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阿尔孔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正文 前言

　　德国的“佩利·罗丹科幻系列”自１９７６年第一本问世至今已出版到第６０本。它取材于１９６１年创刊的科幻小说周刊（该周刊到１９９９年已出２０００期）。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现已在日本、美国、加拿大、法国、荷兰及捷克出版发行。仅在世界上说德语的国家和地区其发行量总计已达１亿册左右。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以佩利·罗丹为主人公贯穿始终，６０部科幻小说各自独立成章，除部分主要人物重复出现外，在故事情节等方面相互没有联系。
　　该系列小说故事情节紧张曲折、动人心弦，悬念一个接着一个，内容新奇，含有较多的科技含量，具有一定的预见性（如人类的星际航行等）。文字通俗易懂，在描写方面具体、形象，没有故弄玄虚的冗笔和抽象的哲理思辩，适合成人科幻小说爱好者和青少年阅读。
　　诚然，许多科幻小说中的预言如今已经成为现实，这是不容置疑的。比如，凡尔纳和威尔斯的小说，还有就是关于佩利·罗丹的小说，其中曾详细地勾画了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的经过。时至多年后的今天，出版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的中文版，我们发现故事中预言已成为现实的部分，存在着一些不符合实际、不够正确的内容，为了不影响全书，我们未做任何修改，因为科幻小说家也有“犯错误”的权利。
　　该系列小说问世以来受到广泛注目和欢迎，被称为“世界上最著名的太空探险系列小说”。在世界各地有１００余家爱好者俱乐部。此外，小说中的一些探险行动还被制作为电脑游戏；小说中的一些故事被改编为音乐剧搬上了舞台；一些商品，如台历、扑克、毛绒玩具、钟表等也取材于该系列小说。
　　我们将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介绍到中国来，真诚地希望广大的科幻爱好者能欣赏她、喜欢她，并能从中有所收益。

　　　　　　　　　　编者

　　　　　　　　２０００年７月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一章

　　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艘飞船不是人类之手能够建造的。它在距太阳１５光时的地方自由翱翔，并借助灵敏的仪器对太阳的行星进行观察。
　　它的形状像一个巨大的轧辊，前面是圆的，后面是平的。飞船长度为３００米，直径５０米，圆形的舱口不时船长度为闪现出灯光，所到之处留下巨大的正方形阴影。
　　这艘陌生的宇宙飞船并不孤独，远处还有７艘飞船陪伴着它。托普托尔和他指挥的８艘飞船作为预备队留在冥王星的轨道上。
　　在指挥船中心控制室的大屏幕前，站立着指挥官托普托尔。按照地球人的概念，托普托尔的体重有５００千克，高度和宽度比为１：１——同为１．５米。他的皮肤是淡绿色，光秃秃的脑壳上没有一根毛发，下巴上却留着淡红色的络腮胡——这是他们族类的风俗。
　　托普托尔不是一般的宇宙商人，而是属于一个“超重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生活在一个重力为２．１ｇ的星球上，经过许多代的繁衍，他们身体的生理结构不断变化，演变成了如今的大块头体形。而狡诈的宇宙巨商“跳跃人”，正是利用了同类这种生理上的特点，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卫队。如今这些超重人的工作就是听候跳跃人的调遣，对其进行救援，必要时还得为其战斗。
　　但这一次托普托尔的行动却有其自己的目的。
　　前几天，托普托尔根据命令，率领自己的舰队与另外９０艘同胞的飞船组成联合舰队，赶去救援奥尔甘斯。但令托普托尔不解的是，根据艾茨塔克的命令，行动马上又被取消了。当其他飞船被遣散并去执行其他任务的时候，托普托尔则想弄清楚，艾茨塔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成功截获了艾茨塔克和奥尔甘斯之间的无线电通讯，大致了解了过去几天发生的一切。
　　当“星尘２号”穿越临界点的时候，托普托尔可以沉着冷静地测出它的非物质化时刻。
　　现在他正处在太阳系的中间，从各个方向都看不到他，受到很好的掩护。他只等着“星尘２号”再次飞离地球。他原本打算等罗丹一脱离地球就把他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当他在太阳系停留的时候，他搜集到一些令人感兴趣的情报。他获悉罗丹要去寻找一个有永恒生命的世界。
　　托普托尔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他决定跟踪“星尘２号”，并由此走向那个充满神奇的世界。

　　十多年来佩利·罗丹极力想避免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地球再也不能用与世隔绝和隐姓埋名来保护自己了——正是跳跃人找到了它。
　　人类总算赢得了第一场战斗。跳跃人派到地球和太阳系的间谍机器人都被清除了。
　　利用闪电战术，罗丹占领了跳跃人设在特坦星上的通讯站。但较量远没有结束。
　　在距离地球３２０光年的β－阿尔比罗双星系，“泰拉号”和“太阳系号”两条重巡天舰正在与艾茨塔克和奥尔甘斯指挥的两支全副武装的跳跃人商船队激战。
　　朱利·蒂夫罗和他的朋友们则坚守在这个星系的第二颗卫星上，它从史前时代就是一个冰冻的世界。具有神奇本领的鼠狸古奇也和他们在一起。但愿他们能够成功阻止住跳跃人，并把跳跃人从罗丹身边引开，直到罗丹找到能够彻底打败入侵者的武器。

　　当直径为８００米的巨大球形飞船“星尘２号”向跃迁点飞去的时候，总的形势一点儿都不容乐观。
　　佩利·罗丹有些烦躁不安。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担心。”布利想安慰他的朋友，“一切进行的都非常好。我们不用为古奇和蒂夫担心。”
　　布利看了一眼荧光屏。巨大的木星在眼前掠过，“星尘２号”已接近光速，向处于冥王星轨道的临界点飞去。
　　“我们需要多长时间？”布利问道。
　　罗丹皱起了眉头。“你可真有本事，总是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提出最难回答的问题。我的朋友，我们需要多少时间——这正是全部事情中最令人伤脑筋的。此刻我怕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你知道，我们曾经到过有永恒生命的星球，但我们返回地球已经有４年半了。由超级生物建造的‘漫游者’星球存在于另一个时空。但是，为了获得武器，我们必须到那里去一趟，否则我们永远也赶不走跳跃人。尽管我们在‘漫游者’那里可能只停留不过几天，但返回地球却是一两年之后，等我们返回来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布利的把胖脸上掠过一丝微笑，“这还不简单，我们请ＥＳ时间差给抹掉。”
　　闻听此言，罗丹吃惊得愣了一会儿，然后才耸了耸肩说：“我想ＥＳ是不会答应的。”
　　“漫游者”行星是属于不可思议的生物ＥＳ的。ＥＳ是一种古老智能生物的集合体，在他身上活跃着数十亿自愿放弃了躯体存在的智能生物的意识，ＥＳ只用了一种能量就把他们的智能集于一身。人们开始了解这一奇迹则是从他的幽默开始。尽管ＥＳ占尽了先机，但他却不乏玩笑之举。
　　“为什么他不答应？”布利有些不满，并变得严肃起来。“在你的第一次和随后两次的拜访中，虽然只有几分钟，但你和他相处得很好。为什么他不愿意帮忙，把时间障碍排除。”
　　“ＥＳ是深不可测的，”罗丹回答说，“我们现在讨论在‘漫游者’那里会发生什么毫无意义。”
　　“但是我们可以想一想跳跃人在干什么。如果他们有几艘飞船在附近盯着我们，那将会出现什么情况？”布利说。
　　罗丹的脸色有点发白，他立刻明白了布利的意思。如果有人知道跃迁点并等在那里，他们就会被跟踪，这绝对有可能。借助灵敏的测位仪和结构探测器就可以做到。但是他摇了摇头，“我们把跳跃人在太阳系里的自动监测仪器都干掉了，在这里不会有他们的飞船。”
　　罗丹和布利都不知道所谓“超重人”的存在，更不知道这些好战的族类也想寻找永生世界。罗丹一生中第一次犯下了低估对手的错误，尽管他知道用传统的方式无法战胜跳跃人，也听说过他们在与银河中别的星球做交易时，把许多武器攫为己有。
　　“还有５个小时到达跃迁点。”布利吃惊地叫了起来，“我们在以光速前进！”
　　罗丹笑了，但在他的微笑中缺少了一贯的冷静。“光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布利。”

　　托普托尔庞大的身躯挣扎着从沙发里站起来，去接他的副手格罗克哈姆打来的电话。
　　“我们的仪器探测到一个巨大的球形飞船，来自太阳系。”
　　“这就是罗丹的飞船。”托普托尔说，“它终于来了，要计算准确，跟踪时要与它保持安全距离。关闭探测仪，以免被他们发觉。当预料的跃迁点出现时，计算出飞船震动的强度和位置，然后我们以同样的跳跃强度跟进。如果准确无误，在五维场重新出现时，我们距离罗丹最多不过一光年。明白了吗？”
　　“明白！”格罗克哈姆挂断了电话。
　　托普托尔重新坐到了沙发上，注视着荧光屏上的变化。首先出现了一个大圆球，正以光速脱离太阳系。它将从潜伏的超重生物的舰队旁飞过，距离仅有半个光时，所以雷达必须关闭，免得他的小舰队被罗丹的探测仪发现。
　　三分钟后，“星尘２号”从个圆桶状的飞船旁擦身而过，径直冲向浩瀚的宇宙空间。这时，跃迁点随时都会出现。
　　托普托尔下令调整了航线，与“星尘２号”保持在精确计算过的安全距离以内，等待着决定性的时刻。
　　时间又过去了大约两个小时。
　　正常的荧光屏上突然亮光一闪，巨大的球形飞船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结构探测仪接收到了在以超光速穿越时空结合处时所产生的震动信号，并测出了相关数据。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格罗克哈姆自豪地报告道：“强度４６７．００９５８跳跃单位，方向不变，距离１６０２．１８光年，正负误差０．６６１。请指挥官下达命令！”
　　“立即跃迁！”

　　当罗丹感觉到恢复意识的疼痛时，就知道他们已经跃迁成功。布利在他身旁呻吟着，并检查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是否还在原来的地方。他担心在非物质化的过程中由于某种差错会使自己的鼻子改变位置。
　　“鼻子没搬家吧？”罗丹开玩笑地说。他没有朋友的这种忧虑，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但愿我们能够找到“漫游者”。
　　尽管罗丹知道，正电子脑的计算绝对准确，但何时能在行星“漫游者”那里着陆，还要取决于ＥＳ的意愿。任何仪器都探测不到这个由超级生物制造的行星。如果ＥＳ不报告方位，任何人都找不到“漫游者”——除非是纯粹的巧合。罗丹根本不相信有这种巧合。
　　“漫游者”在一条椭圆形轨道上已经运行了２００万年。它始终围绕着几乎处于同一条直线上的３０个太阳系在旋转，其中有两个太阳系组成了公转轨道的焦点。罗丹猜测，人类所在的太阳系是焦点之一，而另外一个焦点还有待罗丹研究。他总感觉到有想象不到的事情会发生。
　　罗丹命令打开所有的探测仪，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荧光屏上的景象告诉他，“星尘２号”正处在银河里没有星球的那块地方。周围５０光年的距离内没有一颗恒星，只有在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有数不清的点点光斑，看上去就像长在一只隐形怪兽身上的无数只眼睛。
　　罗丹回想起第一次造访“永生”行星时，他被施以细胞浴，得以延缓衰老６０年。那时在附近也没有看到他寻访的ＥＳ——这位永生者的任何时空踪迹。虽然直到今天罗丹也没能揭开长生不死的秘密，但他至少从ＥＳ那里得到了延年益寿这一馈赠，因为他破解了永生者出的很多谜。布利也进行了细胞淋浴，他在未来６０年里不必再担心自己猪鬃式的红发会变白了。
　　那时如果ＥＳ自己不出现，即便“永生”行星的轨道就在眼前，他们也永远不会发现。这时“星尘２号”的大厅里突然有怪异的响动，随即听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狂笑，就像有人在开一场玩笑。罗丹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罗丹还知道，ＥＳ能够用一个虚拟物质传输机把怪物发射到他的飞船上。这就是他重返“漫游者”行星的原因——他想请求ＥＳ把虚拟物质传输机提供给他用。
　　“我们会找得到‘漫游者’。”罗丹打消了布利的顾虑，“只是我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他回想起与ＥＳ那次友好的谈话，他们互称“老朋友”，ＥＳ非常幽默。“立即拉响级警报，我们有可能碰到一些残酷的玩笑。”
　　布利点点头，立刻前往无线电指挥中心做必要的准备工作。

　　罗丹一个人留在宽敞的中央大厅里。他站在那儿，徒劳地盯着显示屏，那里面除了遥远的星光还是一无所有。没有永生者的栖身之地——“漫游者”的任何踪迹，由于他的永远不死，他必须在那里忍受永无尽头的孤寂。
　　“你好，亲爱的宝贝儿！”
　　听到有人这样同他打招呼，罗丹满头雾水。在飞船上的５００名工作人员中当然不乏女性，但他想不起自己和她们中间的任何人有过亲密关系，可以让她这样同自己说话。
　　罗丹突然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女人的脸。这张脸并不陌生，他肯定在哪里见到过。
　　“亲爱的，你不记得我了吗？”
　　声音亲切悦耳。这个女人长得非常可爱，极有魅力，罗丹不能不为之心动。但他知道，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不过是永生者制造的物质化幻影。
　　“你好，女士，”他开玩笑地说，“我想你是我的老朋友派来的吧！请坐。”
　　“亲爱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一本正经？”
　　她走到他的面前，用两只修长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脖颈。罗丹感到了她身体的温暖，他一动都不能动地僵立在那儿，嗅着美人身上散发的香气。她穿的衣服像是古希腊时代的披风。
　　“咳！咳！”他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他没有同女人接触的经验，更何况这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女人。但她的形体离他这么近，就像当年令人恐怖的怪物一样。不过ＥＳ这次总算换了点儿手法，把怪物变成了女人。
　　“怎么？”美人挑逗地微笑着说，“你不经常看电影吗？”
　　“很少看。”罗丹回答道。
　　他忽然明白了这个从虚无飘渺中来到中央大厅的人是谁了。永生者研究了他的记忆，从他早已忘记的电影中找到一个模糊的印象，并把它物质化。所以，出现了“似曾相识”。
　　“佩利！”她忽然大声叫着，狂热地紧紧搂住他，他根本无法摆脱。“你不爱我了吗？过去你是多么爱我呀，是不是？”
　　荒唐！她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罗丹努力说服自己，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她确实是存在的。但根据他的判断，她们不会是同一个人。现在的这个女人究竟是根据他的记忆物质化了的仿制品，还是永生者把地球上的这个人真的带到了这里——这种事情过去曾经有过。永生者可以从地球上把人的心智取来，然后再把它物化为同一个人。他甚至让地球上已经消亡的一个种族穿越时间隧道在“漫游者”那里重新再现，并让他们还如同生活在地球上一样。
　　漂亮女影星的体温是真真切切的，但罗丹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他极力抗拒着被诱惑的感觉，并极力想把这个女人从身边推开。
　　但这个女人的力气之大，简直可以制服一个业余拳击手，罗丹别想挣脱哪怕一厘米。相反，她面带微笑，把他搂得更紧，并开始吻他的嘴唇。

　　如果不是恰巧布利在这个时候返回大厅，罗丹还不知能否招架得住。陪同布利一起来的还有空间研究院的小伙子雷德肯思，他在“星尘号”的导航部工作。
　　布利脸上的表情很值得一看。当他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之后，倒退了好几步。在他面前，紧挨着控制台的地方，他的朋友佩利·罗丹正手脚并用地抗拒着克蕾奥帕特拉的吻。布利当然也看过那部电影，而且记住的比罗丹要多一些。
　　“天哪！”布利大叫一声，撞在了椭圆形的墙壁上。“天哪，是罗拉丝！太不可思议了！”
　　“谁？”年轻的小伙子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问道。
　　他是这位著名女影星的狂热崇拜者，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里，距离好莱坞１５００多光年的地方，在罗丹的怀抱里看见她。
　　罗丹吃力地转动着自己的脑袋，而他的这位美丽的客人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旁观者的存在，仍然狂热地去吻极力反抗的“情人”，并一下子咬住了他的耳垂。
　　罗丹痛得大叫，一脚踢在了这位世界著名影星的小腿骨上。但她看起来仍不想罢手。
　　“亲爱的，我爱你。”她低声说道。
　　布利费力地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令人不敢相信的情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是永生者导演的第一幕，他只看到搂抱着罗丹的美女。
　　“是你偷偷把她带到船上的？”他无可奈何地问道，“你无论如何也应该跟我打个招呼。”
　　“也许应该让他们自己留在这儿更好一些。”雷德肯思礼貌地说道，并转身准备离去，而罗丹绝望的喊声使他止住了脚步。
　　“请站住！小伙子，雷德肯思！让这个女人放开我！”
　　“她是克蕾奥帕特拉，”雷德肯思惊慌失措地加以纠正，“而且是‘女神罗拉丝’。”
　　“我不管她是谁，”罗丹愤怒地大叫，他还在努力挣脱这个意外“情人”的力大无比的双臂，“快来帮帮我！”
　　雷德肯思有点糊涂了。如果罗丹不喜欢她，为什么把她带来呢？罗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至少……
　　“那，好吧！”布利叹了一口气，并准备动手帮忙，“我真弄不懂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神经错乱了？”
　　还没等他碰到克蕾奥帕特拉的胳膊，她已经放开了罗丹，转过身来，望着布利涨红的脸。
　　“布利，我亲爱的小布利！请到我的怀里来……”
　　布利顿时陷入困境。“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位高高在上的世界明星的红唇与布利的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布利埋在内心深处的一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如果有一天美丽的罗拉丝能够吻他该多好啊！他浑身酥软，任由摆布，根本不在乎耳旁的哄堂大笑。刚刚摆脱这位不速之客纠缠的罗丹看到布利在罗拉丝的怀抱里如醉如痴，禁不住开怀大笑。
　　只有可怜的小伙子雷德肯思看到此情此景，就像是遭到命运无情的嘲弄。他看看罗丹，又看看紧紧拥抱着的一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最后永生者终于认识到，这场戏不能再演下去了，他让她放开了自己的战利品。

　　突然只剩下布利一个人站在那里，他抱着的那个人不见了。他的样子非常滑稽，以致罗丹忘记了自己的愤怒而放声大笑。布利睁开自己因陶醉而闭上的眼睛，他知道了自己是多么可笑。眼前只有雷德肯思，他倚在墙上，还在结结巴巴地说着：“签、签名，我、我想得到她的签名！”
　　“闭上你的嘴，雷德肯思！这个女人不可能给你签名，她不过是一个幽灵。”
　　雷德肯思没有参加第一次去永生行星的旅行，所以他对不可思议的生物开的奇特玩笑一无所知。“幽灵？我认识罗拉丝，她确实是……”
　　“哥伦布也有可能出现，”罗丹打断了他的话，“对我来说，哥伦布也不会像这个女人这么可怕。她叫什么？”
　　“罗拉丝——女神罗拉丝！”雷德肯思失望地喊道，“幽灵为什么会有肉体？”
　　“ＥＳ无所不能。”布利解释道，他已经从惊愕中走出，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明白自己为了一场幻影而做出了牺牲。“ＥＳ能把我们的想象物质化。在罗丹的潜意识里想起过罗拉丝的电影，于是永生者就准确地模仿了她，并让她在飞船上以物质化的形式再现。事情非常简单。但我不得不承认，刚一开始我还是上当了。”
　　“那是一个相当长的开始，”罗丹提醒他注意，突然又不说话了。他的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是ＥＳ——长生者利用传心术发出的声音。
　　“你好！老朋友，”ＥＳ说，“你是来看我的吗？依我看，你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请保持现在的航向和速度，三分钟后将撞上‘漫游者’的防护伞。请关闭动力装置！”
　　罗丹等待进一步指示，但声音没有了。
　　他看着布利，“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你呢？”
　　这时罗丹明白了，只是在同他一个人说话。
　　“关闭发动机！”罗丹开始下命令，“布利负责指挥全体人员做好缓冲准备。尽管有重力场也会产生轻微撞击。三分钟后我们碰到‘漫游者’的能场时会紧急刹车，然后……”
　　有人笑了起来，是雷德肯思。年轻人一直靠墙站着，手里拿着一张印有照片的明信片。他看着它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布利走过去，从他手里把照片夺过来。他只看了一眼，也开始大笑。他把照片递给罗丹。罗丹看到一张色彩鲜艳的女士玉照，几分钟之前，这个女人还把他紧紧搂在胸前。照片下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向我忠实的崇拜者雷德肯思致以衷心的祝愿——罗拉丝。

　　托普托尔和他的舰队在距罗丹的“星尘２号”不到５光时的地方物质化了。他和罗丹做出的结论一样，在周围５０光年以内，除了“星尘２号”没有任何物质的痕迹。
　　托普托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从另外一个屏幕上出现了非常冷漠的格罗克哈姆。
　　“那童话般的行星在哪里，托普托尔？”
　　超重人的指挥官并没有感到不安，他一刻不停地观察着“星尘２号”的动向。
　　“你以为它会在你的鼻子底下？它会采取相应的防护措施。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可观察到“星尘２号”的主屏幕上出现了非常奇怪的现象。
　　“星尘２号”开始消失了。在距离他们５光时的地方就好像出现了月食现象。“星尘２号”的一半在两秒钟内不见了，而另一半在１０秒钟内也消失了。整个消失的过程对于结果而言是缓慢的。
　　托普托尔无法解释这件事情。
　　“该死的！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跃迁点。”他心慌意乱地说。
　　格罗克哈姆脸都变白了，“您说什么？”
　　托普托尔拉响了警报，舰队准备做个５光时的短程跃迁。当他们再次非物质化时，环绕他们周围的空间一片空白。仪器显示，在５０光年的范围内一无所有。“星尘２号”没有了任何踪迹，尽管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虽然物质在一定条件下可以隐身，但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除非跃迁点不对，而仪器记录的数据准确无误。
　　“星尘２号”到底在哪里？
　　托普托尔找不到问题的答案，他遇到了解不开的难题，而事实上　　这也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他跟踪了罗丹１５００多光年，却让他在真空里消失了，简直不可思议。
　　格罗克哈姆说：“他是从这里消失的也应该从这里归来。我们只要在这里耐心等待就是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托普托尔懊恼地说，“我们要等很长时间。”
　　“可以让大家休息一下吗？”格罗克哈姆问。
　　托普托尔点点头，“可以让其他飞船上的指挥官安排大家睡一会儿。我相信在几个小时内不会有什么事儿。”
　　托普托尔错了。但现在他们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章

　　“星尘２号”用半光速进入人造行星“漫游者”的钟形防护罩，速度指示仪一秒一秒地回归到零位。
　　尽管打开了全部的缓冲装置，飞船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反作用力。所有没系好安全带的船员都被摔得东倒西歪。幸亏罗丹预料到了这种情况，采取了相应的保护措施，所以才没有人受伤。
　　一秒钟后，“星尘２号”穿过了“漫游者”的人造大气层，行星“漫游者”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它把其他可以居住的星球上的美景都集于一身。近处是碧波荡漾的江河，远处是美丽如画的海岛。整个大陆被园林化的森林覆盖，森林与森林之间是连绵不绝的草原，各种珍奇动物在这里安家落户。陡峭的群山犹如神来之笔，在美丽的自然景色中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还有史前世界的龙鸟在空中翩翩起舞。
　　这是一个描绘出了天堂景象的星球。
　　但它又不是一个标准的星球——它是平的。“漫游者”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行星，它是一个直径为８０００公里的巨大圆盘。它的上空是一个钟形能罩，在这个能罩的顶端是为这个神奇星球提供光、热和生命的人造原子太阳。
　　这个星球只有进入它的能罩内部才可以看到，否则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见，而且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它处在另一个时间级序，即使最灵敏的仪器也探测不到它。
　　罗丹来到飞船的瞭望观测台，打开瞭望口的金属隔板。布利站在他的旁边。他们注视着眼前掠过的美景——永生者创造的奇迹再一次震撼了他们的心灵。
　　“喜欢吗？老朋友。”永生者的声音突然让人能够感觉到他的躯体的存在，就好像他不是用传心术在跟你讲话，而是与你进行完全真实的对话。罗丹非常镇静地微笑着。
　　“它真是一个美妙而安宁的星球，老朋友。你创造了一个天堂，每一个凡人都妒忌的天堂。”
　　“不止是凡人妒忌，永生者自己也妒忌。”ＥＳ高兴地咯咯直笑，“你找我有事吗？”
　　“我带着一个请求来找你，”罗丹坦率地承认，眼睛依然观看着如诗如画的风光。“你一定知道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不晓得，”ＥＳ否认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从不窥测朋友的隐私。”
　　“一派谎言！”布利反驳道。他想起了突然被人从身边夺走的罗拉丝。“我可以作证……”
　　“啊，我们的朋友布利。”隐形者说，“可爱的女人惹恼了他。那，好吧，为了使他高兴，今天晚上她会被悄悄送到他的船舱里。”
　　“你敢！”布利面无血色、惊慌失措地叫道。他怕的不是罗拉丝，而是飞船上全体人员的嘲笑。ＥＳ的放声大笑使他的脸色更加难看。ＥＳ无所不在，他也肯定看得到布利的表情。
　　“漂亮女人比印第安人和西部牛仔要有趣得多。”ＥＳ开玩笑地说，并承认了罗丹第一次拜访此地时他所制造的恶作剧。“好了，老朋友，保持现在的航向，再一次降落到机器城。它的变化不大，你可以重新找到那个大厅，我在那里等你。胡蒙克会为你们导航。”
　　“你怎么知道我给机器人起的名字？”罗丹吃惊地问道。
　　“老朋友，胡蒙克其实不是机器人，他是我用边角废料制造的一个泰拉尼亚人。因为我非常喜欢他，所以让他活了。经过这段时间他变得更聪明了。他很高兴你们的到来。”
　　罗丹问：“你现在不给我们制造突然袭击了？没有考验了？不让我们猜谜了？”
　　“没有了。我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呢？我还得留两手将来用。”
　　声音消失了，罗丹和布利觉得隐形人离开房间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们身边飘走。ＥＳ回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布利松了一口气，“真可怕，我可对付不了这样的生物！ＥＳ把别的空间和时间的生物都弄到了这里，他真是无所不能。”
　　罗丹轻轻摇了摇头，ＥＳ不仅是一个集全体智能生物的灵魂与智慧为一体的生物，他还有幽默感。但这种幽默的产生是因为寂寞无聊。所有永生者都是寂寞的。”
　　“如果我能活一万年，我就不会觉得无聊。”布利声称，“有很多的事情可以让人忘记他有太多的时间。我可以去从事各种各样的探险活动，探险可以战胜枯燥和寂寞。”
　　“没有任何一个凡人可以了解一个真正永生者的心灵。布利，请相信我，当我们两人可以做到长寿时，我曾经做过这方面的尝试。我的身体还需要经常去做细胞淋浴，否则就会开始衰老。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过，如果长生不老会是什么情景。最初我感到说不出来的幸福，自己可以无忧无虑了，但这仅仅是最开始的感觉。然后我就意识到，永恒是怎么回事了。在我的周围是永远的生死轮回，只有我不受其影响。于是人们都把我看作神——永远的孤独开始了。”
　　“你还有同你一样不死的伙伴呀！”
　　“对，你和我。如果只有我们两个永远互相看着，你不会厌倦吗？”
　　布利没有回答。他知道现在无论怎样对罗丹说些长生不死的好话都没有用。他向下观望着　　慢慢离开视野的风光。“星尘２号”的发动机轰鸣着，它的上面是在原子太阳照耀下的湛蓝天空。
　　罗丹也沉默地看着这个星球。他们正飞临在大海的上空，海面风平浪静，海水如镜子般折射出烁烁光亮。远处出现了一些岛屿。
　　是按哪个星球的样子仿造的这一切呢？”布利自言自语地说，“有时我真觉得又找到了我们美好而古老的地球踪迹。”
　　“毫无疑问有这种可能。”罗丹指着前面说，“那个岛屿使我想起了南海的埃兰德岛。在我们第一次来时，我看到了仿造得非常逼真的北美落基山脉。”
　　突然空中又响起了ＥＳ的声音。其实ＥＳ一直在听着他们的交谈，而且听到了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
　　“你错了，老朋友。这里根本就没有仿制品，罗拉丝从其实质来说也不是仿造的。她的身体还留在你们的地球上，这是真的。但她的灵魂在这里获得了一个新的躯体，因此就如同她自己来到这里一样。同一个物体放在不同的时空可以存在上千次。那边的岛屿确实是地球上的，但不是现在的、此刻的地球，而是１００万年以前的地球。老朋友，如果你踏上这个岛屿，就能够确认这一点。岛上的植物都不是现在的，而是远古时期的。”
　　“你熟知两种不同形态的参照物，”罗丹断定，“那个女人还在地球上，而那个岛屿地球上已经没有了。”
　　“非常正确，老朋友，是这样的。我从一开始就在倾听你们的谈话，我对你们关于永生者心理问题的讨论非常感兴趣。虽然我理清了这些问题，也知道枯燥无聊的全部原因，但我仍然无法摆脱它。有时我真想死——终有一天我也会死，但这一天还没有来到。”
　　罗丹笑了，“这只能听天由命了，老朋友！你的幽默感哪里去了？”
　　“幽默也不等于老是逗人发笑。实际上满足你的朋友布利长寿的愿望也是我的一种幽默。如果没有幽默感，怎么能让一个外貌滑稽的泰拉尼亚人活得比自然寿命更长呢？”
　　布利瞪大了眼睛，罗丹笑了。
　　“有道理，老朋友。”罗丹说，“但你却致命地伤害了布利。”
　　“这不过是开个玩笑。有谁能‘致命伤害’一个近似于永远不死的人呢？”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笑的，”布利愤怒地抗议，“罗拉丝的出现也没什么幽默之处。”
　　“这是因为你从来不懂得幽默，也没有真正的幽默感，我的第二个老朋友。”ＥＳ心满意足地宣称。
　　布利的表情非常难看，他没有再说话。
　　罗丹看到，他们已接近ＥＳ的宽敞大厅所在的那片大陆，再过一会儿城市就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它还像以前一模一样吗？”罗丹问道，他断定，永生者一直在监视他的思想。“我可以毫不困难地找到它吗？”
　　“什么？”他碰到了这样的反问。
　　罗丹很惊疑，在他说出“那座城市，还能有什么”之前，永生者竟然像是愣了好几秒钟。

　　“对不起。”ＥＳ用安慰的口气说，罗丹以为又会听到他的冷嘲热讽。“我正在观察一个距离为２０万光年的太阳系的毁灭过程，它是１００万年前从银河系分离出去的。它的第二颗行星的居住者试图脱离这个太阳，搬到另一个星球上去。它的这颗行星将变成一颗超级新星，这个太阳系将有两个太阳，却再也不会有居住者了。”
　　罗丹和布利屏息静听。讲得非常从容冷静，就好像在叙述一个编造的故事。但是他们知道，这决不是编造的故事。
　　“毁灭过程将持续好几个月。但我是处在不同的时空，看到的大爆炸将在几秒钟之内发生。他们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否则他们就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罗丹紧张地问。
　　“使他们的星球脱离这个太阳系。他们已经拥有了人造太阳和动力装置，可以使他们……还想这些干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能不能不让它发生？”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为什么不可以呢？这像是一个玩笑。老朋友，看到前面这座山了吗？认识它吗？”
　　“阿尔卑斯山，至少看起来很像。”罗丹点点头说。
　　“是阿尔卑斯山，老朋友。在它的后面就是你要寻找的城市。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对于朋友布利个人来说只是一秒钟，对于凡人来说一秒钟算什么，更何况对于一个几乎可以永远不死的人。罗丹，请做深呼吸，数周后你才能重新喘气。”
　　罗丹看了一眼船用自动年历：地球时间１９８２年８月１７日。他感觉到自己变得看不见了。
　　他还听到布利惊恐的喊声：“佩利！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透明的了……”
　　然后他就失去意识了。

　　跨过２０万光年的超远距离，小飞船不需做正常的跃迁，而是用难以想象的速度直接穿越。
　　这是一个小的仅能容下一个人的控制室，操作仪器的排列罗丹非常熟悉，就好像他从来没有使用过别的飞船。各种复杂的仪器并没有使罗丹眼花缭乱，而使他有一种安全和信任感。椭圆形的显示屏环绕飞船半周，像一个敞开的通向宇宙的窗口，通过这个窗口他可把大千宇宙尽收眼底。
　　他感觉到他不是一个人在飞船上，还有人在他旁边。但在这样小的空间永生者在哪里容身呢……
　　“我没有在你身边，”突然响起了他熟悉的声音，“而现在我就是你，明白吗？我的老朋友。我用你的形象表现我自己，我就在你的体内。我们要共同去拯救一个太阳系，因为我知道你对那里的人民充满了同情。他们孤零零生活在宇宙中，如果我们不去帮助他们，他们就会走向灭亡。我们两天后在‘巴尔孔２号’行星上着陆，也就是他们大难临头的前三个月。”
　　“这怎么可能？”罗丹低语着，两眼望着成群结队出现的陌生星星，他们正飞速在显示屏上移动。“我是什么？”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随你怎么认为都可以。”
　　“星尘２号’在哪里？”
　　“你不要担心，你会重新找到它。现在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我们还有你乐于完成的重要任务。”
　　“这又是你的一场游戏，你由于无聊而玩弄的游戏。”
　　“这当然是一场游戏，但它可以拯救一个行将毁灭的智能生物群体。戏弄命运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游戏。”
　　罗丹没兴趣再去同他争论生命的意义。理智告诉他，他只能承认事实，而不要问为什么。但他还是想知道一些情况：“这艘飞船有多大？”
　　“多大？反正足够大，完全装得下你需要的生活用品和空气。你不需要防护服。本来我可以带你只身到‘巴尔孔２号’去　　，但乘飞船更有意思、更好一些。”
　　“用的什么动力装置使我们以这种疯狂的速度穿越太空？”
　　“你错了，老朋友。速度看起来很快，实际上是正常光速。只不过我把时间的正常流速改变了，当然这个程序可以随时取消。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每一个小时要流失４０００多年，所以以光速飞行２０万年我们只需要相对的两天时间。”
　　“这简直是胡闹！”
　　“正相反，这完全正常。只有控制了时间才能成为宇宙的统治者。”
　　“如果外面的空间流走了那么多时间，等我们到了那里，恒星（太阳）巴尔孔不就没有了吗？这是否符合逻辑？”
　　“你的推断当然符合逻辑，如果我们在启程的刹那间没有把时间倒回去２０万年，没有精确计　　算出为了等待那一刻，我们还需要三个月时间。”
　　“真是太可怕了。”罗丹承认并感到浑身不寒而栗，“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会感到恐惧。”
　　“注意看宇宙空间，”永生者在他体内说，“你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这种情景。我们在一秒钟里飞行了一光年——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如果我们现在撞上一个行星或恒星，都不会有什么感觉。从我们这个角度看，不止是我们，外面所有的物质都在以疯狂的速度运动，这时撞上一个天体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就像用手枪击中蚊子的可能性一样小，甚至更小。”
　　罗丹没有回答，他听从永生者的劝告，观看起呈现在他眼前的宇宙创造的奇迹。这真像是一场梦，也许这一切就是一场梦。

　　飞船进入一片星海之中。眼前的景象就好似飞船在无数燃烧的太阳中间穿梭。船头所指之处不断产生新的太阳，飞船冲过去时，它们四散而去，以每秒钟一光年的速度从飞船身旁掠过。飞船过去之后，它们又在船尾处重新聚集。船头和船尾形成了太阳们散聚的两个点。
　　随着与这些漫游的星星的距离拉大，感觉到它们的运动的速度慢了下来，而且有的快些，有的慢些，但却都保留了自己的色泽。著名的虹效应没有出现。
　　永生者在这段时间里很安静，也许他到别的地方去了，正以自己的方式游历太空。此刻罗丹感到非常寂寞和孤独，他想起了“星尘２号”和他们的使命；想起了布利，他是那么突然地从布利眼前消失了；想起了与古奇和几个伙伴坚守在陌生星球上等待他去救援的朱利安。他们是那么信任他，而他自己现在却独自遨游太空，目的只是为了向那些可能已经不存在的陌生人去发出警告。
　　他摇了摇头。
　　“我的好朋友、老朋友净是些古怪念头。”罗丹嘴里嘟哝着，看了一眼安装在两个指示仪之间的表，它告诉罗丹，按地球时间
　　他们已航行了　　个小时，也就是已走完了１３０００光年的距离。
　　“其实这件事全怪你自己，罗丹。”永生者说，“我告诉你有一个族类要灭亡，你说应该拯救他们。我只是想向你证明，这是可能的——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对未来施加影响。当然，这只是一场游戏，但它却有很严肃的背景。被你拯救的族类你将来还会与他们相遇，也许你会后悔救了他们。”
　　又过去了几个小时，罗丹吃了点儿东西后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完全改变了。
　　船头的繁星不见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颗从飞船旁边飘过，然后就消失在飞船身后无尽的黑暗之中。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这时罗丹突然发现，在他身后并不是绝对的黑暗在笼罩着，圆形的荧光屏上并不能显示全部的空间，只能显示大约７０％飞船的尾部则完全处在死角中。而他刚刚发现的事实却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他呆呆地凝视着慢慢远去的银河。
　　在不到１２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已穿越了家乡的银河，来到了群星聚集的银河以外。这个小小飞船竟敢跨越令人恐怖的银河系与星外河系之间的百万光年深渊，而这是凡人根本无法逾越的障碍。
　　或者是……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屏幕上出现的一切。他看到了典型的旋涡星云，而且是从“上面”看到的。其中一条发光的旋臂遮挡了家乡的太阳，距离大约为５００００多光年。而这个旋臂只不过是整个银河系很小的一部分。在银河边缘附近，还有无数个球状星团构成发光的星雾。阿尔孔人的帝国就隐藏在其中的一个星团中。
　　罗丹突然意识到，与银河相比，阿尔孔帝国是如此渺小。如果地球与阿尔孔比较又是什么呢？只不过是一粒尘埃！
　　永生者带他做这次旅行是否想告诉他：罗丹，与世间万物相比，你是多么的渺小，渺小得只能放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
　　旋涡星云很快越来越小，以百万倍光速坠落到无穷尽中。至少看起来是这种情景。
　　罗丹重新又向前看——船头方向一颗星星都没有，是一片罗丹从未看到过的黑暗。在这种绝对的黑暗中，光是一种未知因子。只有在船的左侧，有一个极微小的斑点在闪烁，罗丹凝神观察了十几秒钟才发现它。这是一个距离为１００多万光年的另一个星系。
　　飞船右侧远方也有一个在黑暗中闪烁的亮点，它应该是聚集了上百万太阳炽热的光芒，而现在却像个就要熄灭的蜡烛，只能发出微弱的光。罗丹想，就连星星的光辉也无法与时空拼搏，他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当他重新醒来的时候，又过去了８个小时。
　　宇宙中的景色仍然没有变化。在飞船的前后左右大约有１２至１５条星河在闪烁，但飞船始终不能靠近它们，尽管在过去的８个小时内，罗丹是以每小时１０兆公里的速度在向它们飞去。
　　“听着，老朋友，”罗丹激动地轻声说，“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我忍受不了这无穷无尽。”
　　“为什么？”看不见的永生者有点吃惊，“为什么你不应该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们都存在于无穷尽之中，而且是它的一部分。我们为什么不应该知道我们是谁。”
　　“这太过分了，我的理智拒绝……”
　　“如果是身在其中，就能够理解。”永生者打断了他的话，他没有放弃这个话题，却换了一个角度，“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巴尔孔人要让他们居住的行星脱离自己的太阳？为什么他们在宇宙中永远的寂寞使他们发疯？他们在夜空里只能看到遥远的星系，在他们眼里这是友好的共同生活的象征。他们相信，在那里彼此相邻的星球之间能够互相联系。而他们巴尔孔人则永远孤零零地忍受寂寞。”
　　罗丹忽然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全身。
　　巴尔孔人……如果把拼音中的“Ｂ＇，去掉……
　　“不要无端猜测！”永生者提醒道，罗丹微笑着表示理解。“偶然性容易使人产生联想，但偶然毕竟是偶然。只有在很少的情况下他们才存在真正的联系。”
　　“这次是纯粹的偶然？”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你自己去问巴尔孔人吧！你这次有足够多的机会。”
　　罗丹没有再提别的问题。

　　还差１５分钟就整整两天了。一个小时以来，罗丹一直努力在漆黑的太空与奇形怪状的星河光斑之间搜索一颗星星。
　　“６０秒钟后，巴尔孔星将出现在屏幕上，老朋友。从它发出的光判断，离我们只有８００光年。”
　　罗丹沉默地等待着。恰好６０秒钟后，在汇聚点出现了一颗小星星，但它很快就变得又大又亮。
　　“这就是巴尔孔，一颗孤独的太阳。老朋友，你很快就会明白，在这个偏远星系上的居民根本不了解银河系的规则。虽然他们只是从传说中得知，他们不是宇宙中惟一的智能生物，但他们对此从未表示过怀疑。他们的技术出类拔萃，但他们却冷落了宇宙飞行。因为这对于他们毫无意义。如果以光速飞行，即使到离他们最近的星球也需要１５万年，这对于永生者来说也是一段漫长的距离，而巴尔孔人显然不是永远不会死的生物。由于这个原因，巴尔孔人把他们的全部知识都用来实现一个计划——把他们的行星变成一个巨大的飞船。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在经过千百代人的共同努力之后，回归已经远离的银河系。”
　　“真是一个绝妙的计划，”罗丹承认，“我怎么帮助这些如此伟大的技术人员呢？你以为我是谁？！”
　　“你可以帮助他们，因为有我在，老朋友。你不要考虑自己受不受欢迎。宇宙中没有任何智能生物像巴尔孔人那样期待着来自外星球的客人。他们会张开双臂欢迎你。他们也许会对你的飞船的动力系统感兴趣，但我们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因为他们一旦知道靠飞船也可以征服时空，就不会让整个行星穿越千光年了。而实际上他们只有这一种可能。”
　　时光又流失了５分钟。
　　太阳巴尔孔在５５０光年的远方发出灿烂的光芒，还有９分钟的路程。
　　罗丹惊恐地喊道：“减速！太高了……”
　　“同步放慢时间流速可抵消一切副作用，”永生者边说边笑了起来。有好几个小时ＥＳ没有笑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老朋友，一切都由我来替你做。我非常高兴成为一个‘人’，这是很少有的享受。”
　　罗丹没有在意他的善意嘲讽。他的右臂突然抬了起来，右手按动了一些控制器，但他自己并没有向右臂发出指令。一个控制表盘上的指针又飞速旋转起来，指示灯闪过之后又熄灭了。飞船内不知何处响起了刺耳的铃声，罗丹感到脚下的地板在抖动。
　　“你的眼睛除了注意飞行的减速，其他什么都别看。”永生者随后又补充说，“注意巴尔孔星，现在已没有任何其他坐标系。”
　　计速器显示还有１５０光年的距离。如果按目前速度，他们到达巴尔孔星还需要１６０秒。
　　在下一分钟内，一切照旧。
　　然后飞船开始了预计的减速。虽然巴尔孔星越来越近，但在飞船以秒千米进入巴尔孔星系之前，最少还需要半个小时。
　　“他们觉察不到我们的到来，”永生者说，“他们既没有天文望远镜，也没有探测仪。很长时间以来，他们已经看不到星星了。”
　　罗丹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按地球时间计算，现在是哪一天？”
　　回答毫不迟疑：“１９８２年５月底。”
　　“５月……那时我正在生病。我敢肯定，我没住院，而是躺在泰拉尼亚我的家中。我得了一种流感。嘿，现在我们又回到了１９８２年５月底？”
　　“是仍在，”永生者嘲笑着强调说，“是的，你病了，在地球上。你忘了自己那时做的噩梦了？”
　　“噩梦？”罗丹打了个寒战。是的，他想起来了。从噩梦中醒来时，他出了一身冷汗，并看到朋友哈格德博士和布利关切的目光。“但是我不记得我都梦到了些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老朋友！你梦到的就是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不过在梦中情景一幕接一幕，眼花缭乱，你的神经非常疲惫，所以在做梦的同时也就忘掉了。你现在明白什么是梦了吗？”
　　罗丹望着远处已显露出的行星，它的大陆轮廓从海洋中已浮现出来，有片片白云遮挡了它表层的一部分。
　　“梦是什么？”他急切地问。
　　“是潜意识的表露，人的大脑的一种记忆功能，精神与肉体分离的结果。在睡觉的时候大脑不再受物质的束缚，也不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人惟一能够做的时间旅行就是梦。梦只不过是现实和朦胧记忆之间的一个不大的极限地带。”
　　“你是否想说，人们梦中的东西真的可以实现。对此我不能相信。”
　　“难道证据没在你的面前吗？”
　　罗丹无话可说了。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不能完全接受永生者的解释。他知道，人的梦还是一个未能完全做出合理解释的现象，还有很多疑问。永生者提出的新观点闻所未闻，使罗丹不敢往深处去想。毫无疑问，人在梦中可以拥有他从不具备的能力——他可以脱离引力，在空中随心所欲地飞翔；他可以洞察别人的思想；他或许还可以具备隐身术，并能够传输物质。是否可以做出这样的推断——他本来就具有这种能力，否则为什么他可以梦到这一切？
　　他真的能够回到遥远的过去吗？
　　“我们马上就要着陆了。”永生者打断了他的思绪，“按照真正银河系文明的概念，巴尔孔人是一个非常团结的族类。他们有一个首都，只有一个为了实现宏伟计划而由科学家组成的中央政府，这样可以节省我们很多劳动。”
　　“我——我们不会受到敌视吗？”
　　“我已经说过了，对他们来说，我们是上天所赐的礼品。在你的一生中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款待，尽管形式有些怪异。我们终于要见到的这些从来没有与外界交往过的智能生物了，至少在最近十几万年与外界隔绝。但是他们拥有宇宙间任何族类都没有的一样东西：一份完好无缺的可靠历史资料。在他们的档案馆里保存着一些影片，拍摄这些电影的时候，地球上的第一个人还是造物主的未来梦想。”
　　“电影？比人类的历史还古老？”
　　“就是为了这些影片也太可惜了，如果这个族类走向灭亡。”

　　小飞船进入了行星的大气层，用数倍声速做环绕飞行。庞大的城市、辽阔的原野和无数的江河湖海交替映入眼帘。城市与城市之间闪光的线路说明了交通的便利。
　　“与行星广阔的土地面积相比，他们的人口很少，这也是他们忽略发展航天技术的原因之一。他们清楚一点就足够了：在他们所属的这个星系中，其余４个行星都不能居住。这样他们还能到哪里去呢？他们自己的星球可以提供生活所需要的一切。”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
　　他们最后一次进入行星的阴影里，飞越黑夜。“巴尔孔２号”与地球大小差不多，也有相似的大气层。但地心引力较小。
　　“你看一看空中，就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了，佩利·罗丹。”
　　罗丹向空中望去。
　　由于大气层吞噬了从遥远的银河及旋涡星云发出的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天空现在变得一片漆黑。苍穹中没有一颗星星，更没有温柔的月光。即使在地球上乌云密布的黑夜也不会如此令人恐怖。这种黑暗就像是一块厚实的黑布，把整个世界都严严实实地捂住，让它窒息而死。
　　罗丹禁不住浑身发冷。
　　他轻声说：“我已经开始理解了。”突然他们又钻进了灿烂的阳光下，一轮红日在东方的海洋中迅速升起。主大陆出现在地平线上，沿海岸线一座巨大的城市已清晰可见。
　　“他们已经在等候我们。”永生者宣布。
　　“他们长的什么样？”
　　“像我们，属人类族，起源都是相同的。”罗丹还想问点什么，但他的两手自动操纵起了控制杆，他根本无法指挥自己的手。飞船开始下降，在离微波荡漾的海面仅几米的地方向海岸滑翔。在飞船上方的高空中，有一个排列成水滴状的机群在盘旋。挂着五颜六色旗子的轮船从港口驶出，列队等待检阅。城郊的田野和海边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你不要感到惊讶，”永生者提醒罗丹，“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丢失的儿子回家了。在非常非常遥远的过去他们曾经与别的族类有过接触，但自从他们离银河系越来越远，就失去了联系。但他们的家乡不会忘记他们。”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讲下去，“只有很少的人做这件事。一百万年以来，巴尔孔人一直在期待着自己的回归……”
　　罗丹的脑子里一时思绪万千，但却没有时间整理。大地就在他的眼前，他继续减速，飞船像一片羽毛似的落在了地上。发动机自动关闭，轰鸣声也消失了。
　　“我们下去吧。”永生者建议，然后他又开始笑了。不过，这次的笑是一种充满期待而无声的笑，只向罗丹的脑子里传递。“不要忘记，有我在你身边。但你也要记住，没有人知道有我存在。你以后想同我说话时，千万不要发出声音。明白了吗，老朋友？”
　　“当然明白了，我的老得多的老朋友。”罗丹开玩笑地回答，他此刻的心情还是很愉快。
　　“这就对了。”永生者想起了一件事，“现在可以打开舱口了。如果你马上就能够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同他们讲话，你不要感到奇怪。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已经把他们的语言移植到了你的意识里。等我们回到‘漫游者’以后你就会把它重新忘掉，就好像你从来都没有掌握过这种语言。”
　　罗丹开始产生越来越多的联想，但现在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他站起来，走到舱口前。

　　沉重的外舱口向上打开了，温暖和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浸入肺腑——这才是散发着泥土和海洋气息的真正的清新空气。
　　这时许多巴尔孔人已冲破阻拦，从四面八方向飞船降落的地方涌来。一辆豪华的四轮机动车费了好大劲才在激动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来，没有发现军人和警察在场。
　　车是敞篷式的，里面坐着四个外表威严的男人，看起来与地球上迎接贵宾的代表团没什么区别。他们穿着不同款式的衣服，而不是统一的制服。他们的裤子都很瘦，上衣则宽宽大大，一位先生的头上还戴着类似圆桶状的大礼帽。
　　罗丹想起了永生者的嘱咐，没有表现出特别吃惊的样子。车子停下了，其中年纪最长的一位巴尔孔人做了一个表示欢迎和问候的手势，罗丹也用手势做了回答。观众表现的还是很克制，很守秩序，使４位官员能够顺利地从车上下来。
　　“保持镇静，”永生者无声地笑着劝告罗丹，“他们对你的到来非常惊讶。因为在他们自己最终决定要踏上伟大航程的时候，迎来了久违的银河系的客人。”
　　罗丹没有答话，他纵身一跳就落在了陌生星球的土地上，这要感谢地心引力较小。他走了几步就来到了等待他的４个男人面前。
　　“欢迎您来到巴尔孔这个寂寞的星球。”戴礼帽的长者说，“您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罗丹感到这样的欢迎仪式确实有些奇特，但一想到面前的这些人从未见过任何外来者，也就不奇怪了。
　　“我要通过你来说话，”永生者感到了他的迟疑，“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请不要奇怪。你应该为能把身体借给我而高兴，老朋友。”
　　“很偶然。”罗丹说，并很诧异，这些话是怎么样从他不听指挥的嘴里说出来的，“银河系政府派我来寻找你们。我的任务完成了，我找到了巴尔孔。”
　　“一百多万年来我们一直等待着今天。”戴礼帽的人微笑着回答。
　　对罗丹来说，这一切都像一场梦。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一场梦。
　　“随着与银河系的距离越来越远，重新与它建立联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而现在却发生了奇迹。”
　　“奇迹就在于对时空的控制。”罗丹对他说着自己根本不懂的话，“利用这艘飞船我们成功跨越了巴尔孔与银河系之间的深渊。”
　　这４个人当中一个长着红色络腮胡的人向前跨了一步。
　　“我叫雷根，是巴尔孔的首席物理学家，也是政府的副首脑。您应该告诉我，你们的动力系统原理的根据，怎样才能……”
　　“我们的客人有的是机会向我们讲解。”戴礼帽的巴尔孔人打断了他，转身对罗丹说，“雷根是个没耐心的人，请原谅他的鲁莽。另外，我是拉尔，政府首脑和原子专家。”
　　“我叫罗丹，”现在永生者连他的名字也买下了，“我在这里将停留１０个星期，我们有很多机会交流所有学科领域和银河历史研究方面的经验。”
　　拉尔看了一眼飞船，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流露了自己的好奇心，“我们可以让它停放在一个机库里，以免……”
　　“不必了。”罗丹漫不经心地说，“它最好的停放地点是宇宙空间。”他做了一个手势，舱门自动关上了，然后发动机开始轰鸣，修长的鱼雷式机身慢慢升高、加速，很快就变成了蓝天上一个很小的、闪闪发光的斑点。“我把它送入了巴尔孔的环行轨道，１０周后它会在这里重新着陆。”
　　巴尔孔人先是无声地目睹了这一奇观，随后目瞪口呆的人群中发出了惊叹的叫声。
　　拉尔忍了又忍，终于禁不住地说：“一种遥控技术——很了不起。是的，在那里你的飞船是安全的，但在我们这里也不会不安全。”
　　“请原谅，我送它到空中不仅仅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它在绕这个星球飞行的时候同时还是一颗测量卫星和无线电接收机，如果接收到重要的报告，它会自动着陆并送达，我就是这样同银河政府保持联系的。”
　　雷根克制着自己的失望，用手指着从车上下来的另外两个人。
　　“这是戈拉特，我们的天文学家。可惜他只能从理论上来探讨这门有趣的学问，因为我们没有足够大的天文望远镜，只能看到眼皮底下的星系。”
　　戈拉特长得又矮又胖，他尴尬而无助地微笑着说：“如果有人给我讲一讲星星的情况，我将感到无比高兴。看到一颗真正的星星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当然不算巴尔孔。”
　　“这位是……”雷根指着又高又瘦的那个巴尔孔人说，“……Ｎｅｘ，尼克思，在我们的星球上教授尼克思学说。”
　　对尼克思学说很有了解的罗丹想，即便在这个孤独的星球上，思想家也是胜利者，因为广博的知识比单一的专业知识更具优势。
　　他问候了两位男子。
　　拉尔说：“我们为您的到来做了充分准备。您是我的客人，罗丹，您将有机会同我们这里所有的科学家交谈，您会确信，尽管我们离群索居，但我们一直没有割断与过去精神上的联系。请上车吧！”
　　拉尔最后向空中望了一眼，那艘让他们喜出望外，给他们带来等待许久的客人的神秘飞船已不见踪影。

　　罗丹上了车，坐在拉尔和雷根之间。此时他紧张地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飞船由于某种原因一旦回不来怎么办。最后他清楚地意识到，永生者如果此时决定溜走，他，罗丹就只好永远留在这个遥远的星球上，成为难以置信的鲁宾逊式的人物。
　　“你不要胡乱想。”在他的心灵深处一个声音低声斥责道，“我对你从未有过食言，我向你保证，你不会耽搁多少时间，只不过是喘口气的功夫，你只需集中精力完成任务。相信我，这真的是一项任务。”
　　听到永生者的再三保证，罗丹觉得安心了，不再怀疑他的话。谢谢，他想。
　　在去总统官邸的路上，他们像一支凯旋的队伍。分站在繁华道路两旁的巴尔孔人向来自宇宙空间的客人欢呼。看样子今天没有人工作，而是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作了盛大的节日。

　　约一个小时后，车辆驶出城区，进入了一条宽阔的城外公路干线。在三辆警车的陪伴下又向前行驶了约半个小时，穿过美丽的公园和森林，然后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一个大门口。当大门开启后，政府首脑的官邸就呈现在眼前。
　　罗丹非常惊羡巴尔孔人的审美观。不太高的建筑物使人想起欧洲人在印度建造的别墅，不过它更宏伟、更壮观。建筑物正面的大部分由一种类似玻璃的材料构成，呈透明状，可以清楚看到后面的空间。这是一座三层的建筑，但由于它凸出的部分很宽，让人在视觉上并不觉得它有那么高。
　　他们乘坐的车驶近了，停了下来。
　　“您在这里感觉会很好，”拉尔指着这座楼房说，“这里是我们的行政管理和科研中心。请您不要对它有限的规模失望。一个遥控电视装置把我们与这个星球上所有重要的地方联系在一起。从您的房间里出来，您就可以了解巴尔孔和它千百万年的历史了。在这期间我们没有太多的变化，您也许会感到索然无味。但我们只为了惟一的目标而奋斗，也许忽视了许多其他的问题。”
　　“我知道。”罗丹说，并没有注意到这四个人脸上惊愕的表情。
　　１０分钟后，他身后的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要在今后１０周内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他有些失望地坐在靠玻璃墙摆放的沙发上，从这儿可以把整个城市和毗邻的大海一览无余。他叹了口气。
　　１０个星期，我的老朋友。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做什么？真的不会耽误我自己的事情吗？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们可以大声交谈了，”永生者回答道，“你不会感到寂寞，这里没人窃听，也没有隐藏的摄像机。浪费时间？你这样认为就错了。你想一想，现在只不过是１９８２年５月，你还生病在床上躺着。你同‘银河商人’的接触还是十多个星期以后的事情，能耽误你什么事情？”
　　“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你应该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拯救巴尔孔？”
　　“你也不用为此操心，我会为你安排，这只是举手之劳。在我们动身返回的前一天，他们会让你观看能将‘巴尔孔２号’带入太空的装置，到时候你对其做个极性转换就可以了。”
　　罗丹惊讶地问。
　　“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
　　“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呆１０个星期呢？”
　　永生者咯咯地笑了起来，显得兴高采烈。“为了向你展示我们银河系的历史。你恐怕要观看非常多的电影，看电影的速度不可能比时间走得更快。”
　　“不能利用催眠的方式加快速度吗？”
　　“这次不行，老朋友。”在永生者的声音里已经有些不满的味道，“虽然你与永生者别无二致，但你还没有学会忍耐。我相信，当寂寞来临时，你才懂得什么叫忍耐。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很难忍受寂寞的。”
　　罗丹看到外面天渐渐黑了下来，他突然感到非常的寂寞和孤单。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三章

　　头两个星期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借助一个快速安装的电视设备，也就是通过直播这个和平与天堂般的世界各地的情况，罗丹开始了解行星巴尔孔。给罗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夜空景色。在这两个星期中有一天空中特别晴朗，使他能够在行星运行轨道的极点清楚地看到一个呈散线状的微弱光点——这就是家乡银河，距这里万光年的银河。因为他现在处于相对现在时，所以他现在看到的银河比他认识的银河年轻１５万光年。他在用自己的眼睛回望过去。
　　在第三周开始的时候，尼克思来拜访他。
　　“我的任务是告诉您巴尔孔的历史。因此我们现在就去大档案馆。”
　　“有趣的事情开始了，”永生者无声地对罗丹说，“有很多让你大吃一惊的事。你不要忘记，当地球还非常年轻的时候，这个族类已经存在了。”
　　一辆车把他们送到城里，在这里已没有人再注意他，巴尔孔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罗丹突然发现，巴尔孔与地球真是出奇的相似，它的一天也是２４小时。
　　他们拐进一条支路，这条路突然下沉并直通地下。隧道里灯火通明，但它看起来像是没有尽头，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后才停下。
　　“我们现在的位置距地面２００米，”尼克思解释说，“我们的影片只有在这里才能完好无损地永久保存，宇宙射线进不到这里。空气也只有在放映的时候才让进来。而放映的次数很少，只有在５０年一次的新政府就职时才放映。平时这些影片都保存在真空里。”
　　罗丹没有说话，他沉默地跟着这位巴尔孔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和各式各样的房间，最后来到一个不大但设施齐备而舒适的房间里。庞大的控制设备占据了一面墙。前面类似舞台的地方安装着乳白色银幕，银幕对面是嵌入式的放映机，两排带软垫的沙发让观看者就坐。
　　“请坐，罗丹。一切都是自动的，我只需按动相关按钮，就可以把想看的电影资料送入放映机内。我们这个族类在１００多万年以前就能够做宇宙航行了。但这项技术并没有拯救我们，而恰恰相反。与故乡生离死别的惨痛告诉我们，只不过有少数人能够凭借此项技术而逃脱。我现在就向你演示巴尔孔不幸的开端，同时也是它在银河历史中的结束。”
　　房间里渐渐暗了下来，幕布突然间好像缩回了墙里，在罗丹眼前呈现出一个真实、立体、颜色逼真的宇宙空间。
　　“这就是从一艘遥远的飞船上看到的巴尔孔，”尼克思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解释说，“您看，从那时以来没有多少变化——只要看看那时的飞船就知道了。您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邻近的３号卫星，就是在画面边上的那一颗。遗憾的是在我们自己的星系内，没有一个适合移居的行星。不过我们有一个非常大的殖民帝国。”
　　“太阳巴尔孔处于银河系的哪个部位？”罗丹一时冲动地问道。
　　“您很快就会看到，但我们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影片都看了，我尽量挑选最重要的。在５０年一次的政府换届选举中，被选举人要在这里看三个月的资料片，还不包括短暂的休息时间。就是这样，他们也只能了解我们这个星球的历史和银河系的过去，而对银河系的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他的这个结论显然是在提出一个要求。
　　“我们可以就此进行讨论，”罗丹许诺说，“但恐怕您会感到失望的。”
　　“您的神奇飞船使我做出了相反的结论。”尼克思鼓起勇气笑了笑，“您看那边，这是我们最后一批移民飞船中的一只。它带着这些流浪者来到一个新发现的、还没有生命的星系。”
　　这个庞然大物长约两公里，在一条轨道上环绕巴尔孔运行。一些小型飞船从它的表面升空并带走乘客。飞船的舷梯是用塑料管制成的，殖民者的行李和装备由小艇从非常大的货舱口装卸。巴尔孔星在这艘载着忙碌人群飞船的下方，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旋转而去。
　　“这艘移民飞船带回了这部资料片。您看到的是其中的片段。”尼克思解释道。
　　很快巴尔孔星系在宇宙中沉没了。影片里出现的快镜头就像罗丹在来的路上所经历的那样：星星像闪电般在他的身旁飞过。一轮金黄色的太阳变得越来越大，它就应该是远征军的目的地。然后一颗行星出现在画面上，这是一个被各种各样植物覆盖的世界，在草原和原始森林中耸立着无数多岩的高山，一条条宽阔的江河奔腾在生活着各种珍禽异兽的平原上。罗丹发现一种动物很像巨型蜥蜴，但他不敢肯定。
　　“在这个星球上还没有智能生物。”尼克思解释道，“但它非常富饶，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我们的移民找到了一个天堂。从他们着陆的那一刻算起，到一种文明的产生，大约用了一万年，这当然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计算的。”
　　“你们就这么简单地把这些移民放到那里不管了吗？”罗丹惊异地问。
　　尼克思发出他特有的微笑说：“是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建立的是附属殖民地，但以后我们认识到这不是一个好办法。移民们主要依赖故乡的星球提供补给，而没兴趣去利用大自然给予他们的一切，他们变得越来越懒，逐渐颓废堕落。一些自愿的探险者却恰恰相反，他们发现了一个可以赖以生存的新的家乡。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他们拆毁了运输飞船，他们必须自己劳动，自我发展。当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碰到了挫折——我们那些在殖民星球上生长的后代倒退到了野蛮的境地。这里面当然也有例外。通常情况下，高度发达的文明应该能够庇护自己的子孙，尽管他的子孙忘记了自己的起源。因为我们的原则是不让移民们带走任何文字的记录或胶片，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正完全地独立。”
　　“他们就这样忘记了自己是来自哪里的吗？”
　　“是的。只有这样才能成功向银河系的星球移民，并使他们成为一个个独立的族类。几千年之后，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当两个族类见面的时候会惊异地发现，我们为什么会这么相像。但他们认为这是物种进化的必然。”尼克思微笑地看着罗丹：“您现在开始知道事实的真相了吧？”
　　罗丹慢慢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但１００万年是非常长的，您不这样认为吗？”
　　“如果用银河时间单位来衡量并忘掉个体生命的短暂，１００万年并不算长。银河里的１０万年只等于行星上人的一生，这１００万年就相当于银河里有１０代人。那么，我想问您，一个行星上的１０代人能够做些什么呢？”
　　“可以一无所成，也可以成就很多事业，这要取决于一个族类当时的发展阶段和素质。”
　　“我感觉到了您的指责。”尼克思点了点头并调整起放映机的控制器。“您以为我们在这十几万年里没有任何发展，我们的文明已止步不前。您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不与可怕的孤独的命运去抗争。您可以平心静气地承认这些。”
　　“你们至少应该努力与曾经拥有过的那些星球保持联系。”
　　尼克思按动了一个开关，“我今天就是想让看一些东西，以便您理解我们的行为方式——如果您不是冷酷无情的话。”
　　房间里重新暗了下来。罗丹眼前出现了各种奇特星座构成的星云，其中没有一个星座是他熟悉的。摄像机在空中可能有些摇晃，画面不太清晰，看起来像有一层薄薄的雾。
　　“这些照片是１００万年前从我们最大的观测站上拍摄到的。摄像机每年定时只拍摄一次，在乌云笼罩的时候只能放弃拍摄，所以平均三年才能得到一张照片。它展示的总是银河里的同一个部位，至少在最初是这样的。您现在通过投影仪看到的每一秒钟就相当于５０年，在两秒钟内您就见证了人的一生——１００年。您现在可以看到，我们的祖先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他们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们所亲身经历的这一切都奠定了我们今天的信仰和气质的基础。”
　　罗丹继续看下去。
　　星座开始慢慢地移动。有些游离得越来越远，但聚集在一起的越来越多，星云变得越来越密集，但发出的光却越来越弱。
　　随后视角开始变大，以便使罗丹能够看清全貌。他突然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了——他自己就是从这个星系旋臂中来的。
　　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左右，这个旋臂变得清晰可见了，几乎可以让人分辨出每一颗不同的星星，它们构成了一片微长并略带弯曲的发光星云，但光亮非常微弱。
　　“您看到那个稍微亮一点儿的星团了吗？”尼克思问道，并弯腰指给罗丹看，“那个地方过去曾经是我们的太阳巴尔孔的位置。令人费解的是，它却脱离了旋转的银河的引力场，飞出了这个星系联盟。但它也不是一直向前旋转，而是向右下角的方向滑下去。我们直到今天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我们整个星系不停地坠入与银河分离的可怕深渊，什么东西都无法制止它。今天您亲眼看到了我们的祖先曾经看到过的一切，不知您有何感受，是否与他们有同感。”
　　罗丹没有回答。

　　一个小时后，整个银河都可以看得到了。容纳了自己故乡太阳的旋臂高耸直入星星极点的永久黑暗之中，太阳就处在它的中间，距离黑暗只不过万光年，此刻正照耀着无人居住的、尚未开垦的地球。
　　阿尔孔星在哪里？罗丹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个问题，但他并没有讲出来。而永生者还是听到了他这个无声的提问。
　　他无声地回答：“实际上在银河系以外，老朋友。我已经提醒过你，不要胡乱猜测，现在还不到你产生大胆联想的时候。你已经开始有了预感，并且比银河系里所有凡人知道的都多。如果你不想失去理智，就不要再思考这个问题。”
　　变得越来越小的银河逐渐进入黑暗的永恒之中，巴尔孔离它越来越远。在旋涡星云的附近没有任何星星，上亿颗星星聚集起来的微弱星光掩盖了最远的旋涡星云更弱的光。在整个宇宙当中看起来只有银河在一秒一秒地离去，或者说在一百年一百年地离去。巴尔孔人开始了永久的寂寞。
　　尼克思换了一个按钮，“我让影片以百倍速展示，现在的一秒钟等于５０００年。”
　　影片剩下的部分放映了三分多钟。
　　在这三分钟里，银河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一个看不到边界的黑洞，它一秒一秒地缩小，变得暗淡。天空中已看不到一颗星星，并且越来越黑。一个典型的旋涡星云变成一个模糊不清的斑点，在无尽的太空之中难以分辨。
　　画面在这里静止不动了。
　　“这就是今天呈现在我们的摄像机镜头前的天空。我们的摄像机还在每隔两三年提供一张照片，从来没有停止过。”尼克思用沙哑的声音解释说。
　　在非常暗淡的画面正中，有一个模糊不清的雾点，很小，几乎看不到。它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周围其他旋涡云系都看不到，大气层吞噬了它们有限的光亮。
　　“只剩下了我们自己。”尼克思轻轻咳嗽了几声，继续说下去，“但我们知道，祖先的工作并没有白干。被我们赋予生命的行星已产生了自己的族类，他们现在应该发展了自己不可想象的文明。而我们巴尔孔人就是他们的祖先。您，罗丹，不管来自哪里，都是我们殖民者的后裔，或者是被哪个移民遗弃在富饶而无人居住的星球上的巴尔孔人的后代，您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不管您的族类如何伟大，都要因他的存在而感谢我们——银河系的祖先。”
　　罗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震惊，他知道，银河系最大的问题找到了答案。但还不敢就此而作出完全彻底的结论，它太不可思议了。罗丹不禁问自己，永生者为什么要他知道这些？为什么带他来到巴尔孔？按照地球人的观点，巴尔孔星上的这些智能生物知道和了解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但为什么又无能为力？
　　他找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永生者看来也不愿意回答这些问题，因为他一直沉默着。
　　银幕上的图像消失了，房间里亮了起来。尼克思就站在罗丹身旁，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沮丧的目光，这种沮丧已构成“巴尔孔２号”上生活的一部分。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您现在知道什么是孤独了吧，罗丹。您生活在繁星密布的天空之下，知道自己在宇宙中并不孤单，您随时可以与自己的同类和朋友取得联系。”
　　“您也许过高估计了您那留在银河系的后人。”罗丹小心翼翼地回答，“那些殖民者重新发明宇宙航行技术大约需要上万年，也许有些人再也掌握不了这门技术，只能永远留在他们现有的星球上，与其他族类，也就是他们的兄弟相互分离与隔绝。可能还有一些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宇宙中还有别的智能生物存在。”
　　“您的这种灰色理论在我们这里根本没人相信。我们只生活在希望当中，否则我们的一切工作都没有意义。您的出现就证明我们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徒劳的。”
　　“即便是我也没有能力使巴尔孔重返星星的大家庭。”罗丹提醒道。
　　尼克思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这不要紧。您带来了曾经是属于我们的帝国、我们给了它生命的那个星球的信息，并可以把我们的信息带回去。知道我们并没有被忘记这一点，就足以消除我们一部分难以忍受的孤独感。”
　　罗丹点点头，“我想我已经开始理解了，我相信，我能够帮助你们。”
　　尼克思指了指门口，“我们走吧。以后就在您的房间里放映这些资料，今天主要是让您了解这些设备。几个星期后，在您了解了我们的过去之后，您也应该向我们演示银河系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什么。”
　　“演示？”罗丹惊愕地说，“我怎么向你们演示？我什么资料都没有带。”
　　“啊，您带着呢！”尼克思微笑着点点头，“您的记忆和您的知识。我们可以把你的思想制成画面。”

　　在去拉尔官邸的路上，他们没有再讲话。
　　罗丹想，他应该做点儿什么，来阻止这种危险的洗脑，因为由此而得到的东西将不会是他们所希望的。但他却找不到一条摆脱困境的出路。
　　“你不要担心，老朋友。”永生者神秘地对他低语。“你想一想，我事先会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吗？我早就知道了！巴尔孔人会为他们先驱所取得的丰硕成果而感到吃惊的。”
　　“你想用并不存在的东西欺骗他们吗？”
　　“我将告诉他们未来的前途。”ＥＳ回答道。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四章

　　一直到第八周，罗丹都在了解巴尔孔人的历史，也就是银河系的历史。他从中得知，巴尔孔人自认为是银河文明的创造者，而他们自己却被无情的命运所抛弃。是他们孕育了许多无人生存的天体上的生命，并由此而推论，他们的后裔会完成他们所开创的事业。他们自称是所有类人族的祖先。
　　地球时间的１９８２年８月５日（罗丹想起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与“银河商人”的间谍机器人激战），罗丹被一辆汽车送到城里。“巴尔孔号”行星上的政府成员都在一座高楼里等待他的到来，拉尔、雷根、尼克思、格拉特全都在场。这是一个很大的厅，里面安装了各种复杂的仪器和非常大的控制设备。在一个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闪闪发光的圆顶之下，放着一张沙发。罗丹被带到这张沙发前。
　　“对您来说非常简单，”尼克思问候了罗丹之后解释道，“您不需要向我们详细描述银河系的发展，这样太耗费时间。您看到那边的银幕了吗？我们可以把您的思想在上面放映。您只要回想所发生过的一切，我们就可以与您共同分享，我们就可以知道，自从我们离开之后银河系所发生的一切。”
　　尼克思把一个银色的帽子戴在罗丹的头上，并接上很多条线路，罗丹慢慢坐下。他无声地向看不见的陪同者发问：“怎么样，老朋友？他们将会得知，他们的事业失败了。他们向没有智能生物的星球移民的计划是什么结局？自从他们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发生了很多事，但就是没有巴尔孔人所期待的。星球之间的交往停止了，就像从来未曾发生过一样。他们臆想中的帝国还没有产生就崩溃了。”
　　“我到底应该想些什么？我对宇宙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阿尔孔人虽然把他们的知识给了我，但与实际发生的情况相比这些算得了什么？阿尔孔和Ｍ－１３只不过是银河里的一粒灰尘。”“不要再讲了，”永生者如此回答，“一切听我安排——我来代替你思考，你睁开眼睛看着，以便亲身体验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只能讲一个大概，不会讲太多，但足以让这些不幸的智能生物聊以自慰。”
　　“您准备好了吗？”尼克思的问话打断了罗丹的思绪。
　　“准备好了，我做些什么？”
　　“想你们自己的历史，以及迄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
　　罗丹点点头，看着大厅里的灯光是如何熄灭的。半圆形的投影墙开始发出荧光。罗丹在突然变黑的银幕上看到一个凸显出来的立体行星——地球。
　　一艘巨大的飞船在环绕地球飞行，一会儿，喷着火焰的飞船向地面降落，然后着陆了。很多人下了飞船，开始占领这个尚没有智能生物居住的星球。第一个移民点诞生了。
　　罗丹以为他在做梦。永生者在用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欺骗他和巴尔孔人。他——泰拉尼亚人，也是巴尔孔人的后裔？
　　地球重新变成了远景，极地的皑皑白雪在漂移，一直游移到气候温和的地区，一会儿巨大的冰川又回来了。地球的表面在不断变化。地球上从未有过的巨大城市出现了，一座座奇特的穹顶教堂式建筑使月球变得可以居住。宇宙飞船在行星之间穿梭，把移民送到火星和金星上去。在看不见的星际空间深处，飞来了其他智能生物的货船，它们降落在地球上，与地球上的人进行货物交换。
　　罗丹知道，永生者在向巴尔孔人讲述未来可能发生的故事，而他们却把这些作为过去的历史。他只字未提可怕的战争，对面临最终没落的阿尔孔帝国保持沉默，他没有演示那些把曾经是同胞兄弟变成死敌的冲突。
　　永生者欺骗了巴尔孔人，其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感到自己可怕的孤独还不是不可以忍受的。
　　当银河系的全体类人智能生物都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大家庭的概貌清楚地展现出来的时候，银幕上的脑图忽然消失了。大厅里的灯光慢慢地亮了起来。
　　罗丹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他看到面前的巴尔孔人脸上都带着满意的微笑，像是忘记了自己的悲惨命运。他们认为，正是他们自己使这种发展成为可能，否则他们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他们的事业有人继承并完成了它。
　　尼克思站起来，走到罗丹跟前，摘下了他头上的帽子。
　　当他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谢谢您的报告，罗丹。现在我们可以比较轻松地踏上黑暗的漫漫旅程了。”
　　罗丹站了起来，看着聚集在这里的那些人的表情。
　　“黑暗的、漫漫旅程？我不懂……”
　　“明天我们将向您揭示我们的秘密。”尼克思说道，并会意地一笑。“如果您赞同理论，我们还要告诉您，我们在实践中都做了些什么。”
　　此后，大家自由交谈了一会儿，但再也没人提起黑暗旅行的事情。两个小时后，罗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当他放松地躺到床上的时候，窗外已是漆黑的夜晚。他小声说：“你欺骗了他们，老朋友。你给他们制造了幻想，幻想使他们产生了把疯狂的计划付诸行动的勇气。”
　　“是的，”永生者同样轻声回答，“这些是我干的。”
　　罗丹没有再说话。即便是受过催眠术训练的大脑，理解能力也是受限制的。
　　他知道，现在他已摆脱了限制。

　　罗丹全天都在聆听巴尔孔人的计划。尼克思亲自向他讲解技术细节，并一再保证，为了这个计划，他们已耗费了几代人的心血，他们这个团结一致的星球上最优秀的头脑绝对可以做到排除任何差错。
　　“巴尔孔号”的内部已被掏空，星球上的全体居民将在那里边继续生活和发展。非凡的交通系统将保持各个居民点之间的联系，分布在各处的原子能反应堆可提供十几万年的光源、热源和能源。空气制造设备可以代替不复存在的大气层。当表面一片死寂的星球踏上征程，沿着孤寂的轨道运行时，在它的内部生命仍在延续。
　　巨大的工厂生产必须的食品和其他生活用品，生活与在上面没什么区别，白天和黑夜也仍然遵循着自己的规律。
　　最重要的还是推进器问题。
　　一个神奇的机组可以使行星脱离太阳巴尔孔的引力场，并使行星以不断提高的速度向着银河飞去。尼克思肯定地认为，总有一天“巴尔孔２号”飞船会以光速穿越宇宙空间。
　　听着这些，罗丹一直感觉自己是在梦中。永生者对与此有关的问题一概不予回答，他对罗丹的疑问置之不理。
　　今天，尼克思要带他的客人去看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推进器。他们乘车来到机场，一架没有翅膀、像一个大雨点似的飞机正等着他们。
　　经过一个小时的飞行，他们降落在一块从肥沃的平原上拔地而起的岩石高地上。众多的穹顶式和塔楼式建筑说明，在这里生活的人是很寂寞的。罗丹仔细观察后确定，这块高地是由人工大量堆放的碎岩石构成的。
　　“这就是通向推进器的入口，总有一天它会从这里发挥作用。”尼克思指着下面说，“雷根实施并完成了这一前辈人留下来的工程，您会在下面见到他。”
　　下面——指距离行星表面５０００米的地方。
　　罗丹暗暗对巴尔孔人历经几百年建造的这一神奇设施称奇。
　　由顶灯照亮的长长通道，一直延伸到星球的内部。窄轨铁道说明这里采取的也是通行的运输方式。持续不断的震颤声送来一阵阵暖风。
　　雷根正向他迎面走来，他穿着一套便于工作的连衫裤工作服。
　　“您也许会表示怀疑，”他边说边与罗丹握手，“但是，请您相信我，我们会成功的。为了这个计划，几代人都付出了努力，我们最终将完成它。”
　　“您只能亲历开端，”罗丹微笑着回答，“只有您的和我的后代才能知道这个计划是否能够成功。‘巴尔孔２号’返回银河系需要多长时间？”
　　“我们计算的旅程是２０万年，戈拉特对此有完全把握。”雷根回答道。
　　２０万年！罗丹为这些人的伟大牺牲精神所震撼。为了使子孙后代重返银河大家庭，他们宁愿自己迁居到这个星球的深处。而泰拉尼亚人已经有许久不关心他们的子孙了！
　　“你们会成功的。”他说，并坚信自己的估计是对的，“总有一天我们的后人会握手的。”
　　行星推进器的控制装置是一台极其复杂的机组，大量的操作板、信号发生器、测量仪表、线路、控制伞和外围站令人眼花缭乱，罗丹很快就放弃了了解其作用的想法。尽管他的大脑受过训练，也不能马上弄清楚，在这行星的深处会发生些什么事。
　　他在尼克思和雷根俩人之间默默地走着，穿过宏伟的厅堂，倾听着两位科学家的讲解。他们毫无保留地让他看遍了一切，并为他们毕生的事业而自豪：他们创造了一个可以不依赖太阳而生活２０万年的世界。
　　而罗丹知道，只有在永生者的帮助下他才能阻止灾难的发生。
　　“我知道错误在哪里，”这时候他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我们马上就要路过主反应器旁。不需要解释，老朋友。我已经说过，只是一个可以加速原子衰变过程的转换器错了。如果不加以纠正，在顷刻之间本来可无限使用的能量就会跑光。你和他们俩人继续聊下去，不要对你的右手做些什么感到吃惊。”
　　“你看，罗丹，只要在这里操作推进器，就可调节原子的衰变。”雷根这时说，“不久后，拉尔的任务就是站在这儿，宣布遥远旅行的开始。现在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
　　“推进器准备好了吗？”罗丹问道，并用左手指着装置。雷根和尼克思点点头，顺着罗丹所指的方向望去。“你们能保证一切运转正常吗？”
　　“完全可以保证。”尼克思笑着回答。他和雷根都没有觉察到，罗丹用右手把两根导线从固定板上卸下来，交换了位置。
　　“我们把所有的一切都检查上千次，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我也希望如此。”罗丹一边说着，一边把导线拧紧。他感觉到永生者退隐了，他又恢复了自己的常态，但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随后又传来了永生者无声的语言。
　　“非常幸运！我是存在于未来的，老朋友。巴尔孔人可以开始他们的旅行，而不会葬身在自己星球的火海之中了。”
　　“怎样才能改变未来呢？你不是也看到了吗，他们的星球本来是会变成一颗恒星的。”
　　“也许你以后会理解的，老朋友。”
　　“我们现在去看一眼单独安装的能源制造设备。”尼克思指着嵌在大厅地板上一个直径为一米的圆盖说，“踏上去很危险。”
　　他按动了一个开关，两米多厚的盖子慢慢打开了，罗丹站在洞口的边上向呈现在他面前的深谷望去。
　　竖井一直延伸到下面又一个装着庞大金属外罩的大厅里，细节部分看不清楚，机器发出的有规律的轰鸣声，使空气都产生强烈的颤抖。不知从何处漂来一股臭氧的气味。
　　盖子重新关闭了。
　　“明天我们就开始从‘巴尔孔２号’的各个地方撤离，不久行星就要开始旅行了。”雷根自豪地说。
　　“明天我也要告别巴尔孔了，”罗丹说，“我将向银河系的所有星球报告，人类的祖先就要回来了。”
　　尼克思和雷根笑了，在他们的目光里已看不到往常的悲哀，代而闪耀着信念与平静的幸福——他们所具有的在余生忍受绝对孤独的力量和坚毅。

