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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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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暴
  风暴停息了。
  帕格在石头的边缘跳跃着,用脚尖在潮水涨落所形成的水洼中翻找着。他黑色的眼睛似乎能看透悬崖下的每一个水坑,寻找到那些被风暴吹到了阴影里的东西。男孩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衬衫,背后背着一口袋从水洼中找到的小龙虾、石头螃(rockclaws)和螃蟹。
  下午明媚的阳光穿过海面上薄薄的水雾包裹着他,好像温暖的西风轻抚过他棕色的头发。帕格把他的袋子扔到地上,摆放安稳,然后找了一块干净的地面坐下来。袋子还没有装的很满,但是帕格已经决定放松一下,厨师马格不会因为他带回差不多一整袋的海鲜而责备他花费了太长的时间的。他背靠着一块巨大而温暖的岩石休息,并且很快就在暖洋洋的阳光中睡着了。
  一阵寒冷潮湿的海风让他醒了过来,帕格猛然睁开双眼,立刻意识到他待的时间已经太长了。西边,在海面上,巨大的黑色阴影正在海平线上小岛的上空慢慢形成轮廓。翻滚、起伏的乌云和倾泻的雨点就像一道黑色的面纱。另一场风暴的使者已经来到了这个夏日海岸,一场猛烈的风暴马上就要到来了。帕格明白他处于危险之中,肆虐的夏日风暴会淹死任何一个停留在海岸上的冒失鬼,如果风暴够大,甚至连海岸附近也会变得极其危险。
  他检起扔在地上的袋子开始向北跑去,朝着城堡的方向。灵巧的身影在水洼之间飞快的跳动着,他感到寒冷的风开始变得更加潮湿冰凉。白天被逐渐凝聚的黑暗所吞噬,乌云遮住了太阳。亮丽的颜色开始枯萎,变成阴暗的灰色。海面上,闪电在乌云中闪烁,巨大的雷声遮掩了澎湃的浪涛。
  帕格努力加快速度,风暴来的比他想像的还要迅速,升起的巨浪紧跟在他身后,现在汹涌的浪涛离海崖之间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了。
  帕格以最快的速度安全跃过礁石,有两次巨浪险些扑打在他的腿上。当他再次到达沙滩时,在从礁石向沙滩的跳跃中忽然在失去了重心,他摔倒在地上,脚踝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麻烦在专门等候着他,巨浪汹涌而来,立即将他淹没,他在水中盲目的扑打,只感到肩头的袋子被海浪拖走。帕格试图站起来,但受伤的脚踝让他再次跌倒,他爬在水中,大口的喝下几口苦涩的海水。他努力高抬起头,剧烈的喘息着。当第二个巨浪汹涌而至时,他刚刚站起身来,更高更大的波涛毫不留情地撞击他的胸口。帕格是在海边长大的,并且是个有丰富经验的游泳能手,但是脚踝的疼痛让他已经到达了惊恐的边缘。
  他拼命着在海浪间呼吸着空气,半爬半游的向海崖游去,他知道那里的海水最多只有几寸深。
  帕格到达了海崖并且紧紧的抓住那里的岩石,尽可能的不让他受伤的脚踝承受身体的重量。他紧靠着岩石壁艰难的向前移动着,狂暴的巨浪的每一次冲击都会让海水不断的升高,当帕格找到勉强可以让他爬上海崖的岩壁,而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腰部,他用尽全力将伤痛的躯体脱离海水。帕格精疲力尽的倒在峭壁平坦的顶部,躺在地上剧烈喘息着。
  当他开始试图爬起来朝小路回去时,他才不情愿的发现他受伤的脚踝根本就无法在坚硬的石头地面上站立。
  雨开始下了,帕格艰难的爬行着,坚硬的石头磨破了他的膝盖,直到他到达海崖上的草地。帕格扑倒在地上,痛苦的爬行让他喘不过气来。巨大砸落的水珠逐渐变成了细腻密集的雨水。
  当帕格感觉好些了以后,他坐起身来,检查他的脚踝。他几乎不能碰它,但当他看到它还能动就放心多了,骨头并没有断,或许他需要跛着脚回家了,但比起刚才差点在海边被淹死的恐惧经历,他觉得开心多了。
  当他回到小镇时,已经全身湿透了。他想在那里找到一个住宿的地方,但是城堡的大门已经关了,而他受伤的脚踝也没有可能爬上坚固的城墙的。就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他明天再进城等待他的最多是马格的一顿责骂,但如果现在翻墙而入的话,狂战士和奥根骑士们带给他的麻烦可就是不一顿责骂那么简单了。
  雨仍然在不停的下着。被风暴的乌云所笼罩的天空一片漆黑。他开始对自己居然丢了装着一天劳动成果的袋子而气恼,他同样对自己竟然愚蠢到在休息时睡着了而感到懊悔。
  如果他没有睡着,他就可以不慌不忙的踏上回家的路程,也不会弄伤自己的脚踝,可能还有时间去悬崖上面的小溪边探险。现在,一切都破灭了,他至少要下个星期才能再次回到这里。当然,如果马格没有因为他空手而归而再请另一个男孩来代替他的话。
  帕格试图避开这让人浑身难受的大雨,他决定是该换个地方休息的时候了。他站起来然后试了试受伤的脚,高高肿起的脚踝以剧烈的疼痛来对抗这次测试。但帕格并没有在意,他一瘸一拐的穿过草地来到了他存放东西的地方,他拣起了他的背包、拐杖和弹弓。
  他发誓他几乎听到了正在城堡里的士兵吃喝的声音。他看着被撕烂的背包——里面的面包和奶酪已经不见了踪影。獾熊?或者是地鼠?他不肯定。噢,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灾难?他依偎着他的拐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穿越横跨整个海崖的矮山到大路上去,在那上面,耸立着一些小树,但很快,帕格失望的发现那里不比别处好多少,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在海崖上,待在树下面并不比蹒跚着回到小镇淋的雨少。
  狂风又刮了起来,帕格湿透的后背开始感觉到了寒冷。他颤抖着,在狂风的怒吼下,小树开始倾斜,帕格觉得好像有一只有力的手在把他向前推。到达了大路,他开始转向北走,他听到一种阴森的声音从东边的大森林里传来。那是猛烈的飓风穿过高大橡拭粗的枝叶缝隙的声音,这更增加了帕格一丝不祥的预感。森林中黑暗的空隙或许并不比国王大道危险多少,但是那些关于土匪和妖精的故事让男孩感到喉头一阵发紧。
  穿过国王大道,帕格顺着山谷的底端前进,以便能躲开一些雨水。但狂暴的飓风包裹着雨水让他睁不开眼睛,雨水和泪水一起落在早已湿透的衬衫上。在暴风雨中,他险些失去了平衡而摔倒。水开始涌进峡谷,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每一步以防踩到那些深不可测的水坑中。
  他在暴风中穿行了近一个小时。路开始转向西北方向,让他不得不正对着暴烈的狂风,帕格走进暴风中。身上的短衫被吹起,紧紧的裹在身上。他感到呼吸困难,巨大的力量让他恐惧,他知道他正处于危险之中,这场暴风雨远远超出了他以往的经验。一道闪电照亮了黑暗的天空,勾画出了大路和树木的轮廓,耀眼的光亮和浓稠的黑暗,让人目眩,黑与白交织在一起,长时间的停留在他的视野中,拒绝着其它的感官。可怕的巨响在他头顶炸裂,就好像同时发生了上百起化学爆炸。现在,他感觉他对暴风雨的恐惧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关于妖精和土匪的故事。他决定到路边的拭粗里去,或许,在橡拭粗的枝叶掩护下风会小一些。
  正当帕格接近拭粗的时候,一个不同寻常的声音让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在阴暗的暴风雨中他勉强分辨出那是一只丛林野猪跑从拭粗中跑出来。它在奔跑中突然一脚踩空,摔倒在地,当它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时,帕格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猪正在死死的盯着他,左右摇晃着它的脑袋。两只巨大的獠牙好像是雨中的两道阴暗的闪电。恐惧让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两只前爪不停的刨着面前的地面。野猪的坏脾气是众多周知的,但它们一般不会攻击人类,不过这只显然是受到了暴风雨的惊吓。帕格明白如果它攻击他,他可能会受伤,甚至可能会被杀死。
  双方仍然僵持着,帕格已经准备好随时挥出他的木杖,但他还是希望它能自己跑回到森林里去。野猪抬起头,试着在大风中分辨男孩的气味。它粉红色的小眼睛就像两团微微闪动的火焰。一个声音让它回过头去看了看森林,然后,它低下头开始进攻。
  帕格挥舞着他的木杖划过一个弧形从侧面打中了野猪的头颅,使得整猛冲过来的野猪一个不稳向路边的泥里滑去,但它仍然蹭过了帕格的双腿,帕格立刻失去了平衡,像那只猪一样滑倒在泥水中,躺在了冰冷的地上。他看到野猪飞快的爬起,掠过他的身边,然后转过身来,开始第二次攻击。野猪以更猛烈的速度朝他冲了过来,帕格根本没有机会站起来,他徒劳的将木杖向前掷去想把野猪的攻势化解,但野猪躲过了飞来的木杖,帕格试图以滚动躲开这致命的攻击,可他已实在没有气力支撑起身体的重量。他绝望的将手遮挡在面前,双臂护住胸口,等待着被肉体野猪利齿穿透的瞬间。
  饼了一会,他意识到野猪没有将他刺穿,他慢慢放下捂在脸上的双手,发现那野猪就趴在他的腿上,一支嵌有黑色羽毛的箭扎在它身上。帕格向拭粗里望去,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人站在拭粗的边缘,正快速的将一把长弓用油布包好,以防这件有价值的武器被雨水所磨损。然后,那个男人向男孩走了过来。
  他穿着宽大的斗蓬掩盖住了他的脸。他在帕格身边跪下,他的声音透过暴雨的轰鸣就像他从男孩腿上搬开死去的野猪一样容易:“你还好吗?孩子。”他看了看帕格的腿,“骨头断了?”
  “我想没有。”帕格大声回答,自己检查了一下。他的右半边身子都在疼痛,双腿象是被针扎似的疼痛,脚踝仍然使不上任何力气。他觉得今天真是糟透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留下什么终身的伤害。
  “拿着!”陌生人命令道,把他的手杖和弓递给了男孩,帕格接过它们,陌生人掏出一把大猎刀,开始收拾死去的野猪。完成工作后,他转向帕格,“跟我来,孩子。我的主人和我有一座不错的小屋,离这里不远。不过我们得快点,在这该死的暴风雨变得更糟之前。你能走吗?”
  帕格站起身来,蹒跚的试着走了几步,然后点了点头。陌生人没再说什么,从帕格手中拿过了自己的弓,然后向着森林走去。帕格不得不使尽全力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在森林的掩护下,风似乎也变得温和了一些。一道妹戳的闪电划过天际,在那一瞬间,帕格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他开始试图回忆是否曾经见过这个人。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居住在森林里的普通猎人或是护林人,宽阔的肩膀,高高的个子,厚实的胸膛。他有着一头黑发和胡须,一张由于长期在外而饱经风雨的脸。
  有一阵子,男孩猜想他是一个强盗团伙的成员,躲藏在森林的中心。他很快又放弃了这个猜测,因为一个强盗是不会在一个明显的身无分文的孩子身上浪费时间。
  记得那个男人提到过他有一个主人,帕格猜想,或者他是一个住在森林里的地主的仆人,他为那个地主服务,但是又不像那些奴隶。一个自由的仆人,为主人种地、放牲口、收获粮食。他一定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一个奴隶会被允许携带弓箭,那种装备太昂贵了,而且,也太危险。帕格不能记起有任何地主住在这个森林里,这对于男孩来说很神秘,很快,他的好奇心就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的不愉快都抛到了脑后。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那个男人走进了一片浓密的拭粗,帕格几乎无法在黑暗中跟上他。
  太阳已经落下一段时间了,带着暴风雨中最后的一丝光亮。他只能靠着对方的脚步声和直觉而不是靠视觉来跟着那个男人。帕格感觉到他是走在一条穿过森林小径上,已经没有任何灌木和岩石阻碍他的脚步了。这条路是通往哪里呢?他想。即使是白天也很难找到这条隐秘的小路吧,更别说在晚上了,除非——他对它非常的熟悉。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块平坦的空地,在空地的中央,是一座用石头砌成的小屋。光透过小屋唯一的一个窗户射了出来,烟囱里冒出一股股青烟。他们穿过空地,帕格惊奇的发现暴风在这里也变得温柔了。
  当他们来到门前,那个男人站到了一边:“你进去吧,孩子。我必须先收拾好这野猪。”
  帕格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推开了木制的大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孩子!你会让我因为风寒而死的!”一个声音喊道。
  帕格吓了一跳,连忙用力的把门关紧。
  他转过身,向后往去,在屋子的最里面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墙上有一个壁炉和一个漂亮的炉台,妹戳的火焰欢快的舞动着,放射着温暖的光芒。在壁炉的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一个身着黄色长袍的魁梧身躯坐在长椅上。他灰白色的头发和胡须几乎遮掩了整张脸,除了那双炯炯有神的映射着火光的蓝色眼眸。浓密的胡须里传出一声喷嚏,并夸张的吐出一股淡淡的雾气。
  帕格认识这个人。“库甘主人……”他脱口说道,公爵的魔法师和参谋,城堡里的常客。
  库甘凝视着帕格,然后用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问道:“这么说你认识我?”
  “是的,先生,在城堡里。”
  “你叫什么名字?从城堡来的男孩。”
  “帕格,库甘主人。”
  “哦,对,我想起你来了。”魔法师摆了摆手。“不要叫我‘主人,’帕格——尽避我确实并不愧于被你称为主人,”他说,眼圈周围堆满了笑意的皱纹。“我比你确实要年长,但其实并不是很多。过来,到这里烤烤火,你都湿透了,来,把衣服烤干,然后坐到这里来。”他指了指他对面的长椅说道。
  帕格照做了,但眼睛仍然盯着法师。他是公爵府的成员,但仍然是一个魔法师,一个被人们所不信任的职业。通常,他们都很难得到大众的普遍尊重。如果有一个农夫的牛生了一头怪物或是庄稼遭受了枯萎病,村民们都会将这些事归咎于隐居在附近的魔法师。
  就在不久之前,库甘就被这样或那样的借口驱逐出了卡瑞德,他是在了公爵府服务的,并且公爵正尽力试图让人们接受他。但是,世袭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
  衣服干了以后,帕格坐了下来,但当他看到法师面前桌子下面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红色眼睛时吓得跳了起来。一个长满鳞甲的脑袋从桌子底下伸了出来并且看着男孩。
  看到男孩的失态库甘开怀的大笑起来,“过来,孩子。(Fantus)范特斯不会吃掉你的。”他把手放到那正坐在他身边长椅上的动物的脑袋上,并且开始轻轻抚摸它眼睛上凸起的菱形眼骨。它闭上眼睛,满足的低下头趴在椅子上,像只猫似的发出轻柔的叫声。
  帕格吃惊的闭上了嘴,但又马上张开,然后他问:“它真的是一条龙嘛?先生?”
  魔法师充满善意的笑了,“有时候它也认为自己是一条龙,孩子,它是一只火龙兽(firedrake),一种龙的近亲,但比龙要小多了。”那动物突然睁开一只眼睛死死的瞪着魔法师。“但是……其实它们也差不多。”库甘马上补充道,火龙兽这才又闭上了眼睛。
  库甘小声的对男孩说:“它很聪明,它会在意你对它的评价,要知道,它是一种十分敏感的动物。”
  帕格点了点头。“它能喷火吗?”他问,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对于任何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来说,即使是看到龙的近亲也是让人激动的。
  “当它心情不好的时候,它可能会吐出一个火柱或者是两个,尽避它很少心情不好。我想这是因为它吃得过多的缘故,我把它宠坏了。要知道,孩子,它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自己出去崦丛了,所以,它在很多地方缺乏一只真正的火焰鸭应有的训练,事实上,我认为它太懒了,而且很不知羞耻。”
  帕格突然觉得自己不在有任何惊奇了,如果一个魔法师已经宠坏了一只这样的动物,那么,还有什么事情能再让他在感到奇怪呢?在他看来现在那个动物更象个人,少了一些神秘。帕格仔细观察范特斯,不由得赞叹那在炉火照耀下闪现着金光的布满鳞片的身体。它的大小和一只小猎犬差不多,它有着一个修长弯曲的颈部和一张短嘴鳄似的面孔。
  它的翅膀在背后折叠收起,身下的两只脚爪毫无目的的在空中慢慢挥舞着。每当库格搔痒它高高凸起的眼骨,它那修长的卷曲的尾部就会在地板上方轻轻的来回摆动。
  门开了,高大的弓箭手走了进来。身后背着一大块的猪后腿肉。他沉默的径直穿过房间走到火炉旁然后开始做饭。范特斯抬起头来,用它的长脖子方便的将脑袋升到桌子上面偷偷窥视,分岔的舌头发出快乐的声响。火龙兽从长椅上跳了下来,然后以一种高贵的气质缓步走到火炉前,找到了一个温暖的位置,趴下开始一边打盹一边等待晚餐。
  仆人脱下了他的宽大斗蓬并将它挂在门上。“我想暴风将会在黎明前结束。”他转过身去面对着炉火将葡萄酒和香料洒在正在烘烤的肉上。帕格看到在那男人的左半边脸颊上有一个巨大的伤疤,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是暴怒可怖。
  库甘对着仆人摆了摆手,“要知道我们这里还有客人呢,你们应该正式认识一下。麦克莫(Meecham),这是帕格,是从卡瑞德的城堡来的。”麦克莫向男孩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开始照顾炉子上的柴火。
  帕格也点头回礼,想了想,然后说,“我想我还没有谢过你,你救了我。”
  “这不需要感谢,”麦克莫回答道,“要不是我惊了它,它也不会攻击你的。所以你不用感激我。”他站起身,径直走到另一个房间,从一个被布所包裹的吊桶里掏出一块棕色的物体,然后开始揉捏。
  “哦,先生,”帕格对库甘说,“就是他的箭杀死了那只野猪,我很幸运他一直跟随着那只野兽。”
  库甘笑了笑,“哦,可怜的动物,它是我们欢迎的一道晚餐,就像你一样,它出现在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和地点。”
  帕格迷惑的看着法师,“我不明白,先生。”
  库甘站了起来,从书架的顶端拿下一件物品放在了男孩面前的桌子上。那东西被深蓝色的天鹅绒布所包裹着。帕格清楚的明白用如此昂贵的布所包裹的东西一定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库甘将天鹅绒布拿开,火光下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显露出来,帕格不由惊叹它的美丽,它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癖,再炉火的映照下,从它那简单的造型中反射出万种光彩。
  库甘指了指水晶球,“这是一件珍贵的礼物,是奥斯芬爵士送给我的。他是最伟大的魔法工匠,他送给我这件礼物,只是因为我为他作过一件……哦,或者是两件事,当然,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好吧,今天我们来试试看这东西的魔力,来,看着它,看水晶球的深处,帕格……”
  帕格调整了一下他的视线以便能在这眩目的光彩中看清水晶球的深处,然而,整个屋子里似乎都被绚丽的光芒所笼罩,它们不断的成百倍的增长着,不停的舞动并相互融合着,它们吞没了帕格试图窥探水晶球深处的双眼,它们不断的翻滚交融,然后逐渐融会成一团淡淡的云雾,一团淡淡的,散发着白色光芒的云雾出现在红色火光映照下的水晶球中央。帕格觉得那团温暖而令人愉快的光芒就像一个陷阱正将他的目光牢牢吸引进去。
  它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熟悉……就像在城堡里的厨房一样。他静静的想。
  突然,那团乳白色的云雾在水晶球中逐渐扩散开来,变得稀薄,最终消失。帕格可以从眼中清楚的看到厨房的图像。胖胖的厨师奥范(Alfan)正在一边烘烤他最拿手的肉馅饼,一边将沾在手指上的糖舔得干干净净。这引起了站在一旁的厨师长马格的恼火,当马格责骂他的坏习惯的时候他几乎将头低到了胸口。帕格笑了,他看到过这个场面已经不止一次了。然后,图像消失了,突然,他觉得很疲惫。
  库甘将水晶球重新收到天鹅绒布里并将它包好放回到原出。“你做的很好,孩子,”他若有所思的说。他站起来看了男孩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然后又坐下。“我没想到你能在第一次就唤起如此清晰的图像来,但是对于第一次试的人来说,你做的实在是好的过头了。”
  “先生?”
  “没关系,帕格。”他呆了一会,然后说,“我第一次使用这个玩具,想试试能看到多远意外的景象,然后,我看到了你,一去瘸一拐的走在路上。从你艰难的步伐和受伤的情况来看,我想你可能永远也不能回到城里了,所以,我让麦克莫去接你来这里。”
  帕格看起来对这不同寻常的帮助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他以一种超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的老成说,“您并不需要这么做,先生,我会自己按时回到城里的。”
  库甘笑了笑,“也许能,但是就另一方面来说,也许不能。对于任何旅行来说,这场风暴都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
  帕格听着轻柔的雨点落在房檐上的声音,风暴看起来就要停息了。他有些怀疑魔法师的话。就好像看穿了男孩的心思似的,法师回应道:“不要怀疑我,帕格。这里是不仅仅受到高大的古老树木的保护,还有魔法的结界,如果你穿过这片橡拭粗的边缘的话,你就会感觉到那风暴有多么可怕了。麦克莫,你估计这风有多大?”
  麦克莫放下正在揉捏的面团,想了一会儿。“几乎和三年前埋葬了六艘商船的那场风暴一样糟。”他愣了一会儿,似乎在重新考虑自己的推断,然后,他点点头。“是的,几乎一样糟,尽避它不会持续那么长时间。”
  帕格回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风暴,一支开往卡瑞德的商船队被它卷到了水手之哀崖下的礁石上。在那次风暴中,就连城堡里的守卫也不得不放弃他们在城墙上的岗位而躲进城堡和塔楼里,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在风暴中站立。如果这场风暴真的象那次一样强,那么玛库的魔法就太奇妙了,外面,屋顶上的雨声就象是一场春天的细雨,轻柔而又温和。
  库甘坐回到长椅上,并点燃了他的长烟斗,舒适遐意的吐着烟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帕格注意到魔法师的身后放着几本书,他轻轻的移动着,试图看清那是些什么书,但是他怎么也看不清。
  库甘突然抬起眼睛,“这么说你还能读书,嗯?”
  帕格突然紧张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因为试图窥探不该看到的东西而惹恼一个魔法师。库甘感觉到了男孩的不安,“没关系,孩子。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书和信件。”
  帕格放松下来,“是的,先生,我能认识一些字。玛格——哦,就是城堡里的厨师长,你知道,他教过我一些,好让我能看懂商店里的价格表和账单。所以我还懂得一点数学。”
  “数学,哦。”魔法师绕有兴趣的看着男孩。“不错,看来你还真不简单。”他转过身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有着棕红色封面的大书。他打开它,翻到第一页,然后又翻了一页,直到最后他认为找到了合适的一页内容。他将书打开着放到了帕格面前的桌子上。
  库甘指着书页,在书页的四周装饰着蛇、玫瑰的华丽条纹,边缘是鲜艳的缠绕在一起的藤蔓纹饰,“读读这个,孩子。”
  帕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书,以前他所见过的文字都是用碳棒写在玛格的那些又黄又破的牛皮纸上的账目,他坐好,集中精力在那些文字上,魔法师示意的向他点头,他开始读了。
  “然后那里出现了一些招……召唤兽,从……”他看着那些文字,那是一个陌生的字眼。
  “……扎克瑞(Zarcara)。”他停下来,看着库甘,等着他纠正自己,但魔法师只是向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南方,遗忘……被遗忘的帝国在恐怖中……呻吟然后逐渐灭亡。
  后来。尽避鲍馓尼亚(Bosania)建立了,但那些士兵们仍然效忠于伟大的恺士(Kesh)。他们重新组建军队,披挂铠甲紧握自己的武器,不惜乘船前往南方,去试图挽回灭亡的命运。”
  “够了。”库甘说道,然后合上那本书。“你很有读书的天赋,孩子。”
  “这本书,先生,讲的是什么?”帕格问。库甘盯着男孩,帕格又感到了一些紧张。“恩……我是说,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书。”
  库甘看了他一会,这再次让男孩感到十分不自在。然后,他笑了,轻轻叹了口气,将书从新放回到书架上。“这是这片大陆的历史,孩子。是邑斯何芬修道院的一位僧侣送给我的礼物,作者是恺森(keshian),这书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
  帕格点点头,“怪不得读起来这么绕嘴,它讲的是什么事情?”
  库甘再一次死死的盯着帕格,好像要从男孩身上看出些什么似的。然后他说:“很多年以前,帕格,这片大陆,从横卧海岸的灰色高塔山脉到比特(Bitter)海,都是伟大的恺士帝国的一部分。它原来是在遥远的东方的一个很小的岛国,叫瑞莱恩(Rillanon),但它不断的向外扩张着,很快就吞并了与它相邻的其他岛国,它成为了统一那里所有的岛屿,组成了一个王朝,被称作岛之国。后来,它又侵入了附近的大陆,,但那时它仍然被称作岛之国,不过更多的人已经将它简称为王国。我们所居住的卡瑞德也是王国的一部分,尽避这里与王国的首都瑞莱恩相距甚远,但仍然受到它的统治。”
  “后来,很多年以后,恺士帝国却放弃了这些领土,因为它与南方的恺森同盟(KeshianConfederacy)陷入了一场残酷而又漫长的战争中。”
  帕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法师讲述这个关于灭亡的帝国的故事上,但饥饿让他仍然注意到了麦克莫将一些黑面包片放入壁炉中烘烤。他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法师身上。“什么是恺森联……”
  “恺森联盟,”库甘停了一下,“是一个是一个由一些小民族组成的联盟,恺森是他们的领袖,就像恺士统治着很多的小柄家一样。很多年以前,在他还没有撰写这本书之前,他就带领其他人与统治他们的暴君斗争。他们每一个个体都没有可能与伟大的恺士抗衡,但是,当他们联合在了一起,这就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战争持续了一年又一年,帝国不得不被迫放弃他们在北方的领土以调回北方军团来支援战争。他公开宣布南方已经独立成为了新的年轻的王国。”
  “那就是鲍瑞克公爵(DukeBorric)的祖父,新国王年轻的儿子。他带领着军队西征,吞并了那些腐朽年老的国家,并建立了新的王国——鲍馓尼亚(Bosania),除了一座城市,仍然不属于任何王国,那就是自由之城纳投(FreeCitiesofNatal),也被称作丢赤·卡瑞德(DuchyofCrydee)。”
  帕格想了一会,然后宣布,“我想有一天我会去伟大的恺士帝国统治过的大陆冒险的。”
  麦克莫笑了出来,“那么你准备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去呢?一个步行者(Freedooters)?”
  帕格的脸一下红了起来。步行者是指那些没有自己的土地财产和固定收入的不被法律所保护的流浪汉。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库甘严肃的说。“帕格,那将是一条漫长而有危险的旅程,你必须要有着坚定的信念和无比的勇气去面对它,因为,将会出现很多你所无法想象的事情。”
  当谈话转移到饭桌上后就变成了一些普通的话题了,魔法师只在卡瑞德的城堡里安稳的居住饼一个多月,但他总是闲聊一些在那里的琐事并发着牢骚。当面包烤好后,麦克莫将它们端了上来,并且抹上了黄油夹上蔬菜和烤肉。帕格这辈子从来没有吃得这么好过。以前在城堡的厨房里作小堡时,他每天只能勉强混口饱饭吃。在吃饭的时候,帕格注意到魔法师总是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用餐结束后,麦克莫将桌子收拾好,盘子叠在一起收走然后扫干净地面上的残渣并用清水洗刷干净,当库甘和帕格坐下来继续闲谈时,麦克莫端出一盘碎肉放在桌上,库甘对着正在火炉边酣睡的范特斯打了个响指。龙兽睁开一只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在舒适的睡眠和一碗美味的晚餐之间作着痛苦的挣扎。最后,他坚强的爬了起来移动了大约六英尺来到了桌子前,伸长了脖子将桌上的晚餐几口吞掉后就又闭上了双眼。
  库甘靠在椅子上,舒适的吞吐着烟圈,“你长大后想干什么?孩子。”
  帕格正在不断袭来的困意中勉强支持,但法师的问题让他一下子又精神了起来。选择的时刻(指男孩成年时必须选择他们今后的职业以作相应的训练),每一个城里的孩子都将进入各种学徒院校,帕格兴奋的说,“这个夏天,我希望我能够成为一名公爵的剑士。”
  库甘对帕格的回答似乎很有兴趣,“我想你还需要再等一两年才能成为学徒吧?”
  麦克莫又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和那些长剑与盾牌比起来你似乎矮了一点,不是吗?男孩。”
  帕格的脸又红了起来。他是城堡同龄孩子中个子最小的男孩,“厨师玛格说我属于发育的晚的那种,”帕格无力的反驳。“没有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对我有什么期望。”
  “你是个孤儿?”麦克莫问,两只棕色的眼睛同时抬起,表现出了一丝关切。
  帕格点点头。“我在修道院附近的山林中被遗弃,一个女人在路边找到了我,她把我带到了城堡,因为他们没办法照顾我。”
  “是的。”库甘插嘴说,“我还记得当那些以保卫弱者为荣誉的人第一次将你带到城堡来的时候,你并不比一个只会哭喊的婴儿大多少。我想你能活到今天并拥有自由都要感谢公爵的仁慈,他觉得给一个奴隶的孩子自由要比奴隶一个自由的人好得多,没有任何的理由,要知道他完全有权力让你成为一个奴隶。”
  麦克莫用一种似乎并不肯定的语气嘟囔:“公爵,一个好人——”
  帕格已经听玛格讲过这个关于自己身世的故事不下一百遍了,在不断加深的困倦感中他已经不能够再让双眼保持张开了。库甘对麦克莫使了个眼色。高大的仆人从隔板后拿出一个毛毯和铺盖,当他把一切都布置好时帕格已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将男孩抱起来,放在柔软的铺盖上,并帮他盖好毛毯。
  范特斯睁开眼睛看了看熟睡的男孩,并贪婪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它慢慢爬到男孩旁,紧紧贴着帕格的后背躺下,帕格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搂住了龙兽的脖子,火龙兽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意的低吼,然后闭上了眼睛。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章 学徒
  森林里万籁俱寂。
  明媚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给冷清的橡拭粗带来了一丝夏日的暖意。当微风轻轻抚过树叶。总是在日出和傍晚高声歌唱的鸟儿们,此时也格外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闻、甜美的花香和腐败落叶的气味。
  帕格和汤马士在林中的小径上悠闲的散著步。他们漫无目的游荡在这宁静的森林中,似乎心情也变得格外明快。帕格找到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他转向自己的伙伴。“你也没想到你母亲会这么容易发怒,不是吗?”
  汤马士微笑著,“不,其实她懂得该如何处理事情。她看过其他孩子的选择日。再说,我们在厨房里与其说帮忙不如说是添乱。”
  帕格点点头,他回想起自己在给做蛋糕奥范(Alfan)送蜂蜜时将整个罐子里的东西都让此出来。又在从烤箱里端盘子的时候把所有的面包片打翻在地。“哦,汤马士,我想我今天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汤马士笑了。他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孩,有着黄里透红的头发和一双蓝色清澈的眼眸。尽避他也会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到处惹麻烦,但或许正是这无时无刻不浮现在脸上的充满友善的微笑使得他在城堡里颇有人缘。他是帕格最好的朋友,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帕格在镇里的孩子们中颇有地位,因为所有的孩子们都将汤马士当酌挫袖一样的拥戴。
  “其实你并不比我蠢多少,你不会忘记把腊肉高高的挂起来。”汤马士自嘲的说。
  帕格裂裂嘴,“不过就另一方面来说,至少公爵的猎犬十分高兴。”他说着,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你可真的把她给惹火了,不是吗?”
  汤马士跟着伙伴一起笑了起来,“她简直气疯了,其实那只狗在被她轰走前只有机会咬一小口。其实,她更多的怒气是针对神父的。她说选择日不过是一大堆的老头子和工艺师傅们在一起抽烟斗、喝啤酒、和胡扯些不知从那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来打发一整天。所谓的选择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她说他们早就决定好了要选哪些孩子。”
  “这并不是她个人的想法,所有的妇女们都这么说。”帕格回答道,然后他冲汤马士笑了,“不过,这想法大概也没什么不对的。”
  汤马士严肃起来。“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特别是在他不在厨房里监工的时候,她总会特别易怒。我想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一大早就把我们赶出来,以防把更多的怒气撒在咱们身上。至少是撒在你身上。”他露出狡猾的笑容,“我看她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帕格再一次笑起来,“是呀,我想那是因为我很少惹麻烦。”
  汤马士用胳膊重重的给了他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很少被抓住吧!”
  帕格咯咯的笑着从他的衬衫里掏出弹弓。“如果我们能带回几只鹌鹑什么的做晚餐,或许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汤马士微笑著点头同意,“或许她会的。”他也拿出自己的弹弓。两个孩子都是出色的弹弓手,汤马士是镇上所有孩子中最好的,而帕格也只是比他略逊一筹。不过凭着小小的弹弓想打下在空中飞过的鸟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们能找到一只正在休息的鹌鹑,也有很多的因素决定是否能击中猎物。不过,他们还是很高兴能找到一件可以消磨时间并暂时忘记选择日的事情。
  两个孩子夸张的悄悄在地上匍匐前进,扮演着猎人的角色。汤马士带领着他的同伴向离这里不远的池塘前进。在一天里的这个时候,几乎不可能指望发现什么猎物,除非他们的运气好到撞上一只胖的飞不动的鹌鹑。然而,如果真的能有这样的发现的话,那也只能是在池塘附近了。卡瑞德小镇东北部的森林远没有南方的的大森林那么凶险,常年的砍伐和开垦使得阳光轻易的就刺破了稀疏的树冠,涌进林间的空地,将光明温暖的空气带进每一个角落。而阳光在幽深黑暗的南部森林中是根本不可能被找到的的。城堡里的孩子们来这里玩耍已经有年头了。只要来一点想象力,这片拭粗就会成为一片奇迹之地,充满了冒险的绿色世界。很多伟大的传说故事都发生在这里。英勇的脱逃,恐怖的任务,生死相搏的战斗,而这一切的见证就是高高耸立在这里的永远沉默的古老大树,它默默的注视倾听着这些即将成人的孩子们宣泄着他们童年的梦想。邪恶的生物,强大的怪兽和杀人如麻的丛林强盗,他们与之战斗着,并以正义的力量将其击败,但是,死亡总是伴随着这些英雄,当他死前喊出最后一声呐喊时,他的同伴不由得悲痛的落泪。最后规定的时间到了,他们必须结束战斗,马上回到城堡去吃晚饭。
  汤马士抬起头来,透过茂密的树丛和灌木,他已经可以看到池塘的边缘了。他爬过去,用手扒开拭粗边的灌木,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他愣了一下,立刻轻声叫道:“帕格,看!”在岸边,站立着一只高大的雄鹿,它高傲的抬着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它环望四周,寻找着让它不安的来源。它是一只年龄很大的动物,颈部的鬃毛几乎都变成了白色,头上的鹿角犹如国王的皇冠一般的硕大华贵。
  帕格很快的数了一下,“整整有十四个分叉!”
  汤马士点头表示同意。“它一定是这个森林里最年长的鹿了。”雄鹿将注意力慢慢的转移到了男孩们躲藏的地方,一只耳朵微微竖起。孩子们一动不动的静静的趴在地上,躲在茂密的灌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沉默中僵持着,雄鹿涨了张鼻孔,似乎打了个喷嚏,最后终于转过身去,将头伸进清澈的湖水中,平静的享用甘甜的池水。
  汤马士用力的把帕格的头扳向一边。顺着汤马士所指示的方向,帕格看到一个身影正在无声无息的走向池塘边的空地。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皮制的上衣,几乎和丛林融为一体的绿色斗蓬。他的背上挎着一把长弓,腰鉴别着猎人的匕首。他绿色的兜帽被在身后,他正走向那只美丽的动物,小心的迈着每一步。“那是马丁(Martin)。”
  汤马士小声说道。
  帕格也认出了公爵的首席猎手,一个同帕格一样的孤儿,马丁在城里被称作长弓马丁,同他高超的箭术同样引人注意的是他神秘的来历。长弓马丁很喜欢孩子们,在城堡他对其他人总是很冷淡,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耐心且友好的对待每一个孩子。就像每一个首席猎手一样,他同时也是公爵的护林员,他每天都要离开城堡,到森林中去,甚至一个星期都不会回来。他追踪迁移到森林里来的动物,强盗以及盘踞在附近的土匪,还有可能造成其他危险或火灾的任何因素,保证着这片土地的安全,他在城堡里从来没有为公爵策划过一次崦丛活动。他却总是有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他深色的眼眸总是充满了友善,他会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围坐在他身边的孩子们提出的各种问题或整晚的讲述卡瑞德的各种传说故事。他似乎永远都是宽容和善的,这使他在城堡里显得与其他的行会大师们完全不同。
  马丁走到雄鹿身旁,轻轻的触摸它并轻抚它修长美丽的颈部,雄鹿抬起头,靠向马丁的手臂,“如果你们慢慢的走过来,不要出声,它也会让你们抚摸它的。”马丁温柔的说道。
  帕格和汤马士互相看了看,然后走出藏身的灌木,他们沿着池塘的边缘慢慢的走过来,雄鹿注视着他们,头跟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缓缓转动,眼中露出警惕的目光。马丁轻轻安抚着它。汤马士和帕格一直走到猎人的身边,马丁轻声说,“慢慢的,不要吓着它。”
  汤马士首先伸出手,雄鹿警惕的注视着他的手指,帕格也走上前去,雄鹿退却了一步。马丁对它轻声吟唱着一种帕格从未听过的语言,然后,那动物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了。帕格轻抚着它的后背,柔软温暖的皮毛让他想起了曾经抚摸过的皮毛外衣,但与那不同的是,在他的每一根手指下,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生命脉搏。
  突然,雄鹿猛然向后退去,转身,然后一跃冲进灌木丛,消失在了拭粗之中。长弓马丁笑了笑,“这样很好,不要让它对人类太友好,不然要不了多久它的脑袋就会出现在某个火炉上的壁饰上。”
  汤马士小声说,“它真漂亮。”
  长弓马丁点点头,他的眼睛依然注视著雄鹿消失的那片拭粗,“确实,它很美。汤马士。”
  “我还以为你要杀死它呢,你不是猎人吗?为什么——”帕格疑惑的问。
  “一个真正的猎人是知道该猎杀什么动物而不要去伤害什么动物的。帕格,我只猎杀那些已经太老,没有生存价值的动物,有一天,白鬃毛(这里用的是whitebeard,指代上文的那只颈部有白色鬃毛的雄鹿)也会衰老,它会再没有能力像一只年轻的鹿那样飞跑,争夺配偶,到那时候,我会去杀死它。但现在,我让它继续自己的生活,享受它的生命,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我的箭将会结束一切。”他向男孩笑了笑。“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射出那支箭,或许会,或许不会。”他收起了笑容,似乎在思考当白鬃毛真的衰老得没有生存的价值的那一天到来时的情景,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悲伤闪过他的面庞。“现在,先告诉我,孩子们,你们一大早跑到公爵的森林里来做什么?我想在一个夏日的上午你们一定还有不少活要干呢。”
  汤马士回答:“是我母亲把我们赶出厨房的,我想我们在那里惹了些麻烦,还有,你知道的,选择日……”他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尴尬。马丁的神秘过去就是当他第一次来到卡瑞德的时候,正是选择日,然而,公爵居然没有经过行会大师的挑选和认同,就私自任命他成为了猎手大师的学徒和接班人。这种有违传统的做法立刻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但没有人敢当面指责领主博利克,所以,马丁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人们指责的对象。尽避一年以后,马丁以他出色的箭术和才智证妹此博利克公爵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仍然有很多人对其所受到的特殊待遇表示不满。即使是十二年后的今天,也有不少人对长弓马丁持有不信任的态度。
  “对不起,马丁。”汤马士干涩的说。
  马丁宽容的点点头,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明白,汤马士。或许我没有经历过那样选择日的焦虑,但这些年,我了解过很多男孩们在选择日前的烦恼。而在这四年里,我是和其他的行会大师们站在一起的,我明白你的忧虑。”
  一个想法闪过帕格的脑中,他脱口而出,“但是你最近并没有和其他的行会大师们在一起呀!”
  马丁点点头,脸上闪过懊丧的神情,“我想是这样的,你的忧虑是这样的显而易见,你可能会看不到一些明显的东西,不过你,帕格,你很聪明。”
  汤马士一开始没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过了一会,才突然醒悟过来,“你没有和其他的行会大师们在一起商讨选择日的事情,也就是说,你不准备选择任何学徒了?!”
  马丁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前,“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今年不准备招收任何新的学徒,我已经有一打追随者了。”
  汤马士失望的低下了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成为在剑术大师(Swordmaster)凡诺恩(Fannon)手下的一名剑客,但如果他没有被选中成为一名战士的话,他希望能和马丁在森林中生活。但现在他的第二个愿望已经破灭了。他失落的想著,但很快就又高兴起来,或许马丁不选择学徒就是因为他——最优秀的人选——已经被凡诺恩选中了。
  看到他的朋友在考虑著种种可能性并不断陷入失落和高兴中,帕格转过头对著马丁,“你离开了城堡快一个月了,马丁。”他的手紧握著弹弓,问道,“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对男孩的问题马丁责怪的瞪了帕格一眼,尽避马丁总是很友善,但他毕竟是猎人行会大师,是公爵的一名助手,而一个城堡里的男孩是不能如此没有礼貌的问及一个公爵的助手的行踪的。
  对男孩的问题马丁责怪的瞪了帕格一眼,尽避马丁总是很友善,但他毕竟是猎人行会大师,是公爵的一名助手,而一个城堡里的男孩是不能如此没有礼貌的问及一个公爵的助手的行踪的。
  然后马丁对有些不安的男孩回应了一个宽容的微笑,“我去了伊万达(Elvandar),阿格拉闰娜(Aglaranna)女王结束了二十年来为死去的丈夫——精灵王——的哀悼。
  那里有一个盛大的宴会。”
  帕格吃惊的看着他,就像所有卡瑞德的居民一样,对他们来说,精灵是一个充满了神秘的种族,但是马丁是在那里度过了他的童年,也是极少数穿越过北方的精灵森林的人类之一。但有什么原因使得马丁离开了那里,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帕格想起来马丁曾经说过他与那些精灵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帕格有些口吃的问道,“你和精灵女王很熟吗?”
  马丁不自然的笑了笑,“嗯…事实上我的座位离女王陛下很远,不过,我确实在那里。”看到孩子们的眼中好奇的目光,他继续说。“你知道我是由精灵森林附近的赛尔本修道院(Silban‘sAbbey)的修士们抚养长大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常常和精灵的孩子们一起玩耍,而在我来这里之前,我一直与精灵王的王子凯林(Calin)和他的堂兄哲冷(Galain)一起崦丛。”
  汤马士吃惊的差点跳起来,精灵对他来说有一种特殊的神秘的诱惑与好奇,“你认识精灵王埃丹吗?”
  马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不悦的迷起双眼,表情变得严厉。汤马士看到马丁的表情,连忙说,“我很抱歉,马丁,我说错了什么吗?”
  马丁对他得道歉摇了摇头,“不,不是你的错,汤马士。”他说,表情也逐渐缓和下来,“精灵们从来不直接说出死者的名字,也不喜欢人类直呼死者的名字,特别是像精灵王这样尊贵的精灵。因为他们认为呼唤死者的名字会惊扰其灵魂而使死者无法得到安息。我尊重他们的习俗。”
  “好吧,让我回答你。不,我从来没见过精灵王。他被杀害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我听说过他光荣的事迹,他我所知道的最勇敢的、最博学的国王。”马丁想了想,“快到中午了,我想我们该回城堡去了。”
  他开始朝着小径走去,男孩们紧跟在他的身边。
  “那宴会怎么样?马丁。”汤马士问道。
  帕格听着猎手开始讲述那奇妙的精灵盛宴。帕格同样对精灵们的故事着迷,但不像汤马士那么执著。汤马士可以整整一个晚上听那些酒店里的酒鬼们讲述精灵们的传说,直到讲故事的人厌倦为止,而不去管其说的话是否可信。不过,帕格想,他们是可以信任一个崦丛大师的。马丁的声音深沉,帕格的思绪开始飘到了其他地方。他开始担心起下午的选择日了。他不断的对自己说,担心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他仍然惶恐不安,他发现,自己对即将到来的下午竟是如此的害怕。
  男孩们站在院子里。夏季刚好过去一半(midsummer),今天正是一年的结束,同时也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今天,城镇里的每一个人都将长大一岁,对于大多数这里的男孩们来说,今天是特殊的一天,今天是他们童年的最后一天,今天——是选择日。
  帕格最后整理了一下他新衬衫的领子,其实这并不是一件新衬衫,这是汤马士穿过的衣服,但却是帕格所有衣服里最干净、漂亮的一件。玛格雅(Magya),汤马士的母亲将这些衣服给了他,好让他能够体面的站在公爵和他的行业大师们面前。玛格雅和她的丈夫——厨师马格,他们就像这个孤儿的亲生父母一样的待他,在他生病的时候看护他,照顾他,喂他吃饭,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也会狠狠的揪住他的耳朵。他们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汤玛士的兄弟来看待。
  帕格看了看四周,其他的孩子们也都在这对他们年轻的生活来说最重要的一天穿上了他们最好的衣服,他们将站在公爵和行业大师们以及公爵所有的大臣面前,他们都希望能够一最佳面貌出现以争取获得学徒的职位。但其实这只是一个形式和老掉牙的传统罢了,行业大师们早就已经选好了他们的学徒,他们早就已经花费了数个小时甚至数天讨论了如何分配每一个人,谁会被选上,谁会落选。
  孩子们都要被分配到各个行业中去进行训练和学习从八年十三年,以培养他们的技能和发展方向,但值得注意的是,尽避每一年孩子们的数量和各行业所需要的人手几乎相等,但总是有一部分孩子没有被任何一个行业大师选上。因为可能会有很多的孩子争夺一个行业学徒的位置,也可能会是一个行业由于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根本没有满额。对于那些等待中的孩子们来说,这是一个令人焦虑的时刻。
  帕格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土的鞋子,意识到与他不同的是,汤玛士似乎早就尽可能的准备好了一切,帕格感觉自己是如此的笨拙和愚蠢。他看了看周围,提醒自己其他的一些孩子们也和他同样的紧张。他们有的故作轻松的笑着,似乎毫不在乎能否被选上。而另一些就像帕格一样,失神的呆呆的站着,试图不去考虑如果落选懊怎么办。
  如果落选,帕格——就像其他的落选者一样——可能会离开索拉斯,到别的城市中寻找一个可以收留他作学徒的行业。如果他留在索拉斯,他就只能象一个农奴那样在公爵的土地上种一辈子地,或者到一艘小渔船上去干活。这都是帕格不希望的毫无前途的结局,但是,他更无法想象的是离开索拉斯的生活。
  帕格记得马格曾经告诉过他,在一个晚上,老厨师向他讲述了很多被选上后的麻烦:学徒们仍然要刻苦努力的学习、训练各种技巧,然而,即使这样,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学徒能够进一步成为有经验的老手(journeyman)而获得继续发展的前途。而大部分被淘汰的学徒们仍然无法在索拉斯拿到任何行业职务。马格还例举了很多渔民和农民的孩子自己放弃选择日,而继承父亲的工作。他认为选择日根本就不值得小题大做,谁在乎?但帕格认为,马格既然对选择日有着如此的偏见和不愉快的回忆,必定也早就忘了他当年站在广场上,看着行业大师们站在面前审视时的紧张与坎坷不安,以及当最后一个行业大师念出最后一个陌生的姓名时他六神无主的心情,更不会记得其他没被选上的孩子们又是一种怎样的希望破灭的心情。
  帕格努力的试图隐藏起他的紧张心情,即使没有被选上,他也不会跑到水手之哀(Solor’sGrief)海崖去然后一头跳下去——尽避过去确实有人这样做过。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万一落选,他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将来。
  汤玛士,就站在他的小蚌子伙伴旁边,他向帕格投去一个微笑。他很了解帕格心中的不安,但是他无法理解或是体验这种感受,因为他的父亲已经向他保证剑术大师凡诺恩第一个叫到的就是他。此外,剑术大师还向他透露,他将会好好的训练他,然后为他找一个公爵的私人守卫的职务。对于汤玛士来说,这不仅仅是一种荣誉更是一个充满前途的美好前景,他只需担任十五到二十年的皇家守卫,就可以有机会在城堡里担任重要的职务。
  他轻轻的用胳膊肘撞了撞帕格的腰迹,公爵的传令官走了出来,严肃的审视着院子里的人群。他使了个眼色,一名守卫立刻恭敬的快步上前,打开了主堡巨大拱门上的一人来高的窄小侧门,各个行业的大师、会长们缓步走了出来,他们恭敬的如同站在下面的紧张不安的孩子们一样,整齐的站到两侧,面向着城堡,恭候公爵大人的驾到。
  城堡巨大的木质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公爵的亲卫队首先走了出来,他们手持金色的长矛,穿过巨大的门洞,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各自的位置上。他们棕色的战袍上绣着卡瑞德的海鸥图样,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金色皇冠的纹饰,这表明他们皇家亲卫队的身份。
  传令官清了清喉咙,高声宣布:“肃静!抱请尊敬的博利克·康东印(BorricconDoin),卡瑞德的第三任公爵,国王的王子,卡瑞德,卡斯(Carse)、图兰(Tulan);沃登(Warden)西部的领主,王国骑士团的领袖;里拉农(Rillanon)的国王未来的继承人——博利克公爵驾到!”
  年过五十的博利克公爵依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缓步走出,威严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魁梧的身躯犹如一个天生的战士。要不是他深棕色头发的两鬓的斑白,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轻二十岁。他从头到脚穿的都是黑色,犹如过去的七年一样。对爱妻——凯瑟琳(Catherin)——去世的悲哀仍然没有任何的削减。他的腰间挂着一柄漆黑的长剑,他的手抚摸着银色的剑柄,中指上带着一枚雕有公爵印记的戒指——这也是他身上唯一的饰物。
  传令官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尊敬的皇室成员,公爵的儿子,西部王国军队的骑士长,莱恩·康东印殿下和阿鲁沙·康东印殿下驾到!”
  鲍爵的两个儿子走了上来,分别站在了父亲的身后两侧。他们分别比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面的孩子们年轻六岁和四岁。公爵结婚很完,但他对孩子们的教育却开始得很早,并且十分严厉,这使得他的两个儿子显得比他们的年龄老成得多,也更有成就得多。他们同样冷静而沉默。
  莱恩,公爵的长子,站在他父亲的右边,有着和他父亲一样魁梧健壮的身躯,和如同他母亲一样的美丽金发和蓝色的双眼以及迷人的微笑。无论什么时候看他,他都是一副微笑友好的表情。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塑腰上衣,黄色的裤子。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头金色的美丽长发披到肩膀。
  如果说莱恩代表白天温暖的阳光那么阿鲁沙就好像夜晚冰冷的黑暗,他几乎和他的哥哥、父亲一样高,但远没有他们那般强壮的身躯,修长的四肢和略显单薄的身体,穿着一件棕色的上衣和赤褐色的长裤,一头黑发和一张修得十分干净的脸。阿鲁沙做事给人的印象只有一个——迅速。闪电一般的剑术、闪电一般的头脑。他生来缺乏幽默感而略显冷酷。与莱恩不同的是他的性格及行事令人敬畏而不是敬爱。
  这似乎是大自然的一个玩笑,公爵的两个儿子分别继承了他们父亲的可敬的一面:宽容,幽默,仁慈与可畏的一面:冷漠、严厉、残忍。他们的性格也因此而走上了两个极端,但他们都有可能是将来的领主——或国王,公爵对两个儿子的爱是相同的。
  传令官再一次高声宣读:“尊敬的皇室成员,公爵的女儿——卡琳(Carline)公主驾到!”
  一个微笑着的,可爱女孩走了出来,她与站在下面的孩子们年龄相仿,但她优雅而美丽的高贵气质就象是她母亲的缩影。柔软飘逸的黄色长裙和她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的飘摆。她的眼睛就像她哥哥和母亲的一样清澈碧蓝,当她走到父亲身边并挽起父亲的手臂时,莱恩向他微笑致意,就连阿鲁沙也向妹妹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大部分城堡里的男孩们都暗恋着卡琳公主,他们常常做着各种拿手的动作或是讨好似的洋相来试图博得公主的注意,但卡琳似乎对此视而不见。
  最后,公爵的法官们走了出来,帕格和汤玛士现在可以看到城堡里所有的官员都到场了,包括库甘。自从那个暴风雨之夜后帕格再也没有和这个法师见过面。一般魔法师是很少在公众面前出现的,就是重要的集会也不例外,因此,看到魔法师的出现,帕格多少有一些吃惊。事实上,库甘并不属于公爵正式任命的官员,只是偶尔为公爵出谋划策,他的大多数时间都是隐居在森林的小屋里、塔中或是其他隐秘的地方。但现在这并不重要。
  魔法师正在专注的和塔里(Tully)神父交谈,塔里神父——秩序之神缔造者阿斯塔冷(Astalon)的祭祀,同时也是公爵最老资格的助手——当他为公爵的父亲服务时就够老的了。尽避这个老者已经老得过了入土的年龄,但是他那双敏锐的双眼却没有一点衰老的痕迹,城堡里没有一个孩子敢直视那双严厉、可怕的灰色双眸,他的智慧和舌头都还同样保持着活力,这个白发苍苍的老祭祀发怒时所骂出得层出不穷的话语可以让任何一个泼妇脸红,据说他仅用一张嘴就吓跑过一群强盗。
  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曾经经历过老祭祀可怕的怒火考验,斯科尔柔兰德(SquireRoland),公爵的大臣巴伦托鲍特(BaronTolburt)的儿子,是两位王子的好友,也是另一个在城堡里出生的贵族。一年前他的父亲将他送到卡瑞德来学习国家的管理和公爵的法律。
  当所有的法官们也都坐好,公爵开始讲话:“昨天,是吾王瑞度克四世第十一年的最后一天,今天,是选择日,从今往后,聚集在这里的男孩们成为卡瑞德的男人、公民,不再是孩童,而是学徒或是自由人。这个特殊的日子赋予我义务与权力,来询问在这里的每一个即将成为卡瑞德公民的孩子们,你们当中是否有谁希望从为公国服务的义务中解脱。你们当中有人希望这样吗?”这是传统的一部分,一个必要的形式上的问题,并不希望被回应的问题,而且也很少有人真的想离开卡瑞德。但是,这一次,一个男孩走了出来。
  传令官大声斥问,“是谁乞求从他的义务中解脱?”
  那个男孩低着头,明显的有些不安,他清了清喉咙,捎带颤抖的回答,“我是若伯特,胡格的儿子。”帕格认识他,但并不熟悉。他是个渔夫的儿子,一个乡村来的男孩,他很少和城堡里的男孩们在一起。帕格和他在一起玩过几次,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朋友。请求从义务中解脱,这是很少有的事情,帕格对他这样做的原因感到十分好奇。
  “说说你的理由,若伯特——胡格之子。”公爵用和蔼而威严的声音说。
  “阁下,我的父亲已经无力再让我继承他的行业和技术,我的四位兄长已经继我父亲之后成为了该行业的大师和见习生,就像很多其他渔夫的儿子一样,我最年长的哥哥已经结婚,而且有了自己的孩子,除非我离开他们到别的地方谋生,否则很快就没有足够的土地和住房来维持我的家庭了。我乞求您恩准我离开,我准备去当一个水手。”
  鲍爵思嗣此一下,若伯特并不是第一个要求到海上去谋求生路的男孩。“你是否已经找到了一位愿意收容你并教授你航海技艺的大师呢?”
  “是的,阁下。格瑞申(Gregson)船长,从玛格瑞沃(Margrave)港来的‘深绿’号的主人将会收留我。”
  “我认识这个人,”公爵微微一笑,“他是一位正值公正的人,我祝福你并祝你旅途顺利。无论什么时候你和你的船归来,卡瑞德都会永远欢迎你。”
  若伯特深深的鞠了一躬,迈着略带一点僵硬的步伐离开了,他做出了选择。帕格为若伯特冒险性的抉择而感到震惊,就在那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放弃了他的亲人和家园,投身成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国度的公民。依据水手的习俗,一个海员要对他的船所停泊的港口所在的城市效忠。玛格瑞沃(Margrave)港属于自由之都纳投(Natal),位于比特(bitter)海,现在,那里就是若伯特的家了。
  鲍爵示意传令官继续。
  传令官大声宣布第一位行业大师,帆船制造大师——浩姆(Holm),他迈步上前,高声宣读了三个男孩的名字,他们都服从了,没有人表现出不满。挑选继续进行着,没有一个男孩拒绝选择他们的行业大师。被选上男孩都走出来,站到了他们的老师身旁。
  随着下午时光的逐渐流失和等待的男孩的数量的逐渐减少,帕格也变得越来越不自在。很快,就只有两个男孩站在帕格身边了,汤玛士站在院子的中央。几乎所有的行业大师们都已经挑选了他们的学徒,只有两位公爵的家臣和剑术大师还没有走出来。帕格抬头向台上望去,两位王子正盯着他,莱睹闯上露出友善的微笑,阿鲁沙阴沉着脸上下打量,公主卡琳则早就对整个仪式感到厌烦了,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忍受的痛苦。她小声的与站在身边的若兰德耳语了几句,公主的宫廷教师玛尔娜露出责备的目光。
  马术大师奥根走上前,身着一件镶有金色、棕色条纹的战袍,一只精巧的马头标志秀在他的左胸前。马术大师大声宣读出迪克之子——茹佛的名字,马夫矮胖的儿子立刻快步走到了他的老师身后。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对帕格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两个男孩从来没有和平共处过,这个满脸雀斑的男孩总是会花费很多时间去想办法羞辱帕格。当他们一起在迪克的马厩里干活的时候,只要马夫一不注意,他的儿子就会想办法陷害帕格,而可怜的孤儿总是不得不忍受这些刁难。对帕格来说,那是一段可怕的记忆,他发誓哪怕是拒绝行业大师的邀请也绝对不能忍受下半辈子和茹佛一起工作。
  马术大师叫了另外一个男孩的名字,格弗瑞。院子里只剩下帕格和汤玛士孤零零的站着了。紧接着,剑术大师凡诺恩大步走上前,帕格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直到听到老战士高声喊道:“玛格之子——汤玛士。”
  紧接着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帕格等待着听到自己的名字,但是凡诺恩转身退了回去,汤玛士紧跟其后,留下帕格独自一人。帕格感觉自己在被众多的目光注视下变得格外渺小,整个院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空旷过,他感觉自己是如此的羞耻和寒酸。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逐渐意识到已经没有任何行业大师还没有挑选学徒了。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选中的男孩。他努力地忍住泪水,等待公爵宣布仪式的结束。
  鲍爵微微张了张嘴,准备结束沉长的仪式,他看了看院内孤零零的瘦弱身影,脸上流露出对没选男孩的同情。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阁下,请您原谅。”
  所有的眼睛都转向慢步走向前来的魔法师库甘身上。“我需要一个学徒,他的名字叫帕格,是城堡里打杂的孤儿。”
  一阵嘈杂的交头接耳的议论在各个行业大师中爆发出来。有一部分明显是指责法师是不能参与这个庄严的仪式的。公爵以严厉的眼神示意大家安静,他的面色凝重。没有一个行业大师胆敢挑战公爵的权威——王国的第三代王室贵族,注视着男孩。慢慢的,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帕格身上。
  “既然库甘被公认为魔法大师,他就有权力做出选择。帕格——城堡的孤儿,你是否接受?”公爵严肃的说。帕格僵硬德站着,他曾经想象过成为一名骑士长,带领国王的军队在战场上厮杀,或者某一天被发现自己是某个王室丢失的孩子。在他童年的幻想中,他想象过驾船飘洋过海,与可怕的怪兽搏斗,挽救整个国家。在某些平静的时候,他也想过用自己的一生去建造船只,或是制造陶器,或是学习经商,思索将会在这些行业中取得如何辉煌的成就。但是,只有一件事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甚至是做梦也不曾梦到,那就是成为一个魔法师。
  帕格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才注意到公爵正在耐心的等待他的回答。他望了望他身后一张张关注的面孔。塔里神父给了他一个难得的微笑,王子莱恩、阿鲁沙也投来鼓励的目光,玛格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他。一丝担忧的神色闪过法师的面容。突然,帕格做出了决定。或许这并不是他所期待的,但是有一个职业总比一个没有强。帕格走上前,却紧张得后脚不小心踩到了前脚后跟,一头摔倒在地上,他赶紧爬起来,灰头土脸、半爬半跑的来到法师身边。公爵忍不住大笑起来。帕格红着脸困窘的站在法师身后。他向四周望去,发现公爵正在注视着他,对满脸通红的帕格情切的微微点头。公爵从新转向那些等待仪式结束的人们。
  “我宣布所有的男孩们都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行业,他们将在王国法律的制度下完全服从他们的老师,他们将被证明是一个正直无愧于卡瑞德的公民。让学徒们跟随老师学习。我祝大家在今晚的宴会愉快。”他转过身,向他的女儿伸出左臂,她轻轻挽住案亲,穿过恭敬的站在两侧的朝臣们走进主堡。两位王子跟在后面,然后是其他的官员。帕格看到汤玛士跟在大师凡诺恩的身后向守卫的兵舍走去。
  他将目光回到似乎有些失神的库甘身上。过了一会,魔法师说:“我相信我们今天没有做错什么。”
  “先生?”帕格问道,不明白法师的意思。库甘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宽松的黄白色长袍泛起一阵海浪似的波纹。“这并不重要,孩子。该做的就必须去做,让我们尽力而为吧。”
  他将手放在男孩的肩上,“来,让我们去我住饼的高塔,那里有一个属于我的小房间会很适合你的。我本来想在那里搞点试验或其他什么的,不过一直找不出时间去收拾。”
  帕格敬畏的站住,“给我一个房间?”他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学徒会有这样的待遇。大部分的学徒只能睡在他们老师的工作间里,或者牲畜房等等类似的地方。只有当一个学徒成为了见习生才可能拥有自己私人的住所。
  库甘抬了抬浓密的眉毛,“当然,你总不能一天到晚在我身边走来走去,那我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另外,魔法需要你独自领悟、冥想。你或许比我更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他从袍子里上解下细长的烟管,又从一个口袋中掏出烟草将其装满。
  “我们不要烦心讨论这些所谓规矩和责任的问题了,孩子。事实上我还没有准备好该如何开始,而且,在短时间之内我还有事要做。在那之后,我们可以在互相深入的了解一下对方。你同意嘛?”帕格有些惊愕。他对魔法师唯一的了解就是一个星期前在库甘家度过的那一夜。但是,这绝不是他所了解的任何一个行业大师的风格,没有那个行业大师会去询问学徒是否同意自己的计划。帕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点点头。
  “好极了,那么,”库甘说,“让我们先去高塔给你找几件新衣服,然后我们去参加新年节日晚宴。在这之后,我们在花些时间学习如何做一个大师和一个学徒。他给了男孩一个微笑,转身带着帕格离开了。
  傍晚时分,天空依旧晴朗妹戳,柔和凉爽的海风吹散了夏季的燥热。整个卡瑞德的每一座城堡和小镇都沉浸在为庆祝班纳普斯节的忙碌与兴奋的气氛中。
  版纳普斯是一个古老的节日,起源于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古老年代。它开始于每年的中夏日。这一天即不属于已经逝去的去年也不属于即将来到的来年。班纳普斯,在其他的民族和风俗中有着不同的名字,如同一个传奇被整个米德克米尔所欢庆。它被认为是从精灵或矮人那里流传而来的,这些长寿的种族对班纳普斯的记忆可以一直追述到他们种族的起源传说。但大部分人对这种毫无根据的断言表示质疑。不可能有人类从矮人或者精灵那里带回任何东西。而在北方的大陆也流传着另一种谣传,鬼怪和黑暗之途兄弟会的一些团体也庆祝班纳普斯,尽避从来没有人亲眼目睹过。
  庭院内热闹非凡,准备了长达一个星期的各种美味已经塞满了巨大的象木餐桌。从巨岩山运来的一桶桶矮人麦酒被劳工们从地窖内抬了出来,堆积如山。疲惫的苦力们聚集过来,很快就出现了几个空酒桶。马格走出厨房愤怒的大吼着驱赶人群,“都给我滚开!否则晚宴大家就只能喝白水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们做呢!”
  堡人们抱怨着散开。马格走上前去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麦酒,检查酒是否被保持在了合适的温度。他一饮而尽,满意地打了个响嗝。一切都很好,他心满意足的回到厨房。
  晚宴从来不拘泥于任何礼仪和教条,古老的传统,兴奋的人群,美味的食物,甜美的葡萄酒和香醇的麦酒,所有这一切融合到一起立刻变成了节日狂欢的盛宴。
  怕格跑过厨房,他的房间在最北面被称作法师之塔的高塔。他飞快地穿过厨房,并且以更快的速度通过城堡的正门,穿着崭新的上衣和裤子如飞箭似的穿过庭院。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更没有如此急于见到他的好友汤玛士。
  他看到汤玛士几乎和他一样匆忙地离开士兵营地,当他们相遇时,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看我的新衣服——”帕格兴奋地说。
  “看我的战士铠甲——”汤玛士自豪地大喊。
  然后两个人同时停下来并开始放声大笑。
  “这些衣服真棒!帕格。”汤玛士率先说,他用手指小心地摸了摸帕格红色长衫的昂贵衣料。“颜色也很适合你!”
  帕格对汤玛士棕、金双色相间的崭新锁甲回敬了同样的恭维,尽避它与汤玛士身上质朴的上衣和裤子显得格格不入;只有当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之后剑术大师凡诺恩才会发给他战士特有的战袍。
  两个伙伴在一张张巨大而沉重的橡木餐桌间闲逛,空气中充斥着各种美味的浓郁芳香,帕格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们走到一张丰盛的餐桌前,上面堆满了刚端出来的肉排。
  焦脆的表皮散发出香辣的热气,辛辣刺鼻的干酪和热气腾腾的面包。一个年轻的厨师学徒站在桌子旁,手持驱蝇杖,他的工作就是保护食物免于害虫的危害,当然,不仅仅是普通的昆虫,也包括了一种异常饥饿狡猾的学徒虫子。一般能担任这种任务的男孩大多是严格遵守传统规章的古板学徒,缺乏礼貌,经常恐吓赶走那些好奇而还未到可以参加晚宴年龄的孩子。因此,利用一点小小的计谋、速度和偷窃技巧从其眼皮底下获取食物在大部分其他孩子看来是很公平的。
  帕格和汤玛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名叫乔的男孩,年轻的学徒打了个手势,帕格朝远离桌子的另一端走去,进入到乔的视野范围。守卫的男孩警惕地盯着他。帕格突然假装走向餐桌,乔立刻转向他,汤玛士则趁机以闪电般的速度从桌上抓起一大块肉排并在驱蝇杖落下之前远远的跑开了。他们飞快地逃离餐桌。汤玛士和帕格可以听到身后被他们抢劫的桌子传来男孩愤怒的咒骂声。
  当他们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汤玛士将一半肉排递给帕格,两个小学徒放声大笑起来:“我敢打赌,你是整个城堡中动作最迅速的人了!”
  “或许是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了。”
  他们再次笑了起来,帕格将他的一半肉排塞进嘴里,香嫩的猪肉由甜美焦脆的面包屑包裹着,真是美味极了。
  伴随着优美的管弦乐曲和欢庆的鼓声,公爵的乐队走进庭院。当他们环绕在城堡四周站好后,如同有一道无声的命令穿过人群,厨房里忙碌的学徒们取出一个个木制餐盘,将食物装满,一杯杯麦酒和葡萄酒被从酒桶中倒出。
  男孩们冲开一条路,直线跑向离他们最近的餐桌。帕格和汤玛士利用他们身材和速度的优势,如同射出的弹丸一般穿过人群。餐桌上每一道佳肴和每一杯充满泡沫的麦酒都在呼唤他们。
  他们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桌子角落坐下,帕格第一次品尝了一大口麦酒,强烈的味道让他吃惊,带着淡淡的苦味,很快,他觉得整个身子似乎都燃烧了起来,经过再一次试验似的品尝,帕格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
  帕格可以看到公爵和他的家人们已经出现在了人群中,而其他的官员们则站在餐桌后面一字排开。在这个下午,这里没有任何礼节,仪式或者是阶级之分。甚至大部分奴隶也都进入到欢庆的人群中。中夏日是一个平等分享收获的日子。
  帕格瞟了公主一眼,立刻感到胸口一紧,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庭院里几乎所有的男孩都争先上前问候。她穿着一条美丽的深蓝色长裙,戴着一顶同样颜色的朴素宽沿帽。她优雅的谢过恭维的男孩们,用她那黑宝石一般的双眸和天使般的微笑将迷恋的男孩们抛在身后。
  变戏法的艺人和小丑们也走进庭院,很多流浪的艺人都为了参加庆祝班纳普斯而不远万里赶来。他们搭起巨大方形的舞台,准备在晚上献出最精彩的演出。盛宴将一直进行到第二天的早上。帕格知道很多男孩早在几天前就为今晚的狂欢而兴奋得无法专心干活,他相信即使在节日过后这种兴奋也会再持续几天。
  帕格仰望夜空,根据传统,现在年轻的学徒要去问候其他人,获得祝贺并痛饮麦酒。同时,这也是结识镇上女孩的最佳时机。在班纳普斯节,父母们不会过分约束孩子们。男孩们已经确立了自己的职业,他们现在看起来不再象过去那个到处惹麻烦的淘气虫而更象是法律上的继承人。另一方面,父母们也不会去严厉的对待以天生资质吸引年轻男友的女孩们。帕格是一个身材较矮小且时分年轻的学徒,他很少引起女孩们的注意,而汤玛士则正相反,他魁梧的身材和成熟英俊的面庞使他格外受到女孩们的亲睬。很快,帕格就发现他的朋友已经被一个又一个前来道贺的女孩们缠住了。帕格还很年轻并且认为这一切真的是十分愚蠢,但他也到了对这一切感到一种迷惑的向往的年龄。
  帕格嘴中塞满了食物四处张望,城堡和镇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向年轻的学徒们道贺并祝新年快乐。帕格感觉自己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他现在是一名学徒了,尽避他还不清楚自己将从库甘老师那里学到些什么,但他已经很满足了,甚至对未来感到一丝兴奋。更重要的是,他和朋友们在一起,生命中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他想。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三章 城堡
  怕格垂头丧气地坐在简朴的床上。
  火龙兽范特斯在他的脑後蹭了蹭,试图引起男孩的注意,而男孩的无动于衷让它失望。
  它独自跳上高塔的窗台,失望地喷出一口鼻息,伴随着淡淡的黑烟,龙兽已经飞了出去。怕格几乎没有注意到它的离开,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他成为库甘的学徒已经有十四个月了,而他却一事无成。
  他疲惫的躺了下来,用前臂挡住双眼;他可以闻见温暖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穿过窗户吹拂进来,暖洋洋的阳光抚过他的双腿。他生活中的一切似乎都在他成为学徒后变得更加美好了,只有一个例外:他的学业。
  几个月前库甘就开始传授他基本的魔法技巧,但是总有什么东西使他的努力付之东流。
  对于施展魔法的理论,帕格领悟得很快,基础知识也掌握得很好,但每当他试图运用他所学到的知识付诸实践的时候,却总有什么东西将他束缚,就象是他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总在干扰他集中在施法上的注意力,阻碍着他实现魔法应有的效果;当他努力感觉到接近成功的时候,就象是骑上了一匹受惊的野马,总是无力驾驭越过最后的鸿沟。
  库甘总是安慰他,说当时机成熟一切障碍都会迎刃而解。肥胖的法师十分同情年轻的男孩,从未责备过他,因为他知道男孩已经尽力了。
  帕格被一阵敲门声从沉思中惊醒,塔里神父走了进来,手臂下夹着一本巨书。他随手关上门,雪白的牧师长袍沙沙坐响。帕格坐起身。
  “帕格,现在是做功课的时间……”他看到男孩沮丧的表情不由停了下来,“有什么问题嘛?孩子?”
  帕格对这位阿斯塔冷的老牧师颇有好感,他是一名严厉的老师,但也是一名公正的学者。他会在他取得成功的时候表扬鼓励他就像在他犯错的时候严厉斥责一样。他总是以敏锐的思维和特有的幽默来分析问题,并且从不会责备帕格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帕格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神父,像是什么事都不对劲。无论我想做什么,最终都变得一团糟。”
  “帕格,生活不总是黑暗的。”老牧师将手抚慰的放在帕格肩头,“为什么不把你的烦恼说出来,功课我们可以下次再做。”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前,小心地挽起长袍坐下,将沉重的书本放在脚下,然后端详着年轻的学徒。
  帕格比去年长高了不少,但仍然要比同龄人瘦小。他的肩膀也宽广了一些,面庞更加成熟。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朴素的长衫,心情灰暗的就像他穿着的衣料。他的房间总是很干净整洁,而乱作一团的书本和卷轴却堆满他的脑袋。
  帕格无言地坐在床上,但老木是只是静静的等待。最终,沉默被打破。“您是否还记得我告诉过您库甘老师曾教授我基本的冥想术以平静我的心灵,使我在练习施展法术的时候抛开压力与干扰?是的,事实上我已经练习了数个月了,而唯一的成就就是我可以短暂地平静下我的心情,除此之外,一事无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我进一步的练习保持以超然的心态,即内心不存杂念,全神贯注于你所要做的事情上……这很难解释,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中轰鸣作响,趋势我走上歧途,好像我的脑袋出现了某些库甘老师都不曾预料到的状况。每当我试图施展一个最基本的法术,比如隔空取物或者是悬浮,只要我稍一集中精神,那东西就如潮汐一般汹涌而出,使我失去控制。我甚至从未掌握一个最基本的法术!”
  帕格感到自己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库甘以外的人谈起这些。“库甘老师只是简单地告诉我继续练习不要在意挫折。”帕格哽咽着忍住泪水,“我很有天赋,库甘老师这样告诉我,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在我使用水晶球的时候。您也说过我很有天赋,但我却连个最基本的法术都施展不出!这一切让我感到迷惑和愧疚。”
  “帕格,”老牧师柔声说,“魔法具有诸多特性,对于它究竟是如何运作我们知之甚少,甚至在我们练习、施展的时候。在神殿,我们被告知魔法是诸神的赐予,在信仰上我们接受这一点,但我们不知道位什么会这样,也从不探求。没种信仰下的不同牧师都拥有特有的魔法,没有两种是相同的。我研究这些法术也了解那些追随者,没有人真正了解。
  而魔法师的魔力有是截然不同的,练习的方式也与我们在神殿所学到的有很大区别,很多他们做的,我们不做。他们研究魔法的特性,探求其运作的规律。但甚至如此他们也无法解释魔法究竟是怎样发生的。他们只懂得如何让其运作,施展,并将他们的知识传授给他们所选择的学生。就像库甘对你所做的。”
  “就像他试图对我所做的。神父,我想他做了错误的判断。”
  “我不着么想,帕格。有些事我是了解的。自从你随库甘学习,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能量在逐渐成长,或许你要较晚才能学会运用它,但我相信,你最终会掌握自己的力量。
  ”
  帕格并未感到一丝安慰。他无法质疑老牧师的观点和智慧,但他总觉得他错了。“我希望您是对的,神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想我知道。”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帕格和塔里神父转头望去,库甘已经站立在门前,他蓝色的双眼专注地凝视前方,棕灰色的浓眉纠结在一起,在鼻子上方形成了一个“V”字。帕格和塔里都未曾听见开门的声音,库甘已经拖着沉长的绿色法袍缓步走入房中。
  “到这里来,帕格。”法师微微挥了挥手,帕格走到法师身前。老法师将双手放在男孩的双肩上,“如果你日复一日地躲在房间里担心做不好功课就会什么都做不好。我放你一天假,就当今天是周末,去找其他的伙伴玩玩吧,让他们帮助你忘记那些烦恼。”他微笑着,然后放开他的学生。“你需要放松一下,现在,去吧。”说完,他开玩笑地用长袖抚过男孩的头,目送他跑下楼梯,然后老法师表情凝重的转过身来,望着牧师。“孩子,”库甘摇摇头轻声说,“你举行个仪式,给他们职业,突然,就期望他们变成一个男人。但是,他们仍然是孩子,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他们仍旧像个孩子。”他拿出烟斗,仔细地填装。“魔法师这个职业即使在三十岁也会被认为是初出茅庐,而其他的大部分职业在这个年龄都可以成为见习生甚至是大师了,或许已经在为自己儿子的选择日而准备了。”他拾起火炉中几近熄灭的细烛,点燃烟斗。
  塔里点点头,“我明白,库甘。牧师的修行也是同样漫长的,在帕格这个年龄,比我成为侍僧还早了三十年。”老牧师身体向前微倾,“库甘,那孩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那孩子没事,你知道的。”法师淡淡的说。“他无法掌握我所传授的技巧并不能说明什么。他运用卷轴和魔法物品的能力让我吃惊。那男孩对这些东西拥有极强的天赋,我敢打赌他拥有成为伟大法师的资质。但他却无法驾驭自己的能力。”
  “你是否认为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希望如此,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不得不要他放弃这个职业,这将比我从未选择过他而对他造成的伤害更大。”法师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这让我迷惑,塔里,我想你也清楚他体内潜藏的巨大能量,在我见到他的第一个晚上,当我看到他使用那水晶球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一点。多年来我第一次想到我可能找到了我的传人。当选择日上没有任何一个大师选择他的时候,我意识到命运之神已经为我指出了道路。但还有其他的东西在那男孩的体内,某种我从未遇到的东西,某种强大的力量。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塔里,但它在拒绝我的介入,就像有什么……有什么地方错了,或者是……不适合他。我不知道与我的相遇究竟是否对帕格有利,一切似乎都变得难以预料。”
  “你是否仔细考虑过那男孩所说的话?”塔里若有所思地问。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错了?”
  塔里点点头,库甘不屑一顾地摆摆手,“塔里,你同我一样了解魔法的特性,甚至比我更了解。你的神并不是将信仰带给虚空的神,你的教派对宇宙中的信仰秩序研究甚深。
  你是否怀疑过那男孩的天赋?”
  “天赋?不,但他的能力有时确是一个疑团。”
  “说的好,那么你有什么好主意嘛?或许我们能让他成为一名牧师?”
  塔里坐起身,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牧师是一个神圣的职业,库甘,必须经过严格的挑选和试炼,而且必须拥有坚贞的信仰。”他有些不自然的地说。
  “放松些,塔里,我只是开个玩笑。”法师叹息道。“那么,如果他既不能拥有牧师的信仰又无法掌握么法师的技巧,我们又该如何挖掘他的潜能呢?”
  塔里沉思了一会,然后说,“你是否想过失落文明的知识呢?”
  库甘睁大了双眼,“你是说那些古老的传说?”塔里点点头。“我怀疑是否在某个地方仍然有魔法师掌握着那些传说中失落的智慧。如果那是真的,那可以完善我们职业的很多缺陷和疑问。”塔里困窘的发现法师正眯着双眼死死地瞪着他,流露出不赞成的目光,“但那些传说太多了,随便翻开一块石头的背后你都能找到一个。我宁愿自己去寻找答案,也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那些古老的迷信上面。”
  塔里表情严肃,语气中充满斥责,“我们的神殿并不认为那只是传说,它被认为是流传下来揭示真相的残缺片断,是诸神教导先人留下的古老神谕。”
  老法师似乎被塔里的语气所激怒,大声驳斥,“你的意思是世界是平坦的,直到若兰蒂克——伟大的魔法师以他强大的法力看透迷雾,发现了拱起的地平线,才揭示了世界是个球体的真相?!不,我提醒你,这是任何一个出海的水手和渔民自世界之初就众所周知的事实!”他几乎大吼起来。
  塔里听到那些亵渎教义的话语,如同被迎面一击似的脸色惨白,库干不由放缓语气。“我并不想对你无礼,塔里。但是永远不要试图教导一个老练的盗贼如何偷窃。我知道你的教会对次研究甚深,你的大部分兄弟们都对那些肃亡教的侍僧所讨论的古老诸神起源的传说不屑一顾。难道那些传说中失落的文明不又是一个埃斯芬式的宗教故事嘛?”
