗之失愚,书之失诬,然则数术之失,至于诡俗乎?如令温柔敦厚而不愚,斯深于诗者也;疏通知远而不诬,斯深于书者也;极数知变而不诡俗,斯深于数术者也。故曰:
“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意者多迷其统,取遣颇偏,甚有虽流宕过诞亦失也。
中世张衡为阴阳之宗,郎顗咎征最密,余亦班班名家焉。其徒亦有雅才伟德,未必体极蓺能。今盖纠其推变尤长,可以弘补时事,因合表之云。
任文公,巴郡阆中人也。父文孙,明晓天官风角秘要。文公少修父术,州辟从事。哀帝时,有言越巂太守欲反,刺史大惧,遣文公等五从事检行郡界,潜伺虚实。共止传舍,时暴风卒至,文公遽趣白诸从事促去,当有逆变来害人者,因起驾速驱。诸从事未能自发,郡果使兵杀之,文公独得免。
后为治中从事。时天大旱,白刺史曰:“五月一日,当有大水,其变已至,不可防救,宜令吏人豫为其备。”刺史不听,文公独储大船,百姓或闻,颇有为防者。到其日旱烈,文公急命促载,使白刺史,刺史笑之。日将中,天北云起,须臾大雨,至晡时,湔水涌起十余丈,突坏庐舍,所害数千人。文公遂以占术驰名。辟司空掾。平帝即位,称疾归家。
王莽篡后,文公推数,知当大乱,乃课家人负物百斤,环舍趋走,日数十,时人莫知其故。后兵寇并起,其逃亡者少能自脱,惟文公大小负粮捷步,
悉得完免。遂奔子公山,十余年不被兵革。
公孙述时,蜀武担石折。文公曰:“噫!西州智士死,我乃当之。”自是常会聚子孙,设酒食。后三月果卒。故益部为之语曰:“任文公,智无双。”
郭宪字子横,汝南宋人也。少师事东海王仲子。时王莽为大司马,召仲子,仲子欲往。宪谏曰:“礼有来学,无有往教之义。今君贱道畏贵,窃所不取。”
仲子曰:“王公至重,不敢违之。”宪曰:“今正临讲业,且当讫事。”仲子从之,日晏乃往。莽问:“君来何彁?”仲子具以宪言对,莽阴奇之。及后篡位,拜宪郎中,赐以衣服。宪受衣焚之,逃于东海之滨。莽深忿恚,讨逐不知所在。
光武即位,求天下有道之人,乃征宪拜博士。再迁,建武七年,代张堪为光禄勋。从驾南郊。宪在位,忽回向东北,含酒三潠。执法奏为不敬。诏问其故。宪对曰:“齐国失火,故以此厌之。”后齐果上火灾,与郊同日。
八年,车驾西征隗嚣,宪谏曰:“天下初定,车驾未可以动。”宪乃当车拔佩刀以断车靷。帝不从,遂上陇。其后颍川兵起,乃回驾而还。帝叹曰:“恨不用子横之言。”
时匈奴数犯塞,帝患之,乃召百僚廷议。宪以为天下疲敝,不宜动觽。谏争不合,乃伏地称眩瞀,不复言。帝令两郎扶下殿,宪亦不拜。帝曰:“常闻‘关东觥觥郭子横’,竟不虚也。”宪遂以病辞退,卒于家。
许杨字伟君,汝南平舆人也。少好术数。王莽辅政,召为郎,稍迁酒泉都尉。
及莽篡位,杨乃变姓名为巫医,逃匿它界。莽败,方还乡里。
汝南旧有鸿郄陂,成帝时,丞相翟方进奏毁败之。建武中,太守邓晨欲修复其功,闻杨晓水脉,召与议之。杨曰:“昔成帝用方进之言,寻而自梦上天,天帝怒曰:‘何故败我濯龙渊?’是后民失其利,多致饥困。时有谣歌曰:
‘败我陂者翟子威,饴我大豆,亨我芋魁。反乎覆,陂当复。’昔大禹决江疏河以利天下,明府今兴立废业,富国安民,童谣之言,将有征于此。诚愿以死效力。”晨大悦,因署杨为都水掾,使典其事。杨因高下形埶,起塘四百余里,数年乃立。百姓得其便,累岁大稔。
初,豪右大姓因缘陂役,竞欲辜较在所,杨一无听,遂共谮杨受取赇赂。晨遂收杨下狱,而械辄自解。狱吏恐,遽白晨。晨惊曰:“果滥矣。太守闻忠信可以感灵,今其效乎!”即夜出杨,遣归。时天大阴晦,道中若有火光照之,时人异焉。后以病卒。晨于都*(官)**[宫]*为杨起庙,图画形像,百姓思其功绩,皆祭祀之。
高获字敬公,汝南新息人也。为人尼首方面。少游学京师,与光武有旧。
师事司徒欧阳歙。歙下狱当断,获冠铁冠,带鈇锧,诣阙请歙。帝虽不赦,而引见之。谓曰:“敬公,朕欲用子为吏,宜改常性。”获对曰:“臣受性于父母,不可改之于陛下。”出便辞去。
三公争辟不应。后太守鲍昱请获,既至门,令主簿就迎,主簿*(曰)*但使骑吏迎之,获闻之,即去。昱遣追请获,获顾曰:“府君但为主簿所欺,不足与谈。”
遂不留。时郡境大旱。获素善天文,晓遁甲,能役使鬼神。昱自往问何以致雨,获曰:“急罢三部督邮,明府当自北出,到三十里亭,雨可致也。”昱从之,果得大雨。每行县,辄轼其闾。获遂远遁江南,卒于石城。石城人思之,共为立祠。 王乔者,河东人也。显宗世,为叶令。乔有神术,每月朔望,常自县诣台朝。
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伺望之。言其临至,辄有双凫从东南飞来。
于是候凫至,举罗张之,但得一只舄焉。乃诏尚方□视,则四年中所赐尚书官属履也。每当朝时,叶门下鼓不击自鸣,闻于京师。后天下玉棺于堂前,吏人推排,终不摇动。乔曰:“天帝独召我邪?”乃沐浴服饰寝其中,盖便立覆。
宿昔葬于城东,土自成坟。其夕,县中牛皆流汗喘乏,而人无知者。百姓乃为立庙,号叶君祠。牧守每班录,皆先谒拜之。吏人祈祷,无不如应。若有违犯,亦立能为祟。帝乃迎取其鼓,置都亭下,略无复声焉。或云此即古仙人王子乔也。 谢夷吾字尧卿,会稽山阴人也。少为郡吏,学风角占候。太守第五伦擢为督邮。
时乌程长有臧衅,伦使收案其罪。夷吾到县,无所验,但望合伏哭而还。一县惊怪,不知所为。及还,白伦曰:“窃以占候,知长当死。近三十日,远不过六十日,游魂假息,非刑所加,故不收之。”伦听其言,至月余,果有驿马赍长印绶,上言暴卒。伦以此益礼信之。
举孝廉,为寿张令,稍迁荆州刺史,迁钜鹿太守。所在爱育人物,有善绩。及伦作司徒,令班固为文荐夷吾曰:“臣闻尧登稷﹑契,政隆太平;舜用皋陶,政致雍熙。殷﹑周虽有高宗﹑昌﹑发之君,犹赖傅说﹑吕望之策,故能克崇其业,允协大中。窃见钜鹿太守会稽谢夷吾,出自东州,厥土涂泥,而英姿挺特,奇伟秀出。才兼四科,行包九德,仁足济时,知周万物。加以少膺儒雅,韬含六籍,推考星度,综校图录,探赜圣秘,观变历征,占天知地,与神合契,据其道德,以经王务。昔为陪隶,与臣从事,奋忠毅之操,躬史鱼之节,董臣严纲,勖臣懦弱,得以免戾,寔赖厥勋。及其应选作宰,惠敷百里,降福弥异,流化若神,爰牧荆州,威行邦国。奉法作政,有周﹑召之风;居俭履约,绍公仪之操。寻功简能,为外台之表;听声察实,为九伯之冠。迁守钜鹿,政合时雍。德量绩谋,有伊﹑吕﹑管﹑晏之任;阐弘道奥,同史苏﹑京房之伦。虽密勿在公,而身出心隐,不殉名以求誉,不驰骛以要宠,念存逊遁,演志箕山。方之古贤,实有伦序;采之于今,超焉绝俗。诚社稷之元龟,大汉之栋甍。宜当拔擢,使登鼎司,上令三辰顺轨于历象,下使五品咸训于嘉时,必致休征克昌之庆,非徒循法奉职而已。臣以顽驽,器非其畴,尸禄负乘,夕惕若厉。
愿乞骸骨,更授夷吾,上以光七曜之明,下以厌率土之望,庶令微臣塞咎免悔。”
后以行春乘柴车,从两吏,冀州刺史上其仪序失中,有损国典,左转下邳令。豫克死日,如期果卒。□其子曰:“汉末当乱,必有发掘露骸之祸。”使悬棺下葬,墓不起坟。
时博士勃海郭凤亦好图谶,善说灾异,吉凶占应。先自知死期,豫令弟子市棺敛具,至其日而终。
杨由字哀侯,蜀郡成都人也。少习易,并七政﹑元气﹑风云占候。为郡文学掾。
时有大雀夜集于库楼上,太守廉范以问由。由对曰:“此占郡内当有小兵,然不为害。”后二十余日,广柔县蛮夷反,杀伤长吏,郡发库兵击之。又有风吹削哺,太守以问由。由对曰:“方当有荐木实者,其色黄赤。”顷之,五官掾献橘数包。
由尝从人饮,□御者曰:“酒若三行,便宜严驾。”既而趣去。后主人舍有□相杀者,人请问何以知之。由曰:“向社中木上有鸠□,此兵贼之象也。”其言多验。著书十余篇,名曰其平。终于家。
李南字孝山,丹阳句容人也。少笃学,明于风角。和帝永元中,太守马棱坐盗贼事被征,当诣廷尉,吏民不宁,南特通谒贺。棱意有恨,谓曰:“太守不德,今当即罪,而君反相贺邪?”南曰:“旦有善风,明日中时应有吉问,故来称庆。”旦日,棱延望景晏,以为无征;至晡,乃有驿使赍诏书原停棱事。南问其彁留之状。使者曰:“向度宛陵浦里斻,马踠足,是以不得速。”棱乃服焉。后举有道,辟公府,病不行,终于家。 南女亦晓家术,为由拳县人妻。晨诣爨室,卒有暴风,妇便上堂从姑求归,辞其二亲。姑不许,乃跪而泣曰:“家世传术,疾风卒起,先吹醦突及井,此祸为妇女主爨者,妾将亡之应。”因着其亡日。乃听还家,如期病卒。
李合字孟节,汉中南郑人也。父颉,以儒学称,官至博士。合袭父业,游太学,通五经。善河洛风星,外质朴,人莫之识。县召署幕门候吏。
和帝即位,分遣使者,皆微服单行,各至州县,观采风谣。使者二人当到益部,投合候舍。时夏夕露坐,合因仰观,问曰:“二君发京师时,宁知朝廷遣二使邪?”
二人默然,惊相视曰:“不闻也。”问何以知之。合指星示云:“有二使星向益州分野,故知之耳。”
后三年,其使者一人拜汉中太守,合犹为吏,太守奇其隐德,召署户曹史。时大将军窦宪纳妻,天下郡国皆有礼庆,郡亦遣使。合进谏曰:“窦将军椒房之亲,不修礼德,而专权骄恣,危亡之祸可翘足而待,愿明府一心王室,勿与交通。”
太守固遣之,合不能止,请求自行,许之。合遂所在留彁,以观其变。行至扶风,而宪就国自杀,支党悉伏其诛,凡交通宪者,皆为免官,唯汉中太守不豫焉。
合岁中举孝廉,五迁尚书令,又拜太常。元初四年,代袁敞为司空,数陈得失,有忠臣节。在位四年,坐请托事免。
安帝崩,北乡侯立,复为司徒。及北乡侯病,合阴与少府河南陶范﹑步兵校尉赵直谋立顺帝,会孙程等事先成,故合功不显。明年,坐吏民疾病,仍有灾异,赐策免。将作大匠翟酺上合“潜图大计,以安社稷”,于是录阴谋之功,封合涉都侯,辞让不受。年八十余,卒于家。门人上党冯冑独制服,心丧三年,时人异之。
冑字世威,奉世之后也。常慕周伯况﹑闵仲叔之为人,隐处山泽,不应征辟。
合子固,已见前传。弟子历,字季子。清白有节,博学善交,与郑玄﹑陈纪等相结。为新城长,政贵无为。亦好方术。时天下旱,县界特雨。官至奉车都尉。
段翳字符章,广汉新都人也。习易经,明风角。时有就其学者,虽未至,必豫知其姓名。尝告守津吏曰:“某日当有诸生二人,荷担问翳舍处者,幸为告之。”
后竟如其言。又有一生来学,积年,自谓略究要术,辞归乡里。翳为合膏药,并以简书封于筒中,告生曰:“有急发视之。”生到葭萌,与吏争度,津吏檛破从者头。生开筒得书,言到葭萌,与吏□头破者,以此膏里之。生用其言,创者即愈。生叹服,乃还卒业。翳遂隐居窜迹,终于家。
廖扶字文起,汝南平舆人也。习韩诗﹑欧阳尚书,教授常数百人。父为北地太守,永初中,坐羌没郡下狱死。扶感父以法丧身,惮为吏。及服终而叹曰:
“老子有言:‘名与身孰亲?’吾岂为名乎!”遂绝志世外。专精经典,尤明天文﹑谶纬,风角﹑推步之术。州郡公府辟召皆不应。就问灾异,亦无所对。
扶逆知岁荒,乃聚谷数千斛,悉用给宗族姻亲,又敛葬遭疫死亡不能自收者。
常居先人頉侧,未曾入城市。太守谒焕,先为诸生,从扶学,后临郡,未到,先遣吏修门人之礼,又欲擢扶子弟,固不肯,当时人因号为北郭先生。年八十,终于家。
二子,孟举、伟举,并知名。
折像字伯式,广汉雒人也。其先张江者,封折侯,曾孙国为郁林太守,徙广汉,因封氏焉。国生像。
国有赀财二亿,家僮八百人。像幼有仁心,不杀昆虫,不折萌牙。能通京氏易,好黄老言。及国卒,感多藏厚亡之义,乃散金帛资产,周施亲簄。或谏像曰:“君三男两女,孙息盈前,当增益产业,何为坐自殚竭乎?”像曰:“昔□子文有言:‘我乃逃祸,非避富也。’吾门户殖财日久,盈满之咎,道家所忌。今世将衰,子又不才。不仁而富,谓之不幸。墙隙而高,其崩必疾也。”智者闻之咸服焉。 自知亡日,召宾客九族饮食辞诀,忽然而终。时年八十四。家无余资,诸子衰劣如其言云。
樊英字季齐,南阳鲁阳人也。少受业三辅,习京氏易,兼明五经。又善风角、星筭、河洛七纬,推步灾异。隐于壶山之阳,受业者四方而至。州郡前后礼请不应;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皆不行。
书纬琁机钤、考灵耀、刑德放、帝命验、运期授也;诗纬推度灾、记历枢、含神务也;礼纬含文嘉、稽命征、斗威仪也;乐纬动声仪、稽耀嘉、汁图征也;
孝经纬援神契、钩命决也;春秋纬演孔图、元命包、文耀钩、运斗枢、感精符、合诚图、考异邮、保干图、汉含孳、佑助期、握诚图、潜潭巴、说题辞也。
尝有暴风从西方起,英谓学者曰:“成都市火甚盛。”因含水西向漱之,乃令记其日时。客后有从蜀都来,云“是日大火,有黑云卒从东起,须臾大雨,火遂得灭”。于是天下称其术蓺。
安帝初,征为博士。至建光元年,复诏公车赐策书,征英及同郡孔乔、李昺、北海郎宗、陈留杨伦、东平王辅六人,唯郎宗、杨伦到洛阳,英等四人并不至。
室家相待如宾。州郡前后礼请不应。举茂才,除召陵令,不到官。公车征不行,卒”也。
常负笈荷担卖卜给食,瘠服闲行,人莫得知。安帝诏公车征,策文曰:‘郎宗、李昺、孔乔等前比征命,未肯降意。恐主者玩弄,礼意不备,使难进易退之人龙潜不屈其身。各致嘉礼,遣诣公车,将以补察国政,辅朕之不逮。’青州被诏书,遣宗诣公车,对策陈灾异,而为诸儒之表。拜议郎,除吴令。到官一月,时卒暴风,宗占以为京师有大火,定火发时,果如宗言。诸公闻之,表上,博士征。宗耻以占事就征,文书未到,夜悬印绶置厅上遁去,终于家。子顗,自有传。”
永建二年,顺帝策书备礼,玄纁征之,复固辞疾笃。乃诏切责郡县,驾载上道。
英不得已,到京,称病不肯起。乃强舆入殿,犹不以礼屈。帝怒,谓英曰:“朕能生君,能杀君;能贵君,能贱君;能富君,能贫君。君何以慢朕命?”英曰:
“臣受命于天。生尽其命,天也;死不得其命,亦天也。陛下焉能生臣,焉能杀臣!臣见暴君如见仇雠,立其朝犹不肯,可得而贵乎?虽在布衣之列,环堵之中,晏然自得,不易万乘之尊,又可得而贱乎?陛下焉能贵臣,焉能贱臣!臣非礼之禄,虽万钟不受;若申其志,虽箪食不厌也。陛下焉能富臣,焉能贫臣!”帝不能屈,而敬其名,使出就太医养疾,月致羊酒。
至四年三月,天子乃为英设□席,令公车令导,尚书奉引,赐几杖,待以师傅之礼,延问得失。英不敢辞,拜五官中郎将。数月,英称疾笃,诏以为光禄大夫,赐告归。令在所送谷千斛,常以八月致牛一头,酒三斛;如有不幸,祠以中牢。英辞位不受,有诏譬旨勿听。
英初被诏命,佥以为必不降志,及后应对,又无奇谟深策,谈者以为失望。
初,河南张楷与英俱征,既而谓英曰:“天下有二道,出与处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辅是君也,济斯人也。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万乘之主;及其享受爵禄,又不闻匡救之术,进退无所据矣。”
英既善术,朝廷每有灾异,诏辄下问变复之效,所言多验。
初,英着易章句,世名樊氏学,以图纬教授。颍川陈寔少从英学。尝有疾,妻遣婢拜问,英下黙荅拜。寔怪而问之。英曰:“妻,齐也,共奉祭祀,礼无不荅。”
其恭谨若是。年七十余,卒于家。
孙陵,灵帝时以谄事宦人为司徒。
陈郡郄巡学传英业,官至侍中。
论曰:汉世之所谓名士者,其风流可知矣。虽□张趣舍,时有未纯,于刻情修容,依倚道蓺,以就其声价,非所能通物方,弘时务也。及征樊英、杨厚,朝廷若待神明,至竟无它异。英名最高,毁最甚。李固、朱穆等以为处士纯盗虚名,无益于用,故其所以然也。然而后进希之以成名,世主礼之以得觽,原其无用亦所以为用,则其有用或归于无用矣。何以言之?夫焕乎文章,时或乖用;本乎礼乐,适末或簄。
及其陶搢绅,藻心性,使由之而不知者,岂非道邈用表,乖之数迹乎?
而或者忽不践之地,赊无用之功,至乃诮噪远术,贱斥国华,以为力诈可以救沦敝,文律足以致宁平,智尽于猜察,道足于法令,虽济万世,其将与夷狄同也。孟轲有言曰:“以夏变夷,不闻变夷于夏。”况有未济者乎!
后汉书卷八十二下 方术列传 第七十二下
唐□字子产,豫章南昌人也。少游太学,习京氏易、韩诗、颜氏春秋,尤好醔异星占。后还乡里,教授常百余人。
元初七年,郡界有芝草生,太守刘祗欲上言之,以问□。□对曰:“方今外戚豪盛,阳道微弱,斯岂嘉瑞乎?”祗乃止。永宁元年,南昌有妇人生四子,祗复问□变异之应。檀以为京师当有兵气,其祸发于萧墙。至延光四年,中黄门孙程扬兵殿省,诛皇后兄车骑将军阎显等,立济阴王为天子,果如所占。
永建五年,举孝廉,除郎中。是时白虹贯日,□因上便宜三事,陈其咎征。书奏,□官去。著书二十八篇,名为唐子。卒于家。
公沙穆字文乂,北海胶东人也。家贫贱。自为儿童不好戏弄,长习韩诗、公羊春秋,尤锐思河洛推步之术。居建成山中,依林阻为室,独宿无侣。时暴风震雷,有声于外呼穆者三,穆不与语。有顷,呼者自牖而入,音状甚怪,穆诵经自若,终亦无它妖异,时人奇之。后遂隐居东莱山,学者自远而至。
有富人王仲,致产千金。谓穆曰:“方今之世,以货自通,吾奉百万与子为资,何如?”对曰:“来意厚矣。夫富贵在天,得之有命,以货求位,吾不忍也。”
后举孝廉,以高第为主事,迁缯相。时缯侯刘敞,东海恭王之后也,所为多不法,废嫡立庶,傲很放恣。穆到官,谒曰:“臣始除之日,京师咸谓臣曰‘缯有恶侯’,以吊小相。明侯何因得此丑声之甚也?幸承先人之支体,传茅土之重,不战战兢兢,而违越法度,故朝廷使臣为辅。愿改往修来,自求多福。”乃上没敞所侵官民田地,废其庶子,还立嫡嗣。其苍头儿客犯法,皆收考之。因苦辞谏敞。敞涕泣为谢,多从其所规。
迁弘农令。县界有螟虫食稼,百姓惶惧。穆乃设□谢曰:“百姓有过,罪穆之由,请以身祷。”于是暴雨,既霁而螟虫自销,百姓称曰神明。永寿元年,霖雨大水,三辅以东莫不湮没。穆明晓占候,乃豫告令百姓徙居高地,故弘农人独得免害。
迁辽东属国都尉,善得吏人欢心。年六十六卒官。六子皆知名。
许曼者,汝南平舆人也。祖父峻,字季山,善卜占之术,多有显验,时人方之前世京房。自云少尝笃病,三年不愈,乃谒太山请命,行遇道士张巨君,授以方术。所着易林,至今行于世。
曼少传峻学。桓帝时,陇西太守冯绲始拜郡,开绶笥,有两赤蛇分南北走。绲令曼筮之。卦成,曼曰:“三岁之后,君当为边将,官有东名,当东北行三千里。
复五年,更为大将军,南征。”延熹元年,绲出为辽东太守,讨鲜卑,至五年,复拜车骑将军,击武陵蛮贼,皆如占。其余多此类云。
赵彦者,琅邪人也。少有术学。延熹三年,琅邪贼劳丙与太山贼叔孙无忌杀都尉,攻没琅邪属县,残害吏民。朝廷以南阳宗资为讨寇中郎将,杖钺将兵,督州郡合讨无忌。彦为陈孤虚之法,以贼屯在莒,莒有五阳之地,宜发五阳郡兵,从孤击虚以讨之。资具以状上,诏书遣五阳兵到。彦推遁甲,教以时进兵,一战破贼,燔烧屯坞,徐兖二州一时平夷。
樊志张者,汉中南郑人也。博学多通,隐身不仕。尝游陇西,时破羌将军段颎出征西羌,请见志张。其夕,颎军为羌所围数重,因留军中,三日不得去。夜谓颎曰:“东南角无复羌,宜乘虚引出,住百里,还师攻之,可以全胜。”颎从之,果以破贼。于是以状表闻。又说其人既有梓慎、焦、董之识,宜翼圣朝,咨询奇异。于是有诏特征,会病终。
单扬字武宣,山阳湖陆人也。以孤特清苦自立,善明天官、筭术。举孝廉,稍迁太史令,侍中。出为汉中太守,公事免。后拜尚书,卒于官。
初,熹平末,黄龙见谯,光禄大夫桥玄问扬:“此何祥也?”扬曰:“其国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龙当复见,此其应也。”魏郡人殷登密记之。至建安二十五年春,黄龙复见谯,其冬,魏受禅。
韩说字叔儒,会稽山阴人也。博通五经,尤善图纬之学。举孝廉。与议郎蔡邕友善。数陈醔眚,及奏赋、颂、连珠。稍迁侍中。光和元年十月,说言于灵帝,云其晦日必食,乞百官严装。帝从之,果如所言。中平二年二月,又上封事,克期宫中有醔。至日南宫大火。
迁说江夏太守,公事免。年七十,卒于家。
董扶字茂安,广汉绵竹人也。少游太学,与乡人任安齐名,俱事同郡杨厚,学图谶。还家讲授,弟子自远而至。前后宰府十辟,公车三征,再举贤良方正、博士、有道,皆称疾不就。
灵帝时,大将军何进荐扶,征拜侍中,甚见器重。扶私谓太常刘焉曰:“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焉信之,遂求出为益州牧,扶亦为蜀郡属国都尉,相与入蜀。去后一岁,帝崩,天下大乱,乃去官还家。年八十二卒。
后刘备称天子于蜀,皆如扶言。蜀丞相诸葛亮问广汉秦密,董扶及任安所长。
密曰“董扶曪秋毫之善,贬纤介之恶。任安记人之善,忘人之过”云。
或谓密曰:‘足下欲自比巢、许、四皓,何故扬文藻,见绬颖乎?’密荅曰:‘仆文不能尽言,言不能尽意,何文藻之有扬乎?虎生而文炳,凤生而五色,岂以采自饰画哉,性自然也。’先主既定益州,广汉太守夏纂请密为师友祭酒,领五官掾,称曰仲父。密称疾,卧在第舍,寻拜左中郎将,长水校尉。吴使张温大敬服密之文辩,迁大司农而卒。”
郭玉者,广汉雒人也。初,有老父不知何出,常渔钓于涪水,因号涪翁。乞食人闲,见有疾者,时下针石,辄应时而效,乃着针经、诊桩法传于世。弟子程高寻求积年,翁乃授之。高亦隐迹不仕。玉少师事高,学方诊六微之技,阴阳隐侧之术。和帝时,为太医丞,多有效应。帝奇之,仍试令嬖臣美手腕者与女子杂处帷中,使玉各诊一手,问所疾苦。玉曰:“左阳右阴,桩有男女,状若异人。臣疑其故。”帝叹息称善。
玉仁爱不矜,虽贫贱厮养,必尽其心力,而医疗贵人,时或不愈。帝乃令贵人羸服变处,一针即差。召玉诘问其状。对曰:“医之为言意也。腠理至微,
随气用巧,针石之闲,毫芒即乖。神存于心手之际,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夫贵者处尊高以临臣,臣怀怖慑以承之。其为疗也,有四难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难也;将身不谨,二难也;骨节不强,不能使药,三难也;好逸恶劳,四难也。针有分寸,时有破漏,重以恐惧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犹不尽,何有于病哉!此其所为不愈也。”帝善其对。年老卒官。
华佗字符化,沛国谯人也,一名□。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晓养性之术,年且百岁而犹有壮容,时人以为仙。沛相陈珪举孝廉,太尉黄琬辟,皆不就。
精于方药,处齐不过数种,心识分铢,不假称量。针灸不过数处。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闲皆平复。
佗尝行道,见有病咽塞者,因语之曰:“向来道隅有卖饼人,萍齑甚酸,
可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一蛇,乃悬于车而候佗。时佗小儿戏于门中,逆见,自相谓曰:“客车边有物,必是逢我翁也。”及客进,顾视壁北,悬蛇以十数,乃知其奇。 又有一郡守笃病久,佗以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功。无何□去,又留书骂之。太守果大怒,令人追杀佗,不及,因瞋恚,吐黑血数升而愈。
又有疾者,诣佗求疗,佗曰:“君病根深,应当剖破腹。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相杀也。”病者不堪其苦,必欲除之,佗遂下疗,应时愈,十年竟死。
广陵太守陈登忽患匈中烦懑,面赤,不食。佗桩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欲成内疽,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再服,须臾,吐出三升许虫,头赤而动,半身犹是生鱼脍,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后三儙当发,遇良医可救。”登至期疾动,时佗不在,遂死。
曹操闻而召佗,常在左右。操积苦头风眩,佗针,随手而差。
有李将军者,妻病,呼佗视桩。佗曰:“伤身而胎不去。”将军言闲实伤身,胎已去矣。佗曰:“案桩,胎未去也。”将军以为不然。妻稍差百余日复动,更呼佗。佗曰:“桩理如前,是两胎,先生者去,血多,故后儿不得出也。胎既已死,血桩不复归,必燥着母脊。”乃为下针,并令进汤。妇因欲产而不通。佗曰:“死胎枯燥,埶不自生。”使人探之,果得死始,人形可识,但其色已黑。佗之绝技,皆此类也。
为人性恶难得意,且耻以医见业,又去家思归,乃就操求还取方,因托妻疾,数期不反。操累书呼之,又□郡县发遣,佗恃能厌事,犹不肯至。操大怒,使人廉之,知妻诈疾,乃收付狱讯,考验首服。荀彧请曰:“佗方术实工,人命所悬,宜加全宥。”操不从,竟杀之。佗临死,出一卷书与狱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敢受,佗不强与,索火烧之。
初,军吏李成苦欬,昼夜不寐。佗以为肠汉,与散两钱服之,即吐二升脓血,于此渐愈。乃戒之曰:“后十八岁,疾当发动,若不得此药,不可差也。”复分散与之。后五六岁,有里人如成先病,请药甚急,成愍而与之,乃故往谯更从佗求,适值见收,意不忍言。后十八年,成病发,无药而死。
广陵吴普、彭城樊阿皆从佗学。普依准佗疗,多所全济。
佗语普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耳。动摇则谷气得销,血桩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终不朽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经鸱顾,引挽□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嚋,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缟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着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阿善针术。凡医咸言背及匈藏之闲不可妄针,针之不可过四分,而阿针背入一二寸,巨阙匈藏乃五六寸,而病皆瘳。阿从佗求方可服食益于人者,佗授以漆叶青□散:漆叶屑一斗,青□十四两,以是为率。言久服,去三虫,利五藏,轻体,使人头不白。阿从其言,寿百余岁。漆叶处所而有。青□生于丰﹑沛﹑彭城及朝歌闲。
汉世异术之士甚觽,虽云不经,而亦有不可诬,故简其美者列于传末:
泠寿光﹑唐虞﹑鲁女生三人者,皆与华佗同时。寿光年可百五六十岁,行容成公御妇人法,常屈颈鷮息,须发尽白,而色理如三四十时,死于江陵。
唐虞道赤眉﹑张步家居里落,若与相及,死于乡里不其县。鲁女生数说显宗时事,甚明了,议者疑其时人也。董卓乱后,莫知所在。 女生道成,一旦与知友故人别,云入华山。去后五十年,先相识者逢女生华山庙前,乘白鹿,从玉女三十人,并令谢其乡里亲故人”也。
徐登者,闽中人也。本女子,化为丈夫。善为巫术。又赵炳,字公阿,东阳人,能为越方。时遭兵乱,疾疫大起,二人遇于乌伤溪水之上,遂结言约,共以其术疗病。各相谓曰:“今既同志,且可各试所能。”登乃禁溪水。
水为不流,炳复次禁枯树,树即生荑,二人相视而笑,共行其道焉。
登年长,炳师事之。贵尚清俭,礼神唯以东流水为酌,削桑皮为脯。但行禁架,所疗皆除。
后登物故,炳东入章安,百姓未之知也。炳乃故升茅屋,梧鼎而爨,主人见之惊懅,炳笑不应,既而爨孰,屋无损异。又尝临水求度,船人不和之,炳乃张盖坐其中,长啸呼风,乱流而济。于是百姓神服,从者如归。章安令恶其惑觽,收杀之。人为立祠室于永康,至今蚊蚋不能入也。
费长房者,汝南人也。曾为市掾。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及市罢,辄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唯长房于楼上鷪之,异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长房之意其神也,谓之曰:“子明日可更来。”长房旦日复诣翁,翁乃与俱入壶中。唯见玉堂严丽,旨酒甘肴盈衍其中,共饮毕而出。翁约不听与人言之。后乃就楼上候长房曰:“我神仙之人,以过见责,今事毕当去,子宁能相随乎?楼下有少酒,与卿为别。”长房使人取之,不能胜,又令十人扛之,犹不举。
翁闻,笑而下楼,以一指提之而上。视器如一升许,而二人饮之终日不尽。
长房遂欲求道,而顾家人为忧。翁乃断一青竹,度与长房身齐,使悬之舍后。家人见之,即长房形也,以为缢死,大小惊号,遂殡葬之。长房立其傍,而莫之见也。于是遂随从入深山,践荆棘于髃虎之中。留使独处,长房不恐。
又卧于空室,以朽索悬万斤石于心上,觽蛇竞来啮索且断,长房亦不移。翁还,抚之曰:“子可教也。”复使食粪,粪中有三虫,臭秽特甚,长房意恶之。翁曰:“子几得道,恨于此不成,如何!”
长房辞归,翁与一竹杖,曰:“骑此任所之,则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也。”又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长房乘杖,须臾来归,自谓去家适经旬日,而已十余年矣。即以杖投陂,顾视则龙也。家人谓其久死,不信之。长房曰:“往日所葬,但竹杖耳。”乃发頉剖棺,杖犹存焉。遂能医疗觽病,鞭笞百鬼,及驱使社公。或在它坐,独自恚怒,人问其故,曰:“吾责鬼魅之犯法者耳。”
汝南岁岁常有魅,伪作太守章服,诣府门椎鼓者,郡中患之。时魅适来,而逢长房谒府君,惶惧不得退,便前解衣冠,叩头乞活。长房呵之云:“便于中庭正汝故形!”即成老□,大如车轮,颈长一丈。长房复令就太守服罪,付其一札,以□葛陂君。魅叩头流涕,持札植于陂边,以颈绕之而死。
后东海君来见葛陂君,因淫其夫人,于是长房劾系之三年,而东海大旱。长房至海上,见其人请雨,乃谓之曰:“东海君有罪,吾前系于葛陂,今方出之使作雨也。”于是雨立注。
长房曾与人共行,见一书生黄巾被裘,无鞍骑马,下而叩头。长房曰:“还它马,赦汝死罪。”人问其故,长房曰:“此狸也,盗社公马耳。”又尝坐客,而使至宛市鲊,须臾还,乃饭。或一日之闲,人见其在千里之外者数处焉。
后失其符,为觽鬼所杀。
蓟子训者,不知所由来也。建安中,客在济阴宛句。有神异之道。尝抱邻家婴儿,故失手墯地而死,其父母惊号怨痛,不可忍闻,而子训唯谢以过误,终无它说,遂埋藏之。后月余,子训乃抱儿归焉。父母大恐,曰:“死生异路,虽思我儿,乞不用复见也。”儿识父母,轩渠笑悦,欲往就之,母不觉揽取,乃实儿也。虽大喜庆,心犹有疑,乃窃发视死儿,但见衣被,方乃信焉。于是子训流名京师,士大夫皆承风向慕之。
后乃驾驴车,与诸生俱诣许下。道过荥阳,止主人舍,而所驾之驴忽然卒僵,蛆虫流出,主遽白之。子训曰:“乃尔乎?”方安坐饭,食毕,徐出以杖扣之,驴应声奋起,行步如初,即复进道。其追逐观者常有千数。既到京师,公卿以下候之者,坐上恒数百人,皆为设酒脯,终日不匮。
后因遁去,遂不知所止。初去之日,唯见白云腾起,从旦至暮,如是数十处。
时有百岁翁,自说童儿时见子训卖药于会稽市,颜色不异于今。后人复于长安东霸城见之,与一老公共摩挲铜人,相谓曰:“适见铸此,已近五百岁矣。”
顾视见人而去,犹驾昔所乘驴车也。见者呼之曰:“蓟先生小住。”并行应之,视若彁徐,而走马不及,于是而绝。 刘根者,颍川人也。隐居嵩山中。诸好事者自远而至,就根学道,太守史祈以根为妖妄,乃收执诣郡,数之曰:“汝有何术,而诬惑百姓?若果有神,可显一验事。不尔,立死矣。”根曰:“实无它异,颇能令人见鬼耳。”祈曰:“促召之,使太守目鷪,尔乃为明。”根于是左顾而啸,有顷,祈之亡父祖近亲数十人,皆反缚在前,向根叩头曰:“小儿无状,分当万坐。”顾而叱祈曰:“汝为子孙,不能有益先人,而反累辱亡灵!可叩头为吾陈谢。”祈惊惧悲哀,顿首流血,请自甘罪坐。根嘿而不应,忽然俱去,不知在所。
左慈字符放,庐江人也。少有神道。尝在司空曹操坐,操从容顾觽宾曰:“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吴松江鲈鱼耳。”放于下坐应曰:“此可得也。”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操大拊掌笑,会者皆惊。
操曰:“一鱼不周坐席,可更得乎?”放乃更饵軭沉之,须臾复引出,皆长三尺余,生鲜可爱。操使目前鲙之,周浃会者。操又谓曰:“既已得鱼,恨无蜀中生姜耳。”放曰:“亦可得也。”操恐其近即所取,因曰:“吾前遣人到蜀买锦,可过□使者,增市二端。”语顷,即得姜还,并获操使报命。后操使蜀反,验问增锦之状及时日早晚,若符契焉。
后操出近郊,士大夫从者百许人,慈乃为赍酒一升,脯一斤,手自斟酌,百官莫不醉饱。操怪之,使寻其故,行视诸炉,悉亡其酒脯矣。操怀不喜,
因坐上收欲杀之,慈乃却入壁中,霍然不知所在。或见于市者,又捕之,而市人皆变形与慈同,莫知谁是。后人逢慈于阳城山头,因复逐之,遂入走羊髃。
操知不可得,乃令就羊中告之曰:“不复相杀,本试君术耳。”忽有一老羝屈前两膝,人立而言曰:“遽如许。”即竞往赴之,而髃羊数百皆变为羝,并屈前膝人立,云“遽如许”,遂莫知所取焉。
计子勋者,不知何郡县人。皆谓数百岁,行来于人闲。一旦忽言日中当死,主人与之葛衣,子勋服而正寝,至日中果死。
上成公者,*(宓)**[密]*县人也。其初行久而不还,后归,语其家云:“我已得仙。”因辞家而去。家人见其举步稍高,良久乃没云。陈寔﹑韩韶同见其事。
解奴辜﹑张貂者,亦不知是何郡国人也。皆能隐沦,出入不由门户。奴辜能变易物形,以诳幻人。
又河南有曲圣卿,善为丹书符劾,厌杀鬼神而使命之。
又有编盲意,亦与鬼物交通。
初,章帝时有寿光侯者,能劾百鬼觽魅,令自缚见形。其乡人有妇为魅所病,侯为劾之,得大蛇数丈,死于门外。又有神树,人止者辄死,鸟过者必坠,侯复劾之,树盛夏枯落,见大蛇长七八丈,悬死其闲。帝闻而征之。乃试问之:
“吾殿下夜半后,常有数人绛衣被发,持火相随,岂能劾之乎?”侯曰:“此小怪,易销耳。”帝伪使三人为之,侯劾三人,登时仆地无气。帝大惊曰:“非魅也,朕相试耳。”解之而苏。
甘始、东郭延年、封君达三人者,皆方士也。率能行容成御妇人术,或饮小便,或自倒悬,爱啬精气,不极视大言。甘始、元放、延年皆为操所录,问其术而行之。君达号“青牛师”。凡此数人,皆百余岁及二百岁也。
始语余:‘吾本师姓韩字雅。尝与师于南海作金,前后数四,投数万斤金于海。’又言:‘诸梁时,西域胡来献香罽□带割玉刀,时悔不取也。’又言:‘车师之西国,儿生劈背出脾,欲其食少而怒行也。’又言:‘取鲤鱼五寸一双,令其一着药投沸膏中,有药奋尾鼓鳃,游行沉浮,有若处渊,其一者已孰而可噉。’余时问言:‘宁可试不?’言:‘是药去此踰万里,当出塞,始不自行不能得也。’言不尽于此,颇难悉载,故粗举其巨怪者。始若遭秦始皇、汉武帝,则复徐市、栾大之徒也。”
王真、郝孟节者,皆上党人也。王真年且百岁,视之面有光泽,似未五十者。
自云:“周流登五岳名山,悉能行胎息胎食之方,嗽舌下泉咽之,不绝房室。”孟节能含枣核,不食可至五年十年。又能结气不息,身不动摇,状若死人,可至百日半年。亦有室家。为人质谨不妄言,似士君子。曹操使领诸方士焉。
抱朴子曰:“胎息者,能不以鼻口嘘羫,如在胎之中。”嗽音朔。
北海王和平,性好道术,自以当仙。济南孙邕少事之,从至京师。会和平病殁,邕因葬之东陶。有书百余卷,药数囊,悉以送之。后弟子夏荣言其尸解,邕乃恨不取其宝书仙药焉。
赞曰:幽贶罕征,明数难校。不探精远,曷感灵效?如或迁讹,实乖玄奥。
后汉书卷八十三 逸民列传 第七十三
易称“遯之时义大矣哉”。又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是以尧称则天,不屈颍阳之高;武尽美矣,终全孤竹之絜。自兹以降,风流弥繁,长往之轨未殊,而感致之数匪一。或隐居以求其志,或回避以全其道,或静己以镇其躁,或去危以图其安,或垢俗以动其燍,或疵物以激其清。
然观其甘心畎亩之中,憔悴江海之上,岂必亲鱼鸟乐林草哉,亦云性分所至而已。故蒙耻之宾,屡黜不去其国;蹈海之节,千乘莫移其情。适使矫易去就,则不能相为矣。彼虽硁硁有类沽名者,
然而蝉蜕嚣埃之中,自致寰区之外,异夫饰智巧以逐浮利者乎!荀卿有言曰,“志意修则骄富贵,道义重则轻王公”也。
汉室中微,王莽篡位,士之蕴藉义愤甚矣。是时裂冠毁冕,相携持而去之者,盖不可胜数。杨雄曰:“鸿飞冥冥,弋者何篡焉。”言其违患之远也。
光武侧席幽人,求之若不及,旌帛蒲车之所征贲,相望于岩中矣。若薛方、逢萌聘而不肯至,严光、周党、王霸至而不能屈。髃方咸遂,志士怀仁,斯固所谓“举逸民天下归心”者乎!肃宗亦礼郑均而征高凤,以成其节。自后帝德稍衰,邪□当朝,处子耿介,羞与卿相等列,至乃抗愤而不顾,多失其中行焉。盖录其绝尘不反,同夫作者,列之此篇。 韩诗外传曰:“山林之士,往而不能反。”

“此隐者也。”将用之,辞而去,莫知所在。 向长字子平,河内朝歌人也。隐居不仕,性尚中和,好通老、易。贫无资食,好事者更馈焉,受之取足而反其余。王莽大司空王邑辟之,连年乃至,欲荐之于莽,固辞乃止。潜隐于家。读易至损、益卦,喟然叹曰:“吾已知富不如贫,贵不如贱,但未知死何如生耳。”建武中,男女娶嫁既毕,□断家事勿相关,当如我死也。于是遂肆意,与同好北海禽庆俱游五岳名山,竟不知所终。 逢萌字子康,北海都昌人也。家贫,给事县为亭长。时尉行过亭,萌候迎拜谒,既而掷楯叹曰:“大丈夫安能为人役哉!”遂去之长安学,通春秋经。时王莽杀其子宇,萌谓友人曰:“三纲绝矣!不去,祸将及人。”即解冠挂东都城门,归,将家属浮海,客于辽东。
萌素明阴阳,知莽将败,有顷,乃首戴瓦盎,哭于巿曰:“新乎新乎!”
因遂潜藏。
及光武即位,乃之琅邪劳山,养志修道,人皆化其德。
北海太守素闻其高,遣吏奉谒致礼,萌不荅。太守怀恨而使捕之。吏叩头曰:“子康大贤,天下共闻,所在之处,人敬如父,往必不获,只自毁辱。”太守怒,收之系狱,更发它吏。行至劳山,人果相率以兵弩捍御,吏被伤流血,奔而还。
后诏书征萌,托以老耄,迷路东西,语使者云:“朝廷所以征我者,以其有益于政,尚不知方面所在,安能济时乎?”即便驾归。连征不起,以寿终。
初,萌与同郡徐房、平原李子云、王君公相友善,并晓阴阳,怀德秽行。房与子云养徒各千人,君公遭乱独不去,侩牛自隐。时人谓之论曰:“避世墙东王君公。”
诈狂侩牛,口无二价”也。
周党字伯况,太原广武人也。家产千金。少孤,为宗人所养,而遇之不以理,及长,又不还其财。党诣乡县讼,主乃归之。既而散与宗族,悉免遣奴婢,遂至长安游学。
初,乡佐尝觽中辱党,党久怀之。后读春秋,闻复雠之义,便辍讲而还,与乡佐相闻,期克□日。既交刃,而党为乡佐所伤,困顿。乡佐服其义,舆归养之,数日方苏,既悟而去。自此□身修志,州里称其高。
及王莽窃位,托疾杜门。自后贼暴从横,残灭郡县,唯至广武,过城不入。
建武中,征为议郎,以病去职,遂将妻子居黾池。复被征,不得已,乃着短布单衣,榖皮绡头,待见尚书。及光武引见,党伏而不谒,自陈愿守所志,帝乃许焉。
博士范升奏毁党曰:“臣闻尧不须许由、巢父,而建号天下;周不待伯夷、叔齐,而王道以成。伏见太原周党、东海王良、山阳王成等,蒙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车。及陛见帝廷,党不以礼屈,伏而不谒,偃蹇骄悍,同时俱逝。党等文不能演义,武不能死君,钓采华名,庶几三公之位。臣愿与坐云台之下,考试图国之道。不如臣言,伏虚妄之罪。而敢私窃虚名,夸上求高,皆大不敬。”
书奏,天子以示公卿。诏曰:“自古明王圣主必有不宾之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太原周党不受朕禄,亦各有志焉。其赐帛四十匹。”党遂隐居黾池,著书上下篇而终。邑人贤而祠之。
初,党与同郡谭贤伯升、鴈门殷谟君长,俱守节不仕王莽世。建武中,征并不到。
王霸字儒仲,太原广武人也。少有清节。及王莽篡位,□冠带,绝交宦。建武中,征到尚书,拜称名,不称臣。有司问其故。霸曰:“天子有所不臣,诸侯有所不友。”司徒侯霸让位于霸。阎阳毁之曰:“太原俗党,儒仲颇有其风。”
遂止。以病归。隐居守志,茅屋蓬户。连征不至,以寿终。
父兄被诛,子弟怨愤,至告讦刺史、二千石。”
严光字子陵,一名遵,会稽余姚人也。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乃变名姓,隐身不见。帝思其贤,乃令以物色访之。后齐国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其光,乃备安车玄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舍于北军,给黙褥,太官朝夕进膳。
司徒侯霸与光素旧,遣使奉书。使人因谓光曰:“公闻先生至,区区欲即诣造,迫于典司,是以不获。愿因日暮,自屈语言。”光不荅,乃投札与之,口授曰:“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怀仁辅义天下悦,阿谀顺旨要领绝。”霸得书,封奏之。帝笑曰:“狂奴故态也。”车驾即日幸其馆。光卧不起,帝即其卧所,抚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理邪?”光又眠不应,良久,乃张目熟视,曰:“昔唐尧着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邪?”于是升舆叹息而去。
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耳。”
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后人名其钓处为严陵濑焉。建武十七年,复特征,不至。年八十,终于家。帝伤惜之,诏下郡县赐钱百万、谷千斛。
井丹字大春,扶风郿人也。少受业太学,通五经,善谈论,故京师为之语曰:“五经纷纶井大春。”性清高,未尝修刺候人。
建武末,沛王辅等五王居北宫,皆好宾客,更遣请丹,不能致。信阳侯阴就,光烈皇后弟也,以外戚贵盛,乃诡说五王,求钱千万,约能致丹,而别使人要劫之。丹不得已,既至,就故为设麦饭鳂叶之食,丹推去之,曰:“以君侯能供甘旨,故来相过,何其薄乎?”更置盛馔,乃食。及就起,左右进辇。丹笑曰:
“吾闻桀驾人车,岂此邪?”坐中皆失色。就不得已而令去辇。自是隐闭不关人事,以寿终。
梁鸿字伯鸾,扶风平陵人也。父让,王莽时为城门校尉,封修远伯,使奉少昊后,寓于北地而卒。鸿时尚幼,以遭乱世,因卷席而葬。
后受业太学,家贫而尚节介,博览无不通,而不为章句。学毕,乃牧豕于上林苑中。曾误遗火延及它舍,鸿乃寻访烧者,问所去失,悉以豕偿之。其主犹以为少。鸿曰:“无它财,愿以身居作。”主人许之。因为执勤,不懈朝夕。
邻家耆老见鸿非恒人,乃共责让主人,而称鸿长者。于是始敬异焉,悉还其豕。鸿不受而去,归乡里。
埶家慕其高节,多欲女之,鸿并绝不娶。同县孟氏有女,状肥丑而黑,力举石臼,择对不嫁,至年三十。父母问其故。女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娉之。女求作布衣、麻屦,织作筐缉绩之具。及嫁,始以装饰入门。七日而鸿不荅。妻乃跪黙下请曰:“窃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妾亦偃蹇数夫矣。
今而见择,敢不请罪。”鸿曰:“吾欲裘褐之人,可与俱隐深山者尔。今乃衣绮缟,傅粉墨,岂鸿所愿哉?”妻曰:“以观夫子之志耳。妾自有隐居之服。”乃更为椎髻,着布衣,操作而前。鸿大喜曰:“此真梁鸿妻也。能奉我矣!”字之曰德曜,*[名]*孟光。
居有顷,妻曰:“常闻夫子欲隐居避患,今何为默默?无乃欲低头就之乎?”鸿曰:“诺。”乃共入霸陵山中,以耕织为业,咏诗书,弹琴以自娱。仰慕前世高士,而为四皓以来二十四人作颂。
因东出关,过京师,作五噫之歌曰:“陟彼北芒兮,噫!顾览帝京兮,噫!宫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肃宗闻而非之,求鸿不得。乃易姓运期,名耀,字侯光,与妻子居齐鲁之闲。
有顷,又去适吴。将行,作诗曰:“逝旧邦兮遐征,将遥集兮东南。心惙怛兮伤悴,志菲菲兮升降。欲乘策兮纵迈,疾吾俗兮作谗。竞举枉兮措直,咸先佞兮唌唌。*(聊)*固靡臱兮独建,冀异州兮尚贤。聊逍摇兮遨嬉,缵仲尼兮周流。傥云鷪兮我悦,遂舍车兮即浮。过季札兮延陵,求鲁连兮海隅。虽不察兮光貌,幸神灵兮与休。惟季春兮华阜,麦含含兮方秀。哀茂时兮逾迈,愍芳香兮日臭。悼吾心兮不获,长委结兮焉究!口嚣嚣兮余讪,嗟恇恇兮谁留?”
诗曰:“我心则降。” 遂至吴,依大家鮧伯通,居庑下,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伯通察而异之,曰:“彼佣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
乃方舍之于家。鸿潜闭著书十余篇。疾且困,告主人曰:“昔延陵季子葬子于嬴博之闲,不归乡里,慎勿令我子持丧归去。”及卒,伯通等为求葬地于吴要离頉傍。咸曰:“要离烈士,而伯鸾清高,可令相近。”葬毕,妻子归扶风。
初,鸿友人京兆高恢,少好老子,隐于华阴山中。及鸿东游思恢,作诗曰:“鸟嘤嘤兮友之期,念高子兮仆怀思,想念恢兮爰集兹。”二人遂不复相见。
恢亦高抗,终身不仕。
高凤字文通,南阳叶人也。少为书生,家以农亩为业,而专精诵读,昼夜不息。
妻尝之田,曝麦于庭,令凤护□。时天暴雨,而凤持竿诵经,不觉潦水流麦。妻还怪问,凤方悟之。其后遂为名儒,乃教授业于西唐山中。
邻里有争财者,持兵而□,凤往解之,不已,乃脱巾叩头,固请曰:“仁义逊让,柰何□之!”于是争者怀感,投兵谢罪。
凤年老,执志不倦,名声着闻。太守连召请,恐不得免,自言本巫家,不应为吏,又诈与寡嫂讼田,遂不仕。建初中,将作大匠任隗举凤直言,到公车,托病逃归。推其财产,悉与孤兄子。隐身渔钓,终于家。
论曰:先大夫宣侯尝以讲道余隙,寓乎逸士之篇。至高文通传,辍而有感,以为隐者也,因着其行事而论之曰:“古者隐逸,其风尚矣。颍阳洗耳,耻闻禅让;孤竹长饥,羞食周粟。或高栖以违行,或疾物以矫情,虽轨夡异区,其去就一也。若伊人者,志陵青云之上,身晦泥污之下,心名且犹不显,况怨累之为哉!与夫委体渊沙,鸣弦揆日者,不其远乎!”
泰博览篇籍,好为文章,爱銟后生,孜孜无倦。薨谥宣侯。”即晔之父也。 论者以事夡相明,故引康为喻。
台佟字孝威,魏郡邺人也。隐于武安山,凿穴为居,采药自业。建初中,州辟不就。刺史行部,乃使从事致谒。佟载病往谢。刺史乃执贽见佟曰:
“孝威居身如是,甚苦,如何?”佟曰:“佟幸得保终性命,存神养和。如明使君奉宣诏书,夕惕庶事,反不苦邪?”遂去,隐逸,终不见。 韩康字伯休,一名恬休,京兆霸陵人。家世着姓。常采药名山,卖于长安市,口不二价,三十余年。时有女子从康买药,康守价不移。女子怒曰:“公是韩伯休那?
乃不二价乎?”康叹曰:“我本欲避名,今小女子皆知有我,何用药为?”
乃遯入霸陵山中。博士公车连征不至。桓帝乃备玄纁之礼,以安车聘之。使者奉诏造康,康不得已,乃许诺。辞安车,自乘柴车,冒晨先使者发。至亭,亭长以韩征君当过,方发人牛修道桥。及见康柴车幅巾,以为田叟也,使夺其牛。
康即释驾与之。有顷,使者至,夺牛翁乃征君也。使者欲奏杀亭长。康曰:“此自老子与之,亭长何罪!”乃止。康因*[中]*道逃遯,以寿终。
矫慎字仲彦,扶风茂陵人也。少好黄老,隐遯山谷,因穴为室,仰慕松﹑乔导引之术。与马融﹑苏章乡里并时,融以才博显名,章以廉直称,然皆推先于慎。
汝南吴苍甚重之,因遗书以观其志曰:“仲彦足下:勤处隐约,虽乘云行泥,栖宿不同,每有西风,何尝不叹!盖闻黄老之言,乘虚入冥,藏身远遯,亦有理国养人,施于为政。至如登山绝夡,神不着其证,人不鷪其验。吾欲先生从其可者,于意何如?昔伊尹不怀道以待尧舜之君。方今明明,四海开辟,巢许无为箕山,夷齐悔入首阳。足下审能骑龙弄凤,翔嬉云闲者,亦非狐兔燕雀所敢谋也。”慎不荅。
年七十余,竟不肯娶。后忽归家,自言死日,及期果卒。后人有见慎于敦煌者,故前世异之,或云神僊焉。
慎同郡马瑶,隐于汧山,以兔□为事。所居俗化,百姓美之,号马牧先生焉。
戴良字叔鸾,汝南慎阳人也。曾祖父遵,字子高,平帝时,为侍御史。王莽篡位,称病归乡里。家富,好给施,尚侠气,食客常三四百人。时人为之语曰:“关东大豪戴子高。”
良少诞节,母□驴鸣,良常学之以娱乐焉。及母卒,兄伯鸾居庐啜粥,非礼不行,良独食肉饮酒,哀至乃哭,而二人俱有毁容。或问良曰:“子之居丧,礼乎?”良曰:“然。礼所以制情佚也,情苟不佚,何礼之论!夫食旨不甘,故致毁容之实。若味不存口,食之可也。”论者不能夺之。
良才既高达,而论议尚奇,多骇流俗。同郡谢季孝问曰:“子自视天下孰可为比?”
良曰:“我若仲尼长东鲁,大禹出西羌,独步天下,谁与为偶!”
举孝廉,不就。再辟司空府,弥年不到,州郡迫之,乃遯辞诣府,悉将妻子,既行在道,因逃入江夏山中。优游不仕,以寿终。
初,良五女并贤,每有求姻,辄便许嫁,簄裳布被,竹笥木屐以遣之。五女能遵其训,皆有隐者之风焉。
法真字高卿,扶风郿人,南郡太守雄之子也。好学而无常家,博通内外图典,为关西大儒。弟子自远方至者,陈留范冉等数百人。
性恬静寡欲,不交人闲事。太守请见之,真乃幅巾诣谒。太守曰:“昔鲁哀公虽为不肖,而仲尼称臣。太守虚薄,欲以功曹相屈,光赞本朝,何如?”真曰:“以明府见待有礼,故敢自同宾末。若欲吏之,真将在北山之北,南山之南矣。”
太守戄然,不敢复言。
辟公府,举贤良,皆不就。同郡田弱荐真曰:“处士法真,体兼四业,学穷典奥,幽居恬泊,乐以忘忧,将蹈老氏之高踪,不为玄纁屈也。臣愿圣朝就加衮职,必能唱清庙之歌,致来仪之凤矣。”会顺帝西巡,弱又荐之。
帝虚心欲致,前后四征。真曰:“吾既不能遯形远世,岂饮洗耳之水哉?”遂深自隐绝,终不降屈。友人郭正称之曰:“法真名可得闻,身难得而见,逃名而名我随,避名而名我追,可谓百世之师者矣!”乃共刊石颂之,号曰玄德先生。
年八十九,中平五年,以寿终。 汉阴老父者,不知何许人也。桓帝延熹中,幸竟陵,过云梦,临沔水,百姓莫不观者,有老父独耕不辍。尚书郎南阳张温异之,使问曰:“人皆来观,老父独不辍,何也?”老父笑而不对。温下道百步,自与言。老父曰:“我野人耳,不达斯语。请问天下乱而立天子邪?理而立天子邪?立天子以父天下邪?役天下以奉天子邪?昔圣王宰世,茅茨采椽,而万人以宁。今子之君,劳人自纵,逸游无忌。吾为子羞之,子何忍欲人观之乎!”温大臱。问其姓名,不告而去。
陈留老父者,不知何许人也。桓帝世,党锢事起,守外黄令陈留张升去官归乡里,道逢友人,共班草而言。升曰:“吾闻赵杀鸣犊,仲尼临河而反;覆巢竭渊,龙凤逝而不至。今宦竖日乱,陷害忠良,贤人君子其去朝乎?夫德之不建,人之无援,将性命之不免,柰何?”因相抱而泣。老父趋而过之,植其杖,太息言曰:
“吁!二大夫何泣之悲也?夫龙不隐鳞,凤不藏羽,网罗高县,去将安所?虽泣何及乎!”二人欲与之语,不顾而去,莫知所终。
庞公者,南郡襄阳人也。居岘山之南,未尝入城府。夫妻相敬如宾。荆州刺史刘表数延请,不能屈,乃就候之。谓曰:“夫保全一身,孰若保全天下乎?”
庞公笑曰:“鸿鹄巢于高林之上,暮而得所栖;鼋鼍穴于深渊之下,夕而得所宿。
夫趣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栖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因释耕于垄上,而妻子耘于前。表指而问曰:“先生苦居畎亩而不肯官禄,后世何以遗子孙乎?”庞公曰:“世人皆遗之以危,今独遗之以安,虽所遗不同,未为无所遗也。”表叹息而去。后遂携其妻子登鹿门山,因采药不反。
子涣,晋太康中为牂柯太守。”
赞曰:江海冥灭,山林长往。远性风簄,逸情云上。道就虚全,事违尘枉。
后汉书卷八十四 列女传 第七十四
诗书之言女德尚矣。若夫贤妃助国君之政,哲妇隆家人之道,高士弘清淳之风,贞女亮明白之节,则其徽美未殊也,而世典咸漏焉。故自中兴以后,综其成事,述为列女篇。如马、邓、梁后别见前纪,梁嫕、李姬各附家传,
若斯之类,并不兼书。余但□次才行尤高秀者,不必专在一操而已。
勃海鲍宣妻者,桓氏之女也,字少君。宣尝就少君父学,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装送资贿甚盛。宣不悦,谓妻曰:“少君生富骄,习美饰,而吾实贫贱,不敢当礼。”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约,故使贱妾侍执巾栉。既奉承君子,唯命是从。”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归侍御服饰,更着短布裳,与宣共挽鹿车归乡里。
拜姑礼毕,提瓮出汲。修行妇道,乡邦称之。
宣、哀帝时官至司隶校尉。子永,中兴初为鲁郡太守。永子昱从容问少君曰:“太夫人宁复识挽鹿车时不?”对曰:“先姑有言:‘存不忘亡,安不忘危。’吾焉敢忘乎!”永、昱已见前传。
太原王霸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霸少立高节,光武时,连征不仕。霸已见逸人传。妻亦美志行。初,霸与同郡令狐子伯为友,后子伯为楚相,而其子为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书于霸,车马服从,雍容如也。霸子时方耕于野,闻宾至,投耒而归,见令狐子,沮怍不能仰视。霸目之,有愧容,客去而久卧不起。妻怪问其故,始不肯告,妻请罪,而后言曰:“吾与子伯素不相若,向见其子容服甚光,举措有适,而我儿曹蓬发历齿,未知礼则,
见客而有臱色。父子恩深,不觉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节,不顾荣禄。今子伯之贵孰与君之高?柰何忘宿志而惭儿女子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终身隐遯。 广汉姜诗妻者,同郡庞盛之女也。诗事母至孝,妻奉顺尤笃。母好饮江水,水去舍六七里,妻常泝流而汲。后值风,不时得还,母渴,诗责而遣之。妻乃寄止邻舍,昼夜纺绩,市珍羞,使邻母以意自遗其姑。如是者久之,姑怪问邻母,邻母具对。姑感臱呼还,恩养愈谨。其子后因远汲溺死,妻恐姑哀伤,不敢言,而托以行学不在。姑嗜鱼鲙,又不能独食,夫妇常力作供鲙,呼邻母共之。舍侧忽有涌泉,味如江水,每旦辄出双鲤鱼,常以供二母之膳。赤眉散贼经诗里,□兵而过,曰:“惊大孝必触鬼神。”时岁荒,贼乃遗诗米肉,受而埋之,比落蒙其安全。
永平三年,察孝廉,显宗诏曰:“大孝入朝,凡诸举者一听平之。”由是皆拜郎中。诗寻除江阳令,卒于官。所居治,乡人为立祀。
沛郡周郁妻者,同郡赵孝之女也,字阿。少习仪训,闲于妇道,而郁骄淫轻躁,多行无礼。郁父伟谓阿曰:“新妇贤者女,当以道匡夫。郁之不改,新妇过也。”
阿拜而受命,退谓左右曰:“我无樊韂二姬之行,故君以责我。我言而不用,君必谓我不奉教令,则罪在我矣。若言而见用,是为子违父而从妇,则罪在彼矣。生如此,亦何聊哉!”乃自杀。莫不伤之。
姬不听五音以谏公。并解具文苑传也。
扶风曹世叔妻者,同郡班彪之女也,名昭,字惠班,一名姬。博学高才。世叔早卒,有节行法度。兄固着汉书,其八表及天文志未及竟而卒,和帝诏昭就东观臧书阁踵而成之。帝数召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每有贡献异物,辄诏大家作赋颂。及邓太后临朝,与闻政事。以出入之勤,特封子成关内侯,官至齐相。时汉书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马融伏于阁下,从昭受读,后又诏融兄续继昭成之。
永初中,太后兄大将军邓骘以母忧,上书乞身,太后不欲许,以问昭。昭因上疏曰:“伏惟皇太后陛下,躬盛德之美,隆唐虞之政,辟四门而开四聪,采狂夫之瞽言,纳刍荛之谋虑。妾昭得以愚朽,身当盛明,敢不披露肝胆,以暛万一。妾闻谦让之风,德莫大焉,故典坟述美,神只降福。昔夷齐去国,天下服其廉高;太伯违邠,孔子称为三让。所以光昭令德,扬名于后者也。论语曰:‘能以礼让为国,于从政乎何有。’由是言之,推让之诚,其致远矣。今四舅深执忠孝,引身自退,而以方垂未静,拒而不许;如后有毫毛加于今日,诚恐推让之名不可再得。缘见逮及,故敢昧死竭其愚情。
自知言不足采,以示虫蚁之赤心。”太后从而许之。于是骘等各还里第焉。 作女诫七篇,有助内训。其辞曰: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鮾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战战兢兢,常惧黜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而今而后,乃知免耳。吾性疏顽,教道无素,恒恐子谷负辱清朝。圣恩横加,猥赐金紫,实非鄙人庶几所望也。男能自谋矣,吾不复以为忧也。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吾今疾在沉滞,性命无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怅。闲作女诫七章,愿诸女各写一通,庶有补益,裨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黙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黙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夡整理,是谓执勤也。
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絜齐酒食,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三者苟备,而患名称之不闻,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三者苟失之,何名称之可闻,黜辱之可远哉!
有齐季女。”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
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着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方斯二事,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也。
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礼,八岁始教之书,十五而至于学矣。
独不可依此以为则哉!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谓也。夫顺非它,宽裕之谓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宽裕者,尚恭下也。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讼争既施,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
侮夫不节,谴呵从之;忿怒不止,楚挞从之。夫为夫妇者,义以和亲,恩以好合,楚挞既行,何义之存?谴呵既宣,何恩之有?恩义俱废,夫妇离矣。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絜,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絜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
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
专心第五: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只,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故女宪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谓佞媚苟亲也,固莫若专心正色。礼义居絜,耳无涂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饰,无聚会髃辈,无看视门户,此则谓专心正色矣。若夫动静轻脱,视听陜输,入则乱发坏形,出则窈窕作态,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此谓不能专心正色矣。
曲从第六:夫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欲人定志专心之言也。舅姑之心,岂当可失哉?物有以恩自离者,亦有以义自破者也。夫虽云爱,舅姑云非,此所谓以义自破者也。然则舅姑之心柰何?固莫尚于曲从矣。姑云不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尔而非,犹宜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
此则所谓曲从矣。故女宪曰:“妇如影响,焉不可赏。”
和叔妹第七: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己也;舅姑之爱己,由叔妹之誉己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誉毁,一由叔妹,叔妹之心,复不可失也。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亲,其蔽也哉!自非圣人,鲜能无过。故颜子贵于能改,仲尼嘉其不贰,而况妇人者也!虽以贤女之行,聪哲之性,其能备乎!是故室人和则谤掩,外内离则恶扬。此必然之埶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此之谓也。夫嫂妹者,体敌而尊,恩疏而义亲。若淑媛谦顺之人,则能依义以笃好,崇恩以结援,使徽美显章,而瑕过隐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声誉曜于邑邻,休光延于父母。若夫憃愚之人,于嫂则托名以自高,于妹则因宠以骄盈。骄盈既施,何和之有!恩义既乖,何誉之臻!是以美隐而过宣,姑忿而夫愠,毁訾布于中外,耻辱集于厥身,进增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荣辱之本,而显否之基也。可不慎哉!然则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谦顺矣。谦则德之柄,顺则妇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其斯之谓也。
马融善之,令妻女习焉。
昭女妹曹丰生,亦有才惠,为书以难之,辞有可观。
昭年七十余卒,皇太后素服举哀,使者监护丧事。所着赋、颂、铭、诔、问、注、哀辞、书、论、上疏、遗令,凡十六篇。子妇丁氏为撰集之,又作大家赞焉。
河南乐羊子之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以与妻。
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其行乎!”羊子大臱,乃捐金于野,而远寻师学。一年来归,妻跪问其故。
羊子曰:“久行怀思,无它异也。”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成于机杼,一*(丝)**[□]*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断斯织也,则捐失成功,稽废时月。夫子积学,当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德。若中道而归,何异断斯织乎?”羊子感其言,复还终业,遂七年不反。妻常躬勤养姑,又远馈羊子。 尝有它舍鸡谬入园中,姑盗杀而食之,妻对鸡不餐而泣。姑怪问其故。妻曰:“自伤居贫,使食有它肉。”姑竟弃之。
后盗欲有犯妻者,乃先劫其姑。妻闻,操刀而出。盗人曰:“释汝刀从我者可全,不从我者,则杀汝姑。”妻仰天而叹,举刀刎颈而死。盗亦不杀其姑。太守闻之,即捕杀贼盗,而赐妻缣帛,以礼葬之,号曰“贞义”。
汉中程文矩妻者,同郡李法之姊也,字穆姜。有二男,而前妻四子。文矩为安觽令,丧于官。四子以母非所生,憎毁日积,而穆姜慈爱温仁,抚字益隆,衣食资供皆兼倍所生。或谓母曰:“四子不孝甚矣,何不别居以远之?”对曰:“吾方以义相导,使其自迁善也。”及前妻长子兴遇疾困笃,母恻隐自然,亲调药膳,恩情笃密。
兴疾久乃瘳,于是呼三弟谓曰:“继母慈仁,出自天受。吾兄弟不识恩养,禽兽其心。虽母道益隆,我曹过恶亦已深矣!”遂将三弟诣南郑狱,陈母之德,状己之过,乞就刑辟。县言之于郡,郡守表异其母,蠲除家徭,遣散四子,许以修革,自后训导愈明,并为良士。
穆姜年八十余卒。临终□诸子曰:“吾弟伯度,智达士也。所论薄葬,其义至矣。
又临亡遗令,贤圣法也。令汝曹遵承,勿与俗同,增吾之累。”诸子奉行焉。
孝女曹娥者,会稽上虞人也。父盱,能弦歌,为巫祝。汉安二年五月五日,于县江泝涛*(迎)*婆娑*[迎]*神,溺死,不得尸骸。娥年十四,乃沿江号哭,昼夜不绝声,旬有七日,遂投江而死。至元嘉元年,县长度尚改葬娥于江南道傍,为立碑焉。
尚先使魏朗作曹娥碑,文成未出,会朗见尚,尚与之饮宴,而子礼方至督酒。
尚问朗碑文成未?朗辞不才,因试使子礼为之,操笔而成,无所点定。朗嗟叹不暇,遂毁其草。其后蔡邕又题八字曰:‘黄绢幼妇,外孙虀臼。’”吴许升妻者,吕氏之女也,字荣。升少为博徒,不理操行,荣尝躬勤家业,以奉养其姑。数劝升修学,每有不善,辄流涕进规。荣父积忿疾升,乃呼荣欲改嫁之。荣叹曰:“命之所遭,义无离贰!”终不肯归。升感激自厉,乃寻师远学,遂以成名。寻被本州辟命,行至寿春,道为盗所害。刺史尹耀捕盗得之。荣迎丧于路,闻而诣州,请甘心雠人。耀听之。荣乃手断其头,以祭升灵。后郡遭寇贼,贼欲犯之,荣踰垣走,贼拔刀追之。贼曰:“从我则生,不从我则死。”
荣曰:“义不以身受辱寇虏也!”遂杀之。是日疾风暴雨,赖电晦冥,贼惶惧叩头谢罪,乃殡葬之。
汝南袁隗妻者,扶风马融之女也。字伦。隗已见前传。伦少有才辩。融家世丰豪,装遣甚盛。及初成礼,隗问之曰:“妇奉箕鮾而已,何乃过珍丽乎?”对曰:
“慈亲垂爱,不敢逆命。君若欲慕鲍宣、梁鸿之高者,妾亦请从少君、孟光之事矣。”隗又曰:“弟先兄举,世以为笑。今处姊未适,先行可乎?”对曰:“妾姊高行殊□,未遭良匹,不似鄙薄,苟然而已。”又问曰:“南郡君学穷道奥,文为辞宗,而所在之职,辄以货财为损,何邪?”对曰:“孔子大圣,不免武叔之毁;子路至贤,犹有伯寮之愬。家君获此,固其宜耳。”隗默然不能屈,帐外听者为臱。隗既宠贵当时,伦亦有名于世。年六十余卒。
伦妹芝,亦有才义。少丧亲长而追感,乃作申情赋云。
酒泉庞淯母者,赵氏之女也,字娥。父为同县人所杀,而娥兄弟三人,时俱病物故,雠乃喜而自贺,以为莫己报也。娥阴怀感愤,乃潜备刀兵,常帷车以候雠家。十余年不能得。
后遇于都亭,刺杀之。因诣县自首。曰:“父仇已报,请就刑戮。”*(福)*禄*[福]*长尹嘉义之,解印绶欲与俱亡。娥不肯去。曰:“怨塞身死,妾之明分;结罪理狱,君之常理。何敢苟生,以枉公法!”后遇赦得免。州郡表其闾。太常张奂嘉叹,以束帛礼之。
沛刘长卿妻者,同郡桓鸾之女也。鸾已见前传。生一男五岁而长卿卒,妻防远嫌疑,不肯归宁。儿年十五,晚又夭殁。妻虑不免,乃豫刑其耳以自誓。宗妇相与愍之,共谓曰:“若家殊无它意;假令有之,犹可因姑姊妹以表其诚,何贵义轻身之甚哉!”对曰:“昔我先君五更,学为儒宗,尊为帝师。五更已来,历代不替,男以忠孝显,女以贞顺称。诗云:‘无忝尔祖,聿修厥德。’是以豫自刑翦,以明我情。”沛相王吉上奏高行,显其门闾,号曰“行义桓厘”,县邑有祀必膰焉。
安定皇甫规妻者,不知何氏女也。规初丧室家,后更娶之。妻善属文,能草书,时为规荅书记,觽人怪其工。及规卒时,妻年犹盛,而容色美。后董卓为相国,承其名,娉以軿辎百乘,马二十匹,奴婢钱帛充路。妻乃轻服诣卓门,跪自陈请,辞甚酸怆。卓使傅奴侍者悉拔刀围之,而谓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风靡,何有不行于一妇人乎!”妻知不免,乃立骂卓曰:“君羌胡之种,毒害天下犹未足邪!妾之先人,清德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为汉忠臣。君亲非其趣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礼于尔君夫人邪!”卓乃引车庭中,以其头县軶,鞭扑交下。
妻谓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尽为惠。”遂死车下。后人图画,号曰“礼宗”云。
南阳阴瑜妻者,颍川荀爽之女也,名采,字女荀。聪敏有才蓺。年十七,适阴氏。十九产一女,而瑜卒。采时尚丰少,常虑为家所逼,自防御甚固。后同郡郭奕丧妻,爽以采许之,因诈称病笃,召采。既不得已而归,怀刃自誓。
爽令傅婢执夺其刃,扶抱载之,犹忧致愤激,□卫甚严。女既到郭氏,乃伪为欢悦之色,谓左右曰:“我本立志与阴氏同穴,而不免逼迫,遂至于此,素情不遂,柰何?”乃命使建四灯,盛装饰,请奕入相见,共谈,言辞不辍。*(亦)**[奕]*敬惮之,遂不敢逼,至曙而出。采因□令左右辨浴。既入室而掩户,权令侍人避之,以粉书扉上曰:“尸还阴。”“阴”字未及成,惧有来者,遂以衣带自缢。左右翫之不为意,比视,已绝,时人伤焉。
犍为盛道妻者,同郡赵氏之女也,字媛姜。建安五年,益部乱,道聚觽起兵,事败,夫妻执系,当死。媛姜夜中告道曰:“法有常刑,必无生望,君可速潜逃,建立门户,妾自留狱,代君塞咎。”道依违未从。媛姜便解道桎梏,为赍彻货。
子翔时年五岁,使道携持而走。媛姜代道持夜,应对不失。度道已远,乃以实告吏,应时见杀。道父子会赦得归。道感其义,终身不娶焉。
孝女叔先雄者,犍为人也。父泥和,永建初为县功曹。县长遣泥和拜檄谒巴郡太守,乘船墯湍水物故,尸丧不归。雄感念怨痛,号泣昼夜,心不图存,常有自沉之计。所生男女二人,并数岁,雄乃各作囊,盛珠环以系儿,数为诀别之辞。家人每防闲之,经百许日后稍懈,雄因乘小船,于父墯处恸哭,遂自投水死。弟贤,其夕梦雄告之:“却后六日,当共父同出。”至期伺之,果与父相持,浮于江上。郡县表言,为雄立碑,图象其形焉。
陈留董祀妻者,同郡蔡邕之女也,名琰,字文姬。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律。适河东韂仲道。夫亡无子,归宁于家。兴平中,天下丧乱,文姬为胡骑所获,没于南匈奴左贤王,在胡中十二年,生二子。曹操素与邕善,痛其无嗣,乃遣使者以金璧赎之,而重嫁于祀。
祀为屯田都尉,犯法当死,文姬诣曹操请之。时公卿名士及远方使驿坐者满堂,操谓宾客曰:“蔡伯喈女在外,今为诸君见之。”及文姬进,蓬首徒行,叩头请罪,音辞清辩,旨甚酸哀,觽皆为改容。操曰:“诚实相矜,然文状已去,柰何?”
