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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杯奇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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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正文 楔子

  开天辟地之后,上帝按照自己的样貌创造了天地间的第一个男子,并给他取名叫亚当。上帝命令天堂里的诸神与天使们向亚当鞠躬表达敬意,并授命亚当主宰人间的一切生灵。然而。上帝对亚当的恩泽使最俊美的天使路西弗妒火中烧,路西弗不仅拒绝臣服于亚当,而且纠集所有妒忌亚当的天使们成立了叛军,向上帝宣战。一场惨烈的战争在上帝的天使军与叛军间展开,战士们的鲜血汇聚成两条大河,贯穿了干涸的沙漠。最终,由神勇的天使长米迦勒率领的天使军挫败了路西弗,并将路西弗和他的追随者们逐出天国。
  在《圣经》中,被逐出天国的堕落天使们被称作纳菲利姆人,由于罪不可赦,他们永远不得重归天国,纳菲利姆人在凡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年复一年,纳菲利姆人胸中的仇恨之火愈演愈烈。路西弗发下毒誓,总有一天要报仇雪恨。
  纳菲利姆人中的弗缪尔曾经是掌管第十一个小时的天使,他暗自向上帝祈求宽恕。上帝被弗缪尔改过自新的诚意所打动,恩准他以一个真正凡人的身份度过余生。由于弗缪尔的灵魂再也无法重回天堂,上帝赐予弗缪尔生下一个女儿的权利,并答应让他的女儿降生后就回到天堂接替父亲的职务。上帝预感到路西弗复仇的日子即将到来,便准许弗缪尔的妻子生下双胞胎女婴,一个回到天国,一个留在凡间。留在凡间的女孩儿渐渐长大成人,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特殊的出身使这个女孩注定要面临与众不同的命运……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一章 荒漠迷途

  伊拉克北部尼尼微省
  “给我滚出去!”伊拉克司机刺耳的怒吼声在车子里回响。
  急刹车把沙土和灰尘弄得漫天飞扬。
  被惊醒的考顿·斯通从后座上直起身子。“出什么事儿啦?”
  她努力地在夕阳的昏暗中回过神儿来。
  “滚!我不拉美国鬼子。”
  收音机里的播音员正情绪激昂地播报着什么消息。
  “是什么新闻?”她问道,“又出什么乱子啦?”
  司机摔开门,向车后座冲过来。
  考顿用力拉住上锈的门把手,直拉得吱吱作响。“喂,你想干什么?”她尖叫着跳出车子。
  司机拉开后备箱,把她的两包行李扔到路边。
  “你不能把我丢在这儿,”她边说边走向后备箱,“这可是沙漠的正中央。”
  司机歪着脑袋仔细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新闻。
  她捡起装着录影带的行李袋,把它放回到后备箱里。“听着,我可把身上的现金一分不剩地给你了。”说话间,她把衣兜的衬里翻出来给司机看。她耍了个小聪明,事先把二百多美元装在了胶卷盒里,以防不测。“听明白我的话了吗?看,我一分钱都没了。我给了你钱,让你把我拉到边境去。”
  司机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肩膀。“美国鬼子的终点站到了。”
  他把行李袋又拽出后备箱,摔进她怀里,考顿被砸得向后跌了几步。他转身走进那辆破旧的菲亚特,发动引擎,掉头一溜烟开走了。
  “太不可思议了。”考顿把怀里的行李袋丢在脚边的另一只行李袋旁,把一缕茶色的头发挽到耳后,无奈地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昏暗中。
  一月天际中玫瑰色的晚霞渐渐昏沉,沙漠的微风送来第一丝寒意。考顿从行李袋里翻出皮衣穿在身上,她开始有些冻得发抖。
  她把双手插在衣兜里,原地打转儿。像伊拉克原油一样浓厚的黑暗吞噬了茫茫大漠。一定会有人路过这里的,一定要有人路过这里呀,她心中暗想。
  十分钟过去了,一辆车的影子也没看到。她拎起两个行李袋,开始向前走。石子和沙砾像玻璃片一样在她脚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不时回头看去,希望能看到车灯,但视线中只有黑暗和荒芜的沙漠。
  “我早该知道那家伙靠不住。”她沙哑着嗓子叨咕着。司机一定是被收音机里的新闻惹恼了。考顿知道美军正准备对伊拉克开战,各种传闻不断被各国媒体制造出来。这几个礼拜以来,华盛顿和伦敦的战鼓越擂越响,美军和英军的小股先遣队开进伊拉克已经是尽人皆知的秘密。虽然正式的入侵要在几个月后才能展开,但美军在伊拉克南部邻国修建的工事是逃不过人们的眼睛的。阿拉伯媒体频繁报道特种兵和巡逻队在夜色中闪现,各种战斗机和高空侦察机也在不断地试探着伊拉克导弹和雷达防御系统的威胁性。
  考顿把行李袋扛到了肩上。“你自作自受。”她说,“你他妈太犟了。”
  几周前,考顿站在SNN(卫视新闻网)新闻总监泰德,卡塞尔曼的办公室里申请去伊拉克采访,她想调查经济制裁对伊拉克妇女和儿童的影响。她坚持认为自己的报导相当重要,那里的局面稳不稳定不应该成为做采访的障碍,因为美国人应该了解一下经济制裁对无辜平民的影响。她对领导说,如果美国计划攻打伊拉克,她就要去那里做采访,而且一定要深入战地才行。
  当然,考顿并没有说自己执意要去伊拉克的另一个原因是想离那个叫松顿·格拉汉姆的家伙远点儿。她没对卡塞尔曼提到这一点,是因为她无法冷静地向上级解释其中原委,感情上的重创实在让人难以冷静面对。作为一个渴望出位的菜鸟记者,考顿主动请缨的意图很明显,她希望争取到一个能制造出世界级头条新闻的采访机会。
  然而,卫视新闻网的原则是从不把菜鸟送到形势动荡的前线。于是,卡塞尔曼反复对考顿重申,确实,她有才干、有前途;确实,他认为她能顶住压力;确实,去中东做报道是改变职业前途的完美契机。但是,她不仅是个菜鸟,而且是个女的,在当前形势下把一个女人送到伊拉克是完全不可能的。一旦开战,那些身赴前线的记者都是预先被军方指定的随军记者,而且他们必须是男性。这是规矩,考顿的无理要求是不可能得到批准的。
  考顿火了,开始就男女机会不均等的问题慷慨陈词。
  卡塞尔曼打断了她,再次坚决地说:“不行!”
  冷静下来的考顿再次恳求领导,终于获准随一批记者前往土耳其边境。战争一旦打响,她可以守在土耳其边境报道向北部逃亡的伊拉克难民的情况。
  当卡塞尔曼得知考顿自作主张去了巴格达的消息后,他气得七窍生烟。
  就在今天早上,考顿接到了卡塞尔曼的电话。“形势十分危急,马上给我离开那儿。回来后,立刻来见我!明白了吗?”
  她本想和他理论一番,好再争取些逗留时间,但没等她张嘴,电话已经挂断了。
  考顿知道回国后,一定会被卡塞尔曼的唾沫星子淹死,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能不能活着回去。被困在冰冷的伊拉克沙漠里的姑娘开始打寒战。

  透过办公室的窗子,查尔斯·辛克莱出神地望着新奥尔良大学校园内白金态公司实验区四周的草坪。远处,幽蓝的庞恰特雷恩湖依稀可见。开着高尔夫球车和割草机的公园管理员们在草坪上的花园里忙碌,秩序井然地修剪绿草。他喜欢这种秩序井然的状态。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一惊,几粒菊苣咖啡从指缝间滑落到波斯地毯上。
  “喂?”
  “辛克莱博士,八号线有国际长途。”电话里传来秘书的声音。
  辛克莱迅速按下闪动的按键,这个来电不能用免提来接。
  “我是辛克莱。”他把话筒紧贴着耳朵,话筒里的杂音有点让他心烦。
  “我们两天前找到了墓穴的入口。”电话那边的男人说,“今天傍晚,我们把它打开了。”
  辛克莱把话筒攥得更紧,手指关节已经失去血色。“阿迈德,你一定有好消息。”他急切地说。
  “是的。情况和阿彻预料的一样。”
  “你们找到什么了?”
  “很多工艺品和尸骨。”阿迈德接着说,“还有铠甲、宗教饰物、画卷和一个盒子。”
  肾上腺素在辛克莱体内乱窜,他的指尖开始麻木。“什么样的盒子?”
  “黑色的,表面没有花纹,大约十五厘米见方。”
  汗珠打湿了辛克莱笔挺的阿玛尼衬衫领。话筒里的杂音过后,他接着问:“盒子里有什么?”
  “不知道。”
  “什么意思?你当时不是也进了墓穴吗?”
  “阿彻没打开那盒子。这会儿,阿彻和其他人正在收拾行李,我们必须离开墓地,这个地区现在太危险了。大家都很紧张,没时间继续勘察下去。”
  “胡闹!”辛克莱挤了挤鼻梁。“你马上给我回墓穴,把那盒子拿出来。让阿彻告诉你怎么打开它。知道里面有什么之后,马上向我汇报。这盒子你一定要亲自保管。明白吗?”
  “是。”阿迈德的声音被电话杂音淹没了。
  “阿迈德。”他压低声音平缓地说,“我命令你完成这个任务,没什么事比这件事更紧急了。”
  “明白。”
  辛克莱挂断电话,凝视着话筒。电话那头的阿拉伯人并不了解真相。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章 古墓惊魂

  突然,考顿听到汽车的声音。远处,一对车灯在颠簸的路面上时隐时现。终于盼到救星了,她想。可是,万一是伊拉克士兵怎么办?想到这儿,考顿慌忙躲到路边,感觉心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车子终于开近了,借着驾驶室和拖挂车的灯光,考顿断定那是辆油罐车。她向前跑了几步,挥舞起双臂,但那辆车没有减速。油罐车呼啸而过,扬起的沙尘迷得考顿睁不开眼睛。
  她眼巴巴看着车子消失在夜幕里,和它出现时一样突然。
  也许,在漆黑的荒漠里拦车根本就是不明智的。在目前的紧张局势下,很难讲伊拉克人对美国人会采取什么态度。天亮之前,她还是离大路越远越好。
  又走了一个小时,考顿把背包往地上一撂,一屁股坐在上面,她的肩膀被行李袋压得生疼。寒风早已打透了厚厚的皮衣,她冻得浑身发抖。她暗自发誓,回美国后,一定要去佛罗里达晒晒太阳。
  考顿清空了一个行李袋,把没用的东西全掏出来。收拾东西时,她开始怀疑来伊拉克是不是个聪明的选择。来伊拉克是个愚蠢的选择。她完全没仔细权衡利弊,而在与领导的争辩中,她又固执得像一条咬住骨头不放口的狗。她有很多同样重要的采访任务可以选择,那些活儿同样可以让她离开那挨千刀的松顿。
  “该死,该死,该死。”她一边埋怨自己,一边把必需品归拢到一起:钱包、护照、记者证、照相机、镜头、胶卷,还有那个藏着救命钱的塑料胶卷盒。她把它们全塞进了装着录像带的那只行李袋。回头最后看了看被自己丢下的东西,她转身继续前行。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把路照得雪白。她真希望有个沙发让自己偎一偎,要是能再来杯星巴克咖啡或者加冰伏特加就更好了。
  她突然停下来,惊奇地眨着眼睛,想弄清楚前面是不是海市蜃楼。远处有灯光,不是车灯,而是露营地的电灯。她放下行囊,揉了揉麻木的肩膀和手臂,拿出相机,装上长焦镜头,对准了有灯光的地方。如果那是伊拉克共和国卫队的营地或者伊拉克平民的住所,那么身为一个美国女人,她的处境是相当不妙的。
  很多驻巴格达的同事们曾对她讲起关于美国女孩遭蹂躏和强暴的故事……有些男人禽兽不如,像疯狗一样狂暴。
  她透过相机镜头观察着那片营地,没发现那里有武器、军用车或者军用装备。那里的人像在挖什么东西,周围有桶、临时帐篷、桌子和新挖的土堆。这是个考古挖掘队吗?考顿意识到她所处的位置可能是古亚述人的遗址区。她看到几辆旧卡车停在一座破败的石头建筑物旁,一小群男人正在忙活着。
  搭他们的车去边境应该很安全,她想,但马上又犹豫了,值不值得冒这个险呢?最后,她收起相机,向灯光处走去。
  走近挖掘现场。她看到工人们正忙着往卡车上装设备和箱子。伊拉克武装力量和有美国人撑腰的库尔德人之间的零星冲突,已经使这个地区越来越不安全,实在不适合搞考古研究。
  她竖起耳朵听这些人讲话。他们讲土耳其语!不是伊拉克人!一块石头落了地,考顿走进营地,走到其中一个人身前说:“劳驾。”
  那人穿着黑色的衬衫,腋下已经被汗水浸透,寒冷的空气中满是他的汗臭味儿。他盯着考顿看了一会儿,纳闷她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我不会说英语。”他边说边从手推车上卸下一只箱子,丢到了卡车上。要不是考顿躲得快,就一定会被箱子撞到。
  考顿想与从身边经过的另一个人搭话,结果那人极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身。一个敦实的男人站在那儿。
  “美国人?”他问。
  “是的。”
  “我是土耳其人。”他笑了笑,小胡子下面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我想搭个顺风车。”她边说边指向北方的边界线。
  他向废墟那边努了努嘴说:“去找阿彻博士商量吧。盖布里尔·阿彻。”
  有人在喊他,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便急忙走开了。
  几个人上了一辆卡车,引擎隆隆作响地发动了,卡车驶上了公路。人们迅速地往剩下的两辆卡车上装东西。想搭车,就得马上找到那个叫阿彻的人,时间不多了。
  考顿借着月光找到了石头建筑物的入口。建筑物的墙壁四周搭起了木头脚手架。考顿弯下腰,从一个拱门穿进了建筑物。
  从人口处向前延伸的狭长通道上悬着一串随风摇晃的灯泡。考顿穿过通道,发现在它的尽头有一段通往地下的台阶。几个装满泥土的桶堆在那儿,工人们显然已经没时间把它们拎出去用筛子查查,里面埋没埋着宝贝。一台汽油发电机在轰轰作响。为地道提供电力。考顿向台阶下面探着身子喊:“喂——阿彻在吗?”地洞里没人作答。“阿彻博士——!”她提高了嗓门儿。
  远处隐约传来另一辆柴油卡车的引擎声,它开走了。只剩一辆车了。
  考顿开始向台阶下摸索。下面传来了墓穴的气息。虽然她只进过一次墓穴,但那种特殊的霉味和石头、泥土混合在一起发出的腐臭味是让人终身难忘的。尽管那时她还是个孩子,但她仍旧清晰地记得父亲入葬时的情景。刺鼻的花香夹杂着防腐剂的味道,还有那冰冷的墓室里散发出的气味,叫人永远不会忘记。
  台阶的尽头是一个小房间,房间的对面有一小段隧道。隧道那边是一间宽敞的内室。考顿看到内室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有点驼背。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卡其布衬衫和一条褪色的牛仔裤。这人一定就是阿彻,因为另一个人皮肤黝黑,看穿戴,是个阿拉伯人。
  考顿一侧身,挤进了隧道。
  地上有风干的尸骨和发光的金属,这里无疑是座古墓,阿彻他们所在的内室应该是这古墓的密室。阿彻手里擎着一个打开的小盒子,他和另一个人目不转睛地往盒子里看。
  突然,阿拉伯人从长袍下拽出一把手枪,把枪口指向阿彻。
  刚走进密室的考顿被吓得呆若木鸡。“把盒子给我!”阿拉伯人大声吆喝着。
  阿彻关上盒盖,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攥住盒子。他双眼圆睁,惊得面色苍白。“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考顿向后退了一步,碰到了一个松动的木桩。木桩一歪,一些沙土和碎石散落到地上。
  被声响惊动的两个男人同时把头扭向考顿。
  说时迟,那时快。阿彻丢下盒子,冲上去与阿拉伯人夺枪。
  他把阿拉伯人扑倒,两人开始在地上打滚。
  阿拉伯人奋力把枪口对准考古学家的头,阿彻用胳膊肘用力一撞枪口。子弹打偏了。在封闭的密室里。回荡的枪声震耳欲聋。
  转眼间,阿拉伯人把阿彻骑在身下。把枪口奋力指向他的脸颊。老阿彻大喝一声,用膝盖把阿拉伯人顶飞出去,阿拉伯人的头撞到了墙上。阿拉伯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阿彻也从地上跃起身子。阿拉伯人又举起枪,阿彻一猫腰,向他猛撞过去。
  两个人奋力把枪口扭向对方。
  他们的身体间传出了一声沉闷的枪声。
  魂不附体的考顿屏住呼吸,看着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密室里死一般沉静,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阿彻抽动了一下,慢慢把阿拉伯人从身上推开。一摊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阿彻的衬衫,阿拉伯人的胸口血流如注。
  阿彻挣扎着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胸口剧烈起伏。他捡起盒子,把它攥在手里。
  干咳了几声后,阿彻站直身子,双眼盯着考顿。他的眼睛一翻,向前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到地上。“我的心脏。”他手捂胸口呻吟着。
  考顿扔下行李袋,小心地向阿彻挪着步子。回头看了看身后和身旁那具阿拉伯人的尸体。
  “我该怎么办?”她跪在阿彻身边问,“我这就去喊人。”
  “不。”阿彻抓着她的手,开始咳个不停。考顿把他的头垫在她的大腿上。
  “这盒子。”他说,“拿着这盒子。”他瞥了一眼阿拉伯人的尸体,接着说:“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抢这盒子。”
  “谁?你什么意思?”
  疼痛使阿彻的脸一阵扭曲。他用颤抖的双手把盒子推给考顿。他脸色惨白,嘴唇变得黑紫。“千万别让盒子落到他们手里。”
  “这是什么?”她问。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马太。”
  “你到底什么意思?”
  阿彻没有作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他示意考顿靠近些,她把耳朵贴向他嘴边。
  她迷惑地摇着头问:“求求你,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让我阻止太阳?黎明?”
  阿彻突然来了精神,他抬起头。大声说:“戈——埃尔——克瑞普!”
  考顿感到一阵眩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呢?太不可思议了。阿彻竟然说出了这种语言,这种语言在考顿还是个婴儿时听过。只有一个人对考顿说过这种语言,那就是她的双胞胎姐姐,那个夭折的双胞胎姐姐。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章 归途

  “你怎么会说这种话?”考顿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但是,阿彻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手从盒子上滑落,头向后仰了下去,胸口停止了起伏。
  阿彻死了。
  地穴里的灯泡串闪了几下,随后便灭了。上面的发电机一定是没油了,考顿心想。她轻轻把阿彻的头从她的腿上挪下来。
  没时间把阿彻的尸体弄出墓穴了,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外面只剩那么一辆卡车了,时间不多了。
  为防止被地上的废弃物绊倒,考顿把那只盒子夹在腋下,伏在地上,凭着感觉朝隧道的出口处爬去。突然,她感觉地面颤了一下,墙壁也随着晃了晃。她吓得双手抱头,跪在那儿蜷作一团,等着棚顶砸下来。灰土夹着砂砾从上面掉下来,散到她的手背和头发上,几块小石子打在她背上。看来,炸弹没有击中墓穴。
  震荡过后,考顿继续往前爬。行李袋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但是在漆黑狭窄的空间里考顿每移动一步都很艰难。
  她用手在地上摸索,突然又把手猛地抽回来。
  她摸到了阿拉伯人的血。
  考顿慌忙用阿拉伯人的裤腿把手上的血抹掉,然后顺着墙摸到了隧道口,她的行李袋就在那儿。她从行李袋里摸出一支带手电的钢笔。
  打开开关后,手电上的灯泡闪了一下就灭了。“妈的!”考顿用力晃了晃手电。灯泡又亮了,但是光线弱得几乎等于没有。
  她用嘴叼着手电,把行李袋里的录像带和杂物倒在地上。
  把阿彻给她的盒子装进袋子。正当她重新整理行李袋时,手电又灭了,她用手四处在地上摸,看看有没有落下东西。
  第二枚炸弹使墓穴又一次剧烈震荡起来,紧接着,第三枚和第四枚炸弹也相继爆炸。考顿看过一些空军战备资料。从爆炸声中判断,这几枚炸弹是从战斗机上投射的超音速炸弹。
  “阿彻!”隧道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喊声,“我们不能再等啦。”那声音顿了顿,“听到了吗,阿彻?我们得走了。”
  “等一下!”考顿边叫边抓起行李袋,站起身。
  她摸着黑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隧道口,当她跑出墓穴时,卡车已经轰鸣着开上了公路。
  “停车!”考顿边跑边喊。
  那个土耳其人从卡车货厢里站起身,冲考顿挥了挥手。
  考顿跑到卡车跟前,把行李袋扔上车。土耳其人接住袋子,伸手把她拉上车。
  “你跑得可真快。”土耳其人说。
  考顿强挤出一丝笑容,猫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阿彻呢?”土耳其人问,颠簸的汽车使他的声音模糊不清。
  苫着卡车货厢的帆布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加上轰鸣的引擎声,人们很难听清对方的话。
  “他死了。心脏病突发。”考顿用手指指胸口说。
  土耳其人摇摇头,把噩耗用土耳其语告诉了坐在他身边的几个人。
  喷气机呼啸着划过漆黑的天际,地平线上升起两个橙色的亮点。考顿忧伤地凝望着天边,等待着美军飞机被导弹击中的惨剧上演。导弹没有击中目标,它们像流星一样被夜幕吞没了。
  卡车向北疾驰,驶向土耳其边境。考顿双臂抱膝缩在角落里,努力回想着墓穴里发生的一切:一个男人为了一只盒子要杀死另一个男人。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呢?阿彻临死前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只有最后那句让她刻骨铭心。阿彻竟然会讲那种语言,那种只有考顿和她那出生时便夭折的双胞胎姐姐才会说的语言。

  考顿被嘈杂声惊醒。阿拉伯的太阳高高地挂在早雾迷茫的天上,考顿从床铺上坐起来,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土耳其的考古队员们像搬家的蚂蚁一样从卡车的后货厢里爬出来。考顿坐直了身子,四下看了看。
  人们蜂拥在公路上,向起伏的群山里行进。四周的山谷中,不断有人流加入到队伍中。考顿意识到,大批的难民正赶在开战前撤离家园。女人们或把吃奶的孩子揽在乳头前,或像背口袋一样把孩子扛在肩上,手里牵着稍大一点的孩子,像潮水一样从考顿的卡车边经过。考顿注视着那一张张充满困惑的脸,美国人应该好好看看这些面孔。
  考顿拎起行李袋,跳下车。她绕到卡车的另一边,看到好多车在路上排起了长龙,发动机早已熄火,车上的铺位已经空了。考顿知道,她已经到了土耳其边境,也许这里是扎库地区。
  前面有一道铁丝网拦起的屏障,人们必须从一道狭窄的安检口通过,安检口旁停着装甲车和坦克。几百个荷枪实弹的土耳其士兵将难民引向安检口,在通关前接受询问和证件核查。
  考顿抱着行李袋,随着人流向安检点移动。临近安检口时,她从行李袋里掏出了护照和记者证。“我是美国记者。”她把证件递过去后大声说。刚过安检口,考顿就立刻拿出相机,拍了几张难民过境的照片。这些黑白特写画面有的描绘的是难民的面部表情,有的展现的是孩子们大大的眼睛,有的体现的则是母亲牵着孩子逃亡的场景。考顿在脑海里默默揣摩着这些定格画面在纪录片中的剪辑方式。不用背景乐,也不用旁白,只要把这些苍白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面孔穿插在活动的影像中,就自然会制作出一个足够震撼而感人的纪录片结尾。
  一个年轻的土耳其士兵向考顿挥挥手说:“美国人,过来,到这儿来。”他扳着她的肩膀,把考顿拽进了土耳其境内。
  “谢谢。”考顿话音未落,士兵已开始检查下一个人的证件。
  突然,另一个士兵抓住考顿的胳膊,把她拖到一边。
  “证件?!”一个土耳其军官对她说。
  “我是美国人。”考顿看着冷眉冷眼的军官说,“过安检时他们已经看了我的证件。”
  “现在我还要看。”
  考顿把护照和记者证递上去,说:“我为美国的SNN工作。”
  军官打开考顿的证件,把记者证和护照上的照片对比着看了看。“过来。”他边说边把考顿领向旁边的一辆卡车。
  “有什么问题吗?我刚在巴格达做完采访,正赶着回纽约。
  你不能……”
  军官把卡车的后货厢挡板放了下来,指了指挡板说:“把包撂这儿。”
  考顿必须冷静,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他们不会怀疑她会携带非法物品过境的。
  “把包打开。”军官指着行李袋说。
  考顿拉开拉链,打开袋口。在一堆录像带下面,阿彻的那只盒子隐约露出一个角。
  “带子录的什么?”
  “采访素材,关于老人和孩子的素材片。”
  “孩子?”他审视着录像带的标签,“我怎么知道你骗没骗我?”
  考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说:“我保证没说谎。”
  军官把录像带拨拉到一边,“你的摄像机呢?”
  “我是文字记者。”考顿回答说,“摄像记者还在伊拉克。”
  他继续翻弄着袋子。“这是什么?”他把阿彻的盒子翻了出来。
  “是个配重器。”
  “给什么配重?”
  “是用来稳定我的照相机三脚架的。”
  “那你的三脚架呢?”
  “扔在伊拉克了。”
  “三脚架不要了,却留着这块木头?”
  “它一直在袋子里,我走得急,没时间把它扔出去。”
  他把盒子掉了个个儿,晃了晃,然后把它放了回去。又随手把考顿的相机拿了出来。
  考顿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尼康的。”他摆弄着相机说,“不错,真不错。”
  “是尼康的。”考顿有点不耐烦地说,“我可以走了吧?”
  “那要看表现哕。”
  “什么意思?”
  “这相机货色不错。”
  “这是700……”
  “是,它相当不错。”他爱抚着相机说。
  考顿伸手去够相机,军官躲开了。
  “你着急回美国是吧?”说话间,他拿下了镜头盖,向取景器里看去。“我们已经拘留了好几个美国人问话。这是政策。,,他把镜头摇向左边,停下来接着说,“我要不要拘留你呢?”
  考顿忿忿地说:“那可不行。”
  他把相机擎在手里把玩一番,把相机背带往脖子上一挎。
  考顿眼巴巴地看着相机,真想一把把它夺回来,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忍气吞声了。
  安检口传来了吵闹声,“他妈的蠢货。”军官说。他把护照和记者证丢给考顿。“美国人,回家吧。”他转身向安检口走去,相机在脖子上荡来荡去。
  考顿拉上行李袋拉链,把证件揣进衣兜,走了。
  军用车队那边是车的海洋。轿车、卡车、大篷车和大巴一排排停在路边。人们站在车门边或机器盖上,焦急地眺望着逃难的人群。寻找着自己的亲人。考顿沿着公路向前走,想找辆出租车或巴士。
  突然,她听到一声响亮的口哨。她向右边看去,一个男人正从巴士的窗口探出身子向她招手。是挖掘队的那个土耳其人。
  “女士,我们要去安卡拉,快点。”他喊道。
  考顿向巴士跑去,心想,多可爱的男人。她从行李袋里摸出事先藏好的救命钱,问司机买了张票。上车后,她把手搭在土耳其人的肩膀上挤过拥挤的过道,路过他的座位时,她向他道了谢。考顿在最后一排挤了个座,把包紧紧揽在怀里,琢磨着自己到底把什么东西从伊拉克偷带了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看看盒子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在巴士驶向公路的一瞬间,考顿透过车窗向后看去,身后的难民群像潮水一样。

  穿越土耳其的长途旅程让人心力交瘁。严重超载的巴士车厢里弥漫着从人身上散发出的难闻的味道。考顿曾经听人说过,在所有动物的体味中,人类身体的味道是最难闻的,那是一股令人厌恶的掠食动物的气味。车厢里的味道让考顿完全相信了这个说法,刺鼻的味道加上颠簸的路途使她根本没法睡上一觉。车子终于到了安卡拉,饥肠辘辘的考顿感觉自己已经脏成了泥人。
  考顿用信用卡上的钱在巴士终点站附近的小餐馆里,请土耳其人和他的朋友们吃了顿饭。与土耳其人握手道别后,她登上了前往阿森波伽国际机场的出租车。她在阿森波伽机场订了一张飞往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的票,然后转机飞回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虽然考顿很想把行李袋带在身边,但是为了避免在机场安检口多费口舌,她办理了行李托运,心中暗自祈祷那盒子里不会装着爆炸物或其他什么不能过关的东西。
  考顿在机场的洗手问里梳理了一番,但登机后她还是发现邻座那个一身平民打扮的女人,一直在尽量与她保持距离。
  金黄色的晚霞笼罩着地平线,考顿把自己裹在毯子里,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躺在托运舱的行李袋里的盒子,到底装着什么秘密。她把挡光板拉了下来,闭上眼睛,惴惴不安地睡去了。
  飞机抵达英国后,考顿马上从托运处取回行李,看看盒子是否还在。她随着人流向入境登记处走去,手紧紧地攥着行李袋,指甲在手掌上留下了痕迹。给考顿的护照盖章的登记处工作人员并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紧张表情。考顿办完手续后,向海关安检口走去。
  “有什么需要报关的吗?”考顿把行李袋放在工作台上后,安检人员问道。
  “没有。”望着对面那男人的眼神,考顿心里一紧。
  男人顿了顿,说:“欢迎您来英国,斯通女士。”然后向她做出允许通行的手势。
  考顿想咽口水,却发现嗓子是干的。她冲他笑笑,马上收拾起行李袋走了。也许,转机去纽约时她可以带着行李袋过安检,因为她不想再让这行李袋离开她的视线,而且行李过关时并没有引来麻烦。
  穿过飞往美国的747客机的登机口时,如释重负的考顿暗自对自己说,上帝,回家的感觉真好。
  空中乌云密布,飞机升空时,雨点把机窗打得模糊一片。
  考顿听见起落架收回舱内的声音,心想,再有七小时就到家了。
  安全带指示灯刚灭,考顿立即从头顶的行李架上取下行李袋,跑进机尾的洗手问,锁上门。她坐在坐便器的盖子上,打开袋子,把录像带拨到一边,拿出那个盒子。
  那像是个木头盒子,黑色的,又破又旧,表面有几道新的划痕。考顿想把盒子打开,但却发现那盒子没有盖子。奇怪,这盒子竟然看不出哪边是上,哪边是下,没有合页,也没有接缝,但她明明亲眼看到阿彻打开过它,还看过里面的东西。她把盒子晃了晃,没有声音。阿彻是怎么把这块看上去像实心的木块打开的呢?这盒子到底有多珍贵,为什么他一定要把它交给她?阿拉伯人为什么要为这盒子行凶呢?而最让她惶恐不安的是,阿彻临死前说的那句:“戈——埃尔——克瑞普!”
  她把盒子放回行李袋,回到机舱的座位,把行李袋放回头顶的行李架。

  到达肯尼迪机场后,考顿很快办理了海关安检和入境登记。
  走出拥挤的出闸口后,她从自动提款机取了些现金,走出大门,上了人行道。纽约凛冽的寒风吹打着她的面庞,东北的这个时节是难熬的。她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季节外出公干,可以暂时避开寒冷的风雪还有与松顿·格拉汉姆分手的痛苦。考顿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后座,把行李袋往大腿上一放。把市中心的住址告诉司机后。便把头枕在靠背上。
  考顿一直在回忆自己在飞机上做的梦,那些无法摆脱的梦——发霉的古墓;震耳欲聋的枪声;阿拉伯人未冷的鲜血;阿彻惨白的脸、青紫的嘴唇;阿彻挣扎着抬起头,贴近她耳边说出“戈——埃尔——克瑞普”——你是唯一人选。他怎么可能对她讲这种语言?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竟然发生了。
  考顿透过脏兮兮的车窗,出神地看着天际线。

  考顿一到家,就给泰德·卡塞尔曼发了一条电话留言,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到家了。虽然考顿在安卡拉和英国,都给泰德打电话报过平安,但他还是坚持要她到家后马上通知他才行。对考顿来说,泰德既像父亲又是良师益友。考顿冒险去前线的举动差点把泰德急疯了,只要她的双脚没踏上美国的土地,泰德心里就永远不会踏实。
  冲了半小时的热水澡,考顿恢复了精神。她打开一瓶红酒,倒上一杯。今晚没有伏特加了,红酒会帮她入眠,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
  她把阿彻给她的盒子放在厨房的餐桌上,坐在餐桌椅上,双手捧着酒杯打量着它。这盒子没有标识,没有接缝,也没有合页。如果有接缝的话,想必也是藏在盒子里面。
  考顿揉揉脖子。感觉颈后的肌肉酸疼,刚才的热水澡缓解了一些疲劳。热水冲刷着她的脖颈和后背,椰子味的浴液洗去了她身体上和鼻孔问的异味。考顿喝了一口红酒,解开发卡,让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浴袍后襟。
  过了几分钟,她站起身,走进起居室。一堆信件摆在书桌上,一定是房东帮她放在这儿的。“又是账单和垃圾邮件。”她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把信件收进抽屉。在抽屉里成堆的旧信件下面,一个镶银边的相框露出一角,那是松顿·格拉汉姆的照片。动身去伊拉克之前,她把这照片放进了抽屉。和松顿通奸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考顿把那堆旧信封拨到一边,松顿的脸露了出来。
  有妇之夫松顿·格拉汉姆是sNN的金牌新闻主持人,每晚黄金时段全国的电视观众都会看见他那张英俊、自信而老成的脸。
  考顿第一次接受采访任务时,松顿负责她的指导工作。考顿为松顿的英俊外表和个人魅力而倾倒,深深地迷恋上他。
  考顿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去年圣诞节前后与松顿初识的。
  她一般步行上班,但因为那天要带圣诞节装饰品去公司,她是搭出租车去的。为了少费周折她一共抱了两个大箱子,肩膀上挎着手袋,手里攥着一袋荷兰巧克力。在门童的帮助下,她好不容易进了办公楼正门,走到了电梯间。进电梯时,她脚下一绊,手袋从肩膀上滑落下来。后面有个人接住她的手袋,把它重新挎到她肩上。她转头想对后面的人道谢,却发现那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松顿·格拉汉姆,而且他的手依然搭在她肩上。她紧张地说了声谢谢你,那个“你”字说得极不自然。看到考顿惊喜的样子,松顿得意地向她露出那招牌式的微笑。她转回头去,努力不让忐忑的心情表露在脸上,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朝电梯门上松顿的倒影望去。当她发现倒影中的松顿正在盯着她时,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电梯走得很慢,她走下电梯时,松顿也走了出来,帮她提着箱子,一直把她送到办公室。临走时,松顿约她一起吃午饭。打那以后,他们便开始了将近一年的、激情四射的肉体关系。而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考顿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颈部的肌肉不那么酸疼了,微微感觉酒力有些上头。她把那堆信件收进抽屉,盖住松顿的照片,转身回到厨房。阿彻的盒子还躺在那儿,她决定在弄清这东西是什么之前,先把它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考顿到水池边刷酒杯。不经意间看到了燃气灶上的茶壶。
  她灵机一动,顺手把茶壶从炉灶上拿下来放到灶台上,然后把燃气灶的装饰顶盖掀了起来。
  考顿看了一眼那盒子,又看了看燃气灶顶盖下面的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燃气管线之间,然后把装饰顶盖盖好。
  心想,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她把茶壶放回到燃气灶上,关上灯,上床睡觉了。
  梦里,考顿看到童年的自己在农场上玩。奇怪的是,她在梦里见到了姐姐。她已经好些年没做这样的梦了。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章 录像带

  早上醒来,考顿在梳妆台抽屉里翻找化妆品。睫毛膏没有了。抽屉里有几瓶粉底、一盒新腮红、眼影、眼线笔和口红,就是没有睫毛膏。她把唯一一管睫毛膏带到了伊拉克。清理行李时,把它丢在沙漠里了。她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的脸,一对棕色的眸子有些黯淡无光。她把刘海前那簇翘起的头发挽到耳后,又照了一下镜子。她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与母亲惊人的相像。她用指尖轻抚着眼袋和嘴边的皮肤,肯塔基州的童年记忆让她心底泛起一丝酸楚。她曾在许多女人脸上看到深深的皱纹和色斑——那些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二十七岁离三十岁不远了,女人过了三十……
  母亲说她喜欢妄想,说她是个梦想家。母亲的话没错,正是因为天生爱做梦的性格,考顿才像长了翅膀一样逃离了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让女人很快老去,很快绝望,很快死去的生活圈子。
  “对不起。妈妈。”她轻轻地说。
  考顿往双耳后掸了些香水,关上梳妆台的抽屉。她走进厨房,吃了一块全麦面包,喝了一杯速溶咖啡。吃东西时,她紧盯着燃气灶。它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安全起见,她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一口平锅,放在了茶壶旁的灶眼上。
  天衣无缝。
  SNN总部大楼离考顿的公寓有十个街区,尽管一路上寒风凛冽,但考顿却毫不在意,因为她急着想解开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个谜团。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喂。”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穿梭在路上的人流间。
  “嘿,宝贝,你可回来了!”
  “范妮莎!”考顿笑着说,听到朋友的问候让她心花怒放。
  “伊拉克怎么样?那边的形势看起来很紧张啊。”
  “你可不知道我这几天在那边遭了多少罪。”她开始把自己在伊拉克的历险讲给朋友听,但把阿彻用似曾相识的眼光看着她,并用那种神秘的语言和自己说话的事略去了,没人会一下子听懂那样稀奇古怪的事。“过土耳其边境时,我不得不交上买路钱:我和一群身上散发着羊膻味的人在巴士上熬了一整天;我还把一件古老的工艺品从中东走私到了美国。”走过报摊时,她看到《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写着:盟军加快集结进程。“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刺激的事好讲了。你想我了没?”
  “我一直挂念着你。”范妮莎·佩雷兹说,“我很担心你,你把领导气坏了吧?”
  “我想他的血压起码会升高一倍,我现在正往公司赶。九点半得和领导开会,十点开始剪片子。”
  “那个松顿怎么样了?”
  “你省省吧。”
  “你一会儿能看到他吧?”
  “我想是。老天保佑,让那混蛋出差吧。”
  “你最好想好见面后怎么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都把他忘了。”
  “这话我可不是头一次听。”
  考顿的心往下一沉,是呀,她的确不止一次对范妮莎这么说过。每次说这话时,她都态度坚决地表示她和他已经结束了。
  松顿是条充满崎岖和痛苦的不归路,她必须把他丢到脑后,抛到九霄云外。
  “你今天得拍片对吗?”考顿问范妮莎。
  “在南海滨拍一组夏威夷热带风情片,很快你就会在广告牌上看到我穿着比基尼卖弄风情。”
  “对,把男人们都电晕。”
  “这可是我的强项。”范妮莎顿了顿,接着说,“不能再给他机会。”
  “你就放心吧。”走进sNN总部大楼的旋转门,考顿立刻感到一股暖流。
  “嘿,这就是交朋友的意义。”范妮莎哼出伯特·巴卡洛克撰写的歌词。这句词儿一直是她俩的口头禅。
  “幸亏你长相出众,你这歌唱得可够难听的。”考顿咯咯地笑着说。
  “我爱你,先挂了。”范妮莎挂断了电话。
  考顿把手机揣进衣兜,看着入门登记处上方悬挂的电视屏幕,电视正在播放总统关于盟军局势的讲话。
  在入门登记处签到后,她把胸卡别在胸前。
  SNN办公大楼的一到七层被录影棚、配音室、拷贝房、卫星控制问和工程设备间占据。考顿来到八层,剪辑室和资料库都在这一层。
  “考顿。”
  是松顿·格拉汉姆的声音。
  考顿勉强地笑着冲他点点头。见鬼,怎么刚来公司就碰见他啦?“太好了,你还好吧?”他问,“你看起来……”
  “我很好。只是没涂睫毛膏。”
  他亲了亲她的脸,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勾起了考顿的串串回忆。
  “到我这边坐坐?”他示意考顿去他的办公室。
  “我有急事。”
  “我看过了,你的片子一小时后才剪呢。”
  “但我得查些资料。”
  “我很想你。”他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怀里拉。
  两个人相对无言。
  “松顿……”她摇摇头,避开他的目光。“求求你,我们结束了。”
  “不,不可能。”他说,“我爱你。”
  “那不是爱。”她小声说,“你自己最清楚。”
  “考顿,我真的爱你。”
  “我得走了。”她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考顿。”他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但她头也不回。
  这次,她没哭。这是个好迹象。她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她终于挺过来了。只要不再见到他,不再亲近他。
  考顿来到样片资料库,找了一台电脑坐下来。输入密码后,她启动了搜索引擎,键入盖布里尔·阿彻的名字。几秒钟后,屏幕上显示出两条搜索结果。她选中这两条结果,并启动查找指令,透过玻璃墙观察着资料库的存档架。库房里陈列着许多装满录像带的自动存档架,其中一个存档架开始慢慢移动。一专机械手在带编号的录像带间游动,拿出了一盘录像带,找了一台播放器,把带子插了进去。考顿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视频窗口,屏幕两边的音箱传出了嘶嘶的声音。电脑通过快进搜寻着有关盖布里尔·阿彻的画面,快进画面停下来后,声音和图像清晰起来。
  屏幕上出现一个片头标题《寻找方舟:阿彻访谈录》。这是一段关于盖布里尔·阿彻的电视短片。通过短片,考顿了解到阿彻是位《圣经》考古学者,是诺亚方舟搜寻工作组的成员之一。
  除了这些信息之外,短片中并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这段片子并没有提到阿彻为什么会说那种神秘的语言,那种只有考顿和她的姐姐才会说的语言。难道那种语言真像考顿的母亲所说的那样,只是她和双胞胎姐姐之间的心灵感应吗?她关掉了这盘带子,又换上另一盘。这盘带子内容更翔实一些,是在阿彻家里拍摄的一个专题访谈片,拍摄地点是英国牛津。尽管这片子是近年拍摄的。但是片中的阿彻显得比考顿见到的年轻许多,看上去健壮而开朗。片中的阿彻手里擎着一只刚从耶路撒冷出土的黄金圆盘,圆盘上有各式各样的图案,阿彻说这个盘子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十字军东征时期。“天国就好比埋藏在地下的宝藏。”阿彻在片中说。在整个采访中,阿彻多次引用了《圣经》里的典故。他像爱抚婴儿一样抚摸着金盘子说:“这宝贝将指引我找到天国里最珍贵的宝藏。”
  阿彻的访谈后面附着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一位考古学者的专访,这位满脸自命不凡的学者微笑着说:“阿彻博士过分沉迷于他自己的那套理论,他有时会被热情冲昏头脑,总是提出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虽然这位学者对阿彻在诺亚方舟探索方面的某些建树予以了肯定,但他指出,阿彻特立独行的论调,使其研究成果很难被人采信。
  随后,又有几段探讨阿彻的访谈,其中一个被采访者引起了考顿的注意。那人叫约翰·泰勒博士,一位天主教神父,《圣经》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他在访谈中对阿彻赞赏有加。泰勒曾是盖布里尔,阿彻的学生,他十分钦佩师长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并表示阿彻老师的许多研究成果为《圣经》历史学研究指明了道路。
  泰勒三十四五岁,大个儿,深色头发,长着一双迷人的眼睛,双颊泛红,看样子他经常在户外工作。
  考顿往回倒了倒带,把泰勒的访谈又看了一遍。他说话时语气平和,字字落地有声,显得很自信。
  “阿彻是个很有抱负的人。”泰勒说,“我在这里祝他好运。”
  考顿迅速记下泰勒执教的那所大学的名称,幸好他就在纽约教书,从他那儿应该能了解到更多东西。考顿揣测着墓穴中的阿彻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以及阿彻喜欢引用《圣经》典故的习惯。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马太。阿彻一定在说《圣经》里的某个章节。考顿看了看表,离和泰德·卡塞尔曼开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考顿走出资料库,穿过大厅钻进一问剪辑室,问里面的人:“谁有《圣经》?”
  “我说考顿,你从中东找回信仰了是吗?”一个视频剪辑师回头对她说。
  “找家宾馆,到床头柜里翻翻。”剪辑助理也插了一嘴。
  她咧嘴笑了笑:“很有意思是吗?别闹了伙计们。我是认真的,告诉我谁那儿有《圣经》?”
  “跑宗教口的记者一定有。”剪辑师说完话,转头回去工作了。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她说。考顿平时从不关心宗教方面的问题,她又看了看表。朝宗教新闻记者的办公室走去。
  “你要找哪个版本?”记者助理问她。
  “没有标准版本吗?”
  助理指指身后的门,站起身走进去。考顿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放着一个占满了一面墙的书架,助理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英皇钦定版《圣经》。“用完放回去。”说完话,她就转身出去了。
  “多谢。”考顿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句,开始查阅《圣经》。阿彻说什么来着?马太?《马太福音》应该在《新约全书》里。关于《圣经》考顿好像就知道这么多,还是在星期天的宗教学习班上学来的。《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还有《约翰福音》。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她一边嘀咕着,一边翻着《圣经》,用指尖顺着页面查找,终于翻到了《马太福音》第二十六章,她把第二十七和二十八节念了出来:“又拿起杯来,祝谢了,递给他们,说,你们都喝这个。因为这是我立约的血,为多人流出来,使罪得赦。”
  “我的天。”考顿小声惊叹着,好像看懂了字里行间的意思。
  难道这一切与最后晚餐上的圣杯有关吗?难道她藏在燃气灶里的那个盒子里盛的是圣杯吗?阿彻曾说他在寻找天国里最珍贵的宝藏。想到这里,考顿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她正在经历一个惊天动地的事件吗?她立刻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记着泰勒所在学校的纸条,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查号台。查到那所学校的电话号码后,她马上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我想找约翰·泰勒博士,他在这里任教是吗?”听筒那边回应了几句,考顿的脸色一沉。“嗯,那您知道他调到哪儿去了吗?”又顿了顿,她接着说:“那好,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您。”
  考顿挂上电话,收拾起东西,向sNN新闻总监泰德,卡塞尔曼的办公室跑去。她敲了敲门。
  “进来。”
  卡塞尔曼坐在会议桌的顶头,面前散放着几个文件夹,松顿,格拉汉姆隔了两把椅子坐在卡塞尔曼旁边。考顿走进来时,松顿朝她亲切地笑了笑。
  卡塞尔曼抬起头。他是一位四十二岁的黑人男子,中等身材,指甲修得很整齐,几缕花白的头发使他的皮肤显得更加黝黑。
  “嗯,你是个幸运的姑娘。”卡塞尔曼说话间站起身吻了吻考顿的脸,“如果再敢不听我的指挥,那你只能去地方台报天气预报了。”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哦,你迟到了。”
  “对不起,泰德。”她露出了孩子气的乖巧笑容,“我去了趟资料库。”
  “噢?我以为你已经把功课做足了。”
  “只是最后核准一下资料。”
  “坐下,别紧张。我们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卡塞尔曼回到座位上,打开一个文件夹。他扫了一眼资料,对松顿说:“你对罗伯特·温盖特了解多少?”
  “略知皮毛。”松顿说,“都是一些官方新闻资料。”他摆弄着手里的铅笔接着说:“他是个富有的企业家,此前从未涉足政治,一出手就赢得了大批追随者。他的宣传手腕是大力强调道德观和家庭价值观的重要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现他的缺点。一个完美的总统候选人。”松顿翻开他那个从不离手的笔记本。“他是个很顾家的男人,富可敌国。他最惹人关注的慈善义举,是出资兴建了一个专门改造城市失足青少年的农场。同时,他还大力支持“迪莫雷组织”在全国范围内的推广,并起草了该组织的一些行为规范。尤其在家乡佛罗里达州,他表现得更加活跃,坚决抵制虐待青少年……”
  “等等。”卡塞尔曼说,“什么是‘迪莫雷组织’?”
  松顿抬起头说:“一个民间组织,旨在保护十二至二十一岁之间的青少年,性质有点像共济会。”
  “还知道别的吗?”卡塞尔曼问。
  “目前找不到有关他的详细资料。参加总统竞选之前,温盖特一直默默无闻。但有一条可以确定,他身后有强大的资金撑腰。”
  泰德·卡塞尔曼挠挠下巴。“让我们查查这个温盖特为什么这么完美。周日黄金档做一期有关他的专题。”
  “我马上安排手下的人去执行。”松顿说。他收拾起笔记,站起身,绕过会议桌向考顿走过去,“剪完片子如果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看看吧。”考顿抬头看看他说。
  “素材片拍得怎么样?”松顿走出会议室后,卡塞尔曼对考顿说。
  “比想象中要好。相信我,泰德,国际性的经济制裁和封锁给伊拉克的老人和儿童带来了巨大的伤害。这会是一个让人揪心的新闻专题。但是,正在筹备再次开战的美国国会肯定不会喜欢它。”
  “好,那我们的收视率就有保证了。”他站起身,“走,去剪辑室,我们边走边聊。”他把手臂搭在考顿肩上,带她走出会议室。“小丫头,你让我好几宿都没睡好。你很有勇气。有冲劲儿,我喜欢。你可要对得起我那几根新添的白发。”
  “你不会失望的,泰德。”考顿满怀崇敬地说。她很后悔让他为自己操了这么多心,她清楚自己要想在事业上得到进步,就离不开泰德的扶植。
  他们走进B剪辑室,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墙上的电视屏幕和电脑设备发出微弱的光。
  “我写好了脚本,还记了些笔记。”考顿说,递给卡塞尔曼和剪辑师每人一个文件夹。“我们可以先剪接画面,然后配旁白。”她笑着对剪辑师说,,“我们需要给片子配上一些背景音乐,我想配那种黑色的,充满戏剧性冲突和震撼力的音乐。对了,音乐最好要带有中东特色。”考顿打开她的行李袋,每盘录像带都编了号,她把带子按顺序摆了出来。
  “噢!见鬼!”说话间,考顿开始核对录像带上的编号和标签。
  “怎么啦?”正在看脚本的卡塞尔曼抬头问道。
  “我……”
  他放下脚本,“怎么啦,考顿?”
  “你们先开始剪,不用管我。”她说。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五章 泰勒

  考顿猛地推开公寓的门,冲进卧室。她记得昨晚自己坐在床上,打开行李袋,把那只盒子拿了出来。丢失的那盘录像带很可能是在这个时候从行李袋里掉出来了。她趴在地上,掀起床罩的褶边,向床底下看去。
  床下没有。
  她坐在地上,用手搔弄着头发,目光扫视着卧室的旧地毯上面的每个角落。在穿越土耳其的路上她从没打开过行李袋,从安卡拉到伦敦这一路上,她一直很细心看管着行李袋。在回美国的飞机上,她只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打开过行李袋,如果带子掉出来,她一定会看到的。这样看来,那盘带子只能丢在一个地方……
  那就是墓穴里。
  但她明明记得把所有东西和带子都收进袋子里了,然后就去追赶卡车了……当时墓穴里一片漆黑。
  “好极了。”考顿哭丧着脸说。她拍的素材带上不仅有标签,而且每盘带子里都有她在现场做报道的画面。她在带子里反复自报家门说自己是sNN的记者考顿·斯通。傻瓜也会想到那盘带子是她丢在墓穴里的,白痴也会猜到那盒子可能被她拿走了。
  没准儿那个阿拉伯人没有同伙,也许他只不过是个想抢古董的毛贼。也许那里兵荒马乱的,根本就没人会去墓穴里找那阿拉伯人和阿彻。也许没人会发现那盘带子,因为墓穴挖掘现场已经荒废了。
  也许……
  考顿坐在床边上,双手抱头。如果有人想要那盒子,他们就一定会到阿彻的挖掘现场。如果发现盒子不见了,就一定会想到是别人把它拿走了。他们一定会想能不能是带子上这个姑娘把盒子拿走了。考顿庆幸她还没蠢到把自己的地址写在墓穴的墙上。
  电话响了,考顿跳起来。“喂。”她拿起电话,“对,我是想找约翰·泰勒。”
  考顿举着话筒听了一会儿,顺手从床头柜里翻出便笺纸和铅笔。“非常感谢您能给我回电话。”她在便笺上记下:纽约州自原市圣托马斯大学。“太谢谢您了。”她挂断了电话。
  白原市在纽约市北面,开车大约一小时就能到。她必须找到泰勒,问问他有关阿彻和这次墓地考古的事。
  考顿走进厨房把茶壶和平锅从燃气灶上拿下来,掀起燃气灶顶盖,盯着静静躺在下面的盒子。这里面装的难道是圣杯?为什么阿彻说她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唯一人选?戈埃尔克瑞普,戈埃尔克瑞普——你是唯一人选。
  这句话像洪钟一样在考顿脑海里回响着。她一定得弄清楚这个盖布里尔·阿彻到底是什么来头。

