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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特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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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特的钱包》作者:[美] 罗素·吉尔克

  吴波 译

  在熊市城西四英里的地方,有一条布朗里小河。小河两岸长满了茂密的树林,它象一条绿色带子一直飘到布朗里农场的边缘。在干旱的夏季,布朗里小河的水很浅,闪亮的卵石遍布河底,水流激起朵朵浪花欢乐地向前。
  十三岁的古比涉水而上,投钩拉鱼。他以为在这儿不会碰到老费特·布朗里,但当古比弯下腰四处探视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一台小拖拉机不知什么时候压塌了低矮的河堤,静静地躺在泥沙中一动不动,清澈的河水绕过它的头部打了一个漩窝向后流去。古比收起鱼线,向拖拉机走去。这时,一个可怕的东西窜入他的眼帘,使他脸色发白,毛骨悚然,浑身打颤。
  就在那棵古老的柳树浓萌的水面上,离拖拉机几英尺的地方,他发现了一张熟悉的男人的脸,这是老费特·布朗里的脸!古比差一点一脚踏在上面,他尖叫了一声,拔腿住回飞跑,慌乱中,几次跌入泥坑里。
  根据法医慎重的判断:费特·布朗里的死是天祸,不是谋杀,用于遗嘱认证案件,并非刑事诉讼案。
  很明显,这个老守财奴是想多砍些柴禾,以备冬天的到来——纵然在他的潮湿的农舍旁,已经堆满了柴捆,而且其中有些早先砍下的柴禾已经发霉腐烂。看来,费特很可能开着生了锈的拖拉机,沿着树林小道向小河开去,准备从浅滩渡过,不幸撞到一棵大榆树上。可不是嘛,当他的躯体从水里被拉上来时,他的镰锯还挂在拖拉机上哩。
  法医认为,拖拉机在小河边一定是出了什么故障,其中一个轮子撞到浸泡在水中的树干上。老费特可能下到水中为拖拉机排除障碍,当他把影响车轮转动的木头搬走后,拖拉机又自动转动起来,或者是拖拉机本身出乎意料地从河堤上滑了下去,把费特压到河底。沉重的机身,几乎是全部压在他的腰部。他的头、手和胸部都留下了在溪流中挣扎的痕迹,惨状不堪入目。
  费特又似乎是在艰苦的挣扎中死去的。因为看来他被压在下面那段时间,甚至数小时之内还是活着的。从他手上划破的伤痕来看,他当时神志清楚,竭力要抓住古柳垂枝,企图把头部露出水面,可是垂枝断了,这时可能他精疲力尽,再也抓不住了,终于沉溺在浅水之中。
  在小古比发现尸体之前,费特可能死有三天了。费特·布朗里是一个鳏夫,一生孤独,有时他好几个周末都不进熊市城,而别人也犯不着去找他。
  现在费特的鸡没有喂,失散在树林里。他的狗也失踪了,可是他的牛却还在草地上无忧无虑地吃着草。一群群蜜蜂从几十只蜂箱里飞出来,在冬青树墙四周嗡嗡叫,还象往常一样忙着采花哩。
  熊市城关心费特去世的人寥寥无几,远没有关心他的牛和蜜蜂的人多。数十年来,费特没有交过一个朋友,虽然谣传他积蓄了大量的硬币。
  “真是天报应!”城里的人私下议论纷纷。这是对费特这种下场的最恰如其分的描述。

  不过有一个情况使法医有点迷惑不解:费特的钱包到处找不着。那是一个老式钢质拉练小皮包里面或许装了存款单和遗嘱。大概从开始用银元的时候起,他就一直带在身边,这可以证明费特把钱都存入了银行。
  费特的钱包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自己,他用一种奇特的链子牢牢地把它系在工装裤上。可是此时在他身上并没有发现那个大钱包,拖拉机周围也没有,同时也不在那个破败的仓库里。会不会从工装裤上松脱下来被水冲走呢?
