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人哪里去了?

《金星人哪里去了？》
作者：凌晨

正文 金星人哪里去了？

　　登载于最近的《知识就是力量》杂志

　　一辆桑塔纳4000在山路上爬行。林珊注意着车头前面蜿蜒的马路牙子，握住方向盘的手有点发涩。“你没事吧？”副驾驶座上的老赵问。林珊眼角余光瞪他，老赵就不说话。知道再问下去林珊一定会骂他为什么不学车，害她想找个人换着开都没辙。其实林珊开车很好，就是被一帮小姐妹灌输了“老公应该是免费司机”的不良概念，老觉得自己开车委屈。老赵心里哼哼一声，回头瞧，后排上三个小家伙挤在一起打瞌睡。三个脑袋碰在一起，三件蓝色白条纹的宽大校服。如果不是余威的头发自来卷，宇飞扎了亮闪闪的耳钉，老赵一时找不到卓立群的头在哪里。
　　“嗨！醒醒。”老赵喊，伸过手一个个脑袋拍过去。林珊怒：“你干嘛你，别添乱了成不？才刚安静了一会儿！”
　　“快到了，让他们清醒一下。”老赵笑，“要不是没法子观测。”
　　“观测？”卓立群喃喃重复，睡眼惺忪，机械地回答：“金星凌日13时13分开始，将持续6个小时。”
　　林珊愤怒的情绪立刻化解，声音变得无比怜惜：“可怜的孩子，睡觉都睡不踏实。”她叹口气，随即又对丈夫发火：“早知道我就不答应你了，金星凌日哪儿不能看。”
　　“山上效果好。”老赵好脾气地笑。孩子们都醒过来，懵懂了几分钟。余威第一个嚷：“哇！我们要到了吗？老赵，你要是看见我和常老师说话时她那表情，你非笑死。我说我要去2000米的山顶上看金星凌日，她根本不相信。”
　　“你平时上操都偷懒，能不下楼就不下楼，谁肯信你会爬2000米？”宇飞冷笑，晃着头。老赵一时后悔不该允许她像卓立群那样剃板寸。“说到底，”宇飞瞧着车窗外掠过的景物，不屑，“为什么我们要来看金星凌日？”
　　“金星凌日：金星围绕太阳围绕逆向运转，运转13圈后，正好与围绕太阳运转8圈后的地球互相靠近。这时，地球、金星、太阳就会排成一条直线。地球上就会看见金星在太阳表面缓慢移动。这种天文现象称为金星凌日。”卓立群背诵道。
　　宇飞与余威面面相觑，两个人脸上都是坏笑。余威板起面孔：“还有呢？”
　　“该天文现象每243年出现4次，其中两次在12月份，间隔8年；另两次出现在121.5年之后的6月份，间隔8年。”卓立群说。
　　“还有——呢？”余威拖长声音，似乎颇不耐烦。
　　“还有啊？”卓立群发愣，“没有了。”
　　“你确信没有了？答全了？仔细检查了？”余威一声声逼问。
　　卓立群的浓眉拧起来，一边数手指头一边念：“现象，现象的形成，现象的时间，现象的……意义和历史。意义，”余威要笑，宇飞做个手势，示意他控制。卓立群求助似地望向宇飞。“金星凌日。”宇飞轻咳。
　　“金星凌日的意义是可以利用它测量地球与太阳间的距离，日地距离被称为一个天文单位，它是天体间长度距离的基本单位。火星到太阳距离是1.524个天文单位，木星到太阳的距离则是5.203个天文单位。”卓立群快速背完这一段，舒口气。余威这才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醒醒吧，这又不是在上课！”
　　林珊扑哧笑，减缓车速，拐过一个弯。道路分了岔，左边大大的牌子：“前方七道梁1000米。”林珊左行。道路平缓了许多，老赵趁机就对她说：“你看，这是读死书，要不带出来实地观测，他就只会背，一点儿感性认识都不会有。”
　　“我不觉得对金星凌日建立感性认识有什么用。”宇飞打了个鄙视的手势，“老爸，金星离我们太远了。”
