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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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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女郎》作者:[德] 贝·舒谱恩

  高红军 译

  我们尼奥肖的故事是从坎迪?勃朗开始的。其实在大一些的城市里,这类事一定早就发生了,只是那里没有追根究底而已。
  当初,坎迪从堪萨斯城来到我们这里时,我才十岁;那时连我都明白,一个身段苗条、面庞俏丽的姑娘,名字又那么迷人,呆在我们这个偏僻的地方太委屈了。她应该生活在纽约,可以拍摄各种广告照片——穿着坦肩的晚礼服或者黑色花边的内衣,或者擦着泡沫丰富的香皂。不过,无论为哪种商品作广告,她首先体现的都是爱情。“爱情”这个字眼儿同“坎迪”的芳名相结合是再合适不过了。
  据说,女人的美,也同衣服一样,一时有一时的风尚。也许,在我曾祖父看来,坎迪的玉足和腰肢过于纤细,大腿和胸脯又太丰腴;然而尼奥肖的年轻人却都为这位陌生女郎的美貌所倾倒,觉得她增加一分则太胖,减少一分则太瘦。
  坎迪到来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其速度超过了邮局不慎打破一瓶代购的香水的新闻。她还没走进旅馆,人们就已蜂拥而至。有几个幸运儿抢先占了前厅里的扶手椅,其余的人都麇集在周围,嘁嘁喳喳地议论,像到了牲口市一样。
  我倒很走运,因为是最年幼的,所以就钻到这位女客面前,在最近处看见了她那金黄色的长发、蔚蓝色的双眸和猩红色的嘴唇。她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新割的干草味,我很喜欢这个味儿。
  城里立刻评头评足地议论起来,自然,多嘴多舌的主要是妇女。有的说坎迪是已婚的妇女,谁也休想追求,不久她丈夫也要来。有的说,不对,她还没结婚,虽然已经到结婚年龄了。也有人说她是寡妇;还有人公开表示愤慨,说一看外表就知道她是干哪一行的,司法官准许这种人到尼奥肖,而且让她进旅馆,不知是何居心!
  起初,人们把好叫作“勃朗字”,一种介于“小姐”和“太太”之间的称呼,谁也没弄清她有没有丈夫。不过我可头一天就弄清楚了。她手上没戴订婚戒指,更重要的是,她还答应跟我结婚。她是在日班值勤马弗?金基德递给她的旅客登记簿上签名之后答应我的。马弗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登记簿的签名上。
  “坎迪!”他愉快地叹道。
  围在周围的男人也都愉快地赞叹了一句。恰在此时我钻出来说:“坎迪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低垂目光看了我一眼,格格地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听见了她蜜甜的声音。
  我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名字。
  “吉姆。”我说。
  “好吧,愿意嫁给你,吉姆。我答应你。快点长大吧。”
  然而后来她并没嫁给我,而是嫁给了马弗?金基德那个最不漂亮的青年,同他一起留在尼奥肖,为他建立起一个舒适安逸的家庭。那班好论人非的人都说,他们的婚姻不会美满,坎迪日后一定抛弃马弗,不然的话,马弗可能沦为酒鬼,他可能为了坎迪去盗窃旅馆帐房的钱财,最后弄得蹲班房或者被杀死在地下室里。
  可是这些事一件也没发生。马弗婚后便不再去台球社闲荡,他每晚都在家里度过,还上了函授大学,最后当上了旅馆经理。坎迪对谁都很好,无论对马弗,还是对旁人。她深居简出,从不背地里说人坏话,从不出去串门,从不跟人调情,大概这一点最使那些爱饶舌的妇女恼火。至于城里的未婚青年,他们不久就去物色别的对象了。在坎迪结婚以后,我们城里又来了一个特蕾西。你会以为她们俩是孪生姊妹,虽然特蕾西的头发是红色的,五官也稍有不同。她同坎迪一样,生得天使一般,是个体态娉婷的美女,合乎男人的理想。她嫁给了温斯洛大夫。不错,结婚时温斯洛还不是医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弗雷德?温斯洛,绝非令人欣慕的未婚夫。然而后来经过努力学习,他成了医生;弗雷德自己说,他是靠了特蕾西的帮助才获得成功的。
  在特蕾西之后,来了个丘秋,不久又来了个叫作金的,金之后是达拉斯,最后是艾普丽尔;那时,我已年满十八岁,艾普丽尔就成了我的妻子。她同坎迪一样,是黄头发。身段也象坎迪,仿佛是一个模子铸的。起初这使我有些不安:是不是因为他们外貌相似我才爱上艾普丽尔的呢?但艾普丽尔是个理想的妻子,我从没因为娶了她而感到后悔。请你找找看,还有没有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丈夫!