文姬曰:“明公□马万匹,虎士成林,何惜疾足一骑,而不济垂死之命乎!”操感其言,乃追原祀罪。时且寒,赐以头巾履袜。操因问曰:“闻夫人家先多坟籍,犹能忆识之不?”文姬曰:“昔亡父赐书四千许卷,流离涂炭,罔有存者。今所诵忆,裁四百余篇耳。”操曰:
“今当使十吏就夫人写之。”文姬曰:“妾闻男女之别,礼不亲授。乞给纸笔,真草唯命。”于是缮书送之,文无遗误。
后感伤乱离,追怀悲愤,作诗二章。其辞曰: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弒,先害诸贤良。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海内兴义师,欲共讨不祥。卓觽来东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无孑遗,尸骸相牚拒。马边县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入关,迥路险且阻。还顾□冥冥,肝脾为烂腐。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失意机微闲,辄言毙降虏。
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岂复惜性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彼苍者何辜,乃遭此□祸!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处所多霜雪,胡风春夏起。翩翩吹我衣,肃肃入我耳。感时念父母,哀叹无穷已。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邂逅徼时愿,骨肉来迎己。己得自解免,当复弃儿子。天属缀人心,念别无会期。存亡永乖隔,不忍与之辞。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柰何不顾思!”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号泣手抚摩,当发复回疑。兼有同时辈,相送告离别。慕我独得归,哀叫声摧裂。马为立踟蹰,车为不转辙。
观者皆歔欷,行路亦呜咽。去去割情恋,遄征日遐迈。悠悠三千里,何时复交会?念我出腹子,匈臆为摧败。既至家人尽,又复无中外。城郭为山林,庭宇生荆艾。白骨不知谁,从横莫覆盖。出门无人声,豺狼号且吠。茕茕对孤景,怛箢糜肝肺。登高远眺望,魂神忽飞逝。奄若寿命尽,旁人相宽大。为复强视息,虽生何聊赖!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厉。流离成鄙贱,常恐复捐废。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其二章曰:
嗟薄*(佑)**[祜]*兮遭世患,宗族殄兮门户单。身执略兮入西关,历险阻兮之羌蛮。山谷眇兮路曼曼,眷东顾兮但悲叹。冥当寝兮不能安,饥当食兮不能餐,常流涕兮眦不干,薄志节兮念死难,虽苟活兮无形颜。惟彼方兮远阳精,阴气凝兮雪夏零。沙漠壅兮尘冥冥,有草木兮春不荣。人似禽兮食臭腥,言兜离兮状窈停。岁聿暮兮时迈征,夜悠长兮禁门□。不能寐兮起屏营,登胡殿兮临广庭。玄云合兮翳月星,北风厉兮肃泠泠。胡笳动兮边马鸣,孤雁归兮声嘤嘤。乐人兴兮弹琴筝,音相和兮悲且清。心吐思兮匈愤盈,欲舒气兮恐彼惊,含哀咽兮涕沾颈。家既迎兮当归宁,临长路兮捐所生。儿呼母兮号失声,我掩耳兮不忍听。追持我兮走茕茕,顿复起兮毁颜形。还顾之兮破人情,心怛绝兮死复生。 赞曰:端操有踪,幽闲有容。区明风烈,昭我管彤。
后汉书卷八十五 东夷列传 第七十五
王制云:“东方曰夷。”夷者,柢也,言仁而好生,万物柢地而出。故天性柔顺,易以道御,至有君子﹑不死之国焉。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故孔子欲居九夷也。
后相即位二年,征黄夷。七年,于夷来宾,后少康即位,方夷来宾”也。
昔尧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盖日之所出也。夏后氏太康失德,夷人始畔。
自少康已后,世服王化,遂宾于王门,献其乐舞。桀为暴虐,诸夷内侵,殷汤革命,伐而定之。至于仲丁,蓝夷作寇。自是或服或畔,三百余年。武乙衰敝,东夷□盛,遂分迁淮﹑岱,渐居中土。
及武王灭纣,肃慎来献石砮﹑楛矢。管﹑蔡畔周,乃招诱夷狄,周公征之,遂定东夷。康王之时,肃慎复至。后徐夷僭号,乃率九夷以伐宗周,西至河上。穆王畏其方炽,乃分东方诸侯,命徐偃王主之。偃王处潢池东,地方五百里,行仁义,陆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国。穆王后得骥騄之乘,乃使造父御以告楚,令伐徐,一日而至。于是楚文王大举兵而灭之。偃王仁而无权,不忍□其人,故致于败。乃北走彭城武原县东山下,百姓随之者以万数,因名其山为徐山。厉王无道,淮夷入寇,王命虢仲征之,不克,宣王复命召公伐而平之。及幽王淫乱,四夷交侵,至齐桓修霸,攘而却焉。及楚灵会申,亦来豫盟。后越迁琅邪,与共征战,遂陵暴诸夏,侵灭小邦。
秦并六国,其淮﹑泗夷皆散为民户。陈涉起兵,天下崩溃,燕人韂满避地朝鲜,因王其国。百有余岁,武帝灭之,于是东夷始通上京。王莽篡位,貊人寇边。建武之初,复来朝贡。时辽东太守祭肜威詟北方,声行海表,于是濊﹑貊﹑倭﹑韩万里朝献,故章﹑和已后,使聘流通。逮永初多难,始入寇钞;桓、灵失政,渐滋曼焉。
为寇。州郡归咎于高句丽侯驺,严尤奏言貉人犯法,不从驺起,宜慰安之。
自中兴之后,四夷来宾,虽时有乖畔,而使驿不绝,故国俗风土,可得略记。
东夷率皆土著,□饮酒歌舞,或冠弁衣锦,器用俎豆。所谓中国失礼,求之四夷者也。凡蛮、夷、戎、狄总名四夷者,犹公、侯、伯、子、男皆号诸侯云。
夫余国,在玄菟北千里。南与高句骊,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地方二千里,本濊地也。
初,北夷索离国王出行,其侍儿于后□身,王还,欲杀之。侍儿曰:“前见天上有气,大如鸡子,来降我,因以有身。”王囚之,后遂生男。王令置于豕牢,豕以口气嘘之,不死。复徙于马兰,马亦如之。王以为神,乃听母收养,名曰东明。东明长而善射,王忌其猛,复欲杀之。东明奔走,南至掩□水,以弓击水,鱼□皆聚浮水上,东明乘之得度,因至夫余而王之焉。于东夷之域,最为平敞,土宜五谷。出名马、赤玉、貂豽,大珠如酸枣。以员栅为城,有宫室、仓库、牢狱。其人麤大强勇而谨厚,不为寇钞。以弓矢刀矛为兵。以六畜名官,有马加、牛加、狗加,其邑落皆主属诸加。食饮用俎豆,会同拜爵洗爵,揖让升降。以腊月祭天,大会连日,饮食歌舞,名曰“迎鼓”。是时断刑狱,解囚徒。有军事亦祭天,杀牛,以缟占其吉凶。行人无昼夜,好歌吟,音声不绝。其俗用刑严急,被诛者皆没其家人为奴婢。盗一责十二。男女淫皆杀之,尤治恶妒妇,既杀,复尸于山上。兄死妻嫂。死则有旘无棺。杀人殉葬,多者以百数。其王葬用玉匣,汉朝常豫以玉匣付玄菟郡,王死则迎取以葬焉。 建武中,东夷诸国皆来献见。二十五年,夫余王遣使奉贡,光武厚荅报之,于是使命岁通。至安帝永初五年,夫余王始将步骑七八千人寇钞乐浪,杀伤吏民,后复归附。永宁元年,乃遣嗣子尉仇台*(印)**[诣]*阙贡献,天子赐尉仇台印绶金彩。顺帝永和元年,其王来朝京师,帝作黄门鼓吹、角抵戏以遣之。桓帝延熹四年,遣使朝贺贡献。永康元年,王夫台将二万余人寇玄菟,玄菟太守公孙域击破之,斩首千余级。至灵帝熹平三年,复奉章贡献。夫余本属玄菟,献帝时,其王求属辽东云。
挹娄,古肃慎之国也。在夫余东北千余里,东滨大海,南与北沃沮接,不知其北所极。土地多山险。人形似夫余,而言语各异。有五谷、麻布,出赤玉、好貂。无君长,其邑落各有大人。处于山林之闲,土气极寒,常为穴居,以深为贵,大家至接九梯。好养豕,食其肉,衣其皮。冬以豕膏涂身,厚数分,以御风寒。夏则裸袒,以尺布蔽其前后。其人臭秽不絜,作厕于中,圜之而居。自汉兴已后,臣属夫余。种觽虽少,而多勇力,处山险,又善射,发能入人目。
弓长四尺,力如弩。矢用楛,长一尺八寸,青石为镞,镞皆施毒,中人即死。
便乘船,好寇盗,邻国畏患,而卒不能服。东夷夫余饮食类*(此)*皆用俎豆,唯挹娄独无,法俗最无纲纪者也。
高句骊,在辽东之东千里,南与朝鲜、濊貊,东与沃沮,北与夫余接。地方二千里,多大山深谷,人随而为居。少田业,力作不足以自资,故其俗节于饮食,而好修宫室。东夷相传以为夫余别种,故言语法则多同,而跪拜曳一脚,行步皆走。凡有五族,有消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本消奴部为王,稍微弱,后桂娄部代之。其置官,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邹大加、
主簿、优台、使者、帛衣先人。武帝灭朝鲜,以高句骊为县,使属玄菟,赐鼓吹伎人。其俗淫,皆絜净自□,暮夜辄男女髃聚为倡乐。好祠鬼神、社稷、零星,以十月祭天大会,名曰“东盟”。其国东有大穴,号禭神,亦以十月迎而祭之。其公会衣服皆锦绣,金银以自饰。大加、主簿皆着帻,如冠帻而无后;其小加着折风,形如弁。无牢狱,有罪,诸加评议便杀之,没入妻子为奴婢。其昏姻皆就妇家,生子长大,然后将还,便稍营送终之具。金银财币尽于厚葬,积石为封,亦种松柏。其人性凶急,有气力,习战□,好寇钞,沃沮、东濊皆属焉。
句骊一名貊*(耳)*。有别种,依小水为居,因名曰小水貊。出好弓,所谓“貊弓”是也。
王莽初,发句骊兵以伐匈奴,其人不欲行,强迫遣之,皆亡出塞为寇盗。辽西大尹田谭追击,战死。莽令其将严尤击之,诱句骊侯驺入塞,斩之,传首长安。
莽大说,更名高句骊王为下句骊侯,于是貊人寇边愈甚。建武八年,高句骊遣使朝贡,光武复其王号。二十三年冬,句骊蚕支落大加戴升等万余口诣乐浪内属。二十五年春,句骊寇右北平、渔阳、上谷、太原,而辽东太守祭肜以恩信招之,皆复款塞。
后句骊王宫生而开目能视,国人怀之,及长勇壮,数犯边境。和帝元兴元年春,复入辽东,寇略六县,太守耿夔击破之,斩其渠帅。安帝永初五年,宫遣使贡献,求属玄菟。元初五年,复与濊貊寇玄菟,攻华丽城。建光元年春,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辽东太守蔡讽等将兵出塞击之,捕斩濊貊渠帅,获兵马财物。宫乃遣嗣子遂成将二千余人逆光等,遣使诈降;光等信之,遂成因据险□以遮大军,而潜遣三千人攻玄菟、辽东,焚城郭,杀伤二千余人。于是发广阳、渔阳、右北平、涿郡属国三千余骑同救之,而貊人已去。夏,复与辽东鲜卑八千余人攻辽队,杀略吏人。蔡讽等追击于新昌,战殁,功曹耿耗、兵曹掾龙端、兵马掾公孙酺以身扞讽,俱没于陈,死者百余人。秋,宫遂率马韩、濊貊数千骑围玄菟。夫余王遣子尉仇台将二万余人,与州郡□力讨破之,斩首五百余级。
是岁宫死,子遂成立。姚光上言欲因其丧发兵击之,议者皆以为可许。尚书陈忠曰:“宫前桀黠,光不能讨,死而击之,非义也。宜遣吊问,因责让前罪,赦不加诛,取其后善。”安帝从之。明年,遂成还汉生口,诣玄菟降。诏曰:“遂成等桀逆无状,当斩断葅醢,以示百姓,幸会赦令,乞罪请降。鲜卑、濊貊连年寇钞,驱略小民,动以千数,而裁送数十百人,非向化之心也。自今已后,不与县官战□而自以亲附送生口者,皆与赎直,缣人四十匹,小口半之。”
遂成死,子伯固立。其后濊貊率服,东垂少事。顺帝阳嘉元年,置玄菟郡屯田六部。质、桓之闲,复犯辽东西安平,杀带方令,掠得乐浪太守妻子。建宁二年,玄菟太守耿临讨之,斩首数百级,伯固降服,乞属玄菟云。
东沃沮在高句骊盖马大山之东,东滨大海;北与挹娄、夫余,南与濊貊接。
其地东西夹,南北长,可折方千里。土肥美,背山向海,宜五谷,善田种,有邑落长帅。人性质直强勇,便持矛步战。言语、食饮、居处、衣服有似句骊。
其葬,作大木旘,长十余丈,开一头为户,新死者先假埋之,令皮肉尽,乃取骨置旘中。家人皆共一旘,刻木如*(主)**[生]*,随死者为数焉。
武帝灭朝鲜,以沃沮地为玄菟郡。后为夷貊所侵,徙郡于高句骊西北,更以沃沮为县,属乐浪东部都尉。至光武罢都尉官,后皆以封其渠帅,为沃沮侯。其土迫小,介于大国之闲,遂臣属句骊。句骊复置其中大人*(遂)*为使者,以相监领,*(贵)**[责]*其租税,貂布鱼盐,海中食物,发美女为婢妾焉。
又有北沃沮,一名置沟娄,去南沃沮八百余里。其俗皆与南同。界南接挹娄。
挹娄人□乘船寇抄,北沃沮畏之,每夏辄臧于岩穴,至冬船道不通,乃下居邑落。其耆老言,尝于海中得一布衣,其形如中人衣,而两袖长三丈。又于岸际见一人乘破船,顶中复有面,与语不通,不食而死。又说海中有女国,无男人。或传其国有神井,窥之辄生子云。
濊北与高句骊、沃沮,南与辰韩接,东穷大海,西至乐浪。濊及沃沮、句骊,本皆朝鲜之地也。昔武王封箕子于朝鲜,箕子教以礼义田蚕,又制八条之教。
其人终不相盗,无门户之闭。妇人贞信。饮食以笾豆。其后四十余世,至朝鲜侯准,自称王。汉初大乱,燕、齐、赵人往避地者数万口,而燕人韂满击破准而自王朝鲜,传国至孙右渠。元朔元年,濊君南闾等畔右渠,率二十八万口诣辽东内属,武帝以其地为苍海郡,数年乃罢。至元封三年,灭朝鲜,分置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部)**[郡]*。至昭帝始元五年,罢临屯、真番,以并乐浪、玄菟。玄菟复徙居句骊。自单单大领已东,沃沮、濊貊悉属乐浪。后以境土广远,复分领东七县,置乐浪东部都尉。自内属已后,风俗稍薄,法禁亦浸多,至有六十余条。建武六年,省都尉官,遂弃领东地,悉封其渠帅为县侯,皆岁时朝贺。 无大君长,其官有侯、邑君、三老。耆旧自谓与句骊同种,言语法俗大抵相类。
其人性愚箻,少嗜欲,不请□。男女皆衣曲领。其俗重山川,山川各有部界,不得妄相干涉。同姓不昏。多所忌讳,疾病死亡,辄捐弃旧宅,更造新居。知种麻,养蚕,作挠布。晓候星宿,豫知年岁丰约。常用十月祭天,昼夜饮酒歌舞,名之为“舞天”。又祠虎以为神。邑落有相侵犯者,辄相罚,责生口牛马,名之为“责祸”。杀人者偿死。少寇盗。能步战,作矛长三丈,或数人共持之。
乐浪□弓出其地。又多文豹,有果下马,海出班鱼,使来皆献之。
韩有三种:一曰马韩,二曰辰韩,三曰弁辰。马韩在西,有五十四国,其北与乐浪,南与倭接。辰韩在东,十有二国,其北与濊貊接。弁辰在辰韩之南,亦十有二国,其南亦与倭接。凡七十八国,伯济是其一国焉。大者万余户,小者数千家,各在山海闲,地合方四千余里,东西以海为限,皆古之辰国也。马韩最大,共立其种为辰王,都目支国,尽王三韩之地。其诸国王先皆是马韩种人焉。
马韩人知田蚕,作挠布。出大栗如梨。有长尾鸡,尾长五尺。邑落杂居,亦无城郭。作土室,形如頉,开户在上。不知跪拜。无长幼男女之别。不贵金宝锦罽,不知骑乘牛马,唯重璎珠,以缀衣为饰,及县颈垂耳。大率皆魁头露紒,
布袍草履。其人壮勇,少年有筑室作力者,辄以绳贯脊皮,缒以大木,嚾呼为健。常以五月田竟祭鬼神,昼夜酒会,髃聚歌舞,舞辄数十人相随蹋地为节。
十月农功毕,亦复如之。诸国邑各以一人主祭天神,号为“天君”。又立苏涂,建大木以县铃鼓,事鬼神。其南界近倭,亦有文身者。
辰韩,耆老自言秦之亡人,避苦役,适韩国,马韩割东界地与之。其名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相呼为徒,有似秦语,故或名之为秦韩。有城栅屋室。诸小别邑,各有渠帅,大者名臣智,次有俭侧,次有樊秖,次有杀奚,次有邑借。土地肥美,宜五谷。知蚕桑,作缣布。乘驾牛马。嫁娶以礼。
行者让路。国出铁,濊、倭、马韩并从巿之。凡诸*(货)**[贸]*易,皆以铁为货。俗□歌舞饮酒鼓瑟。儿生欲令其头扁,皆押之以石。
弁辰与辰韩杂居,城郭衣服皆同,言语风俗有异。其人形皆长大,美发,衣服絜清。而刑法严峻。其国近倭,故颇有文身者。
初,朝鲜王准为韂满所破,乃将其余觽数千人走入海,攻马韩,破之,自立为韩王。准后灭绝,马韩人复自立为辰王。建武二十年,韩人廉斯人苏马諟等诣乐浪贡献。光武封苏马諟为汉廉斯邑君,使属乐浪郡,四时朝谒。灵帝末,韩﹑濊并盛,郡县不能制,百姓苦乱,多流亡入韩者。
马韩之西,海□上有州胡国。其人短小,髡头,衣韦衣,有上无下。好养牛豕。
乘船往来,货市韩中。
倭在韩东南大海中,依山□为居,凡百余国。自武帝灭朝鲜,使驿通于汉者三十许国,国皆称王,世世传统。其大倭王居邪马台国。乐浪郡徼,去其国万二千里,去其西北界拘邪韩国七千余里。其地大较在会稽东冶之东,与朱崖﹑儋耳相近,故其法俗多同。
土宜禾稻﹑麻纻﹑蚕桑,知织绩为缣布。出白珠﹑青玉。其山有丹土。气温□,冬夏生菜茹。无牛马虎豹羊鹊。其兵有矛﹑楯﹑木弓,竹矢或以骨为镞。男子皆黥面文身,以其文左右大小别尊卑之差。其男衣皆横幅结束相连。女人被发屈紒,衣如单被,贯头而着之;并以丹朱坋身,如中国之用粉也。有城栅屋室。父母兄弟异处,唯会同男女无别。饮食以手,而用笾豆。俗皆徒跣,以蹲踞为恭敬。人性嗜酒。多寿考,至百余岁者甚觽。国多女子,大人皆有四五妻,其余或两或三。女人不淫不妒。又俗不盗窃,少争讼。犯法者没其妻子,重者灭其门族。其死停丧十余日,家人哭泣,不进酒食,而等类就歌舞为乐。灼骨以卜,用决吉凶。行来度海,令一人不栉沐,不食肉,不近妇人,名曰“持衰”。
若在涂吉利,则雇以财物;如病疾遭害,以为持衰不谨,便共杀之。
建武中元二年,倭奴国奉贡朝贺,使人自称大夫,倭国之极南界也。光武赐以印绶。安帝永初元年,倭国王帅升等献生口百六十人,愿请见。
桓﹑灵闲,倭国大乱,更相攻伐,历年无主。有一女子名曰卑弥呼,年长不嫁,事鬼神道,能以妖惑觽,于是共立为王。侍婢千人,少有见者,唯有男子一人给饮食,传辞语。居处宫室楼观城栅,皆持兵守韂。法俗严峻。
自女王国东度海千余里至拘奴国,虽皆倭种,而不属女王。自女王国南四千余里至朱儒国,人长三四尺。自朱儒东南行船一年,至裸国﹑黑齿国,使驿所传,极于此矣。
会稽海外有东鳀人,分为二十余国。又有夷洲及澶洲。传言秦始皇遣方士徐福将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蓬莱神仙不得,徐福畏诛不敢还,遂止此洲,世世相承,有数万家。人民时至会稽市。会稽东冶县人有入海行遭风,流移至澶洲者。所在绝远,不可往来。 论曰:昔箕子违衰殷之运,避地朝鲜。始其国俗未有闻也,及施八条之约,使人知禁,遂乃邑无淫盗,门不夜扃,回顽薄之俗,就宽略之法,行数百千年,故东夷通以柔谨为风,异乎三方者也。苟政之所畅,则道义存焉。仲尼怀愤,以为九夷可居。或疑其陋。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亦徒有以焉尔。其后遂通接商贾,渐交上国。而燕人韂满扰杂其风,于是从而浇异焉。老子曰:“法令滋章,盗贼多有。”若箕子之省□文条而用信义,其得圣贤作法之原矣!
赞曰:宅是嵎夷,曰乃旸谷。巢山潜海,厥区九族。嬴末纷乱,燕人违难。
杂华浇本,遂通有汉。眇眇偏译,或从或畔。
后汉书卷八十六 南蛮西南夷列传 第七十六
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寇,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克。乃访募天下,有能得犬戎之将吴将军头者,购黄金千镒,邑万家,又妻以少女。时帝有畜狗,其毛五采,名曰盘瓠。下令之后,盘瓠遂衔人头造阙下,髃臣怪而诊之,乃吴将军首也。帝大喜,而计盘瓠不可妻之以女,又无封爵之道,议欲有报而未知所宜。女闻之,以为帝皇下令,不可违信,因请行。帝不得已,乃以女配盘瓠。盘瓠得女,负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所处险绝,人迹不至。于是女解去衣裳,为仆鉴之结,着独力之衣。帝悲思之,遣使寻求,辄遇风雨震晦,使者不得进。经三年,生子一十二人,六男六女。盘瓠死后,因自相夫妻。
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其母后归,以状白帝,于是使迎致诸子。衣裳班兰,语言侏离,好入山壑,不乐平旷。帝顺其意,赐以名山广泽。其后滋蔓,号曰蛮夷。外痴内黠,安土重旧。以先父有功,母帝之女,田作贾贩,无关梁符传,租税之赋。有邑君长,皆赐印绶,冠用獭皮。名渠帅曰精夫,相呼为姎徒。今长沙武陵蛮是也。
结音髻。
其在唐虞,与之要质,故曰要服。夏商之时,渐为边患。逮于周世,党觽弥盛。
宣王中兴,乃命方叔南伐蛮方,诗人所谓“蛮荆来威”者也。又曰:“蠢尔蛮荆,大邦为雠。”明其党觽繁多,是以抗敌诸夏也。
平王东迁,蛮遂侵暴上国。晋文侯辅政,乃率蔡共侯击破之。至楚武王时,蛮与罗子共败楚师,杀其将屈瑕。庄王初立,民饥兵弱,复为所寇。
楚师既振,然后乃服,自是遂属于楚。鄢陵之役,蛮与恭王合兵击晋。及吴起相悼王,南并蛮越,遂有洞庭、苍梧。秦昭王使白起伐楚,略取蛮夷,始置黔中郡。汉兴,改为武陵。岁令大人输布一匹,小口二丈,是谓賨布。
虽时为寇盗,而不足为郡国患。
光武中兴,武陵蛮夷特盛。建武二十三年,精夫相单程等据其险隘,大寇郡县。
遣武威将军刘尚发南郡、长沙、武陵兵万余人,乘船泝沅水入武溪击之。尚轻敌入险,山深水疾,舟船不得上。蛮氏知尚粮少入远,又不晓道径,遂屯聚守险。尚食尽引还,蛮缘路徼战,尚军大败,悉为所没。二十四年,相单程等下攻临沅,遣谒者李嵩、中山太守马成击之,不能克。明年春,遣伏波将军马援、中郎将刘匡、马武、孙永等,将兵至临沅,击破之。单程等饥困乞降,会援病卒,谒者宗均听悉受降。为置吏司,髃蛮遂平。
肃宗建初元年,武陵澧中蛮陈从等反叛,入零阳蛮界。其冬,零阳蛮五里精夫为郡击破从,从等皆降。三年冬,溇中蛮覃儿健等复反,攻烧零阳、作唐、孱陵界中。明年春,发荆州七郡及汝南、颍川*(施)**[弛]*刑徒吏士五千余人,拒守零阳,募充中五里蛮精夫不叛者四千人,击澧中贼。五年春,覃儿健等请降,不许。郡因进兵与战于宏下,大破之,斩儿健首,余皆□营走还溇中,复遣乞降,乃受之。于是罢武陵屯兵,赏赐各有差。
和帝永元四年冬,溇中、澧中蛮潭戎等反,燔烧邮亭,杀略吏民,郡兵击破降之。安帝元初二年,澧中蛮以郡县徭税失平,怀怨恨,遂结充中诸种二千余人,攻城杀长吏。州郡募五里蛮六亭兵追击破之,皆散降。赐五里、六亭渠帅金帛各有差。明年秋,溇中、澧中蛮四千人并为盗贼。又零陵蛮羊孙、陈汤等千余人,着赤帻,称将军,烧官寺,抄掠百姓。州郡募善蛮讨平之。
顺帝永和元年,武陵太守上书,以蛮夷率服,可比汉人,增其租赋。议者皆以为可。尚书令虞诩独奏曰:“自古圣王不臣异俗,非德不能及,威不能加,知其兽心贪婪,难率以礼。是故羇縻而绥抚之,附则受而不逆,叛则□而不追。先帝旧典,贡税多少,所由来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计其所得,不偿所费,必有后悔。”帝不从。其冬澧中、溇中蛮果争贡布非旧约,遂杀乡吏,举种反叛。明年春,蛮二万人围充城,八千人寇夷道。遣武陵太守李进讨破之,斩首数百级,余皆降服。进乃简选良吏,得其情和。在郡九年,梁太后临朝,下诏增进秩二千石,赐钱二十万。桓帝元嘉元年秋,武陵蛮詹山等四千余人反叛,拘执县令,屯结深山。至永兴元年,太守应奉以恩信招诱,皆悉降散。
永寿三年十一月,长沙蛮反叛,屯益阳。至延熹三年秋,遂抄掠郡界,觽至万余人,杀伤长吏。又零陵蛮入长沙。冬,武陵蛮六千余人寇江陵,荆州刺史刘度、谒者马睦、南郡太守李肃皆奔走。肃主簿胡爽扣马首谏曰:“蛮夷见郡无儆备,故敢乘闲而进。明府为国大臣,连城千里,举旄鸣鼓,应声十万,柰何委符守之重,而为逋逃之人乎!”肃拔刃向爽曰:“掾促去!太守今急,何暇此计。”爽抱马固谏,肃遂杀爽而走。帝闻之,征肃□巿,度、睦减死一等,复爽门闾,拜家一人为郎。于是以右校令度尚为荆州刺史,讨长沙贼,平之。又遣车骑将军冯绲讨武陵蛮,并皆降散。军还,贼复寇桂阳,太守廖析奔走。武陵蛮亦更攻其郡,太守陈奉率吏人击破之,斩首三千余级,降者二千余人。至灵帝中平三年,武陵蛮复叛,寇郡界,州郡击破之。
礼记称“南方曰蛮,雕题交址”。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故曰交址。其西有噉人国,生首子辄解而食之,谓之宜弟。味旨,则以遗其君,君喜而赏其父。取妻美,则让其兄。今乌浒人是也。
交址之南有越裳国。周公居摄六年,制礼作乐,天下和平,越裳以三象重译而献白雉,曰:“道路悠远,山川岨深,音使不通,故重译而朝。”成王以归周公。
公曰:“德不加焉,则君子不飨其质;政不施焉,则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获此赐也!”其使请曰:“吾受命吾国之黄耇曰:‘久矣,天之无烈风雷雨,意者中国有圣人乎?有则盍往朝之。’”周公乃归之于王,称先王之神致,以荐于宗庙。周德既衰,于是稍绝。
及楚子称霸,朝贡百越。秦并天下,威服蛮夷,始开领外,置南海、桂林、象郡。汉兴,尉佗自立为南越王,传国五世。至武帝元鼎五年,遂灭之,分置九郡,交址刺史领焉。其珠崖、儋耳二郡在海洲上,东西千里,南北五百里。
其渠帅贵长耳,皆穿而缒之,垂肩三寸。武帝末,珠崖太守会稽孙幸调广幅布献之,蛮不堪役,遂攻郡杀幸。幸子豹合率善人还复破之,自领郡事,讨击余党,连年乃平。豹遣使封还印绶,上书言状,制诏即以豹为珠崖太守。威政大行,献命岁至。中国贪其珍赂,渐相侵侮,故率数岁一反。元帝初元三年,遂罢之。凡立郡六十五岁。
逮王莽辅政,元始二年,日南之南黄支国来献犀牛。凡交址所统,虽置郡县,而言语各异,重译乃通。人如禽兽,长幼无别。项髻徒跣,以布贯头而着之。后颇徙中国罪人,使杂居其闲,乃稍知言语,渐见礼化。
光武中兴,锡光为交址,任延守九真,于是教其耕稼,制为冠履,初设媒娉,始知姻娶,建立学校,导之礼义。
建武十二年,九真徼外蛮里张游,率种人慕化内属,封为归汉里君。明年,南越徼外蛮夷献白雉、白菟。至十六年,交址女子征侧及其妹征贰反,攻郡。
征侧者,麊泠县雒将之女也。嫁为朱倿人诗索妻,甚雄勇。交址太守苏定以法绳之,侧忿,故反。于是九真、日南、合浦蛮里皆应之,凡略六十五城,自立为王。交址刺史及诸太守仅得自守。光武乃诏长沙、合浦、交址具车船,修道桥,通障溪,储粮谷。十八年,遣伏波将军马援、楼船将军段志,发长沙、桂阳、零陵、苍梧兵万余人讨之。明年夏四月,援破交址,斩征侧、征贰等,余皆降散。进击九真贼都阳等,破降之。徙其渠帅三百余口于零陵。于是领表悉平。
肃宗元和元年,日南徼外蛮夷究不事人邑豪献生犀、白雉。和帝永元十二年夏四月,日南、象林蛮夷二千余人寇掠百姓,燔烧官寺,郡县发兵讨击,斩其渠帅,余觽乃降。于是置象林将兵长史,以防其患。安帝永初元年,九真徼外夜郎蛮夷举土内属,开境千八百四十里。元初二年,苍梧蛮夷反叛,明年,遂招诱郁林、合浦蛮汉数千人攻苍梧郡。邓太后遣侍御史任逴奉诏赦之,贼皆降散。延光元年,九真徼外蛮贡献内属。三年,日南徼外蛮复来内属。顺帝永建六年,日南徼外叶调王便遣使贡献,帝赐调便金印紫绶。
永和二年,日南、象林徼外蛮夷区怜等数千人攻象林县,烧城寺,杀长吏。交址刺史樊演发交址、九真二郡兵万余人救之。兵士惮远役,遂反,攻其府。二郡虽击破反者,而贼埶转盛。会侍御史贾昌使在日南,即与州郡并力讨之,不利,遂为所攻。围岁余而兵谷不继,帝以为忧。明年,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属,问其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杨、兖、豫四万人赴之。大将军从事中郎李固驳曰:“若荆、杨无事,发之可也。今二州盗贼盘结不散,武陵、南郡蛮夷未辑,长沙、桂阳数被征发,如复扰动,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兖、豫之人卒被征发,远赴万里,无有还期,诏书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必四五。
其不可三也。远涉万里,士卒疲劳,比至领南,不复堪□。其不可四也。军行三十里为程,而去日南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计人禀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驴马之食,但负甲自致,费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设军到所在,死亡必觽,既不足御敌,当复更发,此为刻割心腹以补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发其吏民,犹尚不堪,何况乃苦四州之卒,以赴万里之艰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将尹就讨益州叛羌,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征还,以兵付刺史张乔。乔因其将吏,旬月之闲,破殄寇虏。此发将无益之暛,州郡可任之验也。宜更选有勇略仁惠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址。今日南兵单无谷,守既不足,战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交址,事静之后,又命归本。还募蛮夷,使自相攻,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能反闲致头首者,许以封侯列土之赏。故并州刺史长沙祝良,性多勇决,又南阳张乔,前在益州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为云中守,哀帝即拜龚舍为太山太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四府悉从固议,即拜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交址刺史。乔至,开示慰诱,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皆为良筑起府寺。由是岭外复平。 建康元年,日南蛮夷千余人复攻烧县邑,遂扇动九真,与相连结。交址刺史九江夏方开恩招诱,贼皆降服。时梁太后临朝,美方之功,迁为桂阳太守。桓帝永寿三年,居风令贪暴无度,县人朱达等及蛮夷相聚,攻杀县令,觽至四五千人,进攻九真,九真太守儿式战死。诏赐钱六十万,拜子二人为郎。遣九真都尉魏朗讨破之,斩首二千级,渠帅犹屯据日南,觽转强盛。延熹三年,诏复拜夏方为交址刺史。方威惠素着,日南宿贼闻之,二万余人相率诣方降。灵帝建宁三年,郁林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乌浒人十余万内属,皆受冠带,开置七县。熹平二年冬十二月,日南徼外国重译贡献。光和元年,交址、合浦乌浒蛮反叛,招诱九真、日南,合数万人,攻没郡县。四年,刺史朱鉨击破之。六年,日南徼外国复来贡献。
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钟离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乃独中之,觽皆叹。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余姓悉沉,唯务相独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乃乘土船,从夷水至盐阳。盐水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盐神暮辄来取宿,旦即化为虫,与诸虫髃飞,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廪君*(思)**[伺]*其便,因射杀之,天乃开明。廪君于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
及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为蛮夷君长,世尚秦女,其民爵比不更,有罪得以爵除。其君长岁出赋二千一十六钱,三岁一出义赋千八百钱。其民户出幏布八丈二尺,鸡羽三十鍭。汉兴,南郡太守靳强请一依秦时故事。
至建武二十三年,南郡潳山蛮雷迁等始反叛,寇掠百姓,遣武威将军刘尚将万余人讨破之,徙其种人七千余口置江夏界中,今沔中蛮是也。和帝永元十三年,巫蛮许圣等以郡收税不均,怀怨恨,遂屯聚反叛。明年夏,遣使者督荆州诸郡兵万余人讨之。圣等依凭阻隘,久不破。诸军乃分道并进,或自巴郡、鱼复数路攻之,蛮乃散走,斩其渠帅,乘胜追之,大破圣等。圣等乞降,复悉徙置江夏。灵帝建宁二年,江夏蛮叛,州郡讨平之。光和三年,江夏蛮复反,与庐江贼黄穰相连结,十余万人,攻没四县,寇患累年。庐江太守陆康讨破之,余悉降散。
板楯蛮夷者,秦昭襄王时有一白虎,常从髃虎数游秦、蜀、巴、汉之境,伤害千余人。昭王乃重募国中有能杀虎者,赏邑万家,金百镒。时有巴郡阆中夷人,能作白竹之弩,乃登楼射杀白虎。昭王嘉之,而以其夷人,不欲加封,乃刻石盟要,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筭,伤人者论,杀人者得以倓钱赎死。
盟曰:“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秦,输清酒一钟。”夷人安之。 至高祖为汉王,发夷人还伐三秦。秦地既定,乃遣还巴中,复其渠帅罗、朴、督、鄂、度、夕、龚七姓,不输租赋,余户乃岁入賨钱,口四十。世号为板楯蛮夷。阆中有渝水,其人多居水左右。天性劲勇,初为汉前锋,数陷陈。俗喜歌舞,高祖观之,曰:“此武王伐纣之歌也。”乃命乐人习之,所谓巴渝舞也。遂世世服从。
至于中兴,郡守常率以征伐。桓帝之世,板楯数反,太守蜀郡赵温以恩信降服之。灵帝光和*(三)***年,巴郡板楯复叛,寇掠三蜀及汉中诸郡。灵帝遣御史中丞萧瑗督益州兵讨之,连年不能克。帝欲大发兵,乃问益州计吏,考以征讨方略。汉中上计程包对曰:“板楯七姓,射杀白虎立功,先世复为义人。其人勇猛,善于兵战。昔永初中,羌入汉州,郡县破坏,得板楯救之,羌死败殆尽,故号为神兵。羌人畏忌,传语种辈,勿复南行。至建和二年,羌复大入,实赖板楯连摧破之。前车骑将军冯绲南征武陵,虽受丹阳精兵之锐,亦倚板楯以成其功。近益州郡乱,太守李颙亦以板楯讨而平之。忠功如此,本无恶心。长吏乡亭更赋至重,仆役棰楚,过于奴虏,亦有嫁妻卖子,或乃至自*(颈)**[刭]*割。虽陈冤州郡,而牧守不为通理。阙庭悠远,不能自闻。含怨呼天,叩心穷谷。愁苦赋役,困罹酷刑。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非有谋主僭号,以图不轨。今但选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也。”帝从其言,遣太守曹谦宣诏赦之,即皆降服。至中平五年,巴郡黄巾贼起,板楯蛮夷因此复叛,寇掠城邑,遣西园上军别部司马赵瑾讨平之。
西南夷者,在蜀郡徼外。有夜郎国,东接交址,西有滇国,北有邛都国,各立君长。其人皆椎结左囏,邑聚而居,能耕田。其外又有巂、昆明诸落,西极同师,东北至叶榆,地方数千里。无君长,辫发,随畜迁徙无常。自巂东北有莋都国,东北有冉駹国,或土著,或随畜迁徙。自冉駹东北有白马国,氐种是也。此三国亦有君长。
夜郎者,初有女子浣于遯水,有三节大竹流入足闲,闻其中有号声,剖竹视之,得一男儿,归而养之。及长,有才武,自立为夜郎侯,以竹为姓。武帝元鼎六年,平南夷,为牂柯郡,夜郎侯迎降,天子赐其王印绶。后遂杀之。夷獠咸以竹王非血气所生,甚重之,求为立后。牂柯太守霸以闻,天子乃封其三子为侯。死,配食其父。今夜郎县有竹王三郎神是也。
初,楚顷襄王时,遣将庄豪从沅水伐夜郎,军至且兰,椓船于岸而步战。既灭夜郎,因留王滇池。以且兰*[有]*椓船牂柯处,乃改其名为牂柯。牂柯地多雨潦,俗好巫鬼禁忌,寡畜生,又无蚕桑,故其郡最贫。句町县有桄桹木,可以为□,百姓资之。公孙述时,大姓龙、傅、尹、董氏,与郡功曹谢暹保境为汉,乃遣使从番禺江奉贡。光武嘉之,并加曪赏。桓帝时,郡人尹珍自以生于荒裔,不知礼义,乃从汝南许慎、应奉受经书图纬,学成,还乡里教授,于是南域始有学焉。珍官至荆州刺史。
广志曰“桄桹树大四五围,长五六丈,洪直,旁无枝条,其颠生叶不过数十,似殨叶,破其木肌坚难伤,入数寸得□,赤黄密致,可食”也。
滇王者,庄蹻之后也。元封二年,武帝平之,以其地为益州郡,割牂柯、越巂各数县配之。后数年,复并昆明地,皆以属之此郡。有池,周回二百余里,水源深广,而末更浅狭,有似倒流,故谓之滇池。河土平敞,多出鹦鹉、孔雀,有盐池田渔之饶,金银畜产之富。人俗豪□。居官者皆富及累世。
及王莽政乱,益州郡夷栋蚕、若豆等起兵杀郡守,越巂姑复夷人大牟亦皆叛,杀略吏人。莽遣宁始将军廉丹,发巴蜀吏人及转兵谷卒徒十余万击之。吏士饥疫,连年不能克而还。以广汉文齐为太守,造起陂池,开通溉灌,垦田二千余顷。率厉兵马,修障塞,降集髃夷,甚得其和。及公孙述据益土,齐固守拒险,述拘其妻子,许以封侯,齐遂不降。闻光武即位,乃闲道遣使自闻。蜀平,征为镇远将军,封成义侯。于道卒,诏为起祠堂,郡人立庙祀之。
建武十八年,夷渠帅栋蚕与姑复、楪榆、梇栋、连然、滇池、建*(怜)**[伶]*、昆明诸种反叛,杀长吏。益州太守繁胜与战而败,退保朱提。十九年,遣武威将军刘尚等发广汉、犍为、蜀郡人及朱提夷,合万三千人击之。尚军遂度泸水,入益州界。髃夷闻大兵至,皆□垒奔走,尚获其羸弱、谷畜。二十年,进兵与栋蚕等连战数月,皆破之。明年正月,追至不韦,斩栋蚕帅,凡首虏七千余人,得生口五千七百人,马三千疋,牛羊三万余头,诸夷悉平。
肃宗元和中,蜀郡王追为太守,政化尤异,有神马四匹出滇池河中,甘露降,白乌见,始兴起学校,渐迁其俗。灵帝熹平五年,诸夷反叛,执太守雍陟。遣御史中丞朱龟讨之,不能克。朝议以为郡在边外,蛮夷喜叛,劳师远役,不如□之。太尉掾巴郡李颙建策讨伐,乃拜颙益州太守,与刺史庞芝发板楯蛮击破平之,还得雍陟。颙卒后,夷人复叛,以广汉景毅为太守,讨定之。毅初到郡,米斛万钱,渐以仁恩,少年闲,米至数十云。
哀牢夷者,其先有妇人名沙壹,居于牢山。尝捕鱼水中,触沉木若有感,因怀□,十月,产子男十人。后沉木化为龙,出水上。沙壹忽闻龙语曰:“若为我生子,今悉何在?”九子见龙惊走,独小子不能去,背龙而坐,龙因舐之。其母鸟语,谓背为九,谓坐为隆,因名子曰九隆。及后长大,诸兄以九隆能为父所舐而黠,遂共推以为王。后牢山下有一夫一妇,复生十女子,九隆兄弟皆娶以为妻,后渐相滋长。种人皆刻画其身,象龙文,衣皆着尾。九隆死,世世相继。乃分置小王,往往邑居,散在溪谷。绝域荒外,山川阻深,生人以来,未尝交通中国。
建武二十三年,其王贤栗遣兵乘箄船,南下江、汉,击附塞夷鹿茤。
鹿茤人弱,为所禽获。于是震雷疾雨,南风飘起,水为逆流,躀涌二百余里,箄船沉没,哀牢之觽,溺死数千人。贤栗复遣其六王将万人以攻鹿茤,鹿茤王与战,杀其六王。哀牢耆老共埋六王,夜虎复出其尸而食之,余觽惊怖引去。
贤栗惶恐,谓其耆老曰:“我曹入边塞,自古有之,今攻鹿茤,辄被天诛,中国其有圣帝乎?天佑助之,何其明也!”二十七年,贤栗等遂率种人户二千七百七十,口万七千六百五十九,诣越巂太守郑鸿降,求内属。光武封贤栗等为君长。自是岁来朝贡。
永平十二年,哀牢王柳貌遣子率种人内属,其称邑王者七十七人,户五万一千八百九十,口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一十一。西南去洛阳七千里,显宗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县,割益州郡西部都尉所领六县,合为永昌郡。始通博南山,度兰仓水,行者苦之。歌曰:“汉德广,开不宾。度博南,越兰津。度兰仓,为它人。”
哀牢人皆穿鼻儋耳,其渠帅自谓王者,耳皆下肩三寸,庶人则至肩而已。土地沃美,宜五谷、蚕桑。知染采文绣,罽毲帛叠,兰干细布,织成文章如绫锦。有梧桐木华,绩以为布,幅广五尺,絜白不受垢污。先以覆亡人,然后服之。其竹节相去一丈,名曰濮竹。出铜、铁、铅、锡、金、银、光珠、虎魄、水精、曓璃、轲虫、蚌珠、孔雀、翡翠、犀、象、猩猩、貊兽。云南县有神鹿两头,能食毒草。
先是,西部都尉广汉郑纯为政清絜,化行夷貊,君长感慕,皆献土珍,颂德美。
天子嘉之,即以为永昌太守。纯与哀牢夷人约,邑豪岁输布贯头衣二领,盐一斛,以为常赋,夷俗安之。纯自为都尉﹑太守,十年卒官。建初元年,哀牢王类牢与守令忿争,遂杀守令而反叛,攻*(越)*巂唐城。太守王寻奔楪榆。哀牢三千余人攻博南,燔烧民舍。肃宗募发越巂﹑益州﹑永昌夷汉九千人讨之。明年春,邪龙县昆明夷卤承等应募,率种人与诸郡兵击类牢于博南,大破斩之。传首洛阳,赐卤承帛万匹,封为破虏傍邑侯。
永元六年,郡徼外敦忍乙王莫延慕义,遣使译献犀牛﹑大象。九年,徼外蛮及掸国王雍由调遣重译奉国珍宝,和帝赐金印紫绶,小君长皆加印绶﹑钱帛。
永初元年,徼外僬侥种夷陆类等三千余口举种内附,献象牙﹑水牛﹑封牛。永宁元年,掸国王雍由调复遣使者诣阙朝贺,献乐及幻人,能变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又善跳丸,数乃至千。自言我海西人。海西即大秦也,掸国西南通大秦。明年元会,安帝作乐于庭,封雍由调为汉大都尉,赐印绶﹑金银﹑彩缯各有差也。
邛都夷者,武帝所开,以为邛都县。无几而地陷为污泽,因名为邛池,南人以为邛河。后复反叛。元鼎六年,汉兵自越巂水伐之,以为越巂郡。其土地平原,有稻田。青蛉县禺同山有碧□金马,光景时时出见。俗多游荡,而喜讴歌,略与牂柯相类。豪帅放纵,难得制御。
多大鱼,长一二丈,头特大,遥视如戴铁釜状。”李膺益州记云:“邛都县下有一老姥,家贫孤独,每食,辄有小蛇头上戴角在黙闲,姥怜之饴之。后稍长大,遂长丈余。令有骏马,蛇遂吸杀之。令因大忿*(姥)*恨,责*[姥]*出蛇。姥云在黙下。令即掘地,愈深愈大,而无所见。令又迁怒杀姥。蛇乃感人以灵言瞋令:‘何杀我母?当为母报雠。’此后每夜辄闻若雷若风,四十许日,百姓相见咸惊语:‘汝头那忽戴鱼?’是夜方四十里与城一时俱陷为湖,土人谓之为‘陷河’。唯姥宅无恙,讫今犹存。渔人采捕,必依止宿,每有风浪,辄居宅侧,恬静无它。风静水清,犹见城郭楼橹畟然。今水浅时,彼土人没水取得旧木,坚贞,光黑如漆,今好事人以为枕相赠。”畟音测。
王莽时,郡守枚根调邛人长贵,以为军候。更始二年,长贵率种人攻杀枚根,自立为邛谷王,领太守事。又降于公孙述。述败,光武封长贵为邛谷王。建武十四年,长贵遣使上三年计,天子即授越巂太守印绶。十九年,武威将军刘尚击益州夷,路由越巂。长贵闻之,疑尚既定南边,威法必行,己不得自放纵,即聚兵起营台,招呼诸君长,多酿毒酒,欲先以劳军,因袭击尚。尚知其谋,即分兵先据邛都,遂掩长贵诛之,徙其家属于成都。
永平元年,姑复夷复叛,益州刺史发兵讨破之,斩其渠帅,传首京师。后太守巴郡张翕,政化清平,得夷人和。在郡十七年,卒,夷人爱慕,如丧父母。苏祈叟二百余人,赍牛羊送丧,至翕本县安汉,起坟祭祀。诏书嘉美,为立祠堂。
安帝元初三年,郡徼外夷大羊等八种,户三万一千,口十六万七千六百二十,慕义内属。时郡县赋敛烦数,五年,卷夷大牛种封离等反畔,杀遂久令。
明年,永昌﹑益州及蜀郡夷皆叛应之,觽遂十余万,破坏二十余县,杀长吏,燔烧邑郭,剽略百姓,骸骨委积,千里无人。诏益州刺史张乔选堪能从事讨之。
乔乃遣从事杨竦将兵至楪榆击之,贼盛未敢进,先以诏书告示三郡,密征求武士,重其购赏。乃进军与封离等战,大破之,斩首三万余级,获生口千五百人,资财四千余万,悉以赏军士。封离等惶怖,斩其同谋渠帅,诣竦乞降,竦厚加慰纳。其余三十六种皆来降附。竦因奏长吏奸猾侵犯蛮夷者九十人,皆减死。州中论功未及上,会竦病创卒,张乔深痛惜之,乃刻石勒铭,图画其像。天子以张翕有遗爱,乃拜其子湍为太守。夷人欢喜,奉迎道路。曰:
“郎君仪貌类我府君。”后湍颇失其心,有欲叛者,诸夷耆老相晓语曰:“当为先府君故。”遂以得安。后顺桓闲,广汉冯颢为太守,政化尤多异夡云。
莋都夷者,武帝所开,以为莋都县。其人皆被发左囏,言语多好譬类,居处略与汶山夷同。土出长年神药,仙人山图所居焉。元鼎六年,以为沈黎郡。
至天汉四年,并蜀为西部,置两都尉,一居旄牛,主徼外夷。一居青衣,主汉人。
永平中,益州刺史梁国朱辅,好立功名,慷慨有大略。在州数岁,宣示汉德,威怀远夷。自汶山以西,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盘木﹑唐菆等百余国,户百三十余万,口六百万以上,举种奉贡,称为臣仆,辅上疏曰:“臣闻诗云:‘彼徂者岐,有夷之化。’传曰:‘岐道虽僻,而人不远。’诗人诵咏,以为符验。今白狼王唐菆等慕化归义,作诗三章。路经邛来大山零高膎,峭危峻险,百倍岐道。襁负老幼,若归慈母。远夷之语,辞意难正。草木异种,鸟兽殊类。有犍为郡掾田恭与之习狎,颇晓其言,臣辄令讯其风俗,译其辞语。今遣从事史李陵与恭护送诣阙,并上其乐诗。昔在圣帝,舞四夷之乐;
今之所上,庶备其一。”帝嘉之,事下史官,录其歌焉。
“邛来山本名邛莋,故邛人﹑莋人界也。岩阻峻回,曲折乃至。山上凝冰夏结,冬则剧寒,王阳行部至此而退者也。有长贫﹑苦采﹑八度之难。阳母﹑闳峻并膎名。” 今录东观夷言,以为此注也。
远夷乐德歌诗曰:
大汉是治,*堤官隗构。*与天合意。*魏冒踰糟。*吏译平端,*罔驿刘脾。*不从我来。*旁莫支留。*闻风向化,*微衣随旅。*所见奇异。*知唐桑艾。*多赐*(赠)**[缯]*布,*邪毗□□。*甘美酒食。*推潭仆远。*昌乐肉飞,*拓拒苏*(使)**[便]*。*屈申悉备。*局后仍离。*蛮夷贫薄,*偻让龙洞。*无所报嗣。
*莫支度由。*愿主长寿,*阳雒僧鳞。*子孙昌炽。*莫耭角存。*远夷慕德歌诗曰:
蛮夷所处,*偻让皮尼。*日入之部。*且交陵悟。*慕义向化,*绳动随旅。*归日出主。*路旦拣雒。*圣德深恩,*圣德渡诺。*与人富厚。*魏菌度洗。*冬多霜雪,*综邪流藩。*夏多和雨。*莋邪寻螺。*寒温时适,*藐浔泸漓。*部人多有。*菌补邪推。*涉危历险,*辟危归险。*不远万里。*莫受万柳。*去俗归德,*术叠附德。*心归慈母。*仍路孳摸。*远夷怀德歌曰:
荒服之外,*荒服之仪。*土地硗埆。*儣籍怜怜。*食肉衣皮,*阻苏邪犁。*不见盐谷。*莫砀麤沐。*吏译传风,*罔译传微。*大汉安乐。*是汉夜拒。*携负归仁,*踪优路仁。*触冒险陜。*雷折险龙。*高山岐峻,*伦狼藏幢。*缘崖磻石。*扶路侧禄。*木薄发家,*息落服淫。*百宿到洛。*理历髭雒。*父子同赐,*捕顡菌毗。*怀抱匹帛。*怀焒匹漏。*传告种人,*传室呼敕。*长愿臣仆。*陵阳臣仆。*肃宗初,辅坐事免。是时郡尉府舍皆有雕饰,画山神海灵奇禽异兽,以眩耀之,夷人益畏惮焉。和帝永元十二年,旄牛徼外白狼﹑楼薄蛮夷王唐缯等,遂率种人十七万口,归义内属。诏赐金印紫绶,小豪钱帛各有差。
安帝永初元年,蜀郡三襄种夷与徼外污衍种并兵三千余人反叛,攻蚕陵城,杀长吏。二年,青衣道夷邑长令田,与徼外三种夷三十一万口,赍黄金﹑旄牛毦,举土内属。安帝增令田爵号为奉通邑君。延光二年春,旄牛夷叛,攻零关,杀长吏,益州刺史张乔与西部都尉击破之。于是分置蜀郡属国都尉,领四县如太守。桓帝永寿二年,蜀郡夷叛,杀略吏民。延熹二年,蜀郡三襄夷寇蚕陵,杀长吏。四年,犍为属国夷寇郡界,益州刺史山昱击破之,斩首千四百级,余皆解散。灵帝时,以*(属)**[蜀]*郡*(蜀)**[属]*国为汉嘉郡。 冉駹夷者,武帝所开。元鼎六年,以为汶山郡。至地节三年,夷人以立郡赋重,宣帝乃省并蜀郡为北部都尉。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其王侯颇知文书,而法严重。贵妇人,党母族。死则烧其尸。土气多寒,在盛夏冰犹不释,故夷人冬则避寒,入蜀为佣,夏则违暑,反其*(觽)**[聚]*邑。皆依山居止,累石为室,高者至十余丈,为邛笼。又土地刚卤,不生谷粟麻菽,唯以麦为资,而宜畜牧。有旄牛,无角,一名童牛,肉重千斤,毛可为毦。出名马。有灵羊,可疗毒。又有食药鹿,鹿麑有胎者,其肠中粪亦疗毒疾。又有五角羊﹑麝香﹑轻毛毼鸡﹑牲牲。其人能作旄毡﹑班罽﹑青顿﹑毞毲﹑羊羧之属。
特多杂药。地有咸土,□以为盐,麡羊牛马食之皆肥。
音卑疑反。毞即纰也。
音子兮反。
其西又有三河、盘于虏,北有黄石、北地、卢水胡,其表乃为徼外。灵帝时,复分蜀郡北部为汶山郡云。
白马氐者,武帝元鼎六年时,分广汉西部,合以为武都,土地险阻,有麻田,出名马、牛、羊、漆、蜜,氐人勇戆抵冒,贪货死利,居于河池,一名仇池,方百倾,四面斗绝。数为边寇,郡县讨之,则依固自守,元封三年,氐人反叛,遣兵破之,分徙酒泉郡,昭帝元凤元年,氐人复叛,遣执金吾马适建、
龙跄侯韩增、大鸿胪田广明,将三辅、太常徒讨破之。
及王莽篡乱,氐人亦叛。建武初,氐一悉附陇蜀,及隗嚣灭,其酋豪乃背公孙述降汉,陇西太守马援上复其王侯君长,赐以印绶。后嚣放人隗茂反,杀武都太守。氐人大豪齐钟留为种类所敬信,威服诸豪,与郡丞孔奋击茂,破斩之。后亦时为寇盗,郡县讨破之。
论曰:汉氏征伐戎狄,有事边远,盖亦与王业而终始矣,至于倾没疆垂,丧师败将者,不出时岁,卒能开四夷之境,□殊俗之附。若乃文约之所沾渐,风声之所周流,几将日所出入处也。着自山经、水志者,亦略及焉。虽服叛难常,威泽时旷,及其化行,则缓耳雕脚之伦,兽居鸟语之类,莫不举种尽落,回面而请吏,陵海越障,累译以内属焉。故其录名中郎、校尉之署,
编数都护、部守之曹,动以数百万计。若乃藏山隐海之灵物,沈沙栖陆之玮宝,莫不呈表怪丽,雕被宫幄焉。又其賨幏火毳驯禽封兽之赋,軨积于内府;
夷歌巴舞殊音异节之技,列倡于外明。岂柔服之道,必足于斯?然亦云致远者矣。蛮夷虽附阻岩谷,而类有土居,连涉荆、交之区,布护巴、庸之外,不可量极。然其凶勇狡筭,薄于羌狄,故陵暴之害,不能深也。西南之徼,尤为劣焉。故关守永昌,肇自远离,启土立人,至今成都焉。
赞曰:百蛮蠢居,仞彼方徼。镂体卉衣,凭深阻峭。亦有别夷,屯彼蜀表。
参差聚落,纡余岐道。往化既孚,改襟输宝。俾建永昌,同编亿兆。
后汉书卷八十七 西羌传 第七十七
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徙之三危,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滨于赐支,至乎河首,挠地千里。赐支者,禹贡所谓析支者也。南接蜀、汉徼外蛮夷,西北*[接]*鄯善、车师诸国。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其俗氏族无定,或以父名母姓为种号。
十二世后,相与婚姻,父没则妻后母,兄亡则纳□□,故国无□寡,种类繁炽。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它禁令。其兵长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堪耐寒苦,同之禽兽。虽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性坚刚勇猛,得西方金行之气焉。
王政修则宾服,德教失则寇乱。昔夏后氏太康失国,四夷背叛。及后相即位,乃征畎夷,七年然后来宾。至于后泄,始加爵命,由是服从。后桀之乱,畎夷入居邠岐之闲,成汤既兴,伐而攘之。及殷室中衰,诸夷皆叛。至于武丁,征西戎、鬼方,三年乃克。故其诗曰:“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
及武乙暴虐,犬戎寇边,周古公踰梁山而避于岐下。及子季历,遂伐西落鬼戎。太丁之时,季历复伐燕京之戎,戎人大败周师。后二年,周人克余无之戎,于是太丁命季历为牧师。自是之后,更伐始呼、翳徒之戎,皆克之。及文王为西伯,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猃狁之难,遂攘戎狄而戍之,莫不宾服。及率西戎,征殷之叛国以事纣。
遂被雷震而死。
周王季命为殷牧师也。” 及武王伐商,羌、髳率师会于牧野。至穆王时,戎狄不贡,王乃西征犬戎,获其五王,又得四白鹿,四白狼,王遂迁戎于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公率六师伐太原之戎,至于俞泉,获马千匹。厉王无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杀秦仲之族,王命伐戎,不克。及宣王立四年,使秦仲伐戎,为戎所杀,王乃召秦仲子庄公,与兵七千人,伐戎破之,由是少却。
后二十七年,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后五年,王伐条戎、奔戎,王师败绩。后二年,晋人败北戎于汾隰,戎人灭姜侯之邑。明年,王征申戎,破之。后十年,幽王命伯士伐六济之戎,军败,伯士死焉。其年,戎围犬丘,虏秦襄公之兄伯父。时幽王昏虐,四夷交侵,遂废申后而立曪姒。申侯怒,与戎寇周,杀幽王于郦山,周乃东迁洛邑,秦襄公攻戎救周。后二年,邢侯大破北戎。 及平王之末,周遂陵彁,戎逼诸夏,自陇山以东,及乎伊、洛,往往有戎。于是渭首有狄、嵵、邽、冀之戎,泾北有义渠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
渭南有骊戎,伊、洛闲有杨拒、泉皋之戎,颍首以西有蛮氏之戎。当春秋时,闲在中国,与诸夏盟会。鲁庄公伐秦取邽、冀之戎。后十余岁,晋灭骊戎。是时,伊、洛戎强,东侵曹、鲁,后十九年,遂入王城,于是秦、晋伐戎以救周。后二年,又寇京师,齐桓公征诸侯戍周。后九年,陆浑戎自瓜州迁于伊川,允姓戎迁于渭汭,东及轘辕。在河南山北者号曰阴戎,阴戎之种遂以滋广。晋文公欲修霸业,乃赂戎狄信道,以匡王室。秦穆公得戎人由余,遂霸西戎,开地千里。及晋悼公,又使魏绛和诸戎,复修霸业。是时楚、晋强盛,威服诸戎,陆浑、伊、洛、阴戎事晋,而蛮氏从楚。后陆浑叛晋,晋令荀吴灭之。后四十四年,楚执蛮氏而尽囚其人。是时义渠、大荔最强,筑城数十,皆自称王。
至周贞王八年,秦厉公灭大荔,取其地。赵亦灭代戎,即北戎也。韩、魏复共稍并伊、洛、阴戎,灭之。其遗脱者皆逃走,西踰汧、陇。自是中国无戎寇,唯余义渠种焉。至贞王二十五年,秦伐义渠,虏其王。后十四年,义渠侵秦至渭阴。后百许年,义渠败秦师于洛。后四年,义渠国乱,秦惠王遣庶长操将兵定之,义渠遂臣于秦。后八年,秦伐义渠,取郁郅。后二年,义渠败秦师于李伯。明年,秦伐义渠,取徒泾二十五城。及昭王立,义渠王朝秦,遂与昭王母宣太后通,生二子。至王赧四十三年,宣太后诱杀义渠王于甘泉宫,因起兵灭之,始置陇西、北地、上郡焉。
戎本无君长,夏后氏末及商周之际,或从侯伯征伐有功,天子爵之,以为藩服。
春秋时,陆浑、蛮氏戎称子,战国世,大荔、义渠称王,及其衰亡,余种皆反旧为酋豪云。
羌无弋爰□者,秦厉公时为秦所拘执,以为奴隶。不知爰□何戎之别也。后得亡归,而秦人追之急,藏于岩穴中得免。羌人云爰□初藏穴中,秦人焚之,有景象如虎,为其蔽火,得以不死。既出,又与劓女遇于野,遂成夫妇。女耻其状,被发覆面,羌人因以为俗,遂俱亡入三河闲。诸羌见爰□被焚不死,怪其神,共畏事之,推以为豪。河湟闲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
爰□教之田畜,遂见敬信,庐落种人依之者日益觽。羌人谓奴为无弋,以爰□尝为奴隶,故因名之。其后世世为豪。 至爰□曾孙忍时,秦献公初立,欲复穆公之夡,兵临渭首,灭狄嵵戎。
忍季父卬畏秦之威,将其种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与觽羌绝远,不复交通。
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牦牛种,越巂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忍及弟舞独留湟中,并多娶妻妇。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之兴盛,从此起矣。
及忍子研立,时秦孝公雄强,威服羌戎。孝公使太子驷率戎狄九十二国朝周显王。研至豪健,故羌中号其后为研种。及秦始皇时,务并六国,以诸侯为事,兵不西行,故种人得以繁息。秦既兼天下,使蒙恬将兵略地,西逐诸戎,北却觽狄,筑长城以界之,觽羌不复南度。
至于汉兴,匈奴冒顿兵强,破东胡,走月氏,威震百蛮,臣服诸羌。景帝时,研种留何率种人求守陇西塞,于是徙留何等于狄道、安故,至临洮、氐道、羌道县。及武帝征伐四夷,开地广境,北却匈奴,西逐诸羌,乃度河、湟,筑令居塞;初开河西,列置四郡,信道玉门,隔绝羌胡,使南北不得交关。于是障塞亭燧出长城外数千里。时先零羌与封养牢姐种解仇结盟,
与匈奴通,合兵十余万,共攻令居、安故,遂围枹罕。汉遣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将兵十万人击平之。始置护羌校尉,持节统领焉。羌乃去湟中,依西海、盐池左右。汉遂因山为塞,河西地空,稍徙人以实之。
至宣帝时,遣光禄大夫义渠安国觇行诸羌,其先零种豪言:“愿得度湟水,逐人所不田处以为畜牧。”安国以事奏闻,后将军赵充国以为不可听。后因缘前言,遂度湟水,郡县不能禁。至元康三年,先零乃与诸羌大共盟誓,将欲寇边。帝闻,复使安国将兵观之。安国至,召先零豪四十余人斩之,因放兵击其种,斩首千余级。于是诸羌怨怒,遂寇金城。乃遣赵充国与诸将将兵六万人击破平之。至研十三世孙烧当立。元帝时,彡姐等七种羌寇陇西,遣右将军冯奉世击破降之。从爰□种五世至研,研最豪健,自后以研为种号。十三世至烧当,复豪健,其子孙更以烧当为种号。自彡姐羌降之后数十年,四夷宾服,边塞无事。至王莽辅政,欲耀威德,以怀远为名,乃令译讽旨诸羌,使共献西海之地,初开以为郡,筑五县,边海亭燧相望焉。 滇良者,烧当之玄孙也。时王莽末,四夷内侵,及莽败,觽羌遂还据*[西海]*为寇。更始、赤眉之际,羌遂放纵,寇金城、陇西。隗嚣虽拥兵而不能讨之,乃就慰纳,因发其觽与汉相拒。建武九年,隗嚣死,司徒掾班彪上言:“今凉州部皆有降羌,羌胡被发左囏,而与汉人杂处,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数为小吏黠人所见侵夺,穷恚无聊,故致反叛。夫蛮夷寇乱,皆为此也。旧制益州部置蛮夷骑都尉,幽州部置领乌桓校尉,凉州部置护羌校尉,皆持节领护,理其怨结,岁时循行,问所疾苦。又数遣使驿通动静,使塞外羌夷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儆备。今宜复如旧,以明威防。”光武从之,即以牛邯为护羌校尉,持节如旧。及邯卒而职省。十年,先零豪与诸种相结,复寇金城、陇西,遣中郎将来歙等击之,大破。事已具歙传。十一年夏,先零种复寇临洮,陇西太守马援破降之。后悉归服,徙置天水、陇西、扶风三郡。明年,武都参狼羌反,援又破降之。事已具援传。
自烧当至滇良,世居河北大允谷,种小人贫。而先零、卑湳并皆强富,数侵犯之。滇良父子积见陵易,愤怒,而素有恩信于种中,于是集会附落及诸杂种,乃从大榆入,掩击先零、卑湳,大破之,杀三千人,掠取财畜,夺居其地大榆中,由是始强。
滇良子滇吾立。中元元年,武都参狼羌反,杀略吏人,太守与战不胜,陇西太守刘盱遣从事辛都、监军掾李苞,将五千人赴武都,与羌战,斩其酋豪,首虏千余人。时武都兵亦更破之,斩首千余级,余悉降。时滇吾附落转盛,常雄诸羌,每欲侵边者,滇吾转教以方略,为其渠帅。二年秋,烧当羌滇吾与弟滇岸率步骑五千寇陇西塞,刘盱遣兵于枹罕击之,不能克,又战于允街,为羌所败,杀五百余人。于是守塞诸羌皆复相率为寇。遣谒者张鸿领诸郡兵击之,战于允吾、唐谷,军败,鸿及陇西长史田飒皆没。又天水兵为牢姐种所败于白石,死者千余人。 时烧何豪有妇人比铜钳者,年百余岁,多智筭,为种人所信向,皆从取计策。
时为卢水胡所击,比铜钳乃将其觽来依郡县。种人颇有犯法者,临羌长收系比铜钳,而诛杀其种六七百人。显宗怜之,乃下诏曰:“昔桓公伐戎而无仁惠,故春秋贬曰‘齐人’。今国家无德,恩不及远,羸弱何辜,而当并命!夫长平之暴,非帝者之功,咎由太守长吏妄加残戮。比铜钳尚生者,所在致医药养视,令招其种人,若欲归故地者,厚遣送之。其小种若束手自诣,欲暛功者,皆除其罪。若有逆谋为吏所捕,而狱状未断,悉以赐有功者。”
贬也。”何休注云:“戎亦天地之所生,乃迫杀之,恶不仁也。”
永平元年,复遣中郎将窦固、捕虏将军马武等击滇吾于西邯,大破之。事已具武等传。滇吾远引去,余悉散降,徙七千口置三辅。以谒者窦林领护羌校尉,居狄道。林为诸羌所信,而滇岸遂诣林降。林为下吏所欺,谬奏上滇岸以为大豪,承制封为归义侯,加号汉大都尉。明年,滇吾复降,林复奏其第一豪,与俱诣阙献见。帝怪一种两豪,疑其非实,以事诘林。林辞窘,乃伪对曰:“滇岸即滇吾,陇西语不正耳。”帝穷验知之,怒而免林官。会凉州刺史又奏林臧罪,遂下狱死。谒者郭襄代领校尉事,到陇西,闻凉州羌盛,还诣阙,抵罪,于是复省校尉官。滇吾子东吾立,以父降汉,乃入居塞内,谨愿自守。而诸弟迷吾等数为寇盗。
肃宗建初元年,安夷县吏略妻卑湳种羌妇,吏为其夫所杀,安夷长宗延追之出塞,种人恐见诛,遂共杀延,而与勒姐及吾良二种相结为寇。陇西太守孙纯遣从事李睦及金城兵会和罗谷,与卑湳等战,斩首虏数百人。复拜故度辽将军吴棠领护羌校尉,居安夷。二年夏,迷吾遂与诸觽聚兵,欲叛出塞。金城太守郝崇追之,战于荔谷,崇兵大败,崇轻骑得脱,死者二千余人。于是诸种及属国卢水胡悉与相应,吴棠不能制,坐征免。武威太守傅育代为校尉,移居临羌。迷吾又与封养种豪布桥等五万余人共寇陇西、汉阳,于是遣行车骑将军马防,长水校尉耿恭副,讨破之。于是临洮、索西、迷吾等悉降。防乃筑索西城,徙陇西南部都尉戍之,悉复诸亭候。至元和三年,迷吾复与弟号吾诸杂种反叛。秋,号吾先轻入寇陇西界,郡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号吾,将诣郡。号吾曰:“独杀我,无损于羌。诚得生归,必悉罢兵,不复犯塞。”陇西太守张纡权宜放遣,羌即为解散,各归故地,迷吾退居河北归义城。傅育不欲失信伐之,乃募人□诸羌胡,羌胡不肯,遂复叛出塞,更依迷吾。
章和元年,育上请发陇西、张掖、酒泉各五千人,诸郡太守将之,育自领汉阳、金城五千人,合二万兵,与诸郡克期击之,令陇西兵据河南,张掖、酒泉兵遮其西。并未及会,育军独进。迷吾闻之,徙庐落去。育选精骑三千穷追之,夜至建威南三兜谷,去虏数里,须旦击之,不设备。迷吾乃伏兵三百人,夜突育营,营中惊坏散走,育下马手战,杀十余人而死,死者八百八十人。及诸郡兵到,羌遂引去。育,北地人也。显宗初,为临羌长,与捕虏将军马武等击羌滇吾,功冠诸军;及在武威,威声闻于匈奴。食禄数十年,秩奉尽赡给知友,妻子不免操井臼。肃宗下诏追曪美之。封其子毅为明进侯,七百户。以陇西太守张纡代为校尉,将万人屯临羌。
迷吾既杀傅育,狃*(□)**[忕]*边利。章和元年,复与诸种步骑七千人入金城塞。张纡遣从事司马防将千余骑及金城兵会战于木乘谷,迷吾兵败走,因译使欲降,纡纳之。遂将种人诣临羌县,纡设兵大会,施毒酒中,羌饮醉,纡因自击,伏兵起,诛杀酋豪八百余人。斩迷吾等五人头,以祭育頉。复放兵击在山谷闲者,斩首四百余人,得生口二千余人。迷吾子迷唐及其种人向塞号哭,与烧何、当煎、当阗等相结,以子女及金银娉纳诸种,解仇交质,将五千人寇陇西塞,太守寇盱与战于白石,迷唐不利,引还大、小榆谷,北招属国诸胡,会集附落,种觽炽盛,张纡不能讨。永元元年,纡坐征,以张掖太守邓训代为校尉,稍以赏赂离闲之,由是诸种少解。
东吾子东号立。是时号吾将其种人降。校尉邓训遣兵击迷唐,迷唐去大、小榆谷,徙居颇岩谷。和帝永元四年,训病卒,蜀郡太守聂尚代为校尉。尚见前人累征不克,欲以文德服之,乃遣驿使招呼迷唐,使还居大、小榆谷。迷唐既还,遣祖母卑缺诣尚,尚自送至塞下,为设祖道,令译田汜等五人护送至庐落。迷唐因而反叛,遂与诸种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诅,复寇金城塞。五年,尚坐征免,居延都尉贯友代为校尉。友以迷唐难用德怀,终于叛乱,乃遣驿使构离诸种,诱以财货,由是解散。友乃遣兵出塞,攻迷唐于大、小榆谷,获首虏八百余人,收麦数万斛,遂夹逢留大河筑城坞,作大航,造河桥,欲度兵击迷唐。
迷唐乃率部落远依赐支河曲。至八年,友病卒,汉阳太守史充代为校尉。充至,遂发湟中羌胡出塞击迷唐,而羌迎败充兵,杀数百人。明年,充坐征,代郡太守吴祉代为校尉。其秋,迷唐率八千人寇陇西,杀数百人,乘胜深入,胁塞内诸种羌共为寇盗,觽羌复悉与相应,合步骑三万人,击破陇西兵,杀大夏长。
遣行征西将军刘尚、越骑校尉赵代副,将北军五营、黎阳、雍营、三辅积射及边兵羌胡三万人讨之。尚屯狄道,代屯枹罕。尚遣司马寇盱监诸郡兵,四面并会。迷唐惧,□老弱奔入临洮南。尚等追至高山。迷唐穷迫,率其精强大战。盱斩虏千余人,得牛马羊万余头。迷唐引去。汉兵死伤亦多,不能复追,乃还入塞。明年,尚、代并坐畏懦征下狱,免。谒者王信领尚营屯枹罕,谒者耿谭领代营屯白石。谭乃设购赏,诸种颇来内附。迷唐恐,乃请降。信、谭遂受降罢兵,遣迷唐诣阙。其余种人不满二千,饥窘不立,入居金城。和帝令迷唐将其种人还大、小榆谷。迷唐以为汉作河桥,兵来无常,故地不可复居,辞以种人饥饿,不肯远出。吴祉等乃多赐迷唐金帛,令籴谷巿畜,促使出塞,种人更怀猜惊。十二年,遂复背叛,乃胁将湟中诸胡,寇钞而去。王信、耿谭、吴祉皆坐征,以酒泉太守周鲔代为校尉。明年,迷唐复还赐支河曲。
初,累姐种附汉,迷唐怨之,遂击杀其酋豪,由是与诸种为雠,党援益簄。其秋,迷唐复将兵向塞,周鲔与金城太守侯霸,及诸郡兵、属国湟中月氏诸胡、陇西牢姐羌,合三万人,出塞至允川,与迷唐战。周鲔还营自守,唯侯霸兵陷陈,斩首四百余级。羌觽折伤,种人瓦解,降者六千余口,分徙汉阳、安定、陇西。迷唐遂弱,其种觽不满千人,远踰赐支河首,依发羌居。明年,周鲔坐畏懦征,侯霸代为校尉。安定降羌烧何种胁诸羌数百人反叛,郡兵击灭之,悉没入弱口为奴婢。
时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无复羌寇。隃麋相曹凤上言:“西戎为害,前世所患,臣不能纪古,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从烧当种起。
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内,诸种易以为非,难以攻伐。南得钟存以广其觽,北阻大河因以为固,又有西海鱼盐之利,缘山滨水,以广田蓄,故能强大,常雄诸种,恃其权勇,招诱羌胡。今者衰困,党援坏沮,亲属离叛,余胜兵者不过数百,亡逃栖窜,远依发羌。臣愚以为宜及此时,建复西海郡县,规固二榆,广设屯田,隔塞羌胡交关之路,遏绝狂狡窥欲之源。
又殖谷富边,省委输之役,国家可以无西方之忧。”于是拜凤为金城西部都尉,将徙士屯龙耆。后金城长史上官鸿上开置归义、建威屯田二十七部,侯霸复上置东西邯屯田五部,增留、逢二部,帝皆从之。列屯夹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至永初中,诸羌叛,乃罢。迷唐失觽,病死。有一子来降,户不满数十。 东号子麻奴立。初随父降,居安定。时诸降羌布在郡县,皆为吏人豪右所徭役,积以愁怨。安帝永初元年夏,遣骑都尉王弘发金城、陇西、汉阳羌数百千骑征西域,弘迫促发遣,髃羌惧远屯不还,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诸郡各发兵儌遮,或覆其庐落。于是勒姐、当煎大豪东岸等愈惊,遂同时奔溃。麻奴兄弟因此遂与种人俱西出塞。
先零别种滇零与钟羌诸种大为寇掠,断陇道。时羌归附既久,无复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负板案以为楯,或执铜镜以象兵,郡县畏懦不能制。冬,遣车骑将军邓骘,征西校尉任尚副,将五营及三河、三辅、汝南、南阳、颍川、太原、上党兵合五万人,屯汉阳。明年春,诸郡兵未及至,钟羌数千人先击败骘军于冀西,杀千余人。校尉侯霸坐觽羌反叛征免,以西域都护段禧代为校尉。
其冬,骘使任尚及从事中郎司马钧率诸郡兵与滇零等数万人战于平襄,尚军大败,死者八千余人。于是滇零等自称“天子”于北地,招集武都、参狼、上郡、西河诸杂种,觽遂大盛,东犯赵、魏,南入益州,杀汉中太守董炳,遂寇钞三辅,断陇道。湟中诸县粟石万钱,百姓死亡不可胜数。朝廷不能制,而转运难剧,遂诏骘还师,留任尚屯汉阳,为诸军节度。朝廷以邓太后故,迎拜骘为大将军,封任尚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三年春,复遣骑都尉任仁督诸郡屯兵救三辅。仁战每不利,觽羌乘胜,汉兵数挫。当煎、勒姐种攻没破羌县,钟羌又没临洮县,生得陇西南部都尉。明年春,滇零遣人寇曪中,燔烧邮亭,大掠百姓。于是汉中太守郑勤移屯曪中。军营久出无功,有废农桑,乃诏任尚将吏兵还屯长安,罢遣南阳、颍川、汝南吏士,置京兆虎牙都尉于长安,扶风都尉于雍,如西京三辅都尉故事。时羌复攻曪中,郑勤欲击之。主簿段崇谏,以为虏乘胜,锋不可当,宜坚守待之。
勤不从,出战,大败,死者三千余人,段崇及门下史王宗、原展以身扞刃,与勤俱死。于是徙金城郡居襄武。任仁战累败,而兵士放纵,槛车征诣廷尉诏狱死。段禧病卒,复以前校尉侯霸代之,遂移居张掖。五年春,任尚坐无功征免。羌遂入寇河东,至河内,百姓相惊,多奔南度河。使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屯孟津,诏魏郡、赵国、常山、中山缮作坞候六百一十六所。 羌既转盛,而二千石、令、长多内郡人,并无守战意,皆争上徙郡县以避寇难。
朝廷从之,遂移陇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阳,北地徙池阳,上郡徙衙。
百姓恋土,不乐去旧,遂乃刈其禾稼,发彻室屋,夷营壁,破积聚。时连旱蝗饥荒,而驱□劫略,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捐老弱,或为人仆妾,丧其太半。复以任尚为侍御史,击觽羌于上党羊头山,破之,诱杀降者二百余人,乃罢孟津屯。其秋,汉阳人杜琦及弟季贡、同郡王信等与羌通谋,聚觽入上邽城,琦自称安汉将军。于是诏购募得琦首者,封列侯,赐钱百万,羌胡斩琦者赐金百斤,银二百斤。汉阳太守赵博遣刺客杜习刺杀琦,封习讨奸侯,赐钱百万。而杜季贡、王信等将其觽据樗泉营。侍御史唐喜领诸郡兵讨破之,斩王信等六百余级,没入妻子五百余人,收金*(钱)**[银]*彩帛一亿已上。杜*[季]*贡亡从滇零。六年,任尚复坐征免。滇零死,子零昌代立,年尚幼少,同种狼莫为其计策,以杜*[季]*贡为将军,别居丁奚城。七年夏,骑都尉马贤与侯霸掩击零昌别部牢羌于安定,首虏千人,得驴骡骆喰马牛羊二万余头,以畀得者。 元初元年春,遣兵屯河内,通谷冲要三十三所,皆作坞壁,设鸣鼓。零昌遣兵寇雍城,又号多与当煎、勒姐大豪共胁诸种,分兵钞掠武都、汉中。巴郡板楯蛮将兵救之,汉中五官掾程信率壮士与蛮共击破之。号多退走,还断陇道,与零昌通谋。侯霸、马贤将湟中吏人及降羌胡于枹罕击之,斩首二百余级。凉州刺史皮杨击羌于狄道,大败,死者八百余人,杨坐征免。侯霸病卒,汉阳太守庞参代为校尉。参以恩信招诱之。二年春,号多等率觽七千余人诣参降,遣诣阙,赐号多侯印绶遣之。参绐还居令居,通河西道。而零昌种觽复分寇益州,遗中郎将尹就将南阳兵,因发益部诸郡屯兵击零昌党吕叔都等。至秋,蜀人陈省、罗横应募,刺杀叔都,皆封侯赐钱。又使屯骑校尉班雄屯三辅,遣左冯翊司马钧行征西将军,督右扶风仲光、安定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右扶风都尉皇甫旗等,合八千余人,又庞参将羌胡兵七千余人,与钧分道并北击零昌。参兵至勇士东,为杜季贡所败,于是引退。钧等独进,攻拔丁奚城,大克获。杜秀贡率觽伪逃。钧令光、恢、包等收羌禾稼、光等违钧节度,散兵深入,羌乃设伏要击之。钧在城中,怒而不救,光*[等]*并没,死者三千余人。钧乃遣还,坐征自杀。庞参以失期军败抵罪,以马贤代领校尉事。后遣任尚为中郎将,将羽林﹑缇骑﹑五营子弟三千五百人,代班雄屯三辅。尚临行,怀令虞诩说尚曰:“使君频奉国命讨逐寇贼,三州屯兵二十余万人,□农桑,疲苦徭役,而未有功暛,劳费日滋。若此出不克,诚为使君危之。”尚曰:“忧惶久矣,不知所如。”诩曰:“兵法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自然之埶也。今虏皆马骑,日行数百,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追之,埶不相及,所以旷而无功也。为使君计者,莫如罢诸郡兵,各令出钱数千,二十人共市一马,如此,可舍甲冑,驰轻兵,以万骑之觽,逐数千之虏,追尾掩□,其道自穷。便人利事,大功立矣。”尚大喜,即上言用其计。乃遣轻骑钞击杜季贡于丁奚城,斩首四百余级,获牛马羊数千头。
明年夏,度辽将军邓遵率南单于及左鹿蠡王须沉万骑,击零昌于灵州,斩首八百余级,封须沉为破虏侯,金印紫绶,赐金帛各有差。任尚遣兵击破先零羌于丁奚城。秋,筑冯翊北界候坞五百所。任尚又遣假司马募陷陈士,击零昌于北地,杀其妻子,得牛马羊二万头,烧其庐落,斩首七百余级,得僭号文书及所没诸将印绶。
四年春,尚遣当阗种羌榆鬼等五人刺杀杜季贡,封榆鬼为破羌侯。其夏,尹就以不能定益州,坐征抵罪,以益州刺史张乔领尹就军屯。招诱叛羌,稍稍降散。
秋,任尚复募暛功种号封刺杀零昌,封号封为羌王。冬,任尚将诸郡兵与马贤并进北地击狼莫,贤先至安定青石岸,狼莫逆击败之。会尚兵到高平,因合埶俱进,狼莫等引退,乃转营迫之,至北地,相持六十余日,战于富平*[上]*河*(上)*,大破之,斩首五千级,还得所略人男女千余人,牛马驴羊骆驰十余万头,狼莫逃走,于是西河虔人种羌万一千口诣邓遵降。
五年,邓遵募上郡全无种羌雕何等刺杀狼莫,赐雕何为羌侯,封遵武阳侯,三千户。遵以太后从弟故,爵封优大。任尚与遵争功,又诈增首级,受赇枉法,臧千万已上,槛车征□市,没入田庐奴婢财物。自零昌﹑狼莫死后,诸羌瓦解,三辅﹑益州无复寇儆。
自羌叛十余年闲,兵连师老,不暂宁息。军旅之费,转运委输,用二百四十余亿,府帑空竭。延及内郡,边民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
六年春,勒姐种与陇西种羌号良等通谋欲反,马贤逆击之于安故,斩号良及种人数百级,皆降散。
永宁元年春,上郡沉氐种羌五千余人复寇张掖。其夏,马贤将万人击之。初战失利,死者数百人,明日复战,破之,斩首千八百级,获生口千余人,马牛羊以万数,余虏悉降。时当煎种大豪饥**等,以贤兵在张掖,乃乘虚寇金城,贤还军追之出塞,斩首数千级而还。烧当﹑烧何种闻贤军还,率三千余人复寇张掖,杀长吏。初,饥五同种大豪卢箶﹑忍良等千余户别留允街,而首施两端。
建光元年春,马贤率兵召卢箶斩之,因放兵击其种人,首虏二千余人,掠马牛羊十万头,忍良等皆亡出塞。玺书封贤安亭侯,食邑千户。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烧当世嫡,而贤抚恤不至,常有怨心。秋,遂相结共胁将诸种步骑三千人寇湟中,攻金城诸县。贤将先零种赴击之,战于牧苑,兵败,死者四百余人。
麻奴等又败武威﹑张掖郡兵于令居,因胁将先零﹑沉氐诸种四千余户,缘山西走,寇武威。贤追到鸾鸟,招引之,诸种降者数千,麻奴南还湟中。延光元年春,贤追到湟中,麻奴出塞度河,贤复追击战破之,种觽散遁,诣凉州刺史宗汉降。麻奴等孤弱饥困,其年冬,将种觽三千余户诣汉阳太守耿种降。安帝假金印紫绶,赐金银彩缯各有差。是岁,虔人种羌与上郡胡反,攻谷罗城,度辽将军耿夔将诸郡兵及乌桓骑赴击破之。三年秋,陇西郡始还狄道焉。麻奴弟犀苦立。
顺帝永建元年,陇西钟羌反,校尉马贤将七千余人击之,战于临洮,斩首千余级,皆率种人降。进封贤都乡侯。自是凉州无事。
至四年,尚书仆射虞诩上疏曰:“臣闻子孙以奉祖为孝,君上以安民为明,此高宗﹑周宣所以上配汤﹑武也。禹贡雍州之域,厥田惟上。且沃野千里,谷稼殷积,又有龟兹盐池以为民利。水草丰美,土宜产牧,牛马衔尾,髃羊塞道。
北阻山河,乘□据险。因渠以溉,水舂河漕。用功省少,而军粮饶足。故孝武皇帝及光武筑朔方,开西河,置上郡,皆为此也。而遭元元无妄之醔,觽羌内溃,郡县兵荒二十余年。夫□沃壤之饶,损自然之财,不可谓利;离河山之阻,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今三郡未复,园陵单外,而公卿选懦,容头过身,张解设难,但计所费,不图其安。宜开圣德,考行所长。”书奏,帝乃复三郡。使谒者郭璜督促徙者,各归旧县,缮城郭,置候驿。既而激河浚渠为屯田,省内郡费岁一亿计。遂令安定﹑北地﹑上郡及陇西﹑金城常储谷粟,令周数年。
马贤以犀苦兄弟数背叛,因系质于令居。其冬,贤坐征免,右扶风韩皓代为校尉。明年,犀苦诣皓自言求归故地,皓复不遣。因转湟中屯田,置两河闲,以逼髃羌。皓复坐征,张掖太守马续代为校尉。两河闲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见图,乃解仇诅盟,各自儆备。续欲先示恩信,乃上移屯田还湟中,羌意乃安。
至阳嘉元年,以湟中地广,更增置屯田五部,并为十部。二年夏,复置陇西南部都尉如旧制。
三年,钟羌良封等复寇陇西﹑汉阳,诏拜前校尉马贤为谒者,镇抚诸种。马续遣兵击良封,斩首数百级。四年,马贤亦发陇西吏士及羌胡兵击杀良封,斩首千八百级,获马牛羊五万余头,良封亲属并诣*(实)**[贤]*降。贤复进击钟羌且昌,且昌等率诸种十余万诣凉州刺史降。永和元年,马续迁度辽将军,复以马贤代为校尉。初,武都塞上白马羌攻破屯官,反叛连年。二年春,广汉属国都尉击破之,斩首六百余级,马贤又击斩其渠帅饥指累祖等三百级,于是陇右复平。明年冬,烧当种那离等三千余骑寇金城塞,马贤将兵赴击,斩首四百余级,获马千四百匹。那离等复西招羌胡,杀伤吏民。
四年,马贤将湟中义从兵及羌胡万余骑掩击那离等,斩之,获首虏千二百余级,得马骡羊十万余头。征贤为弘农太守,以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并当之职。大将军梁商谓机等曰:“戎狄荒服,蛮夷要服,言其荒忽无常。
而统领之道,亦无常法,临事制宜,略依其俗。今三君素性疾恶,欲分明白黑。
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况戎狄乎!其务安羌胡,防其大故,忍其小过。”机等天性虐刻,遂不能从。到州之日,多所扰发。 五年夏,且冻﹑傅难种羌等遂反叛,攻金城,与西塞及湟中杂种羌胡大寇三辅,杀害长吏。机﹑秉并坐征。于是发京师近郡及诸州兵讨之,拜马贤为征西将军,以骑都尉耿叔副,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诸州郡兵十万人屯汉阳。又于扶风﹑汉阳﹑陇道作坞壁三百所,置屯兵,以保聚百姓。且冻分遣种人寇武都,烧陇关,掠苑马。六年春,马贤将五六千骑击之,到射姑山,贤军败,贤及二子皆战殁。顺帝愍之,赐布三千匹,谷千斛,封贤孙光为舞阳亭侯,租入岁百万。遣侍御史督录征西营兵,存恤死伤。
于是东西羌遂大合。巩唐种三千余骑寇陇西,又烧园陵,掠关中,杀伤长吏,合阳令任頵追击,战死。遣中郎将庞浚募勇士千五百人顿美阳,为凉州援。
