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如风

《疾如风》
作者：七月

正文 疾如风

　　今古传奇·故事版 2008年12期

　　1、飞来横祸

　　山手线电车刚开始轰隆隆乱响的时候，陈林正坐在车上半梦半醒。那时候他刚刚在新宿的居酒屋喝了半夜的酒，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电车上很空，每排座椅上都只有一个人。
　　陈林很少喝酒，去居酒屋就更少。但最近工作实在不顺。来日本当游戏软件工程师已经三年，眼见周围的日本同事一个个升迁，自己却还在原地打转。好不容易开发的游戏大卖，公司却在秋叶原的首发典礼上派了自己的副手当发言人，说是为了避免极端右翼势力借机 ** 民族情绪，影响游戏销量。但回头看电视里副手风光无限的样子，陈林差点儿在居酒屋里把桌子掀了。
　　所以这天陈林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上了电车，躺在座椅上就睡。东京人工作压力大，所以对解酒浇愁这种事儿就格外宽容，也没谁找他麻烦。
　　一边想着升迁不知何日，一边梦见游戏出了致命BUG，然后就觉得整个车厢像小舢板一样，哐当哐当地左右摇晃起来。虽然乘客不多，但惊恐的叫声却响成一片。陈林醉得稀里糊涂，本来平衡感就已经错乱，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那声音先是从很远的车厢响起来，稀里哗啦地冲撞摇动，然后整个电车像是跳了一跳，把所有人往上一摔，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持续了大约两三秒，然后又传来“咚咚”的撞击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从上面传来。声音越近，车上的震动就越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车厢里的人都屏息凝视，盯着斜上方。
　　“砰”一声巨响从车顶传来，车顶应声洞穿，一个暗红色的影子直撞了下来。在众人的尖叫声中，这个影子滚成一团，落在陈林身边。整个车厢突然一片死寂。那暗红的影子艰难地站了起来。是一个小女孩儿，看上去有十六七岁，穿着一身最近很流行的黑色连身套装，但浑身是血，脸上也被血污盖满了，看不出本来面目。扶着电车的扶手，她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这时候陈林也醒了，他睁开眼睛，头顶正对着那个黑压压的大洞。“妈的，又爆BUG了？”他喃喃自语，还以为这是自己游戏中的画面。那小女孩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他的声音却引起了小女孩的注意。小女孩身受重伤，视线已经很模糊了，听见这声音，她才知道身边有人。小女孩一把抓住了陈林的手，叫道：“大哥哥，帮我收一下好吗？”这声音稚嫩可人，陈林一震，糊里糊涂地接过女孩递过来的小瓶。
　　“千万不要给任何人啊！”
　　陈林点了点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看见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子撞开车门，冲了进来。来人都在三十岁上下，短发，面色冷峻。小女孩儿见势不妙，嘴一张，不知道把什么吞了下去。
　　这群男子脸色一变。“禁令解除，击毙！”领头的男子话音一落，这七八个人立刻掏出手枪，乘客们见状吓得大叫起来。而那小女孩的身体猛烈颤抖起来，像上足发条的玩具一样，突然，她一闪而过，用人类绝对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冲了出去，躲过子弹，并在瞬间撂倒两人，然后纵身跃起，从车顶的大洞跳了出去，一下就不见了踪迹。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送那个女孩儿的身影远去，陈林觉得事情大有蹊跷，赶紧把女孩儿给自己的东西揣进口袋，继续靠在椅子上装睡。
　　这群男子也风一样地迅速离去，五分钟后，电车在池袋停了下来。闻讯而来的警察蜂拥而入，这时候陈林才想起有什么事情不对。那个领头的神秘男人喊的那句“禁令解除，击毙！”不是日文，而是标准的中国普通话！