　　罗丹在去机场的路上看到了盛大的欢送场面。成千上万的巴尔孔人挤满了道路两旁，向来自银河系的使者欢呼。罗丹看不出这些人有一点异样——他们今天是最后一次见到太阳，因为在他离开之后，巴尔孔人马上就要进入地层深处了，而且会死在那里。只有他们根本看不到的未来子孙，才能重新见到给予他们星球温暖、光明和生气的太阳。
　　当车缓缓停下来的时候，来接罗丹的小飞船从蓝天上徐徐降落。飞船着陆后，舱门自动打开了。
　　拉尔首先下了车，然后伸出手，扶罗丹下车，尼克思、雷根和戈拉特紧随其后下来。
　　“罗丹，我们非常感谢您的来访。现在我们知道了，我们的子孙还没有忘记我们。请问候银河大家族的弟兄们。”
　　“我会转达你们的问候。”罗丹承诺道。
　　当他站在机舱口环顾四周，向周围的人招手致意，做最后的道别时，人群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就像长期被奴役的人们突然获得解放而发出的欢呼。
　　罗丹的眼睛里一下子涌满了泪水，他赶快转身回到机舱里。几秒钟后，飞船开始起飞了，它做了最后一次的“之”字滑行，以示告别，然后径直向空中飞去。
　　“巴尔孔２号”恢复了永久的沉寂。

　　在回程的路上又再现了两天来时的情景，银河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变大，直到小小飞船融入旋臂拥挤的星群中。
　　“相对时间一小时后我们将到达目的地。”永生者大声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了。”
　　“你难道会不清楚？”罗丹吃惊地问。
　　“那也要你亲口说出来。”
　　“我需要一种有效的武器，能够最终消除对我的家乡星球的威胁。银河商人已经发现了地球，而且他们不会是最后一个。”
　　“巴尔孔人的子孙们，”ＥＳ嘲讽地笑了，他马上又严肃起来，“他们来到银河系的时候是不会失望的——但他们来的比你预见的还要快，也许有人会帮助他们战胜时间。”ＥＳ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思。“你所需要的武器我可以送给你，但是，你一定不要滥用它。”
　　“你愿意把它给我？”罗丹有些不相信地反问道，“不需要其他考试了？没有其他作业了？”
　　“我们的这次郊游就是一次最好的考试，你已经及格了。难道不是吗？”
　　“是在你的帮助下，我想是这样的。”
　　ＥＳ高兴地咯咯直笑，“当然是在我帮助之下，不会有别的可能。好了，你想要一个虚拟物质传输机，你想进行远程物质传输。”
　　“你愿意帮助我吗？”
　　“当然愿意。但是现在需要睡觉，罗丹。你还要第二次穿越时间隧道，我们不能错过回到现在的时机，在那里你还有任务要完成。你的朋友布利会感到很惊讶，在这几秒钟里你跑到哪里去了……”
　　当罗丹还在听永生者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倦意。他看着荧光屏，辨认着慢慢移动的星图。
　　然后他就睡着了……
　　……好像不一会儿他就醒了。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五章

　　“……怎么回事？你一会儿变成透明的，一会儿又回来了！你在试验远程传输吗？”
　　罗丹的目光落在飞船的挂钟上：地球时间１９８２年８月１７日２２点５３分。
　　他甚至可以说一秒钟都没有耽误。
　　“你好，布利！”由于激动，他说话时明显失声，“远程传输？不，不完全是。也许是我们的老朋友开的又一个玩笑。”他通过窗口向前望去，“啊，我们马上就到那座山前了。”
　　布利还想问几个问题，然而他没再说话，却皱紧了眉头。也许他在想，这么一会儿功夫罗丹怎么换了新洗的衬衣，外衣也都重新熨烫过。但是在这个永生者的星球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城市就在眼前，降落场比以前扩大了，新的大楼拔地而起。大厅还和从前一样，大门敞开着，有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降落场边上仰望着他们。
　　胡孟克——这位由合成材料做成的人，是永生者的一个艺术杰作，他的任务是担当这位伟大隐行者和凡人之间的联络人。
　　“星尘２号”着陆了。
　　罗丹和布利首先下了飞船，向微笑着等在那里的胡孟克走去。
　　“欢迎你们来到‘漫游者’行星上。”他边说边与两人握手。“你们这次来是为了得到一种武器——虚拟物质传输机，我的主人已告诉我，你们的愿望可以满足。我的任务是在你们的飞船上安装两台这样的设备，你们能帮助我完成任务吗？”
　　罗丹对永生者这么快就能满足他的要求感到非常惊讶，因为这不是永生者与自己打交道的一贯做法，通常情况下他都得相处１０周后才给答复。
　　“当然可以，我们当然可以帮忙。”罗丹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高兴地去拍胡孟克的肩膀，对他称“老朋友”。
　　合成人笑了。“我们开始吧。”
　　没有任何麻烦，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拖延。
　　永生者，这位时间的统治者，究竟为什么这次不愿浪费一点儿时间呢？
　　罗丹此时忘记了总爱开些怪诞的玩笑。
　　工作很快开始了。“星尘号”上的５０名机器人把在大厅里存放的两台传输机的零件运到飞船上，并在胡孟克的指导下进行安装。

　　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罗丹对时间的焦虑日益增长，就是布利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心。第三周开始的时候，工作还在进行中，布利就把罗丹拉到一边，两人来到一个山丘上，从那里仰望复制的阿尔卑斯山，左边辽阔的大海像闪光的丝绸。人造太阳当空照耀，使整个人造的星球都暖洋洋的。
　　“你同他谈过这个问题了吗？”布利问道。
　　“你说的是时间吗？”罗丹答道，他其实很清楚布利的问题。“我尝试过很多次的对话，但都没有得到直接回答。我们耽搁了双倍的时间。现在两周已经过去了，根据我的经验，宇宙空间和地球上可能已过去了不止一年，这将是灾难性的。”
　　“我们应该……”布利刚开口，突然又不说话了。
　　罗丹觉察到他的迟疑并顺着朋友的目光向大海望去，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彩球，在浪尖上漂浮，并慢慢向他们这个方向移动。这个彩球似乎不受万有引力规律的影响，像是被风吹动着，一直飘到山丘上。从彩球里传来了永生者响亮、清楚和惯用的嘲讽声音。
　　“我有了一个令人难忘的外形，你们不这样认为吗？我也可以变成一个妖怪，但那样太令人讨厌。彩色肥皂泡更漂亮一些。”
　　“它也能吹破吗？”布利很不恭敬地问。
　　“当然可以！”永生者哈哈大笑，看起来非常开心，“要我试一下吗？”
　　罗丹不愿错失良机。
　　“不需要！”他喊道，“我要问您一些问题。”
　　“又有什么请求？”
　　“是的，一个请求，老朋友。你了解我们的处境。我们的对手占有优势并包围了我们的星系。他们为我的朋友们设下了圈套，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回去，我的朋友将会被消灭。你的世界处在另一个时空，在我第一次到这里访问时用了四年。这一次不能再耗费这样长的时间，甚至两周都太长了。请……”
　　“１０分钟怎么样？”永生者问。彩球在膨胀，表面上的颜色越来越多，闪闪发光。罗丹目瞪口呆地点了点头。
　　“１０分钟，怎么可能？”
　　“一共只有１０分钟，老朋友。你想一想在这１０分钟里所经历的一切。你到遥远的地方做了一次远足，目睹了一个族类的命运；你还在自己的飞船上装备了一种武器。我很愿意帮助你。如果巴尔孔人返回来，他们不会失望的。”
　　布利大惊失色，“巴尔孔人？你指的是阿尔孔人吧？”
　　一阵纵声大笑从空中传过来：“年轻的朋友很富有想象力，真有意思！他不需要动一点儿脑筋，他可真是太出色了！”
　　布利想反驳他两句，但一阵狂风差点儿把他刮倒。五光十色的彩球爆了，风从四面八方涌入因此而产生的真空地带。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现在他把自己的脑筋动破了。”布利嘟哝着和罗丹一起走下山坡。“谁是巴尔孔人？”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罗丹轻声说，他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也许这只是一个传说，我也不清楚，有机会时我再讲给你听。现在我们不用担心了，我们没有浪费时间。”
　　“你能肯定这是真的？”
　　“完全可以肯定！”罗丹点点头，大步流星向前走去。下面宽阔的停机坪上“星尘２号”正等在那里。明天武器就可以安装完毕了。
　　胡孟克来到中心，“我的主人让我转告，现在您就可以动身了，罗丹。”
　　“他不来与我们道别吗？”罗丹吃惊地问。
　　“我就是他的代表。再说现在，也就是此刻，他就在我们中间。”
　　布利往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在哪里？”他问，他以为还会有一个彩球出现。
　　胡孟克笑了，“我的主人希望你们１０分钟后起飞，并呈垂直方向穿过钟形能罩，你们将在同一天返回出发点。”
　　这再一次的确认使罗丹如释重负。
　　“武器怎么样，运转正常吗？”
　　“没有问题。”胡孟克做了保证。
　　罗丹打开对讲机，向武器控制中心发了几道命令，然后他看了看表。
　　“我们一会儿就知道结果了。”他说。
　　“如果我在他的领地做个试验，我的老朋友不会生气吧？”然后他又看了看表，“这个海有多深？”
　　“４０００米。”胡孟克不假思索地回答，就像他早有准备，正等着这个问题。
　　“太好了！”罗丹再次与武器控制中心通话，“准备好了吗？好！给我放！”
　　他按下了旁边的一个按钮。
　　几秒钟过去了。大海远处掀起了大山一般的巨浪，汹涌的海水排山倒海般扑向岸边，淹没了大半个海滩，海水散发的水气形成了人造天空中翻滚的白云。
　　天空中同时下起了大雨。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笑声。
　　“老朋友，我再次警告你，你的优势武器只能用于维护和平，否则武器反过来会对准你自己。只有当你受到攻击时才允许使用它，决不能够用于进攻。我警告你，老朋友，我是非常严肃的。”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罗丹请他放心，“我们的装备只用于实现巴尔孔人的梦想，在这方面我们已达成了共识，老朋友。”
　　“完全正确！再见，佩利·罗丹！等一等，我差点儿忘了，我曾向布利许过愿。他会在自己的卧舱里找到我的承诺。”
　　永生者再一次放声大笑，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胡孟克向门口走去，“我祝你们一路顺风。另外要给你们一个忠告：在你们离开这个星球的保护，回到正常时间状态的那一瞬间，要特别小心！再见，朋友们！”
　　还没等他们做出回答，胡孟克就消失了。布利呆呆地看着罗丹，“在我的卧舱里？他向我许过什么愿？”
　　“我怎么会知道？”罗丹耸了耸肩膀，“我们来到这里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会把一切都记在脑子里。”
　　“我也记不住了，两周半的时间确实不短。”
　　罗丹暗暗觉得好笑。布利在这期间只生活了１７天。而他，罗丹呢？１３周半？３０万年？还是只有１０分钟？
　　他抬起手，打开对讲机：“全体人员请注意！我们在一分钟后起飞，请系好安全带！三分钟后我们将穿越能罩！现在开始倒计时——１７０、１７８……”
　　机器人计数器接着往下报时间。
　　当数到“１２０”时，“星尘２号”开始起飞了，慢慢地、非常壮观地径直向非自然的蓝天飞去。深水原子武器造成的乌云已经消散，人造太阳放射出万道金光。
　　“我回卧舱里去躺一会儿。”布利说，“跃迁之前呼我。”
　　罗丹冲他点点头，独自一人留在了指挥中心。驾驶员的座椅足以在最强烈的震动中保护他的安全。如果他不把指挥工作交给机器人，自己在座椅上一只手就可控制这个庞大的圆球。

　　起飞后的恰好两分钟，“星尘２号”开始穿越笼罩在“漫游者”上方的钟形能罩。剧烈的震荡冲击着飞船的每一处，但冲击力的大部分已经被引力场吸收和抵消掉了。
　　在发生撞击前的几秒钟，呼叫灯亮起来了，布利试图通过对讲机与指挥中心联络，但罗丹没有反应。此时的形势使罗丹一点儿不能分心，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另外，他还牢记着胡孟克的提醒：穿过能罩后要特别提高警惕。
　　虽然罗丹不知道为什么在穿越时光隧道后会有危险，但他不能对这个警告置之不理。
　　在穿越前的瞬间，他看了一眼飞船的钟表所显示的地球时间：１９８２年９月３日１５点４７分。
　　随后，剧烈的震荡开始了。“漫游者”行星立刻消失了，面前是熟悉的宇宙空间。
　　钟表的指针在罗丹眼前飞速旋转，飞船上的自动历法表在按新的时间区排序。指针最后显示的地球时间是：１９８２年８月１７日２２点３９分。
　　在１０分半钟前，他们在同一地点进入了“漫游者”的能罩内，距他们从地球起飞的时间是７个小时　　。
　　在４０分钟内，永生者带着他到两个旋涡星云之间的极点做了一次旅行，到时空的无穷尽处做了旅行……
　　想到这里，罗丹惊骇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正在这时，全船的警报器响成一片。
　　处于自动工作状态的探测　　仪发现有物质存在，尽管在５０光年的范围内是不应该有物质存在的。
　　几秒钟后，武器中心传来了报告：“发射台ＦＴＭ准备完毕！”
　　在舱口自动关闭之前，罗丹看到了银河商人的８艘滚筒式飞船，其中的６艘完全是由机器人控制的战船，此时正向“星尘２号”猛扑过来。
　　同时罗丹的耳边响起了哈哈大笑声，并高喊着：“你好，老朋友！你正好可以试一试自己的新式武器了。”
　　罗丹眯起眼睛，咬紧牙关。
　　“１号传输机，发射！”他对着麦克风喊道。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六章

　　托普托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分钟前，他刚刚下达了休息的命令，因为根据他的判断，罗丹在那个看不到的星球上可能要停留很长时间，等到他重新出现时，发起闪电式攻击，把他消灭，然后再去寻找永恒的星球就不会有什么困难了。
　　而现在“星尘２号”就在他的鼻子底下从虚无中一下子冒出来，离它消失的时间仅１０分钟。他马上清醒了，用他那双硕大无比的手拉动了与其他飞船进行视屏联络的操纵杆。
　　“警报！罗丹又出现了！进攻并消灭他！我需要他出现地点的坐标。”
　　格罗克哈姆正在值班，他连续发出简短的进攻命令并领导了这次进攻。他派出６艘由机器人驾驶的战船，他和托普托尔的飞船则处在侧翼的位置上，正是这样才挽救了他自己和氏族首领的性命。
　　６艘战船拉开了距离，最终形成一个包围圈，把“星尘２号”围在了中间。
　　“发射鱼雷！”格罗克哈姆大声喊道。
　　６艘战船上的指挥官，经常奉命紧急救援“银河商人”，这次也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
　　６颗载有核炸药的鱼雷脱离发射舱口，以不断加快的速度向“星尘２号”飞去。
　　托普托尔和格罗克哈姆紧张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当然知道泰拉纳人拥有强大的核保护伞，但他们希望这个保护伞抵挡不住颗超重原子弹的能量负荷。
　　在“星尘２号”周围几乎同时爆燃起６堆刺眼的熊熊大火，它们发出的光一时间使周围的星星都黯然失色。刺眼的光亮使托普托尔闭上了眼睛，等待灼热的火光熄灭。此时他有些按捺不住的骄傲，这次也许他成功地做到了艾茨塔克和奥尔甘斯所没能做到的——消灭罗丹。但这些还不是他努力的全部价值，他还顺便找到了，或者说就要找到传说中的具有永恒生命的星球。
　　他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巨大的圆球毫发无伤，威风凛凛地漂浮在６艘滚筒形战船的残骸之中。
　　托普托尔开始明白，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罗丹成功地在１０分钟之内获得了永恒生命星球上的可怕武器。尽管看起来这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否则，６艘战船怎么可能２分钟就被毁灭了呢？用常规武器罗丹不可能做到。
　　但还有托普托尔没有料到的。
　　罗丹对没有参与进罗丹对没有参与进攻他的人也不再追击，所以剩下的两艘飞船安全了。
　　“格罗克哈姆！立即跃迁！随便到什么地方！２００光年以外，从那儿我们再调整方位。２分钟内必须做到！我立即给艾茨塔克发电。”

　　罗丹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他没再注意两个漏网的对手，而是让“星尘２号”加速飞行，以疯狂的速度冲向宇宙空间，托普托尔和他的两个圆桶远远被甩在了后面。
　　“８分钟后跃迁，”罗丹命令道，“我们将在β－阿尔比罗星系物质化。”
　　布利使劲摇了摇头：“不，等一等，我们不能带着她一起去。”
　　“她——是谁？”
　　“那，那个婆娘，罗拉丝。”
　　此刻罗丹认为布利有些丧失理智。他紧皱眉头看着朋友脸上绝望的表情：“罗拉丝！你说的不会是她……”
　　“是的，我说的就是她，因为我说我不喜欢她，她正在我的卧舱里生气。我的天哪，如果飞船上的人，特别是那个该死的雷德肯思知道了，他们会怎样看我！我的一生都会不得安宁。”
　　罗丹检查了一下机器人计算出的跃迁点和跳跃强度，时间正好还差７分钟。然后他冷笑地说：“你镇静一点儿，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罗拉丝。”
　　“这有什么实质区别？每个人都把她看作真实的，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她也是真的。我拿她怎么办？”
　　“别理她。这是永生者开的玩笑，如果我们不予理睬，他一会儿就会让她消失。让她先呆在你的卧舱里。”
　　“在我的卧舱里？”布利狼狈不堪的表情惹得罗丹哈哈大笑，“但我不能与一个女士同居一室。我并不是反感女士，但在这种情况下……”
　　布利愤怒地喝道：“你为什么败坏我的名誉？你让大家相信，是我偷偷把你带到船上的，为，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这位影星好奇地反问。
　　布利用粗暴掩饰自己的难堪。
　　“为什么？你自己知道的非常清楚！”他咆哮着，一下子踩到了挤到跟前的雷德肯思的脚上，“每个人都会这样去想。”
　　“难道不是这样吗？”罗拉丝满脸通红地低声说道，“难道我们没有在一起度过数小时的幸福时光吗？”
　　布利的脸涨得像猪肝一样，罗丹从未见过这样的脸色，其他人也都不自觉地向后退，害怕布利会暴跳如雷。
　　“我们——有——”布利结结巴巴地找不到词，但他的忍耐力已达到了极限。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起来，伸出两只手，一下子扼住了这位好莱坞美人的脖子。“我掐死你，你想损害了我们全体船员的名誉……”
　　他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了，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对面自己的脸在冷笑，四周一片惊呼，有人还吓得大声叫喊。
　　布利正在扼住一个面貌酷似自己的人，而罗拉丝却不见了。在她原来站立的地方，出现了另一个布利，两个布利面对面站着。真布利气得满脸通红，并想要去掐死假布利。而假布利的脸上挂着真布利习惯的嘲笑神态。
　　罗丹使劲控制住自己，才没有笑出声来。离跃迁还有３分钟。
　　“你看清楚了，这只不过是永生者开的一场玩笑，其他人也都看到了。你现在已经恢复名誉了，布利。你的声望已重新建立，让你的替身走开吧，他什么用都没有。”
　　布利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放开了这个牺牲品的脖子，他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这怎么可能？”他问道，声音里有一种对难解之谜不由自主的恐惧，“我明明在这里，或者我不是我？”
　　“这只是一个复制品，就像罗拉丝和我们的好朋友胡孟克一样。我也可能被复制出一个站在那里。我们不要再去理睬永生者的玩笑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布利，帮我检查一下跃迁的数据，其他人也都回到自己的岗位吧！当然也包括您，雷德肯思。您安心保留罗拉丝的签名吧，您可以向任何人保证，签名是真的。”
　　小伙子看看明星签名的照片，再看看假布利嘲笑的脸，他怎么也不能把这张脸同尊敬和爱戴的罗拉丝联系起来。他失望的表情惹恼了已走到指挥中心一边去的布利，他转过身来大声喊道：“走开！雷德肯思！您不能指望我像罗拉丝一样漂亮！”
　　雷德肯思沮丧地跟在四散而去的通讯兵后面走了。
　　假布利变成一个白色的透明圆球，在幸灾乐祸的笑声中消失了。
　　“最好永远走开！”布利脱口而出，随后赶紧把门关上，“我们要是呆在离这儿１００光年的地方有多好。”
　　“你什么时候开不起玩笑了呢？”罗丹吃惊地问，“你这简直是在向永生者挑战。”
　　马上就要跃迁时，ＥＳ又来向罗丹报告。“在你返回β－阿尔比罗星系之前，我要特别提醒你注意。托普托尔，那个超重人，攻击你的飞船的部族首领已经向艾茨塔克发出了电传。”
　　“电传的内容是什么？”罗丹问。
　　ＥＳ回答：

　　致首领艾茨塔克！
　　　　佩利·罗丹，那个泰拉纳人已经成功获得了新式武器，因此他已消灭了我的６艘战船。我提醒你，艾茨塔克，抵抗是没有用的！请相信我的提醒是对你的帮助，罗丹将攻击并消灭你。即使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对付他也无济于事。

　　　　　　托普托尔
　　　　　　超重部族

　　“即使艾茨塔克有准备，”罗丹激动地说，“也不能阻止我们去解救蒂夫和他的同伴。”
　　他没有得到回答，因为此时他们已成功跃迁，因而也就中断了与永生者的联系。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七章

　　艾茨塔克紧闭着嘴，看着他的同族朋友奥尔甘斯出现在屏幕上，他带领的“奥拉１１号”飞船就在离他不到几光分的地方。
　　“怎么了？不向那个该死的泰拉纳人发起一次新的进攻吗？”
　　奥尔甘斯长得很像艾茨塔克，只是他的头发不是灰色的，而是蓝色的，在灯光的照射下则发出暗红色。
　　“一次新的进攻？”他发怒的声音震得扬声器嗡嗡作响，“我不知道是新的进攻还是旧的进攻，反正我们不能长时间的休息。”
　　艾茨塔克用目光迅速地扫了一眼他的雷达屏幕，他的舰队正按规定的战位对β－阿尔比罗的两个卫星形成了包围。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皱纹，他在思考问题，看来他对目前的战绩并不满意。
　　“在那个冰河星球上只有５个泰拉纳人，３个男个２女的，的。另外据我们分析，他们还带着一个由阿尔孔人制造的作战机器人。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消灭这５个人的一切努力直到现在都没能成功。”
　　“因为我们一直在内心里希望活捉他们，他们知道的一些事情对我们非常有用。这就是原因。”
　　艾茨塔克沉默地听着，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冷峻的目光中显示出他的深思熟虑。他慢慢地点了点头，举起了双手，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
　　“但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再尝试一次，活捉在冰河星球上的这５个泰拉纳人，或者把他们打死，”奥尔甘斯继续说道，“我可以派几艘飞船去做这件事吗？”
　　“３艘足够，”艾茨塔克说，“你让他们把整个冰河星球都变成一片火海，如果我们找不到泰拉纳人，也不能让其他人找到。”

　　重巡天舰“太阳系号”的指挥官尼森少校用可视电话与“泰拉（地球）号”的舰长麦克利尔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两艘圆球形飞船的直径同为２００米，装备着阿尔孔人的现代化武器。威力强大的核反应堆制造的防护伞，足以抵御银河商人飞船发出的核辐射。
　　“麦克利尔，我们开始新的进攻！”尼森向他的同伴呼吁，“如果罗丹还不赶快出现，这些家伙就会抓住我们。我不敢说蒂夫在冰天雪地里还能坚持多久。”
　　“确实无法想象。”舰长回答。
　　“我对付首领艾茨塔克的那个大家伙，你进攻他旁边的那艘船。记住，开火后马上转移位置，不能给他们集中使用辐射器的时间，更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去寻找蒂夫。”
　　“明白，”麦克利尔回答，并冷笑地说，“我们干吧！”
　　两艘巡天舰开始加速，从行星的阴影处钻出来，几秒钟的功夫就接近了银河商人的飞船。一排猛烈的原子炮弹射向对手，但炮弹碰到防护伞后都滑向一边，未给对手造成伤害。但这次突然袭击却打乱了银河商人首领的计划，也为罗丹赢得了时间。
　　两艘重巡天舰的撤退速度和进攻速度同样快，在任何情况下他们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因为他们目前是地球上对付来自宇宙侵略者的惟一武装力量。虽然现在他们距离地球有３２０光年，但对于以秒来计算跃迁速度的他们来说，再长的距离又算得了什么？
　　地球目前正处于最终统一前的巨大危险中，世界政府的成立只是个时间问题。第三势力的代表弗雷特上校正在极力促成世界政府的尽快组成。

　　在距β－阿尔比罗星系１５００光年的地方，托普托尔的两艘船钻出了多维空间。他们到达预计的方位和找到下次跃迁的坐标还需要几个小时。
　　超重人部族的首领托普托尔打算回到太阳系，在那里围绕太阳运行的第三颗行星就是泰拉（地球）。托普托尔现在还有１０艘飞船，如果必要，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毁灭地球。
　　但如果那样，他同时也失去了一个收益多多的殖民地。托普托尔首先是一个商人，尽管他的部族从事保镖业务的收益比经商的收益要多。其他商人在碰到麻烦时也经常请他和他的战舰帮忙，他便可以从中赚钱。
　　现在他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建立自己的殖民地，不过他为此而被罗丹毁灭了６艘战舰。
　　托普托尔命令向太阳系进发。
　　此刻，除了第三势力的有限武装力量，地球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八章

　　古奇突然站立起来，脖子上的毛都支棱着，歪着头，像是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什么。
　　蒂夫发现后，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鼠狸，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古奇？”
　　“是的，蒂夫，他们又开始进攻了。这次是两艘船，他们飞得很慢，有些可疑。幸运的是我在此期间已找到一个新的隐蔽场所，我带你们到那里去，要赶快走。听我的，闭上眼睛，带好防护罩，这个洞穴里现在还没有通气孔。”
　　“气孔？”还没等蒂夫说完，他已经被变得无影无踪了，一秒钟后两位姑娘到了，随后是埃贝哈德和胡姆普，最后是机器人和装设备的箱子。
　　蒂夫感觉到他又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大房子里，他赶紧接通了防护罩的电源，因为这里面冷得出奇。
　　“我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他问古奇。
　　“南边５００公里处。冰河星球大小同地球差不多，但引力较小，因此密度不大。我们现在是在赤道附近的一个天然岩洞中。在这里跳跃人将很难把我们烤死，２００米厚的岩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话注意点儿！”胡姆普有点意见，“我怎么觉得你这种语言表达方式像是布利教的。”
　　“不许攻击布利，”古奇为他的朋友辩护，“他的表达方式比你的强多了。”
　　“这么说我们是在地底下了？”蒂夫问。
　　古奇摇了摇头，“不完全是。我们是在一座山里，我们周围都是坚固的岩石，而不是冰，在这里我们会舒适一些。再说，如果我们坚持不到罗丹回来接我们，岂不是太可笑了。我还希望在这里与‘半睡眠者’取得联系能够方便一些。”
　　“半睡眠者？”米尔德里德奥森斯问道。
　　“是的，米利。这是我给这个行星上的居住者起的名字。到现在我们还没见过他们的面，但我已经捕捉到他们的思想，虽然很混乱，但绝对是智慧生物的思想。他们生活在冰层之下的许多地方。据我现在得到的消息，在短暂的夏天冰雪融化时，他们才会来到上面，但这还要等到几十年之后。”
　　蒂夫摇摇头，“我从来都不相信在这种地方还能够有生物存在。”
　　“是否是我们所理解的那种生物，还需要进一步证实。”古奇抑制着自己的激动，“也许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我想办法与他们建立联系。但是，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建一道墙来御寒。我们用手来亲自做吧，活动活动对我们自己有好处。然后我再来挖一条通向洞穴深处的侦察通道，也许我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此时他还不知道，怎样才能证实他的猜想。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九章

　　一个脸上长着络腮胡的报务员出现在屏幕上。
　　“紧急报告，指挥官！”艾茨塔克立刻发觉，报务员的声音都有些异样，“来自托普托尔。”
　　艾茨塔克又坐回到沙发上，“超重人的头子！他有什么事？我已经对他们说过了，他们应该回去，我不需要他们护航。”
　　“我相信报告与此无关，”报务员斗胆回答，“至少没有直接关系。”
　　“是这样吗？您把电报给我读一读就什么都清楚了。”
　　报务员点点头，看着一块金属箔读道：

　　“致首领艾茨塔克！
　　　　佩利·罗丹，那个泰拉纳人已经成功获得了新式武器，因此他已消灭了我的６艘战船。我提醒你，艾茨塔克，抵抗是没有用的！请相信我的提醒是对你的帮助，罗丹将攻击并消灭你。即使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对付他也无济于事。

　　　　　　托普托尔
　　　　　　超重部族”

　　艾茨塔克点点头，命令把电报给他送过来，然后就中断了通讯。他丝毫没有犹豫，立刻拉响了总警报器。此刻，罗丹留在第二个行星上的那五个人已经不重要了，首要的是对付罗丹的进攻。
　　艾茨塔克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但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之计。当他把蒂夫这个配角儿当作主要人物来对付时，却给罗丹创造了机会，使他到永生行星上找到了新式武器。
　　看来对手的目的完全达到了。
　　“奥尔甘斯！”他冲着麦克风大吼，他的同族朋友满脸疑惑地出现在屏幕上，“罗丹获得了新式武器，我从托普托尔那里得到了消息……”
　　“那个超重人吗？”
　　“那又怎么样？”艾茨塔克愤怒地斥责道，“罗丹会进攻我们。我不知道新式武器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相信，我们能够对付得了。奥尔甘斯，你赶快驾船去第二行星，在那里放一把原子火。”
　　“原子火？”奥尔甘斯惊讶地扬起眉毛，“把这个行星变成一颗燃烧的恒星吗？您知道吗？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就把一颗适于居住的星球消灭，这是任何法律都不允许的。”
　　“难道这还不是令人信服的理由吗？我要向罗丹复仇——一个逃犯复仇。”
　　“这就是理由吗？”奥尔甘斯怀疑地问。
　　“对我来说这个理由足够了！”首领怒吼道，“对他来说，不停地干预我的事情已经是一种乐趣。”他忘了事实恰好相反，正是他自己在干预地球上的事务，罗丹是在自卫。“我当然也要消灭他的人和他们落脚的地方。”
　　“用原子火，永不熄灭的原子火？”
　　“是的，把第二行星变成一个新的太阳。”
　　奥尔甘斯点点头，在屏幕上消失了。他显然并不赞同首领下达的命令，但他除了服从，别无选择。他指定了另一艘飞船的指挥官协助他完成任务，必要时进行火力掩护。然后他就脱离了联合舰队，去准备实施这个恶魔的计划。
　　在此期间，艾茨塔克与其他人紧急磋商对付罗丹的最好办法，但大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谁都不知道新式武器是什么样的。根据托普托尔的简短说明，根本就画不出一个大概轮廓来。
　　“我们大家靠得紧一点，”艾茨塔克命令道，“等到罗丹一出现，我们就集中所有的能量向他开火，他的防护伞肯定承受不了。你们都不要再理睬那两艘重巡天舰。”

　　佩利·罗丹的巨大圆球形飞船“星尘２号”完成了跃迁，在标准时空中实现了物质化。他们整整跨越了１７５０光年。
　　罗丹感觉到由于非物质化造成的剧烈疼痛在逐渐减轻，意识也恢复了。
　　罗丹站起来，看着眼前屏幕上出现的密密匝匝的星群，他知道目前所处的位置已不再与“漫游者”行星为邻，但他也不能马上判断出“星尘２号”是否达到了预定的目的地，因为“漫游者”行星当时与他们的距离他是无法知道的。
　　“我们到了吗？”布利问，他非常勉强地笑了笑，“真滑稽，刚才我们还在死不了的星球上，而现在……”
　　“前面，在那儿，那就是双星β－阿尔比罗”，罗丹打断了他的话，“距离大约２光时，艾茨塔克可以探测到我们的出现并有所准备。别忘了。他已得到警告，如果与我们的新式武器较量，他也许会被打得头破血流。”
　　“他想不到虚拟物质传输机会远距离传送任意一个物质，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原子弹随时偷偷送到他的船上。”
　　“不要忘了，如果他们集中火力同时向我们开火，我们的防护伞就会崩溃，所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切都取决于我们的速度是否比他们快。另外，艾茨塔克也得到了警告。在我们跃迁之前我和ＥＳ还有一次对话，得知了托普托尔电报的内容。托普托尔就是在我们脱离‘漫游者’后向我们进攻的船队的指挥官。”
　　“即便是托普托尔向他们发出了警告，也没什么可怕的。”布利说，并突然吃惊地发现，罗丹呆呆地又在想什么，看来有关超重人的话题使他心情沉重。
　　“托普托尔，”罗丹说，“是我们的心腹之患。”
　　布利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我们已经消灭了他的６条飞船，还怕他什么。”
　　罗丹皱紧了眉头，“你回想一下就会明白。他肯定一直跟踪我们到永生行星。他只要探测出我们跃迁的方位，然后在同一地点跃迁，就会知道我们不是来自β－阿尔比罗，而是来自地球，并得知地球的坐标。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他已经返回到了。如果他想要复仇，地球拿什么与他的战舰对抗？”
　　布利停止了嘲笑：“你好像是在吓唬我这个头脑简单的人。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怎么办？”
　　罗丹看着屏幕，难以决断。一方面是期待着他去解救的蒂夫。第二行星会变成一个地狱——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仅靠古奇自己的努力，不可能长期对付跳跃人。尼森少校带领的两只重巡天舰只能做做佯攻，艾茨塔克很快就会看穿。如果艾茨塔克真的把他的恐吓变为行动，蒂夫和他的朋友们就没命了。另一方面是受到托普托尔和他的巨型飞船威胁的地球。
　　罗丹现在也不敢向弗雷特发无线电讯提醒他，他不能暴露他的方位，因为跳跃人也肯定会截获他的无线电讯。
　　罗丹迟疑了片刻，然后就决定两件事情同时进行。
　　他伸手打开了扩音器：“全体人员请注意！武器中心请注意！我们马上进行一次跃迁，距离２光时。非物质化后立即准备好虚拟物质传拟物质传输机和２枚聚变炸弹。间隔２０秒后，立即向地球做跃迁。命令完毕。”
　　布利在旁边看着他的朋友一言未发。他非常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错误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

　　艾茨塔克７００多米长的战船上的结构探测仪在高速运转。在距离大约２光时远的地方出现了跃迁，一艘飞船从超时空回到了标准时空，因而产生了负震荡。正电子脑开始工作，几秒钟后，艾茨塔克就拿到了数据。
　　在距离为１１８．３８光分的地方一艘飞船物质化了。这只能是罗丹。
　　所有射线炮做好了开火的准备，防护伞都已打开。艾茨塔克摆下的阵势使突然出现的对手从哪个方向都逃脱不了打击。结构探测仪记录下第二次震荡，这次是时空的正震荡。
　　在同一秒钟，“星尘２号”在包围他的滚筒式飞船的中间物质化了。
　　艾茨塔克开火了，万炮齐发的能射线猛烈攻击“星尘２号”的钟形能罩，但却没有给它造成损害。阿尔孔飞船的发动机制造的能量足以抵消这些荷载。
　　艾茨塔克的两艘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几秒钟内就成为两堆残骸。船员们都惊慌失措地逃向船舷旁的救生艇。
　　仅仅是一瞬间，等到震惊而愤怒的艾茨塔克清醒过来的时候，“星尘２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另外，还叫他感到心惊胆战的是那两艘重巡天舰又开始进攻了。当罗丹开始行动时，尼森少校凭本能投入了进攻。他知道，新式武器找到了，并相信，总反攻开始了。
　　“太阳系号”向布置在侧翼的商船队中的一艘飞船发动了突然袭击，这是艘小型飞船，相应的能防护伞也较弱。巡天舰密集的火力穿透了防护伞，并炸毁了商船的左舷，使它变成一片无用的废墟，船员们不得不四散逃命。
　　尼森命令立即返航。

　　此时的艾茨塔克不知所措，无计可施。在不到２０秒的时间里，他丢掉了３艘飞船。

　　托普托尔坐在他那超大型的沙发里像一块巨大的剁肉砧板，他两眼紧盯着屏幕。无数星星出现在屏幕上，并逐渐呈现出一片非常熟悉的景象。
　　他们的跃迁成功了。
　　在托普托尔飞船的前方就是太阳系，现在他关注的是它的第三颗行星。
　　他打开对讲机与别的飞船进行联系。
　　“格罗克哈姆，请与我们的船队联系。在太阳的另一面必须布置艘战舰，我们　　从这儿拉开１０光时的距离集结，要沿太阳至它最远的行星排列成一条直线。两小时后我要召开一次可视电话会议。”
　　“我立即去办。”格罗克哈姆答应道，他是这只护卫船队的副指挥，也是一个超重人，体重为５５０千克。“两个小时后我们要对第三颗卫星进行攻击吗，托普托尔？”
　　“如果他们——这些疯狂的泰拉纳人不接受我们的条件，他们就会受到惩罚。罗丹对付艾茨塔克就够受的了。我们有充裕的时间。”
　　托普托尔在这方面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可是他本人此时并不知晓。当他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艾茨塔克的艘飞船已经完蛋了。当他继续打自己的如意算盘的时候，罗丹再次回到了五维空间，准备向地球做远距离的跃迁。
　　罗丹机智地在离太阳２０光时的地方物质化，而且没有以普通光速继续跃迁进入太阳系，所以避免了被探测到的危险。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地球，降落在第三势力的首都泰拉尼亚。弗雷特上校非常惊讶，他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他本来想责问罗丹，为什么事先没有发电讯，但看到他心急如火的样子就忍住了。布利和其他人都留在“星尘２号”上随时待命，只有罗丹一个人乘车赶往能伞保护下的控制中心，向全地球发出了紧急警报。在对世界各国的有关部门发出简短的无线电讯后，各国政府开始了共同的磋商行动。
　　人们在准备着，期待着……
　　“这样做是很愚蠢的，”托普托尔看着正在热烈鼓掌的９艘飞船上的指挥官，这样结束他的讲话，“如果我们不发出警告就进攻，并把泰拉（地球）毁灭。一个被毁灭的星球对我们还有什么用？何况在它上面有人居住，可以奉献给我们很多好处。”屏幕上一张张胡子拉碴的脸都点头赞许。“我们同他们谈判是理智的。罗丹远在另一个星系，离这里３２０光年，正在对付艾茨塔克。如果我们趁此机会在地球上站住脚，就可能建立一个新的、富裕的跳跃人殖民地。”
　　“罗丹怎么办？”有人问。
　　“罗丹？”托普托尔长满胡子的宽脸上发出冷笑，“等他战罢艾茨塔克回来时，会惊异地发现，他原来的星球已经换了主人
　　格罗克哈姆轻轻咳嗽了两声。
　　“我担心您低估了泰拉纳人。”他这样说道。
　　托普托尔看着他，面带冷笑地听着。“噢？您这样认为吗？我们有１０艘飞船，是为了战斗而建造的。罗丹有什么呢？”
　　“至少有新式武器。”
　　当他回忆起被罗丹消灭的６艘战舰，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沮丧。
　　“如果我们碰到困难，还可以报告大本营。”他让步了，“无论如何我要尝试一下夺取泰拉。我们靠近到离这个星球１０光分的时候，与他们建立无线电联系，我们看看泰拉纳人如何反应。我敢肯定，他们无法与我们对抗。”
　　这一次无人再答话了。
　　１０艘飞船的长度都在３００米以上，都装备着重型武器。船队的航线朝向太阳，并以光速疾驰而行。在到达冥王星轨道的背后时，托普托尔开始降低速度，以正常速度潜近地球。
　　但所有的谨慎措施都没有用了。间谍卫星已经对入侵者的到来作了报告，罗丹已经收到了警报。他做好了必要的准备之后，返回了“星尘２号”，来到了布利所在的指挥中心。
　　“现在怎么样了？”布利问。
　　“我已告诉弗雷特上校，他与超重人可能发出的无线电讯保持联系，我以他的名义进行回答。不能让他们觉察到，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这里等着他们。”

　　两个小时后，红色指示灯亮了，第三势力的无线电通讯系统运转得无可指责。托普托尔与地球开始联络，但他并不知道在同谁对话。
　　只需几个简单的操作，便与对方接通了可视电话。不过这不会暴露罗丹的秘密，因为罗丹认识托普托尔，而托普托尔却与罗丹从未谋面。
　　这个庞然大物的笨重外表令人难忘，却没让罗丹感到吃惊。罗丹很了解他——特别是他的弱点。
　　“这里是泰拉，”他很内行地报告道，“是您在呼叫我们吗？”
　　托普托尔的表情看上去很吃惊，这些人居然对他一点儿都不感到恐惧。
　　“我们想与泰拉纳人谈判，”他故作神秘地说，“强大的超重部族想给泰拉纳人一点儿忠告。”
　　“我们在听着。”
　　“我在同谁讲话？”托普托尔问道，并用眼睛死盯着罗丹。
　　罗丹沉着镇静地回答：“弗雷特上校，第三势力罗丹的代表。”
　　“为什么罗丹自己不来？”
　　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罗丹想。布利则在摄像机照射不到的角落里冷笑着想，他想知道，我们是否……
　　“此刻他没能赶到这里。”罗丹说，“您对我们有什么期望？”
　　“您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粗野的武夫，这当然是根据我们这里的标准所能做出的判断。”罗丹回答道。
　　“我是托普托尔，我们这个部族最年长的人。”
　　“也是最聪明的吗？”
　　托普托尔有一会儿对这个问题感到很迷茫，然后就变得怒不可遏，因为他听到了其他船上的指挥官发出的笑声。
　　“我们在银河系很多有居民的星球上经商。我相信，你们也可以向我们提供一些东西。我们要着陆，请告知你们的方位。”
　　“没有罗丹的批准，我不能让你们着陆。您最好告诉我你们的位置。”
　　“请告诉我着陆坐标，否则我可以在任何地方降落。”
　　“是威胁吗？您是否太低估了我们？”
　　托普托尔哈哈大笑，用手抚摩着自己长满胡子的下巴。“低估了你们？我们对付得了罗丹，难道还对付不了他所在的星球吗？”
　　“噢？你们与罗丹交过手了吗？”
　　“是的，可惜让他逃掉了。快给我着陆坐标吧！”
　　罗丹向布利使了一个眼色，布利递给他一张纸条。
　　罗丹拿过来，故意让托普托尔能够看见，并大声读道：“火星轨道——地球方向，速度７６５３．３公里／秒，方向ＭＸ－Ｔ４。”
　　罗丹抬起头来，“我们１０分钟后当面交谈，托普托尔，如果您愿意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您想要干什么？”
　　“这是您目前的方位、飞行方向和速度。您不要以为，只有罗丹一个人有能力战胜您。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在永生行星上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不要以为我们只有一艘像‘星尘２号’那样的飞船。”
　　这只不过是恫吓，但却发生了作用。
　　托普托尔不由自主地表现出吃惊的神色。
　　但他随即又冷笑起来：“您说的是巨型圆球吗？你们赶不走我们，泰拉纳人！只有罗丹在永生星球上获得了新式武器，而你们只有我们可以对付的常规武器。”
　　“我再一次劝告您，让我们安静，不要强迫我们通过贸易成为跳跃人的殖民地。您明白了吗？”
　　“一个小时后我们着陆。”托普托尔作出回答，然后切断了联系。
　　罗丹凝视了一会儿空空的屏幕，然后看着布利。“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们不谈了。他们相信，只要远离‘星尘２号’和它的新式武器，他们就是安全的。声明我们有更多的巨型飞船反而激怒了他们。”
　　罗丹给弗雷特上校下达了一些指示，然后打开了“星尘２号”的扬声器：“注意！我们一分钟后起飞。注意安全措施，因为我们要在大气层内猛烈加速。注意，还有５０秒！不做跃迁！武器中心做好准备，１０分钟后准时采取行动！命令完毕！注意，距离起飞时间还有４０秒！”
　　布利扣上安全带，作战前的兴奋使他的两眼放光。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章

　　蒂夫用好奇和怀疑的目光看着鼠狸：“你能肯定找到了所谓的‘半睡眠者’？”
　　“你们会目瞪口呆。”古奇急切地点点头，他刚刚从侦察通道返回。“他们是些神奇的生物，而且懂得心灵感应术。我甚至想说他们是催眠和传心大师，因为，他们的思想可以对与之交谈的人产生一种罕见的、无法抗拒的魔力。”
　　“他们叫什么？”蒂夫感到毛骨悚然，就像他小时候晚上经常听爷爷讲鬼故事时的感觉，“催眠一传心大师？”
　　“当他们思考时，能够同时对别人的意识施加影响。但是，你不用担心，蒂夫，他们的心地绝对善良。他们害怕跳跃人。”
　　“他们怎么会知道跳跃人？”蒂夫更加奇怪了，“他们对跳跃人都知道些什么？”
　　“半睡眠者具有非凡的预感能力，他们能够接收到来自宇宙空间的、只有跳跃人才有的仇恨思维。而我们则不会令他们不安，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不会打搅他们。但面对跳跃人和他们的企图，半睡眠者感到恐惧。”
　　“只要他们呆在地下深处就不会有危险。”蒂夫不理解地说道，“他们长得什么样？”
　　“你们会目瞪口呆。”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预示。经过讨论，他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埃贝哈德和机器人
　　留下来看守装备，其余人则在古奇的带领下，继续向大山深处进军。根据古奇的报告，半睡眠者就住在那里。

　　超重人的船队越来越接近与地球相伴的月亮。
　　托普托尔被他认为是罗丹的代表的那个泰拉纳人的谈话弄得有些心神不安，他下令要一刻不停地观察探测仪，并和格罗克哈姆一直保持联系。
　　“他们的警告是不是认真的，托普托尔？他们真像自己说的那么强大吗？如果他们确实还有一艘同罗丹装备同样武器的飞船，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要中了他们圈套……”
　　“胡说！”托普托尔打断了他的话，“无论如何不允许有人对抗我们，否则会导致严重后果。其他人听说此事之后会产生愚蠢的念头，他们或者会提高出口税，或者要独立进行交易，我们将失去垄断地位。如果我们不能成功，银河商人和我们都得卷行李滚蛋。因为如果没有贵重物品的运输，我们去护送什么呢？”
　　格罗克哈姆的目光没有离开搜索雷达，“您说的有道理，托普托尔。但我还是信心不足，因为我忘不了罗丹那么快就消灭了我们的６艘飞船。”
　　托普托尔没有回答。格罗克哈姆的话勾起了他对自己一生中首次失败的记忆。直到现在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尚未正式交战，罗丹就成功地歼灭了他的艘战舰。罗丹肯定拥有了别人无法想象的武器，它能够穿透任何能伞，并可以在物体的内部引起剧烈的爆炸。
　　格罗克哈姆的叫喊打断了他的思路，“在那里，一个巨大的圆球。”
　　“星尘２号”正以近乎疯狂的速度飞过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围绕托普托尔的船队运行。但看起来并不是发动进攻的样子。
　　托普托尔看了一眼仪表，随即命令道：“格罗克哈姆，进攻！同时进攻！鱼雷、能射线，所有的武器一起开火！”
　　然后他重新看着屏幕，注视着事态的发展。他的自信很快变成了愤怒和失望——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飞船一个接一个地化为灰烬。
　　他的理智拒绝承认现实。这简直是不可能的，有什么东西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击穿能伞！
　　托普托尔找不到答案，但在这期间他只剩下两艘还能用的船了。这时生存的本能战胜了他的虚荣心，“格罗克哈姆，快跑！紧急跃迁！与艾茨塔克会合！”
　　他拉起操纵杆，逃离了危险区域。
　　格罗克哈姆紧随其后。
　　罗丹在“星尘２号”的搜索雷达上观察到了两艘逃跑的飞船。虽然追击超重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还是放弃了追击。罗丹知道，还有一个跳跃人的首领像托普托尔一样，掌握了地球的方位数据，但他想冒一下险。因为他希望托普托尔的惨败广为传播后，使跳跃人在一段时间内放弃征服地球的计划，以便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使地球强大到真正可以面对跳跃人的挑战。
　　除此之外，罗丹还认为，地球的方位已被一些人知晓，即使消灭了托普托尔，也已无法保密。但罗丹这次可是大错而特错了。罗丹自己的心灵感应即使不能清楚地知道地球方位的泄露程度，起码也应该知道自己需要采取的防范措施。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一章

　　经过大约半小时的急行军，蒂夫停了下来，做了几下深呼吸：“我觉得有点变暖和了。我很奇怪，在这么深的地下空气还如此之好，你能够解释一下原因吗，古奇？”
　　鼠狸摇了摇头。
　　“我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感到吃惊，”古奇强调说，“对此当然可以做出解释，但原因要你们自己去找，你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菲利茜塔丝指着漆黑的前方说：“古奇，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还有多远？我可真有点儿害怕了。”
　　“是的，你害怕了。”古奇点点头，看起来似乎很高兴，“这正是我希望的。你是最敏感的，因此也是最好的测试对象。”
　　蒂夫突然皱起了眉头：“听着，古奇！我承认，你有一些奇特的本领，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你一味做些神秘的暗示，却根本不想做出明白的解释。我敢肯定，你非常清楚这个星球上出了什么事，但为什么不肯明明白白告诉我们？”
　　古奇高兴地龇牙咧嘴，蒂夫的话看样子一点儿也没扫他的兴。“你就是不愿意看见我开心，这就是问题的所在。我做出的绝对没有危险的保证还不能让你满意吗？菲利茜的害怕证实了我的理论，我现在告诉你们一点，让你们有所警觉。你们的大脑就像天线一样，捕捉到了‘半睡眠者’的思想，你们只是感觉到了别人的恐惧，而不是自己的。”
　　蒂夫非常注意地倾听着。
　　“你只是讲出了惊异之处的一部分，”他肯定地说，“那其余部分呢？”
　　“不能再说了。”他拒绝道，“我们继续走吧，已经不远了。”
　　蒂夫摇摇头：“我想，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能把所有的路都走过一遍，我只是尝试着走过一部分，因此我不知道距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下一个拐弯处我们就能看到光线了。”
　　蒂夫站住了，在惟一一盏灯昏暗的光线下只顾低头沉思的胡姆普撞到了他身上，俩人都摔倒了，蒂夫保持着镇静。
　　“光线？”他问。
　　古奇点点头，“是的，光线。我又泄露了秘密。从现在起我要闭嘴了。”
　　刚才所说的拐弯之处到了，路变得宽一些了。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闪烁着一丝光亮。
　　“真的，”米丽吃惊地说，“光线，古奇，这是人造的吗？”
　　“我不知道。”鼠狸回答道，他说话的口气让人感到这次讲的确实是真话。
　　大家不再提问了，紧跟在加快了速度、摇摇摆摆向前走的古奇的后面。
　　路变得更宽了，山洞更高了。蒂夫估计，他们至少又向前走了有一公里。因为他们脚下的地势一直平缓下倾，他们现在距地面约有５０米，也许更多，因为路一直是通到山里去的。
　　光线越来越亮了，古奇一步就跨进了一个宽敞的大厅，戏剧性地高高扬起双臂，做了一个拥抱一切的手势。
　　其他人也都站住了，并且惊呆了。他们觉得是在做梦，但激动得惊慌失措的感觉又让他们觉得这梦变成了真的。
　　他们站在一间直径有多米的大厅里，正中间是一个泛着微波的不大的湖，在湖的中间有一个水花飞溅的喷泉。这个喷泉虽然不高，但它四面八方喷出的细细水柱形成了一片雾气，就像是在下着蒙蒙细雨。大厅四周由岩石构成的墙很不规则，没有一点人工雕琢的痕迹。一个个岩洞也都像泉水和喷泉一样，是天然形成的。
　　还有光明。
　　四个人站在那里，向上面望去。在顶部有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它是圆状的，但这种圆状决不会使人联想起真实的太阳，它更像是一颗巨大的钻石，从内向外在燃烧，奉献出光和热。
　　蒂夫现在感到这里非常热。
　　“这里怎么会有光，古奇？”蒂夫问。
　　“我们先不要谈光的问题，今后我们还有时间。你没有发现点别的吗？”
　　菲利茜塔丝对于无法解释的光现象没有太多的兴趣，她的注意力转到了岩壁上，这时她发出了一声大喊——这种喊声不是由于恐惧，而是由于极度的惊奇而发出的。
　　大家不再理会小太阳了，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古奇则两只前爪抱着肩膀，尾巴撑着地，在一旁冷笑。
　　“花，”菲利茜塔丝结结巴巴地说着，三步并做两步地向最近的一个距离约有２０米处的岩洞冲过去，“真正的花——在这里，离地面这么远的地方。”
　　蒂夫不能否认年轻的女植物学家的正确性。在一个个岩洞中生长着繁茂的植物，它们的花朵类似于郁金香，五颜六色，这样的植物人们只有在热带原始森林才能看到。它们生长得非常茂盛，一棵挨着一棵，别的植物根本就没有生存的空间了。它们散发的浓烈花香充满了整个大厅。蒂夫很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它们。
　　“来吧！”古奇招呼他们，“你们走近点，这个植物园非常值得一看。”
　　总是不满的胡姆普抱怨道：“我们是来拜访这个星球上正在睡觉的智能生物的，怎么来到了一个郁金香花园。”
　　“在这个冰雪的世界里，花就意味着一种奇迹。”蒂夫责备道，“我们为什么要错过欣赏奇迹的机会呢？更何况菲利茜对此感兴趣。”
　　古奇看样子也不想做更多的解释。
　　蒂夫跟着菲利茜塔丝来到最近的一个岩洞旁，弯下腰去，仔细观察这些植物。
　　它们看起来确实像郁金香，像是被放大了数倍的郁金香，如果在地球上种出这种郁金香栽培者该多么自豪。长长的茎秆上结着含苞待放的花蕾，颜色以红色和橘黄色为主，也有一些天蓝色、黄色和紫色的。很显然它们属于典型的郁金香类花卉。
　　花的根深深扎在松软的土地下面，这些土地看起来像是被园丁精心伺弄过。
　　菲利茜塔丝直起身来说：“它们是花——也许是一种变种的郁金香。它们怎么会来到这里，一定有人栽培了它们。”
　　“是‘半睡眠者’吗？”蒂夫疑惑地猜测。
　　古奇冲蒂夫点点头：“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以为‘半睡眠者’是喜欢花的。但就某些方面来说，我是搞错了。你仔细看看这些花朵，菲利茜，它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女生物学家重新弯下腰，把大花瓣拿到眼前来看。她这样做无需费力，因为花有一米多高。她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在花萼的四周有很多细小的、但已闭合的裂缝。她断定，每个花瓣都有一个这样的裂缝。
　　“也许这是一种食肉植物，”她推测说，但从说话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自己也不敢肯定这种观点。“反正它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开放或闭合。”
　　古奇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并用两条短腿在地上转着圈地蹦跳，并不时发出尖叫，充分表示着自己的快乐。
　　看到这种情景，蒂夫和胡姆普不约而同地想到，鼠狸是不是突然丧失了理智。“猜中了！”他终于气喘吁吁地说出了一句话。听到这句话后，他们才放心了。
　　古奇冷静下来后说道：“确实，它们可以随意打开和关上裂缝，但那绝不是吃肉的工具，恰恰相反。请注意现在发生的一切，然后你们肯定能猜对。”
　　它走到菲利茜塔丝身旁，用柔软的爪子碰了碰其中的一棵植物，轻轻抚摩着红色的花瓣，并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就像是在亲近自己的情人。
　　奇迹发生了。
　　那棵郁金香张开了窄窄的裂口。
　　四个人吃惊地看到了一只正用探究的神情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我可以向你们介绍‘半睡眠者’吗？”古奇问道，并深深地鞠了一躬。

　　“奥拉１１号”在冰雪星球的北极降落之后，将阿尔孔炸弹的反应时间校正到３０分钟，然后卸下来，放到已准备好的坑里。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奥尔甘斯立即与艾茨塔克取得联系，向他报告了命令的执行情况。
　　艾茨塔克表示很满意，但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安：“我刚刚接到托普托尔的电讯，他告诉我，他在太阳系遭到了罗丹的毁灭性打击。他警告我们不要与罗丹交手，尤其是罗丹现在有两艘‘星尘２号’式的飞船。”
　　奥尔甘斯的脸都变白了，还没等他回答，艾茨塔克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托普托尔还拒绝帮助我们，他决定返回他们的基地。等你回来后我们再讨论，在这里继续逗留是否还有价值，暂时撤退是否更明智一些。”
　　然后艾茨塔克就中断了联系。
　　奥尔甘斯仔细思考着刚才他所听到的一切。他还不急于返回大部队，在炸弹爆炸之前，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撤离。这是奥尔甘斯在他的一生当中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正当他在炸弹爆炸前５分钟下达起飞命令时，一股莫名其妙的精神力量侵入了他的大脑，使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奥尔甘斯下意识地注意到，不仅是他自己慌乱得不知所措，在指挥中心的所有跳跃人都和他一样。看来在“奥拉１１号”飞船上的其他人也没有例外。
　　奥尔甘斯已经丧失了作出理智反应的能力。他狂喊着、怒吼着，感到无比的恐惧。他也不知道这种恐惧是从哪里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剩下一个愿望，这种恐怖的局面能够结束。
　　距离飞船几百米远的炸弹爆炸了，他的愿望实现了。他带给这个星球悲惨命运的同时也葬送了他自己。

　　“‘半睡眠者’——就是这些花吗？”
　　蒂夫不相信地说，他望着菲利茜，好像女植物学家能够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古奇回答了他。
　　“我和他们对过话，蒂夫。我相信我对他们足够了解。夏天他们生活在地面，冬天回到这里。山泉供给他们水分，大地供给他们食物。他们不知道头顶上永恒的太阳是哪里来的，但他们知道，在别的山洞里也有类似的太阳。他们说是上帝创造了这些太阳。而根据我的猜测，他们有着技术上非常进步的先辈，只是后来没落了。”
　　“他们怎么才能到达地表层呢？”胡姆普问道，话语里带着嘲讽，“也许他们能从洞穴走到上面去？”
　　古奇的表情很严肃，“是的，他们能够走路。他们有纤细的脚，同时也是可利用的根。他们可以把脚伸到土地下面，吸收营养和水分。夏天他们过着正常的无定居生活，从一处迁移到另一处。夏天也是他们受孕的季节。‘半睡眠者’过着群居生活，每５个成员组成一个团体——你们应该发现，一组花有着５种不同的颜色。”
　　蒂夫弯腰问道：“你是怎样同他们交谈的？他们会传心术吗？”
　　“是的。他们能够接收思维电波，并能够在宇宙空间的深处捕捉到它们，这是他们在常年的半睡眠状态中惟一的消遣活动。”
　　“他们的年纪有多大？”
　　“按照地球时间计算，约有２００岁了。他们一年当中只有夏天和冬天。”
　　古奇突然歪起头像是在倾听什么，他的啮齿也看不见了。
　　紧接着一阵精神上的极度慌乱席卷了亚行星上的这个大厅，蒂夫和他的朋友们被可怕的恐惧所控制，只有古奇及时封闭了自己的大脑，未受损害。当他们感到已经无法承受的时候，这股冲击波就像来时那样突然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蒂夫筋疲力尽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古奇才能够回答他：“出了非常可怕的事情。跳跃人在这个星球上放了一把原子火，现在毁灭性的火势正在蔓延，刚才我们所经历的就是‘半睡眠者’绝望的恐惧。”
　　大家都惊骇地面面相觑。
　　“原子火？你是说跳跃人想毁灭这个星球吗？”蒂夫问。
　　“是的。”古奇回答，“这个星球消失了。但是纵火的奥尔甘斯是这场灾难的第一个牺牲品。我们所经历的极度慌乱也波及到他本人和他的全体船员，使他们丧失了行动能力，不能起飞，所以在炸弹的爆炸中丧生了。但‘半睡眠者’并不是故意让那些毁灭这个星球的人和他们同归于尽的。”
　　古奇沉默了，它能够窥测到奥尔甘思临死前绝望的痛苦，它还由此而得知，除了已经丧命的“　　奥拉号１１”上的全体人员以外，只有“艾茨２１号”上的跳跃人掌握了地球的方位数据。罗丹对于这个情报将会非常感兴趣。
　　蒂夫显然受到了震撼。他俯身再次观察‘半睡眠者’，这个种群中一个特别大、特别漂亮的标本引起了他的注意。突然他感觉到这个生物要同他说话，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在探索他的意识。
　　“你们不是坏人，”‘半睡眠者’无声地说道，“你们也不知道这个星球上有居住者。你们的敌人要消灭你们，为此他们不惜毁灭我们这个星球。”
　　“他们已经得到了惩罚。”他嘟嘟哝哝地说着，自己也知道这种安慰根本没用。他看到两个姑娘和胡姆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着，他们肯定也同样听懂了这无声地话语。
　　“是的，他们死了。但是我们这个种族也灭亡了。没有人能熄灭原子火。‘半睡眠者’——这是你们对我们的称呼的历——史终结了。”
　　“如果我们的飞船来了，如果我们能够得救，我们愿意带你们一起走——至少能够做到使你们这个种族不会灭亡。”蒂夫说，并且深知，如果罗丹不能及时赶到，不仅是这些奇特的生物，他和朋友们也全完了。“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放弃希望。”
　　“蒂夫！”菲利茜塔丝打断了他，她什么都听懂了。“我们无论如何要抢救一些‘半睡眠者’。如果罗丹及时来了，我们就能够保证他们不会灭绝，以后我们肯定能找到一个无人居住的星球，让他们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
　　蒂夫点点头，低头对‘半睡眠者’说：“你听到了吗？我们要拯救你们这个种族。但这对你们大家都是一个很困难的决定——因为我们只能带走你们中间很少的一部分。”
　　大厅里又是一阵慌乱的情绪，但红色郁金香的思想压下了恐慌：“我们都想活命，但种族的继续生存比我们个体的存亡更重要。我会确定同你们一起走的１０对。”
　　“走？”蒂夫疑惑地问。
　　“我从你的思想里得知你们有箱子，这个箱子足以装得下我们挑选出来的人。它们不沉，你们的小朋友古奇完全可以用它罕见的方式把它们运走。以后，也许是在几千年之后，我们的后代为感激你们，会成为泰拉纳人的义务同盟者。”
　　“你们吸入二氧化碳吗？”蒂夫问。
　　“是的，同时呼出氧气。”红色郁金香证实道，“但只有在有阳光的时候，或者是在有人造太阳照射的漫长冬天里。”
　　“你们与泰拉的植物是近亲。”蒂夫解释说。他看到菲利茜塔丝正从一个又一个岩洞中，非常小心地从地里把一株株郁金香挖出来。这些花的根都非常长，它们一离开土地就立刻蜷缩起来。
　　“它们至少可以有个安身的地方。”一直在同他们说话的‘半睡眠者’无声地说道，“它们很多天里将没有水分和养料，但如果不受到极端的损害，它们不会死的。”
　　“如果我们得救，它们也会得救。”蒂夫郑重许诺。
　　这时菲利茜塔丝已经从土壤里挖出了５０棵植株，并把它们都捆扎好。多数当事者的眼睛都闭上了，不忍目睹。但他们四个人又重新感觉到强烈的心慌意乱，心绪像海水一样被狂风掀起一阵巨浪，狂风过后浪花开始减弱，最后又逐渐归于平静。这是半睡眠者”面对该诅咒的毁灭发出的绝唱。
　　“原子火烧到我们这里还需要多长时间？”胡姆普问道，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
　　“我估计还有两天的时间。”古奇说，“但我们绝不能在这里等两天，因为几个小时之后，北半球冰雪融化后的洪水就会把这里淹没。我们必须到山顶上去，在那里水淹不着我们。但我首先必须把金属箱子运过来，把‘半睡眠者’装进去，然后我再把你们分批带出去。”
　　转眼之间古奇就不见了，十几分钟后他又返了回来。
　　“我已经把埃贝哈德和我们的装备转移到了安全地点。”他说，“摩西已在步行去山顶的路上。菲利茜塔丝和蒂夫，你们俩人在这里把‘半睡眠者’装好，我先把胡姆普和米丽送走，然后再把你们和‘半睡眠者’带到安全地点。”
　　整个救援行动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他们都在山顶上会合了，他们在半路上碰到了摩西。
　　现在他们只能等待救援者的到来。没有人怀疑他们会被及时接走，古奇不时向大家通报他与变异人约翰·马歇尔通过传心术联系的情况。除此之外，蒂夫的移动电台也在给马歇尔指引正确方位。

　　艾茨塔克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
　　无线电联络突然中断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再先进的技术也会出错。艾茨塔克没有时间考虑奥尔甘斯的未归队问题，反正他的命令已经执行，“行星２号”已经在燃烧。原子火焰在北极点燃，很快就会蔓延到南极。
　　这个罗丹应该明白，任何挫败银河商人计划的企图都将受到惩罚。一想到罗丹就加剧了他的不安，他还记得托普托尔对他的警告。如果托普托尔的话是真的对此他并不怀疑，他现在最好撤退，以后再找适当的机会进攻。他知道自己的飞船无法对抗罗丹的超级巨球，更何况罗丹有两艘这样的飞船。
　　另外还有两艘２００米长的飞船在不断对他发起攻击，到现在他还没有解决它们。他想，如果他连这两艘轻量级的飞船都对付不了，与罗丹的巨型飞船战斗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艾茨塔克不再迟疑，他打开了可视电话的开关。当所有指挥官都出现在屏幕上并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用自己本氏族的方言开始讲话：“现在大家都在议论，托普托尔都被罗丹打败了，我们应该尽快从这里撤退。”
　　他很快就断定，氏族内的意见并不一致。多数人认为可以不理睬托普托尔，我们自己去进攻泰拉，但也有少数人比较谨慎，他们建议立即撤回基地，为下一步的真正远征做充分准备。
　　艾茨塔克耐心地听着他的部下发表意见。这是他们的习惯，
　　每个人都可以发表意见，但最后族长作出的决定大家都要执行。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集中力量对付泰拉纳人的两艘轻量级飞船，一旦罗丹出现就立即撤退。

　　超大功率无线电接收机发出了信号，罗丹俯身打开了开关。
　　“‘太阳系号’呼叫‘星尘２号’！”巨型飞船的超大功率无线电对讲机里传来了尼森急促的声音，“蒂夫和他的同伴处境危险，跳跃人在２号卫星上点燃了原子火。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去帮助他们，因为我们正在遭受跳跃人的大规模进攻。”
　　罗丹迅速作出了反应，他调大了送话器的音量，回答道：“我是罗丹。你们与古奇或者蒂夫还保持联系吗？”
　　“是的，”尼森回答的声音很大，“变异人还能够明确辨别出蒂夫，并一直和古奇保持联系，但联系曾一度受到混乱脉冲的干扰。古奇告诉我们，在冰雪行星上居住着一种叫做‘半睡眠者’的智能生物，外观长得像花一样，他们已经成功抢救出这个种族的一部分。”
　　“你们要坚持住，”罗丹鼓励他说，“我们将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
　　１０分钟后，“星尘２号”在冥王星轨道那边进行了跃迁，一下子就把３２０光年的距离抛在了身后。

　　族长的进攻开始了。
　　根据他的计算，在几个小时内他们不会与罗丹遭遇，他有足够的时间把两艘重巡天舰给收拾了，为此他投入了自己所有的飞船。
　　尼森少校觉察到了族长的意图：在与罗丹正式交手之前，先干掉眼前的这两个对手。另外，他还想借此阻止他们去抢救在燃烧的冰雪行星上失踪的同伴。
　　“麦克利尔舰长！”尼森呼叫“泰拉号”，“您要想办法引开跳跃人，并阻止他们跟踪我。我必须想办法找到蒂夫。”
　　“请您相信我，”麦克利尔回答道，他用忧虑的眼光观察着另外一个屏幕。他看到，跳跃人的飞船正在组成作战队形，形势非常严峻。“我要开始自卫了，罗丹什么时候到？”
　　“一个小时内他肯定出现。如果我与他联络不上，请您转告他我在哪里，明白了吗？”
　　“明白！”麦克利尔点头回答，并冲着尼森机械地笑了一笑，“我们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尼森回头笑了笑。然后麦克利尔看到，“太阳系号”突然以近乎疯狂的快速向正在燃烧的行星坠落下去，沉没在茫茫的云海之中，就像消失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一样。
　　就在同一秒钟，第一批原子鱼雷飞向了“泰拉号”的防护伞。跳跃人的集中进攻开始了。
　　也是在这同一秒钟，“泰拉号”化做了一只战机，它的庞大身躯发射出一排致命导弹，击中了对手的能伞，使５艘飞船同时毁灭。随后集中发射的能射线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尽管初战告捷，但跳跃人的实力还是太强大了。他们巧妙避开“泰拉号”的进攻，寻找最佳的射击角度。麦克利尔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把他围在中间，然后２０多艘飞船一起向他发射原子弹，这样就会轻而易举地把他消灭。
　　就在这紧急关头，结构探测仪显示，空间一时间一连续光谱发生了强烈震动，附近肯定有飞船从超空间向正常空间过渡。
　　随后，朋友和敌人都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它。
　　巨大的圆球闪闪发光，发着神威从空间深处飞驰而来。
　　罗丹出现在战场上，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

　　艾茨塔克先是惊呆了，然后命令跳跃人立即逃命。
　　三艘飞船上的泰拉纳人马上注意到了眼前发生的一连串的结构震荡。艾茨塔克宁愿逃跑，也不愿和一个强于自己的对手交锋，他可不愿重复托普托尔船队的悲剧。

　　现在人们可以毫不费力地去营救蒂夫和他的朋友们了。马歇尔给出了相关数据，“太阳系号”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小组，把他们接回到飞船上。随后他们撤到了几千公里之外，目睹了成为一个智能生物种族坟墓的冰雪行星的毁灭。他们最后一次感觉到了“半睡眠者”发出的恐惧脉冲——然后一切都归于寂寞了。

　　三只飞船返回地球之后，立即召开了形势分析会议。
　　罗丹对过去几周取得的战果做了简短概括，然后用下面一段话结束了发言：“我们在此期间获知，除了托普托尔，艾茨塔克也掌握了地球的方位数据是那个结局很不光彩的奥尔甘斯转告他的。我们今后的任务是尽快增强地球的防御体系，因为我们不知道托普托尔，或者是艾茨塔克还能给我们多少时间。跳跃人肯定不甘心失败，他们早晚要回来报仇。”
　　布利和古奇，这两位形象反差很大的朋友，并排站在落地玻璃窗外。但他们在这里并不是观看家乡的美丽风光。泰拉尼亚作为第三势力的首都，世界上最现代化的城市，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新鲜了。
　　吸引他们的是玻璃阳台四周的花坛。硕大的郁金香开着五种不同的颜色，造型优美的花朵都面向地球上空的太阳，杏仁般的眼睛大睁着，像是在仔仔细细观察新的家园。从花坛里飘出阵阵花香。
　　“这就是你的‘半睡眠者’，古奇。”布利轻声说道，并用手轻轻抚摩着其中一朵红颜色的花。在每一个花坛中都有五种不同颜色的郁金香。“它们是这个种族的幸存着，希望它们在这里能够生活得愉快。”
　　“它们能够逃脱死亡，是非常幸运的。”古奇说，它愉快地笑了起来，露出了自己长长的啮齿。“它们将在这里繁衍生息。不过，它们得用５０年的时间才能繁殖出自己的第一批后代。它们需要很多时间。”
　　布利饶有兴趣地看着古奇，“你到底多大了？古奇，你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你的年龄。”
　　鼠狸的牙齿在落日的余辉下微微发红。　“怎么，我老了吗？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它耸了耸肩膀，“这可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其实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准确得知我的生命期限。”
　　“真的？”布利弯下腰，亲切地对惹人发笑的朋友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你等到我死了就知道了。”古奇说完后一闪身而出现在大厅的另一边。

　　接下去几周是极度紧张的备战工作，一个直径为２００米的新的球形飞船出现在组装车间。没有人知道跳跃人什么时候来进攻，但人们必须准备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新的球形飞船被命名为“琴图里奥号”，它的第一次试航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如果说迄今为止人们只能被动应付跳跃人的下一次进攻，那么现在则有了采取主动进攻的条件。
　　设在月球上的大型无线电台接收到一封无线电报，一个自称叫莱维坦的人希望准许他降落在泰拉。
　　在德灵豪斯少校指挥下进行初次远航的“琴图里奥号”接到命令，要它与这个莱维坦联系，并把他的飞船带到地球上来。
　　“琴图里奥号”向着陌生的飞船飞去，它在屏幕上由一个闪光的亮点变得越来越大。
　　“跳跃人的滚筒飞船！”有人在指挥中心说。
　　“我的上帝！”德灵豪斯吃惊地脱口而出。“这是一只被打坏的船，商人派了个什么样的人来？”他对报务员说，“要求滚筒飞船上的指挥官跟随我们去地球，让他注意口令。”
　　他想，这个莱维坦是谁？他的任务是什么？他想，这会不会是跳跃人的骗局呢？反正罗丹和变异人在泰拉肯定会弄清楚这些问题。

　　１５０米长的滚筒飞船紧跟着“琴图里奥号”着陆了。
　　两个机器人士兵等在舷梯下面，莱维坦一下飞船，这两个机器人士兵就把他带到了“星尘２号”上，罗丹、布利、两个阿尔孔人克雷斯特和托拉正在那里等候着他。莱维坦长着跳跃人特有的矫健身材，但他的服装却像他的飞船“莱维１４号”一样破旧。
　　当莱维坦走进“星尘号”指挥中心的时候，托拉对他不屑一顾，克雷斯特则对这位商人充满研究的兴趣，而在布利扁平的脸上表现出一个外交官不应有的神情，只有罗丹看起来无动于衷。他不想过早下结论，因为他还不知道莱维坦到地球上来是为了什么。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一切，因为变异人就站在幕后。约翰·马歇尔已经在解读莱维坦的思想。
　　这时克雷斯特对这个跳跃人说：“您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商人了，莱维坦。您过去曾经是个商人，但您已经被开除了，您现在只是一个流浪汉。”
　　莱维坦两眼射出狡诈的光，他从下至上打量了一下这个高大的阿尔孔人。
　　“您来自阿尔孔吗？”他直截了当地问，而没有就克雷斯特的判断作出回答。
　　“您是一个流浪汉。”克雷斯特加重了语气。
　　佩利·罗丹接收到约翰·马歇尔的耳语信息，“莱维坦是一个绝望和被驱逐的人，他想进行敲诈勒索，他正在考虑如何能够欺骗我们。”
　　罗丹向前迈了一步，向莱维坦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佩利·罗丹，”被驱逐的跳跃人重复了一遍，用眼睛盯着这位第三势力的缔造者。“您的第二艘阿尔孔战船在哪里？罗丹！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您的谎言。只有我知道，阿尔孔帝国只丢失过一艘这种级别的飞船。但如果我们的交易成功，我可以保守您的秘密。”
　　罗丹很惊讶，他的虚张声势传播得这么快。但他表面上不露一点声色，“我没有必要……”
　　这个破落跳跃人的厚颜无耻令人惊愕。他打断了罗丹的话，“我也从不马上承认自己制造的谎言。您很幸运，罗丹！那些家伙一直相信你们拥有两艘‘星尘２号’式的飞船。那好吧，就让我们……”
　　这时约翰　　马歇尔从后面冲了出来，他越过罗丹，站在莱维坦的面前，准备好好教训他一下。
　　罗丹认为现在教训他还为时过早，他低声命令马歇尔用事实震慑他。
　　约翰·马歇尔马上明白了罗丹的用意，他把自己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问道：“莱维坦，您还想故伎重演，像欺骗‘加斯泰克族人’那样欺骗我们吗？您在卡斯特尔星上都干了些什么？”
　　听到这些，莱维坦吃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像被踢伤的狗一样呻吟了一声，低下了头。然后他又恨恨地问道：“您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实质性问题了吧，莱维坦。”罗丹立即把话题岔开，“您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
　　他故意提出这个问题，因为莱维坦的自我意识一会儿就会重新恢复，而变异人的传心能力还不足以获取他的全部想法。
　　莱维坦自负地冷笑道：“好吧，我们就谈谈这件事。我有一个情报可以出卖。但在我把它卖给你们之前，我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并不是惟一被驱逐的人，我还有两个朋友也了解有关所谓另一艘‘星尘２号’飞船的谎言，他们只等待我２４个小时，如果到时我不能返回，他们将采取行动。好了，我们来谈谈这笔交易吧，罗丹。”
　　马歇尔低声对罗丹说：“莱维坦在撒谎。他一直在想着商人们的时候，偶尔也在想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在一个被称为‘戈斯楚尔’的行星上，商人们要召开一次特别会议。他们已经征服了这个行星上的土著人，他们把这些土著人称之为‘戈斯楚尔人’。”
　　佩利·罗丹看到了有利时机，现在他可以掌握同这位流浪汉谈判的主动权了。
　　“莱维坦，”他平静地说道，“您需要帮助，您可以得到您的飞船所需要的任何帮助，而我们则需要您掌握的银河商人大会的情况……”
　　“我需要武器！”他气呼呼地喊道，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他紧接着又惊叫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靠在了门上。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突然像是从天而降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只不过需要一些简单的武器。”这个流浪汉马上改口说。他可不愿意领教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的厉害。“在所有氏族首领中，这也是恐怖的……”
　　“他还是没有说真话。”约翰·马歇尔对罗丹耳语道。
　　“拉斯·楚拜上！”罗丹命令道。
　　莱维坦的眼前立刻又冒出了一个又高又大，皮肤黝黑的男人，“我叫拉斯·楚拜，莱维坦。我可以把我的朋友介绍给您吗？”
　　“现在他老实了。”马歇尔报告道。
　　“莱维坦，”罗丹说，“我现在给您一分钟考虑，说出您知道的情况。不需要您说出一切，我只需要我关心的星河商人聚会的情况。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您是怎么了解到地球的方位数据的。”
　　约翰·马歇尔激动地接下去说：“在银河商人的大会上，跳跃人首领之一的艾茨塔克会做一个关于您的报告。另外还存在一个危险，即地球的坐标有可能继续扩散。这个莱维坦只是由于偶然机会才发现地球的。由于β－阿尔比罗双星系事件、与托普托尔在太阳系的争论，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一系列结构震荡，都引起了莱维坦的注意。在经过短暂的等待之后，他决定来寻找我们，向我们提供即将召开的大会的情报。莱维坦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复仇，因为他们把他从团体中清除了出去。”
　　佩利·罗丹冲马歇尔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莱维坦说：“艾茨塔克会特别高兴地把您从‘莱维１４号’上接回去吗？您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流浪汉完全崩溃了，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上，这时他很庆幸有一个高大的黑人和一个瘦小的男人在两边架着他。但当他想靠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却突然不见了，只剩下他自己靠在门上。
　　就在同一时刻，他看到从他身边闪电般消失的那两个人，正静静地站在这许多人的身后。
　　他用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胆战心惊地说：“我，我说，我把一切都说出来。我也不做交易了……”
　　“那就开始吧。”罗丹简短地说道。