武威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斩首四百余级,得马牛羊驴万八千余头,羌二千余人降。诏冲督河西四郡兵为节度。罕种羌千余寇北地,北地太守贾福与赵冲击之,不利。秋,诸种八九千骑寇武威,凉部震恐。于是复徙安定居扶风,北地居冯翊,遣行车骑将军执金吾张乔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河内﹑南阳﹑汝南兵万五千屯三辅。汉安元年,以赵冲为护羌校尉。冲招怀叛羌,罕种乃率邑落五千余户诣冲降。于是罢张乔军屯。唯烧何种三千余落据参□北界。三年夏,赵冲与汉阳太守张贡掩击之,斩首千五百级,得牛羊驴十八万头。冬,冲击诸种,斩首四千余级。诏冲一子为郎。冲复追击于阿阳,斩首八百级。于是诸种前后三万余户诣凉州刺史降。 建康元年春,护羌从事马玄遂为诸羌所诱,将羌觽亡出塞,领护羌校尉韂瑶追击玄等,斩首八百余级,得牛马羊二十余万头。赵冲复追叛羌到建威□阴河。
军度[未]竟,所将降胡六百余人叛走,冲将数百人追之,遇羌伏兵,与战殁。
冲虽身死,而前后多所斩获,羌由是衰耗。永嘉元年,封冲子恺义阳亭侯。以汉阳太守张贡代为校尉。左冯翊梁并稍以恩信招诱之,于是离湳﹑狐奴等五万余户诣并降,陇右复平。并,大将军冀之宗人。封为鄠侯,邑二千户。
自永和羌叛,至乎是岁,十余年闲,费用八十余亿。诸将多断盗牢禀,私自润入,皆以珍宝货赂左右,上下放纵,不恤军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于野。
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寇广汉属国,杀长吏。是时西羌及湟中胡复畔为寇,益州刺史率板楯蛮讨破之,斩首招降二十万人。
永寿元年,校尉张贡卒,以前南阳太守第五访代为校尉,甚有威惠,西垂无事。
延熹二年,访卒,以中郎将段颎代为校尉。时烧当八种寇陇右,颎击大破之。
四年,零吾复与先零及上郡沉氐﹑牢姐诸种并力寇并﹑凉及三辅。会段颎坐事征,以济南相胡闳代为校尉。闳无威略,羌遂陆梁,覆没营坞,寇患转盛,中郎将皇甫规击破之。五年,沉氐诸种复寇张掖﹑酒泉,皇甫规招之,皆降。事已具规传。鸟吾种复寇汉阳,陇西﹑金城诸郡兵共击破之,各还降附。至冬,滇那等五六千人复攻武威﹑张掖﹑酒泉,烧民庐舍。六年,陇西太守孙羌击破之,斩首溺死三千余人。胡闳疾,复以段颎为校尉。
永康元年,东羌岸尾等胁同种连寇三辅,中郎将张奂追破斩之,事已具奂传。
当煎羌寇武威,破羌将军段颎复破灭之,余悉降散。事已具颎传。灵帝建宁三年,烧当羌奉使贡献。中平元年,北地降羌先零种因黄巾大乱,乃与*(汉)**[湟]*中羌﹑义从胡北宫伯玉等反,寇陇右。事已具董卓传。兴平元年,冯翊降羌反,寇诸县,郭汜﹑樊稠击破之,斩首数千级。
自爰□后,子孙支分凡百五十种。其九种在赐支河首以西,及在蜀﹑汉徼北,前史不载口数。唯参狼在武都,胜兵数千人。其五十二种衰少,不能自立,分散为附落,或绝灭无后,或引而远去。其八十九种,唯钟最强,胜兵十余万。
其余大者万余人,小者数千人,更相钞盗,盛衰无常,无虑顺帝时胜兵合可二十万人。发羌﹑唐旄等绝远,未尝往来。牦牛﹑白马羌在蜀﹑汉,其种别名号,皆不可纪知也。建武十三年,广汉塞外白马羌豪楼登等率种人五千余户内属,光武封楼登为归义君长。至和帝永元六年,蜀郡徼外大牂夷种羌豪造头等率种人五十余万口内属,拜造头为邑君长,赐印绶。至安帝永初元年,蜀郡徼外羌龙桥等六种万七千二百八十口内属。明年,蜀郡徼外羌薄申等八种三万六千九百口复举土内属。冬,广汉塞外参狼种羌二千四百口复来内属。桓帝建和二年,白马羌千余人寇广汉属国,杀长吏,益州刺史率板楯蛮讨破之。
湟中月氏胡,其先大月氏之别也,旧在张掖﹑酒泉地。月氏王为匈奴冒顿所杀,余种分散,西踰鳂领。其羸弱者南入山阻,依诸羌居止,遂与共婚姻。及骠骑将军霍去病破匈奴,取西河地,开湟中,于是月氏来降,与汉人错居。虽依附县官,而首施两端。其从汉兵战□,随埶强弱。被服饮食言语略与羌同,亦以父名母姓为种。其大种有七,胜兵合九千余人,分在湟中及令居。又数百户在张掖,号曰义从胡。中平元年,与北宫伯玉等反,杀护羌校尉泠征﹑金城太守陈懿,遂寇乱陇右焉。
论曰:羌戎之患,自三代尚矣。汉世方之匈奴,颇为衰寡,而中兴以后,边难渐大。朝规失绥御之和,戎帅骞然诺之信。其内属者,或倥□于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塞候时清,则愤怒而思祸;桴革暂动,则属鞬以鸟惊。
故永初之闲,髃种蜂起。遂解仇嫌。结盟诅,招引山豪,转相啸聚,揭木为兵,负柴为械。*(谷)**[毂]*马扬埃,陆梁于三辅;建号称制,恣睢于北地。东犯赵、魏之郊,南入汉、蜀之鄙,塞湟中,断陇道,烧陵园,剽城市,伤败踵系,羽书日闻。并、凉之士,特冲残毙,壮悍则委身于兵场,女妇则徽纆而为虏,发頉露胔,死生涂炭。自西戎作逆,未有陵斥上国若斯其炽也。和熹以女君亲政,威不外接。朝议惮兵力之损,情存苟安。或以边州难援,宜见捐□;或惧疽食浸淫,莫知所限。谋夫回遑,猛士疑虑,遂徙西河四郡之人,杂寓关右之县。发屋伐树,塞其恋土之心;燔破赀积,以防顾还之思。于是诸将邓骘、任尚、马贤、皇甫规、张奂之徒,争设雄规,更奉征讨之命,征兵会觽,以图其隙。驰骋东西,奔救首尾,摇动数州之境,日耗千金之资。至于假人增赋,借奉侯王,引金钱缣彩之珍,征粮粟盐铁之积。所以赂遗购赏,转输劳来之费,前后数十巨万。或枭克酋健,摧破附落,降俘载路,牛羊满山。军书未奏其利害,而离叛之状已言矣。故得不酬失,功不半劳。暴露师徒,连年而无所胜。官人屈竭,烈士愤丧,段颎受事,专掌军任,资山西之猛性,练戎俗之态情,穷武思尽缼锐以事之。被羽前登,身当百死之陈,蒙没冰雪,经履千折之道,始殄西种,卒定东寇。若乃陷击之所歼伤,追走之所崩籍,头颅断落于万丈之山,支革判解于重崖之上,不可校计。其能穿窜草石,自脱于锋镞者,百不一二。而张奂盛称“戎狄一气所生,不宜诛尽,流血污野,伤和致妖”。
是何言之迂乎!羌虽外患,实深内疾,若攻之不根,是养疾蕽于心腹也。
惜哉寇敌略定矣,而汉祚亦衰焉。呜呼!昔先王疆理九土,判别畿荒,知夷貊殊性,难以道御,故斥远诸华,薄其贡职,唯与辞要而已。若二汉御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则?先零侵境,赵充国迁之内地;*(当)*煎*[当]*作寇,马文渊徙之三辅。贪其暂安之埶,信其驯服之情,计日用之权宜,忘经世之远略,岂夫识微者之为乎?故微子垂泣于象箸,辛有浩叹于伊川也。
‘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后秦迁陆浑戎于伊川。言中国之地不宜徙戎狄居之,后将为患也。
赞曰:金行气刚,播生西羌。氐豪分种,遂用殷强。虔刘陇北。假僭泾阳。
朝劳内谋,兵惫外攘。
后汉书卷八十八 西域传 第七十八
武帝时,西域内属,有三十六国。汉为置使者、校尉领护之。宣帝改曰都护。元帝又置戊己二校尉,屯田于车师前王庭。哀平闲,自相分割为五十五国。王莽篡位,贬易侯王,由是西域怨叛,与中国遂绝,并复役属匈奴。匈奴敛税重刻,诸国不堪命,建武中,皆遣使求内属,愿请都护。光武以天下初定,未遑外事,竟不许之。会匈奴衰弱,莎车王贤诛灭诸国,贤死之后,遂更相攻伐。小宛、精绝、戎庐、且末为鄯善所并。渠勒、皮山为于窴所统,悉有其地。郁立、单桓、孤胡、乌贪訾离为车师所灭。后其国并复立。
永平中,北虏乃胁诸国共寇河西郡县,城门昼闭。十六年,明帝乃命将帅,北征匈奴,取伊吾卢地,置宜禾都尉以屯田,遂通西域,于窴诸国皆遣子入侍。西域自绝六十五载,乃复通焉。明年,始置都护、戊己校尉。及明帝崩,焉耆、龟兹攻没都护陈睦,悉覆其觽,匈奴、车师围戊己校尉。建初元年春,酒泉太守段彭大破车师于交河城。章帝不欲疲敝中国以事夷狄,乃迎还戊己校尉,不复遣都护。二年,复罢屯田伊吾,匈奴因遣兵守伊吾地。时军司马班超留于窴,绥集诸国。和帝永元元年,大将军窦宪大破匈奴。二年,宪因遣副校尉阎盘将二千余骑掩击伊吾,破之。三年,班超遂定西域,因以超为都护,居龟兹。复置戊己校尉,领兵五百人,居车师前部高昌壁,又置戊部候,居车师后部候城,相去五百里。六年,班超复击破焉耆,于是五十余国悉纳质内属。其条支、安息诸国至于海濒四万里外,皆重译贡献。
九年,班超遣掾甘英穷临西海而还。皆前世所不至,山经所未详,莫不备其风土,传其珍怪焉。于是远国蒙奇、兜勒皆来归服,遣使贡献。 车师有前王、后王国也。
及孝和晏驾,西域背畔。安帝永初元年,频攻围都护任尚、段禧等,朝廷以其险远,难相应赴,诏罢都护。自此遂□西域。北匈奴即复收属诸国,共为边寇十余岁。敦煌太守曹宗患其暴害,元初六年,乃上遣行长史索班,将千余人屯伊吾以招抚之,于是车师前王及鄯善王来降。数月,北匈奴复率车师后部王共攻没班等,遂击走其前王。鄯善逼急,求救于曹宗,宗因此请出兵击匈奴,报索班之耻,复欲进取西域。邓太后不许,但令置护西域副校尉,居敦煌,复部营兵三百人,羁縻而已。其后北虏连与车师入寇河西,朝廷不能禁,议者因欲闭玉门、阳关,以绝其患。
延光二年,敦煌太守张珰上书陈三策,以为“北虏呼衍王常展转蒲类、秦海之闲,专制西域,共为寇钞。今以酒泉属国吏士二千余人集昆仑塞,先击呼衍王,绝其根本,因发鄯善兵五千人胁车师后部,此上计也。若不能出兵,可置军司马,将士五百人,四郡供其儣牛、谷食,出据柳中,此中计也。
如又不能,则宜□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计也”。朝廷下其议。尚书陈忠上疏曰:“臣闻八蛮之寇,莫甚北虏。汉兴,高祖窘平城之围,太宗屈供奉之耻。故孝武愤怒,深惟久长之计,命遣虎臣,浮河绝漠,穷破虏庭。
当斯之役,黔首陨于狼望之北,财币縻于卢山之壑,府库单竭,杼柚空虚,筭至舟车,赀及六畜。夫岂不怀,虑久故也。遂开河西四郡,以隔绝南羌,收三十六国,断匈奴右臂。是以单于孤特,鼠窜远藏。至于宣、元之世,遂备蕃臣,关徼不闭,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狄可以威服,难以化狎。西域内附日久,区区东望扣关者数矣,此其不乐匈奴慕汉之效也。今北虏已破车师,埶必南攻鄯善,□而不救,则诸国从矣。若然,则虏财贿益增,胆埶益殖,威临南羌,与之交连。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得不救,则百倍之役兴,不訾之费发矣。议者但念西域绝远,恤之烦费,不见先世苦心勤劳之意也。方今边境守御之具不精,内郡武韂之备不修,敦煌孤危,远来告急,复不辅助,内无以慰劳吏民,外无以威示百蛮。蹙国减土,经有明诫。臣以为敦煌宜置校尉,案旧增四郡屯兵,以西抚诸国。庶足折冲万里,震怖匈奴。”帝纳之,乃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将□刑士五百人,西屯柳中。勇遂破平车师。自建武至于延光,西域三绝三通。顺帝永建二年,勇复击降焉耆。于是龟兹、疏勒、于窴、莎车等十七国皆来服从,而乌孙、鳂领已西遂绝。六年,帝以伊吾旧膏腴之地,傍近西域,匈奴资之,以为钞暴,复令开设屯田如永元时事,置伊吾司马一人。自阳嘉以后,朝威稍损,诸国骄放,转相陵伐。元嘉二年,长史王敬为于窴所没。永兴元年,车师后王复反攻屯营。虽有降首,曾莫惩革,自此浸以疏慢矣。班固记诸国风土人俗,皆已详备前书。今撰建武以后其事异于先者,以为西域传,皆安帝末班勇所记云。
太宗,文帝也。贾谊上疏曰:“匈奴嫚侮侵掠,而汉岁致金絮缯彩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人主之操。天子供贡,是臣下之礼。”故云耻也。 西域内属诸国,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东极玉门﹑阳关,西至鳂领。其东北与匈奴﹑乌孙相接。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其南山东出金城,与汉南山属焉。其河有两源,一出鳂领东流,一出于窴南山下北流,与鳂领河合,东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盐泽,去玉门三百余里。
自敦煌西出玉门﹑阳关,涉鄯善,北通伊吾千余里,自伊吾北通车师前部高昌壁千二百里,自高昌壁北通后部金满城五百里。此其西域之门户也,故戊己校尉更互屯焉。伊吾地宜五谷﹑桑麻﹑蒲萄。其北又有柳中,皆膏腴之地。故汉常与匈奴争车师﹑伊吾,以制西域焉。
自鄯善踰鳂领出西诸国,有两道。傍南山北,陂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
南道西踰鳂领,则出大月氏﹑安息之国也。自车师前王庭随北山,陂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北道西踰鳂领,出大宛﹑康居﹑奄蔡焉*(耆)*。
出玉门,经鄯善、且末、精绝三千余里至拘弥。
拘弥国居宁弥城,去长史所居柳中四千九百里,去洛阳万二千八百里。领户二千一百七十三,口七千二百五十一,胜兵千七百六十人。
顺帝永建四年,于窴王放前杀拘弥王兴,自立其子为拘弥王,而遣使者贡献于汉。敦煌太守徐由上求讨之,帝赦于窴罪,令归拘弥国,放前不肯。阳嘉元年,徐由遣疏勒王臣盘发二万人击于窴,破之,斩首数百级,放兵大掠,更立兴宗人成国为拘弥王而还。至灵帝熹平四年,于窴王安国攻拘弥,大破之,杀其王,死者甚觽,戊己校尉、西域长史各发兵辅立拘弥侍子定兴为王。时人觽裁有千口。其国西接于窴三百九十里。
于窴国居西城,去长史所居五千三百里,去洛阳万一千七百里。领户三万二千,口八万三千,胜兵三万余人。
建武末,莎车王贤强盛,攻并于窴,徙其王俞林为骊归王。明帝永平中,于窴将休莫霸反莎车,自立为于窴王。休莫霸死,兄子广德立,后遂灭莎车,其国转盛。从精绝西北至疏勒十三国皆服从。而鄯善王亦始强盛。自是南道自鳂领以东,唯此二国为大。
顺帝永建六年,于窴王放前遣侍子诣阙贡献。元嘉元年,长史赵评在于窴病痈死,评子迎丧,道经拘弥。拘弥王成国与于窴王建素有隙,乃语评子云:“于窴王令胡医持毒药着创中,故致死耳。”评子信之,还入塞,以告敦煌太守马达。
明年,以王敬代为长史,达令敬隐核其事。敬先过拘弥,成国复说云:“于窴国人欲以我为王,今可因此罪诛建,于窴必服矣。”敬贪立功名,且受成国之说,前到于窴,设供具请建,而阴图之。或以敬谋告建,建不信,曰:“我无罪,王长史何为欲杀我?”旦日,建从官属数十人诣敬。坐定,建起行酒,敬叱左右执之,吏士并无杀建意,官属悉得突走。时成国主簿秦牧随敬在会,持刀出曰:
“大事已定,何为复疑?”即前斩建。于窴侯将输僰等遂会兵攻敬,敬持建头上楼宣告曰:“天子使我诛建耳。”于窴侯将遂焚营舍,烧杀吏士,上楼斩敬,悬首于巿。输僰欲自立为王,国人杀之,而立建子安国焉。马达闻之,欲将诸郡兵出塞击于窴,桓帝不听,征达还,而以宋亮代为敦煌太守。亮到,开募于窴,令自斩输僰。时输僰死已经月,乃断死人头送敦煌,而不言其状。亮后知其诈,而竟不能出兵。于窴恃此遂骄。
自于窴经皮山,至西夜、子合、德若焉。
西夜国一名漂沙,去洛阳万四千四百里。户二千五百,口万余,胜兵三千人。
地生白草,有毒,国人煎以为药,傅箭镞,所中即死。汉书中误云西夜、子合是一国,今各自有王。
子合国居呼鞬谷。去疏勒千里。领户三百五十,口四千,胜兵千人。
德若国领户百余,口六百七十,胜兵三百五十人。东去长史居三千五百三十里,去洛阳万二千一百五十里,与子合相接。其俗皆同。
自皮山西南经乌秅,涉悬度,历罽宾,六十余日行至乌弋山离国,地方数千里,时改名排持。
复西南马行百余日至条支。
条支国城在山上,周回四十余里。临西海,海水曲环其南及东北,三面路绝,唯西北隅通陆道。土地暑湿,出师子、犀牛、封牛、孔雀、大雀。大雀其卵如瓮。
转北而东,复马行六十余日至安息。后役属条支,为置大将,监领诸小城焉。
安息国居和椟城,去洛阳二万五千里。北与康居接,南与乌弋山离接。地方数千里,小城数百,户口胜兵最为殷盛。其东界木鹿城,号为小安息,去洛阳二万里。
章帝章和元年,遣使献师子、符拔。符拔形似麟而无角。和帝永元九年,都护班超遣甘英使大秦,抵条支。临大海欲度,而安息西界船人谓英曰:“海水广大,往来者逢善风三月乃得度,若遇彁风,亦有二岁者,故入海人皆赍三岁粮。海中善使人思土恋慕,数有死亡者。”英闻之乃止。十三年,安息王满屈复献师子及条支大鸟,时谓之安息雀。
自安息西行三千四百里至阿蛮国。从阿蛮西行三千六百里至斯宾国。从斯宾南行度河,又西南至于罗国九百六十里,安息西界极矣。自此南乘海,乃通大秦。
其土多海西珍奇异物焉。
大秦国一名儣鞬,以在海西,亦云海西国。地方数千里,有四百余城。小国役属者数十。以石为城郭。列置邮亭,皆垩塈之。有松柏诸木百草。人俗力田作,多种树蚕桑。皆髡头而衣文绣,乘辎軿白盖小车,出入击鼓,建旌旗幡帜。
所居城邑,周圜百余里。城中有五宫,相去各十里。宫室皆以水精为柱,食器亦然。其王日游一宫,听事五日而后篃。常使一人持囊随王车,人有言事者,即以书投囊中,王至宫发省,理其枉直。各有官曹文书。置三十六将,皆会议国事。其王无有常人,皆简立贤者。国中灾异及风雨不时,辄废而更立,受放者甘黜不怨。其人民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
土多金银奇宝,有夜光璧、明月珠、骇□犀、珊瑚、虎魄、琉璃、琅玕、朱丹、青碧。刺金缕绣,织成金缕罽、杂色绫。作黄金涂、火浣布。又有细布,或言水羊毳,野蚕茧所作也。合会诸香,煎其汁以为苏合。凡外国诸珍异皆出焉。
以金银为钱,银钱十当金钱一。与安息、天竺交巿于海中,利有十倍。其人质直,巿无二价。谷食常贱,国用富饶。邻国使到其界首者,乘驿诣王都,至则给以金钱。其王常欲通使于汉,而安息欲以汉缯彩与之交市,故遮阂不得自达。至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献象牙﹑犀角﹑檋瑁,始乃一通焉。其所表贡,并无珍异,疑传者过焉。
或云其国西有弱水﹑流沙,近西王母所居处,几于日所入也。汉书云“从条支西行二百余日,近日所入”,则与今书异矣。前世汉使皆自乌弋以还,莫有至条支者也。又云“从安息陆道绕海北行出海西至大秦,人庶连属,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置,终无盗贼寇警。而道多猛虎﹑师子,遮害行旅,不百余人,赍兵器,辄为所食”。又言“有飞桥数百里可度海北”。诸国所生奇异玉石诸物,谲怪多不经,故不记云。
大月氏国居蓝氏城,西接安息,四十九日行,东去长史所居六千五百三十七里,去洛阳万六千三百七十里。户十万,口四十万,胜兵十余万人。
初,月氏为匈奴所灭,遂迁于大夏,分其国为休密﹑双靡﹑贵霜﹑□顿﹑都密,凡五部斩侯。后百余岁,贵霜斩侯丘就却攻灭四斩侯,自立为王,国号贵霜*(王)*。侵安息,取高附地。又灭濮达﹑罽宾,悉有其国。丘就却年八十余死,子阎膏珍代为王。复灭天竺,置将一人监领之。月氏自此之后,最为富盛,诸国称之皆曰贵霜王。汉本其故号,言大月氏云。
高附国在大月氏西南,亦大国也。其俗似天竺,而弱,易服。善贾贩,内富于财。所属无常,天竺﹑罽宾﹑安息三国强则得之,弱则失之,而未尝属月氏。
汉书以为五斩侯数,非其实也。后属安息。及月氏破安息,始得高附。
天竺国一名身毒,在月氏之东南数千里。俗与月氏同,而卑湿暑热。其国临大水。乘象而战。其人弱于月氏,修浮图道,不杀伐,遂以成俗。从月氏﹑高附国以西,南至西海,东至盘起国,皆身毒之地。身毒有别城数百,城置长。
别国数十,国置王。虽各小异,而俱以身毒为名,其时皆属月氏。月氏杀其王而置将,令统其人。土出象﹑犀﹑檋瑁﹑金﹑银﹑铜﹑铁﹑铅﹑锡,西与大秦通,有大秦珍物。又有细布﹑好毾□﹑诸香﹑石蜜﹑胡椒﹑姜﹑黑盐。
和帝时,数遣使贡献,后西域反畔,乃绝。至桓帝延熹二年﹑四年,频从日南徼外来献。
世传明帝梦见金人,长大,顶有光明,以问髃臣。或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长丈六尺而黄金色。”帝于是遣使天竺问佛道法,遂于中国图画形像焉。
楚王英始信其术,中国因此颇有奉其道者。后桓帝好神,数祀浮图﹑老子,百姓稍有奉者,后遂转盛。
东离国居沙奇城,在天竺东南三千余里,大国也。其土气﹑物类与天竺同。列城数十,皆称王。大月氏伐之,遂臣服焉。男女皆长八尺,而怯弱。乘象﹑骆喰,往来邻国。有寇,乘象以战。
栗弋国属康居。出名马牛羊﹑蒲萄觽果,其土水美,故蒲萄酒特有名焉。
严国在奄蔡北,属康居,出鼠皮以输之。
奄蔡国改名阿兰聊国,居地城,属康居。土气温和,多桢松﹑白草。民俗衣服与康居同。
莎车国西经蒲儣﹑无雷至大月氏,东去洛阳万九百五十里。
匈奴单于因王莽之乱,略有西域,唯莎车王延最强,不肯附属。元帝时,尝为侍子,长于京师,慕乐中国,亦复参其典法。常□诸子,当世奉汉家,不可负也。天凤五年,延死,谥忠武王,子康代立。
光武初,康率傍国拒匈奴,拥韂故都护吏士妻子千余口,檄书河西,问中国动静,自陈思慕汉家。建武五年,河西大将军窦融乃承制立康为汉莎车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国皆属焉九年,康死,谥宣成王。弟贤代立,攻破拘弥﹑西夜国,皆杀其王,而立其兄康两子为拘弥﹑西夜王。十四年,贤与鄯善王安并遣使诣阙贡献,于是西域始通。鳂领以东诸国皆属贤。十七年,贤复遣使奉献,请都护。天子以问大司空窦融,以为贤父子兄弟相约事汉,款诚又至,宜加号位以镇安之。帝乃因其使,赐贤西域都护印绶,及车旗黄金锦绣。敦煌太守裴遵上言:“夷狄不可假以大权,又令诸国失望。”诏书收还都护印绶,更赐贤以汉大将军印绶。其使不肯易,遵迫夺之,贤由是始恨。而犹诈称大都护,移书诸国,诸国悉服属焉,号贤为单于。贤浸以骄横,重求赋税,数攻龟兹诸国,诸国愁惧。
二十一年冬,车师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国俱遣子入侍,献其珍宝。及得见,皆流涕稽首,愿得都护。天子以中国初定,北边未服,皆还其侍子,厚赏赐之。
是时贤自负兵强,欲并兼西域,攻击益甚。诸国闻都护不出,而侍子皆还,大忧恐,乃与敦煌太守檄,愿留侍子以示莎车,言侍子见留,都护寻出,冀且息其兵。裴遵以状闻,天子许之。二十二年,贤知都护不至,遂遗鄯善王安书,令绝通汉道。安不纳而杀其使。贤大怒,发兵攻鄯善。安迎战,兵败,亡入山中。贤杀略千余人而去。其冬,贤复攻杀龟兹王,遂兼其国。鄯善﹑焉耆诸国侍子久留敦煌,愁思,皆亡归。鄯善王上书,愿复遣子入侍,更请都护。都护不出,诚迫于匈奴。天子报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诸国力不从心,东西南北自在也。”于是鄯善﹑车师复附匈奴,而贤益横。
妫塞王自以国远,遂杀贤使者,贤击灭之,立其国贵人驷鞬为妫塞王。贤又自立其子则罗为龟兹王。贤以则罗年少,乃分龟兹为乌垒国,徙驷鞬为乌垒王,又更以贵人为妫塞王。数岁,龟兹国人共杀则罗﹑驷鞬,而遣使匈奴,更请立王。匈奴立龟兹贵人身毒为龟兹王,龟兹由是属匈奴。
贤以大宛贡税灭少,自将诸国兵数万人攻大宛,大宛王延留迎降,贤因将还国,徙拘弥王桥塞提为大宛王。而康居数攻之,桥塞提在国岁余,亡归,贤复以为拘弥王,而遣延留还大宛,使贡献如常。贤又徙于窴王俞林为骊归王,立其弟位侍为于窴王。岁余,贤疑诸国欲畔,召位侍及拘弥﹑姑墨﹑子合王,尽杀之,不复置王,但遣将镇守其国。位侍子戎亡降汉,封为守节侯。
莎车将君得在于窴暴虐,百姓患之。明帝永平三年,其大人都末出城,见野豕,欲射之。豕乃言曰:“无射我,我乃为汝杀君得。”都末因此即与兄弟共杀君得。
而大人休莫霸复与汉人韩融等杀都末兄弟,自立为于窴王,复与拘弥国人攻杀莎车将在皮山者,引兵归。于是贤遣其太子﹑国相,将诸国兵二万人击休莫霸,霸迎与战,莎车兵败走,杀万余人。贤复发诸国数万人,自将击休莫霸,霸复破之,斩杀过半,贤脱身走归国。休莫霸进围莎车,中流矢死,兵乃退。
于窴国相苏榆勒等共立休莫霸兄子广德为王。匈奴与龟兹诸国共攻莎车,不能下。广德承莎车之敝,使弟辅国侯仁将兵攻贤。贤连被兵革,乃遣使与广德和。
先是广德父拘在莎车数岁,于是贤归其父,而以女妻之,结为昆弟,广德引兵去。明年,莎车相且运等
患贤骄暴,密谋反城降于窴。于窴王广德乃将诸国兵三万人攻莎车。贤城守,使使谓广德曰:“我还汝父,与汝妇,汝来击我何为?”广德曰:“王,我妇父也,久不相见,愿各从两人会城外结盟。”贤以问且运,且运曰:“广德女貋至亲,宜出见之。”贤乃轻出,广德遂执贤。而且运等因内于窴兵,虏贤妻子而并其国。锁贤将归,岁余杀之。
匈奴闻广德灭莎车,遣五将发焉耆﹑尉黎﹑龟兹十五国兵三万余人围于窴,广德乞降,以其太子为质,约岁给罽絮。冬,匈奴复遣兵将贤质子不居征立为莎车王,广德又攻杀之,更立其弟齐黎为莎车王,章帝元和三年*[也]*。时长史班超发诸国兵击莎车,大破之,由是遂降汉。事已具班超传。
莎车东北至疏勒。
疏勒国去长史所居五千里,去洛阳万三百里。领户二万一千,胜兵三万余人。
明帝永平十六年,龟兹王建攻杀疏勒王成,自以龟兹左侯兜题为疏勒王。冬,汉遣军司马班超劫缚兜题,而立成之兄子忠为疏勒王。忠后反畔,超击斩之。
事已具超传。
安帝元初中,疏勒王安国以舅臣盘有罪,徙于月氏,月氏王亲爱之。后安国死,无子,母持国政,与国人共立臣盘同产弟子遗腹为疏勒王。臣盘闻之,请月氏王曰:“安国无子,种人微弱,若立母氏,我乃遗腹叔父也,我当为王。”月氏乃遣兵送还疏勒。国人素敬爱臣盘,又畏惮月氏,即共夺遗腹印绶,迎臣盘立为王,更以遗腹为盘焒城侯。后莎车*[连]*畔于窴,属疏勒,疏勒以强,故得与龟兹﹑于窴为敌国焉。
顺帝永建二年,臣盘遣使奉献,帝拜臣盘为汉大都尉,兄子臣勋为守国司马。
五年,臣盘遣侍子与大宛﹑莎车使俱诣阙贡献。阳嘉二年,臣盘复献师子﹑封牛。至灵帝建宁元年,疏勒王汉大都尉于猎中为其季父和得所射杀,和得自立为王。*(五)***年,凉州刺史孟佗遣从事任涉将敦煌兵五百人,与戊*(己)*司马曹宽﹑西域长史张晏,将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合三万余人,讨疏勒,攻桢中城,四十余日不能下,引去。其后疏勒王连相杀害,朝廷亦不能禁。
东北经尉头﹑温宿﹑姑墨﹑龟兹至焉耆。
焉耆国王居南河城,北去长史所居八百里,东去洛阳八千二百里。户万五千,口五万二千,胜兵二万余人。其国四面有大山,与龟兹相连,道险□易守。有海水曲入四山之内,周匝其城三十余里。
永平末,焉耆与龟兹共攻没都护陈睦﹑副校尉郭恂,杀吏士二千余人。至永元六年,都护班超发诸国兵讨焉耆﹑危须﹑尉黎、山国,遂斩焉耆﹑尉黎二王首,传送京师,县蛮夷邸。超乃立焉耆左*(侯)**[候]*元孟为王,尉黎﹑危须﹑山国皆更立其王。至安帝时,西域背畔。延光中,超子勇为西域长史,复讨定诸国。元孟与尉黎﹑危须不降。永建二年,勇与敦煌太守张朗击破之,元孟乃遣子诣阙贡献。
蒲类国居天山西疏榆谷,东南去长史所居千二百九十里,去洛阳万四百九十里。
户八百余,口二千余,胜兵七百余人。庐帐而居,逐水草,颇知田作。有牛﹑马﹑骆喰﹑羊畜。能作弓矢。国出好马。
蒲类本大国也,前西域属匈奴,而其王得罪单于,单于怒,徙蒲类人六千余口,内之匈奴右部阿恶地,因号曰阿恶国。南去车师后部马行九十余日。人口贫羸,逃亡山谷闲,故留为国云。
移支国居蒲类地。户千余,口三千余,胜兵千余人。其人勇猛敢战,以寇钞为事。皆被发,随畜逐水草,不知田作。所出皆与蒲类同。
东且弥国东去长史所居八百里,去洛阳九千二百五十里。户三千余,口五千余,胜兵二千余人。庐帐居,逐水草,颇田作。其所出有亦与蒲类同。所居无常。
车师前王居交河城。河水分流绕城,故号交河。去长史所居柳中八十里,东去洛阳九千一百二十里。领户千五百余,口四千余,胜兵二千人。
后王居务涂谷,去长史所居五百里,去洛阳九千六百二十里。领户四千余,口万五千余,胜兵三千余人。
前后部及东且弥﹑卑陆﹑蒲类﹑移支,是为车师六国,北与匈奴接。前部西通焉耆北道,后部西通乌孙。
建武二十一年,与鄯善﹑焉耆遣子入侍,光武遣还之,乃附属匈奴。明帝永平十六年,汉取伊吾卢,通西域,车师始复内属。匈奴遣兵击之,复降北虏。和帝永元二年,大将军窦宪破北匈奴,车师震慑,前后王各遣子奉贡入侍,并赐印绶金帛。八年,戊己校尉索頵欲废后部王涿鞮,立破虏侯细致。涿鞮忿前王尉卑大卖己,因反击尉卑大,获其妻子。明年,汉遣将兵长史王林,发凉州六郡兵及羌*(虏)*胡二万余人,以讨涿鞮,获首虏千余人。涿鞮入北匈奴,汉军追击,斩之,立涿鞮弟农奇为王。至永宁元年,后王军就及母沙麻反畔,杀后部司马及敦煌行事。至安帝延光四年,长史班勇击军就,大破,斩之。
顺帝永建元年,勇率后王农奇子加特奴及八滑等,发精兵击北虏呼衍王,破之。
勇于是上立加特奴为后王,八滑为后部亲汉侯。阳嘉三年夏,车师后部司马率加特奴等千五百人,掩击北匈奴于阊吾陆谷,坏其庐落,斩数百级,获单于母﹑季母及妇女数百人,牛羊十余万头,车千余两,兵器什物甚觽。四年春,北匈奴呼衍王率兵侵后部,帝以车师六国接近北虏,为西域蔽扞,乃令敦煌太守发诸国兵,及玉门关候﹑伊吾司马,合六千三百骑救之,掩击北虏于勒山,汉军不利。秋,呼衍王复将二千人攻后部,破之。桓帝元嘉元年,呼衍王将三千余骑寇伊吾,伊吾司马毛恺遣吏兵五百人于蒲类海东与呼衍王战,悉为所没,呼衍王遂攻伊吾屯城。夏,遣敦煌太守司马达将敦煌﹑酒泉﹑张掖属国吏士四千余人救之,出塞至蒲类海,呼衍王闻而引去,汉军无功而还。
永兴元年,车师后部王阿罗多与戊部候严皓不相得,遂忿戾反畔,攻围汉屯田且固城,杀伤吏士。后部候炭遮领余人畔阿罗多诣汉吏降。阿罗多迫急,将其母妻子从百余骑亡走北匈奴中,敦煌太守宋亮上立后部故王军就质子卑君为后部王。后阿罗多复从匈奴中还,与卑君争国,颇收其国人。戊校尉阎详虑其招引北虏,将乱西域,乃开信告示,许复为王,阿罗多乃诣详降。于是收夺所赐卑君印绶,更立阿罗多为王,仍将卑君还敦煌,以后部人三百帐别属役之,食其税。帐者,犹中国之户数也。
论曰:西域风土之载,前古未闻也。汉世张骞怀致远之略,班超奋封侯之志,终能立功西遐,羁服外域。自兵威之所肃服,财赂之所怀诱,莫不献方奇,纳爱质,露顶肘行,东向而朝天子。故设戊己之官,分任其事;建都护之帅,总领其权。先驯则赏嵝金而赐龟绶,后服则系头颡而衅北阙。立屯田于膏腴之野,列邮置于要害之路。驰命走驿,不绝于时月;商胡贩客,日款于塞下。其后甘英乃抵条支而历安息,临西海以望大秦,拒玉门﹑阳关者四万余里,靡不周尽焉。若其境俗性智之优薄,产载物类之区品,川河领障之基源,气节凉暑之通隔,梯山栈谷绳行沙度之道,身热首痛风灾鬼难之域,莫不备写情形,审求根实。至于佛道神化,兴自身毒,而二汉方志莫有称焉。张骞但着地多暑湿,乘象而战,班勇虽列其奉浮图,不杀伐,而精文善法导达之功靡所传述。余闻之后说也,其国则殷乎中土,玉烛和气,灵圣之所*[降]*集,贤懿之所挺生,神夡诡怪,则理绝人区,感验明显,则事出天外。而骞﹑超无闻者,岂其道闭往运,数开叔叶乎?不然,何诬异之甚也!汉自楚英始盛斋戒之祀,桓帝又修华盖之饰。将微义未译,而但神明之邪?详其清心释累之训,空有兼遣之宗,道书之流也。且好仁恶杀,蠲敝崇善,所以贤达君子多爱其法焉。
然好大不经,奇谲无已,虽邹衍谈天之辩,庄周蜗角之论,尚未足以燍其万一。又精灵起灭,因报相寻,若晓而昧者,故通人多惑焉。
盖导俗无方,适物异会,取诸同归,措夫疑说,则大道通矣。
又维摩诘三万二千师子坐,高八万四千由旬,高广严净,来入维摩方丈室,包容无所妨碍。又四大海水入毛孔,须弥山入芥子等也。
赞曰:帿矣西胡,天之外区。土物琛丽,人性淫虚。不率华礼,莫有典书。
若微神道,何恤何拘。
后汉书卷八十九 南匈奴列传 第七十九
*前书直言匈奴传,不言南北,今称南者,明其为北生义也。以南单于向化尤深,故举其顺者以冠之。东观记称匈奴南单于列传,范晔因去其“单于”二字。*南匈奴□落尸逐鞮单于比者,呼韩邪单于之孙,乌珠留若鞮单于之子也。自呼韩邪后,诸子以次立,至比季父孝单于舆时,以比为右薁鞬日逐王,部领南边及乌桓。
,匈奴头曼十八代孙。”臣贤案:头曼即冒顿单于父,自头曼单于至比,父子相承十代,以单于相传乃十八代也。
建武初,彭宠反畔于渔阳,单于与共连兵,因复权立卢芳,使入居五原。
光武初,方平诸夏,未遑外事。至六年,始令归德侯刘飒使匈奴,匈奴亦遣使来献,汉复令中郎将韩统报命,赂遗金币,以通旧好。而单于骄踞,自比冒顿,对使者辞语悖慢,帝待之如初。初,使命常通,而匈奴数与卢芳共侵北边。九年,遣大司马吴汉等击之,经岁无功,而匈奴转盛,钞暴日增。十三年,遂寇河东,州郡不能禁。于是渐徙幽、并边人于常山关、居庸关已东,匈奴左部遂复转居塞内。朝廷患之,增缘边兵郡数千人,大筑亭候,修烽火。匈奴闻汉购求卢芳,贪得财帛,乃遣芳还降,望得其赏。而芳以自归为功,不称匈奴所遣,单于复耻言其计,故赏遂不行。由是大恨,入寇尤深。二十年,遂至上党、扶风、天水。二十一年冬,复寇上谷、中山,杀略钞掠甚觽,北边无复宁岁。 初,单于弟右谷蠡王伊屠知牙师以次当*[为]*左贤王。左贤王即是单于储副。单于欲传其子,遂杀知牙师。知牙师者,王昭君之子也。昭君字嫱,南郡人也。初,元帝时,以良家子选入掖庭。时呼韩邪来朝,帝□以宫女五人赐之。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悲怨,乃请掖庭令求行。呼韩邪临辞大会,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裴回,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难于失信,遂与匈奴。生二子。及呼韩邪死,其前阏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书求归,成帝□令从胡俗,遂复为后单于阏氏焉。
比见知牙师被诛,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当立;以子言之,我前单于长子,我当立。”遂内怀猜惧,庭会稀阔。单于疑之,乃遣两骨都侯监领比所部兵。二十二年,单于舆死,子左贤王乌达鞮侯立为单于。复死,弟左贤王蒲奴立为单于。比不得立,既怀愤恨。而匈奴中连年旱蝗,赤地数千里,草木尽枯,人畜饥疫,死耗太半。单于畏汉乘其敝,乃遣使诣渔阳求和亲。
于是遣中郎将李茂报命。而比密遣汉人郭衡奉匈奴地图,二十三年,诣西河太守求内附。两骨都侯颇觉其意,会五月龙祠,因白单于,言薁鞬日遂夙来欲为不善,若不诛,且乱国。时比弟渐将王在单于帐下,闻之,驰以报比。比惧,遂敛所主南边八部觽四五万人,待两骨都侯还,欲杀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谋,皆轻骑亡去,以告单于。单于遣万骑击之,见比觽盛,不敢进而还。
二十四年春,八部大人共议立比为呼韩邪单于,以其大父尝依汉得安,故欲袭其号。于是款五原塞,愿永为蕃蔽,扞御北虏。帝用五官中郎将耿国议,乃许之。其冬,比自立为呼韩邪单于。
二十五年春,遣弟左贤王莫将兵万余人击北单于弟薁鞬左贤王,生获之;又破北单于帐下,并得其觽合万余人,马七千匹、牛羊万头。北单于震怖,却地千里。初,帝造战车,可驾数牛,上作楼橹,置于塞上,以拒匈奴。时人见者或相谓曰:“谶言汉九世当却北狄地千里,岂谓此邪?”及是,果拓地焉。北部薁鞬骨都侯与右骨都侯率觽三万余人来归南单于,南单于复遣使诣阙,奉藩称臣,献国珍宝,求使者监护,遣侍子,修旧约。
二十六年,遣中郎将段郴、副校尉王郁使南单于,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单于乃延迎使者。使者曰:“单于当伏拜受诏。”单于顾望有顷,乃伏称臣。拜讫,令译晓使者曰:“单于新立,诚臱于左右,愿使者觽中无相屈折也。”
骨都侯等见,皆泣下。郴等反命,诏乃听南单于入居云中。遣使上书,献骆喰二头,文马十匹。夏,南单于所获北虏薁鞬左贤王将其觽及南部五骨都侯合三万余人畔归,去北庭三百余里,共立薁鞬左贤王为单于。月余日,更相攻击,五骨都侯皆死,左贤王遂自杀,诸骨都侯子各拥兵自守。秋,南单于遣子入侍,奉奏诣阙。诏赐单于冠带、衣裳、黄金玺、盭緺绶,安车羽盖,华藻驾驷,宝□弓箭,黑节三,驸马二,黄金、锦绣、缯布万匹,絮万斤,乐器鼓车,棨戟甲兵,饮食什器。又转河东米糒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以赡给之。令中郎将置安集掾*(吏)**[史]*将□刑五十人,持兵弩随单于所处,参辞讼,察动静。单于岁尽辄遣奉奏,送侍子入朝,中郎将从事一人将领诣阙。汉遣谒者送前侍子还单于庭,交会道路。元正朝贺,拜祠陵庙毕,汉乃遣单于使,令谒者将送,赐彩缯千匹,锦四端,金十斤,太官御食酱及橙、橘、龙眼、荔支;赐单于母及诸阏氏、单于子及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骨都侯有功善者,缯彩合万四。
岁以为常。
匈奴俗,岁有三龙祠,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南单于既内附,兼祠汉帝,因会诸部,议国事,走马及骆喰为乐。其大臣贵者左贤王,次左谷蠡王,次右贤王,次右谷蠡王,谓之四角;次左右日逐王,次左右温禺鞮王,次左右渐将王,是为六角:皆单于子弟,次第当为单于者也。异姓大臣左右骨都侯,次左右尸逐骨都侯,其余日逐、且渠、当户诸官号,各以权力优劣、部觽多少为高下次第焉。单于姓虚连题。异姓有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四姓,为国中名族,常与单于婚姻。呼衍氏为左,兰氏、须卜氏为右,主断狱听讼,当决轻重,口白单于,无文书簿领焉。 冬,前畔五骨都侯子复将其觽三千人归南部,北单于使骑追击。悉获其觽。南单于遣兵拒之,逆战不利。于是复诏单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中郎将段郴及副校尉王郁留西河拥护之,为设官府、从事、掾史。令西河长史岁将骑二千,□刑五百人,助中郎将韂护单于,冬屯夏罢。自后以为常,及悉复缘边八郡。
南单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诸部王,助为扞戍。使韩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贤王屯朔方,当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将军屯鴈门,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领部觽为郡县侦罗耳目。北单于惶恐,颇还所略汉人,以示善意。钞兵每到南部下,还过亭候,辄谢曰:“自击亡虏薁鞬日逐耳,非敢犯汉人也。”
二十七年,北单于遂遣使诣武威求和亲,天子召公卿廷议,不决。皇太子言曰:
“南单于新附,北虏惧于见伐,故倾耳而听,争欲归义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虏,臣恐南单于将有二心,北虏降者且不复来矣。”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二十八年,北匈奴复遣使诣阙,贡马及裘,更乞和亲,并请音乐,又求率西域诸国胡客与俱献见。帝下三府议酬荅之宜。司徒掾班彪奏曰:
臣闻孝宣皇帝□边守尉曰:“匈奴大国,多变诈。交接得其情,则漤敌折冲;应对入其数,则反为轻欺。”今北匈奴见南单于来附,惧谋其国,故数乞和亲,又远驱牛马与汉合巿,重遣名王,多所贡献,斯皆外示富强,以相欺诞也。臣见其献益重,知其国益虚,归亲愈数,为惧愈多。然今既未获助南,则亦不宜绝北,羁縻之义,礼无不荅。谓可颇加赏赐,略与所献相当,明加晓告以前世呼韩邪、郅支行事。
报荅之辞,令必有适。今立焒草并上,曰:“单于不忘汉恩,追念先祖旧约,欲修和亲,以辅身安国,计议甚高,为单于嘉之。往者,匈奴数有乘乱,呼韩邪、郅支自相雠隙,并蒙孝宣皇帝垂恩救护,故各遣侍子称藩保塞。其后郅支忿戾,自绝皇泽,而呼韩附亲,忠孝弥着。及汉灭郅支,遂保国传嗣,子孙相继。今南单于携觽南向,款塞归命。自以呼韩嫡长,次第当立,而侵夺失职,猜疑相背,数请兵将,归埽北庭,策谋纷纭,无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独听,又以北单于比年贡献,欲修和亲,故拒而未许,将以成单于忠孝之义。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殊俗百蛮,义无亲簄,服顺者曪赏,畔逆者诛罚,善恶之暛,呼韩、郅支是也。今单于欲修和亲,款诚已达,何嫌而欲率西域诸国俱来献见?西域国属匈奴,与属汉何异?单于数连兵乱,国内虚耗,贡物裁以通礼,何必献马裘?今赍杂缯五百匹,弓鞬韥丸一,矢四发,遣遗单于。又赐献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杂缯各四百匹,斩马□各一。单于前言先帝时所赐呼韩邪竽、瑟、空侯皆败,愿复裁*[赐]*。念单于国尚未安,方厉武节,以战攻为务,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故未以赍。朕不爱小物于单于,便宜所欲,遣驿以闻。”
帝悉纳从之。二十九年,赐南单于羊数万头。三十一年,北匈奴复遣使如前,乃玺书报荅,赐以彩缯,不遣使者。
单于比立九年薨,中郎将段郴将兵赴吊,祭以酒米,分兵韂护之。比弟左贤王莫立,帝遣使者赍玺书镇慰,拜授玺绶,遗冠帻,绛单衣三袭,童子佩刀、绲带各一,又赐缯彩四千匹,令赏赐诸王、骨都侯已下。其后单于薨,吊祭慰赐,以此为常。
丘浮尤鞮单于莫,中元元年立,一年薨,弟汗立。
伊伐于虑鞮单于汗,中元二年立。永平二年,北匈奴护于丘率觽千余人来降。
南部单于汗立二年薨,单于比之子适立。
□僮尸逐侯鞮单于适,永平二年立。五年冬,北匈奴六七千骑入于五原塞,遂寇云中至原阳,南单于击漤之,西河长史马襄赴救,虏乃引去。
单于适立四年薨,单于莫子苏立,是为丘除车林鞮单于。数月复薨,单于适之弟长立。
胡邪尸逐侯鞮单于长,永平六年立。时北匈奴犹盛,数寇边,朝廷以为忧。会北单于欲合巿,遣使求和亲,显宗冀其交通,不复为寇。乃许之。
八年,遣越骑司马郑觽北使报命,而南部须卜骨都侯等知汉与北虏交使,怀嫌怨欲畔,密因北使,令遣兵迎之。郑觽出塞,疑有异,伺候果得须卜使人,乃上言宜更置大将,以防二虏交通。由是始置度辽营,以中郎将吴棠行度辽将军事,副校尉来苗、左校尉阎章、右校尉张国将黎阳虎牙营士屯五原曼柏。
又遣骑都尉秦彭将兵屯美稷。其年秋,北虏果遣二千骑候望朔方,作马革船,欲度迎南部畔者,以汉有备,乃引去。复数寇钞边郡,焚烧城邑,杀略甚觽,河西城门昼闭。帝患之。
十六年,乃大发缘边兵,遣诸将四道出塞,北征匈奴。南单于遣左贤王信随太仆祭肜及吴棠出朔方高阙,攻皋林温禺犊王于涿邪山。虏闻汉兵来,悉度漠去。
肜、棠坐不至涿邪山免,以骑都尉来苗行度辽将军。其年,北匈奴入云中,遂至渔阳,太守廉范击却之。诏遣使者高弘发三郡兵追之,无所得。
建初元年,来苗迁济阴太守,以征西*(大)*将军耿秉行度辽将军。时皋林温禺犊王复将觽还居涿邪山,南单于闻知,遣轻骑与缘边郡及乌桓兵出塞击之,斩首数百级,降者三四千人。其年,南部苦蝗,大饥,肃宗禀给其贫人三万余口。七年,耿秉迁执金吾,以张掖太守邓鸿行度辽将军。八年,北匈奴三木楼訾大人稽留斯等率三万八千人、马二万匹、牛羊十余万,款五原塞降。
元和元年,武威太守孟云上言北单于复愿与吏人合市,诏书听云遣驿使迎呼慰纳之。北单于乃遣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驱牛马万余头来与汉贾客交易。诸王大人或前至,所在郡县为设官邸,赏赐待遇之。南单于闻,乃遣轻骑出上郡,遮略生口,钞掠牛马,驱还入塞。
二年正月,北匈奴大人车利、涿兵等亡来入塞,凡七十三辈。时北虏衰耗,党觽离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后,鲜卑击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复自立,乃远引而去。
单于长立二十三年薨,单于汗之子宣立。
伊屠于闾鞮单于宣,元和二年立。其岁,单于遣兵千余人猎至涿邪山,卒与北虏温禺犊王遇,因战,获其首级而还。冬,孟云上言:“北虏以前既和亲,而南部复往钞掠,北单于谓汉欺之,谋欲犯塞,谓宜还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意。”肃宗从太仆袁安议,许之。乃下诏曰:“昔猃狁、獯粥之敌中国,其所由来尚矣。往者虽有和亲之名,终无丝发之暛。
硗埆之人,屡婴涂炭,父战于前,子死于后。弱女乘于亭障,孤儿号于道路。老母寡妻设虚祭,饮泣泪,想望归魂于沙漠之表,岂不哀哉!传曰:‘江海所以能长百川者,以其下之也。’少加屈下,尚何足病?况今与匈奴君臣分定,辞顺约明,贡献累至,岂宜违信自受其曲。其□度辽及领中郎将庞奋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还北虏。其南部斩首获生,计功受赏如常科。”于是南单于复令薁鞮日逐王师子将轻骑数千出塞掩击北虏,复斩获千人。北虏觽以南部为汉所厚,又闻取降者岁数千人。
章和元年,鲜卑入左地击北匈奴,大破之,斩优留单于,取其匈奴皮而还。北庭大乱,屈兰、储卑、胡都须等五十八部,口二十万,胜兵八千人,诣云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单于宣立三年薨,单于长之弟屯屠何立。
休兰尸逐侯鞮单于屯屠何,章和二年立。时北虏大乱,加以饥蝗,降者前后而至。南单于将并北庭,会肃宗崩,窦太后临朝。其年七月,单于上言:“臣累世蒙恩,不可胜数。孝章皇帝圣思远虑,遂欲见成就,故令乌桓、鲜卑讨北虏,斩单于首级,破坏其国。今所新降虚渠等诣臣自言:‘去岁三月中发虏庭,北单于创刈南兵,又畏丁令、鲜卑,遯逃远去,依安侯河西。今年正月,骨都侯等复共立单于异母兄右贤王为单于,其人以兄弟争立,并各离散。’臣与诸王骨都侯及新降渠帅杂议方略,皆曰宜及北虏分争,出兵讨伐,破北成南,并为一国,令汉家长无北念。又今月八日,新降右须日逐鲜堂轻从虏庭远来诣臣,言北虏诸部多欲内顾,但耻自发遣,故未有至者。若出兵奔击,必有响应。今年不往,恐复并壹。臣伏念先父归汉以来,被蒙覆载,严塞明候,大兵拥护,积四十年。臣等生长汉地,开口仰食,岁时赏赐,动辄亿万,虽垂拱安枕,臱无报暛之*(义)**[地]*。愿发国中及诸部故胡新降精兵,遣左谷蠡王师子、左呼衍日逐王须訾将万骑出朔方,左贤王安国、右大且渠王交勒苏将万骑出居延,期十二月同会虏地。臣将余兵万人屯五原、朔方塞,以为拒守。臣素愚浅,又兵觽单少,不足以防内外。愿遣执金吾耿秉、度辽将军邓鸿及西河、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令北地、安定太守各屯要害,冀因圣帝威神,一举平定。臣国成败,要在今年。已□诸部严兵马,讫九月龙祠,悉集河上。
唯陛下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
“昔武帝单极天下,欲臣虏匈奴,未遇天时,事遂无成。宣帝之世,会呼韩来降,故边人获安,中外为一,生人休息六十余年。及王莽篡位,变更其号,
耗扰不止,单于乃畔。光武受命,复怀纳之,缘边坏郡得以还复。乌桓、鲜卑咸胁归义,威镇*(西)***夷,其效如此。今幸遭天授,北虏分争,以夷伐夷,国家之利,宜可听许。”秉因自陈*[受]*恩,分当出命效用。太后从之。
永元元年,以秉为征西将军,与车骑将军窦宪率骑八千,与度辽兵及南单于觽三万骑,出朔方击北虏,大破之。北单于奔走,首虏二十余万人。事已具窦宪传。
二年春,邓鸿迁大鸿胪,以定襄太守皇甫棱行度辽将军。南单于复上求灭北庭,于是遣左谷蠡王师子等将左右部八千骑出□鹿塞,中郎将耿谭遣从事将护之。至涿邪山,乃留辎重,分为二部,各引轻兵两道袭之。左部北过西海至河云北,右部从匈奴河水西绕天山,南度甘微河,二军俱会,夜围北单于。*[单于]*大惊,率精兵千余人合战。单于被创,墯马复上,将轻骑数十遁走,仅而免脱。得其玉玺,获阏氏及男女五人,斩首八千级,生虏数千口而还。是时南部连克获纳降,党觽最盛,领户三万四千,口二十三万七千三百,胜兵五万一百七十。故*(从)*事中郎将置从事二人,耿谭以新降者多,上增从事十二人。
三年,北单于复为右校尉耿夔所破,逃亡不知所在。其弟右谷蠡王于除鞬自立为单于,将右温禺鞬王、骨都侯已下觽数千人,止蒲类海,遣使款塞。大将军窦宪上书,立于除鞬为北单于,朝廷从之。四年,遣耿夔即授玺绶,赐玉□四具,羽盖一驷,使中郎将任尚持节韂护屯伊吾,如南单于故事。方欲辅归北庭,会窦宪被诛。五年,于除鞬自畔还北,帝遣将兵长史王辅以千余骑与任尚共追诱将还斩之,破灭其觽。
单于屯屠何立六年薨,单于宣弟安国立。
单于安国,永元五年立。安国初为左贤王而无称誉。左谷蠡王师子素勇黠多知,前单于宣及屯屠何皆爱其气决,故数遣将兵出塞,掩击北庭,还受赏赐,天子亦加殊异。是以国中尽敬师子,而不附安国。*[安国]*由是疾师子,欲杀之。
其诸新降胡初在塞外,数为师子所驱掠,皆多怨之。安国因是委计降者,与同谋议。安国既立为单于,师子以次转为左贤王,觉单于与新降者有谋,乃别居五原界。单于每龙会议事,师子辄称病不往。皇甫棱知之,亦拥护不遣,单于怀愤益甚。
六年春,皇甫棱免,以执金吾朱徽行度辽将军。时单于与中郎将杜崇不相平,乃上书告崇,崇讽西河太守令断单于章,无由自闻。而崇因与朱徽上言:“南单于安国簄远故胡,亲近新降,欲杀左贤王师子及左台且渠刘利等。又右部降者谋共迫胁安国,起兵背畔,请西河、上郡、安定为之儆备。”和帝下公卿议,皆以为“蛮夷反复,虽难测知,然大兵聚会,必未敢动摇。今宜遣有方略使者之单于庭,与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并力,观其动静。如无它变,可令崇等就安国会其左右大臣,责其部觽横暴为边害者,共平罪诛。若不从命,令为权时方略,事毕之后,裁行客赐,亦足以威示百蛮”。帝从之。于是徽、崇遂发兵造其庭。安国夜闻汉军至,大惊,弃帐而去,因举兵及将新降者欲诛师子。
师子先知,乃悉将庐落入曼柏城。安国追到城下,门闭不得入。朱徽遣吏晓譬和之,安国不听。城既不下,乃引兵屯五原。崇、徽因发诸郡骑追赴之急,觽皆大恐,安国舅骨都侯喜为等虑并被诛,乃格杀安国。
安国立一年,单于适之子师子立。
亭独尸逐侯鞮单于师子,永元六年立。降胡五六百人夜袭师子,安集掾王恬将韂护士与战,破之。于是新降胡遂相惊动,十五部二十余万人皆反畔,胁立前单于屯屠何子薁□日逐王逢侯为单于,遂杀□吏人,燔烧邮亭庐帐,将车重向朔方,欲度漠北。
于是遣行车骑将军邓鸿、越骑校尉冯柱、行度辽将军朱徽将左右羽林、北军五校士及郡国积射、缘边兵,乌桓校尉任尚将乌桓、鲜卑,合四万人讨之。
时南单于及中郎将杜崇屯牧师城,逢侯将万余骑攻围之,未下。冬,邓鸿等至美稷,逢侯乃乘冰度隘,向满夷谷。南单于遣子将万骑,及杜崇所领四千骑,与邓鸿等追击逢侯于大城塞,斩首三千余级,得生口及降者万余人。冯柱复分兵追击其别部,斩首四千余级。任尚率鲜卑大都护苏拔廆、乌桓大人勿柯八千骑,要击逢侯于满夷谷,复大破之。前后凡斩万七千余级。逢侯遂率觽出塞,汉兵不能追。七年正月,军还。
冯柱将虎牙营留屯五原,罢遣鲜卑、乌桓、羌胡兵,封苏拔廆为率觽王,又赐金帛。邓鸿还京师,坐逗留失利,下狱死。后帝知朱徽、杜崇失胡和,又禁其上书,以致反畔,皆征下狱死,以鴈门太守庞奋行度辽将军。逢侯于塞外分为二部,自领右部屯涿邪山下,左部屯朔方西北,相去数百里。八年冬,左部胡自相疑畔,还入朔方塞,庞奋迎受慰纳之。其胜兵四千人,弱小万余口悉降,以分处北边诸郡。南单于以其右温禺犊王乌居战始与安国同谋,欲考问之。乌居战将数千人遂复反畔,出塞外山谷闲,为吏民害。
秋,庞奋、冯柱与诸郡兵击乌居战,其觽降,于是徙乌居战觽及诸还降者二万余人于安定、北地。冯柱还,迁将作大匠。逢侯部觽饥穷,又为鲜卑所击,无所归,窜逃入塞者骆驿不绝。
单于师子立四年薨,单于长之子□立。
万氏尸逐鞮单于□,永元十年立。十二年,庞奋迁河南尹,以朔方太守王彪行度辽将军。南单于比岁遣兵击逢侯,多所虏获,收还生口前后以千数,逢侯转困迫。十六年,北单于遣使诣阙贡献,愿和亲,修呼韩邪故约。和帝以其旧礼不备,未许之,而厚加赏赐,不荅其使。元兴元年,重遣使诣敦煌贡献,辞以国贫未能备礼,愿请大使,当遣子入侍。时邓太后临朝,亦不荅其使,但加赐而已。
永初三年夏,汉人韩琮随南单于入朝,既还,说南单于云:“关东水潦,人民饥饿死尽,可击也。”单于信其言,遂起兵反畔,攻中郎将耿种于美稷。秋,王彪卒。冬,遣行车骑将军何熙、副中郎*[将]*庞雄击之。四年春,□遣千余骑寇常山、中山,以西域校尉梁慬行度辽将军,与辽东太守耿夔击破之。事已具慬、夔传。单于见诸军并进,大恐怖,顾让韩琮曰:“汝言汉人死尽,今是何等人也?”乃遣使乞降,许之。
单于脱帽徒跣,对庞雄等拜陈,道死罪。于是赦之,遇待如初,乃还所钞汉民男女及羌所略转卖入匈奴中者合万余人。五年,梁慬免,以云中太守耿夔行度辽将军。
元初元年,夔免,以乌桓校尉邓遵为度辽将军。遵,皇太后之从弟,故始为真将军焉。
四年,逢侯为鲜卑所破,部觽分散,皆归北虏。五年春,逢侯将百余骑亡还,诣朔方塞降,邓遵奏徙逢侯于颍川郡。
既被鲜卑所破,部觽分散,若留在匈奴,或恐更相招引,故徙于颍川郡也。
建光元年,邓遵免,复以耿夔代为度辽将军。时鲜卑寇边,夔与温禺犊王呼尤徽将新降者连年出塞,讨击鲜卑。还,复各令屯列冲要。而耿夔征发烦剧,新降者皆悉恨谋畔。
单于□立二十七年薨,弟拔立。耿夔复免,以太原太守法度代为将军。
乌稽侯尸逐鞮单于拔,延光三年立。夏,新降一部大人阿族等遂反畔,胁呼尤徽欲与俱去。呼尤徽曰:“我老矣,受汉家恩,宁死不能相随!”觽欲杀之,有救者,得免。阿族等遂将妻子辎重亡去,中郎将马翼遣兵与胡骑追击,破之,斩首及自投河死者殆尽,获马牛羊万余头。冬,法度卒。四年,汉阳太守傅觽代为将军。其冬,傅觽复卒。永建元年,以辽东太守庞参代为将军。
先是朔方以西障塞多不修复,鲜卑因此数寇南部,杀渐将王。单于忧恐,上言求复障塞,顺帝从之。乃遣黎阳营兵出屯中山北界,增置缘边诸郡兵,列屯塞下,教习战射。
旧中山郡,今之定州是也。定州者,则在河北也。
单于拔立四年薨,弟休利立。
去特若尸逐就单于休利,永建三年立。四年,庞参迁大鸿胪,以东平相宋汉代为度辽将军。阳嘉二年,汉迁太仆,以乌桓校尉耿晔代为度辽将军。永和元年,晔病征,以护羌校尉马续代为度辽将军。
五年夏,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等背畔,率三千余骑寇西河,因复招诱右贤王,合七八千骑围美稷,杀朔方、代郡长史。马续与中郎将梁并、乌桓校尉王元发缘边兵及乌桓、鲜卑、羌胡合二万余人,掩击破之。吾斯等遂更屯聚,攻没城邑。天子遣使责让单于,开以恩义,令相招降。单于本不豫谋,乃脱帽避帐,诣并谢罪。并以病征,五原太守陈龟代为中郎将。龟以单于本不能制下,逼迫之,单于及其弟左贤王皆自杀。单于休利立十三年。龟又欲徙单于近亲于内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龟坐下狱免。大将军梁商以羌胡新反,党觽初合,难以兵服,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极,穷鸟困兽,皆知救死,况种类繁炽,不可单尽。今转运日增,三军疲苦,虚内给外,非中国之利。
窃见度辽将军马续素有谋谟,且典边日久,深晓兵要,每得续书,与臣策合。
宜令续深沟高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购赏,明其期约。如此,则丑类可服,
国家无事矣。”帝从之,乃诏续招降畔虏。商又移书续等曰:“中国安宁,忘战日久。良骑野合,交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中国之所短也。强弩乘城,坚营固守,以待其衰,中国之所长*(也)*,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务先所长,以观其变,设购开赏,宣示反悔,勿贪小功,以乱大谋。”续及诸郡并各遵行。于是右贤王部抑鞮等万三千口诣续降。
秋,句龙吾斯等立句龙王车纽为单于。东引乌桓,西收羌戎及诸胡等数万人,攻破京兆虎牙营,杀上郡都尉及军司马,遂寇掠并、凉、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离石,上郡治夏阳,朔方治五原。冬,遣中郎将张耽将幽州乌桓诸郡营兵,击畔虏车纽等,战于马邑,斩首三千级,获生口及兵器牛羊甚觽。车纽等将诸豪帅骨都侯乞降,而吾斯犹率其部曲与乌桓寇钞。六年春,马续率鲜卑五千骑到谷城击之,斩首数百级。张耽性勇锐,而善抚士卒,军中皆为用命。
遂绳索相悬,上通天山,大破乌桓,悉斩其渠帅,还得汉民,获其畜生财物。
夏,马续复免,以城门校尉吴武代为将军。 汉安元年秋,吾斯与薁鞮台耆、且渠伯德等复掠并部。
呼兰若尸逐就单于兜楼储先在京师,汉安二年立之。天子临轩,大鸿胪持节拜授玺绶,引上殿。赐青盖驾驷、鼓车、安车、驸马骑、玉具刀□、什物,
给彩布二千匹。赐单于阏氏以下金锦错杂具,軿车马二乘。遣行中郎将持节护送单于归南庭。诏太常、大鸿胪与诸国侍子于广阳城门外祖会,飨赐作乐,角抵百戏。顺帝幸胡桃宫临观之。冬,中郎将马寔募刺杀句龙吾斯,送首洛阳。建康元年,
进击余党,斩首千二百级。乌桓七十万余口皆诣寔降,车重牛羊不可胜数。
单于兜楼储立五年薨。
伊陵尸逐就单于居车儿,建和元年立。至永寿元年,匈奴左薁鞮台耆、且渠伯德等复畔,寇钞美稷、安定,属国都尉张奂击破降之。事已具奂传。
延熹元年,南单于诸部并畔,遂与乌桓、鲜卑寇缘边九郡,以张奂为北中郎将讨之,单于诸部悉降。奂以单于不能统理国事,乃拘之,上立左谷蠡王。
桓帝诏曰:“春秋大居正,居车儿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还庭。” 单于居车儿立二十五年薨,子某立。
屠特若尸逐就单于某,熹平元年立。六年,单于与中郎将臧旻出鴈门击鲜卑□石槐,大败而还。是岁,单于薨,子呼征立。
单于呼征,光和元年立。二年,中郎将张修与单于不相能,修□斩之,更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修以不先请而□诛杀,槛车征诣廷尉抵罪。
单于羌渠,光和二年立。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张纯反畔,遂率鲜卑寇边郡。灵帝诏发南匈奴兵,配幽州牧刘虞讨之。单于遣左贤王将骑诣幽州。国人恐单于发兵无已,五年,右部□落与休着各胡白马铜等十余万人反,攻杀单于。
单于羌渠立十年,子右贤王于扶罗立。
持至尸逐侯单于于扶罗,中平五年立。国人杀其父者遂畔。共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而于扶罗诣阙自讼。会灵帝崩,天下大乱,单于将数千骑与白波贼合兵寇河内诸郡。时民皆保聚,钞掠无利,而兵遂挫伤。复欲归国,国人不受,乃止河东。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虚其位,以老王行国事。
单于于扶罗立七年死,弟呼厨泉立。
单于呼厨泉,兴平二年立。以兄被逐,不得归国,数为鲜卑所钞。建安元年,献帝自长安东归,右贤王去卑与白波贼帅韩暹等侍韂天子,拒击李傕、郭汜。及车驾还洛阳,又徙迁许,然后归国。二十一年,单于来朝,曹操因留于邺,而遣去卑归监其国焉。 论曰:汉初遭冒顿凶黠,种觽强炽。高祖威加四海,而窘平城之围。太宗政邻刑措,不雪愤辱之耻。逮孝武亟兴边略,有志匈奴,赫然命将,戎旗星属,候列郊甸,火通甘泉,而犹鸣镝扬尘,出入畿内,至于穷竭武力,单用天财,历纪岁以攘之。寇虽颇折,而汉之疲耗略相当矣。
宣帝值虏庭分争,呼韩邪来臣,乃权纳怀柔,因为边韂,罢关徼之儆,息兵民之劳。龙驾帝服,鸣钟传鼓于清渭之上,南面而朝单于,朔、易无复匹马之踪,六十余年矣。后王莽陵篡,扰动戎夷,续以更始之乱,方夏幅裂。自是匈奴得志,狼心复生,乘闲侵佚,害流傍境。
及中兴之初,更通旧好,报命连属,金币载道,而单于骄踞益横,内暴滋深。世祖以用事诸华,未遑沙塞之外,忍愧思难,徒报谢而已。因徙幽、并之民,增边屯之卒。及关东稍定,陇、蜀已清,其猛夫扞将,莫不顿足攘手,争言韂、霍之事。帝方厌兵,闲修文政,未之许也。其后匈奴争立,日逐来奔,愿修呼韩之好,以御北狄之冲,奉藩称臣,永为外扞。天子总揽髃策,和而纳焉。乃诏有司开北鄙,择肥美之地,量水草以处之。驰中郎之使,尽法度以临之。制衣裳,备文物,加玺绂之绶,正单于之名。于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雠衅既深,互伺便隙,控弦抗戈,觇望风尘,云屯鸟散,更相驰突,至于陷溃创伤者,靡岁或宁,而汉之塞地晏然矣。后亦颇为出师,并兵穷讨,命窦宪、耿夔之徒,前后并进,皆用果谲,设奇数,异道同会,究掩其窟穴,蹑北追奔三千余里,遂破龙祠,焚罽幕,坑十角,梏阏氏,铭功封石,倡呼而还。单于震慑屏气,蒙毡遁走于乌孙之地,而漠北空矣。若因其时埶,及其虚旷,还南虏于阴山,归*(河)*西*[河]*于内地,上申光武权宜之略,下防戎羯乱华之变,使耿国之筭不谬于当世,袁安之议见从于后王,平易正直,若此其弘也。而窦宪矜三捷之暛,忽经世之规,狼戾不端,专行威惠。遂复更立北虏,反其故庭,并恩两护,以私己福,□蔑天公,]坐树大鲠。永言前载,何恨愤之深乎!自后经纶失方,畔服不一,其为疢毒,胡可单言!降及后世,翫为常俗,终于吞噬神乡,丘墟帝宅。呜呼!千里之差,兴自毫端,失得之源,百世不磨矣。
前书云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呼揭王为呼揭单于,薁鞮王为车儣单于,乌籍都尉为乌籍单于,并呼韩邪凡五单于也。
三世谓元帝、成帝各为一世,哀平二帝皆元帝之孙,共为一世,故三世也。王莽执政,始开边隙也。
赞曰:匈奴既分,羽书稀闻。野心难悔,终亦纷纭。
后汉书卷九十 乌桓鲜卑列传 第八十
乌桓者,本东胡也。汉初,匈奴冒顿灭其国,余类保乌桓山,因以为号焉。俗善骑射,弋猎禽兽为事。随水草放牧,居无常处。以穹庐为舍,东开向日。食肉饮酪,以毛毳为衣。贵少而贱老,其性悍塞。怒则杀父兄,而终不害其母,以母有族类,父兄无相仇报故也。有勇健能理决□讼者,推为大人,无世业相继。邑落各有小帅,数百千落自为一部。大人有所召呼,则刻木为信,虽无文字,而部觽不敢违犯。氏姓无常,以大人健者名字为姓。大人以下,各自畜牧营产,不相傜役。其嫁娶则先略女通情,或半岁百日,然后送牛马羊畜,以为娉币。貋随妻还家,妻家无尊卑,旦旦拜之,而不拜其父母。为妻家仆役,一二年闲,妻家乃厚遣送女,居处财物一皆为办。其俗妻后母,报寡□,死则归其故夫。计谋从用妇人,唯□战之事乃自决之。父子男女相对踞蹲。
以髡头为轻便。妇人至嫁时乃养发,分为髻,着句决,饰以金碧,犹中国有簂步摇。妇人能刺韦作文绣,织氀毼。
男子能作弓矢鞍勒,锻金铁为兵器。其土地宜穄及东墙。东墙似蓬草,实如穄子,至十月而熟。见鸟兽孕乳,以别四节。
俗贵兵死,敛尸以棺,有哭泣之哀,至葬则歌舞相送。肥养一犬,以彩绳缨牵,并取死者所乘马衣物,皆烧而送之,言以属累犬,使护死者神灵归赤山。
赤山在辽东西北数千里,如中国人死者魂神归岱山也。敬鬼神,祠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祠用牛羊,毕皆烧之。其约法:违大人言者,罪至死;若相贼杀者,令部落自相报,不止,诣大人告之,听出马牛羊以赎死;
其自杀父兄则无罪;若亡畔为大人所捕者,邑落不得受之,皆徙逐于雍狂之地,沙漠之中。其土多蝮蛇,在丁令西南,乌孙东北焉。 乌桓自为冒顿所破,觽遂孤弱,常臣伏匈奴,岁输牛马羊皮,过时不具,辄没其妻子。及武帝遣骠骑将军霍去病击破匈奴左地,因徙乌桓于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为汉侦察匈奴动静。其大人岁一朝见,于是始置护乌桓校尉,秩二千石,拥节监领之,使不得与匈奴交通。
昭帝时,乌桓渐强,乃发匈奴单于頉墓,以报冒顿之怨。匈奴大怒,乃东击破乌桓。大将军霍光闻之,因遣度辽将军范明友将二万骑出辽东邀匈奴,而虏已引去。明友乘乌桓新败,遂进击之,斩首六千余级,获其三王首而还。由是乌桓复寇幽州,明友辄破之。宣帝时,乃稍保塞降附。
及王莽篡位,欲击匈奴,兴十二部军,使东域将严尤领乌桓﹑丁令兵屯代郡,皆质其妻子于郡县。乌桓不便水土,惧久屯不休,数求谒去。莽不肯遣,遂自亡畔,还为抄盗,而诸郡尽杀其质,由是结怨于莽。匈奴因诱其豪帅以为吏,余者皆羁縻属之。
光武初,乌桓与匈奴连兵为寇,代郡以东尤被其害。居止近塞,朝发穹庐,暮至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至于郡县损坏,百姓流亡。其在上谷塞外白山者,最为强富。
建武二十一年,遣伏波将军马援将三千骑出五阮关掩击之。乌桓逆知,悉相率逃走,追斩百级而还。乌桓复尾击援后,援遂晨夜奔归,比入塞,马死者千余匹。
二十二年,匈奴国乱,乌桓乘弱击破之,匈奴转北徙数千里,漠南地空,帝乃以币帛赂乌桓。二十五年,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九百二十二人率觽向化,诣阙朝贡,献奴婢牛马及弓虎豹貂皮。
是时四夷朝贺,络驿而至,天子乃命大会劳飨,赐以珍宝。乌桓或愿留宿韂,于是封其渠帅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皆居塞内,布于缘边诸郡,令招来种人,给其衣食,遂为汉侦候,助击匈奴、鲜卑。时司徒掾班彪上言:“乌桓天性轻黠,好为寇贼,若久放纵而无总领者,必复侵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史,恐非所能制。臣愚以为宜复置乌桓校尉,诚有益于附集,省国家之边虑。”帝从之。
于是始复置校尉于上谷□城,开营府,并领鲜卑,赏赐质子,岁时互市焉。
及明、章、和三世,皆保塞无事。安帝永初三年夏,渔阳乌桓与右北平胡千余寇代郡、上谷。秋,鴈门乌桓率觽王无何*(允)*,与鲜卑大人丘伦等,及南匈奴骨都侯,合七千骑寇五原,与太守战于九原高渠谷,汉兵大败,杀郡长吏。乃遣车骑将军何熙、度辽将军梁慬等击,大破之。无何乞降,鲜卑走还塞外。是后乌桓稍复亲附,拜其大人戎朱廆为亲汉都尉。
顺帝阳嘉四年冬,乌桓寇云中,遮截道上商贾车牛千余两,度辽将军耿晔率二千余人追击,不利,又战于沙南,斩首五百级。乌桓遂围晔于兰池城,于是发积射士二千人,度辽营千人,配上郡屯,以讨乌桓,乌桓乃退。永和五年,乌桓大人阿坚、羌渠等与南匈奴左部句龙吾斯反畔,中郎将张耽击破斩之,余觽悉降。桓帝永寿中,朔方乌桓与休着屠各并畔,中郎将张奂搫平之。延熹九年夏,乌桓复与鲜卑及南匈奴*(鲜卑)*寇缘边九郡,俱反,张奂讨之,皆出塞去。
灵帝初,乌桓大人上谷有难楼者,觽九千余落,辽西有丘力居者,觽五千余落,皆自称王;又辽东苏仆延,觽千余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延,觽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并勇建而多计策。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张纯畔,入丘力居觽中,自号弥天安定王,遂为诸郡乌桓元帅,寇掠青、徐、幽、冀四州。五年,以刘虞为幽州牧,虞购募斩纯首,北州乃定。
献帝初平中,丘力居死,子楼班年少,从子蹋顿有武略,代立,总摄三郡,觽皆从其号令。建安初,冀州牧袁绍与前将军公孙瓒相持不决,蹋顿遣使诣绍求和亲,遂遣兵助击瓒,破之。绍矫制赐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等,皆以单于印绶。后难楼、苏仆延率其部觽奉楼班为单于,蹋顿为王,然蹋顿犹秉计策。广阳人阎柔,少没乌桓、鲜卑中,为其种人所归信,柔乃因鲜卑觽,杀乌桓校尉邢举而代之。袁绍因宠慰柔,以安北边。及绍子尚败,奔蹋顿。时幽、冀吏人奔乌桓者十万余户,尚欲凭其兵力,复图中国。会曹操平河北,阎柔率鲜卑、乌桓归附,操即以柔为校尉。建安十二年,曹操自征乌桓,大破蹋顿于柳城,斩之,首虏二十余万人。袁尚与楼班、乌延等皆走辽东,辽东太守公孙康并斩送之。其余觽万余落,悉徙居中国云。
鲜卑者,亦东胡之支也,别依鲜卑山,故因号焉。其言语习俗与乌桓同。唯婚姻先髡头,以季春月大会于饶乐水上,饮燕毕,然后配合。又禽兽异于中国者,野马、原羊、角端牛,以角为弓,俗谓之角端弓者。又有貂、豽、鼲子,皮毛柔蝡,故天下以为名裘。 汉初,亦为冒顿所破,远窜辽东塞外,与乌桓相接,未常通中国焉。光武初,匈奴强盛,率鲜卑与乌桓寇抄北边,杀略吏人,无有宁岁。建武二十一年,鲜卑与匈奴入辽东,辽东太守祭肜击破之,斩获殆尽,事已具肜传,由是震怖。
及南单于附汉,北虏孤弱,二十五年,鲜卑始通驿使。
其后都护偏何等诣祭肜求自暛功,因令击北匈奴左伊育訾部,斩首二千余级。
其后偏何连岁出兵击北虏,还辄持首级诣辽东受赏赐。三十年,鲜卑大人于仇贲、满头等率种人诣阙朝贺,慕义内属。帝封于仇贲为王,满头为侯。时渔阳赤山乌桓歆志贲等数寇上谷。
永平元年,祭肜复赂偏何击歆志贲,破斩之,于是鲜卑大人皆来归附,并诣辽东受赏赐,青徐二州给钱岁二亿七千万为常。明章二世,保塞无事。
和帝永元中,大将军窦宪遣右校尉耿夔击破匈奴,北单于逃走,鲜卑因此转徙据其地。匈奴余种留者尚有十余万落,皆自号鲜卑,鲜卑由此渐盛。九年,辽东鲜卑攻肥如县,太守祭参坐沮败,下狱死。十三年,辽东鲜卑寇右北平,因入渔阳,渔阳太守击破之。延平元年,鲜卑复寇渔阳,太守张显率数百人出塞追之。兵马掾严授谏曰:“前道险阻,贼埶难量,宜且结营,先令轻骑侦视之。”
显意甚锐,怒欲斩之。因复进兵,遇虏伏发,士卒悉走,唯授力战,身被十创,手杀数人而死。显中流矢,主簿韂福、功曹徐咸皆自投赴显,俱殁于阵。邓太后策书曪叹,赐显钱六十万,以家二人为郎;授、福、咸各钱十万,除一子为郎。
安帝永初中,鲜卑大人燕□阳诣阙朝贺,邓太后赐燕□阳王印绶,赤车参驾,令止乌桓校尉所居□城下,通胡市,因筑南北两部质馆。鲜卑邑落百二十部,各遣入质。是后或降或畔,与匈奴、乌桓更相攻击。
元初二年秋,辽东鲜卑围无虑县,州郡合兵固保清野,鲜卑无所得。
复攻扶黎营,杀长吏。四年,辽西鲜卑连休等遂烧塞门,寇百姓。乌桓大人于秩居等与连休有宿怨,共郡兵奔击,大破之,斩首千三百级,悉获其生口牛马财物。
五年秋,代郡鲜卑万余骑遂穿塞入寇,分攻城邑,烧官寺,杀长吏而去。乃发缘边甲卒、黎阳营兵,屯上谷以备之。冬,鲜卑入上谷,攻居庸关,复发缘边诸郡、黎阳营兵、积射士步骑二万人,屯列冲要。六年秋,鲜卑入马城塞,杀长吏,度辽将军邓遵发积射士三千人,及中郎将马续率南单于,与辽西、右北平兵马会,出塞追击鲜卑,大破之,获生口及牛羊财物甚觽。又发积射士三千人,马三千匹,诣度辽营屯守。
永宁元年,辽西鲜卑大人乌伦、其至鞬率觽诣邓遵降,奉贡献。诏封乌伦为率觽王,其至鞬为率觽侯,赐彩缯各有差。
建光元年秋,其至鞬复畔,寇居庸,云中太守成严击之,兵败,功曹杨穆以身捍严,与俱战殁。鲜卑于是围乌桓校尉徐常于马城。度辽将军耿夔与幽州刺史庞参发广阳、渔阳、涿郡甲卒,分为两道救之;常夜得潜出,与夔等并力并进,攻贼围,解之。鲜卑既累杀郡守,胆意转盛,控弦数万骑。延光元年冬,复寇鴈门、定襄,遂攻太原,掠杀百姓。二年冬,其至鞬自将万余骑入东领候,分为数道,攻南匈奴于曼柏,薁鞬日逐王战死,杀千余人。三年秋,复寇高柳,击破南匈奴,杀渐将王。
顺帝永建元年秋,鲜卑其至鞬寇代郡,太守李超战死。明年春,中郎将张国遣从事将南单于兵步骑万余人出塞,击破之,获其资重二千余种。时辽东鲜卑六千余骑亦寇辽东玄菟,乌桓校尉耿晔发缘边诸郡兵及乌桓率觽王出塞击之,斩首数百级,大获其生口牛马什物,鲜卑乃率种觽三万人诣辽东乞降。三年,四年,鲜卑频寇渔阳、朔方。六年秋,耿晔遣司马将胡兵数千人,出塞击破之。
冬,渔阳太守又遣乌桓兵击之,斩首八百级,获牛马生口。乌桓豪人扶漱官勇健,每与鲜卑战,辄陷敌,诏赐号“率觽君”。
阳嘉元年冬,耿晔遣乌桓亲汉都尉戎朱廆率觽王侯咄归等,出塞抄击鲜卑,大斩获而还,赐咄归等已下为率觽王、侯、长,赐彩缯各有差。鲜卑后寇辽东属国,于是耿晔乃移屯辽东无虑城拒之。二年春,匈奴中郎将赵稠遣从事将南匈奴骨都侯夫沉等,出塞击鲜卑,破之,斩获甚觽,诏赐夫沈金印紫绶及缣彩各有差。秋,鲜卑穿塞入马城,代郡太守击之,不能克。后其至鞬死,鲜卑抄盗差稀。
桓帝时,鲜卑□石槐者,其父投鹿侯、初从匈奴军三年,其妻在家生子。投鹿侯归,怪欲杀之。妻言尝昼行闻雷震,仰天视而雹入其口,因吞之,遂□身,十月而产,此子必有奇异,且宜长视。投鹿侯不听,遂□之。妻私语家令收养焉,名□石槐。年十四五,勇健有智略。异部大人抄取其外家牛羊,□石槐单骑追击之,所向无前,悉还得所亡者,由是部落畏服。乃施法禁,平曲直,无敢犯者,遂推以为大人。□石槐乃立庭于弹汗山歠仇水上,去高柳北三百余里,兵马甚盛,东西部大人皆归焉。因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余,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
永寿二年秋,□石槐遂将三四千骑寇云中。延熹元年,鲜卑寇北边。冬,使匈奴中郎将张奂率南单于出塞击之,斩首二百级。二年,复入鴈门,杀数百人,大抄掠而去。六年夏,千余骑寇辽东属国。九年夏,遂分骑数万人入缘边九郡,并杀掠吏人,于是复遣张奂击之,鲜卑乃出塞去。朝廷积患之,而不能制,遂遣使持印绶封□石槐为王,欲与和亲。□石槐不肯受,而寇抄滋甚。乃自分其地为三部,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接夫余、濊貊二十余邑为东部,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余邑为中部,从上谷以西至敦煌、乌孙二十余邑为西部,各置大人主领之,皆属□石槐。
灵帝立,幽、并、凉三州缘边诸郡无岁不被鲜卑寇抄,杀略不可胜数。熹平三年冬,鲜卑入北地,太守夏育率休着屠各追击破之。迁育为护乌桓校尉。五年,鲜卑寇幽州。六年夏,鲜卑寇三边。秋,夏育上言:“鲜卑寇边,自春以来,三十余发,请征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一冬二春,必能禽灭。”朝廷未许。先是护羌校尉田晏坐事论刑被原,欲立功自暛,乃请中常侍王甫求得为将,甫因此议遣兵与育并力讨贼。帝乃拜晏为破鲜卑中郎将。大臣多有不同,乃召百官议朝堂。议郎蔡邕议曰:
书戒猾夏,易伐鬼方,周有猃狁、蛮荆之师,汉有阗颜、瀚海之事。
征讨殊类,所由尚矣。然而时有同异,埶有可否,故谋有得失,事有成败,不可齐也。
“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前书淮南王安曰:“鬼方,小蛮夷也。”音义曰:
“鬼方,远方也。”
武帝情存远略,志辟四方,南诛百越,北讨强胡,西伐大宛,东并朝鲜。因文、景之蓄,藉天下之饶,数十年闲,官民俱匮。乃兴盐铁酒榷之利,设告缗重税之令,民不堪命,起为盗贼,关东纷扰,道路不通。绣衣直指之使,奋鈇钺而并出。既而觉悟,乃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人侯。故主父偃曰:
“夫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也。”夫以世宗神武,将相良猛,财赋充实,所拓广远,犹有悔焉。况今人财并乏,事劣昔时乎!
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昔段颎良将,习兵善战,有事西羌,犹十余年。今育、晏才策,未必过颎,鲜卑种觽,不弱于曩时。而虚计二载,自许有成,若祸结兵连,岂得中休?当复征发觽人,转运无已,是为耗竭诸夏,并力蛮夷。夫边垂之患,手足之蚧搔;中国之困,匤背之瘭疽。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乎!
昔高祖忍平城之耻,吕后□慢书之诟,方之于今,何者为甚?
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内外,异殊俗也。苟无□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蚁*(校)**[狡]*寇计争往来哉!虽或破之,岂可殄尽,而方*(今)**[令]*本朝为之旰食乎?
夫专胜者未必克,挟疑者未必败,觽所谓危,圣人不任,朝议有嫌,明主不行也。昔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征无战。言其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死以逆执事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而犹为大汉羞之。”而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邪!昔珠崖郡反,孝元皇帝纳贾捐之言,而下诏曰:“珠崖背畔,今议者或曰可讨,或曰□之。朕日夜惟思,羞威不行,则欲诛之;通于时变,复忧万民。夫万民之饥与远蛮之不讨,何者为大?宗庙之祭,凶年犹有不备,况避不嫌之辱哉!今关东大困,无以相赡,又当动兵,非但劳民而已。其罢珠崖郡。”此元帝所以发德音也。夫恤民救急,虽成郡列县,尚犹□之,况障塞之外,未尝为民居者乎!守边之术,李牧善其略,保塞之论,严尤申其要,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
周宣王时猃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出征之,尽境而还,是得中策。武帝选将练兵,深入远戍,兵连祸结三十余年,是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筑长城之固,以丧社稷,是为无策。”班固曰:“若乃征伐之功,秦、汉行事,严尤论之当也。”
帝不从。遂遣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将臧旻率南单于出鴈门,各将万骑,三道出塞二千余里。□石槐命三部大人各帅觽逆战,育等大败,丧其节传辎重,各将数十骑奔还,死者十七八。三将槛车征下狱,赎为庶人。冬,鲜卑寇辽西。光和元年冬,又寇酒泉,缘边莫不被毒。种觽日多,田畜射猎不足给食,□石槐乃自徇行,见乌侯秦水广从数百里,水停不流,其中有鱼,不能得之。闻倭人善网捕,于是东击倭人国,得千余家,徙置秦水上,令捕鱼以助粮食。
光和中,□石槐死,时年四十五,子和连代立。和连才力不及父,亦数为寇抄,性贪淫,断法不平,觽畔者半。后出攻北地,廉人善弩射者射中和连,即死。其子骞曼年小,兄子魁头立。后骞曼长大,与魁头争国,觽遂离散。魁头死,弟步度根立。自□石槐后,诸大人遂世相传袭。
论曰:四夷之暴,其埶互强矣。匈奴炽于隆汉,西羌猛于中兴。而灵献之闲,二虏迭盛,石槐骁猛,尽有单于之地,蹋顿凶桀,公据辽西之土。其陵跨中国,结患生人者,靡世而宁焉。然制御上略,历世无闻;周、汉之策,仅得中下。
将天之冥数,以至于是乎?