　　老赵再次回头。三个孩子都坐正了。清醒过来的卓立群和神色顽皮的余威中间，坐着实用主义的宇飞。“你们对金星不感兴趣？”老赵怀疑地问。卓立群的目光顺着老赵的看过去：余威耸耸肩，一摊双手；宇飞干脆地摇头。卓立群呵呵笑：“他们自然课从来不好好听讲。”老赵不满：“那是谁哭着嚷着要出来看金星的？”宇飞噘嘴：“老爸，出来看金星凌日可以一天不上课，交了观测报告还能加分。反正你和妈也闲着。”
　　老赵会哄太太，对这宝贝女儿却一点办法没有，只好转过头嚷林珊：“你看你的好女儿！”林珊反而笑：“你别说孩子，你对金星感兴趣吗？”
　　老赵正要反驳，车子已经驶上七道梁。平坦的山梁上有好大一片空地，停了七八辆小轿车和三四部中巴。人群这儿一堆那儿一堆，不时有牵着装饰得五颜六色马匹的当地人挤到他们中间。空地边缘，一溜儿铁皮搭的售货亭，窗口上写着出售胶卷、口香糖、饮料、面包、出租相机、快照立等可取。
　　宇飞看到这种热闹情景就是“呀”了一声。余威吹口哨：“太夸张了，都是来看金星的啊。”卓立群脸红：“网上说这地方挺安静，不是旅游点。”
　　“不是旅游点你怎么上得来？”林珊笑，不怪卓立群提供了地图。山顶的热闹有着俗世的快乐，让她舒服。真要在野地里看6个小时金星，她想着找不到厕所就觉得恐怖。
　　林珊把车停在比较偏辟的地方，挂挡拉起手闸，解开安全带，才对一车的人吆喝：“好了，下去准备看你们的金星吧。”
　　“妈你不会真在这个地方呆6个小时吧？”宇飞问。
　　林珊点头：“来了就要坚持。我讨厌半途而废。”
　　宇飞摇头：“你确定天黑以后能把车开下山去？”
　　林珊撇嘴，这女儿真是“好体贴”。余威拉车门，听到宇飞的话，赶紧表态：“我可不想在这儿过夜。晚上还得做任务呢，今天要冲到25级。”
　　卓立群还在为找这样的地方观测金星懊恼，此刻就说：“我看到路边都有路灯来着。”
　　“好了，孩子们，下车，我们得把观测点布置好。”跳下车的老赵拍着车窗喊。三个孩子彼此瞧瞧。“坏主意。”余威说。“不怪我。”卓立群为自己辩解。“讨厌，你们。”宇飞低声骂，“除非你们会开车。”
　　林珊打开后备箱，老赵一件件往外拿东西。林珊看他忙，笑盈盈地说：“好心拍到驴蹄子上了吧？这三个兔崽子没一个感谢你的。”
　　老赵若有所思：“金星，真的一点也没有意义吗？”
　　“金星牌保暖内衣还挺不错的。去年我给你们买了。”林珊说，见老赵的神情几乎崩溃，才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顺便拍拍他的脸颊：“金星，还是留给学者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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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星表面[/center]
　　箱子盖一打开露出望远镜长长的镜筒，心不在焉的三个孩子就都凑过来，跃跃欲试想上手安装。老赵拿话堵他们：“你们不是不喜欢金星吗？”
　　余威游戏中最爱攒顶级装备，真实生活见到好器材也舍不得，厚着脸皮说：“都到这儿了，怎么也得看一眼吧？”手就伸到箱子里取支架。宇飞一旁说：“小心别摔了，那可是我爸的宝。”很麻利地往外拿零件，和余威一起装配。
　　另一个望远镜老赵不敢让孩子们碰，这是一个借来的大口径天文望远镜，带有赤道仪，配备了电跟，还有一大堆零碎的附件。老赵平时也是看着别人玩，头次摆弄这个东西，还略有点紧张。
　　卓立群插不上手，只好到另一边帮林珊架起太阳伞，打开折叠桌椅。卓立群挠着头，问林珊：“阿姨，为什么每次你的车里都能带那么多东西？”
　　“因为我的车小啊。”林珊笑，做了个压缩的手势：“所有空间都要用上。”
　　“想不通。我觉得好神奇。”卓立群说。尽管一路上他感觉脚下，还有身子下面都是包裹，车上似乎每个角落都塞满了东西，但他依然想不明白林珊怎么把每件东西都安排得很妥当。