　　在“莱维坦号”停放的场地上呈现出一派繁忙景象，一支机器人工人小分队正在对这艘破烂不堪的飞船进行各种改造，但它的外表不能有任何改变，要做到看上去还是一堆废墟。
　　罗丹正在实行一个计划，对这个计划他在有所有变异人参加的形势讨论会上做了详细说明。
　　“他打算借助金星正电子脑的帮助，编制一系列情报交给莱维坦，然后让莱维坦去寻找跳跃人的开会地点，并把这些情报交给部族首领。这些情报应该证明泰拉已经变得非常强大，它拥有一只庞大的宇宙飞船队伍。莱维坦和他带领的人应该能够回忆起他们在地球上所看到的一切。四位泰拉尼亚变异人要混进‘莱维１４号’船员队伍中，他们的任务是监视这个流浪汉并查明艾茨塔克是否泄露了地球的位置。”
　　马歇尔、角田多户、田中成行、石桥北井被分配去执行这项任务。当四个变异人离开去为他们的任务做准备（他们得到了完美无缺的跳跃人面具）之后，罗丹继续讲解计划的第二阶段：他打算对戈斯楚尔行星使用不久前发明的秘密武器，利用这种武器把跳跃人从这个行星上永远驱逐出去，解放戈斯楚尔人。四个变异人对第二阶段的计划一无所知，因为处于安全的考虑，这个计划决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另外，在实行这个计划的时候，不能让跳跃人觉察到这是地球人指挥的行动。
　　罗丹努力避免跳跃人对地球过多的关注，因为即使是变异人成功清除了艾茨塔克飞船上有关地球的方位数据，托普托尔那里还有，跳跃人可以重新得到。除此之外，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即便没有相关数据，艾茨塔克通过积极的寻找也能发现地球。他很可能知道太阳系的数据，也能够找到织女星系的位置——从这些地方到地球的距离都不算远。

　　罗丹知道，他的计划只有借助金星正电子脑的帮助才能够实现。
　　这台电脑是阿尔孔人几千年前安放在金星的一座山峰上的，但阿尔孔人把它给忘记了。是罗丹重新发现了它，并经常利用它。
　　现在他又独自一人站在了巨大的解题插接板前，几乎是不间断地提出了一系列问题。
　　在飞往金星的路上，他同克雷斯特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谈话，他们只讨论一个问题：银河商人的部族和法律。
　　他们是像阿尔孔一样古老的族类，但他们在由各星系组成的宇宙空间中形成了自己的文明，创建了自己的法律，以此维护了统一。
　　一部古老的法律规定，一个被驱逐出去的人，只有作出了使每个跳跃人都能受益的特殊成就，才能重新被接纳，回到商人部族的联盟中。
　　这时电脑的结果出来了，罗丹的思路被打断。
　　当他看到电脑的答案并意识到自己必须作出某些更正的时候，他的手并没有发抖。
　　一个小时之后，“星尘２号”重新回到了地球上，罗丹急匆匆地下了飞船。当变异人对莱维坦进行工作时，他希望自己能够在场。
　　石桥北井逐渐加大了对莱维坦心灵的影响力量。
　　罗丹观察着他们两个人，他非常清楚，“莱维１４号”的全体船员都要准备接受这种训练。
　　莱维坦在石桥北井的心灵作用下“看”到了罗丹在金星上的武器中心——一个巨大的地洞隐藏在山崖中，那是一个庞大的宇宙飞船制造厂，那里的制造速度非常惊人，每个小时都有作战型机器人和武器运下流水线。石桥北井为他虚构了这样一幅图画：受到能伞保护的金星宇宙飞船港，巨大的闸门，一公里厚的岩石，上百艘与“泰拉号”和“太阳系号”同样类型的重巡天舰，２２个与“星尘２号”类似的圆球飞船。
　　石桥继续对这个跳跃人施以传心术，让他成功地潜入太阳系，并派出间谍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重要的战略目标，拍下了各种军事设施的照片。最后石桥又为他设计了在紧急关头如何逃脱的情节。在逃跑时，罗丹的变异人破坏了“莱维１４号”的正电子脑，所以地球的坐标数据都被清除了。
　　当变异人结束了对莱维坦的心灵置换工作之后，马上又开始对其他流浪者做同样的工作。数小时后，这项使人筋疲力尽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行动可以开始了。

　　在地球停留了三周之后，“莱维１４号”飞离了泰拉纳的航天港，并慢慢进入了万里无云的天空。
　　被银河商人驱逐出跳跃人联盟的莱维坦，带着增加了４个人的全船队员离开了地球，为的是出卖罗丹。
　　他们的目的地是２２１－塔特里拉系。在“星尘２号”的《星球目录》上对这个星系还没有记载，但在“莱维１４号”上却记载了它。
　　２２１－塔特里拉系距地球１０１２光年，由一个黄色的太阳和７个行星组成，其中的第二颗行星就是“戈斯楚尔”，上面居住着被跳跃人征服的戈斯楚尔人——他们也是阿尔孔殖民者的后裔。
　　除了４个变异人，“莱维１４号”飞船上没有一个人知道罗丹和“星尘２号”以及重巡天舰“琴图里奥号”、“泰拉号”和“太阳系号”在后面悄悄跟着他们。罗丹不是一个傻瓜，他知道，人类正在参与一个危险的游戏，不仅对４个变异人是危险的，对地球今后的发展也是危险的。所以他打算在安全的距离之内观察戈斯楚尔行星上事态的发展，一旦形势需要，就直接发起进攻。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样做，因为跳跃人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在幕后指挥了这次行动。

　　当莱维坦从第二次跃迁的休克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团缩在地上。从屏幕上他辨认出发红光的星星就是塔特里拉。
　　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他害怕见到银河商人的族长，他们在许多年前把他赶走，因为他欺骗了他们。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二章

　　他让“莱维１４号”以的８０％光速向２号卫星飞去。他手下的同族人向他喊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见。他的目光不停地注视着探测仪，他不知道这次是去送死，还是能重返商人大家庭。
　　“别来烦我！”他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侄子大声吼叫，“我要开飞船！这是我的船！我是指挥官！”
　　他的吼叫声隔着３个船舱都听得见。紧靠指挥中心的后面有一个装饰豪华，设施齐全的小房间，有四个人正坐在那里。
　　这就是罗丹的变异人。石桥北井没费什么力气就诱使流浪汉把这个房间提供给他们使用。
　　他们现正在悄悄交换着眼色。
　　“这个家伙有点儿神经失常了。”约翰·马歇尔一边说一边对屏幕进行微调。
　　“但愿一切顺利。”角田含混不清地嘟哝着。他在屏幕上发现了一些光点，这些光点在一秒钟之前还没有看到。
　　“他们来了！”只听到莱维坦在狭小的指挥中心大声叫道。
　　“我数了，是六个。”角田说。
　　没有人对此作出反应。莱维坦在指挥中心里又喊了起来：“一艘战船！一艘战船……”
　　“莱维１４号”接收器的音量达到了最大程度，战船上传来的问话使飞船的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的目录编号是什么？属于哪个族类？请告之编号和代码！”
　　莱维坦又是一阵恐惧，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对他的出现做任何解释，而是突然让他的飞船改变了航向，加速掉转左舷。
　　宇宙空间划过一道耀眼的光束，直向“莱维１４号”射去。
　　幸亏莱维坦急速改变了航向，否则“莱维１４号”就得化成一片云雾。
　　随后对方的射击都没有击中。
　　莱维坦把飞船开得东倒西歪，指挥中心旁边小屋子里的四个人看见２２１－塔特里拉恒星与飞船几乎是擦肩而过。从飞船的机电室里传来了刺耳的嚎叫声，推进器使用了最大能量，把飞船的速度加快到接近光速。
　　“我想出去看一看。”约翰·马歇尔说着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石桥北井说，并跟着马歇尔来到了通道上。
　　他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没有人预计到会出现这种场面，罗丹也没有想到。
　　这时“莱维１４号”的防护能伞被战船的一束杀伤性射线击中，一时间飞船上的重力调节器丧失了能量。飞船里的每个人都明白，在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下，他们会粉身碎骨。
　　从机电室里传来了咒骂声。
　　“莱维坦一定是恐惧得神经失常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马歇尔对石桥北井说，他想马上重新控制这个流浪汉的思想。
　　石桥北井愣住了。难道是自己犯的错误？他对莱维坦的心灵影响是否力度不够？
　　“我必须马上到指挥中心去。”马歇尔轻声对他的同伴说，同时避开了莱维坦的侄子，他正从船长室出来，穿过通道，匆匆向机电室跑去。
　　当约翰·马歇尔迈进指挥中心的时候，门还没有来得及关上。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所有人都在盯着荧光屏。除了莱维坦以外，指挥中心里还有四个人。
　　马歇尔在流亡船长的脑子里看到的只有恐惧和混乱。
　　石桥北井必须干预了，否则一分钟之后“莱维１４号”就会变成一团云雾。
　　防护能伞上又有三处同时被击中了，驱逐舰又开始进攻了，他们在各方面都比莱维坦的商船占有优势。
　　莱维坦的一个亲戚突然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冲他扭曲的脸大声喊道：“你这个该死的胆小鬼！赶快告诉他们我们为什么而来！快！你这个笨蛋！你想让我们大家都烧死吗？”
　　他用两只手揪住莱维坦的脑袋，把他拖到了超强无线电麦克风前，“现在快说！”
　　莱维坦捯了几口气，开始说话了。罗丹的名字说出来了，然后是金星基地，庞大的巡天舰队，２２艘“星尘２号”似的宇宙飞船。
　　站在指挥中心门外的石桥北井看起来像在做梦。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迹象，他正在对整个事件进行干预。
　　他的强大心灵感应力量跨过了４０万公里，穿透了对方战船的防护能伞，进入了对方指挥官的大脑中。
　　石桥北井不知道，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莱维坦第一次提到了罗丹的名字。他只是很惊奇，那位指挥官这么容易就被他影响了。他的身体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反抗越来越弱，并如饥似渴般的在接受着他的意志。
　　他不断诱导战船的指挥官向驱逐舰发出停止进攻的命令。
　　而跳跃商人战船上的指挥官则认为，一切决定都是他自己做出的。他通过远程遥控对讲机向所有驱逐舰命令道：“停止进攻！护送流亡犯莱维坦！等候‘莱维１４号’的着陆许可！”
　　指挥中心传来的莱维坦的大叫声把石桥北井从沉睡的状态中唤醒，他喘了口粗气，用手揉了揉眼睛，重新回到了他的小房间里。

　　在距离“星尘２号”和三艘重巡天舰非常远的地方，跳跃商人的战船正在追逐“莱维１４号”。
　　“星尘２号”的环行屏幕没有办法让观察者看清细节，因为“星尘距离太遥远了。但敏感的测量仪器还是能够把一切都显示出来。
　　“星尘２号”的指挥中心里一片沉默，罗丹注视着仪器。
　　“为什么石桥北井还不进行干预？”他不安地问自己，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呢？莱维坦怎么不答复商人大型飞船的呼叫呢？
　　正在这时，超强无线电通讯设备接收机里传来了莱维坦结结巴巴的声音。
　　“这个卑鄙的胆小鬼！”布利骂道。
　　５束裂变射线同时在捕捉“莱维１４号”，罗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的目光紧盯着三台并列排放的仪器，决定性的时刻快来了吗？“莱维号”就要变成云雾了吗？
　　“停止进攻！护送流亡犯莱维坦！等候‘莱维１４号’的着陆许可！”扩音器里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罗丹长出了一口气，计划的第一阶段完成了。罗丹让他的小舰队在安全距离以内待命。“星尘２号”和其他三艘重巡天舰暂时无事可做。他们必须静观戈斯楚尔行星上事态的发展。

　　跳跃人的驱逐舰联合舰队紧急刹车，和“莱维１４号”一齐漂浮在戈斯楚尔行星的低空中。这个星球的名字是根据征服它的一个商人戈斯楚尔的名字命名的。
　　当屏幕上不仅显示出迷人的风光，而且有强大的工业中心的时候，罗丹的变异人感到非常吃惊，那些真的氏族成员也毫不掩饰他们的惊愕。
　　“这里还有商人们自己的造船厂。”一个叫道尔戈特的人摸着自己的秃顶不安地说。
　　约翰·马歇尔想努力弄清楚这些流亡者的思想。
　　但他们对于戈斯楚尔行星的知识了解得也非常有限，只是来自一些传说。莱维坦在很多年前就被赶出了跳跃人的大家庭，而那时这个行星还属于殖民者的。
　　驱逐舰联合舰队返回了通向工业中心的一条宽阔的跑道。看起来“莱维１４号”被批准着陆了。
　　还没等飞船落地，莱维坦就向所有船舱发出了命令：“准备离开飞船！”
　　变异人让那些真的氏族成员走在前面，他们都迟疑不决地动身了。
　　“船上所有的成员都会被逮捕。”约翰·马歇尔告诉他们。
　　大家表情各异，每个人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远距离搬运师田中成行看了一眼罗丹的机器人和轻武器的隐藏地点。
　　约翰·马歇尔的瘦长脸有些变色，他明白了田中的想法。
　　“我们什么都不能带。”他作出了决定，“每个离开飞船的人我们都要牢牢控制住。”
　　“也包括……”
　　马歇尔马上明白了石桥的意思，“是的。只有那些洗过脑的暂时可以省些力气。跳跃人根本不相信莱维坦。我说这些不止一次惹恼了他们。现在我们必须走了，我们已经落到最后了。”

　　２２１－塔特里拉系的征服者戈斯楚尔虽然年事已高，但令他高兴的是他的身体很好，他对于“莱维１４号”带来的消息也非常感兴趣。
　　另外还有三个氏族首领围坐在一个圆桌前舒适的沙发上，紧张地倾听着报告，其中多次提到罗丹的名字，而每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个首领的脸上就出现仇视的表情，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艾茨塔克的反应没有逃过坐在对面的戈斯楚尔的眼睛。
　　“艾茨塔克，你不喜欢莱维坦的到来？”他问道，“还是罗丹的名字让你愤怒？”
　　戈斯楚尔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的朋友。他的这位朋友曾经相信能够消灭罗丹，但在尝试的过程中只是由于侥幸才得以逃生。
　　“这两个人我都不喜欢，戈斯楚尔。”他非常平静地回答道，“我了解莱维坦，他是一个胆小鬼，充其量是个阴险的罪犯。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问题，莱维坦从哪里得到的地球坐标。除了我和托普托尔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行星在哪里。我不相信托普托尔会把这个信息告诉莱维坦。”
　　“这个问题应该由莱维坦回答，”戈斯楚尔回答说，“佩利·罗丹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谈谈他？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艾茨塔克。”
　　艾茨塔克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一眼戈斯楚尔，在座的两位首领感觉到就要爆发一场激烈的争论。
　　其中一人赶紧插话道：“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去询问莱维坦，然后我们再来讨论那个佩利·罗丹的问题不好吗？”
　　艾茨塔克轻蔑地哼了一声：“不是那个罗丹，而是这个找到了永生星球的罗丹。”
　　戈斯楚尔冷笑了一声。
　　“你说话不要太随便，艾茨塔克。我从来都不相信永生星球的童话，但现在我们不要再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讨论了，我们没有时间了。两个小时后，我们还要召开一个会议来确定大会的日程，到那时我还要发表意见。”
　　艾茨塔克对他的族人说：“明天你们在大会上审问莱维坦时，请睁大了眼睛。不要忘记，罗丹差点就消灭了我们，直到现在我还没能让戈斯楚尔明白，罗丹对我们是多么危险……”
　　他的儿子打断了他的讲话，这种举动是非常不礼貌的，但艾茨塔克没有阻止他，“您一定要把莱维坦和罗丹联系到一起吗？”
　　“难道我表达的还不清楚吗？”艾茨塔克对他的儿子斥责道，“莱维坦说他是从罗丹的武器中心逃出来的，而我非常清楚，要逃出这个泰拉纳人之手是多么困难，我不相信莱维坦，他在撒谎，他想把我们交给罗丹……”
　　“那么您是相信莱维坦所说，罗丹有２２艘超级飞船……”
　　“如果你再打断我的话，就让你去打扫营房！”艾茨塔克冲着他的儿子大声叫喊，“我当然不相信！只有傻瓜才会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我根本不相信莱维坦的话！罗丹充其量有两艘巨大的圆形飞船，而不是艘，也没有上百艘的重巡天舰。但是罗丹收买了这个流浪汉，企图通过他了解我们的决定，因为罗丹知道，他是虚弱的……”
　　虽然面临跪着给父亲飞船上的巨大船舱擦地板的惩罚，儿子还是第三次打断了他的话：“……这么虚弱，还能赶走我们的舰队？父亲，这是虚弱吗？”
　　老艾茨塔克真是火冒三丈，但理智还是战胜了他的愤怒。
　　他很不情愿地回答：“我今天已经对戈斯楚尔说过了，罗丹到过永生星球，他从那里得到了一件秘密武器。但戈斯楚尔不相信，他认为这是童话。”
　　“或者他不愿意承认，他在罗丹身上看到了一种威胁。”他的儿子又继续说道，“我相信，戈斯楚尔还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失败。”
　　所有的人都非常吃惊，艾茨塔克竟然对他儿子客气地点了点头：“我内心里常常希望他能够亲自与罗丹打打交道，这是惟一能够使他改变想法和说法的办法。但是你、你、还有你……”他用手指着另外三个人，“你们明天作为观察员出席大会，莱维坦陈述时，你们要听仔细了。你们要想一想，他是从罗丹那里来的，不要忘记罗丹会怎样对待我们。”

　　罗丹的四个变异人在去监狱的途中，仔细观察了他们看到的每一个设施。
　　他们现正处在一个要塞中，重型火炮阵地对来自重巡天舰和“星尘２号”的他们是非常熟悉的。银河商人把这个要塞建成了
　　一个足以抵御来自宇宙进攻的基地。
　　运送他们的飞行器在这块土地上漂浮的时间越长，这四个变异人越认识到自己的任务是何等艰巨。
　　在这里可以找到一切：宇宙飞船制造厂、巨大的工厂、成千上万的从事各种工作的机器人和红皮肤的人——他们的长相很特别，但像人类一样在活动，并具有同情心。
　　他们被商人们轻蔑地称之为“戈斯楚尔人”（意为被戈斯楚尔奴役的人）。
　　戈斯楚尔人还处于一种未开化的状态，技术和知识水平相当于地球上的１７世纪。当戈斯楚尔与他的族人降落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天神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而戈斯楚尔只把他们和他们的星球看作掠夺的对象，他一生中最成功的一笔生意。他把２２１－塔特里拉系的第二颗行星攫为己有，把土著人变成了苦役，并在强大的商人同盟和屈服于他的戈斯楚尔奴仆们的帮助下，建立了自己的权力中心。
　　而戈斯楚尔人则称自己是格尔人，把自己的星球叫做“格尔”，他们的祖先是从阿尔孔星移民到这里来的，当然这已经是千百万年以前的事情了。格尔人与帮助罗丹创造了第三势力和地球上的技术奇迹的托拉和克雷斯特同属一个族类。
　　由于受到他们所移居星球的气候和自然条件的影响，格尔人的技术和文明的发展非常缓慢，后来竟然停滞不前。大约在移居到这里的１５００年后，格尔人的技术水平开始退化了，在几百年前人人都使用的东西制造不出来了，因为人们已经忘记了它的制作方法。
　　当然这一发展过程是非常缓慢的，在２０万年期间里，格尔人还是保持了很高的技术和文明水准。然而跳跃人戈斯楚尔最终发现了这个星球，他决定人为促使这个星球的退化。
　　为此目的他使用了所有手段和资金。
　　他加强了格尔星球环境对人发育的消极作用，加速了它的退化，他要建立一个只适于低级智能生物居住的世界。
　　跳跃人只是在大陆的北部为自己建立了一个基地，其余的地方都让它们仍处于原始状态。他们促使被自己称之为“戈斯楚尔人”的格尔人信奉“天神”，而“天神”就是他们跳跃人。他们把自己的机器人派去做最高级的神职人员，以此控制整个星球的发展。
　　他们挑选出智商最高的戈斯楚尔人，对他们进行催眠训练后就得到了廉价而卑躬屈膝的劳动力。总而言之，今日的戈斯楚尔行星，对地球来说是一个生动的例证，如果跳跃人有朝一日征服了地球，地球人就面临同样的下场。
　　四个变异人的思路被打断了，因为监狱到了。他们看到了一个三维射线场，从这里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们到地方了。”马歇尔叹了口气说。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三章

　　族长戈斯楚尔骄傲地坐在那里，等着参加大会的最后一位代表向他报到。
　　他被参加会议的人一致推选为大会主席团的主席。
　　他用简短的几句话宣布银河商人代表大会开幕。在他致开幕辞的时候，他锐利的目光一直在１２００个族长中寻找着一个人：艾茨塔克。
　　他没有找到，直到他坐下来已经很长时间了，也没有看到艾茨塔克或他儿子、侄子中的任何一个，他刚准备下令让人查找艾茨塔克坐在第几排的时候，却听到正在发言的凯尔首次提到罗丹的名字。
　　戈斯楚尔立刻把他的朋友艾茨塔克抛到了一边。
　　“……银河商人的生存空间正在受到威胁，为了消灭我们，罗丹使用了阿尔孔人的统治手段。阿尔孔帝国正在没落，我们才是合法的继承者。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寻求超重人的帮助，和他们一起把地球从银河系清除出去，艾茨塔克可以告诉我们太阳系的坐标。我们比罗丹强大百倍，但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可以听一听流亡犯莱维坦的陈述。我们制定了自己的族规，我们既可以根据族规进行惩罚，也可以根据族规实行宽恕。但是对于莱维坦所说的一切，你们这些族长们可一定要好好分析。不要忘记，他是从罗丹那里来的。在你们决定要宽恕和为他洗刷耻辱之前，一定要检查他所诉说的一切和提供的所有证据。要知道，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
　　发言人讲完话后，会场上一片死寂。他在讲话时使用了强烈的心灵感应术。
　　当莱维坦被６个机器人押着从会场中央的通道走到前面去的时候，会场上仍然一片寂静。
　　莱维坦找了一个既能观察到主席团成员，同时又能看到所有与会者的位置。从莱维坦的目光里可以看到掩饰不住的恐惧，他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戈斯楚尔的身上。
　　戈斯楚尔站了起来，他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在提出第一个问题之前，用敏锐的目光把这个流亡者仔细打量了一番：“莱维坦，你对罗丹看法的真凭实据在哪里？”
　　“我把它们放在了飞船上。”莱维坦回答的声音非常小。
　　“在哪里？”戈斯楚尔大声问道，接着他又用威胁的口气说，“你别打算用这种花招来延长你的生命。”
　　莱维坦突然站起来绝望地喊道：“我难道不是自愿回来的吗？我回来不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如何消灭罗丹的吗？”
　　戈斯楚尔略微考虑了一会儿。
　　“资料在哪里？”他盛气凌人地问道。
　　“在我飞船的指挥中心，在导向晶体中，”莱维坦低三下四地回答，“在第二个导向晶体中。”
　　戈斯楚尔向大门口望去，那里有他的很多族人。他冲那些人大声喊道：“快去拆了！把东西拿过来。”然后又用缓和一点儿的口气对莱维坦说：“讲讲有关罗丹的事情，讲讲你是怎么找到地球的，从哪里得到它的坐标。”
　　然后流浪汉莱维坦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他是由于注意到在β－阿尔比罗双星系和太阳系发生的事件而偶然发现地球的，他派间谍过去搜集情报，因此拍到了泰拉尼亚军事设施的照片。他接着讲述了自己被发现后如何仓皇出逃，他存有地球坐标数据的正电子脑如何被罗丹的变异人毁掉等等。
　　莱维坦整整讲述了一个多小时，但并没有赢得大会的信任。最后他坚持胶片和照片可以作为证据，他飞船上的其他族人也可以证实他所说的话。

　　在监狱里，约翰·马歇尔一直利用心灵感应术密切注视着族长们的聚会。当莱维坦讲到对地球的发现时，马歇尔看到机会终于来了，他可以发现拥有地球坐标数据的那些人了。他马上就会毫不费力地弄清真相，因为莱维坦的话可以诱发其他跳跃人也去思考这个问题。马歇尔松了一口气，他已判断出，迄今为止只有艾茨塔克拥有这些数据。这样四个变异人的任务就轻松多了，他们只需破坏掉“艾茨２１号”上的正电子脑就可以了。
　　马歇尔向同伴通报了事情的进展状况，“我们必须找到艾茨塔克的飞船，把正电子脑搞掉。”
　　他们正要继续讨论下去的时候，牢门被打开了，一个卫兵要把他们带走。他们知道，自己要被带到会场上去。
　　会场上仍然没有一个族长相信莱维坦对罗丹的描述，尽管他拿出了证据。
　　在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是机器人和全副武装的跳跃人，他们穿过大厅的中心通道，被带到了大会主席的面前。
　　莱维坦汗流浃背地站在一个台子上，像一个快被淹死的人那样看着自己的族人。
　　他已经绝望了，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和那些资料——录像、三维照片、电影。
　　“拙劣的花招，真是诡计多端！”一个族长在看到银幕上出现了２２艘名字都叫“星尘”，只是编号不同的超级飞船时大声喊道。
　　莱维坦也回以大叫，他说这些影片不是假的，是他自己在金星上亲手拍摄的。他敢保证，在他拍摄时差点儿被罗丹的保卫人员抓住，他现在还能够回忆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但在这里他却碰到了极端的不信任。
　　他多么“愿意”帮助跳跃人，他是惟一能够告诉他们如何阻止危险的罗丹的人。
　　他激动地对他们叫喊，向他们赌咒发誓：“……每五天就能造一只重巡天舰！罗丹在金星上简直是凭空变出了他的飞船！商人们，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曾经是你们中间的一员，罗丹要消灭我们，如果我们向他发起进攻，他会把我们的氏族一个个……”
　　一束休克射线使他沉默下来，电影在继续放映，他的叫喊没有干扰大家看电影。

　　奥尔甘斯氏族的族长艾茨塔克看到“莱维１４号”上的船员被带了进来。他把自己埋在沙发里，躲在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斯路尔德族长身后，默默观察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对电影无动于衷，他根本不相信那些画面，更不相信罗丹有２２艘超级飞船。他认为莱维坦所说的罗丹在金星上每五天造一艘重巡天舰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在大会主席团成员传阅莱维坦提供的证明材料时，这位流浪舰长的族人已经全部聚集在他的周围，三个手持辐射武器的机器人站在他们的身后，随时准备消灭这些异己分子。
　　艾茨塔克第一次伸长了脖子，目光越过斯路尔德宽大的肩膀，向主席台上望去。他眯着眼睛，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看到，以族长戈斯楚尔为中心的主席团成员，正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热情研究着莱维坦提供的资料。
　　戈斯楚尔抬起头来，向莱维坦提问。
　　艾茨塔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戈斯楚尔发问时应
　　该用的语气吗？
　　这个流亡犯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机会，他这时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抱怨，而是用乞求的口气在回答问题，他现在正大声说道：“每天制造Ｃ级驱逐舰３艘，Ｇ级４艘，Ｈ级８艘，Ｈ级批量最大。”
　　戈斯楚尔又与大会主席团的其他成员起劲地讨论了一会儿，然后他作出了决定：“请放映第二部影片！”
　　艾茨塔克重新消失在斯路尔德族长宽大肩膀后的沙发上，他
　　既没有注意正在放映的电影，也没有回答邻座提出的问题。

　　罗丹行动小组的成员这时就在莱维坦的族人中间，他们与这些族长们一起观看电影，电影中描述的“真实”场面使他们激动。
　　谁也没有注意到，莱维坦的族人中有四个人紧挨着站在了一起。其中的传心师石桥北井和心灵感应大师约翰·马歇尔两个变异人正在工作。
　　日本医生和心理学家正在竭尽全力让戈斯楚尔接受自己的意志。
　　“要相信电影和有关资料提供的一切，相信莱维坦和他的族人准备进行的宣誓。佩利·罗丹和他的帝国比你们强大百倍，放弃一切进攻地球的打算。”
　　莱维坦坚信自己所说的一切，坚信他所看到和经历过的一切，坚信他对罗丹的仇恨。正是他这种对罗丹毫不掩饰的仇恨使他的长篇大论突然变得非常可信了。
　　越来越多的大脑听命于石桥的指挥，越来越多的族长相信，他们如果进攻罗丹只能导致自己的毁灭。
　　莱维坦尖声喊道：“我看到过这种武器！当罗丹使用它时，一个巨大的群山连气都没冒就不见了踪影。我逃出来时，罗丹正在往所有的飞船上安装这种武器。”
　　戈斯楚尔开始发言，他威严地要求大家保持安静。“我们听得还不够多吗？有关罗丹的这最后一部电影资料还不能使我们相信吗？另外，大会主席团手中还有其他一些证据……银河商人的各位族长们，一位流亡者警告我们，不要走上一条导致我们种族灭亡的道路。但是我不愿说服你们，而是要你们信服。我不可能把莱维坦提供的证据拿给你们每一个人看，但我可以请坐在前三排的代表上来亲眼看一看……”
　　石桥北井和约翰·马歇尔这两个变异人的特异功能联合起来所产生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他们的超常力量制造了混乱，越来越多的族长突然相信了莱维坦的话，并开始惧怕罗丹的强大。
　　具有远距离致动能力的角田多户和田中成行，像其他流亡氏族的成员一样，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行动，只是观察和注意着所发生的一切。
　　角田突然发现流亡者不见了。
　　他的目光离开莱维坦所站的台子只有一刹那，因为涌向主席台的族长代表们不时遮住了他的视线。
　　是不是戈斯楚尔把莱维坦叫走，让他对提供的材料做进一步说明？
　　但角田多户在戈斯楚尔那里也没有发现他。
　　田中成行注意到了他的同伴的神情。
　　“出什么事了？”他低声问道。
　　“莱维坦不见了。”精神致动大师也同样低声回答。
　　田中成行转身看了一下站在四周的机器人，他们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用射线武器瞄准着莱维坦的族人。“他应该还在这里。”
　　“该死的，在哪儿呢？我看不到他，现在应该能够看到他。”角田非常不解地说道。他感到非常的不安。
　　他碰了马歇尔一下。澳大利亚人好像是非常痛苦地回到了现实世界，他一时还弄不明白角田多户在想些什么。
　　角田多户不得不低声对他讲述了自己的不安。
　　闻听此言，马歇尔比这位日本精神致动师还要着急，马上开始搜索莱维坦。
　　他也没有找到。在主席台上、拥挤的族长们中间和大厅中央的通道上，都没有莱维坦的身影。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马歇尔镇静地问道。
　　“有１０分钟了，也许是８分钟，我不太清楚。赶快找吧，约翰。我担心要出事了。”
　　角田多户的不安感染了大家。
　　约翰·马歇尔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搜索莱维坦。

　　艾茨塔克看到，前三排的族长们纷纷起身涌向主席台去看莱维坦提供的材料。
　　奥尔甘斯族的族长艾茨塔克也站了起来，而且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他的座位离中间通道不远。
　　他一边低声道歉一边快速从四个族长面前挤过去，站在了通道中间，向后面的主要出口望去，他的氏族成员已经在那里做好了准备。
　　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等着看下面所发生的事情了。
　　在第一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分钟开始的时候，莱维坦已经从台子上消失了。然后有一个商人从主席台上走下来，从他的身旁走过，撞到了他的身上。
　　这位商人急忙向他道歉。
　　艾茨塔克开玩笑似的做了一个鬼脸。
　　一分钟后，他转过身来向外走去——他已经是第三个出去的人了，就像是要到外面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当马歇尔利用心灵感应术得知发生的事情后，大吃了一惊。“莱维坦已经被奥尔甘斯族人拖到‘艾茨２１号’飞船上去了，”他激动地低声说，“我们的机会来了。”
　　他急忙讲述了他的计划：石桥利用传心术对莱维坦施加影响，莱维坦接到命令后，立刻去“艾茨２１号”指挥中心，准备驾飞船逃跑。在实行逃跑行动时他必须抢夺警卫的武器，然后进行四处扫射。在扫射中“偶然”击中了正电子脑，销毁了地球的坐标数据。
　　石桥北井立刻开始工作，这个计划实行起来当然不那么容易，而且只有在掌握了莱维坦的脑电波长度以后才能做到。
　　莱维坦像变异人希望的那样行动了。马歇尔惊愕地感知到，“艾茨２１号”上的一个成员向莱维坦开枪，并打死了他。变异人本不想让流亡者遭受这种命运，至少在破坏船载正电子脑的行动中，他是他们的非志愿同盟者。
　　艾茨塔克对于这场变故非常恼火，不仅是因为丢掉了莱维坦这个重要人物，还使他丢失了地球的坐标数据。他命令立即检修正电子脑，并要求对这一事件严格保密。他不想在其他跳跃人面前丢脸，受嘲笑。要让其他人仍然相信，他还掌握着地球的坐标数据。
　　四个变异人看到任务已经完成，必须尽快离开此地。石桥命令看守带他们出去，并为他们找了一辆车，把他们送到了“莱维１４号”飞船上。
　　“莱维１４号”发动机发出可怕的轰鸣声，离开了地面，飞向晴朗的天空。
　　约翰·马歇尔驾驶着飞船。
　　在控制中心大家都没有讲话。
　　马歇尔的心还一直留在戈斯楚尔行星上，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坐在了翱翔太空的　　“莱维１４号”上。
　　田中成行像看仇敌那样死死盯着加速器指针。“莱维１４号”的加速功能慢得可怕。
　　戈斯楚尔行星在他们的下方远去了，逐渐变成了一个圆球。在环行屏幕上出现了大陆的南端，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城市。然飘过来的一条云带遮住了它。
　　“探测仪！”角田多户喊道，“他们来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来的是驱逐舰。”
　　“有这么快吗？”石桥问道。
　　“求生总是很慢，而找死总是很快。马歇尔，钻到阴影里面去，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不出５分钟我们就会被击中。”田中成行的声音还非常的镇静。
　　“戴好宇航安全帽！”马歇尔命令道。
　　４艘驱逐舰和一艘跳跃人的飞船开始了疯狂的射击。“莱维１４号”一个急转弯向戈斯楚尔行星的背面飞去。
　　高度只有３万公里，但发动机的功率不够。
　　马歇尔拿起对讲机向罗丹做简短报告。
　　只有三句话：“莱维坦死了。地球坐标数据已经销毁。石桥……”
　　其他的话没能传到“星尘２号”上，它与三艘重巡天舰还在距离塔特里拉星系８光天的地方，并实行了反探测保护措施。
　　一束重力裂变射线撕碎了“莱维１４号”的保护层，并擦到船身。
　　飞船尾部立即化做了一道烟云，飞船的船头则掉到了戈斯楚尔行星的背面。
　　在３０００公里的高空他们“下船了”。
　　由于穿着阿尔孔人制造的宇航服，他们的“下船”绝不是走投无路之举。
　　现在他们自己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宇宙飞船，有保护能伞、推进器和加速装置。
　　在距离戈斯楚尔行星３０００公里的高空他们就像四粒尘埃漂浮在宇宙中。
　　“莱维１４号”的船头在他们脚下的高密度大气层中烧毁了。
　　在飞船被击中之后，他们在太空中没有慌乱，而是抓紧时间寻找在泰拉尼亚维修飞船时隐藏在船上的一些武器装备，并且想办法带出了一部分。
　　四个变异人现在手拉手排成一列，一起向下面坠落。当进入高密度大气层时，他们与时速３００多公里的强风暴展开了搏斗。
　　约翰·马歇尔被吹走了，偏离了航向，越飘越远，黑夜眼看就要吞噬他。还好石桥北井重新找到了他，田中成行利用他的远距离搬运功能把他拉了回来。
　　此时宇航服的抗重力场功能很弱，小小发动机的主要能量都用在了抗撞击伞上。因为变异人穿越第一道云层时，遇到了大量密集的冰雹，它们像子弹一样落在防护伞上，几乎能把人的耳膜震破。但是这种声音还是比“莱维１４号”爆炸解体的声音好听得多。
　　“注意！高度还有１００米！”马歇尔提醒他的伙伴。
　　宇航服抗重力场的功能加强了，变异人开始缓缓地向下飘落。
　　他们又回到了戈斯楚尔行星上——这次他们成了遇难者。

　　当天空破晓的时候，他们打开了宇航服的转向器装置，转眼间他们就不见了。
　　他们以时速１００公里的速度飞到了昨晚乘“莱维１４号”出逃时发现的那个大陆的上空，这里有一个面积非常大的城市，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在有限的高度越往南飞越坚信自己的判断，跳跃人的势力还没有到达这个地方。
　　接近中午的时候　　，约翰·马歇尔惊奇地大声说道：“城市在那儿！升高一些，更便于观察！”
　　他们升到了３００米的高处，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概貌，他们感到非常惊奇。
　　“帆船？”石桥北井在帽子里小声嘟哝，发报机可以把他的声音传给同伴，“１８世纪的帆船？他们也是阿尔孔一族的吗？几乎……”
　　这时马歇尔发出了嘘声：“安静！有呼叫！”
　　他的移动式通讯装置始终处在接收状态。
　　在距离戈斯楚尔行星３００米的高度，在一个看起来像是中世纪城市的上空，漂浮着的马歇尔收到了罗丹加密的、简短而易懂的呼叫。
　　“请等待救援！请等待救援！”
　　同样的呼叫重复了２０遍，然后接收器里就沉默了。

　　“……我们计划的第一阶段结束了。我们的变异人成功摧毁了艾茨塔克的正电子脑，现在只有托普托尔还知道地球在哪里，所以危险还依然存在，谁知道托普托尔能把他的知识保留多久。”
　　罗丹凝视着在“星尘２号”指挥中心一起参加形势分析的男女同事。
　　“你打算怎么办？”布利问道，“想现在试一试我们的秘密武器吗？”
　　每个参加会议的人都知道布利的所指，这就是泰拉纳科学家研制成功的一种细菌武器，应该在计划的第二阶段投入使用。这种细菌被放出来之后，每个接触到他们的人都会丧失记忆力。
　　这听起来似乎很危险，但实际上是一种没有任何危险的人工流行病。患者无需服用任何抗生素，几周后症状就会消失，患者便可完全康复。
　　“当然，”罗丹回答道，“我们会按计划办事。一旦碰到有利时机，古奇就带着这种武器访问戈斯楚尔。因为跳跃人不了解这种流行病的无害性，他们会由于害怕而离开这个星球，而且在几十年内不会返回。一旦他们离开，我们就登陆，帮助戈斯楚尔人建设没有奴役的新生活。”
　　这种机会来得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在讨论结束约两个小时之后，探测仪显示有一艘跳跃人的小型巡逻飞船出现在附近。
　　这艘小飞船是架只配备了轻型武器的侦察机，但速度非常快、非常灵活。

　　飞船的指挥官叫弗里尔纳德，属于强大的弗里尔氏族，他的飞船叫“弗里尔７２号”。
　　根据艾茨塔克的命令，弗里尔纳德来到１０光天以外的太空，搜寻有无敌人的踪影。
　　弗里尔纳德虽然痛恨这项任务，但还是认真履行职责。探测仪始终在旋转着，迄今为止，除了些慢速运行的陨石碎块还没有别的发现。
　　弗里尔纳德疲惫地注视着仪表，它记录着飞船与基地的距离，罗盘上的光时指针慢慢向１０光天在移动。“还有两天，”有人说，“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弗里尔纳德转过身来，高举双手表示赞同。“我要高唱颂歌，”他苦笑着说，“如果我们重新着陆的话。”
　　“弗里尔７２号”的指挥舱很小，只能坐下３个人。飞船上一共有１８个成员。
　　弗里尔纳德正想说话，一个测向仪操作员却急匆匆地喊报。“发现一个反射点！”他喊道，“在那里！”
　　弗里尔纳德很不高兴，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到测向显示屏旁。测向员的手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地方，那里本来有一个很大、很亮的斑点，但很快就不见了。
　　弗里尔纳德愣住了：“怎么回事？出现得这么快，现在又不见了？”
　　测向员举着手，还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从控制台旁传来了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不要再伤脑筋了，朋友。我要对出现的那个反射点负责。”
　　他们一回头，吃惊地看到控制台旁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长得非常高大，几乎与他们自己同样高，但皮肤是黑色的。
　　看到他们惊愕的表情，他大笑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穿着样式独特的宇航服，说话时安全帽是打开的。他使用的是准确的宇宙通用语言，只是语调有些特别。
　　可以说应该知道的弗里尔纳德都观察到了，但最主要的问题他却找不到答案：这个家伙是怎么跑到我的飞船上来的？
　　弗里尔纳德刚想开口问，却发现这个黑皮肤的家伙开始动作了，他的动作引起了弗里尔纳德的好奇。他看到，陌生人的手很快地伸进工作服的口袋，拿出了一个圆球，他用手打开圆球上的盖子或者是开关，然后就饶有兴趣地看着弗里尔纳德和他的两个同伴。
　　“你要干什么？”弗里尔纳德终于问道，“你是谁？这是……”
　　他没法再说下去了，他突然感到一阵从未经历过的眩晕，然后就失去了意识。他已经没有机会知道，是什么东西夺去了他的意识；他也无法看到他身边的两个人是否比他的状况好一些。他就这样昏倒了。
　　拉斯·楚拜带着满意的微笑看了看这三个人，然后合上了宇航服上的帽子。他鼻子上戴的过滤器可以保护他自己不受麻醉气体的侵袭。
　　但对他来说，要精确计算麻醉气体的挥发速度和最佳使用量也是不太容易的。
　　拉斯·楚拜用脚把放在地板上的圆球踢到飞船通气管道附近，不断循环的送风和排气系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无色、无味的麻醉气体送到飞船的各个角落。
　　拉斯楚拜完成了他的任务。跳跃人小飞船上的全体船员在４个多小时内失去了意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罗丹继续实施他的计划。
　　拉斯一个强有力的遥控飞跃回到了“星尘２号”的甲板上。

　　“该轮到你了，古奇，”罗丹严肃地说，“到那边去吧。”
　　古奇像人一样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屏幕显示，跳跃人的飞船与“星尘２号”始终保持３万公里不变的距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光点。古奇的目光又落到了它身边的一堆东西上：武器、装备、微型通讯器材。
　　古奇慢条斯理一摇一摆地绕过像山一样的行李堆，利用心灵致动术举起沉重的分离机，然后抓起那些行李——进行远距离传输。
　　三分钟后，那堆东西不见了——通过远距离传输被送到了别的飞船上。
　　鼠狸又返回来了。它扮了个鬼脸，露出了自己的啮齿，算是笑了笑。
　　“我现在走了。”他亲切地、尖声尖气地说。
　　罗丹点点头，敏锐的目光再一次检查了一遍鼠狸的宇航服。
　　“没有问题，”他肯定地说，“好好干，无论如何要找到马歇尔和其他的人。我们要弄清楚，他们对族长们做的工作效果到底如何。另外我们也要把他们救出来。”
　　古奇没有说话，它的眼睛看着前方，转眼之间就像那堆行李一样消失不见了。
　　在“弗里尔７２号”的中心通道上，古奇重新出现了。经过几分钟的观察，它确信，拉斯　　楚拜的麻醉弹实际上已经让飞船上所有的人丧失了战斗力，同时它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安身之地，在那里可以度过在戈斯楚尔行星上降落之前的那段时间。这是中心通道尽头的一个箱子式的小房间，里面是空的，古奇也弄不清楚它是作什么用的。
　　古奇把它的行李都放了进去，然后拿起罗丹提供给它的催眠武器开始工作了：对每个房间进行第二次系统访问，对船上的每一个人都做了心理暗示，让他们承诺最大限度地保证它自己和“星尘２号”的安全。
　　它最后来到了指挥台，弗里尔纳德和另外两个人也接到了同样的指令。
　　做完了这些之后，古奇比较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行李中间，静等应该到来的一切。它和罗丹已约好，除非遇到麻烦，否则它不使用微型无线通讯装置。

　　拉斯·楚拜释放的麻醉弹的失效速度像生效速度一样快。
　　在弗里尔纳德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色陌生人的４个小时之后，“弗里尔７２号”的指挥舱里发生了下述的一幕：
　　弗里尔纳德迅速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就像他是刚刚摔倒的一样，他的两个同事几乎是在同时也站了起来。他对周围连一眼都没看，而是径直向观测台走去，两眼盯着显示屏。就在同一时刻，那位观测员也重新返回了工作岗位，坐在了显示屏前。第三个人也回到了拉斯·楚拜出现之前他所站立的位置。
　　“……现在又不见了？”弗里尔纳德用同样惊奇的语调重复着因故而中断的同一句话。
　　观测员说：“我确实看见了它。”
　　弗里尔纳德苦笑着说：“你是被干扰反射给愚弄了，西夫朗。任何光波束都会引起反射，这就是原因所在。”
　　“好吧，”西夫朗委屈地嘟哝道，“我也没说这就是敌人的飞船。”
　　弗里尔纳德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指挥台前。那位聚精会神听他们谈话的第三者也重新去做他原来正在做的事情。他两眼望着外面，等着与弗里尔纳德换班。
　　没有任何人能够回忆起哪怕一丁点有关拉斯·楚拜出现的罕见事件。古奇精心选择的ＰＳＩ－脉冲纠正了一个明显的错误：当楚拜跳进来以后，“弗里尔７２号”在缓慢的飞行中向外空间偏离了很长一段距离。
　　甚至楚拜放在排气孔前的麻醉弹壳也没引起任何怀疑。指挥舱里的第三个人在东张西望时发现了它以后，把它从地上拣了起来，并拿给弗里尔纳德看。但弗里尔纳德对此根本不予理睬。
　　“把它扔掉！”他命令道。
　　古奇还成功地做到了一件事：在飞行的全过程中，船上没有一个人动过到这个中央通道尽头的小屋里来看一看的念头。
　　大约两天后，“弗里尔７２号”到达了距离戈斯楚尔行星的预定地点，然后开始返航。古奇在访问指挥舱时看到了仪表上的数据，它还能透过小屋的坚硬船壁捕捉到跳跃人的思想。
　　它知道，在戈斯楚尔行星着陆大约还需要１０天的时间。
　　船员们的思想告诉古奇，小型侦察飞船就要着陆了。抗引力中和装置避免了在飞船刹车和着陆时的撞击。
　　全体船员正在做着离开飞船的准备工作，古奇也同样在做准备。
　　古奇一个远距离跳跃来到了船舱外，首先观察了一下跳跃人在戈斯楚尔行星北半球建造的巨大太空港的周围环境，它发现一座小山脚下有一条河流可以作为隐藏装备的地点。然后它又重新返回飞船，开始运送装备。
　　就像１０天前在“星尘２号”上一样，它的小爪子抓起一件件装备，使用心灵致动术把它们运送到了隐藏地点。
　　然后它开始用心灵感应术与停留在戈斯楚尔行星上的约翰马歇尔和其他三个变异人进行联络。它承诺，等它把周围环境勘察清楚之后，立即去找他们。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四章

　　港湾里水平如镜，没有一丝清风吹起的涟漪，人们可以清楚看到水底生长的五彩缤纷的植物。一群群形状奇特的鱼平静地游来游去，只有在碰到为帆船卸货的驳船时才进行躲避。
　　半月形港湾的周围有许多城市建筑，它们就建在一些平缓的山坡上，这些山很快就融入了远处连绵不断的山峰中，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这种景色与在大海中看到的情景没什么区别，那里是海洋和天空相连成一条不可分割的直线。
　　这艘帆船无疑是一艘战船，因为船两侧安放大炮的圆孔清晰可见。尽管如此，它还是运来了港口居民所需要的货物。
　　船员们在不停地干活。虽然这些长着满头浓发的红棕色男人有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不时地向船尾张望，但还是顺从地将一包包货物运到船边，等在那里的驳船再把货物运走。
　　在光滑的上甲板上坐着四个人，他们心不在焉地看着甲板上的活动。乍看起来他们好像是关心自己的货物，其实他们才不关心船的货舱里装的是些什么，接货的人是否可靠，或者货物会不会掉到海里去。
　　这四个人就是变异人约翰·马歇尔、角田多户、石桥北井、田中成行，他们是刚刚来到这里的。当他们从“莱维１４号”逃出来之后，首先在飞行宇航服的帮助下降落到南方。当他们认识到这种服装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方位时，就把宇航服脱下藏了起来，然后开始步行。不久后他们来到了萨伦塔德城，在那里结识了著名的船王维图萨。他给他们提供了一条帆船，乘着这条帆船他们向北方驶去。但他们刚刚驶离港口不久，跳跃人的巡逻艇发现了他们。他们成功地捕获了这两艘巡逻艇，带着他们继续向北方大陆驶去。
　　到达目的地之后，他们放了巡逻艇，找到了一个新的藏身之地一艘在文迪那城港口停泊的帆船甲板上。在这之前不久，
　　他们与罗丹派来搭救他们的古奇取得了联系。古奇告诉他们，它带来了用途广泛的各种装备，就藏在太空港附近的一条河里，对于这些装备的具体用途它没有透露。这还是几天前发生的事。
　　四个人现在坐在这里，等着古奇向他们讲解它的计划。古奇一个小时前也来到了这艘帆船的甲板上，因为它没有跳跃人的面具（也无法找到符合它的身材的面具），所以它必须躲起来。此刻古奇正蹲在上甲板下面的一个顶柜上，紧靠着四个变异人。
　　约翰·马歇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位同伴，他的目光在精神传动师角田多户的身上停留的时间特别长。
　　“我现在担心的是戈斯楚尔人，”他说，“虽然石桥北井对帆船上的水手们实行了精神阻断疗法，但我们谁都不知道它的疗效能够持续多长时间。一旦他们能够重新思考了，就会对我们产生怀疑，并会向那些所谓聪明的戈斯楚尔人告发我们。不要忘记，朋友们，这些愚昧的土著人一直把跳跃人看作天神。”
　　“这种精神疗法持续的时间取决于每个病人精神的对抗能力，”他从专业角度做了解释，“所以我也不能确切地说，这些勇敢的水手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开始独立思考。”
　　约翰马歇尔正要回答，他受过训练的大脑突然接收到了一种陌生形式的思想脉冲。他马上用目光向三个伙伴示意。他微闭着眼睛倾听了大约有两分钟，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并对着北井看了一会儿。当他们还在屏气细听的时候，马歇尔几乎是用耳语似的声音解释道：“这就是我们的戈斯楚尔人——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他们挣脱了精神上的阻断，北井。他们在想，这是些什么人？我们在他们的船上，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上来的。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不是‘聪明的戈斯楚尔人’，也就是那些经过跳跃人催眠训练的土著人。我们与跳跃人近似的外表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他们对跳跃人一无所知，所以他们断定我们是陌生人，事实上我们也是陌生人。他们想捉住我们，把我们交给他们的‘天神’。”
　　精神传动师多户向下面的甲板望去，第一批天神的仆人（土著人这样称呼他们这些智商较高的同类）正在上船，以便替他们的主子监督卸货。跳跃人的一些作战型机器人作为护卫人员跟在他们后面。
　　约翰·马歇尔鼓励大家说：“我们必须采取一些行动了，尽管我们向这伙人施加了精神阻断。他们的思想冲击越来越强烈了。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些家伙就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向我们扑过来。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已经在摆弄刀了。”
　　“这些该死的机器人，”北井愤怒地说，“在我的一生中从来还没想过要对机器人实行催眠术。”
　　约翰勉强笑了笑。
　　“看来我们也有倒霉的时候。如果他们的下属有什么不正常，机器人可以觉察到，这样我们就会陷入困境。”
　　在下甲板上，一个搬运工把扛着的货包放下，然后同站在旁边的一个“天神的仆人”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在说些什么。来到船上的５个作战型机器人中，有两个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岗。这些机器人手中的能射枪使他们变成了几乎是不可战胜的机器。对于尚未开化的戈斯楚尔人来说，这些机器人就如天神一般，因为他们不止一次地做过宇宙航行。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神仙能够从天而降，然后再飞回天上去。”
　　那个跳跃人的聪明的仆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土著人的报告，他的目光开始探询帆船的上甲板，最后停留在通向上甲板的楼梯上。
　　然后他点了点头，把向他报告的人扒拉到一边，开始登上楼梯。他想，到上甲板拜访四个可疑的陌生人会发生什么事呢？幸运的是，他没有想到带个作战型机器人保护自己。
　　约翰·马歇尔打开了这位戈斯楚尔人的大脑的开关，得知有人向他报告，帆船上有看起来显然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也许天神们会对这些人感兴趣，除此之外，约翰还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他叫格拉克。
　　马歇尔向北井点头示意，两个变异人合作开始工作。等一会儿格拉克来到上甲板时，别人给他讲的东西他一点儿也回忆不起来了。
　　“天神的仆人”沿着木制楼梯向上爬去，来到舷栏杆前突然站住了，就像他的脚被钉住了一样。他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这四个人，他把他们看作了可怕的跳跃人，他的大脑还能够正常思考，能够理解眼前的处境。
　　跳跃人？他们来到了蒙昧人的帆船上？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但从眼睛里却可看出他的疑问。
　　约翰·马歇尔断定，格拉克正在紧张地寻找答案。跳跃人虽然控制了这个星球，但他们傲慢得根本不关心土著人的事情，更别提与他们之间进行某种形式的融合。
　　“对不起，高贵的主人，”他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两眼盯着脚下的木制船舱板，就像能在那里找到道歉的台词，“这个船长真是疯了，让尊贵的客人呆在他的这么小的船上。请问，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
　　约翰微笑着说：“格拉克，你能来这里非常好。我们做了一次视察，但你清楚，这些蒙昧的人都不认识我们。我们不想使用暴力，所以机器人帮助我们顺利地上了船。”
　　约翰知道，他的话决不会让这个戈斯楚尔人心安，格拉克已经决定，向上面报告这个不可思议的事件。因此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让他失去记忆后产生错觉。北井承担了这项任务。
　　日本人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他一直坐着，只不过用两眼盯着格拉克。格拉克被看得浑身不舒服，但这种状况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喜悦，他微笑着向前走来，又深深地鞠了一躬，额头差点儿碰到地上，然后一言未发地转身而去，重新回到了中甲板，向那个正在关注这些陌生者的戈斯楚尔人走去。
　　约翰·马歇尔闭上了双眼。“我们只有喘口气的时间，北井。你不可能对所有人挨个进行意志移植，只能实行群体疗法，但因为有机器人士兵，我们又没办法动手。哪怕有一点点疑心，周围的要塞里都会开火。”
　　“我把这些机器人都扔到水里去！”古奇从它藏身的地方喊道。
　　约翰把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不要大声叫嚷，古奇。如果他们看到你，会引起混乱，他们怎么也不会把你和跳跃人的族长混为一谈。北井，你注意到那个格拉克有些特别吗？当然没有，因为你没有读懂他的想法。在你修改他的记忆并命令他忘掉眼前发生的事件之前，我接收到他的一些断断续续的想法，不太清楚，也不太连贯，非常遗憾。但有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
　　“什么？”北井低声问道，他的眼睛并没有离开甲板，这艘帆船的船长正在那里与他手下的人商量着什么。
　　“格拉克虽然想向他的上司报告我们的情况，因为他心存怀疑。但他并不是在为跳跃人效劳，而是另有原因。”
　　“他想使他们深信不疑，但他实际感觉不到这种信任。我不是很清楚，但至少在几秒钟内，他想到了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打算给跳跃人制造麻烦，使戈斯楚尔行星重新获得自由和独立。”
　　“是一种地下运动？”北井非常惊奇，“在戈斯楚尔行星上能有真正的地下运动吗？我不相信。他们胆敢反抗天神吗？”
　　“他们的一些仆人已经对他们有了清醒的认识。情况大致是这样的。”
　　“现在他们开始行动了！”古奇用尖尖的声音插话说。
　　四个人还是犹豫不决地坐在那里。北井说：“我会突然教训一下他们。我们现在惟一的藏身之地是这条船，目前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在陆地上见到我们，否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迅速地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些机器人还都傻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只要他们主子的利益不受侵害，他们对土著人船上的事就无动于衷。“你们安心坐着，一会儿事情就会过去。这些家伙将接着卸货，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虽然约翰、多户和成行对自己同伴非凡的本事有所了解，但仍然对可能发生的难以控制的局面感到紧张。
　　看起来船长好像在让全体船员，或者是其中的一部分人相信，船上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也许他在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船上会出现陌生者。无论如何他不相信格拉克平静的解释，而要招呼人去看一看。一些人已放下了货包，拿起了刀和剑。他们气势汹汹地朝上甲板方向走来。
　　机器人还是木然地站在那里。
　　北井集中力量，把自己的脑电波向这些人发送过去。
　　船长突然站住了，他拍了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他用左手把刀放回到腰带上。其他人也都迟疑地照他的样子去做。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返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重新扛起了货包，把它扔到等在那里的帆船上。
　　北井的心智干扰术还没有完全控制跳跃人的仆人，尽管他们的智商很高，也无法理解船上发生的这一切。一旦他们产生怀疑，就会受到北井的影响。所幸产生怀疑的人不多，他们很快就忘记了所发生的一切。
　　但经验也告诉他们，北井的才能也是有限度的。经过一段时间，被施以心智干扰术的人就会克服精神障碍，重新恢复理智。
　　重要的是机器人在此期间什么也没有发觉，他们一成不变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并注意到，没有人袭击他们主人的仆人。

　　几个小时后，最后一包货也卸完了。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田中成行问道，他只是个远距离搬运师，当然读不懂别人的思想。
　　还没等约翰回答，已经从藏身处跑出来的古奇说话了：“大麻，或者是类似的东西。跳跃人的出价很高，因为他们要从中提炼万恶的毒品。这些毒品已经把许多星球征服了。”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情况？”北井吃惊地问道。
　　古奇用两只尖尖的耳朵指着前方，唧唧啾啾地说：“古奇无所不知。”
　　约翰·马歇尔抬头望了望天空，“天就要黑了。我在反复考虑，我们到底应该留在船上还是应该上岸。跳跃人只是逗留在这块大陆上，其余地方的人对他们知之甚少。如果我们要进行攻击，只有从这里动手。”
　　“我们应该请示一下罗丹。”多户说。
　　约翰看了一眼这位瘦小的日本人，“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他已派古奇来到这里，以便使我们了解他的意图，可是直到现在古奇还在沉默着，也许时机还未成熟……”
　　鼠狸明白这种暗示。自从它根据罗丹的委托找到四个变异人后，还没有向他们透露罗丹的计划，主要原因是接踵而来的各种事件使它还没有机会说话。它歪着头兴致勃勃地说：“时机马上就到了，我亲爱的传心师伙伴们，你们知道的和我一样清楚。想一想刚刚和机器人一起下船的格拉克吧，他只是其中的一员。”
　　“你指的是什么？”约翰想知道，因为古奇会成功诠释他的想法。
　　“确实有一些戈斯楚尔人想推翻跳跃人的统治，把这些银河商人赶回太空去，他们可以成为我们的同盟。”
　　“好极了！”约翰点点头，但脸上并没有特别兴奋的表情。“可是我们怎样才能与抵抗战士取得联系呢？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或者你有办法？”
　　“是的。”古奇理智地回答，它看到结束了工作的水手们回到甲板下的船舱里去休息。“这很简单。不久前我和一个戈斯楚尔人进行了心理感应联系。在这个行星上至少还有一位传心师。”
　　约翰点点头说：“你怎么会知道他愿意帮助我们？”
　　“因为他是地下抵抗运动的重要领导人物之一。”古奇不假思索的回答使约翰和他的三个日本同伴感到非常震惊。“如果他再来报告，我们就与他建立联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约翰恢复了镇静：“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一切？”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古奇所答非所问，“这个传心师的名字叫恩萨利。”
　　当约翰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它时，多户紧闭着嘴。北井则摇摇头，喃喃自语地说着“狡猾的故弄玄虚”之类的话。而成行对谈话毫无兴趣，他抬头观察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那上面开始呈现出一幅陌生的星相图。他是一个天文学家，这个世界距离地球有１０１２光年，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对这片天空发生兴趣了。
　　“这就是你现在想说出的一切吗？”约翰·马歇尔用责备的语气说。
　　古奇自信地点点头。“你还有其他问题吗？”然后又赶紧补充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取我从罗丹那里带来的东西？”
　　“天亮之后。”约翰回答，“夜里需要灯光，而灯光会引起遍布太空港四周的机器人警卫的注意。如果天亮了，我们的机会更多一些。我建议，明天去取，怎么样？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古奇，你都带来了些什么东西？”
　　古奇露出了自己的啮齿。每当它笑的时候，这颗孤零零的牙齿就会显露出来。
　　“炸弹。”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清脆。“满满一旅行包的炸弹，小巧玲珑的炸弹。”
　　“炸弹？”约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古奇，“我们要炸弹干什么？我们没有飞机，怎么投炸弹？再说了，只要我们一开始投炸弹，跳跃人很快就会抓住我们。”
　　古奇同情地摇了摇头。
　　“人可真是难以理解，”它故作忧虑地抱怨道，“一提‘炸弹’，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想到‘爆炸’。不要这样，伙计，约翰。这次的炸弹用不着爆炸，当它们发生作用时，自己就把自己吞了，就这么简单。”
　　约翰无法听懂，他点了点头。
　　“是的，就这么简单。”他嘟哝了一句，然后他打量着鼠狸，就像是在威胁它，“我建议你最好现在把话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否则现在就要出点儿事了……”
　　古奇的啮齿不见了，“好吧，朋友，好好听着。这种健忘炸弹是在地球上研制的，同时也是一种抗体血清。简而言之，这是一种细菌武器，经过一定的时间它能把塑料壳腐蚀掉，然后会很快传播。接触到这种细菌的人会出现脸上长红斑、颈背疼痛和浑身无力等症状。但最糟糕的是，大脑完全不能工作了，记忆力完全丧失，把什么都忘记了。说严重一点儿，病人疯了。”
　　“这就是你说的小巧玲珑吗？”约翰吃惊地抗议道，“你想让戈斯楚尔人都变成疯子吗？”
　　“不要忘记抗体血清。病人会很快恢复健康，没有任何后遗症。病人也不需要任何药物就能在几个星期后自行康复。”
　　约翰满脸狐疑：“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演这出戏？”
　　“跳跃人和戈斯楚尔人同属一个族类，他们对我们制造的细菌绝对没有免疫力。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让跳跃人瘟疫一样躲避戈斯楚尔行星。如果他们认为戈斯楚尔行星已经不可救药，他们肯定永远不再回来。”
　　当天刚蒙蒙亮时，约翰·马歇尔叫醒了他的同伴。日本人睁开了眼睛，但透过船舱口射进小屋的一缕阳光使他只能眯缝着眼。
　　“现在是什么时间？”多户嘴里嘟哝着，伸了个懒腰，然后从窄小的床上一跃而起，“古奇干什么去了？”
　　鼠狸立刻出现在船舱中，就好像它听到了问话，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确实如此。
　　“我在这里。”它一边宣布着自己的到来，一边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皮毛。“我到周围看了看，水手们还在睡觉。看起来昨天他们干活干得很累。一切都很平静，对我们的行动非常有利。”
　　“我很高兴我不是远距离搬运师。”北井喃喃自语着，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不动。
　　“你们两个能完成任务吗？”
　　多户一边系着夹克上的扣子一边说：“应该没有问题，我和古奇合作又不是第一次。在古奇藏东西的那条河的附近有一个沙丘，我们可以把东西先运到那里。”
　　“然后再从那里一箱一箱运到船上。”鼠狸补充说。

　　河水缓缓流向大海。
　　这条河流几乎穿越了被土著人称之为“格特兰德”（意为天神之国）的半个大陆。
　　沙丘的最高处距离从它身边流淌而过的河水只有不到１０米，离两岸很远，但远得还不足以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对于作战型机器人来说，这条河根本构不成什么障碍。
　　转眼间古奇出现在沙丘上，并观望着、等待着。多户也好像是从天而降。他们两个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并作出判断，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周围没有任何人。有谁会这么早就来到沙丘上？
　　“我感到非常冷，”日本人牢骚满腹地说，“在这种温度下我们还得下水吗？”
　　“没有别的办法，”古奇摇摇头，“我们在将近５米深的河底显形，然后把箱子运回这里，每次大约需要１０秒钟。”
　　“超过１０秒钟人就没办法呼吸了。”
　　“对我来说，比寒冷更可怕的是会有人发现我们的秘密活动。”
　　多户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北岸非常平坦，没有任何遮挡，如果有人从那里向这边靠近，很快就可以被发现，机器人也不例外。南岸则长满了不规则的树木，并有一个小湾和突出的岬角。如果发起攻击，那里是最合适的地点。
　　“只要担任警戒的机器人发现不了我们，就不会有攻击行动。”日本人安慰着鼠狸和自己。“开始行动吧，别浪费时间了。”
　　古奇点点头，马上就消失了。
　　多户等待着。
　　１０秒钟之后，古奇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发光金属箱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鼠狸长出了一口气：“幸亏水流不大，否则我们的东西连一半都找不回来。东西被水流冲散在５０平方米的范围内。水很浑浊，但还不算很糟糕，我们可以把东西都找回来。距离为５００米，方向正东。怎么样，我们开始吧？”
　　这位日本人点了点头，然后就跃入了水中。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打捞上来了。事情的进展并不像刚刚开始时那样顺利，因为有些箱子被流沙几乎全部掩埋了，他们不得不从堆积得越来越多的流沙中去挖掘。好在他们终于成功地把箱子都运到了沙丘上。堆积如山的箱子在沙丘上非常显眼。
　　多户说话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建议首先把弄上来的这些东西运送到安全地点，然后再接着打捞。剩下的那些在河底反正是安全的，即使被发现他们也难以判断是些什么东西。”
　　“完全同意！”古奇点点头，“一个非常理智的建议。我来运装‘炸弹’的箱子，你拿装食品的，我们赶快走。”
　　当一个箱子突然被扔进狭窄的水手卧舱时，差点儿砸到约翰的身上，他踉跄地跌倒在临近的一张床上并顺势躺了下去。古奇站在箱子上面，以胜利者的姿态环顾四周。
　　“快件货物运到！”它尖着嗓子叫道，同时一下子跳到了最高的一张床上。就在它跳起的那一刻第二个箱子又飞了进来，多户紧跟着从天而降，湿漉漉地站在了地板上。
　　“就这些吗？”约翰从床上急促地发问，他很高兴这时石桥和田中正在船上巡视，以防不测。“要是再多这里可就放不下了。”
　　“你们也应该干点儿活吧！”古奇建议说，“找个合适的仓库把它们锁起来，我们还要去运其他的箱子，总共约有２０个箱子。”
　　“２０个？”约翰吃惊地问，他从床上爬了下来，“２０个这样的箱子吗？”
　　“大多数都比这两个小，其包装也要好一些。但由于我在运送过程中用力太大，它们不同程度地受到损害，不过防水性能还很好。”古奇冲多户点点头，“继续干活吧，我们走！”
　　他们飞身而去
　　按计划行事。

　　ＲＫ－０７１是那些负责保卫某个地区安全的作战型机器人中的一员。这种机器人大都在某个地方隐藏起来，等待行动信号。这些信号是由数量更多的负责警戒的机器人用无线电发出的，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所管辖区域的安全。
　　实际上这些都不过是些预防措施，因为没有人想到戈斯楚尔人会造反，即使是秉性多疑的行政长官们也未曾想到过。他们认为土著人是俯首帖耳的臣民，对于他们的监护心存感激之情。
　　机器人没有感情，也不会猜疑，他们是程序化的，只能按照正电子脑直接设定好的程序履行自己的义务，他们只认识真实状态，其他一概不懂。
　　沙丘上发生的变化就是一种真实状态。
　　负责警戒的机器人ＲＷ－８９５记录下了这种变化，并把信息传送到了指挥部的中央电脑。在那里他的报告被做出评估，并立即采取了相应的应对措施。刚才提到的ＲＫ－０７１就是负责这个地区的作战型机器人。他接到了行动命令，并开始向河流方向运动。
　　但是监控指挥中心通过对此前发生的事件分析后认为，仅投入一个机器人远远不够。对手非常神秘，不可低估。种种迹象表明，他不是出生在这个落后星球上的某个智能生物。
　　高级正电子脑的逻辑推理仅此而已，对于人们有关神秘对手的进一步问讯，它顽固地保持沉默。所以对手的情况目前还是一团谜。
　　在ＲＫ－０７１的指挥下，六个作战型机器人从不同方向开始向沙丘进军。由智商较高的戈斯楚尔人组成的一个连队也被迅速武装起来，并被布置在河的南岸。他们的任务是，不许任何人通过警戒线，立即逮浦所有的可疑份子。
　　当古奇和多户潜人水底打捞散落的箱子并把它们堆到沙丘上时，这一切正在悄悄地进行。从河岸上看不清楚他们的形象，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侦察员有时觉得好像是一个戈斯楚尔人，有时又觉得像是一个跳跃人。而那个有着赭色皮毛的小东西让指挥中心的正电子脑伤透了脑筋。
　　然后两个生物突然不见了，带着两个箱子的他们就像消失在空气中。
　　对于作战型机器人来说这就是占领沙丘的命令。
　　他们立即开始行动，很快就消失在河流里。对于他们来说，宇宙空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妨碍他们的行动自由，水同样不在话下。他们如入无人之境，通过河底来到了水变得越来越浅的岸边，在沙丘上重新聚集。
　　他们在沙丘上挖洞藏了起来，以防被陌生者返回时发现。机器人得到的命令是：不要打死他们，要捉活的！
　　这是古奇的运气。
　　古奇和多户在距离堆积起来的箱子５米远的地方现出了原形。但是这种令人吃惊的事情丝毫没有引起机器人的特别反应，因为他们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感到惊奇，哪怕是看起来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事情的进展是如此之快，当在沙丘上隐藏的机器人离开掩体开始行动的时候，多户已经抓起一个箱子，反身跳向空中。
　　古奇正在准备拿起一个箱子。
　　突然它的背后一阵嘈杂，它回身看到，四个庞然大物正在笨拙地、气势汹汹地穿过柔软的沙地向它走来，其中的两个向旁边迂回包抄，以便截断它的退路。但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对于一个远距离搬运大师来说，他们的如意算盘很难实现。
　　古奇让所有的箱子暂且留在那里，自己则一跃而到了２００米的空中，在那里它又重新非物质化了。它使自己在空中停留不动，从空中静观事态的发展。
　　看清楚当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困难。
　　在北岸已经有三个机器人进入了自己的阵地，等待行动命令。河南岸的戈斯楚尔人虽然隐蔽得比较好，但古奇还是发现了他们，就像它曾经担心会发生的情形一样。它不得不承认，跳跃人的自动监控系统非常完美，反应非常迅速。在半个小时内，他们就发现了沙丘上的异常活动，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而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的多户随时都会重新返回。
　　古奇决定立刻采取应对措施。
　　它并没有继续采取隐身法，而是像块石头一样径直向机器人砸过去，只是稍稍偏了一点儿，落在了离机器人约５０米以西的沙丘边缘上，现在它可以全神贯注使用它的精神致动力量了。
　　一个机器人士兵还没等转过身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就被斜着抛向１００多米高的拥有茂密森林和岩石的河南岸的空中，那里是戈斯楚尔人的阵地。古奇本来没有多少时间，但它抵挡不住战斗的诱惑。
　　机器人并没有直接坠落，而是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在目瞪口呆的戈斯楚尔人的头顶上拐了一个“之”字形的弯，然后以飞快的速度撞向岸边的岩石。他的金属脑袋立刻被撞得粉碎。
　　金属碎片散落在缓缓流淌的河水里，一会儿就消失了。
　　第二个机器人在同一块岩石上上演了相似的一幕，只是他在自己毁灭之前成功地把一块岩石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熔岩。不过这就更加速了他的灭亡。他嘶嘶做响地与这块燃烧的岩石一起坠落到河水中。
　　古奇正准备对付第三个机器人时，多户返回来了。他在古奇准备进攻的两个机器人之间现出了原形。
　　他立刻惊愕得一动都不敢动。幸亏机器人没有理睬多户，他们只把小小的鼠狸看作是敢于为非作歹的危险敌人。
　　但机器人必须执行已经得到的命令，他们还没有获得消灭敌人的新命令。机器人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能顾及到自身的存在，如遇到自身有被敌人毁灭的危险时，闭锁保护装置会自动开启，这他们就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回到船上去！”古奇大声喊道，时间只剩下几秒钟了，“这里没事了，我会马上走。”
　　多户服从命令，马上就消失了。
　　古奇决定导演一场让人终身难忘的演出，希望藉此而赢得将来的同盟军戈斯楚尔人的敬佩。
　　剩下的两个机器人变成了两架飞机，在戈斯楚尔人的头顶上开始表演翻筋斗、侧滚翻，进行最大胆的腾越翻飞。戈斯楚尔人当然理解不了眼前的情景，他们以为这两个金属变成的“神人”一定是疯了。最后表演达到了高潮，两架飞机突然分开，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向对方冲过去。就在他们相撞的一刹那，还互相进行了疯狂的射击。接着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开始融化，而后就坠落到下面的河流中，在河水里嘶嘶做响地下沉。
　　戈斯楚尔人全神贯注地观看了整个事件的过程，但是他们没有能力对此做出合理的解释。他们认为是两个“神人”发生了争斗，最后同归于尽。没有一个人想到沙丘上那个小小的皮毛动物应该对此负责。
　　只有ＲＫ－０７１产生了这个看似荒唐的想法。他向另外两个机器人同伴下达了进攻和消灭鼠狸的命令。从现在开始他们没有什么顾虑了，他们活捉这个小东西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
　　庞大的机器人开始向北岸进军，并准备从河中潜水而来。
　　古奇认识到了这种危险，它知道河水对机器人的机械功能毫无影响。它抓起一个箱子，迅速回到了船上。
　　当鼠狸出现在船舱时，多户正在向约翰·马歇尔讲述沙丘上的情形。这时船舱里显得非常拥挤，因为石桥北井和田中成行也回来了。
　　“它回来了！”角田多户叫道，他看起来如释重负。“情况怎么样？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尽管形势很紧张，古奇还是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逃跑？”古奇尖声尖气地说，“我怎么会产生这种念头？我现在倒是有个想法北井，有一个连队的戈斯楚尔人在河边等待着你的到来，也许你能够从他们中间找到同盟者。”
　　“一个连队？”北井睁大了眼睛，“我们怎么着手进行呢？”
　　“办法多得很。你可以通过传心术诱导他们不去理会别人的命令，而是向港口进军，我们将在这里欢迎他们，然后我会交给这些弟兄们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北井想提个问题，但约翰示意他保持沉默。这位传心师已经明白了古奇的计划。
　　“北井可以按你说的去做。”他对古奇说，“装备品带好了吗？”
　　古奇已经做好了腾越的准备，它两眼盯着准备与它同行的北井，拉住他的手，转身冲着约翰说：“还没有。有三个作战型机器人还把守在那里，我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作战型机器人？”约翰非常吃惊，“你打算……”
　　“不用担心，朋友。我用自己有限的飞行技术已经解决掉了四个机器人，再有三个两个根本不在话下。”
　　说完这些故弄玄虚的话它就不见了，北井同时也在船舱里消失了。
　　自感受到冷落的多户问约翰：“我干什么？我也……”
　　“等待，”马歇尔果断地说，“如果需要，古奇会来接你。我们现在除了等待没有别的事情。”
　　古奇显出了原形并松开了北井，机器人一点儿都没有发觉他们。他们现在不得不暂时藏在河水下面，并可以随时到达岸边。
　　“那上面就是河的南岸，北井。戈斯楚尔人正守在阵地上，他们对眼前发生的奇迹一无所知，你对他们进行治疗吧！你不用担心这里马上就要发生的一切。你最好找个掩体藏起来，以免被机器人发现。”
　　“什么机器人？”
　　“他们马上就会从水底下冒出来，”古奇一面说着一面盯着河滩，“赶快向前走，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它发现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河水泛起一片涟漪，第一个机器人的秃脑壳已从水中冒了出来。
　　古奇喜欢不断变换花样，非常讨厌单调乏味。如果让它继续采用对付前四个机器人的同样方式来对付眼前的三个机器人，那可就太没劲了。
　　眨眼之间古奇就制订出了行动计划。在河的南岸有足够多的松散岩石，它可以从沙丘上毫不费力地搬运过来。鼠狸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玩一场被它的同类称作“物质大搬运”的游戏了。它的同类生活在一颗孤独的行星上，因为这颗行星所环绕的太阳正在走向灭亡。
　　还没有从第一次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戈斯楚尔人又看到了第二幕。这次机器人没有飞起来，而无数的岩石接连不断地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起来，稳稳当当在河的上空漂浮，然后发出轰轰隆隆的巨响，纷纷坠落到河流中的同一个地点。戈斯楚尔人当然不知道有三个机器人被埋在了河底，因为他们的能射武器在水中无法使用。
　　最后当古奇结束它的表演时，紧挨着沙丘已出现了一个新的由岩石堆起来的小岛。古奇知道，小岛底下的机器人是安全的。以后他们或许有机会被解救，当然也可能没有机会，反正目前他们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如果他们通过无线电报告这里所发生的事件，古奇就无能为力了。
　　它找到了在沙堆里隐蔽起来的北井，问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我想已经成功了，不过还需要持续几分钟。我得把整个河岸都扫视一遍，不能漏掉一个人。”
　　“好吧，你继续干下去。我去运箱子，再把多户接回来。在半个小时内我们要结束工作。”
　　它返回到放箱子的地方，抓起一个箱子转眼间就不见了。当它和多户一起返回来以后，它让多户去运箱子，而自己则到河底去打捞其余的箱子。
　　在这期间北井已经大功告成。
　　戈斯楚尔人毫无顾忌地离开了防护掩体，开始列队集合。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接到了命令。他们不再关心附近小岛上的两个人和一个鼠狸的活动，而是向海岸线方向行进。北井知道，在离入海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桥，从那里到港口就很近了。
　　古奇走过来了。
　　“他们明天中午将到达港口向我们报到，”传心师微笑着说，“他们这样做完全出于自愿，还会给我们带来几位朋友。我们明天得考虑到有相当数量的志愿者。”
　　“我们也用得着这些人。”古奇也回以微笑，它拉起北井的手，“现在请你闭上眼睛，兄弟，我要带你回到船上去。”
　　两个小时后，全部物资都被约翰和其他变异人放到了船头的一间大船舱里，这些珍贵的箱子随时都处在他们的监管之下。等到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他们才开始检查这些防水箱子里面的东西。
　　古奇在旁边帮忙。它指着一堆长方形的金属盒子说：“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要打开一个就可以了。”
　　当他们打开盖子以后，四个人吃惊地盯着看这个双排炮弹，它的大小就像普通手榴弹一样，不过外壳是彩色塑料的，而不是金属的。古奇指着红色标记说：“这一种的效果最快，潜伏期只有几天，疾病暴发在一周之内。其他几种的时间较长。这里面附有一个详细的说明书。”
　　“细菌战。”约翰情绪低落地轻声说道。
　　“不用担心。”古奇回答说，它看起来还兴高采烈，“上面那些绿色箱子里装的是解毒药品。此外你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完全无害的，只有跳跃人不知道这一点。对于我们来说，这一切不过是场玩笑。”
　　“战争是玩笑？”北井用责备的语气说。
　　古奇轻松地笑着说：“这场战争，是的。”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五章

