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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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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正文 前言

  德国的“佩利·罗丹科幻系列”自1976年第一本问世至今已出版到第60本。它取材于1961年创刊的科幻小说周刊(该周刊到1999年已出2000期)。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现已在日本、美国、加拿大、法国、荷兰及捷克出版发行。仅在世界上说德语的国家和地区其发行量总计已达1亿册左右。
  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以佩利·罗丹为主人公贯穿始终,60部科幻小说各自独立成章,除部分主要人物重复出现外,在故事情节等方面相互没有联系。
  该系列小说故事情节紧张曲折、动人心弦,悬念一个接着一个,内容新奇,含有较多的科技含量,具有一定的预见性(如人类的星际航行等)。文字通俗易懂,在描写方面具体、形象,没有故弄玄虚的冗笔和抽象的哲理思辩,适合成人科幻小说爱好者和青少年阅读。
  诚然,许多科幻小说中的预言如今已经成为现实,这是不容置疑的。比如,凡尔纳和威尔斯的小说,还有就是关于佩利·罗丹的小说,其中曾详细地勾画了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的经过。时至多年后的今天,出版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的中文版,我们发现故事中预言已成为现实的部分,存在着一些不符合实际、不够正确的内容,为了不影响全书,我们未做任何修改,因为科幻小说家也有“犯错误”的权利。
  该系列小说问世以来受到广泛注目和欢迎,被称为“世界上最著名的太空探险系列小说”。在世界各地有100余家爱好者俱乐部。此外,小说中的一些探险行动还被制作为电脑游戏;小说中的一些故事被改编为音乐剧搬上了舞台;一些商品,如台历、扑克、毛绒玩具、钟表等也取材于该系列小说。
  我们将佩利·罗丹科幻系列小说介绍到中国来,真诚地希望广大的科幻爱好者能欣赏她、喜欢她,并能从中有所收益。

         编者

      2000年7月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人物索引(按出场先后顺序)

  约翰·马歇尔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传心师。
  哈格德      第三势力成员,“星尘2号”医生。
  托特       费洛国君。
  佩利·罗丹    第三势力创建者,“星尘号”指挥官。
  雷金纳德·布尔  昵称:布利,第三势力安全部长,“星尘号”副指挥官。
  德灵豪斯     第三势力成员,少校 “星尘2号”飞行大队指挥官。
  克雷斯特     阿尔孔科学家,原阿尔孔考察船负责人。
  托拉       原阿尔孔考察船船长。
  科克勒      生活在费洛山区的西夏族首领。
  特克-洪     托普西德远征军军官。
  克雷克特-奥恩  托普西德远征军原司令。
  赫拉       托普西德远征军传令官。
  千遇右柳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千里眼”。
  安德烈·努瓦尔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催眠师。
  安妮·斯隆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远距搬运师。
  洛克-戈尔    新任命的托普西德远征军司令。
  拉斯·楚拜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精神传功师。
  格洛克托     西夏人,抵抗组织的领导人。
  洛索斯赫     费洛人,首席科学家。
  石井松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有心灵感应和远视功能。
  角田多户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精神传动师。
  田中成行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测向员。
  罗德·尼森    第三势力成员,“星尘2号”歼击机大队队长,上校。
  恰克托      费洛人,驱逐舰指挥官,托特和罗丹之间的联络员。
  克莱因      第三部分成员,“星尘2号”射击指挥官兼特种武器专家。
  克伦-托克    托普西德远征军海军参谋部军官。
  石桥北井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传心师。
  安妮·斯隆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远距搬运师。
  贝蒂·托弗利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远距搬运师和传心师。
  拉尔夫·马滕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
  弗雷特      第三势力成员,地球特拉尼亚总部负责人。
  科龙       阿尔孔探险队队长,第一个发现永生者踪迹的阿尔孔人。
  莱索尔      费洛前托特。
  加加特      入侵费洛的异族首领。
  钱尼       第三势力成员,上尉。
  有纪田玉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远距搬运师。
  坦纳       第三势力成员,上尉。
  费尔英·劳埃德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
  格兰特      第三势力成员,“星尘2号”总工程师。
  艾里克·马诺利  第三势力成员,“星尘2号”医生。
  小仓聪      第三势力成员,变异人,“视频者”。
  埃弗桑      第三势力成员,少尉。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一章

  织女星系有四十二颗行星,其中第八颗行星是费洛星,但费洛星上几乎已不再有费洛人居住,因为在类似蜥蜴的托普西德人入侵织女系时,当地人都被迫逃往他们的殖民行星洛夫斯星上。
  费洛人是类人生物,身材矮小、粗壮,皮肤浅蓝,头发是紫铜色,他们的小眼睛凹陷在隆起的前额下的眼窝里。他们的嘴也很小,使得他们看上去很和善。
  费洛人在洛夫斯星上等待他们的新盟友,他们认为阿尔孔人最终会回来帮助他们与托普西德人作斗争。费洛人拥有在五维系统中工作的物质传输机①,他们可以用这种传输机把自己送到很远的地方去,然而他们的宇宙航行探索还仅仅处于开始阶段。
  有一个月亮绕着织女星系的第二十八颗行星运行,月亮上是群山巍峨的冰封沙漠,没有生物能在这种地狱般的环境中生存。在一座大山深处隐藏着一个岩洞,从它那光滑的洞壁上可看出新近溶化的痕迹。超级无线电台巧妙地伪装在永世不化的冰中,费洛人的塑料房屋就坐落在这里。他们用发电机制造光和热,还有专用的空气更新设备,这些设施用以维持冰层下的生活。溶洞里面有一条宽敞的隧道,直通向月球表面,变异人兵团成员、传心师②约翰·马歇尔和哈格德大夫可以通过一道安装在隧道内的闸门随时乘一架歼击机离开岩洞,进行侦察飞行。
  【①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
  【②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中超感官知觉一词。】
  约翰·马歇尔准备进行侦察飞行,哈格德帮他准备。
  “我很想念布利,”约翰忧郁地说,“我多想再见到他圆圆胖胖的脸蛋儿。”
  “将就点吧,”哈格德大夫说,“如果布利出现,罗丹、克雷斯特和托拉也就不远了,这也许是你思念他们的真正原因吧。”
  “尤其是托拉,”马歇尔一面调试他的头盔发射台一面说,“她是个漂亮女人。”
  “但她比伊利杜尔的冰还冷。”哈格德打了个寒战,幸灾乐祸地笑着,“你若想……”
  “别担心,我不想拆罗丹的台。”
  医生默默地看着约翰 马歇尔爬进歼击机,关上舱口。他走到超级无线电台旁边的开关盘前,扳下操纵杆,又打开普通无线电收发报机,以便与飞行员联系。
  “好了吗?”马歇尔问。
  哈格德点点头,“你可以起飞了,祝你好运。”
  歼击机在反重力滑橇上向灯火通明的隧道里滑去,闸门在它身后关上,接着大门在他面前打开了。马歇尔扳动了航行操纵杆,于是这架刚好能宽裕地坐下一个人的小飞机就迎着黯淡的阳光飞了出去。
  马歇尔把歼击机升高,但并不加速。他从容不迫地斜着升上繁星点点的天空,用眼睛搜寻着他在地球上认识的某种星座,他很快就找到了。一颗崭新的星位于熟知的形态中心,发出淡黄色的光芒,不很明亮,这就是太阳。
  马歇尔还来不及进行进一步的思考,已经有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来回转动歼击机并加速。他并不怕受到攻击,因为他知道,他驾驶歼击机的速度,比托普西德人的巡航舰要快得多。
  这些入侵者在这期间完全可能已恢复了元气,失去大型球形巡航舰对他们肯定是沉重的打击,但他们还有一个具有战斗力的超光速宇宙飞船船队。
  “他们卷土重来了?”
  约翰打开超级探测器。几秒钟后,歼击机机头稍向一侧偏转,正好对准一个缓慢移动着的物体——托普西德人的飞船。
  约翰飞快地思考。投入战斗是毫无意义的,因为罗丹曾明确禁止攻击托普西德人。要避开他们,直至罗丹乘“星尘2号”返回。
  无论如何,光是探知托普西德人蠢蠢欲动这一点就够有吸引力的。看来他们想要巩固他们在织女系的势力,正在探测外部的行星。
  约翰重又改变航向,然后向哈格德作简短报告,以便向他发出警报。现在最好不要有人离开安全的岩洞。
  约翰加快歼击机的航速,很快就达到了光速。这个星系①很大,要到达第九颗行星——洛夫斯星原本需要用好几天的时间。
  【①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
  洛夫斯星很像地球,只是没有巨大的城市,它现在是费洛人的避难地。
  约翰横越行星轨道,当第十一颗行星掠过的时候,马歇尔减慢了飞行速度,几分钟后第九颗行星出现了。他围绕着这颗星球转了好几圈,弄清附近确实没有托普西德人的侦察船后就降落在行星洛夫斯星的首都楚格诺。
  他并不期望备受关注,因为他和哈格德几乎每天都去拜访费洛人的统治者托特。这位君主在流亡时带上他的全部大臣和工作人员,在楚格诺驻跸,通过发报机同敌占故土的特工保持经常的联系。
  约翰·马歇尔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托特的邸宅,一会儿他就坐在了这位费洛人君主的对面。
  这个已完全放下国王架子的矮男人寻求援助般握住约翰有力的拳头。约翰凭借其心灵感应,不要译员就能明白这个费洛人的意思,甚至还可以凑合回答他。
  “先生,我们处在极大的危险中,”托特绝望地说,“要是罗丹不来援助,我们就全都完了。”
  “罗丹已经在路上了,”为了使对方平静下来,马歇尔说了谎,“出了什么事?您的表现好像托普西德人已发动了一次进攻。”
  “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虽然至今他们在费洛星上没有什么动静,但是有关他们准备征服洛夫斯星的报告却多了起来。”
  “这可没有什么证据。”约翰摇了摇头。
  “有,有证据。我们的特工报告,蜥蜴人的舰队正准备进攻洛夫斯星。费洛星上的许多费洛人被逮捕、收监,甚至被杀死。托普西德人已经克服了由于罗丹的出现而造成的震惊,他们会来报复的。这样我们就一定会因为无所事事而吃苦头。阿尔孔人有义务援助我们。”
  这话听上去似乎没有对所获得的支援的感谢,但约翰能够理解绝望的托特的心情。
  “您有线索说明再次入侵会在什么时候进行吗,托特?”
  “没有。但我估计每天都会发生。我们只有已遭受重创的舰队可以对付他们。”
  “这派不上多大的用场。”约翰若有所思地说。他预感到行动的时刻快要到了。罗丹把他留在这儿,是让他观察托普西德人的动静。一旦他们重新发动进攻,约翰就得立即发出警报,罗丹会中断他的人员培训,马上投入战斗。约翰虽然不知道罗丹需要多长时间准备,但他可以想像不会超过几天。他的职责就是立刻向罗丹拍发所约定的无线电讯。
  “我需要一个令人信服的证据,托特。”他说。
  “蜥蜴人有动静,难道这还不够?虽然至今他们仍呆在费洛星上,可他们正在对整个星系进行巡逻飞行。”
  这话不假。约翰曾在第二十八颗行星的附近望见过一艘这种巡逻船。
  他点点头,站起来。“好吧,托特。我会马上通知罗丹加紧行动。您要使您的舰队处于待命状态。有可能您还要独自抵挡托普西德人的第一次袭击。您要训练您的部队,使他们能通过物质传输机被送到费洛星上去,在敌后制造混乱。罗丹来到后我们就进行决定性的出击。您可以相信我的话,我们一定会把托普西德人赶出织女系。”
  “但愿我们还能活到那一天。”托特叹息着说。接着他伸直他那矮小、结实的身躯。他的嘴紧抿,脸上露出一种果断的表情。
  “我们必须击败托普西德人。我要解放费洛星上我的被压迫的人民。虽然现在有很多人逃到洛夫斯星上,但很多最优秀的人都留在那儿了。”
  几分钟后,约翰走出了托特的邸宅,他向歼击机方向走着,仔细思考着这次谈话。他对费洛人捉摸不透:他们发展了宇宙航行,却完全停顿在初期;他们在费洛星和洛夫斯星上定居,却没有更大的雄心壮志。尽管如此,他们却拥有一种使物质非物质化而远距离传输的方法,这种传输通过五维空间,不损失任何时间,这需要技术上和数学上的领先,而费洛人无疑并不具备这些。约翰确信,他们连这样一个传输机都设计不出来。
  “难道费洛人曾接触过一种先进的文明并将其遗忘了吗?”
  约翰得不出结论。他知道罗丹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而找不到答案。也许这就是揭开这个秘密的关键,揭开这个秘密就意味着某些问题得到解答。
  约翰·马歇尔走到他的歼击机,向哈格德通报,并向地球发去一份超无线电讯:罗丹必须立即返回织女系,为了第二次支援受逼迫的费洛人,同托普西德人进行抗争。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章

  “星尘2号”在织女系边缘物质化了。佩利·罗丹一接到马歇尔的求救呼吁,就驾驶庞大的球形宇宙飞船从地球动身了。飞船上补充了250名在催眠培训中学会掌握阿尔孔人这一大型宇宙飞船技术的人员。由德灵豪斯少校和尼森少校指挥的两个歼击机大队已被送入“星尘2号”的机库。这两个由108架飞机组成的飞行大队是在地球上的新的大造船厂建造的,那儿不久后也会生产出第一批大型球形宇宙飞船。罗丹和他的朋友使地球上的人类避免了一场将毁灭一切的原子战争,他们是人类的后盾。罗丹把“星尘2号”的四条小艇留在地球上,用来保卫地球。
  【①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
  罗丹集中注意力观察新的环境。他已同伊利杜尔上的基地进行了无线电通讯联络。他下令打开闸门,放出一队宇宙歼击机,去迷惑托普西德人。
  “我们在何处降落?”布利一面向德灵豪斯发出指示一面问道,“在伊利杜尔吗?”
  “不,在洛夫斯星。从那儿我们可以更好地采取行动。我也认为第九颗行星所受到的威胁最大。”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攻费洛星?我们可以用‘星尘2号’做到这一点。”
  “我有我的理由,”罗丹严肃地回答,“让托普西德人仓皇逃走,确信他们无法抵抗我们,这就够了。要让他们一想到他们在织女系的冒险就恐慌。”
  当那些小巧灵活的宇宙歼击机离开机库,以整齐的队形迅速飞到大船前面去的时候,哈格德和马歇尔上了船。罗丹向两位朋友表示衷心的欢迎。
  “我很想了解详细情况。”在初次重逢的激动平息下来后,他说,“你们的无线电报很简短,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有很多的情况,但托特已惶惶不可终日。”马歇尔说,“他以为有人背叛了他,他不相信我的劝告,自己建立了一支小小的战斗部队。他用这支部队总算击退了托普西德人的一次进攻,这次进攻肯定只是用来试探洛夫斯星上的抵抗实力。不管怎样这次虚假的胜利使费洛人的士气有所提高,可是我担心要是托普西德人真想……”
  “不能等到这一步,”罗丹打断了他的话,“蜥蜴人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回来了。歼击机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搞糊涂,使我们能够不受干扰地降落在洛夫斯星上。那儿有没有一个足以容纳‘星尘2号’的大的地下飞机库?”
  “没问题,”马歇尔答道,“可是——我们又要藏起来吗?我们应当向这帮托普西德人表明谁是这儿的主人。”
  “我们会这样做的。”罗丹莞尔一笑,瞥了布利一眼,“我们要变异人兵团干什么?在布利的领导下,这个兵团会给托普西德人一点颜色看看,叫他们宁可选择冰冷的太空也不待在这儿。”
  “我会……”布利兴奋地开始说,可罗丹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你什么都不必做,老朋友。等我们在洛夫斯星降落后再谈。眼下你要做的就是回避托普西德人。所有的测向仪是否都已打开了?”
  “一只苍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布利一本正经地说。他不再理会罗丹或马歇尔,专注地进行自己的工作。罗丹满意地点点头,重又转向马歇尔。
  “还有什么新闻吗?”
  “本来已没有什么新闻了,罗丹。可是还有一件事我想不通。”
  德灵豪斯的太空歼击机超过光速时遇到第一批托普西德人的飞船。他们按照命令投入假战斗,用快速飞行把它们引向织女星的另一侧。
  “那个托特,”马歇尔继续说,“我同他谈了很多,因此有机会稍许探究他的想法。他是诚实的,这不错。他也非常感谢我们的支持。可是他好像向我们隐瞒了什么,是关于物质传输机的。”
  “啊?”罗丹说,“他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传输机并非是费洛人自己的发明。”
  “这我早就想到了,我的朋友。不过了解到托特也知道这一点,还是令人感兴趣的。你发现了什么?”
  “在费洛星上有一个密封的墓穴,当地人叫它赤宫,用五维锁锁住,只有托特知道如何开锁,但他也不了解其含义。这是若干代流传下来的东西。我认为传输机是陌生人送的一份礼物,因为在许多许多年以前费洛人曾帮过他们一个忙。据说在墓穴内藏着制造传输机的详尽图纸。托特打算研究这些图纸,以便自己制造这种传输机。”
  “这我不感到奇怪。”罗丹毫不惊讶地说。他发觉马歇尔有些失望,又说:“你的消息帮了我一个大忙,因为肯定总比纯粹猜测强。费洛人决不可能是传输机的首创者。我只想知道制造传输机的是谁。”
  “这方面也有一条线索。”这位传心师满面春风,“托特想到‘比太阳活得更长的生物’。这能说明什么吗?”
  罗丹大吃一惊。没有专心听的布利突然呆若木鸡地坐在他的仪器后面。他慢慢地转过目光,看着罗丹的眼睛。
  马歇尔观察到他的话的作用,现在满意地微笑着。
  “看到你们俩吃惊真不容易,”他说,“光是这一点就值得在伊利杜尔寂寞地逗留了。是的,比太阳活得更长的生物曾把物质传输机的奥秘告诉费洛人。我要遗憾地说,费洛人并不知道怎样利用它。”
  “你说,马歇尔,你是否找到什么线索,说明这些比太阳活得更长的生物定居在什么地方?”
  “在织女系。”马歇尔答道,并且第二次很高兴地看到罗丹不知所措,“至少在几千年前是这样,那时费洛人同他们还有联系。可惜我也不知道再多的线索了,我相信托特自己也不太清楚。”
  罗丹在他的沙发椅上默默地坐了几分钟,独自出神。“比太阳活得更长的生物,”他在想,“一个太阳能活多长?永远?这些无名生物能永生吗?他们不会死吗?要是这样,为什么人们从来就不曾遇见过他们呢?”
  “等到这里的事都完了,我们一定要同托特好好谈谈。现在我对传输机的奥秘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感兴趣,还有你谈到的这个墓穴。马歇尔,它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费洛星上赤宫的地下室里。只有托特知道入口。”
  “哦,托特,”罗丹喃喃自语,“他是钥匙。”
  马歇尔问:“钥匙?干什么用?”
  “通向永生的钥匙,”罗丹沉思地说。

  布利把“星尘2号”降落在洛夫斯星上,灵巧地把它开进巨大洞穴中一个新建的飞机库。罗丹在登陆行动结束十分钟后就已坐在托特的对面,托特如释重负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
  “我很高兴您这么快就赶来了。”他开始谈话。罗丹由布利、克雷斯特、托拉和马歇尔陪同前来,“托普西德人正在准备入侵这个世界,而我们不知道应如何抵抗。你和你的球形飞船……”
  “用不着动用飞船,我们一定会击败托普西德人。”罗丹泰然自若地说。他不理会托特的惊异,继续说:“我从我的家乡带来了一支特种部队,从现在起将同敌人作战。几天或几周后您一定能重返费洛星。”
  “我的作战舰队待命支援你们。”
  “谢谢,我会适当地动用它们。本来我不打算对托普西德人进行公开宣战。如果被迫进行公开的战斗,我们当然也不会回避,但我想让尽量多的托普西德人返回他们的家乡,报告他们所经历的事情。这就会使他们永远失去进攻太阳的兴趣。”
  “太阳?”托特关切地问,“这是你们的太阳?”
  “是的,”罗丹显然觉察到这个费洛人突然而来的兴趣,答道,“这是我们的太阳。”他转换话题,“往费洛星去的物质传输机还在运转吗?”
  “我们一直同西夏人保持联系。科克勒在费洛星上领导抵抗活动。”
  “好极了,”罗丹说,“那么我们就在那儿着手进行。我们原本就能征服托普西德人的飞船,现在就更容易了。我们一定会击败入侵者的抵抗,而且要斩草除根。”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今天我就派我的人去费洛星。布利,你领导这次行动。克雷斯特,您还有什么建议吗?”
  这个阿尔孔人慢条斯理地摇摇头,说:“我预感到您打算干什么,我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您的变异人是能使托普西德人闻风丧胆的合适人选。我同意。”
  托特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那好吧,”罗丹满意地说,“那您就准备好运输车辆,托特,把我的变异人兵团送到传输机那儿去。我领导这支部队一直到那儿,然后由雷金纳德·布尔担任指挥。布利,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我只是料到。”布利露出一丝冷笑。
  罗丹站起来,结束了简短的会议。“还有一件事,托特,我想从您那里详详细细地了解几千年前在费洛星上发生的事情。您有你们历史的记载吗?”
  托特顿时面无人色,他惊慌失措、目不转睛地看着罗丹。他的小嘴张得很大,双眼不住地闪动。
  约翰·马歇尔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个费洛人的国君。他那探索思想的触角钻了进去,试图感受托特的心理脉冲,但他只遇到惊恐。
  最后,托特说:“我们的历史?我们的历史有什么使您感兴趣的吗,罗丹?我们的历史同反对托普西德人的战争有关系吗?”
  “也许没有什么关系,也许有很大关系,托特。我能研究你们的历史吗,或者费洛人的历史应当永远是一个秘密?”
  “不,”一直处在意外之中的托特结结巴巴地说,“为什么会是秘密呢?我们是朋友,而朋友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您把您家乡星系的银河位置告诉我,我就向您稍许谈谈我们的历史。”
  “是谈那些比太阳活得更长的生物吗?”
  这次连罗丹也对托特身上发生的变化感到震惊。这个费洛人淡青的脸色变得灰白。他全身颤抖起来。
  “这方面你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这些。”罗丹做了一个扔掉的手势,“嗯,您是否会向我谈谈这些生物的情况,他们住在哪里?”
  托特摇摇头,说:“即使我愿意,我也做不到。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有关的报道在许多年以前就消失了。我准备去弄一些有关资料来,到那时我们可以再谈,可我不认为这能对您有什么帮助。”
  “我能,”罗丹看着布利,“我们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他又转向托特继续说:“我不会忘记您的许诺。不要认为这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如果那些神秘的生物确实活得比太阳更长的话,那么今天他们一定还存在,因为太阳还存在。”

  在洛夫斯星上,科克勒从传输机笼子里走了出来,一道急电命令他来到此地。罗丹同布利以及变异人兵团一起在等着他的到来。科克勒是生活在费洛山区的西夏族首领。尽管他年事已高,似乎总是愁眉不展,但罗丹很喜欢他,因为他会不惜牺牲生命帮助罗丹驱逐入侵者。罗丹友好地把手伸给这位衣著华美的西夏人。
  “我很高兴又见到我的盟友,”罗丹说,“你们的自由斗争进展如何?”
  “斗争要求作出牺牲,我们没有丝毫进展,”科克勒承认,“托普西德人一天比一天更加谨慎,几乎把所有的当地辅助工都解雇了,到处都增派了双岗。我们同好几个抵抗组织建立了联系,进行了更多的斗争,而托普西德人的报复措施变本加厉。不久前有一个费洛人的村庄被摧毁,全体居民都被杀死,原因是费洛人怀疑他们之中有自由斗争战士。”
  “这种做法同地球上的做法一模一样。”罗丹忿懑地自言自语,他的前额有一条垂直的皱纹,“讲下去,科克勒,有什么新闻吗?”
  “没有,罗丹。我们将继续斗争,直到托特返回费洛星,或是我们……”他顿住了,接着忍痛说下去,“……全都死光。”
  “别担心,这是不会发生的,我带来了增援部队。变异人兵团的几名成员你们早就认识了。例如角田多户、千遇右柳,可是不管他们叫什么,他们都是费洛人的朋友,因此也是西夏人的朋友。抵抗的大本营将迁往山中的西克霍罗姆。雷金纳德 布尔将从那儿根据需要动用各位变异人。”
  “我们已做好接纳一切的准备。”科克勒说。
  “谢谢。我已同布尔详细研究过这次行动的所有细节,他已经知道了。三天后我亲自去西克霍罗姆,指挥最后阶段的解放战斗。好吧,再见。祝你成功。”
  科克勒迟疑不决,问道:“我们缺少武器,罗丹。没有武器……”
  “武器?”罗丹惊讶地问,接着他发出会心的微笑,“啊,我差点儿忘了提了。从现在起我们已不需要什么武器了。从这一秒钟起,反对入侵者的战争是一场精神战。我们的武器是大脑。我相信我们的大脑胜过托普西德人的大脑。”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章

  特克-洪坐在他的总司令克雷克特一奥恩的对面。数周前他的旗舰在同阿尔孔人的宇宙飞船作战时被摧毁,他险些丧命。一艘溃败的战舰纯属偶然地发现他在太空中漂浮,便把他救了上来。这两个蜥蜴人后裔显得很激动,这一点可以从他们那嵌有一双外突黑眼睛的大青蛙脸上的表情看出。
  “攻势将在明天开始,”克雷克特-奥恩强调说,“我们估计那艘被偷走的阿尔孔人的巡洋舰发生了事故。费洛人不会驾驶它,它在超空间永远消失了。这增加了我们迅速战胜对手、占领整个星系的机会。同时,我们也一定会找到那艘发出呼救声、把我们引到这儿来的船。”
  “有时我认为,”特克-洪沉思地说,“我们搞错了,降落到一个错误的星系中。距离如此遥远,计算错误是完全可能的。”
  “帝国的天文学家永远不会搞错。”海军上将严厉地提醒他的下级,“这是正确的星系,我们一定会找到阿尔孔人那艘受损的船,以补偿我们失去的那艘船。你不想带一艘阿尔孔人的船回到托普西德去吗?你知道在那儿等待你的是什么。”这一点特克-洪当然了如指掌。
  “国君是个傻瓜,”特克-洪十分镇静地说,“他是个残暴而又愚蠢的家伙。”
  海军上将不知所措地瞪着他,发出一种极度惊异的咝咝声。他脸上的鳞片变了色。
  “什么?”他激动地喊了一声,张嘴大口喘气。至今尚无一人敢于讲出这种言论。他的职责就是立即把这名年轻的军官送上名誉法庭审判,在那儿只会有一种判决——死刑。”
  “你说什么?”
  “你也是个傻瓜,海军上将!难道你就没有看到我们做得多么不义?费洛人是友善的生物,他们有权要求在他们家乡的行星上居住。我们侵占他们的世界,这是不正确的。我再说一遍:你是个傻瓜,因为你毫不反抗地执行我们暴君的命令。将来把你送上法庭时你将难以推脱责任。”
  海军上将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一名军官在他面前公然开始哗变,这在他的整个军旅生涯中还没有遇见过。这个家伙一定是神经失常了。
  “特克-洪!我以国君的名义逮捕你!”他按着通讯机的按钮,直到一名传令兵进入,“赫拉,去把哨兵叫来!特克一洪已被解除军官军衔和全部职务。他将受审判。”
  “你大概不太正常吧。”传令兵一动不动地说。海军上将非常吃惊,他感到大事不好。他的人民从来就只知道服从,任何叛逆的征兆总是会受到无情的镇压,而现在……
  他发出警报。武装哨兵冲进屋内,他们手里拿着辐射武器。
  “把这两人抓起来!”克雷克特-奥恩气喘吁吁地说,“他们讥笑国君。把他们送上法庭!他们要……”
  他说不下去,晕倒在他的桌子后面。他年事已高,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气愤的事。哨兵默默地解除了两名罪犯的武装。这两人的脸部突然显露出极度吃惊的样子,他们在惊愕之中被押走。
  “究竟发生了什么?”特克-洪喃喃自语,他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这仅仅是变异人攻势的开始。
  布利重新开动赤宫中的单人传输机,把他的部下一个一个地直接送往托普西德人的中心。接收笼放在位于空心墙之间的一个秘密壁洞中,至今尚未被敌人发现。一条狭窄的通道分成几股叉道,通往不同的房间和走廊。这一套设施能使布利的部下随时随地神秘地在宫中出没。建筑师的设计确实面面俱到,但肯定没有想到他们的聪明远见会被用来抵御异族的入侵。
  千遇右柳同布利一起蹲在空心墙的一个角落里,施展他那难以置信的本领。这个身强力壮的日本人是变异人兵团的“千里眼”。固体物质对他的眼睛不能成为障碍。他能看穿一切,根据其原子结构认清任何物体。
  “有什么情况?”布利迫不及待地小声问。在蜥蜴人大本营内进行这一小型战争使他十分开心。
  日本人小声答道:“海军上将把那个军官和传令兵抓起来了。安德烈·努瓦尔干得很出色。”
  在另一个角落里,那个生于日本的法国人得意地咯咯笑着。他被称为催眠师,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陌生人。他不仅能控制人类,而且也包括地球外的智慧生物,刚才这一点得到了证明。
  “真有趣!我刚刚解除了这个特克一洪身上的魔力。他当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对将军为何逮捕他感到奇怪。”
  “是海军上将。”千遇右柳温和地纠正他。
  “反正都一样,右柳。最主要的是,蜥蜴人首领看到自己的部下违反纪律。他无法解释这一点,开始怀疑自己的头脑。最好是让他开始渐渐地相信鬼神。”
  “这八九不离十,”布利在微弱灯光下咧开嘴笑,“让托普西德人的全军都相信鬼神。罗丹希望这样。”
  千遇右柳对着墙凝视。
  “哨兵把两名犯人送进监狱囚禁。我很想知道海军上将现在会干什么。他会不会把他的最优秀的部下判处死刑?”
  “蜥蜴人的道德不允许他有别的选择,”布利点点头答道,“他们是一个疯狂的种族。”
  “为什么?”安德烈 努瓦尔严肃地问,“我记得在地球上曾有过一个时期……”
  “安静!”一直沉默着的安妮·斯隆喊道。这个身材窈窕的美国女人是个远距离搬运师。她能在远距离之外凭借她的精神把任何物体举起运走。她的右手紧紧地放在千遇右柳的手中。
  千里眼悄声对她说:“海军上将苏醒过来了。他正在对通讯机讲话。我当然听不懂他说什么。”
  “可我懂,”传心师马歇尔插嘴,“他在下命令召开一次非常会议,讨论下一步作战行动。没有出动的战列巡洋舰的指挥员都受到邀请。同时他指示准备好超发射机。他想在会后与托普西德的暴君建立直接联系。天哪,这要超过800光年。我急于知道他要与暴君说什么。”
  “他可能还没有感到厌烦。”布利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如此失望,使得安妮不由得笑了。“要叫他真正害怕,在他……”
  “别担心,”马歇尔打断了他的话,“完全相反!他想要暴君准许他放弃第八颗行星并且同时批准他毁灭费洛星。接着他在关机时还说了什么,可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什么?”布利变得警觉起来。
  “类似什么‘虚假的世界,但我会找到真正的世界的’。”
  “他指的是地球。”千遇右柳震惊地说。
  “我们在地球上比太阳活得更长吗?”努瓦尔说。
  布利从他的角落里一跃而起。
  “什么?”他激动地喘气,“你再说一遍!”
  马歇尔得意洋洋地微笑着。“我终于把你从麻木不仁的状态中惊醒了?是的,海军上将是这样嘟哝的。他嘟哝什么真正的世界,那儿的居民比太阳活得更长。”
  “罗丹一定会对此感兴趣的,”布利说,又向后倒在他的座位上,“会议什么时候举行?”
  “一小时以后。”
  布利用手指触摸着戴在他手镯上的微型收发报机。
  “他们可能要对某些事情做好准备。”他说道。

  当海军上将克雷克特-奥恩走进小会议室时,在场的军官们的交谈都停止了。克雷克特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和迎面而来的反感。他简短地问候了大家,并请大家坐下。接着,这位披着业已发白的鳞片的德高望重的海军上将发出一声奇怪的尖叫,张开胳臂摆动,然后在失重的情况下上升到巨大的灯具上,舒适地在金属臂之间坐下来。他从那儿向下看着那些不知所措的人,开始他的讲话。
  “军官先生们!我们的敌人费洛人使用最可恶的手段来推翻我们的统治。就在几分钟前,特克-洪当着我的面辱骂我们的国君。他称他是傻瓜,我认为他要说的还不止这些,因此我已把他逮捕,并将判处他死刑。问题不在于……”
  他讲不下去了。有人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就地转身快步跑出会场。有几个胆量较小的蜥蜴人跟了出去。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军官没走,他抓住这早已求之不得的机会。
  “安静!”他放大嗓门喊道,“这是那些帮助费洛人的陌生人使用的精神力量。不要受蒙蔽!保持沉着镇静,拿我做榜样。我们必须把敌人……”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这次安德烈 努瓦尔没有插手,而是用一种错觉来迷惑他,让他完全清醒地经历一切,正如会场里的其余托普西德人一样。他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斜着向天花板飞翔,飞向蹲在灯具之间的海军上将。不一会儿,两个托普西德人彼此紧紧抓住对方,坐在狭小的座位上,身上的鳞片竖起,惊奇地凝视着下面混乱的局面。
  在场的蜥蜴人看清了:他们的两位老军官与恶魔勾结,想要害死他们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宁可去同费洛人作战。他们狂奔着逃出会场,留下的只有海军上将和年纪最大的军官,他们只能等着别人来把他们从天花板上接下来。
  将近一小时后,托普西德的国君收到一份关于织女系事件的详尽却又相当杂乱的报告。他下令无论如何要守住被占领的行星,直到立即出发的审查委员会成员抵达。他任命一名新的总司令并授予他全部权力。
  新任命的总司令洛克一戈尔上任伊始,就命令出动一个强大的战斗机大队去进攻洛夫斯星,消灭驻扎在那儿的费洛人部队。于是,他不幸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但这时他无法知道这一点。

  布利在他的隐藏处使劲地摇头。“不,罗丹命令我们不要惊动他们,让他们进攻吧。德灵豪斯率领他的歼击机大队正严阵以待。拉斯·楚拜同他在一起。这两人如何在宇宙歼击机的狭小座舱内坚持下去,这对我是个谜。可我能想像将会出现什么情况。我毕竟是个富于幻想的人啊。”但他过高地估计了自己,因为真正发生的事情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德灵豪斯坐在小船的控制舵前。小船的船舱刚好能宽松地容纳一个人。非洲人拉斯·楚拜身材魁梧。他被挤在船舱的另一个角落里,正从一个舱口向外看。他看到了他们周围太空的一大部分。拉斯是变异人兵团的精神传动师,他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把自己运送到另外一个地方。
  德灵豪斯通过洛夫斯星上的中心站与罗丹保持直接联系,因此他获悉那个受命进攻洛夫斯星的舰队正在靠近。
  歼击机大队其余53架飞机不时成群地飞出去迷惑可能前来的托普西德人的前哨船。歼击机正好处在洛夫斯星和费洛星之间。

  此时重获自由的特克-洪正在率领托普西德人的分舰队。虽然他也不能解释新近发生的事件,但他已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决心消灭一切祸害的根源——他认为是洛夫斯星。他当然不可能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敌人恰恰就在自己的大本营内。
  20艘球形巡洋舰从费洛星的阴影中显露出来,飞进织女星灿烂辉煌的万丈光芒中。它们的测向仪马上就发现了空间歼击机,于是特克-洪下令进攻。
  他以半坐半躺的姿势坐在指挥仪后面,通过宽大的视窗目不转睛地盯住可恨的敌人。他知道歼击机的速度比托普西德人的所有舰船速度都快。但是,让他备感惊讶的是,那20多艘小船并不准备逃跑,难道它们想接受20艘巡洋舰的集中攻击吗?
  他通过电信同其他巡洋舰的指挥员保持联系。当他命令稍微变换航向,向敌人的分舰队发起攻击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得意。他要给阿尔孔人和他们的盟友一点颜色看看。
  旗舰大副走进调度室。他站在房间当中,正要向指挥员报告的时候,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副旁边的空气开始冒烟,仿佛空气突然被加热。有种力量把站着的大副,向边上猛一推——在调度室中央,紧挨着大副,非洲精神传动师拉斯·楚拜出现了。
  看到两个托普西德人大惊失色,楚拜满面春风地咧开嘴笑了。蜥蜴人原本向外凸出的眼睛现在更鼓了。身上的鳞片几乎都垂直地立起来,从粉红色变成淡青色。
  拉斯从呆若木鸡的大副的腰带里取出辐射器,开动火钮,细小的辐射能线把闪闪发光的仪表变成在高温的作用下正在蒸发的炽热的液体。
  特克-洪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反应很快。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冲向那个黑皮肤的幽灵,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用手去抓它,幽灵已无影无踪了。只听到辐射武器掉在金属地面上发出砰砰声。调度室里只剩下指挥官和大副。
  拉斯转移到大船的另一处,把几门炮从支架上掀翻,把那些惊得目瞪口呆的蜥蜴人赶跑,打开气闸。
  特克-洪看了一眼后断定,入侵者的射击仅仅破坏了一些次要的设施,联络设施还存在,他只能重新关上气闸。但正是这一情况引起他思考。那个黑精灵是从气闸中离开他的船的吗?这样说来,它能在真空中生存了?
  特克-洪那成锯齿状的背部鳞片吓得发凉:这么看来,他不是阿尔孔人,而是一个陌生民族的成员,也许因此才具有那种不可思议的本领?特克一洪看一看屏幕后发现,敌人的小船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无论是靠近它们还是试图离开它们,这一距离始终保持不变。特克一洪召来了另外几艘巡洋舰。
  “向第九颗行星航行!我们必须执行洛克一戈尔的命令。右翼……”
  他顿住了,话卡在他的喉头。在7号船调度室的小屏幕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使特克绝望地想起几秒钟前他自己经历过的一幕:在7号指挥员的身后,那个黑色幽灵又现形了。特克无法向那个一无所知的托普西德人发出警告,他被这情景惊呆了。大多数指挥员也能看到这一幕,因为拉斯正好就降落在电信机透镜前。特克看到这个鬼怪——或者不管它是什么——轻拍那个军官的肩膀。那个托普西德人突然转过身,因为他不习惯于这样一种无礼的行为。他看到拉斯时突然僵住了。
  现在特克终于又能出声了。
  “辐射器——立刻打死他!”他嘶哑地说,“快!”
  虽然7号指挥员听到了这道命令,但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像着了魔似的半转身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拉斯咧开嘴笑着走向仪表板。他胡乱地拉出一些把手,按下电钮,转动几个开关。那个指挥员只是用眼睛盯着他的动作,动弹不得。
  还在拉斯忽然变得无影无踪,又出现在3号舰,使指挥室的全体人员惊慌失色的时候,7号舰开始对改变的程序作出反应。它飞快地横向脱离舰队编队,作出毫无意义的动作,然后完全横位,所有的炮筒发射出炮弹,摇摇晃晃地向着闪烁着明亮的光的织女系驶去。特克很快就看不见它了,并且再也得不到任何回答,但他没有功夫再考虑此事,因为现在发生的另一件事使人更难以置信得多。
  敌人的小空间歼击机开始进攻。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几乎擦过笨拙的巡洋舰,完全打乱了其队形,然后又莫名其妙地退回去。几分钟后又重复这一把戏。
  特克下令启用沉重的辐射器,但很快发现这只是在浪费其宝贵的能量,小空间歼击机十分灵活快捷,托普西德人一发炮弹也打不中。
  接着,13号巡洋舰突然快速地驶到队伍的前面,掉转舰身,以它横侧面挡住后面舰队的去路。
  在其他舰艇的屏幕上出现了13号巡洋舰指挥员的脸。
  “我接管舰队的指挥权!返回费洛星!立即掉头,我开火了!”还没有等特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辐射炮的淡色能线就向其他舰艇射去。除了9号巡洋舰以外,所有巡洋舰的保护伞顺利地吸收了这突如其来射击带来的能量,只有9号巡洋舰消失了。在原地有一团发出微弱磷光的云彩在空间漂浮,迅速地扩散开,渐渐消失了。
  然而叛变的13号巡洋舰未作任何解释,又加入到队形中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数秒钟后13号指挥员只是问9号巡洋舰在哪里。特克-洪想给予答复,但他却全身颤抖。他知道13号巡洋舰上的指挥员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是被同一个邪恶力量所支配,这一邪恶力量也曾使他自己遭受不幸。这帮阿尔孔人及其无名朋友一定掌握谁也不知道的魔法。
  在这一秒钟内他感觉到那个无名的精灵正在侵入他的头脑,可这次与上次完全不同。这一次他的知觉没有完全消失,有一小部分保留。虽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判断力,但他一直还能感觉到支配他大脑的陌生的、无法解释的东西,尽管他并不完全理解。
  “我们能够消灭你们,”有一个他听不见但他懂的声音说,“要是你们不放弃无谓的战斗,我们就会这样做。马上掉头,特克一洪!向洛克一戈尔报告你们对洛夫斯星的进攻遭到失败。你们退出织女系,否则,你们将没有一艘舰艇能重见你们的家乡托普西德。”
  特克感到压力减轻,他思考能力又恢复了。他盯住电信送话器,爪子向前一把把它抓住。他以嘶哑的声音向他的指挥员们喊道:“9号行星受到攻击和摧毁!不管我发布什么命令,你们千万不要停止!”
  他说不下去了。他感觉到那个陌生的东西又侵入他的脑海,现在他完全失去了知觉。他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这次中断仅仅持续一秒钟。接着他又讲了起来,声音同先前一样嘶哑。
  “……那是事出有因。我们立即飞回费洛星,放弃这次进攻。明白了吗?”
  谁也不明白。但舰队服从命令地掉转头,向费洛星飞去。这之后,当特克-洪站在洛克-戈尔前面不知道如何作出合理的解释时,没有人比他本人对此事更感到恼火了。
  “好了,”总司令说,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今后几天你要向审查委员会报告你的经历。”

  在西夏族首都西克霍罗姆,佩利·罗丹听取了部下和费洛特工的报告。在那颗被占领的行星上领导抵抗组织反抗托普西德人的格洛克托以他那种简洁单调的方式讲话。他的外表像人,尽管嘴巴似乎小了一点,机灵的眼睛深陷在眼窝内。他的皮肤像所有费洛人一样,由于织女系的影响呈淡青色,头发盖住脑袋和半张脸。
  “托尔塔的抵抗组织更加活跃了。光是在过去的三天之内就消灭了4名托普西德人的哨兵,至少俘获了20名托普西德人,炸毁了他们两辆运输车。”
  “好极了!”罗丹满意地点点头,“托普西德人对此采取了什么对策?”
  “如今他们解雇了全部辅助工,不再雇用费洛人,因为他们觉得费洛人太不可靠。这当然造成某些不利……”
  “……我们已在充分弥补,”罗丹打断他的话,“你一定知道,到处都有我们的耳目。”
  “我听说过,”西夏人开心地咧开嘴笑,“托尔塔到处都在传说闹鬼。但是鬼神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他们当然在这样做。谢谢,格洛克托,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也要继续开展你的活动,让敌人不得安宁。现在请科克勒来。”
  “敌人变得紧张不安,”科克勒平静地说,“我们抵抗组织的行动已迫使托普西德人撤出两个边远地区的据点。这两个据点现在已被费洛人的正规部队占领。这是一个重大的胜利。消息是逐渐传到我们这里的,因此我还不能提供详细的情况,但我知道敌人在费洛星上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了。”
  罗丹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瞅着正不耐烦地等候着的布利。
  “变异人兵团呢,布利?”
  “叫蜥蜴人发疯!”布利脱口而出,并得意地环顾四座,“他们互相开火,彼此钩心斗角,不再团结一致。明天从托普西德来一个委员会检查情况。我策划进行一次相应的活动,给他们以致命的打击。这次活动将向托普西德直播,让暴君也能亲临其境。这样一出有趣的电视剧,暴君还从未看过呢。”
  “对此我并不怀疑,”罗丹承认,“可你千万不要做过头。我们还要讨论细节。全体变异人明天都由你调遣。你的行动必须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不得泄露任何有关其来源的蛛丝马迹。这一点非常重要。我想让托普西德人猜错。现在我返回洛夫斯星。布利,你陪我回去。科克勒,你为明天的行动做好一切准备。为使托普西德人更加糊涂,今天我还会派一个联队空间歼击机在你们这儿降落。它们将从那里采取行动,让敌人的监视部队不停地活动。不要让他们有时间思考。”
  布利和罗丹乘上物质传输机,钻进装有栅栏的笼子,进行调准,启动其神秘的机制,这又是一次奇怪的经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以非物质化的状态走过了几千万公里,这条路穿过一个上层空间,只有五维思考才能理解这个空间。几秒钟后他们就走了下来。
  托特已答应罗丹可以不受干扰地与费洛人的首席科学家洛索斯赫交谈。这位有智慧的长者是部长会议成员,被认为是当今最聪明的人之一。
  “明天你将如何动作,取决于我们同洛索斯赫的谈话,”罗丹对布利说,“当然我担心托特会限制这位科学家的言辞,不过传心师石井松明天也在场,她会向我提供信息。这样我们在同洛索斯赫谈话时就可以知道他是否说谎。我们甚至会知道他在说谎时实际上在想什么。”
  “这种情况真是荒谬,”当他们乘电动车前往托特的行宫时布利骂了一句,“我们帮助这帮哥们儿,而他们却不信任我们。”
  “我们必须弄清这一点,”罗丹为费洛人辩护,“我想也许这件事情涉及一段只存在于他们传说之中的年代非常久远的历史事件。我认为他们自己也不了解详情,但我清楚它同物质传输机有关。这次事件已有数千年的历史,一定是既令人高兴又令人难堪。托特无论如何会设法不让我们了解到全部细节——倘若果真有什么细节的话。”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物质传输机送给了费洛人?”
  罗丹点点头,“正是如此。我很想知道做这事的是什么人。”
  车停了,两人下了车。身材窈窕的日本女人石井松已经在等待他们。十分钟后他们坐在洛索斯赫的对面。
  这位年长的科学家不慌不忙地点点头。
  “尊敬的托特告诉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承认这是一个棘手的话题,但反抗托普西德人的共同斗争使我们成为朋友,我们彼此不应有什么秘密。托特准许我,凡是我所了解的有关传输机来历的情况全都可以说。”
  “谢谢,”罗丹说,“我明白这是托特对我们极大的信任,但正是传输机的技术规格证明了它的建造者的难以置信的天分。我想知道,今天费洛人为什么不能制造新的传输机。在我飞往太阳之前,托特给了我些图纸。可这些图纸毫无用处,除非它包含有关某一秘密的线索。”
  “费洛人从来就没有能力制造传输机。”这位科学家继续说,这一说法并没有使罗丹感到吃惊,“那是一个陌生的民族,我们曾帮过他们一个大忙。他们赠送给我们一大批神秘的器械并向我们提供制造说明。但他们说,我们要在技术上和道德上达到必要的成熟时才能制造传输机。因此,真正的图纸存放在费洛星上赤宫的一间地下室里,受到五维锁和一个五维保护场的保护。进入这间地下室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是你也能五维思考,才能找到钥匙。那些向费洛人赠送这珍贵礼物的人事先作了防范,任何人决不能滥用传输机的威力,只有足够成熟的人才能建造它。”
  石井松不为人注意地向罗丹点点头。这个费洛人说的是真话。
  “这些陌生人是什么人?”罗丹毫不犹豫地问。他也有自己的猜测,他很想加以证实。
  洛索斯赫莞尔一笑,他的目光沉浸在遥远的过去,仿佛想要回想起数千年前的往事。
  “我们当时还不知道宇宙航行,刚处于我们历史的开始。但我们知道宇宙中我们不是孤零零的。因为我们有来自太空的客人。起先有一个巨型球体降落到我们这里,但是这一传说已失传了。今天我们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次相遇没有什么结果。那些陌生人又离开我们,永不再回来。这一定是一万年或一万二千年前的事。我们猜测我们的一些神就是以来自宇宙空间的第一批客人为样板的。”
  “同我们那儿类似。”布利低声说,但没有人理会他。
  “后来又来了第二批客人,”费洛学者继续说,“他们在许多细节上不同于第一批客人。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客人不是自愿来的,而是迫降在费洛星上。这样就必然产生也许预先并未规定的接触。陌生人的飞船——一个巨大的圆柱体——撞在西夏族的山上,在乘客们离开它以后烧毁了。几乎所有的乘客都遇救了。我们的祖先起初认为他们是那些曾经光临过的神,热情地招待他们,后来还向他们提供他们要求的用来制造能使他们返回家乡的神秘器械的原材料。如果你想到了物质传输机,那你就猜对了。他们没有别的出路,因为全部无线电仪器和通讯器材都毁于那次空难。后来有一天那些陌生人消失了。”
  “把传输机留下了?”
  “是的。但是事先那个失败的探险队队长对托特作了说明。这些陌生人来自我们这个星系中一颗靠近洛夫斯星并绕织女星运转的行星。由此可见,那一定是第十颗行星。他们正开始从事宇宙航行,这次是他们最初几次大规模探险中的一次。我们的祖先对技术问题还知之甚少,但他们预感到这些事件今后将会具有重要意义。于是他们就做了记录并保存到今天。因此我们才能具体了解所发生的事。”
  罗丹匆匆地想起托特曾说他们今天已不怎么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这就是说他已改变了想法。石井松用信号向罗丹表示,洛索斯赫一直在说实话。
  “探险队长把那些奇怪的器械送给托特,并且还把详尽的设计图纸交给他,但他是在采取上面已提到的安全防范措施之后把这些图纸保存在赤宫里。然后他也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回忆和传输机。”
  这位科学家闭口不说了。罗丹等待着,但当什么也没有等到时他说:“今天你还知道那些居住在第十颗行星上的陌生人的什么情况吗?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们今天随时都可以飞往这颗行星,而且,我想不起来是否曾经谈到那个世界无人居住。”
  “它是无人居住的,如果我们的研究人员没有搞错的话,过去在第十颗行星上也从未有过生命。在这一点上那些陌生人对我们说了谎。”
  这句话令所有人吃惊,罗丹没有隐瞒他的失望。“这样说来,他们是否来自这个星系也就无法肯定了?真遗憾,因为我很重视物质传输机的建造者。可惜!没有任何线索说明他们来自何处吗?他们的长相怎么样?”
  “这方面报告没有提。他们一定长得像你们或我们一样。至于线索……”洛索斯赫犹豫起来,罗丹和布利等待着,“不错,是有一个线索,可是它也帮不了您什么忙。在非自愿逗留在费洛星的漫长年代里,陌生人中没有死一个人,虽然在他们当中也有看上去年龄很大的男人。我们的祖先曾问过他们,他们说他们能比太阳活得长。”
  “这就有一些头绪了,”罗丹认真地说,“至少我们可以由此推断他们活得很长。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以后就再也不光临你们的世界。在这几千年中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洛索斯赫也点点头。“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罗丹。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但从未得到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只能有两种可能:这些陌生人来自另一个星系,后来再也不来访问织女系,或者他们在一次宇宙灾难中牺牲了。无论如何在传说中还有一条小小的提示。探险队长曾对托特说:‘我们比太阳活得长,可正是太阳想要阻止这一点。’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布利想说什么,但马上看到罗丹警告的目光,他沉默了。
  “也许他们都移居他乡了。”费洛人说。
  罗丹回答:“那么在第十颗行星上就一定会找到他们的文明遗迹。”
  一个神秘的故事,他想。可见,在第十颗行星上曾有过高度发达的生命,而今天在那儿找不到一丝痕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些陌生人,长生不老,从事宇宙航行,具有五维思维——不,他们决不可能不留痕迹地消亡。可是他们在何处呢?
  罗丹突然站起来。“谢谢您的宝贵提示,洛索斯赫。您一定会同我一样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我建议您等到我们彻底驱逐托普西德人以后就陪同我飞往第十颗行星。也许我们会共同找到线索。”
  “这将是我的莫大光荣,”这位学者握住罗丹伸出的手,“这样您就使我的夙愿得以实现。”他也同布利和石井松握手。“就我对我们研究人员的飞行情况的了解,没有什么困难,尤其是你们的飞船比我们的飞船快得多。我认为在洛夫斯星和第十颗行星之间的空隙大概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罗丹愣了一秒钟,然后友好地微微一笑。
  “当然不会,”他边说边把布利送出门去,“肯定不会……”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四章

  当托普西德人在远处空间港等待来自家乡星系的信使船降落的时候,佩利·罗丹正着手进行盗窃建造物质传输机图纸的尝试。角田多户和拉斯·楚拜这两名精神传动师陪伴着他。他们乘坐秘密的单人传输机来到赤宫。千遇右柳已把通往地下室的路线图画给了他们。奇怪的是,这位“千里眼”无法用他的眼睛穿透地下室的内壁。他们第一次遇到能抵制这个变异人侦察员的特异功能的障碍。无论如何,罗丹至少已经知道了地下室的位置。
  他们必须谨慎小心,因为宫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两个精神传动师通过飞快的跳跃探明情况。他们利用穿过厚墙的秘密通道,不止一次横越过道和大厅,这并不是没有危险的。
  他们终于到达巨大宫殿后部比较僻静的区域,然后钻进位于行星表面的下层部位。
  角田多户从一次跳跃中返回。“我们前面的一条走廊可拐一个弯通向一个大厅。要是千遇右柳没有弄错的话,那间地下室就在大厅中央。我怕你会感到意外,罗丹。”
  罗丹没有提出什么问题。他跟在角田后面,拉斯殿后。
  走廊的终端没有门,那儿豁然开阔,变宽成为一间约有50米长的大房间,高度是5米。
  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游移,遇到的只是光秃秃的墙壁。几秒钟后罗丹知道这间地下大厅是空的。他有点迷惘地从口袋中掏出千遇右柳画的那张图。“不错,就是这个大厅。地下室理应在它的中央。”他抬头看,“我什么也没有发现。也许千遇把高度弄错了,再深一些有第二间房间?”
  “我去查看一下,”拉斯自告奋勇,说罢就消失了。片刻后他有些心烦意乱地回来了,“不,我们现在站在坚实的岩石上,下面已没有空穴。它不可能在我们上面,那么就只有这里了。可是在哪儿呢?千遇确实看到的地下室不可能突然变得使人看不见它,而它却是千遇无法用他的眼睛穿透的惟一物体。这真荒谬!”
  “也许,”罗丹凝神思索,目不转睛地看着另一边的墙壁,“也许在五维现象下荒谬就是真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侦察员凭借他的特异功能,通过改变他的眼睛去适应任何物质原子结构的方法,能透视任何物质。他只是不能适应地下室的五维结构。它始终是看得见的。因此它无疑是存在的,更确切地说它就在这儿。可我们看不见它。也就是说,我们看不见它,因为我们不是像千遇那样的‘千里眼’。”
  “这我不懂。”拉斯承认。
  罗丹向他微微一笑,“老实说,我也不完全懂。让我们走到地下室开始的那个地方。”
  他们走了几步就撞在看不见的障碍上。向前伸出双臂的罗丹似乎并不特别吃惊。他只是点点头,好像他早已料到会这样似的。
  “我早想到了!这是一种物质化的反射,一种固体的幻影。了不起!可是无法解释。”
  角田多户虔诚地抚摸着这似不存在的东西。
  “可我什么也看不见呀。像空气……”
  “千遇的眼睛穿不过去,我们的眼睛也不行。我们只是在想像这些。从任何一个视角看, 反射都会发生变化,以致我们总有看到对面的印象。拉斯,你走到大厅的另一侧去,告诉我们是否能看见我们。不过你要绕过地下室。”
  非洲人贴着墙走,然后站在罗丹和多户的对面。在他们之间有着那看不见的东西。他们彼此都能看见。
  “果然,”罗丹说,“它是看不透的,甚至对千遇也是如此。真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技术。只是——要是千遇用他的眼睛不能穿透,你一定也穿不过,即使是非物质化。你试试看。”
  多户一秒钟也不犹豫,他刚才还站立的地方突然空了。罗丹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日本人操之过急。在大房间的寂静中,精神传动师的痛苦喊叫声传出回声,使另外两个男人吓了一大跳。接着他们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多户在空中现出原形,他伸出四肢,一面绝望地寻找一个可攀附的东西,同时从那道看不见的墙上滑下来。他惊慌失色,不知所措,四肢颤抖地站住了。
  “那是什么?”他叫道。
  “壁障,”罗丹说,“你撞在壁障上,显露原形滑下来了。你不能穿过保护伞。也许‘星尘2号’的机器人大脑会给我们一个答案——我一个人找不到答案。”
  拉斯小心翼翼地走回到他们这一侧。
  “这真令人毛骨悚然,”他坦率地承认,“这是能伞①吗?”
  【①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
  “一个精神传动师能越过正常的能伞,拉斯,可决不可能越过一个五维场。它不存在于我们的连续区内。我无法向你解释,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这需向‘星尘2号’的机器人大脑作必要的说明,也许它会有答案。我们走吧,现在我们只是在浪费时间。”
  三人默默地踏上归途。留下的是一个隐藏着秘密的空荡荡的大厅。
  布利认为最美好的日子将要到来了。一清早他就把变异人召集到身边。抵抗组织的电台打断了布利和变异人的愉快交谈。托普西德人的信使船已飞人这个星系,正在逼近费洛星,战斗的时刻到了。
  布利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千遇右柳先走。远距搬运师安妮·斯隆和催眠师安德烈·努瓦尔随后跟上。其他人做好准备。 一等我发出指示, 你们就来。明白吗?”
  他没有等待回答,直接走进小栅栏笼子,几秒钟后就消失了。变异人依照规定的次序随后跟上。

  200多艘球形巡洋舰在托尔塔的巨大空间场排列成行。在舰队前面集合的是各舰全体士兵。担任舰队总指挥的特克-洪进行最后一次视察后回到赤宫。洛克-戈尔已在等候他。
  “迎接特派员的工作已一切就绪,”特克报告,“预计什么时候着陆?”
  “随时。飞船已同空中交通控制建立联系。现在又……”洛克几乎不为人注意地踌躇片刻,“……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一切正常。也许费洛人认输了。”
  “那是阿尔孔人,”洛克-戈尔生气地回答,“如果一切保持平静,我们就会摧毁第九颗行星。我们要教训那些不可一世的人。克雷克特-奥恩在哪里?”
  “他正在登陆场等候。”
  “好,我们走吧。”
  一切都按托普西德人的方式做好充分的准备。一个讲台直立在集合的官兵面前,周围配备着摄像机和转播器械。洛克-戈尔极力想使国君——距离在800光年之外——亲眼目睹他所安排的场面。洛克-戈尔要让国君看到,他任命洛克-戈尔为远征军总司令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他最终晋升宇宙海军上将只是个时间问题。至于此时对不幸的克雷克特一奥恩意味着死亡或放逐,他无动于衷。相反,他可以想像克雷克特-奥恩正怀着十分复杂的感情迎接特派员的到来。
  总司令利用剩下的时间视察部队。超光速巡逻艇监视着费洛总司令利用剩下的时间视察部队。超光速巡逻艇监视着费洛星周围的空间,以防意外事件发生。至少托普西德人相信,监视可以使他们免遭不测。

  布利在传输机旁边的密室里不断地听千遇报告情况。这位侦察员看到的场景,就好像他正在蜥蜴人中间似的。
  “现在洛克-戈尔结束了隆重的阅兵仪式——现在信使船接近了。一条大船——按托普西德人的标准,像一个大肚子纺锤,它登陆了。举起辐射枪致敬。舱口打开了,走出一个蜥蜴人。老天爷,这样一身五颜六色的军服我这一辈子还从未见过!约翰,现在该你上阵了。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你懂得他们的想法。”
  约翰·马歇尔翻译他们的对话。
  洛克-戈尔已让他的部下列队完毕,现在他向特派员迎面走来。特派员带着他的随从人员从船上直接走到台上。台下可以容纳两个连。陪同他的约有20名蜥蜴人。他们始终保持毕恭毕敬的姿态,以示对特派员的敬重。电视播送设备在船上运转。远在800光年之外的托普西德人的国君成为织女系上发生事件的直接目睹者。
  特派员站住等候洛克-戈尔走到他面前。洛克-戈尔立正敬礼。
  “我代表我的部队在被征服的第八号行星即费洛星上欢迎国君的特派员。报告:局势平静,我军占优势,彻底消灭敌人指日可待。”
  特派员严厉地问:“犯下的这些不可宽恕的错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克雷克特-奥恩没有为自己辩护什么吗?”
  前司令员谦虚地站在次要位置。听到他的名字时,他自知有罪地走到前面,黑色的蜥蜴眼忧伤而略显胆怯。
  “我们不仅是同费洛人作战,”他说,“而且也同可恨的阿尔孔人作战。他们已经在这个星系扩充了地盘。他们的先进武器……”
  “先进?”特派员喊道,向洛克-戈尔投去探询的目光,“我认为这次远征几乎已决出胜负了。”
  此刻安德烈·努瓦尔支配了克雷克特。
  “战斗并未真正开始。”克雷克特语气坚定地说,“洛克一戈尔向尊贵的特派员隐瞒了困难,他自己是对付不了这些困难的。托普西德人着了魔,死东西在空中飘荡,巡洋舰失去控制,向自己的舰船开火,我们的军官们思想被弄乱……”
  “撒谎!”洛克-戈尔气呼呼地吼道,“全都是谎言!克雷克特-奥恩想掩盖自己的无能。我们面对的是完全正常的对手!”
  “我愿承认我们的对手是正常的,”克雷克特勇敢地打断他的话,“可是他们胜过我们,离开这个星系是可取的。”
  特派员密切关注这场争论。现在他发言了。
  “为什么会有这些相反的意见?这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好多事!”克雷克特插嘴喊道,“军官们哗变……”
  “他们受到了惩处!”洛克-戈尔打断他说,“这是常有的事,并不成为中止胜利进军的理由。”
  “阿尔孔人援助费洛人,特派员。他们拥有新武器,能影响他生物的大脑。他们甚至能控制我们的舰艇。”
  从船上响起一个被扩音器放大的声音。
  “我是专制君主!我要求立即说明在费洛星上发生的事情!不管敌人是谁,必须打败他们。如果洛克-戈尔也不能做到,我就不得不任命一个新的总司令。特克-洪在哪里?”
  “打倒暴君!”舰队新指挥官兴奋地高呼,“打倒特派员!”
  “说什么?”特派员歪着脑袋,似乎没有真正听懂。
  特克-洪走到前面。“我说的是,打倒暴君的独裁统治。费洛人并没有侵犯我们,我们不该到他们的星系来。打倒特派员!我们不需要密探!”
  台上的大蜥蜴张着嘴大口喘气。他用左爪做一个手势。
  “哗变,君主!”他报告,“军官们公开哗变。有何命令?”
  “杀死所有哗变者!”暴君命令。
  洛克-戈尔突然拿出他的辐射器。他一言不发地把枪对准特派员,按动火钮。这个级别最高的显贵马上就死了。
  他的陪同吓得愣了有几秒钟,然后回击把洛克打死。之后他们急忙撤回到他们的船上,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纠缠。舷梯被收进去了。密切注视着这一切的暴君的放大了的声音再次响起。
  “克雷克特-奥恩,你一胜利结束这次战役就率领舰队回托普西德报到。如果你带给我失败的消息,那么这就是你的死刑判决。如果你永不返回——嗯,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找到你和你手下的军官。”
  声音停止了。大船颤动着离开地面,然后它以飞快的速度升起,消失在费洛星的晴朗天空中。几秒钟后最后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现在就像先前一样静悄悄。
  只有克雷克特-奥恩一直还无法平静下来。他劲头十足地振臂高呼:“专制君主万岁!我们伟大的专制君主万岁!”
  37号巡洋舰突然轻轻地飞离地面,垂直地升上高空,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向广场射出一排中子。蜥蜴人纷纷扑倒在地寻求掩护。特克-洪大声发布命令,指示一名军官乘一架歼击机去追踪

  那艘巡洋舰,逮捕舰上的官兵。但他吃惊地获悉,37号巡洋舰舰上没有官兵就起飞了。
  他一下子明白,正如37号巡洋舰一样,整个舰队随时都有可能起飞。
  费洛人和阿尔孔人是不可战胜的。
  “上巡洋舰!”他惊惧地吼道,“全体上船!我们立即离开费洛星!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在赤宫密室里,安德烈·努瓦尔赞许地对布利说:“这是他自己的决断,他发布此命令没有受影响。我相信现在他们终于开窍了。据千遇看到的,克雷克特-奥恩也不反抗了,相反,他支持立即逃走的主意。我相信我们会摆脱蜥蜴人的。安妮,你来最后一招怎么样?”
  布利渴望投入战斗。他很想亲自出马,可他现在却始终不能目睹这一幕。难道赤宫里就没有敌人吗?他不能乘电梯到屋顶上去亲自查看吗?
  “你等两分钟后让蜥蜴人在空中操练,”他命令安妮,说罢急忙奔出密室。他们听到过道里响起布利的脚步声。
  “他不谨慎,”安德烈说,“有什么情况,千遇?”
  “有秩序的撤退,”日本人答道,“不过他们把绝大部分装备留在托尔塔了。他们大概想以后再取走。”
  “我会叫他们马上失去这样做的兴致。”安妮说。当千遇报告布利正急切地站在宫殿房顶上朝飞行场眺望的时候,她就全神贯注起来。

  “我相信,”佩利·罗丹对托特说,“托普西德人决不会再回到费洛星来取他们的装备。布利和变异人兵团已使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永世难忘。倘若他们径直离开织女系,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与克雷斯特一起参加谈话的托拉摇摇头。
  “电子脑以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预言他们不会这样做。在托普西德等待他们的是不光彩的下场。克雷克特-奥恩和特克-洪宁可去寻找一颗无人居住的行星定居,也不会去面见他们的暴君。电子脑的说法与我们同托普西德人打交道的切身经验是一致的,因此我们不应忽视它。”
  刚从托尔塔到达的布利耸耸肩。
  “他们已醒悟了。安妮让舰队跳舞了。”
  “他们宁可要鬼怪而不要死神,”托拉回答,“特别是懂得开玩笑的鬼怪。”
  “也许我过于仁慈了!”布利愤愤不平。
  “无论如何,”克雷斯特说,“你总算是用最小的牺牲胜利地结束了一次星际冲突。”
  “是我命令布利网开一面的,”罗丹说,“这样影响也许会更深远。德灵豪斯已率领他的飞行大队去关注逃跑的托普西德人舰队的动静。我随时都在等待他的报告。根据最新的报告,蜥蜴人的370艘舰艇已飞过第三十八颗行星的轨道。”
  “那么看起来他们确实想要逃走,”托拉惊讶地说,“难道电子脑会犯这种错误?”
  罗丹没有回答。他也不相信电子脑会弄错。可是在这个星系已不再有成功机遇的托普西德人有什么打算呢?