  塔里指责地迎着法师的目光,声音中带着嘲讽,“你对宗教的知识依然如此贫乏,库甘,你对于我们信仰的研究知之甚浅。”他微微一笑,“关于那些迷信的教义你是对的,尽避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嘲笑他们只是因为我们无法忘却当我们还是侍僧的时候他们对我们的残酷。”然后,他表情严肃起来,“但是,我还是要说你对宗教太无知了,埃斯芬确实有很多奇怪的信仰,这是事实,他们也是一个偏狭的宗教组织,但他们依然是我们所知的最古老的教派,并被认为在宗教分歧中被埋葬。”
  “你的意思是宗教战争。”库甘嘲弄地哼了一声。
  塔里没有理会他,“埃斯芬在王国时代是知识文明与历史的掌管者,他们几乎拥有王国所有的图书馆,在克诺多我造访过一座他们神殿所属的图书馆,让人印象深刻。”
  库甘笑了笑,略带谦恭地说,“是呀,塔里,我曾造访过萨斯修道院的藏书阁查阅书籍,我去过不下十余次,可那又能说明什么?”
  塔里身子向前探起,“这说明,有关这个埃斯芬,有什么东西被隐旅此,不仅是知识,技术,他们可以印制或销毁任何他们想要的古著来支持他们试图隐藏的一切。”
  “不!”库甘摆手打断了塔里的话,“我向来尊重你或他人的意见,但我不能接受这些有关失落文明的胡说八道!我宁愿相信帕格拥有某种我从未遇到过的特殊资质,或是陷入某种精神控制甚至是幻象的纠缠——我很高兴在这方面进一步的讨论——但是我决不能接受他无法学习魔法是因为那些在上古混沌之战中消亡的神明和古魔法!不,那是不为人知的,这我接受。我们的职业中有太多不能解释的缺陷和未知的秘密以及失传的魔法。但帕格不能学习魔法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我是一个失败的老师!”
  老牧师怒视着库甘,突然意识到法师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帕格本身的特殊资质。“你太愚蠢了,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帕格也同样拥有天赋,我不能想象有谁比你更适合教导他。但如果你不能了解那孩子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引导,你就不可能成功。”库甘张开嘴正要反驳,却被塔里打断。“不,让我说完。我们并非所不知,你似乎忘了,曾有过很多其他的人,像帕格一样拥有未开化的不明资质,但却终身无法运用,最终无所作为。”
  库甘猛吸了一口烟斗,浓密的双眉纠结。突然,他低声笑了一声,然后大笑了起来。塔里震怒地望着法师,库甘摆摆手中的烟斗,“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一头猪试图教导它的儿子继承家族的事业失败,可能也会责怪消亡的众猪之神呢!”
  塔里对这种亵渎神祉的想法惊得瞪大了眼睛,然后也跟着大笑起来,伴着一声短暂的咆哮,“你真他妈的亵渎神灵!”两个男人笑了很久,笑声冲散了紧张的气氛。塔里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总之,库甘,清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帕格也许拥有某种我们所不了解的资质,你必须找别的方法引导他发掘自己的力量。”
  库甘摇摇头,“我拒绝相信那些失败事例的无根据理由,塔里,或许教导帕格很难,但每个人都有其缺陷,而这缺陷存在于人本身,而不是存在于宇宙中。我总觉得我们的失败在于我们无法了解帕格,或许,我该为他寻找一位更好的大师,一位能发掘他潜能的老师。”
  “对这个问题我已经表述了我的意见,”塔里叹息道,“我不能要求你什么,就如你所说,一个差劲的老师总比没有好,如果没有人教导他,那个男孩的遭遇又会如何?”
  库甘向椅子右侧微倾,“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没有人教导他,那男孩的命运又会如何。”
  库甘的双眼暗淡下来,迷茫地望着不存在的焦点。他使劲地吸着烟斗,沉默着。“怎么了?”塔里不安低问。
  “我不确定,塔里,但你给了我一个主意。”库甘回答。
  “什么意思?”
  库甘摆摆手打断问题,“我不能完全肯定,给我时间考虑一下,思考你的问题,问问你自己:第一个魔法师是如何学会运用他的力量的呢?”
  塔里坐了下来,两个人陷入了沉思,透过窗户,他们听见男孩们嬉闹的声音充满庭院。
  每个星期六,工作在城堡的男孩和女孩们都会被允许拥有一个下午的假期,可以随心所欲的尽情享受。无论是学徒还是年有的男孩们都在一起喧闹嬉笑。平时总是每天从早忙到晚的打扫、缝补,或是在厨房帮忙的女孩们,在每个星期六,也都会悠闲地来到城堡的庭院中——公主花园附近散心,而大部分男孩子们则会乘这个打好时光聚集在一起来一场球赛。兽皮缝制的皮球内塞满了破烂的软布条,他们大声喧闹、奔跑,偶尔也会拳脚相加。所有的男孩们都穿着他们最破旧的衣服,完全不在意撕扯或是沾满泥污。
  女孩们坐在公主花园的矮墙上,边闲聊边展示着自己美丽的青春。她们几乎都穿着最好的衣裙,秀发梳洗得光彩照人。她们互相炫耀着,同时假装对对方的魅力无动于衷。
  帕格跑向正在进行的比赛,像往常一样,汤玛士早已陷入激烈的球赛之中,他沙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如同一面耀眼的旗帜。喧闹中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哄笑或是叫喊。他兴奋地挥舞着双臂,猛烈地追逐着,偶尔的疼痛让他完全陷入了球赛的狂热。他晃过对手,用力将球高高地体向空中,躲开那些试图将他绊倒的脚。没人清楚这种比赛究竟是何时形成的,也不曾有过任何规则。就像多年前他们的父辈一样,赛场上的男孩们已如置身战场一般的群奋激昂。
  帕格冲进赛场,一脚绊在刚刚从背后将汤玛士踢倒的茹佛身前。茹佛在混乱的人群中猛然摔倒下去,汤玛士乘机爬起,冲向目标,一脚将刚刚落地的皮球踢入一个放倒的大酒桶中。他们胜利了!男孩们欢呼雀跃,这时茹佛推开挡在身前的男孩走向帕格。他浓密杂乱的双眉下,两道怒火直射在瘦小男孩的身上。他向帕格啐了一口,“要是你下次再敢这么干,我就打断你的腿!杜鹃仔!”杜鹃是一种卑劣习性的鸟,它们总是将自己的蛋下在别的鸟的巢穴中,由别的鸟来抚养它们的后代。帕格没有回敬茹佛的咒骂,只觉得在过去几个月所积聚的痛苦和挫折似乎都涌了上来。
  他猛然冲向前,左臂一把勾住挑衅者的脖子,右手一拳打在茹佛的胖脸上,茹佛的鼻子在帕格的拳头下哼了一声紧接着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立刻,两个男孩扭打在了地上,茹佛高大壮实的身材很快占了优势,他坐在帕格的胸口上,巨大的双拳猛击在瘦小的帕格脸上。
  汤玛士无助地站着,他多么希望可以去帮助他的朋友,但那是男孩的荣誉,他可以上前帮助,而帕格是宁死也不会忍受这样的耻辱。汤玛士大声地为帕格呐喊助威,他感觉茹佛的每一拳似乎都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样。
  帕格挣扎着试图甩掉压在胸口的沉重身躯,扭动着想躲开那些可怕的攻击,他满脸血污,然而茹佛的拳头却一次比一次有力,帕格顽强的反抗,猛击敌人的头部。但沉重的打击让他很快感到一切似乎都在分离崩析,嘈杂的人声变得陌生而遥远,茹佛的攻击似乎也不再疼痛,眼前的一切都被一层红色与黄色所笼罩,然后,他感到胸口上的重压逐渐消失了。
  一阵短暂的晕眩后,帕格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看到阿鲁沙王子站在身前,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茹佛的脖领。尽避他不如他的兄长和父亲那般强壮,阿鲁沙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那个肥胖的躯体举离地面。他微微一笑,却冷若冰霜,“我想那已经足够了,”他平静的说,眼中射出锐利的锋芒,“你说呢?”他的声音冰冷,不由得任何分歧,表明并非是征求意见。茹佛用他那被打烂的鼻子勉强发出一声哼响,算是表示同意。阿鲁沙放开他的脖领,胖硕的身体笨重地摔倒在地,围观者爆发出一阵哄笑。王子弯下腰,帮助帕格站起来。
  阿鲁沙扶起站立不稳的男孩,“我欣赏你的勇气,年轻人,但我们不能让德瑞奇最优秀的年轻法师被人打成白痴,不是吗?”他的声音中略带着一丝嘲笑,而帕格只能勉强地站在那里望着公爵年轻的儿子并保持不失去知觉。王子向他笑了笑,扶着帕格走向他的朋友,汤玛士跑上前来,手中拿着一块浸湿的毛巾。
  汤玛士用冰凉的毛巾擦洗帕格血污的面庞,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当他看到阿鲁沙转身走向站在只有几步之遥的公主和柔兰德的时候,他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清醒过来。当着城中女孩的面前挨打就够糟的了,而在公主的面前被茹佛这样的乡下佬痛打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浑身的疼痛让帕格不由呻颐此一声,他转动着身体试图察看自己究竟伤的有多严重,但被汤玛士止住,“别乱动,你还不算太糟,大部分血迹都是茹佛的,明天,他的鼻子看起来会像个愤怒的红番茄。”
  “就像我的脑袋。”
  “没那么糟,不过是一个黑眼圈,恩……或许两个,脸颊有点浮肿……总体来说你看上去还不错,不过下次你如果还想和茹佛决斗,最后等你在长高一些,好嘛?”
  帕格似乎没听见汤玛士的忠告,只是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王子带着妹妹离开,站在一旁的柔兰德向他露齿一笑,这让帕格真希望自己不如死掉算了。
  帕格和汤玛士走出厨房,手中端着他们的晚餐。这是一个温暖的晚上,比起厨房的炎热,他们更愿意在凉爽的海风吹拂下享受美味的晚餐。帕格坐在门廊上,小心地运动着下巴,像羊似地小口咀嚼了几下,最后无奈地将盘子放在了一旁。
  汤玛士望着他,“不能吃吗?”
  帕格沮丧地点点头,“下巴疼得厉害,”他向前微倾,肘部支在膝上,手拖住下巴。“如果我当时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可能就会好一些。”
  “凡诺恩大师说过,一名优秀的战士要永远保持一颗冷静的心,否则就会失去它。”汤玛士用塞满食物的嘴支吾道。
  帕格叹了口气,“库甘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并让我做过一些练习来使我放松心情。”
  汤玛士艰难地吞下嘴中的肉,“在自己的屋子里练习是一回事,在别人辱骂你的时候保持平静又是另一回事,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我想换作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但你会赢。”
  “或许吧,因此茹佛从来不敢这样对我。”他的语气毫无夸耀之意,似乎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我认为你做得对,今后哪个老糟鼻如果还想找你的麻烦会三思而行的。无论如何,就是这样。”
  “你是什么意思?”帕格有些不解。
  汤玛士放下他的空盘子,满足地打了个响嗝,“那些喜欢欺凌弱小者都是一个德行,他们才不在乎你是否比他们矮小或是高大,他们在乎的是你是否敢站出来反抗。茹佛或许很高大强壮,但他也只不过是外强中干。或许他还会去欺负比他矮小的男孩,但我想他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喜欢付出代价。”汤玛士给了帕格一个热情的笑容,“那一拳打的真漂亮,正中目标!”
  帕格感觉好多了,而汤玛士紧盯着帕格几乎没碰的晚餐。“你还吃吗?”
  帕格看了看他的盘子,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烤小羊肉,翠绿的蔬菜和烤马铃薯,浓厚冲鼻的味道和抽痛的下颚让他没了胃口。“不,你吃吧。”
  汤玛士毫不客气地举起盘子迅速地将食物塞进嘴里。帕格笑了笑,他的朋友对食物似乎从来不知道满足。
  他将目光转向城堡高耸的围墙,失神地望着逐渐逝去的夕阳,“今天我感觉象个傻瓜。”
  汤玛士猛地挺了下来,送到嘴边的肉又放了下来,他看了看帕格,“难道你也?”
  “我什么?”
  汤玛士突然大笑起来,“我明懊此,你如此沮丧不是因为你被茹佛痛打,而是因为挨打时被公主看到!”
  “什么挨打,我也在反击呀!”帕格涨红了脸反驳道。
  汤玛士兴奋地大叫,“哈,你喜欢公主?”
  帕格无奈地坐了回去,如果再与其争论下去,恐怕整个城堡都会听见。“我想……或许是吧。”
  汤玛士没再说什么,帕格望着他,他正忙于消灭帕格的晚餐。“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汤玛士耸耸肩,“我们的卡琳公主美丽非凡,可我深知自己的地位,我宁愿去追求更有希望的女孩。”
  帕格站起身,“追谁?”他好奇地问。
  “呸,我才不告诉你呢!”汤玛士狡猾地一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诺拉!对不?”
  汤玛士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魔法师嘛,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帕格一幅故作神秘的样子。
  “呸,”汤玛士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要是个魔法师我就是皇家卫队的骑士长了!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
  “这根本不是秘密呀,”帕格笑道,“你总是盯着她看,还总是像一只炫耀的公鸡似的去试图吸引她的注意。”
  汤玛士看起来有些担忧,“你不认为她注意到我了吗?”
  “注意?不!”帕格笑的像一只满足的猫,“除非她是个瞎子,并且城内的其他女孩没有上百次地告诉她你的表演。”
  汤玛士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你说她会怎么想呢?”
  “谁知道女孩们的心思,”帕格晃了晃脑袋,“要我说她会很高兴的。”
  汤玛士呆呆地望着盘子,突然问道,“你是否想过要娶妻?”
  “我……我从没想过……”帕格眨眨眼睛,像一只被闪电晃到的猫头鹰,“我不清楚魔法师是否会结婚……我想不会。”
  “战士也不会,凡诺恩说一名忠于家庭的士兵是不可能完全忠于他的职责的。”汤玛士哼了一声,似乎并不同意这个观点,“有时我会幻想拥有一个家庭的感觉。”
  “可你本来就有一个家庭呀,我是这里唯一的孤儿。”
  “我的意思是有个老婆!你这石头脑袋!”汤玛士推了帕格一把,“你简直太迟钝了,再说,所有的孩子都终有一天要失去父母的。”
  帕格耸耸肩,这个话题开始让他心烦意乱,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也不像汤玛士对成长有着如此多的忧虑和幻想。“我想如果我们真的想要的话就会娶妻生子。”
  汤玛士满脸严肃,“我可以想象到城堡中一个温暖的小屋,那是我的家,还有……哦,可是我不能想象出那个女孩的样子。”他咽下一口面包,“有什么事错了。”
  “错了?”
  “那里有什么东西……是我所不了解的……我不知道。”
  “好吧,如果你都不知道,我又能说什么呢?”
  汤玛士突然转向帕格,“我们是朋友,对吗?”
  帕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当然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就象是我的兄弟,你的父母对我视为己出。为什么这么问?”
  汤玛士放下他的盘子,忧虑地说,“我不知道。我总觉得很多事情就要改变了。你将去跟随库甘成为一个魔法师,或许还要去周游世界。而我去训练成为一名战士,捍卫吾王之荣誉。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离开这个小城,或许我会成为公爵的私人护卫,如果幸运的话。”
  帕格不安地望着他的朋友,他从未见过汤玛士对任何事如此的忧虑。这个大男孩总是一付无忧无虑的快乐面孔。“我不这么想,汤玛士。”帕格轻声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无论如何,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汤玛士对帕格感激地一笑,“我希望你是对的。”他向后靠去,透过城堡的大门,两个男孩望着妹戳闪烁的繁星在海面上升起,皎洁的月光给高塔笼罩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晕,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镶嵌其中。
  第二天早上,帕格试图擦洗一下受伤的脸,并很快发现这几乎变成了不可能的痛苦任务。他的左眼肿胀得根本睁不开,右眼也只能勉强睁开一半。脸上青紫交加,下颚疼痛的难以挪动。范特斯懒洋洋地躺在帕格的床上,透过窗户,眼中映射着朝阳的光芒。
  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库甘径直走了进来,绿色的长袍下是充实壮硕的身躯,他端详了逼清脸肿的学徒一会儿,然后坐在床上,抚摸着火龙兽眼窝后部突起的角质,范特斯喉中发出一声低沉满足的呜咽。“很高兴你昨天没有一整天地闷在屋子里。”
  “我惹了点麻烦,师傅。”
  “嗯,打架是一个男孩成长为真正的男人的必经之路,我相信你的对手也不会比你好到哪去,只‘获取’而不‘给予’可是很不光彩的。”
  “您在取笑我。”
  “有一点吧,孩子,事实上小时候我也经常打得鼻青脸肿,不过作为孩子幼稚地打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应该把精力用在更重要的事上。”
  “我明白,库甘老师,但当茹佛辱骂我的时候,我根本无法自制,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很好,能明白并承认自己的缺点与错误是成熟的标志,大部分孩子会试图推卸责任和强调客观理由。”
  帕格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面对着法师。库甘掏出烟斗,不慌不忙地装好,“帕格,我想你学业上的问题可能是由于我错误的教授方法。”老法师弯下腰在火盆内翻弄了几下,徒劳地寻找未熄灭的炭火,库甘眉头微皱,脸色凝重,右手中指猛然冒出一团火光,直射在烟斗之上,很快,屋中就弥漫着白色的烟雾。法师抖抖手,火焰消失了。“一个小把戏,如果你喜欢抽烟的话会很有用。”
  “为了这个把戏我愿付出一切,”帕格懊丧地说,“可我从来不能成功掌握一个哪怕最简单的法术。”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想我们走错了方向。或许,你该尝试一种截然不同学习方法。”
  “我不明白……”
  “帕格,没有人教授第一位魔法师如何使用魔法,我们今天所学到的魔法知识和技能都是当初他们独自发展而成的。很多古老的技能,比如通过嗅觉感知天气变化,用树枝寻找水源,都源自那古老的年代。考虑先人的经历,我将不再指导你而要你自己决策一切,你可以从我所有的书中学习任何你感兴趣的内容,当然,其它的课程照旧,塔里神父将继续教授你历史和文学。我不会在参与你的课程,不过我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但我想大部分时间你需要独自修炼。”
  帕格的心沉了下去,“您认为我没希望了吗?”
  库甘宽慰的笑了,“决非如此,孩子。魔法师的初期修炼缓慢是很正常的,毕竟这是个漫长的职业,你的学徒生涯还有九年,所以,记住,不要在开头的几个月就放弃。”
  “另外问一下,你是否想学骑马?”
  帕格猛然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法师,然后惊喜地大喊,“哦,是的!当然想!我可以吗?”
  “公爵需要一个男孩能经常陪同公主骑骑马,他的儿子们有太多的事情和课程,他认为你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可以在他们没有时间陪同公主的时候代替一下。”
  帕格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仅仅是可以学习通常只有贵族才能学习的骑术,而且还将有公主相伴!“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就是个合适的日子,晨礼大概也结束了。”在首日,城堡的教堂和镇上的神殿都会进行朝拜,这一天只有很少的活要做,通常只需将食物摆上公爵的餐桌。孩子们可以额外的休息在周末,但他们的父母长辈就只能在首日休息一下了。“去找骑术大师奥根,公爵已经传令给他,让他教授你骑术课程。”
  未等法师再叮嘱什么,帕格已经跑下了楼梯。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四章 袭击
  帕格跨马徐行,静默不语。
  骑著马缓步在俯瞰海面的陡壁上,微风迎面捎来花香的气息,耳边隐约传来东边林子里枝桠的沙沙声响。夏日的阳光晒得海面上泛起一片朦胧,海鸥遨游在白浪之上,不时朝海面窜下捕寻食物,团团的白云在天顶上悠悠飘过。
  望著公主骑在白色小马上的背影,帕格不禁回想起今早的场面:他在马房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才看到公主与他的父亲出现。公爵开始对他长篇大论,告诉他一名绅士要保护女士安全的种种责任,帕格乖乖地听完公爵说完这一大段艾冈前晚就已经指示过的教训。骑师长密集训练他一个礼拜,现在终于勉强地首肯帕格当公主的伴骑了。
  帕格跟在公主的身后骑出城门,脑袋轻飘飘地沈浸在他意外的好运中。尽避他兴奋得整晚都睡不著,他还是神采奕奕,欢喜万分。
  而现在,幼稚的崇拜已变成了彻底的幻灭。公主拒绝回应他任何礼貌性的交谈,除了命令他以外,一句话也不肯说出口。她的口气傲慢无理,尽避帕格已经数次很客气地提醒公主他的名字叫帕格,公主还是坚持叫他“小男仆”,一路不改口的使唤他。她的表现就像宫里那些故作骄态的贵妇们一样,活似个被宠坏的无礼小表。
  骑在这匹专为他的马术水准所挑的灰色老马上,帕格一开始还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匹老母马脾气温和,除非遭受刺激,看来也应该不会快奔乱跑的样子。
  帕格今天身穿亮红色的上衣,尽避这已经是卡根特别挑选傍他的衣服,但跟公主一比,他还是有相形见拙的感觉。公主一身简单高雅、黄色黑边的马装,头上戴著搭配合宜的帽子。即使她是横鞍侧骑在马上,帕格还是觉得公主好像天生就会骑马一样。相较之下,帕格却觉得自己像是在赶马犁田一样,这头母马走不到几步就会自动停下来,啃啃地上的野草、嚼嚼路边的灌木。不管帕格再怎么用力踢它,它还是我行我素地走走停停,不像公主那匹受过良好训练的马,只要主人马鞭轻轻一扬,就会立刻乖乖做出反应。帕格用他新学乍练的骑术与不屈不挠的毅力驱策这匹老马前进,而公主则不闻不问地骑在前头。
  帕格开始觉得有些饿,他早先浪漫的幻想已经完全被平凡十五岁男孩的饥饿胃口给打败了。他们一路骑向郊外,帕格的心思也越来越集中到挂在他马鞍边的午餐提篮上。过了不知几百个世纪以后─至少帕格心里是这么觉得,公主突然转头问他:“小男仆,你学得是什么?”
  一路的沈默让帕格被这突来的问题吓到,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是卡根师父的学徒。”
  鲍主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著他,表情古怪,好像看到苍蝇爬过餐盘一样。“喔,原来你就是那个家伙。”短暂的兴趣旋即一扫而空,她转过头继续骑马前进。又过了好一会儿,公主才道:“小男仆,我们停在此休息。”
  帕格赶紧停下马,还来不及下马赶过去,公主就已经灵巧地自己下马了,艾冈教他的那一套要扶住鲍主的手,帮她下马的礼节完全派不上用场。公主将坐骑的缰绳交给他,独自走到峭壁崖边。
  鲍主静静朝海面看了大概一分钟以后,然后也不转头看帕格,直接问道:“你觉得我漂亮吗?”
  帕格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公主转过身来看著他,“嗯?”
  帕格说:“是的,公主殿下。”
  “很漂亮吗?”
  “是的,公主殿下。非常漂亮。”
  鲍主沈思了一会儿,接著又回过头观看峭壁底下的海面。“小男仆你懂吗?美丽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玛娜女士说我必须是全王国最漂亮的小姐,因为未来我将会嫁给一位有权有势的丈夫,只有全王国最漂亮的人才配得上。而那些长得不怎么样的人,就只能随口答应任何人的追求。她说我将来会有许许多多的仰慕者,因为父亲是非常重要的人。”话说完,公主再次转过身来面对帕格,有那么个短暂的片刻,帕格似乎见到她美丽的脸庞上现出了一抹忧愁。“你有许多朋友吗,小男仆?”
  帕格耸耸肩,回答:“有一些,公主殿下。”
  她注视著帕格,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一定很好。”然后随手拨开一束从帽缘滑落的发丝。在这个时候,她看来似乎内心十分孤单的模样,让帕格不禁开始脸红心跳。很明显地,公主也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由沈思中回复原本的庄严身段,目光变得冷漠锐利。她以最冷淡漠无情的口气命令道:“我们在这里用餐。”帕格赶紧将马绑好,把装有午餐的提篮拿过来放在地上打开。
  鲍主走过来,冷冷地说:“我自己动手就可以了,小男仆。我可不希望有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打翻弄坏了我的餐点跟饮料。”帕格只好后退几步,看著公主打开餐盒。起士乾酪跟面包的浓郁香气随之飘出,无情地侵袭他的口鼻,害他垂涎欲滴、饥肠辘辘。
  鲍主抬眼看著他,“牵马到小山坡那边走一走,让它们在河边喝点水。我用完餐自然会叫你,你可以等我们骑回去的时候再吃。”帕格强忍住内心的哀嚎,不情愿地抓起缰绳牵马离开。他沿路乱踢地上的石子,心里的情绪起起落落、冲突不休。帕格晓得自己不该离开公主,可是又无法违抗她的命令。他想反正附近也没什么人影,离森林也这么远,一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更何况,他自己也很高兴有机会可以暂时避开傲慢的卡琳公主。
  走到小河边,他将马鞍卸下,拿出刷子帮它们轻轻刷洗了几下。公主骑的小马训练有素,不会乱跑,而他骑的那匹老马也一副懒得走动的样子,所以他也不忙系好缰绳,就让它们自由在河边吃草饮水,自己则找了一块舒服的地方坐下休息。回想起今早的处境,他越想越是不懂,卡琳虽然还是他所见过最迷人的女孩,可以她那种傲慢的态度很快就驱散了他对卡琳的迷恋。现在他最关心的事情已不再是梦中情人的反应,而是饿得咕咕作响的肚子。他想,也许真实的恋爱远比他所幻想的要复杂许多。
  空想了好一会儿,他开始觉得有点无聊,决定到河边去找找石头。最近都没什么机会练习弹弓,而此刻正是最棒的时机。他找到几颗圆石子,拿出弹弓开始朝不远处的树丛射击,惊走一群栖息在里面的鸟儿。帕格打下好几丛苦莓,六发只有一发没中,看见自己的技术没有退步多少,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弹弓插回腰带上。接著又在河边找到几颗特别合用的圆石子,顺道一并捡起来收到腰间的小袋子里。闲晃了一阵子,他觉得公主应该快用完午餐了,开始走回马匹吃草的地方,打算先将马鞍套好,如此只要公主一下令,他就能马上将东西准备妥当。正当他走到公主的小马身边时,却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自山坡的另一侧传来。他丢下马鞍,赶紧往坡顶跑过去一探究竟。帕格冲上坡顶,眼前的景象却吓得他停下脚步,全身毛骨悚然。
  鲍主正没命地狂奔,两只巨魔(troll)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巨魔很少会出现在距离拭粗这么远的地方,帕格根本没料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巨魔是种矮壮的类人怪物,又长又粗的手臂几乎可以碰到地面。它们跑起来四肢齐用的样子有点像动作滑稽的人猿,可是全身却生满灰色的长毛,尖牙也露在嘴外。巨魔很少攻击成群的人,却不时会偷袭落单的旅人。
  帕格迟疑了一下,取出弹弓跟石头往山坡下直冲。就在怪物差点追上公主的时候,他赶紧瞄准弹弓、射出石子,正中追在前面那只巨魔的脑袋,打得它跌在地上滚了一圈,害后面那只也跟著撞成一团。帕格停下脚步等它们爬起来,希望它们的注意力会由卡琳转到他自己身上。两只巨魔齐声狂吼,开始愤怒地朝帕格冲来。帕格赶紧跑回山坡上,心里暗自盘算如果他能跑回马儿休息的地方,他就能骑上马摆脱怪物的追击,然后再掉头回去接走公主,他们俩人就可以安全地离开此地。帕格回头一望,两只巨魔果然追在他后面,外露的尖牙闪出点点寒光、锐利的长爪在地上刨抓。处在下风处,帕格更可以闻到一阵阵浓重如腐肉的恶臭体味。
  帕格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坡顶,一望之下,心头不禁凉了半截─马儿已经越过小河,比原来估算的距离远了将近二十码。他赶紧加快脚步冲过去,祈祷这多出来的一小段距离不会害他丢了性命。
  帕格全速跑到河边,巨魔追在后头大声咆哮。水流虽然不深,但多少还是会阻碍他逃开的速度。
  就在他尽全速涉水过河的当时,心急的他却踢到一块石头,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栽倒。
  他本能地伸出双手保护自己,同时仰起头以免被水呛到。帕格挣扎爬起,可是剧痛的手掌却无力撑起身体,害他又扑跌在水里。惊慌回头一看,巨魔已经追到了水边,尖声哮叫,好似在欣赏帕格的窘状。帕格陷入无比的恐惧,麻木的手指慌乱地掏出石子跟弹弓,一失手却全部都掉入河里,被水冲走。失去了唯一的武器,帕格无助地摊在河里,凄厉的尖叫在他的喉咙里蓄势待发。
  就在巨魔开始朝他涉水而来的时候,一阵亮光自帕格的眼底闪过,撕肉裂骨般的剧痛突然划过他的前额,灰亮的文字符号开始一个接一个浮现在他的眼前。帕格对这些奇异的符号并不陌生,认出这是一份卡根给他看过几次的魔法卷轴。想也不想,他直觉地大声念出这些咒语,一字一句随著他的诵读而从脑海里消逝。
  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帕格身前爆出一声巨响,头部的剧痛也随之停止。睁开眼睛,他看见巨魔正倒在水里挣扎不休,满眼血丝,全身痛苦地抽蓄颤抖,疯狂尖叫个不停。
  帕格挣扎爬到河岸边,回头望见两只巨魔还困在河里,手脚乱舞,咳嗽不停。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只抖了几下以后,就面朝下地倒在河里一动也不动。另一只巨魔多撑了好几分钟才死掉,最后也跟他的同伴一样,无力将头抬出水面而淹死在小河里。
  帕格全身酸软、头昏脑胀,掉头渡过小河往原来的方向走去。心里一片空白,眼前的所有一切事物都像是朦蒙胧胧、毫不相关似的。走了几步路以后,他才想起马儿的事,但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到马匹的踪迹。这两匹马大概是闻到了巨魔的味道,自顾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帕格继续走向刚刚公主所在的地方,他爬上坡顶环顾四周,公主却已经不知去向,于是他开始走向翻倒的餐篮。帕格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肚子饿得要死。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要赶紧想些办法,但是眼前他唯一能清楚思考的事情就是食物、食物、食物。
  坐倒在地上,他抓起一大块起士乾酪塞进嘴里,看到半瓶葡萄酒翻倒在旁边,他顺道拿起酒瓶,咕噜咕噜地和著乾酪一起吞下肚。美味的起士乾酪跟开胃的白葡萄酒让他回复了一些精神,思路也慢慢清楚起来。他撕下一片面包送进嘴里,边吃边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这时他才突然想起,他竟然成功施展了一道法术,而且更神奇的是,他没有透过魔法书、卷轴、也没有使用任何法器就把法术给弄出来了。帕格不大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一切好像跟他所学过的东西不大一样。接著他的脑袋又开始昏沈起来,全身累得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就在他咀嚼面包的时候,一道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他昏沈沈的脑袋─卡琳公主!!帕格急忙跳起来,等到头比较不晕以后,匆匆忙忙地随手抓起一条面包跟酒瓶,赶快往刚才最后看见公主的地方冲过去,纵使两腿酸痛不已,他还是硬逼自己加快脚步。过了几分钟后,他的脑筋才变得比较清醒,开始大声喊叫公主的名字。听到一丛矮树后面传来的低声哭泣,帕格赶紧过去拨开树丛,发现公主果然躲在树后。她被刚刚追她的巨魔吓得双眼圆睁,拳头紧紧地握在胸前,身上的衣服多处被树枝勾破,而且也沾满了地上的泥巴。帕格的出现让她吓了一跳,她跳起来冲入帕格的怀里,将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前。卡琳两手紧抓住帕格的上衣,开始大声啜泣,哭得全身颤抖不休。帕格呆呆地站著不动,两臂伸得直直的,手里还分别拿著酒瓶跟面包。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笨拙地用手臂轻轻抱住被吓坏的卡琳,安慰她说:“没事了,它们都死了。你已经安全了。”
  卡琳抱住帕格好一会儿,等到眼泪止住了,才退一步站开。她吸口气稳住情绪,然后才说:“我以为它们把你杀死了,正要回来抓我。”
  帕格从来没有遇过这么困窘的状况,他才刚渡过生命中最悲惨危险的场面,却又马上面临一场令他意乱神迷的遭遇。不加思索,他伸手将公主地抱在怀里,惊讶于拥抱的感觉竟是无此温软怡人。在帕格的心里,一股想要保护她的男子气概油然生起,他不自觉地向公主更靠紧一步。
  可是公主却退后了一步,好似也察觉到了帕格情绪上的转变。不论受过怎么样的教育跟宫廷仪礼的训练,她毕竟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年轻少女,还不知该如何处置帕格抱著她的那种情绪感受。于是卡琳只好用她最熟悉的身分─克莱第公主的身分─来隐藏自己。她开始摆起架子,冷冰冰的说:“小男仆,很高兴看到你没事。”帕格刺痛不悦的表情显而易见,但公主还是极力展现出贵族的那份优越感,只不过她哭红的眼筐与泪湿的双颊似乎隐藏不了方才的失态。“找回我的座骑,我们即刻返回城堡。”
  帕格的脾气就快要失去控制,他奋力压抑不悦的语气,回答道:“很抱歉,公主殿下。
  您的座骑已经跑走了,恐怕我们得要用走的回去。”
  卡琳觉得愤不可当,虽然下午发生的意外不是帕格的错,但是她被宠坏的公主脾气还是不顾一切将罪过都推到帕格身上。“走路!我不能就这么一路走回去!”她冲口说出这句话,双眼盯住帕格,好像他理当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一样。
  帕格感到他今日所有的愤怒、困惑、痛苦跟挫折就快要一口气全部爆发出来。“那你就可以该死的坐在这里,等到有人发现你失踪以后,再派人来接你!”
  他已经忍不住大吼起来,“那至少要等到日落后两小时才有可能。”卡琳后退一步,脸色铁青,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她下唇颤动,泪水开始在眼筐里打转。“你这下人,我不允许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帕格怒眼圆睁,朝她踏前一步,愤怒地挥舞右手的酒瓶。“我为了救你差点就被杀掉!”他大吼道:“我有听到任何感谢的话吗?没有!我只听到无聊的抱怨,说你不能走路,不能走回城堡。我们或许出身比较低贱,但至少我们还懂礼貌,还知道要跟人家说谢谢!”帕格所有的怒气汹涌而出。“你可以高兴坐在这里慢慢等,但我可要走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姿势十分荒谬,右手拿著酒瓶高高举起,而公主的视线则盯著他昨手拿在腰间的面包,食指跟拇指圈成一圈,让他的样子更加滑稽。他结巴了好一会儿,然后放下酒瓶,所有的怒气也跟著消失。公主用双手蒙住脸,两眼透过指缝盯著他。帕格以为公主被他吓到了,正想说些话安慰她时,却发现公主正在偷笑。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完全没有任何嘲笑的意味。“对不起,帕格。”她边说边笑:“可是你刚刚的模样真的好蠢,好像克朗多城里的那些雕像,只不过你手里举的是酒瓶,不是剑。”
  帕格摇摇头。“我才是该道歉的人,公主殿下。我不应那样粗鲁地对你大吼大叫,请您原谅我。”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体贴,“不,帕格。你绝对有权力骂我。我的确欠你一命,而我的态度也确实糟糕透了。”她走近帕格身边,握住他的手,诚恳地说:“谢谢你。”
  卡琳秀丽的脸庞完全占据了帕格的视线。所有尝试将他年幼的爱情幻想给挪去的努力,也都随著此刻吹来的微风一同飘逝无踪;而他成功使用魔法的惊奇喜悦,也已被眼前迫切的的热情所取代。他向卡琳的身子靠过去,却突然扫兴地想起自己的身分,赶紧笨拙地将酒瓶拿起,问道:“想喝点酒吗?”
  发现帕格突然改变的笨拙举动,公主忍不住笑了出来。历经这么一场折磨,他们俩都有点糊涂了,但至少公主表现得还比较正常,也很明白她对眼前这位男孩的影响力。她点点头,接过酒瓶尝了一小口。帕格回复了该有的镇定,对她说:“我们最好赶快出发,也许在晚上还能赶回城堡。”
  卡琳点点头,目光依旧盯著他,对他微微一笑。帕格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于是转身面向城堡的方向。“啊…我们赶紧走吧。”
  卡琳跟在帕格后面,走了好一阵子之后,她突然开口问道:“帕格,请问我可以吃些面包吗?”
  从悬崖到城堡的这段路,帕格之前便已走过许多回,可是公主却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而且她穿的软底马靴也不适合长途跋涉。当他们看到城堡的时候,公主已经累得一跛一跛的,得伸手靠在帕格肩上才走得动。
  城楼上的守卫看到他们俩走近,大声喊叫通知底下的人,一队侍卫赶紧朝他们跑来,公主的教师玛娜女士也焦急地跟在后面。她抓著红色的裙子,飞步朝公主跑来,虽然她的身材是一般女士的两倍─也是少数几位守卫的两倍大,她却逐步追过赶来的侍卫,心急地跑在前头,就像一只看到小熊被攻击的熊妈妈一样。丰满的胸部随著她的快跑起伏晃动,她冲过来一把推开帕格,紧紧抱住卡琳,整个人几乎将卡琳完全包住。不一会儿,城内的仕女们便包围在公主身边,七嘴八舌地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一片喧杂当中,玛娜突然转过身来,像一只母熊一样恶狠狠地怒视帕格。“大胆的家伙!竟敢害公主变成这副模样,跛著脚走回来,全身脏兮兮的。我要叫人用鞭子把你从城堡的东边一路打到西边去。在我还没有罚够你以前,最好祈祷明天的太阳永远不要出现在你眼前。”
  自从遭遇那两只巨魔以后,帕格的脑袋一直昏昏沈沈的,现在突然被这么多人围住,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其中一名守卫在听到玛娜的狠话之后,认定帕格就是公主窘状的罪魁祸首,紧紧抓住帕格的手臂不放。
  “放开他!”
  大家都住口静了下来,卡琳推开人群跟玛娜走到帕格身边,挥动小手打了守卫一拳。那名守卫赶紧松手放开帕格,神情惊愕地往后退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为了救我,差点自己就没命了。”泪水开始淌下她的脸颊。“他没有做错事,我不许你们欺负他。
  ”旁边的人围拢过来,开始用一种新的敬意看著帕格。大夥窃窃私语,其中一名士兵快步跑回城堡里去通报公爵。公主将手摆在帕格的肩膀上,两人开始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围观的群众往两旁让出路来,这两个疲惫的年轻人可以看到城墙上满是妹戳的火把跟油灯。当他们走到门前的广场时,公主已经同意了两位侍女的请求,让她们扶著她前进。
  此举让帕格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起来如此瘦弱的女孩子,竟然会是这么沈重的负担。公爵接到公主回城的消息,赶紧跑出来接她。他紧紧拥抱住女儿,然后开始询问她发生了什么意外。好奇的围观者聚集在帕格身边,使得帕格一时看不到公爵跟公主的身影。他只想赶紧回到魔法师的塔楼里好好休息,但是大家却热情地围著他,让他无法抽身离去。
  “你们都没事可干吗?”传来一声咆哮。
  大家回头看到剑术长法农走了过来,汤马斯紧跟在他身后。所有人赶紧各自离去,广场上只剩下帕格站在法农面前,还有汤马斯跟那些官阶高得足以不用理会法农命令的官员。帕格可以看到公主正在跟她的父亲、莱安、亚鲁沙与罗兰爵士谈话。法农问他:“小家伙,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帕格准备开口回答的时候,公爵与他的公子们走了过来。卡根发现了广场上的骚动,跟在公爵身后,也赶来一瞧究竟。公爵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向公爵鞠躬敬礼,而帕格也看到公主挣脱开罗兰的纠缠,跟著她父亲走过来,然后站到帕格的身边。玛娜女士无奈地朝天一望,跟班过来的罗兰看到公主的样子,脸上也现出了惊愕的表情。尤其当她看到公主牵住帕格的手,他的表情更是由原本的惊讶转变成不悦的忌妒。
  鲍爵开口道:“我女儿已经向我说妹此你今天杰出的表现。小男孩,我希望能够听听你的说法。”帕格突然警觉到眼前的情势,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掌自公主的手中抽开,开始诉说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而卡琳也在旁边不时加油添醋、补充说明。听完他们俩人的陈述,公爵总算才对今天的意外有了全盘的了解。当帕格讲完的时候,巴瑞克公爵问道:
  “帕格,那两只巨魔是怎么淹死在水里的?”
  帕格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我对它们施展了一道法术,让它们无法渡水到岸边。”
  帕格小声地说。他依旧对自己的这项举动有些迷惘,更何况有迷人的公主贴在身旁,他更是无法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帕格看到卡根的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当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公爵开口打断了他。
  “帕格,我实在无法报答你对我最亲爱的家人所付出的努力,但我会想办法安排适当的奖励来答谢你卓越的勇气。”卡琳一听之下,高兴地整个人投入帕格的怀抱,紧紧抱住他。帕格尴尬地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好似要告诉大家公主的亲热举动与他完全无关。
  玛娜女士一看差点没昏倒,公爵故意咳了几声,点头示意他女儿应该回房休息去了。当她跟玛娜教师一起离开的时候,卡根与法农两人都不加掩饰地笑看著帕格,而莱安跟亚鲁沙也在一旁窃笑。可是罗兰却满心不悦,怒眼瞪著帕格,然后掉头走回他的房间。公爵对卡根说:“带这位小男孩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他看来已经累坏了,我会命令仆人把食物送过去。等到明天早餐过后,请他到大厅来见我。”他转过来面对帕格,说:“再一次,我感谢你的努力与付出。”然后吩咐两位王子随他一起离去。汤马斯早已迫不及待地跟他的好友聊了起来,法农一把抓住汤马斯的手肘,示意汤马斯跟他一起离开,让帕格好好休息。汤马斯点点头,强忍住心中千百个亟欲脱口而出的问题,跟著法农回营。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卡根伸手拍拍帕格的肩膀。“走吧,帕格。我看你也累了,而且我们还有许多事该谈一谈。”
  帕格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用剩的晚餐还没收拾好,就摆在他身边的餐盘上,他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疲惫过。卡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激动地挥舞右手,披在微胖身躯上的红色袍子像水波一样晃动不止。“你说你闭上了眼睛,然后几周前你读过的卷轴内容,就开始在你脑海里浮现。然后你大声念出咒语,就好像手里亲自拿著法术卷轴一样,接著巨魔就倒了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他走到窗边的凳子坐下来,继续道:“帕格,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
  帕格从温暖的睡意中惊醒过来,看著魔法师。“卡根,我就只做了我告诉你的这些事而已。”
  “对,可是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卡根的兴奋突然一口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完全不知所以然的不确定感。他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凳子上,“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但是魔法师不能光靠脑袋就把法术丢出去,那些神殿的教士虽然可以,可那是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另一套完全不同的魔法。帕格,你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关于魔法焦点的那些内容吗?”
  帕格皱了一下眉头,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复习那些课程,但还是强迫自己坐直身体,回答道:“任何企图使用魔法力量的人,都必须为自己所使用的法力找到一个凝聚的焦点。
  神职的教士透过祈祷来凝聚魔法的力量,他们的咒语就是另一种祈祷语的颂唱。而魔法师则利用他们身体的姿势、法器、或是书册跟卷轴来作为法力凝聚的焦点。”
  “没错,”卡根接著说:“但是你今天却违背了这个公认的准则。”他拿出烟斗,开始心不在焉地填入烟丝。“你今天施展的那个法术,并不能够用自己的身体来作为法力凝聚的焦点。这个法术的功效,是在别人的身上引起极度的痛楚。这道法术是一项很有威力的武器,但是在施展这个法术的时候,你只能透过阅读记载有这道法术的卷轴来施放出法术的威力。你知道为什么吗?”帕格撑起千斤重的眼皮,回答:“让卷轴成为法力凝聚的焦点。”
  “是的。有些法术的力量可以内存于魔法师自己的体内,像是变形成动物的形体,或是嗅闻出气候的改变等等,都是如此。但是如果要将法力施用在身体之外,或是施用到别的东西上头,你就需要一个外部的焦点。如果像你今天一样,直接从记忆里将这个法术的咒语诵读施展出来,如果法术这样还能成功的话,那么会遭受到极度痛楚的对象,应该不是那两只巨魔,而是你自己。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师会需要卷轴、魔法书、或是其他法器的原因。因为这样才能把这一类的法力凝聚在自己的身体之外,让自己的身体免于受到直接的伤害。直到今天为止,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不用卷轴,空手就把这个法术施展出去。”
  卡根靠在窗户的旁边,若有所思地抽著烟斗,两眼凝视著窗外的夜空。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你好像已经发掘出一套全新的魔法形态。”没听到任何的回应,他才转头一看,发现帕格已陷入沈沈梦乡。他惊奇地摇摇头,过去拉起棉被帮帕格盖好,然后吹熄墙上的油灯,走了出去。当他爬上阶梯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摇摇头,忍不住又道:“这简直不可思议!”
  帕格在大厅里静静等候公爵结束今日的朝见。所有镇上跟城里有资格进入这座大厅的人,今天几乎都到场了。放眼望去,大厅里尽是穿得体面风光的工匠师傅、富商、以及一些小斌族。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帕格身上,有的人以佩服欣羡的眼光看著他,有的人则一副睥睨怀疑的态度。就在一夜之间,帕格昨天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了克莱第,并且免不了被加油添醋,大大渲染了一番。帕格穿著全新的衣服,这套衣服今早起床时就放在他的房间。穿上这套帅挺的新衣服让他更加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等会儿该如何应答才好。这套衣服搭配的是亮黄色的上衣,浅蓝色的裤子,至于质料则是最昂贵的丝布。
  他的脚趾头在靴子里扭动,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穿上皮靴,走起路来觉得十分别扭不习惯。他的腰间佩挂了一柄镶有宝石的匕首,黑色皮带的带头还做成一只金色海鸥正在飞翔的模样。帕格心里猜想这套衣服应该是两位王子以前穿过的旧衣服,等他们穿不下以后就收起来。但无论如何,帕格还是觉得这套衣服非常新颖好看。
  鲍爵的晨间朝见就快要结束,他现在正聆听一位船厂代表的陈词,希望公爵能够派遣守卫,护送他们的伐木队到大森林里去采集木头。巴瑞克公爵跟往常一样穿著黑色的衣服,他的子女们则穿上了最正式的礼服。莱安在他父亲身前,仔细聆听讨论的事物,罗兰则根据宫廷的传统,站在他的后方。亚鲁沙心情似乎出奇的好,被图力神父的某句玩笑给逗得不得不伸手遮住笑容。卡琳公主静静地坐在旁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目不转睛看著帕格。她的举动不仅让帕格更加紧张,也让罗兰的目光更加怨怒。
  鲍爵最后同意派遣一队士兵,护送师傅们到森林里去。船厂的代表师傅向公爵鞠躬致谢,然后退回到其他人身边。现在,就只剩帕格一人单独站在公爵面前。他依照卡根教他的指示,向前踏近几步,对克莱第公爵鞠躬行礼,虽然动作有点僵硬,但总算没有出错。巴瑞克对他微微一笑,然后示意图力神父走出来。神父从宽大的袍袖里取出一份文件,交给站在一旁的传令官。传令官向前站出,然后打开卷轴。
  他大声宣读公爵的文告:“吾谨此昭告克莱第之臣民:有监于克莱第之青年帕格,不顾己身躯体性命之安危,以无比之勇气守护皇室公主卡琳于危难。吾人深感此恩难报,特此宣告天下,赞扬其勇气、智慧与忠诚之表现。并宣示其为吾挚爱之臣子,谨此授与爵士(Squire)之称谓,以及应享之权力与特许。
  并谨此宣告天下,将林深区(ForestDeep)之封地,授与帕格及其永世后代之子嗣。此封地将暂由皇室代管,待其届满成年之后,再行归还。吾,巴瑞克.康多恩,第三任克莱第公爵,艾尔王国之王子,克莱第、卡斯与图蓝之领主,蚊挫之守护者,国王麾下之骑士上将,瑞兰诺王座之法定继承人,于今日,亲手亲印谨此昭告。”
  帕格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原地。整个大厅响起一片欢呼,人们开始朝他靠拢,拍拍他的后背,向他道贺恭喜。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名爵士,不仅有了地产,还有仆人、房屋、跟牲口。而这意思也就是说,他有钱了─至少三年后是如此。虽然只要年满十四岁就被认定是艾尔王国的法定公民,但是土地所有权与其他特许,却要等到年满十八才具有独立行使的权力。公爵朝他走了过来,众人开始退开,而他的家人跟罗兰爵士则跟在他身后。两位王子都面带喜色看著他,公主更是格外地兴奋雀跃。罗兰则是对帕格苦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公爵阁下,我感到万分荣幸。”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就什么也不用说。帕格,当大家都开口讲不停的时候,闭上嘴有时候反而会让你看来更有智慧。来,坐吧,我们得要好好谈一谈。”公爵吩咐一旁的侍仆拿张椅子摆到他座位旁边,伸手搭住帕格的肩膀,陪他走过两侧的人群。
  鲍爵回到座位上,对大家说:“今天的朝见到此为止,诸位可以退席了。我希望能跟爵士私下谈一谈。”四周的人发出失望的叹息,但还是开始依序离开大厅。
  “你们两位请留下来。”公爵加了这么一句,右手指著卡根与图力。卡琳站在他父亲的座位旁边,罗兰则站在她身边,迟疑该不该离去。“乖女儿,你也一样。先离开吧。”
  卡琳正想顶嘴反抗,但是她严厉的父亲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回辩:“卡琳,你可以过一会儿再去打扰他。”两位王子站在门边,像看戏似的望著恼怒的妹妹。罗兰伸出手臂,想要像往常一样护送她离开,结果卡琳却不领情地别过头,快步走过窃窃私笑的两位兄长。莱安拍拍尴尬的罗兰肩膀,然后三人才一起离开。罗兰离开前瞪了帕格一眼,目光就像拳头一样狠狠地打在帕格身上。
  等到所有人都退开,大厅的门也关上的时候,公爵说:“帕格,不用理会罗兰的反应。
  我女儿已经完全主悦此他的喜怒哀乐,他自以为跟我女儿是一对恋人,希望将来我能同意将卡琳嫁给他。”然后若有所思地望著关上的门,心不在焉地说:“但如果他要我同意的话,就得先证明他不只是个骄弱的贵族子弟而已。”
  鲍爵挥挥手,撇开这个话题。“我们回归正题吧。帕格,我还为你准备了另一样礼物,但是我得要先跟你说明一些事情。”
  “我的家族是艾尔王国里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我本人也是王室的直系后裔。我的祖父,也就是第一任的克莱第公爵,是那时候国王的第三个儿子。也因为流有王室的血统,我们相当重视一个人的责任与荣誉感。你现在既是我宫廷里的一员,也是卡根的学徒。在责任的归属上,你必须对卡根尽责;在荣誉的范围内,你必须对我负责。这间大厅里挂满了我们胜利归来的旗帜与战利品,不论是在抵抗暗精灵无止尽的袭击、还是驱散海盗的掠夺,我们总是勇敢无惧地奋战到底。我们以自身的系谱为荣,从来没有沾染过不名誉的污点,也从来没有任何宫廷的臣员,让此大厅所传承的荣誉蒙羞,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帕格点点头,想起小时候所听过的各种勇敢与荣耀的事迹。公爵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说:“再来是另一样礼物的事情。昨晚我请图力神父为我起草了一份文件。我希望他能帮我保管这份文件,直到他认为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转交给你。我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只希望将来当他把这份文件交给你的时候,你能够想起今天这一刻,并且仔细考虑里面所写的内容。”
  “我会的,公爵阁下。”帕格相信公爵所讲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只是刚刚半小时内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突然了,他实在很难再多记住些什么。
  “帕格,我希望能跟你共进晚餐。你现在已经是宫廷的一员,不应该再待在厨房里用餐了。”公爵温暖的笑容让帕格觉得十分窝心。“我们会把你训练成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当你有一天旅行到首都瑞兰诺的时候,才不会让人嘲笑,丢了我们克莱第的脸。”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五章 沉船
  凉爽的海风吹拂。
  炎热夏季的最后一天已经过去,紧跟其后的是细腻的秋雨,再过几个星期,第一场冬雪即将降临。帕格坐在他的房间里,钻研一本有关使用意志释放魔法的古老文献。他已经从荣升公爵府第的兴喜中恢复,再次回到了平凡的学徒生活。
  尽避与食人魔的神秘交锋让库甘与塔里神父困惑不已、彻夜探讨,但帕格发现自己依旧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学徒,不过他的技艺正在不断提高。现在,他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各种卷轴及魔法物品,一次,他甚至秘密地试图再现与食人魔战斗时所偶然施展的技艺。
  他从书上记忆下一个物体悬浮的咒语,然后试图从脑海中将其施展,他感到了那熟悉的精神阻碍,他失败了。烛台没有移动分毫,但却颤抖了几秒钟,那短暂的骚动,就象是他意志的某一部分触摸到了烛台一样。这个进不让他感到满意,使得男孩从忧郁的阴影下走出,恢复了对学业的自信与活力。
  库甘仍然要求他独自探索自己的道路,他们长时间地讨论魔法的特性,但大部分时间,帕格只得独自钻研。
  楼下的广场传来依稀的叫喊,帕格走到窗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探出身子,“嘿!汤玛士!出了什么事?”
  “帕格!昨天晚上有一艘船沉了,残骸被冲上了水手之哀海崖,一起去看看吧!”
  “我马上下来。”
  帕格跑向房门,披上一件斗蓬,虽然天气晴朗,但靠近海边依然会感到秋日的寒风已经到来。他一溜烟跑下楼梯,穿过厨房,险些撞上正要推门进来的糕点师奥范,他听到厨师的吼声,“看这点,小子!不然我拧掉你的耳朵!”厨房的厨师们并未因为帕格的功绩与晋升而改变对他的态度,他们早已将男孩当成他们中的一员,并为他而骄傲。
  “我很抱歉,厨师长!”帕格笑着回应道。
  奥范向他摆了摆手,但帕格早已经穿过外门,拐过街角,冲向正在等待的汤玛士。一看到好友出现,汤玛士立刻转身跑向城门。
  帕格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等等,公爵和大臣们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不知道,几分钟前才从渔村传来的消息。”汤玛士不耐烦的回答。“快来,不然村民就把沉船洗劫一空了。”在公爵的官员到达之前,打捞沉船是合法的。因此,村民们常常会“不及时”地向官方报告事故的发生。流血冲突也时有发生,幸存的船员可能会坚守沉船上的货物,暴力对抗甚至死亡都由此而生,只有军方得到打才能制止这一切。
  “哦,不,”帕格哀号着,“如果那里发生什么麻烦且公爵发现我没有向任何人报告,我就惨了。”
  “帕格!难道你不去报告公爵就不知道了吗?”汤玛士捋了捋头发,“现在信使大概已经在大厅里向他汇报呢。剑术长凡诺恩正在巡逻值勤,而库甘暂时也不会回来。”法师已经和麦克莫在丛林的小屋中隐居了一个星期了,而且并没有马上回来的意思。“这可能是我们去看沉船的唯一机会了!”汤玛士神采飞扬,满脸兴奋。“帕格,我都想好了,你现在是皇家成员了,来吧,一到那里,你就可以宣布是代表公爵而来。”他脸上浮现出早有预谋的得意表情,“然后,我们可能发现一大堆财宝——或者是两堆,谁知道呢!”
  “我知道,”帕格思嗣此一下,“我不能先宣布代表公爵而来,然后再把发现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腰包……”他看到汤玛士不以为然的表情连忙补充道,“……也不能允许他的士兵私自拿走任何东西。”汤玛士满脸困窘,帕格轻拍了他一把,“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去看沉船,走吧!”
  帕格突然拿定了主意要利用一下他的新身份,如果他能在沉船被洗劫一空或有任何人受伤之前赶到并控制局势的话,公爵一定会对他大加赞赏的。“好吧,”他说,“我去给马加鞍,这样我们就可以赶在任何东西被偷走之前赶到了。”汤玛士一把抓住正拉开马房木门的帕格,“但是,帕格,我从没有骑过马呀!我根本不会!”
  “这很简单,”帕格从工具房中搬出马勒和马鞍,搭在大灰背上——那匹在与公主一起出游时的坐骑。“我来骑,你坐在我身后,只要抱紧我的腰别掉下来就行了。”
  汤玛士看上去有点不可置信,“要我依靠你?”他摇了摇头,“别忘了,过去这些年来一直是谁在照顾你?”
  帕格向他顽皮地一笑,“当然是你母亲啦,现在你赶快去穿好铠甲戴上长剑,或许那里会友麻烦,你可能要扮演一名勇士呢!”
  汤玛士脸上露出期盼的笑容,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几分钟后,大灰拖着两名男孩笨拙地穿过城门,顺着大路向水手之哀海崖奔去。
  汹涌的海涛与沉船的残骸同时进入男孩的视野。只有几个村民聚集在那里,并看到骑士的出现后就一哄而散了。不需帕格说些什么,他们想当然地认为那一定是公爵派来的宫中贵族,前来打捞沉船。帕格勒住缰绳,附近已经空无一人。
  “来吧,”帕格有点扫兴地说,“我们到周围看看还有没有人。”
  男孩们翻身下马,将大灰留在岩石旁的草地上休息,他们飞奔着穿过沙滩,开心地笑着。汤玛士高举起长剑,尽量使嗓音变得粗野嘶哑,模仿着从古老的冒险故事中学到的“战之吼”,他并不指望以自己的能力使用这种古老的技艺可以取得什么特殊的效果,但这能让试图攻击他们的人三思而行——至少足够城里的守卫闻声而来。
  随着他们走近沉船,汤玛士发出一声低呼,“这船没有触礁,帕格,看上去倒象是驶进了风暴之中。”
  “触礁的船会被撞得粉碎,而这个?”
  汤玛士挠了挠耳朵,“嗯,只是断了船首,我不明白,昨天晚上没有任何风暴,只是刮了一阵小风,这船怎么会被破坏的如此严重?”
  “我不知道,”帕格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看那船首,那上面画的什么?”
  船头高高地翘起在礁石上,浪涛拍打着船底。甲板线之下,船身被漆成了浅绿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好像表面涂有一层光滑的釉彩,前黄色的复杂纹饰代替了一般船首的雕塑,吃水线下是黑色的船底。船头后几尺的地方绘有一只蓝白相间的巨眼,整个甲板上所有的围栏都被油漆成了白色。
  帕格一把抓住汤玛士的胳膊,“看!”他指着船头下的水面,汤玛士看到破碎的桅杆在海浪的泡沫中翻滚。
  汤玛士走上前去,“这肯定不是王国的船只,”他转向帕格,“可能是来自奎尔止。”
  “不,”帕格回答,“我见过很多来自奎根的舰船,从来没有一艘来自奎尔止或是自由之都的舰船像这样。我不认为曾经有过这样的船只到达过这片海域。让我们到周围看看。”
  汤玛士突然警惕起来,“小心,帕格,这里有什么不太对劲,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东西可能仍然在这里。”
  两个男孩向四周观望了一会,“我不这么认为,无论是什么撕碎了桅杆,折断了船头又将残骸抛上礁石,如果它还在这里的话早就把我们杀了。”帕格不太自信地说。
  男孩们小心地上前检查,一些碎片在海浪与礁石之间翻滚碰撞,有破碎的陶瓷、木板,残缺破烂的帆布,纠结在一起的绳索,帕格停了下来,拣起一把外形奇特的匕首,由某种陌生的金属制成,散发着比钢铁更阴暗的灰色光芒,但依然十分锋利。
  汤玛士试图爬上栏杆,却无法在光滑的礁石上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帕格独自一人顺着残骸探索直到发现裤子有被海浪打湿的危险。如果他们涉水过去的话就有可能进入残骸断裂的巨大船舱,但帕格还不想牺牲他的新衣服,他回到正站在那里研究残骸的汤玛士身边。
  汤玛士指着帕格身后,“如果我们能爬上那块凸起的峭壁,我们就能上到甲板上。”
  帕格看了看峭壁,一块岩石在他们左边二十尺处突起出来,向上伸展一直延伸到船体的上方,这看上去并不难于攀爬。帕格点了点头,他们顺着绝壁向上爬行,道路狭窄,男孩们小心地迈着每一步,以防一起滚落下去。他们终于到达了船体的上方,“看!尸体!”汤玛士大喊。
  甲板上躺着两个男人,都穿着不知何种金属制成的前蓝色盔甲,其中一个的脑袋被倒下的桅杆残部砸碎,另一个面朝下趴在甲板上,身上看不到任何伤痕。他的身后用饰带背负着一把阔剑和一把奇特的短刀。他的头上被一个同样奇特的蓝色头盔所掩盖,陶瓷似的质地,闪耀着火似的光芒。“我先下去,然后你把剑扔给我,这样你下来的时候我就可以保护你了。”汹涌而至的巨浪吞没了汤玛士的喊声。
  汤玛士将剑递给帕格,然后小心地摸索着向下爬去,他的脸和双膝紧贴在几乎垂直的悬崖峭壁,向下滑去。直到整个身体都几乎悬空,才放手一跃,跳落在甲板上,猛然后退几部,总算是恢复了平衡。帕格将剑扔给汤玛士,自己也学着朋友的样子滑下去,几分钟后,两个男孩都已安然地站在了甲板上。前甲板令人担忧地扭曲折断伸入水中。他们可以感到脚下的地板在缓缓移动。
  “涨潮了!”汤玛士叫道,“潮水会卷走残骸和礁石间的碎片,什么都不会留下。”
  “到处看看,”帕格大声回应,“看看有什么值得挽救的东西,我们可以把它扔到岩石上。”
  汤玛士点点头,男孩们开始搜索甲板,当经过那两具尸体的时候,帕格尽量离的远远的。贯穿整个甲板,散落堆积的碎块残片形成了一个混乱奇异的景象,试图从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变得更加困难。船尾堆满破碎的围栏,主甲板上唯一完好的是通往下船舱的阶梯。帕格可以肯定那下面还没有被海水淹没,最多几尺深。要不是礁石将船身高高抬起,着残破的船体早就被浪潮卷走了。
  帕格趴在甲板上伸长脖子从舱口向阶梯下方望去,看到在梯子的右边有一扇门,他叫来汤玛士,小心翼翼地爬下楼梯。甲板突然向下陷落,剧烈地摇晃起来,支撑的梁木向内弯曲,吱呀作响。帕格急忙抓住阶梯的扶手保持平衡,直到一切平静下来。汤玛士站在他身边,小心地迈了几步,然后走过去,门半掩着,他小心地探进身,帕格紧跟其后,房间里面阴暗漆黑,唯一的光源来自门旁的一个小舷窗。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们可以看到杂乱的碎片和一张残破的桌子,一张低矮窄小的床躺在角落里。破碎的箱子、橱柜翻倒散落在地上,就象是有一只巨手在房间中乱搅一气。
  汤玛士试图在这一片混乱中搜索一番,但辨认不出任何重要或有价值的东西。他找到一个装饰有奇怪花纹的杯子,一侧有用鲜艳色彩绘制的图案。他将它塞进上衣内。
  帕格静静地站着,屋子里有什么东西牵动着它的神经,当他刚一迈入这房间,某种陌生的压迫感就猛然袭来。
  船体再次猛烈地晃动了一下,汤玛士一个不稳失去了平衡,长剑脱手,摔倒在地。“船在移动!我们最好马上离开!”
  帕格没有回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奇异的感觉上,汤玛士抓住他的胳膊,“快走,船就要支撑不住了。”
  帕格甩开他,“等一下,这里有什么东西……”他的声音逐渐低沉,突然,他飞快地穿过混乱的房间,猛地拉出一个翻倒柜子的抽屉,是空的。他又拉开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他所找的东西就在其中。他拿出一个包有黑色缎带和黑色封印的羊皮卷轴,塞进内衣袋中。
  “快走吧!”他大喊着越过汤玛士,他们跑上阶梯爬上甲板,海浪已经将船体推向更高的礁石顶部,他们轻易地爬上一旁的峭壁,然后瘫坐在地上。
  浪涛拍打着船身,在礁石上摇摇欲坠,一个巨浪袭来,猛烈的浪花溅湿了男孩门的面颊,他们看到船头滑下礁石,爆发出一阵木头断裂的低响,如同垂死者的呻吟。船头再次被抬起,男孩们感到脚下的岩石在巨浪的猛烈冲击下瑟瑟发抖。
  船体无助地漂泊在浪涛之中,缓缓地翻倒过去,直到接踵而来的浪潮再次将其托起。
  沉重的船体撞向岩石,汤玛士一把抓住帕格的手臂,拉着他按原路返回沙滩。爆裂的巨响使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沉船历经磨难的残骸撞击在岩石上,随着一声尖啸如积木一般散落,脆弱的支架再无法支持,翻倒破碎,甲板上的残骸倾倒入海中。
  突然,汤玛士猛地拉住帕格的手臂,“看!”他指向翻滚在浪中的残骸。
  帕格顺着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汹涌的大海几乎瞬间就吞噬了一切。“什么?”
  “我觉得刚才我看到甲板上只有一具尸体!”
  帕格看着他,汤玛士的表情严肃且带着一丝担忧,突然又变成了怒不可抑,“该死!”
  “什么?”
  “我在船舱内摔倒的时候把剑掉了,天哪!我丢了我的剑!凡诺恩一定会拧掉我的耳朵的!”
  如同上百声爆雷同时炸响,历尽磨难的沉船发出最后的吼声,在岩石与巨浪之间被嚼得粉碎。现在只剩下残破的碎片,几天后,它们可能会漂泊回来散布在向南蔓延几里的海岸上。
  一声低沉短暂的呻吟让男孩们转过身去。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正是船上那失踪的尸体。
  那把奇特的阔剑已经从背上握到了左手中,剑尖指向地面。他的右臂紧紧地夹在身侧;血从他的蓝色胸甲和头盔下涌出。他蹒跚地向前迈了一步。他的脸色灰白,他的眼中充满痛苦与迷乱。他向男孩们喊着令人费解的话语。男孩们慢慢向后退去,举起他们的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武器。
  他又向他们迈进了一步,然而他的膝盖猛然弯了下去。他艰难地再次站了起来,闭上双眼休息了一下。他个子不高,有点发胖。有着粗壮的手臂和双腿。在胸甲下,穿着蓝色短裙。前臂也勒有护甲,腿上得护胫甲似乎是某种皮革制成,连接着靴子。他将手放到脸上,然后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再一次盯着两个男孩。这次他说了更多怪异的语言。
  看到两个男孩没有作任何回答,他似乎有些生气了,大声地换用另一种陌生的语言,从语气上来看,似乎是在询问。
  帕格估计了一下距离,么磨着怎样才能从那陌生人身边穿过狭窄的海滩而不被拦住。他觉得并不用太担心那人手中几乎已经折断的剑。好像看透了男孩的想法,战士蹒跚地向右移动了几步,截断了男孩所有的退路。他再一次闭上眼睛,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似乎也消失了。他的凝视的目光开始变得涣散,长剑从手指间滑落。帕格小心地向前走了一步,很明显,现在他已经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了。
  正当他要靠近那人,海崖上的一声呼喊让他停了下来。帕格和汤玛士看到了一整编骑士和紧随其后的阿鲁沙王子出现在海崖上。受伤的战士痛苦地将头转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然后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浮现出无以名状的恐惧。他试图逃跑,向前跌跌撞撞地走了两三步,然后一头栽倒在沙滩上。
  帕格站在公爵的会议室大门旁边。几步之外是公爵的议员们围坐在会议桌之旁。除了公爵和他的儿子们,还有塔里神父,库甘——一个小时前才匆匆赶回来,剑术大师凡诺恩,和坐在一旁的马术大师奥根。气氛凝重而紧张,突然出现的奇异船只使王国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
  帕格偷瞟了汤玛士一眼,他站在门的另一边。汤玛士从来没有和如此多的贵族一起出席过会议,除了在晚宴上打杂的时候,公爵会议厅里的气氛让他紧张。凡诺恩大师开口了,帕格从新将注意力回到会议桌上。
  “来看看我们所了解的,”年长的剑术大师说道,“显而易见,那些人对我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拿起汤玛士从船上找到的碗。“我们的陶器大师对这个碗的制作工艺一无所知。一开始他以为它只是简单的彩釉与泥土的烧制,但是经过仔细的检查才发现并非如此。它是由某种未知的技艺制成,表面上一圈一圈的细微纹路表明它——可能是木头——用树脂多层涂抹。对我们来说这是从未见过的。”
  为了证明,他将碗用力地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钝响,一些碎薄片脱落下来。“现在,更让人困惑的是那些武器和盔甲。”他指着那堆蓝色的护胸甲,头盔,剑和匕首。“它们使用类似的工艺制成。”他松手让匕首掉落在桌上,发出和碗同样沉闷的撞击声。“它们的表面反射的光芒,几乎和我们最好的钢材一样。”
  博利克点点头。“塔里,你比我们都要见多识广。你可曾经听说或见过任何类似的船只?”
  “没有。”塔里心不在焉地抚摸着自己光秃的下巴。“无论是在比特海(BitterSea),王国的海域或甚至是伟大的克尔士(Kesh)我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船。我可以给在克诺多的埃莎普(Ishap)神殿送个口信。他们比其他人所知的更多。或许他们会有关于那些人的信息。”
  鲍爵点点头。“那么请做吧。我们还可以给精灵和矮人们送个信。他们早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居住在这里了,我们可以请教他们的智慧。”
  塔里表示同意。“阿格拉安娜女王可能会了解那些人,如果他们是穿越无尽之海(EndlessSea)来到这里。或许他们以前就到达过那片海岸。”
  “荒谬,”马术大师奥根嗤之以鼻。“从没有人能穿越无尽之海。否则它就不会叫‘无尽’之海!”
  库甘露出一付容忍的表情。“理论上来说在无尽之海之外是存在有其他大陆的。只是我们的船只还没有应付如此长途的航行的能力。”
  “理论上,”奥根无以为然地说。
  “不论那些陌生人是谁,”阿鲁沙说,“我们最好尽可能的搞清楚他们的情况。
  奥根和莱恩疑惑地看着他,库甘和塔里没有表态。博利克和凡诺恩则点头示意阿鲁沙继续。“从男孩们的描述来看,那船显然是一艘战舰。沉重的船头和船首斜桅显然是被设计用来冲撞,高高的首甲板是弓箭手完美的阵地,低矮的中部甲板用来搭设踏板连接他们可能抓到的其他船只。我可以想象它的后甲板同样很高。如果能有更多的残骸保存,我可以猜到我们将找到划手们的坐板。”
  “一艘战舰?”奥根问。
  凡诺恩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当然,你这笨蛋。”两个大师一直保持着友善的竞争,但有时也会变成不那么友善的斗嘴。“看看我们这些客人的武器。”他指了指那把双手阔剑。“你想骑在马上面对一个挥舞着这样武器的男人嘛?他会先砍下你坐骑的马头再砍下你的。那些盔甲非常轻便,精致的构造和眩丽的色彩。我可以肯定他是步兵,身体强健,他可以奔跑上半日后继续战斗。”他摸了摸胡子。“那些人中间有战士。”
  奥根慢慢地点了点头。阿鲁沙坐回到他的椅子上,竖起双手,手指交叉。“有一点我不明白,”公爵年轻的儿子说,“为什么他要试图逃走。我们没有任何的武器或是恐吓。
  他没有理由逃走呀。”
  博利克看着老牧师。“还有什么我们该知道的?”
  塔里看上去十分关注,他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有一块长长的木板嵌入了他身体的有侧,在护胸甲的下面,他的脑袋也同样受到重创。是他的头盔救了他的头骨。他发着高烧并且大量失血。他可能活不下来。我可以尝试使用心灵沟通,如果他的意识能够恢复的话。”帕格了解心灵沟通;塔里以前向他解释过。这种技能只有少数的牧师能够使用,对于施法者和受法者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老牧师一定感到从受伤者那里得到的信息必将十分重要才会决定如此的。
  博利克将他的注意力转向库甘。“那个男孩找到的卷轴是什么?”
  库甘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我已做了初步的,简要的,检查。它是一件魔法物品是无须质疑的。那就是为什么帕格会感到有什么东西强迫他那个小船舱和里面的箱子,我想,任何一个像他那样对魔法敏感的人都会感觉到它。”他直视着公爵。“我,无论如何,不想在搞清楚它的用途目的之前打开那个封印。贸然毁坏那个封印可能会非常危险。
  如果封印遭到损坏,那个卷轴可能会自毁掉,更坏的可能,将试图毁掉它。我曾见过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卷轴上所设的陷阱。”
  鲍爵用手指敲打着桌子。“那么好。我们散会吧。如果我们得到了更多的信息,无论是有关那个卷轴还是那个受伤的陌生人,我将会再次召集各位。”他转向塔里。“去看看那个陌生人怎么样了,如果他醒了,尽你所能收集有用的信息。”他站起身来,其他人也都跟着起身。“莱恩,给精灵女王和岩石山的矮人以及灰塔城(GreyTowers)带个口信,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征求他们的忠告。”
  帕格打开门。公爵走了出去而其他的人紧随其后。帕格和汤玛是最后离开,像其他人一样来到大厅,汤玛士靠近帕格。
  “我们这次真的惹大麻烦了。”
  帕格摇了摇他的头,“我们只是单纯地首先找到了那个人。如果没有我们,别人也会的。”
  汤玛士看起稍微感到了一些宽心。“如果这件事变得更坏了,我希望他们也能记住这一点。”
  库甘和跟随塔里一起走上楼梯前往他在高塔的私人房间,在那里,塔里的助手正在照顾那个受伤的男人。公爵和他的儿子们转身穿过大门前往他们的私人宅邸,只剩下男孩们独自在走廊。
  帕格和汤玛士穿过储藏室,进入厨房。马格正在监督厨师们的工作,有几个厨师挥手向男孩们打招呼。当他看到他的儿子和养子,他微笑道,“好啊,你们两个小子现在又要去哪里?”马格身材略显肥胖松弛,一头沙黄色的头发和开朗的面容。他有些像汤玛士,就象是未加修饰的草图。他是一个和蔼的中年人,但缺乏汤玛士那样英俊的外表。
  马格大笑道,“每个人都想隐瞒有关那个在塔里房间里男人的消息,可这个传言已经散播得到处都是了,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我上次看到传播的如此迅速的消息是七年前克诺多王子的来访。”
  汤玛士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跳上桌子坐下。边吃边向父亲讲述所发生的一切。
  帕格靠在柜台上听着。汤玛士略加修饰地讲述了整个故事。当他讲完后,马格摇了摇他的脑袋。“好啊,好啊。奇怪的船,是吗?我希望他们不是掠夺的海盗。我们已经习惯于长时间的和平了。自从十年前那些黑暗之途兄弟会”——他打了个藐视的手势——“诅咒他们邪恶的灵魂,他们挑起了和鬼怪们的那些麻烦。我不喜欢再次经历那种混乱,向外面的村庄运送所有的储备。只能根据那些东西会先烂掉那些会后烂掉来烹饪。整整一个月我都不能做一顿象样的饭菜。”
  帕格微笑着。马格总是能将摆平严重的问题并将它们简单化:无论它们多么复杂都源于洗碗池。
  汤玛士跳下帐台。“我最好马上回到兵营去等凡诺恩大师。待会见。”他跑出厨房。
  马格说,“这事很严重吗,帕格?”
  帕格摇了摇他的头。“我真的不能肯定。我不知道。我知道塔里和库甘都很担忧,公爵也认为这已经严重到了需要和精灵与矮人们商谈。它可能真的很严重。”
  马格看了看汤玛士刚刚经过的大门。“对于战争和杀戮来说这实在是个糟糕的时机。”
  帕格可以看到马格脸上无法遮掩的忧虑,他不知道该对一位儿子刚刚成为士兵的父亲说些什么。
  帕格强迫自己离开帐台。“我得走了,就这样吧,马格。”他挥手向厨房内的其他厨师告别,然后离开厨房走进庭院。他在学业上有那么一点小聪明,会议上公爵的议员们忧虑而严肃的警告让他很清楚。虽然没有任何人直接说出来,但这是显而易见的,那艘外来的船只很可能是一支入侵舰队的先锋。
  帕格漫步在城堡的一侧并几步进入公主小小的花园。他坐在石头长椅上,周围包围着成排的蔷薇遮掩了庭院内的大部分视野。他仍然可以看到在高墙上来回走动巡逻的守卫。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自己的想象,今天的守卫似乎格外警惕。
  一个甜美的声音让他回过头去。站在花园另一边的是卡琳公主,还有若兰德爵士和两个年轻的侍女。女孩们暗藏着微笑,帕格在城堡里的风头还没有过去。卡琳挥手示意她们走开,“我想要和帕格爵士单独谈谈。”若兰德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僵硬。他恶狠狠地瞪了帕格一眼,转身离开了和年轻的侍女一起离开了。
  两位年轻的女士望向帕格和卡琳,吃吃地笑着,这只能增加对若兰德的刺激。
  帕格对走近的卡琳笨拙地鞠了一躬。她简短地说,“哦,坐下吧。那个废物累了而我也懒得理他了。”
  帕格坐下。女孩在坐在了他身边,然后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女孩打破了沉默,“我有近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你了。你很忙吗?”
  帕格感到有些不太自在,对女孩得热情有些迷惑。她只和他在三个星期前相处过一天,当他从食人魔手中救出她后,搅得满城流言蜚语。她一直对其他人都坏脾气,尤其是若兰德爵士。
  “我一直在忙于我的学业。”
  “哦,你在那座可怕的塔里呆的时间太长了。”
  帕格并不认为那座塔有多可怕,除了一点——那里有点太通风了。那是他的塔,他在那里感觉很舒适。
  “我们可以去骑马,殿下,如果您喜欢的话。”
  女孩微笑着,“我当然喜欢。但我恐怕玛尔娜女士不会允许的。”
  帕格有些吃惊。他本以为经过那次保护公主的冒险后,女孩的代理母亲会接受他的。“为什么不?”
  卡琳叹了口气。“她说你只是个平民,你可能会持有你的土地。现在你是朝臣了,但她怀疑你还有所企图。”她微微一笑。
  “有所企图?”帕格不解地问。
  卡琳有些害羞地说,“她认为你有继续往高处爬得野性。并且她想当然地认为你会通过接近我来达成。”
  帕格凝视着卡琳。突然明懊此她的意思,“哦,”他不知所措地说,“哦!我的殿下。
  ”他站起身,“我从没这样想过。我的意思是,我从没想过要……我的意思是……”
  卡琳猛然站起身怒视了帕格一眼。“小子!你真是个呆头。”她撂起长长的绿色长袍暴风般地跑开了。
  帕格慢慢坐下,比刚才更加困惑。这究竟是……他努力理清思绪。这看上去似乎表示她喜欢她,这让他更加忧虑。卡琳可不同于他过去想象中童话故事中的公主那样的漂亮姑娘。她的一只小脚跺跺,就可以在盐瓶里掀起一场风暴,再跺一跺,整个城堡便会为之震动。公主是个情绪复杂结合了两种截然不同个性的女孩。
  进一步的沉思被汤玛士打断了。他一把拽起他的朋友,帕格被他拖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公爵要见我们。那个船上来的男人死了。”
  他们匆忙地再次集合在公爵的会议室内,只有库甘缺席,送信者去敲他的门,却没得到任何回答。或许他太投入于对那个神秘卷轴的研究了。
  塔里神父看起来苍白而扭曲。帕格被他的变化所震惊。只离开了短短不超过一个小时,老牧师看上去就像是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一般,红肿的双眼深陷在发黑的眼圈中。他的脸色灰白,双眉上布满细小的汗珠。
  博利克打开酒柜轻轻地为老牧师斟满一杯葡萄酒并递给他。塔里犹豫了一下,他是一个节制的人,然后他深深地喝了一口。其他人都环绕圆桌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博利克看着塔里,然后简单地问,“怎么样?”