　　“条件决定你采用的方法，要达到目的就得不择手段。”林珊解释，显然卓立群理解不了这话的复杂含义，她只好说：“我们得吃饭是不是？你能把吃的东西都摆在桌子上吗？都摆上，一件也别拉下。”
　　卓立群于是就去摆桌子，摆了足足一刻钟，怎么也不能将面包、果酱、罐头、香肠、饮料、乳酪、沙拉同时放在那60×60cm的折叠桌子上。林珊微微一笑，只用了两分钟就全部搞定。桌面上还摆下了一打纸杯与纸碟。
　　“太神奇了。”卓立群赞叹，“阿姨你怎么做得到！”
　　“去掉包装袋，减少不必要的体积，摆整齐。”林珊示意卓立群仔细观察，“让桌面上没有一点公摊，全部是实用面积。”她为自己的比喻得意，“这也许会给你点启发。”
　　“得了，妈妈，您别把我们当小孩子，动不动就要点启发什么的。”宇飞过来说，“立群他是个书呆子，就会背书。他不需要启发。”
　　“宇飞，别这样说立群。”走在宇飞后面的老赵担心卓立群受不了她的尖刻。卓立群却说：“我背书确实好，那又怎么样呢？得100分又不是我的错。”
　　“得得，我们承认你有超强记忆力！能吃饭了吗？”余威跳到饭桌前，“我觉得饿了。”
　　三个孩子，还有老赵，开始瓜分食物。林珊看着他们八只手，四张嘴忙忙碌碌，很有点幸福的感觉。金星是个不错的郊游理由，有它存在的意义。
　　“金星是个有趣的星球。真的，它就像是地球的孪生姐妹。”老赵嘴大，吃得快，吃饱了便开题。三个孩子耳边风地听着。
　　“真的很像，半径只比地球小300公里，体积是地球的0.88倍，质量为地球的4/5；平均密度略小于地球，只小一点点。金星就像地球模子里刻出来的，仿造的一个地球。”老赵的声音很好听，他曾经客串过广播电台的主持。
　　“赝品。”宇飞做了只热狗，咬下一大口，恶狠狠地说。
　　“环境当然比不了地球，金星表面温度很高，不存在液态水，大气压力很大，大气中二氧化碳占了占97％，下着硫酸雨——”
　　“温度在465至485度之间，足够让铅条熔化。化大气压约为地球常压的90倍，相当于地球海洋深1千米处的压力。”卓立群补充。毫无疑问他脑子里记录下来了所有可能的金星数据。
　　“是的，你们看这个星球，长得虽然和地球差不多，可就是自西向东转把它转坏了。它的自然环境太糟糕了，否则它会比火星更适合我们人类移民过去住。”老赵继续说。
　　余威转转眼珠：“我不想去火星。我哪儿也不想去。”
　　“可是地球上的人太多了，迟早要向外星移民。”老赵很高兴他抓住了一个话题点，“说起金星，上个世纪，苏联探测器发现金星上竟然分布着2万座城市遗迹。 同时，美国探测器也发回了有关金星废墟的照片，看到那些遗迹完全由三角锥形的金字塔状建筑物组成。科学家认为，这种金字塔式的城市可以抵抗金星白天的高温，防御夜晚的严寒。研究人员推测，金星在800万年前就完成了地球生物的进化历史，有了金星人。但是由于大气成分急剧变化，温室效应爆发，导致金星的生态环境彻底改变，最终生命灭绝。金星人也就不存在了。”
　　卓立群听得兴致勃勃，这时候就仰头问：“金星人哪里去了？”
　　老赵做了个不知的表情。
　　“不会真灭绝吧？”余威不高兴，“他们也许移民到外星球去了。”玩多了游戏，他总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兴许还在金星上。在金星地下？”
　　“800万年，在地下会进化成什么？煤吗？”宇飞皱眉，“800万年都没有进步到在地球上发现他们，肯定早就变成煤了。”
　　“从演化速度来说，这800万年在金星上只相当于4万年。”卓立群纠正道。
　　 宇飞瞪卓立群：“谢谢，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4万年还不足以让金星人进化？”
