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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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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正文 内容简介

  约翰·卡特在太阳神庙与他的妻子短暂相见后,妻子就被火星第一族的黑祭司苏利德和圣索恩的酋长绑架走了。为了救回爱人,约翰·卡特不顾一切地追赶而去。在一个充满战争的星球上,他披荆斩棘,从南极到北极,战胜了能吞掉巨大野兽的卡洛树,杀死了残忍可怕的斑狮和像地球上的牛一样大的毒蜂斯斯以及火星上最危险、长着六肢体的白毛痘物阿普,穿过常人无法穿越的腐尸洞。最终,他凭借着他的人格和勇敢刻了好友的支持,与之并肩作战,终于战胜了敌人,救出了自己的心上人……
  本书情节惊险曲折,悬念迭起,火星上各种凶残的怪兽令人毛骨悚然,主人公的人格和爱情所产生的奇迹使人读后浮想连翩……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作者简介

  埃德加·莱斯·布鲁斯,美国著名魔幻冒险小说作家,出生于芝加哥的一个富裕家庭。他自幼喜欢冒险活动,小时候常常外出去哥哥的牧场游玩。后就读于密歇根军校,毕业后到亚利桑那州服役。退役后,他不惜抛下妻子儿女,继续到西部去冒险,但总是处处碰壁,不得不返回芝加哥。后来他在一家零售公司谋得一职,并开始创作小说。
  1912年在《小说》杂志上发表了《在火星月光的照耀下》而稍有名气,紧接着“火星三部曲”——《火星公主》,《火星军阀》和《火星战神》相继问世,使他名声大噪。在此期间他的《人猿泰山》也开始出版。
  火星系列小说凭借着独特的风格,虽经近百年时间的淘洗仍然在世界各地不断出版,而且还被拍成电影,制成动画片,改成连环画。
  读其原著,你会体悟它是一本集写实、冒险、魔幻为一体的经典传奇之作。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一章 在伊斯河上

  火星已经濒临灭亡。卫星环绕着这颗垂死的行星飞驰,划出一道道辉煌而短暂的轨迹。在星光下的金龟谷中,卡落斯海岸边,绵延的森林一直连到深红色的平原。我在森林的阴影中悄悄爬行着,阴影里面是更深的黑暗地带,不断提醒我这里有多么险恶。

  六个漫长的火星月里,我一直徘徊在那可恨的太阳庙周围。我的公主就埋葬在它慢慢旋转的轴心下,远离地面,生死未卜。费朵的利刃是否已经刺穿了我爱人的心脏?时间总会揭示真相。

  要等整整六百八十七个火星日——这六百八十七天已经过了一半,还有一半尚未到来——囚室的门才能再次转向隧道的尽头。正是在那里我最后一次见到我那永远美丽如昔的德嘉·索丽丝。就在那之后烟尘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借以看到墓室内部的那道罅缝也在我们之间关闭了——一关闭就是整整一年。那最后一幕还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掩盖了此前此后的所有事件。

  这一切仿佛只是昨天的事。我看到商酋长的女儿费朵,她那妩媚的脸庞因嫉妒和仇恨之火而扭曲。她一跃而起,雕花的匕首对准了我的爱人。

  我看到普塔斯的索维亚,那个红族女孩,跳过去试图阻止这一暴行。

  就在这时,神庙燃烧的烟雾掩住了这幕惨剧,但我还是听到了匕首刺下时的一声尖叫。然后就是一片寂静。待烟雾散去,旋转的神庙使我看不到也听不到墓室里发生的一切。三个美丽的女子被关在了里面。

  这个可怕的时刻后发生了太多足以让我全神贯注的事情,但是它一刻也未从我的记忆中褪色。我们的海军和陆军推翻了第一族的政府后,重建工作使我承担了众多责任,但我仍挤出所有空闲去接近那邪恶的轴心,那里囚禁着我的孩子——氦族的卡索丽丝——的母亲。

  多年以来氦族一直崇拜火星邪神伊修斯。当我指出她不比一个恶婆子好多少后,他们就陷入了恐慌。愤怒中他们把她撕成了碎片。

  这个“第一族”从自大的塔尖跌到了耻辱的深渊。他们的神圣地位一去不复返,他们虚假的宗教传说也彻底破灭了。他们引以为荣的舰队则在氦族强大的舰艇和战士面前一败涂地。

  在伊修斯庙神圣的花园里,来自外火星黄土海底的野蛮的绿族战士大肆喧嚣。萨克的大王塔斯·塔卡斯——他们中最野蛮的一个——登上了伊修斯的神座,统治了第一族。与此同时,盟军正在决定这个被征服国家的命运。

  他们几乎一致要求我登上氦族的古老王位,甚至第一族自己也同意这点。但我对此毫无兴趣。我永远也不可能和这个曾经羞辱我妻儿的种族同心同德。

  在我的提议下,艾克索达成为第一族的大王。他曾经是个祭司或亲王,但后来伊修斯废黜了他,因此他获得这个崇高职位的资格是毫无疑问的。

  金龟谷终于迎来了和平。绿族返回他们那荒凉的海底,而我们氦族则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这儿又有一个王位等着我。因为无论是失踪的氦族大王塔多斯·莫斯——德嘉的祖父,还是他的儿子(也就是德嘉的父亲)卡加克·莫斯大公都没有任何消息。他们出发去北半球寻找德嘉·索丽丝已经一年多了,至今音讯全无。失望的人民开始相信从极地冻土区传来的含糊的流言: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再次拒绝了王位,因为我不相信强大的塔多斯·莫斯或他同样厉害的儿子已经死了。

  “在他们回来之前,让流着他们的血的这个人统治你们吧。”我迈步上前,把手放在卡索丽丝的肩上,对环绕在他周围的氦族贵族们说。此时我正站在赏庙中正义王位的真理之座旁边——一年前,也就是在这儿,我被扎特·阿里斯判处了死刑。

  贵族和群众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久久不绝;成千上万把剑出鞘耸立,古氦族的光荣战士们向氦族大王卡索丽丝高呼万岁。

  卡索丽丝的职位将是终身的,或持续到他的曾外祖或外祖父回来为止。至此,氦族的王位问题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第二天,我又动身前往金龟谷。我将不离开太阳神庙的周围,直到我能看到那埋葬着我失去的爱人的囚室。那一天将决定我的命运。

  我让霍·瓦斯托斯、坎特斯·卡恩和其他一些尊贵的助手都留下来帮助卡索丽丝。面对他们所要处理的繁重的职责,他们将表现出智慧、勇气和忠诚。

  我只带走了我的火星犬沃拉。今晚它正静静的跟在我脚跟后面。说起来它可真是个怪物——大得像头谢得兰马,面目狰狞,长着一对尖尖的獠牙,还有十条又短又粗的腿。但是对我来说,它是个温驯、忠诚的伙伴。

  我和沃拉正在跟踪苏利德,第一族的祭司。我曾在伊修斯神庙的广场上当众把他按倒,用他自己的绳子捆住他。面对那些不久前还奉他为天人的子民做这件事,肯定让他很恼怒。我知道自那以后他就对我充满了恨意。

  他现在表面上和其他人一样接受新的政权,效忠艾克索达,但是我敢肯定他心里充满了对我的仇恨,还有对艾克索达的嫉恨。

  最近我一直跟踪着他,看着他四处出没,最后愈加确信他在策划什么阴谋。好几次我看到他在天黑后偷偷离开第一族的城堡,溜进荒凉恐怖的金龟谷,难道他还能在那儿干什么好事?

  今晚他又溜出来了。他沿着森林边缘飞奔,直到离开城市的视野,然后穿过深红色的草地,向卡落斯海岸边走去。

  最近的一颗卫星的光芒洒在山谷里,照在他镶满宝石的甲胄上,发出种种摇曳的光辉,他光滑的皮革的檀木也发出华丽的光芒。就是这样一个衣冠楚楚的人,却是一副做贼的样子,鬼鬼祟祟,几次忽然停下来回头张望。

  我想我还是不要在月光下跟踪,以免打草惊蛇。最好是让他放心地去他想去的地方,这样我就能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去哪儿,想做什么。

  我在暗地里跟着他,直到他在我前面四分之一里的地方从陡峭的海岸边消失了。我忙带着沃拉快步穿过空地,紧跟上去。

  这个神秘的山谷正处在垂死的火星的南极,深深地凹陷下去。山谷里充满了坟墓般的寂静。远处是以出产金属和珠宝出名的金悬崖,高高耸入云霄,金属和珠宝在两个大卫星的照耀下发出炫光。

  我后面是一片森林,被修剪得像残忍的牧人放牧过的草原一样整齐。

  我前面就是卡落斯海。我还可以依稀看到远处缎带般闪烁的伊斯河在金悬崖边涌入迷海。多少年来,这条神秘之河不知吞噬了多少前来朝拜那虚幻天国的无知而不幸的外火星人。

  那些双手沾满献血的索恩牧人已经带着他们可怕的白猿一起溜进了巢穴。在白天他们把这个山谷弄得何其可怕!

  索恩人曾拒绝投降,不接受新的秩序,深恐他们的邪教被驱逐出深受其苦的火星。因此氦族和第一族的舰队联手清除了他们的堡垒和寺庙。现在金悬崖的平台上不再有圣索恩人的神秘呼唤了。以前他们就是借这个呼唤聚集起来去吞噬阴冷、广袤的伊斯河底那些殉难者的尸体。

  在几个偏僻的部落,古老的权威还保留着,但是索恩的酋长,“索恩之父”马太·商已经被赶出了他的神庙。我们一直努力追捕他,但还是没找到他的下落。他带着几个亲信成功地摆脱了我们。

  我小心地走到金悬崖的边上,向下看去。苏利德划着一条小船从微微发亮的水里出来了。他划的是那种索恩人用古老的神秘工艺制造的船——以前他们在神父和领袖的分派下,把这些小船列在伊斯河畔,以供那些将成为他们的牺牲品的人在奔向死亡的漫长旅程中使用。

  我下面的海岸边有十来条这种小船,都带着那种一头是矛另一头是浆的长竿。苏利德靠着岸边行进,在不远处一个海角边离开我的视线。

  我喊上沃拉,跳上一条小船,离开岸追上去。

  我们划船跟在苏利德后面,沿着海岸向伊斯河口而去。远处的月亮已经落到地平线上,最近的月亮苏莉亚已经落下了,四小时后才会重新升起。在这段时间内我完全可以躲在阴暗里不被发现。

  苏利德还在前进,现在已经到了伊斯河入海处。他毫不犹豫地拐进灰暗的河流,迎着入海的激流划过去。

  我和沃拉紧跟着他,甚至更近了点。因为这个家伙急于让船逆流而上,根本顾不上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

  水流稍微缓了一点,苏利德就靠着岸划。现在他已经来到了金悬崖正面的大洞穴入口——伊斯河就是从这里流出的。他更用力地划船,进入了一片阴暗之中。

  周围越来越暗,伸手不见五指,我完全没办法再跟踪了。我想我是不是该放弃跟踪,就留在这儿等他回来。这时我的头顶忽然透出一丝光线。

  我终于又能看见了。洞穴的穹顶上分布着巨大的矿石,大概是含磷的吧,发出点点微光。这些微光足够我跟踪苏利德了。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伊斯河谷。

  今晚我在这儿看到的东西我永远也忘不了。

  好在现在我、塔斯·塔卡斯和艾克索达已经让真理占据了外部空间,阻止了那些朝圣客。就是现在这里看上去还是极其可怕,你就根本没法想像以前有多可怕了。

  当初那些朝圣客曾经数以百万地涌向这个他们认为充满和平和欢乐的美丽山谷。就是现在,还是有许多人不敢接受令人震惊的真相,但又免不了带着怀疑在朝圣的路上徘徊。这些无知的人的骨骸和被吃了一半的尸体堆积在河中星罗棋布的小岛上。在这些充满尸臭的岛上,那些野蛮人时而尖叫,时而呓语,在尸骨堆里过节般喧闹。他们在精心选出的骷髅里互相搏斗,失败者成为胜利者的口中食。有时他们也用爪子撕裂顺流而下的尸体,吞食下去。

  对这些随心所欲,或似控诉或似哀诉的叫声,苏利德完全视而不见。很显然,他对周围这些可怕的景象并不陌生。他继续向上游划去,大约走了一里后将船横移向左岸,靠在一个和水面齐平的暗礁上。

  我不敢跟着他划过去,那样他非看见我不可。我把船停在对岸,躲在一个高高的大岩石下面。岩石投下一片浓浓的阴影,因此我可以不被苏利德发现,同时看见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家伙现在站在暗礁上,向上游眺望。看来他在等什么人从上游过来。

  这时我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有一股很强的暗流向河中央涌去,因此我很难把船停在原地不动。我努力向阴影深处划去,试图找到一个支撑的地方,但是走了几码我什么也没找到。再划下去,我的位置可能就没法看见那个黑家伙了。我只能拼命划桨,抵消从岩石下流向河中央的水流,就这样停在原处。

  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这个水流呢?我在这个地方很清楚地看到主河道,甚至河道中间水流交汇处有明显的水波,但还是呕明白这个神秘的水流。

  我正在观察这个现象,苏利德又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到他按火星的通行礼节高举双臂过头,过了一会我又听到他低沉而清晰的叫声“考啊”——这是巴索姆人的欢迎用语。

  我把目光转向他站着的地方,一条长船进入了我的视线。船上坐着六个人,五个在划桨,还有一个坐在尊位上。

  白色的皮肤,秃头上飘动的黄色假发,头上饰满金子的华丽王冠。他们是圣索恩人!

  他们渐渐靠近苏利德等他们的地方,坐在船头的那个人站起来走上岸。这时我认出他了,不是别人,就是“索恩之父”马太·商。

  苏利德和商热情地互致问候,这让我很惊讶。据我所知,巴索姆的黑人和白人是世仇,很久以来只有战争而没有问候。

  显然是最近在这两个民族发生的巨变导致了这两个人的联盟——起码在针对共同敌人时的同盟。现在我知道苏利德为何如此频繁地在夜里跑到金龟谷了。他的阴谋肯定和我或我的朋友有密切关系。

  我很想找到一个近一点的地方能听到这两个人的谈话。但是现在划到对岸显然是想都不能想的。我只能悄悄地观察他们——他们万一发现我在这么近的地方,肯定会跑过来毫不费力地杀掉我。

  好几次苏利德向河对岸也就是我这个方向指过来。不过他当然不是在指我。现在他们都上了商的船。船划向河中央的水流,慢慢向我这儿移过来。

  我把我的船沿着岩石下端向里移动。但是最后我发现他们就是沿着我这个路线而来。五个桨手划出的速度使我必须竭尽全力才能不被赶上。

  我的桨不断地撞到岩石上。现在河那边传来的光线几乎看不见了,但是遥远的前方依稀传来光芒,我前面的水面也一直畅通着。

  最后我发现我是在沿着一条地下河前进。这条河就是在我刚才呆的地方注入伊斯河的。

  后面的划手离我还有段距离。他们自己发出的划水声掩盖了我的声音。但是随时有可能出现一道光线,让我暴露在他们眼前。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必须立即采取行动。我将船首向右边移去,靠到石头岸边,躲在那儿。商和苏利德的船从河中央划过去了。虽然这条河比伊斯河窄多了,但还是够了。

  他们靠近的时候我听到苏利德和索恩之父争吵的声音。

  “我告诉你,索恩人,”黑祭司说,“我所希望的就是向氦族亲王约翰·卡特复仇。我没有给你设什么圈套。如果我背叛你,投向那些占据了我的国家和家园的人,我能有什么好处?”

  “让我们在这儿停一下,好听听你的计划。”马太·商回答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更好地知道我们彼此的责任和义务。”

  他对划手发出命令,让他们把船停划向对岸,停在离我不过十几步的地方。

  如果他们再划几步,肯定就能借着上面微弱的光线看见我了。不过幸运的是,他们最后停的地方使得我能像在几里以外一样安全。

  我刚才听到的话引起了我极大关注。我迫切想知道苏利德到底设计了什么复仇计划。我心急如焚,认真听着。

  “没有什么责任,索恩之父。”苏利德继续说:“我,苏利德,伊修斯的大牧首,是不会讨价还价的。当一切结束后,我希望你能承认我是无愧于我古老的世系和高贵的头衔,在任何遵循古老真理的法庭上都是这样。我已经不可能回到金龟谷或其他任何被氦族亲王控制的地方。但就是这样我也不要求什么。现在应该是你想要得到。”

  “希望如你所愿,大牧首。”马太·商回答说,“不过这当然不够。如果你能救出我的女儿费朵,并且把德嘉·索丽丝交到我手中,我当然要给你权力和财富。”

  “啊,”他满怀恶意地咆哮,“这个地球人必须为他们给予贵族中的贵族的耻辱而付出代价。我怎么对付他的妻子都不为过分。我要让他目睹那个红女人受到的羞辱,这是我的权力。”

  “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在一天内得到她。”苏利德说。

  “我听到过关于太阳神庙的事,大牧首。但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在规定的一年囚禁期结束前能出来。难道你真的能做到这不可能的事?”马太·商说。

  “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进入神庙的任何囚室。”苏利德说,“只有伊修斯知道这个办法。伊修斯从来不会泄漏不需要泄漏的秘密。在她死后,我偶然得到了一个神庙的古来的设计图,发现了关于随时进入囚室的详细而明白的书面指导。”

  “我还知道以前曾经有许多人为了去执行死刑或拷问囚犯而进入囚室。但是这些知道了秘密的人都在回来向残暴的伊修斯汇报后不久就神秘地死去了。”

  “那么让我们前进吧。”商最后说,“我必须信任你,但你也得信任我。因为我们有六个人,你只有一个。”

  “我并不害怕,”苏利德答道,“你也没必要害怕。我们对共同的敌人的仇恨足以保证我们对彼此忠诚。即使在击败了氦族亲王后我们还是有更多的动力去维持同盟。除非我对她那神圣的旨意理解错了。”

  马太·商对划手发令,船沿着支流向上划去。

  当时我几乎就要冲上去,杀掉这两个可耻的阴谋家。但是很快我明白了这样做是多么鲁莽——杀掉苏利德,就杀掉了惟一能在一个漫长的火星年转过去之前带路进入德嘉的囚室的人。

  既然他要把马太·商带进那个地方,他也就要把我约翰·卡特,氦族亲王带进去。

  顺着大船的轨迹,我悄悄地划船向前。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二章 在群山之下

  这条黑色的河在金悬崖下从奥兹山脉内部倾斜而下,和灰色的神秘伊斯河汇流。我们顺流而上,原来昏暗的光线渐渐变成笼罩一切的闪烁。

  这条河越变越宽,最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大湖。拱形的顶上不仅闪烁着磷矿石的光芒,还充满了钻石、绿宝石、红宝石以及其他说不上名字的宝石的流光溢彩。这些灿烂的宝石都镶嵌在金矿石中,组成了岩壁。

  在这个辉煌的洞厅之外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

  在这样一条闪光的河上跟踪索恩人的船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因此我不得不等在阴影中看着索恩船驶入湖的深处,出了我的视线。当然我一点也不愿意让苏利德有一刻离开我的视线。

  然后我沿着发光的湖面朝他们的方向划去。

  在经历了一段似乎永远走不完的路程后,我到达了湖的最高处。我发现河流是从一个低矮的洞穴里流出来的。为了划过去而不撞破头,我让沃拉趴下,我自己则必须弯下腰。

  很快我们到了另一端,洞顶又升高了。但是不再有耀眼的光线了,只有从零星分布在岩壁和洞顶上的磷矿石发出的微弱光芒。

  现在问题出现了——在我前面,河流从三个不同的洞穴注入这个小的洞厅。而苏利德和索恩人都看不见了。他们到底进了哪个黑暗的洞口?我没办法知道。只有凭直觉了。我停在中间一个入口处,然后决定选择右边那个入口。

  现在我进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河道非常的窄,当我沿着石头河道前进,不是撞上这块石头,就是撞上那块。

  我听到远处传来低沉而愤怒的吼叫。这吼叫随着我前进而越来越响,最后当我转过一个弯道进入一段朦胧路段时,声音大到几乎撑破我的耳膜。

  在我前面的河流咆哮着从高达数百英尺的悬崖上奔腾而下。瀑布笼罩了整个宽阔的岩壁,这个壮观的景象足以和我见过的任何奇观相媲美。

  原来我听到的声音就是这瀑布的咆哮。多么可怕的咆哮啊!这个巨大的水流被困在这地下的岩洞里,跌跌撞撞,因此愤怒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果不是前面瀑布完全堵住了去路,提醒我走错了路,我只怕会在这可怕的声音前不顾一切地择路而逃。

  苏利德和索恩人不可能走这条路的。由于在一段错误的路线上蹒跚走了这么久,我失去了他们的踪迹,而且浪费了时间。他们已经远远抛下了我。就算我最后能赶上他们,也已经太迟了。

  我需要几个小时才能顶住激流的冲击,又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回去——虽然回去的路可能更顺利些。

  没办法了。我叹口气,转过船头,顾不得别的,以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在黑暗和曲折的河道里疯狂地划着,最后终于回到了那个洞厅。

  现在仍然有两个入口需要我选择。我仍然没有办法决定哪一个最有可能让我找到那些阴谋家。

  我一生中还从没遇到这样痛苦的选择——一切依赖于正确的选择,一切又依赖于迅速的决定。

  我已经失去的时间或许已经决定了我的德嘉·索丽丝的命运——如果她还没死的话。而沿着另一个错误的方向进行徒劳无功的探寻,将再浪费若干个小时甚至几天,那无疑将是致命的。

  好几次我试图进入右边的洞,但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正确的方向,于是我又返回了。最后一种不时出现的感觉让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左边的入口。但我还是有一点点疑惑,我是不是因为看到右边灰暗低矮的洞口流出的翻腾、昏暗而可怕的水流,而对这种阴沉产生了某种偏见?

  就在我看的时候,从黑暗中流出的水流带出了一片索维亚普斯树的果壳。

  没错,就是那种巨大而多汁的索维亚普斯果的壳。

  我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想向这个经过我的伟大信使发出欢呼。因为它告诉我那些赶路的人就是去了这个方向。

  他们肯定是吃了这种包在硬壳中的神奇果实,然后把壳给扔到了船外。没错,这肯定是他们扔的。

  我再也不去想左边那个洞了,很快划进了右边的洞。河道很快变宽了,再次出现了大片的磷矿照亮了我的路。

  我抓住了时间,但我还得承认我比那些人慢了一天。一天来我和沃拉都没有吃任何东西。但是目前为止它还没有问题,有问题也不要紧。事实上火星死海底所有痘物都可以不补充任何食物而度过不可思议的时间。

  至于我,也没什么问题。这里的水不像伊斯河那样受到腐尸的污染,甜美而清凉,足够我喝的了。至于食物,啊,仅仅是我将见到我心爱的公主的想法就足以让我摆脱肉体的欲望。

  随着我前进,河流变窄了,水流又快又猛。水流的速度使我让船逆流而上费了很大的力气,一小时划不到一百码。我还不时遇到以可怕的力量在河中沸腾着冒泡的湍流。

  我的心沉了下去。索维亚普斯果提供了错误的信号。说到底,还是我的直觉是正确的。左边的路才是正确的。

  如果我是个女人,我肯定就哭了。在我右边是一个在悬崖下面缓慢旋转的巨大漩涡。为了在返回之前让我快垮了的肌肉休息一下,我让船自己漂进了漩涡。

  我几乎被失望击垮了。我还得花上半天的时间才能折回去进入惟一正确的通道,而那个通道还是未知的。到底是什么晦气使得我在三个可能的通道中偏偏就选了错误的两个?

  缓慢的漩涡带着我的船在水圈的周围转悠,有两次都碰到了悬崖下黑暗的凹处的石头河岸。当第三次碰撞又来临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轻,但是却产生了一种不同的声音,是那种木头碰到木头的声音!

  我立即警醒起来——在这个荒凉的地下河里怎么会有木头?除非有人来过。就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手不经意地又几乎是巧合地伸出了船边。一秒钟后,我感到我的手指触摸到了另一条船的船舷。

  我的船还在转悠。我感觉我处在一片紧张乃至残酷的寂静中。我拼命睁大眼,把目光投向漆黑的前方,竭力想发现那条船上是否有人。

  那条船上完全可能有人,但他却不知道我的存在。因为那条船也在那边轻柔地碰撞着岩石,所以我的船擦过的声音可能没有被注意到。

  我用力注视,但却什么也看不到,于是我聚精会神地去听,想听见有没有人的呼吸。但是除了湍流的浪声、船碰撞的声音、水波拍打河岸的声音,我什么也听不出来。和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时一样,我迅速地思考。

  在我的船里有一团绳子。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展开,一头固定在船首的青铜上,然后我一手握着绳子另一头,一手紧握着锋利的长剑,蹑手蹑脚地爬上了那条停在我旁边的船。

  整整一分钟过去了,我站在这条陌生的船上,几乎没有知觉。由于我的重量,船在轻轻摇动。如果这条船上有人的话,这条船和我的船的碰撞应该早就让他警醒了。但是这儿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我从船的一端摸到另一段,发现这条船上没有任何人。

  我沿着船停靠的岩石表面摸索,发现了一段暗礁。这一定是在我前面过去的那些人所走的路。而根据这条船的大小和形状,我可以认定他们就是苏利德和他的同党。

  我叫上沃拉一起登上了暗礁。

  这个凶猛的大家伙像只猫一样警觉地跟着我。经过苏利德和索恩人带来的船的时候,它发出一声低吼。我让它来到我身边,伸手抚摸它的脖子,感觉到它的短鬃毛由于愤怒而竖起来。我知道它已经觉察到了敌人不久前曾在附近停留。

  我还没有告诉它我们在追踪敌人以及我们在追踪谁。我意识到这是我的疏忽,马上开始弥补。按照火星绿族和他们的痘物的交流方式,我半通过巴索姆的心灵感应术半通过嘴里的声音,让沃拉明白我们正在跟踪那些在这条船上呆过的人。

  沃拉像猫一样轻轻咕噜一声,表示它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我发出“跟着”的命令,沿着暗礁转向右边。但是我刚起步,就感到它尖利的獠牙在我的皮甲上磨蹭。

  我转身试图搞明白它为何如此。但是它继续把我拖向相反的方向。直到我转过来,表示我愿意跟着它走,它才停止了拖扯。

  沃拉从来没有在跟踪时犯过错误,因此我放心但是小心地跟着这个同样小心的大家伙后面。它穿过阴惨的黑暗,沿着沸腾的激流边的暗礁移动。

  我们一直向前走,从高耸的悬崖下面走进一片灰暗中。我发现这条路从这个悬崖中切过,开始远离急流。

  我们沿着黑暗和阴沉的河流向火星深处越走越远。从方向和路程上我判断我们应该恰好在金龟谷下面,或许在奥米安海底部。现在我们离太阳神庙不远了。

  我还在考虑这些问题,沃拉忽然在路边石崖上一个狭窄的拱门前停下,敏捷地对着门口俯卧,同时转过头瞪着我。

  不需要说什么,我就清楚地知道周围潜伏着某种危险。于是我轻轻按一下沃拉的身体,经过它,向右边的门洞里看去。

  我前面是一个大小一般的房间,房间里有放武器的架子和放丝绸睡衣和皮衣的平台。

  从这些装置看,这以前应该是一个净卫室。现在里面只有两个索恩人——就是与苏利德和商一起来的那五个索恩人里的两个。

  这两个人正在热烈地讨论。从他们的语调看,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偷听。

  “我跟你说,”他们中的一个说,“我不相信那个黑家伙。根本没有必要留我们在这里守卫嘛。你说,我们守在这个废弃很久的、这么深的地方,到底是怕谁来?这只是一个分开我们同伴的阴谋。

  “在别的地方,他肯定还会找出什么借口让马太 商再留下其他人。最后他就可以和他的同伙来对我们各个击破,把我们都干掉。”

  “我完全相信你的判断,拉克。”另一个人说,“在索恩人和第一族之间除了仇恨没有别的,永远如此。不过你怎么看他所说的奇怪的点灯方式?‘让灯以三个镭单位的强度照五十塔尔的时间,然后以一个镭单位的强度照一埃克撒特,然后以九个镭单位强度照二十五塔尔。’这就是他的原话。难道睿智的马太·商听不出其中的荒唐吗。”

  “确实,这很可笑。”拉克说,“除了让我们死得快点,这种可笑的做法没有任何用。当马太·商问他到了太阳神庙应该做什么时,他必须说点什么,因此他凭想像迅速编了这些。我敢以我的桂冠保证他自己也无法重复这些话。”

  “我们不要再呆在这儿了吧,拉克。”那个索恩人说,“如果我们快点跟上去或许还来得及救下马太·商,然后对那个黑祭司发泄我们的仇恨。你说怎么样?”

  拉克回答说:“我一生中从不曾违背索恩之父的旨意。如果他不回来让我去别的地方,我就将留在这儿,直到我的尸体腐烂。”

  拉克的同伴摇了摇了头。

  “你是我的上司,”他说,“我只能按你的要求行事,别无办法。但是我还是坚信我们留在这儿是愚蠢的。”

  我也认为他们留在这儿是愚蠢的,因为我从沃拉的举止可以判断苏利德的踪迹就是穿过这两个家伙守卫的地方。我对这个自我崇拜的野蛮民族没有任何产生敬爱的理由。但是我最好还是不得罪他们就穿过这个房间。

  我值得去试一试,因为一场战斗将让我们耽搁很久,甚至终止我的行程。

  即使比我更厉害的人也曾经被远没有这些索恩战士凶猛的普通人打倒。

  我让沃拉跟着,猛然迈进房间,出现在那两个索恩人面前。看到我,他们都从身旁拔出剑,伸到面前。

  我举起手,做了个克制的手势。

  “我是来找那个黑人祭司苏利德的。”我说,“我来找他的麻烦,而不是你们。因此请让我和平地通过。因为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他既是我的敌人,也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没有理由保护他。”

  他们放下了剑。那个叫拉克的说话了:“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你长着索恩人的白色皮肤,但却有着红种人的头发。如果你仅仅是对付苏利德的话,你可以过去,并且我们还要对你表示欢迎。

  “因此告诉我们你是谁,来到金龟谷下面这个隐蔽的地方是干什么的。这样在我们能做到的范围内,或许我们会因为赞同你的使命而让你过去。”

  我很惊讶他们谁都不认识我。我以为我在巴索姆的索恩人中非常知名—』论是我的个人经历还是名声,都足以让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人都认识我。事实上,除了我的儿子卡索丽丝外,我是火星上惟一长着黑头发、灰眼睛的白色人。

  揭示我的身份或许会导致一场搏斗,因为巴索姆的索恩人都知道正是我让他们失去了历史悠久的精神霸权。另一方面,我作为一个战士的名声或许能让我轻松摆脱这两个人,因为也许这两个生活优裕的索恩人已经没有那种战斗至死的精神品质了。

  但是坦率地说,我不能用这种诡辩迷惑自己。我很明白在充满战争的火星上没有几个懦夫,每个人—』论是王子、神父还是农民——都以拼死战斗为荣。所以在回答拉克的时候我握紧了我的长剑。

  “我相信你们应该会发现让我顺利通过是明智的选择。”我说,“因为在巴索姆底部这个石头洞里,为了保护一个苏利德这样的世仇而无益地死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你们对抗我,你们就将死去。关于这一点,那些在我这把剑下死去的伟大的巴索姆战士堆积成山的尸体都可以作证——我就是氦族亲王约翰·卡特。”

  刚开始我的名字使这两个人呆住了。仅仅过了片刻那个年轻一点的索恩人拿着剑向我冲过来,嘴里发出恶毒的斥骂。

  在我们交谈期间,他本来站在他的同伴拉克后面一点。现在拉克在他攻击我之前一把抓住他的甲胄,把他拉了回来。

  “克制!”拉克命令他的同伴,“如果最后我们发现需要战斗,那么有足够的时间去战斗。我们每个巴索姆的索恩人都有足够的理由去喝这个侮辱我们、亵渎神灵的人的血。但是让我们在充满正义的仇恨的同时也体现出智慧。

  “亲王来到这儿所要从事的使命,恰恰就是我们自己刚才还希望自己去做的。因此让他过去杀掉那个黑人。当他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将守在他回到外面世界的必经之路上。这样我们可以一下除去两个敌人,这不会让索恩之父不高兴的。”

  他说话的时候,我不能不注意到他邪恶的眼睛里诡诈的目光。当我听到他表述中的明显逻辑,我下意识地感觉这或许隐藏了某种邪恶的阴谋。

  另一个索恩人听到拉克的话,转向他,显然很惊讶。但是拉克对他耳语了几句后他也站了回去,点头表示默许了上司的建议。

  “去吧,约翰·卡特。”拉克说,“但是你必须知道,如果你不能让苏利德在你面前倒下,我们就再也看不到你回到阳光下的世界了。去吧。”

  在我们交谈的时候,沃拉紧靠在我身边,发出咆哮。偶尔它抬头看我,发出恳求般的低吼,似乎在求我发令让它扑向前面那两个没设防的喉头。它也感到了那平静的话语下面潜伏的恶意。

  两个索恩人后面有几个开向净卫室的门洞,其中一个里面闪着拉克刚才说过的灯光。

  “那条路能让你找到苏利德。”拉克说。

  但是当我招呼沃拉跟我走的时候,它却哀鸣着退回来,然后猛地跑向左边第一个门里。它站在那儿,发出咳嗽般的叫声,似乎在督促我跟它走正确的路。

  我向拉克表露出质问的神情。

  “这个家伙很少犯错误。”我说,“当然我也不愿意怀疑你们的智慧,索恩人。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认真倾听出于爱和忠诚的直觉的声音。”

  我说话的时候带着冷笑。他应该不需要言语就知道我并不信任他。

  “随便你。”他耸耸肩说,“在路的尽头都是一样的。”

  我转身跟着沃拉进了左边的通道。虽然背对着敌人,但是我的耳朵充满了警觉。我没有听到跟踪的声音。

  一路上只有偶尔的镭射灯发出暗淡的光芒——这种灯是巴索姆地区通用的照明工具。它们可能已经在这地下工作了很多年了,因为它们不需要特别照看,而且其结构使得在年复一年的照明中只需要消耗一点点材料。

  没走多远我们就开始经过一个又一个岔路口,但沃拉一次也没有犹豫过。最后在经过一个岔路时,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对作为一个战士的约翰·卡特来说就像母亲的呼唤一样熟悉——这是金属发出的声音,而且就是战士盔甲上的金属。

  这个声音来自我右边不远处一个走廊里。

  沃拉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它迅速转身,面对危险的地方。它的鬃毛全部竖起来,闪烁的獠牙从张大的嘴巴里露出来。我做个手势让它安静,带着它一起藏进几步外的另一个走廊。

  我们在这儿等着。没等多久,我们看到两个人的阴影投在横跨过我们藏身的走廊上。现在他们在很小心地移动,不再发出让我们警觉的那种声音。

  现在他们正对着我们。这两个家伙正是拉克和他的同伴,这点当然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们非常轻地走着,右手紧握着锐利的长剑。现在他们停在紧靠我们躲进的入口边,窃窃私语。

  “我们是不是已经超过了他们?”拉克说。

  “可能是这样,也可能是那个畜生带错了路。”另一个人回答说,“因为我们走的路是所知的路里最近的一条。约翰·卡特刚才如果听了你的建议,就会发现那是他通往死亡最近的路。”

  “是的,”拉克说,“再强大的武力也无法让他从旋转的石板那里逃生,他本应该踏上那块石板的,那样的话,他现在就该躺在陷阱的底部——当然是如果陷阱有底的话,不过苏利德说了那是一个无底洞。我诅咒那个带他上了正确的路的畜生!