  圣托马斯大学的校舍是典型的古希腊建筑风格,整个校园被橡树和小无花果树环抱着。天气又干又冷,棕红色的土地上散落着轻雪,阳光照在白雪上,反射出晶莹的光。一小群学生正走过冬日里空旷的校园。
  考顿走上古旧的大理石台阶,来到一道双开的大木门前。
  门边的铜牌上写着:1922年1月建校。她走进大门。看见大厅里布满用五彩玻璃镶嵌的,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长条窗户。
  她朝接待处走去,脚下的橡木地板吱吱作响。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接待处的女人问考顿。
  “我找约翰·泰勒博士。”
  “我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学校。今天是建校纪念日,我们基本上没课。”
  “能帮我看看他在不在吗?”
  “当然。”女人一边用指尖顺着通讯录查找号码,一边拿起电话,“我给他办公室打个电话。”
  考顿环顾四周。大厅的角落里光线幽暗,散发着古朴而略微发霉的味道。她揉了揉鼻子,感觉想打喷嚏。大厅沙发椅的靠背已经不再坚挺,这么多年来,一定有很多的学生在上面坐过。
  一个布艺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教皇的肖像。大厅中央,接待处办公桌后面,耸立着圣母玛利亚的塑像,阳光从东面的窗子洒进来,正照在塑像的头上。细小的尘埃像生灵一样在光柱里打着转儿。考顿真想知道他们是因为这道阳光才有意把圣母像摆在这儿的,还是凑巧摆在这儿的。不管是不是有意摆放的,这缕阳光确实让这座塑像看上去和真人一样神气活现。
  “电话没人接。”女人说,“实在抱歉。”
  考顿从手袋里拿出张名片。“能麻烦您……”
  “啊。”女人站起身,“我差点忘了师生橄榄球联谊赛这码事。”她看看表。“我想泰勒博士正在比赛。如果你马上去体育场,应该能碰到他。”
  她带考顿走出大厅,把体育场的方向指给她看。
  考顿按接待员的指示,穿过校园,绕过教堂,来到宿舍楼和健身房之间的一条蜿蜒小路。快走到体育场时,她听到一小群人的呼喊声。
  体育场南边的露天看台上坐着大约五十个观众,木制的橄榄球门样子很古老,它还是旧时的H形,而不是现在经过改良的Y形。
  考顿爬上看台,坐在一个留着整齐的山羊胡的男人身边。
  她双手抱着肩膀边暖身子,边问那男人:“您知道谁是约翰·泰勒博士吗?”
  男人身上裹着条毯子,他从毯子下面伸出手,指着球场,点点头说:“正在传球那个就是约翰,你来得正好,这应该是最后一个球了。”男人站起来,冲着场上喊:“加油!加油!”
  接球手接到了球,但很快就被对方的几个球员按倒压在身下。学生队的球员和球迷欢呼着庆祝胜利。
  男人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今年的教员队实力最强,但还是输给学生了。”他把毯子披在肩上,站起身向看台下走去,在一排排座椅间小心地挪着步子。
  泰勒是教员队中第一个上前向学生队祝贺胜利的,考顿听不到他对学生们说了些什么,但却能听到他们的笑声——赛场上的男人们总是很友好。考顿暗想,竞争,总让男人变得风度翩翩,却总让女人变得穷凶极恶。
  考顿爬下看台,向泰勒走去。他个头儿很高,大约在六英尺上下,一头浓密的黑发。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心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皮肤黝黑,想必是经常在户外考古所致。
  虽然他满头大汗,但看得出他有优美而结实的身材。
  “你是约翰·泰勒博士吗?”考顿说。
  他抬起头,把手从另一个球员的肩膀上拿下来。“是的,什么事?”
  她从没见过那样蔚蓝而深邃的眼睛,如果不是阳光太强,他的眼睛一定比大海还要美。那双眼睛比在电视画面中更迷人。
  “我是考顿·斯通,SNN的记者。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谈谈。”
  他们握了握手,他的手很有力也很友好。
  约翰转头对一个队友说:“你们先去,给我点杯酒。”
  “泰勒博士,我不想打扰你的聚会。”她说。
  “没关系的,他们整个下午都会泡在奥格莱迪餐馆。我晚点儿去没关系的。”
  一阵风把考顿的头发吹到脸上,她感觉鼻子痒痒的,鼻头一定冻红了。
  “看样子你需要来点热饮,咖啡怎么样?”
  “太好了。”她说。

  他俩走进他的办公室,约翰把考顿的大衣挂在门后的衣钩上。
  考顿坐在一张木制的沙发椅上。“你一直打四分位吗?”
  “我调到这儿来的那年就被硬拉着成了四分位。这样一来,如果教员队输了,他们就可尽情埋怨我这个新来的。我想我会一直挨下去。我警告过自己的每个学生,比赛结果会影响他们的升学成绩,但他们好像还是对我动真格的。我给你来杯咖啡,我只有速溶的。”
  “已经很不错了。”她说。
  他笑了笑,走向他在办公室里用书柜隔出的简易厨房。
  约翰给咖啡杯里加上水,把杯子放进微波炉,定好时间。
  微波炉开始运转,约翰在暗想这个漂亮姑娘的来意。她为什么一定要来和他面谈?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他把一杯冲好的咖啡放到考顿跟前,把一碟糖摆在旁边。
  约翰看着考顿往咖啡里加了两大勺糖,搅了搅,然后又加了半勺。她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浑身不自在,像个就要爆炸的气球。心里像有什么顾虑。
  她抬起头说:“糖放得太多了,我的致命弱点就是一见糖和荷兰巧克力就没命。”
  “你就这两个缺点。”约翰说,“我可没你那么完美。”他坐下来,喝了口咖啡,给考顿留点时间稳定一下情绪。
  考顿看着堆满书的书架说:“你收藏的书可真多。”
  “大多是我的前辈留下的。这些书很有意思。”他放下咖啡杯,接着说,“那么,考顿女士……”
  “请叫我考顿。”她拿起一张他的名片,“你把手机号也印在名片上啦?你很慷慨也很信任别人。”她把名片放进钱夹。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博士?还是神父?”
  “就叫我约翰吧。”他说,“太多学生叫我博士,听烦了。
  而且我现在暂时搁置了神职工作,所以叫神父不太恰当。”约翰心想,这姑娘显得过于客气,也许和神父谈话让她觉得紧张。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神父也可以暂时放弃信仰,休长假的。”
  “不是放弃信仰,只是暂时不从事神职工作。”
  “好吧。我叫你约翰。”考顿把长发挽到颈后,闪动着双眸,“上帝,直接叫你的名字是不是有点失礼。哦,我刚才不该用‘上帝’这个词。只是我感觉自己好像在直接叫自己小学老师的名字。”
  看着考顿结结巴巴的样子,约翰真想帮她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但他发现她面红耳赤时看起来似乎更加可爱。这是她的性格使然,这是个非常真诚的女孩子,他很喜欢她的这种个性。
  “嗯,我可不是你的小学老师。”他说,“如果你不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会感觉自己老了。”
  考顿深吸一口气。“好吧,约翰,让我从头说起。我在为一个新闻专题做背景调查。这是一个关于宗教传奇故事的新闻专题,探讨诺亚方舟或圣杯之类的东西。”
  她的声音不那么抖了,说话的口吻变成了一个职业记者。
  “这是我的研究领域。”约翰说,“我是《圣经》史学家。”
  “这我知道。我在资料库查资料时看到了几个关于盖布里尔·阿彻博士的专访,其中还有你对阿彻博士的评价。因为你和阿彻博士关系很密切,所以我想和你当面谈谈……所以,我来了。”考顿打着手势说。
  “真是幸会。我一度非常了解阿彻,他可是个人物。”
  “他对语言学有研究吗?”
  这个问题让约翰感到十分诧异。“当然。他会希腊语、希伯来语、亚拉姆语等许多古语。当然,他还会拉丁语。考古圈子里的学者对这类语言必须有深入的研究。”
  “哦,是的。”考顿说,“当然。”
  “阿彻对宗教神话和传奇故事特别痴迷,对《圣经》更是倒背如流。”
  “在那些专访中,我已经领教过了。”她清清嗓子,把椅子往后蹭了蹭,“你知道阿彻是否有双胞胎兄弟或姐妹吗?”
  这段谈话越来越让约翰感到匪夷所思。“我想阿彻是独生子,我从没听他谈起过兄弟或者姐妹。实际上,他很少谈起他的家事和童年。”
  考顿皱了皱眉。
  “他是个工作狂,有让人钦佩的……工作热情。”约翰说。
  “你似乎不太确定他对工作的态度是否称得上是热情。”
  “有时。他过于热衷自己的理论,以至于很多人并不认可他的研究成果。”
  “为什么?有工作热情是件好事呀?”
  约翰喝了口咖啡。“你的背景调查只针对阿彻展开吗?”
  “不。我只是认为阿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所以打算以他为切入点展开话题。”
  “我明白了,你说的没错。他的工作热情是一种高尚的品格。”
  “但为什么会遭人质疑呢?”
  “这确实是件可悲的事,原因是他太出色了。我跟阿彻学习过一段时间,和他一起合作过几个考古项目。”
  “他出色而另类是吗?”
  “另类到有人叫他顽固的幻想家。阿彻曾在耶路撒冷某处的十字军墓穴中挖出一个金盘子,他坚持说那只盘子能帮他找到圣杯。但是,他从不让任何人看那盘子,甚至不许任何人给那盘子做真伪鉴定。太多的冷言冷语让他变得偏执,他怕有人把那盘子夺走,并让他在讥讽中度过余生。他的这种态度让人很难相信他的话,他说他已经破译了盘子上的字,那些字记载了圣杯的准确位置。天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有人认为他走火入魔了,那盘子充其量不过是件艺术品。”
  “你不认为他会根据盘子上的字去寻找圣杯吗?”
  “阿彻要找圣杯的消息早就上了报纸的头条。”约翰说。
  “在我看来,圣杯只是宗教神话,它并不存在。我倾向于把它看作一种信仰而不是实物——一种每个人都想见到,却一直找不到的东西。”
  考顿眉头紧锁,“那阿彻怎么看圣杯?”
  “有关圣杯的传说很多,阿彻的理论只是其中一个。传统观念认为,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使用的圣杯,在第二天耶稣受难时,曾经盛过耶稣的血。传说,亚利马太人约瑟目睹了耶稣受难,他后来为耶稣寻找了安葬地。传说中,约瑟是圣杯的第一位持有人。后来,约瑟把圣杯带到了英国的阿瓦隆岛,后来就有了我们大家耳熟能详的亚瑟王传奇故事。阿彻的理论与传统说法不同,他说约瑟受门徒们的指派与圣徒保罗一起前往安提俄克。约瑟随身带着圣杯,作为让新加入基督教的教徒们参拜的法物。后来保罗离开了安提俄克,约瑟却留在那里。约瑟死后,就没人再见过圣杯。阿彻推断圣杯应该与约瑟葬在一起了。根据阿彻写的一些文献记载,圣杯在三世纪中叶再现过,安提俄克的主教曾向公众展示过圣杯。后来,大约在公元526年,圣杯在一场地震中再次遗失。大约半个世纪后,有人又找到了圣杯。所有关于圣杯的故事都是一样的,它出现了,然后丢了,又出现了,又丢了。
  这些传说,使圣杯神乎其神。”
  约翰看了看考顿脸上那惊愕不已的神情,接着说:“阿彻说,通过这么多年的钻研,他相信在十字军的最后一次东征时,一个叫乔弗里·毕索的人带着圣杯向南逃走了。毕索和一小股十字军逃兵在伊拉克北部的尼尼微遭到袭击。侥幸活下来的毕索把战友们的尸体就近掩埋在古建筑的废墟里,然后动身前往耶路撒冷。到耶路撒冷后,毕索手上并没拿着圣杯。但他一直说自己知道圣杯藏在哪儿。许多年来,很多相信盖布里尔·阿彻学说的考古队在尼尼微地区掘地三尺地找圣杯,但始终一无所获。”
  考顿闭上眼睛,打了个寒战。
  “怎么啦?”约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冷。”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六章 辛克莱

  “你们愿意发誓永不受撒旦的指使吗?”
  “我们愿意。”
  “愿意发誓不受其影响吗?”
  “愿意。”
  神父吟咏着《圣经》经文,用手从圣水器中舀出些水,洒在婴儿头顶的小花冠上,“我以圣父……”
  圣水激醒了沉睡的女婴,她哭了起来。
  “圣子……”
  女婴的哭声更大了。
  “和圣灵的名义为你洗礼。”
  母亲低着头,关切地望着婴儿,眼里浸着泪花。
  查尔斯·辛克莱站在一旁,凝视着宝贝外孙女的洗礼仪式。
  妻子挽着他的胳膊站在身旁。五十出头的辛克莱身材修长,穿着笔挺的燕尾服。他眉毛很重,五官冷峻,浓密的黑发问散落的几丝银发。给他平添了几分儒雅气质。橄榄色的面孔上,一双黑玉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目光中透出无限的智慧。
  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窗,泻入法语区的圣·路易斯大教堂,辛克莱外孙女的哭声在大厅中回荡。
  神父的仪式还在继续,辛克莱此刻却凝望着拱形天花板上的壁画出神。现在应该得到消息了,他心中暗想,额头上慢慢出现几道皱纹。妻子轻推了他一下,他回过神来。
  神父已经来到他身前。“恭喜您,辛克莱博士。为您的外孙女洗礼是我的荣幸。”
  “谢谢您,神父。”辛克莱从衣兜里摸出一个装着支票的信封,递到神父手里作为酬劳。他拥抱了他的女儿,又和女婿握了握手,其他人凑上来合影留念。辛克莱向教堂的后门望去,看见他的律师本·吉尔哈特正站在门廊下的阴影里等他。
  “我去去就来。”辛克莱对妻子说。
  他跟着吉尔哈特走出教堂,穿过马路,走到杰克逊广场上,在安德鲁·杰克逊的雕像下停下来。辛克莱问:“有什么新发现?”
  “我一直联系不上阿迈德,所以派人过去探听消息。今早我得到消息,阿迈德和阿彻都死了。我们已经清理了现场。”
  皮肤白皙的吉尔哈特对寒冷很敏感,广场上千冷的寒风把他的脸蛋吹得通红。蓝色的眼眸被风吹出了泪花。他边说话,边用面巾纸擦着鼻子。
  “起初,我还以为是部队破坏了通讯系统,所以与那边联系不上了。”他接着说,“后来,我感觉有点不对头,怎么都联系不上阿迈德。”他看了看辛克莱的表情。
  辛克莱用手理了理头发说:“他们怎么死的?”
  “阿迈德是被自己的枪打死的。”
  “阿彻呢?”
  “现场有搏斗的痕迹,阿彻好像是自然死亡,应该是心脏病突发。看样子,他和阿迈德搏斗过,把阿迈德打死后,自己犯了心脏病。”
  “那盒子呢?”辛克莱的脸色难看起来。
  吉尔哈特抹抹鼻子,摇了摇头。
  辛克莱追问道:“你不说话,那就是说盒子不见了是吗?那你更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喽?”他把手插进兜里,向前踱了几步,猛地转身盯着律师说:“盒子,哪儿去了?”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压迫感。
  “我的人说墓穴里肯定还有第三个人,他在他们的尸体旁边找到一盘录像带。是sNN的一个记者拍的新闻素材片。那记者是个叫考顿-斯通的女人。”
  查尔斯·辛克莱看见家人们已经从教堂里走出来,妻子向他招了招手。“那个斯通还在伊拉克吗?”
  “已经回纽约了。”
  “她会把事情弄砸的。”
  “我知道问题很严重。但新闻上并没有提到那盒子,看来她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盒子在她手上,就随时有危险。”辛克莱抬头望着杰克逊总统的雕像说。
  “我已经在纽约安排人了。”吉尔哈特说。
  辛克莱凑到吉尔哈特耳边说:“我的朋友,可不能再犯错了。”他低下头,迎着风向教堂走去。
  “出什么事了,查尔斯?”妻子问。
  他轻吻她的面颊。“你带孩子们坐车先走,我随后就来。”
  “有麻烦吗?”
  “你就别操心了。”
  辛克莱冲家人挥挥手,把他们送进一辆加长轿车,吩咐另一辆车在教堂门口等他。随即,他回身走进教堂。浓郁的蜡烛油味在教堂里弥漫,一缕缕烛烟迎着窗外射入的阳光徐徐上升。
  一个老人坐在教堂里等辛克莱。
  辛克莱穿过过道和长椅,坐在老人身边。
  “你外孙女还好吧?”
  “她不大喜欢凉水。”辛克莱说。
  “那是一定的。”老人头发灰白,他说话时并没有看辛克莱,而是盯着祭坛。“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轻轻地问。
  “遇到点小麻烦。但吉尔哈特会处理好的。”
  他看着辛克莱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完全没这必要。”
  “告诉我实情。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事无巨细。”
  老人和辛克莱沉默片刻,教堂里一片寂静。
  “一个女记者可能目击了墓穴里发生的事。正如我刚才所说,吉尔哈特会把事情摆平。”
  “你知道那姑娘是谁吗?”老人问。
  “她叫考顿·斯通。”
  老人向后靠了靠。“斯通。”他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知道吗,查尔斯?我好像应该多给你派个帮手。”他转头看着辛克莱说,“我有个老朋友能帮你。”
  辛克莱叹了口气,回应说:“我会满足您的要求。这事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老人拍了拍辛克莱的腿。“有备无患,你毕竟不了解问题的严重性……”他又把视线转回到祭坛,不再作声。看样子,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了。
  辛克莱站起身,走向过道。离开前,他习惯性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推开教堂的门后,他转头看了看悬在祭坛上的耶稣受难像。洒在十字架上的阳光使它栩栩如生。辛克莱清晰地看到,顶着荆棘冠的耶稣把头侧向一边,神情疲惫。
  一股寒风顺着门缝吹进教堂,卷进几片落叶。辛克莱竖起衣领,朝等在门口的大轿车走去。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七章 不速之客

  考顿·斯通走进公寓,纽约的冬天实在是冷。她感到身心疲倦不堪,一半是因为她长途跋涉去见约翰·泰勒,并听到有关圣杯的诡异传说,另一半是因为她发现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始终对松顿念念不忘。一见到松顿,她自以为已经死去的情感就会在心底重燃。
  考顿把刚买的水果放下,脱去厚重的大衣和围巾。屋里凉飕飕的,她打开暖气开关,听到天然气供暖系统启动的声音。
  考顿抱着肩膀,一边搓着胳膊取暖,一边回想约翰讲的圣杯故事。在他的办公室里,考顿变得越来越不安。他所讲的阿彻学说,让她越来越怀疑自己走进的正是藏宝的墓穴,地上的尸骨是当年十字军的残骸,而她拿到的那只盒子……她没等约翰把故事讲完,便说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他的办公室。约翰一定会为她的失礼行为而感到恼火。真是糗大了。人家对自己那么友善,有问必答,还深入讲解。
  松顿不知不觉问又钻进她的脑海。
  与这个叫松顿的男人发生情感纠葛,是考顿做出的一连串蠢事之一。松顿不仅有家室,而且是家喻户晓的明星。和这么有名的男人发生奸情,实在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
  她犯下的另一个天大的错误,就是收下了那只盒子。她可真应该把它丢在墓穴里,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她又会习惯性地犯下她大部分时间一直在犯的错误——逃避问题、责任和感情。
  她总以为只要不去面对麻烦,它们就会自动消失。
  可麻烦是绝对不会自动消失的。
  考顿从冰箱里拿出些熟食,做了个三文治,边吃边走进起居室。她本想看看电视新闻,却发现电话留言机上的提示灯在闪。机器里存了三条留言,她坐到沙发上,一边咬着三文治,一边按下留言机的播放键。
  嘀——“考顿,我是泰德。你没事吧?为什么片子没剪完,你就跑了?出什么事儿了吗?快给我回电话。”
  嘀——“考顿,还是我,泰德。你的片子快剪完了,但他们发现少了盘带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片子明晚就要播了,如果你再不回话,我就告诉他们加些采访片断进去。马上给我回电话。”
  嘀——“嗨!”
  是松顿的声音。
  他顿了顿。
  “我必须和你谈谈。我知道你认为我们的关系结束了,但是你错了。我们并不是单纯的偷情。我爱你。而且我知道你也爱我。求求你考顿,我们必须得谈谈。”
  他又顿了顿。
  “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我只想,只想和你谈谈,仅此而已。给我回电话。我爱你。”
  松顿的声音让考顿心里一紧。每次接到他的电话,她都会有这种感觉。她其实经常盼着松顿给她打电话。
  他们第一次做爱完全是出于性欲。他们一起吃过几次午饭,电梯、过道和楼梯间里,都留下过他们打情骂俏的身影。那天晚上,他约她出去喝一杯,他们在sNN附近一家宾馆的酒吧里见面了,二十分钟后,他们便疯狂地在宾馆套房里撕下对方的衣服。第三次幽会后,他们彼此间萌生了爱意。松顿马上关闭了感情的闸门。她在与松顿云雨时,一直幻想着他的温柔、呵护和爱,可松顿似乎只有发泄不完的性欲,仅此而已。考顿怨他薄情,可他却辩解说,是她错怪他了,他们只幽会了几次,而且考顿实在太迷人,所以他显得纵欲无度。考顿真希望松顿的话是真的,但几乎每次松顿从她身上得到满足后,都会立马开车回家和老婆雪莉团聚。黑暗中,考顿独自躺在零乱的床单上,默默落泪。考顿曾经愚蠢地认为这一切会有所改变,以为去伊拉克出趟差,自己就会忘了这段感情。
  现在,同样的场面再次上演——松顿的声音里充满了忧伤和真诚,他信誓旦旦。这不正是考顿一直渴望的东西吗?她怎么舍得拒绝。她心甘情愿地喝下了这杯毒酒,因为她太爱这酒的味道了。
  考顿往厨房里看了一眼,看到了燃气灶。里面藏着的那个盒子。是另一件让她头痛的事。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松顿的手机。她真希望松顿现在正在家陪老婆,不方便接听。
  “喂。”电话通了。
  “嗨。”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噢,感谢上帝。”他急切地说,“我快疯了,我想见你。”
  松顿不知不觉问又钻进她的脑海。
  与这个叫松顿的男人发生情感纠葛,是考顿做出的一连串蠢事之一。松顿不仅有家室,而且是家喻户晓的明星。和这么有名的男人发生奸情,实在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
  她犯下的另一个天大的错误,就是收下了那只盒子。她可真应该把它丢在墓穴里,但是,如果那样的话,她又会习惯性地犯下她大部分时间一直在犯的错误——逃避问题、责任和感情。
  她总以为只要不去面对麻烦,它们就会自动消失。
  可麻烦是绝对不会自动消失的。
  考顿从冰箱里拿出些熟食,做了个三文治,边吃边走进起居室。她本想看看电视新闻,却发现电话留言机上的提示灯在闪。机器里存了三条留言,她坐到沙发上,一边咬着三文治,一边按下留言机的播放键。
  嘀——“考顿,我是泰德。你没事吧?为什么片子没剪完,你就跑了?出什么事儿了吗?快给我回电话。”
  嘀——“考顿,还是我,泰德。你的片子快剪完了,但他们发现少了盘带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片子明晚就要播了,如果你再不回话,我就告诉他们加些采访片断进去。马上给我回电话。”
  嘀——“嗨!”
  是松顿的声音。
  他顿了顿。
  “我必须和你谈谈。我知道你认为我们的关系结束了,但是你错了。我们并不是单纯的偷情。我爱你。而且我知道你也爱我。求求你考顿,我们必须得谈谈。”
  他又顿了顿。
  “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我只想,只想和你谈谈,仅此而已。给我回电话。我爱你。”
  松顿的声音让考顿心里一紧。每次接到他的电话,她都会有这种感觉。她其实经常盼着松顿给她打电话。
  他们第一次做爱完全是出于性欲。他们一起吃过几次午饭,电梯、过道和楼梯间里,都留下过他们打情骂俏的身影。那天晚上,他约她出去喝一杯,他们在sNN附近一家宾馆的酒吧里见面了,二十分钟后,他们便疯狂地在宾馆套房里撕下对方的衣服。第三次幽会后,他们彼此间萌生了爱意。松顿马上关闭了感情的闸门。她在与松顿云雨时,一直幻想着他的温柔、呵护和爱,可松顿似乎只有发泄不完的性欲,仅此而已。考顿怨他薄情,可他却辩解说,是她错怪他了,他们只幽会了几次,而且考顿实在太迷人,所以他显得纵欲无度。考顿真希望松顿的话是真的,但几乎每次松顿从她身上得到满足后,都会立马开车回家和老婆雪莉团聚。黑暗中,考顿独自躺在零乱的床单上,默默落泪。考顿曾经愚蠢地认为这一切会有所改变,以为去伊拉克出趟差,自己就会忘了这段感情。
  现在,同样的场面再次上演——松顿的声音里充满了忧伤和真诚,他信誓旦旦。这不正是考顿一直渴望的东西吗?她怎么舍得拒绝。她心甘情愿地喝下了这杯毒酒,因为她太爱这酒的味道了。
  考顿往厨房里看了一眼,看到了燃气灶。里面藏着的那个盒子。是另一件让她头痛的事。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松顿的手机。她真希望松顿现在正在家陪老婆,不方便接听。
  “喂。”电话通了。
  “嗨。”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噢,感谢上帝。”他急切地说,“我快疯了,我想见你。”
  你吗?”
  他又想拉她的手,她躲开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这偷偷摸摸的关系该结束了。”他说,“但这次确实和以前不一样,我发誓。”
  “快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和雪莉离婚。”
  “为什么?”
  “什么意思?为什么?因为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跟她说?”考顿逼问。
  “马上。”
  她盯着他看。
  “我很快就会跟她说。等她的装修公司成立了,我马上就和她提离婚的事。那样,她就可以把精力投入到公司,而不用为离婚……”
  “松顿,她一直在筹备成立公司,都他妈筹备了两年啦。”
  考顿的嗓门越来越大,其他桌上的客人回头看着他们。
  他做出举手投降的手势。“考顿,求求你,冷静点儿。”
  “你还是那套屁话,就不能有点儿新意吗?你比我更清楚。
  你根本就离不开雪莉。”考顿抬头看着旁边那束廉价的塑料花。
  这玩意儿简直和我太像了,她越想越气。“我他妈怎么这么蠢。
  我就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但我还是厚着脸皮来见你了。来这儿让你花言巧语地骗上床。你干完我之后。又会说什么‘你没我不能活’之类的屁话。然后,看着表说不能回家太晚。还要想想怎么编瞎话骗骗老婆。”考顿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她压低嗓门说:“我受不了了。我根本就不该来。快回家陪雪莉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抓起手袋,冲出餐馆,泪流满面地走在曼哈顿的人行道上。
  考顿在寒风中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个小时,拦了辆出租车。她的眼泪哭干了。也许她太不冷静了,也许她太苛刻了。万一松顿真想和雪莉离婚呢?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或许她应该离开纽约回肯塔基去?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应该坚强,应该挺过去。
  她不断对自己说,没了松顿,这地球照样转。

  考顿坐在起居室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电话。她知道自己在公司还会见到松顿的,这是不可逃避的现实。给自己约法三章是个好办法。从此以后,除非工作需要,否则她绝对不与松顿说一句话;绝对不会接他的电话;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她绝不单独与他相处。这是她必须坚持的原则,她也必须把这些规矩告诉松顿。他俩的这段感情彻底完了。
  电话响了,考顿先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接了起来。
  “伽斯叔叔。”她对着听筒说,“你好吗?”
  “很好,我的小姑娘。我想看看我最心爱的小侄女怎么样了?”
  伽斯经常和考顿开这种玩笑,其实他只有考顿这么一个侄女。考顿听着叔叔的笑声,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张圣诞老人般的脸,他连头发都和圣诞老人一样,是雪白色的。考顿非常爱伽斯叔叔,一直希望他能减减肥,并改掉那烟不离口的坏毛病。电话里又传来了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有日子没和你联系了。”他说。
  “妈妈去世后,我就再没和家里人联系过。”她说,“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认亲了,这是很不成体统的事。不光我们家的孩子这样。”
  “我知道。我们是应该常联系。”
  “我们会常联系的。你最近有什么喜事儿吗?”
  考顿真想把松顿和那盒子的事告诉伽斯,但她今晚实在是累坏了,没力气再想这些事。“没什么喜事。”她说,“你呢?”
  “我的生意很火。我看纽约人越来越疯狂了。雇私家侦探的申请书都要把我的房顶戳破了,我忙不过来了。”
  “真为你高兴。”她说。考顿边听着电话,边打量着屋里的家具,目光从桌子移向椅子,再从电视移向书架和瓷器架,她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好像被人动过。突然,她感到后脊梁一凉,吓出一身冷汗。
  “伽斯叔叔,又有人给我打电话。”她敷衍着说,“我会马上再和你联系的。”
  她没等伽斯说再见,就把电话听筒放下了。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起居室,发现电视柜上那个母亲送给她的小金马,马头的方向和以前不一样了;茶几的抽屉没关严;存东西的那只大木箱的盖子虚掩着;书架上的书东倒西歪。
  她马上去其他房间看了看。她的家当不多,只有几件首饰,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组廉价音响。一件也没丢。
  “上帝。”她惊叫着跑进厨房。那盒子还在吗?平锅和茶壶还放在原处。她把它们从燃气灶上拿掉,掀起燃气灶的装饰顶盖。
  那其貌不扬的黑盒子还在那儿。她长出一口气,又把燃气灶顶盖安了回去。
  有人来她家翻过东西。如果他们是冲这盒子来的,那么显然他们没有找到,这意味着他们还会再来。
  考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她急忙跑向大门,看了看门锁,把防盗链挂好。她靠在门上,扫视着起居室。
  就这么几天,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考顿拿起电话想报警,但犹豫了一下之后,她改变了主意。
  她在心里假想着报警后的情形。她该对警察怎么说呢?他们一定会问些问题,而她必须如实作答。
  有贼进了你的屋子是吗?是的。
  你回家时,贼还在吗?不在。
  你丢了什么?什么也没丢。
  那你怎么知道家里来贼了呢?嗯,我的东西被人翻过。
  仅仅是被翻过吗?是的。
  你的门窗有遭破坏的痕迹吗?门被撬了吗?窗户破了吗?没有。
  如果贼不是撬门或者撬窗户进来的,那他一定有钥匙。除了你之外。谁还有钥匙?我的房东。
  你不在家时,房东可以来吗?可以。我不在家时,他会来帮我收邮件。
  你信任他吗?信任。
  你接到过骚扰或者恐吓电话吗?没有。
  你认为你手里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吗?嗯。我这儿有个盒子。
  什么盒子?一只我从伊拉克偷带回来的盒子。知道吗,伊拉克,就是那个我们想把它炸回石器时代,罪不可赦的国家。
  盒子里装的什么?不知道,我打不开。
  为什么?它既没有盖子也没有合页,更没有锁。看上去像块实心的木头。
  你认为尽管这只盒子打不开而且毫无特别之处,但它里面的东西很贵重是吗?是的。我认为它里面装的东西是基督教中最珍贵的宝贝,它是两千年来人们一直在寻找的宝贝,我们管它叫他妈的圣杯。
  噢,太棒了,斯通女士。你最近身体还好吧?不会时常感到孤独或郁闷吧?刚和男朋友分手是吗?事实上,我的确刚和男朋友分手,就在今晚……
  “妈的!该死!”斯通把电话扔下。这太离谱了!如果她和警察来上这么一番对话,他们一定会笑上一个礼拜。她把脸埋在双手里,眼泪直往外冒。绝望变成了恐惧。她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必须行动起来。
  她探起身子,从大衣下拽出手袋,从钱夹里拿出约翰·泰勒的名片,马上拨通了他的电话。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八章 魔方

  凌晨一点,约翰·泰勒站在厨房里,凝视着窗外,等着考顿·斯顿赶过来。一轮满月挂在天上,月光洒在宿舍区那边结冰的湖面上,冰冻的湖面就像一块上面点缀着轻雪的预制板。光秃秃的枫树把影子泄在上冻的土地上。这风景像极了柯里尔和艾夫斯的版画作品,约翰不禁感慨自己亦是经常把生活比作一块空白的画布——等待被填满各种色彩的画布。生活应该丰富多彩,以填补内心的空虚才是。他尝试过以各种方式为上帝服务,但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内心的安宁和满足。上帝到底想要他怎么做呢?尽管多年来他一直上下求索,但始终也没有找到答案。如果上帝想要他保持现状度过一生,那他应该能够心满意足了,但他总是感觉有什么使命还没有完成。
  约翰盯着公路,等待着车灯出现。考顿·斯通如果放下电话就出发的话,那她现在随时会到的。考顿在电话里说的话搞得约翰云里雾里——她火急火燎地说马上就要见他,连等到天亮都不行。有人潜入了她的公寓,但她却不敢报警,还说等她过来以后会当面向他解释。
  他看着窗外的冰天雪地,心里纳闷她到底有什么急事,非得大半夜赶来不可。从这姑娘慌里慌张地离开他办公室的那一刻起,他就对她充满了好奇。她看上去怯生生的,好像有什么话欲言又止,说话时显得坐立不安,结结巴巴的。对于一个职业记者来说,这样的表现是很不正常的。
  一阵敲门声使约翰把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
  从上火车的那一刻起,考顿问了自己不下一百遍,是不是应该明早再去找约翰。她完全可以离开公寓,先找家宾馆住一宿,明天一早再联系约翰。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经怀抱着一个大皮包,站在约翰家门口了。
  “请进。”约翰站在门口说。
  她走进了约翰家的起居室。
  “把外衣给我吧。”
  她解下围巾。“我想你可能认为我脑子出了问题,大半夜跑来找你。”她说。约翰帮她脱去外衣,她紧紧抱着皮包在约翰的房里四处查看。身子慢慢暖和过来。
  “你的收藏品可真多。”考顿环视着四周说。
  他的收藏架上放着各种艺术品:有旧瓷器、绘画、地图和古代器具,还有几块风干的骨骼。他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有新的,也有旧的,码了满满一面墙。他有很多在考古现场的留影,有在沙漠里的,也有在雨林里的。在一个银色相框里,镶着约翰和其他神父与教皇的合影。
  考顿拿起相框说:“你见过教皇?”
  “我去罗马帮人做文物鉴定时,遇到了红衣主教、梵蒂冈博物馆馆长及文物总监安东尼奥·埃努奇,他和我们聊了聊,询问了一下鉴定工作的进展。工作间隙时,他领我们参观了梵蒂冈的三个艺术品收藏室,向我们展示了一些非常珍贵的织锦、绘画和雕塑。我们走进一个藏品展厅时,埃努奇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六七个神父从大厅那头的门里走出来,教皇走在他们中间。我们惊得瞠目结舌。他们走到我们身边停下来,教皇为我们赐福,有人为我们拍了这张合影。随后,埃努奇带我们回到了工作区。我想,那次偶遇应该也算是和教皇的会面吧。”
  “你当时一定激动坏了吧。”
  “是的。”
  考顿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低头摆弄着腕上的手镯。
  “我想你一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为什么大半夜跑来找你。”
  约翰拉了把椅子,坐在考顿对面。“你在电话里显得很紧张。有人闯进了你的住处是吗?”
  “嗯,算是吧,有人闯进了我的家,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但我确定有人进过我家。我从外面回来时,发现家里有很多东西都被人翻弄过。”
  “你没报警吗?”
  考顿清了清嗓子,捋了捋头发。“没。我没报警。虽然我知道有人动过我的东西,但我没有证据,警察是不会相信我的。
  因为我什么也没丢。”
  约翰向前欠了欠身子,把双手并拢,夹在膝盖问。
  还没等他说话,考顿说:“我想来我家的人想找的是这个东西。”她打开皮包,拿出那个黑盒子。她把盒子在手里擎了好一会儿。好像不舍得放手。
  “能让我看看它吗?”他伸出手问。
  “不好意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把盒子递给他才是。
  约翰把盒子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看,问:“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考顿花了几分钟,详细地说明了盒子的来历。包括她怎么把它偷带入境,怎么发现它是打不开的,又是怎么把它藏在燃气灶里。
  “的确是一段很离奇的经历09‘P约翰说。他揉搓着前额陷入沉思,“听到阿彻死了的消息,我感到很难过。尽管他性格古怪,但他是个非常不错的人,我喜欢他。”
  “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考顿看着放在约翰大腿上的盒子说。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又仔细看了看盒子说,“它应该是中世纪的魔方。中世纪的欧洲贵族很喜欢这东西,我以前也见过几件类似的物件。我这儿好像有本书,里面有一章详细介绍了怎么打开这种魔方。”
  “里面会装着什么呢?”
  他轻轻晃了晃那盒子。“一般来说,盒子里会装着小礼品或玩具,有时也装首饰。听人说有的魔方里装着另一套魔方,一个套一个。这东西一般是贵族们的玩意儿,有好几种外形,每种的打开方式都不一样。”
  她瞪大了眼睛说:“阿彻博士说里面的东西很珍贵。他临死时对我说了两件事。他先说了一串数字和人名——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马太。然后又说什么我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唯一人选。”
  “真让人费解是吗?”约翰笑着说,“听你这么一说,我的第一感觉是阿彻的意识当时已经不清晰了。那些话只是他临死前的胡言乱语罢了。”
  考顿愣了愣。不。阿彻绝对不是在胡言乱语。他的话足以引起考顿的警觉:“戈埃尔克瑞普——你是唯一人选。”她不想和约翰争辩,那样一来,他也许真的会认为她脑子出了问题。
  “但那串数字很奇怪。”考顿说,“我按着那串数字查了《圣经》,正好在《马太福音》里找到一段话。”
  “又拿起杯来……”约翰摆弄着盒子说,“每逢做弥撒时,全世界的教徒都会重复这些话。这是耶稣基督在最后的晚餐上说过的一番话。”
  “你告诉过我,阿彻坚信自己知道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使用过的圣杯藏在哪儿。你不认为盒子里可能装的就是圣杯吗?我的意思是,盒子里一定有宝贵的东西。我想不会有人愿意为一个空盒子去杀人的。而且他们为找这只盒子来追踪我……,,“你认为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你认为我也在胡言乱语吗?”
  “我不这么看。”他的语气严肃起来,表情变得凝重。“我不是不相信你。你遭遇了很多不幸,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你现在倾向于从这些遭遇中找出因果关系。’,两个人一时间都没话说了。她暗想,约翰已经够客气了,但他显然没把这件事看得像自己那样重。他明显不相信这个小盒子里装的会是圣杯。也许,考顿家的贼根本就不是冲着这盒子来的,但她的确把那盘录像带落在墓穴里了……
  “还有,我不小心把一盘录像带落在墓穴里了。那带子里全是我做的现场报道,我在带子里反复提到我是sNN的记者。”
  “你的带子很可能丢在了别的地方。你不是说在沙漠里也收拾过行李吗?”
  “希望是丢在别的地方了,但我总觉得把它丢在墓穴里了。”
  “那么,有人可能会拿到带子,知道你当时也在墓穴里,然后查到了你的住址。”
  “对。”她感觉好多了,约翰终于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惶恐不安了。如果约翰能打开这盒子就好了。“你不是说有本介绍这盒子的书吗?”
  “那书应该在这儿。”他站了起来,向书架走去。他在书架间上下寻找着,最后找到一本布皮的旧书。“这里面应该会有介绍。”他把书抽出来,放到咖啡桌上,然后坐到考顿身边。
  考顿看到那本书叫《中世纪神话与魔法》。
  约翰翻着书,书页哗哗地响。
  “这章叫‘魔方和礼盒’。”考顿念出一个章节的标题。标题下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约翰往后翻看着,考顿看到里面有介绍各种不同形状的盒子的图解。
  约翰查找着图解,反复核对着。终于,他说:“这个好像能对上。”他把盒子拿过来,转了个个儿。抓住顶端和底部,用力一拽,毫无反应。
  “怎么样?”考顿问。
  约翰又看了看图解。“我得先看好哪面是上面。书上说,如果找对了位置,很容易就会打开的。”
  他把盒子转了四分之一周,又试了一下,还是没反应。他把盒子旋转了六次,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图解,终于听到“咔”的一声轻响。盒子顶部开了一条小缝儿。
  “应该开了。”约翰说。
  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末期,基督教徒曾收复了耶路撒冷。由一众僧侣组成的峋山隐修会决定把王位授予欧洲梅罗文加王朝的后裔,因为他们认为梅罗文加王室是耶稣和抹大拉马利亚的后代。峋山隐修会组织了一支由武僧组成的军队,保卫耶路撒冷和来耶路撒冷朝圣的人们。
  随着欧洲权贵的加盟,峋山隐修会越来越强大,势力范围在政治、宗教和经济等方面迅速膨胀。他们享有免税待遇,并直接对教皇负责。几个世纪后,峋山隐修会发展壮大成世界上最富有并最具影响力的组织团体,并更名为“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九章 十字徽标

  约翰把盒子放到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顶盖滑向一边。盒盖耷拉下来,底下露出一套连接盖子和盒子的合页。
  考顿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被一块类似亚麻的白布裹着。“看那个。”她指着白布包的上角说。白布包的上角处绣着一个十字架和一朵五个花瓣的玫瑰,布包的下对角上绣着两个同骑一匹马的骑士图案,图案的外沿绣着一圈字:sigillvmMilitVmxpisd。
  虽然由于年代久远,这些装饰物已经有些褪色,但依旧能看出十字架是红色的,玫瑰花是粉红的,那一圈字是金色的。
  “稍等。”约翰说。他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白色的棉布手套。戴好手套之后,他轻轻把布包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慢慢打开。
  考顿咬着下嘴唇紧张地看着,布包打开后,一只金属圣餐杯露了出来。那杯子大概6英寸高。杯口直径大约在4英寸左右,杯子表面是暗灰色的。杯底座上简单地装饰着一圈白色的小珠子,杯脚上雕着一圈纤细的葡萄藤。
  “如果这东西真的有两千年历史的话,那它被保存得相当完好。”约翰说。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擦着杯后面的一个小瑕疵,接着说:“人们对它一直细心地保管着,只可惜这儿有道小划痕。”他把杯子又转了转,发现杯子的另一面刻着三个字母。
  “IHS。”他低声念道。
  “这是圣杯吗?”她问。
  “不知道。”他轻轻按了按杯子内那层黑黑厚厚的釉。“这应该是蜂蜡。”
  “这东西太普通了。”她说,“我以为圣杯应该是光彩夺目的。”
  “你一定没少看《夺宝奇兵》系列电影吧?中毒太深。”
  “你手里拿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圣杯,难得你能如此冷静。”
  “以前碰到的赝品太多了,我的激情早就燃尽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识这东西,请原谅我的大惊小怪。”她笑着说,他也冲她笑了笑。考顿指着杯上的字母说:“IHs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特定标识,代表耶稣的意思。在古罗马时期,基督徒们用这三个字母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在希腊文中‘耶稣基督’是以这三个字母开头的。在拉丁文中,这三个字母代表‘InHocSignoVinces’,意思是‘以此标识征服一切’。我想这几个字母是后刻在杯子上的,也许是在安提俄克刻上去的。”
  “你相信阿彻的说法是对的吗?”
  约翰把杯子举高,冲着灯光左看右看。“我希望阿彻的说法是对的,现在看来他也许真说对了。”他用手指轻抚着白布上的刺绣。
  “这些字有什么意义吗?还有那十字架,玫瑰花和骑士。它们代表什么?”
  那红色的十字架四臂等长,四臂的顶头像绽开的花朵。
  “这是十字徽标。,’他喃喃地说。他又轻抚着那行金字“SigillvmMjlitvmXpisti”。“这是圣殿骑士团的印章,那犬蔷薇是他们的标识一一玫瑰标,它代表圣母的童贞和童贞女之子。骑士团之所以选择犬蔷薇作标识,是因为这种花无需授粉就可以结出野玫瑰果。”
  “快给我讲讲。”考顿说,“这背后有什么典故。”
  “第七次十字军东征临近尾声时,一个叫‘耶路撒冷圣殿骑士团,的组织出现了。他们在白色教衣上佩戴着这种叫‘圣殿徽标,的十字徽标,他们以同骑一匹马的两个骑士为印章标识,以表示坚持艰苦朴素的信念。圣殿骑士团以保卫耶路撒冷圣殿的宝藏为使命,但有人说他们私吞了圣殿里的财物,并把财宝秘密转移了。他们的日子不但不艰苦,反而越来越富足,后来达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甚至拥有了与教皇直接对话的权力。圣殿骑士团中的一些人自称是传说中耶稣与抹大拉马利亚的后代,因而有着神圣的血统。圣殿骑士团也自称为‘圣杯守护军’。”
  约翰擎着圣餐杯说:“如果这真的是圣杯,那它可就是整个基督教最为宝贵的圣物哦。”
  “这蜂蜡有什么用?”考顿问。
  “一定是为防止杯里的东西受到损坏或者污染。如果这杯里盛过耶稣的血,那这杯子的内侧是一定要好好保护的。”
  考顿看着杯子,阿彻的临终遗言又在她脑子里回响。“我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唯一人选?这和圣杯有什么关系呢?”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扭了扭身子。“我心里真的很烦,约翰。如果我真是阿彻所说的唯一人选,那就意味着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谁会找你?”
  “那些闯进我家的人。我对整件事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是没看到那阿拉伯人拿出枪想杀死阿彻时的情形,看他那穷凶极恶的样子,绝不是为抢一只破盒子。太吓人了。阿彻认为自己找到了圣杯,想杀死他的人也相信那是圣杯。你不是也说,如果这东西真是圣杯,那它将是整个基督教最宝贵的圣物。由此推断,进我公寓的人正是来找它的。”
  “你的推测可能是对的。”
  考顿用手捂着嘴,像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喃喃自语:“我曾经把也许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秘密藏在了燃气灶里。”
  “你信天主教吗?”约翰问。
  “不。”她被这个问题弄糊涂了。
  “信基督教吗?”
  她把交叉的双手放在大腿上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因为我是神父,所以你不好意思说是吗?”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曾经去教堂,也相信上帝。”
  约翰看着她,想看透她的心思。
  “我出生在肯塔基州,是家里的独生女——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在出生时夭折了。我爸爸是农夫,我们家很穷。我六岁那年,家乡闹了一场旱灾,我们家颗粒无收,破产了。银行催着我们还贷款,爸爸被逼得自杀了。妈妈总说爸爸心里好像一直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在旱灾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忧虑了好一段时间,但没人知道为什么。他曾写下一张谩骂上帝毁了我们家的字条,我当时也非常赞同爸爸的观点。旱灾发生前,我们家是信教的。爸爸死后,我和妈妈搬到了一间小房子里,她在一家纺织作坊打工,勉强支撑着这个家。”
  “所以,你痛恨上帝,同时也相信上帝是存在的对吗?”
  “小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长大以后,我慢慢知道人生中是会遇到不幸的,那场旱灾只是一场自然灾害。”她摆弄着手指说,“那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也没人在天堂里诅咒我们家。
  父亲想把不幸的遭遇迁怒于什么东西或什么人,于是他选择埋怨上帝。很久以前,我就不再计较这件事了,但从此就不信教了。”
  “我为你父亲和家里的遭遇而感到遗憾。”
  “你为什么问我信不信教呢?”
  “我只想弄明白这东西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指指圣餐杯说。
  “其实,这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但肯定和你想的不大一样。如果这圣杯是真的,那它将成为我职业生涯中最重大的新闻报道。它能让我一下子成为sNN的大牌记者。”
  他静静地看着她。
  “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约翰。比如我和我爸爸——他指责上帝,我却抱怨这世界上没有上帝。这杯子对你来说是宝贝,对我来说也是,只是我们的价值观不一样。”考顿仰起头,闭了闭眼,然后又看着约翰说,“对不起,我们只是信仰不同而已。”
  他抬了抬手说:“信仰不是问题。我最好的朋友是一个犹太教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绝对是个不用经常见面,却完全可以信赖的朋友。我们对宗教有不同的理解,我俩的确是一对怪异的组合,你能想象得到,这么多年来,我们对宗教问题一直争论不休。”
  “有了。”她说,“抛开职务升迁不提。我越快把这件事报道出来,就会越快脱身。一旦圣杯的事被报道出来,全世界的目光就会都集中在圣杯上,那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她向前挪挪身子。“我们怎么鉴定这东西是真是假呢?”
  “嗯,金属的年代已经有很多参照样本,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年代。盒子的木料和合页也。可以通过比对判断其年代,那块白布也一样。另外,我们还可以通过放射性碳测试,检测出蜂蜡的年代。”
  “然后呢?”
  “我想把它带到罗马去。梵蒂冈有全世界最好的古董鉴定技术。”
  “为什么非得去梵蒂冈?我的意思是你也是专家。不能在自家后院里把这事儿办好吗?布朗大学、纽约大学或者哥伦比亚大学没有考古系吗?”
  “有是有,但是梵蒂冈有几个世纪的古董鉴定经验。在你的新闻报道里,你想采访谁呢?我们当地大学的约翰·德教授还是红衣主教埃努奇,世界上藏有最多宗教古玩和艺术品的博物馆的馆长?”
  “OK,你的话有道理。”考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一心想做出爆炸新闻,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这是记者的天性。”他说,“以罗马的圣彼德教堂为背景,做个红衣主教的独家采访新闻片,是件相当过瘾的事。”
  “或者站在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旁边采访红衣主教也是个很好的创意,画面一定非常美。”她摇摇头说,“我是不是有点无耻?”
  “不。我认为你对工作很认真,要求做到尽善尽美。这样做没错,我都开始嫉妒你了。”
  考顿诧异地问:“是吗?”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把工作和兴趣结合到一起的。像你这样幸运的人不多。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激情的火焰,你追不及待地想把这件事报道出来,心无旁骛。我爷爷也和你一样幸运。
  他也是个考古学者,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给我灌输有关远古文明的故事。一提起古代文明,爷爷眼里就会燃起激情的火焰,我情不自禁地听他讲,那些故事让我兴奋不已,深深印入了我的脑海。所以,当上神父之后,我又攻读了中世纪与拜占庭研究的学位,以及早期基督教研究的学位。”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以前我真的不知道神父除了神职工作以外,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约翰笑着说:“我以前也不知道。我在一个小教区当过一小段神父。”
  “你不喜欢当神父?”
  “你比芭芭拉,沃特斯还难缠,太爱刨根问底。”(译者注:芭芭拉,沃特斯是美国著名新闻采访类节目的主持人)他说,“我全交待。”
  “我真希望自己比沃特斯更厉害。我只是感兴趣而已。你不喜欢当神父是吗?”
  “事实上,我很喜欢当神父。”
  “但是?”
  “你简直就是沃特斯第二。但是,怎么说呢?也许神父这工作对我来说没什么成就感。我一直热衷于为上帝服务,我从没怀疑过这种信念,但我好像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也许是被爷爷故事中那狂风呼啸的非洲草原或隐藏在中东城市下面的古墓所吸引,我暂时搁置了神职工作,投身到爷爷的故事中,希望借此从自己的眼睛里找到激情的火焰。谁知道呢?”约翰抱起双臂说,“好了。你把我了解了个底儿掉。”
  她看着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不论那双眸子里有没有激情的火焰。都是那么迷人。考顿觉得职业本能促使自己侵犯了约翰的私生活,她可是大半夜跑过来寻求人家帮助的。“我真应该向你表示歉意才是。第一,我打扰了你休息;第二,我过多询问了你的隐私。我不是有意这么干的。”
  “我完全理解。你并没有让我感到不快,否则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么多。是我自己愿意的。”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约翰先开口说:“来点宵夜怎么样?我还有点儿大黄馅饼。”
  “这主意不错。我来帮你一起弄。”她跟着他走进厨房。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她问。
  “什么?”他说。“厨柜里有盘子。”
  “去罗马。我们什么时候走?”
  “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今天就能走。”
  考顿从厨柜里拿出两个小餐盘,放在台面上。“今天,太好了。你能安排一下吗?”
  约翰从冰箱里拿出馅饼,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太早。
  我有个朋友可以帮忙联络梵蒂冈,他是教廷大使,名叫菲利浦·蒙蒂亚格罗。”
  “我对教廷的职称不太熟悉……”
  “梵蒂冈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教廷大使和大使是一个概念。
  蒙蒂亚格罗大教主是梵蒂冈驻美国大使,在华盛顿的梵蒂冈大使馆工作。我们先等等,等他上班之后,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
  他切了两片馅饼,往两个盘子里各放一块,把盘子放在厨房餐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叉子,说:“开饭了。”
  他们面对面坐着。考顿看着他咬了一口馅饼,吃得很香。
  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她低下头看着馅饼,用叉子叉了一块。
  “我得打电话叫辆出租车。”她边吃边说,“得回家收拾行李。”
  “都凌晨两点了,你可以住在客房。另外,有人为找这盒子闯进了你家,现在回家好像不太安全。”
  约翰说的对,也许她根本就不能回家了。她可以在机场买个尼龙旅行袋,再买些日用品,她的护照就放在手袋里。等把圣杯交到梵蒂冈,她就可以安心地在罗马疯狂购物了。“我要是在你家过夜,你的邻居们不会说闲话吗?”
  “我的邻居大多都是学生,他们夜里从不来我这儿。”约翰轻松地笑了笑,接着说,“再说,在这儿住的大多数学生都是我们班的。他们还想毕业呢。”
  两人对望着大笑起来。吃完馅饼后,约翰把盘子放进洗碗机,带考顿回到起居室。
  “你自己烤的馅饼吗?”她问。
  “不。那是别人送我的礼物。”
  “是女朋友送的吗?”考顿随口问道,但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
  约翰笑笑说:“算是吧。”
  “真的吗?我是说,我不知道神父还可以……尽管你搁置了神职工作……”
  约翰放声大笑。“我女朋友七十八岁了,有严重的关节炎和白内障。每周四她都会给我做一份馅饼,这周做的是大黄馅饼。”
  她暗想,见鬼,考顿,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人家可是神父,神父。明白吗?“今晚先把这东西放一边儿吧。”约翰把杯子用那块白布包好,放回到盒子里。他把盒子装进考顿的包里,然后说:“来,我给你安排住处。”
  他带她穿过起居室,来到客房。那是个装饰得非常简朴的房间,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铺着厚床垫的床,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带纱布罩的台灯,还有一个梳妆台和一面镜子。靠床头方向的墙上,挂着一个做工简洁的十字架。考顿想,他显然没有用心修饰这个家,并没有把这里当成他的归宿,应该也没打算在学校干一辈子。看来,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份激情。
  “我的屋子很简陋。”约翰说。
  “简单实用。”
  “洗手间在右边隔壁那个门。还需要什么吗?”
  她摇摇头。“已经应有尽有了。”
  他把她的包放在床上,向她说了声晚安。
  约翰关上房门,她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和地板咯咯响的声音。
  考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乱,彩妆早已褪色,一脸的倦相。“他会怎么想我呢?”
  她一件件脱去衣服。本想穿一件短衫,又担心一觉醒来后,衣服被弄得太皱,没法穿。所以,她决定只穿着内裤裸睡。屋里很暖和,那厚厚的床垫看上去很舒适。
  考顿正在铺床,突然听到有人敲门。“等一下。”她马上穿上短衫,一只手拉着衣襟,用另一只手把门打开一道小缝,顺着门缝朝外看去。
  “我给你找了套睡衣。”他说,“尺寸可能有点大,但你可以把袖子挽起来。”
  她从门缝伸出手。“噢,谢谢。”她说。她想顺着门缝把睡衣接过来,但睡衣在门把手上挂了一下,掉到地上,她急忙俯身去捡。
  约翰俯下身去帮她。当他直起身时,考顿听他吸了一口气。
  短衫的衣襟开了,她马上把衣襟拉好,从约翰手里接过了睡衣。
  “对不起。”他说。
  考顿躲到门后,把睡衣捧到胸前,从门后探出脑袋。天呐,她走光了,在一个神父面前走光了。
  “明早见。”说完,他便走开了。
  “你得相信我的话,泰德。”考顿对着航班上的电话听筒说,“我就坐在约翰·泰勒博士身边。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这圣杯是真品。”
  她看了看约翰,约翰犹豫地向她耸耸肩。
  他们正乘坐飞机飞越大西洋,前往罗马的达芬奇国际机场。
  “让市场部做好准备,说我们将爆出有史以来最大的宗教界新闻。”她说,“但不要泄漏具体内容,起码在我们把它交给梵蒂冈之前,不要把内幕提前公开。”
  “我会给罗马办事处的主任打电话。”泰德·卡塞尔曼说,“我要求你时刻和他保持联系,有什么新进展都要告知他。他会为你组建一个工作组和剪辑队伍,你需要什么,他都会配合你。
  报道做完以后,马上上传给总部。”
  “由我来组织工作对吗?”
  “是的。”
  “罗马办事处会配合我?”
  “是的。”
  考顿往靠背上一躺,说:“我爱你,泰德。”
  “好了,我知道。但是下不为例,你必须知道,采访任务是由我来统一调配的。”
  “你不会后悔的。”
  “是呀。”他顿了顿,“你在巴格达时也对我说过这话吧?”
  “这次是我在事业上有所突破的机会,也是你提高下滑的收视率的机会。”
  “多保重,考顿。”泰德·卡塞尔曼挂断了电话。
  她把电话听筒放回到前面靠背后的架子上,转头对约翰说:“你怎么啦?”
  “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你的信心哪儿去了?”
  “我有足够的信心,但科学鉴定是另一码事。”
  她向前探探身子,拍拍他的手说:“你想得太多了。”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章 血统尊贵