　　北井对格拉克施加的催眠影响很快就失去了作用。他在向负责警卫的机器人报告了任务完成情况之后，就离开帆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机器人立即安排把船上卸下来的货物运往太空港的发射台。
　　格拉克两只手抱着头躺在自己的床上，红棕色皮肤下的神经在抽搐，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情。
　　他是否把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这件事是否关系到他在天神心目中的地位？
　　他越是使劲地去想，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像是带上了一个紧箍咒。当他听到敲门声时，惊慌得就像是一个被逮住的坏人。今天拉尔夫要来与他谈话，他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他把夜晚到访的客人让进屋里，然后把门重新锁好。
　　拉尔夫是抵抗组织的领导人，这个组织为了结束“神的胡闹”甚至准备动用用武力。拉尔夫身材高大，比格拉克高出差不多多厘米，他的深红色皮肤表明了他具有坚毅的性格和强健的肌体，他肯定是力大无比。
　　“你身体不舒服吗？”他坐下的时候问道。
　　格拉克耸了耸肩，“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许是今天活儿太累，天气太热，我总感到脑袋上像是压了一个秤砣。”
　　拉尔夫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然后点点头，“雷德克斯与你的感觉相同，我刚才在他那里。此外，他也是你这个装卸分队的。这是偶然的吗？”
　　“什么？”
　　“他的感觉与你一样。”
　　格拉克看着拉尔夫说：“船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我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怎么会把它忘记呢？以后我肯定能够想起来，但此刻，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这样奇怪。”
　　拉尔夫变换了一个新的话题，“我们的一个联系人成功地抓获了一个机器人卫兵，并把他拆开了……”
　　“你们谋杀了一个钢铁天神？”
　　“不要说傻话！你和我一样清楚，那些有关天神的说法都是一派胡言。这些所谓的天神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只不过他们拥有可以在星球间旅行的飞船，而我们没有，仅此而已。他们借助自己的技术优势奴役了我们的星球，我们要把他们从被他们称之为戈斯楚尔的行星上赶走。”
　　“但是捉一个钢铁天神不，是一个机器人有用吗？天神们会不会把这个损失看作是造反？他们会派作战型机器人来对付我们。”
　　拉尔夫脸上的表情非常神秘，“也许你还不知道，但我们确实已有了同盟者。不知什么时候有陌生者来到了我们这个星球，他们也在同这些天神作战，打击天神。”
　　“陌生人？”格拉克突然陷入了沉思，“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词，今天我是不是同陌生人打过交道？”
　　他摇了摇头，又攥紧了拳头。
　　“怎么样？”拉尔夫好奇地问，“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我得睡觉了，拉尔夫。也许明天早晨我就能想起来了，我感到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除了拆掉机器人以外，你们还做了其他事情吗？”
　　“你猜，机器人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们检查了他的内脏，可以肯定，他完全是一个机械装置，如果我们拥有必要的设备，也可以制造出机器人。这个日子不会很遥远了。如果我们赶走了这些天神，我们就可以接管他们的工厂，自己制造可以在星际间航行的飞船。”
　　“我们拿到了全部设备的详细资料吗？”
　　“一切都准备好了。如果不是恩萨利向我们发出警告，今天夜里我们就开始行动了。”
　　“恩萨利？这位先知想做什么？”
　　“我们应该叫他‘窃听者’，因为他能够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不仅知道普通人的想法，也知道所谓神的想法和陌生者的想法。”
　　“陌生者？他与陌生者取得联系了吗？”
　　“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会儿。但根据这一短暂接触他已得知，陌生者是天神的敌人，我们可能的盟友。”
　　“同盟者，”格拉克陷入沉思，“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会有朋友，现在突然有了。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躲藏起来，不让我们看到？”
　　“他们有自己的理由。恩萨利正在想办法与他们联系，现在还没有结果。一旦有了消息，他会立刻向我报告。你看，我们的形势并不是没有希望。不过目前最聪明的办法就是等待。”
　　“但愿天神不会因为一个机器人的失踪而引起警觉。”
　　“我们必须想到这一点，”拉尔夫说，并提出，“你再试着回忆一下今天帆船上发生的事。这件事非常奇怪，你的分队里所有的人一下子全都患了健忘症，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格拉克为他打开了门。
　　“你说什么？”他问道，但并没有等待回答。

　　一个小动物和７个机器人之间进行了一场奇特战斗的消息也传到了秘密抵抗战士的耳朵里。在管理中心到处都有戈斯楚尔人，他们由于受过催眠训练而从事管理正电子脑和其他自动控制装置的工作。他们中间的一些人上午曾经接到袭击的命令，不久又听说七个作战型机器人被消灭了。
　　不久又传出了更加令人惊讶的消息，不仅令戈斯楚尔人吃惊，更令跳跃人的行政长官们吃惊。
　　被派到河岸边的一队戈斯楚尔人在机器人被消灭后，不再履行他们的职责，而是动身向港口城市芬地纳进发了。他们到那里去干什么？谁给他们下达的命令？这些都不得而知。
　　拉尔夫听到这些令人震惊的新闻后，立刻找到他的伙伴格拉克。他今天没有任务，正在自己的家里休息。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认为关心这些人是绝对必要的。我不希望属下作出擅自行动的决定。他们同作战型机器人对抗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格拉克静静地听完了他的讲话，然后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个同机器人打了一仗，并把机器人消灭了的东西长得什么样？不是人吗？”
　　“既不像戈斯楚尔人，也不像跳跃人，而是一种动物。”
　　“动物决不可能消灭机器人，”格拉克不解地说道，“会不会是恩萨利所说的陌生者？”
　　“很有可能，”拉尔夫说，“你能陪我走一趟吗？”
　　两个人急忙走出家门，乘上了一辆开往港口城市的汽车。这时从河边开拔的小分队正在行进途中，如果他们一直保持现有的速度，应该在第二天的清晨到达港口。他们还必须小心翼翼，避免引起怀疑。
　　天黑下来了，夜晚来临了。他们在一个朋友家里隐藏起来，这位朋友也是秘密组织的成员之一。派去给恩萨利送信的特使正在途中，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恩萨利应该在三个小时之后来到这里。
　　这时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他们对于监控中心的忙乱行为则一无所知。此时无线电波正在格特兰德的空中飞驰，向跳跃人的行政长官们报告这一不可思议的事件。刚刚下线的一批作战型机器人已经离开了工厂，正在向港口城市进发。行政长官们认为，再不加强宇航基地的防卫就太危险了。
　　破晓时，整个港口城市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兵营——重要的公路干线都有作战型机器人在把守，每一部过往车辆都受到严格检查。戈斯楚尔人都很顺从地接受检查，表现了惊人的受过训练的纪律性。
　　传心师恩萨利成功地潜入了这个城市。他利用自己搜索思维的能力找到了拉尔夫和格拉克，很快他就敲响了大门。
　　当他们认出这位重要人物时，两个朋友才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像发连珠炮似的提出了一连串问题。但上了年纪的传心师恳求地举起双手，会意地微笑着坐到了一张床的边上。他说道：“请让我歇会儿，朋友。我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而且路上很不好走。跳跃人现在变得很不安。你们看，现在我已经不称呼他们为天神了。理由很简单：我同陌生者又进行了新的联络。他们离我们很近，也许就在城里。”
　　“就在这座城市里吗？”拉尔夫脱口而出，并且极力掩饰自己的惊讶，“他们在哪里？”
　　“我们马上就会知道，因为他们希望我今天早上再一次与他们联络。我不知道他们一共有几个人，但知道他们至少有两个和我一样的传心师。”
　　格拉克坐在一个角落里，两眼呆呆凝视着空中，他好像在冥思苦想些什么。
　　恩萨利迅速瞥了他一眼，突然示意正想发问的拉尔夫不要讲话。传心师歪头观察了格拉克一会儿。
　　他突然说话了：“格拉克，我能帮助你恢复记忆，也许我们能够知道的更多。昨天在船上出了什么事？”
　　拉尔夫明白了，耐心等待着。他知道，恩萨利研究了格拉克的思维，很有可能传心师已经深入到了他模糊不清的记忆当中。
　　“太少见了，”恩萨利突然自言自语道，“在他的思维前面好像有一种雾霭，我的身体几乎都能够感觉到。但这决不是一种自然本能的东西，只能是另一个传心师，或者说是心灵感应大师把它放到你的记忆功能前面的。你的帆船昨天是停在港口了吗？那里发生过什么事？你不需要讲话，什么都不要说，你只要努力去想就可以了，是的，现在这样好多了。甲板上有陌生者？船长告诉你的？四个陌生男人长得像天神一样？你向他们走过去——然后就没有了？你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恩萨利喘了一口气，身子向后移了移，眼睛并没有离开格拉克。“你看，格拉克！这是四个男人，你看清楚了吗？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你肯定能够想起来，只要你愿意去想！你看，现在已经想起来了。是他们命令你还有小分队的所有人忘掉一切的。你们忘记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这四个男人就是我们想要寻找的陌生者，他们是我们的同盟者。”
　　格拉克看起来像是大梦初醒，他的眼睛里空空的。然而他还是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恩萨利。四个陌生人在船上。我现在已经想起来了。他们命令我和其他人忘掉一切。如果他们是我们的朋友，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恩萨利笑了：“你忘记了，船上还有机器人，如果他们被怀疑将会是什么后果？他们只有四个人，却要对付整个世界，他们必须小心谨慎。但是我相信他们也在寻找朋友。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一点。”
　　“什么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拉尔夫问道。
　　恩萨利举起右手。
　　“马上。”他轻声说，并示意这两个人不要再说话。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时间大约持续了十多分钟。
　　拉尔夫和格拉克都不知道在这十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传心师在同一些人交谈，但究竟谈些什么，他们当然一句都听不懂。
　　终于恩萨利不断地点头，然后抬起头来说：“你们做好准备吧，朋友。你们将陪同我一起去。我相信，战斗就要开始了。”
　　格拉克应该作出回答，却问道：“我们到哪里去？”
　　“去港口，有一艘船在那里等着我们。”

　　帆船没有按照惯例驶离港口，而是留在那里没有走。虽然船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仍然坚信这是自己的选择。北井负责他的命令保证能够被执行，并要将心灵诱导的作用保持一定的时间。
　　当约翰·马歇尔和其他两位变异人在平静地整理武器装备时，北井则靠在船舷的栏杆上负责警戒。
　　古奇在帮助北井执行任务时及时察觉到了戈斯楚尔人的到来。他蹲在船的上层建筑物上，不断进行心灵感应探测。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它就在潮水般涌来的脉冲中发现了需要的信息，并把这些信息分离出来。它全神贯注倾听着恩萨利、拉尔夫和格拉克之间的谈话，他们巧妙地躲过了机器人警卫的检查，正在向港口走来。
　　三个戈斯楚尔人的真诚是无庸置疑的，仅从古奇听到的他们轻声谈话的内容就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鼠狸使用隐身术来到北井身边，当它在北井身边现出原形时，把北井吓了一大跳。
　　“他们来了。”
　　北井则叹了一口气说：“你难道还想让我高度紧张的神经再加重负担吗？你能不能像个理智的人一样走路。”
　　“我不是人。”它解释说，而且显然为此而感到很自豪。“我为什么要费力去做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北井冷笑道：“看来我今后也得找机会对你进行心灵诱导，把你变成一只母鸡。也许我们大家最终都会重新变成一个鲜蛋。”
　　古奇气得脸都变了形，它嘟嘟哝哝说了些谁都听不懂的话，随后又指着港口说：“他们三个来了，你看到了吗？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是传心师恩萨利，约翰已多次同他交谈过。右边那个是反叛者的首领拉尔夫，左边那个就肯定是我们的朋友格拉克了，你已经对他进行过治疗。”
　　北井看到三个男人机警地绕过一个担任警戒的机器人，然后装成像是来港口处理重要商务的，经过货场慢慢接近了帆船停靠的码头。一路上他们还不断与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戈斯楚尔人打招呼。
　　古奇又高兴地露出了自己的啮齿，用尖尖的声音说：“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现在还没有必要让这些谈判代表马上看到我们的武器库。天气这么好，我们可以在甲板上会谈，你认为怎么样？”
　　“你最好去征求一下约翰的意见，他是我们的头儿。”
　　“也是我的头吗？”古奇故作惊讶，然后就不见了。它现在更愿意保存自己的体力。
　　北井现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三位反叛者，他们站在连接码头和帆船的简陋舷梯前有些迟疑，他就用目光向他们示意，对他们进行鼓励。
　　恩萨利也用目光与他打招呼，并迈开了脚步。
　　约翰·马歇尔与他的同伴们在上甲板顶上等待着客人。他们利用手头的材料变换了自己的面貌，现在他们看起来不像跳跃人了，而与正常的戈斯楚尔人一样。他们目前的任务已不是悄悄混在银河商人中间，而是要让别人把他们看作是土著人，至少是与跳跃人对立的土著人。
　　古奇这时只能呆在甲板底下，过一会儿它才能够出现。
　　恩萨利和约翰都用试探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并进行着意念上的接触。然后恩萨利伸出了双手向约翰走去。
　　“欢迎你们，来自陌生世界的孩子。”他使用的是在跳跃人以及阿尔孔帝国成员中通行的标准宇宙语言，“你是来帮助我们的。我看出来了，你不会欺骗我们。”
　　“我们庆幸自己不再孤独。”马歇尔恳切地说，他问候了传心师的两个陪同者，然后又向他们介绍了三个日本人。“请坐吧，我们在这里不会被打扰，而且可以看到港口的全貌。我想，恩萨利，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一谈。”
　　他们分别坐在了缆绳和垫子上，天空中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港口里很少有人活动。突然多出来的机器人警卫虽然已是司空见惯，但驻扎在重要地点的作战型机器人还是引起了很多猜疑。
　　“你们想知道我们组织的一些情况。”恩萨利肯定地说，“拉尔夫是最合适的讲述人——是他建立了这个组织，并担任了这个组织的领袖。”
　　拉尔夫自豪地点点头说：“你们提问吧，我来回答。”
　　约翰示意道：“我们要用同盟者之间彼此信任的态度交谈，拉尔夫。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的反抗部队的规模有多大？有多少成员？”
　　拉尔夫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嘿，老实说，精确的数字我也不知道。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我们并没有正规的组织形式。我只知道，到处都有希望看到天神在明后天就消失了的同盟者。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此想法放弃舒适安逸的生活而去冒险，去战斗。你能理解我想说明的问题吗？”
　　约翰点点头。
　　拉尔夫继续说道：“我们有自己的暗语。当我们觉得有把握时就使用这个暗语，如果得到相应的回答，我们就知道自己是在与一个同情者交往。”
　　“这样做是否太轻率？”
　　“绝对不是。在戈斯楚尔人中没有叛徒，至多有些胆小鬼。”
　　“你能够向我们解释一下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吗？”
　　恩萨利插话说：“能否让我来进行说明？没有一个戈斯楚尔人会为了个人的利益向跳跃人告发抵抗队伍，如果出现这样的人，他的同胞一定要报仇。但我们中间的很多人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去反抗跳跃人，但也不会去出卖抵抗战士，我们把这些人称作是胆小鬼。”
　　“如果有人强迫他去出卖同胞呢？”
　　恩萨利从容地笑道：“我们已经习惯了忍受痛苦，必要时宁愿去死也不会出卖同胞。”
　　约翰也笑了，是一种赞赏和钦佩的笑。“既然是这样，恩萨利，他们也算是勇敢的，不能把他们称作胆小鬼，只是他们不够坚决。总而言之，我们不能谴责他们。”
　　“你的下一个问题？”拉尔夫问道。
　　“只有在这个城市里有反叛者吗？其他城市有没有？”
　　“整个格特兰德到处都有反叛者在等待袭击他们的主子的命令。他们甚至拥有了进攻机器人的工具，至少可以使他们失效。”
　　“也能对付作战型机器人吗？”
　　拉尔夫的表情很忧郁：“非常遗憾，还不行。但如果我们占领了工厂和机器，我们就会……”
　　“工厂有作战型机器人警卫，”约翰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看，你们的想法是不实际的。要想对付跳跃人，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我们？”拉尔夫很惊奇，“这就是说……”
　　“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作呢？请相信我。机器人是你们的主人，但同时他们又是被你们称作天神的跳跃人的仆人。如果我们从这个星球上赶走了跳跃人，他们还会把安装了与我们为敌的程序的机器人再派回来，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机器人在特定的情况下是可以改变程序的。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让跳跃人自动消失。”
　　拉尔夫怀疑地笑了笑，格拉克也同样不相信，只有恩萨利聚精会神地听着，并认真地在思考。
　　“我们有将这种难以置信的计划变成事实的办法，”约翰看着拉尔夫继续说，“但我们需要你们的支持和信任。”
　　“如果恩萨利信任你，我们也就信任你。”拉尔夫直截了当地说，“他能解读你的思想，他知道你不是骗子。”
　　“我也是个传心师，我可以隐瞒我的思想，”约翰提醒道，“我甚至可以用假的想法来迷惑你们。我的朋友北井是个心灵感应大师，他可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你们，而使你们感到这是自己的意志。你看，你们得到的信任比你们认为的还要多。你们现在可以肯定我们是你们真正的同盟者了吧？”
　　拉尔夫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你们是假扮的，怎么可能把这一切都透露给我们。请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约翰·马歇尔已不需要再研究对方的思想，以辨别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是这样的，”马歇尔继续说道，“表面上看起来我的命令非常不人道，甚至有些残酷，特别是需要你的朋友们这样做的时候。他们中的许多人不得不自愿染上疾病。”
　　“染上疾病？”拉尔夫不解地问道。
　　约翰点点头说：“你们已经看到，用武力从这个星球上把跳跃人赶走是完全不可能的。我们这个种族也正在与跳跃人处于战争状态，不便于公开干预这些商人的事物，只能隐姓埋名。而你们的力量又太弱，无法与他们公开对抗。对我们来说，只能选择使用计谋。”
　　“我只能同意你的说法。”拉尔夫这样承认，格拉克也点了点头，恩萨利则一动不动地坐着，凝神倾听。
　　“我们的计谋是这样的，”约翰继续讲下去，为了使戈斯楚尔人能够接受他的计划，他的口气尽可能委婉，“跳跃人只懂得用暴力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也只能用暴力来保卫这颗行星，如果他们在这里受到攻击，然而并不知道自己受到了攻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攻击他们，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比如说得病，得了可怕的传染病。”
　　“传染病？”拉尔夫吓了一跳，“你是说传染病可以把他们赶走？但是一个充满细菌和病毒的星球对于我们还有什么用？我们都会死掉。”
　　“这种传染病不会使人致死亡，”约翰安慰他说，“另外我们还有立刻见效的解毒药品，只要注射一针就可以使患者完全康复。”
　　反叛者的首领慢慢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们是在进行一场反对跳跃人的生物战争？”
　　“不只是针对跳跃人，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针对戈斯楚尔人的。”
　　对方的脸上布满了阴影，他摇了摇头：“我不懂，为什么也要针对我们，如果你们只是要驱逐跳跃人？”
　　“这就是一种计谋。如果跳跃人知道了这只是一种为了驱逐他们而人为制造的传染病，就会千方百计研制解药。我们不能让他们这样去做。我们的行动要制造出一种效果，就像是在这个星球上突然暴发了一场无法治愈的瘟疫。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使他们放弃戈斯楚尔星，并且永不返回的目的。为了防止瘟疫蔓延到其他星球，他们还不得不放弃所有的技术设备和机器人，把它们留在这里。”
　　拉尔夫和格拉克互相看了看。
　　最后拉尔夫说：“但是你们肯定不会死人吗？——以后得病的人都能治愈吗？”
　　“当然。这种瘟疫传染得非常快，如果有人负责去传播，用不了多久，一半人都会得病，但没有人会死。”
　　恩萨利突然高声说道：“约翰·马歇尔，你不想告诉拉尔夫和格拉克这种传染病是什么样的吗？我认为他们有权知道这一点。”
　　“我当然打算告诉他们。不过从策略考虑，除了我们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种传染病其实是无害的。只有原住民中间真正的恐慌才能使跳跃人相信，这种传染病是来自自然界。”他冲恩萨利点点头，变换了一种声音又对另外两个戈斯楚尔人继续说道，“最初被感染的人脸上会出现斑点，然后迅速蔓延到全身，一个星期后记忆力开始慢慢减退，直到完全丧失，然后就没有其他症状了。一旦注射了解毒药品，三天后就会完全康复，记忆力重新恢复，斑点也会消失。”
　　拉尔夫说话之前盯着自己的同伴格拉克看了半天：“这种病只是暂时的状态，就像感冒一样？”
　　“是的，有些相像，但表现形式比感冒可怕得多，否则达不到目的。我问你，你是否愿意把这种疾病带给你的人民，有一个小分队可以在这方面帮助你。”
　　拉尔夫愣住了，脸色苍白，“什么？你想让我去对我的同胞使用细菌武器吗？”
　　“这是让跳跃人相信在他们被感染之前必须离开的惟一可能。”拉尔夫若有所思地望着港湾里浑浊的水。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吧！请告诉我，我应该做些什么。”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六章

　　经过四个星期的整顿，拉尔夫的各个抵抗小分队已成为一支组织严密的部队，他们的情报人员遍布各地，甚至已经深入到跳跃人的管理中心和他们的机器人设备控制部门。
　　格特兰德是一个面积仅为１２万平方公里的陆地，它的长为５００公里，平均宽度只有２５０公里。跳跃人的行政长官们在不同的地方坐镇指挥，通过无线电互相保持联系。他们与这个星球的其他地方很少接触，因为跳跃人并没有向这里移民的打算，只不过把这里当作他们的一个基地。
　　约翰·马歇尔每天都与恩萨利用传心术保持联系，让他汇报工作进展的情况。“死亡之船”行动就属于汇报的内容之一，这一行动拉开了反抗跳跃人的序幕。
　　跳跃人是否不小心而被感染？感染后引起的恐慌能否把他们永远驱逐出这个本不应该属于他们的世界？这一切都取决于“死亡之船”行动的成功与否。

　　一艘帆船正从西面向格特兰德驶来，两个桅杆上的帆无力地搭拉着，因为西风太弱，根本无法推动帆船向前行进。帆船现在距离格特兰德的海岸大约还有２００米，正在慢慢向它靠近。
　　甲板上有几个人影在晃来晃去，很显然他们正在闲荡，尽管就是瞎子也能发现船上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船上到处是垃圾污物，通向船舱的楼梯上杂乱无章，缆绳上挂着的一些衣物，在没有一丝凉意的微风中懒洋洋地飘着。
　　甲板下情景也同样糟糕。
　　舱房里一些水手躺在他们简陋的卧室里昏睡，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没有人来关心他们，甚至船长看起来也完全不关心这艘破船驶向何方。船长站在上甲板舵手的位置上，一只手懒洋洋地握着舵把，他的舵手这时正躺在下面的床上睡觉。但即使没有舵手船仍然在向东方驶去。
　　他到格特兰德来干什么？
　　船长用手摸了一下额头，舵完全失去了控制。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他到格特兰德来干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只是模糊记得，两个星期前当他们在西大陆港口停留时，暴发了瘟疫——然而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首先是厨师被感染了——碰巧了是厨师。他的脸上、脖子上都出现了红点。他立即被隔离起来，但似乎已经太晚了。两天后，所有船员的脸上都出现了红点，并伴有低烧。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严重的症状。
　　一个星期之后，厨师丧失了记忆力。
　　尽管想尽了各种办法，他怎么也弄不懂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他自己曾经是谁。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知道现在他在一条帆船上，得病了。从这时起他的记忆功能重新运转了，但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仍然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他们所有的人都丧失了记忆力。
　　船上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八天前才出生的，八天前才来到这个世界，智力正常而没有记忆力。这就是过去几天发生的一切，或者还有更多的事发生？他们都疯了吗？
　　船长耸了耸双肩。不管发生过什么事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东航行。货舱是空的，他应该到格特兰德去装货。但装什么？到哪里取货？他甚至突然连从哪个港口出发的也想不起来了。
　　他向下面的甲板望去，看着他的船员们闲荡的身影。他能把他们怎么样？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就像是个孩子，而且更不理智。他能指责他们吗？他们将面临什么命运呢？人们不会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他们吗？能让他们在港口到处乱跑吗？如果没有对症药品，为了防止神秘瘟疫的扩散，会不会把他们关起来，甚至让他们消失？
　　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正在向他们迅速靠近。
　　帆船上的船长眯起双眼望去，极力想看清是谁在向他们靠拢。这绝对不可能是一条帆船，只有天神们的快艇在无风的时候也能开得这么快。
　　他猜想的一点儿都不错。
　　如果他们知道船上发生的一切，也许会想到让帆船就地沉没，以防止瘟疫的传播。
　　当轻快的鱼雷艇开过来，靠近左舷时，船长已经知道怎样才能拯救自己和船员们了。
　　但是他还是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在鱼雷艇船舷站立的跳跃人没有想到让载有受到感染的船员的帆船沉没，他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太强，他从监控中心得到的情报更激起了他的兴趣。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预感到这件事情非同寻常。
　　机器人电台报告，巨大的危险来自从西面驶入的一艘小帆船上，它的方位已经确定，有必要对它进行检查。
　　地方行政长官的名字叫格尔拉普，他毫不犹豫地登上了一艘准备好了的鱼雷快艇，他要亲自去看看这艘神秘的帆船，并且弄清楚它到底有什么危险。呸！一艘帆船也能威胁到跳跃人？笑话！
　　他不知道，很快他就得转变自己的观点。
　　他命令十个作战型机器人作为先遣队登上帆船的甲板，帆船丝毫没有表现出抵抗的意图，靠着船舷栏杆站立的水手们冷漠地注视着登船行动，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十个机器人登上了帆船的甲板，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格尔拉普认为没有任何风险，他让十个机器人警卫随后也跟了上去，如果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会立即察觉。
　　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一个机器人报告道：“船上的人都病了。”
　　“病了？”他反问道，并抬头去看在船上晃来晃去的水手，“得的是什么病？这种病叫什么名字？”
　　“我们识别不出来。”机器人回答。
　　没有人能够说格尔拉普是个胆小鬼。他带好了能射武器，爬上船舷，亲自检查这条特殊的帆船。他那象征种族特色的红络腮胡子因情绪亢奋而有些发抖。
　　作战型机器人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他们没有发现反抗的迹象，只得消极等待。
　　当格尔拉普看到水手们脸上的红斑时，不禁大吃一惊。跳跃人的医学虽然很先进，但他们内心深处仍然很惧怕任何一种不知名的疾病。因为过去已经多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当他们在一个陌生的星球上着陆时，受到某种病菌的感染，他们的肌体对此完全没有抵抗力，还没等银河系的医学家们研究出抗病菌的药物，整个氏族已经灭亡了。
　　在戈斯楚尔行星上还没有过不知名的疾病——至少到今天还没有。
　　站在舵手位置上的那个人松开了舵把，向站在船舷栏杆旁一动不动的格尔拉普走来，格尔拉普好像突然间不会动了。
　　“出了，出了什么事了？”跳跃人看到他的红斑时不知所措地问道，“你们生病了吗？”
　　船长略微考虑了一会儿，看来虽然丧失了记忆力，他还是能够听懂天神的话。他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合适，也不愿再伤脑筋了。
　　“一种瘟疫，”他慢腾腾地说，“它在两天前暴发，现在船上没有一个健康的人。”
　　“死人了吗？”
　　“没有。看样子这种病死不了人。”
　　格尔拉普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许这只是一种无危险的传染病，仅此而已。“这艘船的目的港叫什么？”
　　船长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起码应该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也许我曾经知道，但现在忘记了。我们把什么都忘掉了，瘟疫夺走了我们的记忆力。我只知道我是这条船的船长，八天前苏醒的。”
　　“苏醒？”
　　“是的，就像是从一场梦中醒来，梦里发生过的事情都被遗忘，只能回忆起一点点。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现在船上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自己的名字。”
　　格尔拉普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用手势拒绝船长靠近，不远处的机器人立即做好了战斗准备。
　　“你们都丧失了理智吗？”格尔拉普惊恐地问道。
　　“不是丧失了理智，”船长辩解道，“只是丧失了记忆力，但这已经令人非常痛苦了。瘟疫传染很快，你们不应该在这里长时间逗留。”
　　格尔拉普又倒退了几步。
　　“我们有治疗的药品。”他试图为自己打气，“你的船绝对不允许驶进格特兰德港口，返回去！”
　　“回到哪里去？我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格尔拉普咬着嘴唇说：“你们返回西面去，或者让我的机器人把你们都杀掉，然后把船烧了。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瘟疫不在格特兰德蔓延。”
　　船长慢慢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你错了，”他说，“如果你想阻止夺人记忆的瘟疫在格特兰德蔓延，你不但要毁掉我的船，也要毁掉你的机器人和你自己。你们现在已经携带了病原菌。”
　　跳跃人越过船舷栏杆回到了鱼雷艇的甲板上。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一言未发地转身回到了船舱里。几秒钟后，快艇掉转船头，以极快的速度向东方驶去。
　　格尔拉普没有毁灭令人毛骨悚然的帆船，但他也没有带回自己的２０个机器人。他们的金属体内也许会真的携带不知名疾病的病原体。
　　那么他——格尔拉普呢？
　　跳跃人打消了怀疑自己的念头，他同患病的船长并没有直接接触。
　　接触？
　　呀！他的鞋底接触过船舱板，手碰过船舷的栏杆。
　　该死的！他真应该让这条帆船沉没。如果风老是这个样子，一周后携带瘟疫的帆船才会到达港口，现在必须采取一些防范措施，一切都还来得及。每个控制中心都可以命令留在被感染的帆船上的机器人，炸沉这条船。机器人会立刻服从命令，尽管他们自己也要一起沉入海底。但是，如果水的压力不能及时将他们压碎，他们还可以得到不远处岸边的救助。
　　格尔拉普观察着自己的手，皮肤是深棕色的、健康的。
　　如果情况确实的话，那么第一个红色斑点的出现还需要多长的时间？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载有生病水手的帆船在就要进港时沉没了。机器人接到了格尔拉普在丧失记忆之前发出的沉船命令。
　　船员们都游到了岸边，得以逃生。格尔拉普根本就没有再去考虑水手们的问题，他认为他们必死无疑。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清醒行为——随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尽管他冥思苦想，脑子里仍然是一片空白，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无济于事，直到相邻地区的一位行政长官来看望他。
　　因此瘟疫又在跳跃人当中找到了第二个牺牲者。
　　在这期间，原始大陆的第一份灾难报告提交了上来。拉尔夫和他的组织通过监控中心把这一令人不安的消息传到了跳跃人的耳朵里。
　　他们这样做可谓一箭双雕。首先可以公开宣布关闭各个城市的港口，切断与其他地区的联系；另外可加剧跳跃人日益增长的不安全感。跳跃人匆忙召集还在戈斯楚尔星上逗留的族长开会，讨论应该采取什么应对措施。
　　他们把格尔拉普送进了一个由机器人领导的医院，试图弄清楚瘟疫产生的原因。但是却没有发现病原体，也就无从研究有效治疗的药品。几天之后，看望过格尔拉普的那位行政长官也病了，在出现红斑之后，随后也失去了记忆力。这就进一步给其他跳跃人造成了恐慌。他们对于疾病和死亡并不陌生，因为他们也不是永远不死的。但在非常理智的状态下突然失去了记忆，对于他们来说比死亡更可怕。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七章

　　约翰·马歇尔把大本营设在帆船上是非常明智的。
　　约翰·马歇尔和其他变异人早就注射了预防遗忘症瘟疫的针剂，反叛者的领导人也不恐惧这种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可怕，实际上其危害程度与一般流感差不多的疾病了。在谈到这个问题时，约翰多次解释道，暂时丧失的记忆力随时可以恢复，其感觉与从药物麻醉状态中清醒过来差不多。
　　帆船停在距离１００多米的泊船场外。多户执码头行任务回来了。像往常一样，他在变异人中间才现出原形，这时他们正坐在上甲板上与拉尔夫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古奇正靠在田中成行的背上挠肚皮。
　　只有拉尔夫对多户的出现感到非常惊讶，他还不习惯这些新朋友的特殊本领。
　　约翰望着他：“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多户？”
　　日本人点点头，坐到了他们中间：“我认为，在过去的几周内，抵抗运动的组织工作取得了非常大的进步。拉尔夫的名字变成了一种符咒，他们完全信任他，服从他的命令。我已经把箱子运到了东方大陆，那里已经开始分发装有病原体的炸弹。”
　　“你走的时间可不短。”
　　多户耸了耸肩膀：“那里的反叛者很闭塞，我必须回答他们的很多问题。尽管这样，他们仍然很信任拉尔夫，他们的好奇心并没有完全被压抑住，你是能够理解的，拉尔夫。”
　　红皮肤的反叛者点点头：“我的命令很简短，实际上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大家当然都想利用一切机会了解一点内幕。你对他们讲了些什么？”
　　“真话。否则我说什么？”
　　约翰惊讶地扬起了眉毛：“你告诉他们面临的境况了？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将会失去记忆，并要把这种病传染给别人？”
　　“是的。我向他们解释了这样做的必要性。如果他们不想对跳跃人动武，而是把跳跃人吓跑，就必须按我们的要求去做。也许戈斯楚尔人对我们的计划并不能完全理解，但他们感觉到别无选择。炸弹今天晚上就会在东方大陆的各个城市爆炸，细菌开始传播。”
　　“我们能够计算出，一个星期之后，瘟疫的症状就会在那里出现。我们第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约翰看起来轻松了一些。“让这个世界得病不容易，以后治疗他们也同样不容易。”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万里无云的晴空中骄阳似火，照在港口里静止的水面上，使海水像液体铅一般发光。码头上有一些戈斯楚尔人在溜达，期待着找一份短工。机器人管理中心好长时间没有分配新的任务了。
　　这些戈斯楚尔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感染了病菌，也许明天他们的脸上就会出现红斑。
　　多户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得去睡一会儿了，约翰。明天我们干什么？”
　　“今天晚上恩萨利要和我联系，现在我无法做决定。什么时候、在哪里行动都要等他的消息。跳跃人还在犹豫观望，自从有两个行政长官得病以后，他们变得谨慎小心了，尽量避免与土著人接触。另外机器人还弄沉了‘死亡之船’，幸亏船员们游到了岸边才保住了性命。”
　　“他们还没忘记游泳？”多户很惊奇。
　　约翰宽容地笑了笑：“记忆中断了，但通过训练而掌握的技能并没有丢掉，再说记忆力也不是消失了，否则今后怎么可能恢复？所以说真正的记忆还是保留着的。他们游到了岸边，把病菌又带给其他人。”
　　拉尔夫站了起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办。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告诉你们。”
　　他走到中甲板的船舷旁，沿着绳梯下到了自己的小船上，他的小船一直在帆船边待命。小船无声地划着桨离开了，向码头方向驶去。拉尔夫回头向大家摆手示意，一会儿就消失在货场中间。
　　北井叹息了一声：“拉尔夫这家伙真能干。他对我们真的是完全信任，否则也不会为我们做这么多事。最终他会负起对于自己人民的责任。”
　　“没有我们的帮助戈斯楚尔人将永远受跳跃人的奴役和剥削，拉尔夫非常清楚这一点。”
　　“你说的对，约翰。但我还是很佩服这家伙狂热的勇气。他的影响非常大，我们不需要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任何一个人了。”
　　约翰刚想回答，突然举手示意日本人不要再讲话。古奇也突然立起身子，闭着眼睛屏气倾听。三个日本人保持了安静，他们知道，两个传心大师接收到了思想信息，肯定是恩萨利传过来的。因为据他们所知，在这个星球上还没有其他的传心师。
　　这是一幅奇特而有些怪诞的景象。
　　在直射的阳光下，一个人和一只鼠狸一动不动地蹲坐在木制甲板上，静静地倾听有人对他们进行无声的讲述。约翰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一会　　非常严峻，忽儿还掠过一道阴影，一会儿又露出了了开心的微笑。
　　古奇的反应与约翰的表情出奇的一致。它外露的啮齿表明，几周的无聊等待就要结束了。虽然它脖子上不时竖立起来的鬃毛表明，这种交替变化要碰到很多困难，但从它和约翰的表情上还看不出变化的内容。
　　恩萨利一定讲了很多。这种非正常的沉默持续了大约１５分钟，约翰终于从紧张的状态中松弛下来，并长出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古奇：“是恩萨利，如果他有进一步的详细情况，傍晚时还会与我们交流。太空港那边出了点事情，你应该到那里去看一看，多户。乘宇宙飞船在塔特里拉系停留的跳跃人在这里着陆了。我们原本认为，如果他们得知瘟疫的事，会急忙离开。但他们现在却与各位行政长官们在加强联系，并且想知道戈斯楚尔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北井想知道。
　　约翰若有所思地向天空中望去，好像在那里能够找到答案，可是罗丹离得太远了。
　　“跳跃人着陆了。”他重复道“我们知道，他们还有３０多艘飞船在附近围绕着这个行星在转。我们希望能把他们吓跑，但我们的判断有误，他们的行为与我们期待的正好相反：他们在一个瘟疫肆虐的世界着陆了。”
　　“我搞不懂，”心灵感应大师补充说，“当然不会有人甘愿冒失去记忆的危险，他们的到来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们有理由。”约翰严肃地点点头，“恩萨利成功地窃听到了他们之中一些人的心底之声。他们不会拯救这个星球和在这里执政的行政长官们，但他们要把技术设备和机器人带走，这就是他们最重要的理由。”
　　北井满脸的不理解：“老实说，我不能理解。他们应该知道的很清楚，病原体无孔不入，也包括金属。他们甘冒被感染的危险？”
　　“他们低估了这种危险，”约翰对他解释说，“他们的贪心压倒了小心。一个作战型机器人的价值相当于一艘小型飞船。戈斯楚尔星现在就像是一座被抢劫的城市，人人都想利用这个机会发一笔横财。跳跃人就是一些小商贩。”
　　“遗憾的是跳跃人还是士兵。”田中成行忧虑地说。
　　“目前我们只知道这些。”约翰赞同地点点头，“所以我也不相信恩萨利把什么都搞清楚了。我敢打赌，在这背后他们还有别的企图，决不只是要掠走机器人和设备。”
　　“什么企图？”
　　“我们只有等恩萨利回来，或许才能知道得更多一点。几个小时后他会来这里。”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古奇咬着舌头小声说话了，因为它懒得把自己的啮齿收回去：“如果我去看一看，不会有人反对吧？”
　　满脸狐疑的约翰反问道：“你想到哪里去看一看？”
　　“你不知道吗？当然是太空港。到那里只需要鼠狸的一跳。”
　　“但那是精神传动。”约翰纠正它说，并考虑了几秒钟——四只眼睛比两只眼睛看到的要多，两个大脑总比一个要强。“好吧，你可以去。但是千万不要让跳跃人看到你，否则会严重干扰我们的计划。”
　　“任何人都看不到我。”古奇承诺道，它丝毫都不掩饰自己对于冒险的快乐。“我很快就会回来向你们报告，跳跃人除了抢劫机器人还有什么打算。”
　　约翰呆望着刚才古奇坐过的地方，叹了一口气，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有理由为自己是人类的一员而感到高兴。但有时我也真想，我要是个鼠狸该多好。这些小家伙很可爱。”
　　“古奇是个非常特殊的例外，”北井提醒他说，“古奇与它同类的区别就像传心师与普通人的区别一样明显。”
　　“那么，好吧，”约翰承认道，“我应该说，‘有时我也很高兴自己能够变成古奇’，这样就准确了吧？”
　　井嘲笑道：“我理解你的愿望，有时我也希望自己除了会对心灵施加影响外，也能读懂别人的思想。人只有一点是确定不疑的，就是永不知足。”
　　“只有追求才有动力。”多户的话非常富有哲理，然后望着自己的脚尖说，“我饿了。”
　　大家都由于他思想的跳跃性而哄堂大笑，一起望着约翰。传心师点点头，站立起来，“我们到下面去吧，这里有点凉了，再说我也饿了。希望古奇能及时回来。”
　　可惜这个愿望未能很快满足……

　　不是古奇不小心，而是它的好奇心过于强烈。
　　它用精神传动进行的第一跳就来到了巨大的飞船起降场地的边上，它就藏在几个设备仓库中间。这些仓库只占延伸的管理大楼不多的一部分，存放着制造机器人的设备。一个机器人警卫在附近来回巡逻，古奇知道，在这个机器人警卫和最近的作战型机器人之间有无线通讯设备连接着，所以它必须小心翼翼探窥这个庞然大物。
　　它最先看到的，是飞船起降场地上停留着商人们的许多飞船。大约２０多艘２００多米长的飞船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它们是跳跃人权力的体现。其中的任何一艘飞船都有能力把戈斯楚尔星变成没有任何生命的烧红的火球。
　　古奇知道，跳跃人的贪婪阻止了他们的野蛮。只要这个星球上还有功能正常的机器人，他们就不会让这个星球灭亡。
　　古奇藏到了地上一个比较深一些的壕沟里，这里距离起降场还有５０米，但如果再近一些就找不到藏身之处了。而且从这里也很容易采取行动。
　　鼠狸确信，机器人警卫的活动有自己习惯的路线，现在离它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古奇大约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努力在涌向它的混乱的思维脉冲中识别出恩萨利的，但它没有成功。也许这个戈斯楚尔人在工作时对自己的大脑进行了屏蔽保护，古奇自己也经常这样做。看来现在除了盯住跳跃人，没有别的选择。
　　对于古奇来说，弄清楚跳跃人在想什么并不困难。但在他们的每一艘飞船上都有２０多个人，要想从他们中分辨出令它感兴趣的指挥官或是族长的思想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古奇只能很盲目地让自己的意念从第一艘飞船开始进行思维扫描，直到找到了那位族长。
　　在此期间，它那反应能力大为下降的身体还留在原地，它认为这样可能更安全一些。
　　它把接收到的各种纷乱的思维一一理清，只留下惟一一种它感兴趣的，这使它发现自己成了一场思想对话的见证人，因为这是两种“频率”相同的思想。
　　……反正他们太过分了，不批准我们休假，而自己今晚却要下船去。
　　他们是要去开一个讨论会……
　　那又怎么样！丝毫不能改变瘟疫对我们的威胁，而他们对此根本无能为力，我真想自己逃走。
　　你要知道他们对此种行为的惩罚，霍尔夫勒西。我劝你还是不要走这条路。
　　古奇满意地笑了，至少它已经知道，跳跃人的船长们今晚计划召开一个会议。如果现在能够解读一个船长的思想就更好了，这样对于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感到太突然。甚至恩萨利现在都不知道跳跃人的船长们在会议上要策划些什么。
　　这时它又感觉到了一种无言的声音——有一个人正在紧张地思考，但却没有人回答，当事者看来只有一个人。
　　古奇屏气凝神细听，非常幸运，它感觉到了一个名字叫拉尔高的族长的思想脉冲。看来古奇的“贪心”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拉尔高坐在他自己的卧舱里，思考着他在跳跃人的族长会议上应该讲些什么，怎样使他的发言更精彩。
　　有时它也喃喃地自言自语。
　　“我应该说服艾茨塔克，”他不高兴地唠叨了一句，随后又想到：我要把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罗丹那里，并让他认为，戈斯楚尔星已不值得关注，这里的行政长官们已没有能力再支撑下去，并使他们获救，几周后瘟疫就会把他们夺走。对于为
　　“我可以用超强无线电讯把我的另外两艘飞船召来，”他嘟嘟囔囔地继续说道，就像光思考已不足以表达他的情感，“它们的货舱至少装得下个作战型机器人和机器人警卫。即使不算飞船制造厂的技术设备，这也是我一生中很大的一笔生意，如果……”
　　令古奇惋惜的是，族长的思路突然被打断了。有一个人来到了他的卧舱。
　　“先生，这是您要的星象图。”古奇猜测，来人一定是导航员。“跃迁坐标计算出来了。您认为我们要做这件事吗？”
　　“当然。”拉尔高回答，但他思考的问题与超级跃迁无关。“把这张纸条交给报务员，让他立刻加密发给我们氏族的那两条飞船，一旦得到答复马上告诉我。”
　　现在又剩下他一个人了，但他并没有像古奇希望的那样，把思路拉回到刚才他的秘密计划之中。但古奇至少弄明白了一点：拉尔高抢劫戈斯楚尔星的企图与他对泰拉的计划和刚才拿到手的星象图有关，召来自己氏族的两条飞船是他制订的计划的一部分，但对于他的计划的细节古奇还一点都不知道。它必须把他的计划搞清楚。
　　嘿，这个拉尔高不认识它，从来都没有见过它，如果它见见拉尔高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另外拉尔高还要非常谨慎地在同伙面前掩饰自己的秘密计划。如果拉尔高知道古奇与罗丹和泰拉的关系，从一开始他就应该避免与它接触。
　　古奇做了一个深呼吸，开始精神传动。
　　它降落在一个能够看清拉尔高头发的地方，幸好拉尔高背对着他，正在研究导航员送来的星象图。他坐在椅子上，丝毫不知道离他背后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凭空冒出来一个小东西，并以闪电般的速度溜进了敞开的壁橱门的背后。
　　从这个角度古奇既便于隐蔽又可以看清房间的全貌。它必须弄清楚，拉尔高究竟对银河的哪个区域如此感兴趣。
　　拉尔高思考问题使用的概念很陌生，古奇搞不清楚跳跃人使用的名字指的是哪一颗星星或者是哪一个太阳系，所以它当然不能马上明白拉尔高正在紧张思考的问题与哪个星系有关。
　　古奇突然感觉到附近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思维。门外面站着一个人，很快响起了敲门声，是刚才来过的导航员。
　　“电文已按规定发出，回电刚刚收到，先生。‘拉尔３号’和‘拉尔２号’今天夜里到达此地。按照命令他们在距离塔特里拉系两光天的地方环绕该星系飞行。”
　　拉尔高抬起头，脸上露出狞笑。
　　“塔特里拉系的时代应该结束了，”他说出了自己的部分计划，“也许人们有一天会把它称为‘拉尔高系’。”
　　导航员回以笑脸：“是笔好生意吗？”
　　“当然，否则我能干吗？”
　　导航员的面孔严肃起来：“我们这个氏族对瘟疫肆虐的星球该怎么办？”
　　拉尔高的反应出乎意料，“我很高兴，在这个问题上你没有自以为是。这也说明，其他族长们很可能并不明白我的意图。您可以走了，格罗姆斯克。在太阳落下去的时候，我要离开飞船，您来负责船上的换班问题。在我返回之前，‘拉尔２号’要时刻处在待飞状态。”
　　导航员无言地退了出去。
　　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拉尔高一直坐在写字台前看星象图，检查已画好的跃迁坐标。然后他突然站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记时器，离开了房间。但他没有关门，让门半开着。
　　古奇等了一会儿后，从自己藏身的地方一下子蹿了出来，跳到写字台前。它的个头实在太小了，它必须站在椅子上，才能看到星象图。
　　星象图很难读懂，要想弄明白必须经过仔细研究，如果不会计算就更困难了。
　　古奇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圆点被一条条细线连接在一起，旁边有很多数字，数字下面是古奇根本看不懂的名称。
　　第二张图显然是被放大了的。很少的几个太阳系已不是由圆点组成，而是由太阳和它们所属的卫星组成的，其中的一个太阳系很容易识别，因为它被清楚地标上了一个红色“十”字。
　　古奇马上明白，拉尔高是对那个有五颗卫星的太阳感兴趣。也许他在抢劫完成之后要到那里去。
　　古奇的身后有了响动，它马上知道，在过去的几秒钟内，它没有保持高度的警觉，拉尔高回来了。
　　当他俯身观看星象图时，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生灵，不由得惊叫一声。当他从惊异中清醒过来大约用了两秒钟，他的右手赶紧从腰带中拔出了辐射手枪，枪口对准了鼠狸。
　　古奇本来可以使用精神传动法跑掉，但它认为这样做是胆怯的表现。再说要实现非物质化也至少需要一秒钟，这个跳跃人可趁机给它致死的一击。还有别的办法来对付它。
　　“你好！”古奇用纯正的宇宙语言说，并友好地裸露出自己的啮齿，“你好吗，拉尔高？”
　　他目瞪口呆，下巴颏往下降了几厘米：“你会讲话？你是谁？”
　　“你也会讲话，这是真的吗？”古奇反问道，并把全部精力放在了他的手枪上。它的精神传动力小心地握住了枪的把柄，手枪的枪口突然对准了天花板。随后跳跃人惊奇地看到，这个原本没有生命的物体突然自己动了起来。手枪从他痉挛的手指中滑落，像气球一样往天花板上飘去，在天花板上停住后，枪口对准了拉尔高的脑袋。
　　“现在你该听话了吧？”古奇问道，“关上门！”
　　拉尔高根本就没有想服从命令。他第二次大叫起来，愤怒地扑向这个不速之客。古奇想起了约翰·马歇尔的提醒，放弃了继续玩下去的想法。它立刻隐身而去，错过了这次冒险活动中本来更为精彩的一部分。
　　拉尔高挥舞的大拳头扑了空，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冲过去，脑袋撞在了墙上，额头立刻隆起了一个红色大包。后来氏族成员中有很多人关切地询问过这个大包的来历，他从来没能够给予合理的解释。
　　他不知所措地呆望着星象图。
　　脑袋翁翁做响的拉尔高愤怒地用手把星象图从桌子上划拉下去，然后重重地跌落到三秒钟之前古奇站立的椅子上。
　　该死的！真是见了鬼了！

　　古奇返回来之后，向朋友们详细汇报了从拉尔高那里得知的即将召开有关会议的情况。
　　“我们不要错过机会，应该立刻派观察员到会场去。”它说。
　　“恩萨利会向我们报告情况。”马歇尔回答说。
　　“那还不够，”古奇认为，并且马上补充道，“注意，我感觉到恩萨利来了。”
　　恩萨利向四个人一一鞠躬问候，对古奇也同样鞠了一躬，然后坐下来，脸上带着宽厚的微笑说：“跳跃人的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为了通知你们，我开了一辆太空港管理处的公务车过来。你们对此车感到奇怪吗？现在到处都有我们的朋友。但是我们还是来谈谈跳跃人吧。你们到底有何打算？”
　　“我们想偷听跳跃人讲些什么。”约翰说。
　　这位戈斯楚尔老人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非常好。商人们看到了被遗忘瘟疫侵害的结果，他们将在慌乱中逃走，这里不久就会出现和平。”
　　“古奇和多户去会场。”马歇尔做出了决定。
　　“你对我们完全可以放心。”古奇安慰这位传心师，然后拉起多户的手，冲他点点头。
　　转眼之间他们就不见了。

　　两个精神传动师在太空港边上的一座大楼附近现出了原形。他们对这座大楼已经不陌生，会议今天就在这里进行。恩萨利已对他们详细描述了这里的情景。在这附近看不到人，也没有机器人警卫。但在楼的入口处有两个笨重的作战型机器人携带着随时准备开火的辐射武器，要想从他们眼前混过去，绝无可能。
　　“我们直接潜入会场吧。”多户有些按捺不住地说。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戈斯楚尔人，与这个星球上的土著人简直没有区别。“不过，我们不知道在哪里落地为好。如果落在会议大厅之中，肯定会引起一片哗然。”
　　“特别是他们如果看到我。”古奇不无道理地说，“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我的自救能力比你强。毕竟我还能使用精神致动法，我可以拧下他们的鼻子。”
　　多户轻声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就自己先走一趟，然后赶快回来，告诉我数据，然后我们再一起跳。”
　　古奇四下里看了看：“你先隐蔽一下，这样好一些。但是有谁会来这里？戈斯楚尔人不会出卖你，机器人警卫附近没有。我相信根本不会有什么风险。”
　　“既是这样你也要快去快回。”多户自我安慰道。
　　古奇点点头，隐身而去。
　　日本人独自留下，并做好了随时可以离开的准备。但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停放着巨大飞船的太空港死一般寂静，远远的地方只有一个机器人在巡逻。太阳已经降落到地平线以下，天变得逐渐朦胧起来。
　　五分钟后，古奇回来了。
　　“我发现了一个极佳的地方，”它声音响亮地说，“在会议大厅的上面还有顶层楼座，没有人能看到我们，而我们则有非常好的视野。我们甚至能够听到他们所有的讲话。因为跳跃人平时使用不同的方言，他们开会时使用宇宙语。”
　　“抓住我的手，这样更保险一些。”
　　他们跳起来，转瞬间落到了一个非常黑暗的房间里，只能看到从下面透射进来的一丝微弱的光线。已能听到一些说话的声音。
　　“顶层楼座快到了，”古奇耳语道，“走路小心，我们来到了走廊上。我猜想，以前这里也有听众，但现在跳跃人病倒的很多，下面的大厅就足够用了。”
　　他们离开了这个装满杂物的房间，其中也有已被废弃的机器人。真正的顶层楼座非常明亮，他们必须确定那里没有人。在接近顶层楼座的扶手栏杆时，他们小心翼翼地用手和脚爬行，然后慢慢站起了半个身子。
　　他们所看到的情景使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有２０多个跳跃人，或站或坐，仨一群俩一伙地聚集在一起，正在进行热烈的讨论。看起来他们正在进行会间休息，以便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就会议主题自由发表意见。
　　拉尔高就坐在一张长条桌前。
　　艾茨塔克请求聚集在一起的族长们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到会场上安静下来后，他开始讲话：“我们来到戈斯楚尔星的本来目的是讨论如何对付罗丹的，他所代表的泰拉纳人对我们的威胁越来越大。遗憾的是我们的计划被意外事件打乱，这是我们所没有想到的。现在戈斯楚尔星上正流行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瘟疫，令人更为震惊的是我们对这种疾病也完全没有免疫力。根据最新报告，２０个行政长官中已有７个病倒，失去了记忆力。我们在座的迄今还没有接触过戈斯楚尔人，所以还都很健康。为了避免被传染的危险，我们当然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艾茨塔克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等着会场上的骚动平静下来。他变换了一种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必须离开这个世界，伙计们，这是不容置疑的。鉴于这里的情况，我将向商人委员会建议对这里实行５０年的隔离检疫。”
　　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年轻跳跃人举手问道：“我们把戈斯楚尔星上的行政长官们留在这里吗？”
　　紧挨艾茨塔克坐着的拉尔高心里很不安，但他的自我控制能力非常好，他请这位长者来回答问题。
　　“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艾茨塔克高扬眉毛反问道，“我们的消毒药品对这种遗忘瘟疫毫无作用。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把这种疾病带到宇宙中去，如若不然，后果难以想象。如果宇宙中的智慧生物全都没有了记忆力——那将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景。”
　　这个题目使拉尔高感到非常不舒服，他打断了艾茨塔克：“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如果没有，我建议开始表决，艾茨塔克。”
　　灰白胡子的老者点点头。
　　“我们开始吧。”他说。
　　表决结束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继续留在这里。艾茨塔克非常满意地点着头。
　　“我们再回头谈谈罗丹的问题。”他继续自己的报告。“我建议我们暂时放弃进攻泰拉的计划。在与罗丹重新交手之前，我们有必要首先加强自己的战斗力。因此我宣布，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以后再找个时间重新聚会。我考虑要把超重人拉入我们的计划之中。以后会面的时间和地点我会另行通知。”
　　艾茨塔克不作声了，观察着族长们的反应。他毫不怀疑他的建议会得到赞同。对莱维坦的报告大家还记忆犹新，谁也不愿意拿着鸡蛋往石头上去碰。
　　艾茨塔克对眼前的局势显然非常满意，这样可以摆脱自己拿不出地球坐标数据的困境。如果进攻地球他必须提供相关资料，而这些资料他已经丢失了，这是别人根本就想不到的。事后，他暗自庆幸自己关于保守正电子脑中数据被销毁的秘密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不难想象，如果族长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将丢尽脸面。他哪里知道，顶层楼座上还有两个不请自到的听众对这一结果也感到非常满意。
　　会议结束一个小时之后，第一批跳跃人的飞船开始离开戈斯楚尔星，飞回他们各自的基地。不久戈斯楚尔星上就没有一艘跳跃人的飞船了。拉尔高也暂时放弃了自己的有关计划。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八章

　　根据罗丹的电讯指示，约翰·马歇尔开始向瘟疫暴发过的地区派送治疗药品，拉尔夫手下的人拿到药品后再进行分发。经过两天的治疗，患者皮肤上的红斑开始消退，第三天的夜里，记忆力就恢复了。
　　在跳跃人的飞船离开的同一天，约翰和他的变异人同伴们就离开了帆船，迁到了太空港附近的一处新住所。那里本来是跳跃人“最高行政长官”的官邸，而目前他正躺在医院里徒劳地苦苦思索，他到底是谁。
　　这所不大的房子具有特殊的保安措施。只需轻轻按动一个警报按钮，就会有一道能幕把整个房子保护起来，即使是作战型机器人也无法侵入。
　　在这里约翰首先感觉到，由于近一半的行政长官们病倒，机器人们开始躁动不安。约翰意识到，战斗还没有结束。拉尔夫来汇报情况了。
　　古奇坐在这座房子的平顶上担任警戒，约翰和三个日本人等待着他们的盟友。反叛者的首领在过去的几周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原来的地下秘密反抗战士变成了有责任感的政治家，显示了自己的信心和意志。他把这些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朋友始终作为平等的伙伴，而且从未忘记过表达自己的感谢。
　　“昨天夜里我们成功地占领了自动控制中心的一个分部，在那里工作的１０个机器人自我摧毁了。”
　　约翰仔细听起来。
　　“自我摧毁？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知道。我们在消灭了那个作战型机器人之后，就占领了设在城外的控制中心。消灭这个机器人一点儿也不难。我们的一个人开着一辆卡车把他撞坏了，就像发生了车祸一样，机器人被抛到了墙上，最后只剩下一堆废铁。随后我们就来到了中心，掌握了控制开关——是恩萨利帮助了我们。我们向守卫在那里的１０个机器人警卫下命令，让他们去进攻在管理大楼内聚集的１３个跳跃人，把他们杀掉。”
　　“真是愚蠢的主意。”约翰开始明白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拉尔夫继续说道：“１０个机器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突然从身体里冒出火苗来，一会就熔化了，最后只剩下一堆奇形怪状的金属。”
　　“短路了。”约翰点点头，“配备了安全保护装置。如果事先没有改变程序，他们不可能去进攻任何跳跃人。但是只有作战型机器人或是剩下的跳跃人才能通过控制中心下达改变程序的命令。剩下的这些跳跃人要干些什么，拉尔夫？船队已经逃走了，戈斯楚尔星又处于被隔离的状态，也就是说任何人都不允许在这里着陆。”
　　“我们的人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拉尔夫自豪地说，“恩萨利偷听到了他们召开的一次会议。剩下的行政长官们知道，他们处在一个瘟疫流行的星球上，没有人回来接他们，因为都怕受到传染。这些行政长官们更不愿意在这里与世隔绝地度过余生。为了躲避瘟疫，他们需要一艘宇宙飞船——在他们还没有失去记忆之前。”
　　“这是显而易见的。但问题是，他们从哪里能搞到飞船。据我所知，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能够在银河系内飞行的飞船，只有一些可以到达临近行星的救生小艇，这些小艇根本救不了他们。”
　　“不知在什么地方他们还有一个大的飞船，可惜恩萨利没能听到，因为他们没有就此问题继续谈下去。”
　　“跳跃人的大型飞船……”约翰伸了伸胳膊，脑子在飞快地转着。罗丹曾不止一次地表示过，希望能有机会静静研究跳跃人飞船的技术细节，也许现在机会来了？“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些行政长官们的计划。”
　　拉尔夫示意道：“机器人让我非常担心，如果他们从中作梗，我们还能成为自己星球的主人吗？我们已经组成了一个临时政府，准备开始恢复建设。可是又出现了新的困难。机器人肯定接到了命令，他们看到我们就进行驱赶。”
　　“是这样的吗？”约翰好奇地问。
　　“以前我们是天神的仆人，与机器人一起工作，并从他们那里接受命令。而今天尽管对他们毫无敌意，我们也无法接近他们，虽然他们还没有对我们进行攻击。”
　　“肯定是那些行政长官们干的。为了避免进一步感染，他们命令机器人不要与土著人接触。你看，拉尔夫，这是非常清楚的，不言而喻。”
　　拉尔夫正想回答，却被打断了。
　　在房间里惟一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金属匣子，里面突然发出了声响。
　　约翰从座位上跳起来，急忙奔过去，按动了几个按钮，然后说道：“行动组长马歇尔。”
　　“我是罗丹，”回答不假思索，“我们１０分钟后着陆。”
　　有两秒钟的时间约翰几乎说不出话来，然后他仓促回答：“星球还在跳跃人的控制之下。机器人指挥中心还在行政长官们的手里，他们命令作战型机器人……”
　　“我们着陆就是为了解决机器人控制中心的问题。”罗丹平静地回答，“你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在太空港的附近，靠西的边缘上有一座平顶的大楼，只有这一座楼是平顶的，非常好识别……”
　　“不要关掉您的接收器，以便我降落后测定方位。机器人对我们这四艘飞船会采取什么行动？”
　　“我不知道。”约翰回答说，同时他也明白，罗丹从来不做无谓的冒险，他和任何人一样，都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请等待我们的到来。”罗丹结束了通话。
　　拉尔夫非常感兴趣地听着，他明白了以前的“天神”也是通过这个机器进行简短交谈的。约翰看得出他需要做些解释。
　　“这是我的朋友，我们来自同一个星球。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彻底解放你的星球。”
　　拉尔夫有些失去了镇静，“解放？为什么有人要无私地解放我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罗丹会向你解释的，”约翰敷衍道，“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来谈这个问题了，我们必须行动了。几分钟后跳跃人就会知道他们在同谁打交道了——如果他们听说过地球的话。”
　　几分钟后，太空港的上空变得阴暗起来，巨大的“星尘２号”慢慢降落，第一次接触到戈斯楚尔星的土地，三艘巡天舰“泰拉号”、“太阳系号”和“琴图里奥号”伴随左右，将“星尘２号”隐蔽起来。
　　一架滑翔机把罗丹和布利送到了约翰等待他们的楼前。
　　他们问候了变异人，然后约翰向他们介绍了拉尔夫。尽管拉尔夫新的身份是未来的国家元首，但当他接触到罗丹的目光时，却有些不可言状的羞怯。然而从罗丹的目光中他已经知道，罗丹不是占领者，而是他的朋友。他激动地紧紧握住罗丹的手。
　　然后马歇尔简短地介绍了过去几天的情况，最后提到了传心师恩萨利的怀疑——跳跃人可能在这个星球上还隐藏着一艘飞船。
　　还没等他的报告结束，古奇在他们的中间突然现出了原形。
　　“机器人开始进攻了！”它急促地尖叫着，“他们１５分钟后就可到达这里，有２００多个。”
　　罗丹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知道，仅“星尘２号”就可以把这２００个机器人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废铁。但令他不安的是，为了重建自己的家园，戈斯楚尔人需要这些机器人。难道他们必须放弃眼前就要到手的技术资源吗？
　　“是那些行政长官，”错误理解了罗丹的约翰说，“他们要对此负责，对付他们一颗炸弹就足够了……”
　　“不，”罗丹回答，“我要与跳跃人谈判，但我们首先要解决这些机器人。古奇！多户！你们是精神传动大师，赶快到控制中心去，关闭那里的脉冲同步信号发射器。古奇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挽救这些机器人，如果使其钝化，他们就会变得无害，今后可任意安装新的程序。明白了吗？古奇？”
　　古奇点点头：“我们快去快回。来，多户，把手给我。”
　　他们转眼之间就不见了，但几秒钟后多户自己回来了。
　　瘦小的精神传动师气喘吁吁地说：“作战型机器人已进入行动状态，马上就要对我们发起攻击。事情并不像我们希望的那样简单。”
　　“古奇怎么样了？”问话的是布利。
　　“它在坚守阵地。我来告诉你们，行动奏效最少还要三分钟。”
　　罗丹打开他手腕上的发射器，与“星尘２号”取得了联系。“费舍尔！打开防护伞！如果机器人发动进攻，请不要开火。把我的命令同时转告其他三艘重巡天舰。完毕。”他又对多户继续说道：“请您去帮助古奇。带上我的能射枪，对付几个机器人不成问题。”
　　日本人接过能射枪后就不见了。
　　罗丹和其他人急忙向楼顶冲去，从那里他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个战场，包括行政长官们还占据的管理大楼。他们在那里虽然已被隔绝，但还可以指挥旁边的机器人控制中心，一个圆盘天线可以向不同方向发射命令脉冲。
　　“希望古奇能够得手。”布利在罗丹身边轻声说。可以感觉到，他关心的首先不是机器人的进攻，而是他的朋友古奇的安全。“我们应该帮帮他。”
　　“已经太晚了，布利。古奇必须自己决定怎样对付这些机器人。”
　　第一批机器人已经到达了保护四艘飞船的钟型能罩前，他们猛然站住，动用所有的武器，猛烈开火。红色的射线束撞击在无形的墙上后被反射回来，徒劳地向四面八方散落。一些机器人被自己射出的能束击中，打在了自己的防护伞上。
　　突然，进攻的机器人队伍一动不动地僵住了。
　　几乎是在同一秒钟，古奇和多户出现在楼顶的边沿上，他们对停下来的机器人队伍凝视了几秒钟，然后走到等待他们的队伍前。
　　鼠狸用得意的眼光瞧了瞧布利，然后对罗丹说：“我毁掉了天线的配电线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但是线路很容易修复。机器人现在接收不到信号，不知道他们应该做什么，很快就会返回营地等待新的命令。等天线修好后，我们就可以修改程序了。”
　　“干得好，古奇！”罗丹称赞道，并用他的手去抚摩这位小朋友毛茸茸的脑袋，“您也一样，多户。我尤其要向指挥官约翰·马歇尔表示我的感谢和赞赏。没有您的努力，事情进展的不会这样顺利。”
　　“坐在指挥中心正在策划阴谋诡计的１３个跳跃人怎么处理？”布利问。
　　“我们与他们谈判。”罗丹说，“我想弄清楚，他们是否真有一艘飞船藏在什么地方。”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十九章

　　明亮的太阳光通过宽大的窗户照进这间大房子里，长长的桌面由于太阳光的反射而闪闪发亮，桌子后面坐着１３个人。一些共有的特征表明他们是休戚相关的。
　　他们都长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络腮胡子，浓眉下严肃而压抑的目光格外引人注目。他们共有的特征还包括挺拔的鼻子和长满胡须的下巴上那张薄嘴唇。
　　此刻，他们健壮身躯上的肥胖脑袋都耷拉着，丧失了昔日的生气和活力，放在桌子上的大拳头也缺乏往日的力量。
　　他们这些被打败的先生们正在等待征服者的到来。
　　族长拉戈尔是戈斯楚尔星上的最高行政长官，他坐在这１３个人的中间。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是逃到这座孤零零的管理大楼里避难的，因为遗忘瘟疫暴发后，跳跃人的飞船队仓皇逃走，并宣布对戈斯楚尔星实行５０年的隔离。
　　跳跃人就这样丢掉了一个重要的根据地。
　　拉戈尔清了清嗓子。
　　“他们让我们等这么长的时间。”他闷闷不乐地说，并想通过外表的平静掩饰内心的不安。
　　“这是胜利者的权利。”他旁边的一个人点头说道。这个人身材高大，长着一头黑发，颧骨很高。“他们不允许我们离开这座楼，不给我们活动的空间。”
　　“留给我们时间思考。”拉戈尔抱怨道，他握紧了拳头，“他们占领了机器人指挥中心，我们没有了抵抗能力。我们１３个人必须面对反对我们的整个星球。”
　　“一个迄今还在我们掌握之中的星球。”黑头发的高个子嘟哝道，“戈斯楚尔人会提出什么条件？”
　　他没有得到答复。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门被打开了，有三个人走了进来。一个两米多高的机器人陪同他们到来后，非常恭敬地站在了门口。
　　刚进来的三个人与在座的１３个人明显不同。他们也同样是人，但皮肤是红色的，没有典型的络腮胡和粗壮的骨骼。他们身材修长得近乎纤细，但身高与跳跃人不相上下。迄今为止在这个星球上一直受到歧视的土著人忽然变成了主人，并且作为胜利者面对着自己昔日的主人。
　　他们令人喜爱的脸上掩饰不住获得自由的喜悦和胜利的自豪。但他们的服装说明了他们还处在原始文明的阶段，这也是昔日主人压制他们发展的结果。
　　拉戈尔眯缝着眼睛观察着他们三个人，并不准备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做了个手势，请他们坐在自己桌子对面空着的椅子上。他虽然把戈斯楚尔人看作是胜利者，但并不认为他们是真正的征服者。
　　他可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三个人站住了。中间的长者是传心师恩萨利，他研究了这位最高行政长官的思想，发现他除了听天由命和绝望的感情之外，还存有反抗情绪和秘密的希望。但这种希望在哪里，他一时还不能断定。
　　拉尔夫这位抵抗跳跃人运动的领袖、自己星球上未来的政府首脑表现得很从容，他要让恩萨利第一个讲话。第三个人则不是戈斯楚尔人。
　　他的皮肤是白色的，个头高出恩萨利和拉尔夫很多。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强者自信的目光，这种目光与他智力上的某些优势密切相关。他身上简洁的制服１３个行政长官都不熟悉，在这个星球上从来没有人穿过这种衣服。
　　对此只有一种解释：这个人不是土著人。是他带领四艘阿尔孔的飞船来到这里，使跳跃人遭受了失败。
　　拉戈尔也做出了同样的结论，他对此无法感到欣慰。
　　如果他知道对面站着的人就是罗丹的话，会感到更加不幸。由于种种原因，罗丹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在戈斯楚尔星上的任务还没有最后完成，尽管这１３个人已经不可能同他们逃走的同胞取得联系，但为了安全起见，罗丹的身份仍需保密。
　　他向正在等待他的信号的恩萨利点了点头。
　　“谢谢，我们更愿意站着。”这个星球上出生的惟一传心师说，“如果您能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很快就会达成一致。你们失败了，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们，甚至机器人将来也拒绝服从你们，因为他们的程序都被改变了。你们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现在他们为我们服务，将来为我们工作。其他的跳跃人都乘飞船跑掉了，而把你们孤立无援地扔在了这里。我们并不想杀掉你们，但要把你们隔离起来。在西面的大海中有一座岛屿，足够你们生存，而且气候很好，你们可以在那里平静地度过余生。返回你们自己的星球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们没有了飞船。”
　　恩萨利不讲话了，看了看罗丹。那位昔日的最高行政长官根本不知道，他的思想正在被仔细研究，一丝一毫都瞒不过正在审视他的传心师。
　　这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许多人都在发表意见。但是拉戈尔的一个示意，其他人就都不讲话了。
　　“那七个得了遗忘瘟疫的地方行政长官怎么办？”他问道，“把他们留在这里吗？”
　　“他们和你们一起到岛上去。”
　　“让他们传染给我们吗？”拉戈尔火了，“如果哪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得瘟疫，早晚也会被感染。”
　　佩利·罗丹给恩萨利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解释道：“我们带来了治疗的药品。瘟疫将会变成一种无害的疾病，你们将会得到注射液，将来再也不会得这种病了。在医院里的那七个人也会恢复健康，他们将陪同你们一起上岛。”
　　拉戈尔仔细打量了一下罗丹：“您不是这个星球的？”
　　“不是。”
　　“为什么您要卷进这场冲突？”
　　“因为我有兴趣让被压迫的民族未来能够自己管理自己。如果您也愿意——我们一起帮助戈斯楚尔人来战胜殖民主义。”“那么，那么你们就没有任何利益要求吗？”
　　“当然有，拉戈尔。但您不要期待我会告诉您，您现在只能回答问题：您愿意服从这个星球新政府的决定，自愿去流放吗？”
　　他飞快地看了同伴们一眼，然后回答说：“如果我们搞到一艘船，可以让我们离开戈斯楚尔星吗？”
　　罗丹点点头：“当然可以，但你们没有飞船。”
　　拉戈尔犹豫了一会儿，但已经太迟了。
　　恩萨利突然笑了，他对罗丹说：“我已经知道飞船在哪里了，谈话可以结束了。”
　　拉戈尔不知所措地望着揭穿了他全部秘密的传心师，突然感到整个世界都崩溃了，全部希望都破灭了。本来他想争取一段喘息的时间，或许还能得到几个机器人工人，然后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隐蔽在山里的造船厂，登上已准备好的战列船，在进行报复行动之后，同自己的族人一起逃往宇宙空间。而现在……
　　恩萨利停止了笑声，严肃地说道：“谢谢，拉戈尔！够了！我们对你们真是太客气了，你们今天就上船去海岛吧。”他转过身来对罗丹说：“他们想用战船毁灭戈斯楚尔星，然后再回到银河系自己的区域。真是些可恶的家伙！”
　　“他们的心里不能容忍失败，但拉戈尔的思维方式不能作为所有跳跃人的标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与他们会达成一致，但不是在这里，不是与这些行政长官们，而是与其他的跳跃人。现在最好结束这一章吧。拉尔夫，你可以行使自己的职权了。恩萨利，我们走吧，这里没有我们要做的事情了。”
　　罗丹和恩萨利昂首挺胸离开了房间，他们从一动不动的机器人身边走过。此时机器人的眼睛正盯着他们过去俯首帖耳的１３位跳跃人。
　　这个机器人还要带他们走上流放之路。

　　行动讨论会在“星尘２号”清扫干净的指挥中心进行。这个直径为８００米的巨大球形飞船此时正停放在被土著人称做格特兰德（意为天神之国）的土地上，这里曾经是跳跃人的根据地，三艘重巡天舰“泰拉号”、“太阳系号”和“琴图里奥号”就停在它的左右。
　　雷金纳德·布尔坐在佩利·罗丹的身旁，他的一头又粗又硬的棕发老是直立着。
　　变异人约翰·马歇尔、角田多户、石桥北井和田中成行坐在一旁，他们的对面是戈斯楚尔行星代表的位置。拉尔夫这位昔日的反叛者首领，如今是被解放领土的政府最高首脑。在他旁边坐着的是传心师恩萨利，第三个土著人的代表是拉尔夫领导的反抗队伍中的下级军官格拉克。
　　三艘重巡天舰的指挥官也同时在坐。这三艘直径只有２００米的重巡天舰在“星尘２号”身旁显得非常渺小，但它们难以想象的技术构造近乎完美。上尉麦克利尔坐在尼森少校和德灵豪斯少校之间。
　　“２０个行政长官已经到了海岛上，他们的危险性已经排除。”罗丹开始讲话，他看了一眼拉尔夫，“我同时认为，既没人能够帮助他们逃脱，也没有人能够对他们进行报复。戈斯楚尔星自由了，已经掌握在他合法的拥有者手中。希望你们从此能够开创一个美好的世界。”
　　拉尔夫感到这番话是针对他的，他自信地点点头：“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们感谢您使我们的人民获得了自由，同时我们也不反对您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同我们开展贸易活动。”
　　“我们现在就可以做件事，”布尔挥着手说，“这就是跳跃人的飞船……”
　　“好了！”罗丹大声打断了他的话，“这艘飞船使我非常担心。恩萨利对跳跃人实行了监听，得知造船厂就在距离这里约５０公里的山中。那里有３０多个机器人专家在工作，他们完全是独立自主的，不受任何指挥中心控制，他们和造船厂受到１００多个作战型机器人的保护。这些作战型机器人的程序设计中规定，他们可以攻击任何外表看起来不是跳跃人的人。完全没有可能通过关闭指挥中心使他们丧失战斗力，必须对他们逐一制服，这可是件相当不容易的工作。”
　　“为什么你如此重视这件事，一定要把跳跃人的飞船搞到手？”布利问。
　　“我们从恩萨利那里得知，这艘飞船的技术设备和武器装备都非常先进，我们也只能够想象。目前我们只把阿尔孔文明视作权威，但你不要忘记，阿尔孔人已经沉睡了８０００多年，而跳跃人却是那时从这个帝国里分离出来的。他们继续发展了阿尔孔人的技术，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阿尔孔人。我敢断定，这艘飞船的构造一定会让我们惊奇。我非常好奇，这就是原因。”
　　布利笑了：“真的只是好奇吗？”
　　罗丹回以微笑，但立刻又变得严肃起来：“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必须得到这艘飞船，对它进行研究。但我们又不能使用武力，以免机器人在走投无路时把它毁掉。我相信，他们的程序中装有这样的命令。”
　　“我们怎样才能阻止他们？”
　　“我们只能搞突然袭击和诱骗他们。但究竟如何进行我还没有考虑成熟。我们必须首先知道，我们在哪里下手。古奇将会告诉我们，它今天一早就到造船厂去了。”
　　罗丹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为在座的人中谁也不知道鼠狸肩负着如此重任。
　　“古奇？”布利哼唧了一声，“古奇在造船厂？”
　　罗丹点点头：“还有谁比我们的这位小朋友更适合做这件事呢？首先它是我们认识的最优秀的变异者，除了传心术外，它还会精神致动和远距离搬运。如果形势危急，它可以随时随地很好保护自己。另外它的外貌不像人，而是一个特大的老鼠。也许机器人以为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无害的动物，对它根本不予理睬。”
　　“根据我对古奇的了解，”布利说，“如果机器人根本不理睬它，它会气得要死。”
　　“我相信它有足够的理智。”罗丹反驳道，“它知道，我们正在‘星尘２号’上等待它的报告。”
　　这时三个军官中的一位清了清嗓子，有话要说。
　　“请讲吧！”罗丹让他发表自己的意见。
　　德灵豪斯少校既是“琴图里奥号”重巡天舰的舰长，也是这艘舰艇机库中闪电式歼击机机群的指挥官，他微笑着说：“我的意见是：何必那么麻烦？我带５０架歼击机去进攻，立刻就让机器人瘫痪。”
　　罗丹摇了摇头：“这种做法不可取。只要有一个机器人就完全可以点燃事先已准备好的炸药，造船厂和飞船就会一起化为灰烬。不行，我们只能智取。在这方面我们已经有一些经验，是不是这样，少校？”
　　德灵豪斯本来还想说下去，但看到布利嘲笑的表情就什么都不想说了。这个红头发的家伙坐在罗丹旁边，他肯定知道更多的事情。
　　“古奇什么时候回来？”约翰·马歇尔问道。
　　罗丹耸了耸肩膀：“我此刻也在等它，有很多事情可能延误它的归来。必要时请多户走一趟，看看它。”
　　多户脸上挂着平静而谦和的微笑说：“如果需要，我立刻就走。也许古奇碰到了麻烦，正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们再等半个小时，多户。”罗丹摇了摇头，“这是我和古奇已经约定好的期限。”

