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4_奥星的幽灵

前言
　　【贝塔连在佩加斯德尔塔星上的胜利】
　　【1135时，七月3日，军历2545年】
　　【51 佩加斯-B星系，目标区域阿佩切，行星佩加斯德尔塔】
　　轨道舱撞击着，金属扭曲闪烁。在他那由钛金属，铅箔和隐身分离涂层组成的茧里，斯巴达-B292望着视域内闪烁的黑色星星，他尝了尝嘴里的鲜血，从肺里挤出最后一丝空气。
　　汤姆所受的训练闯进脑海：他拉开舱体扭曲的骨架，在一片明亮的蓝色阳光中眨着眼睛。
　　某些东西不对劲。85佩加斯-914A应该是一颗暗淡的黄色太阳。这个是铁蓝色的——沸腾等离子体的蓝色。
　　他跳开，在爆炸气流掠过他的同时滚向一边。他的半动力渗入盔甲的外层沸腾起来，如同严重晒斑一样剥落。
　　“训练，”他的教练，安布罗斯少校曾说过。“你的训练必须成为你本能的一部分。练习直到它成为你骨子的一部分。”汤姆不假思索的反应，一生的训练开始接管他的行动。
　　他举起他的MA5K突击步枪沿着等离子束的轨迹开火，确保低平的扫射。
　　他的双眼清晰起来，在机械的给武器重新装弹时，他终于看清了佩加斯德尔塔的地表。这简直就是地狱：红色的岩石，橙色灰尘弥漫的天空，在他周围散布着弹坑和一打的冲击制动坑。而在三十米开外，豺狼人身上弹坑中的黑紫色血液正在渗进沙砾中。
　　汤姆拔出手枪小心地向倒下的异星人移动。总共五个，小腿上都有大片的伤口。他朝它们那奇怪有角的秃鹫一样的头上各开了一枪，然后屈膝拿走它们的等离子手雷，解下它们的前臂力场护盾。
　　尽管汤姆穿着全套的半动力渗入盔甲（通常被三处的技术狂人叫做“SPI”），其加硬甲板和光子抗性嵌板在失效前仅能吸收少数射击能量。然而盔甲的即时伪装组织噼噼啪啪地稳定下来，再次和满是岩石的地形融为一体。
　　每个斯巴达-III战士都广泛的接受了敌方装备使用训练，所以汤姆能够临时的装备起来。他在前臂上绑了一个豺狼人的护盾。豺狼人的护盾是极其出色的防御装备。只要你牢记着要缩在它后面并掩护好双脚，而对身穿比豺狼人更高大的战术装备的UNSC士兵来说这很难做到。
　　他面板上的显示器闪烁着激活了，形成一层透明的鬼魅般的绿色拓扑结构。上方一百公里处，垒球大小的隐形战术天线侦察卫星——“群星”（即Stealth Tactical Aerial Reconnaissance Satellite的缩写STARS）接入到通讯网络中。
　　一个孤单的闪烁光点标明了他的位置。汤姆正身处初始目标五公里以南的地方。
　　额外的光点出现在他的屏幕上……一打，两打，然后是数百个。贝塔连的其他成员接入网络。两百九十一个。九个没有成功，不是死在常规空间再现中就是在冲出轨道舱前就被着陆冲击或者圣约人军队杀死了。在任务完成后他会查看名册看看他们失去了谁。而现在他把感情都塞到心里的一个阴暗角落里。
　　在看到八个代表黑猫潜徊者撤离飞船的X出现再消失在他的显示器中时，汤姆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这是鱼雷行动完成后他们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
　　一行文字滚过他的显示器：“孤舞小组沿086方向前进。向印第安小组提供侧翼支援。”
　　没有回复的必要。命令是从头上的“群星”卫星上传达的，而任何打破无线电缄默的举动都将暴露他们的位置。
　　三个光点在显示器上闪现，一些小数字浮现在视野中。B091是露西。B174是明。而B004，是亚当。他的朋友们。孤舞小组。
　　汤姆向前大步慢跑，找到一块突出地表的岩石并在它下面掩护起来，等他们赶上来。
　　在任务停顿之际，当令人心烦意乱的快速心跳平复下来后，汤姆把鱼雷行动重温了一遍。佩加斯德尔塔是一个圣约人精炼厂的所在地。这个细小世界上的海洋异乎寻常的富含氘和氚。圣约人把这些用于他们的等离子反应堆。这个精炼厂生产原料，给他们的飞船补充燃料。这使得这座处于UNSC领域边缘的圣约人设施成为首要目标。它使得敌军能够轻易的进犯人类空间。
　　由于在卫星附近有太多圣约人飞船，在常规空间中发射缓慢的远程核子武器是不可取的。常规的入侵甚至派遣精锐的ODSTs（行星轨道空降突击队）地狱伞兵都是不值一试的。UNSC只有一个机会在敌人组织起防御前将这个工厂除掉。
　　所以他们被派遣而来。
　　贝塔连的三百个斯巴达战士在七个小时以前从UNSC航母天堂至上号上被发射到断层空间里。他们在远程隐形轨道空投舱中忍受着令人衰弱的眩晕，毫无屏蔽地跃入常规空间，然后在通往佩斯加德尔塔表面炙热的路上被煮个半熟。
　　从来自五个豺狼人的热烈欢迎来看，汤姆知道他们被发现了，但圣约人可能还不知道他们防护体系缺口的大小。他必须快速行动，利用任何剩下的意外因素炸毁工厂，以及作为第二目标的弹药库和甲烷存储罐，如果可能的话。
　　他们仍然有可能做到这点。他们必须做到。摧毁工厂将使得圣约人到UNSC空间的补给线增加两倍。这正是自六岁起汤姆就被训练去做的事。多年的训练和战争游戏和教育。然而这也许并不够。
　　他听到一只靴子下沙砾发出的嘎吱声。他转身，举起步枪，然后看见露西。
　　每个斯巴达-III战士在他们的半动力渗入盔甲里看起来都一样。SPI盔甲棱角圆滑的camo模式是士兵盔甲的一部分，一部分战术身体盔甲和一部分变色伪装层。但是，汤姆认出了露西短促，小心的步态。
　　他做了个两根手指掠过面板的手势，古老沉默的斯巴达式欢迎。她向他轻微的点了下头。
　　汤姆递给她一个豺狼人的护盾和两个等离子手雷。
　　亚当紧接着到达，十秒后是明。
　　在他们的护盾正确到位后，汤姆向孤舞小组做了一系列快速，凌厉的手势，命令他们以松散的扇形队形前进。隐蔽而快速。
　　正当他站起来时，雷声隆隆响起，天空中炮火闪烁，一个阴影遮蔽了他们，然后消失。两架泪滴状的圣约人萨拉费战斗机在他们的藏身地点上空咆哮而过。
　　一道等离子体在他们身后一百米处爆发。一片地狱翻滚着向他的小组敞开。
　　汤姆跳向一边，激活了他的豺狼人护盾，把它挡在自己与这三千度的火光之间。这些火光能像熔化黄油一样熔穿他的SPI盔甲。力场护盾在辐射下泛出白光。他手掌的皮肤起泡发出刺痛。
　　等离子体穿过……变淡……消失。空气冷却下来。
　　圣约人的空中支援已经就位。这使得情况百倍恶化。
　　汤姆眨了眨眼，将他的显示器由TACMAP模式转换至TEAMBIO模式。孤舞小组所有成员的脉搏和血压都直线上升。但是他们都没有受伤。都活着。很好。
　　他快速奔跑起来。隐身不再是行动优势。进入工厂使他们免遭扫射至关重要。
　　在他后面，露西，亚当和明排成了一条直线，以接近三十公里时速的长而有力的步幅通过这段崎岖的地面。
　　红色的卵形出现在汤姆的TACMAP上：圣约人的萨拉费战斗机正在另一次攻击的途中。比先前更多……三架……六架……十架。
　　汤姆瞥向两边，看了看他的同伴们。数百个斯巴达战士正跑过这片凹凸不平的地面。他们冲锋扬起的尘土充满了大气，和不断的等离子爆炸发出的浓烟混在一起。
　　三个斯巴达战士拖后，转身，举起M19-B SAM火箭发射器瞄准。他们开火了。导弹飞进大气，留下蛇形的蒸汽尾迹。
　　第一发导弹在来犯的萨拉费战斗机的护盾上弹开，爆炸，没有对战机造成伤害，但还是将它震向了它的僚机。两架战机翻滚着，下降了五十米的高度然后恢复平衡——但它们的前翼刮到了地面，驱散了它们削弱了的护盾。两架战机纠缠在一起最终炸成了一团旋转的火球。
　　另外两枚导弹击中了它们的目标，令护盾超载，使它们瞄准的萨拉费战斗机被浓烟包裹起来。但其余战斗机则完好无损。汤姆看见萨拉费机群摇摆着离开了攻击路线。
　　一次小小的胜利。
　　汤姆小跑着慢下来，看着剩下的六架萨拉费战斗机俯冲并释放了它们积聚的等离子体，然后拉升，翻滚并消失在薄雾中。
　　每个下落的等离子球体都拉长为一道沸腾烈日般的蓝色长矛，一记耀眼的精确攻击。当它们撞到地面时，等离子体爆炸开来向前成扇形散开，凭借着动量和热膨胀以三百公里的时速推进。一道火墙出现在汤姆的左侧，使他的SPI盔甲的camo嵌板颤抖着发出蓝白光点。但他没有移动。他呆住了，看着另外五个被火焰包裹着的斯巴达战士的模糊身影。
　　等离子体慢下来，仍然沸腾着，然后烟雾冷却下来淡化成一片暗淡朦胧的灰色迷雾，在其尾迹中留下了一片脆弱的玻璃化地面和一些焦骨。
　　在他的TACMAP上，一打的光点闪灭。
　　露西在汤姆旁边快速跑过。看到她使汤姆迅速恢复行动，然后他跑了起来。
　　以后有的是时间害怕。还有复仇。在他们炸毁工厂时多的是血腥复仇的时间。
　　汤姆把注意力从TACMAP上转移到头盔面板上，向初始目标前进，现在只有五百米的距离了。
　　城市大小的工厂中心发出的令人无法直视的强烈蓝色闪光在管道和林立的烟囱构成的网上铸成了一个清晰的影子。一个一千米长的广场和矗立着的三百米高塔的地形，对狙击手来说太完美了。
　　汤姆迫使自己跑的更快些，超过露西，亚当和明，从一边到另一边地飞奔着。他们领会到了他的躲避策略并模仿着。
　　等离子束在他脚边炸开来。他前后迂回地穿过冰雹般的高角度射击网。他对狙击手的怀疑是正确的。
　　他躲避着，不断地奔跑并斜眼看了一下前方工厂的边缘。他的面板自动响应并放大至五倍强度。
　　还有另外一个威胁：豺狼人力场护盾散发着冷光的圆滑边缘。在阴影中，身着紫色盔甲的圣约人精英战士傲慢的眼睛正直视着他。汤姆一个急停，取下挂在背后的狙击步枪透过望远镜望去。他平静自己沉重的呼吸。一道等离子束咝咝的穿过他的肩膀，熔化了他SPI盔甲外壳，烤焦了他的肌肉，但他忽略了疼痛 ，恼怒的发现射击使他偏离了目标。他等待着两次心跳之间的瞬间，然后挤动扳机。
　　子弹的动量使得精英战士打起转来。它颈部盔甲的连接处暴露了这个生物。汤姆再次射击，打中了它的背部。明蓝色的血液泼洒在管道上。
　　豺狼人从工厂边缘的阴影中显现，在管道和等离子管后面缓慢走出来。
　　它们数以百计。数千个。
　　它们全体开火了。
　　汤姆滚向地面，将自己的身体轻微的压低展平。亚当，明和露西同样躲避着，他们的步枪伸向前方，准备开火。
　　等离子束和晶状的碎片在汤姆头上交叉飞过——多得无法躲避。敌人无法看到他们。它们可以做的就是把每一平方厘米的空气都填满射束。他的小组被钉住了，等着被那些下次经过的萨拉费战斗机来收拾。
　　圣约人为什么能组织起这么快速的响应？
　　如果他们更早的时候就被发现了，那他们的空投舱在半路上就被蒸发了。除非他们极不走运地在一艘大型飞船停泊在工厂时来到这里。在盲区？头上的“群星”会错过这么大的东西吗？
　　安布罗斯少校最早的教导之一回响在汤姆的脑海中：“不要依赖技术。机器能够被轻易的破坏。”
　　汤姆的COM咔咔响起：“M19 SAM导弹手执行亡命徒机动，目标已标注。所有其他小组准备行动。”
　　汤姆明白了：他们需要掩护。而唯一的掩护就是正前方的工厂里面。
　　来自旷野的六条蒸汽长矛射向工厂。M19 SAM导弹接触到管道和等离子导管时引爆了——爆发成一团蓝色火花和黑色浓烟的云雾。
　　敌人火力减慢了。
　　这就是他们的开始。
　　汤姆翻滚着站起来，向着浓烟快速跑去。孤舞小组紧随其后。
　　旷野中其他所有的斯巴达战士也发起了冲锋。数百个半伪装的装甲身影奔跑着向昏头转向的豺狼人开火，看起来像一波幽灵战士，半是液体，半是影子，半是幻象，半是噩梦。
　　他们发出战斗的呼啸，瞬间淹没了炮火和爆炸的声音。
　　汤姆和他们一起喊了起来——为了倒下的战友，为了他的朋友，也为了敌人的鲜血。喊声震耳欲聋。
　　豺狼人阵形散乱，转身逃跑，在它们的护盾随它们一起转向时被击中背部。
　　但是数百更多的豺狼人保持着它们的阵地，举起护盾形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方阵。
　　汤姆带领着孤舞小组进入了工厂边缘浓烟弥漫的阴影处。他找到一根滴渗着浓缩水和绿色冷却液的红杉大小的管道并在它后面掩护了起来。在迷雾中他看见了露西，亚当和明也在掩护后面就位了。他用手势给了他们快速开火的命令：前进，格杀。
　　他转身，平举他的MA5K突击步枪，发现自己正和一个圣约人精英战士面对面站着，它的下颚骨裂开，看起来像大的无法想象的人类的露齿一笑。这个怪物一手拿着能量剑，一手拿着等离子手枪。
　　它边射击边转身。
　　汤姆侧步躲开致命的能量弧光，把脚伸到精英战士张开的两手之间，在同一时间向前推去并开火。
　　精英战士四肢伸开地倒在地上，而汤姆走过它的身体，把子弹倾洒进它头盔的裂缝里。他弹无虚发。
　　孤舞小组的成员向他靠过来，身后留下六个死去的豺狼人，它们的死尸扭曲的像破洋娃娃。
　　背后的旷野地带传来一阵快速的热浪的重击和闪光。等离子手雷。
　　意识到在狭窄的空间里和斯巴达战士相遇无异于自杀，豺狼人和精英战士从工厂里的掩体中冲向旷野地带与贝塔连的其余人交战。
　　数以千计的圣约人与不成比例的两百个斯巴达战士展开了露天战斗。追踪环，晶状碎片，等离子束和闪烁的护盾构成了一幅模糊不清的混沌景象。
　　斯巴达-III战士们以圣约人无法跟上的速度和变向角度前进着。他们闪避着，折断脖子和肢体，用缴获的能量剑劈向敌人直到旷野上淌成道道蓝色的血流，沾上块块血污。
　　汤姆犹豫了，在继续深入工厂执行任务和回身帮助同伴之间踌躇不决。你绝不能把朋友抛在身后。
　　天空阴沉下来，头上的云团变成了铁灰色。
　　汤姆的COM咔咔的激活：“奥米加3。即刻执行！即刻！”
　　这使他凛然停下。奥米加3是恐慌代号，一个无视代价向前突围撤退的命令。
　　为什么？他们就要取得胜利了。
　　这时汤姆看见云团移动了。只是……那不是云团。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了。为什么这里有那么多的圣约人。和为什么用于太空格斗的萨拉费单人战斗飞船会在这里轰炸他们。
　　七艘圣约人巡洋舰从云端降下。它们超过一公里长的椭圆形球茎状的船体投下的阴影遮蔽了整个战场。如果这些飞船曾经编队停泊在工厂复合体上补给燃料，那么“群星”很可能错将它们当作了工厂庞大结构的一部分。
　　“我们必须帮助他们。”露西通过TEAMCOM小声说道。
　　“不，”明说，用手做了一个猛砍的动作。“奥米加命令。”
　　“我们没有在撤退。”亚当突然插了进来。
　　“是的，”汤姆附和道。“我们没有。命令……出错了。”尽管有SPI盔甲的环境调节，他还是感到冷嗖嗖的。
　　几十辆萨拉费战斗机从巡洋舰上被投放下来，聚成一团蜂拥而来。发着暗淡冷光的光柱出现在每艘巡洋舰的腹部，是传送束。数百计的精英战士从传送束中被投送至战场。
　　“但是我们也不能去帮他们。”汤姆小声对他的小组说道。
　　半数的贝塔连战士转身面对新的威胁。即使对斯巴达战士来说这也是不可能取胜的，但他们能争取时间让其余的人寻找掩护。
　　尽管寻找掩护是毫无意义的战术。七艘巡洋舰有足够的火力压制两百个斯巴达战士。它们有能力把他们困住，然后向地面传送数以千计的援军。如果它们愿意的话，还可以从轨道上把整个卫星的表面都变成玻璃。
　　这样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核心，”汤姆告诉他们。“它仍是我们的目标，而且是我们唯一有效的武器。”
　　一次心跳的停顿后，三盏绿色的确认灯闪现在他的显示器上。他的朋友们知道他在说什么。
　　孤舞小组如同一个整体一样以全速向工厂跑去，躲避着管道和供给舱。
　　前方，六个精英战士正蹲伏在一堆输送管道后面。
　　汤姆掷出一把震荡手雷以迷惑它们，而他的小组则继续向前跑去。任何的延缓——甚至是与朝他们背后开枪的敌人交火——都可能剥夺他们唯一的机会。
　　幸存的精英战士恢复过来并向他们开火。
　　亚当到下来，一只手抓住穿透盔甲刺入他脊椎的晶状碎片。
　　“走！”亚当喊道，挥手要他们离开。“我来挡住它们。”
　　汤姆没有停下来。亚当知道该做什么：战斗至死。