  “他的前面还会有别的危险的,”拉克的同伴说,“如果他能从我们的两把剑中逃脱的话,他也不会轻松地摆脱那些机关。想一想,他也许会不经意地进了那个房间……”

  我愿意付出很多来换取听到剩下的话,因为这将让我预知前面的危险。但是命运开了一个玩笑,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我绝对不希望在此时发生的事——我打了个喷嚏。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三章 太阳神庙

  我的喷嚏让那两个索恩人知道了我的存在,并且做好了准备。我别无选择,只有战斗。在他们冲过来之前,我握着剑冲了过去,虽然我并没有什么优势。

  现在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再说也不过是浪费呼吸。因为他们的出现宣布了他们背叛了约定。他们在不只觉地跟踪我,这点太明显不过了。当然他们也应该知道我发现了他们的计划。

  开始我和两个人同时交手。虽然我十分厌恶索恩人,但我不得不凭良心说他们都是强有力的剑士。现在这两个也不例外,惟一的区别是他们比一般的索恩人更熟练,更勇敢。
  这场战斗的精彩程度不亚于我经历过的任何一场。至少有两次我仅仅凭异常的敏捷躲过了刺向胸口的致命

  这种敏捷正是我的地球人的肌肉在重力和气压一剑——更小的火星上所爆发出的异常力量。

  即使如此,就在这个火星南极下面阴惨的走廊里,我还是几乎闻到了死神的气息。因为拉克耍了一个我在两个行星上的无数战斗中都没有遇到过的计谋。

  另一个索恩人在和我战斗。我迫使他后退,不时地用剑尖戳到他的身体,最后他十几个伤口都在流血。但是我还是没有一次能够战胜他神奇的警觉——如果有那么一次我就能让他去见他的祖宗了。

  就在这时,拉克从甲胄里迅速拿出一根绳索。在我跨步上前试图进行致命的一击时,他把绳索的一端甩到了我的左踝上,一下缠住了我,然后他猛拉绳子的另一端,我重重地向后倒下。

  他们像两只黑豹一样跳过来扑到我身上——但是他们忽视了沃拉的存在。就在剑锋碰到我之前,像一千个咆哮的魔鬼一样,沃拉跃过沮丧的我,跳到了他们的身上。

  你不妨想像一下,一个巨大的灰熊,长着十条带着利爪的腿,一张青蛙一样的大嘴从一只耳朵张到另一只耳朵,露出三排又长又白的獠牙。这还不够,你还得发挥你的想像力,想像出一只半饿的孟加拉虎的敏捷和凶残和一队公牛的蛮力。这样你或许能对沃拉行动时的样子有一点模糊的认识。

  在我喊住它之前,它已经用一个爪子把拉克压成了果冻,并且把另一个索恩人撕成了碎片——真正的“撕”。

  就是这样,当我严厉地对它说话,它胆怯地畏缩着,好像刚干了一件应受责骂和惩罚的事。

  我来到火星的第一天,绿人的杰德达克把沃拉带过来保卫我的那一刻,我赢得了本来野蛮而无礼的它的爱戴和忠诚。自那以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惩罚它。但我相信它会顺从地承认我可能施加给它的任何暴行。它对我的感情真是奇异啊。

  拉克头上金环上的头饰显示了他是一个圣索恩人,而他的同伴没有这样的装饰,应该只是个低级索恩人。不过从我捡到的他的皮甲可以看出他已经升到了第九等,离圣索恩人只差一级了。

  在我查看沃拉造成的可怕局面时,我想起了一件往事。我曾经利用普塔斯的索维亚杀死的圣索恩人瑟道瑞·斯罗各的假发、头饰和皮甲伪装成了一个圣索恩人。现在这个记忆提醒我应该同样利用拉克的装饰。

  我花了几分钟撕下他的假发,和他的桂冠和甲胄一起都放到了我身上。

  沃拉并不赞成我的改装。它闻着我,发出不满的吼叫。我对它说话,拍拍它的大脑袋。它最后还是对我妥协了,在我的命令下轻快地沿着我们被索恩人打断的路线前行。

  我们已经听到的片断谈话对我发出了警告,因此我们现在走得非常小心。我和沃拉保持并排,这样我们可以用上所有眼睛观察可能突然出现在前面的危险,也许那就是我们预先得到警告的那个危险。

  在一段狭窄的阶梯后,走廊拐了个近乎360度的大弯,很快又同样拐了个弯,因此恰好成了一个“S”形。在这段路的最后忽然通向了一个大房间。这个房间光线昏暗,地板上爬满了可怕的蛇和其他种种恶心的爬虫。

  想穿过这段地面无疑是自寻死路。我一度完全失望了。但是我想起苏利德和商一伙曾经经过这儿,因此肯定有过去的方法。

  如果不是幸运地听到了索恩人的那么一小段话,我们可能就冒失地朝这堆可怕的东西里迈了那么一两步,而一步就足以决定我们的命运了。

  这些东西是我在巴索姆第一次看到的爬虫。不过它们很像我在氦族博物馆里见过的已经灭绝的种类的化石,因此我推断它们包含了许多已知或未知的史前爬虫的基因。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一群可怕的怪物。我根本无法向地球人形容它们,因为它们和你所熟悉的任何过去或现在存在过的生物都没有共同点,或者说惟一的共同点就是活着。就是它们的毒液也是一种神秘的类型,和它们比起来眼镜蛇就像蚯蚓一样无害。

  它们看到我,在靠近我们站的入口处一致地攒动起来。但是在房间边缘的一排镭射灯让它们忽然停了下来。很明显它们不敢越过那条灯光线。

  我可以确信它们不敢走出它们在的这个房间,但是我猜不出是什么让它们不敢。我只能从我们来的走廊上没有任何爬虫这个事实推断出它们不敢。

  我把沃拉拉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开始观察这个爬虫之屋,仔细观看从我这个位置能看到地的每个角落。当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里面昏暗的灯光后,我看到房间里面有一个低矮的楼台,开着几个门。

  我走到我敢走到的最边缘,沿着楼台观察。我发现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这个楼台是一个环形。我一直看到紧靠我们站的入口这边,发现楼台最近处离我只有几步远。这太让我高兴了。我跳了过去,让沃拉也跳过来。

  这儿没有任何爬虫了,到房间另一头的路都是安全的。很快我和沃拉就跳到了另一边的走廊里。

  不到十分钟后,我们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这是个大理石筑成的房间,四壁上用黄金镶嵌出第一族的象形文字。

  一个巨型圆柱从房间的圆顶一直伸到地面。我看到这个圆柱在缓缓转动。

  我来到了太阳神庙的底部!

  我的德嘉·索丽丝就在我上面的某个地方,还有商的女儿费朵、普塔斯的索维亚。虽然我现在发现了能接近她们的神秘囚室的惟一地方,但我还是不知道如何接近她们。

  我慢慢地围着柱子走,试图找出入口。在旁边不远处我发现一个小巧的镭射灯筒。仅仅出于对这儿出现这个东西的好奇,我查看了一下,忽然发现金属底座上用宝石嵌出的苏利德的家族徽章。

  我想我跟踪对了。我把灯筒塞进甲胄的口袋里,继续搜寻入口。我知道这个入口肯定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没过多久我发现了一个巧妙的嵌在柱子里的小门——如果不是足够敏锐和小心,是很容易忽略这个门的。

  我找到了能带我进入囚室的门,但是如何打开它?我看不到任何按钮或锁。我一次次地仔细查看门表面的每一寸地方,但是我所能发现的只是门右上角的一个针孔。这个孔看上去只是制造中的一个纰漏或是材料的一个瑕疵。

  我努力通过这个小孔向里看,但是我无法判断这是个一英寸深的凹陷还是一直通到里面,因为我看不到任何光线。我又把耳朵靠上去听,但还是徒劳无功。

  我做这些尝试的时候沃拉一直站在我身边也向门上看。我偶然瞟到了它,想起来不妨验证一下我的推测,看看这个入口到底是不是苏利德和马太·商前往太阳神庙的通道。

  我猛然转身,让沃拉跟上来。

  开始它犹豫了片刻,然后跳到我后面,哀嚎着拉我的甲胄,想把我拉回来。

  我继续向前走,离开那个门一段距离后让沃拉自己走,好看看它到底去哪儿。我允许它带我去它要去的地方。

  它直接把我拖回了那个困扰我的门,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还是面对着石板门,直愣愣地盯着那发光的表面。

  我又花了几个小时试图找出能打开这个门的方法。

  我仔细地回想我追踪苏利德的每个细节。最后得出了一个的结论:苏利德凭他掌握的信息一路走过来,并且穿过了这道门,里面没有任何人帮助他。但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的呢?

  我想起一件事。在黄金崖下的神秘之室里,我把索维亚从索恩的囚禁中救出来。她从牢头尸体上拿了一把细长的像针一样的钥匙,打开了通向神秘之室的门——当时塔斯·塔卡斯正在那儿和斑狮搏斗求生。她用钥匙开的也就是和现在这个孔一样的微小的钥匙孔,打开后就找到了另一个精巧的锁。

  想到这儿,我马上把口袋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也许我可以找到那么一点点铁,能做出一个钥匙,让我进入通往囚室的门。

  我开始检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一些在一个火星战士的口袋里所能找到的东西。忽然我的手碰到了那个黑祭司留下的镭射灯筒。我本来就要把这个看上去对解决我的问题毫无帮助的东西放到一边,但是我碰巧看到了其金底座上几个奇怪的字符。

  好奇心促使我来破解它们,但是读起来它们并不能给我什么启发。这是三排紧挨的字符:

  3 50T
  1 1X
  9 25  T

  很快我失去了好奇,把这个灯筒重新放进了口袋。但是在我的手指从火筒上松开之前,我头脑里冒出了拉克和他的同伴的对话。那个低等索恩人引用并质疑了苏利德的话:“不过你怎么看他要求的奇怪的点灯方式?让灯以三个镭单位的强度照五十塔尔的时间……”啊,这就是这个灯筒底座上的第一排字:3 50T。

  “然后以一单位的强度照一埃克撒特。”——这正是第二行。

  “然后以九单位强度照二十五塔尔。”

  这个公式很完整了,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我应该明白。我从口袋里翻出一个高效放大镜,对针孔附近的大理石门板进行仔细地查看。我发现了一些用肉眼看不到的碳电子颗粒。我抑止不住狂喜欢呼起来——这正是火星灯筒照射留下的痕迹!

  现在一切都很简单了:无数年以来这个针孔常受到镭射灯筒的照射。之所以这样,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个锁是由灯光辐射控制的。而现在,我约翰·卡特手里就掌握着这开门的“钥匙”。这“钥匙”还是我的敌人留给我的!

  我腕上带的金手镯上正好有一个巴索姆计时器,它能很精确地计量火星的时间单位——塔尔、埃克撒特和左德。在水晶镜下看它和地球上的里程表差不多。

  我要非常小心地开始我的操作。

  我把灯筒对准门上的小孔,按住底座上的控制杆调节亮度。

  我让三单位的光线对着针孔照了50塔尔,然后一单位的光照了一埃克撒特,然后九单位的光照25塔尔。

  最后二十五塔尔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二十五秒。在这个看上去永远也没完的二十五秒后那把神秘的锁会怎么样呢?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我猛地关掉灯光。我等了整整七秒钟,没有任何特别的现象发生。难道我的想法完全错了?

  镇静!难道是过分紧张产生了幻觉,还是那扇门真的动了?我看到那块石板毫无声息地退进了墙里——这并不是幻觉。

  门慢慢地滑动,最后右边出现了一道狭窄的过道,通往一个和外墙平行的幽暗而狭窄的走廊。几乎是门刚打开,我和沃拉就势冲了进去。在我们身后门又静静地回到了原位。

  沿着走廊走了一段下坡路,我看到一盏灯的微弱光芒,我们就朝着灯光走去。发光处是一个大拐弯,拐过去之后不远是一个异常明亮的房间。

  我走进房间,看到圆形房间的正中是一个螺旋型的楼梯通往上面。

  我马上意识到我门来到了太阳神庙基座的中央。那个螺旋楼梯应该是通往囚室的内墙的。德嘉·索丽丝就在我上面的某个地方,除非苏利德和马太·商已经抓住了她。

  我迈步登上楼梯,但是沃拉马上疯狂地激动起来。它前扑后跳,抓住我的腿和甲胄。最后我认为它疯了,一把推开它,再次登上楼梯。但是它用嘴叼住我的剑,又把我拉了回来。

  无论我怎么责骂,沃拉也不放开我。我最后忍受不了它的野蛮,把左手的匕首对准了它。但是不知为何,我没有勇气把刀锋刺向这个忠实的家伙。

  它把我拉回房间,又穿过房间来到和我们进来的门正对着的地方。这儿有另一个门,门里面是一个往下很陡的走道。沃拉毫不犹豫地把我拉进这个石头通道。

  现在它停下脚步,放开我,站在我前面挡住回去的路,直瞪着我,似乎在问我是否愿意主动跟着它还是要它强迫我走。

  我看着我的剑在它的牙上留下的痕迹,心里很悲伤。我决定按它希望的那样去做。毕竟它奇怪的直觉可能比我愚蠢的判断力更可靠。

  我被我的感情所强迫跟在它后面。很快我们从那个圆形房间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这个迷宫的走道居然都是用水晶玻璃隔开的。

  刚开始我还以为这是个空阔没有分割的房间。因为这些绕来绕去的水晶玻璃是这么清晰而透明。但是我好几次都在企图直接穿过时把头撞到了墙上,只得小心翼翼地绕行。

  我们沿着走道只走了几码的距离,沃拉发出一声极其可怕的咆哮,向左边的透明隔离墙猛冲过去。

  这可怕的叫声在这个地下迷宫里回旋,回声久久不绝。我很快发现了让它如此激动的原因,

  在很远的地方——透过一层层水晶玻璃看去十分模糊,就像大雾里一样不真实而迷幻——我依稀辨认出八个人影——三个女人,五个男人。

  显然是被沃拉的叫声惊觉,他们也停住了脚步,向这儿看来。这时,他们中的一个——一个女人——向我张开双臂。虽然离了这么远,我还是能看到她的嘴唇在翕动。这正是德嘉·索丽丝,我那永远美丽、永远年轻的氦族公主。

  和她在一起的是普塔斯的索维亚、马太·商的女儿费朵、苏利德、索恩之父,还有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三个低等索恩人。

  我看到苏利德向我挥动拳头。然后两个索恩人抓住德嘉和索维亚,把她们匆匆拉走了。几分钟后他们都在水晶迷宫外一个石头走道里失去了踪影。

  有人说爱情总是让人盲目。但是像德嘉对我的爱,能让她透过千百层迷雾般的水晶玻璃,透过索恩人的伪装,辨认出我来。这样的爱无论如何是不能称为盲目的。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四章 神秘之塔

  我不想再详尽地重述我和沃拉在那个玻璃迷宫里觅路而行的枯燥的一天中每一个枯燥的细节。最后我们穿过金龟谷和黄金崖下幽暗曲折的路径,爬上了奥兹山的侧翼,恰好来到迷魂谷的上面——以前这里挤满了半路上不想再继续朝圣,试图回到来的地方的人。这里就是他们的赎罪所。

  我们继续追寻那些绑架了德嘉·索丽丝的人,沿着他们的踪迹走过群山脚下,穿过险峻崎岖的沟壑,经过高耸入云的悬崖,有时我们走进大峡谷,和这个绝望之地的不同部落的人战斗。

  最后我们来到一个地方,道路沿着狭窄的峡谷,越来越陡峭,越来越难攀登,但我们还是登上去了。一个坐落在悬崖下的雄伟城堡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就是“索恩之父”马太·商的秘密藏身处。这个曾经被几百万下属和臣民拥戴的人,这个古老信仰的维护者,现在就躲在这儿,在几十个忠实的随从的保护下,向仍然坚持错误和虚伪信仰的六个巴索姆部落发号施令。

  我们来到了这个山间要塞坚固的城墙下面,夜色刚开始笼罩大地。为了避免被发现,我和沃拉拐到一块突出的大理石后面,躲进一片在奥兹山脉的荒原中经常可以看到的紫色灌木丛里。

  我们趴在这儿,等着白天变成了黑夜——这个转变没需要多少时间。我爬出来接近城堡,寻找入口。

  或者是因为过于大意,或者是对他们藏身处的隐秘过于自信,索恩人居然让他们的大门微开着。门外有十来个卫兵,都在谈笑,似乎在玩什么巴索姆游戏。

  我发现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是曾经和苏利德在一起的。因此我借助我完全的索恩伪装,大胆地走上去,面对这些索恩卫兵。

  卫兵都停止游戏,看着我,但是没有表示出任何怀疑的神色。他们用同样的神态观察在我脚边咆哮的沃拉。

  “考啊!”我按纯粹的火星礼节致意。卫兵们站起来向我致意。

  “我刚从黄金崖找到这条路。”我继续说,“我想叩见索恩之父,大牧首马太·商。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跟我来。”一个卫兵说。他转身带我穿过外庭走向城堡的第二道墙。

  我如此容易地骗住了他们,这明显的事实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引起我的任何怀疑。可能的解释是我的心里充满了刚才看见爱人的那一幕,已经没有余地考虑其他任何问题了。不论是否由于这个原因,事实就是我轻松地跟着这个索恩人后面走进了死亡的阴影。

  事后我得知,在我找到这个隐秘的城堡之前,索恩的间谍已经守候了几个小时了。

  大门故意微敞着引诱我。卫兵都经过精心训练。我就这样像个小学生而不是一个老战士一样,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陷阱。

  在外庭的边缘,一道扶壁和城墙围成的角上开着一道小门。

  我的向导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然后退后一步,让我进去。

  “马太·商就在里面的神殿里。”他说。当我和沃拉走进去,他在我们身后极其敏捷地关上了门。

  我听到锁被拧上的声音,然后厚厚的门板后传来邪恶的笑声。

  我第一次意识到一切都不是本来该是的那样。

  我发现这是拱壁里一个小小的圆形房间。我前面是一道门,门后大概就是城堡的内庭。我犹豫了片刻。我的警觉都提起了,虽然提起得很慢。最后我耸了耸肩,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走进内廷里强烈的灯光下。

  正对着我是一个高达三百英尺的巨塔。其样式是那种奇怪而美丽的现代巴索姆建筑风格,整个表面都用手工雕出复杂怪诞的浮雕。在离庭院30尺的地方有一个阳台俯瞰着地面。

  在阳台上站着马太·商,和他在一起的是苏利德、费朵、索维亚以及德嘉·索丽丝。索维亚和德嘉都带着镣铐。十来个索恩武士站在他们后面。

  当我进入庭院,阳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马太·商残忍的双唇扭曲出丑恶的笑容。苏利德对我做出挑衅的手势,同样挑衅地把手放到我的公主的肩上。她像只母虎一样转向他,用腕上的手铐猛地击在他脸上。

  苏利德扑过去想反击,但是马太·商阻止了他。

  我看出这两个人并不那么友好。马太·商对苏利德的态度是傲慢乃至作威作福的,很明显是在向第一族表示“氦族公主是我——索恩之父的战利品”。同时苏利德对他的容忍看上去没有一点亲切和敬意。

  阳台上的争吵结束后,马太·商重新转向我。

  “地球人,”他喊道,“你应该以更耻辱的方式死去。但现在我们这点可怜的权力只能让你受到这些折磨了。不过你今晚的死将是双重的痛苦,因为你将知道,当你死后,你的妻子将在一年里都是我马太·商,圣索恩人的大牧首的妻子。”

  “一年后,正如你所知,按照我们的法律,她将被遗弃。但是她不会像通常那样作为某个圣地的高级女祭司而度过平静而荣耀的一生。德嘉·索丽丝,氦族公主,将成为我的侍从的玩物。或许她就将属于你最痛恨的敌人,黑人祭司苏利德。”

  他说完这段话后,沉默地站着,显然在等着我愤怒的爆发,那将为他的报复增加趣味。但是我不会让他得到想要的满足。

  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德嘉也会在他们对她施加进一步的折磨和羞辱之前设法死去。

  与马太商希望的相反,我要做一件激起他的愤怒、增加他的恨意的事。

  我知道在索恩人尊敬和崇拜的一切神圣的东西里,最受崇敬的就是他们的秃头上的黄色假发,其次就是那金头环和大王冠——它们放射出的光线标志着第十等的身份。

  于是我把假发和头环从头上扯下,随意地扔到地上。然后我用脚践踏这些黄色的东西。最后,当阳台上的人爆发出愤怒时,我对那个神圣的王冠吐了一口唾沫。

  马太·商的脸因为愤怒而变成青紫色。但是我在苏利德的嘴角看到欣赏的微笑——对他而言这些东西没什么神圣的。

  为了让他不从我的行动中得到太多的乐趣,我喊道:“在我把号称不死女神的伊修斯扔给那些曾经崇拜她的暴民,让她在自己的寺庙里被撕成碎片之前,我也这样对付了她的那些圣物!”

  苏利德露齿的笑消失了。

  “让我们结束这些渎神的言行,”他转向索恩之父,大叫道。

  马太·商站起来,靠到阳台边缘,发出一种野蛮的呼喊。

  我曾经听过这种声音,那些索恩神父在俯瞰金龟谷的黄金崖上小小的阳台里发出这种声音,召唤那些可怕的白猿和野人扑向那些从神秘的伊斯河底漂流向卡落斯海的死尸。

  “让死神出来吧!”马太·商喊道。马上,塔底的十几个门同时打开,十几头残忍可怕的斑狮冲进了庭院。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凶猛的巴索姆狮子,但是我还从来没有独自面对这么多——整整一打——斑狮。就算有凶猛的沃拉帮助,这样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也只会有一种结局。

  面对院子里耀眼的灯光,这些野兽犹豫了片刻。但很快它们的眼睛适应了这光线,就都转移到沃拉和我身上来了。它们深沉地咆哮着,向我们一步步逼近。我清楚地看见它们狰狞的面目和拍打着身体的强壮尾巴。

  在生命里剩下的这最后几分钟里,我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的德嘉看上最后一眼。我看见她美丽的面容如今笼罩在恐惧中。当我的目光接触到她,她不顾身后卫兵的阻挡,向我伸开双臂,还拼命地想挣扎开卫兵的控制,从阳台上跳下这深渊——她是想和我一起死去。但是最后她只能绝望地看到狮子靠近了我,自己把脸埋在双臂里。

  忽然索维亚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个漂亮女孩趴在阳台的边缘,半个身子都伸了出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斑狮就要扑上来了,但是我无法把视线从索维亚身上转移。如果说她是为了即将在她面前上演的这场悲剧而欣喜,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个红女孩的神情中隐含着某种更深的寓意需要我去把握。

  开始我想我或许可以靠我地球人的肌肉和敏捷从狮子的包围中逃离,并且跳上那个阳台。这对我而言并不难做到。但是我怎么能独自逃生,扔下可怜的沃拉让它被这群贪婪的狮子的可怕獠牙撕成碎片?这种懦夫行径不是巴索姆人能接受的,也不是我约翰·卡特做得出的事。

  我继续注视索维亚。她的唇间发出某种咕噜声。这种声音我并不陌生。以前有一次,在黄金崖下,她就是用这种声音呼唤那群包围她的斑狮,让这些猛兽在她面前就像一群小羊在牧羊姑娘面前一样温顺谦卑。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斑狮们听到了索维亚的声音,停下来不再进攻。它们抬起凶猛的头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它们发现了阳台上的那个红女孩,便对她发出认可和欢迎的吼声。

  卫兵冲上前想拖走索维亚。但是她还是及时的对楼下的狮群发出了一系列神秘的指令。它们整齐划一地转身向后,迅速跑进了窝里。

  卫兵命令索维亚安静下来。她最后冲我喊道:“你不用再害怕它们了,约翰·卡特!它们再也不会伤害你和沃拉了!”

  我很高兴听到这些。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我踏上那个阳台了。我迅速启动,经过助跑后猛地跃起,像一只猿猴一样在塔上连跳几下,终于抓住了阳台的一角。

  马太·商向后退去,阳台上的人立刻陷入了混乱。苏利德却冲上来,拔出剑向我刺来。

  德嘉·索丽丝再一次用她的手铐去攻击苏利德,把他逼了回去。但是马太·商抓住她的腰,把她拖进了一个通往塔内的门。 苏利德犹豫了一下。但是他可能想到索恩之父或许会自己跑掉让他独自面对我,就马上跟在索恩人后面跑掉了。

  现在只有费朵还站在我面前。她命令两个卫兵带走了索维亚,其他的留下阻止我跟进门去。在布置好这些后,她转过来面对着我。

  “约翰·卡特,”她叫道,“我最后一次向你表示我,神圣的大牧首的女儿的爱。如果你接受,你的公主将回到她外祖父的宫廷去,你也将得到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如果你拒绝,我父亲刚才威胁过的一切就将成为德嘉·索丽丝不可逃脱的命运。”

  “你现在救不出她的。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根本无法找到。如果你拒绝我,谁都救不了你了。虽然你刚才能顺利进入圣索恩人最坚固的堡垒,但现在你已经不可能再多走一步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在你开口之前你就应该知道我的回答,费朵。”我答道。

  “让开路,”我对卫兵吼道,“因为氦族亲王约翰·卡特要过去!”