  有四十二颗行星围绕发出蓝光的织女星运行,外部的行星是冰封的死气沉沉的世界。太阳离它们十分遥远,不能再给予温暖,它的光线几乎达不到那些孤独的漫游者。
  在织女系这些受歧视的孩子中也包括第四十颗行星,它们被六个月亮环绕,总是黑暗的。也可以称它们为小行星或中行星,因为它们其实同那个以其引力场留住它们的世界并无任何区别。
  第四十颗行星是一个庞大的世界。难怪它连同它的六个月亮——其中最小的也有冥王星那么大——构成一个独自的星系。有一个月亮甚至自己有一颗像一个洲那么大的卫星。
  逃走的托普西德人舰队——始终在跟踪的德灵豪斯空间歼击机的视野内——横越第三十九颗行星的轨道,然后以抛物线转向第四十颗行星的轨道。
  德灵豪斯感到惊奇,因为他曾坚信托普西德人一离开这个星系就会在超空间消失,现在竟是这样!
  还有让他惊奇的是:蜥蜴人的舰艇兵分几路,出现了六个几乎同样的队形向不同的方向继续飞行。德灵豪斯沉着镇定地立即派遣几架歼击机分别去跟踪。由于他和各指挥员都保持图像通话联系,他很快就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
  托普西德人根本不想放弃他们有关织女系的计划。不取得这场胜利,他们被禁止返回家乡。于是他们就这样做:撤退到这个星系的边界,企图重新站住脚跟。他们认为第四十颗行星的六个月球正是他们东山再起的合适地方。
  德灵豪斯留下六架歼击机继续跟踪,报告敌人的进一步活动情况,他率领大队的其余人马飞往洛夫斯星,以便亲自向罗丹报告已发生的事。
  使他感到遗憾的是,他的新消息并未得到预期的反应。
  佩利·罗丹只是冷静地点点头,命令从远距离在第四十颗行星周围设立一个观察圈,不让托普西德人有可能发动突然袭击。然后罗丹补充说:“现在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要做。你担任警卫指挥,德灵豪斯,蜥蜴人一有什么动静就及时发出警报。谢谢,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他等到德灵豪斯离开屋子后,转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布利。“现在你去给我把托特、克雷斯特和托拉请来。我有要紧的事跟他们谈。”
  “我可以留下吗?”布利问。
  “你必须留下,”罗丹说,“不仅是你,而且还有约翰·马歇尔。我想托特肯定没有对我说谎。快,快去吧。”
  “我飞着去。”布利说。他懒洋洋地站起来,故作松懈地离开房间。
  罗丹考虑着:托普西德人是个次要问题,有机会时会顺利地解决。现在更重要的是费洛人,因为他们拥有一个神秘的宝贝——物质传输机。
  克雷斯特和托拉先到。
  年长的阿尔孔人同罗丹握手,在他身旁坐下。托拉这一次显得随和一些,她莞尔一笑,握住罗丹手的时间比平常长一秒钟。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什么,罗丹知道今天他可以得到她的支持,这种情况是难得有的。
  罗丹开始说:“我想简短地告诉你们我的意图。你们和我一样都对传输机感兴趣。因此我们无论如何必须得到设计图纸。托特即使能做到,也不会自愿把它交出来。但我相信他能给我们提示。洛索斯赫向我透露有一种公式,托特也知道,因为它是从老托特传给新托特的。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使用它。我相信用这个公式就能打开五维锁。”
  “你相信这个费洛人会把这个公式透露给你吗?”托拉说。
  “他必须。”罗丹微微一笑,“倘若他不自愿,那就另想办法。我的变异人兵团是干什么用的?有人会借用他的意识……”布利偕同托特走进屋来。不到一秒钟后,约翰·马歇尔随后来到。大家互相默默地点点头坐下。托特神情抑郁,他似乎预感到人们想要他干什么。
  佩利·罗丹没有在开场白上花费太多功夫。
  “托普西德人已被驱逐出费洛星,费洛政府的回归现在已没有什么障碍。我想我们可以向您告辞了,托特。”
  显而易见,这个费洛人大吃一惊。
  “托普西德人一直还呆在我们的织女系内,”他说,“这是布利告诉我的。我们无法单独抵御再一次的入侵。”
  罗丹稍微向前弯下身子。
  “我自问我究竟为什么帮助您,”他恳切地说,“您没有任何表示也想帮助我。不错,尽管您让人向我谈了有关传输机来历的一些情况,可我能用这点情况干什么呢?这种惊人发明的少数标本掌握在您的手中。我想要的是它的设计图纸。您当时给我的那些图纸都是巧妙的假货。您只是想敷衍我,就是这些。可人们不能用三维公式来表达五维思维。因此,要是您想要我们继续保卫您,那您就得告诉我怎样开启赤宫中的墓穴。”
  这话说得一清二楚。托特知道罗丹想要他干什么。他必须做出决断。马歇尔用信号示意:这个费洛人现在终于考虑实话实说,但等他能下定决心还需要几分钟。
  “有一条线索,可我不信它能帮助您解决问题。请允许我先提一个问题:如果你们能制造传输机,那会发生什么事?”
  克雷斯特回答:“为什么您为此担心呢,托特?您以为这样就会改变宇宙的历史吗?我们拥有宇宙飞船,它们归根结底与传输机一样具有同样的原理。我们非物质化,在超空间继续我们的航行。在传输机里也可以这样做。我们想要简化方法,不想要别的什么。因此银河体系一定会继续存在。”
  “可是那些把秘密交给我们的人却想得更远。他们很重视只让条件成熟的人领会设计方法,即使这需要几百万年。我们为什么要打破这一法则呢?”
  罗丹搬出决定性的论点:“如果我们能用对您无济于事的公式打开地下室,我们就是成熟的——或者您不这样看?”
  托特正视罗丹。“好吧,也许您对。我把公式交给您。它简单好记,可意思不好懂。这个公式是:时空同步X维五角形。就是这些。”
  克雷斯特和托拉互相看一眼,但看不出是理解还是同意。布利张开嘴,接着又很响地把嘴闭上。约翰·马歇尔最后发出无声的信号:确实就是这些。罗丹所做的不过是记住这几个神秘的字眼。
  “如果这对您也毫无帮助,那我很抱歉。”托特继续说,“我们知道这些字眼已有好几千年,但始终不明白其意思。再多的我也无能为力了,可我希望您至少认可我的善意。”
  罗丹几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谢谢您,托特。我很感谢您。现在我们谈我们会面的更实际的事务。您打算什么时候返回费洛星。”
  托特看到话题转变,便松了一口气。
  “准备工作已在进行。我们的舰队已做好起飞准备。今天我本人将与我的政府成员一起乘传输机返回家乡。我们直接前往托尔塔,那儿现已部署好相应的接待站。要举行一次祝捷大会,衷心邀请您和您的朋友参加。”
  “太好了,”罗丹有点嘲讽地回答,“我们不会不接受邀请的。借此机会我想请您在费洛星上向我们提供一块禁区,我们能为您的安全建立一个据点。”
  “您不想留在洛夫斯星上吗?”托特感到惊奇。
  “是的,因为倘若托普西德人进攻的话,他们的目标是费洛星,而决不会是洛夫斯星。我也有其他的原因。”看得出来托特很想知道这些原因,但他不敢问。“祝捷大会后我们将对此作出决定。我想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现在我可以告别了吧?我的部下……”
  他离去后布利再也忍不住了。他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又大声地呼出气,仿佛害怕不这样就会爆裂似的。
  “那个公式是怎么一回事?”他脱口而出。他的眼睛里发出好奇的火花。
  克雷斯特和托拉注视着正无聊地睁开眼睛仰视天花板的罗丹。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那你叫我去问谁呀?”布利说。
  “去问那个我也去问的人。”罗丹站起来。
  他走到门口,不再往前走。布利一跃而起,抓住他的袖子。“是谁?”
  “‘星尘2号’上的正电子超级大脑,亲爱的。”

  第一次祝捷会开过了,马上就要接着召开第二次祝捷会,更加隆重。
  托特又搬进赤宫去住,并且开始办公。
  费洛星上已看不到托普西德人占领的任何迹象。居民迅速恢复了日常生活。
  部长会议在一次特别会议上批准在靠近西夏人居住的山脉附近向罗丹提供一个基地。“星尘2号”次日就降落在这个戈壁滩上,用它的辐射器开辟了一个进深一千多米的巨大的天然洞穴,暂时从这颗行星的表面消失了。
  工作机器人着手扩建罗丹的基地。走廊、营地、工场和实验室出现了。仓库和歼击机库融建在岩石中,修建了电梯,最后还有一个阿尔孔人的反应堆为整个设施提供一把庞大的能伞。
  正如罗丹的变异人不久就发现的那样,费洛人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观察这些准备工作。
  他们想到托普西德人的占领被新的监护取而代之时就感到不安,尽管罗丹一再向托特保证这一基地只对费洛人有好处。可是费洛人怎么会领会罗丹话里的意思呢?他们怎么会知道罗丹把费洛人看作是他打算建立的银河系帝国的首位成员呢?
  但是不管这一切,罗丹在为解开历史的巨大秘密做好最后的准备。他同“星尘2号”的正电子脑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对话,把他从托特那里得到的公式告诉它,并获得所希望的提示。
  当罗丹得到答案时,克雷斯特也来了。
  “我知道,”这个阿尔孔人说,“您会选择这条惟一正确的道路。”
  “难道有另外一条路吗,克雷斯特?正电子脑是五维思维。可您和我永远也找不到答案,尽管答案看来如此简单。全部秘密在于同步这个概念。五角形也起作用。所有加在一起才会产生一个合理的图像。”
  “五维思维不理智吗?”克雷斯特面露微笑。
  “在我们的宇宙中是不理智的。”罗丹回答,同时微微一笑。“不过如果要我说实话,我有点失望。五维保护的墓穴本来是十分正常的四维事物。虽然有文件,但不是在现代——就是这个秘密的四维因子。遥远的无线电星波——简而言之也就是宇宙射线——起着保护伞的作用。再加上一些技术上的小玩意儿、屈光效应和保持自然的能墙。如果不同的事件同步发生,所有这些障碍就都可以排除。”
  “那么您想如何制造这些事件呢?”克雷斯特问时显露某种好奇,无可争辩地显示他知道答案。罗丹满足了他的要求。
  “变异人!田中成行是一名测向员,如果是智慧生物制造的波,他能接收和理解。同时他也能接收构造墓穴能伞的上述无线电星波。如果他能把它张开,我们就能拿到眼下又回到现代的那些文件。原则上这就是整个问题所在。”
  “可这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这样?”
  “我承认我不知道,克雷斯特。正电子脑只给了我这一提示。田中独自一人也办不到,必须与另外几名变异人联手。我需要一名远距搬运师和一名精神传动师,当然还需要千遇来报告障碍物是否已被排除。”
  “拿到图纸将会怎样?”托拉悄悄地走进来,提出了这个问题。她用那双深不可测的金红色眼睛审视着罗丹。
  克雷斯特试图从中调停。“如果罗丹得到图纸,他就有权持有它,不然的话他就决不可能打开墓穴。”
  “他这样做是得到了阿尔孔人大脑的帮助。”她激烈地提出异议。
  “没有他当时的干预这就不会再存在——至少对我们不再存在。因此……”
  “很有道理,”托拉语气缓和下来,“可罗丹会拿它去干什么呢?”
  “那些图纸?”克雷斯特耸耸肩。“这是他的事。为什么他就不能建造传输机呢?我们也许能在地球和阿尔孔星之间建立直接联系。谁知道会在我们面前出现什么样的机会。”
  罗丹认为有必要打断他们的谈话。
  “托拉,别担心。如果不是我们大家都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我不会制造传输机。这个秘密属于我们大家。我想请你信任我。”
  他又使用“你”这个亲近的称呼,这还是第一次,但托拉并没有什么反应。她似乎已忘掉她跟罗丹比较亲近的短暂的时光。在她看来,现在他又是那个以他的干劲威胁阿尔孔帝国的野心勃勃的地球人。
  “我可以表示我的怀疑,是吧,佩利·罗丹?如果克雷斯特认为正确——好吧,我不反对。可是我已警告过他。”
  她不等回答就离开了房间。
  克雷斯特注视着正电子脑的控制板。
  “我们可以问它。”他建议。
  罗丹摇摇头。“我是否可靠?不,谢谢。要是您也担心,克雷斯特,您就等我不在的时候问它。我不愿人们指责它受影响。”说罢他面带一丝苦笑地离开了房间。

  站在罗丹旁边的有布利、千遇右柳、田中成行、安妮·斯隆、拉斯·楚拜和石井松。石井松除心灵感应外还具有另一种惊人的才能,她能“远视”。只要她聚精会神地对准一个地方看,不管有多远,她都能“看见”那儿发生的事。罗丹希望在即将进行的实验中能用上她。
  田中迅速地点头,“是的,到处都有的宇宙射线都捆绑集中在这个大厅内,天花板上就有。然后它就继续流动,形成一个我无法渗透的锥体。但我认为,宇宙射线与时间的流逝是相同的。”
  “也就是说它来自第四维,”罗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能转移或阻止无线电星波吗?”
  “唔,我不知道……”
  “你试试看!同时千遇会发力,告诉他是否能看到能墓里的东西。”
  田中看着安妮·斯隆。“如果安妮发力,其实是能转移那射线的。它是物质,尽管形式不同。”
  在屋子里他们前面什么也没有。看不见的墓穴隐藏着它的秘密,似乎不愿泄露。
  田中抓住安妮的手臂。这位姑娘蓦地呆若木鸡,闭上眼睛,接着千遇发出一声惊呼。
  “那儿!”他指着空荡荡的大厅,这一句话在大厅里发出低沉的回声。“一只匣子——现在它不见了。这是什么呀?”
  罗丹感到激动。有片刻时间他像瘫痪一样,之后他又振作精神。“一只匣子?”
  田中松开了安妮。两个变异人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再聚精会神,因而也就不再有必需的能量来实行他们的计划。
  “一只闪光的小匣,它漂浮在屋子中央。我看到它只有一秒钟,然后它就消失了。”
  “由此可见能行,”罗丹低声说,“田中和安妮,你们得再试一次,不过这次需更长一些时间。一等千遇看到匣子,拉斯·楚拜就跳起来。这一切不得超过两秒钟。如果安妮不能坚持,拉斯刚好在墓穴之内,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千遇转向精神传动师。
  “为了不影响发功,我什么也不说。你只要注意我的手。我抬手时你就跳。明白吗?”
  拉斯点点头。也许他在考虑,如果安妮或田中失灵,他大概会在什么地方。
  “我已准备好了。”他轻轻地说。
  罗丹内心的弦绷紧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手势。
  光从外表来看起先什么变化都没有,但后来罗丹看出宽敞的房间中央有一点轻微的动静,好像空气变得看得见了,尽管它始终是透明的。空气开始震颤并汇合,浅淡的色彩出现并消融。这时罗丹看到了那只匣子。
  它是从无到有的,并像纯金那样闪闪发光。它漂浮在离石板地面不太高的半空中,被一道明亮的光线围绕。
  千遇的手势不再是必要的了。拉斯·楚拜跳起来,因为他自己已能看到这一现象,他一眨眼就不见了,并在同一秒钟内在那个匣子的旁边出现。他双手攥着那个令人渴望的物件。
  安妮大喊一声昏倒了。罗丹猛然转身一把扶住她。同时拉斯和匣子都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事?”罗丹喊道,并摇动安妮,就像摇动一个包裹一样,“安妮,听着!是怎么回事?”
  安妮睁开眼睛,像个孩子那样结结巴巴地说:“太多了——功力……”
  “你得再试一次,马上!现在你不能丢下拉斯不管,尽力控制自己!田中?”
  罗丹支撑着重新闭上眼睛的安妮,紧张的神情改变了她的面容。布利默不作声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他不敢动弹,睁大眼睛注视着刚才拉斯·楚拜曾露面的地方。
  那儿又开始闪闪发光,接着出现色彩。突然非洲人物质化了,手中拿着那个匣子。他马上又不见了——然后站在罗丹身旁。
  罗丹让安妮慢慢地倒在地上,并向布利作了一个手势。
  布利立刻去照料已筋疲力尽的远距搬运师。
  罗丹走到非洲人身旁,从他手中接过匣子。他近乎虔诚地把匣子捧在手中,接着说:“差一点砸了,拉斯。”
  精神传动师淡淡一笑,靠在出口旁边的墙上。
  “我不会再干一次,”他说,“这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几分钟。”
  “几分钟?”罗丹诧异地问,“你在墓穴里的时间最多只有10秒钟。”
  拉斯摇摇头。“不可能!你和大厅突然消失了,然后我就化为乌有。我紧紧地把匣子按在身上,可是没有人想从我这儿夺走它。相反,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好像是这个匣子拽着我穿过永恒。我飞快地驰出银河系,其速度超过任何思想。它在几秒钟后变成一堆巨大的旋涡星云,迅速变小,最后仅仅是千百万光斑中的一个。我自己落到一个光点上,它在我前面很远虚无缥缈的地方变大了。它看上去像是一扇窗子——一扇通往无穷尽、通往永恒的窗子——或是通往地狱的窗子。我不知道,因为事情突然又逆转,我向后倒。银河又变大了,接纳了我——然后我又看到这间房间。情况就是这样,可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罗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你比在你面前的所有人经历了更多,拉斯。你处在一个能穿过时间旅行的突然活跃起来的能源拱顶地下室中。你用这个匣子回到了原来的存放处——回到过去或将来——谁知道呢?当安妮转移无线电星的电波时,时间锁就重新打开了。你又回来了,并带来了这只匣子。”
  “时间锁?”布利和拉斯异口同声地问。
  “不错。因为必须有某种使这种时间旅行成为可能的东西,可惜我们没有这种东西。那就是无线电星波。只要它发生作用,被收藏的东西就处在事先确定的时代。如果中断它的影响,正常状态就会恢复。这一切全都十分简单。”
  “是的!”布利叫道,显出不很俏皮的样子,“这非常简单。我一窍不通!现在用这匣子干什么呢?”
  罗丹把匣子贴在身上,好像害怕它随时都有可能又会被看不见的力量夺走。
  “它是从时间场取出来的。可是我们能不能打开它,却是另一个问题。也许克雷斯特能帮我们做到。安妮,你感觉怎么样?”
  这个姑娘这时轻轻地靠在田中身上。
  “总的说来没有问题。刚才只是太使劲了,仅此而已。”
  “好,”罗丹说,“我们回基地。还有一点:你们要守口如瓶!没有必要马上就让整个费洛星都知道我们的成功。”
  可是他的警告为时已晚。托特裹着他那色彩绚丽的斗篷从入口处走了进来,他向罗丹走去并微微躬身。
  “恭喜您取得成功。您做到了我们千百年来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
  罗丹迅速地镇静下来。“您用不着因此感到惭愧。毕竟费洛人中没有变异人。”
  “也没有佩利·罗丹。”布利满怀自豪地补充了一句,好像他是刚才提到的那个人的父亲,他端着架子在其他人之前走出大厅。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五章

  罗丹希望现在能深入细致地钻研这个神秘的匣子,但他未能如愿。虽然船上正电子脑把匣子打开了,但它只透露了谜语的一部分。从地球来到织女系的宇航员们得到了建造传输机的精确说明,但对属于匣子中保存资料的七份记录正电子脑却拒不翻译。罗丹认识到光靠猜测是无济于事的。他请求阿尔孔人克雷斯特协助。这位科学家欣然同意,因为他希望获得有关那颗永生行星的进一步线索。
  罗丹正想着手研究其他悬而未决的问题时,一份德灵豪斯少校打来的无线电报送给了他。这位军官报告,托普西德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已经派遣联合舰队重新深入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征服的那个星系。德灵豪斯在托普西德人的一次进攻中已经损失了一架空间歼击机,因此他发出的警报是完全有根有据的。
  可罗丹不信托普西德人的舰队即将对费洛星或洛夫斯星发动攻击,他认为这些蜥蜴人的后裔在遭受所有这些屈辱之后是不敢贸然行事的,但若低估托普西德人是错误的。他们无疑已从失败中吸取了教训,一旦重新进攻,他们就会更加小心谨慎。佩利·罗丹甚至认为有托普西德人在场是值得欢迎的——这可以帮助他更快地实现同费洛人的贸易协定。
  为此目的,佩利·罗丹与布利和传心师约翰·马歇尔一起来到费洛人的首都托尔塔。这三个男人坐在以托特为首的费洛代表团对面,以便对计划的条约进行进一步的谈判。迄今为止,罗丹对会谈的进程并不十分关切。他脑子里想得更多的是墓穴里匣子的最后秘密,还有托普西德人可能采取的新战略。
  一声耳语传入他的耳中,把他从沉思中惊醒。罗丹把他的目光对准约翰·马歇尔。
  “费洛人对我们计划在他们的土地上建立贸易基地感到特别不安。”这个变异人悄悄地说,他已仔细地探测了费洛代表团团员的想法。
  “等待,”罗丹悄悄地回答,“他们会认识到,没有基地是不行的。”
  “但愿他们不要再洗一次蒸汽浴,”马歇尔压低声音说,“那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他恶狠狠地向托特佝偻的身影望去。这位君主在位已久,他的地位完全不是世袭的,但谁接他的班尚未确定。罗丹也在寻找这位费洛老人的目光。这些生物的淡青色皮肤早就不再使人们感到异常了,极其浓密的紫铜色头发现在也可以轻易地视而不见,但对地球人来说更别扭的是费洛人深陷在眼窝里并且还被高高隆起的前额遮住的极小的眼睛。不用说,这可能是费洛人生理上的自我保护,在一个耀眼的炽热的巨大的太阳下他们的小眼睛沉陷,可以免受高强紫外线的伤害,而浓密的头发可以保护头颅,使之免遭烧伤。
  托特似乎注意到了罗丹的凝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小嘴一咧露出一丝和气的笑容。
  “在我的飞船上有人等我,”罗丹强调说,“现在您能决定了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请稍安毋躁,”托特答道,“协定将给每一个费洛人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变化。我们由于被入侵,大部分被破坏的工业刚刚重新开始运行。我们要考虑你们和我们之间的贸易关系是否必须受国家监管,或者我们是否可以准许不受政府控制的自由货物交换。”
  这是很明白的——终于明白了。罗丹完全理解托特处于何种困境。不过这纯粹是费洛人的内部事务。在这方面颁布哪些特别法律,罗丹可以漠不关心。
  “我愿意给您一段考虑时间。你们的太阳是炎热的,您是否准许我们在我们飞船的附近度过中午?”
  罗丹笑着补充说:“请您理解。你们世界的重力为也1.4g①,就是比我们所习惯的要多0.4g。”
  【①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中“加压吸收器”一词。】
  托特马上站起来,“我们将通过联络官恰克托通知您,”托特宣布,“今天就会签订条约。”
  “你们的内部事务当然是你们自己的事情,”罗丹申明,“我可否顺便问一下,您的空间舰队受损的部队已恢复得怎样了?我的侦察飞行员传来的消息听上去令人不安,您的舰队指挥部应预先为重新出现的战争做好准备。”
  托特的小脸阴沉起来。
  “我们正在安装按照您的指示制造的辐射炮,”一名舰队军官说,“工业正全速恢复。您会立刻把制造能场放映机的资料转让给我们吗?”
  布利轻轻咳嗽了一声。但他向罗丹投去的短暂一瞥却是多余的。
  “我们签完字以后可以再谈,”罗丹以文雅的微笑教训他,“我可以暂时告退了吧?”
  他们与大家告别。托特默不作声地目送着他们远去,他不太清楚他们究竟来自何处。罗丹自称是阿尔孔人,但托特并不是瞎子。罗丹的措施只是为了保守地球在银河系位置的秘密,他不想给人类造成灾难。
  他们走出了迷宫似的过道。外面费洛行星的空气似乎在沸腾,织女星这个大太阳像个熊熊燃烧的火球挂在几乎无云的天空中,它辐射着强烈的紫外线,一般情况下在阴影里的温度大概超过40摄氏度。罗丹闭紧眼睛。
  “够了,”罗丹精疲力竭地说,“重力再加上这种炎热几乎叫人再也受不了。一小时后阴影里的温度将达到53摄氏度。”
  他向正等待着的滑翔机走去,突然一种呼啸声使他停下了脚步,同时他看到马歇尔的僵化姿态。这个变异人显然收到了“星尘2号”通过心灵感应发来的消息。
  布利眯着眼睛昂首望天。呼啸声越来越响,变成一种低沉的隆隆声,随即又变成轰隆轰隆的响声。
  一个看似银光闪闪的物体在附近的大山后飞快地出现了,一个大气团积聚在这个巨大球体的前面,仿佛有一颗巨大的流星直接坠落在首都的空间港。这艘球形飞船迅速地、果断地停了下来。气团哗啦啦地、劈劈啪啪地进入飞船后面。
  “如果不是尼森的话,我就把我的脑袋揪下来,”布利怒不可遏地喊道,“这家伙要是能有一次理智地着陆就好了。”
  “我记得你的着陆和他完全不一样。”罗丹用拉长的声调说。
  “那是迫不得已,”布利面有愠色,“哎,尼森怎么啦?这可是S7飞船呀!”
  布利拔腿就跑。
  马歇尔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醒过来了,他那瘦削的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迫降!德灵豪斯在船上,严重烧伤!有六个月球,就会天下大乱。尼森放弃了正常的返航,他是从第三十八颗行星的轨道上跳到这里来的。”
  罗丹什么也不说了。他从大门前精心磨光的石板上向滑翔机奔去,几秒钟后飞机飞离地面。费洛人利用极小的半原子喷气式推进器作为垂直起飞的装置。在制造微原子反应堆方面,他们甚至胜过阿尔孔人的超级技术。他们能用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反应堆启动一次受控制的聚变核反应。罗丹急于要签订贸易与换货协定并非是没有缘由的,这种技术正是人类所需要的。
  费洛人的飞机在低空中掠过首都的建筑物。飞行员蜷缩在独特的双操纵杆方向舵后面,他用脚控制能量。
  飞机飞过了广场的无线电探测站,它必须通过无数的监控。在飞机的椭圆形机舱窗前是一望无际的费洛中央空间港。
  在5个费洛日之前,罗丹曾命令把缴获的那艘战列舰从事先准备的山中机库转移到中央空间港。从此刻起,这个城市又增添了一道新的“山脉”。
  “星尘2号”这是佩利·罗丹为纪念他的第一枚载人登月火箭而给这艘战列舰所起的名字——这不仅仅是伟大科学和完美技术的象征,它同时也是力量的象征。这种力量征服、开发、平定了银河系中很大的一部分。“帝国级”的战列舰就是为此目的而建造的。
  罗丹寻找已着陆的S7飞船有片刻之久。几分钟之前他在观察球形飞船的着陆动作时曾觉得它非常大。现在,由于“星尘2号”填满了地平线,相形之下这艘船载小艇就显得很小了。
  滑翔机越来越近了,必须掉过头去才能看得见这艘巨型飞船上层的极顶。那是一座由浅蓝色阿尔孔钢构成的大山,从露天甲板的坚固合成材料上伸向空中。
  飞船着陆时,球体外壳光滑的装甲墙在它前面抬起。其上方很远的地方,是那个环绕巨大球体的赤道环状隆起物。那里面是战舰驱动装置,有环形山那么大的脉冲嘴喷口正关闭着,但“星尘2号”随时都准备好进行紧急起飞。
  布利和马歇尔消失在已放下的起落架的巨大支柱之间。望远镜支架下的旋转托盘每一单位占地面积有500多平方米。
  罗丹行动缓慢地跟在后面。当他走到宇宙飞船的巨大阴影之中,他看到人们正在匆忙地运送一个显然受了重伤的人。
  正在激动地讨论着什么的船员们从仓口涌出,他们显得憔悴和疲惫不堪。
  尼森少校的瘦小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把无线电头盔夹在腋下,稀疏的头发被汗水粘在一起。他接过敬他的香烟时的样子很漠然。
  罗丹的瘦脸露出令人感到舒适的安详。他眯着眼睛抬头看高达60米的S7飞船,如果人们愿意,本来完全可以把它藏在哪艘超级战舰外部的球形拱顶之下。
  “那是一场恶战,”尼森吸了一大口烟后说,“小歼击机太艰苦了。卡威曼下士牺牲了,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罗丹仍然一声不吭,他能感到尼森激愤的情绪。
  “蜥蜴人定居在第四十颗行星的六个月球上,”尼森继续说,“其中最大的一个正在被热火朝天地改建成一个堡垒。其他五个充当大概只有少量驻军和测向站的防护堡垒。托普西德人的一支补给舰队直接窜入这个星系。卡威曼、鲁斯和德灵豪斯突然与托普西德人的大队人马遭遇,是我派遣他们去进行快速侦察的。鲁斯救了德灵豪斯。我迎面飞去,把迎面飞来的飞机装上飞船,然后跃进费洛星的轨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们有清晰的图像资料。”
  尼森从来话就不多,他的叙述简单明了,他认为这样别人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罗丹点点头,然后问:“德灵豪斯——他能脱险吗?”
  尼森疲惫地抬起肩膀,香烟拐了一个弯落到空间港的坚硬的地面上。
  “他们用热射线击中了他的歼击机。我们应当设法增强飞机的保护伞。他严重烧伤。”
  “你好好休息吧,尼森。”罗丹说。
  罗丹默默地目送尼森匆忙离去,然后向战舰放下的闸门走去。他上舰后立即前往病房。

  昏迷的德灵豪斯少校一动不动地躺在专用浴盆里,烧伤的躯体从脖子以下浸在生物合成的细胞活化血清的奶状液体中。德灵豪斯通过一种自动控制的呼吸设备获得氧气,这台设备同时还检查血液循环,并在必要时刺激血液循环。
  舰上医生哈格德和马诺利说得不多。
  “他能脱险!”哈格德说,但这位金发巨人的脸色马上又阴沉下来。他那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恼怒的火花,然后他又说,“从医生的立场来看,这是一件坏事。我希望不再有伤员住院。请不要吵醒他,他将被催眠12小时。三级烧伤的创口疼痛是很难受的。”
  佩利·罗丹一直回味着这几句话,哈格德和马诺利已经离去,只有医务机器人守护着这个在遥远的织女系下过地狱的人。
  罗丹的双唇紧闭,谁也猜不出他在考虑什么。
  一声不吭站在罗丹身后、忧心忡忡地打量着伤员的布利说:“他见到了魔鬼!今后应当设法避免发生类似事件。”
  “我们会采取措施的。”罗丹答道。
  “克雷斯特和托拉正在小计算机房里等着我们。”布利提醒道。他们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仍处于深度催眠状态的歼击机飞行员,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星尘2号”是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自成一体的大城市,它有地球上任何发电站都没有的大机房。
  罗丹和布利乘传送带来到中轴区,这儿有向上下传送的总电梯。战舰内部总是有上下之分,即使在自由坠落的情况下也有全自动重力调节器来管理此事。他们在墙面平滑的反重力电梯中向上滑行300米。总调度室像是一个装甲钢球,位于船体正中。小计算机房装甲门前的两名警卫机器人向他们行礼致敬,但罗丹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舱壁向上升起,出现在他和布利面前的是一间椭圆形房间,里面有着半正电子备用计算机的控制台。它是一台备用机,附带起着正电子主机的局部作用。
  克雷斯特这位面孔奇怪、显得年轻的阿尔孔科学家正站在密码保险装置旁边。他那细高挑儿的身材令人注目,但更令人注目的还是他那双红色的眼睛,只有这双眼睛才能说明他的真实年龄。几乎灰白的头发是不能说明什么的,眼睛的颜色是他的典型特征。
  克雷斯特比罗丹还要高一些,他的外表和人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解剖学上的差异只有在X光屏幕前才能看见。
  他身边的年轻女士仍然是她那一贯表情。四年前被消灭的考察船的女船长托拉并没有改变她那矜持的神态。不过罗丹认为,她那冷若冰霜只不过是伪装的。她早就不想再使罗丹明白,人类只不过是偶然变得“狡猾”起来的狐猴。罗丹在屋子中间站住了。他那短短一瞥是意味深长的。那个漂亮的女人闭上眼睛,她那双纤细的手在哆嗦。
  “我使您失望了,”罗丹打断已出现的沉闷,“这艘战舰已被人类征服,因此我不能在此地授予您指挥权。也完全不可能借助‘星尘2号’离开织女系,把你们送回你们的故乡世界。”
  “我们有这个权利。您会……”
  “我什么也不会,”罗丹驳回了她严厉的言语,“这关系到人类的生存。地球距离这里只有27光年。它随时都有可能被托普西德侵略者发现。这些家伙看样子已觉察到他们的计算有错误。他们在寻找!我要阻止他们,明白吗?”
  “请您送我们去阿尔孔星。您一定会得到我国舰队的帮助,”克雷斯特低声说,“我想我的使命已经无法完成,传说中知道永生秘密的神秘居民居住的那颗行星显然是找不到的。请您把托拉和我送回家。”
  “我很抱歉。我不想用我们可使用的惟一的一艘大型宇宙飞船向阿尔孔前进。只要人类还不强大,不能团结一致,我就会把地球的坐标看作是第一号秘密。与你们的要求相反,我的当务之急是把托普西德人赶出织女系。无论如何必须防止地球被发现。”
  “您应当考虑人类在银河系事件的范畴内是多么不重要。”托拉说。
  “这是个看法问题。”罗丹强调说。他的额头上呈现出一条明显的皱纹,“克雷斯特,您是遇难的阿尔孔考察队科学负责人。请您等我们把托普西德人撵走,那时我们再见。”
  罗丹看了看表,他已把什么都说了,转身向外走。
  “这么说,又要流血了。”克雷斯特突然苦笑起来,“您知道我很器重人类。哪个地方都没有和我们如此近似的生灵。要是您以为在短短几年之内就能接受我们民族的遗产,那您也许就错了。你们不具备这方面所必需的一切。”
  罗丹在升起的舱壁下站住,他慢慢地转过身来。
  “您还会吃惊的,克雷斯特。不要把我们跟你们已疲劳的同类混淆。总有一天地球将会在银河系起作用。等到我已无后顾之忧的时候,我愿意把你们送往阿尔孔星。请耐心等待,并请永远不要忘记,没有人类的大力帮助,你们早就活不成了。”
  “非得这样不可吗?”当罗丹在外面登上电梯时,布利问道。
  罗丹一言不发。
  布利面有愠色地继续说:“我认为向阿尔孔人或其他人提到我们做的好事不太合适。如果他们不来的话,至今我们还不知道太阳系以外的情况呢。”
  罗丹把脸一沉,布利说得对,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我们的确狡猾,对此他们必须习惯。现在非人智慧生物已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附近,发出一级警报也许是恰当的。可阿尔孔人只考虑他们自己的问题。”
  “你得知道你在干什么。”布利说。
  罗丹命令他去照管S7飞船,因为尼森大概还很疲惫。之后他离开他的朋友,走进他的舱房。

  佩利·罗丹呆在他的船舱里,独自一人,就像大型舰队的指挥员从技术时代开始以来一贯这样做的那样。
  在折叠式桌子上放着一台费洛人生产的小型可视电话机。那是一个在生产方面超过貌似极其强大的阿尔孔人的微机工厂制造的。只有拳头大的电话机打开了。椭圆形的小荧光屏上出现了明亮的线条,在振动器的干扰影响下形成无意义的图形。
  过了一会儿,混乱的画面消失了。在荧光屏上出现了一个费洛人的小脸。他那双位于凸出前额下深陷的眼睛几乎看不出来,而灰色制服上的军衔标志却清晰可辨。
  负责托特和佩利·罗丹之间联系的联络员恰克托一声不吭地耷拉着脑袋。
  “恰克托,您的振动器运转吗?”
  “毫无问题,但我们还是不要说得太长。我能为您做什么?”
  “我有急事要和您面谈。”
  “在你们的飞船上?条约还没有签订呢。”
  “眼下这并不重要。我有别的问题,请您准备一下要商量的事情。您想选择什么地点碰面?”
  恰克托考虑了几秒钟。他的脸上流露出紧张的神情。
  “老地方,同上次一样的时间。您同意吗?”
  “您等我。还有一点:请给我买5个假发套。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费洛人的联络员感到奇怪。
  “人造发,假头发。您听着……”
  罗丹用了几分钟来说明他的奇怪要求。当他关上电话机,把电话机暂时锁在他舱房沉重的保险柜里的时候,他那晒黑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特殊的表情。
  他从容不迫地走出武器柜。阿尔孔人超级技术的产品在微能场的保护下悬挂在支架上。罗丹用他的密码脉冲钥匙清除了障碍。
  过了一会儿,一件重武器握在他手中。那是费洛星上无人知晓的粉碎机,它的脉冲射线可以使一个结晶结构场完全溶解。
  罗丹在躺到气垫床上去之前又打开了监控仪。在极小的屏幕上呈现出这艘巨大飞船的各个关键部门,飞船上一片忙碌景象。
  罗丹合上眼休息,为了即将到来的行动,他需要安宁和思想集中。

  罗丹和他的手下身穿深棕色的、一直拖到脚的披风,这是费洛星上被认为桀骜不驯的山区居民所喜爱的服装。特别是布利,由于其矮墩墩的身材有可能被认为是一个西夏人。在罗丹那里,事情已变得更棘手了。可以肯定,自从托普西德入侵者逃离以后,在费洛星上有一个反对地球人的抵抗运动。在织女系的费洛星上,各界人士不理解托特对陌生人做出的这种让步。当然,他们愿意表示感谢,但他们更愿意做生意赚钱。有一些费洛领导人反对地球人建立贸易基地并拥有全部主权。这样,在费洛星上就必然会出现一个外来民族的桥头堡,而罗丹仍坚持他的要求。对罗丹的要求是拒绝,还是同意,要由费洛政府来决定。
  签约之事近在眼前。反对派表示强烈不满。由托尔塔巨型发射台中央控制的费洛电视台已播放过政府和反对派代表之间的激烈辩论。决定权最后掌握在国君手中。
  雷金纳德·布尔对事态了如指掌,他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当佩利·罗丹亲自出马通过费洛人的所有电视台发表讲话时,他惊讶地摇了摇头。罗丹在讲话中以不很婉转的方式提到地球人提供的援助,这引起了强烈反感。
  布利把这次讲话说成是建立第三势力以来最大的失误。罗丹只是莞尔一笑,一言不发地对他的顾问们的反对意见不屑一顾。当《费洛图片报》也发表了罗丹的公开声明之后,发生了一个新奇的事件。

  突然一阵阵狂风扫来,预示着飓风即将来临。在费洛星上的极端气候条件下,这种飓风并不罕见。天气一下子凉爽起来了,但对费洛人来说这就是冰冷了。
  正在首都一个名声不佳的市区内,在市郊边界附近的宇宙飞船造船厂附近,最后一批土著人为躲避正要开始的风暴,从陡峭的楼梯上奔向许多地下酒店,这种酒店成为这儿街道上的一道风景。
  罗丹冷得直打哆嗦,一直向小巷窥望。变异人约翰·马歇尔低头静听酒店中的曲子。
  “他来了吗?”罗丹压低嗓门问道,“我不想在这儿站得太久。这儿有形形色色的可疑人在转悠。”
  “刚才还有人想,最好是避开西夏人。”马歇尔低声笑起来。
  布利压低嗓门骂了一声,他的螺旋形枪管在披风下显现出来。
  “一次疯狂的行动,”他抱怨说,“再过十分钟,这儿就会闹得天翻地覆。这个恰克托难道就不知道选更好的会面地点吗?”
  “是的!我们可不能到一家酒店去,对吗?他不大可能在飞船上露面。马歇尔,你要注意恰克托在想什么。他在我的劝告下正式参加了费洛抵抗组织,但你已看出他有叛变的思想苗头。倘若是这样的话,这个人我们就用不上了。”
  布利缓慢地转过身来,他的大扁脸在发愣。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参加了抵抗组织?”
  “一点不错。现在安静。马歇尔听到什么了。”
  一个矮胖的人影从黑暗中缓慢地走到路灯灯光中。从附近的酒店中传来杂乱的喧闹声。这人忽然站住了。他似乎猜到罗丹带来了变异人兵团的一名传心师。
  “是他,”马歇尔悄悄说,“他看起来忧心忡忡。他感到不舒服,想尽快离开此地。其他什么也没想。”
  罗丹发出信号灯光,那个人影悄悄走近。他们退到一道凸出的墙壁后面。约翰 马歇尔望风。任何人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这位传心师是绝不可能的。
  “您快点,”到来的这个费洛人气喘吁吁地说,“当我离开我的滑翔机时,大概被人看见了。这儿的墙壁都有眼睛和耳朵。”
  “您有假发吗?”罗丹说得很简短。
  恰克托把手伸到他的披风里。“五个。这些头套真难搞,您要它有什么用?”
  恰克托的眼睛在黑暗中不再是深不可测的。布利更紧地握住武器的手柄。前方远处又出现了穿制服的人,显然是费洛宇宙飞船的人员。他们也消失在附近的那家酒店中。
  “您还会看到的,”罗丹转移话题,“你的人员都定了吗?”
  “20人,全都听从我的指挥。”
  “可靠吗?”
  “绝对可靠。”费洛人确认,他向传心师的身影看去。
  “恰克托,您应当信任我们。”罗丹稍微大声一点说,“您要知道,我不想干预你们民族的命运。这里的抵抗组织是错误的。您会看到我的人决不会比那些呆在贸易基地的人更多。要不是你们的国君请求武力援助,我早就离开你们的星系了。”
  费洛人一声不吭地把张开的双手向前伸,这是赞同的手势。马歇尔点点头。恰克托显然没有忘记地球人救过他的命,是罗丹发现他在同托普西德人的初次交锋中因飞船遇难而孤立无援地在太空中飘浮,并把他救了上来。从那以后,这位费洛驱逐舰指挥官就成为十分可信赖的同盟者。
  “我的手就是您的手!您有什么指示?”
  “您按计划发动攻击,要使用正常的公务武器。”
  恰克托吓了一大跳,他的双手攥成拳头。“这些武器是致命的!难道您想牺牲你的部下吗?”
  “我们会对付你们的热辐射器的。请您放心。你要使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听着,你们的战斗必须进行!您千万不要以为你们假心假意的活动能使托普西德舰队指挥部相信。如果不是一环紧扣一环,你们的行动就会失败。”
  “有人来了,”马歇尔插话,“一支巡逻队,您先到酒店去。”
  “快点,”恰克托低声说,“事后我要向您报告吗?”
  “军营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每天都在那儿。收听了那几次辩论,你的讲话也听了。”
  “很好。今天就谈这些,恰克托。”
  几秒钟后矮胖的人影消失了。罗丹一动不动地目送他远去。
  “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使我们少死一个人。”他心情沉重地说,“约翰,他的内心怎么想?”
  “无可指责。他说的是真话。我——巡逻队又出现了!”
  罗丹不再等待,他们的阿尔孔飞行服的微型反应堆开始发出嗡嗡声。片刻之后,三个几乎看不见的躯体越过低矮建筑物的房顶飞走了。

  “星尘2号”闪闪发光的能穹顶在后面远处塞满了地平线。
  那个阿尔孔人的科学家正在大地面闸门旁等候罗丹。克雷斯特的脸色阴沉严肃。
  当罗丹脱下外套,露出阿尔孔特种服装时,雷金纳德 布尔开口了。他的语调是讥讽的:“克雷斯特,您错过了一次有趣的娱乐活动。我想知道,我们有一艘能战斗的帝国级战舰是干什么用的。要是按我的意思,那么……”
  “不按你的意思,”罗丹驳回了他,“克雷斯特,您审查过我搞的那些资料了吗?”
  克雷斯特一声不吭地点点头。
  “还有什么建议吗?”
  “完全不谈所标明的跃迁坐标是正确的,有关太阳系的详细提示也没错。这个星球确实有行星。”
  “请把这些资料录到缩微音带上。您要使用通常的自动卷轴。不仅要看上去像真的,而且也必须是真的。谢谢!”
  “您在玩火!”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托拉突然出现了。她那几乎是白色的头发在巨大的防护伞的灰色灯光下发出荧光。
  罗丹转过头去。当他看到托拉闪闪发光的眼睛时,他微笑起来。“人类从有史以来就在玩火。你们的祖先也很欣赏壮举。他们曾因此而变得强大。托拉,我能依靠您吗?”
  她注视着他良久,然后点点头。“我觉得您确实关心爱护您部下的性命。可这样您就会冒种种风险。”
  托拉抿紧嘴唇,她理解这个瘦弱的男人眼睛中的冷淡表情。
  罗丹对托拉发出嘲讽的微笑,说:“我们长话短说!您想使我明了,如果不是来了阿尔孔人的话,人类今天还在用可笑的液体燃料火箭飞往月球。此外您还想对我说,如果没有你们,我们会是多么渺小,你们连同你们的飞船降落月亮上仅仅是令人遗憾的意外。请您原谅,这一套我已耳熟能详了。你们把你们博大精深的学问传授给了我,这样做很好。现在我们正在织女系的第八个行星上,在它外面正埋伏着一个好战民族的军队。所以我没有时间听您这些。”
  “野蛮人!”
  罗丹默默地鞠了一躬。这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的细小鼻翼翕动着,她心中又燃起对罗丹又爱又恨的情感。
  “谢谢。通常是野蛮人凭仗他们健全的心灵和体力接管和重建已没落的世界大国。”
  克雷斯特感到难堪地把目光从托拉转向罗丹。
  “请回忆一下我们的要求!您还记得吗?”女船长气呼呼地说。
  “您是书面提出的。”罗丹没有直接回答。
  “请让那三个变异人到我这儿来,”他对布利说,“我在我的舱房里。随后在军官食堂举行形势讨论会。”

  三个变异人是一起来的,两个男人和一个身材窈窕、肤色微褐的年轻女人。安德烈 努瓦尔这个胖胖的法国人生于日本,而石井松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约翰 马歇尔是这个小组的第三个变异人。他负责心灵感应监督,并由日本女人协助他工作。
  当克莱因上尉走进屋来的时候,石井松开始打寒噤。同克莱因一起来的还有第三势力的领导人。克莱因目前是战舰上射击指挥官兼特种武器专家,他刚刚做完工作,额角的细发似乎烤焦了。他一进屋就带来一种像是烧焦的塑料的难闻气味。克莱因拿进来的东西已不是完好的了,那是佩利·罗丹选用的三套淡绿色军服。其中两套齐胸高都有难看的、四周被烧糊了的弹孔。另一套军服的破损程度更为严重,弹孔占去了上身宽度的一半,那儿的人造纤维不仅烧坏了,而且烧成焦炭,像气泡一样鼓起。
  罗丹走近一些,仔细观看摊放在桌上的军服。
  “很好,克莱因!做得干净利落。不会不起作用吧?”
  上尉张着嘴大口喘气,他很委屈地环顾左右。“要是里面有人的话,我们三个人就会死掉。小孔是费洛人超辐射器喷射留下的。”
  “那一个呢?”布利咽下一口口水。
  “那个大洞?是阿尔孔人的一种武器造成的。我把焦点调到三级,尽管放出的能量是最小的,材料仍然沸腾了。如果这不是真的,那我愿当场……”
  “好了。”罗丹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他转向女变异人,“石井,可惜我不得不要求你穿上这件烧得很难看的衣服。哈格德大夫会把你的皮肤做成看上去像是被烧过一样。马歇尔和安德烈的胸口也如此。你不怕吧,安德烈!”
  “我会怕吗?”胖子问,他瞅着军服出神。
  “石井,计划一秒也不差地开始进行,”罗丹继续说,“你驾驶一架费洛滑翔机‘逃离’飞船。约翰和安德烈驾驶同样的飞机‘追踪’你。你们在衣服里面都带着阿尔孔微型反应堆。你们可以放心,它制造的个人防御伞不会让一道射线通过。”
  “但愿如此。”马歇尔喃喃自语。这位平常看上去很文静的变异人现在给人一种烦躁的印象。罗丹的计划让他产生了疑虑。
  “你,约翰,用阿尔孔人的武器向‘逃跑’的女间谍开火,当然!你要准确地瞄准她的上身,但为保险起见要射最小的能量。石进松在离开她的滑翔机时被你击毙。随后你和安德烈受到费洛抵抗运动人员的攻击,也被击毙。你按计划倒下,立即点燃小烟幕弹,以便使所谓的弹孔看上去也像真的。接着你们很快就被‘运走’,使得人们不能进一步检查你们。就是这些。再多就不要你们干了。还有问题吗?”罗丹沉着地四下张望。
  “这有什么用处呢?”哈格德大夫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大夫。我需要有三名机组人员被击毙的证明。约翰,你个子最高、最瘦,因此由你来扮演阿尔孔人,马诺利会给你戴上白色假发。我要让费洛公众看到,在这个故事中不仅有后备部队的两名人员被杀,而且还有一名阿尔孔人遇害。我们两小时后再见。两架滑翔机已在外面。哈格德大夫,请你立即处理这些人的皮肤。在此期间克雷斯特准备好屏蔽场反应堆。”他们一声不吭地走了,再提什么问题都是多余的。罗丹进行的大胆赌博开始了。
  军官和士兵的会议在稍后的一些时候召开。罗丹向官兵们公布了这个计划,但仍无人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罗丹最后说:“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的生命,使我们那些宝贵的宇宙飞船免遭可能的损害。你们当然知道,非人的托普西德人必须离开织女系。这事由我们来办。乘此机会我想看看能否不流血达到这一目的。”就是这些。难怪几分钟后在“星尘2号”的无数房间里谣言四起了。
  这时战舰医务部里一片忙碌景象。从生化培养中提取的人工培植的皮肤薄膜被烧糊。这些薄膜被贴在三个变异人的健康皮肤上。此后马歇尔就感到不舒服——在他的皮肤内。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六章

  在地球时间两小时之前,织女星大火球在天边冉冉升起。由于费洛的计时法过于复杂,人们便用一个典型的尖塔移动的影子作为提示的辅助工具。
  裹在造船工人宽大透气长袍里的恰克托向着遥控塔天线尖端投在平原上的细长的阴影箭头望去。
  空间港在东部很远的地方。恰克托所在的地方交通并不十分繁忙。宽阔的滑翔机跑道位于巨大太阳的烈焰之下,空荡荡的。20人巧妙地分布在掩蔽体内。在装备库附近站着几个人,他们在交谈。重型运输车由自动控制装置装车,然后驶往空间港,在那儿,费洛星的商船队已重新开始工作。
  影子渐渐接近界篱的右外柱。影子与这根柱子相交,也就是约定的时间到了。
  恰克托向停放着的滑翔机张望。两辆车就足以把他和他的人送到安全地带。他的微型无线电话的信号钟在他的大袍里面发出咔嚓声。从微小的扩音器里传来费洛人的声音。恰克托的口中流出咸口水,费洛人的身体没有从皮肤毛孔中出汗的功能。
  传来的声音是沉着的,“我们在等待。你一定要完成任务。车辆已准备好。能看到什么吗?”
  这是抵抗运动首领的声音。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可以肯定,他就在托特附近。恰克托知道,现在他不能出任何差错。
  “还没有,”舰队军官回答,“它一定会来。我的退路能否得到保障?”
  “一切都已就绪,好好干吧。”
  简短的通话就此结束。恰克托向他的部下看去,只有他们知道,他,恰克托,并不真正属于反对派。这也是一级危险的根源,以后他们必须不留痕迹地消失。
  他又向正在移动的影子看去。当清晰的尖顶触到柱子的时候,在远处出现一个小小的亮点。恰克托的姿势变得僵硬起来。他的随从双手紧紧握住暗藏的舰队武器。恰克托好像不感兴趣似的走过另一组造船工人身边,同时他小心地转过脸。马上就要证明,佩利·罗丹打的算盘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恰克托是一位杰出的驱逐舰指挥员。如果他在空荡荡的宇宙空间,什么都不能动摇他。但在这儿,在第八颗行星的陆地上,他感到不踏实和受拘束。他向那正在迅速变大的小点望去,推进器的尖厉呼啸以多次中断的声波形式传进他的耳朵。
  低矮的滑翔机狂奔而来,坐在控制设备后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撕破的制服,脸上显然有着严重的烧伤。石井松知道,这是一次危险的赌博,稍有差错就会送命。她匆匆忙忙地拿起阿尔孔生产的只有拳头般大小的核反应堆。反应堆在几分钟前已启用。它制造的能场几乎看不见,尽管如此,十分细心的观察者仍会发觉微光的闪烁,因此她希望在下面没有这样一个观察者。
  这是一次带有一些未知的、难以捉摸因素的赌博。当她把费洛的飞机垂直地滑翔下降时,她的脸上全是汗水。
  在她面前出现了后勤仓库的塔状建筑。她用脚操作能量控制,当她把前制动喷嘴开到最大的反推力时,她在机尾的荧光屏上看到正有什么东西呼啸着奔来。
  如果约翰·马歇尔在她后面降落得再快一些,如果他稍微早一点开火,精心协调的规划就会有一环脱节。
  当她的滑翔机过于猛烈地触及地面的时候,她尖叫了一声。她下意识的又一次全力制动,从地面弹起的飞机轰隆隆地腾空而起,晃晃悠悠地蹿了几米,在重又发出的一声巨响中静止下来。
  石井松迷迷糊糊地呆在驾驶员座位里。过了几秒钟,她才意识到突然出现的寂静。只有劈啪声充满了这架四人飞机的狭小座舱。
  她迷迷糊糊地接收在外面匆忙奔跑的费洛人的思想脉冲。当然——仓促着陆也使那些本来根本不包括在计划之内的人注意起来。几秒钟后她感到恰克托的强烈的思想振动,他极其惊慌失措。
  她呻吟着离开座位,一脚踹开已破碎的舱门。她看到正在外面奔跑的费洛人,其中有双手紧握辐射器、弯曲着身子准备射击的男人。恰克托嚷嚷着什么,在乱哄哄的一片喊叫声中石井松听不懂他在嚷什么,她只感到事情非常危急。
  石井松与其说是走下飞机,还不如说是掉到地上。在同一时刻,另一架滑翔机在她的头顶上发出轰鸣。与她的降落相反,那是一次模范降落。马歇尔并不是首次操纵这种飞机。
  石井松开始奔跑。在她前面,强烈的火光在费洛的炎热空气中闪动。发出惊呼的造船工人在已行动起来的那20名男人的辐射枪发射的火力前朝后退。
  恰克托反应非常快,无论如何要防止无辜者被伤害。因此,他的部下有的放矢地进行警告性的射击。石井松恢复了镇静,在她按计划跌跌撞撞地行走,同时向前伸出那只带有塑料套的手时,第二架滑翔机的舱壁打开了。
  马歇尔观察着复杂的形势,他一声不吭,把笨重的阿尔孔人的武器举起。
  费洛人的超辐射器几乎无声的嘶嘶声被阿尔孔人脉冲发生器低沉的隆隆声盖过了,受到强力挤压的空气分子沿着弹道发出红光。石井松看到一束灼热的蓝紫色能射线向她飞来。
  她的喊叫不再是装腔作势。这股射线像一只烧红的大手抓住她的身体,尽管有坚固的防御场,但其巨大的冲击力使她急速旋转,她就像是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把。
  石井松不声不响地倒下了。恰克托冷静又胸有成竹地 射击。马歇尔来不及第二次瞄准,就几乎与安德烈·努瓦尔同时倒下了。从这位精通催眠术的变异人的武器中射出的最后一枪,把那架已被摧毁一半的滑翔机的前半部变成了火红的液体物质。
  许多仓皇逃遁的目击者看到一个身穿大氅的费洛人捡起那个被击毙的陌生女人用最后的力气扔掉的东西。又进行了几次警告性的射击之后,恰克托的部下登上准备好的飞机。当他们随着发出轰鸣的推进器升上天空的时候,留在仓库前大广场上的是三个一动不动的躯体和一个渐渐冷却的金属构件。
  马歇尔的身体冒着气,他向痉挛地躺着的姑娘看去。安德烈紧挨着他躺着。
  “施放烟幕弹,你这家伙!”他低声说,“石井怎么啦?”
  “不省人事,”安德烈回答,“你左脚不要动。但愿她的能伞①没有失灵。”
  【①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
  “胡扯!注意,那些人走近了。要迫使他们在罗丹到来前远离我们。”
  安德烈的令人生畏的催眠力量开始起作用。匆忙跑近准备救援的费洛人停了下来,最后他们往回走。
  “这样就好,”马歇尔低声说,“你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胖子。你装死有什么感觉?”
  安德烈压低嗓门骂了一句。在他们前面有一些器械爆炸了,被击中的飞机在高温作用下烧毁了。
  “天哪,佩利怎么还不来呢!”安德烈呻吟着,“我快坚持不了啦,他们无论如何都想援救我们。”
  “再等五分钟。恰克托必须先撤到安全的地方。石井醒来了,如果她现在……”
  马歇尔不吭声。他屏气向那个娇小的日本女人望去。她只是匆匆地动了一下手,之后,她想起,一个身体如此受伤的人通常都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的。于是她不再犯错误了。

  在费洛电视机小荧屏上闪烁着一个本地人的面孔。这一次恰克托又穿上了灰色的舰队制服,他的声音轻而准确。罗丹独自同遥远的对话者和关上的监控仪器在一起。
  “托特十分震惊。调查正在进行。您要小心,不要被抓住。”
  “您的部下都健康吗?”恰克托烦躁不安地反问。
  “当然,全都毫无问题,没有人受伤。你拿到黑匣子了吗?”
  “已经分析过了,现在就在我手中。如今我是抵抗组织的领导人之一了。”
  “好极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C’计划今天就会开始。我马上下令启动。你要立即去关心关押托普西德人的俘虏营。我们选定的人叫什么名字?”
  “克伦-托克。有一段时间他曾担任托普西德舰队副司令,显然是一位重要人物。他正想逃走的时候被我们的人抓住了。”
  “我需要此人。他聪明吗?”
  “没有问题。这些生物实际上只懂逻辑。我们说的感情他们是不懂的。”
  “这就更好了。您设法让这个克伦-托克知道对我的部下的袭击。您偷偷地把所谓死者的图像资料给他,他一定会有自己的看法。不要说得太多,否则会引起注意。与此相反,您要不引人注目地让他认为您是抵抗运动的成员。事成之后您就把这个托普西德人带到我这里来进行审讯。”
  “我会遇到很大困难的。俘虏们受一个科学检查委员会领导。”在对方电视机的荧屏上可以看到罗丹不耐烦的手势。
  “这我会去同托特交涉。我会建议让您来负责传讯。我要求在我的船上见您。就是这些,还有问题吗?”
  恰克托作了否定的回答。于是罗丹最后补充说:“情况变得严重了。您在最后的时刻不要沉不住气,您要相信我。您要始终记住,我在费洛星上的贸易基地比来自宇宙空间的托普西德人的入侵要好得多。您知道你们自己的舰队是束手无策的,你们无法对付蜥蜴人。”
  恰克托曾亲身体验过这些话的真实性。
  罗丹中止了通话。费洛微型电视电话又消失在保险柜里。过了一会儿,值勤军官的报告来了,布尔的脸出现在荧屏上。
  “S7已做好起飞准备。”
  罗丹通过中轴电梯到达船载小艇机库。S7飞船停在巨大的闸门前,准备起飞。15人集合在小艇地面闸门前。尼森少校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罗丹低声扼要地重述:“尼森,我非常信赖你。这个飞船的续航力为500光年左右。你要严格按照计算要求飞出星际空间,用最大的发射功率进行无线电发报。密码你是知道的,千万不要使用明码,否则会马上引起注意。进行超波无线电通讯后你就返航。”
  尼森行军礼,他的薄嘴唇上露出笑容。
  “希望成功。如果我的广播受到监听并最后被测定方向,那么我们也许会有一些机会。”
  “你放心,你会被听到的。另外一方就是在等这个。因此我们就帮它这个忙,用不谨慎的定向发射电讯来泄露我们家乡的‘银河位置’。你起飞吧!”
  罗丹注视着开闸放艇作业,这在费洛星的大气层中并不困难。战舰上的气压情况跟外面一样。
  S7飞船从磁冲击场经过能轨被射到外面,在那儿全自动反重力设备立即制造了失重状态。几秒钟后飞船的脉冲推进器就开始轰鸣,它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升上晨空。当最后的呼啸声沉寂下来时,S7飞船早已无影无踪了。费洛的无线电探测站记录了事先通报的一艘阿尔孔人舰艇的起飞。情况就是这些。这种飞行业已司空见惯,因此这次特别行动并不引人注目。
  克莱因上尉在控制中心等候佩利·罗丹。
  “一小时后在赤宫开会,”他说,“刚收到消息。”
  “你证实一下。费洛安全部门报告了什么?”
  “他们正在拼命搜捕那些‘刺客’。政府严厉指责不容异议的反对派。条约现在比以前更有把握鉴定了。”
  “一举两得,”罗丹阴郁地说,“托拉,请您准备一名同声翻译。我们马上就会有客人。”
  她疑惑地抬起眉毛,“客人?费洛人?”
  “不。您是否可以肯定,托普西德舰队高级军官控制着星际宇宙?”
  “完全可以肯定。托普西德管辖的三角网属于我们大帝国。”
  “曾经属于,”罗丹冷冰冰地纠正,“那些家伙早就不听你们的了,而你们则听之任之。您有没有料到这样下去会有什么结果?托普西德定会征服位于外部的行星体系。这样托普西德王国就会在经济上和政治上得到增强。在你们那个如此伟大的家乡世界阿尔孔星上,人们对此采取什么对策呢?”
  托拉默不作声。克雷斯特低下头,然后低声回答:“我们已失去主动权,这您是知道的。”
  “我只想再次提醒你们这一点。请你们相信我们,克雷斯特。现在是你们的大帝国急需赢得可靠和强大朋友的时候了。我们同舟共济。难道你们愿意让你们正在分崩离析的帝国越来越被外来的智慧生物所腐蚀吗?我请求你们从今以后严格遵守我的指示。有以下几个问题……”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七章

  阿尔孔人的战斗机器人没有特别大的野心,它既没有顾虑和情感,也没有一个有机生物随时都能进行的思考。但它具有一个精心编程的正电子脑,在这个正电子脑内不可改变地规定了所有对它这个四臂专门机器人来说重要的事情。
  因此,当正电子脑的个体部分接收到第一批异质脉冲的时候,这个多关节的手臂机械装置就飞快地准备开火。
  雷金纳德·布尔皱起眉头,迅速地看了约翰·马歇尔一眼,使他明白那个要找的人可能距离不远了。
  一名费洛卫兵行军礼。他们从他身边走过,穿过下一条通道,来到更低的带有“笼子”的圆形大厅。
  布利停了下来。一种刺鼻的气味从下面扑上来。布利使劲地忍受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回廊的栏杆。
  大俘虏营位于费洛星两个月球中最小的一个。那是一个无人居住的世界,没有技术辅助工具是完全不可能逃离的。费洛人拒绝让在以往的战斗中被俘的托普西德人住在他们自己的领土上。
  但是,驻扎在小月球上还有另一个真正原因,佩利·罗丹怀着极其复杂的感情接受了这一事实。这里显然在进行生物医学试验。人们听到的情况不多,尤其是托特不愿讨论此事。
  布尔向圆形大厅看下去。智慧蜥蜴生物被囚禁在带有坚固的锁和高压电栅的笼状构造物中。从有霉味的深处传来刺耳的鸣叫声,长有黑褐色鳞片的强壮躯体撞在高高的栅栏上。
  “喂食!”俘虏营司令官毅然决然地说。
  约翰·马歇尔清了清喉咙。他那黑面孔在白色假发下显得仪表堂堂,他额头的形状有些改变,看上去像是阿尔孔人。布利对马歇尔僵硬而威严的姿态很反感。布利清楚地回想起罗丹说他决不能表现为一个阿尔孔人的那句话,因此他就充当所谓来自阿尔孔殖民行星上的所谓指挥官。
  “您认为这样对待战俘对吗?”马歇尔尖锐地问。
  俘虏营的司令官不理解地望着他,这超过了一个费洛人的理解力。恰克托发出一声警告,看上去他几乎是在恳求,于是马歇尔就不吭声了。下面喂食在继续进行,他们看到的那种场面令人心情沉重。
  战斗机器人紧握武器的手臂一直低垂着。在它前面很近的回廊的上有很多单人牢房,它们的设施要好一些,甚至还有卫生设备。
  用费洛文字书写的牌子表明住在坚固的栅栏门后的是什么人。那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被俘的托普西德高级军官的单人牢房。
  布利不慌不忙地走近。在栅栏门后有一个黑褐色躯体从寒酸的床铺上跳起来,他的深色制服上带有罕见的等级标志,他站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做好跳跃准备。这个扁平的蜥蜴人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闪闪发光的球状大眼睛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与人差不多高的细长躯体有两条胳臂和两条腿,显然很长很细的脚插在靴子般的套子里,他的手指有6节。这种生物具有超人的智慧,人类如果受到这种生物的突然袭击,肯定会失败。
  布尔脸色变得煞白。约翰·马歇尔也心慌意乱,他清楚地收到这个陌生人的意识内容,其中主要是恐惧和惊慌。马歇尔认识到,费洛人极有可能用蜥蜴人的后裔进行了恶劣的试验。这个来自有815光年远的太阳系、外表看来十分凶恶的托普西德人沉浸在恐惧的海洋中。
  “姓名克伦-托克。高级参谋。一个所谓的‘图伯托’。这相当于一名战舰指挥官的级别。”俘虏营司令官说。
  布尔停在栅栏旁。蜥蜴人的细长躯干缩成一团准备跳跃。只有马歇尔知道这是一种本能的防御姿态。
  布尔的外貌与蓝皮肤的费洛人不一样。那个托普西德人感到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危险,急切地等候着,他的大眼睛看清了一切。作为托普西德海军参谋部军官,他十分清楚是谁使他们遭到了惨败。可是他看出这个矮壮的生物并不是阿尔孔人。阿尔孔人的头发不这样,躯干更高。尽管如此,他觉得布利很危险。
  约翰·马歇尔进入这个托普西德人的视野。克伦-托克发出一声尖厉的、惊惧的口哨声,急忙跑回到他牢房最远的角落里。马歇尔走到更靠近他的地方。
  现在克伦-托克知道他是在同谁打交道了。他就是托普西德曾同它浴血战斗过的那个大帝国的代表。这里已不能再玩捉迷藏的游戏了。他,克伦-托克,无法用他那吓人的外形给阿尔孔行星的使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两个民族相识已有几千年之久。
  这个俘虏得出的最后结论是,无论在哪一方面他都不是那个阿尔孔人的对手。这一点不仅仅是指阿尔孔人的巨大飞船而言。
  “克伦-托克,三日帝国的图伯托。”马歇尔开始冷淡地用流利的宇宙际语说。他是通过阿尔孔的催眠训练学会大帝国的口语的。“请你回答!我知道你能听懂宇宙际语。”
  回答的声音又高又尖。尽管声调像吹口哨,但它传出的是思路清晰的回答。
  “你为什么提到这一点?那是不言而喻的。”
  “请你一起去。我的司令员想要在他的飞船上审讯你。”
  克伦-托克以为他的最后时刻已经来到,肌肉发达的躯体更蜷缩成一团。
  “我是未开化人的俘虏。你无权……”
  “我有权,”马歇尔生硬地打断他的话,“你受帝国司法的管辖。请你开门。”
  最后一句话是对俘虏营司令官说的。克伦-托克忽然看见一种致命武器的枪口正对着自己,他认识阿尔孔的分裂辐射器。
  “它轻易不令人讨厌。”布利说,他也学过宇宙际语,“请你走出来。顺便提一下,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你把它同当地的主要行星混淆了。”
  布尔笑了。游戏开始了,马歇尔注意到这个托普西德人突然全神贯注起来。这么说来,托普西德参谋部早就推测到他们由于一个微小的计算错误弄错了目标地区,因此攻击了错误的生物。这一点从布尔不经意的谈话中可以看出。
  克伦-托克向过道轻轻地走去,其实并不能算是走路,更多是躯体灵活轻便地向前迅速移动。布尔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明白了马歇尔的目光。如此说来,这个托普西德人注意到了他随口说出的那一句话。
  在登陆场的大闸前,恰克托办理这名重要俘虏的移交手续。过了好长时间,这个托普西德人才通过透明的通道进入小宇宙飞船的闸门。几分钟后飞船起飞了。这个陌生人蹲坐在前面的一个折叠椅上。
  布尔对高值量子推进器的刺目灯光注视了片刻,然后神经质地转身问马歇尔:“他真的上钩了吗?我觉得这家伙叫人害怕。”
  “我也一样。他害怕,这就够了。小心,恰克托开始了。”
  当这个托普西德人听到像是偶然走过的费洛人的悄悄话时,他一下子变得更安静了。如果他能笑的话,他是一定会这样做的。
  克伦-托克当然知道费洛抵抗运动。俘虏营里的反对派人士曾对他说过。他两眼闪闪发光,目送着这个费洛军官。只是他听不到警觉的传心师的悄悄话。“第一次联系已经接通了。他以为恰克托是阿尔孔人的对手呢。”
  布利躺倒在座位上。过了一会儿,费洛行星的空气在飞船外壳旁开始呼啸。探索器天线在战舰极顶上启动。还在联络艇准备降落前,佩利·罗丹就已得到通知。
  “他们来了。”克雷斯特心神不安地说, “您不要以为用空洞的言辞和伪造的材料就能使这种思维清晰的智能生物上当受骗。我了解托普西德人。他们没有感情,因此感情用事是不可能的。比方说,我会有这种感觉:离开织女系,飞往我认为有更好机会的地方,这样要好一些。托普西德人决不会这样。您必须拿出更好的一手,佩利。”
  “请稍安毋躁。”罗丹安慰他说。
  “您真是一个野蛮人!”托拉冒出了一句,气呼呼地说,“您用的是不寻常的手段,我想说,原始的手段。”
  罗丹对她微微一笑。“非常原始。”他令人难以理解地加以肯定。“阿尔孔人决不会这样干,是吗?您不是说过,这些家伙是有逻辑思维的吗?正因为具有这一特点,他们一定会认识到我的小小的游戏是真的。”
  托拉的嘴张开了,克雷斯特惊奇地皱起眉头。
  “大胆的理论,”他急急忙忙地插话,“您有把握吗?您不是阿尔孔人。”
  “您想,我弄来这些假发是干什么用的?蜥蜴人是看不出细微区别的。在他们看来,阿尔孔人又高又瘦,白皮肤,白头发,红眼睛。这些我都会有。还有意见吗?”
  克雷斯特神色迷茫地沉默着。罗丹匆匆咧嘴一笑,使他迷惑不解。
  片刻之后小艇降落了。布利通过无线电话报到。
  “情况怎么样?”佩利·罗丹问。
  “好极了,”布利答道,“恰克托已同蜥蜴人有过多次接触,现在他已感到安全多了。”
  “好,”罗丹说,“游戏继续进行。”

  审讯在“星尘2号”中心进行。当克伦-托克身心俱损地在机器人监视下走下飞船的时候,并没有料到他曾有一个多小时之久处在阿尔孔精神辐射器的影响之下。
  紧接着轮到日本变异人石桥北井上场了。他具有从心灵上施加影响的本领。这名托普西德参谋部军官决不可能根据他自己的意愿行事。在他的脑子里已固定了会迫使他根据罗丹的愿望作出反应的思想。
  当这个托普西德人在艇外荧屏上出现的时候,罗丹不慌不忙地取下假发。地球人也许会看出这一头白发是假的,但蜥蜴人做不到这一点。
  “这是最后一着。”司令官喃喃自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闪闪发光的电视屏幕,想:“现在全看恰克托的了。如果他被识破或不被承认,一切就都是徒劳的。”
  “您将不得不出动战舰,”克雷斯特从容不迫地插话,“不过,您扮演的阿尔孔指挥官的角色还真棒。”
  “我总是对你们说,人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只需对他稍加引导。”罗丹疲倦地微笑。“我们具备很多本领和天赋,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来发展我们的特性。因此,在人类统一以前决不能让托普西德人发现地球,这些家伙也必须从织女系消失。在四维正常空间的内部结构中经常会发生结构转移。这就是说,这些家伙会有趣地在这一带飞来飞去。再过几小时我们就会知道这次行动是否值得了。”
  “要是他……”
  “那就只有进攻了。”罗丹轻轻地打断克雷斯特的话。“当然我们将来也必须这样,不过事情还不至于如此严重,如果我们不做准备,情况无疑就会严重了。这一点你搞清楚了吗?”
  克雷斯特不说话,他对罗丹的计划一直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费洛军车在奔驰,车上坐着那名托普西德参谋部军官。如今他已确信不疑,罗丹的家乡就是距离只有45光年的五车二太阳系的第五颗行星。有关的天文资料已精心制造出来,并通过变异人马歇尔、努瓦尔和石井松的活动故意地落到抵抗运动手里。
  现在就要看恰克托能否机智地使呆在第四十颗行星的六个月球上的托普西德人相信立即进攻罗丹所谓的家乡是有利的,这样就可以在一次突然袭击中一举消灭危险的根源,此后仍然可以再去进攻相对来说孤立无援的费洛人。
  托普西德人果真如克雷斯特所言是冷冰冰的有逻辑思维的人吗?如果他们是这样的人,计划就一定会成功。罗丹什么都没有忽视,包括最不显眼的小事在内。
  倘若他用阿尔孔人的战舰进攻,那就会简单得多。可是,万一发生意外,那又会发生什么情况呢?如果“星尘2号”受到严重损坏,人类的生存就必然会受到威胁。罗丹不能孤注一掷,地球人尚不能制造星尘号类型的飞船。
  他横穿中心,在入口处厚重的装甲舱壁前他看了看表。
  “下令整装待发,日出前不久我们向这个星系推进,用我们所有的一切。克莱因上尉,你通知费洛托特。请告诉他,我认为完全有必要用战舰进行一次侦察飞行,因为根据我们的监测,我们怀疑托普西德人正在策划向洛夫斯星突袭。应当通知费洛防御堡垒。我们在日落前两小时整起飞。”
  克莱因一声不吭地点点头。
  罗丹严肃地看着其他人,继续说:“恰克托将会在天黑不久乘一艘费洛驱逐舰逃走。那个托普西德人在他那里。当然,想说明成功脱逃的理由是极其不合逻辑的。”
  “什么?”托拉惊讶地说,她完全糊涂了。
  “如果我们同我们的高速战舰在费洛星上的话,那就不合逻辑了。”罗丹温和地教导,“因为这样恰克托就跑不远。您真认为托普西德舰队指挥部相信恰克托乘坐他那艘慢吞吞的小船能违背我们的意志逃脱吗?即使他领先一大段距离也不可能。因此,我们必须说明他能成功逃走的理由。我们起飞,在空间消失。既然我们不在,我们也就不能追踪了。布利,我们将冒着把费洛空间港变成一片废墟的危险快速离开地面。要让那个被俘的托普西德人能很好地听到‘星尘2号’消失。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这场伟大游戏的成功。”
  罗丹向沉默不语的宇航员们点点头。
  雷金纳德·布尔对其他人眨眼示意。“我也快相信蜥蜴人会上当了。如果尼森现在还按计划发报,报告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向织女系进军,那么托普西德人的海军上将就会感到不舒服。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就会立即撤离六个不重要的月球,试图出其不意地进攻我们所谓的家乡。通过那些伪造的资料,我很清楚我应去何处。此外,我的参谋部中的任何一位战略计划制订者都会劝我利用强大舰船暂时撤离该行星的空子。”
  “首先得收到尼森的电讯,”托拉讥讽地说,“您似乎认为人的打算总是一定会实现,是吗?”
  布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永远也学不会,”他叹了一口气,“如果罗丹在你们的强大帝国有权发号施令,你们偷懒的同胞一定会感到吃惊的。”
  托拉走出房间,布利在她后面咧嘴微笑。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八章

  角田多户这个具有精神传动功能的人在日落后将近一小时跳进监狱。
  多户的阿尔孔战斗服通过打开的光折射场使常人的眼睛看不见他。他站在空间港附近本来只当作临时监狱用的小哨所的隐蔽的角落里。那里只有几间单人牢房。其中一间关押的是那个托普西德人。
  突然响起了嘈杂声,然后角田看见卫兵们在发出噪音的麻痹射线的轰击下纷纷倒地,紧接着恰克托从狭小的过道里冲来。牢房门突然打开了,极其激动的克伦-托克出现在门口。这样角田也能听到费洛空间军官与托普西德人之间匆忙的只言片语。他的费洛语很好,托普西德人也掌握最快学会外国语言的特殊学习方法。
  角田走近一些。没有人看见他,没有人听见他的动静。恰克托也不知道佩利·罗丹派了他的一名变异人来观察。
  “你可以选择,”角田听见用压低的声音说出的话,“你从电视广播中知道,我们反对阿尔孔人的驻扎。我受命于抵抗运动采取行动。如果我现在释放你,我会有掉脑袋的危险。”
  “托特了解情况吗?”蜥蜴人头脑清晰地问。
  “不。一等我们和你们的舰队指挥部达成协议,我们就会推翻他。我们既不想让你们,也不想让阿尔孔人呆在这里。如果你们离开我们的星系,答应和我们签订条约,那么我们就会帮助你们彻底战胜你们的敌人。”
  “什么?我做不了主。”
  “这我知道。我向你提供有关在这儿降落的阿尔孔人居住的行星的银河位置的准确材料。他们并非来自阿尔孔星,而是来自一个在罗丹领导下争取到独立的殖民世界。”
  “所以就有了令人感到意外的活动。”托普西德人激动地尖声说,“我们早就感到奇怪了。你把我放了,我答应和你们进行谈判。你们有一艘快速宇宙飞船吗?”
  “有一艘新驱逐舰。罗丹在日落前启程前往第九颗行星。现在时机很有利,不然就决不可能逃走。你有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知道我们是由于一个阿尔孔女人的叛变而搞到这些银河外星系的航行资料的。”
  “我知道,营里的人都知道。请你别多说了。”
  “你必须向我保证你们从我们的星系撤走,”恰克托始终很顽强,“否则我就不能释放你。”
  “我们保证这样做。”蜥蜴人表态说。
  角田多户露出一丝冷笑,事情太容易识破了,托普西德人渴望活命,眼下他什么都会答应。
  “你别想骗我们。你们必须同我们而不是同托特谈判。他太软弱、太好商量了。我们宁可同你们达成协议,而不能容忍罗丹越来越使我们的世界成为他的领地。我们对他毫无办法,你们必须立即采取行动。我从可靠方面获悉,罗丹已使他的空间舰队进入战备状态,他的舰队正在向我们的星系飞来。你要是不马上走的话,那你就完了。”
  克伦-托克惶恐不安地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通知。
  “证据呢?”他问。
  “你会拿到证据的。你们和我们之间的条约是否有把握?”
  角田看到恰克托的武器一直还对准托普西德人的身体,匆忙的交谈就像它开始时那样突然结束了。
  恰克托看了一眼瘫痪的卫兵。“到时候了。”他在催促。托普西德人点点头。
  费洛人都消失了,随同他们消失的是图伯托级的托普西德参谋部军官。
  角田又等了几分钟。然后他集中精力对准空间港外围的一个点,凭借他的精神力量非物质化,也就是把他的身体“移动”到另一个地方。角田在停放着恰克托的新驱逐舰的起落跑道附近现了原形。
  这里看来一切正常。哨兵已接到通知,恰克托要开始一次侦察飞行。
  当一阵阵风开始在广场上呼啸的时候,恰克托乘坐一辆滑翔车来了。片刻之后,三个费洛人隐没在小艇的蛋形船体中,其中一人引人注目地高于他的陪同者。在小艇隆隆地向黑暗的天空中飞去以前,角田退回来了。霎时间,热浪滚滚,一道亮光十分耀眼,紧接着从远处传来一阵隆隆声,之后声音消失在越来越猛烈的狂风中。
  角田看得一清二楚,逃亡成功了。他通过精神传动的短短一跳,退回到佩利·罗丹在防御伞边缘设立的那所平房去。现在不存在能罩,角田可以不受阻挠地走进长屋子。
  变异人兵团中的女传心师石井松抬起目光,她早就收到了角田的脑振动波。
  “成功了吗?”
  角田默默地点点头。然后他坐在超光速运转的可视电话前。阿尔孔的超级电讯能够轻而易举地与远在外层空间的战舰联系。
  当风暴变成飓风并开始下大雨的时候,角田多户开始讲话。
  “我呼‘星尘2号’,这儿是角田。我呼……”
  站在门里的战斗机器人负责使这两个孤独的人不受打扰。外面除风声外万籁俱寂。托普西德人的出逃尚未被人发现。