　　卓立群这才想明白一点计算的意义，他嗫嚅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金星上的时间标准真的不能用地球时间来衡量。那儿的生命也许新陈代谢周期很长。”
　　“那儿的生命肯定和地球不一样，他们应该早就适应金星的环境。我是说，他们诞生在那里，不会那么简单地4万年都抗不住吧？”余威渐渐语无伦次，梳理不清楚他语言中的逻辑关系。宇飞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老赵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好了，孩子们，金星凌日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去做点准备。”
　　“可是金星人去了哪里呢？”卓立群依然不明白，没有答案的问题让他心里发慌。
　　“不知道。也许根本就没有金星人。孩子们，你们首先要学会分辨事实，再来研究它。关于金星城市的报道，也许是不真实的。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什么小报为了销量泡制的。还有可能是愚人节的笑话，或者科幻小说中的描写。眼见才能为实。”老赵终于有机会长篇大论一番了。
　　“不过没道理金星进化不出生物吧？”余威反问，“它和地球差不多条件啊……”
　　三个孩子跟着老赵到望远镜那边去了。他们的声音林珊渐渐听不清，只有“金星人”三个字依稀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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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尼号探测器靠紧金星[/center]
　　夏日的午后，云淡风轻，宝石蓝般的天空闪烁着晶莹的珠光色。山梁上的浅绿与山沟中的深绿，如一张柔和的毯子，温暖地覆盖着大地。而沿着山梁走势，一段段古代的城墙与城墙间镶嵌的碉堡形建筑，如同毯子上零散的灰色花朵。真是一个美好的午后。林珊想，收拾好饭桌，把垃圾袋放在车轮旁，她坐下来伸开双腿，在阳光里伸了个懒腰。太阳刺痛了眼睛，她转了一个方向，看到旅游者开始购买售货亭中的简易观测镜。有些人对着天空张望。金星凌日的消息也传到这里了。
　　金星。林珊不由得对这颗星球充满了向往。金星人去了哪里呢？金星到地球的距离是0.297个天文单位，4千多万公里。人类最快的飞行器到那里去要5个月。5个多月时差的星球，看上去和现实生活没有什么关系呢。但却偏偏容易让人遐想。
　　林珊向望远镜那边看。老赵正在教三个孩子用投影法观测太阳。在金星入凌前，要把观测表调整得尽量准确，对好极轴，画下太阳上的每一颗可见黑子。这是很细致的工作，余威与卓立群轮换着做，两个男孩子此时都忽然认真起来。宇飞则偏过头来听老赵指手划脚，神情之间多了几分少有的专注。
　　林珊就觉得开了两个小时车到这山梁上来，还是很值得的。大人的认真与否会决定孩子们的态度。不管她和老赵是否专业，他们的态度都很真诚。
　　而孩子，也真就是孩子，30分钟前还对金星嗤之以鼻，这会子似乎已经迷上了金星。又是看表又是看望远镜，生怕漏过了凌日开始的那关键一刻。
　　要是把笔记本电脑带上山就好了，可以看看其他地区的凌日情况。顺带手也可以把这里的情况发出去。那堆闺中姐妹一定会说这个想法疯狂。可为什么就不行呢？如果金星人都可以存在的话。
　　金星人会存在吗？如果存在，他们会在哪里？金字塔城市的金星地下，还是相距不算太远的地球？