  古比是个非常诚实的孩子,他不会偷拿死者钱包的。两位邻居根据法医的意见,拿着耙钩下到河里四处扒捞,也还是没有发现那个钱包。
  公众普遍认为,费特埋在地下的钱至少同存入银行的钱一样多,并且他决不会冒险地随身带着一笔巨款。
  鉴于以上情况,法医先生把此案提交给县遗嘱认证法官。

  台塔斯·摩莱登先生,曾在美国防军骑兵部队任过一段时间的骑兵中校,在波多县当遗嘱认证法官也已经十多年了,很有声望。他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外勤人员,尽管上了年岁,还是那么壮实。从他那炯炯的眼光里,仍然可以看出他的机智和幽默。法官先生过去对费特·布朗里的情况略知一二,就象他了解波多县里大多数古怪的人一样。他怀疑吝啬的老费特把他的相当财产藏到某个地方去了:一个手攥得很紧的单身汉,大半生什么也不买,不抽烟,不喝酒,又不招待人,而且拥有一个好农场,钱总归会积累起来的。法官的妻子死也不相信象费特这样衣服褴褛的人,在他的乡镇里竟是一个富翁。然而法官先生倒另有想法。
  摩莱登法官指定一位主管该乡镇的阿培·雷登作为已故的费特·布朗里的遗产监管人。
  阿培·雷登的诚实是无可怀疑的。他是一个瘦削的人,有一副饱经风霜的阮乐观而足智多谋。
  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可能有费特的遗嘱。毫无疑问,死者的弟弟维吉尔·布朗里是费特的假定继承人。他居住在大城市里,把不动产拍卖了。法官先生没有见到过维吉尔·布朗里。不过阿培·雷登说,死者的弟弟自己也挣了很多钱,穿得富丽堂皇,可是除了对他的妻子和宝贝女儿十分慷慨之外,也和老费特一样小气。阿培·雷登还说,费特和维吉尔互不相爱,但是这位城市守财奴往往每年要去拜访乡里守财奴两三次,或许是他留恋他老家的农场建筑,虽然房舍凋蔽,环境凄凉。如果费特未留下遗嘱而死去,继承权就一定归于维吉尔和维吉尔的妻子、女儿了;即使费特有遗嘱,雷登认为,可能维吉尔还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为什么?”法官想了解内情,“假如,正象你所说,这兄弟俩每次见面都要打一架……”
  “因为,法官先生,费特总归认为维吉尔会节省他的钱的。”
  法官格格地笑了——他自己非常慷慨,给阿培买了一瓶酒:“请喝吧,管家的。如果有遗嘱的话,那就归你去挖了。就我所知,费特没有律师。你认为他真的有遗嘱吗?”
  “也许,法官先生。他们说,这对兄弟打过几次架之后,费特曾威胁要考虑一个最后的新遗嘱,把钱和农场整个交给救世军。他在邮政所故意放出这个风,说他可能要这样做。当然这不是他的本意,因为救世军要把这部分钱用来救济贫民。然而,这话是说给他弟弟听的,真是绝妙的恐吓。”
  费特和维吉尔——法官沉思着——多么有趣的名字啊!这两个布朗里在森林地带如此装模作样,又古里古怪。兄弟俩长得非常相像,唯一不同的是维吉尔比费特小十岁。
  经查证,费特在联邦银行的保险柜里,确实有一个老遗言,上面写道:“一切都传给我的弟弟维吉尔·布朗里。”可是同时发现费特的积蓄少得使人吃惊。
  雷登认为这是一种假象,费特晚年肯定积蓄了一笔巨款。
  法官先生也认为:费特很可能把钞票有意藏在农舍里或住宅的附近。在对保险柜里的老遗言作出分析之前,法官意想搞清那些谣言背后的部分真象。
  布朗里农场,孤孤零零没有防卫,只有代理司法执行官巴克·杜勒。他受雷登之委托,帮助把费特的牛喂好,看管好鸡群,不让那些捣蛋的小孩们糟蹋蜂箱。雷登暗示杜勒,在后事定夺之日,将把那些蜂群作为对他操劳的酬谢。当然,杜勒也得加倍留心盗贼,因为在这个县里有几幢未住人的湖畔农舍最近被抢劫一空。这些夜盗还企图抢劫熊市银行而未能得逞。
  据论老费特还曾准备过蔬菜和银元企图敷衍盗赋,这简直太可笑了。钱并不能填满人的欲望,不过它可以安慰守财奴的心。费特生前也太小气了,连在寒冷的冬夜都舍不得在柴炉上生火。
  可是,巴克·杜勒不能一刻不离地对布朗里农场保持警戒,所以他要求必须尽快地对费特生前的住房进行检查。雷登这样宣布,法官先生也表示同意。维吉尔·布朗里先生——费特的假定继承人,应当出场作见证人。
  在约定的一个星期六,他们在熊市邮政所集合,准备前往作正式搜查。雷登、法官摩莱登和维吉尔·布朗里都去了。而巴克·杜勒则在荒凉的农舍旁边等候他们的到来。
  法官先生这几天,很注意武装自己,他有意带了一把长锹,又把一支老式军用左轮手枪插入枪套,挂在腰间,因为那伙夜盗,在企图盗窃银行未逞后,很有可能到布朗里农场来作怪,可见这位法官是非常老练、机灵的。