  “那个士兵在死去之前只清醒了几分钟。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我抓住机会与他沟通并进入了他的头脑。我跟随他一起经历了他最后的疯狂之梦,试图尽可能地了解他。我几乎来不及断开这连接。”
  帕格脸色惨白。在心灵沟通期间,牧师的心灵与被沟通者融为一体。如果当那个男人死亡的时候塔里没能断开这种连接,由于两个人分享感触、恐惧、情感和思想,牧师可能会一起死去或疯狂。他现在明白塔里那几乎垂死的神情了:老牧师使用了极大的能量保持与那个不合作的沟通者保持连接并亲身感受了垂死者的痛苦与恐惧。
  塔里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继续道。“如果这个男人垂死的梦境不是产生于高烧的幻觉,那我恐怕他的出现将代表一个严酷局势的先兆。”塔里喝下最后几滴酒水然后将杯子推向一旁。“那个男人的名字是奥密士(Xomich)。他是宏氏族的普通士兵,来自一个被称作簇朗安尼帝国。”
  博利克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民族或是帝国。”
  塔里点点头,“如果你听说过我才会吃惊呢。那个男人所乘坐的船不是来自克米尔中的任何一片海域。”帕格和汤玛士彼此相对方望去,他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显而易见,汤玛士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的脸色惨白。
  塔里继续道。“我们只能推测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我清楚这船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远离我们的时间和空间。”在任何人来得及提问之前,他继续道,“请让我解释。”
  “这个男人高烧虚弱,他的神志不清。”塔里的脸上闪烁痛苦的回忆。“他是某人——他的思想中仅有‘伟大之人’——的荣耀的守护者之一。那些画面有些混乱,我不能肯定,但看起来他们对所进行的这次旅行感到奇怪,他们为了‘伟大之人’而随行同时也肩负着种族的使命。我获得的唯一确定的信息是——那‘伟大之人’并不需要坐船航行。远超过那个,我只得到一些电光火石般支离破碎的印象。有一座被他称为炎考若的城市,然后刮起了一场可怕的风暴,紧接着突然而至耀眼至盲的光耀,也许是闪电击中船体,但我想不是。他们的船长和船员们被抛出了甲板。最后船撞在了礁石上。”他停了一会儿。“我不能肯定那些图像是否是真实的,我想全体船员们都在那眩目的光耀后失踪了。”
  “为什么?”博利克问。
  “不要打断我,”塔里说。“首先我想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认为这个人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个奥密士是建立在一个强大军队所统治的男权大陆上。他们是一个尚武的种族,控制着海洋。但是是哪个海洋?据我所知没有任何没有任何资料提及过那些人。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伟大的城市,远比那些克米尔的中心城市更庞大,我们几乎想象不到。假日里军队在街上游行,分列前进等待检阅;城市的驻军远超过整个西部的国王军队。”
  奥根插嘴道,“但是,这不能说明他们就来自”——他停住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穿过无尽之海。”这似乎比说来自某个这个世界以外的世界更好些。
  塔里恼怒地停了下来。“这当然能,太能了。我跟随他的梦境,看到了他的故土。那些他记忆中的生物都是我不曾见过或听过的,长着六条腿拖着马车的像公牛一样的动物,还有其他的生物,有些就像是某种昆虫或爬虫,但却像人一样说话。他的大陆炎热,还有他记忆中的太阳远比我们的大而且散发着绿色的光芒。这个男人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最后一段话说完后,扫清了房间中所有人的怀疑。
  塔里没有十分的把握绝对不会枉下结论。
  整个房间一阵沉默,每个人都在仔细思考他们刚刚所听到的。男孩们静静地看着,分担着紧张的气氛。没有人说话,好像如果出声就会打开封印让老牧师所言成为事实,而保持沉默则能让这一切如同梦境一般过去。博利克站起身来漫步走到窗口。望向城堡后的高墙,似乎在寻找什么,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能回答他头脑中所有的疑虑。他迅速地转过身来问道,“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塔里?”
  老牧师耸耸肩。“或许库甘可以从理论上讲明白。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们:那艘船遭遇了风暴的袭击;失去了船长和大部分船员。最后求助于那‘伟大之人’,或者无论他是什么,施展了一个法术将船从风暴中移开,或者改变了天气,或是施加了其他什么强大的影响。结果,那艘船脱离了他们的世界来到了我们这里,出现在水手之哀的海岸上。那艘船在他们自己的世界以极快的速度航行,它出现在这里后可能保持了同样的速度,这里的西风很猛烈,几乎没有船员,船就直直地撞上了礁石。或是它只是简单地直接出现在了礁石之上,在瞬间到达这里的时候撞毁在上面。”
  凡诺恩摇摇头。“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怎么可能?”
  老牧师抬起他的手做出一个未知的手势。“有一点可以参考。在埃莎芬的神庙中存放着很多古老的卷轴。一些古老文献——来自更古老的卷轴的抄本——的副本。那些古老文字可以追溯到混乱之战。其中提及了有关‘其他位面’和‘其他维度’,我们已经遗失了这些概念。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是清楚的。他们提及一些不未知的国家和人并暗示一个男人曾到过另一个世界,或是从其他世界来到了克米尔。几个世纪以来这一直是宗教争论的中心,不过没有人可以确定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实。”他停下来,然后继续道,“直到现在。如果我没有看到奥密士的思想,我也决不会用这种理论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
  博利克走向他的座椅并站在其后,他的双手交叉抓住后背。“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可那船和那些人确实在这里,父亲。”莱恩说。
  阿鲁沙接过他兄弟的话。“而且我们必须搞清楚这种可能是否会再次出现。”
  博利克对塔里说,“你刚才说这可能是一个严酷局势的先兆。是否指一个强大的帝国将他的注意力投向了卡瑞德和王国。”
  塔里摇了摇头。“博利克,你离开我的监护如此长久难道还没有自己主见?”他竖起枯骨般的手掌象是在向公爵拒绝。“忘记我吧,我的领主。我老了,累了并且已经忘记了我的礼貌。但是实事仍旧是实事。他们是一个强大的种族,或是一个文明的种族,然而如果他们想要到我们这里来,那将会是非场可怕的,但最重要的是,那个‘伟大之人’可能是一个高深的魔法师或牧师。而且如果他不是唯一的一个,如果那个帝国内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并且他们的确试图通过魔法进入我们的世界,那就真的是我们的末日了。”
  看到桌旁的其他人仍然没有对他的暗示表现出理解,塔里只得继续,就像一位耐心的导师在教导一群反映迟钝的学生。“这艘船的出现可能只是一个偶然的错误,如果是这样,它只会导致强烈的好奇心。但如果它是被有意送到这里来的,使用超出我们想象的魔法将一艘船从另一个世界运送到过来,那我们就在危险之中。如果那些人——他们自称簇朗尼——知道我们在这里,并且决心要来到这里,那时恐怕伟大的克尔士所要恐惧的对手就不只是他们的军队了,还有它们可怕的力量。当它们抵达这个世界的边远角落,我们也必须面对那些比我们所知强大得多的魔法。”
  博利克点点头,结论已经很明显了,呼之欲出。“我们需要库甘立刻到这里来商讨一下!”
  “有一件事,阿鲁沙,”塔里说。王子从他的椅子上抬起头,惊醒于刚才陷入的沉思。
  “我知道为什么奥密士摇试图从你和你的人面前逃跑。他以为你是一种他的世界中所有的生物,一种类似半人马的生物,叫做斯恩(Thn),簇朗尼惧怕它们。”
  “他为什么会那么想?”莱恩问,看上去迷惑不解。
  “他从没有见过马,或是任何类似的生物。我估计那些人从没有见过。”
  鲍爵再次坐下来。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如果塔里神父所说属实,那么我们必须果断地做出抉择。如果确实如此,但只是一场意外使得这些人来到了我们的海岸,那我们还可以不必如此恐慌。假如,无论如何,假如他们的到来是有计划的,我们就要面临严峻的威胁。这里只有王国少数的驻军,并且敌人将是难以应付的。”
  其他人窃窃私语着表示同意,公爵继续说道,“我们最好先清楚刚才这里所说的都还只是推测,尽避我倾向于同意塔里的大部分观点。我们将请库甘来分析一下这些人的实质。”他转向帕格。“年轻人,去看看你的老师是否有空来加入我们。”
  帕格点点头然后开门穿过城堡。他跑到高塔前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上楼梯。他举起手敲打着门并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象是靠近闪电一般,使他的头发和汗毛竖起。一种可怕的感觉突然传遍全身,他使劲砸着大门。“库甘!库甘!你还好吗?”他叫道,但没有任何回答。他试图打开门却发现门锁住了。他用肩膀猛地向门冲去,试图将门撞开,可它太结实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再次传遍全身,库甘的沉默使他的恐惧倍增。他想寻找什么东西来砸开门,但一无所获,他跑下楼去。
  他慌乱地跑进长长的门厅。守卫们在那里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他向离着最近的两个大喊,“你们两个,跟我来。我的大师有麻烦了。”他们毫不犹豫地跟着男孩跑上楼去,靴子猛烈地敲击在石头台阶上。
  当他们到达魔法师的大门前,帕格命令道,“砸开它!”他们迅速放下长矛和盾牌用肩膀撞击着大门。一次,两次,三次,木板和门锁发出破碎的呻吟。最后一撞将门板撞飞开来。守卫们停住脚步向后退去以免跌倒在门板上,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帕格从他们中间挤进来望向屋内。
  库甘毫无知觉地躺在地板上。他蓝色的长袍凌乱不堪,一只手臂挡在面前,似乎在防卫。两英尺之外,是他的工作台,一个闪烁的裂隙悬在空中。帕格凝视着空中的那个地方。一个巨大的灰色球形散发着浅灰色的微光形成一道道破碎的光谱。他无法看透它,但那里面本来就是一片虚无。从那片灰色的区域伸出一只人类的手臂,向魔法师移去。当他碰触到法师的长袍,他停了下来用手指反复摸索着布匹,似乎在鉴定是什么东西制成的,他继续移动到法师的身体,直到他分辨出库甘的手臂。那手抓住他试图钻回到裂隙中。帕格惊恐地站在那里,无论是谁或是什么东西在裂隙的另外一边,他在试图将强壮的法师拖入并穿过裂隙。另外一双手伸出来抓住了法师的另一只手臂,库甘被拽向裂隙。
  帕格转身拿起一把惊恐得不知所措的守卫靠放在墙边的长矛,在任何一个守卫有所反应前,将它瞄准灰色空间掷出。
  长矛飞射出去越过库甘消失在裂隙中。短暂的停顿后,那些手臂放开了库甘缩了回去。
  突然那灰色的裂隙闪烁着,空气的漩涡卷入其中然后消失了。帕格跑到库甘的身边跪下。
  魔法师还在呼吸,但他的脸色苍白布满汗珠。他的皮肤冰冷而潮湿。帕格跑到库甘休息的床上扯过一条毛毯,盖在法师身上,“快去找塔里神父。”他向守卫喊道。
  帕格和汤玛士彻夜难眠,无法入睡。塔里为魔法师做了检查,得出的结论还算好。库甘只是过度震惊,一两天内就能恢复。
  博利克公爵询问了守卫和帕格他们的所见,并且现在全城搅得沸沸扬扬。所有的守卫都被召集起来,公国(Duchy)巡逻的守卫比往常多出了一倍。公爵不清楚突然出现的船只和魔法师的奇异遭遇到底有何联系,但是为了他领地的安全不得不小心防范。所有的城墙上,火把通明,守卫们被派到了长点灯塔和城镇中驻守。
  汤玛士坐帕格身边,公主花园的长椅,城堡中少数几个安静的地方之一。汤玛士若有所思地看着帕格。“我想是那些簇朗尼人来了。”
  帕格将一只手插入头发中。“我们不能确定。”
  汤玛士的声音疲惫。“我只是有种感觉。”
  帕格点点头。“我想明天库甘会告诉我们发生的一切的。”
  汤玛士望向高墙。“我从没见到这里如此紧张过。就是当初遭到黑暗之途兄弟回和鬼怪的攻击下也没有如此。那时我们还小,记得吗?”
  帕格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时我们清楚我们将要面对什么。黑暗精灵只间断的攻幻此几次城堡并很快远远地撤退了,人们几乎不记得了。至于鬼怪……嗯,它们毕竟只是鬼怪。”
  他们坐在那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靴子的声音提醒他们有人来了。剑术大师凡诺恩身穿锁甲和绣有纹章的战袍停在了他们面前。“怎么?这么晚了?你们都应该呆在床上。
  ”老战士转头向城堡的城墙上望去。“那里很多人今晚都无法入睡了。”他又转向男孩。“汤玛士,一个士兵需要学习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安然入睡的窍门,动荡的日子会很长久。还有你,帕格爵士,你也应该好好的睡一觉。现在,为什么不去让自己去休息一下?”
  男孩们点点头,向剑术大师道了晚安,离去了。灰发的公爵护卫长望着他们离去并静静地站在花园里呆了一会儿,独自陷入杂乱的思绪。
  帕格被经过他房门的脚步声所惊醒。他快速地穿上衣服匆忙地跑到库甘的房间,透过敞开的房门,他看到公爵和塔里神父正站在库甘的睡榻之前。帕格听见了大师躺在床上用虚弱的声音抱怨着。“我告诉你们,我很好,”库甘顽固地说,“让我下床走两步,我就会立刻恢复正常。”
  塔里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很疲惫,“躺下,你不舒服。靠你那无力的威胁维持着,库甘。但哪怕一点小小的刺激都会让你再次陷入昏迷的。你真幸运,本来可能更糟的。”
  库甘看到了安静地站在门口不想打断他们的帕格,“哈,帕格,”他说,他的声音洪亮多了。“进来,进来。我知道我得谢谢你让我避免了与未知的朋友进行一次意外旅行。”
  帕格笑了,库甘依旧是老样子,不管他的脸色如何苍白,他仍然开朗快乐,“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先生。我只是觉得那里有什么事不太对劲,然后我就做了我所能做的反应。”
  “你的反应很及时也很正确,”公爵微笑着说。“这个男孩再一次地证妹此他无愧于作为我的臣子(Household)。鉴于其英勇表现我不得不授予他小小鲍爵皇家守护者的称号。”
  帕格笑了,对公爵的称赞开心不已。Borric转向法师。“好了,看样子你已经信心百倍了,我想我们明天将要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你能行吗?”
  库甘似乎被这个问题所激怒。“当然,我已经好了。十分钟以来我一直想告诉你们这一点。”库甘开始从床上坐起身来,但眼前一片眩晕,塔里扶住他的肩膀,堆起一大堆枕头让他靠着。
  “你在这里说就可以了,谢谢。现在,待在床上。”
  库甘没有抗议。他感觉好一点了便说道,“好,但我要我的烟袋,能递给我吗?”
  帕格从库甘德袍子中取出烟斗和烟袋,像老法师过去做过的那样在烛台上取下一截燃烧的蜡烛。库甘接过满意地点燃烟斗,心满意足地躺回去,“现在,”他说,“我们从哪里开始?”
  鲍爵很快地复述了一遍塔里神父所做出的结论,老牧师补充了一些公爵所遗漏的细节。
  当他们说完,库甘点点头。“你关于那些人来源的假设很符合逻辑。当我看到那些从船上发现的物品和遭遇了昨天的事件后我也怀疑过类似的可能。”他停顿了一下,仔细地思索着。“那个卷轴是一封私人信件属于他们当中的一位魔法师,来自簇朗尼,是给他妻子的。那个封印强迫持有者念出写在消息末尾的咒语。该咒语使得他可以顺利的阅读卷轴而无论是否懂得那里面的文字。”
  “妙极了。”公爵说道。
  塔里点头,“这太不可思议了。”
  “对我来说这也是个全新陌生的概念,”库甘表示赞同。“无论如何,我废除了那个法术以放在阅读信件时可能落入魔法的陷阱,那是一个魔法师写的普通家信。文字当然非常古怪陌生,我释放了另一个咒语来翻译它们。尽避通过这个法术我可以了解其中的意思,但我不能弄清每一个细节。”
  “那是一个叫范纳萨的魔法师随船在他的世界中旅行。在海上度过了很多天,他们遭遇了巨大的风暴。船失去了主桅杆,很多的船员也被卷入海中。魔法师在匆忙之中写下这个卷轴——非常地匆忙潦草——然后在上面释放了一个咒语。看起来这个男人似乎可以随时离开船安全地回到他的家或是其他的什么地方。但他不能将船上的船员和货物弃之不顾。我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但信中表明他将为船上的其他人冒生命危险。他提及了他所要尽忠的另一个令人迷惑的东西,被叫做‘战争大帝’。我只是通过文字,但其中的语调让我可以想到这与荣誉或承诺有关,而不仅仅是某个人的职责。无论如何,他写完了信件,将其封印,然后到船甲板上去试图使用魔法移动船只。”
  塔里怀疑地摇了摇头。“难以置信。”
  “就我们所知的魔法,这是不可能的。”库甘显得十分兴奋。
  帕格注意到公爵没能分享法师们的专业兴趣,他看上去忧心忡忡。男孩记得塔里说过那些强大的魔法意味着那些人入侵王国的可能。老法师继续道,“对于这些人所拥有的力量我们只能推测。那个魔法师明确的表妹此几点——能将这么多的意思压缩进如此简短的信件中可以看出他有一个异乎寻常逻辑的头脑。”
  “他带着极大的痛苦向他的妻子保证他将尽其所能地回到她身边。他将试图打开一道裂隙通往‘新世界’,因为——我并不十分清楚其中的含义——桥已经建立,他缺乏一些设备……某种能力或其他的什么来移动船在他的世界。从这些情况来看,这是一场绝望的赌博。他在卷轴上设置了另外一个咒语并最终让我险些被抓走。我本以为废除了第一个,第二个也就不会奏效。但我错了。第二个咒语在任何人读完卷轴后自动释放,法术将打开另一个裂隙,使得信件能被传送到他妻子所在的一个叫‘埃瑟鲍’的地方。我险些被那个裂隙连同信件一起传送过去。”
  帕格走向起,未加思考地脱口而出,“那些手可能是他的朋友们在寻找他。”
  库甘望着他的学徒点点头。“有可能,我们可以从中获得很多信息。我们只能从推断中了解那些簇朗尼人有控制魔法的能力。对于那裂隙我们了解甚少,并对它们的性质一无所知。”
  鲍爵颇感惊讶。“请解释一下。”
  库甘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然后继续道,“魔法,它的性质,是不稳定的。有时法术会发生扭曲——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变化成另一种效果,它……撕毁世界的结构。短时间地出现时空的裂隙,形成通道,通往……某个地方。对这种现象我们知之甚少,除了它需要释放大量的能量。”
  塔里补充道,“那都是理论上的,但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一个咒语,或是魔法物品,经常地以这种方式爆炸,是什么导致了这种不稳定性。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件,但是我们只能获得第二手的资料。因为那些当事人不是死去就是消失了。”
  库甘再次接过话题。“它被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和那几英尺的裂隙一起毁灭了。”他思嗣此一下。“按理说我也应该被那个在我研究是突然出现的裂隙杀死。”
  鲍爵打断他。“按你的意思,那些裂隙,就像你说的,是危险的。”
  库甘点点头。“也是无法预料的,它们是一种从未被发现的无法控制的力量。如果这些人知道并掌握了如何制造并控制它们,来制造一个通往其他世界的大门,并安全的带领他们通过,那么他们的力量就太强大了。”
  “我们曾经怀疑猜测过裂隙的性质,但这是我们第一次得到确凿的证据。”塔里说道。
  库甘哼了一声,“呸!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突然出现过陌生的人和未知的物品,塔里。这可以很好的解释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塔里显得有些不愿意认同这个观点。“仅仅是理论上,库甘;没有任何证据。那些人都死了,还有那些设备……没有人了解,都无一例外的烧毁或被扭曲得无法辨认了。”
  库甘微笑道。“真的吗?那么那个二十年前出现在萨拉多的男人呢?”他向公爵说道,“这个人说着无人能懂得语言和奇怪的衣服。”
  塔里阴沉的看着库甘。“他因绝望而疯狂了并且从没有说出一句能让人理解的话。神殿收容了他很长时间在他——”
  博利克脸色苍白。“天哪!一个好战的种族,军队是我们的数倍,将接近我们的世界。
  让我们希望他们不要把目光朝向王国。”
  库甘点点头吹出一个烟圈。“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听说有其他的陌生人出现,因此我们还不需要太害怕他们,但我有个感觉……”他思索着。变换身子的姿势,好像那里有些小小的不适,然后继续道,“可能不会有什关系,但那个信息中所提及到的桥烦扰着我。它似乎意味着一道永久的通道已经假设在两个世界之间。我希望我错了。”楼梯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让所有人都向门口望去。一个守卫快速地走了进来并向公爵致礼,将一张小小的纸条塞给他。”
  鲍爵挥手示意那人离开并打开纸条。他很快地看了一下,然后递给塔里。“我派遣了快马去联系精灵和矮人,信鸽已经带来了回复。精灵女王稍口信来她正在赶往卡瑞德的路上并将在两天内到达。”
  塔里晃动着脑袋。“我这一辈子还没听说过阿格拉安娜女士离开过伊万达呢。这让我的骨头发冷。”
  库甘点头,“她的到来将使得整件事情转向更严峻的方向。我希望我错了,但看起来我们不是唯一获得有关簇朗尼新闻的人。”
  沉默充斥了整个房间,帕格感到了一种绝望的气氛。他试图抛开这种感觉,但它将跟随他很长时间。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六章 精灵的忠告
  帕格靠在窗上向外望去。
  雨一早就下了起来,庭院中依然熙熙攘攘为即将到来的重要访问者做着准备,更为即将到来的精灵访客们营造了一股神秘的气氛。就连阿格拉安娜女王的精灵信使也成为了城堡里关注的对象,毕竟很少有精灵会冒险来到卡瑞德河以南。精灵从不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他们的生活方式对世人来说是陌生而神秘的。远在人类从西方到来之前他们就居住在这片土地上了,并与人类达成了某种默许的协议,不受在王国的统治,他们是自由人。
  一声咳嗽让帕格转向坐在巨大书卷之后的库甘。法师使了个眼色示意男孩该回来继续学习了。帕格合上窗页回到桌前。“在去看那些精灵之前你有的是时间,孩子,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在这之前可以先学习一会儿。你该学会如何利用你的时间而不是滥用。”
  范特斯爬过来将脑袋靠在男孩的膝上。帕格边打开书边心不在焉地挠了挠它眼梁。库甘给帕格布置了一个任务:整理不同魔法师们对各种法术的描述,以希望能加深他对魔法特性的了解。
  库甘评价帕格对付食人魔的咒语是由瞬间巨大的压力所导致的。他希望通过学习其他法师对魔法的研究能帮助男孩突破阻碍他学业的障碍。这些著作确实吸引了帕格并大大改善了他的阅读能力。
  帕格瞟了一眼他的老师,后者正在边阅读边叼着长长的烟斗努力地吞云吐雾。库甘似乎根本不在乎今天糟糕的天气并坚持要男孩利用精灵女王和她的家臣来访前的几个小时学习而不是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浪费时间。
  几分钟之后,帕格的双眼开始被烟雾刺得酸痛,他走到窗口前推开窗页。“库甘大师?”
  “嗯,帕格?”
  “如果我们能让火焰保持温暖但将浓烟排除我肯定能更好的和您在一起学习。”整间屋子都被在燃烧的火炉和法师的烟斗所制造的烟雾所弥漫。
  法师大笑起来。“你是对的。”他闭目凝神,双手狂乱地挥舞着,咒文在他嘴中低语。
  很快他聚集起一个巨大的灰白色球状烟雾,并将它投出窗外,只剩下清新干净的房间。
  帕格晃动着脑袋,笑了起来。“谢谢您,库甘。但我有一个更传统一些的解决办法。你觉得给火炉造个烟筒怎么样?”
  “不可能,帕格,”库甘坐下来说道。他指着墙壁。“如果在建造这座高塔的时候能安装一个,那好极了。但是现在试图在高塔里搬砖开道,从这里穿过我的房间,然后一直通到房顶那太困难了,更不要说昂贵的花费了。”
  “我不是说那种建造在墙里面的烟筒,库甘。你知道铁匠铺里锻造炉上的那种将浓烟和热气一起排出到房顶的石砌兜罩吗?”法师点点头。“那好,如果我能有一个金属的类似铁匠铺那种的兜罩,和一个金属烟筒连导在一起来排除浓烟,它就会以同样的原理工作,不是吗?”
  库甘思嗣此一下这个意见。“我看不出有不行的。但是你想把烟筒放在哪里呢?”
  “那。”帕格指向头顶上位于窗户左边的两块砖石。在高塔被建造的时候它们就有些不太稳固,现在已经它们之间露出了巨大的缝隙使得风吹进屋中。“这石头可以拿掉,”
  他指着最靠左边的那块石砖说道。“我检查过,它已经松动了。烟筒可以从上面进来一直通到火炉,在这里拐弯,”——他指向炉子上方平坦的石顶——“然后就到这里。如果我们能罩住它,就能让浓烟顺风而出。”
  库甘看起来印象深刻。“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帕格,它可能能行。早上我会去和铁匠铺说得并听听它们的意见。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
  为想出烟筒的主意而暗自得意,帕格从新回到学习中去。他从新开始阅读刚才所看的文章,一个双重性让他迷惑。最终他望向法师说道,“库甘。”
  “嗯,帕格?”他回答道,从他的书上抬起头来。
  “这里再一次的出现了。魔法师莱文特使用了和玛萨斯同样的咒语,防止了法术的效应殃及施法者,将其导向其他的目标。”他将巨大的书卷放下,拿起另外一本。“但是这里道卡斯写道他使用这个咒语阻碍了法术,增加了失败的几率。同一个构成的结果为何会如此的截然不同呢?”
  库甘眯起双眼凝视着他的学生片刻,然后向后靠去,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的烟袋,呼出蓝色的烟雾。“它可以说明我过去所说的,年轻人。尽避我们魔法师对于我们的技艺多少有点自负,但那里真的很少有常理或定律。魔法是一种从民间发展而来的艺术和技巧,从一开始就是通过大师传给学徒。反复的试验和错误,再反复的试验和错误就是它的发展史。从来没有人尝试过建立一个拥有能被大家认可的定律、规则和定理的魔法体系。”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帕格。“我们每个人就象是木匠,做一个桌子,但我们每个人选择了不同的木头,不同的锯子,有些人使用凿和木销,另一些用钉子,还有一些用鸠尾榫接合,一些被刷上了颜色,另一些没有……最后那是桌子,但它们每一个的制作方法都是不同的。”
  “这里我们对于每位令人尊敬的贤者所做的研究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尽可能地去洞察体会,而不是为了某种魔法的配方。对于莱文特和玛萨斯,那咒语辅助了魔法的完成;而对于道卡斯,它只是阻碍了。”
  “我明白您的解释,库甘,但我不明白这些法师怎么能使用如此多的方法做同一件事。
  我明白他们每一个人都想完成他的目的并找到一个不同的方法,但在他们做的各种方法中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库甘饶有兴趣地问。“忽略了什么,帕格。”
  男孩看上去正在沉思。“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期盼发现某些什么能告诉我,‘这就是必须要做的方法,唯一的方法,’或是什么类似的东西。那有何意义?”
  库甘点点头。“我想我了解你是十分善于理解的。你有一个条理清晰的头脑,帕格。你比大多数人更有逻辑性,甚至是比你年长得多的人。你总是系统地看事物,而不仅仅是收集。或许这就是你问题的所在。”
  帕格显示出对法师所讲的强烈兴趣。库甘继续道。“我试着基于一个逻辑的系统来教导你,原因和结果,但大部分并非如此。这就象是试图教一个人弹琵琶。你可以给他们演示如何手指如何拨动琴弦,但仅仅通过知识理论不能让塑造伟大的演奏者。这是艺术,不是学术,那困扰着你。”
  “我想我明白,库甘。”他的声音沮丧。
  库甘站起身来。“别太在意它;你还年轻,我对你还报以厚望。”他的声音轻松,帕格感觉到了其中的笑意。
  “那我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他微笑着说。
  “的确不是。”库甘望着他的学生沉思道。“事实上,我有一种感觉,有一天你可能会使用你的逻辑思维改善现有的魔法。”
  帕格有一点吃惊。他还从没想过自己能完成如此伟大的成就。
  喊叫声穿过窗户,帕格急忙探出头望去。一整队的卫兵跑向正门。他转向库甘。“一定是精灵们来了!守卫都出来了。”
  库甘说,“很好,我们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在你看到精灵之前没有什么能阻止你了。快去吧。”
  帕格穿过房门和楼梯。他两步并做一步,他飞奔着直接从最后四节楼梯上跳下重重地落在地板上。他冲进厨房穿过大门。绕过城堡跑向广场,看到汤玛士正站在一量马车的顶部。帕格爬上去站到他身边。这样可以比在周围好奇的人群中探头探脑看得更清楚。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还以为你要被和你的书本锁在了一起一整天呢。”汤玛士说。
  “我才不会错过这个。精灵耶!”帕格回答道。
  汤玛士打趣地用肘部撞击帕格的体侧。“你足足兴奋了一整个星期吧?”
  帕格回敬了他一眼。“如果你如此无所谓,干吗要在雨中站在马车上?”
  汤玛士没有回答,而是指指前方。“看。”
  帕格转过头去看到所有的卫兵都将注意力转向了正穿过大门身披绿色斗蓬的骑手们。他们骑着马穿过城堡的主门,公爵正在那里等候着。帕格和汤玛士敬畏地看着他们骑着如此雪白的骏马是他们从未见过,既没有马鞍也没有缰绳。那些马儿看上去似乎丝毫未被雨水所触及,它们的毛皮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帕格不能确定那是什么法术,还是下午阴暗阳光的恶作剧。那领头人骑在一匹尤为壮观的动物之上,有十七满掌高,长酌戴水般平滑如羽毛一般。坐在坐骑上的骑手们举手行礼,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呼。
  “精灵战马,”汤玛士轻声说道。这种马是精灵传说中的坐骑。长弓马丁一次曾经和孩子们讲过它们生活在隐蔽的,伊万达的丛林深处。它们暴躁聪明并是一种有魔力的动物,没有人类可以骑在它们的背上。只有具备皇家血统的精灵才可能驯服它们成为自己的坐骑。
  马夫跑上前去牵住马儿,但一个如音乐般优美的声音说道,“没有这个必要。”那声音来自领头的骑士,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她敏捷地纵身跳下,无需他人帮助,轻盈落地,并甩开兜帽,露出一头浓密微红的秀发。即使在阴暗细雨的下午也呈现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她个头很高,几乎可以媲美博利克公爵。她迎向正向她走来的公爵。
  博利克伸出他的双手向她问候。“欢迎您,我的女士;您的光临使寒舍四壁生辉,让我深感荣幸。”
  “您太客气了,博利克领主。”精灵女王回答道。她的声音丰满并令人惊讶的清晰,使得院子里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楚的听见。帕格感到汤玛士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来看到汤玛士脸上一副着迷的样子。“她太美了。”高个的男孩说道。
  帕格将注意力转向欢迎仪式。他不得不同意精灵女王的确非常的美丽,即使不以人类的标准。她的澈蓝色的大眼睛,在阴暗中几乎放出光芒。她的面庞美丽如雕凿出来的一般,高高的颧骨和结实而不显阳气的双唇。她的微笑动人,洁白的牙齿在鲜红的双唇之间放出白色的光泽。她的额头上戴着一个简单的金制头圈,将她的头发拢向后面,向上弯曲而没有耳垂的耳朵是标志着她种族的特点。
  她其他的陪同也都翻身下马,穿着各式的衣服。每个人从头到脚都鲜艳而不同。一个穿着一件深褐色的束腰外衣,另一个穿的是淡黄色的和亮绿色的外套。有的穿着紫色的腰带,另一些则是深红色的长袜。无论衣服如何艳丽,都显得雅致而精巧,没有一点俗丽或华而不实的感觉。精灵随从们和他们的女王有着相似的相貌,身高,年轻和轻盈的身姿。
  女王从公爵那里转过身来用如同音乐般悦耳的语言说了些什么。精灵战马们后肢直立致礼,然后穿过惊愕的围观者跑出大门。公爵带领着他的客人走了进城堡,很快人群散去。汤玛士和帕格静静地坐在雨中。
  “即使我活上一百年,我也不会见到象她一样的。”汤玛士说道。
  帕格吃惊于在他朋友身上感到的一种少有的感觉。他有一种短暂的冲动要去责骂汤玛士那幼稚的痴迷。但他同伴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不太合适。“来吧,”他说,“我们都湿透了。”
  汤玛士跟着帕格爬下马车。帕格说道,“你最好去换一件干衣服,并且最好去借一件体面点的。”
  “为什么?”汤玛士问。
  帕格邪恶的一笑,“哦?我没有告诉你吗?公爵希望你参加他今天的宫廷晚宴。他希望你能和精灵女王谈谈你在船上都看到了什么。”
  汤玛士看上去几乎要彻底崩溃而逃跑了。“我?在大礼堂参加晚宴?”他的脸色惨白。
  “交谈?和女王?”
  帕格开心地大笑。“这很简单。你只要张开嘴让话说出来就行了。”
  汤玛士一把向帕格扑去,帕格弯身躲过,乘转身之际抱住他的朋友。帕格有着强壮的手臂即使不如汤玛士那般粗壮,也能轻易地将他的朋友举离了地面。汤玛士挣扎着,然后他们无法控制地大笑起来。“帕格,放我下来。”
  “除非你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帕格放下他。“你干吗那么激动。”
  “就是你那自鸣得意的态度,直到最后一分钟才告诉我。”
  “好吧,我十分抱歉告诉你晚了。还有什么嘛?”
  汤玛士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并不是被雨水所至。“我不知道皇室就餐的礼仪。我害怕我会做出什么蠢事。”
  “这个简单。只要看着我怎样做就可以了。左手拿叉并用刀切。别喝碗里面的水;他们用它洗手,你也经常要用,因为你的手会因排骨而油腻的。并且确定把骨头从肩头扔给狗,不要丢在公爵桌子前的地板上。另外别用你的袖子擦嘴,用餐巾,就这些。”
  他们向着士兵的下院走去,帕格向他的朋友传授宫廷的礼节,而汤玛士则努力地将帕格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印在脑中。
  汤玛士看上去正在不适与痛苦中挣扎。每当有人看他,他就会觉得象是做了什么违反礼仪的罪行似的一脸的不舒服。而无论何时向桌首望去,精灵女王进入他的视野,他的胃又象是打了节一样满脸痛苦。
  帕格安排汤玛士坐在自己的身边,在离公爵的餐桌最远的一张桌子上。帕格一般都是与博利克领主同桌就餐的,坐在公主的身边。不过他很高兴能避开她,因为公主依然十分气恼。通常她总会与他闲谈那些数也数不清的宫廷里女士们有趣的闲话,但是昨天晚上她却故意对他视而不见,并夸张地将注意力转向惊喜万分的若兰德。帕格对自己的反应也颇有些迷惑,即松了一口气而又混杂着巨大的愤怒。直到他发现公主对若兰德的奉承无动于衷才感觉彻底地从愤怒中解脱。
  对于最近若兰德隐藏在生硬礼节背后的敌意帕格相当烦恼。他和汤玛士一样和若兰德毫无交情可言,但也从来没有什么过节。若兰德与帕格同龄。当他与其他平民的男孩意见不合时,从不会躲在他的头衔阶级之后,总是勇敢地站出来通过必须的方法解决问题。
  并且当他来到卡瑞德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战士了,他并非是那种害怕争斗的人。现在帕格和若兰德之间出现了阴郁的紧张关系,帕格真希望自己能像汤玛士那样善于战斗;汤玛士是唯一若兰德无法用拳头制服的男孩,他们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战并以若兰德的轰然倒地而告终。就像早上太阳必将升起,帕格明白与这位年轻冲动的爵士面对面的时刻也不远了。他有些害怕,但也可望这个一刻到来所带来的解脱。
  帕格望了汤玛士一眼,看到他的朋友已经迷失在自己的烦恼之中了。他将目光投向卡琳。感到被公主所倾倒,但只要她临近那吸引力就会变为奇异的不适。她依旧如他初见时一般美丽——黑色的卷发和碧蓝的双眼点燃了幻想中不安的火焰——但那幻想总是不知何故的空虚,发自内心的无趣,缺乏当卡琳对他来说还是冷漠,不可接近,充满未知与神秘时所做的白日梦中瑰丽而疯狂的热情。与她接近之后就逐渐发现那些理想化的想象都是不可能的。公主让他烦恼,然而当看到她与若兰德在一起他就会忘却内心的冲突,在最基本的感情驱使下变得缺乏理智,他嫉妒。帕格叹息着,为自己的痛苦与烦恼摇晃着脑袋,而忽视了汤玛士。至少,帕格想,我不孤独。若兰德也明显不太舒服,卡琳正沉迷于与伊万达王子凯勒恩——阿格拉安娜的儿子——的交谈中。王子看上去与阿鲁沙或莱恩年纪相仿,但是正如他的母亲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不到。所有的精灵,都显得十分的年轻,即使女王最年长的顾问,塔瑟尔,也不如公爵看起来那般年长。
  当用餐结束,大部分的贵族都散去了。公爵伸出手臂邀请阿格拉安娜以及随从前往早已经安排好的会议大厅。这是两天来,男孩们第三次处身于公爵的会议室。帕格已经不那么紧张了,这多少要感谢丰盛的晚宴,但是汤玛士看上去从没有这么糟糕过。高个子的男孩在用餐前就被精灵女王搞得狼狈不堪,现在又在如此接近的位子上更让他根本不敢望向她的方向。帕格认为阿格拉安娜已经注意到了汤玛士的狼狈并向他微笑着,但他不能肯定。
  苞随女王进来的两个精灵,凯勒恩和塔瑟尔,立刻来到桌边拿起从簇朗尼士兵那里找到的碗和神器。他们仔细地检查着,着迷于每一个细节。公爵宣布开始会议,两个精灵回到女王身边,在左右的椅子上坐下。帕格和汤玛士依旧在门旁站立。
  “我们已经尽我们所知地告诉了您所发生的一切,现在您将用自己的双眼来判别这一切。如果您认为有必要,这两个男孩可以讲述船上所发生的一切。”公爵说道。
  女王向前微微翘首,塔瑟尔回答道。“我希望能从当事人那里听到事情的经过。”
  博利克示意男孩们过来。他们走向前,然后塔瑟尔问道,“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发现这些外世界来者?”
  汤玛士给了帕格一个眼色,示意他来回答。“我们两个,先生。”帕格不知道与精灵讲话时需要如何措辞。但塔瑟尔看来很满意于一般的敬语。帕格陈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没有遗漏任何他所记得的。当他说完,塔瑟尔继续问了几个问题,每一个都触动着帕格的记忆,让他重新记起早已遗忘的细节。他问完后,帕格向后退去,然后塔瑟尔对汤玛士重复了同样的过程。汤玛士迟疑不定,明显地混乱不堪,精灵女王向他投去一个安慰的笑容。但那只能让他更加慌乱,提问很快就结束了。
  塔瑟尔的问题提供了有关那船的更多信息,一些被男孩们遗忘的微小细节:填满泥沙的灭火桶(firebucket)在在甲板上滚动,倒空的武器架,这一切都证实了阿鲁沙的猜测,那是一艘真正的战舰。塔瑟尔向后靠去。“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船只。我们了解很多其他的船只,但没有这样的。这点我们肯定。”
  凯勒恩打破沉默的兆头。“自从我父王死后,我就是伊万达的军事长。我的职责就是巡视并捍卫我们的领土。有时候我们在大森林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南方的森林。很多次我们的信使(runner)发现人类的足迹,在一片孤立的拭粗里,在伊万达的边境,远离巨岩山附近的北方关口。
  “我们的侦察员用了几个星期来寻找到那些人,但是除了他们留下的痕迹外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具体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那些人非常注意隐藏他们的存在。如果他们不靠近伊万达,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被发现,但是没有人能靠近我们的家园而不被察觉。“几天后,我们的一个侦察员看到了一队陌生人穿过河流,在我们的森林附近出没并向着北方关口前进。他跟随了他们半日,然后失去了目标。”
  凡诺恩抬起他的眉毛,“一个精灵追踪者跟丢了他们?”
  凯勒恩微倾他的头颅。“不是他的错。他们只是简单地进入一片茂密的林地然后就再也没有从另一边出来。他跟随他们的足迹一直到达他们消失的地方。”
  莱恩问,“我想我们现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他露出少有的忧郁,比平时更象他的父亲。
  凯勒恩继续道。“在你们的消息来到的四天前,我带领巡逻队在最后见到他们的地方附近再次看到那些人。他们是些矮壮的男人,没有胡须。一些白皙美丽而另一些黑暗阴郁。他们有十个人,轻盈地穿过拭粗;最轻微的声响都会让他们警觉。但尽避如此,他们依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跟踪。“除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长袍,其他人都穿着闪耀妹戳色彩的盔甲,红色和蓝色,一些绿色,另一些黄色。他们携带的长剑如果除去锯齿的话很象是桌上的那把,圆形的盾牌,和奇异的弓,短小而不成比例的弯曲。
  奥根向前探身。“后弯的弓,就象是克尔士的混蛋士兵所使用的一样。”
  凯勒恩张开他的双手。“克尔士已经消失于这片大陆很久了,而且就我们所知道,他们使用简单的紫杉木或岑树木所制成的弓。”奥根激动地打断他。“他们有一种弓,秘密的,使用木材和动物的角制成。体型很小,但威力无比,尽避比不上长弓。但它们的射程惊人——”
  博利克清咳了一声,不希望马术大师将话题转到武器上。“能否先让殿下继续?”
  奥根涨红着脸坐了回去,凯勒恩继续道,“我跟踪了他们两天。他们在晚上停下来扎营休息,但依然毫不松懈,警觉任何的响动。所有的食物碎屑和人体的排泄物都被集中在一个大袋子内并由他们当中的一人携带。他们行动谨慎,不过我们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跟踪他们。“当他们到达森林的边缘,北方关口的附近,他们在一张羊皮纸上作着记号就像在旅行中的很多次一样。然后那个穿黑袍的运行了某种奇怪的装置,接着他们就消失了。”公爵的官员们发出一阵骚动。库甘显得格外不安。
  凯勒恩停了一下。“这事确实十分奇怪,无论如何,他们交谈时使用的语言是我们所不知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们可以听见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却无法理解。”
  女王跟着说道。“得知这个消息,我开始警觉,那些外世界者很明显是在绘制西方的地图,穿越大森林,巨岩山脉,现在又是王国的海岸。就在我回复您的来信时,这些有关异世界者的报告正在变得越来越多。在北方关口附近发现了更多这样的队伍。”阿鲁沙向前坐了坐,将他的手臂放在桌上。“如果他们穿过北方关口,他们将发现通往亚本的道路,然后是自由之城。雪将会在山脉上飘落,然后他们可能就会发现我们在冬季缺乏有效的援助而孤立脆弱。”
  鲍爵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背叛了他不表于色的风度。但他立刻恢复了冷静然后说道,“那里不过还是在北方关口,他们可能不会绘制那么远的地图。如果他们在那个地方,矮人们会发现他们的,灰塔城的村庄遍布整个巨岩山脉。”
  “阿鲁沙领主,”阿格拉安娜说,“如果我不认为情况已经非常危急我是不会冒险离开伊万达的。您所描述的异世界帝国,如果他们真的如您所说的那般强大,那么我为西方所有的自由人而担忧。精灵对王国是有一些爱的,我们尊重卡瑞德,您是一位值得敬仰的人并且从未试图扩张您的领土而侵入我们的家园。如果这些异世界者为了征服而来我们可以结盟对抗。”
  阿鲁沙静静地坐了一会。“我对您和您的族人的援助表示感谢,并且感激您的忠告,现在我们该有所行动了。我们不清楚在大森林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恐怕我们已经给了这些外来者太多的时间来准备。”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现在我确定这些簇朗尼在做威胁我们的计划。我可以认为他们在探索一个陌生的大陆,试图确定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的天性和性情,而战士们绘制的地图只能是大战役的前奏。”
  库甘声音疲惫,“他们的大部队可能将会随同一个强大的头领到来。”
  塔里摇了摇他的头。“或许不会。”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我不是很确定。我从奥密士的头脑中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混乱不清的,但那里有些关于这个簇朗安尼帝国的情况是不同于任何我们所知的国家,他们对于职责和联盟的看法是十分怪异的。我不能告诉你我如何知道,但我怀疑他们可能会先试探我们,用一小鄙力量。他们的目标似乎在别处,而我们不过是次要的。”他迷惑地摇了摇头。“我就是有这个感觉,仅此而已。”
  鲍爵坐起身,声音中充满命令的威严。“我们该行动了。我将送消息给亚本的巴尔寇公爵,并再次联系巨岩山和灰塔城。”
  阿格拉安娜点头,“听听矮人们对此知道些什么或许会有所帮助。”
  “我希望马上就能听到,但我们的信使还没有回来,也没有鸽子带来回信。”公爵说。
  莱恩忧心忡忡,“或许是鹰,鸽子并不总是可靠的,或者可能信使根本就没有到达矮人那里。”
  博利克转向凯勒恩。“自从四十年前围攻凯斯战争后,我们就与矮人疏于往来了。现在谁是矮人的头领?”
  “和那时一样,巨岩山戴摩瑞尔村落胡格的后裔在哈森的统治之下,而灰塔城考德尔市嗣粗的后裔则都归于道尔甘旗下。”精灵王子回答“我知道他们,尽避当他们抵抗黑暗氏族围攻凯斯时我还是个孩子。”博利克说,“如果麻烦来了,他们将是有力的盟友。”
  “那么自由之都呢?还有克诺多的王子?”阿鲁沙问。
  博利克坐回去。“我必须好好考虑,东方比较麻烦,或许我也该打个招呼。我今晚将会考虑这件事的。”他站起身。“我感谢你们大家这次的会谈。返回你们的住所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将会在与各位商讨有关对抗侵略的计划,如果他们真的要打的话。”
  女王慢慢起身,公爵伸出手臂搀扶,护送她穿过汤玛士和帕格打开大门。男孩们是最后离开的。库甘与塔里以及两位精灵顾问站在大厅外,而凡诺恩则领着汤玛士回兵营去了。
  魔法师转向他的学徒。“帕格,凯勒恩王子对你小小的魔法书藏室很感兴趣。你是否愿意带他去看看?”
  帕格回答自己很愿意然后带王子上楼到他的房间前为其打开门。凯勒恩走进去,帕格跟随其后。范特斯被从睡梦中惊醒,向精灵投去怀疑的目光。
  凯勒恩慢慢地走到火龙兽面前轻柔地说着一种帕格无法理解的语言。范特斯放松下来并伸长了它的脖子让王子抚摸它的头部。
  饼了一会,龙兽期待地望着帕格。“哦,是的,晚餐结束了。厨房装满了剩菜。”帕格说道,范特斯露出豺狼般的笑容走到窗前,用他的嘴拱开窗户。煽动着双翅,一越而出朝着厨房的方向滑翔。
  帕格为凯勒恩搬过一把凳子,但王子拒绝了,“谢谢,但你们的椅子和凳子对我们来说并不能提供舒适。你请便,我就坐在地板上就好了。你有一个很不寻常的宠物,帕格爵士。”他向帕格微微一笑。对于让王子敲促自己如此简陋的房间帕格有些不太舒服,但精灵的礼貌让男孩放松多了。
  “与其说范特斯是宠物不如说它是一位长期的访客。它有自己的思想。对它来说一次失踪几个星期都是家常便饭,但大多数时间他待在这里。现在麦克莫走了,他必须经常在厨房以外的地方觅食。”
  凯勒恩询问谁是麦克莫。帕格解释了一下,并补充道,“库甘派他和公爵的卫兵一起穿过山脉到波若敦去,赶在北方关口被大雪封锁之前。他没有说原因,殿下。”
  凯勒恩看了看男孩的书本。“我更愿意你叫我凯勒恩,帕格。”
  帕格欣慰地点点头。“凯勒恩,你认为公爵在想些什么?”
  精灵露出神秘的笑容。“我想公爵会展现他的计划的。我猜麦克莫是为公爵北行做先锋。你很可能明天就会了解到一切。”他合上他正在阅读的书本。“你是否发现这很有意思?”
  帕格看了看书名。“道卡斯关于物体运动的论文?是的,尽避有些地方难以理解。”
  “公平的说法。道卡斯是一个难以理解的人,至少我见到他的时候是这样的。”
  帕格吃了一惊。“但是道卡斯已经死了三十年了。”
  凯勒恩露齿一笑。暗淡的双眼闪耀着朦胧的光芒。“这么说你对精灵了解的很少?”
  “一点点,”帕格点头道。“尽避我可能见过一次其他的精灵,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不太确定。但你是与我交谈的第一个精灵……”凯勒恩将书扔到一旁。“你们能和动物还有妖精交谈,居住在伊万达以及周围的精灵森林中,你们一般只与自己的族人待在一起。我所知道的这一切都是长弓马丁版诉我的。”
  精灵轻轻地笑了,声音如音乐般悦耳。“差不多是这样。知识渊博的长弓朋友,我打赌有些传说故事会更有趣,他不是个喜欢说谎的人,他有精灵的幽默。”帕格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以你们的标准,我们的生命是漫长的。我们学习如何欣赏这个世界的诙谐,我们从生活的地方寻找快乐,我们以简单不同的角度看待生活。我想,马丁从我们这里学到了这个。”
  帕格点点头。“嘲弄之眼。”
  凯勒恩疑惑地抬起眉毛。帕格解释道,“很多人觉得马丁有所不同,不知为何,就是与众不同。我有一次听一个士兵说他有一双嘲弄之眼。”
  凯勒恩叹息道。“对马丁来说,生活是完全不同的。他很小的时候就背井离乡。撒班修士是一个和蔼善良的好人,但是并不善于抚养一个男孩。在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之前马丁就像一只迷途的动物生活在森林里。一天我看到他正在与我们的两个孩子打架——我们年幼的时候与人类并无太大区别。在那之后的数年里,他成为了少数可以自由出入伊万达并在那里生活的人类。他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但是我想他承受了巨大的孤独,这并非是一个精灵或人类的世界,但在有的地方是这样的。”
  帕格从一个全新的角度了解了马丁并决定将去更深地了解这位崦丛大师。“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帕格问,将话题回到了开始。
  凯勒恩点点头。“由于某种原因,我们不仅可以像人类一样与动物沟通,用声音让他们放松,当然我们做的要比大部分人类优秀,但我们更愿意直接触摸它们的心灵,马丁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诀窍。我们不能与妖精交谈。我们知道人类如何看待这些妖精——森林女神,仙子,小精灵——但它们实际上是一种与我们的魔法共栖的生物种族。”
  帕格感兴趣地问。“你们的魔法?”
  “魔法是我们存在的一部分,凝聚于伊万达。这是代代相传的,让我们能与森林和谐相处。我们像其他人一样工作,打猎,照料我们的花园,收获我们的喜悦,教育我们的孩子。在伊万达时间流失的很慢,那是一个永恒之地。那就是为什么我能记得我曾和道卡斯交谈过,在我年轻的外表下的灵魂,我已经超过一百岁了。”
  “一百……”帕格摇了摇他的头。“可怜的汤玛士,听到你是女王的儿子已经让他伤透了心。现在听到这个他将彻底绝望了。”
  凯勒恩向前探去,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那个和我们一起在会议大厅的青年?”
  帕格点点头。凯勒恩说道,“这并不是我的母后第一次显现她对于人类的吸引力,尽避年长些的人可以很好的隐藏这一点。”
  “你不介意吧?”帕格问,希望能维护他的朋友。
  “不,帕格,当然不。整个伊万达都爱戴女王,她的美丽超凡是公认的。我并不吃惊你朋友的反应。自从我的父王去世,不止一位你们族人的贵族前来探访。现在她的悲痛已经过去,如果她愿意她将会寻找另一伴侣。但不太可能是你们的族人,过去曾有过这样的结合,很少,并最终多以悲剧而结束。她的生命将比人类长久得多,如神灵一般永恒。”
  凯勒恩环视了一下房间,然后补充道,“我想随着我们的朋友汤玛士的成长会逐渐忘却她对精灵女王的感觉。就像你的公主将改变她对你的感觉。”
  帕格感到困窘。他非常好奇在晚宴上卡琳与精灵王子说了些什么,但不好意思问。“我注意到你和她谈了很长时间。”
  “我本来期盼能见到一位七英尺高,肩上缠绕着狂舞的闪电的英雄。但看来是你只手干掉了一打食人魔。”
  帕格涨红了脸。“两只而已,而且基本上是个意外。”
  凯勒恩的眉毛抬得高高的。“两只也非常的了不起。我还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受惊吓女孩的幻想。我很想听听这个故事。”
  帕格向他讲述了发生的一切。当他说完,凯勒恩说道,“这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帕格。我对人类的魔法略有所知,但是我不能明白你怎么能像库甘说的一般强大。精灵的魔法完全不同于人类,但我们对我们的魔法的了解远比你们对自己的了解透彻。我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看法。有时候,危急的时刻,将会唤醒埋藏在你内心深处的潜力,激发出你未开发出的力量。”
  帕格说道,“我也这样想过,尽避还是无法知道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它来的总是很及时。”
  帕格望着他的客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希望我能了解卡琳。”
  凯勒恩耸肩一笑。“谁又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我想有时候你吸引了他。然后,可能,另一个人会转移她的注意,或许,就是年轻的若兰德爵士。他看上去正在讨好她。”
  帕格哼了一声。“若兰德!那个……讨厌鬼。”
  凯勒恩露出欣赏的笑容。“那么你是喜欢公主的喽?”
  帕格向上望去,似乎在高处寻找着指引。“我喜欢她,”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承认道。
  “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喜欢她。有时候我觉得我是的——特别是当我看到若兰德讨好她的时候——但有时候我又不这么认为。她让我捉摸不透,而且我总是在她面前说错话。”
  “不象若兰德爵士,”凯勒恩插嘴道。
  帕格点点头。“他是一位贵族。他知道该如何做。”帕格向后靠去期望地叹息道。“我想我觉得他讨厌只是因为我又嫉妒又羡慕他。与他相比我就象个笨手笨脚的傻瓜。”
  凯勒恩点头表示理解。“我不认为我很了解你们人类,帕格,但我和人类相处了很长时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若兰德让你相形见拙只是因为你自己这样看。
  “我敢说年轻的若兰德可能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有时候我们自认为的缺点在别人看来可能完全不是。若兰德很可能就羡慕你的直率和忠厚。
  “无论如何,你和若兰德将影响到公主做出她的选择。她对你的浪漫就象是你的朋友对我们的女王。短暂而渺茫,但在她成熟之前她不会对此动摇的。我想她把你当成了未来的伴侣。”
  帕格打了个呵欠,然后说道,“伴侣?”
  凯勒恩微笑着。“年轻人总爱过多地考虑未来。我想她这样的想法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你的拒绝。她,就象大多数的孩子们一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拥有。”他的声音中充满友善,“时间将会验证结果。”帕格向前探去,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哦,我,我乱极了。城堡里一半的男孩都幻想着与公主的爱情。如果他们知道这实际上有多恐怖。”
  他用力的合上双眼,紧紧地闭上呆了一会。“我的头都疼了。我想她和若兰德……”
  凯勒恩说道,“他可能只是公主为激起你注意的道具。遗憾的是,这种做法给你们之间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帕格缓缓地点点头。“我想是的。若兰德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人;在大部分情况下我们的关系还可以。但自从我升为贵族后,他就开始公开地表示敌意。我试图忽略它,但是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或许我该和他谈谈。”“英明的决定。但是如果他不接受你的话语也不要吃惊。他已经完全被她迷住了。”
  帕格感到他的头又痛了起来,一种魔法的直觉让他问道,“你能告诉我有关精灵魔法更多的事吗??”
  “我们的魔法来自远古时代。它是我们的一部分、是构成我们存在的一部分。精灵之靴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类安静地潜行,精灵之弓能更精准地射向目标,那些是我们天生的魔法。它是我们自己,我们的森林,我们的动物赋予的。有时它可以被控制,我们精通于此……就像塔瑟尔那样的咒术师。但这并不容易掌握,我们的魔法会抵抗对它的操弄。
  就像空气,总是围绕着我们,却看不见。但又不同于空气,它不会随风而逝,它是物质的。我们的森林被人类称作‘魔法笼罩的’,那是因为我们长时间的居住在那里,我们的魔法造就了神秘的伊万达。所有住在那里的人都和谐相处。没有人能够未经邀请而强行进入伊万达,也没有人能抱着邪恶的念头踏进精灵森林的边界,那会让他痛苦。但也并非总是如此;很久以前我们与暗精灵分享我们的一切,你们称他们为黑暗的氏族。自从巨变之后,我们将他们赶除了我们的森林,伊万达改变了,变成了我们的领域,我们的家,我们的精髓。”
  “那黑暗氏族真的是精灵的近亲?”
  凯勒恩闭上双眼,停了一会,然后说,“我们很少谈论这些事,真希望这不是事实。我只能这样告诉你:我们与魔尔欧有一定的联系,你们称这为兄弟关系,而我的人民,尽避已经过去很久并被淡漠。我们还是希望不是如此,可他们确实是我们的表亲。很罕见的,偶尔一个暗精灵会回到我们身边——我们称此为回归。”他看上去对这个话题相当的不舒服。
  帕格说道,“我很抱歉,如果——”
  凯勒恩打断了道歉。“求知的好奇心不需要道歉,帕格。但我不想多说这些了。”他们一直聊到了深夜,无所不谈。帕格被精灵王子所吸引,同时也很高兴自己的故事能引起凯勒恩的兴趣。
  最后凯勒恩说,“我该回去了。尽避我不需要长时间的休息,但还是要有一些的。而且我认为你会更需要。”
  帕格起身说道,“谢谢你和我谈了这么多。”然后他笑了,带着一丝困窘。“还有关于公主的话题。”
  “你需要谈谈。”
  帕格领着凯勒恩一直走到长廊,一个仆人正在等候他。然后帕格回到他的房间然后躺下,冒雨飞回来的范特斯湿漉漉地爬了上来,并且很快睡去。帕格,凝视着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忽明忽暗的火光舞动着,无法入睡。他试图将那些陌生战士的传说赶出他的脑袋,但那身着闪亮铠甲的战士穿越西部大陆森林的景象让他根本无法入眠。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七章 谅解
  帕格匆忙地穿过庭院。
  卡琳公主捎口信来,要他来她的花园见她。这是自女孩上次从见面中愤怒而去后的第一次邀请,帕格担忧而又渴望。无论内心将会感到如何的冲突,他都不想和卡琳搞僵。自从两天前与凯勒恩进行过一次简短的讨论,他又和塔里神父作过一次长谈。
  老牧师不惜从公爵繁忙的职务中抽出时间来与男孩交谈。对帕格来说那是一次绝妙的谈话,让他从新找到了自我的感觉。老牧师最后的忠告是:不要去担忧公主的感受和想法,而是要体会发觉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他接受了牧师的忠告,现在他清楚如果卡琳再提及两人之间的‘谅解’他该说些什么了。几个星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找到了方向——尽避他并不清楚它所指向的终点,但他会坚持走下去。
  他跑到公主的花园,绕过角落,然后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的不是卡琳,而是若兰德爵士。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若兰德点头致意。“早呀,帕格。”
  “你早,若兰德”帕格望向四周。
  “等人吗?”若兰德问,声音中略带着挑衅的味道。他随意地将左手放到剑柄上。除了剑,他穿着一如以往,华美的裤子和束腰外衣,绿色和金色相间,还有高高的马靴。
  “是的,实际上,我在等公主。”帕格说,他的礼貌下充满了挑战。
  若兰德假作吃惊。“真的?吉妮丝女士好像说起来过,但是我听说你们两个之间出了点事……”
  饼去的日子里帕格一直避免与若兰德发生冲突,但那傲慢的态度和充满敌意与挑衅意味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帕格。他感到怒火从胸口喷涌而出,几乎让人窒息,“就像一个爵士对另一个爵士那样,若兰德,让我们说清楚:我和卡琳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若兰德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他走向前,俯视着较矮的男孩。“这该死的是不管我的事!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样,帕格,但是如果你敢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我就——”
  “我伤害她!?”帕格打断他。若兰德的怒火让他有些吃惊但恐吓更加激发了他的愤怒。“她喜欢我们中的一个而讨厌另一个——”
  帕格感到整个地面突然拱起,升高压在他的背上。他的眼前爆出纷乱的亮光耳中充满如钟铃一般的响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是若兰德打了他一拳。帕格晃动着脑袋从新调整双眼的焦距。他看到年长,强壮的爵士站在他的身前,双拳紧握。若兰德咬牙切齿地挤出他的话。“如果你再敢说她的坏话,我就打扁你。”
  帕格怒火中烧。他小心地移动着他的脚步,他的眼睛盯着跃跃欲试的若兰德。他感觉到嘴里都充满的愤怒的滋味,“你已经用了两年或更长的时间去赢得她,若兰德。滚开吧。”
  若兰德的脸变得铁青,一把将帕格撞倒在地。他们扭打起来,若兰德击打着帕格的胸膛和手臂。扭滚翻转,无法造成更大的伤害。帕格用手臂缠住他的脖子狂怒地勒紧。突然若兰德一膝盖踢在帕格的胸膛将他推开。帕格摇晃着从新站稳。若兰德也同时站了起来,两个人都摆好了攻防的架势。若兰德的表情由愤怒变为冷静,怒火只能成为对手的弱点。他老练而谨慎,左臂弯曲向外伸出,右拳举在面前。帕格对于这种被称作拳击的打法毫无经验,只是曾经在一个旅行演出团那里看到过。若兰德已经在多个场合显示出他过人的战斗经验。
  帕格寻找着机会然后猛地挥拳出击,朝着若兰德的脑袋打去。若兰德向后轻跳躲开了帕格的猛击——然后爵士跳向前左臂直拳,打在帕格的面颊上,他发出一声低呼脑袋向后仰去,蹒跚地向后绊倒,使得若兰德打向帕格下巴的右拳抡空。
  帕格伸出手去挡住另一击,摇晃着脑袋,试图从舞动的闪光和模糊的视野中清醒过来,勉强招架着若兰德的下一击。帕格怒吼着用肩膀撞向另一个男孩的的肚子,再次将他撞倒。帕格压在他的身上试图扳住男孩的手臂。若兰德挣脱开来,一拳打在帕格的太阳穴上,学徒法师头晕眼花地倒了下去,神志不清。
  就像是他再次站起,痛苦从帕格的脸上分解,世界在一次地倾斜。除了保护自己,再无其他意识的存在,帕格感到若兰德的攻击逐渐远去,不知何故,在他眩晕的感觉中已经无法辨认。一个模糊的警告声在帕格的心中的某一部分响起。没有任何预兆的,痛苦而混沌的思想被最基本的,如野兽一般的本能所取代,一种杂乱的,不可理解的,新的力量涌现。就象是遭遇食人魔的时候,眩目的闪耀着的字符和火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默念着咒文。
  帕格变得原始。他残留着一点意识让他知觉他是一个为了生存下去而必须杀死对手的初等生物。他所能想到的全部就是窒息他的对手夺取他的生命。
  突然帕格的猛然警觉。一种错误的,邪恶的感觉击打着他。几个月来的训练涌入脑海,他似乎听到库甘的大吼,“这种力量不是用于此的!”被掩盖的个人意识再次支配他,帕格睁开双眼。
  满眼都是朦胧的幻象和闪耀的光芒,帕格看到若兰德跪在几尺之外,双目圆睁,徒劳地与勒紧在他脖子上无形的手指搏斗着。帕格不知所措,但他立刻明懊此所发生的一切。
  他跑向前,抓住若兰德的手腕。“停下来,若兰德!它不是真的。除了你自己的手没有东西在你的脖子上。”但惊恐已经使若兰德陷入疯狂,几乎无法听到帕格的喊叫。他疯狂地凝聚着残存的力量,帕格用力地拉开若兰德的双手,然后,他的脸就象是被猛击一掌。若兰德的双眼流泪紧接着发出一声刺耳粗糙的喘息声,空憋的肺再次充满空气。
  他仍然大口地喘息着,“那是幻觉。你让自己窒息。”帕格说。
  若兰德气喘吁吁地将自己从帕格身边挪开,脸上显示着恐惧。他虚弱地奋力拽着他的长剑。帕格走上前抓住若兰德的手腕。几乎无法言语,他摇了摇他的脑袋说,“和那没有关系。”
  若兰德望着帕格的双眼,恐惧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筋疲力尽的青年坐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他向后坐去,泪水从的眼中涌出,“为什么?”他问道。
  帕格也疲惫地坐了下来,双手支撑。打量着他眼前英俊的年轻面孔,由于不确定而迟疑地说。“因为你受制于一个超出我控制能力的魔法。”他望着若兰德的双眼。“你真的爱她,是吗?”
  若兰德的最后一丝愤怒也逐渐消逝了,他的眼中依然残存着一点淡淡的恐惧,但帕格也因深深的伤痛而忍不住眼泪流下面颊。他耸耸肩然后又点了点头,他喘着粗气试图说话。有一会儿他几乎要痛哭出来,但是他战胜了他的痛苦并从新恢复了平衡。深深吸了一口气,若兰德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又吸了一口气。他望向帕格,接着谨慎地问,“那你呢?”
  帕格四肢张开坐在地上,感觉恢复了一些气力。“我……我不确定。她让我对自己很迷惑。我不知道。有时候我想我是的,但有时候,我想我该尽可能的远离她。”
  若兰德表示理解,最后一丝恐惧随之流逝。“她到底好在哪里,我简直一无所知。”
  帕格哈哈地大笑起来。若兰德看着他,然后也开始大笑。“我不知道为什么,”帕格说,“但是某种原因,让我觉得你说的话非常好笑。”若兰德点点头也笑起来。他们两个满脸泪痕坐地在一起,怒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轻狂。
  若兰德恢复了一下情绪,止住笑容,但当帕格望着他说道,“一无所知耶!”他们再次引发出一阵大笑。
  “很好!”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他们转过头去看到了卡琳,身边跟着两名仕女,在她身后小心地打量着这一情景。立刻两个男孩都沉默下来。指责的目光扫视着横坐在地上的男孩们,“看来你们两个处得不错,我还是不要打搅了。”
  帕格和若兰德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突然爆发出哄然大笑。若兰德向后仰去,帕格坐起来,伸直腿,用手捂住笑容。卡琳气得满脸通红双目圆睁。发出冰冷而恼怒的声音“打搅了!”然后转身,领着两个随从离开,他们可以听到她大声呵斥道,“小子们!”
  帕格和若兰德坐起来静待了一分钟直到歇斯底里的情绪过去;然后若兰德站起身并向帕格伸出手。帕格抓住他让自己站起来。“抱歉,帕格。我没有权利对你生气。”他柔声说。“我整夜想着她无法入眠。我期盼着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但是自从你救了她,我所听到的都是你的名字。”触及了伤痛,若兰德继续道,“我变得恼怒,我想我会杀了你。但最终却差点杀死了自己。”
  帕格望着公主消失的地方,点头表示同意。“我也很抱歉,若兰德。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魔法,当我丧失理性,就总会发生可怕的事。就象那次遇到食人魔。”帕格希望若兰德明白他依旧是帕格,即使他现在是魔法师的学徒。“我从来没有作过那样的事情——特别是对朋友。”
  若兰德打量着帕格的脸然后笑了,掺杂着挖苦与自卑。“我明白。我大错特错了。你是对的:她喜欢我们中的一个而讨厌另一个。我是个傻瓜,你才是她喜欢的。”
  帕格看上去一脸憔悴。“相信我,若兰德,我不知道我会被嫉妒。”
  若兰德宽容地笑了笑。“她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这一点是肯定的。”在自怜与虚伪的自信之间,若兰德选择了后者。
  帕格摇了摇他的头。“那我该怎么做,若兰德?”
  若兰德一脸惊讶,然后大声笑了出来。“不要问我该怎么办,帕格。我和她跳过的舞比任何人都多。但是就象老话说的那样‘少女的心就象是变幻无常的风儿’,我不再怪你接近卡琳。”他向帕格不怀好意地眨眨眼睛。“但是,你也不要介意我会继续观察这场风暴的变化。”帕格不顾疲惫地笑了。“你的让步真是太慷慨了。”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知道,很可能——并不好,但是很可能——她可能永远都不理我了,若兰德。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想。我会完成我的学业,有一天我还将继承我的阶层产业。然后还会有簇朗尼来搅和。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若兰德看着帕格露出一丝同情。他将手放在男孩的肩上。“我已经忘记当我成为学徒和贵族时候的烦恼了。毕竟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和选择,一切都是在我出生前就决定好了的。为未来而担忧是一件枯燥的事。我想一杯啤酒会有好处的。”感到身上的伤痛,帕格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们是该去喝一杯。但是我恐怕马格不会同意的。”
  若兰德将他的手指竖在他的鼻子旁。“我们可以不让厨师长闻出来嘛。来吧,我知道那些啤酒贮藏在哪里。我们可以偷偷地喝上一杯,或许两杯。”
  若兰德开始行动,但帕格一把抓住了他,“若兰德,我很抱歉刚才的冲突。”
  若兰德停下来,打量了帕格一会,然后笑了。“我也是,”他伸出手来。“和平。”帕格握住他。“和平。”
  他们拐过街角,将公主的花园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然后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是一个不幸的场面。汤玛士正在庭院里行军训练,从兵营到侧城门,全副武装——老式的索子甲下是软铠甲,蒙面头盔,还有一直到膝盖的重金属长靴。他的一只胳膊戴着皮制盾牌,另一只手扛着重型长矛,足有十二英尺长带有金属镶尖,沉重地压在他的右肩上。这让他看起来有一些可笑,使他的整个身子都向右倾斜,行军中左右轻微摇摆着就象在努力地保持平衡。
  鲍爵护卫的军士站在一旁对他喊着口令。帕格认识那个军士,一个高大,友好叫做伽旦的男人。他黑色的皮肤显示了他的克尔士人血统。当他看到帕格和若兰德时,白色的牙齿从黑色的面庞以及浓密的胡须中露出来。他的肩膀如麦克莫一般宽厚,步伐如猎人或战士一般轻盈。尽避他的头发已经有些灰白,并经过了三十年的军旅生活,但他的面庞依旧年轻光滑。他向帕格和若兰德使了个眼色,大吼道,“立正!”,汤玛士闻声而止。随着帕格和汤玛士走近他们,伽旦猛然喊道,“右转!”汤玛士服从。“宫廷成员——驾到,举臂致礼!”汤玛士伸出他的右臂,高举长矛行礼。他的矛尖位置低了一些,险些将其掉在地上。
  帕格和若兰德站到伽旦身边,高大的战士向他们行礼并送上热情的微笑。“你们好,爵士们。”他转向汤玛士。“已臂!行军至岗位……前进!”汤玛士放下,向着分配给他的“岗位”前进,在兵营前庭院内很远的地方。若兰德笑了起来,“这是什么?特殊训练?”
  伽旦单手扶剑而立,另一只手指向汤玛士。“剑术长凡诺恩认为这会对这位年轻的战士大有益处的,只要没有人在这里看到他经艰苦的训练精疲力竭而变成一滩烂泥或是其他的什。”他压低了声音补充道,“他很坚强;他会没事的,最多有点脚疼。”
  “为什么要特殊训练?”若兰德问。帕格也不解地望着伽旦。
  “我们年轻的英雄丢了两把剑。第一次还可以理解,是在船上的生死关头一时疏忽造成的。但是第二把被发现躺在前些日子精灵女王和她的随从们离开的地方附近的湿泥地里,就在年轻的汤玛士的眼皮底下。”帕格知道那天当格歹尔带着他的火炉罩来到之后汤玛士就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汤玛士最终到达了他的终点,转过脸来,开始了他的回程。伽旦看着两个浑身瘀伤脏兮兮的男孩,“你们这两位年轻的绅士出了什么事?”
  若兰德清了清他的嗓子然后用一种戏剧性的腔调回答道,“啊……我给帕格上了一堂拳击课。”
  伽旦伸出手把住帕格的面颊,扭动着男孩的脸仔细检查,评估着所造成的伤害,“若兰德,记住,我从未要求过你教导我的人剑术——我们可承受不起这样的伤亡。”他放开帕格的脸,“明天早上你就会有一只漂亮的眼睛的,爵士。”“你的儿子还好吗,伽旦?”帕格改变了话题。
  “很好,帕格。他们进行他们的学业并梦想变得富有,除了最小的那个,法克松,他仍然决心在下个选择日做一名士兵。其余的都在我兄弟乔易的照料下成为了车匠专家。”
  他悲伤地一笑。“只有法克松在家里,房子显得空荡荡的,不过我的妻子很高兴现在的宁静……”他又笑了笑,一个极富感染力的难以被察觉不需回答的微笑。“但是,它可能不会长久了,很快长大的孩子们就要结婚,然后他们的孩子就会在脚下乱跑还有很多欢乐的吵闹,长久的。”
  汤玛士逐渐走近,“我能和受罚者说句话吗?”帕格问。
  伽旦大笑,抚摸着他的短须。“我想我得查看一下别的地方,不过要快,爵士。”帕格离开伽旦和若兰德走到汤玛士身边和他一起走向最终行军目的地。“还要继续多久?”
  帕格问。
  汤玛士目不斜视地说,“哦,还好。再有两个多小时吧,然后我就可以被直接埋掉了。”
  “你不能休息嘛?”
  “半个小时我就可以保持站立地休息五分钟。”他到达了重点并仰了仰头,然后继续转身向若兰德和伽旦的方向前进。“当那个火炉罩安装好之后,我回到兵营然后就发现我的剑丢了。当时我的心跳都停止了。我到处找。我以为是茹佛把它藏了起来整我,差点痛打了他。当我回到下院,凡诺恩正坐在我的铺位上,给刀刃上油。我想其他的士兵怕让自己受伤而在他说话时忍住了笑,他说‘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剑术已经足够好了,或许你该花时间来学习如何着甲行军。’一整天的行军处罚。”他痛苦地补充道。“我要死了。”他们经过若兰德和伽旦,帕格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同情。但象其他人一样,他觉得这情形实在是很滑稽。他隐藏起笑意,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地说,“我最好走了。要是被剑术长看到,他可能会给你再增加一天的行军。”汤玛士对这个想法发出了一声呻吟。
  “愿神保佑我。走吧,帕格—”
  “结束后,如果你还能行的话就到酒窖去找我们吧。”帕格耳语道,他离开汤玛士回到若兰德和伽旦身边。对军士说道,“谢谢您,伽旦。”
  “永远受欢迎你,帕格。我们年轻受训中的骑士会没事的,尽避他现在有些丧气。他对于观众有些上火。”
  若兰德点点头。“是啊,我想他最近不会再弄丢一把剑了。”
  伽旦笑了。“确实。凡诺恩大师可以原谅第一次,但是不会有第二次。他希望汤玛士不要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剑术长很清楚你的朋友是自阿鲁沙王子之后最好的学生,但是别告诉汤玛士。凡诺恩总是严格地发掘着他们的潜力。好了,见到你们很高兴,爵士们。
  还有,孩子们,”——他们停下来——“我不会提起‘拳击课’的。”
  他们谢过军士的决定然后向酒窖的方向前进,军士抑扬顿挫的口令声响彻整个庭院。
  帕格感觉好多了,当他喝下第二杯啤酒的时候若兰德刚喝完第四杯,这时候汤玛士穿过松软的木板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浑身汗水和泥土,精疲力竭地卸下盔甲和武器。“一定要到世界末日了;凡诺恩居然开恩提前结束了我的受罚。”
  “为什么?”帕格问若兰德懒洋洋地靠在酒窖的架子上站起来,在他坐着的用来酿酒的装满谷类的麻袋旁,从上面抽出一个杯子。递给汤玛士,后者接过来从脚下的桶里倒满啤酒。
  深深地喝了一大口,汤玛士用手背擦着嘴,“发生了一些事情。凡诺恩突然来到,叫我收好我的玩具,然后拽着伽旦离开了,非常匆忙。”
  帕格说,“或许公爵已经准备好骑马东行了?”
  汤玛士说,“或许吧。”他打量着两个朋友,注意到他们脸上的瘀伤。“很好,发生了什么?”
  帕格望了若兰德一眼,暗示让他来解释这个不幸的状况。若兰德对汤玛士裂嘴一笑然后说,“我们为公爵的拳击大赛做了一些练习。”
  帕格差点喷出嘴重的啤酒,然后大笑起来。汤玛士摇了摇头。“鬼才信呢。为公主打架了?”
  帕格和若兰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他们一起合力将汤玛士压倒在地板上。若兰德压住汤玛士,当帕格上前帮忙按住时他举起剩下的半杯啤酒在他的上方。若兰德假装严肃地说,“为此吾施以油礼(涂以油或软膏;涂油使之神圣化,施以涂油礼)为汝,汤玛士,卡瑞德最伟大的先知。”紧接着,杯子里剩下的液体都倾泻在了男孩的脸上。
  帕格打了个嗝,然后说,“我也是。”也将他杯子里的东西也倒在了他朋友脸上。
  汤玛士吐出一口啤酒,笑着说,“是的!我是对的!”他挣扎着抵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现在,起开!是否要我提醒你,若兰德,上次是谁打得你鼻破血流的?”
  若兰德慢慢地起身,醉酒后的尊严使他移动得犹如冰山一般精密。“说的对。”他一边缓慢地从汤玛士身上爬起,一边转向帕格说道,“尽避,有一点必须说清楚,在那个时候,汤玛士之所以能打破我的鼻子是因为在那场打斗中他占据了不公平的有利条件。”
  帕格透过模糊的双眼看着若兰德,“什么不公平的有利条件?”
  若兰德竖起他的手指到嘴边做出秘密的手势,然后说,“他是胜利者。”
  若兰德滩倒在谷袋上,帕格和汤玛士大笑起来。帕格发觉这是如此的可笑,他几乎无法停止,而听到汤玛士的笑声只能让他更加无法自抑。最后他坐起来,捂着受伤的脸颊喘息着。
  恢复了平静,帕格说,“我因为别的事错过了那场好戏,但是我记不起来因为什么了。”
  “你去村子里学习修补渔网了,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时在若兰德第一次从图岚来到这里的时候。”
  若兰德狡猾地笑着说,“我和某个人争吵了起来——你还记得是谁吗?”汤玛士摇了摇他的脑袋。“总之,我们吵了起来,然后汤玛士走出来试图调节。我不能信任这个皮包骨头的家伙——”汤玛士发出抗议的声音,但是若兰德打断他,晃动着竖起的手指。“是的,你是。皮包骨头。我不能信任这个皮包骨头的家伙——皮包骨头而又庸俗的家伙——来对我——一个公爵所指定的皇家成员,一个绅士指手划脚。我必须补充——这是很明显的。所以我做了每一个绅士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做出的事情。”
  “什么?”帕格问。
  “我一拳打在了他的嘴上。”第三次笑声爆发出来。
  若兰德说着,汤玛士则一边回忆一边摇着脑袋,若兰德继续道“然后他给了自从上次被我父亲因为什么事抓到后最糟糕的一次打击。那一次我认识到了拳击。”
  空气里充满了挫败的自嘲,汤玛士说道,“唔,那时候我们还年轻。”
  帕格再次灌满他的杯子。摆弄着受伤的下巴,“是呀,现在我感觉都有一百岁了。”
  汤玛士认真地打量了他们一会。“说真的,你们为什么打架?”
  混杂着幽默和哀悼,若兰德说,“我们伟大君主的女儿,一个有着不可言喻魅力的女孩……”
  “什么叫不可言喻?”汤玛士问。
  若兰德用醉酒的轻蔑眼神看着他。“就是难以形容的,笨蛋!”
  汤玛士摇了摇他的头。“我倒不认为公主是个难以形容的笨蛋——”他低下头躲过从朝他脑袋飞来的若兰德的酒杯。帕格再一次笑倒在地。
  若兰德和汤玛士都笑了起来,他从架子上取下另一个杯子。“就像我说的,”他将杯子从桶中灌满,“我们的小姐,一个有着不可言语的魅力的女孩——判断力上出了问题——她的脑袋里——只有神灵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垂青于我们年轻的魔法师。为什么——当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简直不能想象。”他停下来打了个嗝。“无论如何,我们以必要的方式讨论了一下如何接受这个赏赐。”
  汤玛士望着帕格,脸上呈现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我同情你,帕格。你一定已经被弄于鼓掌了。”
  帕格感觉到脸上发热。然后带着淘气恶意的目光说道,“我吗?你知道关于一个年轻的士兵学徒吗?在这一带很有名的,那个被人看到与某个厨房女孩偷偷溜进了事物贮藏室的?”他向后靠去,脸上浮现出嘲笑的表情,“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诺拉发现了这一切他将会怎样……”
  汤玛士的嘴张得大大的。“你不要……你不能!”
  若兰德躺下去,测卧着。“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表演,一条鲜活的上了陆地的鱼!”他坐起来,双目交错,迅速地张开闭合着嘴。三个男孩子次陷入无法停止的欢笑中。
  另一轮敬酒开始了,若兰德高举起他的杯子。“敬给绅士们!”
  帕格和汤玛士举起他们的杯子。
  若兰德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无论过去我们有过什么差别,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将杯子举得更高,“敬友谊!”