  说话的同时我已经跳过了阳台周围低矮的栏杆,拔出长剑对准了我的敌人。

  我有三个敌人。但是费朵显然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所以她一看到我对她的建议无动于衷,就迅速转身从阳台上溜走了。

  敌人并没有站在那儿等我进攻,而是三个人一起冲了上来。他们这样反而给我创造了机会,因为在这个狭小的阳台上,他们的行动只是妨碍了自己的同伴。我只出了一剑,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就倒了下去。

  剑尖上鲜红的血激发了我心中隐藏的嗜血渴望。这种渴望是任何战士都固有的,但它在我心中还从没这样热切过。我的剑锋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和精确划过空中,彻底击破了那两个索恩人最后的希望。

  现在锋利的铁已经插进了他们中一个的心脏。另一个转过身就跑。我想他可能会沿着刚才那帮人的踪迹逃跑,我没有追击他,而是让他跑到足够远。这样他以为自己可以逃离我的剑,就更大胆地向前跑去。

  他穿过了几个房间,最后跑进一条螺旋跑道。他跌跌撞撞地跑着,我紧紧跟随着他。在跑道的终点是一个小房间,四周都是厚厚的石板,只在一边有一个小窗俯瞰着奥兹山麓和迷魂之谷。

  这个家伙现在对着窗户对面的墙疯狂地抓着——那个地方看上去和其他木板墙没有任何差别。我想那可能是个秘密入口,于是停下来让他去解决问题。说实在的,我对杀掉这个可怜的下人没有任何兴趣,我惟一希望的就是找到一条路追上我的德嘉·索丽丝。

  但是他在那儿折腾了半天,又用巧劲又是蛮力,也没有任何效果。最后他放弃了努力,转身面对我做出最后一搏的样子。

  “去吧,索恩人。”我指着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对他说,“我和你没有纠纷,我也不想要你的命。你自己去吧。”

  他举剑冲过来,以此作为回答。他的行动非常突然,我差一点就倒在他的剑下。因此我别无选择,既然他要找死,就满足他。我必须尽快地干掉他,因为我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此时马太·商和苏利德正威胁着德嘉·索丽丝和索维亚逃亡。

  麻烦的是这家伙是个聪明的剑士,既有经验又非常狡诈。他看上去似乎没接受过任何关于某种东西是神圣的教导,因为他一再采取一些严重违背巴索姆战斗禁忌的做法。一个有教养的人是宁愿死去也不违背这些禁忌的。

  最后他的无礼发展到了极点。他居然把他头上的神圣桂冠扯下,向我扔过来,好乘我视线受阻时给我致命一击。

  不过他还是失算了。我和索恩人战斗过很多次。虽然还从来没有人使用过他这种招数,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他们是火星上最没教养最阴险的战士。所以我和任何一个索恩人战斗的时候,都时刻准备着面对他们任何意想不到的诡计。

  最后他过火的狡诈要了他的命。他一边突如其来地扔出他的短剑,一边举着长剑向我冲过来。我用剑锋划了个圈,就轻易地把他扔过来的短剑扫到了远处,同时我横跨一步,躲开了他猛烈的进攻。他冲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剑直刺进他的腹中。

  他看到我的剑从他的身体里直穿而过,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倒在地上死去了。

  我用最短的时间把剑从敌人的身体里拔出来,冲向那个索恩人刚才折腾了半天的地方,现在我努力想自己找出其中的机关——但是没有任何用。

  绝望中我对着墙又踢又捣,但是这更是徒劳了。似乎那冰冷、坚硬的石头都在嘲笑我这无用、虚弱的努力。我甚至好像听到石板后面传来的肆无忌惮的笑声。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荒唐了。于是我放弃努力,走向对面惟一的窗户。

  现在无论是巍峨的奥兹山还是深远的迷魂之谷都不能引起我任何兴趣。头上高高的尖塔吸引了我,我的德嘉·索丽丝也许就在这个巨大建筑里的某个地方。

  我向上看去,看到许多窗户,也许其中某一个里面就有能让我找到德嘉·索丽丝的通道。

  我想我应该爬上去。这样做的风险是巨大的,但是当这次冒险将决定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子的命运时,这点风险就算不了什么了。

  我又向下看去。下面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是个巨大的山坑,布满了参差不齐的大理石块。仅仅是脚踩滑了一点点,或者手指有那么半秒钟没抓牢地方,只要那么一次,我就将死在某块大石头上或是山坑的底部。

  但是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我耸了耸肩(我得承认,有一点颤抖的味道),爬上窗户外面的窗台,开始我的冒险。

  我失望地发现,这座塔并不像多数氦族建筑一样有棱有角,它的所有雕饰和边缘都是圆形的。这样一来,我的每一下都可能决定我的生死。

  我头上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圈突出的圆锥形石头,每个大约直径六英寸,以六英尺的间距环绕塔一圈。每个圆锥比表面其他的装饰突出四到五英寸。如果我能爬到那儿,它们将给我的攀登提供很大的帮助。

  我极其艰苦地沿着一条由许多窗户组成的路线向上爬过去。我希望在其中的某个窗户里能找到通往塔内部的入口,这样我就能更轻松地继续我的追寻。

  我抓着这些浮雕边缘光滑的表面。这是如此的危险,只要一个喷嚏、一声咳嗽或者一阵微风都足以把我吹开,让我坠入那个深渊。

  当我还差一步就可以抓到最低的一个窗台时——我想我马上可以松一口气了。就在这时我听到头上的窗户里传来谈话的声音。

  “他永远也发现不了那道门的秘密。”这是马太·商的声音,“让我们去上面那个机库去。这样在他找到另一条出路(如果可能的话)之前,我们就可以到达南方了。”

  “对这个卑鄙的家伙来说,没有不可能的事。”另一个声音说。这是苏利德。

  “那就让我们快点。”马太·商说,“不过为了保险,我让两个人留下来守住这条路。他们可以稍后乘另一条飞船,在考尔赶上我们。”

  乍听到他们的谈话时,我最上面的手指已经要抓到窗台了,但我马上缩回了手,继续停在我危险的位置上,就这么紧紧贴在垂直的墙上,大气都不敢出。

  我的位置是如此不安全。只要苏利德发现了我,他只需从窗口探出身,用剑轻轻一戳,我就永远消失了。
  现在谈话声渐渐远去了,我再次开始我危险的攀登——现在更困难了,因为我要避开那些窗户,不得不选择一条更曲折的路线。

  马太·商提到了停机坪和飞船,这说明我的目的地是在塔的顶端,不会更近。我不再考虑什么,向这个看上去遥不可及的终点进发。

  最艰难最危险的一段终于过去了,我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那些石头圆锥中最低的一个。我总算轻松了一点。

  说实话,这些突出彼此相隔太远,对于攀登时保持平衡没有多大作用。但最后我还是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点,一旦发生意外我就可以挂在那儿。

  塔顶下面十英尺的地方,墙向里微微收缩了大约一英寸。这样攀登容易多了。我很快抓住了塔顶的檐角。我抬头越过塔顶看过去,看到一条飞船已经准备起飞了。

  船舱里坐着马太·商、费朵、德嘉·索丽丝和普塔斯的索维亚,还有几个武士。苏利德还在飞船下面,正在登上甲板。

  他离我不到十步远,背对着我。

  我至今不知道到底是何种残酷的命运让他在我的眼睛刚刚探出塔顶的时候转过身来。

  但是他确实转过来了。当他的目光和我的目光接触时,他丑恶的脸上露出邪恶的危险。他向我跳过来。

  我迅速往下爬,试图回到那个安全的立足点。

  德嘉·索丽丝应该也同时看见了我,她徒劳的发出一声警告的尖叫。

  她的声音未落,苏利德的一只脚已经狠狠地、完全地踢到了我的脸上。

  我一阵眩晕,像一头公牛一样直摔下塔尖。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五章 去考尔的路上

  如果说有一种残酷的命运随时在准备打倒我,那么肯定也有一个仁慈的保护神一直在关注着我。

  当我从那个塔顶跌下,坠向下面的深渊,我以为我已经死了。苏利德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甚至懒得探出身子看一眼,就直接转身登上了启动中的飞船。

  但是我只下坠了10英尺。在塔顶下十英尺的地方我的硬皮甲上的一个圆环套住了一个突出的圆锥石雕——而且套紧了。虽然我已经确实停止了下坠,但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把我从死神手里拉出来的奇迹。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就这么挂在那儿,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冒冷汗。

  后来我还是清醒了,成功地回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我不敢再攀登上去,因为我不能确定苏利德没有在那儿等着我。

  不过现在我耳中响起了飞船螺旋桨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越去越远。于是我知道那帮人已经飞向了南方,不再关注我的命运。

  我小心地沿着原路爬到了塔顶。当我再次探头张望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轻松。但是让我轻松的是,我举目四望,没看到任何东西。我就这么安全地站在宽阔的塔顶,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进入机库,拖出里面仅剩的一只飞船,这对我只是举手之劳。所以当奉马太·商之命留下防备意外的两个索恩武士从塔里面露出头来的时候,我已经乘着飞船升上了天空,只留下一阵嘲弄的笑声。

  我向下俯冲,降落在我和沃拉分别的院子里。让我非常高兴的是,这个忠实的家伙还在这儿。

  十二只斑狮都爬在它们的窝门口,瞪着沃拉,偶尔发出怒吼,但是它们还不敢违背索维亚的禁令。我要感谢造物主让索维亚在黄金崖成为它们的饲养人,并且让她拥有足以赢得这些猛兽的忠实和感激的仁慈、善良的天性。

  沃拉一看见我,就狂喜般地跳过来,飞船刚落地它已经跳到了飞船上我的身边。一是我反应及时,它那种熊一样的表示高兴的举动恐怕要让飞船在石头地面上撞个粉碎。

  在索恩卫兵愤怒的叫喊中,我们升入高空,飞出圣索恩人最后的堡垒,直接飞向东北,飞向考尔——我在马太·商口中听到的目的地。

  下午快结束时,我辨认出前面远远的一条飞船——看上去不过是天空中一个斑点。我知道那就是承载着我的爱人和我的敌人的那条飞船。

  夜晚到来前我已经赶上了敌人一大段距离。我知道他们一定已经看到了我,在天黑后不会给我露出任何光亮。所以我把我的定向仪调为直接指向敌人——这个火星小玩意非常的精致,一旦定下了目标物体,它就会引导飞船直接向其飞去,不论目标的位置如何变化。

  整个晚上两条飞船一直在巴索姆上空赛跑,飞过低矮的丘陵和死海底,经过废弃已久的城市和火星红族繁华的都市。都市的周边是一条条缎带般的耕田和环绕星球的水道——也就是我们地球人所说的火星运河。

  拂晓初临时我又追上了一大段路程,就快要赶上前面的飞船了。那是一个大点的飞船,因此飞得慢一点,即使如此在我开始追赶前它已经飞了很大一段路程。

  地面植被的变化显示我们已经快到赤道了。现在我已经足够靠近敌人,可以使用船首的机枪了。但是,我不敢向载着我的德嘉的飞船开火——虽然我看到她并没有在甲板上。

  苏利德可没有这样的顾忌。虽然他几乎不敢相信在后面跟着他们的确实是我,但他还是不得不相信他亲眼看到的这一幕,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亲手把船尾机枪对准我。很快一颗爆炸性的镭射飞弹吱吱响着飞过我的甲板。

  他的第二枪就准多了。这颗子弹狠狠地击中了我的船首,一接触就剧烈地爆炸了,炸裂了船首的浮力舱,而且摧毁了发动机。

  我的船首飞速下坠。我敏捷地把沃拉按在甲板上,并且把我的甲胄扣在船舱上一个铁环上。我刚做完这一切,我的飞船已经变成了头下尾上,向地面猛地坠落下去。

  还完好的船尾浮力舱使得飞船的下落不是无可救药的快。但是苏利德还在不停地开火,企图把船尾也毁掉。如果再有一枪命中,我就不可挽回地要摔死了。

  一颗又一颗飞弹飞过我们或击中飞船。但是我和沃拉都没被击中,后浮力舱也没有受损。这真是一个奇迹。但我知道这奇迹不可能永远保持,而且苏利德这次绝不愿再看着我逃生。我等待着第二枪致命的射击,同时装作失去控制的样子,双臂过头,摇来晃去,时而乱抖,时而不动,就像包在甲胄里的一具尸体。

  这个伎俩果然骗过了苏利德,他不再开火了。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弱,我知道我再一次逃脱了死亡。被毁损的飞船缓缓坠落在地面。我和沃拉从飞船的残骸中钻出来。我看到我们处在一片天然林的边缘。这种天然林在濒临死亡的火星上已经很罕见了,在此之前除了在卡落斯海边的金龟谷我还从没在这个星球上见过这样的森林。

  从书上和旅行家口中我听说过关于鲜为人知的考尔地区的一些事情。这个地区处在赤道边缘,在氦族东边一半的地方,主要是一片下沉的地带,具有典型的赤道热带气候。这里居住着一个红种部落,他们的礼仪、风俗、外表和巴索姆地区其他红种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知道这个部落和外部世界中其他一些部落一样,仍然坚持对圣索恩人的荒诞崇拜。因此马太·商将在这里得到由衷的欢迎,而约翰·卡特一旦落入他们手中,除了屈辱地死去没有其他可能。

  考尔人的土地和外界任何部落的土地之间都没有水道连接,这再好不过地说明了他们和外界的隔绝。当然他们也不需要水道,因为他们的领土几乎全部是低矮的沼泽地,足以滋润他们的高产热带作物。

  考尔周围的广阔地带都是高低不平的山丘和大片的干枯海底,这大大增加了和他们联络的难度。同时在长期陷于战争的巴索姆地区,各国都自给自足,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对外贸易之类的东西。所以我们对考尔大王和他统治下的奇怪有趣的人民实在知之甚少。

  以前偶尔有一些猎人闯进这个星球的偏僻角落,但是考尔人的敌意通常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危险。自那以后,虽然在考尔广袤的丛林里可以捕到各种珍奇野生痘物,这儿对具有冒险精神的勇士也不足以产生诱惑了。

  我知道我现在位于考尔地区的边缘,但是到底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德嘉,要往森林腹地走多远?我对此毫无概念。

  好在沃拉并非像我这样茫然。

  我一把它从飞船残骸中解放出来,它就高抬起头在空气中闻什么,然后开始绕着森林边缘走。现在它停住了脚步,转身确认我是否还跟着它,然后直接走进迷宫般的森林。它走的方向就是我们被苏利德击落前所飞行的方向。

  我跟在它后面,蹒跚着走下森林边缘的陡坡。

  森林里是一株株参天大树,树梢高耸入云,浓密的树荫让你根本看不见一丝天空。现在我不难明白为什么考尔人不需要空军了:他们的城市都藏在这个森林的中心,从空中根本看不到。只有那种最小的飞船才可能接近他们——还得冒着很大的风险。

  但是苏利德和马太·商是如何着陆的呢?我想不出来——事后我得知,在每个考尔城市都有一个和森林顶端一样高的小了望塔,日夜守卫着考尔,以防备敌对飞船的偷袭。圣索恩人的大神可以不受阻拦地接近其中一个了望塔,他们就是这样安全的着陆的。

  当我和沃拉走到陡坡的底部,地面变得又软又泥泞,我们每前进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

  我们周围是一片片茂密的紫色细草,比我的头还高几英尺,草尖是红色和黄色的蕨一样的叶子。

  树和树之间爬满了无数的藤类植物,组成各种优美的形状。其中还有几种被称为“象人花”的植物,这种植物的底部长着和人一样的眼睛和手,用来发现和捕食昆虫。

  我还可以看到令人厌恶的卡洛特树。这是一种食肉植物,和分布在西部平原的大圣刷树差不多大,每个树梢上都长着一排强壮的长颚,可以咬住并吞下种种巨大而凶猛的野兽。

  我和沃拉小心躲避着这些贪婪的树怪,几次险些脱不了身。

  我们在这片沼泽里辛苦地前进,间或找到一块硬土地休息一下。后来我的计时器告诉我夜晚就快到了,我决定在一片硬土地上扎营休息一夜。

  我们周围生长着丰富的水果,各种各样的。火星生物一般都是杂食的,所以我采来果实后沃拉就享受了一顿美食,我也吃了个饱。然后我背对着忠实的猎犬躺下,很快进入了甜美无梦的睡眠。

  沃拉的吼声把我唤醒时,森林还笼罩在一片黑幕里。我听到周围有沉重而稳健的脚步声,时而还能看到鬼鬼祟祟的绿色眼睛出没。我爬起来,拔出长剑,等待着。

  我身旁忽然发出一声只可能从野兽口中发出的低沉、恐怖的吼叫。我意识到我是多么愚蠢,居然没有在周围那么多树里随便找个大树杈作为安全的营地!

  如果是白天,我可以找个办法相对容易地把沃拉升到高处,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站在原地,接受教训。从我们耳中听到的喧嚣和作为信号的第一声吼叫我可以断定,我们周围恐怕有几百乃至几千个考尔丛林里那种野蛮的吃人族。

  接下来的整个夜里他们一直喧闹着,但是却没有进攻。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们都不敢进入沼泽中散布的这种红草地吧。

  当清晨到来,他们还在原地,围着我们绕圈子,但一直在草地的边缘。我简直无法想像比他们更野蛮更嗜血的一群了。

  日出后不久,他们就三三两两地的溜进丛林里。当最后一个敌人也消失了,我和沃拉开始继续我们的旅程。

  一天中我们偶尔看见一些野兽,但是幸运的是我们从未远离草地,因此它们看到我们后的追踪总在硬草地的边缘结束。

  中午的时候我们跌跌绊绊地走上了一条修建很好的大路。这条路通往的方向就是我们要去的方向。从这条大道的设施可以看出它是由熟练工程师建造的,而且从很多迹象可以看出这条路每天还在使用,因此我可以断定它肯定通往考尔的一个重要城市。
  我们刚走上大道,路另一端的丛林里冒出一个巨大的怪物,一看到我们就疯狂地冲了过来。这是怎样的一个怪物呢?你不妨想像一下,一只你可以在地球上见到的黄蜂,却长到一头获奖的赫里福牛那么大,这样你就可以稍微明白这个向我冲来的有翼怪物有多么凶猛可怕了。

  和它那强壮的前颚及身后粗壮的毒刺比起来,我的长剑就像个玩具一样软弱无力。面对它闪电般的速度,我根本无法逃走。我也无法从它那占了四分之三脸庞的复眼前躲开,因为这复眼让它可以同时看到所有的方向。

  就是我的强壮勇猛的沃拉和这个怪物比起来也像只小猫一样无助。但是现在企图逃跑是没用的,转身背对危险也不是我的作风。我站在原地,沃拉在我身边咆哮着,我惟一的希望就是像个战士一样死去。

  这个怪物现在已经飞到了我们头上,这时我心里忽然闪出一丝希望之光。如果我能把与毒针连着的致命的毒囊与毒针分开,这场战斗的局面就会改观不少。

  想到这点,我命令沃拉跳起来,挂在这个怪物的头上。它有力的双颚紧咬住那张邪恶的脸,白惨惨的獠牙刺进了怪物的骨肉和复眼的下半部分。怪物拖着沃拉飞离地面,企图把身后的毒刺弯下刺进挂在它头上的那个东西。这时我俯冲过去,冲到怪物的身下。

  置身于毒刺能刺到的地方要冒极大的风险,但这是惟一的办法。当毒刺以闪电般的速度向我直刺过来,我挺剑全力一击,把那个紧靠着五彩斑斓的身体上的充满毒液的东西与毒针分开了。

  一条强健有力的后腿像撞锤一样狠狠地撞到我胸口,我气喘吁吁,半晕着被撞飞出去,飞越马路,一直掉到马路边丛林的草地上。

  幸运的是,我从树与树之间穿了过去。以我被撞出的速度来看,如果撞到任何一棵树的话,我不死也得重伤。

  虽然头昏眼花,我还是勉强站起来,走过去帮助沃拉。我看到它的敌人正在离地面十英尺的地方打转,六条腿疯狂地攻击着粘在它身上的沃拉。

  我凌空跳过去,手里一刻也不放松地握着长剑。现在我跳到了两个战斗中的怪物下面,拿剑尖不停地刺向那个有翼的怪物,

  这个家伙如果要逃出我的攻击范围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它显然像我和沃拉一样从不懂得在危险面前撤退。它飞快地冲向我,我没来得及躲开它就被它的嘴咬住了肩膀。

  现在已经没有毒的巨大毒刺反复然而徒劳地刺向我的身体——我说“徒劳”只是就其本身应有的功效而言,

  事实上单单是抽打本身的力量就像一匹马在踢我。一直攻击下去,它会把我打成果酱一样。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件意外,它可能就做到这点了。

  我被怪物吊在离地面几英尺的地方,可以沿着大路看到几百码外有个向东的拐弯。就在我几乎要放弃逃脱目前绝境的希望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红族战士出现在那个拐弯处。

  他骑在一匹雄伟的索特马上——就是那种红种人常骑的马——手里拿着一把长而轻的标枪。

  我看到他时,他的坐骑正悠闲地踱着步。看到我们,这个红人战士对马说了一句,那马马上全速向我们冲过来。他手中的标枪飞了过来。当骑手跑过我们下面,标枪也直穿过怪物的身体。

  一阵痉挛般的颤抖后,怪物停了下来,嘴也张开了,我砰地掉到地上。怪物一度停在空中,然后头朝下向地面直落下来。还粘在怪物血糊糊的头上的沃拉被压在了下面。

  我从地上站起来时,那个红种人已经转身策马跑到我身边。沃拉发现它的敌人已经死了,就松开了嘴,从压着它的死尸下面钻出来。我们一起看着骑在马上看着我们的武士。

  我对这个陌生人及时的援助表示感谢,但是他专横 地打断了我。 “你是什么人?”他问,“你怎么敢进入考尔人的领土,在大王的皇家森林里狩猎?”

  这时,他注意到我被尘土和血污覆盖了的白色皮肤。他睁大双眼,换了一种口气说话:“难道你是一个圣索恩人?”

  如果我不是在马太·商前面扔掉了黄假发和神圣桂冠,我或许可以像以前欺骗别人那样骗住他。但是我知道我的外表很快就会暴露我并不是个索恩人。

  “我不是索恩人,”我一边提高警惕,一边如实答道,“我是约翰·卡特,氦族亲王。你们可能不大知道我的名字。”

  说话的时候我更紧地握着长剑,确信这些话必然带来攻击,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什么样的攻击也没发生。

  如果说刚才他以为我是圣索恩人时只是睁大双眼,现在一听到我是约翰·卡特,他的眼睛就是瞪圆了。

  “约翰·卡特,氦族亲王。”他重复着这几个词,似乎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后面隐含的意思:“约翰·卡特,巴索姆最伟大的战士。”

  然后他跳下马,以火星上最亲密的礼节把手放在我肩上。

  “杀死你是我的职责,而且也将是我的荣耀,约翰·卡特。”他说,“但是在内心深处我一直崇敬你的威武,并且相信你的真诚,正如我一直怀疑索恩人和他们的宗教。如果我的异端思想在库兰·提斯的法庭上被怀疑,我就死定了。但是如果我可以为你效劳的话,亲王阁下,你只需要对我——托卡·巴,考尔大路的巡逻长——发出命令。”

  这个武士尊严的神情很好地证明了他说的是真实、诚恳的,因此我必须相信他,虽然他其实是我的敌人。他的头衔——考尔路巡逻长说明了他为何及时出现在这片野生森林腹地。在巴索姆地区,每条大路都有出身贵族的勇敢武士负责巡逻。在人迹罕至的地区巡逻是个孤独而危险的工作,巴索姆的红种人里没有比这个更光荣的工作了。

  “托卡·巴的行为已经让我对他深怀感激。”我指着那个怪物的尸体回答道。

  正从这尸体里拔出他的标枪的红种人对我报以微笑。

  “我在那个时候来到真是运气。”他说,“只有这种带毒的标枪刺进心脏,才能及时杀死这种叫斯斯的东西,救出它的受害者。在考尔的这个地区我们都装备着这种斯斯长枪。这种标枪的尖端浸满了斯斯的毒液,只有这种出自其自身的毒液才能杀死斯斯。”

  “你看。”他一边说,一边拔出他的匕首,在斯斯尸体上离毒刺一英尺的地方切了几下,然后拔出两个毒囊——每个都装了大约一加仑致命的毒液。

  “你看,我们就这样储备毒液,虽然这种毒素没有什么特别的经济用途。因为斯斯已经濒临灭绝,现在很难找到新的毒液增加储备了。

  “现在我们只是偶尔碰见一只斯斯。以前考尔地区到处都是这种可怕的怪物,它们经常二三十只一群飞过来,从上面冲进我们的城市,抓走妇女、儿童甚至武士。”

  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犹豫告诉这个人我来这儿的原因是否明智,但是他下面的话直接切到了这个主题。我很高兴我还没有告诉他。

  “现在,关于你,约翰·卡特,”他说,“我不想问来这儿干嘛,我也不想听到。我有眼睛,有耳朵,有正常的智力做出判断。昨天早上我看到那些乘飞船从北方来到考尔城的人。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承诺你没有任何对考尔的国家和考尔大王明显不利的企图。”

  “你可以得到我对此做出的承诺,托卡·巴。”我答道。

  “我从考尔城出发,沿着考尔大道巡逻,”他继续说,“我没有见到任何人,尤其没有见到约翰·卡特。你也没有见过托卡·巴,甚至没听说过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很好。”我回答道。

  他把手放在我肩上。“这条路直接通往考尔城,”他说,“祝你好运。”

  他跳上马,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已经天黑了,我和沃拉穿过茂密的森林窥视环绕着考尔城的高大城墙。

  我们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我们碰见的几个人都极好奇地看着沃拉,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出我用红色燃料均匀地涂满了全身。

  但是穿过周围的野地和进入库兰·提斯戒备森严的城市,难度是有天壤之别的。任何人要进入一个火星城市都要给出详尽而令人满意的解释。我要进入任何一个城门,都要被带到守门官那儿去,我不能寄希望于我比他们更聪明。

  看来我的惟一希望是在夜色的帮助下秘密潜入城市,然后就姑且认为我可以在一个人群稠密的地方藏身吧。毕竟那样要找到我就比较困难。

  抱着这样的信念,我沿着城墙查看。我一直紧靠着森林边缘。离城墙一定距离的森林都被砍伐了,以防止有敌人利用它们越过城墙进入城市。

  好几次我试图从不同的地方越过城墙,但是我地球人的肌肉也不能帮我跨越这精心建筑的障碍。城墙最下面的三十英尺的表面向外倾斜,再往上的三十英尺是垂直的,然后又有十五英尺又是倾斜的,直到墙顶。

  而且它们是这样光滑,即使是磨光的玻璃也不会更光滑。

  最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无法越过的巴索姆障碍。

  我无可奈何地撤回一条从东边进入考尔城的大路边的森林里。沃拉躺在我身边睡着了。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六章 考尔的英雄

  早上我被附近的动静惊醒了。我睁开眼,看到沃拉也醒来了。它半蹲着,透过密密的灌木丛向路上看去,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最初我什么也看不见,但后来我隐约看到在红色、紫色和黄色的树丛里有几点光滑的绿色在移动。

  我让沃拉安静地呆在原处,自己爬过去,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看过去。我看到一队死海底来的丑恶的绿种武士躲在路边茂密的灌木丛中。

  在我视力所及的范围内,这群破坏和死亡的象征者静静地排在路边,一直延伸到考尔城。

  这个现象只能有一种解释:这些绿种人知道红种人部队将从最近的城门出发,所以藏在这儿伏击他们。

  我对考尔的大王没有什么忠诚可言,但是鉴于他和我亲爱的公主同属高贵的红种人,我不能藏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武士被这群从巴索姆荒原来的残酷无情的野人屠杀。

  我小心地走回沃拉呆的地方,先警告它保持安静,然后示意它跟着我走。为了不被绿种人发现,我们绕了很大一段路才走到城墙下面。

  我右边一百码就是考尔部队将出发的那个城门,但是要去那儿我得经过绿武士旁边,很容易被他们发现,这样我去警告考尔人的计划就将大大受阻。我决定加速向左去,往那个方向走一里就有进入城里的另一个大门。

  我知道我去报的信就等于给了我进入考尔城的通行证。我必须承认我现在如此小心更多的是因为我急切地想进入考尔,而不是为了避免和绿种人冲突。我以战斗为乐,但是我不能总是纵容自己,现在我有比刺杀陌生武士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要我能进入城墙里面,我带来的绿种人入侵的消息将使城内陷入恐慌和兴奋,我就能找到机会进入大王的宫里——马太·商和他的队伍肯定就住在宫里。

  但是我还没走出一百步,城里响起了部队的行进声、兵器的碰撞声和索特马的嘶鸣,这一切都告诉我考尔人已经开始向那个门前进了。

  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很快那扇城门将打开,考尔队伍的前军将踏上死亡笼罩的大路。

  我转身向那扇致命的大门跑去,穿过空旷地,大步飞跨——正是这飞跨的本领使我在巴索姆一举成名。一步跨过三十、五十甚至一百英尺对一个火星上的地球勇士而言算不了什么。

  经过埋伏的绿种人时,我向他们看了几眼。他们也看到了我,知道我发现了所有的秘密。靠近我的武士都跳起来,试图在我到达城门前砍倒我。

  与此同时,考尔城的大门打开了,考尔纵队的前排已经走出城门。

  十几个绿种武士成功地跑到了我和城门之间,但是他们似乎不太清楚应该先阻拦谁。

  我冲过这些绿种人,一点没有减速。他们在我的剑下倒地,我不禁回想起一段幸福的回忆。那时萨克的大王塔斯·塔卡斯,火星绿种人中最伟大的一个勇士,在许多漫长炎热的日子里和我肩并肩地战斗,我们联手砍倒一个个敌人,最后尸体堆得一人多高。

  我已经靠近了考尔城雕花的大门,几个绿人紧紧逼住了我。我仿效金龟谷的野蛮人的战术,跳过他们头顶,经过时直刺他们的头。

  红种武士从城里冲了过来,野蛮的绿种武士从丛林里冲出来和他们交战。一段时间里我处在战斗的中心。

  这是我见过的最残酷血腥的战斗。这些考尔人都是最高贵的战士。这些生活在赤道的绿种人论好战程度也一点不亚于生活在温带的冷酷的同族。这决定了这场战斗的残酷。有好几次双方都可以体面地撤离,从而停止敌对,但是他们都毫无理性地放弃了机会。我很快确信这场看上去不过是场小冲突的战斗最后只能以某一方被消灭结束。

  一旦战斗的快感在我身上涌起,我几乎是狂喜地投入战斗。我的勇猛引起了考尔人的注意,他们一再对我发出欢呼。

  也许别人会认为我有时太自负于自己的战斗本领,但是请记住战斗是我的职业。如果你的职业是钉马掌或画画,而你可以比你的某些同行做得更好,你能不为你的能力自豪吗?如果能,你就是个傻子。所以我很自豪在地球和火星上都从未有过比约翰·卡特更伟大的战士。

  而且那一天我必须尽最大努力,以此在考尔人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因为我要赢得他们的心,从而赢得进入他们城市的道路。我确实也没有让自己失望。

  我们战斗了一整天,大路上血流成河,尸体成山。战斗的洪流沿着大路推进或退回,但是考尔城的大门一直没有受到威胁。

  我有几次和身边的红种人短暂地说几句话,有一次库兰·提斯本人也站到我身边,把手放在我肩上,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是多他·索加特。”我说。这是许多年以前萨克人送给我的名字。按照他们的习惯,他们以我最早杀死的两个敌人的姓合起来作为我的名字。

  “你是个真正的勇士,多他·索加特。”他说,“今天的战斗结束后我将在大觐见室和你交谈。”

  这时战场又往我们这边推进,我和他被分开了,但是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更添斗志,更加兴奋,举着长剑前冲后突,直到最后一批绿种人吃了足够的苦头,终于撤回他们遥远的死海。

  战斗结束后我才知道红种人部队今天为何出发,好像有一位来自北方国家的大王要来拜访库兰·提斯,那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也是考尔惟一的盟友。库兰·提斯希望在离考尔城一天路程的地方迎接他的客人。不过现在欢迎的队伍被耽搁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才从考尔重新出发。

  战斗结束后我一直没能见到库兰·提斯,但是他派了一个军官来找到我,送我进入宫里皇家卫队军官住的一个舒适的房间。

  我和沃拉在那里度过了安适的一夜,从过去几天的劳累中完全恢复过来——在过去的一天里沃拉和我一起作战。像那些经常和野蛮的绿种人在一起的火星军犬一样,它完全是凭着直觉和训练战胜敌人。

  我们两个都在战斗中受了伤,但是巴索姆伤药膏发挥了奇效,一夜过去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健康了。

  我的午餐是和一位考尔军官一起用的。我发现他作为主人非常礼貌、讨人喜欢。氦族的贵族也是如此,以随和的礼仪和良好的教养而出名。

  这顿饭快结束时库兰·提斯派来一位使者召我过去。
  我进入觐见室时,考尔的大王从华丽的王座上站起,走下御台,前来欢迎我——这种特殊待遇一般只用来欢迎来访的国君。

  “你好,多他·索加特!”他对我说,“我请你过来接受考尔人民的真诚感激。如果不是你这位勇敢的英雄冒着危险来警告我们,我们一定要落入那精心的陷阱。请告诉我关于你自己更多的事情:你从哪个国家来,为什么来到库兰·提斯的境内?”

  “我来自哈斯托。”我说。我确实在氦族境内这个南方城市有一个小小的宫殿。“我来到考尔完全是出于偶然。我的飞船在您的森林的南边坠毁。我在找进入考尔城的路,这时发现了绿种蛮人正在等待你的部队。”我接着说道。

  或许库兰·提斯有点疑惑我为什么乘飞船来到他王国的边境,但还好他没有逼问。一我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在我和大王见面的时候,另一队人从我身后进入了房间。我开始没看见他们,直到库兰·提斯从我身边走过去欢迎他们,并且让我也一起过去。

  我转过身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在我面前听库兰·提斯对我的赞扬的正是我的大敌——马太·商和苏利德。

  “圣索恩人的大牧首,”考尔大王说道,“请向多他·索加特表示祝福。昨天这位从遥远的哈斯托来的陌生人以其英雄气概和神奇的勇武拯救了考尔。”

  马太·商走上来,伸手放在我肩上。我的直觉使我确信,他的脸上没有显出任何认出我的迹象。他友善地和我交谈,并把我介绍给苏利德。很明显,这个黑人也被我完全骗住了。

  库兰·提斯也许是为了让我高兴,开始对他们详细讲述我在野战中的种种事迹。

  给他最深的印象好像是我出奇敏捷的身手,因此他一再提起我如何神奇地跳过敌人头上,经过时用我的长剑把敌人的头颅劈成两半。

  在他讲述的时候,我觉得我看见了苏利德的眼睛睁大了一点,有几次我甚至觉得他从眼皮下盯着我的脸。难道他开始怀疑了?当库兰·提斯讲到和我一起战斗的卡罗犬的时候,我甚至在马太·商的眼里看到了怀疑——也许只是我的想像?