  艾普丽尔具备一个贤良妻女应有的一切美德。她举止稳重,但不冷漠;温存亲热,但不专断;关心我的事业,但不妄加干涉。她的烹调技术十分高明。每日清晨她都早早起床,为我准备一顿丰盛的早点;我中午回家时,又给我烧好味美可口而又热量充足的午餐。到正餐时,她总给拿出些使我意外高兴的佳肴。她还给我补袜子,钉钮扣,熨衬衫,擦皮鞋。当我们尼奥肖家家户户拉上窗帘的时候,她凭着美丽的面庞和身段足可尽到妻子的义务,使任何作丈夫的都感到满意。除此之外,她每星期六都刷洗一次汽车。别的地方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们尼奥肖,任何人对妻子的要求都莫过于此了。
  然而城里的长舌妇们还是不停地议论。
  “真奇怪,这些姑娘是哪儿来的?”
  “姑娘的确挺好,我不否认,可是我们家的简哪一点比她差呢?我看这样中看不中吃的女人做馅饼不见得比我们的简强!”
  “是什么魔鬼把她们弄到这儿来的,还这么迷人?莫非她们在别处找不到丈夫?”
  有些人推测说:“总是有点不大妙,等着瞧吧。不久就能看见倒楣的丈夫!”
  谁知不幸的却是另外一些人——在坎迪来以前结婚的人。而在此以后娶了妻子的,包括鄙人在内,生活都安排得很美满。
  我在银行谋得了一个职位,工作兢兢业业,如今熬到了第一副行长。我知道,一年以后老贝利一退休,我就可以接替他。
  杰斯?霍尔娶了丘秋之后,修完法律系,成了全城首屈一指的律师。莱治?辛普森娶了金,后来被选为参议员。拜仑?乔治,达拉斯的丈夫,如今拥有一个自动售货的商店网。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在艾普丽之后,又有许多这样的姑娘来到我们城市,而且一个个都结了婚。她们的丈夫全都功成名就。那些不幸去世的人,则在生前留下遗言,让她们再嫁,从而帮助后来的丈夫获得升迁的机会。
  我惋惜的是我们当地的少女。她们并不是那种邋遢姑娘,只是她们无法同坎迪和艾普丽尔那些人竞争。
  这还不算完。你且听我讲下去。
  我们每逢星期六都在一起玩扑克牌。晚上我们六个人在旅馆聚会:马弗、温斯洛医生、我、杰斯、拜仑和莱治,如果后者在城里的话。如今要说的这个星期六,正赶上国会休假,莱治回家。
  我走出家门时,艾普丽尔并没数落我。她从来不责备我。不过我自己倒感到心情沉重,所以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说:“说真的,我离开你,你不生气吗?”