  他们将杯子一饮而尽。若兰德说道,“伸出你们的手。”
  三个男孩门的手握在了一起,若兰德说道,“无论我们身处何处,无论岁月奔流,都无法拆散我们的友谊。”
  帕格突然手掌紧握严肃地宣誓道,“朋友!”
  汤玛士回应了帕格的宣言,三只紧握在一起的手再次做出了肯定的姿态。
  杯中的酒又一次被喝干,随着三个迷失了时间的男孩沐浴在友谊与美酒瑰红的光芒之中,下午的阳光很快地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帕格醒了过来,依然醉醺醺的分不清方向。几乎熄灭的炉火发出昏暗的光使得整个房间陷入瑰红与黑色的阴影中。他慢慢地站起来,险些摔倒,仍然沉浸在酗酒的兴奋中。他和汤玛士还有若兰德在贮酒房内待了整一个晚上直到深夜,并错过了晚餐。就象若兰德所描述的,给城堡的啤酒供应“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其实他们并没有喝的太多,但是以他们微弱的酒量,那看上去依然是一件英勇的事。
  帕格穿上他的裤子,蹒跚地走向大门。他的眼皮里象是进了沙子,嘴巴如塞满了棉花一般干涩。他打开门,不能想象谁会在半夜来访。
  他感到一阵眩晕,然后才明白卡琳已经站在了屋内,她披着一件厚厚的斗蓬。“关上门!”她小声说。“有人可能会路过塔底看到楼梯上的光。”
  帕格服从了,仍然神志不清。他麻木的思想中所谓一能想到的就是从炭火中发出的微弱光芒似乎不太可能强烈到被人从楼下看到。他摇了摇头,努力聚集起自己的思维,并走到火炉前。他用炭火点燃一只烛心并用它点亮灯笼。屋子里慢慢的妹戳起来。
  帕格开始意识到卡琳正在观察他的屋子,扫过铺旁堆积如山乱七八糟的书籍和卷轴。她仔细地检查着屋内的每一个可能的隐藏点,然后说道“你把你的龙安置在哪里了?”
  帕格的眼睛清晰了一些,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舌头,“范特斯?它出去了,去做一些火龙兽该做的事情。”
  她脱下斗蓬,说道,“很好。它让我害怕。”她坐在帕格零乱的床铺上然后严厉地盯着他。“我想和你谈谈。”帕格的眼睛睁大,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卡琳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制睡衣。薄而贴身的衣服从脖子一直到脚踝,显露出令人心动的美丽曲线。帕格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条裤子连忙从地上随便拣起一件上衣套在头上。在他与衬衣搏斗的过程中,体内最后一丝酒精也蒸发掉了。“天哪!”他痛苦地低呼,“如果你父亲发现了,他会要了我的脑袋。”
  “如果你能小点声的话就不会,”她带着任性的眼神回答道。
  帕格走到床边的长椅前,恐惧将他从醉意中释放出来。她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学徒不满地说道,“你喝酒了。”他无法否认,她继续道,“当你和若兰德没有出席晚餐,我还在想你会去哪里呢。非常幸运我的父亲也没有来一起用餐,否则他会派人去找你。”
  帕格开始感到惊恐,各种故事中有关高贵的夫人和她们卑微的爱人的情节涌入他的脑海。卡琳不请自来并非毫无顾虑,但是他不认为公爵会对他也同样宽宏。帕格努力咽下恐惧,“卡琳,你不能呆在这里。你会给我们两个带来不可想象的麻烦。”
  她的表情变得坚决。“在我和你说完我来这里想要说的话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帕格明白这是毫无意义的。他在过去见过太多次了。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么,你要说什么?”
  卡琳对他的语调不满地睁大双眼。“好,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帕格努力抑制住呻吟,闭眼向后靠去。慢慢地摇晃着脑袋,“很好。我很抱歉。求你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拍了拍身边的床铺。“过来,坐在这。”
  他服从了,他努力忽视自己的命运——一个短暂的生命——已经掌握在了这个反复无常的女孩手里的感觉。他尽量远离她坐下。她对他发出的呻吟笑了起来。“你喝醉了!那是什么感觉?”
  “就象现在,并不十分愉快。我感觉像一块厨房里用过的抹布。”
  她试图表现出同情,但她碧蓝的双眼闪耀着欢笑。带着一个夸张的噘嘴,她说道,“你们男孩子总是能做所有有趣的事情,象是剑术还有弓箭。做一个淑女真是无味。如果我在晚餐上喝超过一杯兑水葡萄酒,父亲就会气得发抖。”
  帕格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绝望,“如果他发现你在这里就不会只是气得发抖了。卡琳,你为什么来这?”
  她忽略了提问。“你和若兰德今天下午干了什么,打架?”他点点头。“为了我?”她问道,眼睛中闪耀着光芒。
  帕格叹息道。“是的,为你。”她高兴地看到回答触动了他,然后一丝怒气爬进了他的声音。“卡琳,你利用他实在是太恶劣了。”
  “他是一个没主见的傻瓜!”她回敬道。“如果我要求他从城墙上跳下来,他也会去做的。”
  “卡琳,”帕格几乎哀号起来,“为什么——”
  他的问题被突然凑上前贴在嘴上的朱唇所打断。这完全是一边热的吻,帕格已经僵硬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了。她很快地坐回去,离开目瞪口呆的他,然后她说道,“如何?”
  几乎无法做出任何最原始的反应,帕格说道,“什么?”
  她的眼睛闪耀着火光。“那个吻,你这呆子。”
  “哦!”帕格仍然陷入在震惊的休克中。“那个……还好。”
  她的涨得通红,俯视着他,眼睛中混杂着羞愧和愤怒。她交叉双臂站起身来,声音如同夏季的冰雹一样敲打着窗页。她的语调低沉而刺耳。“还好?!这就是你所要说的?”
  帕格看着她,各种可怕矛盾的情感澎湃于胸。她在昏暗灯光下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以至于让他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她的面庞如此生动,她的黑发松散地垂于旁,薄而贴身的上衣被交叉在胸前的双臂向下拉扯着。他混乱的知觉让他看起来就象是无动于衷,这更加大了她的怒火。“你是我所吻过的第一个男人——除了我父亲和我的兄弟,而你所要说的全部就是—还好?”
  帕格无法反应,仍然被澎湃的情感所冲击,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非常好。”
  她将她的双手放至臀部,将她的睡衣拉向一个新的方向。站在那里带着一种怀疑的眼神俯视着他。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冒着被流放到修道院呆一辈子的危险到这里并将自己献给你!”帕格注意到她忘记了提及他可能面临的命运。“在西部其他每一个男孩——还有为数不少的年长的贵族——愿意为我做一切来博得我的注意。而你所做的全部只是将我视为一个普通的厨房工人,一个年轻贵族的短暂的娱乐。”
  帕格从新恢复了理智,多少是由于卡琳不公正地强调自己所面临的危险让他突然意识到在她真实的怒气中还夹杂着一些做作的表演,他说道,“卡琳,等等。给我点时间。“
  “时间!我已经给了你好几个星期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已经互相了解了。”
  帕格试图表示出同意,他的思维飞快地运转着。“坐下来,求你。让我来解释。”
  她犹豫着,然后坐回到他的身边。他略带笨拙地握住她的双手。第一次如此接近女孩给他一种触电的感觉,她的温暖的体热,秀发和皮肤的气味。那感觉让他感到自己站在峭壁上,一种令人眩晕的冲击。他不得不抗争着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来说出他想说的话。
  他从澎湃的感情中把握住理智,“卡琳,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有时候我认为我象若兰德一样爱你,但是更多的时候你的到来让我困惑。那就是问题:我有太多的困惑。我不了解我大部分时候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眯起双眼,这明显不是她所期望的回答。她的声音尖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孩会对事情如此刨根问底。”
  帕格努力做出一个微笑。“魔法师被训练来寻找解释。了解事情的本质对我们十分重要。”他看到她的眼中闪动着理解。“我现在有了两个职务,对我来说都是崭新的。我或许不会变成一个魔法师,尽避库甘一直努力试图让我成为,但我对于我的学业有很多困难。我不能忽视你,你知道,但是我有很多烦恼,我必须花费尽可能多的时间在我的学业上。”
  看到他的解释得到了一些同情,他改变了战术。“因此,我只有很少的时间去考虑别的。我可能会被你父亲朝中其他的大臣罢免了头衔和我所将继承的产业——尽避这可能性不大,或是应征入伍,或是其他的什么。但这都是次要的,我的学业是魔法。我必须继续下去直到我认为我做了错误的选择。或是库甘开除我。”他很快地补充说。
  他停下来然后打量着她的脸。她蓝色的大眼睛专心地看着他。“魔法师在王国中只占很小的地位。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会变成魔法大师……嗯,你能否接受自己嫁给一个魔法师,而不在乎他的阶级?”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她快速地倾向前并在一次吻了他,彻底摧毁了他刚刚恢复的平静。“可怜的帕格,”她说道,稍微挪开了一些。她温柔甜美的嗓音回响在他的耳际。
  “你不必一定要的。一个魔法师,我的意思是,你有土地和头衔,而且我的父亲会在合适的时间安排好一切的。”
  “这不是我所想要说的问题,你不明白吗?问题是我是谁。问题是我还没有真正地找到我的人生目标。你知道的,库甘只是应为同情而收留我作为学徒,不管他和塔里怎么说,我从来不真正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天赋。但是或许我需要奉献我自己,将一切托付给魔法。”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只关注于我自己和我的财产与爵位或是再增加新的问题,那我还能作什么呢?”他停下来。“比如说你?”
  卡琳微微咬住嘴唇,帕格努力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并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毫不怀疑他的选择,很快他就可以控制住一切了。尽避对女孩的经验不多,但这恰恰是城里最漂亮的一个,这让他感到颇有些骄傲。
  她的睫毛微微下垂似乎是在望着下面,接着她柔声说,“帕格,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帕格暂时感觉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所说的话猛烈地撞击着他。哦,天哪!他想。魔法师的技巧已经不能抑制他年轻的激情与欲望。他疯狂地被推向爆发的边缘,然后,他想起了她的父亲。立刻,一幅公爵阴郁地站在绞架后的画面熄灭了他的欲火。
  帕格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我自己的方式,我爱你,卡琳。”她的脸上浮起一片绯红,为了防止可能的灾难,他马上继续道。“但是我想我最好先试图找到自我然后在来考虑其他的。”他的意志经受着巨大的考验,女孩象是忽略了他的备注,疯狂地亲吻着他的面颊。
  然后她停下来坐回去。她快乐的神情褪去,浮现出沉思的面容,好像是她智慧的天性取代了要得到想要的一切的孩子气。当他说话时她的眼中是理解目光,“如果要我现在选择,卡琳,我可能会永远怀疑这选择。你希望我可能会因做出的选择而怨恨你吗?”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很快说道,“不,我不认为我能忍受那个,帕格。”
  他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突然,屋子里变得冰冷起来,他们两个开始发抖。卡琳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力量出人意料的大。她鼓起勇气微笑着,努力使得声音保持平静,“我理解,帕格。”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轻柔地补充道,“那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我爱你。你总是坦诚地对待每一个人,除了你自己。”
  “或者你,卡琳。”她的双眼湿润了,但是她仍然保持着微笑。“这不容易,”帕格说,女孩的感情触动了他。“求你,求你,相信我,这并不容易。”
  突然紧张的气氛被打破了,卡琳柔声笑了起来,对帕格来说如同甜美悦耳的音乐。夹杂着笑声与泪水,“可怜的帕格。我让你心烦意乱。”
  帕格的脸上露出为她的理解而感到安慰。对女孩的爱情让他感到轻快。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试图缓解气氛的微笑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愚蠢,“你没办法,卡琳。没办法。”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哪也不会去。”
  在低垂的睫毛下,蓝色的双眼忧虑地望着他。“可你马上就要和父亲一起离开了。”
  “我的意思是当我回来。我将在这里很多年。”他轻轻地亲吻她的面颊。努力地使得语气轻松自然,“用不了三年我就可以继承我的产业,那是法律。我想你父亲不会和你分开那么久的。”努力做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他补充道,“但三年你可能早已将我遗忘。
  ”
  她轻轻地拥入他的臂膀,紧紧地靠着他,她的面颊依在他的肩膀。“永远不会,帕格。
  我永远不会再喜欢其他人了。”帕格对她感到吃惊,她的身子伴随着话语而颤抖着,“我不太会表达,帕格。但你是唯一一个试图去……了解我的人。你比其他人了解的都多。”
  他轻轻地将她推开,用手台起她的面庞。他再一次吻了她,她的嘴唇上沾染着泪水的味道。她突然回应,紧紧地拥住他热吻着。透过她的身体,她薄薄的长袍,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他可以听到她轻柔的喘息声萦绕在他的耳畔,并感觉到自己正在再次陷入失去理智的激情中,他的肉体做出了反应。从新坚定起信念,他慢慢地离开卡琳的拥抱,轻柔地推开她,声音中充满着歉意,“我想你该回去了,卡琳。”
  卡琳抬头望着帕格,她的面颊绯红,朱唇轻启。她的呼吸混浊,帕格努力地与自己抗争着。更加坚决地,他说,“你最好回到你的房间去,现在。
  他们慢慢地从床上起身,感觉到对方的激情。帕格长久地握住她的双手,然后慢慢松开。他拣起她的斗蓬,为她披上。护送她走到门口,他将门微启,朝楼梯下的塔底窥视。
  确认没有任何人在附近后,他将门完全打开。她走了出去,然后转过身来,柔声说,“我知道你认为我有时候是一个愚蠢而自负的女孩,有时候我确实是的,帕格。但是我爱你。”
  在他能说出一个字之前,她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底部,黑暗中回响着她斗蓬的沙沙声。帕格很快地关上门灭掉灯光。他躺会床上,凝视着黑暗。他依然能闻到她清新的香味萦绕在他身边的空气中,依然记得手触摸她柔软身躯的兴奋感觉。现在她走了,压抑的自控随着她一起走了,他放任开被压抑的欲望。他可以看到她鲜活的面庞,那渴望得到他的表情。他用手臂掩住双眼,他轻声呻吟着,“明天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帕格被敲门声惊醒。他匆忙中爬起身,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公爵已经得知了卡琳的来访。他来这里要吊死他!天还没有亮,帕格做了最坏的准备打开了门。站在门外的不是带领着大量守卫的愤怒父亲而是一个城堡的看门人。
  “很抱歉叫醒您,爵士,但是库甘大师希望您马上去见他,”他说着指向库甘的房间。
  “立刻,”他错把帕格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当成是还没有清醒过来的神态而重复道。帕格点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他思嗣此一下。他依然穿着整齐,因为他没有脱衣服就睡着了。他静静地站着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他的眼睛有些象是进了沙子而睁不开,他的胃翻滚着,嘴里充满恶心的味道。他走到小桌子前用冷水泼在脸上,小声嘀咕着再也不去碰任何一杯啤酒了。 帕格来到库甘的房间,看到法师站在一堆私人物品和书籍后面。坐在法师的睡塌上的是塔里神父。牧师看着法师不断堆高的行装说道,“库甘,你不能把所的书都带上。你需要两头骡子来载它们,上船后你要把它们放到哪里呢?我会替你保管好它们的。”
  库甘看了看手中的两本书,好像一个母亲审视着她的孩子。“但是我必须带上他们来继续帕格的学习。”
  “哈!所以你想围绕着营火或是在船上继续你的教育,这很有希望。原谅我的多虑。你们将要轻装上阵在雪季来到之前穿过南部关口。谁能在冬季穿越比特海的船上阅读?那孩子不过仅仅是暂停他的学业一个月或两个月。之后他还有八年多的时间可以继续学习呢。让他休息一下吧。” 帕格对交谈有些困惑,想问个问题,但是两个斗嘴的老伙伴完全忽略了他。在塔里发表了更多的抗议后,库甘终于投降了。“我想你是对的,”他说,将书扔到了他的床上。然后他看到等候在门旁的帕格,“怎么?你还在这里?”
  “您还没有告诉我要我来这里的原因,库甘老师。”帕格回答。
  “哦?”库甘说,眼睛一眨睁得大大的,就象是一只被强光刺到眼睛的猫头鹰。“我还没有吗?”帕格点点头。“好吧,公爵命令我们在天亮前整装待发。矮人那里还没有回音,但是他不会再等了。北部关口几乎已经完全被封锁了,他害怕南部关口也会遭受大雪。”库甘就象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似的。“另外,我的天气嗅觉告诉我雪季就要到来了。我们将遭遇一个早到而寒冷的冬天。” 塔里站起身摇了摇头。“这个人七年前还预言了干旱,而我们经历了最糟糕的洪涝。你是个十足的戏子!牛皮大王。
  ”他慢慢地走向门口,然后停下来看着库甘,他愤怒的嘲弄变成了真诚的关心。“尽避这次你对了,库甘。我的骨头疼的更厉害了。冬天降临了。”
  塔里离开了,“我们现在就走?”帕格问道 带着一丝恼怒,库甘说道,“是的!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难道我没说清楚吗?赶快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帕格转身准备离开,库甘突然叫到,“哦,等一下,帕格。”
  魔法师走出房门向外张望着,确定塔里已经下了楼梯离开了听力所及的范围。库甘回到帕格身边说道,“我对你的行为无可指责……但是如果你将来再遇到那样的深夜来访,我建议你不要将自己置身于更深的……考验中。我不能肯定你下次还能做的这么好。”
  帕格脸色苍白。“你听见了?”
  库甘指了指墙角的一块地板。“你的火炉罩的出口就在这墙后的一步之隔,看来它有着出人意料的导音效果。”他心不在焉地说,“等我们回来以后一定要仔细察看一下它究竟是如何能有这样好的传音效果。”他转向男孩,“不管怎么样,我工作得很晚并不是有意要偷听,但是我确实听到了每一个字。”帕格的脸涨得通红。库甘说道,“我不想让你难看,帕格。你所作都是正确的并且表现了惊人的智慧。”他将手放在帕格的肩头,“我恐怕我无法给你什么建议,因为我对任何年龄的女人都缺乏经验,特别是这种年轻的而任性的。”他盯着帕格的双眼说道,“但是我知道,在那种热情的欲望前保持心灵的平静是几乎不可能的。我很骄傲你做到了。” 帕格自嘲地一笑。“那很容易,库甘大师,我只是让我的心思集中在某件事上。”
  “……什么事?”
  “死刑。”
  库甘大笑,声音如树皮般粗糙,然后说道,“很好,但公主所要面临的潜在危险也同样很大,帕格。一个东部宫廷的贵妇人可以拥有众多各个阶层的爱人让她们享乐。但是一国的公爵的女儿与君王的关系重大。她必须在任何事上都光明磊落。任何流言怀疑都会伤害卡琳。一个喜欢她的人都必须考虑到这一点。你明白吗?”
  帕格点点头,庆幸自己抵御住了前夜的诱惑。
  “好,我想你今后会更加谨慎的。”库甘微笑道,“别介意老塔里。他只是对公爵要求他留下而感到难受。他认为他仍然年轻得象个侍僧一样。现在赶快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要天亮了。” 帕格点点头匆匆离开了,留下库甘盯着面前床上的两本书。带着无比的遗憾他拣起最近的一本将其放到旁边的书架上。过了一会他拾起另外一本将它塞进行囊中。“再加一本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他向隐形的幻影塔里摇晃着脑袋不满地说。
  他将剩下的书放回到书架上,将最后一本挤进包中。“好了,就这样,”他挑战似地说道,“两本!”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八章 旅程
  雪片混杂着细小的雨滴飘落。
  帕格坐在他的马背上,在宽大的斗蓬下瑟瑟发抖。他已经在马鞍上待了十分钟,等待着公爵的其他随行们准备好。
  庭院内一片匆忙,叫喊的男人们,鞭笞着倔强的骡子,将行装背负在它们背上。黎明就要到来了,给灰黑的庭院带来了一些颜色,当帕格走出高塔时问候着他。守门人已经帮他将行李抬了下来和其他的行装安放在一起。
  帕格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哇哦。”他转身看到汤玛士正在使劲地勒住马匹的缰绳,他的头高高扬起。和帕格的坐骑一样,是一匹修长健美的战马,和他们去沉船海滩所骑的老马有着天壤之别。“别拽得太用力。”帕格喊道。“你扯到了它的嘴那会让它发疯的。轻轻的放松一些。”
  汤玛士照做了,马儿安静了下来,踱步到帕格的身边。汤玛士如同固定的马鞍一样牢牢地坐在马背上。他一付全神贯注的表情似乎在猜测马的下一步行动。
  “如果你昨天没有被罚的话,你就可以练习一下你的骑术。现在我只能在路上教你了。”
  汤玛士满脸感激之情,帕格微笑道。“等到了波若敦,你就会骑得象枪骑兵王一样。”
  “然后走起路来就会象一个跌伤的老处女。”汤玛士在马鞍上变换着位置。“我从马厩骑到这里感觉就象是坐在一块石头上好几个小时似的。” 帕格跳下他的坐骑检查汤玛士的马鞍,他抬起汤玛士的腿以便能仔细察看马鞍的侧翼,然后问道,“是谁给你装的马鞍?”
  “茹佛。怎么了?”
  “我想也是。他为了剑的事报复你或者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他再不敢向我挑衅了,现在我是爵士,但是他大概觉得对你比较容易。你只要坐在这上面骑两个小时,一个月内就只能站着吃饭了,如果你没有因为前倾而落马摔死的话。这里,下来我指给你看。”
  汤玛士翻身跳下马。怕格指给他看那个绳节。“它们会整天的磨伤你的大腿内侧。而且它们不够长。”帕格解开绳节,并调整皮踏到适当的长度。“这一开始可能感觉有些别扭,但至少能让你的脚踵放下来。我会提醒你直到你厌烦听到它,但是它可以让你在未加考虑如此做时免遭麻烦。还有不要试图加紧你的膝盖;那是错误的,只会让你的双腿疼痛,你明天就很难走路了。”他继续酌此基本的讲解并继续察看了马鞍的肚带,它是松的。他试图将它系紧,趁着马儿吸气的时候,帕格在一侧抓住皮带,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将气吐了出来。帕格迅速地将肚带勒紧系好。“不然的话,今天的什么时候你就可能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倾斜的侧位,那将是一个糟糕的位置。” “那个茹佛!”汤玛士转向马房。“我要杀了他!”
  帕格拽住他朋友的手臂。“等等。我们没有时间了。” 汤玛士站住双拳紧握,然后慢慢地松开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也还没有准备好要去打架。”他转过身看着帕格检查着马匹。
  帕格摇了摇他的脑袋,然后退缩道。“我也是。”马儿略显惊慌地向后退去,帕格停止了对马鞍和缰绳的检查,轻柔地安慰它。“茹佛给了你一匹烈马。它大概在中午之前就会把你从背上扔下来,在你落地前跑回马厩。我们来换一下吧。”汤玛士看上去对于爬上另一匹马的座鞍既松了口气又有些畏惧。帕格从新调整了两匹坐骑的马镫。“我们可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再交换行李。”帕格安抚着敏感的战马然后迅速地爬上马鞍。感到了马儿的认可,然后将一条腿放到另一边,马儿保持着平静。 “哦!马丁,”公爵的崦丛大师一出现汤玛士就大喊道。“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猎人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厚重的绿色披风下是守林人特有的皮衣。“只是很短的一段,汤玛士。我来带领卡瑞德边界附近的追踪者。当我们到达大河的南部分支我就向东行进。我的两个追踪者已经在一个小时前上路了,破坏跟踪的痕迹。”
  “你认为这些簇朗尼要做什么,马丁?”帕格问道。
  崦丛大师依旧年轻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如果精灵们都开始担忧了,那么这里一定有些事情是值得担心的。”他转向前方聚集的人群。“抱歉,我必须去给我的人下命令了。”他转身离开了男孩们。 “今天早上你的脑袋感觉如何?”帕格问汤玛士。
  汤玛士做了个鬼脸。“刚醒的时候我感觉脑袋大了一倍。”他的脸上露出愉快的神情。
  “尽避,脑袋象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的感觉还不错。”
  帕格望着城堡。回忆着昨晚的遭遇和试图保持的理智,突然为必须和公爵一起去旅行而有些懊悔。
  汤玛士注意到了他朋友的沉闷的心情,“干吗这么阴郁?你难道不为去冒险而兴奋吗?”
  “没事。只是在思考。”
  汤玛士打量了帕格一会。“我想我明白。”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坐回到马鞍上,他的马儿跺足发出嘶鸣。“至少我,我很乐意离开。诺拉已经对我们昨天所谈论的一些事情暴跳如烂此。” 帕格大笑起来。“那将会教会你留心是和谁溜进食品室。”
  汤玛士羞怯地微微一笑。
  城堡的大门开启,公爵和阿鲁沙走了出来,紧随的是库甘、塔里、莱恩和柔兰德。卡琳和玛尔娜夫人跟在后面。公爵等一行人径直来到队列的前方,卡琳则匆忙地跑到帕格和汤玛士所坐的地方。当她经过时,守卫们向她致礼,但她根本没有注意。她来到帕格身旁,当他礼貌地弯下腰,她说道,“哦,从那笨马上下来。”
  帕格爬下马,卡琳用手臂拥住他的脖颈,将他紧紧地抱住了一会儿。“小心照顾好自己。”她说。“你一定不要出事。”她放开他,然后短暂地一吻。“你一定要回来。”忍住泪水,她慌乱地走向正在等待与她告别的父亲和兄长。 当帕格重新爬上马去,汤玛士笑着吹了一声口哨;附近的士兵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笑意。“看起来公主已经是你的了,吾王。”汤玛士嘲笑道。他低头躲过帕格的反手一拳。这个动作让他的马开始前进,汤玛士不得不陷入和坐骑的较量之中,努力让它回到队伍中;那马儿似乎是铁了心,它可以向任何方向前进,除了汤玛士希望的方向。现在轮到帕格笑了,最终他驾马来到汤玛士身边,将那易怒的母马拉回到队伍中。它的耳朵平静下来然后转身跟随着帕格的马,略矮的男孩说道,“我们都有帐要和茹佛算呢,他给了我们两匹特别的马。我们最好把你的马和某个士兵的换一下。” 汤玛士松了口气地爬下马,险些摔倒在地上,帕格带着马去和队伍外的士兵交换。交易很快完成,汤玛士从新回到了马背上,柔兰德走过来向他们伸出手来。“现在你们要自己小心了。外面有很多你们所未知的危险与麻烦。”
  他们表示明白,柔兰德继续对帕格说,“我会继续为你观察的。”
  帕格注意到他有些扭曲的微笑,他望向后方卡琳和他父亲所站的地方,然后说道,“当然,”他补充道,“柔兰德,无论发生什么,也祝你好运。” “谢谢你。我会的。”他转向汤玛士,“没了你这里会变得沉闷的。”
  汤玛士说,“有时候沉闷一些可能更好。”
  柔兰德笑道,“不要让这里沉闷太久,好吗?照顾好自己!你们是两个捣蛋鬼,但是我不想失去你们。”
  汤玛士笑了笑,柔兰德友善地挥手离开了。注视着爵士走向公爵的队伍,看着卡琳站在她父亲身边,帕格转向汤玛士。“我很高兴要上路了。我需要休息。”
  伽旦军士骑马过来命令队伍开始前进,他们出发了。公爵和阿鲁沙坐在马车里,库甘和伽旦在后面。长弓马丁和他的追踪者们奔跑着跟在公爵的马后。包括汤玛士和帕格在内的二十对骑兵护卫紧随其后,在他们和马车之间有五对护卫。一开始一切都很缓慢,然后速度开始提升,他们穿过城堡的大城门向着南方的道路前进。
  他们已经骑马行进三天了,在穿越了最后两块茂密的丛林后,长弓马丁和他的人一早就转向东方,朝着卡瑞德河的南部分支前进。那里是卡瑞德和男爵平原的分界线,由公爵所封赐的诸侯掌管。
  提前而突然到来的冬雪以白色掩埋了秋日的美景。森林中大部分的居民都没能预知这突如其来的冬天,野兔们身上的毛皮依然是棕黄色而非白色,野鸭和天鹅争先恐后地逃出几乎冻结的池塘,它们无法迁往南方过冬了。大雪伴随着狂风夹杂着沉重的雨滴砸落,白天里融化,夜晚冻结,形成坚硬的冰层。令穿越于冰雪中的马儿和驴子叫苦不迭,寒冷的空气中充满冻僵的落叶和花草在脚下碎裂而发出的咯吱声。
  下午库甘透过茂密的拭粗看到一群在空中盘旋的火龙兽。那是一群艳丽的野兽,红色,金色,绿色,还有蓝色的,掠过树梢消失在视野中,然后又再次出现好像在盘旋上升,喷吐着小小的火焰和烟雾。库甘勒住马,等待帕格和汤玛士跟上他。当他们来到他的身旁,他指向空中,“看,那是空中的交尾仪式。故意卖弄作着富有攻击性飞行动作的是雄性,而采取回应的多是雌性。哦,我真希望,我们能有时间更接近地研究一下。”
  帕格策马穿过空地,眼睛盯着那些生物,然后,略带震惊地说道,“库甘,在外圈盘旋的那个不是范特斯嘛?”
  库甘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天哪!我想是它。”
  “我是否该叫住它?”帕格问。
  魔法师嗤嗤地笑了。“还是注意一下那些女士对它的回应吧,我想它干得不错。”随着他们跟上公爵的队伍,聚集的火龙兽消失在了视野中。库甘说道,“与大多数动物不同,火龙兽总是在第一场雪季寻找配偶。雌兽将把蛋产在巢穴中,然后睡上整整一个冬天,温暖着它们。到春天幼兽就会在母亲的照料之下破壳而出。范特斯会很乐于在今后的几天……啊咳,成为一群幼仔的父亲。然后他会返回城堡,把马格和厨子们搅的不得安宁。
  汤玛士和帕格笑了。汤玛士的父亲自负地认为贪玩的火龙兽是神灵因为嫉妒他秩序井然的厨房而派遣来的灾难,但是两个男孩都注意到 马格 总是宠爱地将宴席所残留的剩菜佳肴中最好的部分喂给这野兽。在帕格成为库甘的学徒的十五个月里,范特斯已经成为了大部分公爵臣民长有翅膀和鳞片的宠物,只有一小部分人,譬如公主,对范特斯似龙的外表所感到不安。
  他们继续由东向南移动,竭尽地理环境最大限度的迅速前进。公爵忧心无法在大雪封锁南部关口之前到达,切断他们与东部的联系直到春天的到来。库甘的气候预感让他们更为可能到来的可怕暴风雪而担忧。很快,他们就要进入了南部森林的最深处,绿色之心(Green Heart)。
  在预计的目的地,丛林深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两组来自平原城堡的守卫将牵着充满活力的马匹恭候他们。博利克公爵已经派遣了信鸽给贝尔米男爵, 并且收到了将带马匹来接应的回复。守卫们带着由大森林边缘附近的贝尔米和托巴特图兰提供的马匹匆忙地从乔易尔要塞赶到这里来调换。通过条换掉疲惫的牲口,公爵可以省下三天甚至是四天的时间到达波若敦。长弓马丁的追踪者已经为公爵留下了清晰的路标,并且先一日到达第一个会面地点。
  帕格转向汤玛士,高个的男孩已经比较适应他的坐骑了,尽避在奔跑的时候他依然会想一只试图高飞的小鸡一样挥舞双臂。 伽旦骑马跟随在队伍的最后,而男孩们紧跟在背负行李的守卫之后。“小心点,”他喊道。“通往灰塔城的路途中绿色之心是最糟的部分。甚至是精灵也要谨慎而迅速地通过它。”公爵守卫的军士调转马头飞奔到队首。
  他们稳健地前进着,每一双眼睛都警惕地搜索着森林中潜在的危险。汤玛士和帕格低声交谈着,汤玛士正在谈论战斗中的最佳时机。男孩们说笑的声音在四周警惕沉默的士兵中显得空洞无力。他们在日落前到达了会面地点。以大小而论那是一片相当空旷的空地,只有几根树桩伸出被积雪覆盖的地面和植被,看上去这些树已经被砍去很久了。
  崭新的马匹整齐地站立着,被绳索拴成一条直线,六个守卫谨慎地站在四周看管着它们。当公爵的队伍骑马出现,他们已经拔出武器。当他们看到熟悉的卡瑞德旗帜才将武器放低。这些是男爵的战士,穿着猩红色的战袍,胸口绣着狂暴的狮鹫形象。他们的盾牌上也印有同样的图样。
  这几个守卫的军士上前行礼道,“欢迎您驾到,吾王。”
  博利克点头回礼。“马匹准备好了?”
  “已经整装待发,吾王,由于等待有些缺乏休息。就像这些人。”
  博利克翻身下马,另一个男爵战士热心地迁过他的马匹。
  “有麻烦嘛?”
  “没有,吾王,但是这里绝不是一个正直之人所喜欢的地方。整个晚上我们都轮流排两人站岗,总是感到有一双蠕动的眼睛在窥视我们。”军士经验丰富并布满伤痕,他曾经与地精和强盗进行过殊死的战斗。他绝对不是那种会被某种想象而吓倒的人。公爵很清楚这一点。“今晚你最好加倍小心。明天你将护送这些马匹回到你的要塞。尽避这是个贫瘠之地,我还是希望让它们休息一晚。” 阿鲁沙王子走上前。“在最后的几个小时中我也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窥视我们,父亲。”
  博利克转向军士。“我们可能被强盗团盯上了,他们在试探我们。我将会派遣两个人跟你回去,四十八个人和五十个人没什么区别,但是八个人要强过六个人。”如果军士感到了一丝安慰,他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简单地说道,“我感谢您吾王。” 博利克告别那人,和阿鲁沙一起回到了营地中央,一堆巨大的篝火已经升起。士兵们像往常一样支起帐篷来躲避夜间的寒风。公爵看到两匹骡子和马匹上背负着大捆的包袱并注妹此干草的标记。阿鲁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贝尔米是一个细心的人,他做的非常好。”
  库甘, 伽旦,和男孩们走近两个站在温暖篝火前的皇族。黑暗很快被驱散,即使在中午,大雪呼啸的森林中也只能见到微弱的阳光。博利克向周围望去,不由感到一丝超出寒冷的凉意。
  “这是一个不详之地。我们应该尽可能地远离这里。”
  他们匆忙地吃完饭然后休息。帕格和汤玛士紧靠在一起,警觉于每一声响动,直到疲惫彻底将他们麻痹,进入昏昏的沉睡。
  鲍爵一行人穿越进森林深处,深深地陷入其中,粘稠的沼泽使得追踪者也不得不不断地改变路线,而寻找一条能让马匹通过的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森林中弥漫着黑暗和扭曲,浓密得令人窒息的草丛也阻碍着部队的行进。
  “我怀疑阳光从未到达过这里。”帕格对汤玛士柔声说。汤玛士慢慢地点点头,他的眼睛望着树丛。自从三天前离开了凯斯平原,每一天都变得更加让人神经紧张。森林中的各种声音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而趋于沉寂,直到他们完全行进于令人不安的寂静之中。
  似乎是动物和鸟类也不愿意来到这里。虽然帕格知道那只是因为大部分动物都飞往南方过冬了,但是这并不能减轻他和汤玛士的不安。
  汤玛士慢慢地低下头。“我感到有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帕格说道,“这话你两天前就说过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我希望我们不需要战斗。不论你怎样给我演示,我还是不太懂得该如何用这把剑。”
  “用这个,”汤玛士掏出某样东西说道。帕格接过来,是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光滑的石头和弹弓。“我想你用这个可能会感觉更好一些。我也准备了一个。”
  他们继续行进了一个小时,然后停下来让马匹休息一会并吃了一些冷肉。现在是上午,伽旦检查着每一匹坐骑,确保它们一切正常。没有一个士兵受伤或是害病。如果有某匹马瘸了,它的骑手就不得不和另一个人合骑一匹马,然后尽其所能地返回,因为公爵不能容忍任何耽搁。这是极为危险的,也没有人希望大声地讨论这个。
  他们将在下午与第二批换马队伍会面。头四天他们都谨慎小心地行进在这个危险之地,试图快速穿过这片茂密的拭粗是极为危险的。不过按照他们行进的速度,依然能按时到达,但公爵在缓慢的行进中仍然受到了擦伤。
  他们继续前进,只有在守卫们不得不挥剑砍掉挡在前方的灌木开路时才不得不停下来,他们挥舞的剑发出的回声穿过沉静的森林,跟随着追踪者留下的箭头所指向的道路。
  帕格正迷失在对公主的想念之中,突然队伍的前方爆发出一声呼喊,在男孩的视野之外。汤玛士立刻带马冲向前方,忘记了他们正被浓密的灌木保卫,依靠本能才躲开了低矮伸出的树杈。
  帕格跟以及汤玛士和其他人策马上前,他们很快瞥见一团棕色和白色的影子,雪痕斑斑的树丛迎面而来。他们低下身,拉底座骑的脖子,尽力保持安坐在马上,避开大部分树杈。帕格从肩头向后望去,正看到汤玛士跌落马下。树杈和枝头撕刮着帕格的斗蓬,他猛然地穿出森林进入到一片旷野之上。战斗的声音立刻传入耳畔,男孩看到了激战。战斗突然在他们身边爆发,准备更换的马匹奋力地试图挣脱捆绑它们的木桩。帕格只能勉强辨认出他们的敌人,被黑暗包裹着的、向上对着骑士们疯狂地挥砍的身影。
  一个身影在帕格身前几码处躲开狂暴的守卫,朝着帕格的方向逃窜而来。那陌生的战士看到面前不过只有一个男孩不由得朝着帕格不怀好意地露齿一笑,高举起他的长剑,突然他发出一声尖叫用手捂住脸庞,鲜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流出。汤玛士在帕格身后勒住坐骑,并射出第二块石头。“我想你有麻烦,”他喊道。策马上前蹋过倒下的战士。帕格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也踢了踢自己的马。掏出他的弹弓,朝着两个目标打了出去,但并不能肯定石头是否击中了目标。
  帕格从战斗中镇静下来。他看到穿着黑灰色斗蓬和皮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的森林中涌出,他们看上去很像精灵,但他们的头发更黑暗,他们喊叫着一种令帕格的耳朵感到不舒服的语言。箭失从树丛中飞出,倾泻在卡瑞德的骑士们身上。
  地上躺着一堆尸体,有攻击者的也有士兵的。帕格看着那一打儿已经丧失了生命的凯斯战士的躯体,还有两个长弓的领路追踪者被捆在营火周围的树桩上装成还活着的样子。
  在他们身旁的雪地上布满猩红的血迹。这个诡计发挥了作用,公爵等人毫无防备地走进了空地,落入陷阱之中。
  博利克领主高喊的声音压过嘈杂的激战。“向我靠拢!向我靠拢!我们被包围了。” 帕格边猛踢他的坐骑朝着公爵和其他人聚拢边四处寻找着汤玛士的踪影。箭失从空中飞落,林间回荡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博利克吼道,“这边!”幸存的人紧跟着他。他们冲进森林,将攻击的弓箭手抛在身后。当他们飞快地越过伏兵,喊叫声紧随其后,他们的头伏得比自己坐骑的脖子还低,躲避着弓箭与低矮的树枝。
  帕格疯狂地将他的马扯向一边,躲开一棵巨大的树。他向周围望去,但却找不到汤玛士的踪影。他将目光从新投向前方骑士的后背,帕格明白现在只能将精力集中在一件事上,不要让那男人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可以听到身后传来陌生的高声呐喊,另一个声音从一边回应着。帕格感到嘴里干涩,他的手在沉重的手套中布满汗水。
  他们迅速地穿过森林,呼叫和喊声仍然在他们周围回荡。帕格已经丧失了距离感,但他肯定已经离开战场超过一英里了。那喊叫声依然在森林中穿梭,传递着公爵逃走的路线。
  突然帕格冲进了一片茂密的草丛,他勒住已口吐白沫、气喘吁吁的马匹放慢脚步。他的周围是一片灰色和绿色的阴影,偶尔有一些白色的点缀。在前方公爵正在等待着,他的长剑出鞘,就想他身边的人一样。阿鲁沙骑在他父亲身旁,他的脸上布满汗水和寒霜。
  气喘的马匹和筋疲力尽的守卫聚集在周围。帕格放心地看到汤玛士在库甘和伽旦身边。
  当最后一个骑兵到达,博利克领主问道,“还有多少?”
  伽旦清点了一下幸存者然后回答说,“我们失去了十八个人,六个负伤,还丢失了所有的骡子和行装。”
  博利克点点头。“让马匹休息一会。他们很快会再来。”
  阿鲁沙说道,“我们要在此抵抗吗,父亲?”
  博利克摇摇他的头。“他们人太多了。在空地至少有一百人。”他猛幻此一掌。“我们就象是老鼠走进陷阱一般地骑进空地。”他向四周环视了一下。“我们损失过半。”
  帕格向身旁的士兵问道,“他们是谁?”
  那士兵望向帕格。“黑暗氏族,爵士,或许卡—皓力(注)会去拜访那些患痔疮的杂种,”他回答道,引用了复仇之神的名字。那士兵用手画出一个圆圈。“他们很少会出现在绿色之心,尽避他们大部分都居住在这东边的群山中,并一直延伸到北国。这真是不合逻辑,该诅咒的运气。”
  呐喊声从后面传来,公爵吼道,“他们来了。走!”
  幸存者们调转马头策马飞奔,跟随着他们的领袖再次骑进树丛中。帕格骑马穿越危险重重的茂密森林,时间也好像变得停滞了一般。身边有两个人发出惨叫,但帕格不知道是树枝还是弓箭袭幻此他们。
  再一次地他们跑进了空地,公爵发出停止的信号。“陛下,马匹已经受不了了。”伽旦上前说道。
  博利克挫败地拍打他的马鞍,他的脸色阴沉而愤怒。“该死的!我们在哪?”
  “我们必须朝东走,父亲,向山脉的方向前进。”阿鲁沙说道,Borric点点头。“但是哪边才是东?”高大的树木遮掩了天空也拒绝了阳光,让他们无法找到作出判断的任何依据。
  库甘说道,“等一下,陛下,”然后他闭上双眼。当追击的呐喊声再一次穿过拭粗时,库甘猛然睁开眼睛并指向一方。“这条路,那边是东。”没有任何疑问和评论,公爵驱马向指出的方向,并示意其他人跟随。帕格有一种希望能回到密友身边的强烈感觉,并试图赶上汤玛士,但是他无法越过挡在马前的其他骑兵。他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并意识到自己被吓坏了。周围士兵严峻的面孔告诉他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如此。
  大部分时间他们穿梭在绿色之心黑暗的走廊之中。在逃往路线上的每一步前进都伴随着黑暗氏族警告其他人逃亡者去向的呐喊声。有时候帕格可以发现一个身影奔跑在一段距离之外,然后跑动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黑暗的树丛之中。那些奔跑者没有试图阻止他们,但是却紧追不舍。
  再一次地公爵下令停止。转向伽旦 ,“派兵侦察!找出他们跟我们有多近。我们必须休息。”伽旦指出三个男人,他们迅速地下马然后跑回刚才他们撤退时通过的路线。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和濒死的惨叫宣布着他们遭遇了紧随其后的黑暗氏族的追踪者。 “该死的!”公爵怒吼。“他们在把我们像兽群一样往圈子里赶,驱赶我们朝着他们的置处前进。我们的方向已经偏北而不是东了。”
  帕格抓住机会移动到汤玛士的身边。马匹吐着粗气并因为排出的汗水遭遇冰冷的空气而颤抖着。汤玛士做出一个无力的微笑,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男人们迅速地在马群中移动,检查各自的伤势。几分钟后,派去侦察的散兵跑了回来。
  气喘吁吁,其中一个回报道,“领主,他们离我们很近,最少有五、六十人。” “多远?”
  那男人站在那里,汗水流下他的面颊,他回答道,“五分钟,吾王。”他残酷地一笑,“我们干掉了两个,这会拖慢他们一会,但是不会更长了。”
  “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上路。”博利克对部队说。
  “一会或是一小时,有什么要紧?那些马注定要完蛋。我们可以站着等更多的氏族赶来。”阿鲁沙说道。
  博利克摇了摇他的头,“我必须到达艾兰德。他必须得知簇朗尼来到的消息。”
  一支箭矢,紧接着是另一支,从附近的树丛中飞射出来,另一名骑兵跌落马下。博利克大吼,“快走!”
  驱使着筋疲力竭的马匹进入到更深的森林之中,他们缓步前进,可以看到赶来的追击者。公爵用手指示士兵们将队形散开成为一条线,这样他们可以保护部队的侧翼和指挥官。马匹口中吐着白沫,鼻孔张得大大的。帕格知道它们就要不行了。 “为什么他们不攻击?”汤玛士耳语道。
  “我不知道,”帕格回答。“他们只是从侧翼和背后驱赶我们。”
  鲍爵举起手臂,队伍停了下来。没有任何追击的声音。他转过身低声说道。“我们可能甩掉他们了。大家注意不要做声——”一支箭矢划过他的头顶,仅仅偏离了一英尺。“走!”他喊道,他们匆忙地继续沿着刚才的小路奔跑起来。
  伽旦高声喊道,“吾王,看起来他们希望我们逃跑。” 博利克低声地咒骂着,然后他问,“库甘,那条路是向东的?”
  魔法师再次闭上他的双眼,帕格明白这种特殊的法术正在消耗他的精力。如果是平静状况下这并不困难,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只会让他筋疲力尽。库甘睁开眼睛指向右边。队伍正在朝着北方前进。
  阿鲁沙说道,“他们引导我们朝着他们的置处前进,父亲。”
  博利克升高声音,大声说道,“只有傻瓜或是孩童才会继续这条路。传我的命令,转向右方全速前进。”他等待每一个人准备好武器并默默第祈祷马匹能承受住接下来的奔驰。然后公爵大喊,“行动!”队伍整齐地转向右方,骑士们踢着跨下疲惫的坐骑。箭矢从拭粗中倾泻,人群和马匹发出尖叫。 帕格低头躲过一个树枝,奋力的试图在把握住缰绳的同时摸索着剑和盾牌。他抓住它并感到盾牌光滑的表面,感觉到马儿正在慢下来。
  他从来没有受过使用武器的同时控制坐骑的训练。
  帕格勒住缰绳;冒险停下来片刻以拿好他的装备。一声响动让他望向右边。在不到五码之外站着一个黑暗氏族的弓箭手。帕格愣了一会,那弓箭手也一动不动。帕格对他和精灵王子凯勒恩的相似而感到吃惊。这两个种族之间只有极为细小的区别,几乎同样的身高和体型,只有头发和双眼的颜色有所不同。那人的弓弦已经崩断,他静静地站着,用黑色的双眼打量着帕格,平静地重新为他的弓装弦。 帕格惊讶于黑暗氏族竟然站的如此靠近以至于忘记了他停下来的原因。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弓箭手修理他的武器,出神于黑暗精灵沉着自若的冷静作风。
  然后黑暗精灵麻利地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搭在修好的弓弦上。帕格如梦初醒,他的坐骑回应了他疯狂的踢打再次飞奔起来。他没有看到弓箭手的箭,但他能听到并感觉到它飞快地掠过他的耳畔,然后他飞驰而去,就像被公爵的队伍落在了后面一样将弓箭手抛在身后。
  尽避这可怜的动物的种种迹象表明那已经是它所能的最大速度,帕格依然催马向前,朝着前方的声响奔去。他摇摆着穿过森林,昏暗的光线无疑是雪上加霜。 突然他跟上了一名身着公爵卫队颜色服饰的骑兵身后,帕格背负着较轻骑士的马儿很快超过了他。地势变得更加陡峭,帕格怀疑他们是否已经进入了灰塔城的丘陵地带。
  马儿发出的厮鸣声让帕格向后望去。他看到他刚刚超过的那名士兵的坐骑虚脱倒地,沾满白沫的血水从那牲口的鼻子里喷涌而出。帕格和另一名士兵停了下来,士兵转回来,驱马来到第一个人站立的地方。他伸出手要摔落下马的人和他共骑。而摔落的士兵只是摇了摇他的脑袋,他上前拍打着马的臀部将其赶开。帕格知道第二个人的马匹也只能勉强支撑一个人而已,绝不可能承受两个人。摔落的骑士举起他的剑,杀死了奄奄一息的坐骑,然后转过身去静静地等待紧追其后的黑暗氏族。帕格为那男人的勇气而热泪盈眶。另一个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喊着什么,然后骑马离开。“快走吧,爵士!”他喊道。 帕格加紧双腿,马儿再次蹒跚地小跑起来。
  逃窜的队伍继续艰难的前进着,精疲力竭,帕格穿过队伍直到公爵的附近。几分钟之后,博利克领主下令放慢速度。他们进入到另一块旷野。博利克扫视了一下他的队伍。绝望的怒气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异的神情。他高举起他的手臂,骑士们都停了下来。喊叫的声音从森林中传来,但是在很远的地方。 阿鲁沙略带惊奇地睁大眼睛,“我们甩掉他们了?”
  鲍爵缓缓地点点头,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远方的叫喊声上。“暂时的。我们突围出他们的弓箭手包围时,我们一定是摆脱了他们的追击。不过他们会很快发现的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追上来。我们最多只有十或十五分钟。”他望向他疲惫的队伍。“除非我们能找到一个可以隐藏的地方。”
  库甘驱赶着他蹒跚的坐骑来到公爵的身旁。“吾王,我可能有一个办法,尽避它可能是危险而致命的。”
  “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在这里等他们追上我们更致命的了。你的计划是什么?”博利克说道。 “我有一个护身符,它可以控制天气。我曾经用它对抗过海上的风暴,那是它能力的极限。或许我可以用它来隐藏我们的行踪。让每一个人都把他们的马赶到空地的尽头去,靠近岩石。让牲口都保持安静。”
  博利克按法师的话下达了命令,所有的动物被带到了空地的尽头,温和的手牵引着这些疲惫而兴奋的动物,马儿很快在长时间的疲于奔命后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已经聚集在了狭窄空地的尽头,背靠着在头顶上高高凸起如同一灰色铁拳的花岗岩。四周是低缓的坡地。库甘走到聚集的队伍中。
  他低声吟唱着,挥舞着护身符画出复杂的图形。慢慢地下午灰色的光线退去,一层薄雾在他身边聚集。一开始只是几缕而已,但很快,更多潮湿的水气填满其中,形成淡淡的大雾。
  很快公爵的队伍和林木线之间模糊起来。库甘的动作越来越快,雾也越来越浓,从法师的身上辐射状地发散出去,整个旷野都被浓密的白色所弥漫。几分钟后就只能看到几码之内的景物了。
  伴随着法师节奏,浓密的大雾被送进本来就十分灰暗的森林中。旷野上的迷雾也随着法师的每一句咒语而变得更加黑暗。
  然后,库甘停了下来转身面对公爵,低声耳语,“现在只需要安静。祈祷黑暗精灵们会在迷失在大雾之中。我希望这里的地形坡度会让他们靠近岩石时从一边或是另一边绕过我们。但是大家都不要动,任何声音都会暴露我们。” 每一个人都点点头,明白危险即将到来。他们站在浓雾最深的中心期望黑暗氏族能够走开,将公爵和他的人落在他们身后。这是一场甭投一掷的赌博,如果他们成功了,就有机会在黑暗的氏族回来杀之前逃得远远的。
  帕格看了看汤玛士然后低声道,“有岩石在这里真好,这让我们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汤玛士点点头,由于过于惊恐而难以启齿。附近的一个守卫示意帕格安静,年轻的爵士点了点头。
  伽旦和几个守卫,还有公爵和阿鲁沙,轻声站到了队伍的前方,武器出鞘,为可能的失败做好了准备。喊叫声随着黑暗氏族的接近而响亮起来。库甘站在公爵附近,静静地凝聚着力量,更多的迷雾聚集在他周围,然后发散出去。帕格明白迷雾将会迅速展开,并随着库甘继续咒语而继续扩展到更大的地方。每多一分钟绿色之心就会有更大的地方被浓雾所遮掩,也让他们的敌人更难找到他们。 帕格感觉到潮湿的东西掉落在他的面颊,他向上望去。雪花开始飘落。他惊恐地望着浓雾,不知道新的状况是否会影响它。他观察了一会,然后静静地松了一口气,大雪增强了浓雾的掩盖力。
  一声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传来。帕格和他附近的所有人都感到浑身一冷。一个声音用黑暗精灵的陌生语言响起。 帕格感到一股冲动涌出肩头,但是他一动不动,努力忽视后背上难忍骚痒。他看了看汤玛士。汤玛士如岩石一般站立,他的手放在他坐骑的嘴上,看上去就象是一尊雕像。就像其他的马一样,汤玛士的坐骑明白手放在的脸上是命令它安静。
  另一声叫喊从雾气中传出,帕格险些跳了起来。那声音的来源似乎就站在面前。很快传来一声回答,声音在更远的地方。
  伽旦站到了帕格的前面,帕格看到军士的后背抽搐了一下。伽旦慢慢地跪下,静静地将他的长剑和盾牌放到地上。他站起身,慢慢地移动,掏出他的腰刀。然后他突然走进雾中,移动得如同一只消失在夜色中的猫一般安静轻盈。那里传出一声轻微的昏厥声,然后伽旦再次出现。 一个黑暗氏族奋力地挣扎着,伽旦黑色的大手牢牢地扣住了那生物的嘴,另一只胳膊则紧紧地勒住他的咽喉。帕格可以看到军士不敢冒险将刀子直接插入他的后背。伽旦紧咬牙关,忍受着那生物如同爪子般的指甲抠进他的手臂,双眼由于无法呼吸而突出。伽旦牢牢地站立着,将奋力挣扎着的黑暗精灵举离地面。那生物的脸涨得通红,然后变成了紫色,伽旦让他窒息。鲜血从那生物得的爪子间流淌过伽旦的手臂;但是强壮的战士动也没动。最后黑暗精灵瘫软下来,他在伽旦强壮的手臂间抽搐了几下,然后被无声地放倒在地上。 伽旦的双眼因用力而睁大,他安静地大口吸气很快恢复了平静的呼吸。慢慢地他转过身,跪下,将刀子放回到腰间。然后从新拾起长剑和盾牌。
  他站起身,再次凝视着浓雾。
  帕格对军士感到无比的敬畏与赞赏,但是就如其他所有人一样他只能默默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们愤怒地相互询问、搜寻逃亡者藏身之地的声音也变得微弱了。最终声音远去,接着,空地上的所有人都默默地长松了一口气。公爵低声道,“他们越过了我们。牵好马,我们往东走。”
  帕格在黑暗中张望,前方,领头的是博利克公爵和阿鲁沙王子。伽旦守护在库甘身旁,法师还未从那耗尽其精力的魔法中恢复。汤玛士默默地走在他好友的身边。陪同公爵一起离开卡瑞德的五十个守卫如今只剩下十三个。也只有六匹马在今天幸存了下来。他们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行进,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他们向上跋涉,步入更高的山丘。太阳已经落下,但公爵命令他们继续前进,害怕可怕的追击者会杀回来。人们小心谨慎地向前迈出每一步,在夜色中试探着地势的高低。黑暗诅咒着男人们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冰冷的岩石之上。
  帕格步伐沉重,他的身体麻木,又累又冷。这一天似乎永无尽头,他已经记不得上次停下来用餐是什么时候了。他曾经一次接过一个士兵的水袋,但痛饮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他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但融化的冰雪并未让他感觉好点。沉重的积雪从枝头掉落,至少帕格是这样认为,他没有看到它的掉落,但是它多次沉重地打在他的脸上。那是让人痛苦的寒冷,他在斗蓬里瑟瑟发抖。
  象是一声唐突的呼喊,公爵在黑暗中低语。“停下。我怀疑他们正在周围的黑暗中游荡。我们要在这里休息。”
  前方的某处传来阿鲁沙低沉的话语:“早上掉落的雪会掩盖我们留下的痕迹。”
  帕格双膝跪倒,紧了紧身上的斗蓬。汤玛士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帕格?”
  “在这里。”他无力地回答。
  汤玛士在他身边坐下。“我想,”他在痛苦的喘息中勉强说道,“我永远……也不能在动一动了。”
  帕格只能点头。公爵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要点火。”
  Gardan回答道,“对于一个寒冷的营地这将是一个痛苦的夜晚,陛下。”
  Borric点点头,“是的,但是如果那些地狱的子孙在这附近,火会把他们吸引过来。大家挤在一起取暖,就不会被冻僵了。轮班放哨,破晓之时,我希望他们能离我们尽可能的远。”帕格感到更多的身躯挤在他的周围,他毫不介意温暖所带来的不便。很快他便迷失在断断续续的瞌睡之中,频繁地在夜间醒来。然后,天突然亮了。
  又有三匹马在夜间死去了,它们冻僵的躯体被积雪覆盖。帕格动了动脚趾,感到麻木而僵硬。他猛跺了跺脚,试图让僵硬、疼痛的身体活动起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汤玛士翻了个身,然后猛然惊醒,他看了看发生了什么事,随后笨拙地爬起身,和帕格一起跺着脚,挥舞着手臂。“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冷过。”他从嗒嗒作响的牙齿间说道。
  帕格向四周望去。他们在一块露出地面的花岗岩层所形成的空洞内,附近的地面裸露,没有任何植被的遮盖,岩石从他们身后三十尺出拔地而起,接连着后面的山脊。坡地的地势直指他们所途径的行程,帕格注意到这里的树木十分稀疏。“过来,”他对汤玛士说道,然后开始爬上岩石。
  “该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帕格和汤玛士回头望去,看到Gardan静静地跪在一名守卫身旁。军士看这公爵说道,“夜里死的,陛下。”他摇了摇头补充道,“他受了伤却隐瞒不说。
  帕格默默地算着;除了他自己,汤玛士,库甘,公爵,还有他的儿子,这里只剩下十二名士兵了。汤玛士抬头望向爬在前面的帕格,“我们要去哪?”
  帕格示意他小声。他朝一旁歪了歪脑袋,“去看看那边是什么。”
  汤玛士点点头,然后他们继续攀爬。僵硬的手指抗议着抓住坚硬的岩石,但是帕格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运动而暖和起来。他抓住岩石顶端的边缘,爬上山脊,然后等待着汤玛士。
  汤玛士爬上山脊,大口地喘着气,向帕格身后望去,然后惊呼,“哦,赞美诸神!”
  庄严肃穆地在他们身后升起的正是高耸的灰塔城。太阳在身后升起,给朝北的群山铸上了一层瑰红和金色的亮丽光芒,然而面西的那一边依然笼罩在靛青的黑暗之中。天空中万里无云,大雪已经停止。放眼望去,所有的景物都被披上了一层白装。
  帕格朝伽旦挥挥手。军士走到岩石的底部,向上爬了一会,然后问道,“什么?”帕格回答,“灰塔城!不超过五里英里。”
  伽旦招手让男孩们回来,他们爬了下来,在离地面还有几步时重重地跳了下来。目的地就在眼前,他们感觉充满了活力。他们走到正在与公爵、阿鲁沙和库甘商谈的伽旦身边。“卸下死马身上的行李,分给每个人携带。牵上剩下的马,但不要骑。不用掩盖动物的尸体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留下明显的足迹。”博利克柔声说,他的说每一个字都清脆地传遍清晨晴朗的空气中。
  朝伽行礼然后走回到士兵当中。他们两人或独自站着,双眼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击者。
  “你是否知道走那条路到南方关口?”博利克对库甘说道。
  “我将使用我的魔力视觉察看,吾王。”库甘汇聚凝神,帕格仔细地看着,使用心灵之眼视物是另一项帕格在他的学业中努力避开的技艺。这有点类似使用水晶球,但是缺少图像,更多的是某种东西与魔法师关联的一些印象与感受。几分钟的沉默过去,库甘说道,“我无法说,陛下。如果我曾经到过这里,或许能感到的更多一些。但是现在我无法感应到任何可能通往关口的去路。”
  博利克点点头。“我希望长弓在这里。他了解这个地区。”他转向东方,似乎穿过了山脊而凝视着灰塔城。“对我来说这座山就和其他的山一样。”
  阿鲁沙说道,“父亲,往北行进嘛?”
  博利克对阿鲁沙的逻辑微微一笑。“是的。如果关口在北方,我们仍然有机会在它被大雪封锁之前穿过。一旦穿过山脉,东方的天气就会温和多了——至少按一般来说在每年的这个时节是这样的。我们可以一直走到波若敦。如果我们已经穿过了北方关口,我们就会到达矮人们那里。他们将会为我们提供庇护并且可能知道通往东方的其他路线。”他望了望精疲力竭的队伍。“三匹马和可以融化的雪水解渴,我们至少能坚持到下周。”他向四周环视,注视着碧空。“如果天气能保持晴朗的话。
  “我们或许能有两、三天的好天气。更远的未来我也无法预测。”库甘说道,远处一声呐喊回响在林中,在浓密的森林深处。立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博利克望着伽旦。“军士,你估计他们离我们有多远?”
  伽旦仔细倾听着。“这很难说,吾王。一、二英里,或者更远。声音在森林中总是很古怪,特别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博利克点点头。“召集人马。我们马上离开。”
  鲜血从帕格破裂的手套的缝隙中流出。整整一天,公爵一刻不停地带领人们攀爬行进于山岩之上,以防黑暗氏族的追踪。每个小时都有守卫被派遣回去掩盖掉他们所留下的痕迹,将从死马身上拿下的毯子拖拉在身后,尽可能地消灭留下的足迹。
  他们站在危岩至上一片空地,稀疏的松树和白杨树围绕着一块圆形光秃的岩石。树木随着不断向山顶前进而愈加稀疏,呆在崎岖不平,高耸陡峭的山地上所冒的风险总胜过面对身后的追击者。自从黎明,他们就开始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东北方向移动,向灰塔城进发,但让帕格懊丧的是,那些山脉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近。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在头顶,但是帕格一点也感觉不到它的温暖,寒冷的凉风从高耸的灰塔城吹落下来。帕格听到库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要东北风一直吹着,我们就不会遭遇大雪,潮湿的空气将会从山顶落下。如果风向转西,或是西北,来自遥远的无尽之海,那我们就要有大风雪了。”
  帕格气喘吁吁地沿着岩石向上攀爬,努力在光滑的表面上保持平衡。“库甘,我们还必须要上课嘛?”
  几个人笑了起来,短暂地驱散了过去两天来严酷的紧张气氛。他们在其他人还没上来之前到达了一片宽广的平坦之地,公爵下令停止。“生起火来,宰杀一匹牲畜。我们在这里等殿后的守卫。”
  伽旦很快的派人去到树丛中收集木柴,一个人将两匹马牵开。那些高大的牲畜伤了脚,又饥又饿,对它们所受的命令充满怨恨,伽旦希望它们能远离血腥的味道。
  被选中的马发出嘶鸣,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当篝火生起,士兵们将马肉放置在火焰之上。很快,空气中就充满了烤肉的芬香。顾不上之前对杀马的厌恶,帕格发现这味道让他的口水都撩此下来。很快,他就捧着一根穿有烤熟马肉的木棒如饿狼一般地啃着。旁边,汤玛士也在对一块烤得咝咝做响的烤马腰做着相同的事情。
  当他们结束用餐,仍然热着的烤肉被包裹在马身上的毯子里和撕碎的大衣中,然后分给每一个人。
  帕格和汤玛士做在库甘身边,看着人们收拾营地,熄灭营火,掩盖着所留下的痕迹,然后准备好继续上路。
  伽旦走到公爵身边。“吾王,殿后的守卫还没有到。”
  博利克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在半个小时前就应该回来了。”他向山坡下望去,凝视着包裹在薄雾中无尽的森林。“我们再等五分钟,然后就走。”
  他们在沉默中静静地等待着,但是守卫们没有回来。最后,伽旦发出命令,”好了,小伙子们。我们该走了。”
  男人们站起身跟随着公爵和库甘,男孩们跟在最后。帕格默默地数着。只剩下十个士兵了。
  两天后,狂风吼叫而至,暴露的皮肤冰冷的如刀割一般。斗蓬紧紧地包裹着每一个步伐沉重蹒跚地向北行进的身影,义无反顾地逆风而行。破碎的衣服布条被包裹缠绕在靴子上,无力地试图抗拒寒冷的冻伤。帕格徒劳地反抗着结在睫毛上的冰渣,但是猛烈的寒风让他的双眼流泪,并很快冻结。
  扒过狂风,帕格听到库甘的声音。“吾王,风暴要来了。我们必须找一个躲避的地方不然会被冻死的。”公爵点点头并挥手示意两个人到前面去寻找避难所。那两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去,只是勉强地快过其他人,但他们依然英勇地拿出最后残存的力量投入到他们的任务中去。
  乌云开始在西北方凝聚,天空灰暗了下来。“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库甘?”公爵在尖叫的狂风中喊道。
  法师在头顶挥舞着他的手,狂风将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吹到了脸颊后侧,露出了宽阔的前额。“最多一个小时。”公爵再次点头并带着人们继续前进。
  马儿发出一声悲鸣,刺破了寒风,一个士兵高喊着,最后一匹马倒了下去。Borric 停了下来,带着咒骂命令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将马宰杀。士兵杀死了马匹,冒着热气的马肉被切割下来,却在他们还未来的及将其包裹起来之前就被冰冷的空气凝固。当他们做完,马肉被分给了每一个人。
  “如果我们能找到避难所,我们就生火烤肉。”公爵喊道。 帕格默默地想,如果找不到避难所,这些肉就毫无用处了。他们继续前进。
  不一会,两个守卫返了回来,带回了前方不到四分之一英里处有一个洞穴的消息。公爵命令他们带路。
  在强劲狂风的鞭打下,雪花开始飘落。天空已经黑了下来,只能看到不到百尺以内的景物。帕格感到脑袋发轻,他努力在雪地上拖着沉重的双腿。两只手都早已毫无直觉,他怀疑自己已经生了冻疮。
  汤玛士看上去要好一些,他有着坚强的意志,但是他也疲惫的难以言语。他沉重地走在朋友的身旁。
  突然,帕格倒了下去,面颊深深地埋进雪中,惊讶于感到的温暖和困倦。汤玛士单膝跪倒在跌倒的法师学徒身旁。他摇晃着帕格,几乎昏迷的男孩呻吟着。 “起来,”汤玛士喊道。“很快就要到了。”
  帕格在汤玛士和一个士兵的帮助下奋力地爬起。当他站起身,汤玛士示意自己就可以照顾好他的朋友。那士兵点点头,但仍然待在一旁。汤玛士解开一条为取暖而系在身上的马皮,将一端系在了帕格的皮带上,然后半拉半拖地带着个头稍小的男孩前进。
  男孩们跟随着领路的守卫,在乱石凌厉的山岩中来到了洞穴的入口。他们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迈入黑暗的庇护之中,然后倒在了坚硬的石质地面上。与外面尖锐风雪相比,洞穴看上去是如此温暖,很快他们就迷失在疲惫的睡眠当中。 帕格在烤马肉的香味中醒来。他坐起身然后看到外面已经黑了,远处有一堆篝火。枯木朽枝堆满了周围,人们小心地添加着柴火。另一些人站在一旁,烘烤着肉块。帕格活动了以下手指并感到了钻心的疼痛,但他剥下手套,并没有看到冻伤的痕迹。他用肘部撞醒汤玛士,男孩用臂肘支撑着身体爬起来,被火光晃得看不清东西。
  伽旦站在篝火的另一边,正在和一名守卫说话。公爵坐在附近,轻声地与他的儿子和库甘交谈着。而在伽旦和守卫身后,帕格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无法记起他们是什么时候抵达的山洞,但是他和汤玛士肯定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 库甘看到他们醒来便走了过来。“感觉如何?”他满脸关切地问道。鉴于环境,男孩们表示感觉良好。帕格和汤玛士在库甘的命令下脱掉他们的靴子,他很高兴地宣布他们并没有染上冻疮,但有一个士兵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我们睡了多长时间?”帕格问。
  “从昨天的整个晚上到今天一整天,”法师叹息道。
  帕格注意到大部分工作已经被做完了。不仅是被砍伐的木柴,他和汤玛士身上都盖上了厚实的毯子。一对落入陷阱的兔子被挂在洞口附近,还有一排灌满水的皮囊堆在篝火旁。“你应该叫醒我们,”帕格满怀不安地说道。 库甘摇了摇头。“风暴过去之前公爵不准备离开的,那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不论如何,你和汤玛士也并不是这里唯一筋疲力尽的人。我想即使是无畏的军士,如果不休息一个晚上也无法再走多远了。明天公爵将会看到精力恢复的队员,如果天气好转,我期待那时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库甘站起身,做了个小手势表示如果男孩们愿意可以继续睡觉,然后走回到公爵身边。
  帕格对于居然已经睡了整整一天而感到吃惊,他再次感到了疲倦,不过他认为在继续睡去之前最好先找点东西填满肚子。汤玛士对他没说出口的意见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两人迅速地溜到篝火旁。一个士兵正在忙于烧烤并递给他们一块烤得焦烫烤肉。 男孩们狼吞虎咽地消灭了食物,然后他们背靠着巨大洞穴的石壁而坐。帕格开始和汤玛士聊天,但当他望向洞口的守卫时不由得心头一紧。那正站立着和军士讲话的男人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然后他的膝盖软了下去。伽旦冲上去扶住他,将他慢慢放倒在地上。
  当他看到插在那男人身侧的箭时魁梧的军士不由得双目圆睁。
  时间就象是在一瞬间停止了,然后伽旦大喊,“有敌袭击!”
  一声凄厉的嚎叫从洞口外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影越过灌木,跳进光线中,然后越过篝火,打倒了正在烧烤的士兵。它就站在离男孩们几步远的地方,然后转过脸去面对着它刚刚越过的方向。它包裹着动物皮毛制成的外套和皮裤,一只布满战斗疤痕的手臂绑着一个小盾牌,另一只挥舞着弯刀的手臂高高举起。 帕格呆若木鸡地看着那生物打量着洞中的队伍,一声低沉的咆哮从野蛮的嘴唇中传出,双眼在篝火的映照下放出光芒,野兽般的獠牙裸露在外。汤玛士所经受的训练做出了反应,在长途跋涉中始终紧握在手中的长剑已经瞬间出鞘。那生物向下扫视着帕格,男孩向旁边挪动着,试图躲开扑面而来的气息。刀刃扫过地面发出一声脆响,汤玛士失去平衡地向前刺去,笨拙地插进那生物的胸口下方。它双膝跌倒,因鲜血充满它的肺部发出汩汩声,然后一头栽倒向前。 其他的攻击者跳跃着涌进洞来,立刻与卡瑞德的男人们激战在一起。谩骂和诅咒的声音不绝于耳,长剑在拥挤的洞穴中舞动。守卫们和攻击者面对面地站着,在不超过数尺的范围内移动。一些公爵的战士丢下长剑而从皮靴中掏出匕首来更好的进行战斗。
  帕格抓住他的剑并寻找着目标,但是一无所获。火光舞动,他只能看到攻击者的数量远不足于剩下的守卫,基本上是两或三个卡瑞德的战士与一个攻击者缠斗着,它很快就被击倒并杀死。
  突然洞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士兵们沉重的呼吸声。帕格查看着,除了那个中了箭的男人倒在地上。其他人只受有一些轻伤。库甘在人群中忙碌着,检查他们的伤势,然后对公爵说,“吾王,我们没有受到其他严重的伤害。”
  帕格望向死去的生物。六具尸体四肢伸直地倒在洞穴的地面上。它们比人类要小一些,但是并不明显。在浓密的眉梁上,倾斜的前额顶部覆盖着黑色的毛发。他们淡蓝绿色的皮肤光滑,除了一个脸颊上长有类似年轻人类的胡须。他们的眼睛,至死圆睁,巨大而浑圆,黑色瞳孔在黄色眼球中。他们丑陋的面孔在死亡中扭曲狰狞,可以看到如同野兽一般的尖牙。
  帕格走到Gardan身边,望向阴郁的夜色中搜索是否还有更多这样的生物。“他们是什么?军士?” “地精,帕格。尽避我无法明白他们在这个远离他们领土的地方干什么。”
  鲍爵站到他身旁说道,“只有六个,伽旦。我从来没听说过地精会在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攻击有武装的人类。这是自杀。”
  “吾王,看这里,”库甘在地精的尸体旁跪下说道。他拉开那生物穿得脏兮兮的毛皮夹克并指着一条令人恶心的长绷带,它的胸口上有一条锯齿壮的伤口。“这不是我们干的。这是三、四天前的伤口而且治疗得很糟糕。”
  守卫们检查了其他的尸体并且报告另外三具尸体也有同样的伤口,并不是刚才的战斗所留下的。其中一个拿着破碎的武器并且连盾牌都没有。 “陛下,他们没有穿盔甲。只有手上的武器。”他指了指一个地精尸背上背负的短弓和挂在它腰上的空箭袋说道。“他用唯一的一只箭伤了丹尼尔。”
  阿鲁沙望着这场屠杀。“它们疯了。因绝望而疯狂。”
  “是的,殿下。它们厌倦了战斗,寒冷,还有饥饿。那烤肉的味道让它们疯狂。我敢说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蚊此。它们宁愿孤投一掷,疯狂的攻击也不想看着我们吃而冻死。”
  博利克再次看了地精一眼,然后命令他的人将尸体全部搬到洞外去。“但是它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黑暗氏族?”帕格说道。 博利克摇了摇头。“它们是氏族的走狗,即使没有相互的同盟,它们也会各走各的。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汤玛士东张西望地走到洞口前加入进来。与公爵说话让他有些不自在,但是最终他还是说了,“吾王,或许是矮人?”
  博利克点点头。“如果是矮人袭幻此附近的地精村落,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他们没有着甲和补给。他们可能只来得及抓起离床最近的武器战斗,抓住最先的机会落荒而逃。是的,或许是矮人。”
  搬运尸体的守卫匆匆跑进洞来。“陛下,”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听到拭粗里有脚步声。”
  博利克转向其他人。“准备迎战!”
  洞里的每一个人都迅速准备好他的武器。不一会,所有人都能听到踏在冰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并且不断清晰,接近。帕格紧张地站着,握着他的剑,象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搅动似的忐忑不安。 突然脚步声停止,外面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跟着,一个单独的脚步声靠近过来。黑暗中一个身影径直朝着洞口走来。帕格仰起脖子从前面的士兵肩上望去,只听公爵问道,“何人深夜来访?”
  一个矮小的身影,不超过六尺高,将他的斗蓬向后辙去,露出一个头盔罩在蓬乱浓密的棕发之上。两只闪闪发光的碧眼反射着篝火的光影。浓密的眉毛和棕红色的头发在大大的鹰勾鼻上方纠结在一起。他打量着队伍,然后向身后发出信号。更多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帕格终于挤过前面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视野,汤玛士在他身旁。在那后面他们可以看到几个来者牵着骡子。 公爵和士兵们显然松了一口气,汤玛士低声说道,“他们是矮人!”
  几个守卫和靠近的矮人一起笑了起来。矮人斜眼打量着汤玛士,“你以为是什么,小子?某个漂亮的森林女神来找你幽会?”
  领头的矮人走到篝火的光芒中。他站到公爵身前然后说道,“从你们的衣着来看,我想你们是来自卡瑞德。”他朝自己胸口猛幻此一下郑重其事地宣布,“我,被称作道尔甘,考德尔村的领袖,灰塔城矮人国的将军。”他从长长的一直垂到腰带下的胡子底下的大衣中掏出一个烟斗,边打量着洞里的其他人边填装烟袋。然后爆发出一阵缺乏礼仪的大笑,“那么,请问这个被诸神指引到这个寒冷荒凉之地、看上去如此落魄的大个子队伍的名字?”
  【注:卡—皓力(Ka-hooli)秩序之神,逃犯的追捕者、从不疲倦的追踪者、复仇的战神。】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九章 马克魔登卡戴尔
  矮人们站岗放哨。
  帕格和其他卡瑞德人围坐在篝火旁狼吞虎咽着道尔甘一伙准备的大餐。一锅炖肉在火旁冒着气泡。包表皮焦脆、碎裂,露出的黑色表面覆盖着甜美蜂蜜的热烤面包被迅速地吞噬下肚。矮人带来的熏鱼总算让几天来终日以马肉果腹的旅者换了换口味。
  帕格望向坐在旁边的汤玛士——其正在与他的第三块面包和炖肉战斗。帕格注意到矮人们扎营的工作已经结束。大部分都聚集在洞口外,看来他们对寒冷并不像人类那么敏感。两个矮人照顾着依然生存的伤者,另外两个向公爵的随从分发热腾腾的食物,还有一人用一个巨大的皮囊将啤酒杯内注满起泡的棕色液体。
  和道尔甘一起大概有四十个矮人。矮人头领身旁是他的儿子们,老大韦林,还有尤帝。他们与他们的父亲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尽避Udell显得更黑一些,红棕色的头发深得发黑,但他们看上去还是非常象他们的父亲,那个做着夸张手势,一手拿着烟斗,一手高举酒杯,正在与公爵交谈的老矮人。
  矮人说他们已经顺着森林边缘巡逻有一段时间了,尽避帕格感觉如此远离他们村庄的巡逻有些不同寻常。他们跟随着不久前袭击的地精足迹来到这里,如果夜晚的暴风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他们就不可能找到公爵一伙了。
  “我记得你,博利克领主,”道尔甘吮了一口酒说道,“尽避当我最后一次拜访卡瑞德得时候你不比一个婴儿大多少。我和你的父亲共进了晚餐。他举办了个绝妙的宴会。”
  “如果你能再次光临卡瑞德,道尔甘,我相信你会发现我的宴会同样完美。”他们接着讨论了公爵此行的任务,道尔甘在用餐的时候几乎一直沉默不语,迷失在思绪之中。突然他注意到他的烟斗早已熄灭。他叹息一声,将它放下,直到他注意到库甘掏出他自己的烟斗吞云吐雾。他突然高兴起来,“你还有富裕的烟草可以分享吗,魔法大师?”他低声说道。
  库甘掏出他的烟草袋递给矮人。“幸运极了,”他说道,“我的烟草和烟袋总是放在身上。我可以忍受丢失其他所有的东西,尽避丢的两本书让我痛心——但是我无法想象如果丢了我的烟斗将会是什么感觉。”
  “是呀,”矮人赞同地拿起他自己的烟斗,“你说的几乎完全正确,除了秋日啤酒——还有我可爱的妻子或是一场痛快的战斗,当然,相比之下烟斗是纯粹的乐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来强调他的观念。一丝忧虑掠过他布满皱纹的脸庞,然后他说道,“现在,让我们说说你们带来的新闻吧。这真是个离奇的消息,但是却解释了我们最近所遇到的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博利克问道。
  道尔甘指向洞口。“就象我告诉你们的,我们一直在这个区域附近巡逻。这是最近才开始的,过去的几年里这片土地——沿我们矿山边界的农场一直鲜有麻烦。”他微笑着。“偶尔会有一些胆大妄为的强盗或是暗精灵——你们称之为黑暗氏族——或是一些比平常更愚蠢的地精来骚扰。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平静的。”
  “但不久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大约一个月前,或是更久一些,我们开始注意到暗精灵和地精大规模地从他们的村庄向我们的北方移动。我们派遣了一些年轻人去调查。他们发现那些地精和暗精灵的村庄都已经被废弃了。有些洗劫一空,但大部分只是空无一人而看不出遭遇任何麻烦。”
  “不言而喻,那些恶棍的迁移对我们只意味着更多的麻烦。我们的村庄在高原和高地上,所以我们不担心袭击,但是他们沿途偷袭我们在低地流域的牧群——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下山来。冬天到了,我们的兽群都在最底下的牧场,我们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
  “你的信使没能到达我们的村庄很可能是因为大量的地精和暗精灵分布在山下的森林中。现在对于是什么造成了这次迁移至少我们有些眉目了。”
  鲍爵点点头。“簇朗尼。”
  道尔甘沉思了一会儿,阿鲁沙说道,“那么他们在那里集结兵力。”
  博利克质疑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尔甘吃吃地笑道,“你有个聪明的儿子,博利克领主。”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是的,王子。他们在那里,聚集兵力。不管那些令人遗憾的缺点,暗精灵确实并非对战斗一无所长。”他再次沉默不语,独自陷入思绪中几分钟。然后,倒出烟斗中残余的烟丝,他说道,“矮人族在西部也绝对不是无能的战士,但是我们也缺乏足够的数量来处理我们棘手的邻居。而能将他们驱逐出自己的领地必然拥有强大的武力,精锐的部队和装备。” 库甘说道,“我愿意付出一切来知道他们是如何到达这些山脉的。”
  “我更想知道他们在这里到底有多少,”公爵说。
  道尔甘从新装满他的烟斗,然后点燃,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火光。韦林和尤帝互相点了点头,然后韦林说道,“博利克领主,他们大概有五千人。” 在公爵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道尔甘已经从思绪中醒了过来。他咒骂道,“差不多一万人!”他望向一脸茫然的公爵,补充说,“我们对这次移民的动机做出了各种假设,内战、饥荒,当从没有想到外族的侵略军队。”
  “从那些被遗弃村庄的数量来看,我猜大概有几千个地精和暗精灵已经进入了绿色之心。有些村庄只是几幢小茅屋,我的两个儿子就能轻易征服。但有一些则是高墙凌厉的山地堡垒,由一两百名战士守护站岗。一打这样的堡垒在不到一个月内被横扫而过。博利克领主,你认为你需要多少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记忆中头一次帕格在公爵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了恐惧。博利克向前倾身,他的手臂静静地交叉在膝盖上,说道,“我在卡瑞德有一千五百人,包括那些驻防边界的军队。我能够从凯斯和图兰再各召回八百或一千人,但这样会削弱它们。从村子和城镇中最多还能在征收一千人,大部分可能是经历过凯斯围攻的老兵和初出茅庐的孩子。”
  阿鲁沙如他父亲一般严峻地说道,“四千五百人在外,还有三分之一未经证实,对抗一支一万人的军队。”
  尤帝看了看他的父亲,然后转向博利克领主。“我父亲不会吹捧我们的能力,也不会贬低黑暗精灵,阁下。无论他们是五千人还是一万人,他们都会陷入苦战,我们将以鲜血捍卫。”
  “我想,”道尔甘说道,“你最好给你的大儿子和臣子们带个口信,让他们安全地守在城堡的高墙之后,而你自己必须尽快到达克诺多。带回西部的援军来低档春季到来的移民入侵。”
  汤玛士突然说道,“这真的很严重吗?”然后他困窘地发现自己打断了会谈。“我很抱歉,吾王。”
  博利克摆了摆手。“我们可能用很多恐惧的丝线编织了一幅并不存在的画面,但一个优秀的士兵总要做最坏的打算。道尔甘是对的,我必须去求得王子的援助。”他看着道尔甘。“但要召集西部军队,我必须到达克诺多。”
  “南部关口已经封锁了,而你们人类航海者想在冬天驶过黑暗海峡只能是有勇无谋。不过那里还有另一条路,一条很难走的路。在那些山脉之下有一些矿井,远古的隧道盘踞在灰塔城下。大部分是我们的人开采金、铜时开凿的。有一些是自然形成的,伴随着山脉一起生成的。还有一些是当我们的先人第一次到达这里就已经存在了的,只有神才知道是谁开凿的。那里有一条矿洞穿过整个山脉,一直通往山脉的另一边,只要一天的路程就能到达波若敦。不过需要两天的时间来通过,而且那里可能会有危险。”
  矮人兄弟看着他们的父亲,韦林问,“父亲,是马克魔登卡戴尔?”