　　核心就在前方一百米处。它不可能被错过。汤姆的面板自动调节至最大遮光度，但是核心的强烈亮光还是令人难以直视。核心有十层楼高，如同一个巨大的心脏般脉动着，连接着炙热的导管和蒸汽冷却管道。它的表面布满了晶体电子元件。核心是异星人的工程奇迹，相当的复杂——这也意味着它很容易遭到破坏。
　　“主要冷却导管在那里和那里，”汤姆指点着在TEAMCOM中喊道。“我来破坏安全阀门。”他向核心基底跑去。
　　露西和明的确认灯闪了一下。
　　汤姆的头盔显示器出现一阵静电干扰，然后砰的一下变黑了。反应堆的等离子体和高强度的波动电磁场对他们的电子器件来说是个巨大的灾难。
　　他找到了安全阀门，一个鹈鹕运兵船般大小的装置，正处于主控室下方。他解下铝热剂-碳引线并在安全阀门上绕了两圈。然后他预设并激活了炸药。一道明亮闪光扩展开来，咝咝作响的贯穿了圣约人的合金，把阀门熔成了一块。
　　汤姆看了一眼露西。她在连接到反应堆的两根主冷却管道之一上放置了炸药，然后在雷管上设定了时间。
　　明也正在设定时间——然后突然消失在一片浓烟和轰鸣中。核心的亮光变得比太阳更为明亮了。冷却液蒸汽从扭曲的管道中呼啸地喷出，警报大声地响起。
　　“不！”露西尖叫着。
　　她从汤姆身边跑向那团毒性冷却液蒸汽形成的气浪。他抓住她的手腕，猛地把她拉住。
　　“他去了。”汤姆说。“EM场肯定触发了他的炸药。”
　　她挣脱汤姆的手。
　　“我们必须从这里出去。”他告诉她。
　　她犹豫了，向明走了一步。
　　支撑结构呻吟着开始熔化，从过热的核心上坠下来。
　　她转向汤姆，点了点头，接着他们冲出了主控室——淌过泄露的沸腾冷却液形成的湖泊在林立的支柱和导管间穿行，向工厂复合体深处跑去。
　　露西放置的炸药爆炸了，反应堆的警报声随之消失。
　　尽管背对着反应堆全速的飞奔着，在反应堆达到超临界相时他们还是感觉到核心的亮光增强了两倍。它快要支持不住了。即使透过偏振后的面板，汤姆也不得不偏转视线，几乎要把眼睛闭上。
　　他们转了个弯，从倾斜的楼梯扶手上滑下来，落到一条夹层天桥上。下方五百米处，海水正在岩石峭壁边上来回打转。
　　他们成功地穿过了工厂，到达工厂背面。在这里，巨大的管道浸没在等待处理的海水中。
　　露西回身看了看工厂，然后看着汤姆。她伸出了手。
　　他握住露西的手。
　　接着，他们跳了下去。
　　在自由下落时，汤姆挣扎着，蹬踏着他的腿。露西放开了他的手，伸直她的身体。汤姆照做了，在撞到水面前一瞬间双脚朝下。
　　冲击力使汤姆一阵发晕，接着他尝到嘴里咸咸的，呛了口流进头盔了的海水。他挣扎浮向水面。SPI盔甲的衬里开始膨胀，吸水，把他向下压。
　　汤姆冲上了水面，用脚拼命划水以保持飘浮。他揭开头盔把它脱下来。
　　在他旁边，露西也脱下了头盔，大口的喘着气。
　　“看。”他向峭壁顶部点了点头。
　　从这个角度，汤姆看到了战场上空的圣约人巡洋舰。飞船侧弦的武器阵列倾洒着如雨般的激光长矛，轰炸着他的斯巴达同伴们。这些炮火本来是用于大型飞船战斗的……怎么会有人能从中幸存？
　　一个新的太阳猛地闪现。超临界的核心爆发开来，整个世界都被强光充满。巡洋舰波动着，扭曲，它们的合金外壳被热量蒸发，继而解体炸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岩石突起都被荡平熔化了。
　　“下潜！”汤姆喊道。
　　他和露西潜到水下，躲避强压和灼热的爆炸气浪。他浸满水的盔甲救了他的命。
　　头上，水被瞬间蒸发。小滴的熔岩和金属嗞嗞地落在汤姆身边。热量使他窒息……一只巨大的手掐住他直到汤姆眼前一片黑暗。
　　汤姆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他们在爆炸后几乎被淹死，但总算成功的脱掉盔甲最后精疲力尽地游回岸边，慢慢地回到战场边缘的山丘之间。
　　他和露西成功的回到了六号撤离点。在那里他看到一艘隐形撤离飞船。
　　没有圣约人援军。它们在反应堆爆炸时都死了。鱼雷行动成功了……但是付出了贝塔连其他所有人的生命的代价。
　　工厂，圣约人巡洋舰，贝塔连的地面部队都只剩下一个直径四公里的玻璃坑。没有尸骨，甚至没有一片SPI盔甲的camo嵌板。一切都已随风消逝。
　　露西扶着黑猫潜徊者飞船的船身站起来，她的身体颤抖着。她开始蹒跚的走下山丘。
　　“你要去哪里？”
　　“幸存者，”她小声说，向前不确定的迈了一步。“孤舞。我们必须查看一下。”
　　没人幸存。他们检查所有的COM频率，搜索了海岸线，旷野，在沉默漫长的回程中搜索了山丘。没有其他人还活着。
　　露西很娇小。和汤姆也一样，她只有12岁。以1.6米的身高和70公斤体重而言，露西是斯巴达-III中最小的。没有SPI盔甲和武器，她只穿着紧身衣的苍白身躯使她看起来更娇小了。
　　汤姆站起来，轻轻地抱住她。她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被吓坏了。”
　　他找到一个急救箱，给露西注射标准任务后镇静混合药剂。
　　“幸存者……”她小声说道。
　　“一个也没有，”汤姆说。“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黑猫的电容器会在四小时后枯竭，我们将无法跃迁到断层空间。”
　　露西转向他，睁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你怎么确定我们还活着？”
　　汤姆还活着。他确定。但是当他把目光最后一次投向佩加斯德尔塔那脆亮的旷野时，他知道他的一部分已经随贝塔连而去。
　　他把露西扶进黑猫潜徊者然后关闭了舱门。
　　潜徊者的引擎隆隆的激活，然后缓和下来。飞船升起斜插进黑色的天空。询问他们是否还活着是露西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外伤致失音。”专家们会最终这样诊断。虽然露西被重新鉴定能继续服役，在她的余生中，不管是不能还是不愿意，她都一直保持沉默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汤姆每天都会回想起露西最后的问题。“你怎么确定我们还活着？”对每个斯巴达战士来说，在那一天，某些东西已然逝去。
第一章
　　【1647时，五月一日，军历2531年】
　　【111金牛座星系，新希望基地，行星维多利亚】
　　尽管被包裹在半吨重的棱角分明的雷神锤（MJOLNIR）盔甲中，约翰，斯巴达-117仍像影子一样在树底下的草丛里穿过暮色中的森林。
　　新希望基地边界处的守卫拿起香烟，吸了最后一口，然后把烟头扔掉了。
　　随着一阵细微的飒飒声，约翰突然冲出，把手臂环在守卫的脖子上，啪的一下把它扭断了。
　　守卫的香烟正好触地。
　　附近的蟋蟀们又重新唱起了它们的夜曲。
　　约翰向蓝队的其他成员发送了自己的位置。四盏绿色的LED灯在他的屏幕上闪现，表明其余的边界守卫都已经被制伏了。
　　下个目标是一个警卫室，反叛基地防御体系最薄弱的部分。警卫室外面有两个人，屋顶两个，还有几个在警卫室里面。然而，通过这里之后，基地的保安措施即使是以斯巴达标准来看也是令人生畏的：运动和震动传感器，三层警戒线，训练有素的狗，还有头上的灰鲭鲨级无人侦察机。
　　约翰让他的信号灯闪出绿光：这是执行下一阶段行动的信号。
　　落日刚好触到地平线的边缘，就在这时碉堡屋顶上的守卫猛然抽搐着倒下了。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约翰不知道琳达先狙杀的是哪一个。一次心跳之后地面上的两个也死了。
　　约翰和库尔特向警卫室跑去。
　　凯莉快速的跑在前头，用一半的时间通过了从森林到这里的三百米距离，然后一跃跳上屋顶。她打开屋顶上的排气孔，往里面扔了一颗闪光弹。
　　里面发出三声含糊不清的闷响。
　　约翰扭扯着把门连带门框一起从墙上的钢铁固定物上拉下来。
　　库尔特进去了，他的M7冲锋枪咔咔的扫射了三轮。
　　约翰紧跟着进去了，快速的评估了一下威胁程度。有三个守卫已经倒下了。在他们后面，一排保安监控器显示着一百幅基地的画面。
　　其他七个人坐在牌桌边，摇着头试图消除闪光带来的不适。他们站了起来，皮套中的手枪半拔着。
　　约翰冷静的射中了每个人，每枪都打在了头上。
　　没有东西移动。
　　凯莉落在门外，翻身滚进来，平举着她的武器。
　　“保安系统，”约翰小声地对她和库尔特说。
　　费雷德和琳达紧跟着出现了，他们一起把笨重的门重新塞回它扭曲的门框里。
　　“外面状况良好。”费雷德告诉他们。
　　凯莉坐在那排监控器前，拿出触屏掌上电脑，开始导入ONI（Office of Naval Intelligence，海军情报局）电脑侵入软件包。
　　库尔特敲打着键盘，朝粘在一个监控器下的便条点了点头。“密码已经贴在这里了。”他摇了摇头说。
　　“好吧，”凯莉嘟囔着。“这样我们就更轻松了。现在执行监控器循环协议。我会清出一条通往目标的捷径。”
　　与此同时，库尔特通过各个摄像头的视角和显示器的子系统检查起来。“没有警报响起。”他报告道。他顿了顿，看见一队守卫正从疣猪装甲车上卸下一些弹药桶。其中一个人摸索着掉下一个铁罐。沿着铁罐的边缘打着一行钢印：MUTA-AP-09334。
　　约翰并没有下令检查子系统，但他也没用明令禁止。库尔特的行为很可能触动基地司令部和管制中心的警报。
　　约翰对用斯巴达-051，库尔特代替萨姆在蓝队中的位置怀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一方面，他是个相当出色的斯巴达战士。门德兹军士长在以往的训练演习中总是让他担任绿队的领队，并且在面对约翰的蓝队时库尔特经常能取得胜利。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斯巴达战士而言，他是不合格的。他总是花时间去和每个斯巴达战士交谈，甚至和那些训练他们或为他们提供给养的非斯巴达人员交谈。作为一个身处两场战争之中的职业军人——一边要和不断的叛乱作战，一边要抵御有着科技领先优势的恐怖异星人种族——库尔特在交朋友上面花得时间和精力太多了。
　　“摄像头系统和感应器都处于循环状态，”凯莉用食指画了一个小圈说道。“在狗和侦查机返回补充燃料时我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所以只需要对付守卫。”
　　“行动。”约翰对他的小组说道。
　　库尔特犹豫了一下，眼睛还盯在监控器上面。
　　“怎么了？”约翰问道。
　　“有种古怪的感觉。”库尔特小声说道。
　　这使得约翰很担心。每个人都表现得完美无瑕，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敌人已经对他们的出现做出了反应。但是库尔特在发现伏兵方面颇有声誉。在训练中有几次约翰都吃到了库尔特直觉的苦头。
　　约翰对监控器点了点头，尽量避免表露出任何异于寻常的举动。“解释。”
　　“守卫们正在卸载疣猪装甲车，”库尔特说道。“他们看起来像是……正在为什么东西做准备。保安系统和机器都被愚弄了——或者由于入侵而瘫痪了。”他解释道。“人呢？他们可没那么容易被耍。”
　　“我明白了。”约翰说道。“我们会保持警惕，但必须按计划进行。我们走。”
　　库尔特站起来，在离开警卫室时回头看了监控器一眼。
　　斯巴达战士们藏身于一个又一个阴影，绕过一间仓库，在军官宿舍下面通过最后来到了基地的中心。他们朝一间仓库的边缘靠近。这座建筑被三道铁丝网围住，每道铁丝网上都贴有警示：沙砾带已被埋雷。
　　八个守卫在边缘巡逻，旁边还停了一辆改装过的疣猪装甲车。装甲车被切开了一半，一个新的车厢被焊接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它看起来能将十个人运载到战场上去。它的确能。
　　约翰抽出一根小棒把它指向那座建筑。辐射计数器显示出一百倍于这颗行星正常背景辐射的辐射强度。
　　可以确定他们的初始目标就在里面：三枚FENRIS核弹头。
　　与圣约人的最近几次战斗几乎使UNSC在该区域的裂变原料储备消耗殆尽。起义军已经获释这一事实（这表明他们同样拥有一定的获取情报的能力。），他们明目张胆的和区域中心司令部（CENTCOM）联络提出交易。他们声称有偷来的核弹头。他们中有人患了伯伦综合症，需要只有UNSC的医疗人员才能提供的医疗手段和药物。
　　中心司令部表明会考虑这笔交易。
　　他们的确考虑过了，然后把蓝队送到这里来夺取那些核弹头，而且如果有任何机会的话，他们还会捉拿那些叛军首领。
　　约翰向他的小组发出行动信号，分散在仓库四周，占据狙击那些守卫的位置。
　　绿色的确认灯闪现了。库尔特的确认灯最后才亮，带有明显的迟疑。
　　约翰向库尔特快速的挥了下手，然后指向疣猪装甲车，指示要他让那辆车准备随时启动。
　　库尔特点了点头。
　　库尔特那不对劲的“感觉”太具有影响力了。约翰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把他的怀疑放在一边。蓝队已经就位。
　　约翰取下狙击步枪瞄准。他发出了“行动”的信号，然后看到一个守卫无声的倒下了，接着另一个也倒下了。琳达像平常一样迅速而高效。
　　约翰示意队员前进。
　　蓝队闪了进去，扫视着建筑内部的黑暗角落。
　　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放着三个锥形弹头外壳的钢架。约翰的辐射计数器的计数值跳变着，表明上面放的不是常规的炸弹。
　　他指着凯莉和费雷德，指了指钢架，然后指向外面的疣猪装甲车。他们点了点头。
　　库尔特的确认灯闪烁着红光。
　　除非有充分的理由，否则斯巴达战士是不会再任务中闪红灯的。
　　“中止任务，”约翰说道。“撤到外面。现在。”
　　一阵眩晕涌向他。
　　约翰看到琳达，费雷德还有凯莉跪倒在地上。
　　然后黑暗吞没了他。
　　约翰惊醒过来。每块肌肉都火辣辣的，他的头如同被人用锤子敲过一样。好现象：这意味着他还没死。
　　他绷紧被压迫的肌肉。
　　约翰眨着眼试图驱散眼前的一片模糊，发现自己靠墙坐着，还在被高度保卫的仓库里。
　　那些弹头也还在原来的地方。
　　接着约翰看到仓库里的一打突击队员正看着他。他们正举着叛军所偏爱的0.30口径的机关枪，绰号“礼花制造者”。这种枪很不精准，但是在近距离平射射程内却不可小窥。
　　蓝队的其他成员脸朝着水泥地板躺着。穿着实验服的技师正拿着高分辨率的数码摄像机蹲在他们周围。
　　约翰在他那硬梆梆的盔甲里一阵抽搐。他必须到他的队员那儿去。他们死了吗？
　　“没有必要挣扎。”一个声音说道。
　　一个留着灰色长发的男人走到约翰的面板前。“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请自便。我们在你和你的同伴身上安置了神经抑制项圈。UNSC对付危险重刑犯的标准条例。”他笑道。“我敢打赌如果不给你戴上一个，你可以也肯定会用这不可思议的动力盔甲把我撕成两半。”
　　约翰一直没有说话。
　　“放松。”他说道。“我是格拉夫将军。”
　　约翰认得这个名字。霍华德?格拉夫被认为是领导叛变联合阵线的三个人之一。他在这里一点都不意外。
　　“你们都要忍受快速减压带来的痛苦——高空病。”他告诉约翰。“我们使用了反重力板，被淘汰的老古董，但对我们的目的而言，它干的不错。聚焦束迷惑了你们盔甲上的传感器，使它认为你们正处于十个G的重力环境中。为了救你们的命，它增加了内部压力，使得你们瞬间失去意识。”
　　“你们为了我们而建造了这些。”约翰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们这些‘斯巴达战士’令我们解放外围世界的努力收效甚微，”格拉夫将军说道。“去年在波江座小行星带的杰佛逊站；六个月前，我们的驱逐舰奥勒加米号；我们的高爆炸药制造厂；紧接着是在密克罗尼西亚的事变和致远星上的破坏小组。直到我看到视频前我都不相信，所有的这些都是由同一个四人小组完成的。有些人说‘蓝队’就是一个谜。”他用指节在约翰的面板上轻叩着。“你看起来很真实。”