  他们乘坐雷登的小轿车向农场的方向开去。一路上,维吉尔口里滔滔不绝。他高高的鼻梁,相貌特征几乎同费特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他平时总是把脸刮得干干净净,穿着黑色的服装,结着黑色的领带,好象是在为谁哀悼似的。可是维吉尔从来也没有表露过任何悲哀之色。现在,他不时地咬着指甲,显出十分轻松的样子。要知道,在多数情况下,他总是在笑声中,甚至在谈到他哥哥突然丧命时,也丝毫没有一点悲痛的样子。过去,如果有人在场,他是很少说话的;可是现在他竟喋喋不休地唠叨起他们兄弟二人童年时代的亲密感情了。
  “我想,布朗里先生,你们兄弟俩,长期以来相处得顶呱呱呀,嗯?”法官询问道,态度显得有点冷谈。
  维吉尔·布朗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把一切都留给我了,不是吗?哦,您知道,兄弟之间总是免不了有些小冲突。但兄弟终归是兄弟,即使到了阴间,兄弟之情也是存在的。”说到这里,维吉尔把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极度悲痛,可是实际上他是通过手指缝隙在窥视着法官的表情哩。
  雷登把小汽车开到有车印的路上停下了。

  这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场景。牛房和车库修得倒挺好,蜂箱非常整齐地排列在鸡舍背后。在那整洁的果园中间,有一条两边植有冬青树的车路,一直通向农舍。然而这农舍,虽不太旧,但也不漂亮,它座落在早年农舍的方砖基础上,窗子没有窗帘,下午的阳光从那暗淡、肮脏的窗棂透射进来,一切显得灰暗单调;烟囱看起来象是随时都可能倒塌,倾斜的披檐板上的油漆早已剥落。
  “你的哥哥很不讲究外表,布朗里先生。”阿培·雷登说。
  “如果你把房子外面修缮得很漂亮,他们就要抬高财产税。我哥哥是为了节省他的钱呀!”维吉尔反驳道。好象经过他这一反驳,别人就无话可答了。维吉尔讲个不休,象滔滔流水,仿佛不让人有插话的机会。
  道路狭窄,坑坑洼洼,他们不得不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上,下车步行。
  法官先生在车道两边的果树园里到处张望,在一棵老苹果树下,发现有一大堆石子,他推了一下维吉尔的胳膊说:“你知道那些石头是干什么用的吗?”
  “那只是费特为了犁田方便而已。”维吉尔圆滑地说。
  这时法官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认为那可能是圆锥形石堆的标记——或类似的财宝,只有费特知道。
  雷登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前门:“请你先进,朋友,因为你是他的近亲。”
  布朗里犹豫不定,摇着头,又用手捂着眼睛。
  “让别人先进吧,这惨景对我太刺激了。”
  多好的老鼠窝呀,法官在波多县看到许多肮脏简陋的房子,可是没有一个象它这样糟糕。它的墙不是用正常的糊墙纸,而是用新闻报纸糊起来的。地板上没有地毯或油布,家具破烂不堪。饭堂更是空空荡荡。肮脏阴森的厨房成了这幢房子的唯一热源——即那个看起来要爆炸的柴炉。只有一件新的东西可用,就是去年才买的大冰箱。雷登打开冰箱盖,发现里面装满了面包。
  “费特经常到城里去买过期一周的削价面包。”维吉尔说,“而且保存一年多他也不急于吃。”维吉尔说这话的时候,为他的兄长感到自豪。
  有几个污秽的房间,墙没有粉刷过,砖石都露在外面,在这里藏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藏在木头地板下,可是地板上有许多裂缝。法官先生沉思着,他认为这个地方很不安全,甚至它的主人也觉察到。如果费特要藏东西的话,地板下是不行的。
  下一步就是察看房主卧室。这简直是个黑洞,他们挤进去的时候,床脚下隐现出一个什么东西。
  “啊,上帝!”维吉尔·布朗里大叫一声,很快又恢复了神志。
  除了一件破烂的黑大衣外,费特只有两件外套,而且两件相同,都是蓝色的,已经穿破了。随身葬的一件,是由杜勒夫人为了应付埋葬仪式才熨过的。剩下的一件,污物和汗水干结成块,挂在天花板的垂钩上,门一开,在气流的推动下微微晃动,在阴暗处仿佛看到了费特的身影。
  “真叫人害怕,是吗?”维吉尔叹口气说。
  在那活动小床的薄薄床垫上,放了一条磨损了的床单和一个没有枕套的枕头。床边上有一张不值钱的靠背椅,还有些脏外套、袜子和衬衣都摆在洗脸间的地板上。要不是这些东西点缀,卧室如同水洗一般,空空如也。几盏电灯吊在那里,只有一盏还能开亮;连自来水也没有,更不用说浴室了。
  “费特宁愿到外面去取水躲在屋后洗澡。”维吉尔解释说,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在这房子里找到的全部钱,都放在火炉顶上的一个玻璃瓶里:一枚一角银币,一枚一元镍币,还有两个便士。这些钱可能是有意暴露在那里的,以示盗贼这就是费特的全部积蓄了。
  “这里什么也没有。”阿培说,“我们还应看哪些地方呢,布朗里先生?”