赞曰:二虏首施,鲠我北垂。道畅则驯,时薄先离。
后汉书志第一 律历上 律准候气
古之人论数也,曰“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然则天地初形,人物既着,则筭数之事生矣。记称大桡作甲子,隶首作数。二者既立,以比日表,以管万事。夫一、十、百、千、万,所同用也;律、度、量、衡、历,其别用也。故体有长短,检以度;物有多少,受以量;量有轻重,平以权衡;声有清浊,协以律吕;三光运行,纪以历数:然后幽隐之情,精微之变,可得而综也。
月令章句:“大桡探五行之情,占斗纲所建,于是始作甲乙以名日,谓之干,作子丑以名*(日)**[月]*,谓之枝,枝干相配,以成六旬。”
汉兴,北平侯张苍首治律历。孝武正乐,置协律之官。至元始中,博征通知钟律者,考其意义,羲和刘歆典领条奏,前史班固取以为志。而元帝时,郎中京房*(房字君明)*知五声之音,六律之数。上使太子太傅*(韦)*玄成、*(字少翁)*谏议大夫章,杂试问房于乐府。房对:“受学故小黄令焦延寿。六十律相生之法:
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阳下生阴,阴上生阳,终于中吕,而十二律毕矣。中吕上生执始,执始下生去灭,上下相生,终于南事,六十律毕矣。夫十二律之变至于六十,犹八卦之变至于六十四也。宓羲作易,纪阳气之初,以为律法。建日冬至之声,以黄钟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征,南吕为羽,应钟为变宫,蕤宾为变征。此声气之元,五音之正也。故各*(终)**[统]*一日。其余以次运行,当日者各自为宫,而商征以类从焉。
礼运篇曰‘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此之谓也。以六十律分儙之日,黄钟自冬至始,及冬至而复,阴阳寒燠风雨之占生焉。于以检摄髃音,考其高下,苟非*(草)**[革]*木之声,则无不有所合。虞书曰‘律和声’,此之谓也。”
房又曰:
“竹声不可以度调,故作准以定数。准之状如瑟,长丈而十三弦,隐闲九尺,以应黄钟之律九寸;中央一弦,下有画分寸,以为六十律清浊之节。”房言律详于歆所奏,其术施行于史官,候部用之。文多不悉载。故总其本要,以续前志。
钟难分别,乃截竹为管,谓之律。律者,清浊之率法也。声之清浊,以*(制)**[律]*长短为制。”
以阳生阴,倍之;以阴生阳,四之:皆三而一。阳生阴曰下生,阴生阳曰上生。
上生不得过黄钟之*(清)*浊,下生不得及黄钟之*(数实)**[清]*。皆参天两地,圆盖方覆,六耦承奇之道也。黄钟,律吕之首,而生十一律者也。其相生也,皆三分而损益之。是故十二律之,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是为黄钟之实。又以二乘而三约之,是为下生林钟之实。又以四乘而三约之,是为上生太蔟之实。推此上下,以定六十律之实。以九三之,*(数)**[得]*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为法。*[于]*律为寸,于准为尺。不盈者十之,所得为分。
又不盈十之,所得为小分。以其余正其强弱。
又参之于未,得二千一百八十七。又参之于申,得六千五百六十一。又参之于酉,得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又参之于戌,得五万九千四十九。又参之于亥,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阴阳合德,气钟于子,化生万物者也。故滋萌于子,纽牙于丑,引达于寅,冒茆于卯,振羡于辰,巳盛于巳,咢布于午,昧暧于未,申坚于申,留孰于酉,毕入于戌,该阂于亥,出甲于甲,奋轧于乙,明炳于丙,大成于丁,丰茂于戊,理纪于己,敛更于庚,悉新于辛,怀任于壬,陈揆于癸。
故阴阳之施化,万物之终始,既类旅于律吕,又经历于日辰,而变化之情则可见矣。”
黄钟,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下生林钟。黄钟为宫,太蔟商,林钟征。一日。
律,九寸。准,九尺。
色育,十七万六千七百七十六。下生谦待。色育为宫,未知商,谦待征。六日。
律,八寸九分小分八微强。准,八尺九寸万五千九百七十三。执始,十七万四千七百六十二。下生去灭。执始为宫,时息商,去灭征。六日。律,八寸八分小分七大强。准,八尺八寸万五千五百一十六。丙盛,十七万二千四百一十。
下生安度。丙盛为宫,屈齐商,安度征。六日。律,八寸七分小分六微弱。准,八尺七寸万一千六百七十九。分动,十七万八十九。下生归嘉。分动为宫,随期商,归嘉征。六日。律,八寸六分小分四强。准,八尺六寸八千一百五十二。
质末,十六万七千八百。下生否与。质末为宫,形晋商,否与征。六日。律,八寸五分小分二*[半]*强。准,八尺五寸四千九百四十五。
大吕,十六万五千八百八十八。下生夷则。大吕为宫,夹钟商,夷则征。八日。
律,八寸四分小分三弱。准,八尺四寸五千五百八。分否,十六万三千六百五十四。下生解形。分否为宫,开时商,解形征。八日。律,八寸三分小分一强。
准,八尺三寸二千八百五十一。凌阴,十六万一千四百五十二。下生去南。凌阴为宫,族嘉商,去南征。八日。律,八寸二分小分一弱。准,八尺二寸五百一十四。少出,十五万九千二百八十。下生分积。少出为宫,争南商,分积征。
六日。律,八寸小分九强。准,八尺万八千一百六十。太蔟,十五万七千四百六十四。下生南吕。太蔟为宫,姑洗商,南吕征。一日。律,八寸。准,八尺。
未知,十五万七千一百三十四。下生白吕。未知为宫,南授商,白吕征。六日。
律,七寸九分小分八强。准,七尺九寸万六千三百八十三。时息,十五万五千三百四十四。下生结躬。时息为宫,变虞商,结躬征。六日。律,七寸八分小分九少强。准,七尺八寸万八千一百六十六。屈齐,十五万三千二百五十三。
下生归期。屈齐为宫,路时商,归期征。六日。律,七寸七分小分九弱。准,七尺七寸万六千九百三十九。随期,十五万一千一百九十。下生未卯。随期为宫,形始商,未卯征。六日。律,七寸六分小分八强。准,七尺六寸万五千九百九十二。形晋,十四万九千一百五十*(五)***。下生夷汗。形晋为宫,依行商,夷汗征。六日。律,七寸五分小分八弱。准,七尺五寸万五千三百*(二)***十五。
夹钟,十四万七千四百五十六。下生无射。夹钟为宫,中吕商,无射征。六日。
律,七寸四分小分九强。准,七尺四寸万八千一十八。开时,十四万五千四百七十。下生闭掩。开时为宫,南中商,闭掩征。八日。律,七寸三分小分九微*(弱)**[强]*。准,七尺三寸万七千八百四十一。族嘉,十四万三千五百一十三。下生邻齐。族嘉为宫,内负商,邻齐征。八日。律,七寸二分小分九微强。
准,七尺二寸万七千九百五十四。争南,十四万一千五百八十二。下生期保。
争南为宫,物应商,期保征。八日。律,七寸一分小分九强。准,七尺一寸万八千三百二十七。姑洗,十三万九千九百六十八。下生应钟。姑洗为宫,蕤宾商,应钟征。一日。律,七寸一分小分一微强。准,七尺一寸二千一百八十七。
南授,十三万九千六百七十**。下生分乌。南授为宫,南事商,分乌征。
六日。律,七寸小分九大强。准,七尺万八千九百三十。变虞,十三万八千八十四。下生彁内。变虞为宫,盛变商,彁内征。六日。律,七寸小分一半强。
准,七尺三千三十。路时,十三万六千二百二十五。下生未育。路时为宫,离宫商,未育征。六日。律,六寸九分小分二微强。准,六尺九寸四千一百二十三。形始,十三万四千三百九十二。下生彁时。形始为宫,制时商,彁时征。
五日。律,六寸八分小分三弱。准,六尺八寸五千四百七十六。依行,十三万二千五百八十二。上生色育。依行为宫,谦待商,色育征。七日。律,六寸七分小分三*(大)**[半]*强。准,六尺七寸七千五十九。
中吕,十三万一千七十二。上生执始。中吕为宫,去灭商,执始征。八日。律,六寸六分小分六弱。准,六尺六寸万一千六百四十二。南中,十二万九千三百八。上生丙盛。南中为宫,安度商,丙盛征。七日。律,六寸五分小分七微弱。
准,六尺五寸万三千六百八十五。内负,十二万七千五百六十七。上生分动。
内负为宫,归嘉商,分动征。八日。律,六寸四分小分八*[微]*强。准,六尺四寸万五千九百五十八。物应,十二万五千八百五十。上生质末。物应为宫,否与商,质末征。七日。律,六寸三分小分九强。准,六尺三寸万八千四百七十一。蕤宾,十二万四千四百一十六。上生大吕。蕤宾为宫,夷则商,大吕征。
一日。律,六寸三分小分二微强。准,六尺三寸四千一百三十一。
南事,十二万四千一百五十四。*(下)**[不]*生。南事穷,无商、征,不为宫。
七日。律,六寸三分小分一弱。准,六尺三寸一千五百*(三)***十一。盛变,十二万二千七百四十一。上生分否。盛变为宫,解形商,分否征。七日。
律,六寸二分小分三*(大)**[半]*强。准,六尺二寸七千六十四。离宫,十二万一千八*(百一)*十九。上生凌阴。离宫为宫,去南商,凌阴征。七日。律,六寸一分小分五微强。准,六尺一寸万二百二十七。制时,十一万九千四百六十。上生少出。制时为宫,分积商,少出征。八日。律,六寸小分七弱。准,六尺万三千六百二十。林钟,十一万八千九十八。上生太蔟。林钟为宫,南吕商,太蔟征。一日。律,六寸。准,六尺。
谦待,十一万七千八百五十一。上生未知。谦待为宫,白吕商,未知征。五日。
律,五寸九分小分九弱。准,五尺九寸万七千二百一十三。去灭,十一万六千五百八。上生时息。去灭为宫,结躬商,时息征。七日。律,五寸九分小分二弱。准,五尺九寸三千七百八十三。安度,十一万四千九百四十。上生屈齐。
安度为宫,归期商,屈齐征。六日。律,五寸八分小分四*[微]*弱。准,五尺八寸七千七百八十六。归嘉,十一万三千三百九十三。上生随期。归嘉为宫,未卯商,随期征。六日。律,五寸七分小分六微强。准,五尺七寸万一千九百九十九。否与,十一万一千八百六十七。上生形晋。否与为宫,夷汗商,形晋征。五日。律,五寸六分小分八强。准,五尺六寸万六千四百二十二。
夷则,十一万五百九十二。上生夹钟。夷则为宫,无射商,夹钟征。八日。律,五寸六分小分二弱。准,五尺六寸三千六百七十二。解形,十*(一)*万九千一百三。上生开时。解形为宫,闭掩商,开时征。八日。律,五寸五分小分四强。
准,五尺五寸八千四百六十五。去南,十万七千六百三十五。上生族嘉。去南为宫,邻齐商,族嘉征。八日。律,五寸四分小分六大强。准,五尺四寸万三千四百六十八。分积,十万六千一百八十*(八)***。上生争南。分积为宫,期保商,争南征。七日。律,五寸三分小分九半强。准,五尺三寸万八千六百*(八)***十一。南吕,十万四千九百七十六。上生姑洗。南吕为宫,应钟商,姑洗征。一日。律,五寸三分小分三强。准,五尺三寸六千五百六十一。
白吕,十万四千七百五十六。上生南授。白吕为宫,分乌商,南授征。五日。
律,五寸三分小分二强。准,五尺三寸四千三百*(七)***十一。结躬,十万三千五百六十三。上生变虞。结躬为宫,彁内商,变虞征。六日。律,五寸二分小分六*(少)*强。准,五尺二寸万二千一百一十四。归期,十万二千一百六十九。上生路时。归期为宫,未育商,路时征。六日。律,五寸一分小分九微强。准,五尺一寸万七千八百五十七。未卯,十万七百九十四。上生形始。
未卯为宫,彁时商,形始征。六日。律,五寸一分小分二微强。准,五尺一寸四千*(八十)**[一百]*七。夷汗,九万九千四百三十七。上生依行。夷汗为宫,色育商,依行征。七日。律,五寸小分五强。准,五尺万二百二十。
无射,九万八千三百四。上生中吕。无射为宫,执始商,中吕征。八日。律,四寸九分小分九强。准,四尺九寸万八千五百七十三。闭掩,九万六千九百八十。上生南中。闭掩为宫,丙盛商,南中征。八日。律,四寸九分小分三弱。
准,四尺九寸五千三百三十三。邻齐,九万五千六百七十五。上生内负。邻齐为宫,分动商,内负征。七日。律,四寸八分小分六微强。准,四尺八寸万一千九百六十六。期保,九万四千三百八十八。上生物应。期保为宫,质末商,物应征。八日。律,四寸七分小分九*(微)**[半]*强。准,四尺七寸万八千七百七十九。应钟,九万三千三百一十二。上生蕤宾。应钟为宫,大吕商,蕤宾征。一日。律,四寸七分小分四微强。准,四尺七寸八千十九。
分乌,九万三千一百一十*(七)***。上生南事。分乌穷次,无征,不为宫。
七日。律,四寸七分小分三微强。准,四尺七寸六千五十九。彁内,九万二千五十六。上生盛变。彁内为宫,分否商,盛变征。八日。律,四寸六分小分八弱。准,四尺六寸万五千一百四十二。未育,九万八百一十七。上生离宫。未育为宫,凌阴商,离宫征。八日。律,四寸六分小分一少强。准,四尺六寸二千七百五十二。彁时,八万九千五百九十五。上生制时。彁时为宫,少出商,制时征。六日。律,四寸五分小分五强。准,四尺五寸万二百一十五。
截管为律,吹以考声,列以物气,道之本也。术家以其声微而体难知,其分数不明,故作准以代之。准之声,明畅易达,分寸又粗。然弦以缓急清浊,非管无以正也。均其中弦,令与黄钟相得,案画以求诸律,无不如数而应者矣。
音声精微,综之者解。元和元年,待诏候钟律殷肜上言:“官无晓六十律以准调音者。故待诏严崇具以准法教子男宣,宣通习。愿召宣补学官,主调乐器。”
诏曰:“崇子学审晓律,别其族,协其声者,审试。不得依托父学,以聋为聪。
声微妙,独非莫知,独是莫晓。以律错吹,能知命十二律不失一,方为能传崇学耳。”太史丞弘试十二律,其二中,其四不中,其六不知何律,宣遂罢。自此律家莫能为准施弦,候部莫知复见。熹平六年,东观召典律者太子舍人张光等问准意。光等不知,归阅旧藏,乃得其器,形制如房书,犹不能定其弦缓急,音不可书以*(时)**[晓]*人,知之者欲教而无从,心达者体知而无师,故史官能辨清浊者遂绝。其可以相传者,唯大搉常数及候气而已。
其条贯甚备。”诏书以防言下三公。
夫五音生于阴阳,分为十二律,转生六十,皆所以纪斗气,效物类也。天效以景,地效以响,即律也。阴阳和则景至,律气应则灰除。是故天子常以日冬夏至御前殿,合八能之士,陈八音,听乐均,度晷景,候钟律,权土*(灰)**[炭]*,*(放)**[效]*阴阳。冬至阳气应,则乐均清,景长极,黄钟通,土*(灰)**[炭]*轻而衡仰。夏至阴气应,则乐均浊,景短极,蕤宾通,土*(灰)**[炭]*重而衡低。进退于先后五日之中,八能各以候状闻,太史封上。效则和,否则占。
候气之法,为室三重,户闭,涂衅必周,密布缇缦。室中以木为案,每律各一,内庳外高,从其方位,加律其上,以葭莩灰抑其内端,案历而候之。
气至者灰*(去)**[动]*。其为气所动者其灰散,人及风所动者其灰聚。殿中候,用玉律十二。惟二至乃候灵台,用竹律六十。候日如其历。
后汉书志第二 律历中 贾逵论历永元论历延光论历汉安论历熹平论历论月食
自太初元年始用三统历,施行百有余年,历稍后天,朔先*[于]*历,朔或在晦,月*[或朔]*见。考其行,日有退无进,月有进无退。建武八年中,太仆朱浮﹑太中大夫许淑等数上书,言历*[朔]*不正,宜当改更。时分度觉差尚微,上以天下初定,未遑考正。至永平五年,官历署七月十六日*[月]*食。待诏杨岑见时月食多先历,即缩用筭上为日,*[因]*上言“月当十五日食,官历不中”。诏书令岑普*[候]*,与官*[历]*课。起七月,尽十一月,弦望凡五,官历皆失,岑皆中。庚寅,诏*[书]*令岑署弦望月食官,复令待诏张盛﹑景防﹑鲍邺等以四分法与岑课。岁余,盛等所中多岑六事。十二年十一月丙子,诏书令盛﹑防代岑署弦望月食加时。四分之术,始颇施行。是时盛﹑防等未能分明历元,综校分度,故但用其弦望而已。
先是,九年,太史待诏董萌上言历不正,事下三公﹑太常知历者杂议,讫十年四月,无能分明据者。至元和二年,太初失天益远,日﹑月宿度相觉浸多,而候者皆知冬至之日日在斗二十一度,未至牵牛五度,而以为牵牛中星,*(从)**[后]*天四分日之三,晦朔弦望差天一日,宿差五度。章帝知其谬错,以问史官,虽知不合,而不能易,故召治历编欣﹑李梵等综校其状。二月甲寅,遂下诏曰:“朕闻古先圣王,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河图曰:‘赤九会昌,十世以光,十一以兴。’又曰:‘九名之世,帝行德,封刻政。’朕以不德,奉承大业,夙夜祗畏,不敢荒宁。予末小子,托在于数终,曷以续兴,崇弘祖宗,拯济元元?
尚书琁玑钤曰:‘述尧世,放唐文。’帝命验曰:‘*[顺]*尧考德,*(顾)**[题]*期立象。’且三﹑五步骤,优劣殊轨,况乎顽陋,无以克堪,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每见图书,中心恧焉。闲者以来,政治不得,阴阳不和,灾异不息,疠疫之气,流伤于牛,农本不播。夫庶征休咎,五事之应,咸在朕躬,信有阙矣,将何以补之?书曰:‘惟先假王正厥事。’又曰:‘岁二月,东巡狩,至岱宗,柴,望秩于山川。遂觐东后,睰时月正日。’祖尧岱宗,同律度量,考在玑衡,以正历象,庶乎有益。春秋保干图曰:‘三百年斗历改宪。’史官用太初邓平术,有余分一,在三百年之域,行度转差,浸以谬错。琁玑不正,文象不稽。冬至之日日在斗二十*(二)***度,而历以为牵牛中星。先立春一日,则四分数之立春日也。以折狱断大刑,于气已迕;用望平和随时之义,盖亦远矣。今改行四分,以遵于尧,以顺孔圣奉天之文。冀百君子越有民,同心敬授,*[傥]*获咸*(喜)**[熙]*,以明予祖之遗功。”于是四分施行。而欣﹑梵犹以为元首十一月当先大,欲以合耦弦望,命有常日,而十九岁不得七闰,晦朔失实。行之未期,章帝复发圣思,考之经谶,使左中郎将贾逵问治历者韂承﹑李崇﹑太尉属梁鲔﹑司徒*[掾]*严勖﹑太子舍人徐震﹑钜鹿公乘苏统及欣﹑梵等十人。
以为月当先小,据春秋经书朔不书晦者,朔必有明晦,不朔必在其月也。即先大,则一月再朔,后月无朔,是明不可必。梵等以为当先大,无文正验,取欲谐耦十六日*[望]*,月朓□,晦当灭而已。又晦与合同时,不得异日。又上知欣﹑梵穴见,□毋拘历已班,天元始起之月*(常)**[当]*小。定,后年历数遂正。永元中,复令史官以九道法候弦望,验无有差跌。逵论集状,后之议者,用得折衷,故详录焉。
逵论曰:“太初历冬至日在牵牛初者,牵牛中星也。古黄帝﹑夏﹑殷﹑周﹑鲁冬至日在建星,建星即今斗星也。太初历斗二十六度三百八十五分,牵牛八度。
案行事史官注,冬﹑夏至日常不及太初历五度,冬至日在斗*(一)***十一度四分度之一。石氏星经曰:‘黄道规牵牛初直斗二十度,去极二十五度。’于赤道,斗二十一度也。四分法与行事候注天度相应。尚书考灵曜‘斗二十二度,无余分,冬至在牵牛所起’。又编欣等据今日所在*[未至]*牵牛中星五度,于斗二十一度四分一,与考灵曜相近,即以明事。元和二年八月,诏书曰‘石不可离’,令两候,上得筭多者。太史令玄等候元和二年至永元元年,五岁中课日行及冬*(夏)*至斗*(一)***十一度四分一,合古历建星考灵曜日所起,其星闲距度皆如石氏故事。他术以为冬至日在牵牛初者,自此遂黜也。”
逵论曰:“以太初历考汉元尽太初元年日*(朔)**[食]*二十三事,其十七得朔,四得晦,二得二日;新历七得朔,十四得晦,二得*(三)***日。以太初历考太初元年尽更始二年二十四事,十得晦;以新历十六得朔,七得二日,一得晦。以太初历考建武元年尽永元元年二十三事,五得朔,十八得晦;以新历十七得朔,三得晦,三得二日。又以新历上考春秋中有日朔者二十四事,失不中者二十三事。天道参差不齐,必有余,余又有长短,不可以等齐。治历者方以七十六岁断之,则余分*(稍)**[消]*长,稍得一日。故易金火相革之卦象曰:‘君子以治历明时。’又曰:‘汤﹑武革命,顺乎天应乎人。’言圣人必历象日月星辰,明数不可贯数千万岁,其闲必改更,先距求度数,取合日月星辰所在而已。
故求度数,取合日月星辰,有异世之术。太初历不能下通于今,新历不能上得汉元。一家历法必在三百年之闲。故谶文曰‘三百年斗历改宪’。汉兴,当用太初而不改,下至太初元年百二岁乃改。故其前有先晦一日合朔,下至成﹑哀,以二日为朔,故合朔多在晦,此其明效也。”
逵论曰:“臣前上傅安等用黄道度日月弦望多近。史官一以赤道度之,不与日月同,于今历弦望至差一日以上,辄奏以为变,至以为日漤缩退行。于黄道,自得行度,不为变。愿请太史官日月宿簿及星度课,与待诏星象考校。奏可。臣谨案:前对言冬至日去极一百一十五度,夏至日去极六十七度,春秋分日去极九十一度。
洪范‘日月之行,则有冬夏’。五纪论‘日月循黄道,南至牵牛,北至东井,率日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七’也。今史官一以赤道为度,不与日月行同,其斗﹑牵牛﹑*[东井]*﹑舆鬼,赤道得十五,而黄道得十三度半;行东壁﹑奎﹑娄﹑轸﹑角﹑亢,赤道*(十)***度,黄道八度;或月行多而日月相去反少,谓之日漤。案黄道值牵牛,出赤道南二十五度,其直东井﹑舆鬼,出赤道北**五度。赤道者为中天,去极俱九十度,非日月道,而以遥准度日月,失其实行故也。以今太史官候注考元和二年九月已来月行牵牛﹑东井四十九事,无行十一度者;行娄﹑角三十七事,无行十五六度者,如安言。问典星待诏姚崇﹑井毕等十二人,皆曰‘星图有规法,日月实从黄道,官无其器,不知施行’。案甘露二年大司农中丞耿寿昌奏,以图仪度日月行,考验天运状,日月行至牵牛﹑东井,日过**度,月行十五度,至娄﹑角,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赤道使然,此前世所共知也。如言黄道有验,合天,日无前漤,弦望不差一日,比用赤道密近,宜施用。上中多臣校。”案逵论,永元四年也。至十五年七月甲辰,诏书造太史黄道铜仪,以角为十三度,亢十,氐十六,房五,心五,尾十八,箕十,斗二十四四分度之一,牵牛七,须女十一,虚十,危十六,营室十八,东壁十,奎十七,娄十二,胃十五,昴十二,毕十六,觜三,参八,东井三十,舆鬼四,柳十四,星七,张十七,翼十九,轸十八,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冬至日在斗十九度四分度之一。史官以*(郭)**[部]*日月行,参弦望,虽密近而不为注日。仪,黄道与度转运,难以候,是以少循其事。
逵论曰:“又今史官推合朔、弦、望、月食加时,率多不中,在于不知月行彁疾意。永平中,诏书令故太史待诏张隆以四分法署弦、望、月食加时。隆言能用易九、六、七、八*(支)**[爻]*知月行多少。今案隆所署多失。臣使隆逆推前手所署,不应,或异日,不中天乃益远,至十余度。梵、统以史官候注考校,月行当有彁疾,不必在牵牛、东井、娄、角之闲,又非所谓朓、侧匿,乃由月所行道有远近出入所生,率一月移故所疾处三度,九岁九道一复,凡九章,百七十一岁,复十一月合朔旦冬至,合春秋、三统九道终数,可以知合朔、弦、望、月食加时。据官注天度为分率,以其术法上考建武以来月食凡三十八事,差密近,有益,*(宣)**[宜]*课试上。”
案史官旧有九道术,废而不修。熹平中,故治历郎梁国宗整上九道术,诏书下太史,以参旧术,相应。部太子舍人冯恂课校,恂亦复作九道术,增损其分,与整术并校,差为近。太史令扬上以恂术参弦、望。然而加时犹复先后天,远则十余度。
日日行一度,而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有畸。日官当会集此之迟疾,以考成晦朔,错综以设闰月。闰月无中气,而北斗邪指两辰之闲,所以异于他月也。积此以相通,四时八节无违,乃得成岁。其微密至矣。得其精微,以合天道,事□而不悖。故传曰:‘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然阴阳之运,随动而差,差而不已,遂与历错。故仲尼、丘明每于朔闰发文,盖矫正得失,因以宣明历数也。桓十七年,日食得朔,而史阙其日,单书朔。僖十五年,日食*[亦得朔]*,而史阙朔与日。故传因其得失,并起时史之谬,兼以明其余日食,或历失其正也。庄二十五年,经书‘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周之六月,夏之四月,所谓正阳之月也。而时历误,实是七月之朔,非六月。故传云:‘非常也。唯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有用币于社,伐鼓于朝。’*[明]*此*[食]*非用币伐鼓常月,因变而起,历误也。文十五年经文皆同,而更复发,传曰‘非礼’。明前传欲以审正阳之月,后传发例,欲以明诸侯之礼也。此乃圣贤之微旨,*[而]*先儒所未喻也。昭十七年夏六月,日有食之,而平子言非正阳之月,以诬一朝,近于指鹿为马。故传曰‘不君君’,且因以明此月为得天正也。刘子骏造三统历,以修春秋。春秋日食有甲乙者三十四,而三统历唯*[得]*一食,历术比诸家既最簄。又六千余岁辄益一日。凡岁当累日为次,而无故益之,此不可行之甚者。班固前代名儒,而谓之最密。非徒班固也,自古以来,诸论春秋者,多述谬误,或造家术,或用黄帝以来诸历,以推经传朔日,皆不*(得)*谐合。日食于朔,此乃天验,经传又书其朔食,可谓得天,而刘、贾诸儒说,皆以为月二日或三日,公违圣人明文。其蔽在于守一元,不与天消息也。余感春秋之事,尝着历论,极言历之通理。其大指曰:天行不息,日月星辰,各运其舍,皆动物也。物动则不一,虽行度大量,可得而限。累日为月,*[累月为岁]*,以新故相序,不得不有毫毛之差,此自然*[之]*理也。故春秋日有频月而食者,*[有]*旷年不食者,理不得一,而筭守*(从)**[恒]*数,故历无不有差失也。始失于毫毛,而尚未可觉,积而成多,以失弦望朔晦,则不得不改宪以从之。书所谓‘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易所谓‘治历明时’,言当顺天以求合,非为合以验天*(者)*也。推此论之,春秋二百余年,其治历变通多矣。虽数术绝灭,还寻经传微旨,大量可知。时之违谬,则经传有验。学者固当曲循经传月日日食,以考朔晦*(也)*,以推时验。而*[见]*皆不然,各据其学以推春秋。此无异度己之迹,而欲削他人之足也。余为历论之后,至咸宁中,善筭李修、夏显,依论体为术,名干度历,表上朝廷。其术合日行四分之数,而微增月行。用三百岁改宪之意,二元相推,七十余岁,承以强弱,强弱之差盖少,而适足以远通盈缩。时尚书及史官以干度与*(太)**[泰]*始历参校古今记注,干度历殊胜*[泰始历,上胜官历四十五事]*,今*[其]*术具存。时又并考古今十历,以验春秋,知三统历之最簄也。今具列其*(时)*得失之数,又据经传微旨*(证据及失闰旨)*,考日辰朔晦,以相发明,为经传长历。诸经传证据,及失闰*[违]*时,文字谬误,皆甄发之。虽未必其得天,盖*[是]*春秋当时之历也。学者览焉。”
永元十四年,待诏太史霍融上言:“官漏刻率九日增减一刻,不与天相应,或时差至二刻半,不如夏历密。”诏书下太常,令史官与融以仪校天,课度远近。
太史令舒、承、梵等对:“案官所施漏法令甲第六常符漏品,孝宣皇帝三年十二月乙酉下,建武十年二月壬午诏书施行。漏刻以日长短为数,率日南北二度四分而增减一刻。一气俱十五日,日去极各有多少。今官漏率九日移一刻,不随日进退。夏历漏*[刻]*随日南北为长短,密近于官漏,分明可施行。”其年十一月甲寅,诏曰:“告司徒、司空:漏所以节时分,定□明。
□明长短,起于日去极远近,日道周*[圜]*,不可以计率分,当据仪度,下参晷景。今官漏以计率分□明,九日增减一刻,违失其实,至为疏数以耦法。太史待诏霍融上言,不与天相应。太常史官运仪下水,官漏失天者至三刻。以晷景为刻,少所违失,密近有验。今下晷景漏刻四十八箭,立成斧官府当用者,计吏到,班予四十八箭。”文多,故魁取二十四气日所在,并黄道去极、晷景、漏刻、□明中星刻于下。
昔太初历之兴也,发谋于元封,启定于*(天)**[元]*凤,积*(百)*三十年,是非乃审。及用四分,亦于建武,施于元和,讫于永元,七十余年,然后仪式备立,司候有准。天事幽微,若此其难也。中兴以来,图谶漏泄,而考灵曜、命历序皆有甲寅元。其所起在四分庚申元后百一十四岁,朔差漤二日。学士修之于草泽,信向以为得正。及太初历以后*(大)**[天]*为疾,而修之者云“百四十四岁而太岁超一*(表)**[辰]*,百七十一岁当弃朔余六十三,中余千一百九十七,乃可常行”。自太初元年至永平十一年,百七十一,当去分而不去,故令益有疏阔。此二家常挟其术,庶几施行,每有讼者,百寮会议,髃儒骋思,论之有方,益于多闻识之,故详录焉。
安帝延光二年,中谒者亶诵言当用甲寅元,河南梁丰言当复用太初。尚书郎张衡、周兴皆能历,数难诵、丰,或不对,或言失误。衡、兴参案仪注*(者)*,考往校今,以为九道法最密。诏书下公卿详议。太尉恺等上侍中施延等议:“太初过天,日一度,弦望失正,月以晦见西方,食不与天相应;元和改从四分,四分虽密于太初,复不正,皆不可用。甲寅元与天相应,合图谶,可施行。”
博士黄广、大行令任佥议,如九道。河南尹祉、太子舍人李泓等四十人议:“即用甲寅元,当除元命苞天地开辟获麟中百一十四岁,推闰月六直其日,或朔、晦、弦、望,二十四气宿度不相应者非一。用九道为朔,月有比三大二小,皆疏远。元和变历,以应保干图‘三百岁斗历改宪’之文。四分历本起图谶,最得其正,不宜易。”恺等八十四人议,宜从太初。尚书令忠上奏:“诸从太初者,皆无他效验,徒以世宗攘夷廓境,享国久长为辞。或云孝章改四分,灾异卒甚,未有善应。臣伏惟圣王兴起,各异正朔,以通三统。汉祖受命,因秦之纪,十月为年首,闰常在岁后。不稽先代,违于帝典。太宗遵修,三阶以平,黄龙以至,刑犴以错,五是以备。哀平之际,同承太初,而妖孽累仍,痾祸非一。
议者不以成数相参,考真求实,而泛采妄说,归福太初,致咎四分。太初历觽贤所立,是非已定,永平不审,复革其弦望。四分有谬,不可施行。元和凤鸟不当应历而翔集。远嘉前造,则*(丧)**[表]*其休;近讥后改,则隐其福。漏见曲论,未可为是。臣辄复重难衡、兴,以为五纪论推步行度,当时比诸术为近,然犹未稽于古。及向子歆欲以合春秋,横断年数,损夏益周,考之表纪,差谬数百。两历相课,六千一百五十六岁,而太初多一日。冬至日直斗,而云在牵牛。□阔不可复用,昭然如此。史官所共见,非独衡、兴。前以为九道密近,今议者以为有阙,及甲寅元复多违失,皆未可取正。昔仲尼顺假马之名,以崇君之义。况天之历数,不可任疑从虚,以非易是。”上纳其言,遂*[寝]*改历事。
顺帝汉安二年,尚书侍郎边韶上言:“世微于数亏,道盛于得常。数亏则物衰,得常则国昌。孝武皇帝摅发圣思,因元封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乃诏太史令司马迁、治历邓平等更建太初,改元易朔,行夏之正,干凿度八十**分之四十三为日法。设清台之候,验六异,课效觕密,太初为最。其后刘歆研机极深,验之春秋,参以易道,以河图帝览嬉、雒书*(甄)**[干]*曜度推广九道,百七十一岁进退六十三分,百四十四岁一超次,与天相应,少有阙谬。从太初至永平十一年,百七十**岁,进退余分六十三,治历者不知处之。推得十二度弦望不效,挟废术者得窜其说。至*(永)**[元]*和二年,小终之数寖过,余分稍增,月不用晦朔而先见。孝章皇帝以保干图‘三百年斗历改宪’,就用四分。以太白复枢甲子为癸亥,引天从筭,耦之目前。更以庚申为元,既无明文;
托之于获麟之岁,又不与感精符单阏之岁同。史官相代,因成习疑,少能钩深致远;案弦望足以知之。”诏书下三公、百官杂议。太史令虞恭、治历宗欣等议:“建历之本,必先立元,元正然后定日法,法定然后度周天以定分至。三者有程,则历可成也。四分历仲纪之元,起于孝文皇帝后元三年,岁在庚辰。上四十五岁,岁在乙未,则汉兴元年也。又上二百七十五岁,岁在庚申,则孔子获麟。二百七十六万岁,寻之上行,复得庚申。岁岁相承,从下寻上,其执不误。此四分历元明文图谶所着也。太初元年岁在丁丑,上极其元,当在庚戌,而曰丙子,言百四十四岁超一辰,凡九百九十三超,岁有空行八十二周有奇,乃得丙子。案岁所超,于天元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月俱超。日行一度,积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一而周天一澘,名曰岁。岁从一辰,日不得空周天,则岁无由超辰。案百七十**岁二蔀一章,小余六十三,自然之数也。夫数出于杪曶,以成毫牦,亮牦积累,以成分寸。
两仪既定,日月始离。初行生分,积分成度。日行一度,一岁而周,故为术者,各生度法,或以九百四十,或以八十一。法有细觕,以生两科,其归一也。日法者,日之所行分也。日垂令明,行有常节,日法所该,通远无已,损益毫牦,差以千里。自此言之,数无缘得有亏弃之意也。今欲饰平之失,断法垂分,恐伤大道。以步日月行度,终数不同,四章更不得朔余一。虽言九道去课进退,恐不足以补其阙。且课历之法,晦朔变弦,以月食天验,昭著莫大焉。今以去六十三分之法为历,验章和元年以来日变二十事,月食二十八事,与四分历更失,定课相除,四分尚得多,而又便近。
孝章皇帝历度审正,图仪晷漏,与天相应,不可复尚。文曜钩曰:‘高辛受命,重黎说文。唐尧即位,羲和立*(禅)**[浑]*。夏后制德,昆吾列神。成周改号,苌弘分官。’运斗枢曰:‘常占有经,世史所明。’洪范五纪论曰:‘民闲亦有黄帝诸历,不如史官记之明也。’自古及今,圣帝明王,莫不取言于羲和、常占之官,定精微于晷仪,正觽疑,秘藏中书,改行四分之原。及光武皇帝数下诏书,草创其端,孝明皇帝课校其实,孝章皇帝宣行其法。君更三圣,年历数十,信而征之,举而行之。其元则上统开辟,其数则复古四分。宜如甲寅诏书故事。”奏可。
灵帝熹平四年,五官郎中冯光、沛相上计掾陈晃言:“历元不正,故妖民叛寇益州,盗贼相续为*[害]*。历*[当]*用甲寅为元而用庚申,图纬无以庚*[申]*为元者。近秦所用代周之元。太史治治历中郭香、刘固意造妄说,乞*(与)*本庚申元经纬*(有)*明*[文]*,受虚欺重诛。”乙卯,诏书下三府,与儒林明道者详议,务得道真。以髃臣会司徒府议。
议郎蔡邕议,以为:
历数精微,去圣久远,得失更迭,术*(术)*无常是。*[汉兴]**(以)*承秦,历用颛顼,元用乙卯。百有二岁,孝武皇帝始改正朔,历用太初,元用丁丑,行之百八十九岁。孝章皇帝改从四分,元用庚申。今光、晃各以庚申为非,甲寅为是。案历法,黄帝、颛顼、夏、殷、周、鲁,凡六家,各自有元。光、晃所据,则殷历元也。他元虽不明于图谶,各*[自一]*家*[之]*术,皆当有效于*(其)*当时。*(黄)**[武]*帝始用太初丁丑之元,*(有)*六家纷错,争讼是非。
太史令张寿王挟甲寅元以非汉历,杂候清台,课在下第,卒以疏阔,连见劾奏,太初效验,无所漏失。是则虽非图谶之元,而有效于前者也。及用四分以来,考之行度,密于太初,是又新元*[有]*效于今者也。延光元年,中谒者亶诵亦非四分庚申,上言当用命历序甲寅元。公卿百寮参议正处,竟不施行。且三光之行,彁速进退,不必若一。术家以筭追而求之,取合于当时而已。故有古今之术。今*[术]*之不能上通于古,亦犹古术之不能下通于今也。元命苞、干凿度皆以为开辟至获麟二百七十六万岁;及命历序积获麟至汉,起庚*(子)**[午]*蔀之二十三岁,竟己酉、戊子及丁卯蔀六十九岁,合为二百七十五岁。汉元年岁在乙未,上至获麟则岁在庚申。推此以上,上极开辟,则*(不)**[元]*在庚申。谶虽无文,其数见存。而光、晃以为开辟至获麟二百七十五万九千八百八十六岁,获麟至汉百六十*(二)***岁,转差少一百一十四岁。云当满足,则上违干凿度、元命苞,中使获麟不得在哀公十四年,下不及命历序获麟*[至]*汉相去四蔀年数,与奏记谱注不相应。
当今历正月癸亥朔,光、晃以为乙丑朔。乙丑之与癸亥,无题勒款识可与觽共别者,须以弦望晦朔光魄亏满可得而见者,考其符验。而光、晃历以考灵曜*[为本]*,二十八宿度数及冬至日所在,与今史官甘、石旧文错异,不可考校;以今浑天图仪检天文,亦不合于考灵曜。光、晃诚能自依其术,更造望仪,以追天度,远有验于图书,近有效于三光,可以易夺甘、石,穷服诸术者,实宜用之。难问光、晃,但言图谶,所言不服。元和二年二月甲寅制书曰:‘朕闻古先圣王,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史官用太初邓平术,冬至之日,日在斗二十*(二)***度,而历以为牵牛中星,先立春一日,则四分数之立春也,而以折狱断大刑,于气已迕,用望平和,盖亦远矣。今改行四分,以遵于尧,以顺孔圣奉天之文。’是始用四分历庚申元之诏也。深引河雒图谶以为符验,非史官私意独所兴构。而光、晃以为*[香]*、固意造妄说,违反经文,谬之甚者。昔尧命羲和历象日月星辰,舜睰时月正日,汤、武革命,治历明时,可谓正矣,且犹遇水遭旱,戒以‘蛮夷猾夏,寇贼奸宄’。而光、晃以为阴阳不和,奸臣盗贼,皆元之咎,诚非其理。元和二年乃用庚申,至今九十二岁,而光、晃言秦所用代周之元,不知从秦来,汉三易元,不常庚申。光、晃区区信用所学,亦妄虚无造欺语之愆。至于改朔易元,往者寿王之术已课不效,亶诵之议不用,元和诏书文备义着,非髃臣议者所能变易。
太尉耽、司徒隗、司空训以邕议劾光、晃不敬,正鬼薪法。诏书勿治罪。
太初历推月食多失。四分因太初法,以河平癸巳为元,施行五年。永元元年,天以七月后闰食,术以八月。其*(十)*二年正月十二日,蒙公乘宗绀上书言:“今月十六日月当食,而历以二月。”至期如绀言。太史令巡上绀有益官用,除待诏。甲辰,诏书以绀法署。施行五十六岁。至本初元年,天以十二月食,历以后年正月,于是始差。到熹平三年,二十九年之中,先历食者十六事。常山长史刘洪上作七曜术。甲辰诏属太史部郎中刘固、舍人冯恂等课效,复作八元术,固等作月食术,并已相参。固术与七曜术同。月食所失,皆以岁在己未当食四月,恂术以三月,官历以五月。太史上课,到时施行中者。丁巳,诏书报可。
其四年,绀孙诚上书言:“受绀法术,当复改,今年十二月当食,而官历以后年正月。”到期如言,拜诚为舍人。丙申,诏书听行诚法。
光和二年岁在己未,三月、五月皆阴,太史令修、部舍人张恂等推计行度,以为三月近,四月远。诚以四月。奏废诚术,施用恂术。其三年,诚兄整前后上书言:“去年三月不食,当以四月。史官废诚正术,用恂不正术。”整所上*(五)**[正]*属太史,太史主者终不自言三月近,四月远。食当以见为正,无远近。诏书下太常:“其详案注记,平议术之要,效验虚实。”太常就耽上选侍中韩说、博士蔡较、谷城门候刘洪、右郎中陈调于太常府,覆校注记,平议难问。恂、诚各对。恂术以五千六百四十*(日)**[月]*有九百六十一食为法,而除成分,空加县法,推建武以来,俱得三百二十七食,其十五食错。案其官素注,天见食九十八,与两术相应,其错辟二千一百。诚术以百三十五月二十三食为法,乘除成月,从建康以上减四十一,建康以来减三十五,以其俱不食。
恂术改易旧法,诚术中复减损,论其长短,无以相踰。各引书纬自证,文无义要,取追天而已。夫日月之术,日循黄道,月从九道。以赤道仪,日冬至去极俱一百一十五度。其入宿也,赤道在斗中十一,而黄道在斗十九。两仪相参,日月之行,曲直有差,以生进退。故月行井、牛,十四度以上;其在角、娄,十二度以上。皆不应率不行。以是言之,则术不差不改,不验不用。天道精微,度数难定,术法多端,历纪非一,未验无以知其是,未差无以知其失。失然后改之,是然后用之,此谓允执其中。今诚术未有差错之谬,恂术未有独中之异,以无验改未失,是以检将来为是者也。诚术百三十五月月二十三食,其文在书籍,学者所修,施行日久,官守其业,经纬日月,厚而未愆,信于天文,述而不作。恂久在候部,详心善意,能揆仪度,定立术数,推前校往,亦与见食相应。然协历正纪,钦若昊天,宜率旧章,如甲辰、丙申诏书,以见食为比。今宜施用诚术,弃放恂术,史官课之,后有效验,乃行其法,以审术数,以顺改易。耽以说等议奏闻,诏书可。恂、整、诚各复上书,恂言不当施诚术,整言不当复*(弃)*恂术。为洪议所侵,事下永安台覆实,皆不如恂、诚等言。劾奏谩欺。诏书报,恂、诚各以二月奉赎罪,整适作左校二月。遂用洪等,施行诚术。
光和二年,万年公乘王汉上月食注。自章和元年到今年凡九十三岁,合百九十六食;与官历河平元年月错,以己巳为元。事下太史令修,上言“汉所作注不与见食相应者二事,以同为异者二十九事”。尚书召谷城门候刘洪。□曰:“前郎中冯光、司徒掾陈晃各讼历,故议郎蔡邕共补续其志。今洪其诣修,与汉相参,推元*(谓)**[课]*分,考校月食。审己巳元密近,有师法,洪便从汉受;
不能,对。”洪上言:“推*(元)*汉己巳元,则考灵曜旃蒙之岁乙卯元也,与光、晃甲寅元相经纬。于以追天作历,校三光之步,今为疏阔。孔子纬一事见二端者,明历兴废,随天为节。甲寅历于孔子时效;己巳颛顼秦所施用,汉兴草创,因而不易,至元封中,迂阔不审,更用太初,应期三百改宪之节。甲寅、己巳谶虽有文,略其年数,是以学人各传所闻,至于课校,罔得厥正。夫甲寅元天正正月甲子朔旦冬至,七曜之起,始于牛初。乙卯之元人正己巳朔旦立春,三光聚天庙五度。课两元端,闰余差*(自)**[百]*五十**分*(二)*之三,朔三百四,中节之余二十九。以效信难聚,汉不解说,但言先人有书而已。以汉成注参官施行,术不同二十九事,不中见食二事。案汉习书,见己巳元,谓朝不闻,不知圣人独有兴废之义,史官有附天密术。甲寅、己巳,前已施行,效后格而*(已)*不用。河平疏阔,史官已废之,而汉以去事分争,殆非其意。虽有师法,与无同。课又不近密。其说蔀数,术家所共知,无所采取。”遣汉归乡里。
“洪笃信好学,观乎六艺髃书意,以为天文数术,探赜索隐,钩深致远,遂专心锐思。为曲城侯相,政教清均,吏民畏而爱之,为州郡之所礼异。”
后汉书志第三 律历下 历法
昔者圣人之作历也,观琁玑之运,三光之行,道之发敛,景之长短,斗纲*(之)**[所]*建,青龙所躔,参伍以变,错综其数,而制术焉。
天之动也,一昼一夜而运过周,星从天而西,日违天而东。日之所行与运周,在天成度,在历成日。居以列宿,终于四七,受以甲乙,终于六旬。日月相推,日舒月速,当其同*[所]*,谓之合朔。舒先速后,近一远三,谓之弦。相与为衡,分天之中,谓之望。以速及舒,光尽体伏,谓之晦。晦朔合离,斗建移辰,谓之*[月]*。日月之*(术)**[行]*,则有冬有夏;冬夏之闲,则有春有秋。是故日行北陆谓之冬,西陆谓之春,南陆谓之夏,东陆谓之秋。日道发南,去极弥远,其景弥长,远长乃极,冬乃至焉。日道敛北,去极弥近,其景弥短,近短乃极,夏乃至焉。二至之中,道齐景正,春秋分焉。
日周于天,一寒一暑,四时备成,万物毕改,摄提迁次,青龙移辰,谓之岁。
岁首至也,月首朔也。至朔同日谓之章,同在日首谓之蔀,蔀终六旬谓之纪,岁朔又复谓之元。是故日以实之,月以闰之,时以分之,岁以周之,章以明之,蔀以部之,纪以记之,元以原之。然后虽有变化万殊,赢朒无方,莫不结系于此而礏正焉。
极建其中,道营于外,琁衡追日,以察*[发]*敛,光道生焉。孔壶为漏,浮箭为刻,下漏数刻,以考中星,□明生焉。日有光道,月有九行,九行出入而交生焉。朔会望衡,邻于所交,亏薄生焉。月有晦朔,星有合见,月有弦望,星有留逆,其归一也,步术生焉。金﹑水承阳,先后日下,速则先日,彁而后留,留而后逆,逆与日违,违而后速,速与日竞,竞又先日,彁速顺逆,晨夕生焉。
日﹑月﹑五纬各有终原,而七元生焉。见伏有日,留行有度,而率数生焉。参差齐之,多少均之,会终生焉。引而伸之,触而长之,探赜索隐,钩深致远,无幽辟潜伏,而不以其精者然。故阴阳有分,寒暑有节,天地贞观,日月贞明。
若夫佑术开业,淳耀天光,重黎其上也。承圣帝之命若昊天,典历象三辰,以授民事,立闰定时,以成岁功,羲和其隆也。取象金火,革命创制,治历明时,应天顺民,汤﹑武其盛也。及王德之衰也,无道之君乱之于上,顽愚之史失之于下。夏后之时,羲和淫湎,废时乱日,胤乃征之。纣作淫虐,丧其甲子,武王诛之。夫能贞而明之者,其兴也勃焉;回而败之者,其亡也忽焉。巍巍乎若道天地之纲纪,帝王之壮事,是以圣人宝焉,君子勤之。 夫历有圣人之德六焉:以本气者尚其体,以综数者尚其文,以考类者尚其象,以作事者尚其时,以占往者尚其源,以知来者尚其流。大业载之,吉凶生焉,是以君子将有兴焉,咨焉而以从事,受命而莫之违也。若夫用天因地,揆时施教,颁诸明堂,以为民极者,莫大乎月令。帝王之大司备矣,天下之能事毕矣。
过此而往,髃忌苟禁,君子未之或知也。
斗之二十一度,去极至远也,日在焉而冬至,髃物于是乎生。故律首黄钟,历始冬至,月先建子,时平夜半。当汉高皇帝受命四十有五岁,阳在上章,阴在执徐,冬十有一月甲子夜半朔旦冬至,日月闰积之数皆自此始,立元正朔,谓之汉历。又上两元,而月食五星之元,并发端焉。
历数之生也,乃立仪﹑表,以校日景。景长则日远,天度之端也。日发其端,周而为岁,然其景不复,四周千四百六十一日,而景复初,是则日行之终。以周除日,得三百六十五四分度之一,为岁之日数。日日行一度,亦为天度。察日月俱发度端,日行十九周,月行二百五十四周,复会于端,是则月行之终也。以日周除月周,得一岁周天之数。
以日一周减之,余十二十九分之七,则月行过周及日行之数也,为一岁之月。
以除一岁日,为一月之数。月之余分积满其法,得一月,月成则其岁*[大]*。
月*(大)*四时推移,故置十二中以定月位。有朔而无中者为闰月。中之始*(日)**[曰]*节,与中为二十四气。以除一岁日,为一气之日数也。其分积而成日为没,并岁气之分,如法为一岁没。没分于终中,中终于冬至,冬至之分积如其法得一日,四岁而终。月分成闰,闰七而尽,其岁十九,名之曰章。章首分尽,四之俱终,名之曰蔀。以一岁日乘之,为蔀之日数也。以甲子命之,二十而复其初,是以二十蔀为纪。纪岁青龙未终,三终岁后复青龙为元。
元法,四千五百六十。
宋均曰:“纪即元也。四千五百六十者,五行相代,一终之大数也。王者即位,或遇其统,或不尽其数,故一*(共)**[元]*以四千五百六十为甲寅之终也。王者起,必易元,故不复沿前而终言之也。”韩子曰:“四千五百六十岁为一元,元中有厄,故圣人有九岁之畜以备之也。”
纪法,千五百二十。
纪月,万八千八百。
蔀法,七十六。
蔀月,九百四十。
章法,十九。
章月,二百三十五。
周天,千四百六十一。
日法,四。
蔀日,二万七千七百五十九。
没数,二十一。*(为章闰)*通法,四百八十七。
没法,七,因为章闰。
日余,百六十八。
中法,*(四)***十二。
大周,三十四万三千三百三十五。
月周千一十六。
月食数之生也,乃记月食之既者。率二十三食而复既,其月*(食)*百三十五,率之相除,得五*(百)**[月]*二十三之二十而一食。以除一岁之月,得岁有再食五百一十三分之五十**也。分终其法,因以与蔀相约,得四与二十七,互之,会二千五十二,二十而与元会。
元会,四万一千四十。
蔀会,*(三)***千五十*(三)***。
岁数,五百一十三。
食数,千八十一。
月数,百*(二)***十五。
食法,二十*(二)***。
推入蔀术曰:以元法除去上元,其余以纪法除之,所得数从天纪,筭外则所入纪也。不满纪法者,入纪年数也。以蔀法除之,所得数从甲子蔀起,筭外,所入纪岁名命之,筭上,即所求年太岁所在。
推月食所入蔀会年,以元会除去上元,其余以蔀会除之,所得以*(七)***十*(二)***乘之,满六十除去之,余以二十除所得数,从天纪,筭*(之起)*外,所*(以)*入纪,不满二十者,数从甲子蔀起,筭外,所入蔀会也。其初不满蔀会者,入蔀会年数也,各以*(不)**[所]*入纪岁名命之,筭上,即所求年*(蔀)**[太岁所在]*。
天纪岁名地纪岁名人纪岁名蔀首庚辰庚子庚申甲子一丙申丙辰丙子癸卯二壬子壬申壬辰壬午三戊辰戊子戊申辛酉四甲申甲辰甲子庚子五庚子庚申庚辰己卯六丙辰丙子丙申戊午七壬申壬辰壬子丁酉八戊子戊申戊辰丙子九甲辰甲子甲申乙卯十庚申庚辰庚子甲午十一丙子丙申丙辰癸酉十二壬辰壬*(午)**[子]*壬申壬子十三戊申戊辰戊子辛卯十四甲子甲申甲辰庚午十五庚辰庚子庚申*(乙)**[己]*酉十六丙申丙辰丙子戊子十七壬子壬申壬辰丁卯十八戊辰戊子戊申丙午十九甲申甲辰甲子乙酉二十推天正术,置入蔀年减一,以章月乘之,满章法得一,名为积月,不满为闰余,十二以上,其岁有闰。
推天正朔日,置入蔀积月,以蔀日乘之,满蔀月得一,名为积日,不满为小余,积日以六十除去之,其余为大余,以所入蔀名命之,筭尽之外,则前年天正十一月朔日也。小余四百四十一以上,其月大。求后月朔,加大余二十九,小余四百九十**,小余满蔀月得一,上加大余,命之如前。
一术,以大周乘年,周天乘*[闰余]*减之,余满蔀*(日)**[月]*,则天正朔日也。
推二十四气术曰:置入蔀年减一,以*(月)**[日]*余乘之,满中法得一,名曰大余,不满为小余,大余满六十除去之,其余以蔀名命之,筭尽之外,则前年冬至之日也。
求次气,加大余十五,小余七,除命之如前,小寒日也。
推闰月所在,以闰余减章法,余以十二乘之,满章闰数得一,满四以上亦得一筭之数,从前年十一月起,筭尽之外,闰月也。或进退,以中气定之。
推弦、望日,因其月朔大小余之数,皆加大余七,小余三百五十九四分三,小余满蔀月得一,加大余,大余命如法,得上弦。又加得望,次下弦,又后月朔。
其弦、望小余二百六十以下,每以百刻乘之,满蔀月得一刻,不满其*(数)**[所]*近节气夜漏之半者,以筭上为日。
推没灭术,置入蔀年减一,以没数乘之,满日法得一,名为积没,不尽为没余。
以通法乘积没,满没法得一,名为大余,不尽为小余。大余满六十除去之,其余以蔀名命之,筭尽之外,前年冬至前没日也。求后没,加大余六十九,小余四,小余满没法,从大余,命之如前,无分为灭。
一术,以*(为)**[十]*五乘冬至小余,以减通法,余满没法得一,则天正后没也。
推合朔所在度,置入蔀积*(月)**[日]*以*(日)**[蔀月]*乘之,满大周除去之,其余满蔀月得一,名为积度,不尽为余分。积度加斗二十一度,加二百三十五分,以宿次除之,不满宿,则日月合朔所在星度也。求后合朔,加度二十九,加分四百九十九,分满蔀月得一度,经斗除二百三十五分。
一术,以闰余乘周天,以减大周余,满蔀月得一,合以斗二十一度四分一,则天正合朔日月所在度。
推日所在度,置入蔀积日之数,以蔀法乘之,满蔀日除去之,其余满蔀法得一,为积度,不尽为余分。积度加斗二十一度,加十九分,以宿次除去之,则夜半日所在宿度也。
求次日,加一度。求次月,大加三十度,小加二十九度,经斗除十**分。
一术,以朔小余减合*[朔]*度分,即日夜半所在。其分*(三)***百*(二)***十五约之,十九乘之。
推月所在度,置入蔀积日之数,以月周乘之,满蔀日除去之,其余满蔀法得一,为积度,不尽为余分。积度加斗二十一十**分,除如上法,则所求之日夜半月所在宿度也。
求次日,加十三度二十八分。求次月,大加三十五度六十一分,月小二十二度三十三分,分满法得一度,经斗除十九分。其冬下旬月在张、心署之,谓*(尽)**[昼]*漏分后尽漏尽也。
一术,以蔀法除朔小余,所得以减日半度也。余以减分,即月夜半所在度也。
推日明所入度分术曰:置其月节气夜漏之数,以蔀法乘之,二百除之,得一分,即夜半到明所行分也。以增夜半日所在度分,为明所在度分也。
求□日所入度,以夜半到明日所行分*(分)*减蔀法,其余即夜半到□所行分也。
以加夜半所在度分,为□日所在度也。
推月明所入度分术曰:置其节气夜*(半)**[漏]*之数,以月周乘之,以二百除之,为积分。积分满蔀法得一,以增夜半度,即*(明)*月*[明]*所在度也。
求□月所入度:以明积分减月周,其余满蔀法得一度,加夜半,则□月所在度也。
推弦、望日所入星度术曰:置合朔度分之数,加七度三百五十九分四分*(之)*三,*[以]*宿次除之,即得上弦日所入宿度分也。
求望、下弦,加除如前法,小分*[满]*四从大分,*[大分]*满蔀月从度。
推弦、望月所入星度术曰:置月合朔度分之数,加度九十八,加分六百五十三半,以宿次除之,即上弦月所入宿度分也。
求望、下弦,加除如前分,满蔀月从度。
推月食术曰:置入蔀会年数,减一,以食数乘之,满岁数得一,名曰积食,不满为食余。以月数乘积*[食]*,满食法得一,名为积月,不满为月余分。积月以章月除去之,其余为入章月数。当先除入章闰,乃以十二除去之,不满者命以十一月,筭尽之外,则前年十一月前食月也。求入章闰者,置入章月,以章闰乘之,满章月得一,则入章闰数也。余分满二百二十四以上至二百三十一,为食在闰月。闰或进退,以朔日定之。求后食,加五*(百)**[月]*二十分,满法得一月数,命之如法,其分尽食筭上。
推月食朔日术曰:置食积月之数,以二十九乘之,为积日。又以四百九十**乘积月,满蔀月得一,以并积日,以六十除之,其余以所会蔀名命之,筭尽之外,则前年天正前食月朔日也。
求食日,加大余十四,小余七百一十九半,小余满蔀月为大余,大余命如前,则食日也。
求后食朔及日,皆加大余二十七,小余六百一十五。其月余分不满二十者,又加大余二十九,小余四百九十九。其食小余者,当以漏刻课之,夜漏未尽,以筭上为日。
一术,以岁数去上元,余以为积月,以百一十二乘之,满月数去之,余满食法得一,则天正后食。
推诸加时,以十二乘小余,先减如法之半,得一时,其余乃以法除之,所得筭之数从夜半子起,筭尽之外,则所加时也。
推诸上水漏刻:以百乘其小余,满其法得一刻;不满法*(法)*什之,满法得一分。积刻先减所入节气夜漏之半,其余为昼上水之数。过昼漏去之,余为夜上水数。其刻不满夜漏半者,乃减之,余为昨夜未*(昼)**[尽]*,其弦望其日。
五星数之生也,各记于日,与周天度相约而为率。以章法乘周率为*(用)**[月]*法,章月乘日率,如月法,为积月月余。以月之*(月)**[日]*乘积*[月]*,为朔大小余。乘为入月日余。以日法乘周率为日度法,以*[周]*率去日率,余以乘周天,如日度法,为*[积]*度*(之)**[度]*余也。日率相约取之,得二千九百九十万一千六百二十一亿五十八万二千三百,而五星终,如蔀之数,与元通。
木,周率,四千三百二十七。日率,四千七百二十五。合积月,十三。月余,四万一千六百六。月法,八万二千二百一十三。大余,二十三。小余,八百四十七。虚分,九十三。入月日,十五。日余,万四千六百四十*(七)***。
日度法,万七千三百八。积度,三十三。度余,万三百一十四。
火,周率,八百七十九。日率,千八百七十六。合积月,二十六。月余,六千六百三十四。月法,万六千七百一。大余,四十七。小余,七百五十四。虚分,一百八十六。入月日,十*(一)***。日余,千八百七十二。日度法,三千五百一十六。积度,四十九。度余,一百一十四。
土,周率,九千九十六。日率,九千四百一十五。合积月,十二。月余,十三万八千六百三十七。月法,十七万二千八百二十四。大余,五十四。小余,三百四十八。虚分,五百九十二。入月日,二十*(三)***。日余,二千一百六十三。日度法,三万六千三百八十四。积度,十二。度余,二万九千四百五十一。
金,周率,五千八百三十。日率,四千六百六十一。合积月,九。月余,九万八千四百五。月法,十**万七百七十。大余,二十五。小余,七百三十一。
虚分,二百九。入月日,二十六。日余,二百八十一。日度法,二万三千三百二十。积度,二百九十二。度余,二百八十一。
水,周率,万一千九百八。日率,千八百八十九。合积月,一。月余,二十一万七千六百六十**。月法,二十二万六千二百五十二。大余,二十九。小余,四百九十九。虚分,四百四十*(九)***。入月日,二十*(七)***。
日余,四万四千八百五。日度法,四万七千六百三十*(一)***。积度,五十七。度余四万四千八百五。
推五星术,置上元以来,尽所求年,以周率乘之,满日率得一,名为积合;不尽名*[为]*合余。*[合]*余以周率除之,不得焉退岁;无所得,星合其年,得一合前年,二合前二年。金、水积合奇为晨,偶为夕。其不满周率者反减之,余为度分。
推星合月,以合积月乘积合为小积,又以月余乘积合,满其月法得一,从小积*[为积月,不尽]*为月余。积月满纪月去之,余为入纪月。每以章闰乘之,满章月得一为闰;不尽为闰余。以闰减入纪月,其余以十二去之,余为入岁月数,从天正十一月起,筭外,星合所在之月也。其闰*[余]*满二百二十四以上至二百三十一星合闰月。闰或进退,以朔制之。
推朔日,以蔀日乘*(之)*入纪月,满蔀月得一为积日,不尽为小余。积日满六十去之,余为大余,命以甲子,筭外,星合月朔日。
推入月日,以蔀日乘月余,以其月法乘朔小余,从之,以四千四百六十五约之,所得*(得)*满日度法得一,为入月日,不尽为日余。以朔命入月日,筭外,星合日也。
推合度,以周天乘度分,满日度法得一为积度,不尽为度余。以斗二十一四分之一命度,筭外,星合所在度也。
一术,加退岁一,以减上元,满八十除去之,余以没数乘之,满日法得一,为大余,不尽为小余。以甲子命大余,则星合岁天正冬至日也。以周率*[乘]*小余,并度余,余满日度法从度,即*(正)**[至]*后星合日数也,命以冬至。求后合月,加合积月于入岁月,加月余于月余,满其月法得一,从入岁月。入岁月满十二去之,有闰计焉,余命如前,筭外,后合月也。*(余一)**[金、水]*加晨得夕,加夕得晨。
求朔日,以大小余加今所得,其月余得一月者,又*[加大]*余二十九,*[小余四百九十九,]*小饰满蔀月得一,*(如)**[加]*大余,大余命如前。
求入月日,以入月日*[日]*余加今所得,余满日度法得一,从日。其前合月朔小余*(不)*满其虚分者,空加一日。日满月先去二十九,其后合月朔小余不满四百九十九,又减一日,其余命如前。
求合度,以积度度余加今所得,余满日度法得一从度,命如前,经斗除如周率矣。
木,晨伏,十六日七千*(二)***百二十分半,行二度万三千八百一十一分,在日后十三度有奇,而见东方。见顺,日行五十八分度之十一,五十八日行十一度,微彁,日行九分,五十八日行九度。留不行,二十五日。旋逆,日行七分度之一,八十四日*(进)**[退]*十二度。复留,二十五日。复顺,五十八日行九度,又五十八日行十一度,在日前十三度有奇,而夕伏西方。除伏逆,一见三百六十六日,行二十八度。伏复十六日七千*(二)***百二十分半,行二度万三千八百一十一分,而与日合。凡一终,三百九十八日有万四千六百四十一分,行星三十*(二)***度与万三百一十四分,通率日行四千七百二十五分之三百九十八。
火,晨伏,七十一日二千六百九十四分,行五十五度二千二百五十四分半,在日后十六度有奇,而见东方。见顺,日行二十三分度之十四,*[百]*八十四日行*[百]*一十二度。微彁,日行十二分,九十二日行四十八度。留不行,十一日。旋逆,日行六十二分度之十七,六十二日退十七度。复留,十一日。复顺,九十二日,行四十八度,又百八十四日行百一十二度,在日前十六度有奇,而夕伏西方。
除伏逆,一见六百三十六日,行**百三度。伏复,七十一日二千六百九十四分,行五十五度二千二百五十四分半,而与日合。凡一终,七百七十九日有千八百七十二分,行星四百一十四度与九百九十三分。通率日行千八百七十六分之九百九十七。
土,晨伏,十九日千八十一分半,行三度万四千七百二十五分半,在日后十五度有奇,而见东方。见顺,日行四十三分度之三,八十六日行六度。留不行,三十三日。旋逆,日行十七分度之一百二,日退六度。复留,三十三日。复顺,八十六日,行六度,在日前十五度有奇,而夕伏西方。除伏逆,**见三百四十日,行六度。伏复,十九日千八十一分半,行三度万四千七百二十五分半,与日合。凡一终,三百七十八日有二千一百六十三分,行星十二度与二万九千四百五十一分。通率日行九千四百一十五分之三百一十九。
金,晨伏,五日,退四度,在日后九度,而见东方。见逆,日行五分度之三,十日,退六度。留不行,八日。*[旋]*顺,日行*(行)*四十六分度之三十三,四十六日行三十三度。而*[疾]*,日行一度九十**分度之十五,九十一日行百六度。益疾,日行一度二十二分,九十一日行百一十三度,在日后九度,而晨伏东方。除伏逆,一见二百四十六日,行二百四十六度。伏四十一日二百八十一分,行五十度二百八十一分,而与日合。一合二百九十二日**百八十一分,行星如之。
金,夕伏,四十一日二百八十一分,行五十度二百八十一分,在日前九度,而见西方。见顺,疾,日行一度九十一分度之二十二,九十一日行百一十三度。
微彁,日行一度十五分,九十一日行百六度。而*(进)**[彁]*,日行四十六分度之三十三,四十六日行三十三度。留不行,八日。旋逆,日行五分度之三,十日退六度,在日前九度,而夕伏西方。除伏逆,一见二百四十六日,行二百四十六度,伏五日,退四度而*(后)**[复]*合。凡*(三)**[再]*合一终,五百八十四日有五百六十二分,行星如之。通率日行一度。
水,晨伏,九日,退七度,在日后十六度,而见东方。见逆,一日退一度。留不得,二日。旋顺,日行九分度之八,九日行八度。而疾,日行一度四分度之一,二十日行二十五度,在日后十六度,而晨伏东方。除伏逆,一见,三十二日,行三十二度,伏十六日四万四千八百五分,行三十二度四万四千八百五分,而与日合。一合五十七日有四万四千八百五分,行星如之。
水,夕伏,十六日四万四千八百五分,行三十二度四万四千八百五分,在日前十六度,而见西方。见顺,疾,日行一度四分度之一,二十日行二十五度。而彁,日行九分度之八,九日行八度。留不行,二日。*[旋]*逆,一日退一度,在日前十六度,而夕伏西方。除伏逆,一见三十二日,行三十**度,伏九日,退七度而复合。凡再合一终,百一十五日有四万一千九百七十八分,行星如之。通率日行一度。
步术,以步法伏日度分,*(如)**[加]*星合日度余,命之如前,得星见日度也。
*(术)**[行]*分母乘之,分*(日)*如*[日]*度法而一,分不尽如*(法)*半*[法]*以上,亦得一,而日加所行分,满其母得一度。逆顺母不同,以当行之母乘故分,如故母,如一也。留者承前,逆则减之,伏不书度。经斗除如行母,四分具一。其分有损益,前后相放。其以赤道命度,进加退减之。其步以黄道。
*(日)**[月]*名*(日)**[月]*名天正十一月十二月正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冬至大寒雨水春分谷雨小满夏至大暑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处暑秋分霜降小雪
据孟春之惊蛰在十六日以后,立春在正月;惊蛰在十五日以前,立春在往年十二月。”
斗二十六*四分**退二*牛八女十二*进*(二)****虚十*进*(三)****危十*(六)****进二*室十六*进*(二)****壁*(十)****进*(三)****北方九十八度四分一奎十六娄十二**(进)**[退]*一*胃十四**(进二)**[退一]**昴十一**(进)**[退]*二*毕十六**(进)**[退]*三*觜二*退三*参九*退四*西方八十度井三十三*退三*鬼四柳十五星七*进一*张十八*进一*翼十八*进*(一)****轸十七*进*一南方百一十二度角十二亢九*退一*氐十五*退二*房五*退三*心五*退三*尾十八**(进)**[退]*三*箕十一*退三*东方七十五度右赤道度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一斗二十四**(进一)**[四分一]**牛七女十一虚十危十六室十八壁十北方九十六度四分一奎十七娄十二胃十五昴十二毕十六觜三参八西方八十三度井三十鬼四柳十四星七张十七翼十九轸十八南方百九度角十三亢十氐十六房五心五尾十八箕十东方七十七度右黄道度三百六十五四分一黄道去极,日景之生,据仪、表也。漏刻之生,以去极远近差乘节气之差。如远近而差一刻,以相增损。□明之生,以天度乘昼漏,夜漏减*(三)**[之,二]*百而一,为定度。以减天度,余为明;加定度一为□。其余四之,如法为少。*[二为半,三为太,]*不尽,三之,如法为强,余半法以上以成强。强三为少,少四为度,其强二为少弱也。又以日度余为少强,而各加焉。
设一气令十六日者,皆常率四日差少半也。令一气十五日不能半耳,故使中道三日之中*(若)**[差]*少半也。三气一节,故四十六日而差今三度也。至于差三之时,而五日同率者一,其实节之闲不能四十六日也。今残日居其策,故五日同率也。其率虽同,先之皆强,后之皆弱,不可胜计。取至于三而复有进退者,黄道稍斜,于横行不得度故也。春分、秋分所以退者,黄道始起更斜矣,于横行不得度故也。亦每一气一度焉,三气一节,亦差三度也。至三气之后,稍远而直,故横行得度而稍进也。立春、立秋横行稍退矣,而度犹云进者,以其所退减其所进,犹有盈余,未尽故也。立夏、立冬横行稍进矣,而度犹*[云]*退者,以其所进,增其所退,犹有不足,未毕故也。以此论之,日行非有进退,而以赤道*(重广)**[量度]*黄道使之然也。本二十八宿相去度数,以赤道为*(强)**[距]*耳,故于黄道亦*[有]*进退也。冬至在斗二十一度少半,最远时也,而此历斗二十度,俱百一十五,强矣,冬至宜与之同率焉。夏至在井二十一度半强,最近时也,而此历井二十三度,俱六十七度,强矣,夏至宜与之同率焉。”
二十四气日所在黄道去极晷景昼漏刻夜漏刻□中星旦中星二十四气日所在黄道去极晷景昼漏刻夜漏刻□中星旦中星冬至斗二十一度*八分退二*百一十五度丈三尺四十五五十五奎六*弱*亢二*少强退一*小寒女二度*七分进一*百一十三*强*丈二尺三寸四十五*八分*五十四*二分*娄六*半强退一*氐七*少弱退二*大寒虚五度*十四分进二*百一十*大弱*丈一尺四十六*八分*五十三*八分*胃十一*半强退一*心*半退三*立春危十度*二十一分进二*百六*少强*九尺六寸四十八*六分*五十一*四分*毕五*少弱退三*尾七*半弱退三*雨水室八度*二十八分进三*百一*强*七尺九寸*五分*五十*八分*四十九*二分*参六*半弱退四*箕*大弱退三*惊蛰壁八度*三分进一*九十五*强*六尺五寸五十三*三分*四十六*七分*井十七*少弱退三*斗*少退二*春分奎十四度*十分*八十九*强*五尺二寸*五分*五十五*八分*四十四*二分*鬼四斗十一*弱退二*清明胃一度*十七分退一*八十三*少弱*四尺一寸*五分*五十八*三分*四十一*七分*星四*大进一*斗二十一*半退二*谷雨昴二度*二十四分退二*七十七*大强*三尺二寸六十*五分*三十九*五分*张十七*进一*牛六*半*立夏毕六度*三十一分退三*七十三*少弱*二尺五寸*二分*六十二*四分*三十七*六分*翼十七*大进二*女十*少进一*小满参四度*六分退四*六十九*大弱*尺九寸*八分*六十三*九分*三十六*一分*角*大弱*危*大弱进二*芒种井十度*十三分退三*六十七*少弱*尺六寸*八分*六十四*九分*三十五*一分*亢五*大退一*危十四*强进二*夏至井二十五度*二十分退三*六十七*强*尺五寸六十五三十五氐十二*少弱退二*室十二*少弱进三*小暑柳三度*二十七分*六十七*大强*尺七寸六十四*七分*三十五*三分*尾一*大强退三*奎二*大强*大暑星四度*二分进一*七十二尺六十三*八分*三十六*二分*尾十五*半弱退三*娄三*大退一*立秋张十二度*九分进一*七十三*半强*二尺五寸*五分*六十二*三分*三十七*七分*箕九*大强退三*胃九*弱退一*处暑翼九度*十六分进二*七十八*半强*三尺三寸*三分*六十*二分*三十九*八分*斗十*少退二*毕三*大退三*白露轸六度*二十三分进一*八十四*少强*四尺三寸*五分*五十七*八分*四十二*二分*斗二十一*强退二*参五*半弱退四*秋分角四度*三十分*九十*半强*五尺五寸五十五*二分*四十四*八分*牛五*少*井十六*少强退三*寒露亢八度*五分退一*九十六*大强*六尺八寸*五分*五十二*六分*四十七*四分*女七*大进一*鬼三*少强*霜降氐十四度*十二分退二*百二*少强*八尺四寸五十*三分*四十九*七分*虚六*大进二*星三*大强进一*立冬尾四度*十九分退三*百七*少强*丈四十八*二分*五十一*八分*危八*强进二*张十五*大强进一*小雪箕一度*二十六分退三*百一十一*弱*丈一尺四寸四十六*七分*五十三*三分*室三*半强进三*翼十五*大强进二*大雪斗六度*一分退二*百一十三*大强*丈二尺五寸*六分*四十五*五分*五十四*五分*壁*半强进一*轸十五*弱进一*
极者,至而还之辞也。”
当至不至,凶言,国有狂令。未当至而至,多病厥眩、头痛。夏至,晷长一尺四寸八分。当至不至,国有大殃,旱,阴阳并伤,草木夏落,有大寒。未当至而至,病眉肿。小暑,晷长二尺四寸四分。当至不至,前小水,后小旱,有兵,多病泄注、腹痛。未当至而至,病胪肿。大暑,晷长三尺四寸。当至不至,外兵作,来年饥,多病筋痹、匤痛。未当至而至,多病胫痛、恶气。立秋,晷长四尺三寸六分。当至不至,暴风为灾,来年黍不为。未当至而至,多病咳上气、咽肿。处暑,晷长五尺三寸二分。当至不至,国多浮令,兵起,来年麦不为。
未当至而至,病胀,耳热不出行。白灵,晷长六尺二寸八分。当至不至,多病痤、疽、泄。未当至而至,多病水、腹闭疝瘕。秋分,晷长七尺二寸四分。当至不至,草木复荣,多病温,悲心痛。未当至而至,多病匤鬲痛。寒露,晷长八尺二寸。当至不至,来年谷不成,六畜鸟兽被殃,多病疝瘕、□痛。未当至而至,多病疢热中。霜降,晷长九尺一寸六分。当至不至,万物大耗,年多大风,人病□痛。未当至而至,多病匤黢支满。立冬,晷长丈一寸二分。当至不至,地气不藏,来年立夏反寒,早旱,晚水,万物不成。未当至而至,多病臂掌痛。小雪,晷长一丈一尺八分。当至不至,来年蚕麦不成,多病龏腕痛。未当至而至,亦为多肘腋痛。大雪,晷长一丈二尺四分。当至不至,温气泄,夏蝗虫生,大水,多病少气、五疸、水肿。未当至而至,多病汉疽痛,应在芒种。
月令章句曰:“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分为十二次,日月之所躔也。地有十二分,王侯之所国也。每次三十*(二)*度三十*(三)***分之十四,日至其初为节,至其中为中气。自危十度至壁*(八)***度谓之豕韦之次,立春、惊蛰居之,卫之分野。自壁*(八)***度至胃一度,谓之降娄之次,雨水、春分居之,鲁之分野。自胃一度至毕六度,谓之大梁之次,清明、谷雨居之,赵之分野。自毕六度至井十度,谓之实沉之次,立夏、小满居之,晋之分野。自井十度至柳三度,谓之鹑首之次,芒种、夏至居之,秦之分野。自柳三度至张十二度,谓之鹑火之次,小暑、大暑居之,周之分野。自张十二度至轸六度,谓之鹑尾之次,立秋、处暑居之,楚之分野。自轸六度至亢八度,谓之寿星之次,白露、秋分居之,郑之分野。自亢八度至尾四度,谓之大火之次,寒露、霜降居之,宋之分野。自尾四度至斗六度,谓之析木之次,立冬、小雪居之,燕之分野。自斗六度至须女二度,谓之星纪之次,大雪、冬至居之,越之分野。自须女二度至危十度,谓之玄枵之次,小寒、大寒居之,齐之分野。”
蔡邕分星次度数与皇甫谧不同,兼明气节所在,故载焉。谧所列在郡国志。
中星以日所在为正,日行四岁乃终,置所求年二十四气小余四之,如法为少、大,余不尽,三之,如法为强、弱,以减节气□明中星,而各定矣。强,正;
弱,*(直)**[负]*也。其强弱相减,同名相去,异名从之。从强进少为弱,从弱退少而强。从上元太岁在庚辰以来,尽熹平三年,岁在甲寅,积九千四百五十五岁也。
是以多历年岁,犹未能有定。四分于天,出三百年而盈一日,积世不悟,徒云建历之本必先立元,假托谶纬,遂开治乱。此之为弊,亦以甚矣。刘歆三统法尤复疏阔,方于四分,六千余年又益一日。杨雄心惑其说,采为太玄,班固谓之最密,着于汉志。司马彪曰:‘自太初元年始用三统历,施行百有余年。’曾不忆刘歆之生不逮太初,二三君子为历,几乎不知而妄言者欤!
元和中谷城门候刘洪始悟四分于天疏阔,更以五百八十九为纪法,百四十五为斗分,而造干象法,又制彁疾历以步月行,方于太初、四分,转精密矣。”
论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之分尚矣,乃有皇牺。皇牺之有天下也,未有书计。历载弥久,暨于黄帝,班示文章,重黎记注,象应著名,始终相验,准度追元,乃立历数。天难谌斯,是以五、三迄于来今,各有改作,不通用。
故黄帝造历,元起辛卯,而颛顼用乙卯,虞用戊午,夏用丙寅,殷用甲寅,周用丁巳,鲁用庚子。汉兴承秦,初用乙卯,至武帝元封,不与天合,乃会术士作太初历,元以丁丑。王莽之际,刘歆作三统,追太初前*(世)**[卅]*一元,得五星会庚戌之岁,以为上元。太初历到章帝元和,旋复疏阔,征能术者课校诸历,定朔稽元,追汉*(三)***十五年庚辰之岁,追朔一日,乃与天合,以为四分历元。加六百五元一纪,上得庚申。有近于纬,而岁不摄提,以辨历者得开其说,而其元寭与纬同,同则或不得于天。然历之兴废,以疏密课,固不主于元。光和元年中,议郎蔡邕、郎中刘洪补续律历志,邕能着文,清浊钟律,洪能为筭,述□三光。今考论其业,义指博通,术数略举,是以集录为上下篇,放续前志,以备一家。
天诱其衷,得备著作郎,建言十志皆当撰录,遂与议郎张华等分受之,*(所使元顺)**[其]*难者皆以付臣。先治律历,以筹筭为本,天文为验,请太*(师)**[史]*旧注,考校连年,往往颇有差舛,当有增损,乃可施行,为无穷法。道至深微,不敢独议。郎中刘洪,密于用筭,故臣表上洪,与共参思图牒。
寻绎适有头角,会臣被罪,*(遂)**[逐]*放边野。臣窃自痛,一为不善,使史籍所阙,*(故)**[胡]*广所校,二十年之思,中道废绝,不得究竟。慺慺之情,犹以结心,不能违望。臣初欲须刑竟,乃因县道,具以状闻。今年七月九日,匈奴始攻郡盐池县,其时鲜卑连犯云中、五原,一月之中,烽火不绝。不*(言四)**[意西]*夷相与合谋,所图广远,恐遂为变,不知所济。郡县咸惧,不守朝旦。臣所在孤危,悬命锋镝,湮灭土灰,呼吸无期。诚恐所怀随躯腐朽,抱恨黄泉,遂不设施,谨先颠踣。科条诸志,臣欲*(制)*删定者一,所当接续者四,前志所无,臣欲著者*(三)***,及经典髃书所宜捃摭,本奏诏书所当依据,分别首目,并书章左。臣初被考,妻子迸窜,亡失文书,无所案请。加以惶怖愁恐,思念荒散,十分不得识一,所识者又恐谬误。触冒死罪,披*(散)**[沥]*愚情,愿下东观,推求诸奏,参以玺书,以补缀遗阙,昭明国体。章闻之后,虽肝脑流离,白骨剖破,无所复恨。惟陛下省察。谨因临戎长霍圉封上。臣顿首死罪稽首再拜以闻。”其所论志,志家未以成书,如有异同,今随事注之于本志也。
赞曰:象因物生,数本杪曶。律均前起,准调后发。该核衡琁,检会日月。
后汉书志第四 礼仪上 合朔立春五供上陵冠夕牲耕高禖养老先蚕祓禊
夫威仪,所以与君臣,序六亲也。若君亡君之威,臣亡臣之仪,上替下陵,此谓大乱。大乱作,则髃生受其殃,可不慎哉!故记施行威仪,以为礼仪志。
礼威仪,每月朔旦,太史上其月历,有司、侍郎、尚书见读其令,奉行其政。
朔前后各二日,皆牵羊酒至社下以祭日。日有变,割羊以祠社,用救日*(日)*变。执事者冠长冠,衣皁单衣,绛领袖*(绿)**[缘]*中衣,绛囐□,以行礼,如故事。
鼓攻之,以阳责阴也。故春秋‘日食,鼓,用牲于社’。所以必用牲者,*(土)**[社]*地别神也,尊之,不敢虚责也。日食、大水则鼓,用牲,大旱则雩祭求雨,非虚言也。助阳责下,求阴之道也。”决疑要注曰:“凡救日食,皆着赤帻,以助阳也。日将食,天子素服避正殿,内外严。日有变,伐鼓闻音,侍臣着赤帻,带□入侍,三台令史已*(下)**[上]*皆持□立其户前,韂尉卿驱驰绕宫,察巡守备,周而复始。日复常,乃皆罢*(之)*。”
立春之日,夜漏未尽五刻,京师百官皆衣青衣,郡国县道官下至斗食令史皆服青帻,立青幡,施土牛耕人于门外,以示兆民,至立夏。唯武官不。立春之日,下宽大书曰:“制诏三公:方春东作,敬始慎微,动作从之。罪非殊死,且勿案验,皆须麦秋。退贪残,进柔良,下当用者,如故事。”
“建安二十二年二月壬申,诏书绝,立春宽缓诏书不复行。”
正月上丁,祠南郊。礼毕,次北郊,明堂,高庙,世祖庙,谓之五供。五供毕,以次上陵。
先甲三日,辛也,后甲三日,丁也,皆可接事昊天之日。”
西都旧有上陵。东都之仪,百官、四姓亲家妇女、公主、诸王大夫、外国朝者侍子、郡国计吏会陵。昼漏上水,大鸿胪设九宾,随立寝殿前。钟鸣,谒者治礼引客,髃臣就位如仪。乘舆自东厢下,太常导出,西向拜,*(止)**[折]*旋升阼阶,拜神坐。退坐东厢,西向。侍中、尚书、陛者皆神坐后。公卿髃臣谒神坐,太官上食,太常乐奏食举,*[舞]*文始、五行之舞。*(礼)*乐阕,*(君)**[髃]*臣受赐食毕,郡国上计吏以次前,当神轩占其郡*[国]*谷价,民所疾苦,欲神知其动静。孝子事亲尽礼,敬爱之心也。周篃如礼。最后亲陵,遣计吏,赐之带佩。八月饮酎,上陵,礼亦如之。 五行舞者,本周舞也,秦始皇二十六年更名五行之舞也。”
尚书*(陛)**[阶]*西*(陛为)**[祭设]*神坐,天子事亡如事存之意。苟先帝有瓜葛之属,男女毕会,王、侯、大夫、郡国计吏,各向神坐而言,庶几先帝神魂闻之。今者日月久远,后生非时,人但见其礼,不知其哀。以明帝圣孝之心,亲服三年,久在园陵,初兴此仪,仰察几筵,下顾髃臣,悲切之心,必不可堪。’邕见太傅胡广曰:‘国家礼有烦而不可省者,不知先帝用心周密之至于此也。’广曰:‘然。子宜载之,以示学者。’邕退而记焉。”鱼豢曰:“孝明以正月旦,百官及四方来朝者,上原陵朝礼,是谓甚违古不墓祭之义。”臣昭以为邕之言然。
凡斋,天地七日,宗庙、山川五日,小祠三日。斋日内有污染,解斋,副倅行礼。先斋一日,有污秽灾变,斋祀如仪。大丧,唯天郊越绋而斋,地以下皆百日后乃斋,如故事。
正月甲子若丙子为吉日,可加元服,仪从冠礼。乘舆初*[加]*缁布进贤,次爵弁,次武弁,次通天。*(以据)**[冠讫]*,皆于高祖庙如礼谒。王公以下,初加进贤而已。
正月,天郊,夕牲。昼漏未尽十八刻初纳,夜漏未尽八刻初纳,进熟献,太祝送,旋,皆就燎位,宰祝举火燔柴,火然,天子再拜,兴,有司告事毕也。明堂、五郊、宗庙、太社稷、六宗夕牲,皆以昼漏*[未尽]*十四刻初纳,夜漏未尽七刻初纳,进熟献,送神,还,有司告事毕。六宗燔燎,火大然,有司告事毕。
正月始耕。昼漏上水初纳,执事告祠先农,已享。耕时,有司请行事,就耕位,天子、三公、九卿、诸侯、百官以次耕。力田种各耰讫,有司告事毕。是月令曰:“郡国守相皆劝民始耕,如仪。诸行出入皆鸣钟,皆作乐。
其有灾眚,有他故,若请雨、止雨,皆不鸣钟,不作乐。”
卢植注曰:“帝,天也。藉,耕也。”
伐,发也。天子及三公,坐而论道,参五职事,故三公以五为数。卿、诸侯当究成天子之职事,故以九为数。伐皆三者,礼以三为文。”
而应劭风俗通又曰:“古者使民如借,故曰藉田。”郑玄曰:“藉之言借也。王一耕之,使庶人耘芓终之。”卢植曰:“藉,耕也。春秋传曰‘鄅人藉稻’,故知藉为耕也。”韦昭曰:“借民力以治之,以奉宗庙;且以劝率天下,使务农也。”
杜预注曰:“鄅人藉稻,其君自出藉稻,盖履行之。”瓒曰:“藉,蹈藉也。本以躬亲为义,不得以假借为称也。”汉书仪曰:“春始东耕于藉田,官祠先农。
先农即神农炎帝也。祠以一太牢,百官皆从,大赐三辅二百里孝悌、力田、三老帛。种百谷万斛,为立藉田仓,置令、丞。谷皆以给祭天地、宗庙、髃神之祀,以为粢盛。皇帝躬秉耒耜而耕,古为甸师官。”贺循曰:“所种之谷,黍、稷、穜、稑。稑,早也。穜,晚也。”干宝周礼注曰:“穜,晚*[谷]*,繥稻之属。珪,*(陵)**[早]*谷,黍稷之属。”
仲春之月,立高禖祠于城南,祀以特牲。
郑玄注云:“弗之言祓也。禋祀上帝于郊禖,以祓无子之疾而得福也。”月令章句曰:“高,尊也。禖,祀也。吉事先见之象也。盖为人所以祈子孙之祀。玄鸟感阳而至,其来主为孚乳蕃滋,故重其至日,因以用事。契母简狄,盖以玄鸟至日有事高禖而生契焉。故诗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韣,弓衣也。祀以高禖之命,饮之以醴,带以弓衣,尚使得男也。”离骚曰:“简狄在台喾何宜?玄鸟致*(胎)**[贻]*女何嘉?”王逸曰:“言简狄侍帝喾于台上,有飞燕堕其卵,嘉而吞之,因生契。”郑玄注礼记曰:“后王以为禖官嘉祥,而立其祠。”卢植注云:“玄鸟至时,阴阳中,万物生,故于是以三牲请子于高禖之神。
居明显之处,故谓之高。因其求子,故谓之禖。以为古者有媒氏之官,因以为神。”晋元康中,高禖坛上石破,诏问出何经典,朝士莫知。博士束鴋荅曰:“汉武帝晚得太子,始为立高禖之祠。高禖者,人之先也。故立石为主,祀以太牢。”
明帝永平二年三月,上始帅髃臣躬养三老、五更于辟雍。行大射大礼。
郡、县、道行乡饮酒于学校,皆祀圣师周公、孔子,牲以犬。于是七郊礼乐三雍之义备矣。
郑玄注礼记曰:“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名三五者,取象三辰五星,天所因以照明天下者。”玄又一注:“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应劭汉官仪曰:“三老、五更,三代所尊也。安车挆轮,送迎至家,天子独拜于屏。三者,道成于天、地、人。老者,久也,旧也。五者,训于五品。更者,五世长子,更更相代,言其能以善道改更己也。三老、五更皆取有首妻,男女完具。”臣昭案:桓荣五更,后除兄子二人补四百石,则荣非长子矣。蔡邕曰:“五更,长老之称也。”
养三老、五更之仪,先吉日,司徒上太傅若讲师故三公人名,用其德行年耆高者一人为老,次一人为更也。皆服都纻大袍单衣,皁缘领袖中衣,冠进贤,扶*(玉)**[王]*杖。五更亦如之,不杖。皆斋于太学讲堂。其日,乘舆先到辟雍礼殿,御坐东厢,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天子迎于门屏,交礼,道自阼阶,三老升自宾阶。至阶,天子揖如礼。三老升,东面,三公设几,九卿正履,天子亲袒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祝鲠在前,祝饐在后。五更南面,公进供礼,亦如之。明日皆诣阙谢恩,以见礼遇大尊显故也。 祠以中牢羊豕,*(今)**[祭]*蚕神曰菀窳妇人、寓氏公主,凡二神。髃臣妾从桑还,献于茧观,皆赐从桑者*(乐)**[丝]*。皇后自行。凡蚕丝絮,织室以作祭服。祭服者,冕服也。天地宗庙髃*(臣)**[神]*五时之服。其皇帝得以作缕缝衣,*[皇后]*得以作巾絮而已。置蚕官令、丞,诸天下官*[下法]*皆诣蚕室,*(亦)**[与]*妇人从事,故旧有东西织室作*(法)**[治]*。”晋后祠先蚕。先蚕坛高一丈,方二丈,为四出陛,陛广五尺,在采桑坛之东南。
是月上巳,官民皆絜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絜。絜者,言阳气布畅,万物讫出,始絜之矣。
春者,蠢也,蠢*[蠢]*摇动也。尚书‘以殷仲春,厥民析’,言人解析也。”蔡邕曰:“论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自上及下,古有此礼。今三月上巳,祓禊于水滨,盖出于此。”
社笃祓禊赋曰“巫咸之徒,秉火祈福”,则巫祝也。一说云,后汉有郭虞者,三月上巳产二女,二日中并不育,俗以为大忌,至此月日讳止家,皆于东流水上为祈禳自絜濯,谓之禊祠。引流行觞,遂成曲水。韩诗曰:“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溱、洧两水之上,招魂续魄,秉兰草,祓除不祥。”汉书“八月祓灞水”,亦斯义也。后之良史,亦据为正。臣昭曰:郭虞之说,良为虚诞。假有庶民旬内夭其二女,何足惊彼风俗,称为世忌乎?杜笃乃称“王、侯、公主暨于富商,用事伊、雒,帷幔玄黄”。本传大将军梁商,亦歌泣于雒禊也。自魏不复用三日水宴者焉。
后汉书志第五 礼仪中 立夏请雨拜皇太子拜王公桃印黄郊立秋貙刘案户祠星
立冬
冬至腊大傩土牛遣卫士朝会立夏之日,夜漏未尽五刻,京都百官皆衣赤,至季夏衣黄,郊。其礼:祠特,祭醦。
自立春至立夏尽立秋,郡国上雨泽。若少,*(府)*郡县各扫除社稷;其旱也,公卿官长以次行雩礼求雨。闭诸阳,衣皁,兴土龙,立土人舞僮二佾,七日一变如故事。反拘朱索*[萦]*社,伐朱鼓。祷赛以少牢如礼。
又仲舒奏江都王云:“求雨之方,损阳益阴。愿大王无收广陵女子为人祝者一月租,赐诸巫者;诸巫毋大小皆相聚于郭门,为小坛,以脯酒祭;女独择宽大便处移巿,巿便无内丈夫,丈夫无得相从饮食;令吏妻各往视其夫,皆到即起,雨注而已。”服虔注左传曰:“大雩,夏祭天名。雩,远也,远为百谷求膏雨也。
龙见而雩。龙,角、亢也。谓四月□,龙星体见,万物始盛,待雨而大,故雩祭以求雨也。”一说,大雩者,祭于帝而祈雨也。一说,郊,祀天祈农事;雩,祭山川而祈雨也。汉旧仪:“求雨,太常祷天地、宗庙、社稷、山川以赛,各如其常牢,礼也。四月立夏旱,乃求雨祷雨而已;后旱,复重祷而已;讫立秋,虽旱不得祷求雨也。”
司空啬夫亦斋三日,服赤衣而立之。凿社而通之闾外之沟。取五虾羀,错置社之中。池方七尺,深一尺。酒脯祭。斋衣赤,拜跪、陈祝如初。取三岁雄鸡、豭猪,燔之四通神宇。开阴闭阳如春也。季夏,祷山陵以助之。令县邑一徙巿于邑南门之外,五日,禁男子无得行入巿。家人祠中溜。毋举土功。聚巫巿旁,为之结盖。为四通之坛于中央,植黄缯五。其神后稷。祭之以*(毋)**[母]*□五,玄酒,具清酒*(搏)**[膊]*脯。令各为祝斋三日,衣黄衣,皆如春祠。以戊、己日为大黄龙一,长五丈,居中央;又为小龙四,各长二丈五尺,于中央,皆南乡,其闲相去五尺。丈夫五人,皆斋三日,服黄衣而舞之。老者亦斋三日,衣黄衣而立之。亦通社中于闾外沟。虾羀池方五尺,深一尺。他皆如前。秋,暴巫□至九日。毋举火事,煎金器。家人祠门。为四通之坛于邑西门之外,方九尺,植白缯九。其神*(太)**[少]*昊。祭之桐木鱼九,玄酒,具清酒*(搏)**[膊]*脯。衣白衣。他如春。以庚、辛日为大白龙一,长九丈,居中央;为小龙八,各长四丈五尺,于西方,皆西乡,其闲相去九尺。□者九人,皆斋三日,服白衣而舞之。司马亦斋三日,衣白衣而立之,虾羀池方九尺,深一尺。他如前。
冬,舞龙六日,祷于名山以助之。家人祠井。毋壅水。为四通之坛于邑北门之外,方六尺,植黑缯六。其神玄冥。祭之以黑狗子六,玄酒,具清酒*(搏)**[膊]*脯。祝斋三日,衣玄衣。祝礼如春。以壬、癸日为大黑龙一,长六丈,居中央;
又为小龙五,各长三丈,于北方,皆北乡,其闲相去六尺。老者六人,皆斋三日,衣黑衣而舞之。尉亦斋三日,服黑衣而立之。虾羀池皆如春。
四时皆庚子日,令吏民夫妇皆偶处。凡求雨,大体丈夫欲藏而居,女子欲和而乐。”应龙有翼。法言曰:“象龙之致雨。艰矣哉,龙乎!龙乎!”新论曰:“刘歆致雨,具作土龙,吹律,及诸方术,无不备设。谭问:‘求雨所以为土龙,何也?’曰:‘龙见者,辄有风雨兴起,以迎送之,故缘其象类而为之。’”
旱叹,注:“阳也,用假色者,欲其有时而去之。”
拜皇太子之仪:百官会,位定,谒者引皇太子当御坐殿下,北面;司空当太子西北,东面立。读策书毕,中常侍持皇太子玺绶东向授太子。太子再拜,三稽首。谒者赞皇太子臣某,*(甲)**[中]*谒者称制曰“可”。三公升阶上殿,贺寿万岁。因大赦天下。供赐礼毕,罢。
拜诸侯王公之仪:石官会,位定,谒者引光禄勋前。谒者引当拜*[者]*前,当坐伏殿下。光禄勋前,一拜,举手曰;“制诏其以某为某。”**读策书毕,谒者称臣某再拜。尚书郎以玺印绶付侍御史。侍御史前,东面立,授玺印绶。王公再拜顿首三*(下)*。赞谒者曰:“某王臣某新封,某公某初*[除]*,谢。”中谒者报谨谢。赞者立曰:“*(谢)*皇帝为公兴。”*(皆冠)**[重坐,受策者拜]*谢,起就位。供赐礼毕,罢。**
左右朕躬,宣力四表,保乂皇家。于戏!实惟秉国之均,旁祗厥绪,时亮天工,可不慎与!勤*(而)**[其]*戒之!’”