　　2、亡命追杀

　　瓶子里是六颗药丸。
　　陈林把瓶子丢了，把里面的药丸用别的小袋子装了起来。药丸看起来很普通，椭圆形，粉色，他在网上查了半天，也没有哪种药符合这些特征。想来也是，一边拔枪相向，一边还会“法术”，这东西哪会是什么市面上销售的药？
　　总之，陈林是一个小游戏设计师，他谁也惹不起，更不敢去想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只盼着那个神秘的女孩赶紧把这东西取走。报警？这里是东京，要是报警管用，山口组早就该灭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林把药丸揣在身上，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直到下午三点，老板说有家中国的游戏软件杂志想做一个专题，指明要采访中国工程师，公司决定让他去。陈林虽然心里一团麻，但还是暗自不爽，什么叫“指明要采访中国工程师”？本来我就是游戏总设计师，本来就该是我，现在反倒还成了你的施舍了。
　　小会议室坐着两个家伙，应该就是来采访的记者了。陈林刚坐下，其中一个记者就立刻关上了门。
　　“药在哪里？”坐在面前的记者开门见山地用中文问。
　　“嗯？”陈林一愣，他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历，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把这药交出去。还没想好，刚才关门的家伙突然说：“他们来了。”
　　“带他走。”坐着的家伙站了起来，掏出枪指着陈林，“跟我们走，别乱动。都是中国人，我们不想伤害你。”
　　一见黑乎乎的枪口，陈林脚就一软，马上说：“别别，我把东西给你们。”
　　“太晚了。”领头的说，“现在日本情报处已经盯上你了。你说把东西交给我们了，至少也是一个间谍罪。跟我们走，带你去大使馆！”陈林一头雾水，只见他们麻利无比地卸掉窗户玻璃。这是写字楼的第三十层，玻璃一打开，呼啸的风都要把人吹飞了。
　　“过来了。”守门的小弟说。透过会议室玻璃窗，陈林朝外望了一眼，看见三个商务装的男人走出电梯，径直朝他的办公桌过去了。
　　“他们是谁？”陈林赶紧问，“你们又是谁？”领头的家伙没空回答，径自拆开摄像机，三下五除二，从里面掏出配件，装成了一把绳索枪。枪架在拆开的窗户上，刷的一声射了出去，越过办公区几十米的楼距，钉在对面的大楼上，架起一道几十米的索桥。
　　三个追捕者见办公桌后没人，马上叫了公司老板。陈林三人刚架上滑索，他们就狂奔过来，一路撞翻了不知多少桌椅。这边两人却不慌不忙套上手滑，又给陈林装上腰带和手滑，一前一后，把他一夹，就从百米高空的大楼上飞了出去。“他们是谁？你们又是谁？”耳边风声狂啸，陈林大声吼道。
　　“中国国家安全局，对日反间谍特别行动组。”
　　三个人在对面大厦降落，那边早就准备好了接应，立刻下到了一楼，上了一辆黑色的SUV。“你们真的是中国国家安全局的？”陈林问。车里五个人齐刷刷地点头。
　　“要我怎么相信你们呢？”
　　“我们会带你去大使馆。”
　　此话一说，陈林基本就安心了。但他坐定了没有五秒钟，就看见车道前面闪出一个女孩子，静静拦在车前，伸开双臂。开车的伙计大惊，猛踩刹车。一车人顺势往前一扑，还没稳住，就听见车窗“砰”的一声碎成了粉末，一只手伸进来，拉开车门。这一系列动作只不过半秒钟，动作之快，陈林甚至只能见到一道影子从眼前闪过。
　　“药在哪里？”一个非常怪异的声音问道。这时，陈林才看见车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子，正是昨天晚上的那位。一见她，身边的人立刻伸手把陈林拉开，抬手就是一枪。女孩子身形一晃，闪到了一边，枪打了个空。