  几个王室及贵族家族被认为是梅罗文加王朝的后裔。有着神圣血统。他们是:哈布斯伯格一洛林家族、普兰塔德家族、蒙特皮扎特家族、卢森伯格家族、蒙蒂索纽家族,以及斯图尔特家族和辛克莱家族的若干分支。

  “那是谁?”《时代周刊》的科技记者指着书桌上相框里的照片问。
  “我刚出生的小外孙女。”查尔斯·辛克莱说,“她上个月刚在圣·路易斯大教堂接受洗礼。”
  “她长得可真漂亮。您一定很得意吧,辛克莱博士。”
  “是呀。”
  “您好像很喜欢玩儿海上快艇。”记者指着挂在一面墙上的几张照片说。“这些船可真是不错,您亲自驾驶吗?”
  “不,不。白金态公司为一些快艇队提供赞助,但我个人喜欢小一点的快艇。我有几只私人快艇泊在河下游的船坞里。周末时,我会带上几个下属玩扑克竞赛。”
  “怎么个玩法呢?”
  “边赛快艇边玩扑克。我们一般在周日下午带上一副扑克沿河向新奥尔良方向走。比赛一共分五站,每到一站,我们都会到河滨的一家餐厅小坐一会儿,每人抽一张扑克牌。然后,向下一站进发。一天的比赛下来,每人手里都抽到五张牌,谁的牌面最大,谁就是当天的赢家。”
  “您总是赢家吗,辛克莱博士?”记者微笑着问。
  “我是总赢。”
  两个男人会心地笑了。
  “您还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吗?”记者问。
  “我还养了几匹纯血马。”
  “它们也是赢家吗?”
  “那是自然。虽然还没有三冠王,但它们在很多重大比赛中都有骄人的战绩……”
  “您对速度和竞争非常痴迷。”
  “我对速度有特殊的癖好,但胜负并不重要。我的兴趣并非只局限于速度本身,我是个追求品质的人。我那些赛艇的做工都相当精美,杰出的性能源于对细节的苛求。”
  “那么您的赛马呢?”
  辛克莱往椅背上靠了靠,用指尖敲打着下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我要求赛马的血统必须尊贵。”
  “顺便问一下。”记者边说边作着笔记,抬起头问:“让我们再谈谈克隆这个老话题吧?”
  “克隆人就生活在我们身边。我认识几百个,你也一定亲眼见过。我们叫他们同卵双胞胎,也就是由同一个受精卵在母体里分裂出来的两个人。”
  “有人说你要克隆人的想法是大逆不道的,你对此怎么看呢?”记者又作了一下笔记,“像您这样的诺贝尔奖得主总不应该置道德观于不顾吧?”
  “我认为自己是一个试图解救众生的科学家。我通过科研实验发现科学成果,仅此而已。”他瞟了一眼书房壁炉台上的台式古董钟,不想就道德观的问题作深入的探讨。他的视线穿过法式的古典大门和门外用砖墙围起的花园里的木兰花丛,眺望着远处的密西西比河。
  “在社会上,一些司法界的代表极力反对人类克隆计划。”
  记者继续说,“他们担心如果富人阶层能用基因来复制下一代的话,会拉大社会的贫富差距。”
  “也许有一天,这个问题会成为人类克隆的一个弊端。事实上,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权衡利弊,我们是不断探索新领域的先锋。”辛克莱说,“克隆技术有效运用到医学领域就可以为患者复制出完美的细胞,无论是帕金森综合症、糖尿病、还是脊髓病患者都可以从这项技术中获益,病人是不会排斥克隆细胞的。这个事实就是白金态公司存在的意义。我们不在道德问题上过多纠缠,也不至于搞得天怒人怨,我们不过是在为解救生命而工作罢了。”
  “但您有没有意识到……”
  辛克莱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向记者举手表示歉意。
  “先失陪一下。”他拿起听筒说,“喂?”
  “他们正在飞往罗马的航班上。”电话里传来本·吉尔哈特的声音,“那神父正帮她把东西带到梵蒂冈。”
  辛克莱笑笑说:“真是好消息。”他撂下电话,回头问记者:“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一章 红衣主教

  “阁下。约翰·泰勒神父和sNN的记者就要到了。”红衣主教安东尼奥·埃努奇的助理说,“他们已经通过了安检。”
  “谢谢你。”红衣主教望着办公室的窗外说。他的办公室在二楼,与梵蒂冈博物馆一墙之隔,楼下就是梵蒂冈宫的内庭院。
  某个外交官曾对他说,他的办公室如果放到美国,简直可以召开正式的舞会。棚顶上有精美的壁画,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中世纪挂毯;十五世纪的实木地板中央,铺着一块像游泳池那么大的波斯地毯:用足有二百年历史的锦缎包裹的沙发和软椅,整齐地摆放在房间四周,手工雕刻的椅子腿上嵌满金箔。
  红衣主教回到办公桌前,看着纯平彩显。虽然他已经六十八岁了,但脚步依然轻盈,每天早晨他都坚持做一小时的晨练。
  他在意大利出生,母亲是英国人,父亲是意大利人,精通英语和意大利语。很小的时候,他就对天主教和神父的服饰和礼仪十分痴迷。非常年轻时,他就为自己设定好了人生目标,并坚持不懈,一心一意地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他在内心深处听到神的召唤,决意尽自己最大努力为上帝服务。
  研读了神学和教会法之后,埃努奇曾在罗马宗座传信大学任教,后来进入梵蒂冈外交学院。在梵蒂冈国务院工作了十年后,他于1980年成为主教。1997年,他被提升为红衣主教。2000年,他被教皇任命为梵蒂冈博物馆馆长。在梵蒂冈的核心骨干中,他是最有可能当选下任教皇的人。成为上帝的最高侍者,将是他的事业顶峰。
  埃努奇和约翰·泰勒很熟,他们见过几次面,但他还是看了看这个神父的简历,以便更好地了解他。简历上说,约翰现在已经暂停了神职工作,这让埃努奇备感诧异,这样的情况毕竟是很少见的。
  蒙蒂亚格罗大教主给他电话说,约翰·泰勒发现了一件具有非凡重要性的文物,每次听说有新的文物出现,埃努奇都会兴奋不已,他为此改变了日程,取消了会议。“有非凡的重要性。”
  他喃喃地说,“一件对我很有帮助的东西。”
  蒙蒂亚格罗说约翰坚持要带一个媒体记者同来,这个要求让红衣主教颇感费解,他还没见过这么看重名利的神父。看来,他必须得对约翰重申一下梵蒂冈对待媒体的一贯态度——美国记者永远不是首选。埃努奇只有选择性地接受世界上几家媒体的采访,那都是些他了解并且信赖的媒体。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梵蒂冈的每个决议或者活动,都是以服务于上帝为宗旨的,这里可不是任凭那些只知道宣传和炒作的美国记者胡闯的地方。
  红衣主教关掉约翰·泰勒的文档,把电脑设为休眠状态。
  “阁下,您的客人来了。”助理敲门后,推门进来对他说。
  “把他们请进来。”他站起身,从办公桌后绕出来。“啊,约翰。”两个客人向他走近时,他亲切地打着招呼。他手掌朝下,伸出右手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您好,阁下。”约翰持着红衣主教的手,俯下身子亲吻他手指上标志红衣主教身份的蓝宝石戒指。“谢谢您抽出宝贵时间接见我们。这位是考顿·斯通,SNN卫视新闻网的记者。斯通女士去中东采访时,意外得到一件文物。我们把这件文物带来做鉴定,她将对鉴定的结果做报道。”
  “幸会,斯通女士。我希望你能对我这老头子发发慈悲,在你的报道里替我美言几句。”
  “这是我应该做的,阁下。”考顿边和主教握手边说。
  埃努奇打量着她,这是个稳重而自信的女人。然而,他还是要谨慎对待媒体记者。“二位请坐,给我讲讲你们带来了什么宝贝。”他重新坐回到办公椅上,对约翰点头示意。
  “您知道盖布里尔·阿彻博士吗?”约翰问。
  “噢。当然。”埃努奇用手指敲打着办公桌面说,“我今天早上刚刚听到消息,他带领的土耳其挖掘队的人说他死了,应该是死于心脏病。”主教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说:“愿他的灵魂在上帝的庇护下得到安息。”
  约翰接着说:“您知道他去伊拉克考古的事吗?”
  “知道。他为自己的神奇理论投入了毕生精力,他一定会对结果备感失望,因为他一直相信自己能找到圣杯。”
  “他很可能不会失望。”约翰说,“他临死前,斯通女士就在他身边。让她向您解释吧。”
  红衣主教翘起一道眼眉,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请讲。”
  考顿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并说明了自己如何找到的约翰,并在他的帮助下打开盒子,发现了那只圣餐杯。
  红衣主教双手交叉,环绕着拇指说:“你是说阿彻在搏斗中打死了一个人,一个阿拉伯人?”
  ‘‘嗯,从着装、外貌和口音上判断,我想那应该是个阿拉伯人。”考顿说。
  “奇怪。报纸上除了有阿彻由于心脏病而猝死的消息以外,什么都没说。嗯……”
  考顿看看约翰,没作声。
  埃努奇很想知道这女记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沉默了片刻,想再听她说些什么。见她不作声,他说:“我们可不可以认为,想从阿彻手里抢盒子的那阿拉伯人只是个盗墓贼?”
  “阁下,如果没人闯进我的公寓里翻东西的话,我也会认同您的观点。”考顿说,“但这一切都太巧了。所以,为安全起见,我十分迫切地想把这盒子交到像您这样的权威人士手里。”
  “你们把它带来了?”
  “是的。”她打开包,把盒子拿了出来。
  埃努奇感觉心跳正在加速。
  她把盒子递给约翰。约翰很利落地打开盒子,滑开盒盖。
  然后,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主教的办公桌上。
  “是我们的老朋友,圣殿骑士团。”埃努奇看着十字架、玫瑰花和绣在白布上的印章说。红色无边帽下的额头上,渗出了小汗珠。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阁下。”约翰说。约翰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在手上。他轻轻打开白布包,拿出那只圣餐杯。摆在盒子旁边。
  埃努奇觉得颈后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激动得双臂发麻。
  盖布里尔·阿彻可不是傻瓜。如果他认定这东西是圣杯,那么离自己几英寸的这个东西,很可能正是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使用过的圣器。
  埃努奇打开一个抽屉,拿出自己的手套,戴上。他拿起杯子,仔细打量着杯侧的镌文,杯底座的小珠子和杯脚上的葡萄藤蔓,心情兴奋不已。他指着杯里的黑釉说:“是蜂蜡吗?”
  “我想是。”约翰说。
  “那个年代的确是用这种方法做防腐的。”红衣主教从各个角度审视着杯子,最后又把它放在办公桌上。他靠在椅子里,歪着脑袋对那杯子左看右看。“外观和金属做工与我见过的同时期文物完全吻合。那几个字母是后刻上去的。”
  “我也这么看。”约翰说。
  “用放射性碳测试检验蜂蜡的年代应该不会出什么误差。”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以至于咳嗽起来。他用手指按住颈动脉,检查自己的脉搏,眼睛却始终盯着杯子。他的心跳恢复了正常。
  “我们还有几件杯子,可以拿来作一下对比。”埃努奇抬起头说,“好吧,我们把它交给鉴定专家,看看他们的鉴定结果。”他站了起来。“你们住在哪儿?”
  “诺瓦杜梅斯酒店。”约翰站起来说。
  考顿站起来问约翰:“就这样了吗?”
  “今天到此为止了,斯通女士。”埃努奇说。
  “可是SNN正等着……”
  红衣主教扬起手,微笑着说:“你得有耐心。”
  “您认为它是真品吗?您估计结果会如何?”她问。
  约翰轻轻拉着考顿的胳膊说:“要经过精细的鉴定过程才能出结果,这东西不能随便估计。”
  考顿甩开约翰的手。“我知道这得花时间。”她接着对埃努奇说:“阁下,我听取了约翰的意见,把杯子拿到这里做鉴定。
  但是有很多机构能对它做鉴定,而且会准许我做独家报道。”她向埃努奇的办公桌走近了一步。“如果您可以保证我的独家采访权,这杯子就是您的啦。”
  这杯子的重要性要远远比谁第一个报道它来得大,红衣主教暗想。他可以让这女人一夜成名,然后她就会坐飞机回家,并从此变得默默无闻,而他却能继续向着自己的最高目标挺进。圣杯会让他的名誉再提升一个档次,让他在同仁中有更杰出的表现。当各方红衣主教下一次在西斯廷教堂投票选举新一任教皇时,他的这次杰出表现很可能影响到投票结果。他也许会成为新任教皇——教宗圣彼德的传人。
  “你的话有道理,斯通女士。鉴定结果一出来,我会马上通知你。结果出来前,你先静下心,好好欣赏一下罗马的建筑风光吧。我想泰勒神父会很高兴做你的导游。”红衣主教埃努奇向他们点了点头,暗示谈话该结束了。
  他们向埃努奇道了谢,走出了古拙的办公室大木门。当十四英尺高的两扇木门关上后,埃努奇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的庭院。等脉搏恢复正常后,他才回过头,再次定睛看着桌上的杯子。
  暮色中。约翰和考顿按照主教的意见,游走于罗马的建筑群当中。
  考顿一边走,一边埋头琢磨着埃努奇的话。“有人清理了阿拉伯人的尸体,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她对旁边的约翰说,“你不认为有人在隐瞒真相吗?主教说新闻里根本没提到那个阿拉伯人,只说阿彻死于心脏病。”
  “这确实有点奇怪。”
  “做报道时,我一定得把这件事瞒下来,我可不想有人再找我麻烦。”考顿抬起头,一下子愣住了。“噢,我的天。”古罗马圆形竞技场在斜阳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气势磅礴,给人一种不可言喻的震撼。
  “不可思议是吗?它在暮色中看起来更美。”约翰边说话边领她向竞技场靠近。
  考顿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座象征着罗马——永恒之城的建筑物,它承载着罗马帝国的伟大。“在电影和照片中,我都见过它,可是……”
  她向竞技场挥挥手。“我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在肯塔基生活时。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我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做记者。这世界有太多新奇的东西,我想把它们尽收眼底。”她放低了声音接着说:“我想我永远也看不够。”她转了一个圈,像要把这一切都收入眼里。她不仅为竞技场的壮丽而倾倒,她更沉醉于它的整体气质——那让人眩晕的美丽,鬼斧神工的设计风格,还有永不磨灭的辉煌历史。“我又在胡说八道了。”她说,“对不起。你说话呀。给我讲讲古罗马的故事,讲讲角斗士和建筑。基督徒真的被扔进过狮子笼吗?”
  “这很难说。”约翰说。
  她向他靠了靠。“把所有故事讲给我听,讲得越细越好。”
  “它一度是世界上最壮美的圆形竞技场。神学作家比德曾有这样的名句:‘竞技场不倒。罗马不亡。竞技场倒塌之日,就是罗马灭亡之时,世界也会随之走到末日。”’她绕到他身前,感觉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她觉得自己的那层伪装外壳已经开始破裂,她的心思早被他看穿。不知为什么,此刻她不想再戴着面具,她其实比自己想象中更爱做梦,更单纯。在约翰面前,她不想隐藏自己。做真实的考顿·斯通的感觉棒极了,做那个脆弱,还有点孩子气的肯塔基女孩。总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还要硬撑着装成无所不能的样子,实在太累了。
  做小女人的感觉真好,比装成一个彪悍的女记者好太多了。她最后一次感觉这么自由自在地做自己,还是在爸爸去世之前。她的生活,从爸爸自杀的那天起,被彻底改变了。考顿,一个本该像云朵般柔美的名字却变得像石头一样冰冷、生硬。她经常认为自己的名字很有讽刺意味——考顿·斯通,棉花石头?(译者注:“考顿”这个名字在英文中的发音与“棉花”相同,而“斯通”
  这个姓氏在字面上有“石头”之意)她把脸转向约翰,抓住他的手。“此情此景,谁能不动情呢?”
  考顿低头看了看他俩的手。“哦,我太失礼了。我总忘记你的身份。”
  她想松手,约翰却不放。“这没什么。只是朋友间传递感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弯着腰大笑起来。“知道吗,约翰?要出乱子了。我可没那么幸运,能和神父相爱。你恰好教会了我一个如何避免感情伤害的高招儿。我是说,我刚失恋。松顿-格拉汉姆是我的情人。我告诉过你吗?”
  “没有。”
  “他有家室,我们不可能有结果。他不可能甩我,也不会伤害到我,因为他在我心目中不是最重要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仰起头,看着夜空。“是这么回事吗?”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你是个聪明伶俐又漂亮的女孩子。看看你的阅历吧,你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从伊拉克荒漠到梵蒂冈圣殿。你还用担心被男人甩吗?”
  她又笑了,但下眼睫处已经泛起了泪光。“你可真会安慰人,你要不是……我真想抱抱你。”
  约翰伸出双臂抱着她。“神父一直会拥抱别人的。”他说,“不要让生命中遇到的一些事情改变你的个性和原则。”
  他的话让她舒服多了,她正想着,约翰放开了她。
  “你也可以用这些话安慰你自己,约翰。”
  他把手顺着衣领伸进衬衫,拿出了挂在项链上的十字架。
  “这是爷爷送我的。它时刻提醒我,为上帝服务才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我从不怀疑自己的信念,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定位。上帝到底想让我为他做些什么呢?”他轻轻地笑了笑,“我该当个神父,还是像印第安那·琼斯那样的考古狂人呢?我相信。上帝会为我指条明路,引导我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又笑笑,接着说!“有时候,我认为上帝很有幽默感,总喜欢给人出哑谜。”约翰把十字架放回到衬衫领口里。
  “也许,你只需要耐心等待。正像你说的,他会为你指明方向。但是,只有当神父才能为上帝服务吗?我是说普通人也能通过很多途径为上帝服务。这你比我更在行。”
  他无奈地笑了。
  她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此时此刻,在暮色笼罩的壮美竞技场旁。在微风中,她真想拥抱他,真想和一个不奢望从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的人拥抱。
  “你在看什么?”约翰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对不起。这是让我终生难忘的时刻,我完全被它征服了。”
  她站到他身边,约翰把手搭在她腰问,示意她向前走。她和他开始并肩走,忽然,约翰把手拿开了。
  考顿暗想,约翰对自己的信念真是太忠诚了。她是无法想象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帝掌握的。上帝的手和约翰的手一样,已经不再为她引领方向了。她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争取来的,完全是自己争取来的,与上帝毫无关系。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二章 晚间新闻

  “现在是《新闻特写》时间,我们关注一下又有什么事件对我们的生活构成了巨大冲击。”站在蓝幕前的松顿,格拉汉姆看着台词提示机上的新闻提示词说,他正在SNN周末新闻节目的录影棚里。后台工作人员会把梵蒂冈、考顿·斯通、盖布里尔,阿彻和包括圣杯在内的许多宗教物品的合成图像,加入到节目的背景画面中。
  “在新闻提要中我们已经谈到,梵蒂冈今天对外宣布,他们发现了基督教众千百年来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宝物——充满神秘色彩的圣杯。sNN记者考顿·斯通深入新闻第一线,为您带来本台的独家报道。几个星期前,在伊拉克前线执行采访任务的考顿被人丢弃在沙漠中。在试图赶往土耳其边境的过程中,她遇到了由考古学家盖布里尔·阿彻带领的考古挖掘队。”
  松顿背后,出现了阿彻的面部特写画面。
  “阿彻在考古现场突发心脏病。在生命垂危之际,他把从墓穴里挖掘出的一个盒子交给了斯通,叮嘱她细心保管。回到国内后,斯通四处寻求帮助,终于在考古学者、历史学家、天主教神父约翰·泰勒博士的帮助下,打开了那个神秘的盒子。”
  背景画面中呈现出约翰和考顿在圣母怜子像前的合影。
  “盒子里盛的就是这件东西。”
  背景画面转换成那只圣餐杯。
  “这只杯子已经被认定是耶稣基督在最后的晚餐上使用的杯子,传说中,在耶稣受难时,这只杯子盛过他的血。许多世纪以来,人们一直把它叫做圣杯。”
  画面中出现了考顿和红衣主教埃努奇的合影。
  “在接受考顿的采访时,梵蒂冈博物馆馆长安东尼奥,埃努奇表示,经过科学的鉴定,这只圣杯是绝对的真品。”
  屏幕上出现了考顿在梵蒂冈宫殿对埃努奇进行采访的全屏画面。
  “我们综合考量了许多因素。”埃努奇在采访片中说,“包括金属材质、生锈程度、做工。我们还做了大量的史料分析,并对杯内起防腐作用的蜂蜡做了放射性碳测试,以求证其年代。”
  画面中出现了杯内侧的蜂蜡的特写镜头。
  “如果没有在阿彻位于英格兰的家中拿到另一件艺术品作为佐证的话,您还会对鉴定结果打保票吗?”考顿问道。
  “阿彻博士在耶路撒冷找到的那只金圆盘上的文字,为最终解开杯子的谜团提供了有力的证据。”红衣主教说,“在这些证据的基础上,我们又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最终认定圣杯的真实性。破解金盘上的文字后,我们准确地查明了圣杯这些年来的经历,并查明了它的第一位持有者是来自亚利马太的约瑟,他曾与圣徒保罗一起守护圣杯。后来,圣杯几经辗转,并最终隐匿于伊拉克北部尼尼微某处的古亚述人废墟中。虽然时间线索上有一些断层,但梵蒂冈资料馆里的一些史料足以弥补这些历史断层。我们的证据相当充分。”
  考顿问:“梵蒂冈准备如何处理圣杯呢?”
  “它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圣物,对我们的信仰和生活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它应该属于天下苍生。在耶稣受难日等重大宗教节日上,我们会把圣杯向公众展示。我们还计划给圣杯做世界巡展。”
  画面切回到松顿·格拉汉姆。
  “此次报道中最令人吃惊的发现并非来自圣杯本身,而是来自圣杯内部保存的东西。新闻发稿时。埃努奇通知考顿,经过对圣杯的科学检测,科学家们通过显微镜在杯内蜂蜡的下面发现了一层薄薄的血迹残留,有人推断那应该是耶稣的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整个基督教界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画面变成松顿的近景特写。
  “在战争和动乱充斥着新闻头条的今天,我们荣幸地带给您一期有着皆大欢喜结局的新闻报道。这则新闻不仅让全世界的基督教众欢欣鼓舞,而且能够让所有人反思我们的人生轨迹。在本期节目的最后,我想说,SNN卫视新闻网全体同仁为带给您这期精彩报道的考顿·斯通和她优异的工作表现而备感骄傲。正因为有她这样杰出的记者。卫视新闻网才能不断地发掘出具有独特价值的新闻,并且成为最值得您信赖的新闻媒体平台。”
  画面切换成松顿的中景画面,他身后的背景画面中,出现了《新闻特写》的标识。
  “如果您渴望了解圣杯历史和最新发现等有关圣杯的更多信息,欢迎您登录本台网站。请每晚关注SNN的《晚间新闻》节目。我是松顿·格拉汉姆,下次节目见。”
  “太棒了!”考顿高扬着双臂,雀跃着,尖叫着。所有监控屏幕都变成了黑屏,开始滚动出现工作人员名单。
  坐满SNN员工的会议室里掌声雷动。大家纷纷上前向考顿道贺,空气里弥漫着热烈的气息。
  “干得漂亮。”站在考顿身旁的泰德·卡塞尔曼对她说。
  她用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谢谢泰德。”然后,她又转向身边的松顿,样片播放时,他就一直站在她身边。“也谢谢你,松顿。”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干得太漂亮了,宝贝儿。”松顿说,“我们很高兴能看到你安全地回来。”
  “好了,伙计们。”泰德·卡塞尔曼说,“还有更多新闻等着我们去追呢。”
  大家陆续走出会议室时,泰德从口袋里拿出一沓便条。
  “看来,想和你聊聊的人还真不少。”
  “什么意思?”考顿问。
  “我这儿既有来自杰·雷诺、大卫·莱特曼、奥普拉·温弗利、拉里·金等众多大腕名嘴的邀请,还有ABc电视台的《夜线》、NBc电视台的《今日节目》和GMA电视台等各知名新闻栏目的邀请,也有《人物周刊》等名刊的邀请。”泰德摆弄着手里的便条说,“当然,还有成堆的宗教组织想找你。”
  “要突破现有的成就,你恐怕只能指望去报道基督转世了。”
  松顿说,“你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大腕儿。”
  “我该怎么办?”考顿拿着那堆便条问。
  “这些人是来找你的。”泰德说,“接受一些访谈不会伤身体的,这对你个人和SNN都有好处。”
  “我很高兴这一切都过去了。”考顿说,“说实话,我永远不想再看那圣杯了。”
  “别把话说绝了。”松顿说,“我们一会儿谈谈好吗?”见考顿没理他,松顿随着人流出了会议室。
  她看着他走出大门的背影,还是那熟悉的身影,步履宽阔而稳健。
  “我真想马上查查收视率。”泰德的话使考顿回过神来,“得赶在你嚷嚷着让我加薪之前。”
  “我们谈谈好吗,泰德?”她指了指旁边的两把椅子说。
  “当然。”
  坐定后,她说:“我想休假。”她看着他的眼睛。“这一段的压力太大了。”
  “可以理解。”
  “给我一周的长假行吗?”
  “也许吧。”从表情上来看,他显然不是认真的。
  “真的,泰德,我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一期15分钟的节目就把你累垮啦?”
  “不是那15分钟的节目,成为万众焦点的感觉很好。从那伊拉克人把我扔到沙漠里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太累了,得调整一下。只一个星期,我想去迈阿密晒晒太阳,去找我大学时的室友,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个叫范妮莎的模特儿。我想去和她呆一段时间,把这一切都忘了。”
  “我有个条件。”他顿了顿,相互敲打着两个拇指尖说,“还记得罗伯特·温盖特吗?要竞选总统的那位。”
  “这条线不是一直由松顿在跟吗?”
  “是的。下星期六,温盖特正好要在家乡迈阿密召开一个媒体见面酒会。松顿临时有事要去趟华盛顿,分身乏术。我们要对温盖特宣布竞选的事进行追踪,如果你能出席酒会,我就给你放假。”
  “只是去出席酒会?就一个晚上?”
  “是的。你可以带你的朋友一起去。只有两个任务:仔细观察他,找机会和他搭话,试试能不能约专访;把你在现场的感受和想法写成文字,发给松顿。”
  “就这么定了。”她和泰德握了握手说,“多谢。”
  “去找松顿谈谈,让他告诉你一些温盖特的相关资料。”
  “好的。”她不情愿地说。到目前为止,她似乎已经忘了与松顿的关系。她不会再发火,也不会再哭鼻子。
  “考顿,你和松顿的事我都清楚。把你的工作干好,别担心,我会让他离你远点儿。”
  她把头发理到耳后。“我会没事的。,’她说,心里也不知道是在劝自己还是劝泰德。“你对我真好,泰德。,,“是的,我知道你会没事的。好了,挑几个人,回几个电话。看看在出发前,你能接受几个采访。记住,你出名了,好好受用吧。”
  走出会议室时,考顿突然意识到,尽管心头有成功的兴奋和成名的喜悦,但她始终惦记着约翰·泰勒,尤其是在电视画面中看到他的照片时。也不知道他现在从罗马回来没有,她想和他说说话。
  回到办公桌前,考顿拨通了约翰的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了答录机的声音。她暗想,也许我不该给他打电话。在听到留言信号前,她挂断了电话。
  她又拿起话筒,拨通了范妮莎的手机。
  “喂。”电话里传来了她的声音。
  “范妮莎!”
  “噢,上帝!”范妮莎·佩雷兹大叫着。
  “别激动,姑娘。”
  “别开玩笑了。你可成了大明星。整个晚上,我一直在新闻里看到你。真是难以置信,我对所有朋友说,我认识你。”
  “别那么激动好吗?”
  “好的,好的。”
  “我想去看你。下周你在家吗?不出国吧?”
  “周末我有空,下周要去拿骚拍片,但只去两天。你随便逛逛,我就回来了。”
  “不错,我去看你好吗?”
  “太好了。你正赶上好时候。这儿马上要办一个大型的狂欢节,我们叫它迈阿密梦幻盛典。会有五十万人上街狂舞,通宵开PARTY,爽死了。”
  考顿冲两个来办公室向她道贺的同事招招手,接着说:“我正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我周五晚上飞过去。周六晚上去出席一个政治公关酒会。如果你乐意一起去的话,我可以申请两个媒体证。很多高端人物都会出席的。参加完酒会,我就自由了。”
  “我想,带我出席这种酒会,应该不会给你丢人的。”
  “我会搭出租车去你的公寓。你上次和我提过的那家酒吧叫什么名来着?”
  “叫坦陀罗,是个很疯狂的地方,你可得做好准备哟。”
  “我早准备好了。爱你。”考顿挂上了电话。她很想念自己的朋友,也迫不及待地想换换环境。好好放松一下,去泡泡吧,也许能帮她彻底忘了松顿,或者约翰·泰勒。
  考顿看看桌上的那堆便条,慢慢翻了一遍,选出三家媒体。
  “来吧。”她拿起了电话。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三章 秘密花园

  考顿开着租来的车,驶进维诗凯雅别墅庄园那长长的林阴道甬道。这片富丽堂皇的别墅庄园是詹姆斯,蒂凌的财产,坐落于迈阿密的比斯坎湾。它始建于1916年,按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兴建,占地一百六十英亩,别墅里陈列的蒂凌收藏的各种欧洲艺术珍品和经典家居制品,年代跨度达四百年之久。几十年来,维诗凯雅别墅庄园一直是备受教皇、总统和国王们青睐的度假圣地。今晚,它则成了一个美国总统竞选人的舞台。
  “这地方太阔气了。”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范妮莎,佩雷兹用手指捋着黑色的长发说,“我虽然来这儿拍过几次片,但还是兴奋得直起鸡皮疙瘩。”
  上百万盏霓虹灯照耀着花园和别墅主楼,在海湾轻风的吹拂下摇摆着的青枝曼柳问散发出迷人的光芒。考顿感觉就像进了繁星点缀的童话王国。
  “太漂亮了。”考顿说。这灯光、喷泉和轻风,让她不禁回想起罗马,想起了在圆形竞技场的那个晚上。
  身着白衬衫的侍者为她俩打开车门,考顿和范妮莎下了车,沿维诗凯雅别墅主楼西侧的高大台阶走了上去。维诗凯雅的西人口位于两座高耸的石头塔楼之间,两座塔楼由一面矮墙相连,墙上是古典的意大利花格图案。
  她们进入到接待厅,领取了各自的名卡。
  大厅里人声嘈杂,嘉宾个个衣着光鲜。
  黑色紧身长裙和高跟鞋让范妮莎显得格外妖艳,男人们不时把头转向她这边。
  一位男士走到她们面前,对范妮莎说:“和以前一样,你还是那么优雅动人。”
  考顿看到眼前这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一套非常合身的西装,那身行头应该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钱。
  “谢谢你,菲利普。”范妮莎露出自己在各大杂志封面上的招牌式笑容。“让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最要好的朋友,SNN的考顿·斯通。考顿,这位是菲利普·杜伯伊斯,《饮食艺术》的主编。”
  “我见过你,斯通女士。”杜伯伊斯一下子就认出了考顿,“我在奥普拉·温弗利的节目里看见过你,你的经历太不可思议了。”
  “你所说的经历是指与奥普拉面对面,还是寻找圣杯的过程呢?”考顿握着他的手说。
  “两者都有。”杜伯伊斯笑着说,“你相信它是真的吗?我指圣杯。”
  “我是外行,但证据似乎很充足,起码梵蒂冈是这样认为的。”
  “范妮莎,你一直把这美人藏在哪儿?”他问,“她应该和你一起上《VOGUE》杂志的封面才是。”他做着夸张的手势,说话时嗲声嗲气地拉着长音,好像每个字都粘在了舌头上一样。
  “我不止一次地试图劝她转变观念。”范妮莎向考顿眨眨眼睛说。
  “你省省吧。”考顿说,“我先失陪一下,去那边转转。很高兴认识你,菲利普。范妮莎,一会儿我们餐桌上见。入场券上写着桌号呢。”
  她向前走了一会儿,回头看见范妮莎身边已经围了半打男人,他们玩命想讨她欢心。考顿心中暗笑,这些臭男人哪里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机会。
  别墅的主楼位于整个庭院的正中央,散发出浓烈的16世纪的意大利气息。她走过拥挤的庭院,穿过几间宽阔的房间,来到了主楼最后端,那是个鸟瞰着海湾的大石头阳台。阳台尽头,一支由三个人组成的爵士乐队正演奏着舒缓的乐曲,客人们有的在聊天,有的则或喝香槟,或吃着熏鲑鱼和螃蟹。
  考顿在人群里穿行,忽然感到一阵头痛,都是昨晚的狂欢搞的。她昨晚先和范妮莎在蓝调龙舌兰餐吧吃了一顿火辣的晚餐,喝了不少玛格丽塔酒,然后便一起去坦陀罗酒吧找乐子。一走进坦陀罗,考顿马上就感受到了那里的香艳气息。地面上是新修剪的绿草,屋里满是茉莉花香,人工瀑布叮咚作响,客人们吸着芳香的阿拉伯水烟,长长的吧台是红桃木做的,黄铜包边,新生代迪曲在酒吧里轰鸣。范妮莎说坦陀罗是迈阿密风流人物的据点,她的话没错,她俩进来时,正碰到珍妮·杰克逊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酒吧。她们狂蹦了几个小时,灌了不少豪帅快活1800龙舌兰和香槟酒,又跳了半天,又喝了不少,拒绝了各路男女的性骚扰,考顿终于顶不住了。她叫了辆出租车,回到范妮莎的海滨寓所,而范妮莎却继续留在酒吧和两位漂亮的啦啦队员用一盒火柴和一瓶烈酒练喷火。
  轻柔的海风随着悠扬的爵士乐吹到维诗凯雅别墅的阳台上,考顿吹了吹风,感觉头不那么疼了。她站在阳台栏杆旁,俯看下面摆满餐桌并安放着一个贵宾演讲台的大场院。一小群人围站在一个穿细条西装的男人身边,那男人深谙惹人注目之道,看样子还为此陶醉不已,他在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自信。他或许是个有着与生俱来的号召力的男人,或许有人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也许他既有个人魅力又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考顿想,他已经具备了总统的派头。考顿站在那儿盯着罗伯特·温盖特,她对这位完美的总统候选人很感兴趣。
  晚餐开始入席时。考顿和范妮莎坐到了一起。
  晚宴很丰富。不仅包括笛鲷这种名贵海鲜,还有制作考究的咖喱椰肉饭。
  “够丰盛的。”范妮莎边喝着白葡萄酒边说,“这温盖特简直就是台印钞机。”
  “我也这么看。”考顿说,心里暗自揣摩温盖特到底是什么背景。他的讲话马上就要开始了,她等不及想听听他的嗓音是否也像他的举止那样颇具领袖风范。
  同桌的客人和考顿她们聊了起来,话题多围绕圣杯展开,考顿不时向温盖特瞟上一眼。当点缀着鲜芒果肉和葡萄干的糯米饭甜品被端到每个客人面前时,考顿注意到一个看样子像是助理的人走到温盖特跟前,对他耳语了几句,温盖特脸上那永久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温盖特回过头,向别墅后的花园里看去。足有几英亩的花园里开满奇花异草,小路和喷泉蜿蜒其间,像个美丽的迷宫。他站了起来,向同桌的客人表示了歉意,随后向花园里走去。
  泰德·卡塞尔曼吩咐考顿密切观察温盖特,考顿对此也颇感兴趣。“我马上回来。”她一边轻声对范妮莎说,一边站起身穿过一排排餐桌,走向花园。她与温盖特隔着距离并排走着,在他右侧大约三十米的地方紧紧跟随。她走上了像蜘蛛网一样穿梭于花园里的喷泉和水池间的小路。花园里虽然也有灯,但大多只是光线不太强的路灯,只能隐约照亮脚下的小路,雕像和装饰雕刻在灯光里若隐若现。穿过一组人工岩洞,考顿走进了一个被高墙环绕的秘密花园,这里一定是供蒂凌一家休憩的私人场所。1987年,里根就是在这个秘密花园里接见了首次访美的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全球有数百万的电视观众观看了当时的新闻报道。
  温盖特的身影时隐时现,考顿紧紧跟随。灯光在灌木和藤蔓的遮挡下,显得愈发黯淡,这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梵高的名画《星夜》。
  温盖特在一个佛罗伦萨式的小喷泉旁停下脚步,那喷泉四周围着一圈石灰石长椅,喷泉中央有几条石头鱼跃然水面,从嘴里喷出水花。考顿躲在树影里,静静地看着。温盖特来到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面前,从着装来看,那陌生人显然不是今晚的嘉宾。那人好像递给了温盖特一张名片,温盖特借着灯光看着名片。他们俩交谈了一会儿,从手势和肢体语言来看,这是一场激烈的谈话。尽管喷泉在哗哗作响,但考顿还是能隐约听出他们在争吵。最后,温盖特指着那男人的脸,把那张名片像飞碟一样冲他扔了过去。卡片在空中飞了一段,然后旋转着掉到地上。
  温盖特转过身,快速走上小路,朝别墅主楼方向走去。陌生人看着温盖特离去的背影,呆立了几分钟。
  听到陌生人的脚步渐渐远去,考顿捡起那张名片,扫了一眼,然后便偷偷跟在陌生人身后。那人快速穿过中央庭院和接待厅,从正门出了别墅庄园,钻进一辆等在门口的大轿车。
  考顿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黑色大轿车的尾灯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才转头回去。
  “你没事吧?”考顿回到座位上时,范妮莎问,“我都担心死了。”
  “我没事。”考顿说话间把那张名片塞进镶亮片的手袋里,“去见几个业务上的熟人。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节目吗?”
  “MSNBC的克里斯·马修斯过来打了个招呼,那小子很酷。
  还有就是几位政治家的乏味演讲。”范妮莎冲台上扬扬脖说,“你的温盖特消失了一会儿,不过他已经回来了,马上就要开讲了。”
  考顿看到罗伯特·温盖特正向把他介绍给大家的州议员道谢。
  “来自媒体的朋友们,晚上好。”温盖特走到麦克风前说,“能在南佛罗里达州与大家共度良宵,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这是SNN的记者,考顿·斯通。”助理说。
  考顿和范妮莎排了足有十分钟的队,才等到与罗伯特·温盖特握手的机会。
  “幸会,斯通女士。”温盖特伸出手说,“恭喜你能对圣杯事件做独家报道。很少有记者能有机会遇到,并报道如此重大的新闻。干得实在漂亮。”
  “谢谢您。”
  “我还在很多谈话类节目中领略了你的风采。你可真够火的。”
  “与更多人分享我的经历是件很有趣的事。”考顿把头转向右边说,“我想向您介绍……”
  “另一位名人。”温盖特边和范妮莎握手边说,“现如今,只要进超市买东西的人,就不可能看不见你做封面的杂志,佩雷兹女士。”
  “但我怎么也想象不到您也会去超市。”范妮莎说。
  “你也许会惊奇地发现,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温盖特回敬给范妮莎一个同样迷人的笑容,“你是古巴人吗?”
  “我的父母在古巴出生,我是在迈阿密杰克逊纪念医院出生的美国人。”范妮莎扬着下巴说。
  考顿心里一紧,温盖特的话正说到范妮莎的痛处。范妮莎虽然为自己的古巴血统备感骄傲,但她只希望别人把她看成美国人。
  “这么说,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佛罗里达人,我们真是有缘。”温盖特说。
  从温盖特身边走过之前,考顿说:“我能约您做个专访吗,温盖特先生?”
  “那是我天大的荣幸。”他回答道,“给我打电话吧。”
  随后,他像看电视换台一样,开始接见队伍中的下一位:“今晚过得还开心吧?”
  他的助理示意考顿和范妮莎继续向前走。
  “他很迷人。”范妮莎说。
  “不过是个政客。”考顿说。秘密花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大为光火呢?她算不算抓到了他那隐藏在完美外衣下的把柄呢?“我们该出去找找乐子了吧?”范妮莎撒着娇问考顿。
  “我都等不及了。”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四章 女祭司

  雷鸣般的贝斯声像重拳一样敲打着考顿的胸口,狂闪的彩灯不断变换着颜色,她被淹没在一片由劲舞、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和狂烈的拉丁舞曲构成的海洋里。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她和范妮莎沿着迈阿密小哈瓦纳区的第八街喝通关,酒吧换了一家又一家。每条街、每道小巷、每个房问、每个旮旯都挤满了来迈阿密梦幻盛典上狂欢的人。因为喝了太多外国烈酒。考顿现在感到头晕目眩,双腿发软。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像玻璃纸一样粘在身上。她感觉脚下像踩着棉花,需要马上呼吸点新鲜空气,再上个洗手间。
  她拽着范妮莎的胳膊,把她拉到身边,喊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范妮莎冲她点了点头,便继续跳舞。
  考顿走到迪吧后部,发现洗手间门口排起了长龙。
  “糟糕。”考顿说。她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希望她会讲英语。
  “这里就这一个洗手间吗?”
  女孩困惑地看着她。
  凭着上中学时的一点儿西班牙语底子,考顿又用西班牙语问:“就这一个洗手间吗?”
  “是的。”女孩说。
  考顿耸耸肩。
  女孩张着嘴,把手指放在唇边,像在想什么。最后,她把手举过人群的头顶,向外面指指,用生疏的英语说:“外面有。”
  考顿挤过舞池,来到迪吧的出口。她刚挤上人行道,就立即被卷进了狂欢的人群。一支乐队在大街中间的舞台上颠狂地演奏着劲爆的音乐,想问路是不可能了。
  考顿随着人群走了大约一条街,然后转进了一条背街。一对十几岁的少年靠着墙,疯狂地拥吻着。她本不想打扰他们,但实在是内急。
  “对不起。”她说,“请问哪儿有卫生间?”
  男孩子极为恼火地回过头。
  “请问哪儿有卫生问?”考顿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
  “妈的。”那姑娘说,“街那边那家小饭馆里有。”她边说边顺着街往远处看了看。
  “谢谢。”考顿走过几家打烊的店面,找到了一家三明治快餐店,店铺的橱窗里贴满了古巴三明治、汉堡包和奶酪的照片。
  快餐店里挤满了人,有的在小塑料餐桌前吃东西,有的则在排队点餐。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她问一个围裙上印着巴尼亚快餐店字样的黑人妇女。
  黑人女子没理她,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没听见考顿的话。
  上帝呀,那该死的洗手间在哪儿?洗手间一般都在店面的后部,考顿想。她朝餐馆后面走去,看到两扇上面没有任何标识的门。她推开第一扇门,发现里面贮藏着一些箱子和厨具。杂物架旁边还有另一道小门。小门开了一条几英寸宽的小缝,她随手推开那道门。
  考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间小屋里烟雾缭绕,有很多蜡烛发着黯淡的光。几个人跪在水泥地上吟唱圣歌。屋子的一端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非洲风格的小木雕,还有圣母和耶稣像。屋里的墙上画满了圆圈、箭头和考顿完全看不懂的古怪图形。
  考顿仿佛被这场面迷住了,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静静地看着。一个祭司打扮的老女人站在那几个人面前,只见她满脸皱纹,皮肤乌黑,穿着白色的大袍,头上包着白头巾,头巾的末端耷拉到她的肩膀上。老女人的左耳上别着一朵大黄花,她紧闭着双眼,低垂着头,好像在祈祷或是冥想。
  好像没人注意到考顿的存在,人们依旧默默地继续祷告。
  房间的角落里传来手鼓的声音,演奏者迎合着祈祷者吟唱圣歌的节拍敲着手鼓。
  考顿想,这也许是伏都教、古巴萨泰里阿教、或者某种巫术吧?迈阿密是各种文化大杂烩的地方,这或许是加勒比地区的某种宗教。尽管她对眼前的场景很着迷,但还是急着想要找到洗手问。
  她正想转身离去,那些人突然停止了歌唱,老女人抬起头,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的。”考顿说着话,向后退了一步。
  祈祷的人们站了起来,挪到一旁,让出一条过道。
  女祭司从过道走了过来,抬起那骨瘦如柴的手,指着考顿。
  考顿呆若木鸡。几百支蜡烛冒出的烟雾萦绕着她和女祭司,女祭司站得很近,几乎就要贴到她身上了。
  手鼓声又轻轻地响起,像昆虫的低呜。那些人又开始吟唱圣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考顿和女祭司。
  考顿的眼睛被烛烟熏得睁不开了,女祭司向她靠了过来,把嘴贴到她耳边。她怯生生地听着女祭司的低语,周围的手鼓声和圣歌混成一片。“你说什么?”考顿问,女祭司的声音极低,还夹杂着浓重的古巴口音,考顿根本昕不清她在说什么。
  女祭司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但这回她讲的不是英语:“戈埃尔充瑞普达斯埃杰特充瓦什…···”
  考顿双目圆睁,脑袋嗡嗡作响,双手捂着嘴巴。她吃惊地望着老女人慢慢走回到祭坛旁边。“你刚才说什么?”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五章 南海滨

  女祭司没有回答考顿的问题。她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沉思。
  “噢,我的天,这不可能。”考顿喃喃地说着,走出了房门。
  考顿从快餐店的人群中挤过,又走回到那条背街上。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向第八街和喧闹的人群走去。
  她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沿着人行道在劲舞和狂欢的人堆里穿行,回到迪吧门口。她完全被刚才经历的事情惊呆了,甚至想不起自己把那辆租来的车停哪儿了。这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考顿。”范妮莎从迪吧门口的遮阳篷下走出来,跑到她身边,“怎么啦,宝贝儿?你没事吧?”
  考顿盯着范妮莎,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出什么事儿啦?”范妮莎问。
  “快带我离开这儿,范妮莎。求求你,快带我离开这儿。”
  考顿站在范妮莎公寓后面的南海滨沙滩上,看着太阳慢慢升起,浪花拍打着她的双脚。阳光照在海面上,像宝石一样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清凉的海风让人感觉很舒服。考顿无聊地啃着拇指指甲,从黑色太阳镜后面看着远处海平线上的货轮。早上起来照镜子,她发现自己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看这只贝壳。”范妮莎捡起一扇天使翼贝壳边看边说,“这种贝壳在海滩上永远也找不到成对的,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但你会告诉我对吗?”
  范妮莎笑了。“天使翼贝的两扇贝壳之间没有骑带。它们把自己紧紧地附着在海沙里,靠沙子和几块内收肌把贝壳合并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的?”考顿问。
  “我的前女友是学海洋生物学的。”
  “我想起她了。她不是去奥兰多的海洋公园工作了吗?”
  范妮莎点了点头。
  “范妮莎,我们谈谈昨晚的事吧。我对你说过那老女人对我说了些奇怪的话,阿彻把盒子递给我时,也是这么说的。他们都说我是阻止什么的唯一人选。”考顿用手指按住颤抖的嘴唇。眼泪汪汪地接着说,“他们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范妮莎,关键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像在威胁你?”
  “不。”考顿说,“还记得我对你提起过,我有个双胞胎姐姐一出生就夭折了吗?”
  范妮莎想了一小会儿。“记得,你叫她蒙蒂丝。”
  “对。还记得我曾对你说,我小的时候总能看到姐姐,我们还用一种神秘的语言聊天吗?”
  “但你说过,她并不存在,只是你假想中的玩伴呀?”
  “我不想让你嘲笑我,所以才那么说。其实,我相信她是真实的。我坚信这点。”
  “考顿,她死了。所以,你那些经历一定都是想象出来的。”
  范妮莎把长发拢向一侧,“这和昨晚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关系呢?又和你在伊拉克遇到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考顿摘掉黑色的太阳镜,凝视着好友的双眼。“那老女人和阿彻用蒙蒂丝和我之间的密语对我讲话。没人讲这种语言。没人!姐姐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其他人对我说这种语言。”
  范妮莎的嘴微微张开,像要说什么,但没等她出声,考顿抢着说:“就算蒙蒂丝确实是我假想出来的,就算我只是在想象中曾和她用那所谓的神秘语言对话,那不过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但是,别人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呢?”
  考顿又戴上太阳镜,转身面向大海。她俩站在沙滩上,许久无语,静静地眺望海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考顿边说边看着几条在贝壳堆积的浅滩处觅食的小鱼。
  “你确定女祭司和古墓里的考古学家说的是一样的话吗?”
  “确定无疑。戈埃尔克瑞普,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是唯一人选。阿彻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他先说什么我必须阻止黎明的太阳,反正大概是这个意思。后来,他说:‘戈埃尔克瑞普——你是唯一人选。’昨晚,女祭司说:‘戈埃尔克瑞普达斯埃杰特充瓦什——你是阻止它的唯一人选。’不,那个词的意义比‘阻止’更强烈,应该翻译成‘摧毁’更贴切些。”
  “摧毁?”
  “她先用英文小声对我说。我很难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我知道她的话和阿彻的话是一个意思,说什么我是阻止太阳或其他什么东西的唯一人选。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格外小,我根本没听清。但是她随后就用我和姐姐之间的密语对我说:‘你是摧毁它的唯一人选。”’“考顿,你必须得承认,你和死去的姐姐对话这回事,听起来可太吓人了。”
  考顿看着她。
  “对不起。”范妮莎用一只手揽着考顿的肩膀,两人转了个身,沿着海滩走。“好吧,让我们分析一下。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地点,对你说你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唯一人选。而且,他们俩都会讲那种只有你和死去的姐姐才会说的神秘语言。我们先不讨论这件事有多离谱。”范妮莎冲着海平面扬扬头,接着说:“那就是太阳,现在就是黎明。你怎么可能阻止它们呢?不管用什么语言说这事儿,都是不可能的呀。”
  “我得找个人谈谈。”
  “找你那个神父朋友?”
  “我给他打过电话,但只昕到答录机的声音。他可能还没从罗马回来呢。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范妮莎把胳膊从考顿的肩上拿了下来。“考顿,别再吓我了。有没有想过,你万一听错了怎么办?你不是也说那女祭司说话的声音很小,你得使劲听吗?”
  考顿脸上的表情不那么紧张了,她叹了口气说:“我想我可能是喝多了。”然而,考顿并没有把她和双胞胎姐姐的故事完整地讲给范妮莎听,她对任何人都没说过为什么蒙蒂丝很久没来找过她了,为什么她们很久没说过话了。
  考顿沿着海岸线走,范妮莎走在她旁边。几只矶鹞从沙滩上掠过,在细沙中搜寻猎物。
  “我上午要飞拿骚,拍几套片子就回来。”范妮莎说,“这两天,我的公寓就是你的啦。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忘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冷静一下,看一本垃圾小说,晒晒太阳,和海滩上的小伙子们调调情,这里有不是同性恋的帅哥。可别假正经。”
  考顿咯咯地笑起来。去年一整年,她只跟松顿上过床。她还从没跟谁搞过一夜情。她转头看着冉冉升起的红日。“这些事太荒谬了。什么太阳,还有那该死的黎明。”她踢了一脚海水,“让它们见鬼去吧。”
  “这才像样子。”范妮莎拉起考顿的手,“我们弄点早点吃。”
  考顿站在阳台上,看着范妮莎穿过马路到停车场取车。名模向考顿挥手道别,然后钻进宝马M3敞篷跑车,开上了A1A公路。考顿向海滩方向望去,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满了喜欢晒太阳的人,她转身进了屋。她还清晰地记得第一天上大学时与室友相遇的情景,那个来自迈阿密的女孩儿有倾国倾城的长相。考顿是新闻系的,而她是表演系的。
  在相处的第一年中,考顿发现范妮莎有三个特点:对朋友忠心,胸怀大度,总能微笑着面对困境。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很欣赏范妮莎的这些性格特点。范妮莎对她坦陈性取向时,考顿并没有在意。她俩曾发过誓,范妮莎的性观念永远不会影响到她俩的朋友关系。在大学里,她们简直比亲姐妹还亲,彼此信任,亲密无间,每当面临失恋、感情困惑或者失去信心时,她们总会彼此激励。
  考顿一头栽在床上。上帝呀!这姑娘是怎么适应这种生活节奏的?星期六疯了一整夜,星期天一大早考顿已经筋疲力尽了,而范妮莎却精神百倍地去工作了,还要长途跋涉坐飞机去巴哈马。她可真是精力充沛。
  考顿呻吟了一声,把一只枕头抱在胸前,打了个哈欠。她躺了十分钟,伊拉克、孩子的眼神、松顿的眼眸、约翰的双眼、蜡烛、女祭司的眼睛等画面轮番在她脑海里折腾。“别想了。”她翻了个身说。她想睡觉,但就是睡不着。最后,她坐了起来。
  她从旅行袋里翻出工作笔记,翻到电话簿栏。她拿起话筒,拨通了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后,通了。
  “卢比侦探所。”
  “嗨,伽斯叔叔。”
  “嘿,嘿。”伽斯·卢比说,“真没想到,都和教皇这样的大人物混那么熟了,我这可爱的侄女居然还认得我这下九流叔叔。”
  “看你,伽斯叔叔。第一,我可没和教皇混得很熟,只是工作和教会有关;第二,我可从来没把你看成下九流。就算你是平民,那也是我眼里最高等的平民呀。”
  “哦,我心情好多了。”
  “嘿,为什么在家里接电话也说是卢比侦探所呢?”
  “我把那狗屁留言服务报停了,周末时把办公室的电话办呼叫转移,接到家里来。周六、周日的生意特别多,因为周五和周六出去鬼混的人太多。给我讲讲,全国闻名的感觉怎么样?”
  “当看到自己的照片与《蛆虫养大盲童》这样的社会奇闻一起出现在《国家调查者》的封面上时,我意识到,自己的确成了名人。”
  伽斯·卢比大笑起来,深沉的嗓音把电话震得嘶嘶响。“我说小丫头儿,你太有幽默感啦!”
  顿了一会儿,考顿说:“我知道您这一阵子很忙,但如果方便的话,我需要您帮个忙。”
  “怎么啦?”
  “听说过罗伯特·温盖特吗?”
  “就是那个在《60分钟》节目和许多新闻刊物里夸夸其谈的总统候选人吗?”
  “您很快就会听到有关他的更多消息,我保证。人们目前只知道温盖特是个很有钱,又想趟政治浑水的富商。他简直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和所有媒体一样,我们打算做一期关于他的专题。但我需要在这专题里加一些悬念,而您最擅长发掘这些东西。您能对温盖特做做深入的背景调查吗?查查他的财务状况、生意渠道、社会关系和业绩。有必要的话就跟踪他一段时间,看看他有什么把柄。您能举荐个人来干这事儿吗?SNN会照常付给您费用的。”
  “这个温盖特现在在哪儿?”
  “他现在在家乡迈阿密,我正好南下度假,也在这儿。”
  “迈阿密?纽约他妈正下雪。我亲自下去办这一票,查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你要在那儿呆多久?”
  “整个星期都在这边。”
  “又去你那个室友家啦?”
  “是的。我在范妮莎家。”
  “上帝呀,你那个室友性感得简直没法形容。”
  “伽斯叔叔,我没和您说过范妮莎是同性恋吗?”
  “丫头,你叔叔像你这么大时可是床上霸王龙。我一夜之间就能改变她的性取向。”
  “我要不要提醒您恐龙早就绝种了呢?”
  电话又被伽斯的笑声弄得嘶嘶响。“好吧,你转告她我这就过去,让她准备好。”
  “我会叫她提防您的。”
  一阵大笑过后,伽斯说:“没问题,我会搞定温盖特的。
  我们安排一下,这周在那边见个面吧。见面前,我会收集到一些基本资料。再联系。”
  “太好了。我爱您。再见。哦,等等,还有一件事。”考顿把那镶亮片的手袋拽过来,掏出那张名片。