　　古奇非常明智，首先在离神秘的宇宙飞船造船厂不远的地方现出了原形（物质化了），这个造船厂设在常人难以靠近的荒山野岭之中。
　　它很幸运，没有把握的隐身跳跃把它带到了一个长满稀稀落落、奇形怪状树木的高坡上，如果发现有人过来，它有足够的隐蔽条件。根据它的估计，造船厂离这里最多还有两三公里。因为走路对古奇来说非常不舒服，它准备用精确计算的跳跃走完这段路。
　　看一看古奇的长相就会明白，它为什么不愿意走路了。实际上古奇是一个长着扁平海狸尾巴的巨型老鼠，经常支棱着的大耳朵顶尖尖的，铁锈色的皮毛光滑而柔软，两条后腿短短的，站立起来身高达到一米，而它的智商却远远高于正常人。
　　它的家乡是一个环绕已经熄灭的太阳运行的冰冷行星。它在同类中是出类拔萃的，因为一般鼠狸只会精神传动，而它则还具有精神感应和借助精神传动使自己隐身飞跃的才能。
　　鼠狸后爪着地，直起身子用锐利的目光观察了一下远近的地形，确定周围是安全的。它在这里接受不到任何思想脉动，因为机器人不是有机生物，他们的脉冲是传心师的大脑无法接收的。
　　太阳热辣辣地照在光滑的石头上，古奇开始出汗了。为了便于观察，它开始向空中漂浮，最后在２０几米的高处停下，一动不动地悬在那里，这样也凉快一些。
　　造船厂应该在北边的某个地方。古奇除了看到陡峭的岩石和深深的峡谷，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为了造一艘飞船，跳跃人竟然找了这么一个鬼地方！也许他们认为这里安全一些。
　　远处忽然有一道闪光，就像阳光照到了金属上而被折射出来。
　　古奇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机器人正在来回巡逻，距自己大约有１０００多米，那里正是一条峡谷的入口处。
　　这绝不是偶然的。
　　鼠狸看准了方向后，又回到了地上。它小心翼翼地瞄准了峡谷入口处附近的一块锥形岩石，然后隐身跳过去。
　　几乎是在同一秒钟，它就出现在那块大石头后面了。它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摇摇摆摆走出来，就像是一只本地的大兔子在觅食。它这样做并不是没有风险的，因为在机器人的程序设计里，极有可能只把戈斯楚尔人作为自己敌人的判断还只是猜测。金属巨人继续在约有五十几米宽的峡谷入口处巡逻，对古奇
　　想象中的生死攸关试验毫不理会。如果机器人对它的接近全无反应，它就可以毫无阻碍地自由行动了。虽然它也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有些不安，可能有些不妥当，但它觉得自己就要有报复的机会了。
　　在离机器人约有３０米的地方古奇停了下来，坐在地上呆了几分钟，聚精会神地研究了一下它的对手。他弯曲的手臂就是致人死地的能辐射枪的螺旋形枪筒。鼠狸知道，如果这个两米多高巨人的正电子脑判断出它是自己的敌人，在瞬间就可以把它变成气体。幸亏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机器人根本不知道鼠狸是什么东西。只要鼠狸保持友好姿态，它就永远不可能被看作是敌人。
　　机器人的嵌入式接收天线说明，他不受任何指挥中心的控制，而是单独受已储存好的程序指挥。如果能够接近他，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其瘫痪。但事情又不是如此简单。如果机器人一旦判断出你是一个不同于跳跃人的智能生物，立刻就会作出敌视反应。
　　此刻古奇还不能作出准确判断，在这个机器人的正电子脑里是否把他看作是“非智能生物”。
　　古奇让自己的四脚着地，蹦蹦跳跳地向着按固定线路来回行走的沉默的卫兵走去。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它作好了在紧急情况下随时进行隐身跳跃的准备。
　　如果布利能看到他的小朋友此时此刻的样子，肯定会嘲笑不已。这个无所不能的变异者古奇此时就像一只老实的家兔，多么滑稽可笑的表演。幸亏布利此时不在场，看不到这场滑稽戏。而机器人对古奇的表演毫无兴趣。
　　古奇根本无人理睬。
　　鼠狸真想用精神致动术把他抛到５０米的高空去，然后让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像它多次对机器人所做的那样。但这次它必须完成罗丹交给它的任务。于是它也没有理睬机器人，而是从他身边蹦过去，进入了峡谷。
　　当它从这个金属庞然大物身边走过以后，立刻转身倒着蹦了一段距离，以防受到背后的袭击。但它的担心有些多余。机器人只把它看作是一个来山谷里觅食或找水喝的无害动物。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水是很稀少的。
　　山谷一下子变得宽阔了，但仍很干燥，只有逐渐增多的草木说明土地有些潮湿起来。古奇继续向前蹦蹦跳跳，直到一个拐弯处遮挡了机器人警卫的视线。
　　这时它可以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前方了——这条山谷很值得它去探索。
　　山谷变成了一个直径约为一公里、近似圆形的盆地，四周陡峭的岩壁对于不受欢迎的访客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如果不长翅膀，既进不来，也出不去。平坦的谷底被分割成一个个厂房，安装着许多机器。但这还不是最让古奇注意的。
　　在高约５００米的山崖上有一个洞穴吸引了它的全部注意力。这个岩洞的高和宽至少都有２００多米。漆黑洞内涌泻出明亮的光，使人能够辨认出就要完工的宇宙飞船的闪光外壳。由于山体的遮挡，飞船的长度很难判断。如果罗丹的情报准确，在这座山上有一个至少８００米长的隧道。
　　跳跃人找不到比这里更合适的隐蔽地点了。
　　由作战型机器人组成的警戒线封锁了群山围绕的盆地的惟一进出口，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对蜷缩在灌木丛中的古奇。而古奇则像正在啃吃一块块石头之间稀少的青草的动物，对飞船或机器人都毫无兴趣。
　　看来这个素食动物已被正电子脑判定为无害的生物。古奇必须继续品尝它并不喜欢的青草的苦味。
　　无论如何这时它都不能进行隐身跳跃了，因为这种能力会被高度警惕的机器人看作是智能生物的特征，并会采取相应的防范措施。古奇别无选择，只能一边吃草一边接近闪闪发光的金属封锁线。
　　它甚至应该去接近飞船，因为它为罗丹提供的情报越多，越有利于下一步对造船厂采取的行动。
　　它带着很复杂的心情继续往前蹦跳。
　　大约有３０个机器人封锁了峡谷。他们排列成拱型的队列，每个人的间隔为５米。如果考虑到机器人的巨大战斗能力，这种做法是很大的浪费。因为每个机器人都足以对付一支敢于进犯峡谷的军队。
　　这只能说明飞船对于跳跃人太重要了。
　　古奇没有时间考虑得更多，它勉强往啮齿后面塞了一把半干的青草，为的是能找个机会把它吐出来。但它必须十分小心，因为在戈斯楚尔星上确实生活着一种兔子，它必须模仿得很像。
　　当古奇慢慢靠近这些战斗机器，看到他们的能射枪正对准它的时候，脖颈上的毛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也许这些机器人几个月来一直站立在同一地点，这对他们来说是无所谓的，如果没有撤离的命令，他们可以在这里站一千年。
　　如果他们对古奇毫不注意，古奇就能按自己的计划行事了。它又向前蹦了几米，嘴里含着一把青翠的草。
　　最近的机器人离它只有２０米了，闪光的透镜懒洋洋地对着闯入者。邻近的机器人都没什么反应。
　　古奇的胃里非常不舒服，因为它的胃无法享用吞咽下去的青草。但它仍然勇敢地吞咽着这些不习惯的食品，以便继续忠实扮演兔子的角色。
　　现在它很容易进行隐身飞跃。但如果那样就会破坏罗丹的计划，机器人就会知道有智能人对手发现了造船厂，他们会采取相应的措施，如果找不到出路，甚至会毁掉飞船。古奇甚至想到，他们已经得知了跳跃人指挥官们逃走的消息。
　　青草真令人恶心。
　　最近的一簇青草就长在古奇面前的两个机器人中间，它鼓足勇气跳了过去。它屏住呼吸，做好了随时隐身飞跃的准备。但如果可能的话，它将避免使用这一最后的救命手段。
　　离它最近的那个机器人笨拙地转向它所在的方向，左臂悄悄地弯成直角，对准了古奇。古奇大胆地屏住呼吸，决定继续向那簇青草靠过去。
　　这几秒钟真是难以忍受的漫长。机器人会射击吗？如果是肯定的，那就说明机器人的程序设计规定，任何生物都不许踏进峡谷。
　　为什么他们在入口处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
　　古奇准备以后有时间再研究这个问题。
　　它来到了那簇青草旁，开始吃了起来。
　　它的味道决不比以前吃过的青草更好，但古奇吃草的样子却像从未见过这样的美味佳肴。但殊不知它惟一的啮齿根本无法把青草嚼碎。
　　机器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古奇吃草，他的作为武器的手臂已伸开，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如果他有消灭这个啮齿小动物的企图，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迟疑不决不合乎机器人的逻辑。
　　古奇的脑子飞快地对眼前情景作出判断，并勇敢地吞下了嚼不碎的青草。它的胃一阵难受，差点没有吐出来，但过了一会儿又好了。它怀着巨大的恐惧不去理睬机器人，继续吃青草。
　　这个钢铁卫兵的正电子脑注意到：它既不像跳跃人，也不像戈斯楚尔人或其他智能生物。这是一个没有智能的动物，否则它不会靠近作好战斗准备的机器人；它没有思想，也就不会有危险。除此之外它还吃草，说明它是生存在这个星球上的。而在这个星球上只有戈斯楚尔人是跳跃人的惟一敌人。
　　结论是合乎逻辑的：食草动物是没有危险的。
　　古奇觉察到气氛缓和了：机器人的手臂放了下来，目光重新投放到峡谷的出口。考验通过了。
　　但还不能仓促行事。
　　根据这一原则，虽然胃里直翻腾，古奇仍然从容不迫地继续吃青草。然后它重新行动，向造船基地蹦过去。
　　它明显感到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但它极力压抑着自己回头观看的欲望。如果此时机器人经过重新思考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办？想到自己可能突然被打死，鼠狸心中惴惴不安。
　　它没有理睬最近的一簇青草，继续向前蹦跳，以便尽快到达一座高大建筑物的拐角处，躲过机器人的视线。
　　它终于可以坐下来松口气了。

　　从这里到山崖造船厂的距离还有２００米，其间坐落着很多厂房和库房，堆放着造飞船用的材料，如金属骨架、闪光的外壳、脚手架和大大小小的箱子。机器人工人按照固定的程序奔走于各个厂房之间，履行着各自的义务。从隧道里传出的各种各样的嘈杂声可以断定，新飞船的建造工作仍在进行。
　　机器人没有接到相反的命令，他们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没人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

　　罗丹不想冒这种风险：机器人可能会带着完工的飞船逃往宇宙空间，或者飞往一个指定的会合地点。
　　古奇知道这一点，所以它必须找到飞船处于临界状态的时间。左边十米的地方忽然有一扇门打开了，一个机器工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些图纸。图纸上面画的东西很显然是就要完工的飞船的部件。他不像古奇看到的无处不在的作战型机器人那样全副武装，但其危险性一点儿都不能低估。
　　古奇坐在自己的后腿上，大嚼青草，看起来好像是从未吃过这样的美味佳肴。什么造船设备、仓库、厂房和机器人，它全然没有兴趣，它只看得见峡谷里美味的青草。
　　机器人看来也是这样想的，他对古奇毫不注意，而是突然飞快走向隧道的入口处，与其他几个机器人会面后交谈起来。
　　走的好，古奇想。它把嘴里的青草吐了出来，至少这一次不必硬吞下去了。这时它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在它和隧道入口处之间的造船基地上。遗憾的是，它没有注意到背后出现的情况。
　　当它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一只皮靴的尖头已经用力踢在了它的软肋上，并把它抛到了几米的空中。当它重重摔在岩石地面上，躺在那里大口喘气的时候折断了。它为自己没能用传心术躲避危险而感到震惊，它此时看到了那个踢它的家伙。
　　这是一个跳跃人。
　　从脸上发红的络腮胡子来看他显然不是戈斯楚尔人，而强壮的体型证明了他只能是银河商人。他穿着黑色的皮靴和紧身裤子，头上的长发乱蓬蓬的，身上的白大褂说明他是一个科学家。他用古奇听不懂的方言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然后继续向前走，对眼前的受害者毫不关心。但是鼠狸终于能够使用自己的传心术了，几秒钟之前它由于疏忽而没有使用它，否则的话，它应该能够及时觉察到跳跃人的到来。
　　“我们竟然让这么个畜生跑了进来！”这句话是跳跃人用不熟悉的方言说的。他继续用宇宙语说道：“我得给机器人新的指令，否则还会被这个兔子绊倒。”当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古奇也继续追踪他的思想并且　　得知，此人叫博拉托尔，是这个项目的技术领导，也是这里惟一的跳跃人。
　　另外古奇还探得了一些详情。在艾茨塔克族长带领其他跳跃人逃走之前，委托博拉托尔继续完成新飞船的建造工作，并于六天后将飞船带往指定空间领域，在那里等候新的命令。
　　古奇慢慢站了起来，肋骨还是非常疼痛。它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对那个野蛮家伙的卑鄙行为立刻进行报复。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古奇发誓，这个跳跃人早晚要为他的丧尽天良而后悔。它要把博拉托尔扔到５０米高的地方，让他在那里吊一天，然后再把他……
　　再次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它的报复计划。一个机器人工人紧挨它的身边走过，对它毫不在意。鼠狸痛苦地想到，又一次证明，机器人比智能生物更人道一些，至少他们不会打扰它的安宁。
　　古奇没有继续思考下去，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５０公里之外的“星尘２号”的指挥中心，并且向那里跳去。
　　它准确地在布利的怀抱里现出了原形。
　　当古奇在报告中提到，为了让机器人相信它是无害的，自己就去吃青草时，布利不由得纵声大笑，直笑得古奇都认为太过分了。
　　古奇突然尖着嗓子叫道：“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如果你现在不立即停止嘲笑我当时的绝望处境，我就要你的好看，你这个红头发的家伙！怎么样？”
　　这声“怎么样”让布利想起在同样情况下，他总是吃亏，因为他毕竟是个不会传心术的普通人。他不再笑了，喘息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后来怎么样了？机器人上当了，把你当成兔子了吗？”
　　古奇严肃地点点头：“好像是这样。不管怎么说，我穿过了封锁线，到达了造船厂。一个叫博拉托尔的跳跃人领导着这个项目。”
　　又是一个惊奇。
　　“看来我们不只在同机器人打交道，”罗丹说，“我们的行动更难了。但这也没什么。必须首先将博拉托尔捉住，然后再让１３０多个机器人悄悄失去战斗力。有新的程序修改脉冲射枪帮忙，我们一定能够成功。遗憾的是这个射枪只能单独使用，也就是说必须对机器人逐个修改程序。如果我们在行动时让其他机器人觉察到，事情就难办了。”
　　“我还是主张带领一些歼击机对造船厂进行突然进攻，把机器人消灭。”德灵豪斯少校发表意见说。罗丹没有答复他，而是为行动计划分配了角色。
　　“古奇担任指挥。精神传动师角田多户和测向员田中成行和它一块儿去，你们带着新式武器，负责对机器人修改程序。但首先必须捉住博拉托尔。古奇负责把这个跳跃人带到‘星尘２号’上，我们在这里欢迎他。”
　　古奇吃惊地露出了自己的啮齿：“欢迎？你们还要请他喝咖啡吗？”
　　“当然不是。”罗丹微笑着说，“石桥北井会接待他。然后跳跃人飞船就会按照我们的意图完工了。”
　　“非常好！”鼠狸称赞道。
　　布利低头问道：“我呢？我干什么？”
　　罗丹说：“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你留在我身边——在我这里可能不会有太多的事情。”
　　“又是在大本营，”他烦恼地嘟哝道，“当别人去冒险，成为耀眼的英雄从战场归来的时候，我们却蜷缩在这里。”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章

　　当鼠狸古奇和它的两个伙伴紧挨着一堆箱子现出原形时，天色已暗了下来。非常幸运，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倏地闪进箱子的阴影里隐藏起来。目前情况下他们还是安全的。
　　“机器人在夜里也工作吗？”田中低声问道。陌生的环境使他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他有一种感觉，好像周围有一些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监视着他。
　　“机器人是不知疲倦的，”鼠狸告诫道，“我敢肯定，博拉托尔更不会放松警惕，他了解戈斯楚尔星上发生了什么，并时刻想着自己要尽快撤到安全地带。别出声，我听见好像有人来了。”
　　过了几秒钟，它轻声耳语道，“来者是个跳跃人，我捕捉到了他的思想，他现在还没有睡觉。”
　　三个人躲在箱子后面的阴影里，一动也不敢动。古奇在黑暗中仔细地倾听着。
　　还有五天，博拉托尔带着一种既满意又不耐烦的复杂心情想着，终于到时候了。
　　古奇暗地里冷笑着。它把博拉托尔的想法低声告诉了它的同伴并补充道：“博拉托尔就要去睡觉，也许我还可以得到点儿什么。”
　　两个日本人得知古奇要离开一会儿，而他们则要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时，心情十分复杂。在他们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以后，古奇才放心地飞身而去，悄悄跟在博拉托尔身后。
　　这个跳跃人拐进了仓库的一个角落，从正在巡逻的作战型机器人中间穿过，径直向不远处他那不大的住房走去。几只兔子从机器人面前穿过，古奇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试探机器人对兔子的反应了，就一个隐身飞跃来到了跳跃人的门前，躲在灌木丛的阴影下等待着跳跃人。
　　当博拉托尔经过灯火通明的前院时，他一直在不停地思索着。他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有想他的缜密计划。他从离古奇几米远的地方经过，拉开房门，打开了电灯，明亮的灯光倾泻到古奇藏身的灌木丛中。但是此刻博拉托尔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躺下睡觉，他实在是太累了。幸好机器人是永不知疲倦的，他忽然想到，也许他们甚至能在四天里作好飞船起航的准备。
　　古奇耐心地等待着。当它集中精力加强心灵感应时，古奇甚至可以透过博拉托尔的眼睛，看到博拉托尔在房间里干了什么：
　　先吃了点儿东西，冲了个冷水澡，然后上床睡觉。
　　思维逐渐变得混乱不堪，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博拉托尔睡着了。
　　古奇犹豫了片刻，便决定放弃使用特异功能。它迅速爬上敞开的窗子，小心翼翼地跳到窗下地板上。博拉托尔在睡梦中发出响亮的鼾声。这鼾声正好掩护了鼠狸的行动。在把跳跃人弄醒之前，它得采取一些防备措施。这时，它似乎听见外面走廊上有响动。难道博拉托尔还特设了机器人警卫吗？
　　门是虚掩着的，古奇悄无声息地躲进半明半暗处。亮光透过门缝照射到走廊上——正好照到站在那儿岿然不动的作战型机器人的金属后背上。
　　古奇拿起了脉冲辐射仪，现在可以试试这个新式武器了，但愿这东西还有点儿用。他把辐射仪对准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后脑勺，按下按钮，持续了五秒钟后，他松开了按钮。
　　如果这个匣子式的武器确实起作用的话，那么这会儿机器人已经瘫痪，他将丧失反应能力，随时都能让人毫不费力气地修改程序。他绝对再也不能阻碍古奇的行动了。
　　此行动当然是与博拉托尔有关。
　　古奇还没有对博拉托尔采取行动，就对自己的“疗法”充满了必胜的自信。
　　古奇紧紧抱着辐射仪来到走廊上，站在机器人的面前。它注视着机器人那双呆滞的目光，试图从中找出生命的气息。但是正电子脑根本没有发现古奇，机器人没有任何反应了。
　　古奇对此结果满意至极，于是决定开始对博拉托尔采取行动。
　　正在这时古奇发觉，跳跃人不再打呼噜了。古奇迅速加强了心灵感应功能，解读博拉托尔思想。跳跃人醒了，变得警觉起来。他向右边看了看。古奇断定，能射枪肯定放在了右手方向。当然鼠狸这时完全可以利用心灵致动术安全地离开，但这样做既不符合它的天性，又有可能引起博拉托尔警觉，让他有机会采取应对措施。
　　灯骤然亮起，博拉托尔站在了门口，耀眼的灯光晃得他眯起眼睛，迷惑不解地望着眼前的情景。走廊中央立着他的机器人，在他巨大身躯的前面蹲伏着一只皮毛动物，就是今天被他踢了一脚的大老鼠。他的爪子还抓了个什么东西？一个盒子吗？从什么时候起动物也具备了这样的智慧，能携带着盒子深夜闯入别人的住宅？
　　博拉托尔疑问重重，竟然忘记了采取行动。然而古奇却要对博拉托尔动手了。
　　跳跃人的辐射枪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着离开了他的手指，在失重的状态下飘向天花板，并在最高一角停下，枪口正好瞄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过程的博拉托尔。古奇解读了他杂乱无章的思绪，跳跃人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智是否还正常。现在这种怀疑愈加强烈了。
　　古奇对博拉托尔的一脚之仇仍怀恨在心，于是决定再给他点颜色看看。博拉托尔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突然间双脚离开了地面，身体转了个９０度角，悬在了空中，而且一动都不能动。他茫然不知所措地死盯着“大兔子”闪闪发亮的啮齿，头脑愈来愈迟钝，愣愣地想，眼前这些不可思议的现象是否是自己的幻觉。也许只能这样解释吧，因为那只皮毛动物正蹦蹦跳跳地从他身下经过，来到他的床前，把被单撕成布条，用这些布条做成一条绳子。这期间，那个不可思议的金属盒子一直放在地上。
　　古奇回到博拉托尔身边，内行地将他捆绑起来。干这个古奇丝毫也不感到费劲，因为博拉托尔一直处于失重状态，漂浮在离地面约一米左右的地方。
　　机器人站在那儿袖手旁观，好像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事实上就某些方面来说也确实如此。
　　博拉托尔的手脚被绳子捆了个结实，出于小心，古奇还留出一节绳子，以便能牢牢地抓住跳跃人。一切妥当之后，古奇友好地拍了拍机器人的屁股，将盒子夹在一只胳膊底下，把慢慢降落下来的辐射枪放在另一只胳膊下，然后悠然地走出了房间。
　　博拉托尔跟在它身后，仿佛像一只被古奇用绳子牵着的气球。鼠狸强大的精神致动力量使他变得呆滞僵硬。但是古奇则认为，极端的恐惧本身就能产生这样的效应。
　　多户和田中看到一块东西穿过漆黑的夜幕朝他们轻轻飘过来时，不禁惊呆了。古奇紧握着绳子，好像生怕它的猎货物会飞走。它兴奋地露出了自己的啮齿。
　　“他对我们已不构成任何威胁，”古奇自得地说，“他已被我彻底搞定了，田中在这儿看守他，多户和我去除掉那些机器人。”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博拉托尔栽倒在地上，双目紧紧地闭着。
　　“真遗憾，他晕了过去。过会儿我再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儿。留神着点儿，田中。”
　　“我兴奋地根本无法入睡，”心灵致动师声称，“只是不要耽搁太久。”
　　“有９９个作战型机器人！你认为那只是举手之劳吗？”
　　古奇拉起多户的手，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的田中和跳跃人，一个感到不太愉快，另一个目前丧失了感觉。

　　对付头一个作战型机器人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他被布置在最大仓库的边上，构成了锁链式金属警戒线的开端。古奇和多户一直深入到离警戒线仅差几米的地方，但是机器并没有发现他们。机器人的眼睛只监视着山谷的出口，怎能想到警戒圈内还会有敌人。
　　罗丹曾告诫，仪器的射程是有限的，实验表明其有效距离在３０米之内。但是行动中有一个不可忽略的有利条件是，机器人虽然在行动上互不依赖，但是他们在行为方式上却是互相模仿。如果机器人中的任何一个放过了古奇，则意味着在下一道岗哨那儿，古奇也不会受到怀疑。
　　根据此经验，古奇开始制定他的计划。
　　“你留在这儿，”在灌木丛的阴影里古奇低声对多户道，“这里视线良好，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你马上回到田中那儿。记住，先把跳跃人弄到罗丹那儿，然后回来接田中。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稀稀落落的弧光灯散发出昏暗的光亮散落在朦朦胧胧的大地上。机器人身上闪闪发光的盔甲自然要比古奇更好辨认，鼠狸一身红棕色的皮毛好像是专门制作的伪装服。
　　如前所述，对付头一个机器人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古奇用辐射仪对准机器人发射了短暂的脉冲激光后，就使其变成了一尊毫无用处的雕像。之后，古奇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等待着补充新的脉冲，因为刚才已经用光了。
　　就这样它连续不断地解决了第二个、第三个以及遍布在工厂各个角落的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守卫在这儿，就是为了等待着发生点儿什么事情。现在终于有事情发生了，但是他们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不到半个小时，古奇就使五十个机器人丧失了战斗力，占所有机器人的一半。除了剩下的一半外，古奇估计造船厂里还有３０个机器人工人，他们目前正为太空船准备起航全力以赴地工作着。
　　“下一个目标是拿下封锁山谷出口的警戒线。令人扫兴的是，这些岗哨每隔５米就一个，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得让他们去睡觉。”
　　他们来到了山谷口，鼠狸拿着它的武器。它从后面接近警戒岗哨，并小心翼翼地行事以防被发现。由于这里要比造船厂附近昏暗了许多，隐蔽是不成问题的。
　　行动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约有一半机器人已被解决。但是正当古奇对第１５号机器人采取行动的时候，１６号机器人笨拙地转过身子，他额头上探照灯的光柱射向发出响动的地方，刚才他肯定是听到了什么。
　　古奇暴露在雪亮的白炽光之下。
　　机器人在记忆中搜索了约十分之一秒，得知眼前的这个动物与白天曾出现过的动物属于同类，也许它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这只皮毛动物的爪子还握着个闪闪发亮的小盒子，盒子的水晶瞳孔正可疑地对准它的邻居。
　　这个动物肯定是有智慧的，因此它是个敌人。
　　机器人迅速地做出反应，但是它的能射枪由于受到干扰，除了干裂的土地和被阳光烤焦的禾草以外，什么也射不中了。
　　古奇出现在被吓坏了的多户旁边。
　　“真倒霉，”它低声对这个日本人说，“幸好他们没有发出警报。等等看，他们要做什么。”
　　前面的十五个机器人似乎并不关心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其余的１５个机器人启用探照灯进行搜索。他们自然什么也没找到。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准备离开岗位。
　　“我不能让他们再看到我了，”古奇遗憾地嘟囔着，接着轻轻地吹了个口哨，“多户，我是个精神传动师！”事实上这并不是个惊人的发现。
　　多户对此的答复是：“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难道你不知道，我能够让这仪器，这个脉冲辐射器自己上路。那些蠢笨的机器人只知道搜索地面，而这只盒子能飞。我将通过远程遥控将那些机器人撂倒。这一点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
　　“急能生智。”多户解释道，他惊奇地注视着古奇，看他是如何从不愉快的事件中摆脱出来。
　　古奇自己并不在意。它蹲伏在灌木丛的阴影里，全神贯注地盯着闪光的小盒子，这只盒子突然变得轻飘飘，升至离地面几米的空中，慢慢地朝着机器人警戒线的方向飘去。
　　第十六号机器人突然停止了搜索，凝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邻近的机器人也步其后尘。还不到５分钟的光景，整个机器人警戒岗哨都变成了一个个不构成任何威胁的没有生息的金属雕像，他们将在沉寂之中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即新的指令重新赋予他们新的生命。
　　这情形也许会延续几千年而不变。
　　古奇收回了仪器，示意多户在原地等着它，然后转瞬间就不见了。一分钟后它回来时，山谷的进口处已见不到守卫的机器人了。
　　“现在造船厂内还有１９个作战型机器人等着我们去对付。目前还不要惊扰特种机器人，应该等他们把船造好了再说。好，开始吧！这是最后一轮儿。”
　　古奇结束工作时，已是午夜了。九十八个作战型机器人都被解决了。还差的那一个让古奇费了不少力气，最终还是没能找到，这个危险的作战型机器人不知在造船厂的哪个角落躲藏着。但是现在时间太重要了，不值得为此再耗费几个小时。
　　在此期间，机器工人并没有停止工作。他们没有受到事件的干扰，仍在全力以赴地工作着，努力按照项目负责人博拉托尔规定的期限完成任务。
　　古奇是最后一个妨碍他们工作的人。
　　看到多户和古奇回来了，田中总算松了口气。一个小时以来他不得不听着博拉托尔的唠叨。从惊吓中醒来的跳跃人开始先是威胁，后又转变为利诱，许诺如果放了他，他将出个诱人的好价钱。田中一直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博拉托尔就是绞尽脑汁也搞不明白，他落入了谁的手里。
　　当跳跃人看见古奇时，顿时沉默不语。也许他正为那一脚而感到后悔呢。
　　“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古奇宣布道，并隐藏起它内心的忧虑，留下的那个作战型机器人仍具有战斗能力，“其余的一切将由罗丹决定。感谢上帝，我们没用到田中上战场，多户，你照顾一下他，我带走博拉托尔。”
　　他们开始准备返回。
　　他们刚才还站立的地方突然间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只是草地被踩过的痕迹表明，曾有生物在此逗留过。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一章

　　一架小型空间歼击机正在２１１－塔特里拉系的行星之间匀速飞行。在“星尘２号”降落之前，它与几个型号相同的歼击机一起，被投放到太空中，其任务是对太空进行监控，一旦发现跳跃人返回，立即向罗丹报告。下士飞行员塞尔吉南特·哈恩纳汉，朋友们都叫他哈恩，正在履行他的职责。在宇宙的无穷尽中，哈恩心头再次涌起一股强烈的孤独感。当然这并没有妨碍他极其详细地研究周围的环境，并把有关情况记录下来。这无疑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他从口袋里拿出罗丹给他特制的导航图，图纸标明了他目前所在星系的方位。
　　第四颗行星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至少有５０个小卫星在不同的轨道上围绕着它在运行。
　　这个小星系给哈恩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他重新调整了航向，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冲向他的新目标。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为了避免与小卫星相撞，他不得不降低了速度。看起来这个星系有些像土星光环和小卫星光带的混合体。从前的一个双子星的无数残骸，也可能是某个大卫星的碎块在漫无目的地围绕着这第四颗行星旋转。这些碎块既不像从前土星卫星的碎片那样形成了排列有序的光环，也不像行星围绕着太阳那样转动，而是守候在它们的母星身旁。
　　适应这里的环境可不太容易。
　　许多残骸的直径还不到一公里，而有的厚度则达公里。
　　哈恩一边灵活地驾驶着小型歼击机穿过杂乱无章的残石碎片，一边暗自得意他是这个荒僻世界的惟一生物。
　　不，如果不借助必需的辅助工具没有任何人和生物能够在此生存。这里他是惟一的主宰。罗丹和他的朋友们远离此地——在那边一个光点上，距这里约１个多光时。
　　哈恩早已脱下了金属防护罩，自由自在地坐在驾驶舱里，不借助任何仪器，完全靠目测操纵飞行器。小飞船极为敏感，哈恩最轻微的加力都会使它作出反应。当然舱内显得有些窄小，但高质量的空调设备使人感到还舒服。
　　哈恩拿出一些营养能量压缩片，用水把它们送到了肚子里。氧气和生活用品的储备够用３个月的。３个月内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一个比较大的卫星从侧面进入哈恩的视野。饱经侵蚀而高低不平的表面上呈现着连绵不断的山峦和深邃的山谷，无论是遥远的阳光或由其他行星反射过来的微光都无法达到那里。哈恩推测它的直径约有８０公里。比较而言，这是一颗相当大的小行星，引力极小，大约为０．０１ｇ。
　　塞尔吉南特·哈恩纳汉绕着卫星转了两圈后，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山脉。
　　他小心地向卫星表面俯冲下去，然后将歼击机降落在一个平坦的山顶，此山比其他山峰高出一百多米。
　　此刻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已经违背了罗丹指示他对太空进行侦察的命令。哈恩以后因此受到询问时，他回答说，他是处于某种来自内心的压力才降落的。但他也说不出，压力来自哪里。
　　一种强烈的愿望驱使着他，不顾及罗丹的指令，一定要在这个小行星上降落。
　　他戴好太空服的头盔后，走下飞船观察外面的情况。
　　他没有携带武器。有这个必要吗？这里没有人能对他构成威胁。
　　哈恩曾多次在太空中停留过，卫星上的微弱重力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这次却完全不一样。还没等他从飞船下面爬起来站直，他身下的山峰突然沉陷下去，好像他一脚就把它踢飞了似的。他被抛起约５０米高，并在空中翻起了跟头。他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在这可怕的一瞬间，他失去了方向感，以为自己就要掉进宇宙太空中。他做了几个计算精确的动作，才减慢了自身翻滚的速度。现在卫星的表面又出现在他身下，并且离他越来越近。他正在坠落。
　　他缓慢地在离飞船约２００米的山坡上着陆，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身旁的岩石。接着他笑了起来——这是一个愉快的、无忧无虑的笑声，一个刚刚经历了一次冒险的年轻人的笑声。
　　他测定了一下斜对面山峰的方位，再次小心翼翼地跳起。在离地面两三米的高度，他像一支离弦的箭，越过一个山坡，降落在他的飞船旁边。
　　现在他已经懂得了如何在这个星球上有目的地进行活动，这只是个习惯和适应的问题。
　　哈恩看了看表，也许他应该与“星尘２号”取得联系，告诉费舍尔这里的情况。但是他想，难道他不能利用这惟一的机会，亲身体验一下在这个未知世界上面散步的惬意吗？
　　他想了一会儿，是否要从飞船上取出能射手枪，它能帮助他调整反弹动作、速度和方向。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即便是他计算有误，也出不了什么危险。引力是这么小，即使重重地摔了下去也不会受伤。
　　哈恩最后看了一眼歼击机，轻轻地一跃而起，斜着冲向漆黑的天穹。他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天体，几乎失去了维系着他和另一个世界的所有重量。他对这次飞跃的要求是：一步跨过将他所在的山峰与邻近较低的山峰隔开的峡谷。陡峭的岩壁和布满裂痕的沟壑在他身下掠过，老实说，降落在这里让人感到不太舒服，但是他只跨了一步，就安全地到达了山谷的另一端。
　　其实，他开始的那点恐惧是完全多余的。为了能平安地登上相邻的山顶，他对跨跃幅度的计算非常精确。
　　他环视四周，发现这里与他降落的山顶没有太大差异。他再次向前跨了两大步，后一步差不多向前冲出去三百米，最终来到了一个山坳。
　　大约有十来分钟，他都在直上直下地俯冲玩耍，并且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向上跳跃他的胆子愈来愈大。
　　连续不断的跳跃，将他带到一条光秃秃的连绵不断的山脉的附近。一堵悬崖闯入哈恩的视野，它大约有两公里高。哈恩经过仔细观察，发现峭壁上有几处凸出部分。为了将他的这次冒险活动推向高潮，他决定越过这个障碍，并从山脊处开始他的远距离跨越。
　　但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为了找到一个支撑点，他纵身一跃，几乎垂直地向空中冲去，但是他还是够不着那个悬崖。当上升的浮力减弱时，他再次缓慢地落入峡谷的深处。
　　经验可以使人变得聪明。他第二次跳跃时，降落在高出地面１００多米的一条狭窄的岩石地带。这里的地形与地球上的山区完全一样——哈恩真想蹲下身子，等待着山神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异乎寻常的是，当他向阴森恐怖的深渊望去时，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感到眩晕。
　　上面的悬崖峭壁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光滑，他头上约五十米处有一个突出来的岩石。他测量了一下方位，再一次腾跃。这次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那块光秃秃的岩石，并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
　　再来一次跳跃。
　　约半个小时后，他终于登上了山顶。极目望去，山下的景色远远超出了他原来的想象。地平线上没有一丝空气，没有云雾的缭绕，四周起伏的群峰如此清晰可辨，好像近在咫尺，只要一步即可到达。哈恩脚下约深两公里处伸延着一片辽阔的平原。如果他愿意，现在他可以实现他少年时代的梦想——飞越峡谷。从前，每当他花费了不少力气和汗水攀登上一座山峰，望着山下的湖光山色时，他曾多少次幻想过，张开双臂飞身而下。现在只要他愿意，即可梦想成真。
　　他认出平原的另一边是他降落的山顶。如果步行的话，那将是一段不近的路程。不过，他打算飞过去。
　　哈恩此刻好像着了迷似的。他兴奋地轻轻地欢呼着，猛地飞身一跃，在低空中沿着崎岖的山脉滑翔。不过这段路程不是很长。对面的山崖也不是十分陡峭，只是布满了乱石和裂痕。
　　山脉的尽头——耸天而立的断崖峭壁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哈恩小心地走近断崖，向深处望去。四面环山的盆地似乎比他刚才起跳的平地还要低洼一些。或者，也许是陡立的峭壁将山谷紧紧地包围着的缘故，让哈恩产生了某种错觉。
　　哈恩面对着万丈深渊站立了约十分钟，似乎在欣赏着眼前的景象，然而这情景若发生在地球上则会使他感到恐惧。他下决心，去实现他儿时的梦想。
　　他展开双臂，向前助跑了几步，从悬崖上纵身一跳，像鸟一样展翅飞翔，冲向虚无缥缈之中。
　　他开始慢慢地降落。当他朝着圆形的山谷垂直地向下滑翔，并缓慢地接近盆地时，他身后远处的岩石峭壁仿佛在向上升腾。
　　过了很长时间，他的双脚才落到地面上。他着陆的姿势如此的优雅，任何一个碰巧看到的观众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为了在失重状态下进行调整以保持理想的姿势，哈恩曾进行过多次练习。他几乎站在盆地的中央，与之相连的山脉在不远处。地面平整光滑。右边是他曾飞越过的辽阔的平原。
　　他面前的山似乎有些特别。它不太高，外形是一个规则的圆锥体。矮墩墩的山顶令人联想到宇宙飞船的船头。此外，这座山表面平整光滑，没有凸起的岩石。不知为什么它看上去好像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显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人能生活在这里，也没有人能重新塑造一座山。
　　哈恩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发现圆锥体的脚下有不寻常之处。在半山腰，有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好像是一扇门。
　　一扇通往岩石深处的门吗？
　　哈恩一下子傻了，他轻轻地向前跳跃一下，滑翔了不到三十米，就降落了。
　　门还在那儿。
　　再跨一步，距离那古怪的门还有一百米远。哈恩深吸了口气，同时飞快地想到，他身上大概还有三个小时的氧气储备——作最后一次腾跃。
　　他在一块金属平台上降落。
　　三层梯阶从平台伸向山的深处，尽头是那扇门。
　　门坎那儿有一个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球体。
　　欢迎你，哈恩纳汉。哈恩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话。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一时间，哈恩以为自己脑子出了毛病，产生了幻觉。
　　但那个熠熠闪光的球体确实存在着。在哈恩的脚下，它大约有两个足球那么大，好像专门在等候着他。
　　它看起来是由金属材料构成的，但是如果有人说它是石膏制成的，哈恩也绝对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哈恩突然感到，他的大脑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他有一种感觉，眼前的东西没有恶意，如果他行为谨慎的话，他的好奇也不会引起什么危险。此刻那个听不见的声音又出现了，这声音他似乎曾经听到过。
　　不，哈恩纳汉，你是个头脑正常的人。你所看到的，是确实存在的现实。在你向这个世界飞来的时候，我就解读了你的思想。我不想吓着你，所以我一直等在这里，直到你发现了我。
　　哈恩感觉到，这个球体似乎改变了它光滑表面的彩色光线，渐渐变得像宇宙一样黑暗。遥远的星光映射在上面就像坠入深不可测的湖水里。哈恩仔细地一看，发现星星渐渐地变大了，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不要感到惊奇，哈恩纳汉，我能用视觉来反映我的思想，你想看到什么，你驾驶来的飞船吗？
　　哈恩看见，黑色的镜面上，星星在移动。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歼击机闪闪发光的玻璃舱盖发愣。歼击机好像漂浮在离山顶约２０米高的地方。
　　“这真不可思议！”哈恩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呢？是什么技术能够……”
　　自然中蕴藏的能力要强于任何技术。
　　这句话让哈恩一下子恍然大悟。这个陌生的生物一定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哈恩渐渐明白了，他面前的这个球体不是出自某个未知族类的技术杰作——而是这个族类本身的成员。
　　球体是活着的。
　　我当然是活着的。哈恩纳汉，但我是惟一的。除了我之外，我的族类没有其他人，也许是偶然创造了我，但每一种生命都始于神的旨意，哈恩纳汉。按照你们的纪年方法，我的年龄大约五百万岁。
　　我是真的发疯了，哈恩绝望地想，但是球体就在那儿，在离他的脚很近的地方，球体的表面再次出现了点点繁星。此时球体也在运用它的影响力，哈恩已经理解了，它是智慧生物，而且是个传心师，对他完全理解。
　　是的，我理解你——我知道你来此地的原因。是为银河商人而来的，我将帮助你和罗丹。
　　哈恩惊呆了。
　　“你怎么会知道罗丹的呢？”他在头盔里大声地问道。他突然产生一种想法，他脚下的小球很可能是个微型飞船，里面载着非常小的智慧生物。
　　我几乎知道罗丹所有的事情，哈恩纳汉。不过，别担心。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将原封不动保留在这儿。还有一点：我能够在任何环境里生活，甚至在真空中也能活。我的球体外形是所有形状中最利于生存的。在没有压力和处于最大压力的状态下都能轻而易举地保持平衡。
　　在这没有空气的世界上，哈恩纳汉面对着一个人类从未见过的奇迹。他的头上只有闪烁的星光，使他感到无边的寂寞。他形单影只，必须赶快结束这一切。
　　你的人民是强大的，哈恩纳汉，球体似乎在说话，打断了哈恩的思绪。但即使是最强的也有其弱点。包括我自己。我在这个星球上已经生活了约七百年之久，以便储存能量继续我的旅行。星星照射的光线很弱。不过，靠这些光线足以维持我的生命，并能留出一小部分用于贮备。我还得在此等上一千年，直到我能继续旅行。
　　面对着它的无所不能，它的令人无法理解的一切，哈恩苦涩地悲叹道：“这个我不懂，我一点儿也不懂。”
　　他弯下身子，想要用手去触摸球体，但是他不敢这样做。
　　“你究竟是什么生物？”哈恩不禁脱口而出，“你都能做些什么？”
　　我就是我，哈恩。更多的我不能告诉你。至于我能做什么？看着吧，我展示给你……
　　哈恩眼看着自己是如何离开了这个星系——至少画面给他这样的印象。他以百万倍的光速冲向宇宙的无穷无尽——接着他傻愣愣地望着银河系的旋涡状星云。可以肯定，他已走过了一万光年……
　　一会儿，他又冲了回来，突然再次出现在这个卫星上。他知道，他从未离开过，但是……
　　我可以在任何时候到达银河系，或者其他什么星系。遗憾的是，我只能在两百光年的距离之外，或者更远的地方才能与人建立联系。你看，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哈恩突然感到一股寒气迎面袭来，尽管他还穿着保温的宇宙服。他开始明白，这个球状生物具有什么样的威力。它好像由固体能量组成，并靠星星的光线吸取营养。他知道，他面对的肯定不是一个友善的生物。
　　现在回到你朋友们那儿去吧，哈恩纳汉。告诉罗丹我的事情，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要保持沉默。我要休息，以便节省我的能量，因为星星太遥远了。好好地活着吧，哈恩纳汉，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
　　哈恩注视着球体，过了几秒钟，便猛地转过身子，向飞船走去。他钻进了驾驶舱，关紧了舱盖。
　　当他启动反重力场装置，慢慢地向上升起时，将目光投向金属门前的那个闪着黯淡光辉的球体，显然那门通向山的深处。他本应该问一下的，但他又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他会知道，门之后是什么——如果那确实是门的话。
　　山谷在他身下沉没，星光闪烁的天空接纳了他。他再次孤零零地置身于狭窄的驾驶舱里。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二章

　　在利用传心术对博拉托尔进行了彻底“审讯”，并由精神传动大师石桥北井对他进行了一番治疗之后，古奇亲自把他送回了造船厂所在的山谷。这个跳跃人得到了新的指令。
　　他的任务是将跳跃人秘密造船厂里的宇宙飞船尽快地建造好，并移交给罗丹。几天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一个庞然大物慢慢滑行着从禁锢它的地下樊笼中出来了。反引力场使它在失重状态下漂浮几米的高度。戈尔楚尔人和机器人工人在飞船的两侧照看着，以防岩石刮碰着熠熠闪光的外壳。博拉托尔情绪激昂地跑来跑去。飞船是他一生中的杰作。他指手画脚，有时还要大声叫喊，尽管他也并不完全懂得技术人员对机器人下的所有指令。
　　罗丹也忙得不亦乐乎。他十分清楚，只有对博拉托尔掌握的设计图纸进行深入研究，才能全面地了解飞船内部的秘密所在。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即发动机是根据阿尔孔人的原理设计的，他们只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改动，因此驾驶这艘飞船并不困难，其他研究实验等以后有时间再做不迟。
　　罗丹现在急于离开戈楚斯尔行星。
　　长达７８０米的巨大圆柱形飞船已进入山谷的盆地，里面只坐着一个人。此人就是雷金纳德·布尔。
　　罗丹任命他为新缴获飞船的总指挥官。而布利却非常不愿意与不熟悉的人或事打交道。但是，当有人提醒他，除了他之外，罗丹不会将这个价值连城的飞船交给任何人时，布利被说服了。飞船的直径为２００米，内部一些设施还没有完善。不过这正好符合罗丹的心思。否则的话，他真不知应该如何处置那个巨大而笨重的沙发椅。在地球的首都泰拉尼亚有很多专家和工程师，让他们来操心这件事吧。
　　布利切断了重力场开关，当他感到轻微的一撞时，不禁舒了口气，这表明，他再次踏上了陆地。他离开控制中心几分钟后，站在连大象都能通过的机舱口，兴奋地喜形于色：“喂，博拉托尔，你建造了一艘多么完美的飞船。向你表示祝贺！”
　　“您满意吗？”跳跃人也兴高采烈，他目前仍处于北井的影响之下，并以为一切决定都是由自己做出的。可以想象，几天以后，在那个人烟稀少的孤岛上，当二十个跳跃人向他提出一连串质问时，他自己也会震惊不已。和他的同伴一样，他将找不到任何答案。
　　“不错，是艘漂亮的船，”在不远处正与拉尔夫谈话的罗丹点了点头，“我们将带走它。”
　　“你们还回来吗？”拉尔夫问道，现在他已成为这个被解放世界的政府首脑。“你们曾答应过的……”
　　“我们将在这儿建立一个贸易基地，”罗丹安慰他说，“我的代理人将在几天后到达这里。跳跃人的作战设施将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用这些设施可以击退任何试图征服你们世界的敌人。我相信，跳跃人在五十年内不会再来骚扰你们。检疫隔离差不多要这么长时间。”
　　布利走过来。
　　“好吧，我来驾驶这只‘小船’。”他点头自嘲道，“我们什么时候起飞？”
　　“三个小时之后。我建议，将‘小船’开到城市附近的宇航基地。借这个机会进行一次试飞。古奇陪着你，如果遇到危险它可以把你带回来——因为你毕竟不是远距离搬运师。”
　　“古奇，”布利愤愤不平地嘟哝着，“又是这个古奇！如果它不害怕，就让它一起去吧。”
　　鼠狸站在船舱口已经很长时间了。
　　“呸，害怕！”他朝吓了一跳的布利尖声叫道，“我一生中最害怕的，就是你永远不明白事理，大胡子布利。”
　　布利假装出欲哭的样子，几乎用乞求的口吻对罗丹说：“我拿它该怎么办，佩利？”
　　“带走——去地球。你们一起飞。也许你们会有时间成为更好的朋友。单独驾驶飞船穿越宇宙将会医治一切……”
　　布利迈开大步走了。在整个历险中他头上一直贴伏着的红发，此刻都如钢针般立了起来。
　　他头也不回跟在古奇后面，消失在船舱里。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机舱门关上了。
　　站在不远处的约翰·马歇尔走过来。
　　“哼，”它嘴里发着牢骚，“但愿一切顺利。不管怎么说，古奇还是个传心师。”
　　罗丹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它会在适当的时候让布利知道这一点。”他幸灾乐祸地说，并注视着巨大的飞船如何离开地面，笔直地向上飞起。快要接近平原的边缘时，它突然加速，以疯狂的速度冲向蔚蓝的天空，几秒钟后消失了。
　　博拉托尔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紧随其后。

　　罗丹的舰队越过第四颗行星的轨道，以光速接近预计跃迁点。
　　“星尘２号”的两翼是“泰拉号”和“琴图里奥号”重巡天舰，“太阳系号”和布利驾驶的缴获的跳跃人战列舰紧随其后，与他们保持着约十万分之一光秒的距离。
　　在“星尘２号”的指挥中心，除罗丹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场：下士哈恩纳汉。
　　第四颗行星从左侧飞速地掠过，众多的卫星像一颗颗微弱的小光亮点。谁也说不清，哪一颗是哈恩纳汉曾着陆过的星星。
　　罗丹对此没有任何怀疑。他问道：“您看到的球体，它的传心距离能有多远？”
　　“它说过，至少两百光年”。
　　“真是奇怪，”罗丹想着心事，“人们一向认为，传心术就其距离来说是无限度的，而事实并非如此。连马歇尔都无法从这儿与地球联系，更何况两百光年的距离……”
　　这时他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柔软的手在他头上轻轻抚摩。一些陌生的思想涌进他的脑海，并排挤着他自己的思维。罗丹迅速地意识到，这正是他的歼击机飞行员所遇到的。
　　那个不可思议的球体生物正在与他联系。
　　你现在相信了吧，佩利·罗丹？他和你讲过我在等待着你吗？不，你先回地球去，这很重要。但是不要忘记我。佩利·罗丹，即使你是长生不老的。我会等着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会等很长时间的。
　　“你是谁？”罗丹问道。
　　哈恩纳汉和罗丹一样“感觉到”了它轻松愉快的微笑。
　　你们的人民充满了好奇心——好奇心是推动你们文明进步的动力。我相信，总有一天，这种好奇心会把你带到我这儿，到那时再见吧。好好地活者，佩利·罗丹。非常感谢……
　　罗丹愣住了：“感谢？感谢什么？”
　　罗丹的脑海再次出现笑声。感谢你们，让我从你们的飞船上吸取了能量。不过，我吸取的并不多。对于远距离的飞行来说，这点儿能量远远不够。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很清楚听到我的声音，以后你还会听到的。祝你幸福——也祝泰拉（地球）幸福。
　　第四颗行星和它的卫星们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我应该怎样称呼你？”罗丹问道。
　　没有回答。罕见的智慧生物保持着沉默。罗丹又试探了一次，仍没有回音。他看着哈恩纳汉。
　　“您的意见呢，下士。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这是个什么样子的生物？它确实是活着的吗？它是一种能量，还是一种精神？小伙子，你居然亲眼看见过！您意识到这里面的危险吗？”
　　哈恩纳汉望着繁星闪烁的苍穹，嘴角温柔地抽动了一下。他缓慢地摇了摇头，眼睛有些湿润。
　　“除了最后一个，我回答不了您的这些问题，先生。对我们而言，这个生物永远不是危险。不错，我看见过它，也感觉过。但是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感觉，也没有感到害怕。不，先生，这个球形生物对我们不构成任何威胁，而恰恰相反。”
　　佩利·罗丹也呆呆地望着远处繁密的星群。
　　前面不远，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到达跃迁点。突然间，整个宇宙漆黑一片，所有的星星都消失了，几秒钟后星星又再次出现——他们越过了上千光年，来到了太阳系。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三章

　　重返地球对罗丹及他的朋友们来说是凯旋而归，尽管官方举办的庆典活动少了一些，令布利感到有些遗憾。地球人有足够的理由去庆祝戈斯楚尔星球行动大获全胜。这意味着，除了超重人托普托尔，跳跃人已不再掌握地球坐标。但是对罗丹而言，他没有理由就此高枕无忧而终日无所事事。设想一下，也许某些大胆的跳跃人在五十年的隔离期未满之前，再次回到塔特里拉系，发觉他们受到了罗丹的迷惑和愚弄。这种忧虑和托普托尔人的存在，促使罗丹将继续为太阳系的安全采取防范措施。他做出决定，满足克雷斯特和托拉的愿望——飞往阿尔孔星。作为回报，　　罗丹期望从那儿得到地球所需的援助，继续进行这场在他看来尚未结束的对银河系商人的战争。
　　当罗丹走向两个阿尔孔人，向他们宣布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表现出来的强烈反应令他吃惊不已。对于感情冲动的托拉来说，这种反应他不奇怪，而克雷斯特的激动则是罗丹没有想到的。老科学家瘦长的手攥紧了拳头。
　　“阿尔孔，”他充满感激地轻声道，“的确是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带着怀疑和感激的复杂心情，托拉上下打量着罗丹。
　　“以我对老朋友的了解，”她对克雷斯特说，“他做事情一向附加上一大堆条件。”
　　罗丹控制着自己没有发笑。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飞往阿尔孔意味着与托拉的永远分离——他原来没有想到，这个假设竟然那么深深地触动了他。
　　“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请求，即忘记地球在银河系的坐标。”他对两个阿尔孔人说，“变异人石桥北井在几秒钟内就能帮助我做到刚刚想起来的这事。”
　　“该死的野蛮人！”托拉大发雷霆，“如果那个变异人胆敢走近我，你可别后悔！”
　　“必须这样做，”罗丹固执地说，“请你理解我的立场。这样做对你们无论从精神上还是在肉体上都不会造成伤害，但是对一个居住着几十亿人类的地球来说，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这不是说，我不相信你们，但是如果在阿尔孔星球上有人用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的方法对你们进行审讯，我们该怎么办呢？”
　　克雷斯特看着他的女同胞。
　　“他是对的。”他平静地说。
　　“当然这件事必须征得你们的同意。”罗丹承诺道。
　　克雷斯特在那儿呆愣着：“为了回到阿尔孔星，我愿意忘记在这里经历的一切。”
　　“也许，”托拉嘲讽道，“我们确实不该保留与这样一个野蛮文化遭遇的记忆。”
　　罗丹注视着她，“这就是说，您也愿意把我忘掉。”他故意拉长了声调。
　　令他吃惊的是，她的回答十分冷漠。
　　“忘记你无须费力。”她回答道。
　　罗丹猜测，她只是想伤害他，但他又不能肯定。托拉总归是阿尔孔人，就是罗丹也无法知道她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对这个女人的矛盾感情再次困扰着罗丹。他一方面被她吸引着，而另一方面，她居高临下的傲慢又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
　　也许在飞往Ｍ－１３的旅途上他应该讲清楚对她的感觉。
　　而她对他呢？
　　“它真是梦想中的飞船。”雷金纳德·布尔由衷地称赞道，他站在修长而高耸的宇宙飞船旁边，向上仰视。
　　从戈斯楚尔星球上缴获来的飞船被命名“加尼美德号”。这只飞船只有从下往上看，才会感觉它是长的，因为无法窥见它的全貌。事实上，它像一只巨大的滚桶，长８４０米，直径为２００米。在泰拉尼亚的造船厂，原来扁平的船头被改造成圆锥形的，船身被延长了六十米。在此之前，整个船长为七百八十米。飞船高大尾部的四个起落架支撑着飞船，稳稳地停留在地面上，人们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怎能动弹一下。
　　“如果不拿它与‘星尘２号’作比较的话。”布利补充道。
　　“星尘２号”距离这里十公里，它巨大圆球船身呈现出的环形轮廓隐没在落日的晚霞之中。
　　“我们将飞往阿尔孔星，”布利开始了新的话题，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从“加尼美德号”上移开，“就驾驶这只飞船？”
　　“不错，就是驾驶这只飞船。”罗丹证实道。
　　“为什么不用‘星尘２号’？”
　　“因为‘星尘２号’是阿尔孔人的飞船。假如我要去拜访从未见过的汤姆逊先生，那么我就不能穿着汤姆逊先生从前曾穿过的衣裳出现，并且解释说：我知道，这曾经是你的衣裳，但是我不是从你这儿得到的，而是从一个第三者那儿拿到的，请允许我保留它。不是吗，这样做是违反外交礼节的。”
　　布利的目光从“加尼美德号”移开，看着地面。
　　“那当然，”他加强语气表示同意，“那好吧，我们驾驶‘加尼美德号’飞往阿尔孔星。我们在那儿着陆，并宣布：我们来自地球，给你们送回两个曾经遇难的同胞。现在请帮帮我们吧，不要让地球落入跳跃人的手中，好不好？”
　　罗丹笑了：“我想，我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假如事情不那么复杂的话，也许会考虑采纳你的建议。”

　　启程的日期定在１９８４年５月１０日。
　　两个阿尔孔人，托拉和克雷斯特第一批搬进了“加尼美德号”的新卧舱。好像提前搬进去，就能给他们带来好运，并阻止再一次推迟起航。
　　佩利·罗丹这几天看到，托拉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们这个族类特有的红眼睛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像陌生的女神一样楚楚动人。
　　在过去的１３年中，托拉表现出来的倔强、难以驾驭的个性吸引了罗丹，曾多次使罗丹以为自己爱上这个阿尔孔女人。现在他则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雷金纳德·布尔负责指挥纯技术性的准备工作，他不知疲倦地投入工作，恨不得马上开始下一次更大的冒险活动。
　　他负责将“星尘２号”上最重要的武器——两个虚拟物质传输机中的一个改装到“加尼美德号”上。经过仔细地核对确认，“加尼美德号”被缴获时，船上还保留着一个结构平衡器。这个仪器可以通过能伞抵消飞船跃迁时产生的空间和时间的震动。只要它在工作，就没有人能根据结构震动测出“加尼美德号”的方位。
　　布尔负责在新建的飞船顶部配备上２７架三人座驱逐机，另外还装载了两架羚羊形远程侦察机一种扁平的、形状好似铁饼，横截面则为椭圆形，长３０米，宽１８米的飞艇。
　　弗雷特上校是“加尼美德号”上的名义指挥官，他负责监督全船一千多人的安置工作，并要让每一个人都清楚自己的岗起航前的准备工作进行了一周。按照此次行动的规模和重要性来说，准备时间非常紧张。但是，面对地球受到跳跃人日益严重的威胁，罗丹不得不在审慎考虑后，负起了此次行动的责任。
　　起航日期没有改变。尽管准备时间非常仓促，还是在起飞前对飞船进行了五个小时的一般性功能检测，以确保船上的各项设施正常并且处于随时可以投入使用的状态。
　　阿尔孔星处于球状星团Ｍ－１３的中心，距离地球约３４０００光年。
　　“加尼美德号”仅靠一次超级跃迁还不能跨过如此巨大的距离，罗丹一共做了五次跃迁。在第五次跃迁后才到达了球状星团的边缘。前四次跃迁都是在结构平衡器的保护之下进行的，只有第五次没有使用平衡器。因为阿尔孔人没有人能想到，有人能悄悄地接近这个大帝国的中心。最后一次跃迁必须准确无误。
　　前四次跃迁进行得都很顺利。前一个跃迁点与后一个之间的距离是按相同比例计算的。每次跃迁，都在“加尼美德号”号与地球之间增加了６８００光年。按照地球时间和长度单位计算，“加尼美德号”最后一次跃迁是在１９８４年５月１０日２２点１５分。罗丹向飞船发出紧急准备警报。
　　疼痛逐渐地消退了。
　　警报器尖利的叫声使人们恢复了意识。人们听到了一声叫喊——没人知道是谁喊的，这是一声惊奇的叫喊。
　　“快看，显示屏！”
　　巨大的环状屏幕显示出宇宙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飞船纵向轴所指之处，升起万道光芒。无数道光线聚集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形成一层光毯。由无数颗恒星组成的恒星云构成一幅人类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象。
　　这就是Ｍ－１３。
　　这个庞大帝国的核心部分，被成千上万个太阳护卫着的心脏就是阿尔孔星。
　　屏幕上出现的其他区域则十分寥落、荒凉。与恒星云团的灿烂辉煌相比，其他星系的星星密度和光线显得暗淡了许多。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人们尽情地欣赏着眼前的奇异景色，几乎忘记了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
　　直到刺耳的嘈杂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传呼机中穿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情况有些异常。”
　　罗丹迅速作出反应，立刻忘记了显示屏上的奇迹：“什么不正常？”
　　“超级接收器在不停地响。如果允许我发表意见的话，我认为是我们的仪器受到了极强的磁波干扰。”
　　“测定方位了吗？”
　　“没有。根本不可能实行精确定位，因为所有发出的信号都被覆盖。我们需要第三个坐标点用于三角定位。”
　　罗丹点了点头。
　　“继续观察！”他命令值班员。
　　之后他向船队指挥官发出简明扼要的命令：“停船！全力打开防护伞！准备发射！”
　　“加尼美德号”上一片寂静。

　　约在５０光分远的距离，飞船的纵向轴正好对准一个远离恒星云团而突起的太阳，一个红彤彤的巨星，周围没有行星。
　　指挥台前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凝视着宽大的环形屏幕，大家都急于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面是一个陌生的、未知的空间。
　　“光度仪记录弱光折射值为１８２，第２１号星光谱，但正在做漂浮移动，折射光斑正向我们接近。”
　　所有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出现的那个光斑。如果把球状云团的方向称之为“前面”的话，这个闪烁的光斑则位于“加尼美德号”的“背后”。
　　肉眼是什么都发现不了的，人的眼睛不是光度仪。
　　罗丹命令无线电台，把收到的声音传到指挥中心的接收机上。一秒钟后，房间里充满了杂乱无章的嘈杂声响，从低沉、单调的嗡嗡声，含混不清的说话声，到歇斯底里的叫声，各种噪音无所不有。
　　这是随心所欲编纂后超强放送的噪音，没有人能破译它，既不能识别它的密码，也不懂得它的音素。
　　测向天线显示出，部分噪声来自光度仪确定产生弱光折射的区域。
　　有某种东西正以相当快的速度接近球状星团。但，是什么呢？
　　阿尔孔人克雷斯特被叫到指挥中心。但是他也搞不明白，在外面飞来飞去的是什么东西。
　　一个小时过去了，折射光斑逐渐靠近了，离他们还有２０光分的距离。这时他们已经可以确定，如果光斑不改变运动方向，它将在距离“加尼美德号”相当远的地方飞驶而去。
　　罗丹松了口气。
　　光斑进军的目标不是他们。
　　屏幕的上半部分倏地出现一道闪电，转瞬即逝。但光亮是如此刺眼，引起了所有目光的注意。闪电出现的地方一条薄如轻纱般的淡绿色光带疾速地划过荧光屏，隐没在星云的灿烂光芒之中。然后第二道闪电又出现了，转瞬之间又消失了。
　　在第二道闪电出现的附近再次划过一条光带，并沿着第一次出现时的轨迹运行。罗丹和他的朋友们屏住呼吸，等待着爆炸的声响。但是并没有出现爆炸。这条光带划过上百万公里的太空，逐渐变得苍白，最终消失在恒星云团的辉煌之中。
　　“未射中目标。”雷金纳德·布尔嘟哝了一句，他的注意力已离开了众人关心的地方。
　　毫无疑问，“加尼美德号”在完成第五次跃迁时恰巧碰上了正在进行的一场星际大战。
　　“保持冷静！”罗丹命令道，“我们不清楚外面谁和谁正在交战。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卷进去。”
　　形势十分严峻，五光十色的光线在屏幕上倏忽而过，刺耳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克雷斯特对此也一筹莫展。
　　情况一直不明确，对情报的需求越来越强烈。罗丹感到内心越来越烦躁不安，他知道，同伴们的心情也不比他好。
　　“布利在哪儿？”
　　雷金纳德　　布尔抬起头，眼睛一亮，急不可待地回答：“在这儿，要我……”
　　罗丹点了点头：“我们不能整天在这里等着，我们需要情报。你驾驶‘羚羊１号’去查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布利敏捷地拿起对讲机，通知了飞艇“羚羊１号”的机长蒂夫罗上尉，并要求飞艇机组人员在十五分钟内作好出航的准备。
　　“不要擅自行动！”罗丹警告他，“我们只要情报，不要射击。”
　　布利毫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放心，我是世界上最小心谨慎的人啦。”他的话引起了指挥所里熟知布利急躁性格的军官们一阵窃笑。

　　配有十名机组人员的“羚羊１号”具备了一个小型飞船的所有功能。它装备了超级推进器，可以进行近距离的跃迁，能源储备可够在约五百光年的半径内活动。
　　布利怀疑，是否能用地球人的标准来衡量发生在球状星团Ｍ－１３边缘的这场战争。
　　“羚羊１号”几分钟前脱离开“加尼美德号”的巨大船身，以允许的最高速度光速飞行，穿过浩瀚的苍穹，朝着“加尼美德号”上的光度仪显示的弱光斑方向，向着恒星云团方向飞去。
　　布利坐在年轻的上尉蒂夫罗的身旁。蒂夫罗驾驶飞船时，布利一直观察并读取测向仪的数据。
　　微波定位仪在约五光分远的地方第一次做出报告。它首先发现了一个物体模糊不清的轮廓，等进一步接近时，发现这个物体竟是由无数个宇宙飞船组成的云彩，正以极快的速度运行着。
　　“距离１００光秒。”蒂夫罗报告道。
　　“继续靠近！”布利命令道，“我要在屏幕上看到飞船。加快速度向下飞！”
　　蒂夫罗从侧面瞥了他一眼。
　　“他们会向我们射击的。”他迟疑了一下说。
　　“什么，他们会吗？”布利嘀咕道，“你害怕了吗？”
　　蒂夫罗生气地跳了起来，但肩膀上的安全带把他勒得紧紧的。
　　布利用手势表示道歉：“好啦，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你并不害怕。加快速度离开这里。”
　　蒂夫罗服从了命令。
　　屏幕上显示出淡淡的阴影，飞船的船体反射出星云的光芒。布利向前探着身子。
　　“我的上帝，”他喃喃道，“这是些什么飞船啊。”
　　雷金纳德布尔曾接受过专门的强化训练，掌握了有关阿尔孔人的各方面情况。他就像了解阿尔孔人一样熟悉这个帝国的飞船类型。
　　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飞船，比他接受训练时几秒钟内记忆下来的要多得多。粗略估计，船队约有３００多艘飞船，其中最大的飞船只有“加尼美德号”的一半大，而最小的在屏幕上只是一个暗淡的光点，估计肯定没有“羚羊１号”大。
　　有一些类型在一千年前曾经是相当现代化的阿尔孔人宇宙飞船，还有一些，布利根本就不知道，因为它们显然不是出自阿尔孔人之手。
　　阿尔孔人绝对想不到他们面前会出现一个“羚羊１号”。
　　侦察艇在蒂夫罗的暂短制动后以０．０７的光速飞行。只用了几秒钟，就在整个舰队的上空巡视了一圈。这支陌生的舰队行动十分谨慎，由于他们的炮火总是击不中敌人的目标，只好拉开船队之间的距离。
　　“羚羊１号”没有被击中。当３００艘飞船的亮点移出屏幕的尾端时，蒂夫罗轻轻地松了口气。
　　布利看在眼里，暗自窃笑起来。
　　“您不能就这么轻松地走了，”他说，“我们必须再飞一次。”
　　蒂夫罗回答得十分勉强：“遵命，先生！”
　　接着他开始迂回飞行。五分钟内，他将“羚羊１号”驶入相反航线。他以从未有过的低速紧贴着分散的飞船舰队掠过。
　　一个靠发射舱墙壁坐着的士兵突然大叫了起来：“有人朝我们开火！”
　　一道耀眼的光线在屏幕上移动，蒂夫罗的手迅速向前推进，做转弯动作避开。能射束与侦察艇擦身而过，保护伞产生了微弱的反应，但却击中了约千里之外的陌生舰队中的一艘飞船。
　　爆炸的效果令人难以置信。不到一秒钟的光景，被击中的陌生飞船迅速膨胀起来，就像一只被用力吹足了气的气球，接着船壁开始着火，最后在熊熊大火之中整个船体被炸得粉碎，无数闪着白光的碎屑像雨点一样四处横飞。转眼之间刚才还停着一艘飞船的地方，已变得空空荡荡。
　　“离开这里！”布利急促地说。
　　蒂夫罗飞快地做出反应。“羚羊１号”一个急转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靠近陌生船队的危险地带。
　　无数能射束穿越太空，在屏幕上像五彩缤纷的光带。陌生舰队中的一些倒霉蛋很快便被击中。连续不断的火花四处飞溅，并不停地变换色彩，而“羚羊１号”则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验证了多普勒效应。
　　“停下！”布利命令道。
　　“羚羊１号”在距交战区光分的地方停顿下来。微波测向仪表明，陌生舰队开始移动。为了躲避猛烈的打击，那些幸存者改变了速度和方向，四散而逃。闪光的能射束击不中目标，渐渐消失在太空的黑暗中。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停止了攻击。
　　“您说什么？”蒂夫罗问道。
　　“等一等！”布利果断地说，“无线电接收机调到积分频率。”
　　蒂夫罗点了点头，他知道布利要干什么。每场战争都有幸存者，星际大战也不例外。假如有人在船被摧毁时侥幸逃生，此刻正绝望地漂浮在宇宙空间，他就有可能启动宇航服配置的备用发射机，请求救援。
　　四分钟后，“羚羊１号”接到第一个求救信号。伴随着无线电干扰的嘈杂声，接受器里传来了一种听不懂的语言讲出的不连贯的话语。测向员借助自动测向天线在几秒钟内就确定出发射人的方位。“羚羊１号”再次起航。
　　“羚羊１号”低速飞行，谨慎地向刚刚结束了战斗的区域飞去。
　　布利全神贯注地盯着微波测向仪的反射屏幕。发射天线不停地摆动，在屏幕上划出闪着绿光的微波横纹。
　　在那儿。
　　绿色波纹上闪烁着一个亮点。随着天线的移动，这个亮点隐没不见了，天线转回时，亮点又出现了。
　　蒂夫罗开始改变航向，用相当于地球上汽车的速度接近亮点。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斑。蒂夫罗，曾在泰拉尼亚航天大学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军官，一个经验丰富的机长，非常自信地驾驶着飞船朝着光斑迅速飞去。
　　飞行方面他是个行家。布利只给出总的飞行原则。此刻，他发出命令：“派两名宇航员进入太空！船身倾斜！”
　　坐在隔离舱口的两个宇航员起身离开了座位，穿戴好宇航服，消失在狭窄的隔离舱里。一分钟后他们出现在屏幕上，好像是被吹了气的庞大怪物朝着光斑缓缓地漂浮过去。
　　蒂夫罗一直用无线电与他们保持联系，两个被投入到太空的宇航员每隔一定时间报告一次。
　　“距离还有二百米，可以清楚看见目标。”
　　“加快速度！”蒂夫罗命令道。
　　他不无忧虑地朝屏幕瞥了一眼。目前所处的地带十分危险，远处的陌生战舰随时都有可能测到“羚羊１号”的方位，并再次
　　开始射击。
　　“到地方了，先生！”其中一个士兵报告道。
　　“把那人带进来！”
　　“是！但是……”
　　“但是什么？”
　　接收器里传来喘气和咳嗽声：“他，他根本就不像是人。”
　　“那他还能是什么？”
　　“一个，一个，一个什么东西。”
　　蒂夫罗恼火了：“是一个智慧生物，是不是？”
　　“很可能是有智慧的，只是，只是看上去非常古怪。”
　　蒂夫罗火冒三丈，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他命令道：“带他进来，快点！”
　　屏幕上又重新出现３个亮点，他们的外形很容易辨认：前面两个尽管形态奇特而又臃肿，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人类的模样，而第三个的形状则像个盒子。
　　飞船里一片寂静，直到隔离舱那边传来了宇航员登船的声响。
　　布利望着船壁上方突然亮起来的指示灯，向蒂夫罗点头示意：“返航！用最快的速度！”
　　蒂夫罗开始启动飞船。当“羚羊１号”起飞时，两名宇航员从隔离舱走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并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地上。
　　布利松开安全带，围着检查台走来走去，从各个角度仔细观察这个东西。他确信，这浅棕色的、皮革样的外表肯定不是属于这个生物本身自有的，而是宇航服的一部分，尽管他没有找到有拉锁的地方。布利继续查找，终于发现了在皮革样的外罩上有一块约四分之一平方米大小的聚酯玻璃，透过它可以窥视到里面的情形。布利通过这个窗口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用浅棕色和深棕色的宽条纹涂满全身的物体——这就是两个宇航员拒绝称之为“人”的东西。
　　布利叩敲小玻璃窗，但是玻璃下面的物体动也不动。看来这
　　个生物不是丧失了意识就是死了。
　　“加快速度！”布利轻声对蒂夫罗说。
　　蒂夫罗板着脸，点了点头。
　　罗丹得到通知，“羚羊１号”正在进入母舰的隔离舱口。克雷斯特站在他的身边，紧张地注视着飞船的迂回飞行。蒂夫罗表现出了一个宇宙飞行员的能力，他动作敏捷，准确无误。
　　“加尼美德号”周围的星球大战仍在激烈地进行着。陌生舰队的分散显然只是这场大战中的个别行动。
　　罗丹向克雷斯特提出请求：“您来负责检验吧？我认为，这个任务最好由您来完成。”
　　克雷斯特点头表示同意。
　　“一有消息，请您马上告诉我。”罗丹请求道。
　　克雷斯特走了出去，站在指挥中心前面的环状走道上等待，直到蒂夫罗的两个士兵把陌生的、形状奇特的生物通过反重力升降机带下来。
　　“请把他送到实验室去。”克雷斯特说。
　　“包裹”被送进来时，克雷斯特正在启动下面要进行检验的仪器。
　　在实验室后墙壁上安装了一排检验小屋，他特别给其中的一个充上了甲烷气体。
　　在检验小屋的旁边，他打开了皮革样的宇宙服，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松弛得不成样子的躯体拖进小屋，然后抽空里面的空气，输入甲烷气流冲洗这个外来生物。
　　小屋里各式各样的仪器正在检测并显示外来生物的各项功能指标。克雷斯特读取了上面的数据，得知所有器官里只有一个和人类心脏类似的器官尚存在一点生息。
　　外来生物已经死了。他的躯体极为冰冷。死亡很可能是由于宇宙服的供暖突然中断的缘故。
　　接着，克雷斯特迅速地、准确无误地接通了电路。顿时整个房间里响起了低沉的轰鸣声，脑电图照相仪开始工作。它的任务是记录下这个甲烷生物正在消失的最后的脑电波，并把它们输入到正电子脑的程序上。
　　星球大战的发展趋势还不十分明朗：飞船开始互相靠拢，形成了许多密集的队形，反映在光度仪上则是几十个光斑。
　　“加尼美德号”位于这几十个飞船阵队的中心地带。
　　它只好等待在那里，它目前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给能伞输入最大的能量，以避免被正在打仗的舰队的杀伤力巨大的能射束偶然射中。
　　一个小时以后，克雷斯特回到指挥所。罗丹注意到，他的面部表情比平时严峻了许多。他手上拿着几张彩色的塑料纸条，那上面记载着正电子脑的脉冲电波，他走到罗丹面前，将这些纸条放在控制台上。
　　“是什么？”罗丹单刀直入地问道。
　　“是一个摩图恩。”克雷斯特回答道。
　　“什么？”
　　“不错，”克雷斯特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他是由于温度过低死亡的，我帮不了他。”
　　罗丹陷入深思，努力从他那繁杂的记忆里找到他所知道的摩图恩，而这些记忆是他在催眠训练中获得的。
　　他们是非人类的以呼吸甲烷为生的族类，聚居在球状星云团——一个由无数个恒星组成的扩大了的太阳系的边缘。当这个族类被大帝国征服时，曾拥有过高度发达的技术。与人类相比，这个族类生来具有的高度文明，促使他们时常起来为争取他们所在区域的自由而战斗。
　　“他们在向谁开火？”罗丹问。
　　“向一只强大的阿尔孔舰队，”克雷斯特回答道，“这个摩图恩告诉我们，在起义暴动尚未开始之前，一只强大的阿尔孔人舰队就出现在首都摩图的面前，并将这个城市的表面变成了一片熔岩废墟。驻守在其他星球上的摩图恩舰队联合起来加入了这场战斗。这就是我们在屏幕上看到的一切。但是这次起义无疑将以摩图恩族类的彻底毁灭而结束。”
　　罗丹愤怒地抬头望着克雷斯特：“阿尔孔人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盟国，只是因为他要求了对任何一个民族都是合情合理的自由。这就是你曾讲述过的阿尔孔人吗？这就是你如此崇拜的那个灿烂的帝国吗？”
　　克雷斯特跌坐在一个空椅子上，一副绝望和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们离开阿尔孔时，如此残酷地对待帝国内的其他民族是根本无法想象的。阿尔孔人早就接受了帝国分裂的事实。血腥的征战时代也早就过去了。我们已经认识到，一个给予联盟成员最大贸易自由的联盟，要比残酷的征服给帝国带来了更多的好处。再说，阿尔孔人由于高度发展已经没有能力进行战争。另外，我们置身于阿尔孔星的系统保护之下是绝对安全的。全自动安全系统可以阻止任何不请自来的来访者登上阿尔孔星。我在阿尔孔星时，出现的争端通常都是通过协商的途径来解决。”
　　罗丹沉默了一段时间。
　　“从你离开之后，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他陷入了思索，“你难道不相信……”
　　“你难道相信，这段时间足以彻底改变一个历史悠久民族的天性吗？”
　　罗丹继续想着。
　　“任何自然的发展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承认，“但是也许有某种暴力强行侵入了阿尔孔人的历史？”
　　带着一丝悲伤的微笑，克雷斯特试图反驳，话到了嘴边，他欲言又止——一个濒临灭绝的族类不能偏离它的发展轨迹，宁愿走向灭绝也不会反抗。但是当他刚要开口说话时，能炮射线突然铺天盖地而来。
　　尖利的警笛响彻整个飞船长达几秒钟之久。当警笛静下来的时候，传呼机里传来叫喊声：“一只庞大的舰队正朝着‘加尼美德号’驶来！距离三光秒，０．０５光速度，６０秒之后将与‘加尼美德号’相遇！”
　　罗丹先看了一眼能伞的功率指示表，光标在红色区域里不停地颤动。保护能伞的功率已经达到了极限。
　　“加尼美德号”能够抵御任何可以想象的战争考验。但是这个来自未知世界的正在逐渐逼近的联合舰队是由三千艘飞船组成的，因此即便是功率最强大的保护能伞也承受不了三千枚能射炮弹的攻击。
　　克雷斯特站起来，走到了指挥所的后墙边儿。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由其他人来采取行动。
　　和以前每次遇到危急情况一样，几秒钟后指挥中心的全体成员已组成一支勇于献身的战斗队伍，所有军官都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并努力克制着激昂的情绪等待罗丹的命令。
　　罗丹在紧急关头仍然保持着一贯清醒的头脑。微波测向仪仅用了十秒钟，就搞清楚了风驰电掣般驶来的舰队阵形，并查明这只联合舰队是来自阿尔孔星。
　　接下来的十秒钟，罗丹不断发出呼叫信号。克雷斯特和托拉说，任何一个阿尔孔飞船的成员听到后都会相信，来到他们面前的是同一个族类。
　　又过了两秒钟，罗丹断定阿尔孔舰队并没有理会发出的信号，更没有打算改变他们目前危险的航线。
　　第一次通报后二十秒，阿尔孔舰队开始向“加尼美德号”发起进攻。上百道锋利的能射束穿过空间呼啸而至，一部分没有击中目标，另一部分击中能伞使其发出耀眼的光亮。
　　“能射炮一号准备开火！”罗丹发出命令。
　　能射炮一号就是虚拟物质传输机，即飞船上威力最大的武器。一秒钟后所发生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射击方向光频零点，中等能量！”罗丹发出命令，“开火！”
　　他用右手把速度操纵杆推到“全速前进”挡位。“加尼美德号”开始起航，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庞大的舰队迎面疾驶而去，并借助于虚拟物质传输机的神秘力量冲进敌人的战线。虚拟物质传输机猎取了一个目标，先将它抛向超空间，然后根据预先设定的能射束范围和极限所选择的距离与方向再把它带到某个地带显现原形。
　　在阿尔孔人集中炮火攻击下，保护能伞仿佛置身于电闪雷鸣之中，与此同时，“加尼美德号”面前已经辟出了一条通道。
　　阿尔孔人很快就意识到，他们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危险。联合舰队开始拉开距离，向四面八方分散，给敌人捕捉目标制造困难。这时，击中在“加尼美德号”防护伞上的能射束火光也少了许多。
　　当飞船必须越过零度角时，这艘地球之船疾速穿过对方船队的空隙，使阿尔孔人失去了目标，陷入了一片混乱，并在第一次警报后不到两分钟，就远离交战区来到了安全地带。
　　阿尔孔联合舰队重新列队，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进。几秒钟后，第一批能射束在远处空间引发了令人头晕目眩的爆炸。阿尔孔人遭到了摩图恩族的反击，但是仅从数量上来说，摩图恩族仍处于毫无希望的劣势。