　　林珊摇头。即便金星人到地球上来，恐怕也很难适应地球吧？不过800万年的时光，应该怎么都被地球环境同化了。800万年前，古猿还在犹豫要不要下海，青藏高原正在隆起。广袤的大地上充满种种不可预知的变化，其影响将绵延到800万年后。
　　“妈妈，”宇飞在望远镜边招手喊，“要开始了。”林珊这才从历史的沧桑里走出来，举起手中的遮光镜。太阳边缘什么也没有。她的手有点酸，放下来，再举起。就这么瞬间的功夫，一个黑色的小点出现在太阳旁边。小点慢慢向太阳移动过去。
　　“我看到金星的大气了。”望远镜旁，余威叫。“有大气的星球啊！”他再次叫，似乎不这样不足以说明心中的惊骇。
　　“当然，金星有大气。而且97％都是二氧化碳。”余威的激动让卓立群莫名其妙，金星的存在对他就像课本上的问题，都是理所当然。
　　宇飞顾不上再招呼妈妈，专心观测。入凌时的外切时间和外切位置 是第一个要记下的观测数据。在6个小时冗长的观测中，这三个孩子要每隔半个小时把金星的位置在同一张观测用纸上描绘一遍，在每个位置上注明时间，直至出凌。孩子们需要很多耐心。
　　林珊望着他们。三个14岁的孩子，三个短发的脑袋，时而碰在一起，时而分开。林珊相信，他们这个学习小组会有好的成绩——卓立群准确的数据，余威一丝不苟的图画，还有宇飞略略张扬漂亮的行书，将组成一份漂亮的观测报告。
　　而随着这份观测报告的，还会有一个问题。这问题将萦绕在他们的脑海，伴随他们成长。在夜晚或者白天，任何的时候，当他们抬起头仰望天穹，他们都会情不自禁想到这个问题：金星人哪里去了？
　　他们的好奇心会被这个问题折磨。慢慢的一点点积攒起来的疑惑，会布满他们的记忆，变成一种习惯性的反应，和他们的性格渗透在一起。于是，他们的探索天性一天天激发起来，他们将学习探索的方法，寻找探索的途径，最终要自己走入前人未行的神秘之中，找出问题的答案。
　　金星人哪里去了？
　　瞬间，大地的绿色变成枯黄，纷飞的大雪将城墙埋没，继而大地又是花红叶绿，时间像一本书从林珊眼前翻过。宇飞刹那就已经成年，不再剃板寸，不再打耳钉，少年的不羁与狂傲转变成青春期的严肃和偏执，只有争强好胜的性格丝毫不改。她坚持认为，确认金星浓硫酸雨中团状物是否具有生命性的最好办法，就是派一个人去亲身与它们接触。而这个人，只有她最合适。那应该是25年后的事情了。
　　早先欧洲航天局的“金星快车”抵达金星，进入金星极地轨道的时刻，观看直播的三个孩子就打赌这探测器会在金星上发现什么。他们没有赌会发现金星人，因为“金星快车”在金星上空运行。孩子们认为，如果金星人也像人，那么他们早就该发现天空中忽然多出的卫星；而如果金星人不像人，那么人如何为另一种智慧下判断？果然，500天后，“金星快车”坠入金星大气层中烧毁，传给地球的数据中没有一个可以证明金星有生命存在的痕迹。在那些数据之间，能够证明的，是金星的确毁于温室效应之手。金星便是地球的可怕未来。
　　也许是从那一刻起，也许更早。三个孩子就将自己的命运和金星联系在了一起。但要经过25年的学习、训练和研究工作，他们才能站在通往金星的道路上。
　　宇飞执意要去金星。她致力于生物的智慧性研究工作已经很多年，而且一直在宇航中心进行宇航员的训练。她认为自己可以。发现有没有金星人存在是判断他们去哪里的第一步。
　　可是余威不同意，金星的高压高温环境证明派真人去将付出极大的代价。他认为应该派机器人去，虚拟仿真和信息技术在他的实验室中的应用，已经能够让机器人能在纳米级别上对人的指令做出呼应，机器人仿佛就是人伸长的胳膊和眼睛。于是，在余威的奇幻小说中，机器人发现了一种奇异生物，它们在金星硫酸云的外层生活，呼吸二氧化碳。
　　不错，余威还是一个奇幻小说的发烧友。林珊在自己的想象里笑起来，似乎已经看见余威那些漂亮的插图——他坚持给自己的小说配插图，电脑CG描绘出的缤纷世界，令人有走进去生活的冲动。