  她用纤细的手指抻平我衬衫的领子,吻了我一下。她现在看上去仍同二十年前一样年轻,也许倒更标致了。
  “哪儿的话!”她回答说,毫无某些女人特有的讽刺口吻。“你不是每周有六个晚上都同我在一起吗?你完全有权利同男人们一起消消遣遣。”说着就把我推到门外。
  打扑克的时候,大夫忽然无端地问了一句:“朋友们,你们觉得奇怪吗?我们六个结婚的幸福男人,谁都没有一男半女。”
  莱治哈哈大笑起来:“大概这正是我们幸福的原因吧。我的熟人,凡有子女的,都很神经质,感到很苦恼。动不动就情绪烦躁,举止失常。”
  “可是你也得想想,毕竟外来的姑娘没有一个成为母亲的。”大夫固执地说。
  “哪会呀……”拜仑本想反驳,可是他一对生小孩的夫妇都没说出来。
  “这样一来,我们尼奥肖渐渐地就没有孩子了,”大夫继续说,“有一阵子我以为年轻的司法官或者琼斯夫妇要添丁进口,可是结果没有,你瞧。”
  “为什么呢?”杰斯钉住了问道。
  “实话实说吧,特蕾西不能生育。”大夫同样爽直地回答,“我想要孩子,所以没过多久我就叫她去检查了一次。等我了解真实情况之后,”大夫耸了耸肩膀,“我只好用一句俗话来安慰自己了,没有绝对幸福的人。”
  “不过这件事我倒怨自己。”拜仑说。
  “我也是,”马弗说,“依我看,埋怨坎迪是毫无道理的。”
  我们大家都点头表示赞同:当然,毫无道理。接着我们缄默了很长时间。我甚至忘记了我手中有三张主牌和一个对儿。
  “这么说……”我打破了沉默。
  “什么这么说?”马弗反问道。
  “你身为大夫,对这件事又如何解释呢?”
  “许是他们全都不能生育吧。”大夫挺不高兴地答道。
  “可是为什么呢?”杰斯又问道。
  “为什么偏偏都是外来人?”
  谈话有些令人不快了。于是我便说:“我们接着玩牌吧。”
  可是杰斯又犯了老毛病,他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每次出庭辩论时,别人都很难同他争辩。
  “她们都是从哪儿来的?有谁问过自己的妻子没有?”
  第一个回答的是马弗:“坎迪是从新泽西州帕塞伊克来的。我看见过她手提箱上的标签。”
  “丘秋也是从那儿来的。”杰斯说,停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我亲自问过她。”
  大家都怀着敬意望了他一眼,犹如诚实的胆小鬼望着敢于玩轮盘赌的傻瓜一样。
  “那么帕塞伊克出了什么事呢?”拜仑问。
  “那里有很多长得标致的母亲。”大夫冷笑了一下。
  不知你是否碰到过这样的聚会:一个人提了个话头儿,而搭喳儿的人却赋予它一种新的不祥的含义。现在谁也拦不住杰斯的兴头儿了。
  “那么她们是不是向你们提过自己的家庭,回忆过父母或者兄弟姊妹呢?”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摇起头来:这可从来没说起过。真见鬼,这时连我也毛骨悚然了;马弗却嚷道:“帕塞伊克那里是什么人把她们生出来的?”
  杰斯耸了耸肩膀。“可能是专门的工厂吧。”
  我们都止不住笑起来:杰斯真会逗乐!