　　“大哥哥，我叫你帮我收着的药呢？”女孩竟然笑吟吟地问道。陈林一下慌了神，既然身边这群人自称是对日反间谍组，那眼前这个女孩子自然就是日本间谍了，药哪能给她。但她的身手根本就像是妖怪，而不像是人，想起她昨天从车里一跃而出七八米的奇景，就好像做梦一样。
　　听这女孩儿口气，全然不把一车特工放在眼里，陈林两旁的特工交换了一下眼神，两枪齐射，一瞬间打出来四发子弹。女孩子消失了。他们正在发愣，背后的另一侧车门就忽地拉开，这两个特工好像被飓风吹飞的纸片一样，刷地朝后面飞了出去。车还停在闹市，一阵乱枪，又有两个人远远地摔了出去，后面已经是一团糟。
　　女孩子气定神闲地说：“你们是知道我的能力的，药是你们研发的，你们应该最清楚跟现在的我作对是什么下场。我吃了两颗，二乘二等于几，不用我来教你们吧？东西给我，放你们活路，要不都死在这儿。”
　　陈林一头雾水，不仅是他，听了这话，身边的队长也是一愣。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日本外务省情报员百鹤的口气……”
　　这叫百鹤的女孩听了大笑，笑声尖锐刺耳。“有了这能力，我何必还要听外务省的摆布？”话正说着，陈林突然觉得身上一松，自己的西服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百鹤手上。这时，他看见惊人的一幕，百鹤好像长了七八只手臂一样，同时摸遍了西服上所有的口袋。
　　“不在这里，交出来吧。别以为你们有枪就可以干掉我，不交出来，我就一件一件把你衣服扒光，连内裤也不留。快点儿！”
　　有了前面的一幕，这口气就一点儿也不像说笑话了。陈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身边的几位特工虽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但是面对眼前这个怪物，显然是无能为力的。
　　交，虽然不知道这药有什么用，但显然关系重大。不说别的，身为一个中国人，把东西给一个日本间谍，这简直就是叛国；不交，别说自己，就连这一车特工的命怕是都保不住，别看她笑得甜，下手是一点儿也不犹豫的。正不知所措，眼前火光一闪，这女孩儿的手臂突然溅出一串鲜血，紧接着才听见一声巨大的枪响。开发游戏这么多年，陈林对枪支性能倒是很了解。子弹比枪声还快，显然是狙击步枪。
　　身边的几位都很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显然这狙击手不是他们的人。那女孩儿左臂中弹，立刻夺过身边特工的枪，俯身滚地躲开。在第二次狙击之前，百鹤半秒内连开六枪，根本不见她瞄准，就看见六个军人从四周楼上掉了下来。但她伤得也不轻，鲜血浸透了整条衣袖，百鹤按住伤口，也顾不上陈林等人，风一样消失在了远处。
　　三五秒内风云骤变，陈林眼花缭乱。这时身边的队长大喊：“上车！”那两个被扔出去的家伙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拉上车门。车子刚发动，就听见子弹打在车上，乒乒乓乓乱响，好在车子有防弹装置，倒也安然无恙。
　　“这是怎么回事儿？”陈林问。
　　“没听明白？”队长回答：“这女间谍叛国，刚才动手的，应该是外务省的队伍。冲过去！到三号基地！”
　　正说着，有四辆轿车朝他们围了过来。队长朝后面看了一眼叹道：“自求多福吧，哥们儿。”陈林脸色惨白，忙问：“这药，到底是什么东西？”队长回答：“还不明白吗？这是中国研制的人体加速剂，只要一颗就会让人体反应速度提升两倍。这家伙偷了药逃回日本，被我盯上的时候吃掉了一颗，后来又吃了一颗，现在她的反应速度和肌肉力量都是正常人的四倍。”
　　一个急弯，差点儿把陈林从座位上甩飞出去。“药拿回来了。但也不能留她在日本胡作非为！”队长斩钉截铁道。