  “呀,我说不上来。”维吉尔的长鼻子抽动着,这时他又用手捂住眼睛,从手指缝中间窥视其他三人,“我哥哥的钱存放何处,我是一点也不如道——如果他有钱的话。但我不晓得他有没有。不过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到地下室里去找找。”
  这是一个老式密执安地窖,是早先的农舍留存下来的——又深又阔。它的墙一部分是用野外的碎石砌成的,一部分是用生泥块粗糙地垒起来的。
  当他们从歪斜的阶梯下来时,法官先生注意到,石阶的墙壁上有几处补疤,看来是新打开而后被封上的洞,因为砖头四周的灰浆还是新的,与其它灰浆的颜色有明显不同。
  地窖由几个小空间组成,除其中一间外,其它都放满了木头架子,木架上摆满了粮食,足够一个骑兵团吃一个月。里面还有几百个或上千个玻璃瓶,装满了食用肉类、水果、酱果、蔬菜、鱼、肉冻和果酱等。其中有些东西是有意识糟蹋的。从玻璃瓶盖的缝隙中溢出一种色彩奇异的赘生物,这肯定是几十年积累下来的。
  “费特是制作罐头食品的老手。”维吉尔提示性地说。这时费特的形象闪现在法官脑幕上:皮包骨头,瘦骨伶仃,有东西不吃,好大的克己力啊——换句话说,拿自己的身体去开玩笑简直是个傻瓜。
  在地窖另一间的天花板上有一串串蜂窝,上面落满了灰尘,聚集的蜂蜜,至少足够营养波多县所有儿童。
  “费特养蜂也是行家。”维吉尔继续说,“然而除因身体有病有时不得不吃点外,一般他是不吃的。在全县蜂蜜缺乏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蜂蜜充足有余,他总是非常高兴。”
  “关于那些蜂蜜,”巴克·杜勒佯装局促不安地插话说,“现在我可以使用这些蜂箱了,而且雷登先生提出过……”
  这时维吉尔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话,语气中带有一种恶意:“是的,我知道阿培·雷登的头脑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不能不告诉你,巴克·杜勒,就我而言,把费特的蜜蜂给你,我是没有意见的;可是还要考虑其他人——我的妻子和我们的小宝贝道尔卡斯的意见。我把理应届于他们的财产放弃给另外的人是不公正的,对吗?无论如何,巴克·杜勒,这些蜂箱要原地不动,我不想让你们沾手,纵然法官有言在先!”
  这句话使法官感到惊讶。把蜂箱交给杜勒,就可以节省一笔雇请更夫照看财产的费用。可是,保持冷静的法官突然想到,这些装有活蜂的蜂箱可能成为盗贼搜索藏款的最好目标。
  他们四人来到地窖最后一个洞室。狭长的洞室,又暗又湿,空空如洗。
  “我看您拿着一把好锹,摩莱登法官。”维吉尔·布朗里说,“说真的,费特的钱放在哪里,我一点也不知道。如果我是您的话,法官先生,我就要在那里挖地三尺。”他指了指洞室的北头。
  法官将他的锹插入沙里,下第二锹时,锋利的锹尖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发出叮档的声响。法官弯下腰来,从砂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瓶,里面塞满了包有东西的小圆筒整整齐齐地缝合在报纸中。雷登拿着瓶子,法官又挖一锹,又成功了。就这样,总共挖了二十九个瓶子,都是紧紧地埋在一起的。可是在地窖的其它洞室,再也挖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们把这些瓶子拿到生活间,摆在条桌上,法官用很大的手劲将第一个瓶塞子拧开,从中取出几个圆筒,然后用他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切开。哦,原来里面卷的全是百元一张的钞票。
  法官让阿培·雷登打开其他瓶子,发现不是所有的票子都是百元的,但是都不小于一美元。这些钱都是二十年代或三十年代发行的现金钞票。
  可是,雷登打开第九个瓶子,拆下圆筒包皮纸时,没有发现里面有留条,相反里面包的是干玉米棒,缝合得象钱卷一样整齐。
  “我真不明白。”巴克·杜勒宣布道,“为什么费特把老玉米棒保存下来用纸包着呢?”
  维吉尔·布朗里,起先话那么多,现在却陷入了沉默。他的面部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他究竟是惊讶还是苦恼。法官先生怀疑这个家伙几年前是否趁费特不在场的几个小时中,悄悄溜进费特的地窖,做了代用品放在那里,而把真的钱卷偷走了。如果是这样,真是胆大包天!
  只有八个瓶子装满了玉米棒,其余装的是钞票。阿培把所有瓶子都摆放在地板上,着手点数,并记入笔记本中。阿培惊讶地宣布了这笔巨款总数。这时,突然听到门廊的地板嘎嘎响,接着是敲门声。
  “天哪,千万别让他进来!”维吉尔尖声叫喊,好象以为是老费特又回来了。
  维吉尔的话是什么意思,法官不知道,不过他自己立刻联想起曾经企图抢劫银行的那些盗贼。
  前门开了。维吉尔比杜勒动作还要快,迅速跑到内室藏了起来。法官摩莱登掏出了手枪,把子弹顶上了膛。这时,一个灰色的大汉拦住了门道。
  “且慢,法官先生。”杜勒上前介绍说,“他是联邦银行调查员。”
  真相大白了。法官轻轻地松了口气把他的手枪又放回枪套。
  “我来这里只是看看可能会发生什么问题。”联邦调查员婉转地咕哝道,“大家下午好。法官先生,你知道费特几年前就在他的联邦银行统计表上写上‘无收入’三个字吗?”