  沙滩包里传来电话铃声,躺在大浴巾上的考顿正穿着比基尼享受南加州的阳光。她放下手里的小说,从包里拿出手机。
  “喂。”
  “嘿,我在华盛顿。”电话里传来松顿低沉的声音,他好像在偷偷地打这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去了。”
  “考顿,我们得谈谈。”
  “这不正谈呢嘛。”
  “我今晚就坐飞机去迈阿密。”
  “不行。”
  “为什么?”
  “还是那个原因,我都对你说了一百遍了。松顿,如果你没什么公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你有什么急事?非挂电话不可?”
  “我在想怎么阻止太阳升起来。”
  “什么?”
  “说来话长。”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真得挂电话了,代我向雪莉问好。”
  “别挂,好吗?我们这就谈公事。”
  考顿把手指从“结束”键上拿开。“说吧。”她说。考顿是个非常有职业操守的人,公事一定要公办。她也想把温盖特的情况向松顿反馈一下,松顿的新闻敏锐度是一流的。
  “泰德对我说你去参加了温盖特的酒会对吗?怎么样?”
  “很有趣。这家伙很油滑,也很有钱。他包的场地是迈阿密最阔绰的场地之一,晚餐也是最高规格的。”
  “他说了些什么?”
  “他在讲演中谈到了家庭观念,保护儿童,加强道德建设等等等等,都是套话。”
  “就这些?”
  “我说要约他做专访,现在正等消息。”
  “看来你这趟算白跑了。”
  “我不是冲温盖特来的,松顿,我是来度假的。”她把手机挪到另一只耳朵上,“还有一个细节。温盖特在讲话前,密会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当晚的嘉宾。据我判断,那人只不过是个送信儿的。他和温盖特聊了几句,递上一张名片,就把这完美的竞选人惹火了,看样子温盖特确实很生气,用手指着那人的脸。然后把名片扔了过去。”
  “你知道那捎口信的人是谁吗?”
  “不。但他们离开后,我捡到了那张名片。那是张空白名片,上面只有个人名,还潦草地写着:‘马上回电话。’”
  “写着谁的名字?”
  “本·吉尔哈特。”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六章 克兰顿公园

  两个半大小子坐在水泥野餐桌上喝着罐装饮料,他们的收录机里震耳欲聋地传出痞子阿姆那特立独行的饶舌歌曲。音乐声在棕榈树和海葡萄树问回响,两个小子合着拍子摇头晃脑。
  伽斯·卢比的视线离开了他们,他举起双筒望远镜,心想,这俩小崽子小小年纪就喝啤酒,不用问,一定是逃学跑出来的。
  他把租来的大侯爵轿车隐蔽在一排椰子树后面,透过前风挡玻璃向外看去。基比斯坎的克兰顿公园在理肯贝克桥道对面,距迈阿密市区四英里,公园的停车场上停着十几辆车。海风从几百码外的海面上吹过来,夹杂着浪花和饶舌乐的声音。
  湿热的空气让肥胖的卢比痛苦不堪,他已经浑身是汗。他从副驾驶座位上的纸巾卷上扯下一张纸,擦着额头上的汗。他已经开始怀念纽约的寒风了。卢比冉次坚定了不向南佛罗里达移居的决心,他的大块头儿受不了这湿热的气候。一月份尚且如此,夏天就甭提了。
  卢比用绳索把一台DV固定在仪表盘上,把外接监视屏放在了副驾驶位置的地面上,不时观察着监视屏上的动静。他已经偷拍罗伯特·温盖特十分钟了,温盖特独自坐在离那两个小子二十码以外的另一张水泥餐桌旁,顶着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戴着一副墨镜,还把上衣的领子立得老高。餐桌上放着一只黑色的手提箱,温盖特眺望着碧蓝的大西洋。
  温盖特开着保时捷911跑车刚一出星岛的私人住宅,就被卢比给跟上了。从比斯坎大道南侧的麦克阿瑟桥道开始,一路跟着他穿过理肯贝克桥道,最后到了基比斯坎。二十三年的国际刑警生涯过后,又开了十年的私人侦探公司,伽斯·卢比可是跟踪追击的老手。虽然需要型号稍大些的汽车来承载庞大的身体,但他总是老练地租用白色车子。尽管他一看白色就心烦,但盯梢时,白色却是最不起眼儿的颜色。他租了这辆带茶色玻璃窗的大侯爵轿车,因为这种车在南佛罗里达很常见,深受退休人士青睐。
  卢比刚要点上一支骆驼烟,突然发现那两个小子中的一个关掉了收录机,跳下餐桌,朝温盖特走去,另一个小子跟了过去。
  妈的,标准的烂仔,卢比心中暗骂。那两个小子的布袋裤的裤腰已经掉到了胯骨下面,内裤边在外面露着;两人每人至少在脖子上挂了三磅重的金色饰物;紧身T恤的前胸上印着“打老婆俱乐部”。看到他们那张扬的造型和五马长枪的德行,卢比这气就不打一处来。领头那小子脑袋上裹了块黑色的头巾,与苍白的面孔和稀疏的胡须形成鲜明对比。卢比心里嘀咕着,妈的胡子还没长齐呢。另一个小子肤色黑得像可乐,扎了满脑袋小辫,嘴唇和眉毛都很厚。两人走起路来都是头摇尾巴晃。
  卢比的格洛克手枪就放在副驾驶座椅上。由于温盖特还没有正式声明参加竞选,所以他现在没配保镖。像他这种开着十二万美元的跑车独自出来逛的人,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那两个小子在温盖特面前停下,卢比把手枪放到了大腿上,以防万一。如果他俩只是想打劫或斗殴,卢比是不会出手的,为此暴露自己太不值得,但他不想让更严重的事情在温盖特身上发生。
  卢比目不转睛地盯着望远镜里看,并打开录音麦克风的开关。他早把外接扩音器接到了车外的天线上,耳朵里戴了个耳塞。
  “你们干什么?”温盖特问。
  “我们要的东西带来了吗?”黑头巾问。
  “什么东西?”
  “给我们的捐款。”小辫子边说话,边像街头嘻哈歌手一样指来指去。满头的小辫子前后摇摆着。
  温盖特把手提箱递给他们。“给我开张收条吧?我得报税。”
  “打开看看。”说话间小辫子把箱子推给了黑头巾。
  卢比听到箱子锁咔嗒响了一声。
  “这他妈是什么?”黑头巾大叫着把箱子扔给温盖特,一大堆钞票大小的白色纸片从箱子里洒出来,随风飘扬。
  “干你娘。”小辫子边骂,边俯身拾起了箱子,用力晃荡着它,箱里那些剩下的白纸又散落出来。
  温盖特脸上露出坏笑。“告诉你们老大,我一个子儿也不捐。他都没胆量来见我,就派来你们这么两个吃屎的孩子。”
  小辫子站起来,指着温盖特的鼻子说:“老屁眼儿,你会后悔的。我们可不是和你闹着玩儿的。”
  “这话说的对。”温盖特说,“我没时间陪你们玩儿。代我向你们老大说声去你妈的。”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停车场走去。
  卢比把枪攥在手里,看那两个小子有没有抄家伙的意思。
  “去你妈的!”小辫子叫道。
  “干你娘!”黑头巾一脚把箱子踢飞。
  伽斯·卢比翘翘眼眉。不只一个人会对这段录像感兴趣哟。
  伽斯·卢比按下了录像机的暂停键,屏幕上出现了罗伯特-温盖特正走向保时捷跑车的定格画面。
  考顿站起身,走到范妮莎的公寓的海景窗边。“有人在敲他竹杠。”她背对着叔叔说,“但是为什么呢?”她看见一行鹈鹕从海滩上空掠过。
  “这小子想竞选总统,一伙蹩脚歹徒想勒索他,明摆着,他有见不得光的把柄在人家手里。”伽斯·卢比靠在沙发里,用ZIPPO打火机点着了一支骆驼烟。
  考顿喝了一口加冰伏特加。“他也许认为态度强硬点,就能把他们吓退。”她转身问卢比,“温盖特走了之后,那两个小子有什么反应?”
  “一个小子马上用手机打了个电话。”他按了一下快进键说,“看这儿。”
  考顿坐到沙发上看着屏幕。
  黑头巾对电话里说:“他想耍我们。”他顿了顿。接着说:“箱子里装的全是白纸。”
  小辫子对黑头巾说:“问他还付不付我们钱。”
  “我们的工钱还付不付?”黑头巾听了一会儿,然后向小辫子点了点头。“接下来要我们干什么?”
  一架飞往迈阿密国际机场的客机的轰鸣声淹没了他们的对话。黑头巾挂断了电话,从桌子上跳下来,拎起了收录机。两个小子走出了画面,屏幕上出现了雪花。
  考顿决定在与温盖特面谈之前,先打个电话,探探他的口风。
  “你好。我是SNN的考顿·斯通。我可以和温盖特先生讲话吗?”
  “温盖特先生在家里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电话那头的女人说。
  “很抱歉,我不该往温盖特先生的私宅打电话。但是,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我参加过他在维诗凯雅举办的晚餐会,他告诉我给他打电话的。”
  女人犹豫了很久,然后说:“请稍等。”
  考顿拿着听筒等着,听见电话那头的人低语。然后,她听到那边有一个人拿起了话筒,另一个人放下了话筒。
  “斯通女士。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电话里传来温盖特热情的声音,“我希望你会喜欢上周六的酒会。维诗凯雅确实很漂亮是吧?”
  “那儿很美。非常感谢您的盛情邀请。那晚的东西都很好吃。
  另外,谢谢您接听我的电话。”
  “我能为找到世界上最珍贵宝藏的女士做点什么呢?”
  “我想约您见个面,做一次有深度的专访。我想SNN的观众非常想了解大选年来临之际,您针对一些关键性问题的立场。您还没接受过任何电视台或报刊的专访,我想抢个先机。”
  “我很想给你这个机会。但我的媒体秘书负责协调这方面的工作,我不会亲自过问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通知他们你会打预约电话,他们一定会为你安排的。”
  “我们的话题会涉及到您最近在克兰顿公园的遭遇。”
  他沉默了。
  “我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说。
  “昨天,下午两点半,还记得吗?两个痞子,一箱白纸。”
  “你一定是搞错了,斯通女士。我昨天整个下午都在开会。”
  “但录像里的那个人很像您,声音都一模一样。”
  “你在干什么?跟踪我?偷拍我?你以为你是谁?”
  他一改谈话开始时友善而自信的腔调,语气变得尖刻起来。
  “是谁在敲诈您,温盖特先生?”
  “什么?”
  “您不承认吗?”
  “当然。我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只是在寻找真相。美国公众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丑闻,他们期望预先了解总统候选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诚实的政治领袖,哪怕他不那么光艳也无所谓,他们只希望他是始终诚实的,不会通过各种方式来隐瞒真相。您知道我听到美国公众怎么说吗?他们说,我不在乎你上大学时吸没吸过毒,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婚外情,只要你把东西摆在桌面上,别骗我就行。他们的这种态度是对您有利的。也许,您可以通过我们的独家专访还自己一个清白。”
  “我不这么看,斯通女士。敲诈?现在谁在敲诈谁?你们关心的只是收视率,完全不会顾及你们的工作会不会毁了别人的生活。你们这些记者就像贪婪的食人鱼。”
  “您一直对媒体很友好。想想看。我们发现了这个事实,别人很快也会发现这个事实。您最好趁早给个交待,我来为您提供媒体平台,给您一个先发制人的机会。”
  “我没什么可交待或辩驳的。我没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她听得出他很恼火,虽然他一直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别人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对自己的政治新星失望的。如果您接受我的独家专访,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不然的话,我只好根据现有的线索开展工作了。”
  “我一直对你很客气,但我现在感觉你有点得寸进尺。告诉你的同事们,你刚给sNN惹了大麻烦。听清楚了吗?还有问题吗?”
  “还有一个。”
  “说。”
  “本·吉尔哈特是谁?”
  电话挂断了。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七章 任务移交

  “你怎么看?”温盖特在克兰顿公园的录像播完后,考顿问松顿·格拉汉姆。他们正坐在sNN纽约总部的会议室里。
  “我想,你说到了他的痛处,尤其当你提到吉尔哈特这个名字的时候,温盖特的反应极为强烈。盯住他。”
  “我吗?这不是由你负责的吗?”
  “我在忙着报道伊拉克的战局。泰德说这周我得去前线做报道。我把我手头有关温盖特的资料都给你,然后我去跟泰德说,让你接手这件事。”
  “你认为我能行吗?”考顿问。
  “你刚刚一鸣惊人。现在正是趁热打铁,多在屏幕上展示你那漂亮脸蛋儿的好时候。这是最关键的。”
  他用拇指抚了一下她的嘴唇,但她发现她对这个暖昧动作竞毫无反应,若放在几个月甚至几个星期前,她的感觉绝对不会这样。“你这样做会让自己在良心上好过一点是吗?”她问,“认为给可怜的小考顿施舍些东西,她就会开心是吧?”
  “你认为自己是不是个一流的记者?”
  “当然是。”
  “那好,我认为我们两个都是一流的记者。我认为我们能够互相帮助。”
  “那我就和你开门见山地说吧。如果我揪出了大新闻,你可别对我露出那副大恩人般的笑容,以为自己为我这个菜鸟女记者做了多么大的牺牲似的。”
  “我可没这么想,考顿。看,我对你说了,我工作太多,忙不过来,而且你已经掌握了很多线索。如果你再这么固执的话,我去找泰德谈,让他把这事儿交给别人算了。”
  考顿抱着双臂说:“你确定自己是这么想的?没别的企图吗?”
  松顿用手指耙着头发说:“上帝,你为什么总想这么多?你应该毫无顾虑地放手去做,并好好享受这个过程。看在上帝的分上,让我为你做件好事吧,别刁难我行吗?”他往考顿身前凑了凑,接着说:“平心而论,我绝对没有别的企图。这活儿你到底干不干?”
  “我干。”她将信将疑地说。
  考顿坐在家里,看着电视里的《晚间新闻》。松顿在电视里报道着多国部队在中东的军事建设进程,他还是那么帅。她得给伽斯叔叔打个电话,告诉他温盖特的调查工作已经由她接手了。
  她刚想伸手够电话,电话铃突然响了,吓了她一跳。
  “喂。”
  “考顿,我是约翰。我刚从罗马回来。”
  她挪到沙发角落里,把一只靠垫放在大腿上。“听到你的声音太好了。旅途顺利吗?”
  “我现在正在倒时差。”
  和他说话让考顿感到手足无措,她想说自己很想他,但没好意思开口。“倒时差得花几天时间。”她说。
  “考顿……”
  “嗯?”
  “我想和你见个面,有些事得谈谈。”
  “那太好了。我也有一些事想告诉你。”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小哈瓦纳区的女祭司对自己耳语的情景。
  “是吗?什么事?”
  “我不想在电话里谈。”她真希望约翰现在就来。
  “你没事吧?”他问。“约翰,虽然我知道圣杯已经离我万里之遥,离开了我的生活。但几天前发生的事还是让我感到很震惊。”
  “明天一起吃午饭怎么样?我进城去找你。”
  “好。等一下。”她想了一会儿说,“不行。明天中午我得和领导一起吃饭,谈业务。”
  他顿了顿说:“那好吧,我们一有机会就见面吧……”
  “好,一有空儿就见面。”
  “那……你多保重吧。”
  “你也是。”
  要挂上电话时,她紧闭着双眼,希望他还没有挂断。“你还在吗?”她问。
  “在。”
  “今晚见面怎么样?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是……”
  “今晚可以呀。我这就去赶火车,几小时就到了。”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考顿把头倚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天花板。
  “我们约在哪儿见面呢?”他问。
  “无所谓,你选地方吧。”
  “把你的地址给我。”
  她把地址告诉了他。
  “我很快就到。”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考顿躺倒在沙发上,把靠垫盖在脸上。她害怕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神父。
  “先进来坐会儿,喝点东西吧?”考顿问,“神父可以喝酒吧?”
  “你可真会开玩笑。”约翰微笑着,边说话边走进考顿的家。
  “我不想让你感觉我们是在幽会,我们先喝点东西然后就出去吃饭好吗?”
  “这主意不错。”他脱掉了大衣。
  考顿走向厨房。“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告诉你我都有什么酒。”她打开酒柜,拿出一瓶迈克柠檬酒、半瓶摩根船长朗姆酒和一瓶百灵坛威士忌,边说出酒的名字,边把它们摆在台面上。
  “我还有些绝对伏特加。”她打开冰箱说,“要不要来点儿?”
  “喝百灵坛就可以,加些水和冰块。”
  “我爸爸喜欢在休假时喝威士忌。”她把威士忌倒在玻璃杯里,加了点矿泉水。“他一般喝啤酒,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喝威士忌。”
  她给自己倒了杯绝对伏特加,加了些冰块。
  “给。”她把酒递给他,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沙发对面,把茶几上的杯垫向他那边推了推。约翰穿普通人的衣服很帅气,他穿了件米色的正装衬衫,打了一条香槟底色带土黄色几何花纹的真丝领带,棕色的休闲夹克和长裤的颜色很配。他像刚从《GQ》杂志上走下来一样。
  他喝了口酒,说:“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你也是。罗马的水土一定很适合你。”
  “我在绿地酒店订了桌。”他说。
  “太好了,我们AA吧?”
  “不,不。我请你。”
  “好吧,下次我请你。”
  “再说吧。”他又喝了一口。“你在电话里说圣杯的事还在困扰你,为什么?”
  考顿喝了一口伏特加,她喜欢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伏特加,入口后它慢慢变暖,喝上去口感极好。“我去迈阿密连工作带度假。一天晚上,我和一个朋友去小哈瓦纳区参加一个狂欢节。说来话长,我独自一个人看到了一场宗教仪式,可能是伏都教或古巴萨泰里阿教的仪式。我离开之前,主持仪式的女祭司对我说了阿彻在伊拉克坟墓里跟我说的那些话。”她感觉脖颈后的汗毛又立了起来。
  他往后靠了靠,陷入沉思。“太奇怪了。”
  “他们怎么能……这是怎么回事?”
  约翰摇摇头,抓抓耳垂说:“我真想不明白。只能说这事简直是太巧了。”
  “从阿彻把圣杯交给我的那一刻起,他就说我是阻止黎明的太阳的唯一人选,这个黑人女祭司也对我说同样的话。”她喝了一大口伏特加。
  “幸好那圣杯现在没在你手上,它在地球的另一边,你应该把心放宽。”
  考顿把长发拧成了一个麻花,说:“我就是静不下心来,总感觉这事儿还没完。我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不要总这么焦虑不安的。也许有人会认为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但我现在还是摸不着头脑。”
  她强挤出一丝笑容。“至少你没问我是否听清了那女祭司的话。是的,那天我是没少喝,但是,约翰,我的确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当时的确有很大的噪音,但我绝对不是在编瞎话吓唬自己。你相信我是吗?”
  他把剩下的半杯酒放在茶几上。“我们先搭车去饭店,路上边走边聊,也许会聊出些线索。”
  考顿抹平裙摆上的褶皱。她要把姐姐蒙蒂丝的所有秘密都讲给约翰听,有些事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她的妈妈。“约翰。”她努力地说,“还有一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八章 蒙蒂丝之谜

  考顿说话时,约翰喝光了杯里的威士忌。
  “我希望你的思想不会太保守。”她开始讲,“因为一旦你怀疑我的话的真实性,就一定会认为我脑子有问题。”她干掉了那杯伏特加,深吸一口气说:“好吧,我们开始吧。我有个双胞胎姐姐,我很幸运,出生时身体很健康,但姐姐却不是,刚一降生,她就由于心力衰竭而夭折了。我稍大一些的时候,印象中自己总是有一个玩伴,那是个女孩儿,任何人都看不到她,但对我而言,她就像你一样真实。每到晚上,当我一个人感到害怕时,她就会顺着窗户进到我的房间,悬浮在我床头的天花板一角。她一出现,我就不再怕了。有时,她会来陪我聊天,直到我进入梦乡。我们几乎每天都一起玩,我曾经把有关她的事告诉爸爸妈妈,妈妈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爸爸有时为了逗我开心。说他相信我。但实际上,没人把我的话当真。那女孩告诉我,她就是我的双胞胎姐姐,我叫她蒙蒂丝,虽然姐姐并不叫那个名字。我们之间也许存在着传说中的双胞胎心灵感应吧。”
  考顿看了看约翰的脸,见他很认真地听着,便继续讲下去。
  “蒙蒂丝和我之间用一种特殊的语言交谈,我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好像从一开始就会那种语言,像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妈妈只说那是小孩子学说话时的胡言乱语,见我一再说蒙蒂丝是我姐姐,她就开玩笑说那是我们姊妹间的心灵感应。事实上,她一直很吃惊我竟然知道自己有双胞胎姐姐,因为她从来没对我提起过这件事,认为我年纪太小,不会理解姐姐为什么会死。我读过一些有关心灵感应的文章,这种情况确实存在。双胞胎在学会说话之前,会用自己的一套语言相互交流。你听说过这种现象吗?”
  “听说过。有很多这方面的文章。”
  “我大约四岁时,得了一场病。开始只是耳朵疼,是感冒引起的,妈妈给我吃了一片阿斯匹林。感冒好了不到两个星期,我又病了。病得很重。医生发现我的肝和脾都已经肿大了,医生问妈妈,我感冒时是不是给我吃过阿斯匹林。妈妈说是。医生怀疑我得了雷伊氏综合症,他要妈妈马上把我送去医院的儿科特护中心。后来我才知道,雷伊氏综合症是急性脑炎,发病非常快。我到了医院之后,他们给我抽了血,打上静脉点滴,送进了特护病房。几个小时后,化验结果显示我得的不是雷伊氏综合症,可以回家静养了。随后的几个月中,我一直卧病在床,脾脏一直肿大,但医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一天下午,我骑着儿童三轮车和妈妈一起去信箱取信。妈妈拿信时,我把车子骑到了马路上,差点被一辆垃圾车撞到。妈妈听到了急刹车的声音,急忙跑过来,把我拎起来,往我腿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妈妈吓坏了,告诉我以后永远也不能往马路上跑。那天晚上睡觉时,妈妈帮我脱衣服,见我腿上肿起了血泡,肿胀的部位呈手掌形,皮肤表面渗出血来。
  “第二天一早,她又带我去看医生,医生问妈妈用了多大力打我。妈妈说她只是想让我记住以后别往街上跑,绝不至于打成这个样子。医生为我做了检查,他明显是在看妈妈有没有虐待我,但发现我没有被虐待的迹象。大约过了一周,妈妈在给我洗澡时发现我的腋下又起了血泡,从腋下一直起到后背上。她马上叫爸爸来看。爸爸说他下午陪我玩时,托着我的胳肢窝抱着我转圈。腋下的血泡是他的手印,爸爸看到我身上的伤。心疼得都哭了。”
  考顿清清嗓子,理了理思路接着说。
  “第二天,我们又进城去看医生,医生带我们去了保灵格林医院,让专家看看我是不是得了淋巴瘤或白血病。专家为我安排了淋巴腺化验和骨髓化验。幸运的是,那时我还很小,还不知道多严重的病人才要做这种化验。在化验前的那天夜里,外面刮起了大风暴。妈妈在我病床边的椅子里睡着了,蒙蒂丝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她小声对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的病会自动好转。她告诉我,这是她最后一次来看我了。
  “第二天,我接受了化验,结果显示我没得任何病。什么病也没有,我是个非常健康的小姑娘。”
  “一个很圆满的故事。”约翰说。
  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对约翰讲。她咬着下嘴唇说:“我身上的所有病一下子都不见了,医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蒙蒂丝把我的病带走了,我从此再没见过她。”
  考顿沉默了一会儿,她马上就要说出问题的关键了。她坐直身子。“约翰,这个事实也许是你最难以置信的。蒙蒂丝和我之间的密语,与阿彻和女祭司告诉我,我是唯一人选时用的语言是完全一样的。”
  他们坐在绿地酒店的梯式包间里,约翰说:“你所说的你和姐姐之间的密语。很可能是一种天堂的语言。有关这方面的记载很多,他们管它叫以诺派语。有些人说,它是天使的语言。蒙蒂丝应该是个天使。”
  “你知道我是不相信有天堂和地狱的。但有时死者的灵魂确实会回到亲人身边。也许,我的双胞胎姐姐是我的一部分;也许,像妈妈说的那样,我是个爱梦想的女孩子,蒙蒂丝是我想象出来的。”她屏住呼吸,又回到了那个话题,“约翰,我们抛开这些都不管。阿彻和那女祭司为什么会用这种语言和我说话?我为什么还记得这种语言?”
  “我也不知道。”
  “你不认为我脑子出了问题吧?”
  他对她笑笑,说:“还不至于。”
  “那太谢谢了。”她的声音有些激动,“我马上就要崩溃了,但现在还没有。”
  “考顿,你是个很聪明,也很务实的女孩子。你的脑子不可能有问题。你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女孩子。别和自己过不去,相信自己。”
  她低垂着眼眸。“有时,相信自己是很困难的。”
  约翰向后靠了靠。“每天,都有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在我们身边发生。有人把这些事情叫做奇迹或幻想,有人则用命运来解释它们,随你怎么看。你不用劝我相信你的姐姐是个天使,因为我和天使是一伙儿的。”约翰顿了顿,冲考顿笑笑。
  “和你是一伙儿的,和我可不是。”她说。
  “这你可就想错了,别这么固执。考顿,上帝想通过阿彻和那女祭司向你传达信息,没准儿,他也可能用一块中国甜点向你传达信息。别那么犟,顺其自然。你真的相信事情会无缘无故地发生吗?你以为我们今晚坐在这儿是纯属偶然吗?我无法想象这一切都是无缘无故的,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很疯狂,但一定是事出有因的。看起来很混乱的事,其实是有条理的。我们只要用心扮演自己的角色就好,上帝会在合适的时候,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交待。相信我,好吗?”
  考顿把头转向窗外。“如果我说我不信上帝,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上帝也不会。但你不要对上帝有敌意。”
  “你是信仰专家。”考顿想相信约翰的话和他的信仰,但她还是担心她会对自己失去控制。是上帝在给她传达信息,还是她自己要发疯了呢?她看着约翰,努力要忘记这些讨厌的想法。
  “我们聊点别的吧。”
  他们讨论了几件天下大事,包括中东地区的政治时势,以及考顿在那边的所见所闻。约翰想把话题变得轻松些。
  “给你简单介绍一下绿地酒店的历史怎么样?”他问。
  “当然。”考顿说。
  “看看你四周,想象一下十九世纪七十年代,这里会是什么样子。那时,这里还是个羊圈,圈在里面的二百头绵羊看着对面的中央公园。”他看着她的脸,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她显得格外漂亮。这个美丽的女人有自己的守护天使,尽管她自己并不相信。他心里清楚,有人让她放弃信仰,目的是为防止她受到伤害。促成这一切的人,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离上帝更近。他正在和一个会讲天使语,而且与天使对过话的人谈论绵羊。尽管她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但正是她找到了世界上最宝贵的宗教圣物——圣杯。他打心眼儿里仰慕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如果听到那些奉承话,她一定会不好意思的。
  “你一定是在瞎掰。”她说。
  侍者走了过来,约翰点了一杯比诺格里乔葡萄酒。
  “给我讲讲你在罗马的经历。”她说,“他们最后证实那真的是圣杯了吗?”
  约翰把餐巾铺在大腿上。“如果有一丝疑点的话,他们都不会对外公布的。他们做了一系列科学考证。金属材质、细部特征、阿彻的金盘子、盘子上的镌文、盒子里的布和印章等等,多种迹象都表明它真的是圣杯。但没人会打百分之百的保票。”
  “杯里的东西呢?封在蜂蜡里的东西是什么?是血吗?耶稣的血?”
  约翰把交叉的双手放在桌上。“不打开蜂蜡,做抽样检查,我们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也许是血,也许是别的东西。我要求他们做采样分析,但他们不肯。”
  “为什么?他们难道不想知道吗?”
  “要做抽样分析就得损失一定量的血,如果那真是耶稣的血,这在梵蒂冈眼里可是大逆不道的渎神行为。”
  “噢,上帝呀,原谅我的不敬,难道你的基督教众们还活在万恶的黑暗时代吗?”
  “我也和他们争辩这个问题,但我的话没你那么难听。我对他们说,上帝让我们找到这个东西,那一定是想让我们好好利用它。试想一下,如果通过抽样检查,我们得知杯里面的残留物是男性的血液,0型的。那么,这样的发现会给基督教界带来多么大的冲击啊?那血,上帝的血会是什么样的呢?他的血一定很重要,所以有人才用蜂蜡把它封住。我们通过这血能得到上帝的DNA,从而可能找到上帝的遗传标记,并找到他的后代。基于血样展开的每项调研,都会引起轰动。”
  “听你这么说,他们还是不肯吗?”考顿说。
  “如果圣杯里封的真是耶稣的血,那么这将是他在人间的唯一遗物。对教会来说,哪怕破坏一个血细胞,都是无法想象的罪行。在这样的问题上,教会一般采取保守的态度,并寻求其他解决办法。正是因为这个道理,科学和宗教有时候是矛盾的。”
  考顿叹了一口气。“这和干细胞研究和计划生育所面临的局面一样。不仅是基督教,原教徒们也天天和人类发展唱反调。”
  她顿了顿。“我记得有一种灯,只要用它一照,哪怕是擦掉的血也能显现出来。我在一些犯罪纪录片里见过这种灯,用它来检测一下不行吗?”
  “用这种灯取证之前,得先在证物上喷上发光氨。这就意味着,我们得先取掉蜂蜡。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侍者把酒拿了过来,约翰尝了一口,品出了浓烈的果香味。
  他赞赏地点了点头。
  “看。”考顿看着窗外的夜景说,“真美呀。”
  “知道吗,每次看见好看的东西时,你的眼睛都会放光。看到罗马竞技场时,你的脸色都变了。”
  “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一直渴望看外面的世界吧。所有人都叫我梦想家,连妈妈都这么叫我。只有爸爸一直很支持我,说我以后会有大出息。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想出去闯世界。毕业后,我找到了第一份工作,终于可以满世界跑了。我很想把妈妈带在身边,但她对外面不感兴趣。她坚持让自己生活在一个半径只有五十英里的小圈子里,认为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好看的。我不理解她的想法,她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
  “有些人就喜欢呆在一个地方,永远呆在那儿。”
  “出去看看大海和沙漠不好吗?为什么要在一个小圈子里度过一生呢?”
  约翰笑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圈子都很小的。我的生活圈子的半径还不到五十英里,这教士服的白领子就是我的生活圈子。”
  圣殿骑士团慢慢成为西方世界最有权有势的团体,他们的地位可谓空前绝后。他们的财富不断累积,直到现在,他们的后代依旧继承并掌握着祖先的大部分财权。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十九章 圣杯卫士

  查尔斯·辛克莱端坐在自家庄园的私人电视会议中心的黑檀木大会议桌后,望着挂在墙上的七面等离子电视荧光屏。会议室是用实木装修的,屋里没有开灯。
  坐在他身边的本·吉尔哈特一边把手伸向嵌在会议桌里的控制面板,一边说:“一切就绪,马上就可以和他们连线了。”
  吉尔哈特打开第一个开关,第一面等离子荧光屏亮了。画面信号来自瓦杜兹。列支敦士登的总理出现在屏幕里。
  “下午好,查尔斯。”
  “你好,汉斯。”辛克莱向他问好之后,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些笔记。
  吉尔哈特打开下一个开关,第二个荧光屏亮了,苏黎世国际银行的CEo出现在屏幕上。
  吉尔哈特把开关一个个打开,每个屏幕上都出现一张新面孔。其中包括:前苏联军委副总司令兼现俄罗斯联邦国防部主席;英国议会的内阁大臣;法兰西高院院长;德国财政部部长;欧洲最大的电讯网络公司全球星的创始人兼总裁。
  “大家都能清楚地看到我并听到我吗?”辛克莱问。
  七面屏幕上的人或点头或口头确认。“那我们开始吧。”辛克莱对列支敦士登的总理说,“汉斯,你先来。”
  “谢谢你,查尔斯。我非常荣幸地向各位先生们宣布,所有的二千七百名外交关系理事会会员中,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这些人不仅会帮我们网罗美国国务院的人,而且还会与加拿大、英国和日本等国主张全球一体化的相关机构建立起合作关系。这一进展是我们迈向成功的关键一步,因为外交关系理事会是取消各国国境线的坚决倡导者。”
  “非常好的进展。”辛克莱和其他圣杯卫士们纷纷称道。
  英国内阁大臣说:“另两个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的组织——日美欧委员会和欧洲的比尔德堡组织也已经被我们争取过来了。大家都清楚,日美欧委员会主抓政经问题,而比尔德堡组织则主要探讨军事战略问题。你们本人或者得力助手本身就是这些组织的成员,所以我就不再赘叙争取到这两个组织的重要性了。”
  “先生们,请允许我就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新进展补充两句。”苏黎士银行的cEo说,“许多拖欠西方国家银行巨额贷款的第三世界国家,在与世界银行的合作中困难重重,因为他们承受不了世界银行那些苛刻的条件。由我们控制的那些隶属于日美欧三方的银行现在也出台了新的贷款条例。第三世界的国家现在已经很难贷到款,所以只能向我们借钱,这种趋势正日趋明显。另外,随着借记卡和信用卡的广泛应用,世界上的无现金交易趋势正愈演愈烈。”
  “说的对。”辛克莱说,“无现金交易和电子基金转账已经成为我们创收的主要途径,到今年底,我们在美国将占有百分之六十的市场份额。我们下一步将计划发行条形码货币。我们与合作伙伴一同研发的条形码技术,已经可以应用到生物医学领域了。我们新研制的纳米标记是由金和银制成的,体积相当微小,只有几十万分之一厘米。我们可以利用这项新技术,对所有平民进行追踪定位。”
  “公众对你的总统候选人反应如何?”全球星的总裁问道。
  “我们花了很多心思包装罗伯特·温盖特,这你很清楚。”辛克莱说,“就目前的情况看,他表现得还不错。”
  俄罗斯的军事统帅说:“我的情报人员说温盖特有一些个人问题,也许会影响到他的胜出。”
  “我已经知道这个问题了,我们会处理好这些琐事的。”辛克莱说,“我们是不会改变时间表和任何原则的。”
  “发现圣杯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法国大法官问,“她能对我们构成威胁吗?”
  “我们一直在关注着她。”辛克莱说,“而且要继续关注。”
  “你什么时候动身去梵蒂冈,查尔斯?”全球星的总裁问。
  “周末就走。”
  “你怎么说服红衣主教按我们的要求做呢?”总裁问。
  “主教阁下毕生只追求一个目标,而我是唯一能帮他实现目标的人,至少,他会相信这一点。”辛克莱的脸上绽开笑容,“红衣主教埃努奇最大的弱点就是他那坚定的信仰,以及渴望通过坚持信仰而得到回报的那种欲望。”
  “希望你的话是对的。”总裁说。
  辛克莱站起身来。“先生们,几个世纪以来,圣杯守护军一直致力于将各个国家统一为一个全球化的帝国——一个像古罗马一样的伟大帝国,子民们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安全游走,大家说着同一种语言,遵循同一种法律,消费同一种货币。现在,这个伟大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实施基督转世计划,是实现这一梦想的前提。预言里说,上帝会像夜盗一样悄悄地归来,没人知道他回归的具体日期和时间。但是,我们知道他回归的日期,而且时间将由我们选择。他将带领我们开辟新时代,一个人人听命于耶稣基督的时代。”
  辛克莱振臂高呼:“然而,那回归的耶稣基督,将听命于我们。”
  “科技发展的各种可能性,以及全球一体化的趋势,正不断地在各个领域得以充分体现。这就要求我们这些宗教人士必须密切关注社会中的每个人,每件事,并认真审视自己心中那赐福于众生的信念。”2001年2月21日,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在红衣主教会议上对四十四位新任红衣主教如是说。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章 亵渎神灵

  “主教阁下,感谢您准许我的冒昧到访。”查尔斯·辛克莱站在红衣主教的办公室里,伸着手等着和主教握手。
  “像您这种德高望重的客人,我哪敢拒绝呢?”红衣主教埃努奇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迎接诺贝尔奖得主,“与您这样的科学界精英会面是我莫大的荣幸,尽管我们在某些问题的看法上不尽相同。”他热情地微笑着营造出友好气氛。实际上,辛克莱一直以来都是梵蒂冈教廷伦理争论中的焦点人物。他所主张的人类克隆课题,是与基督教教义最水火不容的科研项目之一。
  “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辛克莱握着主教的手说,他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小型的银色钛旅行箱。
  “请坐。”埃努奇指向一把精美的绣花座椅,狮爪形的椅子腿看上去好像牢牢地抓住了地上的波斯地毯。红衣主教回到办公桌后坐下,说:“一路上还好吗?”
  “好极了。桔味鸭的味道真是令人难忘。”
  “现如今,能在飞机上吃到好东西还真是不易。记得我上次在飞机上吃到美食还是沾了教皇的光。”他咯咯笑着说。寒暄过后,埃努奇切人了主题:“那么,本座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呢,辛克莱博士?”
  “也许,是在下应该为您做些什么,主教阁下。”
  “噢,那真是太荣幸了。”
  “您能保证给我一小时时间吗?不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埃努奇看了看日程表,拿起电话告知部下不要打扰他。
  “洗耳恭听,辛克莱博士。但我们恐怕只有半个小时。”
  “那只好如此了。”辛克莱往椅背上靠了靠,把那小箱子放到大腿上,把双手放在箱子上。“您相信《圣经》是上帝的本意吗?”
  红衣主教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那是必然的,辛克莱博士。”他说,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快。
  “那您一定相信《圣经》诠释着人们的最终命运吧?”
  “相信。”
  辛克莱笑了。“四分之一的《圣经》经文都是预言,是不可不信的。记得圣徒保罗在有关犹太人的章节里说过,由于犹太人不相信预言者的话,而使耶稣受难,反而使预言得以应验。”
  红衣主教向前欠欠身。“辛克莱博士,您认为我连《圣经》都不看,就坐到这个位子上了吗?”
  “当然不是。请您不要见怪,我只想做些铺垫。请您默想一下《启示录》里的这一段:‘我站在门外叩门。若有听见我声音就开门的,我要进到他那里去。’阁下,我现在坚信上帝会叩响我们的门,我们绝对不能对这预言置之不理。”
  “我感觉你的《圣经》故事讲得很乏味,辛克莱博士。”
  “阁下,请允许我把话说完,我马上就要切入正题了。”
  红衣主教不耐烦地点点头,他今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已经对辛克莱那自鸣得意的侃侃而谈失去了耐心。
  “您认为耶稣基督转世会是什么景象?”辛克莱问。
  埃努奇用手指敲着办公桌,心想,这家伙这是干什么?“很有意思的问题。现在关于基督转世的著作很多,有人把这些作品叫做启示录小说。嗯,按照传统说法,基督会在正义彻底战胜邪恶时归来,来到他的教众身边,带给他们永远的安宁与快乐。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非常热衷于表现这个主题,但绘画毕竟不是现实,辛克莱博士。”
  “千真万确。”
  “事实上,没人知道耶稣基督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回到我们身边。《圣经》里确实有这个预言,然而人们对它却有着很多种解释,但目前有许多迹象表明,这预言是会实现的,可什么时候实现是不确定的。耶稣什么时候回归,一直是《圣经》学者们最关心的话题。您对我的回答还满意吧?”
  辛克莱的眼里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埃努奇歪着脑袋,纳闷辛克莱为什么沉默不语,还作出这副表情。
  辛克莱终于开口了。“阁下,我不仅知道耶稣基督什么时候回来,而且知道他以什么方式回来。”
  埃努奇探着头说:“您的意思是,您有自己的理论?”
  “不是理论,是真相。”
  “辛克莱博士,千百年来,一直有人花毕生的精力研究和调查这件事。”
  微笑再次加深了辛克莱脸上的皱纹,但他什么也没说。埃努奇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您相信自己可以预知我们的救世主什么时候再次降临人间,并不远万里赶来和我分享这个好消息,是吗?”红衣主教问。
  “我必须来见您,阁下。因为如果没有您,救世主不可能回归。”
  埃努奇靠在椅背上,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肚腹上。他开始怀疑这个著名的科学家是不是入了什么邪教。莫非天才和疯子真的只是一线相隔……他决定再陪辛克莱玩一会儿,然后就马上把他请出去。“请指教。”
  “大多数宗教人士一直把《圣经》里的预言当灵丹妙药,但他们却误读了《启示录》的真意。我们应该这样理解上帝的意图,他想告诉我们,他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回凡问,使这里充满祥和,变成人间天堂。谁知道上帝会以什么方式回归人间?他难道不会采用一种符合时代进程的方式吗?比如借助科技的力量?我相信,你我二人是被上帝选中的,来帮助他兑现预言的人。阁下,我不久前做过一个梦。我在半夜突然被一道白光惊醒。开始时,我感到很怕,随后却感到一种极强的安逸感。我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那声音就像您和我的谈话一样清晰。那声音吟唱着《圣经》经文:‘豺狼必与绵羊羔同居,豹子与山羊羔同卧。少壮狮子,与牛犊。并肥畜同群。小孩子要牵引他们……’科学和宗教一直像豺狼和羊羔一样对立着不是吗?预言说科学和宗教会为共同的目的合二为一。我们俩的不同观念如果能合二为一,那整个世界将趋于大同,少壮狮子若与牛犊、肥畜同群,祥和也将随之来临。请注意这句话:‘小孩子要牵引他们。’这句话让我相信,上帝的计划和我所想的是一样的。我一下子明白了我自己和您的存在意义。那晚过后。我的整个人生改变了。”
  “您的存在意义是什么?我的又是什么?”
  “上帝给了我非凡的天分,同时他也赐予阁下您同样非凡的天分。我在遗传学方面的建树让我可以通过DNA把人进行克隆。
  而上帝把您培养成基督教的精神导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要您帮助他实现预言。上帝一直在指引着你我,我们一生中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注定的。我们已经有能力和途径来完成使命了。”
  “我还是不明白您的话。什么是注定的?遗传学和克隆与上帝的预言有什么关系?”
  “上帝把圣杯交给了您,那只杯子在上帝受难时盛过他的血。那杯子在阴暗的墓穴里历经千年,是耶稣基督留给人间的唯一遗物。杯子里的那层蜂蜡下面,保存着基督的血,那血里隐藏着他的DNA。那是上帝的礼物,实现一切的前提,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上帝把杯子交给了您——他从千万人中遴选出的精神导师。他选在这个时代——一个科学高度昌明的时代,把杯子交给您。耶稣基督就要回归了,我们得按照上帝的旨意办事。”
  “你是说让我把圣杯交给你,然后你去克隆……?”埃努奇用拳头砸了一下办公桌,从椅子里跳起来。“这纯粹是亵渎神灵!滚!给我滚出去!”
  “阁下。您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这个想法有悖常理,像您这种身份的人一时间是难以接受的。我只想让您认真考虑一下我刚才的那番话。考虑我的话时,请别忘了,有很多起初被认定是亵渎神灵或大逆不道的大胆想法,在几年甚至几百年后,都成了真理,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辛克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条,把它放在埃努奇的办公桌上,接着说:“认真考虑一下吧。祈祷吧。上帝在等您。”
  “出去。”埃努奇轻声说,语气中充满了厌恶。
  辛克莱站起身,向红衣主教点点头,然后拎着那只钛旅行箱转身走了。
  埃努奇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他看了几眼那纸条,最后还是把它拿了起来。看过纸条后,他把它揉成一团攥在手里。他努力地想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看了看台历,打电话询问了一下那张刚到手的拉斐尔画作的修复进程。
  但他就是静不下心来,满脑子都是辛克莱刚才说过的话。
  打完电话后,他没有放下话筒,而是用手指按下了电话的卡簧。
  他呆坐着,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一会儿,他松开卡簧,拨通了助手的分机。
  “取消我今天的所有约会。”他说,“我今天下午要出去办事。”
  埃努奇离开了办公室。他一直在想事情,迎面过去几个熟人,他都没和他们打招呼。
  上帝。假如辛克莱是对的怎么办?假如上帝果真计划要按他所说的那种方式回归人间怎么办?回到住所,埃努奇跪在自己的床边,胳膊肘拄着床垫,把那个纸团放在床单上。他祈求上帝为他指明方向,告诉他该怎么办。整个下午,他都在做祷告或看经文。日落时分,他站在窗前,看着天色由金变红,由红变紫。难道许多年来上帝指引着他前进,目的就是为等这一天到来吗?他一直能感觉到上帝的恩宠,一直相信自己能登上顶峰,成为教廷的领袖,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对此坚信不移。但是,他从没敢有过比这更高的奢望。也许,他不仅有机会领导教廷,而且有机会领导全人类。难道上帝真要让他完成促使基督转世的使命吗?埃努奇的眼泪掉在他那交叠着的双手上。他泪流不止,直到身体发抖,体力不支。他凝望着墙上的十字架,他听到天使在歌唱。
  红衣主教坐在床边上,把辛克莱留给他的纸条展开,看着上面的宾馆名字和电话号码。
  他伸手去够电话。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一章 征兆

  红衣主教看了看表,他约辛克莱上午十一点钟过来。他用手指敲着办公桌,怀疑自己该不该给那位基因学天才打电话。但他确实想再和辛克莱聊聊,至少他在内心有这方面的倾向。一方面,他坚决不相信辛克莱的逻辑,在如今这个开放的花花世界里,亵渎神灵的古怪想法无处不在;另一方面,埃努奇一直在问自己:假如目前的处境是上帝对他的信仰的最后考验怎么办?假如人类克隆果真是基督转世的途径怎么办?豺狼必与绵羊羔同居,宗教与科学殊途同归,少壮狮子与牛犊同群。如果自己身为红衣主教而置上帝的旨意于不顾,那将会酿成什么样的罪过?换句话说,如果辛克莱的话是对的,怎么办?电话铃声使埃努奇一惊,他拿起话筒听了一会儿,然后说:“让他进来。”
  门开了,红衣主教坐直了身子,把腹部的教袍衣襟整理了一下。“早上好,辛克莱博士。”他指向面前的椅子,示意辛克莱坐下。
  “阁下。”辛克莱边点头边说,他像昨天一样,坐下后,把那只钛旅行箱放到了大腿上。“非常高兴您对我说过的话予以考虑。”
  “不要误解我的邀请,我并没有改变想法,但我觉得有必要听听您是基于什么前提才提出这种想法的。如果您的理由不够充分,那么我就可以彻底推翻您的说法了。”
  “您真是太明智了,上帝选择您来完成这个使命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对您的奉承没兴趣,博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讨论的话题应该是上帝如何转世。”
  “没错。我们不应该以传统的眼光看待基督转世这个问题。
  约翰、马太和以西结都没能准确地描绘出基督转世时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征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他们那个年代,他们怎么可能准确地描绘出现在的电话和飞机是什么样子呢?至于DNA就更不用说了。耶稣要回归到一个现代的世界——我们的世界,并大显神威。之所以没人能说清楚他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回归人间,是因为预言他回归的人们都生活在几千年前。但是,只要站在我的角度,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基督将马上重返人间,他选定我们两人来帮他实现这一壮举。《马太福音》第二十四章中说,当信徒们问耶稣,他归来前会有什么征兆时,他说,那时人民之间会相互残杀,国家之间会发生战乱,饥荒、地震和瘟疫频发……上帝管这些灾难叫诞生前的痛苦。全世界现在正发生着各种灾难——地震、火山爆发、洪水和不正常的天气引起的灾难,难道不是吗?“《启示录》,第六章,第八节中描绘圣徒约翰看到象征着疾病与死亡的灰马——现在经常会有各种奇怪的病突然跳出来,而人类根本就无法根治它们,不是吗?“《圣经》中还多次提到过饥荒。今年全球有十多亿人正在面临饥荒,我们已经可以登月了,这种事竟然还能发生,这难道不奇怪吗?“《圣经》经文告诉我们,见证以色列重建的那一代人,将见证上帝的回归。我们见证了人民圣殿教教主吉姆·琼斯、大卫真理教教主大卫,科里什等许多伪预言家在上帝回归前,鼓动教众集体自杀。我们的武器和技术已经发展到可以瞬间消灭掉地球上的所有生物。这一切难道和《圣经》里所预言的天空中的袭击、几十亿人消亡、地球大面积遭毒害等景象不相似吗?上帝正在实施他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制定好的计划。
  “现在是最佳时机,上帝把我们两个撮合到一起——您是教廷的宠儿:而我则是蒙上帝恩赐,拥有帮助他实现愿望的能力的忠实奴仆。我们必须拿出勇气完成他授予我们的使命,成为上帝的左膀右臂。”
  辛克莱专注地看着埃努奇。“阁下,您有勇气完成上帝授予你我的使命吗?”
  埃努奇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努力想把辛克莱的话理出头绪,反复揣摩着他刚才引用的那些经文,并回忆着《以赛亚书》、《但以理书》、《路加福音》、《撒迦利亚》等章节里的更多经文,以考证辛克莱的说法。辛克莱的话似乎有道理,但却与红衣主教一直信仰和传承的教义南辕北辙。也许,这个人的脑子出了问题。没错,一定是这么回事。辛克莱太妄自尊大了,他被自己的影响力冲昏了头。
  “你真是疯了。”埃努奇站起来踱着步子说。
  辛克莱还是那么冷峻,语气还是那样平缓。“不,阁下。
  我不仅头脑清醒,而且得到了上帝的启示。犹太法典中也提到了上帝归来前的征兆——那是一个政府腐败,战乱连年,贫困交加,家庭破裂,但唯有科学可以创造奇迹的时代。我们现在所处的难道不正是一个科学创造奇迹的时代吗?在我们的帮助下,上帝利用他留给我们的一滴血,就可以获得重生。当年圣母玛利亚产下童贞女之子,谁又曾想到会有这样的奇迹呢?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将再次创造难以想象的奇迹。”
  “你说的不对,整个都乱套了。”红衣主教揉着胸口说,他感觉肋骨像被钳子钳住一样疼痛难当。“闭嘴,我不想听了。”
  “您怎么知道我的话不对?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阁下。
  上帝教诲我们,所有坚持信念的人会得到保佑。他选择了您,您怎么能拒绝呢?”
  埃努奇转身背对着辛克莱,向窗外楼下的花园看去。“克隆一个上帝。即使这是可行的,但那个上帝也不过是个复制品,不是真正的救世主。你也许可以克隆出一个躯壳,但你如何克隆救世主的灵魂呢?”红衣主教转身对视着辛克莱质问道。
  “这我可无能为力。”辛克莱说。
  他没再继续申辩,好像要让埃努奇自己解答这个问题。
  “您说的对。”辛克莱最后说道,“在圣灵进入他的躯体之前,克隆上帝只不过是个赝品。当初,圣灵进入了圣母玛利亚的身体,并使她生下圣子。只要您相信这种事是可能的,那您就不要否定我的说法。您将是克隆上帝的灵魂导师,他将由您抚养成人。再仔细想想。上帝选中了您,您不能逃避。”
  “抚养克隆上帝?”埃努奇紧张得透不过气,心扑腾扑腾地乱跳。他干咳了几声,用食指擦去上唇边的汗珠。“但是,那只杯子在沙漠里埋了几个世纪,DNA不可能被完好保存。”
  辛克莱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他接着说:“不会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虽然几千年的时间可能会对血细胞造成损害,但白血球中的染色体却一定会完好无损,因为圣杯在盛血之前,在最后的晚餐上盛过酒,酒精能使染色体免受细菌腐蚀。我可以把染色体中的核子取出来,注入到人类的卵细胞中。当精子与核子卵细胞结合后,受精工作就完成了。受精卵细胞中原有的染色体,会被圣杯血液中的染色体置换掉。克隆羊多莉也是用这种方式培育出来的。人工受精卵会在实验室里发生几次裂变,然后被植入到人体子宫中。”
  埃努奇举起双手,摇着头说:“辛克莱博士,这些话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简直像在听火星人讲话。”他走回到办公桌旁,坐到椅子里。
  “第二个原因就是,DNA之所以能够完好无损,是因为那是上帝的圣血。上帝让他的鲜血得以完好保存,这是上帝的伟大手笔。阁下,现在确实是创造奇迹的时机。”
  辛克莱的推理彻底撼动了红衣主教的信念,他的心理防线像一块被敲碎的玻璃一样支离破碎。看样子,辛克莱不但没有疯,反而很理智,他绝对很清醒,说话有根有据。埃努奇有点语塞了。“教廷已经决定了,那层蜂蜡是绝对不可以拿掉的,不可以对杯内的残留物做研究,我对此也无能为力。哪怕动圣杯一个手指头,都会立即被人发现。”
  辛克莱把那只钛旅行箱提起来放在主教的办公桌上。“我自有妙计。”
  埃努奇看着那箱子,他轻轻地做了一下祷告。他需要最后一点证据,来打消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辛克莱博士,您有着非凡的想象力。但是单单凭借您的理论,我实在难以相信您和我或者其他什么人,是上帝钦点的帮助他实现回归的人选。”
  “阁下,难道我给您摆出的这些事实还不够充分吗?您还想要什么?”
  埃努奇感觉脑子里热血膨胀。“再给我举出一个足够有力的证据。”他说。“一个我无法反驳的证据。”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对不起。”埃努奇向辛克莱表示歉意后,对电话里说,“我吩咐过,不要打搅我。”他举着话筒大约听了三十秒,然后把话筒放下。一阵凉意袭遍他的全身,他揉搓着双手,好让自己不再发抖。埃努奇陷进椅子里。他抬起头,见辛克莱正望着他。
  “您没事吧,阁下?”
  “教皇……”埃努奇颤抖着说。
  “怎么?”
  “教皇去世了。”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二章 他的女儿

