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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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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翱翔》
作者:迈克·雷斯尼克

正文 曾经翱翔

  FOR I HAVE TOUCHED THE SKY
  曾经翱翔
  {JANUARY 2131}
  Mike Resnick

  曾几何时,人类拥有过翅膀。
  光明圣地(2)之巅,恩迦(1)独坐在他的黄金神座上,赐予人们飞翔的本领。这样一来,他们就能采撷树巅枝叶上丰硕的果实。然而人类祖先奇库尤之子,望见了鹰与秃鹰在乘风翱翔,便展翅高飞,加入其中。他盘旋直上,顷刻之间,即凌驾于万物之上。
  注:1.原文Ngai. 天神,掌管光明和智慧的仙人
  2原文Kirinyaga:肯尼亚山这座非洲的第二高峰被当地Kikuyu人视为天神Ngai的神圣王国。传统上,所有Kikuyu的房子都面向这座神圣的高峰,他们称之为Kirinyaga,意为光明之地。

  突然,恩迦伸出手,攫住了奇库尤之子。
  “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抓住我?”奇库尤之子问道。
  恩迦回道:“吾居于光明圣地之巅,因其乃世界之巅,当无人凌我之上。”
  说着,恩迦扯去了他的翅膀,剥夺了人类飞翔的能力。从此,再无人能凌驾于其之上。
  这就是为何,奇库尤的后裔望着天空飞鸟的神情中,总是夹杂着失落与艳羡。这就是为何,他们再未享用过,树巅枝叶上丰硕的果实。
  众多鸟类盘旋于光明圣地的上空(恩迦所居圣山的名字)。当收到来自尤托比亚议会的特许证时,我们带着鸟类和其他动物,迁离了肯尼亚。如今的肯尼亚,对任何一个纯粹的基库尤族民来讲,都已不再有留恋的价值。我们迁往的新世界,是秃鹳与秃鹰,鸵鸟与鱼鹰,织巢鸟与苍鹭,以及众多生灵的家园。就连身为巫医的我,也不免浸悦于这丰富的色彩中,自他们鸣奏的乐章中寻找抚慰。不知有多少个午后,我坐在我的石堡前,背倚苍天古树,注视着这斑斓的色彩,聆听着鸟儿们汲水止渴时,响彻村庄的天籁之曲。

  正是在这样的一个午后,那个尚不到行割礼年龄的小女孩卡玛莉,沿着将村庄与我的石堡分割开的蜿蜒曲径,向我走来。她的双手,还抓着个灰色的小东西。
  “您好,柯利巴,”她向我致敬。
  “您好,卡玛莉,”我回道。“孩子,你带来的是什么?”
  “是这个。”她说着,将手伸过来,原来是只侏隼的幼崽。他虚弱的挣扎着,想脱离她的束缚。“在我家农场发现的。他不能飞了。”
  “他看起来羽翼已经丰满了。”我边说边站起身来,旋即注意到,他一侧的翅膀看起来有些不便。“啊!是翅膀断了。”我说道。
  “您能治好他么,巫医?”卡玛莉问我。
  我大略检查了一下翅膀的伤势,她远远地抓着幼隼的头,免得伤到我。完后,我又坐回原处。
  “我能治好他的伤,卡玛莉。”我说道。“但无法让他飞翔。伤能痊愈,但翅膀会变得柔弱,不再能承载他的重量。我想,我们结束了他的生命吧。”
  “不!”她惊呼,紧抱住幼隼。“你把他治好,我会照顾他的。”
  我盯着这只鸟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最终说道:“他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为什么?”
  “因为他曾经乘着和风翱翔。”
  “我不明白。”卡玛莉蹙眉道。
  “一旦鸟儿尝过了翱翔的滋味,”我解释道,“他就无法甘愿在地面上生活。”
  “我会让他甘愿的。”她坚定地说。“你把他治好,我来照顾他。他会活下去的。”
  “我会治好他的,然后你来照顾他。”我说。“但是,”我补充道,“他活不下去的。”
  “这怎么收费,柯利巴?”她突然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不跟孩子谈价钱。”我答道。“我明天会拜访你父亲,由他来付钱。”
  她固执的摇了摇头。“这是我的鸟。我要自己来。”
  “很好。”我说道。她的勇气值得赞赏,大多数的孩子—--和所有成年人----对巫医是心怀敬畏的,他们从不会明目张胆的抗议。“一个月的时间。每天清晨和午后,你来清理我的石堡。你要铺好我的睡毯,使水瓢中时时有水,还要保证有足够的火引子来生火。”
  “挺公平的。”她想了一下,应道。然后又问:“如果鸟儿在这一个月结束之前死了呢?”
  “那你就会明白,巫医知道的比基库尤小女孩多多了。”我说道。
  她咬紧了牙根。“他不会死的。”停顿了一下,她续道:“你现在能治好他的翅膀么?”
  “可以”
  “我来帮忙。”
  我摇了摇头。“你去弄个能限制他活动的笼子,总挪动翅膀会使伤势复发。这样的话,我就只有结束他的生命了。”
  她把鸟交给我。“我马上回来。”话音未落,便一溜烟的朝她家农场奔去。
  我把幼隼带进屋。他虚弱得几乎无法动弹,任我将他的喙捆住。然后,我开始了这费事儿的任务。先用夹板固定住断翅,再将其和它的身体捆在一起,以免松动。只有在给他接骨的时候,他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其余时间里,他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我。不到十分钟,活儿就干好了。