  会见结束时库兰·提斯宣布他要我陪同他一起去见他的尊贵客人。一位官员陪我去准备一套合适的服饰和一匹好马。

  马太·商和苏利德都很真诚地表示他们很荣幸有机会认识我。

  我离开房间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认为他们怀疑我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个错误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我和库兰·提斯的大量随从一起骑马出了城门,上路去迎接他的朋友和盟友。在和库兰·提斯会见的时候,以及几次经过宫殿的时候,我一直睁大双眼,竖起双耳。但我还是没有看到或听到关于德嘉·索丽丝或普塔斯的索维亚的任何事情。我肯定她们一定在这个巨大的建筑里的某个地方。如果能找到办法在库兰·提斯离开的时候留在宫里,我愿意付出很多,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好好寻找她们。

  中午的时候我们和我们要迎接的队伍的前列碰头了。

  这位君主带来的真是个宏伟的队伍,沿着考尔宽阔的白色大道一直延伸了几里路。队伍的前阵是骑马的队伍,都穿着镶嵌珠宝和贵金属的皮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然后来的是一千架由巨大的兹提达拉着的马车。

  这些低矮、宽敞的马车两个一排,两边是骑马武士组成的坚固阵势,保护马车里的皇室妇女和儿童。每个巨型兹提达上骑着一个火星青年。这个景象让我回想起我在巴索姆度过的最早的日子,我曾为萨克人的游牧队伍的壮观所打动。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

  今天之前我还没见过红种人使用兹提达。这种巨型痘物就是站在高大的绿种人和他们的巨型索特马旁边都像座山一样。现在和相对矮小的红种人以及他们驯养的索特马比起来,这简直是令人诧异的不成比例。

  这些兹提达都配着嵌着宝石的马饰,丝绸的鞍垫。鞍垫上还用钻石、珍珠、红宝石、绿宝石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火星宝石绣出怪诞的图案。每个马车上有十二个旗杆,横幅、长旗、三角旗在风中招展。

  来访的君主就在马车阵的前面,独自骑着一匹纯白的索特马——这种马也是巴索姆罕见的品种。在马车后是骑马的矛兵、步枪兵和剑士组成的无边的行列。这真是个让人难忘的场面。

  除了盔甲的叮当声,偶尔有饥饿的索特发出吼声或兹提达的低声哼哼,整个队伍的前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无论索特还是兹提达都是无蹄痘物,而马车的宽阔轮胎是由特殊材料做成,滚动时不会发出声音。

  我时不时地还听到妇女的欢快笑声或儿童的吵嚷。红种火星人都是社会性的、爱享受的人民,这点和冷漠、病态的绿种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位君主见面的种种仪式花费了一个小时,然后我们转身沿着来路向考尔城走去。队伍的前列在天黑前到达了城里,而当殿后的卫兵进入城门时已经将近天亮了。

  幸运的是,我就在队伍的前列。我和皇家卫队的军官一起参加了盛大的宴会,宴会结束后我就可以自己去休息了。我很想到处寻找德嘉·索丽丝,但是不断有来访君主的随从进入宫中,宫里也就异常地喧闹和忙碌。我觉得最好还是回到我的房间,我就回去了。

  经过宴会厅和我的房间之间的走廊时,我忽然感到有人在监视我。我迅速转身,看见一个身影一闪,躲进了一扇开着的门。

  我飞快地跑向跟踪者站的地方,但却找不到任何踪迹。不过在一瞥中我肯定我看到了一堆黄头发下的一张白脸。

  我有许多需要思考的东西。如果我根据短短一瞥对跟踪者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一定是马太·商和苏利德对我的身份起疑了。如果是这样,库兰·提斯出于其宗教狂热一定要杀了我,即使是我对他的帮助也救不了我。

  但是对未来的模糊推测和无谓恐惧从来不会在我心中占据重要地位,以至影响我的休息。所以今夜我一样扑进丝绸和毛皮的床上,很快进入了甜美的睡眠。

  卡罗犬不能进入宫殿里面,所以我只能把可怜的沃拉寄养在饲养索特的御马厩里。在那里它有一个舒适甚至称得上奢侈的房间。但是我更愿意让它和我在一起——如果它和我在一起的话,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我可能睡了不到一刻钟就被惊醒了。我感觉到一个湿冷的东西划过我的前额。我立即跳起来向那个东西的方向抓过去。开始我的手碰到了一个人的身体,但是当我头向前冲过去试图抓住那个不速之客时,我的脚被睡衣缠住了,我滑倒在地板上。

  等我重新站起来,找到灯的开关,不速之客已经不见了。我仔细搜索房间,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能够说明那个人是谁,在这个黑夜里来我这儿干嘛。

  我不能相信他的目的是行窃,因为在巴索姆很少发生偷窃。暗杀是经常发生的,但是这也不可能是这个偷偷摸摸的来客的目的,因为如果他想做的话早就轻易杀掉熟睡的我了。

  我放弃了徒劳的推理,准备重新回到床上。这时十几个考尔卫兵涌进我的房间。

  为首的军官是早上热情招待我的人里面的一个,但是现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友好的表情。

  “库兰·提斯命令你去见他。”他说,“走吧!”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七章 新的盟友

  这里是考尔大王库兰的宫殿。在一群卫兵的包围下,我沿着走廊走向这个宏伟建筑中间的觐见室。

  我走进这个明亮的房间时,所有的目光都向我投过来。这个房间里站满了考尔的贵族和来访的大王随从。

  在房间一端的高台上,库兰·提斯和他的两位客人——马太·商和那位来访的大王——坐在三个宝座上。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我们沿着宽阔的中央走廊前进,一直走到宝座前面。

  “让我们来听你的指控吧。”库兰·提斯对站在他右边的贵族中的一个说。

  这个人站出来,面对着我。他就是苏利德,第一族的黑祭司。

  “我最神圣的大王,”他对库兰·提斯说,“我在您的宫殿里第一眼看到这个陌生人,就对他产生了怀疑。你描述了他可怕的勇力,这也和那个巴索姆最大敌人的特征相吻合。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派了一个属于您自己信奉的神圣宗教的神父去做检验,以揭穿他的伪装,揭露真相。请看检验的结果!”

  他无情地指着我的前额。

  所有的目光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我——只有我茫然不知我的额上有什么致命的迹象。

  库兰·提斯的目光停在我身上,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险恶。

  我旁边的军官看出了我的困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放在我面前。

  仅仅看一眼,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阴险的索恩人在黑夜的掩护下偷偷溜进了我的卧室,把我前额上的红色染料抹掉了手掌那么宽。这样一来,白色的皮肤就露了出来。

  苏利德停了一会儿,可能是为了增加他的指控的戏剧性效果。现在他又开始说了。

  “这儿,库兰·提斯,”他喊道,“就是站在你前面的这个人,他亵渎了火星诸神的圣殿,他侮辱了圣索恩人,并且摧毁了他们古老的宗教。现在,在你的权力范围里,考尔大王,神圣的护卫者,这个站在你面前的人就是约翰·卡特,氦族亲王!”

  库兰·提斯转向马太·商,寻求他的确认。这个圣索恩人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那个为首的渎神者。”马太·商说,“现在他还跟踪我到你宫殿的深处,库兰·提斯。他惟一的目的就是暗杀我。他……”

  “他在撒谎!”我喊道,“库兰·提斯,请听我说,你将得知真相。听着,我将告诉你约翰·卡特为何跟马太·商来到你宫殿里面。不要只听他们的,也听我的。然后再判断谁的行为更符合巴索姆真正的骑士精神和荣耀。是我,还是这些献身于虚伪的信仰的复仇者——我从他们残酷的桎梏下解救了你们的星球!

  “闭嘴!”这个大王一边叫,一边站起来,握紧了他的剑柄,“闭嘴,你这个渎神者!不能容忍你这肮脏的喉咙里发出的异端邪说亵渎了我客厅的空气,我就可以对你做出裁决!

  “你站在这儿,就是对你自己的定罪。现在只需要决定你如何死去。你为考尔提供了帮助,这也无济于事。你不过想凭这个阴险的借口设法赢得我的款待,好接近这个神圣的人,你要杀了他!把他带走!”他最后对我身边的军官说。

  我还能怎么办呢?一个人面对整个民族,我还能有什么机会?面对残忍的库兰·提斯,还有他身边马太·商和苏利德这样的顾问,我还能有什么希望?

  那个黑家伙对我恶意地微笑着,“这次你再也逃不了了,地球人。”他嘲笑地说。

  卫兵向我涌过来,我只看到一片红色身影。弗吉尼亚祖先留给我的战士的血在我的血管里沸腾起来。我心头涌起疯狂般的战斗欲望。

  我一下跳到苏利德身边,他英俊的脸上恶魔般的笑容还没褪去,我的铁拳已经紧紧抓住了他。一记正宗而传统的美国拳打在他身上。这个黑祭司被打出十几英尺,在库兰·提斯的王座下缩成一堆,他的嘴里吐出血和断牙。

  然后我拔出长剑,上下挥舞,做好准备面对整个民族。

  卫兵们很快围住了我。但是在剑刺向我之前,一个洪亮的声音盖住了卫兵的喧哗,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库兰·提斯身边站起来——他拔出长剑,站到了我和我的敌人之间。

  这是那位来访的大王。

  “站住!”他吼道,“如果你尊重我的友谊以及我们两个民族长期的和平共处,库兰·提斯,叫回你的卫兵。不论氦族亲王约翰·卡特要和谁战斗,也不论为什么,苏万·迪恩,普塔斯的大王,都将站在他一边战斗至死!”

  吵闹停了下来,指着我的剑都垂了下来,无数目光撅地看着苏万·迪恩,然后求助地转向库兰·提斯。

  考尔的这位大王开始气得脸都白了,但开口前他已经控制住了自己,因此他的语调是平静的,和两位大王之间的关系相符的。

  “苏万·迪恩一定有足够的理由才会这样做,”他缓缓地说,“做出这样与一个客人在其主人的宫殿里该遵循的传统不符的事。不过我也愿意先忘掉这些传统。我愿意保持沉默,直到普塔斯的大王解释清楚什么促使他这样做,并且说服我。”

  我看出普塔斯的大王有点想把剑扔到库兰·提斯的脸上,但他还是像其主人一样克制住了。他说:“没有人比苏万·迪恩更知道邻国人民的法律是什么。但是苏万·迪恩必须服从更高的法则,那就是有恩必报。他受恩于约翰·卡特比巴索姆的任何人都多。”

  “几年前,库兰·提斯,”他继续说,“你最后一次拜访我的时候,你被我惟一的女儿索维亚的魅力和高雅深深迷住了。你也看到了我如何爱她。后来你也知道,她为某种不可知的冲动所促使,去往神秘伊斯河冰冷的河谷,开始最后一次漫长的朝圣之路。我只能一个人享受孤独。

  “几个月以后我第一次听到约翰·卡特对伊修斯和圣索恩人展开的斗争。我听到了那些传言,说索恩人许多年来如何对那些从伊斯河漂出的人实施暴行。

  “我还听说成千上万的囚犯被释放了,但是没有几个敢回到家乡,因为对从金龟谷回来的任何人都要处以可怕的死刑。

  “开始的一段时间我不相信这些异端邪说。我祈求我的女儿索维亚不要做出回到外部世界的渎神举动,那样她不如死去。但是后来我的父爱天性占了上风,我发誓如果能找到她,我宁愿承受永远的诅咒也不要永远的分离。

  “所以我向氦族,向第一族的大王艾克索达,向放弃了旧信仰的索恩人的统治者都派去了使者。从每个人口中,从所有人口中,我都得知圣索恩人对那些可怜的无助的殉难者是如何残暴。

  “许多人都看到了或听说了我的女儿。从一些接近马太·商的索恩人口中我得知他如何肆意羞辱我的女儿。我来到这儿,很高兴地发现马太·商也是你的客人。我本来要穷一生之力来找到他。

  “我还听到了约翰·卡特对我女儿表示出的骑士般的仁爱。人们告诉我他是如何为她而战斗,如何放弃从南方的瓦鹄口中逃生的机会,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步行去见绿人战士。

  “现在你不会怀疑了吧。我宁愿牺牲我的生命、我们国家的和平甚至我视为最珍贵的你的友谊,也要站在氦族亲王一边。”

  库兰·提斯沉默了片刻,我可以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相当的困惑。最后他说话了。

  “苏万·提斯,”他带着友好然而悲伤的语调说,“我怎么能对我的朋友下判断?在我的眼里索恩之父仍然是神圣的,他教给我们惟一正确的信仰。但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上,面对你面对的问题,我怀疑我也会像你这样地想和做。

  “在关于氦族亲王的问题上我将按你的要求去做,但是对于你和马太·商我只能进行调解。氦族亲王将在太阳升起之前被安全地护送到我国边界,他将得到自由。但是他终生不能再踏进我的国土。

  “如果你要找索恩之父的麻烦,我想在我的国土内这场纠纷不会发生,这点不需要我要求吧。”

  “你对这个方案满意么,苏万·迪恩?”

  投普塔斯的大王点头表示同意。但是他对马太·商去阴沉的眼光,表示对这个面色苍白的人的不满。

  “氦族亲王远远不能满意!”我叫喊道,打破了和平的开始。我不能以这种代价接受和平。

  “我为了跟踪马太·商并赶上他,几次死里逃生。我靠我威武的剑和我强壮的肌肉达到了我的目的,我不能像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领走。

  “苏万·迪恩如果听了我的话,也不会表示满意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从金龟谷穿越几乎半个火星,千辛万苦地追踪马太·商和这个黑祭司苏利德?

  “你想想,约翰·卡特,氦族亲王,会屈尊来从事暗杀?库兰·提斯难道就这么笨,居然相信从圣索恩人或苏利德祭司口中听到的这个谎言?

  “我跟踪马太·商,不是为了杀他,虽然我可以向我自己星球的上帝发誓我很想掐断他的脖子。苏万·迪恩,你知道么,我跟踪他是因为他还带着两个囚犯——我的妻子也就是氦族公主德嘉·索丽丝,还有你的女儿普塔斯的索维亚。

  “现在你想想,除非我的妻子回到我身边,你的女儿得救,我怎么会甘愿离开考尔的城墙?

  苏万·迪恩转向库兰提斯。怒火在他锐利的眼中燃烧,但是他可怕的克制力使他能平静地说话。

  “你知道这件事么,库兰·提斯?”他问,“你是否知道我的女儿被囚禁在你的宫中?

  “他不可能知道,”马太·商(他的脸色苍白,我想更多的是因为恐惧而非愤怒)插话道,“他不可能知道,因为这是个谎言。”

  我本想就此杀掉他,但是我冲过去时苏万·迪恩用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等等。”他对我说,然后又对库兰·提斯说:“这不是谎言。我听许多人说过,氦族亲王从不说谎。我问了你一个问题,库兰·提斯,回答我!”

  “和索恩之父一起来的有三个女人。”库兰·提斯回答说,“一个是他的女儿费朵,还有两个据说是其女奴。我不知道她们是否是普塔斯的索维亚和氦族的德嘉·索丽丝,因为我一个也没见到。但如果她们确实是,她们将在明天回到你们身边。”

  他的神情不像一个他说话的时候直盯着马太·商。信徒看高贵的神父,而像一个统治者对人发号施令。

  马太·商一定像我一样明白地看到了这一点:对他的人品的揭露已经大大动摇了库兰·提斯的信仰,几乎不需要再说什么这位强有力的大王就会成为他的死敌。只不过迷信仍然根深蒂固,使得这个伟大的考尔人还不能斩断和旧信仰的最后一点联系。

  马太·商是足够聪明的。他看上去接受了他的朋友的命令,保证明天把那两个女奴带到觐见室来。

  “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了,”他说,“我不愿意闯进我女儿的卧室,否则我就可以立刻把她们带过来,好让你看到氦族亲王搞错了。”他特别强调最后一句,但感觉却很微妙,以至我无法说他冒犯了我。

  我不愿意再耽搁片刻。我刚要求立刻把氦族公主带过来,苏万·迪恩说话了,使得我无法再坚持。

  “我很想立刻看到我的女儿。”他说,“但是如果库兰·提斯能够向我保证今夜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宫殿,还有从现在到被送到这个房间,送到我们面前,无论是德嘉·索丽丝还是索维亚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将不再坚持我的要求。”

  “今晚任何人都不会离开宫殿。”考尔的大王说,“马太·商能否保证不会伤害那两位女士?

  那个索恩人点头表示同意。

  过了一会儿库兰提斯暗示会见结束了。应苏万·迪恩的邀请我和他一起去他自己的房间。

  我们坐了一夜,我向他讲述我在这个星球上的经历,以及我和他女儿在一起时发生的一切事情。

  我发现索维亚的父亲是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一夜是我和他的友谊的开始,这友谊一直发展,仅次于我和绿人萨克族的大王塔斯·塔卡斯之间的友谊。

  当火星的曙光突然来临时,库兰·提斯的使者也来了,请我们去觐见室。在那儿苏万·迪恩将见到他分别几年的女儿,而我将和氦族的伟大女儿重新团圆——我已经差不多十二年没有和她相聚了。

  我的心在胸中砰砰地跳,后来我都以为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得到。我的双臂期待着再次拥抱那圣洁的身体——哦,她永远的青春和美丽的外表不过是她完美的灵魂的体现。

  去叫马太·商的使者终于回来了。我伸长脖子想第一个看到跟在后面的人,但是没有人跟着。

  使者在王座前停下,对大王说话,但是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听得到。

  “哦,库兰·提斯,最伟大的大王,”他按宫廷的礼仪喊道,“你的使者独自回来了。因为当他到达索恩之父的房间,他发现房间是空的,随从的房间也都空了。”

  库兰·提斯面色煞白。

  苏万·迪恩站在我身边而没有坐主人为他准备的王座,现在他的口中发出低吼。

  有几分钟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库兰·提斯的觐见室,后来库兰·提斯自己打破了沉默。

  他站起来,走下台阶,走到苏万·迪恩身边。他双手扶着他朋友的肩,泪花模糊了双眼。

  “哦,苏万·迪恩,”他喊道,“这样的事居然发生在你最好的朋友的宫中!如果我早发现马太·商邪恶的心里都想着什么,我就该亲手掐断他的脖子。昨晚我终生的信誉被损害了,这个早晨就彻底毁灭了。但是太晚了,太晚了。

  “为了从这些最卑鄙的人的魔掌里救出你的女儿和这位尊贵战士的妻子,你可以调动一个强大国家的所有资源,因为现在整个考尔都听你的了。我们该怎么做?你说话吧!”

  “首先,”我建议道,“让我们找出你的手下谁该为马太·商一伙的逃跑负责。没有宫廷卫兵的配合他们是不可能逃走的。找出责任人,然后追问出他们一伙是如何逃走的,去了什么方向。”

  库兰·提斯还没下令进行调查,一个英俊的年轻军官站了出来,对他的大王说:“哦,库兰·提斯,最伟大的大王。只有我该对这个严重的错误负责。昨晚是我负责宫廷的守备。今天凌晨的会见进行时,我正在宫中的其他地方值班,因此我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索恩之父召唤我,告诉我这儿有一个可怕的敌人要谋害他,所以您希望他快点离开城市。这时我只能按我一生的训练告诉我该做的去做——我服从这个人,我相信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统治者,甚至比您——最伟大的大王——还要伟大。 “让我承担这后果,接受所有惩罚,因为只有我是有罪的。其他帮助他们离开的卫兵都是按我的指令做的。”

  库兰·提斯先看看我,然后看看苏万·迪恩,似乎在征求我们对这个人的看法。但是这个错误明显是无心的,我们都不想看这个年轻人为其行为受罚——任何人在他的位置上都会那样做的。

  “他们是怎么离开的?”苏万·迪恩问,“他们去了什么方向?”

  “他们像他们来时那样离开,”这个军官回答道,“坐着他们自己的飞船。他们飞走后不久我观察了飞船的光亮,发现他们向北方而去。”

  “马太·商在北边能找到什么藏身之处?”苏万·迪恩问库兰·提斯。

  库兰·提斯低头站了一会儿,显然在沉思。然后他脸上忽然一亮。

  “我知道了!”他喊道,“就在昨天马太·商透露了关于目的地的一点线索。他告诉我在远远的北方有一个和我们不同的民族,他们一直为圣索恩人所知,一直是古老信仰的忠实信徒。他说他在那里能找到真正的避难所,任何潜在的异教徒都不能在那儿找出他。这就是马太商去的地方。”

  “但是在整个考尔都没有能跟踪他们的飞船。”我喊道。

  苏万·迪恩说。“除非到普塔斯才能找到。”

  “等等!”我兴奋地喊道“在这片森林最南的边缘有一条飞船的碎片。我就是乘那条飞船长途飞到这儿来的。如果你借给我人去把它找回来,并提供工匠帮助我,我能在两天内修好它。”

  库兰·提斯忽然转变过来时,我对他表现出的真诚本是半信半疑。但是他爽快地接受了我的建议,按照我的建议派了一大队军官和工匠,这就使我最后的疑虑也被打消了。

  两天后,飞船已经在了望塔的顶上准备好了。

  苏万·迪恩和库兰·提斯为我提供了两个国家的所有资源——几百万战士供我调遣,但是我的飞船除了我和沃拉之外只能再坐一个人。

  当我登上甲板,我看到苏万·迪恩坐在我旁边。我对他投去诧异而鸦问的目光。他转向下面陪他来考尔的军官里级别最高的一个。

  “我委托你带队伍回普塔斯去。”他说,“在我不在的时候由我的儿子摄政。氦族亲王不能独自去敌人的领土。我说完了,再见。”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八章 穿过腐尸洞

  我们日夜兼程,向北方飞去。我的定向仪还是我离开索恩城堡时的设置,所以指引着我们直追逃走的飞船。

  第二个夜晚开始的时候,我们注意到空气明显变冷了。从我们离开赤道的距离可以推断我们已经迅速接近北极圈。

  我开始小心起来。因为我知道无数的探险者曾试图去探索这片未知地带,但是从来没有一条飞船在进入冻土区南端的冰山深处后能安全返回。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场,只知道他们进入了这片阴暗神秘的极地,永远消失在人类世界之外。

  从冰山到北极点的距离很短,一条快的飞船几个小时就可以飞完,所以人们认为在这片被外部世界火星人称为“禁地”的地区,一定隐藏着某种可怕的灾难。

  因为上述原因,在我们靠近冰山后我把飞船开得更慢。我想在天亮前小心地穿越冰山。如果在北极真有一个国家的话,我可不想落入陷阱。我想也只有在那儿马太·商才会觉得是真正地躲开了我。

  我们在离地面几英尺的高度极其缓慢地飞行,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所有的月亮都下山了,天空布满了只有在火星两级才能看到的厚厚的云。

  忽然,在我们前方出现一座高高耸立的白色建筑。虽然我迅速扳舵,踩下油门,还是太迟了。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我们撞上了这个高高的障碍物。

  飞船翻了半圈,发动机停止了运作,几个浮力舱都爆炸了。我们头向下从二十英尺高的空中直冲向地面。

  幸运的是,我们都没有受伤。当我们从废墟中解脱出来,一轮小月亮已经升出了地平线。我们发现我们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冰山下面,冰山里面突出一片花岗岩丘陵,阻止了冰山继续向南移动。

  天哪!这算怎么回事。就是整个路程快到头的时候我们就这样坠毁在这道岩石和冰雪组成的陡峭难攀的长城的这一边!

  我看着苏万·迪恩。他只是沮丧地摇摇头。

  这一夜我们躺在冰山下的雪地上,裹着不适宜的睡衣,浑身发抖。

  天亮时我一度消沉的意志又重新恢复了通常的希望,虽然我得承认没有什么能带来希望的东西。

  “我们该怎么办?”苏万·迪恩问,“我们怎么穿过这片无法穿过的地带?”

  “首先我们必须证明这不是不可穿越的。”我答道,“只有我探索了整整一圈,回到原地,一无所获,我才会承认它是不可穿越的。我们越早动身,就越有利,因为没有其他出路。要走完这片挡在我们面前的艰难、寒冷的路途恐怕要花上不止一个月。”

  经过了饥寒交迫的五天,我们终于穿越了冰山脚下粗糙的冻土地带。

  各种凶猛的长毛野兽日夜攻击我们。我们几乎没有一刻不提心吊胆,防备某个北极巨兽的突然袭击。

  阿普是攻击我们最多的,也是最危险的敌人。这是一种巨大的白毛痘物,长着六条肢体。其中四条又短又重的腿长在身体两侧,帮助它在冰雪上飞快奔走,另两条从肩膀两侧伸出,长着白色无毛的双手,用来抓住猎物。

  它的头与嘴和地球上的河马最相似,但和河马不同的是它下颚两侧长着两个粗壮的角,向前伸出,微微有点向下弯。

  阿普的两只巨大的眼睛引起了我的极大好奇。这是两只巨大的、椭圆形的物体,从头盖骨顶端中央向下,经过头的两边,一直延伸到角的根部。看上去两只角就是从眼睛下部长出来的。而且这两只眼和昆虫的复眼一样,由几千个单眼组成。对于一个出没于遍地冰雪、阳光耀眼的地区的野兽来说,这样的眼是很奇特的。我对几只我们杀死的阿普仔细检查后发现,它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关闭它的一些单眼。我想大自然给阿普这样的眼睛,是因为其一生多数是在黑暗的地下岩洞度过的。

  就在我做完这项研究后不久,我们遇上了一只我们所见到的最大的阿普。这个家伙站起来足有八英尺高。它浑身非常干净,我敢肯定它一定刚打扮过。

  我们直接向它走过去。我们已经知道试图躲开这种魔鬼般的野兽是徒劳的。它们似乎永远在暴怒状态,到处转悠,攻击它们发达的眼睛能看到的所有生物。就算是胃撑得满满的,什么都吃不下了,它们也要杀戮猎物,仅仅是为了从杀戮中获得乐趣。

  但是这只阿普却很特别,当我们向它走去,它却不攻击我们,而是掉头跑了。我本来是很诧异的,不过我看到了它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项圈,就不那么吃惊了。

  苏万·迪恩也看到了这项圈。我们都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这项圈只可能是人给它带上的。我们从来没听说有哪个火星部落曾试图驯服可怕的阿普,所以这只阿普肯定属于北极的某个未知民族——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黄种人。他们一度是个强大的民族,但是后来被认为已经灭绝了。不过有些理论家认为他们还生活在北方冻土区。

  我们立即出发去跟踪这只阿普。因为沃拉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就没必要紧紧跟着阿普了。这家伙也确实不好跟,它在粗糙的地面上飞快奔走,很快就跑出了我们的视线。

  开始的两个小时,我们沿着和冰山平行的方向前进,路相对好走点。但后来阿普的踪迹突然转向,直奔冰山而去,要经过一片我所见过的最粗糙、看上去最难走的地带。

  巨大的花岗岩到处都是,阻塞路面;冰面上一个个深深的裂口警告我们走错一步就意味着死亡;北边吹来一阵轻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恶臭,几乎让我们窒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朝冰山脚下只走了几百码。

  然后我们转向一座突出的花岗岩石墙,走过一片两三英亩的平滑地带——还是在那堆困扰我们的冰和石头底部。

  现在我们看到了一个黑暗、腐臭的洞穴入口。那股恶臭就是从这个入口传出的。当苏万·迪恩看到这个地方,他停下脚步,似乎被深深地震惊了。

  “啊,列祖列宗!”他惊叫道,“我居然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腐尸洞!如果这真的是那个洞,我们就找到了穿过冰山的路了。

  “这一切记载在巴索姆最早的史学家写的历代记里。那本书年代十分悠久,以至我们一直把它当做神话来看。那里面记得清清楚楚,海洋的干枯使得统治巴索姆的黄种人被迫离开据点,受到泛滥成灾的绿种人的侵袭,不得不逃亡。

  “这个一度强大的民族只剩一些残部,四处奔走,步步艰辛,最后他们找到了一条路穿过北方的冰山,通向极地的一个肥沃的山谷。

  “在这个通往他们的天堂的地下通道的入口,爆发了一场大战,黄种人取得了胜利。他们在通过新家的洞里堆满了死者的尸体,既有绿种人的,也有黄种人的。他们希望腐臭能阻止敌人继续追击他们。

  “在那以后的漫长岁月里,这个传说中的国度的所有死尸都被运到这个洞里,让他们死后、腐烂后都为国效力,阻挡入侵者。甚至这个国家的所有废物——所有能腐烂、能增加恶臭刺激我们鼻子的东西都被扔到了这儿。

  “这堆腐烂的死尸里充满了危险,因为凶残的阿普在这里做窝。它们把吃不完的猎物残躯都扔在这儿。这是通往我们目标的可怕的道路,但却是惟一的。”

  “那么你能肯定我们找到了通往黄种人国土的道路?”我喊道。

  “不能再肯定了。”他答道,“能支持我的看法的只有古老的传说。但是你看看这和传说多么接近,每个细节都和黄种人大逃亡的古老传说一致。是的,我确信我们找到了通过他们古老的藏身处的通道。”

  “如果是真的,让我们祈祷吧。”我说,“现在我们可以解释氦族大王塔多斯·莫斯和他的儿子卡加克·莫斯的神秘失踪了。许多探险者和无数的侦察员已经找了他们将近两年,探索了巴索姆的每寸土地,除了这儿。他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他们要去冰山下找德嘉·索丽丝。”
  我们说话时已经接近了洞穴的入口。当我们进入入口,我再也不怀疑古代的绿种敌人会在这个可怕的入口处望而却步。

  在第一个洞穴宽阔的地上死人骷髅堆了一人高,上面是一大摊正在腐烂中的尸骸。那个阿普就在这里面挤出了一条通往第二个洞穴的路。

  像我们后来经过的每个洞一样,第一个洞的顶不高,所以在这个低矮的空间里的腐臭感觉上就像实实在在的东西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拔出短剑,在腐臭中砍出一条路去寻找新鲜空气。

  “难道人能在这种空气里呼吸和生活?”苏万·迪恩半窒息地说。

  “待不了多久,”我说,“所以让我们快一点。我第一个走,你殿后,沃拉在中间。走吧。”说着我穿过这堆腐臭的东西向前冲去。

  我们一连穿过七个大小不同的洞穴。这些洞穴都不相同,但在腐臭的程度上几乎没有差别。在这七个洞穴里我们没有遇到任何蓄意阻挡。但是在第八个洞穴我们遇到了一窝阿普。

  这个洞里聚集着整整二十个阿普。它们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撕咬新抓来的猎物的新鲜血肉,还有的在互相搏斗以求爱。

  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地下家园里,它们巨眼的作用就可以看出来了。因为这些深深的洞穴里永远充满了比完全黑暗只强一点点的阴沉。

  即使对我来说,试图从这群野兽中穿过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建议苏万·迪恩和沃拉一起先回到外面的世界去。他们可以找到人类文明,带来一只强大的部队,不仅足够对付这些阿普,还可以应对前面可能存在的各种障碍。

  “同时,我可以找到办 法一个人进入黄种人的地盘。”我接着说,“即使我失败了,也只牺牲了一个人的生命。如果我们一起前进,都牺牲了,就再没有人能指引大部队来解救德嘉·索丽丝和你的女儿了。”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自己回去,约翰·卡特。”苏万·迪恩答道,“我已经说过,不论你走向胜利还是死亡,普塔斯的大王都将和你在一起。”

  我从他的口气看出,试图说服他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作出妥协,只让沃拉回去。我用笔快速写了一张字条,密封在一个金属容器里,然后挂在沃拉的脖子上。我让这个忠实的伙伴去氦族找卡索丽丝。虽然它要经过半个星球,面临无数危险,但是我知道如果这是件可以完成的任务沃拉就一定能完成。

  它天生的神奇速度和耐性以及可怕的凶猛使它足以和任何一个敌人单打独斗。再加上智慧和神奇的直觉,就具备了成功完成使命必须的一切本领。 这个大家伙显然很勉强地转身准备离开我。在它走之前我忍不住双臂抱住它的脖子,它用它的脸颊摩擦我的脸作最后的告别。一分钟后它飞快地穿过腐尸洞奔向外部世界。

  在给卡索丽丝的字条里,我详细地描述了腐尸洞的方位。我特别强调了必须经过这条路进入里面,任何时候都不要试图乘飞船穿越冰山。我告诉他我猜不出在第八个洞往里还有些什么,但是我知道在冰山的那一边的某个地方,他的母亲正在马太·商的控制下,可能还有他的外祖父和曾外祖父——如果他们还活着。

  我进一步建议他向库兰·提斯和苏万·迪恩的儿子借用武士和舰队,这样这支远征部队将足够强大,一战成功。

  “还有,”我最后说,“如果来得及的话就喊上塔斯·塔卡斯。如果我能活到你来的那一天,我将很高兴能和我的老朋友再一次肩并肩地作战。”

  沃拉离开后,我和苏万·迪恩藏在第七个洞里,讨论了许多穿过第八个洞的方案,又一一否决了。

  从我们呆的地方看去,阿普之间的战斗慢慢停止了,原来在吃东西的大都停止进食躺下睡觉了。

  现在可以看出,在不久以后所有的这些猛兽可能都要平静地躺下,这样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穿过它们巢穴的危险地机会。

  剩下的猛兽一个接一个躺在了骨头堆上堆积的腐尸里,最后只有一只阿普还醒着。这个庞大的家伙在房间里慌张地走动,观察它的同伴和洞里那些恶心的东西。有时它停下来,专心地看看洞的一个出口,又看看另一个。它的举止很像一个执勤的哨兵。

  我们最后不得不相信,在洞里其他同伴都睡着的时候,它是不会睡觉的。于是我们在心里谋划如何欺骗它。

  最后我向苏万·迪恩提出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看上去不比我们讨论的任何一个差,于是我们决定试一试。

  苏万·迪恩把身体紧紧贴在在通往第八个洞的通道一侧,同时我在那个家伙往这边看的时候故意引起它的注意,然后我跳到和苏万 迪恩相对的一侧,紧靠着墙。

  那个大家伙无声无息地迅速跑向第七个洞穴,想看看是什么人如此轻率地跑到它的势力范围里面这么深的地方。

  当它把头伸进连接两个洞穴的狭窄通道时,两把沉重的长剑在两个方向等着它。它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它的头已经被割掉,滚在我们脚下。

  我们迅速向第八个洞里瞟了一眼,没有一个阿普有动静。我和苏万·迪恩小心地爬过堵住门口的那个大家伙的尸体,进入了这个危险的巢穴。

  我们像蛇一样小心地无声无息地绕过这些躺着的巨兽。除了我们的呼吸,惟一的声音是我们把脚拔出腐尸的沼泽时发出的沙沙声。

  走到洞的中间时,我前面的一个巨兽忽然不安地动了一下,此时我的一只脚正悬在它头上准备跨过去。

  我屏住呼吸,金鸡独立地等待着,不敢动一动。我的右手握着锋利的短剑,尖端停在离这个家伙心脏上的皮毛一英寸的地方。

  最后这个家伙放松了,呼了一口气,就像刚做完一个噩梦,又恢复了熟睡时规律的呼吸。我把抬起的脚跨过它的头,然后跳了过去。

  苏万·迪恩紧跟在我后面。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洞口。

  整个腐尸洞由二十七个洞相连而成。从洞的外表看来,在很久以前有一条大河发现了这条穿过包围极地的冰石之墙通往南方的道路,水流慢慢腐蚀出了这些洞穴。

  苏万·迪恩和我穿过剩下十九个洞,都没有遇到什么惊险和不幸。

  事后我们知道,每个月里只有一次这些腐尸洞的阿普才会聚集在一个洞里。其他的时候它们单独或结伴在各个洞里走来走去,那时两个人是不可能穿过二十七个洞中的绝大部分却没遇到一只阿普的。一月里只有一次它们在一起睡上一天。我们能碰上这样的机会真是太幸运了。