  道尔甘点点头。“是的,在我祖父的父亲的年代就被废弃的矿井。”他对公爵说道,“我们在山脉下挖掘了好几英里的隧道,有一些连接上了我所提过的那些远古隧道。不少的矮人冒险进入那古老的矿井,寻找传说中的财富,他们大部分都回来了。但是也有一些人消失了。一矮人一旦走上一条路,就永远不会忘记回去的路,所以他们不可能在探索中迷路。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必须告诉你这些,因为如果我们要穿过那些由我祖先挖掘的隧道,我们就必须冒一点风险。”
  “我们,友好的矮人?”公爵问道。 道尔甘咧嘴一笑。“我熟悉那条路,而你会在一个小时内迷失在绝望之中。不,我可不想到瑞兰龙去向你的国王解释我是如何弄丢他最好的公爵的。我自愿做你们的向导,博利克领主,只要一点小小的酬劳。”他朝帕格和汤玛士眨眨眼最后说道,“比方说,在卡瑞德的一顿丰盛宴席。”
  鲍爵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他微笑道,“成交,还有我们的感激,道尔甘。”
  矮人转向他的儿子们。“尤帝,公爵的人太虚弱了,由你带一半的队伍和一匹骡子到卡瑞德城堡去。我的包里有墨水和羽毛笔,还有卷好的羊皮纸,把它找出来给公爵,他会给他的人下指令。韦林,带上我们其他的人回考德尔去,然后在冬季暴风雪来临之前给其他的村庄送信。当春天到来,灰塔城的矮人们将面对战争。” 道尔甘看着博利克。“从没有人能征服我们在高地的村庄,至少在矮人们的记忆中没有。但是试图尝试的人会激起愤怒。矮人们将和王国并肩作战,阁下。长久以来你一直对我们很友好,交易公平,并总在我们需要时伸出援手。而我们也决不会在被召唤时从战场上逃跑。”
  “那么巨岩山呢?” 阿鲁沙说。
  道尔甘笑了。“感谢殿下提醒我。老哈森和他的部落会为不请自来战争搞得焦头烂额。我会派人去送信给巨岩山的。”
  帕格和汤玛士看着公爵开始给莱恩和凡诺恩写信,然后充实的胃和彻底的疲惫全然不顾他们刚刚睡过长长的一觉而麻痹了他们。矮人们给他们盖上厚重的斗蓬,将他们放在由树枝搭成的舒适床铺上。偶尔,帕格在夜色中翻过身,从沉睡中醒来,他听到交谈的低语。不止一次地他听到一个名字‘马克魔登卡戴尔’。
  道尔甘带领公爵的队伍沿着灰塔城的山脚前进。他们伴随着第一缕曙光出发,矮人拭挫的儿子则带着他们的人奔赴自己的目的地去了。道尔甘走在公爵父子的前面,然后是库甘和男孩们。五个仍然能继续卡瑞德士兵在迦旦军士的带领下,牵引着两头骡子紧随其后。帕格走在气喘吁吁的法师身后,“库甘,要求休息一下吧。你已经精疲力竭了。”
  “不,孩子,我没事的。只要进了矿井,速度就会慢下来,我们应该尽快到达那里。”法师说道。
  汤玛士敬畏地看着道尔甘健壮结实的身影,带领着队伍前进,短粗的双腿大步前进,在崎岖的山路上迈着稳健的步伐。“他从来不知道累吗?”
  库甘摇了摇头。“矮人以他们强健的体格著称。在凯斯堡战役,当城堡即将被黑暗氏族占领之时,巨岩山和灰塔城的矮人还在前往救援解围的途中。信使带去了城堡即将失陷的消息,然后矮人们奔跑了一天一夜又半天赶到了黑暗氏族的后方,而他们的战斗力没有任何降低。黑暗氏族被瓦解了,就此一蹶不振。”他喘了几口粗气。“道尔甘无需任何夸耀,矮人族无疑是西部最好的战士。虽然他们的数量不多,但只有海德提山地人可以作为山地战士和他们平分秋色。”
  帕格和汤玛士以一种新的敬重的目光望向正大步前进的矮人。步伐也活跃起来,前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食物恢复了男孩们疲惫的精力,他们现在无需挣扎继续。
  他们来到灌木丛生的矿井入口。士兵们清除开一条路,露出了宽而低矮的隧道。道尔甘转身面向队伍。“在这里或那里你们可能不得不弯下一点身子,但是很多矮人矿工都曾迁着骡子穿过这里。那里还是很宽敞的。”
  帕格微笑着。矮人们比他从故事传说中想象的要高大一些,平均大约四到四英尺半高。除了短促的双腿和宽阔的肩部,他们看上去就像其他人。这对于公爵和迦旦有点困难,但是帕格只比矮人高几英寸,所以他应该应付的来。
  队伍准备好后迦旦点燃火把,道尔甘带领他们进入矿井。一走进阴暗的隧道,矮人就提醒道,“保持警惕,只有神才知道这些隧道里有什么。我们可能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但是最好还是保持警惕。”
  帕格走了进去,黑暗立刻包裹住他,他径直望去,迦旦模糊的身影在火光下晃动。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卡琳,还有若兰德,然后惊异于她看上去是如此遥远并迅速地远去,而对于他情敌的感觉也是如此的无关紧要了。他摇了摇头,将目光从新转向前方黑暗的隧道。
  隧道内潮湿阴冷。每隔一会儿他们就要穿过一个通往一边或另一边的隧道岔口。帕格每当通过时都要确认一下其他人,但是他们很快就被黑暗吞没了。火光造成的阴影在墙壁上舞动,伸展或缩紧好像他们互相远离或紧贴在了一起,伸展到天花板上或是掉落下去。在有些地方他们不得不拉低骡子的头才能通过,但他们经过的大部分地方都相当宽敞。
  帕格听到走在他前面的汤玛士嘟囔着,“我可不想在这里迷路,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帕格什么都没有说,矿井让他感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饼了一些时候他们走进了一个有着好几条隧道出口的洞穴。队伍停了下来,公爵命令守卫站岗。火把被插在岩石上,骡子被喂了水。帕格和汤玛士赶上了最后的守卫任务,帕格对着火光在洞口晃动的影子形状做了不下一百次的假设。终于其它守卫来替换他们了,男孩们加入到其他就餐的人中间,他们得到了肉干和一些小饼干。“这是什么地方?”汤玛士向道尔甘问道。
  矮人用烟斗吹出一个烟圈,“这是一个杂物室,小子。当我们的人在这里采矿的时候,我们建造了很多这样的地方。可以将大量的铁锭、金块、银矿还有其它的金属聚集在一起,有很多的隧道都与之连接。然后这些金属就可以一起运出去,这些洞穴都差不多。在这下面有一些跟这里一样大的自然形成的洞穴,但是他们看起来不同。在地板上有高高升起的尖石,还有一些从天花板上垂下,不像这里。当我们经过的时候你会看到的。”
  汤玛士向上望去。“这往上有多高?”
  道尔甘抬头看了看。“我不能肯定。或许一百英尺,或许两百、三百或更多。这些山脉仍然有着丰富的矿藏,但是当我祖父的祖父在这里开采的时候,这里的蕴藏的矿藏超出你的想象。这里有数百条的隧道穿过这些山脉,从这里向上或向下都有很多层。穿过那条隧道”——他指了指几乎和杂物室地板平行的一个洞口——“一条隧道连着一条,然后是另一条。一直走,你将会到达马克波宁奥斯,另一个被废弃的矿井。深入探索一下你还能找到通往马克奥英杜的路,我的一些人会对你如何进入他们的金矿很感兴趣的。”他笑了起来。“尽避我怀疑你能否找到那条路,除非你是矮人出生。”
  他用烟斗喷出着烟圈,并察看了一下是否所有的守卫都已吃完。“好了,我们最好上路了。”道尔甘说道。
  汤玛士一脸惊讶。“我还以为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呢。”
  ”小子,太阳还高高地挂在空中。离睡觉还有半天呢。”
  “但是我以为……”
  “我知道,在这下面很容易丧失时间感,除非你能掌握诀窍。”
  他们集合起来再次整装待发。在更长的步行后他们进入了一系列的弯曲,旋转的通道,似乎正在倾斜向下。道尔甘解释那是因为东边山脉要比西边的低几百英尺,而他们将在旅行中向下行进更多才行。 当他们再次穿过另一个杂物室,比上一个稍微小一些,但通向它的隧道数量仍然令人印象深刻。道尔甘毫不犹豫地带他们进入其中一个隧道之中。
  很快他们听到了来自头顶方向的水声。道尔甘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很快将看到从没有任何人类见过——即使是矮人也不多见的景色。”
  随着他们的前进,湍急的水流声越来越大。他们进入到另一个洞穴之中,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洞穴,比他们第一次遇到的那个还要大几倍。隧道将他们带入一个十二英尺宽的突起岩壁之上,横穿过洞穴的右壁。他们向峭壁之外望去,却只能看到无际的黑暗。
  路径环绕在洞穴的石壁之上,当他们环绕穿行,所见的景象不由让所有人深吸了一口气。越过洞穴,汹涌的落水从他们头顶上方三百英尺处一突起的石壁上飞射出来,以万马奔腾之势泻入洞中,将洞穴对面的石壁冲刷抚平,消失在黑暗的深处。整个洞中充满的回音遮掩了激流冲击洞底的声音,难以猜测深度。整个瀑布舞动着荧光,由内而发的光芒。红色、金色、绿色、蓝色还有黄色在白色的泡沫中闪烁,顺着洞壁坠落,强烈地放射光芒或是在流水撞击墙壁时光彩一现,在黑暗中描绘出一幅仙境般的画面。 道尔甘大声喊道,“很多年以前, 维恩-尤拉河从灰塔城流入比特海。一次剧烈的地震使得河床断裂,使它涌入这地下湖泊。它冲刷穿过岩石,掘起的矿物赐予了它绚丽的色彩。”他们静静地站了一会,为马克魔登卡戴尔的瀑布惊叹不已。 直到公爵示意继续行进,他们才又开始上路了。除了瀑布的奇观,冰凉的风和飞溅的水雾也让他们精神抖擞,驱散了洞穴中的阴冷和霉味。他们继续向矿井深处前进,穿过无数的隧道,直到迦旦询问男孩是否累了。尽避觉得疲惫不堪,但帕格和汤玛士还是都回答很好。
  之后他们又来到另一个洞穴,道尔甘宣布该是晚上休息的时候了。当更多的火把被点燃时公爵说道,“我希望我们有足够多的火把能坚持到旅行最后。它们消耗的很快。” “给我几个人,我会去找一些陈木来引火。那里有很多,只要你知道如何不撞破头地找到它们。”道尔甘说。
  两个人跟随着矮人走进一旁的隧道,其他人忙着卸掉骡子背上的东西并将它们拴在木桩上。它们被喂了些皮囊里的水和一小部分专门预备为无法放牧时候吃的谷物。
  博利克坐在库甘身旁。“在最后的几个小时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是我的幻觉还是这个地方有什么邪恶的东西?”
  库甘向加入他们的阿鲁沙点了点头。“我也感到了什么东西,但它飘忽不定。我无法确定那是什么。”
  阿鲁沙盘腿坐下来并用他的匕首漫无目的地在泥土中划画。“这个地方让所有人都一惊一乍的。或许我们只是感到了同样的东西:身处不属于人类之地的恐惧。” “我真希望是这样。这地方可不适合战斗”——公爵说道,他停顿了一下——“或是逃跑。”
  男孩们站岗放哨,但是像其他人一样无意听到了交谈,由于没有其他的交谈声使得洞穴中的传音效果极佳。帕格轻声说,“我也会很高兴离开这个矿井的。”
  汤玛士在火光中露齿一笑,露出一脸坏相。“小孩子怕黑了?”
  帕格哼了一声。“不比你更怕,你不承认罢了。你认为你能自己找到出去的路吗?”
  汤玛士的微笑消失了。远处的交谈被返回的道尔甘一行人打断。他们带着大量劈好的枯木。火焰很快从古老干枯的木头上升起,并照亮了整个洞穴。 男孩们从警戒任务中解脱出来,吃着晚餐。他们一吃完就铺开他们的斗蓬。帕格发现坚硬的地板十分不舒服,但是他太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他们领着骡子下到矿井深处,牲畜的蹄子踏在石头上发出卡塔卡塔的声音,在黑暗的隧道中回荡。他们走了整整一天,只在中午做了短暂的休息并用餐。现在他们接近了道尔甘告诉他们将要度过第二个夜晚的洞穴。帕格感到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一丝冰冷的记忆。在最后一小时里他多次感觉到,不由得有些担忧。每一次他都转过头去望向身后。这时迦旦说道,“我也感到了,孩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附近。” 他们进入另一个巨大的杂物室,道尔甘站住并抬起他的手臂。所有动作都伴随着聆听的矮人而停止。帕格和汤玛士紧张地倾听着,但是没有任何声音。最后矮人说道,“刚才我还以为我听到……但是我想我没有。我们在这里扎营。”他们搬下剩余的木料并升起一堆篝火。
  当帕格和汤玛士离开他们的守卫岗位,发现了火边安静的聚会。道尔甘正在说话,“这是马克魔登卡戴尔最接近深处远古隧道的部分。下一个我们将要前往的洞穴将有一些通往那些古老矿井的路。一旦穿过那个洞穴,我们将迅速通往地面。我们将会在明天中午离开矿井。” 博利克望向周围。“你可能觉得这地方很不错,矮人,但是我将会很高兴离开这里。”
  道尔甘大笑,洪亮而热情的声音在洞壁间回荡。“这里并不适合我,博利克领主,但是我倒希望我能适应。我能够轻易地在山脉之下旅行,我的族人曾经是矿工。但是正如我们的选择,我宁愿在考德尔高地牧场照顾我的兽群,或是和我的兄弟们坐在长长的大厅里,喝着啤酒唱着民谣。”
  “你们花很多时间唱歌谣吗?”帕格问。
  道尔甘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映射着火光。“是啊。山里的冬季是漫长而艰苦的。但只要兽群能安全地待在牧场,就没什么事可做了,所以我们唱着我们的歌,喝着香淳的啤酒,等待着春天的到来。那真是美好的生活。” 帕格点点头。“有机会我真想去看看你的村庄,道尔甘。”
  道尔甘叼着他的烟斗吞云吐雾。“或许你会有那么一天的,小子。”
  晚上他们各自睡去。在死寂的夜晚,篝火发出轻微的爆响,帕格醒了,冰冷的感觉侵扰着他,他做起身,身上流下一片冷汗,他望向周围,可以看到守卫还在职守,站在他们的火把附近。在他四周他可以看到很多熟睡的身影。那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步步逼近,正当他要把汤玛士叫醒的时候,它又突然消失了,只剩下几乎虚脱的感觉。他重新躺了下去并很快地再次进入无梦的沉睡之中。
  帕格在寒冷僵硬中醒来。守卫已经准备好了骡子,很快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帕格叫醒还拒绝离开美梦的汤玛士。“我在家中的厨房里,还有妈妈准备好的一大盘腊肠和滴着蜂蜜的玉米蛋糕,”他迷迷糊糊地说。
  帕格扔给他一块小饼干。“在到达波若敦之前我们只有这个。”
  他们收拾起他们的行李和供给,重新装到骡子身上,整装待发。随着他们开始上路,帕格又开始感到了昨天晚上的冰冷感觉。它忽来忽去多次。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来到了最后的巨大洞穴。道尔甘在这里让大家停下并望向阴暗的洞穴。帕格可以听到他喃喃道,“等一下,我想……”
  突然,帕格脖颈上的毛发都竖起来,一种冰冷的感觉横扫全身,比之前都恐怖。“道尔甘,博利克领主!”他大喊。“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道尔甘依然站立不动,倾听着。一声微弱的哀号从下面的另一条隧道传来。
  “我也感觉到了什么。”库甘呼喊道。
  突然那声音反复着逼近,一声冰冷的哀号在拱形的屋顶间回荡,使得很难听清它的起源。
  “神哪!”矮人吼叫着,“是怨魂!快!围成一个圈,否则它们会把我们冲散让我们迷失。”
  伽旦把男孩推向前,守卫们将骡子迁到洞穴的中央。他们迅速将两头骡子拴好并围着几近疯狂的牲畜站成一个圆圈。武器出鞘。伽旦将两个男孩挡在自己身后,命令他们回到骡子旁。他们都握着长剑,但却不太自信。汤玛士可以感到他的心怦怦直跳,帕格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恐惧并没有因为道尔甘说出它的名字而增强,但也没有减弱。
  他们听到了洞口发出尖锐的嘶嘶声并朝右边望去。在士兵们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一个身影猛然冲出黑暗:一个漂移不定的人类身形,比黑暗更黑,只有两只灼热的双眼发出血红的光芒。
  “大家靠紧一些,守护你旁边的人。你们无法杀死它,但是它们也不喜欢冰冷金属的感觉。别让它碰到你,它会把你的生命从你的身体中抽走。它们以此为食。”
  它慢慢接近他们,似乎毫不着急。它停下等待了一会儿,似乎正在检查它面前的防御。
  怨魂发出领一声低沉,长久的号叫,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恐惧与绝望聚集在一起的声音。突然一个守卫向前冲去,砍向怨魂。当长剑击中时那生物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号,刀刃上舞动着冷蓝色的火焰。那生物向后退去,然后突然急速冲向守卫。一道手臂般的黑影从它的身体中伸出,守卫尖叫着瘫倒在地。
  骡子挣脱开捆绑的缰绳,因怨魂的出现而疯狂。守卫被踢倒在地,局面一片混乱。帕格暂时不去理会怨魂,而是更多地注意失控的牲畜。骡子狂乱地踢着,帕格发现自己安然躲过了混乱的战场。他听到库甘的声音在他身后并看到法师站在阿鲁沙王子身旁。“大家靠拢,”法师命令道。帕格服从地靠近库甘和其他人,这时另一个守卫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洞穴。很快一团巨大的白色烟云从库甘的身体散发出来围绕着他们。“我们必须放弃那些骡子,”法师说。“不死生物是无法穿过烟雾的,但是我无法长时间地保持它。我们必须马上逃走!”
  道尔甘指向一个隧道,在他们进入洞穴的洞口对面方向。“我们必须走那条路。”队伍尽量保持着紧凑的距离开始朝着隧道前进,一声受惊的驴叫声响起,躯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两头骡子已经步了两个守卫的后尘。倒落闪动的火把营造出地狱般的场面。黑色的形体朝队伍靠近过来,它接近烟雾的边缘,畏缩地试探碰触,好像那是锋利的刀刃,它无法进入白色的烟雾之中。
  帕格望向后面的生物,感到他的胃一阵绞痛。
  汤玛士手持火把清楚地站在光芒之中,在那生物之后。他已经无望越过怨魂跟上逃命的队伍。“汤玛士!”帕格感到喉咙一阵发麻,呜咽难语。
  队伍短暂地停了下来,“我们不能停。为了那个男孩会断送我们全部的。我们必须继续。”道尔甘说道。一只有力的手臂在帕格跑过去援助他的朋友之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向后望去看到是迦旦。“我们必须抛下他,帕格,”他那乌黑的面庞上一脸残酷。“汤玛士是个战士。他会明白的。”帕格无助地试图挣脱开。他看着怨魂跟随了一会,然后停下来转向汤玛士。
  无论是因为帕格的喊声的提醒还是邪恶的感知,那不死生物开始转向汤玛士,慢慢地靠近他。男孩犹豫着,然后转身跑向另外一个隧道。怨魂尖叫着紧跟其后。帕格看着汤玛士火把的光芒消失在隧道之中,接着昏倒在黑暗之中。
  汤玛士看到了当迦旦拉住他的朋友时帕格脸上痛苦的表情。当骡子挣脱开时,他从其他人身边躲开,并很快发现自己落了单儿。他试图寻找一条能绕过怨魂的路,但是它挡在了他与队伍之间,没有任何余地。当库甘和其他人开始向隧道逃跑时,汤玛士看到怨魂转向他。它开始逼近,他只犹豫了一下,便朝着另一个洞口跑去。
  汤玛士跑进隧道,光与影在洞壁上疯狂地舞动,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他左手牢握着火把,右手紧持利剑。回首望去,只见两炽热的红眼睛紧跟其后,但还没有追近。如果它追上了他,他残酷地想着,那它就是抓住了整个卡瑞德跑得最快的人了。他把步伐迈大,从容地大步奔跑,保持着体力并调整呼吸。他知道如果他要面对那生物的话他就死定了。最初的恐惧逐渐褪去,现在他的头脑冷静而镇定,他明白与其搏斗是毫无希望的。他将所有的能量都投入到逃亡之中。他要竭尽所能地甩掉那生物。
  他猛然拐入一侧的走廊,沿途飞奔,并察看怨魂是否跟了上来。那双炽热的红眼出现在了他刚拐进的隧道入口处,跟了上来。距离似乎又拉近了,恐惧的波浪袭来,麻木了他的头脑。怨魂的强大之处正是在于它所散发的那令人绝望的恐怖。
  又是一个走廊和另一个拐角。怨魂依然紧追不舍。汤玛士冲进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并立刻发现他又回到了最初队伍遭到怨魂袭击的那个大厅。他环视了一下,朝着另一个隧道跑去。穿过洞庭,他看到倒在一旁骡子和守卫的尸体。他稍作停留,捡起一根崭新的火把,点燃,换掉手中一几乎燃尽的火焰。
  他向后望去,看到那不死生物快速靠近过来,立刻起身继续飞奔。他的心中再次燃起希望之光,如果他能进入正确的通道,他就可能追上其他人。道尔甘说过从这个洞穴到地面只有很短的路程。他跑进自认为是正确的通道,尽避他连方向也无法分清。
  怨魂对再次逃跑的猎物发出一声狂怒的哀号,并紧跟上去。汤玛士感到他正大步跑离那恐惧的波及,奔向自由的前方。他保持着稳定的呼吸和步伐。感到过去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好过,但是过去他也从未有过如此疯狂的动力。
  眼看就要跑到尽头之时,他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连串紧密相接的分叉隧道之前。希望随之破灭了,这肯定不是矮人提起过的那条通道。但没有时间考虑,他随便走进一个隧道并立刻发现了更多的隧道随口。他尽可能快速转拐,穿过迷宫似的隧道,不假思索地闪过无数洞口。当第二次闪入某个环绕着墙壁雕刻的隧道时,他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倾听了一会,但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在身后寻找着但找不到怨魂的踪影。
  突然一声微弱尖利的嚎叫在走廊中回荡开来,声音似乎来自汤玛士脚下远处的地方,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瘫软了下来。另一声尖叫回荡在更加遥远之处,汤玛士可以确定怨魂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并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几乎大笑起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坐下来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如果他能找到回去的路,回到死去的动物那里,他至少还能有些水和食物。但当他站起身,他就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走那条路。在刚才他穿过重重隧道岔路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留意,他试图回忆起他所走的大概路线。他基本都是向右拐的,他提醒自己,所以如果他向左转回,他就可能找到通往那杂物室的道路了。慎重地检查了第一个拐角后,汤玛士起身踏上了寻找穿过迷宫隧道之路的旅程。
  不知过了多久,汤玛士停了下来望向四周,这是自从他甩掉怨魂后走过的第二个洞穴了。很像第一个,这个洞穴也没有骡子和人的尸体以及期盼的食物和水。汤玛士打开他的口袋掏出一些小饼干,这本来是他预备在行军中边走边吃的。至少这能暂时缓解他的饥饿。
  吃完后,他又上路了,试图找到一些指向出去之路的蛛丝马迹。他清楚在火把燃尽之前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但他不想就这样简单地坐在这里等待着在黑暗中默默死去。
  饼了一会,汤玛时可以听到隧道中回荡着的水声。干渴难忍的他冲向前去,进入一个巨大的洞穴,是至今所遇最大的,广阔的难以形容。远处,隐约可以听到马克魔登卡戴尔瀑布的怒吼,但是无法确定方向。再高处的黑暗中躺着那条两天前他们曾经经过的隧道。汤玛士感到他的心沉了下去,他进入到了更深的地下而不是向上。
  起落不平的道路开阔起来,直通到一座巨大的湖泊,永恒不变的水流敲打着洞穴的石壁,微弱地回荡。汤玛士跪倒下来痛饮着湖水。湖水尝起来充满矿石的味道,但依然清澈甘甜。
  他从新直起腰,检查着所在的位置。这是一个由泥土和砂石所堆砌的码头而非自然风化的杰作。汤玛士猜想或许矮人会经常坐船穿过这地下湖泊,但对岸又是什么呢?接着一个令人沮丧的想法打击着他,或许是某些其他的生物坐船穿过这湖泊,他再次感到了恐惧。
  在他的左边他发现了一堆高高垒起的木头,安置在码头和洞壁之间。穿过它,他拖出几块来生起了一小堆篝火。大部分木头都是劈砍成型的木材,但也有一些树枝混杂在里面。它们肯定是在河流进入山脉的时候随着瀑布掉落下来的,他想。在木堆下面,生长着一些纤细的植被。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生长植物让汤玛士有些惊奇,但男孩依然感激万分,他用剑砍下草枝,他可以把它们捆在木头上做成火把。他不忍地放弃了他的剑鞘,用他的剑带将它们扎好。他想:至少我又有了一些光,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探索寻找更舒适的地方了。
  他丢了几块大点的木料到篝火中,很快它烧得更旺盛了。山洞间猛然亮堂起来,汤玛士环顾着四周。整个山洞都闪耀着光芒,好像是一些矿石,或是水晶,被光线照射并再次反射开来。它那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照耀着整个墙壁和石顶,使得整个洞穴如仙境一般地眩目多彩。
  汤玛士敬畏地站起身来,愣了一会儿,眼花缭乱的景物是他在世间从未见过的。另一个想法打击着他: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见过此景的人类。
  在这光荣的景象面前让他泪水难忍,但是汤玛士还是强迫自己在这眩目的光景中检查他所在的位置。这里除了码头别无它物,但是他注意到左边远处还有另一条隧道,在沙滩的尽头。
  他收拾起他的火把沿着码头走去。随着他到达那隧道口处,篝火也慢慢写灭,干枯的木头很快燃烧殆尽。但宝石般的墙壁和拱顶依然放射着耀眼的光芒。他再次停下来静观这奇异的景象。慢慢地光芒暗淡了下来,最终洞穴再次被黑暗所笼罩,只有他的火把还闪烁着红色的火光。他进入了另一个隧道,既没有丢掉剑或火把,也没有弄湿鞋子。离开了洞穴,他继续他的旅程。
  他走了几个小时,火把渐渐暗淡下来。他不得不点燃一个新的,并发现这些自制的新火把效果令人满意。他依然感到害怕,但也为自己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报住小命而感觉良好,即使是剑术大师凡诺恩也会对他的表现满意的。
  又走了一会,他来到了一个十字交叉路口。他看到一具不知名的动物骸鼻静静地躺在尘土中,他还注意到另一些小型动物的踪迹,但是看得出已经有历史了。不过还有什么比一条明显标示的路更需要,汤玛士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但很快,它们也消失在尘埃之中。
  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时间感,想必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在这些隧道中时间似乎都凝固了,他感觉自己永远也恢复不了时间感了。理性的意识如同恐惧的萌芽,他继续走着,努力将思绪集中在令人愉快的家的记忆中,还有未来的梦想。他会找到一条出去的路,然后他将成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的伟大英雄。还有最美好的一个梦想,他要到伊万达去,并再次见到美丽的精灵女士。
  他跟着隧道向下行进。这个地方看起来和其他的洞穴隧道不一样,样式风格都与众不同。他想或许道尔甘会告诉他这是那里,是谁建造的。
  他走进另一个洞穴并环视着四周。有些通往这洞穴的隧道高度只够一个人类勉强直立通过。另一些却宽大得足够十个人扛着长矛并排穿过。汤玛士希望这表示矮人喜欢小一些的隧道,他可以从那通往上,回到地面上去。
  他还找到了一块可以在上面休息的突起而平坦的岩石,半悬在岩壁之上。他将长剑和捆好的火把扔上去,然后再小心地将自己手中点燃的火把掷上去,以防火把熄灭,最后自己爬了上去。这里的大小足够放心睡觉而不必担心翻身的时候掉下去。在墙上四尺高处有一个小洞,直径三尺左右。向里望去,汤玛士能看到里面很快就展开到足够站立的空间并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
  至少目前没有什么东西在他上面埋伏着,如果有任何东西从下面过来的话会立刻惊醒他的,汤玛士拉撤起斗蓬裹住身子,将头枕在手臂上,火把被放在一旁。他仍然害怕,但是一整天精疲力竭的经历很快将他拖进了睡梦之中。他断断续续地做着梦:一双火红的眼睛将他一直追赶到黑暗走廊的尽头,恐惧席卷全身。他不停地跑,直到来到一片绿色的地方才得以休息,感觉到了安全,在一位有着金红色头发和淡兰色双的眼美丽女人的注视下。
  他在某种莫名的呼唤中惊醒。不清楚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但是他感觉已经足够让他的身体再次奔跑起来了,如果需要的话。他在黑暗中摸索着他的火把,并从他的口袋中掏出火石和铁块。碰撞出的火花落在了火把上捆的软棉料上,激起一小块火光。他迅速将火把拿近过来,对着火星吹气直到爆发出热情的火焰。四周望去,洞中毫无变化。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微弱地回荡在空气中。
  他清楚自己唯一可能生存的方法就是继续行进并找到一条出去的路。但正当他准备从岩壁上爬下去的时候,一个轻微的响声从他头上的洞穴中传出。
  他再次向里面望去但是什么也看不见。接着又是一声微响,汤玛士的心猛然紧绷了起来。虽然他还不能肯定,但那很像是脚步声。他差点喊了出来,可又忍住了,还不能肯定那是他的朋友回来找他。他想到了很多种其他的可能,都是令人不愉快的。
  他思嗣此一下,然后下定决心。无论这声响会将他引向何处,哪怕只是有一点踪迹也得跟随。而且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转身钻入那个小小的洞口,进入了一条新的隧道。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章 营救
  一支沮丧的队伍从矿井中爬出。
  幸存者们几乎虚脱倒地。帕格在失去了汤玛士后的几个小时一直强忍泪水,现在他躺在潮湿的土地上仰望着灰色的天空,感到麻木僵硬。库甘的情况更糟,为了抵御怨魂,法术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大部分路程都是由别人搀扶着走过来的。除了道尔甘生起一堆篝火站岗守卫,大家都疲惫地睡去了。
  帕格在交谈的声音中醒来,妹戳的夜空中布满星辰。烤制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当迦旦和余下的三个守卫醒来,道尔甘已经离开他们去照看其他人了,还用陷阱捕到了几只兔子,正在火上烘烤。除了库甘还在发出低沉的鼾声,其他人都醒来了。
  阿鲁沙和公爵看到男孩醒了,王子走到他坐着的地方。公爵年轻的儿子,毫不在意积雪,紧挨着包裹着抖蓬的帕格身边坐下。“感觉还好吗,帕格?”阿鲁沙的眼中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这是帕格第一次看到阿鲁沙表露出温柔的一面。帕格试图说些什么,但是泪水却夺眶而出。自打他记事起汤玛士就是他的朋友,更亲似兄弟。他想说话,但喉咙中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他感到温热,带着咸味的泪水流进他的嘴中。
  阿鲁沙用手臂搂住帕格,让男孩在他的肩头放声痛哭。直到最初悲痛过去,王子说道,“无需为失去朋友的悲恸而感到羞愧,帕格。我父亲和我与你同样痛苦。”
  道尔甘走过来站在王子的身后。“我也是,帕格,他是一个好小伙。我们都为你的失去而感到悲痛。”矮人似乎考虑着什么转身与公爵交谈起来。
  库甘刚刚醒来,他坐起身,好像一只从冬眠中醒来的灰熊,舒展着他的关节,看到了阿鲁沙和帕各,他马上忘记了自己疼痛的骨头而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去。
  所有人都几乎默默无语,但是帕格感觉在他们的关心下好受多了。他最终平静下来,从王子怀中起身。“谢谢你,阁下,”他抽搐着鼻子说道。“我会没事的。”
  他们参加入围坐在篝火附近的道尔甘,迦旦和公爵。博利克正对矮人说的什么事摇着脑袋。“我感激你的勇气,道尔甘,但是我不能允许。”
  道尔甘吸了一口他的烟斗,从他的胡须中裂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那么你准备怎么阻止我呢,阁下?肯定不是用武力吧?”
  博利克摇着脑袋。“不,当然不。但是那实在是个蠢主意。”
  库甘和阿鲁沙交换着疑问的目光。帕格却毫无兴趣,迷失在了冰冷麻木的世界。不顾才刚刚醒来,他感觉已经准备好再睡一觉了,回到梦境的温暖,柔情之中。
  “这个疯矮人想回矿井去。”博利克告诉他们。
  在库甘和阿鲁沙还未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之前,道尔甘抢先说,“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也许男孩逃过了那邪恶的幽灵,他会迷路的。那些向下的隧道通往的地方连矮人也从未踏足,不能留那个男孩独自在那里。一旦下到一条隧道中,我都可以轻易地找到回来的路,可是汤玛士没有这种天分。如果我能找到他的踪迹,我就能找到他。如果他有任何逃离这矿井的机会,他就必须要我来指引方向。如果那男孩还活着,我就会带他回家,这是我——考德尔镇的拭挫,道尔甘. 塔格森对你们的承诺。如果我不去试试,这个冬天我怎么能安心地待在我的长厅中呢。”
  帕格被矮人的话语唤醒了。“你认为你能找到他吗,道尔甘?”
  “如果有人能找到,那就是我,”他向前靠近帕格说道。“不过你不要期望太高,汤玛士逃脱那怨魂的机会不大。我不希望我说的话给你带来更深的伤害,孩子。”看到帕格的泪水再次涌出,他马上补充说,“但是如果有机会,我就会抓住的。”
  帕格点点头,在绝望与希望之间找到了一条折中点。他明白那警告,但是仍然无法放弃道尔甘的承诺所带来的安慰。
  道尔甘径直走到他放盾牌和斧子的地方并捡起它们。“当黎明到来,尽快沿着小路下山,穿过林地。这可不是绿色之心,对于如此小的队伍这里实在是很危险。如果你们迷了路,朝东走。你们会找到往波若敦的路。大概有三天的路程。愿神保佑你们的。”
  博利克点点头,库甘走到正准备离开的矮人身边。他递给道尔甘一个烟草袋。“到了城市我会弄到更多的,好矮人。请收下这个。”
  道尔甘接了过来并朝库甘一笑。“谢谢你,法师。我欠你的。”
  博利克走到矮人身前将手放在他的肩头。“是我们欠你的,道尔甘。如果你到卡瑞德来,我会准备好许诺的盛宴的,还有更多。祝你好运。”
  “谢谢你,尊贵的领主。我会去的。”没有再多说一个字,道尔甘再次走进黑暗的马克魔登卡戴尔。
  道尔甘在死去的骡子旁停留了一会儿,只是捡起食物和水,还有一个提灯。矮人在地下不需要光来引路;他的族人很久以前就适应了在黑暗。但是,他想,如果汤玛士能看到光就可以增加找到他的几率,不过也可能引起不受欢迎的注意。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将面临更危险的境地。
  走进他最后一次看到汤玛士的隧道,道尔甘找到了一些男孩穿过时留下的踪迹。尘土很薄,但是还是留下了轻微的痕迹,可能是脚印。矮人跟随来到一个灰尘满满的隧道,这里男孩的脚印清晰起来。他快步跟上它们。
  几分钟后,道尔甘又咒骂着回到了同一个洞穴。
  他感觉在与冤魂搏斗的纷乱痕迹中再次找到男孩的踪迹实在是希望渺茫。稍作停顿,他开始检查洞穴中的每一个隧道。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单独离开洞穴的脚印,通向他第一次进入洞穴的入口右边的隧道。走上前,他找到了更多的脚印,步伐间距很大,说明男孩必定是在奔跑。赶忙跟上,随着洞穴尘垢渐厚,他看到了更多的痕迹。
  道尔甘来到了洞穴中的湖泊附近再次失去了线索,直到他发现码头尽头附近的隧道。他艰难地涉水前进,挤身进到那隧道中去,并再次找到了汤玛士的踪迹。提灯发出的微弱光线还不足以映射出洞穴中水晶绚丽的光芒。不过即使可以,他也不会停下来去欣赏这壮美景色的,他是如此地急于找到男孩。
  他跟随着一路向下,毫不停歇。他知道汤玛士已经逃离冤魂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些痕迹表明他的旅程是缓慢的平静的:尘土中的脚印表示他慢步走过,冰凉的篝火说明他在此停留。但是在这下面,除了冤魂还有很多其它恐怖的东西。
  道尔甘在最后一个洞穴再次失去踪迹,只在痕迹消失的尽头上方发现了一块突起的岩石。爬上那个对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还是做了,他看到男孩熄灭火把留下的黑色斑迹。汤玛士肯定在这里休息过。道尔甘望向四周空荡的洞穴。在这山脉的地下深处,空气也停止了流动。即使是早已习惯地下的矮人,也感到这个地方令人不安的气氛。他低头看着岩石上黑色的痕迹。但是汤玛士在这里停留了多久,然后他又去哪了呢?
  道尔甘看到了墙壁上的洞口,没有任何踪迹离开这个崖壁,汤玛士毫无疑问是去了那里。他跟着爬了进去,里面很宽敞,一直通往下面,直指山脉的地下深处。
  道尔甘跟随着地上的痕迹,好像有一队人走过这条路。汤玛士的痕迹混杂其中,他感到有些担忧,男孩可能是在其他人通过之后跟上去的,也可能是和他们一起走过。如果男孩被什么人俘虏了,那么道尔甘就要争分夺秒了。
  隧道一路向下,并且很快变成了他从未见过的由研磨光滑的巨大砖石所紧密相连堆垒而成的长廊。通道笔直平整,道尔甘快步走过。踪迹早已经消失,这些石头坚硬而干净。在高高的头顶上方,道尔甘可以看到水晶雕么的灯饰悬挂在天花板上。它们被滑轮锁链连接,可以随时放下来点亮。他的靴子声在高高的天花板之间空洞地回荡。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木门,以铁轴相接并挂以巨锁。它们微微开启,光线从中涌出。
  道尔甘轻轻地来到门口朝里面望去。然而所见让他目瞪口呆,不由本能地举起盾牌和战斧。
  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堆积如山的金币和珠宝之上,那是汤玛士,吃着好像是鱼的东西。然而在他对面蜷缩着的身影让道尔甘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如同小马一般大小的脑袋趴在地板上。暗金色如盾牌一般大小的鳞片覆盖着它,一条长而柔软的脖颈连接着藏在巨大礼堂后黑暗中的庞大身躯。宽阔的双翼折叠收起在它的背上,尖端一直垂落到地上。两只突出的耳朵坐立在头颅的后部,两耳之间是一个看似病态的顶冠,上面布满银色的斑点。长长的鼻子下好象狼一般露出满嘴的利齿,那犬牙好似巨剑一般,长而分叉的舌头不时吐露出来。
  道尔甘抵御住强烈且少有地立刻逃跑的念头,汤玛士还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吃着东西,身边坐着矮人族世代畏惧的恐怖敌人,一条巨龙。他走向前,靴子在石头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汤玛士闻声望去,巨大的龙头也抬了起来。两只如巨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盯着那小小的入侵者。汤玛士跳了起来,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道尔甘!”他爬下堆积如山的财宝,直冲向矮人。
  龙的声音轰隆地穿过巨大的厅堂,如山谷中的炸雷一般回荡。“欢迎你,矮人。你的朋友告诉过我你不会抛弃他的。”
  汤玛士站到矮人身前,问了一打问题,直到道尔甘缓过劲儿来。在男孩身后,巨龙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交谈,矮人很难象平时一样保持镇静。对汤玛士的问题充耳未闻,他一把将他推到一旁以便能更好地观察龙的举动。“我一个人来的,”他轻声对男孩说。“其他人不愿意留下我一个人来找你,但是他们必须继续重要的使命。”
  “我明白。”汤玛士说。
  “这到底是什么巫术呀?”道尔甘轻声问。
  巨龙咯咯地笑了,震得整个房间隆隆作响。“进来,矮人,我会告诉你的。”那巨大的龙首回到地板上,但他的双眼仍然俯视着矮人的脑袋。矮人慢慢走进,本能地举起了盾牌和斧子。龙又笑了,低沉地回响着,好像是瀑布的流水冲下山谷。“放下你的手臂,小战士,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朋友。”
  道尔甘放下他的盾牌,并将斧子挂在腰带上。他向四周望去,看到他们站在一个由山岩雕么而成的辽阔大堂之中。四壁都可见破损褪色的巨大壁画画毯和旗帜;道尔甘咬紧牙关,它们古老而且不同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生物的风格,不是人类,精灵或是地精的三角旗帜。横穿拱顶的梁木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饰。在大厅的尽头,可见高台上竖立着的王座,还有足够很多人同时就餐的长桌和椅子。在桌子上面放着水晶酒壶和金制的盘子。所有的一切都已被历史的尘埃所封存。
  在大厅的其他地方都堆满了财富:金子,宝石,王冠,白银,华丽的盔甲,珍贵的衣物,还有用贵重木材雕么的箱子,被伟大的工艺以瓷釉镶嵌。
  道尔甘坐到一块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金子上面,心不在焉地变换位置尽可能地让自己舒服一些。汤玛士坐到正在掏出烟斗的矮人身旁。他没有注意它,但是他觉得自己需要镇静下来,而他的烟斗总是能让他鼓起勇气。他从他的灯笼中点燃一根细烛然后将它伸进烟斗中。龙看着他,然后说到,“现在你也能呼出火和烟了,矮人?是某种新的龙吗?有这么小的龙?”
  道尔甘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烟斗。”他解释了一下烟草的用途。
  “这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不过事实上,你们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种族。”巨龙说道。
  道尔甘对此竖起了眉毛,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汤玛士,你是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的?”
  汤玛士看上去毫不在意巨龙,道尔甘对此稍微安心了一些。如果那可怕的野兽向伤害他们,他实在是无能为力。龙类无疑是克米尔中部最具威力的生物。而这条龙是道尔甘所听闻过的最大的龙,比他年轻时曾经与之战斗过的龙大上一倍。
  汤玛士刚刚咽下他刚才一直在吃的鱼然后说道,“我走了很长时间然后找到了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嗯,我看到了。”
  “我被什么声音吵醒并找到了一条通往这里的踪迹。”
  “那些我也看到了。我还害怕你被抓住了。”
  “我没有。是一队地精和几个黑暗氏族来到这里。他们只关心于他们前方所要面对的东西根本没注意到什么跟在后面,所以我可以跟的相当紧。”
  “这实在是危险的行径。”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迷路了。我向他们可能会带我到地面上去,我可以等他们离开,然后溜出去。如果我能离开这矿井,我就可以朝北走到你的镇子上去。”
  “一个大胆的计划,汤玛士,”道尔甘说道,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他们来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我跟着。”
  “他们出了什么事?”
  “我把他们送走了,矮人,他们不是我所希望的同伴。”巨龙说道。
  “送走?怎样?”
  巨龙微微抬起头颅,道尔甘可以看到它的鳞片已经褪色暗淡。红色的双眼火焰般的光芒上似乎覆盖着一层薄雾,突然,道尔甘明懊此,这条龙瞎了。
  “长久以来有些龙类拥有着魔法,尽避它与其他的魔法并不相同。我的能力让我能够看见你,矮人,但光明早已背弃了我。我将那些污秽的生物送到了遥远的北方。他们不会知道他们是如何到达那里的,亦不会记得这个地方。”
  道尔甘吸了一口他的烟斗,思考着他所听到的。“在我的人民中流传着很多传说故事,里面提到过有传说中的魔龙,不过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龙慢慢地将它的头放回到地板上,似乎很疲惫。“我是最后一条金龙,矮人,不会有其它会魔法的龙了。我曾发誓不夺取任何一条生命,但是我不会对侵入我休息之地者仁慈。”
  “瑞亚对我很好,道尔甘。它让我待在这里直到你找到我,他知道有人来了。”汤玛士大声说。
  道尔甘看着巨龙,对于它的预言而感到疑惑。
  汤玛士继续道,“他还给我熏鱼吃,给我休息的地方。”
  “熏鱼?”
  “有些小精灵,你们称之为侏儒,他们将我当成神灵一般拜祭,献上从深渊之湖捕到并熏制好的鱼,还有从地下深处收集到的财富。”
  “是呀,”道尔甘说道,“侏儒都是聪明得过了头。”
  巨龙吃吃笑道。“确实。那些小精灵非常害羞,只会伤害那些给他们所居住的深层隧道带来麻烦的家伙。他们是天真的种族,也十分乐于有一个神灵。而我又不能捕食,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安排。”
  道尔甘考虑了一下他的下一个问题。“请恕我无礼,瑞亚,但是你可不象我所遇见的其它龙类,对于你的族类来说你对待他人有点太好了。你为什么要帮助这个男孩?”
  巨龙闭目待了一会,然后再次睁开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的矮人。“知道吗,矮人,非向来如此。你的种族很古老,但是我是最古老的,仅存的一个。我们在精灵和黑暗精灵之前就在这里了。我们侍奉那些永远不会在被说起名字的人,那是一个快乐的种族。”
  “龙之主?”
  “你们的传说这样称呼他们。他们是我们的主人,而我们是他们的仆人,就像精灵和暗精灵(as were the elves and the moredhel)。当他们离开这片大陆,开始梦想的旅程,我们变成了最强大的自由人,在矮人和人类还没有来到这片大陆之前。我们统治着天空和一切,我们的力量可以征服一切。”
  “很多年后,人类和矮人来到了我们的山脉,有一段时间,我们和平共处。但是并不长久,很快起了冲突。精灵从森林中驱赶暗精灵,那里现在叫伊万达,人类和矮人同龙族开战。”
  “我们强大,但人类就象是森林中的树木,他们不计其数。很快我们的族人退聚到南方,而我是这片山脉中的最后一个。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我不会放弃我的家园。”
  “用魔法我可以赶走那些探宝者,并杀死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我厌倦了杀戮并立誓不再夺取一条生命,哪怕是那些讨厌的暗精灵。这就是为什么我把他们远远地送走,为什么我要援助这个男孩,他不应受到伤害。”
  道尔甘打量着巨龙。“我感谢你,瑞亚。”
  “不用客气,灰塔城的道尔甘。我很高兴你也来了。我不能照顾这个男孩多久,汤玛士被我的魔法召唤而来,所以他可以作为我的临终看护,看着我死去。”
  “什么?”汤玛士惊呼道。
  “龙族都知晓它们自己的死期,汤玛士,而我的已经临近了。我很老了,哪怕是以我族人的标准来看,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对此毫无怨言。这是我们的方式。”
  道尔甘看上去有些不安。“不过,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矮人?难道当你的族人死去时,你们不是以他活得如何衡量而非活了多长吗?”
  “你说的对。”
  “那是否知道死期又有何妨?皆亦然。我已经得到了我所希望的一切:健康,配偶,青春,财富,还有休息。此皆为吾所求,亦为吾所有。”
  “知己所求为慧,明己所得亦为贤。”道尔甘说道。
  “确实。明己所得亦为贤,而再做无畏努力就是愚蠢了。我们的族人总要在临终看护,但是附近我无法召唤到任何同类。我只能请求你们等待我逝去之后再离开。可以吗?”
  道尔甘看着汤玛士,后者微微翘首表示同意。“好的,龙,我们会的。尽避这并是不是我们心中所乐于的事情。”
  巨龙闭上了它的双眼;汤玛士和道尔甘可以看到它们开始合拢。“谢谢你,道尔甘,还有你,汤玛士。”
  巨龙躺在那并开始向他们诉说它的一生,翱翔在克米尔的天空,在那遥远的老虎居住的城市,还有世界边缘的山峰上。那令人惊奇而敬畏的故事,一直诉说到深夜。
  当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瑞亚说道,“曾经有一个人类来到这里,他是一个强大的法师。以我的魔法,即无法把他隔离,也无法毁灭他。我们苦战了三天三夜,彼此的法力互相对抗,然而最终,他比我更强大。我想他将会杀死我并拿走我的财富,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想学习我的魔法,这样当我逝去它们就不会失传。”
  汤玛士惊讶地坐了起来,即使是只从帕格那里对魔法略知一二的他,也认识到这是一件非凡的事情。他可以想象出那威力无比的争斗对抗和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是一个奇怪的生物,有些像地精(much like a goblin),可是正直诚实,并且有着出众的面容。他和我一起待了三年,直到他的仆人来到并离开。他学习我所能授予的全部,我无法拒绝他。但他同样教授我,他的智慧给与我极大的安慰。因为从他那里,我学到了尊重生命,无论那生命对我来说是多么的卑微低下。他也曾为他人而痛苦,就象我与人类的战争,我失去了很多珍爱的东西。这个男人有着治愈心灵与思想创伤的技艺,当他离开时,我感觉像个胜利者,而非被征服。”它停下来咽了一下喉咙,汤玛士可以看到它的声音变得十分不同,“如果没有龙能参加我的死亡看护,我会很乐于让他坐在这里,他是第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被我视作朋友的人。”
  “他是谁,瑞亚?”汤玛士问道。
  “他的名字是——马克罗斯。”
  道尔甘若有所思。“我听说过他的名字,一个最强大的魔法师。他差不多是一个神话,曾经住在东边的什么地方。”
  “他不是神话,道尔甘,”瑞亚口吃不清地说道。“尽避,或许他已经死了,他和我的相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巨龙停了一会儿。“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必须结束了。我还要请你帮个忙,矮人。”它轻轻地移动着头颅说道,“在那边的盒子里是那个法师的礼物,专为这个时刻所预备的。它是一把法杖。马克罗斯留下它,这样当我死去的时候就不会将尸骨留给那些食腐动物。你能帮我把它拿过来吗?”
  道尔甘走到示意的盒子前。他打开它,发现一把黑色的金属手杖躺在蓝色的天鹅绒料子上。他拿起手杖发现以它的尺寸实在是令人吃惊的沉重。他将它抬到巨龙面前。
  巨龙说话了,它的舌头肿胀,声音几乎难以辨认。“等一会,用那杖碰触我,道尔甘,然后我将结束。”
  “明白,”道尔甘说道,“尽避你的结束令我感到悲哀,龙。”
  “在那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说。在其它东西旁边的那个箱子里面是给你们的礼物,矮人。你们可以拿走这里的任何东西,它们对我已经没用了。但在这整个大厅,我希望你们能拥有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他试图移动它的脑袋转向汤玛士,但是没有成功。“汤玛士,谢谢你伴我度过最后的时光。在矮人的盒子里有一件礼物是给你的。无论你是否喜欢,请收下它,为了你的善意。”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汤玛士它们在它喉咙中急促的声音。“就是现在,道尔甘。”
  道尔甘伸出手杖轻轻碰触巨龙的头部。一开始毫无反应。“这是马克罗斯最后的礼物。”瑞亚柔声说道。
  突然巨龙的身上放出柔软的金色光芒。一种微弱的嗡嗡声响起,好像是整个大厅的墙壁都发出死亡的共鸣。声音随着光芒的逐渐妹戳而增强同时开始注入能量。汤玛士和道尔甘看到瑞亚身上褪色的鳞片逐渐恢复着光彩。它的皮肤放射出金色的光芒,覆盖在它眼睛上的薄雾褪去。它慢慢地抬起头,他们知道它又能看到它周围的景物了。它的顶冠竖起,它的双翼伸展,放射着力量。它的腹部透出银色的光辉,黄色的牙齿变得闪亮洁白,它站立起来,褪色的黑色利爪好像磨光的乌木,它高高地抬起头颅。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壮观的景象。”道尔甘柔声说。
  慢慢地光芒变得更加妹戳,瑞亚好像再次恢复了青春与活力。它伸展开它的身躯,抬起到惊人的高度,它的顶冠舞动着银色的光芒。巨龙向后甩动它的头颅,一个充满青春与活力的动作,接着一声呼喊爆出一道威力无比的火焰直射拱顶。带着一声咆哮好像上百头大象齐声怒吼,“我感谢你,马克罗斯。这是一件真正高贵的礼物。”
  然后石头中奇怪的和音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急促,响亮。有一瞬间,汤玛士和道尔甘似乎同时听到了一个一个低沉,空洞的声音回响道:“不必客气,吾友。”
  汤玛士感到他的脸上湿润了。为巨龙那纯粹的美丽而喜悦的泪水流下他的面颊。那微亮的光芒变得如此夺目,汤玛士和道尔甘几乎无法站稳观看,但他们也不能在如此的景象面前闭上双眼。房间里的声音愈来愈加响亮,震得拱顶上的灰尘都抖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可以感觉到地面在颤抖。巨龙伸展双翼向上腾空而起,然后消失在一阵眩目的白色光芒之中。突然房间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巨龙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让人感到沉重压抑,汤玛士看了看矮人。“我们走吧,道尔甘。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了。”
  道尔甘若有所思。“是呀,汤玛士,我也想马上离开。但这里还有龙的礼物。”他径直走到龙指明的那个箱子面前然后打开它。
  道尔甘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里面,然后捧出一把矮人战锤。他将它举在面前,以一种敬畏的眼光仰望。锤头是由白银打造,在灯笼的微光映射下,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在一侧雕刻着矮人的标记。手柄是用橡木制成,蔓叶花样的雕么贯穿全长。它是如此的优美,巧夺天工。“这是嗣粗之锤。很久以前我的族人将它遗失了。它的重现将再次让西部的矮认同坐在长厅之中。这是我们最后一位国王的标记,在很久很久以前。”道尔甘轻声说。
  汤玛士走过来想看看盒子里还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他挤到道尔甘前面然后从中拿出一个大白布包裹。他打开它发现那是一件白色大衣,胸前带有金龙的纹饰。里面还有一张带有同样图案的盾牌和一个金色头盔。最让他惊喜的是一把带有白色手柄的金色长剑。它的剑鞘是由光滑的白色材质所雕么,但是又不象是象牙,好像是某种金属。在最下面,躺着一件金色的锁甲,他拿出它不由得惊讶地“啊”了一声。
  道尔甘看着他然后说,“穿上它们,孩子。龙说过这是给你的礼物。”
  “它们对我来说太贵重了,道尔甘。它们看上去是属于某个王子或国王的。”
  “我想它们先前的主人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小子。它们现在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但是我想它们肯定还有些特殊之处,否则它们就不该和这锤子放在同一个箱子里。嗣粗之锤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是在远古马克卡门奥尔的熔炉打造出来的,这片山脉里最古老的矿井。它蕴藏着矮人历史上最强大的魔力。这镀金的铠甲和剑似乎也是如此。它希望你来拥有它们。”
  汤玛士想了一会,然后很快地脱下他宽大的斗蓬。他的外衣不是皮甲,但是金锁甲很轻易地就套在了上面,它的尺寸似乎是为更高大一些的人准备的。他将白色大衣套在最外面然后戴上头盔。拾起长剑和盾牌,他站在道尔甘面前,“我看上去像不像一个傻瓜?”
  矮人仔细打量着他。“它们是有点大,不过毫无疑问你还会长个的。”他在一手持剑一手拿盾的男孩身上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汤玛士,你还不像个傻瓜。或许有点华丽,有点大,不过不傻。它们是华丽了一点,你要穿着它们直到显现出它们的价值,我想。”
  汤玛士点点头,捡起他的斗蓬,然后转向大门,举起剑。铠济搭人惊讶的轻盈,比他在卡瑞德穿过的都轻得多。“我不想再拿走任何东蚊此,道尔甘。我想这听起来有点奇怪。”
  道尔甘走到他身前。“不,孩子,我也不希望再拿去任何龙的财富。”望着墙壁上的黑影,他补充道,“尽避将来我可能会对现在的决定感到惊讶。或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不过我对此表示怀疑。现在让我们找到回家的路吧。”他们离开了并很快回到了道尔甘所熟悉的隧道,朝地面前进。
  道尔甘紧抓住汤玛士的手臂示意他安静。但男孩已经明白什么时候该闭嘴。他也感到了在遭到怨魂攻击之前所感到的预兆。但是这次几乎是完全生理上的感觉。那不死生物就在附近。汤玛士将提灯盖上,掩住火光。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与预期中的浓稠黑暗不同,他可以朦胧地看到矮人的身形在他的前面缓慢移动。他不由脱口而出,“道尔甘——”
  矮人转过身来,接着,一个黑色的阴影猛然浮现在他的身后。“在你后面!”汤玛士喊道。
  道尔甘旋转身躯对抗怨魂,高举起他的盾牌和嗣粗之锤。不死生物冲向矮人,然而黑暗中道尔甘身经百战所练就的战斗直觉救了他,让他在本能的趋势下举起了他的铁刺盾牌。那生物撞击在钢铁上发出愤怒的嚎叫。道尔甘立刻挥舞出他祖先的传奇兵器,接着,怪物随着战锤的打击发出尖叫。蓝绿色的光芒在战锤头部闪动,怪物带着极大的痛苦哀号着退却。
  “待在我后面,”道尔甘喊道。“如果钢铁令它愤怒,那么嗣粗之锤会让它痛苦。我可以赶走他。”
  汤玛士服从矮人的命令,然后发现他的右手已经将金剑从左边的剑鞘中拔出。那件本有些宽大的锁甲突然好像缩小了,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他的肩膀,盾牌平稳定固定在他的手臂上,似乎他已经带着它很多年了。不假思索,汤玛士来到道尔甘背后,然后走过他,举起了金剑。
  那生物看上去犹豫了一下,然后朝着汤玛士冲过去。汤玛士举起他的剑,准备出击。随着一声令人恐惧的声音,冤魂转身逃了。道尔甘看了汤玛士一眼,他看到汤玛士看上去和他同样迷惑,他拿着剑好像刚刚恢复知觉。
  道尔甘捡起提灯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小子?”
  “我……不知道”汤玛士说,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听从矮人的指示,“不过它奏效了,那东西离开了。”
  “是呀,它奏效了,”道尔甘表示同意,移去灯笼的盖子。在光线中打量着男孩。
  “我想它真的非常怕你祖先的战锤。”汤玛士说。
  道尔甘默默无语,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原因。那生物是在看到汤玛士的白金相间的盔甲后逃走的。接着,矮人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孩子,你怎么知道那怪物在我身后?”
  “我看见了。”
  道尔甘惊讶地转身看着汤玛士。“你看见了?怎么看?你盖上了灯笼。”
  “我不知道,我就是看见了。”
  道尔甘再次盖上灯笼然后站起身。他稍微移动了几步,“现在我在哪,小子?”他说。
  汤玛士径直走到他身前,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这!”
  “什么——?”矮人惊呼。
  汤玛士摸了摸头盔,然后又看了看盾牌。“你说过它们很特别。”
  “是呀,小子,不过我没想到它们会这么特别。”
  “或许我该把它们脱掉?”男孩担忧地问。
  “不,不。”抛弃了地上的提灯,道尔甘说,“如果我可以不为你能看到什么和看不到什么而操心,我们可以走得更快一些。”他努力让他的声音显得很高兴。“无论我们是多么优秀的战士,最好也不要让灯光暴露我们。龙说那些暗精灵到我们的矿井来了这让我很不安。如果有一队已经敢于挑战我族人的怒火,那么还可能有另一队。或许冤魂怕你的金剑和我祖先的战锤,但十二个暗精灵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打发了。”
  汤玛士无话可说,他们继续在黑暗中前进。
  有三次,他们停下来多避开匆忙通过的地精和暗精灵队伍。占据了黑暗的优势,可以看到它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或是互相搀扶着艰难行进。直到最后一个队伍走过,道尔甘转身对汤玛士说,“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地精和暗精灵进到我们的矿井中来呢。这么多人,它们一定怕死我的族人了。”
  “他们看上去落魄的很,道尔甘,他们中有女人和孩子,还带着包裹。他们好像在逃避什么。”汤玛士说。
  矮人点点头。“它们都是从灰塔城以北的村落来的,朝着绿色之心去的。也有一些朝南去了。”
  “是因为簇朗尼吗?”
  道尔甘点点头,“我想是的。来吧,我们最好尽快回到考德尔去。”
  五天后当他们到达了考德尔都精疲力竭了。山中的风雪很大,前进缓慢。当他们接近城镇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守卫匆忙地进镇子,转而跑出来迎接他们。
  他们就寝于镇长厅之中,汤玛士也有了一件屋子。他太累了以至于立刻就睡着了,甚至是坚强的矮人也疲惫不堪。矮人们决定第二天再召开镇里的长老会,来讨论他们获得的消息。
  汤玛士醒来感到饥饿难忍。他伸展着站起身惊讶于竟然一点不觉得僵硬。他穿着金锁甲就睡着了,往常这样穿铠甲休息醒来时总会感到腰酸腿疼。而他现在感觉休息的非常好。他打开门走进大厅。直到长厅中央的房间之前他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几个矮人围坐在巨大的桌子前,道尔甘坐在最前头。汤玛士还看到了韦林,道尔甘的儿子。道尔甘示意给男孩一把椅子并将他引荐给大家。
  矮人们向汤玛士致意,他也礼貌地回礼。但桌上丰盛的食物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道尔甘笑道,“请便吧,小子;这些基本都是为你准备的。”汤玛士取了一大盘牛肉,奶酪还有面包并拿了一壶啤酒。他快速地消灭着盘中之物并不停地添加,并注意是否有人表示异议。大部分的矮人都在忙于讨论汤玛士所不清楚的事情,诸如镇子里各地的冬季物资的储备。
  道尔甘打断了讨论,“现在汤玛士和我们在一起,我想我们最好谈谈那些簇朗尼。”
  听到这话汤玛士的耳朵竖了起来,并将注意力全部转向了发言者。道尔甘继续道,“自从我离开这里巡视,我走过了伊万达和巨岩山。在北部通道那里有很多这些异族的踪迹。他们在巨岩山的南部安营扎寨。”
  “那是巨岩山的事情,除非他们向我们求助。”一个矮人说。
  “没错,奥比,但是也有消息说看到他们离开了那里的城镇朝着通道以南来了。他们已经侵入了我们祖传的土地,这就事关灰塔城了。”
  那个被称作奥比的矮人点点头。“是的,但是在春天来到之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道尔甘将双脚翘到桌子上,点燃烟斗。“这也没错,不过谢天谢地簇朗尼在春天之前也同样动弹不得。”
  汤玛士努力咽下嘴里的牛肉插嘴道。“暴风雪来到了吗?”
  道尔甘看着他,“是的,老弟,整个通路都已经被大雪封死了,第一场冬季风暴是在昨晚。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过来,更别说军队了。”
  汤玛士看了看道尔甘。“那么……”
  “是的,这个冬天你将和我们待在一起,最强健的人也无法穿过这些山脉到卡瑞德去。”
  汤玛士坐了回去,尽避和长厅的矮人们待在一起让他很安心,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回到熟悉的家乡去。不过,既然他对此无能为力,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他从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他的食物上。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一章 巫师岛
  疲惫的队伍沉重地跋涉走进波若敦。
  在他们周围是一队纳塔里斯游骑兵,身着他们传统的灰色束腰外衣,裤子和斗蓬。他们在巡逻时,于距城市一英里左右的地方遇到了这群旅行者,并护送他们一直到此。博利克对于游骑兵没有提议让疲惫的旅者与他们共骑而恼火,但是他隐藏的很好。他们显然并不认为这群衣衫褴褛的旅行者就是卡瑞德的公爵和其随行,不过即使真的是他来到这里,自由都市纳塔对王国也没有多少热情。
  帕格惊奇地望着波若敦。以王国的标准来看这是个小城市,只比一个港口镇大一些,但是比起卡瑞德可要大得多了。他四处张望,人们都不知道为何匆匆忙忙的,忙碌且专注。只有店主和市场上的妇女偶尔对旅行者们投去不经意地目光。男孩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人,马匹,骡子和马车聚集在一个地方。纷乱的色彩和声音冲击着他的感官。野狗跟在队伍后面耀武扬威地吠着,它们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外来者,而且很象是囚犯。帕格对这无礼的待遇略感心烦,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新奇的城市吸引开了。
  波若敦,就像这块土地上的其它城市一样,没有常备军队,但是却有纳塔里斯游骑兵的守护,相传是克氏皇族的后裔,并被称作是西部最好的骑兵和跟踪者。他们随时警惕任何逼近的威胁并迅速组成民兵团将其驱逐。名义上他们是独立的,游骑兵们可以随意处置犯人和叛徒,但是当他们听了公爵的故事,特别是其中还提及了长弓马丁——他们所熟知的——巡逻队的头领之后,他们决定还是将这些人送到地方官那里去。
  他们被带到了了地方官的办事处,坐落在城市广场敖近的一座小型建筑。游骑兵们似乎很高兴能摆脱这些囚犯并回去巡逻。
  地方官是一个矮小,黑黝的男子,富态的肚子上绑着一条色彩鲜艳的腰带,手指上戴满了硕大的金戒。游骑兵离开了,地方官冷淡地会见公爵。当公爵明确地表示要和陶波特- 凯恩——城中最大的船只经纪人,同时也是博利克在地由都市地区的代理人见面时,地方官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们被从办公室带到了地方官的私人住所,并以黑咖啡热情招待。地方官派了他的一个仆人去给凯恩的府第送口信并静静地等待,只是偶尔不着边际地和公爵寒暄几句。
  库甘朝帕格探过身低语,“我们的东家真是个见风使舵的行家;他在等待商人带来的回复以确定我们到底是客人还是犯人。”法师吃吃地笑着。“等你长大了你就会发现世界上所有的小辟僚都是一个德行。”
  不久后,满脸怒火的麦克莫突然出现在了地方官府第的门口,身边跟着凯恩的高级助理。高级助理很快证妹此这就是真正的卡瑞德公爵,而且,是的,凯恩也在恭候他。地方官悲惨地向公爵道歉并希望他能忘记所有的不敬之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个错误的时间,他怎么能知道呢?他的态度虚伪,他的笑容滑腻。
  博利克表示,是的,他能理解,没关系。没有进一步的寒暄,他们离开了地方官的府第,外面早有一队马夫和马匹在等候。很快他们骑马上路了,马丁和助理带着他们穿过城镇,前往山坡上巨大而壮丽的建筑群。
  陶波特- 凯恩的房子坐落在山上的最高处,可以俯窥整个城市。路上,帕格可以看到船只下锚停靠。好几打儿船只的桅杆坐立摆动,明显是要避开这恶劣的天气。个别的船正沿着海岸出港小心地驶向北方的伊利斯或是其它的自由都市,但是大部分港口十分平静。
  他们到达了房前并走进矮墙上敞开的大门,仆人们跑出来牵住他们的马。正当他们下马时,主人走出房间的大门。
  “欢迎,博利克领主,欢迎,”他说,憔悴的脸上绽开一个热情的微笑。波特- 凯恩看上去象是一只化作人形的秃鹰,光秃的头顶,尖锐的脸庞,还有小小,黑色的双眼。他昂贵的袍子也无法遮掩了骨瘦如柴的身躯,但是他的礼貌令人安心,他的眼中流露着真心的关切,这柔化了他缺乏魅力的外表。
  抛开这人的外表,帕格发现他还是蛮可亲的。他打发走仆人,去为客人们准备房间和热饭。对公爵对他们使命的解释毫不理会。他举起一只手臂,“等一下,阁下。在您休息和用餐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谈论这个。我期待着您能参加今晚的晚宴,而现在,温暖的浴池和干净的床铺已经准备好了。我会将热腾腾的饭菜送到您的府上。好的食物,休息,还有干净的衣服,你会发现自己焕然一新。那时我们再谈。”
  他轻拍双手,一个仆人走了出来带领他们去看他们的房间。公爵和他的儿子被单独安排在了两个房间,而帕格和库甘共用另一个。迦旦安顿在麦克莫的房间,公爵的士兵们则被安置在了仆人们的居所。
  库甘要帕格乘他和仆人说话的功夫先去洗个澡。麦克莫和库甘走出房间,帕格脱下他的脏衣服。房子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金属浴盆,注满了撒有香水,冒着蒸汽的热水。他快步地走进去并立刻又将脚缩了回来。在冰雪中行进了三天之后,热水好像沸腾一般滚烫。轻轻地他又将脚放了回去,直到他感觉一切正常了,才慢慢地泡进水中。
  他坐在浴盆里,躺在弯曲靠背上。浴池内部被涂以瓷釉,帕格感到一种与家中木头浴盆不同的光滑平坦的感觉。他用芳香的肥皂涂满全身,并洗去了头发里的脏物,然后他从浴盆中站起身将一桶冷水倒在头上冲洗。
  他擦干身子然后换上了放在一旁的长睡衣。不顾时间还早就躺在了温暖的床上。他最后想到的是一个咧嘴微笑有着沙质头发的男孩。帕格睡着了,他真希望道尔甘已经找到了他的朋友。
  他醒了一次,听到某人在哼唱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还有库甘大动干戈地往身上涂抹肥皂时水花飞溅的声音。帕格闭上了眼睛并很快再次睡去。
  他一直睡到库甘叫醒他准备参加宴会。他的衬衫和裤子已经被洗净并缝补过了。他的靴子被擦拭得黑亮。他站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第一次注意到他的脸颊上柔软的黑影。他靠近过去仔细观看才发现那是淡淡的胡须。
  库甘看着他说,“嗯,帕格,我是否该让他们给你送把剃刀来以保证你的下巴和阿鲁沙王子一样光滑?或者你更喜欢蓄起华丽的美须?”他夸张地拈了拈自己的灰胡子。 自离开马克魔登卡戴尔帕格第一次笑了出来。“我想我现在还不用操心这个。”
  库甘也笑了,很高兴看到男孩回复了精神。法师一直很担心帕格对汤玛士的过分悲痛,看到男孩最终恢复了状态才算松了一口气。库甘打开门。“我们走吧?”
  帕格微微倾首,模仿宫廷的鞠躬礼,说,“当然,魔法大师。您先请?”让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们来到餐厅,一个宽敞妹戳的大厅,但还没有卡瑞德城堡的大。公爵和阿鲁沙王子已经就座,库甘和帕格很快走到桌前他们的位置上。 当库甘和帕格坐下时,博利克刚刚讲述完在卡瑞德和森林中发生的一切。“所以,”他说,“我决定要亲自去报告这个消息,我认为这十分重要。”
  商人向后靠去,仆人们端上各式的餐饮器皿。“博利克领主,”凯恩说,“当你的人麦克莫第一次拜访我,他对您的要求有些模糊不清,当然,我相信,这种传递消息的方法难免如此。”他是指库甘使用魔法联系伯拉根,而伯拉根又将消息转述给麦克莫。“但我从没想到您前往克朗多的原因对于我们来说是如此生死攸关。”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当然,对您的带来的消息感到恐慌。我本来是准备为您找一条船的,但是现在我决定一定要用自己的船来送您去。”他拿起手边一个小小的铃铛轻摇了几下。不一会一个仆人站在了他的身旁。“带话给阿布姆船长准备好风暴女王。他将要于明天下午前往克朗多。稍后我会给他更详细的指示。” 仆人鞠躬离去。“我感激你,凯恩大师。我曾希望您能理解,但我没有奢望能如此迅速找到一条船。”
  商人直视着博利克。“博利克公爵,让我们坦白的说吧。自由都市和王国之间并无太多友谊。而且,更坦率的说,对于康东印这个姓氏就更没什么好感的。那是因为你的祖父覆灭了沃里诺并围攻纳塔。他一直打到这个小城市以北十英里处才住手,而这段历史依然让我们中的很多人耿耿于怀。我们的先祖是克氏,但是我们出生自由,对征服者也没多少敬意。”凯恩对僵硬在椅子上的公爵继续道,“不过,我们还是尽力接纳了你的父亲,现在是你,你们是好邻居,公平的和自由都市交易,宽宏大量。我相信你是一个重荣誉的人,并且确信那些簇朗尼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想,你决不是一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 到这里公爵稍微放松了一些。陶波特吮了一口酒,然后接着说。“如果与我们生死攸关的事情就发生在王国而我们却无动于衷,继续让自己孤独无助,那就太愚蠢了。你们走后,我会召集行会立法会和商户来赞成在这件事上支持王国。”他微笑着,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出这个男人对他的影响力和权威与公爵一样自信。“我想要让立法会看到这其中的智慧并不困难。只要稍微提及那些簇朗尼战舰并再对我们的船只如果遭遇一艘如此迅速的舰船该如何应对做一个小小的假设就能说服他们。”
  博利克笑着鼓掌道。“商会大师,我现在清楚了,您的财富不是靠运气和天数所赐。您的头脑就像我的神父塔里一样精明。还有您的智慧。我献上我的谢意。”
  鲍爵和商人一直谈到深夜,但帕格疲惫极了,早早地回到他的床上。几个小时候当库甘走进屋子,他看到男孩已安稳地躺下,一脸的平和。
  风暴女王号乘风而行,上桅帆吹鼓着带她穿过汹涌的海浪。飞旋,冰冷的雨水使得夜色黑暗,站在甲板上的人们只能看到她高高的桅杆消失在朦胧的黑暗之中。
  在后甲板,人们畏缩在厚重的毛皮缝制的油布斗蓬里,试图在这可怕寒冷的大雨中保持温暖干爽。在最后的两周里他们曾两次穿越远海,但是这次是他们所遭遇过最恶劣的天气。绳索传动器那边传来一声喊叫,告诉船长有两个人掉下船去了。博利克公爵向阿布姆船长吼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是的,我的领主。他们已经是死人了,即使可能,寻找他们也是愚蠢的,何况那是不可能的。”
  了望员爬在危险的绳索上,敲击桅帆上的结冰,如果不能尽快清除结冰,它们额外的重量就会让船只瘫痪。阿布姆船长一手抓住围栏,察看险情,他的身体和他的船和谐一致。但站在他身边的公爵和库甘就很难在起伏的甲板上保持平衡。巨大的呻吟,破裂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船长咒骂着。
  不一会儿,一个水手出现在他们面前。“船长,我们有一块船板断裂了,而且她正在进水。”
  船长朝站在主甲板上的大副招了招手。“带人到下面去排除险情,然后汇报。” 大副很快挑了四个人和他一起去了。库甘似乎有一阵出神,然后说,“船长,这风暴将会继续持续三天。”
  船长咒骂着众神带给他的运气然后对公爵说,“我无法让她在三天的风暴中一直漂在水面上。我必须找一个地方靠岸修理。”
  鲍爵点点头,在风暴中喊道,“你要转向去奎尔止吗?”
  船长摇了摇头,雪和雨水从他的黑色的胡须上甩落。“我不能在风暴中将她开进奎尔止。我们不得不在巫师岛停靠。”
  库甘使劲摇头,但没人注意。“我们就没有其它的地方可去吗?”法师问。
  船长看着法师和公爵。“附近没有了。除非我们冒着失去桅杆的危险。然后,如果我们还没有沉没,我们还要至少再耽搁六天而不是三天。海浪越来越大了,我担心我们要失去更多的人。”他朝桅杆上喊着新的命令并朝舵手走去,很快他们朝南转去,向巫师岛前进。 库甘和公爵一起下去了。船在猛烈的浪击中摇摆不定,使得窄小的舷梯和过道难以通过,矮胖的法师被从一边抛到另一边,艰难地回到他们的船舱。公爵走进他的小屋,和他的儿子待在一起,而库甘也走进自己的。迦旦,麦克莫和帕格正在努力让自己待在各自摇摆的铺位上。男孩有一段很难熬的日子,在头一两天他感觉非常难受。他基本能适应海上的行动,但对于咸猪肉和压缩饼干仍然难以下咽。因为大海肆虐,船上的厨房早已无法履行义务了。 船身呻吟着抗议海涛的撞击,他们可以听到前方传来抢修破裂船体的锤击声。
  帕格翻过身望向库甘。“风暴怎么样了?”
  麦克莫支撑着坐起身看着他的主人。迦旦也是一样。“还要持续三天。我们将在一个岛停靠直到它减弱。”
  “什么岛?”帕格问。
  “巫师岛。”
  麦克莫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头撞在了低矮的天花板上。迦旦低声窃笑,他咒骂着抱着脑袋吼道,“是黑魔法师马克罗斯之岛?”
  库甘点点头,同时用手让自己站稳,船被海浪高高抛弃然后又掉落下去。“是的。我也不喜欢这个主意,但是船长担心这船。”好像是为了强调这一点,船舱吱吱呀呀地呻颐此一会儿。 “谁是马克罗斯?”帕格问。
  库甘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倾听前舱船员的工作,然后说,“马克罗斯是一个伟大的巫师,帕格。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所知的最伟大的。”
  “没错,”麦克莫补充道,“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他的技艺是黑暗的,即使是里姆斯-克瑞玛(注一)嗜血的牧师也不愿把脚踏上他的岛。”
  迦旦大笑。“我还没见过一个巫师能吓退死亡之神的牧师呢。他一定是个强大的法师。”
  “那只是一个故事,帕格。”库甘说。“关于他我们所知的只是当王国中的法师受到最严重的迫害时,马克罗斯退居到了这个岛上。再没有一个人到过那里去过或是从那里回来过。”
  帕格坐在他的铺上,对所闻兴趣盎然而暂时忘却了可怕的风暴。他看着库甘的脸在挂灯伴随着每一次摇摆晃动所形成的光影间闪现。
  “马克罗斯非常老,”库甘继续道。“是什么让他仍然活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他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
  “或许是好几个叫同样名字的人住在那里。”迦旦嘲笑道。
  库甘点点头。“或许吧。无论如何,我们对他一无所知,除了水手间流传的恐怖故事。我甚至怀疑马克罗斯是否真的是一个黑魔法修炼者,他的名声有些夸大了,或许他只是想不被打扰吧。”
  一声巨大的破裂声,好像是另一块船板碎裂了,大家安静了下来。舱中只能听到风暴的吼声,“现在我希望我们能立刻站在巫师岛上。”麦克莫说出了所有人的想法。
  船蹒跚地驶进南部的海岛海湾,那个他们指望躲避风雨修理船体的海岛。
  库甘,帕格,迦旦和麦克莫走上甲板。天气似乎稍微好转了一些,悬崖阻断了狂怒的风暴。帕格走到船长和库甘站立的地方。他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向悬崖的上方。
  在海湾上方高高耸立着一座城堡,它高耸的塔楼被灰色天空中的闪电勾画出来。这是一个奇异的地方,那些尖顶和塔楼就好似指向天空的魔爪。在黑暗的城堡上的高塔中,一扇窗户里爆发出蓝色,搏动的光芒,好像闪电也被捕获并为那里的居住者所服务。
  帕格听到麦克莫的话语,“那里,悬崖上面。是马克罗斯。”
  随后的三天,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船长检查着损坏评估报告。帕格和麦克莫,迦旦,库甘一起待在主甲板上。阿鲁沙王子和他的父亲站在船长身旁,等待对船只情况的最后裁决。上方,海鸥盘旋在空中,望着各种碎块、垃圾被从船上抛入水中。由于冬季风暴的肆虐这些海鸟实在没有多少东西可以觅食,而船员们总是十分乐于和它们分享一些食物。
  阿鲁沙走了下来,来到其他人等待的主甲板上。“修复损伤要花掉今天整整一天和明天半天的功夫,但是船长认为可以坚持到抵达克朗多。我们不必担心。”
  麦克莫和迦旦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不想错过机会,库甘说,“我们能不能上岸去,阁下?”