  角田的消息在船上时间三小时前收到了。“星尘2号”的仪器测出了逃走的驱逐舰的位置,虽然他们在织女系星际空间中,相距有五千多万公里之远。
  在舰前很远的地方,第九颗行星在预定的轨道上围绕着熊熊燃烧的大太阳运行。这艘战舰几乎并不航行,停留在行星间漆黑一团的虚无之中。
  罗丹知道,费洛人的这艘新型驱逐舰大约需要22小时船上时间就可以达到简单的光速。其他的费洛舰船为此需要100小时。因此,费洛船队要赶上恰克托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他有绝对把握。
  只是他,罗丹,还不能在主要世界上空出现。现在这次出逃已被发现。角田多户通过超级电讯传来消息,托特在极其惊慌之中正在忙于通过无线电与罗丹取得联系。费洛人没有超光速运行的器械,罗丹只能回避,他假装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飞船300名工作人员正处于某种备战状态。只有无线电台总部的人员已得到做好充分紧急准备的通知。这儿所有的电台都配备了两倍的人员。
  罗丹沉着地站在阿尔孔结构探测器图解荧屏后面。这是可以用来测量四维正常空间必然的结构震动并测定其方向的仪器。到现在为止,探测器已产生过几次反应。所有的测向都指向星系的第四十颗行星。由此可见,托普西德人仍然在加强他们的阵地,正在到达的船只无疑正从距离815光年远的托普西德星系运来补给品。
  罗丹越来越不耐烦地等着。在恰克托出逃八小时后,战舰的超级电讯接收机终于有了反应。罗丹向着密码自动机走去。他面无表情,镇静地停在测绘器后面。正电子脑正在译解接收到的信息。他们选择了一种复杂的密码,只有罗丹十分清楚,敌人早已掌握了这种复杂的密码组合,帝国舰队曾使用过这套密码。
  “译解结束——原文……”自动机的机械语言装置在说。

  “海军上将尼森向行政长官罗丹阁下报告。3/1219号信使命令已收到。S7已安全到达。现已进入紧急状态。舰队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目标地区已知,转移坐标已算出并编程。能动用的兵力:
  22艘帝国级战舰,31艘阿尔孔级战列巡洋舰,77艘轻型巡洋舰,105只小部队.我在有效银河时间7小时后出发。请求进一步的命。令并证实收到我的消息。尼森海军上将(签名)。”

  自动机正在把这份文件一字一句地向大屋子的人翻译。
  罗丹好像不感兴趣地环顾四周。过了一会儿,那些张口结舌的男人看到他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么说来,”他用拉长的声调说,“尼森把自己晋升为海军上将,把我晋升为尊贵的行政长官了。”
  “我还从来未曾见过这种无耻行径!”托拉气愤地嚷道。她的身体在颤抖,“你怎么能用我们民族的称号来达到你的目的,你这个野蛮人!你这个不开化的东西!我要……”
  当她看到克雷斯特耸肩的时候,突然沉默下来。这位大科学家坐在布利旁边的一张转椅上,用两手捂着脸。相反,布利笑了,他那样子大概不会使第三势力的这位安全部长受到尊敬。
  托拉惊恐地后退,她的眼睛在抖动。现在她再也不明白了,她要疯了。而最糟糕的是:连克雷斯特也失去了他那庄严的神态。
  “我恨你!”她怒气冲冲地喊道。
  克莱因上尉把这个激动的阿尔孔女人送出了无线电台总部。
  “她不是很了不起吗?”罗丹问,“她至少是诚实的,我很欣赏她这一点。”
  说罢他向超级电讯发射台的报务员转过身去。

  “请用定向发射发出下列答复:罗丹致尼森海军上将——准备工作结束后立即出发。向舰队发出一级警报。准备对托普西德部队发动猛烈进攻。在织女系第三十八颗行星附近等我。立即遣返信使船。罗丹(签名)。”
  几分钟后,译成密码的这一通知从战舰的巨大定向发射器中发射出去。
  “我要疯了,”雷金纳德·布尔喃喃自语,“尼森想带多少条战舰来?22条?听着,头儿,我要说……”
  “不重要,”罗丹温和地打断他的话,“现在问题只在于在六个月球上都已监听到尼森的消息。单纯从技术上来说,这是可能的。距离这么远,泄密的可能性很大。尼森已向空间推进了500光年。由于托普西德人知道这套密码,恰克托在到达后会得到极热烈的欢迎。如果他还提供有关我们所谓的家乡的资料,那么我真想看看那位舰队司令会如何反应。我们会战胜它们,因为他们的思维总是合乎逻辑的。不能再进一步发报,有可能引起怀疑。两份足够了。”
  “如果托普西德人没有收到它,没有破译它呢?”克雷斯特忧心忡忡地问。
  “他们会的。他们是掌握密码的,不过这一点我们用不着知道。同样,他们的理智一定会告诉他们,我们决不可能来自阿尔孔星。那儿的人们早已不能采取这类行动了。如果那位托普西德海军上将聪明的话,他就会急如星火地退避三舍。他完全明白,他连我们的‘星尘2号’都对付不了。如果有一整队这样的大飞船出现,又会怎么样?布利……”
  这个粗壮结实的男人跳起来。
  “船上时间约10秒钟后飞回费洛星。在那儿我们会听到恰克托逃走的消息并立即开始追踪,并且在他同他的小艇到达第四十颗行星之前,我们就会到那儿。他的加速和制动作业总共需要40小时,而我们只要20分钟。克雷斯特,请您跟我到计算中心去。我想知道恰克托什么时候能同他的驱逐舰到达。如果我们早一点儿到那儿,大概不会有什么害处。”
  “您想搞一次超级跳跃吗?”
  罗丹考虑片刻,“不,最好不搞。我们搞一次飞行速度接近光速的正常追踪。这样恰克托就一定会始终在我们前面。我们只有通过我们短得多的制动作业来赶上他。可是我们对他视而不见。布利,让你的部下做好充分准备。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罗丹离开无线电台总部。他们又一次鸦雀无声地目送他离去。
  “我坚信此人一定会揭开时间墓穴中那个盒子的秘密。”克雷斯特深信不疑地说。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九章

  为把所有能动用的舰队送入空间,费洛人需要大约20多小时。
  他们的舰艇就是那些在托普西德人第一次进攻时遭到惨败的蛋形舰。它们武器装备差,没有能防御伞,没有利用光速有效脉冲的辐射炮,只有少数部队配备了阿尔孔热武器。
  此外,费洛的舰艇在必不可少的演习中速度太慢又太笨拙,所有现有的舰艇中几乎有99%需要地球时间100小时才能达到简单的光速。其原因在于所使用的量子脉冲的密度太低。
  费洛托特把恰克托的出逃看作是一场灾难。当罗丹带领“星尘2号”向空间疾驰的时候,他命令所有警察在费洛星和它的殖民地洛夫斯星上开始了大规模搜捕。
  费洛人的舰队就这样成纵深梯形呆在空间。它所能起的作用不过是对惟一的一般阿尔孔人战舰提供少得可怜的支援,这艘战舰用最高的推进功率只需十分钟就能达到光速。

  在浩瀚的织女系中,第四十颗行星距离太阳约480亿公里。在自由坠落和简单光速的情况下,“星尘2号”大约需要48.4小时标准时间,就可以到达第四十个星球,包括加速和制动作业在内。
  如果在五维超连续范围内传输,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但罗丹在总体规划框架内不得不放弃这一点。只用一艘宇宙飞船飞往那六个月球,是一次空前的冒险行动。没有人确切地知道有没有托普西德部队在那儿。
  罗丹什么都想到了,如他认为不能排除托普西德人还曾缴获其他阿尔孔宇宙飞船的可能,他们毕竟也曾占有过“星尘2号”。这一考虑是开展大张旗鼓的声东击西活动的主要原因。为此这艘超级战舰虽然配备了足够的人员,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不能在同时出动那八条现有的船载小艇。
  300名专业人员只能正常地操纵这艘战舰。大的船载小艇就不得不留在机库里,至多还可以派出一小队空间歼击机去执行紧急任务。
  这些的确是不能轻松解决的问题。

  球形庞然大物用了大约48小时飞越了第三十九颗行星的轨道。在探测器立体的屏幕上已经看得见40号星球的亮点在闪烁。
  有关恰克托逃亡的数学测算已经完成。正电子电脑已经完全正确地算出各种数据,这方面不会出差错。
  因此,他们肯定早就超过了恰克托的驱逐舰,尽管他曾领先将近24小时。当“星尘2号”一直还在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飞行的时候,恰克托在20.3小时前就开始减速了。
  按照测算,这意味着他发给托普西德舰队指挥部的无线电讯在他真正到达约44小时前就已被截获了。
  尼森少校指挥的小艇S7在起飞前不久又到达费洛星。这样一来,尼森就以最粗暴的方式加重了他那条小船的机器的负担。不过这两次最高功率的传输都完成得很出色。罗丹通过超级电讯作出的回答在S7船上一清二楚地被截获。照这么说,让所谓的五车二舰队立即出发的命令一定也会在第四十颗行星的六个月球上被收听到。
  托普西德人必须从织女系消失,否则他们早晚会发现地球,这是一种亟待解决的棘手问题。
  佩利·罗丹自上船一小时后一直呆在他的指挥所里。全景荧光屏在他面前闪光,已十分清晰地映现出那颗迅速变大的行星。
  “八秒钟后制动延缓。”自动控制机的扩音器发出轻脆的声音。
  罗丹向上看,大量仪器和控制装置令人眼花缭乱,但罗丹仍能从他的高靠背驾驶椅上控制最重要的部门,雷金纳德 布尔紧挨着他坐在副驾驶座上。
  克莱因上尉负责领导指挥射击中心。克雷斯特和托拉操纵所谓的“位置自动控制装置”。这是一种特殊电路正电子计算脑,用它可以飞快地对意外出现的危险因素作出评估。变异人整装待发,中心的一角是留给他们的。
  所有重要的部门就这样出现在罗丹座位的小控制屏上。机械指挥中心早已报告准备就绪。能源中心已准备好手工操纵。战舰的武器塔早已伸出,塔内没有一个人,由全自动中心控制。克莱因意识到他手中掌握了巨大的权力,他的指挥开关装置非常小。阿尔孔人制造的帝国级飞船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它们能消灭整个世界。
  正好八秒钟之后,“星尘2号”的庞大躯体开始发出隆隆声。1号和2号电站连同全部电流反应器开始运行。片刻之后,闪烁的光标表明正在建立必要的加压吸收场。①
  【①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
  “测向站向司令员报告!”从扩音器里传来呼叫声。“红32度、竖绿18.5度有陌生舰船。正好62支部队,成密集梯形队形。据测算,航速每秒2118公里。报告完毕!”
  罗丹不为所动,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布利额上全是汗。在战舰环形凸起部,脉冲发动机①开始做出反应。最复杂的核反应是由全自动控制装置控制的,其精确度在各个发动机的冲力值中达到百分之百的同步,没有丝毫偏差,没有最小的振动。磁场减震器把重力情况保持为正好1g,这是正常的地球值。
  【①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
  闪烁着的光束向空间射出。被喷出的粒子像光波一样快,但飞船的航速每过一秒都在降低。
  当“星尘2号”仍以光速行进的时候,脉冲束就像粘在能源力场喷管口上一样,航速愈慢,刺目的光芒就在飞船前放射得愈远。最后它们在空间中逐渐消失了。
  罗丹利落地接通电路,按一下钮,叫醒了中介自动装置,它们的精细编程把一个电脉冲变成千百种细部电路,越来越多的发电站苏醒了。
  又来了新的测向报告。
  “我们正在飞进去,”布利通过无线电讯说。在一片喧嚣声中用其他方式联系已无可能。所有人员都戴着装有微收报机和微发射机的无线电头盔。军官们还有微型图像联系。
  “这他们也知道,”罗丹简要地回答,“我想看看他们会如何敬畏我们。克莱因上尉,你等待开火的命令。测向站,你们是否已发现恰克托的驱逐舰?”
  “在我们后方远处有一艘飞船在宇宙空间,能测定是量子发动机。”
  “就是它。我们突破防线,恰克托来了,我们就会忙起来。托普西德人会护卫他安全通行的。”
  从无线电头盔的扩音器里传来轻轻的哼哼声,接着可以听到克雷斯特的声音。“您不要孤注一掷,佩利。您怎么知道恰克托关于出逃的无线电讯已如愿得到重视?”
  “直觉,嗅觉,随您怎么说。人有这种本领。在六个月球上都知道我的所谓的五车二舰队进军的消息。如果我的感觉不错的话,他们还在坚守阵地,只是因为他们一定要得到出逃的托普西德人和恰克托。为此托普西德舰队司令投入绝大部分现有的兵力。克莱因,三分钟后下达开火的命令。那时我们距离他们就只有十光秒了。克雷斯特,我们的辐射武器的有效密度是否能超过这一距离?”
  “您不懂!”托拉接过话头,她的声音里带有自豪,“您在玩弄一种您对之几乎一窍不通的手段。”
  “您就等着瞧吧!”罗丹说。他的脸像是没有表情的面具,眼睛一直盯着荧屏。

  在“星尘2号”的船体外早就笼罩着五维防御伞,普通能量单位对它没有什么威力。这种防御性武器的构造可以吸收或反射次要的力量,不管是坚固的物体还是灼热的核反应。另外,这艘飞船还有其他一些意外的功能,防御伞可达到空间几乎100公里之外。
  在屏幕上现在已能看出托普西德舰队。它们的航速远远低于光速,因此发动机的闪光也能很快地看到。
  战舰仍以半光速向着敌人楔形截击线疾驰,他们迅速逼近。托普西德人想要快速回避是完全不可能的,只有突破。
  “蜥蜴人采取的策略是错误的,”有人说,“要是我的话,我就会掉转船头返航。他们将会看到我们是一闪而过的影子。”
  “是谁在说话?”罗丹的声音从无线电头盔里传出。
  “德灵豪斯少校。”
  “即使你对,你也应闭嘴。你做好准备了吗?”
  “已做好开闸的准备!这次我对情况了如指掌,在这个区域我曾受到攻击。”
  “星尘2号”仍以每秒八万公里的航速航行。飞船向托普西德人的舰队疾驰,赶上并冲了过去。这个过程还不到一秒钟。
  克莱因的射击正电子器在到达战线前两秒钟做出了反应。他用十个指头按了发出微光的电钮。
  罗丹听到布利叫了起来,人们几乎无法理解突然出现的物体,来得太快了。他们只看到一艘托普西德巡洋舰采取直接的反航线飞快地进入了“星尘2号”的结构防御场。
  在飞船前方远处出现了一朵紫色的能云,但它也无法摧毁防御伞。它被弹出飞行轨道,消失了。
  托普西德人的巡洋舰已无影无踪了,只有飞船的装甲外壳像一个大钟发出轰鸣。“星尘2号”已冲过密集的战线。
  “德灵豪斯和尼森,你们的歼击机是否已做好准备?变异人上机了吗?”罗丹沉着地问。
  “全都就绪了。”从内部通信机中传来尼森的声音。
  “谢谢!角田多户和拉斯·楚拜,把恰克托放出来。我用‘星尘2号’向你们提供火力掩护,一直到起跳点。你们的测向发射机正常吗?否则我们就永远也找不到你们了!”
  这些都已检查过。四个男人坐在两架歼击机的窄小驾驶舱里,待命出发。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章

  恰克托亲眼目睹了那个熊熊燃烧的喷火大怪物,从这时起他就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当他率领不断减速的驱逐舰经过出事现场时,他不得不施展他作为飞行员的全部本领才能避开灼热的气体云。托普西德人在等他,并以密集队形把他引到行星的第六个月球。第六号月球是这个冰冷的气体巨人最大的卫星。
  一切发生得十分匆忙。还在降落前,被解救的托普西德军官克伦一托克和舰队指挥部就进行了不断的无线电通话。
  蜥蜴人正在把这个月球变成一个堡垒,一切仍很简陋,还处于草创阶段。恰克托看出,托普西德的外围工事还很不完备,必要的发电站尚未运转,宇宙飞船的发动机被用作临时替补站,见不到一艘货船,看来它们早就被打发回老家了。
  他们简直是把恰克托和另一名费洛抵抗战士从小艇上拽下来的,几乎不让他们有时间穿上宇宙服。
  当恰克托同他的同伴被如此粗暴地分开时,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岌岌可危,他在隧道里消失了。当气闸在他身后轻轻地关上前他还听到同伴的喊叫。
  之后他站在一间有着许多指挥仪的六角形大房间里。空气中有着呛人的、令人窒息的气味,对恰克托的肺来说空气中所含的氧气少了一点,他艰难地呼吸。看到那些一闪而过的人影,他感到惊慌失措。
  当然他无法区分那些非人生物,只有制服表明他们是不同的人。超声领域的尖锐叫声折磨着他的耳朵。在前面稍远的地方,一个托普西德人正在听克伦-托克的汇报。恰克托认出他就是海军上将、托普西德入侵舰队司令克雷克特-奥恩。
  根据严格的纪律,克雷克特一奥恩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他的命令就是法律,只有专制君主还位于他之上。
  “站住!”一个武装卫兵发出尖叫。
  恰克托一动不动地停在总部奇形怪状的控制桌前。他的口袋里放着编程磁带的小盒,上面有关于五车二系的资料。
  钢铁般坚硬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上臂,他几乎动弹不了。托普西德人是不讲情面的,他们没有人或其他有感情的生物所具有的特征,他们的思想只取决于其目的性。
  恰克托等着,最后响起了刺耳的警报信号,外面的宇宙飞船紧急出动。恰克托暗自发笑,他心情轻松地等着那个走近的托普西德人,他确信外面庞大的“星尘2号”正在逼近。
  “材料你带来了吗?”克伦-托克尖声叫道。
  “我要求先签订协定,否则我就不能把数据公布……”
  他们把他推倒在地,坚硬的、可弯曲的手指撕破了他的制服,几秒钟后海军上将把那盒磁带拿在手里。它被匆匆忙忙的军官们送到外面去。恰克托又想笑,这些数据肯定会受到电子检查。然后他们把他拖到司令前面。恰克托看着冷酷无情的蜥蜴人眼睛。特克-洪充当翻译。
  “关于来自你称之为五车二星系的一支阿尔孔舰队的来到,你知道什么情况?”
  “罗丹派遣了一名信使。”恰克托在卫兵的强制下呻吟着。
  “你要说实话,你的部下目前正在受审问。他的脑子会死亡,但他会说出一切。我警告你!”
  恰克托的脸走了样。“我说的是实话。信使乘一艘小球形飞船飞走了。我是从那个女人那里获悉此事的,她给我从大宇宙飞船存贮库里搞来了这些数据,但她被枪毙了。罗丹正在等待舰队。托特已从他那儿得到通知。”
  接着参谋部的军官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这就证实了那条已被破译的无线电讯。”那个被解救的俘虏以必恭必敬的姿态提出,“这意味着,罗丹的家乡世界正在派出强大的舰船。我是否可以提醒……”
  克雷克特-奥恩摆手叫他不要说了。按照逻辑学的基本常识,他知道他无法守住这六个月球。
  新的消息不断传到,“星尘2号”正以极快的速度越过第四十颗行星的轨道,但它并没有发起攻击。
  “他们在等待。舰队大概快到了。”
  “第二个原始生物是怎么说的?”
  司令向恰克托看去,几分钟后一个走进来的军官简要地说:“第二个费洛人的脑子里含有已知的信息。罗丹正在等待援军,即帝国级重型战列舰和阿尔孔级战列巡洋舰。”
  恰克托后来才获悉,他的同伴已死亡。人们对他为不执行的条约提出的激烈抗议充耳不闻。他被拖出房间,通过一道地面闸门送上一艘宇宙飞船。至于负责人,他就再也见不到谁了。

  两架小空间歼击机向空间飞出去,它们的发动机突然响了。在它们旁边,庞大的“星尘2号”正在漆黑一团中飞行。只有它的球形船体闪光,那是一种阴森恐怖的景象。
  那个大行星挂在侧面他们“下面”的空间中。在两架歼击机的尖头前出现了第六个月球。
  德灵豪斯和尼森打开了他们脉冲炮的保险机,他们的飞行任务只有在大战舰的背面掩护下才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在德灵豪斯后面,变异人角田多户蹲在临时加座上。为了使这架单座歼击机能坐下第二个人,不得不拆掉了一些并非绝对必要的仪器。
  在左边稍远的地方,尼森的飞机在月球之间飞驰。实际上只有通过他的发动机的亮光才能看到他。
  在尼森的屏幕上出现了战舰的轮廓。在飞行中能迅速转换方向的罗丹同样向第六个月球疾驰。这样一来他就掩护了歼击机,把测向站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做好准备,”电话里传来德灵豪斯的声音,“角田多户和拉斯·楚拜!62秒钟后跳伞。你们要越过约3.2万公里的距离。我们不能再靠近了。你们行吗?”
  这是一个合理的问题,因为事先无法确定所要超越的距离。
  “天哪,3.2万公里!”非洲人叹息着回答,“这要花很多力气,我还有装备。不过能行。”
  “会成功的,”日本人简单地说,“我很喜欢在金星上的艰苦训练。我的极限现在为五万公里。毕竟我得运送两套战斗服。你们尽量靠近,行吗?”
  德灵豪斯一声不吭地点点头。
  他们以每秒500公里的最高值加速,第六个月球在正面屏幕上出现后很快变大了。
  “测向。”扩音器里响起罗丹的声音,“注意!他们正在派遣舰船进入宇宙空间。不要飞进他们的弹道。我现在改变航向。祝一切顺利!”
  “星尘2号”离开目前的航线。这是一个有几百万公里的转弯。这个庞然大物就这样在月球上空掠过。在它后面有两个微小的物体猛然落到这个荒凉的天体上。它与太阳系的水星大小一样。
  德灵豪斯知道,只要命中一次就能使他失去战斗力。他额上冒出汗珠,密封压力盔的自动控制装置启动了冷风机。他考虑到自己在这一地区的第一次出动及其后果。
  “再等一等!”德灵豪斯对头盔传声器嚷嚷,“他们只注意‘星尘2号’。尼森,再向前推进!注意,拉斯和多户!我一说话,你们就一起跳,明白吗?”
  拉斯·楚拜早已打开了他的阿尔孔战斗服微反应堆。
  他在屏幕上看到多户的脸,这个日本人也已准备好,两人聚精会神地等着。
  “紧挨着大圆顶,它闪着红光。”多户说,“看清目标了吗,拉斯?”
  现在还有几秒钟的时间。德灵豪斯强迫他的歼击机尖头朝下。他透过上部机头喷管喷出的火焰看到要塞工事飞快地逼近。在他旁边,尼森的飞机向着地面飞去。
  他们早就飞得比原先计划更近了,但一直未受到炮火袭击。他们在距地面约5000公里上空开了火。
  炮弹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要塞工事射去,下面出现了一片爆炸云。
  “跳伞,快!”德灵豪斯嚷道。在同一瞬间他把他的歼击机头拉高。月球在他下面掠过。当他朝下看的时候,角田多户已消失了,好像他从来不曾在临时座位上坐过似的。
  “我的人走了,”尼森的声音很激动,“一切顺利吗?”
  “他们肯定已经到达,现在我们得走了。他们开始来劲了。”
  托普西德人的防御已为时太晚,当他们开火的时候,两架飞机早就变成了小光点。它们向着重又位于行星另一侧的“星尘2号”飞去。

  拉斯·楚拜的微反应堆运转时没有一点声音,配套的微型变流机床也没有什么声响,已建立的光折射场也使托普西德人看不见他。他从登上托普西德旗舰起就关上了保持外压的强大保护伞。
  托普西德海军参谋部的成员在五小时前聚集到这里,他们正在为出发做最后准备,这是肯定的,发出的命令越来越多。
  托普西德司令克雷克特一奥恩处于阿尔孔精神辐射器的影响下。他已被诱导无论如何要立即向所谓罗丹所在的五车二系飞去,并全力发动进攻。
  此外拉斯还做到让这个入侵军司令深信恰克托交给他的资料是真实的。在此期间拉斯只注意自己不要被发现。他的任务很复杂,但他绝对没有生命危险。他可以随时离开这艘舰船。
  不到一小时前,这个变异人得知舰队司令已下命令为跃进坐标编程。现在托普西德舰队的所有准备起航的舰船上的自动线路装置都在运转,基本值是由旗舰计算脑直接转播的。拉斯·楚拜不知道为什么克雷斯特要求他一定仔细观察这件事。罗丹也对阿尔孔科学家的要求感到有点奇怪,但没有提出异议。这位精神传动师一直观察着,几小时过了,他慢慢地感到厌烦。
  在拉斯和多户到达预定地点以后,角田很快就消失了。这个日本人还要去寻找恰克托并使他安然逃脱。到现在为止,拉斯没有听到这位同伴的任何消息。
  托普西德人的旗舰长约400米。拉斯和多户不清楚这个费洛人是否在舰上,他也有可能被囚禁在别处或已被杀死。
  角田多户拼命地寻找。几小时以来他在过道里乱转悠,同时仔细收听那个早在行动开始前很久就已针对恰克托的脑振动进行过调谐的小接收机。
  如果有一位传心师登上托普西德人的战舰,寻找在十分钟之内就能了结。登上第六个月球的只有两位精神传动师,他们不具有心灵感应才能。多户渴望约翰·马歇尔能来。
  在他的右耳中装着费洛人创造的微机械学奇迹——发射机和接收机绰绰有余地放在耳道里。被发现的危险一分钟一分钟地增长,多户气喘吁吁地坚持着。他左手腕上的小器械曾有过短促的反应,但现在他又失去了联系。
  “你听见了吗,多户?”从他的小器械中响起很轻的声音,“我是拉斯。他们在约十分钟后起航。你找到他了吗?”
  多户喃喃地说:“你那里都顺利吗?”
  “毫无问题。我一直还用精神射线控制他。现在我向他传送,五车二星系舰队随时都会来到。他大发雷霆,要求赶快行动。他不想让自己被消灭在月球上。我在等待,继续寻找。”
  多户飞奔着穿过一条空洞洞的过道,几步后器械又响了,如此说来,恰克托就在附近。这个微型探测器只在方圆约十米以内起作用。这个变异人更加谨慎地向前走去,他看不到一个卫兵,可过道却变窄了,左右两侧有许多小门。
  多户在一扇小门前停住,在这儿他接收到的音量最大。为了避免轻柔的吱吱声有可能带来的危险,他关上了电波定位器。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关节敲打冷冰冰的金属门。三短,二长,三短。
  恰克托十分紧张地站起。约定的暗号又来了,他知道那是罗丹的变异人来了,他作出了约定的回答。
  花很长时间去寻找开门的装置是毫无意义的。多户当机立断,用粉碎器击毁了门锁。门开了。
  他们没有多说。当恰克托拿着武器望风的时候,多户脱下了他的战斗服。他里面还有一套完全相同的装备。
  “穿上,你知道怎么穿。”他匆忙地低声说,“快,我们已没有时间了。岗哨情况如何?”
  “没人关心我。你有喝的吗?”
  “你去拿空调吸入器,不要超过一升液体。快一点,托普西德人来了。”
  恰克托在一盏小灯的灯光下活动。要是托普西德人发现他,那他就完了。外面一个灵活的身体掠过了牢房。在恰克托准备完毕,多户对装备进行检查时,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
  “他们起航了,糟糕!”从多户的耳接收机里不慎地传出很大的声音,“你们进行得怎样了?”
  “我们去总部。等一等,”多户筋疲力尽地说,“我得先休息一下。这儿有加压吸收器吗?”
  “当然有,他们也不想粉身碎骨。我等着。”
  几分钟后他们上路了。

  当他们终于抓住一个有利的机会时,托普西德人的舰队早就在宇宙深处了。他们穿过冉冉升起的舱壁溜进总部,丝毫不差地在约定的地点找到了拉斯·楚拜。
  他们彼此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到时候了。”拉斯悄悄说,他的精神辐射器现在已不再对准那位海军上将了,“恰克托,你真的也会使用这套服装吗?要是你出了差错,你就完了。”
  “我会,”费洛人说,“你打算怎么干?”
  “在我后面有一个紧急舱口,我已经侦察到,这条过道通往一个救生艇的大棚。我们用辐射器切开外墙,让空气把我们送进宇宙。”
  他们通行无阻地来到放着小救生艇的大棚里。当内舱壁在他们后面关闭时,他们似乎很安全了。这时托普西德人的舰船正一秒钟一秒钟地加快航速。不到三小时他们就一定会达到简单光速,然后他们将着手跃迁。
  挡在他们前面的是船壳外墙。在一个敞开的圆形小控制室里有三个托普西德人坐在仪器后面。他们正在倾听扩音器里传出的指令。
  楚拜在外壳上射出一个洞。
  恰克托听到了托普西德卫兵们的尖叫,然后爆炸般漏出的空气的吸力把他吸住,他被猛烈地裹挟出新开的洞口,吓得他喊叫起来。
  几秒钟后一切都已过去。旗舰只是一个闪亮的小点,在它后面有许多小点在星际空间飞驰,它们离开了织女系。
  三个男人在虚无缥缈中孤立无援地漂浮。只有他们的大功率发射台在运转。
  他们当然没有被发现,他们正在高速地向着星际空间漂去。他们保持了旗舰在他们强行下船时的航速。让一艘大船适应他们的速度,想必是一道数学难题,但罗丹会做到这一点。拉斯·楚拜对此确信无疑,他的看法是对的。
  “注意,十秒钟后传输。”自控装置传来了报告。
  佩利·罗丹躬身站在光学测向屏幕前。他们已达到简单光速,逃走的托普西德舰队也是如此。
  “如果他们现在跳跃的话,他们实际上是完全根据我的计算资料编程的。”克雷斯特说。他面无表情,眼睛里流露出平常所没有的严厉。
  罗丹注意起来,敏锐的目光向这位科学家投去。“我只是请您审查一下我算出的资料,随后把它录在带子上。我……”
  还没等罗丹说完这句话,托普西德人跃迁了,蜥蜴人的舰队消失了。罗丹看表。
  “一会儿他们就会到达五车二星系。您的编程很周密,我们甩掉了他们。现在问题是他们将会在那个无人的星系中干什么,当然他们马上就会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克雷斯特缓缓地走开。
  “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也不会再知道我们是怎样把他们骗走的。他们完全是按照我的数据执行的,所以他们一定会来到超空间五车二太阳的核心。很抱歉,我是阿尔孔人和大帝国的代表,那是我的职责。您对此不必承担责任。”
  罗丹在他背后盯着他。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罗丹本以为已逐渐认识和了解克雷斯特了,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阿尔孔人仍然是个陌生人。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一章

  在托普西德人离开织女系以后,抵抗运动在费洛公众中就失去了一切支持,不得不放弃它的计划。托特给罗丹写了一封私人信件,对外来人的再次出手表示感谢,并答应尽快签署贸易条约。
  “星尘2号”离开第四十颗行星的运行轨道,朝内部世界航行的航线驶去。应佩利·罗丹的邀请,费洛科学家洛索斯赫乘小艇上了船。佩利·罗丹希望在这个费洛人的帮助下揭开织女星的最大秘密。
  现在这个费洛人同“星尘2号”的领导人一起站在这艘巨大飞船的中心。他那深陷的眼睛望着佩利·罗丹。
  “我只发现了一种天文学上的怪事。”费洛人说,他的语气像是想道歉,“您曾问我某些事情,我试图帮助您。”
  “请不要误解我,”罗丹答道,“正如您所知道的,我们来到这个星系,是因为我们在寻找一颗根据传说一定在这里的行星。据说它是环绕织女星运行的第十颗行星,上面有知道长生不老秘密的生物。”罗丹看了一眼自动绘图机,看到旋转着的笔正把第三十九颗行星的运行轨道画到纸上。织女星有个42行星,因此完成星系图还要几分钟。“就我们至今所能肯定的事实而言,在第十个行星上没有生命。更进一步讲:在这个星系的第十个行星上还从来不曾有过任何形式的生命。我们仅仅想试图弄清这一矛盾。”
  布利从后面挤到前面,轻轻地把两位医生——弗兰克·哈格德博士和艾里克·马诺利博士推到一边。他不理会这两位医生的抗议,站到罗丹前面。
  “亲爱的司令!是否允许一名小小的、无足轻重的工作人员发表自己的意见?如果允许的话,那么我想说,根本就不存在矛盾。阿尔孔人的中央卡片索引提到一个无疑与织女星相似的星系的第十个行星。它还说这个行星上存在着已揭开细胞维持——也就是长生不老秘密的生物。既然我们现在找到了这颗行星,并且发现它无人居住,那么这就不可能是一个矛盾,而是因为索引搞错了。我们找错了星系,在这儿和阿尔孔星之间一定还有一个外表类似织女系的星系。”
  罗丹神秘地一笑,他同克雷斯特迅速交换了眼神,然后向洛索斯赫点头。之后他低下头看自动绘图机绘出的图,第四十二个行星的轨道刚画完。
  “我本来同意你的看法,亲爱的布利。可是有些小事我们必须考虑。阿尔孔人在一万年以前并没有弄错。卡片索引没有问题。长生不老星确实就在织女系。它就在第九个和第十一个行星之间,围绕着它的太阳旋转。”
  “这么说来……”
  “等一等,布利,”罗丹告诫他那过于热心的朋友,“我们马上就要谈到这一点。由于我们一门心思寻找这个行星,我们来到织女系。第八个行星上的费洛人不能向我们提供什么线索——或是他们不愿意。好吧,他们承认一万年前曾有宇航员来访并送给他们物质传输机。他们还说这些外来人‘活得比太阳长’。就是这些!我们的全部猜测都以此为依据。同阿尔孔人的中央卡片索引联系在一起,就可以得出这个明确的结论——那些永生者定居在织女系。现在我考虑到另外两个事实,因此我想这样表达这一句话:他们曾经在这儿定居。”
  “你这是什么意思?”布利咕哝着。
  “经过重新核对后,索引说的是一个具有43个行星的星系,老兄。此刻你可能也已注意到,只有42个行星绕织女星运行。此外,据说它是第十个行星,我们知道,在这个行星上还从来不曾有过一丝生命的迹象。这说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洛索斯赫来了,他能使我们更近一步解决这个问题。他提到第九和第十个行星之间有一个缺口,他的陈述同机器人给我们画的图是吻合的。”
  他从绘画机上取下那张纸。电子自动机的嗡嗡声停止了,雷达望远镜缩回到它们的盒子内。它们探测这个星系内的所有天体,算出它们的公转速度,确定它们同太阳的距离,并用图形记下结果。最后就产生一张织女系详图。
  “你们看一看这张图,朋友们。它至少回答了我们的问题,为什么正确的信息也有可能是错误的。”
  布利看也不看图,“你的意思是不是……”
  “是的!我正是这个意思!织女系少了一个行星!”
  第九和第十个行星之间的距离大得足以使人能想像那儿还有一个行星。
  “这应如何解释呢?”克雷斯特问。他那略带红色的白化病患者的眼睛一亮。他曾把他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发现具有——或者至少据说具有长生秘密的那个文明上。线索明白无误地引导他们来到这儿,而现在线索却如此突兀地在空荡荡的空间中断了。
  “对此只有一个回答,”罗丹若有所思地说,“曾在这儿绕织女星运转的那个行星在我们不清楚的时间移出了这个星系。更确切地说,是整个行星连同其居民。”
  “这真是异想天开!”布利对这样一种荒唐的想法感到生气。“随意移动一个完整的行星的位置是不可能的。”
  “你还会吃惊的,亲爱的。”罗丹不慌不忙地向他预言。
  随后他指着那张星系图,“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失去了线索。线索在这个星系断了,在第九和第十个行星之间的这个空位,长生者溜之大吉了。他们想保守他们的秘密——至少看来如此。可实际上他们乐意把这个秘密告诉一个旗鼓相当的民族。费洛人的物质传输机——他们从来没有制造或了解这种传输机——是新的线索的开始。长生者想让它们引起陌生的智能生物的注意。只有五维思维的生物才能领悟传输机的工作方式。这就向我们提出了第一个条件:长生秘密只告诉五维思维的宇宙航行员。”
  “我们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布利气呼呼地嘟哝。
  “我们的正电子脑在为我们这样做,”罗丹答道,“它们也向我们指示通向赤宫下墓穴的道路。这个墓穴无疑会向我们指明进一步的道路。那会是在太空中的一次狩猎活动,而且是一次穿过一万年时空的狩猎活动,寻找那个已移走的行星。因为早在一万年前长生者就已决定离开这个星系。但我确信,我们很快就会发现新的线索。长生者希望他们有一天会被人找到,但他们希望只有合适的人才能找到他们。”
  “那就是我们啦?”克雷斯特怀疑地说。
  “是的——如果我们找到他们。”佩利·罗丹轻声说。

  寻找长生行星已进入一个决定性的阶段。巨大的球形飞船再次环绕织女系第十个行星飞行了一圈,寻找现存的或从前的生命踪迹。起初进行的观察得到了证实。第十个行星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世界,它不仅在外表上与火星相似,而且也具备与火星相似的环境。宇宙飞船回到费洛星,降落在首都附近临时修建的基地飞机场上。大球刚在岩石地面上停稳,半球形的能保护场就已开通,它囊括整个基地,保护基地不受任何侵犯。
  在一次小型形势讨论会上,佩利·罗丹再一次总结。
  “可以肯定,长生族曾在这个星系的第十个行星上定居过,假定他们不是来自宇宙空间,只是在这儿安家落户。另外,可以肯定现在的第十个行星当时是第十一个行星,而真正的长生行星移出了这个星系。考虑到他们所发明的经常更新细胞秘密的不可想像的技术,他们能随意移动一个完整的行星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动机,但我们可以有把握地假定,这些无名者使他们的行星离开了他们的太阳。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但克雷斯特和我认为,赤宫下面的墓穴能提供线索。我们已详细地请教过正电子脑。它明确地说,这些无名者并不打算消失得无踪无踪。他们离开这个星系,只是为了给寻找者来证明自己智能的机会。找到织女系的第十个行星,没有什么难的,但是穿过五维空间追踪从这儿开始的线索——才是我们真正的任务。我们现在仅仅处于寻找永生者的起点上。”
  “这很简单嘛,”布利得意扬扬地说,“拉斯曾经到过墓穴中,他为什么不会再一次成功呢?他可以去取线索。”
  克雷斯特宽厚地微微一笑,托拉站在他身旁。她对她认为未开化的地球人的观点只有稍许改变。她总是要证明阿尔孔人胜过地球人。托拉是个美女,她的年龄始终叫人捉摸不透。在她的心目中,仇恨和赞赏、厌恶和爱、全盘否定和无条件肯定在彼此斗争。
  “你们像罗丹一样获得过阿尔孔人的催眠训练,”她鄙夷地对布利说,“我不能理解您怎么会讲出这样冒失的话。这又一次证明地球人的不成熟。”
  “我们在这儿聚会,并不是为了讨论我们两个民族成熟或不成熟。”罗丹插话并安抚地朝布利眨眨眼,“布利不知道我询问正电子脑的结果。您要考虑到这一点,托拉。克雷斯特向您介绍一下有关情况也许更好一些。”
  阿尔孔科学家点点头,立刻讲起来:“我们知道,这个墓穴其实不过是由集束宇宙射线构成的保险柜,不属于现在存在的时间层次。我们也知道怎样才能把墓穴中的所有东西召回到现代来,不管它们放在什么地方,或者不如说放在什么时代中。在盒子中找到的提示足以向正电子脑提供必要的线索。这就决定了我们的下一步计划。”
  布利碰到哈格德和马诺利两位医生的目光,他耸耸肩。两位医生不相信永生,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布利,倒是很愿意能活一千岁以上呢。
  “我一直还十分重视不让别人知道地球的天文位置,”罗丹接过话茬,“因此同地球的超级无线电联系必须加以限制。宇宙不是空寂的,而是有许多智能生物居住。他们对每一个试图向星球伸出触角的人感兴趣。据我们所知,所有这些民族并非都是热爱和平的。他们中有些人甚至能借助于所谓结构探测器记录我们‘星尘2号’飞船的超级跃迁。这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因此,我不想现在抽空返回地球。一个简短的无线电讯就足够了,然后我们就去把墓穴里的东西召回到现代,以便平心静气地进行研究。”
  “除盒子外,墓穴里还有别的东西吗?”哈格德想知道。
  罗丹点点头,“可以这样认为,只不过它们处于不同的时间层次。新的口令把它们全都同步送进现代,恢复建立墓穴时的原状。”
  “确切地说,那是一个造得很巧妙的隐蔽处。”布利断言,“我亟待知道我们会找到什么。但愿马上就找到永生的秘方。”
  “完全可能,即使不是十拿九稳。我宁可相信,那些长生不老者会向继承他们遗产的人提出更高的要求……”
  “永远不会死的生物的遗产怎么能继承呢?”布利提出听起来合乎逻辑的问题。
  “为了不使你那按照法律进行思考的脑子能理解,我就换一种说法。”罗丹说,“那些无名人士向他们准备与之共享他们秘密的人提出最高的要求。”
  “但通到他们那儿去的路是漫长的,”克雷斯特徐徐地说,“比到阿尔孔星的路要遥远得多。”
  “关于这一点,克雷斯特,我想同您私下里谈,或者三个人谈,因为托拉也会想参加的。”罗丹说。
  阿尔孔人的女指挥员点点头,“您可以放心,罗丹。您要使您的论点具有说服力。”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二章

  洛索斯赫请求进行一次会谈,罗丹喜欢这位使人有好感的老人,没有拒绝他。不过这次会谈要到小型会议结束后才能进行。
  现在会议还没有结束,参加会议的只有罗丹、克雷斯特和托拉。
  前阿尔孔女指挥官概括地说:“我们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佩利 罗丹,您想利用阿尔孔人的战舰‘星尘2号’去扩展你们的地球王国。我们想和您返回我们的家乡阿尔孔星。我们都想用‘星尘2号’和正电子脑找到永生星。我们必须努力实现这三个目标,使我们之中谁也不会吃亏。为此,我们必须确定先后次序。”
  克雷斯特表情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十分正确,托拉。我很高兴,你至少愿意认识到这一点。在我们必须作出决定之前,我们还是可以在一个方面意见完全一致:我们首先寻找永生星。以后干什么,视新出现的情况而定。”
  “我同意您的建议。”罗丹欣喜地说,“如果我们做到了这一点,我这方面就不再会有什么顾虑,可以飞往阿尔孔星,哪怕泄露地球的方位。”
  “是公布,”克雷斯特以温和的微笑加以纠正,“这只是一次老知识的更新。毕竟我们从前就已知道地球的方位。”
  “那我们就缔结一个条约吧,罗丹。”托拉向罗丹伸出双手。
  罗丹握住她的手,“我同意,托拉和克雷斯特。要是你们不反对,我只想在我们的条约中加进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托拉疑惑地问。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罗丹理解地微笑,“我想要在我同意后才让阿尔孔人知道地球的空间坐标。地球人不愿他们的行星变成一个星球大国的殖民地。你们两人都得承认,你们的同类已经退化,不管这一自我认识是多么冷酷无情。我们愿意与你们联手行动,与你们一起维护帝国,但我们不想制造新的矛盾。总之……”
  “同意。”克雷斯特说。
  两个男人望着托拉。
  她犹豫不决,然后点点头,“那就好吧,我也同意。我相信我们的政府理解您的顾虑。这样形势就明朗了,现在我们可以共同努力去实现我们的目标。我们找到那个神秘的行星愈早,重见我们的家乡也就愈早。”
  “谢谢您的信任。等我同洛索斯赫谈过话后就开始工作。”
  “这个费洛人想要您干什么?”克雷斯特感到奇怪。
  “我不知道。也许他还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谁知道?”
  罗丹留下那两个阿尔孔人,走进另一个房间。洛索斯赫不耐烦地坐在那儿等着他。
  “我早就该想到了,”他开门见山地说,“可是我刚刚才想起这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罗丹问。
  “我们的星系还有可能有着它原有的四十三个行星。”
  罗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费洛人暗自感到得意,但不动声色。他继续说:“您曾发表过这种观点:那些在一万年前访问费洛星并带来传输机的外星人有可能做到随意移动他们的行星。我们全部自然而然地认为,既然这样一种运动技术上是可行的,那么他们也就必定离开了这个星系。我认为这是错误的,他们完全有可能仍然在这里,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
  罗丹此刻已经坐下,他双眉紧蹙,“在哪里?”
  费洛人莞尔一笑,“您问得太多,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向您指明的只是一种可能。也许是绕我们较大的行星运行的许多大月球中的一个。也许他们把一个无人居住的行星撞出这个星系,占有了它的位置。凡是寻找他们的人凭直觉都会跟踪那个移走的行星,正如您打算那么做一样。”
  “您的论点并非没有吸引力,”罗丹审慎地承认,“可这只是理论。为什么这些天资高的生物要挖空心思愚弄别人呢?可以肯定,他们拥有有效的武器不让任何对手逼近他们。我深信,他们玩这种捉迷藏游戏,只是为了寻开心——不过带有十分严肃的背景。我们应当找到他们,这是关键,我们必须从这里着手。他们给我们留下了一条线索——这条线索通向这个星系之外。”

  最后举行了第三次集会。
  雷金纳德·布尔召集变异人兵团讨论行动计划。会议定于费洛漫长的下午早些时候举行。佩利·罗丹没有参加会议,但向布利发出了一切必要的指示。
  变异人一个接一个地来到。除了我们已熟悉的几位变异人之外,参加会议的还有远距搬运师兼传心师的小贝蒂·托弗利。
  布利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看了有两分钟之久,然后又把它塞进口袋。但愿他什么也没有忘记。
  “朋友们!”他开始说,并十分灵巧地一跃登上了桌子,那儿可以看清所有在场者,“佩利·罗丹需要你们的合作。我不想多费口舌,没有时间。你们全都知道,至少能道听途说地知道赤宫下面的五维墓穴。拉斯·楚拜曾闯进去,可后来进行了一次不自愿的时间旅行。现在我们要再次闯进这个墓穴,不过这一次不存在被劫持到过去甚或将来的危险。正电子脑已分析研究了所获得的材料并翻译了其内容。一台阿尔孔发电机将利用一个公式制造一种集束射线,它能使墓穴中的宇宙射线不起作用。这样就会使墓穴内——但处于另一个时代——的所有东西都回到现代来。在这以后我们就只需要把它们取出来。你们暂时还没有任务,可是你们在实验期间必须呆在附近,以便随时能出动,就是这些!你们在宿营地等候出发的信号,我们将用大传输机把你们从这儿送到托尔塔,然后到达那座墓穴。谢谢诸位。”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三章

  托拉在最后片刻决定不去墓穴。因此,只有罗丹、布利、克雷斯特和变异人在次日上午走进墓地的大物质传输机。
  这个传输机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栅栏笼子。发电机供给在超空间进行一次非物质化传输所需要的巨大能量。它的操作简便,但工作原理却不是那么简单。
  门关上了。罗丹结束坐标调准,开动机器。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传输距离短,那就一点也感觉不到非物质化常见的关节痛。门打开时,他们到达费洛首都托尔塔。托特的卫队已在等候他们。人们必恭必敬地把他们护送到地宫入口,然后就丢下他们不管了。沿有一个费洛人愿意让自己被据说会在这儿附近出没的鬼魂吞吃。
  拉斯·楚拜作出几个精神传感动作,探明情况。传心师约翰·马歇尔接收他的思想冲动,加以转达。这样罗丹就能随时了解在他前面有什么情况。
  昨天就已运来的发电机放在地宫大厅的门口,大厅中央“直立着”那座墓穴。
  是的,它确实直立在那儿,不过肉眼看不见,任何物质都不能穿透。墓穴像一口由纯粹能构成的钟立在大厅中央,它是不明生物在几千年前建造的,充满不可理解的秘密。遥远射电星的辐射通过一种无法说明和无法找到的设备集束建成这座隐形墓穴。
  第一次时精神传动师安妮·斯隆曾把这射线移开几秒钟,墓穴打开了,拉斯·楚拜得以闯了进去,但这不足以探明墓穴内的所有东西。
  因此,当正电子脑把能使射电星集束射线不起作用的公式提供给罗丹时,他非常高兴。正如克雷斯特早就正确地认识到的那样,这是一种偏震效应,而且可以任意地使它长久持续下去。同时,使用这种方法可以保证时间壁垒也被扫除。这毕竟是整个事情中最重要的,因为如果墓穴内的东西停留在过去或将来几千年甚或几百万年中,那么闯进墓穴又有什么用呢?
  罗丹安排变异人呆在他们三步两步就能来到墓穴的地方,然后向发电机弯下身子。
  调准没有问题,他重又站直。
  “克雷斯特、布利和我去。变异人兵团暂时只有安妮小姐和约翰马歇尔陪我们去,其他人整装待发。我们不知道解开墓穴之谜要具备什么条件,但是如果出现障碍,具有相应才能的变异人就得帮忙清除它。”
  他犹豫一下后又向发电机弯下身子,按了钮。轻轻的咔嚓一声,机器开始发出嗡嗡声。发电机内的原子电池提供必要的能量来制造偏震集束射线。
  人们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地站在那儿等着。
  正电子脑的计算是否正确?
  资料是否正确?
  只要有一点点差错……

  位于地下的大厅似乎空空如也。目光可以畅行无阻地达到对面。罗丹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错觉。光线被巧妙地改变了方向,用肉眼望过去定会产生大厅是空的印象。可是实际上大厅中央直立着由集束射线构成的隐形圆顶。它像光和波一样对固体物质发出同样的阻力。
  大厅中央空气似乎开始闪闪发光,后面的东西——对面的墙——越来越模糊了,墙上的石头似乎在活动并改变形状,然后突然消失了。光线的变向停止了。
  在罗丹面前突然从无到有出现了一些神秘的东西并显现固定的形状。当这些东西变得愈来愈清楚、具体时,空气的闪光就变得愈发微弱。宇宙线保护伞逐渐拆除了,最后完全消失了。
  与此同时,用它来防护外界的那些东西回到了现代。它们离开过去和将来物质化了,失去第四维和第五维的所有特性——标准时间和时间推延,从而变得不仅看得见,而且也摸得着了。它们适应眼前的时间,因而始终是物质的、具体的。它们变成了现实。
  “哎呀!”布利说,“这真离奇!”
  “但也很现实。”罗丹悄悄地回答,“使一样东西安全而不受侵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送到最遥远的未来,它将会在那儿等待人们来追上它。不过过去……”
  “……要是不能取回它或自己走过去,”克雷斯特接茬说,“那就永远完了。”
  “也就是说,时间旅行不是纯理论,不是空中楼阁?”
  克雷斯特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它是第五维的基础,正如空间是第三维的基础一样。您听我说,佩利,不要问我太多。在您想要低估它以前,先看一看再说。如果时间旅行果真那么简单,我们阿尔孔人早就会想办法来防止我们帝国的衰落了。”
  这话听起来合乎逻辑,佩利·罗丹表示赞同。他听到布利在他旁边叹息了一声,安妮·斯隆和约翰·马歇尔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站着。
  这时在大厅中央出现了一个自成一体的部分。可以想像,一万年前那些外星人如何把他们的财宝堆集在这儿,以便把它们送进时间中去。可那是财宝吗?
  乍一看像是一间库房。大大小小的箱子整整齐齐地并排堆放着。它们组成一个隔断,其中放着一个一点也不新奇的东西。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台物质传输机。
  这台传输机可能属于中级,因为它可以容纳不止一个人。它的高度使人推断,那些无名人士同地球人的身高差不多。控制装置的配置与人们至今所熟悉的没有什么不同。
  一台物质传输机——在这儿?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掠过的同样问题:与此配套的反向站在哪里?走进这儿的这台传输机,发动它,会在哪儿出来?
  或者——什么时候会重新物质化?
  罗丹把他的手放在克雷斯特的胳膊上。“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发电机扣住了路障。只要能量在流动,就什么也不会再会发生,根据您的计算,也许在今后几千年中不会有变化,因此有的是时间。我们走吧。”
  他走在前面,克雷斯特略为犹豫后跟着他,布利等了一会儿才同那两名变异人一起跟上。兵团的其他人员站在后面观望,他们一动不动。
  罗丹走到从前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他去路的地方,现在这道障碍消失了。一个笨重的大箱子迫使他绕行,然后他走进墓穴。
  他在传输机前面停下。这台传输机光是凭它的体积就能成为墓穴的中心。罗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口袋,摸到他藏在那儿的那张纸。纸上写着由正电子脑翻译的一个难以理解的句子,正电子脑提示说,同样的这个句子一定会出现在这儿的墓穴中,它是新线索的开始。
  克雷斯特在罗丹旁边停下。这个阿尔孔人略带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瘦小的双手微微地颤抖,他低声说:“您不会是……”
  罗丹望着克雷斯特,迫切地说:“请您别再说了好吗,克雷斯特?目标已近在眼前。不,这您骗不了我。反正我们地球人只要值得去一搏就不会如此快地放弃。那是值得去一搏的,长生不老……”
  “如果死了,那就毫无用处,佩利。”
  “这不大可能是那些无名者的意图,克雷斯特。他们给我们留下了一条必然会通向他们的线索。他们这样做甚至不冒任何风险。因为只有符合他们禀性的人才会找到和发现他们,不开化的野蛮人决不会见到永生星。因此,您可以肯定地指望,克雷斯特,无名者不会给我们设下死亡陷阱。障碍是会有的,这是必然的。但死神没有等待我们。”
  沉默寡言的布利开口了,“谁知道这些生物是在什么时候把传输机放置在这儿的,罗丹。你说是在一万年前他们离开这个星系的时候。在此期间,有没有可能发生他们没有料到的什么事情?也许我们正降落在织女系。”
  罗丹摇摇头,“不可能,你低估了这些生物的智能。他们一定会估计到,要过几百年和几千年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线索。他们已考虑到天文情况。别担心,他们肯定不冒任何风险。”
  罗丹继续向前走,打开传输机栅栏门。为数不多的操纵装置完全同于他在费洛星上所看到的,只有惟一的一个区别:这个传输机至今一直处于另一个时间之内,处于过去或未来。
  “你们都留下,”罗丹声音沙哑地说,“我一个人去。如果它正常运转,我安全到达另一个地方,就马上回来接你们。”
  “如果不呢?”布利脱口而出。罗丹耸耸肩,他瞥了克雷斯特一眼,一步跨进足能容纳四五人的舱房。
  “我一消失,”罗丹继续下指示,“你们就必须等待。什么也不要做,以免影响我的返回。明白吗
  克雷斯特现出怀疑的神色,“也许最好是别人……”
  “不,克雷斯特。我对那些永生人的善意确信不疑。他们希望有人解答他们的问题。我能使他们失望吗?”
  克雷斯特沉默不语。
  罗丹对他和布利微笑,向安妮和约翰作出叫他们放心的手势——然后按下操纵杆。
  发生了令人十分惊异的事。罗丹既没有变得看不见,也没有消失。他仍然站在栅栏笼子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物质传输机不起作用。
  佩利·罗丹又试了一次,但同样白费力气。传输机没有生命征象。罗丹有些失望地走出笼子,一筹莫展地看着克雷斯特。
  “这我不明白,”他承认,“现在我们已经顺利地排除了一些障碍,可是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坏了的传输机。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有意义的,”克雷斯特深信不疑地回答,“您想一想其他许多传输机。在过去的几千年中没有一个传输机有过损坏,没有一个停止使用过。能源是用之不竭的。据我们所知,它装有发电机。因此,如果这台机器在这儿不运转,那么这是完全有意的。您看呢,布利?”
  布利并没有给人这种印象,好像他有什么看法似的,但现在他不想丢脸。
  “我同意您的意见,克雷斯特。”他用拖长的声调说,“这些来自过去的生物并不缺乏幻想。现在我们也要修理一台物质传输机,以证明我们的五维思维。”
  布利本来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可是罗丹似乎很在意他的话。他向布利迅速看了一眼,然后又去关注那台传输机。
  他打开门,重新走进去。克雷斯特站在一旁观望,安妮·斯隆和约翰·马歇尔也一样。相反,布利没有察觉到自己话的作用。
  罗丹寻找着。他在寻找某种东西——提示。没有这种提示,这场猜谜游戏就毫无意义。
  那些生物有着一个不可估量的秘密:长生不死。他们愿意与旗鼓相当者分享这一秘密。可是他们怎么能决定别人是否配分享他们的秘密呢?答案很简单:他们一定会对他进行一次考试。如果有人追寻他们的踪迹,能正确地解决那些问题,那么他们——设谜者和解谜者——总有一天会相遇。
  这是一场真正的宇宙猜谜游戏,一场银河系的猜谜游戏。罗丹知道,传输机同时提出两个问题:一是必须使机器重新运转,二是让它把他们传输到一个不知道的地方。他不敢想像,在目的地等待他们的大概又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
  布利突然惊呼了一声。克雷斯特急忙向他跑去,两位变异人紧跟着。罗丹过了几秒钟也跑到挤在布利周围的人群中。他用手攥着的那张纸条在他的口袋中似乎像火一样在燃烧。
  “出了什么事?”他预感不祥地问。
  “一句题词!”布利非常大声地嚷道,“我发现了一句题词,在传输机的背面,相当简单。”
  罗丹从口袋中掏出纸条。他看了一眼,把这段文字同传输机上的那两行字对比,然后又把纸条放回口袋。
  布利失望地注视着这一切,“你带字典了吗?”他嘲笑地问。
  “带了,如果你不反对的话,”罗丹答道。他聚精会神地研究起那些字,“这正是我们在记载中找到的同样文字,是同样的语言,那些长生不死者的语言。还有,这儿的这个句子是我们追寻线索的开始。这证明传输机意味着线索的继续。”
  “句子?什么句子?”
  “这种语言由象形文字、几何符号和陌生字母组成。此外它高度密码化,只有正电子脑能读懂它。”
  “这个句子是什么?”布利重复他的问题。
  “‘如果你的智慧属于最高层,你就会找到光明。’我曾料到我们会在这儿的某个地方找到这一句话。现在我们至少完全可以肯定,我们的推测是对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光明。”
  “是的,”布利咕哝着,并使劲地盯着那些古怪的符号,“如果我们的智慧属于最高层。能达到吗?”
  “至少,”罗丹慢慢吞吞地说,“正电子脑的智慧可以达到。”

  今天他们的试验就到此为止。克雷斯特通过几次开关探测,正确无误地断定物质传输机设备有几处曾被任意地切断,甚至还有错误的接触点和造成短路的错误接线。
  “这是我们收到的第一道试题,解答这道试题是进一步试验的前提。”克雷斯特说,“我们有传输机的设计图,我们可利用正电子脑搞到容易懂的电路图。也许我们的工作机器人备有必要的脉冲,能排除那些有意安排的故障。”
  罗丹除了同意克雷斯特的意见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他留下一名变异人守卫传输机,因为他们不想让墓穴回到过去之中,使之不起作用的发电机一直在运转。
  罗丹在阿尔孔大正电子脑中心一直呆到深夜,这台正电子脑是阿尔孔人在阿特兰提斯①时代留在金星上的庞大的正电子设备的小弟弟。罗丹不停地向分类器输入询问并对照答案,从结果口中吐出一个接一个的公式。同声传译机通过扬声器装置发布指令。
  【① 阿特兰提斯:传说史前位于大西洋直布罗陀以西的一个岛,古代作家认为它由于地震而沉人大洋。——译注】
  佩利·罗丹与正电子脑对话,仿佛它是有生命的生物。他向它提问并得到所希望的解释。就正电子意义而言,脑是有生命的,无论如何它比宇宙的许多有机生物更聪明。
  直到简化的传输机电路图放在罗丹面前,正电子脑几乎证实了他对永生者谜语游戏的所有猜测时,他才满意。他知道,他正在查明这个秘密,不揭穿这个秘密他决不罢休。
  次日上午,克雷斯特对一台正电子学专业的工作机器人进行了检测,在五维基础上重新校准了合成思维。这样它通过与“星尘2号”的大正电子脑直接连接而接受指令。
  十分钟后,阿尔孔机器人就成了当代最完美的传输机制造者,它能修理破损的物质传输机。
  罗丹一直等到下午,才重返托尔塔。

  墓穴里一切照旧。机器人立即开始工作,几分钟后就打开了传输机功能部分的内腔。纵横交错的小电子仪器和塑料导线在正常情况下会使罗丹气馁,可现在他能依靠工作机器人来掌握这些不可思议的知识,因此他始终满怀信心。
  “它能行吗?”布利悄悄地说,仿佛害怕猜谜游戏的发明者能听到他的话似的,“如果它不行,那怎么办呢?”
  “你最好闭嘴!”罗丹不客气地说,布利委屈地退到后面去。克雷斯特脸上浮现一丝会心的微笑,机器人则无动于衷、不受影响地松开接错的触点并重新接上。
  漫长的时间似乎没完没了,已过去了一个小时。
  然后,机器人带着几乎使人感到满意的神情关上功能部分内腔上面的磁性吸附盖,站了起来。它用毫无表情的声音说:“传输机又可以使用了。”
  罗丹松了一口气。他匆匆看了布利一眼,拍拍在旁边走过的机器人的光秃秃、冷冰冰的金属肩膀,然后转向克雷斯特,说:“什么时候?”
  克雷斯特作出一个无把握的手势。
  “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佩利,也许明天。进行冒险的小组人选必须考虑周全。也许我们会降落到另一个传输机里,它的接收装置虽然能完全正常地运转,但它的发射部分却有毛病,正如这里的那个一样。因此我认为绝对有必要把机器人带上。其次也不要忘记带一名医生,哈格德作为专家大概最合适。”
  “再加上两位变异人斯隆和马歇尔。”罗丹徐徐点头。“这样就可以说我们做好了准备,以对付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向未知境界飞跃,将会使我们面临下一道试题,我希望我们能解答它。”
  “有时我有顾虑,佩利。我常常觉得自己真狂妄,竟想探寻一个伟大种族的秘密。”
  “我们没有做被禁止的事,”罗丹提醒他,“他们留下线索,为的是让我们查明它。”
  “这是您的理论,佩利。至于它是否符合事实,我们中没有人知道。如果我们企图按照这些指点去追踪,我认为这是在拿我们的生命冒险。”
  “我的看法正相反——正电子脑也一样。或者您认为毫无根据地在宇宙中寻找已消失的永生星就更好?它有可能到处都有,也有可能哪儿都没有。”
  “有时我认为我们应当干脆放弃寻找它的念头。”克雷斯特说。
  站在后面的布利又鼓起勇气,他不能再这样消极地听下去,再说他知道这一次罗丹站在他一边。
  “克雷斯特,我真不明白您的意思,”他用责备的语气说,“有谁会放过有一天能变得长生不老的机会?这些无名者把永生作为他们伟大谜语的奖品。如果我们解开了这个谜,我们就会永生。”
  “这一切仅仅是猜测,亲爱的。”克雷斯特温和地回答,“我承认,我们从阿尔孔星出发所进行的全部探险是以猜测和老的报道为根据的。据说有这个永生星,可这是一万年以前的事。”
  “好极了!”罗丹赞许地说,“这证明我们的论点是正确的。我们得到无可争辩的证据,一万年前曾有外来者在这个星系呆过,按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活得比太阳更长’。按常情判断,这意味着长生不老,这样我们就有了开始的线索。追踪这一线索是你们探险的真正目的,克雷斯特。”
  阿尔孔人犹豫地点点头,“您说得对,当然。可是请原谅我的相反论点,罗丹。我觉得您的速度有时太快,因此我们跟不上。我们阿尔孔人虽然思维敏捷,但行动较慢……”
  克雷斯特不再微笑,但他的眼里流露出友好、宽容的神色,他说:“那就明天吧,您看呢?这样我们还有一夜的时间,这会对我们有好处。我们走吧。”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四章

  又过了一夜。罗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在这一天解答银河谜语游戏的第二道试题。他召集这次行动的参加者,提醒他们注意这次行动的巨大风险性,率领他们经过传输机这条捷径前往托特的赤宫。
  机器人一动不动地等待他们。
  “没有什么情况。”当罗丹问时,机器人报告说。
  布利从一侧走来,友好地拍拍机器人的肩膀。
  “那就是说,你认为我们登上物质传输机,让它把我们送走不会有什么风险?”
  “机器已做好运转准备。”机器人答道。
  罗丹站在传输机前考虑了几秒钟,然后才率先走了进去。克雷斯特、哈格德和两个变异人安妮·斯隆和约翰 马歇尔跟在后面。布利走在机器人身后,他最后一个走进了笼子。
  笼子里很挤,人们不由地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对过去的挑战。
  罗丹的手放在操纵杆上。
  “我们的不安是可以理解的,但确是毫无根据的。”他说,“正电子脑的逻辑思考告诉我们,我们没有直接的危险。我们正在追踪一条有几千年之久的线索,我们不知道它会把我们带到何处,它有多长。我们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中间站,智能生物提出问题要我们来解答。他们所说的光明就是维持细胞,永生不死。”
  “我已决心跟您走,”克雷斯特疑惑不定地说,“我这样做,因为我欠着我的民族这笔债。但我承认,我不像您那样满怀信心。”
  “您不信任你们自己创造的正电子脑,克雷斯特?决定我们走什么路的不是我,而是它的合乎逻辑的结论。它从不犯错误!”
  “这我承认。但相对说它有可能搞错,如果它的结论所依据的资料是错误的话,我们怎么知道让我们猜谜的生物的思维方式呢?”
  “我们知道不少,克雷斯特。他们是有幽默感的生物,这一点是肯定的。他们是十分聪明的生物,他们过去或现在甚至很友善,否则他们就不会打算把秘密告诉别人。这个谜语只不过是一种保险,这一点我已强调过多次,克雷斯特,您最终还是应当相信我。只要我们的智能同他们的相当,我们就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不错,”布利有点沮丧地嘟哝,“至少我希望是这样。我的心情也不很愉快,这我得承认。老实说,我是在拿我的生命冒险。”
  “昨天你的说法还不一样,”罗丹责备他,他的手一直放在操纵杆上,“现在你是否吓得浑身冰凉,不想干了?”
  “相反,”布利露出一丝冷笑,“我现在热血沸腾。”
  哈格德一言不发,正如安妮和约翰一样。他们都信任佩利·罗丹,他不会采取轻率的行动,有他在身旁就意味着安全。
  机器人也沉默着,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准备好了吗?”罗丹问。
  他们点点头。
  罗丹咬紧牙关,他的嘴唇抿成一道细线,眼睛里露出充满期望的光芒。他猛一使劲,把操纵杆压下。
  同其他的传输机跃迁相反,立即出现了他们完全不熟悉的一种效应。他们的脑子里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刺痛,蔓延开来,令人难受地慢慢穿过脊柱。他们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思维停止了。
  这一切其实只持续一刹那——或很久。然后一切都过去了,思维又恢复了,疼痛消失了,眼睛又能看了。
  “啊,该死的,”布利抓住机器人,喃喃地说,“这真不是令人开心的事,我再也不会做了。”
  “如果你想再回去,你是会做的。”罗丹说,“我们在什么地方?”
  “这你问我?”布利感到奇怪,试图用眼睛穿透一片朦胧的烟霭。他们一直还站在传输机的笼子里,但他们知道,这已不是几秒钟前他们所登上的那个笼子,这一定是接收站。
  毫无疑问,传输机在一幢建筑物内又把他们变成了物质。这里空气污浊,好像已有很久没有更换过,看不见的光源发出朦胧的光。
  罗丹打开传输机笼子的门,顿时就变得明亮了,就好像这是一个信号,隐蔽的光源增强了力度。地球人、阿尔孔人和机器人一动不动地辨认着方向。
  传输机直立在一个没有出口的大厅正中央,至少看不到有一个出口。尽管屋子很大,但由于装满机器和奇形怪状的东西,只有很少空地。
  “我们走吧,”罗丹说,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压得很低,令人奇怪。他率先退到前厅,走到无接缝的平坦地面上。“下一道试题可能在哪儿等着呢?”
  仿佛那些无名的长生不死者想给他提的问题一个答复,在高处的天花板上亮起一行文字。那是他们已熟悉的同样文字——象形文字和图像。但还没有等罗丹来得及哪怕只看清第一个字母,它又熄灭了。罗丹震惊地认识到他已错过了机会,那一行字是一条线索,是试题的一部分。既然他不能记住飞快地消逝的印象,他至少应该想到带一架摄像机。他把这事忘了。这样的话,任何进一步的行动看来都毫无意义了。
  传心师约翰·马歇尔了解了罗丹的想法。
  “您不要绝望,”他说,“您不会把我们哄到这儿来,让我们无功而返。即使我们永远不会得知那一行字的意义——假定它不再出现——那么还会有别的试题在等待我们。”
  “正电子脑会解读这行文字,”克雷斯特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中的一个人把它送回去,精神传动师拉斯·楚拜几分钟后就可以取来答案。”
  “您忘了这行文字又消失了,”罗丹痛苦地说,“我们怎么能要求解读根本不再存在的东西呢?”
  克雷斯特自从他们冒险开始以来第一次笑了,那是优雅而自负的微笑。
  “您也忘了什么,罗丹。那就是我的照相式的记忆力。您愿意我把刚才出现在拱形天花板上的句子给您写下来吗?”
  罗丹显然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克雷斯特,我真的忘了。请您把这个句子写下来,机器人会把它送回去。我们不知道解读是否重要,也许我们需要它,如果我们想要前进的话。”
  在这当儿他们已全都离开了传输机,站在死气沉沉、似乎毫无意义地摆放在周围的庞大设备当中。没有发现有任何生物的痕迹,仿佛他们毫无道理地被放置在一台地下能源设备之中,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现在他们才感觉到新鲜的气流,上面天花板下有装着栅栏的洞口,是一个通风装置,它所依据的是氧气呼吸者的生存基础。
  “我们是在什么地方?”安妮·斯隆犹豫地问,“在费洛星上吗?”
  “可能是费洛星,甚至是托尔塔。”罗丹答道,但他的声音充满怀疑,“可是完全也有可能是一颗漂浮在宇宙空间距费洛星有数千光年的行星。想想在传输过程中持续很长的疼痛,它使人猜测是一个很远的距离。不过,如果我们愿意的话,不管我们在什么地方,传输站都会把我们送回旅程的起点。”
  “这就是天花板上的亮字,”阿尔孔人说,把一张纸条交给罗丹,“只有正电子脑才能解读它。也许我们等一等再把机器人送走。”
  罗丹拿不定主意,“我们光靠自己在这个技术迷宫中是找不到出路的,也许这行文字能指点我们在这儿究竟要干什么。”
  “如果我们在这儿需要机器人呢?”布利问。
  “否则你想派谁去呢?你去吗?”
  “一个人去?一个人乘传输机去?不!”
  “好吧,这个问题就这样定了。”罗丹转向默默地等着的机器人,“拿这张纸条去找‘星尘2号’的电子脑。让它解读这行文字,尽快把译文送给我们。”
  机器人一句话不说,走进传输机。同伴们怀着复杂的感情看着它在几秒钟后消失了。
  罗丹的脑筋开动得既合乎逻辑又十分迅捷。
  “这不会是我们在这儿找到的惟一的线索。这些错综复杂的技术设备不会仅仅用来转移注意力。考试越来越难,我们必须对此做好准备。我们走吧,但我们必须呆在一起,以便随时能以全部能量作出反应。克雷斯特已经证明了他的本领,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
  他走在其他人之前。克雷斯特同哈格德紧跟着他,其后是安妮和约翰,最后是布利。他还恋恋不舍地对传输机看了一眼,考虑是否由他代替机器人回去更好。
  不知什么地方开始发出嗡嗡声。那是一种低沉的、有规律的嗡嗡声,像是有一台发动机开始运转了。是谁启动它的?看不到一个人。整个设备一定是自动控制的,是从哪儿控制的?是谁控制的?
  嗡嗡声来自右边。罗丹在过道的下一个拐弯处拐了个弯,迎着噪声走去。他知道,如果他不想浪费时间,他就别无选择,而时间——他预感到——则是最重要的因素。
  奇怪机器微微闪光的金属似乎充满威胁。布利的手偶然碰到笨重的金属块,他吓了一跳,仿佛摸到了一条蛇。
  嗡嗡声来自过道终端一个立方体金属块。当罗丹在这个金属块前站住,审视它的时候,他觉得仿佛有摸索着的手指突然伸进他的脑子。有什么陌生的东西试图对他说什么,可那是什么?
  “马歇尔,你觉察到了吗?”
  传心师匆匆地点点头。他闭上眼睛,似乎在细听自己体内的声音,额头上满是汗珠。克雷斯特也一动不动地站着。站在稍远处的布利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只听到嗡嗡声,对他来说,这个金属块只不过是许多机器或发电机之一,没有什么特别的。
  嗡嗡声突然停止了,室内变得死一般寂静。
  罗丹感觉到他脑子里的摸索消失了。约翰·马歇尔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他张开眼睛。 “一条没有译成密码的思想信息。”他说,“这台机器是一个精神结构探测器。它探索了我们的智能和智商,结果是肯定的——至少部分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我所能理解的而言,这台仪器在我们身上测出了不同的反应。最终的结果是有利的,仅仅布利、哈格德和斯隆小姐不具有传心本领。它发现你,罗丹,具有这方面的微弱苗头,克雷斯特也是如此。它认为我完全合格,因此只把结果告诉我。”
  “这我就不明白了,”布利咕哝着,“这台机器同你交谈了?”
  “其实是这样,”传心师说,“我能够理解它在想什么。总之,我们通过了考试。我们应当继续探索。”
  “探索?探索什么?”
  “这机器人传心师没有说。”
  罗丹想回答什么,但已来不及了。
  巨大的闪电劈劈啪啪地横穿房间,接着是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它掠过10米以上的距离,来自一个似乎毫无支撑、紧紧地漂浮在天花板下面的闪着蓝光的球体,最后到达另一个球体,一根细长天线被固定在它庞大的金属罩上。
  球形接收器开始发红变热,热度不断增强,室内散发出臭氧的气味,闪电消失了。球体继续发热,地下室变得更热了。
  “这是什么?”布利低声说。
  罗丹清了清嗓子,“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是无线能量传送的一次十分露骨的演示,不过实际很难用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这是一道试题……”
  他的话又被打断了。
  在这个庞大的设施里的什么地方有了动静。他们十分清楚地听到有脚步声正在接近他们。那是坚定而沉重的脚步声,整齐而单调。
  站在罗丹旁边的克雷斯特脸色变得苍白,四肢颤抖起来。布利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罗丹似乎惊呆了,脸上现出紧张的神色。他没有理会他的陪同者,也没有注意到约翰·马歇尔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口袋。
  什么人——或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走来。
  现在,从后面响起同样的脚步声,坚定不移。
  “不要采取轻率的行动,”罗丹严厉地低语,他看着马歇尔,“他们不可能是真正的敌人,不要流露出害怕的样子。河外星系谜团涉及到智慧和威信问题。”
  在他们前方远处过道的拐弯处出现了一个身影,像是人,比人更高,更健壮。但它没有腿,而是在高大的轮子上滚动。它的躯干均匀地分布着棱角,人们能清楚地看到它的头上带着奇形怪状的天线和触角,它的眼睛发红光,犹如被体内的火照亮。
  “那是一个机器人,”克雷斯特轻轻地说,“它不是我们所说的生物。它是不是……”
  “胡扯!”罗丹严厉地回答。可以听出来,他们先前认为是脚步声的那种隆隆声来自这个身高两米的巨人身体内部。
  在他们后面出现了一个同样的身影。
  罗丹飞快地向四周看了一眼,坚固的机器一个挨一个,紧紧包围了他们,它们又高又滑,叫人无法攀缘,要是这两个机器人不及时止步……
  罗丹决心做一次试验。
  “你们呆在这儿!”他命令他的朋友们,并向着第一个机器人走去。这个庞然大物的行动比较迟缓,罗丹一伙的闯入一定激活了也许几千年来就在等待着的机制,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使它们重新停下来。
  罗丹在机器人前五米停下。机器人的两只眼睛里射出火焰,发出微弱银光的触须神经质地闪动并伸向罗丹,好像在期待什么,它头上的一根金属杆开始振动,高大笨重的轮子继续向前转动着,没有一丝想停止的意思。
  罗丹向机器人伸出双手,命令说:“站住!”
  庞然大物继续滚动着。罗丹回到等待着的人们身边,“马歇尔,给他一道传心命令,也许它会有所反应。”
  传心师默默地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这时第二个机器人的威胁也逼近了,那个由无名合金和神秘电子仪器组成的东西进一步走近,犹如另一个机器人在向它施加神奇的引力,似乎两者无论如何都要走到一起,并会毫不留情地轧扁一切障碍。
  安妮·斯隆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向着那个从后面走近的机器人走去,在离它仅几步的距离站住,她强令自己精神集中。
  安妮·斯隆的精神能量集束飞速向那个庞然大物射去,就像一盏隐形探照灯的光线射中它。
  罗丹没有注意到安妮的动作,只有一直观察安妮的布利注意到了。机器人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它的轮子突然刹住了,又震动了一两下,然后就停止了。空气中突然弥漫着烧焦的气味,从灼热的球体里散发出来的炎热一直有增无减。
  被控制的机器人一动不动的金属躯体封堵住了过道,可是安妮无法同时制止住两个机器人,另一个机器人还在不停地向他们挺进。安妮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还没等布利开口说什么,她已加强发功,把机器人举了起来。
  那个金属的庞然大物徐徐地向上漂浮,轮子又转动起来,10厘米20厘米——半米。安妮感到自己的力量在减退,长此下去,她就坚持不住了,如果她不能排除障碍,那他们就全都完了。
  现在是两米,然后是三米,已高出这个机器人了,安妮继续抬高这个庞然大物,又抬高了大约五米多,安妮又把它向旁边挪去,两米、三米……
  机器人带着转动着的轮子在空中悬了一秒钟,然后摔了下来。
  破裂声使罗丹和其他人猛然转过身来,他们看到那个进攻者的巨大躯体被摔得粉碎,安妮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这次发功对她来说过于吃力了。
  罗丹立刻看清了眼前的形势。
  “回到传输机上去!”他喊道,并不停地注视着那个继续向前滚动的第一个机器人,“我们必须在它赶上我们之前离开。”
  马歇尔从口袋里掏出辐射器,没有人知道他带来了这样一种武器。
  “要摧毁它吗?”
  “不!”罗丹喊道,“我们决不能光靠暴力来解答我们的试题。帮我抬安妮。快,布利!搭一把手!”
  这是一次迅速而有秩序的撤退,罗丹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次失利。他们失败了,这他知道。安妮·斯隆作为远距搬运师并不具有同时歼灭两个对手的力量,但他们毕竟还有第二个远距搬运师。
  想起贝蒂·托弗利,罗丹的心跳得更快了。这个小姑娘是灵学奇迹,她掌握的传心术要超过变异人兵团中任何一个自夸具有此种本领的人,她的搬运术也胜过安妮·斯隆。
  “如果我们能及时请来贝蒂,”罗丹气喘吁吁地说,“也许还为时不晚。无论如何要在机器人到达传输机之前制止它。我认为它的任务是破坏传输机,切断我们的归路。但我们只做到了一部分。”
  他们接近了传输机,但在罗丹将要发出指示之前传输机中突然出现了阿尔孔机器人,接着又出现了贝蒂·托弗利。
  当贝蒂走出传输机的时候,没有人说一句话,她显得有点窘,当她看到布利抱着昏迷不醒的安妮时,脸上掠过一丝惊惧。马歇尔站在稍远处,似乎不知道他该去注意昏迷不醒的姑娘还是跟在后面滚来的机器人。
  他决定采取折衷的办法。
  “贝蒂?”他问,“你从哪儿来?”
  “你来了,你听到了我的呼唤?”罗丹向克雷斯特投去疑问的一瞥,可看样子阿尔孔人也不知道答案,“我们受到机器人的攻击,你得把它排除。”
  “是正电子脑劝我带上变异人贝蒂·托弗利的,”阿尔孔机器人以它那无感情的清脆声音说,“也许它是从这条信息中得知有此必要的。”
  它把一张纸条递给罗丹。罗丹这时才想起他曾派机器人去找人破译发光文句的事实。
  纸条上一清二楚地写着下面的话:欢迎到千题中心来——但只有你们之中的一个人能使你们接近目标。
  就是这些,但意思很清楚。
  “有一千道试题在等待我们,而我们在第二道或第三道试题上就差一点失败。也就是说,如果贝蒂无计可施,我们就已失败了。正电子脑一定知道会出现远距离搬运问题,安妮单枪匹马不能胜任。在我们最终放弃之前,贝蒂得试一试。来吧,贝蒂,我同你一起去。其他人留在传输机附近,一听到命令,马上就逃走。”
  他的语调异乎寻常的尖利,布利没有回答,全神护理他的女病人去了。现在她正张开眼睛,企图摆脱他的胳膊。
  罗丹抓住贝蒂的手,同她一起返回巨大的机器房,迎着机器人。
  机器人有节奏的隆隆运转声变得更响了,这个庞然大物正在继续逼近他们。