  这时,维吉尔恢复了镇静,从房子后面走出来。 “这里的一切不是他的现时收入。”他插话说,语气非常尖刻,“这是他的本钱,都是陈旧的钞票,而且你自己知道,调查收入税期限未到。”
  “当然知道。”联邦调查员不高兴地说,“摩莱登法官,你们准备彻底搜查这房子吗?”
  摩莱登法官同其他遗嘱法官一样,权力虽不明确,但是很大。他很容易激动。他对国家和地方政府都很热诚。“你在干涉遗嘱法庭的事务。”他用往年少校的口吻反驳他,“我不允许你的行为,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坐在门廊里,等我们公事办完!不然,你会自讨没趣的。”
  维吉尔·布朗里看到联邦调查员乖顺地听从了,于是眉开眼笑地拍着法官的肩说,“就要这样对付爱管闲事的人,法官先生。”
  “把你的手拿开,”法官严厉地说,“阿培·雷登,您数的总数是多少?”
  “从那些玻璃瓶里总共发现17,490美元。”
  “请把这钱以财产特别帐户存入银行。”法官对雷登说,然后又转向布朗里,“请您离开桌子远一点。”
  太阳西下了,房子里显得更加阴暗、潮湿。

  他们离开时,雷登随手把门锁上。法官先生对联邦银行调查员说:“除非你有许可证,否则你得离开这个地方。我的话是真的,嘘,立即走开!由雷登先生负责这里的一切。”
  他们在车子里一直等到那个联邦调查员离开时才起动车子。在他们后面,农场的房舍在小树林的衬托下显得孤孤零零,叫人看了不禁寒颤。
  “你将占有这些不动产,布朗里先生。”阿培·雷登在熊市邮政所分手时对维吉尔说,“我想,一旦事情定夺下来,全部财产将归属于你,那时你会把这旧地产卖掉的。”
  “不会想到拍卖的,”维吉尔招呼他说,“这个农场归属我们家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当然,我的妻子、女儿可能不会照管这块地方的,可是我自己倒可以花相当的时间守看着,因为我想到我的父亲、母亲,还有费特……”
  “这不拖累了你吗,布朗里先生?”法官没有同他握手,“我可以想象其中的奥妙。好吧,如果阿培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从现在起大约一个月内,我们可以把这笔财产定夺下来,那时,我的书记员将及时通知你。顺便说一句,在未通知你之前,请你不要接近这地方,其他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它。杜勒,这不是一个可以久留的干净之地。”

  九月的一天,即财产定夺之日。所有与费特财产有关系的人都到场了。法官办公室的墙壁上挂了一排镜框,里面大多数是过去遗嘱认证法官的照片。还有一扇堂皇的铁铸大门,法官在里面显得威风凛凛。
  法官注意到,维吉尔的老婆和女儿同维吉尔一道来了,还有维吉尔从大城市聘请的律师,他颈脖子很长,显得有点过分。把这么多钱和土地转给如此不可信任的人们手中,同时又没有排除谋杀的疑点,法官先生心里暗暗感到不踏实,也有点后悔。
  可是在没有出现新情况之前,费特的老遗嘱是有效的,因为没有发现过新遗嘱。在财产税全部付清后,一切都要转继给维吉尔·布朗里了。阿培·雷登作为临时监管人,不怕操劳,为继承人带来了运气,恰似法官先生能为联邦银行和国家征收继承税带来好运气一样。
  维吉尔悄悄地交了好运,他可以通过这一手段把祖先的农场建筑物昂贵的税收推掉。这项税收对多愁善感的维吉尔负担多重啊。可是如果阴谋得逞,税收就可以全部抹掉。关于这件事,法官只字不提,在正式开庭之前,他头脑里突然无意中闪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到处找不到费特的钱包呢?那是一个又大又显眼的东西啊。
  维吉尔从城市聘请来的律师紧紧地坐在辩护委托人旁边,把财产清单拿出来向大家展示。费特生前的一切税收都用现金或支票付过了,只是费特溺死前所欠的遗产税没有付过。作为监管人,阿培·雷登也把算得分毫不差的清单展示出来——这是根据实有财产核准的最小数目。法官预料到维吉尔和他的家庭会愤怒抗议对他们继承权所打的折扣,然而维吉尔坐在那里呆若木鸡,随便法官怎么说,很可能他的律师这样暗示过他。
  巴克·杜勒照看农场所获得的微薄津贴,没有减少。维吉尔确实把口张开了,似乎想说些愤慨的话,可是仔细考虑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接着,熊市城经营修理厂和超级市场的弗兰克·麦库拉送来一张收款清单。因为费特生前是弗兰克修理厂的老顾客——虽然他不是一个大有利可图的顾客。以前,每当费特匆匆忙忙赶到弗兰克站时,都要问问弗兰克他那破烂的围巾还能不能修补,而弗兰克也总是认真严肃地给他检查检查。
  “我认为不能再修补了,费特老弟。”他曾经这样说道,我现在可以卖给你一条新的。”
  “哎呀,我的伙伴,不要那么说!”费特突然感到非常痛心,“只要用一块板或其他东西压一压就行了。”
  现在,弗兰克把收账单送到法官的桌子上。是弗兰克曾经在小河里帮助把拖拉机从费特·布朗里的尸体上拖开的,然后把拖拉机拉到修理厂进行了修复,最后送回到布朗里的仓库。为此,他来请求补偿他二十九点七美元。
  听到弗兰克这个要求,维吉尔不顾律师的劝告,暴跳如雷。“无耻:”他大声叫嚷,“流氓!我们付不了那么许多!”