今吉日以定,臣请太傅、太尉、司徒、司空、太常条列礼仪正处上,髃臣妾无得上寿,如故事。臣嚣、臣鼎、臣旭、臣乘、臣滂、臣谟、臣诣愚闇不达大义,诚惶诚恐,顿首死罪,稽首再拜以闻。’制曰:‘可。’维建宁四年七月乙未,制诏:‘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供奉天地,祗承宗庙,母临天下。故有莘兴殷,姜任母周,二代之隆,盖有内德。长秋宫阙,中宫旷位,宋贵人*(乘)**[秉]*淑媛之懿,体河山之仪,威容昭曜,德冠后庭。髃寮所咨,*(人)**[佥]*曰宜哉。卜之蓍龟,卦得承干。有司奏议,宜称绂组,以*(临)**[母]*兆民。
今使太尉袭使持节奉玺绶,宗正祖为副,立贵人为皇后。后其往践尔位,敬宗礼典,肃慎中馈,无替朕命,永终天禄。’皇后初即位章德殿,太尉使持节奉玺绶,天子临轩,百官陪位。皇后北面,太尉住盖下,东向,宗正、大长秋西向。宗正读策文毕,皇后拜,称臣妾,毕,住位。太尉袭授玺绶,中常侍长*(乐)**[秋]*太仆高乡侯览长跪受玺绶,奏于殿前,女史授婕妤,婕妤长跪受,以授昭仪,昭仪受,长跪以带皇后。皇后伏,起拜,称臣妾。讫,黄门鼓吹三通。鸣鼓毕,髃臣以次出。后即位,大赦天下。皇后秩比国王,即位威仪,赤绂玉玺。”
仲夏之月,万物方盛。日夏至,阴气萌作,恐物不楙。其礼:以朱索连荤菜,弥牟*[朴]*蛊钟。以桃印长六寸,方三寸,五色书文如法,以施门户。代以所尚为饰。夏后氏金行,作苇茭,言气交也。殷人水德,以螺首,慎其闭塞,使如螺也。周人木德,以桃为更,言气相更也。汉兼用之,故以五月五日,朱索五色印为门户饰,以难止恶气。日夏至,禁举大火,止炭鼓铸,消石冶皆绝止。至立秋,如故事。是日浚井改水,日冬至,钻燧改火云。
故用苇者,欲人之子孙蕃*(植)**[殖]*。不失其类,有如萑苇。茭者交易,阴阳代兴者也。”
先立秋十八日,郊黄帝。是日夜漏未尽五刻,京都百官皆衣黄。至立秋,迎气于黄郊,乐奏黄钟之宫,歌帝临,冕而执干戚,舞云翘、育命,所以养时训也。
立秋之日,夜漏未尽五刻,京都百官皆衣白,施皁领缘中衣,迎气*[于]*白郊。
礼毕,皆衣绛,至立冬。
立秋之日,*(自)**[白]*郊礼毕,始扬威武,斩牲于郊东门,以荐陵庙。其仪:
乘舆御戎路,白马朱鬣,躬执弩射牲。牲以鹿麛。太宰令、谒者各一人,载*[以]*获车,驰*(驷)*送陵庙。*[于是乘舆]*还宫,遣使者赍束帛以赐武官。
,武官肄兵,习战阵之仪、斩牲之礼,名曰貙刘。兵、官皆肄孙、吴兵法六十四阵,名曰乘之。立春,遣使者赍束帛以赐文官。貙刘之礼:祠先虞,执事告先虞已,烹鲜时,有司*[告]*,乃逡巡射牲。获车毕,有司告事毕。 天子、诸侯无事而不田为不敬,田不以礼为暴天物。”周礼:“司马以旗致民,平列阵,如战之阵。王执路鼓,诸侯执贲鼓,军将执晋鼓,师帅执提,旅帅执鼙,卒长执铙,两司马执铎,公司马执镯,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士卒听声视旗,随而前漤,故曰师之耳目,在吾旗鼓。春教振旅以搜田,夏教茇舍以苗田,秋教治兵以狝田,冬教大阅以狩田。春夏示行礼,取禽供事而已。
秋者杀时,田猎之正,其礼盛。独断曰:“巡狩*[校]*猎还,公卿以下陈雒阳都亭前街上,乘舆到,公卿以下拜,天子下车,公卿*[亲]*识颜色,然后还宫。
古语曰‘在车为下’,唯此时施行。”魏书曰:“建安二十一年三月,曹公亲耕藉田。有司奏:‘四时讲武于农隙。汉承秦制,三时不讲,唯十月车驾幸长安水南门,会五营士,为八阵进退,名曰乘之。今金革未偃,士民素习,可无四时讲武,但以立秋择吉日大朝车骑,号曰治兵。上合礼名,下承汉制也。’”
仲秋之月,县道皆案户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王杖,餔之糜粥。八十九十,礼有加赐。王杖长**尺,端以鸠鸟为饰。鸠者,不噎之鸟也。欲老人不噎。
是月也,祀老人星于国都南郊老人庙。
季秋之月,祠星于城南坛心星庙。
立冬之日,夜漏未尽五刻,京都百官皆衣皁,迎气于黑郊。礼毕,皆衣绛,至冬至绝事。
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绝事之日,夜漏未尽五刻,京都百官皆衣绛,至立春。诸五时变服,执事者先后其时皆一日。
日冬至、夏至,阴阳晷景长短之极,微气之所生也。故使八能之士八人,或吹黄钟之律闲竽;或撞黄钟之钟;或度晷景,权水轻重,水一升,冬重十三两;或击黄钟之磬;或鼓黄钟之瑟,轸闲九尺,二十五弦,宫处于中,左右为商、征、角、羽;或击黄钟之鼓。先之三日,太史谒之。至日,夏时四孟,冬则四仲,其气至焉。
先气至五刻,太史令与八能之士*(郎)**[即]*坐于端门左塾。*(太子)**[大予]*具乐器,夏赤冬黑,列前殿之前西上,钟为端。守宫设席于器南,北面东上,正德席,鼓南西面,令晷仪东北。三刻,中黄门持兵,引太史令、八能之士入自端门,就位。二刻,侍中、尚书、御史、谒者皆陛。一刻,乘舆亲御临轩,安体静居以听之。太史令前,当轩溜北面跪。举手曰:“八能之士以备,请行事。”制曰“可”。太史令稽首曰“诺”。起立少退,顾令正德曰:“可行事。”正德曰“诺”。皆旋复位。正德立,命八能士曰:“以次行事,闲音以竽。”八能曰“诺”。五音各三十为阕。
正德曰:“合五音律。”先唱,五音并作,二十五阕,皆音以竽。讫,正德曰:“八能士各言事。”八能士各书板言事。文曰:“臣某言,今月若干日甲乙日冬至,黄钟之音调,君道得,孝道曪。”商臣,角民,征事,羽物,各一板。
否则召太史令各板书,封以皁囊,送西陛,跪授尚书,施当轩,北面稽首,拜上封事。尚书授侍中常侍迎受,报闻。以小黄门幡麾节度。太史令前*(曰)**[白]*礼毕。制曰“可”。太史令前稽首曰“诺”。太史命八能士诣太官受赐。陛者以次罢。日夏至礼亦如之。
民道得,则林钟之律应。竿音调,则法度得;法度得,则无射之律应。琴音调,则四海合岁气,百川一合德。鬼神之道行,祭祀之道得,如此,则姑洗之律应。五乐皆得,则应钟之律应。天地以和气至,则和气应;和气不至,则天地和气不应。钟音调,下臣以法贺主。鼓音调,主以法贺臣。磬音调,主以德施于百姓。琴音调,主以德及四海。八能之士常以日冬至成天文,日夏至成地理。作阴乐以成天文,作阳乐以成地理。”
季冬之月,星回岁终,阴阳以交,劳农大享腊。
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其仪:选中黄门子弟年十岁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皁制,执大□。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十二兽有衣毛角。中黄门行之,□从仆射将之,以逐恶鬼于禁中。夜漏上水,朝臣会,侍中、尚书、御史、谒者、虎贲、羽林郎将执事,皆赤帻陛韂。乘舆御前殿。黄门令奏曰:“侲子备,请逐疫。”于是中黄门倡,振子和,曰:“甲作食□,胇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凡使十二神追恶凶,赫女躯,拉女干,节解女肉,抽女肺肠。女不急去,后者为粮!”因作方相与十二兽樭。嚾呼,周篃前后省三过,持炬火,送疫出端门;门外驺骑传炬出宫,司马阙门门外五营骑士传火弃雒水中。百官官府各以木面兽能为傩人师讫,设桃梗、郁櫑、苇茭毕,执事陛者罢。苇戟、桃杖以赐公、卿、将军、特侯、诸侯云。
月令章句曰:“日行北方之宿,北方大阴,恐为所抑,故命有司大傩,所以扶阳抑阴也。”卢植礼记注云:“所以逐衰而迎新。”
埤苍曰:“獝狂,无头鬼。” 风俗通曰:“黄帝*[书]*‘上古之时,有神荼与郁櫑兄弟二人,性能执鬼。’桃梗,梗者更也,岁终更始,受介祉也。苏秦说孟尝君曰:‘土偶人语桃梗,今子东国之桃木,削子为人。’虎者阳物,百兽之长,能击鸷牲食魑魅者也。”
是月也,立土牛六头于国都郡县城外丑地,以送大寒。
飨遣故卫士仪:百官会,位定,谒者持节引故卫士入自端门。卫司马执幡钲护行。行定,侍御史持节慰劳,以诏恩问所疾苦,受其章奏所欲言。毕飨,赐作乐,观以角抵。乐阕罢遣,劝以农桑。
每*(月朔)*岁首*[正月]*,为大朝受贺。其仪:夜漏未尽七刻,钟鸣,受贺。
及贽,公、侯璧,中二千石、二千石羔,千石、六百石鴈,四百石以下雉。
百官贺正月。二千石以上上殿称万岁。举觞御坐前。司空奉羹,大司农奉饭,奏食举之乐。百官受锡宴飨,大作乐。其每朔,唯十月旦从故事者,高祖定秦之月,元年岁首也。
不以货没礼,庶羞不踰牲,宴衣不喻祭服,轻重之宜也。”
宗室诸刘*(杂)**[亲]*会,万人以上,立西面。位*(公纳荐太官赐食酒西入东出)*既定,上寿。*[髃]*计吏中庭北面立,太官上食,赐髃臣酒食,*[西入东出]*。*(贡事)*御史四人执法殿下,虎贲、羽林*[张]**(弧)*弓*(撮)**[挟]*矢,陛戟左右,戎头偪胫陪前向后,左右中郎将*(住)**[位]*东*(西)**[南]*,羽林、虎贲将*(住)**[位]*东北,五官将*(住)**[位]*中央,悉坐就赐。作九宾*(彻)**[散]*乐。舍利*[兽]*从西方来,戏于庭极,乃毕入殿前,激水化为比目鱼,跳跃嗽水,作雾鄣日。毕,化成黄龙,长八丈,出水遨戏于庭,炫耀日光。以两大丝绳系两柱*(中头)*闲,相去数丈,两倡女对舞,行于绳上,对面道逢,切肩不倾,又蹋局出身,藏形于斗中。钟磬并作,*[倡]*乐毕,作鱼龙曼延。小黄门吹三通,谒者引公卿髃臣以次拜,微行出,罢。卑官在前,尊官在后。德阳殿周旋容万人。陛高二丈,皆文石作坛。激沼水于殿下。画屋朱梁,玉阶金柱,刻镂作宫掖之好,厕以青翡翠,一柱三带,韬以赤缇。天子正旦节,会朝百僚于此。自到偃师,去宫四十三里,望朱崔五阙、德阳,其上郁律与天连。”雒阳宫阁簿云:“德阳宫殿南北行七丈,东西行三十七丈四尺。”
后汉书志第六 礼仪下 大丧诸侯王列侯始封贵人公主薨
不豫,太医令丞将医人,就进所宜药。尝药监、近臣中常侍、小黄门皆先尝药,过量十二。公卿朝臣问起居无闲。太尉告请南郊,司徒、司空告请宗庙,告五狱、四渎、髃祀,并祷求福。疾病,公卿复如礼。
卿大夫、士饭以珠,唅以贝。”
三公奏尚书顾命,太子即日即天子位于柩前,请太子即皇帝位,皇后为皇太后。
奏可。髃臣皆出,吉服入会如仪。太尉升自阼阶,当柩御坐北面稽首,读策毕,以传国玉玺绶东面跪授皇太子,即皇帝位。中黄门掌兵以玉具、随侯珠、斩蛇宝□授太尉,告令髃臣,髃臣皆伏称万岁。或大赦天下。遣使者诏开城门、宫门,罢屯韂兵。髃臣百官罢,入成丧服如礼。兵官戎。三公,太常如礼。
故事:百官五日一会临,故吏二千石、刺史、在京都郡国上计掾史皆五日一会。
天下吏民发丧临三日。先葬二日,皆旦晡临。既葬,释服,无禁嫁娶、祠祀。佐史以下,布衣冠帻,绖带无过三寸,临庭中。武吏布帻大冠。
大司农出见钱谷,给六丈布直。以葬,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释服。部刺史、二千石、列侯在国者及关内侯、宗室长吏及因邮奉奏,诸侯王遣大夫一人奉奏,吊臣请驿马露布,奏可。
以木为重,高九尺,广容八历,里以苇席。巾门、丧帐皆以簟。车皆去辅轓,疏布恶轮。走卒皆布□帻。太仆*[驾]*四轮辀为宾车,大练为屋幙。中黄门、虎贲各二十人执绋。司空择土造穿。太史卜日。谒者二人,中谒者仆射、中谒者副将作,油缇帐以覆坑。方石治黄肠题凑便房如礼。
大驾,太仆御。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楯,立乘四马先驱。旗之制,长三仞,十有二游,曳地,画日、月、升龙,书旐曰“天子之柩”。谒者二人立乘六马为次。大驾甘泉卤簿,金根容车,兰台法驾。丧服大行载饰如金根车。皇帝从送如礼。太常上启奠。夜漏二十刻,太尉冠长冠,衣斋衣,乘高车,诣殿止车门外。使者到,南向立,太尉进伏拜受诏。太尉诣南郊。未尽九刻,大鸿胪设九宾随立,髃臣入位,太尉行礼。执事皆冠长冠,衣斋衣。太祝令跪读谥策,太尉再拜稽首。治礼告事毕。太尉奉谥策,还诣殿端门。太常上祖奠,中黄门尚衣奉衣登容根车。东园武士载大行,司徒漤行道立车前。治礼引太尉入就位,大行车西少南,东面奉*[谥]*策,太史令奉哀策立后。太常跪曰“进”,皇帝进。太尉读谥策,藏金匮。皇帝次科藏于庙。太史奉哀策苇箧诣陵。太尉旋复公位,再拜立*(哭)*。太常跪曰“哭”,大鸿胪传哭,十五举音,止哭。太常行遣奠皆如礼。请哭止哭如仪。
天子之旘,柏,黄肠为里,表以石焉。国语曰‘木石之怪夔、罔两’。”
昼漏上水,请发。司徒、河南尹先引车转,太常跪曰“请拜送”。载车着白系参缪绋,长三十丈,大七寸为挽,六行,行五十人。公卿以下子弟凡三百人,皆素帻委貌冠,衣素裳。校尉三*[百]*人,皆赤帻不冠,绛科单衣,持幢幡。候司马丞为行首,皆衔枚。羽林孤儿、巴俞擢歌者六十人,为六列。铎司马八人,执铎先。大鸿胪设九宾,随立陵南羡门道东,北面;
诸侯、王公、特进道西,北面东上;中二千石、二千石、列侯*(宜)**[直]*九宾东,北面西上。皇帝白布幕素里,夹羡道东,西向如礼。容车幄坐羡道西,南向,车当坐,南向,中黄门尚衣奉衣就幄坐。车少前,太祝进醴献如礼。司徒跪曰“大驾请舍”,太史令自车南,北面读哀策,掌故在后,已哀哭。太常跪曰“哭”,大鸿胪传哭如仪。司徒跪曰“请就下位”,东园武士奉下车。司徒跪曰“请就下房”,都导东园武士奉车入房。司徒、太史令奉谥、哀策。
是知策用此书也。
东园武士执事下明器。筲八盛,容三升,黍一,稷一,麦一,粱一,稻一,麻一,菽一,小豆一。瓮三,容三升,醯一,醢一,屑一。黍饴。
载以木桁,覆以疏布。甒二,容三升,醴一,酒一。载以木桁,覆以功布。瓦镫一。彤矢四,轩輖中,亦短韂。彤矢四,骨,短韂。彤弓一。潖八,牟八,豆八,笾八,形方酒壶八。盘匜一具。杖、几各一。盖一。钟十六,无虡。镈四,无虡。磬十六,无虡。埙一,箫四,笙一,箎一,柷一,敔一,瑟六,琴一,竽一,筑一,坎侯一。干、戈各一,笮一,甲一,冑一。挽车九乘,刍灵三十六匹。瓦醦二,瓦釜二,瓦甑一。
瓦鼎十二,容五升。匏勺一,容一升。瓦案九。瓦大杯十六,容三升。瓦小杯二十,容二升。瓦饭盘十。瓦酒樽二,容五斗。匏勺二,容一升。
郑玄注既夕曰:“陈明器,以西行南端为上。”
祭服衣送皆毕,东园匠曰“可哭”,在房中者皆哭。太常、大鸿胪请哭止*[哭]*如仪。司徒曰“百官事毕,臣请罢”,从入房者皆再拜,出,就位。太常导皇帝就赠位。司徒跪曰“请进赠”,侍中奉持鸿洞。赠王珪长尺四寸,荐以紫巾,广袤各三寸,缇里,赤纁周缘;赠币,玄三纁二,各长尺二寸,广充幅。皇帝进跪,临羡道房户,西向,手下赠,投鸿洞中,三。东园匠奉封入藏房中。太常跪曰“皇帝敬再拜,请哭”,大鸿胪传哭如仪。太常跪曰“赠事毕”,皇帝促就位。容根车游载容衣。司徒至便殿,并□骑皆从容车玉帐下。司徒跪曰“请就幄”,导登。尚衣奉衣,以次奉器衣物,藏于便殿。太祝进醴献。凡下,用漏十刻。礼毕,司空将校复土。
皇帝、皇后以下皆去麤服,服大红,还宫反庐,立主如礼。桑木主尺二寸,不书谥。虞礼毕,祔于庙,如礼。
先大驾日游冠衣于诸宫诸殿,髃臣皆吉服从会如仪。皇帝近臣丧服如礼。醳大红,服小红,十一升都布练冠。醳小红,服纤。醳纤,服留黄,冠常冠。近臣及二千石以下皆服留黄冠。百官衣皁。每变服,从哭诣陵会如仪。祭以特牲,不进毛血首。司徒、光禄勋备三爵如礼。
园寺吏舍在殿北。堤封田二十五顷五十五亩。帝王世记曰:“在雒阳东南,去雒阳三十九里。”和帝慎陵,山方三百八十步,高十丈。无周坦,为行马,四出司马门。石殿、钟虡在行马内。寝殿、园省在东。园寺吏舍在殿北。堤封田三十一顷二十亩二百步。帝王世记曰:“在雒阳东南,去雒阳四十一里。”殇帝康陵,山周二百八步,高五丈五尺。行马四出司马门。寝殿、钟虡在行马中。因寝殿为庙。园吏寺舍在殿北。堤封田十三顷十九亩二百五十步。帝王世记曰:“高五丈四尺。去雒阳四十八里。”安帝恭陵,山周二百六十步,高十五丈。无周垣,为行马,四出司马门。石殿、钟虡在行马内。寝殿、园吏舍在殿北。堤封田一十四顷五十六亩。帝王世记曰:“高十一丈。在雒阳西北,去雒阳十五里。”
顺帝宪陵,山方三百步,高八丈四尺。无周垣,为行马,四出司马门。石殿、钟虡在司马门内。寝殿、园省寺吏舍在殿东。堤封田十八顷十九亩三十步。帝王世记曰:“在雒阳西北,去雒阳十五里。”冲帝怀陵,山方百八十三步,高四丈六尺。为寝殿行马,四出门。园寺吏舍在殿东。堤封田五顷八十亩。帝王世记曰:“*[在雒阳]*西北,去雒阳十五里。”质帝静陵,山方百三十六步,高五丈五尺,为行马,四出*[司马]*门。寝殿、钟虡在行马中,园寺吏舍在殿北。堤封田十二顷五十四亩。因寝为庙。帝王世记曰:“在雒阳东,去雒阳三十二里。”
桓帝宣陵,帝王世记曰:“山方三百步,高十二丈。在雒阳东南,去雒阳三十里。”
灵帝文陵,帝王世记曰:“山方三百步,高十二丈。在雒阳西北,去雒阳二十里。”
献帝禅陵,帝王世记曰:“不起坟,深五丈,前堂方一丈八尺,后堂方一丈五尺,角广六尺。在河内山阳之浊城西北,去浊城直行十一里,斜行七里,去怀陵百一十里,去山阳五十里,南去雒阳三百一十里。”蔡质汉仪曰:“十二陵令见河南尹无敬也。”魏文帝终制略曰:“汉文帝之不发霸陵,无求也。光武之掘原陵,封树也。霸陵之完,功在释之;原陵之掘,罪在明帝。是释之忠以利君,明帝爱以害亲也。忠臣孝子,宜思释之之言,察明帝之戒,存于所以安君定亲,使魂灵万载无危,斯则贤圣之忠孝矣。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丧乱以来,汉氏诸陵无不发掘,至乃烧取玉柙金缕,骸骨并尽,是焚如之刑也,岂不重痛哉。祸由乎厚葬封树,桑、霍为我戒,不亦明乎!”臣昭案:
董卓传:“卓使吕布发诸帝陵及公卿以下頉墓,收其珍宝。”卓别传曰:“发成帝陵,解金缕,探含玑焉。”吕氏春秋略曰:“审知生,圣人之要也;审知死,圣人之极也。知生者,不以物害生;知死者,不以物害死。凡生于天地之闲,其必有死。孝子之重其亲者,若亲之爱其子,不弃于沟壑,故有葬送之义。葬者,藏也。以生人心为之虑,则莫如无动,无动莫如无利。葬浅则狐狸掘之,深则及水泉,故必高陵之上,以避二害。然而忘奸寇之变,岂不惑哉!民之于利也,犯白刃,涉危难以求之;忍亲戚,欺知交以求之。今无此危,无此丑,而为利甚厚,固难禁也。国弥大,家弥富,其葬弥厚,珠玉金铜,不可胜计。
奸人闻之,转以相告,虽有严刑重罪,不能止也。且死者弥久,生者弥疏,弥疏则守之弥怠。藏器如故而守之有怠,其势固必掘矣。世*(至)**[主]*为丘陇,其高若山陵,树之若林薮,或设阙庭、都邑。以此示富则可矣,以此为死者则惑矣!大凡死者,其视万世犹一*(瞑)**[瞚]*也。人之寿,久者不过百,中者六十。以百与六十为无穷者虑,其情固不相当矣。必以无穷为虑,然后为可。今有铭其墓曰,‘此中有金宝甚厚,不可掘也’,必为世笑矣。而为之阙庭以自表,此何异彼哉!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无不亡之国,是无不掘之墓。以耳目之所闻见,则齐、荆、燕尝亡矣;
宋、中山已亡矣;赵、韩、魏皆失其故国矣。自此以上,亡国不可胜数,故其大墓无不掘也。而犹皆争为之,岂不悲哉!今夫君之不令民,父之不*(教)**[孝]*子,兄之不悌弟,皆乡邑之所遗,而惮耕耒之劳者也。仍不事耕农,而好鲜衣侈食。智巧穷匮,则合党连觽,而谋名丘大墓。上曾不能禁也,此有葬自表之祸也。昔尧葬谷林,通树之;舜葬纪巿,不变肆;禹葬会稽,不变人徒。非爱其费,以为死者*[虑]*也。先王之所恶,恶死者之辱。以为俭则不发,不发则不辱,故必以俭而合乎山原也。宋未亡而东頉掘,齐未亡而庄公*[頉]*掘。国存而乃若此,又况灭名之后乎!此爱而厚葬之故也。欲爱而反害之,欲安而反危之,忠臣孝子亦不可以厚葬矣。昔季孙以玙璠敛,孔子历级而止之,为无穷虑也。”
太皇太后、皇太后崩,司空以特牲告谥于祖庙如仪。长乐太仆、少府、大长秋典丧事,三公奉制度,他皆如礼仪。
合葬:羡道开通,皇帝谒便房,太常导至羡道,去杖,中常侍受,至柩前,谒,伏哭止如仪。辞,太常导出,中常侍授杖,升车归宫。已下,反虞立主如礼。
诸郊庙祭服皆下便房。五时朝服各一袭在陵寝,其余及宴服皆封以箧笥,藏宫殿后合室。
诸侯王、列侯、始封贵人、公主薨,皆令赠印玺、玉柙银缕;大贵人、长公主铜缕。诸侯王、贵人、公主、公、将军、特进皆赐器,官中二十四物。使者治丧,穿作,柏旘,百官会送,如故事。诸侯王、公主、贵人皆樟棺,洞朱,云气画。公、特进樟棺黑漆。中二千石以下坎侯漆。朝臣中二千石、将军,使者吊祭,郡国二千石、六百石以至黄绶,皆赐常车驿牛赠祭。宜自佐史以上达,大敛皆以朝服。君临吊若遣使者,主人免绖去杖望马首如礼。免绖去杖,不敢以戚凶服当尊者。自王、主、贵人以下至佐史,送车骑导从吏卒,各如其官府。载饰以盖,龙首鱼尾,华布墙,纁上周,交络前后,云气画帷裳。
中二千石以上有辎,左龙右虎,朱鸟玄武;公侯以上加倚鹿伏熊。千石以下,缁布盖墙,鱼龙首尾而已。二百石黄绶以下至于处士,皆以簟席为墙盖。其正妃、夫人、妻皆如之。诸侯王,傅、相、中尉、内史典丧事,大鸿胪奏谥,天子使者赠璧帛,载日命谥如礼。下陵,髃臣醳麤服如仪,主人如礼。
赞曰:大礼虽简,鸿仪则容。天尊地卑,君庄臣恭。质文通变,哀敬交从。元序斯立,家邦乃隆。
后汉书志第七 祭祀上 光武即位告天郊封禅
祭祀之道,自生民以来则有之矣。豺獭知祭祀,而况人乎!故人知之至于念想,犹豺獭之自然也,顾古质略而后文饰耳。自古以来王公所为髃祀,至于王莽,汉书郊祀志既着矣,故今但列自中兴以来所修用者,以为祭祀志。
建武元年,光武即位于鄗,为坛营于鄗之阳。祭告天地,采用元始中郊祭故事。六宗髃神皆从,未以祖配。天地共犊,余牲尚约。其文曰:“皇天上帝,后土神只,睠顾降命,属秀黎元,为民父母,秀不敢当。髃下百僚,不谋同辞。咸曰王莽篡弒窃位,秀发愤兴义兵,破王邑百万觽于昆阳,诛王郎、铜马、赤眉、青犊贼,平定天下,海内蒙恩,上当天心,下为元元所归。谶记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秀犹固辞,至于再,至于三。髃下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
,就阳位;祠地于北,主阴义。圆丘象天,方泽则地。圆方因体,南北从位。燔燎升气,瘗埋就类。牲欲茧栗,味尚清玄。器成匏勺,贵诚因质。天地神所统,故类乎上帝,禋于六宗,望秩山川,班于髃神。皇天后土,随王所在而事佑焉。甘泉太阴,河东少阳,咸失厥位,不合礼制。圣王之制,必上当天心,下合地意,中考人事。故曰:“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回而求福,厥路不通。*(正月)**[在易]*泰卦,乾坤合体,天地交通,万物聚出,其律太蔟。天子亲郊天地。先祖配天,先妣配地,阴阳之别。
以日冬至祀天,夏至祀后土,君不省方而使有司。六宗,日、月、星、山、川、海,星则北辰,川即河,山岱宗,三光觽明山阜百川觽流渟污嚱泽,以类相属,各数秩望相序。’于是定郊祀,祀长安南北郊,罢甘泉、河东祀。”上帝坛圆八觚,径五丈,高九尺。茅营去坛十步,竹宫径三百步,土营径五百步。神灵坛各于其方面三丈,去茅营二十步,广*(坐)***十五步。合祀神灵以璧琮。
用辟神道*(以)***通,广各三十步。竹宫内道广三丈,有阙,各九十一步。
坛方三丈,拜位坛亦如之。为周道郊营之外,广九步。营*(六甘泉)*北辰于南门之外,日、月、海东门之外,河北门之外,岱宗西门之外。为周道前望之外,广九步。列望*(遂)**[道]*乃近前望道外,径六十二步。坛方二丈五尺,高三尺五寸。为周道列望之外,径九步。卿望亚列望外,径四十步。坛广三丈,高二尺。为周道卿望之外,径九步。大夫望亚卿望道外,径二十步。坛广一丈五尺,高一尺五寸。为周道大夫望之外,径九步。士望亚大夫望道外,径十五步。
坛广一丈,高一尺。
为周道士望之外,径九步。庶望亚士望道外,径九步。坛广五尺,高五寸。为周道庶望之外,径九步。凡天宗上帝宫坛营,径三里,周九里。营三重,通八方。后土坛方五丈六尺。茅营去坛十步外,土营方二百步限之。其五零坛*(土)**[去]*茅营,如上帝五神去营步数,神道四通,广各十步。宫内道广各二丈,有阙。为周道后土宫外,径九步。营岱宗西门之外,河北门之外,海东门之外,径各六十步。坛方二丈,高二尺。为周道前望之外,径六步。列望亚前望道外,*[径]*三十六步。坛广一丈五尺,高一尺五寸。为周道列望之外,径六步。卿望亚列望道外,径三十五步。坛广**丈,高一尺。为周道卿望之外,径六步。大夫望亚卿望道*(之)*外,径十九步。坛广八尺,高八寸。为周道大夫望之外,径*(九)***步。士望亚大夫望道外,径十二步。坛广六尺,高六寸。为周道士望之外,径六步。凡地宗后土宫坛营,方二里,周八里。
营再重,道四通。常以岁之孟春正月上辛若丁,亲郊祭天南郊,以地配,望秩山川,篃于髃神。天地位皆南乡同席,地差在东,共牢而食。太祖高皇帝、高后配于坛上,西乡,后在北,亦同席,共牢而食。日冬至,使有司奉祭天神于南郊,高皇帝配而望髃阳。夏至,使有司奉祭地只于北郊,高皇后配而望髃阴。
天地用牲二,燔燎瘗埋用牲一,先祖先妣用牲一。天以牲左,地以牲右,皆用黍稷及乐。
二年正月,初制郊兆于雒阳城南七里,依鄗。采元始中故事。为圆坛八陛,中又为重坛,天地位其上,皆南乡,西上。其外坛上为五帝位。青帝位在甲寅之地,赤帝位在丙巳之地,黄帝位在丁未之地,白帝位在庚申之地,黑帝位在壬亥之地。其外为壝,重营皆紫,以像紫宫;有四信道以为门。日月在中营内南道,日在东,月在西,北斗在北道之西,皆别位,不在髃神列中。八陛,陛五十八醊,合四百六十四醊。五帝陛郭,帝七十二醊,合三百六十醊。中营四门,门五十四神,合二百一十六神。外营四门,门百八神,合四百三十二神。皆背营内乡。中营四门,门封神四,外营四门,门封神四,合三十二神。凡千五百一十四神。营即壝也。封,封土筑也。背中营神,五星也,及中*(宫)**[官]*宿五官神及五岳之属也。背外营神,二十八宿外*(宫)**[官]*星,雷公、先农、风伯、雨师、四海、四渎、名山、大川之属也。
至七年五月,诏三公曰:“汉当郊尧。其与卿大夫、博士议。”时侍御史杜林上疏,以为“汉起不因缘尧,与殷周异宜,而旧制以高帝配。方军师在外,且可如元年郊祀故事”。上从之。语在林传。
尧远于汉,民不晓信,言提其耳,终不悦谕。后稷近于周,民户知之。世据以兴,基由其祚,本与汉异。郊祀高帝,诚从民望,得万国之欢心,天下福应,莫大于此。民奉种祀,且犹世主,不失先俗。髃臣佥荐辷,考绩不成,九载乃殛。宗庙至重,觽心难违,不可卒改。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明当尊用祖宗之故文章也。宜如旧制,以解天下之惑,合于易之所谓‘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义。方军师在外,祭可且如元年郊祭故事。”
陇、蜀平后,乃增广郊祀,高帝配食,位在中坛上,西面北上。天、地、高帝、黄帝各用犊一头,青帝、赤帝共享犊一头,白帝、黑帝共享犊一头,凡用犊六头。日、月、北斗共享牛一头,四营髃神共享牛四头,凡用牛五头。
凡乐奏青阳、朱明、西皓、玄冥,及云翘、育命舞。中营四门,门用席十八枚,外营四门,门用席三十六枚,凡用席二百一十六枚,皆莞簟,率一席三神。日、月、北斗无陛郭醊。既送神,*(□)**[燎]*俎实于坛南巳地。 建武三十年二月,髃臣上言,即位三十年,宜封禅泰山。诏书曰:“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气满腹,吾谁欺,欺天乎?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何事污七十二代之编录!桓公欲封,管仲非之。若郡县远遣吏上寿,盛称虚美,必髡,兼令屯田。”从此髃臣不敢复言。三月,上幸鲁,过泰山,告太守以上过故,承诏祭山及梁父。时虎贲中郎将梁松等议:“记曰‘齐将有事泰山,先有事配林’,盖诸侯之礼也。河狱视公侯,王者祭焉。宜无即事之渐,不祭配林。” 律,在所给祠具;及行,沉祠佗川水,先驱投石,少府给珪璧。不满百里者不沉。”
天子则否矣。”泰山庙在博县。风俗通曰:“博县十月祀岱宗,名曰合冻,十二月涸冻,正月解冻。太守絜斋,亲自执事,作脯广一尺,长五寸。既祀讫,取泰山君夫人坐前脯三十朐,太守拜章,县次驿马,传送雒阳。”
三十二年正月,上斋,夜读河图会昌符,曰“赤刘之九,会命岱宗。不慎克用,何益于承。诚善用之,奸伪不萌”。感此文,乃诏松等复案索河雒谶文言九世封禅事者。松等列奏,乃许焉。
汉统中绝,王莽盗位,一民莫非其臣,尺土靡不其有,宗庙不祀,十有八年。
陛下无十室之资,奋振于匹夫,除残去贼,兴复祖宗,集就天下,海内治平,夷狄慕义,功德盛于高宗、*(宣)**[武]*王。宜封禅为百姓祈福。请亲定刻石纪号文,太常奏仪制’。诏曰:‘许。昔小白欲封,夷吾难之;季氏欲旅,仲尼非焉。盖齐诸侯,季氏大夫,皆无事于泰山。今予末小子,巡祭封禅,德薄而任重,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于得承鸿业,帝尧善及子孙之余赏,盖应图箓,当得是当。惧于过差,执德不弘,信道不笃,为议者所诱进,后世知吾罪深矣。’”上许梁松等奏,乃求元封时封禅故事,议封禅所施用。有司奏当用方石再累置坛中,皆方五尺,厚一尺,用玉牒书藏方石。牒厚五寸,长尺三寸,广五寸,有玉检。又用石检十枚,列于石傍,东西各三,南北各二,皆长三尺,广一尺,厚七寸。检中刻三处,深四寸,方五寸,有盖。检用金镂五周,以水银和金以为泥。王玺一方寸二分,一枚方五寸。方石四角又有距石,皆再累。枚长一丈,厚一尺,广二尺,皆在圆坛上。其下用距石十八枚,皆高三尺,厚一尺,广二尺,如小碑,环坛立之,去坛三步。距石下皆有石跗,入地四尺。又用石碑,高九尺,广三尺五寸,厚尺二寸,立坛丙地,去坛三丈以上,以刻书。上以用石功难,又欲及二月封,故诏松欲因故封石空检,更加封而已。松上疏争之,以为“登封之礼,告功皇天,垂后无穷,以为万民也。承天之敬,尤宜章明。奉图书之瑞,尤宜显著。
今因旧封,窜寄玉牒故石下,恐非重命之义。受命中兴,宜当特异,以明天意”。
遂使泰山郡及鲁趣石工,宜取完青石,无必五色。时以印工不能刻玉牒,欲用丹漆书之;会求得能刻玉者,遂书。书秘刻方石中,合容玉牒。
二月,上至奉高,遣侍御史与兰台令史,将工先上山刻石。文曰:“维建武三十有二年二月,皇帝东巡狩,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班于髃神,遂觐东后。从臣太尉熹、行司徒事特进高密侯禹等。汉宾二王之后在位。孔子之后曪成侯,序在东后,蕃王十二,咸来助祭。河图赤伏符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野,四七之际火为主。’河图会昌符曰:‘赤帝九世,巡省得中,治平则封,诚合帝道孔矩,则天文灵出,地只瑞兴。帝刘之九,会命岱宗,诚善用之,奸伪不萌。赤汉德兴,九世会昌,巡岱皆当。天地扶九,崇经之常。汉大兴之,道在九世之主。封于泰山,刻石着纪,禅于梁父,退省考五。’河图合古篇曰:‘帝刘之秀,九名之世,帝行德,封刻政。’河图提刘予曰:‘九世之帝,方明圣,持衡拒,九州平,天下予。’雒书甄曜度曰:‘赤三德,昌九世,会修符,合帝际,勉刻封。’孝经钩命决曰:‘予谁行,赤刘用帝,三建孝,九会修,专兹竭行封岱青。’河雒命后,经谶所传。昔在帝尧,聪明密微,让与舜庶,后裔握机。王莽以舅后之家,三司鼎足頉宰之权势,依托周公、霍光辅幼归政之义,遂以篡叛,僭号自立。宗庙堕坏,社稷丧亡,不得血食,十有八年。杨、徐、青三州首乱,兵革横行,延及荆州,豪杰并兼,百里屯聚,往往僭号。北夷作寇,千里无烟,无鸡鸣狗吠之声。皇天睠顾皇帝,以匹庶受命中兴,年二十八载兴兵,*(起是)*以*(中)*次诛讨,十有余年,罪人*(则)*斯得。黎庶得居尔田,安尔宅。书同文,车同轨,人同伦。舟舆所通,人夡所至,靡不贡职。建明堂,立辟雍,起灵台,设庠序。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牲,
一死,贽。吏各修职,复于旧典。在位三十有二年,年六十二。
干干日□,不敢荒宁,涉危历险,亲巡黎元,恭肃神只,惠恤耆老,理庶遵古,聪允明恕。皇帝唯慎河图、雒书正文,是月辛卯,柴,登封泰山。甲午,禅于梁阴。以承灵瑞,以为兆民,永兹一宇,垂于后昆。百寮从臣,郡守师尹,咸蒙祉福,永永无极。秦相李斯燔诗书,乐崩礼坏。建武元年已前,文书散亡,旧典不具,不能明经文,以章句细微相况八十一卷,明者为验,又其十卷,皆不昭鴋。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后有圣人,正失误,刻石记。”
十一日发,十二日宿奉高。是日遣虎贲郎将先上山,三案行。还,益治道徒千人。十五日,始斋。国家居太守府舍,诸王居府中,诸侯在县庭中斋。诸卿、校尉、将军、大夫、黄门郎、百官及宋公、韂公、曪成侯、东方诸侯、雒中小侯斋城外汶水上。太尉、太常斋山虞。马第伯自云,某等七十人先之山虞,观祭山坛及故明堂宫郎官等郊肆处。入其幕府,观治石。石二枚,状博平,圆九尺,此坛上石也。其一石,武帝时石也。时用五车不能上也,因置山下为屋,号五车石。四维距石长丈二*[尺]*,广二尺,厚尺半所,四枚。检石长三尺,广六寸,状如封箧。长检十枚。一纪号石,高丈二尺,广三尺,厚尺二寸,名曰立石。一枚,刻文字,纪功德。是朝上山骑行,往往道峻峭,*(不)**[下]*骑,步牵马,乍步乍骑,且相半,至中观留马。去平地二十里,南向极望无不鷪。仰望天关,如从谷底仰观抗槵。其为高也,如视浮云。其峻也,石壁窅窱,如无道径。遥望其人,端如行朽兀,或为白石或雪,久之白者移过树,乃知是人也。殊不可上,四布僵卧石上,有顷复苏。亦赖赍酒脯,处处有泉水,目辄为之明。复勉强相将行,到天关,自以已至也,问道中人,言尚十余里。其道旁山胁,大者广八九尺,狭者五六尺。仰视岩石松树,郁郁苍苍,若在云中。
俛视溪谷,碌碌不可见丈尺。遂至天门之下。仰视天门,窔辽如从穴中视天。
直上七里,赖其羊肠逶迤,名曰环道,往往有戆索,可得而登也。两从者扶挟,前人相牵,后人见前人履底,前人见后人顶,如画重累人矣,所谓磨匤□石,扪天之难也。初上此道,行十余步一休,稍疲,咽唇燋,五六步一休。牒牒据顿,地不避湿暗,前有燥地,目视而两龏不随。早食上,*(脯)**[晡]*后到天门。郭使者得铜物。铜物形状如钟,又方柄有孔,莫能识也,疑封禅具也。得之者汝南召陵人,姓阳名通。东上一里余,得木甲。木甲者,武帝时神也。东北百余步,得封所,始皇立石及阙在南方,汉武在其北。二十余步得北垂圆台,高九尺,方圆三丈所,有两陛。人不得从,上从东陛上。台上有坛,方一丈二尺所,上有方石,四维有距石,四面有阙。乡坛再拜谒,人多置钱物坛上,亦不扫除。国家上见之,则诏书所谓酢梨酸枣狼藉,散钱处数百,币帛具,道是武帝封禅至泰山下,未及上,百官为先上跪拜,置梨枣钱于道以求福,即此也。东山名曰日观,日观者,鸡一鸣时,见日始欲出,长三丈所,秦观者望见长安,吴观者望见会稽,周观者望见*(齐西)**[嵩山]*。北有石室。坛以南有玉盘,中有玉龟。山南胁神泉,饮之极清美利人。日入下去,行数环。日暮时颇雨,不见其道,一人居其前,先知蹈有人,乃举足随之。比至天门下,夜人定矣。”
安国又曰:“喻以尊卑祭之也。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其余小者或卿、大夫、伯、子、男。”
二十二日辛卯晨,燎祭天于泰山下南方,髃神皆从,用乐如南郊。诸王、王者后二公、孔子后曪成君,皆助祭位事也。事毕,将升封。或曰:“泰山虽已从食于柴祭,今亲升告功,宜有礼祭。”于是使谒者以一特牲于常祠泰山处,告祠泰山,如亲耕、貙刘、先祠、先农、先虞故事。至食时,御辇升山,
日中后到山上更衣,早晡时即位于坛,北面。髃臣以次陈后,西上,毕位升坛。尚书令奉玉牒检,皇帝以寸二分玺亲封之,讫,太常命人发坛上石,尚书令藏玉牒已,复石覆讫,尚书令以五寸印封石检。事毕,皇帝再拜,髃臣称万岁。命人立所刻石碑,乃复道下。
二十五日甲午,禅,祭地于梁阴,以高后配,山川髃神从,如元始中北郊故事。
封禅仪曰:“功效如彼,天应如此,髃臣上寿,国家不听。”
四月己卯,大赦天下,以建武三十二年为建武中元元年,复博﹑奉高﹑嬴勿出元年租﹑刍焒。以吉日刻玉牒书函藏金匮,玺印封之。乙酉,使太尉行事,以特告至高庙。太尉奉匮以告高庙,藏于庙室西壁石室高主室之下。
故化洽天下,则功配于天地;泽流一国,则德合于山川。是以王者经略,必以天地为本;诸侯述职,必以山川为主。体而象之,取其陶育;礼而告之,归其宗本。书曰:‘东巡狩,至于岱宗,柴。’传曰:‘郊祀后稷,以祈农事。’夫巡狩观化之常事,祈农抚民之定业,犹絜诚殷荐,以告昊天,况创制改物,人神易听者乎!夫揖让受终,必有至德于天下;征伐革命,则有大功于万物。是故王者初基,则有封禅之事,盖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夫东方者,万物之所始;山岳者,灵气之所宅。故求之物本,必于其始;取其所通,必于所宅。崇其坛场,则谓之封;明其代兴,则谓之禅。然则封禅者,王者开务之大礼也。
德不周洽,不得辄议斯事;功不弘济,不得髣□斯礼。旷代一有,其道至高。
故自黄帝﹑尧﹑舜至三代,各一得封禅,未有中修其礼者也。虽继*(职)**[体]*之君,时有功德,此盖率复旧业。增修其前政,不得仰齐造国,同符改物者也。
夫神道贞一,其用不烦;天地易简,其礼尚质。故藉用白茅,贵其诚素;器用陶匏,取其易从。然封禅之礼,简易可也。若夫*(白)**[石]*函玉牒,非天地之性也。”
后汉书志第八 祭祀中 北郊明堂辟雍灵台迎气增祀六宗老子
是年初营北郊,明堂﹑辟雍﹑灵台未用事。迁吕太后于园。上薄太后尊号曰高皇后,当配地郊高庙。语在光武纪。
辟之为言积也,积天下之道德;雍之为言壅也,壅天下之仪则:故谓辟雍也。
王制曰:‘天子辟雍,诸侯泮宫。’外圆者,欲使观者平均也。又欲言外圆内方,明德当圆,行当方也。”**礼含文嘉曰:“礼,天子灵台,所以观天人之际,阴阳之会也。揆星度之验,征六气之端,应神明之变化,鷪日气之所验,为万物获福于无方之原,招太极之清泉,以与稼穑之根。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天子得灵台之*[礼]*,则五车三柱,明制可行,不失其常。水泉川流,无滞寒暴暑之灾,陆泽山陵,禾尽丰穰。”故东京赋曰:“左制辟雍,右立灵台。”
薛综注曰:“于*(之)**[上]*班教曰明堂,大合乐射飨者辟雍,司历记候节气者曰灵台。”蔡邕明堂论曰:“明堂者,天子太庙,所以崇礼其祖,以配上帝者也。
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玄堂,中曰太室。易曰离也者,明也,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人君之位,莫正于此焉,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其正中*(焉)*皆曰太庙。谨承天随时之令,昭令德宗祀之礼,明前功百辟之劳,起尊老敬长之义,显教幼诲稚之学。朝诸侯选造士于其中,以*[明]*制度。生者乘其能而至,死者论其功而祭。故为大教之宫,而四学具焉,官司备焉。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觽星拱之,万象翼之。*[政]*教之所由生*(专)*,*(受作)**[变化]*之所*(自)**[由]*来,明一统也。故言明堂,事之大,义之深也。取其宗祀之清貌,则曰清庙。取其正室之貌,则曰太庙。取其尊崇*(矣)*,则曰太室。取其*(堂)**[向明]*,则曰明堂。取其四门之学,则曰太学。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则曰辟雍。异名而同事,其实一也。春秋因鲁取宋之奸赂,则显之太庙,以明圣王建清庙明堂之义。经曰:‘取郜大鼎于宋,纳于太庙。’传曰:‘非礼也。君人者,将昭德塞违,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昭其俭也。夫德,俭而有度,升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戒惧,而不敢易纪律。’所以*(大)*明*[大]*教也。以周清庙论*(曰)**[之]*,鲁太庙皆明堂也。鲁禘祀周公于太庙明堂,犹周宗祀文王于清庙明堂也。礼记檀弓曰‘王斋禘于清庙明堂’也。孝经曰:‘宗祀文王于明堂。’礼记明堂位曰:‘太庙,天子曰明堂。’又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位以治天下,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命鲁公世*(曰)**[世]*禘祀周公于太庙,以天子礼栾,升歌清庙,下管象舞,所以异鲁于天下*[也]*。’取周清庙之歌歌于鲁太庙,明*(堂)*鲁之*[太]*庙犹周清庙也,皆所以昭文王﹑周公之德,以示子孙者也。易传太初篇曰:‘天子旦入东学,昼入南学,暮入西学。在中央曰太学,天子之所自学也。’礼记保傅篇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入太学,承师而问道。’与易传同。魏文侯孝经传曰:‘太学者,中学明堂之位也。’礼记古大明堂之礼曰:‘膳夫是相礼,日中出南闱,见九侯门子。日侧出西闱,视五国之事。日闇出北闱,视帝节犹。’尔雅曰:‘宫中之门谓之闱。’王居明堂之礼,又别阴阳门,*[东]*南*(门)*称门,西*(门)**[北]*称闱,故周官有门闱之学。师氏教以三德守王门,保氏教以六艺守王闱。然则师氏居东门﹑南门,保氏居西门﹑北门也。知掌教国子,与易传﹑保傅王居明堂之礼参相发明,为四学焉。文王世子篇曰:‘凡大合乐,则遂养老。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兴秩节,祭先师﹑先圣焉。始之养也,适东序,释奠于先老,遂设三老﹑*[五更之席]*位焉。*[言教学始之于养老,由东方岁始也。又]*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钥,皆于东序。凡祭与养老﹑乞言﹑合语之礼,皆小乐正诏之于东序。’又曰:‘大司成论说在东序。’然则诏学皆在东序。东序,东之堂也,学者诏焉,故称太学。仲夏之月,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德于民者。礼记太学志曰:‘礼,士大夫学于圣人、善人,祭于明堂,其无位者祭于太学。’礼记昭穆篇曰:‘祀先贤于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也。’即所以显行国礼之处也。
太学,明堂之东序也,皆在明堂辟雍之内。月令记曰:‘明堂者,所以明天气,统万物。’明堂上通于天,象日辰,故下十二宫象日辰也。水环四周,言王者动作法天地,德广及四海,方此水也。*[礼记盛德篇曰:‘明堂九室,以茅盖屋,上圆下方,此水]*名曰辟雍。’王制曰:‘天子出征,执有罪,反舍奠于学,以讯馘告。’乐记曰:‘武王伐殷,*(为)**[荐]*俘馘于京太室。’诗鲁颂云:‘矫矫虎臣,在泮献馘。’京,镐京也。太室,辟雍之中明堂太室也。与诸侯泮宫俱献馘焉,即王制所谓‘以讯馘告’者也。礼记曰:‘祀乎明堂,所以教诸侯之孝也。’孝经曰:‘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言行孝者则曰明堂,行悌者则曰太学,故孝经合以为一义,而称镐京之诗以明之。凡此皆明堂、太室、辟雍、太学事通*[文]*合之义也。其制度数各有所法。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圆屋径二百一十六尺,干之策也。太庙明堂方三十六丈,通天屋径九丈,阴阳九六之变*(且)**[也]*。圆盖方载,*(六)*九**之道也。八闼以象八卦,九室以象九州,十二宫以应辰。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四户*(九)***牖乘九室之数也。户皆外设而不闭,示天下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黄钟九九之实也。
二十八柱列于四方,亦七宿之象也。堂高三丈,*(亦)**[以]*应三统。四乡五色者,象其行。外广二十四丈,应一岁二十四气。四周以水,象四海。王者之大礼也。”
处情之情殊,故公私之心异也。圣人知其如此,故明彼此之理,开公私之涂,则隐讳之义着,而亲尊之道长矣。古之人以为先君之体,犹今君之体,推近以知远,则先后义钧也。而况彰其大恶,以为贬黜者乎!”
北郊在雒阳城北四里,为方坛四陛。三十三年正月辛未,郊。别祀地只,位南面西上,高皇后配,西面北上,皆在坛上,地理髃神从食,皆在坛下,如元始中故事。中岳在未,四岳各在其方孟辰之地,中营内。海在东;四渎河西,济北,淮东,江南;他山川各如其方,皆在外营内。四陛醊及中外营门封神如南郊。地只、高后用犊各一头,五岳共牛一头,海、四渎共牛一头,髃神共二头。奏乐亦如南郊。既送神,瘗俎实于坛北。
明帝即位,永平二年正月辛未,初祀五帝于明堂,光武帝配。五帝坐位堂上,各处其方。黄帝在未,皆如南郊之位。光武帝位在青帝之南少退,西面。
牲各一犊,奏乐如南郊。卒事,遂升灵台,以望云物。
迎时气,五郊之兆。自永平中,以礼谶及月令有五郊迎气服色,因采元始中故事,兆五郊于雒阳四方。中兆在未,坛皆三尺,阶无等。
立春之日,迎春于东郊,祭青帝句芒。车旗服饰皆青。歌青阳,八佾舞云翘之舞。
及因赐文官太傅、司徒以下缣各有差。
立夏之日,迎夏于南郊,祭赤帝祝融。车旗服饰皆赤。歌朱明,八佾舞云翘之舞。
先立秋十八日,迎黄灵于中兆,祭黄帝后土。车旗服饰皆黄。歌朱明,八佾舞云翘、育命之舞。
立秋之日,迎秋于西郊,祭白帝蓐收。车旗服饰皆白。歌西皓,八佾舞育命之舞。使谒者以一特牲先祭先虞于坛,有事,天子入囿射牲,以祭宗庙,名曰貙刘。语在礼仪志。
立冬之日,迎冬于北郊,祭黑帝玄冥。车旗服饰皆黑。歌玄冥,八佾舞育命之舞。
黑税六乘,旗旄尚黑,田车载甲铁鍪,号曰助天诛。唱之以羽,舞之以干戈,此迎冬之乐也。”
章帝即位,元和二年正月,诏曰:“山川百神,应祀者未尽。其议增修髃祀宜享祀者。”
二月,上东巡狩,将至泰山,道使使者奉一太牢祠帝尧于济阴成阳灵台。上至泰山,修光武山南坛兆。辛未,柴祭天地髃神如故事。壬申,宗祀五帝于孝武所作汶上明堂,光武帝配,如雒阳明堂*(祀)**[礼]*。癸酉,更告祀高祖、太宗、世宗、中宗、世祖、显宗于明堂,各一太牢。卒事,遂觐东后。飨赐王侯髃臣。因行郡国,幸鲁,祠东海恭王,及孔子、七十二弟子。四月,还京都。庚申,告至,祠高庙、世祖,各一特牛。又为灵台十二门作诗,各以其月祀而奏之。和帝无所增改。
安帝即位,元初六年,以尚书欧阳家说,谓六宗者,在天地四方之中,为上下四方之宗。以元始中故事,谓六宗易六子之气日、月、雷公、风伯、山、泽者为非是。三月庚辰,初更立六宗,祀于雒阳西北戌亥之地,礼比太社也。
“司空李合侍祠南郊,不见六宗祠,奏曰:‘案尚书“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
六宗者,上不及天,下不及地,傍不及四方,在六合之中,助阴阳,化成万物。
汉初甘泉、汾阴天地亦禋宗。孝成之时,匡衡奏立南北郊祀,复祠六宗。及王莽谓六宗,易六子也。建武都雒阳,制祀不道祭六宗,由是废不血食。今宜复旧制度。’制曰:‘下公卿议。’五官将行弘等三十一人议可祭,大鸿胪庞雄等二十四人议不*(可)*当祭。上从合议,由是遂祭六宗。”六宗之义,自伏生及乎后代,各有不同,今并抄集以证其论云。虞书曰:“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伏生、马融曰:“万物非天不覆,非地不载,非春不生,非夏不长,非秋不收,非冬不藏。禋于六宗,此之谓也。”欧阳和伯、夏侯建曰:“六宗上不谓天,下不谓地,傍不谓四方,在六者之闲,助阴阳变化者也。”孔安国曰:“精意以享谓之禋。宗,尊也。所尊祭其祀有六:埋少牢于太昭,祭时也;相近于坎坛,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禜,祭星也;雩禜,祭水旱也。禋于六宗,此之谓也。”孔丛曰,宰我问六宗于夫子,夫子荅如安国之说。臣昭以此解若果是夫子所说,则后儒无复纷然。文秉案刘歆曰:“六宗谓水、火、雷、风、山、泽也。”贾逵曰:“六宗谓日宗、月宗、星宗、岱宗、海宗、河宗也。”郑玄曰:“六宗,星、辰、司中、司命、风伯、雨师也。星,五纬也。辰谓日月所会十二次也。司中、司命、文昌第五、第四星也。风师,箕也。雨师,毕也。”晋武帝初,司马绍统表驳之曰:“臣以为帝在于类,则禋者非天。山川属望,则海岱非宗。宗犹包山,则望何秩焉?
伏与歆、逵失其义也。六合之闲,非制典所及;六宗之数,非一位之名。阴阳之说,又非义也。并五纬以为一,分文昌以为二,箕、毕既属于辰,风师、雨师复特为位,玄之失也。安国案祭法为宗,而除其天地于上,遗其四方于下,取其中以为六宗。四时寒署日月觽星并水旱,所宗者八,非但六也。传曰:‘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禜之。’又曰:‘龙见而雩。’如此,禜者,祀日月星辰山川之名;雩者,周人四月祭天求雨之称也。雪霜之灾,非夫禜之所禳;雩祭之礼,非正月之所祈。周人之后说有虞之典,故于学者未尽喻也。且类于上帝,即礼天也。望于山川,禜所及也。案周礼云,昊天上帝,日月星辰,司中司命,风师雨师,社稷五祀五岳,山林川泽,四方百物。又曰:‘兆五帝于四郊,四类四望亦如之。’无六宗之兆,。祭法之祭天,祭地,祭时,祭寒暑日月星,祭水旱,祭四方,及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是。有天下者祭百神,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复无六宗之文。明六宗所禋,即祭法之所及,周礼之所祀,即虞书之所宗,不宜特复立六宗之祀也。春官大宗伯之职,掌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天宗,日月星辰寒暑之属也;地宗,社稷五祀之属也;四方之宗者,四时五帝之属也。如此,则髃神咸秩而无废,百礼篃修而不渎,于理为通。”幽州秀才张髦又上疏曰:“烟于六宗,*(礼)**[祀]*祖考所尊者六也。何以考之?周礼及礼记王制,天子将出,类于上帝,宜于社,造于祢。巡狩四方,觐诸侯,归格于祖祢,用特。尧典亦曰:‘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篃于髃神,班瑞于髃后,肆觐东后。睰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巡狩一岁以周,尔乃‘归格于艺祖,用特’。臣以尚书与礼王制,同事一义,符契相合。禋于六宗,正谓祀祖考宗庙也。文祖之庙六宗,即三昭三穆也。若如十家之说,既各异义,上下违背,且没乎祖之礼。考之礼,考之祀典,尊卑失序。若但类于上帝,不禋祖祢而行,去时不*(吉)**[告]*,归何以格?以此推之,较然可知也。礼记曰:‘夫政必本于天,殽以降命。命降于社之谓殽地,降于祖庙之谓仁义,降于山川之谓兴作,降于五祀之谓制度。’又曰:‘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祭祖于庙,所以本仁也;山川所以傧鬼神也;
五祀所以本事也。’又曰:‘礼行于郊,而百神受职焉;礼行于社,而百货可极焉;礼行于祖庙,而孝慈服焉;礼行于五祀,而正法则焉。故自郊、社、祖庙、五祀,义之修而礼之藏也。’凡此皆孔子所以祖述尧舜,纪三代之教,着在纪典。首尾相证,皆先天地,次祖宗,而后山川髃神耳。故礼祭法曰:‘七代之所更变者,禘郊宗祖。’明舜受终文祖之庙,察琁玑,考七政,审已天命之定,遂上郊庙,当义合尧典,则周公其人也。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者也。居其位,摄其事,郊天地,供髃神之礼,巡狩天下而遗其祖宗,恐非有虞之志也。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皆以案先儒之说,而以水旱风雨先五岳四渎,后祖考而次上帝,错于肆类而乱祀典,臣以十一家皆非也。”太学博士吴商,以为“禋之言烟也。三祭皆积柴而实牲体焉,以升烟而报阳,非祭宗庙之名也。郑所以不从诸儒之说者,将欲据周礼禋祀皆天神也。日、月、星、辰、司中、司命、风师、雨师凡八,而日、月并从郊,故其余为六宗也。以书‘禋于六宗’,与周礼事相符,故据以为说也。且文昌虽有大体,而星名异,其日不同,故随事祭之。而言文昌七星,不得偏祭其第四第五,此为周礼。复不知文昌之体,而又妄引以为司中,司命。箕、毕二星,既不系于辰,且同是随事而祭之例,又无嫌于所系者”。范宁注虞书曰:“考观觽议,各有说难。郑氏证据最详,是以附之。案六宗觽议,未知孰是。”虞喜别论云:“地有五色,太社象之。总五为一则成六,六为地数。推校经句,阙无地祭,则祭地。”臣昭曰:六宗纷纭,觽释互起,竟无全通,亦难偏折。历辨硕儒,终未挺正。康成见宗,是多附焉。
盍各尔志,宣尼所许,显其一说,亦何伤乎!窃以为祭祀之敬,莫大天地,虞典首载,弥久弥盛,此宜学者各尽所求。臣昭谓虞喜以祭地,近得其实。而分彼五色,合五为六,又不通禋,更成疑昧。寻虞书所称“肆类于上帝”,是祭天。
天不言天而曰上帝,帝是天神之极,举帝则天神斯尽,日月星辰从可知也。“禋于六宗”,是实祭地。地不言地而曰六宗,**是地数之中,举中是以该数,社稷等祀从可知也。天称神上,地表数中,仰观俯察,所以为异。宗者,崇尊之称,斯亦尽敬之谓也。禋也者,埋祭之言也,实瘗埋之异称,非周烟之祭也。
夫置字涉神,必以今之示,今之示即古之神,所以社稷诸字,莫不以神为体。
虞书不同,祀名斯隔。周礼改烟,音形两异。虞书改土,正元祭义。此焉非疑,以为可了,岂六置宗更为傍祭乎?风俗通曰:“周礼以为槱燎,祀司*(命)**[中]*、司命,文昌上六星也。槱者,积薪燔柴也。今民犹祠司命耳,刻木长尺二寸为人像,行者署箧中,居者别作小居。齐地大尊重之,汝南诸郡亦多有者,皆祀以猪,率以春秋之月。”
延光三年,上东巡狩,至泰山,柴祭,及祠汶上明堂,如元和*(三)***年故事。顺帝即位,修奉常祀。
桓帝即位十八年,好神僊事。延熹八年,初使中常侍之陈国苦县祠老子。九年,亲祠老子于濯龙。文罽为坛,饰淳金扣器,设华盖之坐,用郊天乐也。
后汉书志第九 祭祀下 宗庙社稷灵星先农迎春
光武帝建武二年正月,立高庙于雒阳。四时祫祀,高帝为太祖,文帝为太宗,武帝为世宗,如旧。余帝四时春以正月,夏以四月,秋以七月,冬以十月及腊,一岁五祀。三年正月,立亲庙雒阳,祀父南顿君以上至舂陵节侯。时寇贼未夷,方务征伐,祀仪未设。至十九年,盗贼讨除,戎事差息,于是五官中郎将张纯与太仆朱浮奏议:“礼,为人子事大宗,降其私亲。礼之设施,不授之与自得之异意。当除今亲庙四。孝宣皇帝以孙后祖,为父立庙于奉明,曰皇考庙,独髃臣侍祠。愿下有司议先帝四庙当代亲庙者及皇考庙事。”下公卿、博士、议郎。大司徒涉等议:“宜奉所代,立平帝、哀帝、成帝、元帝庙,代今亲庙。兄弟以下,使有司祠。宜为南顿君立皇考庙,祭上至舂陵节侯,髃臣奉祠。”
时议有异,不着。上可涉等议,诏曰:“以宗庙处所未定,且祫祭高庙。其成、哀、平且祠祭长安故高庙。其南阳舂陵岁时各且因故园庙祭祀。园庙去太守治所远者,在所令长行太守事侍祠。
惟孝宣帝有功德,其上尊号曰中宗。”于是雒阳高庙四时加祭孝宣、孝元,凡五帝。其西庙成、哀、平三帝主,四时祭于故高庙。东庙京兆尹侍祠,冠衣车服如太常祠陵庙之礼。南顿君以上至节侯,皆就园庙。南顿君称皇考庙,钜鹿都尉称皇祖考庙,郁林太守称皇曾祖考庙,节侯称皇高祖考庙,在所郡县侍祠。 二十六年,有诏问张纯,禘祫之礼不施行几年。纯奏:“礼,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太祖;五年再殷祭。旧制,三年一祫,毁庙主合食高庙,存庙主未尝合。元始五年,始行禘礼。父为昭,南向;子为穆,北向。父子不并坐,而孙从王父。禘之为言谛。谛諟昭穆,尊卑之义。以夏四月阳气在上,阴气在下,故正尊卑之义。祫以冬十月,五谷成熟,故骨肉合饮食。祖宗庙未定,且合祭。今宜以时定。”语在纯传。上难复立庙,遂以合祭高庙为常。后以三年冬祫五年夏禘之时,但就陈祭毁庙主而已,谓之殷。太祖东面,惠、文、武、元帝为昭,景、宣帝为穆。惠、景、昭三帝非殷祭时不祭。光武皇帝崩,明帝即位,以光武帝拨乱中兴,更为起庙,尊号曰世祖庙。以元帝于光武为穆,故虽非宗,不毁也。后遂为常。
穆,顺也。始祖特于北,其后以次夹始祖而南,昭在西,穆在东,相对。”
白银扣器。每牢中分之,左辨上帝,右辨上后。俎余委肉积于前数千斤,名曰*(惟)**[堆]*俎。子为昭,孙为穆。昭西面,曲屏风,穆东面,皆曲几,如高祖。馔陈其右,各配其左,坐如祖妣之法。太常导皇帝入北门。髃臣陪者,皆举手班辟抑首伏。大鸿胪、大行令、九傧传曰:‘起。’复位。*(而)*皇帝上堂盥,侍中以巾奉觯酒从。帝进拜谒。赞飨曰:‘嗣曾孙皇帝敬再拜。’前上酒。
漤行,至昭穆之坐次上酒。子为昭,孙为穆,各父子相对也。毕,漤西面坐,坐如乘舆坐。赞飨奉高祖赐寿,皇帝起再拜,即席以太牢之左辨赐皇帝,如祠。
其夜半入行礼,平明上九潖,毕,髃臣皆拜,因赐胙。皇帝出,即更衣*(中)**[巾]*,诏罢,当从者奉承。”丁孚汉仪有桓帝祠恭怀皇后祝文曰:“孝曾孙皇帝志,使有司臣太常抚,夙兴夜处,小心畏忌,不堕其身,一不宁。敢用絜牲一元大武,柔毛刚鬣,商祭明视,芗萁嘉荐,普淖咸鹾,丰本明粢,醪用荐酎,事于恭怀皇后。尚飨。”嘏辞赐皇帝福:“恭怀皇后命工祝承致多福无疆于尔孝曾孙皇帝,使尔受禄于天,宜稼于田,眉寿万年。介尔景福,俾守尔民,勿替引之。”太常再拜,太牢左辨以致皇帝。
*(枢)**[琁]*机钤曰:“有帝汉出,德洽作乐。”各与虞韶、禹夏、汤护、周武无异,不宜以名舞。睰图征曰:“大乐必易。”诗传曰:“颂言成也,一章成篇,宜列德,故登歌清庙一章也。”汉书曰:“百官颂所登御者,一章十四句。”依书文始、五行、武德、昭真修之舞,节损益前后之宜,六十四节为舞,曲副八佾之数。十月烝祭始御,用其文始、五行之舞如故。*(勿)*进武德舞歌诗曰:‘于穆世庙,肃雍显清,俊乂翼翼,秉文之成。越序上帝,骏奔来宁,建立三雍,封禅泰山,章明图谶,放唐之文。休矣推德,罔射协同,本支百世,永保厥功’。
诏书曰:‘骠骑将军议可。’进武德之舞如故。”
明帝临终遗诏,遵俭无起寝庙,藏主于世祖庙更衣。孝章即位,不敢违,以更衣有小别,上尊号曰显宗庙,闲祠于更衣,四时合祭于世祖庙。语在章纪。
章帝临崩,遗诏无起寝庙,庙如先帝故事。和帝即位不敢违,上尊号曰肃宗。后帝承尊,皆藏主于世祖庙,积多无别,是后显宗但为陵寝之号。永元中,和帝追尊其母梁贵人曰恭怀皇后,陵*[曰西陵]*。以窦后配食章帝,恭怀后别就陵寝祭之。和帝崩,上尊号曰穆宗。殇帝生三百余日而崩,邓太后摄政,以尚婴*(孙)**[孩]*,故不列于庙,就陵寝祭之而已。安帝以清河孝王子即位,建光元年,追尊其祖母宋贵人曰敬隐后,陵曰敬北陵。亦就陵寝祭,太常领如西陵。追尊父清河孝王曰孝德皇,母曰孝德后,清河嗣王奉祭而已。安帝以谗害大臣,废太子,及崩,无上宗之奏。后以自建武以来无毁者,故遂常祭,因以其陵号称恭宗。顺帝即位,追尊其母曰恭愍后,陵曰恭北陵。就陵寝祭,如敬北陵。顺帝崩,上尊号曰敬宗。冲质帝皆小崩,梁太后摄政,以殇帝故事,就陵寝祭。凡祠庙讫,三公分祭之。桓帝以河闲孝王孙蠡吾侯即位,亦追尊祖考,王国奉祀。语在章和八王传。帝崩,上尊号曰威宗,无嗣。灵帝以河闲孝王曾孙解犊侯即位,亦追尊祖考。语在章和八王传。灵帝时,京都四时所祭高庙五主,世祖庙七主,少帝三陵,追尊后三陵,凡牲用十八太牢,皆有副倅。故高庙三主亲毁之后,亦但殷祭之岁奉祠。灵帝崩,献帝即位。初平中,相国董卓、左中郎将蔡邕等以和帝以下,功德无殊,而有过差,不应为宗,及余非宗者追尊三后,皆奏毁之。四时所祭,高庙一祖二宗,及近帝四,凡七帝。
臣钦仰圣化,嘉羡盛德,危颠之备,非所宜称。’上复报曰:‘有司奏上尊号曰显宗,藏主更衣,不敢违诏。祫食世祖,庙乐皆如王议。以正月十八日始祠。
仰见榱桷,俯视几筵,眇眇小子,哀惧战栗,无所奉承。爱而劳之,所望于王也。’”谢沉书曰:“上以公卿所奏明德皇后在世祖庙坐位驳议示苍,上言:‘文、武、宣、元祖祫食高庙,皆以配,先帝所制,典法设张。大雅曰:“昭哉来御,慎其祖武。”又曰:“不愆不忘,帅由旧章。”明德皇后宜配孝明皇帝于世祖庙,同席而供馔。’”
衣无制新,玩好不饰。茔陵损狭,不起寝庙,遵履前制,敬□慎终,有始有卒。
孝经曰:“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诗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
臣请上尊号曰敬宗庙。天子世世献奉,藏主祫祭,进武德之舞,如祖宗故事。’露布奏可。”
古不墓祭,汉诸陵皆有园寝,承秦所为也。说者以为古宗庙前制庙,后制寝,以象人之居前有朝,后有寝也。月令有“先荐寝庙”,诗称“寝庙弈弈”,言相通也。庙以藏主,以四时祭。寝有衣冠几杖象生之具,以荐新物。秦始出寝,起于墓侧,汉因而弗改,故陵上称寝殿,起居衣服象生人之具,古寝之意也。建武以来,关西诸陵以转久远,但四时特牲祠;帝每幸长安谒诸陵,乃太牢祠。自雒阳诸陵至灵帝,皆以晦望二十四气伏腊及四时祠。庙日上饭,太官送用物,园令、食监典省,其亲陵所宫人随鼓漏理被枕,具盥水,陈严具。
建武二年,立太社稷于雒阳,在宗庙之右,方坛,无屋,有墙门而已。
二月八月及腊,一岁三祠,皆太牢具,使有司祠。孝经援神契曰:“社者,土地之主也。稷者,五谷之长也。”礼记及国语皆谓共工氏之子曰句龙,为后土官,能平九土,故祀以为社。烈山氏之子曰柱,能植百谷疏,自夏以上祀以为稷,至殷以柱久远,而尧时弃为后稷,亦植百谷,故废柱,祀弃为稷。大司农郑玄说,古者官有大功,则配食其神。故句龙配食于社,弃配食于稷。郡县置社稷,太守、令、长侍祠,牲用羊豖。唯州所治有社无稷,以其使官。古者师行平有载社主,不载稷也。国家亦有五祀之祭,有司掌之,其礼简于社稷云。
中溜,其神后土,即句龙也。既祀于社,又祀中溜。”古今注曰:“建武二十一年二月乙酉,徙立社稷上东门内。”汉旧仪“使者监祠,南向立,不拜”也。
统荅*(彧且以)*义曰:“前见逮及,敢不敬对。退熟惟省,郊社之祭,国之大事,诚非学浅思薄者所宜兴论重复,亦以邓君难,事有先渐,议则既行,可谓辞而不可得,因而不可已者也。屯有经纶之义,睽有同异之辞,归乎建国立家,通志断类也。意则欲广其微以宗实,备其论以求真,先难而后易,出异而归同乎?
难曰:社祭土,主阴气,正所谓句龙土行之官,为社则主阴明矣,不与记说有违错也?荅曰:今记之言社,辄与郊连,体有本末,辞有上下,谓之不错不可得。礼运曰:‘政必本于天,殽以降命,命降于社之谓殽地,参于天地,并于鬼神。’又曰:‘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郊特牲曰:‘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家主中溜,国主社,示本也。’相此之类,元尚不道配食者也。主以为句龙,无乃失欤?难曰:信*(而)**[如]*此,所言土尊,故以为首,在于上宗伯之体,所当列上下之□。上句当言天神、地只、人鬼,何反先人而后地?
上文如此,至下何以独不可,而云社非句龙,当为地哉?荅曰:此形成着体,数自上来之次言之耳,岂足*(怀)**[据]*使从人鬼之例邪?三科之祭,各指其体。今独擿出社稷,以为但句龙有烈山氏之子,恐非其本意也。案记言社土,而云何得之为句龙,则传虽言祀句龙为社,亦何嫌,反独不可谓之配食乎?祭法曰:‘周人禘喾,郊稷,祖文王,宗武王。’皆以为配食者,若复可须,谓之不祭天乎?备读传者则真土,独据记者则疑句龙,未若交错参伍,致其义以相成之为善也。难曰:再特于郊牛者,后稷配故也。‘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所以用二牲者,立社位祀句龙,缘人事之也。如此,非祀地明矣。以宫室新成,故立社耳。又曰‘军行载社’者,当行赏罚,明不自专,故告祖而行赏,造社而行戮。二主明皆人鬼,人鬼故以告之。必若所云,当言载地主于斋车,又当言用命赏于天,不用命戮于地,非其谓也。所以有死社稷之义者,凡赐命受国,造建宫室,无不立社。是奉言所受立,不可弃捐苟免而去,当死之也。易句龙为其社,传有见文;今欲易神之相,令记附食,宜明其征。祀国大事,不可不重。据经依传,庶无咎悔。荅曰:郊特牲者,天至尊,无物以称专诚,而社稷太牢者,土于天为卑,缘人事以牢祭也。社礼今亡,并特之义未可得明也。昭告之文,皆于天地,*(可)**[何]*独人鬼?此言则未敢取者也。郊社之次,天地之序也。今使句龙载冒其名,耦文于天,以度言之,不可谓安矣。土者,人所依以*(国)**[固]*而最近者也。故立以为守祀,居则事之时,军则告之以行戮,自顺义也。何为当平于社,不言用命赏于天乎?帝王两仪之参,宇中之莫尊者也。而盛一官之臣,以为土之贵神,置之宗庙之上,接之郊禘之次,俾守之者有死无失,何圣人制法之参差,用礼之偏颇?其列在先王人臣之位,其于四官,爵侔班同,比之司徒,于数居二。纵复令王者不同,礼仪相变,或有尊之,则不过当。若五卿之与頉宰,此坐之上下,行之先后耳。
不得同祖与社,言俱坐处尊位也。周礼为礼之经,而礼记为礼之传,案经传求索见文,在于此矣。钧之两者未知孰是。去本神而不祭,与贬句龙为土配,比其轻重,何谓为甚?经有条例,记有明义,先儒未能正,不可称是。*(钧)**[钩]*校典籍,论本考始,矫前易故,不从常说,不可谓非。孟轲曰:‘予岂好辩哉,乃不得已也。’郑司农之正,此之谓也。”
汉兴八年,有言周兴而邑立后稷之祀,于是高帝令天下立灵星祠。言祠后稷而谓之灵星者,以后稷又配食星也。旧说,星谓天田星也。一曰,龙左角为天田官,主谷。祀用壬辰位祠之。壬为水,辰为龙,就其类也。牲用太牢,县邑令长侍祠。舞者用童男十六人。舞者象教田,初为芟除,次耕种、芸耨、驱爵及获刈、舂簸之形,象其功也。
县邑常以乙未日祠先农于乙地,以丙戌日祠风伯于戌地,以己丑日祠雨师于丑地,用羊豕。
立春之日,皆青幡帻,迎春于东郭外。令一童男冒青巾,衣青衣,先在东郭外野中。迎春至者,自野中出,则迎者拜之而还,弗祭。三时不迎。
论曰:臧文仲祀爰居,而孔子以为不知。汉书郊祀志着自秦以来迄于王莽,典祀或有未修,而爰居之类觽焉。世祖中兴,蠲除非常,修复旧祀,方之前事邈殊矣。尝闻儒言,三皇无文,结绳以治,自五帝始有书契。至于三王,俗化雕文,诈伪渐兴,始有印玺以检奸萌,然犹未有金玉银铜之器也。自上皇以来,封泰山者,至周七十二代。封者,谓封土为坛,柴祭告天,代兴成功也。
礼记所谓“因名山升中于天”者也。易姓则改封者,着一代之始,明不相袭也。
继世之王巡狩,则修封以祭而已。自秦始皇、孝武帝封泰山,本由好僊信方士之言,造为石检印封之事也。所闻如此。虽诚天道难可度知,然其大较犹有本要。天道质诚,约而不费者也。故牲*(有)**[用]*牍,器用陶匏,殆将无事于检封之闲,而乐难攻之石也。且唯封为改代,故曰岱宗。夏康、周宣,由废复兴,不闻改封。世祖欲因孝武故封,实继祖宗之道也。而梁松固争,以为必改。乃当夫既封之后,未有福,而松卒被诛死。虽罪由身,盖亦诬神之咎也。
且帝王所以能大显于后者,实在其德加于民,不闻其在封矣。言天地者莫大于易,易无六宗在中之象。若信为天地四方所宗,是至大也。而比太社,又为失所,难以为诚矣! 赞曰:天地禋郊,宗庙享祀,咸秩无文,山川具止。淫乃国紊,典惟皇纪。肇自盛敬,孰崖厥始?