  午夜时分,黑色的加长轿车在离开新奥尔良国际机场的10号高速公路上疾驰,乌黑色的车窗让外面的人无法看到车内的景象。查尔斯,辛克莱陷在皮椅里,享受着从罗马回到家的轻松和欣喜。他心里说不出地高兴,因为他把谎话说得比真相还真。
  “你挺得意呀,查尔斯?”老人说,“看来事情进展得不错。”
  辛克莱非常麻利地上了车,根本没注意到老人就坐在他对面的阴影里。他定睛向对面看去。
  “进展得相当顺利。”辛克莱说,“红衣主教的坚定信仰和他的性格,使他成为我们的最佳人选。”
  自从那次在圣,路易斯大教堂谈话之后,辛克莱就再没和老人见过面。辛克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把前途交在这个糟老头子手里。
  他们相识时,辛克莱还在为得出科研成果而屡屡碰壁。这个老头子找到他,并提供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辛克莱从此成了举世闻名的科学明星,各种投资、拨款纷至沓来,还有人花大价钱请他去搞巡回讲座,他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科学英才之一。各家大学打破脑袋抢着要他挂个名,各种公司也逼着他进董事会,并公开表示想借他的名号炒作一下。他成了名人,成为全世界每个角落的热点话题。
  “你向其他圣杯卫士们汇报最新进展了吗?”老人问。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们很高兴,我们离目标不远了,任何东西都不会妨碍我们。”
  “除了那个女人。”
  “您是指那个记者?但我认为她交出圣杯后,就不再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了。”
  “你认为阿彻只是碰巧把那圣杯交给了她吗?你认为她只是碰巧抓到了温盖特的把柄吗?”
  辛克莱感到一阵燥热,老人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痛了他。
  “她是被选派来的,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查尔斯。,,“您说什么?她不过是个新闻记者,而且是个菜鸟。她碰巧抓到一条新闻,然后把它报出来,并因此出了点小名,现在还在继续埋头苦干。再说,所有记者都在盯着温盖特。,’辛克莱的手心冰凉,腋下渗出汗来,“您说她是被选派来的是什么意思?”
  “我该怎么向你解释呢?这是个很复杂的故事,复杂到你很难理解。”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掠过的城市夜景,好像在寻找恰当的字眼儿。“几年前,我的一个旧部下背叛了我,与我的死对头结成联盟。我的那个部下很脆弱,无法面对生活的困境,不幸的是,他自杀了。他以奉上自己的女儿为条件,与我的对手达成了协议。这个记者正是他的女儿。”
  辛克莱的心翻了个个儿。死对头?协议?他的女儿?空气仿佛凝固了,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辛克莱从没过问过老人的来历,只要他不问,老人也没必要告诉他,只有他不知道,他才能睡得着。但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辛克莱不能再装糊涂了,他不能再简单地认为这老头儿不过是个资深智囊。辛克莱想尝试着弄清老人的身份。他已经尝到了按老人的指示办事的甜头——名誉、金钱和权力,他清楚自己正在帮老人营造的新世界能带给他的远不止这些。现在,他面临着抉择,他突然想起《时代周刊》记者曾问过他的那个问题——您总是赢家吗?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么,是上帝一直在指引着斯通吗?”辛克莱问。
  “是的。”老人说,“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是幸好斯通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上次我们谈话时,我说我有个老朋友会助你一臂之力。此后,他联系过你几次。他说他找过你,但你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对他说,我现在还不需要他的帮助。”
  “但是你需要,查尔斯。他是可以帮助你的,他能为你提供重要的信息,以防止局面失控。”
  辛克莱希望老人能有话直说,不要总是打哑谜。“但斯通看起来弱不禁风,又糊涂,又脆弱。”
  “不要低估她,她在你眼中的弱点,正是她的强悍之处。你必须拖住她,延缓她的脚步,直到我们的计划实现。”
  就在刚才,考顿,斯通还是个用不着担心的问题。而现在,辛克莱则面临着一系列全新的挑战。在准备迎接挑战之前,他迫切地想弄明白一个问题,一个从一开始就困扰着他的问题,一个关于那只杯子的问题。
  “还没有科学证据证实那古董就是圣杯,而且也没人证实封在杯里的东西真的是血。”辛克莱说,“梵蒂冈拒绝做科学测试。
  到目前为止,这一切只是您个人的推测。”
  “你还存疑是吗?真是太没自信了。我误导过你吗?对你说过什么不准确的事吗?”
  “但您所说的只是一家之言,您能肯定那圣杯是真品吗?”
  “查尔斯,我知道你应对这一系列的问题要面对相当大的压力。相信我,圣杯绝对是真品,杯里的东西就是耶稣基督的血。”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们把他钉在十字架上时,我在场。”老人笑着对辛克莱说,“杯里的蜂蜡是我弄上去的。”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三章 秘密档案馆

  红衣主教的脚步声在风塔下黑暗的走廊里回荡着。走廊两侧的黑影里,码放着一座座书架。如果把这些书架摞在一起,大约可以摞七英里高。他那披着红袍的身影,像昏暗中的幽灵一样,走进羊皮卷存放厅,手里提着那只银色的旅行箱。大厅里存放着数以万计的史料文卷,由于年代久远,它们已经发霉生菌,资料维护人员一筹莫展,红衣主教更是为此痛心疾首。
  凌晨两点,秘密档案馆的走廊空空如也。为了节能,走廊里只点着一些小灯,每隔一段距离才有一团光晕。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地府里漫步。
  红衣主教从存放着教皇选举会议纪要的书架前经过,书架上存放着从十五世纪至今的历代教皇选举纪要。他心里一阵激动,有一天,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上面吗?辛克莱的造访和教皇的猝死把他弄得措手不及,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寝食难安了,这可不像他的风格。他整天祈求上帝能为他指点迷津,并终于在梦中与上帝相见。在梦里,上帝为他展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他戴着教皇的三重冠,站在观礼台上,手里领着一个小男孩儿,台下的人跪在地上向他们行礼。今夜,他按照上帝的旨意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并为上帝从众多教众中选中了自己,而激动得热泪盈眶。
  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雕花的胡桃木大门。作为梵蒂冈博物馆的馆长,红衣主教是掌管这扇门的钥匙的不二人选。他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大木门开了。
  埃努奇走进秘密档案馆里最古老的一间密室,这里存放的都是最古老、最珍贵的物品。摆在密室两旁的几个大柜子里陈列着保罗五世的盾形纹章,这位出身于鲍格才家族的教皇在十七世纪兴建了梵蒂冈秘密档案馆。这里存放的一些价值连城的手写信件和文献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一世纪,其中有来自蒙古国大汗的信件;有米开朗基罗写给教皇的便条;有亨利八世与阿拉贡的凯瑟琳的离婚手谕;有玛丽·斯图亚特在被伊丽莎白女王送上断头台的数日前,留下的信件;还有中国明清时代的一位皇后在1655年用绸缎写给教廷的信,信中请求教廷往中国再多派一些传教士;还有用已经泛白的蓝天鹅绒包裹的圣灵感孕说原始教义。
  一想到这些文献必须转换成电子文本才能得以流传,埃努奇就备感惆怅。他的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这些美丽并被岁月慢慢腐蚀的文献,在他眼中是最大的宝藏,羊皮卷散发出的发霉的味道简直比香水还要芬芳。然而,他不得不接受用科技手段来保存它们的事实。米开朗基罗所写的便条上的字迹已经由于墨水和纸张的氧化变得模糊不清。那些可恶的紫色霉菌仿佛一夜间势不可当地爬满了贮藏室的每个角落,伟大的著作正在腐朽,维护人员束手无策。教廷必然要求助于科技。历经多年风雨的教廷,抖落满身尘埃,走进了新时代。豺狼必与绵羊羔同居……
  辛克莱是对的,红衣主教心里想。现在是一个科技创造奇迹的崭新世界。既然上帝把知识赐予人们,那么他当然希望人们能够充分利用它。
  埃努奇穿过密室,沿着一条螺旋形台阶走到地下室。地下室里有另一道紧锁的大门,门旁边嵌着一个电子键盘。红衣主教在键盘上敲入密码,等着厚重的大门徐徐打开。
  他走进这间像中学健身房一般大小的密室,各种高大的柜子和书架密密麻麻地码放着,留出迷宫般的窄小过道。他从各种宝贝旁经过——不仅有耶稣受难的十字圣架,还有耶稣十二圣徒的骨骼残骸——最后在一个黑色保险柜前停下。保险柜的大门上标有IHS三个字母,字母下面是一个圆形密码锁。他把手里的旅行箱放在地上,先把密码锁向顺时针方向转了转,又向逆时针方向转了转,然后再向顺时针方向转了转。柜子里传来一声轻响,埃努奇打开了柜门,触了一下感应器,保险柜里的灯亮了。
  柜子里一共有三层隔板,下面两层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盒子和信封,最上面一层摆着那只黑盒子。
  红衣主教双手颤抖着戴上一副棉布手套,然后把盒子取了出来。他把盒子放在保险柜上面,按约翰·泰勒教给他的方法把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展开布包把圣杯拿出来。他的胸膛随着心跳一胀一胀,双耳嗡嗡作响。红衣主教埃努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请求上帝准许他触摸圣杯。
  他打开那只钛旅行箱,拿出一只假圣杯,轻轻用那块布把假圣杯裹好,放进盒子。然后,他把真圣杯放进了旅行箱内的泡沫凹槽里,盖上箱盖,把箱子放在脚下。把黑盒子放回上层隔板上之后,红衣主教边仔细查看保险柜里的东西,边把刚摘下来的手套放进衣兜,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他用裹在长袖里的胳膊肘又触了一下感应器,保险柜里的灯灭了。他慢慢关上保险柜门,调整好密码锁。
  埃努奇用手背拭去发际边缘的汗珠,猫腰拎起了那旅行箱。
  “阁下?”身后有人喊他。
  他感觉像触了电一样。“什么事?”他说。但没敢回头。
  “您在干什么?”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四章 松顿来电

  考顿在零乱的床上舒展着身体,一只胳膊垫在脑后,另一只胳膊把电话听筒举到耳边。
  “你不去罗马吗?”她问电话那头的约翰。
  “不。我想没这个必要,我刚从那边回来,再说,我去了也没什么用。”
  “他们什么时候能选出新教皇呢?”
  “选举会议应该在教皇去世后的十五天内举行,这样有投票权的红衣主教们就能有足够的时间赶赴罗马,收集各方面的资料,并组织会议。当然,他们还要筹办葬礼。我看,他们最快也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
  “他们会先列出候选人名单吗?一个像颁奖提名一样的名单。教皇候选人要具备什么素质呢?”
  “从技术角度上讲,所有信仰天主教的男性都有机会成为教皇。”
  考顿动了动脑袋,以便让自己在臂弯里躺得更舒服些。
  “真的?信天主教的男性都有机会?我还以为得一步步来呢,先当神父,然后是主教、红衣主教……”
  “不是这样的,任何男性天主教徒都有机会。一旦被选为教皇,简直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样。当选的人不能拒绝选举结果,不能退休,不能辞职,没有假期,必须当一辈子教皇。”
  “让我想想。那个叫迈基·费兹杰拉德的酒馆老板是个天主教徒,按你的话,他有可能成为新任教皇是吗?”
  “说的对,但迈基的机会很小。我劝你还是把宝押在那些资深红衣主教身上吧,比如我们的朋友安东尼奥,埃努奇。但是,和他有同等机会的人不下半打。”
  考顿的电话响了一声。“等等。”她说,“又有一个电话进来。”
  她点了一下那个闪光的按钮。“喂?”
  “考顿,是我。”松顿·格拉汉姆说。
  “我正在听电话。”
  “一会儿给我回电话好吗?国际长途很贵的。”
  考顿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她并不想挂断约翰的电话,但松顿毕竟是从罗马打来的国际长途,她认为自己应该和松顿通话。她对约翰说:“约翰,松顿来电话了。他正在罗马报道教皇的葬礼,给我打来了国际长途。对不起,我得和他通话。”
  “没关系。我马上会再和你联系。”
  她转换了线路,对松顿说:“好了,我回来了。希望你说正经事。”
  “我想你。不是因为我出差在外,而是因为我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我不想……”
  考顿翻了个身。“请你闭嘴。”
  “我不能。你以为我对你的感情能扔进马桶里冲走吗?”
  “说得好,松顿。”考顿闭上眼。真有意思,她现在开始担心自己会伤害到他,而不是担心自己会被他伤害。“我还真把我们的感情扔进马桶冲走了,你也应该试试。我们得向前看。我想我们还是聊工作吧,我们不是有约在先吗?”
  “我今晚在酒吧里,满脑子想的全是你。我喝了五六瓶柑曼怡酒之后,才鼓起勇气给你打这个电话。”
  “我不听这些,松顿。”
  “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他长出了一口气说,“自从最后一次和你发生关系之后,我就再没有过性生活。你知道吗?你难道不明白吗?”
  考顿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很想要,所以才打电话来意淫是吗?你的心并不痛苦,松顿,你的老二才痛苦。”
  “别这样,考顿。我想念你的体温没什么不对呀。我现在身边坐满了人,但我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你曾经对我的窃窃私语,和你那……”
  她看了一眼表,九点了。“你那边应该是凌晨三点了。你得上床睡觉了。你喝高了。明早你就会后悔这样做的。”
  “不,我不会后悔。”
  “相信我的话,闭上嘴,回宾馆房间去睡一觉。我会帮你解决烦恼。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在家里接听你的电话。打家里的电话给我留言也不行,我会从来电显示上看出留言是你的,我会直接把你的那些留言删掉。想和我谈工作,就往我的办公室打电话。晚安,松顿。等你回来后,我们再见。”
  “我不会放弃的。”
  “拜拜,松顿。”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五章 密码

  斜阳的余晖中。一架小型喷气包机拖着长长的烟雾划过天际。飞机上唯一的乘客,红衣主教安东尼奥·埃努奇穿着黑色的外衣,露着白色的教士领,坐在宽大的皮椅里俯瞰博格拉萨和皮卡约恩在脚下掠过。前方,一抹残阳倒映在庞恰特雷恩湖深邃的湖面上。
  从罗马远道而来的飞机在纽约加油时,两个海关人员和两个入境检查官登上了飞机。红衣主教向他们出示了他在梵蒂冈国务院工作时办理的外交护照,他没向海关人员申报任何入境物品。他在飞机上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晚餐:西西里风味烤鱿鱼、煎小牛肉、野香菇,还喝了半瓶巴罗罗红酒。
  “阁下,还需要别的吗?”年轻的空姐在飞机降落前问道。
  “不用了,谢谢你。”酒足饭饱的红衣主教心满意足。
  埃努奇把头靠在椅背上,回忆着两天前的那个深夜,在秘密档案馆里与教会行政官遭遇的情景。红衣主教对行政官说自己明天要去美国走亲戚,想给他们带些与圣杯同处一室的念珠、纪念章之类的小玩意儿作礼物。这个解释足以让行政官不去怀疑红衣主教半夜摸进秘密档案馆的动机。他认为自己的反应还算机敏。
  红衣主教回到自己的梵蒂冈寓所后,立刻跪倒在地,祈求上帝宽恕他为完成上帝的神圣旨意而说谎。
  教皇因心脏病而突然辞世,梵蒂冈上下乱作一团,埃努奇借机脱身,对属下说自己过几天再回罗马。然而,他的思绪和梵蒂冈目前的状况一样混乱。他反复琢磨着辛克莱的观点和《圣经》里的那些典故。教皇偏偏在这个当口突然去世……上帝一定是在对他暗示什么。
  他用手指在衣领和喉咙问摸索,一时间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他感觉手脚冰凉,却又在不停地冒汗。他一次次告诉自己,他的决定是对的。圣杯是在上帝的安排下,才到了他手上。上帝有意让他成为教廷领袖,让众生准备迎接上帝回归……
  他强忍住激动的泪水。上帝将让他抚育那个即将诞生的圣子。
  埃努奇低头看着城市里的灯光像潮水一样穿破黑暗,如同正在他心头激荡的信仰波澜。他应该没有做错,一切征兆都足以印证他的想法。
  一阵轻微的震荡后,飞机降落了,并驶向私人出口。引擎熄火后,埃努奇从行李柜里取出那只钛旅行箱。临下飞机前,他向机组成员赐了福。
  查尔斯,辛克莱钻出迎宾大轿车,伸着手向他走来。“阁下,欢迎您到新奥尔良来。一路上还好吗?”
  “是的。非常愉快的旅途。”
  “到了这里之后,您的心情会更加愉快。”他指指旅行箱说,“我来?”
  埃努奇把箱子攥得更紧了,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丝疑虑。
  “可以吗,阁下?”
  红衣主教看着辛克莱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再多拿一会儿。”
  “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辛克莱说。两人上了大轿车。
  几分钟后,黑色的加长轿车开出停机坪,驶上机场路,混入城市中拥堵的车流。
  密西西比河畔,翠绿的木兰花郁郁葱葱地排列在辛克莱庄园入口处的甬道两旁。埃努奇透过树梢间的缝隙,看到庄园别墅楼的灯光若隐若现。车子开到了灯火通明的别墅楼前。
  “我以为我们会直接去白金态公司。”埃努奇说。
  “阁下,我为这个重大的日子准备了很久。一切都可以在这里完成,这是我们的私事。我相信我的实验室会给您留下深刻印象,它是为我们的神圣使命度身定做的。”
  大轿车在别墅楼前停下,司机为红衣主教打开车门。他走出车子,打量着眼前这座三层的柱型建筑,它在灯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一尘不染的白色外墙使它显得格外圣洁、庄重。
  “这里真气派,辛克莱博士。”埃努奇站在红砖甬道上说。
  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提着旅行箱。圣子将在这里问世。他的目光顺着别墅楼移向夜空——晴朗的夜空中繁星闪耀。是的,他所处的是一片神圣的土地。
  尽管他看不到庄园那边的大河,但还是能感受到那条河的伟岸,拖船的汽笛声从远处传来。世界仍在前进,一切都是未知的,像夜盗一样悄悄地来。
  “他们会把行李送到您的房间。”他们走进正厅时,辛克莱说。大理石地面通向水晶吊灯下的楼梯。“您不想先休息一下吗?”
  “我不累,博士。我想马上着手工作。”
  “但您一定累了。我们可以明天一早开工。不瞒您说,我的实验室其实很乏味,不过是一堆试管、电线和电子监控仪器……”
  “不累,不累。我现在可睡不着觉。我感觉自己就要走进新伯利恒了,一个现代的马槽。我等不及要见识一下。”(译者注:伯利恒是耶稣的诞生地,耶稣在马槽里降生)辛克莱继续引路。“这边请。”他领着主教路过书房、电视会议中心、私人办公室,然后来到一条空荡荡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道好像银行金库大门的金属门。金属门旁边的墙上,嵌着一个密码键盘,键盘旁伸出一个勺子形的金属装置。
  辛克莱伸出无名指,把手指肚放进勺形装置的凹陷处。勺形装置上方的液晶显示屏里立即滚动出现了一行字:查尔斯·辛克莱博士,身份已确认。
  “这是指纹识别系统?”埃努奇问。
  辛克莱向主教露出谦卑的微笑。“不止是指纹这么简单,阁下。”他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些数字,显示屏显示:认识新用户。
  “请像我那样把无名指放在扫描仪上,我会向您作进一步介绍。”
  红衣主教照做了。他抬头看着辛克莱说:“我感觉手指痒痒的。”
  “是这样的,阁下。我们现在采集到了您的DNA样本——这是目前人类已知的最可靠的身份识别方式。它在您的手指上取下了一小块表皮。所以您感觉痒痒的。几秒钟内,它就会完成对您的皮肤细胞的分析,您的DNA档案已经存入了我们的数据库。
  即便您改变指纹,当然,您是没必要这样做的,这机器也会识别您的身份,阁下。我们新研发的白金态安全系统是百分之百准确无误的。”
  辛克莱不无得意地向红衣主教笑笑,触了一下显示屏,埃努奇好奇地看着他。
  屏幕显示:输入密码。
  “我们的使命需要高度的安全保障。”辛克莱说,“经过DNA身份确认后,系统还有密码这第二道安全关卡。不输密码,即便通过DNA身份确认,也无法进入实验室。”
  埃努奇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一边用拇指搓着无名指肚。
  “密码是多少?”
  辛克莱把手伸向键盘,输入一串六位密码。“是一串再合适不过的数字。”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六章 杂音

  考顿把电视遥控器放在大腿上,电视里播放着她录下来的新闻。三天前的早上,约翰在她起床前给她打来电话说,圣杯失窃了,她当时吃惊不已。挂断电话后,她马上给泰德打了电话,泰德说松顿已经开始介入调查,《晚间新闻》会播出他在罗马发回的现场报道。她一整天都惶恐不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听到圣杯失窃的消息后,她感觉就像猎物听到掠食者逃出了牢笼一样。她把松顿在罗马的新闻报道录了下来,以备需要时多看几遍。
  今晚,她就想把这条新闻重看一遍。
  “教皇的葬礼已经准备就绪,然而,今天早些时候,梵蒂冈却对外宣布了一宗史无前例的盗窃案。”松顿·格拉汉姆站在圣彼德广场的新闻中心里播报着新闻。“古玩鉴定部门的专家已经正式确认,宗教界最珍贵的宝物——圣杯,已经失窃。虽然目前有关方面没有透露太多的细节,但SNN已经获悉,不久前被SNN的记者发现并交付给梵蒂冈的圣杯,已经丢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赝品。
  “梵蒂冈方面把圣杯从保险库里取出来接受《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拍照时,意外发现圣杯已经被人调了包。
  “据梵蒂冈方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讲,虽然赝品做得很逼真,但如果仔细察看,还是能发现破绽。人们在对真品进行鉴定时,发现真品的背面有一处细小的划痕。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给圣杯拍照时,梵蒂冈有关人员发现圣杯上的划痕不见了,于是,他们要求《美国国家地理》马上停止拍照。
  “失窃事件发生前,所有媒体发布的圣杯图片都集中表现了圣杯的正面和正面的镌文。所以,我们估计造假者是按照新闻图片伪造了圣杯,所以并不知道真圣杯背面有划痕。
  “圣杯一直被存放在梵蒂冈最安全的地方。目前,调查人员还无从得知圣杯是如何被调包的。”
  画面切换成了松顿的近景特写。“今晚八点钟,我们将在七频道的《新闻特写》栏目中,继续关注圣杯失窃案。如果想了解关于教皇之死和葬礼,以及新任教皇选举的最新动态,请密切关注SNN的新闻节目,或登录本台网站。这是松顿·格拉汉姆从梵蒂冈发回的报道。接下来,我们将切回到纽约的演播室,看看本周还有什么其他的重大新闻。”
  考顿关掉了电视。松顿看上去气色不错。并没有为她而变得不成人形。和前几天晚上那个喝了半打烈酒,在电话里求爷爷告奶奶的男人判若两人。松顿只要站在摄像机前。就永远会精神百倍。她摇摇头,站起身,把遥控器丢在沙发上。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她想去碟社把《乱世有情天》租来看看。躺在被窝里,喝着红酒看电影。刚要出门,电话响了。“妈的。”她转过身,看了看来电显示,上面是松顿的手机号。
  她本想接电话,但犹豫了一下。“不接。”她对自己说。又犹豫了一会儿,他一定是又在外面喝酒,不是又感到孤独了,就是又发情了。她受够了他这一套。
  “温盖特的事跟得怎么样了,考顿?”
  正在看笔记的考顿抬起头向坐在身边的sNN科技记者笑了笑。周一上午七点钟,sNN的十几名记者正坐在会议室里开例会。
  “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考顿说,“我们还等泰德吗?”
  “是呀。”科技记者说,“我想他得先去见松顿,他们俩都迟到了。”
  “松顿向来对数字迟钝,这家伙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啊?”他说,“我好像从你的话里闻到一股女人特有的酸味。”
  “对不起。”
  “温盖特有什么新鲜事儿?”他接着问道。
  “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考顿说,“有人正在敲他的竹杠。”
  “糟糕。”
  “温盖特脾气不太好,也不怎么喜欢记者。”
  “他得马上把麻烦解决掉。”他说,“他把自己的把柄藏得可够严实的。现在,媒体圈子对他的评价很好,人人都喜欢他。”
  考顿翻翻笔记,说:“他好像不太喜欢我,还管媒体记者叫食人鱼。”考顿抬起头,看见泰德·卡塞尔曼从门口走进了会议室,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看上去疲惫不堪。
  “早上好。”卡塞尔曼挨个看着大伙说,“我想我不得不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他坐在会议桌上座,摘掉了眼镜,接着说:“大家都知道。松顿上周去罗马报道教皇的葬礼和圣杯失窃案。
  他本该昨晚飞回来。在今早的会上向大家汇报情况。”卡塞尔曼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揉着前额说:“但是,他没能赶上飞机。”
  是呀,他整晚在外面花天酒地,考顿想。
  卡塞尔曼接着说:“宾馆工作人员在打扫房间时,发现松顿倒在卫生间里。”
  考顿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不。”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摇着头,她不敢相信泰德·卡塞尔曼的话是真的。
  卡塞尔曼看着她,眼光中充满了歉意。“他被送往医院急救,但最后因抢救无效死亡。是脑溢血。”
  考顿冲进家门,奔向电话答录机。松顿给她留了言,她并没有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把留言删掉,也从没听过。留言还在答录机里——红色按键闪动着。她为什么没把留言删掉呢?也许她想在某个心情不爽的晚上,听听那留言,再试试自己的情感承受力吧?她坐在电话机旁,看着那闪耀的红灯。“松顿,这红灯和你一样时隐时现。”她说,“每当我心情好点时,你都会往我的伤口上洒把盐。”她擦去腮边的泪珠。“见鬼。”
  她按下了信息播放键。
  “考顿,是我。你必须接电话,你在听我说话吗?”
  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
  “我希望……听到我。我手机……信号不好。考顿,这边出了乱子。我……追踪圣杯失窃案。我揪出了……背景很深……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事实上,我想……冰山一角。”
  松顿在电话里的声音像经过电子混音一样,他的话断断续续,很难理解。
  “我……危险,担心……生命。我……赶飞机,我……周一上午……”
  虽然线路不好,但考顿还是能听出他的声音很紧张,她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噢,天呐。”她小声说。
  “我想……我发现……国际组织。如果我有事发生……依然爱你。”
  一阵杂音过后,松顿的电话断了。
  澳洲北部深海中生活着一种几乎看不到的杀手——埃鲁坎迪水母。这种水母的身上和触手上长满了能蜇伤猎物和游泳者的毒刺。受伤者刚被蜇伤时,感觉不会很疼,但是五至四十五分钟之后,便会疼痛难忍。2002年1月,一名游客被埃鲁坎迪水母蜇伤。他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是很好,刚刚换过心脏瓣膜,并为降低血脂而正在服用华法令类药物。被水母蜇伤后,他的血压急剧升高,导致脑溢血死亡。埃鲁坎迪水母体内的毒素至今未被查明成分,现在的医学检查尚不能检测出它的存在。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七章 葬礼

  天很冷,下着雪,考顿·斯通和泰德·卡塞尔曼与其他三百名送葬者下了车,向刚刚掘好的墓穴走去。自从听到松顿死了的消息后,她就一直没睡好,双目无光,充满疲惫。她该怎么做才能挽救他的性命呢?她反复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就算是她那天晚上接起了松顿的电话,也不会改变什么。但是,也许松顿会在电话里说清楚他发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如此惊恐万状。
  意大利方面的医学检测报告说,松顿死于脑溢血。医生解释说,他的脑溢血有可能是操劳过度加上服药不当引起的。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说法的。他还很年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这么死了。至于服药,他只吃一些降血脂药罢了。松顿最后打来的那个电话和答录机上的留言。一直缠绕在考顿心头。
  抬灵柩的人把他的棺木抬了过来。雪莉·格拉汉姆,松顿十五年的结发妻子,跟在抬灵柩的队伍后面,松顿的父母和她的亲属在两旁簇拥着她。
  考顿看着刚失去丈夫的女人站在墓穴前,她想不清楚雪莉为什么没要孩子,也许这是松顿的意思吧。考顿打量着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轻寡妇,她戴着宽边大帽子,穿着黑色外衣,还戴了一副墨镜。不时用手帕擦着鼻子。
  考顿一看到那棺材就两腿发软,想彻底忘记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她曾经与雪莉在SNN新闻部为松顿组织的生日午宴上,有过一次短暂的邂逅。她与松顿的奸情在公司里早就不是秘密了,雪莉会一直蒙在鼓里吗?她看着松顿的老婆,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松顿对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公平。
  考顿还没对任何人提起松顿给她打过最后一个电话。虽然医学检测报告言之凿凿,但松顿说自己很危险,然后却由于自然原因死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她了解松顿有在一个大本子上记工作笔记的习惯,他会把新闻追踪过程中的每个细节都记下来。也许他笔记本里的一些东西会解开他的死亡谜团。虽然她不想与雪莉正面接触,但她却不得不去问她从罗马送回来的松顿的遗物中,是否有那个笔记本。如果她去和雪莉说话,搞不好雪莉看到她和泰德后。会继续指责泰德派松顿去罗马出差,根本不会理会笔记本的事。虽然她们的谈话很可能不欢而散,但考顿还是想找雪莉问问。

  丧礼结束后。SNN的有关领导和同事都走到雪莉·格拉汉姆面前表示慰问,考顿则远远地站在寒风和轻雪中等待时机。终于,雪莉在家人的陪同下走向了汽车,考顿急忙赶上前去。
  “对你丈夫的逝世,我深感遗憾。”考顿轻轻拉了拉雪莉的胳膊说。
  “谢谢你。”雪莉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把胳膊从考顿的手里抽了出来。
  松顿的父亲挽着雪莉,示意让她马上上车。
  “等等。”考顿向前迈了一步说,“我能给你打电话吗?有很重要的事。”
  雪莉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怎么啦?”泰德·卡塞尔曼走过来问考顿。
  “我希望他们能把松顿的工作笔记和遗物一起送回来。如果雪莉允许的话,我想看看松顿的笔记。”
  “你要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
  “别撒谎了,考顿。我了解你。”
  他们一起默默地走向SNN的林肯车,钻进车的后座。车子驶出墓地。开向曼哈顿。
  “告诉我。”卡塞尔曼说。
  考顿犹豫了一下。担心自己会闹出误会。“松顿几天前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他以前也打过几次电话,说要跟我和好,我不想再跟他纠缠。松顿给我留了言,在你告诉我他死了之前,我一直都没听。”
  “他说什么?”
  “他是用手机打过来的,信号不太好,但我还是能听出来他说话时很恐慌。”
  “什么意思?”
  “松顿说他意外发现了一些什么事情,并感到非常害怕。”
  “你在开玩笑吧?松顿·格拉汉姆也会害怕?我可亲眼见过他脸不变色心不跳地面对黑手党和恐怖分子。”
  “他说话的语调很奇怪,绝对和平时不一样。他说自己接触到了背景很深的人。”
  “什么背景?”
  “这是问题的关键。我想应该和梵蒂冈有关,和他所做的报道有关。”
  “可他没说清楚吗?”
  “没有。看样子,他不想在电话里说太多。”
  “他还说别的了吗?”
  “他说担心自己的性命,还说什么‘冰山一角’之类的东西,什么‘国际组织’。”
  “你怎么看?”
  “他不是又在装可怜想讨我的同情,就是真的遇到了危险。”
  考顿拨开脸上的头发说,“现在他真的死了,我想……”
  “但医生说他是脑溢血,没什么可怀疑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总感觉怪怪的。也许是某种药物或毒素引发了脑溢血。”
  “你说的对,他是在吃华法令类降血脂药。他很可能死于脑动脉瘤破裂——这个新闻事件让他很兴奋。所以他的血压会升高,加上降血脂药物的作用,所以发生了悲剧。你不会是在为跟他分手而感到内疚吧?”
  考顿难过地叹了一口气。“我也说不好,但我得看看他的工作笔记。”
  “给雪莉点时间,别追得太紧。”
  她皱皱眉。“我没那么不近人情,泰德。”
  “我知道。”他不好意思地说,“松顿还说别的了吗?”
  “他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他依然爱我。”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八章 奔流的大河

  出租车开向人行道边,看到约翰正站在饭店门前等自己,考顿心里一下子踏实起来。
  他拉着她的手,帮她走下出租车。她冰冷的手指被他温暖的手握住。
  “你的气色不是很好。”他说,“你还好吗?”
  考顿理理裙摆,整整衣领。“一团糟。我彻底懵了。睡不着觉,也没心思工作。”她看着约翰为她推开饭店的门。“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好。”
  他们坐在饭店最里面的包厢里。“虽然我们已经讨论几个小时了。”考顿说,“但我就是不相信松顿是自然死亡。”她从手袋里拿出一条发带,把长发扎成一条马尾辫。有一缕头发没扎住,滑落到她的额前。“妈的。”她生气地把发带扯下来。
  约翰看着手忙脚乱的考顿,说:“别着急。”
  考顿强作欢颜。“我真该接他的电话。我一直想,我本来可能挽救他的性命……我也不知道。”
  “他当时离你很远,考顿。”
  “我不这么看。”她说,“松顿是业务精英,他也许是行业中最棒的调查型记者。我一直在琢磨他在罗马的报道,既然教皇的逝世没有什么异常迹象,那么松顿就一定是在追踪圣杯失窃案时遇到了麻烦。事情的真相让松顿感到非常害怕,如果松顿查出谁偷走了圣杯,那些盗贼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很可能会把他干掉。
  我一直想不通的是,是谁这么想要圣杯,甚至不惜为它杀人呢?”
  约翰把考顿的一只手捧在手心里。“你太不理智了。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松顿就是死于脑溢血,这是毫无疑问的。你自己也说,他很可能是在电话里作秀,想博得你的同情。他接受不了你弃他而去的事实。别再因为愧疚而折磨自己了。”
  “我没折磨自己,约翰。我们的感情早就结束了,我只是关心他而已。你不可能对一个曾经走进过你生活的人漠不关心。”
  她把手从约翰手里抽出来。“我现在很理智。”我的确他妈很理智,我坐在这儿,和他妈一个神父手拉着手,然后像情人拌嘴一样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上帝呀,考顿,人家只是想安慰你,可你却不识好歹。考顿暗骂着自己。
  “我不怀疑你的说法。”约翰说,“我只是想帮你把事情理清楚,看清问题的本质。”
  他把手从桌子上拿下来,考顿意识到自己把手抽走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妥。她本想把手再放回到桌上,然后示意他把手伸过来,但是她并没那么干,反而开始摆弄手里的发带。“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很了解他,我感觉事情非常不对头。”
  约翰向后靠了靠,满脸严肃地陷入了沉思。“好吧,让我们想想。谁这么想要那圣杯呢?古玩收藏家?古董贩子?”
  “但圣杯是没法出手的,不可能拿到易趣网上去拍卖呀。”
  “不见得。也许他们事先就找好了下家,也可能有人事先付给了他们订金。交货时再付余额。有些私人收藏家会把圣杯看成一种至高的奖赏,花多少钱都不成问题。为满足欲望而采取极端手段的家伙大有人在,前不久,不是还有人拿着伪造的所谓詹姆斯藏骨棺招摇撞骗吗?”
  “但这种造假的人不会去杀人呀。他们只是想得到古玩珍品,圣杯不过是宗教古玩珍品罢了,为它杀人可有点不值得。”
  “那么你怎么看呢?”约翰问,“什么人能为圣杯杀人呢?”
  查尔斯·辛克莱望着窗外,想花些时间理清思路。他边思考,边向外眺望,视线穿过露台和花园,伸向远方的大河。“坐下。”他对罗伯特·温盖特说。他听到温盖特的身体与皮椅的摩擦声。“那条河一直让我充满敬畏,它的力量无比强大。”辛克莱转身面对着刚被他传唤来的温盖特说。
  温盖特在椅子里挪了挪身子。
  辛克莱向窗外扬扬下巴,说:“知道这条河有多大威力吗?”他看着温盖特,发现他的左眼皮紧张得跳了一下。辛克莱走到红褐色的大办公桌后。“这条河只有一个目的地,一个目标。在两千三百英里的流域中,时而咆哮,时而平静,但一直在向着目标奔流不息,激流会冲垮或淹没沿途的一切障碍。到达目的地后,它又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奉献出来,融入到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中去,也就是墨西哥湾。无知的人呐,他们有时可笑地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这条河,又是修坝筑堤,又是在河上架桥,甚至还想改河道,但这条河是不会任人摆布的。大坝被冲垮,桥梁被冲塌,船只被吞没,土地被淹没,一切都得随着这条河的意愿来。”
  辛克莱坐在椅子里,往椅背上一靠。“圣杯守护军就像这条河一样,罗伯特。我们只有一个目的,我们已经为它奋斗了几个世纪。没人能阻止我们。你明白吗?”
  温盖特揉了揉抽搐的眼皮,说:“当然明白。”
  “我们在你和你的欧洲盟友,以及世界其他各地都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你们每个人都在创建新世界的任务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我们要创建一个理想中的世界。你背后有着雄厚的资金,最重要的是,任务的成败取决于你。不能让任何事妨碍到我们,我们就像那条大河,罗伯特,要冲破一切阻碍。”辛克莱顿了顿,用手指敲打着办公桌。
  “那是一定的。”温盖特说。
  “现在我们出了问题,罗伯特。但是,我们是绝对不能容忍任何闪失的。”
  温盖特摇摇头。“有什么问题?”他的眼皮跳了一下,眼袋下的肌肉抽动着。他用一只手抹了一把脸,让眼睛和脸颊的肌肉放松一下。
  “就是有人勒索你的问题。这件事引起了考顿·斯通的注意,她一直揪住这个小辫子不放……”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想套我的话,看我有什么弱点罢了。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她打算把你的骨头架子掏出来,罗伯特。她迫不及待地想这么干。她在这方面的能力绝不在她那个归西的老相好之下,你看呢?”
  “我跟你说过,她狗屁也不知道,我应付得来。”
  辛克莱从皮制笔筒里拿出一支铅笔,在办公桌上摆弄着。
  “她就像一只讨厌的蚊子,追查着你被人勒索的这件事。蚊子是轰不走的,你只能一巴掌把它拍死,明白吗?我不认为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一直在对我隐瞒某些细节。”
  “因为那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我是清白的。有个混蛋想在我身上发一笔横财。几年前,他儿子参加过我资助的一个童子军夏令营,现在这小子说我对他儿子实施过性骚扰,想让我用钱封住他的嘴。他明知道自己在无中生有,看我想竞选总统,就以为我会用钱来摆平这个麻烦。”
  “罗伯特呀,罗伯特。”辛克莱操着南方口音嗲嗲地说,“你是不是清白,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这小子的控告会彻底毁了你,你不能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斯通是绝不会放过这么重要的新闻的。不一定什么时候,这消息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捅到《晚间新闻》上去。”
  温盖特向前探着身子,双手隔着羊毛裤子搓着膝盖说:“让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吧。这事不劳守护军操心。”
  “守护军必须重视这件事。”辛克莱审视着温盖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你要接受斯通的采访,对她说你们之间有误会,根本就没人敲诈你。为你之前对她的失礼行为道歉,然后继续操办竞选的事。我会给那孩子他爸一笔钱,让他马上消失。”
  “斯通不相信我的话怎么办?查尔斯,我有几个朋友能让斯通永远消失。”
  辛克莱感觉血往上撞。“胡扯。别干蠢事,罗伯特。想都不要想。”
  考顿刚走进家门,电话就响了。她把手袋丢在沙发上,接起了电话,把左胳膊从大衣里抽出来。“喂?”
  “斯通女士吗?”
  考顿一愣,刚脱了一半的大衣顺着肩膀耷拉到后背上。
  “温盖特先生?我真是受宠若惊。”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二十九章 朋友的意义

  罗伯特·温盖特突然转变态度让考顿备感吃惊,他同意接受独家专访。挂断电话后,考顿马上订了一张第二天飞迈阿密的机票。
  到达迈阿密国际机场后,她租了一辆车,赶去范妮莎家吃晚饭。她俩边喝酒边聊天,不知不觉中,天已经放亮。
  从海滩晨跑回来后,考顿站在厨房的台子旁喘着气。范妮莎在厨房里忙活着,蓝莓松饼和咖啡的香气在屋子里飘着。
  “天呐,我要迟到了。”范妮莎说,她咬了一口松饼,灌了一口盒装橙汁。“来点?”她把纸盒递到考顿面前。
  考顿没有喝。
  范妮莎放下纸盒,飞快地转过身。“我的鞋他妈哪儿去了?刚才还在。”她四处看着,不小心碰翻了装橙汁的纸盒。橙汁洒出来,溅了考顿一身。
  “噢,妈的,对不起。”范妮莎说。
  考顿从洗手问里拿出海绵,擦着溅湿的上衣和裤子说。
  “不会留渍的。我一会儿就把它们扔洗衣机里,你忙你的吧。”
  范妮莎叹了口气。“我每天早上都手忙脚乱的。”
  “我还真记不清上大学时我总把谁从被窝里拉出来去上课了?也许你从来都睡得很早吧。”考顿抬起头说。
  两个人都笑了。
  “我也想像某些人一样一整天都能泡在这里。”范妮莎说。
  “什么?泡在这里?今天中午我就得去为总统竞选人做独家专访,他要和我缓和关系。你上趟厕所的工夫,我就能把工作准备好。”
  “你这工作可够轻松的。”范妮莎边穿鞋边说,“不就是整天提问题吗?这有什么难的?”
  考顿走到起居室里,坐在沙发上。“哦,你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有那么多人围着你又是做头又是做脸,这工作不轻松吗?”
  范妮莎想了想。“对,你赢了。还是我比较轻松。”。
  她们俩又笑了,超模拿起手袋和钥匙,向门口走去,旋即又停下来,跑到考顿身边,亲了亲她的脸蛋。“给你的神父朋友打个电话。他对你很好。”她笑笑说,“爱你。”
  考顿向她挥手道别。“快走吧!你都迟到半小时了。”
  “是呀。但是我不去,他们就得等着。”范妮莎说。几秒钟后,她出门了。
  考顿想,把自己打扮漂亮就能挣钱,多好呀。如果让范妮莎过普通人的日子,她怎么受得了。
  她往沙发上一靠,深吸一口气,决定一会儿做完专访回来后给约翰打个电话。她不想只跟他谈论松顿和那些疑团,他一定听烦了。
  她必须得看看松顿的笔记,了解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弄清楚她是否曾经有可能挽救他的性命。考顿向前弓起身子,把双手按在脸上。“该死。”当时为什么不接电话呢?她晃动着脑袋。
  把双臂围在胸前,想让自己坚强一点。“上帝,我不能再这么想了。”她用手指捋弄着头发。
  考顿从茶几上拿起皱巴巴的笔记本,她需要在采访温盖特之前,再做一遍功课。泰德·卡塞尔曼帮她列举了不少采访问题。
  还落掉什么细节了吗?忘记什么没?她应该以什么姿态面对温盖特呢?是该冷峻而高傲地面对他,还是应该热情而随和地面对他呢?她应该尽量多地了解总统候选人的一切,还不能惹恼他。采取温和态度是明智的。用软刀子杀他,吹捧加奉承,把他忽悠懵。就像妈妈说的,当官不打送礼的。牵着敌人的鼻子走,总好过跟敌人硬拼。
  门突然被撞开了,范妮莎冲了进来。“妈的,车子打不着火,手机也没电了!”她抓起无绳电话。“我得打电话叫辆出租车,他们赶到这儿大约得花一小时。”
  “等等,范妮莎。”考顿站了起来,把放在餐桌上的手袋拿了过来。“开我租来的那辆车去。”她把钥匙拿了出来。
  “那你怎么去做专访呀?”
  “我想我等出租车的时问应该比你充裕。我可没迟到。”
  “你确定?”
  “这就是交朋友的意义。”她唱出了狄昂,华薇克演唱的那句歌词,把钥匙往前一递,“别争了,快拿着。”
  “你可真好。”范妮莎说,“晚上见。”她拿起钥匙,向门口跑去。“祝温盖特的专访一切顺利。”
  考顿冲她挥挥手,但是门早就关上了。她切下一块蓝莓松饼,放进嘴里,然后朝阳台上走去。远处的海面上,几艘帆船在晨风中行驶。现在正是旅游高峰期,虽然早晨还是有点凉,但北方来的游客一大早儿就成群结队地来海滩晒太阳了。真是度假也疯狂啊,考顿暗想。A1A公路方向吹来一股清凉的北风,阳台下面的棕榈树随风摇摆,考顿打了个寒战。
  一串高跟鞋的踢踏声吸引了考顿的目光。停车场的一角就在阳台下面,挡住了一部分海滩风光。范妮莎从柏油路面上跑过,她抬头向考顿挥挥手,打开考顿的车门,钻了进去。
  她可真是永远也长不大,考顿想。在她认识的许多人里,范妮莎是她唯一的知心朋友。她又看了一眼海滩上的风景,然后转身朝屋里走去。
  突然,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传来一声巨响。考顿被脸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就像被人从背后砸了一锤,她感到呼吸困难,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
  考顿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东西都很模糊。四周尘土弥漫,光线昏暗。她感觉脖子、腿和胳膊后面有些刺痛,像被晒伤了似的。
  考顿慢慢回过神儿来,她抬起头,环视着房问。窗户和玻璃拉门都碎了,玻璃碴子像刨冰一样洒了一地。
  她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着火了!?她听见外头不断传来汽车喇叭声和叫喊声,她爬起来,跪在地上,感觉阳台的方向有阵阵热浪传来。考顿挣扎着站起来,当她向停车场方向看去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呆呆地杵在那儿,目瞪口呆,再也感觉不到早晨的凉意了。
  火苗和黑烟从她那辆租来的汽车里蹿出来,车早就没了模样——车篷、车门和机器盖都飞了,车外壳已经七扭八歪。旁边的几辆车也跟着起火了。
  “范妮莎!”她趴在阳台栏杆上没命地喊。
  她看见地上到处都是碎片——四分五裂的车门、变形的机器盖、碎布片、靠背里的海绵、打开的手提箱、纸片、碎玻璃……范妮莎的一只鞋。
  “噢,天呐。不,上帝。”她喃喃地说。
  考顿扶着栏杆,勉强站稳身子,意识渐渐清晰起来。油箱起火绝对不至于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只有爆炸才有这么大的破坏力——旁边至少有五辆车也跟着起火了。爆炸引起的冲击波不仅把她扔了出去,而且把墙上的画都震了下来。窗户和玻璃拉门全碎了,阳台上的家具都翻了个个儿。
  是炸弹!这个想法比刚才的爆炸给考顿的打击更大,那炸弹是冲着她来的,绝不是范妮莎。
  远处传来了尖厉的警笛声。
  红蓝相间的警灯闪动着。
  范妮莎死了。噢,上帝,她的朋友……她的好朋友。
  她必须离开这里,有人要整死她。
  考顿抓起手袋,向门口走去。
  她走到电梯间,按了按电梯按钮。“快!快!”她又按了几下,看到显示屏上的楼层读数不紧不慢地变换着。
  铃声终于响了,电梯门开了。走进电梯后,考顿往电梯壁上一靠,连按了五次一层按键,把手指都按疼了。
  “噢,天呐,天呐。”
  她在耳朵里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大,感觉血液直往脖子、头皮甚至手腕里涌。
  电梯门开了,她下到了一层。楼下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她挨个儿审视着周围的人,侧面、正面、后脑勺。他在这儿吗?那个安炸弹的人在这儿吗?想杀她的那个人是不是正在盯着她?她挤过人群,朝通向大院和游泳池的大门走去。考顿一直低着头,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一直控制着自己想撒腿就跑的欲望,尽管她被吓得心怦怦乱跳,呼吸频率也乱七八糟。
  就是那扇门!快他妈走出那扇门!她撞开了门,穿过庭院,绕过公寓的游泳池,走到公寓后身,上了南海滨的人行道。
  警车和救护车的鸣叫声从四处传来。
  考顿跑着穿过海洋路,在走过来看热闹的人流里逆行着,向南走去。“对不起,对不起。”她边挤边嚷嚷。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黑烟、消防车和慌乱的人群。
  她跑过一条小巷,穿过考林斯大街,又穿过几条巷子和几个停车场,向南走上华盛顿大街,走过乔家香蟹馆,看到左前方有个公园。
  她快步走进公园里的水泥建筑,那是一个公共卫生间。她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她。
  考顿走进女卫生间,钻进一个隔断,把门插好。她坐在坐便器上,抱着双臂,猫着腰,晃动着脑袋说:“噢,范妮莎,范妮莎。”她仿佛在心中又听到了那句被狄昂·华薇克、格蕾蒂丝·奈特、斯蒂维·温德和埃尔顿·约翰等人纷纷传唱的歌词:你永远可以依靠我,这就是交朋友的意义。
  考顿痛哭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和嗓子像着了火。
  她垂下头,看见地上有一滴血。她伸手先摸了摸脸,然后又摸了摸后脑勺,发现有一缕头发湿湿的,黏黏的。她看到手上有血。她又轻轻摸摸后脑,发现头皮里有块玻璃。她慢慢把头发分开,抓住玻璃碎片,把它拔了出来。还有其他地方被划伤吗?她拽了一长条厕纸,把它团成一团,按在头皮的伤口上。
  她又开始想范妮莎了,希望她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噢,上帝。对不起,范妮莎。”
  考顿在卫生间里呆了几分钟。远处的警笛声消失了,只听见车来车往的声音。海鸥在呜叫着,几个孩子在外面的公园里嬉闹。
  外面应该安全了。她走出隔断,在洗手池前洗了把脸。她发现衣领边上有几滴血,便用水把血渍清洗了,只留下不起眼的淡淡痕迹。
  她壮着胆子出了卫生问。远处,一辆刚进站的公车,惊飞了一群鸽子。离开范妮莎的公寓时,她忘了拿手机。她的手机正在床头柜上充电,现在她可不敢回去拿。
  她看到草坪对面的喷泉边上,有三个公用电话亭。她低着头朝电话亭走过去。她回头看看身后,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
  “我要给纽约州白原市圣托马斯大学的约翰·泰勒博士打电话,对方付费。”她说。
  过了一会儿,接线员要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考顿·斯通,约翰在吗?”
  电话那边顿了一会儿。
  她终于听到了约翰的声音。“考顿?怎么啦?你没事吧?”
  “他们要杀我!”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章 烟囱岩