  “你必须聚精会神,”罗丹对贝蒂悄悄地说,“光是阻止它还不够,要设法把机器人举起来,从几米高的空中坠下,把它摧毁。”他又小声地补充说:“你能做到吗?”仿佛怕别人听见他的话似的。
  贝蒂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因为现在他们已走过过道的拐角,看到了10米开外的那个金属巨人。机器人慢腾腾地以有节奏的隆隆声向他们滚来。
  “开始!”罗丹轻声地说。他呆在贝蒂后面,以便不分散她的注意力。
  贝蒂拼命抑制内心突然产生的恐慌,竭尽全力、聚精会神地对准目标。罗丹刚才没有看见安妮·斯隆多么吃力地把机器人举起,他只看到了结果。尽管如此,他对贝蒂在克服最初的惊慌之后表现的沉稳自信感到惊奇。
  有好几吨重的机器人猛地停住了,亮晶晶的眼睛射出更强烈的光芒,它徒劳无功地顶在远距离搬运能墙的隐形障碍上。
  仿佛一秒钟一秒钟地失去重量,这个庞然大物向高处升起,
  一直到它头上的天线碰到天花板。贝蒂让它悬在那儿有好几秒钟,好像展示她的力量让自己开心似的,然后她放开它。
  在笨重的金属体的破裂声中掺入了人声混杂的叫喊。
  罗丹迷惘地转过身去,他听到布利在尖叫,其中还有马歇尔的声音,克雷斯特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罗丹马上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平常的事,但从这儿看不到什么,因为那中间有过道的拐角。他赶紧抓住贝蒂的胳膊,拽着她走。
  过了几秒钟,贝蒂的精神才回到现实中。当罗丹走过过道的拐角时,他冷不防地停下了,以致贝蒂撞到他身上。
  他一下就明白了他的陪同者感到困惑的原因——他们乘坐的、构成他们与外界惟一联系的物质传输机不见了。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五章

  罗丹在他的一生中第一次体会到气馁的滋味。没有物质传输机,退路就被切断了,他们就不再有可能逃离他们陷入的这神秘机构的迷宫,寻求永生将以死亡而告终。
  然而这种气馁仅仅持续了几秒钟,罗丹又清醒过来,正电子脑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想出这一谜语的长生不老者决不可能让那些应猜出谜底的人悲惨地丧命。
  可是有待解决的下一道试题在哪儿呢?那段文字信息说有一千道题。哪一道是真正的、起决定性作用的?
  罗丹突然明白,传输机的消失并不说明什么,他们无论如何不能慌乱,避免慌乱也是他们所面临的试题之一。
  “现在怎么办?”克雷斯特以惊人的平静问道,“这是结局吗?”
  “这是开始,”罗丹回答,“我们必须继续探索。”
  “现在机器人也没法帮助我们了,”布利提醒道,“它无法修理一台不再存在的传输机。”
  “在某一个地方一定隐藏着返回的秘密。”罗丹说。
  “如果能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就好了。”布利埋怨说,“我们是在费洛内地吗?在另一个行星上?仍在织女系内?传输机有可能已把我们扔到宇宙的尽头。”
  “当然,”罗丹承认,“我们可以四海为家。不管是在费洛星上还是距离一千光年,归途只能通过一台物质传输机完成。因此,如果旧的不再出现,我们就必须找到一个新的。”
  贝蒂第一次介入谈话,“传输机正好是在第二个机器人被摧毁的时候消失的。”
  罗丹惊奇地看着她,微微一笑,“当然,我们差一点把这忘了。当两个机器人不再作为正在运转的机器存在的时候,它们就开通了一个触点。传输机的消失意味着我们向目标走近了一步。这听起来荒谬,却是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贝蒂,你使我们前进了一大步。”
  “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布利说。
  罗丹走了起来,其他人跟着他。
  “正电子脑怎么会知道我们需要贝蒂?”他问阿尔孔人。克雷斯特没有回答。
  过道变宽了。一个有着一级斜台阶的空台座表明机器人曾站在那儿。在它的正上方,接收那些可怕电光的球体一直烧得通红,一定是它把机器人激活的。电光是在机器人传心师触摸到它以后出现的,这件事引起了下件事——这是一种有控制的连锁反应。
  在传输机消失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也许他们用不着等待太久就会知道答案。
  布利站在过道变宽处的中间,这儿感觉不到那种炎热,虽然整个大厅已变得更热了。这附近没有机器,只有右边有一个约一立方米光滑无缝的大金属块,在它的上面放着一个奇怪的仪器。
  首先引起罗丹注意的是各种操作板、刻度盘和按钮。这个神秘的东西有点像一架电影摄影机,上面有一个椭圆形透镜。
  布利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后来逐渐变为持续不断的吼叫。他先喊出一些听不清楚的话来,然后开始诅咒起自己和世界,他举起胳膊,仿佛在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罗丹冷不防停下。
  “发生了什么事?”他对布利喊道,“你是否陷进能场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话提醒了大伙,现在他们全都看见了。
  在布利周围从无到有出现一层雾霭,在他周围旋转,渐渐形成一个有条理地裹住布利的螺旋。它旋转得越来越快,似乎变成一个坚固的物体,只能模糊地看见布利,但他的呼叫听得很清楚。
  “站着别动!”罗丹喊道,“你觉得痛吗?”
  “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布利绝望地喊道,“可是这玩意儿裹住我不放!快把我救出去!”
  罗丹飞快地思索,他一跃跳到那个金属立方体跟前,奇怪的摄影机——或者不管它是什么——显得咄咄逼人。
  像是从很深的地方升到表面,在罗丹脑海中浮起一些几乎已被遗忘的回忆,或者那只是幻觉?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曾见过这个仪器,至少听到过它所依据的理论。对,催眠训练!它向他传授了阿尔孔人的知识,如果回忆来自于它,那么克雷斯特就一定知道得更多。
  他转向阿尔孔人。“克雷斯特!您快想想!这是什么?我在催眠训练中见过它,它同非物质化有关,五维的,阿尔孔人只知道其理论。您想一想!一切都取决于它。”
  克雷斯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贝蒂就说:“思想比说话更快。克雷斯特已经明白你的问题,罗丹。这个器械是一个虚构传输机,阿尔孔人在理论上认为是可能的,但从来不曾实际运用过。它根据五维尺度几何学原理工作,以捕捉脉冲射线进行机械精神传动。据说可以用来精神传动任何远距离的东西。”
  克雷斯特沉默不语,贝蒂已经说出了他的全部想法,现在他还说什么呢?
  罗丹松了一口气,他的大脑飞快地思索着。
  布利安静下来,大概他已筋疲力尽了,一动不动地站在疯狂地转动着的能螺旋内,等待把他解救出来。罗丹发现,他的双脚悬空,离金属地面约10厘米,他已脱离了万有引力。
  罗丹不加思索,用攥紧的拳头捶打突然开始闪闪发微光的“摄影机”上的那个把手。这一次好像是无名之人给予他的提示,大概游戏者也认为这一试题是够棘手的。
  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摄影机来回转动,透镜指向布利。一个按钮开始发红,旋转运动停止了,立方体开始发出嗡嗡声。罗丹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他脚下的地面在震动。布利喊叫起来,他使劲扭曲肢体,企图摆脱无物质的包围。贝蒂一动不动地站着倾听,似乎等待着什么。
  螺旋的飞舞变慢了,雾状体逐渐减弱,变得更透明、更稀薄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布利从那十厘米的高处落到地上,倒下了。他面无人色,脸都走了形,头上的浅红色头发直竖,似乎在激动地颤抖,他的口中只蹦出了一句话,那不是一句很好听的话,丝毫没有表露一丝感激之情。
  但这可怕的一幕还没有结束,布利还没有站稳,罗丹还没有机会松口气,一连串事件的连锁反应又继续下去。
  位于布利后面的是机房的后墙,这堵墙平整无隙,现在它开始熔化了。墙一定是金属做的,而且很厚,它逐渐褪色,变成乳白色。它开始乱流,仿佛它的固体物质正在变成气体物质。现在它就像是能螺旋,这个螺旋也变得越来越稀薄,然后十分突然地消失了。
  厅堂大了一倍,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至今他们所未能见到的那一部分空间。乍一看第二个大厅似乎同第一个没有多大区别,但罗丹很快就看出,那里的机器要少得多。各种各样支座和立方块、圆形的外壳和螺旋形柱子的中心是一个放在正方形大平台上的球体。它的底部很窄,直径不到五米,似乎在摇摇欲坠,乍一见像是一个微型“星尘2号”飞船。
  正如罗丹很快就觉察到的,这不是一个光滑的球体。它有一些凸出部分、鼓胀处和形状像伸出的天线及扩建部分的不整齐部分。罗丹发现一件似曾相识的东西:在一个巨大的金属喷嘴正面装有一个呈现出五光十色、似乎正看着他的椭圆形的特大透镜。
  “一台虚构传输机。”他犹豫地、喃喃地说。
  在他旁边的克雷斯特无意识地点点头,其他人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布利一直面色煞白。已恢复体力的安妮·斯隆抓住贝蒂的手。约翰·马歇尔盯着那个球体,眼睛半张半合。
  只有阿尔孔机器人无动于衷地站在这群人后面,等待迟迟不来的命令,哈格德大夫站在它的旁边。
  罗丹走在前面,首先越过那个地方。在几秒钟之前那里还是不能通行的,因为当时有一堵坚固的金属墙挡在那儿。现在这些物质已被小传输机清除。
  下一个提示?罗丹知道是这样的,他也知道人们希望他们把墙的消失看作是一种邀请。
  当约翰·马歇尔和贝蒂·托弗利越过那道看不见的界线时,一连串事件中的下一个环节才自动显示出来。两个具有传心功能的变异人冷不防地站住了,安妮·斯隆马上松开了贝蒂的手。
  克雷斯特紧紧抓住罗丹的胳膊,这两个男人明白传心师收到了一条她们自己也听不到或不能领会的信息。
  此时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人们沉重的呼吸。布利发出鼻息声,他那苍白的脸上逐渐又有了血色。
  贝蒂突然向马歇尔点头,“你明白了吧,约翰?那你说吧。”
  马歇尔揉了一下眼睛,仿佛想要轰走什么,然后他慢条斯理、意味深长地说:“那是一条新信息。全文是:‘从现在起你们有15分钟时间离开此地。只要你们能返回,你们就能找到光明。’就是这些,说这话的是一种传心暗示声音。”
  “只要我们能返回,”罗丹疑惑地喃喃自语,他搜索的目光落到那个大圆球上,“虚构传输机?而且只有15分钟时间?”
  “还有14分钟!”这是能螺旋事件发生后布利说的第一句话,“好戏还在后头呢。”
  一种开始时几乎听不见的嗡嗡声在后面变得越来越响,成为有节奏的震动,在他们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们必须大声嚷嚷才能听见。刺眼的电光在屋子里闪亮,因为强烈的臭氧气味和变本加厉的炎热,空气变得污浊起来。接着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锣声,似乎在数正在迅速消逝的时间。
  “还有12分钟。”克雷斯特压低嗓门小声说,谁也没有听懂他的话。
  噪声变得更大了。哈格德至今仍一直呆在后面,罗丹几乎忘记这位医生了,连他对安妮·斯隆的帮助也没有被人注意。可现在,当在场者感到紧张不安、神经快要绷断时,哈格德出手了。他不仅是医生,而且也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学家。
  “没有理由紧张!”他大声对罗丹嚷道,当他看到罗丹苦笑时,又补充说,“他们想考验我们身体的抵抗力!这是神经战!据说长生者的后代不仅具有最高超的学问,而且也有健康的体魄。我看这是声东击西。”
  “你认为是这样吗?”罗丹嚷道,他真想捂住双耳。
  “我肯定!”哈格德点点头,“你不要理会噪音和电光,继续寻找返回的办法,否则等15
  “还有十分钟!”在思想上紧跟谈话的马歇尔说,“我们得快点。”
  罗丹没有回答,他走近圆球,看出它是他用来排除能螺旋和墙的那个器械的放大,只是不太逼真。那次只不过是一次提示,他必须利用这个提示在这儿完成类似的一件事。
  他一下子找到了答案:巨大的虚构传输机没有洞口,球体是实心的或装满了仪器。人不需走进传输机,而是借助它制造的五维捕捉脉冲射线来进行精神传动。要激活它,只有一个按钮,它被显眼地装在支座上。
  罗丹有一刹那疑虑。他觉得答案太简单了,他只要走过去按一下钮。他的感觉告诉他,这个按钮是返回的起点,但他的理智同时提醒他,这个谜的难度未免太小了。
  可是障碍在什么地方呢?
  “还有八分钟!”马歇尔明确地警告说。
  形势变得紧急起来,在他们头顶上一直还电闪雷鸣,锣声愈来愈响,间隔愈来愈短,在某一个地方又响起一个走近的机器人的隆隆声。
  还有七分钟。
  罗丹下定决心。“呆在这儿!”他大声嚷嚷,以便压过噪声,“捕捉射线囊括这个大厅里的一切——或者只是有机物质。”
  现在他才发现至今一直没有注意的一件事,也可能是现在才出现的。红色按钮一直还亮着,它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但罗丹觉得它好像在闪烁,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玻璃罩罩在它上面。
  “该死的!”布利小声嘀咕,“正好还有五分钟!要是我们不赶紧……”
  罗丹猜到布利翕动的嘴唇在说什么,他一秒钟也不能再犹豫了。
  他没有转身,向圆球走去。平台齐胸高,嵌进去的红色按钮直接位于罗丹审视的目光之下。他的身体现在遮住了光源和电光,玻璃罩消失了。
  他突然下了决心。他的手接近按钮,额头上开始出现汗珠,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取决于下一秒钟。他们要么现在返回托尔塔,要么就注定要在这个地狱中毁灭。
  离按钮五厘米时,罗丹的手碰到了一个光滑、清凉而又看不见的障碍。它摸上去像是玻璃,但罗丹立刻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玻璃。这个奇怪的东西在振动,似乎有生命,罗丹觉得好像有微弱的电流流过他的身体。
  他够不到那个按钮!
  “还有三分钟!”
  布利大声嚷嚷,声音盖过了嘹亮的锣声。在布利的话里有着绝望和无奈,罗丹觉得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那个救命的按钮只有五厘米远,却可望而不可及。一个能罩构成难以逾越的障碍,没有一只手能穿过这堵墙伸进去。
  空气污浊得使人呼吸困难,贝蒂张开大口喘气,正在逼近的机器人的咯噔声变得叫人毛骨悚然了。
  “该死的!”布利喊,“还有90秒!”
  还有90秒!他们想寻求永恒永生,现在对他们来说只有永久的死亡。
  闪电突然地停止了,锣声还在响着,但轻而低沉,机器人的咯噔声静下来了。
  他们感到一个听不见的声音在对他们说话。这个声音来自虚无,在他们的脑海中形成思想,身为传心师,一定就是这样的。但是,不仅那两名传心师,而且他们所有人都听懂了这条信息:“你们只剩下片刻时间了!运用最高的技术,否则你们就完了!”
  罗丹极其激动地喊道:“贝蒂!红色按钮!快按下它!”
  这个姑娘立马就明白了。没有一个人的手能够接触到按钮,但如果能障的光线能穿透,那么“最高技术”的远距搬运思想流也能做到。
  当布利几乎绝望地喊出“只还有30秒!”的时候,贝蒂集全力按下了红色按钮。
  罗丹看得一清二楚,按钮在边框中下沉,犹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动,同时,在庞大球体内部接通了许多触点,能流开始流动,整个复杂的、起先不可理解的程序启动了。当期限的最后几秒过去后,电光又开始闪动,锣声又开始响起,机器人咯噔咯噔地动起来,炎热急剧上升,很快就变得难以忍受,空气中最后尚存的一点氧气消失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们的四肢隐隐作痛,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化为乌有。
  他们非物质化了,没能看见巨大的机房和虚构传输机在突然爆发的铺天盖地的原子连锁反应中灰飞烟灭的一幕。

  周围漆黑一团,黑暗中闪现着斑驳的色彩和电光。他们四肢隐隐作痛,向没有止境的空间没完没了地坠落,没有寒冷,没有炎热——只有虚无。其中有“什么”?时间?它失去意义,成为绝对的抽象。秒——年——数百万年。距离?不再有了。里——光年——数十亿光年。
  他们突然又回到现在,罗丹感到隐痛在减轻,眼睛又能看见,他的脚感觉到坚实的土地。他又有了一个身体,他又能听了。
  首先是布利激动的声音:“我们成功了!墓穴!罗丹,我们又到了墓穴!”
  现在罗丹也看到了。他透过熟悉的传输机的网眼认出了托尔塔的地下大厅,他的4名变异人中的三人紧挨着门口站着,脸上的惊异神色流露得清清楚楚。
  罗丹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眼他的表,他们在神秘的机房里总共呆了四小时,可他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
  罗丹按了一下钮,传输机的门开了。当罗丹首先走出笼子的时候,非洲人拉斯·楚拜迎面向他走来。
  “你又回来啦?”他惊异地问。
  罗丹感到诧异,“这是什么意思,拉斯?”
  “你刚走几分钟。”
  罗丹掩饰着他的惊奇,他毫无表情地说:“对表,拉斯。”
  精神传动师看了看他的表,“地球标准时10点30分整。”
  罗丹慢吞吞地抬起胳膊看表,指针指着14点25分,他早该想到这一点。
  “你们刚走不久,”拉斯继续说,“机器人就来了,用传输机传输到基地,三分钟后带着贝蒂回来。一分钟以前它又去墓穴了。”
  这时其他人也走出传输机,除了克雷斯特以外,没有人懂得他们所说的这句话——他们的身体已经生活了四小时——在五分多钟时间内。
  有一点儿永生的味道,永生的预感?
  安妮·斯隆突然大叫一声,她是和马歇尔最后离开传输机的,像是偶然地抬头向上看。
  上面,紧挨着天花板,悬空挂着一个发光的小圆球,其直径不超过10厘米,它缓慢地、有规律地跳动着,发出低沉的锣声,同他们刚才离开的机房里的锣声是一样的。
  罗丹听到安妮的叫声便转过身来,当他看到小球时愣住了。光明?
  那条信息曾谈到他们只要返回便会找到光明,可这是什么意思呢?
  小球不断闪闪发光,仿佛在燃烧,它开始极其缓慢地下降。
  罗丹凭直觉知道,这儿一定也会有时间的限制。无名者至今总是为待解决的试题规定一个期限。
  这时布利的头发又被弄得乱糟糟的,发光球体的光直向红毛发反射,看上去仿佛布利的脑袋在燃烧。
  罗丹只是让这奇异的景象分心几秒钟,然后问道:“贝蒂,你听到什么了吗?也许是一条传心信息。马歇尔,你听到了吗?”
  两个变异人摇摇头。
  圆球继续发出锣声,向下移动,克雷斯特眯起眼睛注视小球。“毫无疑问,它是用能做的。我相信它并不在这儿。它发红光,但并没有散发出热气,是冷光。”
  布利不得不向边上退一步,因为圆球继续下降,险些落到他的脑袋上。一直还有沉闷的锣声。他们盯着向他们提出新的谜语的圆球,它又带来了恐怖。
  罗丹转向安妮·斯隆,“你能抓住或操纵这个球吗?”
  远距搬运师试了试,但这一次她的本领不灵了,小球继续下降,并神秘地跳动着,继续发出轻微而单调的锣声。
  现在小球紧挨着布利的面旁,布利没有再向后退,只是为了忍受光亮闭上了眼睛,圆球悬挂在离他不到20厘米的地方,但他没有感觉到热气。
  也许是近在咫尺的缘故,他看到球体中有个黑糊糊的长方形物体,这种东西看似电子显微镜下正常的单细胞生物——一团透明的浆状物,中间有一个黑色的斑点。这个黑糊糊的东西约有五厘米长。
  还在罗丹他们没有明白布利想干什么时,布利把手伸进了圆球的发光物体中,去抓那个黑糊糊的东西,因为他深信已找到了那条所期待的信息。
  他的思路并不是不合逻辑的,这个球里面黑糊糊的东西可能是一个盒子,放着一条有着下一道试题的信息。
  布利的思路突然被打断了。
  他的指尖刚触到光球外围,就看见它闪起短促的彩色电光,并消失在布利手中,同时布利的头发开始发光,竖起的毛发仿佛想要变成极光。
  布利忽然惊叫起来,猛地缩回手,发疯似的在墓穴中跳来跳去,他拼命地摆动双臂,仿佛想把所有的电从自己的身体里甩出去。
  圆球未受任何影响,继续下降,离地面只还有1.5米了,罗丹预料如果它接触地面,定会有一场灾难,即使它只是消失,也够令人遗憾的。此刻罗丹也看到了布利企图去抓的那个黑匣子。
  托弗利接替安妮贝蒂·斯隆运用远距搬运术制止圆球的下落。她更加关注那个匣子,因为她认为这个匣子处于现在和三维空间中。但她没有成功,圆球仍在下降。
  这时布利平静下来,他把那个光球看作是人的仇敌。
  “它吓得我够呛,可它开始时是和平的。”他说。
  罗丹望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和平的?”
  布利点点头,“是的,和平的。电击是后来的,开始时更像是挠痒痒。仿佛有弱电流从球里流进我的手指,在我体内循环,然后回到球内,后来才让我难受,但并不很疼。我相信,人们会慢慢地习以为常的。”
  “是吗?”罗丹做出沉思的表情,眼看着圆球到达一米界线。
  “像挠痒痒?也许它并不喜欢你。”
  “也许它喜欢你。”布利生气地说,可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迅速地看一眼罗丹的脸,然后又去观察球体。“既然我们俩都想到一块儿去了,那你就行动吧!”
  罗丹点点头。风险并不很大,因为布利已触摸过球体。那些把它送给他们的无名人士并无恶意,但他们具有一种滑稽可笑的幽默感。他们喜欢玩弄这些可能的接班人,但他们从来没有直接威胁过他们的生命。
  既然布利平安无事,罗丹也能做到。
  当罗丹毅然决然地弯腰去抓球的时候,它离墓穴地面有80厘米高。
  他一触及球就感觉到弱能流微弱地通过他的全身,但电光并没有出现。罗丹发现,光确实是冷的。开始时的流淌停止了,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可指尖却碰到了硬邦邦的具体的东西。匣子——如果那是一个匣子的话——毫无疑问是三维的。
  罗丹轻而易举地用拇指和食指拿出匣子,因为它是冷的。这是一个金属匣,五厘米长,一厘米厚。这是光明的信息。
  他松了口气,往后退去。现在他又恢复了沉着和冷静。
  “我们最好立刻离开墓穴,”他对其他人说,“我们从门口观察球的情况,锣声已停止了。”
  这是惟一的变化,其他都跟原来一样。圆球就像先前一样发光,徐徐下降,最后触及墓穴平坦的岩石地面。此时罗丹和他的陪同者已撤到地下大厅的门口,他们紧张地、充满期望地看着现在发生的事情。
  球碰到地面——并陷下去。仿佛地面并不存在似的,它以同样速度穿过地面。现在在岩石上只剩下一个发光的半球不断地在变小,有点儿像太阳下山,太阳落到大海中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此后最后的红光消失了,圆球不见了。
  “妙极了!”克雷斯特感慨地说,“它回到自己的空间去了。如果您不把那个匣子取出来,它现在就会同圆球一起消失了。”
  “是的,”罗丹赞同地说,“随之消失的还会有银河系之谜的破解——或者至少是部分试题的破解。”
  “您认为还会继续下去吗?”
  罗丹耸耸肩膀,“也许正电子脑能给我们回答,您来吧。”
  在走出去的时候他关掉了把墓穴锁定在现在的发电机。发电机的轻微嗡嗡声刚停止,传输机和金属箱就不见了,仿佛它们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似的,地下室显得空旷冷清。

  罗丹一行人匆忙返回“星尘2号”。从亮球中取出的匣子很好打开,匣子里有一张用不明材料制成的卷起的纸,纸上面有从里面发光的符号,罗丹觉得这些符号中有些好像见过,有些从未见过,显得很神秘。
  正电子脑为破译工作了五小时之后,带来了令人失望的回答。
  “信息使用了密码,”正电子脑报告,“它被转给专门部门,结果在几天内出不来。”
  克雷斯特、托拉和布利刚走进中心,就听到正电子脑语调刻板的话。
  “该死的!”布利嘟哝道,“它没有破解,而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新的谜。”
  罗丹坐在巨大的操纵台前,观察了一会儿交替发出微光的小灯,倾听透过阿尔孔钢墙的那种神秘莫测的嗡嗡声。
  正电子脑在工作,它一定会找到答案的,罗丹对此深信不疑。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六章

  三天过去了,正电子脑未能破译那条信息。
  佩利·罗丹独自坐在大计算设备中心,脑子里考虑着种种事情。
  同费洛人的贸易条约终于签订了,为了生产罗丹所要求的交换货物,费洛工业正在开足马力。地球人将用“星尘2号”把所有这些货物运到地球去,作为回报,他们向织女系的居民提供地球的产品。
  当拉斯·楚拜和拉尔夫马滕走进来时,罗丹的思考被这两名变异人打断了。
  “我们想消磨你一点时间,”黑皮肤的非洲人笑眯眯地说,“难道你永远不睡觉?”
  罗丹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一张睡椅。
  “我宁愿呆在正电子仪的附近。”他说,“我的感觉告诉我,我们很快就会得到一条重要的情报。”
  他的话犹如约定的秘密信号,在外表面上闪闪亮起新的控制灯,机器的嗡嗡声变得更响了,罗丹向两个变异人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刚想说话的拉斯·楚拜突然住口。
  在翻译设备的扩音器里响起了喀嚓声,接着响起了正电子脑死板的声音:“破译结束,我提供书面译文,通知完毕。”
  罗丹早就借助内部通信机通知了克雷斯特和托拉,他也命令布利立刻到中心来。
  当阿尔孔人和布利匆忙赶到中心时,写着译文的那张长纸条正从机器里吐出来,罗丹看到: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光明,那就看一看你是从谁那儿知道的。只有一人对知识机器感到惊奇——他不久前来过,对我来说只过去几秒钟。找到他,问他!如果你想去找他,就下到光明墓穴去,但去时不要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人会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罗丹拿起纸条,盯着那些一清二楚的字母,它们已成为可以理解的话,但意思仍然神秘莫测。罗丹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才把它递给克雷斯特,后者迅速而匆忙地读起来。当他把纸条交给托拉时,他的脸上掠过失望的神色,他疑惑地看着罗丹。
  托拉看上去对这条信息也没有什么高见。布利从她手中一把夺过纸条,迫不及待地读那几行字,仿佛他的生命取决于它似的,因此他的失望也就更大。他以惊异的眼光把纸条递回给罗丹。
  “这是什么意思?要找到谁?”
  “你不识字吗?”罗丹有点生气地回答,“眼下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但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知道那些长生不老者的意思。领悟其意义需要认真思考,也许正电子脑能帮助我们,但我相信我们自己应当努力。我们要找到不久以前对知识机器感到惊奇的那个人的名字。问题是:什么是知识机器?永生者所指的‘不久前,对我来说只有几秒钟’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想知道他们想要听到谁的名字,我们就必须搞清这两个问题。”
  “知识机器,”克雷斯特平静地说,“可能是费洛人的物质传输机。”
  罗丹觉得克雷斯特已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传输机是智慧生物的礼物。
  可是谁曾对这机器感到惊奇呢?
  不如说:是谁在什么时候对这机器感到惊奇?
  “我们必须完全合乎逻辑地思考。”罗丹说,并向布利投去警告的一瞥,叫他不要用或多或少不明智的插话来影响这种思考。
  “有一个提示:要看一看我是从谁那儿了解到关于光明——光明总是指永生——的情况的。克雷斯特,我肯定是从您那儿听说的。你们的探险队寻找永生行星,因此您是解谜的第一个关键人物。现在我们还得查明您是从谁那儿知道的。”
  克雷斯特徐徐点头,所有其他在场的人都不说话,默默地注视着试图在神秘的迷雾中发现线索的两个男人。
  “这问题很好回答,我当然是从阿尔孔人的中央卡片索引中知道的。我们的学术委员会委托托拉和我去寻找生命之星,也就是说,一定有这方面的记载。它只能是在我们的空间探险队探索河外星系时碰到长生不死者的那个时候记录的。但在索引中记下了成千上万个考察队的名字。我们怎样在其中找到我们要找的名字呢?”
  “这也许不会像您认为的那么困难,克雷斯特。只有在一万年以前探索地球周围的阿尔孔人才有可能遇到不死的踪迹。他们一定也是在金星上建立基地的那些人,所有现存的正电子脑中最大的一台位于那个基地。据我们所知,阿尔孔人曾在地球上定居,但灭亡了。可能是遇上了灾难——也许是阿特兰提斯。可现在我们必须认为,至少有一个考察报告送到了阿尔孔,否则中央卡片索引处就不可能有记载。”
  托拉频频点头。
  “当然,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必须知道送达这个报告的指挥员的名字。因此,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飞往阿尔孔,到中央卡片索引处去查找。”
  她无法克制她声音中的得意,布利怀疑地注视着这个漂亮的阿尔孔女人。他不知道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托拉很漂亮,红色的白化病眼睛显得很聪明,有时流露出一些蔑视的神色。布利担心,这个女人没有人之常情。也许这是一个错误。
  罗丹微微一笑。“您错了,托拉,尽管我很同情您。我们用不着飞往阿尔孔去查明一万年前向中央档案馆发报的那个人的名字。那个探险队当时无疑是在织女系,既然它没有返回,而阿尔孔仍然知道此事,那么只有可能通过金星基地进行通讯联系。那儿发生的一切都会被正电子脑记录在案。您看,托拉,我们只能飞往金星去问正电子脑。”
  托拉点点头,“如果您知道名字,又会怎么样?”
  罗丹指了指放在他面前操纵台上的那张纸条,“我会记住这个名字,再次前往光明墓穴,然后其他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如果再不让他讲话,布利就憋不住了。
  “那么我们就飞往家乡?”他高兴地说,“我已等不及了。”

  费洛人的商品已经装载完毕。罗丹决定把以罗德·尼森少校为指挥官的包括54名飞行员的一个空间歼击机中队留在费洛星上。他这样做一举两得:第三势力的第一个地外基地得到充分的保障,空出来的大机库为费洛人的货物提供足够的场所。地球上的人会抢购来自另一个太阳系生物的无名的、技术一流的商品。罗丹深信能做一笔好生意,为了壮大第三势力,总是需要资金。
  “星尘2号”起飞了,绕过第八颗行星,进入浩瀚的织女系。这艘阿尔孔人的飞船以简单光速越过行星轨道,经过许多小时以后终于飞人星际空间。只有到了那儿才可以进行传输,否则它就会动摇时空结构,危及行星轨道。
  坐标已确定。
  一如既往,所有参与者在大跃迁之前都心情激动。跃迁不存在什么危险,飞船和人都会于脆停止存在——至少在三维空间中。时间以双重形式介入正在发生的事,如果考虑到加速和减速,用几个小时就可以飞完27光年的路程,而人们会毫无感觉。
  “星尘2号”在太阳系以外很远的地方物质化了。太阳本身是一颗十分明亮、发黄白色光的星球。当罗丹从躺椅上抬起身的时候,就在屏幕上认出了它。
  过了一会儿布利来到中心,他宁愿在非物质化期间呆在自己的舱房里。
  “这是太阳吗?”他问。
  罗丹一声不吭地点点头。
  在三小时后他们飞过冥王星,他们用普通的无线电同那儿的观察基地进行了联系。该基地的任务是,如发现陌生飞行物飞入就立即向地球上的特拉尼亚总部报告。遇到这种情况时弗雷特上校可通过超级电信通知罗丹。
  10小时后,金星像发光的镰刀出现在“星尘2号”面前,而且一秒钟一秒钟地变得更大更亮。太阳系的第二颗行星已被证明可以居住,它是史前世界大蜥蜴和生活在金星海洋中的一种半智慧海豹的故乡。那儿是热带气候,在低洼地区存在着足够数量的氧气,而更轻的氢气却使上层的大气不能被人类利用,几乎总有厚厚的云层遮住视线。
  金星基地内部的正电子脑已经知道有一艘飞船正在逼近它。不到半小时,飞船降落了。只有克雷斯特和罗丹留在金星上同无所不晓的机器人进行对话。在此期间布利指挥“星尘2号”飞向地球。
  降落开始了,布利看到亚洲大陆在飞船下掠过,罗丹和他的朋友们修建的第三势力首都特拉尼亚出现了。
  当庞大的球体终于静止下来时,看上去有如一座无比高大的建筑物,由闪闪发光的金属建造的凹形墙高高隆起,伸向碧空。弗雷特上校在宏伟的宇宙航行港迎候“星尘2号”,他长得很像罗丹,人们会以为他们是兄弟。此时他已走到正在打开的旅客舱口近旁。在舷梯的上端出现了布利的粗壮身影,他匆匆跑下来,差一点直接摔到正等着的弗雷特的怀里。
  “你们又回到地球上来了!”上校激昂慷慨地说,“以第三势力的名义欢迎您,安全部长先生。一切都正常!”
  “但愿如此!”布利兴奋地喊道,并拍拍弗雷特的肩膀,“罗丹和克雷斯特向你问好。托拉亲自带来她的问候,她来啦。”
  弗雷特肯定不是喜欢见到这个阿尔孔女人的惟一男子。不错,她冷若冰霜、目中无人,但她是个倾城倾国的美女。
  “您干吗这样盯着我,弗雷特上校?”当她同上校握手时,问道:“我是否变化很大?”
  “您黑了,”弗雷特窘迫地说,他对布利的冷笑感到恼火,“希望您过得不错。”
  “谢谢!”托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只要能不见到这个雷金纳德·布尔,我就会过得好。现在有希望了。”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七章

  金属传送带幽灵般地在山崖堡垒的地下通道里转动,从墙里射出微弱的光芒,在某一个地方巨大的发电机发出轰隆声,默不作声的机器人在传送带一侧笨拙地走动。罗丹和克雷斯特在它们旁边走过时,它们没有什么反应。它们会用探索射线测绘这两个男人的脑波图案,并检查和记录这些脑波图案,如果它们不对头,那些貌似无害的机器就会变成致命的金属怪物。
  一天已经过去——一个地球日。
  克雷斯特微微一笑,“今天我们会不会得到回答?”
  “可能,”罗丹沉思地说,“我们已提出所有的问题,24小时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起码可以指望得到部分回答。”
  他们又从一条侧廊旁边掠过。他们知道,这条侧廊通往防御设施自动控制中心。从这儿可以保卫金星抵御一个战列舰队。
  传送带变慢了,他们已接近目标——脑中心。在控制上它同“星尘2号”的正电子脑无太大区别,但它更大、更全面、更无所不晓。它的记忆可以追溯到几千年以前。
  此外,金星上的这个正电子脑还具有另一个无法估量的优点:它能将自己的思考变成图像投射到屏幕上,在叙述事情时可以看到它是怎么想的。
  如果你愿意,你就可以看到来自过去的最新电影报道。也许——罗丹有点惊恐地想——甚至可以看到来自未来的报道,只要向正电子脑提供必要的资料。
  传送带慢慢地减速,最后停住了。他们到了。
  走廊已到尽头,终点是一扇大的金属门。克雷斯特和罗丹向门口走去,在门前停下。他们知道,此刻他们受到看不见的机械眼的观察并再次被扫描。
  门无声地缩进墙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控制中心的入口。光突然亮了起来,巨大的控制设备苏醒了。犹如被看不见的手操作,操纵杆纷纷动起来,墙后的嗡嗡声变得更响了。
  正电子脑一定是在等他们,因为这两个男人刚在规定的沙发椅上坐下,扩音器就呱呱响起,用它那刻板的无个性的声音说:“您的资料已核查,记忆存储器提供了所要的说明,其结果将以电影形式向您转达。同时您还会获得一份简短的书面报告。如您希望录音,请使用录音机。一分钟后开始播放。”
  扩音器沉默了。
  克雷斯特疑惑地注视着罗丹。
  “我们看电影就够了,”罗丹说,“我们需要的是当时在费洛星上降落并对传输机感到惊奇的那个人的名字。费洛人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他们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在永生者之后还有别人在他们的行星上降落过。我们还需要那次降落的大概时间。这两方面的材料一定会包括在简短书面报告中。安静些,现在开始了。”
  罩板往后退去,露出一个荧光屏。毛玻璃开始闪光,接着出现了一幅彩色图案。只有几秒钟,它就消失了,换上一幅逼真的画面。
  电影开始了。那是一部真实的影片,即使它叙述的是几千年前的事。正电子脑用刻板声音作评论。
  三艘庞大的球形飞船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遨游。它们以简单的光速接近一个太阳系。它们来回游弋,最后降落在惟一的有人居住的行星上,未开化的土著战战兢兢地怀着敬畏心情欢迎它们。电子脑介绍说:“在地球时间9985年前,指挥官科龙率领三艘考察船到达织女系,它由43个行星组成。初步考察表明,只有第八颗行星上有着智慧的生命。科龙降落后受到土著友好而胆怯的欢迎。阿尔孔人很快就知道,他们并不是从太空来到费洛——居民这样叫他们的世界——降落的第一批‘神仙’,别人曾在阿尔孔人来之前到过这儿。先访者有困难,得到了帮助,他们留下了几个物质传输机以表谢意。”
  电影现在显示如何向阿尔孔人展示这些传输机。
  “科龙对这些机器感兴趣并询问细节。费洛人说,它们是那些‘活得比太阳长’的生物送的。这是一条有关永生者的提示,科龙十分惊奇,过了很久才向中央档案馆提交了第一批报告。但这是从另一个星系的第二颗行星上发来的。”
  三艘船起飞了,在织女系之外进行传输。它们从超空间回到这个太阳系,在第二颗行星金星上降落。在那儿建立了大基地,向阿尔孔发去报告,这些报告被接收记录在案。然后阿尔孔人开始向地球移民,科龙死于同一个四面临海的大陆的野蛮人的战斗,这个大陆后来在来自太空的一次攻击中毁灭。
  “科龙早就死了,但他是发现——并且重又失去永生者踪迹的第一个阿尔孔人。他也是对传输机表示惊奇并进行报道的第一个阿尔孔人。但线索断了,只留下了信息和机器人。”正电子脑结束了它的报告。
  画面消失了,声音沉寂下来。
  罗丹默默地、若有所思地在正电子脑前坐了很久,正电子脑完全静了下来,厚厚的防护墙后面的嗡嗡声也停止了。罗丹第一次明白,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墙把他同银河之谜的谜底分隔开来,他知道对传输机感到惊奇的那个人的名字,但此人死了已有一万年,他和罗丹之间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时间墙。
  从费洛人那里是了解不到任何情况的,影片已清清楚楚地向他表明了这一点。他们在阿尔孔人降落时生活在原始的封建统治时期,他们的武器是旧式前膛枪,主要还是刀剑长矛,他们像地球中世纪时那样身穿盔甲。他们一定对第二次会见淡忘了,因为那个时候争斗和战争连绵不断。
  克雷斯特叹息着说:“我们有了这个名字——科龙,再多就没有了。现在怎么办?”
  罗丹几乎冷不防地一跃而起,“我们走着瞧。要找出名字,这我们做了,并没有提出其他要求呀。墓穴一定会给我们下一个问题。我们飞往地球,然后返回费洛,在那儿会知道我们是否失去了长生行星的线索。”
  克雷斯特也站起来,“我们走吧。小艇正等着把我们送往地球去呢。我真高兴能重回地球。”
  罗丹向阿尔孔人投去疑问的眼光,但克雷斯特的声音里并没有嘲讽的意味。罗丹知道他在地球上只会呆几天,然后就会返回织女系。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八章

  费洛君主托特对从地球上带来的货物颇感兴趣,他的商贸组织开始运转,这不仅是罗丹,而且也是托特一生中最重要的生意——地球人和外星人之间建立了首次贸易往来。
  罗丹让德灵豪斯少校组织卸货。德灵豪斯刚一离开他的舱房,罗丹就把布利、克雷斯特、托拉、哈格德和约翰·马歇尔叫来,什么也不能阻止他今天就到赤宫下的墓穴中去,但还有几点他想跟他最亲密的同事商量一下。
  “我们大家都还记得那条被破译的信息,”他说,举起记录那段文字的纸条,“这里面有三点我们要注意:第一,那些永生者说到已过去的几秒钟,我们可以认为,这几秒钟正好是9985年。因此这一点是很明白的。第二,那条信息要求:‘找到他——那个对知识机器感到惊奇的人——并问他。’现在这里有一个问题: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找到了这个人,也就是——他的名字,可是叫我怎么去问一个死了将近一万年的人呢?我不得不承认无法解答谜面的这一部分。第三,告诉我应到墓穴中去问他。这说明借助第五维有可能询问一名死者,不要问我这怎么可能——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因为我到墓穴中去并非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科龙。另外信息中还有一点引起我的注意……”
  他稍停片刻,望着他的朋友们。托拉关注地听着,罗丹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钦佩的神情。克雷斯特冷静地等着,哈格德和马歇尔也是如此,只有布利在他的椅子上滑来滑去,仿佛已迫不及待。
  罗丹继续说:“信息是这样说的:‘……对我来说几秒钟。’我强调一下:对我来说几秒钟!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只有一个永生者。”
  舱房里有老半天鸦雀无声。托拉咧开嘴,布利睁大眼睛,样子很可怕。哈格德和马歇尔同时说:“只有一个永生者?这很荒唐!不可能!”
  “有可能!”罗丹冷冷地回答,“这完全可能,我也想告诉你们为什么。当年永生者降落在费洛星上的时候他们还作为一个民族存在着。后来他们决定从这个星系迁走,其原因不详。他们遭到一场灭顶之灾,尽管他们永生不死。只有一个永生者活下来了,他不愿独自保留他的秘密,决定找一个够格的接班人。他想出了银河之谜,谁能揭开谜底,就能永生不死。他很可能比我们原先以为的更晚时间才留下蛛丝马迹。我们找到了这些线索,从此以后一直在追踪它。不,从现在起谈那个永生者,我认为并不是什么荒唐的事。”
  “只有一个永生者,”克雷斯特出神地喃喃自语,“这个猜测不仅异想天开,简直骇人听闻!”
  “它会是一种什么生物?”托拉低声问,“它让我们猜谜,为揭开谜底需要具有非凡的智慧和大量的正电子脑的知识。它是一种能控制时间的生物。”
  “是的,”罗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它能控制时间,因此它是长生不死的。我们要到墓穴中去寻求答案,就在今天!”
  克雷斯特露出怀疑的神色,“不带变异人?”
  “我们带约翰·马歇尔,也许还带安妮·斯隆。”
  “还有我们的机器人!”布利插话。
  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谁,他们曾让一个机器人与正电子脑直接连接而受到训练。
  “好,”罗丹说,“陪同我前去的有克雷斯特、布利、马歇尔、安妮、哈格德和机器人。托拉,您肯定不想参加这次行动吧?”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罗丹看出她很想一起去,但女性特有的矜持阻止了她。
  “有克雷斯特陪您去,也许会更好,我留下来,可以说作为安全因素。”
  布利问:“为什么我们不多带几个变异人去?至少带上精神传动师拉斯·楚拜和拉尔夫·马滕。”
  罗丹点点头,于是他们开始了动身的准备工作。

  他们追踪的那个永生者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费洛君主宫殿下建立了一座放射墓穴。它是由肉眼看不见的、非常遥远的射电星的集束无线电波构成。只有阿尔孔人的发电机能使这种电波不起作用,使墓穴回到现在,变成具体的和三维的。
  罗丹按一个按钮,开动发电机。他们眼前的景象马上起了变化,刚才还是空荡荡阴暗的地下室里出现了一个微微发光的圆锥体,它似乎从无到有,渐渐地又消失了。但物质传输机不在那里,从前放着物质传输机的地方现在放着一把沙发椅。
  “这把椅子是用来同那个永生者联系的,”克雷斯特猜想,“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到那儿去坐,罗丹,因为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那个感到惊奇的人的名字。”
  “我去坐,”罗丹决定,“如果要冒风险,那就让我去。克雷斯特,您和其他人等在这儿。请仔细观察情况,如有必要,就赶快来帮助我。”
  布利想说什么,但他克制住自己,他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形成一条细线,他的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
  “如果你消失了呢?”拉斯·楚拜问。
  罗丹匆匆看了非洲人一眼,“那你就跟着我,谁叫你是远距搬运师呢?”
  这个变异人发出讪笑,“我能超越空间,但不能超越时间。”
  罗丹没有回答,向椅子走去,在他走到那里的短短几秒钟里,他记住了椅子的所有细节。他看见的不是一个坐垫,而是一个光滑的金属面。椅子靠背也是用金属做的,似乎在阴险地闪闪发光。有点粗笨的腿与地面成垂直形,似乎一直伸进地下。座子非常结实。
  罗丹犹豫不决。如果他坐上去,会发生什么情况?信息曾提醒他,只有当他知道那个对传输机感到惊异的人的名字时才到这儿来。现在他知道这个名字,这样他就满足了所提出的条件。他走了最后一步,登上平台,坐到椅子上去。
  金属摸上去是温和的,仿佛几分钟前还有人在上面坐过。此外就感觉不到什么了,正当罗丹在等待什么的时候,情况已发生了变化。
  在他椅子下面发出嗡嗡声,好像一台机器开始运转,整个椅子都在震动。突然亮起一把能伞,把罗丹、椅子和平台罩住。罗丹与克雷斯特、布利和其他人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所有的响声都突然停止了,他同外界隔绝,独自被罩在能罩下。
  他周围暗下来,只有能伞发出荧光,但光线很暗。罗丹感到有什么陌生的东西钻进他的脑海。他本能地加以抗拒,但很快就不再坚持了——回避向他提出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呢?想到反抗只会损害自己,他便放弃了。他感到那个陌生的东西一下子支配了他。
  时间只有几秒钟,然后光线变亮了,同时伞也消失了。座位金属板下的震动停止了,嗡嗡声消失了。罗丹看见了他的同伴充满期望的脸。
  “你去哪了?”布利问,“你刚才消失了。”
  “你们也一样,”罗丹站起来,但他仍留在椅子旁边,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还想在这儿干什么?
  回答!永生者的回答在哪儿?
  这时其他人走进来,布利和克雷斯特几乎同时问:“怎么样?”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认为,我的记忆受到彻底检查。永生者——或他的作品——现在一定已经知道我知道那个在费洛星上发现五维原理的传输机时感到惊奇的人的名字,这是条件!现在就等这位无名者指点我们下一步行程了。”
  哈格德、马歇尔、安妮、拉斯、马滕和机器人走了过来。
  地下室坚实的岩石地面开始徐徐地无声地下沉,墙壁开始向上升,7个男人、安妮和机器人站在一个正不可阻挡地向下降的电梯平台上。
  “只要能行的话,”布利满腹疑云地喃喃自语,“我们还来得及跳出去,它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
  “这是有意的,”罗丹以轻微责备的口吻强调,“哈格德曾说过,那个想把永生秘密告诉我们的永生者不仅看重我们的智慧程度,而且也看重我们的心理素质。胆小鬼是不配永生的,他是在考验我们。” 布利没有回答,他知道罗丹是正确的。
  这时平台停下了。与此同时,四堵墙向后退,位于地下室深处的空间不断扩大。突然,如变戏法似的,在本来完全空空如也的大厅中央挺立起一大块东西,是一大块金属。
  灯光徐徐亮起,在墙壁、天花板内,到处都有灯光。厅堂很大,呈方形,边长十米。在他们头顶上井道已封堵。罗丹等8人和机器人与外界完全隔绝,呆在一个完备的监狱内。
  罗丹看到金属块上有他们已见过多次的不规则图形,是永生者的图像和象形文字,是下一个提示!
  “我们如何破译呢?”克雷斯特问,“我已把这些符号牢牢固定在我的摄影式记忆中,可如何从这儿送到正电子脑那儿去呢?”
  罗丹没有回答,他转身招呼机器人,机器人立刻做出反应,默默地等待他的命令。
  “你看到那些文字了吗?”罗丹问。
  “是的,先生。”
  “破译它,把译文给我们。”
  机器人的透镜眼睛转向方块,电流流进小正电子脑至今未被利用过的部位,那段文字被拍照转达,破译过程开始了。
  布利变得不耐烦起来,“谁知道它是否能做到。”
  “安静!”罗丹命令,“别打扰它!”
  拉斯·楚拜在后面同拉尔夫·马滕耳语,这个远距搬运师很想试一试是否能通过简单的非物质化从这个地方逃走,但没有罗丹明确的命令他不敢进行试验。如果监狱不仅用墙,而且也用一种时间闭锁装置或五维场同外界隔绝的话,他就不能穿过。
  机器人动起来,它转身把它那强大的透镜直视罗丹的眼睛。 “破译轻而易举。译文是:现在去找你知道他名字的那个人。只有他拥有你所需要的东西。你知道什么是时间吗?”
  机器人沉默下来。罗丹等了一秒钟,然后问:“就这些?”
  “译文结束了,先生。这就是时间变流器上显示的所有内容。”
  罗丹不寒而栗,“你说什么?那是什么?”他指着金属块。
  机器人冷静地回答,“是一台时间变流器,先生。这是一种控制操纵四维和五维空间的仪器,它在五维数学中相当于三维数学中称之为计算机的东西。”
  “这时间变流器有什么用呢?”罗丹问。
  “变换时间,先生。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用呢?”
  挤到前面来的布利觉得在机器人平常毫无激情的声音中第一次含有讽刺的味道。“这家伙在偷偷取笑我们。”布利恼怒地插嘴。
  罗丹重又转向机器人,“你说转换时间?是不是说,这个方块是一台时间机?”
  “也可以这样叫它,先生。但它同时间机的区别在于人们不是登上它到过去或未来去旅行,它已调好,只能去一个方向,以后再回来。这个原理我是知道的。”
  “去什么方向?”罗丹紧张地问。
  “过去,先生。”
  克雷斯特已走到罗丹旁边,“我开始明白了,罗丹。永生者在上面的椅子上已测定您知道那个阿尔孔人的名字,因此允许您进入时间转换器,他不反对您带陪同一起来。现在,这台机器将把我们带入过去,使我们有机会遇见科龙。因为根据那条信息科龙有探索光明之路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谁也无法想像,我们一定要把它找到。”
  布利和所有变异人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金属块,一想到这个不显眼的东西能把他们送到一万年前的过去,他们感到毛骨悚然。只有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始终无动于衷,它冷静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我们如何启动转换器呢?”罗丹问,“我看不到有任何控制装置。”
  机器人立即答道:“时间变换器是同墓穴的自动控制设备结合的。计划好的事情不用我们动手会自动进行。我们已经在前往过去的路上。”
  罗丹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他们一直呆在赤宫地下室的下面。
  罗丹还来不及进一步考虑,就感到生存了数千年的永生者的声音虚无缥缈地传过来,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直接在人的脑子中使人感觉到的无声而强烈的声音,它递送了一条新的信息——

  “我在对追踪我踪迹的你说话。如果你来了,我不让你被杀死,如果你不会自助,没有人会帮助你。只有当你找到科龙以及向你指明光明之路的东西,你才能回到你自己的时间中去。等待别超过三天,但也别少于三天。那时机器才会把你送回来。我已等你好久了,祝你好运!”

  远处突然出现嘈杂声,罗丹以为听到的是喊叫声,其中夹杂着武器的铿锵声,好像人们在用刀剑战斗。在某个地方响起一声低沉的爆炸声。
  这时墙壁开始发生变化。光滑的金属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粗糙地凿过的石头墙,从前曾是墓穴入口的地方出现了一扇从里面用大木门闩闩住的粗木门。但天花板和地面没有变,时间变换器照旧位于原地。外面的嘈杂声变得更激烈了,刺耳的尖叫夹杂着反复的爆炸声,近处响起了金属的撞击声。
  “我担心,”克雷斯特说,“我们陷入了一场战斗。根据报告,当时在费洛星上兵火连天。这就是说,如果我们果真呆在过去,就会被卷入战斗。”
  “‘我不让你被杀死’这是永生者的警告,”罗丹提醒说,“我真高兴我们带了武器。”
  “我们本该多带一些,”布利埋怨地说,他拍拍他的阿尔孔辐射器的枪托,“还应该带上战斗服、精神辐射器,也许还有重力消除器。”
  “我们现在即使用一把老式左轮手枪也能牵制整整一个军。”罗丹信心十足地说,“他们几乎没见过什么火器,最多是前膛枪。我们的辐射手枪足以阻挡想杀死我们的敌人。也许我们必须战斗,对付死去已有一万年的费洛人。真是荒唐的想法!”
  “不止是荒唐。”布利点点头。
  外面战斗的嘈杂声渐渐减弱,离远了。
  “我们有三天时间,”罗丹变得实事求是起来,“我不知道我们的表还准不准,可现在是地球时间下午5点,永生者一定会让我们有足够的机会去找到科龙。不过要向阿尔孔人的指挥官讲些什么,目前我还不清楚。克雷斯特,您有什么主意吗?”
  克雷斯特徐徐摇头,“在我们的历史上没有关于一次时间旅行的记载。由于科龙是到达金星后发出他的报告的,并没有提到他曾遇见未来的人和阿尔孔人,那么我们肯定也没有对他说过——我的意思是,不会对他说此事。”
  “我们走着瞧吧。布利,开门!”
  木闩轻而易举地打开,门向外弹开了。微弱的日光从细长的窗缝中透了进来,宽大的石阶通往上面,前面是一条灯火通明的走道。
  三个穿着闪光盔甲的男人躺在大厅里,罗丹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死了,一定曾有过一场可怕的战斗。
  “不愉快的时代,”布利战战兢兢地喃喃自语,并从腰带上拔出他的辐射器。他用拇指把它调到弱强度上,用它直接发射不会致人死命,只会造成巨大的震惊。马歇尔拔出了他很少离身的左轮手枪。罗丹转向拉斯·楚拜。
  “拉斯,你探测一下地形。要小心谨慎,遇见什么人就马上消失。你去查明赤宫由谁占领,首先要搞清那三艘阿尔孔飞船是否已降落。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
  拉斯·楚拜点点头,他解下腰带上的武器,发起功来。其他人入迷地看着他的形象开始变模糊,最后消失了,在同一秒内他会在上面赤宫中某处又物质化。等待变成一种对神经的严格考验。

  拉斯·楚拜准备作一次短短的跳跃,当他睁开眼睛时——他已来到托特的金銮殿,他开始下落。他看到自己下面是一座低矮城堡的塔楼和城垛,一点也不像后来的赤宫。身披盔甲的男人站在射击孔旁,用笨重的武器向同样披挂上阵、企图用云梯攻占城堡的进攻者开火。在城堡里正在进行肉搏,进攻者正在征服城堡。
  拉斯如不想撞在地面上,就没有时间观察了。他非物质化,在同一秒钟里安全无恙地降落在城堡附近的小山上。
  听到身后有声响,他迅速地转过身去。略有起伏的山坡上长着零星的矮树,可以为悄悄走近的敌人提供极好的掩护。这一点他先前没有注意到。
  有四个男人正在悄悄地登上山顶,他们没有穿盔甲,因此衣着上与战斗双方的成员完全不同。
  哈!拉斯开心地想,当时就有总是帮助胜利者的中立派了。
  那四人穿着皮茄克和瘦裤子。当他们走到距拉斯10米远的地方时,拉斯举起了双手。
  “站住!”他的声音很大,“我想同你们谈话。”
  那四个费洛人果真站住了,他们一定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犹豫不定地握着长矛,眼睛里有着明显的疑问。他们不知道该对这个陌生人怎么办,他既不属于城堡的保卫者,也不属于进攻者。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你是谁?”一个有胡子的男人说。
  拉斯完全听懂了他的话,这使他非常惊奇。这种方言同托特说的方言略有不同,但有点像半开化的西夏人的语言。
  站在他面前的是西夏人的祖先吗?
  “西夏人?”他当机立断地问。
  那个有胡子的男人点点头,他垂下他的长矛。
  “你,朋友?”他问。
  拉斯频频点头,他把辐射器塞回到腰带里,伸出双手,向四个男人走去。他没有忘记同时做好立即跃迁的准备,以防那些西夏人改变主意。
  有胡子的人迟疑地握住他的手,其他三人也表明了他们的友好,不过他们对拉斯腰带里那件笨重的武器非常感兴趣。
  “你是生人,穿着陌生的服装。”西夏人的代言人说,“你有着一种我们不认识的奇怪的武器。但我们知道它能射出电光。我们怕你,因此你是我们的朋友。”
  多么简单,多么明智,拉斯惊讶地想,可是这些原始的西夏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辐射器能射出电光?
  永生者的第一次降落,他们一定仍记忆犹新。他决定问问那些西夏人。
  “最后一批陌生人来到你们这里是什么时候?”
  有胡子的人歪着脑袋,“他们是你的朋友吗?你们太阳神是否又来了?”
  拉斯思忖着,肯定有什么不对头。他们对他的肤色并不感到惊奇,也许他们认为这并不特别重要。
  “是的,他们是我的朋友,也许他们会再来。”
  有胡子的人想回答什么,但他被突然阻止了。
  在附近的矮树丛中响起一声尖叫,接着12名身穿盔甲的士兵按照命令向他们五人冲来。
  那些士兵并不准备要求他们投降,他们对抓俘虏不感兴趣。拉斯开始想通过一次快速远距搬运师的跳跃撤到安全的地方,但后来他认识到这样做对他的新朋友是多么不公平,他们落到这个境地,毕竟他有责任。
  他猛地从腰带里抽出辐射手枪,而西夏人则把长矛向敌人投去,同时他们拔出了剑。
  拉斯按着射击钮,把枪对准最近的敌人。那个士兵已走到离他们只有20米远的地方,正想向拉斯投掷长矛。这时一阵射线攫住了他,他的脸变了样,他开始嚷叫,好像有整整一个连队在打他。他放下武器,双手叉开,倒在地上哀求宽恕。
  他的伙伴并没有受他的影响,继续向他们的敌人逼进。
  此时西夏人已用长矛将四个进攻者打倒,但对方也向他们投出了长矛。领队旁边的西夏人突然被一把长矛刺穿,大叫一声倒在草丛中。
  这时拉斯·楚拜完全失去了耐心,他飞快地调整他的辐射枪的强度,对那些拿着已拔出剑想进攻的敌人连续射击。
  进攻突然中止了,那些士兵好像撞到一堵无形的墙,被猛烈地弹了回来。他们丢掉了剑,无力地倒下。
  他们并没有死,但拉斯相信他们至少会昏迷半小时。只有受到轻微电荷的第一个人发出含混不清的叫喊,向山下奔去。
  拉斯把手放在已捡起一支长矛、想把它投向那个逃走士兵的有胡子的西夏人的胳膊上。
  “让他逃吧,我的朋友,让他跑。”
  “为什么?他会去叫别人来。”
  “我不信。他会把他遭遇的事讲给战友们听——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敢登上这个小山头了。这儿比不久就会被占领的城堡更安全。”
  拉斯同三名勇敢的战士握了握手,把辐射枪插进腰带里,他们挥挥手,然后把精神集中于城堡下的地窖,并纵身一跳。
  他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布利惊恐的面孔。非洲人忍住笑,向同伴介绍了他所了解的形势。
  罗丹疑虑地说:“让我们到过去旅行,去干预费洛各部族的内政?不过我得承认,比起进攻的野蛮人来,我更喜欢这个城堡的托特。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据拉斯所查明的情况,阿尔孔人尚未降落。”
  “如果野蛮人攻占这座城堡,我们就会遇到巨大危险。当这些未开化的民族排除一切妨碍他们的东西时,他们不大可能会宽恕我们。也许我们应当去争取得到城堡主人的好感,然后我们可以在这儿安静地等待阿尔孔人降落。”安妮的话引起了大伙的沉思。
  拉斯使劲地点头,“这是一个合理的想法。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我们到西夏人那儿去等。”
  “到他们那儿去的路很难走,”罗丹一口回绝,“我认为安妮·斯隆说得对。”
  布利喜形于色,“那么我们就要保卫城堡了?我们可以不引人注目地混到武士中去!”
  罗丹哈哈一笑,“不引人注目?我们很难做到,恐怕会引起一些轰动。”
  克雷斯特想说什么,但外面传来响声,门一直还开着,他们能清楚地听到正在走近的脚步声,两个男人在交谈。
  克雷斯特、机器人和罗丹站在门前,其他人拿着武器退到了房间后面。
  两名男子出现了,从衣着和武器可以清楚地看出,其中一人一定是个达官贵人。这两个费洛人看到罗丹及其同伴时毕恭毕敬地跪下。
  罗丹没有明白他们的意图,能读懂费洛人思想的马歇尔说:“两人之一是托特莱索尔,他把我们当作是来帮助他们对付野蛮人的神。此刻他还在考虑应如何称呼我们,他说的是可以听懂的费洛语。”
  罗丹很快就看清了形势,他走出来,停在门口。
  在莱索尔开口之前,罗丹就举起双手,用新费洛语说:“是的,你猜对了。我们是来帮助你的,我们不允许敌人攻占这座城堡。”
  莱索尔听懂了,虽然这些话有些稀奇古怪,但这并不奇怪。神说的话同凡人怎么会一样呢?只要能懂就行。
  莱索尔站起来,仍保持恭顺的姿态,“谢谢诸位神仙,可是敌人已杀进城堡了,我的士兵已被杀死许多,妇女、儿童的处境十分危急。”
  他提到的妇女、儿童促使罗丹马上行动起来,他转向他的陪同者。
  “布利,你和克雷斯特、哈格德及机器人一起去保卫城堡,只能用轻强度的辐射武器作战。拉尔夫、拉斯、马歇尔和安妮跟我一起去对付野蛮人,教他们对神恭敬一些,这决不会有什么害处。”
  莱索尔和他的战士带领布利及其三名陪同者向大厅方向跑去,大厅前面正在激战。罗丹同他的变异人匆忙奔上石阶,以便在观察平台眺望全貌。当他们跑到院子里时,那些野蛮人突然出现了。
  野蛮人的长官立刻想到这些人一定是莱索尔从遥远的地方搬来的盟友,他命令士兵杀死他们。
  罗丹把辐射器握在手中。
  “怎么回事?”他问马歇尔。
  这位传心师急忙小声说:“他们把我们当作敌人,那个穿红披风的家伙是他们的首领——一个叫加加特的人,刚才他下令杀死我们。”
  “好,”罗丹点着头说,“既然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动手吧!咱们各尽其能,我用辐射器,安妮,你把这个加加特送上天空去。”
  野蛮人的小头领——他站在加加特身旁——举起他的长矛向罗丹投去,他可能看出罗丹是首领。长矛投得很准,要不是它突然在空中撞到一个无形的障碍,肯定会击中罗丹。
  长矛在空中一动不动地停了有一秒钟,然后拐弯回到其主人那里。
  那个野蛮人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甚至没有想到要躲避返回的长矛。长矛在他周围绕来绕去地飞了一圈以后,几乎垂直地落下,把此人的右脚钉在地上。
  这个士兵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而他旁边的加加特并没有理会。他惊异地看到士兵们的长矛也在作类似的翻滚,有几把长矛升上天空不见了,有的改变了飞行方向,猛烈地撞在防御工事的石墙上断裂了。
  此时罗丹已把他的辐射器对准目瞪口呆的野蛮人,他以少量的辐射线扫射他们。
  当加加特怒气冲冲地拔剑,想带头进攻时,在他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鬼怪,夺走他的剑后消失了。
  加加特有如被电击似的,电流流过他的全身。这种能的形式是他从没有听说过的,吓得煞白面孔的士兵们告诉他,有这种感觉的并非只是他一人。
  这些陌生人是什么人呢?
  还在他没有拿定主意之前,对面的陌生人说话了,“加加特,回到你的国家去,否则神会杀死你和你的部下,我们给你最后一个信号和警告。”
  当罗丹看着安妮·斯隆时,她点点头。她对加加特开始发功。
  野蛮人的首领突然感到他身体内的刺痒减弱了,但同时他离开了脚下坚实的土地,飘起来,越来越高,已超过城堡的最高城垛。他张大眼睛,两腿软弱无力地下垂。他继续上升,就像一只气球似的。当他悬在上空时,有人惊呼一声,几乎所有人都抬头向上看。
  可怕的野蛮人首领加加特会飞!这对莱索尔的士兵是个沉重的打击,但只持续了几秒钟。当加加特一动不动地飘浮在他的士兵头顶上时,他开始大声喊叫。
  “神在莱索尔一边!”他绝望地喊道,“他们把我举起并准备将我摔下去。停止战斗,我们打败了!我们是无能为力对付神的。”
  马歇尔听到了加加特的喊声,他转向千里眼拉尔夫·马滕。“拉尔夫,你同加加特建立联系,看看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身材高大、黑头发的有着日本血统的人点点头。他稍许后退,靠在城堡墙上。在这里他可以短时间离开自己的躯体,罗丹在他旁边保护他,以免敌人靠近。
  一秒钟以后拉尔夫就能通过加加特的眼睛去看了。他看到野蛮人惊恐的脸和莱索尔的士兵满怀希望的脸,他听到加加特又喊道:“快逃!如果我们服从,也许神的愤怒会放过我。你们要尽快离开莱索尔的城堡!”
  拉尔夫回到自己的躯体内,因为他已听到了足够多的东西,罗丹充满期望地望着他。
  “我想足够了。”马滕笑吟吟地说。
  野蛮人开始仓皇逃命,他们冲出城堡。
  不久,罗丹和四名变异人就被一群跪着的士兵团团围住,他们向罗丹及其同伴叩头表示感谢。
  安妮把加加特送到逃走的部下中间去。
  一场战役结束了。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十九章

  两天过去了。
  罗丹的队员一直作为托特的客人住在被收复的城堡里,殷勤的仆人给他们送来生活上所需要的一切。拉斯·楚拜把那间放着时间机器的小屋子从里面锁上,这样就没有人能闯进来了,他们不想失去返回的惟一工具。
  同莱索尔的一次谈话向罗丹证实,阿尔孔人并不是在费洛星上降落的第一批宇航员。
  “在许多太阳公转以前,”托特神秘地讲述,“第一批神在天上下来,我们的祖先帮助了他们,为此他们得到了奇怪的礼物,这些礼物今天仍能看到,在城堡的地下室里就有这样一个笼子。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它,因为曾有许多勇敢的人走进去以后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没有回来?”罗丹疑惑地抬起眉毛,他能同莱索尔随意交谈,但有许多事情他还不完全明白。显然,这时费洛人还没有认识到物质传输机的意义,几千年后他们才明白它的作用。
  “不,有一个人回来了,”莱索尔说,“那是一个神奇的故事。有一位科学家走进地下室的笼子,扳动操纵杆,然后此人消失了。两年后他才又在城堡里出现,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他说他曾漫游半个行星,但他说不清他是怎样到达世界的另一侧的。”
  罗丹点点头,等这些生物懂得传输机的功能还要有很漫长的时间。向这些费洛人讲清情况不是罗丹的任务,但他对传输机非常感兴趣,“我可以看看这个机器吗?”
  “那个箱子?”莱索尔犹豫不决,他似乎担心这些赐福的天神会在那里面无影无踪,“先生,如果您坚持要……”
  “我们熟悉这种机器,”罗丹要他放心,“如果我消失的话,我还会回来的。”