  阿鲁沙用戴着手套的收抚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我同意,但是没有海员会驶船栽我们去。”
  “我们?”法师问。
  阿鲁沙露出调皮的微笑。“我已经在船舱里待够了,库甘。我想要把腿伸展在坚硬的地面上。无需顾虑我,你有一整天时间可以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帕格望向上面的城堡,他的目光提醒了法师。
  “毫无疑问,我们要避开那个城堡顺着海岸的道路上去。那些关于这个岛的可怕传说只是针对心怀不轨第试图进入巫师大厅的人而言。”
  阿鲁沙向一个海员示意了一下。一艘船已经准备好了,四个男人和男孩坐了上去。小船被挂在船体翼侧缓慢放下,不顾风暴后的寒风依然吹拂而感到汗水浸透。他们的朝悬崖顶部望去,帕格知道他们并非因工作或天气而出汗的。
  好像读懂了他的想法,阿鲁沙说,“或许有些美凯米亚人比水手更加迷信呢,不过我没法告诉你们是谁。”
  当小船下到水中,麦克莫和迦旦解开拴在吊艇柱上的绳索。两个人笨拙地摇桨朝海岸划去。一开始节奏错综混乱,但是随着王子表现出不满的神情,并对于男人如何能在一个邻海城镇浪费生命而不知道如何划船做出质疑,小船最终步入了正轨。
  他们一直划上延伸而出、略微覆盖悬崖海岸沙滩。一条小径直往上面的城堡,另小路一条横穿全岛。
  帕格跳下船,帮着将船拖上岸。当它搁浅下来,其他人也跳下船伸展着他们的双腿。
  帕格感觉他们似乎在被人注视,但是每当他向四周望去,除了岩石和几只在悬崖的岩石缝隙中过冬的海鸟外一无所获。
  库甘和王子打量着海岸上的两条小路。法师望了望远离巫师城堡的那条路,然后说,“走那条路大概会更安全一些。怎么样?”
  数天来的厌倦和压抑已经让他们迫不及待了。大家热烈地点头。阿鲁沙带领大家沿小路而上。
  帕格跟在最后,在麦克莫身后。这位宽肩膀的乡绅手扶在腰间的阔剑上。帕格也拿着他的投石索,尽避迦旦尽可能的给他上了几课,但他还是不喜欢用剑。男孩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投石索,他的眼睛不时瞟向身后。
  顺着小路,他们惊动了一些土著居民:翻石鹬(性喜翻石觅食)和珩科鸟,当队伍靠近时它们惊叫飞起。盘旋在栖息地的附近鸣叫抗议,直到旅行者通过,才略显安慰地飞回到山坡上。
  他们爬上了第一座山头,小路远离城堡一直延伸到另一个山头的背后。“它一定通往某处。我们是否要继续?”库甘说。阿鲁沙点点头,其他人则什么也没说。他们继续他们的旅程知道他们来到一块凹地,只比一个小山谷大一点,在两座低矮的山丘之间。在凹地上面坐落着几座建筑。
  “你怎么想,库甘?这里有人居住?”阿鲁沙柔声说。
  库甘打量了它们一会,然后转向走在前面的麦克莫,乡绅检查着下面的街景,他的目光扫过谷底直到四周的山坡上。“我看不是。这里没有任何炊烟或是火光,也没有声音和劳作的人。”
  阿鲁沙继续朝着山谷中走去,其他人跟在后面。麦克莫转身看了帕格一会,注意到男孩除了弹弓没有任何武器。乡绅从皮带中抽出一把长猎刀然后一言不发地递给男孩。帕格肯首表示感激并沉默地接过刀子。
  他们来到建筑群上方的一块高地,帕格可以看到一座怪异的宅院,中央的建筑被一个巨大的庭院和几座外屋 (指车库, 谷仓等)所环绕。不超过四英尺高的矮墙包围起整个建筑。
  他们一路下山走进围墙的大门。在院子里孤零零地拭储着几棵贫瘠的果树,花园中野草丛生。在中心建筑的前方坐落有一个喷泉,顶部以雕像装饰着三条海豚的形象。他们走到喷泉前,看到环绕在低矮池底的雕饰覆盖着蓝色的瓦片,已经因岁月而脱落褪色。库甘仔细检查着喷泉的造型。“这是个绝妙的设计。我相信水是应该从海豚嘴中喷出的。” 阿鲁沙赞同道。“我见过瑞兰龙国王的喷泉,它们有些类似,但没有这般优雅。”
  地上几乎没有积雪,好像这个山谷受到某种庇护似的,不过就整个岛而言似乎也未遭遇严冬的侵袭。但是这里仍然寒冷。帕格在房子附近徘徊视察。它只有一层,顺着墙每隔十英尺就有一扇窗户。他站在大门前,两扇门脸中的一扇打开着,尽避它们的合叶早就没有了。 “无论是谁住在这里,他看来无忧无虑。”
  帕格转身看到迦旦站在他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房子。“这里没有了望塔,”军士继续道,“而这些矮墙看上去更象是为了圈住牲畜而非挡住敌人。”
  听到迦旦最后的结论,麦克莫也插了进来。“没错,这里没有任何防御措施。这里是岛上的最低点,除了我们下山时看到的那条在屋子后的溪流。”他转身向上凝视着城堡,即使在这个山谷中也能看到它高高的顶端。“那才是为躲避麻烦而修建的。这个地方,”他说,指了指低矮的建筑并摆了摆他的手臂,“当住在这里的人遇到麻烦后就被废弃了。”
  帕格点点头,走开了。迦旦和麦克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前往废弃的马厩。 帕格绕到房子的后面发现了几个更小一些的建筑。他右手握住刀子走进最近的一个。它暴露在天空之下,顶棚早已经塌落。红色的顶砖碎裂褪色,躺在地板上。三面的墙壁上都靠着巨大的木架,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库房。帕格调查了一下其它的房间,发现它们的结构都大同小异。整个建筑是由很多储藏室组成的。
  他走进旁边的一个建筑并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厨房。石头炉灶座落在墙角,大到可以同时烹饪多个大锅,在后面有一个大得足以烧烤牛肋或整只羊羔的火槽。一块壮观的案板石竖立在房间中央,上面有数不尽的刀斧痕迹。 帕格被角落里一个覆盖着尘土和蛛网的怪异青铜罐所吸引,他把它倒过来并找到了一把木质汤勺。他抬起头,觉得好像看到厨房门口有什么人。
  “麦克莫?迦旦?”他边问便慢慢朝门口走去。当他走出房间,门外空无一人,但他还是瞟见了主屋门后的人影一闪。
  他急忙朝那门跑去,想当然地认为他的同伴已经进到里面去了。他刚一走进主房间,就又看到一个身影走进翼侧的走廊。他停了一会儿,审视着这个奇怪的房子。
  大门在他前方敞开着,一扇已经从曾经固定它的栏杆上掉落。穿过们他可以看到巨大的中心庭院,暴露在天空之下。整个房子其实是一个中空的‘口’字形,巨大的柱子支撑着房顶。在院子的正中央竖立着一个小喷泉。很像外面的那个,喷泉已经破损了,而这个花园也同样是杂草丛生。 帕格朝着他刚才看到人影的方向走去。他穿过一扇低矮的侧门步入黑暗的走廊。这里的房顶有方失去了一些砖瓦,偶尔会有阳光从上倾泻而下,使得男孩能够轻易看清他的路。他穿过两个空荡的房间;他怀疑那时睡觉的卧室。
  闭过一个拐角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扇古怪的房间门前,便走了进去。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图案,各种海洋动物和几乎赤裸的男人女人们一起嬉戏。绘画的风格对帕格来说十分新奇。既不是挂毯上的织画也不是颜料所绘,在公爵大厅的壁画都非常逼真,由沉默的颜料和细腻的细节完成。但这些镶嵌画无需任何细节而赋予了动物与人的联想。 地板深深地凹陷下去,好像一个池子,一道台阶在他面前延伸。墙壁两边各伸出一个鱼头似的铜饰,悬挂在池子上方。帕格从未见过这样的房间。
  好像是什么人读出了他的想法,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是温水浴间。”
  他中等个头,有着高高的额头和深邃的黑色双眼。他的黑发两鬓略带几缕灰丝。但他的胡须如黑夜一般漆黑。身着棕色的粗布长袍,腰际紧系着一条鞭绳。在他的左手中握着一杆粗悍的橡木杖。帕格绷紧了神经,将紧握猎刀的手横在身前。 “不,老弟。放下你的刀,我不想伤害你。”他微笑着,这让帕格放松了一些。
  帕格放下他的刀,“你叫这房间什么?”
  “温水浴间,”他说着走进房间。“这里热水流入池中,洗浴者可以将他们的衣物放在那些架子上。”他指了指一些挂在墙上的架子。”
  “当他们沐浴时仆人门会洗净并晾干衣物并为客人们准备餐饮。”
  帕格觉得宴会的客人们一起在某人的房子里洗澡颇有些新奇,但是他什么都没说。那人继续道,“穿过那扇门,”他指着池子旁边的一扇门——“另有一个注满滚烫热水的池子,那个房间被称作开水浴间。另一边有冰水池的房间叫冷水浴间。那第四个房间被称作按摩间,在那里仆人门会为洗浴者按摩并擦拭香油。他们也可以用木质短棒刮擦皮肤(vampire:刮沙??)。这样他们就不需要用肥皂了。”
  帕格被这些不同的浴室搞糊涂了。“听起来要在洗澡上花费很多的时间。这真很古怪的。”
  陌生人微倾他的手杖。“只有你这么想,帕格。不过,我倒是很期望这所房子能让你感到奇特。”
  帕格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男子又笑了笑。“当你们走近这建筑的时候我听到那个高个子战士叫你的名字。我看着你,注意着不被你们看到直到我确定你们不是来寻宝的海盗。很少有海盗这样年轻,所以我想我可以比较安全的和你谈谈。”
  帕格打量着男子。他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暗示。“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话?”
  陌生人坐在空荡的池子边缘。他袍子上的褶皱微向后拉去,露出了以某种结实的结构编织的便鞋。“我总是孤独一人,难得有机会和陌生人交谈。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单独待一会,只要一小会,然后你就可以回到你的船上。”
  帕格也坐了下来,但是仍然和陌生人之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你住在这里?”
  男子看了看房间四周。“不,不过我住饼,很久以前。”他的声音略带沉思,好像在开启以被埋葬很久的记忆。
  “你是谁?”
  男子又一次笑了,帕格感觉他的紧张消失了。他的气质中蕴含着某种东西,让帕格明白他并不会伤害他。
  “大部分时候,我被称作旅者,我去过很多大陆。在这里,像我这样的人被称作隐士。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方式称呼我。这都是一样的。”
  帕格靠近了一些望着他。“你没有确切的名字吗?”
  “有很多,多得我都记不住了。当我出生的时候我被赋予了一个名字,就像你,但是在我们的部族这个名字只被父亲和法师-牧师所知。”
  帕格想了一下。“这真是非常奇怪,就像这房子一样奇怪。你的族人是谁?” 被称作旅者的人大笑,一种善意的吃笑声。“你有个好奇的脑袋,帕格,装满了问题。这很好。”他停了一下,然后说,“你和你的同伴从哪里来?在海岸停靠的船上挂有纳塔里斯的旗帜,但是你的口音和穿着都是王国的。”
  “我们从卡瑞德来,”帕格说,并向男子大概讲述了旅程的经过。对方只是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不知不觉间,帕格发现他已经将来到海岛的整个经过都讲了出来,还有这次放松一下的出游计划。
  当他结束后,旅者说道,“这真是一个令人惊奇的故事。我想在这场奇异的世界交错结束之前还会有更多的惊奇。”
  帕格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明白。” 旅者摇了摇头。“我不期望你能明白,帕格。我们说只有在一件事变为事实之,参与者在经历了一段时间从参与中脱身之后才能真正明白它是如何发生的。”
  帕格挠着他的膝盖。“你的说话就像库甘在试图解释魔法的运作。”
  旅者点点头。“一个恰当的比喻。不过有时候只有运作魔法才能明白魔法的运作。”
  帕格眼前一亮。“你也是个法师?”
  旅者抚摸着他长长的黑胡子。“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的,但是我怀疑库甘和我是否能在此事上达成共识。”
  帕格的表情表示他认为这个回答就像没有回答一样不能令人满意。旅者倾向前。“我可以施展一个或两个法术,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年轻的帕格。” 帕格听到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从外面的院子里传来。“来,”旅者说,“你的朋友们在叫你。我们最好出去让他们安心。”
  他们离开了温水浴间穿过中心花园敞开的庭院。一个巨大的前厅将花园和前面的房间分割开,他们径直穿过来到外面。当其他人看到牵引着帕格的旅者,不由得迅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武器出鞘。库甘和王子穿过庭院站到他们面前。旅者将举起双手表示他没有武器。
  王子首先说话了。“你的同伴是谁,帕格?”
  帕格介绍了一下旅者。“他没有恶意。他藏在这里直到确定我们不是海盗。”他握着麦克莫的刀。 如果这个解释并不能令人满意,阿鲁沙也没有再表示什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旅者伸开双手,手杖夹在他的左臂下。“我住在这里,卡瑞德的王子。我想这个问题应该由我问。”
  王子被反驳得一时愣住了,但又马上恢复过来。“如果是这样,你说得对,我们才是侵入者。不过我们只是想从单调的海上生活中放松一下。别无其他。”
  旅者点点头。“那么圣女庄园欢迎你们。”
  “什么是圣女庄园?”
  旅者用他的右手挥舞了一下。“这所房子就是圣女庄园。在建造者的语言中,意为‘赐福之所’,但那是很久以前了。正如你们所见,它也有过辉煌的日子。” 每个人都对旅者放松下来,他们同样为他亲近的气质和友好的微笑所感染。“这个奇怪地方的建造者呢?”库甘问。
  “死了……或是走了。当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们认为这是圣女岛,或是赐福之岛。他们为了逃避一场澳变他们世界历史的战争。”他黑色的双眸笼罩上了一层迷雾,好像是记起了某些痛苦的回忆。“一个伟大的君王逝去……或被认为逝去了,有人说他还会回来。那是一段可怕而悲哀的日子。在这里,他们寻求平静的生活。”
  “他们发生了什么?”帕格问。
  旅者耸耸肩。“海盗,或是地精?疾病,或是疯狂?谁知道?我看到这所房子的时候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住在这里的人已经离去了。” “你说的事情很奇怪,友好的旅者。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是看起来这个地方已经被荒废了很久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居住者的事情的?”
  旅者微微一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久远,卡瑞德的王子。而我也并不像我看起来得这般年轻。这要归功于良好的饮食和规律的洗浴。”
  麦克莫一直在仔细打量着陌生人,他满脸狐疑。“那个黑暗之人呢?他没有找你的麻烦嘛?”
  旅者抬头望向远方的城堡。“黑魔法师马克罗斯?我和那个法师达成了小小的共识。只要我不打扰他的工作,他就可以容忍我在岛上跑来跑去。” 帕格的脑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旅者继续道。“一个如此强大可怕的巫师怎么会害怕一个小小的隐士呢,你不这样认为吗。”他向前倾身,声音中带着阴险的语调,“此外,我想他的名声多半是言过其实的自夸,为了吓跑入侵者。我对他所自称拥有的能力十分怀疑。”
  “或许我们该去拜访一下这个巫师。”阿鲁沙说。
  隐士看着王子。“我不认为你在城堡会受到欢迎。那个巫师经常忙于他的研究并很恼怒被无礼的打断。他可能没有那些神话作者杜撰出来的那般邪恶,但你要去见他依然可能是件不值得回票的事情。简单的来说—他是个不善交际的家伙。”他的话语里隐藏着一丝讽刺和幽默。 阿鲁沙看看四周然后说,“我想我们已经看到了所有我们感兴趣的东蚊此。或许我们该回到船上去了。”
  看到没有人反对,王子又说,“那么你呢?友好的旅者。”
  陌生人张开双手酌此个大致的手势。“我将继续我独处的习惯,阁下。我非常喜欢这次小小的相遇,男孩为我带来了外面世界的新闻。不过如果你们明天来寻找,我怀疑你们是否还能找到我。”
  很明显他并不准备再提供更多信息了,阿鲁沙感到自己对这人闪烁其辞的回答有些恼火。“我们不会再打搅你了,旅者。愿神保佑你。”
  “也祝您,卡瑞德的王子。” 他们刚要起身离开,帕格感到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踝,他和库甘跌倒在一起。两个身体混乱地倒在地上,旅者帮助男孩站了起来。麦克莫和迦旦搀扶起矮胖的法师。但库甘在脚上刚一用力就又跌倒下去。阿鲁沙和麦克莫忙拉住他。“看起来你的脚踝扭伤了,友好的法师。给。”旅者说着递过他的手杖。“我的手杖是用结实的橡木做的,可以支持你的体重回到船上。”
  库甘接过手杖然后支撑着站起。他试着走了几步发现在手杖的协助下可以行走了。“谢谢你,但是你自己呢?”
  陌生人耸耸肩。“只是一根手杖罢了,我可以再换一个,友好的法师。或许有一天我会有机会要回来。” “我会把它保存到那一天的。”
  旅者转身离去,“好,那么到那天再见吧。”
  他们看着他走回到房中,而当他们转过身面面相窥时,脸上都露出惊奇的表情。阿鲁沙第一个说话了。
  “这个旅者,真是个奇怪的人。”
  库甘点点头。“比你想的还要奇怪,王子。当他离开时我感到某种魅惑术的影响消退,他可能给我们施了法术,让我们都轻易地相信了他。”
  帕格转向库甘。“我想问他很多问题,但是我却没法让自己说出口。”
  “没错,我也是。”麦克莫说。
  迦旦说道,“我有种感觉。我觉得我们刚才是在和巫师本人交谈。” “我也这么想。”帕格说。
  库甘依在手杖上说,“或许吧。如果是这样,他有理由掩饰身份。”他们一边交谈一边沿小路离开山谷。
  当他们回到小船停靠的小湾,帕格感觉什么东西轻触他的胸膛。他把手伸进衬衫里面发现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羊皮纸。他抽回手,大为惊讶。他不记得曾收起过这样的东西。旅者一定是乘着帮助帕格站起来的时候塞进去的。
  库甘正要上小艇,回头看到帕格的表情,“你怎么了?”
  帕格将羊皮纸递过去,其他人都围拢在法师身边。库甘打开羊皮纸。读了出来,满脸惊讶之色。他又读了一遍,大声地。“我欢迎那些不存恶意于心之人。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的见面并非偶遇。直到我们再次相见,保管好隐者之杖,它代表友谊与良好的祝愿。直到约定之时到来,不必来找我,因那也是命中注定。——马克罗斯” 库甘把字条还给帕格,后者又仔细看了一遍。“那么隐者就是马克罗斯。”
  麦克莫摸着他的胡子。“这里面有些事我还是不明白。”
  库甘抬头望向城堡,闪电依然在那孤零零的窗户里闪动。“我也是,老朋友。但是无论这是什么意思,我想巫师都是在祝福我们,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他们重新回到船上,回到各自的船舱。经过了一个夜晚的休息,他们发现大船已经准备好乘着正午的潮汐离开了。当他们起航时,他们受到了阵阵不合时令的微风的问候,吹拂着他们朝克朗多驶去。
  【注一:这里的原文是‘bloody Priests of Lims-Kragma’,‘Lims-Kragma’为美凯米亚诸神中的下位神-死亡女神的名字。也被称作‘收网者’。】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二章 会议
  帕格辗转反侧。
  他坐起身望向克朗多皇宫的窗外。外面,雪花纷飞,一如三天以来。公爵和阿鲁沙每日来都忙于克朗多皇宫的会议。在第一天,帕格已经亲自讲述了关于他如何发现簇朗尼舰船的故事,然后就退下了。他想起了那场窘态百出的会见。
  他惊讶于亲王的年轻,不过三十出头,但却显得虚弱憔悴。在会见中,帕格震惊地看着王子的话语被一阵猛然袭来的剧烈咳嗽所打断。他的脸色苍白,汗水浸透,似乎要比他看上去的还虚弱得多。
  他回绝了帕格暂且退下的建议。克朗多的艾兰德是一个深思熟虑之人,他耐心地倾听着帕格的叙述,这稍微减轻了男孩在王国君主面前的不适感。他望着帕格,目光中充满安慰与理解。好像站在他面前的男孩笨拙的表现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在帕格讲完之后,他花费了一点时间问了帕格一些琐事,如他的学业和他是如何幸运地荣升贵族的,好像这些事情对他意义重大。
  帕格觉得他喜欢艾兰德亲王。王国的第二把手,西部最强大的男人,他友好热情的关怀让帕格感到慰藉。
  帕格环视着房间,依然不习惯于如此华丽的宫殿。即使是这个小房间也同样奢华,一座带有华盖的大床代替了睡榻。这是帕格第一次睡在这样的床上,他在这深陷、柔软的羽绒床垫上感觉很不舒服。在房间的角落里拭储着一个储藏柜,里面装满了他认为一辈子都穿不完的衣服。全是由贵重的材料编织裁剪的,而且看起来都很合他的尺寸。库甘曾经说过这些是亲王的礼物。
  寂静的房间让帕格想到他很少见到库甘,还有其他人。迦旦和他的士兵已经在那个早上离开,被公爵派去给莱恩王子送一份急件,而麦克莫被安置在皇宫守卫的住所。库甘照例被邀请参加会议,所以帕格有了更多的时间独处。他真希望能和他的书在一起,那样至少能利用这段时间做点有用的事。自从到达克朗多他就一直无所事事。
  帕格不止一次想过汤玛士会多么喜欢这个新奇的地方——人们住在大部分外表由玻璃和魔法而非砖石所建的宫殿里。他也绝望地想过或许道尔甘根本没找到他,但是他不愿相信。痛失好友的痛苦现在已经变得模糊了,但依然隐隐作痛。直到上个月之后,他发现自己有所转变,已经在期望立刻见到汤玛士了。
  不想再继续坐等下去,帕格打开房门朝横穿皇宫东侧的长廊望去。他匆忙地走进大厅,寻找任何熟悉的面孔来打破这里的单调无聊。
  一个守卫从他身边经过,行礼并走向另一个方向。帕格还没有习惯于每个守卫经过的时候都向他行礼,但是作为公爵的随行人员,他爵士的身份受到如皇室一般的尊敬。
  他走到一个小一些的走廊前,决定探索一番。所有的路似乎都一样,他想。王子殿下曾经亲自告诉他可以在皇宫随意走动,但是帕格一直羞于独自乱跑。现在,对无聊的厌倦驱使着他去冒险,至少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探索一番。
  帕格发现了一个带窗户的壁龛,可以看到宫殿外一番不同的景色。帕格坐到窗台上。越过宫殿的高墙他可以看到横卧在下面的克朗多港口好似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玩具城市。建筑中冒出的屡屡炊烟是能证明这个城市生命的唯一景象。海港中的船只好像微缩的模型,下锚停靠,静静地等待更好的出航机会。
  帕格正看得出神,身后一个细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象。“你是阿鲁沙王子吗?”
  一个女孩站在他身后,大约六、七岁,大大的绿眼睛,暗红棕色的长发用银色织网扎起。她穿着朴素但漂亮,红色的衣服袖口带着红色花边。她的脸非常可爱,但是过分专注的表情让人感到忍俊不禁。
  帕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不,我是帕格。我和王子一起来的。”
  女孩毫不遮掩她的失望。她耸耸肩坐到了帕格身边。她用同样暗淡的表情看着他然后说,“我真希望你就是王子,我希望能在你们去萨拉多之前看看他。”
  “萨拉多,”帕格有气无力地说。他本希望拜访完王子后旅程就可以结束了。近来他经常想起卡琳。
  “是的,父亲说你们很快就要去萨拉多了,然后再坐船去瑞兰龙见国王。”
  “你父亲是谁?”
  “当然是亲王啦,呆瓜。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猜是的。”帕格看着女孩,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卡琳的影子。“你一定是安妮塔公主。”
  “当然。我是真正的公主。不象公爵的女儿,而是亲王殿下的女儿。如果我父亲想的话他早就是国王了,但是他不想。如果他是国王的话,有一天我就会是女王。但我不是。你呢?”
  这个问题如此唐突,让帕格错不及防。小孩子天真的喋喋不休并不让人讨厌,但也让他感到无趣,他更热心于窗外的景色。
  他踌躇了一会,然后说,“我给公爵的魔法师当学徒。”
  鲍主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真正的魔法师?”
  “货真价实。”
  她的小脸高兴起来。“他能把人变成啦蛤蟆吗?吗咪说法师能把坏人变成啦蛤蟆。”
  “我不知道。见到他时我会问问的——如果我见到的话,”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哦,你会吗?我太想知道了。”她看起来对发现一个传说故事是真实的而欣喜若狂了。“还有,你可以告诉我能在哪里见到阿鲁沙王子吗?”
  “我不知道。我有两天没有见到他了。你为什么想要见他?”
  “妈咪说将来我会嫁给他。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好男人。”
  这个小毛孩子将和公爵年轻的儿子结婚的前景让帕格困惑了一会。不过在贵族中约定他们孩子的婚事在他们还未成年之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十多年后她会成为少女,而王子也还算是个年轻人,王国里年轻的伯爵。帕格甚至还觉得这个前景很吸引人。
  “你认为你会喜欢和一个伯爵一起生活吗?”话刚一出口帕格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她说。“呆瓜!我甚至还不知道那个爹地和吗咪要我嫁的人是谁,我怎会知道?”
  小女孩跳了起来。“好啦,我必须回去了。我是不允许到这里来的。如果他们发现我擅自离开房间,我会挨罚的。我祝你们到萨拉多和瑞兰龙的旅程顺利。”
  “谢谢你。”
  她突然露出担忧的神色,“你不会告诉其他人我来过这里吧,你会吗?”
  帕格冲他默契地一笑。“不。我会保密的。”带着安慰的目光,她微笑着看了男孩一眼转身跑下走廊。正当她要离去,帕格说,“他是个好人。”
  鲍主停下脚步。“谁?”
  ”王子。他是个好人。有点沉默忧郁,不过确实是个好人。”
  鲍主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好像在慢慢领悟她所得到的信息。然后,带着灿烂的微笑,她说,“那太好了。我可不想嫁给个坏人。”她吃吃笑着拐过拐角离去了。
  帕格坐了很长时间,望着窗外雪花飘落,满脑子都是那张专注幼稚的脸庞,还有那个有着一双大大的,认真的绿色双眼的女孩。
  那天晚上,全体成员都受到了王子的宴请。宫廷中所有的贵族和克朗多大部分的有钱人都参加了庆祝活动。超过四百人坐在一起用餐,帕格发现自己独自和一桌陌生人坐在一起,除了他穿的华贵衣服,无处不显露出他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面,缺乏应有的礼仪常识。公爵和阿鲁沙王子与艾兰德和他的妻子——阿丽西娅公主——共坐在头桌,同坐在一起的还有德兰尼克公爵,公国的大臣同时也是克朗多的骑士长。由于艾兰德的健康状况,克朗多的军事大权完全掌握在德兰尼克和正与他密谈的朗多舰队海军司令巴里手中。其他的王室大臣都坐在附近,剩下的来宾分坐小一些的桌子。帕格坐的桌子距王室的桌子最远。 仆人们忙碌地进入大厅,端上大盘的食物和成瓶的葡萄酒。游吟诗人们在大厅中游荡,吟唱着最新的歌谣和小调。戏子和杂耍人在桌子间表演,却被大部分用餐的客人所冷落,但他们依然尽其所能,因为除非宴会的主办者认为他们已经尽了最大能力否则是不会让他们退场的。
  墙上覆盖着巨大而华丽的挂毯。王国中所有主要王室的旗帜,从最西边金棕相间的卡瑞德,到东边尽头遥远瑞恩的白绿相交。在亲王餐桌之后悬挂的是王国的旗帜,一只手持宝剑,头戴皇冠的金色雄狮,跃立在古老的康东印柄王帝位纹章之上。在它旁边悬挂的是克朗多的旗帜,山峰之上翱翔展翅的雄鹰,镀有代表王权的银色。只有亲王和瑞兰龙才能穿着这高贵的颜色。博利克和阿鲁沙都在他们的外衣上套着红色的斗蓬,显示出他们是某个地区的君主,属于王室家族。这是帕格第一次看到他们穿上正式的社交服装。 到处都是欢快的景象和喧闹声,但是帕格还是能轻柔地听到房间尽头亲亲王桌上传来的交谈声。宴会上博利克和艾兰德大部分时间都在交头接耳地密谈。
  帕格被肩膀上的碰触吓了一跳,他回头望去看到一张洋娃娃似的面孔从他身后两步之外的大帘幕后露出。安妮塔公主把手指竖在唇前并招手示意他过去。帕格看到桌上的其他人都在关注于社会名流而没人会注意到一个不知名的男孩离开。他起身穿过帘幕发现走进了一个仆人的小棒间。在他前面还有另一道帘幕,帕格推测是通往厨房的,朝里面望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帕格走到安妮塔等待的地方,发现这确实是一条连接厨房和大厅的长走廊。堆满餐具和高脚杯的长桌靠在墙边。
  帕格说,“你在那里做什么?”
  “嘘!”她大声地嘘声道。“我是不允许到这里来的。” 帕格朝女孩笑了笑。“我想你不用担心被这里的人听到,这里太吵了。”
  “我来看王子。哪一个是他?”
  帕格带她走进小棒间,然后将帘幕稍微掀起一点。指着头桌说,“你父亲身边第二个,穿着黑色和银色相间上衣和红色斗蓬的那个。”
  女孩掂起脚尖,“我看不到。”
  帕格把女孩举起来待了一会儿。她朝他微微一笑。“我欠你的情。”
  “愿意效劳。”帕格故作庄重地拖长声音。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靠近帘幕得说话声让公主吓了一跳。“我必须走了!”她飞快地穿过后面的第二道帘幕,朝厨房逃跑了。
  通往大厅的帘幕被一把掀开,一个仆人吃惊地望着帕格。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男孩明显不应该待在这里,不过他的穿着显示了他的身份。 帕格不太自信地张望了一下,最后说,“我在找回我房间的路。我想我肯定是走错了。”
  “去贵宾区请走会大厅左边的第一扇门,年轻的先生。啊……这条路是通往厨房的。或许您需要我给您引路?”男仆明显并不乐意这样做,而帕格同样不希望一个向导。“不,谢谢你,我能找到。”他说。
  帕格回到他的桌上,其他的客人几乎毫无察觉。随后的宴会相安无事,除了一个男仆偶尔投来奇怪的目光。
  宴会后帕格一直在和一个商人的儿子谈话。两个年轻人在晚宴后亲王举行的招待会拥挤的房间中相遇。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互相客套上,直到男孩的父亲来到并将他拖走。帕格站在那里被亲王其他的客人冷落了一阵,最后他决定溜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反正谁也不会在乎他的退场。此外自从离开饭桌他就没见到亲王,博利克领主或是库甘。招待会看起来完全是皇家官员和阿丽西娅公主——一位迷人的女士,当帕格从她身边经过时还礼貌地和他攀谈了一会——在主持。
  当帕格回到他的房间时发现库甘正在等他。库甘开口便说,“我们明天天一亮就走,帕格。艾兰德亲王要送我们去瑞兰龙见国王。” “亲王为什么要送我们去那?”帕格说,他的声音中满是不情愿的口气,他已经开始想家了,
  库甘还未来得及回答,门怦然而开,阿鲁沙王子暴风般闯了进来。帕格惊讶地看到阿鲁沙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
  “库甘!你在这,”阿鲁沙说,用力地把门关上。“你知道我们的皇室表亲面对簇朗尼的入侵做了什么吗?”
  不等库甘说话,王子继续回答道。“什么也不做!在父亲面见国王之前他不准备派哪怕一个手指头去援助卡瑞德。而那至少要花上两个月。”
  库甘抬起他的手。阿鲁沙看到眼前站着的已然是他孩童时的老师而非公爵的顾问。库甘,像塔里一样,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命令公爵的两个儿子。“冷静,阿鲁沙。” 阿鲁沙摇着头倒在椅子上。“我很抱歉,库甘。我不能控制住自己。”他注意到帕格疑惑的表情。“也向你道歉,帕格。你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有多糟。或许……”他疑问地看着库甘。
  库甘掏出他的烟斗。“你该告诉他,他还要和我们一起旅行呢。他自己也会很快知道的。”
  阿鲁沙用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一会,然后向前坐坐,说道,“这些天来我父亲和艾兰德一直在讨论和这些即将到来的外世界者接触的最佳办法。亲王也同意他们即将来到的看法。”他停顿了一下。“但是在受到国王的许可前他拒绝召集西部的军队。” “我不明白,”帕格说,“难道西部的军队不是由王子指挥吗?”
  “ 不再是了,”阿鲁沙勉强苦笑道。“不到一年以前,国王下令,军队不能未经他的许可擅自命令集结。”阿鲁沙坐向后靠在他的椅子上,库甘喷出一口烟雾。“这有违惯例。西部的军队向来除克朗多的亲王外从不受他人之命,就像东部军队只听命于国王一样。”
  帕格仍然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所在。库甘说,“克朗多的亲王是国王在玛尔士西部的领主,除了国王本人外唯一能命令博利克公爵和其他骑士长的人。如果他发出昭令,从麦拉斯到卡瑞德所有的公爵都会带着他们的部队做出响应。瑞度克国王,基于他个人的原因,决定不允许有任何军队不经他的首肯而擅自集合。”
  阿鲁沙说,“无论如何,父亲还是会应从亲王的昭令的,其他的公爵也是一样。”
  库甘点点头。“或许那就是国王所担心的,西部的大军与其说是国王的不如说是亲王的。而且他们象尊敬艾兰德一样尊敬你的父亲,同样会听从他的昭令。而如果国王说个‘不’字……”他停住了话头。
  阿鲁沙点头道。“ 会引起王国内部的冲突。”
  库甘看着他的烟斗。“甚至是内战。”
  帕格对讨论有点困惑。尽避他最近经历了不少,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使是为了保卫王国也不行?” 库甘慢慢地摇了摇头。“即使如此也不行。对有些人来说,比如国王,正在发生的事情和已经发生的事情是完全不同的。”库甘停顿了一下。“博利克公爵不会这么说的,但是他自己也一直和东部的一些公爵有些恩怨,特别是他的堂兄,盖·杜霸斯塔。这些亲王和国王之间的麻烦只能增加东西部间的紧张气氛。”
  帕格坐了回去。他明白这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多,但是这件事还是有很多盲点。为什么会对王子着急军对保卫王国而怨恨?尽避经过了库甘的解释,但他还是不能明白。还有博利克公爵到底和东部有什么不愿说起的麻烦? 魔法师站起身。“我们该早点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到萨拉多将是一段很长的旅程,然后还有另一段漫长的前往达瑞兰龙的路要走。等我们拜访过国王,当第一块冰雪融化,我们就要回卡瑞德去了。”
  艾兰德王子向皇宫大院中已安坐于马背之上的队伍预祝旅途顺利。当他向他们致意时看起来仍然苍白而虚弱.
  小鲍主站在楼上的窗口向帕格挥舞着一块小小的手帕。这让帕格想起了另一位公主,不过他不认为安妮塔会成长为卡琳那样的坏脾气。
  他们在克朗多枪骑兵的护送下骑马步出庭院,他们将一直护送他们到达萨拉多。预计能够在三个星期内骑行越过山脉并穿过黑暗荒野的沼泽地,通过麦拉斯边界——西部与东部国土的划分点——然后到达达萨拉多。他们将在那里坐船,再经过两个星期的航行就到达瑞兰龙。
  枪骑兵身着厚重的灰色斗蓬,但穿在里面的银紫相间的克朗多王室战袍依然可见,他们的盾牌上刻有克朗多皇族纹章。公爵受到了亲王的尊敬并派遣了贴身的皇家守卫护送,而非城中的普通巡逻队。
  他们刚一离开城市,雪花就纷纷扬扬地落下,帕格只希望自己能够再次看到卡瑞德的春天。他静静地坐在马上朝东行进,试图忘掉过去几个星期所经受的磨难,但没有成功,他决定听天由命。
  到达萨拉多的路程花费了整整四个星期而不是三个,因为一场不同寻常的可怕风暴袭幻此黑暗荒野西部的山脉。他们只能寄宿于一座以那里的沼泽为名的野地酒店。那是个小酒店,他们不得不和酒鬼、流浪汉共处了几天。以粗糙的食物和无味的啤酒相伴,当风暴最终过去,他们都很高兴能离开黑暗荒野。
  在一个被强盗骚扰的村庄他们又耽搁了一天。看到接近的骑兵,土匪们一哄而散,但是公爵命令清扫这个地区以防止他们乘士兵们下马休息之际杀回来。村民们都开门出来迎接公爵,以他们最好的食物和温暖的床铺款待。尽避以公爵的标准来看这些款待实在可怜的很,但是他还是接受了他们的热情好客,他明白这是他们所拥有的最好的了。帕格很喜欢这些粗粮和纯朴的村民,自从离开卡瑞德他第一次感到了家的温暖。
  当他们继续朝萨拉多继续骑行了小半天,遭遇到了巡逻的城市卫队。卫队长策马上前。他嘞住马高声喊道,“亲王的卫队来到达萨拉多有何贵干?”两个城市之间并无太多友谊,而克朗多的骑兵又无携带传令官的旗帜。他的声音毫不客气,好像领土遭到侵犯一样对来访者怒目相视。
  博利克公爵将他的头蓬抛向身后,露出他的战袍。“请传话给你的主人,博利克,卡瑞德的公爵,前来造访并求情克鲁斯领主的慷慨好客。”
  卫队长向后退了退。结巴起来,“我很抱歉,阁下。我不知道……没有旗帜……”
  阿鲁沙冷冷地说,“我们把它遗失在森林中了。”
  卫队长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吾王?”
  博利克说,“别担心,队长。只要带话给你的主人。”
  卫队长行礼道。“马上就去,阁下。”他调转马头,示意一个骑兵上前。他向他交待了几句,那名骑兵策马朝城市的方向奔去,并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队长回到公爵面前。“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人随时听命。”
  鲍爵看了看疲惫的克朗多骑兵,他们似乎都很乐于看到卫队长尴尬的场面。“我想有这三十位战士足以,队长。萨拉多城市卫队的威名让所有的强盗都不敢靠近城池近郊半步。”
  卫队长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嘲弄,看起来有些飘飘然了。“谢谢您的赞誉,阁下。”
  “你和你的人可以继续巡逻了。”公爵说。
  卫队长再次敬礼然后回到他的队伍中。他大声命令着,卫队绕过公爵的队伍离开。当他们经过时,卫队长又行礼致敬,手中的长矛向公爵微微俯首。博利克懒散地挥手回敬,直到所有的守卫都通过了,才说道,“这家伙真是蠢透了,让我们去萨拉多吧。”
  阿鲁沙笑道,“父亲,我们在西部需要这样的人。”
  博利克转身问,“哦?为何?”
  骑兵们也走近过来,“给我们擦盾牌和靴子呀。”阿鲁沙说道。
  鲍爵和克朗多的骑兵们一起笑了起来。西部的战士们一直瞧不起东部的军人。自从西部对王国的扩张敞开大门,东部长期的和平安宁使得军队丧失了战斗的经验。而克朗多王子的护卫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早在萨拉多的卫兵还在忙于操练队列的时候就是了。
  很快他们就靠近了城市,可以看到大片的农田,村庄,路边的客栈和载满货物的骡子。日落时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萨拉多的城墙了。
  当他们进入城市,克鲁斯公爵自己的皇家护卫一队队整齐地排列在通往皇宫的街道上夹道欢迎。就象克朗多,这里没有城堡,文明的发展已经不需要让他们在城内保留一块防御的堡垒了。
  骑马穿过城市,帕格认识到卡瑞德是多么边远的一个小城。要不是博利克公爵的政治地位,他只不过是一个边境小镇的领主。
  沿着街道,市民们翘首瞻望从最边远荒凉的西部海岸来到这里的公爵。有些人欢呼着,好像这是一场游行,但更多人只是安静地站着,失望于公爵和他的队伍不过是常人而已,并非期望中的满身血迹的野蛮人。
  当他们到达宫殿的庭院,宫廷里的仆人跑出来牵住他们的马。一个皇家守卫带领从克朗多来的战士去士兵的兵营,在返回亲王的城市之前他们可以在那里休息。另一个上衣戴有队长级别勋章的人领着公爵的一行人走上宫殿的楼梯。
  帕格惊奇地张望,这个宫殿远比克朗多王子的宫殿大得多。他们穿过几个外屋,来到一个内部庭院。花园内种有树木,在正中央拭储着一座喷泉。帕格意识到这一切都不过是公爵府邸的一小部分。他惊奇于克鲁斯领主怎么能拥有这么多的房屋和如此多的仆人。
  他们穿过花园庭院并并又走过一系列的阶梯,来到站立在中央皇宫门前的接待委员会面前。第一次,这个建筑显示出它曾经是一座守卫周围城市的基地原貌,但是帕格无法想象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经过多年的修整、翻新已经将这个古老的碉堡改造成了一座闪耀着大理石和玻璃光芒的辉煌建筑。
  克鲁斯公爵的管家,一个有着锐利眼神的干瘦男人,所有的贵族——来自克尔士的南方的边界到泰索格以北——在他眼中都一文不值。他对面孔和事实的记忆力多次挽救克鲁斯公爵于尴尬的境地。当博利克从庭院走上宽大的楼梯时,管家已经向克鲁斯提供了博利克公爵的一些事例并对其需要用多少恭维奉承做出了评估。
  克鲁斯公爵握住博利克的手,“啊,博利克领主,您的突然造访让我荣幸之至。如果您能提前告诉我您将到来,我一定会为您准备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他们走进了皇宫的接待室,公爵们走在最前面。博利克说,“我很抱歉要来打搅您,克鲁斯领主,但我恐怕我的任务要求我必须尽快,因此我只得抛开那些繁杂的宫廷礼仪。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过海面见国王。”
  “当然,博利克领主,但你一定愿意在这里休息短短的一段时间,一个星期或两个?”
  “我不能。如果可能我真希望今晚就出海。”
  “那真是个坏消息。我多么希望您能和我们多呆一段时间以让我尽地主之仪。”
  队伍来到了公爵的会客大厅,管家向一队仆人酌此指示,他们立刻起身去为客人们准备房间了。走进宽阔的大厅,高高的拱顶,庞大的饰灯,和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帕格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矮人。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房间,比克朗多王子的大厅还要大。
  一张巨大的桌子已经摆满了水果和酒水,为旅行者们接风洗尘。帕格轻轻坐下来,他的整个身体都酸痛不已。他和马术长简单地学过一点长时间坐在马鞍上的技巧,但他疲惫的肌肉实在不堪重负。
  克鲁斯领主一边向公爵询问如此匆忙的旅行原因,一边往嘴中塞满水果、大灌酒水,博利克将前三个月所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他说完,克鲁斯面露担忧之色。“这真是个可怕的消息,博利克领主。事实难料。我想亲王肯定告诉过你自从你上次来到东部之后发生了一些麻烦。”
  “是的,他说了。但是只是出于礼貌而不情愿地粗略地提及了一下。要知道,自我上次来首都已经十三年了,在瑞度克加冕典礼上,当时我刚恢复家臣身份。他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有学习治理国家的能力。但是从我在克朗多的听闻,那里象是有些变故。”
  克鲁斯向房间四周扫视了一圈,挥手打发走他的仆人。然后尖锐地看着博利克的随从,怀疑地扬了扬眉毛。
  “这些人都是我绝对信任的。”博利克领主说。
  克鲁斯点点头。他大声说,“如果您愿意在休息之前活动一下腿脚的话,或许您愿意参观一下我的花园?”
  博利克微微皱眉,正要说些什么,阿鲁沙握住了他父亲的手臂,朝他点点头。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尽避天气寒冷我还是可以稍微散会儿步。”
  鲍爵指示库甘、麦克莫留下,但是克鲁斯领主示意帕格可以一起来。这让博利克有些吃惊,但他也点头同意了。他们穿过左边的小门来到花园,一到外面,克鲁斯就低语道,“让男孩和我们一起来可以减少怀疑。我就连自己的仆人也信不过。国王的密探到处都是。”
  博利克似乎有些愤怒。“国王在你的家臣中安排密探?”
  “是的,博利克公爵,我们的国王变化很大。我知道艾兰德没有告诉你完整的故事,但是你必须知道。”
  鲍爵一行人看着心神不安的克鲁斯公爵。他清了清喉咙并向四周白雪覆盖的花园扫视了一下。在皇宫窗户散射出来的灯光和当空明月撒下的月光中,花园好似一块白蓝色水晶笼罩下的冬景,安宁而祥和。
  克鲁斯指了指雪地上的一些足迹说道,“当我今天下午来到这里并考虑如何才能安全地和你会谈时留下了这些足迹。”他又朝四周看了一会,检查是否还有任何人在偷听他们的交谈,然后继续。“当瑞度克三世去世时,每个人都希望艾兰德能够获得加冕。国葬结束后,埃莎普的牧师召唤了所有资格的继承人提出并行使他们的权力。你也是被邀者之一。”
  博利克点头。“我知道传统。我很迟才到达那里。我随时可能因任何变故而被免除资格,所以我的缺席是无关紧要的。”
  克鲁斯点点头。“如果您能在那里的话历史可能就会不同了,博利克。”他压低声音。“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这么说,但是很多人,即使是我们这些东部的人,也都会强烈保举您获得加冕的。”
  博利克看起来并不高兴听到这个,但是克鲁斯没有理会。“当你到达的时候,那些幕后的政治协定已经完成——大部分的领主都要求给了艾兰德加冕——但是那时情形十分紧张还有一些可疑的谣言。我不知道为什么老瑞度克没有指定他的继承人。但是当牧师们排除掉那些并非真正皇族的远亲后,还剩下三个人,艾兰德,小瑞度克,和盖·杜霸斯塔。牧师检查了他们的申报。艾兰德和瑞度克都无疑有继承权,而盖·杜霸斯塔则更象是走形式的摆设,代替你的位置。”
  阿鲁沙冷冷地插嘴道,“在扶丧期加冕就是为了确保没有西方领主能够成为国王。”
  博利克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但克鲁斯说,“不完全如此。阿鲁沙,如果继承仪式中有任何不公正的地方,牧师会停止典礼直到你父亲到达。但它在这之前完成了。”
  他看了看博利克然后压低声音。“正如我所说,他们希望艾兰德能获得加冕。但是当王冠被授予他时,他拒绝了,将王位让给了瑞度克。当时没有人知道艾兰德的健康问题,所以大部分领主认为这是大度的让位,因为他是国王唯一的儿子。而盖·杜霸斯塔也支持那孩子,领主议会的与会者就批准了他的继位。然后真正的暗斗开始了,直到你亡妻的叔叔被提名为国王的摄政者。”
  博利克点点头。他记得战斗结束时谁将被提名为当时少年国王的摄政者。他那自大的堂兄盖差点就得到了那个位置,但是博利克和他的支持者瑞兰龙的考德瑞克及时赶到,连同支持他的亚本的巴尔寇公爵以及艾兰德亲王,他在议会中获得的票数远远超过盖。
  “在之后的五年里克尔士只发生过一些小小的边界纠纷。一切都平静下来。八年后”——克鲁斯再次停下来四处张望,“瑞度克制定了一个改善公共场所的计划,他召集人力,兴修道路和桥梁,建造堤坝,等等。一开始人民还能承受,但后来开始逐年增加农民和自由人的税收,甚至是少部分贵族,并杀死反对者。国王一直在扩展他的计划直到现在,他正在重建整个首都,他说要将它建造成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城市。两年前一小拨皇室贵族代表要求他停止这种过渡铺张的建设并减轻人民的负担。国王大怒,以叛国罪将那些草草贵族处死了事。”
  博利克双眼圆睁。他猛然转过身来,被碾碎的积雪在他脚下嘎扎作响。“可在西部我们什么也没有听说!”
  “当艾兰德得知这个消息,他立刻前往面见国王要求他恢复被处死贵族的名誉,并减轻税收。而国王——或许只是传闻——已经准备好了要逮捕他的叔叔,但是被他仍然信任的几个亲信制止了。他们告诫陛下,这种事在王国的历史中从未发生过,如果他那样做了,将会毫无疑问地使得西部的领主群起而攻之。”
  博利克面色阴沉。“他们是对的。如果那男孩处死了艾兰德,王国将会不可挽回地面临分裂。”
  “自从那以后,亲王再也没有踏足瑞兰龙,王国的事务全部交给了副官,两人彼此也再不说一个字。”
  鲍爵仰望夜空,声音变得不安。“这比我所听到的更糟。艾兰德告诉我是因为他拒绝在西部强加税收。他说国王同意在需要时提供西部和北部驻军。”
  克鲁斯慢慢地摇了摇头。“国王同意的只是当地精的大军涌入北部大陆并洗劫王国的城市时增援。”
  “艾兰德说他和他的侄子之间关系紧张,但是即使明确了我所带来的消息,也没有说出陛下的这些作为。”
  克鲁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踱步道。“博利克,我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在国王的皇宫中溜须拍马,我都忘记了西部的你更惯于直来直去。”克鲁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们的国王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男人了。有时候他看起来要比他自己成熟得多,开朗坦陈,充满了对王国的雄心壮志;但有的时候他……好像是换了一个人,好像是黑暗的精灵占据了他的心田。”
  “小心,博利克,你是仅次于艾兰德而接近王位的人。我们的国王清楚这一点——即使你从未想过——小心注意浸毒的匕首。”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帕格清楚地看到博利克露出不安之色。克鲁斯继续道。“瑞度克害怕他人觊觎他的皇冠。那是可能的,但是不是那些国王所怀疑的人。除了国王外只有四个姓康东印的男人,而他们都是值得敬重的人。”听到这赞誉的话语博利克微微倾了倾脑袋。“但是还有一打或更多的人能够篡夺王位,通过国王的母亲和她的人民。都是东部的领主,大部分都在等待时机直到在领主大会上提出他们的要求。”
  博利克一脸愤怒。“你是说谋反。”
  “如果还没有开始行动,谋反之念也已存于人们心中了……”
  “东部发生这么多事情,为何我们在西部却一无所闻?”
  克鲁斯点点头,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花园的尽头。“艾兰德是一个可敬的人,他绝对不会向他的国民散布无根据的传言,甚至是对你。就像你自己说过的,自你上次来瑞兰龙已经十三年了。从国王而来的所有凭证和信件都要通过亲王的皇宫。你怎么能知道?”
  “我恐怕国王因为听信身边小人谗言而将我们这些信仰并誓死维护国家的荣誉与幸福者至于死地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博利克说。“如此来说,你告诉我这些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克鲁斯公爵耸耸肩,示意他们可以回到宫殿去了。“我并不是个经常讲出我的想法的人,博利克公爵,但那是不同的。如果是其他人经过,这里只会有一场礼仪上的会谈。但你不一样,自从亲王和他的侄子疏远后,你是王国中唯一有能力影响国王的人了。但我并不羡慕你的重要地位,我的朋友。”
  “在瑞度克三世为王时,我曾是东部最有势力的贵族,但是我在瑞度克四世的宫廷中所能施展的影响就象是个一无所有的光脚者。”克鲁斯停顿了一下。“你那黑心的堂兄盖现在是国王的亲信,而我和霸斯泰瑞公爵也没有多少交情。我们彼此厌恶的原因并不像你那种私人原因。而随着他吉星高照,我是每况愈下。”
  克鲁斯拍了一下手掌,好像被寒冷叮了一口。“但也有点好消息。盖对他监护人的职责很冷漠,这使得国王可以自己对事态做出判断。”克鲁斯握紧博利克的手臂。“你要尽你所有的影响力阻止国王鲁莽的本性,博利克公爵,为了你所说的那场入侵,我们必须团结一至。一场漫长的的战争会耗尽我们所有的一切,这对王国来说是一次考验,我不知道它是否能经受得住。”
  博利克什么都没有说,克鲁斯的话语远超过他离开亲王时所作最坏的担忧。萨拉多的公爵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博利克。十三年前艾兰德拒绝了王位,传言说他的健康情况很差,很多领主大会的代表都希望你能领导他们。只要你领导,很多人都会跟随,甚至是我们这些东部的人。”
  博利克冷言道,“你是说内战?”
  克鲁斯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双眼似乎湿润了,泪水几乎夺眶而出。“我永远忠于国王,博利克,但是如果那些东西真的到来,王国必须获胜。没有哪个人能比王国更重要。”
  博利克斩钉截铁地说,“国王就是王国。”
  “你不愿承认你自己。但我希望你能够引导国王的精力到西部所要面临的麻烦中去,王国处于危急之中,而你是唯一有次能力之人。”克鲁斯说。
  当他们踏上离开花园的阶梯,博利克的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克鲁斯领主,你的心中充满对王国的热爱。坚持你的信念并祈祷吧,我将会誓死保护王国。”
  克鲁斯背靠返回宫殿的大门前。“我恐怕我们都将陷入深水,我的博利克领主。我希望你说得那场入侵不会再掀起大浪将我们淹死。无论如何我能够帮助你,我也会帮助你。”他转向被仆人打开的大门。大声说,“今晚我会让你们睡个好觉,我看得出你们都很累了。”
  当博利克、阿鲁沙和帕格走进去,房间中气氛也变得紧张压抑,好像公爵的暗淡的情绪映射了出来。仆人走上前来带领客人去他们的房间,帕格跟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穿着公爵侍从衣着的男孩。当他们离开大厅时帕格回头看到公爵和他的儿子站在一起正在和库甘小声地交谈。
  帕格被带到一间很小但装修优雅的房间,他毫不在乎色彩艳丽的床单,穿着衣服一头栽倒到床上。“您需要我帮您宽衣吗,爵士?”男孩仆人说。
  帕格震惊地一坐而起双眼瞪着男孩,惊讶的表情让男孩后退了一步。“如果您没有什么需要了的话,爵士?”他显得忐忑而不安。
  帕格大笑了起来。男孩犹豫地站了一会,然后鞠躬并匆忙离开了房间。帕格脱下他的衣服,对东部的贵族居然要仆人帮助他们脱衣而感到惊奇。他太累了,懒得叠起他的衣服,就将它们随手一堆丢在了地上。
  吹熄了旁边的蜡烛,帕格在黑暗中躺了一会,为晚上的谈话而不安。对宫廷阴谋他一无所知,但是他清楚的看到无论公爵是多么高尚,克鲁斯也对在陌生人面前谈起这些而提心吊胆。
  帕格回想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现在他明懊此:自己曾梦想的凯旋版获得国王支援回应而扬起卡瑞德旗帜的想法只不过是另一个被残酷现实所打碎的幼稚幻想。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三章 瑞兰龙
  船驶进海港。
  王国之海的气候远比痛苦之海和蔼得多,从萨拉多出发后的旅程一直平静无事。但由于要对抗持续的东北寒风使得他们不得不逆流而行,将原本两周的行程延长到了三周。
  帕格站在船前甲板上,他的斗蓬紧紧地裹在身上。而随着春天即将到来,冬季刺骨的寒风也开始变得温和凉爽起来。
  瑞兰龙被称作王国的宝石,帕格认为这个称呼十分贴切。不同于西部低矮盘踞的城镇,瑞兰龙群峰耸立,优雅的弧形拱桥,轻柔婉转的道路,有条不紊地穿插坐落与起伏的山峦之上。雄壮的城堡上,横幅、旗帜迎风飘展,这城市存在的简单事实就足以闻名天下。对于帕格,甚至是负责在港口下锚的摆渡人都在瑞兰龙的魔力笼罩下显得华美异常。 萨拉多公爵命令为博利克缝制了一只旗帜,现在它正在船的主桅顶上飘扬,向王室城市的官方通告卡瑞德的公爵来了。博利克的船在城市海港领航员的引导下获得了入坞的优先权,很快船就安稳地停靠在了皇家码头。一行人等下船登陆与皇家卫队会面。卫队的拭挫年级很大,满头灰发,但是依然腰板挺直,他热情地向博利克打招呼。
  两个人紧紧拥抱了一下,老者身着金紫色相见的皇家守卫装束,但在心口上标有公爵的标志,“博利克,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已经有多久了?十……十一年了?” “考德瑞克,老朋友。已经十三年了。”博利克深切地望着他。他有一双蓝色清澈的双眼和短短的斑白胡须。
  那人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已经太久了。”他望向其他人。注意到了帕格,他说,“这是你的小儿子吗?”
  博利克大笑。“不,但我真希望他是。”他指了指阿鲁沙瘦长的身形。“这是我的儿子。阿鲁沙,过来向你的大伯夫问好。”
  阿鲁沙走上前,两个人拥抱了一下。考德瑞克公爵,瑞兰龙的领主,国王皇家卫队骑士长,同时也是皇家大臣,他伸直手臂将阿鲁沙向后推去,然后仔细打量着他。“上次我看到你你还是个小毛孩。我应该认出你的,尽避你有些像你的父亲,但你更像我亲爱的兄弟——你母亲的父亲。你将是我们家族的骄傲。”
  博利克说,“好了,你这匹老战马,你的城市怎么了?”
  “这可说来话长,不过不是在这。我要带你们去国王的宫殿让你舒舒服服地。我们有很多时间去参观。是什么风把你吹到瑞兰龙来了?”考德瑞克回答说。
  “我有紧急事务要和陛下谈,但这不是该在大街上谈起的事情。让我们去皇宫吧。”
  鲍爵和随从被授予马匹,在守卫的护送下驱开人群骑行穿过城市。如果克朗多和萨拉多的壮美曾让帕格印象深刻,那么瑞兰龙留给他的只有震撼。
  这个岛城建造在连绵的群山上,很多小河奔流通入海中。它看起来就象是一座由运河和桥梁编织起来的城市,还有数不清的高塔和尖顶。很多建筑看上去都很新,帕格想这一定是国王计划重建的那部分城市。顺着路望去,随处可见工人推倒旧建筑上的砖石,或是竖立起新的石墙或屋顶。新的建筑表面饰以华丽的石料,大量的大理石和石英赋予它们柔和的白色,蓝色或是淡淡的粉红色。鹅卵石铺设的街道干净整洁,就连旁边的排水沟也不像帕格在其他城市看到的那样堵满碎片杂物。无论他是否有能力,男孩暗想,国王确实正在建立一座梦幻之城。 一条河水横卧在宫殿前,因此宫殿的入口设在高高拱起横跨水面的桥上直至主庭院。整个宫殿集各个雄伟建筑于一体,由高高的长廊相连横卧延伸在城市中心的山腹上。它的表面铺有各种颜色的石头,赐予了它绚丽的外表。 当他们进入庭院,墙头传来号角之声,守卫都立正站好。门房走上前来牵过牲口,宫殿中的贵族和官员们都聚集到宫殿门口夹道欢迎。
  走上前,帕格注意到这些人的问候多是些形式上的而缺乏如考德瑞克公爵欢迎时那种热情。他站在库甘和麦克莫身后,可以听到考德瑞克的声音。“吾主博利克,卡瑞德的公爵,请容我引见灰男爵,陛下的皇家总管。”这是一个矮小而发福的男人,穿着一件紧绷的红色丝绸上衣,淡灰色的筒袜一直提到膝盖。“塞沃尔斯伯爵,皇家海军第一头领。”一个高挑而又有些憔悴瘦弱的男人,胡须如上了腊一般僵硬地弯如长弓。随着他们通过欢迎的队伍,每个人都做了简短的陈述来表示对博利克公爵来访的欢迎,但是帕格觉得他们的话语种没有多少真诚。 他们被带到他们的住处。库甘要求麦克莫要留在他身边,但灰男爵则希望将他送到仆人的下房去,不过当考德瑞克以大臣的身份站出来后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这里的房间比帕格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壮观。地板由磨光的大理石铺垫,墙壁也由同样的大理石堆砌,但表面布满金色的斑点。一座巨大的镜子悬挂在睡床旁测小房间的一面墙上,那里坐落着一个巨大的,镀金的浴盆。一个仆人将他少得可怜的行李——自从他们将自己的行李都丢在森林中后沿途采购的——放进一个比帕格所有财产还要大十二倍的巨大的储藏柜内。当那人忙完,他询问道,“是否要我为您准备沐浴,先生?”
  帕格点点头,三个星期的海上航行使得他感觉身上的衣服都沾在了身上。当洗澡水准备好,仆人说道,“考德瑞克领主希望公爵的随行人员都能出席四点的晚宴。到时候我来接您?”
  帕格说是的,并为那人的老练圆滑而印象深刻。他只知道帕格是和公爵一起来的,因此让帕格自己判断是否也在被邀请参加晚宴之列。 帕格滑进暖和的水中,长嘘了一口气。当他还是个城堡男孩时他从没有洗过盆浴,他宁愿去海中或是城堡附近的溪流清洗身上的泥污。不过现在,他开始慢慢喜欢这个了。他暗想不知道汤玛士对此会作何感想。一股温暖的回忆涌了进来,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乌黑头发的公主,还有一个沮丧,有着一头沙黄色头发的男孩。
  在晚宴开始前还有一场非正式的会面,由考德瑞克公爵邀请博利克领主一行人。现在他们都站在皇家王室等待着国王的接见。一个高大拱形,接连天花板和地板的拱形窗户占据了整个南墙,透过它可以俯窥整座城市。数百名贵族站周围,公爵人等被领着从人群中穿过。 帕格从没想过自己会人为博利克的穿着土气,在卡瑞德他总是穿的最好的人,他的孩子们也一样。但是在这间屋子里,在这些穿着华丽衣服的人中间,博利克看上去就想是站在一群孔雀中的乌鸦。这里有镶满珍珠的紧身上衣,那里有金丝绣边的束腰外衣——每个贵族似乎都要比另一个穿得更华丽。而每一位女士都穿着柔顺的丝绸和锦缎,比男士们还要光彩夺目。
  他们在王座前停下,考德瑞克宣告公爵的到来。国王面露微笑,帕格吃惊地看到一丝与阿鲁沙的相似之处,不过国王看上去更加随和。他在王座上向前探身说道,“欢迎来到我的城市,堂兄。真高兴在这么多年后又在这个大厅看到卡瑞德的来客。” 博利克走上前,然后单膝跪在瑞度克——众岛之国的国王王座前。“看到陛下一切安康吾感万分高兴。”
  君主的脸上掠过一层影阴,但他立刻又微笑起来。“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随从吧。”
  鲍爵引见了他的儿子,国王说,“好极了,这是真的,除我们之外又一个康东印的后人继承了我们母亲的血脉。”阿鲁沙鞠躬然后退下。第二个是库甘,作为公爵的顾问。而麦克莫在公爵的宫廷中没有官衔,因此被留在了他的房间里。国王说了一些礼貌的客套,然后被引见的是帕格。“卡瑞德的帕格爵士,陛下,深林的主人,我的宫廷成员。” 国王拍手笑道。“就是那个杀死食人魔的男孩。多了不起。旅行者从遥远海边的卡瑞德带来了这个故事,现在我们可以有机会直接和这英勇行径的作者交谈。以后我们一定找时间好好聊聊这件壮举。”
  帕格笨拙地鞠躬,感觉上千只眼睛都在盯着他。过去他也曾希望那个食人魔的故事不要被到处流传,不过都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他退下去,然后国王说,“今晚我们将举行一场舞会来向我堂兄博利克的到来表示敬意。”
  他站起身,将身上的长袍整理伏贴,然后从头上脱下象征权位的金链。一个侍者接过金链,将其放在一个蓝色天鹅绒的软垫上。国王又将金冠从他黑色的卷发上摘下并交到另一个侍者的手中。 当他走下王座,人群鞠躬致意。“过来,堂兄,”他对博利克说,“让我们去我的私人露台,在那里我们可以抛开这些繁琐的官僚礼节好好谈谈。我已经厌倦了喧闹。”
  博利克点点头并跟随在国王身后,示意帕格和其他人等候。考德瑞克公爵宣布今天的接见结束,有要请示国王的奏折请等明天。
  慢慢地人群从大厅尽头的两扇大门散去,只剩下阿鲁沙,库甘和帕格还站在那里。考德瑞克走过来,“我带你们去等候室。如果陛下召见你们出席的话,也可以让你们离得更近一些。” 一个宫廷侍者带他们穿过国王陪同博利克穿过的大门旁的一个小门。他们走进一座宽敞,舒适的房间,在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堆满水果、奶酪、面包和葡萄酒的长桌。桌子周围散放着很多椅子,房间的四边还有几把会客长沙发椅,上面放着有柔软细毛表面圆鼓鼓的座垫。
  阿鲁沙径直走道巨大的玻璃门前向外望去。“我能看到父亲和国王做在皇家露台上。”
  库甘和帕格也凑过去顺着阿鲁沙所指的方向望去。两个人坐在桌前,放眼了望,城市和大海尽收眼底。国王正在边说边挥舞着手势,而博利克公爵点头聆听。 帕格说,“我没想到陛下会有些像你,殿下。”
  阿鲁沙回应了一个扭曲的微笑,“如果你仔细想想的话就不会如此吃惊了,我的父亲是他父亲的堂兄,所以我母亲也是他母亲的表妹。”
  库甘将手放在帕格肩头。“很多贵族家庭成员之间不只有一条血脉联系,帕格。堂兄妹间经过四五代的分离就会为政治的原因而联姻在一起使得亲属间的关系再次靠近。我怀疑东部会有那个贵族家庭没有任何皇族血统,尽避它可能十分淡薄曲折。”
  他们回到桌前,帕格轻咬着一片奶酪。“国王看起来很友好,”他小心地说,每个字都在头脑中预先做过仔细地斟酌。 库甘非常高兴看到男孩发表评论的谨慎,自从离开萨拉多,博利克将有关克鲁斯的言论都小心地警告了他们。他以古老的谚语作为他警告的结束,“在权势的殿堂中,没有秘密可言,即使是聋子也能听闻。”
  阿鲁沙道,“我们的君主可是个性情中人;让我们希望他在听完父亲的消息后依然保持愉快。”
  下午在他们恭候公爵命令等待中慢慢地过去了。当外面的影阴开始拉长,博利克突然出现在门口。他径直走到他们身前,脸上一副不安的神情。“几乎整个下午陛下都在说他关于复兴王国的计划。”
  “你告诉他关于簇朗尼的事情了吗?”阿鲁沙问。 公爵点点头。“他听了,然后平静地告诉我他会仔细考虑这个问题的。我们将会改天再谈等等就是他所做的全部回答。”
  库甘说,“至少他看上去还算友好。”
  博利克盯着他的老参谋。“我恐怕太友好了。我真希望能看到一点紧迫的意思。我穿越整个王国可不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似乎对我所说的一切无动于衷。”
  库甘面露忧色。“我们已经在旅途中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让我们期望陛下不要再花费太多的时间来做出决定部署。”
  博利克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并拿起一杯葡萄酒。“让我们期望吧。”
  帕格穿过门廊朝国王的私人房间走去,他的嘴唇发干。几分钟后他就要和瑞度克国王会面了,但他还无法适应独自与王国的统治者会面。以前每次他都是站在其他有权势的贵族身旁,他隐藏在公爵和他儿子的阴影下,只是简短地走出来诉说他对于簇朗尼所知的一切,然后就尽可能快地再次消失在背景之中。而现在,他是伟大的克尔士帝国北部最高统治者唯一的客人。
  一个侍者指示他穿过门去国王的私人露台。几个仆人围站在宽敞的露天露台四周,在巨大遮阳蓬下,国王独自坐在一张由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长桌前。
  今天晴空万里。春天正在提前到来,冬天已经离去,阵阵风中夹杂着一丝暖热。露台下,越过标示花园边缘的树篱和石墙,帕格可以看到瑞兰龙城和远处的海。屋顶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绚丽的色彩,最后的积雪也在四天前融化殆尽。船只在码头出进,街道充满市民。商户和小贩的叫卖声隐约可闻,喊叫声盖过了街道的嘈杂,传到这国王用餐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微弱的嗡嗡声。 帕格刚一走近,仆人便从桌下拉出一把坐椅。国王转过身,“哈!帕格爵士,请坐。”帕格忙鞠躬行礼,国王接口道,“够了。和朋友一起吃饭我从不拘泥于礼节。”
  帕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不胜荣幸,陛下。”接着坐下来。 瑞度克摆了摆手。“我还记得一个男孩在一群成人中间是什么滋味。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比你要大一些,我得到了王冠。而在那之前我不过是我父亲的儿子。”他的眼神变得冷漠缥缈。“王子,那是事实,但是只是一个孩子。我的想法毫无价值,而我也永远不能让我父亲满意,无论是在打猎,骑马,航海或是剑术。我的导师们经常鞭笞我,考德瑞克就是其中之一。这一切在我成为国王后就都改变了,但我仍然记得。”他转向帕格,微笑着,那冷漠的神情随之消失。“因此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他朝一旁望去然后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冷漠疏远。“一个人无法拥有很多朋友,现在,不是吗?自从我成为了国王,有很多人都声称是我的朋友,但是他们不是。”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再一次从他的幻想中醒来。“你觉得我的城市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可与之相比的东西,陛下。它真是美妙绝伦。”帕格说。
  瑞度克望向他们身后的街景。“是的,它当然是,难道不是吗?”他摆了摆手,一个仆人在水晶酒杯中斟满葡萄酒。帕格吸吮了一口;他还不太会品酒,但也发现这是非常好的酒,带着一点淡淡的果味和香气。瑞度克继续说,“我已经进了最大努力使瑞兰龙成为居住者们心目中美妙绝伦的地方。我希望有一天王国所有的城市都能和这里一样好,无论望向何方,走到哪里,满眼都是美不胜收的景色。要做到这一点可能会耗费一百代人的时间,因此我只能做一个示范,建造一个例子让后人效仿。我挖出砖瓦,以大理石取代。无论谁看到它都会明白它是什么——我的遗赠。”
  柄王看上去有些出神,帕格不能明白他所说的全部也不肯定是否因该继续谈论建筑和花园或是拆除丑陋的景观。突然,国王改变了话题。“告诉我你是如何杀死食人魔的。”
  帕格告诉了他,国王细心听着每一个字。当男孩结束,国王说道,“那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故事。比我在宫廷里听到的版本要好多了,只有一半的英雄主义,但却是双倍的真实。你有一颗勇敢的心,帕格爵士。”
  “谢谢您,陛下。”帕格说。
  瑞度克继续道,“你在故事里提及了卡琳公主。”
  “是的,陛下?”
  “自从上次看到她婴儿般躺在她母亲的臂弯中后我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她。她变成了什么样的女人?”
  帕格对于话题的变换有些惊讶,但还是说,“她变成了个漂亮的女人,陛下,很像她的母亲。她聪明而又活泼,只是有点小脾气。” 国王点点头。“她的母亲是个漂亮的女人。如果女儿有她一半可爱,就足够漂亮了。她善于思考吗?”
  帕格有些困惑。“陛下?”
  “她是否有一个善于思考的头脑,逻辑?她是否喜欢争吵辩论?”
  帕格使劲点头。“是的,陛下。公主非常善于此道。”
  柄王搓着双手。“好极了。我一定要让博利克把她带来看看。东方的这些小姐大部分都是索然无味的,没有一点主见。我希望博利克让那姑娘受教育。我希望能见到一个懂得逻辑学和哲学的年轻姑娘,能够说服和巧辩。” 帕格突然明懊此国王关于争吵辩论的意思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不过他决定最好还是不要提及这其中的误会。
  柄王继续道。“我的大臣总是催促我尽快寻觅一位妻子给王国一个继承人。我一直很忙,而且坦白地说,我对那些皇宫中的小姐没什么兴趣——哦,和她们在一起月光下散步或是做……其他一些事情还不错。但是我孩子的母亲?我很难这样想。不过我确实要仔细考虑立后的事情了。或许康东印的女儿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帕格正要提及另一个姓康东印的女孩,但又咽了回去,他想起了国王和安妮塔父亲之间的紧张关系。另外,那女孩只有七岁。
  柄王再一次地改变了话题。“这四天里我的博利克堂兄向我提及了关于那些异族人的故事,那些簇朗尼。你对此有何看法呢?” 帕格一脸惊愕。他从没想过国王会来征求他的任何意见,尤其是在这样一件事关王国安威的事情上。他思嗣此很长时间,尽可能完美地做出他的回答,然后说,“从我所看到和听到的每一件事,陛下,我相信这些簇朗尼人并不只是在计划入侵,而是已经在这里了。”
  柄王抬起一侧眉毛。“哦?我想听你解释一下。”
  帕格谨慎地斟酌他的话语。“如果就我们已经看到的迹象就如此多了,陛下,想想这些人的密谋,那按道理来说一定有更多他们的动向是我们所不知的。” 国王点点头。“不错的看法。继续。”
  “只是推断,如果他们盘踞在边远地区,雪季的到来让我们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瑞度克点头帕格继续说。“如果他们如公爵和其他人所说的那般好战,我想他们已经绘制出了西部的地图并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在冬天传送士兵,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春季来临时发起攻势。”
  “不错的推理,帕格。”国王用手拍了拍桌子,示意仆人上菜。“现在,让我们用餐吧。”
  对于两个人来说,食物花样和数量都令人惊异,帕格几乎每样菜都尝了一些,以免显得对国王的慷慨款待不尽情谊。用餐中瑞度克问了他一些问题,帕格也都尽可能好地回答了。 当帕格结束用餐,国王将臂肘放在桌上抚摸着他无须的下巴。他出神地望了很长时间,然后帕格开始感到有些尴尬,不知道按礼仪面对一个迷失在思绪之中的国王该做何举动。他选择了静静地坐着。
  饼了一会瑞度克又恢复了清醒。他望着帕格声音中充满不安,“为什么那些人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搅我们?这里有太多事情要做。我不能让战争毁了我的计划。”他站起身绕着露台踱步,帕格不知所措地站起身,当国王起身时他也必须如此。瑞度克转向帕格。“我必须给盖伊公爵送信。他会给我建议的。他处理这样的事很有一套。” 国王漫步着,望着城市街景,帕格站在他的椅子旁等待了几分钟。他听到国王喃喃自语什么伟大的工作不能被打断,然后感到有人拉他的袖子,他转头望去看到一个仆人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微笑着向大门打了个手势,示意会面已经结束了。帕格跟随那人走向大门,对于仆人如此熟知国王的心绪略为惊讶。
  帕格被告明回房间的路,然后他要求仆人带话给博利克公爵说如果有空的话帕格希望能见他。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坐下思考。不一会他被敲门声打断。访客走进来,是那个被要求带话给公爵的仆人,并带来了博利克希望能立刻见帕格的消息。
  帕格跟随那人从屋里出来,然后将他打发走,告诉他可以自己找到公爵的房间。他走得很慢,慢慢思考着要和公爵说些什么。有两件事男孩很清楚:国王并不高兴听到簇朗尼对他的王国的威胁,还有,博利克公爵会很不高兴地听到盖伊·杜霸斯塔被召见来瑞兰龙了。”
  和过去几天每次就餐一样,沉闷的气氛笼罩在餐桌之上。五个卡瑞德人坐在公爵的房间住处就餐,身着黑色的束腰外衣,上面别着国王的紫金色徽章的皇宫侍从在一旁侍候。
  鲍爵一直急于离开西部瑞兰龙。自从他们离开卡瑞德已经近四个月之久了:整整一个冬天。现在春天到了,如果簇朗尼要进攻的话——一如他们所相信的,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阿鲁沙和他的父亲一样不安。甚至是库甘也因漫长的等待而变得粗鲁起来。只有麦克莫似乎对此毫无影响,继续安稳地等待着。
  帕格同样怀念家乡。他已经厌倦了待在皇宫里。他希望能回到他的塔里去继续他的学习。他也希望能够再次见到卡琳公主——尽避他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任何人。近来他发现自己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她温柔的样子,而忘记了那些曾让他生气的坏脾气。他也明白,还有一些其他的期望,他希望能够知道汤玛士的命运。如果山上的积雪已经融化,道尔甘应该已经把他送回卡瑞德了。 博利克在上个星期多次与国王会谈,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最后一次会谈在几个小时前才结束,但是在房间内的下人都离开之前他无法告诉他们任何事情。
  当最后一个盘子被清扫干净,侍从们为大家端上国王最好的克氏白兰地酒,随着敲门声考德瑞克公爵走了进来,挥手将侍从们都赶了出去。当房间内的下人都离开后,他转向公爵。
  “博利克,很抱歉打搅你们用餐,但是我有些新消息。”
  博利克和其他人都站起身,“请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这儿,喝一杯吧。”
  考德瑞克给自己倒满一杯白兰地然后坐在帕格的椅子上,男孩则拉过另外一把椅子坐下。瑞兰龙的公爵吸吮了一口白兰地说道,“不到一个小时前从霸斯泰瑞公爵那里传来消息,盖伊警告国王不要让动荡的‘谣言’干扰了西部。” 博利克夺身而起,一把将他的酒杯扔了过房间,摔得粉碎。琥珀色的液体飞溅在墙上,卡瑞德公爵怒吼道,“盖伊玩的什么把戏?什么叫谣言?干扰?!”
  考德瑞克抬起一只手来,博利克稍微平静了一些,再次坐下。老公爵说,“我亲自执笔给盖伊写了国王的诏书。你所说的每件事,每一条线索和猜测,都在其中。我只能认为盖伊要确保在他到达皇宫前国王不会做出任何决定。” 博利克用手指敲击着桌子,盯着考德瑞克,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霸斯泰瑞想干什么?如果战争到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卡瑞德和亚本。我的人民将遭受磨难。我的领土奖被蹂躏。”
  考德瑞克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必须坦白地说,老朋友。自从国王和他的叔叔疏远后,盖伊就是王国的第一大臣。我想,如果艾兰德彻底病倒,盖伊会自己穿上克朗多的紫袍。”
  博利克咬牙切齿地高声道,“那也请让我说清楚,考德瑞克。除了至高的目标我从不去管闲事。但是如果艾兰德真的病入膏肓,那么也应该是安妮塔坐在克朗多的王位之上,而不是黑心盖伊,如果必须要我亲自率领西部大军开进克朗多来摄政统治,那么我会做的,哪怕是瑞度克不同意。除非国王下令才能让另一个人来继承西部王位。” 考德瑞克平静地望着博利克。“你会去背负篡夺王位的恶名吗?”
  博利克一手拍在桌子上。“诅咒恶人诞生的那日。我为必须承认是他的亲属而感到羞愧。”
  考德瑞克等待了一分钟直到博利克冷静下来,然后说,“我了解你,比你自己还要了解,博利克。你决不会挑起西部与国王之间的战争,尽避你可能会不喜欢你的堂兄盖伊。对我来说这真是一个悲剧,王国重量个最好的将军竟然彼此憎恨。”
  “是的,那是有原因的。每一次当西部请求增援,盖伊总是反对。每一次出现阴谋而某人被贬,就会有盖伊的亲信升官进爵。你怎么能视而不见?这都是因为你,亚本的巴尔寇,还有我自己的坚决反对才没有让议会提名盖伊做为瑞度克登基头三年的摄政者。他站在王国的每一个公爵面前称呼你为有背国王之名的老家伙。你怎么能忘记?” 考德瑞克蜷缩在椅子里,看上去即疲惫而又衰老,一只手遮住他的双眼,好像房间中的光线刺伤了他的眼睛。他柔声道,“我看到了,我也没有忘记。但是他依然是我的亲家,而且如果我不留在这里,你想他对瑞度克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国王像孩子一样崇拜他,视他为勇猛的英雄,第一武士,王国的守护者。” 博利克靠回到椅子里。“我很抱歉,考德瑞克,”他说,声音中失去了锋芒。“我知道你在为我们的利益而努力。而盖伊则是扮演着英雄的角色,在那些年里将克氏军队都调集回了陶恩坦腹地。我不该对我所未见得东西擅加评论。”
  阿鲁沙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但他的眼中闪耀着与他父亲相同的愤怒。他在椅子上向前探身,公爵望向他。“你有话要说吗,儿子?”博利克问。
  阿鲁沙在身前张开双手。“现在这里有件事我不明白:如果簇朗尼来了,国王的优柔寡断对盖伊有什么好处?”