  走出最后一个洞,我们来到一片荒凉的冰雪地,但是我们发现了一条标出的道路通向北方。向冰山南边一样,路上散布着巨石,因此我们只能看到前面很短的距离。
  走了几个小时后,我们绕过一个巨大的石头,开始沿着一条陡坡走向下面的山谷。

  我们看到就在前面有六个人——六个黑胡子、皮肤和熟柠檬一样的凶猛的家伙。

  “巴索姆的黄种人!”苏万·迪恩叫道。看上去即使现在他亲眼看到了这些人,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些人真的存在——我们本来就期望在这个偏远、难以接近的地方看到这些人。

  我们躲到附近一块巨石的后面观察这些人的行动。

  他们挤在另一块巨石的下面,背对着我们。其中一个人向石堆的边缘看去,好像在看从那边过来的什么人。

  现在他查看的对象进入了我们的视线,这也是一个黄种人。

  这些黄种人都穿着显眼的皮衣,先前的六个人穿着黑黄相间的奥卢皮,后来的一个则引人注目地穿着一张纯白色的阿普皮。

  这些黄种人每个人都配着两把剑,身后背着一只短标枪。他们的左臂挂着一个盾牌,跟宴会用的盘一样大,不过中间是凸向对手的。

  这些盾牌看上去对付一个普通的剑士也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后来我发现了它们的用处,并且惊讶于黄种人使用它们的技巧。

  这些武士带的两把剑里的一把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称它们为剑,但准确说起来是一个两端锋利的刀,顶端还带个钩。

  他们带的另一把剑和钩状的武器差不多长,介乎我的长剑和短剑之间。它是直的,两边开刃。

  除了前面说的这些武器,我还看出每个人都在盔甲里带了一把匕首。

  当那个穿白色皮衣的人走过来时,这六个人都握紧了剑——钩状的在左手,直剑在右手,小盾牌紧紧地固定在左腕的一个金属手镯上,高过左腕。

  当那个单身的武士面对着他们,六个人都冲过去围住他,发出凶猛的叫喊。这种叫喊最像西南部的阿帕奇人在战斗时的狂呼。

  被攻击的人立刻拔出两把剑投入战斗。

  我看到了一场你能想像到的最精彩的战斗。

  那六个武士尖叫着,试图抓住这个对手。但是每次武器要刺过去,那个杯状的盾牌就闪电般挡住了它,钩就陷进了盾牌中间。

  有一次这个单身武士钩住了一个敌人,就把他拉近,用剑刺穿了其身体。

  但是双方实力还是太悬殊了。虽然这个人是他们中最好最勇敢的武士,但我还是看出剩下五个人迟早会找出他出色防守中的空隙击败他。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我的同情倾向较弱的一方。虽然我一点不知道这场战斗的起因,我还是不能站在一边看着一个勇敢的人被以众欺寡的一群人杀害。

  事实上我觉得我没打算找个理由。我太喜欢一场好的战斗了,当看见一场时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加入。

  所以,苏万·迪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我已经站到了那个穿白色皮衣的黄种人一边,疯狂和其对手交战。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九章 和黄种人在一起

  苏万·迪恩很快也加入了战斗。虽然那种钩状武器对我们而言又古怪又凶狠,很难对付,但是我们三个最后还是击败了和我们作对的五个黑胡子家伙。

  战斗结束后,我们的新朋友转向我,从腕上取下盾牌递出来。我不知道他这个举动的含义,但是想来是表示对我感激的一种方式。

  事后我知道这种举动的象征是,为了回报某种巨大的恩惠而献出自己的生命。我当时所做的——表示拒——绝也正是一般情况下我该做的。

  “那么请接受这标志着马仁提那王子塔鲁感激的象征。”这个黄种人说,同时从他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手镯套在我胳膊上。接着他又同样对苏万·迪恩表示了感激。

  然后他问我们的姓名,从哪儿来。看上去他对外部世界的地理十分熟悉。当我说我来自氦族,他抬了抬眉毛。

  “那么你是来找你的公主和他的同伴了?”他说。

  “你知道他们?”我问。

  “我只知道他们被我的叔叔,万王之王、巴索姆的黄种人王国奥卡的统治者——萨棱苏丝·奥尔俘虏了。我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因为我正和我的叔叔开战——他企图剥夺我在马仁提那公国的权力。

  “刚才那些人就是他派出来杀我的武士。他们知道我经常独自出来猎杀萨棱苏丝·奥尔非常崇敬的阿普。萨棱苏丝之所以恨我,部分原因就是我恨他的信仰。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的权势不断增长,在奥卡也有许多人都希望看到我成为奥卡的统治者和万王之王。

  “他是个残暴的专制者,所有人都恨他。如果不是大家对他存在畏惧,我可以在一夜之间组织一支大部队,轻易地消灭还忠于他的那些人。我自己的人民都忠于我,我们小小的马仁提那山谷已经一年没有向萨棱苏丝·奥尔进贡了。

  “他也无法攻击我们。因为在马仁提那的关口十二个人就可以抵挡一百万敌人。不过现在还是谈谈你们的事吧。我能为你们提供什么帮助吗?如果你愿意屈尊跟我去马仁提那,我的资源供你调遣。”

  “等我们做完了手头的事,我们很乐意接受你的邀请。”我说,“不过现在你最好告诉我们怎么去萨棱苏丝·奥尔的皇宫,并且告诉我们怎样进入城市和皇宫,或者在其他什么地方能找到我们被囚的朋友。”

  塔鲁看看我们无须的脸,苏万·迪恩的红肤色和我的白肤色,现出郁闷的神色。

  “你们必须先去马仁提那。”他说,“必须对你们作彻底的易容,你们才有希望进入一个奥卡城市。你们必须有黄色的脸、黑色的胡子,你们的服饰必须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我那儿就有这样一个人,能把你们变得跟萨棱·奥尔一样像个黄种人,”

  他的建议听起来不错。而且我们也找不到别的办法顺利进入奥卡的首都卡达布拉。所以我们就跟着马仁提那王子塔鲁先去他那群山围绕的小小公国。

  去马仁提那的路是我见过的最难走的路。鉴于此地既没有索特马也没有任何飞行器,所以我相信马仁提那是不怕任何入侵的。

  最后我们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在半英里外的一个高地上我就看到了这个城市。

  马仁提那城位于一个深谷里,城里所有的街道、广场和空地都被玻璃笼罩着。虽然周围到处是冰雪,但是在这个被圆屋顶形的水晶玻璃完全笼罩的城市里却看不到冰雪的影子。

  在这儿我看到了这些人是如何和北极的严酷条件斗争,在一片永冻冰的腹地安逸、舒适地生活的。他们的城市称得上是真正的温室,当我进入其中,不由对这个古老民族的科学技术产生了无限的敬仰和羡慕。

  一进入城市,塔鲁就脱掉了毛外衣,我们也这样做了。我看到他的装饰和巴索姆的红种人差不了多少。除了饰满珠宝黄金的皮甲,他几乎没穿什么。事实上在这样温暖潮湿的空气里也难以穿得太体面。

  三天里我们作为塔鲁王子的客人充分感受到了他在能力所及内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礼貌。他引我们参观了城里所有有意思的地方。

  即使垂死的火星其他所有地方的生命都因空气供应的缺乏而灭绝,马仁提那的空气供给或许仍能让生命在这个北极城市延续下去——如果中央的大片植被停止运作的话,这些不是不可能的。在从前那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正是那时我有了机会拯救这个我已经深深爱上的世界的生命和幸福。

  塔鲁带我们参观了城市的供暖系统,这个系统把太阳射线储存在城市下面的大水库里。要在这个极地天堂永远维持夏天的气温,营造一个华丽的园林,居然并不需要多少能量。

  马仁提那城的马路都是宽阔的草皮路,点缀着死海底部的黄土植物。小巧的地上飞车在马路上轻快地行驶,没有一点声音。

  这种飞车是巨大的冰山以北惟一的人造交通工具。其宽宽的轮胎看上去像橡胶轮胎,实际上是一个气袋,里面填充着巴索姆第八元素或者叫推进素。这种推进素是火星人最伟大的发现之一,正是靠了这个发现,建立强大的飞艇纵队才成为可能,外部世界的红种人才得以确立其统治地位。这个推进素的功能是把火星自生的或反射的光线推到空气中,并且产生空气浮力。

  马仁提那的地上飞车像汽车轮胎一样的轮子有足够的浮力,以牵引飞车前进。后轮连接到发动机,推动飞车前进。但是整个飞车的主要功能都是由车尾一个小小的推进器完成的。
  驾驶这种舒适的飞车真是无与伦比的享受。想想吧,像羽毛一样轻的飞车轻快地掠过柔软的草皮大街,一点声音都没有。地面是深红色的草皮,头上是拱形的树荫,树上盛开着种种奇妙的鲜花——这一切都体现出巴索姆高度发达的种植多样性。

  三天过去了。塔鲁的宫廷理发师——我只能用这个地球上的称谓来形容他——对我和苏万·迪恩进行了神奇的化妆。现在就算是我们的妻子都认不出我们了。我们的肤色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柠檬色,我们光滑的脸上巧妙地粘上了黑色的胡子和髭须。我们还有了典型的奥卡武士的装备,还有温室般的城市里穿的黑黄相间的奥卢皮衣。这些都使我们足以以假乱真。

  塔鲁向我们详细地讲解了通往奥卡国首都卡达布拉的路线。这个亲爱的朋友甚至陪同我们走了一段路,最后说“再见”时他还承诺将通过任何可能的途径帮助我们。

  分手的时候他把一个奇怪的戒指套在我手上。这个戒指上嵌着一个毫无光泽的深黑色石头,看上去更像一块生煤,但实际上却是一块无价的巴索姆宝石。

  “这是从我拥有的一块母石上切下的仅有的四块宝石之一。”他说,“那三块宝石给了我信赖的三位贵族,现在他们都被派到萨棱苏丝·奥尔的宫中去从事秘密使命。

  “如果你碰到这三个人中任何一个,在离他五十英尺的地方你带戒指的这个手指就会有一种急速的刺痛感。那个佩戴宝石的人也将有一样的感觉。这是因为两块从一块母石上切下的宝石进入对方的辐射半径时就会发生一种电学感应。通过这种感应你就可以知道一个朋友在你的附近,你需要时就可以要求他的帮助。

  “如果另一个佩戴这个宝石的人要求你的帮助,千万不要拒绝他。面临生命危险时宁可把宝石吞下也不要让它落入敌手。像保护你的生命一样保护它,约翰·卡特,因为有一天你会发现它比你的生命还重要。”

  说完这些临别忠告,我们的朋友转身回马仁提那去。

  我们则出发向卡达布拉城的方向走去,走向万王之王萨棱苏丝·奥尔的宫廷。

  当天晚上,我们终于看到了高墙环绕、玻璃笼罩的卡达布拉城。

  这个城市位于北极点附近的一片低地,周围环绕着白雪皑皑的石山。从我们进入山谷的入口处可以纵览这个北极都市的壮丽景象:水晶圆顶在灿烂的阳光下发出绚丽的光芒;环绕城市的一百英里围墙上布满霜冻,微微闪光。

  围墙上等距离地分布着高大的城门,但是从我们站的地方就可以看出所有的城门都关闭了。按照塔鲁的建议,我们必须等到明天早上再试图进入城中。

  正如塔鲁所说的,我们在周围的山上发现了许多洞穴。我们进入其中一个,躺下睡觉。温暖的奥卢皮让我们睡得很舒服。

  第二天天亮后不久我们就醒来了,感觉体力完全恢复了。

  此时,城市已经喧闹起来,我们看到一队队的黄种人从几个城门涌出来,就严格按照我们的马仁提那朋友的指导开始行动。

  我们躲在原处,一直等了几个小时,有六七个武士从我们藏身之处下面走过,沿着我们昨天晚上走过的路进入山地。

  我们又等了一会,等到这队人走到看不到我们这个洞的地方。然后我和苏万·迪恩爬出洞,跟在他们后面,在他们刚进入山地的时候赶上了他们。

  快靠近的时候我高声地喊住他们的头领,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转身面对我们。

  关键的时刻到了。只要我们能骗住这队人,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考阿!”我走近他们,喊着叫好。

  “考阿!”为首的一个军官回答道。

  “我们是从依拉尔来的。”我说。依拉尔是奥卡最偏远的城市,和卡达布拉很少有来往。

  “我们昨天刚到,”我继续说,“今天早上城门队长告诉我们你们出发去捕猎奥卢。在我们那儿可没有这种活动。所以我们赶过来,希望你们能带我们同去。”

  那个军官完全被骗住了。他慷慨地同意我们整天和他们在一起。我猜测他们的使命是去捕猎奥卢,果然猜对了。塔鲁曾告诉我们任何从我们进入山谷的地方离开卡达布拉的队伍都有十分之一的概率是去捕猎奥卢,因为这条路直接通向一个常有这种巨型野兽出没的宽阔荒野。

  如果只考虑捕猎,这一天是失败的一天,因为我们整天没见到一只奥卢。但是这对我们来说是太幸运了——可能这队黄种人出发时对城门队长大大吹嘘了自己进行这种危险活动的能力,所以现在他们很懊恼,不好意思从原来那个门进城。

  于是,我们来到了离他们早上出发的那个门几里的地方。这样一来,就避免了关于城门队长的种种麻烦的问题和解释——我们可是说是这个队长让我们来追这支捕猎队伍的。

  走到离城市很近的地方,一个东西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这是一根高高的黑色杆状物,顶端有几百英尺高,插在一堆像是废墟或垃圾堆的半是白雪的东西里。

  我不敢问什么。因为如果这是一个黄种人应该知道的东西,我却一无所知,难免引起怀疑。不过还没走到城门,我就知道了这根黑色的杆子的作用和下面那堆东西是什么。

  就在快走到城门的时候,队伍中的一个黄种人对其同伴说起话来,同时指着靠近南边地平线的远处。我按他指的方向看去,辨认出一条大飞船正从群山的顶端迅速飞过来。

  “还有傻瓜想来解开北极禁地的秘密,”队长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难道他们就不能控制要命的好奇心?”

  “让我们希望他们不能,”一个武士说,“一我们到那儿去找奴隶和娱乐?”

  “这也是。但是这些人还是太蠢了,一直去一个从来没有人能回来的地方。”

  “让我们逗留一下,看看最后的结局。”一个人建议说。

  队长向城里看看。

  “岗哨已经发现了他们,”他说,“让我们留下来,或许可能帮忙。”

  我向城里看去,发现几百个武士从最近的城门涌出来。他们不慌不忙地走着,似乎没有什么好着急的——我不久看到了确实没什么好着急的。

  我再次向飞船的方向看过去。现在它向城市迅速飞过来,当它飞得足够近的时候,我吃惊地发现其推进器没转。

  飞船直朝着那根杆子冲过去。我看到螺旋桨叶转动着企图倒转方向,但是飞船仍然向前冲去,好像有一种巨大的无法抵抗的力量在推着它。

  甲板上的人骚动起来,他们跑来跑去,配备枪支,准备启动小型的单人飞艇——每次火星战役里都有一队这种小飞艇。

  飞船离黑杆越来越近,再过片刻就要撞上去了。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信号,然后一大群小飞艇从母船上飞起。

  转眼之间一百条小飞艇都从甲板上飞起,就像一大群龙鸟。但是它们还没完全离开飞船,就纷纷掉头转向杆子,同样以可怕的速度冲过去,看来面临着和大飞船一样的命运。

  很快产生了一场爆炸。扭曲的飞船向杆子底部的碎片堆冲过去,乘客被扔向各个方向。

  那些小飞艇也同时坠落下去,每一条都猛烈地撞在杆子上。

  我注意到坠毁的飞行器都擦着杆子边缘落下去,降落的速度比我预期的要小。这时我忽然明白了这根杆子的秘密,也明白了是什么阻止了任何飞越冰山的飞船返回。

  这根杆子是一个巨大的磁场,一旦有飞行器进入其范围,杆子就对铝钢(这是所有火星机械设备的主要成分)产生巨大的吸引。地球上的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我们看到的这个场景。

  我后来知道这个杆子正处在火星的磁极上,但是我不知道这是否以某种方式增加了杆子的威力。我只是个战士,而非科学家。

  现在我终于可以解释塔多斯·莫斯的莫斯和卡加斯长期失踪了。这些勇敢无畏的武士当初对北方冻土的神秘和危险提出挑战,只为了找到卡索丽丝长期失踪的美丽的母亲、氦族公主德嘉·索丽丝。
  当最后一条飞艇也坠毁在杆子基座上,黑胡子的黄种武士向废墟堆蜂拥而去,把没有受伤的那些人都抓起来。偶尔碰到对他们的嘲弄和侮辱显出不满的伤者,他们就拔出剑刺过去。

  有几个没受伤的红种人勇敢地和敌人搏斗起来。但是多数人看上去被刚刚遭遇的可怕灾难吓住了,只是乖乖地被套上金链子。

  当最后一个俘虏被抓住,整个队伍开始回城。在城门我们碰到一队凶猛的阿普,都带着金项圈。每个阿普有两个武士押着,用和项圈一种材料的粗链子拉着它们。

  在城门外这些看守放开了这群野兽,它们都向可怕的黑杆子跑去。此时我不用问也知道它们去干什么了。它们是去那儿撕裂并吞噬那些在冷风中躺在一千条飞船的废墟里的死者和垂死者。

  如果不是在残酷的卡达布拉城里还有更可怜的人更需要我的援助,我一定会涌回去和这些东西搏斗。

  现在我只能跟着这群黄种武士,低着头,感谢他们给我和苏万·迪恩机会,如此容易地进入萨棱苏丝·奥尔的都城。

  一进入城门,我们就毫不费力地摆脱了早上认识的朋友,找到了一家火星旅馆。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十章 被囚

  我发现巴索姆的公共建筑都差不多,里面没有给除了已婚夫妇以外的人的私人空间。

  没带妻子的男人被送到一个大房间里。房间的地板通常是白色的大理石或厚厚的玻璃,擦洗得非常干净。房间里有好多升起的小平台,用来放旅客的睡具——如果没有自己的干净睡具,可以以象征性的价格租到。

  一旦一个人的东西被放在某个平台上,他就成了这间房子的客人,并占有这个平台,直到离开。没有人会动他的东西,因为在火星上没有小偷。

  但是暗杀是需要警惕的事,所以旅馆的主人都提供武装保安。他们日夜在卧室里走来走去。保安的数目和他们衣饰的华丽程度通常标志着旅馆的等级。

  旅馆里不提供就餐服务,但周围一般都有个公共餐厅。卧室旁边连着浴室,每个客人都被要求每天洗澡,否则就走人。

  通常在旅馆的二楼和三楼有一个供单身女客人休息的大房间,但里面和男客人的房间没多大区别。保护女客人的保安只呆在卧室外面的走廊上,女性奴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准备在需要保安的时候去通知他们。

  我惊讶地发现,我们下榻的这个旅馆里所有保安都是红种人。我问了他们中的一个,得知他们都是旅馆老板从政府手里买来的奴隶。这个站在我睡台旁边的人以前是一个著名火星国家的战士,但是命运驱使他的旗舰越过了冰山,进入了磁杆的范围,此后这么多年他一直作为黄种人的奴隶过着单调的生活。

  他告诉我在为黄种人服务的仆人里有王子、大公乃至大王。但是当我问他是否听说过卡加斯 莫斯或者塔多斯·莫斯的事情,他摇摇头说:虽然他很熟悉他们在外部世界的威望和名声,但他从没听说他们被俘虏在这里。

  他也没听说关于索恩之父和第一族的黑祭司来这儿的任何传言。他很快又补充说他对宫里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我看得出他有一点点怀疑:这个黄种人对从冰山外面来的某些红种囚犯这么关心,而且对自己种族的习惯和环境如此无知。

  事实上,我看到一个红种人在我睡台前走来走去,一时忘了自己的伪装,不过他表露出的怀疑及时提醒了我。我不想在没有重大利益时对任何人暴露我的身份。现在我还看不出这个可怜的家伙能帮我什么忙,倒是我在心里想将来我或许能帮助他和卡达布拉数以千计的为严厉的主人所驱使的俘虏。

  这个晚上,在几百个同房间的黄种人中间,我和苏万·迪恩裹着睡衣坐在一起,讨论我们的计划。我们低声耳语,这是在一个公共卧室的礼貌所要求的,所以并没有引起怀疑。

  最后我们认定,在有机会探索城市并试图实施塔鲁推荐的计划之前,一切都是无意义的猜想。所以我们互道晚安,各自睡觉。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饭后,我们出发去看看卡达布拉。马仁提那王子慷慨地资助了我们一大笔奥卡的现金,所以我们买了一辆漂亮的地上飞车。我们在马仁提那的时候已经学过驾驶这种飞车了。我们愉快舒适地探索了一天。到了下午的时候,也就是塔鲁告诉我们能在办公室找到政府官员的时候,我们停在了正对着皇家禁地和皇宫的广场上的一个宏伟建筑前。

  我穿过门口的武装卫兵,大胆地走了进去,在门里面我们碰到一个红种奴隶,问我们有什么事。

  “告诉你的主人索维亚夫,两个从依拉尔来的武士希望在皇宫卫队效力。”我说。

  塔鲁曾告诉我们,索维亚夫是皇家武装的指挥官。因为阴谋的气氛一直笼罩着萨棱苏丝·奥尔的王室,而从奥卡较偏远的地方——尤其是依拉尔——来的人较少被牵连进去,所以塔鲁预计我们将受到欢迎,不会受到盘问。

  塔鲁还向我们提供了一些他认为必要的信息,以便我们通过索维亚夫的召见。这以后我们将在萨棱苏丝·奥尔面前经受进一步的考察,他将判断我们是否有作为武士需要的体力和能力。

  关于黄种人的钩状武器和杯状盾牌,我们只有可怜的一点点经验,所以看上去我们不可能通过这样的最后考查。但是也可能在索维亚夫接受我们之后,万王之王有时间对我们进行考察前,我们有机会在宫中呆上几天。

  我们在前厅等了几分钟,然后被召进索维亚夫的私人办公室。在这里我们受到这个看上去很凶残的黑胡子军官有礼貌的欢迎。他问了我们的姓名、在自己城市的职位,显然对回答很满意。他还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塔鲁预料到并帮我们准备过的。

  面试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然后索维亚夫传来一个助手,让他为我们登记,然后护送我们去宫中专为有野心谋得皇家卫队职位的人准备的住处。

  这个助手先带我们到他自己的房间,用一种专门设计的机器为我们同时量身高、测体重、拍照。五份档案立刻在五个不同的政府部门复制出来,其中两份是在遥远的外地。然后他带我们穿过皇家广场进入宫中的净卫室,在这儿把我们转交给负责官员。

  这个官员再次详细鸦问了我们,然后派一个士兵带我们去住处。这个住处在宫殿的二层一个从建筑背面半隔开的塔上。

  我们问这个向导为什么把我们安置在离净卫室这么远的地方。他回答说,宫中的老卫兵有向新人挑衅试剑的传统,这种传统导致了太多的死亡,当这种风气盛行的时候守备工作都难以保持全员运作。所以萨棱苏丝·奥尔划出这些房间给新人住,让他们在这儿封闭起来,避免被卫队士兵攻击的危险。

  这个不好的消息使我们整个精心设计的计划都受到了打击。因为这意味着我们成了萨棱苏丝 奥尔事实上的囚犯,直到他觉得是对我们进行最后考查的时候了。而本来我们是计划在这段时间内寻找德嘉·索丽丝和普塔斯的索维亚的。

  引导的卫兵催我们进入房间,然后离开我们。听到他关上大锁的滴答声,我们都非常的沮丧。

  我一脸苦相,转向苏万·迪恩。他只是沮丧地摇摇头,然后走到房间那边一扇窗户前

  他只往窗外望了一眼,就用一种压抑着兴奋和惊奇的语调对我叫起来。我马上到了身边。

  “看!”苏万·迪恩说,指着下面的院子。

  我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两个女子在一个封闭的花园里走来走去。

  我同时认出了他们——德嘉·索丽丝和普塔斯的索维亚!

  我从南极跟到北极,走过整个世界,就是在追寻她们。现在我和她们之间只有十步之遥和几根金属窗栏。

  我喊了一声,引起她们的注意。当德嘉·索丽丝向我看过来,我做个一个巴索姆人对自己的爱人表示爱意的手势。

  令我惊讶和恐惧的是,她高高地抬起了头,轮廓美好的脸上露出极度鄙视的神色,然后转身背对着我。我一生中战斗无数,身上留下上千处疤痕,但还从来没有被伤得如此痛苦。因为这次是我的爱人的目光像铁一样刺进我的心里。

  我呻吟一声,转过身,埋首在双臂里。我听到苏万·迪恩高声地喊索维亚,但是很快他发出震惊的喊声,表明他也被他自己的女儿拒绝了。

  “她们甚至不愿意听。”他对我喊道,“她们双手捂住耳朵,走到花园那一边去。你听说过这样荒唐的事吗,约翰·卡特?她们一定是被迷惑了。”

  现在我又鼓起了勇气,走到窗前——虽然她抛弃了我,我仍然爱她,忍不住去欣赏她动人的脸庞和身影。但是当她看到我,她又重新走开了。

  索维亚也背对着她的父亲。我无法解释她们这些不可置信的奇怪举动了。难道我无可比拟的公主还忠于被我摧毁的邪恶信仰?难道她用厌恶、鄙视的目光看着我,只是因为我从金龟谷回来了,或者因为我亵渎了圣索恩人的神庙和人民?

  除此以外,我无法解释她的古怪举动,但这种解释也远远不可能是真的。因为德嘉·索丽丝对约翰·卡特的爱是伟大的、神奇的,远远超越了种族、信仰和宗教。

  就在我悲伤地看着她高傲而高贵的背影的时候,花园那一端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人走进来。他转过身,把什么东西塞进门外一个黄种卫兵的手里。我离他的距离不是很远,因此看出来他塞的是一笔钞票。我立刻明白这个人在贿赂卫兵好进花园。

  这个新来的人转过身,面对两位女士。我认出来他不是别人,就是第一族的黑祭司苏利德。

  他走得非常近,然后对她们说了什么。她们听了他的话都转过身,我看到德嘉·索丽丝从他身边退开。

  苏利德带着淫荡的目光又走近,再次开口说话。我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清楚地听到了德嘉·索丽丝的回答。

  “塔多斯·莫斯的孙女随时准备死去,”她说,“但决不会为活下去付出你要的代价。”

  我看到这个黑无赖在她身边双膝跪在泥土中,显得相当卑躬屈膝,对她恳求着什么。显然他在带着激情和兴奋而倾诉,但同时也害怕被别人听到,所以不敢高声说话。我只听到他说的几句。

  “我将把你从马太·商手里救出来,”我听到他说,

  “你知道在他手里你会面临何种命运。你为什么不选择我而选择他?

  “我谁也不会选择。”德嘉·索丽丝答道,“即使我有选择的自由我也不会选择你们任何一个。而且你知道我没有选择的自由。”

  “你是自由的!”苏利德喊道,“氦族亲王约翰·卡特已经死了。”

  “我知道并非如此。即使他死了,而且我必须选择另一个伴侣,我宁愿选择一个野蛮人或者一头大阿普,也不要马太·商或者你这个黑家伙。”她带着轻蔑的嘲笑说。

  那个坏家伙忽然失去了自制,一边咒骂着一边冲向这个纤弱的女子,双手残忍地卡住她柔嫩的脖子。

  索维亚尖叫着冲上去试图帮助同伴。

  与此同时,我也几近疯狂猛抓窗台上的栅栏,把它们像铜线一样拧下。

  我从窗台里跳到花园里,离我一百英尺的地方那个黑家伙正在剥夺我的德嘉·索丽丝的生命。我用力一跃,跳到了苏利德身上,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他亵渎的爪子从那美丽的喉咙上剥开,然后把他扔出了二十英尺开外,仍然什么也没说。

  苏利德站起来,怒气冲冲,像头疯狂的公牛一样冲我叫喊。

  “黄种人,你不知道你邪恶的双手冒犯了谁。”他尖叫道,“但是我动手后就会明白冒犯一个第一族的人意味着什么。”

  然后他冲上来,企图抓住我的脖子。而我则在萨棱苏丝·奥尔的御花园里重复了我在伊修斯神庙做过的动作——我钻到他伸出的胳膊下面,然后乘他穿过我的时候对他的下巴猛击了一拳。

  苏利德的下场和他上次一样。他像个陀螺一样旋转,膝盖一软,跪在我脚下。这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这是那种统治者才能发出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权威。我转过身,看到一个高大的黄种人庄严的身影。不用问我也知道,这个人就是萨棱苏丝·奥尔。他身边站着马太商,身后是一群卫兵。

  “你是谁?”他喊道,“你侵入这个妇女的花园里想干什么?我不记得你的模样了。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如果不是他的最后一句话,我差点忘了我的伪装,直接告诉他我是氦族亲王约翰·卡特。但是他的问题提醒了我。我指向上面被打破的窗户说道:“我是一个想进入皇家卫队的新人,被关在那个塔里等待最后的能力测试。我从窗户里看到这个人野蛮地攻击这位女士,我不能袖手旁观,大王。看到这种事发生在皇宫禁地而不管,我觉得我不配再在宫中为你效劳。”

  我得体的言辞显然打动了这个奥卡的统治者。他转身鸦问德嘉·索丽丝和普塔斯的索维亚,她们两人都证实了我的叙述。苏利德的前景显然不妙了。

  当德嘉·索丽丝讲述她和苏利德之间发生的事情时,我能看到马太·商邪恶的眼里冒着丑陋的光。

  当讲到我出来阻止苏利德时,德嘉·索丽丝表示出了明显的感激,但是从她的眼里可以看到困惑的神色。在有其他人在场时她持这种态度我并不介意,但是在只有她和索维亚在时她那样拒绝我,仍让我很难受。

  我向苏利德瞟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他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忽然对我发出讥笑。

  此后萨棱苏丝·奥尔转向这个黑人。“你有什么说的?你怎么解释这些事情?”他用低沉可怕的声音说,“你怎么敢染指一个索恩之父已经选中的人——这个女人甚至可能成为万王之王的合适配偶!”

  然后这个黑胡子的暴君转向德嘉·索丽丝,投去贪婪的眼光。看来在说话的时候他心中产生了新的想法,胸中涌起了新的欲望。

  苏利德这时正准备回答他,并且带着邪恶的微笑向我伸出指控性的手势。但是萨棱苏丝·奥尔的话和脸上的表情让他忽然停止了。

  他眼中露出狡诈的光芒。我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下面要说的话不是他本来想说的。

  “哦,最伟大的大王。”他说,“这个人和这两个女人说的不是真话。这个家伙溜进花园是为了帮助她们逃走。我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当我进来后,这个女人发出了尖叫,这个男人就冲上来,差点杀了我。

  “您对这个人知道些什么?他是个陌生人。而且我敢说,您会发现他是敌人,是奸细,萨棱苏丝·奥尔。请审判他,而不是您的朋友和客人——第一族的祭司苏利德。”

  萨棱苏丝·奥尔有点困惑了。他再次转过去看德嘉·索丽丝。这时苏利德走到他身边,窃窃私语了什么我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这个黄种国王转向一个军官。

  “在我们有时间深入调查此事之前,确保这个人被安全地软禁起来。”他命令道,“既然栅栏用来限制他还不够,就加上链子。”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花园,带走了德嘉·索丽丝——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苏利德和马太·商也走了,当他们走到门口,苏利德再次转身对我大笑。

  为什么这个家伙忽然改变了对我的态度?难道他怀疑我的真实身份?一定是这样,让我暴露的是我再次使用了曾经用来打倒他的招数和手法。

  卫兵把我拖走了。我非常悲伤,深感痛苦。两个无情的敌人一直试图得到她,现在又多了一个更强大的——只一是傻子,就能看出在萨棱苏丝·奥尔、万王之王、奥卡的统治者的心里忽然产生了对德嘉·索丽丝的爱。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十一章 欲望的陷阱

  我在萨棱苏丝·奥尔的牢房里没呆多久。在这段时间里,带着金镣铐的我经常想到普塔斯的大王苏万·迪恩,不知他的命运如何了。

  我攻击苏利德的时候,苏万·迪恩也跳进了花园。萨棱苏丝·奥尔带着德嘉·索丽丝和其他人离开时,留下了普塔斯的索维亚,苏万·迪恩也和女儿一起留在了花园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因为他看上去很像一个卫兵。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正等着押送我的武士关上花园大门,好和索维亚单独在一起。有没有可能他和索维亚已经逃走了?我对此表示怀疑,但是我全心全意地希望这是真的。

  我被囚的第三天,来了十几个武士把我带到觐见室。萨棱苏丝·奥尔将亲自考验我。房间里站着一大群贵族,其中有苏利德,但是没有马太·商。

  德嘉·索丽丝坐在萨棱苏丝·奥尔身边的一个小宝座上。她还像以前一样光彩照人,但是脸上露出悲哀而无望的神情,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她的座位——就在万王之王旁边——对我和她都是一种凶兆。当我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心中暗下决心:决不把她留在这个强大的暴君手中而自己活着离开房间。

  我杀死过比萨棱苏丝·奥尔更强大的人,并且是徒手杀死的。现在我发誓,如果只有杀死他才能拯救氦族的公主,我一定杀死他。即使这意味着我马上死去,我也不在乎,除非为了德嘉·索丽丝我有更多的事要做——如果这样的话我会选择别的方法,因为即使杀死了萨棱苏丝·奥尔,仅仅凭这个也不能把我心爱的妻子送回她的族中。我决定等待这场考验的最后结果,好知道奥卡统治者的意图,然后采取相应的对策。

  我一走到萨棱苏丝·奥尔面前,他就把苏利德喊出来。

  “苏利德祭司,”他说,“你对我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但是鉴于你的要求,并鉴于你承诺这样做对我只有好处,我决定接受你的要求。你告诉我宣布这件事将证明这个犯人有罪,同时还有助于我实现心中的渴望,是吗?”