  考顿,斯通边在电话亭里打电话,边四处张望着。她把范妮莎死去的细节,讲给了约翰。‘‘在我车上安炸弹的人一定以为松顿告诉了我什么,他们一定认为我知道松顿发现了什么。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回家了,他们知道我住哪儿。”
  “你身上带钱没?”
  “只有四五十块。我身上带着借记卡和几张信用卡,能预支一些钱。”
  “你必须从南佛罗里达消失。”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着,考顿。我们家在北卡罗莱纳州鲁尔湖附近的山里,有一间小木屋。这个季节,那问木屋没人住。在查清真相之前,那儿是个安全的所在。订张去阿什维尔的机票,阿什维尔机场是离那间木屋最近的机场。”
  “好的,好的。”考顿说,“阿什维尔。”
  “对。到那儿以后,你再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准确的地址,然后你租辆车开过去。”
  考顿转过身,又看了看公园四周,摆弄着电话线说:tt好的。”
  “我们家有个老世交住在烟囱岩附近。他在冬天会帮我们照看那间小木屋,他手里有钥匙。我这就告诉他,你要过去。”
  她咽了口口水,声音沙哑地说:“我害怕。”
  “我理解你,考顿。坚持一下,到那儿就好了。你先得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然后再查查这是怎么回事。”
  “约翰……”
  “嗯?”
  “你能……能过来陪我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好的。”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我要乘下班飞机去北卡罗莱纳的阿什维尔。要单程票,经济舱。”考顿站在迈阿密国际机场的德尔塔航空公司柜台前说。
  售票小姐看着电脑屏幕说:“下一班航班十二点五十五分起飞。”
  “好。”考顿说,她又回头看了看,但尽量没显露出慌张的表情。
  “您得在亚特兰大转机,四点四十五分到达阿什维尔。您需要……”
  “好的。”她抬头看了看钟,十一点零五了。
  “加上税金和杂费,您的票价是五百六十一元零五十美分。”
  售票小姐说。
  考顿从手袋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取出维萨卡,把卡递给售票小姐。“请快点好吗?”
  “我还需要看看您的身份证件。”
  她从钱包夹层里拿出驾照,递了过去。
  “这是您在纽约的现住址吗?”
  “是的。”
  输入身份信息后,售票小姐在刷卡机上把卡刷了一下,等待机器确认。
  考顿见售票小姐又在刷卡机上刷了一下卡。“对不起,斯通女士,您的卡被拒付了。”
  “不可能。”考顿说,她感到浑身一阵燥热。“您再试试好吗?”
  “我刷了两遍,您还有别的卡吗?”
  考顿又拿出了借记卡,卡上面的钱足够支付机票的。“我想一定是机器出故障了。”
  “银行系统可能瘫痪了。”售票小姐把第二张卡刷了一遍,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信息。“对不起。”
  考顿把两张卡都拿了回来,冒出一身冷汗。她知道自己再刷多少次都会被拒付,企图杀死她的人竟然冻结了她的银行账户。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势呢?“您用现金付可以吗?”售票小姐问。
  “我没……”
  考顿转身离开了柜台,感觉售票小姐从背后疑惑地看着她。
  噢,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下手这么快?她现在钱包里只有五十几块钱,被冻结的银行卡在ATM机上肯定也取不出钱来。
  她又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约翰的电话。总机把电话转到约翰的办公室,但办公室没人接。“妈的,给他打手机,他的手机号是多少来着?”考顿从手袋里翻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一沓名片。“快出来,快出来。”她终于找到了约翰的名片,那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约翰留给她的。她的手一直在抖,举着名片拨电话时,她几乎看不清名片上的号码。
  “我见不到你了。”约翰接起电话后,考顿哭着对他说。
  “别着急。”他说,“冷静一下,好好对我说。”
  考顿把账户被冻结的事告诉了约翰。
  “你半小时后,到德尔塔航空公司的柜台去取机票,我给你预订一张。我会打电话到阿什维尔机场的租车处,用你的名字租辆车。”
  “对不起,真是……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们会挺过来的,考顿。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到阿什维尔后,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尽快飞过去。”
  “能多快?”
  “今晚,最晚明天。好吗?”
  “太好了。”
  三十分钟后,考顿又走向订票柜台,找了另外一个售票小姐。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售票小姐问。
  “我叫考顿·斯通,来取机票。”
  售票小姐在电脑里输入信息。“请出示您的有效身份证件。”
  考顿把驾照放到了柜台上。
  售票小姐看了看,然后把驾照还给她。“您的航班大约在二十五分钟后开始登机,请在D厅的23号登机口登机。有需要托运的行李吗?”
  “没有。”考顿说,“我是轻装上阵。”
  “上帝呀,考顿,我以为你死了。出什么事儿了?”泰德·卡塞尔曼说。
  “车里的人不是我,是我的朋友。”考顿边哭边轻声对着航空电话的话筒说,“泰德,他们误杀了范妮莎。”她抽泣着,用袖口抹着鼻涕。
  “谁?你说什么?”
  “松顿也是他们杀的。”
  “考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泰德,他们冻结了我的银行账户,我的信用卡用不了了。
  他们在追杀我,因为他们以为我知道了什么,认为松顿告诉过我什么。其实,松顿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我快被吓死了。”
  “你在哪儿?”
  考顿看着机窗外厚厚的云层,没有回答。
  “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儿,让我怎么帮你?”
  考顿没说话。
  “求求你,考顿。”
  “你马上弄清楚是什么曾经让松顿那么害怕?他当时在追查什么?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会尽力弄清楚这些,考顿。可我现在该怎么帮助你呢?”
  “你帮不了我。”她说。

  天下着雪,考顿把租来的车开出阿什维尔机场,沿着64号公路穿过蝙蝠洞镇,向烟囱岩疾驰。记得当年看《最后的莫希干人》那部电影时,她一直盼着能到电影的拍摄外景地烟囱岩去见识见识。马上就有机会了,她心里暗想。
  她在机场和约翰通了电话,约翰把详细路线告诉了她。那个山问木屋虽然离市区不远,但是要走好长一段盘山路。下了64号公路后,考顿发现约翰的话一点儿没错。她开不惯盘山道,而且天气又不好。轻雪已经变成了雨夹雪,灰蒙蒙的暮色笼罩着群山。
  考顿开着车走在乡间小路上,透过窗外的雨雪,有时能隐约看见远处农舍的灯光。风挡玻璃上的雨刷吱吱作响,收音机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考顿忽然看到路边的一个邮箱上写着“琼斯”两个字,她急忙把车转上一条泥泞的小路,向一座破旧的双层农舍开去。
  她敲打着刷着绿漆的大门,门廊上的灯亮了。
  “你是斯通小姐吧?”开门的老农说,“我是克拉伦斯·琼斯。快进来,别冻坏了。”
  看样子,老农是奔八十岁的人了,长着一头浓密的灰白头发,面颊很粗糙,衣衫有些破旧。他的手背上暴着青筋,背有些微驼,一定干了一辈子力气活儿。
  “你坐这儿等会儿,我去给你拿钥匙。”老琼斯边说话,边拍拍沙发靠背。
  “谢谢。”考顿说。这屋里的家具虽然很旧,式样也过时了,但却让人感觉很温馨,考顿边寻思着边坐在沙发上。墙上挂满了照片,应该都是他们家里人的。琼斯年轻时,长得很帅。
  “这是您妻子吗?”考顿冲一个镶金边的相框点点头,问刚刚回来的琼斯。
  “那是我亲爱的莉莉,她大约在五年前去世了。我曾没白天没黑天地想她,我现在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孤独了。
  我可真想她呀。”他把钥匙放在考顿面前的咖啡桌上。“这是泰勒他们家的钥匙,我刚才上去了一趟,把燃气和热水都打开了。
  需要生火的话,你可以自己生,你上去时,那里应该很暖和了。”
  “真是麻烦您了。”考顿说。
  “欧文·泰勒他儿子说你要来这儿躲避麻烦,你真是选对地方了。”
  “希望如此。”
  “你一个人在山上住吗?”
  “不,约翰会过来。”
  “那我就不用照顾你了。”
  “我能照顾自己。”
  “山上的小屋里没电话,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下到我这儿来。烟囱岩镇里有杂货店和加油站。”
  “我记下了。”她看了看表。“那我就先走了,我很累。”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明白。长途旅行是很伤神的。快上去好好放松一下吧。路有点不好走,慢点儿。”琼斯把她送到了门廊上。“出去以后,顺着你刚才走过的那条大路继续往前,你会看到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用红字写着‘河石’,那是泰勒家那间小木屋的名字。
  看到牌子后,你就开上那条土路,一直往北走。山坡很陡,你一直往上开就能看到小木屋。门廊上的灯应该是开着的。进屋后,你马上就把壁炉点上,一会儿就会感觉又暖和又舒服了。”
  “太谢谢了,琼斯先生。”考顿和他握握手说。
  考顿把暖风开到最大,掉转车头回到了大路。雨夹雪又变成了轻雪,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了写着“河石”的牌子。
  她拐上了土路,沿着坡往上爬,鹅卵石在车轮下咯咯作响。
  小路两旁的树很密,大多数的树已经掉光了叶子,一些树的叶子还绿着。陡峭而颠簸的路面上,偶尔会冒出几块光秃秃的岩石。快到山顶时,风越刮越大,把一层层雪掀到路面上。琼斯的话没错儿,山路确实很陡。她反复轰着油门儿,车轮在积雪和淤泥里打转儿。
  借着车头的灯光,考顿隐约看见了那间小木屋。门廊上亮着一只桔黄色的小灯泡,像个风雪中的灯塔。
  屋里的右手边是一问小厨房,厨房水池上也亮着一盏小灯。
  考顿挨个儿房间转了转,把灯全部打开,屋子里有一股发霉和好久不通风的味道。她发现冰箱里摆着半打瓶装百威啤酒和几听苏打水,没有其他东西。厨柜里有几罐自家做的罐装蔬菜和几罐果酱,有几罐猪肉、青豆和什锦水果罐头,还有一点辣酱。
  挨个儿房间转了一遍后,考顿用壁炉炉膛里的细柴棍生起一团火,她记得爸爸曾经管这种引火用的细柴棍叫明子。火生起来后,她加了一些木柴。炉火越烧越旺,屋里暖和了。
  她找来一罐什锦水果罐头和一瓶啤酒,当作晚餐。她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丰盛的晚餐,她边喝着百威啤酒边想。
  过了一会儿,风越刮越猛,她又往炉膛里添了些柴火。雨雪把玻璃窗打得吱吱响,考顿又想起了松顿和范妮莎——一个是她的前男友,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
  他们都被谋杀了。
  她的生活彻底被毁了。现在,约翰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也许,约翰的生命也正在因为她而受到威胁。
  呼啸的狂风把小木屋吹得咯吱咯吱响,屋外的树像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摇曳的扁舟。考顿躺在沙发上,望着炉火,渐渐睡去。
  在梦中,考顿听到了音乐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盖过了风声。笑声、喊叫声和歌声混杂在一起。她感觉有人在推搡她,身边挤满了人。
  突然,她闻到了蜡烛和熏香的味道。耳边传来蜂鸣般的祷告声,她感觉有人冲着她的脸蛋儿喘气,对着她的耳朵低语。
  戈埃尔克瑞普达斯埃杰特克瓦什——你是阻止它的唯一人选。
  考顿猛地坐了起来,睡意全无。她把头发往脑后耙了耙,看看壁炉,炉火已经烧成了炭灰。除了在梦中听到女祭司的低语,考顿好像还听见门廊上有动静。
  透过窗子,她看到在桔黄色的门廊灯照耀下翩翩飞舞的雪花。远处,她那辆租来的汽车旁边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堆雪。
  考顿把门打开了一道缝,一股冷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借着门缝里的灯光,她看到门廊上有淡淡的脚印。这些脚印是她自己刚才留下的,还是新踩的?难道他们已经找到她了不成?考顿砰地关上门,把门锁锁紧,防盗链挂好。她走到每一扇窗子旁边,检查插销是否插好了。确定每个出入口都已经锁好后,考顿又生起了火,噼啪作响的炉火淹没了外面的风声。
  考顿把每个房间的灯挨个儿关掉,慢慢靠近每扇窗边,躲在窗帘或百叶窗后,窥视窗外是否有人。她只看到窗外的飞雪和在黑暗中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
  考顿看看表,才三点钟,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
  她在卧室的壁柜顶上找到一把旧手枪和一些子弹。她把子弹压进枪膛里,转身回到起居室,坐在沙发上,把手枪放在身边。她死死盯着大门,做好了一切准备。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一章 木兰花

  辛克莱坐在私人庄园的电视会议室里,虽然其他圣杯卫士们的图像早已在屏幕上消失了,但他还是出神地盯着那些屏幕。
  他向后仰了仰头,各种各样的要求把他弄得很累。现在,计划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他几乎每天都得和其他人开会。要哄老头子开心,他就必须完全按照他老人家制定的时间表办事。另外,辛克莱的工作实在很复杂——从把圣杯骗到手到实施克隆计划,他事事亲力亲为。有时,他觉得自己对计划的贡献这么大,却没能得到应有的认可和尊重。
  现在,温盖特和考顿·斯通又在一边儿添乱。这个温盖特抽什么风?居然想买凶干掉那个女人。明摆着,温盖特在面对压力时太脆弱了,而且他还不听话。
  辛克莱用眼睛的余光瞄见了本·吉尔哈特。“进来。”
  “怎么样?”律师问。
  “很好。”辛克莱说,他并没有向手下吐苦水。他转了转椅子,看了一眼挂在办公桌后面墙上的那块装饰牌,牌子上嵌着那个十字徽标和玫瑰标图案。“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本。我们的所有筹备和艰辛的工作,就要收获成果了。”
  吉尔哈特点点头,但辛克莱发现他好像有什么事。“有什么事吗?”他问。
  “查尔斯……他来了。我看见他在外面的草坪上。”
  “妈的。”辛克莱闭上眼睛,用两个手指使劲按着睛明穴。
  他现在实在是不想见他。
  老人总是那么风度翩翩,他坐在露台上的大靠背柳条椅里,悠哉游哉。
  “下午好。”辛克莱说,“真没想到您大驾光临。”他走到露台上。“我刚和其他人开过电视会议,把最新进展向他们通报了。”
  “科技真是日新月异,查尔斯。现在的办事效率真让我震惊。”
  辛克莱走到一把长椅旁,坐了下去。他知道老头子又要和他说什么。“计划正在按照我们的时间表顺利地开展。”他主动对老人说。
  “这我就放心了。但是查尔斯。有一些小问题我们好像还是没能解决,这有点让我头疼。也许这些事不仅让我头疼,而且让我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辛克莱正了正领带结,他突然觉得喉咙那儿有点紧,感觉像有人轻轻掐住了他的脖子。
  “红衣主教埃努奇已经按我们的意愿把圣杯交上来了。”辛克莱说,“他的表现一直很好。”
  老人冷冷地说:“梵蒂冈已经知道圣杯是被他调了包。”
  辛克莱心里一紧。“我们知道他们早晚会查出来,但还没听说这方面的新闻。”
  “这事儿永远不可能上新闻,教廷绝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们的人监守自盗,这种事儿传出去太丢人了。他们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我相信用不了几天,埃努奇就得退休。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从老人说话的腔调中,辛克莱意识到他又要转变话题了。每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的语音都会有意识地降低。露出难以琢磨的表情,并用一小段沉默来制造紧张气氛。
  “做事,一定要注意细节。”老人接着说,“知道吗?”他眼睛周围的皱纹堆到了一起。“盯紧红衣主教,一时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一定要把斯通收拾掉,必须收拾掉。一旦埃努奇失去利用价值,就立刻把他干掉。”
  辛克莱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了远方的大河,那条吞噬着沿途一切的大河。“实验室的工作已经开始了。”他说,“我们也许能提前一天完成任务,但现在绝不能急于求成,以免出错。”
  “噢,查尔斯,我对你的科技水准一向毫无疑虑,你是全世界最棒的。你是为我们创造奇迹的英才,不是吗?”他顿了顿,“一切都要尽善尽美,查尔斯。不能出任何纰漏。”
  老人的目光像锥子一样盯着遗传学家,辛克莱仿佛在老人的双眼里看到了地狱的怒火,他感觉领带把脖子卡得更紧了。
  “现在,给我讲讲你们在迈阿密干的好事儿吧。”
  辛克莱换了换坐姿,往椅背上靠了靠。
  “都怪温盖特。”辛克莱说,“他一意孤行,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目光短浅。但我确实警告过他别去动斯通,而且要接受她的专访,用魅力迷倒那丫头,趁机把有人勒索他这件事推个一干二净。”
  老人凝视着他。辛克莱感觉像喝了硫酸一样难受。“爆炸谋杀案发生还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控制住了斯通,我们冻结了她所有的银行账户,她本来已经孤立无援了,但她的那个神父朋友又救了她一命。斯通搞到了一张去阿什维尔的机票,通过调查,我们发现约翰家在阿什维尔附近有一处房产。昨晚,她已经到了阿什维尔,我们相信约翰马上也会过去。”
  “还有呢?”
  “斯通和神父一起逃亡,我们正步步紧逼,干掉他们是早晚的事。”
  风度翩翩的老人跷起二郎腿,转头看着旁边的一株木兰花树。“我真希望它能马上开花,查尔斯。那乳白色的花朵美极了。它是最完美的一种生灵,不是吗?”他把目光又转向辛克莱。
  “你喜欢打开窗子,让花香随风溢入你的房间是吧?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太可惜了。”
  “它开花时,我是喜欢这样。”辛克莱搞不懂老人的意思,他是在闲扯,还是话里有话。
  “一朵完美的花,是没有瑕疵的,有瑕疵的花朵是对美的一种亵渎。一流的园艺大师绝不会选用有瑕疵的花朵,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剪掉。温盖特就是一朵带瑕疵的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二章 松顿的笔记

  一阵响声把考顿从昏睡中惊醒。“妈的。”她轻轻骂了一句,拿起身边的手枪,溜到窗边。
  一整夜,考顿不时看着、听着屋外的动静,有时干脆就把手按在枪上。天放亮时,她才安心地打了个盹。
  苍白的晨光透进房间,考顿躲在窗帘后,偷偷地向外张望。
  一辆红色切诺基停在她那辆租来的车旁边。
  考顿离开窗边,靠着墙坐在地上。那一定不是琼斯的车,他那把年纪不适合开红色吉普车,而且她在琼斯的农舍旁没见过那辆车。
  考顿又听到了什么动静,现在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听出那是有人在敲门。
  她双手端着左轮枪,顺着猫眼向门外看去。门廊上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门,头上戴着与皮大衣连在一起的帽子。
  “谁?外面是谁?”
  他转过身,笑着摘掉了帽子。
  “约翰!”她打开门,一把搂住约翰的脖子。“谢天谢地,你可来了。”
  “你不会开枪打我吧?”
  “你别逗了。”
  “进屋聊,别把你冻着。”他边说边揽着考顿的肩膀往屋里走。“考顿,我为范妮莎的死感到很难过。”约翰关上门,脱下皮大衣。
  考顿感到一阵哽咽。“范妮莎虽然并不完美,但她温柔、善良,是个好朋友。她不该死得那么惨。”
  “谁也不该那样死。”他把大衣挂在衣架上,搓着双手。
  “你能想想是谁要加害你吗?”
  考顿摇摇头。“不知道。我是得罪过一些人,但他们还不至于想把我炸死。”先是松顿,然后是范妮莎,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约翰,杀害松顿的人把现场伪造得像自然死亡一样,这得多因难呀?他们甚至了解松顿在服用什么药。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有能力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就一定有能力把松顿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他们把松顿杀了,还搞得和自然死亡一样。”
  “嗯,可是汽车爆炸案绝不会产生自然死亡的效果,连交通意外都不像。”
  考顿坐在沙发上,把腿蜷起来。“我也有点想不通。杀松顿时处心积虑,杀我却这么简单粗暴,真是莫名其妙。一个是用心良苦的谋害,一个是手段拙劣的残杀,太不合理了。除了圣杯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松顿、阿彻和我联系在一起了。至于范妮莎,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你没告诉别人你在这儿吧?跟谁说过吗?”
  “没有。只有你和琼斯知道。”考顿用手掌揉着眼珠。想缓解一下头痛。“不对。我在飞机上给泰德·卡塞尔曼打过电话,但我没告诉他我去哪儿。”
  “你睡觉了吗?”
  “没怎么睡。我感觉半夜好像有人在外面,但也许是我的幻觉,我也说不好。我现在有点神经过敏。你来了,我就放心了,不用那么紧张了。”
  “我们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然后慢慢聊。”
  她跟着约翰走向门厅。“我昨晚没找到咖啡和茶。”
  “它们藏在暗处。”约翰说。
  她见约翰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是个贮藏室。他从里面拽出一台吸尘器和一支拖把,贮藏室最里面露出了一截窄窄的向下延伸的台阶。“地窖里一年四季都很凉爽,我喜欢把一些东西存放在下面,就算有人清理冰箱和厨柜里的杂物,也不至于把我的东西扔掉。我随时可以为自己弄杯咖啡喝。”
  虽然地窖的人口很狭小,但考顿看到下面存的东西还不少。
  “我去去就来。”约翰说话间就钻进了地窖。不一会儿,他捧着一个锡铁罐从地窖里上来了。“咖啡来了。”
  约翰走进厨房从厨柜里拿出一个咖啡壶和一些餐具,点着了燃气灶。“你认为昨夜外面那个人是琼斯吗?”他边煮咖啡边问考顿。
  “我不知道。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忽然听到门廊上好像有人走动,但我没听见敲门或者撬门的声音。我想,如果是琼斯的话,他一定会敲门招呼我的。”考顿坐在椅子上,把手枪放在餐桌上。“雪地上有脚印,我也说不好是不是我自己来的时候留下的。”
  “你没看见任何人?”
  她摇摇头。“没看见。而且打那儿以后,整夜都没有其他动静,但我还是认为外面的确来过人。”
  “我来的时候,见门廊上有一些动物脚印。”约翰说,“也许是出来找食的狐狸。你对山里的声音还不太习惯,也许你只是被外面的动物吓到了。”
  咖啡壶口冒出了热气,玻璃壶里的黑咖啡开始沸腾,像要从壶盖里溢出来似的。
  “是呀,我想也是。我一整夜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把手枪放在身边。一听到风吹草动……”
  “我希望你没被冻着。”约翰拿出两套咖啡杯。“这房子可有年头儿了,墙和地板都往里钻风,地窖和屋子之间也没有保温层。夏天来这里度假很舒服,但是这个季节可就两说了。”他翻弄着厨柜说,“这里应该有砂糖。”
  “你还记得我爱吃糖。”她说。
  他把一袋砂糖放在桌子上。
  “我在壁炉里生了火,挺暖和的。”考顿看着约翰在倒咖啡,她真想和他一起依偎在壁炉的炉火旁。她很怀念那种被男人抱着的感觉,这个念头让她想起了松顿。他已经死了,范妮莎也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回忆。
  约翰把一杯咖啡摆在餐桌上,坐在考顿对面。
  考顿双手捧着杯子。
  “我们分析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他说,“我想,我们首先得弄明白这些人是谁。”
  考顿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她睡眠不足,没吃什么东西,精神又一直很紧张。
  约翰扫视了一下厨房。“上山之前我先去买点东西好了,我着急上来看看你是否安全。”
  “琼斯说镇子里有商店。”
  “我们还是去阿什维尔好了,给你买些冬衣和日用品。”
  “我想我应该给泰德打电话报个平安才对。”
  “我的手机在山上没信号。想打电话的话,我们就去城里打吧。”
  “那我们走吧。”考顿站起身。伸手去拿手枪。
  “你想一路杀下山去吗?”
  “喂?”
  “雪莉,我是考顿·斯通。”她站在沃尔玛超市的门口拿着电话说。这座城郊沃尔玛购物广场在离阿什维尔几英里的郊外。约翰靠墙站着,看着购物的人进进出出。
  “我是sNN的。”考顿沉默了几秒钟后说。
  “我知道你是谁。”松顿的老婆说。
  虽然停车场那边很嘈杂,身边又不停有人来来往往,但考顿还是从雪莉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冷漠。“希望我的电话没有打搅你。”考顿说。
  “我知道你和松顿的事,一直都知道。”
  “雪莉,对……对不起。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考顿伤心地闭上眼睛,这是她的真心话。她从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任何伤害。她当时一下子就被松顿迷住了,来不及多想。
  “你说的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雪莉说。
  考顿知道雪莉现在的心情很难过,但她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事情不是这么重要的话,我是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的。”
  “你想干吗?”
  “雪莉,我想知道从罗马运回来的松顿的遗物中,有没有一个笔记本。”
  “干吗?”
  “笔记本里可能会有谁杀了松顿的线索。”
  “你说什么?”
  “雪莉,我没法和你细说,但我自有道理……”
  “自有道理?你是自有道理。你逼松顿和我离婚,你想贪他的钱。松顿值多少钱?你用你的道理给我解释解释。”
  两个人都沉默了,考顿听到雪莉的抽泣声。
  “斯通小姐,我们家松顿是脑溢血死的。”雪莉特意把“小姐”二字说得很重,“你别再纠缠这件事了。”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接着说:“幸好,他不是在和你做爱时因为马上风死的。”
  考顿用手捂住话筒,不想让雪莉听见她的叹息声。那个寡妇有权利责骂她,寡妇明显在用话刺激考顿,想让她感到无地自容。雪莉的目的达到了,考顿知道自己该骂,但松顿死后,她并没有要求任何补偿。她委屈地深吸了一口气。
  “雪莉,请冷静点儿。松顿曾在罗马给我打过电话,说他有重大发现,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然后他就突然死了。这事儿太蹊跷了。你我都了解松顿,他会害怕什么……”考顿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因为她毕竟没证据。
  雪莉顿了顿。“我丈夫临死的头一天,也和我通过电话……”她沙哑着嗓子说,“他为这些年来对我造成的伤害而道歉,说自己不该总惹我哭。还说我是个好太太,他配不上我。
  这可不像松顿的风格。我也纳闷他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她清清嗓子,像是恢复了理智。“松顿在女人眼里就像迷药一样。我知道,你绝不是第一个被他迷倒的人,但你却是他最关爱的人。”
  考顿听见雪莉擦了擦鼻涕。她没有作声。
  “你到底想找什么?”寡妇的语气恢复了正常。
  “我想找他的那个工作笔记本。看看他最后的笔记。”她听到电话那头咔嗒一声,雪莉一定是撂下了听筒。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电话里传来脚步声和翻弄文件的声音。
  “他们没把他的笔记本送回来。”雪莉说。
  “但是松顿确实有记工作笔记的习惯。”
  “我这儿只有两张纸,像是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它们不是和遗物一起送回来的,而是松顿自己从罗马寄回家的。”
  “上面记的是有关圣杯失窃案的事吗?”
  “不是。只是单子。”
  “是工作备忘单?”
  “不。是名单。”
  “能把那些名字告诉我吗?”
  考顿大约听了三十秒,然后说:“等等,让我找找纸笔。”
  她冲约翰打了个手势,约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从旁边的宣传架上抓了一张宣传单递给考顿。考顿把宣传单翻了个个儿,在单子背面的空白处飞快地写着。“再念一遍,雪莉。把那些人名再给我念一遍,慢点儿。”不一会儿,考顿停下手中的笔说:“谢谢你雪莉,太感谢你了。”
  挂断电话后,考顿转身小声对约翰说:“噢,天啊!”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三章 缩写

  红色切诺基吉普开进了南阿什维尔的奥克利图书馆停车场,奥克利图书馆在240号州际公路以西半英里的美景路上。黑麦草草坪被一片片雪堆斑驳地覆盖着,草坪下的红土地裸露出来。
  “如果你到SNN的网上资料库检索信息,他们不能通过网络追踪到你的位置吗?”约翰问。他和考顿一起下了车,沿着图书馆正门的台阶往上走。“我们用网上的搜索引擎,不是一样能查到名单上那些人的背景资料吗?”
  “对。但是用SNN的资料库搜索资料更便捷。”考顿说,“我用隐身方式登录SNN的资料库,我的姓名和IP地址都不会暴露的。”考顿停下脚步,约翰帮她推开了大门。“当需要查某个人的背景资料,还不想让对方知道记者正在了解他的底细时,我经常会这么干,没人能追踪到我的。如果人们知道自己会在网上留下多少痕迹的话,那么大家都会大吃一惊的。”
  他们在网管的办公桌前作了登记,网管把他们带进电脑房。
  电脑房里一共并排摆放着五部Pc机,一对年轻人正用着一台,其他几台都空着。考顿选了一台离两个年轻人最远的电脑,隐身登录了SNN的资料库,对话框弹出时,她输入了用户名“新闻宝贝”和密码“肯塔基女孩儿”。她进入了SNN的个人简历搜索界面,输入汉斯·弗莱切这个名字,他是松顿所列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屏幕上出现了一大串链接,考顿浏览了一下,打开一个链接。列支敦士登国家总理的图片和简历出现在屏幕上,考顿点击了打印键。
  她又输入了鲁迪·鲍曼这个名字,据资料显示,他是苏黎世国际银行的cEo。考顿把名单上每个人的简历都打印出来,这些人个个是世界各地的高官显贵,掌控着全球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命脉。
  “这些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约翰问。
  “一座巨大的冰山。”考顿边说话边跟约翰向吉普车走去。
  “也许偷圣杯的人想索要赎金吧?”约翰坐在车里问考顿。
  他和考顿把车停在了食品狮子连锁超市的停车场上,这家超市离图书馆有几英里远。
  “要不然就是盗贼想把圣杯拿到黑市上去卖。”考顿翻着打印出来的资料说,翻到法国大法官那页时,她停了下来。“这个人可能会是买家,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买家。”她看着俄罗斯联邦国防部主席的资料。“是敲诈?是要赎金?还是黑市交易?仅仅是知道了这些人的名字,就给松顿惹来了杀身之祸吗?”
  约翰看看这几页纸,耸耸肩说:“这些人的确够高端,但也许这只是个专访名单而已。”
  “有道理,也许我们空忙活了一场。但松顿却把这个名单寄回了家,他为什么这样做呢?列一个新闻专访名单是不会给他惹这么大麻烦的。他是不是认为就算自己遭遇不测,也要让别人看到这个名单呢?”
  她看见一个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走过停车场。“松顿没留下其他记录吗?他一向很注重细节的,还曾经因为我做事不彻底而责难过我。他经常会从笔记里找到解决问题的线索,把思路理清。”
  约翰向后靠了靠。“嗯,可不可以这么理解,缺失的笔记是松顿在调查圣杯失窃案时被谋杀的证据。所以,凶手一定是拿走了他的笔记本。”
  “那我们只能根据这个名单顺藤摸瓜了。”
  “现在你想怎么办呢?”
  “我想给伽斯叔叔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查清这些人之前的关系。如果有人能查清他们的关系,那一定就是伽斯叔叔。另外,我还想问问他温盖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你先给他打电话,我去超市买些东西。”约翰看了看考顿手里的那张手写名单。“这张纸下面还有一行字呢,你怎么没跟我说?”他指着那行字母念道:“ST,SIN。”
  “是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雪莉说松顿在名单最下面的一行字母周围反复划着圈儿,因为划得太多,雪莉有点认不清那几个字母到底是什么。她只能看清开头这几个字母,看样子好像是‘圣’这个字的缩写。圣克里斯托弗,圣路易斯,谁知道呢?还可能是圣超市呢。”她指指食品狮子连锁超市,耸耸肩说,“在字母‘ST’下面,松顿又写了个‘ST’,还在后面写了好像是‘SIN’这三个字母和另一串字母。雪莉看了半天,也没完全看清楚,更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约翰看着这几个字母。“不明白。”他抬头看着考顿说,“你赶紧去打电话吧,我们二十分钟后车里见。”
  “好。”考顿说。约翰刚要下车,考顿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雪莉还对我说了一个词,但我当时没写下来。”
  “什么词?”
  “刚开始,我以为是‘祖母’,所以我让她再说一遍,结果她说松顿写的是‘宗师’①。”
  【译者注①:原文中“祖母”和“宗师”两词发音相近】
  约翰目瞪口呆。“考顿,圣殿骑士团自称为圣杯守护军,他们管自己的统帅叫‘宗师’。”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四章 十三滴

  “你难道认为圣殿骑士团现在还存在吗?”考顿在厨房里一边搅和着燃气灶上的一锅意粉酱,一边问约翰。
  “现代的某些秘密组织都与圣殿骑士团有渊源,共济会就是个典型例子。”
  “哦?是吗?我还听说过一个迪莫雷青少年组织,听说他们和共济会的性质差不多。”
  约翰往壁炉里添了把火。午后的天儿又阴了下来,气温骤降。“很多历史学家认为共济会起源于圣殿骑士团,共济会各分会的头目也被称为宗师。”约翰从炉膛边站起身,炉火呼呼作响,屋子里立即暖意融融。“我说,你熬的意粉酱闻起来可真香呵。”
  “谢谢,爸爸以前最乐意吃意粉。”
  “希望吃着能和闻着一样香。”约翰走到厨房里,从考顿背后探头看着鲜红、稠浓的意粉酱。
  考顿用木头餐勺舀了一勺尖酱,送到约翰嘴边。
  “真香。”约翰边尝边说。
  “我看锅,你去倒酒。”
  约翰找出开瓶器,打开一瓶意大利红酒。他从厨柜里找出两只咖啡杯。“对不起,这儿没有红酒杯,山里人没那么讲究。”
  “我可不是头一回用咖啡杯喝红酒。”考顿盖上锅盖。“共济会要圣杯有什么用呢?”
  “我想不会是他们干的。共济会虽然是个秘密组织,但它的主要目的是募集慈善基金,而不是谋杀新闻记者。很多名人都是共济会会员,包括乔治·华盛顿和温斯顿·丘吉尔,还有克拉克·盖伯、莱德,斯凯尔顿等明星。加入共济会的名人不胜枚举。”约翰递给考顿一杯红酒。“干杯。”他举起自己那杯酒对考顿说。
  他们了碰杯,考顿喝了口酒。“我们到后门廊上去透透气。”
  “想冻死吗?”
  “只去一小会儿。”她喝了一大口酒,冲约翰的酒杯点点头说,“喝一口。能暖身子。”
  “我算知道为什么酒鬼总是被冻死了,因为他们总以为酒能暖身子。”
  “等等。”考顿说着话走向了门厅。不一会儿,她披着一条厚毛毯回来了。“走吧。”她打开了后门,一股冷风直扑到她脸上。
  约翰跟着她走上了后门廊,随手把门带上了。
  “真美呀。”考顿看着远处的群山说,“黄昏总是这么有魔力,是吗?”
  约翰点点头,拼命搓着胳膊。
  “过来。”考顿把裹在身上的毛毯掀起一角,示意约翰进来。
  约翰凑到她身边,把毛毯搭在肩上。
  “暖和点了吗?”她问。
  “暖和多了。”
  考顿又喝了一大口酒,用胳膊挽住约翰的胳膊。小木屋后面是一处向下延伸的陡峭山崖,崖壁上到处是突起的岩石,崖上的植被已经在寒风中枯萎,泥土裸露在外面。
  “山崖下面有一条小溪。”约翰说,“那小溪虽然不大,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是夏季的好去处。我小时候整天从早到晚地在山里疯,方圆几英里的每块石头、每个岩洞我都了如指掌,甚至哪棵树是空心的,我都知道。每次和爸妈一起从山下开车回家时,我都逼着老爸把我丢在山下的路边。等爸妈把车开到家门口时,我早就抄小路赶在他们之前到家了。我会抱着双臂,站在门廊上,神气地看着他们笑。这里是孩子的天堂,有探不完的险。”
  考顿看见约翰脸上显露出孩子的天真和成人的智慧,她觉得这种神情很迷人。
  “你小时候有什么趣事?”他问。
  “喂鸡。”她咯咯笑着说。
  “别逗了。小孩子都喜欢探险。你有什么绝招或者秘密的隐匿地点呢?”
  考顿想了想。“我喜欢在一棵大树上玩,我家牧场的后院有株大橡树。我在树干上钉了一些长钉当梯子,还在树权问用一些木板搭了个平台。我经常跑到自己搭的秘密树屋上去玩。并在树屋上经历了初吻。那年,我大约十二岁,那男孩叫罗比·怀特,我和他一起爬到树上,好让汤米·希伯林找不到我们。罗比突然凑过来亲了我一大口。就亲这儿了。”她指指嘴唇说,“他亲了我以后,我俩很长时间没说话。我想,那也是他的初吻吧。我们谁也没再提第一次接吻的事,那年春天我们总跑到树上去练习接吻。后来,罗比家搬走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一直到十六岁,才有另一个男孩吻过我,但那种感觉和罗比的吻完全不一样。”
  “这么说我满山跑着逮蝌蚪时,你已经开始和罗比亲嘴了。”
  “初吻之前,我一直像个假小子。初吻之后,我才变得像个姑娘。我像喜欢跟男孩子爬树一样,迷上了接吻。”
  约翰吸了口气,张嘴像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起风了,他们赶紧转身回了屋。
  “这意粉真好吃。”约翰边吃边说。
  “谢谢。”考顿没心思顾及东西好不好吃,她又在想圣杯的事,“如果圣殿骑士团认为自己是圣杯守护军,那么他们一定会把圣杯偷走,并保护起来,应该不会把它卖掉的。”
  “也许吧。”
  “圣杯很可能被藏到某个银行保险箱或者个人收藏库里了,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它了。”
  约翰用叉子指着考顿说:“但这并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松顿和你。这些人很怕你,怕你揭穿他们的秘密。”
  考顿无奈地笑笑说:“再来点儿酒?”
  “好的。”他把杯子伸过来,考顿把最后一点红酒倒给他。
  “知道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什么吗?”考顿说,“我读过一本关于作家应该如何作笔记的书。那本书的作者叫弗莱彻,他在书里说,自己偶然听到餐馆女招待谈论空瓶子里能剩多少酒的问题,女招待说空瓶子里总能控出十三滴酒。弗莱彻马上把这个细节记在了笔记本上,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人生暗喻——当一个人感到自己像空酒瓶一样一无所有时,他至少还有十三滴存货。”她放下酒瓶,看着约翰。“我希望自己的空瓶子里还能剩十三滴酒。”
  两人一起把头转向黑洞洞的窗户,狂风把小木屋吹得直晃。
  “山里的天黑得可真快。”考顿说。
  “夏天的情况正相反。清凉的夏天傍晚,黄昏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每当那时,奶奶就喜欢领着我坐在门廊上一连数上几个小时的萤火虫,直数到分不清哪个是星星,哪个是萤火虫为止。”
  “小时候你没爱上过谁吗?”
  “爱上过。老琼斯有个孙女,她总到我家来玩。那年七月,我疯狂地爱上了她。”
  “后来呢?”
  “没什么,我们那时还都是小孩子。”
  考顿抬抬眼眉,坏笑着问:“你没亲过她吗?”
  “罗比和你在树上时,不会闲着吧?”
  他们俩一起笑了。考顿又问:“现在还有她的消息吗?”
  “没有。她像萤火虫一样消失了。”
  “长大后你还爱过谁吗?”
  约翰往椅背上靠了靠,喝了口酒,看着桌子对面的考顿。
  “怎么啦?”她说。
  他摇摇头,沉默片刻,站起来说:“我说,我们再来一瓶吧。”
  木屋在呼啸的寒风中瑟瑟而立。
  洗完餐盘后,考顿和约翰坐到壁炉旁的沙发上。他们默默地坐了很久,看着炉膛里的火噼啪作响,小火星顺着烟道往上钻。
  “我真希望我们能永远像现在这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考顿把一条腿蜷在沙发上,把身子半转向约翰说。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种生活不好吗?”她说,“我厌倦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松顿死了,范妮莎也死了,我快被折磨疯了。”
  “别钻牛角尖,你不是孤军奋战,我会陪在你身边。”
  考顿把杯子放在地板上,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是多么痛苦。
  “看着我,松顿,好好看看我。有人想杀我,却误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他们还谋杀了松顿。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直有人对我说我是什么唯一人选,我是干什么的唯一人选呢?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能阻止太阳升起吗?”她看了一眼炉火,转回头接着说:“我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仔细想想,我一直在追求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任何人只要和我有瓜葛,不是遇上倒霉事,就是死掉。”
  “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他说,“你得学会原谅自己。”
  她看着他的双眸。“我把你也牵连了进来,我直担心你也会死。”
  约翰捧起她的双手。
  考顿笑了,眼里却泛出泪光。“还有,我一直努力在让自己别爱上你。”她马上后悔说出了心里话。“该死,对不起,约翰。我不该这么说。”
  她感觉他的手很暖。
  “考顿……你现在脑子里太乱了。你现在有危险,很怕,这种处境让你变得很脆弱。我们一起渡过了一些难关,建立起一种关系,一种爱,但这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爱。”
  她耷拉着脑袋说:“对不起,我让你很尴尬。”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也许是酒喝多了。我真的不该说那些话。上帝呀,我真是疯了。我很抱歉,约翰。”
  “没什么可抱歉的,你也没疯。只是脑子有点乱。你是个很好的人,诚实而正直。你曾爱上一个你根本不可能得到的男人,但并没有为此放弃自己的职业追求,不是吗?”
  考顿叹了口气。她又想起了妈妈的样子,仿佛看见妈妈在厨房水池边忙碌的身影——妈妈面无表情,毫无生气地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窗外。她的脸上爬满皱纹,皮肤早已失去光泽。
  夺走她那娇嫩肌肤的不是灼人的阳光,而是了无生趣的日子,她的眼里早就没有了希望的光芒。考顿曾多次梦见过妈妈的样子,在梦里,妈妈木讷的神情会像淋雨的水彩画一样,渐渐模糊,考顿会梦见自己像妈妈一样老去。每次从这样的梦里惊醒后,考顿都会拼命去工作,她不想自己有一天变得像妈妈一样,连最后十三滴酒也没剩下。
  约翰用手指撩起考顿的下巴。“如果我不是个神父……我想我会爱上你这样的女孩,我愿意跟你白头偕老。”
  考顿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不用这么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真这么想。我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总是这么稳重而理性,总能看清事物的本质,我希望自己也能像你一样。”
  “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之所以暂时搁置了神职工作,就是因为我感到很困惑。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在哪儿。你起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考顿。你知道这有多幸运吗?”
  约翰至少说对了一点——考顿一直渴望事业有成,因为她不想像妈妈那样活。但是,她却总是奢望得到根本得不到的东西——至少在情感问题上是这样的。
  “当白马王子真的来到你身边时,你不用作出任何选择或牺牲,只是顺其自然就好。”他把她的头发捋到脑后,接着说:“你的白马王子将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考顿揽住约翰的脖子,轻轻地说:“我还是希望你不是个神父。”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五章 地窖

  外面下起了雪,山里一片漆黑。
  考顿走出浴室,身上裹着从城里买来的绒毛浴衣。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背后。“嗨。”她对正在往衣柜上放蜡烛的约翰说。
  她闻到卧室里有一股木本空气清香剂的味道,发现房间里到处摆满了蜡烛。“你从哪儿……”
  “每年夏天给小木屋开窗换气时,我都会这么干。”约翰说,“关了一冬天,屋里会有发霉的味道。”
  “这香味可真好闻,像糖一样香甜。”
  “我想这香味会让你放松一下心情。这也算最近比较流行的香精按摩吧?”
  考顿抱着双臂。“谢谢你无微不至的关怀。”
  “我睡隔壁,有什么需要的话……”
  考顿拿起坠在约翰项链上的金色十字架,拉起他的手,把十字架按在他的手心里,说:“我们都顺其自然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灯熄灭后,屋里只剩下窗外传来的风声,她躺在床上思索着。约翰的话可能没错,她也许只是脑子太乱了,但一想到不能和约翰在一起,她还是很心痛。和约翰相处时,她不用装腔作势,她可以完全做回自己,能够体会到一种久违了的自由。约翰打开了她的心门,那道从爸爸死后,就一直紧锁着的心门。
  这个梦非常让人不安。考顿在梦里看见了范妮莎、松顿和盖布里尔,阿彻——他们和她之间隔着一层像上了霜的玻璃一样的浓雾。她还看到爸爸单腿跪地,伸着手要她过去。爸爸在对她讲话,但他的声音就像远处传来的闷雷。她一步步向爸爸蹭过去,离爸爸越近,雾就变得越重。
  突然,一个声音穿破了迷雾。她猛地睁开眼,发现梦里的雾并没有散去。
  “考顿!”约翰叫着,“快起来!”他拉着她的胳膊,摇晃着她。
  “怎么啦?’’她睡眼惺忪地问。屋里一团漆黑,只剩一支蜡烛还亮着。一只胳膊插在法兰绒衬衫袖筒里的约翰正在往另一只袖筒里插另一只胳膊。
  “快。”他一把把考顿从床上拉起来。“着火了!”
  考顿一跃而起。她闻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木头、布和塑料烧焦的味道。
  约翰拉着考顿的手腕。“快走。”他边说边拉着她往门厅冲去。
  考顿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困了,用手紧紧拉着浴袍衣襟,跟着约翰往外跑。烟越来越浓,她感觉到门厅里的灼人热浪。起居室里早已火光一片,大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考顿停了下来。
  “不,你在把我们往火里带。”她退了一步,不敢往前走了。
  约翰抓住她的胳膊,哑着嗓子喊:“跟着我!,‘她想,我们就算不被火烧死也得被烟呛死。考顿咳嗽着,四周一团漆黑,她几乎已经看不见约翰了,浓烟拼命往她的嘴和鼻子里钻。
  约翰在门厅尽头停下脚步,打开了贮藏室的门。他把里面的杂物清了清,领着考顿走向通往地窖的窄小台阶。
  考顿扶着墙,顺着台阶往地窖里下,希望能找到个扶手。
  漆黑的地窖里寒意刺骨,但幸好里面还没灌进烟。
  他们摸着黑儿,从地窖里的破家具间蹭过去,不时被旧箱子、塑料垃圾筒、装着破布的塑料袋绊到。
  考顿的脚绊到了一堆铁管上,她身子一歪,趴倒在水泥地上。“妈的!”她感觉踢到铁管的那只脚钻心地疼。
  约翰抓住她的小臂,把她从地上拽起来。“那边有扇窗户。”他说,“就在那边。”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跟在约翰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就这儿。”约翰说话间已经爬上了靠在墙边的一个旧木工台。他拔开窗户上的插销,想把窗户推开,但窗户却纹丝没动。
  地窖里出现了一丝光亮,考顿回头向光源看去。只见台阶顶端已经泛起了火光,热浪沿着台阶涌进了地窖。她听见了噼啪的火声和木料坍塌的声音。熊熊的烈火很快就会顺着木头台阶进到地窖里,把地窖里的所有东西都吞掉。
  “我们死定了。”考顿叫着。
  约翰又推了推窗户。
  考顿在木工台边转了转,找到一把铁扳手。“用这个试试。”她把扳手递给约翰。
  约翰举起扳手,敲碎玻璃,然后把扳手沿着窗框扫了几圈,清掉窗框边缘的碎玻璃碴。
  “把手给我。”他说。
  考顿伸出手,约翰把她拉到木工台上,台子晃了晃,考顿听到木板松动的声音。看来,这台子快要被压塌了。
  “我先把你举上去。”约翰边说边把双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把脚蹬在我手心里。”
  考顿把右脚踩在约翰的掌心里,约翰把她举到了窗边。考顿把上身钻出窗外,用手和小臂扒着地面往外爬,浴袍挂在了窗框上。她终于抓着后门廊下面一块突起的岩石爬出窗外。
  寒风吹得她睁不开眼,像钢针一样刺着她的皮肤。
  不一会儿,她看见约翰的手也搭在了窗框上,她抓住他的一只手腕,猛力向上拉,直到约翰的整个肩膀露出窗外。
  约翰也很快抓着那块岩石爬了出来。“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
  “我们得顺着这个坡爬到地面上去。你行吗?”
  考顿看见眼前这面乱石突起的矮坡几乎是直上直下的。
  “不行也得行呀。”她说。
  考顿跟着约翰沿着陡峭的山坡往小木屋旁边的平地上爬。
  考顿抓着一簇簇枯草往上爬,枯草不时从土里脱落出来。只要她脚下一滑,就会从山坡上滑下去,冻土把她的皮肉蹭得火辣辣的。她继续扒着光溜溜的岩石往上爬,用手和脚在硬邦邦的冻土上刨出落脚点,还得不时防止被浴袍缠住。每向上爬一码,她几乎要向下滑两码。“我不行了。”她说,“坡太陡了。”
  “上来。”约翰说,“你能行,就剩几英尺了。”他从上面滑到考顿下面,用力把考顿往上托。“坚持住。”
  考顿抬头向上看去,右手边的天际已经被火光映红。她用手抓住一块岩石,脚踩在一截树权上。
  爬到地面上后,考顿向小木屋看去。风雪划过被火光映红的夜空,木屋的房顶和窗户都往外蹿着火苗,前门廊已经被烧塌架了,整个小屋像引火用的明子一样燃烧着。房顶溅出的火星把屋子周围那几株光秃秃的山胡桃树也引着了。
  约翰把考顿按到地面上,用手捂住她的嘴。“嘘——”他指着远处小声说,“看那边。”
  火光中映出两个男人的黑影,他们远远地站在树丛里看着起火的木屋。离他们大约三十码的地方是约翰和考顿租来的车,要想取车,约翰他们必须得从那两个人眼皮底下经过。
  “我们没法儿去开车了。”考顿悄悄地说。
  “那就不开了。”约翰回答道。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六章 莉莉的衣服

  “琼斯!”约翰一手挽着考顿,一手拼命砸着农舍的门,“快开门,琼斯!”
  考顿用力裹着被剐得破破烂烂的浴袍,冻得上牙打下牙。
  她的手指尖刚才还能感觉到很痒,现在已经彻底麻木了。在过去的五分钟里,她完全感觉不到脚趾头的存在。
  约翰继续砸着门,门廊上的灯终于亮了。
  “谁呀?出什么事儿了?”屋里那老迈的声音颤抖着说。
  “琼斯,我是约翰·泰勒,我们急需帮忙。”
  “约翰?”门开了,克拉伦斯·琼斯向外张望着。“这是……”老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毛毯,我这就去拿毛毯。”
  约翰把考顿抱到沙发上,拼命搓着她的手和脚。
  “快盖上。”琼斯把毯子扔到他们身边。“我去给你们弄点儿热巧克力。”他掉头向厨房走去。
  “我要冻死了。”考顿打着寒战说。
  约翰把两条毛毯都盖到她身上,坐在她身边,把她的双脚放在他的大腿上,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用手捧住考顿的右脚。
  “脚趾恢复知觉了吗?”
  “有一点儿了。”考顿把身子蜷成一团,把头枕在沙发扶手上。
  考顿还在回想着刚才从地窖逃生,然后抄小路逃到琼斯家的过程。考顿没穿鞋,约翰一路上几乎都在背着她。他们跑跑停停,时而停下来喘口气,然后约翰把她拉起来接着跑。他们顺着木屋后面那个怪石嶙峋的山崖,向下面的小溪爬去。躲过一堆堆巨石和尖利的岩层,不时被表面结冰的石头和枯萎的树干绊倒。
  每次停下来休息时,考顿只能站在冰冷的冻土上,感觉脚底就像着了火一样。
  爬下山崖后,约翰根据儿时的记忆找到一条通往老琼斯家的小道。约翰要考顿别担心,因为他对这些山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
  考顿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她用力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约翰用毛毯把她裹得像个木乃伊,脚底下的毯子更是裹了一层又一层。
  琼斯给他们倒了两杯热巧克力,自己也端上一杯,坐在壁炉旁的摇椅上。“你们俩暖和过来了吧?快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
  考顿看了看约翰。
  “我们的木屋着火了。”约翰说,“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好像是电火。”
  琼斯晃了晃摇椅,喝了口热巧克力。“天呐。”他用干枯的手抚了一把满是胡茬儿的脸,“你们是从上面跑到我这儿来的?”
  他又喝了一口热巧克力,看了看炉火,转过头对他们说:“嗯……
  开车来不是更方便些吗?”他用手捂着嘴,干咳了几声,“别怪我三八,你们知道,这里的新鲜事儿太少了……”
  约翰长出了一口气,把考顿的脚从他腿上挪下去,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说:“说来话长,克拉伦斯,有些细节我实在不好对您讲。简单地说,考顿现在的处境确实很危险,我本想让她来小木屋避一避,但我想错了。有人放火想烧死她。”
  “什么?”琼斯瞪大了眼睛问。
  “有人放火。”考顿说,“是两个男人干的。他们放完火后,还在一旁看着,所以我们没办法去开车。希望他们以为已经把我们烧死了。”
  琼斯的脸有些扭曲,他显然吃惊不小。“我们马上把警长找来。”他把着摇椅的扶手站了起来,“警察马上就会过来把纵火犯逮住……”
  “不行。”考顿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哪儿,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她向琼斯讲了自己的账户是怎么被冻结的,约翰又是怎么帮她逃到阿什维尔的。“我们本以为这里会很安全,但他们还是找上门来了。我们不能信任任何人,包括警察。
  起码现在还不能报警。警察如果找到我们,他们也能马上找到我们。”
  琼斯又坐回到摇椅里。“那你们怎么办?我能帮上什么忙?”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借您的卡车用用。”约翰说,“您再给考顿找几件衣服。我们会把您的车开到格林维尔去,这样,您很容易就能把车找回来。我们会把车开到鲍伯·琼斯大学,然后存放在大学博物馆的停车场上。实在是不好意思,克拉伦斯,您得自己去把车取回来了。”
  “没关系的。”琼斯笑着说,“我可以亲自开车送你们一程。”
  “我们不想让您冒这么大风险。”约翰说,“我们没准儿会被他们追上,所以不想让您跟我们一起走。不方便把卡车借给我们吗?”
  “不,小伙子,绝对方便。你们把后院那辆应急用的别克车开走好了。鲍伯·琼斯大学,名字里也带‘琼斯’,真是太巧了,按我家莉莉的话说,这就是有缘。”他吹了吹手里的热巧克力,又喝了一口。
  “你怎么会想到那所大学的博物馆呢?”考顿问。
  “我了解那所博物馆,在那儿呆过一段时间。那是全美国宗教艺术藏品最多的博物馆,馆里收藏着道奇、鲁本斯、伦勃朗、提香、凡代克等许多名家的艺术杰作。而且,克拉伦斯找那个地方也更容易些。”
  “谁能想到呢?我们会到南卡罗莱纳的格林维尔,还有幸和伦勃朗擦肩而过。”考顿说。
  约翰笑笑说:“我们可以从格林维尔坐飞机出国。”
  “那怎么买票呢?我的银行卡不能用了。你的卡很可能也不好用了。”
  “我先到ATM机上试试。如果我的卡也出了问题,那证明他们还在追踪我们。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会联系白原的一个朋友。我要他帮我电汇一笔钱过来,足够出国用的。然后,我们飞去墨西哥或者南美。”
  琼斯晃着摇椅说:“我得给消防队打个电话,你们家周围没有住户,没人会报火警。就算有住户,现在也都在睡觉。如果那火真像你们说的烧得那么猛,搞不好会把整座山点着的。整个冬天这里都很干燥,只是这几天才下了点雪。”
  “等我们离开后,您再报火警吧。”约翰说。
  “琼斯先生。消防队会问您怎么知道着火了的。”考顿说,“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出去散步早了点。”
  琼斯想了想。“我告诉他们我接到一个匿名电话,他们会问为什么打匿名电话的人不直接报火警,我就跟他们说我自己也很纳闷。消防队的人一定会起疑心,然后追查是谁放的火。这样一来,那些坏蛋也许就只顾逃跑,顾不上追你们了。”
  “但消防队也许会怀疑是您放的火。”考顿说,“我们不想给您惹麻烦。上帝呀,我已经……”
  “不会的。这个山里的人相互都认识,这镇子很小的,很多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家都熟悉,谁家是干什么的,心里都有数。有时,这样的关系也不好,但大多数情况下,这还是有好处的。”
  琼斯向前晃了一下椅子,站了起来,“稍等,我去给小丫头找几件衣服。”他打量了打量考顿,说:“你很瘦。我的莉莉比你稍微胖点儿,她不喜欢我说她胖,说那应该叫丰满。”琼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丰满这个词儿有点傻是吗?但她喜欢这个词儿。”
  他点了点头,接着说:“我给你找条腰带,把裤腰扎一下。你俩的个头儿差不多,但不知道鞋号一不一样。”他自言自语地走进了里屋。
  “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考顿说,“我们买机票时必须用真名。不论我们跑到哪儿,他们都会找到我们,然后把我们俩全杀死。”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七章 来年十一月