　　约翰挣扎着，但他好像被一座铁山包裹住一样。神经项圈抑制了所有通过脊柱传输的神经信号，除了心脏和隔膜的自发运动。
　　他必须集中注意力。是不是每个小组成员都戴上了项圈？没错。每个斯巴达战士颈后都有一个大夹子，就在人工智能界面接口上面。格拉夫对他们的装备很了解。
　　等等。约翰仔细看了看他瘫痪了的小组：凯莉、琳达还有费雷德。没有库尔特。
　　格拉夫说了“四人小组”。他不知道还有库尔特。
　　“正如你所猜测的，”格拉夫继续说道。“这都是为你们好。我们把我们的裂变原料都收刮到一块，还确保做的相当草率甚至连你们的海军情报局都注意到了。我们预料到不可思议的蓝队会被派遣而来。你们上级的思路很容易被读懂，这一点都没令我失望。”
　　一个年轻的突击队员走过来，敬了个礼然后紧张的小声说，“长官，外部感应器掉线了。”
　　格拉夫皱了皱眉。“把囚犯拖到外面去。拉响常规警报。看守好弹头，还有通知运输船……”
　　一阵嗡嗡声在空气中响起。约翰看到了一团旋转金属的模糊影子正穿门而入。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这是一颗八爪海星杀伤地雷，它的压力触发器撞到沙地上，然后雷鸣般的炸成了一团。
　　金属片乒乒乓乓的从约翰的盔甲上弹开。
　　每个站在房间里的人都慌乱的躲避着爆炸带来的震荡波和冰雹般的流弹片。
　　六个耳朵流血浑身是伤的突击队员站起来，摇着头恢复方向感，举起了枪。
　　改装过的疣猪装甲车已经停在了仓库旁边，正要冲进被炸开的门口。
　　整座仓库都震动起来。
　　突击队员边开火边冲向门口。
　　疣猪装甲车后退，尖叫着掉头，然后再次向门口撞过来。满是褶皱的钢板墙发出尖锐的声音，弯曲变形。装甲车的车厢就像白蚁皇后的大肚子一样带着一阵火花挤了进来。
　　突击队员们卸下他们的礼花制造者，在疣猪的装甲上留下了一片褶皱。
　　车厢的顶部滑开，从里面又抛出了三枚海星杀伤雷。杀伤雷像小孩玩具一样旋转着，落到了仓库的一个角落然后爆炸了。
　　白热的金属碎片像镰刀一样穿透突击队员的身体。
　　库尔特跳了出来，打中了三个还在移动的突击队员。他快速的跑向每个斯巴达然后把他们的项圈扯掉。
　　凯莉翻身站了起来。费雷德和琳达也站了起来。
　　库尔特猛地扯下约翰脖子上的项圈。约翰整个身体一阵刺痛，但是他的肌肉又一次处在了自己的控制之下。他弯了弯手臂。没有永久性的神经损伤。
　　“现在把秘密行动忘了吧。”约翰说道。“库尔特，去驾驶疣猪装甲车。凯莉，琳达，费雷德执行弹头的ASAP（as soon as possible的缩略语）装载。”
　　他们点了点头。
　　约翰跑向格拉夫将军。一条弯曲的钢条射进了他的颅骨。
　　不走运。格拉夫掌握着叛军指挥部和秘密情报组织的秘密，这些秘密约翰在刚刚的经历中得以小窥一斑。他们的能力被大大低估了。在更大的圣约人威胁浮现之际，约翰很想知道叛军最终会如何抉择。在UNSC和圣约人战斗时进攻其削弱的防线，或者转而和人类共同的敌人战斗？
　　他略过大的战略图景转而专注于眼前的小组战术行动。约翰帮助凯莉把最后一枚弹头搬进了疣猪装甲车的车厢。
　　装上弹头和五个全副武装的斯巴达战士后，车里塞得满满的。约翰爬到车尾，这时库尔特开动了装甲车。他们缓缓地加速离开仓库。
　　“用最快的速度到达PZ。”约翰命令道。
　　库尔特打开了疣猪装甲车的无线电。它含糊不清的嗡嗡作响。
　　“第一单位无响应。炮火小组报告。有人受伤。追踪到APC（Armored Personnel Carrier，装甲人员输送车）。开火？确认——确认！所有单位集中。立刻执行！”
　　“所有人，”约翰喊道。“到中间来。”
　　疣猪装甲车上弹孔密布，大量的穿甲弹像穿透纸片一样穿过侧面装甲，在弹头的外壳上留下一个个凹痕。
　　“到弹头后面去！”费雷德告诉他们。
　　约翰，凯莉，费雷德还有琳达躲到了弹头后面。核弹头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弹头的外壳是超硬化的，以隔绝辐射和将引爆时产生的狂暴核能束缚住一小段时间以促进高热原子核反应的产生。
　　约翰抬头看了看驾驶座。库尔特把自己挤进座椅里，尽量暴露最小的目标，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们带到安全地带。
　　疣猪装甲车冒出浓烟，但是它的速度慢慢的提升到了每小时四十公里。引擎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一个轮胎爆成了碎片，装甲车左右摇晃着。
　　库尔特重新控制住车辆，继续向前开。
　　AP（Armor Piecing，穿甲）火力缓和下来最终停止了。
　　“抓紧！”库尔特说道，紧接着减速。
　　疣猪装甲车洞穿了铰链和带刺铁丝连成的路障，开过沙砾带进入了森林。
　　“32-B通道直达PZ。”库尔特说道。
　　“通道”其实是夸张的说法。他们一路颠簸着，辗过树林，泥泞四溅的摇晃着向前去。
　　“无人侦察机！”库尔特告诉他们。
　　“打开舱门。”约翰下令。凯莉和费雷德把车厢顶板拉开。
　　约翰把头伸到外面，发现灰鲭鲨级无人攻击侦察机正向他们飞来。每架都载有一枚导弹。一发直接命中就能炸毁疣猪装甲车，即使是射偏了也可能毁掉装甲车的车轴。
　　琳达猛地钻出来，手里拿着狙击步枪，正通过望远镜瞄准。
　　约翰和琳达开火了。
　　领头的侦察机冒出浓烟一头坠毁在树林里。紧跟着的一架攀升，左右摇晃着规避。它发射了导弹，然后飞离。一条浓烟出现了，一道尾焰，导弹以令人恐怖的加速度向他们飞来。
　　琳达开火了，以枪膛的最快回复速度射出子弹。导弹开始旋转，但仍然精准的沿弹道飞行。
　　“距离PZ三百米。”凯莉检查了下掌上电脑的屏幕说道。“接应小组看到我们了。”
　　“告诉他们我们拿到了货物，”约翰说道，“还有我们需要帮助。”
　　“收到。”她说。
　　导弹离他们还有两公里——正快速接近。
　　前方，森林变成了一片沼泽地。一架UNSC鹈鹕运兵船带着飓风般的咆哮升上树梢。它的两门机炮啪啪的向飞过来的导弹射出了一阵密集的贫铀弹雨——导弹炸成了一团焰火。
　　“等待接载，蓝队。”运兵船的飞行员通过COM说道。“发现来犯的单人敌机。所以抓紧，执行真空协议。”
　　“检查盔甲的完整性。”约翰命令道。他记起了萨姆，他的朋友还有他是怎么牺牲自己的，因为盔甲上的一道裂缝而被迫留在被包围的圣约人飞船上。如果一发穿甲弹撕破了他们的雷神锤装甲，他们将会面临同样的困境。
　　冒着浓烟的疣猪装甲车发出尖锐的声音停了下来。
　　鹈鹕悬浮在它的上空把它夹住。
　　蓝队全体回来了，状态灯都是绿色的，约翰松了一口气。他一直屏住呼吸。
　　鹈鹕把装着斯巴达战士和弹头的疣猪装甲车提到半空。
　　“确保安全，”飞行员说道。“妖怪返航，方向072。”
　　加速度拉拽着约翰，但他站得牢牢的，一手拿着核弹头，一手插在疣猪装甲车的侧面甲板上。
　　清澈的蓝色天空暗淡下来变成了黑色，充满了闪烁的星星。
　　“十五秒内到达堡垒山集合点。”鹈鹕运兵船的飞行员说道。“准备直接跃出星系断层空间跃迁。”
　　库尔特小心的离开驾驶座，来到车厢和他们会合。
　　“干得漂亮。”费雷德告诉他。“你怎么知道是个陷阱？”
　　“守卫们正从疣猪装甲车上卸载弹药，”库尔特解释道。“我那时看到了，但没醒悟过来，但我察觉时已经太迟了。那些弹药罐上的标志表明那是穿甲弹。全都是。除非你要对付一辆轻型坦克，否则你用不着那么多穿甲弹。”
　　“或者一个班的斯巴达战士。”琳达接着说道。
　　“我们。”费雷德强调。
　　库尔特固执的摇了摇头。“我应该早点想到这点。我差点让大伙没了命。”
　　“你应该说你救了大伙的命。”凯莉说道，她用肩膀撞了一下库尔特的肩膀。
　　“如果你再有其它古怪的‘感觉’，”约翰告诉他说，“告诉我，确保我明白。”
　　库尔特点了点头。
　　约翰对这个人的古怪的“感觉”惊讶不已，他那对危险的下意识的直觉。门德兹军士长给了他们严格的训练，火力小组配合，目标优先抉择，徒手搏斗和战场战术都成了他们根深蒂固的本能的一部分。但并不意味着潜在的生物学意义上的意识是毫无意义的。恰恰相反。
　　约翰把手放在库尔特肩上，寻思着该说些什么。
　　像往常一样，凯莉比约翰更善于应对这种局面。她说道：“欢迎来到蓝队，斯巴达战士。我们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小组。”
第二章
　　【0500时，10月24日，军历2531年】
　　【UNSC太空船极限点号上，外层星际空间，B-042星区】
　　艾克森上校用两手理了理他稀疏的头发，从桌子上的水瓶里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的手在发抖。在他的军旅生涯中面临这样的事情太具有讽刺意味了：在船上进行一次技术上说不存在的秘密会议，而会议讨论的是一个成功之后却要被永远掩盖在阴影之下的计划。
　　只用眼睛阅读等级。密码口令。麻烦事和背后中伤。
　　他向往早年的日子，手里拿着枪，敌人很容易被识别和杀死，而地球是宇宙中最强大最安全的中心。
　　这些日子如今只存在于记忆中了，艾克森必须活在黑暗中以挽救任何一丝剩下的亮光。
　　他把自己推离紫檀木会议桌，眼睛扫过会议室，一个直径五米的罩子，被金属栅板分成两半，交织的不锈钢墙反射出白色的光泽。一旦密封起来就是一个法拉第屏蔽笼，没有任何电子信号能从中逸出。
　　他讨厌这个地方。白色的墙面和黑色的桌子让他觉得如同坐在巨人的眼睛里，总是被监视着。
　　这个“笼子 ”，人们总是这样称呼这个地方，被包裹在分离绝缘层构成的茧里，反电子通讯元件提供了更一步的保护。而这个笼子更是被安置在UNSC舰队最隐蔽的飞船极限点号上。
　　先分段建造后再于太空中组装起来的极限点号是迄今为止所建造的最大的徘徊者级飞船。虽然有一艘驱逐舰大小，她在雷达上却是完全不可见的，而且当她带隔板的引擎以低于30%的效率运作是她看起来就跟外层星际空间一样黑暗。极限点号是UNSC海军情报局海军特种武器三处（NavSpecWep Section Three，Navy Special Weapon）的战时战场指挥控制平台。
　　极少人曾真正看到过这艘船，只有少数人曾上过船，而整个星系中只有不到二十个军官曾进入过这个笼子。
　　白色的墙面收缩着分开，三个人快步穿过金属栅门走了进来。
　　在前面的是里奇少将。虽然只有四十岁，他却已经是满头的灰白头发。他指挥三处的所有秘密行动，负责所有战场行动，除了哈尔茜博士的斯巴达-II计划。他坐在艾克森右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水。他拿出一个金的小瓶子拔开塞子。一阵廉价威士忌的味道立刻扑向艾克森。
　　随后是吉布森船长。他像豹子一样用一种压低拖沓的步幅走过，在微重力环境中度过一段时间后的明显特征。他是校级军官，负责三处的机密行动（Black Ops, Black Operations），所谓的“沾湿手的工作”，和里奇少将的工作类似。
　　最好是进来的是博兰高斯基上将。
　　她进来后身后的门迅速的闭合了。门锁咬合时发出了三声清脆的嘀嗒声。房间里立刻变得异常安静。
　　博兰高斯基仍然站着，打量着另外几个人，她铁一样的目光最终盯在了艾克森身上。“你最好为用秘密频道把我们拉到这里来准备好一个该死的理由，上校。”
　　博兰高斯基貌似脆弱的样子看起来足有170岁而不是实际上的70岁，但在艾克森看来她是UNSC中最危险的人。她是ONI的真正掌权者。据他所知，只有一个人曾成功地顶撞过她并活了下来。
　　艾克森上校在桌子上放了四个读写板。生物特征扫描仪闪现在工具条上。
　　“请，将军。”他说。“如果您赏脸的话。”
　　“很好。”她埋怨着坐下。“我会照单全收的。”
　　“没什么新鲜东西，玛格丽特。”里奇将军嘀咕着。
　　她瞪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三位长官开始浏览文件。
　　吉布森船长吐了口气然后推开读写板。“斯巴达。”他说道。“是的，我们都很熟悉他们的行动纪录。印象深刻。”从他脸上的怒视可以看出，“印象深刻”并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还有，”里奇说道，“我们知道你对这个计划的想法，上校。我希望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再一次尝试终止斯巴达计划。”
　　“不，”艾克森答道。“请翻到23页，我的目的会变得非常明显。”
　　他们不情愿的检阅他的报告。
　　里奇将军的眉毛竖了起来。“我从没见过这些数据……雷神锤盔甲建造，维护人员，和他们的微聚变动力源的最新升级。上帝啊！哈尔茜花费的可以建立一整个军团。”
　　博兰高斯基上将没有看那些数据。“我曾看过这些，上校。斯巴达计划是我们处唯一极其昂贵的计划。但是，他们也是极其有效的。这是关键。”
　　“问题是，”艾克森说道。汗从他的背上滴下来，但他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如果他不兜售这些，博兰高斯基会从他身上辗过去，而且他会发现自己被降职为军士，在某个满是尘土的外围世界巡逻。或者更糟。
　　“我不是建议终止斯巴达计划。”他张开两手继续说道。“相反，我们正在两线作战：吞噬我们经济基础的外围世界叛乱还有圣约人，据我们目前所知道的，它们要灭绝人类。”艾克森直起身体看着吉布森，里奇和博兰斯基的目光。“我认为我们需要更多的斯巴达战士。”
　　博兰高斯基上将薄薄的嘴唇上闪过一丝笑意。
　　“废话。”里奇嘀咕着。他从他的威士忌酒瓶里喝了一口。“现在我已经听到了你要讲的东西。”
　　“你的目的，上校？”吉布森问道。“自从哈尔茜博士开启她的计划以来你一直在反对她。”
　　“我的确反对，”艾克森说道。“而现在我仍然反对。”他向他们点了点头。“屏幕的四十二页谢谢。”
　　他们翻到前面。
　　“这里我列出了哈尔茜不可否认的‘成功’计划的缺陷。”艾克森说道。“高成本，过于狭窄的基因候选库，低效的训练方法，最终成品太少——更别提她对使用快速克隆手续的道德障碍。”
　　博兰高斯基向前滚动屏幕。“而你是在建议……呃，一个斯巴达-III计划吗？”她铸铁般的脸从来没有透出一丝表情。
　　“考虑到斯巴达-II只是一个概念验证性的原型，”艾克森解释道。“现在是时候转向生产模式了。应用新技术做出更好的产品。生产出更多的斯巴达，还有使他们更廉价。”
　　“有趣。”她小声说道。
　　他感觉到他正在说服她，于是他继续施压。
　　“斯巴达-II的另一个特点使得他们不符合我们的要求。”艾克森说道。“他们为公众所知。尽管被列为最高机密，传言还是从舰队里泄露了出去。目前虽然还是一个谜，但二处已经决定散布更多的信息，并在不久之后向公众公布这项计划。”
　　“什么！？”里奇推开桌子。“他们不能泄露最高机密的细节没……”
　　“为了鼓舞士气。”艾克森解释道。“他们会制造一个斯巴达的传说。如果和圣约人的战争如计划进行，我们必定需要一些激进的措施来维持民众的信心。”
　　“那意味着这些斯巴达战士会成为什么，受保护动物吗？”里奇迟疑的问道。“如果他们全死了，就会造成心理战术在某种意义上全无意义，不是吗？”
　　“没必要，长官。”吉布森强调。“他们会死，这不是秘密。”
　　“我觉得，上校，”博兰高斯基说道。“这种公众形象问题应该不会成为你提出的第三系列计划的缺点，对吗？”
　　“正确，夫人。”艾克森把手放在桌子上弯下头。然后他抬起头。“这是最难得出的结论。这支新的战斗力量廉价，高效，而且会被训练去执行传统上不会被考虑的任务，甚至是对哈尔茜的超人而言。”