  博利克用手指敲击着桌子。“这确实让人迷惑,抛开他的阴险不谈,盖伊不会危害王国,即使是针对我。” “或许这对他有利,”阿鲁沙说,“让西部遭受一些磨难,让当权者遭怀疑,然后他带领东部大军到来,如凯旋的英雄,就象他在深陶恩坦所做的一样。”
  对此考德瑞克思嗣此一下。“我只希望盖伊不要太轻视了这些异族人。”
  阿鲁沙在房间中踱步。“但是想想他所了解的。一个垂死的流浪者。对船只的猜测,而在这里,看过那船的人只有帕格,我只瞟见它被卷入海中。一个牧师和法师的臆说,这一切都让盖伊过分轻视了。一些黑暗氏族的迁移。他可能根本不会在意。”
  “但这就是我们所知的一切。”博利克抗议道。 考德瑞克看着年轻的王子在房中踱步。“或许你是对的。你们的证词缺乏力度,而一张由墨水和羊皮纸组成的干巴巴的信件就更是如此了。当他抵达后,我们必须让他信服。”
  博利克几乎吼了出来。“这事是由国王来决定,不是盖伊!”
  考德瑞克说,“但是国王很看重盖伊的意见。如果你想获得西部军队的领导权,就必须要让盖伊信服。”
  博利克表情震惊。“我?我不想要西部军队的旗帜。我只是希望如果情况需要艾兰德能被允许来支援我。”
  考德瑞克将两只手放在桌上。“博利克,运用你的智慧,你在乡下呆的太久了。艾兰德不能领导军队。他的状况不好。即使他能,国王也不会允许。也不会允许艾兰德的元帅德兰尼克去。你已经在瑞度克最佳状态时见过他了。但当阴郁的情忻待罩他时,他为他的生命而恐惧。没有人胆敢说这个,但是国王怀疑他的叔叔想篡夺王位。” “荒谬!”博利克大声叫道。“十三年前王位就是艾兰德的。没有确定的继承人。瑞度克的父亲显然没有提名他的继承者,而艾兰德名正言顺,或者说是当之无愧。只有盖伊和那些人想利用一个孩子来强迫瑞度克的王位。大部分的议会代表将支持艾兰德为王。”
  “我知道,但是事过境迁了,那个男孩也不再是个孩子了。他现在是一个受惊的年轻人,被吓坏了。是否是因盖伊或其他人的影响还是精神上的疾病,我无从得知。国王不像其他人那样思考。没有国王会,而瑞度克更为严重。这看起来会有些荒谬,但他绝不会将西部的军队交给他的叔叔。我也担心这一次盖伊会再次在他的耳边低语,他也不会将他们交给你。” 博利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被库甘打断。“对不起,阁下,但我能否说点什么。”
  考德瑞克看了看博利克,后者点点头。库甘清了清他的喉咙说道,“或许国王会将军对交给西部亚本的巴尔寇公爵?”
  博利克和考德瑞克慢慢明懊此库甘的意思,脸上露出喜色,卡瑞德的公爵仰头大笑。他一拳猛击在桌子上,他几乎喊道,“库甘!如果过去的那些年里你没有能让我知道你是多么的有用,那么今晚你做到了。”他转向考德瑞克。“你认为如何?” 考德瑞克自从进入这房间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巴尔寇?那条老战狗?王国中没有比他更诚实的人了。而且他与王位无关。就连盖伊也无法否认。如果他获得军队的指挥权……”
  阿鲁沙:结束了思考。“他将会让父亲来担当他的最高顾问。他知道父亲是西部最好的指挥官。”
  考德瑞克在他的椅子中坐起身来,一脸兴奋。“你甚至能指挥亚本的军队。”
  “是的,”阿鲁沙说,“还有拉玛塔,祖恩,伊利斯,还有其他的。” 考德瑞克站起来。“我想这行的通。明天和国王什么也不要说,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提出这个‘建议’让陛下批准。”
  考德瑞克离开了,帕格第一次看到了这趟旅程美好结束的希望。甚至是整整一个星期都好像愤怒暴雷般的阿鲁沙,如今也陶醉于其中了。
  帕格被敲门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叫门外的人进来,门打开了。一个皇宫侍从朝里张望着。“先生,国王命令公爵随行人员都立刻去王室见他。马上。”他举起一个灯笼为帕格照亮。 帕格说他马上就去并匆忙地穿上衣服。外面依然漆黑一片,他觉得有些不安,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召见所为何事。在夜晚之前,考德瑞克离去之后,一直是满怀的希望如今变成了不安,国王是否又收到了霸斯塔公爵的什么计划。
  他边用皮带勒紧上衣边走出房间。匆匆忙忙地跑下大厅,在身后留下一连串的脚步声回荡在黑暗之中,好像向来在夜里点亮的火把和蜡烛也暗淡无光。
  当他到达王室大厅,公爵,阿鲁沙,还有库甘也赶到了,都忧心忡忡地看着瑞度克,后者坐在他的王座里,依然穿着他的睡袍。考德瑞克站在一旁,脸色死灰。房间很暗,只有仆人举着的灯笼勉强照亮。 他们刚一到齐,瑞度克就发出怒吼。“堂兄!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他尖声叫道,手中紧攥着一捆羊皮纸卷。
  博利克说他不知道。瑞度克的声音稍微降低了一点。“这是从亚本来的消息!那个老笨蛋巴尔寇已经受到了那些簇朗尼异族的攻击并被消灭了一支驻军部队。看看这些!”他几乎尖叫起来,起身将羊皮纸扔向博利克。库甘捡起它们然后递给公爵。“没关系,”国王说道,他的声音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我来告诉你他们怎么说。”
  “这些入侵者已经攻入了自由都市,沃里诺近郊。他们还攻入精灵的森林。他们也攻幻此巨岩山。他们还攻幻此卡瑞德。” 博利克不假思索地问,“卡瑞德有什么消息?”
  王国停止了踱步。他盯着博利克,有一阵,帕格看到他眼中闪耀着疯狂的光芒。他短暂地合上双眼,然后又睁开,帕格能看到国王又变成了他自己。他摇了摇头,微微地抬起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我只有第二手的信息,从巴尔寇来。这些消息已经是六个星期以前的事情了,其中之一是卡瑞德的一次进攻。你的儿子莱恩报告大获全胜,将那些异族人赶进了森林。”
  考德瑞克走上前。“所有的报告都诉说了同样的事情。在夜晚遭到了庞大的步兵部队的进攻,在积雪融化之前,使驻守部队措手不及。我们只知道他们已经攻克了巨岩山附近拉玛塔人的驻军。所有其它的攻击似乎都已经被挡住了。”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博利克。“没有任何消息提到簇朗尼使用骑兵。” “那么或许塔里是对的,他们没有马匹。”博利克说。
  柄王看上去有些晕眩,他蹒跚地向后退去跌坐在他的王座上。再一次将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这和马有什么关系?我的王国被入侵了!那些家伙胆敢攻击我的士兵!”
  博利克望着国王,“陛下要我做什么?”
  王国提高了声音。“做什么?我一直在等待我忠臣的霸斯泰瑞公爵来帮我作决定。但是看来我现在必须自己做了。” 他停了一会,脸上露出一幅狡诈的神情,正如他黑色的双眼里闪动着的灯火的光芒。“我本考虑将军队交给西部的巴尔寇,但是那个蹒跚的老傻瓜甚至不能保护他自己的要塞。”
  博利克想为巴尔寇辩护几句,但阿鲁沙了解他的父亲,抓住他的手臂,公爵最终保持了沉默。
  柄王说道,“博利克,你必须把卡瑞德交给你的儿子。我认为他完全有能力。毕竟他是迄今为止我们唯一的胜利。”他的目光涣散,笑容呆滞。他摇了摇头,声音几乎到了疯狂的边缘。“哦,天哪,这痛苦。我的头都要裂开了。”他又暂时闭上了眼睛。“博利克,把卡瑞德留给莱恩和阿鲁沙,我现在就给你西部大军的旗帜;到亚本去。巴尔寇正在遭受猛烈袭击,大部分的异族军队都在朝拉玛塔和祖恩发起猛攻。你到那里去,你需要什么就提出来。那些侵略者必须被赶出我的领土。” 国王的脸色苍白,前额布满汗水。“这是不是出发的好时机,但是我已经命令码头准备好船只,你必须马上离开。现在就去。”
  鲍爵鞠躬转身退下。考德瑞克说,“我带陛下回他的房间。等你们准备好,我将陪你们去码头。”
  老大臣从王座上搀扶起国王,公爵一行人离开了大厅。他们匆匆回到各自的房间发现仆人已经在为他们收拾行李了。帕格兴奋地站在一旁,他终于要回家了。
  他们站在码头,与考德瑞克告别。帕格和麦克莫等待着,高个子的乡绅说道,“那么,小子。现在战争又搅和了进来,看来我们在再次看到家乡前还要有很长一段时间。”
  帕格望着那个很久以前曾在暴风雨中找到他的人和他满是伤疤的脸。“为什么?我们不是回家吗?”
  麦克莫摇了摇头。“王子将会乘船从克朗多穿越黑暗海峡去帮助他的兄弟,但是公爵将要乘船去伊利斯,然后前往拉玛塔附近巴尔寇的营地。无论去哪里库甘都会跟随博利克公爵。而无论去哪里我也都会跟随我的主人,你呢?” 帕格觉得他的胃里有东西沉了下去。乡绅说的是事实。他要跟随的是库甘,而不是卡瑞德的亲友,尽避他知道如果他要求,他会被允许和王子一起回家乡去的。但他最终顺从了另一种征兆——他的童年已经结束了。“库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麦克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好极了,至少我能教你如何使用那该死的长剑,你挥舞它就象是个抡扫把的泼妇。”
  对未来感到了一丝欣慰,帕格勉强微笑着。他们很快登上船头踏上了前往萨拉多之路,漫长的西方之旅的第一步。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四章 入侵
  那一年春天的雨特别的大。
  无处不再的泥潭阻碍了战事的发展。直到下个月,炎热的夏季到来才可能干涸。
  亚本的巴尔寇公爵和博利克领主站在桌前俯视着桌上的地图。雨点敲打着帐篷的屋顶,最中间的部分是指挥部的帐篷。两旁还有两个小帐篷连接,提供给两个贵族睡觉的地方。火炉和库甘的烟斗弄得帐篷内烟雾缭绕。法师已经成为公爵得力的顾问,而他的魔法也助益非浅。他可以预知天气的变化,他的巫师视域更可以探测到簇朗尼的军队动向,尽避并非总能奏效。过去的数年内,他阅读了他所遇到的每一本书,包括战争的叙述,使得他成为一名优秀的战术战略学者。
  巴尔寇指着桌上最新的地图。“他们已经到达这里了,还有一伙在这。守在这个地方。”——他指了指地图上的另一个点——“不顾我们的围追堵截,他们仍然沿直线朝这里前进,就是这里。”他手指向下沿地图东面方向画了一条直线,直指灰塔城的东面。“那支敌军也是一样,但是没法预测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老公爵一脸疲惫。战斗已经断断续续地僵持两个月了,而双方都没有占到任何优势。
  博利克研究着地图。以红色标注的圆点代表已知的簇朗尼的要塞:壕沟,泥土垒起的防御工事,还有至少两百人的驻军防守。那些被怀疑有增援加强的地方附近都被用黄色的点标出。它总是在战斗开始后迅速得到援助,有时候就在几分种之内。蓝色的点标注着王国岗哨的位置,但巴尔寇大部分的力量都驻守在指挥官营帐所坐落的山丘周围。
  直到从亚本和泰索格的重步兵团和工程师到来,建造了永久坚固的防御工事之前,王国主要都在对抗游击战,由兵团组成小队。卡瑞德公爵赞同其他人的看法,“看起来他们的战术是一样的:带一小鄙力量,渗透,然后占据。他们在入口防御我们的军队进入,但我们撤出时也决不会追击。那是一种策略战术。我一辈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法。”
  一个守卫走进来。“吾王,有一个精灵在外面求见。”
  “让他进来。”巴尔寇道。
  守卫将帐篷的帘帐向一旁拉起,一个精灵闪身进来。他红棕色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从他斗蓬上不断滴落的水珠打湿了营帐内的地板。他向两位公爵微微鞠躬行礼。
  “伊万达有什么消息吗?”博利克问。
  “我的女王向您问候。”他快速地转向地图。他指了指灰塔城以南和巨岩山以北之间的地方,博利克的军队正包围在这通道的尽头。“那些外世界来者调遣了很多士兵穿过这里。他们还试图进入精灵森林,但是没有找到入口。他们发现那里是很难穿越的。”他露齿一笑。“半天内我们进行了多次愉快的追捕。他们是擅长奔跑的侏儒了。但他们无法占据森林。”他将注意力回到地图上。“还有一条从卡瑞德来的消息:外出巡逻的骑兵队遇到了一点冲突,但是城堡附近安然无事。灰塔城还是毫无动静,无论是凯斯,或是图岚都没有消息。他们似乎很满意走这条路。您西部的军对无法支援你,现在他们还无法突破重围。”
  “将会有多少敌人出现?”巴尔寇问。
  “还不清楚,但是我看到数千人正沿着这条路线前进。”他的手指沿着通道北部边缘指出一条路线,从精灵的森林到王国的营地。“巨岩山的矮人仍然孤军奋战了,因此敌人一直无法染指南方。不过外世界者同样将他们困在其中。”
  博利克问精灵,“有没有任何关于簇朗尼骑兵的报告?”
  “没有。所有的报告都只有提到步兵。”
  库甘说道,“看来塔里神父认为他们没有马匹的推测是对的。”
  巴尔寇拿起笔沾了沾墨水将得到的信息标注在了地图上。库甘站在他身后观望着。
  博利克对精灵说,“在你休息后,请向你的女王转达我的敬意,我希望她健康如意。如果你准备派信使去西部,请为我的儿子带去同样的信息。”
  精灵鞠了一躬。“如主所愿。我将立刻返回伊万达。”他转身离开了帐篷。
  库甘说,“我想我明懊此。”他指了指地图上新的红点。它们粗略地组成一个不完整的圆圈,横穿过通道。“簇朗尼人正在试图守卫这个地区。那个山谷在这个圈的中心。我想他们是想阻止任何人接近那里。”
  两个公爵露出迷惑的神情。博利克说,“但是目的是什么?那个地区没有任何军事价值。什么东西让他们愿意花费大力气包围防守那个山谷。”
  突然巴尔寇喘息道。“那是一个桥头堡!好像如果要穿过河的队伍一样。他门要有一个立足点在裂隙——法师这么称呼的——这一边。他们的人就是从这里传送过来的。他们还没有控制足够的土地来供应补给,因此他们需要在发动大规模攻势之前扩大他们所控制的地域来建立补给基地。
  巴尔寇转向法师。“库甘,你怎么想?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法师凝视着地图好像试图参透隐藏在其中的信息。“我们对他们的魔法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人和补给输送有多快,也从来没有人亲眼看到过。他们可能需要一大块地方,就像这个山谷,来提供他们的补给。或许他们在让部队通过时需要某种时间的限制。”
  博利克公爵思索着。“看来别无选择。我们必须派遣一小队人马进入山谷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库甘微笑着。“如果陛下允许,我也去。要是这其中涉及魔法,您的士兵可能无法理解他们所看到的。”
  巴尔寇表示反对,他的目光投向法师臃肿的身材。博利克打断他。“不要让他的外表愚弄你。他骑起马来就像个骑士。”他转向库甘。“你最好带上帕格,如果一个倒下了,另一个也能带回信息。”
  库甘对此面露不满,但他明白这是明智的。亚本的公爵说道,“如果我们从北边道路进攻,然后冲进这个山谷并在那里牵制他们,另一波小而快速的部队就可以从这里冲进去。”他指着一条从山谷东边伸出直到南边尽头的小路。
  博利克道,“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我们必须和簇朗尼周旋足够长的时间,在前方拖住他们。我怀疑他们是否会配合。”法师建议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次日将是漫长的一天。他短暂地闭上双眼,然后告诉两位领袖大雨将会停止,明天将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帕格躺在叠好的毯子上,想小睡一会。这时,库甘走进他们的帐篷。麦克莫坐在炉火前,准备着晚餐并时刻提防着范特斯的馋嘴。火龙兽在一个星期前找到了它的主人,当它俯冲向营地时引得士兵们惊慌大叫。多亏麦克莫的及时喝令才使得弓箭手没有将箭扎满调皮的火龙兽的屁股。库甘非常高兴看到他的宠物,但是他也不知道这动物是怎么找到他们的。火龙兽已经搬进了法师的帐篷,满意地睡在帕格的身边,并时刻试图从麦克莫警惕的眼皮底下偷食吃。
  帕格坐了起来,法师脱下他湿漉漉的斗蓬。“将会有一次深入到簇朗尼占据的领地的远征,打破他们围绕小山谷所围城的圆形防御,并找出他们在保护什么。你和麦克莫将和我一起参加这次行动。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在我左右。”
  帕格对这个消息兴奋不已。麦克莫花了很长时间来教他使用剑和盾,曾想象为战士的梦想又回来了。“我的剑已经准备就绪,库甘。”
  麦克莫鼻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法师忧郁地看了他一眼。“很好,帕格。但是如果运气好我们不需要战斗。我们参加的是小分队,由大部队去拖住簇朗尼人。而我们将骑马快速冲进他们的领地并去发现他们在隐藏什么。我们将同样尽可能快地将消息带回来。感谢神灵让他们没有马匹,否则我们根本没有希望完成这次行动。我们将在他们发现遭到袭击之前骑马穿过他们。”
  “或许我们可以抓个俘虏,”男孩满怀希望地说。
  “或许是个机会,”麦克莫说。簇朗尼人都被证实是非常刚烈的战士,宁死不降。
  “或许然后我们就可以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美凯米亚了。”帕格大胆地说。
  库甘露出沉思的神色。“我们对这些簇朗尼人知之甚少。他们从那里来?他们怎么能在他们和我们的世界之间穿行?还有你刚指出的,最让人烦恼的,他们为什么来?为什么要入侵我们的土地?”
  “金属。”
  库甘和帕格都望向麦克莫,后者正专注于炖肉,并保持一只眼睛盯着范特斯。“他们没有任何金属,所以他们想要得到我们的。”当库甘和帕格用茫然的目光盯着他,他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想到了呢,所以才一直没有提出来。”他将炖肉锅防到一旁,然后转身从他的床铺下拿出一个红亮的箭头。“一个纪念品,”他说着将它拿起来仔细观察。“看这上头。他们的剑也是同样的材料造的,象是某种木头,坚硬如钢。我检查了那些敌兵身上的物品,没有任何簇朗尼人的东西是金属的。”
  库甘目瞪口呆。“当然!就是这么简单。他们找到了从他们世界通向我们的路,进行了侦察,然后发现了蕴藏大量他们所匮乏的金属的大陆。因此他们派遣了一直入侵的军队。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要汇集在高山峡谷间而不是在低矮的森林中。这让他们可以免费地使用……那些矮人的矿井!”他跳了起来。“我最好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公爵。我们必须给矮人们发出警告,他们要入侵矿井。”
  库甘消失在了帐篷入口处,帕格依然坐在那里沉思着。过了一会,他说,“麦克莫,他们为什么不试图来作交易呢?”
  麦克莫摇了摇头。“簇朗尼人?就我所看到的,孩子,他们从来就没有交易的概念。他们是一群嗜战的家伙。那些龟孙子打起来就象是六百种恶魔。如果他们有骑兵,他们可能早就把我们赶回了拉玛塔,然后或许会烧掉他们所经过的所有城市。但是我们可以托垮他们,就像斗牛士所做的,保持紧逼直到他们累垮,我们再一举收拾掉他们。看看克尔士发生过什么吧。它在北方丢掉了半个鲍馓尼亚给王国就因为联盟在南方陷入的一次又一次的叛乱彻底托垮了克尔士帝国。”
  饼了一会,帕格不再抱着库甘能很快回来的希望,独自吃了晚餐,然後准备睡觉。麦克莫默默地保护法师的饭菜不受火龙兽的骚扰,但最后也终于放弃了。
  帕格静静地躺在黑暗中,眼睛盯着帐篷的屋顶,聆听着雨水的声音和火龙兽快乐的咀嚼声。很快,他进入了梦想,在那里,他梦见了一条黑暗的隧道和闪烁消失的火光。
  拭粗茂密,空气中低垂着浓重的雾气,一小队人马缓慢地在林间穿梭。几分钟前探子刚刚来过然后又离开了,探查前方簇朗尼人是否有所埋伏。高而浓密的树顶连接起来遮掩了阳光,一切景物都笼罩在一片灰绿色之中,使得几码以外的情况就难以看清。
  小队领头的是拉玛塔军队一位年轻的队长,万多尔,拉玛塔老伊尔的儿子。他也是巴尔寇军队中最有为的年轻军官。
  他们排成两列骑行,帕格跟在一名士兵旁边,前面是库甘和麦克莫。传来命令让队伍停了下来,帕格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在软皮甲外,他穿了一件上好油的锁子甲。最外面套着拉玛塔军队的军服大衣,中央绣着蓝色的圆圈,里面是灰色的狼首。厚重的毛纺长裤被塞进了长靴中。他的左臂上挂着盾牌,长剑悬于皮带腰际;他感觉就像个真正的士兵。唯一不协调的是他的头盔,由于太大而使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万多尔队长骑马来到后面库等候的地方,然后下马。“探子在前半里处发现了一个营地。他们认为守卫还没有察觉。”
  队长拽出地图。“我们大概在这里。我将带领我的人攻击敌人的这个位置。从祖恩来的骑兵将从侧翼支援我们。副官戈尔斯将指挥和您一起行动的小队。你们将穿过敌人的营地然后继续朝山谷进发。如果可能我们将试图跟上你们,但是如果我们不能在日落前会合,你们必须独自继续。”
  “保持行进,但只能慢慢的走。拉住马,但要保持它们随时警惕。只要在马背上你们就能摆脱这些异族人,但是步行我就不能保证你们是否还有机会生还了。他们跑起来象魔鬼。”
  “一旦进了山里,穿过关口。在黎明前一小时骑进山谷。北方关口将在黎明时分受到攻击,因此如果你们能安全的进到山谷,我希望,你们能在那里到北方通道的途中发现点什么。一旦进了山谷,就无论如何都不要停下来,如果有人落马,他就必须被抛下。你们的任务是将信息带回给指挥官。现在试着休息一下。这或许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我们将在一小时内发起进攻。”
  他牵着马回到队伍的前面去了。库甘,麦克莫,和帕格沉默地坐着。法师没有穿盔甲,因为他声称那些东西会妨碍他的法术。不过帕格更倾向于没有合适他腰围尺寸铠甲的说法。麦克莫象其他人一样,身旁带着长剑,但是他还多带了一把马弓。对于战斗他更喜欢用弓箭,不过帕格在经过他长时间的亲手指导後很清楚,他绝对也使用剑的高手。
  一个小时过去了,慢慢地,帕格感到逐渐兴奋起来,他依然孩子般地着迷于对荣誉的观点。而已经完全忘记了在到达灰塔城前与黑暗氏族交战时的恐惧。
  命令传来,他们重新上马。一开始,他们骑的很慢,直到簇朗尼人出现在视野中。随着树木逐渐稀落,他们加快了速度,当他们到达空地,策马飞奔。巨大的泥土堆砌的防御工事显然是为了防御骑兵的冲锋。越过泥墙帕格可以看到冲出来防守营地的簇朗尼人妹戳的头盔。随着骑兵的冲锋,祖恩的骑兵与另一簇朗尼营地交战的声音开始回荡在森林中。
  大地在他们冲向敌营的马蹄下颤抖,好似滚滚的雷声回响在空中。簇朗尼士兵待在泥土工事之后,射出箭矢,可大部分都落空了。第一波骑兵攻向防御工事,第二波向左转去,穿过营地的角落。几个簇朗尼士兵冲出防御,但立刻像镰刀下的小麦似的被砍翻在地。两个士兵挥舞着双手剑试图接近骑兵,但却没能发出攻击就倒了下去。麦克莫,用双腿紧紧引导着他的坐骑,拉弓瞄准,迅速地放出两箭将两人放倒。
  帕格听到身后的战斗中传来马儿的嘶鸣,然后就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冲进了灌木丛中,他们再次进入了森林。艰难地骑行,穿过树丛,躲闪低矮的枝杈,眼前的景色好像一条由绿色和棕色所编织的隧道。
  小分队骑行了近半个小时,然后逐渐放慢了已经开始疲惫的马匹的脚步。库甘叫来戈尔斯副官,然后他们在地图上确定方位。如果们能不分昼夜慢慢行进,就能在天亮前到达关口的入口。
  麦克莫探头望过蹲在地上的库甘和副官。“我知道这个地方。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在这里打过猎,那时候我住在海士。”
  帕格吃了一惊。这是麦克莫第一次提及他的过去。帕格还以为麦克莫是来自卡瑞德的,现在发现他年轻时在自由都市而感到有些震惊。但是他还是很难想象麦克莫孩童时的样子。
  乡绅继续道。“这里有条路通向山脉的山顶,一条穿过两座小山峰的路。它比山羊小道还窄小,但是如果我们牵马前进昼夜行军,我们就能在黎明前到达山谷。要不是我知道它的位置,从这边来找这条路非常困难。而从山谷那边,想找到它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我敢打赌簇朗尼绝对不知道。”
  氨官询问地望着库甘。法师看了看麦克莫,然后说,“这值得一试。我们可以给万多尔留下记号。如果我们走的慢,他可能会在我们到达山谷前追上我们。”
  “好的,”副官说,“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因此我们要保持行进。麦克莫,我们将从那里出来呢?”
  大个子探过副官的肩头指向地图上山谷南边尽头一点。“这里。如果我们朝西走绕半里地左右,然后在折回北边,我们就能直接插入山谷的中心。”他便说边用手指比划着。“这个山谷的北边和南边都林茂丛生,中间是一大片牧场。如果他们有营地就一定在那里。那里非常空旷,因此如果那些异族人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预先做好准备,我们就可以在他们阻止我们之前骑马离开那里。冒险的部分是穿过北面的拭粗,他们可能在那里驻扎了军队。但是如果我们能越过他们,我们就可以畅通无阻地到达北部关口。”
  “都同意吗?”副官问。没有人作声,他便命令大家牵马前进,由麦克莫带路。
  在日落前一个小时,他们到达了道路的入口,帕格非常同意麦克莫“山羊小道”的称呼。副官布置了守卫并命令大家卸下鞍囊。帕格抚摸着马背并抓了一把青草给它,然后将鞍具解开。三十个士兵都在忙于照料他们的马匹和盔甲。帕格感觉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在簇朗尼营地四周行军让士兵们都绷紧了神经,他们渴望一场战斗。
  麦克莫向帕格示范如何用士兵们的破布毯裹住他的剑和盾牌。“我们今晚不会用到这些铺盖,山林中也不应该出现金属碰撞的声音,孩子。除了马蹄可能碰到石头的声音。”帕格看了看他的马的蹄子上裹着的皮质长袜,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放在鞍囊里的。太阳慢慢沉了下去,帕格休息了一会。直到春季短暂的黄昏结束,他听到收拾行囊的命令。士兵们开始准备。当他们收拾好,他们将马匹拉过来排成一队。
  麦克莫和副官走过队伍,反复地指导士兵。他们只能一个一个地前进,麦克莫打头,副官其次,然后是其他士兵一个接一个排成一列直到最后一人。他们用一条绳子穿过每匹马的马蹬,每一个人都紧紧地抓住缰绳,牵着自己的马。当所有人都各就各位,麦克莫开始出发了。
  小路变得险峻起来,有些地方马匹不得不爬行前进。在黑暗中他们移动得很慢,十分小心地不要偏离了道路。偶尔麦克莫停下队伍,检查一下前方。经过几次这样的停顿,蜿蜒上升的道路变成了陡降的羊肠小路并开始朝下去了。一个小时以后路宽阔了以来,他们停下来休息。当疲惫的队伍坐倒在空地上舒展痉挛的双腿时,麦克莫又带着两个士兵一起到前面探路去了。帕格认识到疲惫的感觉主要是攀爬行程中沉默压抑的紧张气氛所造成的,但是这并不能让他的双腿感觉好一些。
  不一会,他们就再次上路了。帕格蹒跚着向前走,疲惫麻痹了他的头脑,世界上的一切好像变成了无止境地重复着将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的前面。好几次,身后的马将紧抓着绳索的他朝前面拱着走。
  突然,帕格意识到队伍停了下来,他们站在两座小山间的山涧,俯视着山谷。从这里只需要几分钟就能骑马到山坡上。
  库甘走道后面站在坐骑旁的男孩身边。看来爬山对胖胖的法师并没有多大困难,帕格惊讶地想肌肉是怎么隐藏到那层层的肥肉之下的。“你还好吗,帕格?”
  “我想会活下来的,但是如果可能我想下次我会选择骑马。”他们尽量压低声音,但是法师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我完全理解。我们要待在这里直到天亮。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我想你可以小睡一会,之后的骑马行军同样艰苦。”
  帕格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躺下。他用他的盾牌作枕头,在法师还没有离开之前,他就睡着了。他永远不会知道麦克么走过来帮他将马儿上的裹布解开。
  一阵轻柔的晃动弄醒了帕格。他觉得自己才刚刚合上眼睛。麦克莫蹲在他身前,递过来一些东西。“拿着,孩子。吃了它。”
  帕格接过食物。是夹有硬果的软面包。吃过两口后,他感觉好多了。
  “快点吃,我们将在几分钟内动身。”麦克莫说,然后朝站在马匹旁的副官和法师走去。帕格吃完了面包,然后再次上马。双腿的疼痛已经消失了,而现在他骑在坐骑之上,感觉所有的忧虑都一扫而光。
  氨官调转马头面向人们。“我们将要朝西骑——然后,按命令,朝北。除非被攻击否则不能恋战。我们的任务是将关于簇朗尼的信息带回去。无论任何人掉队,我们都不能停下。如果你和其他人走散了,尽可能地想办法归队。尽可能多地记住你所看到的东西,你可能是唯一一个能给公爵带回消息的人。愿神保佑我们全部。”
  几个士兵快速地对不同的神做了祈祷,主要是向提斯,战争之神,然后他们出发了。小队人马沿山坡而下来到了山谷的腹地的平野。太阳已经从山后升起,大地沐浴在一片玫瑰色的光芒之中。在山脚下他们穿越一条小溪走进了长满高高草丛的平原。前方远处竖立着林木,而从北面看过来却是一览无余。在山谷北面的尽头朦胧的营火烟雾悬浮于空中。敌人确实在那里,帕格想,而且从烟雾的大小看来那里一定是他们的大本营。他希望麦克莫关于他们的防守都在平原空地上,王国的士兵可以有很大的机会甩掉他们的言论也是对的。
  不一会,副官传来命令,小队转向北边。他们策马飞奔,现在是需要速度的时候了。
  当他们即将冲进森林,帕格觉得看到前方林间有鲜艳的色彩一闪而过,但却不能确定。他们刚一到达林子,一声叫喊就传出林间。副官喊道,“好吧,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快骑并跟紧队伍。”他策马向前,很快整个队伍如闪电一般窜入林中。帕格看到前面的马儿朝左转去赶忙调转马头紧紧跟随,搜寻林中的空地小路,叫喊声比第一次的更响亮了,他的双眼努力试图适应林中的黑暗。只希望他的马能看的比他清楚,否则他可能会发现自己被撞进树里。
  他的马受过战斗训练并奔跑如飞,黑暗变得间断起来,帕格开始看到枝杈间闪现的色彩。簇朗尼士兵冲出来试图拦截骑士,但是碍于浓密的拭粗,使得根本没有可能成功。他们穿越拭粗的速度要比簇朗尼听到警告所来得及反应的速度还要快。帕格明白这种奇袭优势不会长久;他们已经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敌人中惹出了太大的动静。
  再一次疯狂的冲撞后他们穿过拭粗闯进另一块空地,而簇朗尼士兵已经在这里排队等候他们了。骑士们冲锋向前,大部分防守者四散开来以防被踩踏于马掌之下。有一个人,无论如何,仍然站在原地,不顾写在脸上的惊恐,挥舞起随身的蓝色双手剑。马儿发出嘶鸣,被砍伤右腿的马儿将背上的骑士扔了下来。帕格闪电般穿过他身边而对之后的战斗不得而知。
  一枝箭矢从帕格的肩头上方飞过,如愤怒的公蜂嗡嗡做响。他将整个身体伏在马背上,试图让自己的后背留给弓箭手的目标尽可能地小一些。前方,一个士兵从马鞍上向后仰落,一枝红色的箭失贯穿他的脖颈。
  很快他们跑出了弓箭手的射程并朝向一座横跨在通往南方矿山的古路上的低矮护墙。数百个色彩鲜艳的身影在它后面乱窜。副官示意骑士们绕过它,朝西去。
  很快他们将要绕过护墙而不是进攻的意图暴露无遗,几个簇朗尼人翻过墙头跑出来拦截骑兵。他们刚一跑进射程,红色和蓝色的箭失就扑面而来。帕格听到马儿的悲鸣,但是他没有看到那遭难的动物或它的主人
  他再次骑马逃离了弓箭手的射程,进入了另一片茂密的树丛。副官勒住缰绳停了一会并喊道,“从这里开始,一直朝北。我们就要进入到草场了,那里没有掩护,速度就是我们的全部。当你们再次进入北面的拭粗,保持前进。我们的军队将会冲破那边的防线接应,如果我们能穿过那些林木,我们就安全了。”马克莫曾描述过那片拭粗,大概两到三里宽。从那里到穿过山群的北方关口还有三里地的旷野。
  他们走得很慢,尽量让马儿多休息一会。他们可以看到几个簇朗尼的身影跟在后面,但在他们追上之前马儿就会再次奔跑起来。前面帕格可以看到森林的树木的阴影,随着每一分钟那片阴影都变得越来越大。他可以感觉到那些眼睛就在那里,注视着,等待着。
  “一但进入弓箭射程,就尽可能地骑快些。”副官大喊。帕格看到士兵们抽出长剑和弯弓,也拽出自己的剑。右手中的武器让他感到一些不适,他朝着林子催马跑去。
  突然,空中下起了箭雨。帕格感到一枝箭擦过他的头盔,但它仍然撞得他头向后翻,泪水直流。他盲目地策马狂奔,试图让暂盲的眼睛看清楚。他左手持盾,右手拿剑,拼命眨眼睛,终于勉强可以看清了,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林中。他的战马调整着步伐在森林中奔跑。
  一个身着黄衣的士兵从一棵树后冲出朝男孩挥出一击。他举起盾牌挡住了袭来的利剑,左臂顿感一阵麻木。他挥舞手臂朝那士兵打下去,后者向旁边一跃躲了过去。乘那士兵还没有准备好再次进攻,帕格策马飞奔而去。在他周围,森林中回荡着战斗的厮杀声。他几乎无法在林中分辨出其他骑兵的身影。
  好几次,他骑马撞倒那些试图阻挡他通过的簇朗尼士兵。一次有个家伙居然跳上马背试图夺取马匹,但是帕格用水壶似的头盔一记重击打的他七浑八素。对帕格他们似乎是在热衷于某种疯狂的游戏——隐藏、追捕、搜索,步兵们从每一棵树后面跳出来。
  帕格突然感到右边面颊一阵猛然的刺痛。他冲过树丛,用持剑的手向后摸去,感到粘湿的一片,当他抽回手来,可以看到指节上斑斑血迹。他感到有些奇怪,居然没有听见擦伤他的箭矢的声音。
  他又两次骑马撞向敌兵,战马将他们冲散开来。突然他冲出了森林一片色彩斑斓的景色如万花筒般出现在眼前。他勒住缰绳停了一会来弄清所看到的景象。在他刚刚离开的林地以西不到一百码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巨大的装置,有数百尺长,两边尽头都竖有二十尺高的极竿。在它周围簇拥着几个人,帕格第一次看到没有穿铠甲的簇朗尼人。这些人穿着黑色长袍,身上没有任何护具。在两极竿中间闪动着一片放射灰色光芒的薄雾,就象他们曾经在库甘房间中看到过的那样,无法看透之后的景物。从那薄雾中,一架四轮马车被由两名穿红色盔甲的士兵催赶的两匹灰色、矮胖的六腿野兽拽了出来,更多的马车停靠在机械旁,另外几头奇怪的野兽被放牧在马车四周。
  在陌生装置的远处,一座巨大的营地占据了整个草场,帐篷多的让帕格无法计算。陌生标志颜色的旗帜在它们之上迎风飘展,空气中夹杂着营火的浓烟让他的鼻子感到辛辣难忍,好像充满未燃尽的火星。
  包多的骑兵穿过拭粗,帕格策马向前,从陌生装置旁绕过。六腿野兽抬起头来慢吞吞地避开疾行而至的马儿,但看上去他们所移动的那一点点距离还不足以避开马匹的路线。
  一个黑袍人跑向骑兵们。他停住脚步,骑兵们从他身旁通过。帕格瞟见了他的面孔,修剪得干净白皙,他的嘴中念念有词,眼睛打量着男孩身后的什么东西。帕格听到一声大喊,朝后望去,看到一个骑兵,他的马牢牢地钉在地上,好像是一尊雕像,几个守卫立刻冲向那个被困住的人,男孩转头不忍再看,继续前进……望过那陌生装置,他可以看到一串巨大,色彩艳丽的帐篷坐落于左边。再往前,道路平坦无碍。
  帕格看到了库甘,立刻驾驭缰绳朝法师靠拢。右边三十码的地方,帕格可以看到其他的骑士。当他们断续跑过,库甘朝男孩喊了些什么但他却无法听清。法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然后又指帕格,他才意识到法师是在问他是否还好。帕格挥舞手中的剑笑了笑,法师回应以微笑。
  突然,在大概前方一百码处,空气中充满了巨大的嗡嗡声,一个黑袍人好像从空气中熔化出来似的凭空出现。库甘的马径直朝他冲去,但是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古怪的装置并指向法师。
  能量灼烧过空气发出嘶嘶声。库甘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好像被砍翻一般倒了下去。胖法师从马头上飞了出去,肩部重重地撞在地上。接着法师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翻身跳起象木球一般撞向黑袍人。
  帕格拉住缰绳保持继续奔跑。他调转他的马绕了个圈冲了回去,发现法师坐正在那个小蚌子男人的胸口上,双手紧扣住对方的手腕。帕格可以看到他们的双眼都紧紧锁住对方,正在进行一场意志的较量。库甘曾经向帕格解释过这种奇特的精神力量。这是一种法师以自己的意志扭曲他人意志的方法。这需要非常的专心而且也非常的危险。帕格下马跑向两个正陷入纠缠的人。他反手横过剑来,以剑柄猛击在黑袍人的太阳穴上。那人立刻昏厥过去。
  库甘蹒跚着站起身。“谢谢你,帕格。我想我实在没有能力胜过他。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库甘看了看他躺在地上的战马。“它完了。”他转向帕格说,“听好了,你必须传话给博利克公爵。以那些马车穿过裂隙的速度来看,我估计他们一天就能运送数百人,可能更多。告诉公爵试图摧毁那机器无疑为自杀,他们的法师太强大了。而且我不认为我们能在他们保持裂隙开放时摧毁机器。如果我有时间能研究一下的话……他必须去向克朗多求援,或者是东部。”
  帕格搀扶起库甘的手臂。“我没法记住这么多。我们一起骑。”
  库甘表示抗议,但他太虚弱了无法拒绝男孩将他拽向他的战马。不顾库甘的抗议,他将他的大师推上马鞍。帕格犹豫了一会,打量着疲惫的坐骑,然后下定了决心。“他没办法带我们两个人走,库甘,”他拍打着坐骑的臀部赶它起步。“我会找到另一匹的。”
  马儿驮着库甘迅速离开了,帕格巡视着四周。一匹无主的牲口在不到二十尺远处徘徊,但是他刚一接近,那动物就跑开了。该死的,帕格转身看到那黑袍簇朗尼人已经醒了过来蹒跚站起。那人虚弱而迷茫,帕格再次冲向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一个俘虏,而一个簇朗尼法师是最容易下手的。帕格将还没搞清状况的法师再次撞倒在地。
  帕格威胁地举起手中的剑,法师惊恐地向后爬去。那人将他的手举向身前向帕格做出投降的姿态,男孩犹豫了一下。突然一阵剧痛笼罩了他,让他险些站立不稳。他蹒跚着,透过极大的痛苦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马向他跑来,喊叫着他的名字。
  帕格摇了摇头,突然痛苦消失了。麦克莫朝他奔来,帕格明白只要他能看住那簇朗尼人就可以让麦克莫将他带给公爵。想到此,所有的痛苦都随之而去,他再一次逼向仰坐在地上的簇朗尼人。当他看到男孩再一次走向自己,法师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帕格听到麦克莫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但他没有将目光从簇朗尼人身上移开。
  几个簇朗尼士兵跑过牧场,来援助他们倒地的法师,但是帕格离法师只有几步远,而麦克莫也即将赶到。
  法师跳了起来,手伸进他的袍子里。他拿出一个小小的装置然后摆弄着。那东西发出一阵巨大的嗡嗡声。帕格冲向那人,决心无论是什么都要将那装置抢过来。装置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响亮,帕格撞向法师,他的肩膀狠狠地撞在了那人的腹部,隐约中似乎听到麦克莫再一次地呼喊他的名字。
  突然世界被白色和蓝色的闪电所打破了,帕格感觉自己穿透一片五彩斑斓的光芒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帕格睁开双眼。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来对准视距,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闪烁不定。他完全清醒了过来并且意识到已经是晚上了,闪烁的光芒来自于离自己所躺的地方不远处的营火。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在了身后。一声呻吟从旁边传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认出了一个拉玛塔人骑兵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他同样被捆着。他的面色憔悴,一条脏兮兮的伤口从发髻一直延伸到颧骨,沾满了凝固的血块。
  帕格听到身后传来低语声。他转过头看到两个身着蓝甲的簇朗尼守卫在站岗。还有更多的犯人躺在男孩和两个异族人之间的地上,那两个人正在用他们陌生、悦耳的语言低声交谈。其中一个注意到帕格的动静并对另一个说了些什么,后者点点头然后迅速离开了。
  不一会他和另一个士兵一起回来了,后者身穿红甲,头盔上戴着一个巨大的顶冠装饰,他指挥两名守卫让帕格站起来。帕格勉强站了起来,新来的人站到他身前对他进行搜查。这个人有着黑色的头发,宽宽的双眼和帕格以前看过的簇朗尼人尸体一样,颧骨平坦,两道浓眉几乎和浓密的黑发连成一片。在昏暗的火光下,他的皮肤似乎是金色的。
  除了他们矮小的身材外,大部分簇朗尼士兵可以被看作是美凯米亚上的很多民族,但是这些金色的人,对他们帕格这样认为,有点类似帕格曾见过的很多年前曾到过卡瑞德的克尔士商人,从非常遥远的陕恩莱城来做生易的那些家伙。
  那个头目搜查完了男孩的衣服。他接着蹲下来搜查男孩脚上的靴子。他站起身吼叫着命令那个带他来的士兵,后者行礼然后转向帕格。他抓住被捆绑的男孩带他离开,曲折蜿蜒地穿过簇朗尼的帐篷。
  在营地中央,很多巨大的旗帜悬挂在竖立的旗杆上,在一座大帐篷旁围成一圈。全部都以醒目的颜色标示着陌生的图案,形态怪异的生物。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语言文字在上面。帕格被半推半拽地来到这个地方,穿过数百名安静地坐在地上擦拭他们皮甲修理武器的簇朗尼士兵。当他通过时有几个人抬头看了看他,但是这个营地里没有帕格在自己军队营地所熟悉的那种喧闹。这比那些色彩鲜艳的陌生旗帜更让帕格感到这里是属于不同的世界。帕格试图注意所有的细节,如果他能够逃脱的话,就可以将有用的消息告诉博利克公爵了,但是他发现自己无法记下这么多不同寻常的景物。他不知道在他所看到的东西中那些才是重要的。
  在大帐篷的入口,带帕格来的守卫被两个穿着黑橙相见颜色盔甲的人拦住。帐篷内很快传出话来,帕格被推了进去。他一头载进帐篷扑倒在垫子上。从他躺着的地方 ,帕格可以看到更多的旗帜挂在营帐的墙上。整个帐篷被丝绸帘幕,厚厚的地毯和垫子布置得异常华丽。
  一双手粗鲁地将他拽了起来,他可以看到几个人正注视着他。所有人都站着,是穿着华而不实的铠甲和装饰有顶冠头盔的簇朗尼军官,只有两个人例外,他们坐在刻有浮雕盖以软垫的台子上。第一个身穿朴素的黑色长袍,兜帽后翻着,露出消瘦,苍白的面孔和光秃的头顶:一个簇朗尼法师。另一个穿着华丽的橙色和黑色相间的袍子,但只到膝盖和肘部,这使他的穿着看起来有些古怪。从他显露出的钢铁般的肌肉和几道伤疤来看,帕格假定他是一名在晚上脱去了盔甲的战士。 黑袍人以尖利的声音、吟唱般的语言向其他人说了些什么。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是穿橙色袍子的人点了点头。整个大帐只有一个火盆放在两个穿袍子的人所坐的地方附近。黑袍人向前欠身,火光向上照射在他的脸上,使他的样子突然变得异常可怖。他说话结结巴巴,并带着重重的口音。
  “我知道只有……一点点……你们的语音。你明白?”
  帕格点点头,当他的头脑飞快转动时他的内心狂跳不止。库甘曾训练他如何做,让自己冷静下来,驱散掩盖理智的迷雾。然后他专注于所有的感官,自动地抓住每一条可利用的信息,寻找任何能够帮他提供生存机会的信息。门口附近的士兵看上去非常放松,他的左臂放在头向后靠在一大堆堆起的软垫上,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俘虏。但是帕格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从没有离开别在皮带上一把外形邪恶的匕首超过一英寸。一道微弱的反光显示出另一把匕首从穿橙色袍的人右肘垫子下露出的刀柄。 黑衣人慢慢地说,“听着,我告诉你一些事。然后你被问。如果你说谎,你死。慢慢来。明白?”帕格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这个人,”穿黑袍的家伙说,指了指穿着桔黄色短袍的人,“这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是……高大的男人。他是……”那人用了一个帕格不能理解的词。当帕格摇头,那个法师说,“他是伟大的家族……闽丸诺比。他是第二……”他寻找着合适的词组,然后他用手画了一个圈,好像是表示帐篷中所有的人,为他们荣耀而服务的人,“……领导的人。” 帕格点点头轻声说,“你们的领主?”
  法师眯起眼睛,好像要对帕格所说的表示反对,但是他只是停顿了一会,然后说,“是的,战争之主。我们在这里为他的意志。这是一个仅次于战争之主。”他指了指穿桔黄色的人,后者面无表情。“对这个人你什么都不是。”很明显这人对自己在试图表达自己意思方面的努力感到挫败。而这个领主也不同于他们所说的领主,那人的翻译试图向帕格解释这一点。 领主打断了翻译,说了些什么,然后朝帕格点点头。秃头法师微微低头表示同意,接着重新将注意力转向帕格。“你是领主?”
  帕格一脸震惊,然后结结巴巴地表示否定。法师点点头,做了翻译,接着听候领主的指示。他再次转向帕格。“你窜的衣服像领主,事实?”
  帕格点点头。他的衬衫是远比普通士兵高级多的针织品。他试着解释他是公爵皇家成员。在经过一番努力沟通后他只能听天由命地假设他们明懊此他是有高地位的下人。
  法师拿出一个小小的装置递给帕格。男孩犹豫了一下,然后接了过来。它看上去像是由水晶切割成的立方体,通体贯穿着粉红色的纹理。它在他的手中不一会就发出了柔和粉红色的光芒。橙色袍子的人命令着,法师翻译。“这个领主说,多少人穿过通道……”他结结巴巴指手画脚。 帕格不知道他在哪里,或是他所指的是什么方向。“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他说。“我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带到这里的。”
  法师思嗣此一会,然后站了起来。“那边,”他说,指了指他刚才所指方向的右边角落,“是高山,比其它都大。那边,”他手稍微移动了一点,“空中,是五火,像这样。”他双手花出一个轮廓。过了一会帕格才明白过来。男人指的是巨岩山和被称作五宝石的星座。他还在他们奇袭的山谷中。通道是指他们逃跑的路线。 “我……真的,我不知道有多少。”
  法师注视着帕格手中的立方体。它继续放出柔和的粉红色光芒。“好,你说的是实话。”
  帕格现在才明白他拿着某种能辨别他们的俘虏是否欺骗他们的装置。他感到一阵绝望席卷而来。他明白他幸存的希望可能只有出卖背叛他的祖国。
  法师又问了一些关于山谷外军队的问题。大多数都无法得到回答,帕格从没有接触过军机要政,问题变得更简单一些了,大部分是关于美凯米亚的一些风土民俗,而簇朗尼人似乎相当着迷于此。 审问持续了几个小时。在这强制的审问下帕格好几次险些因精疲力竭而昏倒。每当这时他就被灌以某种饮料,让他暂时恢复精力却感觉头晕眼花。
  他回答了每一个问题。好几次为了躲避测谎装置他只回答必要的信息,而不涉及到其他。在这些时候,他只告诉法师和领主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和不完整的回答。最后领主表示会见结束,帕格被拽到了外面,法师跟随着。
  在帐篷外,法师站到帕格身前。“我的领主说,‘我认为这个仆人’”——他指了指帕格的胸口“‘他是……’”他思索着用词。“‘他是聪明的。’我的领主不介意聪明的仆人,他们工作的好。但是他认为你太聪妹此。他要你小心,你现在是奴隶。聪明的奴隶可以活很久。太聪明的奴隶死得快——如果……”他在一次停下来。然后法师的脸上露出微笑。“如果他够幸遇……幸运。对……是这个词。”他将这个词在嘴边又念叨了几遍,好像在反复品味。“幸运。”
  帕格被带回到关押的地方,被留下一个人沉思。他环视周围,其他几个俘虏也醒过来了。大部分看上去迷茫而又沮丧。其中一个开始哭泣。帕格望向天空,看到东方山脉的边缘升起粉红色的光芒,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五章 交战
  雨稀稀拉拉下个不停。
  在洞口旁,一小群矮人挤在一起围坐在一小堆篝火前,天气的阴郁也同样反映在他们的脸上。道尔甘大口地吸着他的烟斗,其他人则忙于整理他们的盔甲,修补挥砍造成的缺口和断裂的皮革,清理并为金属上油。一锅滚热的炖肉挂在火上。
  汤玛士背靠洞壁而坐,他的剑置于膝上。他茫然地望着其他人,但他的眼神聚焦于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
  好几次灰塔城的矮人们大胆地与入侵者激战,也有好几次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敌人伤亡。但是尽避如此,簇朗尼人的数量毫不见少,而矮人的数量却越来越少了,他们的生命让敌人付出了沉重代价,但也让灰塔城的亲人们悲痛万分。长寿的矮人很少有孩子,漫长岁月并没有像人类那样带来人丁的兴旺。而每损失一个矮人所带来的伤害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想象。 每一次,矮人们集合起来穿过矿井杀入山谷,汤玛士总是前锋。他金色的头盔如同矮人们的灯塔。金色的长剑挥舞在战斗之上,当它落下即是宣告了敌人的死亡。在战斗中城堡男孩变成了力量的化身,一个一出现在战场上就令簇朗尼人敬畏而又恐惧的战斗英雄。无疑他被他的武器和铠甲的魔力所驱使着,它们在他第一次穿着它们走上战场时就开始发挥力量。
  他们从考德尔召集了三十个善战的矮人准备冒险穿过矿井前往南部被占领的山谷入口,却出乎意料地在矿井附近遇到了一小队簇朗尼人的巡逻队。战斗中,汤玛士被三个簇朗尼战士与矮人分搁开。就在他们朝他冲来,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时,他感觉什么东西控制了他。如箭一般冲到两人中间,好像疯狂的杂耍者,他一击杀死一个回手又干掉另一个。第三个人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突然冲到身后的汤玛士放倒在地。 在交战之后,汤玛士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兴奋,而同时,不知何故,恐惧也油然而生。每次从战场上归来,他总感到浑身充满了莫名的能量。
  每一次在战场上铠甲都使他获得同样的力量和技能。但是那种兴奋感却越来越强烈,儿就在前两次,他开始产生幻觉。现在,第一次,幻觉不请自来。它们清晰而又透明,就好像是一幅图画覆盖在另一幅之上。 他可以透过它看到矮人们,也能看到在那之后的森林。但是在他们之上是展现出一幅有关一个已经死去很久的人和一个已经从活人的记忆中消失的地方的景象。厅堂的地板由黄金装饰,火焰在桌上的水晶底座上舞动。一个不知名的人类拿起高脚杯轻轻地举起到唇边,露出了奇特的微笑。那些已经灭亡许久种族的伟大的王在他的眼前,出席在宴会上。他们是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熟悉。好像人类,但却有着精灵般的耳朵和眼睛。像精灵一样高挑,但是却有着宽阔的肩膀和粗壮的手臂。女人非常漂亮,但是从某种异类的角度来看。 梦境变得更加真实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鲜艳生动。汤玛士听到了微弱的笑声,那声音好似奇异的乐声,还有人们的只言片语。
  他被道尔甘的声音从幻像中唤起。“你要吃点东西吗,小子?”他只能以部分清醒的意志支吾着回答,他穿过他们去拿递过来盛满肉汤的碗。当他碰触到那碗,幻像消失了,他摇了摇头清醒过来。
  “你还好吧,汤玛士?”
  汤玛士慢慢坐下,望着他的朋友一会。“我不知道,”他犹豫地说。“那有些东西。我……我不能肯定。我想我只是累了。” 道尔甘看着男孩。战争的痕迹烙印在了他年轻的脸上。他看起来已经更像是一个男人而不是男孩了。但是除了战争的磨练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发生在了汤玛士身上。道尔甘不能肯定这改变是好还是坏——或者现在的条件下还无法考虑这个。六个月的观察他还无法对汤玛士做出任何结论。
  自从穿上巨龙馈赠的铠甲,汤玛士就变成了具有传奇力量的战士。而这男孩……不,这个年轻人,增长了体重,甚至在食物总是匮乏的情况下。就好像什么东西正在让他不断成长直到完全合适那铠甲的尺寸一般。而他的面容也有了陌生的特征。他的鼻子变得更加瘦削而富有棱角,比从前更加轮廓分明。他的眉毛变得更加弯曲成弓形,他的眼睛变得深邃。他依然是汤玛士,但是汤玛士的外貌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变化,除了神情,就好像是套上了其他什么人的面具。 道尔甘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的烟斗,望着汤玛士穿的白色战袍。经过数次战争的洗礼,却没有任何污迹。灰尘,血迹,或是其他所有可能的污点都被拒绝沾染在它的表面。而上面的金龙图案也亦如他们第一次找到它时那般妹戳闪着微光。捆绑在他手臂上一同战斗的盾牌也是一样。经受了多次打击,但却未曾留下一点伤痕。矮人们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们的种族对于铸造赋予魔法力量的武器有着悠久的历史。但是从没有像这样的。他们将静观它会带来什么直到他们做出结论。 当他们吃完少的可怜的饭菜,一个在营地附近站岗的守卫走到洞穴前的空地上来。“有人来了。”
  矮人们立刻拿起武器站起身来。然而来者不是身穿怪异盔甲的簇朗尼士兵,而是一名身着深灰色斗蓬和上衣的纳塔里斯游骑兵。他朝着空地中央走来并在穿越森林的数天後喉咙斯言地大声宣告,“见到你太好了,灰塔城的道尔甘。”
  道尔甘走向前。“高兴见到你,纳塔里的吉穆沃斯。”
  自从入侵者占领了自由都市沃里诺,游骑兵就充当了侦察员和信使的角色。那人走到洞口然后坐下。他被递上一碗肉汤,然后道尔甘问,“有什么消息?” “我恐怕没有好消息,”他说,嘴里灌满肉汤。“入侵者固守山谷前线,东北战线指向拉玛塔。沃里诺增远了更多了军队从他们的故土,它就象是一把刀子插在了自由都市和王国之间。在我两个星期离开之前,他们已经三次袭击王国的大本营了,或许现在又进行过一次了。他们还阻断卡瑞德的巡逻队。我来告诉你们相信他们很快就要准备侵入你们的地盘了。”
  道尔甘有些困惑。“公爵们为什么这么想?我们的探子并没有发现这个地区的敌人活动有什么异象。他们派出的每个巡逻队都被我们袭击。如果有迹象,他们倒是好像巴不得甩掉我们。” “我不清楚。我听魔法师库甘说簇朗尼人来这里抢夺你们的矿藏,至于为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不论如何,这是公爵说的。他们认为山谷中矿井的入口将遭受入侵。我来告诉你们,新的簇朗尼人部队可能会进入最南边的山谷,北面没有任何重大战事,只有一些小的冲突。”
  “现在你必须自己做出最好的决定。”他说着将注意力转回到碗里。
  道尔甘沉思着。“告诉我,吉穆沃斯,精灵族那里有什么新闻?”
  “很少。自从异族人入侵了精灵森林的南部,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最后一个精灵信使在我离开前一个星期来到。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已经挡住了涉足横穿森林的卡瑞德河畔的野人。” “还有一些关于异族人豢养的战斗兽的谣言。但是我知道的不多,只有一些流离失所的村民声称见过那些动物,因此我对他们所说的并不十分在意。”
  “尽避如此,还有一个有趣的消息。好像是亚本的一个巡逻队反常地巡视了天空之湖的湖畔。在岸边他们发现了一些南部簇朗尼人和一小拨从北国来的地精交战后留下的痕迹。至少我们不用太担心北方的边界了。或许我们可以安排他们互相厮杀而渔翁得利。”
  “或者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道尔甘说。“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地精向来是先杀后谈判。” 吉穆沃斯吃吃地低声笑道。“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两个嗜血的种族撞到一块的。”
  道尔甘点点头。他希望格瑞密斯沃斯是对的,但是却对北族人——矮人们对北国的称呼——也被战火波及而感到不安。
  吉穆沃斯用手背抹了抹嘴。“我只能在这里停留一个晚上,我必须快些赶路才能安全通过他们的防线。他们正在加派巡逻队在沿海,很快就会彻底封锁卡瑞德与外的联系。我要在那里停留一会,然后再长途跋涉到公爵的营地。”
  “你还要回去?”道尔甘问。
  游骑兵笑了笑,在他黝黑的皮肤映照下他的笑容显得格外妹戳。“或许,如果神灵助我。如若不然,我的一个兄弟也会顶替我。可能就是你将要遇到的大个儿里昂,他被派往伊万达,如果他安然无恙,就会带着阿格拉安娜女士的信件来这里。那将是了解到精灵族的进展的好机会。”听到精灵女王的名字,汤玛士从出神的状态中抬起头来。 道尔甘吸了一口烟斗,点了点头。吉穆沃斯转向汤玛士对他说道,“博利克领主让我给你带个消息,汤玛士。”事先吉穆沃斯已经从矮人这里将汤玛士仍然活得好好的消息带给了公爵。汤玛士曾希望和吉穆沃斯一起回到王国的军队中去,但是纳塔里斯游骑兵拒绝带他一起走,他声称自己必须快速而隐蔽地行进。吉穆沃斯继续他的消息。“公爵为你的好运和健康感到欣慰。但是他也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你的朋友帕格在一次奇袭簇朗尼人营地的行动中落马被他们俘虏。博利克领主与你一样为这不幸而悲伤。” 汤玛士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走进了洞穴的深处。他坐倒在地,只有岩石静静地围绕着他,过了一会,他的肩头微微地颤栗起来。好几次变得剧烈起来直到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牙齿好像寒冷一般地咯咯做响。接着,遏制不住的泪水流下他的脸颊,他感到一股热辣的痛苦从内脏涌入喉间,压进他的胸膛。他安静地大口喘息着,而强烈无声的哭泣让他颤抖。伴随着那痛苦不断膨胀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他心中一股冰冷的狂怒迸发出来,代替了悲伤的热痛。 道尔甘,吉穆沃斯抬起头来看着汤玛士重新出现在火光之中。“你能代我告诉公爵我感谢他对我的关心吗?”他向游骑兵请求道。
  吉穆沃斯点点头。“当然,我会的。年轻人。我想回到卡瑞德去会对你有好处,如果你想回家的话。我肯定莱恩王子会用的到你的。”
  汤玛士思嗣此一下。再次看到家乡固然不错,但是在城堡无论他是否掌握武器他也只能是一个学徒。他们可能会让他在城堡受到攻击时去战斗,但是他们肯定不会让他参加进攻。”
  “谢谢你,吉穆沃斯,但是我要留下。这里有更多需要做的,而且也更需要我。我请你告诉我的父母我很好而且想念他们。”他坐下来,又补充道,“如果我命中注定要回到卡瑞德,我会回去的。” 吉穆沃斯死死地盯着汤玛士,好像要说些什么,但他注意到了道尔甘微微地摇了摇头。和西部的人类相比,纳塔里斯游骑兵更加了解精灵和矮人。他明白这里一定有什么事情而道尔甘认为现在最好不要深究,吉穆沃斯服从了矮人拭挫的智慧。
  很快他们吃完了饭,守卫已经各就各位,其余的人也准备睡觉了。随着篝火慢慢熄灭,汤玛士可以听到一种充满野性的微弱乐声并再次看到阴影舞动。在睡眠俘获他之前,他清楚地看到一个身影凌驾于一切之上,一个高大的战士,有着冷酷的脸孔和强大的面容,穿着绣有金龙图案的白色的战袍。
  汤玛士站立着,后背紧靠洞壁。他微笑著,残酷而又恐怖的微笑。他的双目原睁,淡蓝色的虹膜周围闪亮着白光。他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身体僵硬。他的手指在白金相间的剑柄上时而合拢时而张开。
  他眼前的画面发出微光,高大,优雅的人,骑在龙类的背脊之上,生活在大地深处的宫殿之中。他脑海中的耳可以听到微弱的乐声和陌生的碎语。那个逝去已久的种族在召唤他,那个亲手打造这从未意图让人类使用的盔甲的强大种族。 更多的幻像接踵而来。在面对它们的大部分时间中他可以保持自己的意识,但是当他感觉到战斗的欲望升起,就像现在,那画面就获得了空间,色彩和声音。他努力去倾听其中的话语。它们如此微弱,而他几乎能明白它们。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他望向周围黑暗的隧道,早已不再惊奇自己可以看清黑暗。他的目光穿过交错的地道望向道尔甘,后者安静地站在离他的人四十英尺的地方等待着并向他挥手示意。庞大地道的每边都有六个矮人在等待着触发陷阱。他们等候那一小拨跑在簇朗尼人部队前面的矮人领着敌人走进陷阱。 跑下地道的脚步声让他们警惕起来。不一会盔甲碰撞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汤玛士身体紧绷。几个矮人进入了视野,他们边打边向后退来。穿过隧道的一侧,战斗的矮人无需任何提示,他们深知他们的同胞等待在另一侧。
  就在第一个簇朗尼战士走过时,汤玛士大吼,“攻击!”他冲了出来。突然隧道中充满了旋转、挥砍的身影。簇朗尼人大部分装备的是阔剑,难以在狭小的空间中伸展,而矮人们熟练地挥舞着手斧和站锤。汤玛士奋力出击,立刻倒下几具尸体。失控的簇朗尼人疯狂地掷出火把,舞动的黑影高悬在隧道的洞壁上,使得眼前一片混乱。
  簇朗尼部队后方传来一声喊叫,异族人开始撤离隧道。他们将盾牌放在身前,组成一道盾墙而剑士躲在后面可以攻击。矮人无法造成足够的伤害。每当矮人进攻,盾墙就会立起来,而攻击者则遭到躲在盾牌后长剑回应。在短暂的突击后敌人撤退了。
  汤玛士来到了前头,自他到移到了能够攻击到盾牌持有者的足够距离,已经撂倒了两个。但每当一个倒下去,另一个就会立刻顶替前者的位置。他们依然在矮人们紧逼下有条不紊地退却。
  簇朗尼人从地势最低的隧道退守到一个杂物室,并迅速地占据到巨大洞穴的中间位置,以盾牌围成一个圆圈。矮人们停顿了一会,然后冲了上去。 汤玛士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微弱闪烁的动作,他抬头望向上访凸起的岩石。在黑暗的矿井中他不可能看清一切,但是突然他感到了一种警告。“朝上看!”他喊道。
  大部分矮人已经攻破了盾墙而无暇理会他,但是几个停止了攻击抬头望去。一个站在汤玛士旁边的矮人大吼,“在上面”
  黑色的身影从上方涌入,爬下岩石的表面。另外,人类的身影从高处的隧道中冲出。上面的簇朗尼战士点燃的灯笼和火把照亮了一切。
  汤玛士惊呆了。在少数在洞穴中央仍然幸存的簇朗尼人身后,他可以看到那生物从每一个高处的入口涌入,它们好像蚁群一般蜂拥而至,尽避,与蚂蚁不同,他们从身体中点以上直立,用类人的手臂挥舞着武器。它们的脸,好像昆虫,有着巨大的复眼但却长着一张类人的嘴。他们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移动着,躲闪着冲向矮人,后者尽避被它们所震惊,但依然毫不犹豫地回击,战斗在继续。 战斗瞬间变得艰难起来,好几次汤玛士同时要面对两个对手,簇朗尼人,或是怪物,或者两者都有。那些生物明显具有智力,它们战斗起来秩序井然,它们非人的声音盖过了簇朗尼人的碎语。
  汤玛士又杀死一个怪物后向上望去并看到更多的战士从上方涌入。“靠近我!靠近我!”他喊道,矮人们开始杀出一条血路朝他靠近。当大部分矮人都聚集过来後,能听到道尔甘的喊声,“退回去,大家退回去!它们太多了。” 矮人们开始慢慢朝着他们刚才进入的隧道移动,那里相对来说安全一些。至少在那他们只需同时面对少的多的簇朗尼人和怪物,而且,他们希望,敌人可能会迷失在矿井中。看到矮人们退了回去,簇朗尼和怪物们紧逼不舍。汤玛士看到一大群怪物将自己插入到矮人们和逃跑路线之间。他跳向前听到自己嘴中发出陌生的战吼声,却连自己也不明白其中话语的意思。他的金剑掠过,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怪物倒了下去。另一个挥舞着阔剑攻向他,他以盾牌招架。如果是稍微轻型一些的武器可能会就此毁坏,但怪物从白盾上抽回攻击向后退去,然后再次打了过来。 再一次他挡住饱击,接着挥舞手臂刺过它的脖颈,几乎将身首异处。它僵硬了一会,然后从它的脚开始崩溃。他跳过怪物倒下的尸体站立在三个震惊的簇朗尼战士前。一个举着两个灯笼其余两个手持武器。在拿灯笼的人还没来得及扔掉它们,汤玛士跳上前砍倒了其他两个人。第三个死在试图抽剑的瞬间。
  他将盾牌挂在手臂上,低身抢过一个灯笼。他转身看到矮人正在爬过他刚杀死的怪物尸体。有几个搀扶着受伤的同胞。少数几个矮人,以道尔甘为首,抵挡着围逼上来的敌人以让其他人更好地逃走。搀扶着伤者的矮人匆忙地从汤玛士身边走过。 一个在战斗时一直待在隧道后方的矮人在他的伙伴们明显退却时迅速赶来。他没有携带武器而是背着两个灌满液体的大皮囊。
  殿后的守卫在紧逼下退向隧道撤退,两个士兵试图拦截住他们。在汤玛士两次出击下他们倒了下去。当道尔甘和他的战士站到了怪物尸体之上,汤玛士大叫,“准备跳。”
  他从那个矮人手中接过两个沉重的皮囊。“现在!”他喊道。道尔甘和其他人朝后越去,留下簇朗尼人在尸体的另一边。没有任何犹豫,就在矮人们踏进隧道汤玛士将皮囊扔向尸体。它们一直被小心地搬运,被设计为在撞击下就会爆裂开来。两个都灌满了石油精——一种矮人从山脉深处的黑湖中提取到的液体。它与油不同,不需油绳引燃。
  汤玛士举起灯笼将它摔到流淌出的液体中心。簇朗尼人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向前冲去,这时灯笼爆裂开来,燃烧的石油精爆发出白色灼热的火舌。矮人被耀眼的光芒所目眩,只能听到走入火海的簇朗尼人的惨叫。当他们恢复了视力,他们可以看到一个身影走进隧道。在几近白色的火焰映照下汤玛士被勾勒成了一个黑色的轮廓。
  当他走到他们身边,道尔甘说道,“火焰一灭他们就会追上来。”
  他们快速地穿过数条隧道向西部山脉的出口撤退。在他们走了一段短程之后,道尔甘停下了队伍。他和其他人静静地站着,聆听着寂静的隧道。一个矮人伏下身将耳朵靠在地面上,但是立刻又跳了起来。“他们来了!从声音来看,有几百人,还有那些怪物。他们一定是全面进攻了。” 道尔甘清点了一下。伏击开始时他们一共有一百五十个矮人,现在只有七十人还站在这里,而这其中还有二十人受了伤。他只能希望其他人从别的隧道逃跑了,但是现在他们还都置身于危险之中。
  道尔甘迅速地做出决定。“我们必须到森林去。”他带着其他人小跑起来。
  汤玛士毫不费力地奔跑着,但他的意识却被幻像所纠缠。在战斗的高潮它们突然向他袭来,画面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生动。他可以看到他杀死的敌人,而他们看上去却不象是簇朗尼人。他可以尝到流淌出来的鲜血的滋味,那神秘的力量涌向他好像他在胜利的庆典上从他们的伤口中痛饮。他摇了摇头甩掉那些幻象。什么庆典?他感到惊讶。 道尔甘在说话,汤玛士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矮人的话语中去。“我们必须找到另一个要塞,”他边说边跑。“或许可以试试巨岩山。我们的村庄在这里很安全,但是我们没有战斗的基地,我想簇朗尼人很快就要掌握这些矿井了。那些生物很善于在黑暗中战斗,如果它们数量很多,它们就可以把我们从更深的隧道中赶出来。” 汤玛士点点头,无法言语。他的内心在燃烧,一股对簇朗尼人的冰冷的仇恨火焰。他们在他的家乡肆虐,夺走了他亲如兄弟的朋友,而现在,因为他们,众多的矮人朋友横尸于群山之下。他的面容冷酷,暗暗发誓无论代价都要彻底摧毁这些侵略者。
  他们小心地穿过拭粗,望向簇朗尼人。六天来他们遭遇了三次冲突,而现在矮人只剩下了五十二个。大部分身受重伤的矮人已经被送回了高地安全的村庄——那里簇朗尼人不愿意涉足。 现在他们逼近了精灵森林的南部。一开始他们试图朝东向关口前进,寻找去巨岩山的路。然而那条路线上已经挤满了簇朗尼人的营地和巡逻队,他们只能不时地转向北方。最终他们决定尝试去伊万达,那里他们可以在不断的追杀中寻找到暂时的休整。
  一个侦察兵从前面二十码的地方返了回来轻声说道,“一个营地,在浅滩。”
  道尔甘思索着。矮人不会游泳,因此他们需要穿过浅滩。但好像簇朗尼人守住了这边所有的浅滩。他们或许能找到一个没有守卫的地方,如果还能有一个活矮人坚持到那里的话。
  汤玛士环顾四周。黄昏临近,如果他们能从簇朗尼人的防线下溜过河的话,黑暗是最好的掩护。汤玛士将想法耳语给道尔甘,后者点点头。他示意守卫躲开西边的被发现的营地,找一个较好隐藏的地方。 不一会探路者回来说一个灌木丛后有一岩洞,可以在那里等到夜幕降临。他们快速前往那里,看到一块巨大的花岗岩挤出地面,大概十二尺高,底部有二十五或三十尺宽。当他们扒开灌木丛后,发现一个刚好可以让他们容身的洞穴。它只有十二尺宽,但是在那之后至少有四十尺深,向下衍伸。当他们都安全地进入,道尔甘评论道,“这里以前一定是河底——看着下面的岩石多么光滑。有点狭窄,不过至少能让我们安全一些。”
  汤玛士几乎没有听见,他再一次陷入与幻象的搏斗,清醒的梦境,他这样认为它们。他闭上双眼,伴随着微弱的乐曲声,幻象再次出现。
  胜利来的干净利落,但是灰-沙格陷入沉思。有什么东西困扰着鹰盟的统治者。他的嘴唇上依然沾染着奥尔贡-考库恩——风之谷的暴君——的血,其配偶现在也是灰-沙格的了。可还缺了什么。
  他打量着那些舞者,伴随着音乐完美地跳跃着为他娱乐。是因为这个。不,那种匮乏浸透在灰-沙格内心深处。
  阿朗万——被精灵们称作他们的公主——是他最近的新欢,就坐在他王座旁的地板上,等候着他的垂青。他几乎无视她可爱的面容和柔软的身躯,覆盖在她身上的光滑外衣与其是为了强调她的美丽倒不如说是掩盖。
  “主人,汝有心事?”她柔声问道,她对他的恐惧如她的身躯一般难以隐藏。
  他扫视了她一眼。她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迟疑;那将导致她的死亡,但是他可以稍后再杀她。在满足了肉体上的欲望之后,同时得到床上和杀戮的双重快乐。现在他思索着他莫名的感觉,那种缥缈不定的情感是如此陌生。灰-沙格抬起他的手,舞者伏倒在地板上,前额紧贴着岩石。音乐家们也停了下来,那就象是,寂静的洞穴。他挥了挥手赶走了他们,后者纷纷逃出雄伟的殿堂,经过强大的金龙,沙若格,它正在耐心地等待它的主人……
  “汤玛士,”声音传来。
  汤玛士猛然睁开双眼。道尔甘抓着年轻人的手臂。“是时候了。夜幕降临了。你睡着了,小子。”
  汤玛士摇了摇头清醒着头脑,那滞留的画面溜走了。随着一个穿金戴银的战士站立在精灵公主血迹斑斑的尸体上的景象晃动消失汤玛士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苞着其他人,他爬出岩洞,他们再次朝河前进。森林中寂静无声,甚至是夜间的飞鸟也谨慎于隐藏自己的行踪。
  他们安全地来到河边,伏倒在地躲过了一队经过的簇朗尼巡逻队。他们沿着河水,一个侦察员跑在前面。几分钟之后,侦察员回来了。“有一片沙堤穿过河水。”
  道尔甘点点头;矮人们安静地一队排开涉入水中。汤玛士和道尔甘在一旁静候其他人渡过。当最后一个矮人进入水中,一声询问的叫喊从不远处的河堤传来。矮人们猛然停止。汤玛士快速冲向前,让一个正在试图透过黑暗窥视的簇朗尼守卫吃了一惊。那人尖叫着倒了下去,叫喊声短促地停止了。
  汤玛士看到灯火迅速地朝他逼近过来,旋转,奔跑。他注意到道尔甘等在河堤上喊叫着,“快逃!他们发现我们了。”
  当汤玛士和道尔甘走进河里,几个矮人依然犹豫不决地呆站着。河水冰冷,汹涌地流过沙堤。汤玛士稳稳地穿过它们。激流只漫过他的腰际,但是却几乎没过了矮人的下巴。他们根本无法在水中战斗。
  当第一个簇朗尼守卫追进河水中,汤玛士转过来挡住他们以让矮人们有更好的机会地逃跑。两个簇朗尼人攻击过来,他将他们一起砍倒。更多的人跳入河中,他只有机会扫视了一眼矮人们。他们几乎块到达对岸的河堤了,然后他注意到了道尔甘,绝望受挫之情在簇朗尼人的灯火映照下清楚地浮现于脸上。
  汤玛士朝簇朗尼士兵攻去。四五个人试图围住他,他却总能将他们逼到绝境。但他每杀死一个,都只能使自己进入另一场战斗。
  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被打倒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但他发誓要让他们付出高昂的代价并猛击一人,打爆了他的盾牌直至手臂,那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当他用盾牌挡住饱击时,汤玛士听到耳旁掠过一阵风声,一个簇朗尼守卫惊叫倒下,一支长长的箭矢从他的胸口透出。空中立刻充满了箭矢。更多的簇朗尼人倒下,其余的开始撤退。但所有在水中的士兵都还没来得及到达岸边就倒下了。
  一个声音传来,“快点,人类。他们会以同样的方法回应的。”好像是要证明警告的正确性,一支箭矢从另一个方向掠过汤玛士的面颊。他急忙朝着安全的对岸冲去。一支簇朗尼人的箭矢打在了他的头盔上,他打一个踉跄。就在他刚刚稳住自己,另一箭射在了他的腿上。他向前倾倒并感到了河岸上沙土被压在他的身下。一双手伸过来毫不费力地将他拉起来。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扫过他,接着他听到一个声音说,“他们在箭上下了毒。我们必须……”剩下的一切都滑进了黑暗。
  汤玛士睁开他的双眼。一时间他无法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感到脑袋发轻嘴唇干涩。一张脸朝他靠过来,还有一只手扶起他的头颅同时将水沾染在他的唇上。他深深地喝了一大口,感觉好了一点。他微微转头看到两个人坐在他旁边。一开始他害怕自己是被俘虏了,但是接着他看到了那些人穿着的深绿色皮质上衣。
  “你很虚弱,”那个给他水喝的人说。汤玛士立刻认出了这些人是精灵。
  “道尔甘?”他嘶声道。
  “那个矮人被邀参加我们女王的会议了。我们不能移动你,害怕那毒药。我们对外世界者的毒液一无所知,它们致命迅速。对它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但是那些致命的创伤不同寻常。”
  他感到力量慢慢地恢复了。“多长时间了?”
  “三天。自从我们将你从河里捞起你就一直徘徊在鬼门关前。我们把你搬到了尽可能远的地方。”
  汤玛士望向周围看到他赤身裸体躺在一处由树枝搭盖成的遮拦下,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他闻到了篝火上正在烹调的食物的香味并看到不断飘出美味芬芳的锅子。他的主人注意到了并示意为他盛满一碗拿来。
  汤玛士坐起来,他的头眩晕了一阵。他接过一大片面包像勺子一样地在碗中搅着。食物美味,每一口似乎都为他注入了新的活力。他边吃边打量坐在附近的其他人。两个沉默的精灵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只有那个说话的人露出一丝好客之情。
  汤玛士望着他说,“敌人呢?”