  一个小时后,卡玛莉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木制小笼子。
  “大小可以么,柯利巴”她问道。
  我拿起来看了看。
  “这太大了。”我应道。“在伤好前,他是绝对不能挪动翅膀的。”
  “他不会的。”她承诺道。“我会整天盯着他的,每天都会。”
  “你会整天盯着他,每天都会?”我揶揄的重复她的话。
  “是的。”
  “那谁来打扫我的屋子我的石堡呢?又有谁来使我的水瓢中时时有水呢?”
  “我可以带着他的笼子一起来。”她回应道。
  “加上他,笼子会沉很多。”我指出来。
  “当我成为女人时,我得背更沉的担子,来为我丈夫的石堡耕田割草。”她说。“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停顿了一下,她问道:“你为什么看着我笑,柯利巴?”
  “我不太习惯让还没行割礼的孩子来教育我。”我笑着回应。
  “我这不是教育。”她郑重地回答。“我是在解释。”
  我将手放在额头上遮去午后的阳光。
  “你不怕我吗,小卡玛莉?”我问道。
  “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是巫医。”
  “这只能说明你比其他人聪明。”她耸耸肩,说道。她扔了块石头,把想接近笼子的小鸡赶跑。小鸡边跑边发出恼怒的叫声。“有一天,我会和你一样聪明的。”
  “哦?”
  她自信的点了点头。“我能算得位数已经超过我父亲了,我还能记住很多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一阵热风卷起了一股烟尘向我们袭来,我稍微侧了下身子,问道。
  “还记得在那漫长的雨季之前,你给村里的孩子们讲的那个蜂鸟的故事吗?”
  我点头。
  “我能重复它。”她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能记住它?”
  她轻快的摇了摇头。“我能一字不落的重复你所说的。”
  我盘膝而坐。“让我听听。”我说着,向远方望去,闲闲地注视着一对正在喂牛的年轻人。
  她弓起肩膀,学我因岁月而变得佝偻的样子。然后,把声音调整的像年轻的我,模仿着我的姿势,她开始说了。
  “从前,有一只棕色的小蜂鸟。”她起头。“他很像一只麻雀,而且很友善。他会来到你的石堡,呼唤你,当你靠近他时,他会飞起,领你去一个蜂窝,在你捡草放火熏蜜蜂出来的时候,等着你。但你必须总是”—她强调这个词,和我当时所做的一样。“给他留些蜂蜜,若你独吞了全部,下次他就会领你去狒斯之口,鬣狗窝,或许是沙漠,让你渴死在那里。”故事讲完了,她直起身子,微笑的看着我。“看见了?”她自豪的说。
  “看见了。”我边说着,边驱赶停在我面颊上大苍蝇。
  “我讲的对不对?”她问道。
  “你讲的很好。”
  她沉思地看着我。“或许你死了之后,我会成为巫医。”
  “我看起来像是快死了吗?”我问道。
  “啊。”她答道,“你已经很老了,驼背,满脸皱纹,睡得越来越久。若你还能活些日子,我仍旧会感到愉快的。”
  “我会尽力让你依旧愉快的。”我讥讽道。“现在,带着你的幼隼回家。”
  我正要吩咐她如何照料他时,她先开口了。
  “他今天会不想吃东西。不过从明天开始,我会喂他大昆虫,并保证每天一只蜥蜴。而且他不能缺水。”
  “你观察的很仔细,卡玛莉。”
  她再次朝我微笑,然后向她的石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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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隔天破晓之时,带着鸟笼返回。她将它放在阴凉处,随后又用一个小罐从我的水瓢中取了些水,放入笼中。