　　三千艘巡天战舰＿其中的一艘已被虚拟物质传输机传送到宇宙的另一个角落＿一路横扫了摩图恩族类的残余舰队，所经之处溅起一片冒着火花的炽热的残骸碎片，显现在屏幕上则是一块块黄红色的云团。
　　约过了半个小时，罗丹决定继续前进。在罗丹看来，发生在球状星团边缘区域的暴动非但没有给“加尼美德号”带来更大的危险，飞船的一个超级跃迁反而逾越了剩下约四十五光年的距离。现在他反正也帮不了什么忙。在阿尔孔星球他也许会结识这次事件的负责人，到时候他将表明自己对他们和他们奉行政策的看法。
　　由于较高的物质密度，特别是在Ｍ－１３的中心地带，此次跃迁需要对每个细节作较精确的预先计算，因此也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
　　在此期间，飞船将一直处于瞥戒状态。谁也说不准，阿尔孔人的联合舰队在如此残酷地清除了摩图恩舰队之后，会不会又记起并开始寻找他们遇到的最出色对手。
　　在跃迁的准备过程中，使罗丹深感棘手的是托拉。她似乎对所有的准备措施都有些敏感。她大步流星地径直穿过指挥中心，一头白色的长发在身后飘着。
　　罗丹微笑着朝她迎去。
　　“这些是阿尔孔人的舰队，对吗？”托拉问道。
　　噢，原来是这样。罗丹想，她看到了屏幕上的整个过程，现在走过来责问你，你将怎样对待她？
　　“是的。”他承认道。
　　“为什么你不表明我们的身份？”
　　“我已经做了，用信号呼叫过。”
　　托拉惊愕了，她的红眼睛里怒火似乎温和了些：“那他们没有……”
　　“……回答？不，他们没有回答。完全相反：他们开始射击。”
　　托拉无力地垂下手臂。恼怒和激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孤立无援。
　　克雷斯特从他的角落里站了起来。过去的半个小时，他在那儿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观看了外面发生的令人惊异的、难以置信的事件。他走了过来，托拉转向他，眼睛里疑惑重重。
　　克雷斯特在她身边停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们并不比你好过些，”他用阿尔孔语说，“我们对发生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但是……”
　　“在你们离开的期间，阿尔孔帝国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罗丹补充道，“自从发生这种变化后，阿尔孔人舰队上的军官们显然将他们遇到的一切异类都视为敌人。旧的电信信号没有起任何作用。”
　　“那么，您现在有什么打算？”
　　托拉脸上露出的惊恐已经不言而喻：掉转方向，回家。
　　罗丹轻声笑了起来。“不，不要害怕。我们还是要去阿尔孔星球，而且我们还要经常去阿尔孔星球。我们现在要作第六次跃迁直达球状星团的中心。不过有一点我要向你们讲清楚：根据目前的情况，如果我们未受到任何阻挠就抵达阿尔孔星球，你们的同胞很有可能会消灭我们。”
　　“所罗门王一步步地，一天天地闯入了神秘的奥费尔王国，并且逐渐接近了示巴女王金碧辉煌的宫殿！”
　　罗丹微笑着从侧面望着他的副手和朋友，他已经是第三遍自言自语地吟诵着关于所罗门和示巴女王的诗句。
　　“好浪漫啊，是不是？”罗丹讥讽道。
　　布利的目光没有从荧屏上移开。
　　“是呀，”布利严肃地回答着，“我觉得好像在看电影。你来看这个，”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朝着整个环状屏幕挥舞了一圈，“你再来听听这个。”他又指了一下安装在他面前的全频道无线电接收机，这台接收机几乎能接收到这一宇宙区域里所有发射台播放的信号。
　　屏幕呈现出的景象确实犹如童话般的美妙。天穹中的星星如此致密，好像组成了许多道不可逾越的光墙，而从其他宇宙空间望去它们又形成了极为明亮耀眼的星云聚焦点。
　　这是一个地球人从未见过的天穹。
　　超级接收器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像有几百人在同时讲话。如果考虑到，一个普通接收器的传输范围只有十五光年的话，因此可以推断，这些电话的绝大部分是围绕在“加尼美德号”十五光年的地方进行的。假设所有正在途中的飞船中，每次最多只有十分之一的飞船同时发射信号的话，那么可以计算出，“加尼美德号”周围直径三十光年的球形空间内至少有一百万艘飞船。
　　这个数字令人震惊。
　　罗丹指着保护能伞说：“我们正等待着分析报告。根据计算，我们跃迁之后的位置距离阿尔孔星约３０光时。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与克雷斯特的旧地图的描述完全一致。但是由于在此期间所发生的巨大变化，我可不想去冒险，最好还是让人再审核一下地图。也许阿尔孔人又建造了一个新的空间堡垒，如果我们没有事先想到，到时候跑都来不及。”
　　布利皱起眉头：“不管怎么说一定会有外层要塞防卫圈啦，是不是？”
　　“是的，但不是在这个区域。最外层的要塞是在星系中离阿尔孔星最远的行星轨道上，离位于中心的太阳约有１５至２０光时远的地方。”
　　布利正在看仪器仪表上的读数。
　　“我们保持０．２光速度行进，”布利判断道，“我们已处在最外围的登陆范围之内。我们是否用无线电与他们通话？”
　　罗丹点头同意。“当然。我们将尽一切可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到这儿来的目的是友好的。”
　　重新审核地图没有新的发现。阿尔孔人没有增加新的空间基地。
　　共有五千个平台上装备了笨重的能射炮，其中的一部分平台构成了星系外层包围圈的要塞。“加尼美德号”以百分之六十的光速度向星系的外围接近。飞船的天线不间断地向平台发出电码和无线电信号。
　　平台早就应该有回答了——克雷斯特声称，至少在正常情况下应有回答的，但是平台始终没有回音。
　　这些平台悄然无声地伸出轨道，并且没有人能够预测，它们会采取什么行动，如果“加尼美德号”没有得到放行信号就试图冲破外围圈堡垒，或者冲进大帝国的中心，他们就会采取行动。
　　巨大的作战平台之一渐渐地出现在视野里，如果不借助仪器，在广阔浩淼的宇宙空间中根本无法估量其距离。这个平台好像由一个微弱闪亮的光点在几秒钟内突然变成一个庞然大物，相比之下，旁边的“加尼美德号”显得像一个瘦小的不引人注意的小船。
　　大家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发射炮塔正虎视眈眈地张开了洞口。
　　接着，所有洞口突然喷射出能射束开始猛烈的进攻，巨大的能射球构成了万道火墙铺天盖地地向“加尼美德号”扑来。保护能伞的磁场发电机组在灾难性的火力袭击下发出阵阵哀鸣声，飞船左右摇晃好像一只旧木船在大海里上下颠簸。
　　不加掩饰的恐惧攫住了船员们的心。
　　推进器里最后剩下的一点能量把飞船向前推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尚未停止的能射炮的射击几秒钟内在“加尼美德号”身后扑了个空，当自动目标瞄准器发现错误并重新调整能射炮时，地球之船已经冲到二十万公里之外。经受过了近距离炮火袭击的保护能伞，完全能够毫不费力地抵挡住随后飞来的能射炮弹。
　　颠簸停止了。带着不断闪亮的防护伞，“加尼美德号”冲进一个陌生的星系，并将那个该死的作战平台防卫圈甩在了身后。
　　罗丹严峻的声音将战士们从恐惧中惊醒过来：“继续保持高度警戒状态！为下一次进攻作好准备！损失报告立即送到指挥中心！”
　　但是竟然没有产生任何损失。
　　克雷斯特大惊失色地蹲在靠着指挥中心侧面墙壁的椅子上。罗丹向他走去，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去安慰这个阿尔孔人。克雷斯特什么都没有回答。他脸上露出惊恐万状的神色。
　　“加尼美德号”的前面一片寂静。这个强大的帝国给了陌生的入侵者片刻喘息之机。
　　罗丹站起来，从军官们的工作岗位边上走过，并对每一个军官讲上一句鼓励和安慰的话。
　　在克雷斯特面前他停住了，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这个失魂落魄的阿尔孔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才对他说：“我现在把无线电收发室交给您和托拉支配。您熟悉那儿的机器。请您与阿尔孔人对话，让你们的人明白，我们不是作为敌人到这儿来的。您要想办法争取成功，否则的话我们大家都将完蛋。”
　　克雷斯特慌乱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出舱门，罗丹目送他的背影。接着他给托拉打电话，请她去帮助克雷斯特。
　　不过，看上去托拉自己也非常需要别人的帮助。

　　外层防围圈堡垒射出的最后炮火在“加尼美德号”身后停止之后，罗丹减慢了飞船的速度。此刻没有必要保持百分之九十的光速度驶入星系。
　　谨慎是必要的，尽管谨慎从另一方面来说占用了时间并且增大了危险性，就是说，“加尼美德号”在进入阿尔孔星轨道之前有可能再次遭到袭击。
　　托拉和克雷斯特已经用了好几分钟，通过超级无线电系统与他们的家乡联系。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果。阿尔孔人没有任何回应。
　　一种疑虑在罗丹的脑子里升起。阿尔孔人竟然没有任何回应，是不是阿尔孔人的世界已经成为了一场灾难的牺牲品？是不是一场战争灭绝了阿尔孔人？
　　胡思乱想些什么，罗丹抑制着自己的恐惧。可是给摩图恩造成了如此浩劫的庞大舰队是从哪儿来的呢？
　　或者这并不是胡思乱想？
　　这些不是由机器人控制的舰船是否能够逃脱灭顶之灾，与那些固执的、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起继续完成交给他们的任务，尽管发出命令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加尼美德号”是否来的太迟了？
　　罗丹设法使自己确信这一点。站在指挥台旁边的程序员帮助他编写了如下问题：“‘加尼美德号’在过去十小时内接触的阿尔孔人舰船上是否有机器人控制的迹象？”
　　这个问题已经输入计算机中心，罗丹请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答复。
　　他估计，正电子脑在十五分钟之内不会得出明确的答案。
　　在这十五分钟里……
　　无线电内线突然传出的劈啪劈啪声音吓了罗丹一跳。测向军官的惊叫声传遍了整个房间：“跃迁就发生在附近！一艘与‘星尘２号’同等级的战列舰！目标清晰可见！”
　　一块凶神恶煞般的乌黑色阴影掠过熠熠生辉的光毯慢慢地移动着——开始先露出个小孔，然后变成一个球体，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完全遮挡了“加尼美德号”的前方视线。
　　罗丹绷紧了肌肉，好像他要亲自去挡住第一颗炮弹似的。现在进攻开始了，发射器射出闪着绿光的能射束击中了“加尼美德号”紧靠着船舵尾部的防护能伞，并使保护伞的能场发出刺眼的光亮。
　　罗丹命令“加尼美德号”避开。它闪电般的做了个转弯动作躲到一旁去，发射器的下一轮射击又扑了个空。
　　但是庞大的战列舰也跟着转了个弯，紧追在“加尼美德号”的后面，保持着二十公里的距离，并动用一切炮火疯狂地向地球之船狂轰乱炸。
　　保护能伞的发电机组再次发出恐怖的哀叫声。反重力场的缓冲装置已经无法抵消轰炸所产生的撞击力，新一轮的轰炸使“加尼美德号”发生了强烈的震荡。军官们从椅子上弹出，抛向空间，然后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罗丹接连作迂回飞行。一时间他感到胳膊上的压力如此沉重，竟使他无意识地推动了操纵杆，把“加尼美德号”带入了一个新的、前途未卜的方向。
　　用这种方法躲避了大约四分之一的炮火。这个宇宙庞然大物的另外四分之三的火力还在进攻，保护能伞也只能抵挡几分钟。
　　罗丹作出了决定。
　　“所有能射炮台准备发射！能射炮台一号：注意确定距离！”军官们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终于要采取行动了。
　　他们终于要给外面那个庞然大物点儿颜色看看，那家伙也不看看是在向谁挑衅滋事。
　　什么？收回命令？不开火？
　　为什么？
　　因为在这紧要关头，无线电传呼机传来了托拉的声音，她的声音在充斥整个船上震耳欲聋的噪音中显得十分细弱，但是十分清楚：“不要射击，千万不要！请收回命令！我们已和阿尔孔人取得联系！”
　　末尾的一炮击中了“加尼美德号”，震得飞船直打转，能伞好像燃起熊熊烈火。天穹中的星星渐渐地模糊不清汇聚成一条长长的带子。
　　罗丹轻轻地反推了一下操纵杆就停了下来，能伞重新回到了正常状态，他向外望去。
　　战列舰在哪里？
　　走了，消失了。球状云团的群星静静地闪烁着，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灿烂辉煌。那个庞然大物已不在了。“加尼美德号”重新获得对各个方向的良好视线。
　　“我早就知道，”布利嘟囔着说，“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幻想罢了。”
　　众人笑了起来，虽然还有些惊魂未定，但总算是松了口气。
　　“加尼美德号”又开始了一个新的等待时期。罗丹对航线稍稍作了调整，因为飞船在进行一连串的躲闪迂回飞行中再次接近了外层要塞防卫圈。
　　阿尔孔的太阳在屏幕上发出灿烂的光芒。
　　摄像机前面加上了黑色滤光器，以便瞭望时眼睛能好受点儿。
　　“加尼美德号”距离阿尔孔行星轨道还有９光时。
　　尽管离目的地如此之近，但是还是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阿尔孔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原来冷漠的阿尔孔人变得如此血腥残暴嗜杀成性，在没有发出任何警告的情况下向外来的客人和起义者开火射击？
　　托拉和克雷斯特与阿尔孔人进行了直接的对话，并将这些对话录到磁带上。他们把磁带送到指挥中心，为的是在罗丹面前播放一下。
　　罗丹注意观察了他们两人摆弄录放机时的神色。当他们离开指挥中心的时候，克雷斯特显得仍然像半个小时前那样恐惧和慌乱，而托拉的手一直在颤抖着。插入磁带时，她怒气冲天地使劲一推，差点儿把按键给弄折了。罗丹感到十分惊异。
　　当扬声器传来了录音带上录制的声音时，整个指挥中心悄然无声。每一个军官都曾在接受催眠训练时学会了阿尔孔人的语言，他们就像熟悉自己的母语一样懂得阿尔孔语。
　　克雷斯特：“这里讲话的是佐尔特拉尔家族的克雷斯特，阿特龙远征队的成员，十一年前（阿尔孔年历）从阿尔孔星启程出发。我现在与同一家族的托拉，远征队的第二个幸存者在一艘外星人的飞船上，这艘飞船要把我们送回阿尔孔星。我们请求登陆。”
　　这些话讲得小心翼翼。罗丹想，克雷斯特是否认为现在的阿尔孔星与他出征时的情况一样，因此他请求登陆而不是祈祷。佐尔特拉尔家族在阿尔孔星上是实行统治权的家族。
　　克雷斯特的呼叫重复了好几次。第二次呼叫时，可以听到为了躲避阿尔孔飞船进行迂回飞行时产生的呼啸声。人们可以听到发电机组的吼叫声和无线电传呼机偶尔传来的罗丹指挥时的说话声，在警戒中飞船每个船舱的传呼机都必须处于打开的状态。
　　克雷斯特至少重复了五次，才收到回答的第一个信号，而这时他的声音让人感到他几乎绝望了。
　　一个陌生而又冷漠的声音说：“阿尔孔星对佐尔特拉尔家族的克雷斯特讲话。查询名单里没有输入你们的名字。请你们在护航舰等待！”
　　这时托拉插话进来，她的声音明显比克雷斯特强硬得多。
　　“护航舰！”她勃然大怒，“送我们回来的是一艘战列舰，如果你们不立即撤回你们的战舰，我们战列舰的指挥官会马上歼灭它！”
　　罗丹惊奇地抬起头，用目光寻找着托拉，但是托拉的眼睛一直盯着地板。
　　从扩音器里再次传来那个冷漠的声音：“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毁灭阿尔孔人的战舰。”
　　“你将会看到的，你这个白痴！”
　　在这一时刻，人们听到了从背景声音里传来的罗丹命令能射炮台准备开火的说话声。
　　“好吧，我们叫战列舰回来，”那个陌生的声音继续说，“在我们的护航舰尚未到达之前，你们不要采取行动。结束！”
　　后来发生的事情，罗丹已经知道了。托拉促使他收回了开火的命令。战列舰消失了。
　　罗丹看着两个阿尔孔人。
　　“这不是你们期待的吧？”他用阿尔孔语问道。
　　克雷斯特一动不动，托拉抬起头。
　　“这一点你和我们一样清楚！”她恼火地嘀咕着。
　　罗丹点头表示同意。“是的，我认为，人们对您的家族缺乏应有的敬畏，也许是个好的兆头——对全体阿尔孔人民来说也是个好的兆头。实事求是地说，如果人们拒绝称呼‘阁下’或者‘殿下’的话，也不要联想到太多的不好的结局。”
　　托拉做了个拒绝的手势。
　　“你这么说，是为了安慰我们，”她反驳说，“但是你和我们一样清楚，如果一个地位卑下的阿尔孔人拒绝向王室的成员称呼其相应的头衔，那么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崩溃。”
　　罗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也许世界已经崩溃了。”他轻声地说。
　　因为负责测定方位的军官，事先知道了与阿尔孔人的对话内容，就没有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及时报告又有一个飞船已经跃迁到“加尼美德号”附近，很显然为此事已引起了军官们的争议。
　　布尔跑出来斥责了那个激动的军官。
　　“保持镇静，”他说，“这艘船是按计划驶来的。”
　　罗丹召来一号能射炮台的士兵。只有　　号炮台，也就是虚拟物质传输机，继续保持着备战状态。罗丹可不想冒什么风险，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也许是人类历史中最重要的时刻，一个男子汉也会丧失理智的时刻。
　　另一方面，罗丹至少得准备一种武器以防不测，避免完全受陌生战舰控制。
　　巨大的球形护航舰迅速驶来。罗丹注意观察了它的飞行技巧。这个阿尔孔飞行员确实是飞行行家。他几乎是一米一米地向下移动，直到飞船和“加尼美德号”外壳之间的间隙只有八百米的时候才停住。
　　雷金纳德·布尔控制不了他的急躁。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家伙，”他气呼呼地唠叨着，“它为什么紧挨着我们飞行？”
　　罗丹微笑着耸了耸肩膀：“问他。”
　　布利不想再重复说第二遍。他怒火万丈地按下电信发射设备的讲话按钮，命令天线束转向球形飞船的方向，并发出阿尔孔人的间歇信号。
　　屏幕亮了起来，闪动的波纹嗡翁地响着正在构成一个图像。还没等他看到他面前出现的是什么，就开始讲话：“‘加尼美德号’对陌生的阿尔孔护航舰讲话，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噢！”
　　屏幕上的图像变得十分清晰了。布利惊骇地倒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眯起眼睛盯着一个生物，根据他身边的仪器估算，这个生物至少身高三米。这个生物与摄像机保持着合理的距离，使得人们可以看到他的全身。
　　毫无疑问他是属于类人种的，他有两条腿，粗得像埃及神庙的柱子，两只胳膊，长且无力地在身体的两侧摆动着。那脑袋，从几何学角度来说，是一个十分精确的且毛发不生的球体，其正面嵌着三只眼睛和一只阔大的嘴，嘴唇薄薄的显得十分可笑。没有鼻子。
　　当布利还没有从惊骇中摆脱出来，托拉突然又发出哀叹：“是纳特人！他们让纳特人上了阿尔孔的飞船！”
　　雷金纳德·布尔从他的惊恐中恢复过来。
　　“我想知道，”他重新开始讲话，“你这个愚蠢的飞行是怎么回事。你让两个船陷入了危险之中。”
　　庞大的纳特人略显迟钝地看了看屏幕上呈现的图像。他如此漫不经心地回答布利的问题，好像他每天都和地球人讲很多次话似的：“因为我别无选择，只能拖走你们。”
　　他笨拙地讲着他家乡通用的语言。
　　“拖走？”布利提出抗议，“我们自己可以行动！我们不需要你提供的牵引服务。”
　　“你知道，你们应降落在哪儿吗？”纳特人问道。
　　“我们要在阿尔孔星上降落，这正是我们要做的！”
　　罗丹向布利示意了一下。布利气得浑身发抖，退了下来，把座位让给他的指挥官。
　　“罗丹，‘加尼美德号’的总指挥官，”罗丹用阿尔孔语自报姓名，“你是谁，你得到的指示是什么？”
　　与布利相比，罗丹高大的身材和简洁而平静的提问，引起了这个纳特人的一些好奇。
　　“我叫诺瓦尔，”他十分乐意地回答道，“是这艘帝国战舰的指挥官。我的任务是，将你们的船安全地牵引到纳特星上，并降落在纳特拉尔的太空基地。”
　　罗丹回忆起他在催眠训练时得到的知识：纳特星和木星的大小差不多，地心引力让人难以忍受；气候和火星一样。这是一个尘土飞扬的星球，阿尔孔人对在这个星球上还有类人生物存在感到极为惊异。
　　“在我的船上有两个阿尔孔人，”罗丹说，并示意让托拉和克雷斯特走进屏幕画面，“我相信，如果你不尽快地将他们两个送回阿尔孔星球的话，你将会有麻烦的。我想，你一定知道颇具声望的佐尔特拉尔家族吧？”
　　诺瓦尔做了个动作，好像要鞠躬似的。事实上，在阿尔孔人的文化中也有表示敬畏和尊敬的姿态，和地球人的鞠躬姿态很是相似。
　　但是这个纳特人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显得漠不关心，甚至有点儿懒洋洋的，他说：“很遗憾，我不能满足你的要求。我得到的指示是，把你们送到纳特星上去。阿尔孔星上的有关机构已经知道你们船上有两个阿尔孔人。”
　　“那么你们怎样把我们送到纳特星？”
　　“用光束牵引。”诺瓦尔回答得很干脆。
　　罗丹只考虑了一秒钟光景，便点头表示同意。“好，目前我没有反对意见。显然无法避免你要做的事情。但是，我警告你：有一点是明确的，如果你对我们心怀叵测，那我将让你和你的船一同消失。”
　　还看不出来罗丹的威胁对纳特人起了什么作用。他说：“同意！”便中断了对话。
　　托拉还没等罗丹转过身来，就一连串地发问：“你为什么不要求直接把我们送回阿尔孔星？为什么你那么乐意接受他的要求？为什么你不威胁他？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罗丹简要地打断了她的话，“要我拿全船人的生命做无谓的冒险吗？”
　　“无谓的？我要去阿尔孔，而不是纳特！”
　　“我们大家也想这么做，但是目前我们去阿尔很显然是不受欢迎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托拉愤怒地叫起来，“那些可笑的，黑皮肤的纳特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你给他打电话，告诉他……”
　　罗丹不容反驳地注视着她，使得她的激烈言辞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她胆怯地望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明白？”他用恳切而缓和的口吻问道，“自从你最后一次看到阿尔孔星以来，按地球历来算已经过去十三年了。为什么你不愿意看到，在这十三年里有可能发生巨大的变化，很明显这种变化已经发生在阿尔孔星球上。我不是要伤害你的自尊心，但是佐尔特拉尔家族早已不像你出征时那么显赫了，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托拉垂下目光，她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罗丹微笑着向克雷斯特点了点头。这个银白色头发的阿尔孔人把托拉引回到了座位上。
　　罗丹回到他的位置上，简明扼要地向船上全体官兵通告了刚才做出的决定。他命令能射炮１号作为惟一的武器继续保持戒备状态，并再三提醒官兵保持高度的警惕性。
　　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将牵引光束放入正确的位置，并用恰当的功率开始启动。测量仪表报告飞船正在低速行进，而“加尼美德号”的推进器功率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罗丹仔细观察了诺瓦尔的飞行技术。几分钟后他确认，诺瓦尔是个谨慎的飞行员，如果他一直这么小心的话，被牵引光束拖住的“加尼美德号”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罗丹显然是惟一能够容忍这件事的人。指挥所里军官们的脸上流露出对指挥官策略的不满情绪，但是惟一敢把这种不满说出来的只有雷金纳德·布尔。
　　他气呼呼地说：“是谁想出来的这个馊主意！我们在梦想着凯旋，可实际上却像一辆破汽车那样被别人拖着。”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四章

　　诺瓦尔为了让连接在一起的飞船加快速度费了很多时间，估计到达纳特星还需要１０多个小时。
　　托拉离开指挥舱，回到了自己的卧舱里。克雷斯特使她平静下来后又返回了指挥舱。
　　自从罗丹与诺瓦尔进行对话之后，这个阿尔孔人看上去比以前沉闷多了。显然，围绕阿尔孔星出现的大量神秘事件没有激发他的研究兴趣，反而使他心情很压抑。
　　“您知道吗，”他对坐在指挥台前聚精会神看着各种仪表的罗丹说，“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
　　他说话时用的是英语。罗丹终止了自己的工作，拿过半张纸，在上面记下了一些数据，然后转过身来：“您说什么？请讲。”
　　“在谈到他的军衔时，他说自己是‘雷卡’，在你们的语言中也就是‘队长’的意思。我处的那个时代根本没有这个军衔。一艘作战飞船上的真正指挥员应该是一位上将，或者如通常所说的‘指挥官’。只有在地面站才有‘队长’这个称呼，而在宇宙飞船上怎么会有‘队长’？”
　　克雷斯特摇了摇头。
　　“您的结论是什么？”罗丹问道。
　　克雷斯特摊开两只手：“我应该怎么说呢？诺瓦尔，这个所谓的‘队长’应该在战船上另一位级别更高的军官领导之下。而这位军官现在还没有露过面。”
　　罗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这就是结论吗？”罗丹问道，“可不可以这样猜测：阿尔孔星上发生了政权更迭，新的掌权者对旧事物用了新名称？”
　　克雷斯特非常吃惊：“我的天哪！您怎么会想得这么远？政权更迭在……”
　　他的话被打断了。对讲机里传来了机器人阴森的声音：“正电子脑向指挥官报告，对您问题的答复是肯定的，尽管有８９．５％的假设成分。”
　　罗丹皱起了眉头。
　　“答复我的……”他沉思着自言自语，“哦，对了！是有关阿尔孔人的联合舰队是否由机器人组成的问题。是的！我差点忘记了。谢谢！”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看着克雷斯特。
　　“您对这个问题怎样看？”他想知道克雷斯特的态度，“正电子脑认为，攻击摩图恩船队的阿尔孔飞船是些机器人。”
　　克雷斯特就像是在仔细倾听“正电子脑”的讲话。
　　“机器人？”他很惊讶，“当然有机器人飞船，制造起来并不困难。但与摩图恩的战斗发生在距离阿尔孔星４６光年的地方，从这么远的距离准确地遥控指挥机器人，需要研究比我所知道的更好的控制机械原理。”他摇了摇头，“不，我不相信。正电子脑一定是弄错了。”
　　罗丹耸了耸肩膀。
　　“毕竟还有１０．５％的其他可能性。”他回答时带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他站了起来。
　　“我们要做一个试验，”他说话的声音很大，以便使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能够听清楚，“这个实验与牵引我们的帝国战列舰和它的指挥官有关。”
　　大家都吃惊地看着他。
　　“拖拽射线的功率是多少？”罗丹问。
　　布尔看了一眼测量仪器上的显示数据：“２千万兆瓦。”
　　罗丹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我们用约３千万兆瓦的功率做千分之一秒的反向加速。”他宣布道，“我们想知道帝国飞船对此的反应。用时间分类法记录下他的反应。记住：我们并不是要与对面那个家伙决裂。”
　　他坐下来，把肩上的安全带紧了紧。
　　“倒退５分钟。”他严厉地说道。
　　大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指挥舱里弥漫着紧张气氛。
　　持续千分之一秒的加速过程罗丹是无法用手动装置完成的。他将这一最短的加速行动要求输入电脑自动控制系统中，让电脑程序按规定时间控制飞船的运行。
　　指挥舱里鸦雀无声，大家都注视着罗丹严峻而平静的面孔。
　　实验本身只不过是象征性的。推进器的指示灯突然一闪，随即便熄灭了，速度快得使人的眼睛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中和处理器吸收了加速压力，“加尼美德号”与牵引船之间的距离丝毫没有改变。
　　“把仪器记录拿过来！”罗丹命令道。
　　机械手咯吱吱响了起来，在用力地撕扯下胶片时发出鞭炮般的声响。记录仪画出的带有彩色线条的一张张胶片被放在了罗丹的桌子上。
　　罗丹对它们进行了分类整理。
　　“现在两条飞船的距离是多少？”他整理胶片时问道。
　　“中心点与中心点的距离是１３０００米。”
　　罗丹在几张胶片上做了些标记，把其他的都放在了一边。克雷斯特和布尔这时都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这里，”罗丹解释道，“是我们产生的加速冲量。时间尺度被大大延长了，２０厘米就相当于千分之一秒。这２０厘米长的端点就是我们的冲量。现在我们来看一下牵引船的反应。直到这时它的功率还是２千万兆瓦，在这个位置——我们冲量产生后９微秒的时候，也就是说在百万分之九秒的时候，牵引船的功率猛然增加到５千万兆瓦。你们感觉到了吗？从原来的２千万兆瓦一下子增加了３千万，目的是抵消掉我们的３千万兆瓦。在这里，当我们冲量到达顶点后的９微秒内，牵引功率重新回到了正常值。你们明白了吗？”
　　雷金纳德·布尔还不太明白，而克雷斯特却立刻懂得了实验报告的意义。布尔张了张嘴，小声嘀咕道：“现在明白了，可这有什么呢？”
　　罗丹严肃地看着他，敲着手中的胶片说：“９微秒只不过是光的瞬间闪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牵引船就对我们的实验做出了反应，把我们拖了回来，这说明：至少阿尔孔人飞船的技术操作是由机器人控制的。”
　　布尔喘着粗气，目瞪口呆地看着罗丹。
　　“这个，这个怪物，”他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是一个……”
　　“不是诺瓦尔，”罗丹纠正他说，“但在牵引飞船上真正说话算数的确实是个机器人。”
　　他不再理睬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的布尔，而是微笑地对克雷斯特说：“您现在也许对正电子脑的意见减少了一些怀疑。看起来在阿尔孔星上有人不愿继续容忍自己同胞的颓废和懒惰，在战船上用机器人和殖民士兵取代了他们。”
　　诺瓦尔本人对这期间产生的变故毫无察觉，至少他没有报告。这一点使罗丹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在接下去的十几个小时里，这一对飞船搭档逐渐接近了这个星系的第五颗行星——纳特。它在“加美尼德号”的屏幕上由一个光点变成了一个圆盘，然后又变成了一个土黄色的大圆球，两艘飞船径直地向它坠落下去。
　　罗丹表面上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因为这种激动有些幼稚可笑和傻里傻气。他对自己第一次踏上属于阿尔孔星系的一个星球而激动不已。
　　智能生物记忆中所能追溯到的银河系历史上最强大的国家——大帝国的中心就要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里虽然只不过是第五颗行星，上面居住着与类人猿近似的巨人，与真正的阿尔孔人完全不一样。但从纳特星到这个星系的心脏阿尔孔只不过还有一个天文单位的距离。
　　罗丹此时的感觉就像即将踏进一个巨大而神秘的宫殿，他同时也觉得自己是否过于多愁善感和少见多怪，所以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
　　他看到自己的伙伴们与他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他们紧皱眉头，看着展现在他们脚下的满地黄沙和强烈的沙尘暴，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
　　几乎看不到任何建筑物。为了让“加尼美德号”的屏幕上能够显示出智能人定居点的重要特征，牵引船不得不做了迂回飞行。
　　一个城市出现了，与整个星球一样，呈现出一片黄灰色。房子是半圆形的，有些带有奇形怪状的塔尖，有的没有，一排一排站立在笔直而单调的街道两旁。这是一种急剧发展起来的文明的象征。
　　接着出现了一般只有航天技术才需要的建筑物，一块巨大的飞船起降场地在城市的边缘延伸。
　　在另一边，只能看到一个角落的地方，出现了一片绿色，一个未受沙尘暴影响的公园的亮丽色彩在屏幕上闪光。罗丹猜测，那里是阿尔孔人居住和活动的地方，在纳特星上代表着帝国的权力。
　　诺瓦尔或者说飞船上的那个机器人引导“加尼美德号”在起降场上安全着陆。当这个巨大的“水雷”把尾翼下的圆柱形粗腿放到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并站立起来时，飞船灵敏的仪器没有发现任何差错。
　　中和器毫不费力地克服了星球上可怕的重力。宇宙空间中的接地重力无所不在。
　　诺瓦尔的巨大牵引飞船在起降场的上空一动不动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猛一加速，飞到离“加尼美德号”数公里之外的地方着陆了。
　　罗丹的目光离开了荧光屏。
　　“我们到了。”他说。

　　几个小时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最初，罗丹一直坐在环形大屏幕之前，等待着有人来过问陌生的飞船。无线电接收机和超级对讲机一直开着。
　　但始终没有人来，无线电接收机一直沉默着，即使听到一些来自遥远星空的对话，也与“加尼美德号”完全无关。
　　最后罗丹安排一些人在屏幕前和接收机旁轮流值班，自己则去睡觉了。不过他告诉值班人员，一旦有情况，要随时叫醒他。
　　而他的睡眠未受任何打扰，他足足睡了六个小时。起床后他发现，眼前的情景与他离开时一样：屏幕上空空如也，接收机死一般沉寂。有人把“加尼美德号”扔在了空无一人的飞船起降场，并把它忘记了。
　　眼前的情景令罗丹很烦躁。但在这艘地球人的飞船上还有人对事态更不能理解，并一直在寻找责任人进行抱怨。
　　这个人就是托拉。当她找到罗丹时，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为什么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做？”
　　“我们应该做些什么？”罗丹温和地问道。
　　“重新起飞，发射呼叫信号，警告性射击——这就是我所知道的。”
　　罗丹转过身去，弗雷特上校——“加尼美德号”的指挥官正坐在他的指挥台前。
　　“您试一试，用无线电与那边的牵引船联系一下。”他请求道。
　　弗雷特调整了一下发射天线，用积分频率发出了呼叫信号。在牵引飞船做出回答之前，每次呼叫重复五遍。
　　诺瓦尔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弗雷特站立起来，把位子让给罗丹。
　　“为什么没有人关心我们？”罗丹问道。
　　“我不知道，”诺瓦尔回答说，“应该有人关心你们吗？”
　　这个问题把罗丹逗笑了。“当然。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停在这里，我们要在这里逗留多长时间？”
　　“你们到这里来是阿尔孔行政当局的安排。”诺瓦尔说。
　　“这不是理由，”罗丹反唇相讥道，“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您要不相信，可以呼叫泽尔格。”诺瓦尔冲他大声喊道。
　　“泽尔格是干什么的？”
　　“纳特星上的行政长官，阿尔孔人。”
　　“他能回答我们用积分频率发出的呼叫吗？”
　　“如果他不回答，那你们就得自认倒霉。我不知道他官邸的频率。”
　　“好吧，谢谢！”罗丹说道。
　　他结束了对话，转身对托拉说：“您知道那个名字叫泽尔格的人吗？”
　　托拉摇了摇头。罗丹重新调整了天线的方向，把它对准了着陆时在起降场地旁边看到的那片绿洲，扩大了射束宽度，加强了接收时的保险系数。然后他对着麦克风呼叫：“‘加尼美德号’飞船指挥官希望与行政长官泽尔格讲话。”
　　他每隔一会儿就重复一遍上述呼叫。
　　当他重复了３０遍还只是听到接收器自身发出的轻微杂音时，愤怒地喊了起来：“‘加尼美德号’飞船指挥官希望与行政长官泽尔格讲话，如果这个笨蛋还不出来，‘加尼美德号’就要离开这个星球，而不会在这里等待阿尔孔人！”
　　这位行政长官看来真得很忙，他竟然没功夫去听这种粗暴的侮辱。
　　罗丹关掉了机器，转身对他的军官们说：“准备起飞！弗雷特，您去通知全体船员！我去输入程序。”
　　飞船上立刻活跃起来，船员们急忙各就各位。
　　十分钟后，“加尼美德号”就做好了起飞的准备。在同一时间里，罗丹也将起飞程序准备完毕。
　　与行政长官联系的失败和把他们晾在起降场上数小时的侮辱激怒了罗丹。他一时冲动，而没有想到，如果他违背阿尔孔人的意志，擅自开走飞船会产生什么后果。
　　武器发射舱做好了一切准备。太空港里一直空空荡荡，正是“加尼美德号”离开这个不友好星球的极好机会。
　　“注意！起飞！”罗丹喊道。
　　信号灯亮了起来，发动机的嗡嗡声传到了飞船的每一个角落。一台警报器发出了尖锐的叫声，罗丹加大了发动机的能量。又一台警报器响了起来，发动机的嗡嗡声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当罗丹把速度加到最高挡时，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断了瞬间，随后就发出了怒吼般的狂嚎。
　　罗丹已经让发动机工作了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它的怒吼和嚎叫声就像要撼动整个世界。
　　但“加尼美德号”在原地纹丝未动。
　　罗丹举起愤怒的拳头砸向发动机开关，关闭了它。
　　“停止！”他喊道，“停止起飞！给我磁场的数据，它把我们吸在了这里！”
　　一个值班军官迅速报告道：“功率不断变化，目前大于我们发动机推力的５０％。”
　　罗丹高昂的头垂了下来。
　　自己真是一个笨蛋，他垂头丧气地想。阿尔孔人把你带到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呆几个小时就离开的。他们能没有办法把你留住吗？他们一定要把你和这艘美妙的飞船扣在这里！
　　他抬起头，呆望着屏幕。环绕“加尼美德号”的起降场依然如故，但在它的地下肯定有一个强大的装置，制造了具有无比巨大能量的磁场，并且能够做投影显示。
　　现在怎么办？
　　使用武力？向起降场投炸弹，直到摧毁所有的投影仪？
　　不行，不能这样做，总还能想到别的办法。
　　当罗丹有了新的打算，并且逐渐考虑成熟的时候，他的沮丧情绪也就消失了。
　　纳特星上的黑夜来临了。
　　时速４００公里的狂风首先预告了黑夜的开始，它在飞船的外置麦克风中发出可怕的嚎叫，并使温度骤降到零下８０摄氏度。
　　由于狂风形成的尘土层星光无法穿透，伴随夜晚来临的是彻底的黑暗。罗丹认为，换一种情况，银河系这一带的夜晚就会明亮得如同瑞典的仲夏之夜——因为这里有如此之多的星星光源。
　　罗丹为他的行动做着周密准备。从克雷斯特和托拉那里他至少还可以了解一个大概情况，如纳特星的城市规模，在那片类似公园的地区居住着很少的阿尔孔人等。弗雷特上校已经得知了自己的任务，至少在几个小时内，如果遇到麻烦，可能在数天内，他必须担负起对全船人员的责任。另外，他也要对准备离开飞船的三个人负责。
　　他们是罗丹、雷金纳德·布尔、角田多户。
　　罗丹带着自己最了解的人，要亲自走一趟：去找阿尔孔人的行政长官泽尔格。
　　罗丹的计划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托拉和克雷斯特认为，他的想法太危险。很显然，阿尔孔人把“加尼美德号”和全体船员都当成了俘虏，他们对俘虏擅自行动去拜访监管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罗丹承认这两位阿尔孔人的看法有道理，但他也明确表示，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去。当然他的计划在雷金纳德·布尔那里得到了完全的支持。
　　长着一副娃娃脸的日本人角田多户，用深信不疑的微笑表示赞同罗丹的建议，而且根本不参加讨论。
　　在夜幕降临三个小时后，罗丹和他的两个伙伴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他们穿上了阿尔孔人的飞行服。这是一种神奇的装置，它可以像衣服一样穿在身上，利用高功率微型高频振荡加速器制造出自身的重力场和能够分散、折射光线的隐身帽，以及能够抵挡辐射和炮火的防弹伞。
　　他们通过船尾舱口离开了飞船。他们放弃使用宽敞舷梯这一便捷落地方式的原因是可以理解的。由于这个星球上大于２．８ｇ的高地心引力，他们宁愿利用飞行服的人造重力场。
　　中和器的有效功率是受限制的，利用这种飞行服能够把重力影响中和到３ｇ，这是纳特星可以让微型高频振荡加速器达到的功率极限。
　　罗丹已经计算出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在这次行动中必须放弃舒适而没有危险的隐身飞行，以免当其中的一个机组超负荷运转时影响到其他机组的能量供应。例如，当防弹伞受到超过它的功率所能承受的攻击时，它就会借用隐身帽和人造重力场的能量。一旦防弹伞被击穿，人就会突然下沉，掉到地面上，或者是不能再隐身了。
　　比下命令让他们步行３０公里从“加尼美德号”去行政长官住所更为震惊的是，罗丹警告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习惯把隐身服当作一件无处不灵验的神奇武器，现在还没有碰到过对手——跳跃人除外。但是你们要明白，这是一件阿尔孔人的技术装置，而我们现在与之交手的正是阿尔孔人。阿尔孔人肯定不会把自己的隐身服看作是神奇武器。所以你们千万不要认为能够隐身或者有防弹伞就可以保证安全。”
　　由于这一原因，当罗丹和他的伙伴们刚刚脱离“加尼美德号”的视野，就估计可能会碰到这次大胆冒险行动的第一次风险。
　　他们在距离“加尼美德号”３０米开外的地方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并且等待着。
　　安全帽外面的麦克风中传来了狂风的怒吼声和飞沙走石的劈啪作响声，声音大得使他们的神经难以承受。罗丹让他们在原地站立了分钟，以便适应这里的环境。
　　在这１０分钟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许是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们，也可能那些人不想在这里就阻击他们。
　　但罗丹坚信，一定有人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们。
　　罗丹向弗雷特下达指示：“开始Ｂ阶段行动！”
　　这是约好的暗号。行动的Ａ阶段此刻已经结束了，罗丹和他的两位伙伴不需要再站在这里了。使用尽可能短的暗号和指令是出于以下考虑：阿尔孔人，当然也包括纳特人，如果发现了地球人无线电通信仪器的工作频率，就能够窃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虽然他们不懂英语，但如果他们能够捕捉到足够的英语词汇信息，就可以利用高性能的仪器仿造出英语。必须阻止他们这样做，因此要使用暗号，并尽可能简短。
　　三个探险家之间的联络方式则完全不同。短距离内他们使用的是常规电磁收发机，紧急情况下例外。
　　罗丹带领他的伙伴横穿过辽阔的飞船起降场。就像罗丹所提到的那样，他也只是从催眠训练的回忆中依稀记得，那些在殖民星球担任行政官员的阿尔孔人生活得相当优裕。他们在远离土著人的地方，耗巨资建造了绿草如茵的公园，并盖起了具有阿尔孔人独特建筑艺术风格的房子。据罗丹所知，在公园的四周有一套监控系统，每一个进入公园的人都会显示在中央自动记录仪的屏幕上。这套监控系统就要靠角田多户去想办法对付了。

　　更让他担心的还是每幢房子——如果人们可以把它们叫作房子的话——的报警装置。这些房子从外表看像是一个个与它们的把手保持着平衡的漏斗。不难想象，行政长官的房子一定有特别的保安设施。隐形人角田多户是惟一能够自由进出的人，所以罗丹才带他一起来。
　　在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行军后，罗丹通过辐射枪上的红外线定位系统——为了行动方便他们无法携带其他搜索仪器——看到了平顶的圆形建筑物，它们标志着起降场的边缘到了，后面就是由茂密的灌木和高大的乔木组成的屏障，阿尔孔人的居住区就掩映在其中。
　　这些圆形建筑物的外面没有警卫，里面也空无一人，这就更加深了人们对整个起降场的一种印象：为了一个伟大目标而建造这个巨大太空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小分队从两座圆形平顶的房子中间穿过，来到了距灌木形成的边界约３０米的地方。
　　“Ｂ阶段第二步！”罗丹说。
　　“加尼美德号”上的弗雷特上校按照约定发出了两短一长的哨声作为回答。
　　罗丹转身对那位日本人说：“多户，现在该轮到你了。”
　　角田多户点了点头，利用自己的精神致动能力把罗丹和布尔送到了监控系统的另一边，然后就重新消失了——他要对这些房子进行查看。
　　“真是一幅绝妙的图画。”罗丹自言自语道。
　　布尔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趴在了地上。他把沉重的裂变自动仪安放好，打开了红外线透镜。
　　他看到这幅画是褪了颜色的。被反射回来的光线构成一片耀眼的白色，而画面的其他部分都是黑色的。这种景象非常奇特。
　　布尔知道他可能会看到一些什么东西，他具备一些有关阿尔孔人的知识。他知道，阿尔孔人把自己的房子都建成巨大的漏斗形状，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建筑学中融入了一部分心理学知识，认为漏斗形状可使居住者最大程度地保留自己的个性和独立性。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布尔面对眼前奇特的景象还是有些看呆了。从绿草如茵的土地上长出来的灌木和乔木呈现出无光泽的白色异样轮廓，星星点点到处可见，就像被任意撒播到那里；而阿尔孔人的漏斗形建筑则发出耀眼的光泽。这些建筑物规模大小的差别就像巨石和沙子一样分明。一些小亭子似的房子半身遮蔽在灌木丛中，还有一些１０到３０米高的漏斗形住宅，再就是一些巨型建筑，它们的最高处离地面有１００多米。
　　建立在又细又长的柄把之上的漏斗是静力学的一个奇迹，也是建筑材料使用技术的一大奇观。除此之外它们还表明，阿尔孔人的文明已发展到如此地步，即在个人生活领域已不能容忍技术本身的限制，而要技术为自己的意愿服务。
　　多户突然出现在罗丹和布尔的面前。
　　“任务完成了吗？”罗丹问。
　　“是的。”多户回答，“我把大多数房子都从近距离看了一遍。如果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泽尔格住在最大的那所房子里，我们必须再向右边拐一点。”
　　“有多远？”
　　“大约６公里。”
　　“该死的！”布尔骂道，“这个混蛋还要我们走６公里。”
　　“我们希望阿尔孔人都在睡觉。只要报警系统不响，他们就高枕无忧。关键在于我们潜入泽尔格房子的时候。”
　　当人们站在漏斗柄把附近，观看墙壁倾斜着向上伸展的泽尔格的宫殿时，会产生窒息的感觉。
　　泽尔格的大楼是惟一一座墙壁呈现柔和的乳白色光泽的房子，所以在三公里之外就成为罗丹和他的同伴们的路标。泽尔格的大漏斗还是为数不多的通高架公路的建筑物。这些由圆柱支撑的高架公路从倾斜的墙壁中伸展开来，穿过公园通向别的漏斗形建筑物或者是纳特星的其他城市。
　　根据罗丹的推测，这个大漏斗有１８０米高，不仅是泽尔格的私人住宅，而且是最重要的行政管理机关。
　　罗丹一行人的前进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外置麦克风只传来过几次阿尔孔人的运输工具发出的嘈杂声。但是他们既没有看到过一辆运输车，也未碰到过一个阿尔孔人。
　　“加尼美德号”也没有新情况的报告。
　　除了与外界联系的高架公路，泽尔格的大漏斗还有一个开在柄把中的入口，这是此类型建筑的通行做法。这个入口很宽，距离地面两米多高，需乘折叠式传送带才能到达。
　　罗丹瞬间在脑子里曾闪过一个念头：靠近入口出，让报警器发出信号，然后等着主人放下传送带，打开门。
　　然而他随即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这不是在开玩笑，他提醒自己说。
　　在距离柄把墙壁３０米远的地方他们停下了脚步。罗丹知道，来访者只要靠近到１２米远的地方，报警器就会响起来。
　　他们对这座巨大的建筑静静观察了足有１５分钟，也没有找到任何迹象，能够判断里面的人是在睡觉还是醒着的。漏斗的墙壁使里面发生的事无法让外面的人知晓。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布尔终于忍不住了。
　　罗丹点点头：“多户……”
　　“我在这里。”
　　“您听好了，多户。我再简单重复一遍要点：漏斗是空心的，内墙呈梯形。最底层一般是花园，往上是办公室、卧室，它们有些直接对着漏斗内部，而有些则用墙壁遮住了。您在行走的时候，不要带着地球住宅的概念。漏斗本身就是一个世界，从内部看它可能比从外部看更大。更重要的是，不到万不得已，确实危及生命时，不能使用您手中的武器。清楚了吗？”
　　“清楚了！”
　　“好了，一刻钟后我等您的首次报告。”
　　话音未落，多户已经无影无踪了。
　　漏斗大墙里面给角田多户留下的第一个印象是：一股猛烈的力量把他向上推去，他的头撞在了一个伸出来的楼层底板上。
　　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阿尔孔人在自己的住宅内模拟了阿尔孔星上的重力环境，而他的飞行服重力还是按照大墙外面的２．８ｇ调节的。
　　他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后，就掉在了一个松软的花坛里。
　　他爬着躲进一片灌木丛的阴影中，抓紧时间对周围进行观察。漏斗内灯火通明。多户落脚的最底层，也就是漏斗柄把的末端，构成了其他楼层向上伸展的基础。它是圆形的，直径与漏斗柄把的直径相同，像一个盖子一样扣在漏斗柄把的上面。
　　直径３０多米的圆形底层是一个大花园。当多户把自己的头盔拉开一点，想加深一下自己的印象时，千种花香立刻扑面而来，刺激得他直想打喷嚏，差点使他窒息。
　　一条小路从花、灌木和大树中间穿行而过。多户还听到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流水声，也许是他们在附近建了一条人工小溪。
　　当多户不再观看花园的美景时，他的目光转向了高处。漏斗的墙壁既高大又秀丽，由于通体发光，人的目光几乎无法企及它们的高度，只见头顶上有一个漆黑的圆圈。
　　这是天空，纳特星上漆黑的夜空。当他确信自己虽然身处奢华之中，但与自然环境还没有完全隔绝的时候，这位日本人心中感到了些许安慰。尽管只是一片黑暗的天空，还是消除了他一直存在的部分压抑感。
　　他仔细研究起阶梯形楼层的结构。每一层的平均高度约为４到５米，漏斗墙壁被分成相应的４０至５０个上下重叠的阶梯。楼层的外观花样繁多，敞开式的拱门与玻璃墙和落地窗交替出现。一个个平台从楼层的接逢处伸展出来，既是活动场所，也可以作为从天而降的直升机的停放场地。
　　多户落脚的公园遮住了最下面的３个楼层，确切地说是以空中花园的形式，使房子淹没在浓密的绿色之中。植物中间的某些地方露出一些独特的塑料结构的东西，多户相信，这是阿尔孔人用来进入绿色世界的工具，他们也需要在清新的空气中散步。
　　他想看到楼梯，或者是连接各个楼层的通道，但他没有找到。也许它们藏在漏斗墙壁的后面，从多户现在站立的地方看不到。
　　多户看了一下表，他在这里已经观察了将近１０分钟了。他现在对漏斗的内部结构已有所了解，至少表面上的知道了不少。但他直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一个阿尔孔人。
　　他们都睡觉了？
　　多户冒险做了第二次短距离腾飞，来到了从下面算起第五层的环形通道上。此时公园和空中花园都落在了他的脚下。从上面他看到了发出潺潺流水声的小溪和池塘。
　　他所站立的这段通道，朝向漏斗内部的那面有一道一米多高的护栏是敞开的。他的左右两面都是高墙，连接着上面的楼层。敞开的通道通过门与相邻的房间连接。
　　多户向右边的房间走过去，他满意地看到，当离门还有三步远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
　　门后的这个房间灯是亮着的，窗下工作台上的各种开关和仪表说明，它们是远程通讯仪器。房子中间放着几张阿尔孔人的沙发椅，对面墙边放着一排显示屏。就在离这面墙不远的房顶上有一个圆洞口。多户迅速来到这面墙边，移动到这个洞口的下面，正如他所料，他感觉到了一股人造的引力。只要他轻微地使些反作用力，引力场立刻就把他既快又安全地送到上面一层楼上去，就像他在地球人的飞船上使用过的抗重力电梯。
　　多户看了一眼手表，告诉自己该回去了。自从离开罗丹和布尔，１４分钟已经过去了。
　　他闭上眼睛默记了一遍罗丹和布尔等他的位置，然后就起跳了。

　　来自胡格拉尔家族的泽尔格·冯·特夫朗，一般情况下不知道此刻漏斗大墙外面是什么时间。作为阿尔孔人和名门望族家庭中的一员，他对按照由大自然随意划分的白天和黑夜来安排自己一天活动的人感到可笑和反感。
　　泽尔格要按照自己的愿望和需求行事，他甚至无视自己对纳特人和下属阿尔孔人享有的极大特权：作为一个职位的拥有者，他的职责是被运转良好的机器和一大帮下属在履行。他所居住的漏斗即使在阿尔孔星上也不多见，不仅是规模，还有居室的机械设施。他什么事都不做，只是用探究自己的爱好打发时光。
　　事实上用“探究”这个词很容易给人造成误解，而用“嗜躺”则更确切一些——因为这个阿尔孔人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躺着一个人与多人同时对弈。什么样的身体形态才能适应如此的生活方式呢？
　　他也经常到最底层的美丽花园里呆上几个小时，在那里的草地上或者吊床上躺着与某个下属或客人聊天。
　　今天就是这种情况，他选择了自己年轻的副手戈恩作为聊天的对象。而戈恩则很不情愿地离开了自己舒适的卧榻和虚拟的屏幕。在屏幕上，他正按照棋术的规则，用自己的思想描绘跳动的彩色抽象几何图形，研究新的战术。但泽尔格是上司，是这座宫殿里惟一还能有点儿见解的人，另外他还要提防由于冷漠而难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们一起乘抗引力升降机来到了最底层。在溪水涓涓不停注入的池塘边他们躺了下来，泽尔格问道：“为什么你认为在对弈中一个蓝色的１３角很容易制造，而红色的则从来造不出来？”
　　戈恩偷偷松了口气，不是他害怕的无聊话题。“我当然不知道，先生。”他殷勤地回答，“但我猜测，我们的大脑产生不了相应的思维。一个红色１３角需要一种思维中枢构形，这种构形在阿尔孔人的大脑里不可能存在。”
　　泽尔格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很有意思，很有意思，”他说道，“与我的想法基本一致。我相信，”他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略微抬高了一些，向一个花坛那边看了一眼，那个花坛里长满了长茎的法蕾花，“如果让陌生的智能人参与对弈，一定会出现不少新的对局。或者，”他索性坐了起来，“迫使一种生物专门与我们对弈。我想纳特人……”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戈恩看看时机已到，赶快补充道：“也可以考虑利用非智能生物，利用模拟器模拟他们的大脑。”
　　泽尔格暗自庆幸自己今天选择戈恩作为陪同是明智之举。戈恩今天表现不错，他的想法多么具有吸引力
　　泽尔格立刻想到，如果戈恩此刻的想法在模拟器上实现，那将会产生多么奇妙的多种色彩和形式的游戏啊！
　　“是的，”他回答说，“这个想法看起来很不赖。必须指出的是，怎样才能让它变为现实，事实上，一个令人惊讶的想法……”
　　这就是他表现出来的全部热情。
　　戈恩想的却是：你不是指出来了吗？老狐狸。如果取得成功，没有人敢怀疑这是你的功劳。
　　“弗纳托星上的蛇鱼出现在屏幕上肯定会引起轰动……”泽尔格喃喃自语道。
　　戈恩提出了不同意见，他已准备说出自己的最好主意：“我希望的东西不算多，但也许比有些人认为的多一些。我对让一朵花的神经活动出现在屏幕上非常感兴趣。那将是多么美丽的一幅图画，如果模拟器能够掌握像花这样悦目的生物的感觉细胞如何游戏，并把它们画出来。”
　　如果戈恩企图用这一建议引起泽尔格的更大热情，他很快就会失望。泽尔格这时第三次用前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向花坛那边望去，并用明显不高兴的声音断言道：“有人把我的法蕾花坛给践踏了。如果我发现了是谁干的，就让他去与纳特人进行摔跤比赛。”
　　戈恩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与纳特人摔跤对阿尔孔人来说就意味着死亡，因为他们不知何时已经丧失了免疫力。对于纳特人来说，摔跤竞赛是一种神圣的运动，所有失败者必须被杀掉。曾经做过一切文明尝试的阿尔孔人，现在早已停滞不前，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去改变纳特人杀死失败选手的做法。
　　戈恩站起来，要去看看花坛。
　　他向花坛走去，泽尔格只是用胳膊肘支撑着自己抬起身子，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花坛真的被毁掉了。看起来像是有人从高处掉下来，后背着地砸在花坛上。戈恩明白泽尔格为什么如此恼火，因为法蕾花是最名贵的观赏植物，来自远在一万光年以外的另一个星球，这个星球的表面到处是散发着毒气的沼泽地。有些人专门飞向那里去取法蕾花，以此谋生。
　　戈恩走到陌生者摔下来并留下脚印的地方，由于四周都是灌木，他在那里已经看不到泽尔格，但还可以听到小溪流淌到池塘里的潺潺水声。
　　他看到花坛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了陌生者的脚印，脚印的样子如此独特，竟然让他感到一阵多年未曾有过的激动。
　　这一只脚印大约有一拃半长，比一般阿尔孔人的脚要小得多，但这么短的脚却宽得可怕。
　　戈恩想，这可能是陌生者穿的一种鞋。
　　但他马上又反问自己：谁会穿这么难看的鞋呢？
　　不是阿尔孔人，他已可以肯定。
　　除了阿尔孔人，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漏斗内部。但现在有人未经允许竟然潜入进来。
　　报警器一直在正常运转，不可能从外面把它摧毁，除非把整个房子全部摧毁。
　　戈恩以让泽尔格感到吃惊的飞快速度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开始向行政长官汇报。泽尔格唉声叹气、闷闷不乐地站了起来，迈着只有他才有权利使用的缓慢步伐向花坛走去，去查看损失情况和脚印。
　　脚印看来使他很开心。他跟踪脚印来到被毁花坛不远的地方，在那里脚印突然消失了。他转过身，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对戈恩说：“一个陌生者潜入了我们的房子，是一个聪明的陌生者，我的朋友。”我们可用观察他的行动来做消遣。遗憾的是，他有着阿尔孔人的，至少是接近阿尔孔人的体形。不过对我来说，我宁愿他是一条弗纳托似的蛇鱼。当然不能要求蛇鱼拥有智能。来吧，我的朋友！我们倒要看看这位陌生者此刻到底在哪里。”

　　罗丹现在知道了，至少此刻在这座漏斗式的房子里没有活动，或者是说没有活力，因此他毫不迟疑地运用了自己在阿尔孔人的催眠训练中得到的知识。
　　他知道，在柄把的末端是漏斗式大楼的自动化守门机械装置，就安装在角田多户刚刚检查过的那个花园的地下。
　　“它基本上是一座机器构成的房屋，”罗丹对这位日本人解释道，“由于阿尔孔人的安装技术是一流的，从来都不需要修理，所以他们不会在这里留人。如果您突然出现并且断定自己的左边或右边被机器夹住时，请不要慌张。您找到我画的这个按钮后，摁住它至少半分钟后再松手。”
　　多户逐字逐句重复过自己的任务后，转眼间就无影无踪了。
　　罗丹向“加尼美德号”报告：“Ｄ阶段行动开始。”
　　他对布利说：“如果多户摁住按钮，大门就会开启。只要大门开着，报警器就不会响。这时你要赶快行动，在多户的手指还没离开机器的时候就要钻进去。”
　　布尔用瓮声瓮气的声音表示赞同。
　　“我已神经质到像即刻发射的超级火箭，只等那里的大门开启哪怕一厘米我就会钻进去。”他揶揄地补充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移动。罗丹在安全帽的接收机里听到布尔又要开始不耐烦的评论。但还没等他第一句话讲完，就发现漏斗的墙壁发出一道荧光，在大门和漏斗柄把之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
　　布尔不再说话了，他跳到对面的速度如此之快，使罗丹都担心报警器会记录下他开始行动的痕迹。
　　大门刚刚开启一条缝，布尔连同他的黑色裂变自动控制设备就一起挤了进去，同时机械地用中和器把重力减小。他挤进去以后，立刻气喘吁吁地通过对讲机喊道：“快一点儿，否则就来不及了！”
　　罗丹心里非常有数，他知道半分钟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不会错过时机。他从容不迫地跨进大门，站在了布尔身旁，耐心等待多户在他们头上的操作室里把两扇大门重新关好。
　　然后他开始对四周进行查看。
　　漏斗柄把的内部——都有一个直径为３０米的圆形大厅，与催眠训练留给他的记忆完全相同。墙上悬挂的贵重装饰品，不知从何处溢出的彩色光的洪流，十米高的天花板上清晰可见的荒诞派油画——仅仅这个房间就足以证明主人的富有，虽然刚进来的客人还来不及看到其他正式的客厅、起居室等。
　　一个洞口打破了天花板上的对称格局，它偏离中心点，呈圆形，直径为３米。罗丹看着它嘲弄地想到，在几秒钟内足可以通过一个连队。
　　布尔抬头看着圆洞说：“我只等你发话了。”
　　他走了四步、五步，站在了洞口的下方，有意识地向上看着，右腿轻轻地蹬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抓住了他，把他向上带去。四秒钟后，他穿过洞口不见了。
　　罗丹毫不迟疑地立刻跟了上去。当他穿过洞口的时候，下面大厅里的彩色灯光熄灭了。
　　布尔正在等着他，按照指示到达这里的多户站在他的身旁。罗丹称赞了他准确无误的工作，多户用他一贯的微笑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他们现在停留的这个房间，进一步展示了主人的财富和社会地位。这里出现了下面没有的家具，随意摆放的沙发座椅可以让客人做第一次短暂休息。地板上隐约可见的圆形沟槽说明这里有一套自动餐桌装置，既可以让客人们吃好，又可以让客人们吃得舒服——餐桌的高度可根据座椅的高度进行调节。
　　房间是三角形的，远不足整个漏斗柄把的横截面，天花板距离地板也只有三米半——这表明，在墙的后面安装了大量的服侍性自动化机械，使阿尔孔人能够过上他们希望的舒适日子。
　　抗重力升降洞口的位置仍然不在天花板的中间，也不在罗丹和布尔已经穿越过来的洞口垂直上方。
　　随后他们经过的房间一个比一个小，但一个比一个更舒适，装饰的一个比一个更豪华。看来主人的意图是让客人对自己内室的富丽堂皇有些思想准备，以免产生错觉。
　　罗丹和他的伙伴一共穿越了６个这样的前厅、客厅和卧室，然后他们穿过一个小房间的天花板，钻入了漏斗的最底层，扑面的花香立刻透过面罩钻进了安全帽中。
　　罗丹审视完四周后平静地说道：“我们知道，阿尔孔人喜欢把他们的起居室安排在这种建筑物的最高层，我们也只能到这种地方去寻找行政长官。我们现在将力争尽快离开这座至少有多层的大楼，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必须分头行动，直到找到行政长官。你们不要留恋这里的豪华和财富，而要全力寻找泽尔格，在找不到他的地方一刻也不要停留。你们应该知道，现在还不是研究阿尔孔人的漏斗内部结构的时候。‘加尼美德号’被困在了这里，为了寻找阿尔孔星，我们必须解救它。我们寻找阿尔孔是因为地球需要它的帮助，你们一切行动都要以此为出发点。”如此有说服力的警告使一向爱无理取闹的布尔也一声都没敢吭。

　　由于他的主意，泽尔格把极度不安带到了往常安静的房间里。负责漏斗内部监控工作的戈恩则比平常忙了许多。
　　但当他找到泽尔格，想向他报告重要新发现时，泽尔格正在用对讲机与人通话。看起来这个通话更重要、更令人激动。因为戈恩刚刚开口说道：“他们分手了，先生！您要……”
　　泽尔格使劲向他使眼色并发出嘘声：“安静！我正在同阿尔孔星通话。”
　　戈恩退了出来，他不清楚此刻自己应该怎样去做。同阿尔孔星通话就像植物开绿花一样少见。看起来，通话后泽尔格对观察陌生者不会有兴趣了。而承担着全部工作的戈恩当然也愿意停止观察，把陌生者交给自动化的机器去管。戈恩检查后确认，这些机器都在毫无差错地正常工作。
　　但泽尔格的心思没人能猜透。
　　当戈恩返回他在５０层的观察站时，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悲哀——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成为行政长官呢？在纳特这么一个重要的星球上此事还急不得。戈恩知道，重要星球上的行政长官职位都是为那些显赫家族的成员保留的。但弗纳托星对泽尔格似乎更合适，它可以提供泽尔格酷爱的蛇鱼，并可自己当家作主。
　　但是帝国扩张的时代，每天都需要新的行政长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戈恩所希望的职位只有很少的空缺。
　　戈恩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以致回到控制室时，连检测设备运转是否正常的灯光显示板上有一排灯灭了都没有及时发现。他坐到了工作台前，发现自动搜索仪在这期间把陌生者给丢掉了。于是他想努力找到他们的踪迹。
　　他转动旋钮，在屏幕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一层楼一层楼地搜索，只是偶然抬头看了看灯光显示板，才诧异地发现一排灯灭掉了。他弯腰看了看仪器，惊讶地断定，它们的运转一切正常，而有些指示灯的显示正好相反。
　　他迷茫而无助地站了起来，想去看看右边的显示板。当他距离显示板还有两步远的时候，灯又亮了起来。
　　戈恩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向后退了一步，灯又灭了；他向前迈了一步，灯又亮了。
　　这种规律性屡试不爽，戈恩心里有些发毛。但他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台，继续自己的工作。从他座位上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亮着的控制灯，这一点他不会弄错。
　　他正忙着旋动按钮、按压力电键、扳动小操纵杆时，房间里的灯突然灭掉了，窗户上沉重的卷帘落了下来，小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戈恩只是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他知道，在这幢建筑物里每个房间都有的救生装置反应也许太慢了，否则他不会是眼前的这种处境。
　　但像所有的阿尔孔人一样，在这方面他与泽尔格——他的主人和师傅没什么两样，首先是过度紧张的反应，然后才关心是否有危险。
　　在地球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种神经质的特征，而不是勇敢的标志。
　　戈恩继续忙碌着。他非常熟悉这间不大的控制室里的各种设备，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找到它们。荧光屏和指示灯闪了一下又灭掉了。
　　一道白光突然划破了黑暗，不知它从何处来，也不知它向何处去。在戈恩对面的墙上，这道光突然变成了３米多高的五彩光圈，几乎从地板一直顶到了天花板。
　　在光圈的中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他虽然像阿尔孔人一样有两只胳膊、两条腿和一个脑袋，但却太矮、太胖。戈恩认为这是穿着太不得体而造成的，他看到的不是形体轮廓，只不过是一堆衣服而已。
　　戈恩看到陌生者拿着一种带短把的东西，他相信这肯定是一种武器，于是自负的勇气马上丧失了一大半。
　　他想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点什么，使陌生者不要开枪。但就在这时候，这个人迅速地把胳膊举了起来，被戈恩一直当作脑袋的那个没有形状的东西往旁边一歪，从底下露出一个圆圆的脑壳来，上面没有长长的头发，而是长着又粗又短的硬毛，这令戈恩惊奇中更增加了恐惧。
　　戈恩刚想换一种新的方式说话，那个陌生者先开口了：“好了！请您把灯打开！”
　　戈恩断定他使用的是粗俗的、但却是准确无误的阿尔孔人语言。他顺从地扳动了几个开关，窗前的卷帘消失了，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戈恩环顾了一下四周。陌生者在离指示灯显示板很近的地方把灯弄灭，然后又站到了一边。当他感觉到阿尔孔人的不安时，就站到了他的斜对面。
　　戈恩看到了一张带着难看笑容的圆脸，额头上方脏兮兮的红棕发好斗地立了起来。戈恩看到陌生者没有端着枪，感觉到安全了一些。
　　“您想要做什……什么？”戈恩结结巴巴地问道。
　　陌生者笑着继续说道：“我们想找行政长官说话，您是吗？”
　　戈恩用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鞠躬表示。
　　“我是戈恩。”他回答时声音在发抖。
　　陌生者微微低了一下头，算是回敬他的鞠躬。
　　“我叫布尔，”他又补充道，“雷金纳德·布尔。”
　　他说自己名字时的陌生口音让戈恩彻底放弃了自己的猜想。他原以为他是一个身材怪异的阿尔孔人，因为他穿的服装很显然是阿尔孔人制作的。
　　这个男人肯定是外星人。但他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个自称叫布尔的陌生者走到一个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您知道他在哪里吗？”布尔开始提出新的问题，“请您打电话叫他到这里来一趟，我和另外两个马上就到的同伴想与泽尔格谈一谈，明白了吗？”
　　戈恩用绝望的神态拒绝这样做。
　　“您对我们的生活方式太不了解，”他恳求说，“您不知道，如果我要是这样做，会发生……”
　　布尔示意他明白了。
　　“是的，”他嘲讽地说，“我差点忘记了，泽尔格会把你赶到沙漠里去。那么，好吧，您马上向他报告，我和我的朋友们同你一起去见他。”
　　听到这个建议戈恩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个陌生者看起来是个威胁。戈恩可以断定，如果泽尔格看到他也会这样想。看起来行政长官只让对他们进行观察是个错误。这些可恶的家伙很危险，他们一分钟里想出来的主意得让阿尔孔人想一天，他们简直料事如神。
　　但在泽尔格的私人居室里有许多自动化的保安设备，这些愚蠢的陌生人居然敢要求与行政长官会面，只要他们一踏进门槛，就会让他们无影无踪。
　　戈恩在寻找行政长官。他心急如焚，并且希望泽尔格此时不要在他任何一处私宅里，因为监视仪表搜索不到那里。
　　在此期间戈恩用眼角的余光感觉到，布尔重新带上了自己的头盔。戈恩听到他用陌生的语言讲了几句话。他猜测，布尔是在与自己的两个朋友联系。
　　然而泽尔格的出现分散了戈恩的注意力，他在屏幕上的面孔显得疲劳而无聊。戈恩听到他背后一阵响动。他知道，为了免遭灭顶之灾，他应该让泽尔格在自己的摄像机里也能看到陌生者。
　　但泽尔格只能看见自己的代理人。
　　“有事吗？”他拉着长声问道。
　　戈恩看到他还坐在刚才同他讲话的同一个对讲机前。
　　戈恩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您有时间，先生，我想汇报一些重要的问题。”
　　看来泽尔格还没有疲劳到情绪极坏的地步，他还记得两个小时前戈恩出的好主意，他很感兴趣。
　　“我不反对，”他打着哈欠回答，“我们可以在我的伞式房间里交谈，你马上过来吗？”
　　“当然，先生，”戈恩殷勤地回答，“我怎能让您久等。”
　　泽尔格切断了联系，站在戈恩背后的布尔说道：“您不必着急，朋友，我的两个伙伴马上就到。”
　　戈恩没有再说什么，他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但并没有看见人进来。门又重新关上了，两个陌生人突然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戈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他看到的第一个人个子很矮，黄皮肤，眯缝眼，脸上永远带着微笑。另外一个个头与阿尔孔人差不多，表情严肃，他的蓝眼睛让戈恩感到恐惧。
　　戈恩马上明白，在这三个人当中，他是最危险的。
　　这个长着蓝眼睛的人看着戈恩，用准确无误不带任何外来腔调的阿尔孔语说：“我们走吧！”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五章

　　自进入“Ｄ阶段行动”以来，弗雷特上校就再也没有罗丹的一点消息。但他并未因此而担心，因为如果罗丹陷入危机，会发出他们之间已约定好的紧急呼叫信号。弗雷特认为，充其量罗丹是遇到了麻烦。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也应该能够发出紧急呼救信号。
　　但无论如何弗雷特都要坚守岗位，以便能够在罗丹陷入危机时马上采取一切必要行动。他虽然累得两眼酸痛，低头直打瞌睡，然而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岗位。
　　当无线电通讯设备发出信号时，他的手立刻伸了过去，按下了红色按钮。与此同时，他那双发红的眼睛忧虑地凝视着屏幕上的图像。
　　然而，他所期待的无图像信号并没有出现，因为罗丹他们没有携带摄像机。而一个脑袋滚圆、秃顶、皮肤黝黑的家伙出现在屏幕上，并且用３只眼睛无精打采地对着弗雷特。
　　“我是诺瓦尔，”那个纳特人平淡地说道，“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
　　弗雷特点头道：“我听着呢。”
　　“那位尊贵的行政长官指示我转告您，他很重视您船上的那两个阿尔孔人对他的拜访，您愿意将这一消息告诉那两个人吧。”弗雷特知道，他应该如何表态。
　　“我会告诉他们的，”他回答道，“他们自己将会做出决定，是会像您的那位行政长官一样重视这次访问。”
　　诺瓦尔那张黑脸做了一个鬼脸。弗雷特不敢肯定，这种怪相是否是一种嘲笑。但无论如何这位纳特人现在这种样子使人觉得比以前可爱一些了。
　　诺瓦尔没再说什么，谈话结束了。
　　弗雷特让等在他们自己房间里的托拉和克雷斯特了解了这次谈话的情况。克雷斯特对这一消息表现得很冷静并若有所思。托拉的眼睛则开始放光，这正像弗雷特所预料到的那样。
　　当这两位阿尔孔人半个小时后重新报告并向他解释，他们想接受邀请时，弗雷特相当吃惊。
　　弗雷特面色阴沉地回答道：“就我听到的而言，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邀请。但我愿意转告您们的决定。”

　　泽尔格躺在沙发上，沙发上面铺着一种产自乌塔拉的名贵兽皮。这种沙发由于不断更换频率和强度所产生的振动使身体感到非常舒服。他把自己一些无聊的想法在虚拟的屏幕上放映出来。结果是令人乏味的。无聊且思想不集中共同制造了一种单调而冷漠的绿色，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乏味绿色充斥着荧光屏。
　　泽尔格对自己很不满意。
　　在过去的几小时里他的工作太多了。
　　门铃响起来了，泽尔格的手按下了沙发左边的按钮，大型虚拟屏幕旁边的小型可视对讲机屏幕上出现了戈恩的脸。看到他身上没带任何武器，感到另一侧墙上的报警器完全是多余的。
　　“啊，原来是你，”泽尔格以非常缺乏热情的口吻说道，“你通报过吗？”
　　戈恩则异常热情地点着头：“是的，先生。”
　　“进来吧！”
　　图像消失了。门按照泽尔格的语言脉冲自动打开了，泽尔格听到戈恩踏入前厅的脚步声。
　　只有戈恩吗？怎么听起来像是……
　　泽尔格双肘撑起身体向门那边看过去。色彩和形式都不协调的对弈游戏结束了。
　　室内的门打开了。戈恩进来了——他的脸上混合着狡黠和内疚的神态。
　　在他的后面……
　　泽尔格愤怒地大叫着跳了起来。这是他童年以来的第一声喊叫，人们过去从来未曾听到过，然而此刻泽尔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叫喊过后，这位行政长官就再也不知如何表现自己的力量了。他张大嘴巴盯着同戈恩一同进来的那３个男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记起，自己曾委派戈恩监视那个粗暴对待法蕾花的陌生人。戈恩曾经通报过有三个陌生人，而不仅是他首先估计到的那一个人。
　　在此期间泽尔格又想起了来自阿尔孔的电话指示，为这事他也伤透了脑筋。
　　他想到这些后，立刻恢复了内心的平静。
　　他含笑注视着这几个陌生人说：“我很高兴从近处看到你们。看着你们试探性地走进这幢房子是件相当有意思的事。”
　　这三个人当中那个中等身材的人从头上取下了头盔，泽尔格听到他发出的咝咝吸气声。他的行为成功地引起了别人对他的注意。
　　然而另外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举动。最矮的、皮肤发黄的那一个始终微笑着，当泽尔格第一次看他时，他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同样令人畏惧的坚强气概。
　　“您注意到我们了吗？”他问，表面上看来毫不在意。
　　泽尔格对于这个陌生人没有给他恰如其分的称呼相当不快。然而泽尔格此时表现出的兴奋和紧张却让人感到他对此并不计较。
　　“是的，”他承认，“我们已经注意到了你们，从你们其中的一个践踏我的法蕾花花坛起。”罗丹注视着布尔和那个日本人。
　　多户微微鞠了鞠躬，平静地用英语说：“这是极有可能的。当我第一次进来时，就掉进一个花圃里。”
　　罗丹示意他的人这种谈话就此结束。
　　“那就这样吧，”他对行政长官说，“现在您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并且大概会想起我们为什么而来了吧。”
　　泽尔格真有些目瞪口呆。
　　“哦，不，”他反驳道，“对这两个人我一无所知。我们两个——我的代理人戈恩和我把观察你们看作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这您已经说过了，”罗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致使泽尔格吃了一惊，“我是被无理扣留在您的太空港上的那只飞船的指挥官。我要求您立刻恢复这只船的自由。”
　　泽尔格感到害怕，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在他面前这样果敢地说话。这个蓝眼睛的男人让泽尔格亲身体会到了他浑身散发着的活力，并且使他恐惧。
　　“不是我扣留的飞船，”泽尔格回答道，他还没有意识到，最好的办法是表示歉意，“我收到了扣留您的飞船的命令，如果我违犯命令，就会……”
　　布尔向前走了几步，罗丹没有阻止他。此时，泽尔格站了起来。布尔面对面逼近了他，致使泽尔格的头不得不稍稍后倾。
　　“好好听着，亲爱的先生，”布尔用粗野的阿尔孔语说道，“我们没兴趣知道，究竟是谁发布命令把‘加尼美德号’骗到了这里。我们感兴趣的仅仅是谁有可能让它重获自由，而这就是您！因此，我们将在这里等着，直到我们获知，我们的飞船可以重新自由行动了，并且有人来接我们去阿尔孔星。”
　　泽尔格感觉到了这个陌生人说话时的喘息声，他的面孔令人生厌，他的大嗓门令人感到恐惧。他朦胧的意识觉察到，不再引人注意的戈恩正悄悄离开。
　　他感到一阵轻松，毫无疑问，戈恩可以救急……
　　当布尔看到泽尔格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时，他突然转过身去。
　　“嗨，站住！”他向戈恩怒吼道，戈恩已经举起手来，准备按电钮，“是的，我知道，如果没有人阻止您，这个电钮就会使充满气体的房间运行起来，并且同时还会发出警报。”
　　戈恩的脸都变白了，他们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的手垂下来了。
　　泽尔格立刻感到浑身无力，瘫倒在沙发上。振动器自动开始运转了，然而在这几秒钟的轻微振动却使行政长官精神烦躁。
　　“您已经明白我们有什么要求了，”罗丹强硬地说，“那么，您就看着办吧。我们敢冒的风险比您知道的要多得多，现在只好委屈一下尊贵的行政长官，直到我们达到目的。”泽尔格做了一个抚慰的手势。
　　“请等一等，”他喘息着说，“您等几分钟，我在等客人，当着他们的面我愿意向您解释所发生的一切。但是现在您总该让一个老人喘口气吧。”
　　罗丹点了点头。
　　“好，”他说，“我们等着。”
　　事实上，眼前的情景并未让泽尔格过于担心。从长远来看，作为一个阿尔孔人他具备应付任何形势的能力。
　　他目前失败的原因在于，他一生中从不需要为实现自己的目标付出艰辛和努力，牺牲自己的兴趣和爱好。
　　不，泽尔格相信自己有能力制服这些不受欢迎的闯入者。然而他需要片刻的安静。在数百年持续衰落的过程中，阿尔孔人的大脑也受到损伤，思维过程逐渐变慢。泽尔格需要休息一会儿，以便回忆起自己可以使用的制服这些陌生人的办法。
　　他从未失去过最终由他主宰一切的信念。
　　当然，他的借口——等待客人，愿意解释关系到这些陌生人的一些问题，也是符合事实的。
　　泽尔格在沙发上将身体完全舒展开，将双臂小心地放在身体旁边，闭上眼睛，开始深入地思考。
　　戈恩和那３个陌生人找地方坐了下来。令人不安的沉默笼罩在泽尔格的这间棋室里。
　　当他们在最近几小时和几天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成为过去之后，托拉和克雷斯特踏入了泽尔格漏斗形的宫殿。但他们并未像期待的那样，在这里得到著名的佐尔特拉尔家族成员有权享用的接待。
　　还没等他们踏进前厅，机器人生硬的声音就要他们选择最快的方式前往第３５层，并以此告诫他们，期望值不能太高。
　　就连款待所有客人的欢迎酒——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象征而不是真喝——都不肯给予他们。通过抗重力升降机他们向上飘动着，当进入漏斗内部后，面对故乡的豪华他们感到的只是一阵悲哀的刺痛。按照要求到达了第３５层之后，他们感到了绝望和沮丧，就像在“漫游者”星球上永生者拒绝给他们施以细胞浴，从而拒不让他们永生时一样。
　　一扇扇的门在他们面前自动打开，不用人为他们指路，也看不见一个在这里居住的人。他们穿过前厅，来到泽尔格的那间棋室，当门慢慢打开时，他们向那间房子瞥了一眼，托拉惊呆了。
　　罗丹站了起来，当他听见脚步声时，就站到了门的旁边。他担心当客人进来时，戈恩利用片刻之间的混乱，拉响通道中的任何一个警报装置。
　　然而，戈恩还陷在惊魂未定之中，他没有动。
　　“罗丹——是您——”托拉惊愕地说。
　　罗丹点点头，并指了指他刚才坐的那张沙发椅。
　　“请坐！”他用阿尔孔语说，“那边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有话要对我们说，我猜想他这时已积聚了足够的力量。”
　　泽尔格没有动，他侧身并打量着这两个阿尔孔人。
　　“站起来！”托拉严厉地命令道，“您是在同一个佐尔特拉尔家族的人在说话！”
　　泽尔格不屑一顾的脸上挂着令人讨厌的微笑，他仍然躺着不动。
　　“竟有这样的事，”他很随便地说道，“我想要告诉你们，佐尔特拉尔家族对阿尔孔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托拉和克雷斯特可能预料到了类似的情况。托拉在为她提供的沙发椅中坐下。
　　“请您详细叙述！”托拉要求道。
　　“至少您应该把脚放在地上！”布尔的话里带着威胁，“如果有人躺着和我讲话，会使我精神烦躁的。”
　　泽尔格令人惊异地服从了。罗丹向布尔警告式地瞥了一眼：人为地制造紧张空气没有意义。
　　“甚至连佐尔特拉尔家族，”泽尔格开始用单调的声音说，“也不知道，很久以前一些聪明人就开始为阿尔孔和这个帝国配备了一种机械装置，目前这种装置已经付诸行动了。它的行动使我们的人民丧失了活力，并使人民冷漠到对帝国的存亡都毫不关心的程度。这一时刻，”泽尔格清清喉咙，停顿了一小会儿，“大约是在６年前到来的。借助没人愿意费力研究的提示和特殊的使用方法，所有正电子脑的数字式和联想式计算机中最大的那一台就接管了操纵阿尔孔和帝国命运的任务。这台计算机当时是在银河系建造的。由于机器承担了国家最重要的公务也就导致了统治家族的更替。佐尔特拉尔家族退位了，一个新的皇帝登基了。正是在佐尔特拉尔王朝时期启用的正电子脑让其丢尽了面子。自那天起，两个除了忍耐也没有别的办法。你们最好注意，不要再让一个老人在你们面前起立了，只因为你们属于佐尔特拉尔家族。尽管如此，不久前我得到了阿尔孔的消息，允许你们回故乡看看。送你们去阿尔孔的飞船，将在纳特拉尔太空港上停留几秒钟。更进一步的细节，如你们能在那里呆多久和在那里能够做什么，将在到达目的地后获悉。”
　　泽尔格筋疲力尽地倒下了，他侧身躺在一边，合上了眼睛。托拉直挺挺地呆坐在她的沙发椅上，克雷斯特站在她的斜后方紧抓着靠背。
　　“一台机器……”克雷斯特喃喃地说道。
　　泽尔格厌倦地点着头：“是的，它工作得比任何一个来自佐尔特拉尔家族的皇帝都好。它给所有的宇宙飞船都装配了机器人自动控制装置。不要担心船员们的态度，因为在机器人警惕的目光下，纳特人和其他任何人都会像阿尔孔人一样忠实。”
　　以前曾经有过的恼怒又出现在托拉的脸上。“我们已经见识过正电子脑是如何工作的——用谋杀和残忍的手段。我们知道帝国正在崩溃，但是一台机器并不能改变它的命运，更谈不上用这种不人道的手段。被一台机器控制，这是帝国给予自己的致命打击。每一次争取自由的运动都遭到残暴的镇压，帝国的人民不能长此容忍下去。在老皇帝的领导下，绝不会允许这类不可思议的事件发生。”
　　泽尔格对此不感兴趣。
　　“您赶快走吧，”他疲倦地劝说道，“不要错过开往阿尔孔的飞船。正电子脑是不会等待的，如果您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不能回阿尔孔了。”
　　“那么我们到这里来乘坐的飞船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呢？”托拉愤怒地问道。
　　“这就是你们所忧虑的吗？”泽尔格反问道。
　　托拉向罗丹那边看去。
　　罗丹用英语安慰她道：“您不用考虑我们，您要想办法到阿尔孔去。也许我们在此期间也能达到这个目的，如果不行，您再为我们想办法。”
　　托拉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我们走，”她对泽尔格说，罗丹从她说话的声音里听出她似乎要哭了。
　　“是的，你们走吧。”泽尔格嘟哝着，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罗丹想用目光鼓励一下托拉，而她却同克雷斯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罗丹的表情僵在那里。
　　此后，房间里就又剩下他们和那位疲倦的行政长官及其怯懦的副手了。
　　泽尔格呻吟着翻了一个身。
　　“我想，您和他们两个也该走了。”他瞥了一眼罗丹和他的两个随同者说。
　　罗丹站起身来。
　　“那您就错了，”他尖刻地说，“您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而且您也知道，在我们的要求未得到满足之前我们是不会走的。”
　　布尔从沙发上站起来插话道：“佩利，如果你能给他两个有力的耳光，他大概早就会明白这一点了。否则，他５个小时都不可能清醒。”
　　罗丹点点头，仔细地看着泽尔格的脸，就像是在寻找着最好的殴打位置。
　　“对，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布利。”他回答说。
　　泽尔格突然变得有精神了，他以没人想得到的速度猛然坐了起来，随后又站了起来。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他抗议道，并狼狈地微笑着，“毫无疑问，得知一个挨打者的心情是件有趣的事——打人的脸，这种方法太原始……我害怕，这太疼了，那我宁愿……”
　　“说下去”，罗丹鼓励着他，“如果我们要离开这个房间，那您和您的副手就必须和我们一起走。我肯定，只要我们在走之前与尊贵的行政长官在起，就没有人敢追击我们。”
　　泽尔格表示赞同，“磁场发生器的配电站就设在漏斗柄的下面，我们必须到下面去。”
　　罗丹给他的人分派了任务。雷金纳德·布尔走在前面，他后面跟着的是行政长官，然后是戈恩，最后面是那个日本人。佩利·罗丹则准备随时出现在需要他的地方。
　　漏斗形建筑物的内部仍然是一片沉寂。罗丹突然觉得很遗憾，他没有带一位传心师来，否则就可随时了解泽尔格的想法。然而当行动开始时他们没有预料到，在泽尔格巨大的漏斗内有４个人正像他们３人一样，在悄悄地行进着。
　　穿过一系列的抗重力井道他们滑下一个又一个的平台。罗丹开始相信，泽尔格真的是被吓唬住了，没有设什么圈套。
　　出于这种原因，罗丹显然有些放松了警惕。就在这时，在一个升降机里发生了没有人能够想到的意外。
　　为了摆脱这些讨厌的客人，泽尔格自己承受了很多烦恼。他同戈恩和那３个泰拉纳人终于来到了一个长长的升降机井道中，这时抗重力磁场突然停止运转，进行极性转换，并同不可抗拒的重力一起向下面撞过去，被抛在下个房间的地面上。这一切都是在极性转换的那一刻发生的。
　　在这栋房子安装着一种为数不多的特殊监控器，它们专为泽尔格排忧解难，可以接收到他的急迫想法并对此做出反应。泽尔格故意带他们来到这个井道里，因为在这个井道的墙壁上就有一个这样的监控器。
　　泽尔格和戈恩由于快速的坠落而丧失了意识，那位矮小的日本人也同样如此。罗丹和布尔只不过感到有些天旋地转，然而还没等他们站起来，顶棚上、墙壁上和地上无数条纤细的喷嘴里就喷出麻痹神经的气体。３个丧失意识的人和２个失去行为能力的人现在吸入的完全是这种气体。因为为了方便同阿尔孔人说话，他们的头盔都是打开的，而喷嘴的工作是无声无息进行的。几秒钟后，罗丹和布尔也丧失了行为能力，但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能够模模糊糊地觉察到在他们周围发生的一切。但思考和判断能力以及支配四肢行为的神经功能受到了抑制。
　　几分钟过去了，这时从通向这个房间的一个抗重力升降机井道中冒出了几个戴头盔的人影。罗丹模糊地意识到，这种头盔实际上就是可以阻止神经气体的呼吸面具。
　　这５个动弹不了的人被抬起来，被重新向上运送着。罗丹不能确定，抬着泽尔格和戈恩的那些人是在什么地方同其他人分手的，但他非常清楚地感觉到，他和他那两个失去意识的同伴被搁置的房间非常黑，并且是与外界隔绝的。
　　疲惫侵袭着他——这是神经气体导致的结果。尽管他一再抗拒着，后来他还是睡着了。