  在维吉尔·布朗里得到死者的遗产将近一个月以后,法官先生在闲暇之余,决定对布朗里农场作一次访问。他几乎每个星期日都要骑着马,沿着波多县僻静的小路和砂石道作长途旅行,并在路上经常同农民和退休老人说些风趣的话儿——这是有利于他再度当选为遗嘱法官的好方法。自从他上次到熊市西邻游玩以来已有一年了,他急切地想看看维吉尔是如何处置他继承的不动产的。说实话,如果法官自己同时拥有布朗里农场和地狱的话,他宁可把农场出租掉,而自己去住地狱。
  当他跨上他的雌马迪安尼的时候,他的妻子走出来递给他一瓶咖啡,供他在途中饮用。“台塔斯,您真傻,”查罗蒂说,“您又把那讨厌的枪带上了,您太傻了。如果从马上跌下来,走火打到您自己,那可怎么办呢?”
  他的妻子不喜欢马和手枪,这使得法官感到苦恼:“有保险嘛,亲爱的,激发不能拉动。”可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带上手枪究竟为了什么,于是又把枪放回到卧室的架子上。
  她为法官准备了夹心面包、一个桔子、一块巧克力,并且让他穿上厚实的骑服,还准备塞上更多的行李之类的东西,直到法官抗议说她要使他成为白衣骑士时才罢休。她要求知道他走哪条路。他告诉她要到布朗里农场去走一趟。
  “为什么要去看那个嬉皮笑脸的维吉尔·布朗里呢?”
  “我不是想去看他,亲爱的,我是去作一次长途旅行,顺便可以去看看他到底怎样处置那个凄凉的房屋的。有人说他常常独自在周末到农场去。我听说他把牲畜都卖了,把牧场和大多数田地租出去了。可是他还象他的哥哥那样,经常威胁侵入者。”
  “不要与他争吵,一个法官应当避免这点。看您这副专横跋扈的样子,台塔斯。”
  “是的,我亲爱的。”
  然后,这位宠爱妻子的法官骑上了迪安尼,沿着那条砂石路轻快地直奔熊市城郊。他时而慢走,时而策马飞奔。一路上,他同他的男女选民打招呼。

  半路上,他把迪安尼系在一棵树上,而自己坐在树墩上,吃着夹心面包,喝着咖啡,翻阅他的老袖珍本《西赛罗的办公室》——这时他回忆起大学时代的古典风情。
  半个多小时后,他跨上马继续前进。当他发现自己来到距布朗里农场建筑物大约一哩时,他查看了一下地图,确信自己可以通过一条被遗忘的伐木道,接近那个地方。布朗里小河离布朗里农舍的后面有几百竿远。
  伐木道杂草丛生,看来除了那些胆大的猎人和渔民之外,再也没有人敢往来于这一带了。现在,他已经能听到布朗里小河潺潺的流水声。他来到一棵大柳树下面的浅滩上。呀!这肯定是老费特淹死的地方,他从来也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方。
  当法官先生来到这里时,已是上午八、九点钟了,可是布朗里农场和其周围的灌木林依然沉睡在朦胧的烟雾之中,仿佛盖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轻纱帐。
  突然,边安尼嗥叫,它一边跳一边后退,几乎把法官摔下了,尽管他是老骑手。就在左手边,有一个相当大的东西畏缩在草丛中,只能听到一点声音,什么也看不见。一定是鹿或狗熊。法官说:“镇静,迪安尼!”