  苏利德点了点头。

  “那么我将在这儿,在我的所有贵族前面宣布这个决定。”萨棱苏丝·奥尔继续说,“一年来,我旁边这个皇后的座位上都没有人。现在是合适的时候了,我将让一位巴索姆最美丽的女子——谁也不会否认这一点——成为我的妻子。

  “奥卡的贵族们,拔出你们的剑,对德嘉·索丽丝,氦族公主以及未来的奥卡皇后表示敬意。在规定的十天过去后她就将成为萨棱苏丝·奥尔的妻子。”

  贵族们拔出剑,高高举起。按照奥卡的传统,一位大王宣布其结婚的决定时,贵族们这样表达对其的拥戴。

  德嘉·索丽丝跳起来,高举双手,高声的喊着让他们停止。

  “我不会是萨棱苏丝·奥尔的妻子,”她说,“因为我已经是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氦族亲王约翰 卡特还活着。我知道这一点,因为我偶然听到了马太·商对他的女儿费朵说他在库兰·提斯的宫中见到过他。一位大王不能娶一个已婚女子,即使是萨棱苏丝·奥尔也不能违背这一禁例。”

  萨棱苏丝·奥尔转向苏利德,神色难看。

  “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惊喜?”他喊道,“你对我保证在我和这个女人之间没有不可克服的障碍。可是现在我就发现了一个不可克服的障碍。你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我把约翰·卡特交到你的手里,萨棱苏丝·奥尔,你是否会觉得我实现了我对你的承诺甚至做得更多?”苏利德答道。

  “不要像傻瓜一样讲话,”愤怒的大王喊道,“我不是个小孩子,能让你戏弄。”

  “我是在实实在在地说话,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做到我说的。”苏利德答道。

  “那么在十天内把约翰·卡特交给我,否则就由你承受他在我手里将承受的一切!”这位万王之王横眉怒目,大声吼道。

  “你不用等十天,萨棱苏丝·奥尔。”苏利德答道。然后他忽然转向我,伸手指着我,喊道:“氦族亲王约翰·卡特就站在这儿!

  “混帐!”萨棱苏丝尖叫道,“混帐!约翰·卡特是个白种人,而这个家伙像我一样黄。马太·商向我形容过,约翰·卡特的脸是光滑的,而这个犯人却有着胡子和髭须,和任何奥卡人一样又长又黑。卫兵们,快把这个黑疯子带到陷阱去,他竟敢不怕死戏弄你们的大王!

  “等等!”苏利德叫道。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胡子,把我头上和脸上的伪装都撕了下来,露出了我没有胡子的褐色的皮肤和剪得短短的黑头发。
  萨棱苏丝·奥尔的觐见室里陷入了混乱。武士们举着剑涌上来——他们一定以为我是要刺杀万王之王。其他一些人则挤在后面,好奇地看着我——这个名字响彻整个星球的人。

  我的身份被揭露时,德嘉·索丽丝跳了起来,满脸惊愕。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从武士中间挤了过来,很快站到我的身边,伸出双臂,双眼充满了爱情的光辉。

  “约翰·卡特!约翰·卡特!”她高声叫着。我把她搂在怀里,忽然明白了在塔下花园里她为何拒绝我。

  我真是个傻瓜啊!我竟然以为她能看穿马仁提那的理发师为我设计的伪装!她没有认出我,这就是原因。她看到一个陌生人对她求爱,当然感到受了冒犯和侮辱。哎,我真的是个傻瓜。

  “这真的是你!”她喊道,“就是你从塔上向我说话。我做梦也想不到这凶狠的胡子和黄皮肤后面是我可爱的弗吉尼亚人!

  她一直把叫我为她的“弗吉尼亚人”作为亲昵的表示。她知道我喜欢这个美丽名字的音调——在她的口中发出更增加了一千倍的美丽和神圣。这么多年后我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我的眼中盈满了泪水,我的喉咙因激动而梗住。

  可是我沉浸在这爱的幸福中只有短暂的片刻。

  萨棱苏丝·奥尔因愤怒和嫉妒而全身发抖。他冲了过来,对他的武士喊道:“抓住这个人!

  一百只无情的手把我们分开了。

  奥卡的贵族们应该感到幸运,约翰·卡特已经被缴械了。即便如此,我还是让他们中的十几个人都尝到了我铁拳的厉害。我向萨棱苏丝·奥尔的王座冲去,一直冲到了台阶的中间,他们才挡住了我。

  我冲下去,继续和五十个武士战斗。在我倒下去之前,我听到了德嘉·索丽丝的声音。这声音让我所有的痛苦都得到了补偿。

  她站在抓着她的暴君身边,指着独自和强大敌人战斗的我。

  “请你想想,萨棱苏丝·奥尔。”她喊道,“作为这样一个英雄的妻子,即使他已经死了一千遍,又怎么会嫁给一个凡人,亵渎自己的美好回忆?在这个世界上有能和氦族亲王约翰 卡特匹敌的人么?有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在一个充满战争的星球上披荆斩棘,面对种种野兽和野蛮部落,只为了对一个女人的爱?

  “我,德嘉·索丽丝,氦族公主,是他的人。他为我而战斗,赢得了我。如果你是个勇敢的男人,你应该尊敬他的勇敢,而不是杀死他。如果你愿意,让他当你的奴隶,萨棱苏丝·奥尔,而不要杀他。我宁愿和他一起当奴隶也不会做奥卡的皇后。”

  “无论是皇后还是奴隶都无权命令萨棱苏丝·奥尔。”他答道,“约翰·卡特将在欲望陷阱里自然死去,他死去的那天德嘉·索丽丝就将成为我的皇后。”

  我没有听到她的答复,因为此时我的头受到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时觐见室里只剩下了十来个卫兵。当我睁开眼睛时,他们用剑尖刺,逼我起来。

  然后他们带我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宫廷伸出的一个庭院。

  在院子中间有一个深坑,边上站着六个武士等着我。他们中间一个手里拿着一根长绳,我们到达时他就开始弄这根绳子。

  我们走到离这些人五十步的地方,我感到一根手指上突然产生奇怪而激烈的刺痛感。

  开始我被这个奇怪的感觉弄糊涂了。然后我想起了塔鲁王子送给我的礼物——这些天的经历让我紧张得忘了这个。

  我立即向靠近我们的这堆人看去,同时把左手举到额前,好让那个人看到我的指环。几乎是同时,那六个武士中的一个也举起了左手,看上去像是在摸头发——我看到他的一根手指上有和我一样的指环。

  我们迅速对视了一眼,然后我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不再看他,以免引起那些奥卡人的怀疑。

  当我们走到坑边,我看到这个坑非常之深。我明白很快我就能知道它到底有多深了,因为拿着绳子的那个人已经把绳子套在了我身上——但是套的方式是随时可以松开的那种。然后,其他所有武士抓住了绳子,他则把我向前一推,我就掉进了这个张开大口的深渊。

  绳子让我沿着坑的边缘下落,当坠落到绳子拉紧的地方,他们就开始迅速但平稳地把我放下去。

  在我掉下去之前,有两三个人在一边帮助调节我身上的绳子。这时他们中间的一个把嘴巴靠近我的脸,在我掉进深渊前的短暂时刻,对我说了一个词:“勇敢!

  我原本想像这个坑是无底的,但最终证明它不超过一百英尺深。不过它的墙壁都是磨得非常之光,我不借助外力没有任何希望爬出去,所以它实际上和一千英尺深也没什么区别。

  我在黑暗里呆了一天。自从被囚禁的前一天开始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喝过任何东西,因此此时已经相当饥渴了。

  忽然,有一道耀眼的光线照在我的囚室里。令我惊愕的是,我本来以为是光滑的陷阱四边居然排满了架子,上面放着奥卡所能提供的最美味的食品和饮料。

  我兴奋得不得了,冲过去享用这些美味佳肴,但是在我到达之前光线消失了。虽然我摸着路走了过去,我的手只摸到光滑、坚硬的墙壁,就和我第一次探索我的囚室时摸到的一样。

  又饥又渴的痛苦开始刺激我。在此之前我只是有对食物和饮料的一点点渴望,但是现在我真正为这种渴望而感到痛苦。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我几乎抓到手的食物在诱惑我。

  黑暗和寂静再次笼罩了周围,只是有一声嘲弄的笑声一度打断了寂静。

  又是新的一天,没有任何事情打断我单调的囚禁生活或者缓解饥渴给我带来的痛苦。这种剧痛慢慢变得不那么敏锐,因为痛苦使某些神经麻痹了。

  这时光线又照了过来,我面前又出现一排新鲜诱人的美味,还有大瓶的清水和一壶壶美酒——酒壶外面结满了水珠。

  我再一次冲过去,像一头饿疯了的野兽,企图抓住这些诱人的东西。但是和昨天一样光线消失了,我在一堵坚硬的墙壁前停下。

  嘲弄的笑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欲望陷阱!

  啊,是哪个残酷的头脑想出了这样精致的地狱般的酷刑!这一幕一天天地重复着,最后我到了疯狂的边缘。这时,像我在瓦胡恩的陷阱里做的那样,我重新坚决控制住我的头脑,强迫它回到理性的轨道上去。

  我完全凭着意志力控制了我颠倒的神志。我成功了——当光线再一次照过来,我平静地坐着,无所谓地看着那些几乎触手可及的新鲜可口的食物。

  我很高兴我做到了这一点,因为这样我就有机会搞清楚这些忽然消失的盛宴背后的秘密。

  因为我没有移动去抓这些食物,那个施刑的家伙把光线加强,希望我最后抵制不住诱惑,给他们带来享受的快感——就像我前几次徒劳的努力给他们带来的那样。

  我坐在那儿,仔细观察这些食品架,发现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囚室的墙是透明的玻璃,玻璃后面就是那些诱人的食品。这太简单了,我甚至奇怪我以前居然没猜出来。

  一个小时后光线暗淡了,但是这次没有了嘲弄的笑声,起码没有折磨我的人的笑声。

  为了和他们对等,我给出了一声笑声,听上去像个疯子的傻笑。

  九天过去了,我因饥渴而变得虚弱,但不再痛苦了——我超越了这个阶段。

  这时从上面的黑暗中掉下一个小小的包裹,掉在我旁边的地板上。

  我冷淡地摸索这个包裹,心想这不过是用来增加我的痛苦的某种新发明。

  最后我摸到了它。这是个用纸包住的小包裹,一端用一根结实的细绳扎住。我打开包裹,一些小块掉到了地上。我把它们都捡起来,摸了摸,又闻了闻。我发现这是一些压缩食品的颗粒,这是在巴索姆各地很普通的一种东西。

  “一定是毒药!”我想。

  好吧,这又怎么样?为什么不现在就结束我的痛苦,而非要在这个黑暗的陷阱里再拖几天?我慢慢地抓起一颗塞进了嘴里。

  “别了,我的德嘉·索丽丝!”我默默地说,“我为你而活着,为你而战斗,现在我最大的希望是你能理解我,因为我要为你而死去。”

  我一口吞下了那个颗粒。

  我一颗接一颗地把它们都吃了。我从没吃过比这些小东西更美味的食品。我知道它们隐藏着死亡的种子,也许是某种可怕的折磨人的死亡。

  我静静地坐在囚室的地上,等着最后的时刻到来。这时我的手指偶然摸到了包着那些颗粒的纸片。我无聊地玩弄着它,我的心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临死前这短暂的片刻我要再回味已经度过的漫长而幸福的生活中的某些幸福片断。可是我的手感到了那张羊皮光滑的表面上有一些突起。

  开始我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只是有点好奇,但是后来我慢慢摸出了某种形状,我认识到上面有一排什么东西,更像是一排字。

  现在我提起了兴趣。我的手指沿着纸面慢慢摸索。上面有四个分开的清晰可辨的突起,都是线条组成的。难道这是四个字,难道它们是为了给我传递某种信息?

  我越想越兴奋。最后我的手指在上面疯狂地摸来摸去,这些东西就像纸面上的山丘峡谷高高低低,令人迷惑。

  但是我没有摸出它们到底是什么。最后我觉得我太性急了,导致无法解决问题。于是我更慢地摸起来。我的食指在第一个复杂结构上一次又一次地摸索。

  我很难向一个地球人解释火星的文字。这是一种介乎速写和画图之间的交叉符号,而且完全不同于火星的口语。

  今天在巴索姆地区只有一种口语,被每个民族和国家使用,就像人类开始生活在巴索姆的时候一样。这种语言随着这个星球的知识和科学的发展而发展,但是它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就是用来解释新思想或说明新环境和新发现的新词自然成型——需要的时候一个词自然产生了,没有其他的词能解释需要解释的东西。所以无论两个国家或种族相隔多远,他们的口头语言是完全一样的。

  但是他们的书面语言就并非如此了。没有两个国家的书面语言完全相同,有时一个国家的城市也会有和它们所属的那个国家相差甚大的书面语言。这就是我为什么被这些写在纸上的符号——如果它们是文字困惑——的原因。

  不过最后我还是解出了第一个词。

  这是“勇敢”,用马仁提那文字写的。

  “勇敢!”

  这是我踏在欲望陷阱的边缘时那个黄种卫兵在我耳边说的。

  这个信息一定是他送来的,我知道他是个朋友。

  我带着全新的希望竭尽全力去破译剩下的信息,最后成功地读出了这四个单词:

  “勇敢!跟着绳子!”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十二章 跟着绳子

  这是什么意思呢?

  “跟着绳子。”

  什么绳子?

  现在我想起了包裹掉在我身边时上边系着一根绳子。摸索了没多久,我的手找到了这根绳子。它是从上面吊下来的,我拉了拉,发现它系得很牢,很可能就系在陷阱的入口。

  我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这根绳子虽然细小却足够坚固,能承受几个人的重量。而且我又有了一个新发现——在绳子上有用绳结写出的新的信息。这次我更容易地破译出了这些话。

  “把绳子带在身边。那些绳结的前面有危险。”

  这就是这条信息的全部内容。很显然这是匆匆完成的作品,是事后补充上去的。

  知道了第二条信息的内容,我没有停留太久。虽然我对“那些绳结的前面有危险”这句话的意思还不是很确定,但是我确定在我前面出现了一条逃跑的道路,我越早利用它,就越有希望获得自由。

  起码,我不会比留在这个欲望陷阱里下场更糟。

  不过,在我最后离开这个该死的陷阱之前,我发现了如果在这儿多呆两分钟的话,我的下场可能要糟得多。

  过了大约两分钟的时候我正爬到离底部差不多五十英尺的地方。这时上面传来的吵闹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懊恼地发现我头顶上的坑盖被挪开了,从院子照进的光芒让我看到几个黄种武士。

  难道我费力地前进只是进入某个新的陷阱?难道那些信息归根到底只是一个骗局?我的希望和勇气都降到了最低点,但是此时我看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一个巨大的边挣扎边吼叫的阿普被从陷阱的边缘放下来。

  第二件事是,在坑的边缘有一个缝隙,比一个人的身体稍大,而我的绳子就通到这个缝隙里面。

  我刚刚爬到这个黑暗的洞里面,那个阿普就从我身边过去了。它伸出巨爪努力想抓住我,张开大嘴,以最可怕的方式呼喊咆哮。

  现在我清楚地看到了萨棱苏丝·奥尔为我设计的结局:先用饥饿来折磨我,然后把这头野兽放到我的囚室里,完成这位大王凭其邪恶的想像力设计的计划。

  此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已经度过了九天。而在萨棱苏丝·奥尔娶德嘉·索丽丝之前规定有十天的间隔。这只阿普的使命就是在第十天到前来结束我的生命。

  我忍不住要笑了。萨棱苏丝·奥尔恐怕想不到他的保险措施会如何消弱他追求的目标吧——如果他们发现在欲望陷阱里只有一只阿普,他们只会想到阿普已经把我完全吞掉了,不会怀疑我逃走了,也就不会派人去搜寻我。

  我把带我走过这段奇特路程的绳子卷起来,寻找绳子的另一头。但是我发现不论怎么走,它似乎永远在我前面。原来这就是那句话的意思:“跟着绳子。”

  我在一条又矮又黑的隧道里慢慢前进,走了几百码后我的手指摸到了一个绳结。

  “那些绳结前面有危险。”

  于是我非常小心地往前走。一会儿隧道拐了一个大弯,我看到了一个入口,通往一间巨大的、照得很亮的房间。

  我刚才走过的隧道一直是微微向上倾斜的,所以我可以推断出这个房间要么是在宫殿的底层,要么是在底层下面一点点。

  我向房间里看去。对着我的那面墙上有许多奇怪的仪器设备。在房间的正中有一张长桌,桌边坐着两个人,正在进行热切的交谈。

  面对着我这边的是个黄种人,小个子,有点佝偻,面色苍白的老头。他眼睛非常大,所以瞳孔周围的眼白显得很突出。

  和他谈话的是一个黑人。我不用看正面也知道这就是苏利德,因为在冰山以北不会有别的黑人。

  我走近去听他们交谈。此时苏利德正在讲话。

  “你听着,索兰。”他说,“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风险,只有巨大的回报。你恨萨棱苏丝·奥尔,能够阻止他实现其美好愿望将是让你最开心的事。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和氦族的美丽公主结婚。但是我也想得到公主,如果你帮助我我就能得到她。

  “当我向你发出信号,你只需要走出这个房间一会儿,其他什么也不用做。我会做剩下的事。我走了以后,你可以回来把那个开关恢复原状,一切就和以前一样了。我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好摆脱你在这里控制的那个摧毁性力量。你看看,一切就这么简单。”说着这些话,这个黑祭司从座位上站起来,穿过房间,把手放在那面墙上突出的一个又大又亮的控制杆上。

  “不要!不要!”那个小老头跟着他冲过去,尖叫道,“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做!那个开关是控制太阳能池的,如果你按得太下,整个卡达布拉都会被热能毁掉,根本来不及修复。过来,快过来!你根本不知道你在玩弄多危险的东西。看,这才是你要找的控制杆。看清楚乌木表面上嵌的白色标志。”

  苏利德走过去,仔细查看那个控制杆。

  “啊,是块磁铁。”他说,“我记住了。我需要用的时候就会处置好的。”

  那个老头犹豫起来。他并不怎么好看的脸上浮现出既贪婪又忧虑的复杂神情。

  “加一倍钱。”他说,“就是这样,相对你需要的而言这也是个小数目。想想,我是在冒着生命危险。我甚至让你进入我工作的这个禁区。如果萨棱苏丝·奥尔知道了这件事,他今天就会把我扔到那堆阿普里面去。”

  “他不敢这样做,而且你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苏利德反驳说,“你控制着这么巨大的力量,足以决定卡达布拉人的生死,哪怕只是用死亡来威胁你,谅他萨棱苏丝·奥尔也不敢冒这个险。他的奴才还来不及把手碰到你,你就可以抓住你刚才警告我不要碰的那个开关,毁灭整个城市。”

  “这样我自己也同归于尽了。”索兰发抖着说。

  “但是如果你注定要死去,你就有勇气这样做了。”苏利德答道。

  “是的,”索兰咕哝着说,“我也常常想到这件事。好了,第一族,你的红种公主是否值我开出的价钱?或者你宁愿抛开她自己走掉,让她明晚投入萨棱苏丝·奥尔的怀抱?”

  “拿你的钱吧,黄种人。”苏利德咒骂着说,“现在先给一半,剩下的在你完成了约定以后给你。”

  他把一个鼓鼓的钱袋扔到桌上。

  索兰打开钱袋,双手颤抖着开始数里面的钱。他的眼睛露出贪婪的目光,他的嘴唇和下巴都在颤动,带着蓬乱的胡须也一抖一抖的。甚至他的手指像鹰爪一样的攫取动作都显示了这个守财奴的极度贪婪。很显然,苏利德猜出了这个人的弱点。

  看到钱数正确,索兰很满意,把钱又放进袋子里,从桌边站起来。

  “现在你确信你明白了去目的地的路线?”他说,“你必须迅速从地下走到那个洞口,然后去巨塔那边。这些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我不敢给你更多的时间。”

  “让我对你重复一下路线,”苏利德说,“这样你就知道我是否明白了。”

  “开始吧。”索兰答道。

  “我穿过那边那扇门,”苏利德指着房间远处一扇门开始说,“然后沿着一条走廊走,一直经过三个右拐的岔口,进入第四个往右的岔路,直接走到三条走廊相交的地方,在这儿再次往右走,此时要紧紧贴着左边的墙以防掉进陷阱。

  “在这条走廊的尽头我碰到一个螺旋跑道,现在我必须往下走而不是往上。这条路到头后我只要沿着一条无分岔的走廊一直走就可以了。我说得对吧?

  “很正确,祭司。”索兰说,“现在走开吧。你在这个禁止入内的地方已经耽搁太久了。”

  “今晚或者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信号了。”苏利德一边说,一边起身走了。

  “今晚或者明天。”索兰重复着。

  当他的客人在身后关上了门,这个老头走回桌边,开始咕哝。他再次倒出钱袋里的一切,用手抓弄发光的钱堆,把硬币堆成小山,数一遍,又数一遍,这样玩赏这笔财富,同时还不停地低声嘀咕。

  现在他的手指停止了玩耍,他的眼睛睁大了——比刚才盯着苏利德离开的那扇门时还大,低声嘀咕变成了愤怒的咕哝,最后变成了难听的咆哮。
  这个老头站起来,对着那扇门猛摇拳头。现在他提高了声调,我也清楚地听到了每个词。

  “傻瓜!你以为索兰会为了讨好你而放弃生命?如果你逃了,萨棱苏丝·奥尔一定会知道只有我的帮助才能让你成功逃走。然后他就会派人来抓我。你希望我怎么做?让我自己和城市一起成为灰烬?不,傻瓜,我有更好的办法。索兰有更好的办法,既保住钱又报复了萨棱苏丝·奥尔。”

  他用无赖的腔调大笑起来。

  “真是个大傻瓜!你可以扳下开关,好让你自由地离开奥卡的天空。你将带着自以为是的安全感,带着你的红种公主,一起奔向自由——死亡的自由。当你飞过这个房间上空,索兰将把开关扳回,调到你的脏手没碰过之前的状态。谁能阻止我这样做?没有人!然后‘北极之警’将宣告你和你的女人的死亡。而萨棱苏丝·奥尔看到你们的尸体,就做梦也想不到索兰曾经做过这样的事。”

  他的声音再次低下去,变成我听不清的咕哝。但是我已经听到了足够多的东西,能猜出更多的东西。

  我感谢仁慈的主让我在这个对我和德嘉·索丽丝极端重要的时刻来到这个房间。但是现在我怎么经过这个老头?

  在地板上几乎看不见的绳子一直穿过房间通往那一端的一扇门。

  现在没有其他我知道的路,我也不能漠视“跟着绳子”的告诫。我必须穿过这个房间。但是我怎么能做到这一点而不惊动房间中间的这个老头?我真的为难了。

  当然我可以直接冲过去,用双手让他永远安静。但是我刚才听到的东西告诉我,如果让他活下去,在将来某个时刻将会对我起到帮助。如果我杀了他,另外一个人将接替其职位,苏利德就不可能按他希望的那样带德嘉·索丽丝来到这里。

  我站在隧道尽头的阴影里,迅速开动脑筋,试图找出可行的办法。同时我像猫一样察看着这个老头的每一个动作。我看到他拿起钱袋,走到房间的一端,弯下腰,摸索墙上的一个面板。我马上想到那儿是他秘密隐藏财富的地方。

  他弯着腰站在那儿,背对着我。我踮起脚尖走进房间,以最秘密的方式前进,试图在他完成工作并转身之前走到房间那一边。

  我走了三十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看上去远处那堵墙还在几里开外。

  但是最后我还是走到了。这段路程里我的眼睛一次也没离开那个老守财奴。

  我的手按到了控制这道门——我要穿过的门——的按钮,他回了回头。

  我穿过了门,轻轻关上了门,他又转过身去。

  我停下脚步,耳朵靠着门板,想发现他是否发现了什么。但是里面没有任何追踪的声音。于是我转过身,沿着这条新的走廊前进。我一直带着那根绳子,前进时把它卷起来带在身上。

  但是没走多远我就走到了绳子的尽头。

  这里有五条走廊交汇在一起。

  我该怎么办?我该走哪条路?我完全糊涂了。

  我仔细检查了绳子尽头,发现它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直接砍断的。我又想起那句提醒我的话说:“那些绳结的前面有危险。”

  这两点合起来告诉我们绳子是在我的朋友安置好之后被砍掉的,因为我只经过了一个绳结,而显然整个绳子上应该有两个或更多的绳结。

  现在我处在了真正的困境中——我既不知道该走哪条路,也不知道前面路上何时会有危险。但是除了选择一条通道,我没有别的事可做,因为停在原地不痘我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我选择了中间那条通道,走进其昏暗的深处,边走边祈祷。

  这条通道的地面迅速地上升,不久就在一扇厚厚的门前面到了尽头。

  我听不到门里面的任何声音。于是,我像往常一样,鲁莽地把门推开,走了进去,走进了一个满是黄种武士的房间。

  第一个看见我的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同时我的手指感到了刺痛,告诉我房间里有一个戴指环的朋友。

  那个人也看见了我。

  所有人都冲上来向我伸出手——这儿都是皇家卫队的成员,都认识我。

  第一个抓到我的就是那个戴着和我一样的指环的人。他靠近我,低声说:“向我投降!”然后他又高声叫道:“你是我的俘虏,白种人。”同时用他的两件武器逼住了我。

  于是氦族亲王约翰·卡特向一个敌人温顺地投降了。现在其他人都挤在我们身边,问了许多问题,但是我什么也不想说。最后逮捕我的人宣布他将把我押回牢房。一个军官指派另外几个人跟他一起押送。

  很快我们就沿着我刚才来的路走回去。我的朋友紧紧靠在我身边,问了无数关于我来自的那个国家的愚蠢问题。最后他的同伴对他和他的唠叨都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他说话的时候逐渐降低声音,所以现在他可以以很低的声音和我交谈,而不引起注意。这真是个聪明的计谋。可见塔鲁派他从事这个危险的使命,没有看错其能力。

  当完全确信其他卫兵没有在听,他问我为什么不跟着那根绳子。

  我告诉他绳子在五个走廊交汇的地方断了。他说一定是谁需要一段绳子,所以砍掉了,因为他肯定“这些愚蠢的卡达布拉人永远也猜不到绳子的用途”。

  在我们走到那个有五条走廊的地方之前,我的马仁提那朋友成功地带着我掉到了队尾。

  看到那个交叉口,他对我耳语说:“跑进右边第一个入口,那条路直接通往南墙上的了望塔。我会把他们指向第二条走廊。”

  说完后,他猛地一推,把我推进那条黑暗的走廊,同时假装痛苦而惊慌地叫起来,自己倒在地上,似乎是我把他推倒在地。

  我身后传来卫兵惊慌的叫声,在走道里回响。但是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看来是塔鲁的间谍把他们引进了错误的入口,徒劳地追我去了。

  如果有人能看到我在萨棱苏丝·奥尔宫殿地下的阴暗走廊里逃生的样子,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虽然死亡的阴影还笼罩着我,我的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笑容。

  我这样是因为我想到了那个拯救了我的生命的马仁提那无名英雄的足智多谋。我深爱的氦族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当我碰到和他们一样的人,我的心就和他站到了一起,不论其是什么种族和肤色,就像现在我的心就和我这个新朋友在一起了——他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仅仅因为我戴着和他的统治者戴在他手上的那个一样的指环。

  我沿着走廊飞奔,直行了相当长的距离,最后到了一个螺旋梯的下面。我爬上去,走进了一座塔底层的一个圆形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有十几个红种奴隶,正在磨光或修复黄种人的武器。房间的四壁上排列着格子架,上面放在几百件直的或钩状的剑、标枪和匕首。显然这是个军械库,而看守这些工人的只有三个武士。

  我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切。这儿有大量的武器!这儿有强壮的红种武士去用这些武器!

  而且这儿有氦族亲王约翰·卡特,他正需要武器和武士!

  当我走进房间,卫兵和囚犯同时看见了我。

  紧靠着我站的入口有一架子直剑。我抓住了其中一把,同时我的眼睛却落到了两个并肩工作的囚犯的脸上。

  一个卫兵瞪着我,问道:“你是谁?你来这儿干嘛?”

  “我来找氦族大王塔多斯·莫斯,和他的儿子卡加克·莫斯。”我喊道,同时指着那两个红种囚犯——他们都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地认出了我。

  “起来,红种人!在我们死之前让我们在奥卡统治者的宫中留下点纪念,这将永远留在卡达布拉的史册中,为氦族增添光辉!”