　　当罗丹醒来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然而他确信，睡眠使他有了力量。
　　他感到四肢活动吃力，还不如一个有病的老人动作灵活，但缓慢和费力的动还是比根本不能动好得多。
　　罗丹所在的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眼睛习惯的光线。罗丹的体操锻炼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刷刷声，由此而得知，那些阿尔孔人把他们的俘虏安置在了光秃秃的塑料板上。
　　由黑暗处传来低沉的、慢条斯理的声音：“假如我现在面对那位年老体弱的行政长官，就会叫他懂得什么是恰如其分——佩利，是你吗？”
　　“是，是我。”
　　罗丹大笑起来，笑得浑身抖动，疲倦的身体都感到了疼痛。
　　如果布利又燃起了复仇的念头，那么看来事情可能还不太坏。“多户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也在这儿吗？”
　　“是的。你能动弹吗？”
　　“试试吧。好，已经能动一点了。”
　　“那你就找找多户，我要考虑一下。”
　　“不必了，”从黑暗中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我已经清醒了。”
　　“重新醒过来了！”布尔嚷着，“他都快睡到大中午了，并且还……”
　　“安静！”罗丹要求道，“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多户，您已经有活动能力了吗？”
　　“是的。”
　　“好，听着：我们已经知道，对付一个阿尔孔人的大脑是多么困难。这些人，看上去已是那么衰弱，却总有一些绝招是我们无法想像的。我们还不知道，泽尔格打算如何对付我们，从在这个洞穴里受煎熬到突然释放的可能性都存在。然而我相信，泽尔格在做出决定之前，一直都肯定认为我们不会放过他。因此他肯定还会反复使用神经麻痹气。毫无疑问，在这个房子的顶上肯定有我们和泽尔格在下面都经历过的同样设备，每时每刻都可能重新使用这种设备。如果我们想脱身，就必须要快。多户，　　您要查明，我们呆的是什么地方，我们怎样才能够到达上面。您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阿尔孔人目前还想不到，在我们中间有一个精神致动大师，可以说您的天赋足可以作为武器。您把热辐射器留在这里，快去吧！”
　　多户不见了。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其他打算？”布利想知道。
　　“我们要让‘加尼美德号’自由——难道你忘了吗？”
　　“现在还要这样做吗？”
　　“现在更要这样做了。我不知道，是否泽尔格在骗我们，他声称，磁场发生器的配电站就在漏斗柄的下面。但我认为，他对自己的行动非常有把握，因此没必要费力去编造一个谎言。”
　　“噢！那我们就爬到下面去，毁掉泽尔格的配电设备，使他再也不能缠住一艘从事正当活动的飞船。”
　　“大概就是这样吧。不过你得去做些别的事。”
　　“我？什么事？”
　　“我们中的一个人必须留在泽尔格的私人居室内，而其他两个到配电站干活。泽尔格不知在什么地方有一个房间，他可以从那监视整个漏斗形建筑的情况。多户会找到那个房间，然后你就呆在那里注意观察，不要让任何人在背后袭击我们，明白了吗？”
　　“嗯。我对这种工作没有兴趣。在每个漏斗内都有探测器，如果有人要同行政长官通话，就要使用这种东西逐个房间地进行搜索。如果探测器发现了我的监控位置，那么我这个脑袋不就得开花。”
　　“没有探测器可以监视主人的私宅，特别是像泽尔格这种人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私事。”
　　“那好吧。”布尔叹了口气说。
　　几秒钟后多户返回来了。他报告道：“我们目前处在第４３层楼内。这层楼的平台建得比其他的都深，一条带栏杆的回廊遮挡着漏斗里面的房间。”从外面看，两排环形的房间是相联的。第一排有冲着回廊的窗户，外边的一排没有窗户，我们就在这其中的一间房子里。“噢，那岂不是有点像监狱。门呢？”
　　“普通的门，但都被锁住了，打不开。”
　　“有岗哨吗？”
　　“没有。这房子里同以前一样死气沉沉。”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天还黑着呢。”
　　罗丹站了起来。这个动作给他带来痛感，神经毒气的作用还远未消除。以罗丹所吸入的数量，要想完全恢复正常，也只能靠安静地等待。
　　而眼下形势非常危急。
　　“多户，请拿上能射枪，跳出去，向这把锁开枪。击中后，在这把锁脱落的那一瞬间，肯定会有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报警器响起来。”
　　多户又消失了。片刻之后，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咝咝声突然充斥着这个房间，黑暗中闪现出一个微弱的光点，然后是一个窟窿，最后是被打开的门。
　　罗丹和布尔冲了出去，在对着回廊的那面有窗户的墙旁边站住了。哪儿都看不到一个阿尔孔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这里，”罗丹解释道，“现在已经有人知道这里出了事，他们会很快过来查看。我们必须隐蔽起来。布利，你跟着多户走，他会给你找到那间监控室。多户，您安置好布尔后，马上赶到我这里来。我们在漏斗柄最上面那间屋里会合，那是一个小房间，还记得吗？”
　　“记得。”
　　“好，你们动身吧！”
　　罗丹一直等到多户和布尔消失在这间房子的抗重力井道中，然后自己才动身上路。
　　为了迷惑敌人，他没有使用相同的井道，而是击碎了一扇窗户——毫无疑问又触发一次警报器。然后，他沿着窗户外面设置的外窗台，围绕这个大漏斗转了半个圈后，使用了与离开时相同的暴力方式进入了另外一个房间——又第三次引发了一个报警装置，并在那儿使用抗重力井道到下面去。
　　他希望，由于他违反常规的行走路线和击毁门锁、砸烂门窗的行为，引起情报搜集部门的混乱，成功地把阿尔孔人搞糊涂。即使达不到这个目的，至少也要让他们相信，３次突然报警所处的位置与多个闯入者有关。
　　罗丹在没有碰到一个漏斗居民的情况下，一直下到第１０层。然而此后命运就好像在故意和他作对。
　　在从一个抗重力井到另一个抗重力井的路上，一个身穿类似军服的人从深处的井口中异常敏捷地冲了出来，看上去他像是泽尔格宫廷卫队的士兵。罗丹看见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并迅速地把手伸向两侧的口袋那里面装着武器或者是小型对讲机。
　　于是罗丹向他猛扑过去。毕竟还有一大部分神经毒素留在他的身体里，在罗丹扑向那个天性和信念都迟钝的阿尔孔人的刹那间，他差一点就把武器拔出来。罗丹愤怒地咒骂着，使出一记重拳，算是发泄对自己动作缓慢的不满，将那个人打得四脚朝天，头撞到了墙上，然后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在下面一层楼里，罗丹又碰到一个妇女，她的尖叫声引来了另一位阿尔孔人。
　　罗丹先把那个男人打晕幸运的是这个阿尔孔人眼下还没有他灵活，然后马上去对付那个妇女，这时他已顾不得对妇女要严禁使用暴力，应该始终彬彬有礼的骑士风度，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可能是　　愤怒和恐惧的心理作用要大于物理的作用，只挨了这一下，她立刻昏厥过去。他的动作比刚才灵活多了，但还达不到他的正常标准。他继续飞奔着，在每一层楼内他至少都要和一个阿尔孔人纠缠一会儿，最后终于到达了通向漏斗柄的抗重力井道。
　　他用近乎忧郁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散发着芳香的漂亮花园后，就进入了抗重力磁场，用双手攀住通道的墙壁，向下跳进了那间他要和角田多户碰面的屋子。
　　那个日本人还未到，于是就只有等待了。
　　没用几分钟多户就发现了罗丹所说的那间屋子，它就与泽尔格的那间棋室在同一楼层。多户精确地描述了通向那里的道路，布尔认为，不管有什么障碍，他自己都会找到去那儿的路。于是多户就消失了。
　　布利穿过了一系列泽尔格的私人房间，终于找到了多户向他描述的那间屋子。他立即使那些仪器运转起来，当然其中有几个他不会用。当屏幕依次亮起来时，他感到一阵轻松。他打开了漏斗柄内顶层的一个搜索器，转眼间就找到了罗丹和那个日本人。因为他不知道是否需要给这个搜索器联接一个声学仪器，所以就戴上他的头盔，对着微型传声器说：“我在屏幕中已清楚地看到你们了。”
　　罗丹听见他在接收器里的声音时也同时戴好了头盔。
　　“一切正常，”他回答道，“请跟踪我们。”
　　“遵命！”布尔大声说。
　　这个漏斗柄里总共隐藏着大约５０个安装着不同设备的厂房。罗丹确信，他们找的那间应该是最大的一间。因此他派多户到他当时上来的地方去侦察，对那里的机器提供尽可能精确，但需简明扼要的描述。
　　罗丹要找的是这样一种仪器：它可以控制一个或多个的吸力磁场发生器，而且是遥控的。这首先需要一个无线电联接系统，通过它才可以发送控制信号。其次，还需要一个特别高的能量发送器，因为在纳特拉尔区域的磁场发生器制造了强大的边缘场，普通的控制信号还未传送到机器那里，就被边缘场覆盖或吸收了。
　　根据这些知识不难找到渴望得到的东西。在做了六次飞跃之后，角田多户从一个大厅里所做的描述与罗丹的意愿完全吻合，已经不容质疑了。
　　由于大量的机器对无线电传输产生干扰，多户的声音有些失真，以至于有些话听不清楚。罗丹大声喊着：“在这个房间里肯定还有一个无线电台，一个功率相当强的无线电台！您找一下！”
　　多户的回答无法听清楚，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清楚了：“我就站在它的面前，我应该做什么？”
　　“往后退三步，击碎它。”
　　雷金纳德·布尔在屏幕上看见了佩利·罗丹和那位日本人，他紧张地屏住呼吸追踪着他们，看见多户举起枪，对准了那个宽大的无线电通讯设备箱的正面……
　　当无线电设备加大供电量时，他在自己的图像接收机中听到了噪声，他看见图像突然变成紫色。
　　他开始大叫：“佩利！多户！停住！这个东西有一个保险装置！不要……”
　　太晚了，罗丹和那个日本人的反应太迟钝。布尔希望，突然的惊吓能够克服神经毒素造成的后果，但却未能奏效。角田多户在听到布尔的喊叫声时，已经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并扣动了扳机。随着炸弹的冲击力，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多户的脑袋里爆炸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使佩利·罗丹头晕目眩，难以忍受的疼痛使他大声叫喊，并把他抛在地上，他失去了知觉。
　　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雷金纳德·布尔的脑袋，留下一道烧伤的痕迹，把不省人事的他从舒适的沙发中甩了出去。
　　此刻，不知是什么力量正在毁灭这位尊贵的行政长官泽尔格这幢房子里的所有生命。

　　无论怎么说，这一次产生的后果要比罗丹几小时前吸入神经毒素时稍微好一些。
　　他睁开眼睛并惊异地确认，他现在躺在“加尼美德号”上的一间病房里。
　　两张面孔正俯身看着他：一位是老朋友马诺利博士，从第一次乘“星尘２号”登陆月球时就和他在一起；另一位是托拉。马诺利嘲笑着说：“不要这样，头儿。你什么事都没有。
　　罗丹抗议道：“我还没说一句话呢！”
　　托拉十分关心地问道：“您感觉怎么样，佩利？”
　　“谢谢，很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布利和多户在哪儿？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马诺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不要急，按顺序来。首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需要从你们那儿知道；第二，布利和多户就在旁边的病房里。根据我所了解的布利，他也会很快苏醒过来。那个日本人还需要等较长一段时间。第三，可以说是机器人把你们抱到这儿来的。无人驾驶的滑翔机在‘加尼美德号’的前面把你们放下来，他们甚至打开了你们衣服上的中和器，使你们克服了纳特星上的引力，没有造成伤害。”
　　“嗯？！你说什么……”他用手擦了擦头，因为他记起来，夺走他意识的疼痛是从脑袋里产生的。
　　马诺利明白了这一手势的意思：“据我的判断，对你们进行的精神打击是由腿部引起的，可能是人为制造的。它强大得如同来自上千个心怀敌意的心灵致动大师发出的脉冲。”
　　罗丹陷入了沉思。
　　“这些情况对你有用吗？”马诺利问道。
　　“我想，是的。”罗丹回答道，“怎么样？我能站起来吗？我感到……”
　　“是的，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你感到你健壮得像两只科迪雅克熊。依我看你可以下床。”
　　“好极了。‘加尼美德号’怎么样了？她还搁浅着吗？”
　　“你想干什么？”
　　“对，我想干点什么！你能让所有的军官半个小时后在餐厅集合吗？”
　　马诺利点点头：“可以。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批准托拉和克雷斯特飞往阿尔孔的决定已被撤销了。”
　　罗丹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很简单，弗雷特收到了一个没有图像的电话，一个相当自负的声音说，原来的决定已撤销，没有飞船来接这两个人了。事情就是这样，没有说明任何理由，也没给任何询问的机会。”
　　罗丹的目光向托拉那边望过去。
　　“恐怕我要对此负责，”他小声说，“您知道，我们想关掉磁场发生器，而您却正在用它进行联络，对此我非常抱歉。”
　　托拉用手势制止了他，她用英语说道：“请您忘掉这件事。其实如果我们用这么屈辱的方式回到阿尔孔，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罗丹的眉毛竖了起来：“难道您相信，现在还可以用其他什么方式回到阿尔孔？”
　　托拉微笑着，在罗丹看来稍微有一点儿调皮。
　　“是的，我相信。”她回答道。
　　“那么，您准备怎么办呢？”
　　托拉走近了一步：“您不是已经找到办法了吗？是不是？”

　　佩利·罗丹过去从未见过这样的听众，他们把紧张都明白无误地写在脸上。除了变异人外，“加尼美德号”拥有一个８８人的军官团。餐厅里装得下１００多人，大家都紧围在演讲人旁边，形成了一个半圆形，所以偌大的餐厅里显得空空荡荡。
　　布尔也到场参加了会议，尽管他说自己的头还在嗡嗡作响，但罗丹的要求他不能违背。
　　在场的当然还有托拉和克雷斯特，托拉面带着微笑。罗丹觉得面对目前的形势她好像有点太乐观了。
　　罗丹开始讲：“在人类第一次利用简陋的火箭把４个人送到月球上之后的１３年里，人类确切地说是泰拉人（地球人），一厢情愿地开始向最强大的帝国的心脏进军，因为从那里可以了解银河系的历史。１０年前，人类还以为，即使有外星人，与他们的接触也只能在遥远的未来。但是人类错了。从人类第一次做宇宙飞行就开始了这种接触，此后便不断得以发展。以泰拉人所特有的自傲和天真，他们做出了一系列的重要决定，甚至不惜向有数千光年之远的银河进军，并且又是一厢情愿地相信，有那么一天（现在这一天已经到了），当他们飞到银河帝国的心脏时，会在那儿受到久盼的朋友式的接待。这当然是非常可笑的，或者如人们通常所说，是傲慢。泰拉人的标准不起作用。泰拉人在大帝国中把自己想象成了亚历山大大帝或者是成吉思汗似的人物。他们认为，事情总不会太糟糕。恰巧又有人给他们上了第一课，告诉他们，有一个民族在全盛时期建立的帝国包括了球状星团Ｍ－１３和银河相当大的一部分。如果他们的静脉里流淌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温热的气体，他们会更强大。而现在他的人民如此疲惫不堪，几乎无法从床上站起来了。但是阿尔孔人的技术保证了阿尔孔人民的继续存在，这种技术甚至承担了统治阿尔孔人的任务。在关键时刻，一种机器操纵了帝国，并把帝国的皇帝和行政官员变成了傀儡。”
　　“朋友们，我们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这样一个世界不是靠一次猛冲就能够到达的。然而我们想得却非常简单。我们一味向前冲，差点儿撞得头破血流。我们想去阿尔孔，然而却被牢牢地困在纳特星。更糟糕的是，我们的两位阿尔孔朋友托拉和克雷斯特，由于我们行动的卤莽而被拒绝飞回阿尔孔。我们试图领回我们的飞船，然而我们非但没有得到它，却遭到一次精神打击，后果是角田多户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是那个在纳特掌管着一个影子政权的阿尔孔人在起作用，他不可能严重地妨碍我们解救‘加尼美德号’。是阿尔孔星上的机器为他办到了这一切。纳特拉尔是阿尔孔舰队的一个港口，隶属于掌管了阿尔孔权力的正电子脑。尽管用于太空港设备的控制仪器安放在泽尔格的漏斗内，但它们却受正电子脑的操纵。我毫不怀疑，在正电子脑确认一台重要的仪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不仅我们３人被自动清除，居住在漏斗形建筑里的其他人也不能幸免。机器人把我们带到这儿来，机器人也可以让泽尔格和其他的人重新苏醒。机器知道实行自我保护，为了帝国的利益它们不管你是陌生人还是阿尔孔人。”罗丹停顿了一会儿，看来他的话显然深深打动了听众。
　　他接着说：“虽然我们对少数阿尔孔人相当颓废和懒惰的评价是正确的，然而我们却低估了阿尔孔人的技术，所以我们仍然陷在这儿。但我们不要因而丧失信心。这种机器的冷酷无情我们从摩图恩人的遭遇中已经看到，我们原本打算请求阿尔孔人援助地球上反对跳跃人的斗争，而现在我们则有义务帮助球状星团Ｍ－１３上被压迫的人民对付这个机器。”
　　罗丹停顿了一下，用手捋了捋头发，眼睛注视着他的军官们结束道：“这就是我真正想对你们讲的。你们目前还想不到，我们被无条件地引渡给了阿尔孔星上的超级机器。我们不想欺骗我们的朋友阿尔孔人，他们最终会成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手中毕竟还握有一张王牌。”

　　“我觉得你的讲话好极了，”当布利后来和佩利单独在一起时这样说道，“真是太感人和太令人难忘了。我简直要忘乎所以了——如果我能知道那是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罗丹毫无责怪之意。
　　“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有什么锦囊妙计？”
　　罗丹故作惊愕地说：“哦？这你还不知道？”
　　布利摇摇头。
　　罗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一想，布利！准备去做一次生死攸关的冒险吧。”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六章

　　几个小时前还是空空荡荡的纳特太空港突然变得繁忙起来。根据迹象判断，大帝国要对起义的殖民地行星发动强大的攻击了。
　　然而正在纳特进行的装载清楚表明，数十亿的阿尔孔居民已没有能力像几千年前那样理所当然地支配无数的帝国飞船了。
　　当佩利·罗丹借助于视频仪观察舰队时，不禁感到毛骨悚然。那些由小型到最重量级的飞船组成的军队近乎于神话。
　　仅帝国级的战舰就有１００多艘，每一艘都像罗丹留在家乡太阳系内作为防御支柱的“星尘２号”那么强大和威武。
　　“如果他们愿意，手指一动就能把我们送进地狱。”弗雷特上校压低声音嘟哝着。弗雷特正式作为长８４０米、直径２００米的“加尼美德号”的指挥官发挥着作用。
　　罗丹慢慢地将头从屏幕移开，弗雷特一直盯着他那张紧绷的脸。
　　他变得骨瘦如柴了，上校突然想到。不知为什么，这一事实令他担忧。
　　“他们是谁？”罗丹询问道。
　　弗雷特的舌尖舔了一下嘴唇，心神不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认为当然是来自阿尔孔的机器人脑在操纵。”他回答道。“看来您选择了一个不准确的表达方式。我觉得对实际情况的看法好像还存在一些不对头的地方。用正义的和非正义的概念来论证一个巨型机采取的行动是毫无意义的，机器人怎么能够区分正义和非正义呢？对于它而言，仅存在程序和实际发生的情况。阿尔孔的银河议会已经取消了，您看到和我们经历的，均是这个机器所为。我们同出身高贵的阿尔孔人打交道的经验证明，这些人最多也只能对践踏花坛发发火，机器人脑根本不指望他们还能干点其他事情。”
　　“您认为这意味什么了？”一个数学组的人插嘴问道。
　　罗丹迟疑地点着头，他的眼圈有些发黑。“当然，将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这个机器人要对凡是他认为有背叛帝国法律行为的地方都进行猛烈的打击。这个机器的程序太原始了，那些在早就过时的前提下输入的数据现在被启用了。这个机器人企图在过时的殖民政策和扩张政策的基础上干涉银河的命运，这可能导致整个世界由于一些毫无意义的原因而被毁灭。这个机器人一如既往对此握有权力。这些被封存的帝国舰队实际上是一夜之间被征用的。”
　　“太过瘾了！看来我们到的正是时候。”雷金纳德·布尔开玩笑地说，“现在你该让我们知道，你打算怎样向阿尔孔推进了吧？这个该死的机器快让我们喝西北风了。”
　　“一派胡言。”罗丹含混地说。然后他转过身来喊道：“蒂夫罗上尉！”
　　他称作蒂夫罗的那个人注视着罗丹，这种面部表情他可太熟悉了。当罗丹派他——蒂夫罗去执行一个特别重要的侦察任务时，总是这样微笑着。
　　“请您让羚羊型远程侦察机做好起飞准备！”罗丹命令道，“要配齐远距离行程的各种装备武器，关掉外部舱门！马歇尔先生！从特种兵中挑选九个变异人，补充体力。我想同您带１０个优秀的人上船。布利，从原来的‘织女星突击队’中挑出４０个有经验的人。蒂夫罗上尉，您要注意，您必须带５５个人上羚羊型飞船。弗雷特上校，您带领‘加尼美德号’留在这里，要处于全面备战状态。让您的人睡觉和吃饭都要留在岗位上，我的信号一到，您必须在１０秒钟内起飞。做得到吗？”
　　弗雷特感到很惊讶。
　　“起飞？”他问道，“乘‘加尼美德号’？我们曾试过一次，如果我们以２００万吨推力上升，那么磁场至少要产生３００万吨的吸收值，怎么起飞？”
　　“如果接到我的信号，必须起飞！”罗丹斩钉截铁地说，“前提是我们在此之前必须成功地在阿尔孔着陆。您知道，我不会按照机器的指挥棒转。根据我同阿尔孔人设计的机器人脑打交道的经验，他们都有一个保险装置，禁止他们超过某些界限。而这里的机器人脑行为反常未必是真实的。”
　　“您忘了，刚才这个机器还把阿尔孔人的行政长官泽尔格弄休克了。”克雷斯特激动地插话说。
　　“是这样，但我们应该对此负责，是我、布利和多户闯入了这个宫殿。不管怎样，我都要去阿尔孔看看这个奇特的皇帝，对此您完全可以放心。”
　　托拉感到震惊。就是这个人，１３年前她第一次在月球上遇见了他。
　　蒂夫罗消失了。“加尼美德号”飞船上也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这时布尔不禁恼怒地问道：“伟大的首领，现在你终于让我们知道了，这就是你与羚羊号一起脱身，并准备在阿尔孔着陆的办法？我记得，我们正处在一大堆磁场投影器的中心。”
　　“但是它们对于五维的能震荡没有用，”罗丹干干巴巴地说，“所以，借助虚拟物质传输机就可以起飞。你应该承认，阿尔孔人本身还没能掌握这种技术。”
　　布利使劲闭上了眼睛。当然，这个武器是来自“漫游者”行星的。
　　“你们同我们一起走吗？”
　　托拉和克雷斯特感到罗丹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短暂的目光。
　　心灵感应大师约翰·马歇尔突然聚精会神起来，他紧靠着光滑的舱壁一动不动地站着。
　　罗丹眯起眼睛看着。马歇尔发现了什么？
　　“您想直接在阿尔孔着陆吗？”克雷斯特迟疑地询问道。
　　“不这样还能怎么办？我必须和真正的人而不是机器谈谈。您有什么主意？”
　　马歇尔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给罗丹发了一个警告性暗示。这是托拉决定放弃其最后秘密的时刻。
　　“继续沉默下去好像已毫无意义，”她说，“佩利，如果您想着陆在阿尔孔，那么您就必须决定，您在哪个行星上实施您的计划。”
　　罗丹的紧张感消失了，马歇尔微微点了一下头，就是这个问题。
　　“在哪个行星上？”罗丹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懂您的意思，阿尔孔就是阿尔孔，还有问题吗？”
　　“这是您在催眠训练时还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克雷斯特插话道，“佩利，阿尔孔由３个星球组成，它们都叫阿尔孔。阿尔孔１号是个晶体世界，专门用于居住的；阿尔孔２号服务于银河系的贸易、工业和食品行业；３号是服务于战争，舰队、造船厂和机器人脑都设在那里。这就是我要告诉您的我们这个族类最后的秘密。”
　　罗丹慢慢地坐下。
　　“三个星球？”他轻声说道，“天哪，怎么会是这样？阿尔孔是您的太阳的第三颗行星，对不对？另外两个天体是从哪里来的？”
　　寂静笼罩着整个中央大厅。这是一个从克雷斯特嘴里听到的新奇事。
　　这个阿尔孔人用低沉的声音解释着：“这是在完全相同轨道上运行的三星体系，并永远保持着同太阳阿尔孔６．２亿公里的距离。这三个被人们称之为同步行星的位置，是与同一个等腰三角形的三个顶点相等的。行星上没有季节的变化，因为不存在轴的倾斜，运行轨道是标准的圆形。温度平均值按地球上标准来说约为摄氏度。阿尔孔是整条银河中的一个奇特现象，直到几个星期之前，我还一直为此感到非常骄傲。”
　　克雷斯特垂下了目光。罗丹的脸色变了，他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的头脑自动开始了计算。这里存在大量惊人的宇航学和数学问题，不仅仅涉及到三个同步相联的天体的独特位置问题。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几秒钟后，这个粗略的想法变得清晰了：“克雷斯特，您真的不愿承认这三个行星在环形轨道、与太阳的距离、场力线相等方面令人难以置信的精确性是超乎了自然规律吗？”
　　克雷斯特阴沉的脸明朗起来，他的举止庄严、高贵，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非常令人同情。
　　“您已经弄明白了。”他严肃地说了下去，“那个水晶星球阿尔孔，按照您们的历法大约在３万年以前是太阳的第三个行星，非常非常小。由于阿尔孔帝国强有力的扩张有必要将经济、工业、居住区和宇宙飞船彼此分开。因为我的祖先想把最重要的设施集中起来，所以为当时的２号和３号行星安装了最大的永久性脉冲推进器。在３千年的运行中，它们被小心翼翼地从原有轨道上硬拖了出来，并被安置在原来的阿尔孔行星运行轨道上。这种做法是根据精确计算确定下来的，这样便形成了同步性，总共３个行星同步运行，它们仍然被称作阿尔孔。佩利，这就是您必须弄明白的阿尔孔。这３个行星在经过相互适应之后，从外表上几乎辨别不出来，只有很少的阿尔孔人了解这个秘密，您现在同样也知道了。从前王朝的统治者把这种罕见的星座位置解释为自然现象，完全是一种心理上的需要。”
　　罗丹回答道：“我必须承认，我对您的祖先怀有极大的敬意。无论如何我非常感谢您决定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们事实的真相。否则，我们在计算跃迁数据时将会犯极大的错误。您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早点告诉我？”
　　罗丹眼中露出责备的目光，托拉则报以浅浅的微笑，这种微笑比在指挥中心里的男人们进行的激烈讨论更意味深长。

　　５分钟后，庞大的电脑开始运转了，它不断吞吐着带有冲压标记的薄塑料带。
　　“阿尔孔１号正好位于太阳的另一边，”布利低声嘟哝着，“可以说真够倒霉的，虚拟物质传输机能使我们穿过这燃烧的火球吗？”
　　“如果某一个物体对于某一种能源方式来说是抽象的，那么这个物体就可以被忽略。”罗丹简要地解释道，“克雷斯特，我需要有关轨道平面向黄道的倾斜值，准确的轨道速度和重力比例。”
　　这位阿尔孔科学家立即着手工作。在指挥中心上面，在新造的船舱里面，一艘羚羊号远程侦察飞艇已由“加尼美德号”一位神经高度紧张的军官做好了起飞准备。
　　这些新造的铁饼状小艇安装有脉冲推进装置和跃迁磁场发生器。
　　大型气闸式内舱门敞开，外舱门关闭，对蒂夫罗来说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当他想到罗丹要把肥胖的羚羊号从机库中弄出来时，突然有一种空虚感向他袭来。
　　他眯起眼睛观察着那些从他身边匆忙奔跑过去的技术人员。当看到他们消失在装有虚拟物质传输机的库房时，他才恍然大悟。虚拟物质传输机是罗丹让从“星尘２号”上拿过来的。
　　“伟大的朱庇特！”他心烦意乱地低语道，“这能行吗？”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七章

　　他们一个挨一个地或蹲、或躺、或坐着。
　　这些在遥远的织女星领地作过战的英雄豪杰们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他们像被捕捞到的鲱鱼群那样拥挤着过夜的时候要比在有牢固墙壁的房子里过夜的时候多得多，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说的。
　　他们很自然地对这次行动成功的可能性进行了激烈地讨论。而对于这次突击任务要危险得多的事实，他们都不想多说。
　　就这样他们吵吵嚷嚷地在“羚羊１号”狭窄的集装箱式的房间里安顿下来，他们对自身被塞进来的过程几乎没有人议论。
　　这个小型宇宙飞船的控制中心为指挥官提供的空间也很有限。
　　船用钟表的秒针在表盘上颤动着。管道闸门的不锈钢壁在锁定观测目标的屏幕上闪闪发光。尽管“羚羊１号”有很好的防弹功能，外舱门仍然紧闭着，没有人考虑进行必要的压力平衡。
　　另外，在这个小型飞艇上还要精确地安装一个极为罕见的设备“出口”。从“漫游者”行星上得到的虚拟物质传输机具有利用超点阵非物质化场捉住物质稳定物体的性能，并能够以六维能量单位的形式把该物体发射到预先设定的位置。
　　虚拟物质传输机不需要相同种类的单极化接收器，它可以当场将传送过去的实体还原。
　　罗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秒针。船用通话装置的微型话筒就在他的嘴边。
　　“全体人员请注意，”所有安装了扬声器的地方都响起了他的声音，“４５秒后进行发射。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将一次性从超空间进入阿尔孔最上面的大气层。不要担心跃迁过程中的方向。请对着陆动作过程中吸收器可能产生的引力做好准备。我们必须快速向下，请你们对此进行考虑。完毕。”
　　一阵低沉的呼啸声响了起来，发射机专用的动力设备开始启动了。对于这种设备的内部构造，罗丹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远远超越了人类理解能力的技术问题。
　　包括布尔在内，现在谁都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一种巨大的威力支配着所有的人，他们只感到开始的非物质化过程中的延压。
　　飞船的观测屏幕上，刚才还清晰可见的“羚羊１号”的位置旁出现了一个发着荧光的能量螺旋物，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空转的、发着隆隆声响的“加尼美德号”驱动装置逐渐停了下来。外面，纳特拉尔太空港自动控制站内产生的印象是，指挥官又在重复和毫无意义地进行着摆脱磁场吸力束缚的努力。
　　主管工程师关闭了反应器。“羚羊１号”消失了。
　　“如果成功了，我马上躺到钉床上去，”弗雷特上校不知所措地说着，“他们真的走了吗？连同那大木箱？”
　　他心烦意乱地四处张望。是的，那艘小羚羊号已经杳无踪影，好像它从未在发射基地呆过。
　　“好！”弗雷特激动起来，“准备战斗。如果他们确实能够返回，我们就会收到信号。准备发警报！”

　　物体物质化的还原比在正常的宇宙飞船进行跃迁时还要快、还要突然，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甚至由于延压在脖梗子部位产生的短暂疼痛已经不被当成是一种神经反射。

　　朱利·蒂夫罗从他头盔内的扬声器中听见了苏醒的男人的喘息声。没有人喊叫，没有人呻吟，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羚羊１号”屏幕上耀眼的火焰。

　　蒂夫罗的手猛地向前一推，但反射屏投影仪的分挡开关已经啮合在最高值的标记上，这是在发射前已经设定好的。
　　活跃的介质“大气”在飞速降落的“羚羊１号”周围翻腾。飞船下方很远的地方，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只在传说中才有的美丽景色。
　　“水晶世界，”克雷斯特的声音穿过发电机组的嘈杂声传了出来，“我们现在位于赤道大陆的上方。越过这个镰刀形的大海，可以在沿海山谷中的任何一个地方着陆。”
　　这个阿尔孔人返回家乡时的冷静真是令人惊异。
　　这个小型宇宙飞船前面的导向喷气孔中闪烁着紫色的脉冲光束。“羚羊１号”在　　秒钟内就刹住了，她因此而受到了行星巨大引力的影响。
　　“如果他们现在测出我们的位置，对我们来说世界就毁灭了。”布尔轻声说道，“他们肯定看得清楚，我们发出的光比流星要亮。”
　　“我们在日光一侧的上面，”罗丹插言道，“全体船员请镇静。蒂夫，您正常驾驶，就像在家时一样。高度５０００米，不能再高了。５倍超音速。自以为是的阿尔孔人从上面观看他们的世界时，飞得都不太快。”
　　“这里确实应该有探测站。”布尔又一次强调道。
　　“肯定有，然而这些探测站已经不再管我们了，因为我们已经在大气层内了，所以我们对自动测向仪不用理睬。机器人工作站根据其程序而采取行动，如果一个物体只在允许的高度运行，对于它们来说这个物体是没有危险的。如果我们是在宇宙空间中正常飞行的话，早就遭到袭击了。”
　　罗丹沉默了。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在阿尔孔１号上他期待的是什么。也不排除某个人或某个物体会对这个飞行物感到惊奇，甚至还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这３个具有同一名字——阿尔孔的行星都拥有一个外部和内部的防御地带。它的外层防卫圈由５０００个巨大的平台式空中堡垒组成，它们令人胆寒的火力“加尼美德号”曾经亲身感受过。而内层的防御区域则同第５、６、７和８号行星保持一致。这几颗行星在对阿尔孔暂时实行禁飞时可以作为星际贸易的转运港使用。
　　如果在阿尔孔大气层内的飞行物看起来无关紧要，阿尔孔３号上的机器人脑就会进行合乎逻辑的“思考”。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才导致罗丹采取了一些行动。
　　蒂夫罗终于阻止了“羚羊１号”钻到海里去。“羚羊１号”借助空气动力飞过了这个不大的海的海岸。
　　远程侦察飞艇的机舱里变得静悄悄的。屏幕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甚至连货舱里也变得很安静。
　　航线一直沿着南海岸线延伸，放眼望去，哪儿也看不见一个城市或大型的住宅区。
　　这里的景色像是一个巨大的花园。那些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和狂人们在这里的创造性工作使蛮荒之地改变了模样。
　　当一个４公里多宽的河道出现时，罗丹第一次发出了感叹。在临近河口处，巨大的水流违背自然规律完美地升入万里无云的天空，随后形成一条抛物线直落下来，由此而产生了一个由旋转着的洪流组成的巨大“拱门”，其十亿倍的光反射熠熠生辉，覆盖了整个屏幕。
　　“围绕水门多转几圈！”托拉急忙叫喊着，“快，快点，蒂夫！没有阿尔孔人在趁机游玩时会错过欣赏佐尔特拉尔之门的机会。”
　　雷金纳德·布尔激动地咒骂着，罗丹无言地擦拭着浸满汗水的额头。蒂夫罗以平静的目光让飞艇拐了一个弯，并减慢了速度。
　　“羚羊１号的形状将很引人注目，”马歇尔担心地说道，“托拉，您认为这样做合适吗？”
　　“铁饼式飞行器绝不会引人注目，人们至多对它新的、富有想象力的结构加以赞赏，没有人为此而激动。您不了解阿尔孔人，约翰。”
　　由４公里宽洪流形成的水门有３０００米多高。一个带有梦幻般美丽的内花园和一个悬浮式平台的漏斗形宫殿就直接耸立在它的下面。就在他们靠近的一瞬间，悬浮式眺望平台正从被漏斗壁环绕的内院儿向上缓缓升起。
　　没有人肯花力气向这个缓慢飞行的远程侦察飞艇表示应有的问候。
　　蒂夫驾机冒险从水流拱门中穿越，当白色的阿尔孔太阳耀眼的光突然被裂开，并折射出上千倍强度的彩光时，罗丹也本能地缩回了头。
　　托拉安静下来了，她默不作声地向下看去，直到她失声地说：“我的家乡，佩利。我在那里长大，这里是佐尔特拉尔家族的祖传宅第。”
　　当她刚才把其朝代与技术奇迹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罗丹就已经猜到了。
　　蒂夫罗已经又一次把飞艇向上拉起，这时罗丹把话题岔开了：“我猜到这个拱形水门是由一个抗重力磁场制造的。”
　　“如果这个磁场崩溃了，人就像老鼠一样被淹死在漏斗式的房子里。”布尔不失时机地说道，然而却是个不美好的结论。
　　“野蛮人。”托拉重新微笑地说道，“您难道不明白，一种文化的高度文明就是永远寻求新的美好事物吗？那种在地球上还流行的统一化和模式化的做法，早在８０００年前我们这里就已经废除了。在我们这里的人们不喜欢徒劳地往一个框框里钻，私人住宅也不例外，因此绝无仅有的佐尔特拉尔水门绝不会发生被仿造的事件。人们认为模仿是违背不成文的风俗的，一个公园看上去绝不会同另一个一样，对相同家畜的饲养方法也要有别于邻居。”一种文明的奇迹看不见了。蒂夫罗无动于衷地照原来的航线继续飞行。布利则别有用心地嘲笑着。
　　“那么，您的那些外科医生们大概也绝不能用相同的方式切除发炎的阑尾，是这样吗？如果一个人想标新立异，就在脚底板上开刀，简直疯了！”
　　“阿尔孔人没有阑尾。”克雷斯特微笑道，“然而真是这样，在医学科学领域人们甚至倾向取消传统的模式。一次独特的外科手术，更确切地说在进行同样的手术时，可以选择不同的音乐伴奏。蒂夫罗，请您在这片原始风景地带上转一圈。在那下面，我曾作为年轻的智慧少年追逐过我的第一只巨蜥。”
　　蒂夫将飞艇驶进下一个转弯处。一个非常大的半岛就像是一个冒着蒸气的热带丛林。鸟儿们飞来时会闯进一个看不见的能伞，这个能伞可以将这些飞舞的生灵温柔地挡回其自己生活的领域。
　　“这也是人为制造的，对吗？”布利心烦地问道。
　　“在地球上，你们不也是有保护区吗？”托拉被激怒了，“你们不也是在按人的愿望改造自然环境吗？在阿尔孔，几乎没有一块岩石还准确地放在自然生成的地方。”
　　布利默不作声了，他无可奈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而他看到的都是些或多或少有些惘然若失的面孔。眼前的一切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但是更令这些人的心理感觉不平衡的事情是：根本无人理睬他们。这里看上去就像阿尔孔从未进行过战争，从未征服过一个完整的球形状星团。阿尔孔１号，这个水晶世界，是一个民族与世隔绝的居住圣地，几万年以前这个民族就已经感到，在工业区旁建立自己的家园是不明智和违反常情的。
　　罗丹发出了几条简明的指示，突击队员们一直准备着对付来自晴朗天空中的攻击。
　　然而什么事情也未发生。迎面而来的飞行器是那样平静和无声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好像地球上的这架远程侦察机不过是这个星球的一部分。
　　这个镰刀形海的东海岸露了出来。眼前的这个岛完全是用来作为封闭式居住区的，在阿尔孔１号上没有城市。罗丹觉得莫名其妙，上百亿的阿尔孔人都住在哪儿？因为这个从表面上看起来寂寞的星球，仅仅是用来作为休养生息之地的。
　　他们从一些罕见的建筑物上方飞过。从外部观察，这些建筑物就像一个个巨大的香槟酒杯，依靠细长的颈牢固地矗立着，墙壁倾斜着向外隆起，既宏伟又壮观，充分显示了对静力学原理富有创造性的运用。
　　在这里也可明显看出自成一体的倾向。花园和露台一般都朝向由内墙壁隔开、里面无人居住的空房。罗丹现在可以从近处仔细观察阿尔孔太阳系的第５号行星（纳特星）上与此类似的宫殿式建筑了。
　　它们的外部形式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这与取消模式化的理论正好相反。岛上的房子似乎是专为大众建的。看来不给每个家庭一幢完整的房子，个性化是很难实现的。
　　罗丹令人觉察不到地摇了摇头。在这个世界上有点不对头的地方。阿尔孔号使他想起了“漫游者”行星，那里的居民走得就更远了。他们已经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对现有的行星进行改造，而是建造了一个自己的星球。然而，阿尔孔人看来距此也不是那么遥远了，尤其是在家庭住宅方面，除特殊状况外，甚至表现出一种过分的自成体系的倾向。那些高大的公寓式宫殿里，挤满了充分体现居民个性的小型悬浮式花园和露台。
　　蒂夫罗加入了不断壮大的空中交通行列。飞艇下的快速公路变得清晰可见了。那些闪光的、梦幻般美丽的飘带越过水面蜿蜒而去，就好像是浑然天成。他们没有见到任何地方有支撑用的柱子，这再次证明，这儿使用的也是移动式和固定式磁场。
　　飞过了海岸线，就看见了克雷斯特告诉过的那座山脉了，但它已不再有正常的海拔高度，因为那些大大小小的岩石早就按照阿尔孔人的爱好被改造了。
　　用岩石制作的巨大头像和半身像出现了，高潮是一个绵延几公里抽象艺术形式的雕塑，她装点着海拔最高山脉的山脊。
　　罗丹被强烈的光线晃得闭上了双眼。缓慢飘动的“羚羊１号”被折射光所淹没。
　　“这是银河系被征服的象征，”克雷斯特郑重地解释道，“是那个时代最著名的艺术家的创作。奥伊克拉德一生都在用一个平常的能量辐射器创作一个个作品，而不像其他艺术家那样用喷射附加器来进行创作。当他的作品完成时，他需要使用阿尔孔行星全部能量８．３个小时，以便让这块岩石在缓慢的过程中转变。从此以后，这座塑像就成了最纯的金刚钻石。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打磨工作是机器人完成的。在奥伊克拉德领导下，舰队的振动式大炮对这座雕像进行了炮轰，最终完成了这个作品，也结束了我们对这段历史的讲述。”
　　“金刚钻石！”蒂夫罗情不自禁地自语道。
　　“一件很平常的东西，在地球上这种纯粹的碳还被当成无价之宝呢。”克雷斯特轻轻咳嗽地说道。
　　“继续向前，不要偏离航向！”罗丹生硬地命令道，“克雷斯特，降落地点在哪里？”
　　在向东２００公里以远的地方。当蒂夫罗把飞机停在一个山崖峡谷处时，他知道阿尔孔人的政府中心距此只有３００公里。
　　狭窄的峡谷间架起了一座水晶桥道。罗丹是离开机舱的第一个人。一条水为珊瑚红颜色的小溪在他脚边潺潺地流着。一个远远向前凸出的悬崖为这艘小型的宇宙飞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掩体。
　　罗丹审视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很偏僻，阿尔孔人到这儿来肯定不会迷路。他舒展了一下自己紧绷的身体，以便大口吸入这清新而带有香味的空气。
　　突击队员们默默地走下飞艇。天气很热，飞艇上的仪表显示，谷底的温度为摄氏２５度。在他们上面的１００米处，这个地方特有的纯能量高速公路带在闪闪发光。
　　托拉对此解释道：“我们喜欢乘地面上的交通工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这样可以更好地欣赏周围的景色。公路网只是为了放松和休养目的而铺设的，如果有急事，当然绝不会用它。”
　　佩利·罗丹有一种感觉，好像他的大脑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眼前的所见所闻早就听说过，催眠训练已经详细解释了，阿尔孔人是如何生存的。然而理论知识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码事儿。罗丹感到自己被征服了，他想起了尘世间的许多问题。
　　那里，人们还在对高速公路连接方面迫切需要解决的建设问题进行争论；这里，仅仅为了能偶尔乘老式的地面交通工具去休息、游玩就投资了无数亿。
　　用人类的观点来看待这个问题，反差真是太大了。罗丹转向他的陪同者说道：“政府中心，即所谓的‘智者之山’离这里大约还有３００公里。离日落还有４个小时，大家休息一下，并尝试着摆脱掉心理上的阴影。你们可以在峡谷中自由活动，但要携带好武器。因为我们不敢绝对相信，我们还没有被发现。你们也不要忘记，这个看上去如此和平的世界仅仅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在有限的宇宙距离内，有两颗完全类似的行星正围绕着它们的太阳旋转，那里的情景看上去完全是另外的样子。在那里，不会让我们任意翱翔。所以，你们不要幻想危险已经过去了。我们只有得到正式批准的起飞许可，才能返回‘加尼美德号’。几个小时后我将要启程，以便亲自和皇帝商谈，克雷斯特和托拉陪我一起去。而且……”罗丹迟疑了一秒钟，“……而且你们千万不要以为，未经允许的起飞都会像我们在阿尔孔着陆这么幸运。如果我们违背机器人脑的愿望在太空中一意孤行，那么上百艘飞船上的武器同时向我们开火，就会把我们化作灰烬。我们的协商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们可以睡一会儿，也可以聊聊天，或者散散步，但是不要单独行动。”
　　罗丹脱掉行动不便的宇航服，长长的影子映落在峡谷中。远处，在沉默的士兵们的头顶上，一辆奇特的汽车从闪光的公路上疾驰而过。它的乘客没让车停下来。与众多的奇迹相比，这条峡谷的欣赏价值还不够高。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八章

　　皇帝奥卡斯特２１世喜欢用风趣的口吻嘲弄人，和蔼可亲而又玩世不恭。他是一个吸引人的谈话伙伴，还是许多重要艺术品的创作者。他现在下决心向前伸出高举的右手，结果是机器人控制的水上游戏机个性化键盘有些六神无主了。
　　礼宾司司长绝望地叹息道：“手掌向前，尊敬的陛下。键盘正电子脑需要陛下掌心的全部脉冲电流。”这时皇帝嘲弄地皱起了精心修饰过的眉头。
　　奥卡斯特屈服了，就像他通常在强迫的话语和命令下屈服一样。他的右手划了一圈，飘浮的水球里沉闷的吼声减弱为一种有节奏的水流声，这种声音瞬间就淹没在无数和谐的互相协调的音律中。
　　直径为一千米的水球开始在抗重力乐曲的推动下喷水，并忠实地按照新的大师作品开始组成几何图形，汹涌澎湃和波涛滚滚的水折射出了各种奇异的色彩。
　　全体来宾由于表示出的艺术品位而引人注目。他们决定改变一下态度，到上面去看看。在水晶宫内院的上面，正在进行着一场艺术性很高的竞赛。
　　“真是惊心动魄，”奥卡斯特向他喜爱的客人承认道，“然而，我扪心自问，为什么最远古年代宗族的神不允许我按照自己的愿望伸出自己的手。我觉得好像我赞美的神离这里并不远啊。”
　　回报统治者这番观察与思考的是一片笑声。奥卡斯特嘲弄的微笑使他的礼宾司司长非常尴尬。
　　“情同此理，”他继续说道，“我理性的意识感觉到，我没有办法阻止我缺乏意识的生物机体的饥饿感，按照礼节和礼貌这是不应该有的。我向您祝贺，奥芬特尔，您的乐曲应载入新实践艺术的史册。”
　　奥卡斯特从那张脉动电流床上站起来，目光扫视了一下整个公园。离他很远的上方，受到控制的水被一个突然放射出万丈光芒的原子太阳变成了发着荧光的蒸气。
　　这次庆祝活动已经持续了１０个小时。人们明白，皇帝本人喜爱独自进餐。年轻的哲学家们都拥护这种观点，即往嘴里塞和咀嚼所谓的美味佳肴就如同有机条件下的消化过程那样有失体统和有损礼貌。按照年纪大一些的埃普范特林的观点，这两种行为是那么密切相关，以致在制订进餐礼仪时无法进行比较和做出结论。
　　奥卡斯特属于新哲学的捍卫者。这时他迈着适度的步伐返回到自己的宫廷滑翔机里，在客人们的欢呼声中，这架滑翔机载着他向上飞了约８００米。
　　奥卡斯特习惯性的微笑消失了。他心事重重地朝下看着他那直径为１５００米的圆形宫殿。阿尔孔行星上奇妙无比的公园里活动还是那么有声有色，人们还在热烈地谈论着最无关紧要的琐事。但是，这一切还能持续多久呢？
　　奥卡斯特感到疲惫不堪。４个小时持续不断的欢庆活动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和智力。他要对他有责任感、风趣而幽默的名声负责。
　　他忠实的贴身奴仆，一个纳特人，把这位君主轻轻地放在他粗壮的胳臂上。
　　一个透明的能伞感觉到了人体的脉冲，让接近他的人退了回去。
　　奥卡斯特现在远离了那些喧闹的人群。他无言地让这个３只眼睛的巨人脱掉衣服并被裹进柔软的散发着香味的睡衣中。
　　他惬意地享受着健身床对肌肤的轻轻按摩。
　　“无聊，泰拉诺，”他责备地说道，“使我同奥芬特尔这类业余作曲家保持距离，不是你的职责吗？他那可怜的天赋伤害了我的感官。真应该讨论一下，他的表演究竟能否称之为天才。我现在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我惟一能够容忍的也许只有对帝国的赞美，一个只能自我解嘲的皇帝在剩余能量尚未完全耗尽的情况下才能接受的遗憾事实。”
　　这位巨人退了出去，他知道，奥卡斯特不期待回答。
　　外面，小休息室敞开的监测壁前面，响起了大笑声。携带着美味饮料的机器人滑翔机，轻快地掠过一个又一个的露台。
　　奥卡斯特一瞬间对他贴身奴仆的奇特态度感到惊异，从何时起这位巨人昏昏沉沉地撞上了那扇门？
　　奥卡斯特陷入对生存意义的苦恼思索中。当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马上变得兴奋起来。古奇笑着露出他那惟一的啮齿。
　　“你好，老兄！”鼠狸用无可指责的宇宙语尖声尖气地说道，“请允许我自我介绍，古克少尉，第三势力特别小分队的一个成员。”
　　古奇用它宽大的臀部向前移动着，它的鼠脸上全然是一种快乐的表情。奥卡斯特极力控制着自己，用轻微的咳嗽掩饰自己的恐慌。
　　“真有趣！”他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我似乎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某个行星上的智能生物。”
　　“您错了，”鼠狸毫不拘谨地对此表示遗憾道，“恕我冒昧。”
　　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集中到了美丽的奇花异草后面隐藏的休息室的控制设备上。当保护能量场设备的电闸猛然发出啪嗒一声响时，奥卡斯特第一次感到了面临着危险。
　　奥卡斯特想站起来，但在同一瞬间，他被看不见的力量又按在了床上。
　　“我就是变异人特种兵团的古克少尉，”鼠狸再一次强调道，“您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吧？您想想吧，很简单，老兄。我就是这样——啊，我不该重复了。现在就是这样，我同时还是一个可以隐身的精神传动大师。您对此恐怕不会感到特别激动吧？我的任务是不能使您激动。”
　　古奇还是友好地笑着。它的鼠鼻子向上高高地皱缩着，那对能抓东西的纤细前爪在空中来回舞动着。
　　奥卡斯特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他相当了解心灵学，所以明白这个小生灵能够如此突然出现的原因。这里精良的安全自动化控制设备都它都无能为力。
　　古奇放松了一点对他的精神束缚，奥卡斯特开始做深呼吸。他的头脑突然清醒了，具有传心术才能的鼠狸立刻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
　　“别干蠢事，老兄，”它立刻说道，“我们等待只有您一人的机会几乎等了约４个小时，为了同您商量一件小事，就是这些。我们的头儿肯定不会难为您。噢——这些睡衣就能保证安全吗？”
　　古奇的大眼睛审视着这些极薄的衣服。
　　“好像不能，”它肯定地说道，“您想的太多了，老兄。您肯定不会按那个装在您身后墙里面的按钮。”
　　奥卡斯特世放弃了自己的打算。他知道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一种不可捉摸的力量。他开始产生了好奇心，这对他来说很鲜见、不合常理、太抽象了。现在他想知道，谁胆敢用这种方式对皇帝搞突然袭击？
　　古奇明白了这个躺着的人的想法。当奥卡斯特面前的空气开始颤动，一个矮小的黄皮肤人形突然出现时，他又被吓了一跳。隐形人角田多户微笑着鞠了一躬。在他的小手中晃动着一个沉重的脉冲式武器，转瞬之间这个武器就消失在他披在肩上的宽大斗篷下面。这给奥卡斯特提供了机会，他确认这位陌生人穿着宫殿仆人的服装。此时这位皇帝才想到，盛大的节日活动为难以觉察到的入侵提供了足够的机会。他的好奇心又增强了一些。
　　“陛下，佩利·罗丹总理请您再忍耐一会儿，”担任问候任务的瘦小男人说道，“还要请陛下克服一些您那些出色的机器人警卫不在的困难，尊敬的陛下。同时我受委托向您保证这不是突然袭击。我们只想举行一次短暂的会谈，我们认为这种会谈可以在礼貌和谅解的范围内进行。我受委托来请求陛下的谅解，尊敬的陛下。”
　　奥卡斯特仔细地倾听着，他还不明白，应该如何同这些特别的人打交道，对他们没有适合的模式。他们是如此的不寻常，还不仅是所显示的超自然能力。
　　“你们看，我是在满怀期待。”他慌乱地笑道，“你们的统帅怎么称呼？罗丹？”
　　角田多户满意地确定，他对第三个人感兴趣。这至少是一个礼貌的象征。
　　他确认，皇帝的态度还会进一步松动。
　　他等待着。
　　门厅前面的那个闪光的能场消失了。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出现在间接漫射出来的灯光中。
　　罗丹脱下了那件并非是阿尔孔仆人穿的淡红色披风。第三势力的普通飞行制服显露了出来。
　　安德列·奈尔是个身体略胖但很随和的法国人，具有催眠能力。他放弃了让已被古奇掌握的皇帝从精神上受控于自己的想法。这个男人的危险性甚至不如一个孩子，但前提是报警器的电源要及时切断。
　　“请您留在前厅，奈尔，”罗丹低声耳语道，“您要控制住那个纳特人。我需要１０分钟时间。石桥北井在哪里？”
　　“同马歇尔和安内·思朗一起在大型设备中心，他们在监视警卫。”
　　罗丹点了一下头，站在他后面的托拉和克雷斯特处于热切的盼望之中。等隐身人汇报完情况之后，他们很轻松地进入了宫殿。
　　罗丹以审视的眼光注视着这位平静的皇帝。奥卡斯特还是一个比较年轻的阿尔孔人，然而他的举止却已经显露出颓废的痕迹。看样子他感到筋疲力尽，这是古奇使用快速传心脉冲的结果。
　　尽管处境极为不利，但奥卡斯特２１世必须要担当起一个种族兴亡的责任，这个种族还是值得钦佩的。罗丹意识到，他要摆脱本能的顾忌和下意识的同情心理。
　　他简单而准确地表达了问候之情。然后，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奥卡斯特以一种独特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身材高大的人。他感觉到这位陌生人具有他——奥卡斯特自己所没有的一切。一股特殊能量的电流和决断力征服了这位皇帝，他在古奇的帮助下缓慢地用双肘支持着身体坐了起来。
　　罗丹赶快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他对未经允许进入此地的道歉尽管不能抵消这种违法行为，然而却让人明白，他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这是失礼的举止，奥卡斯特无言地点了点头。他那随处可见的微笑消失了，他急于知道这群陌生人的来历。
　　“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罗丹再一次强调道，“遗憾的是我看不到有其他可能性。”
　　“你们好像在寻求正式召见。”奥卡斯特轻轻咳嗽着说，眼睛向古奇那边看过去。
　　“我们的特点是从来不去想不可能的事情，尊贵的陛下。因为我不像那个作曲家只会在水上嬉戏，而是带着一个关系你们帝国兴衰的严肃请求来到这里，但却无意中打扰了宫廷的高官们。”
　　奥卡斯特听懂了罗丹文雅的讥讽，叹息着又向后瘫在他的床上。
　　“还有吗？”他叹息道，“不要将您们的尖酸嘲弄发泄在这个休息室里的统治者身上，他在这道墙外几乎不能实行任何统治。我相信，我猜到了你们不同寻常的请求。这个帝国是由一个机器人管理的。如果我说，虽然我有最良好的愿望，但却无力帮助你们，那么你们想怎么办？”
　　罗丹的心动了一下，他觉察到这个皇帝的极度绝望。古奇发射出惊慌的脉冲信号。
　　“他就如同是飓风里的一粒沙尘。”罗丹接受到古奇用英语发出的信息。
　　罗丹恢复了平静，他微笑地表示了自己的遗憾。当他示意等候在外边的阿尔孔人进来时，他就知道冒险向奥卡斯特２１世进言是毫无意义的，他无权干涉机器人脑的决定。
　　托拉和克雷斯特走了进来，他们高傲和挺拔的身姿，使他感到自己有些邋遢。奥卡斯特又被吓了一跳，他吃惊的表情显示了他那虽然年轻，但却已有了罕见的老年心态。
　　“我们认识，奥卡斯特，”托拉冷冷地说，“我们家的这座宫殿现在变成你的了。我是为要求我的权力而来的。克雷斯特，议会的首席科学家，却认为所有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要求立即作出决定，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罗丹密切注视着这场使他感到疲倦的争论。
　　奥卡斯特说的是真话，这一点不断得到古奇的证实。这位充当傀儡的统治者一点都不知道，托拉和克雷斯特在１３年前（地球时间）被派遣出去寻找有永恒生命的行星。
　　同样，奥卡斯特对罗丹的飞船被扣留在纳特星上这件事也一无所知。他对自己不能帮助他们而深表遗憾。
　　托拉的精神崩溃了，她无言地瘫坐在另一张躺椅上。
　　奥卡斯特被弄得惊慌失措。托拉迫降在月球上的讲述，以及她同泰拉人的宇宙飞船一起回家这些事，都来得太突然了。这位皇帝从未这样清楚地感到，他个人是多么的无能。从他的语言里也反映了这种情况：“允许你们着陆和作出让你们回家的决定，已经非常令人高兴了。然而，对于我来说：没有别的方式，只能向你们表示感谢，感谢你们拯救了我们种族的重要成员。除此之外，我不能为你们做任何事，包括让你们安全地离开这个宫殿。取消机器人脑所作的决定，不在我的权力范围之内。”
　　“您可以促成一种理性的程序。”罗丹激动地插嘴道。
　　奥卡斯特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微笑：“他们具有先辈的能力。你们大概不会想到阿尔孔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召开银河议员大会，”托拉要求道，“这个机器人脑必须服从议会一致的决定。”
　　“现在连有关议会的任何资料都找不到了。”奥卡斯特拒绝道。
　　罗丹环顾了一下四周，古奇证明了他所叙述的真实性。局面变得不好收拾了。深深的绝望打击着罗丹的理智。他曾指望皇帝还拥有某些权力，起码能够做出一些对大帝国无关紧要的决定。
　　在“加尼美德号”飞船上他对基本形势的推测是，这个统治者在奢华的宫廷内还是可以接待国宾，处理没有决定意义的外交事务。而对目前的这种局面罗丹根本没能预料到，否则他绝不会做出飞向水晶世界，要求会谈的决定。他突然感到面前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
　　“我请求召集大帝国议会会议。”托拉又重新要求道。
　　“毫无意义并且非常危险，”罗丹发火道，“收起您这种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念头吧！一旦议会获悉您和克雷斯特在这儿，那个机器人脑就将自动判断出，我们违背了他的命令，离开了‘加尼美德号’，那样就全完了。”
　　他转过身来说：“尊敬的陛下，允许我们飞回第五个行星真的不在您的权力范围内吗？请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
　　奥卡斯特无助地摊开双手：“你们走吧，而且你们必须走，你们会明白，你们是在同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假皇帝说话。我可以对你们的访问保持缄默，因为我知道，你们的请求无损帝国的利益。所以我至少给了你们一个小小的提示。”
　　奥卡斯特开始微笑，他红色的眼睛里闪现出好奇和压抑的紧张神态。他看着托拉的眼睛说：“现在还有一些你这种类型的男人。你还记得克诺思将军吗？他是议会成员和帝国最后那次战役中的胜利者。克诺思没有接受我的邀请参加今天的庆祝活动。克诺思被机器人作为观察协调员使用，知道这一点对你可能非常重要。他的任务是把外星上的援兵和自愿留下来的阿尔孔人集中起来，送往阿尔孔３号接受训练。”
　　罗丹慢慢地靠拢过来，他有点举止失措地走近这位统治者，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声音嘶哑地说：“尊贵的陛下，这是对我们的指点吗？我需要真诚的回答。”
　　“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一直是真诚的。”奥卡斯特温和地教训道，“去他那儿吧，对他描述一下现在的形势。克诺思曾在佐尔特拉尔大将军手下服役，这个帝国从未有过比他更好的舰队司令。我不能再为你们做什么了，现在你们真的该走了，我的客人还在等着我。”

　　罗丹连一秒钟都不再犹豫，他用手势制止了托拉的异议和克雷斯特的担心。奥卡斯特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的快速反应。
　　古奇用传心术下达着命令，片刻之间，待命的所有突击队员都得到了消息。
　　“撤退，在原定会面地点集合。”这是命令的原话。接着，罗丹还要负责对奥卡斯特采取进一步的安全措施。
　　“我请求您理解我的小心谨慎，尊敬的陛下。从我们的安全利益出发，我不得不让人给您施以催眠术。因为一个微小的纰漏就可以暴露一切。但愿能得到您的正式许可，以便让我在做出这个必要的决定时，心情能够轻松一些。”
　　奥卡斯特２１世对着这个高个子男人瘦削而引人注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带着痛苦的微笑表示道：“在我空虚无聊的日子里，回想你们的出现，将是我惟一的消遣。尽管如此，你们还是得到了我的同意，条件是在可能会发生的变化之后能荣幸地接待你们。”
　　罗丹赶快鞠了一躬，这位在着陆后还被视作敌人的阿尔孔人，现在变成了一个朋友。催眠师安德列·奈尔开始了工作，奥卡斯特陷入这个变异人的超强意志作用中。
　　当奈尔回到前厅时，这位皇帝已进入短暂的睡眠状态。当他醒来时，将记不起在他私人房间里曾经会见过一些奇特的来访者。

　　罗丹和他的随同人员未受阻挠地一直撤退到这个巨大宫殿的设备中心。节日庆典已接近尾声，越来越多的客人离开了这个豪华的处所。
　　罗丹经过一个警卫的身旁，他是纳特人组成的宫廷卫队成员，已被变异人的传心术所控制。从这个警卫那儿他们拿到了发光的出入证，现在罗丹把出入证还给了他，因为实行控制已经不成问题。

　　阿尔孔１号上最大漏斗形房子的基座直径为１５００米，它的大门敞开着，人们都消失在黑暗中。
　　公共停车场里的大型作战滑翔机在约定的地点等待着。布利和另外那些变异人已经到了。大门在下一批人还未到来之前咝咝响着在关闭。
　　托拉通过公共寻呼网要来了一辆卡车。每个阿尔孔人都有权按照自己的意愿免费使用这类交通工具。
　　罗丹对着一个闪烁的能辐射器的力场出口端详了一会儿。“终于来了，”从里面传出布尔嘶哑的抱怨声，“天就要亮了，出了什么事？”
　　“撤退，赶快！”罗丹简洁地命令道，“赶快离开这里！我们还要赶很长的一段路。不，不要提问题了。马歇尔，通知贝蒂，蒂夫罗少尉的突击队应该继续隐蔽起来。另外您还要告诉他们会谈失败的消息。撤退！托拉，赶快倒车！”
　　她心情紧张地挂上了挡。在发出短暂的嗡嗡信号之后，这辆卡车便跑了起来。随着速度的不断提高它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失败？”布利拖着长声重复道，“怎么会这样？”
　　克雷斯特缓缓地退回到外围墙附近。弯度很大的高架公路带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雄伟。
　　罗丹说明了访问的结果。他这样结束了讲话：“克雷斯特准备叫一架较大的飞机过来，这里有公共飞机库可供使用。面对克诺思将军在破晓前的搜寻，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他是最后的王牌。”
　　托拉默不作声地向布满了星星的阿尔孔的天空望去，无数的密集的太阳遮盖了那条银河带，使球状星团Ｍ－１３看上去好像就是银河系。
　　几分钟后，克雷斯特开着滑翔机过来了。这是一架具有典型的阿尔孔人制造特点的运输工具。一行１０人登了上去，克雷斯特坐在按钮式操纵控制器的后面。罗丹迅速地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关上了自动控制装置。
　　“ＯＫ，起飞。您知道到哪里去寻找克诺思的家吗？”
　　“路途很远，我们必须要绕半个星球。克诺思是一个隐居者，他的房子位于一座高山的顶峰上，他想尽可能地接近星星。”
　　“一种令人有好感的特性，请给我讲一讲这个男人的情况。”
　　随着嗡嗡的发动机声滑翔机开始升空，并开始飞翔。现在可以再次鸟瞰这块丘陵地带了。政府中心的宫殿群发出的光辉映亮了阿尔孔的夜空。然后，他们又飞进了黑暗之中，而且他们越是往西飞，就越是黑的似乎有万丈深渊。他们是背着升起的太阳在飞行。
　　朱利·蒂夫罗手下的突击队在１０分钟之前就到了，测定方位非常困难，因为不能使用正常的无线电通讯信号，完全靠古奇为蒂夫罗准确地指引着方向。
　　托拉独自一人进入了克诺思类似宫殿的古老城堡之中，将近４个小时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在罗丹的部署下，突击队员们分布在城堡四周，用随时可以射击的武器监视着这个巨大的漏斗形房子。这个房子是被一些大胆的建筑师用狭长的柱石嵌入陡峭的岩石内的。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景观，如同这个陌生的行星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这个山脉是个不毛之地，荒无人烟。这里的人放弃了改造自然的努力，更愿意为扩大这种原始的壮观而操劳。
　　克诺思的房子位于４０００米的高处，与地球大小差不多的阿尔孔１号在这里的大气已是相当稀薄。
　　那些具有心灵感应能力的人都努力捕捉托拉的意识波。然而，偶尔得到的只是一些微弱的脉冲。她的脑电波被封锁住了，马歇尔紧张地解释道。
　　４个半小时之后，响起了警报，一个岗哨用他脉冲武器的红外线透镜发现了一个轻轻飘下来的物体。
　　“不许射击！”罗丹的命令一个人接一个人的传达下去，“耐心等待！”
　　飞机在山崖上不大的一块平地上着陆了，平地旁边是条普通道路的尽头。谁想离开克诺思宫殿，都必须要进行一段空中旅行。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阿尔孔女人下来了，罗丹听出了她有些苍老的声音。她满怀疑虑地看着他。
　　他马上将手放在帽子上敬了一个礼，表示问候：“我是佩利·罗丹，夫人，我们可以进去吗？”
　　“我的丈夫请您进去，您把人都带来了吗？”
　　“您已经测到飞机的位置了吗？”罗丹反问道。
　　“当然。”这位夫人微笑道，“请您用我的平台。欢迎，老朋友，一个佐尔特拉尔家族的人来到我们的门前绝不会无功而返。”
　　克雷斯特一言不发地鞠了一躬。马歇尔几乎令人觉察不到地点了点头，他认为她是真诚的。
　　“蒂夫罗，您带‘羚羊号’跟在后面”，罗丹低声布置着，“快，要快一点儿。全体人员都上飞机，这里马上也要亮天了。”
　　那个阿尔孔女人的小型滑翔机紧挨着直入云端的巍峨峭壁向上飞去，离那个漏斗式的宫殿越来越近了。在飞行当中，罗丹认出了一些正在行驶的能炮装甲车。克诺思好像是帝国已经逝去的伟大年代里仅存的一个孤独斗士。
　　他们飞过了那个向外隆起的环形城墙，并平缓地滑进那个巨大的内院。这里充满了自负的阿尔孔人流行的张扬个性的痕迹，但这里的人们放弃了各种灯光。
　　蒂夫罗将“羚羊１号”缓缓地降落在一个向外突出的宽大平台上，小分队的人飞奔着下了飞机，并等待着罗丹的指示。
　　“不需要侦察吗？”石桥北井问道，这位传心师深感不安。
　　“不！怀疑会令主人尴尬。布利，你和我一起去。”
　　那位阿尔孔女人留心地观察着，当她的目光与罗丹的眼睛相遇时，她点了点头：“我丈夫在等着你们。请不必进一步解释，我们从托拉那里已经知道了详情。”
　　罗丹已料到这一点。他内心里松了口气，紧跟在这位阿尔孔女人的后面。这是一个好的预兆：那位将军派他的夫人来。
　　走近那扇宽大的门前，灯光亮了起来。罗丹看到一个身穿帝国舰队制服的阿尔孔人站在那里。罗丹很少见到这样一张如此令人难忘的面孔——它老得如同皮革一般，雪白的头发覆盖着他的额头，下面的那双大眼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热情。
　　佩利·罗丹表示了问候。托拉进行了介绍。那位老将军的夫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克诺思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近了他，当这位老人的目光与他相碰时，罗丹感到他的脉搏在加快。这是一位尽管年龄很高，然而却绝不颓废的人。这种无言的观察持续了约一分钟。然后他用低沉而洪亮的声音说道：“欢迎您，阁下。您的处境很危险，为此我们不要谈得太久，在这儿你们暂时很安全。看看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在一旁等待着的人，然后他又转向罗丹：“您对我们那位弱智皇帝有何见教？”
　　罗丹禁不住笑了起来，克诺思的谈话方式令人耳目一新。
　　“身心憔悴，我想说。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具备治理一个强大帝国的能力。他既缺乏有时必须的强硬手段，也缺乏自信本能应该做出的让步，这种让步在最后反而能带来成功。”
　　克诺思沉默了片刻后，略带愠色地说道：“你们很危险，泰拉人。如果这个机器没有取得政权，我将把你们视作帝国的敌人。尽管如此我现在仍然期待着你们的帮助和友谊。我还想参加阿尔孔人向宇宙的进军。”
　　克诺思不再多说什么，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些变异人，要求他们拿出自己具有特殊能力的证据。
　　古奇自己立刻燃放起一种富有想象力的烟火，烟火夹带着这位令人敬畏的将军箭一般的飞向空中，进行了一次横贯整个城堡内院的空中旅行。
　　当他缓缓落地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布利开心地微笑着，看着惊魂未定的克诺思终于能够动弹了，指挥自己的的脚步迈向门口。
　　“来吧，”他说，“你们的住处已准备好了。你们能操纵一艘帝国级的战列舰吗？要会做正规的跃迁！”
　　“我们闭着眼睛都能驾驶它。”布利断言道。
　　“噢！进行过催眠训练，对不对？你们明天去装扮一下，我把您和你们的人都作为援助人员列入名单中去。那个机器人脑正拼命努力为大型战列舰部队寻找由智能生物组成的乘务人员。机器人还不能包办一切吧。”
　　最后这句话里带有明显的敌意。
　　“我们听从您的安排。”罗丹强调说。
　　“好，那你们就冒充早期阿尔孔移民的后代，其他智商低于标准的智能生物是不会被承认的。你们大概想对你们自己星球的方位保密，所以我们将在内部的中心地带挑选一个星球作为你们的家乡。在泽克龙５号上有貌似你们的人，表面上是我把您和您的人从佐尔特拉尔的侍卫队中弄了出来。众所周知，当年的统治王朝拥有很多杰出的家丁。你们对此同意吗？或者说这些要求对你们好像有些过分？”
　　罗丹按照地球上的礼仪伸出双手之前，最后一次打量着这位老人。“佐尔特拉尔家族会同意您的打算吗？我们还要通过对大脑的检验。”
　　“这正是让我忧虑的。你们的人应该在天亮后进行形势讨论，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总算在阿尔孔见到一个没有时间的人。”贝蒂嘟哝着说，“佩服。恕我直言，如果是在阿尔孔的全盛时期，我可不想与这样的人见面，你呢？”
　　“我也会尽可能避免。”罗丹承认道。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二十九章

　　“１８号运输车，出发！”从大型自动注册装置钢制的圆顶上传来了高音喇叭刺耳的声音。
　　５３个人的双腿上都穿着深红色的没膝真皮系带靴子，靴子紧裹着小腿，上面还有刺绣的图案。他们踏着反复播放的音乐节拍，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行走。
　　注册检查结束了。当克诺思的人得到了识别标记后，就被滑翔机送到了水晶行星的大型军事太空港。这是阿尔孔号上惟一没有疗养设施和精美艺术品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冷酷的目标，为此那座最近的房屋也在３００多公里以外。
　　克诺思同指挥部的其他阿尔孔人都被挡在那个能闭锁装置的后面，不允许他们踏进这个宏伟的太空港。只有被克诺思指定为女指挥官的托拉和主任工程师的克雷斯特才能够通过检查。他们甚至没有指望那个机器人脑把自己划入来自殖民地行星泽克龙５号上的５３位应征者的队列。
　　这两位远比泽克龙人高贵、有教养的阿尔孔人上了一辆小型值勤车。
　　缓步在太空港无缝金属保护层上行走的有罗丹、布尔和蒂夫罗等人，确切地说是５３个人。
　　伊万·伊万诺维奇·戈拉金奇是个绿皮肤、双头的变异人，具有通过其精神力量使钙和碳化合物产生微量核反应的能力，他迈着奇特的圆柱般的双腿，摇摇晃晃跟在队伍的后面。古奇就趴在他粗壮的胳膊上，因为他靠短小的后爪无法跟上队伍的速度。
　　这只鼠狸是惟一一个没被塞进佐尔特拉尔卫队富有想象力的彩色制服中的生物。克诺思也放弃了让这个只有１００厘米高的精灵把一个同样长的能辐射枪挎在肩上的做法。
　　戈拉齐和古奇被机器人脑当作具有特异功能的陌生生物。因此古奇的心灵感应天赋必须要突出。戈拉齐算是数据存储器，因为这两个头加在一起具有可观的记忆能力。
　　罗丹走在队伍的左前列。在他那双红色的靴子上面是淡绿色的紧身裤，一件宽大的、用一条武装带系着的短上衣扎在裤子里面。宽大的上衣掩盖了其带有异国特征的肩膀。这些人的头上都戴着隆起的人造纤维帽子，里面安装了无线电通话装置。
　　在走了１０步以后，他们就开始流汗了。经过５分钟在灼热的阿尔孔烈日下的行军，他们都湿透了。
　　咒骂声响了起来。随着不断增加的愤怒和体力的耗尽，他们走近了１８号小型运输车，其位于下面的入口闸门已经打开了。
　　“安静！”罗丹的嗓音响了起来，“见鬼，请你们克制一下自己。在金属板上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种薄底靴子就像是微波烤肉架，”贝蒂强忍着说道，“还有５分钟，我就要开始跳舞了。”
　　罗丹勉强笑了笑。
　　阿尔孔的战斗机器人突然出现在着陆的飞船前。这是一个好运级的小型救生艇。罗丹发出的口令在这个空旷的地带上回响着。行军部队紧靠着舱门立定。
　　托拉灵巧和有意识地从车上下来，她的目光带着嘲笑。罗丹生气地看着她。
　　“以后有机会我让她坐‘飞机’。”安娜·丝露许诺说，她是位女心灵致动师。
　　托拉报到后，就和克雷斯特一起消失在飞船中。