  但是,迪安尼仍是神情暴躁,几乎歇斯底里,它进一步退一步,不愿意过浅滩。通常,对良马要温和,对淑女要温情,因此法官尽量抑制自己不用劲拉缰绳。
  迪安尼挣扎着要向来的路上跑。
  法官象迁就他妻子一样,迁就他的马。他跳下马来,牵着它往回走了一百码,然后将它系到一棵白桦树上。他拍拍马背,这时它似乎比在浅滩时镇静多了。法官仔细一看,发现从这里到农场建筑物路程已经很近了。
  他穿着骑马靴,毫不费劲地趟过了小河,踏上了通往布朗里住宅的小径。他登上了猪背岭,看到这片树林就在山岭的远端终止了。法官先生站立在杂树丛的边上,头和肩部都露在树丛外,仔细地观察布朗里农场。在马上他曾戴过望远镜,现在他又从腰带上取出细细地察看他与农舍之间的景物。
  站在这里,他可以看到果园的一部分,他想他可以辨认出树下的新挖泥土堆,而且还能清楚地看到鸡舍背后的蜂箱一个个被翻了一个过,杂乱地躺在地上。就在这时,在他的视线内,突然出现一个人在移动,此人穿着老式工装服,面容可怕,时隐时现。法官先生清楚地辨认出这就是老费特。在一刹那,他把那个人当作费特·布朗里的幽灵。不,这不是幽灵,法官恐惧而好奇地想着。然而不是幽灵又是什么鬼怪呢?真是不可思议。
  这时,突然从北边的枫林里传来一阵枪声,在荒原上空剧烈地回荡。
  十月间,维吉尔可能在那里猎取什么——打鹿吗?不是这个季节呀。他不相信那些城里的人会到这里来打猎。他不想做替死羊被人猎取。他必须尽快地向对方暴露自己身份。“喂——!”法官用沙哑的嗓子大声呼喊。
  那个人立即被惊动了,转过身,急忙瞄准呼喊方向,法官先生未注意之前枪声响了。法官顿时感到一阵剧痛,睛一黑,摇晃了两下,扑倒在树丛中。
  如果他是昏过去,那末一会儿就会苏醒,可是他头部中了一弹。他在半昏迷状态中,感觉到鲜血在脸颊上波动。他想他可以站起来,但却不愿意去试试。躺着不动是不会再吃一弹的。他联想到去年十二月,一个打鹿的猎人射击另一个猎人的情景:那个中弹受伤的猎人挣扎着站起来,企图逃跑时,那个被威士忌酒弄得眼花缭乱的猎人却连续朝他打了数枪,结果送了性命。
  法官听到一声尖叫:“出来!出来!费特!”幸亏这声音离法官还有一段距离。
  摩莱登法官曾在新几内亚两次负伤。其中一次,他装死躺在树丛中,日本人在树林里到处寻仇要结果他的性命,幸亏当时有四个人来营救他。可是现在呢?没有一个人来,他用手摸了摸他那鲜血淋淋的脸部,呀!又增加了一块新伤疤,右耳也给打掉了,流血尚未停止,疼痛实在叫人难忍。这时,他有点责怪他的爱妻查罗蒂,不该不让他带手枪!这里,连一棍棒子或一块大石头也没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卫自己。法官不敢再听见第二声枪响了,开枪人会不会到这个树丛中寻找他的胜利品呢?
  他会来的。现在他走近了,越来越近了。
  这时又传来了第二声狂叫:“费特,你在那里吗?你给我出来,要不,我就要象你在小河边被干倒的那次一样,当心你的肚子。我不怕你,不管你是人还是鬼!”这是一种疯狂的怪叫。
  法官清醒地意识到开枪人就是维吉尔,大概他也看到了老费特,他心中有鬼,害怕了。
  树丛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法官先生不敢抬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从树林的缝隙中,法官惊慌地看到双脚沾满泥土的靴子,离他只有几码远。从靴子的角度可以判断,维吉尔面朝左边,枪已端在手上准备射击,法官屏住气,一动不动。
  “费特!”维吉尔狂叫着,“根据法律,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以为从窗子里探头探脑偷看,叭叭地敲我的窗子,就能吓倒我了吗?这一切你也带不到坟墓里去了,费特!”
  这时,靠左边的树林里,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很清楚是者费特在缓缓移动。维吉尔听到了,或许是看到了,或者说法官以为他看到了。于是维吉尔转了一个方向,弯下腰来,整个身子背朝法官。法官盯着那靴子后跟,积蓄力量,准备行动。
  “费特!”维吉尔又怪声叫起来,“你饶了我,我就饶了你。赞特,如果你不说把财产交给救世军的话,我是不会干掉你的。我现在不怕看到你的幽灵出来,露出你的臭脸吧!你快出来,否则,当心你的肚子!”
  没有人回答。法官先生依靠手和膝盖悄俏地爬了起来,头上的血顺着手臂直往下流。
  时隔不久,维吉尔又看到费特弓着腰在灌木丛中寻找什么东西,活灵活现。他毛骨悚然,牙齿直打哆嗦,胆战心惊地又叫了起来:“你在找什么,费特?你想要我在小河边拿走你的东西吗?那么好吧,给你……”
  肯定有什么东西被甩到枫林中去了,因为可以听到叮当一声。接着树丛中又传来沙沙声。“那么请再吃我一枪,费特!”叭!叭!叭!维吉尔连发三枪。
  好家伙!原来他是凶手!法官挣扎着跳起来,弯着身子在树丛中向维吉尔背后冲去。到了,他一把抱住维吉尔,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用膝盖狠狠地顶撞维吉尔的脊椎骨,用他血淋淋的手,使劲压住维吉尔躲闪的脸。法官操着异样的嗓音怒吼一声:“跑不了,维吉尔!”