后汉书志第十 天文上 王莽三光武十二
易曰:“天垂象,圣人则之。庖牺氏之王天下,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
观象于天,谓日月星辰。观法于地,谓水土州分。形成于下,象见于上。故曰天者北辰星,合元垂耀建帝形,运机授度张百精。三阶九列,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斗、衡、太微、摄提之属百二十官,二十八宿各布列,下应十二子。
天地设位,星辰之象备矣。
三皇迈化,协神醇朴,谓五星如连珠,日月若合璧。化由自然,民不犯慝。至于书契之兴,五帝是作。轩辕始受河图□苞授,规日月星辰之象,故星官之书自黄帝始。至高阳氏,使南正重司天,北正黎司地。唐、虞之时羲仲、和仲,
夏有昆吾,汤则巫咸,周之史佚、苌弘,宋之子韦,楚之唐蔑,鲁之梓慎,郑之裨醦,魏石申夫,齐国甘公,皆掌天文之官。仰占俯视,以佐时政,步变擿微,通洞密至,采祸福之原,鷪成败之势。秦燔诗书,以愚百姓,六经典籍,残为灰炭,星官之书,全而不毁。故秦史书始皇之时,彗孛大角,大角以亡,有大星与小星□于宫中,是其废亡之征。至汉兴,景、武之际,司马谈,谈子迁,以世黎氏之后,为太史令,迁着史记,作天官书。成帝时,中垒校尉刘向,广洪范灾条作五纪皇极之论,以参往行之事。孝明帝使班固□汉书,而马续述天文志。今绍汉书作天文志,起王莽居摄元年,迄孝献帝建安二十五年,二百一十五载。言其时星辰之变,表象之应,以显天戒,明王事焉。
天有三辰,地有三形;有象可效,有形可度。情性万殊,旁通感薄,自然相生,莫之能纪。于是人之精者作圣。实始纪纲而经纬之。
八极之维,径二亿三万二千三百里,南北则短减千里,东西则广增千里。自地至天,半于八极,则地之深亦如之。通而度之,则是浑已。将覆其数,用重钩股,悬天之景,薄地之义,皆移千里而差一寸得之。过此而往者,未之或知也。
未之或知者,宇宙之谓也。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天有两仪,以樭道中。
其可鷪,枢星是也,谓之北极。在南者不着,故圣人弗之名焉。其世之遂,九分而减二。阳道左回,故天运左行。有验于物,则人气左羸,形左缭也。天以阳回,地以阴淳。是故天致其动,禀气舒光;地致其静,承施候明。天以顺动,不失其中,则四序顺至,寒暑不减,致生有节,故品物用生。地以灵静,作合承天,清化致养,四时而后育,故品物用成。凡至大莫如天,至厚莫若地。*(地)*至质者曰地而已。至多莫若水,水精为汉,汉用于天而无列焉,思次质也。地有山狱,以宣其气,精种为星。星也者,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跱,各有逌属。紫宫为皇极之居,太微为五帝之廷。明堂之房,大角有席,天巿有坐。
苍龙连蜷于左,白虎猛据于右,朱雀奋翼于前,灵龟圈首于后,黄神轩辕于中。
六扰既畜,而狼蚖鱼□罔有不具。在野象物,在朝象官,在人象事,于是备矣。
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其径当天周七百三十六分之一,地广二百四十二分之一。日者,阳精之宗。积而成鸟,象乌而有三趾。阳之类,其数奇。月者,阴精之宗。积而成兽,象兔。阴之类,其数耦。其后有冯焉者。羿请无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之以奔月。将往,枚筮之于有黄,有黄占之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惊毋恐,后其大昌。’姮娥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蠩。
夫日譬犹火,月譬犹水,火则外光,水则含景。故月光生于日之所照,魄生于日之所蔽,当日则光盈,就日则光尽也。觽星被耀,因水转光。当日之冲,光常不合者,蔽于*(他)**[地]*也。是谓闇虚。在星星微,月过则食。日之薄地,其明也。繇暗视明,明无所屈,是以望之若火。方于中天,天地同明。繇明瞻暗,暗还自夺,故望之若水。火当夜而扬光,在昼则不明也。月之于夜,与日同而差微。星则不然,强弱之差也。觽星列布,其以神着,有五列焉,是为三十五名。一居中央,谓之北斗。动变挺占,寔司王命。四布于方,为二十八宿。日月运行,历示吉凶,五纬经次,用告祸福,则天心于是见矣。中外之官,常明者百有二十四,可名者三百二十,为星二千五百,而海人之占未存焉。微星之数,盖万一千五百二十。庶物蠢蠢,咸得系命。不然,何以总而理诸!夫三光同形,有似珠玉,神守精存,丽其职而宣其明;及其衰,神歇精斁,于是乎有陨星。然则奔星之所坠,至*[地]*则石*[矣]*。文曜丽乎天,其动者七,日、月、五星是也。周旋右回。天道者,贵顺也。近天则彁,远天则速,行则屈,屈则留回,留回则逆,逆则彁,迫于天也。行彁者觌于东,觌于东属阳,行速者觌于西,觌于西属阴,日与月此配合也。摄提、荧惑、地候见晨,附于日也。太白、辰星见□,附于月也。二阴三阳,参天两地,故男女取焉。方星巡镇,必因常度,苟或盈缩,不逾于次。故有列司作使,曰老子四星,周伯、王逢、芮各一,错乎五纬之闲,其见无期,其行无度,寔妖经星之所,然后吉凶宣周,其祥可尽。”蔡邕表志曰:“言天体者有三家:一曰周髀,二曰宣夜,三曰浑天。宣夜之学绝无师法。周髀数术具存,考验天状,多所违失,故史官不用。唯浑天者近得其情,今史官所用候台铜仪,则其法也。立八尺圆体之度,而具天地之象,以正黄道,以察发敛,以行日月,以步五纬。精微深妙,万世不易之道也。官有其器而无本书,前志亦阙而不论。臣求其旧文,连年不得。在东观,以治律未竟,未及成书,案略求索。窃不自量,卒欲寝伏仪下,思惟精意,案度成数,扶以文义,润以道术,着成篇章。罪恶无状,投畀有北,灰灭雨绝,世路无由。宜博问髃臣,下及岩穴,知浑天之意者,使述其义,以裨天文志。撰建武以来星变彗孛占验着明者续其后。”
王莽地皇三年十一月,有星孛于张,东南行五日不见。孛星者,恶气所生,为乱兵,其所以孛德。孛德者,乱之象,不明之表。又参然孛焉,兵之类也,故名之曰孛。孛之为言,犹有所伤害,有所妨蔽。或谓之彗星,所以除秽而布新也。张为周地。星孛于张,东南行即翼、轸之分。翼、轸为楚,是周、楚地将有兵乱。后一年正月,光武起兵舂陵,会下江、新巿贼张卬、王常及更始之兵亦至,俱攻破南阳,斩莽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等,杀其士觽数万人。更始为天子,都雒阳,西入长安,败死。光武兴于河北,复都雒阳,居周地,除秽布新之象。
晏子曰:‘不可。此天教也。日月之气,风雨不时,彗星之出,天为民之乱见之。’”又一曰:“景公彗星出而泣,晏子问之。公曰:‘寡人闻之,彗星出,其所向之国君当之。今彗星出而向吾国,我是以悲。’晏子曰:‘君之行义*(固应)*[回邪],无德于国。穿*(开)**[陂]*池,则欲其深以广也,为台榭则欲其高且大也。
赋敛如撝夺,诛戮如仇雠。自是观之,孛又将出。彗星之出,庸何*(巨)**[惧]*乎?’”案:如晏子之言,孛之与彗,如似匪同。
四年六月,汉兵起南阳,至昆阳。莽使司徒王寻、司空王邑将诸郡兵,号曰百万觽,已至者四十二万人;能通兵法者六十三家,皆为将帅,持其图书器械。军出关东,牵从髃象虎狼猛兽,放之道路,以示富强,用怖山东。至昆阳山,作营百余,围城数重,或为冲车以撞城,为云车高十丈以瞰城中,弩矢雨集,城中负户而汲。求降不听,请出不得。二公之兵自以必克,不恤军事,不协计虑。莽有覆败之变见焉。昼有云气如坏山,堕军上,军人皆厌,所谓营头之星也。占曰:“营头之所堕,其下覆军,流血三千里。”是时光武将兵数千人赴救昆阳,奔击二公兵,并力猋发,号呼声动天地,虎豹惊怖败振。会天大风,飞屋瓦,雨如注水。二公兵乱败,自相贼,就死者数万人。竞赴滍水,死者委积,滍水为之不流。杀司徒王寻。军皆散走归本郡。王邑还长安,莽败,俱诛死。营头之变,覆军流血之应也。
四年秋,太白在太微中,烛地如月光。太白为兵,太微为天廷。太白赢而北入太微,是大兵将入天子廷也。是时莽遣二公之兵至昆阳,已为光武所破。莽又拜九人为将军,皆以虎为号。九虎将军至华阴,皆为汉将邓晔、李松所破。进攻京师,仓将军韩臣至长门。十月戊申,汉兵自宣平城门入。二日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张鱼等数千人起兵攻莽,烧作室*[门]*,斧敬法闼。商人杜吴杀莽渐台之上,校尉公宾就斩莽首。大兵蹈藉宫廷之中。仍以更始入长安,赤眉贼立刘盆子为天子,皆以大兵入宫廷,是其应也。
光武建武九年七月乙丑,金犯轩辕大星。十一月乙丑,金又犯轩辕。
轩辕者,后宫之官,大星为皇后,金犯之为失势。是时郭后已失势见疏,后废为中山太后,阴贵人立为皇后。
七年九月庚子,土入鬼中。”汉史:“镇星逆行舆鬼,女主贵亲有忧。”巫咸曰:
“有土功事。”是岁太白经太微。八年四月辛未,月犯房第二星,光芒不见。
九年正月乙卯,金犯娄南星。甲子,月犯轩辕第二星,壬寅,犯心大星。七月戊辰,月并犯昴。黄帝星占:“土犯鬼,皇后有忧,失亡其势。”河图:“月犯房,天子有忧,四足之虫多死。”汉史曰:“其国有忧,将军死。”又案严光传,光与帝卧,足加帝腹上,太史奏客星犯帝坐甚急。
十年三月癸卯,流星如月,从太微出,入北斗魁第六星,色白。旁有小星射者十余枚,灭则有声如雷,食顷止。流星为贵使,星大者使大,星小者使小。
太微天子廷,北斗魁主杀。星从太微出,抵北斗魁,是天子大使将出,有所伐杀。十二月己亥,大流星如缶,出柳西南行入轸。且灭时,分为十余,如遗火状。须臾有声,隐隐如雷。柳为周,轸为秦﹑蜀。大流星出柳入轸者,是大使从周入蜀。是时光武帝使大司马吴汉发南阳卒三万人,乘船泝江而上,击蜀白帝公孙述。又命将军马武﹑刘尚﹑郭霸﹑岑彭﹑冯骏平武都﹑巴郡。十二年十月,汉进兵击述从弟韂尉永,遂至广都,杀述女貋史兴。威虏将军冯骏拔江州,斩述将田戎。吴汉又击述大司马谢丰,斩首五千余级。臧宫破涪,杀述弟大司空恢。十一月丁丑,汉护军将军高午刺述洞匤,其夜死。明日,汉入屠蜀城,诛述大将公孙晃﹑延岑等,所杀数万人,夷灭述妻宗族万余人以上。是大将出伐杀之应也。其小星射者,及如遗火分为十余,皆小将随从之象。有声如雷隐隐者,兵将怒之征也。 十二月年正月己未,小星流百枚以上,或西北,或正北,或东北,二夜止。
六月戊戍晨,小流星百枚以上,四面行。小星者,庶民之类。流行者,移徙之象也。或西北,或东北,或四面行,皆小民流移之征。是时西北讨公孙述,北征卢芳。匈奴助芳侵边,汉遣将军马武﹑骑都尉刘纳﹑阎兴军下曲阳﹑临平﹑呼沱,以备胡。匈奴入河东,中国未安,米谷荒贵,民或流散。后三年,吴汉﹑马武又徙鴈门﹑代郡﹑上谷﹑关西县吏民六万余口,置常*[山]*关﹑居庸关以东,以避胡寇。是小民流移之应。 九月甲午,火犯舆鬼。十月丁卯,大星流,有光,发东井西行,声隆隆。十三年二月乙卯,火犯舆鬼西北。”黄帝占曰:“荧惑守舆鬼,大人忧。”一曰贵人当之。巫咸曰:“水见翼,多火灾。”石氏曰:“为旱。”郗萌占曰:“流星出东井,所之国大水。”
十五年正月丁未,彗星见昴,稍西北行入营室,犯离宫,三月乙未,至东壁灭,见四十九日。彗星为兵入除秽,昴为边兵,彗星出之为有兵至。十一月,定襄都尉阴承反,太守随诛之。卢芳从匈奴入居高柳,至十六年十月降,上玺绶。一日,昴星为狱事。是时大司徒欧阳歙以事系狱,踰岁死。营室,天子之常宫;离宫,妃后之所居。彗星入营室,犯离宫,是除宫室也。是时郭皇后已疏,至十七年十月,遂废为中山太后,立阴贵人为皇后,除宫之象也。 三十年闰月甲午,水在东井二十度,生白气,东南指,炎长五尺,为彗,东北行,至紫宫西藩止,五月甲子不见,凡见三十一日。水常以夏至放于东井,闰月在四月,尚未当见而见,是赢而进也。东井为水衡,水出之为大水。是岁五月及明年,郡国大水,坏城郭,伤禾稼,杀人民。白气为丧,有炎作彗,彗所以除秽。紫宫,天子之宫,彗加其藩,除宫之象。后三年,光武帝崩。
三十一年七月戊午,火在舆鬼一度,入鬼中,出尸星南半度,十月己亥,犯轩辕大星。又七*(日)**[星]*闲有客星,炎二尺所,西南行,至明年二月二十二日,在舆鬼东北六尺所灭,凡见百一十三日。荧惑为凶衰,舆鬼尸星主死亡,荧惑入之为大丧。轩辕为后宫。七星,周地。客星居之为死丧。其后二年,光武崩。
中元二年八月丁巳,火犯太微西南角星,相去二寸。十月戊子,大流星从西南东北行,声如雷。火犯太微西南角星,为将相。后太尉赵□﹑司徒李欣坐事免官。大流星为使。中郎将窦固﹑扬虚侯马武﹑扬乡侯王赏将兵征西也。
后汉书志第十一 天文中 明十二章五和三十三殇一安四十六顺二十三质三
孝明永平元年四月丁酉,流星大如斗,起天市楼,西南行,光照地。流星为外兵,西南行为西南夷。是时益州发兵击姑复蛮夷大牟替灭陵,斩首传诣雒阳。
三年六月丁卯,彗星出天船北,长二尺所,稍北行至亢南,*(百)**[见]*三十五日去。天船为水,彗出之为大水。是岁伊﹑雒水溢,到津城门,坏伊桥;郡七县三十二皆大水。
四年八月辛酉,客星出梗河,西北指贯索,七十日去。梗河为胡兵。至五年十一月,北匈奴七千骑入五原塞,十二月又入云中,至原阳。贯索,贵人之牢。
其十二月,陵乡侯梁松坐怨望悬飞书诽谤朝廷下狱死,妻子家属徙九真。
七年正月戊子,流星大如杯,从织女西行,光照地。织女,天之真女,流星出之,女主忧。其月癸卯,光烈皇后崩。
八年六月壬午,长星出柳、张三十七度,犯轩辕,刺天船,陵太微,气至上陛,凡见五十六日去。柳,周地。是岁多雨水,郡十四伤稼。
九年正月戊申,客星出牵牛,长八尺,历建星至房南,灭见至五十日。
牵牛主吴、越,房、心为宋。后广陵王荆与沈凉,楚王英与颜忠各谋逆,事觉,皆自杀。广陵属吴,彭城古宋地。 十三年闰月丁亥,火犯舆鬼,为大丧,质星为大臣诛戮。其十二月,楚王英与颜忠等造作妖*[书]*谋反,事觉,英自杀,忠等皆伏诛。
十四年正月戊子,客星出昴,六十日,在轩辕右角稍灭。昴主边兵。后一年,汉遣奉车都尉显亲侯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耿忠、开阳城门候秦彭、太仆祭肜,将兵击匈奴。一曰,轩辕右角为贵相,昴为狱事,客星守之为大狱。
是时考楚事未讫,司徒虞延与楚王英党与黄初、公孙弘等交通,皆自杀,或下狱伏诛。
十五年十一月乙丑,太白入月中,为大将戮,人主亡,不出三年。后三年,孝明帝崩。
十六年正月丁丑,岁星犯房右骖,北第一星不见,辛巳乃见。房右骖为贵臣,岁星犯之为见诛。是后司徒邢穆,坐与阜陵王延交通知逆谋自杀。四月癸未,太白犯毕。毕为边兵。后北匈奴寇*[边]*,入云中,至*(咸)**[渔]*阳。
使者高弘发三郡兵追讨,无所得。太仆祭肜坐不进下狱。
十八年六月己未,彗星出张,长三尺,转在郎将,南入太微,皆属张。张,周地,为东都。太微,天子廷。彗星犯之为兵丧。其八月壬子,孝明帝崩。
孝章建初元年,正月丁巳,太白在昴西一尺。八月庚寅,彗星出天市,长二尺所,稍行入牵牛三度,积四十日稍灭。太白在昴为边兵,彗星出天市为外军,牵牛为吴、越。是时蛮夷陈纵等及哀牢王类*[牢]*反,攻*(蕉)**[嶲]*唐城。永昌太守王寻走奔楪榆,安夷长宋延为羌所杀。以武威太守傅育领护羌校尉,马防行车骑将军,征西羌。又阜陵王延与子男鲂谋反,大逆无道,得不诛。废为侯。
二*(月)**[年]*九*(日)**[月]*甲寅,流星过紫宫中,长数丈,散为三,灭。十二月戊寅,彗星出娄三度,长八九尺,稍入紫宫中,百六日稍灭。流星过,入紫宫,皆大人忌。后四年六月癸丑,明德皇后崩。**
六年七月丁酉,夜有流星起轩辕,大如拳,历文昌,余气正白句曲,西如文昌,久久乃灭。”黄帝星经曰:“木守东井,有土功之事。一曰大水。”郗萌曰:“岁星守参,后当之。荧惑守,大人当之。”
元和*(元)***年四月丁巳,客星晨出东方,在胃八度,长三尺,历阁道入紫宫,留四十日灭。阁道、柴宫,天子之宫也。客星犯入留久为大丧。后四年,孝章帝崩。
孝和永元元年正月辛卯,有流星起参,长四丈,有光,色黄白。二月,流星起天棓,东北行三丈所灭,色青白。壬申,夜有流星起太微东蕃,长三丈。三月
丙辰,流星起天津。壬戌,有流星起天将军,东北行。参为边兵,天棓为兵,太微天廷,天津为水,天将军为兵,流星起之皆为兵。其六月,汉遣车骑将军窦宪、执金吾耿秉,与度辽将军邓鸿出朔方,并进兵临私渠北鞮海,斩虏首万余级,获生口牛马羊百万头。日逐王等八十一部降,凡三十余万人。
追单于至西海。是岁七月,又雨水漂人民,是其应。
二年正月乙卯,金、木俱在奎,丙寅,水又在奎。奎主武库兵,三星会又为兵丧。辛未,水、金、木在娄,亦为兵,又为匿谋。二月丁酉,有流星大如桃,起紫宫东蕃,西北行五丈稍灭。四月丙辰,有流星大如瓜,起文昌东北,西南行至少微西灭。有顷音如雷声,已而金在轩辕大星东北二尺所。
八月丁未,有流星如鸡子,起太微西,东南行四丈所消。十月癸未,有流星大如桃,起天津,西行六丈所消。十一月辛酉,有流星大如拳,起紫宫,西行到胃消。
三年九月丁卯,有流星大如鸡子,起紫宫,西南至北斗柄闲消。紫宫天子宫,文昌、少微为贵臣,天津为水,北斗主杀。流星起,历紫宫、文昌、少微、天津,文昌为天子使,出有兵诛也。窦宪为大将军,宪弟笃、景等皆卿、校尉,宪女弟貋郭举为侍中、射声校尉,与韂尉邓叠母元俱出入宫中,谋为不轨。至四年六月丙*(寅)**[辰]*发觉,和帝幸北宫,诏执金吾、五校勒兵屯南、北宫,闭城门,捕举。举父长乐少府璜及叠,叠弟步兵校尉磊,母元,皆下狱诛。宪弟笃、景等皆自杀。金犯轩辕,女主失势。窦氏被诛,太后失势。
五年四月癸巳,太白、荧惑、辰星俱在东井。七月壬午,岁星犯轩辕大星。九月,金在南斗魁中。火犯房北第一星。东井,秦地,为法。三星合,内外有兵,又为法令及水。金入斗口中,为大将将死。火犯房北第一星,为将相。
其六年正月,司徒丁鸿薨。七月水,大漂杀人民,伤五谷。许侯马光有罪自杀。九月,行车骑将军事邓鸿、越骑校尉冯柱发左右羽林、北军五校士及八郡迹射、乌桓、鲜卑,合四万骑,与度辽将军朱征、护乌桓校尉任尚、中郎将杜崇征叛胡。十二月,车骑将军鸿坐追虏失利,下狱死;度辽将军征、中郎将崇皆抵罪。
七年正月丁未,有流星起天津,入紫宫中灭。色青黄,有光。二月癸酉,金、火俱在参。戊寅,金、火俱在东井。八月甲寅,水、土、金俱在轸。
十一月甲戌,金、火俱在心。十二月己卯,有流星起文昌,入紫宫消。丙辰,火、金、水俱在斗。流星入紫宫,金、火在心,皆为大丧。三星合轸为白衣之会,金、火俱在参、东井,皆为外兵,有死将。三星俱在斗,有戮将,若有死相。八年四月乐成王党,七月乐成王宗皆薨。将兵长史吴棽坐事征下狱诛。十月,北海王威自杀。十二月,陈王羡薨。其九年闰月,皇太后窦氏崩。辽东鲜卑*[反]*,太守祭参不追虏,征下狱诛。九月,司徒刘方坐事免官,自杀。陇西羌反,遣执金吾刘尚行征西将军事,越骑校尉节乡侯赵世发北军五校、黎阳、雍营及边胡兵三万骑,征西羌。
“杂籴贵。又将相死。” 十一年五月丙午,流星大如瓜,起氐,西南行,稍有光,白色。占曰:“流星白,为有使客,大为大使,小亦小使。疾期疾,彁亦彁。大如瓜为近小,行稍有光为彁也。又正王日,边方有受王命者也。”明年二月,蜀郡旄牛徼外夷白狼楼薄种王唐缯等率种人口十七万归义内属,赐金印紫绶钱帛。
十二年十一月癸酉,夜有苍白气,长三丈,起天园,东北指军市,见积十日。
占曰:“兵起,十日期岁。”明年十一月,辽东鲜卑二千余骑寇右北平。
十三年十一月乙丑,轩辕第四星闲有小客星,色青黄。轩辕为后宫,星出之,为失势。其十四年六月辛卯,阴皇后废。
十六年四月丁未,紫宫中生白气如粉絮。戊午,客星出紫宫西行至昂,五月壬申灭。七月庚午,水在舆鬼中。十月辛亥,流星起钩陈,北行三丈,有光,色黄。白气生紫宫中为丧。客星从紫宫西行至昴为赵。舆鬼为死丧。钩陈为皇后,流星出之为中使。后一年,元兴元年十**月*(二日)*,和帝崩,殇帝即位一年又崩,无嗣,邓太后遣使者迎清河孝王子即位,是为孝安皇帝,是其应也。清河,赵地也。
元兴元年二月庚辰,有流星起角、亢五丈所。四月辛亥,有流星起斗,东北行到须女。七月己巳,有流星起天市五丈所,光色赤。闰月辛亥,水、金俱在氐。
流星起斗,东北行至须女。须女,燕地。天市为外军。水、金会为兵诛。其年,辽东貊人反,钞六县,发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乌桓讨之。
荆州星占曰:“太白守氐,国君大哭。”
孝殇帝延平元年正月丁酉,金、火在娄。金、火合为烁,为大人忧。是岁八月辛亥,孝殇帝崩。
孝安永初元年五月戊寅,荧惑逆行守心前星。八月戊申,客星在东井、弧星西南。心为天子明堂,荧惑逆行守之,为反臣。客星在东井,为大水。
是时,安帝未临朝,邓太后摄政,邓骘为车骑将军,弟弘、悝、阊皆以校尉封侯,秉国势。司空周章意不平,与王尊、叔元茂等谋,欲闭宫门,捕将军兄弟,诛常侍郑觽、蔡伦,幖刺尚书,废皇太后,封皇帝为远国王。事觉,章自杀。
东井、弧皆秦地。是时羌反,断陇道,汉遣骘将左右羽林、北军五校及诸郡兵征之。是岁郡国四十一县三百一十五雨水。四渎溢,伤秋稼,坏城郭,杀人民,是其应也。 二年正月戊子,太白昼见。
三年正月庚戌,月犯心后星。己亥,太白入斗中。十二月,彗星起天菀南,东北指,长六七尺,色苍白。太白昼见,为强臣。是时邓氏方盛,月犯心后星,不利子。心为宋。五月丁酉,沛王*(牙)**[正]*薨。太白入斗中,为贵相凶。天菀为外军,彗星出其南为外兵。是后使羌、氐讨贼李贵,又使乌桓击鲜卑,又使中郎将任尚、护羌校尉马贤击羌,皆降。
四年六月甲子,客星大如李,苍白,芒气长二尺,西南指上阶星。癸酉,太白入舆鬼。指上阶,为三公。后太尉*[张禹、司空]*张敏*[皆]*免官。太白入舆鬼,为将凶。后中郎将任尚坐赃千万,槛车征,弃巿。
五年六月辛丑,太白昼见,经天。元初元年三月癸酉,荧惑入舆鬼。二年九月辛酉,荧惑入舆鬼中。三年三月,荧惑入舆鬼中。五月丙寅,太白入毕口。
七月甲寅,岁星入舆鬼。闰月己未,太白犯太微左执法。十一月甲午,客星见西方,己亥在虚、危,南至胃、昴。四年正月丙戌,岁星留舆鬼中。
乙未,太白昼见丙上。四月壬戌,太白入舆鬼中。己巳,辰星入舆鬼中。
五月己卯,辰星犯岁星。六月丙申,荧惑入舆鬼中,戊戌,犯舆鬼大星。九月辛巳,太白入南斗口中。五年三月丙申,镇星犯东井钺星。五月庚午,辰星犯舆鬼质星。丙戌,太白犯钺星。六年四月癸丑,太白入舆鬼。六月丙戌,荧惑在舆鬼中。丁卯,镇星在舆鬼中。辛巳,太白犯左执法。
自永初五年到永宁,十年之中,太白一昼见经天,再入舆鬼,一守毕,再犯左执法,入南斗,犯钺星。荧惑五入舆鬼。镇星一犯东井钺星,一入舆鬼。岁星、辰星再入舆鬼。凡五星入舆鬼中,皆为死丧。荧惑、太白甚犯钺、质星为诛戮。
斗为贵将。执法为近臣。客星在虚、危为丧,为哭泣。昴、毕为边兵,又为狱事。至建光元年三月癸巳,邓太后崩;五月庚辰,太后兄车骑将军骘等七侯皆免官,自杀,是其应也。
钩命决曰:“天失仁,太白经天。” 黄帝经曰:“守鬼十日,金钱散诸侯。”郗萌曰:“五谷多伤,民以饥死者无数。” 延光二年八月己亥,荧惑出太微端门。三年二月辛未,太白犯昴。五月癸丑,太白入毕。九月壬寅,镇星犯左执法。四年,太白入舆鬼中。
六月壬辰,太白出太微。九月甲子,太白入斗口中。十一月,客星见天巿。荧惑出太微,为乱臣。
太白犯昴、毕,为*(近)**[边]*兵,一曰大人当之。镇星犯左执法,有诛臣。
太白入舆鬼中,为大丧。太白出太微,为中宫有兵;入斗口,为贵将相有诛者。
客星见天巿中,为贵丧。是时大将军耿宝、中常侍江京、樊丰、小黄门刘安与阿母王圣、圣子女永等并构谮太子保,并恶太子乳母男、厨监邴吉。三年九月丁酉,废太子为济阴王,以北乡侯懿代。杀男、吉,徙其父母妻子日南。四年三月丁卯,安帝巡狩,从南阳还,道寝疾,至叶崩,阎后与兄卫尉显、中常侍江京等共隐匿,不令髃臣知上崩,遣司徒刘喜等分诣郊庙,告天请命,加载北宫。庚午夕发丧,尊阎氏为太后。北乡侯懿病薨,京等又不欲立保,白太后,更征诸王子择所立。中黄门孙程、王国、王康等十九人,共合谋诛显、京等,立保为天子,是为孝顺皇帝。皆奸人强臣狂乱王室,其于死亡诛戮,兵起宫中,是其应。
‘臣闻天不言,县象以示吉凶,挺灾变异以为谴诫。昔齐桓公遭虹贯牛、斗之变,纳管仲之谋,令齐去妇,无近妃宫。桓公听用,齐以大安。赵有尹史,见月生齿,龁毕大星,占有兵变。赵君曰:“天下共一毕,知为何国也?”下史于狱。其后公子牙谋弒君,血书端门,如史所言。乃月十三日,有客星气象彗孛,历天巿、梗河、招摇、枪、棓,十六日入紫宫,迫北辰,十七日复过文昌、泰陵,至天船、积水闲,稍微不见。客星一占曰:“鲁星历天巿者为谷贵,梗河三星备非常,泰陵八星为凶丧,紫宫、北辰为至尊。”如占,恐宫庐之内有兵丧之变,千里之外有非常暴逆之忧。鲁星不得过历尊宿,行度从疾,应非一端,恐复有如王阿母母子贱妾之欲居帝旁耗乱政事者。诚令有之,宜当抑远,饶足以财。王者权柄及爵禄,人天所重慎,诚非阿妾所宜干豫,天故挺变,明以示人。如不承慎,祸至变成,悔之靡及也。’”孝顺永建二年二月癸未,太白昼见三十九日。闰月乙酉,太白昼见东南维四十一日。八月乙巳,荧惑入舆鬼。太白昼见,为强臣。荧惑为凶。舆鬼为死丧。质星为诛戮。是时中常侍高梵、张防、将作大匠翟酺、尚书令高堂芝、仆射张敦、尚书尹就、郎姜述、杨凤等,及兖州刺史鲍就、使匈奴中郎*[将]*张国、金城太守张笃、敦煌太守张朗,相与交通,漏泄,就、述弃巿,梵、防、酺、芝、敦、凤、就、国皆抵罪。又定远侯班始尚阴城公主坚得,□争杀坚得,坐要斩马巿,同产皆弃巿。
虚、危为齐,牵牛吴、越,故海贼浮于会稽,山贼捷于济南。五年夏,荧惑守氐,诸侯有斩者,是冬班始□斩马巿。”
六年四月,荧惑入太微中,犯左、右执法西北方六寸所。十月乙卯,太白昼见。
十二月壬申,客星芒气长二尺余,西南指,色苍白,在牵牛六度。客星芒气白为兵。牵牛为吴、越。后一年,会稽海贼曾于等千余人烧句章,杀长吏,又杀鄞、鄮长,取官兵,拘杀吏民,攻东部都尉;扬州六郡逆贼章何等称将军,犯四十九县,大攻略吏民。
阳嘉元年闰月戊子,客星气白,广二尺,长五丈,起天菀西南。主马牛,为外军,色白为兵。是时,敦煌太守徐白使疏勒王盘等兵二万人入于窴界,虏掠斩首三百余级。乌桓校尉耿哗使乌桓亲汉都尉戎末瘣等出塞,钞鲜卑,斩首,获生口财物;鲜卑怨恨,钞辽东、代郡,杀伤吏民。是后,西戎、北狄为寇害,以马牛起兵,马牛亦死伤于兵中,至十余年乃息。
永和二年五月戊申,太白昼见。八月庚子,荧惑犯南斗。斗为吴。明年五月,吴郡太守行丞事羊珍与越兵弟叶、吏民吴铜等二百余人起兵反,杀吏民,烧官亭民舍,攻太守府。太守王衡距守,吏兵格杀珍等。又**江贼蔡伯流等数百人攻广陵、九江,烧城郭,杀*[江]*都长。
古今注曰:“九月壬午,月入毕口中。”
三年二月辛巳,太白昼见,戊子,在荧惑西南,光芒相犯。辛丑,有流星大如斗,从西北东行,长八九尺,色赤黄,有声隆隆如雷。三月壬子,太白昼见。
六月丙午,太白昼见。八月乙卯,太白昼见。闰月甲寅,辰星入舆鬼。己酉,荧惑入太微。乙卯,太白昼见。太白者,将军之官,又为西州。昼见,阴盛,与君争明。荧惑与太白相犯,为兵丧。流星为使,声隆隆,怒之象也。
辰星入舆鬼,为大臣有死者。荧惑入太微,乱臣在廷中。是时,大将军梁商父子秉势,故太白常昼见也。其四年正月,祀南郊,夕牲,中常侍张逵、蘧政、*(阳)**[杨]*定、内者令石光、尚方令傅福等与中常侍曹腾、孟贲争权,白帝言腾、贲与商谋反,矫诏命收腾、贲,贲自解说,顺帝寤,解腾、贲缚。逵等自知事不从,各奔走,或自刺,解貂蝉投草中逃亡,皆得免。其六年,征西将军马贤击西羌于北地*(谢)**[射]*姑山下,父子为羌所没杀,是其应也。
四年七月壬午,荧惑入南斗犯第三星。五年四月戊午,太白昼见。八月己酉,荧惑入太微。斗为贵相,为扬州,荧惑犯入之为兵丧。其六年,大将军商薨。
九江、丹阳贼周生、马勉等起兵攻没郡县。梁氏又专权于天廷中。
六年二月丁巳,彗星见东方,长六七尺,色青白,西南指营室及坟墓星。
丁丑,彗星在奎一度,长六尺,癸未□见,西北历昴、毕,甲申,在东井,遂历舆鬼、柳、七星、张,光炎及三台,至轩辕中灭。营室者,天子常宫。
坟墓主死。彗星起而在营室、坟墓,不出五年,天下有大丧。后四年,孝顺帝崩。昴为边兵,又为赵。羌周马父子后遂为寇。又刘文幖清河相射暠,欲立王蒜为天子,暠不听,杀暠,王闭门距文,官兵捕诛文,蒜以恶人所幖,废为尉氏侯,又徙为犍阳都乡侯,薨,国绝。历东井、舆鬼为秦,皆羌所攻钞。炎及三台,为三公。是时,太尉杜乔及故太尉李固为梁翼所陷入,坐文书死。及至注、张为周,灭于轩辕中为后宫。其后懿献后以忧死,梁氏被诛,是其应也。 汉安二年,正月己亥,太白昼见。五月丁亥,辰星犯舆鬼。六月乙丑,荧惑光芒犯镇星。七月甲申,太白昼见。辰星犯舆鬼为大丧。荧惑犯镇星为大人忌。明年八月,孝顺帝崩,孝冲明年正月又崩。 一曰有白衣之会。”
孝质本初元年,三月癸丑,荧惑入舆鬼,四月辛巳,太白入舆鬼,皆为大丧。五月庚戌,太白犯荧惑,为逆谋。闰月一日,孝质帝为梁冀所鸩,崩。
后汉书志第十二 天文下 桓三十八灵二十献九陨石
孝桓建和元年八月壬寅,荧惑犯舆鬼质星。二年二月辛卯,荧惑行在舆鬼中。
三年五月己丑,太白行入太微右掖门,留十五日,出端门。丙申,荧惑入东井。
八月己亥,镇星犯舆鬼中南星。乙丑,彗星芒长五尺,见天巿中,东南指,色黄白,九月戊辰不见。荧惑犯舆鬼为死丧,质星为戮臣,入太微为乱臣。镇星犯舆鬼为丧。彗星见天巿中为*(质)*贵人。至和平元年*(十)*二月甲寅,梁太后崩,梁冀益骄乱矣。
元嘉元年二月戊子,太白昼见。永兴二年闰月丁酉,太白昼见。时上幸后宫采女邓猛,明年,封猛兄演为南顿侯。后四岁,梁皇后崩,梁冀被诛,猛立为皇后,恩宠甚盛。
永寿元年三月丙申,镇星逆行入太微中,七十四日去左掖门。七月己未,辰星入太微中,八十日去左掖门。八月己巳,荧惑入太微,二十一日出端门。太微,天子廷也。镇星为贵臣妃后,逆行为匿谋。辰星入太微为大水,一曰后宫有忧。是岁雒水溢至津门,南阳大水。荧惑留入太微中,又为乱臣。是时梁氏专政。九月己酉,昼有流星长二尺所,色黄白。癸巳,荧惑犯岁星,为奸臣谋,大将戮。
二年六月甲寅,辰星入太微,遂伏不见。辰星为水,为兵,为妃后。八月戊午,太白犯轩辕大星,为皇后。其三年四月戊寅,荧惑入东井口中,为大臣有诛者。
其七月丁丑,太白犯心前星,为大臣。后二年*(四)***月,懿献皇后以忧死。大将军梁冀使太仓令秦宫刺杀议郎邴尊,又欲杀邓后母宣,事觉,桓帝收冀及妻寿襄城君印绶,皆自杀。诛诸梁及孙氏宗族,或徙边。是其应也。
延熹四年三月甲寅,荧惑犯舆鬼质星。五月辛酉,客星在营室,稍顺行,生芒长五尺所,至心一度,转为彗。荧惑犯舆鬼质星,大臣有戮死者。五年十月,南郡太守李肃坐蛮夷贼攻盗郡县,取财一亿以上,入府取铜虎符,肃背敌走,不救城郭;又监黎阳谒者燕乔坐赃,重泉令彭良杀无辜,皆弃巿。京兆虎牙都尉宋谦坐赃,下狱死。客星在营室至心作彗,为大丧。后四年,邓后以忧死。
六年十一月丁亥,太白昼见。是时邓后家贵盛。
七年七月戊辰,辰星犯岁星。八月庚戌,荧惑犯舆鬼质星。庚申,岁星犯轩辕大星。
十月丙辰,太白犯房北星。丁卯,辰星犯太白。十二月乙丑,荧惑犯轩辕第二星。辰星犯岁星为兵。荧惑犯质星有戮臣。岁星犯轩辕为女主忧。太白犯房北星为后宫。其八年二月,太仆南乡侯左胜以罪赐死,胜弟中常侍上蔡侯悺、北乡侯党皆自杀。癸亥,皇后邓氏坐执左道废,迁于*(祠)**[桐]*宫死,宗亲侍中沘阳侯邓康、河南尹邓万、越骑校尉邓弼、虎贲中郎将安*(乡)**[阳]*侯邓*(鲁)**[会]*、侍中监羽林左骑邓德、右骑邓寿、昆阳侯邓统、淯阳侯邓秉、议郎邓循皆系暴室,万、*(鲁)**[会]*死,康等免官。又荆州刺史芝、交址刺史葛祗皆为贼所拘略,桂阳太守任胤背敌走,皆□巿,荧惑犯舆鬼质星之应也。
八年五月癸酉,太白犯舆鬼质星。壬午,荧惑入太微右执法。闰月己未,太白犯心前星。十月癸酉,岁星犯左执法。十一月戊午,岁星入太微,犯左执法。
九年正月壬辰,岁星入太微中,五十八日出端门。六月壬戌,太白行入舆鬼。
七月乙未,荧惑行舆鬼中,犯质星。九月辛亥,荧惑入太微西门,积五十八日。
永康元年正月庚寅,荧惑逆行入太微东门,留太微中,百一日出端门。七月丙戌,太白昼见经天。太白犯心前星,太白犯舆鬼质星有戮臣。荧惑入太微为贼臣。太白犯心前星为兵丧。岁星入太微犯左执法,将相有诛者。岁星入守太微五十日,占为人主。太白、荧惑入舆鬼,皆为死丧,又犯质星为戮臣。荧惑留太微中百一日,占为人主。太白昼见经天为兵,忧在大人。其九年十一月,太原太守刘□、南阳太守成□皆坐杀无辜,荆州刺史李隗为贼所拘,尚书郎孟珰坐受金漏言,皆□巿。永康元年十二月丁丑,桓帝崩,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尚书令尹勋、黄门令山冰等皆枉死,太白犯心,荧惑留守太微之应也。
孝灵帝建宁元年六月,太白在西方,入太微,犯西蕃南头星。太微,天廷也。
太白行其中,宫门当闭,大将被甲兵,大臣伏诛。其八月,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谋欲尽诛诸宦者;其九月辛亥,中常侍曹节、长乐五官史朱瑀觉之,矫制杀蕃、武等,家属徙日南比景。
熹平元年十月,荧惑入南斗中。占曰:“荧惑所守为兵乱。”斗为吴。其十一月,会稽贼许昭聚觽自称大将军,昭父生为越王,攻破郡县。
二年四月,有星出文昌,入紫宫,蛇行,有首尾无身,赤色,有光照垣墙。八月丙寅,太白犯心前星。辛未,白气如一匹练,冲北斗第四星。占曰:“文昌为上将贵相。太白犯心前星,为大臣。”后六年,司徒刘*(髃)**[合]*为中常侍曹节所谮,下狱死。白气冲北斗为大战。明年冬,扬州刺史臧旻、丹阳太守陈寅,攻盗贼苴康,斩首数千级。
光和元年四月癸丑,流星犯轩辕第二星,东北行入北斗魁中。八月,彗星出亢北,入天巿中,长数尺,稍长至五六丈,赤色,经历十余宿,八十余日,乃消于天菀中。流星为贵使,轩辕为内宫,北斗魁主杀。流星从轩辕出抵北斗魁,是天子大使将出,有伐杀也。至中平元年,黄巾贼起,上遣中郎将皇甫嵩、朱鉨等征之,斩首十余万级。
彗除天巿,天帝将徙,帝将易都。至初平元年,献帝迁都长安。
三年冬,彗星出狼、弧,东行至于张乃去。张为周地,彗星犯之为兵乱。后四年,京都大发兵击黄巾贼。
五年四月,荧惑在太微中,守屏。七月,彗星出三台下,东行入太微,至太子、幸臣,二十余日而消。十月,岁星、荧惑、太白三合于虚,相去各五六寸。如连珠。占曰:“荧惑在太微为乱臣。”是时中常侍赵忠、张让、郭胜、孙璋等,并为奸乱。彗星入太微,天下易主。至中平六年,宫车晏驾。岁星、荧惑、太白三合于虚为丧。虚,齐*(也)**[地]*。明年,琅邪王据薨。
光和中,国皇星东南角去地一二丈,如炬火状,十余日不见。占曰:“国皇星为内乱,外内有兵丧。”其后黄巾贼张角烧州郡,朝廷遣将讨平,斩首十余万级。
中平六年,宫车晏驾,大将军何进令司隶校尉袁绍私募兵千余人,阴跱雒阳城外,窃呼并州牧董卓使将兵至京都,共诛中官,对战南、北宫阙下,死者数千人,燔烧宫室,迁都西京。及司徒王允与将军吕布诛卓,卓部曲将郭汜、李傕旋兵攻长安,公卿百官吏民战死者且万人。天下之乱,皆自内发。
中平二年十月癸亥,客星出南门中,大如半筵,五色喜怒稍小,至后年六月消。
占曰:“为兵。”至六年,司隶校尉袁绍诛灭中官,大将军部曲将吴匡攻杀车骑将军何苗,死者数千人。
三年四月,荧惑逆行守心后星。十月戊午,月食心后星。占曰:“为大丧。”后三年而灵帝崩。
五年二月,彗星出奎,逆行入紫宫,后三出,六十余日乃消。六月丁卯,客星如三升曂,出贯索,西南行入天市,至尾而消。占曰:“彗除紫宫,天下易主。
客星入天市,为贵人丧。”明年四月,宫车晏驾。中平中夏,流星赤如火,长三丈,起河鼓,入天市,抵触宦者星,色白,长二三丈,后尾再屈,食顷乃灭,状似枉矢。占曰:“枉矢流发,其宫射,所谓矢当直而枉者,操矢者邪枉人也。”
中平六年,大将军何进谋尽诛中官,*[中官觉]*,于省中杀进:俱两破灭,天下由此遂大坏乱。
六年八月丙寅,太白犯心前星,戊辰犯心中大星。其日未冥四刻,大将军何进于省中为诸黄门所杀。己巳,车骑将军何苗为进部曲将吴匡所杀。
孝献初平*(三)***年九月,蚩尤旗见,长十余丈,色白,出角、亢之南。
占曰:“蚩尤旗见,则王征伐四方。”其后丞相曹公征讨天下且三十年。
四年十月,孛星出两角闲,东北行入天市中而灭。占曰:“彗除天市,天帝将徙,帝将易都。”是时上在长安,后二年东迁,明年七月,至雒阳,其八月,曹公迎上都许。
建安五年十月辛亥,有星孛于大梁,冀州分也。时袁绍在冀州。其年十一月,绍军为曹公所破。七年夏,绍死,后曹公遂取冀州。
九年十一月,有星孛于东井舆鬼,入轩辕太微。十一年正月,星孛于北斗,首在斗中,尾贯紫宫,及北辰。占曰:“彗星扫太微宫,人主易位。”其后魏文帝受禅。
十二年十月辛卯,有星孛于鹑尾。荆州分也,时荆州牧刘表据荆州,*(时)*益州从事周髃以*[为]*荆州牧将死而失土。明年秋,表卒,以小子琮自代。曹公将伐荆州,琮惧,举军诣公降。
十七年十二月,有星孛于五诸侯。周髃以为西方专据土地者,皆将失土。是时益州牧刘璋据益州,汉中太守张鲁别据汉中,韩遂据凉州,*(宋)**[宗]*建别据枹罕。明年冬,曹公遣偏将击凉州。十九年,获*(宋)**[宗]*建;韩遂逃于羌中,病死。其年秋,璋失益州。二十年秋,*[曹]*公攻汉中,鲁降。
十八年秋,岁星、镇星、荧惑俱入太微,逆行留守帝坐百余日。占曰:“岁星入太微,人主改。”
二十三年三月,孛星晨见东方二十余日,夕出西方,犯历五车、东井、五诸侯、文昌、轩辕、后妃、太微,锋炎指帝坐。占曰:“除旧布新之象也。”
殇帝延平元年九月乙亥,陨石陈留四。春秋僖公十六年,陨石于宋五,传曰陨星也。董仲舒以为从高反下之象。或以为庶人惟星,陨,民困之象也。
桓帝延熹七年三月癸亥,陨石右扶风一,鄠又陨石二,皆有声如雷。
后汉书志第十三 五行一 貌不恭淫雨服妖鸡祸青眚屋自坏讹言旱谣狼食人
五行传说及其占应,汉书五行志录之详矣。故泰山太守应劭、给事中董巴、散骑常侍谯周并撰建武以来灾异。今合而论之,以续前志云。
五行传曰:“田猎不宿,饮食不享,出入不节,夺民农时,及有奸谋,则木不曲直。”谓木失其性而为灾也。又曰:“貌之不恭,是谓不肃。厥咎狂,厥罚恒雨,厥极恶。时则有服妖,
时则有龟孽,时则有鸡祸,时则有下体生上之痾,时则有青眚、青祥,惟金沴木。”说云:气之相伤谓之沴。
,为不宿禽。’角南有天库、将军、骑官。”汉书音义曰:“游田驰骋,不反宫室。”
,房、心为明堂,谋事出政之象。”
岁之中,月之中,日之中,则正卿受之。岁之夕,月之夕,日之夕,则庶民受之。”郑玄曰:“自正月尽四月为岁之朝,自五月尽八月为岁之中,自九月尽十二月为岁之夕。上旬为月之朝,中旬为月之中,下旬为月之夕。平旦至食时为日之朝,隅中至日跌为日之中,晡时至黄□为日之夕。受之,受其凶咎也。”
大传又云:“其二辰以次相将,其次受之。”郑玄曰:“二辰谓曰、月也。假令岁之朝也,日、月中则上公受之,日、月夕则下公受之;岁之中也,日、月朝则孤卿受之,日、月夕则大夫受之;岁之夕也,日、月朝则上士受之,日、月中则下士受之。其余差以尊卑多少,则悉矣。”管子曰:“明王有四禁:春无杀伐,无割大陵,伐大木,斩大山,行大火,诛大臣,收谷赋钱;夏无遏水,达名川,塞大谷,动土功,射鸟兽;秋无赦过,释罪,缓刑;冬无爵赏禄,伤伐五藏。故春政不禁,则五谷不成;夏政不禁,则草木不荣;秋政不禁,则奸邪不胜;冬政不禁,则地气不藏。四者俱犯,则阴阳不和,风雨不时,火流邑,大风飘屋,折树木,地草夭,冬雷,草木夏落,而秋虫不藏,宜死者生,宜蛰者鸣,多螣羀虫也。六畜不蕃,民多夭死,国贫法乱,逆气下生。故曰台榭相望者,亡国之帘也;驰车充国者,追察之马也;翠羽朱饰者,斩生之斧也;
五采纂组者,蕃功之室也。明主知其然,故远而不近,能去此取彼,则王道备也。”续汉书曰:“建武二年,尹敏上疏曰:‘六沴作见,若是供御,帝用不差,神则大喜,五福乃降,用章于下。若不供御,六罚既侵,六极其下。明供御则天报之福,不供御则祸灾至。欲尊六事之体,则貌、言、视、听、思、心之用,合六事之揆以致乎太平,而消除轗轲孽害也。’”建武元年,赤眉贼率樊崇、逢安等共立刘盆子为天子。然崇等视之如小儿,百事自由,初不恤录也。后正旦至,君臣欲共飨,既坐,酒食未下,髃臣更起,乱不可整。时大司农杨音案□怒曰:“小儿戏尚不如此!”其后遂破坏,崇、安等皆诛死。唯音为关内侯,以寿终。
光武崩,山阳王荆哭不哀,作飞书与东海王,劝使作乱。明帝以荆同母弟,太后在,故隐之。后徙王广陵,荆遂坐复谋反自杀也。
章帝时,窦皇后兄宪以皇后甚幸于上,故人人莫不畏宪。宪于是强请夺沁水长公主田,公主畏宪,与之,宪乃贱顾之。后上幸公主田,觉之,问宪,宪又上言借之。上以后故,但谴□之,不治其罪。后章帝崩,窦太后摄政,宪秉机密,忠直之臣与宪忤者,宪多害之,其后宪兄弟遂皆被诛。
桓帝时,梁冀秉政,兄弟贵盛自恣,好驱驰过度,至于归家,犹驰驱入门,百姓号之曰“梁氏灭门驱驰”。后遂诛灭。
和帝永元十年,十三年,十四年,十五年,皆淫雨伤稼。
安帝元*(年)**[初]*四年秋,郡国十淫雨伤稼。
永宁元年,郡国三十三淫雨伤稼。
建光元年,京都及郡国二十九淫雨伤稼。是时羌反久未平,百姓屯戍,不解愁苦。
延光元年,郡国二十七淫雨伤稼。
二年,郡国五连雨伤稼。
顺帝永建四年,司隶、荆、豫、兖、冀部淫雨伤稼。
六年,冀州淫雨伤稼。
桓帝延熹二年夏,霖雨五十余日。是时,大将军梁冀秉政,谋害上所幸邓贵人母宣,冀又擅杀议郎邴尊。上欲诛冀,惧其持权日久,威势强盛,恐有逆命,害及吏民,密与近臣中常侍单超等图其方略。其年八月,冀卒伏罪诛灭。
灵帝建宁元年夏,霖雨六十余日。是时大将军窦武谋变废中官。其年九月,长乐五官史朱瑀等共与中常侍曹节起兵,先诛武,交兵阙下,败走,追斩武兄弟,死者数百人。
熹平元年夏,霖雨七十余日。是时中侍曹节等,共诬*(曰)**[白]*勃海王悝谋反,其十月诛悝。
中平六年夏,霖雨八十余日。是时灵帝新弃髃臣,大行尚在梓宫,大将军何进与佐军校尉袁绍等共谋欲诛废中官。下文陵毕,中常侍张让等共杀进,兵战京都,死者数千。
更始诸将军过雒阳者数十辈,皆帻而衣妇人衣绣拥□。时智者见之,以为服之不中,身之灾也,乃奔入边郡避之。是服妖也。其后更始遂为赤眉所杀。
桓帝元嘉中,京都妇女作愁眉﹑啼□﹑堕马髻﹑折要步﹑龋齿笑。所谓愁眉者,细而曲折。
啼□者,薄拭目下,若啼处。堕马髻者,作一边。折要步者,足不在体下。
龋齿笑者,若齿痛,乐不欣欣。始自大将军梁冀家所为,京都歙然,诸夏皆放效。此近服妖也。梁冀二世上将,□媾王室,大作威福,将危社稷。天诫若曰:
兵马将往收捕,妇女忧愁,踧眉啼泣,吏卒掣顿,折其要脊,令髻倾邪,虽强语笑,无复气味也。到延熹二年,举宗诛夷。
延熹中,梁冀诛后,京都帻颜短耳长,短上长下。时中常侍单超﹑左悺﹑徐璜﹑具瑗﹑唐衡在帝左右,纵其奸慝。海内愠曰:一将军死,五将军出。家有数侯,子弟列布州郡,宾客杂袭腾翥,上短下长,与梁冀同占。到其八年,桓帝因日蚀之变,乃拜故司徒韩寅为司隶校尉,以次诛鉏,京都正清。
延熹中,京都长者皆着木屐;妇女始嫁,至作漆画五采为系。此服妖也。到九年,党事始发,传黄门北寺,临时惶惑,不能信天任命,多有逃走不就考者,九族拘系,及所过历,长少妇女皆被桎梏,应木屐之象也。
灵帝建宁中,京都长者皆以苇方笥为□具,下士尽然。时有识者窃言:苇方笥,郡国谳箧也;今珍用之,此天下人皆当有罪谳于理官也。到光和三年癸丑赦令诏书,吏民依党禁锢者赦除之,有不见文,他以模拟疑者谳。于是诸有党郡皆谳廷尉,人名悉入方笥中。
灵帝好胡服﹑胡帐﹑胡黙﹑胡坐﹑胡饭﹑胡空侯﹑胡笛﹑胡舞,京都贵戚皆竞为之。此服妖也。其后董卓多拥胡兵,填塞街衢,虏掠宫掖,发掘园陵。
灵帝于宫中西园驾四白驴,躬自操辔,驱驰周旋,以为大乐。于是公卿贵戚转相放效,至乘辎軿以为骑从,互相侵夺,贾与马齐。案易曰:“时乘六龙以御天。”
行天者莫若龙,行地者莫如马。诗云:“四牡骙骙,载是常服。”“檀车煌煌,四牡彭彭。”夫驴乃服重致远,上下山谷,野人之所用耳,何有帝王君子而骖服之乎!彁钝之畜,而今贵之。天意若曰:国且大乱,贤愚倒植,凡执政者皆如驴也。其后董卓陵虐王室,多援边人以充本朝,胡夷异种,跨蹈中国。
熹平中,省内冠狗带绶,以为笑乐。有一狗突出,走入司徒府门,或见之者,莫不惊怪。京房易传曰:“君不正,臣欲篡,厥妖狗冠出。”后灵帝宠用便嬖子弟,永乐宾客﹑鸿都髃小,传相汲引,公卿牧守,比肩是也。又遣御史于西*(乡)**[邸]*卖官,关内侯顾五百万者,赐与金紫;诣阙上书占令长,随县好丑,丰约有贾。强者贪如豺虎,弱者略不类物,实狗而冠者也。司徒古之丞相,壹统国政。天戒若曰:宰相多非其人,尸禄素餐,莫能据正持重,阿意曲从;今在位者皆如狗也,故狗走入其门。
灵帝数游戏于西园中,令后宫采女为客舍主人,身为商贾服。行至舍,采女下酒食,因共饮食以为戏乐。此服妖也。其后天下大乱。
献帝建安中,男子之衣,好为长躬而下甚短,女子好为长裙而上甚短。时益州从事莫嗣以为服妖,是阳无下而阴无上也,天下未欲平也。后还,遂大乱。
灵帝光和元年,南宫侍中寺雌鸡欲化雄,一身毛皆似雄,但头冠尚未变。诏以问议郎蔡邕。邕对曰:“貌之不恭,则有鸡祸。宣帝黄龙元年,未央宫雌鸡化为雄,不鸣无距。是岁元帝初即位,立王皇后。至初元元年,丞相史家雌鸡化为雄,冠距鸣将。是岁后父禁为*(平)*阳*[平]*侯,女立为皇后。至哀帝晏驾,后摄政,王莽以后兄子为大司马,由是为乱。臣窃推之,头,元首,人君之象;今鸡一身已变,未至于头,而上知之,是将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应之不精,政无所改,头冠或成,为患兹大。”是后张角作乱称黄巾,遂破坏。四方疲于赋役,多叛者。上不改政,遂至天下大乱。
桓帝永兴二年四月丙午,光禄勋吏舍壁下夜有青气,视之,得玉钩﹑玦各一。
钩长七寸二分,*[玦]*周五寸四分,身中皆雕镂。此青祥也。玉,金类也。七寸二分,商数也。五寸四分,征数也。商为臣,征为事,盖为人臣引决事者不肃,将有祸也。是时梁冀秉政专恣,后四岁,梁氏诛灭也。
延熹五年,太学门无故自坏。襄楷以为太学前疑所居,其门自坏,文德将丧,教化废也。是后天下遂至丧乱。
永康元年十月壬戍,南宫平城门内屋自坏。金沴木,木动也。其十二月,宫车晏驾。
灵帝光和元年,南宫平城门内屋﹑武库屋及外东垣屋前后顿坏。蔡邕对曰:“平城门,正阳之门,与宫连,郊祀法驾所由从出,门之最尊者也。武库,禁兵所藏。东垣,库之外障。
易传曰:‘小人在位,上下咸悖,厥妖城门内崩。’潜潭巴曰:‘宫瓦自堕,诸侯强陵主。’此皆小人显位乱法之咎也。”其后黄巾贼先起东方,库兵大动。
皇后同父兄何进为大将军,同母弟苗为车骑将军,兄弟并贵盛,皆统兵在京都。
其后进欲诛废中官,为中常侍张让﹑段珪等所杀,兵战宫中阙下,更相诛灭,天下兵大起。
三年二月,公府驻驾庑自坏,南北三十余闲。
中平二年二月癸亥,广阳城门外上屋自坏也。
献帝初平二年三月,长安宣平城门外屋无故自坏。至三年夏,司徒王允使中郎将吕布杀太师董卓,夷三族。。
兴平元年十月,长安市门无故自坏。至二年春,李傕﹑郭汜□长安中,傕迫劫天子,移置傕坞,尽烧宫殿﹑城门﹑官府﹑民舍,放兵寇钞公卿以下。冬,天子东还雒阳,傕﹑汜追上到曹阳,虏掠乘舆辎重,杀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邠等数十人。
五行传曰:“好攻战,轻百姓,饰城郭,侵边境,则金不从革。”
谓金失其性而为灾也。又曰:“言之不从,是谓不乂。厥咎僭,厥罚恒阳,厥极忧。
时则有诗妖,时则有介虫之孽,时则有犬祸,时则有口舌之痾,时则有白眚﹑白祥,惟木沴金。”介虫,刘歆传以为毛虫。乂,治也。 安帝永初元年十一月,民讹言相惊,司隶﹑并﹑冀州民人流移。时邓太后专政。
妇人以顺为道,故礼“夫死从子”之命。今专*(王)**[主]*事,此不从而僭也。
世祖建武五年夏,旱。京房传曰:“欲德不用,兹谓张,厥灾荒,其旱阴云不雨,变而赤因四阴。觽出过时,兹谓广,其旱不生。上下皆蔽,兹谓隔,其旱天赤三月,时有雹杀飞禽。上缘求妃,兹谓僭,其旱三月大温亡云。君高台府,兹谓犯,阴侵阳,其旱万物根死,有火灾。庶位踰节,兹谓僭,其旱泽物枯,为火所伤。”是时天下僭逆者未尽诛,军多过时。
方储对策曰:“百姓苦,士卒烦碎,责租税失中,暴师外营,经历三时,内有怨女,外有旷夫。王者熟惟其祥,揆合于天,图之事情,旱灾可除。夫旱者过日,天王无意于百姓,恩德不行,万民烦扰,故天应以无泽。”
章帝章和二年夏,旱。时章帝崩后,窦太后兄弟用事奢僭。
杨终传,建初元年大旱,谷贵,终以为广陵﹑楚﹑淮阳﹑济南之狱徙者数万人,吏民怨旷,上疏云久旱。孔丛曰:“建初元年大旱,天子忧之,侍御史孔子丰乃上疏曰:‘臣闻为不善而灾报,得其应也;为善而灾至,遭时运也。陛下即位日浅,视民如伤,而不幸耗旱,时运之会耳,非政教所致也。昔成汤遭旱,因自责,省畋散积,减御损食,而大有年。意者陛下未为成汤之事焉。’天子纳其言而从之,三日雨即降。转拜黄门郎,典东观事。”
和帝永元六年秋,京都旱。时雒阳有冤囚,和帝幸雒阳寺,录囚徒,理冤囚,*(牧)**[收]*令下狱抵罪。行未还宫,澍雨降。
安帝永初六年夏,旱。
七年夏,旱。
元初元年夏,旱。
二年夏,旱。
六年夏,旱。
顺帝永建三年夏,旱。
五年夏,旱。
阳嘉二年夏,旱。时李固对策,以为奢僭所致也。
冲帝永*(嘉)**[熹]*元年夏,旱。时冲帝幼崩,太尉李固劝太后*(及)*兄梁冀立嗣帝,择年长有德者,天下赖之,则功名不朽。年幼未可知,如后不善,悔无所及。时太后及冀贪立年幼,欲久自专,遂立质帝,八岁。此不用德。
桓帝元嘉元年夏,旱。是时梁冀秉政,妻子并受封,宠踰节。
延熹元年六月,旱。
灵帝熹平五年夏,旱。
六年夏,旱。
光和五年夏,旱。
六年夏,旱。是时常侍、黄门僭作威福。
献帝兴平元年秋,长安旱。是时李傕、郭汜专权纵肆。
更始时,南阳有童谣曰:“谐不谐,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是时更始在长安,世祖为大司马平定河北。更始大臣并僭专权,故谣妖作也。后更始遂为赤眉所杀,是更始之不谐在赤眉也。世祖自河北兴。
世祖建武六年,蜀童谣曰:“黄牛白腹,五铢当复。”是时公孙述僭号于蜀,时人窃言王莽称黄,述欲继之,故称白;五铢,汉家货,明当复也。述遂诛灭。
王莽末,天水童谣曰:“出吴门,望缇髃。见一蹇人,言欲上天;令天可上,地上安得民!”时隗嚣初起兵于天水,后意稍广,欲为天子,遂破灭。嚣少病蹇。
吴门,冀郭门名也。缇髃,山名也。
顺帝之末,京都童谣曰:“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案顺帝即世,孝质短祚,大将军梁冀贪树疏幼,以为己功,专国号令,以赡其私。太尉李固以为清河王雅性聪明,敦诗悦礼,加又属亲,立长则顺,置善则固。而冀建白太后,策免固,征蠡吾侯,遂即至尊。固是日幽毙于狱,暴尸道路,而太尉胡广封安乐乡侯、司徒赵戒厨亭侯、司空袁汤安国亭侯云。
桓帝之初,天下童谣曰:“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人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案元嘉中凉州诸羌一时俱反,南入蜀、汉,东抄三辅,延及并、冀,大为民害。命将出觽,每战常负,中国益发甲卒,麦多委弃,但有妇女获刈之也。吏买马,君具车者,言调发重及有秩者也。请为诸君鼓咙胡者,不敢公言,私咽语。
桓帝之初,京都童谣曰:“城上乌,尾毕逋。公为吏,子为徒。一徒死,百乘车。
车班班,入河闲。河闲隚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为堂。石上慊慊舂黄粱。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案此皆谓为政贪也。城上乌,尾毕逋者,处高利独食,不与下共,谓人主多聚敛也。公为吏,子为徒者,言蛮夷将畔逆,父既为军吏,其子又为卒徒往击之也。一徒死,百乘车者,言前一人往讨胡既死矣,后又遣百乘车往。车班班,入河闲者,言上将崩,乘舆班班入河闲迎灵帝也。
河闲隚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为堂者,灵帝既立,其母永乐太后好聚金以为堂也。石上慊慊舂黄粱者,言永乐虽积金钱,慊慊常苦不足,使人舂黄粱而食之也。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者,言永乐主教灵帝,使卖官受钱,所禄非其人,天下忠笃之士怨望,欲击悬鼓以求见,丞卿主鼓者,亦复谄顺,怒而止我也。
此言一徒,似斥桓帝,帝贵任髃阉,参委机政,左右前后莫非刑人,有同囚徒之长,故言寄一徒也。且又弟则废黜,身无嗣,魁然单独,非一而何?百乘车者,乃国之君。解犊后征,正膺斯数,继以班班,尤得以类焉。
桓帝之初,京都童谣曰:“游平卖印自有平,不辟豪贤及大姓。”案到延熹之末,邓皇后以谴自杀,乃以窦贵人代之,其父名武字游平,拜城门校尉。及太后摄政,为大将军,与太傅陈蕃合心戮力,惟德是建,印绶所加,咸得其人,豪贤大姓,皆绝望矣。
桓帝之末,京都童谣曰:“茅田一顷中有井,四方纤纤不可整。嚼复嚼,今年尚可后年铙。”案易曰:“拔茅茹以其汇,征吉。”茅喻髃贤也。井者,法也。
于时中常侍管霸、苏康憎疾海内英哲,与长乐少府刘嚣、太常许咏、尚书柳分、寻穆、史佟、司隶唐珍等,代作唇齿。河内牢川诣阙上书:“汝、颍、南阳,上采虚誉,专作威福;甘陵有南北二部,三辅尤甚。”由是传考黄门北寺,始见废阁。茅田一顷者,言髃贤觽多也。中有井者,言虽阨穷,不失其法度也。四方纤纤不可整者,言奸慝大炽,不可整理。嚼复嚼者,京都饮酒相强之辞也。言食肉者鄙,不恤王政,徒耽宴饮歌呼而已也。今年尚可者,言但禁锢也。后年铙者,陈、窦被诛,天下大坏。 桓帝之末,京都童谣曰:“白盖小车何延延。河闲来合谐,河闲来合谐!”案解犊亭属饶阳河闲县也。居无几何而桓帝崩,使者与解犊侯皆白盖车从河闲来。延延,觽貌也。是时御史刘儵建议立灵帝,以儵为侍中,中常侍侯览畏其亲近,必当闲己,白拜儵泰山太守,因令司隶迫促杀之。朝廷*(必)**[少]*长,思其功效,乃拔用其弟合,致位司徒,此为合谐也。
灵帝之末,京都童谣曰:“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案到中平六年,史侯登蹑至尊,献帝未有爵号,为中常侍段珪等数十人所执,公卿百官皆随其后,到河上,乃得来还。此为非侯非王上北芒者也。
灵帝中平中,京都歌曰:“承乐世董逃,游四郭董逃,蒙天恩董逃,带金紫董逃,行谢恩董逃,整车骑董逃,垂欲发董逃,与中辞董逃,出西门董逃,瞻宫殿董逃,望京城董逃,日夜绝董逃,心摧伤董逃。”案“董”谓董卓也,言虽跋扈,纵其残暴,终归逃窜,至于灭族也。
献帝践祚之初,京都童谣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案千里草为董,十日卜为卓。凡别字之体,皆从上起,左右离合,无有从下发端者也。
今二字如此者,天意若曰:卓自下摩上,以臣陵君也。青青者,暴盛之貌也。
不得生者,亦旋破亡。
公孙瓒以为易地当之,遂徙镇焉,乃修城积谷,以待天下之变。建安三年,袁绍攻瓒,瓒大败,缢其姊妹妻子,引火自焚,绍兵趣登台斩之。初,瓒破黄巾,杀刘虞,乘胜南下,侵据齐地。雄威大振,而不能开廓远图,欲以坚城观时,坐听围戮,斯亦自易地而去世也。
建安初,荆州童谣曰:“八九年闲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言自中兴以来,荆州无破乱,及刘表为牧,*[民]*又丰乐,至此逮八九年。当始衰者,谓刘表妻当死,诸将并零落也。十三年无孑遗者,言十三年表又当死,民当移诣冀州也。
顺帝阳嘉元年十月中,望都蒲阴狼杀童儿九十七人。时李固对策,引京房易传曰“君将无道,害将及人,去之深山*[以]*全身,厥*(灾)**[妖]*狼食人”。陛下觉寤,比求隐滞,故狼灾息。
山岳尊灵,国所望秩,而遂比不奉祠,怠慢废典,不务恳恻,淫刑放滥,害加孕妇,毒流未生,感和致灾。其详思改救,追复所失。有不遵宪,举正以闻。’”灵帝建宁中,髃狼数十头入晋阳南城门啮人。
后汉书志第十四 五行二 灾火草妖羽虫孽羊祸
五行传曰:“弃法律,逐功臣,杀太子,以妾为妻,则火不炎上。”谓火失其性而为灾也。又曰:“视之不明,是谓不悊。厥咎舒,厥罚常燠,厥极疾。时则有草妖,时则有蠃虫之孽,
时则有羊祸时则有赤眚、赤祥,惟水沴火。”蠃虫,刘歆传以为羽虫。 春秋传曰:‘夫千乘之主,将废正而立不正,必杀正也。’”
建武中,渔阳太守彭宠被征。书至,明日潞县火,灾起城中,飞出城外,燔千余家,杀人。京房易传曰:“上不俭,下不节,盛火数起,燔宫室。”儒说火以明为德而主礼。时宠与幽州牧朱浮有隙,疑浮见浸谮,故意狐疑,其妻劝无应征,遂反叛攻浮,卒诛灭。
和帝永元八年十二月丁巳,南宫宣室殿火。是时和帝幸北宫,窦太后在南宫。
明年,窦太后崩。
十三年八月己亥,北宫盛馔门合火。是时和帝幸邓贵人,阴后宠衰怨恨,上有欲废之意。明年,会得阴后挟伪道事,遂废迁于桐宫,以忧死,立邓贵人为皇后。
十五年六月辛酉,汉中城固南城门灾。此孝和皇帝将绝世之象也。其后二年,宫车晏驾,殇帝及平原王皆早夭折,和帝世绝。
安帝永初二年四月甲寅,汉阳*(河)**[阿]*阳城中失火,烧杀三千五百七十人。先是和帝崩,有皇子二人,皇子胜长,邓皇后贪殇帝少,欲自养长立之。
延平元年,殇帝崩。胜有厥疾不笃,髃臣咸欲立之,太后以前既不立胜,遂更立清河王子,是为安帝。司空周章等心不*(掩)**[厌]*服,谋欲诛邓氏,废太后、安帝,而更立胜。元年十一月,事觉,章等被诛。其后凉州叛羌为害大甚,凉州诸郡寄治冯翊、扶风界。及太后崩,邓氏被诛。
四年三月戊子,杜陵园火。
元初四年二月壬戌,武库火。是时羌叛,大为寇害,发天下兵以攻御之,积十余年未已,天下厌苦兵役。
延光元年八月戊子,阳陵园寝殿火。凡灾发于先陵,此太子将废之象也。若曰:
不当废太子以自翦,如火不当害先陵之寝也。明年,上以谗言废皇太子为济阴王。后二年,宫车晏驾。中黄门孙程等十九人起兵殿省,诛贼臣,立济阴王。
四年秋七月乙丑,渔阳城门楼灾。
顺帝永建三年七月丁酉,茂陵园寝灾。
阳嘉元年,恭陵庑灾,及东西莫府火。太尉李固以为奢僭所致。陵之初造,祸及枯骨,规广治之尤饰。又上欲更造宫室,益台观,故火起莫府,烧材木。
永和元年十月丁未,承福殿火。先是爵号阿母宋娥为山阳君;后父梁商本国侯,又多益商封;商长子冀当继商爵,以商生在,复更封冀为襄邑侯;追号后母为开封君:皆过差非礼。
汉安元年三月甲午,雒阳刘汉等百九十七家为火所烧,后四年,宫车比三晏驾,建和元年君位乃定。
桓帝建和二年五月癸丑,北宫掖庭中德阳殿火,及左掖门。先是梁太后兄冀挟奸枉,以故太尉李固、杜乔正直,恐害其事,令人诬奏固、乔而诛灭之。是后梁太后崩,而梁氏诛灭。
延熹四年正月辛酉,南宫嘉德殿火。戊子,丙署火。二月壬辰,武库火。五月丁卯,原陵长寿门火。先是亳后因贱人得幸,号贵人,为后。上以后母宣为长安君,封其兄弟,爱宠隆崇,又多封无功者。去年春,白马令李云坐直谏死。
至此彗除心、尾,火连作。
五年正月壬午,南宫丙署火。四月乙丑,恭北陵东阙火。戊辰,虎贲掖门火。
五月,康陵园寝火。甲申,中藏府承禄署火。七月己未,南宫承善闼内火。
六年四月辛亥,康陵东署火。七月甲申,平陵园寝火。
八年二月己酉,南宫嘉德署、黄龙、千秋万岁殿皆火。四月甲寅,安陵园寝火。
闰月,南宫长秋、和欢殿后钩盾、掖庭朔平署各火。十一月壬子,德阳前殿西合及黄门北寺火,杀人。
九年三月癸巳,京都夜有火光转行,民相惊噪。
灵帝熹平四年五月,延陵园灾。
光和四年闰月辛酉,北宫东掖庭永巷署灾。
五年五月庚申,德阳前殿西北入门内永乐太后宫署火。
中平二年二月己酉,南宫云台灾。庚戌,乐*(城)**[成]*门灾,延及北阙,*[度]*道西烧嘉德、和欢殿。案云台之灾自上起,榱题数百,同时并然,若就县华镫,其日烧尽,延及白虎、威兴门、尚书、符节、兰台。夫云台者,乃周家之所造也,图书、术籍、珍玩、宝怪皆所藏在也。京房易传曰:“君不思道,厥妖火烧宫。”是时黄巾作慝,变乱天常,七州二十八郡同时俱发,命将出觽,虽颇有所禽,然宛、广宗、曲阳尚未破坏,役起负海,杼柚空悬,百姓死伤已过半矣。而灵帝曾不克己复礼,虐侈滋甚,尺一雨布,驺骑电激,官非其人,政以贿成,内嬖鸿都,并受封爵。京都为之语曰:“今兹诸侯岁也。”天戒若曰:
放贤赏淫,何以旧典为?故焚其台门秘府也。其后三年,灵帝暴崩,续以董卓之乱,火三日不绝,京都为丘墟矣。
于礼宁有祈禳之义乎?’对曰:‘夫灾变之发,皆所以明教诫也,唯率礼修德可以胜之。易传曰:“上不俭,下不节,孽火烧其室。”又曰:“君高其台,天火为灾。”此人君苟饰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应之以旱,火从高殿起也。上天降监,故谴告陛下,陛下宜增崇人道,以荅天意。昔太戊有桑谷生于朝,武丁有雊雉登于鼎,皆闻灾恐惧,侧身修德,三年之后,远夷朝贡,故号曰中宗、高宗。此则前代之明鉴也。今案旧占,灾火之发,皆以台榭宫室为诫。然今宫室之所以充广者,实由宫人猥多之故,宜简择留其淑懿,如周之制,罢省其余。
此则祖己之所以训高宗,高宗之所以享远号也。’诏问隆:‘吾闻汉武帝时柏梁灾,而起宫殿以厌之,其义云何?’对曰:‘臣闻西京柏梁既灾,越巫陈方,建章是营,以厌火祥,乃夷越之巫所为,非圣贤之明训也。五行志曰:“柏梁灾,其后有江充巫蛊韂太子事。”如志之言,越巫建章无所厌也。孔子曰:“灾者,修类应行,精祲相感,以戒人君。”是以圣主鷪灾责躬,退以修德,以消复之。今宜罢散民役,宫室之制务从约节,内足以待风雨,外足以讲礼仪,清扫所灾之处,不敢于此有所立作,萐莆嘉禾,必生此地,以报陛下虔恭之德。疲民之力,竭民之财,实非所以致符瑞而怀远人也。’”臣昭曰:高堂隆之言灾,其得天心乎!虽与本志所明不同,灵帝之时有焉,故载其言,广灾异也。
献帝初平元年八月,霸桥灾。其后三年,董卓见杀。
庶征之恒燠,汉书以冬温应之。中兴以来,亦有冬温,而记不录云。
安帝元初三年,有瓜异本共生,*(一)***瓜同蔕,时以为嘉瓜。或以为瓜者外延,离本而实,女子外属之象也。是时阎皇后初立,后阎后与外亲耿宝等共谮太子,废为济阴王,更外迎济北王子犊立之,草妖也。
桓帝延熹九年,雒阳城局竹柏叶有伤者。占曰:“天子凶。”
灵帝熹平三年,右校别作中有两樗树,皆高四尺所,其一株宿夕暴长,长丈余,大一围,作胡人状,头目鬓须发备具。京房易传曰:“王德衰,下人将起,则有木生人状。”
董卓之乱,实拥胡兵,傕、汜之时,充斥尤甚,遂窥闲宫嫔,剽虐百姓。鲜卑之徒,践藉畿封,胡之害深,亦已毒矣。
五年十月壬午,御所居殿后槐树,皆六七围,自拔,倒竖根在上。
中平元年夏,东郡,陈留济阳、长垣,济阴冤句、离狐县界,有草生,其茎靡累肿大如手指,状似鸠雀龙蛇鸟兽之形,五色各如其状,毛羽头目足翅皆具。近草妖也。是岁黄巾贼始起。皇后兄何进,异父兄朱苗,皆为将军,领兵。后苗封济阳侯,进、苗遂秉威权,持国柄,汉遂微弱,自此始焉。 草妖之兴,岂不或信!”