  “你的鸟怎么样了?”我坐在火炉旁问道,尽管尤托比亚议会的行星工程师们认为光明圣地的气候同肯尼亚相仿,太阳也仍未能使清晨的空气变得温暖。
  卡玛莉蹙眉道。“他还没吃东西。”
  “他会吃的,等他饿了的时候。”我边将背在肩上的篮子扯紧,边说道。“他习惯自空中俯冲下来,攫获他的猎物。”
  “但是,他喝了那些水。”她表示道。
  “那是个好现象。”
  “你不能施个一次就能让他痊愈的咒语么?”
  “那要付非常高的价钱。”我说道,我已预见了她的问题。“这样挺好。”
  “多高?”
  “非常高。”我重复道,以结束这个话题。“现在,你没事可做了吗?”
  “有的,柯利巴。”
  她花了一些时间来为我的火炉收集火引子,自河中为我的水瓢打水。然后,她进去收拾屋子,弄直我的睡毯。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出现时,手里多了本书。
  “这是什么,柯利巴?”她问道。
  “谁允许你碰你们巫医的所有物了?”我厉声问道。
  “我不碰它们的话,怎么打扫呢?”她毫无惧意的回道。“它是什么?”
  “它是本书。”
  “什么是书,柯利巴?”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我说道。“把它放回去。”
  “我能告诉你,我觉得它是什么吗?”她问道。
  “告诉我吧。”我说道,好奇地想听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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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当你投掷遗骨来祈雨时,你是怎样在地上画符号的吗?我想那书是本符号集。”
  “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女孩,卡玛莉。”
  “我告诉过你我是。”她恼怒的说道,觉得我拿她的话当耳旁风。她瞧了一会儿书,然后拿了起来。“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不同的事物。”我说道。
  “什么事物?”
  “基库尤人没必要懂这些。”
  “但你懂。”
  “我是巫医。”
  “在光明圣地,还有谁认识这些符号?”
  “你们的首领阔尼纳格,和另外两个首领认识。”我回答道,可悲的是她勾起了我对这场谈话的兴趣,而我早就预见了它要谈论的话题。
  “但你们都是老头子了。”她说道。“你应该教我,这样一来,你们死后就不愁没人认识这些符号了。”
  “这些符号并不重要。”我说道。“欧洲人创造了它们。在他们到来之前,基库尤人并不需要读书;我们的世界,光明圣地并不需要它们。当阔尼纳格和其他首领死后,一切将恢复如初。”
  “那,它们是邪恶的符号吗?”她问道。
  “不。”我说道。“它们并不邪恶。只是对基库尤来说没有意义。它们是白人的符号。”
  她把书递给我。“你能读一个符号给我听吗?”
  “为什么?”
  “我好奇白人造出的是什么样的符号。”
  我盯着她有一会儿,试着下定决心。最终,我点头同意了。
  “仅此一次。”我说道。“下不为例。”
  “仅此一次。”
  我翻开这本翻译成斯华西里语的伊丽莎白时代诗集,随便选了一段,读给她听:

  你如果和我同住对我爱,
  我俩的快乐田地自然来。
  林泉有趣田园乐,
  巍峨的山岳也脚下踩。
  你如果和我同住对我爱,
  我俩就在大石头上坐下来。
  闲看牧人牧牛羊,
  河边百鸟欢唱听天籁。
  你如果和我同住对我爱,
  我就用千朵芬芳玫瑰,
  为你做出张婚床来,
  以你花为冠,用爱神木叶做裙摆。*

  我要用芳草和长春藤为你做束带,
  用珊瑚做环扣,用琥珀做钩彩。
  如果这些快乐能让你动情,
  那就做我至爱和我同往来。

  *注:马洛的经典作品《激情的牧羊人致心爱的姑娘》(译文是我从别的地方找的。)