  我这样喊,因为我看到这儿所有的囚犯都是塔多斯·莫斯舰队里的士兵。

  这时第一个卫兵已经冲到了我身边,战斗开始了。但是战斗还没开始,我已经惊恐地发现所有的红种奴隶都被铐在了地板上。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十三章 磁力开关

  黄种卫兵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他们没过多久就发现面对约翰·卡特,凭他们三个人要保卫军械库不是那么容易——要是那时我手里有一把我自己的长剑就好了。但即使是使用我所不熟悉的黄种人武器,我还是取得了满意的战绩。

  刚开始我一直在躲避他们危险的钩剑,但是一两分钟后我从墙边一个架子上又抓到了一把直剑,这样我就可以用它来抵挡敌人的钩剑了。

  三个黄种人在一起攻击我,如果不是幸运的环境帮助了我,我早就完了。他们三个人把我逼到了墙边,然后最前面的那个用钩剑恶毒地刺向我身体一侧。我躲开一步,抬起胳膊,他的武器擦过我的身体,刺进一排标枪里面,于是陷入了一阵混乱。他还没把剑拔出来,我已经刺死了他。

  然后我开始使用曾上百次在紧急关头救了我的战术——我冲向剩下两个人,猛烈地左戳右刺,逼得他们后退。我的剑上下飞舞,把他们笼罩起来,最后他们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们中的一个开始大声呼救,但是这已经太晚了。

  他们在我手里像只小羊羔。我在这个军械库里随心所欲地逼着他们走,最后把他们逼到我满意的位置——在那些红种奴隶的剑够得到的范围里。很快两具尸体倒在了地上。

  但是他们的呼叫并非没有作用,我听到了回应的叫声、许多人奔跑的脚步声、武器的叮当声以及军官的命令声。

  “门!约翰·卡特,快关上门!”塔多斯·莫斯喊道。

  我已经从门洞里看到了蜂拥穿过庭院的卫兵。只需要十几秒钟他们就可以进入塔内。

  我一下跳到了宽阔的门口,然后“当”的关上了门。

  “门闩!”塔多斯·莫斯喊道。

  我努力想把那个巨大的门闩插上,但是它却很不听话。

  “把它往上抬一抬,松开钩子。”一个红种人喊道。

  我已经听见了黄种武士冲上门边的石板路的声音。我抬起门闩,把它猛地推到右边,几乎是同时第一个卫兵已经撞上了门的那一边。

  门关上了,我有了时间,但也只是一点点。

  我开始关注这些红种囚犯。我首先跑到塔多斯·莫斯身边,问他能否找到打开他们镣铐的钥匙。

  “卫兵的头儿有钥匙,”氦族的大王说,“但现在它在外面那些要进来的人里面。你只能强行打开镣铐了。”

  这些许多囚犯已经开始用手中的剑砍自己的镣铐。同时黄种武士在外面用标枪和斧头砍那扇门。

  我开始对付塔多斯·莫斯身上的镣铐。我用我锋利的剑一下下劈下去。但是门口的敲打声也越来越猛烈。

  最后我的努力终于砍断了一根链子,很快塔多斯·莫斯获得了自由,虽然脚踝上还系着几寸残余的链子。

  那扇门砰的掉下几块碎木头,宣告我们的敌人就快打开通往我们的通道了。巨大的门板在愤怒的黄种人疯狂的攻击下颤抖着,就要弯掉了。

  发生在门边的攻击和红种人拼命地对付镣铐使这个军械库里喧闹无比。

  塔多斯·莫斯一获得自由,就去帮助另一个人,同时我去帮助卡加克·莫斯。我们必须更快点,才能在门被打开前解掉全部锁链。

  一块门板掉了下来。卡加克·莫斯跳到门边,准备在我们解放所有人之前守住大门。无数标枪戳了进来,他毫无畏色地和奥卡人的前队作战。同时我们在和那些堵在我们的朋友和自由之间的无生命的金属作战。

  最后只有一个囚犯还没有自由,这时门被一个临时拿来的撞锤撞倒了,黄种人冲了进来。

  “到上面去!”那个还被固定在地板上的红种人叫道,“到上面去!到上面你们可以抵挡整个卡达布拉。不要因为我留在这儿,这样只能送死而无益于塔多斯·莫斯和氦族亲王。”

  但是我宁愿牺牲我们所有人也不愿抛弃一个红种人,特别是这个恳求我们抛下他的英雄。

  “砍掉他的链子,”我对两个红种人说,“我们剩下的人挡住敌人。”现在我们有十个人可以和奥卡卫队作战。

  这个古老的了望塔曾经目睹过无数战斗,但我敢肯定这一天在它的高墙内发生的这一场是最激烈的一场。
  第一拨冲进来的黄种武士在身经百战的氦族战士的剑光前面退缩了,十几个奥卡人的尸体堵住了门口。但是这个可怕的障碍后面又冲上来十几个人,咆哮着发出可怕的战争号子。

  我们在血流遍地的门口挡住他们,肩并肩地顽强战斗。我们或是贴身肉搏,或是长剑直刺,同时高呼着“为了氦族!为了氦族!”——这个光辉的口号无数年来一直激励着那些最勇敢的勇士完成了无数壮丽的事迹,使得氦族英雄的英名传遍整个世界。

  现在最后一个红种人的镣铐也被砍断了,我们有了十三个勇士一起面对萨棱苏丝·奥尔的士兵。我们每个人都受了几十处伤,但是没有一个人倒下。

  我们看到还有几百个卫兵涌入院子,而我刚才经过的那条走廊里也传来金属的碰撞声和士兵的呼喊。很快我们就要腹背受敌,我们再勇猛也无法抵挡如此庞大的敌人,必将被分割开来各个击破。

  “到楼上去!”塔多斯·莫斯喊到。我们很快开始向通往塔顶的楼梯撤退。

  在我们撤退的时候更多的黄种人冲进了军械库,另一场血腥的战斗开始了。

  我们失去了第一位战士,一位我们决不愿意失去的贵族。但是最后我们所有的人都撤进了楼梯,只有我留下来抵挡奥卡人,掩护其他人撤退。

  在这个狭窄的楼梯口我只需面对一个武士的进攻,所以在一段时间内我不费力地挡住了所有的敌人。然后我开始缓慢地后退,登上楼梯。

  在通往塔顶的漫长路程上卫兵步步逼近我,一个人在我的剑下倒下后,另一个人跨过死者接替他。

  我在楼梯上的每一步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直到最后登上这个卡达布拉了望塔的玻璃顶下。

  在这儿我的同伴聚过来接过我的位置,挡住敌人,我有了一段休息的时间。

  我走到一边。从这么高的地方我可以向每个地方看几里远。向南看是延伸到冰山的崎岖、布满冰雪的荒地。向东边和西边看,还有较昏暗的北方可以依稀辨认出其它的奥卡城市。而就在不远处,卡达布拉的墙外,可以看到令人生畏的警戒杆高高耸立。

  我把目光转到卡达布拉的街道,忽然看到街上一阵混乱,然后战斗开始了。我还看到城墙外有一大队武装人员开向最近的城门。

  我急切地贴近观望台的玻璃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最后我不再疑惑了。我发出欣喜的尖叫——在房间的入口处人们还在战斗,发出咒骂和吵嚷,我的尖叫显得不合时宜——喊塔多斯·莫斯过来。

  他走了过来,我指给他看卡达布拉街道上的情景和城外的部队——这些部队前进的时候,氦族的旗帜在北极的天空高扬。

  一分钟后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红种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这个古老的石头建筑里发出了感恩的狂呼——我敢保证这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狂呼。

  但是我们还得战斗下去——虽然我们的部队攻入了卡达布拉,这个城市还远远没有投降,皇宫也还没有受到攻击。我们一个一个轮流守住楼梯口,其他人则紧紧盯着在我们下面战斗的勇敢同胞。

  现在他们开始攻击宫门了!在这个庄严的禁地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城墙下的标枪像暴雨一样投下,挡住了他们的进攻。他们继续进攻,但是从旁边一条街道突围出的一支奥卡大部队冲散了氦族部队的前阵。面对强大的敌人,氦族勇士或倒下了,或继续战斗。

  宫门打开了,一队大王自己的卫队——奥卡军队里精锐中挑选出的精锐冲了出来,试图歼灭已经散乱的氦族部队。

  开始的一段时间,失败看上去不可避免了。

  但是这时我看到一个高贵的身影骑在一匹巨大的索特上出现了——他骑的不是红种人的小型索特,而是那种来自死海底部的巨型品种——这位勇士冲突上前,被冲散的氦族战士在他周围重新聚集起来。红种武士在他们的领袖的领导下冲上前线,重新夺回了刚失去的地盘。

  当这位勇士抬起头对宫墙上的人发出挑战,我看到了他的脸,我的心充满了自豪和欣喜——这个骑在巨型索特马上的人正是我的儿子,氦族的卡索丽丝。

  在他的旁边一只巨大的火星军犬在战斗着,我不需看第二眼就可以知道这就是我的沃拉,我忠实的沃拉——它圆满完成了它艰巨的任务,在这个关键时刻带来了援救的部队。

  “关键的时刻?”

  为什么要说他们来得太迟了?起码他们肯定可以复仇!这支不可征服的队伍一定可以向可恶的奥卡人复仇。想到我可能无法活着看到这一切,我不由叹了一口气。

  我再次向窗外看去。红种人还没有突破最外层的宫墙,但是他们庄严地面对着奥卡最精锐的部队,在每一寸战场上激烈搏斗。

  现在我的注意力被城墙外的新景象吸引了——一大队骑马的武士在红种人后面出现了。他们是氦族的绿种人盟军,从遥远的南方死海底部来的野蛮部落。

  他们带着可怕的平静向城墙前进——他们强壮的坐骑都在蹄上加了衬垫,前进时没有任何声音。他们冲进了不幸的城市,穿过宽阔的广场来到万王之王的宫殿前面。此时我看到骑在他们最前面的是他们伟大的首领的伟大身影——萨克的大王塔斯·塔卡斯。

  我再次看到我的老朋友的战斗的愿望实现了,虽然我不能和他肩并肩地战斗,但我在同一时刻,在奥卡的高塔里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战斗。

  看来我们的敌人也不想停止他们的顽强进攻,他们还在冲上来,虽然通往我们这个房间的道路经常被他们的尸体塞住。有时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把挡住道路的尸体搬走,然后新的战士又冲上来接受死亡的挑战。

  现在该轮到我来守卫通往我们最后的阵地的入口了。一直在观看下面街道上的战斗的卡加克·莫斯激动得大叫起来。他充满忧虑的声调吸引了我,一旦我交班给了另一个人我立刻走到他身边。他伸手指向南方地平线附近的冰雪荒地。“啊!”他喊道,“我不得不看到残酷的命运捉弄他们,却无力发出警告或提供援助,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这样。”

  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他沮丧的原因——一支庞大的飞船舰队正从冰山的方向飞过来,飞向卡达布拉。它们一条接一条地飞过来,速度越来越快。

  “他们称之为北极之警的可怕杆子正在吸引它们。”莫斯 卡加科悲伤地说。“它也曾经这样吸引塔多斯 莫斯和他的庞大舰队。看看那些飞船出现在这里,是多么残酷,简直就是对那个无法抵挡的巨大破坏力的可怕的纪念碑。”

  我也看到了这些。但是我还看到了莫斯·卡加科没有看到的东西——在我的心里我看到了一个地下房间,充满了奇怪的仪器设备。

  在这个房间的中间有一张长桌,桌边坐着一个突眼睛的小老头正在数他的钱。但是在所有这些中间,我最清楚地看到的是墙上有一个巨大的开关,在其黑色的柄里嵌着一小块磁铁。

  我向快速接近的舰队看去——在五分钟内这支强大的空中舰队将无谓地坠毁,躺在城墙边那个杆子的脚下,黄种部队将从另一个门冲过去抓住那些在废墟上乱跑的少数幸存者,然后阿普们登场了。我逼真地看到了整个可怕的场景,我为这个想法而发抖。

  我经常很快地下决定,开始行动。让我行动的冲动和我的行动几乎是同时发生。如果我的心里也在进行冗长的正式推理,那也一定是我没有意识到的潜意识行为。心理学家告诉我,潜意识是不会推理的,所以仔细检查我的心理活动以后除了奉承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就是这样,我通常能取得成功——在思想者还在对不同方案进行无尽的比较时我已经成功了。

  现在要成功地完成我决定的事,迅速行动是最关键的。
  我更紧地握住剑,让守在楼梯口的红种人站到一边。

  “等着氦族亲王!”我喊道。那个震惊的黄种人——他真不幸,在这个时刻正好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我的剑已经砍死了他。我像一头疯狂的公牛一样冲向他身后的人。

  “等着氦族亲王!”我一边喊着,一边在惊呆了的黄种卫兵里冲突。我左砍右劈,在充满武士的楼梯上杀出一条血路,一直冲到底层。

  下面的人以为一支大部队冲下来了,纷纷转身逃跑。

  当我进入底层的军械库,里面已经空了。最后一个奥卡人已经冲到了院子里,没有人看到我冲进了通往下面走廊的螺旋梯。

  我以可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奔跑,跑到五条走廊交汇的地方,冲进了通往那个老贪财奴工作的房间的那条路。

  我门也不敲,直接冲进了房间。那个老头正坐在桌边,一看见我他就跳起来,拔出了剑。

  我看也不看他,直接跳到了那个大开关旁边。但是虽然我这么敏捷,那个老头在我之前已经跳到了那儿。

  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了这点。看上去不可能有一个火星人的速度能和长着地球肌肉的我相比。

  他像一只老虎一样转向我。我很快就明白了为何这个索兰被挑来担当这个重要的职务——在我一生中从未见过这么高超的剑术和如此离奇的敏捷,竟然在这个皮包骨头的老头身上表现出来。他几乎同时出现在四十个地方,我还没有怎么意识到我的危险,他已经把我玩弄得像只猴子——而且是一只死猴子。

  这真是太奇怪了。是何种新奇的、无法想像的环境产生了这样无法想像的能力?

  这一天,在萨棱苏丝·奥尔宫殿下面这个地下室里,我明白了到底什么叫剑术,明白了面对索兰这把神奇的剑我需要有何等高超的剑术才行。

  开始他几乎干掉了我。但是后来某种可能一直潜伏在我身上的能力爆发出来,我开始顺利起来——我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人能如此战斗。

  这场顶级战斗居然发生在一个幽暗的密室里,没有一双有欣赏力的眼睛能看到,这在我看来简直是一场世界悲剧——起码从巴索姆人的观点来看是如此。对巴索姆人而言,血腥战斗是所有个人、国家、种族首要的问题。

  我一边战斗,一边努力接近那个开关,索兰则努力阻拦我。虽然我们离那儿不到三英尺,我却不能向前移动一寸——在战斗的最初五分钟他逼我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如果我要及时拯救到来的舰队,我就必须在剩下的几秒内扳下那个开关。所以我使用了我常用的冲突战术。但是除非索兰让开,我就和冲向一堵砖墙没什么两样。

  事实上我冲上去只是让索兰的剑刺进我,增加我自己的痛苦。但是正义在我一边,我想这将给我更强的信心,而一个知道自己为了邪恶而战斗的人是做不到这点的。

  起码,我不缺乏信心。我再次冲向索兰,冲向一个方向,确信他将转过来迎接我新的进攻——他确实转过来了。这样我们就都侧对着我的目标战斗着——那个大开关在我右手能够到的范围内。

  让我的胸暴露一会儿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我看不到还有其他办法能拯救正在到来的舰队。所以,面对着刺过来的致命一剑,我伸出我的剑尖,猛地一击那个大开关,把它撞了下去。

  索兰是如此的惊恐,甚至忘了刺出他的剑,而是转身冲向开关,同时发出尖叫——最后的一声尖叫。他的手还没碰到开关,我的剑已经刺进了他的心脏。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十四章 战争的洪流

  索兰的最后一声尖叫并非没有作用。很快十几个卫兵冲进了这个房间。但是我已经完全破坏了那个大开关,它再也无法被用来把强大的电流注入它控制的那个破坏性的磁铁了。

  这些突然冲进来的卫兵迫使我躲进我发现的第一个通道,令我失望的是这个通道并非我熟悉的那个,而是其左边的一个。

  卫兵们一定听到或者猜到了我逃跑的路线,因为我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追赶的声音。我不想停下来和这些人战斗,因为此时卡达布拉城到处都在战斗——那些战斗要重要得多,而不是在宫殿地下无谓地牺牲生命。

  但是那些人逼了上来。因为我一点也不熟悉路,所以他们很快就会赶上我——除非我能找到一个地方躲起来,直到他们追过去。这样我就有机会回到我来的那条路,回到塔里,甚至可能找到一条通往街上的路。

  离开了那个房间以后通道一直陡直的上升,现在变平了,光线明亮,一直通往我看不到的远处。如果追赶者进入这条直道,我就很容易被发现,再也没有机会从走廊里逃掉。我必须马上行动。

  现在我看到了走廊两边开着一排门,看上去都差不多。所以我选择了我到达的第一个门。这个门通往一个装饰得很豪华得小房间,显然是宫中某个办公室或觐见室的前厅。

  房间的那一边是一个门道,挂着厚厚的帘子。帘子后面传来嗡嗡的说话声。我迅速穿过房间,拉开帘子向里面看去。

  我看到大概有五十个衣着华丽的宫廷贵族站在一个宝座前,宝座上坐着萨棱苏丝·奥尔。这位万王之王正对贵族讲话。

  “规定的时间到了,”我进入房间时他正说道,“虽然奥卡的敌人已经到了门口,但是什么也不能阻止萨棱苏丝·奥尔实现他的意愿。盛大的庆典将被简化,每个人都将留在岗位上守卫皇宫——除了惯例要求的五十位贵族,他们将见证奥卡新皇后的产生。

  “很快仪式就将完成,我们将回到战斗中去。现在还是氦族公主的那个人将在皇后的塔上看到她原来的同胞的灭亡和她丈夫的伟大。”

  然后,他转向一个朝臣,低声发出命令。

  命令向房间远处的一扇门传过去,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呼叫:“传德嘉·索丽丝——未来的奥卡皇后!”

  很快两个卫兵拖着不情愿的新娘走向御台。新娘的手还被反铐着,显然是为了防止她自杀。她头发凌乱,胸部剧烈起伏,表明虽然被带上了镣铐她仍然反抗着拒绝他们要强加给她的东西。

  看到她,萨棱苏丝·奥尔站起来,拔出剑。五十个贵族的剑都高高举起,组成拱形,在拱形下面那个可怜的美人被拖向不幸的命运。

  想到我的出现将击破这个奥卡暴君的美梦,我不禁冷笑了。我发痒的手指摸着我沾满鲜血的剑尖。

  我看着向宝座缓慢前进的队列——几个牧师跟在德嘉·索丽丝和两个卫兵后面。我看到萨棱苏丝·奥尔站着的御台后面的帏帐里露出一张黑脸。但是现在卫兵强迫氦族的公主登上台阶走向奥卡暴君的身边,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注意别的东西。

  一个牧师打开一本书,举起手,开始哼歌的仪式。萨棱苏丝·奥尔伸出手去迎接他的新娘。

  我准备等待着,等到新的情况使我有成功的合理期望——即使整个婚礼都完成了,在我还活着的情况下也不是有效的婚姻。我最关注的当然是救出德嘉·索丽丝。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把她带出萨棱苏丝·奥尔的皇宫——是在这场婚礼闹剧之前还是之后,只是个次要的问题。

  但是当我看到萨棱苏丝·奥尔邪恶的手伸出去抓我亲爱的公主的手,我再也忍不住了。在奥卡的贵族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我已经跳过他们头顶,跳到了台上,站在德嘉·索丽丝和萨棱苏丝·奥尔之间。

  我一剑撞开萨棱苏丝·奥尔肮脏的手,同时搂住德嘉·索丽丝的腰,把她挡在后面。我背对着御台的帏帐,面对着北极的暴君和他一屋子的贵族武士。
  这位万王之王是个庞然大物,一个粗鄙的、野蛮的人面禽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凶猛的黑胡须因愤怒而竖立,真是一副可怕的场景。我像一个经验不那么丰富的武士在他面前会害怕得发抖的。

  他狂叫一声,举剑冲向我——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一个好的剑士还是个普通剑士。

  因为德嘉·索丽丝站在身后,我不再是个凡人——我是一个超人,此时没有人能挡得住我。我叫了一声“为了氦族公主”,剑锋直刺向奥卡这个腐朽的统治者腐朽的心。

  在苍白抽搐的贵族们面前,萨棱苏丝·奥尔倒下了,带着临死的痛苦滚了下去,滚到他婚礼宝座的台阶下。

  紧张的沉默笼罩了这个婚礼间。然后五十个贵族都向我冲过来。我们激烈地战斗——优势在我一边,因为我站在一个比他们高的平台上,而且也因为我为了一个光荣的民族最光荣的女儿而战,为了伟大的爱、为了我儿子的母亲而战。

  在我背后传来爱人清脆的歌声。她在唱那氦族古老的战争颂歌,许多年来,氦族的妇女都唱着这歌为她们去为胜利而战的男人们送行。

  仅仅是这歌声就足以激励我战胜强大得多的敌人。我确实认为那天如果没有意外出现的援军,我也可以在这个婚礼大厅里战胜一屋子的黄种武士。

  战争迅速而激烈地进行着。萨棱苏丝·奥尔的贵族们不停地冲上王座下的台阶,其下场不过是在我剑下倒地——有了和索兰的交手经验,我的剑法看上去更出神入化。

  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而且战争颂歌的声音停止了,但是有两个人正紧逼着我,使我无法转身。难道德嘉索丽丝想站到我身边一起战斗?

  真是英雄时代的英雄女儿!她拿起剑投入战斗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虽然火星的妇女没有受到战斗本领的训练,但是她们有战士的精神,而且在许多场合她们都能学到如何战斗。

  但是她并没有来,这让我感到高兴。她上来不过是让我保护她的负担更重,除非我能强迫她离开危险范围。

  我想她一定在思索某种狡猾的计谋。我继续放心地战斗——我神圣的公主就站在我身后。

  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独自面对那些奥卡贵族们,他们没有一个能踏上我站着的御台。这时他们剩下的人几乎突然聚到我下面,疯狂地、孤注一掷地冲上来。

  就在这时房间那头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目光狂乱的信使冲进了房间。

  “万王之王!”他喊道,“万王之王在哪儿?冰山那边来的部落攻陷了城市,现在连宫门也被攻破了,南方的武士涌进了皇宫禁地!

  “萨棱苏丝·奥尔在哪儿?只有他能激发我们战士低落的斗志。只有他能拯救今天的奥卡。萨棱苏丝·奥尔在哪儿?”

  贵族们从统治者的尸体上退回去,其中一个把暴君还在惨笑的尸体指给信使看。

  信使因恐惧而踉跄后退,面色扭曲。

  “那么快飞走,奥卡的贵族们!”他喊道,“谁也救不了你们了。快跑,他们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们听到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人们愤怒的吼叫、盔甲和剑的叮当声。

  那些陷于悲剧气氛中的贵族们不再看我一眼,都转身从另一个出口逃离了这个房间。

  几乎同时一队黄种武士从信使来的那个门口出现了。他们正撤退进这个房间,同时顽强地抵抗着一队红种人的进攻。红种人往前冲,逼黄种人缓慢然而不可逆转地后退。

  我站在这个高起的台上,目光直穿过这些交战者的头顶,看见了我的老朋友坎特斯·卡思。他领导着这支小分队一直攻进了萨棱苏丝奥尔皇宫的中心。

  我很快看出我可以从后面攻击这些奥卡人,从而迅速冲散他们。他们下面的抵抗就将是短命的了。想到这个主意,我冲下台阶,同时向身后的德嘉·索丽丝留了一句话——虽然我并没有回头看她。  有我挡在她和她的敌人之间,还有坎特斯·卡思和他的武士控制着这个房间,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独自站在王座边的德嘉·索丽丝了。

  我希望氦族的战士能看到我,看到他们深受爱戴的公主也在这儿——我知道这将激励他们比过去表现得更勇敢——当然他们能一路冲进北方暴君几乎不可攻破的宫殿,已经是足够勇敢的事迹了。
  我穿过房间,去攻击奥卡人的尾部。这时我左侧的一扇小门打开了。令我惊讶的是,马太·商和他的女儿费朵从里面探出头来,窥视房间里面。

  他们快速瞄了一眼,他们的眼睛因恐惧而瞪大,他们的目光停在萨棱苏丝·奥尔的尸体上,停在王座下堆成山的贵族的尸体上,停在我身上,停在那边门口战斗的武士身上。

  他们没有试图进入房间,只是站在原地把房间所有角落扫描了一遍。看遍了整个房间后,马太·商的脸上露出极度愤怒的表情,而费朵的嘴角露出冷酷而奸诈的笑容。

  然后他们走了。那个女人临走时对我直接发出一阵嘲笑。

  我不知道马太·商的愤怒和费朵的高兴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这对我不是个好兆头。

  一会儿我冲到了黄种人的背后。氦族的红种武士透过他们的敌人看到了我,走廊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开始甚至压过了战斗的嘈杂声。

  “为了氦族亲王!为了氦族亲王!”他们喊道,同时再次冲向溃败的黄种人,就像疯狂的狮子冲向猎物。

  黄种人被挤在两侧的敌人之间,无望的战斗,几乎完全失去了信心。我像我应该的那样去战斗,我的希望是在战死之前尽我所能杀死最多的敌人,

  这是一场光荣的战斗,但是结局看上去已经注定了——这时从红种人背后的走廊上出现了一支强大的黄种人增援部队。

  现在局势完全逆转了——氦族人看上去就像被两座大山压在中间。所有人被迫转身应付这支远远强于他们的新来部队的进攻,同时我不得不面对房间里剩下的黄种人——他们让我手忙脚乱,穷于应付,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要完蛋了。

  他们慢慢地把我逼到房间里,自己也都跟着进了房间。然后一个人关上并锁上了门,这样在坎特斯·卡思的战士前面竖起了一道墙——这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我就被迫在房间里和十几个人战斗,任何援军都被挡在了外面,同时走廊上的红种人被敌人逼得再近也没有办法逃离。

  但是就在这一天我自己曾经和多得多的敌人交手,我也知道坎特斯 卡思曾经在比现在这支部队强大一百倍的敌军中突围。所以我并不感到失望,而是重新把注意力投到战斗中来。

  我的心里经常想到德嘉·索丽丝。我渴望着最后战斗结束的时候我能把她抱在怀里,再一次听到久违了多年的爱的言语。

  在房间中战斗的时候,我没有一点机会哪怕是回头看一眼她——她就站在我身后站在那个死去的暴君的王座旁边。我有点奇怪为什么她这么久没有用氦族的战斗之歌来激励我,但是我很清醒地明白我在为她而战,从而能发挥出最佳状态。

  要叙述这场血腥战斗的每个细节将是非常烦人的——我们如何从门口一直穿过整个房间,搏斗到王座脚下,最后我的剑锋终于刺穿了最后一个敌人的心脏。

  这时我发出欢呼,转过身去,伸出双臂拥抱我的公主,我的双唇期待着亲吻她的樱唇——这将足以报答我为了寻找她从南极到北极经历的种种血腥场面,甚至比需要的多出两倍。

  欢呼停止了,在我的嘴角凝固了,我的双臂无力地垂下。就像一个受到致命伤的人,我从王座前跌跌撞撞地滚下了台阶。

  ——德嘉·索丽丝不见了。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十五章 回报

  德嘉·索丽丝离开了这个房间!意识到这一点,我才想起曾经在萨棱苏丝·奥尔王座的帏幕后出现的那张黑脸——那时我正为被个房间里上演的一幕所吸引,对这张偷窥的脸只是一瞥而过。

  为什么看到那张邪恶的脸我还没有提高警惕?为什么新出现的事情就能让我忘掉了那个威胁?唉,不管怎样,仅仅悔恨是无法化解已经发生的灾难的。

  德嘉·索丽丝再次落入了苏利德这个魔王的魔爪。我的努力再次成为泡影。我现在明白了为何马太·商脸上充满明显的怒意,以及费朵脸上残酷的笑容——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马太·商这个圣索恩人的大牧首来到这个房间,希望能阻止萨棱苏丝·奥尔对大牧首的背叛——因为大牧首自己对德嘉·索丽丝垂涎已久——结果却发现苏利德在其眼皮底下偷走了他的战利品。

  费朵的高兴是因为她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对我意味着残酷的最后一击,当然她对氦族公主的忌恨也得到了发泄。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去看看帏幕后面——也就是我看到苏利德的地方。我猛地扯掉了那张价值连城的帏幕,在我面前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毫无疑问,这就是苏利德逃跑的路的入口。但是比起这个来,更引起我注意的是走道里几步远的地面上一个小小的珠宝饰品。

  我抓起这个小玩意,这是氦族公主德嘉·索丽丝落下的。我把它放到唇间,疯狂地冲进环行的道路。这条路微微向下倾斜,通往宫中较低的走廊。

  走了没多远,我进入了索兰的房间。这个家伙的尸体还在原地,看上去我上次离开后没有人来过这儿,但是我知道至少有两个人来过——黑祭司苏利德和德嘉·索丽丝。

  我停下脚步,不知道该选择这个房间众多出口的哪一个才是正途。我努力回想我听到的苏利德对索兰说的话。

  渐渐地,像迷雾中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我回想起了苏利德说的话:“沿着一条走廊走,一直经过三个右拐的岔口,进入第四个往右的岔路,直接走到三条走廊相交的地方,在这儿再次往右走,此时要紧紧贴着左边的墙以防掉进陷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我碰到一个螺旋跑道,现在我必须往下走而不是往上。这条路到头后我只要沿着一条无分岔的走廊一直走就可以了。”

  我还想起了他说这些话时所指的出口。

  我毫不迟疑地走上了这条陌生的道路,一路上我也不带任何戒备之心——虽然我知道路上可能隐藏着严重的危险。

  开始的一段路程是夜一样的黑,但大多数地方还是光线充足的。需要紧靠左壁的那段路程是最黑的——在我发现已经来到危险地段的时候,差点掉进了深渊。这段路我只能在不到一步宽的栈道上前进,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肯定第一步就掉进那个可怕的深渊了。

  最后我还是顺利走完了这段路。剩下的路上有了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得清路了。

  最后,当我走完了最后一条走廊,我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阳光耀眼的冰天雪地。

  穿着适于卡达布拉城温室般的气候的衣服,忽然走进北极的寒冷天气里,这决不是让人愉快的事。更要命的是,像我这样几乎全裸着根本无法在这样的严寒里坚持很久,很可能还没有赶上苏利德和德嘉·索丽丝我就已经冻死了。

  现在阻拦我的是大自然,这个敌人具有一切敢于挑战他的狡猾的人所具有的能力和计谋。这真是个不幸啊。我踱进温暖的隧道尽头,比任何时候都要绝望。

  我决不会放弃继续追踪的决心——即使我会在达到目标前死去,如果需要的话我还是会继续下去。但是如果有更保险的途径,就值得停下来找到它。这样我在回到德嘉索丽丝身边时能有足够的体力为她战斗。

  我刚回到隧道里,就被绊了一下——好像是一截皮衣,固定在靠墙的地板上面。在黑暗中我看不到是什么固定了它,但是摸了一会后我发现它是被卡在一扇关闭的门下。

  我推开门,走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的墙上有许多衣钩,挂着一套套的服装——一个黄种人在户外需要的全套服饰。

  很显然,这是供出入城市的贵族用的更衣室。苏利德知道这个房间,曾在这儿为他和德嘉·索丽丝更换衣服,然后进入外面的北极严寒中。匆忙中他把几件衣服掉在了地上——其中的一件被掉在房间和隧道中间,从而指引我进入这个他肯定不希望我知道的地方。

  穿上必须的奥卢皮衣,套上笨重的毛皮靴——对一个要在荒凉的北极跨越冰冻的原野的人来说,这也是必不可少的装备——这一切只需要几秒钟。

  我再次走出隧道,去追寻苏利德和德嘉·索丽丝在新雪上留下的足迹。这不是很难的事——虽然要穿过难行的荒野,但是毕竟我不用为走那条路而疑虑,也不用担心黑暗和隐藏的危险。

  我穿过一个覆满雪的峡谷,走上丘陵的顶端,然后又进入另一个峡谷。走了四分之一英里后,我就进入了一个夹在石山之间的通道。

  从留下的足迹我可以猜出,德嘉·索丽丝前进的时候故意不停地拖延,而苏利德不得不拖着她走。在某些路段上只看到苏利德的脚印——在厚厚的雪地上特别的深,紧紧挨着,由此可以看出他不得不背着她走。我可以想像出德嘉·索丽丝一定在不停挣扎,让他每前进一步都很艰难。

  最后我翻过山侧翼的一个小坡,我看到的一幕让我忽然心跳加快,非常紧张——在这个山头和下一个山头之间的小盆地里站着四个人,他们身边的刺眼的雪地上停着一条显然刚从某地拖出来的飞船。

  这四个人正是德嘉·索丽丝、费朵、苏利德和马太商。

  此时两个男人正在激烈地争吵——索恩之父在威胁着什么,而黑祭司则一边嘲笑他,一边做自己的事。

  我小心地爬过去,想在被他们发现前走得足够近。最后我发现他们两个似乎达成了某种妥协——在费朵的协助下,他们一起把拼命反抗的德嘉·索丽丝拖上飞船的甲板。

  他们把她绑在甲板上,然后又都回到地面,做飞船起飞前的准备工作。费朵则进了甲板上的一个小船舱里。

  我走到离他们四分之一英里的时候,马太·商看见了我。他抓住苏利德的肩膀,把他转向郴我的方向,同时指给他看——在这个方向上我是很明显的。我意识到我被发现了,便抛开一切保密的念头,疯狂地向飞船冲去。

  那两个家伙开始加速他们的工作——启动螺旋推进器。很显然那个推进器曾经为了修理而拆下,现在刚刚重新装上。

  当我刚走完一半的距离,他们已经完成了工作。两个人都向舷梯飞奔过去。

  苏利德第一个冲到了舷梯上。他像只猴子一样敏捷地爬到甲板上,按下了控制浮力舱的开关。飞船缓缓升起,却没有良好状态下应有的速度。

  我看到他们从我的控制之下飞走,此时我离他们还有几百码距离。

  在卡达布拉城后有一支巨大的飞船舰队——就是今天早些时候我拯救的氦族和普塔斯的舰队。但是等我找到他们,只怕苏利德已经调好了速度,远走高飞了。

  我跑过去,看到马太·商正沿着摇摆晃动的舷梯向上爬,他头顶露出苏利德邪恶的脸。

  飞船尾部垂着的一根曳尾绳给了我新的希望——如果在它升得离我头太远之前我能抓住它,或许还有机会通过这点微薄的帮助爬上甲板。

  这条飞船显然出了什么重大故障,这从其缺乏浮力就可以看出。而且苏利德两次转动启动杆后,飞船仍然停在空气中不动,只是北方传来的一阵微风让它飘了一点距离。

  现在马太·商已经靠近了船舷上缘,他爪子一样的长手抓住了金属围栏。

  苏利德向他的同谋者倾下身子。

  忽然这个黑家伙伸出的手中出现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向索恩之父发白的脸直刺下去。那个圣索恩人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疯狂地抓住了刺过来的匕首。

  现在我已经快靠近那根曳尾绳了。飞船仍然在缓慢地上升,同时飘得离我远了。就在我离绳子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在冰面上绊了一下,撞到一块岩石上。现在那根绳子的末端已经离开了地面。

  撞在石头上的一下让我暂时失去了知觉,同时我最亲爱的人在那个黑魔的控制下离我越来越远——但是这段时间可能不超过几秒钟,因为当我醒来的时候,苏利德和马太·商还在舷梯顶端搏斗,而飞船也不过向南方移动了一百码。但是那个绳子现在已经离地面足有三十英尺了。

  我快要被我的不幸逼疯了——就在成功唾手可得的时候,我居然绊倒了!我疯狂地跑过这段距离,跑到摇摆的绳子下面,然后用我的地球肌肉向极限挑战。

  像一只大猫一样,我猛地跳向那根细绳——仅存的能让我靠近将失去的爱人的通道。

  我的手抓住了绳子末端一尺的地方。虽然抓得很紧,我还是感到绳子在我手中滑走。我努力举起另一只手,试图抓住更高的地方,但这样导致的位置变动让我更快地滑向绳子末端。

  我感到这个诱惑我的绳子慢慢地离我而去,马上我已经得到的一切又将失去——这时我的手指碰到了绳子末端的一个结,不再下滑了。

  我发出感激的祈祷,向甲板爬上去。现在我看不到苏利德和马太·商了,但是能听到打斗的声音,因此知道他们还在搏斗——那个索恩人是为了生命,而那个黑人则是为了除掉一个人的重量而节省一点点浮力。

  如果在我到达甲板之前马太·商死了,我到达甲板的希望就真正很渺茫了,因为这时苏利德只要砍断绳子就将永远摆脱我——现在飞船正飞过一个深坑的上空,如果苏利德能靠近绳子,我就将跌入这个深坑的大口,变成一堆乱肉酱。

  最后我的手已经靠到了船尾了——就在此时我下面传来一阵恐怖的叫声,我浑身冰冷,不由恐慌地向下看去。我看到一个尖叫的扭曲的东西飞速地落向下面那个可怕的深坑。

  ——这就是马太·商,索恩之父正走完人生最后的路程。

  我的头升过甲板,看到苏利德手里拿着匕首向我冲过来。他此时正在船舱前端的对面,而我在试图爬上船尾,我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在那个愤怒的黑家伙冲过来之前,我无论如何也爬不上甲板的。

  我的末日到了。我知道这一点。但是我一点也不怀疑那张邪恶的脸上胜利者的丑陋笑容决不会征服我。我看到苏利德身后的德嘉·索丽丝,她恐慌地睁大双眼,拼命想挣脱镣铐。她将目睹我糟糕地死去,这使得我悲惨的命运显得加倍残酷。

  我停止了越过船舷上缘的努力,而是用左手紧紧抓住绳子,同时右手拔出匕首。

  我至少要像我活着那样死去——战斗着。
  当苏利德经过船舱门口,一个新角色加入了这幕正在马太·商失灵的飞船甲板上上演的悲剧。

  这是费朵。

  她面色通红,头发凌乱,眼睛里还留着刚哭过的痕迹——这个骄傲的女神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向我这边的甲板冲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又长又细的匕首。

  我向我亲爱的公主投去最后一眼,向一个将死的男子汉那样微笑着。然后我转向费朵,等着最后一击。

  我从没见过这张面孔像此刻这般美丽。在这样可爱的面容下竟藏着一颗如此残酷无情的心,这真有点不可置信。但是今天在她不寻常的眼睛里露出我从未见过的东西一种陌生的温柔和一种受难的神情。

  苏利德现在冲到了她身边,挤过来想先攻击我。这时发生的事情看上去太突然了,让我没有明白真相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了。

  费朵纤弱的左手击中了苏利德拿匕首的手腕,同时她的右手高高举起,握着闪闪发光的匕首。

  “这下为了马太·商!”她喊道,刀锋深深刺进了那个黑祭司的胸口。

  “这下为了你对德嘉·索丽丝犯下的罪行!”锋利的匕首再次刺进流血的伤口。

  “还有这下,这下,这下!”她尖叫着,“为了约翰·卡特,氦族的亲王!”