　　里奇对此怒目而视，皱起了额头。“自杀任务。”
　　“重要目标，”艾克森针锋相对。“圣约人目标。我们从圣约人那里赢得的战役都承受了不可接受的损失。以它们的数量和技术优势看来，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没什么选择的余地。而我们只有一个机会拖慢圣约人的攻势。这会给我们时间来思考，计划，拿出更好的战术去作战。”
　　博兰高斯基小声说道：“你要用生命来换取时间。”
　　艾克森顿了顿，小心地考虑了一下他的回答，然后说道：“是的，夫人。这难道不是一个战士应该做的吗？”
　　博兰高斯基盯着他。艾克森迎向她的目光。
　　里奇和吉布森屏住呼吸，一言不发。
　　“还有其他选择吗？”艾克森问道。“有多少个世界已经变成了灰烬？有多少个殖民地已经被毁灭了？如果我们拯救了了一个行星，赢得数周的时间，真难道不值得十几个男女战士牺牲生命吗？”
　　“当然是这样。”她小声说道。“上帝保佑我们所有人。是的，上校，是的，这值得。”
　　里奇将小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会从惯常的地方抽调军费来进行这项计划，不会有电脑记录。这年头有太多该死的人工智能了。”
　　吉布森说道：“我会确保你能拿到设备，DI以及你所需要的其他一切，上校。”
　　“而我知道一个完美的集结点可以用来开启这项计划。”博兰高斯基说道。她向里奇点了点头。
　　“奥尼克斯？”他说，半是疑问，半是陈述。
　　“你还知道其它更好的地方吗？”她问道。“一处已经把那个地方变成了货真价实的黑洞。”
　　里奇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好吧，我会把关于那个地方的文件发送给你，上校。你会爱上那儿的。”
　　里奇的担保并没有令艾克森完全释然，但他没有说话。他已经有了所需的一切……几乎一切。
　　“还剩下一样东西。”艾克森说道。“我需要一个斯巴达-II战士来训练这些新兵。”
　　吉布森船长哼了一声。“而你打算去问哈尔茜博士借一个吗？”
　　“我另有打算。”他回答道。
　　博兰高斯基说道：“你需要一个斯巴达来训练斯巴达，当然。但是，”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要小心行事，该死的。如果事实为公众所知，人们会发现我们正在制造‘一次性英雄’，然后整个舰队的士气会直线下降。确保三处没有人知道你的斯巴达-II教官或者斯巴达-III计划。他们必须消失。明白了吗？”
　　“是的，夫人。”
　　“还用，看在上帝的份上，”博兰高斯基把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说道：“凯瑟琳?哈尔茜必须永远不能知道。她那颗同情斯巴达战士的滴血的心已经为她在中心指挥部赢得了太多的仰慕者。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对这场战争至关重要的话，我们十几年前就应该让她退休了。”
　　艾克森点了点头。
　　三个舰队军官按了按他们的读写板把文件删除。他们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笼子”。
　　他们从来没到过这里。
　　这些事情从来没有被讨论过。
　　艾克森独自重新看了一次文件制定了计划。首要的事情已经在进行：屏幕上出现了斯巴达-051的服役记录。
第三章
　　【0940时，11月7日，军历2531年】
　　【格伦布里奇34 双星系统，废弃建筑平台966A附近】
　　斯巴达-051，库尔特跃进完全的虚无之中。卫星就在他脚下一百公里处。他在头脑里做了些调整以适应太空这个自由飘浮的空间，然后醒悟到技术上而言在太空里没有所谓的“下”或者“上”——只有矢量，质量和速度。
　　他转向他的后视摄像头，看到凯莉和费雷德在他身后跳出了徘徊者的闸门。他知道不能转过头去看。这个动作会使他不受控制的旋转起来。另外，在雷神锤盔甲的真空增强变量作用下，他活动能力只能达到正常状况的一小部分。
　　一盏绿色的状态灯闪烁着亮起来，表明他们都处于同一个矢量方向上。
　　他们滑行了数公里然后激活了远程推进包。虽然速度很慢，但还是有两点需要注意。
　　首先，当他们的徘徊者飞船圆周号再次进入常规空间时，导航官检获了一个回波，得到一个徘徊者级飞船的部分侧面轮廓。他觉得这个回波只是他们进入常规空间时产生的回波在卫星表面的反射波。他告诉他们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但库尔特还是对这个异常的状况感到不安。如果这里还有另外一艘飞船，库尔特觉得应该离开得足够远之后再点燃推进包。没有必要毫无意义的暴露隐形飞船的位置。
　　其次，他们在卫星的背面探测到一个被动通讯人造卫星的存在——你所能预料到用以进行一次偷袭所需的系统监听设备。这东西没有发出任何信号。圆周号已经用脉冲激光器向它发射了一道脉冲，烧毁了它的电路。
　　库尔特怀疑这次简单的侦察任务会极为烫手。某种程度上，他会很乐意看到事实并非如他所想。
　　他激活了单束激光小组通讯系统（TEAMCOM System），然后说道：“昼夜变更线预计抵达耗时（ETA，Estimate Time Arrival）五分钟。系统检查推进包。”
　　库尔特运行了自己的诊断程序。他们不能拿推进包冒险。用于远程深空行动的推进包是他们学习使用的最危险的装备之一。即使是意外出现在导航系统和定向器中的三倍冗余也会导致两个燃料箱中的压缩三氨基胼将你推离航线，又快又远，使得宇航学意义上的救援几率微乎其微。
　　或者就像门德兹军士长曾经说过的那样：“在这玩意儿上摔跟头，就只剩下祈祷的份了。”
　　四盏绿色的状态灯闪烁着回应库尔特。
　　“预计抵达耗时三分钟。”他说道。
　　“收到。”凯莉回答道。她接着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库尔特说道。
　　费雷德的声音从通讯系统里传过来：“当你像这样说‘没有’的时候，就跟说‘是的’一样。”
　　“只是一种感觉。”他承认道。
　　沉默在他们的连线单束通讯系统中蔓延开来。
　　库尔特从后视屏幕上看到凯莉和费雷德激活了他们的MA5B突击步枪。每支步枪上都有一条连在T-PACK微处理器上的数据线，在开火时用来计算和输出适当的反作用力。
　　这里有跃入回波和被动间谍卫星。还有就是为什么中心指挥部会选择他们来执行一个低风险的任务？只是简单的查看一下废弃的UNSC船坞上的可疑活动而已。不错，远距离太空行走是一项高风险机动……但不值的派遣三个斯巴达战士前往。
　　“向黎明区靠近。”库尔特说道。“进入无线电缄默。”
　　他们向雷达上标注在卫星光滑的结冰表面上的夜-昼变更线漂过去。这里没有大气，过渡到白天的速度会很快，没有闪动的日出，只有一闪而过的亮光。
　　他们穿过变更线进入光照面。库尔特的面板自动偏振化，接着他们看到了船坞。
　　特尔斐站是由支架，起重臂，停泊舱，管道和抓臂组成的一座浮动城市。这里没有灯光。没有热辐射。库尔特打开了他的高清记录器（High-Def recorder，High definition recorder），拍摄着这个废弃船坞的每一平方米。三年前负责这个站点的遗弃工作的人显然是马虎了事。这里围绕了一圈的残骸：旋转的钢梁，螺栓和在远处双星发出的暗红的光线下闪闪发亮的战斗装甲。
　　它看起来是被完全遗弃了，库尔特让他的绿色状态灯闪了三次——解除警报，恢复单束通讯系统——费雷德通过小组通讯系统传过来一幅图象，一艘没建完的飞船的骨架，是他们的徘徊者飞船的三倍大。他说道：“暴露在太阳辐射下的TR合金钢应该会变成白色的。”
　　“它是银色的。”库尔特回答道。“新建造的？”
　　“查清楚。”凯莉说道。
　　她上传了一系列图像，以不断增大的分辨率拍摄了一个船体支架，它的形状表明它是用来建造隐身飞船那奇特的棱角结构的。只是这个支架建造的隐身飞船将会和一艘UNSC驱逐舰一样大——这是不可能的。庞大的隐身飞船本身就是一个自相矛盾的现象。船只越大，就会有越多的辐射和热量，也就需要越多的隐身涂层表面来抵消这些辐射以免飞船被雷达发现。
　　“用单束激光把这些图像发回圆周号。”库尔特下令道。
　　凯莉的状态灯变绿了。
　　库尔特向前挥了挥他的左手，从他的感应器涂层手套上收集数据。仍然没有任何热辐射。不，等等，正当特尔斐站缓慢的旋转着的时候，一道细微的白光闪现了。
　　“发现热量。”他说，然后在他的屏幕上把这个区域标记出来，把坐标发给了费雷德和凯莉。
　　库尔特的手猛地一抽。经过多年的无声交流后，高效率的手势是你决不会忘记的东西。交谈，即使是通过单束激光在这次任务中也显得不太合适。一道纯粹的光波会令他旋转起来，尽管他的T-PACK能够做出相应的补偿，但库尔特希望能不使用推进器以保持隐蔽。
　　凯莉把她的光学控件移到那个区域，放大，接着他们看到了一片五颜六色。
　　库尔特的辐射计数器发疯般的咔咔响起然后瞬间了无声息了。“广谱脉冲。”他说道。
　　“我以前见过这样的事情。”费雷德告诉他们说。“在他们修理麦哲伦号上的肖-藤川跃迁引擎的时候。这是很冒险的行动。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一激活后就不打算再拆开的。”
　　肖-藤川引擎使UNSC的飞船能够离开常规空间在一个空间亚域内穿行，这个空间亚域被通俗的称为“断层空间”。库尔特曾接受过有关肖-藤川引擎运作原理的基本训练。推进器利用粒子加速器产生一个微型的黑洞以撕开常规时空。这些黑洞会在一个纳秒时间内通过霍金辐射的方式而蒸发。推进器如何在时空中操纵这些黑洞把成千上百吨重的巡洋舰挤进断层空间是一个真正的量子力学上的奇迹。这些现象和飞船如何在常规空间中再现的原理远非他所能理解。事实上，这也超出了大多数人类天才的理解能力。
　　然而库尔特对肖-藤川推进器理解得最为清楚的一点是：它们都很危险。辐射，还有传闻中的证据表明在离一个激活的机组足够近的范围内常规的自然定律会发生“扭曲”。
　　“升级你们的任务日志，把这些发射回圆周号。”库尔特说道。“我们过去看个究竟，在呼叫危险物资运输（HAZMAT, Hazardous Material Transportation）前确认它就是费雷德所想的东西。”
　　凯莉和费雷德的确认灯变绿前稍微的迟疑了一下。
　　库尔特激活了他的T-PACK，推进器喷出一阵气体，推动他转向特尔斐站。他敲打着姿态控制器，调整倾角，滚动偏转着以免撞上残骸区里旋转着的螺栓，钢架和工具。
　　当他们靠近到离噼啪作响的半解体的激励线圈一百米以内时，库尔特的后视角镜头由于静电作用变得模糊不清。
　　“这里发现干扰。”库尔特说道。“你们两个保持位置，我去把它找出来。”
　　“收到。”凯莉说道，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担心。“绳子准备好了。”
　　库尔特爬向线圈，向线圈中心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个近紫外辐射源，和侦测到的热量输出不相符。这个辐射源仅能让通向断层空间的黑洞存在一瞬间，但他不禁想到这其实是……而且他漂得越近他就觉得他越可能被拉进去永远消失。
　　但这不仅只是一种感觉。
　　他犹豫了。
　　库尔特改变方向轨迹，向肖-藤川推进器上方三十米处的钢架漂过去。推进器附近的空间由于上升的热浪而不断扭曲着……这在高真空下是不可能的。
　　他的显示屏开始闪烁不定。
　　凯莉通过通讯系统说话了，她的信号充满了噪音。“你的IFF（Identification Friend or Foe, 敌我识别）标记正在变弱。上面显示你的位置处于多个区域。终止侦察。如果你的电子故障……”
　　通讯系统变成了一阵静电信号的嘶嘶声。
　　“我已经收集了足够的信息。”库尔特说道。
　　回答他的只有静电的声音。
　　“我正在回来。”
　　他敲打着他的姿态推进器开始转向。开关依然起作用，但T-PACK的喷嘴却没有动作。
　　库尔特松开了控制器。处理器中的三倍冗余或者不——如果他的T-PACK受到附近辐射的影响，那他应该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下令让它点火。
　　他抓住钢架，然后抱住。他向他的小组挥手。库尔特看不见他们，但他知道他们正看着他。他知道他们不会让他失望的。有凯莉和费雷德在他身后，即使他站在在了地狱的边缘上，他们也会把他弄出来。
　　当然，有故障，部分已经解体。
　　肖-藤川推进器离得很近……很可能就在他站的地方。
　　他在黑暗中发现运动迹象，橙白相间的摆动着的绳子，另一头正打着旋：凯莉的救生绳。太好了。现在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钢架闪出一阵火花。库尔特转身放手，一道电弧闪过钢架——辐射感生电荷。
　　他头盔里的所有显示屏都显示着一团静电雪花。一排排的状态灯闪着琥珀色的光，然后全变红了。生命维持系统，液压系统，动力系统都在波动然后瘫痪了。
　　他必须在肖-藤川超光速推进器（Shaw-Fujikawa translight drive）完全使他的战斗服崩溃前离开这里。
　　基本的物理定律在这里仍然起作用。作用和反作用。能量转化和动量。
　　他推开钢架，滑回费雷德和凯莉那一边，希望能在回程中抓住救生绳。如果他错过了，他们还是可以找到他。现在他关心一件事，就是离开导致他的作战服故障的源头。
　　他漂浮着。由于他的作战服已经完全崩溃了，现在能做的只是滑行。还有等待。
　　一道闪电闪现。他正处于爆心投影点（ground zero），爆炸把库尔特向破洋娃娃似的向前抛开。
　　他曾经毫无遮蔽地承受过一次近距离手雷爆炸，和这时候的感觉很类似。只是这次爆炸并没有直接作用在他身上而是在他盔甲上。
　　他的第一反应是狙击火力——一次埋伏。但是当他的视线开始清晰起来时，他看到了星星，暗红色的双星和附近急速旋转着的特尔斐站。
　　他的T-PACK正一味的喷射着。他可以感觉到推进剂正在疯狂的喷发出来……尽管燃料箱带有过流终止阀和紧急自动密封泡沫以防止出现这样的减压现象。
　　他脑袋里再一次响起了门德兹军士长的声音：“在这玩意儿上摔跟头，就只剩下祈祷的份了。”
　　“求救。”他喊道。“作战服故障！求救！”
　　库尔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他的小组现在的位置，和他正以多快的速度飞离他们。
　　当然，他们在这次任务中没有打开无线电通讯。点对点的单束激光负责传送他们的通讯信号。在旋转失控的情况下，这样的信号在广阔的太空中要射中一个斯巴达战士大小的目标除非是奇迹出现。
　　他终于获得了足够的支持来激活系统超驰。没有响应。他敲打着盔甲的紧急解除开关。但它被卡住了。
　　“我很好。”他通过通讯系统说道。“生命维持系统效率降到了最低值，但还在运作。正进入深呼吸模式以节省空气和能量。我会解决它的。一旦我恢复过来你们就应该能接收到我的IFF异频信号。现在激活救援信号灯。我会没事的。我会……”
第四章
　　【备忘录\任务后报告\UNSC-特种武器行动，文件 EHY-97 目标：斯巴达-051】
　　如前述调查废弃建筑平台966A（非正式命名特尔斐站）上的可能反叛行动任务中（见任务简介附件），推进包（050978型，单位序列号#82.10923.192）发生灾难性故障。
　　于1000时，推进包故障致使斯巴达-051终止任务并被推入星际空间。