  罗丹在第二天中午冒险作了飞跃。当他物质化时,天已黑了,传输机确实送他绕过了半个行星,他看到接收机放在一个山顶上的像是庙宇的建筑物里,孤独寂寞,被人遗忘。
  罗丹刚物质化,就发现在庙宇旁的岩石之间有黑影活动,几个人正轻手轻脚地向他逼近。他们手中剑光闪闪,在星光中罗丹看到飘动的法衣。
  教士!他一秒钟也没犹豫,按下操纵杆,启动传输机的发射装置,然后他又回到了城堡的地下室里,站在了目瞪口呆的莱索尔面前。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他们的住所,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永生者在费洛星上搁浅时为费洛人建立了一个卓越的运输系统,但赠送这一礼物的意义始终模糊不清。传输机在这儿的城堡里不起作用,而在行星的另一侧却被教士怀着猜忌心理守卫着。
  毫无疑问,所有敢于作毫无把握冒险的人——只有科学家除外——都被他们杀害了。
  第三天早晨,阿尔孔人的三艘飞船降落了。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章

  指挥官科龙只是外貌与克雷斯特相似,银河帝国随着每一次成功的探险在繁荣壮大。
  科龙在探求一个秘密——永生不死。在银河系的某个地方有一颗行星,在这颗行星上存在一个发现了细胞更新秘密的民族,这是他们在中途降落时找到的线索。
  科龙最初降落在第八颗行星一个无人居住的大陆上。选择这个行星纯属偶然,多岩石的高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一个由不明金属构成的高大的正方形金字塔矗立在那里,这说明在他之前曾有智慧生物到过这儿。
  一千年以前?一万年以前?
  金字塔是空心的,入口很容易打开。科龙很勇敢,他毫不犹豫地带着几名科学家闯了进去。他在地表深处发现一个五角形的小房间。在这间屋子中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样东西。一个金属筒。一个空心圆筒?
  科龙的陪同者看到他们的指挥官把手伸向那个东西时感到不寒而栗。他们觉得那些无名者的耐心现在一定到头了,他们是不是走进了一个巧设的圈套?
  科龙拿起金属筒,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它很轻便,约有30厘米长,直径不到十厘米,一端有个盖子,但打不开。
  科龙回到飞船上,他老大不情愿地把那个圆筒交给他的科学家,看到他们对它也不知怎么办时,他感到极大的满足。他再次返回金字塔,但他并没有再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只
  有一个科学家在邻室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笼子。
  又是科龙毫不犹豫地走进笼子,随意地开动几个开关。
  他的陪同者现在确信无名者会出手了,当指挥官在他们眼前消失时,消除了他们最后一点怀疑,他们的首领死了。
  但是科龙并没有永远消失,十秒钟后他就又出现了。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但使阿尔孔人感到惊喜的是他并未受伤。他们向他提出一连串问题,但科龙只是神不守舍地摇头,抬头看那几乎垂直地挂在空中的太阳。他在金字塔入口近旁的石头上坐下,开口了。
  “现在是中午,”他慢条斯理地说,“但几秒钟前我经历了漆黑的夜晚,在行星另一侧的某个地方。金字塔里的那个东西是一个物质传输机,我们掌握其理论,但从来没能制造它。这样一个器械怎么能到达一个只有原始野人居住的行星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科龙深感不安。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具有足够的智慧去领悟这样一个传输机。阿尔孔人从技术上来看一定大大落后于物质传输机的制造者,因此帝国面临危险。现在帝国突然有了一个必须认真对待的对手,只是不知道这个对手是谁,是什么样子。
  必须弄个水落石出!如果金属筒不给回答,那么传输机会回答。它们之中肯定有一个能把人们带到制造者那里去,因此必须试用一下这个行星上的所有传输机。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土著有的对来访者抱着敬畏的态度,有的却抱有公开的敌意。阿尔孔人认为同不及自己的生物作斗争是有失尊严的。
  科龙率领他的飞船起飞,经过长时间的寻找后直接降落在一座城堡旁边。一直延伸至远方山脉的一马平川,整整齐齐地种植着各类庄稼。如此说来,生活在这里的是相当文明的智慧生物。
  科龙的这一推论不完全正确。他没能料到,在附近的森林里有一群野蛮人一心想为所遭受的失败报仇。科龙同样不知道此时加加特已消除同天神作战的震惊。此时加加特深信并非同天神打交道。世界很大,在这个世界上有强大的巫师,对付他们不能单纯使用暴力,但可以用计谋和智慧去战胜他们。于是他把幸存者召集在自己身边,同他们埋伏在附近的森林里。这些陌生人总有一天会离开城堡,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干掉他们。
  可是,当第三天清早有三个庞大的、银光闪闪的圆球出现在明朗的晨空时,有谁能描绘那些野蛮人的惊讶呢。它们比太阳大,它们在森林前很远的平原上着陆后就静静地立在那儿。
  加加特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阻止士兵逃走,现在这些被打败的士兵已完全丧失勇气。谁能责怪他们呢?在城堡里坐着天神,现在又从天上来了援军,没有人能再反抗。加加特不同意这一点,后来发生的事情说明他是对的——至少开始时看起来是这样。

  当罗丹和他的朋友们得知三艘飞船降落的消息时,他们知道是永生者的踪迹引导他们来到这里的。
  来送消息的莱索尔十分激动,“先生,它们来了,正如您所说的。”
  罗丹表面上很平静。阿尔孔人来了,只能是会飞进太阳系、在金星上建立基地的那些阿尔孔人。这就是说,他们在罗丹来以前已经建立了这个基地。
  “它们降落在哪儿,莱索尔?”他问。
  “在外面的平地上。您想去欢迎它们吗?”
  罗丹向克雷斯特投去疑问的一瞥,这个阿尔孔人几乎不为人注意地摇摇头。罗丹感到奇怪,但他没有提什么问题。
  当莱索尔离去后,罗丹疑问地看着克雷斯特。
  阿尔孔人莞尔一笑,“我想我们不必引起科龙的怀疑——另外,中央卡片索引并没有注明这次考察已经在织女系发现了地球人,因此我要自己去。”
  “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吗?”
  “当然,”克雷斯特断言,“当时——一万年前——有许多阿尔孔飞船对银河系进行探索,它们彼此并不总是保持联系,科龙不认识我。我将告诉他,我们在数月前就降落在这儿,正在对这颗行星和星系进行仔细考察。也许我能说服他继续飞往地球。”
  “这就是……”罗丹开始说,但接着他屏着呼吸,吃惊地凝视着克雷斯特。
  阿尔孔人一直还在微笑,“这就是为什么科龙当时这么快地来到你们的太阳系,在那儿寻找永生行星,一直到他突然死亡的原因。后来他一定产生了怀疑,但为时已晚。反正他从来没有承认曾受到一个阿尔孔人的愚弄。”
  “您想要影响未来吗?”
  “不!”克雷斯特摇摇头,“我只是在为一万年以后将在金星上找到的答案创造先决条件。至于应当怎么说……老实说我不知道。”
  罗丹沉默不语。他能说什么呢?克雷斯特意气风发,生气勃勃。使他的民族得以建成一个星球帝国的那种干劲又一次在他身上复活了。他所以这样,也许是因为他已重新回到阿尔孔人的全盛时期——对于时间旅行的心理作用,人们究竟知道什么呢?
  “我要把机器人带去,”克雷斯特边说边检查他的武器是否上膛,“当时已有同样规格的机器人。”
  “也有辐射器吗?”罗丹问,希望能抓住克雷斯特的一次疏忽,但阿尔孔人拍拍枪托并宽厚地一笑。
  “一万年前使用的是完全一样的样式。这种武器十全十美,因此有什么要修改的?马歇尔,我们可以保持联系吗?”
  传心师先犹豫一下,然后点点头,“要是我把精神集中到您身上,那就能行。希望距离不是太远。”
  “你会做到的,”克雷斯特说,然后望着机器人,“陪我去。”
  罗丹若有所思地目送克雷斯特和机器人离去。他不得不无所事事地留下,他第一次被夺走了主动权——这是合乎逻辑的。

  科龙正在组织一个考察队,这时看到三个人影走近已降落的飞船。他们走过广阔的平地,是从城堡那儿来的。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发出银光的庞然大物,科龙觉得其形状和动作都很眼熟。起初他以为这是一个披上铠甲的男子,后来他看出是个机器人。
  机器人?在这个原始的地方?
  他转向手下的一名军官,“你把带放大的屏幕打开,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似乎来迟了。”
  当椭圆形屏幕把三个人清晰地放大显示出来时,军官知道科龙说的是什么了。向他们走来的是一个阿尔孔机器人。
  同时他们看到了挺着腰板,以他的民族所固有的雄赳赳、气昂昂姿态向等待着的飞船走来的克雷斯特。虽然他穿着奇特的服装而不是阿尔孔人通常的考察队队服,但他的出身是显而易见的。走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披着色彩绚丽披风的矮胖子——准是这个行星的居民。
  “遗憾,”科龙显然很失望地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是我们发现了这个星系,可别人已走在我们前面了,我很想知道是谁。”
  “我们是否要去迎接他们?”军官问。
  “应保持一种友好的姿态。”科龙说着站起来,“把屏幕关上,陪我去。”
  对科龙来说这是一清二楚的事。在宇宙中搜索有人居住的太阳系的许多考察队早已降落在这个行星上,并同土著建立了联系,因此这个巨大星系迟早会被纳入帝国版图,只不过这不会是科龙的功劳。
  “我们要发出警报吗?”
  科龙摇摇头。他同一名军官一起离开飞船,去欢迎那个抢在他前面的阿尔孔人。
  加加特和他的十名最勇敢的战士巧妙地利用沟壑和矮树丛,一直悄悄地走到三艘飞船附近。这些人隐藏得很好,趴在高高的草丛中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他们看到从城堡方向走来三个人影,另外两人从左边迎上前去,他们在距他们隐藏处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相遇了。他们在交谈,但窃听者一句话也听不懂,然后他们握手。
  “他们认识,”加加特失望地低声说,“他们是来征服我们的,莱索尔是他们的盟友,我们必须杀死他们。”
  拉德格上尉把他的右手放在他长官的手臂上。他低声耳语:“也许我们不应杀死他们,而是俘获他们。如果他们落入我们手中,其他天神就不敢再进攻我们。”
  加加特点点头。
  “你很聪明,”他夸奖说,“他们死了对我们毫无用处,但是作为人质就可以为我们服务,因此注意不要伤害他们。等我发出信号,我们就向他们冲过去,要做得出其不意,使他们没有机会抵抗。”
  他们缩在洼地里,希望那些陌生人再走近一些。

  克雷斯特看到那两个阿尔孔人向自己走来时并不感到特别吃惊,但他无法克制一种奇异的感觉。
  向他迎面走来的那两个男人死去已有一万年了,他们和他之间隔着一条深渊,可是他们马上就会面对面站着,难以置信的事已成为现实。
  这是真的吗?为了使一万年后将会发生甚至已经发生的事确实成为可能,他现在所做的事不是绝对必要的吗?
  可是——克雷斯特惊奇地自问——如果我现在不站在这儿,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但他马上就找到了答案,另外某一个人会代替他去劝科龙飞往太阳系。
  此刻他们面对面站着。
  “我看,”科龙微微一笑说,“我们来晚了,您走在我们之前了。”
  克雷斯特马上明白了。他接过话头,“我们发现这个星系纯属偶然,科龙,我们相信能为帝国赢得它。费洛人——当地百姓这样称自己——愿意成为阿尔孔人的臣民。”
  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怎么会知道科龙的名字呢?”
  科龙竖起眉毛,“您认识我?我记不得见过您。”
  克雷斯特迅速镇静下来,“我是克雷斯特,我的飞船正在探索其他行星。我同一小队人员留下,阿尔孔中心通报您正在到这儿来的途中。”
  科龙摇摇头。
  “奇怪,”他说,“谁也不知道我打算探索这个星系,只能是纯粹的猜测,您遇见我是偶然的事。”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可以不受命就自己行动?”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克雷斯特以略带责备的口吻问。他知道科龙不会去向中心查问,他不是受命来到这儿,这已是非法行动了。
  “不管怎么说,”克雷斯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老实说——我没有向中心透露我的位置。他们以为我只是掠过这个星系,因此您可以把发现它的功劳完全据为己有。我希望这样能使您增加一些对我的好感。”
  科龙同他的军官惊讶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向克雷斯特伸出手,“您太好了,克雷斯特。也就是说,我们最好不对中心提到我们的相遇。老实说——我很看重被官方看作是这个星系的发现者,我有我的理由。您要知道,我正在探索一个特大的秘密,掌握这个秘密就会使阿尔孔人控制整个银河系。”
  克雷斯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您指的是永生不死,我可以给您一个新的提示。”
  科龙大吃一惊,他认为如此秘密的事,这个陌生的指挥官却当作次要的事提到。克雷斯特看到,也许他做得未免过分了一些,但他怎样才能减轻他们的这种震惊呢?
  “我找到一些线索,”他说,“一定有一个民族发现了细胞更新的秘密,我认为这是胡扯。可另一方面我看到您比我更相信此事。那好吧,这是您的事。由于我不打算进一步去探索,我可以把我的猜测告诉您。距此地27光年有一个太阳系……”
  “我知道,”科龙的回答出乎克雷斯特意料,“线索通到那儿。我感谢您的好意,克雷斯特。一记录下这个星系——眼下正电子脑正在做这件事,我就会去拜访距此地27光年的太阳。您呢,您会干什么?”
  克雷斯特莞尔一笑,“我的任务是到AM53Y区去搜索,据说我们的一艘飞船迫降在那儿。”
  那是克雷斯特无意中随便挑选的一个坐标。
  “好,”科龙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我们就意见一致了。您的飞船一回来,您就离开这个世界。”
  科龙还想说什么,但他讲不下去了,因为正好在此刻加加特决定去俘虏这些宝贵的人质。
  他率领他的战士向这一小群人冲去,他们在几秒钟之内就把这伙人团团围住。这次突然袭击非常成功,使得对方根本不可能反抗,除非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机器人也马上认识到这一点。它知道,如果它反击的话,就会引起麻烦,有人肯定会找机会杀死阿尔孔人或莱索尔,因此它采取观望态度。
  加加特把他的剑头对准莱索尔的胸膛。
  “你的天神现在还能帮助你吗?”他讥讽地问,“别担心,你和你的朋友不会有什么事的。只要把他们从天上下来时乘坐的那三个大球交给我,我就马上放了他们。”
  克雷斯特听懂了,科龙当然无法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他猜到这些野蛮人打算做什么,但他捉摸不透他们想用飞船干什么。
  “我警告你,加加特,”莱索尔勇敢地说,尽管他这一辈子还从来不曾这样感到死亡近在咫尺,“我们的天神能够消灭你们。如果他们没有这样做,那只是他们想给你一个机会。把我们放了,不然你会后悔的。”
  科龙想:他的人在船上肯定看到已发生的情况,可是他们如何帮助他们,而又不使他们的生命受到威胁呢?
  加加特笑着收回他的剑,向他的部下示意。
  “每两人押送一名俘虏,要使你们随时都能杀死他们,不要措手不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科龙看着克雷斯特,他的声音里含有轻微的责备:“我看您还没有足够机会熟习当地百姓的风俗,否则就不该发生这种事。现在怎么办?”
  “别担心,科龙。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恢复自由。我的朋友随时都有可能采取行动,也许他们只是在等待有利的时机。到了那个时候,科龙,对什么也别感到惊奇,不要问。”
  “您这是什么意思?”
  “住口!野蛮人会产生怀疑的。我的朋友们同我保持经常的联系,他们甚至听得见我们在说什么。他们马上就会动手,我希望您的部下在船上保持镇静。”
  这些提示是必要的,因为在科龙看来随后发生的事情真是太离奇了,他觉得他所经历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
  加加特的剑飞起来,离开他的手,徐徐向上升起,一动不动地悬在离草丛有几米高的半空中,其他九把剑也跟着第一把剑升了起来。这些剑向上飘浮,同第一把剑一起在晴朗的天空中形成一幅整齐的图案,它们的尖彼此相对,形成一个圆圈,只有一个空隙,因为还缺少第十一把剑。第十一把剑的主人不愿轻率地把它放弃,他顽固地紧紧握住剑把。但安妮·斯隆的远距搬运本领更厉害。这把剑升上天空,连带着那个拼命抓住它的野蛮人。那个士兵疯狂地蹬腿,想要重新回到地面。这是白费力气,他已经悬在草皮上空二三米处。那把剑无情地把他吊上半空。最后野蛮人认识到反抗天神的意志是毫无意义的。他松开手,掉回到地上。安妮没有花气力去止住他的跌落,她得集中精力让那十一把剑的图案停留在半空中。
  野蛮人失去了武器。
  克雷斯特不慌不忙地拔出他的辐射枪,对准加加特。
  “你们看,反抗我们是毫无意义的。滚开!下一次见面时我可能会失去耐心的。”
  加加特向那些已可望而不可及的剑最后看了一眼,想到这些人手中奇异武器的威力,便听从了劝告。他率领他的战士退回到附近森林的边缘地带。
  科龙来不及关注撤出的野蛮人,一直还在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十一把悬在空中的剑,他在紧张地思考。
  克雷斯特解释说,“科龙,我说过您不要感到奇怪。您一定也已注意到,那些野蛮人对这事并不特别感到意外。在这个尽管很原始的世界上有些事情我们知道得很少。您看到的是一名远距搬运师的杰作。”
  “我想到了。”科龙沉着地点点头,“您认识他?”
  “一个大脑超出他的时代的费洛人,仅此而已。我们的科学……”
  “我知道,”科龙说,“我们永远不会完全弄明白,很遗憾。现在,此人把我们从危险的处境中救了出来,我们应当感谢他。”
  “我们忘掉此事,就是对他的感谢。”克雷斯特从容不迫地说,“费洛人认为是我们给了他这种本领,要是我们对此事小题大做,只会引起怀疑。”
  科龙点点头,再次抬头看那些剑,然后他指着等着的飞船。“您肯大驾光临吗?”
  克雷斯特答应了。
  他一直还不知道他得从科龙那里得到什么才能找到光明之路。

  此时罗丹正面临困难的抉择。
  “最后一个指示说,我们三天之内就得返回到时间转换器那儿去。今天是第三个费洛日,三个地球日刚结束。”
  布利变得面无人色,“要是我们把这条消息解释错了,它指的是地球日呢?”
  “那我们就搁浅了,”罗丹平心静气地回答,“可我相信那个永生者所计算的时间是他当时所在的行星的时间,这样给我们的期限就是到今天下午。马歇尔,现在怎么样?”
  这个传心师坐在公共活动室的一个角落里,一声不吭、聚精会神。“克雷斯特和莱索尔陪同科龙登上考察队旗舰。科龙说,他想让克雷斯特看一样东西。”
  “啊哈!”布利说,“就是它。”
  “就是什么?”罗丹抬起眉毛。
  “我们在寻找的东西,除此以外还会有什么呢?光明之路。拉尔夫·马滕能不能搭把手?反正他也是无聊地闲坐着。”
  这个长着一双丹凤眼的变异人微微一笑。“无聊?也许夸大其词了。不过,要是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接替这个科龙一段时间,或许是个好主意。马歇尔可以解读我的思想,向您报告我看见和听见什么。我只需把部分意识留在我体内,另一部分用来控制科龙就足够了。他是不会觉察的,而我们就可以对阿尔孔人旗舰上发生的事一目了然了。”
  罗丹满意地点点头,“我更希望克雷斯特和科龙不单独在一起,他们都是阿尔孔人。”
  “你还是不大信任克雷斯特?”布利感到奇怪,“他不会捅漏子的。”
  “不是故意的,布利,可阿尔孔人也不是从不犯错误的,这一点我们已经领教过多次了。我们必须随时准备出动,要不是安妮·斯隆把野蛮人赶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从城堡塔楼上她能做到这一点,但她不能进入飞船内部,因为她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们必须加倍警惕。这一点我明白了。”
  马滕伸展四肢躺在睡椅上,进入昏睡状态。这个“千里眼”正以科龙的眼睛看待事情,马歇尔能很容易地感觉到。

  “克雷斯特和莱索尔同科龙及其军官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这位传心师以平静的声音报告,“科龙谈到他在费洛星上某个地方发现一个金字塔。金字塔内有一个物质传输机,他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他还找到一样东西——一个金属筒,他想把它拿给克雷斯特看。”
  罗丹看着布利。“我敢确信就是它。”他慢条斯理地说。
  布利点点头。
  约翰·马歇尔继续说:“他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能打开金属筒。克雷斯特想把它拿到手里,但科龙不肯把它给他。他说,它是属于他的,也许它会危害他的客人。人们决不可能知道这个无名世界有着什么危险,他自己刚经历过一次。克雷斯特装作对那个筒不感兴趣,这只是一个巧妙的策略,让科龙觉得它没有什么神秘的。这极不可信。他的戏演得很好。”
  马歇尔沉默下来。拉尔夫一动不动地躺着。安妮·斯隆走进来,打破了屋里的沉默,她是从塔楼回来的。
  “我让那些剑从高空中坠落在附近的山崖上,它们派不上用场了。”
  罗丹向她点点头并用手势示意她住口。安妮马上心领神会,在正不耐烦地待命的拉斯·楚拜身旁坐下。
  马歇尔又开始说,报告拉尔夫通过科龙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一名军官走进舱房,克雷斯特站起来,犹豫不定,他在想怎么才能把金属筒搞到手呢?科龙似乎发觉了他的兴趣,他笑一笑,把筒塞进他的腰带,他认为这样更安全些,然后他送他的客人到舱口。”
  罗丹迅速问安妮,“从塔楼上能看清飞船吗?”
  女远距搬运师点点头。
  “好极了!拉斯,你陪我们去。安妮,你也去。马歇尔,你留在这儿,听拉尔夫还要说什么。快,赶快!你也一样,布利。”
  他们匆匆忙忙从一些吃惊的费洛人旁边跑过,跑上通向平台台阶,再从那儿登上塔楼。
  他们看见克雷斯特与莱索尔离开飞船,科龙站在舱口旁,腰带里的金属筒清晰可见。他向克雷斯特挥手告别。
  克雷斯特知道失败了,他见到了那个金属筒,凭直觉这就是他们应从过去取来的东西。但是他是否应当用暴力从科龙那儿把它夺来呢?如果科龙起了疑心,会怎么样?他还能继续飞往太阳系吗?
  现在必须罗丹行动了。
  科龙目送克雷斯特离去。他渐渐地意识到这次会见有些稀奇古怪。这个人知道得这么多,可又问得这么多,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自愿放弃成为一个住人星系的发现者?他对那些永生者知道些什么?问题一个又一个,但没有答案。
  科龙猛地转身,想钻进空气闸门。忽然他绊了一下,有点站立不稳,他用双手抓住舱口边缘。由于这个出乎意外的动作,腰带松了一下。光滑的金属筒滑了出来,垂直地坠落到舱口下面高高的草丛中。
  科龙看到它落到地面上,滚进了地面上的一个裂缝。这个筒是线索的一个组成部分,他必须收回它。
  他喊了一声口令,由他的部下传下去。几秒钟后,两艘护航舰飞离地面,徐徐升空,只有旗舰仍停在原地。
  科龙跳进干燥的草中寻找那条裂缝。当他看到那个筒就在他脚下时,一个黑色人影在他眼皮底下物质化了。
  这个幽灵身穿制服,但脸是黑的,双手和裸露的胳膊也是黑的。科龙吓得要死,虽然他一点也不迷信。
  那个黑色幽灵弯腰捡起金属筒,在科龙不知所措的观望中,陌生人无影无踪地消失了,金属筒也随之不见了。
  他匆忙跳上正往回转的自动扶梯,升到机舱口。他怒气冲天,对克雷斯特、黑色幽灵和这颗行星上凡是有生命的一切都恼火。
  他让飞船起飞,追随已在大气层上等待他的另外两艘飞船。
  他们在费洛的另一个地方降落,并在那儿呆了三天,然后他们就断然起飞了。
  他们不停地在这个星系内飞来飞去,飞过死气沉沉、无人居住的行星,一直到达第四十三颗行星那一边的自由空间。
  科龙下令改变航线,目的地是一个相距27光年的星系,在那里的第三颗行星上,开始文明的第一批成员正在努力摆脱其原始状态,他们是后来修建通天塔①的那些人的老祖宗。
  【① 古巴比伦人想筑塔以求登天,见《圣经·创世纪》第11章。——译者】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一章

  佩利·罗丹把缴获的金属滚筒交给神秘的时间机审查以后,和他的随同人员借助时间变换器毫不费力地回到他们自己的时间中。
  他们走下把他们送回费洛基地的传输机时看到了托拉。
  这个阿尔孔女人看到罗丹、克雷斯特和其他人时愣住了,她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当她在那些男人的脸上发现了三天未刮的胡子时,她的失望变成了惊异。
  她疑惑不定地向他们走去,注视着罗丹手中的金属筒,她吃力地问:“这叫我如何理解呢?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从科龙那儿,”罗丹回答,“您为什么觉得奇怪呢?”
  托拉点点头,“我怎么会忘记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她大惑不解地看着男人们的脸,克雷斯特马上明白了,永生者喜欢同凡人开玩笑。
  布利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茬,嘟哝着:“什么叫短时间?对一个发育正常的男人来说,三天足以……”
  “我们去了多久?”克雷斯特打断他的话问道。
  “正好半小时。”托拉低声说。
  罗丹缓缓点头。
  “我相信,只要我们同那个控制时间和空间的人打交道,我们就必须习惯这种事情。我常想那人大概是什么样子,可我得不出结论。”
  使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机器人不请自来,插嘴说:“永生者根本就不像……”
  打开金属滚筒并不难,当他们回到现代时,自动筒盖就弹开了,不过是一把时间锁而已。
  金属筒里有一个写满发光文字的金属薄片,罗丹把它复印了一份,然后把原始薄片插进正电子脑的录入部分,接着扬声器就宣布:“没有密码,立即对本文进行翻译并以书面公布,半小时后完成。”
  克雷斯特、布利、哈格德和托拉一起同罗丹等着结果。
  “我们必须明白,试题变得更难了。”罗丹说,“永生者更加无情了。如果我们陷入致命的危险,我们必须自己救自己,如果我们死去……”他耸耸肩。
  克雷斯特严肃地点点头,“线索变得更混乱,更难追踪。但它是这样安排的,使具有特殊智慧和非凡本领的生物不会失去它。如果他们这两方面达不到所要求的程度,他们就会丧命。如果他们在探索时死去,他们也就不配得到永生。我们的无名朋友把一切都考虑在内了。”
  “我认为下一道试题的难度会提高一级,克雷斯特。”
  “这是意料中的。不过,倘若如此,我们离目标也就近了几步,这对我们一定会是个安慰。”
  “下一次我要参加,”托拉插说,“我有权这样要求。”
  罗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自动脑的嗡嗡声变响了,印有译文的纸条从回答部分的槽口中吐出来,有字的一面朝上。布利手快,首先从桌子上抓起它,把它放到眼前,大声宣读:“想找到光明之路的人还可以回头。但是,如果他想走这条路,他肯定不会再得到帮助。不久空间就会受到震动,注意观察!但要考虑,这个世界是陌生的、广阔的。”
  罗丹望着聚在一起的人。
  “有人希望我们现在放弃吗?”他想知道。
  没有人回答。
  “那好吧,”罗丹断然地说,“我们紧跟永生者的踪迹。”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二章

  钱尼上尉被一种他还从未听到过的声响惊醒。他服了两片安眠药才睡着,眼下他不知道自己已在床上呆了多久。
  钱尼指挥“星尘2号”的一艘小艇,按照佩利·罗丹的命令离开母舰到织女系去观察太空。最新的信息被全文译出后,罗丹估计时空将会发生结构变化。
  钱尼站起来,把发胀的脑袋放在他舱房内的水龙头下面。当他的耳朵里响着流水声的时候,内部通信机开始发出刺耳的声音:“指挥员致全体人员!指挥员致全体人员!飞船处于最高戒备!”
  钱尼擦去脸上的水,冲出舱房。福格少尉站在中心里,话筒还放在嘴前。
  “发生了什么情况?”钱尼喊道,“为什么没有人叫醒我?”
  福格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他把无线电广播说完,然后把话筒放回原处,不慌不忙地说:“就在附近发生了巨大的结构变化,先生。我猜是有一整队陌生舰船飞来。”
  钱尼想起曾有一种不熟悉的声响把他从睡梦中吵醒,现在已听不到这种声音了。
  “先前是什么声音?”他想知道。
  福格耸耸肩,露出无奈的表情,“这我不知道,先生,可能是船壳振动。”
  “船壳振动?”钱尼喊道,“你没有打开保护伞吗?”
  “打开了,先生!”
  “那为什么,该死……”
  他站不稳了,中心开始摇晃,墙壁的接缝发出嘎吱声,在副驾驶员的开关盘上有电光闪亮,接着升起一团发臭的黑色浓烟。人们听不见爆炸声,因为船的外壁已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钱尼听出了这种声音,曾吵醒他的就是这种声音。他两腿摇摇晃晃地走到他的座位上,同测向师联系。
  “有什么情况?”他嚷道。
  “附近有巨大的结构变化,先生!”接收机里的声音嘶哑地说。
  “查明变化发生在何处,向我说明准确的距离!”
  这件可怕的事情就像来时一样很快地消失了,飞船平静下来。轰隆隆声停止了,钱尼两条腿又可以站直了,他走到副驾驶员座位去检查开关。
  爆炸把一个测量仪表震得粉碎,在塑料板上留下的只是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
  “这是一个什么仪表?”钱尼指着洞问。
  福格走了过来,“小结构探测器的指示器,先生。”
  能使一个结构探测器烧坏,这是多么大的引力震动!
  钱尼克制心里的恐慌,转过身去,命令无线电军官准备一次通往费洛的超级通话。
  但还未等他说话,测向员的新报告就来了。
  “方向是0-0-8水平度和1-8-9垂直度,先生。距离4.3天文单位。”
  “你能在这个地区发现什么吗?”
  “是的,先生,织女星的第十四颗行星。”
  钱尼赶紧让无线电士兵接通通信设备,以便他立即向“星尘2号”汇报。

  “我们想跟您谈话,”克雷斯特停在舱房门口,有点胆怯地说。
  罗丹点点头,“请进来吧!”
  托拉在克雷斯特后面走进中心。
  托拉在克雷斯特后面走进中心。
  罗丹坐在一个平板仪前,盯着他缴获的金属筒。
  克雷斯特坐下,他似乎在克制自己,因为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说话。
  “我们已考虑过这件事,”他开始说,但他没有说下去。此刻几乎同时发生了几件惊人的事,使克雷斯特所考虑的事在以后几小时内变得几乎无足轻重。
  房间内充满震耳欲聋的鸣响,罗丹背上受到猛烈一击,使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平板仪上的金属筒开始发热,它放射出一种似乎同任何热放射无联系的蓝白色光,因为桌面并没有受损。
  不过光的强度还是使罗丹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从指缝中看过去。他惊讶地发觉,那个圆筒在放射它自己的物质,它明显地变小了,当最后那一小块金属消失时,光也熄灭了。
  罗丹放下手,试图透过受到过度刺激的视网膜向飞舞的圆圈看过去。
  “布利!叫田中马上过来!”
  当超接收机通过光亮的嗡嗡声显示出来的时候,布利正在对内部通信机话筒说话。罗丹跨了两大步,站到开关板前调节接收。
  “指挥官!您说吧!”
  “5号蝌蚪致指挥部,我是钱尼上尉。在第十四颗行星地区发生巨大的结构变化,先生。断断续续,非常强烈,我控制小艇很吃力。”
  “有什么其他情况吗?”
  “没有,先生。我们看不出是什么造成这种结构的波动。”
  “好了!谢谢报告。”
  罗丹的目光移到吓得像钉在他们椅子上的克雷斯特和托拉身上。克雷斯特一直还死死盯着放着金属筒的平板仪,托拉则两手捂住脸一动也不动。
  舱门转到边上,进来的是变异人田中成行。放射性作用激活了他的大脑至今未曾利用过的一部分,使他能够接收和破译电磁放射。最近几天和几周证明田中敏感的大脑不仅对电磁产生作用,而且也对其他更重要的传播作出反应。
  田中踉踉跄跄地走进来,他好像使出最后的力气才站住,他的脸色惨白。
  “有人说……”田中结结巴巴地说,“……要您现在就来。然后就谈什么警告。是的,我听懂了:‘想想那个警告!你应到发生震动的地方去寻找。’”
  他呆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此外还说:‘但来时要有高级学问!没有人会帮助你,只有山会为你跳动。’”
  罗丹点点头,机械地倒转录有田中讲话的带子,他又听了一遍日本人所说的话。
  “现在来吧,”他喃喃地说,“可是要想想那个警告!你应到发生震动的地方去寻找。但来时要有高级学问!没有人会帮助你,只有山会为你跳动。”
  一条铭刻在罗丹缴获的金属筒上的消息,在伟大的无名者认为正确的时刻又放射出来。
  罗丹想,千万不要失去理智。
  他听到田中在他后面喘气。噪声转移了他的思想。他望着一直还站在船上内部电信机旁等着的布尔。布尔疑惑不定地伸出手,拿起话筒。
  罗丹点点头,接过话筒,“指挥官致全体成员!飞船在30分钟后起飞,起飞前5分钟所有指挥所和测向所人员就位,请各部门领导做好起飞准备。德灵豪斯和尼森做好两个空间歼击机中队的出闸准备。全船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几十分钟后“星尘2号”飞离地面,直径800米的庞大球体在陆地上投下一个黑色阴影,给费洛制造了一次计划外的日蚀。
  飞船咆哮着飞入自由空间,在它身后拖着一条离子化的大气的通红尾巴。这个巨大球体在短短几秒钟内萎缩成为一个黑点,在片刻之后完全消失,这对一个外行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置信的。
  罗丹在飞船中心浏览了一下自动控制装置的光控,它们正按照正确的次序和所要求的颜色闪光。
  整个飞行时间为110分钟。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三章

  织女星的第十四颗行星是类似木星的一颗氨-甲烷巨星。当年托普西德人开始入侵时,罗丹曾在它的附近用“好望号”从托普西德人消灭费洛防御舰队留下的漂浮碎片中把费洛人恰克托捞出来。
  这个巨星直径为木星的3倍——也就是434000公里,但同木星不同,它的密度非常高。费洛天文学的资料说明其表面引力为900g以上。人在这颗巨大行星的表面,体重就会增加900多倍。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这颗行星是个大怪物。远距探测结果表明,在真正的核心——它可能是固体或液体——上有一个将近2万公里高密度的大气层。因此,表面的压力情况超过人类所承受的任何负荷。
  当“星尘2号”离这颗行星只有一天文单位时,罗丹拿到了引力测量的结果。这颗巨大行星表面引力为916g,比地球重916倍。
  “这次行动有风险,”他严肃地说,“我们冒着失去飞船的危险,对这一点我们不应心存侥幸,但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无名者说,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我相信我们的力量足以对付将在这个行星上与之打交道的力量,不管它们是什么样的。”
  他停了一下,等待众人提出异议,但没有人说话。
  “有一些技术细节必须研究一下,”他继续说,“我们需要能使我们在地面上活动的工具,这些工具必须能忍受5万个大气压的压力,并抵消916g的引力。我们只有几小时时间来完成所有这些事情。否则情况就会变得复杂了。”
  聚集在中心的地球人和两个阿尔孔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我们应称他为戈尔,”雷金纳德·布尔沉思地说,一边指着可以看见第十四颗行星的屏幕,“戈尔是古代传说中的一个巨人,对吗?”
  “也许。”陷入沉思的罗丹说。

  “星尘2号”位于微波测锤称之为行星真正表面的上空1.8万公里处。飞船是从正面逼近的,在蓝白色巨星——织女星的直接照射下,“星尘2号”周围的温度达到50摄氏度左右。
  测向员测得这颗行星自转周期不14小时,在迅速转动的表面有着不间断的风暴的边界层。
  现在离表面还有1.5万公里。
  “风速每秒400米,”有人报告。
  布尔苦笑起来,“风速大于声速,”他喃喃地说,“风力是多少?”
  “20,”罗丹严肃地回答,“此外,声速取决于氨-甲烷混合物的密度。这种混合物质的密度现在就已大大高于地球的大气密度,所以这儿的声速一定大大高于正常压力下空气中的声速。”
  这时报警器嗡嗡响了起来。结构探测仪的示波器显现出一个绿色的光点,光点在屏幕坐标网上的位置表明这一变化在空间发生的位置。
  罗丹看到的是由一个中心点散发至整个屏幕的胡乱颤动的乱糟糟的图案,他不知道这种图案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结构探测器会把它的显示收录在录像带上。他不慌不忙地看着这一奇特的线条游戏,一直到它突然消失,精密计时计显示探测器反应了16秒之久。
  罗丹从结构探测器中取出已录好的录像带,他把录像放大10倍,仔细观看,仍看不明白。但这次他知道了中心点的坐标,他将“星尘2号”转向该处驶去。“星尘2号”超过了日夜界线,在旋转的、有风暴的黑暗中向前移动。
  船壳那一边的温度已下降到零下163摄氏度。结构探测器又起反应了,它就像第一次一样。电子束在探测仪的屏幕上又划出了一种毫无意义的图案,又是16秒之久,然后又消失了。只有一点发生了变化:线条图案的中心点位于坐标起始处。这说明“星尘2号”正垂直地挺立在发射台之上,而发射台——这一点毫无疑问——位于这颗巨大行星的表面。
  罗丹把两个录像加以对比,两个图案除中心点位置外没有区别。这意味着,在“星尘2号”下面发生的空间结构变化是一件目标明确而非偶然的事,变化的时间是16秒。
  测向员报告:“看不清楚下面是什么,先生,好像是山脉,高差为2万米。这个地带不宜降落。”
  “你能发现更有利的地形吗?”
  “能。如果仪器没有搞错的话,离我们这里200公里有一块平地。”
  “你再测算一下!尽量离这儿近点儿。”
  测向员测出了新降落点的坐标,将它输入自动控制设备程序储存器。罗丹驾驶的“星尘2号”调整了新航线,开始艰难地下落。大团氨气和甲烷形成的大风开始影响飞船的航线,“星尘2号”的巨大球体差点被吹得偏离航线,只有保护伞的最高能级才能使飞船摆脱大风的影响。
  降落期间,结构探测器又有过三次反应,屏幕显示的图案与以前相同,接收时间又是16秒。
  这儿一定有一种力量在起作用。

  “注意!飞船着陆了!”
  罗丹站在大控制盘前。自动装置在找到合适的降落平地时自动关断推进装置。充满“星尘2号”每一个角落的轰鸣声逐渐消失,只剩下一点尾声,寂静蔓延开去。
  罗丹给发电机装上了闭锁装置,使发电机的加速度值不可能降至916g以下。推进装置同引力中和器一起使“星尘2号”在降落后也处于失重状态。罗丹确信,只要他愿意,他就能使飞船离开地面。他给发电机配备了三倍人员,并反复强调说明,飞船及其人员的安全取决于推进装置随时都做好起飞准备。
  “好像有人从外面凿我们的保护伞。”布利插话说。
  没有人理睬布利的话,大家都希望他弄错了。
  “我想请您分析一下结构探测器的图样,”罗丹对克雷斯特说,“看来这种结构变化像是隐藏着一个信息。田中成行对它毫无办法,他甚至没有觉察到什么。因此我们只有依靠结构探测器了。”
  克雷斯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没有什么线索吗?”他问。
  罗丹摇摇头,“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除非是,人们想把我们至今所了解的无名者的情绪说成是线索。您愿这样说吗?”
  克雷斯特快怏不乐地盯着放在他面前的录像带。
  “您有什么打算?”最后他问。
  罗丹微微一笑,“技术员造好了一辆试验车,它有遥控装置。我想让它在外面兜一圈,如果它能做所有它应做的事,我就亲自坐上它去各处看看。”
  “在外面?”克雷斯特用拇指指指背后。
  “在外面。”罗丹点点头。
  克雷斯特摇摇头,“您不害怕吗?”
  “怎么会呢!”罗丹说。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四章

  那是一辆履带车,是一个庞然大物,要想把它造成类似飘浮在地面上移动的滑翔机是毫无希望的,戈尔——罗丹认可了这个名字。技术员设计了一种自动工作机械的底盘,只有约百分之三十的容积是真正的使用空间。一个小容器里放着真正的驱动装置,两个屏蔽场发电机占用了其余接近百分之七十的空间,它们保护这个交通工具不受可怕的万有引力影响。
  罗丹本想让车子进行多次试车,但这次行动不允许。无名者对于应在多少时间内必须解答他的谜有着十分清楚的想法,无人知晓他为解答戈尔之谜规定了多少时间。
  布尔请求参加第一次出行,但被罗丹拒绝了。
  “不要忘了,除了我,你是惟一掌握阿尔孔人知识的人。人类不允许一下子失去我们两人。”
  他让德灵豪斯少校和日本人田中成行做他的陪同。
  履带车从“星尘2号”最下面的闸门中开出来,罗丹亲自驾驶。车上的取景器配备红外线探照灯,这种探照灯强力聚束的隐形射线可以穿透戈尔的表面一公里多,能向屏幕提供十分清晰的图像。德灵豪斯少校负责一般的微波测向,田中成行则暂时充当报务员。
  罗丹在屏幕上看到船闸大门在履带车后面关上了。液体甲烷涌了进来,在船闸房的暖气中挥发了。这种危险的气体被抽出去,在大气泡中穿过甲烷湖上升。履带车正在甲烷湖中奋力开辟道路,驶向安全的地面。
  罗丹让探明灯转一圈,看到车子实际上像潜水艇一样移动。椭圆形的抗引力伞的上端还有8米液体甲烷。
  罗丹设想着,如果温度突然下降,甲烷凝结时会发生什么情况。但操纵的困难很快就使他中断了一切无用的设想。履带下的地面是黏稠的,履带只有在驱动装置输送到最高功率时才能扣住。车子就这样以每小时约30公里的速度移动。
  罗丹驶向“星尘2号”上磁测量定为南的方向。南方山峦起伏,在结构探测器屏幕上画出不可理解的图案的发射台一定就在山中。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山麓小丘。在此期间,一连串山崖曾在他们眼前晃过。周围是活动着的,罗丹感到周围都是由结冰的甲烷或氨组成的。这样一种环境对不得不在其中活动的人来说,辨认方向是何等困难。按坐标行驶在这儿是惟一可靠的做法。罗丹让田中向“星尘2号”发出一份相应的报告。
  问题是,那个神秘的发射台所在的山脉是由什么组成的。这样一座大山自发地由大量结冰的大气形成,是不大可能的。那儿应有一部分真正的戈尔表面凸出冰面,形成一块土地,它所经历的经常性变化要少得多。
  “ ……只有山会为你跳动!”
  罗丹想起田中成行翻译的那条奇怪信息的最后一句。
  人们不会把实际上不是山的东西称之为山。
  履带车徐徐地以打转的履带在一个山麓小丘周围转悠。小丘的坡面把罗丹至今到处都见到的典型的红外线光反射回去:冰和雪。小丘后面有一块平地,但平地后面几乎垂直地升起一道森严嵯峨的悬崖峭壁,显然既无山谷又无缺口。绝壁很坚实,罗丹开始寻找绕过这个障碍的途径。他转动探照灯,同时降低速度。探照灯的光柱掠过绝壁好几百米远,突然消失了。
  罗丹愣住了,重新又来一次。光柱徐徐掠过绝壁,照亮岩石的裂缝和其他的坑坑洼洼。然后,只再转动一度,光线就熄灭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绝壁到此已到头,探照灯的光线一直照到它的终点,照亮戈尔朦胧的黑夜。
  罗丹没有时间考虑了,向强烈的探照灯供应能源的小聚变机组突然发出嗡嗡声。罗丹向前弯下身子,想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机组和开关板上的探照灯键的接合处有一道一掌长的蓝色火花发出咝咝声。烧焦的绝缘体的气味有一会儿工夫充满车厢内部,被抽气机吸走了。
  探照灯完全熄灭了,开关板上红灯发出信号:探照灯损坏了。形势危急,从现在起罗丹得盲目行驶。德灵豪斯的测向仪对构成最大困难的甲烷和氨结的冰的障碍的反应并不比对其他大气明显得多。
  罗丹把车子掉过头来。
  德灵豪斯和田中全神贯注地观察这一意外事件。他们之中似乎没有人明白探照灯的失效使车子陷入何种困境,罗丹也没有向他们讲明。如果第一块冰岩在他们头顶上崩裂,碎片轰击他们,他们是会觉察的。现在荧屏已成多余,但罗丹没有把它关掉。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车子驶向“星尘2号”的无线电脉冲的方向,一边紧盯着轮廓不清的、朦胧的周围。
  他知道,即使已紧靠着一块冰岩,他也看不见。戈尔的大气十分浓密,即使是最明亮的阳光在几厘米之外也会被它完全吸收。
  “无线电信号越来越弱了,先生!”德灵豪斯报告。
  罗丹停下车,往后倒了一段路,直到信号恢复通常的强度。
  田中成行坐在他的电信机前。他能清楚地接收“星尘2号”的无线电信号,甚至能发现其强度的差异,但不像德灵豪斯的测量仪表那样精确。田中所能听到的,除脉冲外只有通常的大气沙沙声。田中认为,这种声音只是由于大气干扰造成的。干扰通常有强有弱。田中在这儿还发现了这种波动,但这种奇特的声音始终保持着不变的强度。他正考虑是否要提醒罗丹注意这一点时,嗡嗡声突然增强。
  此时,罗丹发现:在灰色荧屏上出现了一个亮点,最初很小,似乎是球形的,但后来越来越大,并向四面八方扩散。
  罗丹猛一使劲,停下来。
  “我——我接收到什么。轰鸣声,相当响。我的脑袋都要炸了。”田中呻吟着。
  罗丹盯着亮点。他把红外线滤光器推出接收波道,亮点消失了,他把滤光器又放进去,亮点又出现了。
  “红外线。”罗丹喃喃地说。
  德灵豪斯已把所有的测向天线都从车身中拉出来。
  “关上!”罗丹喊道。
  德灵豪斯非常迅速地关上测向仪。亮光此时变弱了,一会儿就完全消失了。
  但那个点却变得大一些、亮一些了。
  “你的天线烧红了。”罗丹说,目光没有离开荧屏。
  德灵豪斯没有回答,天线是不可能烧红的,但他从荧屏上清楚地看到了。
  “我向它驶去。”罗丹嗓音嘶哑地说,“德灵豪斯,请注意测向信号!”
  马达开始轰鸣,车子猛地一下开动了。它一米一米地接近那个神秘的光点。至少在开始时看来是这样的。从某个时刻起,光点就不再改变其大小了。看上去它好像在以车子同样速度回避。
  罗丹行驶了几百米远,然后停下了。
  “毫无用处,”他失望地嘟哝着,“它在戏弄我们。也许它只是想把我们引入歧途。德灵豪斯,什么方向?”
  “0-0-8度,先生。”
  “没有困难吧?”
  “大概没有。”
  “距离呢?”
  “还有两千米。”
  这两千米用了他们将近半个小时。
  车子最后隐没在甲烷湖中,罗丹觉得像是回到了家乡门前的花园。他把笨拙的车子沉下去,向“星尘2号”的闸门开去。布利已在那里面架起了一个光线很强烈的探照灯。
  当闸门在车子后面关上,强大的气泵小心翼翼地把危险的甲烷换成可以呼吸的空气时,他们度过了难关。
  他们有些疲惫地下了车,乘反引力电梯向上,两分钟后到了中心。

  罗丹背对着听他讲话的人站着。他们是布利、克雷斯特、托拉和德灵豪斯、尼森两位少校。
  “我认为你们的雷雨理论真棒,克雷斯特。”罗丹说,“只不过是……”他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尔孔人,“为了用它来安抚全船工作人员。谁知道我们在这儿会不会遇到什么偶然的事情或事件呢?”
  “为什么?”克雷斯特说。
  “田中说,我们从车上看到的那个亮点在放射超辐射。田中能通过他头痛的强弱来区分超辐射和简单的电磁辐射。放射超辐射的电辐射是没有的。”
  他来回走了几步,“还有一件事,”罗丹继续说,“在那儿有什么东西摧毁了我们的探照灯。简直像是从这个机组中吸出来的,线路因负担过重而烧断了。几分钟后我们在戈尔的荒漠中遇到一个发射红外线的发光生物。它就在同样的光谱区,也就是同我们的探照灯一样。此外……”
  “您是否有点过于性急?”托拉插嘴问,“发光生物!难道您想说这些东西是生物?”
  “请您等一等,”罗丹说,“德灵豪斯曾设法测定这东西的方位。他在荧屏上没有得到反映,但天线烧红了。我深信,倘若德灵豪斯没有及时关上他的测向仪的话,我们的探照灯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况。”
  他站在他的听众前面,挨个儿看着他们。当他又开始讲话时,他用一种恳切的声音说:“所有这些意外事件,从我们的保护伞在降落前不久闪烁到德灵豪斯的测向天线烧红,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除了是在这个行星上,有什么东西或什么人有一种能吸收任何能的本领,而且他在频繁地使用这种本领。”
  一片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这对雷金纳德·布尔来说太长了。
  “我们是否应把这个东西或什么人想像是一个活的、也许甚至是智慧生物?”他突然大声说。
  罗丹莞尔一笑,“这是一个让我们很伤脑筋的问题。可以用几句话来回答,但不会使回答更好理解。田中查明,这些生物放射超辐射。但只有属于更高一层空间的人才能放射超辐射。要去想像这些东西是什么,那就是对科学家明察精神的亵渎。我们知道它们存在。如有可能,我们可以研究它们,这样我们终究会用阿尔孔数学符号来证明它们的存在。这个是老问题,克雷斯特。我们遇到了新东西,它引起我们的好奇心,我们试图对这个新东西了解得更多一些。有两个理由能使我们停止:要么是我们最后了解到我们所想知道的一切,要么是这件事开始变得有生命危险甚或已使我们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两种情况在这儿还都没有发生,因此我们将进一步努力去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克雷斯特没有回答。
  “您是否能解读结构探测器的图像?”罗丹问。
  “不能。我也不相信有这个可能。”
  “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过于性急了?”
  克雷斯特耸起肩膀,“结构探测器是一种用来察觉空间结构变形的仪器——应该强调的是四维空间结构。谁也不曾想到能变更这种效果并真的用它来发射,因此结构探测器也不是作为这种接收机制造的,就好比用一个烟筒是接收不到雷达信号的。”
  “啊,不!”罗丹提出异议,“我只要把烟筒相应地改造一下。”
  克雷斯特惊异地望着他。“这是真的?您把结构探测器……”
  “是真的,”罗丹答道,“我要改造它。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做大量计算工作。也许您愿帮我做?”
  “如果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我愿帮您。”
  “什么是超振动?”罗丹问,“我们要小心谨慎,那是一种来自定期变化的引力过程的东西。我们通过在微加速器中使高能质子隔一定时期彼此碰撞,使它的能产生新粒子而引起一种可以改变的引力过程。”
  他弯下身子,把他的计算摊放在桌上。
  “您知道你们数学只是通过转动超复数坐标系统使粒子移动而制造反粒子的吧?”
  克雷斯特点点头,他开始理解这个主意了,而这个主意使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好。那您就知道我只要把常规的微加速器同一个常规的反粒子加速器连接在一起,以……”
  克雷斯特摆了摆手。
  “您别说了!”他喊道,“您老说只要只要!如果您能把您的理论付诸实施,您就彻底变革了整个物理学。”
  罗丹点点头,“可能是吧。至今我只知道一点:为了取得足够的反粒子,我需要许多能量,以至我不得不暂时关闭我们的保护伞。”

  时间紧迫,结构探测器总是相隔同样的时间重复同样的程序。
  可是永生者的耐心还会维持多久?他很重视他的考生解决一个试题所用的时间是否会超过他所规定的时间。
  他在这儿限定的时间是多少呢?
  罗丹着手制造反粒子微加速器。为此他需要两天地球时间。
  在这两天中,技术监督有四次记录这个或那个屏蔽场发电机空转。每次效应从不超过10秒,由于人人都已做好准备,“星尘2号”才得以避免受到损害。
  但每次在这种空转后在荧屏上都出现了光点,罗丹相信它们属于更高一级的空间。
  在工作开始后第三天,罗丹想制造他的反粒子。把超发射台当做振荡回路使用的微加速器同时又起存储器的作用。在一个圆形轨道上被射碎的质子被维持同样的能若干年。
  原则上罗丹只有一次需要反粒子流,用它可以开动他的新加速器若干年。但是,由于反粒子十分喜欢同正常粒子配合,通过放射完它的质量而遗失,因此反加速器常常要“充电”。
  将近一小时之久,除了重力中和器产生的屏蔽以外,“星尘2号”没有任何保护伞。传动功率变小了,飞船通过下沉到约50米深的软底层中得到一个比较坚实的支撑。
  尽管如此,这个行动是很危险的。飞船的庞大船体为风暴提供了一个很大的攻击面。罗丹把所有人员都派上岗并发出指示,如果飞船有严重危险,就立即中断他的试验。
  然后他开始等待。那不是一种愉快的等待。失去任何屏蔽的“星尘2号”就像一艘轮船在狂风中颠簸。
  但是一小时过去了,飞船并未受到严重损害。
  第二个微加速器已做好开始运转的准备。罗丹和克雷斯特把它安装到结构探测器里,他们知道,新的振荡回路与旧的振荡回路配合就能接收并放射循环极化重力辐射,从而把仪器的有效范围提高一个维数。
  “下次播放是什么时候?”罗丹问。
  “还有两分钟。”布尔说。
  罗丹站起来。舱壁打开了,托拉走了进来。她一言不发,坐到克雷斯特旁边。
  “现在该来了。”罗丹说。
  它来了。一个光点在示波仪屏幕上闪烁、消失,有一刹那给人留下这种印象,好像它想迷失到它已描绘过一百次的同样的毫无意义的图案中去。
  但是后来它改变了想法。一条正弦线出现了,横过荧屏。它闪烁了一两次,然后就停住不动了。曲线上细小而不规则的凹凸不平处清晰可见。
  16秒过去了,荧屏熄灭了。罗丹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屏,仿佛他不能相信他所看到的东西。克雷斯特摇摇晃晃地站起,向罗丹走来。
  “我不会说大话,可是……”他一本正经地说。
  “以后再说!”罗丹几乎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布利!叫田中成行马上来!克雷斯特,请您帮助我。我们要向田中重新播放。”
  结构探测器被转换了。罗丹利用录有最新一次播放内容的录像带作为样板,迫使探测器发出它在几分钟前收到的同样东西。
  “听着,田中!”他命令日本人,“告诉我你能听到什么!”
  他打开仪器。毫无疑问,从第一秒钟起田中就接收到了什么。他僵硬地向前倾,好像随时都要从沙发上掉下来。
  16秒过去后,他还这样坐了一会儿。几分钟后他才倒在沙发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以惊奇的目光四下张望。
  “意思十分清楚,先生。”田中说,“我还从来不曾如此清楚地破译过一条信息。”
  “它说什么?”
  “它说:‘如果你也领会了这一点,你就必须到山里去。只有在山里才藏着光明。不要等待太久。某——这里出现一个名字,先生。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我不能接收名字。但我知道,它指的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颗行星,先生——也就是说,‘你犹豫愈久,戈尔的大人物就会变得愈强大。决不要无准备而来!
  “如果考虑到这条消息从几天前就已发出,”罗丹严肃地说,“那它的意思就是,我们必须赶紧。”
  克雷斯特摇摇头,“老实说,我感到很不舒服。例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犹豫愈久,戈尔的大人物就会变得愈强大!’?”
  罗丹耸耸肩,“不知道。”

  现在有三辆履带车供罗丹支配,他毫不犹豫地同时出动这三辆车。
  他不用附加的屏蔽场来装备这几辆车子,因为这些仪器会比重力中和器更占地方,他看重给每辆车配备武器。因此,每辆车子都装有一个中等功率的粉碎机、一个中子放射器和热脉冲武器。此外,还给每辆车安装了一个可转向的弹射器。属于这个弹射器的还有侧壁厚实的金属容器,每辆车都装上20个这样的容器。容器内装的是液体氧气和一个点火装置。氧气和甲烷按正确比例混合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极易爆炸的混合物。被迫在一个甲烷行星上防御敌人的人可以用做撒手锏的莫过于在大气中搀入恰当数量的氧气并在关键时刻引爆混合物。
  使罗丹感到为难的是配备车上的人员。他不情愿地决定让布尔担任第二辆车的指挥。至于第三辆车,他有一个相当清楚的想法。虽然他是“星尘2号”的指挥员,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想发号施令。
  “我想问您,”他对克雷斯特说,“您是否能够担任第三辆车的指挥?”
  克雷斯特吃惊地望着他,然后挤出一丝微笑。
  “多谢您的提议,罗丹。”他答道,“好,我也去。”他以人类的方式拍了拍手,喊道:“你偏偏挑选我这个最天真的阿尔孔人来证明阿尔孔人也适宜于干什么。”
  他们俩都笑了。
  “我给每辆车派两名变异人和一名军官,”罗丹继续说,“给您的是远距搬运师有纪田玉和传心师石井松,此外还有克莱因少校。”

  布尔带贝蒂·托弗利、拉尔夫·马滕和尼森少校一起去。罗丹自己率领原班人马,只增加了远距搬运师安妮·斯隆。托拉担任“星尘 号”的指挥。
  在罗丹的反粒子试验后,“星尘2号”又升高一点,回到它的正常位置。三辆车穿过地面闸门离开了飞船,在如今已变得更浅的甲烷湖中费力地向南岸驶去。
  三辆车彼此的联系以及每一辆车同飞船的联系都运转出色。
  罗丹满意地注意到,至少这次出征的开始看来很顺利。
  困难始于那个悬崖峭壁前,在它的附近罗丹的红外线探照灯在第一次冲击时曾失灵。
  罗丹的车在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罗丹不打算走很远的弯路绕过悬崖障碍。这条路很危险,每增加一米都会带来额外的危险。
  德灵豪斯坐在弹射器前,“炸弹已准备好!”
  罗丹向其他两辆车发出简短的命令。
  “准备!开火!”
  在探照灯的光柱中可以看到铁桶笨拙地脱离弹射器。它仍然位于重力中和场内,在一个飞行轨道上运行,就像它在地球上也会这样做一样。
  罗丹向重力中和场输送过更多的能,把它扩展到紧挨着悬崖障碍之前。铁桶沿着惯性轨道又向地面降落,然后越过了中和场的边缘。
  看上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使它在飞行中停住。它掉到地上,在巨大的冲力下裂成碎片。液体氧气一小滴一小滴地与周围的甲烷混合起来,当罗丹点火时,荧屏上全是使人难受的亮光。
  一道强大的冲击波把几辆车子震得东倒西歪。炸弹在峭壁上炸出一个缺口,这是毫无疑问的。一条巨大的裂缝从地面一直到山脊上。但这条裂缝太窄,车子无法穿过。
  “第二颗炸弹!”罗丹命令。
  德灵豪斯把第二个铁桶塞进弹射器。
  罗丹拿起话筒,“小心!我们炸第二次!”
  德灵豪斯向他点点头。
  “打!”
  铁桶慢慢地滚出,升入空中,在飞行轨道顶点那一边向着中和场边缘落下。
  “您看那儿!”德灵豪斯嚷道。
  一个发光的小球在峭壁脚下浮动,大约在铁桶离开中和场后会撞击的地方,小球的直径不超过半米。
  罗丹看到铁桶越过中和场边线飞快地坠落。他眯起眼睛,等待刺耳的爆炸声。但没有发生爆炸。
  峭壁丝毫没有受到破坏的迹象。白光闪烁着扩散开——是一团缓缓燃烧的火。
  它不再熄灭,形成一个直径约1米的球,闪闪发光地浮在峭壁前。
  “小球不见了。”德灵豪斯紧张地说。
  罗丹摇摇头。“不,”他答道,“它在那儿。”
  他指着那个5米大的球。
  德灵豪斯不相信地盯着他,“这不可能!”
  罗丹变得严厉起来,“没有时间辩论,放粉碎器!”
  德灵豪斯把这个重武器来回转动。
  “向峭壁开火!”罗丹命令,“避开那个球!”
  经过10秒钟轰击后,崖缝已宽得足以让至少两辆车并排通过。德灵豪斯把粉碎器转回到它的静止位置,同时睁大眼睛吃惊地注视着那只在崖缝边缘右边约10米处在峭壁前表演一种舞蹈的闪闪发光的球。罗丹看到粉碎器把峭壁打穿时松了一口气。
  “以最高速度前进!”罗丹向电信机喊道,“克雷斯特,您横靠着来,崖缝有足够大的地方容纳两辆车。布利,注意那个球,不要惊动它!”
  克雷斯特以令人满意的速度做了反应。两辆车并排疾驰,开到崖缝中消失了。布利紧跟其后。
  山崖那边的景象令人鼓舞。一个比较平坦的平原展现在履带车前。左右两边有起伏的山岗,再往后是陡峭的岩峰插入黑色天空,但它们之间的高地山谷很宽阔,足可以使整整一个车队的履带车平排地行驰。
  布尔的车子最后从崖缝中冲出。罗丹让探照灯旋转,侦察这一地段。除另外两辆车和戈尔多岩的荒野外看不到什么东西。
  按照“星尘2号”上测向仪的报告,要搜索的那座山离飞船有215公里。另外还要考虑到这是直线距离,而车子并不总是在笔直的道路上行进,可以估计,他们到达那座山至少需要8小时。
  在发光的球体附近呆8小时!这个球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把一次强大的甲烷-氧气爆炸看做饭后甜食,并利用爆炸的能量来扩大其规模。
  克雷斯特似乎沉浸在同样的想法之中。“您注意到那个球了吗?”他在无线电中问。
  “当然,”罗丹答道。
  “您对此有何看法?”
  “十分简单。第一次爆炸把它吸引过来。它来的时候直径有半米并饿得要命。它正好跑到我们第二个氧气桶的流轨上,吞吃了爆炸的能量。看来这是对它最合适的致肥疗法,因为此后它的直径突然增加了10倍。”
  “您真相信是这样吗?”克雷斯特怀疑地问。
  “我不是相信这个,”罗丹答道,“是我看见的。”
  德灵豪斯拍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事?”罗丹中断同克雷斯特的无线电联系。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您,”德灵豪斯边说边指着荧屏,“那个球又出现了。”
  从这时起它就不再离开他们了。它跟在车后翻滚,在三小时之内失去了它约百分之二十的直径。
  它是一个叫人害怕的神秘的东西。
  三辆车排成一列纵队,围绕着一座山陡峭的侧面转来转去。
  “我一筹莫展,”布尔报告说,“这东西搞得我心烦意乱。”
  “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它吗?”罗丹反问。
  “向它开火。”布尔答道。
  使所有听到这次对话的人感到意外的是,罗丹平静地说:“那好吧。车队停下!让布尔试试他的运气。”
  车子停下了,发动机仍在运转,布利掉转武器。
  人们听见布利的声音:“好了吗,尼森?”
  “好了。”
  从罗丹的车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高能武器强有力的射束。
  尼森的炮弹完全击中了那个球。甚至在通常只有黑白色的红外线照亮的屏幕上也可以看出球改变了颜色。布尔认为他的行动成功了,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呼喊。
  但随后他就不作声了,显然远远没有受粉碎器子弹影响的球体开始膨胀,它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迅速地变大。
  车上人们的目光都牢牢地盯着荧屏。从电信机中清晰地传来布尔的叹息。
  罗丹是惟一预见到这一结果的人。
  “前进!”他以严厉的声音下命令,“谁也不要再去理睬那东西!它不会伤害我们,因此我们不必惊慌。”
  田中成行说他又头疼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罗丹问。
  “从打那枪开始。”田中呻吟着回答。
  罗丹点点头。那个球发出超辐射,在所有阶段或只是有时候对田中的大脑产生影响。自从球把粉碎器枪弹的全部能量都吸进去后,它的放射显然已经强烈到足以使日本人头疼。这是一清二楚、毫不神秘的。
  但是,令罗丹感兴趣的是,在第一次出行时田中成行在一个小得多的球体的辐射下差一点儿晕了过去。由此可见,这种球似乎至少有两种不同种类,它们的区别在于放射出来的射线的能量或维数。
  车子又继续行驶,逼近高地山谷的尽头。在山谷尽头开始的艰难行程,使得他们有数小时分散了对发光球的注意。罗丹面临如下的抉择:绕很大的弯路,这至少需要多花20小时,或让车子爬上山坡,但他还不知道车子是否真能爬得上去。
  尽管如此,他决定采用后一种方法。原因之一是他收到了托拉从“星尘2号”发来的消息。
  “我们的屏蔽场电动机中有5台曾停止运转将近10分钟。目前我们观察到有许多发光现象在飞船附近移动。”
  从她的声音中可以觉察到她对飞船的担心。罗丹曾要求她立即向他通报任何变化。对他来说,不再有疑问的是,那些能量生物能部分吸走存在于保护伞内的能量,从而使发电机空转。
  罗丹命令登山。峭壁巍然屹立在他们面前,罗丹推断这个障碍不会高于1500米。
  车上人们的情绪很特别。田中成行一直感到钻心似的头痛,因为那个发光的大球不停地跟随着车队。罗丹露出他那总是在危急关头表现出的冷若冰霜的表情。在这一点上能与他对比的是雷金纳德 布尔和德灵豪斯少校,他们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大胆随便和无忧无虑。克雷斯特已有几个小时没有说过一句话。看来他也像安妮·斯隆一样确信他们在这儿正在直接走向地狱。安妮·斯隆无动于衷地蹲在罗丹车子的地面上,两眼一动不动地出神,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最让人奇怪的是尼森少校,罗丹还从未看到过他的这一面。
  尼森的外表很像雷金纳德 布尔,在这几个小时中他一直在绞尽脑汁,考虑如何才能对付那些能量生物。除戈尔恶劣的大气和引力机制条件外,这些生物似乎正在成为对“星尘2号”最大的危险。
  尼森的结论——他与罗丹通过无线电话进行了真正的讨论——如下:“我们不能用我们的重武器对付他们。他们吞食能量,就像别人吞食蛋糕一样。因此我们必须想出新的办法,或者必须找到一种他们无法忍受的能源形式。”
  罗丹同意他的意见。
  “一个山口!”突然德灵豪斯兴奋地喊道,“一个山口!”
  在过去的两小时内车子已登高约800米。
  这儿,在800米高处,这个山口在宇航员们看来就好像是天赐厚礼。罗丹的车子飞快地开进去寻找道路。克雷斯特尾随其后,他与罗丹的距离从不超过20米或50米,殿后的是雷金纳德·布尔。
  “现在我真想看看这个50米大怪物是否能同我们一起从这儿挤过去,”从电信机里传来布利的声音。
  他指的是那个能球。他以为那道狭缝能阻止它跟踪,但他错了。那个球熔化成一样东西,其形状在几何学上暂时还没有名称。反正它有150多米高,但又细又瘦,它像一团鬼火一样跟在车子后面。
  经过数百米笔直的走向,山口开始变得迂回曲折起来。罗丹放慢速度,随着峡谷的急转弯而行。他一直担心在前方某处峡谷会变窄,使车子无法向前行驶。那样的话,他们就得倒车返回,因为崖缝里没有地方可以掉头。
  但是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谷道始终以同样的宽度在山中延伸了约两公里,之后它突然穿过陡峭的大山南壁后。
  罗丹停了车,转动探照灯,研究屏幕上的图像。
  “什么也没有!”德灵豪斯咕哝地抱怨,“我们可以再向前两米。”
  罗丹点点头,车子小心翼翼地猛然开动,把车头推出崖缝的洞口。
  视野开阔了。罗丹首先看到的是在山出口处略为倾斜地沿着岩壁由东向西延伸的山路。只要小心地转弯,就能把车子开上去,然后往山下行驶。
  罗丹把探照灯对准南方。它在黑暗中画出一条白色光带,消失在它的力量达不到的地方,没有揭示这个地带的任何细节。
  “一个山谷盆地,”罗丹说,“很深,我们从此处看不到什么。”
  “您不介意把探照灯关掉一会儿吧?”德灵豪斯问。
  罗丹惊奇地望着他,“为什么如此神秘?当然不介意。”
  他关掉探照灯。
  一秒钟后,当强烈的红外线光的最后磷火在屏幕上消失以后,他明白了德灵豪斯的意思。
  一大群幽灵似的发着微光的人形突然充斥荧屏。发光生物——至少有一千个,并且形状各异。
  “鬼谷。”德灵豪斯喃喃地说,他的声音中带有嘲笑口气,但这种口气不很强烈。
  “出了什么事?”从最后一辆车上传来布利的声音,“为什么不往前走?鬼谷在哪儿?”
  “这儿!”罗丹答道,“就在我们前面,在我的车子现在所处的地方。拐弯时要注意,前进!”
  前面是一条异常方便的车道,好像是某人事先知道三辆履带车的这次探险,专门修建的石路。
  为了能看清道路,罗丹在石路上行驶时打开了探照灯。这样一来,那些手舞足蹈的发光生物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但他并没有忘记他们。一个问题是,当这些奇怪的幽灵大批地遇到三辆孤独的车子时是否还会像一直跟在车子后面蹦跳的幻影那样举止温和。
  峭壁拐弯了。有一阵子路通向东南,最后又笔直地通向南方。据罗丹估算,他要去的那座山不会超过80公里远。当克服了800米高差,车子从山的另一侧爬上来的时候,路就更宽了。
  罗丹把车子开到前面足够远的地方,使另外两辆车也能离开石路,然后就停下了。
  他关掉探照灯,指示克雷斯特和布利也关掉他们的探照灯。他俩这样做了。
  接着他们在所有三个荧屏上同时看到那一奇特的、令人恐惧的画面。
  巨大的山谷充斥着发光的幻影,那是一支大军。
  它的前列位于三辆车子南面约400米。
  这个山谷盆地是继续向南挺进的惟一通道。罗丹深信,这个
  山谷盆地南端的那座山就是他要寻找的山。
  这样,车子必须在发光生物之间穿过。除了吸吮“星尘2号”的保护伞外,它们并没有表现出敌意。但至今它们也只是零零星星的或者数量很少,难以预料它们成千上万时会做什么。
  罗丹与同伴商量了一会儿。
  布尔的回答很明确:“我们必须冲过去!越早越好!”
  克雷斯特表示:“该怎么办由您决定,罗丹。我听您的指示。”罗丹决定突破。由于田中成行头痛得不能行动,德灵豪斯授命与“星尘2号”通电话,向托拉通报情况。
  德灵豪斯按下呼叫信号,等待回音。没有回音。他再试一次同样没有声音。
  罗丹问另外两辆车。它们都明白无误地收到了德灵豪斯的呼叫。
  不可能是发射台的原因。但“星尘2号”不再回答了。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五章

  托拉全神贯注地收听三辆探险车彼此间进行的无线电谈话,因此当报警汽笛刚响起时她不能马上肯定飞船哪个部门不正常,她惊跳起来。
  “所有的中和器都在空转!”从内部通信机里传来的惊呼压倒了汽笛声。
  “怎么办呢?”托拉反问。
  接着她想起此人不懂她的语言,便用英语重复了这个问题。
  “我正想问您呢!”工程师喊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激动而不耐烦。他已习惯于罗丹的飞快反应,所以对这个阿尔孔女人惊慌失措的迟钝很不满。
  “屏蔽场怎么了?”
  “仍然完好无损。中和器护板已完全失灵,但我可以用发动机控制飞船。”
  汽笛停止号叫。当重又恢复平静时,托拉的惊恐不安缓和了一些。
  托拉同测向部联系,“您能看出什么吗?”
  “不能。屏幕上已变得漆黑一片。”
  托拉打开中心的大全景屏幕,从前它呈现出一片灰色,现在它是漆黑一片,一无所有。
  托拉急忙跑到接收机那边去。几分钟前她还用它收听到那三辆履带车的谈话。她并没有关掉它,可是它已不起作用,连轻微的干扰杂音都没有。
  托拉明白,这儿正在发生她还从未经历过的事。她真希望佩利 罗丹回来,以便能给她出主意,同时她又诅咒他,因为他竟敢把她同这艘巨型飞船单独留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
  她的头一个反应就是必须有人出去看看,必须知道外面的情况。然而,没有人会愿意出去,而她不能为此责怪什么人。
  内部通信机来了报告:“外面充满发光的幻影,夫人!”
  “千里眼”千遇右柳的脸出现在小荧屏上。
  托拉点点头。她想起雷金纳德·布尔在几个小时前曾用粉碎器射击一个发光生物的事。“星尘2号”拥有一系列其他的武器。也许其中有一种能起作用。
  “请您到中心来,千遇!”托拉命令日本人。
  千遇点点头,关掉电话线路。
  托拉指示作战司令部让脉冲发射器和中子投掷器做好射击准备。当千遇走进中心时,正收到答复。
  “您能清楚地看出热脉冲发射器的弹道,”托拉向他指示道,“作战司令部将在几秒钟后开火。我想请您告诉我,我们取得什么战果。”
  千遇右柳站好位置。在他自己挑选的一个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中心的墙壁。不知道日本人的特异功能的人会以为他正在对一个重大问题苦思冥想。
  “开火!”托拉下令。
  她注视着千遇。
  他盯着墙壁有数分钟之久。托拉看到他额上的汗珠。她想问他,但她知道打断他的注意力是不妥的。
  他突然向前倒下。
  “停止!”他气喘吁吁地说,“立刻停止!”
  “停火!”托拉做出反应。
  千遇倒在一把沙发上。他的呼吸短促,以致他需要一段时间才说出第一句话。
  “它们吞食——一切。热射线渗入它们的躯体,但不能穿透。发出的光更亮了,看上去好像它们把发射的能量都吞进体内。
  千遇不知道托拉所知道的——布尔在数小时前曾做过一个类似的实验。
  她考虑是否要用中子放射器进行第二次试验。中子是微粒子,不是这种意义的能量。也许……
  “注意!”千遇喊道,“它们靠近了!”
  托拉一筹莫展。
  “它们在干什么?”她紧张地问。紧接着她自己就知道了。
  飞船猛地一动,托拉跌倒在地。当她想站起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重量至少增加了两倍。
  千遇倒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墙。
  “现在它们离得很近了,”他气喘吁吁,“它们坐在外墙上。”
  一个声音从内部通信机中喊道:“传动装置只有百分之七十在运转!飞船内部的中和场减弱了!”
  那是工程师,这一次从他的声音中流露出来的更多是害怕而不是不耐烦。
  托拉站起来,吃力地走到传声器前。
  “设法起飞!”她低声说。
  加压使她的身体好像塞进一件很小的盔甲中,她呼吸困难。
  “由您负责,夫人!”工程师答道。
  当工程师在技术调度中心接管对飞船的控制时,控制板上的灯光开始闪烁。托拉盯着灯光,好像她以前还从未见过,等待着令人宽心的绿色起飞信号。
  它来了。控制板上的灯亮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又熄灭了,飞船一动不动。
  托拉叫起来,含混不清,惊恐万分。
  “传动装置失灵了!”工程师报告,他恢复了平静。
  千遇右柳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它们变得巨大,巨大……”
  “可我们得做些什么!”托拉喊道。
  她向千遇走近一步。
  此刻好像又发生了什么事,把她向前拉,在短短几分钟内她第二次摔倒了。她摔得很重。她有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向千遇看去。她站起来,发现她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又恢复了她正常的体重。
  日本人微笑。“它们走了,夫人,”他平静地说,“突然消失了。”
  托拉环顾左右,好像在中心某处寻找这一奇迹的原因。
  她的目光落到结构探测器示波仪屏幕上。那个无名者传送的调制正弦波在屏幕上一动不动地发光。罗丹是为了他的缘故进行这次冒险飞行的。
  她机械地看着表。传送像通常一样准时。