  维吉尔倒下了,法官也随之摔到在他的身上,枪落到维吉尔头部以外的地方。法官把维吉尔的脸往地上猛撞,然后把他翻过来:“我要把你送进监牢!”
  维吉尔一动不动,又装死了?法官解开自己的领带,把维吉尔反绑起来,他仍然无任何反抗。维吉尔的手心冰凉。
  法官喊道:“站起来,凶手!”
  维吉尔还是不动,法官把他又翻了个身,解开他的衣服,发现他的心脏已停止跳动,呼吸也没有了。法官贴近他的脸,翻开他的眼睛,觉察到他的眼睛散了神,什么也看不见了。
  呀!这回不是装死了。过去法官见到许多死人,可是多数是有伤的呀!
  巴克·杜勒的家离此地不到半英里。法官镇定起来。他估计在到达巴克家以前还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昏厥。他用手帕轻轻地压了压耳朵和脸颊。骑马去吗?不,他无法使马过河。他必须步行去,即使他的腿颤抖得快要倒下。
  往前走了三、四步,突然他感到脚碰到了什么东西,闪闪发光,呀!这是费特的老式钢拉练封口的钱包,躺在蕨类植物之中。维吉尔肯定是从落入河中的费特·布朗里身上偷来的,或许那时费特还抓住垂柳枝在呼救哩。法官用脚踢了踢钱包,里面叮当响。
  暂且让它放在这里,因为如果弯下腰来,他会昏过去的。
  那些森林动物还在田地上移动,肯定是鹿或者大狗熊。别忘了,摩莱登,那是动物,不是别的。至于钱包,还是让它原地不动吧。
  台塔斯·摩莱登往前走,心想当年你带着弹片还走出了布拉丛林,而现税你还能象杜勒一样行走得快,那就快走呀,不要害怕。别管那是什么,管它什么东西在你后面嘎嘎响呢?头部一旦中弹,就会引起幻觉,即使是神志清醒的人。不要回头看,快走吧!

  巴克的妻子和他的长子用小汽车把法官送到医院;而巴克和他的次子则用板车推着维吉尔的尸体。到了地点,他们把维吉尔放下,用他从他哥哥费特那里继承来的一套外衣覆盖在他的冷石般的尸体上。
  接着,巴克和他的儿子在寻找费特的钱包。法官先生说过:这钱包是一件证据。
  法官丢失的望远镜倒真地找到了,可是钱包呢?他们来回找呀找,直找到太阳西下、他儿子的牙齿直哆嗦才放弃了。

  雨周以后,法官痊愈了。他的妻子查罗蒂开车把法官送到布朗里农场,法官在树林中拨弄了两个多小时,用脚踢开许多枫树的落叶。他确信这就是现场,不顾他妻子的哀求与控制,他爬在地上到处摸索,可是到那里去了呢?包里装有硬币,很重,老鼠是背不走的呀!可是东西确实被拿走了。
  查罗蒂就象迪安尼在浅滩上一样,变得非常胆怯,她的眼睛不断地在树丛中搜索着。
  “算了吧,傻瓜。”她低声恳求 “那房子里有人吗?”
  法官站起身来,爬上了小汽车,“你问我海妖①唱什么歌,亲爱的。”
  查罗蒂没有听懂法官的话,想当然地说:“谁想要那个破钱包?”
  “我不愿在这里提他的名字,如果你能谅解我的话,查罗蒂。我想他有他的内心欲望,而且还有铁的灵魂。”
  “你讲话这样隐瞒,真叫我生气,摩莱登。”她起动了车子,“啊,看!往小河方向去的是什么东西?”说完,她加大了油门,小汽车跳过了辙窝。
  这时,警惕性很高的法官立刻看到费特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的前面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小河方向走去。
  “您看到什么啦,亲爱的?”法官先生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太准确。”可是,这时她的手在方向盘上颤抖着。
  “我想,一定是那个贪心的守财奴需要几个欧波尔银币凯伦神②。那是个可怜的东西,随他去吧。”
  “是他的幽灵吗?”查罗蒂哆嗦地问。
  “世界上哪有幽灵?”
  “那是什么呢?要知道,这是我们亲眼所见。”
  “我是法官,不是科学家,还是让爱因斯坦的后生们去研究、问答吧。”
  布朗里农场被远远抛在后面,小汽车在远处的交叉路口转了个方向就消失了。

  注释:

  ① 海妖:希腊神话故事中半人半鸟的海妖,常用美妙的歌声诱杀经过附近的船员。
  ② 凯伦神:即在希腊神话中,在styx河上渡亡灵往冥府去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