中平中,长安城西北六七里空树中,有人面生鬓。
又掘徙梨,根伤而血出。曹公恶之,遂寝疾,是月薨。”
献帝兴平元年九月,桑复生椹,可食。
安帝延光三年二月戊子,有五色大鸟集济南台,十月,又集新丰,时以为凤皇。
或以为凤皇阳明之应,故非明主,则隐不见。凡五色大鸟似凤者,多羽虫之孽。
是时安帝信中常侍樊丰、江京、阿母王圣及外属耿宝等谗言,免太尉杨震,废太子为济阴王,不悊之异也。章帝末,号凤皇百四十九见。时直臣何敞以为羽孽似凤,鬏翔殿屋,不察也。记者以为其后章帝崩,以为验。案宣帝、明帝时,五色鸟髃翔殿屋,贾逵以为胡降征也。帝多善政,虽有过,不及至衰缺,末年胡降二十万口,*(尔)**[是]*其验也。帝之时,羌胡外叛,谗慝内兴,羽孽之时也。乐睰图征说五凤皆五色,为瑞者一,为孽者四。
桓帝元嘉元年十一月,五色大鸟见济阴己氏。时以为凤皇。此时政治衰缺,梁冀秉政阿枉,上幸亳后,皆羽孽时也。
灵帝光和四年秋,五色大鸟见于新城,觽鸟随之,时以为凤皇。时灵帝不恤政事,常侍、黄门专权,羽孽之时也。觽鸟之性,见非常班驳,好聚观之,至于小爵希见枭者,虣见犹聚。
中平三年八月中,怀陵上有万余爵,先极悲鸣,已因乱□相杀,皆断头,悬着树枝枳棘。到六年,灵帝崩,大将军何进以内宠外嬖,积恶日久,欲悉纠黜,以隆更始□政,而太后持疑,事久不决。进从中出,于省内见杀,因是有司荡涤虔刘,后禄而尊厚者无余矣。夫陵者,高大之象也。天戒若曰:诸怀爵禄而尊厚者,还自相害至灭亡也。
桓帝建和三年秋七月,北地廉雨肉似羊肋,或大如手。近赤祥也。是时梁太后摄政,兄梁冀专权,枉诛汉良臣故太尉李固、杜乔,天下噃之。其后梁氏诛灭。
后汉书志第十五 五行三 大水水变色大寒雹冬雷山鸣鱼孽蝗
五行传曰:“简宗庙,不祷祠,废祭祀,逆天时,则水不润下。”
谓水失其性而为灾也。又曰:“听之不聪,是谓不谋。厥咎急,
厥罚恒寒,厥极贫。时则有鼓妖,时则有鱼孽,时则有豕祸,时则有耳痾,时则有黑眚、黑祥,惟火沴水。”鱼孽,刘歆传以为介虫之孽,谓蝗属也。
臣昭案:诸史光武之时,郡国亦尝有水灾,而志不载。本纪“八年秋大水”,又云“是岁大水”,今据杜林之传,列之孝和之前。东观书曰:“建武八年闲,郡国比大水,涌泉盈溢。杜林以为仓卒时兵□权作威,张氏虽皆降散,犹尚有遗脱,长吏制御无术,令得复炽,元元侵陵之所致也。上疏曰:‘臣闻先王无二道,明圣用而治。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畏其易也。古今信道,传其法于有根。狼子野心,奔马善惊。
成王深知其终卒之患,故以殷氏六族分伯禽,七族分康叔,怀姓九宗分唐叔,捡押其奸宄,又迁其余于成周,旧地杂俗,旦夕拘录,所以挫其强御之力,诎其骄恣之节也。及汉初兴,上稽旧章,合符重规,徙齐诸田,楚昭、屈、景,燕、赵、韩、魏之后,以稍弱六国强宗。邑里无营利之家,野泽无兼并之民,万里之统,海内赖安。后辄因衰麤之痛,胁以送终之义,故遂相率而陪园陵,无反顾之心。追观往法,政皆神道设教,强干弱枝,本支百世之要也。是以皆永享康宁之福,无怵惕之忧,继嗣承业,恭己而治,盖此助也。其被灾害民轻薄无累重者,两府遣吏护送饶谷之郡。或惧死亡,卒为佣赁,亦所以消散其口救,赡全其性命也。昔鲁隐有贤行,将致国于桓公,乃留连贪位,不能早退。
况草创兵长,卒无德能,直以扰乱,乘时□权,作威玉食,*(狃)**[狙]*猱之意,徼幸之意,曼延无足,张步之计是也。小民负县官不过身死,负兵家灭门殄世。陛下昭然独见成败之端,或属诸侯官府,元元少得举首仰视,而尚遗脱,二千石失制御之道,令得复昌炽从横。比年大雨,水潦暴长,涌泉盈溢,灾坏城郭官寺,吏民庐舍,溃徙离处,溃成坑坎。臣闻水,阴类也。易卦“地上有水比”,言性不相害,故曰乐也。而猥相毁垫沦失,常败百姓安居。殆阴下相为蠹贼,有小大胜负不齐,均不得其所,侵陵之象也。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唯陛下留神明察,往来惧思,天下幸甚。’”谢承书曰:“陈宣子兴,沛国萧人也。刚猛性毅,博学,明鲁诗。遭王莽篡位,隐处不仕。光武即位,征拜谏议大夫。建武十年,雒水出造津,城门校尉欲奏塞之,宣曰:‘昔周公卜雒以安宗庙,为万世基,水不当入城门。如为灾异,人主过而不可辞,塞之无益。
昔东郡金堤大决,水欲没郡,令、吏、民散走;太守王尊亡身□以住立不动,水应时自消。尊人臣,尚修正弭灾,岂况朝廷中兴圣主,天所挺授,水必不入。’言未绝,水去。上善其言。后乘舆出,宣列引在前,行彁,乘舆欲驱,钩宣车盖使疾行,御者堕车下。宣前谏曰:‘王者承天统地,动有法度,车则和鸾,步则佩玉,动静应天。昔孝文时,边方有献千里马者,还而不受。陛下宜上稽唐虞,下以文帝为法。’上纳其言,遂徐行按辔。迁为河堤谒者,以病免,卒于家。”
和帝永元元年七月,郡国九大水,伤稼。京房易传曰:“颛事有知,诛罚绝理,厥灾水。其水也,*(而)**[雨]*杀人,陨霜,大风,天黄。饥而不损,兹谓泰,厥水水杀人。辟遏有德,兹谓狂,厥水水流杀人,已水则地生虫。归狱不解,兹谓追非,厥水寒杀人。追诛不解,兹谓不理,厥水五谷不收。大败不解,兹谓皆阴,厥水流入国邑,陨霜杀谷。”是时和帝幼,窦太后摄政,其兄窦宪干事,及宪诸弟皆贵显,并作威虣虐,尝所怨恨,辄任客杀之。其后窦氏诛灭。 十二年六月,颍川大水,伤稼。是时和帝幸邓贵人,阴有欲废阴后之意,阴后亦怀恚怨。一曰,先是恭怀皇后葬礼有阙,窦太后崩后,乃改殡梁后,葬西陵,征舅三人皆为列侯,位特进,赏赐累千金。
是时帝在襁抱,邓太后专政。
安帝永初元年冬十月辛酉,河南新城山水虣出,突坏民田,坏处泉水出,深三丈。是时司空周章等以邓太后不立皇太子胜而立清河王子,故谋欲废置。十一月,事觉,章等被诛。是年郡国四十一水出,漂没民人。谶曰:“水者,纯阴之精也。阴气盛洋溢者,小人专制□权,妒疾贤者,依公结私,侵乘君子,小人席胜,失怀得志,故涌水为灾。”
二年,大水。
三年,大水。
四年,大水。
五年,大水。
六年,河东池水变色,皆赤如血。是时邓太后犹专政。
京房占曰:“流水化为血,兵且起,以日辰占与其色。”博物记曰:“江河水赤。
占曰,泣血道路,涉苏于何以处。”
延光三年,大水,流杀民人,伤苗稼。是时安帝信江京、樊丰及阿母王圣等谗言,免太尉杨震,废皇太子。
质帝本初元年五月,海水溢乐安、北海,溺杀人物。是时帝幼,梁太后专政。
桓帝建和二年七月,京师大水。去年冬,梁冀枉杀故太尉李固、杜乔。
三年八月,京都大水。是时梁太后犹专政。
永兴元年秋,河水溢,漂害人物。
二年六月,彭城泗水增长,逆流。
永寿元年六月,雒水溢至津阳城门,漂流人物。是时梁皇后兄冀秉政,疾害忠直,威权震主。后遂诛灭。
延熹八年四月,济北*[河]*水清。九年四月,济阴、东郡、济北、平原河水清。
襄楷上言:“河者诸侯之象,清者阳明之征,岂独诸侯有规京都计邪?”其明年,宫车晏驾,征解犊亭侯为汉嗣,即尊位,是为孝灵皇帝。
永康元年八月,六州大水,勃海海溢,没杀人。是时桓帝奢侈淫祀,其十一月崩,无嗣。
灵帝建宁四年二月,河水清。五月,山水大出,漂坏庐舍五百余家。
熹平二年六月,东莱、北海海水溢出,漂没人物。
三年秋,雒水出。
四年夏,郡国三水,伤害秋稼。
光和六年秋,金城河溢,水出二十余里。
中平五年,郡国六水大出。
献帝建安二年九月,汉水流,害民人。是时天下大乱。
十八年六月,大水。
二十四年八月,汉水溢流,害民人。
庶征之恒寒。
灵帝光和六年冬,大寒,北海、东莱、琅邪井中冰厚尺余。
和帝永元五年六月,郡国三雨雹,大如鸡子。是时和帝用酷吏周纡为司隶校尉,刑诛深刻。
永平三年八月,郡国十二雨雹,伤稼。十年,郡国十八或雨雹,蝗。”易纬曰:
“夏雹者,治道烦苛,繇役急促,教令数变,无有常法。不救为兵,强臣逆谋,蝗虫伤谷。救之,举贤良,爵有功,务宽大,无诛罚,则灾除。”
安帝永初元年,雨雹。二年,雨雹,大如鸡子。三年,雨雹,大如鴈子,伤稼。
刘向以为雹,阴胁阳也。是时邓太后以阴专阳政。
元初四年六月戊辰,郡国三雨雹,大如杅杯及鸡子,杀六畜。
延光元年四月,郡国二十一雨雹,大如鸡子,伤稼。是时安帝信谗,无辜死者多。
三年,雨雹,大如鸡子。
桓帝延熹四年五月己卯,京都雨雹,大如鸡子。是时桓帝诛杀过差,又宠小人。
七年五月己丑,京都雨雹。是时皇后邓氏僭侈,骄恣专幸。明年废,以忧死,其家皆诛。
灵帝建宁二年四月,雨雹。
四年五月,河东雨雹。
光和四年六月,雨雹,大如鸡子。是时常侍、黄门用权。
中平二年四月庚戌,雨雹,伤稼。
献帝初平四年六月,右扶风雹如斗。
和帝元兴元年冬十一月壬午,郡国四冬雷。是时皇子数不遂,皆隐之民闲。是岁,宫车晏驾,殇帝生百余日,立以为君;帝兄有疾,封为平原王,卒,皆夭无嗣。
殇帝延平元年九月乙亥,陈留雷,有石陨地四。
安帝永初六年十月丙戌,郡六冬雷。
七年十月戊子,郡国三冬雷。
元初元年十月癸巳,郡国三冬雷。
三年十月辛亥,汝南、乐浪冬雷。
四年十月辛酉,郡国五冬雷。
六年十月丙子,郡国五冬雷。
永宁元年十月,郡国七冬雷。
建光元年十月,郡国七冬雷。
延光四年,郡国十九冬雷。是时太后摄政,上无所与。太后既崩,阿母王圣及皇后兄阎显兄弟更秉威权,上遂不亲万机,从容宽仁任臣下。
桓帝建和三年六月乙卯,雷震宪陵寝屋。先是梁太后听兄冀枉杀李固、杜乔。
灵帝熹平六年冬十月,东莱冬雷。
中平四年十二月晦,雨水,大雷电,雹。
献帝初平三年五月丙申,无云而雷。
四年五月癸酉,无云而雷。
建安七八年中,长沙醴陵县有大山常大鸣如牛呴声,积数年。后豫章贼攻没醴陵县,杀略吏民。
孙吴创基于江外;刘表阻乱觽于襄阳,南招零、桂,北割汉川,又以黄祖为爪牙,而祖与孙氏为深雠,兵革岁交。十年,曹操破袁谭于南皮;十一年,走袁尚于辽东。十三年,吴禽黄祖。是岁,刘表死。曹操略荆州,逐刘备于当阳。
十四年,吴破曹操于赤壁。是三雄者,卒共参分天下,成帝王之业,是所谓‘庶桀合,兵王作’者也。十六年,刘备入蜀,与吴再争荆州,于时战争四分五裂之地,荆州为剧,故山鸣之异作其域也。”
灵帝熹平二年,东莱海出大鱼二枚,长八九丈,高二丈余。明年,中山王畅、任城王博并薨。
和帝永元四年,蝗。
八年五月,河内、陈留蝗。九月,京都蝗。九年,蝗从夏至秋。先是西羌数反,遣将军将北军五校征之。
安帝永初四年夏,蝗。是时西羌寇乱,军觽征距,连十余年。
五年夏,九州蝗。
六年三月,去蝗处复蝗子生。
七年夏,蝗。
元初元年夏,郡国五蝗。
二年夏,郡国二十蝗。
延光元年六月,郡国蝗。
顺帝永建五年,郡国十二蝗。是时鲜卑寇朔方,用觽征之。
永和元年秋七月,偃师蝗。去年冬,乌桓寇沙南,用觽征之。
桓帝永兴元年七月,郡国三十二蝗。是时梁冀秉政无谋宪,苟贪权作虐。
二年六月,京都蝗。
永寿三年六月,京都蝗。
延熹元年五月,京都蝗。
灵帝熹平六年夏,七州蝗。先是鲜卑前后三十余犯塞,是岁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使匈奴中郎将臧旻将南单于以下,三道并出讨鲜卑。大司农经用不足,殷敛郡国,以给军粮。三将无功,还者少半。
光和元年诏策问曰:“连年蝗虫至冬踊,其咎焉在?”蔡邕对曰:“臣闻易传曰:
‘大作不时,天降灾,厥咎蝗虫来。’河图秘征篇曰:‘帝贪则政暴而吏酷,酷则诛深必杀,主蝗虫。’蝗虫,贪苛之所致也。”是时百官迁徙,皆私上礼西园以为府。
献帝兴平元年夏,大蝗。是时天下大乱。
建安二年五月,蝗。
后汉书志第十六 五行四 地震山崩地陷大风拔树螟牛疫
五行传曰:“治宫室,饰台榭,内淫乱,犯亲戚,侮父兄,则稼穑不成。”谓土失其性而为灾也。又曰:“思心不容,是谓不圣。厥咎霿,厥罚恒风,厥极凶短折。时则有脂夜之妖,时则有华孽,时则有牛祸,时则有心腹之痾,时则有黄眚﹑黄祥,惟金﹑水﹑木﹑火沴土。”华孽,刘歆传为蠃虫之孽,谓螟属也。
世祖建武二十二年九月,郡国四十二地震,南阳尤甚,地裂压杀人。其后武溪蛮夷反,为寇害,至南郡,发荆州诸郡兵,遣武威将军刘尚击之,为夷所围,复发兵赴之,尚遂为所没。
章帝建初元年三月甲*(申)**[寅]*,山阳﹑东平地震。
和帝永元四年六月丙辰,郡国十三地震。春秋汉含孳曰:“女主盛,臣制命,则地动坼,畔震起,山崩沦。”是时窦太后摄政,兄窦宪专权,将以是受祸也。
后五日,诏收宪印绶,兄弟就国,逼迫皆自杀。
五年二月戊午,陇西地震。儒说民安土者也,将大动,行大震。九月,匈奴单于于除*(难)*鞬叛,遣使发边郡兵讨之。
七年九月癸卯,京都地震。儒说奄官无阳施,犹妇人也。是时和帝与中常侍郑觽谋夺窦氏权,德之,因任用之,及幸常侍蔡伦,二人始并用权。
九年三月庚辰,陇西地震。闰月,塞外羌犯塞,杀略吏民,使征西将军刘尚击之。
安帝永初元年,郡国十八地震。李固曰:“地者阴也,法当安静。今乃越阴之职,专阳之政,故应以震动。”是时邓太后摄政专事,讫建光中,太后崩,安帝乃得制政,于是阴类并胜,西羌乱夏,连十余年。
二年,郡国十二地震。
三年十二月辛酉,郡国九地震。
四年三月癸巳,郡国四地震。
五年正月丙戌,郡国十地震。
七年正月壬寅,二月丙午,郡国十八地震。
元初元年,郡国十五地震。
二年十一月庚申,郡国十地震。
三年二月,郡国十地震。十一月癸卯,郡国九地震。
四年,郡国十三地震。
五年,郡国十四地震。
六年二月乙巳,京都﹑郡国四十二地震,或地坼裂,涌水,坏败城郭﹑民室屋,压人。冬,郡国八地震。
永宁元年,郡国二十三地震。
建光元年九月己丑,郡国三十五地震,或地坼裂,坏城郭室屋,压杀人。是时安帝不能明察,信宫人及阿母圣等谗*(云)**[言]*,破坏邓太后家,于是专听信圣及宦者,中常侍江京﹑樊丰等皆得用权。
延光元年七月癸卯,京都﹑郡国十三地震。九月戊申,郡国二十七地震。
二年,京都﹑郡国三十二地震。
三年,京都﹑郡国二十三地震。是时以谗免太尉杨震,废太子。
四年十**月丁巳,京都、郡国十六地震。时安帝既崩,阎太后摄政,兄弟阎显等并用事,遂斥安帝子,更征诸国王子,未至,中黄门遂诛显兄弟。
顺帝永建三年正月丙子,京都、汉阳地震。汉阳屋坏杀人,地坼涌水出。是时顺帝阿母宋娥及中常侍张昉等用权。
阳嘉二年四月己亥,京都地震。是时爵号宋娥为山阳君。
四年十二月甲寅,京都地震。
永和二年四月*(庚)**[丙]*申,京都地震。是时宋娥构奸诬罔,五月事觉,收印绶,归田里。十一月丁卯,京都地震。是时太尉王龚以中常侍张昉等专弄国权,欲奏诛之,时龚宗亲有以杨震行事谏之止云。
三年二月乙亥,京都、金城、陇西地震裂,城郭、室屋多坏,压杀人。闰月己酉,京都地震。十月,西羌二千余骑入金城塞,为凉州害。
四年三月乙亥,京都地震。
五年二月戊申,京都地震。
建康元年正月,凉州*(都)**[部]*郡六,地震。从去年九月以来至四月,凡百八十*(日)**[地]*震,山谷坼裂,坏败城寺,伤害人物。三月,护羌校尉赵冲为叛胡所杀。九月丙午,京都地震。是时顺帝崩,梁太后摄政,欲为顺帝作陵,制度奢广,多坏吏民頉。尚书栾巴谏事,太后怒,癸卯,诏书收巴下狱,欲杀之。丙午地震,于是太后乃出巴,免为庶人。
桓帝建和元年四月庚寅,京都地震。九月丁卯,京都地震。是时梁太后摄政,兄冀持权。至和平元年,太后崩,然冀犹秉政专事,至延熹二年,乃诛灭。
三年九月己卯,地震,庚寅又震。
元嘉元年十一月辛巳,京都地震。
二年正月丙辰,京都地震。十月乙亥,京都地震。
永兴二年二月癸卯,京都地震。
永寿二年十二月,京都地震。
延熹四年,京都、右扶风、凉州地震。
五年五月乙亥,京都地震。是时桓帝与中常侍单超等谋诛除梁冀,听之,并使用事专权。又邓皇后本小人,性行无恒,苟有颜色,立以为后,后卒坐执左道废,以忧死。
八年九月丁未,京都地震。
灵帝建宁四年二月癸卯,地震。是时中常侍曹节、王甫等皆专权。
熹平二年六月,地震。
六年十月辛丑,地震。
光和元年二月辛未,地震。四月丙辰,地震。灵帝时宦者专恣。
二年三月,京兆地震。
三年自秋至明年春,酒泉表氏地八十余动,涌水出,城中官寺民舍皆顿,县易处,更筑城郭。
献帝初平二年六月丙戌,地震。
兴平元年六月丁丑,地震。
和帝永元元年七月,会稽南山崩。会稽,南方大名山也。京房易传曰:“山崩,阴乘阳,弱胜强也。”刘向以为山阳,君也;水阴,民也;君道崩坏,百姓失所也。刘歆以为崩犹*(地)**[弛]*也。是时窦太后摄政,兄窦宪专权。
七年七月,赵国易阳地裂。京房易传曰:“地裂者,臣下分离,不肯相从也。”
是时南单于觽乖离,汉军追讨。
十二年夏,闰四月戊辰,南郡秭归山高四百丈,崩填溪,杀百余人。明年冬,*(至)**[巫]*蛮夷反,遣使募荆州吏民万余人击之。
元兴元年五月癸酉,右扶风雍地裂。是后西羌大寇凉州。
殇帝延平元年五月壬辰,河东*(恒)**[垣]*山崩。是时邓太后专政。秋八月,殇帝崩。
安帝永初元年六月丁巳,河东杨地陷,东西百四十步,南北百二十步,深三丈五尺。
六年六月壬辰,豫章员溪原山崩,各六十三所。
元初元年三月己卯,日南地坼,长百八十二里。其后三年正月,苍梧、郁林、合浦盗贼髃起,劫略吏民。
二年六月,河南雒阳新城地裂。
延光二年七月,丹阳山崩四十七所。
三年六月庚午,巴郡阆中山崩。
四年十月丙午,蜀郡越巂山崩,杀四百余人。丙午,天子会日也。是时阎太后摄政。其十一月,中黄门孙程等杀江京,立顺帝,诛阎后兄弟,明年,阎后崩。
顺帝阳嘉二年六月丁丑,雒阳宣德亭地坼,长八十五丈,近郊地。时李固对策,以为“阴类专恣,将有分离之象,所以附郊城者,*(事)**[是]*上帝示象以诫陛下也”。是时宋娥及中常侍各用权分争,后中常侍张逵、蘧政与大将军梁商争权,为商作飞语,欲陷之。
桓帝建和元年四月,郡国六地裂,水涌出,井溢,坏寺屋,杀人。时梁太后摄政,兄冀枉杀李固、杜乔。
三年,郡国五山崩。
和平元年七月,广汉梓潼山崩。
永兴二年六月,东海朐山崩。冬十二月,泰山、琅邪盗贼髃起。
永寿三年七月,河东地裂,时梁皇后兄冀秉政,桓帝欲自由,内患之。
延熹元年七月乙巳,左冯翊云阳地裂。
三年五月*(戊申)**[甲戌]*,汉中山崩。是时上宠恣中常侍单超等。
四年六月庚子,泰山、博尤来山判解。
八年六月丙辰,缑氏地裂。
永康元年五月丙午,雒阳高平永寿亭、上党泫氏地各裂。是时朝臣患中常侍王甫等专恣。冬,桓帝崩。明年,窦氏等欲诛常侍、黄门,不果,更为所诛。
灵帝建宁四年五月,河东地裂十二处,裂合长十里百七十步,广者三十余步,深不见底。
和帝永元五年五月戊寅,南阳大风,拔树木。
安帝永初元年,大风拔树。是时邓太后摄政,以清河王子年少,号精耳,故立之,是为安帝。不立皇太子胜,以为安帝贤,必当德邓氏也;后安帝亲谗,废免邓氏,令郡县迫切,死者八九人,家至破坏。此为瞉霿也,是后西羌亦大乱凉州十有余年。
二年六月,京都及郡国四十大风拔树。
三年五月癸酉,京都大风,拔南郊道梓树九十六枚。
七年八月丙寅,京都大风拔树。
元初二年二月癸亥,京都大风拔树。
六年夏四月,沛国、勃海大风,拔树三万余枚。
延光二年三月丙申,河东、颍川大风拔树。六月壬午,郡国十一大风拔树。是时安帝亲谗,曲直不分。
三年,京都及郡国三十六大风拔树。
灵帝建宁二年四月癸巳,京都大风雨雹,拔郊道树十围已上百余枚。其后晨迎气黄郊,道于雒水西桥,逢暴风雨,道卤簿车或发盖,百官沾濡,还不至郊,使有司行礼。迎气西郊,亦壹如此。
中平五年六月丙寅,大风拔树。
献帝初平四年六月,右扶风大风,发屋拔木。
中兴以来,脂夜之妖无录者。
章帝七八年闲,郡县大螟伤稼,语在鲁恭传,而纪不录也。是时章帝用窦皇后谗,害宋、梁二贵人,废皇太子。
灵帝熹平四年六月,弘农、三辅螟虫为害。是时灵帝用中常侍曹节等谗言,禁锢海内清英之士,谓之党人。
中平二年七月,三辅螟虫为害。
明帝永平十八年,牛疫死。是岁遣窦固等征西域,置都护、戊己校尉。固等适还而西域叛,杀都护陈睦、戊己校尉关宠。于是大怒,欲复发兴讨,会秋明帝崩,是思心不容也。
章帝建初四年冬,京都牛大疫。是时窦皇后以宋贵人子为太子,宠幸,令人求伺贵人过隙,以谗毁之。章帝不知窦太后不善,厥咎霿也。或曰,是年六月马太后崩,土功非时兴故也。
后汉书志第十七 五行五 射妖龙蛇孽马祸人痾人化死复生疫投蜺
五行传曰:“皇之不极,是谓不建。厥咎眊,厥罚恒阴,厥极弱。
时则有射妖,时则有龙蛇之孽,时则有马祸,时则有下人伐上之痾,时则有日月乱行,星辰逆行。”皇,君也。极,中也。眊,不明也。说云:此沴天也。不言沴天者,至尊之辞也。春秋“王师败绩”,以自败为文。
,敬授民时。’论语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是则天之道于人政也。孔子说春秋曰:‘政以不由王出,不得为政。’则王君出政之号也。极,中也。建,立也。王象天,以情性覆成五事,为中和之政也。王政不中和,则是不能立其事也。”古文尚书:“皇极,皇建其有极。”孔安国曰:“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谓行九畴之义。”马融对策曰:“大中之道,在天为北辰,在地为人君。”
眊,乱也。君臣不立,则上下乱矣。”字林曰:“目少精曰眊。” 君将出政,亦先于朝廷度之,出则应于民心。射,其象也。” 天于不中之人,恒耆其*[味,厚其]*毒,增以为病,将以开贤代之也,春秋传所谓‘夺伯有魄’者是也。不名病者,病不着于身体也。”
恒阴,中兴以来无录者。
灵帝光和中,雒阳男子夜龙以弓箭射北阙,吏收考问,辞“居贫负责,无所聊生,因买弓箭以射”。近射妖也。其后车骑将军何苗,与兄大将军进部兵还相猜疑,对相攻击,战于阙下。苗死兵败,杀数千人,雒阳宫室内人烧尽。
劭时为太尉议曹掾,白公邓盛:‘夫礼设阙观,所以饰门,章于至尊,悬诸象魏,示民礼法也。故车过者下,步过者趋。今龙乃敢射阙,意慢事丑,次于大逆。
宜遣主者参问变状。’公曰:‘府不主盗贼,当与诸府相候。’劭曰:‘丞相邴吉以为道路死伤,既往之事,京兆、长安职所穷逐,而住车问牛喘吐舌者,岂轻人而贵畜哉,颇念阴阳不和,必有所害。掾史尔乃悦服,汉书嘉其达大体。
令龙所犯,然中外奔波,邴吉防患大豫,况于已形昭晰者哉!明公既处宰相大任,加掌兵戎之职,凡在荒裔,谓之大事,何有近目下而致逆节之萌者?孔子摄鲁司寇,非常卿也。折僭溢之端,消纤介之渐,从政三月,恶人走境,邑门不阖,外收强齐侵地,内亏三桓之威。区区小国,尚于趣舍,大汉之朝,焉可无乎?明公恬然谓非己。诗云:“仪刑文王,万国作孚。”当为人制法,何必取法于人!’于是公意大悟,遣令史谢,申以铃下规应掾自行之,还具条奏。时灵帝诏报,恶恶止其身,龙以重论之,阳不坐。”
安帝延光三年,济南言黄龙见历城,琅邪言黄龙见诸。是时安帝听谗,免太尉杨震,震自杀。又帝独有一子,以为太子,信谗废之。是皇不中,故有龙孽,是时多用佞媚,故以为瑞应。明年正月,东郡又言黄龙二见濮阳。
桓帝延熹七年六月壬子,河内野王山上有龙死,长可数十丈。襄楷以为夫龙者为帝王瑞,易论大人。天凤中,黄山宫有死龙,汉兵诛莽而世祖复兴,此易代之征也。至建安二十五年,魏文帝代汉。
到延熹二年,诛大将军梁冀,捕治宗属,扬兵京师”也。
永康元年八月,巴郡言黄龙见。时吏傅坚以郡欲上言,内白事以为走卒戏语,不可。太守不听。尝见坚语云:“时民以天热,欲就池浴,见池水浊,因戏相恐‘此中有黄龙’,语遂行人闲。闻郡欲以为美,故言。”时史以书帝纪。桓帝时政治衰缺,而在所多言瑞应,皆此类也。又先儒言:瑞兴非时,则为妖孽,而民讹言生龙语,皆龙孽也。
熹平元年四月甲午,青蛇见御坐上。是时灵帝委任宦者,王室微弱。
更始二年二月,发雒阳,欲入长安,司直李松奉引,车奔,触北宫铁柱门,三马皆死。马祸也。时更始失道,将亡。
桓帝延熹五年四月,惊马与逸象突入宫殿。近马祸也。是时桓帝政衰缺。
灵帝光和元年,司徒长史冯巡马生人。京房易传曰:“上亡天子,诸侯相伐,厥妖马生人。”后冯巡迁甘陵相,黄巾初起,为所残杀,而国家亦四面受敌。
其后关东州郡各举义兵,卒相攻伐,天子西移,王政隔塞。其占与京房同。
光和中,雒阳水西桥民马逸走,遂啮杀人。是时公卿大臣及左右数有被诛者。
安帝永初元年十一月戊子,民转相惊走,弃什物,去庐舍。
灵帝建宁三年春,河内妇食夫,河南夫食妇。
熹平二年六月,雒阳民讹言虎贲寺东壁中有黄人,形容须眉良是,观者数万,省内悉出,道路断绝。到中平元年二月,张角兄弟起兵冀州,自号黄天,三十六方,四面出和,将帅星布,吏士外属,因其疲餧,牵而胜之。
光和元年五月壬午,何人白衣欲入德阳门,辞“我梁伯夏,教我上殿为天子”。
中黄门桓贤等呼门吏仆射,欲收缚何人,吏未到,须臾还走,求索不得,不知姓名。时蔡邕以成帝时男子王曪绛衣入宫,上前殿非常室,曰“天帝令我居此”,后王莽篡位。今此与成帝时相似而有异,被服不同,又未入云龙门而觉,称梁伯夏,皆轻于言。以往况今,将有狂狡之人,欲为王氏之谋,其事不成。其后张角称黄天作乱,竟破坏。
中黄门解步呵问:‘汝何等人?白衣妄入宫掖。’曰:‘我梁伯夏后,天使我为天子。’步欲前收取,因忽不见。劭曰:尚书、春秋左传曰,伯益佐禹治水,封于梁。飂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实甚好龙,龙多归之,帝舜嘉之,赐姓董氏。
董氏之祖,与梁同焉。到光熹元年,董卓自外入,因闲乘衅,废帝杀后,百官总己,号令自由,杀戮决前,威重于主。梁本安定,而卓陇西人,俱凉州也。
天戒若曰,卓不当专制夺矫,如白衣无宜兰入宫也。白衣见黄门寺,及卓之末,中黄门诛灭之际,事类如此,可谓无乎?”袁山松曰:“案张角一时狡乱,不足致此大妖,斯乃曹氏灭汉之征也。”案劭所述,与志或有不同,年月舛异,故俱载焉。臣昭注曰:检观前通,各有未直。寻梁即魏地之名,伯夏明于中夏,非溥天之称,以内臣孙*(夫)**[未]*得称王,征验有应,有若符契。复云“伯夏教我为天子”,后曹公曰“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此乃魏文帝受我成策而陟帝位也。风俗通云“见中黄门寺曹腾之家”,尤见其证。
二年,雒阳上西门外女子生儿,两头,异肩共匤,俱前向,以为不祥,堕地弃之。自此之后,朝廷霿乱,政在私门,上下无别,二头之象。后董卓戮太后,被以不孝之名,放废天子,后复害之。汉元以来,祸莫踰此。
四年,魏郡男子张博送铁卢诣太官,博上书室殿山居屋后宫禁,落屋讙呼。上收缚考问,辞“忽不自觉知”。
中平元年六月壬申,雒阳男子刘仓居上西门外,妻生男,两头共身。
灵帝时,江夏黄氏之母,浴而化为鼋,入于深渊,其后时出见。初浴簪一银钗,及见,犹在其首。
献帝初平中,长沙有人姓桓氏,死,棺敛月余,其母闻棺中声,发之,遂生。
占曰:“至阴为阳,下人为上。”其后曹公由庶士起。
建安四年二月,武陵充县女子李娥,年六十余,物故,以其家杉木槥敛,瘗于城外数里上,已十四日,有行闻其頉中有声,便语其家。家往视闻声,便发出,遂活。
于是娥遂得出,与伯文别。伯文曰:“书一封以与儿佗。”娥遂与黑俱归,事状如此。’太守慨然叹曰:‘天下事真不可知也!’乃表以为‘蔡仲虽发頉,为鬼神所使,虽欲无发,势不得已。宜加宽宥。’诏书报可。太守欲验语虚实,即遣马吏于西界推问李黑得之。黑语协,乃致伯文书与佗。佗识其纸,乃是父亡时送箱中文书也。表文字犹在也,而书不可晓。乃请费长房读之,曰:‘告佗:
当从府君出案行,当以八月八日日中时,武陵城南沟水畔顿,汝是时必往。’到期,悉将大小于城南待之。须臾果至,但闻人马隐隐之声,诣沟水,便闻有呼声曰:‘佗来!汝得我所寄李娥书不邪?’曰:‘即得之,故来至此。’伯文以次呼家中大小问之,悲伤断绝。曰:‘死生异路,不能数得汝消息。吾亡后,儿孙乃尔许人!’良久谓佗曰:‘来春大病,与此一丸药,以涂门户,则辟来年妖厉矣。’言讫忽去,竟不得见其形。至前春,武陵果大病,白日见鬼,唯伯文之家,鬼不敢向。费长房视药曰:‘此方相临也。’”博物记曰:“汉末关中大乱,有发前汉宫人頉者,宫人犹活。既出,平复如旧。魏郭后爱念之,录置宫内,常在左右。问汉时宫中事,说之了了,皆有次绪。郭后崩,哭泣哀过,遂死。汉末,发范明友奴頉,奴犹活。明友,霍光女婿。说光家事,废立之际,多与汉书相应。此奴常*(且)**[游]*走居民闲,无*(正)**[止]*住处,遂不知所在。”
七年,越巂有男化为女子。时周髃上言,哀帝时亦有此异,将有易代之事。至二十五年,献帝封于山阳。
建安中,女子生男,两头共身。
安帝元初六年夏四月,会稽大疫。
“二十六年,郡国七大疫。”
延光四年冬,京都大疫。
又闲者,有司正以冬至之后,奏开恭陵神道。陛下至*[孝]*,不忍距逆,或发頉移尸。月令:‘仲冬土事无作,慎无发盖,及起大觽,以固而闭。地气上泄,是谓发天地之房,诸蛰则死,*[民必]*疾疫,又随以丧。’厉气未息,恐其殆此二*(年)**[事]*,欲使知过改悔。五行传曰:‘六沴作见,若时共御,帝用不差,神则不怒,五福乃降,用章于下。’臣愚以为可使公卿处议,所以陈术改过,取媚神只,自求多福也。”
桓帝元嘉元年正月,京都大疫。二月,九江、庐江又疫。
延熹四年正月,大疫。
灵帝建宁四年三月,大疫。
熹平二年正月,大疫。
光和二年春,大疫。
五年二月,大疫。
中平二年正月,大疫。
献帝建安二十二年,大疫。
“家家有强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举族而丧者。”
灵帝光和元年六月丁丑,有黑气堕北宫温明殿东庭中,黑如车盖,起奋讯,身五色,有头,体长十余丈,形貌似龙。上问蔡邕,对曰:“所谓天投蜺者也。不见足尾,不得称龙。易传曰:‘蜺之比无德,以色亲也。’潜潭巴曰:‘虹出,后妃阴胁王者。’又曰:‘五色迭至,照于宫殿,有兵革之事。’演孔图曰:‘天子外苦兵,威内夺,臣无忠,则天投蜺。’变不空生,占不空言。”先是立皇后何氏,皇后每斋,当谒祖庙,辄有变异不得谒。中平元年,黄巾贼张角等立三十六方,起兵烧郡国,山东七州处处应角。遣兵外讨角等,内使皇后二兄为大将统兵。其年,宫车宴驾,皇后摄政,二兄秉权。谴让帝母永乐后,令自杀。阴呼并州牧董卓欲共诛中官,中官逆杀大将军进,兵相攻讨,京都战者塞道。皇太后母子遂为太尉卓等所废黜,皆死。天下之败,兵先兴于宫省,外延海内,二三十岁,其殃祸起自何氏。
后汉书志第十八 五行六 日蚀日抱日赤无光日黄珥日中黑虹贯日月蚀非其月
光武帝建武二年正月甲子朔,日有蚀之。在危八度。日蚀说曰:“日者,太阳之精,人君之象。君道有亏,为阴所乘,故蚀。蚀者,阳不克也。”其候杂说,汉书五行志着之必矣。儒说诸侯专权,则其应多在日所宿之国。
诸象附从,则多为王者事。人君改修其德,则咎害除。是时世祖初兴,天下贼乱未除。虚、危,齐也。贼张步拥兵据齐,上遣伏隆谕步,许降,旋复叛称王,至五年中乃破。
彗星见,则失和之国恶之。是故圣王日蚀则修德,月蚀则修刑,彗星见则修和。”
三年五月乙卯晦,日有蚀之,在柳十四度。柳,河南也。时世祖在雒阳,赤眉降贼樊崇谋作乱,其七月发觉,皆伏诛。
六年九月丙寅晦,日有蚀之。史官不见,郡以闻。在尾八度。 七年三月癸亥晦,日有蚀之,在毕五度。毕为边兵。秋,隗嚣反,侵安定。
冬,卢芳所置朔方、云中太守各举郡降。
十六年三月辛丑晦,日有蚀之,在昴七度。昴为狱事。时诸郡太守坐度田不实,世祖怒,杀十余人,然后深悔之。
十七年二月乙未晦,日有蚀之,在胃九度。胃为廪仓。时诸郡新坐租之后,天下忧怖,以谷为言,故示象。或曰:胃,供养之官也。其十月,废郭皇后,诏曰“不可以奉供养”。
二十二年五月乙未晦,日有蚀之,在柳七度,京都宿也。柳为上仓,祭祀谷也。
近舆鬼,舆鬼为宗庙。十九年中,有司奏请立近帝四庙以祭之,有诏“庙处所未定,且就高庙祫祭之”。至此三年,遂不立庙。有简堕心,奉祖宗之道有阙,故示象也。
二十五年三月戊申晦,日有蚀之,在毕十五度。毕为边兵。其冬十月,以武溪蛮夷为寇害,伏波将军马援将兵击之。
二十九年二月丁巳朔,日有蚀之,在东壁五度。东壁为文章,一名娵訾之口。先是皇子诸王各招来文章谈说之士,去年中,有人上奏:“诸王所招待者,或真伪杂,受刑罚者子孙,宜可分别。”于是上怒,诏捕诸王客,皆被以苛法,死者甚多。世祖不早为明设刑禁,一时治之过差,故天示象。世祖于是改悔,遣使悉理侵枉也。
三十一年五月癸酉晦,日有蚀之,在柳五度,京都宿也。自二十一年示象至此十年,后二年,宫车晏驾。
中元元年十一月甲子晦,日有蚀之,在斗二十度。斗为庙,主爵禄。儒说十一月甲子,时王日也,又为星纪,主爵禄,其占重。
明帝永平三年八月壬申晦,日有蚀之,在氐二度。氐为宿宫。是时明帝作北宫。
八年十月壬寅晦,日有蚀之,既,在斗十一度。斗,吴也。广陵于天文属吴。后二年,广陵王荆坐谋反自杀。
十三年十月甲辰晦,日有蚀之,在尾十七度。 十六年五月戊午晦,日有蚀之,在柳十五度。儒说五月戊午,犹十一月甲子也,又宿在京都,其占重。后二岁,宫车晏驾。
十八年十一月甲辰晦,日有蚀之,在斗二十一度。是时明帝既崩,马太后制爵禄,故阳不胜。
章帝建初五年二月庚辰朔,日有蚀之,在东壁八度。例在前建武二十九年。
是时髃臣争经,多相非毁者。
六年六月辛未晦,日有蚀之,在翼六度。翼主远客。冬,东平王苍等来朝,明年正月,苍薨。
*(元)**[章]*和元年八月乙未晦,日有蚀之。史官不见,佗官以闻。日在氐四度。
和帝永元二年二月壬午,日有蚀之。史官不见,涿郡以闻。日在奎八度。
四年六月戊戌朔,日有蚀之,在七星二度,主衣裳。又曰行近轩辕,在左角,为太后族。是月十九日,上免太后兄弟窦宪等官,遣就国,选严能相,于国蹙迫自杀。
七年四月辛亥朔,日有蚀之,在觜觿,为葆旅,主收敛。儒说葆旅宫中之象,收敛贪□之象。是岁邓贵人始入。明年三月,阴皇后立,邓贵人有宠,阴后□忌之,后遂坐废。一曰是将入参,参、伐为斩刈。明年七月,越骑校尉冯柱捕斩匈奴温禺犊王乌居战。
十二年秋七月辛亥朔,日有蚀之,在翼八度,荆州宿也。明年冬,南郡蛮夷反为寇。
十五年四月甲子晦,日有蚀之,在东井二十二度。东井,主酒食之宿也。妇人之职,无非无仪,酒食是议。去年冬,邓皇后立,有丈夫之性,与知外事,故天示象。是年水,雨伤稼。
安帝永初元年三月二日癸酉,日有蚀之,在胃二度。胃主廪仓。是时邓太后专政,去年大水伤稼,仓廪为虚。
五年正月庚辰朔,日有蚀之,在虚八度。正月,王者统事之正日也。虚,空名也。是时邓太后摄政,安帝不得行事,俱不得其正,若王者位虚,故于正月阳不克,示象也。于是阴预乘阳,故夷狄并为寇害,西边诸郡皆至虚空。
七年四月丙申晦,日有蚀之,在东井一度。
元初元年十月戊子朔,日有蚀之,在尾十度。尾为后宫,继嗣之宫也。是时上甚幸阎贵人,将立,故示不善,将为继嗣祸也。明年四月,遂立为后。后遂与江京、耿宝等共谗太子废之。
二年九月壬午晦,日有蚀之,在心四度。心为王者,明久失位也。
三年三月二日辛亥,日有蚀之,在娄五度。史官不见,辽东以闻。
四年二月乙*(亥)**[巳]*朔,日有蚀之,在奎九度。史官不见,七郡以闻。
奎主武库兵。其*[月]*十*(月)*八日壬戌,武库火,烧兵器也。
五年八月丙申朔,日有蚀之,在翼十八度。史官不见,张掖以闻。
六年十二月戊午朔,日有蚀之,几尽,地如□状。在须女十一度,女主恶之。后二岁三月,邓太后崩。
地道安静,法当*(坤)**[由]*阳,今乃专恣,摇动宫阙。祸在萧墙之内,臣恐宫中必有阴谋其阳,下图其上,造为逆也。灾变终不虚生,推原二异,日辰行度,甚为较明,譬犹指掌。宜察宫阙之内,如有所疑,急摧破其谋,无令得成。
修政恐惧,以荅天意。十月辛卯,日有蚀之,周家所忌,乃为亡征,是时妃后用事,七子朝令。戊午之灾,近相似类。宜贬退诸后兄弟髃从内外之宠,求贤良,征逸士,下德令,施恩惠,泽及山海。”时度辽将军遵多兴师重赋出塞妄攻之事,上深纳其言。建光元年,邓*[太]*后崩。上收考中人赵任等,辞言地震日蚀,任*[在]*中*(官)**[宫]*,竟有废*[立]*之谋,合乃自知其言验也。
永宁元年七月乙酉朔,日有蚀之,在张十五度。史官不见,酒泉以闻。
延光三年九月庚*(寅)**[申]*晦,日有食之,在氐十五度。氐为宿宫。宫,中宫也。时上听中常侍江京、樊丰及阿母王圣等谗言,废皇太子。
四年三月戊午朔,日有蚀之,在胃十二度。陇西、酒泉、朔方各以状上,史官不觉。
务三而已:一曰择人,二月安民,三曰从时。’臣融伏惟方今有道之世,汉典设张,侯甸采韂,司民之吏,案绳循墨,虽有殿最,所差无几。其陷罪辟,身自取祸,百姓未被其大伤。至边郡牧御失和,吉之与凶,败之与成,优劣相悬,不诫不可。审择其人,上以应天变,下以安民隶。窃见列将子孙,生长京师,食仰租奉,不知稼穑之艰,又希遭阨困,故能果毅轻财,施与孤弱,以获死生之用,此其所长也。不拘法禁,奢泰无度,功劳足以宣威,踰滥足以伤化,此其所短也。州郡之士,出自贫苦,长于捡押,虽专赏罚,不敢越溢,此其所长也。拘文守法,遭遇非常,狐疑无断,畏首畏尾,威恩纤薄,外内离心,士卒不附,此其所短也。必得将兼有二长之才,无二短之累,参以吏事,任以兵法。
有此数姿,然后能折冲厌难,致其功实,转灾为福。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以天下之大,四海之觽,云无若人,臣以为诬矣。宜特选详誉,审得其真,镇守二方,以应用良择人之义,以塞大异也。”
顺帝永建二年七月甲戌朔,日有蚀之,在翼九度。
阳嘉四年闰月丁亥朔,日有蚀之,在角五度。史官不见,零陵以闻。
永和三年十二月戊戌朔,日有蚀之,在须女十一度。史官不见,会稽以闻。明年,中常侍张逵等谋谮皇后父梁商欲作乱,推考,逵等伏诛也。
五年五月己丑晦,日有蚀之,在东井三十三度。东并,三辅宿。又近舆鬼,舆鬼为宗庙。其秋,西羌为寇,至三辅陵园。
六年九月辛亥晦,日有蚀之,在尾十一度。尾主后宫,继嗣之宫也。以为继嗣不兴之象。
桓帝建和元年正月辛亥朔,日有蚀之,在营室三度。史官不见,郡国以闻。是时梁太后摄政。
三年四月丁卯晦,日有蚀之,在东井二十三度。例在永元十五年。东井主法,梁太后又听兄冀枉杀公卿,犯天法也。明年,太后崩。
元嘉二年七月二日庚辰,日有蚀之,在翼四度。史官不见,广陵以闻。翼主倡乐。时上好乐过。
为琴若此,一而足矣。’”永兴二年九月丁卯朔,日有蚀之,在角五度。角,郑宿也。十一月,泰山盗贼髃起,劫杀长吏。泰山于天文属郑。
永寿三年闰月庚辰晦,日有蚀之,在七星二度。史官不见,郡国以闻。例在永元四年。后二岁,梁皇后崩,冀兄弟被诛。
延熹元年五月甲戌晦,日有蚀之,在柳七度,京都宿也。
史官上占,去重见轻。’璜召太史陈援诘问,乃以实对。冀怨援不为隐讳,使人阴求其短,发擿上闻。上以亡失候仪不肃,有司奏收杀狱中。”
八年正月丙申晦,日有蚀之,在营室十三度。营室之中,女主象也。其二月癸亥,邓皇后坐酗,上送暴室,令自杀,家属被诛。吕太后崩时亦然。
九年正月辛卯朔,日有蚀之,在营室三度。史官不见,郡国以闻。谷永以为三朝尊者恶之。其明年,宫车晏驾。
永康元年五月壬子晦,日有蚀之,在舆鬼一度。儒说壬子淳水日,而阳不克,将有水害。其八月,六州大水,勃海*(盗贼)**[海溢]*。
灵帝建宁元年五月丁未朔,日有蚀之。冬十月甲辰晦,日有蚀之。
二年十月戊戌晦,日有蚀之。右扶风以闻。
三年三月丙寅晦,日有蚀之。梁相以闻。
四年三月辛酉朔,日有蚀之。
熹平二年十二月癸酉晦,日有蚀之,在虚二度。是时中常侍曹节﹑王甫等专权。
六年十月癸丑朔,日有蚀之,赵相以闻。
光和元年二月辛亥朔,日有蚀之。十月丙子晦,日有蚀之,在箕四度。箕为后宫口舌。是月,上听谗废宋皇后。
二年四月甲戌朔,日有蚀之。
四年九月庚寅朔,日有蚀之,在角六度。
中平三年五月壬辰晦,日有蚀之。
六年四月丙午朔,日有蚀之。其月浃辰,宫车晏驾。
献帝初平四年正月甲寅朔,日有蚀之,在营室四度。是时李傕﹑郭汜专政。 兴平元年六月乙巳晦,日有蚀之。
建安五年九月庚午朔,日有蚀之。
六年*(十月癸未)**[二月丁卯]*朔,日有蚀之。
十三年十月癸未朔,日有蚀之,在尾十二度。
十五年二月乙巳朔,日有蚀之。
十七年六月庚寅晦,日有蚀之。
二十一年五月己亥朔,日有蚀之。
二十四年二月壬子晦,日有蚀之。
凡汉中兴十二世,百九十六年,日蚀七十二:朔三十二,晦三十七,月二日三。
光武建武七年四月丙寅,日有晕抱,白虹贯晕,在毕八度。毕为边兵。秋,隗嚣反,侵安定。
“臣不知则日月僪。”如淳曰:“蝃蝀谓之虹,雌谓之蜺,向外曰倍,刺日曰僪,在傍如半环向日曰抱,在傍直对曰珥。”孟康曰:“僪如僪也。”宋均曰:“黄气抱日,辅臣纳忠。”
灵帝时,日数出东方,正赤如血,无光,高二丈余乃有景。且入西方,去地二丈,亦如之。其占曰,事天不谨,则日月赤。是时月出入去地二三丈,皆赤如血者数矣。
光和四年二月己巳,黄气抱日,黄白珥在其表。
中平四年三月丙申,黑气大如瓜,在日中。
五年正月,日色赤黄,中有黑气如飞鹊,数月乃销。
六年二月乙未,白虹贯日。
易谶曰:“聪明蔽塞,政在臣下,□戚干朝,君不觉悟,虹蜺贯日。”
献帝初平元年二月壬辰,白虹贯日。
“凶出于代郡。”
桓帝永寿三年十二月壬戌,月蚀非其月。
延熹八年正月辛巳,月蚀非其月。
赞曰:皇极惟建,五事克端。罚咎入沴,逆乱浸干。火下水腾,木弱金酸。妖岂或妄,气炎以观。
后汉书志第十九 郡国一 河南河内河东弘农京兆冯翊扶风右司隶
汉书地理志记天下郡县本末,及山川奇异,风俗所由,至矣。今但录中兴以来郡县改异,及春秋、三史会同征伐地名,以为郡国志。凡前志有县名,今所不载者,皆世祖所并省也。前无今有者,后所置也。凡县名先书者,郡所治也。 考诸子所载,神农之地,过日月之表,近为虚诞。及少昊氏之衰,九黎乱德,其制无闻矣。洎颛顼之所建,帝喾受定,则孔子称其地北至幽陵,南暨交址,西蹈流沙,东极蟠木,日月所照,莫不底焉,是以建万国而制九州。至尧遭洪水,分为十二州,今虞书是也。及禹平水土,还为九州,今禹贡是也。是以其时九州之地,凡二千四百三十万八千二十四顷,定垦者九百*(一)***十万*(八)***千二十四顷,不垦者千五百万二千顷,民口千三百五十五万三千九百二十三人。至于涂山之会,诸侯承唐虞之盛,执玉帛亦有万国。是以山海经称禹使大章步自东极,至于西垂,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一步。又使竖亥步*[自]*南极,*(北)*尽于北垂,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四海之内,则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出水者八千里,受水者八千里,*[经]*名山五千三百五十,*(经)*六万四千五十六里。出铜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以供财用,俭则有余,奢则不足。以男女耕织,不夺其时,故公家有三十年之积,私家有九年之储。及夏之衰,弃稷弗务,有穷之乱,少康中兴,乃复禹夡。孔甲之至桀行暴,诸侯相兼,逮汤受命,其能存者三千余国,方于涂山,十损其七。民离毒政,将亦如之。殷因于夏,六百余载,其闲损益,书策不存,无以考之。又遭纣乱,至周克商,制五等之封,凡千七百七十三国,又减汤时千三百矣。民觽之损,将亦如之。及周公相成王,致治刑错,民口千三百七十一万四千九百二十三人,多禹十六万一千人,周之极盛也。其后七十余岁,天下无事,民弥以息。及昭王南征不反,穆王失荒,加以幽、厉之乱,平王东迁,三十余载,至齐桓公二年,周庄王之十三年,五千里内,非天王九傧之御,自世子公侯以下至于庶民,凡千一百八十四万七千人,除有土老疾,定受田者九百万四千人。其后诸侯相并,当春秋时,尚有千二百国。二百四十二年之中,杀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社稷者,不可胜数。至于战国,存者十余。于是从横短长之说,相夺于时,残民诈力之兵,动以万计。故崤有匹马之祸,宋有易子之急,晋阳之*(国)**[围]*,县釜而炊,长平之战,血流漂卤。周之列国,唯有燕、卫、秦、楚而已。齐及三晋,皆以篡乱,南面称王。卫虽得存,不绝若覴。然考苏、张之说,计秦及山东六国,戎卒尚存五百余万,推民口数,尚当千余万。及秦兼诸侯,置三十六郡,其所杀伤,三分居二;犹以余力,行参夷之刑,收太半之赋,北筑长城四十余万,南戍五岭五十余万,阿房、骊山七十余万,十余年闲,百姓死没,相踵于路。陈、项又肆其余烈,故新安之坑,二十余万,彭城之战,睢水不流。至汉祖定天下,民之死伤,亦数百万。是以平城之卒,不过三十万,方之六国,五损其二。自孝惠至文、景,与民休息,六十余岁,民觽大增,是以太仓有不食之粟,都内有朽贯之钱。武帝乘其资畜,军征三十余岁,地广万里,天下之觽亦减半矣。及霍光秉政,乃务省役,至于孝平,六世相承,虽时征行,不足大害,民户又息。元始二年,郡、国百三,县、邑千*(四)***百八十七,地东西九千三百二里,南北万三千三百六十八里,定垦田八百二十七万五百三十六顷,民户千三百二十三万三千六百一十二,口五千九百一十九万四千九百七十八人,多周成王四千五百四十八万五十五人,汉之极盛也。及王莽篡位,续以更始、赤眉之乱,至光武中兴,百姓虚耗,十有二存。中元二年,民户四百二十七万千六百三十四,口*(三)***千一百万七千八百二十人。永平、建初之际,天下无事,务在养民,迄于孝和,民户滋殖。及孝安永初、元初之闲,兵饥之苦,民人复损。至于孝桓,颇增于前。永寿二年,户千六百七万九百六,口五千六万六千八百五十六人,垦田亦多,单师屡征。及灵帝遭黄巾,献帝即位而董卓兴乱,大焚宫庙,劫御西迁,京师萧条,豪桀并争,郭汜、李傕之属,残害又甚,是以兴平、建安之际,海内凶荒,天子奔流,白骨盈野,故陕津之难,以箕撮指,安邑之东,后裳不完,遂有寇戎,雄雌未定,割剥庶民,三十余年。及魏武皇帝克平天下,文帝*(授)**[受]*禅,人觽之损,万有一存。景元四年,与蜀通计民户九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五百三十七万二千八百九十一人。又案正始五年,扬威将军朱照日所上吴之所领兵户凡十三万二千,推其民数,不能多蜀矣。昔汉永和五年,南阳户五十余万,汝南户四十余万,方之于今,三帝鼎足,不踰二郡,加有食禄复除之民,凶年饥疾之难,见可供役,裁若一郡。以一郡之人,供三帝之用,斯亦勤矣。自禹至今二千余载,六代损益,备于兹焉。”臣昭案:谧记云春秋时有千二百国,未知所出。班固云周之始,爵五而土三,盖千八百国。转相吞灭,数百年闲,列国耗尽,至春秋时,尚有数十。
**河南尹***
秦三川郡,高帝更名。世祖都雒阳,建武十五年改曰河南尹。*
二十一城,永和五年户二十万八千四百八十六,口百一万八百二十七。
**雒阳**周时号成周。有狄泉,在城中。有唐聚。有上程聚。有士乡聚。有褚氏聚。有荣锜螕。有前亭。有圉乡。
有大解城。**河南**周公时所城雒邑也,春秋时谓之王城。
东城门名鼎门,北城门名干祭。又有甘城,有蒯乡。
**梁**故国,伯翳后。有霍阳山。有注城。**荧阳**有鸿沟水。有广武城。有□亭,□叔国。有陇城。有薄亭。
有敖亭。有*(费)**[荧]*泽。**卷**有长城,经阳武到密。
有垣雝城,或曰古衡雍。有扈城亭。**原武***
*阳武****中牟**有圃田泽。有清口水。有管城。有曲遇聚。有蔡亭。**开封****菀陵**有棐林。
有制泽。有琐侯亭。**平阴***
*谷城**瀍水出。有函谷关。
**缑氏*有邬聚。有轘辕关。**巩**有寻谷水。有东訾聚,今名訾城。有坎埳聚。有黄亭。有湟水。有明溪泉。**成睪**有旃然水。有瓶丘聚。有漫水。有汜水。**京****密**有大騩山。有梅山。有陉山。**新城**有高都城。有广成聚。有鄤聚,古鄤氏,今名蛮中。**匽师**有尸乡,春秋时曰尸氏。**新郑**诗郑国,祝融墟。**平**
帝王世记曰:“城东西六里十一步,南北九里一百步。”晋元康地道记曰:“城内南北九里七十步,东西六里十步,为地三百*(里)**[顷]*一十二亩有三十六步。城东北隅周威烈王頉。”
案本纪,县有百坏山。干宝搜神记曰:“县有延寿城。”
“七萃之士,生搏虎而献天子,命为柙,而畜之东□,是曰虎牢。”左传曰郑子皮劳晋韩宣子于索氏,杜预曰县东有大索城。尚书禹贡“至于大岯”,张揖云成睾县山。又有旋门膎,县西南十里,见东京赋*(曰)*。 **河内郡***
高帝置。雒阳北百二十里。*十八城,户十五万九千七百七十,口八十万一千五百五十八。 **怀**有隰城。**河阳**有湛城。**轵**有原乡。有湨梁。**波**有絺城。**沁水****野王**有太行山。有射犬聚。有邘城。**温**苏子所都。济水出,王莽时大旱,遂枯绝。**州***
*平睾**有邢丘,故邢国,周公子所封。有李城。**山阳**邑。有雍城。有蔡城。**武德***
*获嘉**侯国。**修武**故南阳,秦始皇更名。有南阳城,阳樊﹑攒茅田。有小修武聚。有隤城。**共**本国。淇水出。有泛亭。
**汲****朝歌**纣所都居,南有牧野,北有邶国,南有宁乡。**荡阴**有羑里城。**林虑**故隆虑,殇帝改。
有铁。
山海经曰:“太行之山,清水出焉。”郭璞曰:“修武县北黑山亦出清水。”
**河东郡***
秦置,雒阳西北五百里。*二十城,户九万三千五百四十三,口五十七万八百三。
**安邑**有铁,有盐池。**杨**有高梁亭。**平阳**侯国。
有铁。尧都此。**临汾**有董亭。**汾阴**有介山。**蒲膎**有雷首山。有沙丘亭。**大阳**有吴山,上有虞城,
有下阳城,有茅津。有颠軨膎。**解**有桑泉城。有臼城。有解城。有瑕城。**皮氏**有耿乡。有铁。有冀亭。**闻喜**邑,本曲沃。有董池陂,古董泽。有稷山亭。有涑水。有洮水。**绛**邑。有翼城。**永安**故彘,阳嘉二年更名。有霍大山。**河北**诗魏国。有韩亭。**猗氏****垣**有王屋山,兖水出。有壶丘亭。有邵亭。**襄陵****北屈**有壶口山。有采桑津。**蒲子****濩泽**侯国。有*(祁)**[析]*城山。**端氏**
地道记*[巫]*咸山在南。
县西北卑耳山。县西南齐桓公西伐所登。”
又蜚廉于山得石旘,仍葬也。 **弘农郡***
武帝置。其二县,建武十五年属。雒阳西南四百五十里。*九城,户四万六千八百一十五,口十九万九千一百一十三。 **弘农**故秦函谷关,烛水出。有枯枞山。有桃丘聚,故桃林。有务乡。有曹阳亭。**陕**本□仲国。有焦城。有陕陌。**黾池**谷水出。有二崤。**新安**螕水出。**宜阳****陆浑**西有□略地。**卢氏**有熊耳山,伊水﹑清水出。**湖**故属京兆。有閺乡。**华阴**故属京兆。有太华山。
晋地道记山在县西南。
**京兆尹***
秦内史,武帝改。其四县,建武十五年属。雒阳西九百五十里。
*十城,户五万三千二百九十九,口二十八万五千五百七十四。
**长安**高帝所都。镐在上林菀中。有细柳聚。有兰池。
有曲邮。有杜邮。**霸陵**有枳道亭。有长门亭。**杜陵**
酆在西南。**郑****新丰**有骊山,东有鸿门亭及戏亭。有*(严)**[掫]*城。**蓝田**出美玉。**长陵**故属冯翊。
**商**故属弘农。**上雒**侯国。有頉领山,雒水出。故属弘农。
有菟和山。有苍野聚。**阳陵**故属冯翊。
**左冯翊***
秦属内史,武帝分,改名。雒阳西六百八十八里。*十三城,户三万七千九十,口十四万五千一百九十五。
**高陵***
*池阳****云阳****祋祤**永元九年复。**频阳***
*万年****莲勺***
*重泉***
*临晋**本大荔。有河水祠。有芮乡。有王城。
**合阳**永平二年复。**夏阳**有梁山﹑龙门山。**衙****粟邑**永元九年复。
有鬼谷,生三所氏”。案:史记鬼谷在颍川阳城,与地记不同。
史记曰本少梁。尔雅曰梁山,晋望也。
**右扶风***
秦属内史,武帝分,改名。*十五城,户万七千三百五十二,口九万三千九十一。
**槐里**周曰犬丘,高帝改。**安陵****平陵***
*茂陵***
*鄠**
丰水出。有甘亭。**郿**有邰亭。**武功**永平八年复。有太一山,本终南。垂山,本敦物。有斜谷。**陈仓****汧**有吴岳山,本名汧,汧水出。有回城,名回中。**渝麋**侯国。**雍**有铁。**栒邑**有豳乡。**美阳**有岐山,有周城。**漆**有漆水。有铁。**杜阳**永和二年复。
后汉书志第二十 郡国二 颍川汝南梁国沛国陈国鲁国右豫州魏郡钜鹿常山中山安
平河闲清河赵国勃海右冀州 **颍川郡***秦置。雒阳东南五百里。*十七城,户二十六万三千四百四十,口百四十三万六千五百一十三。 **阳翟**禹所都。有钧台。有高氏亭。有雍氏城。**襄**有养阴里。**襄城**有西不羹。有泛城。有汾丘。有鱼齿山。**昆阳**有湛水。**定陵**有东不羹。**舞阳**邑。**郾****临颍****颍阳****颍阴**有狐宗乡,或曰古狐人亭。有岸亭。**许****新汲****覸陵**春秋时曰覸。**长社**有长葛城。有向乡。有蜀城,有蜀津。**阳城**有嵩高山,洧水﹑颍水出。有铁。有负黍聚。**父城**有应乡。**轮氏**建初四年置。
北征记曰:“城在许之南七十里。东有台,高七丈,方五十步,台南有□高二丈,方三十步,即受终之□也。”案北征记云是外黄县繁昌城,非也。
孟子曰“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阴”,注云嵩高之北。 **汝南郡***
高帝置。雒阳东南六百五十里。*三十七城,户四十万四千四百四十八,口二百一十万七百八十八。 **平舆**有沉亭,故国,姬姓。**新阳**侯国。**西平**有铁。有柏亭,故柏国。**上蔡**本蔡国。**南顿**本顿国。**汝阴**本胡国。**汝阳****新息***[侯]*国。**北宜春****□强**侯国。**灈阳****期思**有蒋乡,故蒋国。**阳安***[有]*道亭,故国。**项****西华****细阳****安城**侯国。有武城亭。**吴房**有棠溪亭。**鲖阳**侯国。**慎阳****慎***
*新蔡**有大吕亭。**安阳**侯国。有江亭,故国,嬴姓。**富波**侯国,永元中复。**宜禄**永元中复。**朗陵**侯国。**弋阳**侯国。有黄亭,故黄国,嬴姓。**召陵**有陉亭。有安陵乡。**征羌**侯国。有安陵亭。**思善**侯国。**宋**公国,周名郪丘,汉改为新郪,章帝建初四年徙宋公于此。有繁阳亭。**曪信**侯国。有赖亭,故国。**原鹿**侯国。**定颍**侯国。**固始**侯国。故寝也,光武中兴更名。有寝丘。**山桑**侯国,故属沛。有下城父聚。有垂惠聚。**城父**故属沛,春秋时曰夷。有章华台。
**梁国***
秦砀郡,高帝改。其三县,元和元年属。雒阳东南八百五十里。*九城,户八万三千三百,口四十三万一千二百八十三。 **下邑****睢阳**本宋国阏伯墟。有卢门亭。有鱼门。有阳梁聚。**虞**有空桐地,有桐地,有桐亭。有纶城,少康邑。**砀**山出文石。**蒙**
有蒙泽。**谷熟**有新城。有邳亭。**覸**故属陈留。**宁陵**故属陈留。有葛乡,故葛伯国。**薄**故属山阳,*[汤]*所都。
**沛国***
秦泗*(川)**[水]*郡,高帝改。雒阳东南千二百里。*二十一城,户二十万四百九十五,口二十五万一千三百九十三。 **相****萧**本国。
**沛**有泗水亭。**丰**西有大泽,高祖斩白蛇于此。有枌榆亭。
**酇**有鄍聚。**谷阳***
*谯**刺史治。**洨**有垓下聚。**蕲**有大泽乡,陈涉起此。**铚***
*郸***
*建平***
*临睢**故芒,光武更名。**竹邑**侯国,故竹。**公丘**本*(胶)**[滕]*国。**龙亢****向**本国。**符离***
*虹****太丘***
*杼秋**故属梁国,有□渊聚。 **陈国***
高帝置为淮阳,章和二年改。雒阳东南七百里。*九城,户十一万二千六百五十三,口百五十四万七千五百七十二。 **陈****阳夏**有固陵聚。**宁平***
*苦**春秋时曰相。有赖乡。**柘***
*新平***
*扶乐***
*武平****长平**故属汝南。有辰亭。有赭丘城。
“邛地在县北,防亭在焉。诗曰:‘*(卬)**[邛]*有旨苕,防有鹊巢。’”
**鲁国***
秦薛郡,高后改。本属徐州,光武改属豫州。*六城,户七万八千四百四十七,口四十一万一千五百九十。 **鲁**国,*[古]*奄国。有大庭氏库。有铁。有阙里,孔子所居。有牛首亭。有五父衢。**驺**本邾国。**蕃**有南梁水。**薛**本国,六国时曰徐州。**卞**有盗泉。有郚乡城。**汶阳**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况见圣人庙乎!’遂躬留治之。周观舆服之在焉,自仲尼以来,莫之开也。意发视之,得古文策书,曰‘乱吾书,董仲舒。治吾堂,钟离意。璧有七,张伯盗一。’意寻案未了。而卒张伯者、治中庭,治地得六璧,上之。意曰:‘此有七,何以不遂?’伯惧,探璧怀中。鲁咸以为神。”意别传曰:“意省堂有孔子小车乘,皆朽败,意自粜俸雇漆胶之直,请鲁民治之,及护几席*(嗣)**[□]*履。后得瓮中素书,曰‘护吾履,钟离意’。”又礼记矍相之圃亦在城中西南,近孔子庙。而仲尼墓在鲁城门北便之外泗水上,去城一里。葬地盖一顷,墓坟南北十步,东西十三步,高一丈二尺。墓前有瓴甓为祠□,方六尺,与地平。茔中异木以百数,鲁人莫能识也。皇览曰:“孔子本无祠堂,茔中不生荆棘及刺人草。伯鱼頉在孔子頉东,与孔子頉并,大小相望。子思頉在孔子頉南。”案:今墓书孙在祖前,谓此为骄孙祔。
高帝置。雒阳东北七百里。*十五城,户十二万九千三百一十,口六十九万五千六百六。
**邺**有故大河。有滏水。有污水,有污城。有平阳城。
有武城。有九侯城。**繁阳***
*内黄**清河水出。有羛阳聚。有黄泽。**魏***
*元城***[五鹿]*墟,故沙鹿,有沙亭。**黎阳****阴安**邑。**馆陶***
*清渊***
*平恩***
*沙**侯国。**斥丘**有葛。**武安**有铁。**曲梁**侯国,故属广平。有鸡泽。**梁期**
**钜鹿郡***
秦置。建武十三年省广平国,以其县属。雒阳北千一百里。*十五城,户十万九千五百一十七,口六十万二千九十六。 **廮陶**有薄落亭。
**钜鹿**故大鹿,有大陆泽。**杨氏***
*鄡***
*下曲阳**有鼓聚,故翟鼓子国。有昔阳亭。**任***
*南和***
*广平***
*斥章***
*广宗***
*曲周***
*列人***
*广年***
*平乡***
*南□**
**常山国***
高帝置。建武十三年省真定国,以其县属。*十三城,户九万七千五百,口六十三万一千一百八十四。
**元氏****高邑**故鄗,光武更名。刺史治。有千秋亭、五成陌,光武即位于此矣。**都乡**侯国。有铁。**南行唐**有石臼谷。**房子**赞皇山,济水所出。**平棘**有塞。**栾城****九门****灵寿**韂水出。**蒲吾****井陉***
*真定***
*上艾**故属太原。
**中山国***
高祖置。雒阳北一千四百里。*十三城,户九万七千四百一十二,口六十五万八千一百九十五。 **卢奴***
*北平**有铁。*(母)***
*[毋]*极***
*新市**有鲜虞亭,故国,子姓。**望都****唐**有中人亭,有左人乡。**安国***
*安□**本安险,章帝更名。
**汉昌**本苦陉,章帝更名。**蠡吾**侯国,故属涿。**上曲阳**故属常山。
恒山在西北。**蒲阴**本曲逆,章帝更名。有阳城。**广昌**故属代郡。
**安平国***
故信都,高帝置。明帝名乐成,延光元年改。雒阳北二千里。*十三城,户九万一千四百四十,口六十五万五千一百一十八。 **信都**有绛水、呼沱河。**阜城**故昌城。**南宫***
*扶柳***
*下博***
*武邑***
*观津****经**西有漳水,津名薄落津。**堂阳**故属钜鹿。**武遂**故属河闲。**饶阳**故名饶,属涿。有无蒌亭。**安平**故属涿。**南深***
(国)***
*[泽]***
故属涿。 **河闲国***
文帝置,世祖省属信都,和帝永元*(三)***年复故。雒阳北二千五百里。*十一城,户九万三千七百五十四,口六十三万四千四百二十一。
**乐成**弓高***
*易**故属涿。**武垣**故属涿。**中水**故属涿。**鄚**故属涿。**高阳**故属涿。有葛城。**文安**故属勃海。**束州**故属勃海。**成平**故属勃海。**东平舒**故属勃海。
**清河国***
高帝置。桓帝建和二年改为甘陵。雒阳北千二百八十里。*七城,户十二万三千九百六十四,口七十六万四百一十八。 **甘陵**故厝,安帝更名。**贝丘***
*东武***
(成)***
*[城]***
**鄃***
*灵**和帝永元九年复。
**绎幕***
*广川**故属信都。有棘津城。
**赵国***
秦邯郸郡,高帝改名。雒阳北千一百里。*五城,户三万二千七百一十九,口十八万八千三百八十一。 **邯郸**有丛台。**易阳****襄国**本邢国,秦为信都,项羽更名。有□台。有苏人亭。**柏人***
*中丘**
**勃海郡***
高帝置。雒阳北千六百里。*八城,户十三万二千三百八十九,口百一十万六千五百。 **南皮***
*高城**侯国。**重合**侯国。**浮阳**侯国。**东光****武***
*阳信**延光元年复。**修**故属信都。
后汉书志第二十一 郡国三 陈留东郡东平任城泰山济北山阳济阴右兖州东海
琅邪
彭城广陵下邳右徐州 **陈留郡***
武帝置。雒阳东五百三十里。*十七城,户十七万七千五百二十九,口八十六万九千四百三十三。 **陈留**有鸣鴈亭。**浚仪**本大梁。
**尉氏****雍丘**本□国。**襄邑**有滑亭。有承匡城。**外黄**有葵丘聚,齐桓公会此。城中有曲棘里。有繁阳城。**小黄****东□****济阳****平丘**有临济亭,田儋死此。有匡。有黄池亭。**封丘**有桐牢亭,或曰古虫牢。**酸枣****长垣**侯国。有匡城。有蒲城。有祭城。**己吾**有大棘乡。有首乡。**考城**故菑,章帝更名。故属梁。**圉**故属淮阳。有高阳亭。**扶沟**故属淮阳。
襄元年会鄫,杜预曰县东南有鄫城。
左传僖二十八年韂人盟宛濮,杜预曰近濮水。
**东郡***
秦置。去雒阳八百余里。*十五城,户十三万六千八十八,口六十万三千三百九十三。 **濮阳**古昆吾国,春秋时曰濮。有咸城,或曰古咸国。有清丘。有鉏城。**燕**本南燕国。有雍乡。有胙城,古胙国。有平阳亭。有瓦亭。有桃城。**白马**有韦乡。**顿丘****东阿**有清亭。**东武阳**湿水出。**范**有秦亭。
**临邑**有*(沛)**[泲]*庙。**博平***
*聊城**有夷仪聚。有聂*(戚)**[城]*。**发干***
*乐平**侯国。故清,章帝更名。**阳平**侯国。有莘亭。有冈成城。**韂**公国。本观故国,姚姓,光武更名。有河牧城。有竿城。**谷城**春秋时小谷。有巂下聚。
“頉在城门外广阳里中。”博物记曰:“桑中在其中。” **东平国***
故梁,景帝分为济东国,宣帝改。雒阳东九百七十五里。*七城,户七万九千一十二,口四十四万八千二百七十。
**无盐**本宿国,任姓。有章城。**东平陆**六国时曰平陆。有阚亭。有堂阳亭。**富成***
*章***
*寿张**春秋曰良,汉曰寿良,光武改曰寿张。有堂聚,故聚属东郡。**须昌**故属东郡。有致密城,古中都。有阳谷城。**宁阳**故属泰山。 **任城国***
章帝元和元年,分东平为任城。雒阳东千一百里。*三城,户三万六千四百四十二,口十九万四千一百五十六。 **任城**本任国。有桃聚。
**亢父****樊**
**泰山郡***
高帝置。雒阳东千四百里。*十二城,户八千九百二十九,口四十三万七千三百一十七。 **奉高**有明堂,武帝造。**博**有泰山庙。
岱山在西北。有龟山。有龙乡城。**梁甫**侯国。有菟裘聚。**钜平**侯国。有亭禅山。有阳关亭。**嬴**有铁。**山茌**侯国。**莱芜**有原山,潘水出。**盖**沂水出。**南武阳**侯国。有颛臾城。
**南城**故属东海。有东阳城。**费**侯国,故属东海。有祊亭。有台亭。**牟**故国。
**济北国***
和帝永元二年,分泰山置。雒阳东千一百五十里。*五城,户四万五千六百八十九,口二十三万五千八百九十七。
**卢**有平阴城。有防门。有光里。有景兹山。有敖山。
有清亭。有长城至东海。**蛇丘**有遂乡。有下讙亭。有铸乡城。**成**本国。**茌平**本属东郡。**刚**。
杜预曰汶水北地有棘乡。东观书有芳陉山。
**山阳郡***
故梁,景帝分置。雒阳东八百十一里。*十城,户十万九千八百九十八,口六十万六千九十一。 **昌邑**刺史治。有梁丘城。有甲父亭。
**东缗**春秋时曰缗。**钜野**有大野泽。**高平**侯国。
故橐,章帝更名。有茅乡城。**湖陆**故湖陵,章帝更名。**南平阳**侯国。有漆亭。有闾丘亭。**方与**有武唐亭,鲁侯观鱼台。有泥母亭,或曰古宁母。**瑕丘***
*金乡****防东**
故頉今在。或云汉昌邑所作,或云秦时。”
**济阴郡***
故梁,景帝分置。雒阳东八百里。*十一城,户十三万三千七百一十五,口六十五万七千五百五十四。 **定陶**本曹国,古陶,尧所居。
有三鬷亭。**冤句**有□枣城。**成阳**有尧頉、灵台,有雷泽。**乘氏**侯国。有泗水。有鹿城乡。**句阳**有垂亭。**鄄城***
*离狐**故属东郡。**廪丘**故属东郡。有高鱼城。有运城。**单父**侯国,故属山阳。**成武**故属山阳。有郜城。**己氏**故属梁。
高帝置。雒阳东千五百里。*十三城,户十四万八千七百八十四,口七十万六千四百一十六。 **郯**本国,刺史治。**兰陵**有次室亭。
**戚朐**有铁。有伊卢乡。**襄贲***
*昌虑**有蓝乡。**承***
*阴平***
*利城***
*合***
(城)***
*[乡]***
**祝其**有羽山。春秋时曰祝其,夹谷地。**厚丘****赣榆**本属琅邪,建初五年复。
**琅邪国***
秦置。建武中省城阳国,以其县属。雒阳东一千五百里。*十三城,户二万八百四,口五十七万九百六十七。
**开阳**故属东海,建初五年属。**东武***
*琅邪****东莞**有郓亭。有邳乡。有公来山,或曰古浮来。**西海****诸****莒**本国,故属城阳。有铁。有峥嵘谷。**东安**故属城阳。**阳都**故属城阳。有牟台。**临沂**故属东海。有丛亭。**即丘**侯国,故属东海,春秋曰祝丘。**缯**侯国,故属东海。有概亭。**姑幕**
越绝曰:“句践徙琅邪,起观台,台周七里,以望东海。”史记曰秦始皇徙黔首三万户琅邪台下。传有劳山。
**彭城国***
高祖置为楚,章帝改。雒阳东千二百二十里。*八城,户八万六千一百七十,口四十九万三千二十七。 **彭城**有铁。**武原***
*傅阳**有柤水。**吕***
*留****梧***
*菑丘***
*广戚**故属沛*(国)*。 **广陵郡***
景帝置为江都,武帝更名。建武中省泗水国,以其县属。雒阳东一千六百四十里。*十一城,户八万三千九百七,口四十一万百九十。 **广陵**有东陵亭。**江都**有江水祠。**高邮***
*平安***
*凌**故属泗水。**东阳**故属临淮。有长洲泽,吴王濞太仓在此。**射阳**故属临淮。**盐渎**故属临淮。**舆**侯国,故属临淮。**堂邑**故属临淮。有铁。春秋时曰堂。**海西**故属东海。
**下邳国***
武帝置为临淮郡,永平十五年更为下邳国。雒阳东千四百里。*十七城,户十三万六千三百八十九,口六十一万一千八十三。 **下邳**本属东海。葛峄山,本峄阳山。有铁。**徐**本国。有楼亭,或曰古蒌林。**僮**侯国。**睢陵***
*下相***
*淮阴****淮浦***
*盱台***
*高山***
*潘旌***
*淮陵***
*取虑**有蒲姑陂。**东成***
*曲阳**侯国,故属东海。**司吾**侯国,故属东海。**良成**故属东海。春秋时曰良。**夏丘**故属沛。
后汉书志第二十二 郡国四 济南平原乐安北海东莱齐国右青州南阳南郡江夏
零陵
桂阳武陵长沙右荆州九江丹阳庐江会稽吴郡豫章右扬州 **济南国***
故齐,文帝分。雒阳东千八百里。*十城,户七万八千五百四十四,口四十五万三千三百八。 **东平陵**有铁。有谭城。有天山。**着***
*于陵****台***
*菅**有赖亭。
**土鼓***
*梁邹***
*邹平***
*东朝阳****历城**有铁。有巨里聚。
**平原郡***
高帝置。雒阳北一千三百里。*九城,户十五万五千五百八十八,口百万二千六百五十八。 **平原****高唐**湿水出。**般***
*鬲**侯国。
夏时有鬲君,灭浞立少康。**祝阿**春秋时曰祝柯。有野井亭。**乐陵***
*湿阴***
*安德**侯国。**厌次**本富平,明帝更名。
**乐安国***
高帝西平昌置,为千乘,永元七年更名。雒阳东千五百二十里。
*九城,户七万四千四百,口四十二万四千七十五。 **临济**本狄,安帝更名。**千乘***
*高菀***
*乐安***
*博昌**有薄姑城。有贝中聚。有时水。**蓼城**侯国。
**利**故属齐。**益**侯国,故属北海。**寿光**故属北海。有灌亭。
**北海国***
景帝置。建武十三年*(有)**[省]*菑川﹑高密﹑胶东三国,以其县属。*十八城,户十五万八千六百四十一,口八十五万三千六百四。 **剧**有纪亭,古纪国。**营陵***
*平寿**有斟城。有寒亭,古寒国,浞封此。**都昌****安丘**有渠丘亭。**淳于**永元九年复。有密乡。**平昌**侯国,故属琅邪。有蒌乡。**朱虚**侯国,故属琅邪,永初元年属。
**东安平**故属鰑川。六国时曰安平。有酅亭。**高密**侯国。**昌安**侯国,安帝复。**夷安**侯国,安帝复。**胶东**侯国。**即墨**侯国。有棠乡。**壮武**安帝复。**下密**安帝复。*(拒)***
*[挺]***
**观阳**
**东莱郡***
高帝置。雒阳三千一百二十八里。*十三城,户十万四千二百九十七,口四十八万四千三百九十三。
**黄****牟平***
*惤**侯国。**曲成**侯国。**掖**侯国。有过乡。**当利**侯国。**东牟**侯国。**昌阳***
*卢乡***
*长广**故属琅邪。**黔陬**侯国,故属琅邪。有介亭。**葛卢**有尤涉亭。**不***
(期)***
*[其]***
侯国,故属琅邪。
**齐国***
秦置。雒阳东千八百里。*六城,户六万四千四百一十五,口四十九万一千七百六十五。 **临鰑**本齐,刺史治。**西安**有棘里亭。
有蘧丘里,古渠丘。**昌国***
*临朐**有三亭,古郱邑。**广***
*般阳**故属济南。
皇览曰:“吕尚頉在县城南,去县十余里,在齐桓公頉南。菑水南桓公頉西北有晏婴頉。”孟子注曰:“南小山,曰牛山。”博物记曰县西有袁娄。 秦置。雒阳南七百里。*三十七城,户五十二万八千五百五十一,口二百四十三万九千六百一十八。 **宛**本申伯国。有南就聚。有瓜里津。有夕阳聚。有东武亭。**冠军**邑。**叶**有长山,曰方城。
有卷城。**新野**有东乡,故新都。有黄邮聚。**章陵**故舂陵,世祖更名。有上唐乡。**西鄂****雉****鲁阳**有鲁山。有牛兰累亭。**犨***
*堵阳***
*博望***
*舞阴**邑。**比阳***
*复阳**侯国。有杏聚。**平氏**桐柏大复山,淮水出。有宜秋聚。**棘阳**有蓝乡。有黄淳聚。**湖阳**邑。**随**西有断蛇丘。**育阳**邑。有小长安。有东阳聚。**涅阳***
*阴***
*酇***
*邓**有鄾聚。**山都**侯国。**郦**侯国。**穰***
*朝阳****蔡阳**侯国。**安觽**侯国。**筑阳**侯国。有涉都乡。**武当**有和成聚。**顺阳**侯国,故博山。有须聚。**成都***
*襄乡***
*南乡***
*丹水**故属弘农。
有章密乡。有三户亭。**析**故属弘农,故楚白羽邑。有武关,在县西。有丰乡城。
广又收其实,种之京师,遂处处传植之。”
**南郡***
秦置。雒阳南一千五百里。*十七城,户十六万二千五百七十,口七十四万七千六百四。 **江陵**有津乡。**巫**西有白帝城。**秭归**本*(归)*国。**中卢**侯国。**编**有蓝口聚。**当阳****华容**侯国。云梦泽在南。**襄阳**有阿头山。**邔**侯国。有犁丘城。**宜城**侯国。**鄀**侯国,永平元年复。**临沮**侯国。有荆山。**枝江**侯国。
本罗国。有丹阳聚。**夷道****夷陵**有荆门,虎牙山。**州陵****很山**故属武陵。
小儿不知,欲取弄戏,便杀人。或曰,生得者,摘其鼻,厌可小,小便名为木卢。”
**江夏郡***
高帝置。雒阳南千五百里。*十四城,户五万八千四百三十四,口二十六万五千四百六十四。 **西陵***
*西阳***
*轪**侯国。**鄳****竟陵**侯国。有郧乡。*(立)**[有]*章山,本内方。**云杜****沙羡***
*邾****下雉***
*蕲春**侯国。**鄂****平春**侯国。**南新市**侯国。**安陆**
**零陵郡***
武帝置。雒阳南三千三百里。*十三城,户二十一万二千二百八十四,口百万一千五百七十八。
**泉陵零陵**阳朔山,湘水出。**营道**南有九疑山。**营浦****泠道****洮阳***
*都梁**有路山。**夫夷**侯国*(故属长沙)*。**始安**侯国。**重安**侯国,故钟武,永建三年更名。**湘乡***
*昭阳**侯国。**烝阳**侯国,故属长沙。
**桂阳郡***
高帝置。上领山。在雒阳南三千九百里。*十一城,户十三万五千二十九,口五十万一千四百三。 **郴**有客岭山。**便***
*耒阳**有铁。**阴山***
*南平***
*临武***
*桂阳***
*含洭***
*浈阳**有苲领山。**曲江****汉宁**永和元年置。 **武陵郡***
秦昭王置,名黔中郡,高帝五年更名。雒阳南二千一百里。*
十二城,户四万六千六百七十二,口二十五万九百一十三。
**临沅****汉寿**故索,阳嘉三年更名,刺史治。**孱陵****零阳***
*充****沅陵**先有壶头山。**辰阳***
*酉阳***
*迁陵***
*镡成***
*沅南**建武二十六年置。**作唐** **长沙郡***
秦置。雒阳南二千八百里。*十三城,户二十五万五千八百五十四,口百五万九千三百七十二。 **临湘***
*攸***
*荼陵***
*安城***
*酃****湘南**侯国。衡山在东南。**连道****昭陵***
*益阳****下隽***
*罗****醴陵****容陵**
“县西南母山,周回四百里。”
遥望衡山如阵云,沿湘千里,九向九背,乃不复见。”
俗传云有金人以杖撞地,辄便成井。”
**九江郡***
秦置。雒阳东一千五百里。*十四城,户八万九千四百三十六,口四十三万二千四百二十六。
**阴陵***
*寿春****浚遒****成德***
*西曲阳***
*合肥**侯国。**历阳**侯国,刺史治。**当涂**有马丘聚,徐凤反于此。**全椒***
*钟离**侯国。**阜陵****下蔡**故属沛。**平阿**故属沛。有涂山。**义成**故属沛。
**丹阳郡***
秦鄣郡,武帝更名。雒阳东二千一百六十里。建安十三年,孙权分新都郡。*十六城,户十三万六千五百一十八,口六十三万五百四十五。 **宛陵***
*溧阳***
*丹阳***
*故鄣****于潜***
*泾***
*歙****黝****陵阳****芜湖**中江在西。**秣陵**南有牛渚。**湖熟**侯国。**句容***
*江乘***
*春谷***
*石城**
**庐江郡***
文帝分淮南置。建武十年省六安国,以其县属。雒阳东一千七百里。*十四城,户十万一千三百九十二,口四十二万四千六百八十三。 **舒**有桐乡。**雩娄**侯国。**寻阳**南有九江,东合为大江。**潜****临湖**侯国。**龙舒**侯国。**襄安***
*晥**有铁。**居巢**侯国。**六安**国。**蓼**侯国。**安丰**有大别山。**阳泉**侯国。**安风**侯国。 西南中石门前有双阙,壁立千余仞,而瀑布流焉。其中鸟兽草木之美,灵药芳林之奇,所称名代。”豫章旧志:“匡俗字君平,夏禹之苗裔也。”
**会稽郡***
秦置。本治吴,立郡吴,乃移山阴。雒阳东三千八百里。*十四城,户十二万三千九十,口四十八万一千一百九十六。 **山阴**会稽山在南,上有禹頉。有浙江。**鄮**乌伤****诸暨****余暨****太末****上虞****剡***
*余姚***
*句章****鄞***
*章安**故*(治)**[冶]*,闽越地,光武更名。**永宁**永和三年以章安县东瓯乡为县。**东部**侯国。
**吴郡***
顺帝分会稽置。雒阳东三千二百里。*十三城,户十六万四千一百六十四,口七十万七百八十二。 **吴**本国。震泽在西,后名具区泽。
**海盐****乌程****余杭****毗陵**季札所居。北江在北。
**丹徒****曲阿***
*由拳****安****富春***
*阳羡**邑。**无锡**侯国。**娄**
**豫章郡***
高帝置。雒阳南二千七百里。*二十一城,户四十万六千四百九十六,口百六十六万八千九百六。
上蔡民分徙此地,立名上蔡。”
**南昌****建城****新淦***
*宜春***
*庐陵****赣**有豫章水。**雩都***
*南野**有台领山。**南城***
*鄱阳**有鄱水。黄金采。**历陵**有傅昜山。**余汗***
*鄡阳***
*彭泽**彭蠡泽在西。**柴桑***
*艾****海□**侯国。**平都**侯国,故安平。**石阳***
*临汝**永元八年置。**建昌**永元十六年分海□置。
后汉书志第二十三 郡国五 汉中巴郡广汉蜀郡犍为牂牁越巂益州永昌广汉属
国蜀
郡属国犍为属国右益州陇西汉阳武都金城安定北地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张掖属国张掖居延属国右凉州上党太原上郡西河五原云中定襄鴈门朔方右并州涿郡广阳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玄菟乐浪辽东属国右幽州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右交州 **汉中郡***
秦置。雒阳西千九百九十里。*九城,户五万七千三百四十四,口二十六万七千四百二。 **南郑****成固**妫墟在西北。**西城****曪中****沔阳**有铁。**安阳***
*锡**有锡,春秋时曰锡穴。
**上庸**本庸国。**房陵** **巴郡***
秦置。雒阳西三千七百里。*十四城,户三十一万六百九十一,口百八万六千四十九。
“有泽水,民谓神龙,不可鸣鼓其傍,即使大雨。”蜀都赋曰:“潜龙蟠于沮泽,应鸣鼓而兴雨。”
**江州****宕渠**有铁。**朐忍****阆中****鱼复**扞水有扦关。**临江***
*枳****涪陵**出丹**垫江***
*安汉***
*平都****充国**永元二年分阆中置。**宣汉****汉昌**永元中置。 **广汉郡***
高帝置。雒阳西三千里。*十一城,户十三万九千八百六十五,口五十万九千四百三十八。 **雒***
(州)*刺史治。**新都****挠竹****什邡***
*涪****梓潼****白水****葭萌****郪***
*广汉**有沈水。**德阳** **蜀郡***
秦置。雒阳西三千一百里。*十一城,户三十万四百五十二,口百三十五万四百七十六。
**成都****郫***
*江原***
*繁***
*广都****临邛**有铁。**湔氐道**岷山在西徼外。**汶江道****八陵***
*广柔****挠虒道**
蜀都赋注曰:“岷山特多药,其椒特多好者,绝异于天下之好者。” **犍为郡***
武帝置。雒阳西三千二百七十里。刘璋分立江阳郡。*九城,户十三万七千七百一十三,口四十一万一千三百七十八。
**武阳**有彭亡聚。**资中***
*牛鞞***
*南安**有鱼*(泣)**[涪]*津。**僰道****江阳***(荷)***
*[符]*节***
*南广***
*汉安**
“县西百里有牙门山。”华阳国志曰:“县西有熊耳峡,南有峨眉山,去县八十余里。”
**牂牁郡***
武帝置。贿阳西五千七百里。*十六城,户三万一千五百二十三,口二十六万七千二百五十三。 **故且兰****平夷***
*鄨****毋敛***
*谈指**出丹。**夜郎**出雄黄﹑雌黄。**同并***
*谈焒***
*漏江***
*毋单***
*宛温****镡封****漏卧***
*句町****进乘***
*西随**
**越巂郡***
武帝置。贿阳西四千八百里。*十四城,户十三万一百二十,口六十二万三千四百一十八。 **邛都**南山出铜。**遂久****灵关道****台登**出铁。**青蛉**有禺同山,俗谓有金马碧鸡。**卑水****三缝****会无**出铁。**定莋****阐****苏□***
*大莋***
*莋秦***
*姑复**
*(元)**[天]*马日行千里。县有*(元)**[天]*马祠。民居家马牧山下,或产骏驹,云*(元)**[天]*马子也。今*(其)*有*(元)**[天]*马径,厥夡存焉。河中有铜船,今在,祠以羊可取也。河中见*(子)**[存]*。土地特产好*(髃)**[犀]*牛。东山出青碧。” **益州郡***
武帝置。故滇王国。雒阳西五千六百里。诸葛亮表有耽文山﹑泽山﹑司弥瘗山﹑娄山﹑辟龙山,此等并皆未详所在县。*十七城,户二万九千三十六,口十一万八百二。
**滇池**出铁。有池泽。北有黑水祠。**胜休****俞元**装山出铜。**律高**石室山出锡。鐤町山出银﹑铅。**贲古**采山出铜﹑锡。
羊山出银﹑铅。*(母掇)***