  罗丹决定中止探险,返回“星尘2号”,他已让车子启动,拐了个“之”字形的弯。这时德灵豪斯在他背后惊呼起来:“它们又来了!”
  “……致罗丹。‘星尘2号’致罗丹司令!”
  那是托拉的声音,罗丹想不起曾在什么时候听到她如此气喘吁吁。他不耐烦地一把拉过受话器,“我是罗丹,你们怎么啦?”
  回答出现的杂音既可能是松一口气,也可能是大气干扰。
  “我们曾受到袭击,”托拉说。她就前几分钟发生的事件做了杂乱无章而详尽的报告。
  罗丹弄明白后,他打断了她的话。
  “您能起飞吗?”他问。
  “现在可以。”
  “您起飞,并在接到我的消息前保持安全的高度,就两千公里吧。我不相信这些发光幻像敢升得这么高。”
  “好。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在一个深谷里,如果我们知道,定居在这儿的是一群什么发光幻像,我就想请您率领‘星尘2号’降落到这里。我把坐标给您。”
  托拉似乎心事重重,但罗丹没有理会。
  “请您不断与我们保持联系!”他关照她。
  罗丹对差一点儿使“星尘2号”遭难的那次意外事件有他自己的想法。为什么那些发光生物突然撤离飞船,对此并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除非是用它们的撤退同无名者的传送在时间上的巧合来解释。
  有什么关系吗?无名者用来传送的能量形式是否就是几个小时以来尼森少校正在寻找的那一种?
  克雷斯特说话了,“罗丹,在这种情况下——您真想闯过去吗?”
  “我是想这样!”罗丹肯定地说,“我们周围几乎没有屏蔽场,也就是没有什么能引起发光生物胃口的东西。”
  他确信没有人会觉察到他在说谎。发光生物吞食了红外线探照灯的低能量,因此可以估计,它们会对一个强烈的引力中和场更感兴趣。但罗丹想了一个办法。
  “车队前进!”他干巴巴地命令。
  他的车子又走在前面,以缓缓的速度逼近成千上万一直在深谷的黑暗中手舞足蹈的发光生物。
  罗丹关掉了探照灯,他可以根据发光的形象辨认方向。
  “我们后面的球在干什么?”他问布尔。
  “它在这段时间里干什么?”布尔答道,“跳舞,晃悠。”
  之后,罗丹的车子抵达发光生物的最前列,从这时起罗丹除了他正面临的问题外就没有时间考虑其他问题了。
  那些发光生物起先没有理会这几辆车子。它们彼此都有一定的距离,因此车子可以畅行无阻地从它们中间穿过。
  “你瞧,怎么样!”布尔惊奇地说,“它们还是那么糟。”
  罗丹让摄像机录像部分旋转。他们此时已深入到方阵之内,因此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已看不到空旷的场地。在他们前面、旁边和后面,到处都有不可思议的能量生物的亮光在晃动。
  罗丹知道,不受阻挠地驶过发光生物行列,这种运气他们不会再保持很久。
  “能看到头吗?”布尔问。
  “不,还看不到。”
  20分钟后,车子前的阵势仍然像它们闯进方阵时一样。这个深谷面积非常大,整个谷底似乎满是发光生物。
  罗丹思忖它们为什么偏偏挑选这个地方而不是别的地方作为聚会地点。这儿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吗?或者它们已形成习惯,总是在同一个地方聚会?
  罗丹认为通过这群发光的生物并不是最主要的。他主要是想做一次试验,他相信有办法防止这次试验使他和他的人陷入危险。
  自从试验开始以来,车子已经行驶了约18公里。如果在相当平坦的土地上,他们行驶会快得多。
  罗丹首先发觉,那些发光的雾霭突然不再像几分钟前那样相隔甚远,必须使劲地操纵方向盘才能在它们之间穿过而不发生冲撞。
  “所有大炮都做好射击准备!”罗丹命令。
  人们听到克雷斯特大口喘气,“您想打什么?不会是打这些能量生物吧?”
  “是打它们。你们都好好听着。我们集中炮火——氧气桶暂时除外——对准与克雷斯特的车子约处于同样高度、在我们车辆横队以西200米的一点。我下开火的命令。谁也不要提前射击!”
  他并不打算做出特别神秘的样子,但已没有时间发表长篇大论了。发光生物几乎联合在一起了,罗丹可以想像片刻之后将会发生什么。
  田中成行晕了过去,他的脑子已受不了了。
  罗丹别无选择,他前面的方阵是统一的,如果他想继续往前走,就必须穿过那些生物在他前面形成的光幕。
  他没有迟疑。他认为发光生物的真正躯体属于更高一层的空间,看到的光是它们发射的,不会损害车子。
  “安妮,你操纵发电机!”
  罗丹不得不重复他的命令,以便把安妮·斯隆从她的沉思中唤醒。
  “不要怕,姑娘!”当他看到她脸色惨白时对她微微一笑。
  车子猛地一撞,停下来了。不是因为有人使它停下,而是因为发动机已不能使车子继续向前走动。
  “安妮,加大功率!”罗丹气喘吁吁地说。
  他原来想像的效应要弱一些。他知道发光生物已开始在车子的中和场上满足它们的食欲。它们的贪吃令人吃惊,车内的引力一秒钟一秒钟地增加到很高的值。
  他以沉重如铅的手臂拿起麦克风,喊道:“所有大炮都开火!”
  德灵豪斯接通电流,粉碎炮强有力的高能射线使车身振动了几秒钟。中子放射器带着轻微的嗡嗡声工作,热脉冲武器以其低沉的营营声加入这场音乐会。
  罗丹从荧屏上可以看出,别的车子也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呈彩虹色的能量射线从车子里刺入飞舞的发光生物中,在罗丹先前指定的距离找到交叉点。
  不过罗丹所期望的效果却还要等待一段时间,令人呼吸困难的压力使人们感到这段时间仿佛长得没完没了。但实际上只有几分钟,正如罗丹从他的表上所看到的。
  之后压力开始变小了。与此同时,罗丹车前发光生物密集的阵形被撕裂了,出现了一个缺口。
  罗丹高喊:“继续前进!最高速度!”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胜利的喜悦。
  车子咕隆咕隆地前行,它尚未恢复其原先的重量。有一些发光生物还不明白,在另外一个地方——西边200米,与中间那辆车子差不多的高度——向它们的饥饿提供的东西大大地超过了那三辆车子微弱的中和场所能提供的。
  但是随着每秒钟的推移,车子变得更轻了,行驶得更快了,一直到最后风驰电掣起来。发光生物在另一个地方集中起来。它们显然更欢迎——如果它们在两种移动的能源中加以选择的话——在强大很多的一种能量上去满足自己的食欲。

  从三辆车子开始通过发光生物算起,他们用了41分钟到达另一头。在罗丹的车前突然又是一片灰暗,他把摄像机摄录部分掉转180度,才又重新看见那些发光生物。
  “我们通过了!”雷金纳德·布尔在电信机中欢呼。
  罗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探照灯又打开了。罗丹在转动探照灯的时候,光柱沿着不很陡峭上升的山的一侧移动。如果笔直地朝前驶去,山麓离罗丹的车子已不到一百米。
  罗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在等候新的命令,但罗丹只是说:“山在我们前面!”
  他强调这个词,以致人人都明白他指的是哪一座山。

  三盏探照灯经过半小时的搜索后,每个人都很清楚,要找的东西并不在这座山的这个坡上。
  罗丹建议车子开上山去,能开多远就开多远,大家都同意了。
  罗丹深信在山上能找到他要寻找的东西。此外他还相信无名者会就藏匿处的位置给他一个新的提示,或者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藏匿处,而是只要睁着眼睛注意看就能找到的东西。
  大山北坡几乎没有给车子设置什么困难。
  罗丹决定休息片刻。
  他打电话给“星尘2号”。
  托拉马上就答话了。飞船此时已按照命令离开地面,一动不动地飘浮在两千公里高空中。
  罗丹向托拉通报了过去一个半小时的种种事件。
  他最后说:“我们相信它们——如果能把这个概念用在这种生物上——其实是非智能生物。托拉,在我们继续向前行驶之前,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想再做一次试验。”
  “什么试验?”托拉问。
  “您还记得对‘星尘2号’的攻击是在无名者发报时开始,在我们从前的结构探测器做出反应时结束的?”
  “是的,不错。”
  “好。您把改装过的探测器接在牢固的线路上。向它输送它所能承受的尽量多的发射功率,用它照射发光生物。我想看看它们如何反应。”
  托拉从来不曾产生过这种想法,“为此我得降落到下面去,是吧?”她有点执拗地问,并对自己不能看到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感到恼火。
  “当然,”罗丹一本正经地回答,“如果使改装过的结构探测器满负荷,它的有效范围就会达到至少5公里。您不用降落更低。还有一件事!”
  “是吗?”
  “您把红外线探照灯打开。我们这儿的视线不太好。”
  “‘星尘2号’……”德灵豪斯喃喃地说。
  上面有一抹白色光亮的薄雾在荧光屏上掠过。罗丹已把探照灯关掉,反正它毫无用处,他观察着“星尘2号”愈向下降就显得愈清楚的图像。
  托拉没有遇到意外,飞船不受阻挠地在深谷上空下降,现在以最低的下降速度悬在10公里高空中。
  罗丹命令托拉打开红外线探照灯,照亮现场,这是个好主意。
  红外线探照灯发散的散射光只是一种弱能源,它对发光生物的刺激太小,因此它们没有动弹。
  图像的清晰度正如罗丹所希望的,他第一次看清了整个圆形深谷的动人全景。约有将近30公里直径,到处——在西边、北边和东边——都是悬崖峭壁,有的上面还有山,有的只是缓缓升起,其后形成一个闪闪发光的、蒙上一层甲烷冰的高原。
  在深谷是发光生物大军。它们本身的发光强度使它们能在红外线探照灯光下显得很鲜明。
  “足够了,托拉。”当“星尘2号”下降到约5公里高度时,罗丹说,“现在打开机器。”
  结果突如其来,就像每一个人所希望但没有人敢当真相信的那样有效。
  起初大批发光生物活动起来,与飞船和履带车的屏蔽场和中和场相反,新发射的超级电磁波似乎是它们立即感觉到并即刻做出反应的东西。
  有几秒钟之久,它们的运动似乎并不朝着固定的目标进行,但后来在发光生物中央出现了一个洞并迅速向各个方向扩大。
  “它们在逃走!”德灵豪斯欢呼着,“它们溜走了!”
  这一点已毫无疑问。托拉让她的发射机的射线束胡乱地在能源生物大军上空转来转去,在许多地方几乎同时使发光生物陷入惊慌失措之中。
  发光生物大军的两翼到达深谷的峭壁并在那里消失了。固体物质对它们的能体根本不会成为障碍。在它们成千上万地以惊人的速度向峭壁飞驰并在那里消失的时候,那些峭壁似乎从里向外发光。在最后一个发光生物逃走以后,光线还持续了片刻,然后就逐渐减弱,最后完全消失了。
  深谷空空如也。
  “好,托拉,”罗丹平静地说,“现在您可以在深谷中降落了。”
  他们看着“星尘2号”降落,然后罗丹下令动身。
  当他发出启程的命令时,田中成行醒来了。罗丹听到他在呻吟,便转过身。田中捧着脑袋,疑惑地看着罗丹。
  “这是什么?”他问。
  “什么是什么?”
  “这种嗡嗡声和轰隆声?你没有听见吗?”
  罗丹摇了摇头。“可能是什么?”他问。
  田中注意聆听。“就像是一群激动的大黄峰。我敢发誓,有一群大黄蜂在附近。”
  罗丹想:毫无疑问,田中借助于他的特异功能在“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托拉关掉新发射机之后,声音的来源有两种可能:藏匿在山中的无名者和逃走的发光生物。
  “你能听懂什么吗?”罗丹继续问。
  “不,那只是一种杂音。”
  如此说来,是发光生物了。罗丹认为它们是没有智慧的,如果它们发出符合其躯体能源结构的声音,这种声音一定是含混不清的。
  就像是一群激动的大黄蜂……罗丹考虑着。他必须做出决定,他愈快做出决定,对他和他的随从也就愈好。
  他拿起麦克风,“克雷斯特和布利!你们俩都回到‘星尘2号’去。我不能完全肯定我们已击溃了发光生物,我想请你们在下一次攻击开始时协助托拉。”
  “你是在说不吉利的话!”布利愤愤地说,“我想我们已经永远倒了它们的胃口。”
  “你想得倒好!”罗丹严肃地回答,“你和克雷斯特回去,尽快制造第二台型号与改造过的结构探测器一样的发射机。此刻你有机会关掉保护伞,为第二个振荡回路制造足够的反粒子。第二台发射机要随同你们的两辆车中的一辆跟在我后面,我发出测向信号。这辆车由尼森少校驾驶,并且只带一名随从。全都明白吗?”
  罗丹等其他两辆车掉头并在北坡不很陡的斜坡上消失时,打电话给托拉,请她为制造第二台发射机做好一切必要的准备。然后他逐个儿注视他的随同者。
  “继续行进。”他严厉地说,同时开动了发动机。

  后一个小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无论是在“星尘号”上,还是在罗丹的履带车上。
  克雷斯特和布尔回到飞船后立即动手干起来。托拉已做好一切准备,克雷斯特曾经做过同样的工作,因此他们相信可以在二三小时后完成。这台发射机将比第一台的发射功率低,因为他们不敢利用保护伞和中和伞的能量制造反粒子超过40分钟。
  此时罗丹的车子已轻快地继续在高地上推进,一小时后抵达一个斜坡。这个斜坡缓缓上升,高差约五米,就目力所及,是笔直的东西走向。
  罗丹指挥车子向下驶去,发现斜坡那一边的地面比他们至今走过的地面还要平坦一些。
  他向发动机输送最大功率,让车子在平坦的地面上奔驰。一小时后布尔从“星尘2号”报告发射机已造好,现在他同尼森少校送它上路。

  罗丹是第一个碰上这件倒霉事的人——相当可笑的倒霉事,但并不那么危险。
  自从他派布尔和克雷斯特回到“星尘2号”以后已过去将近三小时了,地面仍然很平坦,罗丹可以以最高速度行驶。
  可现在他突然地减慢了速度,因为他从片刻前开始有一种感觉:方向盘已不像先前那样听他话了。
  他凝视荧屏,观察车子行驶的地面,但未能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他继续放慢速度——之后他突然看到了。
  地面在车下塌陷。
  看上去他就像是在一块绷紧的布上行驶。
  罗丹停下,对这一现象百思不得其解。德灵豪斯过来,同样盯着荧屏。现在可以看清了,车子的重量使地面形成洼地,约有50米远。
  罗丹突然来了精神。发动机以抗议的吼叫重又运转,猛地一下子把车子向前拉动。
  “我们真傻!”罗丹喃喃地说,“那是冰。我们从一个半小时前起就在一个结冰的湖上行驶,而谁也没有发现。”
  因此就有了使他感到惊异的斜坡,那是湖岸。
  当罗丹看到从南面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类似的斜坡时,他松了一口气。它大概还有800米远,如果他们运气好……
  他们运气不好。荧屏显示,地面突然出现裂缝——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宽。之后图像倾斜了,车子开始倾覆。
  “安妮!”罗丹喊道,“向发电机输送最大功率!”
  发电机竭尽全力加强车子的中和场,使车子不下沉,空转发动机的轰鸣中夹杂低沉的轰隆声。
  罗丹知道希望很小。车子有一个充满常压空气的空腔,但是远比这个空腔重的是大量车厢内壁、发电机和发动机。即使考虑到他们快要沉入的湖的甲烷非常稠密,产生的浮力大大高于地球上的水——也毫无疑问,车子几分钟后就会沉没。
  履带搅起了惰性液体,罗丹开足了发动机的马力。凡是能把液体甲烷从车头抛向车尾的一切都产生向着前进方向的推动力,即使这种推动力还很小。在这个位置,每向岸靠近一米都对他们极为有利。
  田中做好发报准备,以便一旦罗丹的机器不起作用就向“星尘2号”发出报警电话。
  罗丹注视着。荧屏的一半被缓缓流动的甲烷覆盖,在另一半荧屏上他能看到湖岸,他们并没有走近多少。
  中和发电机虽然能推迟下沉,但并不能完全阻止它下沉。拼命运转的履带使车子对黏稠的介质不具有可测量的速度。
  罗丹打电话给“星尘2号”,信号完好无损,天线仍挺立在甲烷平面之上。
  “我们马上起飞,把你们捞上来。”布尔说。
  “你们要紧挨着车子上方,加强飞船的中和场,一直到能把我们的车子拉出去。”罗丹匆忙地说。
  “没有问题!”布尔回答,“用功率大的发报机给我们发测向信号。”
  罗丹转问田中,“你把发射机……”
  此刻发生了一次猛烈的冲撞,车子发出轻轻的嘎吱声,晃了一晃,停止不动了。
  荧屏还显示混浊的甲烷,一直到上面边缘有一道几厘米宽的长条。
  “是怎么一回事?”德灵豪斯气喘吁吁地问。
  罗丹笑了起来,“我们沉到底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才明白过来他们得救了,此处湖深不超过三米左右。履带车有五分之四处于甲烷之中,但履带贴着湖底,推动车子向前。
  罗丹取消警报,布尔松了一口气。
  车子改为破冰船在行驶,罗丹小心翼翼地驾车,从甲烷冰已破裂的地方向前行驶。
  他这样用了半小时到达岸边。车子湿淋淋地爬出湖,爬上平坦的湖岸。
  罗丹本想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但电视屏幕上呈现的景象吸引住他,使他缄默不语。
  在前面半公里处高耸着一座嶙峋的针形峰。它的直径很大,显然远远超过了探照灯的光照极限。罗丹想起“星尘2号”上的测向仪在比较低的高度才能识别真正的山峰。这表明真正的峰顶不是一个很大的目标——如这座针形峰。
  这就是那座山吗?
  田中成行突然嚷嚷起来,罗丹转过身来。这个日本人痛得脸都变歪了,用两手紧摁太阳穴。罗丹叫他,但田中不回答。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样过去了几秒钟,一直到日本人突然停止嚷嚷,垂下两手,轻轻地独自出神。
  “是怎么回事?”罗丹问。
  “一条信息。”
  “什么内容?”
  “内容是:‘你在正确的路上,继续走下去!但你有最高的学问吗?
  罗丹没有指望无名者会再次出现。尽管如此,这是令人欣慰的。山的面积很大,谁告诉你你在正确的路上,你都会感谢他。
  履带车缓缓地向着那座针形峰驶去。
  罗丹在他的车上通知了“星尘2号”和尼森少校。
  “嗡嗡声变得更响了。”田中突然说。
  在同一时刻,罗丹看到距离已不到200米的巨大针形峰北侧奇怪图案。
  针形峰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山崖一样覆盖着一层甲烷和氨冰。但由于其侧面很陡峭,这一层冰显然不很厚,还不能完全覆盖岩石表面比较粗糙的个别部分。可以清晰地看出马蹄形的凹槽两腰从针形峰脚下开始,在约20米高度达到最高点。凹槽内也有冰,但它从另一角度反射红外线探照灯的灯光,因此马蹄形显得格外鲜明。
  罗丹相信他能解释这个马蹄形。
  “那是大门,”他一本正经地说。“安妮,看来只能用远距搬运本领才能打开它,那就请你运用你的最高学问吧。”
  他转过身去对安妮莞尔一笑。
  德灵豪斯补充说:“你费心吧,安妮!那边我们的朋友从另一空间来了。”
  罗丹转过身去。
  从右边有一大批手舞足蹈、鬼火般地忽闪着的能源生物进入视线。它们好像知道它们的目的地,因为它们沿着山的侧面直接向马蹄形大门浮动。它们不会晚于履带车到达那里。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六章

  “我们起飞!”雷金纳德·布尔在几秒钟前宣布。
  然后他通过标准口令从控制台启动了起飞程序。
  但“星尘2号”一动不动。
  布尔飞快地发出反口令,使机组重又停下来。他没有让别人觉察到他的惊恐,打电话给工程师。工程师没有接电话,这时托拉已发觉出不正常。
  “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吗?”
  布尔摇摇头。
  “我到下面的技术调度室去,”他说,“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就走了。他以创记录的速度走完了从中心至技术调度室的可观距离,他飞奔着穿过各通道的传动带。调度室位于中心下面约20米。布尔挤进只是缓缓打开的门,向塞满控制台的房间扫视了一下。那儿没有一个人。
  调度室的一侧有一道透明的墙与真正的发电机房隔离。布尔透过墙看了一眼,屏蔽场发电机正在运转,轻微的嗡嗡声穿过墙壁,在调度室也能听见。除微弱的嗡嗡声以外,发电机房里看不见一个人,一切都空荡荡的,静悄悄的。
  布尔咯噔咯噔地走到调度室的另一头,打开门。门后有一条狭长的传动带,他走上传动带,向下驶去。
  当他由传动带传送到下面巨大的房间里去的时候,他有一种危险临头的感觉。他拔出武器,打开保险机,但是直到此刻仍看不到任何人。
  反应堆和发电机排成长长的几行,其间的过道有好几米宽,但是由于机组本身有20多米高,所以对整个房间不能一目了然。当布尔离开传动带,传动带在他身后停止运行,他走进第一个过道时,危险临头的感觉更强烈了。他左右两侧直立着负责A区传动的两座反应堆,其后是两台屏蔽场发电机,也是A区的,然后就是一长列辅助器械,总共约有80米长。
  屏蔽场发电机在运转。布尔仔细观看仪表上的读数,没有发现什么误差。使他感到大惑不解的是,整个房间里竟看不到一个人。技术部曾接到指示,发电机房的警卫至少经常保持十人,即使这房间不能一目了然,可布尔怎么也该看得见一两个人。
  布尔继续前行,他的脚步声显得低沉。他比平常更使劲地踩地,只是为了能听到这种嗡嗡声以外的另一种声音。
  当他站在两台屏蔽场发电机中的一台前面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他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何处,但听上去像是连续不断的钟声。
  之后,在他能有所准备之前,飞船突然猛地一动。布利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当他试图重新站起时,他看到地面倾斜了。
  他飞快地站起来,弯腰去拾从他手里掉下的武器,当他又抬起头时,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思维突然变得迟缓,犹如在梦中。
  这仅仅是一个,他想。至少暂时……
  它在后面远处过道的角落里东张西望,像一团浓烟缓慢地流动,然后慢慢地绕过角落。
  它们想出了一个新花招,布利痛苦地想。既然它们也能随便穿过墙壁,在源头吃饱,为何要在外面田野上消除自己的饥饿呢!
  他本能地抬起拿着武器的手。发光烟云靠近了。布尔想,它吮吸反应堆,因此我们不能起飞。此外它还把一台发电机吃空了,因此飞船就下沉了。如果我不消灭它,它就会要我们的命。
  好像有什么东西促使他转过身去回头看过道。那儿有第二个发光生物,它也绕过过道向他走来。他失去镇静,开始射击。
  他击中他先看到的发光生物,它似乎对射击感兴趣,在他击中的地方突然发出更亮的光。它加快速度,更快地向布尔走来。
  布尔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和惊恐的狂呼,转身向另一个敌人射击。他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然后发光云团逼近了。
  他十分惊奇地感到全身刺痒,仿佛他接触到一个弱电压源。那种感觉很舒适——至少有一段时间如此,但后来它强烈了。他睁大眼睛,看到发光生物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看到一团发光的、乱晃的、无定形的东西。
  疼痛加剧,直到布尔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他失去了知觉。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七章

  “你找到了吗?”罗丹问。
  “马上,”安妮·斯隆气喘吁吁地说,“岩石中有一条渠道,而且——啊!什么也没找到!”
  安妮凭借她那远距感应嗅觉发现:在他们前面的岩壁上至少有好几百条手臂般粗的渠道以种种可能的角度穿过岩石。
  安妮不得不对每一条渠道都进行搜索,以便找出开启大门的机制。
  但此时……
  德灵豪斯接替了田中的位置,因为自从发光生物出现后这个日本人又感到了难以忍受的头痛。罗丹用他那功率低的电信机已无法与“星尘2号”或尼森取得联络。十分钟以前德灵豪斯就试图通过功率大得多的发射机进行联系——同样没有结果。
  发光生物列队布置在马蹄形大门前,像是在等待什么。
  罗丹担心安妮在找到那种机关之前就会失去她的力量,他还担心“星尘2号”再次受到攻击,尼森会出什么事。
  安妮的头猛地向前一动。“我找到了。”她闷声闷气地说。
  罗丹在他的座位上转过身来。
  “先别开门!”他嚷道,“再等等!”
  车子隆隆地前行,离大门100米,还有80米,还有60米……
  发光生物一动不动,它们封住大门,罗丹最担心的是:一旦
  安妮打开门,它们之中会有多少进入山的内部。
  “开门!”罗丹喊道。
  安妮把牙齿咬得格格响。
  有几秒钟之久看不出有什么效果。后来在马蹄触到地面的地方出现一条裂缝。罗丹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看到大门就像舞台上的幕一样向上升起。
  他估计车子的速度和车子与洞口处于同一高度时洞口会达到的高度。有片刻他曾想刹车,因为大门移动得太慢,但接着他放弃了。
  他已没有时间理会那些发光生物。当车身擦过大门下边时,发生了一次短暂的猛烈震动和一声惊人的砰砰声。然后他们就通过了大门。
  “关上!”罗丹喊道。
  他兜了一大圈,把车子转了90度。他放心地在荧屏上看到大门又关闭,这一切对发光生物来说显然发生得太快了。由于它们的反应能力差,它们没有及时理解那儿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旁边发出一声微弱的窸窣声,接着是一声碰撞声。安妮·斯隆失去了知觉。
  罗丹想说什么,但此刻荧屏突然发出刺目的亮光,以致他们全都闭上眼睛。
  罗丹眯起眼睛,他小心翼翼地在半开半闭的眼皮之间观看荧屏上的图像。车子进入一个大厅。大厅是圆形的,直径有30米,并且相当高。照亮现场的光源是为习惯于织女星的明亮的蓝白色光芒的眼睛而不是为地球人的眼睛设计的。
  使罗丹感到惊异的是大厅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惟一的而且并不很大的器械。
  罗丹认得它,那是一台虚构传输机,当布尔被卷入能螺旋时,他们曾在费洛星上那间类似厂房的大厅中见过。
  这是一台虚构传输机,也就是一个能穿过超空间传输的器械,而想被传输的人不必坐或站在一定的位置上,也不必同这个器械连接在一起。这是一个以可操纵的运输脉冲运行的传输机。
  这儿的那一台比他们曾经见过的那一台大。至少有5倍大,尽管如此,它在大厅中仍显得孤零零的。
  罗丹驾车走近它,大厅中的引力与戈尔星表面一样大。
  车子突然震颤起来,罗丹感到方向盘开始动,就去寻找原因。他盯着荧屏,看到那台虚构传输机向下移动了一段。
  传输机?向下?
  那是车子在动。它现在漂浮在离地面半米高的地方,似乎继续在升高。
  “你看到了吗,德灵豪斯?”
  “是的。”
  “你操纵中和发电机,有人正在切断引力。在车子飞离我们之前,你开动机器。”
  德灵豪斯熟练地完成了他的工作,令人提心吊胆的几分钟过去了。
  “什么也没有了,”最后德灵豪斯报告,“停止了。”
  罗丹关上头盔,德灵豪斯仿效他这样做,重又恢复力量的田中成行也这样做。这时他们已把发光生物甩在后面。
  安妮·斯隆仍然昏迷不醒,他们关上她的头盔,而她却一无所知。
  他们得出去,车子有个出口,但没有闸门,因为谁也没有料到机组人员会在飞船外面离开车子。
  他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也许是可以呼吸的大气,也许是另一种大气,也许根本就没有大气。
  罗丹打开舱口,只有一次小小的、几乎感觉不到的碰撞。由此看来,大厅中有大气,它和车内大气的压差并不特别大,可是它是什么成分呢?
  罗丹不敢冒险,防护服的头盔一直关着。他关心的是那台虚构传输机。显而易见,它的原理同他们曾见过的那一台一样,有一小排彩色按钮、一个立体角体系目标调节器和一个终端像屏。罗丹一人就可以操纵它们,他已掌握了用法,他能调整一个目标并观察它。
  但是有一点他不会:开动传输机。
  这一点在他们的第一次行动中就已明白,开动传输机需要一名具有远距感应功能的变异人。通过其他的途径是无法接触通电的。
  罗丹用他的防护服的硬手套按电钮,荧屏闪亮了。仿佛有一台十分清晰的瞄准光学仪器在为他服务,不管他调到什么,图像都明亮清晰,比用红外线照明还要明亮。
  他看到戈尔星表面的无名地区,由甲烷冰晶体构成的平原和直插云霄、沟壑纵横的山脉。他把目标调节器转到他凭感觉认为是北的方向。显然这并不完全正确,但只需要稍许转动和摁一下调节目标距离的电钮,就能在荧屏上看到“星尘2号”。
  德灵豪斯发出一声惊呼,“飞船倾斜了!”
  罗丹点点头。在同“星尘2号”的联络中断以后,他已料到会这样。
  飞船的倾斜位置并不要紧。如果这就是“星尘2号”所遇到的一切,那么它能忍受。
  荧屏上的其他景象吸引住罗丹的注意力,出现在荧屏上的不仅有“星尘2号”,而且还有罗丹的车子险些沉没在其中的湖、车子从深谷来此所走过的路以及似乎由于湖岸北边的一次天气突变在过去半小时里形成的一系列冰山。
  “安妮苏醒过来了。”田中轻声说。
  罗丹向旁边看去,安妮动了。
  只有她会操纵虚构传输机。
  罗丹问自己:这就是我们寻找的东西吗?一台传输机?
  他从来就不曾明确想过在戈尔星上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相信,这是另一个提示。示意他们将要走的下一段路。
  是传输机吗?他们会通过它得到提示吗?
  看来是这样。大厅内除那台传输机外没有其他东西。罗丹不知道,如果安妮操纵它会发生什么。
  但他相信那个长生不老的人。他知道凡是追踪他的人在戈尔星上会陷入何种境地,而传输机一定是一种对付潜伏在这个世界上的种种危险的手段。
  安妮跪着,罗丹把她扶起来。
  然后他向她说明情况,“你知道该怎么做。目标已调好,你合闸吧!”
  安妮闭上眼睛。
  在等待一定会来的剧烈疼痛时,罗丹的肌肉痉挛了。疼痛来了。罗丹感到剧烈的疼痛,如果他在传输过程中能叫喊的话,他一定会喊叫。

  罗丹觉得还从未有过一次传输像这次时间这么长。似乎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直至表明通行结束的痉挛般疼痛又出现,外面在头盔视镜前开始变亮为止。
  这可是……
  猛地一震,好像他从什么地方掉了下来,但他稳稳地站着。
  在他旁边,德灵豪斯物质化了。他稍许失去平衡,碰撞了他。后面出现了田中成行和安妮·斯隆。
  在他们周围是“星尘2号”中心。
  托拉躺在地上。她用胳膊支撑着,抬起头,惊奇地四下张望。她的目光遇到罗丹的腿,逐渐向上移动,看到了罗丹的脸。
  “您?”
  罗丹在极度惊讶的此刻证明了5年前在内华达田野上当他作为风险飞行员的训练进入最后阶段时,使他在学术组心理学家中获得特别名声的能力。
  他们已从山中大厅来到“星尘2号”上。这是一个以后会使人绞尽脑汁的谜。
  “船上一切都正常吗?”他生硬地问。
  托拉站了起来,“怎么——您是怎么……”
  “您这儿是否一切正常?”罗丹重复他的话,这一次口气严厉一点。
  托拉张着大嘴注视着他。
  “不……”过了一会儿她结结巴巴地说,“……布尔——发光生物,为什么……”
  “布尔在哪儿?”
  托拉必须想一想,“在技术调度室。”
  罗丹转向德灵豪斯,“你照管一下中心,查明发生了什么事。我马上就回来。”

  布尔被找到了。他躺在发电机房里——昏迷不醒,经受了一次电震。他受到治疗,半小时后恢复了健康。
  他叙述了他碰到的事。于是人们就去寻找发光生物,但“星尘2号”上已没有了。
  在布尔叙述完几分钟后,尼森少校和克莱因上尉在中心通话。
  他们俩心绪相当紊乱。他们说,他们和他们的车子曾被关在一座冰山里。一个发光生物钻进车子,使行车发电机遭到完全破坏,屏蔽场发电机受到局部损坏。他们对戈尔星的最后印象是,车内的引力增加到10g。由于“星尘2号”不再回答,于是……
  叙述是断断续续的。他们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他们的车子进入了传输。过了很久他们才苏醒过来,连同他们的车子重新出现在“星尘2号”的一个闸门里。他们双膝发抖地下了车,跑到上面的中心去。
  “星尘2号”的机组运转完全正常,发光生物的入侵显然没有留下损害。
  那些发光生物在哪儿呢?
  罗丹想,这个问题提得不对。
  我们在哪儿呢?

  中心的巨大荧屏显示一个他们在以前从未见过的空间,克雷斯特和托拉也未见过。
  荧屏上星星点点的光点可以数得清,大约有50个或60个,分布在整个立体角上。
  谁要是曾经见过具有数十亿光点的银河系星空,就会知道这个图像意味着什么。
  在戈尔星上山中大厅的虚构传输机引发的传输终点,“星尘2号”位于空间一个已不再属于家乡银河系的地方。
  在银河中没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共有60颗星的天空。
  罗丹马上就意识到这一点,他傻里傻气地希望克雷斯特会弄清他们降落到了什么地方。但克雷斯特也像罗丹那样只具有大量阿尔孔知识。他不知道这一空间,但他耐心地着手借助地图至少在这个空间找到一个“星尘2号”机组人员能根据它辨认方向的已知标志。
  就在这种难熬的气氛中,田中成行收到了无名者的一个信息。日本人看到一个火球漂浮在中心中央,吓了一跳,因为他起初以为那是一个发光生物。但是除他以外没有人看见那个球,除他以外没有人懂得它所发出的信息。
  “警告是发给你的。现在去找在它上面留下坐标的世界。你要知道,要是你不知道正确的路,你就不能返回家乡。你的目标很遥远。”
  田中把这些翻译给罗丹听,罗丹听了点点头。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八章

  罗丹他们对荧屏上显示的50或60颗星迅速作了分析。数据经过整理,并同“星尘2号”上的星球目录作了比较。
  结果表明,所有受到审查的星球除一颗外与三百万颗已编目的星球中的一颗没有丝毫共同之处。剩下的那一颗是克雷斯特希望所依据的。这颗星具有一系列特征,与阿尔孔天文学知道的银河系外麦哲伦云中的一颗星一致,而这也是对这一空间星密集度极低的解释——也就是“星尘2号”正位于真正的银河系之外。
  但这一推测经不起仔细推敲。初试留下的那一颗星同样具有许多同麦哲伦云中那颗编目星不一致的特征。
  令克雷斯特——还有罗丹,虽然他不承认——更不安的是大多数被观察到的星都具有几乎离奇的光谱。
  一颗恒星按照普朗克辐射定律是一个“黑体”的看法也没有受到阿尔孔科学界的否定。因此,每颗恒星,也就是包括眼下出现在“星尘2号”荧屏上的寥寥可数的恒星,都会有一种持续的辐射功率光谱,这种光谱按星型从或多或少短波紫外线最大可视区域一直远至红外线。
  使克雷斯特如此感到不安的那些星上看不到这一类东西。它们中有些显示出一种光谱,至少有一些苗头会遵循辐射定理,可是后来却在什么地方毫无理由地转了一个弯。其他的光谱与克雷斯特和罗丹所见过的毫无相同之处。这些星都是选择性辐射体——如同一支蜡烛的火焰或手电筒的灯光一样。
  有一颗星有一个分散的光谱,带有两个最大值——其中一个在绿区,另一个在红区。其效应是一个发浅褐色光的点,这是从来还没有人在银河系天空中见过的现象。
  “现在呢?”布尔问,“我们继续悬在这儿等待奇迹吗?”
  罗丹摇摇头,“虚构传输机和时间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来的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也许那外面的是其开始,我要请田中成行来中心,也许他知道什么。”
  田中没有接罗丹的电话,于是雷金纳德·布尔就到他的舱房去查看。
  田中昏迷不醒地躺在他的桌子前面。他显然是从凳子上掉下去的,脑袋撞在一个桌子腿上。
  布尔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为什么田中从凳子上掉下去呢?
  桌上放着一摞纸,是地球制造的真正的纸,“星尘2号”自从在地球上逗留后就在船上装有好几百公斤这样的纸。
  最上面的那张纸上写过字。布尔看了看,不在意地想把它搁在一边。那些字看上去像是由于无聊而乱涂的。
  可是那些潦草的字一行一行整整齐齐,好些毫无意义的符号不规则地隔一定距离重新出现。
  布尔把这张纸塞进口袋,打电话给医务部,让派人来照看田中成行,然后他返回中心。
  罗丹认识这种文字。以前他曾见过它两次:在费洛星赤宫中的传输机上和他在时间旅行中缴获的金属筒上。
  正电子机破译了两段文字,它能够破译田中的涂鸦。
  罗丹让人把那张纸录成图像后交给机器。机器从容不迫,过了大约一小时,在一张塑料纸条上交出了译文。
  “如果你——想做此冒险的你,有耐心并且不被诱惑,就注意上层秩序的世界。在那儿做必须做的事。光明已不再遥远。”
  大约在正电子机交出译文的同时,田中成行从昏迷中醒过来。
  罗丹跑到上面的医务部去与田中谈话。
  “……注意上层秩序的世界。”他喃喃自语并注视着他带来的塑料纸条。
  上层秩序的世界?上层秩序的世界围绕着荧屏上显示的56个太阳中的哪一个旋转?
  电信机开始发出刺耳的声音,“副驾驶员向指挥官报告!”那是雷金纳德·布尔的声音,声音听起来相当激动。
  罗丹拿起最近的送话器,“是我!有什么事?”
  他听到布尔深深地吸气,“请马上到中心来!荧屏……”
  其余的话罗丹就不听了。他跨了两大步来到门口,门十分缓慢地打开,他挤过门缝,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传送带。他匆匆忙忙地用双手顶着井道墙,把反引力电梯往下推,很快就到达中心。
  荧屏。他曾想到这一点,因为其他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意义。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看到这一图像——现在它来了。
  黑而深的背景,布满数十亿彩色光点、相距很远的星团的长而亮的条状云雾和黑云的黑洞。
  这是一幅任何宇航员只要位于银河系内就习以为常的景象。在等待了漫长日子后终于出现一种意义的景象。
  “这是怎么发生的?”他用沙哑的声音问。
  布尔耸耸肩,他还没有完全消除惊恐,“不知道。我看着荧屏,那时还是那幅老的图像。我第二次看去,就出现了这个……”
  他以无奈的姿态指着视屏的宽墙。
  罗丹向测向部发出命令。当测向员打开他们的仪器时,他们惊讶地觉察到外面的景象已完全变了。
  在他们开始搜索的时候,罗丹在中心若有所思地观察视屏。
  有东西引起他的注意,起初是在下意识中,他不得不让他的目光在它上面移动了几次才能把它记住。
  一个红色圆盘,大约有人们从冥王星轨道的高度预期会看到的地球太阳那么大。圆盘是血红的,仿佛它不是本身在发光,而是被涂上红色,从外面照射似的。
  一个太阳。

  罗丹让测向员注意它。“星尘2号”向红盘慢速飞去,与飞船航线近日点相比不超过每秒400公里或500公里。这就使测向员们能进行一次三角测量,两分钟后罗丹得到了结果。
  那个红太阳距离“星尘2号”约有两天文单位,即三亿公里。不像冥王星距离太阳那么远,因此这个红色天体不像地球太阳那么大。
  两天文单位,这对像“星尘2号”这样一艘飞船来说只不过是一小段路。罗丹开始安排新航线。
  “测向员向指挥官报告!那个太阳有一颗行星。距离太阳0.78天文单位,半径为0.6地球半径,距离我们1.2单位,类似火星。”自动控制装置从正电子存储器中调出了测向数据,并相应地安排了航线。
  “这是惟一的解决办法,对吗?”罗丹说。
  克雷斯特流露出迷惘的神色,“您知道得显然比我多。您说的究竟是什么解决办法?我只看到事情突然变得更加复杂了。”
  罗丹笑了,“一种错觉。我不知道无名者是怎么做到让全船人员进入催眠状态并使他们相信,他们看到了一个不可能的空间、56个不可能的星球和后面远处一种稀奇古怪的成团物质。肯定不是我们所理解的催眠_他一定有许多东西来糊弄人。事实上‘星尘2号’这段时间一直位于空间的这个地方。我们和仪表所看到的是一种极其有效的错觉。如果我们想把拿假空间来糊弄我们的这种效应称为催眠,那么也许在‘星尘2号’周围的是一个催眠场。”
  这颗行星是一个单调的、相当寒冷的世界。罗丹飞越它两次,之后他掌握了有关表面形态、天气情况、温度、自转速度的所有情况——首先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有智慧的生命,至少在表面没有。
  这使他感到失望。他期待这颗行星会向他提供有关永生世界银河位置的进一步提示。如果这儿没有智慧生命,他从谁那里得到这一提示呢?
  这颗行星被取名为“流浪者”,因为它孤独地、无目的地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广阔区域游荡。
  它很像火星,仿佛万物在这儿是按一种模式工作的,没有海洋。表面中等温度为零下8摄氏度。没有一座山高于几百米,至少有四分之三的表面是红色的、含氧化铁的沙漠。
  罗丹指定这些沙漠中的一个为“星尘2号”着陆地。他想起正电子脑曾预言现在不会再有技术上使人惊异的事,于是他让飞船上的变异人处于戒备状态。
  但什么情况也没有,“星尘2号”顺利地着陆。它所站立的地面很坚实,引力不超过0.53g。
  也许无名者的下一个大猜谜开始了。

  罗丹组成了一支包括三辆越野车的车队,每一辆车都配备五人。他们都有精良武器并带有几天的口粮,穿着防护服。对人的肺来说,“流浪者”的大气过于稀薄,温度过低。三辆车都是密封车,带有单人气闸。
  罗丹亲自担任小探险队的指挥。德灵豪斯指挥第二辆车,坦纳少尉指挥第三辆车。
  德灵豪斯曾率领两名战斗机飞行员对“星尘2号”的周围地区进行了巡视,没有任何新发现。东北部是丘陵地区,离飞船约有米,此外方圆一千多公里全是沙漠。
  侦察时发生了一次意外事件,一架战斗机从“星尘2号”北闸门起飞后不久,突然被送到高空,越过了大气界线。飞行员试图控制造反的发动机,但他没有成功。当他已经放弃努力后,功率调整器——也是自动地——又回到正常值,听凭那个吓得要死的飞行员去寻找新航线。
  此外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但这一次意外事件需要罗丹好好考虑。
  费尔莫·劳埃德也参加这次探险。但如果“星尘2号”上需要他,就用最快的方法把他送回去。飞船的指挥由雷金纳德·布尔担任。
  三辆车以低速在沙漠里的红沙上行进,用了近半个小时到达东北部开阔的丘陵地带。
  这个丘陵地区面积约有30万平方公里。仔细搜索这一地区需要一周半或两周时间。罗丹考虑这样做是否值得。但他总是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相信他肯定会在这些丘陵中找到“流浪者”之谜的答案。

  “流浪者”一天只有21小时。丘陵地区位于北半球北纬30度和40度之间,根据这颗行星的轴线位置,现在可能是夏末。
  对丘陵边缘地区表面的第一次探索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有一辆车突然操纵失灵,车子莫名其妙地跃起几次,直到坐在方向盘前的人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关上发动器。操纵系统有10分钟左右被锁定,然后又可以操纵了。
  罗丹的车经过一个无法看清的地方时忽然迎面飞来一块约有一个人头大的石头,罗丹无法及时避开,石头碰撞车身时发出一声低沉的隆隆声。
  不过第三件事却很危险。在德灵豪斯指挥的第三辆车上,有一个小的、但很重要的测量仪器从探险队的行李中掉出来,猛烈地砸到坐在方向盘前的那个人的脑袋上,使他暂时失去知觉。幸而德灵豪斯反应很快,刚好还能够防止此时正以时速150公里、在半空中行驶的车子的坠落。
  这段时间一直仔细地观察周围动静的费尔莫 劳埃德未能发现任何引人注目的东西。
  日落时分罗丹在位于三座均不高于30米的丘陵之间的一块平坦的洼地里安营扎寨。车子停放在一边,在洼地里搭起帐篷。
  罗丹格外细心地布置岗哨,告诉他们要提高警惕。
  他在向“星尘2号”作了一个简短而全面的报告后同德灵豪斯和坦纳少尉一起讨论了这一天的事件。
  德灵豪斯强调说:“我认为这儿有人活动,此人一是具有强大的远距感应本领,二是不愿看到我们在这儿。他企图用一种神经战来破坏我们逗留的兴致,把我们撵走。”

  他们坐在罗丹的帐篷里。这顶帐篷——阿尔孔产品——本来是为了在有危害生命的大气的世界上使用而制造的。它密封,拥有自己的空气制造器、净化器以及一个小气闸。帐篷壁是用分子浓缩金属塑料做成的,这种塑料薄得惊人,但能抵挡近一百个大气压的压力。
  罗丹早就料到对这些意外事件会有的这种解释。
  “我不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德灵豪斯。”他答道,“我倒是希望能与你意见一致,因为我自己的结论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离奇一些。不过请你设身处地为我们的对手想想吧!他具有惊人的远距感应本领——很可能比我们的变异人更厉害。如果他果真不愿我们在这儿,他可以做更多的事,会大大超过至今已发生的事。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这些意外事件是按照时间距离、危险性、对象的性质或什么以明确的统计方式出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条理。”
  德灵豪斯不急于回答,但当他考虑得充分以后,他已来不及说了,因为小气闸的入口指示器亮了起来。
  罗丹打开门。
  一个哨兵走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摘下防护服的头盔,急忙说:“我发现邻近两个丘陵之间有动静,好像是动物。”他的声音很低沉。
  他边说边按头盔的开启装置,头盔解下来了。
  “有多少?”罗丹问。
  “有一群,大约有30只。”
  “好。我们这就去。”
  哨兵又系紧他的头盔走了出去。罗丹和他的两名军官同样穿好他们的防护服,跟在他的后面。
  这个哨兵的位置位于最高丘陵的山顶。在罗丹布置的所有哨位中,这个哨位是看得最远的。北方与丘陵对面山脚相连的是一块小平原,向北延伸几公里,向东延伸一公里。
  他们还在真正安营扎寨之前就已发现这块平原上有植物生长——自从他们降落在“流浪者”上以来这是第一次。罗丹当时没有去看那些植物,如果他们继续向北推进,他们明天会有机会考察它们。
  当他们到达丘陵顶峰和哨兵挖好的浅坑时,不用借助红外镜,用肉眼就看到被星光照耀的荒野上有什么在活动。
  德灵豪斯似乎看得更清楚,他说:“这是……”
  然后他跪下,用望远镜观察。
  “……海狸,”他补充说,“一群相当大的海狸。”
  罗丹用他的望远镜观察它们。如同哨兵所说,大约有30只,它们坐在后脚上,用前脚不时地揪植物,把揪下来的东西送进口中。
  罗丹并不完全同意德灵豪斯的看法,这些动物的肥大腹部和勺形尾巴虽然像海狸,但大而圆的耳朵和尖嘴又像是一只特大的老鼠。说它特大,是因为其体长约有一米。
  它们看上去并不凶恶,尽管如此……
  “坦纳少尉!”
  “是!”
  “请把劳埃德叫上来!”
  坦纳走了,不到三分钟他在劳埃德陪同下回来了。
  “劳埃德,”罗丹说,“你试试看能否听到什么。”
  劳埃德在罗丹身旁躺到沙地上。罗丹看到他盯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动物,然后闭上眼睛低下头。
  过了老半天他才弄明白。
  “不,”他最后说,“只有杂乱无章、毫无意义的图案,就像动物身上常见的那样,这不是你所找的生物。”
  罗丹点点头,“谢谢,劳埃德。你回去睡觉吧。”
  他同德灵豪斯、坦纳和哨兵一起在丘陵山顶上又呆了一会儿。
  午夜时分——以“流浪者”时间计算——罗丹返回他的帐篷。他陷入沉思中。在一个除干旱、寒冷和氧化铁之外别无其他的世界上存在比较高级的生命,这使他感到困惑和不安,虽然他自己不肯承认这一点。
  他考虑是否要问克雷斯特的意见,可克雷斯特怎么能比他知道得更多呢?自从受到强化的催眠训练以后,他就具有像那个阿尔孔人一样的知识。
  不,克雷斯特无法帮助他,他必须自己找答案。他解开装红外线镜的套子,把它放在属于帐篷内部设备的一个小架子上。
  他在放套子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他不知道是什么。他又陷入沉思中,并坐到他用来当床的支架边上。
  突然他知道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他同德灵豪斯和坦纳出去之前曾把袖珍电信机放在现在放着望远镜套子的同一地方。现在它不见了。
  他搜遍架子,架子不到半米高,只有两层隔板,隔板上没有袖珍电信机。他在他的防护服口袋中、床下、闸门内找,但那个小器械仍然找不到。
  他没有考虑到这可能是那位陌生对手的又一个远距感应花招,跑出去向哨兵发出警报。眼下他还深信一定有人进过他的帐篷,把袖珍电信机顺手捞走了。
  他脚步沉重地走出闸门,环视周围。五顶帐篷静悄悄地默默地直立着,有一个黑影在丘陵南侧移动。
  “嗨,哨兵!”罗丹对着他的头盔发射机受话器喊道。
  这时他背上受到猛烈一推,他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一道蓝白色电光使他眼花,有什么东西使劲把他摔倒在地。他听到沙子嗒嗒地打在他的头盔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电光使他目眩,他看到的一切都是飞舞的彩圈。
  他呼唤哨兵。
  在爆炸前不久他曾看到一名岗哨在丘陵南坡,离这只有几米远——为什么此人不早到这儿来呢?
  当平静下来时,他看到了沙土地里的弹坑,一个直径约10米的难看的圆坑。它位于片刻之前还立着他的帐篷的地方,现在帐篷已无影无踪了。
  邻近的两顶帐篷有一侧受到严重冲击,但它们显然坚持下来了,因为现在惊慌失措、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走出来的人是不可能经受住一次爆炸性减压的震惊的。
  罗丹的头盔接收机里突然出现杂乱无章的杂音。人人都大声嚷嚷,罗丹不得不多次要求人们安静下来。
  “每人都远离弹坑!”罗丹命令,“也许那儿有踪迹。此外今夜其余时间我们在露天度过。德灵豪斯,你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休息场所,至少要离宿营地100米。哨兵!哨兵都在哪里?”
  三人出列。
  “你们中是谁在爆炸时在我的帐篷附近?”
  没有人吭声。
  “我不怀疑任何人,”罗丹尽量平静地说,“我想知道曾站在那儿的人是否有可能看到什么。”
  三个人中没有一个说自己是罗丹曾在山坡上看到的那个人。
  罗丹没有再追问他们。没有他们的回答,他也会知道那个人在干什么。

  次日早晨,罗丹一行就行进路线进行了简短的商量,罗丹坚持他原来的计划。
  他想在丘陵地区中心附近建立固定的营地,从那儿凭借注意的眼睛、敞开的耳朵和费尔莫 劳埃德的无比才能去寻找陌生的生物。夜间的袭击似乎向他证明,丘陵地区确实是无名者的家乡。只有一点他们意见一致:那个进行袭击的无名生物属于他们希望从其那里得到有关神秘的永生世界的进一步提示的生灵。
  “星尘2号”报告船上一切正常。
  三辆车子经过数小时平静的行进到达罗丹根据地图挑选出来的中心宿营地。罗丹不再冒任何风险。他开足马力,使车子保持在平均100米的高度上。
  小队人马没有发生意外,到达两行其最高峰不超过谷底80米的丘陵带之间一个平缓而狭长的山谷。
  在建立营地的时候罗丹考虑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生灵只在夜间进行活动。在行进时他们既没有看到过一只鼠狸,也没有看到过在夜间进行袭击的无名生灵中的一个。“流浪者”在白天就是一个生活条件恶劣的世界。夜间温度下降到零下30摄氏度。那么其原因何在呢?

  午饭是阿尔孔为“星尘号”制造的罐头食品。饭后罗丹发布搜寻命令。他不想浪费时间,至少有一辆车子应经常出动。罗丹规定每次搜索车上配备两人,特殊情况时三人。这样人们都可得到休息。每辆车子都拥有功率大的红外线探测器,因此搜寻工作在夜间也不必中断。
  罗丹布置的搜寻任务是:查明活动的东西是什么,拍照并作报告。不要个别行动。
  罗丹估计搜索最多需要10天,他深信在第十天之内会找到什么,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此这样深信不疑。
  在命令发布后,两辆车子准备做首次飞行。罗丹乘第三辆车,同德灵豪斯少校一起作了一次原计划没有规定的短短的搜索飞行。他们起初向东行进,因为其他两辆车想飞越搜索区的西部和西南部。罗丹坐在方向盘前,德灵豪斯起先还用肉眼搜寻。德灵豪斯并不期望这次飞行会有很大收获。要不是他想通过这次出行换换口味,他就会劝阻罗丹这样做。
  “流浪者”的太阳发出奇特的红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眼睛已开始适应这里,但颜色在他们眼中发生了变化。蓝灰色空间服突然变成了绿色。
  “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德灵豪斯若有所思地说。
  “还有奇怪的生物。”过了一会儿罗丹补充说。
  他们同营地和另外两辆搜索车保持不断的联络。没有一个地方发生特别情况。在昨夜的激动以后,无聊正在蔓延。
  多功能车发动机发出单调的轰鸣。德灵豪斯昏昏欲睡,可是在罗丹身边他不敢承认这一点。
  唧唧……唧唧……唧唧……
  罗丹的脑袋猛地向前一伸。引力仪显示红灯,这表明它发现了异常的情况。
  “测向,”罗丹平静地说,“测来自东北的微弱的、变化无常的引力。”
  德灵豪斯的困意消失了。
  “我飞低一些,”罗丹说。
  当多功能车头向一个平坦的山谷下滑时,引力仪的显示变得更清楚了,这表明车正在逼近引力源。
  “你认为这是什么?”德灵豪斯问。
  罗丹耸耸肩,“可能是一台引力发动机,功率相当大,比我们车上的大一些。我们的车子没有一辆在附近,因此……”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引力仪相当精确地说明引力源在什么地方,几秒钟后罗丹发现引力源在移动。尾随其后的那个东西看来确实是一个交通运输工具。
  “你做好开火准备!”罗丹命令。
  火器本来不属于多功能车的装备,但罗丹在车上安装了一些。
  引力仪的听觉指示转向不断地发出讨厌的唧唧声,罗丹把音量调小。
  多功能车活动的地区突然出现规律性。山丘全都一样高、一样大,形状也一模一样。它们排成一列直行,如果它们不是像这个行星上的所有其他山丘一样都是沙丘,人们就会以为它们都是人工堆成的。
  罗丹让多功能车只在离地面几米的低空中小心翼翼地在两座山丘之间前进。那个促使引力仪发出唧唧声的东西毫无踪影。
  真令人奇怪,仪器指明引力仪所在地已不可能超过100米,而在这个清新的空气中100米之内完全可以看得见。
  “你能……”正当罗丹问的时候,突然看见它了。
  他本来期望找到某个比较起来像多功能车一样大的东西。但是那个在两座山丘之间浮现出来的东西却是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闪闪发光的圆球。
  “该死的!难道这儿也有发光生物?”德灵豪斯骂骂咧咧地说。
  罗丹摇摇头。前面的那个东西是坚固的,它的外壳是用一种闪闪发光的材料制成的,虽然他不认得这种材料,但如果用手去抓它,手指一定会感觉到它的。
  罗丹放慢车速,慢慢逼近正位于山谷中心的闪光球。
  车距离那儿不超过50米。不管在那儿的是谁,罗丹想使之明白他并不心怀敌意。
  “你爬进闸门!”他对德灵豪斯嚷道,“打开外舱壁,挥手示意或者做其他什么友好的表示!去吧!”
  德灵豪斯虽然吃惊,但仍敏捷地爬进闸门。过了一会儿,罗丹看到他的手臂从舱壁伸出,使劲挥动。

  还有30米。
  在手枪射程之内,他对突然冒出的这一想法感到吃惊。
  在20米处他停下车子。对面没有什么动静,德灵豪斯仍在挥手。
  罗丹走下他的座位,钻到热脉冲放射器后面。他并不十分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有一种危险逼近的感觉,无论如何最好是……
  就在此刻,闪光球突然像一只橡皮球蹦得老高,几乎同时车子的塑料金属车身发出一声低沉的咯噔声。罗丹感觉到猛烈的推撞,他的头重重地撞在热发射器瞄准装置上,眼前金星乱舞。
  世界在旋转。从什么地方传来德灵豪斯愤怒的叫声。山丘、峡谷和闪光球在视镜前飞速地乱转,即使罗丹在这次猛烈的撞击后神智仍然清醒,他也无法找准目标了。
  德灵豪斯从闸门里走了进来,想要开动中子发射器。罗丹想对他大声说什么,但这时车子猛地一震,在轰隆声中掉到地上。
  然后突然就静下来了。
  罗丹没有失去知觉。他知道在他周围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的脑袋也嗡嗡作响。
  他坐起来,看到自己掉在两个后座之间,座位的位置与平常有点不同,靠背是横着的,座部是竖着的。透过前窗可以看见车下的沙子,侧窗不是从后到前,而是从上到下。
  “你还好吗,德灵豪斯?”
  德灵豪斯摸摸自己,深深地吸一口气,点点头。
  他们从座位向上爬到闸门舱壁去,罗丹从侧窗看到那个发光球已消失了。
  车子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害。
  “远距搬运师!”德灵豪斯呻吟着说,“他们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起先他们让车子像旋转木马一样围绕着自己的轴旋转,几乎把我压死。”
  他们又上了车,罗丹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显而易见,如果没有准备,即使是阿尔孔多功能车也无法对付陌生的对手。
  当他们把那些奇怪地有规律的山丘地区甩在身后时,德灵豪斯问:“这种飞旋——你认为是远距运动效应吗?”
  罗丹想了想,“这些东西很伤脑筋,是吗?我刚才正在想这个问题。我不相信我们是被远距运动方法绕着转的,因为我不相信一个远距搬运师的力量足以表演这种特技。多功能车毕竟不是个小东西。”
  “那么是什么呢?”
  “我认为是一个旋转场。要是能把我们的一台引力发生器改造得使它能向我提供一个旋转场,我也能制造同样的效应。”
  德灵豪斯嘀咕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也就是说技术相当先进了,是吗?”
  罗丹点点头。

  几分钟后他们回到宿营地。
  罗丹的车子到达时,坦纳正忙于指挥他的陪同人员中的五人上了一辆车。第三辆车哪儿都看不到。
  罗丹下车。坦纳向他奔来,一脸困惑。
  “劳埃德_走了!”他喘吁吁地说。
  “去哪儿?”罗丹简短地问。
  坦纳平静下来,匆匆忙忙地做了报告,“当那两辆多功能车回来时,劳埃德向我报到并请求要一辆车。我要求他携带一人作为陪同。可他想单独行动,所以我拒绝了。他嘲笑我,说我没有指挥变异人的权力,何况他一次飞行可以比我们大家一起千百次飞行更有效。”
  坦纳有些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我反对,”他继续说,“可他干脆开一辆车走了。毕竟我没有指挥变异人的权力。”
  罗丹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坦纳。等他回来时我会教训他一顿。”
  “如果他回来!”坦纳说,“我们同他失去联系已10分钟了。”
  几秒钟后他们重又升空。
  第二辆多功能车跟在罗丹的车子后面。罗丹一面驾驶一面向其他人作关于闪光球和旋转场的简短而富有启发性的汇报。
  “这里并不是一个荒凉的世界,”最后他说,“即使它看上去很像是这样。谁要是不留神,就保证活不了多久。”
  搜索组一直有一个人不断地通过电信机去呼喊费尔莫·劳埃德,可是劳埃德没有回答。
  罗丹不再抱有幻想,既然劳埃德不回答,那就是有可能——可以想像——他有可能死了。这对罗丹来说将是令他最痛心的一个损失。
  劳埃德从出发后就一直向北行进。罗丹心里还抱着的惟一希望就是劳埃德在飞行中一直保持这一方向。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找到他。
  出发半小时后他们找到了劳埃德驾驶的那辆车。它向一边歪倒,显然受到了重创。罗丹发现了车身上的熔点。
  离车子不远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只鼠狸,就是他们在头天夜里看到过的那种动物,似乎死了。罗丹一面小心翼翼地在损坏了的车子旁边停下,一面想:这只鼠狸是否有可能同费尔莫·劳埃德的事故有什么关系。
  他们下了车。罗丹检查了劳埃德的车子,发现车子空空如也,已损坏得不能开动了。电信机也毁了,劳埃德即使在坠落之后还活着,也无法再使用它。
  哪儿都没有血迹。在沙子里有一系列印迹,很有可能是一个人留下来的。这些印迹从多功能车一直通到一个山丘上,消失在风力比在下面避风的洼地里大一些的地方。
  这时候德灵豪斯检查那只鼠狸。
  “我对生物学知之不多,”他说,“尤其是对地外生物。但我认为,这个畜生自己摔断了脖子。”
  他抬起鼠狸的头,示范性地向所有可能的方向转动。
  罗丹点点头,眼下他对鼠狸不感兴趣。费尔莫·劳埃德很有可能在坠落后幸免于难,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罗丹派出第二辆车的五人,让他们朝着劳埃德行进的方向继续向前挺进,去寻找这个变异人。
  德灵豪斯的注意力仍然放在死鼠狸身上。
  “它有一个过于大的脑袋,”他说,“你是否也这样认为?”
  “就我而言它可以有两个脑袋。我想知道劳埃德在什么地方。”罗丹说。
  德灵豪斯站起来,离开死鼠狸。鼠狸留下了相当清晰的痕迹,在它现在躺着的地方看来曾有过一场搏斗。地面被弄得乱七八糟,很难弄清谁是第二个搏斗者。
  鼠狸的踪迹来自更远的地方,德灵豪斯按踪迹追寻。当他已远离到快看不到罗丹和三辆车的时候,便拔出了武器。踪迹绕过山丘一侧,在两个山丘之间的一个洼地里消失了。
  德灵豪斯小心翼翼地追踪,来到一个斜着通往地底下去的洞口。踪迹是从洞里出来的。
  德灵豪斯失望地转身走回来。一个老鼠洞——比人们在地球上常见的要大一些,尽管如此仍只是一个老鼠洞。
  “你以为是什么,你这傻瓜?”他问自己。
  当他又在山丘之间走出来时,他的目光落到对面的山坡上。起初他对看到的东西不知所措,但当他回忆起来时撒腿就跑。
  “我找到了什么!”他对着他的头盔送话器喊道,“那儿!”
  他边喊边挥动手臂,奔上对面的山坡。他以怪诞的、一步跨四米的跳跃动作前进,一会儿就到了那个东西旁边。
  它有一半埋在沙子里。左右两边的沙子形成一道小小的环形围墙,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它挤到地里。
  德灵豪斯把它拔出来,它似乎是用相当薄的金属箔制成的,而那种金属已不像一个半小时前他第一次见到它时那样闪闪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此外它已根本不像是一个球体。把它挤到地里去的那种力量把它变成了一团无定形的彩色铁皮。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东西就是他们向东飞行时遇到的那一个或至少同样的球。
  佩利·罗丹观察铁皮良久后也这样认为。根据它的微不足道的厚度,这个东西相当轻。他们俩毫不费劲地把它的残体搬上一辆车。
  德灵豪斯回到他找到那东西的地方。
  “如果这个球曾有人乘坐,那么他们还活着!”罗丹从后面对他叫喊,“铁皮里已什么都没有了。你要睁大眼睛,提高警惕!”
  德灵豪斯顺利地抵达那个地方,它就紧挨着山坡下面。他一直登上山顶东张西望。他正想转身时,他——在迅速落下的太阳的反光中——看到有一条黑线正斜着向那边的山坡下移动。
  他跳了三大步就到了那儿。他在沙子里看到像洞一样的痕迹,两行并列。洞与洞之间的间隔是25厘米,两行洞之间的距离有一拃长。
  踪迹始于他正站在那儿的地方,终止于约十米远的山丘上。
  一小时后他们找到了费尔莫·劳埃德。这时太阳已下山了,于是他们就用手灯来探路。
  劳埃德显然已筋疲力尽。罗丹让人把他抬上一辆车,暂且不去盘问或训诫他。
  此时已从劳埃德的车上清理出似乎还能用的东西。罗丹毫不拖延地踏上归途。不久后他们就到达宿营地,坦纳少尉看到这两辆车回来时松了一口气。
  劳埃德被安顿好,有专人照料他。罗丹向“星尘2号”发去一份详尽的报告。对此雷金纳德 布尔答道:“我宁愿劳埃德是在另一天捅这个漏子。我现在非常需要他,在我们飞船上正乱成一团。”
  他报道了一系列意外事故。有人打开了货舱闸门的外舱壁,违背电气开启线路让内舱壁打开。结果是“星尘2号”从闸门后的仓库里损失了几千立方米呼吸用空气。幸亏当时没有人在飞船的这个地段,自动运行的安全舱壁防止了更大的灾祸。
  于是布尔规定所有人在船内也要穿上完全密封的空间服进行活动。
  “我一问完劳埃德,便派他去你那儿,”罗丹答道,“不过我想,我们在劳埃德再次搜索全船之前就会在这儿达到目的。”

  罗丹试图睡几个小时,他已经历了令人激动的个小时,即使在阿尔孔的药品中有一系列排除睡眠而不会造成有害后果的药,他还是更喜欢有益健康的休息。
  可是他的思索却使他难以入睡。现在他与坦纳和德灵豪斯三人共住一个帐篷。那两个军官平静地、无忧无虑地睡着了。
  罗丹思前想后,他越想就越清楚,“星尘2号”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几乎已变得难以持久了。
  闸门上的绿灯亮了。罗丹按他床铺旁边桌子上的触点,门退向一边。坦纳的一名部下走了进来。
  “劳埃德醒过来了。”那人轻声说。
  罗丹站起来,“好,我去。”
  为了不吵醒另外两人,他轻轻地关上空间服,戴上头盔,离开了帐篷。劳埃德被安置在一个器械帐篷中。
  人们给他准备了一个舒适的床铺。当罗丹走进来时,劳埃德正站在帐篷中央。
  “你好吗?”罗丹问。
  “哦,谢谢,”劳埃德答道,“现在又好了。”
  罗丹在行军床边坐下,“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愚蠢的主意的?”
  劳埃德耸耸肩,“我的印象是,我一个人干就能为此事作更多贡献,因此我就乘一辆车子飞走了。”
  “你飞得过于远了。”罗丹以嘲弄的口吻说。
  “不错,不过最后一切都顺利。”
  “你听着,劳埃德,”罗丹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想在我们之间澄清如下的事。你是否在听?”
  劳埃德继续往前走。现在他站在帐篷的另一头,背对着罗丹,罗丹附近的那盏灯只照到他的后脑勺。
  罗丹愣住了,有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接着就再也没有时间思考了。就在罗丹使劲一跳离开床铺,跳到桌子后隐蔽处的同时,费尔莫·劳埃德突然转过身来。他手里握着一支热吹气枪,像针一样细的射线以惊人的精确性击中罗丹在十分之一秒前还在的那个地方。
  罗丹在桌面旁边射击,这样已不再有什么风险。他的脉冲武器的发光射线击中劳埃德的胸膛。劳埃德再次抬起手臂,但已无法扣扳机了,他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罗丹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小心谨慎地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然后他跨过死者,离开帐篷去呼唤哨兵。
  其中一人是医生。
  “对他进行检查!”罗丹命令。
  此时宿营地全都出动了。有个自己人竟向罗丹开枪,这使他们惊恐万状。
  医生检查死者时罗丹和德灵豪斯在场。
  “你曾给他打过一针,是吗?”罗丹问。
  “一针?”医生答道,“他累坏了,需要打五针,直到他至少知道他叫什么。”
  他给劳埃德脱去衣服,把他放在一张细长的桌子上。
  “解剖他!”罗丹命令。 “什么?这我可做不到!”
  德灵豪斯从一边盯着罗丹看,“你估计会有什么特别情况吗?”
  罗丹点点头。
  “你从后面仔细观察过劳埃德吗?”
  德灵豪斯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用意。
  “没有。”他犹豫不决地回答。
  “这真可惜。劳埃德后脑勺上有一个地方不长头发——就像一个半美元硬币那么大。这事颇为奇怪,因为他在其余的脑袋上头发长得相当浓密。”
  德灵豪斯眯起眼睛,“是的——那又怎么样?”
  罗丹指了指尸体,“这个劳埃德没有光秃之处。他整个脑袋上都有头发。”
  医生开始工作。
  “没有血,先生,”医生哽咽着,“没有一滴血。”
  罗丹走到桌子前面,举起截去的腿。从断面看根本就不像是一条腿。一层约5厘米厚的类似皮肤的塑料裹着一块骨头,骨头的截面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金属!”德灵豪斯喃喃着说。
  罗丹点点头,“这个畜生是个机器人。”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二十九章

  此后没有人再怀疑真的费尔莫·劳埃德早已不在人世了。
  有人捉住他,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按照他的长相制造了一个机器人,这个机器人至少要到他杀死入侵者头目时不会被认出是赝品。
  但是与所有的预测相反,费尔莫·劳埃德在第二天早晨日出后不久从北部一个山丘上踉踉跄跄地走了下来。他身体非常衰弱,当他看到有几个人注意到他时干脆就倒下了。
  夜里与机器人劳埃德有过一次小小的不愉快事件的奥姆斯比医生又有事可做了。但这个劳埃德后脑勺上有一个光秃之处,而且他也流血。
  罗丹迫不及待地等待询问劳埃德。雷金纳德·布尔从“星尘号”发来的呼吁变得越来越迫切了。对手打开了一台轻型脉冲发射器,用它在沙地烧出了一条有一百米长的沟,一直到有人发觉,把它又关上为止。
  劳埃德大概掌握揭开那个秘密的线索。罗丹想:如果劳埃德不能提供什么线索,就立即中断搜寻工作,至少离开“流浪者”一段时间。
  奥姆斯比使出浑身解数,使罗丹在中午前不久就可以同劳埃德谈话了。罗丹对他打破沙锅问到底,一直到这个变异人几乎累垮为止,于是他了解到以下情况:

  劳埃德驾驶的多功能车的操纵突然不灵了。车子坠落了,劳埃德昏迷了一会儿。当他重又醒来时,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只在外面躺在他车前的死鼠狸,其次看到的是一个在死鼠狸附近地面浮着的那个闪闪发光的球。
  他下了车,试图引起球的注意。可是那只球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住一样猛地向上升去,离开了一段距离,然后以难以想像的冲击力向着一个山坡投去。
  在这之后劳埃德决定应先离开这个现场,等待援助来到,否则他可能会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听任对手摆布。他悄悄地在两座山丘之间离去,但还没有走太远,就有一样他没有看见的东西击中他的头部,使他立刻昏迷过去。
  当他醒来时,看到自己像是在一个工厂的车间里。车间相当大,但非常矮。有许多他不懂的机器,还有十来个在机器旁干活的小生灵。几分钟后他弄清这些生灵都是机器人。它们没有脑袋,却有许多手和两条腿,其末端为磨光的金属棒。
  劳埃德躺在一种担架上无法动弹,虽然他并没有被捆住。他推断是神经中毒了。他的空间服帽盔被取走了,但车间里的空气他可以呼吸,虽然他认为这空气“发臭”。
  大约过了一小时,几个机器人把他拖到车间旁边的一间小屋中。他被放在一把椅子上,他始终认为那是一个测谎器,一直到他突然又受到一击,再次昏迷过去。
  当他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另一间屋子里。附近没有一个人,可是地上放着他的空间服头盔。他戴上头盔,企图打开屋门,他成功了。外面是他曾见过的车间,那儿已没有一个机器人了。他对车间进行搜索,发现了一个出口。在出口后面有一台电梯通往上面,当他乘电梯来到上面时,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里一直是在这颗行星的表层下面。
  电梯井道的尽头是一座小山的侧面,由于没有人阻挠他,劳埃德上路了。他想用他的头盔发报机呼叫营地,但他的头盔发报机已被毁坏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夜里走了几个小时,最后终于又饿又渴、筋疲力尽地到达营地。
  他自信能再找到那个车间。
  “我曾研究了许多脑波图案,”劳埃德说,“其中也有完全不同于我们生灵的图案。但我还从来不曾见过这儿的这种。它有两种基本振动:一种是异想天开、几乎可笑的游戏欲望;一种是造成头痛的刻骨仇恨;仇恨敌人,仇恨入侵者,仇恨一切不属于这儿的东西。我认为,同时发出这两种震动的生灵一定是精神残废。游戏欲望同刻骨仇恨完全不相配,就像……就像……”
  他想从他的概念中找出两样也完全不相称的东西,但他想不起来。
  “你是否见过有这两种感情冲动的生灵中的一个?”罗丹问。
  劳埃德摇摇头,“我只见过小机器人。”
  “仇恨和游戏欲望——它们总是同时出现吗?”
  “不。当我躺在车间里的时候,我只感到仇恨。当我企图悄悄地离开多功能车的时候,我同时注意到了仇恨和游戏欲望。”

  这样一来,罗丹对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就拿定了主意。他督促布尔再派遣五辆车,配备足够的武器和40人来支援探险队。援军一到,罗丹就会让费尔莫 劳埃德去寻找他被俘的车间。
  没有人相信对手会自愿让他们走近他的据点。罗丹极端小心谨慎地向前飞行,在他的车上除了他还有费尔莫·劳埃德、指挥后续小分队的尼森少校和几名士兵。
  劳埃德指引方向,车队慢慢地前进了。
  当他们从一次意外事件觉察到他们正在接近目标时,已快到黄昏时分。
  指挥第二辆车子的德灵豪斯少校向前靠拢了几米,现在斜着跟在罗丹飞车的后面。罗丹指示各辆车驾驶员始终同他保持同样的距离。为了尽可能晚地被敌人发现,他行进时决不超过离地面一米高。这使他有这个好处:可以把离地行驶的灵活性同良好掩蔽的优点结合起来。
  德灵豪斯通过电信机报告,“12分钟后日落,你相信我们……”
  接着一片混乱。有什么东西把罗丹拉下他的座位,企图把他扔到墙上去。在视镜前世界在旋转。
  但罗丹对此早已有心理准备。他使尽吃奶的力气在自己的座位上坚持,并对电信机喊道:“停止前进,下车!寻找掩蔽处!”
  他的手使劲够到行驶开关。发动机开足马力,使旋转变慢了。罗丹给予反推力,把旋转的车子在下一个山峰的掩护下驶回去。影响并未因此而停止,但变弱了。罗丹把车子向下压,把它停在沙子上。车子继续围绕着它的垂直轴心转了半圈,然后停了下来。
  罗丹和他的陪同者有点昏昏沉沉地下了车。尼森碰了脑袋,两腿摇摇晃晃。
  德灵豪斯的车子受到的袭击较弱。德灵豪斯立即做出反应,在小山掩蔽体后面停下。其他的车子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这次袭击。有两辆车直到罗丹受袭击时才从小山后露面,它们有足够的时间掉头。
  士兵们身穿会产生自己屏蔽场的阿尔孔运输服,人们给它配备了一种装置,使穿着者可以戴上一顶防护头盔。这样一来,运输服同时就变成了完善的空间防护服。
  罗丹吩咐士兵们向山顶挺进。太阳下山了,当他们到达山上的时候,他们必须使用红外镜才能看见什么。
  费尔莫·劳埃德走在最前列。
  “真是活见鬼!”他低声骂道,“这些山冈个个看上去都一样,可我相信,车间就在那个山冈下面。”
  他指着西北方向距离约有200米远的一座低矮的山冈。
  “升降机井道是在何处到头的?”罗丹问。
  “如果这就是那座山冈,就在山脚上约40米的地方,正好在侧面的正中央。”
  罗丹不知道敌人的武器,他挑选了5名士兵,叫他们准备离开山冈的掩蔽处,以便让敌人看到他们。
  “我一起去。”他强调说。
  尼森少校带来足够的运输服,因此每人至少都能有一套。罗丹在一辆车子里脱下防护服,穿上运输服,戴上头盔,并进行了例行检查。
  然后他们出发了。
  他们没有采取什么特殊防备措施,越过山峰,向另一侧山坡走下去。

  罗丹走在前面,他的五名陪同人员鱼贯而行跟随着他,这样他们就给对手——如果他呆在那儿山中的话——以最小的攻击面。
  罗丹把红外滤色镜塞进了头盔视镜。他用一盏轻便的红外探照灯侦察地形,寻找他们已被认出的征兆。
  这个信号很快就出现了。罗丹看到有一个黑东西在空中晃悠,他听到背后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隐蔽!”
  只有罗丹一人仍然站着。
  有一道很亮的闪光和一声被头盔扩音器以可忍受的音量转播的巨响。在罗丹右边约10米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弹坑。
  有过一次强大的冲击波,弹坑边缘堆起有1米高的沙子。但服装的屏蔽场转移了空气压力。
  宇航员们又站了起来。
  “是哪个笨蛋在那儿喊‘隐蔽’的?”罗丹问。
  “是我,先生,”有人应声,“西堡下士。”
  西堡举手,为的是让罗丹知道是谁在应声。
  “你这蠢驴!”罗丹骂了一句,更多是好笑而不是生气,“你要记住,你穿着的防护服有自己的屏蔽场。如果这里发生了屏蔽场所无法阻挡的情况,那么隐蔽对你也无济于事。勇敢地前进,不要妨碍活动。”
  “是,先生。”西堡答道。
  他们继续向前走。敌人似乎已看出他那老式手榴弹不起作用,起先仍保持平静。
  罗丹和他的手下在真正的麻烦开始以前就这样到达了两座山冈之间的洼地。
  有人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引起长长回响的叫喊,当罗丹转过身去的时候,他在他的灯光中看到他手下的五人中有一个在空中被卷走。
  他马上明白了。
  “回去!”他喊道,“翻过山头。”
  他带动了比他反应稍慢的两人。他们已走了一半的路程,这时令人毛骨悚然的漩涡场卷走了第二个人。他们利用引力小的好处,大步跳跃,奔上山冈的侧面,在敌人能找到第三个受害者之前就已到达安全的地方。
  两名被劫持者的喊叫在头盔接收机里发出尖锐的回响。他们被卷向南方。罗丹用他的探照灯寻找他们,但他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叫声突然停止了。在头盔接收机里有连续两次低沉的撞击声,然后一切都沉寂下来。
  “坦纳少尉?”
  “有,先生!”
  “你乘一辆车,带上三人,去寻找被吹走的人!”
  坦纳看到了两人在空中飞走的场面。他知道敌人把他们驱走的方向。他默默无语、恼火地带着三名陪同者上路了。
  罗丹查明了他想要查明的情况。
  敌人善于制造的漩涡场,即使对手裹在保护伞里也能把他卷走。它不能穿透保护伞,但能席卷保护伞——取得同样的效果。拥有保护伞的人牢牢地裹在保护伞内。如果保护伞被旋转,打着保护伞的人也会旋转。
  因此,他们将不得不使用更强大的手段进攻。
  德灵豪斯躺在附近,他时不时从山顶掩蔽处抬起头,用红外镜观察。
  “要是他们想到,”他喃喃自语,“他们也能钻出他们的窝向我们进攻,我们可要倒霉啦!”