  卡玛莉蹙眉道。“我听不懂。”
  “我早就说过你听不懂。”我说道。“现在把书放回去,接着把屋子打扫完。你不仅要忙这里,还必须给你父亲的农场干活儿。”
  她点点头,身影隐没进屋中。几分钟后,突然兴奋的叫嚷起来。
  “它是个故事。”她呼喊道。
  “什么是?”
  “你读的那些符号。虽然很多词我都听不懂,但它是关于一个武士向一名少女求婚的故事。”她顿了一下。“你应该讲清楚点,柯利巴。这些符号根本没提住在河边,会吃掉武士和他妻子的狒斯,鬣狗,树眼镜蛇,鳄鱼。不过,它是个故事!我还以为它是巫医们的咒语了。”
  “你很聪明,能知道它是个故事。”我说道。
  “给我读个别的!”她热切的说道。
  我摇了摇头。“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欢快的抬起头。“那么,教我读这些符号。”
  “这是违反基库尤的法律的。”我说道。“没有女人被允许读书。”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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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责任是耕地和打谷和升火和织布和为丈夫生儿育女。”我回答道。
  “但我不是女人。”她指出。“我只是个小女孩。”
  “但你会成为女人。”我说道。“而女人是不可以读书的。”
  “现在教我,等我成为女人时,我会忘记的。”
  “鹰会忘记怎样飞翔吗?或者鬣狗会忘记怎样捕猎吗?”
  “这不公平。”
  “是的。”我说道。“但是公正。”
  “我不懂。”
  “那我来说给你听。”我说道。“坐下,卡玛莉。”
  她在我对面的土堆坐下,身子前倾,专注的听我讲。
  “多年以前。”我开始讲。“基库尤人住在光明圣地的山阴,那山之上,居住着恩迦。”
  “我知道。”她说道。“然后欧洲人来了,造了他们的城市。”
  “你在打岔。”我说道。
  “对不起,柯利巴。”她应道。“但我已经听过这个故事了。”
  “你知道得并非全部。”我回道。“欧洲人到来之前,我们与大地和谐相处。我们养牛,我们耕地,我们只生育一定数量的幼儿,来更替死于年老和疾病的人,以及死于同马赛、瓦卡姆巴和纳迪战争的人。我们的生活简单,但乐足。”
  “然后欧洲人来了!”她说道。
  “然后欧洲人来了。”我承认。“他们带来了新的生活方式。”
  “邪恶的生活方式。” to read or write."
  我摇摇头。“对欧洲人来说,这并不邪恶。”我回答道。“我知道,因为我曾在欧洲留学。但对基库尤人,马赛人,瓦卡姆巴人,安部人,基西人和其他所有部落来说,却不是好的生活方式。我们瞧见了他们穿的衣服,他们造的高楼,他们用的机器,就想变得和他们一样。但我们不是欧洲人,他们的生活方式不属于我们,他们也不是为我们工作。我们的城市变得拥挤脏乱,我们的土地变得贫瘠,我们的牲畜相继死去,我们的水源受到污染。最终,当尤托比亚议会允许我们迁移到光明圣地的世界时,我们离开肯尼亚来到了这里,按照先前的方式生活,对基库尤人有益的生活方式。”我顿了下。“多年以前基库尤人没有文字,也不知道怎么去读,既然我们是要在光明圣地创造属于基库尤人的世界,不学读书识字,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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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读书又有什么好处呢?”她问道。“只不过在欧洲人到来之前我们不读书而已,并不代表读书不好啊。”
  “读书能使你了解不同的思考方法和生活方式,这样一来,光明圣山的生活就不能满足你了。”
  “你也读书啊,你也没有不满足啊。”
  “我是巫医。”我说道。“我能分辨出书上的谎言。”
  “但谎言也不见得是坏事。”她坚持道。“你一直在说谎。”
  “巫医从不对他的人民说谎。”我严厉的回道。
  “你说它们是故事,就像狮子和野兔的故事,或者关于彩虹来历的传说,但这些都是谎话。”
  “它们是寓言。”我说道。
  “什么是寓言?”
  “故事的一种。”
  “它是真事?”
  “某种程度上。”
  “如果某种程度上是真事,那也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是谎言,不是吗?”她回应道,在我回答之前又继续道。“如果我能听谎话,为什么不能读谎话?”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这不公平。”她重复道。
  “是不公平。”我同意。“但是正确,最终还是为了基库尤人好。”
  “我还是不懂它好在哪儿。”她抱怨道。
  “因为我们是残存者。一旦基库尤人想变成与他们不同的某些人,我们不会成为定居在城市的基库尤人,或是不好的基库尤人,或是不快乐的基库尤人,而是成为一个全然不同的部落,它叫肯尼亚人。我们迁移到光明圣地是为了守住我们的传统----如果女人开始读书,她们中的一些就会变得不满足,就会离开,如此一来,基库尤人就完了。”
  “但我不想离开光明圣地!”她抗议道。“我想行割礼,想为我的丈夫生很多孩子,想为他的农场耕种,想在老了以后被子孙照顾。”
  “你这样想就对了。”
  “但我也想读其他世界其他时代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不行。”
  “但----”
  “今天到此为止。”我说道。“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你还没干完这里的活儿了,你还得给你父亲的农场干活儿,下午的时候还得回来。”
  她一言不发,干活儿去了。做完之后,她抱起鸟笼子,向她的石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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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她离开之后,回到屋中,激活了电脑,和维序组织讨论微量调整轨道的事情,因为这里已持续了个把月的干旱。他们同意了,过了会儿,我沿着蜿蜒小径下山,来到了村庄的中心处。我缓缓的沉下身子,盘坐在土地上,将袋中的遗骨和符咒摊撒在面前,祈求恩迦降雨,给光明圣地带来凉爽。当然,降雨的事儿,午后会由维序组织来完成的。
  然后,和往常我从山下下来进村的情形一样,孩子们围了上来。
  “您好,柯利巴!”他们嚷道。
  “您好,我的勇士们。”我回应道,仍旧盘坐在土地上。
  “你早上来村子是为了什么事啊,柯利巴?”恩迪米问道,她是男孩子中胆子最大的。
  “我来这儿,是为了祈求恩迦用它慈悲的泪水来滋润大地。”我说道,“已经一个月没下过雨了,庄稼都干了。”
  “既然你和恩迦说完了,你能给我们讲个故事吗?”恩迪米问道。
  我看了看太阳,估算了下现在的时间。
  “时间只够讲一个的,”我回应道。“然后我得穿过田地,给稻草人换新的符咒,才能让他们继续保护庄稼。”
  “你要给我们讲的是什么故事,柯利巴?”另一个男孩儿问道。
  我观望了一下四周,看见卡玛莉站在女孩儿堆里。
  “我打算给你们讲个关于美洲豹和伯劳鸟的故事。”我说道。
  “这个没听过。”恩迪米说。