  “仿佛竟有生产无偿商品的工厂似的。”拜仑说。
  “怎么,赊购商品的事你不知道?”杰斯鄙夷地眯细了眼睛。“可不可以设想,你给达拉斯的每一分钱都是还帐呢?也许你同我一样,有时给五美分,有时给十美分。虽然你第一次款没有付,可是人家在你今后一生中,却要你每周付出二十美元。说不定比这还要多。这样看来,到最后你什么东西都得拿出来。”
  我怯生生地加了一句:“艾普丽尔过去找我要的钱很少,依我看,要是用来买我们家里的东西,连一半也买不下来。”
  这时拜仑不高兴地打断了我们的话:“要过目前这样的生活,我们的钱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假如没有达拉斯的话,我是不会有这么多收入的。一个贤良的妻子真可谓金不换哪。”
  “就算是那样吧,”大夫有意和解地说,“可我们能够老不生育子女吗?不言而喻,你、他或者我,不要孩子也行。全城、全国、整个种族呢?”他毫无笑意地扫了我们一眼,“如果光是我们温斯洛家族后继无人,那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损失。但如今是尼奥肖全城要灭亡的问题。而且整个美国都要灭亡。
  出生率在下降。专家们认为,在四五十年代那次创纪录的数字之后,这是自然的,然而你若用帕塞伊克姑娘的数字,来说明一下这一毁灭性的低出生率,事情就象二二得四那样清楚了。”
  “太愚蠢了!”马弗分辩道。“任何企业都不愿意消灭自己的销售市场。”
  “恰巧可能这么干,如果企业是为此目的而创立的。”
  “莫非是黑社会干的不成?”拜仑满腹狐疑地咕噜了一句。“不会!我们这儿的黑社会上就平息了。他们有他们自己要干的事。”
  “其中包括我们也关心的事:出生率下降。”大夫说。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我们的联邦调查局早把这个案子破获了。”我说,目的是给大家的幻想浇点冷水。
  “完全正确。”杰斯附合着说。
  “那你说说看,杰斯,这件事你是怎么理解的?”马弗要求他。
  大夫却替他回答了:“我看杰斯的言外之意是,如今政府有意实行出生率下降的计划。”
  “啊不,那样做就太过分了。”杰斯乜斜着眼睛瞟了他一下:“不过我们城市的命运已经定了。近二十年来,本地姑娘没有一个出嫁的,出嫁的全是帕塞伊克来的姑娘。最近五年,我们城市里只生了一个婴儿,是麦克丹尼尔斯年近四十的时候生的。”
  拜仑用审视的目光端详了一下杰斯:“你这话当真?”
  杰斯用揉皱了的手帕擦去手心的汗水。
  “我觉得可怕。”听那语气是可以相信他的话的。
  马弗用沮丧的口吻说:“杰斯,你把我们大家吓坏了。既然你开了头,那就说下去吧。反正我今天晚上睡不着觉了。”
  杰斯深吸了一口气,便接着说下去:“看来是有谁在设法消灭……人类。”
  “怎么可能呢?”
  对此,大夫却回答说:“有些学者在制造一种不能生育的女人,而且质量非常高,使人不愿意再娶旁的女人,何况父亲的本能不是天生的,结婚以前实际上没有这种本能。对单身男人来说,旁人的孩子不啻魔鬼。可是现在单身男人要结婚了。如果说他同意生孩子,那只是因为有此必要,而绝不是他渴望生儿育女。”
  然而杰斯只是摊开两手重复他自己的话:“有人在消灭我们。大家记得,三十来年以前,在五十年代,许多人都指天誓日地说,他们看见过飞碟。后来就不再提了。现在我却可以相信,可能是火星人或者金星人来到地球上,在帕塞伊克建立了这种工厂。这样一来,我们可就注定灭亡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呢?”拜仑问。
  “因为地球是个很有利可图的不动产,”杰斯回答他说,“有瀑布,有暖气,有适宜的空气。所以他们就在那里搞起这种生产,使牺牲者自己提供资金,促进生产的发展。火星人在等待他们胜利时刻的到来。百来年后,也许用不了那么久,原来的主人就不复存在了,火星人便可以来到地球上占有一切,既有利,又简单,又便宜。这与战争不同。”
  “既然有人想消灭我们,为什么政府不采取措施?”马弗说。
  于是我们都用眼睛盯住莱治。这位参议员几乎一直没言语,这会儿才开口,声音很低,说得从容不迫:“即使这是真的,政府又有什么办法?比方说,政府告诉你,马弗,你的妻子坎迪是一种进攻性武器,你一定会哈哈大笑,甚至会大发雷霆,等到投票时你一定不要赞成那么愚蠢的政府了。要是当局建议你离开坎迪的话,你会对当局说:‘再见吧,华盛顿!’”