  坦纳在午夜时分回来了。他找到了那两个人,他们都死了。他们服装的保护伞显然承受不住巨大的负荷。当陌生武器的影响停止时,保护伞不起作用了。他们——从相当高的空中——摔了下来,被摔死了。
  罗丹怒火中烧。
  接着发生的事情,使一切考虑变得不必要了。
  突然响起一种隆隆的、类似雷声的声响。他们还没有弄清这声音来自何方,脚下的土地就开始震动。
  几秒钟后,在敌人隐藏的那座山冈出现了一条宽大的裂缝。
  在罗丹后面,一辆多功能车摇晃起来,并向一边倾斜。
  “地震!”有人喊道。
  罗丹观察那边山冈上出现的裂缝,突然明白他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出发!”他边喊边挥手登上山顶,以便让每个人都能看到他,“这就是我们所等待的时刻!”
  过了几秒钟,他们出发了。地震变得更加厉害了。
  他们排成一列横队,越过山顶。到了另一边,他们开始跑。
  他们大步跳跃着向山下奔去,到达洼地,冲了过去。
  敌人一动不动。
  在奔跑中罗丹喊着指出劳埃德说的升降机井口所在处。从远处他们什么也看不清,但当他们到达那个地方时,他们看到在半山腰有一个小平台——一个边长不超过两米的正方形。
  费尔莫·劳埃德挤到前面去,“这儿!”他气喘吁吁地说。他干脆向前倒下,用双手扫走平台上的沙子。下面呈现出光滑的灰色材料。劳埃德触摸灰色台面,突然它向一边退去,下面漆黑一片。
  罗丹向下照亮,找到一个井道,井道的断面同平台一样,通往下面约10米至15米深处。
  这是一台反引力升降机。罗丹向井道里扔了一把沙子,看着沙子慢慢地向下落。
  “我们上。”他说。
  他第一个,费尔莫·劳埃德紧随其后。在他们的头顶上,井道口挤满了急于下去的人。
  几秒钟后罗丹又脚踏实地了。升降机通到一间像是前厅的房间,据劳埃德的描写,对面墙上的门一定是车间的入口。
  罗丹一直等到所有人都下来,然后他用沉重的热脉冲发射器把那扇门射成两截。
  刺眼的光线向他们涌来。他们大步流星地穿过极易受到对手攻击的门口,藏在第一个掩体后面。
  没有抵抗,罗丹惊异地断定。
  车间正如劳埃德所描写的那样,相当大,但非常矮。放在四周的器械——有些固定在地里,有些显然有轮子可以移动——是罗丹从来不曾见过的、一个陌生世界上的一种陌生的技术。
  那些小机器人在哪儿呢?
  罗丹一行分散开来。即使那些机器人从它们对地震的惊骇中镇定下来后想要进行反击,它们也很难再把对手撵走。
  费尔莫·劳埃德向罗丹招手。
  “有什么情况?”
  “我什么也没有发现,”劳埃德答道,“人似乎都跑了。”
  罗丹点点头并站起来。他示意其他人靠着左边和右边的侧墙慢慢地向前推进。
  有几米远他们弯下腰悄悄地从一个掩体走到另一个掩体,但当他们看到没有人给他们制造困难时,他们变得漫不经心了。他们笔挺地沿着墙前进,只有罗丹一个人在中间的过道中行走。
  罗丹快走到车间的尽头时注意到紧挨着墙放着的那台奇怪的机器,它是车间所有机器中最大的。
  那个东西是个低矮的圆柱体,直径约15米,高得碰到了上面的天花板。它像是一台中等大小的粒子加速器,一台回旋加速器。罗丹看不出它是实心的或者实际上只是一个环状物,但他一眼就看到它已毁于地震。圆柱体的左半侧倾斜着,仿佛其下面的地面抬高了,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裂缝穿过光滑的金属壁。
  之后他看见了机器人。
  它们主要有一个臃肿的中等身躯,形状像个椭圆体,是用一种灰色的、闪烁金属光的东西制成的。从椭圆体下面伸出两条短腿,没有脚,另一头有一种像转圈的东西,转圈上绑着许多短臂。
  罗丹估计,如果让它们站直,大约有半米高。
  其中15个躺在爆裂的圆柱体之前,看来这就是地下大厅的全部人员了。
  宇航员们小心翼翼地清理这一堆倾倒的机器人,即使对于一个机器人,谁也不能有把握地说它是真被摧毁了或只是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但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些小机器永远不会恢复其机械生命了。
  “我们把它们运出去!”罗丹命令,“可以在‘星尘2号’上检查它们。”
  他们继续进行搜索,又经过半小时的搜寻,罗丹深信这儿没有他所寻找的线索。大厅里有两打奇怪的机器,邻室还有大约一打。把这些机器拆开,研究其运转的原理,对地球技术界也许具有重要意义。
  可这儿没有关于永生世界银河位置的线索。这不是他们能了解到什么情况的地方,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为什么那个在背后指导这场游戏的伟大无名者偏偏把他们送到这儿来。
  “去车上!”罗丹命令。
  机器人分量重,即使是一个强壮的人也只能扛起一个机器人。
  罗丹走在队尾,德灵豪斯与他作伴。
  “我们在这儿找到的并不多,是吧?”他问。
  罗丹抬起头,“我们走着瞧吧。我想我们能拆下机器人的记忆储存器,破译其中的情报。机器人的创造者就是我们所寻找的生灵。机器人应知道我们在哪儿能找到他们的有关情况。”
  不久,他们到了多功能车那里,爬了进去。

  罗丹带着被缴获的机器人回到“星尘2号”上。坦纳少尉只带10人看守位于丘陵地区中心的宿营地。罗丹本想等到技术人员查明机器人具有何种记忆后行动,但短暂的预先检查表明,机器的构造如此复杂,以致技术部至少要用一个地球周才能完成任务。
  于是罗丹考虑是否要撤回坦纳或重新给营地配备全部人员。
  这时发生了一件事,使他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事来得相当突然,有两个多“流浪者”日之久,“星尘2号”上平静无事。
  但在这一天的子夜后,一台引力发生器开始猛烈运转制造引力,一直到它最后脱离支撑物,嗡嗡作响地在巨大的机房里浮动。技术员们利用一台修理用悬浮升降梯靠近它,通过小心谨慎的调节使它又回到地上。
  此外还发生了一系列较小的意外事件,但是真正的大事到中午才出现。
  罗丹在餐厅吃了小吃,正在走回中心的路上。此时汽笛开始鸣叫。他跑起来,就在雷金纳德·布尔通过电信开始发号施令的那一刻走进中心。
  “全体不值班人员取消休息。第一组不值班人员占领中心。所有炮位都派双倍人员做好战斗准备!所有测向站都派双倍人员做好通报准备!E甲板武器库有一颗阿尔孔炸弹脱离夹环,自由自在地漂浮在房间里。最高警报等级!”
  罗丹愣住了。一颗阿尔孔炸弹!
  这种武器能够在序数超10的元素中引起一次无法扑灭的原子燃烧,并且也可在任何其他的元素中这样,只要炸弹的引信调准好!
  E甲板武器库炸弹引信指在序数26上:26——这是铁。“星尘2号”金属塑料内壁比整整一个机器制造厂含有更多的铁。如果炸弹爆炸,飞船就完了。
  布尔结束广播,他转过身来,看见罗丹。
  “这样对吗?”他一本正经地问。
  罗丹点点头。托拉从旁边走来。她眼睛张得很大,以机械的、梦游者的步伐走着。
  “不,”她低声说,“您不能这样做,您让船上人员全部撤离。”
  罗丹摇头,“这是失去飞船的最好办法。”
  他的头盔放在飞行员座位上。他突然行动起来,戴上头盔。
  “经常联系。”他简短地说,然后他到了外面。
  托拉不知所措地盯着他。
  “他上哪儿去?”她问。
  布尔这时正忙于别的事情,没有回答她。
  广播三分钟后,中心开始挤满了人。布尔指示人们各就各位,并提醒他们要提高警惕。
  “罗丹在上面的E甲板武器库里,”他严肃地说,“他的每一个指示都必须立即执行。你们套上头盔,绝对停止发报。”
  罗丹不是一个人去的,两个日本人角田多户和有纪田玉陪同着他。他们是两位变异人。罗丹还不很清楚他如何利用角田这位精神传动师的本领,另一方面却很清楚他用得着有纪田玉这位远距搬运师。

  “星尘号”中心位于D甲板。从那儿到E甲板需要克服近100米的高差。反引力升降机通到离武器库入口约300米处为止。
  宽大的运输过道此时已被腾空。布尔从中心打开武器库舱壁,人人都能从远处看到那个似乎静止地浮在舱壁那边离地面3米的蛋形物在空中闪烁着,发出金属光芒。
  “有纪田玉,开始吧,”罗丹生硬地说,“将炸弹送到支架上,把它固定在那儿。”
  有纪田玉穿过舱壁,目光呆滞地盯着炸弹。他知道他要同什么样的武器打交道,他必须防止离引信太近。他止步不前。罗丹观察他,看到他脖子上的一绺绺肌肉凸出来。有纪田玉踉踉跄跄地突然向前走一步,要不是角田多户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扶住他,他就向前倒下了。
  “不——行,先生,”有纪田玉呻吟道,“他紧紧抓住不放。”
  罗丹攥紧拳头。
  他,他是谁?
  罗丹把日本人推到一边,“多户——你注意!”
  多户知道他要干什么。罗丹抵住那颗古怪地自由漂浮在空中的炸弹。日本人伸出双臂放在它下面。如果那个陌生的远距搬运师突然让炸弹摆脱一种影响,他就得接住这个笨重的东西,以防它掉在地上触发引信。
  但是罗丹的努力是徒劳的。不管是谁摆弄炸弹,他都把炸弹紧紧抓住,致使罗丹连一厘米也移动不了它。
  “我们必须把它卸开!”罗丹气喘吁吁地说,“多户——工具!”多户消失了。
  过了片刻,炸弹开始动起来。罗丹紧张地看着炸弹徐徐向舱壁漂去并漂到过道里,向右去往偏北闸门。
  罗丹挡住它的去路,第二次试图阻止它。炸弹干脆把他挤到一边,继续沿着过道漂浮。毫无疑问,它要从闸门出去。
  “从里面打开偏北闸门!”罗丹命令中心人员。
  巨大的货物舱门打开了,炸弹向它漂去。
  角田多户,突然回来了,他拖着一个器械箱。罗丹打手势表示拒绝,“现在已不需要了。关上防护服!”
  他们通过舱门——炸弹在他们前面已不到一米。
  “中心!关上里面,打开外面!快!”
  命令被执行了。
  “放出保护伞!”
  “放出保护伞,长官!”
  在炸弹越过大闸门室之前,室内压力已与室外压力相适应。外舱门打开了,毫无疑问,无名者想把炸弹从那儿送出去。
  “炸弹正在离开飞船,”罗丹匆忙地说,“我们等炸弹一超过这个距离就打开半径尽可能小的保护伞。你指示坦纳,叫他尽快带着他的部下回来——帐篷和器械留下。如果这颗炸弹在外面含氧化铁的沙子上爆炸,‘流浪者’在半小时后就会成为一把原子火炬。”
  炸弹向闸门漂出去。最小的保护伞半径到船壁那边50米为止,如果炸弹到那儿没有爆炸,飞船就得救了。
  炸弹一瞬间中断它缓缓的漫游,然后笨拙地围绕它的短轴转了一半,摇摇晃晃地向地上落去。
  “有纪田玉……”
  日本人极其危险地抓住闸门舱壁右边,手紧紧地抓住框架,上身向外远远伸出。角田多户站在他后面,伸出双臂,准备有纪田玉滑倒时抓住他。
  罗丹趴在地上,爬到舱壁边缘。他看见炸弹徐徐地随着少量引力在船壁侧旁落下。
  E甲板已经在“星尘2号”上半部很远的地方。如果不发生奇迹,炸弹会在飞船隆起带附近击中船壁,飞船及其全体人员的存在全都取决于引信是否承受得住。
  罗丹骤然变得沉着冷静,他试图估计炸弹大概还要坠落多少距离。
  还有50米,也许60米。
  有纪田玉发出低沉的呻吟。罗丹想回头看他,但此刻炸弹放慢了下落的速度。
  离船壁还有20米。
  在碰撞之前五米,炸弹完全停住不动了。它颤动着悬在空中片刻,然后又开始往上升。起初缓慢地,后来就快一些、目标更明确一些,最后以相当快的速度向着闸门舱壁飞来。
  “有纪田玉!”罗丹喊道,“我们必须截住它!”
  他们做好准备。有纪田玉由于使劲而闭上眼睛,根据感觉指挥炸弹,它摇摇晃晃地靠近,大约比闸门地面高两米。
  “下去一米!”罗丹命令。
  有纪田玉听从命令,炸弹下降并飘进来。
  “现在!”
  他们同时伸出手去,有一秒钟之久,炸弹摸上去很轻,似乎是用纸板做的。但是后来全部重量突然都压在两个男人的手臂上,累得他们额上冒汗。
  在前面稍远的地方,当有纪田玉昏倒在地的时候发出一声低沉的碰撞声。他用最后的力气在舱壁框架上把自己推开,向里面摔下。
  他们把炸弹拖回武器库。
  他们两手交叉放在炸弹下面,穿过宽大的过道,走进武器库,靠近贮藏架。
  罗丹用疼痛的手指把炸弹锁定在它的位置上。
  他突然脱下头盔,从牙缝中嘶嘶地呼气,他在擦额上和眼睛上的汗水时手在发抖。
  “总算过去了。”他拍拍日本人的肩膀。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十章

  没有人比罗丹更清楚,成功的概率不会超过60%。他是从正电子脑那里了解到这一点的。
  尽管如此,他仍然决定进行一次新的探险,其原因在于:第一,他觉得做一件有一定希望的事胜过什么也不做;第二,他希望通过他的做法把危险的主要部分从宝贵的“星尘2号”移开。
  带去的器械安放在坦纳少尉坚守到最后一刻的营地附近,带去的主要是需要几道十分复杂的开关程序操纵的机器和武器。
  人人都和他看法一致:无名者像个孩子一样会从容易的游戏渐渐进展到困难的游戏,如果只是为他把几个电信机或类似物件举起放到沙子里去,对他已不再会有什么刺激。
  罗丹仍然深信不疑,无名者的驻地在丘陵地区,他玩弄“星尘2号”上的东西,只是因为他找不到离他更近的东西。
  罗丹的打算是:把什么东西放在他鼻子跟前,他就会放过“星尘2号”。他会玩弄他跟前的东西,如果运气好,在这时就会把他抓住。

  第一天夜里,费尔莫·劳埃德突然嚷嚷着跑出他的帐篷,把全营地都吵醒了。
  “他们来了!”他嚷道,“我有感觉!他们想要进攻我们!”
  罗丹第一个到了他身边。他并不怀疑劳埃德的感觉是正确的,但他重重地捅了一下他的腰,让他恢复理智,免得他把大家都弄得歇斯底里。
  “你要像一个理智的人那样!”罗丹呵斥他,“发生了什么事?”
  “仇恨!”劳埃德气喘吁吁地说,“刻骨的仇恨!我因此惊醒了,我的脑袋嗡嗡响得使我几乎听不见你的话。”
  罗丹奔上山冈,劳埃德认为敌人从北方来。两名岗哨还什么都没有发现。罗丹给装在山上的每个大炮都配备了人员。
  令人惊异的是,费尔莫劳·埃德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所发现的作为陌生种族孩子般的游戏欲望。
  “只有仇恨。”他轻轻地喃喃自语。
  罗丹发布他的指示,“我们要尽可能推迟开火。使用精神辐射器,设法使可能出现的敌人听人随意摆布。”
  不过他自己不相信精神辐射器会取得成功,因为对机器人是不能催眠的。几分钟过去了,费尔莫·劳埃德似乎越来越因为陌生人的仇恨而感到痛苦。他躺在罗丹旁边,戴着头盔的头紧紧贴在地上呻吟着。
  之后它们就来了。它们灵巧地一跳,越过对面山冈的顶峰,来到罗丹安置器械的洼地里。
  那是五个球,它们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散播漫射的光线。它们仿佛完全知道它们的目标,因为它们并不在洼地里停留,而是毫不迟疑地向山上跑来。
  精神辐射器开始工作——没有成效。距离在缩小,大家都知道,如果这些球越过顶峰会发生什么。
  “开火!”罗丹命令。
  此刻谁也不知道“星尘2号”的武器会对那些球产生什么效果。罗丹抱着些许希望,它们至少可以使敌人保持一定距离。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现在发生的事。山冈阵地左侧粉碎器非晶化场抓住前面的那个球。这时传出了砰的一声爆炸。当他们重又看得清的时候,被击中的球已完全消失了,其余四个球迷惘地无目标地向着山下漂去。
  罗丹的部下为发泄怒气,炮弹一发接一发地从不同的大炮中把那几个球扔到空中,在刺耳的爆炸声中击成碎片。
  战斗只进行了10分钟,五个闪闪发光的球都被消灭了,当极其强烈的仇恨的魔力从他身上消失时,费尔莫·劳埃德轻松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什么时候觉察到仇恨停止的?”罗丹问,“我的意思是:在消灭第几个球以后?”
  劳埃德摇摇头,“不像你所认为的那样。你以为大多数球上都载有机器人,那个真正的陌生者坐在其中的一个里面?每打下一个球,仇恨就后退一步,当最后一个球被消灭的时候,它就完全消失了。”
  这引起罗丹沉思,他原先认为这个文明全由一支机器人大军和仅仅一个或至多两个有机生物组成的论点发生动摇了。
  他问自己,等待还有什么意义。敌人已被击退,大概不会第二次进攻山丘阵地。可是他们还有其他办法抓住他吗?
  他深信这个地方不会再有什么动静。当一个哨兵在第二天早晨说,放在山丘那边的一台示波仪自动工作并在荧屏上画出彩色图案时,他骂哨兵是傻瓜。
  但当费尔莫·劳埃德从长眠——他想通过睡眠从昨夜的辛劳中恢复过来——中醒来时,他立刻注意到一个陌生的大脑的播送。据他说,这个大脑“极其贪玩”。
  罗丹走到被他骂了的哨兵那儿去向他道歉。然后他登上丘顶,呆在两个岗哨那里,一直到他亲眼看到三件意外事件发生:一个中子放射器开火,一台计算机正在独自工作和一台空气致冷机成桶地喷出液体。显然陌生人仍然受他的游戏欲望和安置在他附近的器械的诱惑。
  罗丹仍然对陌生人的行为难以理解。因为劳埃德说,陌生人与他以前的说法相反,即陌生人的这种游戏不含有任何仇恨——仇恨和游戏欲望是结合在一起的。
  一个哨兵通过头盔发射机向罗丹报告:“那片洼地里有活动,先生。您上来看看好吗?”他的声音听上去相当激动。
  罗丹在这一天早晨第二次走上山丘,蹲在山顶后面。他感到奇怪的是,那种活动在哨兵距离只有30米时竟看不清,可现在他自己看到了。
  有什么东西由下而上在沙子里活动。沙子在流动,就好像有一只鼹鼠在寻找一个出口。
  过了大约10分钟,地面突然出现一个小洞。一个褐色的尖东西出来一秒钟后又消失了。沙子又流动起来,围绕着小洞旋转,就像流走的水在出水口周围旋转一样。
  过了一会儿,那个洞已扩大到原来规模的五倍。那个褐色的尖东西又露出来了,伸得稍远一些,最后觉得洞口仍然太小,掘土工作在继续。当观察者的紧张达到顶点的时候,那个洞已变得很大,那只褐色生灵终于可以露出表面了。那是一只鼠狸,它的行为相当特别。
  它从一台机器跳到另一台机器,充满好奇地依次嗅它们。
  一台小型制冷机——就是一小时前还在运转的那一台——显然格外引起鼠狸注意。它在这台机器前蹲坐在后腿上,伸出发育不良的前腿,有些笨拙地触摸塑料外壳。
  这只鼠狸直立起来将近有一米,制冷机只有它一半高。鼠狸往后跳了几步,转过身去,盯着那台机器。
  机器突然从它的底座升起,悬浮在空中,鼠狸一动不动地坐着观察它。
  机器向一边倾斜,朝着鼠狸漂来,当它离鼠狸还有半米远的距离时,鼠狸退到一边去。机器继续移动,在鼠狸挖出的洞上停了有几秒钟,最后降落到洞里去了。鼠狸转过身注视着机器,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也跳进洞里,消失了。
  几秒钟后场面又像他们几天来所看到的那样——除了那个从前没有的洞和那台消失了的制冷机。
  罗丹站进来。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问自己,是否应当相信他刚才看见的事情。他听到一个哨兵刺耳的、呼哧呼哧的呼气声。他的部下盯着他,他们想要得到解答。
  “你们一起来!”罗丹以沙哑的声音命令道,“领取五天的室内口粮,带上较轻便的武器。我们钻进这个洞里,看看制冷机到哪儿去了。”
  “星尘2号”收到了关于这次事件的消息。人人都期望罗丹对这条消息发表评论,但罗丹没有发表任何推测。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他相当粗暴地对雷金纳德·布尔说,“等我们进了洞才会知道更多。”
  然后他们就出发了。
  坦纳少尉率领五人留在营地。罗丹再三嘱咐他要高度警惕,另外还安慰他说,“星尘2号”的武器已证明比敌人优越。
  鼠狸挖的洞使得它肥胖的腹部可以方便地穿过去。由于它的腹部与人体一样大,所以罗丹和他的陪同者前行并不特别困难。
  那个洞通往地下约1.5米深的一种井道,然后就直角拐弯,变成一条坑道。爬在前面的罗丹用他的探照灯尽量照亮它。探照灯照明距离约一公里,但照不到巷道尽头。
  “尽管如此,我们试一试。”罗丹决定。
  罗丹和他的陪伴者在洞里消失之后半小时,坦纳少尉接到“星尘2号”的一个电话,是布利打来的。
  “头已经出发了。”坦纳说。
  “那你把电话转过去。”
  坦纳耸耸肩,“头指示严格停止无线电联系,只有从他那方面可以恢复无线电联系。”
  布尔用拳头敲打放着接收机的桌子,图像有点跳动。
  “请你记下我对你说的!”他命令道,“然后必须转达过去,罗丹必须知道这些。”
  “我听着。”坦纳说。
  他用手指轻叩一下,打开了自动录音机。
  “技术员把机器人拆开来进行检查。机器人虽然是机械生物,但它们的脑子是一种具有无限寿命的有机生长物。在思维活动上,机器人可以与有机生物等同,尽管如此,它们拥有一个性质复杂的记忆储存器。到现在为止,我们只破译了两条信息。第一条是:机器人接到命令,立即进攻并尽可能消灭任何进入这一世界的陌生人。第二条是:在这个世界上总共只有二十个这样的机器人。对一个有机生长生物的最后回忆来自4万多‘流浪者’年前的一个时期,这相当于地球时间3.5万年。”
  布尔以委婉的语气补充道:“我希望你,少尉,认识到这份情报有多么重要。”
  坦纳急忙表示他完全认识到这一点。联络中断了,坦纳竭力与罗丹及其部下联系。
  过了一会儿他联系上了,他听到的正是他所料到的:“是哪一个傻瓜在那儿嚷嚷?我曾明确指示停止无线电联系。”
  坦纳请求原谅并提到布尔的指示。
  “好吧,”罗丹让步了,“你说吧,但要简短!”
  坦纳重复了他在几分钟前听到的话。
  “你转告布尔,”罗丹答道,“这对我并不是新闻。”
  说完罗丹就结束了通话,坦纳感到十分惊异,他给“星尘2号”回了电话。

  罗丹断定,鼠狸挖这条通道一定用了好几天时间,根据他的估计,他们在过去四小时内离他们钻进来的洞口也有这么多公里。但即使开到最大的亮度,探照灯一直还不能照到通道的尽头。
  罗丹根据他定时通过头盔里的小测试气闸取入的几次空气试样查明空气的质量没有变化。这使人推断,通道的两头是与表面相连的。
  此外罗丹还企图借助于一个液态燃气打火机来弄清是否有空气流动,但没有发现任何空气流动迹象。
  这使人推断,在坑道的那边出口和他们正停留的地方之间有一个阻止气流的较大的蓄气库,例如一个山洞。
  这使他感到满意,因为他对前面坑道里有什么在等待他有了比较清楚的概念。
  但还有一点远远不能使他感到满意。他带领将近30人闯入过道,无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数小时之久爬行在坑道里。由于坑道很矮,只能用两肘匍匐前进,人们变得烦躁起来。虽然罗丹命令保持绝对安静,还是有人讲了几句粗鲁的话。罗丹劝说他们有时好言相劝,有时粗暴呵斥。但烦躁在变本加厉,这次进军不能再拖得太久。
  又过了三个小时。罗丹估计,外面太阳早就下山了。从他们目前所在之处到坑道入口估计有八九公里,因为最后几小时他们行进的速度大大超过先前。
  后来他们突然看到前面坑道里有微弱的闪光。
  罗丹起初以为那是他过于劳累的眼睛的反射。他静静地趴着,闭上眼睛片刻,然后又张开眼睛。微光仍然存在。
  他又打开探照灯,想要看清前面有什么。探照灯没有显出什么,不管前面有什么,光线暂时还照不到。
  他们加快了行进速度。罗丹发现,坑道根本没有加固。坑道是从硬沙子中挖掘出来的,还比较牢靠,但侧壁并没有支撑。
  三刻钟后坑道有所扩展,罗丹仍然匍匐前进,关掉了探照灯。神秘的光亮现在就在他面前,但看不出它从何处而来。
  他们动作徐缓,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向前移动。
  在前面十米处,坑道宽大得使他们能跪起来。
  然后坑道突然到头了。
  左右两侧的侧壁几乎成直角地转移到旁边去,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洞穴似的房间,房间中部有一个熠熠发光的圆盘,高高挂在空中。
  罗丹用他的探照灯把洞穴房间照得通明。除那个圆盘和放在离坑道尽头不远地面上的小制冷机以外,房间空空如也。
  罗丹走出坑道站起来。他匆匆跨了几大步,到了发光圆盘下面,仔细观察它。
  “摄影!”他突然喊道,“快!”
  那个背着阿尔孔电影摄影机的人直到现在不明白为什么要他随身带着它。过了几秒钟他才觉察指的是他,为此他挨了罗丹几句严厉训斥。
  “到我身边来!”罗丹命令,“广角!快,你还等什么?”
  此人按了一下操纵杆,把小广角镜头塞在镜头前,把摄影机向上举着摄影。
  这时他才看到上面是一种奇特的圆盘。他惊奇得几乎忘记操作摄影机了。
  罗丹早就看清了,他知道他在这儿能达到他的目标_只要在“流浪者”的范围内。
  从边上看那东西像是一个圆盘,其实是一个银河模型。乍一看不能肯定是不是这个银河,也许不是任何其他星系,可是如果伟大的无名者用他那不可思议的手段把一个陌生星系的图像投射到这个鼠狸洞里来,那就没有意义了。
  那个带着摄影机的人反复地摄影,一直到投影突然消失在四射的火花中。有一二秒钟,地下洞穴被照得通明。
  之后洞里漆黑一片,以致他们发花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有人打开手提探照灯,但罗丹命令:“关上那玩意儿!”
  灯光熄灭了。有一阵子他们不明白罗丹为什么下这道命令,但渐渐地,他们看到它了。
  洞穴有许多出口。从一些出口中射进微弱的光,模模糊糊,几乎看不见,是“浪浪者”天空的星光。
  罗丹走向一个出口。它的形状像他们进来的坑道一样。但它的侧壁却在星光中闪烁,好像浇上一层糖衣。
  它相当陡峭地通到上面。当罗丹在头盔容许的程度内抬头看的时候,他看见头顶上都是星光闪闪。
  “开灯!”他命令。
  十几盏探照灯一下子都亮了。
  刺眼的光线照亮了洞穴的光滑地面和用一种黏土涂抹的墙壁。洞穴的形状是不规则的。从北面来看好像是个长方形,可南部却是半圆形。地皮面积总共约300平方米。
  沿着墙壁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他们至今在“流浪者”上发现的惟一一种干植物。就是他们在第一个探险夜看到的鼠狸用来充饥的那一种。
  鼠狸。
  “那个偷我们制冷机的家伙到哪儿去了?”德灵豪斯问。
  他紧挨着罗丹站着,罗丹指指那些出口。
  “外面。它在解饿——同别的在一起。”
  “别的?别的什么?”
  “你没有看见这儿共有个24干草铺——我的意思是,如果愿意把这种东西称为干草的话。”
  “铺?”德灵豪斯犹豫地重复,“你的意思是,这些动物有真正的床铺?”
  “如果这在你的眼中是床的话,那就是。”
  此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如果鼠狸有储藏室,就像人们期望于啮齿目动物那样,那么很可能是在朝各个方向离开洞穴的那些通道之一的后面。罗丹放弃进一步搜寻。
  他们通过一个采光井离开洞穴。采光井太滑,因此他们无法从井里爬出去。但他们可在下面使劲跳出去,由于引力很小能不费劲地够到上面的井边,从那儿爬到露天去。
  罗丹有意地选择这个井。从这个井通向沙漠的那个地方有一道足迹向北延伸。
  他们小心翼翼地追踪。足迹绕过一座山丘,通往一个比这个地段的山谷更宽更长的山谷。山谷有稀少的植物生长,那些植物在星光中被更明亮的沙子衬托得很鲜明。
  再往北去有一群黑糊糊的东西,不断地在运动。
  他们走近一些,当他们把红外滤色镜塞进头盔视镜时,他们看出是一群鼠狸在那儿安静地吃草。
  它们共有24只。
  “好吧,”最后罗丹说,“我们回家吧。”
  他们向南行进,为的是从一个不会打扰鼠狸和平活动的地方把坦纳少尉和多功能车召来。罗丹仔细察看这个丘陵地区。
  山丘彼此都一模一样——不很高,也不很大,它们看上去像是人工建造的。罗丹感到他对此似曾相识。
  那是在他同德灵豪斯一起遇见第一个闪光球的时候。
  这里是鼠狸地区。在他们钻出来的那个洞穴上面有这样一座小丘,也许其他每一座小丘下面都有这样一个洞穴。

  几小时后他们回到“星尘2号”上。坦纳少尉受命拆除营地,把帐篷和器械运回飞船。
  摄影师在鼠狸洞里拍的照片已冲洗出来,罗丹在中心把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
  “我们在观看照片之前,”他开始说,“还想先弄清几点。”
  他的听众专心致志地倾听他说话。
  “我们来到此地,目的是寻找新的线索,如何才能到达那个了解细胞维持的生物秘密也即永生秘密的世界。我们曾深信在‘流浪者’上一定有一个掌握这一线索的民族。我们在这儿呆了几天,才发觉有一个看不见的远距搬运师以按开关、乱举东西和瞎胡闹来取乐。我们装备了一支考察队,不久就碰到一个奇怪地闪光的球,我们认为这个球也是那些陌生人的又一个产品,而在这之前几小时他们曾企图把我的帐篷连同我一起炸掉来表明他们的敌意。我们按我们已找到的线索追寻。最初几天我们之中谁也没有想到,‘星尘2号’上的正电子脑曾预言纯技术性的考验会结束。我们很快又准备面对那些拥有一切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尽管他们在技术上占优势,我们准备夺取他的秘密。可是奇怪的是这一切都顺利地做到了,顺利得令人生疑。我们占领了地下厂房而没有重大伤亡——有一件偶然事件帮了我们的忙,这很好,我们毫不费劲地 击退了敌人的又一次进攻。这使我们起疑心……”
  “使你,”布尔干巴巴地说,“不是我们。”
  “好,是使我生疑。”罗丹笑着说,“我们突然发现,敌人根本不比我们强,即使他知道旋转引力场。我们想起劳埃德所做的观察:不管费尔莫 劳埃德什么时候接收到一个陌生的脑波图案,它的内容要么是盲目的、破坏性的仇恨,要么是抑制不住的孩子气的游戏欲望。我们究竟还需要多久才能认识到我们的线索是错误的,在‘流浪者’上其实有两种智慧的生命形式?”
  众人的脑袋突然都抬了起来。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愕,嘴巴张开,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种……”过了一会儿,德灵豪斯最后嘶哑地说。
  罗丹点头。
  “第二种是什么?”布尔问。
  “鼠狸!”
  “不可能!”德灵豪斯喊道,“当我们在丘陵地区第一次安营扎寨时,劳埃德曾在那一天晚上观察它们,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罗丹第二次点头,“选择规则——如同正电子脑所说的那样——有两条。第一,我们要查明在“流浪者”上有两种不同的智慧生物,第二,我们要发现在哪一种生物那里会找到我们所希望的线索。鼠狸是我们——也就是阿尔孔——首次遇见的一个物种。毫无疑问,这种动物的智慧是间歇性的。”
  “这是什么意思?”布尔问。
  “间歇性智慧就是使有关生物有时聪明有时不聪明的这样一种智慧。这样是否已表达得足够清楚了?”
  “不。这是否是说,这些鼠狸从星期一到星期三是聪明的,从星期四至星期日是愚蠢的?”
  “大体如此,”罗丹喃喃地说,“间隔不是这样的,它根据日夜周期。鼠狸在黄昏来临时失去智慧,在太阳升起时又恢复智慧,既然现在有这样一种效果,那就完全可以理解,这是符合这个世界的自然情况的。”
  一次激动的谈话开始了。
  克雷斯特和托拉这两个阿尔孔人十分镇静。罗丹向他们微笑,克雷斯特也对他微笑,托拉却只是皱眉头。
  一种学问的继承人认识到他们还远非什么都知道,罗丹想。我们地球上的急性子什么时候会认识到,没有什么东西仅仅因为他们还从未见过就是不可能的?
  他打断讨论,向他们提出这一论点。他们并不同意他的意见,但接受他的建议:“我将向你们证明我的理论。‘星尘2号’在‘流浪者’上还要停留几天。我们有机会去观察鼠狸。”
  然后他就转到下一个题目上去,“尽管如此,我们——可以说在愚昧无知的情况下——在‘流浪者’上发现了一种古老文明的残余。我愿承认,有几小时之久我曾相信,‘流浪者’是永生世界,小机器人是那个牵着我们跟着他的踪迹走的伟大无名者的仆人。那好吧,我错了。永生者也许比‘流浪者’文明还要古老得多。在这期间,机器人已被拆开。它们知道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而其他一些在我们看来微不足道的东西他们并不知道。数千年来它们就遵从它们得到的最后一道命令:进攻和消灭任何一个入侵者。”
  罗丹拿起在鼠狸大厅里拍的照片,“我相信,在这些照片中我只要拿一张给你们看,你们就会明白。它包含我们在这儿所希望找到的一切。”
  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照片,把它塞进投影器。当他打开机器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灯自动熄灭了。
  他们在清晰的投影中看到他们在鼠狸洞中找到的那个模型银河的一个片段。构成图片中心的是一个不显眼的光点,从这个光点有一条亮带一直延伸到图片右上部一颗明亮得多的星那里。
  “对此我得做下列说明,”罗丹的声音打破了一片死寂,“照片中间的那个点起初是看不出来的。我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那条光带上什么也没有。通过采用阿尔孔显影技术的种种手法,我们才使那个小点能看见。我们发现,这个模型的星都是按照其实际光度复制的。因此我们便掌握了光桥尽头的那颗星的亮度。结果是相当惊人的。这颗星本身并不发光,它射出的光是邻近太阳的反射光。这颗星是一颗没有太阳的行星!”
  “它是那个永生世界吗?”克雷斯特问。
  “我这样认为,”罗丹答道,“我不知道这个图像还会有什么别的意义。”
  “哪一颗星位于光带的另一头呢?”布尔问。
  “织女星,”罗丹回答,“在费洛星上还有一些人在等我们去接他们呢。”
  布尔呼吸急促,“这么说来,我们在银河系的位置已知道了?”
  “是的。我们离织女星和太阳有2400光年。”
  他们不再说什么了,惊奇地观看罗丹在鼠狸洞里找到的那个神秘投影的图像,在他们的内心产生对居住在永生世界的那些无名者陌生的、神奇的技术的钦佩,即使他们不愿承认这一点。
  现在人们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太阳寂寞地在银河地区移动的世界。
  “现在我们要拆除外面我们的营地了。”罗丹在寂静中说。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十一章

  有只鼠狸蜷缩在一条地裂缝里等待着。它是它们这一群中新一代的成员。不断的进化赋予这一代在白天也保持智慧的功能。
  这名暗藏的观察者没有名字,只是生活在寂寞世界这一部分的成千上万中的一个。夜幕降临时它和其他同类一起吃过草后回到地下去睡觉。生活没有变化——一直到那些陌生人来到。
  他们在一个大球中从天上降落到沙漠里。他们在寻找什么,现在既然他们找到了,便想重新飞走。
  但他们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鼠狸无意识地渴求的东西:变化和游戏。
  这只小鼠狸满怀喜悦地想起它所经历的激动人心的冒险和游戏。那些陌生人——有手有脚、奇怪的直行动物——有着无数器械和机器,可以用来进行如此美妙的游戏。
  鼠狸把身子更深地缩进浅沟里。在它前面不远矗立着那个大球。两腿动物忙碌地跑来跑去,把机器装上他们船的深不可测的肚子里。是的,他们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这一点是肯定的。但鼠狸不愿他们走。这里又会变得寂寞无聊,光玩岩石和沙子并不有趣。不错,可以把一个朋友送到空中,然后再让它掉下来,但长此以往也变得索然无味。既然在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那么会不用抓住就能使东西移动的本领又有何用呢?
  鼠狸耷拉着脑袋观察那些两腿动物,考虑它如果问他们的话他们是否会把它带走。可是——它该怎么问他们呢?他们不会明白它的意思,也许他们甚至怕它。
  如果它想继续和他们一起玩,它必须尝试进入那条大船。它必须与他们一起走,离开它自己的世界。可是怎么办呢?
  箱子。
  有一个箱子离鼠狸不很远。盖子还放在旁边,只需要把它盖上,磁夹便会自动啪嗒一声关上,没有两腿动物在附近。
  鼠狸没有考虑很久。它本能地、半是无意识地行动。它想玩耍,仅此而已。为此它必须和那些陌生人一起走,但这一点只有当它随同箱子一起上船时才能做到。
  它没有像它的同类通常那样用后腿直立,而是用四肢爬出浅沟,用大尾巴抹去它的踪迹。它爬到箱子那里,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然后飞快地消失在箱子里。
  鼠狸很走运。那是空间考察队的食品箱之一,一部分储存品此时已消耗掉,因此它找到足够的地方安置它那小小的躯体。其余的事就简单了。
  鼠狸就这样上了大船。两小时后大船离开它的家乡,飞往它一无所知的陌生地方。
  它没有看见它的故乡——一个正在死去的太阳的惟一的行星——萎缩成为一个微弱的光点,很快就沉没在宇宙深处。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十二章

  警钟发出刺耳的叫声。罗丹跑到船上通话设备前,查明警报来自厨房。
  他把一个操纵杆往下按,一个很小的屏幕亮起来了。一个头戴高高的厨师白帽的男人激动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指挥官!”罗丹还没有来得及向他提出问题,他就脱口而出,“指挥官!我们船上有一名黑客。您能马上来厨房吗?”
  罗丹听到这儿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无法问这个黑客是谁,他是那么吃惊。当他镇定下来以后,厨师的脸已经消失了。
  “一名黑客?”克雷斯特问,“有可能是谁呢?”
  罗丹闭上眼睛一秒钟,然后说:“我去厨房。”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离开了中心。克雷斯特和布利坚定地跟着他。
  一名黑客?在宇宙空间没有人能中途上船,而在他们最后的着陆场“流浪者”星上则没有人。
  布利脑子里闪过这一念头。
  “当然啰!”他在罗丹背后喊道,此刻罗丹正冲进最先遇到的反引力升降机,以便以最高的速度往下落,“一只鼠狸!我想可能是它。”
  隐形磁场把他送到深处,然后他们站在滑运带上。厨房临近了,从远处他们就看出那儿正在发生不寻常的事。人们激动地跑来跑去,厨师们发疯似的挥舞着他们的勺子,试图把报务员和技术员从他们的地盘上挤走。
  罗丹和布利挤过人群进入厨房。闪闪发光的大锅无人照看,似乎没有一个人关心下一顿饭何时做好。相反,厨师们和技术人员都挤在大房间的相反一边,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有些人在笑,有些人在骂人。厨房里一片混乱,但没有什么严重的危险存在。
  厨师长发现了罗丹,便急忙向他走去。
  “这个畜生!”他从老远就喊道,“它一定是在装箱子的时候跟着上船来的。要是我逮住对此事有责任的家伙,那么……”他威胁地挥动他的大勺。
  罗丹举起手,“安静,该死!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疯了吗?”
  “一只鼠狸!”厨师长气喘吁吁地说,“混了进来偷吃我们的库存。您自己看吧!”
  他用他那肥胖的身躯粗暴地把站在周围的人推到一边,为好奇地跟着他走的罗丹和布利开道。在一扇写着“冷藏室”的门前人群特别拥挤,门开着。
  鼠狸蹲在冷冻水果中间,用灵巧的前爪捧住什么起劲地吃着。有时它抬头看,顽皮地向观众眨眼,好像想说:我觉得味道好极了——多谢了。
  罗丹注视着这一景象。
  布利站在罗丹旁边,盯着那只毫无怯意的奇怪动物。它显然并不感到心虚,可能猜到它的滑稽长相有助于大大改善两腿动物的心情。
  鼠狸一边笑一边露出它惟一的牙齿,样子十分好笑,使得一些人大声笑起来。
  罗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阻挡它的动作,布利就向鼠狸冲去,一把抓住它的脖梗子,猛一用劲把它举到高处,用巴掌用力揍这个哀号生物的屁股几下。
  但就在同一秒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鼠狸通过几下灵巧的动作挣脱了布利的手,落到地上。它蹲坐着,一面思量,一面注视着布利——接着布利开始漂起来。
  他仿佛已失去任何重力,像一只气球在目瞪口呆的厨师长身旁漂过,直奔那些大锅。
  布利徒然蹬腿,企图换一个方面。他用双手向所有可能的方向抓去,可是没有东西能被他抓住,鼠狸制造的远距搬运强电流紧紧裹住布利。
  当厨师长看到布利停在汤锅上时,他的心几乎停止跳动了。锅里的浓汤缓缓咕嘟着,要是布利掉进去的话……
  但布利继续漂动。后来尽管他做使劲划船动作,还是落到了一口装满水的锅里,幸亏是冷水。现在他坐在那里,只有脑袋还露在水上。罗丹大笑起来。
  其他所有人跟着笑起来,不久不幸的布利就被全体厨房人员和所有在场的船上人员团团围住。
  “你非得在这儿洗澡啊,布利?”有人失敬地从后面喊道。罗丹走来,帮布利摆脱困境。这个不幸的人湿淋淋地站在锅旁。
  在此期间鼠狸不受打扰地坐在冷冻水果中间匆匆忙忙地吃着,毕竟它无法知道两腿动物还会容忍它呆多久。
  “回到你的舱房去,布利,”罗丹安尉地拍拍他的肩膀,“要是在路上遇到约翰·马歇尔,就叫他到这儿来。今后我要奉劝你不要揍我们的黑客。你看它反抗了。”
  “难道你想让它留在船上?”布利咕哝着,他知道罗丹不会残忍地弄死这个小家伙的,“要是它老是这么玩弄……”
  “因此我要马歇尔来,也许他能与鼠狸交谈。你告诉他。”
  布利走了,留下了一行湿脚印。罗丹回到冷藏室。
  鼠狸用充满期望的大眼睛望着他。它用它的小手捧着一个果子——似乎——有点尴尬地在啃,圆圆的大耳朵在轻微地颤动。
  罗丹想,它像一条狗看着我,心中突然产生强烈的同情。这个生灵是一个陌生世界的产物。它不是生在地球上,他对它不熟悉,但他喜欢它。
  不仅仅由于这位不速之客的滑稽长相使人产生同情,连它那双眼睛似乎都在说,请别伤害我。
  罗丹无意识地微笑。鼠狸也张嘴笑了,露出它惟一的牙齿。罗丹有种感觉,仿佛他在这一刻同小家伙交上了朋友——而他不不能料到这是否会是一种亲密而持久的友谊。
  约翰·马歇尔走进厨房。布利已经告诉了他大概情况,所以他在看到鼠狸时并不十分惊异。他忍住笑问罗丹:“这就是那个让布利洗澡的家伙吧?”
  “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布利还会在十年后听到这句话。”罗丹开心地回答,然后指着冷藏室里那位正在吃东西的客人,“你试试同它建立联系,也许你能读懂它的思想,但更重要的还有向它转达我们的思想。办得到吗?”
  约翰·马歇尔点点头,“完全可以。不过这要看它的脑子如何反应了。它是不是敏感……”
  “它掌握远距搬运功能,也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力量。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它的脑子发育得特别好。你试试看。”
  几秒钟后马歇尔就表现出非常的激动。他多次点头,然后对注意听的鼠狸说话。
  接着在鼠狸机灵的脸上又露出了笑的牙齿,鼠狸在把啃过的果子放回箱子去以前还响亮而快活地尖叫了几声。它用后腿站起来,架子十足地走出黑暗的房间,站到罗丹面前。
  “它想向你问候,”马歇尔说,“它明白我的意思。它的思想容易解读,如果使它那荒废的脑子的一部分活跃起来,它就能收到我们的思想。因此它可能是个优秀的传心师。”
  罗丹向下弯腰,把手伸给鼠狸。
  “我们叫你‘古奇’,”他友好地说,并把它娇小的肢体小心地握在手中,“你要是听懂我讲的话,就点点头。”
  古奇马上点头。
  “由此可见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很好。反之就不那么简单了,因为我不是传心师。不过你会学会我们的语言,这个人会帮助你。”他指着马歇尔。
  古奇又点点头,发出几声尖叫,肯定是表示他的高兴。它转圈子,开始向天花板升去。到了上面它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又回到地面。它似乎知道,它被新环境接纳了。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十三章

  在正面大荧光屏上有一个巨大的太阳在发光。
  那是一颗亮度非常高的发蓝光的星球。连自动工作的过滤设备看来也让一大部分穿透的紫外线透过了。罗丹的眼睛开始疼起来。
  这是织女星吗?“星尘2号”刚结束了它最后的大传输。
  这颗星球浮在前面的屏幕上,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看来在它上面正在发生巨大的爆炸。在外层区放射的日珥似乎向宇宙放射得非常远。
  “如果这个火球不在最近变成一颗巨型宇宙原子弹,我就把整个‘星尘2号’当做头痛药片吞下。”布利粗鲁地说。
  几秒钟后,结束计算的机器脑的报告就来了。
  “飞船位于织女星系,传输成功。那颗活跃的星与已知的织女星相同,但已百分之百地查明,这个太阳正在变成新星。这颗星正在以不符合天文科学知识的异常速度膨胀。完毕。”
  布利的眼睛又大又圆,他困惑地向罗丹看去。罗丹的脸在最后几秒钟里变得煞白。
  “新星?什么——织女星在短短几周内已变成新星?疯了!这不可能。这种过程需要很长时间。”
  布利回头向克雷斯特寻求帮助。
  “大帝国,我早就料到了。”阿尔孔人小声说。
  “什么?”罗丹问。下巴和鼻子之间的皱纹更深了。
  “无名者的最后一个谜——将要炸毁整整一个太阳系。织女星是计算方位的一个重要参照点。如果这颗星消失,我们将永远找不到被寻找的行星的位置。有人点燃了一颗星。”
  “那么生活在这儿的费洛人呢?”布利喊道,“那些可怜虫会在他们变成一片火海的行星上炖烂。他们的宇宙飞船只具有简单的光速。他们决不能在太阳爆炸前撤到安全的地方。那个无名者疯了吗?”
  测向部报告发现一支由600艘卵形宇宙飞船组成的船队。
  “费洛人!”布利喃喃道,“他们逃往外面的行星。”
  罗丹没有回答,他似乎料到织女星出了什么事。
  在调整航线后,罗丹决定进行一次超光速的短距传输。即使以接近光速的速度,他们也需要大约七小时才能到达这个巨大星系的第八个世界。
  当战舰在耀眼的光芒中消失的时候,空间受到震动,好像从来就没有过“星尘2号”似的。
  在荧屏上出现了第一批山脉:“星尘2号”仍然以疯狂的速度越过费洛星向前飞驰。
  “即使我不想干,也别无选择,只能把最后一滴苦酒饮完。”罗丹怒冲冲地说,“克雷斯特,由于我们的好奇心,由于我们迫切而雄心勃勃地渴望掌握万能大自然界最大的生物秘密,织女星已成为火把。我无法挽救数十亿费洛人。”
  “发育不良的生物。”托拉冷冰冰地插嘴说,现在她又完全是阿尔孔王朝的后代了。
  在罗丹的两道眉毛之间出现一条深深的皱纹。他挖苦地答道:“多谢指教,夫人!在能帮助别人的时候提供帮助,这是人类的天性。在这方面我们也许有所不同。我的良心要求我尽全力去拯救受威胁的费洛人。一旦织女星喷发似的膨胀,它就会融于火海之中。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即使那只是一个人工引起的过程,这个过程看来比自然过程要快几百万倍。只有解开我们最后一个谜题,我们才能帮助费洛人。”
  “这个谜题是什么?”她怀有敌意地问。
  “找到那颗消失了的行星,根据机器脑的最后测定,它正在一个轮廓固定的轨道上飞驰。”
  “荒唐!没有太阳就没有一个世界能生存。”
  罗丹在他的声音中流露出同情,“托拉,您是一位能干的科学家。您早该觉察,我们在这儿是在同技术高超的生物打交道。这些陌生人揭开了自然界最后的谜。尽管我具有阿尔孔的学问,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一颗巨星变成一颗新星。无名者比我们要无比高明。”
  “不错,对地球野蛮人确实如此!”
  罗丹会意地笑了。这又是老一套,每当她黔驴技穷,提不出合乎逻辑的论点时她就爱搬出老一套。
  “当然啰,您说的完全不错。”他叹了一口气,“只是很奇怪,这些野蛮人竟能如此惊人地快快领悟了你们阿尔孔人的技术,是吗?”
  托拉没有再说一句话,奔出了中心。
  “星尘2号”像一块大陨石一样重重地着陆。在安装在腰部环状凸起部的巨型推进器的脉冲波冲击地面的地方出现了火海似的环形山。放下的望远镜着陆架宽大的缓冲垫嚓嚓作响地降落在极硬的塑胶地面上。
  “星尘2号”回到了人类第一个宇宙贸易基地。大织女星系与的太阳相隔约27光年。

  留在费洛星上的舰载小艇以训练有素的精确性被送进船闸。这些所谓“蝌蚪”的人员都来到母船上。
  着陆后约15分钟,托特从费洛星上打来电话。
  托特坐在“星尘2号”宽敞的中心。他五短身材,天生肌肉发达,但无法否认他身体的衰老。他的小脸浅蓝色皮肤发出一种令人同情的灰白色调。他老了,因忧愁和痛苦而佝偻着。他那深陷的眼睛几乎看不出来。这个费洛人明白,他的民族面临毁灭。
  “您打算做什么?”他沮丧地问,“您愿用您的大船帮助我们撤离吗?”
  在场的科学家们满怀希望地向这个身穿朴素制服的瘦高男子看过去。罗丹知道,他不得不说一些让人觉得痛苦的话。
  “撤离行动是毫无意义的。用我的大船也不可能疏散贵国三个有人居住的主要行星的居民。目前还几乎未受影响的外面的行星也会在这次爆炸中毁灭,因此要我把您的人送到哪儿去呢?”
  这位费洛老人无可奈何地向前伸出张开的双手,“我曾指望您。我不知道该把我的人送到哪儿去。”
  “你们的太阳在大约三周费洛时间后将变成炸弹。我请求把我的论点看做是有根据的。惟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使这颗星重新正常化。这非我力所能及,但我会找到办法使你们免受最大痛苦。”
  托特猛地站起,他那弯曲的肩膀向前倾。
  “办法?”他满怀希望地重复,“您有办法?”
  “我很清楚罪魁祸首在哪儿,我将立即起飞。请您不要再组织大大超过您的空间船队容纳能力的运输了。被送往外面行星的每一个费洛人都会在那儿面临极端不利的生活条件。请您留在这儿等待。”
  “即将到来的灾难的罪魁祸首是谁?”
  “请谅解,”罗丹毫无表情地拒绝,“可惜我不可以而且也不能说焚烧星球的罪魁祸首在哪儿,但是我一定会找到他们。请您相信我。”
  当中心的钢甲舱壁在这个绝望的费洛人身后关上以后,雷金纳德·布尔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我真想号啕大哭,”他忧郁地说,“永生的秘密我们永远也不会找到。因此,我们为什么把费洛人送进这种困境?这真毫无必要。”
  “我完全同意您的意见。”托拉插嘴说。
  布利突然恼火地转过身去。在中心后部有人发出尖厉的笑声,使得罗丹板着的脸放松了片刻。这不可能是一个正常的人在笑。
  “野蛮人,不错。”有人以最高音唧唧喳喳地说,“这个恶棍布利,他想杀死我。而这一次我确实并没有玩。我作为正人君子实话实说。我还没有为了寻开心而把一个小螺丝送上天空。”
  “十分荣幸,正人君子先生。”罗丹笑着说,“这个字眼你是从那儿学来的?”
  又响起使人心烦的刺耳声,古奇说这是笑声。在第二立体声校对器后面摇摇摆摆地走出来一只地球老鼠的不成功的赝品。
  古奇——人们由于它那亲切的目光而称“流浪者”星球上那只聪明的毛皮动物为古奇——在地上移动它那特别肥胖的臀部以及海狸尾巴时似乎有些吃力。
  古奇走近了。它一面走一面像一个肥胖的摔跤大师那样在空中挥动它那短小的前爪。
  这只毛皮动物在罗丹面前停下了。罗丹注视着这只典型鼠脸上的两只机敏而狡猾的小圆眼睛。古奇在短时间内学会人的许多不良习惯,这是很奇怪的。这一点似乎也属于它的天赋。
  发出黑光的老鼠鼻子皱起来,然后露出门牙。
  它用一只小爪子轻扣毛茸茸的额头。罗丹明白这个小东西是在问候。
  “变异人兵团古克少尉报告随时可以出动。”皮毛动物尖声说,“请允许我不说古奇。自从我是正人君子以后,我就觉得这太粗俗了。”
  罗丹耸耸肩转过身去,其他人的脸都气得变了样。只有布尔在搜索他那丰富的词汇,那都是厉害的咒骂。古奇听到时再次露出它的牙齿。
  “你从什么时候起是军官了?”布利气呼呼地说,“‘变异人兵团古克少尉’是什么意思?”
  古奇懒洋洋地转过身去。它那勺子尾巴的大头在地上拍了五下,这对古奇来说意味着它的蔑视的最高表现形式。
  “五下,布利,”它蔑视与愤怒地尖声说,“五下!呸!”
  “飞船做好起飞准备,”罗丹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笑声,“这儿有什么可以嘲笑的?任何智慧生物都可以有自己的特性。作为宽容的人,我们要尊重这一点。只有你们不宽容?”
  古奇非常开心。它温柔地向这个如此出色地理解它的人看去。在“流浪者”星上钻进一只空食品箱,以便以这种方式被送上飞船,这可是个好主意。古奇被批准进行一次催眠学习,以迅速掌握人类的主要语言。
  罗丹止住了笑,忧愁回到了他的眼睛里。
  “这是对我们一次小小的放松,”他说,“克雷斯特,您的正电子脑数据处理得怎样了?”
  古奇马上被忘掉了,众人把目光都对准这位阿尔孔科学家。
  克雷斯特显得沉着镇静,他的白发在中心照明的明亮光线中闪闪发光。
  “详细数值已出来了。有关织女星自转的准确数据刚编制程序输入正电子脑。考虑到宇宙轨道速度和已查明的次要事实,将有可能在大约两小时之内计算出那颗被寻找的行星的假设位置,是假设位置。”克雷斯特告诫地补充说。
  罗丹看了看天文钟,正好是17:58。
  “船上是时间18点起飞,”罗丹决定,“古奇,你留在我身边。我要求你在被任命为变异人兵团军官后不要再干蠢事。我认为你可以同大副玩。”
  古奇欢呼,雷金纳德·布利大惊失色,而罗丹微露笑容。
  战舰脉冲发动机开始喷射火焰。熊熊燃烧的热流撕碎了空间港的地面铺层,响起不祥的轰鸣声。庞大的船身在垂直起飞中离开场地,接着以加速值向空落落的空间飞驰,以致费洛星的大气沿着起飞线开始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几秒钟后“星尘2号”消失了,只有热风暴证明了它的起飞。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十四章

  在传输前五秒钟,罗丹向执行的超正电子机发出所谓的“许可脉冲”。一个人是决不可能操纵或只是影响太空中的事件的。有人高声尖叫,“星尘2号”已成为震动的钟。犹如整整一个舰队的炮弹都劈里啪啦地落在它身上。罗丹曾把一个中等日珥释放的能量同120万颗地球制造的氢弹的能量相比。
  阿尔孔人的战舰以前从未经受过如此的冲击。
  在传输前的最后一瞬间,罗丹觉察到正在崩溃的保护伞中的紫火。所有发电站反应堆的场保险装置同时开通了。这意味着,飞船的钢壳已暴露在一个爆炸的大太阳的巨大威力下。
  在飞船周围出现了已不属于这个宇宙的东西。旨在全面反射四维影响的阿尔孔结构场在灾祸发生前就建立了起来,它使宇宙飞船的固体物质变成一种不可思议的以完全非物质化形式接受跳跃脉冲的东西。
  刚才还是一个开始熊熊燃烧的金属火把的“星尘2号”从正常空间消失了。

  当宇宙飞船经过一次1600光年的短暂跳跃后返回正常宇宙时,传输——像通常一样——进行得毫无时间损失。
  在正常空间中没有出现什么变化,重新物质化只过了一会儿就实现了。这一次罗丹可以很快地摆脱超跳跃前最后的感觉印象,没有人昏迷过去。
  银河的星海在全景荧屏上闪光。望远镜的放大镜头在船尾屏幕上指明一个特别亮的点。
  那是巨大的织女星,但它仍出现在它惯常的光辉中。它将要开始的爆炸的火焰还看不出来。这还得过1600年。在这之前不可能看到这种光。
  罗丹的目光迅速扫过各发动机机组的控制仪表。还在跃迁前为自动控制和能源设备编制的程序比人所能想或做的要更快。
  隆隆的轰鸣已使“星尘2号”重又颤动起来,但这一次是自己在发力。
  如果发电机组由于超负荷而不能运转,人和物质就一定会被减速加压①,碾为齑粉。
  【① 解释见书后《佩利·罗丹术语》。】
  罗丹不断地琢磨这件事。几乎达到光速的航行可以以最高值在船上时间约10分钟后取消,直至绝对停止——如果机器在正常运转的话。
  罗丹开始工作。发动机的轰鸣盖过了发电站的工作噪音。但它们还得向消耗能量的加压吸收器供应电力。
  在控制屏幕上出现了发电站大厅。房子般高的阿尔孔原子反应堆有几个现出紫光,它们已停止运转。另几个在正常运行,但变流机却停顿了。它们正好还能供应中立投射器所需要的能量。
  “接上救灾电路!”从一台扬声器里传来刺耳的声响。
  “监督正电子脑的技术控制器,建议立即取消高制动值。不能确保能量供应。”这是机器脑的机械声音。
  布利把手猛然向左一挥。当他看到罗丹的眼睛时,他的手指已经悬在中心步进开关上。
  罗丹不想取消延缓制动。灾难警报的特别电路以无线短脉冲的形式到达机器脑,机器脑以极快的速度转达所收到的命令。
  在“星尘2号”密封机器车间内有无数专门机器人醒过来了。它们的形状和结构特征多种多样。它们在几秒钟后开始修复出现故障的反应堆。
  当自动警报系统开始迅速发出尖锐的叫声,供应加压吸收器的能量已不够的时候,四台大型反应堆开始共同运行。
  在硬制动开始后五分钟,危险被排除了。这时罗丹要求喝第二杯茶。
  他从容不迫地在中心全体工作人员中四下张望。
  “我们不得不这样猛烈地刹车,”罗丹说,“当然发电站部分未做好准备。但是,如果我们不在完全恰当的时刻以同样准确规定的最高值减少像光速一样快的下潜航行,我们就永远找不到所寻找的行星,它的轨道速度是众所周知的。过四分钟左右,我们就会使我们的航行与之适应。但这应在那颗没有太阳的行星在空落落的空间中必定会在的地方进行。你们想想,如果我们高速航行风驰电掣般地飞过这个只是通过计算算出的点的话,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数学题?”
  布利紧张地说:“我想知道,当我踏上这艘宇宙飞船时我见什么鬼了,”他唉声叹气,“我有可能是美国东海岸一个小镇上的一个受人尊敬的人。我要说,疯了!我们所做的一切真荒唐。”
  “等着瞧,”罗丹说,“克莱因少校,请你照看一下测向仪器,变异人请到4号会议室开会。”
  罗丹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安全带又缩回到椅背里。当他从容地走向升降机的时候,宽敞的中心鸦雀无声。
  只有克雷斯特嘟哝地说了一句话:“他总有一天会领导大帝国。”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十五章

  阿尔孔立体补偿器已与大分析屏幕接通。这就保证与所完成的测绘完全一致。
  无论如何,适应作业还是消耗了约四小时船上时间。对阿尔孔考察船和设备完善的大型战舰来说,在一个陌生的太阳的空间地区搜索可能存在的行星不过是小菜一碟。

  如果存在行星,以超光速运转的电信探测器平均用30分钟就可以精确地测定其位置。测定一个天体的质量、密度、自转速度和公转速度一般再需要30分钟。而他们用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才测出这颗行星的公转速度,这说明他们需要考虑到许多与其他行星完全不同的因素。
  罗丹与飞船上的骨干军官们都在中心的计算区。发动机经过最后的调整最终沉寂下来了。
  立体补偿器证明,“星尘2号”极其准确地运行在那颗无名行星的椭圆形轨道上。这颗行星围绕着31个处于一条线上的太阳系运行。
  实测数据一直到第十个小数位都正确。尽管如此,也有可能产生在巨大的距离下本来根本不可能避免的容许误差
  克雷斯特全神贯注地观察正电子脑的最终数据图解,它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差错。
  托拉一动不动地站在仪表旁边。
  特种兵团最能干的变异人在一小时前来到中心。
  他们以不可思议的知觉仔细听人们还从未见过、从未碰过,甚至还不很明白的什么东西。
  罗丹给那颗被寻找的行星取名为“漫游者”。也许这是对一个保持其已计算出来的轨道在大约二百万年地球时间后一定会重新到达织女系世界的至今最准确的定义。
  古奇紧跟在罗丹后面,蹲在无缝的地面铺层上。它闪闪发光的眼睛一一察看那些开关和操纵杆。罗丹做出警告的手势,这儿千万是“玩”不得的。
  这个智慧的小生灵叹息着从地面抬起它那肥胖的臀部。“我去厨师长那儿,”它嘁嘁喳喳地说,“如果你们需要我,就让约翰·马歇尔呼我。”
  罗丹目送这家伙摇摇摆摆地离去,他想也许古奇有可能成为兵团内最宝贵的同事。
  古奇在船上最小的成员前面停下。贝蒂·托弗利才十岁,但要是看到她那双黑色大眼睛,就会知道她在精神上已不是个孩子了。
  “你一起去吗?”古奇问,“这儿没有事。”
  黑发环抱的小脸露出一丝笑容。
  “我可以吗?”贝蒂问。
  在船上像母亲一样照管贝蒂的安妮·斯隆点点头,“不过别胡闹,厨房里的锅不是用来把厨师扔进去的。我会叫你们。”
  古奇一下子来了精神。它早就明白,在整个飞船上除他以外大概还只有一个人愿意玩。这个有理智的“流浪者”居民无法具体想像为什么这样。看来这同其他人的年龄有关。
  “我们可以让冷冻品飞进胖子的领子,”他兴高采烈地欢呼,“头儿说,这对飞船的操作安全并不特别危险。”
  贝蒂·托弗利突然变成了孩子,她能在几秒钟内变样。
  两名能干的远距搬运师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复杂的装甲闸门子锁。人们没有触摸开关按钮,舱壁就升起来了。
  “我更快,”古奇说,“你想飞吗?”
  雷金纳德·布尔默默地目送她俩。人类年轻一代的一个代表和来自银河深处的另一种智慧生物之间的这种理解,也许是所有星球民族了解和互相尊重的基础。只有这样才能产生一个星球国家,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发生冲突。
  “小东西总是意见一致,对吗?”罗丹顺着布利的思路说。
  这个五短身材的男子吓得跳起来,他疑惑不解地眯起眼睛。“你最近是否到传心师当中去了?你怎么知道我刚才……”
  “明智的人看到这种情景都会这么想的。”
  “厨师长还会发疯的,”克莱因少校提醒他们,“昨天他们把他的冷藏室搬了家。”
  罗丹不再回答。短暂的分心有助于恢复疲劳,可是现在又来了问题。
  在通向测向中心的透明墙后面坐着战舰的报务员。他们由于受过催眠学习,所以能够熟练地使用那些复杂的仪器。
  罗丹把戴着微通话器的左手腕送到唇边,测向中心的接收机产生反应。他的声音响亮清楚地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德灵豪斯——你进展如何?一直还没有结果?”
  约50米远有一个高个男人转过头来。他从自己的座位上可以看清主要中心的一部分。
  “什么也没有,长官,”微型机里轻轻地传来德灵豪斯的声音,“这个空间区域空得像扫过一遍似的。”
  “质量探测器也没有反应吗?”
  “如果在几光月半径内有什么东西在到处飘荡,必然会得到回声。只有精密探测器显示通常的宇宙物质,一直是惟一的一个原子。行星应当比它更大一些。”
  “多谢指教,少校。”罗丹讽刺地回答。
  正电子脑的最终分析出来了。罗丹使劲向前弯着身子。传输成功了,适应作业和轨道校正也都成功。
  他缓缓地又直起身子。“星尘2号”以每秒16.8公里的可笑速度在空间徐徐行进,在这个区域似乎空无一物。测向仪甚至没有测到过一颗流星。即使流星直径只有20厘米,仪器也是能测到它的。
  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罗丹环视四周。
  “愁眉苦脸,责备的眼神,傲慢的态度,你们全都是这样。”他强调说。
  “我们现在有可能已经在阿尔孔上着陆了。”托拉激烈地插嘴说,“您是不愿听的,佩利。您永远不会解开最后一个谜,永远不会!请您把我和克雷斯特送回家,以此履行您早就许下的诺言。克雷斯特不需要生物细胞维持的秘密了。因此,您,佩利,已没有理由拿我们的生命去冒险了。”
  “您忘记正在爆炸的织女星了。此外我们的计算是正确的。我们寻找的那颗行星就在附近。由于它不围绕一个太阳运行,本身不发光,所以我们看不到它。我们会找到其他方法的。”
  “多么好听的豪言壮语,”阿尔孔女人嘲笑地说,“我们会!您大概什么也不会。您的计算根据太不充分了。这个世界可能距离一百光年,条件是它要存在,回头吧。”
  布利的皱眉并没有透露他的想法,一直到他恼火地说:“我们不回头。我隐隐约约地有一个感觉,好像有人在耍弄我们,把我们耍得筋疲力尽。你是否想要一个好主意,朋友?”
  罗丹在一张圈椅上坐下,默默地点点头。
  “无名者在卑鄙地戏弄我们。可以理解,试题会越来越难。这儿藏着最大的难题。”
  “老生常谈。你的好主意呢?”
  “这颗行星被遮住了,使我们的测向仪测不到,就是这些。我们应当检验一下它们是否还在正常运转。派一架小空间歼击机出去航行,看看我们的测向仪是否对它有反应。这样我们就先排除一个原则上的错误。”
  “这是个很好的主意,”罗丹用拉长的声调喃喃地说,“尼森少校……”
  这一声召唤在所有部门的扩音器中响起,尼森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一个荧屏上。
  “来了,”他嘶哑地说,“我在歼击机库。”
  “我想到了,”罗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你跳进一架歼击机去。过五分钟就发出发射脉冲,不管你是否在机上。快!”
  尼森骂了一声。当他的脸从荧屏上消失的时候,他们还听到他的声音。
  罗丹向德灵豪斯转过身去,“您已听到我们打算干什么。雷金纳德 布尔先生有个主意。不可思议,可他有个主意!等到尼森全速向空间飞驰三分钟以后您再打开测向仪。我想看看会有什么结果。尼森,你还在听吗?”
  少校从他的歼击机驾驶舱答应,他完成了在短短片刻之内登上飞机的特技。
  “你可以起飞了。随便选择一个航向,但在起飞后立即注意你的自动测向仪。如果你不能十分精确地在探测器射线中看到‘星尘2号’,就不要往前飞了。你会再也找不到我们的。”
  “我带了够四周用的空气、水和食品。”尼森回答。