　　卓立群则选择材料研究，他不相信材料方面已经没有潜力可挖。实验室成了他的家，宿舍则是他的仓库。不断地实验新材料，不断地寻找新方法，他惊人的记忆力弥补了天资的不足，沉稳的性格抵御了外界的灯红酒绿。如果金星是史前蛮荒时代，那么余威点火，宇飞送火，卓立群为那火把提供木炭——三个人组成地球的普罗米修斯，将文明的火把送往金星的旷野。
　　25年，他们将经历挫折，面对选择，迎接荣誉的洗礼，也要承受错误的沮丧。任何的放弃就等于失败，坚持是他们唯一能够走到那神秘探索之路终点的武器。
　　这些可能的未来如此清晰，在林珊思想中奔腾。一种难以抑制的激情随着那些想像的画面涌动，她伸出双臂，想要去拥抱他们。他们笑着走开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顾不上让她为他们骄傲。
　　余威的机器人——用卓立群发明的材料制作的机器人，将走入金星的硫酸云，在那里碰到团状的吸收紫外线的不明物体。确定那物体对机器人的反应是一种智慧表现，被学术界争论了一年。然后，宇飞就要去金星了。
　　林珊一寒。宇飞将进入那颗金色星球的命运让她不安。她从梦境中抬起头来，孩子们正在休息。最初的激动之后，他们都平静下来，在荫凉的地方喝着饮料，和老赵闲谈。偶尔，三个孩子闹起来，卓立群便总是被“群殴”的那个。他们会为金星沉醉25年？
　　山梁上的旅游者又多起来，他们纷纷跑到古城墙那里去照像留念。而金星，正在缓慢地滑过太阳表面。这强烈对比的一幕让林珊唏嘘，站在历史、现在与未来之间，她的千般思绪都做灰飞烟灭，只余崇敬。
　　她似乎变成了宇飞，正操纵飞行器停在金星表面。明亮的天空出乎人们的意料，橙黄色的云霭中电闪雷鸣。灼热的空气烧烤着飞行器的表面，气压表时刻处在临界点上。那空气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散发着硫磺的臭味。不时，还有硫酸雨滂沱降下。地球的碳基生命只能将这地方当作炼狱。那一时刻，拥有深邃海洋和丰富多态生命的地球，才凸现出对人类生存的重要意义。
　　金星生物，在余威最大胆的幻想中跋扈横行的生物，浸没在硫酸海洋中，攫取大气中的养分，进行着缓慢的生陈代谢。它们的智慧在金星上生存完全足够，因此它们不屑于招呼外来客，对碳基生物视若无物。
　　金星人哪里去了？金星根本无人。
　　林珊诧异自己的结论，她走到孩子们中间。他们围着老赵，听他讲原因不明的黑滴效应 ，聚精会神。眉飞色舞的老赵看上去很有几分风采，让林珊觉得这丈夫还颇有些可取之处。老赵话讲完了，众人才发现林珊。
　　卓立群就说：“阿姨，我知道金星人哪里去了。他们到地球来了。4万年前。”
　　“切，陈词滥调，一点创意都没有。”余威表示轻蔑。
　　林珊望向宇飞。宇飞眉毛一扬：“恐怕只有到金星上去看看了。”
　　25年。林珊点头。神秘的金星将充实他们的未来，成为他们生命的归宿。
　　给命运一颗好种子，它迟早都会长成参天大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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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探测器穿越金星表面，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它？[/center]

《金星人哪里去了？》 作者：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