　　3、守株待兔

　　开车的特工倒真是技术高超。闯了三个红灯，从人行道切过来甩几个弯，就抛开追车，钻进一个仓库藏了起来。
　　五个家伙带着陈林从车里出来，一个队员问队长：“接下来怎么办？去哪儿找她？”
　　队长一笑：“谁说我们要去找她了？让外务省先收拾家务，他们好容易得到一个活体样本，肯定想活捉回去。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先内耗完了再出手。通知海轮，后天下午准备出海。”说完，队长转过身来对陈林道：“跟我们一起行动，我们要把你安全送回国。”
　　这一等，就是两天。等了两天才行动，主要目的是保证外务省和百鹤有足够的时间知道这事儿。陷阱嘛，首先要放出假消息，要是捕猎的对象连有饵的消息都不知道，还布置什么陷阱呢？
　　第三天下午，一辆黑色SUV从藏身地驶出，缓缓地朝海港驶去。远洋轮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接货上船，就可以起航了。码头上平静如常，但如果是身经百战的明眼人，肯定能感觉到隐藏在平静之下无处不在的杀机。钓鱼的游客、卖冰棍的小贩、海边露天咖啡厅喝茶看报的商务人士、卖力擦着船体锈迹的船主，巧妙地分布在码头的四周，他们偶尔朝外面张望一眼，似乎在等待什么。没多久，一辆黑色SUV慢慢开了过来，靠在码头的停车场。
　　突然枪声响起，砰砰两声，SUV两个后轮应声爆开。信号一响，整个海滩码头立刻就变了样，附近那些前一秒钟还悠闲自在的家伙马上从自己的渔具箱里、冰棍盒中、报纸下面掏出枪支，十多个家伙一拥而上，朝SUV扑了上去。黑色SUV爆了胎，一头撞在了停车场的护栏上。
　　车停了下来，门却没开，整个车里没有任何动静。离得最近的两个家伙走上前，彼此对视一眼，伸出手来，拉住了车门把手。哪知手刚搭上去，就突然看见码头水底蹿出一个影子，紧身衣裤，勾勒出年轻女子的曼妙身姿，不是百鹤又能是谁？她一跃而出，一踏上陆地，就好像出膛的子弹一样飞奔起来，身后留下了一道雾影。
　　外务省的特务反应算是够快，而且对她的出现早有准备，一看目标出现，立刻举枪迎上。一梭子子弹打了出去，形成了一道火力封锁线。
　　不过，那只是对一般人的火力封锁线，而对飞速移动的目标，实在是无能为力。子弹在百鹤身后画出一道道轨迹，弹片水泥纷飞，根本就打不中。再加上百鹤训练有素，只两个急弯纵跳，几百米的路程几秒就到了。守在车边的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百鹤提起，丢棒球一样扔出十几米远。肌肉的收缩速度提高了四倍，力量就会提高好几十倍。百鹤转过身来，对着自己过去的同事灿烂一笑，转身拉开车门。然后她愣住了。
　　百鹤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她本想一路冲上前，趁外务省部队还没反应过来时，劫持车子，抢过药，然后快速逃离。按她的反应速度，只要避开正面交锋，这并不成什么问题。
　　但她拉开车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连司机都没有。原来应该是司机的地方，架着一具遥控驾驶系统。她这一开门，后面外务省的监视系统马上也发现不对头，本来他们应该马上撤退。但百鹤这叛徒出现在眼前，他们哪里肯走。挂在后面的重武器马上就升了起来，朝百鹤开火！百鹤明白，外务省好容易有个加速剂的活体样本，绝不会杀了她。但是把她暴打一顿再抓起来，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
　　百鹤猎豹一样跑起“之”字，冲上前去，将挡在自己前面的枪手撞翻，夺下冲锋枪。后面机炮跟得极快，百鹤来不及抓枪射击，只是抬手一扔，正好打在另一个家伙脸上，他立刻晕了过去。
　　几百平方米的地面，外务省的人散布在各个角落，以保证整个停车场绝无死角。但虽说围而歼之，毕竟围是一回事儿，歼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躲过枪林弹雨对百鹤来说，不过就像玩跳绳一样。她在这场上来去如风，舞蹈似的，一跃几米远，抓起一个人，打保龄球一样朝别人丢过去。一分钟之内，原来停车场上十多个人就只剩下五个还站着了。
　　但这时，她觉得自己力气开始消失了。加速剂是永久性的，绝不会突然失效，但是百鹤还有另外的问题，那就是她需要能量。任何人都需要通过吃东西来提供能量维持自己生存，正常人每天三顿饭，大约四个小时吃一餐。而对百鹤来说，她的代谢速度是常人的四倍，所以每小时都要吃一顿，这在平时并不成为烦恼，但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她的体能消耗巨大，力气很快就衰竭了。
　　对方就在等这样的机会。
　　但她虽然慢了，比起常人来，却也是怪物一个。见时间不多，更是全力以赴，一路躲开子弹，一路冲上前去。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全灭！
　　而等到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饿得头昏眼花，连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忘了。