  伴随着每个词她的匕首都刺进那个恶棍邪恶的心脏。然后,随着报复性的一推,她把那个第一族的尸体扔下了甲板,跟随刚被他害死的那个人而去。

  我几乎被惊呆了,以致在目睹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时竟没有爬向甲板。现在我又被费朵进一步的举动搞糊涂了——她伸出手,帮我爬上甲板。我站在她面前,如同石头一般。

  她的嘴角露出苍白的笑容—』是我所熟悉的女神残酷而傲慢的笑容。
  “你感到困惑,约翰·卡特,”她说,“是什么奇迹导致了我的变化?我告诉你,是爱——你的爱。”

  我皱起眉头,表示不赞成她的话。她抬起手,表示恳求。

  “等等,”她说,“这是一种不同于我的爱——是你的公主对你的爱教会了我真正的爱可能是什么样,它应该是什么样,还有我对你的自私和嫉妒的爱离真正的爱有多远。

  “现在我不一样了。现在我能像德嘉·索丽丝那样去爱,所以我惟一的幸福是知道你和她能破镜重圆,因为只有在她那里你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我为我犯下的错而感到痛苦。我有太多的罪过夜救,就算我能永生,对赎罪来说还是太短暂了。

  “但是这里还有一条路。如果说费朵——圣索恩人大牧首的女儿——曾经犯了罪,她今天已经进行了部分的补救。为了让你不怀疑她的声明和对德嘉·索丽丝的爱的真诚,她将用惟一可行的办法证明自己的真诚——在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救了你之后,费朵将把你留在她的怀抱。”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转身跳下甲板,跳进下面的深渊。

  我发出尖叫,冲过去想抓住她——尽管两年来我一直渴望看到她消失。但我太晚了。

  带着满眼泪花,我转过身,不想看下面那可怕的一幕。

  几分钟后我解开了德嘉·索丽丝的束缚,她的双臂拥住我的脖子,她动人的双唇靠近我的嘴唇。

  在得到回报的狂喜中,我忘掉了曾经目睹的种种惨剧和经历的种种苦难。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第十六章 新的统治者

  在分别了漫长的十二年后,我和德嘉·索丽丝重逢在一艘飞船上——这艘飞船被证明是完全失灵了,它的浮力舱严重漏气,它的发动机无法启动。我们就这样无助地停在北极冰地上空。

  飞船已经飘过了埋葬着马太·商、苏利德和费朵的尸体的深渊,现在浮在一个低矮的山丘上空。我打开浮力舱的阀门,让飞船慢慢靠近地面。飞船落地后,我和德嘉·索丽丝走下甲板,手拉着手穿过冰冻的荒原,回到卡达布拉城去。

  我们走过我曾经跟踪而来的那条隧道,走得特别慢——我们有太多的话要对彼此说。

  她告诉我几个月前恐怖的那一幕——在太阳神庙里,扣押她的囚室的那扇门在我们之间缓慢关上前最后的一刻。她告诉我费朵如何举着匕首冲过来,她听到索维亚的尖叫才明白那个索恩女神的险恶用心。

  在那漫长烦人的几个月里,那声尖叫一直回旋在我耳中,我痛苦地疑惑着我的公主的命运——我并不知道索维亚在马太·商的女儿的匕首刺到德嘉·索丽丝或她自己之前夺下了它。

  德嘉·索丽丝还告诉我她可怕的囚禁生涯,费朵残酷的恨意,索维亚温柔的爱。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两个红种女孩仍然抱着坚定的希望和信心——约翰·卡特能找到救她们的方法。

  现在我们走到了索兰的房间。我毫不小心地前进,因为我确信整个城市和宫殿此时已经控制在我朋友的手中。

  我就这样冒失地闯进了房间,闯进了十几个萨棱苏丝·奥尔宫廷贵族中间。他们正沿着我们走过的路逃向外面的世界。

  看到我们,他们停下脚步,他们的头领脸上露出丑陋的笑容。

  “我们所有不幸的制造者!”他指着我喊道,“至少在我们离开前,我们能得到一点复仇的快感——在氦族亲王和公主残缺的尸体前。”

  “当别人发现他们,”他继续说,拇指指着上面的宫殿,“他们将意识到黄种人的复仇毁掉了他们深爱的东西。准备死吧,约翰·卡特。你的下场还会更惨——告诉你,我将改变主意,不是仁慈地杀掉你的公主,而是或许留下她当做我的贵族们的玩物。”

  我紧靠着装满仪表的墙站着,德嘉·索丽丝站在我身边。在武士们拔出剑冲过来的时候,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我的剑还没出鞘挂在身旁,而我的嘴角露出微笑。

  黄种人也都惊奇地看着我。我仍没有拔剑的意思,他们停了下来,害怕有什么诡计。但是他们的头领催他们继续前进。在他们走到离我一剑之遥的时候,我举起手,按在一个大控制杆的磨光表面上,带着坚定的微笑看着我的敌人。

  他们像一个人一样忽然停下,惊恐地看看我,又互相看着。

  “住手!”他们的头领尖叫道,“你做梦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是对的,”我答道,“因为约翰·卡特从不做梦。他都知道——他知道只要你们中的一个再靠近氦族公主德嘉·索丽丝一步,我就按下这个开关,她和我将一起死去,但死去的决不止我们。”

  贵族们退了回去,交头接耳了一会。然后他们的头领转向我。

  “走你的路,约翰·卡特。”他说,“我们走我们的。”

  “俘虏不能自己走开。”我答道,“你们现在是俘虏——氦族亲王的俘虏。”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间对面的一扇门打开了,一群黄种人涌进了房间。开始这些贵族感到自己解脱了,但是当他们的目光投向这群人的首领,他们的脸色暗了下去——这个首领是塔鲁,马仁提那反叛的王子。这些贵族知道他们在他的手中既得不到帮助也得不到恩惠。

  “做得好,约翰·卡特。”他喊道,“你用他们的强大能量来对付他们自己。你在这儿阻止了他们的逃跑,这真是奥卡的幸运。因为这些是冰山之北最坏的恶棍。而且这个人(他指着这些人的头领)在死去的萨棱苏丝·奥尔的宫中宣布了自己为万王之王。这样我们真的将面对一个比在你剑下刺死的那个暴君更邪恶的统治者。”

  奥卡的贵族们乖乖地投降了,因为如果反抗他们得到的只有死亡。

  在塔鲁武士的护送下,我们走向曾经属于萨棱苏丝·奥尔的大觐见室——现在这里挤满了武士。

  这里有从氦族和普塔斯来的红种人,北方的黄种人。和他们挤在一起的还有在我的朋友艾克索达领导下来帮助寻找我和我的公主的第一族黑人。

  这里还有从南方死海底部来的绿种蛮人。甚至还有一些放弃了信仰效忠于艾克索达的白种索恩人。

  这里有塔多斯·莫斯和卡加克·莫斯,还有我的儿子卡索丽丝——穿着他华丽的武士服,高大威猛。当我们走进房间,这三个人都向德嘉·索丽丝冲过来。火星皇室的生活和训练都不倾向于粗俗的表达感情,但是我还是差点以为他们的拥抱闷死了她。

  这里有塔斯·塔卡斯——萨克的大王,坎特斯·卡思——我旧时的朋友。还有跑过来撕咬我的盔甲、表达其兴奋之情的我亲爱的老沃拉,它已经高兴得疯了。

  看到我们,人们发出长久而热烈地欢呼,来自火星各个地方的老战士都高举起剑,互相撞击——象征着成功和胜利——发出震耳欲聋的喧闹。

  我穿过这群向我致敬的贵族和武士,王子和大王,我的心却依然沉重,因为这里少了两个我非常想看到的面孔——苏万·迪恩和普塔斯的索维亚没有在这个房间里。

  我向每个部落的人鸦问他们的下落,最后从一个黄种俘虏那里得知他们在试图接近我被囚禁的欲望陷阱时被一个宫中军官抓住了。我不用问也知道他们——这个勇敢的大王和他忠诚的女儿——为何去救我。

  告诉我消息的人说,他们现在被关在宫中无数地牢中的一个,等待北方的暴君对他们的命运做出最后裁决。

  不久许多分队出发去搜寻这个古老的庞大建筑,寻找他们。最后我看到他们被一群欢呼的卫兵护送进了房间,我的喜悦达到了极点。

  索维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冲到德嘉·索丽丝身边。她们真诚的拥抱就是她们彼此敬爱的最好证据。

  奥卡王位默默地空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拥挤的房间。

  自从第一个万王之王坐上这个座位以来,在逝去的岁月里它一定目睹过无数奇异的场景,但没有一个能和它现在看到的这一幕相比。我想到这个长期隔绝于世的黑胡子黄种部落的过去和将来,我看到了在一个从南极延伸到他们门口的友好国家组成的大家族里,他们将有一个更美好更幸福的未来。

  二十二年前,我,一个衣不蔽体的陌生人,被扔到这个奇异而野蛮的世界。在这里,每个种族和国家的人都忙于和其他地方、其他肤色的人进行无休止的冲突和战争。靠我宝剑的威力和宝剑所赢得的朋友的忠诚,黑人和白人,红种人和绿种人已经一起赢得了和平和友谊。巴索姆的所有国家还没有连成一体,但是一股朝向这个目标的洪流已经产生。现在,如果我能把野蛮的黄种部落也团结进来,我觉得我已经完成了毕生一项伟大的事业,而且也部分回报了火星给予我的巨大恩惠——给了我德嘉·索丽丝。

  我这样想着,发现只有一个办法,只有一个人能保证我实现我的愿望。就像我通常所做的那样,我这样做了,不经过深思熟虑和集思广益。

  以往那些不喜欢我的建议和我要求他们接受的方式的人通常都用身边带着的剑来表达他们的不满,但是现在这儿似乎没有反对的声音。我抓住塔鲁的胳膊,冲到曾经属于萨棱苏丝·奥尔的王位边。

  “巴索姆的武士们,”我喊道,“卡达布拉沦陷了,北方可恨的暴君也同时灭亡了,但是奥卡的统一必须被维护。红种人由红种大王统治着,古海的绿种武士只承认一个绿种统治者,而南极的第一族则服从于黑种的艾克索达。因此,如果让一个红种大王坐在奥卡的王位上既不符合黄种人的利益也不符合红种人的利益。

  “这里只有一个武士最适合北方的万王之王这个古老而伟大的头衔。奥卡人,向你们的新统治者——马仁提那王子塔鲁——举起你们的剑!”

  马仁提那的自由人和卡达布拉的俘虏中间发出欣喜的狂呼。他们之前都以为红种人将占据由武力获得的一切,因为这曾是巴索姆的方式,他们将被一个外来的大王统治。

  跟随卡索丽丝的胜利的武士们也加入了庆祝的行列。

  在一片混乱、喧闹、欢呼中,我和德嘉·索丽丝走了出去,进入环绕着卡达布拉宫外庭的皇家花园。沃拉跟在我们脚边。

  在一个开满紫花的凉亭下,一个雕刻得非常华美的座位上,我们看到了两个在我们前面出去的人——普塔斯的索维亚和氦族的卡索丽丝。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头倾向他的同伴美丽的脸。

  我看着德嘉·索丽丝,微笑着,把她拉近,低声说:“为什么不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在这个永远年轻的世界上年龄又成什么问题?

  我们作为塔鲁的客人留在卡达布拉,直到他正式举行登基大典。然后我们乘着我幸运的拯救下来的庞大舰队飞向南方,越过冰山——我们先见证了可怕的北极之警在新的万王之王的命令下被摧毁。

  这个工作完成时他说:“从此红种人和黑种人的舰队可以自由地出入,就像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一样。腐尸洞将被清理,绿种人将得到进入黄种人土地的捷径,我的贵族将把捕猎‘圣阿普’作为一种运动,直到在北方的冻土上再也看不到一只这种可怕的野兽。”

  我们怀着真诚的遗憾向我们的黄种朋友道别,出发去普塔斯。

  在普塔斯我们作为苏万迪恩的朋友呆了一个月,我看到卡索丽丝愿意永远呆下去——如果不是身为氦族王子。

  人们为我们的归来已经准备很久。装饰华丽的飞船在空中翱翔,两个城市的每个屋顶都铺满了昂贵的丝绸和挂毯,屋顶、街道和广场上撒满了金银珠宝。华美的宝石和磨光的金属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变幻出无穷的光彩,看上去两座城市好像是被金属和珠宝点燃了。

  经过了十二年,氦族的皇室终于在自己的城市里重新团聚了。在皇宫门口数百万欣喜若狂的群众包围了我们,妇女、儿童和伟大的武士留下热泪,感谢命运把他们热爱的塔多斯莫斯和整个民族都崇拜的公主归还给他们。每个参加了这次充满危险和荣耀的远征的人都到处受到喝采。

  很久以前我和德嘉·索丽丝、卡索丽丝就决定在我们自己的城市的宫殿里建一个可爱的花园,好让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远离宫廷的豪华壮丽和繁文缛节,享受我们自己的宁静幸福。

  这天晚上,我们正一起坐在宫里,来了一位信使,传唤我们到神庙去——“今晚将有一个人受到审判。”传唤令最后说。

  我开动脑筋,想搞清楚会有什么悬而未决的重大事项,值得把皇室从他们的宫殿召集到一起——在他们离开多年后刚刚回到氦族的第一天晚上。但是大王命令说任何人都不能迟到。

  我们的飞船到达神庙的停机坪时,有无数的飞船在降落和起飞。大批的人群从下面的街道涌进神庙的大门。

  我渐渐回想起我曾经因为从金龟谷和卡落斯海返回的罪行而在这里被扎特·阿里斯审判,缓期的刑罚还在等着我。

  难道说支配着火星人的严格的正义感让他们忘记了我的异端邪说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利益?难道他们忽视了就是因为我,卡索丽丝、德嘉·索丽丝、卡加克·莫斯和塔多斯·莫斯才能安全归来?

  我不能相信。但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会让塔多斯 莫斯一回到王位就把我传唤到神庙来?

  我进入神庙,走进正义之座,第一件让我惊奇的是那些坐在那儿充当法官的人们。这儿有库兰·提斯,考尔的大王——几天前我们刚刚离开他的宫殿,还有苏万·迪恩,普塔斯的大王——他怎会和我们差不多同时到达氦族?

  这儿有萨克的大王塔斯·塔卡斯,第一族的大王艾克索达,还有北极的万王之王塔鲁——我本来敢保证他还在冰山以北他冰雪覆盖的温室城市里。这些人的中间是塔多斯·莫斯和卡加克·莫斯。还有其他一些地位较低的大公和大王,一起组成了三十一人的陪审团,在随从的簇拥中坐在法官席上。

  这真是一个第一流的法庭,我保证在火星的古老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法庭。

  我进去的时候,挤满了旁听席的人群静了下来。然后塔多斯·莫斯站了起来。

  “约翰·卡特,”他用深沉、威武的声音说,“站到真理之座上面去,你将受到你的同伴公正无私的审判。”

  我按照他命令的做了,目光平静,高昂着头。我扫过周围的这些面孔——几分钟前我还把他们当做在巴索姆最好的朋友——没有看到任何友好的表情,而只有严峻的不妥协的法官在履行他们的职责。

  一名书记员站了起来,照着一本书读出一长串我最著名的事迹。这都是一些我认为有名誉的事,覆盖了从我第一次踏上萨克部落边上的黄土海底开始的22年的漫长岁月。他还念了我在奥兹山脉里扫除圣索恩人和第一族时所做的一切事情。

  对于一个将受审判的人,复述他的美德和罪行,这是巴索姆的普遍做法。所以即使在这个时候,我也毫不惊讶所有这些增加我美名的事情被念给法官们听——对这些事他们都耳熟能详。

  朗读结束后,塔多斯·莫斯站了起来。

  “最公正的法官们,”他宣告,“你们已经听到了所有关于氦族亲王约翰·卡特的事——好的和坏的。你们的判决是什么?”

  然后塔斯·塔卡斯缓缓站起来,带着他的全部威严,高高地站立着,就像一座绿色的铜像立在我们头上。他向我投来恶意的目光——他,塔斯·塔卡斯,曾经和我并肩参加了无数的战斗,我把他当做兄长一样爱戴。

  我都要哭了。我简直愤怒得疯了,几乎拔出剑冲向他们这些人。

  “法官们,”他说,“现在只能有一种判决。约翰·卡特不能再做氦族的亲王,”他停了停,“让他成为万王之王,巴索姆的战神!

  三十一位法官都跳起来,拔出剑高高举起,一致同意判决。暴风雨般的欢呼从这个巨大的建筑里每个角度、每个方位、每个地方爆发出来,最后屋顶都可能因这疯狂的喊叫而塌掉。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了给我这个伟大荣誉采用的几乎残酷的幽默方式。但是他们给予我这个称号本身没有任何嘲弄的意思,这点可以从他们真诚的祝贺——先由法官进行然后是贵族们——明显地看出。

  现在,来自火星最高贵的宫廷的五十位最伟大的贵族沿着宽阔的希望大道走过来,肩上扛着一台华丽的彩车。

  当人们看到车里坐着的人,立刻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响遍整个大典,和这场面比起来,我刚刚受到的欢呼简直不算什么——贵族们护送来的是德嘉·索丽丝,受爱戴的氦族公主。

  他们把她直接送到正义王位边,然后塔多斯·莫斯帮她走下车,把她带到我身边。

  “让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分享她丈夫的荣耀吧。”他说。

  在他们所有人面前,我把我的妻子抱紧,吻向她的双唇。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

火星系列第一部、第二部回顾

  第一部 《火星公主》

  吴群芳译

  第二十四章 洗劫佐达科(片段欣赏)

  “佐达科沦陷了,”我喊道,“看啊!”

  所有的眼睛都转向我指的方向,那里,塔斯·塔卡斯带着大队人马气势威严地闯了进来,五十名战士骑着托茨昂然而人。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但是没有害怕的求饶,很快佐达科的贵族和士兵就向冲进来的绿色萨克人扑了上去。

  我把萨布塔一把从大殿的平台上摔了下去,把德嘉·索丽丝拉到我身边。我身后的宝座旁边有一条狭窄的通道,现在塔卡西斯正站在我对面,手里拿着长枪。我们马上打斗起来,我发现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们在宽阔的平台上厮打时,我看见萨布塔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跑来帮助他的父亲,但是,他正要举剑向我拼杀时,德嘉·索丽丝跳到他身后,我一剑过去,正好刺中塔卡西斯的要害,他马上毙命。

  当他父亲的尸体从台阶上滚落时,这位新的杰德达克已经挣脱德嘉·索丽丝的手,我们再次互相面对。

  很快,一群士兵和他一起向我逼了过来,我退到宝座旁边,再次为了德嘉·索丽丝而勇敢地战斗。

  为了自卫我被迫退到墙角,但是我还是没有把萨布塔打倒,因为我要保存最后一线得到自己深爱的女人的希望。

  我寒光凛凛的刀像闪电一样左挥右闪,一边使劲拨开敌人的进攻。我把一个敌人手中的武器打翻,另外一个敌人被打倒,又有几名士兵冲上来帮助他们新的领袖,为死去的统治者复仇。

  他们一边冲过来一边喊道:“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把她打倒,这是她的阴谋。杀了她!杀了她!”

  我让德嘉·索丽丝躲到自己身后,一边后退一边向宝座后面的通道靠近,但是他们马上明白了我的意图,三个士兵跳到我身后,使我无法找到机会保护德嘉·索丽丝,使她安然无恙地逃过他们的袭击。

  萨克人正在屋子中央打斗得正欢,我开始觉得,只有奇迹出现才能挽救德嘉·索丽丝和我的命运,这时我看见塔斯·塔卡斯被一群身材比自己小很多的佐达科卫兵团团围住。他挥舞长枪,十几个佐达科人应声倒下,于是他刷刷地舞动长枪为自己开路,一直到平台上跟我站在一起,左右的士兵纷纷倒地。

  佐达科人的勇敢顽强令人敬佩,他们没有一个人试图逃跑,当战斗结束时,除了德嘉·索丽丝和我,大厅里活着的只剩下萨克人。

  萨布塔的尸体倒在他父亲身边,佐达科的贵族和王室成员们的死尸横七竖八地倒在鲜血淋漓的大殿上。

  第二十六章 从快乐到死亡(片段欣赏)

  “今天早上,”他说道,“我们得到火星几个政府传来的消息,大气工厂的守护者已经两天没有向他们发送任何报告,他向十几个首都发出的信号也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其他国家的外交使节请我们接管这件事情,马上去营救大气工厂的守护者。我们派出一千架巡逻舰整整搜寻了一天,刚刚有一架巡逻舰回来,报告说找到了他的尸体,他们是在他的住所下面找到的,他已经被人用残酷的手段暗杀而死。

  “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这对火星意味着什么。大气工厂的墙壁要用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攻破,实际上这一任务已经开始执行,如果气泵还在正常运作,那么我们不用太担心,因为它已经安全运行了数千年;但是我们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仪表显示火星所有地方的气压正在急剧下降——气泵已经停止了运行。”

  “各位,”他做出结论道,“我们的生命只能维持三天。”

  话音落下的几分钟,大家一片沉默,然后一名年轻的贵族站了起来,把自己的长剑高举过头,对塔多斯·莫斯说道:“赫勒姆人民骄傲地为火星人做出了表率,向他们证明红色火星人应该怎样高尚地生活,现在这是一个机会,我们会再次向他们证明,我们应该怎样高尚地迎接死亡。让我们像往常一样继续尽职尽责,就像还有一千年的岁月在前面等着我们一样。”

  大殿上掌声雷动,除了把受到惊吓的人们联合起来,为他们做出榜样,面带微笑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我回到自己的宫殿,发现消息已经传到了德嘉·索丽丝那里,于是我把自己得知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了她。

  “我们生活得非常幸福,约翰·卡特,”她说道,“不管什么样的命运降临到我们身上,只要我们能死在一起,我都感激不尽。”

  接下来的两天,空气的供应似乎并没有显著的变化,但是第三天早上,在屋顶的高度我们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赫勒姆的街道和广场上到处人头攒动。一切正常的经营和事务都中断了。基本上,人们勇敢地面对着他们必须接受的死亡命运。然而,男女老少不时陷入深沉的哀伤之中。

  这一天当中,许多体质较差的人开始倒下,一个小时内数以千计的火星人失去了知觉,紧接着就是失氧造成的死亡。

  德嘉·索丽丝和我以及其他皇室成员聚集在一个皇宫后院一座低陷的花园里。如果说话,声音也非常低,死亡的阴影悄悄地蔓延着,笼罩着一切正常的活动。

  就连沃拉也似乎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灾难,因为它紧紧地依偎在德嘉·索丽丝和我身边,低沉地哀叫着。

  在德嘉·索丽丝的请求下,那个小小的孵化室已经从房顶上移到我们的宫殿里,现在她正出神地凝望着它,怅惘地想,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见到这个未知的生命。

  现在我们明显地感觉到呼吸困难,塔多斯·莫斯站起来说:“让我们相互告别吧。火星人伟大的生命宣告终结。明天的太阳将照耀一个死寂的世界,它将亘古地滑过天际,只是这座星球将不再有任何人烟,连记忆也将消亡得无影无踪。一切都结束了。”

  他弯腰吻了自己家里的女人,把健壮的大手放在男人们的肩膀上。

  我悲伤地把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德嘉·索丽丝。她的头低低地垂在胸前,看起来好像已经失去了一切生气。我大喊一声跳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她睁开眼睛看着我。

  “吻我,约翰·卡特,”她低声嘟囔着,“我爱你!我爱你!我们刚刚开始幸福快乐的生活,就被生生拆散,这真是太残酷了。”

  第二部 《火星战神》

  第五章 危机四伏的走廊(片段欣赏)

  屋里只剩塔斯·塔卡斯、索维亚和我了。索恩们毁灭性的射击,夺走了我们的同伴们的一切,将他们最后一线获得自由的机会,也换为了乌有。

  最后一个可憎的身影一消失,女孩立即催促我们赶快再次开始我们的逃亡之旅。

  和我一样,她也注意到了搬走瑟道瑞·斯罗各尸体的那个索恩的疑问的神情。

  “这是个不好的兆头,殿下,”她说,“即使这个家伙不敢冒险责问你的真假,那些地位比他高的索恩们一定会对你仔细盘问的,那时,你就真的麻烦了,殿下。”

  我耸了耸肩。看来无论怎样,等待我们的结局都只有死亡了。

  现在,我已经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了,但是因为失血过多,仍然十分虚弱。我的伤口很疼,却无法得到治疗。我多希望能立刻得到绿人妇女的那种具有神奇治疗功效的古怪的药膏和药水,只需短短的一个小时,它们就能使我恢复正常。

  我万分沮丧。在危险面前,我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着时,一阵微风掠过,将圣索恩那长长的金发,从我的脸上拂过。

  也许通往自由之路还依然敞开着?如果我们能及时行动的话、或许还能在警报全面响起之前逃走。至少,我们可以试一试。

  “那些家伙会先做什么呢,索维亚?”我问道,“在他们回来找我们之前,大概会有多长时间?”

  “他会直接到索恩们的教父——老族长商那儿去。也许,他会需要一段时间来等待接见,但是,因为他在下等的索恩们中级别很高,事实上是他们的头领,所以,族长商不会让他等很久的。”

  “如果索恩教父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那么,不出一个小时,所有的走廊、房间、宫廷和花园,就会到处充斥着搜查者。”

  “在这一个小时里我们应该怎样做呢?哪条是逃出这个地狱天堂最好的路,索维亚,最短的那条?”

  “笔直通往悬崖顶的那条,殿下,”她回答说,“然后越过花园到达内部的宫廷,从那儿进入索恩们的神庙,再穿过神庙到外部的宫廷;接着再到满布壁垒的城墙——哦,殿下,这是绝无可能的。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即使有上万勇士,也杀不出一条通往自由的道路。”

  “有史以来,索恩们就一点一点地,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加固着他们的要塞。在奥兹山脉外的斜坡上,绵延不断的堡垒固若金汤。”

  “在壁垒后的神庙中,有百万战士随时待命。宫廷和花园里,挤满了奴隶们,其中还有女人和孩子。”

  “没有人逃得走的,哪怕是想扔一块石头出去也会被察觉。”

  “如果没有别的路可走,就让我们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些困难。索维亚,我们必须正视它们。”

  “如果我们等天黑再走,会不会好一点?”塔斯·塔卡斯问,“白天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晚上的机会也许会略大一些,但就算是那时,所有的壁垒依然是戒备森严,或许比白天防范更严。不过,在宫廷和花园里的巡查的卫兵,可能会少一点。”索维亚说。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问。

  “你们把我从铁链的捆绑下救出来的时候,正是午夜,”索维亚说,“两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储藏室。在那儿,你睡了十四个小时。现在,一定又将近日落了。来,让我们到邻近悬崖的窗边确认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带着我们在蜿蜒曲折的走廊里左弯右绕。在突然的一个转弯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可以俯瞰朵尔山谷的窗边。

  “他们的身体很快就会四分五裂了,”索维亚说,“等树人们吸干了他们的血,大白猿就会接着来吃他们的肉。看,它们已经来了。”

  我把目光移向女孩指着的方向,看见一打巨大的白色怪物,迅疾地穿过山谷,向河岸飞奔过去。这时,太阳完全地沉入了地平线,无边的黑暗立即吞噬了我们。

  索维亚一秒钟也没有耽搁,迅速地领着我们,沿着蜿蜒环绕着悬崖的走廊,向几千英尺高的顶峰攀去。

  两只没被拴着的巨大的斑狮,从回廊中漫步而来,迎面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但索维亚随即低声念了一句命令,这些咆哮着的野兽立刻乖乖地溜走了。

  “如果我们解决所有的障碍,都能像你役使这些凶猛的野兽一样容易,我看,我们就没有什么可愁的了,”我微笑着对女孩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她笑了起来,但随即又发起抖来。

  第九章 伊修斯——永生女神(片段欣赏)

  “她经常把低等种族的男人用于各种各样的娱乐。比如说,像你这样了不起的武士,可以派去参加每月一次的神庙祭典中的竞技。 儿有男人对男人,或男人对野兽的搏击,以供伊修斯观赏取乐,顺便还可以填补她的食品贮藏室。”

  “她吃人肉?”我问道,但并不觉得非常的恐惧,因为,自从我近来见识过圣索恩人的所作所为后,对这个人迹罕至的天堂上的一切,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对这样一个由一个全能的神控制一切,千百年来被狭隘的狂热和自我崇拜,泯灭了所有的宽广人性——这个种族或许也曾经一度拥有过的——的地方,又还能指望什么呢?

  他们是啜饮着力量和成功的种群,俯视着火星上所有别的生灵,就像在地球上,我们人类对待出没于田野和森林的野兽们一样。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像我们享用餐桌的牛羊肉一样,享用比他们低等的生物的血肉呢?更何况他们对于这些生物的思想和感觉的了解,并不比我们对牛羊的知识更多。

  “她只吃最优良的圣索恩人和巴索姆红人。我们则吃其余俘虏的肉,而奴隶们吃痘物的肉。当然,她也吃一些别的美味。”

  我当时并没有理解他提到“别的美味”的特别的含义,因为我觉得刚才提到的伊修斯的菜谱已经到达了残忍可至的极限。但事后表明,我还远没有见识到这位万能的神,对残酷和兽性所能发挥出的极致。

  【-全书完-】

《火星军阀》 作者:埃德加·赖斯·伯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