　　UNSC徘徊者飞船圆周号辅助实施紧急救援行动，UNSC护卫舰圣安妮号于1/13/2535，1105时加入。于斯巴达-051所着变体-V型雷神锤作战服预载氧气耗尽时间之后三百二十二分钟，由于附近圣约人行动（见附件参考），在接收到全体近邻UNSC军队紧急行动命令后救援行动终止。
　　推进器故障原因未知，有待进一步调查。然而初步推测平台上半解体的肖-藤川超光速引擎核心以及事故发生时斯巴达-051离引擎的过近距离导致了一系列电子故障的发生。该区域的反常电磁活动阻碍了之后的进一步救援行动。
　　平台966A已为HAZNAV（Hazard to Navigation险源导航）卫星标定，有待派遣危险物质转移（HMAT，Hazardous Material Transportation）小组。（舰队通讯序列D-88934）。
　　斯巴达-051状态：行动中失踪（Missing In Action，MIA）。
第五章
　　【1950时，军历2531年12月14日】
　　【极限点号上，地点保密。】
　　库尔特在床上醒来，一只静脉透析注射器附在他的手臂上，旁边的监控器显示着他的生命信号，血液成分还有大脑含氧饱和度。
　　他猜这是在医院，尽管这里没有呼叫按钮，也看不到门在哪里。天花板的一角还固定了一个摄像头。库尔特感觉到周围那熟悉的次声振动，然后放松下来。他是在一艘太空船上。虽然他更愿意呆在战场上，但是呆在哪儿都比在高真空环境里好。
　　他放下床边的扶手，然后把腿移到边上。疼痛感在他的身侧猛地涌起。肋骨断裂——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他苍白的皮肤上满是瘀伤。他腰部，胃部和肩部的瘀伤尤为严重。他在对着镜子检查了伤势，用手摸了摸头上黑长的发茬和脸上的胡茬。他的身体完好无缺……但是他究竟昏迷了多久？
　　墙滑向一边，随后一个秃头的男人走了进来。奇怪的是他穿着军服，上面扣着代表上校军衔的鹰形徽章。他那深色的眼睛盯着库尔特。
　　“长官！”库尔特站起来行礼。
　　“放松，战士。”上校说道。
　　库尔特检查了他的动作。他想开口纠正上校的口误，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海军军士（Naval NCO，Non-commissioned Officer）从不会被叫做“战士”，但是以库尔特的经验，军官们或军队的其他地方都不会欣赏任何纠正举动，除非是有生命危险的时候。
　　上校的凝视使得库尔特很不自在。事实上，令他感到不安的有几件事。他正在一艘UNSC飞船上接收治疗，但是他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有就是为什么军队里的上校会对他感兴趣？
　　“我是詹姆斯?埃克森。”上校说道。然后他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伸出了手。
　　这种事情很少会发生。通常没有人想要去碰一个斯巴达战士，更别提去握他们的手。
　　库尔特接过埃克森的手，谨慎的握住了它。
　　埃克森。库尔特听过这个名字。在哈尔茜博士和门德兹军士长的谈话中，埃克森出现了很多次，而且从他们的语气和身体语言看来，库尔特猜想埃克森可不是他们的朋友。
　　库尔特清楚地知道在UNSC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基本目标：保护人类免受任何的威胁。然而在如何实现这一使命方面要达成一致可就……这常导致内部的冲突。库尔特对此的了解就像他对肖-藤川超光速引擎的了解一样，他知道基础的理论性原理，但是知识的细节和实际应用对他来说却是一个谜。
　　这位上校很可能是被永久性的调到海军情报局来担任联络官。他们经常更换官员，把军队里其他部门的军官或者任何他们想要的人调过来为他们工作。
　　一位陆军上校的军衔几乎等同于一位海军舰长，所以在库尔特神志清醒的时候他必须保持礼貌，甚至要服从埃克森的命令，只要这些命令和先前的命令不冲突。
　　“如果你觉得好点了的话，把衣服穿上吧。”埃克森上校朝床头柜点了点头，上面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
　　库尔特站起来，摘下静脉透析注射器，然后把衣服穿上了。
　　“斯巴达-051，你的名字?”埃克森问道。
　　“库尔特，长官。”
　　“是的，可是库尔特什么？你姓什么？”
　　库尔特知道在他受训之前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但是，生命中的这一部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梦而不是现实。而这另外一个名字正是他心里的一块阴影，正如随之而来他的家庭一样。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想要去记起它。
　　“这不要紧。”埃克森说道。“当有人问起的时候，用这个姓氏……”他想了一下。“安布罗斯。”
　　“是，长官。”
　　库尔特扣好他的衬衫。制服少了斯巴达战士的标志，一只抓着一道光和一支箭的鹰。取而代之的是UNSC后勤中心的握手标志。它上面缀有一等兵的一星肩章和两条分别代表丰饶星战役和“投石器”行动的战斗绶带。
　　“跟我来。”埃克森穿过打开的门走到狭窄的通道里。他带着库尔特穿过了三个岔口。
　　很多舰队军官从他们身边走过，但是没有一个人敬礼。他们都低着头，尽量保持和两人的距离。虽然少数几个人朝库尔特点了点头，但没有人抬头看埃克森。
　　库尔特对这种奇怪场面的不适变得越来越明显。
　　他们在一道压力门前停了下来，两个守门的陆战队员向他们抬手行礼。库尔特毫不含糊的向他们回了礼。埃克森向他们做了个形式性的半是回礼的手势。
　　上校把他的手放在生物特征扫描器上。扫描器同时扫描了他的脸，视网膜和掌纹。
　　一阵咝咝声过后，门打开了。
　　库尔特和埃克森走进了一个光照暗淡的20米宽的房间，里面每一面墙上都装满了监控器。上面都是光谱信号，星图还有闪过屏幕的跃迁断层空间脉冲。里面有几个军官，还有两个正在和他们窃窃私语的全息投影人工智能。
　　其中一个人工智能只有一个被挖空了的灰色轮廓而没有身体。一个幽灵。
　　另一个则是一些没有实体的眼睛，嘴巴和作着手势的手的集合体。这使库尔特隐约回想起在德雅的一堂艺术课上举过的一个立体派艺术的例子。
　　埃克森挥手让他穿过房间来到另一个门前面。又一次生物特征扫描后他们走进了一架电梯里。
　　一段向下的运动后是零G的自由下落，接着重力的感觉重新出现了。门打开后是一条狭小的通道，在一片漆黑中延伸到一道空白的墙前面。
　　上校走到那道空白的墙前面时一道接缝出现了，然后墙分成两部分向两边拉开。
　　“这个房间被那些低级的船员叫做‘奥丁之眼’.”埃克森说道。“你已经被临时性的授予绝密代码通行证，能够进入这个房间。在这里面谈到的任何事也属于类似的保密等级，所以除非出示了正确的代码口令，否则你绝不能泄露我们的谈话内容。你听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库尔特答道。
　　然而，库尔特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踏入这个房间半步。事实上，他情愿到任何地方去也不愿意呆在这个房间里。但是他无法拒绝。
　　他们走了进去。
　　门在他们身后闭合了，但库尔特没有看到门缝。
　　房间四面都是白色的凹陷墙面，这使库尔特的眼睛过了一段时间后才调整好焦距。
　　“你的保密口令代码是Talcon 40。”埃克森说道。“现在，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我肯定会的。”他向房间中间的一张黑色圆桌挥了挥手，然后两人坐下了。
　　“长官，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他的话在说完后好像立刻被蒸发掉了一样，被这个陌生房间里的死寂空气吞没了。
　　“当然。”埃克森嘟囔着。“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被这样警告过。”他叹了口气。“我们花了相当大的力气才把你从常规海军特种武器行动中解救出来……从你的特尔斐站侦察任务中。”
　　库尔特记起了他的T-PACK上的爆炸，他眨着眼睛看着他面板上的令人目眩的蓝色星星的那一瞬间。
　　“我的小组。”库尔特说道。“他们……”
　　“很好。”埃克森答道。“没人受伤。”
　　库尔特吸了口气，感觉到他的肋骨咔咔作响。并非完全没人受伤。
　　上校的表情发生了某些变化。他那深色眼睛的凝视和生硬的表情软了下来，但只有无法觉察的一小瞬间。
　　埃克森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三处给你分配了新的任务。”他把一个阅读器推给库尔特。
　　库尔特把拇指按在生物特征扫描器上然后屏幕变亮了。上面出现了一些保密口令代码警告，然后他看到了出现在埃克森上校名字下面的新任务指令。接下来是一些程式化的分配区域，路由协议和记录确认。
　　“你现在隶属于贝塔-5师的一个小单位。”埃克森说道。“三处内部的一个绝密单位。所有在特尔斐站上发生的事都是事先安排的，为了以最隐秘的方式把你带到这里来执行一个新的任务。”
　　在特尔斐上面的预设事故？由三处的一个下属单位安排？什么东西不对头，但库尔特无法指出来。
　　但是事故的部分原由开始明朗起来。特尔斐站上的半解体的肖-藤川推进器是一个完美的诱饵也是解释T-PACK故障的绝妙借口。圆周号检获的传感器回波来自另一艘徘徊者飞船的星系内跃迁，正是这艘船拾获了库尔特筋疲力尽的身体——在沿着一条并非完全无规的轨迹被推离航线之后。尽管对他们把他带到这里的方式感到不满，库尔特不得不佩服这个诱拐计划的干净利落。
　　“你已经被列为行动失踪人员。”埃克森说道。“假定死亡。”
　　库尔特的胃部因为一阵冰凉而收缩着。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管他觉得此刻这些可能已经帮不了他了。
　　“新任务是什么，长官？”
　　埃克森盯着他看了一阵，像是要把他从头到脚看个遍，把他看穿。“我要你训练新一代斯巴达战士。”
　　库尔特眨着眼睛，寻思着埃克森刚刚说的一切，却无法完全理解。“长官，我认为门德兹上士在多年以前已经被指定去执行这项任务了。”
　　“训练更多斯巴达-II战士的计划由于凯瑟琳?哈尔茜博士的犹豫不决而被推迟了。”埃克森说道。“在基因库里有其他的人选，但他们不符合哈尔茜博士的年龄限制协议。而随着战争的继续，她的项目资金被抽调了。”
　　库尔特一直认为有其他的斯巴达战士正在接受训练，而他和他的同伴是长长的斯巴达战士队伍中的第一批。他从不认为他们是斯巴达战士中的第一批和最后一批。
　　埃克森说道：“当然，门德兹会和你一起。”
　　“为门德兹军士长服务是一种荣誉。”库尔特答道。
　　埃克森扬起一道眉毛说道：“实际上。”
　　他在库尔特的保密读写板上操作了一番。“读一下。上面已经列出了新的训练协议和改进的改造程序。我们已经从哈尔茜博士处理过程中发生的不幸医疗事故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库尔特双手握成了拳头，想起骨移植带来的痛苦——就如同在骨髓中刺入的玻璃碎片一样。在神经系统被重新改造以提升反应速度时，每根神经都好像被火烧一样。
　　在读的同时，他开始领悟到这项新计划的机遇和挑战。新的生物改进技术相对于他所接受的改造而言是一个巨大的突破。更低的预计淘汰率。然而所用到的时间和预算只是原斯巴达计划所花费的一小部分。雷神锤盔甲已经被所谓的半动力渗入（SPI）盔甲体系取而代之。
　　“有了这些新的人选，”库尔特说道。“你要尝试以更少的付出来得到跟多的成果。”
　　埃克森点头。“他们将会被派遣执行具有高战略价值而生还几率更低的任务。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你的原因，库尔特。我们需要你把作为一个斯巴达战士所接受的训练，和你的战场经验传授给这些受训人选。你要造就出更好的斯巴达战士，而用到的时间更少。这个计划是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幸存的关键所在。”
　　库尔特在一次浏览了一遍阅读器。新的基因挑选协议扩展了基因库候选人的范围，但在这些低于理想状况的潜在斯巴达战士中也存在伤脑筋的行为问题。
　　但这项任务对战争至关重要，库尔特能感觉到。况且还有门德兹军士长。能够再次在以前的老师手下工作真是太好了。他们两人真的能训练出新一代的斯巴达战士吗？
　　“在十年内，”埃克森说道。“在你的指导下再加上一点运气，就会有一百个新的斯巴达战士出现在战场上。然后几个新的斯巴达战士去协助训练下一批人选，在二十年后就会有上千个斯巴达战士。再加上预期的技术进步，在三十年内或许会生产出十万个新的斯巴达战士。”
　　十万个斯巴达战士为人类而战？这样的景象闪过库尔特的脑海。这可能吗？
　　尽管库尔特不能完全理解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但是他明白最终结果的重要性。然而，他开始时的不安仍然没有消散。这些新的斯巴达战士中有多少人会死去？他硬下心肠来。他要竭尽所能使他们得到最好的训练，最好的装备，成为人类所能造就的最好的战士。但是，仅仅是这样足够吗？
　　埃克森说道：“新的训练设施正在建造。你会负责这些行动，同时开始视察候选人。我为你准备了充足的心甘情愿的新兵源。”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箱子，从桌面上推倒库尔特前面。“最好一件事。”
　　库尔特打开箱子。里面是银色的单杠上尉肩章。
　　“这些现在都是你的了。”埃克森脸上淡淡的一笑。“我不会让我的左右手接受士官的训练指示。你来负责整个计划。”
第二部 斯巴达-III
第六章
　　【1950时，军历2531年12月27日】
　　【Zeta 狼蛛星系（Doratus System），行星奥尼克斯，科拉希营地】
　　库尔特看着抵达的鹈鹕运兵船。这些短而坚固的喷气动力飞船还离得很远，现在看起来只是落日余晖中的小斑点。他点击面板上的放大倍率按键然后看到了飞船进入大气层时产生的道道火焰轨迹。它们会在三分钟后着陆。
　　在过去的六个月中他建立起了比原斯巴达计划更为严格的训练体系。他在原先的丛林和灌木平原上建起了超越障碍训练场，射击训练场，教室，餐厅还有宿舍。
　　他已经从海军特种武器三处得到所需要的所有的设备。枪，弹药，运兵船，坦克——甚至连圣约人的技术示范品和武器也轻易的能拿到。
　　所有的人员都已经分配就位。72个精心挑选的训练教官，物理治疗师，医生，护士，心理治疗师和最为重要的厨师……所有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除了那位最为关键的人物：高级上士弗兰克林?门德兹，而他现在正在那些将要抵达的运输船上。
　　数十年前，门德兹训练了库尔特和其他所有的斯巴达战士。在训练新一代斯巴达-III战士方面他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但他还是不能解决库尔特所有的难题。
　　在仔细看过新的新兵文件中的每个细节之后，库尔特发现他们不符合哈尔茜博士在原筛选协议中设定的最好的心理和基因标准。埃克森上校已经提醒过他他们只能从“平均体能较差”的群体中挑选新兵。这些新兵完全比不上他自己，约翰，凯莉或者原斯巴达-II候选人中的任何一个。