　　4、作茧自缚

　　这时候，一辆吉普从对面冲了过来，六个人跳下车一拥而上，把百鹤围了起来。他们正是设计了这一切的中国反间谍小组特工。
　　虽然头昏眼花，但百鹤还是非常清醒，娇嗔道：“一群大男人打一个小女孩儿，你们真好意思啊。”见过了刚才那一幕，陈林再听她这样娇滴滴地称自己小姑娘，不禁汗毛倒竖。
　　“百鹤小姐，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连脚都站不稳了，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请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杀你，只要把你体内的加速剂清除干净，自然会送你回国。”
　　“然后看我被外务省抓起来，一辈子监禁是吗？”她冷笑，“不用了。”
　　除了陈林，其他人一起把枪指向了她的脑袋。“你没有选择。”队长说。
　　“也许我有。”她的话音刚落，就突然出手，一把夺过了队长手上的左轮手枪。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她举枪狂射，只一瞬间，五个特工的右手腕都被子弹射穿，几乎是不分先后的，五把枪脱手落地。
　　一连开了五枪，左轮手枪的枪管烫得火红。百鹤则用那超人的速度从队长腰间掏出子弹，重新上满膛，再把枪口顶在了队长额头上。高温烧焦了他的皮肤，发出哧哧的响声。
　　“如果你们赤手空拳，那我还真是没有选择。”她有气无力地说，“你的陷阱设计得非常好，我已经耗光了自己的力气，连走路都不太灵活了。但是你忘了吗？手枪，是婴儿都能用的杀人工具。”百鹤又把枪口往队长头上转了转。队长牙关紧咬，强忍着痛苦一声不吭。
　　“把药给我吧，要不我就一个一个地干掉你们。”
　　“这东西绝对不能给你。你已经是一个怪物了。”队长大叫。
　　“谁跟你说话了？”百鹤一笑，转过头来对着陈林，“大哥哥，如果不想看到这些人在你眼前脑浆四溅，就麻烦你告诉我，药放在哪里？”
　　陈林脸色一白。
　　“绝对不能给他，如果她再吃下一颗，速度就会达到常人的八倍，那时候绝对没有人能对付她了。”队长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陈林浑身一哆嗦，才看见那一枪是朝天开的，转眼间，枪口又重新抵在了队长额头上。
　　“不小心打偏了，看来要近点儿开火才行了。”百鹤满不在乎地说，“药在哪里？”陈林吓得哆哆嗦嗦，和这些人不一样，他只在游戏里做过不怕死的硬汉，而现实生活中绝对是个胆小鬼。他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我能，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既……既然一开始药都在你手上，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吃掉，而要交给我呢？”
　　百鹤大笑：“难道我一开始就是叛国贼吗？实话告诉你，最开始我吃下第一颗药，是因为被这几位追得太紧，逃不掉，不得已才吃的。但吃了第一颗，我就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但那时候，我还只想着尽快把东西交上去，完成任务。直到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我才吃了第二颗。吃之前，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之所以把东西给你，是为了让我的同事好把东西取回来。但是这第二颗，给我展现了无比美妙的未来。”
　　百鹤顿了顿，眼睛微闭，像是在冥想一样：“想象一下，一颗能让我超越常人，两颗就能让我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那第三颗、第四颗呢？我就可以拥有神一样的力量，和漫画里的超人匹敌。看看我的胳膊，两天前被打得粉碎，两天时间，超高速的新陈代谢功能就让它恢复如常。如果新陈代谢更快，我将拥有一个天下无敌的身体了。拿来吧，东西在哪里？”