  精灵微微一笑。“外世界者依然不敢过河。在这里我们的魔法更强大,而他们会迷失自己。没有外世界者到达我们的彼岸后还能再回去。
  汤玛士点点头。当他吃完,他感觉惊人地好。他试图站起来发现自己只有一点点的不稳。走了几步后,他感觉到力量又重新充满四肢,他的腿已经被治愈了。他花了几分钟舒展因在地上沉睡三天而僵硬的身体,然后穿上衣服。
  “你是凯勒恩王子。我记得在公爵的会议上见过你。”
  凯勒恩转身微笑着。“我也记得你,卡瑞德的汤玛士,尽避在一年里你的变化惊人。那两位是格雷恩和奥格文。如果你感觉好点了,我们可以带你去女王之宫见你的朋友们。”
  汤玛士笑道,“带我去吧。”
  他们清理掉临时的营地然后出发了。一开始,他们行进的很慢,给汤玛士足够的时间恢复状态。但是不一会他就明显地表现出已经彻底从死亡中恢复过来了。
  很快,四个人奔跑着穿过拭粗。汤玛士,无视他沉重的盔甲,大气也没喘一声。他的领路人们互相怀疑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几乎跑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停了下来。汤玛士望着四周的森林说,“真是个奇妙的地方。”
  榜雷恩道,“大部分你的族人并不同意,人类。他们认为森林令人恐惧,充满陌生的身影和骇人的声响。”
  汤玛士大笑。“大部分人类缺乏想象力,要不就是太多了。森林是安静而平和的。比我所知的大部分地方都要平静。”
  精灵们什么也没说,但是凯勒恩的面庞闪过一丝惊讶。“我们最好继续,如果我们想要在天黑前到达伊万达。”
  随着黄昏将至,他们来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汤玛士停下来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穿过空地一座庞大的树城拔地而起。巨型的树木挺立在一起,让任何一片橡拭粗都自愧不如。它们被优雅的树枝拱桥所接连,平坦穿插过顶冠,可以让精灵们从一棵树干穿到另一棵去。汤玛士抬头仰望升起的树干直到它们消失在枝杈和树叶的海洋中。树叶程深绿色,但是在这或那总会看到一棵树长有金色,银色,或是白色的枝叶;闪耀着光芒。整个地方都渗透着一股柔和的微光,汤玛士相信这里是没有真正的黑暗的。
  凯勒恩将手放在汤玛士的肩膀上简单地说,“伊万达。”
  他们快步穿过空地,汤玛是可以看到精灵们的树城要远比他一开始所想象的大得多。它向四方延伸至少有一里长。汤玛士感觉为这个神奇的地方而惊奇的发抖,又兴奋异常。
  他们来到一座楼梯前,在一棵树的侧面雕么而成以便攀爬而上,直至枝丛之中。他们开始登上台阶,汤玛士再一次感到了喜悦的感动,好像是战斗时充满他全身的狂怒摇身变成了和颜悦色的优雅绅士。
  他们向上攀登,当他们经过一座巨大的枝杈时路边几个精灵行礼致意,汤玛士可以看到精灵男女都站在一边。很多人象他的引路人一样穿着战斗用的皮甲,但是还有很多人穿着长长,优美的袍子或是鲜艳色彩的妹戳上衣。女人都非常漂亮,他们的头发长而飘逸,而不象公爵宫中的小姐们。当他们经过时,女人发间的珠宝闪耀着光芒。她们都是那么的高挑而优美。
  他们来到楼梯左边的一座粗大树枝前。凯勒恩开始警告他不要朝下看,他知道人类不太习惯走很高的路,但是汤玛士站在树枝边缘,向下望去却丝毫不见晕眩或不适。
  “这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他说。三个精灵交换了一下怀疑的眼神,但时没有说一个字。
  他们再次动身,当他们来到两条交叉的树枝前,两个精灵转身离开道路,剩下汤玛士和凯勒恩单独前往。他们不断朝深处走去,汤玛士如同精灵一般安然地在树间行进,知道他们到达一片开阔地带。这里是由一圈大树围成的精灵女王的中央会厅。数百条枝杈交叉并入一座巨大的平台。阿格拉安娜就坐在木制王座上,被她的朝臣们所围绕着。一个人类,灰色头发的纳塔里斯游骑兵,站在女王身边,他黑色的皮肤闪动着黑夜的光芒。他是汤玛士所见过的最高的人,而这个从卡瑞德来的年轻人知道那一定是大个儿里昂,游骑兵吉穆沃斯曾经说起过的那个人。
  凯勒恩带着汤玛士走进空地的中央,将他引见给阿格拉安娜女王。当她看到这个穿着白金相间的年轻人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是她几乎立刻就又恢复了常态。以她充满磁性的声音欢迎汤玛士来到伊万达,并告诉他愿意呆多久都可以。
  会议被延期了,道尔甘走到汤玛士站的地方。“好小子,我真高兴看到你恢复。当我离开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能否活下来呢。我真不想这样。但我需要得到巨岩山附近战事的消息。”
  汤玛士点点头。“我明白。有什么消息?”
  道尔甘摇了摇头。“我恐怕是坏消息。我们与我们同胞的联系被切断了。我想我们将要在精灵族这里呆一段时间,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的高度。”
  汤玛士大笑起来,道尔甘微笑着,这是自从男孩得到龙的铠甲后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六章 奇袭
  马车在货物的重压下吱哑呻吟。
  几头公牛在车夫嘶哑的呵斥和车轮的吱吱声中艰难地拖着它们的重担从通往海滩的道上一路而下。阿鲁沙,凡诺恩,和莱恩骑行在兵士们前面保护着马车往返于城堡与海岸之间。在马车后面跟随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很多人背负着沉重的包裹或拉着手推车,跟随着公爵的儿子们,赶往等待的船只。
  他们转向离开了城镇大道,阿鲁沙凝视过遭破坏的景象。一度繁荣的卡瑞德小镇现在已经被辛酸沮丧的阴霾所遮蔽。早晨的空气中充满了锤打和木锯的声音,工人们正在尽他们所能地修补着伤害。
  簇朗尼人两天前日落时袭幻此这里,冲毁了整个城镇,几个正在岗位上的守卫根本来不及抵抗,直到惊恐的妇女、老人和孩童们拉响了警报。异族人已经穿过了整个城镇,没有任何迟疑直达码头,在那里他们放火烧掉了三艘船支,重创了两艘。受伤的船只已经强撑着航行到凯斯去了,与此同时海港中没受损伤的船只也驶到了它们目前暂时的避难所,水手之哀海崖以北。
  簇朗尼人在码头附近的建筑上都投掷了火把,尽避受到重创,但他们是可以补救的。火焰一直延伸到城镇的中心,在那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行业大师礼堂,两个酒馆,还有数打儿较小的建筑现在只剩下了郁积的废墟。熏黑的木材,破碎的屋顶瓦片,烧焦的传石标记着它们曾经的位置。整整三分之一的卡瑞德在火势得到控制之前被焚烧殆尽。
  阿鲁沙曾站在围墙上,注视着那地狱搬的火光映照着城镇之上的云层好似烈火的盛宴。当在第一丝光亮燃起他带领着驻军冲出来时,发现簇朗尼人已经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阿鲁沙仍然被那些记忆所恼怒着。凡诺恩曾建议过莱恩不要允许驻军在天亮之前出城——害怕这是为了让城门大开或引诱部队进入埋伏有重兵的拭粗的诡计——而莱恩接受了老剑术长的请求。阿鲁沙肯定如果他当初能够立刻追击那些被击溃的簇朗尼人的话一定可以避免这些损失的。
  随着他们走下海岸之路,阿鲁沙迷失在了思绪之中。一天前传来命令要莱恩离开卡瑞德。公爵的营地副官战死,而战争到这个春天已经是第三年了,他希望莱恩来他在亚本的营地加入他。原因阿鲁沙无从得知,博利克公爵并没有像期望的那样将指挥权交给他;而是任命剑术长为驻军的总指挥。但是,年轻的王子想,至少凡诺恩在没有莱恩左右的情况下不会准备直接命令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驱赶他的愤怒。他爱他的兄弟,但是他希望莱恩能更积极自信一些。自从战争开始,莱恩一直统领卡瑞德,但是几乎所有的决定都是凡诺恩做的。现在凡诺恩更是理所当然地控制一切了。
  “有心事,小弟?”
  莱恩已经崔马来到了阿鲁沙身旁,后者摇了摇头不明显地微微一笑。“只是嫉妒你罢了。”
  莱恩对他的弟弟热情一笑。“我知道你很想去,但是父亲的命令很清楚。这里需要你。”
  “一个对我的每一个建议都不予理睬的地方怎么会需要我呢?”
  莱恩的表情充满了抚慰。“你依然为父亲任命凡诺恩统领驻军而感受挫。”
  阿鲁沙几乎无法直视哥哥。“我现在正是父亲任命你为卡瑞德指挥官时的年龄。父亲也是在我这个年龄成为总指挥和西部第二骑士长的,只有四年就被任命为西部的王国守护者。祖父充分信任他并赐予他全部的权力。”
  “父亲不是祖父,阿鲁沙。记住,祖父成长在一个卡瑞德正连年战火的时代,和平是最近才降临大陆的。他生长在战争之中。而父亲则不然。他所有的战争技巧都是从梦之谷中学来,从对抗克尔士中,而不是像祖父那样保卫他自己的家园。时代变了。”
  “他们是变了,哥哥。”阿鲁沙干巴巴地说。
  “祖父,就像在他之前他的父亲,决不会安全地躲坐在围墙背后。战争开始整整两年了,我们却没有发动过一次对簇朗尼人的大规模进攻。我们不能继续让他们控制战争的进程,或是确定他们必将获胜。”
  莱恩注视着弟弟,双眼中反射着关切。“阿鲁沙,我知道你被这些敌人折磨得无法入眠,但是凡诺恩说我们不敢拿驻军冒险是对的。我们必须守在这里保护我们所拥有的。”
  阿鲁沙朝跟在身后褴褛的村民们快速扫视了一眼。“我会告诉这些跟在我们身后的人他们被保护的多么好。”
  莱恩辛酸地看着阿鲁沙。“我知道你责备我,弟弟。如果我接受你的建议,而不是凡诺恩……”
  阿鲁沙的怒气消失了。“与你无关,”他让步道。“老凡诺恩只是谨慎而已。他的意见是一个价值与他头上的灰发是等量的士兵的意见。而我只是个公爵的男孩。我害怕我的意见遭到轻视。”
  “控制你的急躁,年轻人,”他故作严肃地说。“或许在你的大胆冒失和凡诺恩的小心谨慎间可以找到一条更安全的折中之道。”莱恩笑道。
  阿鲁沙同样被他哥哥的笑声所感染无法自抑地露齿一笑。“或许吧,莱恩。”他说着笑了一声。
  他们来到等待着接送难民驶离海岸到船上的大艇所停靠的岸边。船长们在确定他们的船不会再次遭到袭击之前不愿意回到港口去,因此逃难的市民们只能乘大艇过海登船了。男人和妇女们开始涉水登艇,装满仅存财物的包袱和小孩被安稳地高举在头顶之上。年长一些的孩子顽皮地在水中游戏,将逃难变成了运动比赛。但也有很多满含眼泪充满离别之痛,大部分的市民留下来重建家园或是应招入伍加入了公爵的军队。女人,孩子和老人则要逃往图岚海岸——公爵领地最南端的小镇,那里还未受到在绿色之心的簇朗尼人或狂暴的黑暗氏族侵扰。
  莱恩和阿鲁沙翻身下马,一个士兵迁过他们的坐骑。兄弟俩注视着士兵们小心地将装着信鸽的木条箱装上拖到岸边的大艇上。这些鸟将乘船穿过黑暗海峡到达公爵的军营。这些鸽子受过训练,它们可能将由长弓马丁的追踪者和纳塔里斯游骑兵放飞,带着公爵的消息飞回到卡瑞德。这些鸽子是这一年才刚结束军营训练的——它们必须被训练出找到归途的本能。
  很快,行李和难民都登船完毕,是莱恩离开的时候了。凡诺恩向他致以了僵硬而正式的告别,但这很显然老剑术长努力克制住了对公爵长子的关切之情。虽然他并非亲属,但凡诺恩就像一位叔叔一样看着他们的成长,亲自传授他们剑术,维护盔甲,还有战术理论。他保持着他正式礼仪的姿态,但两兄弟都能看出这其中真正的亲情。
  当凡诺恩离开,兄弟俩互相拥抱。莱恩说,“照顾好凡诺恩。”阿鲁沙一脸惊讶。莱恩朝他裂嘴一笑,“我不敢想象要是父亲再一次忽略你而任命奥尔贡为驻军指挥官这里会发生什么。”
  阿鲁沙呻颐此一声,然后和兄长一起大笑起来。马术长,奥尔贡正是仅次凡诺恩之后的第二指挥官。整个城堡的人都非常爱戴他,并因他丰富的马匹知识而对他怀有深深地敬意,不过所有人也都不得不承认他的智慧也只限于马而已。在过去战乱的两年中,他依然拒绝相信侵略者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这让塔里不知道生了多少气。
  莱恩走入水中,两个士兵正把扶着一艘长艇在那里等他。他回头喊道,“还有,照顾好我们的妹妹,阿鲁沙。”
  阿鲁沙回答他会的。莱恩登上长艇,坐在那些珍贵的鸽子旁,船开始驶离岸边。阿鲁沙注视着长艇慢慢地缩小在远方。
  阿鲁沙缓步回到为他牵马的士兵那里。他停下来,俯视海滩。在南方,水手之哀海崖高高耸立,直冲晨曦的天弘。阿鲁沙默默地诅咒着簇朗尼人的船只撞毁在那些岩石的那个日子。
  卡琳站在城堡南塔顶上,注视着远方,海风袭来将她的斗蓬紧紧地包裹在身上。她留在城堡中,不想骑马去海滩而提前向莱恩告别。她宁愿不要让自己的恐惧遮掩莱恩要加入他们父亲军营的快乐。在过去的两年中,很多次她为自己这样的想法而感到自责。他们是士兵,从孩童时代起就在为战争而训练。但是自从她的到了卡瑞德的帕格被俘的消息,她为他们而害怕。
  一个轻柔的声音清了清喉咙。卡琳转过身来。是吉尼丝女士,四年来一直是公主的同伴,她微笑着并点头示意出现在塔顶楼梯口处的新来者。
  若兰德出现在门口。在过去的两年中他长高了,现在和阿鲁沙一样高。他依然有些单薄,但他孩童的特征已经溶解成为了一个男人。
  他鞠躬并说道,“殿下。”
  卡琳点头回应了他的问候并做手势示意吉尼丝女士可以离开留下他们独处。吉尼丝转身走下楼梯进入塔中。
  卡琳柔声道,“你没有和莱恩一起骑马去海滩?”
  “没有,殿下。”
  ”你在他离开之前和他谈过了吗?”
  若兰德将他的目光转向远方的地平线。“是的,殿下,尽避我必须承认我对他的离去并不开心。”
  卡琳理解地点点头。“因为你不得不留下。”
  他苦涩地说道,“是的,殿下。”
  卡琳轻轻地说,“干吗这么拘泥礼仪,若兰德?”
  若兰德望着公主,后者在上个中夏日刚满十七岁。已经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发脾气的任性的小女孩了,她变成了一个美丽而细心自省的年轻少女。城堡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多少个夜晚卡琳为帕格的消息而哭泣。在将近几个星期的独处之后,卡琳好像变了一个人,多了温柔,少了任性。仅从表面实在很难看出卡琳的内心的感受,但是若兰德知道伤痕依然没有愈合。
  经过了一阵沉默,若兰德说道,“殿下,当……”他停了下来,然后继续道,“这并不重要。”
  卡琳将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若兰德,无论怎样,我们都一直是朋友。”
  “是的,我非常高兴。”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之间出现了隔阂?”
  若兰德叹了一口气,他的回答中不再有通常顽皮的幽默。“如果有的话,卡琳,那也不是我造成的。”
  如同一个火花使女孩如过去一般爆发出来,她以一种在冲动而易怒边缘的声音说道,“是我,那么,是我造成了这种疏远?”
  若兰德的声音中同样充满怒气。“是的,卡琳!”他将手拨过他波浪般的棕发接着说,“你还记得我和帕格打架的那天吗?在他离开之前的那特别的一天。”
  当提及帕格的名字她紧张起来。“是的,我记得。”她僵硬地说道。
  “很好,那是件愚蠢的事情,男孩之间的事情,那次打架。我告诉他永远不许伤害你,我打他。他告诉你这些了吗?”
  泪水不期而至地湿润了她的双眼。她柔声道,“不,他从没提过。”
  若兰德望着她那多年来一直爱恋的美丽的面容说道,“至少从那以后我了解了我的对手。”他降低了声音,怒气已经悄然溜走。“我总爱想,在最后,我们成了朋友。尽避,我发誓我决不会停止试图转变你的心。”
  颤抖着,卡琳拉紧她的抖蓬,尽避天气并不寒冷。她感到了内心矛盾的情感,困惑的情绪。她有些战栗地说道,“那为什么你停止了,若兰德?”
  突然怒火再次在若兰德心中爆发了。第一次他在公主面前丢掉了他庸智和礼貌的面具。“因为我不能和一段记忆竞争,卡琳。”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泪水涌出淌过她的面颊。“我可以面对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我无法与一个过去的影子扭打。”怒火在他的话语中爆发。“他死了,卡琳。我希望不是这样;他是我的朋友,我也失去了他,但是我让他走了。帕格死了。无论你是否承认这就是事实,而你生活在一个虚假的希望之中。”
  她用手掩住嘴,手掌向外,她用双眼沉默地瞪着他,充满否定。突然她转身跑下楼梯。
  独自一人,若兰德将他的胳膊肘靠在冰冷的高塔石墙上。用手支撑着他的头颅,自语道;“哦,我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巡逻队!”城墙上的守卫高声喊道。正在审视士兵们指导从偏远村落招募的民兵训练的阿鲁沙和若兰德赶了过来。
  他们来到城门前,巡逻队缓步走进来,一打儿肮脏而疲惫的骑兵,还有长弓马丁和其他两名追踪者走在一旁。阿鲁沙向崦丛长致礼然后说道,“有何发现?”
  他指了指三个穿着灰色短袍站在骑兵队列中的人。“俘虏,殿下,”猎人鞠躬回答道,
  阿鲁沙召集守卫过来围守住犯人让疲惫的骑兵们离去了。阿鲁沙走到他们等候的地方,当他走到跟前时,三个人都双膝跪倒,将前额一直顶到泥土中。
  阿鲁沙对此景惊讶地扬了扬眉毛。“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
  长弓点头表示同意。“他们没有穿盔甲,而当我们在拭粗中发现他们时也没有试图反抗或是逃跑。他们就像现在你看到的这样,只是之后喋喋不休地好像渔夫的老婆。”
  阿鲁沙对若兰德说道,“带塔里神父来。他或许可以明白他们的语言。”若兰德迅速地找牧师去了。长弓打发走他的两个追踪者,后者直奔厨房去了。一个守卫被派去找剑术长凡诺恩并告诉他关于俘虏的消息。
  几分种后若兰德和塔里神父回来了。年迈的阿斯特朗牧师穿着一件颜色深得几近发黑的蓝色长袍,他一出现,三个犯人开始喋喋不休地低声私语。当塔里望向他们,他们又立刻都沉默下来。阿鲁沙吃惊地和长弓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里出了什么事?”塔里问。
  “俘虏,”阿鲁沙说道,“你是这里唯一能与他们的语言交流的人,我想你可能可以从他们那里了解些什么。”
  “对于上次和那个簇朗尼人奥密士的精神接触我记得不多,不过我可以试试。”牧师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字,立刻引起了混乱,三个俘虏几乎同时说了起来。但中间的人对他的同伴们嗤了一声,后者立刻陷入了沉默。他个子不高,但体格强壮,有着棕色的头发,黑黝黝的皮肤,但是他的眼睛是令人吃惊的绿色。他缓慢地对塔里说起话来,不知为何他的态度似乎不如他的同伴们那般恭敬。
  塔里摇了摇头。“我不能肯定,不过我想他想知道我是不是这个世界的‘至高者’。”
  “至高者?”阿鲁沙问道。
  “那个在船板上垂死的士兵也曾敬畏地称呼过一个人为‘至高者’。我想是对某个特殊人物的头衔吧。或许库甘的怀疑是正确的,这些人被他们所敬畏的法师或牧师控制。”
  “这些人是谁?”王子问道。
  塔里再次用结巴的字眼对他们说话。中间的人慢慢回答,但是过了一会塔里挥手打断了他。他对阿鲁沙说道,“这些人是奴隶。”
  “奴隶?”至今为止对簇朗尼人的接触还都只限于战士。这是首次发现他们还有奴隶。在王国众所周知,奴隶并不常见而且只限于重罪犯。沿海地区,几乎没有奴隶的存在。阿鲁沙对此非常不舒服。一个人的出生可能低贱,但是就算是再低贱的农奴也有受到尊重和保护的权利与义务。而奴隶被当作物品,阿鲁沙突然感到有些恶心,“以仁慈之名,叫他们站起来。”
  塔里说了几句,那几个人慢慢地站起身,站在两侧的二人看上去就象是吓坏了的孩子。而第三个人却非常平静,眼中只有些沮丧。塔里再一次质问这些人,并尽力理解他们的回答。
  中间的人说了很长时间,当他说完,塔里道,“他们分配到河边附近被占领区工作。他们说他们的营地遭到森林人——我想他可能是指精灵——和一些矮子的毁坏。”
  “毫无疑问,矮人。”长弓笑着补充道。
  塔里干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森林中的游荡者只是继续微笑着。马丁是城堡中少数不畏惧老牧师的年轻人之一,即使在成为公爵手下之前也是如此。
  “正如我所说,”牧师继续道,“精灵和矮人捣毁了他们的营地。他们逃跑,害怕他们会被杀掉。他们在拭粗中游荡了一些日子直到巡逻队在今天早上抓到他们。”
  阿鲁沙道,“站在中间的那个人和其他人好像有些不同。问问他为什么。”
  塔里慢慢地对那人说话,后者的回答的声音有些变调。当他说完,塔里吃惊地对其他人说道,“他说他的名字是塔查阿卡查考拉。他曾经是簇朗尼军官!”
  “这真是非常幸运。如果他合作的话,我们可以最终了解我们的敌人。”阿鲁沙说道。
  剑术长凡诺恩从城堡那边出现并匆忙跑向正在审问犯人的阿鲁沙。卡瑞德驻军指挥官说,“你们有何发现?”
  阿鲁沙解释了他对这些犯人所了解到的情况,当他说完,凡诺恩说道,“好极了,继续审问吧。”
  阿鲁沙对塔里说,“问他是怎么变成奴隶的。”
  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困窘,塔查阿卡查考拉平静地讲述了他的故事。当他结束,塔里摇了摇头。“他是一名进攻领队。我们需要时间来了解他的职位在我们军队中相当于什么地位,但是我推测他至少相当于一名副骑士长。他说他的人在一次早期的战斗中被击溃,而他的‘家族’失去了很多荣誉。他不允许继续为一个被他称作战争领袖的人卖命。他成为了一个奴隶来为他给他的指挥带来的耻辱而赎罪。”
  若兰德低沉地吹了声口哨。“他的人逃跑了而他要承担全部责任。”
  长弓说道,“比一个被他的公爵命令为边界男爵效力沿北方行军而指挥乱套的伯爵还糟。”
  塔里黑着脸瞪了马丁和若兰德一眼。“你们说完了吗?”他继续对阿鲁沙和凡诺恩说:“从他所说的话中,很清楚地表明他了解一切。他对我们非常有用。”
  凡诺恩说,“这可能是个陷阱。我不喜欢他的样子。”
  那人的头突然抬了起来,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凡诺恩。马丁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以凯利安之名!我想他明白你说的话。”
  凡诺恩站到塔查阿卡查考拉面前。“你懂我的话?”
  “一点点,主人。”他的重音很模糊,而且说起话来带着一种类似歌剧似地口音。“很多王国奴隶在克拉文。知道一点王国语。”
  “为什么之前不说?”凡诺恩道。
  再一次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道,“没有命令,奴隶服从。不……”他转向塔里并说了几个字。
  塔里说,“他说这不是个奴隶该表现主动的地方。”
  阿鲁沙说,“塔里,你认为他值得信赖吗??”
  “我不知道,他的故事很古怪,但是他们在我们来看本来就是古怪的人。我与那个垂死战士心灵连接时看到的很多东西也是我至今无法理解的。”
  那簇朗尼人对阿鲁沙说道,“塔查阿卡查考拉告诉。”他言语激动道,“我韦德瓦姚。我的家族,姓氏。我翰恩瓒氏族。古老,很多荣誉。现在奴隶。没有家族,没有姓氏,不是簇朗尼人。没荣誉。奴隶服从。”
  阿鲁沙说,“我想我明懊此。如果你回到簇朗尼人那里,你会怎样?”
  塔查阿卡查考拉说,“是奴隶,或许。被杀,或许。都一样。”
  “那如果你留在这里呢?”
  “是奴隶,被杀?”他耸耸肩,漠不关心的样子。
  阿鲁沙慢慢地说,“我们不要奴隶。如果我们让你自由你会做什么?”
  那奴隶的脸上闪过某种神情,然后他转向塔里快速地说着,塔里翻译道,“他说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的世界是不可能的,他问你是否会这样做。”
  阿鲁沙点点头,塔查阿卡查考拉指了指他的同伴。“他们工作。他们一直是奴隶。”
  “你呢?”阿鲁沙说。
  塔查阿卡查考拉死死地盯着王子并继续对塔里说话,但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阿鲁沙。塔里翻译道,“他在讲述他的血统,他说他时塔查阿卡查考拉,韦德瓦姚的进攻领队,属于翰恩瓒氏族。他的父亲是军队领袖,而他的曾祖父是翰恩瓒氏族的战争领袖。他曾荣耀地战斗,只有一次他的任务失败了。现在他只是一个奴隶,没有家族,没有名氏,没有民族,没有荣誉。他问你能否让重新赐予他荣誉。”
  阿鲁沙说,“如果簇朗尼人来了,你会怎么做?”
  塔查阿卡查考拉指了指他的同伴。“这些人奴隶。簇朗尼人来,他们什么也不做。等。走,和……”他和塔里简单地交撩此一下然后塔里提供了一些他希望的词语。“……胜利者。他们会和胜利者走。”他看着阿鲁沙,他的眼中充满生气。“你让塔查阿卡查考拉自由,塔查阿卡查考拉是你的人,王。你的荣誉是塔查阿卡查考拉的荣誉。献出生命如果你要。和簇朗尼人战斗如果你要。”
  凡诺恩说道。“就像童话故事一样。他八成是个间谍。”
  簇朗尼人死盯着凡诺恩,然后突然向剑术长迈出一步,在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从他的皮带中抽出凡诺恩的刀子。
  长弓瞬间也抽出他自己的刀子,同样阿鲁沙的长剑也已出鞘。若兰德和其他士兵也紧随其后。簇朗尼人没有做出任何威胁姿态,只是简单地翻转刀子,将刀尖对准自己刀把递给凡诺恩。“主人认为塔查阿卡查考拉是敌人?主人杀。给战士的死。回归荣誉。”
  阿鲁沙将他的剑收回鞘中然后从塔查阿卡查考拉手中接过刀子。将刀子还给甘诺恩,他说道,“不,我们不会杀你。”他对塔里说,“我想这个人很有用,目前为止,我相信他。”
  凡诺恩的脸色十分不爽。“你可能是个非常聪明的间谍,但是你是对的。只要看紧你就不会有什么伤害。塔里神父,你为什么不带这些人去士兵下院并看看你能从他们那里学到什么。我会很快过去。”
  塔里对三个奴隶说话并示意他们跟上。两个胆怯的奴隶立刻跟了上来,但是塔查阿卡查考拉在阿鲁沙面前屈膝跪倒。他迅速地用簇朗尼语说了些什么;塔里翻译道。“他刚刚要求你要么杀了他要么让他成为你的人。他说一个回复自由的男人怎能没有家族,姓氏或荣誉,在他的世界那样的人被称作灰战士,是没有荣誉的。”
  阿鲁沙说道,“我们的方式与你们不同。这里的人不属于任何家族或姓氏但是依然拥有荣誉。”
  塔查阿卡查考拉俯首倾听,然后点点头。他抬头说道,“塔查阿卡查考拉明白。”然后他笑着补充道,“很快,我是你的人。好王需要好战士。塔查阿卡查考拉好战士。”
  “塔里,带他们走吧,然后看看塔查阿卡……塔查阿卡考……”阿鲁沙大笑。“我没法一口气发出这个音。”他对那奴隶说道,“如果你要在这里做事,你需要一个王国式的名字。”
  那奴隶想了一下然后简短地点了点头。
  长弓说,“叫他查尔斯。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接近的名字。”
  现在开始,你将被称作查尔斯。”
  有了新名字的奴隶说,“塔澈斯?”他耸耸肩然后点点头。没再说一个字他站到塔里神父旁,后者带着奴隶们朝士兵下院走去。
  “你对此怎么看?”看着三个奴隶消失在拐角若兰德道。
  凡诺恩说,“时间会告诉我们是否被愚弄了。”
  长弓笑了。“我会注意查尔斯的,剑术长。他是个不错的家伙。我们带他们来的时候他一直很友好。或许我会把他训练成追踪者。”
  阿鲁沙打断他。“这要等我确定可以将他放到城墙外面之后再说。”
  凡诺恩改变了话题,对长弓道,“你在那里找到的他们?”
  “在北边,沿着河流的清泉支流。我们发现大批部队正朝海岸去了。”
  凡诺恩思嗣此一下。“伽旦带领着另一支巡逻队在那附近。或许他们会看到他们并让我们找出他们要搞什么鬼。”他不再说什么转身朝城堡走去。
  马丁大笑;阿鲁沙惊奇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笑,崦丛长?”
  马丁摇了摇他的头。“一点小事情,殿下。是剑术长自己。他不会对任何人说,但是我敢说他愿意付出一切只要你父亲回来指挥。他是个好战士,但是他不喜欢职责。”
  阿鲁沙关切地注视着剑术长离去的背影,然后说,“我想你是对的,马丁。”他的沉吟道。“我居然现在才发现凡诺恩最近的古怪,我忘记了一些事实,他从未要求过这个委任。”
  压低了声音,马丁说道,“我有个建议,阿鲁沙。”
  阿鲁沙点点头,马丁指了指凡诺恩。“要是凡诺恩出什么事,立刻再任命一个剑术长;不要等你父亲的赞同。如果你等下去,奥根可能就会获取指挥权,可他是个笨蛋。”
  阿鲁沙对崦丛长的假设板起面孔,而若兰德一直以警告的眼神试图让马丁闭嘴。阿鲁沙冷言道,“我还以为你是马术长的朋友。”
  马丁微微一笑,眼中流露着古怪的幽默。“啊是呀,我是,就像城堡中的所有人一样。但是就像你问所有人都会得到同样的答复:带走他的马,奥根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思考者。”
  为马丁的态度而感到恼怒,阿鲁沙道,“那谁来代替他的位置?崦丛长嘛?”
  马丁大笑,声音开朗,很明显只是消遣而已,阿鲁沙发现自己对他的建议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我?”崦丛长说。“殿下,我只是个普通的猎人,仅此而已。不,如果有必要,任命伽旦。他大概是卡瑞德最合适的士兵了。”
  阿鲁沙明白马丁是对的,但是仍然急躁地说。“够了。凡诺恩很好,而我也相信会一直很好。”
  马丁点点头。“愿神保佑他……还有我们大家。请原谅我,只是有点担忧罢了。现在,请殿下允许我退下,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吃顿热饭了。”
  阿鲁沙示意他可以走了,马丁立刻转身朝厨房走去。若兰德说,“有一点他错了,阿鲁沙。”
  阿鲁沙双臂交叉胸前,注视着长弓消失在拐角。“什么意思,若兰德?”
  “那个男人不仅是个他所假装的简单猎人。”
  阿鲁沙沉默了一会。“他当然不是。有时候长弓马丁让我心神不安,尽避我挑不出他的毛病。”
  若兰德笑了,阿鲁沙道,“现在又是什么让你觉得好笑,若兰德?”
  若兰德耸耸肩。“只是很多人觉得你和他很像呢。”
  阿鲁沙阴着脸瞪了若兰德一眼,后者摇头道,“常言说我们自己看到的自己和他人眼中的自己总是天壤之别。那是真的,阿鲁沙。你们的幽默中都同样尖锐,好像嘲弄,而且你们都不能容忍被愚弄。”若兰德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这并不新鲜,我想,你非常像你的父亲,而马丁没有家人,因此他也效仿公爵为榜样。”
  阿鲁沙突然沉思起来。“或许你是对的,但是还有什么事情让我对这个男人感到困扰。”他带着未果的思索转身走向城堡。
  若兰德紧步跟随在沉思的王子身旁并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否说了什么出格的话。
  那天夜晚雷声隆隆。愤怒的闪电粉碎了黑暗,乌云在西部的天际翻滚。若兰德站在南塔上注视这奇景。自从晚饭后他的心情就如同那西部的天空一般阴沉。这一天并不顺心。首先他为与阿鲁沙在城门的对话感到不安。其次,晚餐上卡琳一直对他冷淡而沉默,而且自两星期前在塔上的会面后就一直如此。卡琳看上去更加温柔了,但是若兰德每次将目光投向她时都能感到她的怒气刺向他。若兰德也依然可以看到公主眼中的痛苦。“我真是个无知的傻瓜。”他大声说道。 “你不是傻瓜,若兰德。”
  卡琳站在几步之外,注视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她紧了紧肩膀上的披肩,尽避天气还很温和。雷声遮掩了她的脚步,若兰德说道,“这可不是个适合登塔的夜晚,我的小姐。” 她站到他的身旁说,“会下雨嘛?这些炎热的夜晚总是雷电交加,但却很少下雨。”
  “会下雨的。你的侍女去哪了?”
  她指了指塔门。“楼梯上。她们害怕闪电,另外,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谈。”
  若兰德什么也没说,卡琳沉默了一会。夜色突然被横穿天际的能量撕裂,紧接着的是隆隆的炸雷。“在我小时候,”她最后说道,“父亲经常说这样的夜晚是因为诸神在空中行走。”
  若兰德凝视着她被挂在墙上孤零零的灯笼所照亮的面庞。“我父亲告诉我他们是在打仗。”
  她笑了。“若兰德,莱恩走的那天你说的话是对的。我已经迷失在了我的悲伤之中,而无法看清真相。帕格也告诉过我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的。沉迷于过去是愚蠢的并会夺走我们的未来。”她微微低下头。“或许父亲也该明白。自母亲死后,他再也未完全恢复。那时我还很小,但是我仍然记得他是如何的。在她去世前,他经常大笑。那时候他更像莱恩,但在那之后……是的,他变得更像阿鲁沙。他也笑,但是其中却满是棱角,苦涩。” “好像嘲讽?”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的,嘲讽。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想到了一事……一些事,今天我曾向你哥哥指出过。关于长弓马丁。”
  她叹息道。“是的,我明白。长弓也是如此。”
  若兰德柔声说,“不过,你不会是专门来和我谈你的哥哥或马丁的吧?”
  “不,我来是为我过去的所为而道歉的。两个星期前,我对你发火,但是我错了。你只是说出了实事。而我对你那么不好。”
  若兰德吃惊不已。“你并没有对我不好,卡琳。是我表现得很粗鲁。”
  “不,你只是像朋友一样地对待我,若兰德。你告诉我事实,尽避不是我所想听的。这一定很难……考虑到你的感受。”她望向逼近的风暴。“当我第一次听到帕格被俘的消息,我觉得整个世界都结束了。”
  试图表示理解,若兰德引用道,“‘初恋总是艰难的。’” 卡琳对这谚语报以一笑。“那是他们的说法。你认为呢?”
  若兰德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我就是这样看的,公主。”
  她用手挽住他的手臂。“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关心对方的,若兰德。”
  他的微笑变得悲哀。“那是事实,卡琳。”
  “你将永远是我的好朋友吗?”
  她话语中真正的暗示触动着若兰德。她试图摆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不是像她小时候经常耍弄的那种诡计。她正在努力地试图避免伤害他而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为彻底的友谊。“我会的,卡琳。我将永远是你的好朋友。”
  她投入他的怀中而他紧紧将他搂住,她的头紧贴他的胸膛,柔声道,“塔里神父说,有时爱就像不请自来的海风,而有时则会在友谊的种子中生根发芽。” “我将期望那样的收获,卡琳。但即使它永远不会到来,我依然是你的好朋友。”
  他们彼此相拥静静地站了一会,以不同的理由慰籍着彼此,这种亲密已经两年不曾又过了。现在他们迷失在了对彼此的亲近而感到的安慰之中,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电闪雷鸣照亮天际的瞬间,在地平线上,被浪花拍打着的海港,一艘船正在驶来。
  随着狂风鞭打着城墙上的旗帜,雨点开始落下。雨水集成水洼,在城堡昏黄的灯光下映射出两个站在城墙上模糊的身影。
  一道闪电照亮的海面,一个士兵喊道,“那!殿下,您看到了吗?守卫礁那里有三个黑点。”他伸出胳膊,指着那个方向。
  阿鲁沙凝视着黑暗,他的眉头紧皱。“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那里简直比Guis-wan 牧师的灵魂还要黑。”听到提及杀戮之神的名字那士兵做了个保佑的标记。“灯塔那里有信号吗?”
  “没有,殿下。没有任何灯光或是信号。”
  另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阿鲁沙看到一条船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他咒骂道,“它需要灯塔的信号指引来安全进港。”没有再说一个字,他跑下通往城院的楼梯。在城门旁指示一名士兵牵过他的马来,另有两名骑兵将和他一起。正当他等待的时候,大雨过去了,只剩下晴朗而湿热的夜空。不一会儿,凡诺恩从兵营的方向出现。“这出什么事了?要去兜风嘛?” “一艘船朝港口来了,但是灯塔没有任何信号。”
  随着一个马夫带来了阿鲁沙的坐骑,后面跟随着两名骑兵,凡诺恩说道,“那么你最好去看看,然后告诉灯塔的那些懒鬼干完活儿后我有话要和他们讲。”
  阿鲁沙本来预期要与凡诺恩争论一番而却轻易获得了同意不由倍感轻松。他翻身上马,城门打开了,他们骑马奔出城去,顺路而下。 刚才短暂的暴雨让夜空中充满了清爽而丰富的气味:沿途路边的野花,来自大海的盐味,但随着他们接近小镇,这些味道很快被残破建筑上燃烧过的木头所发出的辛辣气味所掩盖。
  他们走过寂静的小镇,顺路朝海港前进。两个驻守在码头附近的守卫见到王子飞驰而过慌乱地起身行礼。那些门窗紧闭寂静无声的建筑在令人讨厌地暗示在那场突袭后就被废弃了。
  他们离开了小镇骑马继续朝灯塔前进,紧随着弯曲的小路。在离小镇不远的另一端他们终于看到了灯塔,坐落于一座自然形成的礁岩海岛之上,由石头垒砌而成的长堤相连,表面是以泥土砌成的土路。随着他们来到高塔下,马蹄敲击着地面留下一串足迹。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三个骑者可以看到那船正全速驶向港口。 阿鲁沙对其他人大喊道,“没有灯塔指路他们会撞上礁石的。”
  一个守卫大声回应道,“看,殿下。有人在发信号!”
  他们拉住缰绳并看到高塔脚下有一些人影。一个穿着黑色的男人正在将一个带百叶窗的灯笼快速地打开合拢。它可以清楚地被船上的人看到,但却不会被城堡城墙上的人发觉。在微弱的光亮下,阿鲁沙可以看到躺在地上的卡瑞德士兵。四个人,同样都穿着黑色服装和黑色的头盖遮挡住了他们的面孔,他们跑到骑马者面前,三个从背后的剑鞘中抽出长剑,第四个则举起了弓箭。阿鲁沙右边的士兵随着箭失射入胸膛而惨叫着掉落马下。阿鲁沙策马冲向三个正围拢过来的敌人,挥舞利剑砍倒两人,随即举剑砍过第三人的面庞。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王子调转马头,看到他的同伴也没闲着,正将那弓箭手砍翻在地。然而更多的黑衣人冲出塔中,默不作声地围拢过来。
  阿鲁沙的马发出一声嘶鸣。他可以看到一支箭射入了它的脖子。就在这可怜的畜生在他身下瘫倒之际,他抽出马镫中的左脚并将左腿从垂死的马儿颈上横过,在马躺倒的同时跳下了地面。他撞到了地上打了个滚,在一个矮小并双手过顶高举长剑的黑衣人面前站起身来。长剑如闪电般猛然砍下,阿鲁沙向他的左侧跳去,同时刺出他自己的剑。他刺入了那人的胸膛,紧接着他抽了回剑来。和先前的那几个人一样,黑衣人不吭一声地倒了下去。 另一道闪电照亮了正从塔中冲向阿鲁沙的人群。阿鲁沙转身命令幸存的骑兵回城去警告城堡,但他的命令还没说出口就咽了回去,他眼看着一群黑衣人将他的同伴从马鞍上拉落在地。阿鲁沙闪过朝他来的跑在最前面的敌人,又将跟在后面的三个吃惊不已的家伙抛在了身后。他以剑柄砸在了第四个人的脸上,试图将那人撞到一旁。他只有一个念头:杀出一条路来他就可以逃跑并去警告城堡。被扁的家伙蹒跚着向后倒去,阿鲁沙则准备从他身上跳过。倒地的家伙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揪住,他抓住了正欲跳起的阿鲁沙的腿。 阿鲁沙一头跌倒在岩石上并感到一双手疯狂地抱住了他的右脚。他用左脚以靴子向后猛踢那人的咽喉。随着一声气管破碎的声音那人痉挛颤抖起来。
  阿鲁沙爬起身而另一个攻击者也已来到了身前,其他人也只有几步之遥。阿鲁沙向后跳了一步,试图拉开一些距离。他的脚后跟撞在了一块岩石上,紧接着,整个世界突然疯狂地倾斜过来。在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腾空而起,接着他从堤道边缘弹起肩膀撞在了岩石上。他撞上了更多的石头,然后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他。 水浪的冲击让他意识不清。目眩,他本能地摒住呼吸,但是仍然呛进了一些海水。不假思索,他拨开水浪从海面探出头来,发出一声响亮而刺耳的喘息。虽然依然感到头晕眼花,他残余的一点理智让他立刻又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与此同时几支箭射在了他身旁的水面上。除了浓稠黑暗的海水他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他紧扒住岩石,牢牢地稳住身体。他顺着河堤的底部超灯塔那边前进,希望袭击者会以为他去了另一边。
  他轻轻地探出水面,眼中因咸涩的海水而模糊不清。小心地绕到一块巨大的礁石后,他看到那些黑色的人影正在搜索着黑暗的海面。阿鲁沙轻轻地移动,爬出水面到礁石上。青紫的肌肉和关节让他几乎无法行动,但似乎并没有大的损害。 另一道闪电照亮了海港。阿鲁沙可以看到那船平稳地驶入卡瑞德港。这是艘商船,但是已被改造得速度和装备都如战舰一般。无论是谁在驾驶这艘船,都是个疯狂的天才,他在缺乏足够指引和视线的情况下成功绕开了礁石,直驶入海港半圆形的堤道。阿鲁沙可以看到拉动绳索的人,疯狂地边行驶边收起风帆。甲板上站满了身着黑色铠甲武器在手的战士。
  阿鲁沙将他的注意力转回到堤道上的人,其中一人沉默地向其他人做了个手势。他们迅速朝镇子的方向跑去。不顾身上的疼痛,阿鲁沙向上爬去,沿着光滑的礁石重新回到堤道的土路上。有些蹒跚地,他站起身朝镇子的方向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但他明白,这只是危险爆发前的最后一丝宁静了。 阿鲁沙跌跌撞撞地跑向灯塔,强撑着爬上楼梯。有两次他都险些向后摔倒下去,但是他最终还是到达了塔顶。他看到在标示灯旁冰冷的尸体。油染的木头被罩子盖住,寒冷的海风从塔顶四面相同的窗口穿堂而过。
  阿鲁沙从死去岗哨身上的小袋中拿出火石、铁块和火绒。他打开金属罩子旁侧的小门,用身体挡住强烈的海风。火花碰触在木柴上,立刻迸发出一小鄙火焰。那一小鄙火焰很快变为熊熊烈火,阿鲁沙拽动锁链将罩子升起。随着炉罩吱呀升起,火随风势,苗焰直达房顶。 在墙边立着一罐由库甘配置的紧急时刻使用的粉末。阿鲁沙强忍住头晕弯腰抽出别在死去守卫皮带上的刀子。他用它打开罐子的盖子并将它倒在火中。
  火焰立刻变成了妹戳的暗红色,一种决不会与普通光芒搞混的警告烟火。阿鲁沙朝城堡望去,站在窗口旁以防挡住火光。随着火焰越来越妹戳阿鲁沙的意识也在逐渐远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夜色宁静无声,然后,突然警钟的声音从城堡中传出。阿鲁沙这才松了一口气。红色的塔灯暴露了海港的袭击者,让城堡可以做好应对的准备。凡诺恩可能会谨慎于是否追击躲在夜色拭粗中的簇朗尼人,但是一艘停在他港口的海盗船会帮他做出决定的。 阿鲁沙沿楼梯走下塔去,他停下来靠在门槛旁。他的整个身体都受了伤,几近晕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当他来到他的死马所躺的地方,寻找起他的剑,然后想起他带着它一起掉入了海中。他被一名和他一起来的骑兵的尸体绊了一下,旁边躺着的是一个黑甲弓箭手。阿鲁沙弯下身拾起死去士兵的剑,直起腰时感觉几乎晕倒。他站稳一动不动等一会,深怕自己一动就会失去知觉,并等待他嗡嗡做响的脑袋安静下来。他慢慢地伸手揉了揉额头。有一块地方特别的疼,一个小小的肿块告诉他在摔下堤道的时候他至少有一次撞到脑袋。他的手指离开粘黏的血块。 阿鲁沙开始朝镇子走去,随着他的移动,他脑袋里的铃声也又开始了。他蹒跚着,试图奔跑,但只跌跌撞撞地迈出几步就不得不又恢复了行走的速度。他尽可能地快速,顺着弯曲的小路直到城镇进入他的视野。他听到了微弱的打斗声。远处,他可以看到火焰冲天的红光,建筑好像火把一样被点燃。阿鲁沙几乎可以听到男人和女人的尖叫无声地回荡
  他强迫自己奔跑起来,随着他靠近镇子,没有预期的激战,而他却感到更加不安。他转身向港口方向;沿海的建筑在燃烧,亮如白昼,但是视野所及却空无一人。袭击者的船依然停靠在码头,一条舷梯搭在礁石上。阿鲁沙安静地靠近,害怕还有卫兵在守卫它。他靠近舷梯,一切都很安静。战斗的声音很远,好像所有的攻击者都已经深入到了镇中。 正当他准备离开,一声喊叫从船中传出,“仁慈的诸神呀!那里有人嘛?”声音低沉而有力,但却充满了惊恐。
  阿鲁沙急忙跑过舷梯,长剑在手。当他来到尽头停了下来。从前方的舱口他可以看到妹戳的火焰在甲板下舞动。他四处寻找着:目光所及到处是躺在地上的死在自己的血泊之中的水手。
  从船的后方那个声音喊道,“你,伙计。如果你是个畏惧诸神的王国子民,请过来帮我一把。”
  阿鲁沙穿过遍地的死尸,发现一个男人靠坐在右舷围栏上。
  他身材魁梧,宽宽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膛。他年龄大概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他右手紧紧捂着腹部,血从他的指缝中不停地涌出。长而卷曲的黑发用一个细头绳扎在脑后,留着黑色的短须。他勉强做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指了指躺在他身旁的黑衣人尸体。“这些兔崽子杀了我的船员并抢了我的船。但他犯了个错误,他没有在第一次攻击中杀死我。”他指了指压在腿上倒塌的桅杆说,“我没法同时堵住伤口并搬动那该死的桅杆。如果你能把它稍微抬起一点,我想我就能挣脱出来。”
  阿鲁沙估量了一下:那人被桅杆的尾端压住,杂乱的碎片和绳索纠结在一起。他紧紧抓住末端用力向上抬起,桅杆仅仅向上移动了几英寸,但已经足够了。
  受伤的人呻吟着拉出他的腿,“我觉得我的腿还没有折,伙计。拉我一把我们就知道了。”
  阿鲁沙伸出手来,当壮实的水手挣扎着站起身他险些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这,现在。”受伤的壮汉说道。“你好象也伤的不轻呀,你还好吧?”
  “我会没事的,”阿鲁沙说,他不得不扶住那人才能在突然袭来的眩晕中站稳。
  水手拉起阿鲁沙。“我们最好快点,火势正在蔓延。”在阿鲁沙的帮助下,他蹒跚地穿过舷梯。当他们到达码头,已是气喘吁吁,心跳剧烈。受伤的海员喘息道,“继续走!” 阿鲁沙点点头并将水手的手臂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们走下码头,跌跌撞撞好像镇子里醉酒的海员。
  突然随着一声爆响,两人双双向前扑到在地。阿鲁沙晃了晃眩晕的脑袋然后回头望去。在他身后是一股巨大火柱直冲云霄。整条船已经变成了令人目眩的黄白色烈焰中心一个模糊的黑影。热浪滚滚袭来,好像他们是站在一座巨大的熔炉大门前。
  阿鲁沙嘶哑地问道,“那是什么?”
  他的同伴回以同样虚弱的声音:“两百桶奎甘火油。” 阿鲁沙不信任地说道。“你刚才居然没告诉过我这船里面装满了火油。”
  “我可不希望你兴奋过渡。你看上已经半死了。反正我们要不挺过来要不就完蛋。”
  阿鲁沙试图站起身,但又倒了下去。突然他感到躺在冰凉的石头上是如此的舒适。他注视着,眼前的火焰逐渐暗淡下去,然后一切都归于了黑暗。
  阿鲁沙睁开他的双眼,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他周围。他感到有些目眩然后画面清晰了起来。卡琳正在盘起他床铺上的卷帘,担忧地看着塔里神父为他做检查。在卡琳身后,凡诺恩也在注视着,他身旁站着一个陌生人。接着,阿鲁沙想起来了。“那个船上的人。”
  那人列嘴一笑。“阿莫斯 泰斯克,原西顿尼的主人知道那些畜生——请殿下原谅——那些该诅咒的土老鼠将它付之一炬。再次感谢您,殿下
  塔里打断进来。“你感觉怎么样?”
  阿鲁沙坐起身,感到全身酸痛。卡琳将一个软垫放在他身后。“我好像被敲碎了,不过我会没事的。”他感到有些眼花。“我就是有一点头晕。”
  塔里从他的鼻子上面俯视着阿鲁沙的头颅。“小伤。你摔的够呛。你会接连好几天感觉目眩的,不过我想这并不严重。”
  阿鲁沙望着剑术长。“多长时间了?”
  凡诺恩说,“一个巡逻队昨天晚上将你带回来的。现在是早上了。”
  “那些偷袭者?”
  凡诺恩沮丧地摇了摇头。“城市守住了。我们把他们全部消灭,但是卡瑞德也已经没有一座完整的建筑耸立了。除了最南边海港尽头的渔村没有被触及,其他的一切都毁了。”
  卡琳在阿鲁沙身旁忙来忙去,不时拉拉被子或调整一下他的软垫。“你应该休息。”
  “好了,我饿了。”他说。
  她端过一碗热腾腾的肉汤。阿鲁沙顺从地接受了这碗缺乏固体食物的肉汤,但是坚决拒绝让她喂他。他边吃边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凡诺恩看上去心烦意乱。“是簇朗尼人。”
  阿鲁沙挥手打断他,汤勺停在了嘴和碗之间。“簇朗尼人?我觉得他们是海盗,从日落岛来的。”
  “一开始我们也这么想,但是当后来我们和这位特洛斯船长谈过之后,还有和我们一起的簇朗尼奴隶,
  塔里简要讲述了一下。“从奴隶的故事中,那些人是特殊的被选中之人。他们被称作敢死队。他们被选中来进入城镇,尽可能地摧毁更多的东西,然后毫无畏惧第死去。他们烧掉船正是他们破釜沉舟誓死一战的表现。我从他们的叙述中推测这在他们来看是荣耀的。”
  阿鲁沙看了看阿莫斯.泰斯克。“他们是如何掠夺你的船的,船长?”
  “哦,这是一个令人心痛的故事,殿下。”他稍微向右倾斜了一下,阿鲁沙想起他还受了伤。
  “你的腰怎么样了?”
  泰斯克咧嘴一笑,他的黑眼睛充满快乐。“糟糕的伤口,不过并不严重。这位好新的神父已经让它复原如新了,殿下。”
  塔里嘲笑道。“这个人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他比你伤的严重的多。但他不愿意在看到你一切都好之前离开。”
  泰斯克不理睬塔里。“我受过更糟的。我们曾经与驾驶奎尔干战船的海盗战斗过,还——嗯,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你问我关于我的船。”他一瘸一拐地走近阿鲁沙的床榻。“我们从帕兰昆运送武器和火油到国外。考虑到这里的情形,我们想找一条更好的销路。我们很早就出发了,偷偷超过其他的船,至少我们这样期望。”
  “但是我们提前出航让我们付出了代价。一场可怕的风暴从南方吹来,我门在风暴中行驶了一个星期。当它结束,我们朝东,停靠在一个海岸。我想我们可以轻易地从地貌中判断出我们的位置。但当我们看到陆地后,没有一个人认识那里。我们中的每个人都经常来往于卡瑞德北部,我们很快明白我们到了比我们所想象的更远的地方了。”
  “我们停靠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我不能冒搁浅或撞上暗礁的危险。在夜里簇朗尼人来了,他们从海岸好像海豚一般游泳过来。他们从两边爬上船。当我从甲板上的暴乱声中醒过来,那里已经有半打那些该死的畜生了——请殿下原谅我——那些簇朗尼人涌向我们。他们只用了几分钟就抢了我的船。”他的肩膀稍微耷拉下来一点。“失去一条船对我是最沉痛的打击,殿下。”
  他面露痛苦的神情,塔里走上前,让泰斯克坐在阿鲁沙身边的椅子上。泰斯克继续他的故事。“我们不能明白他们说些什么;他们的语言更象是猴子而不是人——我自己也会说几门外语并且会一打以上的手语。但是如我所说的,我们不能明白他们的胡言乱语。,但是他们的意图非常清楚。”
  “他们仔细研究了我的航海图。”回想到此他不由咧嘴一笑。“我是从德尔滨一名退休的老船长手中买下它们的。那些图表上凝聚了五十年的航海经验,从那里,从卡瑞德一直到遥远的克氏联邦海岸,他们把所有那些破旧的帆布都扔出了我的船舱,直到他们找到他们想要的。他们中间有些海员,并且很快认出了那些图表,他们让我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诅咒我是个愚蠢的渔夫,我们靠岸在你们灯塔上方只有几里路的陆地。如果我们行驶的稍微远一点,我们就能在两天后安全地到达卡瑞德的海港。”
  阿鲁沙和其他人什么话也没有说。特洛斯继续道,“他们检查了我的船货然后开始把所有的东西扔下船。超过五百把上好的奎甘阔剑,都扔了出去。长矛,标枪,弓箭,所有的一切——我猜都不可能运达卡瑞德了。但他们不知道该拿那些奎甘火油怎么办——那些大桶需要一个港口上的起落架才能拉出货舱——所以他们只能把它留下了。除了他们手中以外没有任何一把武泼呆在船上。后来其中一些土老鼠穿上了他们的黑斗蓬,游上岸,开始沿海岸超那灯塔去了。当他们离去,剩下的人开始祈祷,除了那些手持弓箭看守我们全体船员的人,其他人双膝跪不停地叩首跪拜。然后,大概在日落前三小时,突然他们站起身并踢开我的人,指向地图上的海港。”
  “我们开始顺海岸航行。剩下的您都知道了。我猜他们认为你不会预料他们从海路进攻。”
  凡诺恩说,“他们是对的。自从上次他们奇袭后,我们加派了重兵在森林巡逻。他们不可能一天之内到达卡瑞德而不让我们发觉。这条路让我们毫无察觉。”老剑术长的声音即疲惫又痛苦。“现在城镇都被摧毁了,我们的院子里又塞满了惊恐不已的村民。”
  泰斯克的声音同样痛苦。“他们派遣大部分人迅速登陆,但是留下了两打人来屠杀我的船员。”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痛浮现在他的脸上。“他们确实不是完美的人,我的殿下,但总的来说他们都是好人。我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我的孩子们开始从桅杆上坠落下来,身上插着簇朗尼人的箭,他们坠入水中激起一片浪花好像一个个旗帜。我想他们开始反抗想从新夺回船。我的孩子们都立刻投入了战斗,我敢打赌。但是他们还不够迅速。枪鱼刺和缆绳针无法对抗拿着长剑和弓的人。
  泰斯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故事给他带来的痛苦和他的伤口一样剧烈。“三十五个人。他们或许都是些鼠辈,凶手,谋杀犯,但他们是我的人。我是唯一有权力杀死他们的人。我打碎了第一个找上我的簇朗尼人的脑壳,抢了他的剑,然后又杀了另一个。但是第三个人打落了我手中的剑然后撞向我。”他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笑声。“我拧断了他的脖子。我昏过去了一会。他们一定认为我死了。后来我所知道的就是着火了,我开始呼救。然后我看到你爬上舷梯。”
  阿鲁沙说,“你是个勇敢的人,阿莫斯 泰斯克。”
  一丝深深的痛苦掠过高大男人的面庞。“还不够勇敢到守住我的船,殿下。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海滩上的水手一样一无所有。”
  “够了,阿鲁沙,你需要休息。”塔利说着将他的手放在阿莫斯 泰斯克的肩膀上。“船长,你真是把他当作好榜样了。你的伤势比你所承认的要严重的多。我带你到能让你休息的房间去。”
  船长准备起身,阿鲁沙说道,“泰斯克船长。”
  “是的,殿下?”
  “我们需要能干的人留在卡瑞德。”
  一个幽默的笑容浮现在水手脸上。“我感谢你,殿下。但没有船,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阿鲁沙道,“交给我和凡诺恩,我们会给你找到足够你忙的事情。”
  男子微微鞠躬,受限制于身侧的创伤。他和塔利一起离开了。卡琳亲吻着阿鲁沙的脸颊,说道:“现在休息吧。”她收拾起肉汤在凡诺恩护送下离开。在大门再次关闭前,阿鲁沙已经进入了梦乡。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七章 攻击
  卡琳清啸一声。
  她从下方刺出长剑,向对手的腹部发出致命的一击。柔兰德以剑身一记重击勉强避开了攻势,挡回了她的进攻。他向后跳去以花时间重新掌握平衡。卡琳借机再次向前进攻。
  柔兰德突然笑着飞身跃起,再次将她的剑磕向一旁,接着上前到她身旁。迅速地将他的剑从右手抛出换入左手,并一把抓住她握剑的手腕,猛地一拉,随即转身,几乎让她丧失平衡。而他已站到她的身后,将她抱住。他的左臂缠在她的腰际,小心地挪开手中长剑的锋芒,并紧紧地将她搂向自己。她奋力地挣扎,但是他站在她身后,卡琳除了愤怒地咒骂外别无它法。“这是个骗局!令人讨厌的骗局,”她不甘心地吵嚷着。
  她无助地踢打而柔兰德则笑个不停。“不要操之过急,尽避那看上去像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杀招。你有不错的速度,但是你太性急了。学会忍耐。等待一个清楚的空当,然后再攻击。如果你失去平衡你就会死的。”他飞快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颊然后将她推开。
  卡琳蹒跚地前冲了几步,才从新恢复了平衡,然后转身。“无赖!你就不能堂堂正正地来吗?”她面向他,长剑在手,慢慢地在左侧划了一个圈。自她父亲走后,卡琳就缠着阿鲁沙叫柔兰德教她剑术。她的辩词是,“如果簇朗尼人冲进了城堡我该怎么办?用绣花针扎他们?”阿鲁沙虽并不认为她真的需要武器但经过长时间唠叨的折磨下也不得不妥协了。
  卡琳猛然从上方发出一连串狂怒的攻击,迫使柔兰德节节后退直穿过城堡后的小庭院,直到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贴在了矮墙上,才停下来等待着。她再次清吼一声,而他机敏地跨步至侧旁,让她的细剑直刺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他随即跳向前,越过她,并在擦身而过时开玩笑地用剑平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别丧失理智,否则你就会丢掉你的性命。”
  “噢!”她吼道,转过脸来正对他。她的表情介于恼怒与嬉闹之间。“你这讨厌的家伙!”
  柔兰德摆好姿势,脸上露出一丝嘲弄。她衡量了一下彼此间的距离然后开始缓慢地向前。她穿着紧绷的男式长裤——几乎让玛尔娜女士绝望——和男式束腰上衣腰间系着她的剑带。在过去的一年她少女的轮廓更加鲜明,而这身装束更凸显了她的身材。现年已十八岁的卡琳,丝毫没有表现出少女的形象。她穿着特制的黑色高筒靴,当她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时,鞋跟小心地敲打着地面,她长而乌亮的黑发系成的长辫随意地搭在肩头。
  柔兰德喜欢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他们又重回了过去一起玩耍时的乐趣,而柔兰德也依然抱着她对他的感觉能发展成为超越友谊的感情的希望。自从莱恩离开他们经常在一起练习,或是当确认安全的时候一起到城堡附近骑马出游。与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滋养了他们过去所不曾拥有的友谊。最重要的是,她又恢复了她的光芒与幽默感。
  柔兰德呆立着失神于沉思之中。那个被宠坏的小女孩公主已经不在了。她在残酷的课程中已经成长成为了一名有着坚强精神与意志的少女。
  柔兰德眨了眨眼睛,发现她的剑尖正顶在他的喉咙上。他顽皮地丢掉了自己的武器,“小姐,我投降了!”
  她笑了“你在做什莫白日梦,柔兰德?”
  他轻轻推开她的剑尖。“我正在想当你第一次穿成这样并满身狼藉地回去的时候玛尔娜女士发狂的样子。”
  卡琳想到此也笑了。“我想她足足卧床了一个星期。”她举起她的剑。“我希望我能找个理由经常穿这套衣服。它们真的很舒适。”
  柔兰德点点头,咧嘴一笑,“而且非常迷人。”他故意上下打量着卡琳富有曲线的优美身躯。“不过我想这要归功于穿在里面的人。”
  卡琳扬起鼻子露出一幅不屑的神情。“你是个无赖兼拍马者,先生。而且是个色鬼。”
  柔兰德吃吃地笑着拣起他的剑。“我想今天已经够了,卡琳。我只在今天下午容忍这一次失败。不然,我可能会因为耻辱不得不离开城堡。”
  她抽出武器睁大双眼,他明白这话伤到她了。“噢!就因为是个女孩打败了你?”她说着,持剑向前随时准备出击。
  柔兰德笑了,也拿好自己的剑,摆好防御姿势。“现在,小姐。这是很不体面的。”
  她怒视他重新把握了一下剑的距离。“我已经有玛尔娜女士来关心我的礼仪,柔兰德。而且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小丑来指导我。”
  “小丑!”他大叫着,冲向前。她用剑挡住他的利刃并回刺,几乎命中。他用刀刃镗开了这一刺,并挺身向前直到与她面对面。他微笑着用没有武器的一只手一把抓住她握剑的手腕。“你不会希望自己处在这样的位置的。”她奋力挣脱,但他很快制住了她。“除非簇朗尼人开始将他们的女人送到这里来,你会发现所有你与之战斗的人都比你强壮,而这样的位置他会牢牢抓住你。”柔兰德这样说着,突然拉她靠近并轻吻了她。
  卡琳抽回身,满脸的惊讶之情。突然剑从她的手指间滑落她一把抱住他,以惊人的力量将他拉住,她以热情的回吻来回答他。
  当他回过神来,她以混合着惊讶和渴望的神情凝视着他。一缕微笑掠过她的面颊,她的双眼闪耀。“柔兰德,我——”
  警报声响彻城堡,“攻击!”的叫喊声从要塞的城墙外传来。
  柔兰德低声咒骂着向后退去。“所有神灵的诅咒,真是时候。”他冲向通往正院的大厅边笑着回头说道,“记住你刚才要说什莫,小姐。”但当他看到她拾起剑跟上他时他的幽默消失了。“你要去哪?”他冷冰冰地问道。
  “去城墙。”她挑战似地回答。“我不会再去地下室里坐着了。”
  “不。你根本没有实战的经验。”他坚决地说。“作为运动,你剑用得不错。但是我不能让你去冒险,第一次看到血你就会手足无措。你要去地下室和其他小姐们一起安全地锁在里面。”
  她是如此吃惊,柔兰德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过话。以前他总是扮演爱嘲弄的无赖或是绅士一般的朋友。现在他突然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她开始抗议,但是他打断了她。拉住她的手臂,半拉办拽地走向地下室的门。“柔兰德!”她大叫。“让我走!”
  他平静地说,“你将去你被命令去的地方。而我将去我被命令去的地方。这里没有什莫可商量的。”
  她试图挣脱他的束缚,但是无济于事。“柔兰德!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立刻!”她命令道。
  他依然无视她的抗议并一直将她拉到大厅。在地下室的门前站着一个守卫注视着这两个接近的人。柔兰德走了过来粗鲁地将卡琳推向门口。卡琳的双眼因愤怒而圆睁,她转向守卫。“逮捕他!立刻!”——愤怒而尖利的声音让她听起来实在有失淑女风度——“他用脏手抓我!”
  守卫有些不知所措,不停地打量着两个人,然后试探性地走向爵士。柔兰德竖起一只手指警告地指了指守卫,就差不到一英寸,几乎戳在他的鼻子上。“你将护送殿下去安全的地方。不管她如何抗议,或是她试图离开,你都必须制止她。你明懊此吗?”他的声音冰冷容不得一丝质疑。
  守卫点点头,但是仍然不太敢用手去拉住鲍主。柔兰德看也没看士兵一眼,将卡琳轻轻地推进门然后说,“如果我发现她在这一切安全下来之前离开了地下室,我保证王子和剑术长会知道是你让公主殿下步入危险之中。”
  这个保证对于守卫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可能无法弄清楚在被攻击的时候是该听公主还是爵士的,但是毫无疑问地他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剑术长会怎莫做。他转身到地下室门前在卡琳来得及转回来之前说到,“殿下,这边,”他拉着她走下楼梯。
  卡琳背向楼梯,愤怒不已。柔兰德站在他们身后的门旁。她在楼梯口转过身去,然后傲慢地走了下去。当他们到达战争时安置城堡和村庄妇女的房间时,卡琳发现很多其他的妇女已经在那里了,她们拥挤在一起,惊恐的瑟瑟发抖。
  守卫敬礼以示歉意,“祈求您原谅公主殿下,但是爵士大人很坚决。”
  卡琳的怒容突然消失了,她微微一笑。“是的,他当然是,不是吗?”
  骑兵冲入庭院,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闭。阿鲁沙在城墙上注视着这一切然后转向凡诺恩。
  “倒霉的事情都撞在一起了。”凡诺恩说道。
  “运气与此无关。簇朗尼当然不会在我们占优势的时候攻击。”阿鲁沙说。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只有燃烧的城镇在提醒人们战争依然继续。他知道在镇子的另一边,在北方和东北方的森林中,军队正在集结。据报告有超过两千簇朗尼人在向卡瑞德进军。
  “快进去,你这挨鼠咬的,流浪狗。”
  阿鲁沙向下朝庭院里望去正看到特洛斯粗鲁地将一个惊慌失措的渔夫踢进搭建在城墙内用来安置没有迁去南方的无家可归村民的棚屋。大部分的村民都在那次死亡突袭后坐船前往凯斯了,但是有小部分人毅然留下来过冬。除了一些留下来帮助驻军解决伙食问题的渔夫,其他人都应在这年春天坐船去南方的凯斯或图岚。但是已经过去几个星期了仍然不见船的踪影。而自从阿莫斯的船在那年被烧毁后他就成为了这些人的管理者,保证他们不会碍事或是给城堡带来太大麻烦。这位前船长在村庄被毁后的几个星期表现出非凡的能力。他拥有一个指挥官所必须的才干,能将这些粗鲁,无礼且个人主义的渔民管理得服服帖帖。阿鲁沙认为他是个吹牛的骗子,而且很可能是个海盗,但却很受爱戴。
  伽旦从庭院顺楼梯走上来,柔兰德跟在他身后。伽旦向王子和剑术长行礼说道,“最后一支巡逻队回来了,长官。”
  “那我们现在只等长弓了。”凡诺恩说。
  伽旦摇了摇头。“巡逻队没人看到他,长官。“”
  “那是因为长弓肯定要比任何一个士兵都要接近簇朗尼人才会回来,”阿鲁沙直言不讳。“你们认为所有的簇朗尼人到达这里还需要多久?”
  伽旦指向东北方说,“要不了一个小时,如果他们直接向这里推进。”他望向天空。“不到四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们可能会在黄昏前遭到袭击。或他们也可能会休息一下,在明天黎明发起进攻。”
  阿鲁沙瞟了一眼柔兰德。“女人们都安全吗?”
  柔兰德咧嘴一笑。“都很安全,不过这之后你的妹妹可能会对我有点意见。”
  阿鲁沙笑了。“在这之后我会处理的。”他四周望去。“现在我们等。”
  剑术长凡诺恩扫过眼前虚假的平静景象。他的声音中混杂着忧虑与决心,“是的,现在我们等。”
  马丁举起手。他的三个追踪者停止了移动。拭粗里寂静无声,但是三个人都明白马丁的感官远比他们敏锐的多。过了一会他独自潜行,上前探查。
  在日落前的十个小时里,他们已经跟踪到了簇朗尼的行军路线。他可以断定,簇朗尼人再一次沿卡瑞德河畔在伊万达遭到挫败,而现在他们将目标转向了卡瑞德城堡。三年里簇朗尼人四面作战:东方是公爵的军队,北方有精灵和矮人,西方是坚守的卡瑞德,而南方还有黑暗氏族和地精。
  追踪者曾十分靠近簇朗尼认的先遣队,很明显太近了。两次他们不得不从攻击中逃跑,簇朗尼战士顽强地追击这位卡瑞德的猎手长。一次他们几乎追上了,在战斗中马丁失去了他的一个手下。
  马丁模仿出沙哑的乌鸦叫声,很快剩下的三个追踪者和他汇合了。一个名叫葛瑞特的长脸年轻人说,“他们还在一直往西走,我还以为他们会在那里转向。”
  长弓想了一下。“是的,看来他们计划包围整个城堡。或者他们只是简单地想来个出其不意。”接着他咧嘴笑着说,“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他们只是简单地想在攻击前检查一下整个区域,确保不会遭到来自背后的攻击。”
  另一个追踪者说,“他们肯定知道我们了解他们的路线了。”
  长弓笑得更开心了。“毫无疑问。我想他们并不关心我们的来去。”他摇了摇头。“那些簇朗尼人是一群傲慢的家伙。”他指示道,“葛瑞特和我走。你们两个直接回城堡。告诉给剑术长两千多个簇朗尼人在向卡瑞德进军。”两人不发一言安静地朝城堡动身了。
  马丁对他的同伴轻声说。“来吧,我们回敌人那儿去看看他们现在干吗呢。”
  葛瑞特摇摇头。“您的轻松态度不能打消我的忧虑,猎手长。”
  他们沿来路折回,长弓说,“一个人只能死一次。当她要来的时候她就会来。你又为什莫要担心。”
  “是,”葛瑞特说,他的长脸表现出不信服的样子。“为什莫,说真的?我不担心她在要来的时候来,我担心的是你对她的邀请。”
  马丁轻声笑了。他示意葛瑞特跟上。他们一路小跑起来,越过林地。森林里阳光明媚,但浓密枝干间的黑影中依然可能潜伏着敌人。葛瑞特走在长弓左侧留意着他们所经过的每个隐蔽之处是否都安全。接着,前方传来的声响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动作,默默地融入黑影之中。一分钟过去了,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接着,他们听到了耳语声,虽然微弱却十分清晰。
  两个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谨慎地沿着一条南北分割的小径行进。马丁苞了上去。这两个人都穿着深灰色的斗篷,箭在弦上。他们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单膝跪倒,发现了长弓和他的追踪者所留下的痕迹。他指了指小路并对他的同伴低语,后者点点头然后沿他们来的方向返回。
  长弓可以听到葛瑞特呼吸所发出的微弱气息,监视着黑暗氏族追踪者周围的地形。在搜嗣此一会之后他终于转身离去追他的同伴去了。
  葛瑞特正要起身,马丁拉住他的手臂.“再等等,”长弓耳语道。
  “他们来北边干什莫?”葛瑞特低声回问。
  马丁摇摇头。“他们跟在我们的巡逻队后面溜过了丘陵。我们对南方有些放松警惕了,葛瑞特。我们没料到过他们会从西方山脉向北走这么远。”他静静地等待了一会,接着低声说,“或许他们想穿过绿色之心试图去南方大陆与同胞汇合。”
  葛瑞特正要说话,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暗氏族打断了。他四周看了看,然后举起手作出一个信号,另一个身影从马丁的人所走过的小路横穿过去。先是一个,两个,然后是三个。黑暗氏族穿过小路,再次消失在拭粗里。
  葛瑞特摒住呼吸。他可以听到马丁在轻声计算每个穿过的人影:“……十,十二,十五,十六,十八……”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流依然在继续,葛瑞特几乎觉得永远都不会结束。“……三十一,三十二,三十四……”
  随着穿行的继续,更多的黑暗氏族出现了,过了一会马丁低声说,“足有一百多个。”
  而他们依然在不断涌来,现在一些人肩上扛着包裹背着行李。其中大部分人都穿着深灰色的斗篷,也有一些穿着绿色,棕色或是黑色的衣服。葛瑞特靠近马丁耳语道,“你是对的。这是北方的移民。我都数到两百多了。”
  马丁点点头。“还有更多。”
  穿过小路的黑暗氏族军队又持续了几分钟,接着是衣衫褴褛的妇女和儿童。待他们全部通过后,又有大概二十个战士穿过小路,最后整个地方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他们安静地等待了一会,葛瑞特说,“他们是有精灵血统才能不被人察觉地这么多人一起穿越森林。”
  马丁微笑着。“我建议你下次遇到精灵的时候不要提这个。”他慢慢站起身,放松了一下因长时间蹲在灌木丛中而僵硬的肌肉。东边传来一些微弱的声响,马丁略有所思。“你估计黑暗氏族的队伍路线距离小路有多远?”
  “从队尾算,一百码吧;从队首的话,可能有四分之一英里或少一些。怎么了?”
  马丁咧嘴一笑,看到他眼中狡猾的笑意葛瑞特感到浑身都不自在。“来吧,我想我知道在哪儿能找点乐子。”
  葛瑞特轻声呻吟起来,“奥,猎手长,你提到的乐子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马丁友善地用手背敲了敲他的胸口,“来吧,我勇敢的朋友。”猎手长离开小路,葛瑞特紧跟其后。他们穿行于林间,轻松地避开那些即使是经验不够丰富的山人也会头疼的障碍。
  当他们重新回到小路上,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就地伏在路旁,在他们视野的边缘,阴暗的林中,一小队簇朗尼先遣队正在走近。马丁和葛瑞特隐入树丛中,猎手长说,“大部队就在后面了。当他们经过黑暗精灵走过的交叉路口时,他们有可能会跟上去。”
  葛瑞特摇摇他的头。“也可能不会。所以我们必须确保他们会。”他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好吧。”两人向凯利安——绿色而沉寂的歌手,林人之神——做了个简短的祈祷,同时解下肩上的长弓。
  马丁起身踏上小路瞄准目标,葛瑞特跟着他。簇朗尼先遣队已经进入视野,小径分开了浓密低矮的灌木草丛使得目标更加醒目。马丁等簇朗尼人靠得足够近,就在第一个簇朗尼侦察兵注意到他们的同时,放出飞箭。头两个人倒了下去,他们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撞击到地面,又有两支箭射了出去。马丁和葛瑞特闪电般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箭支,搭上弓弦,然后以非凡的速度与精准射出。此时的葛瑞特已非五年前马丁挑选上他之前的那个葛瑞特了。现在即使在风暴当中,他也能稳如泰山,行之以令,动之以技。
  十个被惊呆的簇朗尼人未来得及发出警报就都倒下了。马丁和葛瑞特平静地将弓挎上肩头然后等待着。接着一道由鲜艳色彩的铠甲所形成的屏障出现在了小路的另一头。簇朗尼先行官停下队伍,被无声之中就已横尸于眼前的先遣队所震惊。接着他们看到两个林人边大叫边跑下小路。整个前列纵队随即拔出武器,追了上去。
  马丁钻进小路北边茂密的丛林中,葛瑞特紧跟其后。他们闪过林隙,而簇朗尼人紧追不舍。
  马丁以野猎人的战吼充满整个森林。葛瑞特在恐惧中感到一种疯狂愉悦,也发出无意义的吼叫。身后的吵杂响声好像是整个簇朗尼军队都冲进了拭粗。
  马丁将他们引向北方,平行于黑暗氏族的路线。过了一会他停下来,喘着粗气说,“慢点,我可不希望他们跟丢了。”
  葛瑞特向后望去,已经看不见簇朗尼人了。他们靠在树上等待着。不一会一个簇朗尼人出现了,急匆匆地沿着西北方向前进。
  马丁一脸不快地说,“看来他们那个血腥世界里真正的追踪者都死光了。”他从皮带上解下猎人的号角并吹出一声响亮得让簇朗尼士兵目瞪口呆的号声,即使从马丁和葛瑞特所站的位置也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震惊的表情。
  簇朗尼人四处望去发现了两个猎手。马丁挥挥手示意其跟上,然后他和葛瑞特继续开始逃窜。簇朗尼人招呼后面的伙伴开始追击。他们领着簇朗尼人穿过拭粗差不多四分之一英里,然后他们突然折向西边,葛瑞特喘着粗气大声说,“黑暗氏族……他们会知道……我们来了。”
  马丁回道,“除非他们……突然全部……都聋掉。”他露出一个微笑。“那些簇朗尼人……拥有六比一……的优势。我想……黑暗氏族……会有个……埋伏……让这一切公平点。”
  葛瑞特吸足一口气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并继续跟随他主人的方向。他们冲破了浓密的拭粗,马丁停了下来,一把抓住葛瑞特的上衣,仰起头说,“他们就在前面。”
  葛瑞特说,“我不知道……那些横冲直撞的声音在后面……你怎么能听到。”听起来至少有一大队簇朗尼人跟在后面,尽避拭粗扩大了这些噪音并混淆了它们的来源。
  “你依然穿着那些……荒唐可笑的红内衫吗?”马丁问。
  “是的,怎么了?”
  “扯一条来。”葛瑞特什么也没说立刻抽出他的小刀并脱下他绿色的林人外衣。内衫是一件有着夸张红色的棉织内里。他从底部割下长长的一条接着迅速将内衫扎好。葛瑞特忙着整理自己,马丁则将布条系在箭上。他朝后望向簇朗尼人来的方向。“那些短粗腿,他们可以整日奔跑,但拭粗可不是他们擅长的地方。”他将箭递给葛瑞特。“看见那小片空地上的大橡树吗?”
  葛瑞特点点头。
  “在那棵小白桦树后面,左边的空地上?”
  葛瑞特再次点头。
  “你能用这根拴了带子的箭射中它吗?”
  葛瑞特咧嘴一笑取下他的弓,达上箭,然后射出。箭飞了出去笔直地射在那棵大树上。
  马丁说,“当我们的罗圈腿朋友们到达这里,那鲜艳的颜色会引起他们注意并让他们冲过去的。除非我错了,黑暗氏族们距离你的箭大概五十码。”
  葛瑞特重新背上弓的同时他拔出他的号角。“最后一次然后我们就撤。”他说着,吹出一声长而响亮的号声。
  簇朗尼人如黄蜂一般涌来,但当高昂号的声仍在林中回荡时长弓和葛瑞特就已经朝西南方离开了。他们赶在簇朗尼人看见他们之前离去,计划完成。他们穿出了密林突然冲进了一群挤满妇女和儿童的队伍之中。一个年轻的黑暗氏族女性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当她看到两个男人立刻停了下来,葛瑞特急忙刹住脚步才避免将她撞飞出去。
  他闪向一旁绕过她,而她褐色的大眼睛则毫无畏惧地打量着他。葛瑞特不假思索地说,“很抱歉,夫人,”然后抬手至额头行礼。接着他跟着猎手长逃离人群,随即身后响起一片惊讶和愤怒的喊声。
  又跑了大概四分之一英里马丁才停了下来并仔细聆听。在东北方传来了战斗的声音,喊叫与嘶鸣,还有武器相交的声音。马丁咧嘴笑了。“这下他们都有的忙了。”
  葛瑞特疲惫地坐到在地上,“下次遣我回城堡好吗,猎手长?”
  马丁彬倒在追踪者旁。“这可以防止簇朗尼人在日落前到达卡瑞德。他们在明天之前不可能发起攻幻此。他们可不会把四百个黑暗氏族留在背后。我们休息一会,然后回卡瑞德。”
  葛瑞特向后靠在一棵树上。“真是好消息。”他发出一声沉长而放松的叹息。“可真是侥幸脱险,”
  马丁露出神秘的微笑。“生命总是侥幸的,葛瑞特。”
  葛瑞特慢慢地摇摇头。“你注意那个女孩了吗?”
  马丁点点头。“她怎么了?”
  葛瑞特一脸困惑,“她很可爱,可以说是美丽,我的意思是,从某些方面来说。她有着长长的黑发,她的双瞳如水獭油光的毛皮般亮丽。还有她翘起的双唇和活泼的面容。足够吸引很多男人了。那不是我所想象的黑暗氏族的样子。”
  马丁点点头,“事实上,暗精灵也是美丽的种族,就像精灵。但是记住,葛瑞特,”他微笑着说,“如果你还有机会与一位暗精灵打情骂俏,她会在亲吻你的同时挖出你的心脏。”
  他们休息了一会,倾听着哭喊与叫嚷声在东北方回荡,然后慢慢起身来踏上了返回卡瑞德的归程。
《魔法师:学徒》作者:[美] 罗蒙德·E·菲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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