　　而这只会给长长的挑战清单上再增加一条。这个计划的最终目标四倍于原来的斯巴达-II计划，还有大大压缩的训练日程以及对这些斯巴达战士的战争需求量每个月都在增加，事实上这些都令库尔特预见到了这将会是个灾难性的结果。
　　鹈鹕喷气运输船调整着它们的推进器角度开始俯冲着陆。操场上的草坪像天鹅绒一样波动起来。鹈鹕一架接一架地慢慢停到地面上。
　　尽管库尔特的雷神锤盔甲的设计使它无法佩戴军衔勋章，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他那新的上尉单杠肩章的分量。它们压在他身上每个都好像有一吨重，就像是整场战争和人类的未来都直接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长官？”一个耳语般的声音从他的通讯器里传出来。
　　库尔特不知道埃克森上校为什么坚持要把科拉希营地要建在（？）旁边。但是他肯定其中必有理由。
　　“继续。斯普林格。”
　　“候选者的最新资料已经准备好了。”它说道。
　　“谢谢。”
　　“在完成你所谓的测试之后再谢谢我吧，长官。”伊特纳?斯普林格在一阵狂野蜂鸣般的静电咝咝声中终止了传输。
　　在三处没完没了地诱骗下，伊特纳?斯普林格同意把它百分之九的运行时间花在斯巴达-III计划上。这个人工智能属于“聪明”变体型，这意味着它的知识容量和创造性是不受限制的。虽然它不时有出人意料之举，但库尔特还是很高兴有它的协助。
　　库尔特眨着眼睛，把候选者数据下载到他的前视显示器上面。每个名字都跟着一串数字并被连接到背景文件上。这里有497个人，都是些四岁，五岁还有六岁的孩子，他必须把他们塑造成为军事史上空前的一支战斗力量。
　　最近一架鹈鹕的舱门咝咝地打开了，一个高个的男人从里面大步走出来。
　　门德兹明显的变老了。他修长的身躯像是用硬木头雕刻出来的一样，但是头发却已经变成了银色，眼睛围了一圈深深的皱纹，一道粗糙的伤疤从眉毛一直延伸到下颚。
　　“军士长。”看到门德兹敬礼时，库尔特压制住了立正的冲动。库尔特现在成了他的上司，这让人感觉很奇怪。
　　库尔特向他回了礼。
　　“高级上士门德兹前来就职，长官。”
　　在斯巴达-II计划之后，在自己的要求下，门德兹军士长被重新安排服役。他在五个世界上同圣约人进行了战斗，并得到了两枚紫心勋章。
　　“简报上提到你正在参加战斗？”
　　“完全正确。”门德兹说道。在他打量着库尔特的雷神锤盔甲时，门德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敬畏，赞叹还有决心。“我们将会训练这些新兵，长官。”
　　这正是库尔特希望听到的答案。门德兹在斯巴达战士中间是一个传奇人物。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开始设计陷害他们，围捕他们，折磨他们。他们都讨厌他，但随后又学会了去欣赏这个男人。他教会了他们如何去作战——还有如何去获胜。
　　“他们现在允许斯巴达战士喝酒吗？”门德兹问道。
　　“军士长？”
　　“一个拙劣的玩笑，长官。在今天结束之前，我想我们都需要喝上一杯。”他说道。“这些新兵，长官，都是一些小野兽。我不知道我们两个之中是否有人对此作好了准备。”
　　门德兹转向鹈鹕运兵船，吸了口气，然后喊道：“新兵，列队下船。”
　　孩子们从运兵船的斜梯上排着队走了下来。数百个孩子噔噔的跑到操场上，叫喊着把草块相互扔向对方。在船舱里闷了这么长时间后，他们都憋坏了。然而有少数几个在飞船边上磨蹭着，脸上带着黑眼圈，他们紧紧地挤成一堆。成年教官把他们像牲口一样赶到操场上。
　　“相信你已经读过领主文件了，长官？”门德兹小声说道。
　　“是的，”库尔特答道。“但是你的类比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不合适了。这些孩子会接受指导。他们会上课。还有就是，他们将会得到普通孩子不会有的东西，即使是斯巴达-II的候选者也没有。那就是战斗的动机。”
　　库尔特连接到营地的PA（Power Amplifier,扩音器）上。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如同隆隆的雷声一样在操场上响起。
　　五百多个打闹着的孩子在追逐中安静了下来，惊讶地把目光转向这个包裹在闪亮的翠绿色装甲中的巨人身上。
　　“立正，新兵！”库尔特双手叉腰喊道。“我是安布罗斯上尉。在这里你们全都要经受巨大的磨练。我知道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你们所爱的人，在杰里科VII号星上，在丰饶星上还有在拜科上。圣约人把你们都变成了孤儿。”
　　所有的孩子都盯着他看，有些孩子眼睛里闪出了泪光，其余的则只有纯粹的恨意
　　“我将会为你们提供一个机会去学习如何战斗，一个成为UNSC所能造就的最好的战士的机会，一个摧毁所有圣约人的机会。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成为像我这样的人：一个斯巴达战士。”
　　孩子们都围到了他跟前，向他靠近……但没有一个人真的敢去摸一摸那副闪亮的翠绿色盔甲。
　　“但是，我们不会接收你们中的每一个人。”库尔特继续说道。“你们这里有五百个人。我们会在训练中挑出其中的三百个。所以在今晚，高级上士门德兹……”他向军士长点了点头，“会想出一个办法把那些真正想获得这个机会的人从中挑选出来。”
　　库尔特把一个阅读器递给门德兹。“军士长？”
　　对库尔特的信任门德兹露出了一瞬间的震惊。他浏览了一下阅读器，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长官。”他小声说道。
　　门德兹向孩子们喊道：“你们想成为斯巴达吗？那么回到那些船上去。”
　　他们惊讶的站在那里，盯着他。
　　“不想吗？看来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淘汰人选。你。”他随机的指向一个孩子。“你。还有你。”
　　这些被选中的孩子相互看着对方，然后看了看地面，接着要了摇头。
　　“不想被淘汰？”门德兹说道。“那么到鹈鹕上去。”
　　他们照做了，接着是其他的孩子，他们排成一条拖拖拉拉的队伍走向飞船。
　　“训练教官。”门德兹说道。
　　36个军士猛地立正。
　　“执行操场上的隼翼空降单元的ASAP（As Son As Possible）装载，确保你们的学员都正确的佩戴好这些装备。他们的安全装备现在开始由你们负责。”
　　训练教官们点了点头，然后跑向那些捆绑好的隼翼背包。
　　军士长转身面向库尔特。“你打算让他们空降吗？”他的双眉由于惊讶而扬了起来。“在晚上？”
　　“隼翼是最安全的空降设备。”库尔特答道。
　　“关于这点，长官，他们中有的人只有四岁。”
　　“动力，军士长。如果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我们将强加到特们身上的一切了。”库尔特看着鹈鹕的喷射器点火，烤焦了地面上的草坪。“但是如果，”他补充说道。“调动所有的运兵船重新搭载这些候选者，就有可能发生意外。”
　　门德兹深吸了一口气。“是的，长官。”他转身走向最近的鹈鹕运兵船。
　　“军士长，”库尔特说道。“我很抱歉让你来下达这个命令。”
　　“我明白，长官。”门德兹答道。“你是他们的指挥官。你必须要激起并获得他们对你的敬畏。而我是他们的训练教官。我将成为他们的噩梦。”他向库尔特苦笑了一下然后爬到了船上。
　　谢恩抓住鹈鹕运兵船船体侧面的塑料拉环，肩并肩的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站着，他们挤得紧紧的，即使他放开手也不会摔倒。鹈鹕运兵船的喷气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但是他还是能听到胸口里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这就是数年前就开始的旅途的终点了。他以前听过喷气发动机点火时的声音，那些轻型货运飞船从丰饶星上升空时的喷气发动机的声音。那时船上也很挤……挤满了想尽快逃离那些怪物的难民，越远越好。
　　每六艘船中只有一艘能够逃脱。
　　有时候谢恩希望自己在那时就已经死了，这样就不用看到那些怪物烧死他的家人，烧毁他的家园。
　　当海军人员在孤儿院里找到他，问他是否想要复仇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也要杀死那些圣约人。
　　他们对他作了很多测试，读写测试，验血，然后是数月的太空旅行，而期间海军人员也征召了越来越多的自愿者。
　　谢恩曾以为但他们最终乘坐鹈鹕运兵船来到这个新地方时，所有的测试都已经结束了。但是他刚刚踏上地面就被再次赶到运兵船里，再次升空。
　　他向负责这一切的那个人瞥了一眼。他穿的盔甲就像谢恩曾在神话故事书里看到的一样：和巨龙作战的绿衣骑士。那就是谢恩想要的。总有一天他也会穿上这样的盔甲，然后杀死所有的怪物。
　　“检查你们的背带。”一个年老的海军军官向他和其他孩子吼道。
　　谢恩费劲的检查着他们三分钟前给他戴上的黑色背包。它几乎和他一样重。而那些背带绑得紧紧的，都勒到了他的肋骨里。
　　“有任何的松脱即刻报告。”军官的喊声盖过了咆哮的引擎。
　　另外十二个孩子没有出声。
　　“新兵，待命。”军官喊道。他听着耳机里的声音，然后他头部附近的一块面板上，一盏绿色的灯闪亮了。他在一块键盘上敲打了一些数字。
　　鹈鹕的尾部咝咝的打开，斜梯降了下去。一阵狂风在谢恩周围呼啸着。他和其他孩子一道喊了起来。他们推搡着挤到鹈鹕运兵船船舱的前部。
　　年老的海军军官站在打开的舱门旁边，一点也不畏惧身后一米处的开阔天空。他嫌恶地看着涌动着的孩子。
　　在他身后，一条暗淡橙色的带子镶嵌着这个世界的边缘。暮色和拉长的阴影慢慢的滑过被白雪覆盖的山峰。
　　“排成一条线然后跳下去。”军官喊道。“数到十，然后拉这里。”他把手伸到自己左边的肩膀，握住那里的一道红色的把手，做了一个拉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是理所当然的。”
　　孩子们看着他。没有人动。
　　“如果你做不到这点。”军官说道。“你就不可能成为一个斯巴达战士。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谢恩看着其他孩子。他们也看着他。
　　一个缺了门牙，扎着小辫的女孩站了出来。“我先来，长官。”她喊道。
　　“好女孩。”他说道。“走到边缘去。抓紧导引索。”
　　她小步的走到鹈鹕的边缘，然后一动不动的站住了。她深呼了三口气，然后尖叫一声，跳了下去。风一下子把她刮走了。
　　女孩消失在一片漆黑中。
　　“下一个。”老军官说道。
　　所有的孩子，包括谢恩都慢慢的排成了一条线。他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这样做了。这简直是疯了。
　　一个男孩走到了边缘，向下看了看，然后吓得叫了起来。他一下子坐倒在地，爬了回来。“不！”他说道。“不行！”
　　“下一个！”军官叫道，看也不看那个缩在甲板上的孩子。
　　下一个孩子看也不看就跳了下去。然后是下一个。
　　接着轮到了谢恩。
　　他无法抬动双腿。
　　“快点，失败者。”他后面的一个男孩推了他一把说道。
　　谢恩跌撞着向前，在离边缘还有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转身，抑制着自己不去推搡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比谢恩高一个头，黑黑的长发盖住了眼睛，让他看起来像没了前额一样。谢恩一点都不怕这个痞子。
　　他转过身面对快速掠过的夜空。这才是他所害怕的东西。
　　谢恩的腿像是灌满了混凝土一样。除了掠过的风的呼啸声，他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甚至是自己那狂乱的心跳。
　　他无法移动。他钉在边缘上，没办法往下跳。
　　但是他现在害怕极了，甚至无法转身退缩。但是，如果他坐下，慢慢的一点点爬回去……
　　“快走，你这个哑巴！”后面那个痞子样的孩子结结实实的推了他一把。
　　谢恩摔倒在斜梯上，滚进了夜空中。
　　谢恩看到了暗淡落日的余晖，黑色的地面，山峰上白色的冰盖，还有星星。
　　他吐了。
　　有些不知所措是理所当然的。
　　红色把手！他必须拉动它。他伸出手，但在那里摸不到任何东西。他在肩膀上乱抓直到两根手指触到了把手。他费劲的拉了一下。
　　嘶的一声，他身后的什么东西一下子展开了。
　　谢恩猛地一抽搐，双脚乱甩着，在那能把骨头拉断的突然减速作用下，他的牙齿猛地碰到了一起。
　　旋转着的世界停了下来。
　　谢恩喘着气，眨了眨眼睛挤掉眼泪，然后看到了最后一缕琥珀色的夕照从世界的边缘消退，星星开始在他身边温柔的摇晃着。
　　头上的风呼啸着，一道道的波纹滑过黑色的帆布。绳子把谢恩和这双黑色的翅膀绑在一起，他的手本能的抓住这些绳子。只要他拉一下，黑色的双翼就会转向拉动的方向。
　　但是这突然的动作使得他又开始眩晕起来，令他放开了抓住绳子的手。
　　谢恩斜视着两旁，看清了在他身边飞翔着的影子：一双双黑色的双翼如同丰饶星上的蝙蝠一样。那一定是其他的孩子，正像他一样滑翔着。
　　当他记起在鹈鹕运兵船上自己在最后一刻时的退缩时，谢恩脸红了……在所有人面前。甚至是那个弱小的女孩都跳了下去。
　　谢恩不想让这种情况再次出现。也许如果他想象自己已经死了，那么就无需再畏惧任何东西了。就如同他已经和他父母一起死在了丰饶星上。
　　他嘟囔着脑海里的景象——死亡和无所畏惧——然后开始尝试这样做。他向下看去。在他摇摆的双脚下是一块两厘米见方的绿色方块。一会儿之后，他意识到那里正是鹈鹕运兵船降落的场地。一条由微弱的荧光点组成的细小的线在场地上蜿蜒着。
　　“没什么可怕的。”他小声说道，尝试着去说服自己。
　　他强迫自己拉动绳子，向下加速冲向那块绿色的场地。
　　风掠过黑色的丝绸双翼，刮着谢恩的脸。他不在乎。他要快点降落。也许如果他是到达场地的第一个，那他就能向所有人表明他并不害怕。
　　谢恩看见了细小的人影和鹈鹕降落时在草地上烧出来的痕迹。地上还没有降落伞。很好。他是第一个，而且他降落在了绿衣骑士的正前方。
　　谢恩触到了地面。他的双膝撞到了胸口，把里面的空气都挤了出来。
　　黑色的双翼乘着微风把他拉倒，拖着他在草地的泥污中穿行。他拼命的吸气，但是并不害怕。他对自己和降落伞纠缠在一起的笨拙样子感到懊恼。
　　隼翼碰到了围墙上，停在了那里，不停的翻动着。
　　谢恩站了起来，把自己从一堆套索中拉出来。某些热乎乎的东西在他的双腿上流淌着。他不可能吓倒尿裤子。他担心的看了看。那是血。他腿后面的皮肤都擦伤了。他小心的走了一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大腿上升上来。
　　他笑了。血还是尿，这有什么要紧的？他已经成功了。
　　“嘿，哑巴。有什么好笑的？”
　　谢恩转身然后看到了那个推他的孩子。他躺在草地上，半缠在他的套索里。
　　谢恩大步向他走过去，丝毫不顾腿上的疼痛。
　　那个孩子单膝跪地，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我是罗伯……”
　　谢恩一下打到了他的鼻子上。血从那个孩子脸上涌出来，他蜷缩在了地上。
　　他要为那一推付出代价。他是唯一一个看到谢恩在边缘上僵住不走和临阵退缩的人。他也要为这个付出代价。
　　谢恩用两只拳头狠狠地打在他身上。
　　那个孩子举起手想挡开谢恩的手，但谢恩还以颜色，打破了他的指节。