　　陈林犹豫一会儿，说道：“还有六颗药，我可以告诉你在哪里，但是我们要做一个交易。”队长听了这话，大惊。不料百鹤爽快地回答道：“说吧。”
　　“分给我三颗，让我和你一样。”
　　所有人都是一愣，百鹤呆了一瞬，然后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答应你，说吧，药在哪里？”
　　“你敢！”队长大叫。陈林没有理会他，平静地说：“药就在我衬衣口袋里。”看见特工们脸色惨白，百鹤就知道此话不假，也不等陈林自己解开衣服，就一把将那包药丸掏了出来。队长发出最后一搏，试图抢过去，但被百鹤轻轻一推，就在地上滚出老远。
　　她打开小包，果然是那六颗药丸。百鹤数出三颗，小心地递给了陈林。可他还没握住，百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回去。“哈哈哈，太可笑了你，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分你一半加速剂？你真是蠢到家了！”说着百鹤一口就把六颗药丸全吞了下去。陈林沉声问道：“都咽下去了？”百鹤得意忘形，大笑道：“都咽下去了，没你的分了！”
　　这时候，她看见陈林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这是百鹤在世上所见的最后一幅画面了。
　　而眼前的这一切，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惊呆了。只见百鹤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消失，突然间，整个人就燃了起来。没错，就是像裹满煤油的火把，被火点上一样，整个人突然爆发出熊熊烈焰。先是衣服、头发，然后是浑身的皮肤、肌肉、脂肪，所有的一切都在猛烈燃烧，在他们面前滚成一个大火球。几分钟之后，竟然烧得什么也没剩了。
　　特工们目瞪口呆，只有陈林气定神闲，慢慢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干净呢。”所有人盯着他，等他解释。
　　“我是看到那把枪才想起来的。”陈林弯腰，捡起那把被百鹤夺过去的左轮手枪，“刚才她连开了五枪，速度非常快，然后呢？枪管被烧红了。当然，一般情况下枪管是不会烧红的，只有这样超速连续开枪，产生的热量一时散不掉，才会烧红。由此我想起来，人体也会产生热量，虽然这个热量非常小，很快就会排掉，所以人的体温永远是三十七度。但是如果新陈代谢的速度太快，就像发高烧的时候，积累了太多的热量，就必须有非常良好的散热措施。他吃下八颗药丸，每颗提升代谢速度两倍，八颗，就是足足两百五十六倍！”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陈林继续说道：“两百多倍的代谢速度下，就算丢进水里，那人体产生的热量也能把水煮开。不管她有多快的反应速度，也没有办法改变自然界热传导的规则，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来越烫，最后被自己的体温活活点燃烧死。”
　　原来是这样。队长说：“那你好歹也暗示我一下，我还真以为你叛变了，要是一枪把你毙了，那可怎么办？”
　　“连你都骗不了，我还怎么骗她？”大家顾不得手上的伤，哄堂大笑。
　　两天之后，东京的成田机场，完成任务回国的这一行特工又见到了陈林。他们搭乘的是同一班飞机。队长奇怪地问：“你在日本混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回国了？”陈林微微一笑：“中国都能发明加速剂了，也该是我回去的时候了。”
　　然后，登机时间到了。

《疾如风》 作者：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