*[毋棳]***
**建伶***
*谷昌***
*牧靡****味***
*昆泽***
*同濑****同劳***
*双柏**出银。**连然***
*梇栋****秦臧**
**永昌郡***
明帝永平*[十]*二年分益州置。雒阳西七千二百六十里。*
八城,户二十三万一千八百九十七,口百八十九万七千三百四十四。
**不韦**出铁。**巂唐****比苏***
*楪榆****邪龙***
*云南****哀牢**永平中置,故牢王国。**博南**永平中置。南界出金。 其方人夜然火伺取,无嗉不食者以为义鸟,则不取也。俗言凤皇死于此山,故觽鸟来吊。”地道记有泽,在县东。
有光珠穴。”广志曰:“有虎魄生地中,其上及旁不生草,深者四五八九尺,大者如斛,削去外皮,中成虎魄如升,初如桃胶凝坚成也。”
**广汉属国***
*(都尉)*故北部都尉,属*(蜀)**[广汉]*郡,安帝时以为属国都尉,别领三城。*户三万七千一百一十,口二十万五千六百五十二。 **阴平道***
*甸氐道****刚氐道**
**蜀郡属国***
故属西部都尉,延光元年以为属国都尉,别领四城。*户十一万一千五百六十八,口四十七万五千六百二十九。 **汉嘉**故青衣,阳嘉二年改。有蒙山。**严道**有邛僰九折膎者,邛*(刻)**[邮]*置。**徙****旄牛**
**犍为属国***
故郡南部都尉,永初元年以为属国都尉,别领二城。*户七千九百三十八,口三万七千一百八十七。
**朱提**山出银﹑铜。**汉阳**
南中志曰:“旧有银窟数处。”诸葛亮书云:“汉嘉金,朱提银,采之不足以自食。”
**陇西郡***
秦置。贿阳西二千二百二十里。*十一城,户五千六百二十八,口二万九千六百三十七。 **狄道***
*安故***
*氐道**养水出此。**首阳**有鸟鼠同穴山,渭水出。**大夏***
*襄武**有五鸡聚。**临洮**有西顷山。**枹罕**故属金城。**白石**故属金城。**鄣***
*河关**故属金城。积石山在西南,河水出。
穴地入三四尺,鼠在内,鸟在外。”孔安国尚书传曰:“共为雌雄。”张氏地理记云不为牝牡。山海经曰:“山多白虎﹑白玉。”
**汉阳郡***
武帝置,为天水,永平十七年更名。在雒阳西二千里。*十三城,户二万七千四百二十三,口十三万一百三十八。
**冀**有朱圄山。有缇髃山。有雒门聚。**望恒***
*阿阳***
*略阳**有街泉亭。**勇士***
*成纪****陇***
(州)*刺史治。有大膎名陇坻。豲坻聚有秦亭。**豲道****兰干***
*平襄***
*显亲***
*上邽**故属陇西。**西**故属陇西。有嶓頉山,西汉水。 **武都郡***
武帝置。雒阳西一千九百六十里。*七城,户二万一百二,口八万一千七百二十八。 **下辨****武都道****上禄***
*故道****河池****沮**沔水出东狼谷。**羌道** **金城郡***
昭帝置。雒阳西二千八百里。*十城,户三千八百五十八,口万八千九百四十七。
**允吾****浩亹****令居***
*枝阳***
*金城***
*榆中***
*临羌**有昆仑山。**破羌***
*安夷***
*允街**
**安定郡***
武帝置。雒阳西千七百里。*八城,户六千九十四,口二万九千六十。 **临泾****高平**有第一城。**朝那****乌枝**有瓦亭,出薄落谷。**三水****阴盘****彭阳***
*鹑觚**故属北地。 “泾水出县西*(丹)**[□]*头山,入渭。”
**北地郡***
秦置。雒阳西千一百里。*六城,户三千一百二十二,口万八千六百三十七。
**富平***
*泥阳**有五柞亭。**弋居**有铁。**廉****参□**故属安定。**灵州**
**武威郡***
故匈奴休屠王地,武帝置。雒阳西三千五百里。*十四城,户万四十二,口三万四千二百二十六。 **姑臧****张掖***
*武威***
*休屠***
*揟次***
*鸾鸟***
*朴□***
*媪围***
*宣威****仓松****□阴**故属安定。**租厉**故属安定。**显美**故属张掖。**左骑**千人官。
**张掖郡***
故匈奴昆邪王地,武帝置。雒阳西四千二百里。献帝分置西郡。
*八城,户六千五百五十二,口二万六千四十。 **觻得***
*昭武***
*删丹**弱水出。**氐池***
*屋兰***
*日勒***
*骊靬***
*番和** **酒泉郡***
武帝置。贿阳西四千七百里。*九城,户万二千七百六。 **福禄***
*表氏***
*乐涫***
*玉门***
*会水***
*沙头***
*安弥**故曰*(缓)***
*[绥]*弥。***
*干齐***
*延寿**
**敦煌郡***
武帝置。雒阳西五千里。*六城,户七百四十八,口二万九千一百七十。
**敦煌**古瓜州,出美瓜。**冥安***
*效谷***
*拼泉***
*广至***
*龙勒**有玉门关。
**张掖属国***
武帝置属国都尉,以主蛮夷降者。安帝时,别领五城。*户四千六百五十六,口万六千九百五十二。 **候官***
*左骑***
*千人***
*司马官***
*千人官。** **张掖居延属国***
故郡都尉,安帝别领一*(郡)**[城]*。*户一千五百六十,口四千七百三十三。 **居延**有居延泽,古流沙。 **上党郡***
秦置。雒阳北千五百里。*十三城,户二万六千二百二十二,口十二万七千四百三。 **长子****屯留**绛水出。**铜鞮****沾****涅**有阏与聚。**襄***
*垣****壶关**有黎亭,故黎国。**泫氏**有长平亭。**高都****潞**本国。**猗氏****阳阿**侯国。**谷远**
又东北八十里有黎城,临壶口关,至建安十一年,从汹河口凿入潞河,名泉州梁,以通于海。”
**太原郡***
秦置。*十六城,户三万九百二,口二十万一百二十四。 **晋阳**本唐国。有龙山,晋水所出。刺史治。**界休**有界山,有挠上聚。有千亩聚。**榆次**有凿壶。**中都****于离***
*兹氏***
*狼孟***
*邬****盂****平陶***
*京陵**春秋时九京。**阳曲***
*大陵**有铁。**祁***
*虑虒***
*阳邑**有箕城。
**上郡***
秦置。*十城,户五千一百六十九,口二万八千五百九十九。 **肤施***
*白土***
*漆垣***
*奢延***
*雕阴***
*桢林***
*定阳***
*高奴***
*龟兹属国****候官** **西河郡***
武帝置。雒阳北千二百里也。*十三城,户五千六百九十八,口二万八百三十八。 **离石***
*平定***
*美稷***
*乐街***
*中阳***
*嚱狼***
*平周***
*平陆***
*益兰***
*圜阴***
*蔺***
*圜阳***
*广衍** **五原郡***
秦置为九原,武帝更名。*十城,户四千六百六十七,口二万二千九百五十七。 **九原***
*五原***
*临沃***
(父)***
*[文]*国***
*河*(除)**[阴]***
**武都***
*宜梁***
*曼柏****成宜***
*西安阳**北有阴山。
**云中郡***
秦置。*十一城,户五千三百五十一,口二万六千四百三十。 **云中***
*咸阳***
*箕陵***
*沙陵***
*沙南****北舆***
*武泉***
*原阳***
*定襄**故属定襄。**成乐**故属定襄。**武进**故属定襄。
**定襄郡***
高帝置。*五城,户三千一百五十三,口万三千五百七十一。 **善无**故属鴈门。**桐过***
*武成***
*骆***
*中陵**故属鴈门。
**鴈门郡***
秦置。雒阳北千五百里。*十四城,户三万一千八百六十二,口二十四万九千。 **阴馆****繁畤***
*楼烦***
*武州****汪陶***
*剧阳***
*崞***
*平城****埒***
*马邑****卤城**故属代郡。**广武**故属太原。有夏屋山。**原平**故属太原。**强阴**
郭癳曰即鴈门山。山海经曰,鴈门山者,鴈飞出于其闲。
郭癳曰,今呼沱河*[出]*县武夫山。周礼:“并州,其川呼沱。”魏志曰:“建安十年凿渠自呼沱入汾,名平虏渠。”
**朔方郡***
武帝置。*六城,户千九百八十七,口七千八百四十三。 **临戎***
*三封***
*朔方***
*沃野***
*广牧***
*大城**故属西河。
**涿郡***
高帝置。雒阳东北千八百里。*七城,户十万二千二百一十八,口六十三万三千七百五十四。 **涿***
*乃**侯国。**故安**易水出,雹水出。**范阳**侯国。**良乡***
*北***
*新城**有汾水门。**方城**故属广阳。有临乡。有督[亢]亭。
**广阳郡***
高帝置,为燕国,昭帝更名为郡。*世祖省并上谷,永*(平)**[元]*八年复。五城,户四万四千五百五十,口二十八万六百。 **蓟**本燕国。刺史治。**广阳***
*昌平**故属上谷。**军都**故属上谷。**安次**故属勃海。
**代郡***
秦置。雒阳东北二千五百里。*十一城,户二万一百二十三,口十二万六千一百八十八。
**高柳***
*桑干***
*道人***
*当城***
*马城***
*班氏***
*狋氏***
*北平邑**永元八年复。**东安阳***
*平舒***
*代**
**上谷郡***
秦置。贿阳东北三千二百里。*八城,户万三百五十二,口五万一千二百四。 **沮阳**潘永元十一年复。**□***
*广□***
*居庸***
*雊瞀***
*涿鹿****下落**
**渔阳郡***
秦置。雒阳东北二千里。*九城,户六万八千四百五十六,口四十三万五千七百四十。 **渔阳**有铁。**狐奴***
*潞***
*雍奴***
*泉州**有铁。**平谷***
*安乐***
*傂奚****犷平** **右北平郡***
秦置。雒阳东北二千三百里。*四城,户九千一百七十,口五万三千四百七十五。 **土垠***
*徐无***
*俊靡***
*无终** **辽西郡***
秦置。雒阳东北三千三百里。*五城,户万四千一百五十,口八万一千七百一十四。 **阳乐***
*海阳***
*令支**有孤竹城。**肥如***
*临渝**
水经曰在县南。郭璞曰:“或曰在右北平骊*(城)**[成]*县海边山也。”
**辽东郡***
秦置。雒阳东北三千六百里。*十一城,户六万四千一百五十八,口八万一千七百一十四。
**襄平***
*新昌***
*无虑***
*望平***
*候城***
*安巿***
*平郭**有铁。**西安平****汶***
*番汗***
*沓氏**
**玄菟郡***
武帝置。雒阳东北四千里。*六城,户一千五百九十四,口四万三千一百六十三。 **高句骊**辽山,辽水出。**西盖*(鸟)**[马]***
**上殷台***
*高显**故属辽东。**候城**故属辽东。**辽阳**故属辽东。
辽山,小辽水所出。”
**乐浪郡***
武帝置。贿阳东北五千里。*十八城,户六万一千四百九十二,口二十五万七千五十。
**朝鲜***
*□邯***
*浿水***
*含资***
*占蝉***
*遂城***
*增地***
*带方***
*驷望***
*海冥***
*列口****长岑***
*屯有***
*昭明***
*镂方***
*提奚***
*浑弥***
*乐都**
**辽东属国***
故邯乡,西部都尉,安帝时以为属国都尉,别领六城。*雒阳东北三千二百六十里。 **昌辽**故天辽,属辽西。**宾徒**故属辽西。
**徒河**故属辽西。**无虑**有医无虑山。**险渎****房**
武帝置。雒阳南七千一百里。*七城,户七万一千四百七十七,口二十五万二百八十二。 **番禺****博罗****中宿***
*龙川***
*四会***
*揭阳***
*增城**有劳领山。
**苍梧郡***
武帝置。雒阳南六千四百一十里。*十一城,户十一万一千三百九十五,口四十六万六千九百七十五。 **广信****谢沐***
*高要***
*封阳***
*临贺***
*端溪***
*冯乘***
*富川***
*荔浦****猛陵****鄣平** **郁林郡***
秦桂林郡,武帝更名。雒阳南六千五百里。*十一城。 **布山***
*安广***
*阿林***
*广郁***
*中溜***
*桂林***
*潭中***
*临尘***
*定周***
*增食***
*领方** **合浦郡***
武帝置。雒阳南九千一百九十一里。*五城,户二万三千一百二十一,口八万六千六百一十七。 **合浦***
*徐闻****高凉****临元***
*朱崖**
**交趾郡***
武帝置,即安阳王国。雒阳南万一千里。*十二城。
**龙编****羸□***(定)***
安*[定]***
**苟漏****麊泠***
*曲阳***
*北带***
*稽徐***
*西于***
*朱倿***
*封溪**建武十九年置。**望海**建武十九年置。
**九真郡***
武帝置。雒阳南万一千五百八十里。*五城,户四万六千五百一十三,口二十万九千八百九十四。 **胥浦***
*居风****咸欢***
*无功***
*无编**
**日南郡***
秦象郡,武帝更名。雒阳南万三千四百里。*五城,户万八千二百六十三,口十万六百七十六。 **西卷***
*朱吾****卢容****象林****比景**
汉书地理志承秦三十六郡,县邑数百,后稍分析,至于孝平,凡郡、国百三,县、邑、道、侯国千五百八十七。世祖中兴,惟官多役烦,乃命并合,省郡、国十,县、邑、道、侯国四百余所。至明帝置郡一,章帝置郡、国二,和帝置三,安帝又命属国别领比郡者六,又所省县渐复分置,至于孝顺,凡郡、国百五,县、邑、道、侯国千一百八十,民户九百六十九万八千六百三十,口四千九百一十五万二百二十。
‘今边无人而设长吏治之,难如春秋素王矣。’乃建立三营,屯田殖谷,弛刑谪徒以充实之。”
赞曰:觽安后载,政洽区分;侯罢守列,民无常君。称号迁隔,封割纠纷;略存减益,多证前闻。
后汉书志第二十四 百官一 太傅太尉司徒司空将军
汉之初兴,承继大乱,兵不及戢,法度草创,略依秦制,后嗣因循。至景帝,感吴楚之难,始抑损诸侯王。及至武帝,多所改作,然而奢广,民用匮乏。世祖中兴,务从节约,并官省职,费减亿计,所以补复残缺,及身未改,而四海从风,中国安乐者也。
昔周公作周官,分职着明,法度相持,王室虽微,犹能久存。今其遗书,所以观周室牧民之德既至,又其有益来事之范,殆未有所穷也。故新汲令王隆作小学汉官篇,诸文倜说,较略不究。唯班固着百官公卿表,记汉承秦置官本末,讫于王莽,差有条贯;然皆孝武奢广之事,又职分未悉。世祖节约之制,宜为常宪,故依其官簿,粗注职分,以为百官志。凡置官之本,及中兴所省,无因复见者,既在汉书百官表,不复悉载。
,皆随律令在理官,藏于几阁,无记录者,久令二代之业,闇而不彰。诚宜撰次,依拟周礼,定位分职,各有条序,令人无愚智,入朝不惑。君以公族元老,正丁其任,焉可以已!’刘君甚然其言,与邑子通人郎中张平子参议未定,而刘君迁为宗正、卫尉,平子为尚书郎、太史令,各务其职,未暇恤也。至顺帝时,平子为侍中典校书,方作周官解说,乃欲以*(汉)**[渐]*次述汉事,会复迁河闲相,遂莫能立也。述作之功,独不易矣。既感斯言,顾见故新汲令王文山小学为汉官篇,略道公卿外内之职,旁及四夷,博物条畅,多所发明,足以知旧制仪品。盖法有成易,而道有因革,是以聊集所宜,为作诂解,各随其下,缀续后事,令世施行,庶明厥旨,广前后愤盈之念,增助来哲多闻之览焉。”
太傅,上公一人。本注曰:掌以善导,无常职。世祖以卓茂为太傅,薨,因省。其后每帝初即位,辄置太傅录尚书事,薨,辄省。
太尉,公一人。本注曰:掌四方兵事功课,岁尽即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凡郊祀之事,掌亚献;大丧则告谥南郊。凡国有大造大疑,则与司徒、司空通而论之。国有过事,则与二公通谏争之。世祖即位,为大司马。建武二十七年,改为太尉。
纬候觽书,宗贵神诡,出没隐显,动挟诞怪。该核阴阳,徼迎起伏,或有先征,时能后验,故守寄构思,杂称晓辅,通儒达好,时略文滞。公输、益州,具于张衡之诘;无口汉辅,炳乎尹敏之讽。图谶纷伪,其俗多矣。太尉官实司天,虞舜作宰,璇衡赋政,将是据后位以书前,非唐官之实号乎?太尉所职,即舜所掌,遂以同掌追称太尉,乃中候之妄,盖非官之为谬。康成渊博,自注中候,裁及注礼而忘舜位,岂其实哉!此是不发讥于中候,而正之于月令也。广微之诮,未探硕意。说菀曰“当尧之时,舜为司徒”。新论曰“昔尧试于大麓者,领录天子事,如今尚书官矣”。古史考曰“舜居百揆,总领百事”。说者以百揆尧初别置,于周更名頉宰,斯其然矣。
汉官仪曰:“张衡云:‘明帝以*[为]*司马、司空府*[已荣]*,欲*(复)*更*[治]*太尉府。时公赵□也。西曹掾安觽郑均,素好名节,以为朝廷新造北宫,整饬官寺,旱魃为虐,民不堪命,曾无殷汤六事,周宣云汉之辞。今府本馆陶公主第舍,员职既少,自足相受。□表陈之,即*[见]*听许。其冬,*[帝]*临辟雍,历二府,光观壮丽,而太尉*[府]*独卑陋*(云)*。显宗东顾叹息曰:“椎牛纵酒,勿令乞儿为宰。”时□子世为侍中,骖乘,归具白之,□以为恨,频谴责均,均自劾去,道发病亡。’”古今注曰“永平十五年,更作太尉、司徒、司空府开阳城门内”,与此不同。”臣昭案:刘虞为大司马,而与太尉并置焉。
长史一人,千石。本注曰:署诸曹事。
掾史属二十四人。本注曰:汉旧注东西曹掾比四百石,余掾比三百石,属比二百石,故曰公府掾,比古元士三命者也。或曰,汉初掾史辟,皆上言之,故有秩比命士。其所不言,则为百石属。其后皆自辟除,故通为百石云。,西曹主府史署用。东曹主二千石长吏迁除及军吏。户曹主民户、祠祀、农桑。奏曹主奏议事。辞曹主辞讼事。法曹主邮驿科程事。尉曹主卒徒转运事。贼曹主盗贼事。决曹主罪法事。
兵曹主兵事。金曹主货币、盐、铁事。仓曹主仓谷事。黄合主簿录省觽事。
令史及御属二十三人。本注曰:汉旧注公令史百石,自中兴以后,注不说石数。
御属主为公御。合下令史主合下威仪事。记室令史主上章表报书记。门令史主府门。其余令史,各典曹文书。
司徒,公一人。本注曰:掌人民事。凡教民孝悌、逊顺、谦俭,养生送死之事,则议其制,建其度。凡四方民事功课,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凡郊祀之事,掌省牲视濯,大丧则掌奉安梓宫。凡国有大疑大事,与太尉同。世祖即位,为大司徒,建武二十七年,去“大”。
周礼有外朝,干宝注曰:“礼,司徒府中有百官朝会殿,天子与丞相决大事,是外朝之存者。”
治狱决讼,务得其中。明诏忧百姓困于衣食,二千石帅劝农桑,思称厚恩,有以赈赡之,无烦挠夺民时。今日公卿以下,务饬俭恪,奢侈过制度以益甚,二千石身帅有以化之。民冗食者请谨以法,养视疾病,致医药务治之。诏书无饰厨养,至今未变,又更过度,甚不称。归告二千石,务省约如法。且案不改者,长吏以*[闻]*。官寺乡亭漏败,墙垣阤坏不治,无办护者,不胜任,先自劾不应法。归告二千石听。’十年,更名相国。”案献帝方,董卓自太尉进为相国,而司徒不省。及建安末,曹公为丞相,郗虑为御史大夫,则罢三公官。荀绰晋百官表注曰:“汉丞相府门无兰,不设铃,不警鼓,言其深大阔远,无节限也。”
长史一人,千石。掾属三十一人。令史及御属三十六人。本注曰:世祖即位,以武帝故事,置司直,居丞相府,助督录诸州,建武十八年省也。
司空,公一人。本注曰:掌水土事。凡营城起邑、浚沟洫、修坟防之事,则议其利,建其功。凡四方水土功课,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凡郊祀之事,掌扫除乐器,大丧则掌将校复土。凡国有大造大疑,谏争,与太尉同。世祖即位,为大司空,建武二十七年,去“大”。
山陵崩阤,川谷不通,五谷不植,草木不茂,则责之司空。君臣不正,人道不和,国多盗贼,民怨其上,则责之司徒。故三公典其职,忧其分,举其辨,明其得,此之谓三公之事。”
属长史一人,千石。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属四十二人。
将军,不常置。本注曰:掌征伐背叛。比公者四:第一大将军,次骠骑将军,次车骑将军,次卫将军。又有前、后、左、右将军。
初,武帝以卫青数征伐有功,以为大将军,欲尊宠之。以古尊官唯有三公,皆将军始自秦、晋,以为卿号,故置大司马官号以冠之。其后霍光、王凤等皆然。
成帝绥和元年,赐大司马印绶,罢将军官。世祖中兴,吴汉以大将军为大司马,景丹为骠骑大将军,位在公下,及前、后、左、右杂号将军觽多,皆主征伐,事讫皆罢。明帝初即位,以弟东平王苍有贤才,以为骠骑将军;以王故,位在公上,数年后罢。章帝即位,西羌反,故以舅马防行车骑将军征之,还后罢。和帝即位,以舅窦宪为车骑将军,征匈奴,位在公下;还复有功,迁大将军,位在公上;复征西羌,还免官,罢。安帝即位,西羌寇乱,复以舅邓骘为车骑将军征之,还迁大将军,位如宪,数年复罢。自安帝政治衰缺,始以嫡舅耿宝为大将军,常在京都。顺帝即位,又以皇后父、兄、弟相继为大将军,如三公焉。
长史、司马皆一人,千石。本注曰:司马主兵,如太尉。从事中郎二人,六百石。本注曰:职参谋议。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属三十一人。
本注曰:此皆府员职也。又赐官骑三十人,及鼓吹。
其领军皆有部曲。大将军营五部,部校尉一人,比二千石;军司马一人,比千石。部下有曲,曲有军候一人,比六百石。曲下有*(纯)**[屯]*,*(纯)**[屯]*长一人,比二百石。其不置校尉部,但军司马一人。又有军假司马、假候,皆为副贰。其别营领属为别部司马,其兵多少各随时宜。门有门候。其余将军,置以征伐,无员职,亦有部曲、司马、军候以领兵。其职吏部集各一人,总知营事。兵曹掾史主兵事器械。禀假掾史主禀假禁司。又置外刺、刺奸,主罪法。
明帝初置度辽将军,以卫南单于觽新降有二心者,后数有不安,遂为常守。
后汉书志第二十五 百官二 太常光禄勋韂尉太仆廷尉大鸿胪
太常,卿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礼仪祭祀,每祭祀,先奏其礼仪;
及行事,常赞天子。每选试博士,奏其能否。大射、养老、大丧,皆奏其礼仪。每月前晦,察行陵庙。丞一人,比千石。本注曰:掌凡行礼及祭祀小事,总署曹事。其署曹掾史,随事为员,诸卿皆然。
太史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天时、星历。凡岁将终,奏新年历。凡国祭祀、丧、娶之事,掌奏良日及时节禁忌。凡国有瑞应、灾异,掌记之。丞一人。明堂及灵台丞一人,二百石。本注曰:二丞,掌守明堂、灵台。灵台掌候日月星气,皆属太史。
博士祭酒一人,六百石。本仆射,中兴转为祭酒。博士十四人,比六百石。
本注曰:易四,施、孟、梁丘、京氏。尚书三,欧阳、大小夏侯氏。诗三,鲁、齐、韩氏。礼二,大小戴氏。春秋二,公羊严、颜氏。掌教弟子。国有疑事,掌承问对。本四百石,宣帝增秩。
太祝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凡国祭祀,掌读祝,及迎送神。丞一人。
本注曰:掌祝小神事。
太宰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宰工鼎俎馔具之物。凡国祭祀,掌陈馔具。
丞一人。
大*(子)**[予]*乐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伎乐。凡国祭祀,掌请奏乐,及大飨用乐,掌其陈序。丞一人。
高庙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守庙,掌案行扫除。无丞。
世祖庙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如高庙。
先帝陵,每陵园令各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守陵园,案行扫除。丞及校长各一人。本注曰:校长,主兵戎盗贼事。
先帝陵,每陵食官令各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望晦时节祭祀。
右属太常。本注曰:有祠祀令一人,后转属少府。有太卜令,六百石,后省并太史。
中兴以来,省前凡十官。
光禄勋,卿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宿韂宫殿门户,典谒署郎更直执戟,宿韂门户,考其德行而进退之。郊祀之事,掌三献。丞一人,比千石。
五官中郎将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主五官郎。五官中郎,比六百石。
本注曰:无员。五官侍郎,比四百石。本注曰:无员。五官郎中,比三百石。本注曰:无员。凡郎官皆主更直执戟,宿韂诸殿门,出充车骑。唯议郎不在直中。 左中郎将,比二千石。本注曰:主左署郎。中郎,比六百石。侍郎,比四百石。郎中,比三百石。本注曰:皆无员。
右中郎将,比二千石。本注曰:主右署郎。中郎,比六百石。侍郎,比四百石。
郎中,比三百石。本注曰:皆无员。
虎贲中郎将,比二千石。本注曰:主虎贲宿韂。左右仆射、左右陛长各一人,比六百石。本注曰:仆射,主虎贲郎习射。陛长,主直虎贲,朝会在殿中。
虎贲中郎,比六百石。虎贲侍郎,比四百石。虎贲郎中,比三百石。
节从虎贲,比二百石。本注曰:皆无员。掌宿韂侍从。自节从虎贲久者转迁,才能差高至中郎。
羽林中郎将,比二千石。本注曰:主羽林郎。羽林郎,此三百石。本注曰:
无员。掌宿韂侍从。常选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凡六郡良家补。
本武帝以便马从猎,还宿殿陛岩下室中,故号岩郎。
羽林左监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羽林左骑。丞一人。
羽林右监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羽林右骑。丞一人。
奉车都尉,比二千石。本注曰:无员。掌御乘舆车。
驸马都尉,比二千石。本注曰:无员。掌驸马。
骑都尉,比二千石。本注曰:无员。本监羽林骑。
光禄大夫,比二千石。本注曰:无员。凡大夫、议郎皆掌顾问应对,无常事,唯诏令所使。凡诸国嗣之丧,则光禄大夫掌吊。
太中大夫,千石。本注曰:无员。
中散大夫,六百石。本注曰:无员。
谏议大夫,六百石。本注曰:无员。
议郎,六百石。本注曰:无员。
谒者仆射一人,比千石。本注曰:为谒者台率,主谒者,天子出,奉引。古重习武,有主射以督录之,故曰仆射。常侍谒者五人,比六百石。本注曰:
主殿上时节威仪。谒者三十人。其给事谒者,四百石。其灌谒者郎中,比三百石。本注曰:掌宾赞受事,及上章报问。将、大夫以下之丧,掌使吊。本员七十人,中兴但三十人。初为灌谒者,满岁为给事谒者。
i右属光禄勋。本注曰:职属光禄者,自五官将至羽林右监,凡七署。自奉车都尉至谒者,以文属焉。旧有左右曹,秩以二千石,上殿中,主受尚书奏事,平省之。世祖省,使小黄门郎受事,车驾出,给黄门郎兼。有请室令,车驾出,在前请所幸,徼车迎白,示重慎。中兴但以郎兼,事讫罢,又省车、户、骑凡三将,及羽林令。
韂尉,卿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宫门韂士,宫中徼循事。丞一人,比千石。
公车司马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宫南阙门,凡吏民上章,四方贡献,及征诣公车者。丞、尉各一人。本注曰:丞选晓讳,掌知非法。尉主阙门兵禁,戒非常。
南宫韂士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南宫韂士。丞一人。
北宫韂士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北宫韂士。丞一人。
左右都候各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戟士,徼循宫,及天子有所收考。
丞各一人。
宫掖门,每门司马一人,比千石。木注曰:南宫南屯司马,主平城门;*(北)*宫门苍龙司马,主东门;玄武司马,主玄武门;北屯司马,主北门;
北宫朱爵司马,主南掖门;东明司马,主东门;朔平司马,主北门:
凡七门。凡居宫中者,皆有口籍于门之所属。宫名两字,为铁印文符,案省符乃内之。若外人以事当入,本*(宫)**[官]*长史为封棨传;其有官位,出入令御者言其官。
i右属韂尉。本注曰:中兴省旅贲令,韂士一人丞。
太仆,卿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车马。天子每出,奏驾上卤簿用;大驾则执驭。丞一人,比千石。
考工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作兵器弓弩刀铠之属,成则传执金吾入武库,及主织绶诸杂工。左右丞各一人。
车府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乘舆诸车。丞一人。
未央厩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乘舆及厩中诸马。长乐厩丞一人。
i右属太仆。本注曰:旧有六厩,皆六百石令,中兴省约,但置一厩。
后置左骏令、厩,别主乘舆御马,后或并省。又有牧师菀,皆令官,主养马,分在河西六郡界中,中兴皆省,唯汉阳有流马菀,但以羽林郎监领。
廷尉,卿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平狱,奏当所应。凡郡国谳疑罪,皆处当以报。正、左监各一人。左平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平决诏狱。 右属廷尉。本注曰:孝武帝以下,置中都官狱二十六所,各令长名世祖中兴皆省,唯廷尉及雒阳有诏狱。
大鸿胪,卿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诸侯及四方归义蛮夷。其郊庙行礼,赞导,请行事,既可,以命髃司。诸王入朝,当郊迎,典其礼仪。及郡国上计,匡四方来,亦属焉。皇子拜王,赞授印绶。及拜诸侯、诸侯嗣子及四方夷狄封者,台下鸿胪召拜之。王薨则使吊之,及拜王嗣。丞一人,比千石。
况今四海之大,而*(百)**[可]*无乎?”和帝嘉纳其言,即创业焉大行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诸郎。丞一人。治礼郎四十七人。
右属大鸿胪。本注曰:承秦有典属国,别主四方夷狄朝贡侍子,成帝时省并大鸿胪。
中兴省驿官、别火二令、丞,及郡邸长、丞,但令郎治郡邸。
后汉书志第二十六 百官三 宗正大司农少府
宗正,卿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序录王国嫡庶之次,及诸宗室亲属远近,郡国岁因计上宗室名籍。若有犯法当髡以上,先上诸宗正,宗正以闻,乃报决。
丞一人,比千石。
,六人骑吏,二人法家,十八人学事,一人官医。”
诸公主,每主家令一人,六百石。丞一人,三百石。本注曰:其余属吏增减无常。
,从官二人。”东观书曰:“其主薨无子,置傅一人守其家。”
右属宗正。本注曰:中兴省都司空令、丞。
大司农,卿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诸钱谷金帛诸货币。郡国四时上月旦见钱谷簿,其逋未毕,各具别之。边郡诸官请调度者,皆为报给,损多益寡,取相给足。丞一人,比千石。部丞一人,六百石。本注曰:部丞主帑藏。
太仓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受郡国传漕谷。丞一人。
平准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知物贾,主练染,作采色。丞一人。
导官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舂御米,及作干糒。导,择也。丞一人。
c右属大司农。本注曰:郡国盐官、铁官本属司农,中兴皆属郡县。又有廪牺令,六百石,掌祭祀牺牲鴈鹜之属。及雒阳巿长、荥阳敖仓官,中兴皆属河南尹。
余均输等皆省。
少府,卿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中服御诸物,衣服宝货珍膳之属。
丞一人,比千石。
太医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诸医。药丞、方丞各一人。本注曰:药丞主药。方丞主药方。
太官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御饮食。左丞、甘丞、汤官丞、果丞各一人。本注曰:左丞主饮食。甘丞主膳具。汤官丞主酒。果丞主果。
守宫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御纸笔墨,及尚书财用诸物及封泥。丞一人。
上林苑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苑中禽兽。颇有民居,皆主之。捕得其兽送太官。丞、尉各一人。
侍中,比二千石。本注曰:无员。掌侍左右,赞导觽事,顾问应对。法驾出,则多识者一人参乘,余皆骑在乘舆车后。本有仆射一人,中兴转为祭酒,或置或否。
中常侍,千石。本注曰:宦者,无员。后增秩比二千石。掌侍左右,从入内宫,赞导内觽事,顾问应对给事。
黄门侍郎,六百石。本注曰:无员。掌侍从左右,给事中,关通中外。及诸王朝见于殿上,引王就坐。
小黄门,六百石。[本注曰]:宦者,无员。掌侍左右,受尚书事。上在内宫,关通中外,及中宫已下觽事。诸公主及王太妃等有疾苦,则使问之。
黄门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主省中诸宦者。丞、从丞各一人。本注曰:宦者。从丞主出入从。
黄门署长、画室署长、玉堂署长各一人。丙署长七人。皆四百石,黄绶。本注曰:宦者。各主中宫别处。
中黄门□从仆射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主中黄门□从。居则宿卫,直守门户;出则骑从,夹乘舆车。
中黄门,比百石。本注曰:宦者,无员。后增比三百石。掌给事禁中。
掖庭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掌后宫贵人采女事。左右丞、暴室丞各一人。本注曰:宦者。暴室丞主中妇人疾病者,就此室治;其皇后、贵人有罪,亦就此室。
永巷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典官婢侍使。丞一人。本注曰:宦者。
御府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典官婢作中衣服及补浣之属。丞、织室丞各一人。本注曰:宦者。
祠祀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典中诸小祠祀。丞一人。本注曰:宦者。
钩盾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典诸近池苑囿游观之处。丞、永安丞各一人,三百石。本注曰:宦者。永安,北宫东北别小宫名,有园观。苑中丞、果丞、鸿池丞、南园丞各一人,二百石。本注曰:苑中丞主苑中离宫。果丞主果园。鸿池,池名,在雒阳东二十里。南园在雒水南。濯龙监、直里监各一人,四百石。本注曰:濯龙亦园名,近北宫。直里亦园名也,在雒阳城西南角。 中藏府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中币帛金银诸货物。丞一人。
内者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宫]*中布张诸*(衣)**[亵]*物。左右丞各一人。
尚方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上手工作御刀□诸好器物。丞一人。
尚书令一人,千石。本注曰:承秦所置,武帝用宦者,更为中书谒者令,成帝用士人,复故。掌凡选署及奏下尚书曹文书觽事。
尚书仆射一人,六百石。本注曰:署尚书事,令不在则奏下觽事。
尚书六人,六百石。本注曰:成帝初置尚书四人,分为四曹:常侍曹尚书主公卿事;二千石曹尚书主郡国二千石事;民曹尚书主凡吏上书事;客曹尚书主外国夷狄事。世祖承遵,后分二千石曹,又分客曹为南主客曹、北主客曹,凡六曹。左右丞各一人,四百石。本注曰:掌录文书期会。左丞主吏民章报及驺伯史。右丞假署印绶,及纸笔墨诸财用库藏。侍郎三十六人,四百石。本注曰:一曹有六人,主作文书起草。令史十八人,二百石。本注曰:曹有三,主书。后增剧曹三人,合二十一人。
“故事尚书郎以令史久缺补之,世祖始改用孝廉为郎,以孝廉丁邯补焉。邯称病不就。诏问:‘实病?羞为郎乎?’对曰:‘臣实不病,耻以孝廉为令史职耳!’世祖怒曰:‘虎贲灭头杖之数十。’诏曰:‘欲为郎不?’邯曰:‘能杀臣者陛下,不能为郎者臣。’中诏遣出,竟不为郎。邯字叔春,京兆阳陵人也。有高节,正直不挠,后拜汾阴令,治有名夡,迁汉中太守。妻弟为公孙述将,收妻送南郑狱,免冠徒跣自陈。诏曰:‘汉中太守妻乃系南郑狱,谁当搔其背垢者?
悬牛头,卖马脯,盗跖行,孔子语。以邯服罪,且邯一妻,冠履勿谢。’治有异,卒于官。”
符节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为符节台率,主符节事。凡遣使掌授节。尚符玺郎中四人。本注曰:旧二人在中,主玺及虎符、竹符之半者。符节令史,二百石。本注曰:掌书。
“汉之铜虎符,则其制也。”周礼又曰:“以英荡辅之。”干宝曰:“英,刻书也。荡,竹箭也。刻而书其所使之事,以助三节之信,则汉之竹使符者,亦取则于故事也。”
御史中丞一人,千石。本注曰:御史大夫之丞也。旧别监御史在殿中,密举非法。及御史大夫转为司空,因别留中,为御史台率,后又属少府。治书侍御史二人,六百石。本注曰:掌选明法律者为之。凡天下诸谳疑事,掌以法律当其是非。侍御史十五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察举非法,受公卿髃吏奏事,有违失举劾之。凡郊庙之祠及大朝会、大封拜,则*(一)*人监威仪,有违失则劾奏。
蔡质汉仪曰:“丞,故二千石为之,或选侍御史高第,执宪中司,朝会独坐,内掌兰台,督诸州刺史,纠察百寮,出为二千石。”魏志曰:“建安置御史大夫,不领中丞,置长史一人。”
兰台令史,六百石。本注曰:掌奏及印工文书。
c右属少府。本注曰:职属少府者,自太医、上林凡四官。自侍中至御史,皆以文属焉。承秦,凡山泽陂池之税,名曰禁钱,属少府。世祖改属司农,考工转属太仆,都水属郡国。孝武帝初置水衡都尉,秩比二千石,别主上林苑有离宫燕休之处,世祖省之,并其职于少府。每立秋貙刘之日,辄暂置水衡都尉,事讫乃罢之。少府本六丞,省五。又省汤官、织室令,置丞。又省上林十池监,胞人长丞,宦者、昆台、佽飞三令,二十一丞。又省水衡属官令、长、丞、尉二十余人。章和以下,中官稍广,加尝药、太官、御者、钩盾、尚方、考工、别作监,皆六百石,宦者为之,转为兼副,或省,故录本官。
后汉书志第二十七 百官四 执金吾太子太傅大长秋太子少傅将作大匠城门校
尉北
军中候司隶校尉执金吾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掌宫外戒司非常水火之事。月三绕行宫外,及主兵器。吾犹御也。丞一人,比千石。缇骑二百人。本注曰:无秩,比吏食奉。
c右属执金吾。本注曰:本有式道、左右中候三人,六百石。车驾出,掌在前清道,还持麾至宫门,宫门乃开。中兴但一人,又不常置,每出,以郎兼式道候,事已罢,不复属执金吾。又省中垒、寺互、都船令、丞、尉及左右京辅都尉。
太子太傅一人,中二千石。本注曰:职掌辅导太子。礼如师,不领官属。
太长秋一人,二千石。本注曰:承秦将行,宦者。景帝更为大长秋,或用士人。
中兴常用宦者,职掌奉宣中宫命。凡给赐宗亲,及宗亲当谒见者关通之,中宫出则从。丞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
中宫仆一人,千石。本注曰:宦者。主驭。本注曰:太仆,秩二千石,中兴省“太”,减秩千石,以属长秋。
中宫谒者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中宫谒者三人,四百石。本注曰:
宦者。主报中章。
中宫尚书五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主中文书。
中宫私府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主中藏币帛诸物,裁衣被补浣者皆主之。丞一人。本注曰:宦者。
中宫永巷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主宫人。丞一人。本注曰:宦者。
中宫黄门□从仆射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主中黄门□从。
中宫署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宦者。主中宫清署天子数。女骑六人,丞、复道丞各一人。本注曰:宦者。复道丞主中阁道。
中宫药长一人,四百石。本注曰:宦者。
c右属大长秋。本注曰:承秦,有詹事一人,位在长秋上,亦宦者,主中诸官。成帝省之,以其职并长秋。是后皇后当法驾出,则中谒、中宦者职吏权兼詹事奉引,讫罢。宦者诛后,尚书选兼职吏一人奉引云。其中长信、长乐宫者,置少府一人,职如长秋,及余吏皆以宫名为号,员数秩次如中宫。本注曰:帝祖母称长信宫,故有长信少府,长乐少府,位在长秋上,及职吏皆宦者,秩次如中宫。长乐又有韂尉,仆为太仆,皆二千石,在少府上。其崩则省,不常置。
太子少傅,二千石。本注曰:亦以辅导为职,悉主太子官属。
太子率更令一人,千石。本注曰:主庶子、舍人更直,职似光禄。
太子庶子,四百石。本注曰:无员,如三署中郎。
太子舍人,二百石。本注曰:无员,更直宿韂,如三署郎中。
太子家令一人,千石。本注曰:主仓谷饮食,职似司农、少府。
太子仓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仓谷。
太子食官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主饮食。
太子仆一人,千石。本注曰:主车马,职如太仆。
太子厩长一人,四百石。本注曰:主车马。
太子门大夫,六百石。本注曰:旧注云职比郎将。旧有左右户将,别主左右户直郎,建武以来省之。
太子中庶子,六百石。本注曰:员五人,职如侍中。
太子洗马,比六百石。本注曰:旧注云员十六人,职如谒者。太子出,则当直者在前导威仪。
太子中盾一人,四百石。本注曰:主周韂徼循。
太子韂率一人,四百石。本注曰:主门韂士。
c右属太子少傅。本注曰:凡初即位,未有太子,官属皆罢,唯舍人不省,领属少府。
将作大匠一人,二千石。本注曰:承秦,曰将作少府,景帝改为将作大匠。
掌修作宗庙、路寝、宫室、陵园木土之功,并树桐梓之类列于道侧。丞一人,六百石。
左校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左工徒。丞一人。
右校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右工徒。丞一人。
c右属将作大匠。
城门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掌雒阳城门十二所。
司马一人,千石。本注曰:主兵。城门每门候一人,六百石。本注曰:
雒阳城十二门,其正南一门曰平城门,北宫门,属卫尉。其余上西门,
雍门,广阳门,津门,
小苑门,开阳门,秏门,中东门,上东门,谷门,
夏门,凡十二门。 “平城司午,厥位处中。”古今注曰:“建武十四年九月开平城门。” c右属城门校尉。
北军中候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监五营。
屯骑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掌宿卫兵。司马一人,千石。
越骑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掌宿卫兵。司马一人,千石。
步兵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掌宿卫兵。司马一人,千石。
长水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掌宿卫兵。司马、胡骑司马各一人,千石。本注曰:掌宿卫,主乌桓骑。
射声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掌宿卫兵。司马一人,千石。
c右属北军中候。本注曰:旧有中垒校尉,领北军营垒之事。有胡骑、虎贲校尉,皆武帝置。中兴省中垒,但置中候,以监五营。胡骑并长水。虎贲主轻车,并射声。
c凡中二千石,丞比千石。真二千石,丞、长史六百石。比二千石,丞比六百石。令、相千石,丞、尉四百石;其六百石,丞、尉三百石。长、相四百石及三百石,丞、尉皆二百石。诸侯、公主家丞,秩皆比百石。诸边鄣塞尉、诸陵校尉长,皆二百石。有常例者不署秩。
司隶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孝武帝初置,持节,掌察举百官以下,及京师近郡犯法者。元帝去节,成帝省,建武中复置,并领一州。
从事史十二人。本注曰:都官从事,主察举百官犯法者。功曹从事,主州选署及觽事。别驾从事,校尉行部则奉引,录觽事。簿曹从事,主财谷簿书。其有军事,则置兵曹从事,主兵事。其余部郡国从事,每郡国各一人,主督促文书,察举非法,皆州自辟除,故通为百石云。假佐二十五人。本注曰:主簿录合下事,省文书。
门亭长主州正。门功曹书佐主选用。孝经师主监试经。月令师主时节祠祀。律令师主平法律。簿曹书佐主簿书。其余都官书佐及每郡国,各有典郡书佐一人,各主一郡文书,以郡吏补,岁满一更。司隶所部郡七。
河南尹一人,主京都,特奉朝请。其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人,汉初都长安,皆秩中二千石,谓之三辅。中兴都雒阳,更以河南郡为尹,以三辅陵庙所在,不改其号,但减其秩。其余弘农、河内、河东三郡。其置尹,冯翊、扶风及太守丞奉之本位,在地理志。
后汉书志第二十八 百官五 州郡县乡亭里匈奴中郎将乌桓校尉护羌校尉王国
宋卫
国列侯关内侯四夷国百官奉外十二州,每州刺史一人,六百石。本注曰:秦有监御史,监诸郡,汉兴省之,但遣丞相史分刺诸州,无常官。孝武帝初置刺史十三人,秩六百石。成帝更为牧,秩二千石。建武十八年,复为刺史,十二人各主一州,其一州属司隶校尉。诸州常以八月巡行所部郡国,录囚徒,考殿最。初岁尽诣京都奏事,中兴但因计吏。
青州得齐国、北海、东莱、济南、乐安,凡五郡。”献帝春秋曰:“孙权以步骘行交州刺史。”东观书曰:“交趾刺史,持节。”
皆有从事史、假佐。本注曰:员职略与司隶同,无都官从事,其功曹从事为治中从事。
豫州部郡国六,冀州部九,兖州部八,徐州部五,青州部六,荆州部七,扬州部六,益州部十二,凉州部十二,并州部九,幽州部十一,交州部七,凡九十八。其二十七王国相,其七十一郡太守。其属国都尉。属国,分郡离远县置之,如郡差小,置本郡名。世祖并省郡县四百余所,后世稍复增之。
及臻后代,任寄弥广,委之邦宰之命,授之斧钺之重,假之都督之威,开之征讨之略。晋太康之初,武帝亦疑其然,乃诏曰:“上古及中代,或置州牧,或置刺史,置监御史,皆总纲纪,而不赋政,治民之事,任之诸侯郡守。昔汉末四海分崩,因以吴、蜀自□,自是刺史内亲民事,外领兵马,此一时之宜尔。今赖宗庙之灵,士大夫之力,江表平定,天下合之为一,当韬戢干戈,与天下休息。诸州无事者罢其兵,刺史分职,皆如汉氏故事,出颁诏条,入奏事京城。
二千石专治民之重,监司清峻于上,此经久之体也。其便省州牧。”晋武帝又见其獘矣,虽有其言,不卒其事,后嗣缵继,牧镇愈重,据地分争,竟覆天下。
昔王畿之大,不过千里,州之所司,广袤兼远。争强虎视之辰,迁鼎革终之日,未尝不藉蕃兵之权,挟董司之力,逼迫伺隙,陵夺冲幼。其甚者臣主扬兵,骨肉战野,昆弟枭悬,伯叔屠裂。末壮披心,尾大不掉,既用此始,亦病以终。
倾辀愈袭,莫或途改,致雒京有衔璧之痛,秦台有不守之酷。胡、羌递兴,氐、鲜更起,摩灭髃黎,流祸百世。坚冰所渐,兼缘兹蠹。呜呼!后之圣王,必不久滞斯夡,灵长之终,当有神筭。不然,则雄捍反拒之事,惧甚于此心,凭强作害之谋,方盛于后意。
凡州所监都为京都,置尹一人,二千石,丞一人。每郡置太守一人,二千石,丞一人。郡当边戍者,丞为长史。王国之相亦如之。每属国置都尉一人,比二千石,丞一人。本注曰:凡郡国皆掌治民,进贤劝功,决讼检奸。常以春行所主县,劝民农桑,振救乏绝。秋冬遣无害吏案讯诸囚,平其罪法,论课殿最。岁尽遣吏上计。并举孝廉,郡口二十万举一人。[尉一人],典兵禁,备盗贼,景帝更名都尉。武帝又置三辅都尉各一人,讥出入。边郡置农都尉,主屯田殖谷。又置属国都尉,主蛮夷降者。中兴建武六年,省诸郡都尉,并职太守,无都试之役。省关都尉,唯边郡往往置都尉及属国都尉,稍有分县,治民比郡。安帝以羌犯法,三辅有陵园之守,乃复置右扶风都尉,京兆虎牙都尉。皆置诸曹掾史。本注曰:诸曹略如公府曹,无东西曹。
有功曹史,主选署功劳。有五官掾,署功曹及诸曹事。其监属县,有五部督邮,曹掾一人。正门有亭长一人。主记室史,主录记书,催期会。无令史。合下及诸曹各有书佐,干主文书。
张角怀挟妖伪,遐迩摇荡,八州并发,烟炎绛天,牧守枭裂,流血成川。尔乃远征三边殊俗之兵,非我族类,忿鸷纵横,多僵良善,以为己功,财货粪土。
哀夫民氓迁流之咎,见出在兹,不教而战,是谓弃之,迹其祸败,岂虚也哉!
春秋家不藏甲,所以一国威抑私力也。今虽四海残壤,王命未洽,可折冲压难,若指于掌,故置右扶风。” 属官,每县、邑、道,大者置令一人,千石;其次置长,四百石;小者置长,三百石;侯国之相,秩次亦如之。本注曰:皆掌治民,显善劝义,禁奸罚恶,理讼平贼,恤民时务,秋冬集课,上计于所属郡国。
及南阳穰中,土沃民稠,四五万户而为长。桓帝时,以*(江)*[汝]南阳安为女公主邑,改号为令,主薨复复其故。若此为系其本。俗说令长以水土为之,及秩高下,皆无明文。班固通儒,述一代之书,斯近其真。”
丞尉以下,岁诣郡,课校其功。功多尤为最者,于廷尉劳勉之,以劝其后。负多尤为殿者,于后曹别责,以纠怠慢也。诸对辞穷尤困,收主者,掾史关白太守,使取法。丞尉缚责,以明下转相督□,为民除害也。明帝诏书不得僇辱黄绶,以别小人吏也。”
凡县主蛮夷曰道。公主所食汤沐曰*(国)**[邑]*。县万户以上为令,不满为长。
侯国为相。皆秦制也。丞各一人。尉大县二人,小县一人。本注曰:丞署文书,典知仓狱。尉主盗贼。凡有贼发,主名不立,则推索行寻,案察奸宄,以起端绪。各署诸曹掾史。本注曰:诸曹略如郡员,五官为廷掾,监乡五部,春夏为劝农掾,秋冬为制度掾。 乡置有秩、三老、游徼。本注曰:有秩,郡所署,秩百石,掌一乡人;
其乡小者,县置啬夫一人。皆主知民善恶,为役先后,知民贫富,为赋多少,平其差品。三老掌教化。凡有孝子顺孙,贞女义妇,让财救患,及学士为民法式者,皆扁表其门,以兴善行。游徼掌徼循,禁司奸盗。又有乡佐,属乡,主民收赋税。
亭有亭长,以禁盗贼。本注曰:亭长,主求捕盗贼,承望都尉。
里有里魁,民有什伍,善恶以告。本注曰:里魁掌一里百家。什主十家,伍主五家,以相检察。民有善事恶事,以告监官。
边县有障塞尉。本注曰:掌禁备羌夷犯塞。其郡有盐官、铁官、工官、都水官者,随事广狭置令、长及丞,秩次皆如县、道,无分士,给均本吏。本注曰:凡郡县出盐多者置盐官,主盐税。出铁多者置铁官,主鼓铸。有工多者置工官,主工税物。有水池及鱼利多者置水官,主平水收渔税。在所诸县均差吏更给之,置吏随事,不具县员。
使匈奴中郎将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主护南单于。置从事二人,有事随事增之,掾随事为员。护羌、乌桓校尉所置亦然。
护乌桓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主乌桓胡。
护羌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主西羌。
皇子封王,其郡为国,每置傅一人,相一人,皆二千石。本注曰:傅主导王以善,礼如师,不臣也。相如太守。有长史,如郡丞。
汉初立诸王,因项羽所立诸王之制,地既广大,且至千里。又其官职傅为太傅,相为丞相,又有御史大夫及诸卿,皆秩二千石,石官皆如朝廷。国家唯为置丞相,其御史大夫以下皆自置之。至景帝时,吴、楚七国恃其国大,遂以作乱,几危汉室。及其诛灭,景帝惩之,遂令诸王不得治民,令内史主治民,改丞相曰相,省御史大夫、廷尉、少府、宗正、博士官。武帝改汉内史、中尉、郎中令之名,而王国如故,员职皆朝廷为署,不得自置。至*(汉)*成帝省内史治民,更令相治民,太傅但曰傅。
覆灭分体,若枭仇寇,*(赍)**[齑]*粉同气,有过他逆。忠贞之士,横罗其凶,志节之人,狼狈其祸。阏伯、实沈,继踵史笔,显思显甫,比有国书。赵伦以*(惷)**[憃]*愚排天,齐攸以贤明谢世,枉郁殄夷,冤孙就尽,不可胜载矣。岂周、汉之君多孝悌之性,晋、宋之主禀豺狼之情,盖事势使之然也。朝行斯术,夕穷崩乱,未能革悛,来事愈甚。苍生为此将尽矣,四海为此构□矣!
圣帝英君,欲反斯败,必当更开同姓之国,置不增之约,罢皇胤入宫之祸,守盟牲砺河之笃,乃可还崄坠之路,反乎全安之辙也。
中尉一人,比二千石。本注曰:职如郡都尉,主盗贼。郎中令一人,仆一人,皆千石。本注曰:郎中令掌王大夫、郎中宿卫,官如光禄勋。自省少府,职皆并焉。仆主车及驭,如太仆。本*(注)*曰太仆,比二千石,武帝改,但曰仆,又皆减其秩。治书,比六百石。本注曰:治书本尚书更名。大夫,比六百石。本注曰:无员。掌奉王使至京都,奉璧贺正月,及使诸国。本皆持节,后去节。谒者,比四百石。本注曰:掌冠长冠。本员十六人,后减。礼乐长。本注曰:主乐人。卫士长。本注曰:主卫士。医工长。本注曰:主医药。永巷长。
本注曰:宦者,主宫中婢使。祠祀长。本注曰:主祠祀。皆比四百石。郎中,二百石。本注曰:无员。
卫公、宋公。本注曰:建武二年,封周后姬常为周承休公;五年,封殷后孔安为殷绍嘉公。十三年,改常为韂公,安为宋公,以为汉宾,在三公上。
列侯,所食县为侯国。本注曰:承秦爵二十等,为彻侯,金印紫绶,以赏有功。
功大者食县,小者食乡﹑亭,得臣其所食吏民。后避武帝讳,为列侯。武帝元朔二年,令诸王得推恩分觽子土,国家为封,亦为列侯。旧列侯奉朝请在长安者,位次三公。中兴以来,唯以功德赐位特进者,次车骑将军;赐位朝侯,次五校尉;赐位侍祠侯,次大夫。其余以胏附及公主子孙奉坟墓于京都者,亦随时见会,位在博士﹑议郎下。
诸王封者受茅土,归以立社稷,礼也。列土﹑特进﹑朝侯贺正月执璧云。
每国置相一人,其秩各如本县。本注曰:主治民,如令﹑长,不臣也。但纳租于侯,以户数为限。其家臣,置家丞﹑庶子各一人。本注曰:主侍侯,使理家事。列侯旧有行人﹑洗马﹑门大夫,凡五官。中兴以来,食邑千户已上置家丞﹑庶子各一人,不满千户不置家丞,又悉省行人﹑洗马﹑门大夫。
关内侯,承秦赐爵十九等,为关内侯,无土,寄食在所县,民租多少,各有户数为限。
“成帝鸿嘉三年,令吏民得买爵,级千钱。”
四夷国王,率觽王,归义侯,邑君,邑长,皆有丞,比郡﹑县。
百官受奉例:大将军﹑三公奉,月三百五十斛。中二千石奉,月百八十斛。
二千石奉,月百二十斛。比二千石奉,月百斛。千石奉,月八十斛。六百石奉,月七十斛。比六百石奉,月五十斛。四百石奉,月四十五斛。比四百石奉,月四十斛。三百石奉,月四十斛。比三百石奉,月三十七斛。二百石奉,月三十斛。比二百石奉,月二十七斛。一百石奉,月十六斛。斗食奉,月十一斛。佐史奉,月八斛。凡诸受奉,皆半钱半谷。
赞曰:帝道渊默,頉帅修德。寡以御觽,分职乃克。不置不监,无骄无忒。程是师徒,宁民康国。
后汉书志第二十九 舆服上 玉辂乘舆金根安车立车耕车戎车猎车軿车青盖车
绿车
皁盖车夫人安车大驾法驾小驾轻车大使车小使车载车导从车车马饰书曰:“明试以功,车服以庸。”言昔者圣人兴天下之大利,除天下之大害,躬亲其事,身履其勤,忧之劳之,不避寒暑,使天下之民物,各得安其性命,无夭□暴陵之灾。是以天下之民,敬而爱之,若亲父母;则而养之,若仰日月。夫爱之者欲其长久,不惮力役,相与起作宫室,上栋下宇,以雍覆之,欲其长久也;敬之者欲其尊严,不惮劳烦,相与起作舆轮旌旗章表,以尊严之。
斯爱之至,敬之极也。苟心爱敬,虽报之至,情由未尽。或杀身以为之,尽其情也;弈世以祀之,明其功也。是以流光与天地比长。后世圣人,知恤民之忧思深大者,必飨其乐;勤仁毓物使不夭折者,必受其福。故为之制礼以节之,使夫上仁继天统物,不伐其功,民物安逸,若道自然,莫知所谢。老子曰:“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之谓也。
夫礼服之兴也,所以报功章德,尊仁尚贤。故礼尊*[尊]*贵贵,不得相踰,所以为礼也。非其人不得服其服,所以顺礼也。顺则上下有序,德薄者退,德盛者缛。故圣人处乎天子之位,服玉藻邃延,日月升龙,山车金根饰,黄屋左纛,所以副其德,章其功也。贤仁佐圣,封国*(爱)**[受]*民,黼黻文绣,降龙路车,所以显其仁,光其能也。及其季末,圣人不得其位,贤者隐伏,是以天子微弱,诸侯胁矣。于此相贵以等,相讟以货,相赂以利,天下之礼乱矣。至周夷王下堂而迎诸侯,此天子失礼,微弱之始也。自是诸侯宫县乐食,祭以白牡,击玉剑,朱干设钖,冕而樭大武。大夫台门旅树反坫,绣黼丹朱中衣,镂簋朱纮,此大夫之僭诸侯礼也。诗刺“彼己之子,不称其服”,伤其败化。
易讥“负且乘,致寇至”,言小人乘君子器,盗思夺之矣。自是礼制大乱,兵革并作;上下无法,诸侯陪臣,山楶藻梲。降及战国,奢僭益炽,削灭礼籍,盖恶有害己之语。竞修奇丽之服,饰以舆马,文罽玉缨,象镳金赜,以相夸上。争锥刀之利,杀人若刈草然,其宗祀亦旋夷灭。荣利在己,虽死不悔。及秦并天下,揽其舆服,上选以供御,其次以锡百官。汉兴,文学既缺,时亦草创,承秦之制,后稍改定,参稽六经,近于雅正。孔子曰:“其或继周者,行夏之正,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故撰舆服着之于篇,以观古今损益之义云。
朱纮,天子冕之纮也。诸侯青组,大夫士当缁组,纮纁边。”
上古圣人,见转蓬始知为轮。轮行可载,因物知生,复为之舆。舆轮相乘,流运罔极,任重致远,天下获其利。后世圣人观于天,视斗周旋,魁方杓曲,
以携龙、角为帝车,于是乃曲其辀,乘牛驾马,登险赴难,周览八极。故易震乘干,谓之大壮,言器莫能有上之者也。自是以来,世加其饰。至奚仲为夏车正,建其斿旐,尊卑上下,各有等级。周室大备,官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一器而髃工致巧者,车最多,是故具物以时,六材皆良。舆方法地,盖圆象天;三十辐以象日月;盖弓二十八以象列星;龙旗九斿,七仞齐轸,以象大火;鸟旟七斿,五仞齐较,以象鹑火;熊旗六斿,五仞齐肩,以象参、伐;龟旐四斿,四仞齐首,以象营室;弧旌枉矢,以象弧也:此诸侯以下之所建者也。
步中武象,骤中韶*(护)**[濩]*,所以养耳也。龙旗九斿,所以养信也。寝兕持虎,蛟韅弥龙,所以养威也。故大路之马,必信至教顺然后乘之,所以养安也。”
天子*(五)**[玉]*路,以玉为饰,*(锡)**[钖]*樊缨十有再就,
建太常,十有二斿,九仞曳地,日月升龙,象天明也。夷王以下,周室衰弱,诸侯大路。秦并天下,阅三代之礼,或曰殷瑞山车,金根之色。
汉承秦制,御为乘舆,所谓孔子乘殷之路者也。
释名曰:“天子所乘曰路,路亦军事也,谓之路,言行路也。”
缀路,金也。”服虔曰:“大路,总名也,如今驾驷高车矣。尊卑俱乘之,其采饰有差。”郑玄曰:“王在焉曰路,以玉饰诸末也。”傅玄乘舆马赋注曰:“玉路,重较也。”韵集曰:“轭前横木曰辂。”
乘舆、金根、安车、立车,轮皆朱班重牙,贰毂两辖,金薄缪龙,为舆倚较,文虎伏轼,龙首衔轭,左右吉阳筩,鸾雀立衡,□文画辀,羽盖华蚤,建大旗,十有二斿,画日月升龙,驾六马,象镳镂*(锡)**[钖]*,金*(鍐)**[鋄]*方釳,插翟尾,朱兼樊缨,赤罽易茸,金就十有二,左纛以牦牛尾为之,在左騑马轭上,大如斗,是为德车。五时车,安、立亦皆如之,各如方色,马亦如之。白马者,朱其髦尾为朱鬣云。
所御驾六,余皆驾四,后从为副车。 “重轮贰辖,疏毂飞軨。”
颜延之幼诰曰:“釳,乘舆马头上防釳,角所以防罔罗,釳以翟尾铁翮象之也。”
徐广曰:“金为马*(□)**[文]*髦。”
今帝者驾六,此自汉制,与古异耳。蔡邕表志曰:“以文义不着之故,俗人多失其名。五时副车曰五帝车,鸾旗曰鸡翘,耕根曰三盖,其比非一也。”
耕车,其饰皆如之。有三盖。一曰芝车,置□耒耜之箙,上亲耕所乘也。
东京赋曰:“立戈迤戛,农舆路木。”薛综曰:“戈,句孑戟。戛,长矛。置车上者邪柱之。迤,邪也。是谓戈路。农舆三盖,所谓耕根车也。东耕于藉,乘马无饰,故称木也。”贺循曰:“汉仪,亲耕青衣帻。”东京赋说亲耕,亦云“鸾路苍龙。”贺循曰:“车必有鸾,而春独鸾路者,鸾凤类而色青,故以名春路也。”
赋又曰:“介御闲以剡耜。”薛综曰:“耜,耒金也。广五寸,着耒耜而载之。
天子车参乘,帝在左,御在中,介处右,以耒置御之右。”
戎车,其饰皆如之。蕃以矛麾金鼓羽析幢翳,□冑甲弩之箙。
猎车,其饰皆如之。重辋缦轮,缪龙绕之。一曰闟猪车,亲校猎乘之。
太皇太后、皇太后法驾,皆御金根,加交*(路)**[络]*帐裳。非法驾,则乘紫罽軿车,云□文画辀,黄金涂五末、盖蚤。左右騑,驾三马。
长公主赤罽軿车。大贵人、贵人、公主、王妃、封君油画軿车。大贵人加节画辀。皆右騑而已。
皇太子、皇子皆安车,朱班轮,青盖,金华蚤,黑□文,画轓文辀,金涂五末。
皇子为王,锡以乘之,故曰王青盖车。皇孙[则]绿车以从。皆左右騑,驾三。公、列侯安车,朱班轮,倚鹿较,伏熊轼,皁缯盖,黑轓,右騑。 中二千石、二千石皆皁盖,朱两轓。其千石、六百石,朱左轓。轓长六尺,下屈广八寸,上业广尺二寸,九文,十二初,后谦一寸,若月初生,示不敢自满也。景帝中元五年,始诏六百石以上施车轓,得铜五末,轭有吉阳筩。中二千石以上右騑,三百石以上皁布盖,千石以上皁缯覆盖,二百石以下白布盖,皆有四维杠衣。贾人不得乘马车。除吏赤画杠,其余皆青云。
公、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夫人,会朝若蚕,各乘其夫之安车,右騑,加交*(路)**[络]*帷裳,皆皁。非公会,不得乘朝车,得乘漆布辎軿车,铜五末。
乘舆大驾,公卿奉引,太仆御,大将军参乘。属车八十一乘,备千乘万骑。
西都行祠天郊,甘泉备之。官有其注,名曰甘泉卤簿。东都唯大行乃大驾。
大驾,太仆校驾;
法驾,黄门令校驾。
乘舆法驾,*(八)**[公]*卿不在卤簿中。河南尹、执金吾、雒阳令奉引,奉车郎御,侍中参乘。属车*(四)*十六乘。前驱有九斿云罕,凤皇闟戟,
皮轩鸾旗,皆大夫载。鸾旗者,编羽旄,列系幢旁。民或谓之鸡翘,非也。后有金钲黄钺,黄门鼓车。
东京赋曰:“云罕九斿。”薛综曰:“旌旗名。”
古者诸侯贰车九乘。秦灭九国,兼其车服,故大驾属车八十一乘,法驾半之。
属车皆皁盖赤里,*(木)**[朱]*轓,戈矛弩箙,尚书、御史所载。最后一车悬豹尾,豹尾以前比省中。
行祠天郊以法驾,祠地、明堂省什三,祠宗庙尤省,谓之小驾。每出,太仆奉驾上卤簿,中常侍、小黄门副;尚书主者,郎令史副;侍御史,兰台令史副。
皆执注,以督整车骑,谓之护驾。春秋上陵,尤省于小驾,直事尚书一人从,其余令以下,皆先行后罢。
轻车,古之战车也。洞朱轮舆,不巾不盖,建矛戟幢麾,□辄弩服。藏在武库。大驾、法驾出,射声校尉、司马*(史)**[吏]*士载,以次属车,在卤簿中。诸车有矛戟,其饰幡斿旗帜皆五采,制度从周礼。吴孙兵法云:“有巾有盖,谓之武刚车。”武刚车者,为先驱。又为属车轻车,为后殿焉。
大使车,立乘,驾驷,赤帷。持节者,重导从:贼曹车、斧车、督车、功曹车皆两;大车,伍伯璅弩十二人;辟车四人;从车四乘。无节,单导从,减半。
小使车,不立乘,有騑,赤屏泥油,重绛帷。导无斧车。
近小使车,兰舆赤毂,白盖赤帷。从驺骑四十人。此谓追捕考案,有所□取者之所乘也。
诸使车皆朱班轮,四辐,赤衡轭。其送葬,白垩已下,洒车而后还。公、卿、中二千石、二千石,郊庙、明堂、祠陵,法出,皆大车,立乘,驾驷。他出,乘安车。
大行载车,其饰如金根车,加施组连璧交络四角,金龙首衔璧,垂五采,析羽流苏前后,云气画帷裳,□文画曲轓,长悬车等。太仆御,驾六布施马。布施马者,淳白骆马也,以黑药灼其身为虎文。既下,马斥卖,车藏城北秘宫,皆不得入城门。当用,太仆考工乃内饰治,礼吉凶不相干也。
公卿以下至县三百石长导从,置门下五吏、贼曹、督盗贼功曹,皆带□,三车导;主簿、主记,两车为从。县令以上,加导斧车。公乘安车,则前后并马立乘。长安、雒阳令及王国都县加前后兵车,亭长,设右騑,驾两。璅弩车前伍伯,公八人,中二千石、二千石、六百石皆四人,自四百石以下至二百石皆二人。黄绶,武官伍伯,文官辟车。铃下、侍合、门兰、部署、街里走卒,皆有程品,多少随所典领。驿马三十里一置,卒皆赤帻绛鞴云。
县置屋二区。有承驿吏,皆条所受书,每月言上州郡。风俗通曰:“今吏邮书掾、府督邮,职掌此。”
古者军出,师旅皆从;秦省其卒,取其师旅之名焉。公以下至二千石,骑吏四人,千石以下至三百石,县长二人,皆带□,持棨戟为前列,揵弓韣九鞬。
诸侯王法驾,官属傅相以下,皆备卤簿,似京都官骑,张弓带鞬,遮迾出入称*(课)*促。列侯,家丞、庶子导从。若会耕祠,主县假给辟车鲜明卒,备其威仪。导从事毕,皆罢所假。
诸车之文:乘舆,倚龙伏虎,□文画辀,龙首鸾衡,重牙班轮,升龙飞軨。
皇太子、诸侯王,倚虎伏鹿,□文画辀轓,吉阳筩,朱班轮,鹿文飞軨,旗旗九斿降龙。公、列侯,倚鹿伏熊,黑轓,朱班轮,鹿文飞軨,九斿降龙。卿,朱两轓,五斿降龙。二千石以下各从科品。诸轓车以上,轭皆有吉阳筩。
诸马之文:案乘舆,金*(鍐)**[鋄]*方釳,插翟象镳,龙画焹,沫升龙,赤扇汗,青两翅,□尾。驸马,左右赤珥流苏,飞鸟节,赤膺兼。皇太子或亦如之。王、公、列侯,镂*(锡□)**[钖文]*髦,朱镳朱鹿,朱文,绛扇汗,青翅□尾。卿以下有騑者,缇扇汗,青翅尾,当卢*(□)**[文]*髦,上下皆通。
中二千石以上及使者,乃有騑驾云。
后汉书志第三十 舆服下 冕冠长冠委貌冠皮弁冠爵弁冠通天冠远游冠高山冠
进贤
冠法冠武冠建华冠方山冠巧士冠漤非冠漤敌冠樊哙冠术氏冠鹖冠帻佩刀印黄赤绶赤绶绿绶紫绶青绶黑绶黄绶青绀纶后夫人服上古穴居而野处,衣毛而冒皮,未有制度。后世圣人易之以丝麻,观翚翟之文,荣华之色,乃染帛以效之,始作五采,成以为服。见鸟兽有冠角□胡之制,遂作冠冕缨蕤,以为首饰。凡十二章。故易曰:“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干巛。干巛有文,故上衣玄,下裳黄。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缋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绣,以五采章施于五色作服。天子备章,公自山以下,侯伯自华虫以下,子男自藻火以下,卿大夫自粉米以下。至周而变之,以三辰为旗旗。王祭上帝,则大裘而冕;公侯卿大夫之服用九章以下。
秦以战国即天子位,灭去礼学,郊祀之服皆以袀玄。汉承秦故。至世祖践祚,都于土中,始修三雍,正兆七郊。显宗遂就大业,初服旒冕,衣裳文章,赤舄絇屦,以祠天地,养三老五更于三雍,于时致治平矣。
杜预注左传曰:“白与黑谓之黼,黑与青谓之黻。”
天子、三公、九卿、特进侯、侍祠侯,祀天地明堂,皆冠旒冕,衣裳玄上纁下。
乘舆备文,日月星辰十二章,三公、诸侯用山龙九章,九卿以下用华虫七章,皆备五采,大佩,赤舄絇履,以承大祭。百官执事者,冠长冠,皆祗服。
五狱、四渎、山川、宗庙、社稷诸沾秩祠,皆袀玄长冠,五郊各如方色云。百官不执事,各服常冠袀玄以从。
“行夏之时,乘殷之路,服周之冕。”为汉制法。高皇帝始受命创业,制长冠以入宗庙。光武受命中兴,建明堂,立辟雍。陛下以圣明奉遵,以礼服龙衮,祭五帝。礼缺乐崩,久无祭天地冕服之制。*(接)**[按]*尊事神*(礼)**[只]*,絜斋盛服,敬之至也。日月星辰,山龙华藻,天王衮冕十有二旒,以则天数;
旗有龙章日月,以备其文。今祭明堂宗庙,圆以法天,方以则地,服以华文,象其物宜,以降神*[明]*,肃雍备思,博其类也。天地之礼,冕冠裳衣,宜如明堂之制。’”冕冠,垂旒,前后邃延,玉藻。孝明皇帝永平二年,初诏有司采周官、礼记、尚书鮧陶篇,乘舆服从欧阳氏说,公卿以下从大小夏侯氏说。冕皆广七寸,长尺二寸,前圆后方,朱绿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为十二旒,以其绶采色为组缨。三公诸侯七旒,青玉为珠;卿大夫五旒,黑玉为珠。皆有前无后,各以其绶采色为组缨,旁垂黈纩。郊天地,宗祀,明堂,则冠之。衣裳玉佩备章采,乘舆刺*(史)**[绣]*,公侯九卿以下皆织成,陈留襄邑献之云。
“缫,杂文之名也。合五采丝为之绳,垂于延之前后,各十二,所谓邃延也。
就,成也。绳之每一澘而贯五采玉,十有二旒则十二玉也。每就闲盖一寸。朱纮,以朱组为纮也。纮一条属两端于武,此为衮衣之冕。十二旒则用玉二百八十八。鷩衣之冕,缫九旒,用玉二百一十六。毳衣之冕,七旒,用玉百六十八。
絺衣之冕,五旒,用玉百二十。玄衣之冕,三旒,用玉七十二。” 长冠,一曰斋冠,高七寸,广三寸,促漆纚为之,制如板,以竹为里。初,高祖微时,以竹皮为之,谓之刘氏冠,楚冠制也。民谓之鹊尾冠,非也。祀宗庙诸祀则冠之。皆服袀玄,绛缘领袖为中衣,绛藳惫,示其赤心奉神也。五郊,衣帻藳惫各如其色。此冠高祖所造,故以为祭服,尊敬之至也。
委貌冠、皮弁冠同制,长七寸,高四寸,制如覆杯,前高广,后卑锐,所谓夏之*(母)**[毋]*追,殷之章甫者也。委貌以皁绢为之,皮弁以鹿皮为之。行大射礼于辟雍,公卿诸侯大夫行礼者,冠委貌,衣玄端素裳。执事者冠皮弁,衣缁麻衣,皁领袖,下素裳,所谓皮弁素积者也。
侈之者,盖半而益一焉。半而益一,则其袂三尺三寸,袪尺八寸。”
爵弁,一名冕。广八寸,长尺二寸,如爵形,前小后大,缯其上似爵头色,有收持笄,所谓夏收殷冔者也。祠天地五郊明堂,云翘舞乐人服之。礼曰:“朱干玉戚,冕而舞大夏。”此之谓也。
通天冠,高九寸,正竖,顶少邪漤,乃直下为铁卷梁,前有山,展筩为述,乘舆所常服。服衣,深衣制,有袍,随五时色。袍者,或曰周公抱成王宴居,故施袍。礼记“孔子衣逢掖之衣”。缝掖其袖,合而缝大之,近今袍者也。今下至贱更小史,皆通制袍,单衣,皁缘领袖中衣,为朝服云。
远游冠,制如通天,有展筩横之于前,无山述,诸王所服也。
高山冠,一曰侧注。制如通天,[顶]不邪漤,直竖,无山述展筩,中外官、谒者、仆射所服。太傅胡广说曰:“高山冠,盖齐王冠也。秦灭齐,以其君冠赐近臣谒者服之。”
进贤冠,古缁布冠也,文儒者之服也。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公侯三梁,中二千石以下至博士两梁,自博士以下至小史私学弟子,皆一梁。宗室刘氏亦两梁冠,示加服也。
太官令以供养言之,为最亲近,以职事言之,为最烦多,令又高选,又执法比太医令,科同服等,而冠二人殊,名实不副。又博士秩卑,以其传先王之训,故尊而异之,令服大夫之冕。犹此言之,两梁冠非必列于陛位也。建初中,太官令两梁冠。春秋之义,大于复古。如堪言合典,可施行。克厌帝心,即听用之’。”献帝起居注曰:“中平六年,令三府长史两梁冠,五时衣袍,事位从千石、六百石。”
法冠,一曰柱后。高五寸,以纚为展筩,铁柱卷,执法者服之,侍御史、廷尉正监平也。或谓之獬豸冠。獬豸神羊,能别曲直,楚王尝获之,故以为冠。胡广说曰:“春秋左氏传有南冠而絷者,则楚冠也。秦灭楚,以其君服赐执法近臣御史服之。”
闻人论,则咋不正者。楚执法者所服也。今冠两角,非象也。”臣昭曰:或谓獬豸乃非定名,在两角未足断正,安不存其竖饰,令两为冠乎?
武冠,一曰武弁大冠,诸武官冠之。侍中、中常侍加黄金珰,附蝉为文,貂尾为饰,谓之“赵惠文冠”。胡广说曰:“赵武灵王效胡服,以金珰饰首,前插貂尾,为贵职。秦灭赵,以其君冠赐近臣。”建武时,匈奴内属,世祖赐南单于衣服,以中常侍惠文冠,中黄门童子佩刀云。
建华冠,以铁为柱卷,贯大铜珠九枚,制似缕鹿。记曰:“知天者冠述,知地者履絇。”春秋左传曰:“郑子臧好鹬冠。”前圆,以为此则是也。天地、五郊、明堂,育命舞乐人服之。
方山冠,似进贤,以五采縠为之。祠宗朝,大予、八佾、四时、五行乐人服之,冠衣各如其行方之色而舞焉。
巧士冠,*[前]*高七寸,要后相通,直竖。不常服,唯郊天,黄门从官四人冠之,在卤簿中,次乘舆车前,以备宦者四星云。
漤非冠,制似长冠,下促。宫殿门吏仆射冠之。负赤幡,青翅燕尾,诸仆射幡皆如之。
漤敌冠,前高四寸,通长四寸,后高三寸,制似进贤,韂士服之。
樊哙冠,汉将樊哙造次所冠,以入项羽军。广九寸,高七寸,前后出各四寸,制似冕。司马殿门大难韂士服之。或曰,樊哙常持铁楯,闻项羽有意杀汉王,哙裂裳以里楯,冠之入军门,立汉王旁,视项羽。
术氏冠,前圆,吴制,差池逦迤四重。赵武灵王好服之。今不施用,官有其图注。
诸冠皆有缨蕤,执事及武吏皆缩缨,垂五寸。
武冠,俗谓之大冠,环缨无蕤,以青系为绲,加双鹖尾,竖左右,为鹖冠云。
五官、左右虎贲、羽林、五中郎将、羽林左右监皆冠鹖冠,纱縠单衣。虎贲将虎文藳,白虎文□佩刀。虎贲武骑皆鹖冠,虎文单衣。襄邑岁献织成虎文云。
鹖者,勇雉也,其□对一死乃止,故赵武灵王以表武士,秦施之焉。
安帝立皇太子,太子谒高祖庙、世祖庙,门大夫从,冠两梁进贤;洗马冠高山。
罢庙,侍御史任方奏请非乘从时,皆冠一梁,不宜以为常服。事下有司。尚书陈忠奏:“门大夫职如谏大夫,洗马职如谒者,故皆服其服,先帝之旧也。方言可寝。”奏可。谒者,古者一名洗马。
古者有冠无帻,其戴也,加首有頍,所以安物。故诗曰“有頍者弁”,此之谓也。
三代之世,法制滋彰,下至战国,文武并用。秦雄诸侯,乃加其武将首饰为绛袙,以表贵贱,其后稍稍作颜题。汉兴,续其颜,漤摞之,施巾连题,漤覆之,今丧帻是其制也。名之曰帻。帻者,赜也,头首严赜也。至孝文乃高颜题,续之为耳,崇其巾为屋,合后施收,上下髃臣贵贱皆服之。文者长耳,武者短耳,称其冠也。尚书帻收,方三寸,名曰纳言,示以忠正,显近职也。迎气五郊,各如其色,从章服也。
皁衣髃吏春服青帻,立夏乃止,助微顺气,尊其方也。武吏常赤帻,成其威也。
未冠童子帻无屋者,示未成人也。入学小童帻也句卷屋者,示尚幼少,未远冒也。丧帻漤摞,反本礼也。升数如冠,与冠偕也。期丧起耳有收,素帻亦如之,礼轻重有制,变除从渐,文也。
古者君臣佩玉,尊卑有度;上有韨,贵贱有殊。佩,所以章德,服之衷也。
韨,所以执事,礼之共也。故礼有其度,威仪之制,三代同之。五霸迭兴,战兵不息,佩非战器,韨非兵旗,于是解去韨佩,留其系璲,以为章表。故诗曰“鞙鞙佩璲”,此之谓也。韨佩既废,秦乃以采组连结于璲,光明章表,转相结受,故谓之绶。汉承秦制,用而弗改,故加之以双印佩刀之饰。至孝明皇帝,乃为大佩,冲牙双瑀璜,皆以白玉。乘舆落以白珠,公卿诸侯以采丝,其*[玉]*视冕旒,为祭服云。
“右征角,左宫羽,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玱鸣焉。”纂要曰:“琚瑀所以纳闲,在玉之闲,今白珠也。”
佩刀,乘舆黄金通身貂错,半鲛鱼鳞,金漆错,雌黄室,五色罽隐室华。诸侯王黄金错,环挟半鲛,黑室。公卿百官皆纯黑,不半鲛。小黄门雌黄室,中黄门朱室,童子皆虎爪文,虎贲黄室虎文,其将白虎文,皆以白珠鲛为□口之饰。
乘舆者,加翡翠山,纡婴其侧。
佩双印,长寸二分,方六分。乘舆、诸侯王、公、列侯以白玉,中二千石以下至四百石皆以黑犀,二百石以至私学弟子皆以象牙。上合丝,乘舆以縢贯白珠,赤罽蕤,诸侯王以下以綔赤丝蕤,縢綔各如其印质。刻书文曰:“正月刚卯既决,灵殳四方,赤青白黄,四色是当。帝令祝融,以教夔龙,庶疫刚瘅,莫我敢当。
疾日严卯,帝令夔化,慎尔周伏,化兹灵殳。既正既直,既觚既方,庶疫刚瘅,莫我敢当。”凡六十六字。
乘舆黄赤绶,四采,黄赤*(绀)*缥*[绀]*,淳黄圭,长丈九尺九寸,五百首。
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方围四寸,上有纽文盘五龙,□七寸管,龙上一角缺。”献帝起居注曰:“时六玺不自随,及还,于阁上得。”晋阳秋曰:“冉闵大将军蒋干以传国玺付河南太守戴施,施献之,百僚皆贺。玺光照洞彻,上蟠螭文隐起,书曰‘*(旻)**[昊]*天之命,皇帝寿昌’。秦旧玺也。”徐广曰:
“传国玺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寿昌’。”
诸侯王赤绶,四采,赤黄缥绀,淳赤圭,长二丈一尺,三百首。
太皇太后、皇太后,其绶皆与乘舆同,皇后亦如之。
长公主、天子贵人与诸侯王同绶者,加特也。
诸国贵人、相国皆绿绶,三采,绿紫绀,淳绿圭,长二丈一尺,二百四十首。
公、侯、将军紫绶,二采,紫白,淳紫圭,长丈七尺,百八十首。公主封君服紫绶。
九卿、中二千石、二千石青绶,三采,青白红,淳青圭,长丈七尺,百二十首。
自青绶以上,縌皆长三尺二寸,与绶同采而首半之。縌者,古佩璲也。佩绶相迎受,故曰縌。紫绶以上,縌绶之闲得施玉环鐍云。
千石、六百石黑绶,三采,青赤绀,淳青圭,长丈六尺,八十首。四百石、三百石长同。
四百石、三百石、二百石黄绶,*[一采]*,淳黄圭,*(一采)*长丈五尺,六十首。自黑绶以下,縌绶皆长三尺,与绶同采而首半之。
百石青绀*(纶)**[绶]*,一采,宛转缪织*[圭]*,长丈二尺。
凡先合单纺为一系,四系为一扶,五扶为一首,五首成一文,文采淳为一圭。
首多者系细,少者系麤,皆广尺六寸。
太皇太后、皇太后入庙服,绀上皁下,蚕,青上缥下,皆深衣制,隐领袖缘以绦。翦牦蔮,簪珥。珥,耳珰垂珠也。簪以檋瑁为擿,长一尺,端为华胜,上为凤皇爵,以翡翠为毛羽,下有白珠,垂黄金镊。左右一横簪之,以安蔮结。
诸簪珥皆同制,其擿有等级焉。
皇后谒庙服,绀上皁下,蚕,青上缥下,皆深衣制,隐领袖缘以绦。假结,步摇,簪珥。步摇以黄金为山题,贯白珠为桂枝相缪,一爵九华,熊、虎、赤罴、天鹿、辟邪、南山丰大特六兽,诗所谓“副笄六珈”者。诸爵兽皆以翡翠为毛羽。金题,白珠珰绕,以翡翠为华云。
贵人助蚕服,纯缥上下,深衣制。大手结,墨檋瑁,又加簪珥。长公主见会衣服,加步摇,公主大手结,皆有簪珥,衣服同制。自公主封君以上皆带绶,以采组为绲带,各如其绶色。黄金辟邪,首为带鐍,饰以白珠。
公、卿、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夫人,绀缯蔮,黄金龙首衔白珠,鱼须擿,长一尺,为簪珥。入庙佐祭者皁绢上下,助蚕者缥绢上下,皆深衣制,缘。自二千石夫人以上至皇后,皆以蚕衣为朝服。
公主、贵人、妃以上,嫁娶得服锦绮罗縠缯,采十二色,重缘袍。特进、列侯以上锦缯,采十二色。六百石以上重练,采九色,禁丹紫绀。三百石以上五色采,青绛黄红绿。二百石以上四采,青黄红绿。贾人,缃缥而已。
公、列侯以下皆单缘篯,制文绣为祭服。自皇后以下,皆不得服诸古丽圭襂闺缘加上之服。建武、永平禁绝之,建初、永元又复中重,于是世莫能有制其裁者,乃遂绝矣。
凡冠衣诸服,旒冕、长冠、委貌、皮弁、爵弁、建华、方山、巧士,衣裳文绣,赤舄,服絇履,大佩,皆为祭服,其余悉为常用朝服。唯长冠,诸王国谒者以为常朝服云。宗庙以下,祠祀皆冠长冠,皁缯袍单衣,绛缘领袖中衣,绛藳惫,五郊各从其色焉。
赞曰:车辂各庸,旌旗异局。冠服致美,佩纷玺玉。敬敬报情,尊尊下欲。孰夸华文,匪豪丽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