　　“一个一个地上去，有ＩＤ标记的坐在左边。”一个机器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地通过第二道检查站，每个检查光栅抬起一次，标记脉冲都被扫描一次。
　　当轮到伊万时，罗丹的神情马上紧张起来。然而这台自动装置却没有一丝犹豫。对它来说，人长得什么样无关紧要，他只要有标记就足够了。罗丹是最后一个。
　　一个匆匆的目光瞥向等在那里的阿尔孔人。在他们当中，只有克诺思将军知道这个骗局。也许他们正在庆贺能够将这些杰出的训练有素的人从泽克龙５号佐尔特拉尔家族中夺回来。
　　罗丹乘坐的抗重力电梯缓缓向上移动。他们被机器人送入一个供全体士兵使用的大餐厅中，他们在那里等待，飞船过一会儿就要起飞。
　　“托拉在哪儿？”罗丹轻声问道，“往周围看一看！”
　　侦察员乌力尤·森古虽然失明，但只要他对着钢壁凝视，他那充满精神力量的眼前就会浮视出清晰的图像，铜墙铁壁都无法挡住他特殊的透视才能。“在中心区，克雷斯特在她身边，这艘飞船是被遥控的。”
　　“好，大家注意听着，当我们自己人之间进行交谈时，要讲英语。这只小飞船将驶向阿尔孔３号，也就是那个为战争服务的星球。我们被聘为一艘作战飞船上的额定乘务员，如果我们能够通过再一次的检查，就不需要再等待了。我们承认受过催眠训练，否则我们的高智商也就无法解释了，也许一部分人的智商太高，有些地方的机器人会起疑心。能否度过这危险的一关，全凭个人的果断和回答问题是否恰当。如果我们能够一次性通过检查，顺利登上星尘级的宇宙飞船，那事情看起来就比较顺利。因为阿尔孔１号上缺乏必要的先决条件，所以我们必须到阿尔孔３号上去。我发觉那个机器人脑真可爱，它甚至亲自运送我们。我们的羚羊号在将军那很儿安全，有机会时，我们就取回这艘船。大家对此要有所准备并且要执行所有的命令，大家要记住自己的新名字，留意那些标记。要记住，我们曾经是佐尔特拉尔宫殿里的卫士。还有其他问题吗？”
　　布利脸色惨白地低声说：“你真是太过分了。我们必须要一艘帝国级的飞船吗？我们连一个火炮都没有，为什么不能弄个小点的？”
　　罗丹向那个变异人望去，森古摇了摇头。他还没有进行远距离图像观测。
　　“你似乎太低估了阿尔孔３号。如果我们想要逃出去，只有乘超强的巨型飞船。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满足于一艘小船。”
　　“那么‘加尼美德号’呢？”马歇尔中肯地插问道。
　　罗丹的脸色阴沉下来，这意味着有重大问题需要说明。
　　“只有耐心等待，”罗丹果断地说，“弗雷特会得到指令。如果我们能够在５号之前到达，那就胜券在握了。因为当一艘来自超空间的巨型飞船在眼皮底下吼叫时，没有任何自动化设备可以应对。此外，弗雷特还有虚拟传输器。太早做的打算和计划１００次有９９次都不能如愿。我们还要视在行星３号上的情况而定。如果我们连一艘重型巡天舰都登不上去，那么……”
　　“……我们就得放弃，对吗？”布尔打断道。
　　罗丹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们走着瞧吧。”他用下面的话结束了自己的讲话，“一个聪明人曾说过，似乎没有比欺骗一个机器更容易的事情了，前提是要熟悉那个相关机器人的机械构造。我们要对这个机器人进行观察。”
　　一个荧光屏渐渐亮了，托拉出现了。
　　“１５分钟后着陆，”她以一名阿尔孔女指挥官的冷静传达着命令，“坦鲁，你要负责把你的人带出去，请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按照ＩＤ标记现在被称作“坦鲁”的罗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远程观测大概从现在就要开始了。
　　荧光屏上的图像慢慢消失了。寂静笼罩着整个餐厅，罗丹看到大家眼睛里闪动着极度紧张的神情。
　　“瞧，怎么样？我们马上要一显身手了，”这位指挥官清了清嗓子，“我们已成为其奴仆的帝国万岁。伊万，不要争吵了，明白吗？”
　　２．５米高的变异人身上的两个头来回转动着。
　　“一言为定，老兄。”那个小伊万诺维奇高声说道。
　　“我忘了，你是比我晚半秒钟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我们都是用了三分之一秒一起出生的，”第２个头吼叫道，“此外，我还有新的证据证明，我是第一个苏醒的。好了，不争了，但是我们还要谈谈这个问题。”
　　在双头影响下的躯体静了下来。
　　“哎呀，真好玩！”古奇克制地欢呼着，它那勺子形状的海狸尾巴拍打着地面，“还有这样的事。”
　　“牛皮大王，”布利低声说道，“这种事也值得一提。”
　　古奇露出了它那巨大的啮齿。
　　“安静，”罗丹制止了这场刚刚兴起的讨论，“乌力尤，您看到了什么？”
　　“一个行星的月牙状已清晰可见了。我们马上要到了。”
　　罗丹无语地抓起他那把脉冲辐射枪。他们已经把轻便的手枪都留下了，因为它们不包括在装备之中，阿尔孔的飞船上有最新式的武器。
　　“对于近战来说有点太危险，”罗丹带着一种令人不快的微笑喃喃自语着，“噢，我们到了。”
　　运转着的磁场投影仪沉闷的隆隆声震动着机体，已听得见轰鸣声和嘈杂声。这架小型飞艇已高速进入一个天体的大气层中。
　　几秒钟后，所有的荧光屏都打开了，士兵们都围了过来。“现在允许你们参观阿尔孔３号，”托拉解释道，“我正与那个伟大的协调人联系，他对你们表示欢迎，完毕。”
　　只有遥远地方的图像停留在屏幕上。士兵们惊愕地互相注视着，现在他们也知道了，在这个为战争服务的星球上，机器人脑是怎样称呼自己的。
　　“伟大的协调人，怎么是这样的名字？”罗丹愣住了，“嗯！这家伙是否有什么野心？安静，别讨论了，你们看，万能的上帝……”
　　罗丹自己中断了自己的话，不知所措地盯着屏幕。在下落着的飞艇下面，从未有过的风景一闪而过。工厂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发电厂紧跟着另一个发电厂。哪里都看不见一棵植物，哪儿都见不到一块可以称之为“山脉”的凸起的土地。
　　这是一块似乎完全由钢、塑料和其他合成物质组成的一马平川。只有那原来的海还得以保留着。
　　在阿尔孔３号上，仅制造宇宙飞船的造船厂就有２５０００多个。这个星球是专为制造航天舰队而保留的，在这里造船厂就像一个挨着一个的大城市。
　　只有那无数的太空港及其巨大的无线电通讯中心才使得这片在技术上登峰造极　　的景色变得生动起来。可以断定，阿尔空３号的地下也大部分被掏空。宇宙飞船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即其中的发动机组装工厂，就位于地下达５０００米处。
　　在有些地方突然会冒出些荧光闪闪的半球形巨大能伞。阿尔孔３号比地球略大些，它的平均重力为１．３ｇ
　　在那些太空港上，云集着由最小到最大的所有球形体飞船。这里集中着一支巨大的舰队。
　　远处是一个迄今为止他们看到的最大能伞，它遮盖着一块从他们现有高度看不清楚的地面，这个钟形能伞的最高处直达大气层顶部。
　　罗丹知道，他们正环绕着自称为“伟大的协调人”的中央电脑所在地飞行。克诺思解释过，这些配电设备占地约１０００平方公里，使用的是众所周知的阿尔孔微电子技术。
　　一代又一代的技术人员８０００多年来一直在此工作着，他们一个区段一个区段的接通，直到把所有的知识和技能都存放在正电子脑储存器里。这个电脑置入地下有多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这里完全是封闭的。它的能量站大概还将运转上百万年。
　　“我们可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罗丹自言自语道。
　　这艘小艇拐了一个大弯，绕过一个能伞的穹顶，这时又一个太空港出现了。
　　几分钟后，飞艇准确地着陆。发动机关闭了。载着全体船员的安全舱呼啸着向后滑行。
　　“下船并马上列队。”机器人通过扩音器发出了指令。
　　大家蜂拥而出，这次没有再碰到检查。他们在６０米直径的球形飞船的着陆架前集合等待，直等到托拉和克雷斯特出现。
　　尽管人是有兴趣进行思想交流的，但在目前这种环境下，他们已丧失了讨论、计划甚至是希望的意识。
　　在他们停机位置的前后左右排列着一艘艘的飞船。在他们右边的远处，多个巨型的物体直插云霄，白色的阿尔孔太阳在万里无云的空中闪闪发光。
　　著名的帝国级８００米直径的巨大球形飞船整齐地排列着，但这并没有把罗丹惊得目瞪口呆，尽管这类大型宇宙飞船完全可以让人类的宇航员感到自卑。
　　“不！”罗丹自言自语地说，“不！”
　　紧挨在这些帝国级飞船的后面，还有两个球体形状的物体高耸入云。如果将帝国级的飞船称作非常之大，那么这两个另类就是超巨大。
　　用来安装发动机的巨大环形凸起部，被准确地安放在球形机体的中纬线，测量它高度开始的位置，就是帝国级战舰穹顶极点终止的地方。这简直是两座山峰，尽管距离很远，无法看清它们的高度。罗丹闭上双眼，以便能进一步地描绘它们。
　　“我原来以为，帝国级的巨型飞船是他们最强大的飞船。”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托拉，天哪，这是什么？那两个庞然大物的直径约有１５００米。是谁制造的？”
　　这位阿尔孔女人此时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她匆忙回答道：“在我的家族当政时期就有了制造这种大型超级战舰的计划，我想它们应该叫作宇宙级的。但当时还没有制造，至少在我１３年前离开时，还没有造出来。然而在过去的这些年里，这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罗丹无法将目光从这两艘超级战舰移开。他未料到，他手下的人都怀着紧张的心情关注着他。布利叹息道：“刚才我也看晕了！这种目光我熟悉，朋友，不要想入非非！这样的船我们别想得到！”
　　“至少１５００米，”罗丹神情恍惚地低语道，“不算着陆支架的高度还有１５００米。真是不可思议！我们以后再谈它吧。”
　　托拉上了一辆小车，这辆车用它看不见的反射磁场紧贴着地面飘行。
　　一种节奏性音乐刺耳和强烈的演奏声打破了罗丹的思绪。他的脑子里正紧张地制订着一个新的计划。他的目光一再瞥向那两座由阿尔孔的钢铁铸就的山脉。与它相比，这些帝国级的飞船就成了小巧的宇航器。
　　“我欢迎帝国的保卫者们来到阿尔孔３号。”扩音器里传来很大的声音，然后又是那音乐声。他们看到一辆大车开了过来，上面提供了容纳５０多人的座位。
　　他们不需要在烈日炎炎下行军了。
　　“说话，交谈吧，”罗丹通知大家，“高兴吧，笑吧，要显示出愉快的样子。快开始吧！请你们别那么麻木，不要表现出意外和惊奇。”
　　一群放纵的、吵闹着的暴徒爬上了低矮的车。当它起动前，罗丹又一次向超级战舰望了一眼，然后，转向前面那遥远的目标。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三十章

　　按照地球时间计算，阿尔孔星系中第三颗同步行星自转一圈的时间为２８．４个小时。
　　宇宙中的大多数行星上都有白天和黑夜，或至少天空总有一次变暗的时候，而这一规律却不适用于这个极为特殊的天体。
　　机器人不需要睡觉、休息和恢复体力。上百万台全自动化机器和设备发出的隆隆声，编织出这个没有黑夜的世界的节奏。
　　原子太阳取代了日月星辰发出的自然光，使本应处在黑夜里的那半个星球上也亮如白昼。十多亿个固定的配电所和流动的机器人维修小分队永不休止地工作着。
　　在巨型中央控制电脑没有进入之前，在阿尔孔３号行星上，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灭亡了的帝国。地球历六年前它才焕发了生机。机器人干劲十足地承担了制造飞船系列的任务。
　　罗丹试图独自计算一下原料的供应问题。阿尔孔　　号已经完全被掠夺光了，这里已经没有一点具备开采价值的矿石。一支经过周密计划的商船队源源不断地向这里运送各种必需的物资。５、６、７、８号行星担任转运任务，它们的航天港里堆积的物资有许多都来自银河系非常遥远的地方。
　　阿尔孔２号行星上同样开足了马力，生产着最重要的工业用品。
　　罗丹很快就放弃了弄懂这个庞大系统哪怕是一个局部问题的努力，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至少找到了建造这样一个庞大的机器人脑的逻辑上的理由——即便是那些老的、尚存活力的阿尔孔人看起来也无法胜任这种数以百万倍计的工作量，只有计算机能够做到。由于细部设计需要无数个专用线路，这台计算机变得越来越庞大。
　　突击队来到这个完全机械化的星球上已经３２个小时了，连个阿尔孔人的影子也没见到，但是却看到了来自这个帝国统治的银河系其他星球上的生物。
　　机器人首领亲自负责对欠发达族类实行阿尔孔人的快速催眠培训，以便他能够控制自己的飞船队。
　　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传来一个飞船联队升空的隆隆声，每个联队都有自己的确定目标。根据报告，他们要到达在球状星团Ｍ－１３区域采取军事行动的地点。
　　五百多年来，越来越多的星球都想摆脱这个日益衰落的帝国的统治。起义的殖民地星球突然面临着选择：要么无条件的屈服，要么毫不妥协地进攻。机器人脑可不管有多少生物被杀，更不管有多少冤死的灵魂。
　　一想到地球由于某种偶然因素可能被发现的后果，罗丹的心灵就会感到战栗。
　　这个大厅很宽敞，很乏味，毫无特色。新招募来的成员在这里出出进进，每支部队都被分配在特定的区域，不能随便离开。饮料和食品都会按照需要及时供应。
　　独眼巨人（希腊神话中的人物——译者）般高大的纳特人迫切希望在这里举行会谈。他们的区域紧挨着罗丹一行人。
　　变异人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态。喧闹声充斥了整个大厅，大家为日程安排争论不休，各自都有自己的打算。特别是纳特人，本性使然，他们总想滋事。
　　在很远的后边，一些蓝皮肤、大脑袋的生物蜷缩在地板上。非人的生物是不能算数的——很显然，机器人遵循的仍然是古老的阿尔孔人占领军的原则。
　　人的区域里配备了舒适的沙发座椅。机器人脑尽可能让他招募到的人员都能够满意。
　　布利斜眼扫了一下三只眼的巨人们，他们又吵了起来，直到突然出现的机器人士兵把他们分开。机器人对付这种情况可没有温柔可言。
　　三米高的巨人抱怨没有座位的吼声低了下来。
　　“如果有人１３年前告诉我，我得在这种地方呆上一个小时，我会大叫大闹。”布利沮丧地说道，“现在我慢慢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对我们如此友好。”
　　突击队里一位身材高大的队员把手指放在嘴里，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他大笑地看着飞驰而来的机器人侍应生，他殷勤地端上了自己要的食品和饮料。
　　“不要太过分了，”罗丹不安地提醒道，“我有一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蒂夫罗，您现在恢复调查了吗？”
　　蒂夫罗用手挠着自己光秃秃的脑壳，勉强笑了笑。
　　“我还没有重新开始，”他叹了口气，“机器人想知道，我们每个人的智商为什么都很高。我感觉机器人有些起疑心了。”
　　他周围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靠紧一点儿，”罗丹用低沉的声音说，“当角田多户回来时，你们大家立刻举起酒杯干杯，为我跳舞，但是要为他挡住监视者的视线。”
　　“我敢肯定，他们还会让您再做一次脑波检测。”鲁斯不安地说，“我们每个人都做过了，但您用的时间最长。而且我们每个人都被问道，为什么泽克龙号行星上的人的智商比阿尔孔优秀科学家的智商高出一倍。”
　　罗丹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知道自己还得去被检查一次。机器人当然要用自己的设备，对阿德米拉·克诺思派来的人进行智能测试。这是他们到达１２个小时后发生的事。
　　当罗丹想起金属大厅里那一排排的检测仪，就禁不住手心冒汗。布利瞪大了眼睛，发出疑问。他也是由于超常智商而引人注目。
　　“等等看吧！”罗丹再次下了决心，“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托拉会尽一切努力，让他们交给我们一艘大船。机器人脑只懂得逻辑和事实，从来不懂得直觉，所以最好的飞船交给最好的工作人员是理所当然的。多户现在在哪里？”
　　马歇尔低下了头。
　　“没有脉冲信号，”他走过来低声说，“过多的能伞干扰了清楚的联络。”
　　罗丹点点头。大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和全神贯注，空气里像是弥漫着一种东西。
　　当机器人佣人走进起居室时，日本精神传动师角田多户用极快的一跳，回到了装饰豪华的卧室。
　　托拉自我控制的很好。她没有与机器人攀谈。那个由正电子脑控制、带着永恒微笑的一个阿尔孔人的复制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请进！”托拉轻声喊道。
　　多户从门缝里溜了进去。他从羚羊侦察机武器库里拿来的小型裂变机就藏在披风下面。
　　“如果您被捉住，我们就都完蛋了。”托拉顺便强调了一下，“您现在回去吧，但要记住命令。无论如何佩利必须留下来，由我亲自对他进行最好的催眠训练。我作为来自佐尔特拉尔王朝的一名指挥官的身份已被确认，但作为托拉的身份看来几乎没有可能被承认。提供的证明材料无懈可击。”
　　多户向她点头示意后就消失了，并在别的地方出现了。
　　看到多户后，罗丹一跃而起。大家也是一阵欢呼后都举起了手，为多户建立了一个安全屏障。
　　“你来晚了，”罗丹急促地低声说，“出了什么事？碰到困难了吗？”
　　“托拉今天被叫走了两次，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管怎么说反正她已获得了‘韦亚斯特阿尔克号’飞船指挥官的职位，我们明天就要被送到船上去。培训由目前还在接受催眠训练的克雷斯特负责。”
　　“什么样的船？”罗丹兴奋起来了，“一艘重巡天舰？或者是一艘帝国号飞船？”
　　多户孩子般的脸上露出恐惧和不安的表情。“比这些还糟糕！‘韦亚斯特阿尔克号’是一种新的超级巨霸。正像您所希望的那样，我们超常的智商和一流的教育水平促使机器人脑决定，把新的飞船交给我们。”
　　罗丹兴奋地闭上了眼睛——原来如此。
　　“我知道这一点，”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这是必然的，或者是机器人脑没能得出前后一致、合乎逻辑的结论。假如有一支和我们同等水平的队伍，我们就上不了船。你为什么认为这是件糟糕事呢？”
　　“托拉发出的警告。新的宇宙级超级作战飞船包含了阿尔孔人最后剩余的科学知识，它是一种我们从来都未见到过的机器，其中有一套全正电子脑的安全自动装置，是与大机器人直接连接在一起的。仅凭５０个人几乎不可能让它飞起来。”
　　“必要时我只用３０个人，”罗丹冷冷地解释道，“如果像‘星尘２号’那样有一个直接备用传动转换装置，我就可以在中央控制室调整全部发动机。没有问题。”
　　他站了起来，抓起了自己的头盔。纳特人好奇的看着他们。
　　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们仨一群俩一伙地离开了大厅，向自己的驻地走去。外面高高的原子太阳发出的光令人眩晕。一架遥控式抗重力滑翔机正在把一台巨大的脉冲造型机运往附近的飞船修理厂。
　　“睡觉，松弛一下神经！”罗丹大声发出命令，“在上船前，我们尽可能留在这里不动。马歇尔，带好您的人。如果我们离开这里，您必须投入全部力量。”
　　一队巨人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用于地面登陆行动的大型装甲车隆隆地向着远处的星尘级作战飞船开过去。
　　“这个伟大的协调家一定认为这样很好玩。”布利在开玩笑，“现在我只关心谁在船上做我们的顶头上司。”
　　罗丹向一个巨大的能量钟望去，那底下有一个机械似的东西，但以他自己的知识却不知道是什么。
　　“我们等着瞧吧，伟大的协调人，”罗丹低声自言自语，“我们等着瞧。”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三十一章

　　这是一个由几千条通道和大小不等的房间组成的迷宫，它是由银河系最有经验的造船师在一个直径为１５００米的球体中建造的，而这个球体的表面却连一条接缝都看不到。
　　在这里没有一个多余的角落，每一块地方的安排都有明确的目的。
　　只有穿越整个球体的大型中央电梯可以作为辨别方位的基准点。这是一艘能容纳上千人的战列舰，巨大的发电设备分散安装在每一层中，仅这些设备就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罗丹面临的问题就是时间，有很多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现在他们来到“韦亚斯特阿尔克号”上已经四天了（阿尔孔时间）。已经改名换姓的克雷斯特正在竭尽全力培训宇航员和技术人员。
　　一些最重要的房间已经弄清楚了，但人们还是不敢远离中央电梯，否则就会迷路。
　　事实证明，罗丹的催眠训练还没有达到要求。这里的众多厅堂的风格样式各异，使人很难一下子弄懂它们各自的用途。
　　由于考虑到骗局不可能持续时间太长，所以大家都在疯狂地工作，至少要找到那些生死攸关的按钮和开关，并对安装好的相应仪器进行检查。
　　驾驶设备与“星尘２号”很相似。设在飞船中心的中央控制室有一台完美的同步完全正电子脑，它可以实现对动力装置、能源中心和附属设备的控制，但前提是要得到安装在中央控制室的监督设备的同意指令。
　　这套披着钢甲的监督设备就安装在驾驶员半圆形控制台的后面，呈半圆拱形，表面装饰着一些屏幕。
　　这是大型机器人的通讯卫星中继站。经过变异人的仔细检查后得知，这台小型机器人脑是专门对付飞船导航系统的，它可以随时切断正常运行的线路。
　　“伟大的协调人”担心在这里他也会失去控制。罗丹已经明白，只要这个监督站存在，他们就不可能强行起飞。
　　在这个超级战列舰的内部，突击队的男女队员们就像是沙漠里的一粒粒灰尘。他们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特别需要对讲机，以便为走丢的人指出回到中心的正确路径。
　　就这方面而言，这艘飞船巨无霸的作用是灾难性的，尽管它的威力有很大的诱惑性。
　　一个小时前，托拉请求对１８个巨型发动机进行试运转。批准刚刚下来，克雷斯特和罗丹也被允许控制传动转换装置。
　　现在定心部环形凸起部１８个喷气孔一起怒吼起来。按照阿尔孔人的建筑艺术，所有的动力设备都安装在这个定心部环形凸起部。
　　在卸荷回路状态下，发动机的推进功率只有这艘飞船巨无霸在存有引力条件下带给地面重量的百分之五。结果是，放下来的塔楼般坚固的起落架在太空港光滑的金属防护面上被拖动了几米远，震动达到了最强烈的程度。
　　罗丹全神贯注地坐在第二宇航员的沙发椅上，他面前的控制装置与托拉使用的完全一样。
　　这是一套紧急备用系统，可以由两个人在短时间内同时操作。而在长时间的飞行中产生较高的公差值则是不可避免的。
　　无论如何罗丹据此而得知，用这种方法把“韦亚斯特阿尔克号”带进太空是绝对可能的。但仅靠两个人是不可能弄清楚无数个自动校正装置上的显示标识的。一次利用紧急备用系统的飞行只能探索着进行，这就需要一个训练有素的中心小组。
　　当驱动反应器启动后，罗丹转过了身子。在第一次点火脉冲发出之后，他明显感觉到身后发出了刺眼的白光。很显然，在隐藏着大机器人的辅助自动化装置的屏蔽中，还有一个重要的能场。
　　点火后的５分钟过去了，功率调节同步自动化装置的主开关还停留在零值上。
　　尽管如此，庞大的飞船在震动的作用下，渐渐离开了它原来的位置。
　　克雷斯特和另外１５个技术人员占据了机房的中央区，从那里可以得到清楚的测试结果。
　　“１至１８准确无误，”扩音器里传来布利的声音，“协调很好，公差正负只有０．００１％。推力平衡控制器的误差是０．００２％。发动机运转正常。报告完毕。”
　　布利在屏幕上清晰可见的面孔有些紧张。罗丹轻轻地、几乎是察觉不到地摇了摇头，现在就强行起飞逃往太空还为时过早。
　　布利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没有再说话。
　　“试运转结束，回到零位。”托拉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发出回响。
　　罗丹关上了开关，超级战列舰定心部环形凸起部发出的怒号声戛然而止。尽管有粒子吸收偏差场，喷气管下面７００米处还是成了一片焦土。
　　中央控制室安静下来了，只有监控器还在工作。托拉看了罗丹一眼。
　　当她转动座椅并站起来的时候，罗丹找来了变异人乌力尤·森古。
　　试运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森古又承担了一项任务：搞清楚船上的监控站以什么方式与中央电脑建立连接的，因为阿尔孔人的铁心钢材和被覆盖的能场都奈何不了他的天赋。
　　罗丹毫无表情地把目光转了过去。这时“伟大的协调人”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留在红色警戒线以外，指挥官。”
　　托拉的脚步停下了。控制中心里有个半圆形、一人多高的东西还没有关闭他的保护伞。罗丹感觉到在一个很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屏幕上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图形。他非常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清楚了——在这艘战船的巨大心脏中的某个地方有一个接近８００００千瓦小时的电站在运转。它的轰鸣声几乎听不到，被其他的嘈杂声所掩盖。
　　原来监控设备的电源来自飞船的联动装置，罗丹立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看清楚了图表下边的小字只是附属动力装置的数值，而不是有关大型电站的数据。
　　蒂夫罗同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他脸色苍白地看着罗丹。
　　“试运行结束。”托拉平静的声音传到了看不见的机器人的接收机里，“大约在１０天后我准备做第一次试飞。我手下的人表现非常出色，就像老皇帝卫队的士兵在进行催眠训练时期望的那样。下面我想对电力系统进行测试。”
　　她等待着回答，钢铁做成的穹顶上只有轻微的嘶啦啦的声响。
　　“可以进行。”机器人脑以他特有的简单而果断的方式做出了决定。
　　托拉返回来了。罗丹通过可视电话系统与第二技术小组取得了联系。这个小组在鲁斯的领导下占领着主动力中心。
　　在这个最重要的地方他早就配备好了人员，下士鲁斯做了报告。
　　“１至８号开始预热……”他通报说。
　　几秒钟之后，阿尔孔人的原子反应装置在碳催化作用的基础上开始了复杂的核反应过程。人造星光就产生于这个庞大的原子反应装置，它的能量被连结着的变压器接受，并被直接转换为无线导出的工作电流。
　　１至８号动力设备每隔１０秒就有一个投入运行，直到这艘超级战船成为一个满载能量的庞然大物。
　　罗丹得到精神传动师的报告，并知道了“韦亚斯特阿尔克号”的装备情况和发射地点。只有与人一起进入飞船的强大战斗型机器人部队是一个障碍。
　　罗丹与托拉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当他扳动了重力吸收器的开关时，她的脸色都变白了。整个指挥中心到处充满了机器疯狂的嚎叫声，测量值显示，投影仪上的额定输出功率通过自动转换装置调整到了１．３ｇ重力值。
　　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动力设备的运行噪音消失了。一阵刺耳的震铃信号打破了随之而出现的平静。在连接监控设备的屏幕上出现了刺眼的红色线条。
　　“不允许使用吸收器。”扩音器响起来了。
　　没有其他的指示，也没有特别的警告和威胁。但从中断一切运行的事实已经表明，机器人脑在处理其他上百万个问题的同时，还保持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警觉。
　　托拉报告今天的试验项目到此为止。
　　“可以。”刻板的指示下达了命令，“注意对你们今天行动的评价：考虑到你们这支队伍极佳的表现，现在安排你们接受一支待命的预备队。１５００个经过培训的纳特人４个小时后上船，他们受你们的指挥。你们泽克龙人的理论教育还应该继续进行。完毕。”
　　罗丹差点大声骂了出来，他脸色苍白地望着那个排列了足有１０米的辅助性机器人——它会不假思索地坚决贯彻比它等级高的控制站的指示。
　　“这对我们来说可太糟糕了，”罗丹低声对女阿尔孔人说，“您能阻止这件事吗？”
　　托拉无助地耸了耸肩膀，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蒂夫罗小组发出的吵嚷声盖过了他们的简短对话。中心区的２０个人都从他们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马歇尔急切地想进入被透明防护墙隔开的无线电广播室。
　　他们在那里一无所获，训练还只涉及到最重要的部门。
　　托拉从向她敬礼的男人们身边走开了。环绕在嵌入式配电站周围的发光能伞渐渐熄灭了。罗丹偷偷看了一眼小型发电设备的功率显示，图表已经消失了。
　　两个机器人警卫举起发光和颤抖的双手对他们表示欢迎，这双手本来是作为武器使用的。乌力尤森古站到了罗丹身边，其他人马上明白了，纷纷大声而热烈地讨论起发生的种种事件。
　　“很少见，”高大魁梧的日本人激动地说，“非常少见。我把那个箱子从前向后都检查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一条电缆。”
　　“没有电缆连接？”罗丹吃惊地问，“怎么可能？我敢断定，机器人是从飞船上获取强电的。”
　　“肯定没有一条电缆。”侦察员也坚持他的判断，“但是机器还有它自己的供电系统，我清楚地看到一个微型发电设备。”
　　罗丹咽下了一句骂人的脏话，本来就过度紧张的神经更加不安了。
　　“我来解释一下。”刚刚走过来的测向员田中圣子低声说，“当伞打开时，我记录下来一股无导线的电流，是从下面来的。一种完全反常频率的无线广播脉冲中断了机器的运行，它产生了一种超强调制的振荡，其非常高的区域值超过了所有频道，示意图根本无法显示。”
　　罗丹吃惊地呆住了——原来如此。
　　“嵌入式电站有什么动静？它根本就没有启动吗？”他紧张地探问道。
　　“没有，确实没有启动。我猜测，它是留作在紧急情况下备用的。”
　　罗丹和大家一起走进了一条围绕指挥中心转了一圈的回廊中。从这条回廊里延伸出许多连接中甲板的通道，其规模之大足以容纳全部船员。
　　他们经过中央电梯发光的抗重力竖井继续向前走去，罗丹在自己的人当中重新恢复了镇静。
　　“大家听着，”他突然小声说道，“中断供电已经没有意义，监控机器人还有自己的供电系统。伊万，吃过饭后你在指挥中心找个摄像机看不到的地方隐蔽起来，要一直留在那里。如果遇到不测，可以把这个重要的地方隔绝起来。你带一个微型麦克风，接到我的命令后就把监控机器人连同穹顶一同摧毁，但不要损坏其他设备。”
　　这个双头变异人举起了双手。只有他能够用突然袭击的方式把监控机器人摧毁。
　　在进入有无数屏幕的餐厅之前，他们被告知了各自应该坐的座位。
　　罗丹走进一个装饰非常豪华的大餐厅，古奇正疲倦地蜷伏在地板上。４天（阿尔孔时间）来，他一直忙着在船上的每个房间，特别是武器库里跳来跳去。罗丹没有说话，抱起这个小家伙，让它坐在了自己的左臂上。古奇高兴地尖叫起来。
　　这个喜欢喋喋不休、非同寻常的目击者马上低声公布了它的发现：“武器完全都配备齐了，佩利。有阿尔孔炸弹、脉冲辐射枪和裂变机，只有生活用品还未装满。我确实把所有的地方都看过了。”
　　“已装上船的作战型机器人藏在哪里？”
　　“在第二层甲板，地板隔离层的下端。我数了数，一共有３００个，另外还有２５个在外面各处担任警卫任务的。这些笨重的机器。”
　　罗丹在一张军官用的大桌子旁坐了下来。托拉和克雷斯特到他们自己的餐厅里去了。作为阿尔孔人，他们是不允许和“泽克龙”一起进餐的。
　　罗丹机械地吃着东西，他的思路已经走得很远。
　　“马歇尔在吗？”他没有张嘴，只是用喉头轻轻吐气。传心师答应了一声。“请注意我在想些什么，现在我还做不到准确无误地发送它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马歇尔悄悄举了举手，罗丹继续安静地吃饭。
　　“派出三个精神致动大师，让他们带上便携式裂变炮，要考虑到机器人攻击的可能性。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精神致动大师要首先发起攻击。请您带领手下的人把指挥中心的甲板打扫干净，您做了吗？”
　　马歇尔又向这边打了一个手势。
　　大家的谈话都很拘谨、空洞，一张张餐桌上发出的笑声都很勉强。没有人能够打破这种沉默，大家知道，四个小时后，１５００个巨兽般的纳特人就要上船了。
　　很显然，新增加的困难让人难以忍受。
　　托拉在屏幕上出现了，这种例行的方式是为了避免对所发指示的怀疑。“坦鲁，我刚刚接到通知，５０００个新批次的重型作战型机器人马上就要到达。‘伟大的协调人’认为，有必要及时训导就要到达的纳特人，让他们知道，争斗立刻就会受到处罚。作为副指挥官，你要负责把机器人分别安排到合适的武器库中。明白了吗？”
　　“明白，向您致敬。”罗丹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人看到托拉眼睛里那一丝绝望的神情。
　　“还有，”她沙哑的声音补充道，“装载任务完成之后，要求你到体检大厅里去，对你的大脑安排了一次特别的检查。这种检查没有什么痛苦。然后你要立刻返回来，我还要对机器继续进行测试。完毕。”
　　她的形象在屏幕上消失了，罗丹慢慢坐了下来。这个能够容纳５００人的大厅里一片寂静。
　　“机器人最晚在３个小时后就要到达。就餐到此结束，所有人都去做准备。”
　　塞尔吉南特·鲁斯首先推开了塑料餐具，使劲咳嗽着站了起来，招呼他的技术小组成员离开了。很显然，５０００个重型作战型机器人的到来比１５００个纳特人更不受欢迎。他们只想到在万不得已时去对付纳特人，从来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机器人！这些机器可都是对操纵他们的中央电脑的命令能够不折不扣去执行的。
　　布利不慌不忙地把手伸向色彩鲜艳的短外衣的内兜，这说明，向５号行星进行短程跃迁的资料已经进入程序。这项工作是利用一台微型计算机进行的，它是布利冒着危险从丢掉的羚羊号仓库中带出来的。
　　他们不能冒着风险去使用飞船上无数技术装备中的任何一个。这是个时间越紧，危险越大，需要拼死一争的计划。
　　“快点，”罗丹催促道，“我们要恰如其分地迎接他们。”
　　还没等他们迈进指挥中心宽大的连接走廊，就发生了一件罗丹和其他人都没有料到的事情，特别是在眼前这种非常时刻。
　　罗丹口袋里的对讲机鸣叫起来。由于它设定的是专门频率，所以不可能与眼下正在进行的接待工作有关。对讲机鸣叫了三声，停顿了一会儿后又叫了五声。
　　罗丹打开口袋，拿出了对讲机。
　　“第三势力在讲话。”他急促地呼叫着。只有“加尼美德号”上的指挥官弗雷特上校知道这个呼叫信号，只有在特别紧急的情况下，才允许他从飞船上使用这个电台。
　　“谢天谢地，您还活着！”从微型耳机里传来这样的话语，“纳特人诺瓦尔带领的一个搜索小分队发现您、克雷斯特和托拉不在船上，他准备向上面报告。我把定向天线对准了阿尔孔１号，２号和３号，希望在那些地方能找到您。如果机器人脑据此去推理就完蛋了。”
　　罗丹的脸都有些变形了。
　　“谢谢！”他喘息地说，“３０分钟后等我的消息，也许会晚一点儿。我们在一艘超级战船上。请准备执行‘维苏威’计划。一切都是冒险。”
　　所有人都做好了行动准备，存放的武器也从驻地突然冒了出来，并一一发放到每个人的手里。
　　“不能再犹豫了，是时候了。”他急促地说，“所有的人各就各位。伊万，快走！你必须进入指挥中心，机器人脑马上就会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古奇和其他的精神致动大师马上到武器库去。布利，把程序带交给蒂夫罗，他来做跃迁。快跑啊，伊万！”
　　最后的那声喊变成了吼叫。高大的变异人身影在远处踉踉跄跄地拐进了一个角落。
　　古奇、拉斯楚拜和角田多户突然散开了，他们最清楚对付机器人的进攻需要什么样的武器。
　　其他人也都在无声地奔跑，这是一场同时间的竞赛。如果那个纳特人已经做了报告，机器人脑就会作出准确无误的判断。
　　罗丹气喘吁吁地奔向远处的指挥中心。托拉和克雷斯特出现在旁边一条通道上。正在这时警报声响了起来。不知是哪个警报器先响起来的，随后所有的警报器都响了起来。
　　当罗丹跑过中央电梯时，指挥中心的防护墙正在滑落下来，随着一声爆炸，能防护伞的副伞打开了，它绿色的炽光让正常的灯光变得惨白。
　　“回来！”托拉惊恐地大叫。
　　罗丹停下了脚步。
　　“伊万在里面！”乌力尤·森古从后面喊道，“我看见他了。”
　　罗丹气喘吁吁地把大家推到电梯那边。警报器还在超级战船的大厅里狂叫。
　　伊万·戈拉金奇被关闭的装甲防护墙撞到了地上，他的两个头同时大叫了一声。在他前面４０多米远的地方，张开的自动监控装置的防护伞亮了起来，从里面发出了嗡嗡的响声，机器已经改用紧急备用电力系统。
　　他的两个头集中思考的时候，大眼睛的目光会变得非常神奇。看不见的超常精神脉冲能够轻而易举地透视防护伞的能结构。
　　在装甲防护墙里发现了第一个碳化合物，但伊万放弃了对这种密集原子群的攻击，因为这样容易导致一场破坏性的爆炸。
　　在一条导线的接点处，他发现了微量钙痕。
　　“找到了！”左边的头招呼了一声，“太少了，行吗？”
　　一股强大的脉冲穿透了能闭锁和装甲防护穹顶，只有很少的钙原子参与了反应过程。
　　伊万的弟弟小伊万诺维奇大声尖叫起来。与另一个大脑的意志相反，伊万笨拙躯体上的两支胳膊护住了被灼伤的眼睛，巨人重重地向前摔倒了。
　　爆炸的监控设备射出白色炽热光，火焰向拱形的天花板窜去，卷走了一些重要航天设备的防护装置，造成了严重的损失。阿尔孔钢制成的装甲防护墙不是以散落的方式解体，而是在中间出现了一个中心柱宽度的裂缝，里面翻滚着毁灭性的火焰。
　　能伞在爆响中坍塌了。飞船上的自动消防装置立刻忙碌起来。一直鸣叫的报警器停叫了，指挥中心装甲门上的红灯重新亮了。飞船的正常电路已经开始了工作，在摧毁监控设备时，它们并没有受到影响。
　　伊万诺维奇大声喊了起来，他自己无法把哥哥沉重的身体从已经开始上升的内门轨道上拖下来。
　　罗丹端着随时准备射击的武器跳了进来。能幕突然消失之后，开启装置运转得非常正常。
　　从已经被撕破的装甲穹顶上还不时喷出跳动的火花，可怕的热浪扑向接近它的人们。空气净化装置不得不高速旋转，以排除碳化绝缘材料发出的恶臭。
　　罗丹用双手护住脸部，跳进了驾驶员的高背椅中，毫无危险的机器人修理工紧随其后，他们只听从船上行使职责的机器人的指挥。
　　灭火器喷出的化学材料灭火剂四处飞溅，所到之处燃点立刻冷却，指挥中心很快就凉了下来。
　　“托拉，注意观察能量站！”罗丹大声喊道，“建立防护场，快！”
　　她用发抖的手把闸合上了。
　　塞尔吉南特·鲁斯的报告来了，他已经到达了机器控制站，从船上设备的轰鸣声中响起了高能射枪低沉的声音。
　　马歇尔和森古一起拖起了呻吟着的戈拉齐的双腿。
　　罗丹前面巨大的环形屏幕亮了起来，同时１至４号台电力设备开始了运转。
　　它们狂吼着很快就达到了最大功率。
　　５到８号设备现在也同时开动了，鲁斯毫无顾忌地合上了电流反应器的闸。飞船周围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但还没有压力波。
　　罗丹听到有人在大声吼叫，却不知道他在喊些什么。过去几天的紧张和激动今天终于要发泄出来了。
　　托拉报告抗重力场和减压器运转正常，发电设备输出功率已达到要求。
　　发动机终于慢慢启动了，控制台前的布利和克雷斯特非常兴奋地做出报告。１６号发动机发出阵挛　　性停顿，成功完成了预热前的聚变点火。
　　几秒钟后，这套封闭机组的轰鸣声就汇入了其他空转机器的隆隆声中。
　　罗丹没有使用飞船的自动启动和控制系统，而是打开了应急备用手控操作系统的开关。
　　应急控制系统刺眼的绿色信号灯证明，主控自动装置已经瘫痪了。从现在起高质量的备用正电子脑开始工作。罗丹能够如愿起飞——只要必需的辅助机器设备始终保持相应的功率值，特别是飞船起飞的时候。
　　“赶快起飞！”托拉大声喊道。
　　罗丹把所有发动机的耦合开关放到了启动功率上，达到同步连接只用了１秒钟。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这个巨大的圆球冲出了沸腾和冒着蒸气的火海。火海是由于厚厚的钢板溶化而成的。借助同时启动的抗重力场，发动机在无重力状态下推动着只是这艘巨船的重力，并同时克服了空气的阻力。
　　太空港向后倒退着，两秒钟后飞船就到达了５０００米的高度。
　　“小心！”蒂夫罗喊道，并闪电般躲到机器后面的安全地带。
　　从大机器人的钟形能罩中发出了耀眼的热电射束，当眼睛看到它的时候，它已到了眼前。
　　“韦亚斯特阿尔克号”的防护伞外燃烧起来，爆炸声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声。这艘超级战船轻而易举就挡住了毁灭性的热电射束，甚至都没有留下痕迹。
　　“多棒的飞船！”罗丹喊道，“蒂夫罗，打开跃迁自动装置，我来确定跃迁航线。”
　　罗丹的第二次加速使飞船产生了强烈的震颤，每秒１００公里的速度使飞船周围掀起了一阵飓风。
　　防护伞外耀眼的热电射束断断续续持续了两秒后就消失了。“韦亚斯特阿尔克号”冲过最后的大气层，进入了自由的太空。
　　在光速脉冲的辐射下，超级战船再次猛然提速，加速度达到了每平方秒６０００公里，以疯狂的速度向茫茫太空冲去。
　　蒂夫罗正在紧张地编制着程序，这项工作才刚刚得以进行。
　　托拉在他旁边把已计算好的飞行航线输入到自动控制正电子脑中。目前飞船正毫无目的地在太空中闯荡。
　　屏幕上有东西出现，立即启动的键自控器显示，有两艘帝国级战舰飞来。
　　它们使用了所有武器开始射击。有５发足以使任何其他飞船毁灭的炮弹同时命中了超级战船的防护伞。而超级战船机体轻微的晃动说明它们的攻击失败了。
　　然后帝国级战舰就无影无踪了，因为它们的速度每秒只有５００公里，而超级战船是６００公里。
　　在变得空荡荡的屏幕上只有黑洞洞的太空了，这样的情景持续了一会儿，直到紧邻的太阳放射出耀眼的万丈光芒。
　　“打开自动控制装置！”托拉大声叫喊着，她几乎要崩溃了。
　　罗丹等待着自动驾驶仪的绿色信号，当信号出现时，他关闭了手控驾驶仪。
　　一声疯狂的吼叫使“韦亚斯特阿尔克号”发出一阵颤抖，对于已达最高功率的减震器来说都过于猛烈了，巨型圆球脱离了原有的航线。
　　在接下去的调整动作中产生了大约４个重力，托拉在突然产生的重力影响下摔倒了，蒂夫罗也冷不丁跪在了地上。
　　“一切都过去了，”罗丹第一次笑着发出感叹，他紧张的面孔也舒展开了，“一切都过去了。”
　　最后的校正动作成功了，航线指针慢慢停在程序设定的范围不动了。宇宙级的超级战船按照指定航线在飞行。
　　罗丹正想擦把汗，从下面传来了报告——是布利，他离开了自己的岗位。
　　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拉着长声说：“我们在上面呢，问题是需要多长时间。我们四条胳膊的朋友对射击的反应很糟糕，他们穿过顶棚冒了出来。此刻有一个正出现在人们不愿意看到他的地方。我已经关闭了抗重力电梯，如果你那里减少点人手就太好了。”
　　罗丹了解这种漫不经心的语言。当布利用这种方式说话时就表明他要发脾气了。
　　罗丹派所有能够离开的人到下面去。变异人已全副武装准备对付这些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您应该穿好宇航服，”布利又说话了，他的脸在封闭的安全帽中变得很黑。“我们这里的平均温度是３００度，尽管有空调设备。”
　　罗丹的命令一个接一个发出。四个变异人已作好了跃迁前的准备，蒂夫罗作出了准确的报告。设定好的程序已输入超级跃迁自动装置。
　　“托拉，请用超强无线电向弗雷特上校发出短脉冲，把‘蛟龙’一词重复四遍，并要得到确认。”
　　她打开发射机，只把密码敲了三遍，就收到了弗雷特持续了１／１０秒的尖声回应。
　　在下面的甲板上正在进行一场机器人大战。４０个人和一只鼠狸正激战反应闪电般迅速的作战机器人。
　　精神致动大师和心灵感应大师的作用是无人可以替代的。仅伊万·戈拉金奇自己就让一个又一个的机器人冒出了刺眼的白光后瘫痪了。他清楚地知道，在那些控制大脑的电路连接处有微量钙痕。他的这一及时发现最后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兴趣。
　　“距离跃迁还有３０秒，”宇航服帽子中的耳机里传来了罗丹的声音，“１２，７，１开始。”
　　冲击产生的结构场笼罩了飞船。在后面追击的机器人飞船舰队记录下了开始结构变化时产生的巨大震撼。
　　崭新的、仅进行过几次试飞的“韦亚斯特阿尔克号”进行了第一次跃迁。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第三十二章

　　弗雷特大步流星穿过无线电通讯部的装甲隔离室，冲向“加尼美德号”的指挥中心，脚下的塑料鞋跟发出吱吱嘎嘎刺耳的声音。几秒钟后，在各自岗位上正在打盹的船员们都被一声吼叫惊醒，弗雷特涨红的面庞出现在所有的联络屏幕上。
　　“指挥官现在对大家讲话！”扩音器里传出震耳的嗡嗡声，“进入全面备战状态，放下炮塔！立即实施‘维苏威’计划！穿好宇航服，打开头盔的无线电通讯装置！约三十分钟后开始突围！发动机作好起飞准备！如果我们不能用火力摧毁安装在地下的磁场投影仪，我们根本就不能起飞。传输部门注意：主要的远程控制炮塔对准港口的南侧！能源中心：所有工作站开始运行！罗丹一到，保护能伞必须在一秒钟内打开。它在从超空间做短暂跃迁时将发出巨响，很可能就紧贴着这颗行星。大家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防护能伞我们将会遭遇什么。还有一条消息：罗丹说，他将带回一艘超级战列舰。他说这种话就意味着至少弄到了一艘帝国级的飞船，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大惊小怪。”
　　“加尼美德号”自从被人类控制后，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忙乱的景象。
　　扑克牌在飞船的一些角落里飞舞，残羹剩饭也散落在了地板上。由于船上一直处于间接备战状态，所以三分钟内各个部门都已按照命令准备就绪。
　　裂变能射炮不停地旋转着，它们在发射时根本不需要目标捕捉器。
　　１号能射炮指挥官的手指尖放在了“开火”的按钮上。越来越多的绿色小灯亮了起来。
　　虚拟物质传输机的运转是单独进行的。荧光屏上出现了一个５００多米高的遥控通讯塔，人们就是在那儿发现了磁场投影仪的控制中心。
　　在罗丹起飞之前，变异人就清楚地标出投影仪在地下的安装位置，庞大的“加尼美德号”正处在磁场投影仪作用范围的中心。
　　机器开始鸣叫。接到罗丹通过超级对讲机传达的命令１０分钟后，飞船上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没有任何还需要报告的事情或者进一步改进的地方。
　　近千名官兵在焦急等待着重要时刻的到来。头盔上的通讯装置保证了与每个人的无线电话联系，弗雷特命令无线电通讯中心的接收器始终开通着，这样一旦有重要消息传来，每一个人都可以立刻收听到。
　　弗雷特知道，罗丹在跃迁之前还会给予提示，这几秒钟是如此的漫长，似乎变成了永久的等待。偏偏这个时候，负责与纳特星进行联络的专线突然响了起来。
　　弗雷特迅速躲避到一个角落里，并打了一个手势。长着一头黑发的坦纳尔少尉，泰然自若地走到摄像机前。屏幕上出现了纳特人诺瓦尔特有的长着３只眼睛的圆脑袋，他又穿上了战列舰指挥官的制服。
　　“你们的指挥官佩利·罗丹行踪诡秘地出走后，现在是否已经回来了？”这个外星人讥讽地问道。
　　“他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回来，”坦纳尔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请你相信，我们的指挥官只是想稍微活动一下，他实在无法继续呆在船里。”
　　“我们等着瞧吧。罗丹的代理指挥官在哪儿？”
　　“他正在洗澡。”
　　“什么？”
　　“清洁，也就是去除皮肤上的污垢。我们一般用水和清洁剂来完成此事。”
　　“真是疯了！”纳特人，这个生活在几乎一点就着的极度干燥世界的子民不禁吃了一惊，“水可是用来喝的。你们开动了船上的所有机器，为什么？”
　　“为了船不生锈。船员也得活动一下。”
　　这个纳特人什么话都没说就关闭了专线。
　　“这家伙还一点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呢。”坦纳尔毫无幽默感地喃喃自语。
　　３分钟后又传来了一个脉冲信号。
　　“三遍啦，‘蛟龙’！”无线电话务员喊了起来。
　　弗雷特朝这边儿招了一下手。接着他便开始数数。
　　三秒钟后结构探测仪记录下了第一次跳动。半秒钟后，弗雷特按下了所有他可以够得着的按钮。“加尼美德号”的发动机开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随着一声短促刺耳的巨响，一个狭长，但密度极高的能场开始顺着高大的船体向前方延伸。
　　发射台从向后退缩的掩蔽物中伸了出来。当紧接着就要发生的潜０行动产生的可怕呼啸声还没有震撼结构探测仪的时候，能射炮的指挥官们已经开火了。
　　能射束呼啸着从炮膛里喷射出来，烈日般炽热的火束所射中的地方，犹如陷入了一片沸腾的火海。埋放磁场投影仪的地方，顷刻间变成了一座座的火山口。
　　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柱从机器人控制的发射台上射出。虚拟物质传输机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对方的防御场，并将炸弹输送到了建筑物的内部。
　　燃烧着的残骸碎片以典型的原子弹蘑菇云形状冲向天空。
　　“加尼美德号”对爆炸冲击波引起的热风暴视而不见，就在这同一瞬间，马上被点燃的一颗２０万吨级炸弹还将显示出更强大的威力。
　　罗丹的飞船紧挨着这颗阿尔孔的第五号行星的大气层跃迁，回到了正常空间。
　　“弗雷特，您听得清楚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难听出此人是刚从跃迁时的休克中苏醒过来的，“您起飞吧，我大约在十秒钟内飞越太空港的上空。”
　　弗雷特向下推了一下分挡开关。发生在“加尼美德号”周围的浩劫已经达到了它的目的，磁场突然间消失了。
　　当战列舰的尾部喷出火苗，慢慢脱离地面的时候，新的灾难再次降临了纳特拉尔的舰队基地。
　　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火球从东面逼近。“加尼美德号”突然加速，直插云天，并在可怕的风暴开始怒吼之前，成功地摆脱了就要形成的冲击波。
　　这艘新的超级飞船的飞行高度距地面仅有１０公里，它所产生的冲击波和旋涡如同龙卷风般巨大。
　　第五号行星上从未发生过这样可怕的风暴。沉重的宇宙飞船被肆虐的气流摧毁，各种技术装置也被刮得东倒西歪乱作一团，完全处于瘫痪状态。
　　风暴过去之后，远处一个闪亮的光点正冲向太空。穿越大气层后，包围着“韦亚斯特阿尔克号”的熊熊烈火熄灭了。
　　几秒钟后，远处依稀出现了“加尼美德号”的轮廓。同时，这艘地球之船的监测屏幕上显现出一个庞然大物。
　　“我的天呀！”指挥官惊叹道，“这是什么？”
　　图像显示屏亮了起来，罗丹曲扭了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弗雷特，我现在只有十来个人驾驶这艘新的巨型飞船，因为其他的人都在与作战型机器人在打防御战。没有问题，托拉会给你们坐标的。打开自动驾驶仪，适应它并将速度提到最高一挡。大约在１１分钟之后，跃迁到距离球状星团中心的３光年远地方。调整航线之后，您将会得到跃迁的数据。快一点，我需要增援部队。”
　　“加尼美德号”的官兵们在行动着。罗丹不需要向他们说明，用紧急备用系统驾驶这艘飞船是多么的艰难。
　　数据到了，发动机轰鸣着，“加尼美德号”准确地按照调整的航线飞行。最后一次调整航线之后，飞船实际上一直飞行在前面飞船发出的喷气气流中。
　　跃迁的坐标数据直接传输到了计算机上，省去了烦琐的程序编制工作。
　　“绿色标记三十二度方向，约有１００艘飞船。”探测中心传来报告，“红色标记方向，有５０艘重型飞船。持续跃迁马上就要开始。”
　　弗雷特打开结构平衡器，此时进行跃迁，他是绝对不会被测出来的，但愿罗丹那儿也能一切顺利。弗雷特开始冒汗了，罗丹再次孤注一掷，很可能已经估计到阿尔孔星系处于极度的混乱状态。
　　“还有２０秒。”传来了罗丹的声音，他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出来了，“１０，６，１，开始！”
　　两个巨大的飞船闪着刺眼的灯光消失了。就在同一时刻，第五号行星的周边领域响起了狂嚎声，２００多艘飞船和战列舰几乎是在同时进入了正常空间。
　　罗丹的跃迁速度很快。
　　“加尼美德号”紧贴着超级战列舰用１１％低光速的同样下沉速度进入了三维空间。
　　“快，弗雷特！”罗丹在对讲机里大声喊，“半个小时后我们就结束了，你对跃迁进行测量了吗？”
　　“始终没有间断。”他兴奋地回答，“非常幸运！在这么大的空间里没有谁能够确定我们在什么地方钻出来。我们前面有一轮又大又红的太阳，但是我们现在找不到方位，您能用牵引射线拖拽我吗？”
　　“不行，现在没有人手。”罗丹疲惫不堪地说，“我关闭防护伞，您试试能否捕捉到我的飞船。”
　　罗丹进行了必须的操作。托拉在她驾驶员的座位上昏睡着。
　　发电设备一个一个地关闭了，１８台发动机突然一下子全都停止了工作，只有一台内部的小型电力设备继续运转。
　　超级战列舰无保护地以自由坠落方式穿越茫茫空间，向着遥远的太阳疾驰而去。
　　罗丹踉跄地从他的座椅上站起来，把蒂夫罗差点撞了个跟头。
　　蒂夫罗勉强地笑了笑：“突然连续进行两次跃迁有点承受不了。”
　　“您留在这里！”罗丹平静地命令道，“等弗雷特的人过来时，请打开上面的舱口。我要到下面去转一转。”
　　“您不能去！”这个年轻人急得叫了起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罗丹没有听蒂夫罗的劝阻。当他迈进中心的通道时，听到了武器开火的炸响声和接连不断的刺耳爆炸声。
　　是伊万，罗丹想着。自己的活力又重新被唤醒。
　　在两个船舱的底部他找到了第一批突击队员。塞尔吉南特鲁斯在这里接受了命令。酷热笼罩着所有的地方，罗丹不得不扣紧了宇航服的头盔。
　　“我们还能够控制他们，”头盔耳机里传来了鲁斯的声音，“我们已经消灭了他们２３０个，绝大多数应记在伊万和古奇的功劳簿上。如果这些机器人不向天花板上的圆洞通道射击，情况不会这么糟糕。”
　　“你们在这里守住中央电梯。布利，你在哪里？”
　　对朋友安全的担心一下子让罗丹感到战栗，他绝望地大声喊着。
　　“我在第２３层，一个机器间的舱壁前，”他一边咳嗽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们在这里发狂般的进攻着。你把‘加尼美德号’带来了吗？我们只感觉到两次跃迁。”
　　“最迟２０分钟后就会有约８００个人加强这里的力量。弗雷特刚刚进行了适应性调整。”
　　罗丹利用救生滑梯继续向下走，越向下越是酷热难当。
　　但船体材料一点没有受损。在这艘飞船上，所有的门和支柱都是由阿尔孔钢制成的，能耐３万度的高温。
　　在另外一个房间的圆柱后面他找到了布利的人，一共６个，使用２个便携式裂变火炮和重型脉冲射线枪守卫着重要的通道。
　　“小心！”有人大叫道。
　　罗丹跃到一个掩体的后面，他在那里还没站稳，一片白色的火焰已经迅速蔓延开来，四处喷射的金属残片掉在地上嘶嘶作响。
　　罗丹立刻开始了还击。在脉冲武器阳光般明亮的射束下，作战型机器人的防身保护伞开始着火。第二次中弹之后，这个从侧翼突然冒出来的机器人就被摧毁了。
　　只见这个家伙在地上飞快地翻滚着，从他的胸部喷出熊熊的火焰。这真是一场折磨人神经的战斗，因为没人能说清楚，剩下的１００多个作战型机器人到底在哪里。他们必须随时提防机器人从背后的袭击，人必须证明，他通过自己的智慧可以战胜会思考、机动灵活，但却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到目前为止，人还能够做到这一点。但罗丹不敢想那些受到突然袭击的队员们。
　　正在此时古奇出现了。两个传心师再加上罗丹实际上是不会受到攻击的生物。在他们之中，古奇还有一个优势，除了传心术外，它还掌握了精神致动的艺术。
　　这个毛皮动物以比布利那伙人的移动能射炮还快的速度瞄准了从身旁掠过的金属巨人。
　　罗丹听到了大笑的声音。只见一个机器人飞了起来，狠狠地撞向天花板。害怕撞击的微电脑立刻失灵了，然后又重重地掉到了地上，结果只剩下失去控制的钢铁四肢像陀螺一样打转。
　　“哎呀呀，真好玩。”罗丹听到古奇尖声尖气地说。转眼之间它又没影了。
　　８４０米长的“加尼美德号”紧靠在超级战列舰的身旁，就像是悬挂在它船体外面的一艘稍微大一点的救生艇。
　　如果突击队员们从气动舱门里出来，穿越５０米的距离，进入超级战列舰打开的外设舱口，必须竭尽全力克服在巨大的重量面前产生的恐惧感。
　　“塔内尔小组使用２号门，”宇航帽耳机里传来了命令，“进入标准大气后启动作战服防御场的所有功率。不要打开，保持温度。”
　　超重裂变机以及两双手能够携带的一切武器和８００人都来到了甲板上。
　　弗雷特决定把船的底部舱门也用做入口。如果那些未损坏的作战型机器人还能够进行逻辑思维，他们将不得不在正面和背面同时对付他们。
　　“加尼美德号”上的人穿的作战服是罗丹的突击队员们所没有的。虽说在这艘超级巨船上有阿尔孔人安装了能量设备和防护伞的作战服，但它们到现在还没有被找到。
　　守候在大型中心电梯旁的蒂夫罗知道增援部队到了。
　　已经筋疲力尽的突击队员们立刻从防御阵地上撤了下来，换上了体力充沛的人。
　　只有变异人仍然留在战斗岗位上。约半个小时后局面就发生了变化。作战服上的防护伞足以抵御零星炮火的袭击。
　　罗丹、克雷斯特和托拉在下面的区域里进行指挥，８００个战士不停地上下左右出击着。
　　一个小时后，战斗主要集中在３２层上，那里分段安装着许多高大的机房。
　　“请大家注意！”罗丹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请注意，不要向藏在贵重机器设备后面的机器人开火。如果你们看到或用仪器发现了他们，要立刻向马歇尔报告，他会派一个变异人过去。只有当他们要毁坏不可替代的设备时才可以开枪。”
　　当一个小巧玲珑的机器人过来时，罗丹突然转过身来。这是“加尼美德号”上的一个机器人医生，他的嗅觉细胞比人的眼睛更能发现负伤者。
　　当在这场力量对比悬殊的战斗中负伤的第一批突击队员被抬过来时，罗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我们会把他们治好的。”哈格德大声说，“我需要２０个人搬运伤员。”
　　罗丹立刻作了相应的安排。负伤者被送到了“加尼美德号”上，那里有必需的一切医疗设备。
　　“真是艰苦。”布利叹了一口气，他额头上的红头发都烧焦了。“这些机器人肯定有新的设计结构，他们比我们的机器人反应快多了。如果再有５０００个这类机器人派到船上，我们的末日肯定到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就坐着睡着了。当他被一个机器人的抗重力升降杆小心翼翼地抬起并运走的时候，他都没有醒。
　　时间又过了４个小时　　，最后一个作战型机器人被变异人摧毁了。罗丹又下命令组成了搜索小分队，任务很艰巨，就是要对飞船的每一个角落都清理一遍。
　　“请大家注意，不要过于紧张。从作战型机器人的电路学原理来看，他不像人一样会隐匿起来。只要他们还能够进攻，就会不遗余力。根据这一点你们就可以想到，你们碰不到还活着的机器人了。即便万一碰到，你们也可以立即开火。”
　　罗丹疲倦地转身走了。埃里克·马诺利医生看见他的眼睛因紧张和操劳而变得浑浊、发红。
　　“你必须立即休息，”马诺利警告说，“你的身体也坚持不住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船。弗雷特在哪里？”
　　“在上面的指挥中心。”
　　他们乘坐重新运转的抗重力电梯来到了指挥中心。
　　当罗丹进入中心时，托拉已经在驾驶员的座位上睡着了。
　　罗丹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熟睡的面孔。马诺利看到罗丹紧闭的嘴唇开始放松时，内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环行屏幕已经开始工作。熟悉“星尘２号”的专家们已经到达了最重要的岗位上。
　　看起来突然赶跑了疲倦的朱利·蒂夫罗作了汇报。
　　无线电中心也已经占领了，一台大型发电设备正以最小功率运转着。
　　在这艘巨型飞船的圆顶上探测天线在不停地运转着。这里的测向站和无线电站与“星尘２号”相比只是规模上的差别。
　　罗丹倾听着持续不断从结构探测仪发出的低沉轰鸣声。
　　“他们像发了疯似的在寻找我们，”弗雷特轻声说，“您只要听听超级无线电通讯里的声音就知道了。机器人脑看起来气得不得了，这对一台机器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罗丹穿过了装甲门。一次新的跃迁引起了机器的晃动。他凝神听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超光速目标探测仪空空的屏幕，然后坐在了一个沙发椅上。
　　“我知道，机器人脑在大量的超级跳跃中要精确地测出我们的跃迁完全是可能的，我们是碰巧选择了正确的时间，如果我们现在才进行跃迁，几分钟后就会遭遇一支完整舰队的袭击。”
　　“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罗丹看了一眼环行屏幕，一轮红日正迎着星光闪烁的球状星团Ｍ－１３升起。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强行越过了３光年，第二次跃迁是托拉一个人计算的。她在这个银河交通中心地带找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弗雷特……”
　　上校走近了些。
　　“您的警告非常及时，否则我至少还要等两个小时。您是怎么想起来要找我们的？”
　　“纳特星上那位古怪的行政长官突然要同您通话。我猜想，他大概是想让我们为机器人脑效力吧。”
　　“啊哈！”罗丹不禁笑了出来。
　　“诺瓦尔来到了船上，我们紧张得都出汗了。他发现您和托拉、克雷斯特不见了，我们被迫在飞船前列队集合。事情再也瞒不住了，我立刻发出了紧急呼叫信号。其实这只不过是前后几分钟的事情，诺瓦尔把这一消息立刻报告了机器人脑，我们截获了他的报告。”
　　罗丹沉思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我们的什么时间？”他小声问道。
　　“１９８４年６月３日。”马诺利回答　　。
　　罗丹再一次点了点头。然后他话题突然一转：“我想，我们应该把这艘豪华宇宙飞船命名为‘大力神号’。你们知道吗？地球现在拥有了银河系中也许是最坚固、最有威力的超级巨型飞船。”
　　他向四下里看了看：“我们这次的阿尔孔星系之行在外交和政治方面都是一次惨重的失败，实际结果仅仅是弄清楚了所谓的大帝国到底是怎么回事。由此而得知，我们不能同意，也就是说不能容忍由一个机器来决定几十亿生物的命运。朋友们，如果今天地球被机器人舰队发现，我们将面对一个多么可怕的时代。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我不相信托普托尔会把有关太阳系方位这样重要的资料交给机器人脑，因为这样做他自己就没有机会了。”
　　结构探测仪发出了新的吼声。不一会儿，远程测向仪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点。
　　当新发现的陌生星球从视野里消失时，罗丹紧张的神情又放松了。
　　“一个并不平静的角落。”弗雷特紧张不安地断言道，“您有什么打算？”
　　罗丹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将目光再次投向红色的太阳：“我从您那里调７００人个人过来，您用３００人足可以控制‘加尼美德号’。‘大力神号　　’仅‘好运级’的救生艇就有４０个，为了控制住它，我应该有１５００个受过训练的船员。我们看一看，怎样才能迅速而悄悄地从球状星团Ｍ－１３脱身。这就是暂时需要做的。”
　　弗雷特还想提出第二个问题，罗丹已经半睁着眼睛睡着了。于是他们就悄悄离开了无线电中心。
　　外面，在巨型飞船庞大的控制枢纽站，朱利·蒂夫罗还在忙碌着。
　　“您必须立刻去住院，”弗雷特严厉地说道，“这是命令。这里的事由我来管，我们对这些设备都很清楚，走吧，年轻人，您必须去睡一觉。”
　　当弗雷特用手拍他的肩膀时，蒂夫罗差点摔倒。
　　远处，在飞船的前方，一轮异国他乡的太阳在宇宙中高悬着，看上去就像是一滴血红的眼泪。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

名词解释

　　◆拟人控制系统（ＡＣＳ）

　　一种功能与人类似的机器人，外表很像人，大多数有头、躯干、四肢，自身带有一个提供能量的微型热核聚变机组（有一部分或在特殊情况下也可由固定的发电厂通过无线电输送能量），由一个正电子脑操纵功能和工作系统（战斗型机器人有时需要用无线电遥控指挥，因为他们自身无法应付对手的无线电干扰）。ＡＣＳ的原理是一致的，但形式和细节多种多样。在日常生活中和许多科幻小说作家的笔下，则把这一系统简单地描述为有独立思想、外貌与人相像的“机器人”。在ＡＣＳ这一未来设想刚刚提出时，科学家、报纸、电台、电视都把它看成是纯粹的幻想和作家们的游戏而不屑一顾。十多年后才有人提出ＡＣＳ的可能性，赞同对其进行研究，并着手进行实验。１９６９年美国阿尔贡国家实验室研制出一个系统，该系统被Ｖ·Ｒ·Ｃ·戈策称之为“主从系统”。１９７０年这一系统以Syntelman（意译应为“同步遥控机械手”——译者注）的名字与公众见面。Syntelman还处于初级研究阶段，但它迄今为止的研究至少可以说明，文学作品对未来世界模式的描述可能变为现实，因为Syntelman就是一种拟人控制系统，尽管它还很原始。他的“脑袋”只不过由一套固定电视设备中的两个照相机和相应的传输设备组成，脖子借助电动机的帮助可以做弯曲、低头的动作，上身可以转动。其他部位的关节，如每只胳膊上的８个关节和每条腿上的５个关节都由传动发动机来带动。躯体中部有一台小型计算机操纵着身体的平衡，以便尽可能像人一样行走。Syntelman的遥控技术操作由身处控制台的人来实现，由人来决定他如何运动。运动脉冲从控制台的发射器传送给受到远距离成像技术控制的Syntelman。Syntelman准备投入使用的第一个地方是月球，那里有许多需要用手操作完成的工作，如果让宇航员去做费用太高而且太危险。尽管有科幻小说创造了未来世界的思维模式，但人类思想的保守在这方面体现得很充分，即很多科学界的人士都曾认为“机器人”（一般是指科幻小说中的拟人控制系统）是幻想的产物。人类大脑的思维活动并不能超越一切现实的实验，而创造性的幻想（或者说“只有”方向性的幻想）却可以走在前面！

　　◆阿尔孔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中阿尔孔人的故乡星系，是大帝国的一分子。阿尔孔人的星系王国包括球状星团Ｍ－１３和我们银河系的一部分。球状星团Ｍ－１３，确切地说是ＮＧＣ６２５０，距离地球３．４万光年（据《阿尔孔星球目录》记载），直径２３０光年，包含约１０万个恒星。恒星阿尔孔位置在球状星团Ｍ－１３的正中央，发出白色的光，有２７个行星环绕它运转。其中的３号行星是阿尔孔人的真正故乡，并且与恒星的名字一样，也叫阿尔孔。当行星阿尔孔已容纳不了急剧增加的人口和他们发明的技术设备时，老一辈的阿尔孔人就操纵行星２号和４号脱离了它们的天然轨道，来到了自己的运行轨道上。从此之后这三颗行星就都叫阿尔孔了。它们在同一轨道上用相同的速度运转，始终保持着等腰三角形的方位。它们距离恒星６．２亿公里，平均温度都为３５摄氏度。按照大帝国的需求，每个星球各自承担着特定的任务。

　　◆阿尔孔人

　　阿尔孔星系上的居住者和大帝国的创立者。阿尔孔人与人类很相似，身材很高，头颅较长。由于一种白化病的影响，皮肤颜色很浅，几乎是纯白色，眼球是红的。与人明显不同的是，他们的肋骨是由一块扁平的骨头组成的，多了一个附加的脑区。另外还有一些细小的差异。

　　◆阿尔孔人家世

　　现在可以回顾一下银河系许多族类的起源，其中涉及到：跳跃人（银河商人）；超重人（起源于跳跃人）；帕利雅人（跳跃人的一个分支，但因触犯法律被逐出门外）；阿拉斯人（银河系里的医生）。这些族类的直系祖先都是跳跃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已与跳跃人产生了巨大的差异，已经不能直接排列到跳跃人族类中间去。
　　埃克霍恩人和扎里特人来自沃加星系。
　　索尔特人来自弗里特星系的第二颗行星索尔特。
　　乌迪克人来自球状星团Ｍ－１３的乌迪克行星。
　　阿茨高人来自阿茨高星系的第二颗行星。
　　艾塞尔人来自艾塞迪奥星系的第二颗行星。塞洛人是艾塞尔人的一个种族。
　　需要说明的是：阿尔孔人的祖先是阿孔人，阿孔人的祖先又可追溯到宇宙中的第一个人类——勒木尔人。在阿孔人的直系后代中产生了专事巴劳尔祭礼的祭司——安狄思人。

　　◆双星

　　两颗恒星由于互相吸引而组成一个共同的体系（物理双星），它们围绕着公共重心运动（按照开普勒定律）。根据观察方式的不同，人们把能够在天文望远镜中分别看到，并且能够追踪到它们各自运动轨道的双星叫作目视双星；根据多普勒效应，用分光方法才能够辨认出的双星叫作分光双星；轨道平面与地球视线偶然重叠时，由于双星之间的互相掩食而使光度产生周期性变化的双星叫作光度双星（例如食变星大陵五）。现在已知的双星大约有３万个，运行轨道已经完全清楚的有２５０个，其中最短的运行周期为１．６６年。星星的２５％为双星或多星。研究双星的椭圆形轨道意义非常重大，可以在已知星系距离时确定线形维度。利用开普勒的第三定律，根据线形维度和公转时间就可能确定每个子星的质量。只是通过投影出现的双星叫“假双星”或者是“光学双星”。

　　◆多普勒效应

　　多普勒原理解释了一种重要的波的传播和接受现象——波中心和观察者之间距离的变化。１８４２年奥地利物理学家Ｃ·多普勒发现了这一现象：当波源接近观察者时，观察者接受到的波量增加，也就是频率升高；当波源远离观察者时，他在同一单位时间接受到的波量减少，也就是频率降低。多普勒效应在低空飞行的飞机中和赛车中感觉最为明显。多普勒效应可以用来检测速度。光波的多普勒效应只有在非常大的相对速度中才能看到，例如在星星中出现的光谱线的红移动，可以用它来测定星星的运行速度和它们之间的距离。在超短波波段的无线电波中多普勒效应也很明显。借助雷达多普勒效应可用于测定人造地球卫星和宇宙飞船的速度。

　　◆存在级

　　用于说明最大可能能量的术语，它是判断物质存在的基本标准。在国际科幻小说中，“存在级”与“时间级”的概念经常混用，因为时间级也是物质存在的一个级。存在级是基本表象，而时间级只是从属表象。为了理解存在级的概念，人们必须懂得，每个原子都有确定的电荷与确定的能量。同种元素的原子能量通常都是相同的。但是也有一些原子类型的核虽然质子数量相同，但中子数量却不一样，所以质量就各不相同。在物理上它们与正常原子的差别除了质量以外，还有核的体积、自旋、以及磁性特征。这些形形色色的差别现在人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然而同位素确实是一种正常的表象。所以在我们的宇宙中“正常的”原子占大多数，因为现存状态是建立在自然产生的最大可能能量基础之上的。不过人们必须考虑到，这种“最大可能”只不过是从现存的能量级事实中推导出来的。假如在我们的宇宙中“异常”原子居大多数，然而因为由此产生的“另类”宇宙缺乏比较的可能性，人们就不得不把这个存在级看作是最大可能能量的存在级。在科幻文学作品中现在已经提出了这种假说：高智能的生物借助机器和巨大能量的帮助，能够让宇宙中的部分能量——大多数情况下是一个行星上的能量——减少或者增加。通过这种办法他们可以使“正常”存在级中的某些物体消失，并使他们归属了另外的不同能量存在级。但是这些“失踪者”不是变换了地点和时间，也不是在作空间和时间运动，但是他们的确从我们的眼前消失。我们在这瞬间既看不到，又感觉不到，也不能以任何其他方式察觉到；同时他们自身也对我们或我们这个存在级的世界没有了感觉。他们已经不属于我们这个宇宙。如果他们继续运动，也与我们这个宇宙毫无关系了，因为在他们的存在级中有另外的自然法则。也许“那里”的一步，就是“这里”两个银河系的距离，或者相反之；也许“这里”只是一秒钟，“那里”已是上千年。假如到另外的存在级去旅行的人对这种截然不同的规律缺乏了解，或不能驾驭，焉能不感到震惊！

　　◆跳跃人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中的“银河商人”，一种类人生物，起源于阿尔孔人。但由于千百年来生活在环境条件完全不同的新的星球上，他们的外貌与阿尔孔人已相去甚远。他们的突出特点是身材魁梧，长着红头发。“跳跃人”的名称起源于银河商人的生活方式和他们习惯使用的超光速推进器。早期他们使用跃迁飞船（现在使用直线飞机）从一个太阳系跳到另一个太阳系，同所有可以给他们带来利润的人做生意。他们没有共同的政府，只是按照氏族组织起来。每个氏族都在一个族长的领导之下，并拥有数量不等的大批飞船。每个飞船的所有者都可独立自主地做生意。只有在特殊情况下，如遇到与外来种族的冲突或战争威胁时，族长才承担起对他的氏族成员和飞船发号施令的责任。在遇到比较大的危险时，多个氏族就会联合起来，听命于一个共同选举出来的首脑。如果他们本身的力量抵御不了威胁，就会向“超重族”求援。超重族为了挣钱可以接受所有作战合同。跳跃人是个颇具幽默感、热爱和平、善于经商的种族。但如果有人试图打破他们在银河系的贸易垄断地位，他们就会竭尽全力反抗。他们的商船是圆桶形的，船头是圆的，大多数商船的长度为３００米，直径５０米。

　　◆爱因斯坦的万有引力定律

　　与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不同的是，爱因斯坦把万有引力看作是以几何形式出现的时一空连续性的引力场特征。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对牛顿关于引力与惯性绝对一致的假设提出了疑问，并寻求对这一现象的更合理解释。除此之外，他还驳斥了引力是一种没有任何时间间隔，可对远距离产生影响的力的说法。他认为，地球不可能延伸到太空中，把一个符合惯性原理的物体拖拽过来。为了更好地描述这一自然现象，爱因斯坦构思了一个假想实验。他想象在太空的一座高楼里的电梯缆绳断了，在竖井中呈自由落体状态。在这部电梯里有一个物理学家小组，他们完全不知道面临的灾难，正在进行一个科学实验。他们把硬币、钢笔和钥匙从口袋中拿了出来，张开手，为了让它们坠落。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硬币、钢笔和钥匙都在空中漂浮着，因为根据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这些物体和电梯里的乘客在和电梯以同样的速度坠落。由于电梯里的人对于他们危险的处境一无所知，他们要寻找对这一现象的解释。例如他们可能猜测，物体可能魔术般的脱离了地球的引力场，没有重力地漂浮在没有任何东西的空间。这种现象甚至使他们一致认为，如果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向高处跳跃，速度与他跳跃的强度保持精确的比例，就可以飘到天花板上去。如果他把硬币或钥匙朝任意方向抛去，这个物体就会没有变化地朝这个方向运动，直到撞在墙上。这一切看起来都符合牛顿的惯性定律，即物体或者不做运动，或者是做直线运动。电梯以某种方式变成了惯性系统，它的乘客不可能断定，他们是否会坠落到一个引力场中，或者是无重力地飘在空中。
　　现在换一个想象的场景。物理学家们还在同一个电梯里，但这次他们是处在没有任何东西的空中，一个天体在远处吸引着它。一条缆绳固定在电梯的顶部，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卷动着缆绳，电梯以始终不变的速度呼啸着“升高”。乘客们仍然不知道他们身处哪里，于是他们又开始做实验，以便确定自己的位置。这一次他们坚信自己的双脚牢牢地站在地上。如果他们现在向上跳，则够不到天花板，因为他们脚下的地板在同他们一起向高处运动。如果他们把手里的东西松开，东西就会“掉下去”。如果他们把这些东西向水平方向抛去，它们不是直线运动，而是画了一条抛物线后才落到地上。物理学家们一点都不知道，没有窗户的电梯正在宇宙空间向上运动，当然会以为，他们是在地球上一间不动的房子里，并臣服于习惯的万有引力定律。而如果他们的电梯同一个在自由空间漂浮的大型旋转木马一起转动的话，物理学家们将面对同样的问题。他们将注意到，一种无法解释的力从旋转木马的中心向他们抛射过来（一个身处旋转木马之外，懂点物理学的观测者立刻就会明白这是离心力的作用）。与此相反，电梯里的物理学家们由于不了解他们的位置，所以认为这是工作中的重力。如果他们停留的空间是封闭的六面光滑、空空的墙，他们就分辨不出哪个是顶部，哪个是地板，而只能感觉到他们撞到的那面墙的压力。被站在外面的观测者看作是“外墙”的那一面，对电梯里的人来说是“地板”。上和下都是相对的概念。对于我们来说，地球上的“下”只不过是引力产生影响的方向。因此，当他们的电梯在太空中被缆绳“向上”拖拽的时候，电梯里的物理学家们清楚地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们的脚站在“地上”，物体“坠落了”。
　　这一想象实验的电梯乘客们再次描述了重力现象，并且相信他们是处在一个静止的的引力场中。从这一想象实验中爱因斯坦得出了一个有重大理论意义的结论：惯性与万有引力的等价原理。它证明，任意一种力（加速、弹性碰撞、离心力等等）所引发的运动与万有引力产生的运动是无法区分的。每个飞行员都有这样的经验：在飞机上惯性效应和万有引力效应是无法分清楚的。在飞机俯冲后，不管飞行员是重新将飞机拉起还是紧接着做一个转弯动作，感觉都是相同的。在这两种情形下，出现了一种被称做“引力负重”现象：头部血液涌到了别处，飞行员被强行压进他的座位里。对于不能使用仪器的“盲”飞行员来说，这种影响的相似性同样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这一原理是广义相对论的基础，借助这一原理的帮助，爱因斯坦既解决了万有引力问题，也解开了假的“绝对”运动之谜。这一原理清楚表明，不同形式的运动既不是惟一的，也不具有绝对特征。那种（据说是因其作用而被确认为运动的）运动最终证明与万有引力完全不能区分。当一位观察者把旋转木马的运动作用称作是惯性矩或离心力的时候，对另外一个人则意味着它是非常熟悉的万有引力的作用。同样，由于改变速度和运动方向而产生的每一种惯性作用，也就意味着引力场的变换或变化。因此相对论的基本前提是正确的：无论是相同形式的运动，还是不同形式的运动在做出判断时都要考虑到有一个坐标系统——因为没有绝对的运动。

　　【－本书完－】

《飞向阿尔孔》 作者：罗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