　　罗伯特用头猛地撞向谢恩，把他撞倒。
　　罗伯特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套索，然后咆哮着跳向谢恩。
　　他们在草地上翻滚着，踢打着。
　　谢恩听到一声响亮地断裂声。他不知道是他还是罗布的骨头断了，但他不在乎，他不断地击打着知道血流进他眼睛使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双大手抓住谢恩把他拉开。谢恩一边挣扎着，然后看到了一个军官的眼睛，他眼睛上的骨头有一块瘀伤。
　　那个人把他扔在地上。
　　“站在一边！”一个无比威严的声音喊道。
　　谢恩眨着眼睛把眼睛里的血挤掉。那个下达命令的满头银发的男人跳到了两个孩子之间。刚刚被谢恩打肿了眼睛的那个军官说道：“军士长，这两个人想要杀了对方。”
　　“我看到了。”老人说道。他向谢恩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向罗伯特。
　　罗伯特没有看那个老人而是举着手向谢恩走了一步。
　　“我说了站在一边！”
　　罗伯特放下手，两脚交叉站着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我想你是对的，军士。”老军官说道。“他们是真的想要杀了对方。”他笑了，只是他一点笑意都没有。更像是龇着牙齿。“很好。他们的第一次跳降就使他们打成了这样？一次晚间跳降？我的天呐，我真希望其他的孩子也能像这样。”
第七章
　　【0000时，军历2532年1月19日】
　　【窄带点对点传输：来源未知；接受终端：军情三处，奥米加加密天线阵列，UNSC总部（HO, Head Office）波江ε星系，致远星军事综合区】
　　///自动变更UNSC飞船注册号-96667 ABY///文件访问认可///蠕虫协议防火墙激活/文件删除///
　　PLNB传输XX087R-XX
　　加密代码：GAMMA
　　密匙：N/A
　　来自：代号挖煤工
　　致：代号外科医生
　　主题：进展报告/皮下注射行动
　　保密等级：只用眼睛阅读，代码XXXX
　　XXXX绝密（军情三处X射线指令）
　　/文件摘要-补充完成//文件传输开始/
　　系统记录在接受指令后更改。
　　与基地人工智能首次接触。有帮助，但我不相信它。
　　货物已经运送。挑选程序已开始。行动如计划时间表进行中。
　　候选者表现出显著的攻击欲望，超出了史密斯-肯辛格顿指数的范围。防止他们相互残杀和训练他们一样任务艰巨。他们是真正的恶棍。
　　上尉声称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他有一个万全的计划。我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但我深信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是否对此感到惊讶？
　　/文件传输结束/
　　/蠕虫病毒破坏程序激活/
　　按下ENTER键继续。
第八章
　　【0900时，军历2537年7月30日】
　　【UNSC极限点号上，地点保密（阿尔法连受训后15年）】
　　安布罗斯上尉和一级军士长门德兹在护送下穿过一道道走廊和高度防护的生物特征扫描拱门后，踏上了通往隐形巡洋舰极限点号内部的通道。
　　保安官把他们留在通道里，关闭了他们身后的拱门。在通道的金属栅板之下，阴影吞噬了所有的声响。
　　库尔特左边三米处是一道微微弯曲的白色的墙。上面没有门。墙后就是奥丁之眼，一间高度防护的会议室，在那里他第一次从埃克森上校口中听到了斯巴达-III计划。
　　“这是军情三处的某些测试吗？”门德兹最后小声说道。“还是某些人不想听到贝塔连候选者那肮脏的挑选结果？”
　　“我不知道。”库尔特答道。“我对马克-II型SPI盔甲的升级请求已经超出了预算。”
　　门德兹扬起了一道眉毛。“你从哪里听到这些？”
　　“新的人工智能告诉了我很多。”
　　“深冬。”门德兹嘟囔着。“我真想知道人工智能的名字到底是它们自己挑选的还是某些三处的官员为它们选的。”
　　库尔特刚要说话的时候看到了白色的弯曲墙面上出现了一道门。埃克森上校站在那里。“先生们，进来吧。”说完后埃克森退进了明亮的房间里。
　　库尔特注意到他没看他们的眼睛。这永远是个坏兆头。
　　他们走进房间。当库尔特跨进房间时，他感到皮肤由于静电感应而一阵发痒。房间里凹陷的发亮墙面总是使人失去方向感。库尔特把视线集中在半球形房间的中间的黑色会议桌上。两个军官坐在那里，盯着漂浮在会议桌上方的全息屏幕。
　　埃克森向他们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坐着。在她对面是一个中年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头稀疏的灰发。那个女人看起来比军队规定的强制退休年龄还要老。她瘦骨嶙峋的纤弱手臂和稀疏的白发都表明她年事已高。
　　但他发现他们衣领上的一星和三星军衔领章时，库尔特立即立正猛地敬了个礼。“中将夫人。”他说道。“少将阁下。”
　　中将没有看门德兹而是仔细打量着库尔特。“坐下。”她说道。“你们两个。”
　　库尔特不认识这些高级军官，而他们也没有费心去介绍自己。
　　库尔特依令行事，门德兹也照做了。即便是坐着，他还是保持着挺胸直腰，眼睛直视前方。
　　“我们正在回顾你的斯巴达-III战士自九个月前被投入战斗以来的记录。”她说道。“令人印象深刻。”
　　少将向显示着任务后报告的全息视窗作了个手势，上面仍旧是一些堆满圣约人尸体的战场抓拍和船只损伤评估文件。“在马莫上的起义，”他说道。“新君士旦丁堡上肮脏的交易，博纳泽小行星带和远地殖民地平台上的行动，还有数次其他的战斗……这些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素质优秀的营的作战记录，而不是一个只有三百人的连。他妈的令人印象深刻。”
　　“那只是斯巴达-III计划潜力的一小部分。”埃克森上校说道。他眼睛凝视着远处。
　　“对不起，长官。”库尔特说道。“只是？”
　　中将的脸板了起来。很明显她不习惯听到她的下属军官提问。
　　但是库尔特必须问。他们正在谈论的是他的人。他一直时刻关注着有关阿尔法连的消息，并且扶植了一批在海军情报局三处和贝塔-5之外的情报源。作为科拉希基地的指挥官总是有某些特权的，而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利用这些特权。他在过去的七个月里一直追踪他的斯巴达战士的去向，直到他的情报源在六天以前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联络。现在只有人工作智能深冬给出了一些有关他们行踪的暗示：普罗米修斯行动。
　　“向我汇报下一批斯巴达-III战士的挑选工作。”中将向库尔特问道。
　　“夫人，”库尔特说道。“我们正按照埃克森上校所扩展的挑选标准进行挑选，但还是没有足够的年龄和基因特征都匹配的人选来满足第二批训练计划所要求的目标人数。”
　　“基因特征匹配者是足够的。”埃克森上校纠正道。他的脸就像是一个冷漠无情的面具。“我们只是缺少足够的数据来找到更多的匹配者。我们必须在外围殖民地实行强制基因普查。那些尚未触及的人口中…………”
　　“那也是我们一直没能从外围殖民地得到的东西，”少将说道。“这样做我们只会引起数十次内战。如果你告诉一个O.C.说他们必须注册他们孩子的基因特征，他们马上就会拿起枪反抗。”
　　中将干瘦的双手合在一起说道：“就说这是一个疫苗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在进行疫苗注射时采集那些孩子的微组织样本。不需要告诉任何人。”
　　少将看起来一脸的疑惑，但是没有提出进一步的建议。
　　“继续。上尉。”她说道。
　　“我们已经确定了375名候选者。”库尔特说道。“比我们开始训练阿尔法连时少了一点，但是我们也从错误中学到了教训。这次我们可以确保一个更高的合格率。”
　　库尔特向门德兹点了点头，这是军士长应该得到的信任。门德兹一动不动的坐着，库尔特看得出他又带上了他那毫无表情的面具。
　　库尔特的所有直觉都告诉他某些东西出错了。
　　“但是，”少将说道。“那还是不能满足第二批训练所要求的一千个候选人的计划。”
　　埃克森的嘴唇轻微的扭曲了一下。“当然，长官。”
　　中将把手平放在桌子上面，向库尔特靠过来。“如果我们放宽新的基因挑选标准那会怎么样？”
　　库尔特注意到了她问话时用到了“我们”。会议桌上的权力结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用了一个词，中将就把库尔特变成了他们中间的一分子。
　　“我们的新生物增强协议是针对一组特殊的基因的。任何背离这组基因的因素都会导致失败率呈几何级数增加。”库尔特说道。他脑海里立刻浮现起那些斯巴达战士在经过生物增强手术的折磨而残废后，躺在充满生命维持液的医疗舱里无助的样子。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中将老练的扬起一道眉毛。“你必须完成你的任务。上尉。”
　　“不过，随着我们的生物增强技术的进步，”埃克森说道。“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扩展选择参数，也许能够涵盖所有的普通人口。”
　　“但不是今天，上校。”少将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们要回到三百多个斯巴达战士的规模上。那将是接下来要做的。”
　　库尔特想要纠正他——三百个新的斯巴达战士，还要加上阿尔法连的那些。
　　“让我们继续回顾阿尔法连的作战记录和普罗米修斯行动。”中将说道，她的脸色阴沉下来。
　　埃克森上校清了清嗓子说道：“普罗米修斯行动发生在被指定为K7-49的一个圣约人制造点上。”
　　全息的小行星图像出现在会议桌上方，一块表面布满蛛网状熔痕的岩石。
　　“K7-49是由一个远程测控探测器发现的，这个探测器是在新和谐战役中由刀锋号徘徊者飞船成功的附着到敌方护卫舰上的。”埃克森说道。“他们紧接着尾随该护卫舰穿过了断层空间，补充说明一下，这也是这项技术首次和唯一一次成功的起作用。然后他们发现了这个距离UNSC外围边界17光年的小行星。”
　　图像放大，展示了小行星表面上工厂的中纬度图像。小行星表面上喷发着浓烟和灰烬，表明那些裂缝都是充满了熔融金属流的沟道。蛛网状的网格布满了小行星的表面，微弱的灯光在网线上闪烁，一些黑色的小斑点在附近浮动。
　　“光谱增强。”少将说道。“让我们看一下它们到底用这些金属来干什么。”
　　图像进一步推移。那些网格支架都是些数百米宽的桁架，而那些黑色的斑点则是K7-49轨道上一些鲸鱼状的骨架——数十艘尚未完工的圣约人战舰。
　　库尔特一时难以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如此多的飞船。圣约人的舰队到底有多大？而这只离UNSC边界17光年？这简直就是一次全体突袭的前奏。
　　“K7-49是一个庞大的轨道船坞。”埃克森解释道。“所有的火山现象都是由这些东西制造的假象。”他再一次点击了一下他的面板。三十个红外光点出现在小行星的表面上。“高输出离子反应堆，熔析冶炼成分，然后把这些成分精炼，成形，接着通过重力束输送到轨道进行组装。”
　　“普罗米修斯行动就是在K7-49表面的一次高风险插入。”少将解释道。“三百个斯巴达战士会在7月27日0700时行动。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多的使那些反应堆瘫痪，直到使那些设施里的液体成分凝固，这将永久性的使得那些工厂失去生产合金的能力。”
　　埃克森上校接着点击了一下全息屏。“‘群星’系统和TEMCOM记录了阿尔法连的行动。”
　　一堆热红外点在小行星表面闪烁着然后冷却熄灭。
　　“初始抵抗很微弱。”埃克森点击其中一个按钮，接着另外一个窗口打开了。
　　在这个显示窗上，身穿半动力渗入盔甲的斯巴达战士移动着，盔甲的伪装层破绽百出的模拟着工厂附近的黑烟和熔融金属。库尔特真希望在阿尔法连毕业前他提出的升级SPI盔甲软件的建议已经被实施了。一阵冲锋枪的扫射后，一群咕噜人工人倒下了。
　　“两天以后，”少将说道。“七个反应堆失效，而残留的圣约人也最终组织起了抵抗力量。”
　　一个新的视频出现了。
　　秃鹫一样的豺狼人以班为单位穿过巨大的工场，列队穿过拱门。他们比他们的咕噜人同伙更具组织性，他们以火力小组为单位战斗，有组织的节节推进。但是库尔特知道他的斯巴达战士不会被这些困住。他们才是猎手。
　　三十个豺狼人进入到一个圆形的场地中，一些工程师正在维护充满熔融金属的提炼池。豺狼人小心的清理每个隐藏点，接着小心的穿过场地，警惕的扫视着屋顶。
　　地上的石板突然爆开来，一下子使得豺狼人不知所措起来。狙击火力在这些呆住的异星人举起它们的护盾之前就把它们全都解决了。
　　“圣约人的反抗被压制了。”少将继续说道。“而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阿尔法连又摧毁了13个反应堆。”
　　巨大的红外小行星图像发生了改变。其的表面三分之二冷却成了黯淡的红色。
　　“但是，”少将说道。“大批的反抗力量出现在轨道上并转移到了行星表面上。”
　　埃克森上校又打开了三个全息视窗：斯巴达-III战士在地面上与精英战士进行战斗，在掩体后面相互射击。女妖飞艇从建筑顶部俯冲下来——两个斯巴达战士发射了肩式地对空导弹，瞬间阻止了来自空中的突袭。
　　“在第七天，”少将说道。“更多的圣约人援军赶到。”
　　在来自头盔摄像头的视频里，数十个斯巴达-III战士蹒跚的倒在了扭曲烧焦的金属地面上。没有任何的单位组成。没有任何的两人小组来掩护其他人。在模糊不清的热噪声背景中，精英战士在良好的掩护下占据了有利位置。
　　“直到现在，”少将说道。“百分之八十九的反应堆；已经被摧毁了。足够冷却那些金属以永久性的使那些提炼行动终止。而阿尔法连回到科莉布索撤离飞船的退路被切断了。”
　　在视频窗口中，随着头盔主人倒下，视频中斯巴达-III战士的影像倒向了一边。
　　埃克森把全息显示屏旋转了九十度以纠正视角。
　　还有三个斯巴达战士站着，在坠毁的女妖飞艇后面用他们的MA5K不断的发射着压制爆裂弹，接着他们疾跑着逃离了掩体——一秒之后飞艇被能量迫击炮摧毁了。显示屏下部的敌我识别标记识别出这些斯巴达战士分别是罗伯特，谢恩，而夹在他们中间的是简。她就是在第一晚的训练中第一个从鹈鹕上跳下去的那个小女孩。
　　TEAMBIO显示在另一个窗口中。罗伯特和谢恩的血压都相当接近高压限。简的生命信号是平的。
　　看到他们这样……库尔特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人刺进了一支铁钉。一对丑陋笨重的圣约人猎手截断了斯巴达战士的退路。他们举起了他们那两米长的核燃料棒臂式加农炮。
　　罗伯特举起突击步枪向他们扫射，使得它们的厚重护盾迅速消退，这几乎令到两个猎手畏缩不前。谢恩转过狙击步枪的枪口，射穿了一个猎手没有护盾遮蔽的上腹部，接着又向了另一个猎手毫无防护的腹部射了两发子弹。它们一起倒下了，但仍然向前移动，只是瞬间就不动了。
　　与此同时，精英战士火力小组突然在两边出现，一起发射了它们手中的针弹枪和等离子束。