  “我已经老到没新故事可讲了吗?”我追问道,听了之后,他原本注视着我的目光,迅速沉向了地面。等孩子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这里时,我开始讲了:
  “从前,有一只非常聪明小伯劳鸟。他实在是太聪明了,总有数不尽的问题问他父亲。
  ‘我们为什么要吃昆虫?’一天,他问道。
  ‘因为我们是伯劳鸟,这是伯劳鸟的天性。’他父亲回答道。
  ‘但我们也是鸟呀,’小伯劳鸟说道。‘像鹰那样的鸟不就吃鱼吗?’
  ‘伯劳鸟不吃鱼,这是恩迦的旨意。’父亲说道。‘即便你强壮得能捕杀鱼,吃掉它也是件挺恶心的事。’
  ‘你吃过鸟儿吗?’小伯劳鸟问道。
  ‘没吃过。’父亲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小伯劳鸟问道。那个下午,他掠过河面,找到了一条很小的鱼,捉住他吃了下去,之后,他整整恶心了一周。
  ‘你得到教训了吗?’他好了之后,小伯劳鸟的父亲问道。
  ‘我了解到我们不能吃鱼了。’小伯劳鸟说道。‘但我还有其他问题。’
  ‘你想问什么?’父亲问道。
  ‘为什么在所有鸟儿里面,伯劳鸟的胆子最小呢?’小伯劳鸟问道。‘当狮子和美洲豹出现时,我们只能逃到树顶,等他们离开才敢下来’。
  ‘狮子和美洲豹会趁机吃了我们。’父亲说道。‘因此,我们必须逃开。’
  ‘但他们不吃鸵鸟啊,鸵鸟也是鸟,’聪明的小伯劳鸟说道。“如果他们袭击鸵鸟,就会被踢死。”
  ‘你是你,不是鸵鸟。’父亲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但我是鸟,鸵鸟也是鸟,我要去学鸵鸟的踢法。’小伯劳鸟说道,接下来的两周里,凡是看得见的昆虫和细枝,都被他用来练习了。
  后来有一天,他遇到了崔,一只美洲豹。当美洲豹向他靠近时,这只聪明的小伯劳鸟并没有飞向树顶,而是勇敢的站在了原地。
  ‘我是只非常聪明鸟,我才不怕你呢。’小伯劳鸟说道。‘我一直在练习鸵鸟的踢法,你敢再靠近,我就踢死你。’
  ‘我老了,已经失去打猎的力气了。’美洲豹说道。‘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过来踢我吧,将我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小伯劳鸟走上前去,用全力朝他的脸踢去。美洲豹仅仅是笑着张开嘴,吞下了这只聪明的小伯劳鸟。
  ‘真是只傻鸟,’美洲豹笑道。‘竟然妄想到如此地步!若是他守本分飞走了,我今天就会饿肚子了----但他的妄想,让他给我填了肚子。真是一点都不聪明。’

《曾经翱翔》 作者:迈克·雷斯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