  查尔斯·辛克莱耐心地听着,罗伯特·温盖特不停地在一边放炮。辛克莱盯着温盖特,心里知道这个家伙已经彻底报废了。
  作为宗师,辛克莱手里掐着生杀大权,温盖特现在就算说出大天来也没用了。
  摄像头始终追随着温盖特,他在辛克莱庄园的电视会议中心里踱着步子,不是晃动着脑袋,就是扬起手臂,脸上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其他圣杯卫士们都从电视墙上的屏幕里看着他们的总统苗子。
  “可是我已经向你们解释过了呀。”温盖特说,“那是纯粹的诬告。没错,那孩子是参加了我组织的夏令营,但我根本没碰过他,也没碰过其他任何孩子,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呀。那孩子他爸明显是在造谣,想借机会发一笔横财。有哪个公众人物不是这群下三烂的靶子?现在满世界都是这种人,这不就是无赖嘛!这种拙劣的诬告,每天都在上演。”他在会议室里兜着圈子,先看看辛克莱,又看看电视墙。然后接着抱怨:“快算了吧!像你们这种身份显贵的人还不清楚这种小伎俩?任何一家小报的头版上,每天都会登出这种事。”温盖特继续踱着步子,会议室里只能听见他的鞋跟与大理石地面接触的声音,还有他那粗重的喘息声,其他人一言不发。温盖特猛力扬起双臂,嚷道:“你们还想让我怎样?”
  辛克莱不紧不慢地说:“你去对外界宣布,你由于健康原因要放弃这次竞选,就说你得了肾病,还伴有贫血和高血压等症状。我来安排人给你开诊断书。你就对外界说,你和家人商量后,认为自己应该放弃竞选。你很爱你的老婆和家庭,想多花些时间陪陪他们。然后,你还要对外界一直以来对你的支持表示由衷的感谢。这样一来,大家都会同情你的,他们会纷纷拥抱你,然后眼含热泪地把你送回到一个毫无压力的生存环境中去。没人会多想,媒体也不会刨根问底儿,毕竟你风华正茂就不幸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薄情寡义的美国人民用不了几个月就会把你忘个一干二净,他们马上就会被我们安排的下一个竞选人迷倒。”
  温盖特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查尔斯,你不能让我就这么放弃。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了认可,而且一切都进展得……”
  “不行,你必须照我说的办,罗伯特。你失败了。有人敲诈你这件事永远是个拖累,早晚会把你拖垮。”
  “但是,我……”
  “我跟你说过,猥亵儿童这种事不论真假,只要一传出去,就会在人们的潜意识里留下阴影,成为一个永远抹不掉的污点。”
  “除了斯通那娘们儿之外,没人知道这件事。你说过你已经知道她在哪儿了,马上就会把她办了。也就是说,我们……”
  “斯通的事已经用不着你操心了。我告诉过你别干蠢事,但你还是干了。现在还得我来给你擦屁股,防止让人查出那枚汽车炸弹与你有关。”
  “但是肯定没人能查出那炸弹……”
  “你太业余了,罗伯特。这件事本来应该交给我们办,然而,现在我们不得不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掩盖你的罪行。再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斯通的来头。”辛克莱感觉没必要跟他说得太多,“我要你赶在别人把你揪出来之前,马上退出江湖。你的政治生涯到此为止了,你已经成了我们的绊脚石。”
  “但是你需要我。”温盖特说,“你没看最新的民意调查吗?我的人气正扶摇直上。这不只是你在幕后操控的结果,我已经用个人魅力俘获了美国公众和媒体的心。”
  辛克莱不耐烦地眨了一下眼睛。“个人魅力和口才都是狗屁。有我们的无限财力作保证,有个人魅力并渴望竞选美国总统的人何止千千万万?依你本人的经历来判断,你不会不清楚一个曾经默默无闻的人进入政坛是多么容易的事吧?前提只有一个,就是背后有人撑腰。”
  “求求你,查尔斯,我们是一伙儿的。我们家和你们是有渊源的。”
  “你知道,为了完成使命,我们不得不作出牺牲。”
  “但是这种牺牲是没必要的。查尔斯,求你了。”
  面对一个大男人的哀求,辛克莱感到一阵恶心。“这太有损你的尊严了,罗伯特。坐下,冷静一下。”
  温盖特站在一把黑色的高背靠椅后,双手抓着靠背顶端的不锈钢椅架。
  “坐下放松放松,罗伯特。这又不是世界末日。”
  温盖特仍然站在椅子后面。
  “你一直忠心耿耿。我们非常欣赏你的这个优点。告诉我,你想去哪儿玩玩?伯利兹城?巴巴多斯岛?还是富士山?我们保证为你安排好一切。”
  温盖特正了正衣领,挺直了身板儿,像病入膏肓的人突然回光返照一样。“我要坚持竞选……不要你管。”
  “不行。”
  “我现在用不着你的钱了。媒体追捧我,可以大量地报道我。美国民众信任我,来年十一月份投票时,他们一定会投我的票。”
  辛克莱不屑地笑笑。“你真不想坐下来谈谈吗?”他牙关紧咬,下巴上的肌肉收紧了。
  “你他妈怎么啦,查尔斯?你明知道我会成功当选。来年十一月,我们就会见分晓。我,罗伯特·温盖特,是美国总统的不二人选。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止我。”
  辛克莱把双手合在一起,他彻底失去了耐心。“给你献玫瑰花行吗?”
  温盖特看着辛克莱说:“什么玫瑰花?”
  “来年十一月,在你的坟头。”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八章 自动报时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别克车沿着25号公路向南卡罗莱纳的格林维尔驶去。考顿望着窗外苍茫的风景,在车灯的照耀下,散落在棕红色的土地上和光秃秃的山林间的斑驳积雪,像一座座白色的孤岛。光秃秃的树枝指向阴云密布的天空。
  考顿感觉有暖风吹在腿上,但她还是没有脱去外衣。她穿着莉莉的连身粗布长裙,上身套了件毛衣。脚上那双鞋的尺寸要比衣服合适,考顿低着头,借着汽车仪表盘上的亮光,打量着那双棕色的系带布鞋。虽然那是双劳动布鞋,但比起她天天在sNN穿的高跟鞋来,要舒适和实用很多。
  一辆拖挂车开了过去,把泥水溅到考顿他们的车子上。风挡上的破雨刷,根本没法把污渍彻底擦干净。
  “我看。”约翰朝考顿那边看了一眼说,“这雨刷该换换了。”
  “我没工夫想这些。”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可真够幸运的。”
  “有幸坐这样的破车,穿这种破烂的粗布衣服?”
  “能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幸运。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又过去一辆大卡车,溅起了更多的泥水。约翰往前伸了伸脖子,以便把路看得更清楚些。“你可够乐观的。我没告诉过你,我是个冒险迷吗?”
  “你绝对是个冒险迷。我们还有多少油?”考顿知道约翰在逗她开心,她心里充满了感激。
  他看了看油表。“我们到汉德森维尔加油,那儿有汽车服务站。”
  “好。到了那儿,我得查一下家里电话答录机上的留言,然后给伽斯叔叔打个电话。”
  “今天是星期六。”约翰借着对面的车灯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是早上五点半。”
  “伽斯叔叔是个工作狂,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工作,周末也不例外。如果他不在办公室,电话会自动转到他家里。我想知道他把松顿在名单上列出的那些人查得怎么样了。”
  “考顿,我把你送出国怎么样?送到像哥斯达黎加那样的地方。”
  “现在他们不只在找我,也在找你。”考顿说,“他们一定认为我把我知道的东西全告诉了你。在揭开谜底之前,我们会一直不得安生。”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约翰说:“前面就是服务站。”
  迎面的十八辆大卡车排着队开了过去,约翰把车开进了汽车服务站,停到第一台加油泵前。“我在这儿加油,你先去打电话吧。”他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纸币递给考顿。
  考顿下了车,把纸币换成了零钱硬币,走过几家餐饮摊,来到一排公用电话亭前,拨通了伽斯的电话。
  考顿边等伽斯接电话,边把剩下的硬币放进衣兜,回头向加油站的收银处看去。借着加油站前厅里的灯光,她看见约翰正在给车加油。
  电话里传来一个睡意蒙咙的声音,是个男人,但不是伽斯。
  “喂?”
  “你好,我是考顿·斯通。请找一下伽斯。”
  电话那边顿了顿,考顿感觉有些不对头。
  “斯通小姐,我叫迈克尔·比林斯,是卢比侦探所的营业经理,所里的电话现在转到我家里来了。”
  “我从没听叔叔提起过你。”
  “我刚来这儿不久。”
  “我想马上和伽斯说话。”她希望伽斯是出去度假或者出差了。
  比林斯抽了抽鼻子,好像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斯通小姐,我真不想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你。你叔叔昨天夜里出事了。”
  考顿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再熟悉不过的凉意。“出事了?”
  “他开车回家时,车翻到沟里了。”
  “那……那他伤得怎么样?”
  比林斯像泄了气的轮胎一样叹了口气。“伤势非常严重。
  据我所知,他是重度脑挫伤,肝破裂,内脏出血。他还断了几根骨头,但比起前面说的那些伤,骨折只是小伤。医生也不敢说他到底能不能脱离危险,也没说他康复后会不会有脑部后遗症。”
  考顿真想尖叫,什么事只要和她沾边儿……没错,她的确有非凡的能力,但那种能力绝对不是点金术,而是丧门术。所有她曾经深爱的人都不得善终。她默默祈祷,上帝呀,千万别让伽斯叔叔死。考顿气愤地喊道:“怎么出的事?”
  “路面上有冰,很滑。他的车失控后飞出公路,掉进了河里。天儿太冷,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所以意外发生后,一直没人报案。伽斯能活着被送到医院已经算很幸运了。”
  “只是车子翻下了公路吗?”
  “显然是这样的。”
  考顿看了看四周,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周围只有几个卡车司机走来走去,或在自助柜台前用纸杯接咖啡,或在往微波炉里填鸡蛋咸肉汉堡。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头像针扎一样疼。她的生活彻底被摧毁了,一切美好的人和事都在离她而去。为什么这些人能在加油站里悠闲地走来走去,吃吃汉堡,喝喝清咖啡,而她则要面临这么多艰险呢?别人的生活都波澜不惊,而她却身处险滩,不得不在悬崖边挣扎,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斯通小姐?你还在吗?我可以帮你……”
  “不。”考顿挂断了电话。“伽斯叔叔的车祸绝不是意外。”
  她咬着牙叨咕着。
  她强打精神,把双手按在墙上,头顶在墙上的公用电话上,浑身不停地抖着。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赶尽杀绝,他们正在找她身边的所有人,然后把这些人一个个干掉。
  考顿又回头看了看收银处,见约翰正在那里擦卡车的风挡玻璃。她现在身边只剩下约翰了,什么时候约翰也会遭遇不测呢?考顿又从兜里掏出一些硬币,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自己公寓的电话。听到语音提示后,她又往电话里投了两枚硬币,但第二枚硬币被吐了出来。她又把硬币投进去,用手掌敲了敲电话的投币口。硬币投进去了,不一会儿,她听到电话答录机的声音。
  “你好,我是考顿……”
  考顿输入了提取留言的密码,听到电话里传来答录机的提示音。“您有三条留言。”
  嘀——“考顿,我是泰德。你得马上给我回电话,白天晚上都行。
  警方要马上找你谈话。”
  留言过后,答录机自动报时:“留言时间:星期四,上午九点十分。”是两天前的留言。
  嘀——“斯通小姐?”
  这个声音怪怪的,说话的人像是用什么东西捂住了嘴,语音像经过电脑处理一样。考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请听我说,我能救你和那位神父的性命,只要你照我说的办。我会把圣杯失窃案的整个过程讲给你听,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告诉你。这些事的重要性是超乎你想象的。照我的话做,到我说的指定地点来见我。你一定要照我的话做。”
  考顿把听筒紧紧地按在耳朵上,听完了下面的所有留言。
  然后,她又听到了自动报时:“留言时问:星期六,上午两点二十分。”是今天的留言。
  嘀——“留言结束,按1号键保存留言,按2号键删除留言。”
  考顿按了一下2号键,然后挂断了电话。她向服务站跑去,惶恐地环顾着四周,看有没有人在盯她的梢儿。约翰刚坐回到车里,考顿就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怎么样?”约翰问,“一切还好吧?”
  “他们谋害了伽斯叔叔,我们快离开这儿!”
  “去哪儿?”
  “新奥尔良。”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三十九章 真相

  “账户被封了。”约翰边说边把银行卡从ATM机上取了回来。
  上午时分,约翰和考顿赶到了格林维尔国际机场。
  “他们把你的账户也冻结了。”考顿摇着头说,“也就是说,你也成了他们的目标。”考顿的声音有些颤抖。“约翰,我不是故意……”
  约翰用指尖按住了考顿的嘴唇。“我陪着你,是因为我愿意。”
  “他们断了我们的后路。”
  “不见得,我还有几手没露。”他指了指墙上的那排公用电话。“我有个老朋友可以帮忙。”
  “是蒙蒂亚格罗大教主吗?”
  “不。是一个本来很难和我成为朋友的人,我以前和你提到的那个犹太教士,他叫希德·伯恩斯坦。他能帮我们订机票,然后给我电汇过来一些钱。我身上还有些现金,但花不了太久了。
  我看,到新奥尔良之后,我们也不能住宾馆了,没准儿只能住那种按小时付费的汽车旅店。”
  考顿忍不住笑了,“汽车旅店的付费方式你也这么清楚?”
  约翰眨了眨眼睛。“我是神父。人们要向我做忏悔的,做忏悔的人什么事儿都跟我说。”
  考顿又笑了笑,然后马上表情严肃地问:“你那朋友可靠吗?”
  “绝对可靠。”
  “你们的关系就像我和范妮莎。”
  约翰没作声,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投进电话里,拨通了号码。
  考顿心里暗自羡慕约翰,他的生活真够丰富多彩的,考顿的生活相比之下显得那样单调无趣。除了范妮莎之外,约翰是唯一能给考顿的生活平添几分色彩的人,甚至连松顿都比不上约翰。
  考顿记得自己上高中时,也曾经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刚离家上大学时。她们还保持了几年的联系,但后来她们的人生轨迹就完全不一样了。考顿是新闻系的高材生,而她的家乡故友则是带着三个孩子的家庭妇女,她们之间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
  慢慢地,她们那曾经深厚的情谊变成了圣诞卡上寥寥数句的寒喧。而约翰和他的朋友则完全不是这样,尽管他们俩有着截然不同的信仰。考顿以前从没仔细想过这些问题,她现在开始为自己的薄情寡义而感到后悔。如今落到孤家寡人这步田地,完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给自己留下的伤疤,是最难以抹平的。
  “对。”约翰对着电话说,“试试在美航帮我订两点二十分的航班。如果一小时后,我没拿到票,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多谢了,希德。再见。”
  美航319次航班于下午四点五十一分降落在新奥尔良机场,他们先搭大巴去了法语区,随后,搭出租车去运河大街上的一家汇款连锁服务点,把希德电汇过来的钱提了出来。然后,他们在离法语区大约十条街的地方,找到一家叫蓝色港湾的汽车旅店住了下来。这家店总共只有十间客房,约翰付了两天的房钱。
  “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选一间无烟客房?”考顿边说边揉着鼻子,旅店里几乎到处是呛人的烟味儿。
  约翰打开房门,想放放屋里的味儿。“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这里条件很差。”
  考顿四处看了看这简陋的客房。双人床上的金黄色床单已经褪色,床头上方墙上的画框里,镶着一幅一群狗围着赌桌打牌的漫画;床边有一个黑色的木头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廉价台灯,灯泡顶多也就40瓦;拉着纱帘的窗户旁边放着一张小写字台和一把椅子;衣柜只是一个简陋的壁橱,柜子里的横杆上孤零零地耷拉着一个铁丝衣架。“这地方要是着把火,那应该相当于装修了。”考顿说。
  “我们已经经历过火灾了。”约翰说。
  考顿笑着说:“我们还经历过高山极限速降,想想就好笑。”人们在葬礼上也是用这种方式强颜欢笑的,考顿暗想。在艰难的时候,人们总会自己安慰自己。
  约翰打开电视机,坐在床尾上。他本想用遥控器调调音量,但马上发现遥控器不好使。“根本就没安电池。”他边说边把电池后盖打开给考顿看,电池槽里空空如也。约翰用电视机上的按钮把电视音量调了上去,电视里正在播送天气预报。年轻、漂亮的姑娘操着法国后裔口音边讲解边在背景画面里的全国地图上用手比划着。背景画面切换成了新奥尔良的市区图,天气预报小姐提示说,在高压云层的作用下,“肥胖的星期二”狂欢节期间天气将一片晴好,但由于现在毕竟是冬季,所以外出参加狂欢游行的市民要注意保暖。
  天气预报结束后,新闻记者出现在屏幕上,背景画面是梵蒂冈圣彼德广场。电视图像切换了视角,屏幕上出现了一群红衣主教,他们并肩走过摄像机镜头。“在稍后的节目中,我们将为您现场直播今天在罗马举行的宗教盛会,来自世界各地的红衣主教们将选举出新任教皇。请不要走开,详细报道马上就来。”
  电视里开始插播广告。
  “他们开始选新教皇了。”约翰说。
  “我说的那个叫迈基的酒馆老板没准儿还真会来碰碰运气呢。”考顿打趣说。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一直纳闷在答录机上给我留言的那个人是谁。那声音是伪装的,但听起来又有那么点儿耳熟,一时还想不出来是谁的声音。那家伙为什么不在电话里把话说清楚,卖这种关子有什么意义呢?”考顿看着天花板说。天花板上满是漏雨后留下的痕迹。
  “没昕出那人是谁吗?”
  “没有。听声音,他有点紧张。我也说不好,万一这是个陷阱可怎么办?”
  “不是陷阱才怪呢。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跑到黑了。”
  新闻报道又开始了,主持人说道:“现在插播一条重要新闻。人气一路飙升的独立总统竞选人罗伯特·温盖特向外界辟谣说,有关他由于健康原因会放弃竞选的传闻是虚惊一场。造访新奥尔良时。温盖特先生召开了临时记者招待会。他在会上表示,自己的健康状况相当好。”
  考顿往电视机前凑了凑。仔细看着温盖特的画面。温盖特站在一堆麦克风前,身后是杜兰大学医院。
  “我不会让一直在背后支持我的人失望,我绝对会继续参选。”温盖特说。
  新闻片断结束了,新闻播音员出现在画面中。“关注更详尽的报道。请锁定新闻中心频道。”
  考顿跳了起来。“听到没?他说什么虚惊一场,扯淡。他一定是买通了那个敲诈他的人。”
  “那人在留言里说的‘俄耳甫斯克鲁大游行’是什么意思?”
  考顿问,“我以为所有庆典活动都被安排在‘肥胖的星期二’那天的狂欢节上,但是这个‘俄耳甫斯克鲁大游行’却被安排在周一。”
  约翰翻着从机场拿的新奥尔良观光手册。“周一也是传统的狂欢节,俗称‘肥胖的星期一’,那天会有三场大型狂欢游行,‘俄耳甫斯克鲁大游行’是其中的一场。街上会出现能装下一千二百各化装狂欢者的巨型花车。据说参加游行的人能达到一百万。那位神秘的留言人认为我们能从一百万人当中找到他是吗?”
  考顿关上了房门,她宁愿忍受屋子里的烟气,也不想被冻死。“那人说他会把自己打扮成海盗模样,还说他会在圣查尔斯大街和杰克逊广场交会处的东北角等我们。这样一来,我们的目标就明确了。再说,我认为我们根本就用不着费力气去找他。他会来找我们的。”
  约翰展开了一张市区地图,借着昏暗的灯光,把地图贴在眼前看着。“他们该给这盏台灯换个瓦数大点的灯泡。”
  “来这种地方开房的人基本上不需要灯。”她来到床尾处,坐到约翰身边。
  “我想你说的对,也许这只灯泡从来就没换过。”他放下地图,拿起电话簿,翻到黄页部分。“找找化装服出租店。”他边查电话簿边说,“那个留言的人至少应该告诉我们穿什么样的化装服才对。我们知道他怎么打扮,但他却不知道我们穿什么。狂欢节上可有一百万人呐。”
  “留言人要我到见面地点后,就摘掉面具。”考顿说,“这样,他就能认出我了。对了,约翰,他说我只能一个人去和他见面。”
  “那不行,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我们都穿上化装服,我混在游行的人群里跟着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考顿。那太危险了。”
  “不行。”她说,“如果这是个陷阱……”
  “你就别再多说了。我会在后面跟着你,你就别管了。”
  考顿揽住约翰的脖子,紧紧抱着他说:“约翰,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完了。”
  约翰也抱住考顿说:“你应该去睡会儿。”
  考顿放开约翰,坐在床边上说:“我还真有点困了。”脑袋刚挨到枕头。考顿就睡着了。
  考顿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约翰坐在窗边的写字台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地读着一本书,还在一些便笺上作着笔记。
  考顿躺在床上看了他许久,她现在几乎已经记不得认识约翰之前,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她不知道约翰和自己最终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你饿不饿?”约翰抬起头问她。
  “饿。”考顿说,“我想吃比萨饼了,盖着厚厚的奶酪和意大利辣香肠的比萨饼。”
  “好呀。”他指了指床头柜。“我把电话簿放在抽屉里了,这附近应该有比萨外卖。”
  考顿坐在床边上,从抽屉里拿出电话簿翻了翻,找到一家多米诺比萨店的订餐电话。订完餐后,考顿走到约翰身后,看着他的笔记问:“你在研究什么呢?”
  “研究我们的遭遇,还有一些一直让我很费解的事。”
  考顿发现写字台上的那本书是《圣经》,约翰在《圣经》旁边的几页便笺纸上,密密麻麻地记了几页笔记,还画了几个图表。“你认为能从《圣经》里找到答案是吗?”
  “我认为《圣经》可以解决任何人的任何问题,考顿。”
  “你认为整件事真的这么简单吗?想和我分享你的大彻大悟吗?”
  约翰转身。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说:“不,起码现在还没有。”
  她知道约翰不想再多说了,至少他没被她的无理取闹惹火。
  如果看看《圣经》能让他感到放松,那她就不应该打扰他。“外卖送来之前,我应该先去冲个澡。”她说。
  约翰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圣经》。
  浴盆和卫生间里乱糟糟的。她刚坐到坐便器上,坐便垫就歪到了一边儿;水池边的镜子已经乌得快照不清人了;瓷砖缝里生满了霉菌;连厕纸都是低档货,硬得像玻璃纸。
  站在喷头下的水流中,考顿终于哭了出来。范妮莎和松顿都死了,伽斯叔叔正生命垂危,这一切都与她有关,而她现在还活着,这有点不公平。约翰现在坐在外面,希望从《圣经》里找到一切问题的答案。《圣经》里真的有她也一直在找的答案吗?它能帮助她解开谜团并赐予她力量吗?一定要坚持下去,考顿暗想。
  命运把她带到了这个又脏又差的汽车旅店里,她现在唯一的朋友正试图从一本几千年前的著作中找到解开命运谜团的答案。考顿扬起头,冲着喷头里喷出的水花轻轻地说:“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你为什么要……”
  约翰敲着卫生问的门说:“比萨来了。”
  考顿爬出浴缸。她的头发只能晾干了,在这种汽车旅店里,别指望卫生问的墙上会配备吹风机。她把身子擦干,然后用一条薄薄的浴巾裹住了头发,鬼知道这种劣质浴巾吸不吸水。
  她穿上在来旅店的路上买的牛仔裤和T恤。“送得还真快。”
  她边走出卫生间边说。
  “是呀。他们的店就在街角。”约翰说,“送外卖的小伙子说他是走着送来的。”
  “吃吧?”
  “你先吃吧。”
  约翰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怎么啦,约翰?”考顿问。
  “我想,我开始理出头绪了,所以现在没胃口吃饭。”
  “什么头绪?”
  他沉默了一会儿,理了理思路。“我总相信上帝会通过《圣经》向我们传达信息。每次遇到难题时,我都会翻翻《圣经》,总能或多或少地得到一些启示。”他顿了顿,看着考顿接着说:“你睡着后,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这本《圣经》,便拿出来看了看,刚好翻到了这页。”他把《圣经》拿了过来。
  “是《启示录》里的一段话:‘我就看见一个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那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那女人穿着紫色和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宝石、珍珠为妆饰。手拿金杯,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我没听明白。”
  “我开始时也不明白,但后来我突然想起了松顿列的那个名单。松顿把那些人列在一起,因为他认为这些人与圣杯失窃案有关。松顿死后。你把这名单给了你叔叔,他一定也查出了些线索,结果却遭遇了车祸。当初,阿彻死得也很蹊跷。”
  约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名单上正好有七个人,他们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掌握着全世界的政治、经济、军事和通讯命脉。还记得《圣经》里的那段话吗?‘兽有七头’,这七个人都称得上世界巨头。‘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那杯,指的应该是圣杯。某个人或某个组织处心积虑地用赝品圣杯把真圣杯从梵蒂冈秘密档案馆里换了出来。我认为圣殿骑士团现在仍然存在,而且势力强大,这七个人就是他们的头目。‘十角’代表什么我想了很久,但我后来意识到,松顿的名单不一定全,上面可能只列出了些大人物,这些人是组织的领导核心,是组织的幕后操控者。我猜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还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被称为‘宗师’的人。我认为松顿的发现引起了这些人的警惕,所以他们要杀人灭口。”
  “但是圣殿骑士团一直自称为圣杯守护军,《圣经》为什么把他们描写成坏蛋呢?”考顿用浴巾擦着头发问,“为什么说‘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呢?如果圣杯里盛的是上帝的血。那又怎么能说是‘可憎之物’呢?”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我有一个让自己也很震惊的想法。这‘可憎之物’很可能指的不是上帝的血,而是其他人对圣血的不良居心,这种不良居心被喻为‘可憎之物’。”
  “可是,我还是听不懂。”
  约翰继续翻着《圣经》,翻到他折了一个小角的那页,对考顿说:“你应该坐下来好好看看这页。”
  考顿坐在床边上,约翰坐到她身边。
  约翰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快,接着讲呀。”考顿说。
  约翰长出一口气,说:“我想,我大致理解了上帝安排给你和我的使命。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因为我相信你是个非同一般的人。”
  考顿心里一紧,她预感到约翰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把她吓坏的。“有话直说吧。”她闭上眼睛说。
  “你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约翰说,“不止是非同一般那么简单,你是上帝选中的特使。盖布里尔·阿彻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说你是唯一人选。那女祭司也对你说过这样的话。阿彻和女祭司可能都是帮助上帝传达旨意的使者,所以他们用那种只有你才能听懂的语言对你说话。那是天国的语言,天使的语言。你以为他们想让你阻止黎明的太阳,但是你误会了他们。考顿,这件事与太阳无关,事实上,它好像比阻止太阳还要难。”
  考顿屏住呼吸,看着约翰又把《圣经》翻到他做过标记的那页。
  “他们不是要你阻止一样东西,而是要你阻止一个人。”约翰把《圣经》翻到《以赛亚书》第十四章,第十二节,把它捧到考顿面前。
  考顿扫了一眼那句话,然后便抬头看着约翰。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手心儿一下子被汗水湿透了。
  屋子里好像突然变得很冷。
  考顿又低头看了看那段经文,念道:“路西弗,黎明之子②啊,你为何从天坠落。”
  【②译者注:“儿子”和“太阳”在英文中同音,所以考顿一直把“黎明之子”错误地理解为“黎明的太阳”。】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章 假先知

  “路西弗?魔鬼路西弗?”考顿说,“不,我一定是理解错了。这不可能……”
  约翰耐心地坐在那儿。考顿的脑子像陀螺一样飞速旋转,思绪万千。
  “是儿子。”考顿说,“不是天上的太阳,而是黎明之子……路西弗……撒旦?我要去阻止魔鬼撒旦!”她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上帝呀,你疯了吗?”
  一个又一个画面像出巢的蝙蝠一样从考顿脑子里闪过:阿彻、女祭司、黑盒子、圣杯、十字徽标、喝着咖啡讲述圣殿骑士团故事的约翰、松顿、松顿的名单、挥手道别的范妮莎、范妮莎的鞋、声名显赫的圣杯卫士们……
  黎明之子!。
  考顿用双手捂着太阳穴,摇晃着脑袋说:“不。这太疯狂了。完全说不通。我感觉自己像在看《驱魔人》之类的恐怖电影。”
  “考顿。”约翰拉着她的手说,“这是有根有据的,现在一切头绪都理顺了,你还不明白吗?盖布里尔·阿彻从墓穴里挖出圣杯的目的不是把它留给自己,而是把它交给你。阿彻在墓穴里把上帝委派给你的任务传达给你。”
  “胡说。”她挣脱了约翰的手,站了起来,“阿彻只是个老头儿,绝不可能是上帝的使者。他死了!我亲眼见他咽的气。”
  “他是死了,但临死前完成了他的使命——把你是唯一人选的信息传达给你。”
  “你的话只是一堆宗教谬论,我从不相信有上帝。”她猛地转过身,“就算真有上帝,那他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选择我。
  我甚至从不去教堂,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她用手指捋捋头发。
  “我只是无名小卒罢了。”
  约翰站了起来,把手放在考顿的肩膀上。“让我把事情从头讲起,一步步来。”他说。
  考顿转向约翰,强迫自己听他讲。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散架了,再也坚持不住了。
  ‘‘路西弗曾经是天堂里最俊美的天使,他太美了,有着‘黎明之子,的美誉。路西弗由于率兵造反而被逐出天堂,他太自大了,以为自己是与上帝平起平坐的。路西弗被打落凡间后,便从此改名叫撒旦。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报被上帝打落凡间的一箭之仇。我想,路西弗认为现在就是复仇的时机。你听明白了吗?”
  “我想是的。”考顿轻轻地说。
  “那就好。”约翰说,“盛过上帝的鲜血的圣杯至今保存完好。圣杯里那层蜂蜡的下面封存着耶稣基督的DNA。”
  考顿向后退了一步,约翰放慢了语速,举起双手,示意考顿好好听他往下讲。“下面这部分有点让人费解,但它却是整个问题中最为关键的一环。有人在路西弗的指使下偷走了圣杯,他们想用杯里上帝的DNA复制出一个新的上帝。那个受撒旦指使的人就是《圣经》里经常提到的假先知,我相信他就是圣杯守护军的宗师,他为反击上帝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是幕后主使——是名单上的七巨头的首领。路西弗要与上帝展开最后决战,复制并利用上帝的血肉之躯去做邪恶的事。这也就是《圣经》里暗喻的‘可憎之物’。”
  约翰拿起《圣经》说:“你睡觉时,我又把《启示录》篇看了一遍,一切线索和答案都在这里。”他把《圣经》翻到一个段落,接着说:“《启示录》,第十三章,第十四节:t因赐给他权柄在兽面前能行奇事,就迷惑住在地上的人,说,要给那受刀伤还活着的兽作个像。’《圣经》撰写于千年之前,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讲,把‘兽’复制出来是无法想象的。但是,在现代科技条件下,获取上帝的DNA之后,假先知就完全可以克隆出上帝的血肉之躯,复制出一个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上帝一模一样的人,以达到其邪恶目的。”
  “再看这段。”约翰说,“《启示录》,第十三章,第十五节:‘又有权柄赐给他叫兽像有生气。’假先知通过克隆的方式使复制6‘J3c帝具有生气,他要克隆一个活生生的上帝。除了自然生产之外,人们只有通过克隆技术才能复制出生命。”约翰深吸了一口气,断续说道:“考顿,上帝选择让你去阻止这个罪恶计划。”
  “为什么会选上我?为什么不选德兰修女、比尔,格兰姆或者教皇?”
  “我不能自作聪明地解释其中原委,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知道上帝选中了你。你会说天使的语言,这一切都是在上帝的引领下发生的。好好想想,考顿,你鬼使神差地找到了我。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女人,我也许根本就不会对她的话感兴趣。那只黑盒子也就不会交到梵蒂冈去;如果你是另外一个女人,你根本没机会在旧资料片中找到我,甚至根本就不会来找我;如果你是另外一个女人,你可能根本就不会做记者,也不会追踪什么新闻线索,松顿和范妮莎就更不会帮助你发现一个又一个谜团。圣杯也会不知不觉地失踪,轻易地落到坏人手里。撒旦将毫无顾忌地开展罪恶计划。上帝和撒旦在交战,每时每刻都在交战,可我们感觉不到。我们只是上帝的工具,上帝冥冥中安排你在特定的日子,特定的时间出现在那个伊拉克古墓里。从盖布里尔·阿彻把盒子交到你手中的那一刻起,你就接受了击溃撒旦的使命……”
  “够了!我不想再听,别说了!”考顿扑倒在约翰怀里哭了。
  “不。”她抽泣着说,“我做不到,做不到。一定是弄错了。”
  约翰把她抱得更紧了。“如果上帝不信任你,他是不会选择你的。如果你不是上帝的使者,那他们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除掉你呢?”
  她在约翰怀里哭着说:“他们为什么没杀了我?为什么杀死了松顿和范妮莎?为什么没杀了我?”
  约翰捧起她的脸说:“因为上帝还有事情要你办,你是他钦点的使者,考顿。”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从目前的情况看,你一直在按上帝的旨意行事。”约翰把考顿眼圈边的乱发拨开,“你曾对我说,你爸爸说你以后会有大出息。我想你爸爸的话没错,我相信你是非同寻常的。你也应该开始相信这一点。”
  考顿轻声说:“我只是考顿·斯通,一个普通的肯塔基村姑,弗缪尔,斯通和玛莎·斯通的女儿,我爸妈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庄稼人。我绝对不是个非同寻常的人。上帝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这样才合情理。上帝为什么不选择你去完成这种使命呢?”
  “也许他知道我无法完成这个使命,所以他没有选择我,但却让我来帮助你。也许上帝知道,我们俩必须联手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你是上帝的虔诚信徒。妈的,你每天都和他交流。”她用指尖戳了戳约翰胸口的十字架,“而我从小就不做祷告。”
  “跪在教堂里念念有词不算祷告,真正的祷告是与上帝的沟通。我认为上帝在用一种更好的途径与你沟通,不是吗?”约翰压低了声音说,“上帝能看出我的信念不够坚定。虽然服务于上帝是我毕生的志向,可我却总是不得其法,没能全心身地投入进去。尽管我一直想为上帝而活,但我又总找不到最合适的方式,所以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我从没怀疑过自己的信念,但上帝是能看透一切的。”
  “别说了,约翰。我知道你很坚强,你有不可动摇的信念。
  可我呢?我什么都不相信,连自己也不相信。我总想得到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你所做的一切都能印证你对上帝的忠诚,与你相比,我简直一无是处!”
  考顿感到心里不是个滋味,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打击到约翰的信心。她这么做有些过分了,约翰是个好人,如果没遇到她,他是绝对不会碰到这么多麻烦的。只要和考顿有关的人,都会倒霉。
  “你必须相信上帝,是他把我带到你身边的。”约翰看着考顿的眼睛,想看透她的心思,“考顿,还有一件事……”他走到,了一边。
  约翰走开后,考顿感到一阵凉意。
  “约翰?还有什么事?你没必要再隐瞒了。我相信没什么东西比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更吓人了。”
  夜半时分,查尔斯·辛克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刚睡了二三十分钟,他的眼睛就又睁开了,睡意全无。现在本来应该是睡觉的时间,但他的头脑和身体都充满了精力,脑海里一直在琢磨着睡觉之前所想的事情,辛克莱偷偷溜下床,整了整被褥,把一只靠垫顶在了妻子背后,这样,妻子就感觉不到他下床了。他从住宅楼走向实验室,想看看克隆过程是否正如期、正常地运行。
  辛克莱把手指按在DNA识别器上,然后输入了密码。不一会儿,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咔嗒声,门锁打开后,实验室的不锈钢门开了,他推门走了进去。
  分子生物实验室里一片漆黑,屋里只有安全监控灯和电脑彩显发出的微弱亮光。见克隆设备运转正常,辛克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经过了一台离心分离机和几只培养箱,来到一个狭长的工作台前。工作台上的树脂箱里放着圣杯,箱子旁边摆着那只钛旅行箱。
  在一大堆由铬合金、不锈钢、铜和玻璃组成的尖端科研设备的映衬下,古拙的圣杯显得土里土气。从圣杯里取出的蜂蜡被单独密封在另一个容器中,圣杯的内侧和外侧被一层像玻璃纸一样透明的合成物包裹着。
  辛克莱走到几英尺外的另一只聚碳酸酯箱子旁,这只箱子是为这次克隆计划特制的。箱子上安装了一副显微镜,箱子里的物质不用被拿出来,就可以在显微镜下作观察。一些橡胶和玻璃管线正往箱子里不断注入气体,以使箱内的温度和湿度保持恒定。箱子里装着一个皮氏培养皿,里面盛着上帝的克隆细胞。辛克莱的克隆项目与其他科学家的克隆项目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辛克莱不会把克隆受精卵植人人体子宫,而是植入人造子宫,那台人造仪器在克隆上帝的过程中,将充当圣母的角色。当年,辛克莱刚刚从事人类克隆实验时,花了不少钱租用真人充当克隆受精卵的母体,他也尝试过将受精卵植入别人捐赠的活体子宫内。
  然而,这两种方式都以失败告终。胚胎在初始阶段发育正常,稍后便会停止发育。有些培育成功的受精卵,在植入母体的过程中不幸天折,而那些成功植入母体的受精卵则全部流产了。
  正当辛克莱被屡试屡败的实验弄得焦头烂额时,那个神秘的老人走进了他的生活。老人花了几个月时间,对辛克莱进行了一番调教,指导他研制出了完美的人造子宫。在老人的教导下,辛克莱解开了染色体在裂变最后阶段出现错乱的谜团,并配制出一种能彻底解决这个难题的高蛋白化学药液。回想起从失意到成功的过程,辛克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电脑风扇和实验装备上的小气泵发出的微弱噪音。辛克莱把眼睛凑到显微镜前,调了调焦距。
  “世界将从此改变。”他小声嘀咕着,“圣子将永远听命于黎明之子。”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一章 红母牛

  “你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事?”考顿问。她的双手颤抖着。
  约翰从窗边走了过来。“我刚才说过,你睡着以后,我又仔细看了一遍《启示录》。很多证据表明我们正在与魔鬼展开面对面的战争。我还看了《以西结书》、《马太福音》等篇章中的部分内容,里面都有对基督转世的描述。你要清楚,这些圣人描述基督转世时,都以为基督马上就会转世,以为自己会亲眼见证基督转世。他们所写的东西会受到习俗、传统、信仰和生活方式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所以他们在文章中只会使用到当时的一些时代术语。他们写下这些东西时,并不知道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后,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当年有人跟这些圣人提什么克隆技术,他们一定会认为那人是疯子。甚至认为主张克隆的人是个大逆不道的异教徒,竟敢大放厥词说自己拥有和上帝一样的造人本领。
  当我研读他们描绘基督重返人间的文献时,我清楚地意识到,克隆技术也许正是上帝转世的途径。”
  “什么意思?”考顿问。
  “也许上帝正想用这种方式重返人间。”
  “你又把我弄糊涂了。”
  “圣徒约翰在《启示录》里预言了大量的未来场景,圣约翰当年的知识结构和现代的我们是不一样的。他根据当年的信息对未来作了大胆、深入的预测。我刚才对你说,整件事情可能是路西弗对上帝的疯狂抱复,这个魔鬼想克隆出一个伪基督。但我转念一想,上帝会不会是把自己的DNA留在圣杯里,想通过克隆科技重返人间呢?我们历尽艰辛一直在阻止的所谓罪恶行径,会不会是基督转世呢?”
  约翰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然后又低头看着考顿说:“好了。
  现在我就和你这个村姑探讨一下农村话题,我们说说牛。”
  考顿困惑地笑了笑。
  “根据《圣经》理论,世界末日将近之日也就是基督转世之时,耶路撒冷圣殿亦将被重建。然而,重建圣殿的人必须先举行洁身礼。据《民数记》里讲,人们必须找到一头没有一根杂毛而且从没套过轭的纯红母牛,把它杀死并烧成灰烬。然后,把红母牛的骨灰做成糊,在洁身礼上使用。”
  “这很简单呀。”
  “是很简单,但问题是自从公元七十年,也就是大约两千年前,希律圣殿倒塌后,世界上就一直没出现过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纯红母牛。直到去年四月份才有一头纯红母牛降生。1997年,有人曾见到一头纯红母牛,但后来人们发现那头母牛的尾巴尖上长了几撮白毛,所以那头牛没能在洁身礼上作祭品。去年四月降生的那头牛绝对就是《圣经》里描绘的祭品牛。你看,按照《圣经》里的说法,犹太人就可以举行洁身礼并在圣殿山上重建圣殿了。红牛的出现说明时机已然成熟。”
  考顿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你是说我们面临着两种可能性。克隆上帝也许是魔鬼的企图,也可能是上帝转世的途径。
  对吗?”
  “我最担心的是,撒旦会不会是在利用我们阻止基督转世呢?”
  考顿坐到床上。“我彻底糊涂了。你刚才还说有人要制造一个伪基督,现在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约翰把双手搭在考顿的肩膀上。“我的话只是内心的直觉,也许根本就不对。但我认为我们就要和偷走圣杯并企图克隆上帝的人正面交锋了。我们就要找到这些人,并阻止这些人了。可是,如果我们铸成大错怎么办?”
  考顿把约翰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下来,捧在手里,摇着头说:“不。上帝不会让你犯错的,他不会的。你是个大好人,你不可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她看着约翰的眼睛,他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像起了风暴的大海。考顿默默祈祷自己的话没有错。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二章 狂欢游行

  约翰和考顿整夜都惴惴不安,几乎没睡。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搭出租车来到了米高梅化装服出租连锁店。他们本想去买两套化装服,但是价格实在贵得离谱,租两套显然更划算。
  约翰先试了一套亨利八世的王袍,因为他身材修长,所以那套王袍穿起来皱皱巴巴的。考顿说他一点帝王相都没有。约翰又换了一身法老服,考顿乐得直不起腰,立马把他踢回了试衣间。约翰又穿上一套猫王的演出服,考顿的笑声响彻整个出租店。
  考顿先试了一套玛丽皇后的盛装,然后又试了一套小飞侠的行头……最后,她换上了一身天使服。穿着天使服的考顿站在约翰面前,她背后有一对大大的羽翼,白色的纱袍上织着银丝。
  约翰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考顿抬抬眼眉。“我只想穿上这套衣服试试。”
  “你……你穿这套衣服实在是太漂亮了。”约翰说。
  约翰的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考顿没作声。看着大穿衣镜中的自己,她想起了蒙蒂丝,开始怀疑真正的天使到底有没有羽翼。这套天使服虽然很可爱,但她不能穿这么笨重的衣服去赴约,万一这真是别人设计好的陷阱,她得穿一套跑路更方便的衣服。
  一想到目前正面临的困境,约翰和考顿都没心思再开玩笑了。
  约翰最后选了一套《歌剧魅影》里的黑斗篷,在脸上扣了一副塑料面具。考顿选了一件《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戏服,戴上一副透明的塑料面具,那面具完全是透明的,只有嘴唇部位画着一朵黑玫瑰。
  “选得不错。”出租店小姐说,“这段时间是旺季,我们的化装服几乎都是被挑剩下的,但你们选的这两套还不错。”她开了一张收据。“费用一共是一百零四美元。”
  约翰给了她一百零五美元,店员找回一元零钱。
  “请留一张信用卡作押金。”店员说。
  “我们不是已经付过现金了吗?”考顿说。
  “是的。但有些客户把衣服拿走就不还了。押信用卡是店规。如果你们在四十八小时内没还衣服的话,我们也好有个保障。”
  约翰把手放在考顿腰间,把她拉近到自己身边,咧嘴笑着说:“我和简新婚不久。没什么积蓄。”
  简?考顿心里一惊,差点儿把约翰推到一边儿。
  约翰接着说:“我们刚结婚就遇到了一点经济困难,把饥荒都还清之后,我们就把信用卡全废掉了,如果什么东西用现金买不起的话,那我们就不买,这是我们定下的规矩。对吧,宝贝儿?”他冲考顿笑了笑。
  “是的。”她说。
  “我们再留一百块作押金怎么样?”他晃了晃考顿的腰,把她往怀里拉了拉,亲亲她的额头。“我们两口子已经发过誓,再也不会负债了。”
  店员看了看约翰,在柜台上开了一张一百块的押金收据。
  “经理现在不在店里。”店员小姐看看四周说,“你不知道,这么干……”
  “我们是老实人。”约翰说,“我们是头一次来这里参加狂欢节,勒紧裤腰带攒了一年的钱才来这里玩玩。”
  “谢谢你了。”考顿说,“我和巴迪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考顿说完话,抬头看了看约翰。他们俩现在成了一对叫巴迪和简的夫妇。
  店员叹了口气。“好吧,但明天可一定要把衣服还回来哟。”
  “绝对没问题。”约翰说,“多谢了。”
  “宝贝儿?简?”两人走出店门后,考顿说,“你可真是个说谎大王,巧舌如簧……”她没再往下说。
  “像巧舌如簧的魔鬼是吗?”约翰说。
  考顿低着头,后悔自己这嘴总是没把门儿的。“我这双脚煮熟后,再加点糖,也许会很好吃。”她开起了玩笑。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也饿了。”约翰说,“不过我想你的脚就着馅饼和果仁糖会更好吃。”
  两人抱着化装服走了几条街,找了家餐馆吃了些三文治,然后搭出租车回了旅店。
  “狂欢游行大约下午三点钟开始。”约翰看着旅店房间里的游行宣传册说,“但你和那个人约在六点半见面是吧?”
  “我猜他一定是想等天黑下来再见面,游行会持续五个半小时。”
  “考顿,我会在离你几英尺的地方跟着你。”
  “我不想让你跟我去。如果你因为我出了什么意外……”
  大约五点钟,他们穿戴整齐,然后又看了看地图。
  “他会穿一身海盗的衣服,我们目前就知道这些。”考顿说,“天知道六点半在见面地点会有几个海盗出现。”
  “先看看再说。”约翰指着地图说,“我会先让你一个人沿着第一条街走到头,因为那个人也许从一开始就会跟踪我们。你走到第三个十字路口时,就靠边等我一会儿,假装整理一下衣服或干些别的,给我几分钟时间赶上你。你千万别回头找我。那样的话我有可能会暴露目标。准备好了吗?”
  “没有。”考顿说,“但硬着头皮也得去。”
  约翰站在旅店大门后,考顿先出了门。过了一会儿,约翰跟了出去。
  越接近游行地点,人流就越密。
  走到第三个十字路口时,考顿停了下来,正了正蓝外套外面嵌饰的薄纱,重新系了系腰带,并借机会偷偷向身后瞄了一眼。人群太密了,她根本看不到约翰在哪儿。
  突然。她被人流卷走了,像大河里的一叶扁舟跌跌撞撞。
  人们相互贴蹭着,推搡着,考顿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场景不由让她想起迈阿密的狂欢节,她心里更紧张了。那个在答录机上留言约她到新奥尔良见面的神秘人。那个把自己的声音伪装起来的神秘人,那个可能会杀死她的神秘人,也许就站在她身边,也许正在推挤她。
  一阵焰火的爆放声把考顿惊得魂不附体,她感觉嗓子眼儿发干,脸上和后脊梁都冒出了冷汗。
  她随着人流继续往前走。一台艳丽而巨大的兽头花车开进了人流,花车上的人往人群里抛撒着饰品和花环。成百上千的人拥上前去,抢夺着花车上撒下的纪念品。考顿突然感觉后脊梁一凉,她急忙转过身。
  “对不起。”身后的男人冲她微笑着说,他手里举着一塑料杯啤酒。
  考顿向旁边跨了几步,穿过拥挤的人流,向约会地点走去。
  她想回头看看约翰在不在,但还是没敢。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约翰不要把她跟丢了。想到这里,考顿心中暗笑,这几天她做的祈祷比过去十年都多。
  她终于到了圣查尔斯大街和杰克逊广场附近的约会地点,人越来越多,挤得透不过气。大家都戴着面具,根本就没人穿化装服。还有一些人干脆就穿着平时的衣服,只是在脖子上挂了串狂欢节纪念项链。有些人行为怪异。一个从考顿身边蹒跚走过的男人在牛仔裤后面戳了两个窟窿。露着屁股蛋儿:还有一些姑娘裸着上身,只在脖子上挂着纪念项链。几乎所有人都挂着狂欢节纪念项链。
  考顿摘下面具,慢慢在原地转了个圈,看着周围的人,想让这些人看清自己的样子。
  考顿一眼看到了一个蒙着独眼眼罩,穿着紫裤子、白衬衫,戴着假胡子、海盗帽和一副手套的人。穿海盗服的人从人群中挤过来,拉住考顿的胳膊,她的心一阵狂跳。
  考顿挣扎了几下。
  “跟我走。”海盗说,“别怕。”
  考顿跟着海盗往前走,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但没能在人群里发现约翰的影子。倒是人群中的另一个人引起了考顿的注意,那人块头儿很大,穿着僧侣的衣服,戴着面具。他正从人堆里挤过来,把大家撞得东倒西歪。
  海盗拉着考顿往前走。“跟我走。”他大声喊着,想让考顿别再犹豫。
  考顿紧盯着那个穿僧侣袍的人,他虽然很胖,但却身手敏捷地朝他们扑过来。
  海盗回头顺着考顿的目光看去,顿时惊呆了。
  又一声焰火的爆放声传来,考顿吓得抱着肩膀猫下腰,用手臂护着脑袋。与此同时,那个僧侣打扮的人从僧侣袍里拔出一把手枪。考顿听到一声脆响,那声音比焰火的声响更大更近。她看见手枪里喷出火花,感觉拉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松开了。海盗重重地倒在地上。
  人群被惊得四散而逃,考顿惊得放声尖叫。那个杀手想打死谁呢?是她还是那个海盗?人们相互推搡着,有很多人跌倒在地上。
  一个男人向杀人的枪手扑了过去,想把他手里的枪夺下来。
  穿僧侣袍的枪手给那男人迎面一肘,然后又举起枪来,踏过脚下那些被他撞倒的游客。
  考顿看见约翰正挤过密集的人群,向枪手扑来。约翰纵身一跃,跳到枪手背上,把他扑倒在人行道上,压倒了旁边的一群人。被撞倒的人们尖叫着,向四面爬开。
  慌乱的人群很快吞没了枪手和约翰的身影。考顿在海盗旁边俯下身子,海盗的嘴角淌出鲜血,假胡须已经被染红了,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血红一片。
  受惊的人群终于散去,人们顺着圣查尔斯大街逃走了。
  “救护车马上就会来。”考顿对海盗说,“你会没事的。”考顿紧张地回过头寻找约翰。“上帝呀,千万别让约翰受伤。”她浑身颤抖着,“求求你,求求你。”
  海盗干咳了几声,那声音就像呛了一口水。
  “圣克莱尔。”海盗喃喃地说,“快去阻止辛克莱。”
  考顿把海盗脸上的假胡须拿了下来,摘掉他头上的帽子。
  “噢,上帝。”她认出了海盗是谁。
  “考顿,你没伤着吧?”,约翰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嘴唇渗着血。
  考顿一下子站了起来,抱住约翰的脖子。“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她说,“我没受伤。你没事吧?那僧侣呢?”
  “他混到人群里跑了。我没追上他,人实在太多了。”
  “没关系的。”她用手捧着约翰的脸说。考顿低头看了看脚边那个受伤的海盗,轻轻地说:“约翰,这个人是……”
  约翰俯下身,看了看海盗。“噢,我的天呐。”
  1442年,圣克莱尔家族(后简称为辛克莱家族)的威廉·圣克莱尔开始在苏格兰兴建一座膜拜圣徒马太的大型牧师会教堂。
  圣克莱尔家族自1118年起便加入了圣殿骑士团。大教堂的原始造型被设计成十字架的形状,但是后来却改建成了一座礼拜堂。
  这座礼拜堂的地基形状与索罗门圣殿相似。在当代学者眼中,这座建筑是一个不解之谜。礼拜堂的外墙上雕刻有玉蜀黍和芦荟的花纹,这些植物都是美洲特产,而修建这座礼拜堂时。哥伦布还没有发现美洲大陆。礼拜堂里收藏有大量的基督教、伊斯兰教、共济会、其他教派以及凯尔特风格的绘画、象形图文和徽标。有人推想,这座礼拜堂曾经是圣殿骑士团的藏宝地。这座哥特式礼拜堂的名字叫做罗斯林教堂。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三章 舞会请柬