　　罗伯特腹部被一束等离子束击中了，离子束穿了过去，像穿过纸片一样穿透了他的SPI盔甲。他尖声叫喊着重新装弹，将MA5B中的子弹全数喷洒在了击中他的那个精英战士身上。TEANBIO显示他的心脏已经完全停止了跳动，但他还是夺取了一个手雷，拉开撞针，把它扔向了敌人的火力小组……然后，他倒下了。
　　谢恩停下来看了看罗伯特和简……然后转身面对精英战士火力小组，向着它们进行了三轮爆裂弹点射。
　　更多的精英战士出现了，包围了孤单的斯巴达战士。
　　谢恩的步枪咔的一声射空了所有的子弹。他抽出M6 手枪继续开火。
　　两米开外一个能量引擎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爆炸开来。
　　谢恩在气浪中被抛起来，歪斜着跌落，不动了。
　　“这就是我们得到的一切。”埃克森上校说道。
　　库尔特继续盯着只剩下静电斑点的显示屏，他心在疯狂的跳动着，半带着看到显示输入重新激活的希望，然后显示屏上会显示谢恩会合罗伯特和简一起蹒跚的撤离战场，尽管受了伤，但是还活着。
　　库尔特训练了他们七年，七年里他慢慢对他们心生敬重之情。现在他们死了。他们的牺牲已经拯救了无数的人类生命，然而库尔特还是感到他如同失去了一切。他想要把视线移开显示屏，但他做不到。
　　这是他的错。他辜负了他们。他没有把他们训练好。他本应该修正他们的马克-IPR型装备上的缺陷然后尽快把这些修好的。
　　门德兹伸过手来在上校的控制板上点了一下。
　　显示屏上仁慈的变成了一片空白然后慢慢变暗了。
　　埃克森狠狠地盯了军士长一眼，但是门德兹没有看他。
　　“最近的探测器侦察表明这个制造综合区都已经冷却下来了。”少将说道。“K7-49 上面没有在建造飞船。”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库尔特小声说道。接着他停下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普罗米修斯行动中没有幸存者吗？”
　　“很可惜。”中将说道，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丝轻微的温柔。“但是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进行这样的行动，上尉。像这样距离UNSC外围边界只有两周路程的设施……在那里建造的圣约人舰队只会带来数十亿人的大屠杀，而你的斯巴达战士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他们是英雄。”
　　炮灰。这就是库尔特此刻的全部感受。
　　他看了看门德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人把他的悲伤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我明白，夫人。”库尔特说道。
　　“很好。”她说道。她语调中任何一丝的同情都已经荡然消散。“我已经为你申请了一个晋升的机会。你的斯巴达战士的表现远在计划预期参数之上。你应该得到奖赏。”
　　库尔特觉得自己应该得到的唯一一样东西就是军事法庭，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现在我要你把注意力集中在加速贝塔连斯巴达战士的训练上面。”她说道。“我们需要去赢得一场战争。”
第九章
　　【1620时，军历2541年8月24日】
　　【Zeata 狼蛛星系，科拉希基地附近，行星奥尼克斯】
　　（斯巴达-III阿尔法连普罗米修斯行动四年后）
　　子弹不断的倾洒在汤姆脑袋旁边的泥土上。他退回到洞里面，紧紧趴在地上，尽可能贴紧地面。
　　讽刺的是孤舞小组已经完全按照书上所说的去做了。也许今天应该得到的一个教训就是：照章办事并非总是奏效。
　　汤姆已经带领他们穿过了森林，躲过了狙击手和由教官组成的巡逻队，这些人都等着要扑向他们。这太容易了。他本来应该一开始就从这一点猜到的。教官们从来都没有让事情变得如此轻松。
　　当他们来到开阔地的时候他检查了一下周围。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停下来，一次又一次的检查着。即使是通过他的战地双筒望远镜上热成像仪，身穿马克-II型半动力渗入盔甲的教官还是很难被发现。
　　接着汤姆带领他的小组走到了开阔地中间，向挂着一个铃铛的旗杆走去。这就是他们的任务：敲响铃铛。他们为了找到铃铛并敲响它足足花了两个小时，而这些都是为了获得继续接受斯巴达战士训练的资格。
　　总共有418个候选者，但是只有三百个名额。他们中并非每个人都会成为斯巴达战士。
　　带领他的小组走进开阔地铸成了他的错误。他们表现的太急切了。
　　这使他们遭到了埋伏。
　　机枪子弹像雨点一样从树顶上向他们倾洒下来。侧翼的亚当和明立刻中弹倒地。
　　只有汤姆和露西逃回了泥泞的洞里。洞的深度刚好能使他们不被击中。
　　“这太疯狂了。”露西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巴。“我们该做点什么。”
　　“他们迟早会用完子弹的。”汤姆对她说道。“或者会有其他的小组出现使我们能够脱离困境。”
　　“他们当然会使我们脱离困境。”露西说道。“但是在他们敲响铃铛之后。”她斜眼看了一下那些树。“这里肯定会有一条路能离开这。机枪炮塔在那上面。这就是为什么它们没有出现在热成像仪上。”
　　这就是上尉一直对他们所说的：“机器轻易能骗过没有疑心的人，但它们也很容易被破坏。”
　　那些枪不会杀死他们——但它们肯定会该死的让他们寸步难行。他们只穿着灰色的紧身衣和轻便的靴子作为防护，那些重重打过来的眩晕弹会麻痹它们击中的任何一个部位。腿或者手臂，如果你的头或眼睛被叮上一下那就真的是上帝保佑了。
　　“这简直是发疯了。”露西蹲了起来。
　　汤姆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拉倒，一拳打在她肚子上。
　　露西一下子缩成一团，但是她很快就恢复过来，滚到汤姆身上，勒住他的脖子。
　　汤姆两肩一耸挣脱了，举起了双手。“等等。”他说道。“停下来。没有路能出去——没有一条路能让我们不被打中而又能逃脱。”
　　露西盯着他，然后说道：“你在想什么？”
　　“这次‘训练’的目的何在，上尉？”深冬问道。
　　人工智能一副老男人模样的全息投影象向监控器走了一步，摸着监控器的屏幕，上面显示着被机枪火力钉住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冰块碎裂的纹路在它那可塑形体上延伸开来。
　　门德兹军士长站起来，挥手赶走一个蚊子，皱着眉头来回看着科拉希基地控制中心里面的二十四个显示器。控制室的空调坏了，门德兹和库尔特两人的制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库尔特说道：“我们的候选者的课程学习还好吗？”
　　深冬把它冰蓝色的眼睛投向上尉。“你已经看过我的报告了。你应该知道他们学的不错。自从你声明他们的成绩会作为挑选程序的一个参考因素后，他们每晚都在拼命的学习直到晕倒在地。坦白的说，我看不出……”
　　“我想，”库尔特说道。“你无需担心我安排的战地训练的关键所在。把注意力集中在让我们的候选者跟上课程学习上。”
　　一个人工智能怎么可能知道在真正执行任务时是什么样？子弹尖啸着紧贴着你的脑袋飞过，除了在它们飞过时听到它们的发出的声音之外你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工智能也不可能知道中弹后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流血，但必须前进，因为如果你不那样做你小组里的每个人都会死。
　　阿尔法连在普罗米修斯行动中失去了他们的团队凝聚力。库尔特不会让这些再次发生在贝塔连里。
　　深冬的斗篷上泛起一阵涟漪，一阵虚幻的雪在控制室里飘旋起来。这个人工智能很可能是被编置了人类安全协议，所以它对此有种天生的多愁善感。
　　“我们不知道他们能做什么？”库尔特最后告诉深冬。“坚持常规的训练我们将会永远得不到答案。但是把他们置于绝境，也许他们会使我们大吃一惊。”
　　“简单明了的斯巴达战士定义。”门德兹强调。
　　那也是人们口中的斯巴达-II战士：穿着雷神锤盔甲的人类基因佼佼者。他们能够完成不可能的任务，并且是独力完成。但是，斯巴达-III战士将必须以团队作战以求生存。更像家人而不只是一个火力小组。
　　“但是，”深冬小声说道。“这是残忍的。他们会崩溃的。”
　　“我宁愿使他们崩溃，”库尔特说道。“也不能让他们不经历一次棘手的战斗场景就上战场。”
　　“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认为这些孩子会崩溃。”门德兹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而不是对深冬和库尔特。他的视线现在牢牢地固定在汤姆和露西身上。“虽然只有十岁，但是这两孩子所能承受的磨练连我都被吓到了。”
　　“看。”深冬说道。“这两个孩子要干什么？”
　　库尔特笑了。“我想……是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们重温一下这个计划。”汤姆说道。
　　露西在泥泞的洞里蜷缩着呆在他身边。“为什么？你觉得我是个傻瓜吗？”
　　汤姆一言不发，过了一段时间后说道：“那些炮塔很可能使用雷达来定位目标。所以我们可以骗过它们。”
　　“但是如果它们使用的是热探测器呢？”露西问道。
　　汤姆耸了耸肩说道：“那么我希望它们最先打中的会是你。”
　　露西冷酷的点了点头然后掂了掂一块粘满泥巴的石头。“所以我们就靠扔这些东西。”
　　“扔到它们的锥形火力区域里。”汤姆说道。“过窄的角度会使它们难以追踪。也许能在一两秒内使它们的脑子转不过来。”
　　“然后我们就跑。”
　　“规避机动。尽量不要踩到亚当和明。”
　　“明白。”露西说道。
　　汤姆紧紧抓住手中的石头，鼓起勇气再次把它举起来。他和露西把拳头碰到了一起。
　　他们同时站了起来——一起扔出了石头。
　　汤姆听到了枪声，但是没有停下来看就向右跑去，然后再向左。他一下子翻滚在地，然后翻身起来发疯般的跑向树林的边缘。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泥泞带着轻微的噗噗声不断的溅起。
　　子弹击中了他的大腿，他整条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他用另外一条腿继续跛行前进，但是重重的倒在了刺槐树旁长长的草丛里。
　　断断续续的子弹点射在附近的地面上，离他的歪倒的身体只有几厘米远，但都没有打中他。他笑了。他正好处于机枪最小火力角之外。笨机器。
　　他翻身，然后看到了露西缩在草丛里喘着气。汤姆向她挥了挥手，然后指向树顶。露西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汤姆单脚跳着。腿上开始有点感觉了……大部分感觉是疼痛。他跺着脚以消除疼痛。他不能让痛觉延缓他的行动。那些训练教官随时都可能出现。
　　他爬上发射出机枪火力的一棵洋槐树较矮的树枝上，小心的躲开树干上的刺。他爬到了离地面十米处。
　　那里的一个平台上架了一挺连接着自动火力控制器的老式M202XP机枪。它快速的伸缩着，等待着目标的出现以表现自己。
　　汤姆伸手断开了连接到雷达阵列的线缆，然后是动力源的。机枪停了下来。
　　他爬上平台，拉开防护带，然后把机枪从平台上推了下去。机枪撞到泥泞的地面时发出了令人满意的砰的一声。
　　汤姆从树上爬下来。他抓起机枪，清空枪膛，拆下了剩下的自动火力控制系统。他对着树干试射了三发子弹。“真可怕。”他说道。
　　露西也从一棵树上爬了下来。肩上扛了一挺机枪。她跑到空地上帮亚当和明站起来。“快。”她说道。“我们还要敲响铃铛。”
　　亚当顶着汤姆，在上面是露西，组成了一架人梯，然后明爬了上去敲响了铃铛。
　　还没有声音如此动听过。
　　他们都爬了下来。“现在该是某些人血债血偿的时候了……”汤姆说道。“亚当，明，占据侦察点。”他指点着说道。“在那些树上，那里和那里。”
　　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向那些树跑开了。
　　“你和我带上这些。”汤姆拍了拍他的机枪对露西说道。“在那里架起来。”他指着一块大石头说道。“我在那里。”他对着空地边缘上一处长长的草丛点了点头。
　　“然后呢？”她问道。
　　“然后我们清空空地，敲响铃铛。我估计其他的小组会在预定时间内到达这里并敲响铃铛……”
　　露西笑了。“而训练教官们也会开着枪跟着跑过来。”
　　科拉西基地的训练教官们都是精选后混编在一起的军士，医护人员和从第一批斯巴达战士中被淘汰下来的人。淘汰者总是想方设法让贝塔连斯巴达学员活在地狱里。两年前X-ray小组在北上行进的路上消失了。多数孩子都说那里有幽灵——一双双浮动在丛林里的眼睛——但是每个人都知道那其实是训练教官们在搞鬼并把这些掩盖了起来。甚至连ONI也插了进来把那个地方隔离了。还把那里叫做“67区”并声明那是“绝对禁入区”。
　　现在是时候让那些训练教官知道在欺负完贝塔连的人后不会再能侥幸逃脱惩罚了。
　　明在树顶上吹了一记口哨。
　　罗密欧小组和回声小组潜入了视野。汤姆向他们发了信号并解释了一下他们的计划。祖鲁小组和利马小组也加入了他们。不久，树林和草丛里散布了数十个学员，等待着。
　　就在十五分钟后在三点方向传来一记哨音。在空地边缘的草丛里有细微的动静。
　　汤姆向他的侦察员发信号让他们撤退，而露西则潜了出去一探究竟。汤姆蹲伏着跑过去截住了她。
　　他发现了三个目标，他们的SPI盔甲完美的融入了草丛里，但还是不足以掩盖他们脚下分开的草丛。他们转身面对露西。
　　汤姆开火了，向盔甲最为脆弱的膝部以下的部位倾洒着子弹。
　　三个人形的身影倒在了草丛上，在橡皮子弹射中他们的时候尖叫抽搐着。
　　露西也开火了。
　　在尖叫声听下来后，汤姆走了过去剥下他们的盔甲。是三个头晕目眩的教官。
　　他们没有表明身份，所以根据交战规则他们就是十足靶子。亚当跑了过来帮他和露西剥下那些教官的盔甲。
　　“手枪和MA5K突击步枪，都填了眩晕弹。”亚当说道。
　　露西抱起了一大堆手雷，然后笑道：“闪光弹。”
　　“现在，”汤姆呲着牙笑道：“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月亮升了起来又落下了。草丛上沾满了露珠。汤姆的胃大声地抱怨着，令他不禁担心这会暴露他在黑暗中的位置。
　　已经来过了五拨教官了，但都被如今拿着武器穿上盔甲全副武装的斯巴达学员抵抗小组制服了。教官们都被绑在空地中央的铃铛那里。他们是人质。
　　汤姆和其他的斯巴达学员以他们从没有过的协同方式作战。而他们正在取胜。汤姆全身都湿了，又饿又冷，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和整个星系里的任何人交换现在的位置。
　　他听到长长的草丛里一阵沙沙声，转身，手中的机枪齐腰射去。
　　那里没有任何东西，热探测器上也没有。他肯定是神经过敏了。
　　一只手钳住了他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把他手中的机枪夺了过来。
　　门德兹军士长站在他面前。而他旁边的是安布罗斯上尉。
　　汤姆以为门德兹会就地向他射击。
　　“我想这已经足够了。”门德兹咆哮道。
　　上尉俯身小声说道：“干得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