  正好五分钟,一个喷火的鬼怪从飞船凸线上面打开的闸门飞出。
  尼森的单人歼击机高速向空间飞去。紧接着小红点就从正常光学仪器的视野中消失了。
  “尼森向指挥官报告!”从扩音器里传来尼森的声音,“自动探测器完全正常,看得见‘星尘2号’。我又找到你们了。”
  尼森关上无线电话传声器。超电信机开始运转,现在正常联系已不起作用。
  尼森成为浩瀚宇宙深处孤苦伶仃的生灵。“星尘2号”早就看不见了。经过船上时间三分钟后,尼森把步进开关倒回去。
  小歼击机以每秒约九千公里的自由坠落速度飞驰而去。尼森环视四周,他早就有极端孤独的感觉。这儿只有“星尘2号”在附近。如果它突然消失,他,尼森,就完全无法拯救了。他头上开始冒汗。他匆忙地看了看自动测向仪闪烁着绿光的信号板。飞船作为反射点还能看清。
  尽管如此,尼森紧紧握住能量脉冲喷管转舵开关,然后他还在等待。现在“星尘2号”上测向仪早就该启动了。
  过了短短一分钟,那几秒钟对他来说成为令人痛苦的永恒。他猛地使场转换齿轮咬合,左手把发动机步进开关调到最高值。在空间歼击机的尖头前,制动喷管喷出紫光。尼森正准备停止高速航行。超电信机有了反应。
  “德灵豪斯致尼森——请你马上掉头。快点!掉头,你听懂了吗?请证实。”
  尼森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正常。他用最大的嗓儿喊出他的回话。“星尘2号”上的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
  “请回答,尼森少校!请掉头!有危险!尼森,请说话!”
  这时这位空间飞行员明白,他的起飞引发了什么。他慢慢地向高背椅上靠去。他的眼睛在满天星斗的银河系中某处寻找那浅黄色的光点,这些光点中的一个就是地球的太阳。尼森不清楚这时他在想什么,他只感到已结束了他的生命。
  他的歼击机发动机一直还在运转。

  “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当布利被突如其来的一次撞击震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哼哼着。罗丹使劲抓住P终级分析椅结实的扶手。
  第一次撞击后接着又是一次,但全景荧屏上仍然一无所有。那儿根本就没有任何能移动或如此强烈地震动飞船庞大船身的东西。
  德灵豪斯在旁边呼唤已放出去的空间歼击机飞行员。尼森的起飞引发了什么,还没有人确切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又来了一次撞击。罗丹把手从控制装置上松开,泰然自若地环视四周,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似的。
  船上没有出现恐慌。自从与银河系大谜团第一次相遇以来,人们对其他的事情已习以为常了。
  罗丹把传声器拉到唇前。这时第四次冲击就像一次压力波击中飞船船壳。
  “指挥官致动力中心!”各个房间里响起低沉的声音,“请不要紧张!格兰特,建立引力场!你测量一下下一次冲击的强度是否与前几次一样。”
  克莱因少校已爬到他的武器调度所去了。在地面激烈余震的情况下正常行走已不大可能。
  “星尘2号”总工程师格兰特答应了。接着传来了开始转动的反应堆的隆隆声。看来已到了让出现故障的设备开始重新运转的紧要关头。“星尘2号”已排除了在织女星附近发生的动力供应故障。荧屏开始发出淡蓝色光,引力场笼罩着飞船的外壳。船身的强烈振动立即减弱了,又恢复了平静。
  雷金纳德·布尔慢慢地站起来。罗丹轻轻地吹口哨。他那沉思的目光似乎透过了墙壁。
  “喂,老朋友!”他突然说并招招手。
  布利猛然回头,没有人可能是被招手的人。
  他恳求地向中心值班医生眨眼,那是艾里克·马诺利医生,他曾与罗丹一起进行过第一次载人登月飞行。
  马诺利的窄肩抬起又放下。他一声不吭地摇摇头。
  “但愿你没有感到不舒服?”布利问。
  罗丹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星尘2号”上恢复了平静,但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罗丹按下一个按钮,几秒钟后警报器鸣叫起来。
  指挥官的声音听上去沉着镇定,他认为没有必要做详细说明。“准备战斗,自动救灾突击队各就各位。德灵豪斯,尼森怎么啦?”
  “他不回答。”扩音器里传来迷茫的声音。
  “你继续呼。你能在屏幕上看见他的歼击机吗?”
  “是的,回声很好。仪器运转也正常。”
  “这次演练的目的就是试验这些。大家都注意:我们大概被一个力场罩住或裹住。对其能源性质我一无所知。你们对各种各样意外事件要做好准备。你们在你们的战斗岗位上最安全。克莱因少校,你从顶上的大炮发射一发空辐射弹。使用脉冲武器,我想看到射线束。”
  “冲击波一直还在冲击,”动力中心报告说,“但被引力场吸收了。”
  布利又恢复常态了。
  “你说的‘老朋友’指的是谁?”他匆忙地问。
  “你可以猜三次。我们的谜语叔叔露面了。我敢拿脑袋打赌,我们就紧挨着这颗行星。”
  “那我们一定能看到或测出它了。”
  罗丹的脸绷紧了。“它还会来的,”他说,“问题只是怎么去做。”
  “尼森正在加快速度,以最高值增速,”德灵豪斯说,“我是否应对他进行遥控?”
  “赶快。据我对无名者的了解,这些冲撞只是先让我们尝尝滋味。”

  德灵豪斯将开关调到自动控制位置。尼森少校看到他头上的那盏红灯亮起。这时他知道,他们正在“星尘2号”上保护他,不管他的无线电话是否打通。
  尼森瞪着火辣辣的疼痛的眼睛向前看。他的空间服的冷风机在压力服内的温度达到不允许的数值时自动开始运转。
  这时尼森看到了星海中微弱的闪光。那个小点变得更清楚了,一直到它在歼击机发动机的火舌中重又消失。他们从宇宙飞船上刹住歼击机。现在他们还要打开引力伞,不让小小的歼击机在一道电光中消失。剩下的是尼森个人的问题。用高速向一艘处于种种高质量防御场保护罩下的宇宙飞船飞去,一直是极大的精神负担。有些防御场对物质上坚固的东西是不危险的,但引力场却不属于阿尔孔技术中可爱的成果。
  尼森的歼击机一直还像一发快速的炮弹,向黑沉沉的空间喷射熊熊燃烧的火束。
  在它前面远处,“星尘2号”终于变得清楚可见了。几秒钟后它就变成了在众多星球中显现出来的网球。
  当尼森发出叹息,最终关闭他的小飞机的手工开关,并满怀希望地记录他那几乎已取消的航速时,飞船球体的一半正在变成一座喷射电光的大山。
  尼森正在向超电信机传声器大声地说他所看到的情景,能伞在他前面张开了。强大的磁力吸住他的歼击机,把它推向已打开的闸门。
  尼森用脚踩自动压力开关。正当歼击机被用违反规定的力量推到弹射轨上,投入磁接收场时,自动加压开关启动了。
  如果他不是在此前片刻反应的话,无疑他不会在约320g的制动撞击下活下来的。
  飞机冲破捕捉场,撞在飞机库后墙坚固的阿尔孔钢壁上爆裂。尼森在失去知觉之前还听到船上机器低沉的轰鸣声。在“星尘2号”上人们经过长期等待后似乎很快就来了精神头儿。
  要求尼森立即了解他的极端进闸作业的原因,对他的智力来说未免过分了。他是怎么上船来的,目前已完全无关紧要。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是他做到了。
  在中心,两位变异人小仓聪和田中成行几乎同时做出了反应。
  腿有点瘸的“视频者”小仓觉察到不清楚的波纹图案,他可以十分准确地断定这种奇怪的前所未有的放射来自何处。他马上通报了他观察到的情况,但这时“测向员”田中成行突然变得躁狂起来。安妮·斯隆和有纪田玉施用远距搬运力量把这个疯狂的人抓住。
  不可能获得一个明确的回答。田中的状况显然是由一次震惊引发的。
  已没有必要从他那儿得到清楚的测向结果了。“星尘2号”突然变成了不可估量的力量的玩物。在几周辛苦的计算工作中弄清并通过最艰难的作业达到的东西一下子就化为乌有了。
  当尼森的歼击机刚到达机库闸门前的时候,一只假想的大手出击了。
  罗丹在那几次比较轻微的冲撞后已将开关调到自动控制位置。他不相信自己能足够及时地对付突如其来的事件。刚才是他们的运气,至少看来完全是这样。
  “星尘2号”在片刻之内变成一个发出嘎吱声、内部在发生变化的球壳,好像所有的接合和角撑都在伸长、变厚,虽然有些部分是用几米厚的装甲墙组成的。
  “已到最高值。”布利在噪声中喊道。
  罗丹有片刻时间看到了这位朋友睁大的眼睛。在布利身上看不出有更强烈的惊慌。他属于那种在危险时刻不慌不忙、值得钦佩的人。
  报警器开始尖叫,飞船各部都亮起刺眼的红光。
  “不,不是这个。”克雷斯特在他被按紧在椅子上之前呻吟。
  罗丹也感觉到越来越大的压力。“星尘2号”的速度被加快到压力中和器已跟不上的程度,要求投入所有的电力机组。
  罗丹的目光变模糊了,发生的情况是自从至少二万年以来在一艘现代阿尔孔飞船上从未有过的——惯性效应。突然并且毫无过渡地就出现了加压力。这清楚地证明无名者这一次是十分认真的。
  罗丹的结实身体曾在宇航部队飞行员学院经受训练,所以此时他还来得及抓住装在椅子扶手内的发动机紧急开关,把它按下去。自动控制装置工作得很出色,人们只有暂时受到惯性力量的残酷束缚。
  克雷斯特的脸在加速力的影响下严重变了样。他突然显得老态龙钟和憔悴了。当罗丹行动时,这个阿尔孔人已经不能动了。
  在已经占优势的发电站反应堆轰鸣声中混进了高速运转的发动机更响亮的声响。压缩进罗丹肺内的空气从他口中嘘嘘地流出来。紧张后的缓和像是经受了一次打击。罗丹真想笑、嚷或做什么事来发泄他激动的情绪。
  他的视力恢复了。发动机运转得完全正常,正像人们期待于阿尔孔产品的一样。不可想像的两股力量在对峙。一边是无名者难以置信的能量,另一边是机器的力量。
  布利站起来。克雷斯特和托拉昏迷不醒。两位医生哈格德和马诺利开始奔跑,他们是不需要别人提醒他们职责的人。两个阿尔孔人现在是船上最软弱的生物,事实已证明古奇的抵抗力比他们更强。
  “吸收了,谢天谢地,”布利发出呼噜声,“我——啊,它变得更强了。我们失去一些排斥放射而赢得的反速。朋友,这是我们性命交关的事。”
  布利发出一阵狞笑,他什么事也不干了。在荧屏上出现了军官们的面孔。
  尽管哈格德医生对变异人田中成行进行了深度麻醉,他仍在喧嚷。在他的脑子中一定感觉到具有致痛强度的无名能量。
  罗丹的脑袋在紧张地工作,一个模糊的概念在他脑子里形成。航速测量指示从至今的每秒三公里的反速度急剧下降至0,这真的是尽头了。光是中和器做不到。
  罗丹苦思冥想,忘掉了周围的一片喧闹。就像来了一道明亮的闪电一样,他恍然大悟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他喊道。布利在罗丹的手抓住他时吓了一跳,“你是怎么说的?你说那是什么场?”
  “场?我并没有说。你指的是排斥放射吧?”
  罗丹松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向前越过那些最重要的仪表。
  能伞的主要开关在右上边曲面的最外边。
  一只手迅速将开关向下移动。当对能伞投影器的供电被中止时,自动保险装置中闪亮的电光有几米长。
  人们大声惊呼,难道指挥官疯了吗?
  布利首先明白。刚才还发白光的引力伞像被风刮走似的消失了。可怕的力量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电力变换器的尖厉鸣叫立刻就减弱了,只有发动机以最大推进力继续轰鸣。
  “星尘2号”自动以最高值回到其来时的反航向去。
  “妈的!”马歇尔压低声音说。
  “是我们的引力场。你不知怎么把它当极点利用,也把我们推开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罗丹发出嘶哑的笑声。同时他着了魔似的盯着主要控制装置。是的,无名力量已完全消失了。
  “喂,老朋友,”一丝执拗的笑容使他的嘴唇变了形,“我们又赢了。现在会来什么?”
  这一次布利不再问罗丹是否正常,他疲惫地向后靠去。
  在他们很远的地方,行星“漫游者”悬在无限广袤的空间中。克雷斯特从昏迷中醒来。
  “一切正常,”罗丹安慰他,“布利提到什么排斥场。这使我想到了这一点。”
  “排斥放射。”布利再次纠正。
  罗丹开始大声咳嗽,他的肺部有些疼痛。
  “有点厉害,是吧?”他露出一丝苦笑,“不管怎样——无名者有两手。这是至今为止最严重的考验。也许他们只想把他们的秘密交给一个也能保守这个秘密的智慧生物。但愿我们在最后一刻还不会变得软弱。”
  “那么您想继续干下去啰 ”托拉吃惊地喊道。
  罗丹审视着她,“您想一想,织女星正在烧毁。布利,你负责控制装置。我要在计算机上工作。”
  “你疯了,你肯定疯了。”托拉不知所措地说。
  罗丹不再回答,无名者又活动了。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十六章

  “关机!”罗丹激动地喊道,“使它短路,或中断无线电流导体屏蔽场的供电。你做些什么吧!我的主要控制失灵了。”
  “我的也是,长官,”总工程师格兰特乐呵呵地回答,但格兰特的幽默却是极其激动的征兆。
  佩利·罗丹回头看其他人,“怎样能使被卡住的发动机和发动机开关设备处于静止位置?如果过了52分钟还不加速制动,我们就会隆隆地飞进我们所看不到的那个东西。怎么样?”
  克莱因少校烦躁地用手指来回摆弄他的武器,“我可以向前放几颗阿尔孔弹或引力弹。如果那儿有什么东西,就会被扫出时空连续体。”
  “很聪明,”罗丹讽刺地说,“很聪明!你们的引力弹具有光速,是吗?我们也一样,亲爱的。我希望提出更好的想法。谁有主意?”
  在“星尘2号”上不再正常运转的是一件小东西。
  全力运转的发动机这时已停止由于排斥射线而开始的航行。飞船在达到停止状态后又向前飞驰,完全沿着已知的轨道飞行。
  发动机工作了约十分钟之久。这时克雷斯特在一次正电子脑的快速计算中弄清,如果想恢复飞船被排斥脉冲席卷时的轨道速度,就必须过一会儿就开始制动减速。这样他们又会相当准确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当罗丹准备接通电路,想开始自由坠落作为向制动阶段过渡时,飞快运转的发动机不再工作了。
  现在还有更麻烦的事。有什么卡住了所有的电路。其实那并不是明显的卡住,而是人们无法领会的东西。这就是使罗丹感到绝望的东西。
  他再次环视四周。在荧屏上露面的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主意。这时在指挥官座椅的高靠背后面有一个声音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
  罗丹转过身去。古奇被一只无情的手抓住,拖到前面来。这个毛皮动物尖叫起来。当罗丹喘吁吁地恳求:“古奇小朋友,现在要你出动了。你可以玩,你听见了吗?玩那些发动机电路。你熟悉我们下面深处放着刷上深红色的金属块的那个大厅?那是电力输送屏蔽场的场投影器。如果停止输电,热变换器也会停止,脉冲变频器也如此。你将思想集中于那些红色金属块上。看看那儿有什么不对头,使机器停下了。”
  “我知道!”古奇兴高采烈地喊道,“我曾在我的世界上玩过它。它发出很大的闹声!”
  “让它再发出闹声,你可以这样做。快,开始吧。”
  兵团的变异人极其激动地向这个小远距搬运师看去。这种力量连小贝蒂·托弗利都不具有。她一言不发地跳起来,向古奇伸出手。古奇的小爪子消失在她手中。
  罗丹在荧屏上看着导电站。这是一个折衷的办法,但有可能获得成功。发动机的轰鸣声停止了,一直到突然响起咯噔咯噔声。电导体屏蔽中电光闪闪。“星尘2号”全船人员听到一种叫人害怕的劈啪声。
  突然间这也过去了。发动机沉默了,脉冲流的亮光在荧屏上消失了。
  贝蒂·托弗利无声地昏倒了。安妮·斯隆抱起她,把她安顿在最近的一个简易铺位上。古奇的毛茸茸的脑袋耷拉在克莱因的膝盖上。这位“流浪者”居民全身颤抖,口中发出轻轻的呼痛声。
  “干得好,小东西,干得很棒。”少校结结巴巴地说。他不知所措地抚摸着他像丝绸一样柔滑的脖颈皮,“会又好起来的。”
  罗丹开始接通电路。他不知道这两位远距搬运师通过其精神力量切断了哪些联系,反正设备又开始运转了。自动控制装置有反应,但晚了几秒钟。
  “紧急功率,所有数值都加三倍。”
  这一次机器有控制地运转。几分钟后,飞船的高速航行就几乎停止了。
  这时田中成行像疯子一样吵闹起来。他跳起来,喊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话,惊恐地凝视着前面,前面荧屏上除空落落的空间外什么也看不到。测向也没有反应。
  罗丹按下应急开关,舱壁关上了,磁安全带从椅背蹦出,把人们束缚在座位上。
  正在此时出现了惊人的撞击。尽管有全速运转的加压吸收器,他们系着安全带仍然被猛向前拽,带子勒在身体和肩膀里很痛。仪表叮叮当当地破裂。
  在荧屏上有一个不真实的物体开始发微光。“星尘2号”一瞬间停住了。还在运转的发动机照亮一个半活质体半物质的东西,这个东西成弓形向极远处延伸。
  罗丹切断了机器的电流,机器减速停转。敏感的器械已由于冲撞而被毁坏。内部通话机只是局部工作。
  飞船的庞大球体被笼罩在它以巨大的冲击力冲进去的一个似乎松软的躯体内。
  罗丹在这一令人震惊的片刻以后,压低声音说:“我曾进行过这样一次着陆,真是令人难以相信!这种事在我看来是不平常的。现在呢?现在会来什么?”
  他知道这一点,这时在他们前面和上面远处有一个太阳亮起来了。光线变得越来越亮,一直到令人眼花缭乱。
  在下面远处有一个不真实的地方,但他们决不是在那上面或那里面着陆。
  “星尘2号”像是一发卡在一个松软却又十分坚硬的钟形乳酪盘里的子弹。
  然后就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狂笑声。如此毫无顾忌地大声喧闹,使得人们的脑袋都要炸了。他们只是在下意识中听到这些。看来这是最高力量的一次传心致动。
  “喂,老朋友,”罗丹第三次对着响亮的笑声说,“我们到了,是吧?”
  那些声音突然消失了。“星尘2号”开始坠落,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飞船在发动机的一次短暂的推撞后在陆地上空十公里处停住了。
  宇航员们着了迷似的看着荧屏。在他们的下面绝对不是一颗大体上具有扁球体形状的正常的行星。
  在他们面前闪烁的是一种既丑陋又完美的大怪物。他,无名者,随心所欲地创造了一个世界。
  如果这就是“永生”世界,那么也名副其实。
  “万能的上帝,”罗丹震惊地说,“这我可没有料到。这个东西是一个扁盘,没有地平线,充满海洋、森林、山脉和草原。就像一张被能伞罩住的圆床。如果从下面望去,只会看见一个没有亮光和植被的巨大的、难下定义的物体,就像一块木板。这是一个完全不成圆形而人们随时都可以到达其尽头的世界。这是一个有顶的圆形平台,仅此而已。难道我疯了,或者我们早就死了?”
  他转过头去,人们面如土色。古奇还在啜泣。无名者不再笑了。

  在如此出乎意外的轻易穿透后约两分钟,至今透明的能墙变浓了,像是混水,最后变成乳白色,再过一会儿变成坚固透明了。
  还在罗丹决定进行一次侦察飞行之前,这个奇怪的“天空”的一部分变黑了,出现了无数星星。其中没有一个已知的星座位置。在飞船上面远处钟形能顶里面出现的东西并不属于银河星座。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河外星系。
  无名者在这个悬在空间的有能罩的圆盘形陆地创造了一个人造的世界,这个世界与地球早期科学的有限想像具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当时人们也以为地球是一个被天空遮盖的浮在水面上的圆盘。
  罗丹的第一项工作就是为复杂的正电子脑编程。他想知道在这个人造世界的形状和早已死去的人们的天文概念之间有没有联系。
  地球正好位于人造行星“漫游者”运行的公转轨道的焦点,这一事实促使他去做这道计算题。
  在正电子脑做这道大概无法解答的题目的时候,“星尘2号”的成员面临一个困难的决定。
  飞船浮在离地面有十公里高的反应力场的中和力中。直接处于飞船下几乎像公园的那个不真实的地区提出了一个又一个谜。光是它的存在就是一种沉重的精神负担。
  罗丹带着自动控制装置的分析结果回到控制椅上。“星尘2号”已做好战斗准备。人人各就各位。罗丹在五分钟前安排了通过可视电话进行的形势讨论。
  当他出现在摄像机前时,他的半身像被传送到各部门。他的语言沉着而清晰。
  “应当澄清,我们从织女星跃迁到这个地方的跳跃计算完全正确。这个世界是人造的。也就是说,它配备巨大的机器,负责一颗天然的行星完全自动产生的一切,从制造必要的温暖到控制航向。这一点你们要清楚。如果这里发生不平常的事情,那么它们决不能被看做是正常的。”
  他匆匆地看了看录像。
  “人造行星‘漫游者’严格地讲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站。可视地盘的密度和元素分析表明这里不存在自然物质。估计地面是用捕获的微物质组成的,因此它原则上像天然行星一样。它的地面很大,面积几乎正好达八千公里,因此在我们的下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地区。可以看得出来的山脉和海洋也就可以这来解释。天气是人造的,被能壳包围的大气层同样如此。重力是机器控制的,会产生一定的引力。这儿创造了一个一定拥有巨大发动机的世界。可以肯定,它曾在地球时间约一万年前围绕织女星运行。后来它从星系中消失了,就像我们能用宇宙飞船从那儿消失一样。”
  罗丹停下一会儿,他可以清楚地听到人们的呼吸。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空气对我们来说是可以呼吸的。当我们飞越这个世界时,就像是一只在密封的钟形乳酪盘空腔中的蚊子。可是这儿并不一定因此而气味难闻,如果你的冷笑有这个意思的话,克莱因少校。”克莱因吓了一跳,窘迫地轻咳。
  “可以肯定,有人以极其强大的技术力量设计了一个世界,他把他认为特别美丽、值得渴求和丰富多彩的东西都安装、种植或送到这个世界上。我们在这儿与一种生物打交道,其技术、科学和文化一定有数百万年的历史。他,几乎解答了自然界的所有秘密。显而易见的奇迹只不过是受控制的极其复杂的过程。因此,你们不要感到吃惊。最后还有一点……”
  罗丹故意停顿一下,他的微笑消失了。
  “我们决不可能违背无名者的意愿穿过这个人造世界的能罩,这大概是清楚的。因此他 是同意的,这向我证明,我们已使他满意地解答了所有的谜题。 现在我们实际上已被准许进入他最隐秘的巢穴。与他的学识相比,阿尔孔人也是可怜的二五眼,与我们相比相当于一个石器时代的人。你们应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的善意。你们不要以为我们只是通过自己的主动逃脱了已克服的种种危险。当他看到我们找到了暂时防卫的好办法时,他就立即停止了他的进攻。决不能使一名考生承受超出自己极限的负担。可以把他送到深渊边上,但到此就住手。我们的情况就是如此。总的看来形势很好。这就是按照古老的传说其居民了解生物细胞维持秘密的世界。谁要是至今怀疑这一点,可以回想一下那些难以置信的事件。谁掌握这些本领,就一定也非常了解有机生命的巨大秘密。因此老的报告是正确的,只是实际上产生了一些差别。这儿的人从今以后愿意承认我们。”
  “星尘2号”以每秒近1500公里的低速在这个奇怪的“天空”下飞行。在前面和上面远处有一个浅黄色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这个太阳是人造的,被强大的力场控制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
  从十公里高处就可以用正常镜头得到近乎无限的视野。由于扁平的地盘缺乏表面曲线而不具有通常意义上的地平线,视线只是在有障碍阻挡的地方才到头。
  克雷斯特忙于绘制一张简单的地图。地理摄影专用相机不断地工作,录下所有的地面信息。
  在飞船那一边很远的地方,脉冲才被突然升上“天空”的能罩墙反射回来。这样就产生了十分精确的数值。
  罗丹坐在主要控制椅上向前深深地弯下身子,巨大的全景荧屏提供独特的录像。
  兵团变异人聚集在罗丹座位后面。自从飞船穿过能墙以后,躁狂的测向师田中成行就由于极度疲劳而沉入梦乡。
  “你们能发现什么吗?”罗丹头也不转地问。
  约翰·马歇尔、贝蒂·托弗利和石井松犹豫不定地做出否定的回答,一直到小女孩胆怯地说:“也许有很轻的潺潺声,但我不能肯定。这儿会有多少生物呢?”
  “孩子,要是我能告诉你就好了!”
  贝蒂的深黑的眼睛变模糊了。“只有一个他?不是许多他?这样说是否很蠢?”
  “不是,肯定不是。难道你认为这儿有好些人吗?”
  “很有可能。潺潺声非常奇怪,好像有千百万人在说话。”
  布利迷茫地轻咳。他疑惑不定地环顾变异人。
  “我渐渐地觉得有点害怕,”他苦笑着说,“见鬼,这儿似乎没有什么是摸得到的和真实的。那儿下面的园林区看上去仿佛在旧英国某地。马歇尔,你不能发现有什么思想脉冲吗?”
  马歇尔的脸由于精神紧张而抽搐,他气喘吁吁地放弃了,“毫无意义,我收不到明确的脉冲。如果有人的话,他是不受传心致动影响的。我也只听见低沉的、毫无内容的潺潺声。”
  身材苗条的日本女人石井松使劲点头。
  “对,”她说,“我也得不到信息。”
  罗丹不置可否,他心头的不祥感觉一秒钟一秒钟地在增加。
  在前方远处,巍峨的群山直插云霄。
  “天哪——那是雪!”正在摆弄物质探测器的尼森叹息地说。“雪,你们想想看!最高峰有七千多米。他这是怎么搞的?”
  “而且到处没有一个人影儿,一个荒凉的奇妙世界。”布利敬畏地说。
  他们飞越大山白雪皑皑的顶峰。深谷中似乎遍布着郁郁葱葱的热带原始森林,甚至看得见火山。旁边紧挨着的是光秃秃的高耸入云的巨大岩石。这个世界看来是在某种心醉神迷的状况下建成的,花费了巨大的技术力量。
  无名的智慧生物玩弄了自然威力。植物似乎来自各星系所有可能的地方。它们的形状多种多样,充满矛盾,不可能来自惟一的一个天体。
  当人们在全景荧屏上看到第一批飞行生物时,这些生物也像植物一样不一致。史前时代的庞然大物无精打采地扑打着翅膀在空中飞翔,巨大的喙张开。它们只有可能来自一颗处于发展阶段的行星。
  同时放大镜头显示羽毛细软的鸟儿,它们的形状是没有见过的,它们被类似蛇一样的四翅动物追赶着。
  “漫游者”是一座确实巨大的动物园,它把其他行星上所有的美丽而有趣的东西都精心地收集到这里来。那是一次生物的银河系集会。
  他们飞越过山脉以后,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个大洋。当“星尘2号”突然飞过密集的云带上方时,罗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探测器表明下面远处有一个被强大的风暴拍打成泡沫的波涛汹涌的大海。在海的后面紧接着是一片热带丛林。
  “可能我的神经失常了,”布利轻轻地说,“你看这个。”
  罗丹克止住一声叹息。船上早已变得鸦雀无声。男人们着魔似的蹲在荧屏前。
  风暴仿佛只是在海上肆虐。在原始森林开始的地方暴风突然停止了。远距探测器却显示那儿有温室般的炎热,有巨大的沼泽,蓝色、绿色、珊瑚红色和紫色植物在争夺一个刺眼的人造太阳的光。
  “真美,美极了,”安妮·斯隆悄悄地说,“不管这是谁弄的,此人一定是植物学家、动物学家、技术员,同时还是别的专家。为把所有必需的植物种子和动物弄来,需要用多长时间呀?这一切不可能都是自然产生的。”
  “绝对不可能,”罗丹压低声音证实,他感到十分困惑,“完全不可能,安妮。此人先修建了巨大的地盘,然后乘超光速宇宙飞船去访问无数行星,把他想种植或放养在这儿的一切都弄来。不会有其他的可能。这儿完全是有人在建设。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表达了。他是宇宙园艺大师和建筑师。”
  当有什么东西震动飞船时,安妮歇斯底里地笑起来,同时内部通话机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罗丹坐在转椅上转过身去。在隔壁的测向中心,透过弧形透明墙可以看得很清楚,突然出现了一个怪物。
  罗丹看到德灵豪斯惊慌失措地逃走。值班的测向报务员仓皇离开他们的位置以逃离怪物的手。
  这个怪物是一个直径将近十米的黏滑的圆球,有眼球突出的眼睛和张大的鸟嘴,动物触须在空中摸来摸去,抓到一样东西就使最大的劲把它从夹具中拽出来,紧紧按在胶态躯体上,然后就在那儿消失了。
  罗丹还听见人们的惊呼。他匆忙跑到测向站打开的舱壁去。
  “虚构传输机!”有人在他后面叫喊,“他用它把这畜生准确地送到我们的飞船上。”
  德灵豪斯在那个大怪物被从地上举起时从腰带上拔出武器。腥臭难闻的气味蹿入罗丹的鼻子,但那个怪物却继续向拱顶升去,啪嗒一声贴在拱顶上不动了。
  “古奇!”罗丹在把脉冲辐射器向上抬以前喊道。沉闷的呼啸声与人们的叫喊交织在一起。大量热射线向正在溶化的躯体喷泻。
  布利搬来一台沉重的粉碎机,把那个怪物变成无害的气体。不可避免的是,一部分天花板也随之消失了。只过了一会儿,一个陌生生物的最后残余就分散落到测向中心的仪表上。
  人们一面使劲地咳嗽一面向回走来。贝蒂·托弗利关上舱壁。自动空气调节设备开始抽掉呛人的烟雾和气体。
  “船上保持安静!”罗丹对通话机嚷道,“我对你们说过,我们要考虑到会出现意外事件。这个畜生肯定是被一个虚构传输机送上船的。克莱因,你负责打扫测向中心,残余物必须弄走。你可以动用一个机器人小分队。”
  罗丹默默地走向自动饮料机,他不去听那些激烈的议论。
  “外面情况如何?”他转向布利。
  布利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从上面圆顶就来了报告。
  人们在绿色区域发现了一座巨大城市的塔状建筑。这座城市还有约三千公里远。
  罗丹向中心看了一眼。呛人的烟雾已被抽走,清新的空气从送风机里涌出,值班人员面露恐惧地走向大厅。
  德灵豪斯面有愠色地说:“我只想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克雷斯特,你以前是否见过这种动物?”
  克雷斯特摇摇头。自从穿过能罩以来,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这就是几年前他为之奋斗而飞向空间的那个世界。现在他到达他向往的目的地了。大帝国迫切需要在普遍衰落之中至少在大顾问团中有一个思想上还活跃的人。克雷斯特专注地看着荧屏。他是一个行将灭亡的民族的代表,这个民族在地球时间约二万年前开始征服和建立一个星球帝国。
  他,克雷斯特,理应掌握生物细胞维持的秘密。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十七章

  这座城市位于一条大河岸边的一个辽阔的高原上。这条大河在一群建筑物附近越过悬崖峭壁,向下坠落到一个深蓝色的大海里。与之相比,尼亚加拉瀑布只是一条可笑的小溪。多裂缝的岩石不可能是任意装配成的。它们是完全天然地被水冲刷过的。
  没有什么能更清楚地说明这个人造行星已很古老,也许比人类甚或地球更古老。
  河水向800多米深处倾泻。在约1000公里宽的大海对岸,人们发现了另一个居民点。放大的图像在荧屏上显示了木帆船。在船上的是有角质化皮肤的两条腿的生物。
  当罗丹率领“星尘2号”降低高度,直接停在这座建得很简陋的城市上空时,没有人去理会这个庞大圆球。下面的无名生物仍在从事他们的正常活动。
  “星光2号”又启动了。在豪华城市川南出现了辽阔的大草原。在草原上发生的事使飞船上的人员大吃一惊。
  北美布莱克山的轮廓根本不可能被认错。他们看印第安土著居民在摄像的那一刻正在同有胡子的白种人浴血奋战。传来大口径武器低沉的哒哒声。
  这太过分了。罗丹降落在混乱的战斗中。一名身穿蓝色骑兵制服的军官挥舞着军刀向“星尘2号”奔驰。他骑的是一匹漂亮的黑马。罗丹看得清对准他的那把1867年型柯尔特式自动手枪黑黢黢的枪口。
  当布尔向马射击时,整个鬼魂顷刻间烟消云散。那是一个错觉,一种幻术,其表现力如此强烈,使得登陆小分队的成员几分钟后仍面如土色。
  之后他们想重新起飞。他们深信那些不知名的船上生物也是一次幻觉。
  埃弗桑少尉又到那个骑马者在草原上奔驰的地方去了一次。他在高高的草丛中找到一样东西,那决不仅仅是一个幻觉。
  罗丹几乎像逃走一样把飞船升到空中。
  现在他若有所思地坐在中心旁的一间小屋里。他攥成拳头的双手放在折叠式桌子上。在一个冒热气的茶杯旁边放着埃弗桑在草丛中找到的东西。
  那是一把真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型号为“和事佬”,造于1867年。保养得很好、没有一点锈斑的转轮里有6颗45口径的子弹。枪管长6英寸。枪管膛线和材料经检点系19世纪下半叶以当时所拥有的手段制成的。
  埃弗桑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他面无血色,着了魔似的看着这把枪。
  “我父亲也有过一把,”他哼着说,“天哪,这把旧枪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简直荒唐透顶。我会发疯的。如果这仅仅是一个幻象,那怎么会有一把真手枪在草丛里?我曾经用同样型号的手枪射击过。它不是仿造的,你看看这退壳器。”
  埃弗桑的神经几乎崩溃了,这一点是肯定的。指挥官考虑片刻,然后从转轮里取出一颗子弹。
  “温彻斯特弹药,向心射击,”埃弗桑急忙解释,“这是原型,请你相信我,我熟悉它,我曾用它射中我的第一只草原狗。”
  “很好,但并不重要。”罗丹最后说。他不慌不忙地环顾他的部下,“你们应当觉察到,我们正在受到最后一次考验。这个,”他敲敲那支手枪,“是已开始的神经战的一个组成部分。你们看看埃弗桑这个从来不会着急的慢性子。这支枪的来历并不重要。克莱因,你是否打听过船上人员中有没有什么人出于爱好随身带有这样一支手枪?”
  “没有人。”克莱恩迅速回答。
  “那就是他又使用了他那不可思议的手段。我们先前曾看到过卡斯特在Little Big Hom同苏族①的战斗。这确实曾发生过。谁知道这支战斗部队是否有片刻被完全搬到另一个时间层次上?历史永远不会提供答案。无论如何手枪在这儿。曾用它射击过,枪管还被弄脏。你们不要吃惊,要保持镇静。现在要硬碰硬了。”
  【① 苏族;北美印第安人的一族。——译注】
  “可是这枪是在草丛里。”埃弗桑小声重复。
  “它当然是在那儿。你很清楚,他掌握时间旅行。我们曾经历过这一点。它不知怎么搞的从地球的过去弄来了这支枪。你们不要去想它了。我也不明白这一点。我现在只知道他十分了解我们的世界。否则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会怀着如此激动的感情对苏族印第安人和卡斯特的骑兵做出反应?这是故意的。目的是折磨我们。你是否明白了,埃弗桑?”
  这个身材魁梧的军官陷入了沉思。
  “让他见鬼去吧,”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快要疯了。”
  罗丹会意地笑了,然后把枪插进他的飞行服的宽大腰带里。
  “可以吗,埃弗桑?反正你只有六颗子弹。不过要是你有兴趣,可以自己制造一些。”
  十分钟后飞船第二次降落在这个人造世界的土地上。那是一个直径超过两公里的圆形场地,“星尘2号”降落在那儿有足够的地方。
  “星尘2号”连同放下的起落架有多800米高。但是耸立在场地边缘的塔楼比它还要高800多米。它纤细脆弱地向上指向能伞圆顶。从这个距离看,能伞圆顶是一片完全逼真的蔚蓝色天空,其中还有几朵薄云。
  发动机在长途飞行后沉寂下来了。外面万籁俱寂,这儿既没有动物,又没有类人生物。大家都放了心。
  无所不在的嗡嗡声不能说是噪音。它似乎属于这个世界,如同其所有技术奇迹一样。
  罗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荧屏上的图像清清楚楚、五彩缤纷。那个大广场看来是这座机器城的中心。无名建设者在这儿修建了大概最重要的建筑物。那是建筑学上大胆的金属结构,它光滑、整洁、天衣无缝,矗立在同样发出金属光芒的地面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佩利·罗丹懒洋洋地摘下无线电头盔,拿起轻便的鸭舌帽。
  人们分散地站在中心里。内部通信机正在运转,船上没有人说话。
  “伟大的航行结束了,”罗丹轻声说,“有人在等候我们,他或它。我们大概永远不会确切地知道它是什么。它是比太阳还活得长的东西。克雷斯特,我很高兴终于把您带到您梦寐以求的地方来了。我们下去吧。也许您不想再干了?”
  这位阿尔孔人穿上了他家乡的衣服。前胸有着闪光符号的紫色大袍是阿尔孔星上统治王朝的标记。
  “我愿意,谢谢,”他沉着地回答,“您陪我去吗?”
  罗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又高又瘦,胡子拉碴,制服有点脏,就这样站在一个民族的代表前面,而人类感谢这个民族的地方很多。有一点是肯定的:要不是克雷斯特在寻找这个人造世界时迫降在地球的月亮上,人类还得等待几个世纪才能迎来超光速宇宙航行的开始。
  罗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慢慢地把被汗水粘住的头发向后掠,“你们这帮家伙像是拦路抢劫者。我们最后一次洗澡是在什么时候?我记得在费洛闪电式起飞后没有过一次淋浴。”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轻微的嘲讽。
  布利唉声叹气地在制服上擦手,“见鬼,在这种地狱里我们什么时候能洗澡?”
  “您并不怎么显眼,布利先生,”托拉挖苦地插话说,“有您在场,我早就在鼻子里塞上气味过滤器。出身高贵的阿尔孔人通常在有野蛮人居住的不发达行星上都这样做。”
  布尔大发雷霆。罗丹眯着眼睛向这个迷人的女人窥视。这时发生了他从未遇到过的事:她哈哈大笑起来。
  布利的话说了一半就住口了。他的眼睛似乎从眼窝里暴了出来。
  罗丹有一种感觉,好像托拉刚才放下了她那盛气凌人的架子。他若有所思地用手背搓他的胡子茬。带有第三势力标记的鸭舌帽皱巴巴地歪戴在他的脑袋上。
  “那我们就去。”他决定,“布利,组织一个登陆小分队。古奇、马歇尔,你们也一起去。其他变异人乘第二辆车。尼桑少校,我不在的期间你负责指挥‘星尘2号’。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不要起飞,可继续保持备战状态。你要时刻注意周围情况,但不要干蠢事。”
  布利恼火地看了托拉一眼就走了。她挺直身子,穿着一艘大型战舰女指挥员的雪白制服,站在她那失败的考察旅行科学领导人身旁。她的紫色披肩表明她也属于阿尔孔星上的统治王朝。
  在飞船深处,货舱内闸发出嗡嗡声。在长长的过道里响起嗒嗒的脚步声。登陆小分队由20名挑选出来的船上人员组成,由罗丹亲自率领。

  布利停下最前面的那辆车子。其他三辆多用车也停下了。
  车上人员一言不发地向前凝视,车子的圆顶已打开。空气温和清新。
  犹如无中生有,突然有一个显得很潦倒的男人站在车子前面懒洋洋地向地上吐痰。
  罗丹露出冷笑。这是开始使他愉快的时刻。当然这个形象又是无名者的花招。他显然很喜欢看到地球来客的吃惊或绝望表情。
  罗丹徐徐地走下车去。那个家伙又在向地上吐痰,同时在一张肿起的脸上露出浅黑的牙碴儿。他把两个拇指钩在武装带里。他的手枪皮套里有两支45口径的重型柯尔特式自动手枪在晃悠。有污渍的皮裤插在带很大马刺和高跟的齐小腿肚的靴子里。总而言之,这个形象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美西部强盗,如同罗丹年轻时在银幕上熟悉的一样。
  他似乎有幽默感。看来他相信用西部历史上的人物能给宇宙飞船上的人员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他成功了,只有罗丹的反应恰恰相反。
  他向着叉开两腿挡住去路的人影走去。当这个陌生人的脸变得富于表情的时候,罗丹变得目瞪口呆。
  “喂,”这个家伙以最通用的南方诸州方言说,“你饿了吧?我可以请你吃12粒枪子。有意见吗?”
  罗丹变得面无人色,目瞪口呆。此人又吐唾沫了,当唾沫粘在他右鞋尖上的时候,他的内心开始呻吟起来。
  布利喊了一声什么。这时罗丹已平躺在地上。一个脉冲辐射器的低沉隆隆声响起来。这个幽灵被熊熊烈火裹住。当闪亮的电光烟消云散时,这个家伙咧开嘴恶毒地冷笑着。
  “你想到了吗,喂?哎呀,我是真的!我真不明白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人告诉我,你只有在我的时代才能杀死我。你明白这一点吗?”
  罗丹站起来,他的脸已变得毫无表情。

  “继续行驶!”他简短地命令道,然后他转过身去。
  两声砰砰声几乎同时出现。在罗丹脚旁边有什么东西溅到金属地面上,然后呼啸着飞走了。
  罗丹立定。布利再次射击,这一次用的是粉碎器,那个家伙只是狞笑。
  “只有在我的时代,”他说,“老弟,要么是你,要么是我。这是人家告诉我的。我又快又准,你得更好才行。你必须进那座大红门,我有钥匙。如果你不在半小时内从我这儿夺走钥匙,你就会下地狱,我就可以回去了。那帮家伙告诉我,我已经死过一次,被一个讨厌的地方行政长官开枪打死。有可能我身上有两个洞。”
  那人把弄脏的衬衣打开来了。当罗丹在那人的胸口发现两个已成血痂的枪眼时,他的膝盖第一次发软。他这一次想出的是什么花招?
  “他活着!”马歇尔惊呼,“小心,他真活着!”
  古奇在座位上站起。它不能用远距搬运术移动这个显然得到出色保护的家伙。
  “完了,”克雷斯特震惊地耳语,“这是最后的考验。这家伙活着,它来自另一个时间层面,但它得到保护。”
  “还有20分钟,你的旅行就结束了。”陌生人嘟哝着说,“哎,以后我就可以复活了。你明白吗,老弟?”
  罗丹匆忙奔回车里,车子迅速开动,向着那扇大门驶去。那是一个在闪烁着红光的能场保护下的高高的、形状不对称的山口。
  布利突然停下了,罗丹又爬下车。陌生人又出现了。
  “毫无用处,”他冷笑,“老弟,你有古怪的马。”
  罗丹的变异人先后试验了他们的功力,毫无用处。在这里他们的力量到了极限。他们用多功能车的轻型粉碎炮开火。门一动不动。
  陌生人现在缄默不语。在他们后面远处响起响亮的嗡嗡声。在着陆的“星尘2号”四周,从广场地面钻出一个蓝白色火圈。
  “我不是对你说过,你们会见鬼的。”来自地球过去的陌生人嘟哝道。现在罗丹真的相信他的存在了,“还有三分钟。只有在我的时代你才能对付我,老弟。”
  登陆小分队的人员俯身站在胸口有枪眼的不修边幅的家伙前面。他表演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特技。
  罗丹慢慢腾腾地走回到最前面的多功能车上。陌生人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他。罗丹靠在打开的车门口,把双手交叉在背后,一直到他冷冰冰地说:“你说只有在你的时代?”
  有什么东西在罗丹背后出现。陌生人飞快地去拿他的武器。
  一支“和事佬”型号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的低沉轰鸣打破了沉寂。黑色硝烟升起,那个幽灵应声转了半圈就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在罗丹手中埃弗桑找到的那支枪在闪闪发光。在如此奇特的情况下,“被击毙者”消失了。
  能帘消失了。“星尘2号”周围的火圈燃尽了。
  罗丹呼哧呼哧地倚靠在车上。那支古老武器的扳机护圈吊在他右手食指上摇晃着。
  “钥匙器在地上,”罗丹嘶哑地说,“该死,你们快点!这个家伙是真的。他把他从19世纪召来,裹在一个穿不透的保护伞里。他说只有在他的时代才能战胜他。这使我想起那把老枪。我把它放在我身旁的座位上。埃弗桑,要不是你在草丛中找到这支枪……”
  罗丹筋疲力尽,同重被唤醒的遥远过去的死者的相遇把他累垮了。
  几秒钟之后门升起了。从钥匙器里发出一束脉冲就够了。
  “请进,欢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一次的声音是真实的,而不是在下意识中。
  “喂,老朋友,”罗丹一面说一面挥手,“那把手枪的事真不赖。先生的幽默真尖刻,是吧?”
  克雷斯特惊惧地四下张望,一直到那震耳欲聋的狂笑重又响起,仿佛整个人造行星都在尖锐刺耳的笑声中开始颤动。
  罗丹用肩膀靠着墙。他面含微笑向大门后面的大厅看进去。
  他们到达目的地了。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第三十八章

  它不是人。它根本不是有机生物。它可能曾有过一个躯体,一直到它在千百万年过程中对再拖着这个累赘感到厌烦为止。
  这样,从前的一样东西干脆变成了一个它。
  尽管如此,只要它认为对,人们就能看到它。
  “它是什么?”罗丹问道。
  尽管有着那不可置信的笑声,最能干的传心师约翰 马歇尔还是能理解罗丹的意思。马歇尔久久倾听那没完没了的笑声。最后,他用传心术与贝蒂·托弗利进行交谈。
  它或他不能平静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罗丹说了什么使它非常开心的话。
  最后马歇尔对着罗丹的耳朵大声嚷嚷:“它是一个盘根错节的整体,一个精神上活着、超出常规、由百十亿个别灵魂组成的集体。你尽可以认为,整个一个民族放弃了他们的物质性,为了以精神形式存在。那是在一个生物以其纯物质形式也许再也不能忍受的长得无法形容的生活之后,自愿放弃躯体。它仍然是它!不管它是百十亿去掉物质性的脑子还是只是惟一的一个脑子:他就是它。”
  罗丹用双手抱住头。马歇尔领会指挥官的想法后不自然地笑了。
  这时笑声突然停止了。那个除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机器外似乎什么也没有的巨大的大拱顶厅堂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站在离入口处不到20米的地方。在他们前面是一片被粉红色光芒照亮的真空。
  这自动地发生变化。就在圆顶顶峰下面正中心,突然出现了某种形状。
  一道刺目的亮光从天花板上射下。片刻之后在地面高处产生飘忽的烟雾,最后形成一个缓缓转动、成螺旋形汇合的球。
  “欢迎!”一个声音说,“你们会觉得我的外表形态有点不平常。你们应该早就习惯于我的古怪。”随后响起轻轻的笑声。
  佩利·罗丹感到极其寂寞孤独。克雷斯特和托拉直挺挺地站在等待着的人们前面。克雷斯特的脸向声音转来的地方抬起。
  罗丹仍然将肩膀靠在光秃秃的金属墙上。
  他悻悻地想:滚开,结束该死的胡闹。除了帮助一位老人维持生命,我还有别的任务。结束吧。
  “请靠近。”它请求。
  罗丹把鸭舌帽推到后脑勺上。他向克雷斯特看去。
  “叫人妒忌得要命,”布地悄悄地说,“它是否会准许他维持细胞?”
  “当然。”罗丹疲乏地喃喃道,“你想,为什么向我们提出那么多的难题?它也许不会食言。现在我只还想两件事:第一,我想知道为什么它愿把秘密交出来;第二,我想睡觉。就是这些。”
  “请靠近。”又来了这个请求。克雷斯特犹豫不决地四下张望。他已经站在那个正在跳动和流动的东西的跟前。约翰 马歇尔相信他看到的是去掉物质性的智慧生物浓缩的精神脉冲。
  罗丹用拇指向前指。
  “您就去吧!”他恼火地喊道,“事情已了结。难道现在还要我把您送到发光幻象下面去?”
  克雷斯特感到恐怖,他冒险地走了一步,然后他大声尖叫起来。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狠狠地把他抛回去,以致他无可奈何地倒在托拉的腿上。
  “指的不是你,阿尔孔人,我很遗憾。”声音再次响起,“我在两万年前曾给你的民族一次机会,他们没有做到。作为一个退化的物种的代表,你已不能得到生物学的生命延长。你支配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克雷斯特一直在喊叫。罗丹的肩膀慢慢地离开墙壁。
  有人发出笑声,“我们大概认识,是吗?”
  “喂,老朋友,你为什么不靠近?”
  罗丹知道他的腿在发抖,他的胡子茬在他那变得煞白的脸上显得黑糊糊的,格外醒目。
  “您向前走,”贝蒂·托弗利郑重地说,“指的是您,不是那个可怜的老人。您来吧!”
  登陆小分队的队员们朝后退。他们脸上露出极度的怀疑。
  只有罗丹没有明白,他疑惑不定地大胆走了几步。
  “等一等,”他慢腾腾地嘟哝,“我——我原以为……”
  罗丹感到自己被轻轻地举起送到发光球的下面。它往下降,一直降到与罗丹的脸一样高为止。
  “原来他是这副模样,”低沉的声音说,“一个小太阳系第三世界的一个小个子粗野的土人。他原来是这个样子!他冥思苦想,对自己很严格。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想建设,干大事,但他不知道什么是伟大的。为了能达到他的目的,他来抓我。喂,老朋友!”
  当笑声第三次震动大厅的时候,罗丹才清醒过来。
  他突然相信他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什么。这个生物一定是极其成熟、老练、完全无私的。古奇叽叽喳喳地说的话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这个小毛皮生物兴高采烈地说:“现在我知道了!“它爱玩,同我完全一样。但它玩法不同。它玩弄你们和时间。你们明白这个吗?”
  是的,佩利·罗丹终于明白了。
  罗丹觉得像挨了打似的。他几乎不能想像这个由非物质化的物质构成的强大生物会向他提供什么。
  它在约两万年前给予阿尔孔人的“机会”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机会?
  罗丹等着。当寂静下来时,罗丹说了一句使船员们几乎大吃一惊的话:“喂,老朋友,你把一个大怪物送到了我的船上。”
  “我记得我所做过的一切。”那个不可理解的人很开心。
  “好,”罗丹怒冲冲地说,“那就请你想办法不要让我们受伤的测向报务员截去一条胳膊。那个动物是有毒的。我在船上没有合适的药品。这件事我认为是眼下最重要的。”
  大厅里寂静下来,仿佛整个人造行星开始呼吸。罗丹有点嘲笑地看着闪烁的光亮。克雷斯特昏迷过去。托拉闭眼站在金属墙前。她知道阿尔孔人赌输了。
  一切全都白干了,他们的探险、他们与地球人结盟以及其他许多事情。它拒绝阿尔孔人。它是不可战胜的,看来也是不受影响的。
  “你想干什么,老朋友?”那个声音以十分平静的声调说。
  “首先救助受伤的报务员。”
  “救助正在进行。正在从体内排除毒素。可你,老朋友,你却想重新建立、整顿、安定阿尔孔人的帝国,是吗?”
  “正是这个。”罗丹承认。
  它发出一声叹息,“许多人曾想这样做。大多数人在我的第二道试题前就失败了。总是同样的人。我看到银河系高级文明来来往往。我曾操纵过一些,直到我不能再拿它来消遣。可能我需要变变花样。在阿尔孔人之前有过别的人。我观察过你的世界,佩利·罗丹。我把我给阿尔孔人的同样机会给你和你的同类。对我来说这将是短暂的片刻,然后我又得等什么人来领悟我到处留下的踪迹并寻找其答案。我感谢你给我这轻松愉快的游戏,老朋友。你干得不错。现在开始吧。我将既不帮助你,也不再打扰你。你到生理电子机里去吧。我的人造世界的技术设施将供你使用,但你必须找出你能利用的东西。一言为定,好吗?”
  “好的。”罗丹说。
  它又笑了,但这一次有点悲哀,“你期望伟大而美好的永生?所有的有机生物都期望这个,一直到出现可怕的失望。最后的逃避就是非物质化。把你的精神从躯壳中解放出来你会感到高兴。但是——至少按照你的看法,你还有时间这样做。祝你走运,老朋友!自从我物质上自我放弃以来,我与你经历了最引人入胜的游戏。我将继续观察。祝你走运。”
  发光螺旋消失了,巨大的厅堂又空空如也。
  一个男人出现了,罗丹的双手做好防卫准备。
  “我被分派给您,”那人说,“请您给我一个名字。”
  “你是谁?”罗丹嘶哑地低声说。
  那个外貌像人的陌生人露出微笑,“我是为您设计的,因此有了我的像人的外表形态。”
  “机器人?”
  “可以这样说,但不是您心目中的机器。我的脑子是一种半有机聚电子结合。”
  “聚电子?”罗丹问。
  “六维的。现在您愿进入生理电子机吗?”
  “为什么?这是什么?”
  “细胞淋浴器。您可能认为能够通过注射或照射实现生物维持。请允许我向您说明这一错误。您每个细胞单位获得你们时间62年长的保存充电。在那以后,如果您不在到期之前回到此地来重新接受一次淋浴,马上就会出现衰变。”
  “每隔62年?”罗丹结结巴巴地说。
  “不错。但我得提醒您,随时合乎愿望地找到这颗行星是您的事。我连同全部设施无限地供您支配,但您得寻找我。现在您就请吧!您的时间会不够用的。”
  这句话过了很久以后才被罗丹理解。

  那是一次短暂而剧烈的疼痛。一次大传输与之相比算不了什么。罗丹的躯体在巨大的金属柱中变成了一团轻柔的烟雾。据布利所说,这用了一个多小时。
  那个奇怪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台大概没有一个正常生物能懂的机器的控制装置旁边。
  在它的力场里玩弄了罗丹的非物质化的物质性。人们虽然能想像这样做需要何种复杂的电路,但理解是不可能的。
  只要它愿意,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成为银河系的统治者。
  但它已不再这样想了,也许它从前曾有过这种愿望。现在它已成为幕后人物,它要求不多。
  不管谁解答所提出的试题,都能越过约二万年时间获得一次机会。那是一次大好的机会,问题只是在于如何利用它。
  罗丹在经受这一过程后醒来时就像他走进机器时一样疲乏和筋疲力尽。他一言不发地穿上衣服。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并有点怀疑地停留在那个类人身上。
  “这是返老还童吗?”他猜疑地问,“我觉得更像是一次超级传输。”
  “您并没有返老还童。”机器人回答说,“我得到的委托是眼下把您保存起来。您从现在起不再会老。您停留在您目前已达到的阶段。”
  “等着瞧吧。那个伤员怎么样?”
  “他已经痊愈了。请原谅,现在我可以请您到程序设计器那儿去吗?行星的设备必须根据您本人的个体振荡进行校正。您的时间很紧。此外由您决定给其他地球人做细胞保存。您可以随便使用现有的机械。您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罗丹的目光掠过在场者突然绷紧的面孔。他痛苦地看到在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何等的贪婪。
  但这也许是所有时代最自然的现象。有谁会拒绝维持细胞呢?这时罗丹认识到他永远不用再怀疑他的工作人员了。只有他能使他们进入生理电子机。
  “布利,快。”他简短地说。然后他在如此有人性的机器人背后离开了大厅。

  当“星尘2号”准备超级跳跃时,在它喷火的发动机后面有一个太阳逐渐变暗淡了。这个太阳是它完全按照一颗自然的星球仿制的。
  行星“漫游者”留在后面。
  传输的震惊犹如一次打击。当飞船重又飞进正常空间时,织女星在它前面发光。
  罗丹只略微看了荧屏一眼。那颗星平静下来了。已看不到一颗正在产生的新星的迹象。
  罗丹把指挥权交给尼桑少校。它没有食言。在一个要解答的试题的过程中变成喷发的织女星又恢复了正常状态。对这一事实费脑筋是毫无意义的。
  “不在费洛星上中途着陆,”罗丹筋疲力尽地说,“我的天哪,我只想知道这个半机器人为什么这么着急。”
  克雷斯特和托拉已回到他们的舱房里去。他们从几小时前知道,随着罗丹被承认,一个新时代开始了。人类开始觉醒。不用太久,他们就会去摘星星。
  但罗丹向他的舱房走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个。他只想回家,别无其他。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

名词解释

  ◆加压
  指物体加速移动时被压向其基础的力量。在减速时这种力量就会起相反的作用。加压的计量单位为伽。地球表面上的正常加速也用伽来表示。特别是在空间飞行器起飞和着陆阶段会产生巨大的加压。在一个空间物体无驱动自由坠落情况下,加压等于零。在佩利·罗丹丛书中,具有高加速值的宇宙飞船的加压问题通过使用加压吸收器来解决。

  ◆加压吸收器

  宇宙飞船在加速时会产生一种取决于加速大小的加压。产生的加压以g(Gravo)来计量,1g相当于对人起作用的正常地心引力。大多数人只能在较短的时间内承受几个g的负荷。即使今天受过专门训练的宇航员也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承受8~15g的加速。因此,在科幻小说中使用加压吸收器,这种机器根据反应力原理工作,即使在最高加速值情况下也能使宇宙飞船内的重力保持或其他所希望的重力值不变。

  ◆反引力

  能用一种相反的力量抵消引力是很久以来许多人的梦想。在国际科幻小说中,通过所谓反引力发生器制造反引力,从而在有关容积中产生失重状态。

  ◆能伞

  科幻小说中的一个概念。今天已有可能通过制造一个精确计算的电磁场保护固体物质免受高温影响,由此而派生出这一概念。这种方法首先运用在为取得有控制的持续的核聚变而做准备的等离子体物理学中。通过在进行试验的金属管内的强大磁场把制造出来的高温等离子体挤压在一起,从而一方面避免管材遭到毁坏,另一方面可以任意调节等离子导火线的强度,这样就可以大大提高温度。由此可见,在科幻小说中使用的能伞是今天的可能性的外推。由于这以掌握有控制的核聚变和这时产生的巨大能量为前提,光是通过提高数量就能产生能抵抗激光炮或脉冲炮的射击甚或较小的原子爆炸的磁场。如果再加上用热能或强电流对磁场充电,能伞除被动效应外还能发生破坏性作用。现在——首先在佩利·罗丹丛书中——描写或提到的能伞,其作用一直延伸至超空间或外空的五维连续区,因此它既能防御常规武器(包括原子弹和能辐射器),也能防御以超空间为其运输媒体的变压弹或远距搬运师。这在大多数情况下指的是像场发动机或准引力发动机(发动机)所引起的同样效应,即改变时空连续体的几何场结构(场几何学/相对论)。此外,佩利·罗丹丛书还使用高能超载伞(简称Hu伞)。这是带有不稳定的天平动区的五维防御场。这种Hu伞在超载情况下产生一种效应,在要保护的物体周围实际上设置一个间隔区,类似线性空间。

  ◆超感官知觉

  其中包括传心术、千里眼、预言梦、预卜未来等。这些不是指通常意义的知觉,而是或多或少指具体的图像概念,常常也指一种模糊不清的认知经历,特别是在传心术中。超感官知觉过去也被称作“智力现象”。人的精神有时不通过说话器官或其他身体部分的途径直接与其他人接触以及接触处于通常感觉范围之外、部分尚未成为现实的事件和现象。远距搬运术、显灵和鬼魂并不属于超感官知觉。人类从19世纪末以来就对超感官知觉进行研究。在这个领域作出特别贡献的研究人员有美国的J·P·Rhine,德国的H·Bender·Rhine对所观察到的现象的解释是,它们是以一种特异功能为基础的(Psi因素)。

  ◆星系

  类似银河的星系的天文学名称,常被称为旋涡星云,虽然它们之中只有大约80%具有典型的旋涡结构。同样被使用的名称河外星云也是不精确的,因为星系并非星云,而是星球系统。人们用较老的望远镜所能看到的云雾状天体究竟是我们银河内的气体星云还是河外星系,这个问题一直到1926年并未完全弄清楚。尽管如此,哲学家康德早在1755年就认为这些天体是像银河一样大的、距离遥远的星系。哈勃在1926年用威尔逊山天文台2.5米望远镜把仙女星云和其他几个星系的外区分解为单个星以后,这个问题就解决了。1948年帕洛马山天文台建造了一台口径5米的反射望远镜,从此以后得以把一大批星系部分地分解为个星。这同时为测定距离创造了前提,但在这方面一直还有不稳定因素,因此今天提出的同其他星系的距离不能说是不可更改的。除个星外,借助于新的技术手段也可以观察到从自己的银河已知的其他天体:疏散星团、球状星团、变星、发光气体星云、深色吸光星际物质、新星和超新星。
  星系的形态分类:星系根据其外形分为下列类型和次型:

  类型  次型
  E 椭圆星云 E0
  E1 略扁
  ……
  E7 很扁
  S 旋涡星云
  Sa 中心区很大
  Sb 中心区中等大小
  Sc 中心区较难辨认
  SB 棒旋星云
  SBa 核心部分有明显棒状结构,旋臂缠卷程度最紧
  SBb 旋臂缠卷程度较紧,核心弱
  SBc 旋臂缠卷程度最松,中心区淡薄

  SO和SBO 核心和外形如同S或SB,但没有旋涡结构和吸光物质
  Ir不规则星系 常具有云状结构,大多数带有许多自由星际气体和尘埃物质

  椭圆星云:椭圆星云(E型)往中心去密度急剧升高,向边缘区密度均衡下降。几乎不呈现内部结构,没有或只有少量气体物质,比旋涡星云略红一些。其恒星属于星族Ⅱ,这说明它们是很老的星;年轻星在椭圆系中观察不到。次型表明其扁度。迄今观察到的最大扁度约为3:1,也就是E7。但这些天文学术语并不说明实际情况,因为我们只能从一个照准方向测定星系的形状。例如一个注明为圆的星系实际上是我们偶然从“上面”准确看到的扁盘。统计调查表明,真正球状星系寥寥无几。椭圆星系与球状星团和旋涡星云的中央核心很相似,只不过大得多。圆形星系平均小一些,但扁形星系像旋涡星云平均值一般大。

  旋涡星云: 所有迄今记录的星系约80%是旋涡星云。其中足足三分之二属于S型(通常的旋涡星云),不到三分之一属于SB型(棒旋星云)。它们分成a、b、c三种次型。S型星系具有一个明亮的、略扁的中心区,Sa型中心区几乎占有整个星系,Sb型中心区约占一半,Sc型中心区几乎消失。中心区具有星族Ⅱ的老星,并只有少量气体。密度向中心区核心去急剧升高。核心愈弱,星系的盘状就愈明显。“盘”中分布着常常紧挨着核心并向外旋卷的旋臂。比较常见的是两条基本对称的大臂。有时一条旋臂旋卷一圈以上。相反,许多星系有许多较小的旋臂,它们旋卷较短较窄,从上面看呈玫瑰花形状。我们的银河极有可能属于后一种类型。在旋臂中有大量十分明亮的星、发光气体星云和吸光物质带。其形状很少是扁平的,大多数是不规则的,犹如一长溜云彩。

  旋臂的形成:星系旋臂的形成问题尚未解决。按照魏茨泽克的学说,围绕中心部分旋转的气体处于涡流中,从而有时形成大而密的云状集结。由于旋转的不同(里边比外边快),这些集结被拆成螺旋状,这样就产生了旋臂。按照取决于内部涡旋的“寿命”,它们又分解形成新的云状集结,又被拆成旋臂。延伸的星际磁场可能在旋臂的牢固结合上起重要作用。迄今的观察使人可以得出结论,旋涡星云的自转规律完全不同于固定不变的旋转。因为旋臂如果也像有关星系一样老的话,它们就得围绕中心部分旋卷多次。情况并非如此,因此旋臂的寿命一定大大短于有关星系的寿命。旋臂只是星系圆盘总质量的一小部分。旋臂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只因为它们之中有许多极亮的年轻星和被其照亮的气体星云。占一个星系质量大多数的较老星几乎均匀地分布在圆盘上;但是由于可知其规律的星演化,它们不再有亮星。同我们的银河系类似,其他星系也有一个略扁的晕圈,但只有在较近的星系团才能看到。那儿除星际氢以外还存在许多球状星团(仙女星云约有200个)。

  棒旋星云:S型旋涡星云(正常旋涡星云)旋臂贴近几乎呈球状的核心,紧卷向外旋转。相比之下,SB型旋涡星云(棒状星云)在其中心有一根几乎呈直线形的“棒体”,其中心比两端更亮更粗。整个棒体在外观上常常像一个延伸的中心核;有时更像是位于中心的附加的核心,两条直臂正相反地从核心伸出。次型SBa各有一条旋臂几乎成直角地贴近中心棒体的两端,这两条旋臂几乎围成一圈。SBb型棒体和旋臂不转弯互相连接,形成一个中心稍粗的大写“S”字。
  根据已知光度天体测定星系距离。
  (a)δ型造父变星(M=-1至-5)。这是变星。只要知道光变周期,就可以根据周光关系得出绝对光度。仙女星系含有(根据迄今的观察)40个δ型造父变星。至今共在15个星系中发现δ型造父变星。尽管根据这种星型测定距离的方法是最准确的,但其结果波动甚大,在采取更好的观察方法时经常变化。这是因为造父变星很少出现。例如,在我们的太阳周围就没有造父变星,这就加大了检定标度的难度。
  (b)O型和B型亮星(M=6.3)。只有最亮的O型和B型星适合于用来测定距离。至少已在一百多个星系中观察到此类亮星。结果具有很高的不稳定因素,因为绝对光度强烈弥散。
  (c)球状星团(M=-6.8)。迄今的观察表明,各种类型星系中都出现球状星团。例如仙女星系有二百多个球状星团,M33迄今有15个,M101目前有6个。根据球状星团测定距离也仍然是不可靠的,这一部分是因为我们的星系和其他星系星际星云具有吸光和歪曲作用。以平均值计算,由于星际物质分布极不均匀,也得不出可靠的结果。
  (d)新星(M=-7.0)。在陌生星系中——也就是在35个星系中——至今已观察到130个新星。新星大多数出现在星系中心核部分。我们的邻近星系仙女星系平均每年有30个新星;但大多数频数要低得多。由于新星的绝对光度强烈弥散,如果能观察到较大部分光变曲线,则能相对准确地测出。
  (e)超新星(M=-14.0)。每个星系平均约360年出现一个超新星。至今在40个星系中发现46个超新星。但超新星的绝对光度弥散特别强烈。由于观察手段分辨能力的限制,各种方法自然具有不同的有效范围。例如,δ型造父变星只有在近距星系内才能看到。最亮的星、球状星和新星目前只能分辨到1000千秒差距。只是超新星在还能查明有星系的任何距离内都观察到,因为超新星大多数像整个星系一样明亮。但超新星很少出现,并且弥散强烈。SO型和SBO型星系——这指的是其核心和外形与S型(旋滑星云)或BS型(棒旋星云)相似,但这两种星型既无旋臂又无发光气体星云或深色吸光物质带。它们的光度从核心至边缘均匀地下降。在有些情况下它们的光以多重环状排列在核心周围。由于没有引人注目的结构,年轻星和星际气体,可以推断出SO和SBO型星系很老,已经耗尽它们构成星的气体储存,或者星际气体在两个星系通过时流失了。

  ◆古奇

  佩利·罗丹丛书中的一个形象。古奇是行星“流浪者”上一只鼠狸的名字。古奇的外形像是一只一米长的大老鼠,但有一条扁平的海狸尾巴。它的下腹很胖,毛皮是红褐色。典型特征是它那惟一的一个大啮齿,在它开心时可以完全看见。它有圆耳朵和纤细的手。鼠狸族具有不太发达的特异功能,尤其是远距搬运功能。从一开始就较多地具有这种功能的古奇在与地球人作伴后才充分发挥了这种功能。除远距搬运术外,它还掌握传心术和精神致动术。关于古奇和其他鼠狸的估计寿命,只知道很高,没有确切数字。

  ◆脉冲发动机

  “脉冲发动机”的概念取自于佩利·罗丹丛书的技术数据。它是反作用式发动机目前发展水平的外推。根据反作用原理工作的所有驱动都属于反作用式发动机。牛顿在他的第三运动定律中提出的这一原理表明,一种力量的作用和反作用总是同样大,但方向相反。这意味着:一种在两个运动着的质量之间发生作用的力量把两者向相反方向驱散。从前人们除钢涡轮机外只知道化学火箭,从很久以来所谓离子推进就已在实际试验之中,所谓光子推进已有理论上科学上的说明。可以这样想像脉冲发动机:从场压缩机的充电粒子中压缩微粒子线并将其压入场导体,增速到光速,通过发动机场喷嘴喷出,从而产生直至700公里/立方秒的加速值和接近光速极限的最高速度。

  ◆物质传输机

  在国际科幻小说中,尤其是在佩利·罗丹从书中有不同种描写的物质传输机,是我们今天电视的纯理论推测。如同电视单个图像不是作为完整的整体转播,而是类似自觉视觉过程先分解成小图像点(约1千万个)一样,物质传输机接收要运输的物质的全部细节直至单个原子结构,把它变换成一个图案,用超光速把它传送给接收机,把图案重新建成固体。在大多数科幻小说中,原物体要么是被判处死刑,要么不得不容忍在另外一个地方存在着它的一个完全相同的复制品。
  在佩利·罗丹小说中,物质传输机不仅传送有关人员或物体的结构图案,而且也以超能形式传送运输物体,这种超能在接收机中重新变成物质并根据图案成形。由于物质传输机通过多维空间既传送图案也传送物体的能量含量,因此传送没有时间损失。但在任何情况下运输都需要有一个发射机和一个接收机。

  【-本书完-】

《永生者》 作者:马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