  “是您给我打电话,让我到新奥尔良来吗?”考顿用衣襟慢慢擦去海盗脸上的血迹,“为什么要我到这儿来?您知道什么秘密?”
  “我对上帝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十恶不赦的罪行。我准备接受命运的惩罚。”红衣主教安东尼奥·埃努奇仰卧在人行道上,望着星空说,“上帝呀,请宽恕我。”他结结巴巴地接着说:“你们……你们必须去阻止辛克莱,他正在犯下滔天罪行。”他抓着考顿的胳膊,吃力地抬起头。
  “考顿,还记得松顿的名单吗?!”约翰说,“那个‘圣’字是指圣克莱尔。圣克莱尔是法语说法,后人把圣克莱尔简称成辛克莱,辛克莱家族曾是圣殿骑士团的骨干力量。原来是这样,辛克莱就是那宗师的名字。”
  约翰马上追问埃努奇:“辛克莱在哪儿?我们怎么能阻止他?”
  埃努奇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个血迹斑斑的信封。“拿着这个……”他又咳了一下,然后吃力地喘着气。
  约翰跪在埃努奇身边,打开信封看了看,然后抬头对考顿说:“这是一场化装舞会的请柬。舞会今晚在查尔斯·辛克莱博士的庄园举行。”
  “噢,该死。”考顿说,“是查尔斯·辛克莱。”
  约翰凑到埃努奇身边问:“您想让我们拿着这请柬去参加舞会对吗?”
  红衣主教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裤兜。
  约翰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盒。他打开盒盖,然后马上又把盒子关上了。他看着红衣主教问:“天呐,您这是干什么?”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红衣主教张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是脸上一下露出痛苦的神情。
  “我们留下来陪你。”考顿说。
  埃努奇的眼皮跳了一下,手从考顿的袖子上滑落下来,落在地上。他微弱的呼吸停止了。
  考顿用手抹了一下脸说:“他死了。”
  约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抬头对考顿说:“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
  “你不为他做临终祈祷吗?”
  “考顿,刚才那人应该是想杀你,而不是埃努奇。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
  约翰拉起考顿,拽着她就走。考顿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红衣主教。
  两人飞也似地穿大街走小巷,直到身后的警笛声被街市上嘈杂的音乐声和叫卖声淹没。
  考顿跑得岔了气,她不得不停下喘口气。她拉着约翰闪进一家已经打烊的小古玩店门口的屋檐下,靠在店门上喘着气说:“我跑不动了。”
  约翰拿掉面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们用不用回旅店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考顿问约翰。
  约翰双手拄着膝盖,蹲在地上。“我们得穿着这身衣服去参加化装舞会。”
  “这个怎么办?”考顿指指衣襟上的血说。
  “找个洗手问,尽量洗干净就行了。”约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好像听说过辛克莱这个名字?”
  “是的。”考顿闭上了眼睛,“你说的克隆计划应该是真的。
  查尔斯,辛克莱是个遗传学家,拿过诺贝尔奖,专门研究人类克隆技术。sNN做过许多关于他的报道。”
  约翰站了起来,踱着步子,喘着粗气,拍着自己的脑门儿说:“我怎么能忽略了松顿名单上的‘圣’字和‘sIN’这三个字母呢?这几个字是可以提供线索的。”
  -t因为你根本就不认识查尔斯·辛克莱,更不知道他是位遗传学家。”
  “但是我了解圣克莱尔家族,或者叫辛克莱家族呀。十五世纪中叶,威廉,圣克莱尔在苏格兰爱丁堡附近修建了罗斯林教堂。
  这所教堂与圣殿骑士团和当代的共济会有着深厚的渊源。有人说,这所教堂是用来藏宝的,说里面藏着《圣经》约柜甚至基督的头颅,但这都是传言而已。圣克莱尔家族源远流长,我敢打赌,那个查尔斯,辛克莱一定是威廉·圣克莱尔的直系后裔。他就是宗师。”
  “我们去舞会上能干什么呢?”考顿问。
  约翰摇摇头。“希望我们到了那里就会明白应该干什么了。
  相信我,埃努奇一定有个非同一般的计划。”约翰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小塑料盒,打开盖子。
  考顿看见盒子里盛的东西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请下车。”私人保镖打开出租车门说。
  约翰先下了车,考顿跟了下来,他们俩都穿着化装服。
  “请出示请柬。”又一个保镖走过来伸出手说。约翰递上那张白色浮雕卡片,保镖用荧光灯晃了一下卡片。
  “请把双臂平举起来,先生。”开车门的保镖说。
  约翰举起双臂,保镖用金属探测器在他身体周围扫了一遍。
  随后,也对考顿进行了安检。
  保镖把请柬还给约翰。“祝你们今晚玩儿得开心。”说完,便闪到一边。
  约翰付了车费,领着考顿走过安检门,穿过辛克莱庄园的大铁门。他们沿着甬道走上修剪得极为平整并略带缓坡的草坪,草坪一直向密西西比河畔延伸。身着化装服的来宾们喝着水晶杯里的香槟酒,在由火炬照明的小径、喷泉和花园间漫步闲聊。一支四人弦乐队在演奏莫扎特的曲子,悠扬的乐曲随着密西西比河的轻风四溢。
  从沿途停靠的各种加长轿车和新奇跑车来看,这次舞会的来宾一定都是新奥尔良上流社会的头面人物。
  约翰捏了捏考顿的手,冲庄园主楼大门上那块雕工精美的牌匾点点头——牌匾的形状和圣殿骑士团十字徽标的形状一模一样,庄园的名字下面盘绕着阴刻的金箔玫瑰花。
  “罗斯林庄园。”约翰念出牌匾上的字,“辛克莱给自己的庄园取了个和罗斯林教堂一样的名字。”
  虽然庄园入口处的安检措施相当严格,但是考顿在庄园里并没有发现太多的保安人员。“真奇怪,他们没对我们验明正身。”她说。
  “这是化装舞会,看带照片的身份证件也没用的。”约翰指指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个妇人,那妇人的脸画得像一片彩虹。
  “要注意一切新奇的东西。”约翰说,“看看有什么奇怪的现象。”
  “别开玩笑了。化装舞会本身就千奇百怪的。”考顿说,“我们连谁是谁都认不出来。”他们走过一个喷泉,喷泉中央有座小男孩骑海豚的雕像。“这里让我想起了迈阿密。”考顿说。
  “你是指维诗凯雅庄园别墅吗?你第一次见到温盖特的地方?”约翰问。
  考顿点点头,把胳膊挎进约翰的胳膊里。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了一个由木板搭建的码头上,码头边泊着各种船只,有两艘豪华快艇、一只游艇和一艘双桅杆帆船。
  音乐声停了下来,花园和河畔装配的扩音器里传出一个声音。“欢迎大家拨冗光临本庄园每年一度的狂欢节化装舞会。”
  “那一定是辛克莱。”考顿说。
  “请大家聚到阳台下面来,让我一睹你们那光鲜无比的装扮。”扩音器里的声音说。
  考顿和约翰走上石头小径。随着人流向阳台下走去。
  阳台上的男人身披十字军战袍,腰间挎着一把剑,胸前挂着一枚红色的十字徽标。“欢迎来罗斯林庄园做客。”
  “那肯定就是辛克莱。”考顿说,“我在我们录制的节目中见过他。”
  庄园主人接着说:“我们今晚特别为大家安排了美食和娱乐节目。晚宴开始之前。请尽情在美丽的星空下游览我的庄园。
  我想,大家都会感慨,路易丝安那州是上帝的乐土。”
  又一阵掌声划过草坪,辛克莱向众人挥手致意,然后,转身回到室内。
  “他看上去没那么坏。”考顿说。
  “没听说过披着羊皮的狼吗?”
  阳台下的人群渐渐散去了。
  “我们该怎么办?”考顿问。
  “到主楼里转转。”
  “你疯了?怎么进去?”
  “出其不意。我们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去。”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四章 搜寻

  约翰扣着铜门环,考顿按了按门铃。
  “准备好了没?”约翰问考顿。
  考顿点点头。
  门开了,考顿冲着约翰咆哮:“我就跟你说我们得带手机,宝宝还小。你那个破BP机……”
  考顿扭头看着开门的男子。那男人身材挺拔,有些谢顶,穿着燕尾服,打着白领带。
  “晚上好!”开门人说。
  考顿暗想,这人一定是管家,他的样子和JEEVES网站首页上的那个卡通人物颇为相似。
  “晚餐九点钟开始。”管家说,“辛克莱博士在晚餐之前不会客。”
  “不,不。”考顿说,“我们想借贵公馆的电话用用。保姆刚呼我们。”
  “我们的小宝宝生病了。”约翰说,“我太太很紧张。我们还是第一次把宝宝单独留在家里。”
  考顿把头发往脑后一捋,冲着约翰叫道:“我就说不该来。”她又扭头对管家说:“让我们打个电话行吗?求求您了。”
  管家犹豫了一下,然后闪身为他们让路,打了个手势。请他们进屋。
  “谢谢您。”考顿说。
  他们跟着管家走过铺着大理石的大厅,路过一个螺旋楼梯。
  “这边请。”管家说,他把他们带进了一间书房。书房是用深色木料装饰的,里面摆着一张写字台,写字台腿是手工雕花的,台子后有一把高靠背大皮椅,房间周围还摆着几把皮椅和几张小书桌。墙边码放着一直顶到天花板的大书柜。书柜里摆着几百本书。厚厚的落地窗帘遮住了窗户,使房间的构架显得更高了。
  管家打开大写字台上的台灯,电话就在台灯旁边。
  “太谢谢您了。”约翰说。
  管家转身走到书房门口,站在那里。
  考顿拿起无绳电话拨了一串号码,但是没按“通话”键。
  她把电话放到耳边等了一会儿,然后翻翻眼珠,把电话撂下。
  “占线。”
  “保姆一定又在上网。”约翰边说边看着管家,“现在像我们这样用电话线上网的人不多了。”
  考顿怒视着约翰,冷冷地说:“你干脆把咱家的电话也掐了算了……”她往办公桌上一靠,对管家说:“我们在这儿等几分钟,然后再打打试试,行吗?”
  约翰坐到一把皮椅里。“别让我们耽搁您工作。”他对管家说,“我们联系上保姆后,就马上出去。”
  管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吧。”他略显犹豫地说,“你们还记得出去的路吧?”
  “记得。太感谢您了。”考顿冲管家露出一个最迷人的微笑。
  门关上后,她对约翰说:“天呐,真没想到他会把我们单独留在这儿。”
  约翰把房门打开一条小缝。“我们先上二楼看看,一楼的人一定很多。”
  他俩溜出书房,顺着刚才经过的那个螺旋楼梯上了二楼。
  他们推开的前三道门都是卧室门,第四道门里是个娱乐室——里面有等离子电视,DvD播放机,还有满墙的DvD碟片。“设备精良。”考顿说。室内还有张写字台,上面放着一台电脑。应该是为方便客人上网或者查电邮的。
  考顿走到一扇窗前,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瞄了一眼。“只要出卖灵魂,就能拥有这样的财富。”她转身问约翰:“我们来这儿找什么呢?”
  约翰摇摇头。“也许看到以后,就知道了。”
  他们又看了几间房,都是修饰华丽的卧房,里面显然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考顿琢磨着红衣主教是不是曾经坐在某间卧房里,冥思苦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走廊尽头有一道比其他房门小一圈的门。
  “那是贮藏室吗?”考顿问。
  “可能是吧。”
  那扇小门里是一间狭小的媒体室,屋里的高台上放着一个投影仪。投影仪把影像透过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窗投向下面的大会议室。投影仪旁边立着摆放有各种音频和视频设备的架子。玻璃窗外的会议室里传来模糊的谈话声。
  约翰和考顿躲在投影仪和设备架后,偷偷向窗户下面的会议室看去。考顿看到会议室中央摆着一张光亮的黑檀木大会议桌,会议桌周围转圈摆着十把高靠背座椅。会议桌边只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辛克莱,另一个考顿不认识。远端的墙面上,亮着七面电视屏幕——每张屏幕上都有一张面庞。
  “上帝呀。”考顿说,“我认出这些人了,他们就是松顿在名单上列出的那些人。”
  “圣杯卫士——‘七头’指的应该就是他们。”约翰小声说。
  他又指指会议桌边的辛克莱和另一个人说:“他们俩应该也是代表‘七头十角’的人物,看来这些罪魁基本上凑齐了。”
  “还缺一个人,是谁呢?”考顿问。
  “不知道。”
  辛克莱对吉尔哈特说着什么,但是媒体室的隔音墙挡住了两人谈话的声音。
  “看这儿。”约翰说。他旋动着墙上那个标有“监听扬声器”
  的手柄,会议室里的声音渐渐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辛克莱说:“先生们,欢迎出席会议。你们都认识我的助手本·吉尔哈特吧。”
  考顿一惊,吉尔哈特……吉尔哈特。她捅了捅约翰,“本,吉尔哈特,那天在维诗凯雅,罗伯特·温盖特扔在地上的那张卡片上写的就是这个名字。天呐,这个人是辛克莱的得力干将。”
  考顿喃喃地说着,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温盖特也和他们有牵连。”她闭上了眼睛。
  约翰关于上帝和魔鬼的理论已经把考顿吓得够呛,她一直认为那都是些虚幻的理论,她一直认为魔鬼撒旦和上帝只会在天上或者神鬼电影里开战。但是现在……总统候选人的介入,让考顿不得不接受现实。
  “你没事儿吧?”约翰小声问。
  考顿还没来得及作答,扬声器里又传来了辛克莱的声音,她马上转头向窗外看去。
  “我想花几分钟时间庆贺一下我们通过艰辛工作而取得的成果。一场大潮将席卷人类文明,而我们则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我们终将得到与我们的血统相匹配的回报。我们的计划得到了快速而有效的实施,每个细节都尽善尽美。甚至连那个固守信仰的红衣主教也完全按照我们的意愿,配合了我们的工作。他已经完成了使命,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屏幕上的几个人低声迎合着辛克莱。
  辛克莱又说:“我们这些拥有最纯正血统的人。今晚在这里聚会,见证一段具有历史意义的重要历程——让耶稣基督重返人间的历程。在离这间会议室不远的房问里,惊世奇迹正在上演。”
  “惊世奇迹?”考顿小声说,“难道他会在罗斯林庄园里进行克隆吗?”
  约翰关上了监听器。“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一定就是在这里。”约翰说,“他的克隆实验室一定就在这座庄园里,所以埃努奇才要我们来这儿阻止克隆进程,把实验装置毁掉。”
  “如果克隆实验室真的设在庄园里,那辛克莱为什么还要组织这么大型的舞会呢?”
  “也许是因为他太自负了吧。他认为没人能阻止他的计划。
  你再想想,这里戒备森严,不通过安检,我们连门儿都进不来。
  ‘9·11事件’发生后,大家已经对严密的安检措施习以为常。辛克莱这么搞安检,绝不会有人疑神疑鬼。辛克莱是这里的大人物,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搞这种舞会,如果今年不搞,没准儿会有人起疑心。那实验室也许比我们想象中要好找得多。有时候,最好的隐藏方式,就是把东西摆在明处。”
  考顿的脑筋飞转,梳理着所有的线索。“有点不对头。”
  “什么意思?”约翰问。
  “你说那实验室也许很轻易就能找到。我们同样很轻易就进了这庄园,太轻易了。”她用手指按着太阳穴说,“我们还不至于聪明到能这么轻易就混进辛克莱的舞会,应该是他们引我们来的。我们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像飞蛾扑火一样。”
  约翰的脸色暗了下来。
  “你没听见辛克莱说什么吗?”考顿说,“他说埃努奇完成了使命。我想埃努奇的使命不仅仅是把圣杯调包,而且还包括把我们引到舞会上来。埃努奇是个诱饵,是他把请柬给了我们。”
  约翰把手伸进口袋,掏出埃努奇交给他的那只塑料盒。
  “你认为他们连这个也知道吗?”
  突然传来轻轻的推门声,约翰把盒子放回口袋。媒体室的门开了,借着门外射进来的灯光,他们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大块头男人的轮廓。
  “索菲斯,考顿。”
  考顿感到浑身一震,马上产生一种冲上去抱住那男人的脖子的欲望,她想好好抱抱他。但是,考顿在一闪念间惊呆了,她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那男人对她说了声“你好”,但他说的却是蒙蒂丝使用的天使语。“你是伽斯叔叔吗?”
  伽斯叔叔怎么会在这儿?他穿着僧侣袍,用手枪指着她,他这是干什么?考顿摇摇头,不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她使劲看着伽斯说:“我以为您……”
  “以为我因为严重的交通意外进了特护病房是吗?不。我很好。我们必须编个瞎话吓吓你,让你四处逃命,顾不上掺和我们的事。”
  考顿看着伽斯脸上那熟悉的笑容,他的声音和蔼可亲。
  “我们本想把你控制在纽约,这样办起事来更容易些。但是,没想到泰勒神父的出现扰乱了我们的计划。”他看看约翰接着说:“我们的原计划中没有针对你的措施,所以我们不得不像拖住考顿一样,拖住你。我们封了你们的银行账户,同时把你们吓得四处逃窜。惊慌失措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松顿……还有范妮莎都是你们杀的?”考顿伤心地问。
  “你那男朋友真是个能干的记者,他知道的太多了,我们以为他告诉了你很多。至于那个模特儿嘛,只能怨她太倒霉。温盖特被吓破了胆,变得穷凶极恶,他差点儿伤害了你。”
  考顿咽了口口水,她感觉嗓子干得发疼。“小木屋的火是你们放的?”
  伽斯说:“我们绝对放了你们一马,我担心你们跑不出来,还故意砸了砸门,把你们弄醒。”
  “这是为什么?伽斯叔叔,您怎么啦?”考顿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对不起,宝贝。我必须确保你和这位神父不要继续干预我们的事情,一切到此为止吧。”
  考顿眼里闪着泪光说:“从小到大,我一直很信任您。”她顿了很长时间,接着说:“红衣主教也是您杀的?”
  伽斯叹了口气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不相信红衣主教是自愿加入你们的。”约翰说,“他一定不知道克隆上帝这件事。”
  “哦,恰恰相反,泰勒神父,他知道,我们只是对他隐瞒了部分真相,他认为自己正在帮助上帝实现转世。有意思的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帝确实要转世,耶稣基督即将重生,但这种重生和埃努奇信仰中的重生完全是两码事。”
  “但是埃努奇已经觉悟了。”约翰说,“他意识到自己铸成大错,并祈求上帝的宽恕。”
  伽斯眼珠一翻。“也许吧。谁知道呢。人心难测呀。但是红衣主教的心思我们从一开始就看透了,所以我们才利用了他。
  辛克莱故意让埃努奇知道了我们的计划,然后把他放跑,让他联系上你们,把请柬交给你们。他只是个筹码。”
  “杀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连我一块儿杀了?”考顿质问道。
  “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了。我们知道你和泰勒会到这儿来,这叫一箭双雕。”伽斯·卢比顿了顿,不愿再多说了,“我们得把你的神父朋友处理掉,但我却不能杀你。”
  “因为你是我叔叔对吗?”考顿希望伽斯还有一丝亲情。
  “嗯。”伽斯拉着长音说,“怎么跟你解释呢?我是你爸爸的弟弟。虽然我不杀你是另有原因的,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考顿眨着眼睛,摇摇头说:“我听不懂。”
  “你当然不懂。阿彻对你说你是唯一人选时,你不也一样不懂嘛。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现在也该对你挑明了。”
  考顿拉住约翰的手。
  伽斯冲约翰点点头。“我也许该让你重新认识一下考顿,泰勒神父。你知道身边这女子是何许人吗?她是考顿·斯通,是弗缪尔·斯通的女儿。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弗缪尔,他曾是掌管第十一个小时的天使。弗缪尔是你们所说的堕落天使之一,曾是守护天使,我的兄长。”
  考顿感觉像在听天书。“住口!住口!”她轻轻地说,“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爸爸开始时是我们的人,他也参加了天堂的那场大战。
  我们失败后,就被逐到了凡间,永世不得超生。后来,你爸爸服软了,他祈求上帝老子的原谅,背信弃义地抛弃了我们。他的执迷不悟是我们的奇耻大辱。上帝可怜你爸爸,赐予他凡人身份,并允许他娶妻生子。你和你的双胞胎姐姐有天使血统。你爸爸必须对上帝的恩泽付出代价,自私的上帝老儿把你姐姐带上了天,却把你留在凡间为他作战。你爸爸饱受人间沧桑,并一直为自己给你带来的负担而感到自责。他知道你这一辈子毁在了他手里。
  最后,你爸爸不堪重负,自杀了,他这样做,又让上帝备感失望。你爸爸是个懦夫。”
  伽斯把目光转向约翰。“神父,你的上帝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他并非大慈大悲。不论对我们还是对弗缪尔,他都是铁石心肠。我们再也不能回天堂生活了。”
  他又对考顿说:“考顿,你很幸运。我们这些堕落天使曾立下誓言,永远不许自相残杀,也不许杀害像你这样半人半天使的人。如果我们自相残杀,那就无异于自取灭亡。另外,我们还找了一些妄自尊大、争权夺利的凡人充当爪牙,辛克莱和圣殿骑士团就是这样的人。然而你,亲爱的考顿,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既是凡人又是天使。你是我们的人。”
  伽斯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考顿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微笑。她曾经很喜欢那样的微笑,但现在看来,它只是一副伪善且令人作呕的面具。
  伽斯·卢比放下了手枪说:“我不是来杀你的,考顿。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五章 实验室

  伽斯,卢比刚把枪放下,约翰就向前扑去,一头撞在伽斯的胸口上,把他仰面朝天地撞到了门外。约翰把卢比压在身下,扭着他的手腕把枪夺下来。
  伽斯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约翰把手枪顶到了他脸上。
  “别动。”约翰说,“别出声。”
  伽斯大笑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说:“你刚才一定没听清我的话,神父。”他脸上露出了傲慢的笑容,“你在浪费时间,你伤不了我一根寒毛的。”
  考顿走到两人身边。“你说的对,伽斯叔叔。”她说。戈埃尔克瑞普——你是唯一人选。考顿一下子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伤不了你。”考顿边说边伸手从约翰手里把手枪拿了过来,指向伽斯,“但是,我能。对吗?你说你不能杀我,因为你们曾发誓不能自相残杀。也就是说,你们是能够相互伤害的。
  这就意味着,我是有能力把你干掉的。”
  约翰从伽斯身上站了起来。
  考顿挥了挥手枪。“站起来,伽斯叔叔。”
  伽斯·卢比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考顿,喘着粗气,剧烈起伏的胸口像要把衬衫扣子挣开似的。“你不会开枪的。”
  伽斯显然不确定考顿会不会开枪。
  “你心里其实也没底,对吗?”她说,“你不知道握着枪的人到底站在你那边,还是站在凡人这边。”
  “考顿,你把你爸爸的债早就还清了。”伽斯说,“你现在应该自由了。回我们身边来吧。”
  “别听他的鬼话。”约翰说。
  伽斯笑道:“神父,你管得太宽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伽斯望着考顿说:“宝贝儿,从小到现在你过得开心吗?上帝眷顾过你吗?啊?”
  “你住口。”约翰说。
  “神父,黎明之子和你信奉的上帝老子截然不同,他宽宏大量得多。考顿,你爸爸同样永世不能再回天堂,不论他怎样悔过自新,无论他怎样祈祷,都无济于事。他一直在接受惩罚,不是吗?为了生存,他辛勤劳作,他要养家糊口,要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后来实在顶不住了,但上帝从没对他心慈手软过。你还记得那场大旱灾吧?还记得你们的日子过得多困难吧?可怜的弗缪尔终于崩溃了。供奉一个这么斤斤计较的上帝,值得吗?我们对你张开了怀抱,宝贝儿。我们能让你得到你渴望得到的一切——名誉、财富和成就感,而且这一切都是享用不尽的。”
  伽斯的声音再次变得温柔,他一直很疼爱考顿。
  “回家吧,考顿。”
  泪水顺着考顿的脸颊淌下来,她举着枪,手臂颤抖着。
  “凡间才是我的家……我必须了断这一切。”她把枪口对准了伽斯的脑袋。
  “宝贝儿,千万别酿成终身大错呀。”
  考顿摇摇头。“克隆实验室在哪儿?”
  “这不关我的事。”伽斯说。
  “转过去。”她说。
  伽斯转身背对着考顿,考顿用手枪抵着他的后心说:“顺着走廊往前走。”
  他俩把伽斯押进了一间他们刚才打开过的客房,考顿把伽斯逼进了壁橱。
  约翰把床单拽下来,扯成布条。用床罩把伽斯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用撕成条的床单把他捆起来。
  约翰捆绑伽斯时,伽斯说:“我告诉你们多少遍了?你们纯粹是浪费时间。”
  “我们得让他安静点儿。”考顿说话间把化装服的围裙解了下来,从围裙上扯下一块布条,“把他的嘴堵上,用剩下的布从外面把他的嘴勒住。”
  约翰忙活完之后,考顿盯着被绑得像粽子一样的伽斯看了看,纳闷他们这么干是不是白费工夫。
  “这样能捆住他吗?”她问,“他没有什么魔法吧?”
  “我想,这起码能束缚住他的肉身。”约翰说。
  “那好吧。我们去找实验室。”考顿说。
  他俩下了楼。走进一楼书房对面的一问屋子,那屋子修饰得不亚于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屋里有道门直通宴会厅。两人停下脚步,服务生们正忙碌地对餐桌进行最后布置。
  考顿站在那儿,听到盘碗和水晶杯发出的声响,领班正指派着服务生们忙这忙那。“不是那边。”她说,“再往前走肯定是厨房。”她领着约翰钻进一条过道,过道尽头有一道门。考顿扭了一下门把手,把门推开。
  门里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她一抬头,看到一个防盗监控探头。
  “快闪开,闪开。”约翰一把把考顿推进门里那空荡荡的走廊。这条走廊里没有名贵的装饰灯,取而代之的是荧光灯。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走廊里所有的门都是不锈钢的。
  “看看里面有什么?”考顿指着第一扇门说。
  约翰打开了第一扇门。“里面放的好像是实验器材。”他说。
  “这么说,实验室一定离这儿不远了。这一带肯定是辛克莱的私人实验专区。”
  他们经过的其他几扇门都敞着,每间屋里都存放着医学器材、药物制剂和一些实验设备,有些屋子是专门存放医学研究资料的。走廊尽头是一处向右的转弯,转弯的尽头有扇不锈钢大门。
  他们走到大门前。
  “简直像银行金库。”考顿说,“这儿一定就是实验室。”
  约翰指指门边的电子键盘,还有那个像汤匙一样的玩意儿。
  “噢,我的天。”考顿嘀咕了一句,马上明白了埃努奇的小塑料盒的用处。
  约翰把手伸进口袋里。
  她看着约翰把盒子打开,盒子里放着一截人的无名指,是从第二个指关节处切断的。
  约翰转头跑到走廊拐角处,伸头向外看了看,“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他们随时都可能发现我们。”
  考顿指了指盒子说:“快。”
  约翰把那截手指从盒子里拿出来。
  手指截面处血肉模糊,考顿感到一阵恶心。
  约翰把那截无名指的手指肚按到匙形装置上,那装置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紧接着,密码键盘被激活了,每个键后面都亮起蓝色背景光。小显示屏上出现一行字:红衣主教安东尼奥·埃努奇。身份已确认。显示屏闪了一下,然后上面又出现一行字:输入密码。
  考顿看着约翰:“什么密码?”
  “不知道。”他回答。
  “我们死定了。”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六章 克隆成果

  “密码,密码。”考顿叨咕着,“红衣主教让我们大老远跑过来,他怎么不把密码告诉我们呀?如果他了解这套防盗系统的话,他应该知道这是需要密码的呀。”
  突然,考顿脑海里回荡起阿彻的声音。她感到一阵兴奋,激动地说:“噢,天呐!约翰,我应该知道密码了!我一直都知道这密码。是阿彻告诉我的。”她把手伸向键盘,“上帝保佑,希望这就是密码。上帝保佑。”她看着约翰。“《马太福音》。”她怯怯地说,然后在键盘上输入:2、6、2、7、2、8。
  键盘的背景光由蓝色变成绿色,显示屏上出现:密码正确,允许进入。
  门锁开了,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在马达的牵引下,大门开了一道小缝。
  门内侧的墙上有个烟盒大小的长方形红色按钮,上面标着“开/关”。
  约翰用手拍了一下按钮,门锁装置反向运转。随着一声闷响。大门关上了。
  考顿四处转了转,打量着实验室的全貌。“圣杯在哪儿呢?”
  考顿的目光落到一只银色旅行箱上,旅行箱旁边有个透明容器,里面盛的正是圣杯。
  她走到透明容器旁,被圣杯的美丽和古朴惊呆了。
  两千年前,耶稣基督用它喝过酒,第二天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时,这杯子盛过他的血。
  考顿轻轻把圣杯取出来,用手指抚摸着杯子边缘、外侧和底座。圣杯从里到外都被一层薄而透明的保护膜裹着。尽管如此,考顿抚摸圣杯时,心情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她把圣杯装进那只银色旅行箱,把箱子抱在胸前。
  圣杯终于又回到她手里了。
  考顿看见约翰站在角落里的一个钢质操作台前,凝望着一只装配着显微镜的培养箱。培养箱上的外接电子仪表显示着箱内的温度、氧气含量、二氧化碳含量、湿度等一切与生命相关的数据。培养箱里放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皮氏培养皿。
  约翰往显微镜里看去,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若木鸡。
  “怎么啦,约翰?”考顿小声问。
  他慢慢抬起头来,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那是克隆上帝吗?”考顿走到他身边问。
  约翰看着考顿,眼神一片迷惘,脸上一副刚被雷劈过似的神情。
  “快,趁现在这里没人,马上把这东西毁掉。”考顿说。
  约翰呆立着,一动不动。
  考顿把旅行箱放在操作台上,冲显微镜里看去。她看到四个像气泡一样的小细胞聚拢在一起。
  “是胚泡。”她惊讶地说。
  显微镜里的画面和她所见过的受精卵分裂过程的图片一模一样。
  这预示着一个新生命的开始,。
  “假如这果真是上帝的话……”约翰支支吾吾地说,言语中流露着一丝痛苦。“那我们不就成了谋杀圣子的凶手吗?”
  考顿惊呆了,脑子里回荡起“戈埃尔克瑞普”这句话。
  “假如我们真的做错了怎么办?”约翰满眼困惑地看着考顿,沙哑着嗓子说,“那样的话,我和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那帮刽子手还有什么区别呢?”
  考顿伸手抚摸着约翰的脸庞。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约翰实在拿不出勇气捣毁克隆细胞。他心里充满着矛盾,考顿十分清楚这一点。约翰此刻必然是忧心忡忡,内心的疑虑和困惑正在无情地折磨他。这个克隆细胞真是伪基督吗?毁了它会不会阻碍到真基督的转世呢?毁了它算不算非法堕胎呢?算不算谋杀呢?
  “我做不到。”约翰说,“我可不敢拿上帝当儿戏。”
  那句话一直在考顿脑海里回响。“戈埃尔克瑞普。”她拉住约翰的手。“我们没有拿上帝当儿戏。是他钦点了我们——让我们相识。然后把我们引领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接着说:“松顿、范妮莎,我认为他们的牺牲不是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刻出现在伊拉克的古墓里?我那夭折的姐姐为什么跟我讲天使的语言?你又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为上帝效劳的最佳途径?约翰,整个谜底已经揭开了。”
  此刻,考顿的头脑非常冷静,她确信自己是唯一能阻止黎明之子的人。约翰的信仰使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上帝早就预料到约翰会面临这样的两难境地。所以,上帝才选择由她来完成这个任务。她是爸爸和上帝达成协议的交换条件。
  戈埃尔克瑞普。
  约翰拉着考顿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想把她拉走。
  “实在抱歉。”考顿边说边把约翰推到一边,“我必须得摧毁这东西。”她扯掉了连在培养箱上的管线,然后把培养箱抱起来砸在地上。
  培养箱摔得粉碎。脱落下来的显微镜在考顿脚边打着转儿,但是那个皮氏培养皿依旧完好无损地立在地面上。
  考顿看了它一眼,然后一脚踩过去,用鞋跟把那东西踏了个粉碎。
  “结束了。”她说,“任务终于完成了。”
  突然,实验室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考顿捂住耳朵,红白相间的报警灯闪烁不停。
  “快走!”约翰大喝一声,警铃声让他恢复了理智。
  “等等,”考顿忽然看见墙边放着一排氧气瓶。她又仔细看了看这间实验室,见大门旁边有个小工作问,里面引出好多管线。“这些应该是天然气管线。”她看到工作台上有本生灯。
  她跑到氧气瓶旁边,把连接在氧气瓶上的管子扯下来,拧开氧气瓶阀门。瓶子里的氧气喷射出来。
  本生灯底座上连着一个天然气管线,考顿打开天然气总阀和本生灯安全阀,给本生灯充上气。
  “火儿。火儿,快给我找个火儿!”考顿的喊声盖过了警报器。
  约翰从身边的器材架上找到一支点火器。
  考顿拿起点火器,点燃了本生灯。灯口处跳出微弱的白色火苗,考顿调了调本生灯的燃气阀,火苗变成了橙黄色。
  考顿并没有把本生灯的火苗调整到正常的蓝黑结合的火力强度,她想让这把火烧得像地狱之火一样旺。
  考顿转身飞快地拎起装着圣杯的银色旅行箱。“我们快走吧。”她拉住约翰的胳膊说。
  他们朝大门口跑去,但是,门已经开了。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七章 对决

  考顿紧紧抱着银色旅行箱,想冲出大门。她身上的每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做好了搏斗的准备。她看到大门口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空气仿佛凝固了,考顿打了个寒战。
  门口的老者看着考顿,那眼神慑人魂魄。
  约翰看着门口的老人,喃喃自语:“他就是刚才缺席的‘十角’之一。”
  考顿感觉眼窝里一阵钻心的剧痛,那感觉有点像猛地咽下了太多冰淇淋,但疼痛程度要剧烈得多,仿佛有人把烧红的钢钉钉进了她的眼窝。考顿感觉眼睛周围又烫又痛,那是一种深达骨髓的疼痛。她用左手掌按着脑门儿,大叫:“约翰,我们快跑。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考顿听见约翰把什么东西扯断了,然后拉住她的手,把一个东西捏在她的拇指和食指之间。那是约翰项链上的十字架。
  约翰抓着考顿的手腕,把她捏着十字架的那只手举起来。
  “我们必须一起对付他。”约翰说。
  约翰向前引领着考顿,嘴里念念有词。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天使军统帅圣米迦勒与我们同在,抵御暴徒叛乱,抵御地狱的统治者,抵御一切罪恶的灵魂。”
  疼痛感突然减弱了,考顿睁开眼看着约翰,见他脑门和上唇边缘已经满是汗珠,但他的神情和声音却充满了自信。约翰凝视着门口的老者,那老者现在已经变成了海市蜃楼一样的幻影。
  考顿感到眼窝处又一阵剧痛,她闭上了眼睛。
  “考顿。”
  一个声音让考顿浑身一颤,屋子里一下弥漫起干草、玉米和肯塔基泥土的芬芳。
  “你不会忘记我的,对吗?”那声音说。
  “是爸爸?”考顿激动不已地说。
  “那不是你爸爸,考顿。”约翰说,“他在骗你。”他向前跨了一步,继续念道:“降服火龙和巨蟒,它们是撒旦的化身。把它们捆绑起来,投向那无底深渊,撒旦从此不能再生事端。”
  那声音又开始说话,但这次说的是天使语:“克利斯布各克因海姆,斯布拉克迪恩埃维戈——听我的话,你是我的小宝贝儿。”
  考顿感觉约翰正拉着她的手一起划十字。
  他们一起向前走了三步。
  “以上帝耶稣基督的名义。”
  “格尔塔。”考顿突然听见了范妮莎的声音,“你必须相信我。考顿,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为你不惜生命。快离开那神父,他在骗你。”
  “住口!”考顿大叫,用一只手捂住一只耳朵。“对不起了,范妮莎。”
  “别听那声音,考顿。”约翰大叫着。“他在蛊惑你,在动摇你。”
  “不要!”考顿大叫着。
  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像炸雷一般,实验室的玻璃器皿被震得叮当乱响。“腾卡提罗斯法尔伊尼菲林——你是堕落天使,是我们的人。”
  约翰把考顿的手握得更紧。“别听他的!”
  老者喘着粗气,发出仿佛蒸汽从壶嘴里喷出的声音。老者的气息让考顿感到浑身灼热难当。
  “上帝的十字圣架在此,恶魔们速速逃命去吧!”约翰说,“上帝的恩泽,请保佑我们。”
  约翰划着十字。
  热浪吹打着考顿,那是来自地狱的热浪。
  “我们驱逐你们。”约翰说,“不论你们是不洁的灵魂、撒旦的妖法、地狱的来客、或是邪恶的魔军。”
  考顿眼窝里的剧痛更加严重了,她开始跌跌撞撞,要吐,站不住了。
  约翰搀着她继续向前。“圣父降服你。”
  约翰划了个十字。
  地面仿佛在颤动,又一阵热浪袭来。考顿的身体左摇右晃,感觉自己正慢慢失去知觉。她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
  “圣子降服你。”
  约翰划着十字。
  “圣灵降服你。”
  划十字。
  约翰伸手把考顿搀扶起来。
  一阵阵热浪冲击着实验室。
  “我不会罢休的。”那声音变得尖厉无比,“你和你爸爸一样懦弱。”
  热浪把考顿灼得越来越虚弱,又一阵剧烈的刺痛使她瘫倒在地。
  “仁慈的上帝为拯救苍生而不惜舍弃圣子的性命,每个信仰上帝的虔诚灵魂终将得到永生。”约翰再次抓住考顿的手。
  考顿承受着烈火烧身一样的痛苦,感觉皮肤上冒出了水泡。
  热浪中回荡着约翰的祷告声,他的声音震耳欲聋。“无比神圣的上帝,天使军的上帝,万能的上帝,请听我的祈祷。天堂的上帝,大地的上帝,众神的上帝……”
  咆哮的狂风。
  灼人的热浪。
  约翰的祷告。
  钻心的疼痛。
  夹杂在一片混乱中的考顿,听见实验桌翻倒的声音,玻璃打碎的声音和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她坚持不下去了,想跪下来乞求魔鬼的宽容,但是约翰拉着她的手,一直搀扶并引领着她。
  凭考顿自己的力量,她绝对是坚持不住的。她试图从约翰身边逃开,但约翰一直对她紧抓不放。
  “哦,上帝,请聆听我的祈祷。”
  考顿挣脱了约翰。“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约翰把她拉回怀里,紧紧抱着。
  “我们以耶稣基督的名义恳求您,万能的上帝。快让我们逃脱这罪恶的陷阱,快让我们摆脱困境。阿门。”
  约翰划着十字。
  “以圣父……”
  划十字。
  “圣子……”
  划十字。
  “圣灵的名义。”
  划十字。
  突然,咆哮的狂风静了下来,狂风卷来的热浪消失了,考顿头部的疼痛减轻了。她睁开眼,看见门口的老者化作一股青烟不见了。
  约翰扶着考顿走出实验室的大门。考顿浑身无力地依偎在约翰身上,感觉嗓子眼儿干得发疼。
  约翰一手扶着考顿,一手按下实验室大门的关闭键。
  大门关闭之前,考顿回头向实验室里望了一眼,见里面青烟缭绕,满地散落着文件,本生灯上跳动着火苗。
  约翰捧着考顿的脸说:“这里随时都会爆炸,我们得赶紧离开。”
  约翰拉着考顿往别墅楼外跑去,考顿慢慢恢复了体力。身后的实验室大门关上了,泄漏的纯氧和明火被密闭在一起。
  考顿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起来,但无论视线还是思维,都是一片模糊。她脑子里乱糟糟一团,思绪混乱。约翰拉着她往楼外跑,她听见他俩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警报的呜叫声宛如史前巨兽决斗时发出的咆哮。考顿皮肤上那火烧火燎的感觉消失了,但她依然担心身上会留下水泡。她抱着旅行箱跟着约翰狂奔,鼻孔里残留着一股焦炭的味道。
  别墅楼里四处回响着惊叫声。约翰和考顿跑到了大堂。仆人、服务员和客人挤在一起,向大门口跑去。
  “快。”约翰大叫一声,领着考顿钻进了逃命的人群。
  跑过门廊和甬道时,清爽、潮湿的夜间空气使考顿清醒了许多,她感觉脚下的土地很松软。泪水禁不住顺着脸颊淌下来。
  突然,地面和空气都震了一下,身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冲击波。
  实验室爆炸了。
  冲击波把约翰和考顿抛向空中,扔到十几米外的一个小花园里。约翰一头撞在了草地里,考顿的头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她头晕眼花,但依然紧紧抱着旅行箱。
  考顿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那幢古色古香的别墅楼。只见浓烟从东配楼的房顶直往上蹿,从窗户里喷出的火苗燎着房檐。花园里的喷泉声和大火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
  地面又颤了颤,别墅楼里传来几声轻微的爆炸声。
  考顿感觉脑袋嗡嗡响,耳朵也渐渐听不到声音了。
  “约翰。”她看见约翰的脸越来越模糊,感觉自己像从游泳池底往上看一样。
  考顿眼前一黑,她的手松开,旅行箱落在地上。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八章 康复

  “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考顿对头顶上的蒙蒂丝说,蒙蒂丝周围环绕着一圈光环。
  “我一直在你身边。”
  “一切都结束了,是吗?”考顿问。
  “暂时结束了。”蒙蒂丝轻抚着妹妹的额头说,“父亲为你而自豪。”
  “那他应该感到宽慰了吧?”
  “是的。”蒙蒂丝说。
  她的影像渐渐模糊,光环黯淡下去。“别忘记。”
  “别忘记什么?”考顿伸手想拉蒙蒂丝。
  “戈埃尔克瑞普。”蒙蒂丝在渐渐消散的光环中,冲妹妹笑了笑,消失了。
  透过迷雾,考顿听到了泰德·卡塞尔曼的声音,她慢慢恢复了知觉,感觉就像潜水员从深水回到了水面。
  “她醒了。”卡塞尔曼说。
  考顿眨眨眼。
  约翰拉住她的手。“欢迎归来。”
  房间四壁洁白,很宽敞,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抬了抬胳膊,看到胳膊上插着输液管。从罗斯林庄园逃生的一幕又浮现在她眼前。
  她想说话,但是舌头僵在嘴里不听使唤,嘴唇感觉就像粘在了一起。她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大塑料凉杯和水杯。
  “你渴了?”约翰问。
  考顿点点头。
  他倒了杯水。端到她面前。
  水让她感觉嘴里一阵清凉,舌头和嘴唇不再僵硬了。她斜眼看着透过窗子射进病房的阳光。“现在几点了?”
  “四点半。”约翰说,“你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整整两天了。你现在看起来很精神,应该不会再昏厥了。医生说你没事的,只是有强烈的脑震荡。”
  考顿看着约翰。“我这是在哪儿?”她低声问。
  “联邦调查局。”约翰说。
  考顿闭上双眼。这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就像一场噩梦,她很庆幸自己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尽管那场梦留下了些难以抹去的痕迹。她感觉浑身酸痛,皮肤就像被晒伤了一样火辣辣的。然而,这一切又的的确确是真的,那座古墓、盖布里尔·阿彻、克隆实验室、查尔斯·辛克莱……
  她打了个寒战,记起了伽斯叔叔告诉她的身世秘密,想起了拦在实验室门口的那个老人。她把目光转向了老板:“泰德,你怎么也在这儿?”
  “满世界都是关于你们俩的新闻。你们的消息刚传出来,我就带上节目组飞到了新奥尔良。总有人说,有人打一出娘胎就有新闻敏感度。宝贝儿,这话说的就是你呀,”
  考顿想笑,但是没有力气。她并没有追新闻,说新闻追她似乎更恰当些。新闻不仅一直在追她,还把她伤得够呛。
  “伽斯叔叔怎么样?”
  “他失踪了。”
  “不。这可不好。”
  “一切都结束了。”
  “感谢上帝。”
  “是的。你应该感谢上帝才对。”
  护士走进病房检查考顿的恢复情况,大家安静了一会儿。
  护士走出病房后,考顿又看着约翰。“对了,你像扔橄榄球一样,把我扔了出去。力气还真足。”
  “本想把这把力气攒到下次师生橄榄球联谊赛,没想到提前用上了。”
  “我没告诉过你那些女孩子都是在白费心机吗?你可是个神父。”考顿说。
  卡塞尔曼用手指关节敲着床栏杆说:“怎么?我是不是该重新了解一下你们俩的关系?”
  “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考顿说。
  “这可是个非同凡响的姑娘。”约翰虽然在对卡塞尔曼说话,但眼睛却一直看着考顿。
  “她的确非同凡响。”卡塞尔曼说。
  考顿的表情紧张起来。“辛克莱怎么样?”她问。
  卡塞尔曼把一把椅子拉到考顿床边,但并没坐下。“他没挺过来,有十几个人在爆炸中受伤了,目前已经死了四个人。其中就包括辛克莱。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辛克莱偷了圣杯,还想克隆出个上帝来。警方发现,你在梵蒂冈采访过的红衣主教埃努奇在新奥尔良被人谋杀了。有人说,真圣杯就是被埃努奇给调包了。”他看着考顿和约翰,“你们俩有谁知道这里边的细节吗?”见两人没搭茬,他继续说:“全国各家报纸都把辛克莱案登上了头版。我亲爱的斯通,小丫头儿,各种新闻节目和谈话节目都会请你去的。全世界的人都会看不够你这张漂亮脸蛋儿。”他伸出手,像长辈疼晚辈一样掐了掐考顿的下巴颏。“只要你把自己的故事写出来,那就等着拿普利策奖吧。”
  考顿对卡塞尔曼的话心不在焉。“你没事吧?”她问约翰。
  “只受了点皮肉伤。”他耸耸肩说,“你受的伤害比我多。”
  “那老人哪儿去了?”
  “什么老人?”卡塞尔曼问。
  约翰摇摇头,低头看着地板。
  “你们说的是什么老人?”卡塞尔曼追问。
  “是我们从庄园逃命时碰到的一个老人。”约翰说。
  “哦。我想我们可以找到伤亡人员的名单。你们说的那个老人叫什么?”
  “黎明之子。”考顿望向一边低声说。
  “什么?”卡塞尔曼问。
  “不管他了。”考顿说,“罗伯特·温盖特和这件事也有牵连。”
  卡塞尔曼惊得向后仰了仰身子。“不,天呐!”他说,“听我说,这个礼拜可真是天下大乱。周一早上,有人发现温盖特死在自家车库的汽车里,尸检报告说是尾气中毒。看样子他像是自杀,可能与丑闻事件有关吧。他对外公布要继续竞选的当天,一个男孩便跳出来说温盖特猥亵过他。这个男孩指证温盖特后,接二连三又跳出来四个小男孩指控他。温盖特好像有恋童癖,难怪他总组织什么童子军夏令营。一般犯这种事儿的人不是足球队教练,就是童子军组织者,还有那些神父。对不起,约翰,我不是针对你。”
  “没关系。”约翰说。
  卡塞尔曼坐到椅子里,“没想到圣杯事件连带出这么多人,真是一石击起千层浪呀。”他拍着考顿的手接着说:“我们会派你去罗马,报道圣杯回归梵蒂冈的过程。当然,这要等你痊愈之后再说。我们会对你本人进行大力宣传,考顿。我们会怀念松顿的,但你马上就会取代松顿在观众心目中的位置。你不只是一颗新星,而且还将成为一个极有观众缘的电视明星。只要你在荧屏上出现,大家就会捧着电视,舍不得撒手。”
  如今的考顿对追名逐利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重大新闻对她已经不再重要。“我不适合。”她淡淡地说。
  “但是考顿。”卡塞尔曼说,“这报道当然得你做。替我们SNN和你的个人利益考虑一下吧。年轻的女记者拯救了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宗教圣物,而且拯救了两次。”卡塞尔曼微笑着搓搓下巴,“另外,我还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你,我们得先从克隆上帝这件事谈起。”
  “派别人去罗马吧,泰德。”考顿说。
  卡塞尔曼笑着说:“没门儿。你是做这件事的唯一人选,唯一人选。”
  考顿苦笑着说:“我知道。这话我都听够了。”
  门口的响动使大家回头看去。
  “菲利浦。”约翰惊喜地说。
  一个穿着黑色教士服的高个男人走进病房,他皮肤黝黑,眼睛也是深色的。他一边走上前和约翰握手一边说:“约翰,很荣幸见到你。”他说话时略带西班牙口音。
  “我也非常荣幸能和您再见面。”约翰紧紧握住来人的手,“阁下,让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考顿·斯通,SNN的新闻记者。考顿,这位就是菲利浦·蒙蒂亚格罗大教主,梵蒂冈驻美国大使。”约翰又转向卡塞尔曼,“大教主,这位是泰德,卡塞尔曼,SNN的新闻总监。”
  卡塞尔曼站起身。“很荣幸认识您,阁下。”他让出椅子。
  “您坐这儿吧。”
  蒙蒂亚格罗摆摆手。“不必客气。”他走到考顿的病榻边,看着考顿的脸说:“你真是个勇敢的姑娘,希望你早日康复。”
  “谢谢您。”她说,“我并不勇敢,多亏约翰一直保护我。”
  大教主默念祷文,为考顿赐福,然后转身对约翰说:“昨天夜里,我接到梵蒂冈打来的电话,他们急召你去梵蒂冈,把整件事作详细的文字报告。”
  “哇。太好了。”卡塞尔曼扬起双手说,“他能觐见新教皇了。”
  蒙蒂亚格罗微笑着对卡塞尔曼说:“目前还不确定。要知道,想见新教皇的人太多了。”
  “这事有多急?”约翰问。
  “很急。”
  “给我几天时间准备一下吧。”
  “好吧,我把你的意思转告给他们。”大教主说,“还有,我感觉新教皇好像要为你做些特别的安排,约翰。”
  大教主又转向考顿。“斯通小姐,有关方面正在安排把圣杯返还给梵蒂冈的事宜。如果你能出席返还仪式,我们将深感荣幸。”
  “她接受您的邀请。”泰德·卡塞尔曼说。
  蒙蒂亚格罗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表情,暗示考顿,接不接受这个邀请完全应该由她自己做主。“那么,我们在罗马恭候你。愿上帝保佑你早日康复。”大教主说。
  “大教主。”约翰边往外送蒙蒂亚格罗边说,“多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
  蒙蒂亚格罗把手放在约翰肩膀上。“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们俩才对。”
  大教主离开后,卡塞尔曼隔着被单抓住考顿的脚趾,轻轻给她搓着脚底。“足底按摩有助于快速康复。”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

第四十九章 君士坦丁大殿

  “准备好了吗,斯通女士?”神父问道,他伸手示意考顿可以进入仪式会场了。
  考顿从梵蒂冈博物馆接待室的椅子里站起身来。她身边站着一个FBI特工,一群神父和身着便装的梵蒂冈保安人员。两个教皇卫兵把守着高大而华丽的大殿入口,他们身上那艳丽的铠甲和羽衣是米开朗基罗时期的产物。FBI特工手里提着那只银色旅行箱。
  考顿刚走进挂满拉斐尔画作的君士坦丁大殿,便立即为大殿的富丽堂皇而震惊得瞠目结舌。
  梵蒂冈教廷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举行圣杯返还仪式,是因为这座大殿里陈列的都是描写基督教众赢得伟大胜利的画作。这些经典画卷记载了古罗马伟大的君士坦丁皇帝生命中的辉煌瞬间,以及由他领导的伟大战役。
  大殿里聚满了神职人员、教廷要员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人群中点缀着紫色或红色的法衣,这说明梵蒂冈教廷的头面人物已经纷纷到场,其中不仅包括梵蒂冈国务院的首脑,还包括意大利国家机构的政要。考顿看见美国驻梵蒂冈大使和SNN总裁也在人群中。泰德·卡塞尔曼陪在总裁身边。
  那神父指引着考顿来到中央过道的入口处,考顿转过身,从特工手里接过旅行箱。
  大殿里鸦雀无声,考顿走过过道时,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灰色套装与长筒袜的摩擦声。
  过道那头的高台上,站着一个表情凝重的男人。那男人是新上任的主教,由教皇钦点的教廷文物考古委员会高级教士——约翰·泰勒。考顿紧盯着约翰的双眸,那双她见过的最蔚蓝的眼睛。
  突然,她感到心里一沉,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生命中的另一个章节永远结束了,那道感情的闸门将从此封闭。约翰身上披的那套紫色法衣,让考顿更加清楚了这个现实。
  然而。约翰的眼神永远是她最好的慰藉。
  考顿站到了约翰面前,“你好,考顿·斯通。”约翰伸出手,轻轻对她说。
  “你好,约翰·泰勒。”她握着约翰的手,轻声回了一句。两人沉默着,面对面站着。
  君士坦丁大殿被一片掌声淹没。相机闪光灯和摄像机照明灯亮成一片。
  她轻轻松开了约翰的手。
  考顿把那只银色箱子递到约翰面前,说:“阁下,我荣幸地向教廷奉上这神圣的文物。它是最后的晚餐之杯,耶稣受难之杯,基督之杯,圣杯。”

《圣杯奇谋》 作者:琳恩·索尔兹/乔·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