  “另一方面,如果政府命令帕塞伊克的工厂关闭,禁止它再生产坎迪、金、丘秋一类的产品,那么十之八九会有人通知金星人,说一号计划失败了,执行二号计划吧。结果二号计划也许比一号计划更可怕。如果一个民族能用科学方法制造女人,造出像我妻子金那样、除去生育之外什么都会做的女人,那我是不愿意敌视这样的民族的。”
  我们大家都神情沮丧地坐在那里。这个念头已经深入我们的意识之中,然而毕竟觉得这种结果是难以置信的。
  “等一会儿,”拜仑说,“莱治,你怎么说得那么有把握,这不是你的猜测吗?”
  “不是,我说的是事实。”莱治回答。“也许这件事我不该对你们明说。其实政府早就知道了。朋友们,也许你们自己能想出解救的办法来。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如果让事实真相传扬开的话,美国就会大乱,金星人可就不会等一百年了。”
  “无论如何我也不抛弃坎迪!”马弗嚷起来,“我不管她是从哪儿来的,反正我对女人没有更高的要求了。要是有人想把她从我这儿夺走的话,那就让他手持武器,带着帮手来吧。”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杰斯对他说。“我们大家的感情完全一样。”我们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又接着说下去:“我们的义务是要作出牺牲。让我们把自己看作战士吧,每个战士都应该坚定不移地忍受艰难困苦。”
  我们只好同意了他的话。不过我的主牌到最后也没能把那个七点毙掉。
  如今我们已经尽了自己的义务。当金星人在二十一世纪降临地球时,他们会意外地失望。
  我现在的生活就是一个足以使他们失望的例子。昨天我关好银行大门(如今我是行长了),踱过几条街,来到一座围着白色栅栏的不大的独门住宅。一群孩子向我跑来:五岁的基特、四岁的凯文、三岁的劳丽、两岁的琳达和一岁的卡尔。他们像蚂蚁拥向面包壳似地扑到我跟前,拽我的胳臂和大腿。
  “爸爸,爸爸,好爸爸!”他们一齐喊叫着,只有尚不会说话的小卡尔没喊叫,不过他已学会拉住我不放了。
  我把这帮孩子拉到屋里,觉得自己不像四十四岁,好似年轻了一半;我拍拍每人的小脸蛋儿,再拍拍肚子,就叫他们走开了。
  “大驾光临了,”简一见我就没好气地说,“总算决定在自己家里呆几分钟工夫了?”
  我咕哝了一句什么话,尖起嘴唇来吻了一下简的汗涔涔的面颊。她正站在炉灶旁边为一家大小做晚饭。
  “你真能在我这儿呆一会儿吗?”她依旧话里带刺地说,“不过说实在的,我们可不想禁止别人同你交际。”
  我走进室内,坐在心爱的扶手椅上,一句话也没有回答。最好是保持缄默。简的身体又发胖了:她已怀孕八个月了。每到这个时候,女人都变得比平常厉害。本来就使人十分不快,现在加上怀孕,就更糟了。不过,她对我回来似乎是高兴的。
  “反正上帝知道,我们并不太需要你,”简余怒未息地说,“你随时可以离开地球走你的。”
  “好吧,亲爱的。”我回答,然而心里很清楚现在不能走。
  “不要因为你负担这儿的花消,”她气冲冲地说,手里的勺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就以为自己是这儿的主人。这一回得叫你知道知道……”我还是得告诉你,金星人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们忘记了,地球上的人类男女有别:女人只有一个丈夫,男人却有几个妻子。我能够忍受我妻子简的脾气。这倒可以使我的生活增加一点异趣。何况我每周只有一个晚上听她那唠唠叨叨的指责。等到实在忍受不了,我可以立刻离开地球飞往太空,回到艾普丽尔那个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