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嗨网首页>书籍在线阅读

天外陨石

  
选择背景色: 黄橙 洋红 淡粉 水蓝 草绿 白色 选择字体: 宋体 黑体 微软雅黑 楷体 选择字体大小: 恢复默认

《天外陨石》作者:[苏] 瓦莲蒂娜·茹拉夫廖娃

  陆平 译

  500年以前,一块陨石落在离德国上莱茵河一座小镇不远的地方。该小镇名叫“恩齐谢姆”。小镇的居民把陨石用链条锁在教堂的墙上。这样,这块从天外飞来的石头就不会再飞回到天上去了。他们还在石头上刻了一行字:“不少人对此石块知之甚多,每个人对其也都略知一二,但没有人能深知其奥秘。”
  每当我想起帕米尔陨石的历史,我就会回忆起这块陨石上的铭文。是的,对此陨石,我深有了解,也许比任何人都知道得多。但我还不能说我了解它全部的奥秘。不过,有关这颗奇特陨石的种种事实,在我的记忆中,清晰如画,历历在目。
  半年前,报上刊登了一则简短的消息——一颗大陨石降落在帕米尔地区。这立即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一般人都不会想到,生物化学家会对陨石降落地球的事情感兴趣。事实是,我们生物化学家对每一则有关陨石的报道,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些“天外陨石”的碎片能告诉我们有关地球上生命起源的许多信息。简单说吧,我们可以研究陨石中的碳氢化合物。
  报纸上有关帕米尔陨石报道的第二则消息是说,探险队找到了陨石,并用直升机把陨石从海拔4000米的地方运来。陨石很大,长约3米,重4吨多。
  我刚读完这则消息,并准备马上给尼科诺夫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电话铃就突然响了,是尼科诺夫打来的。
  我得先交代一下叶夫根尼·尼科诺夫其人。我做学生的时候溉认识了他。就我所知,他处事极端冷静,自我克制力极强。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有慌乱不安的时候。可此时此刻,他一开始讲话,我就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他声音嘶哑,说话断断续续,语不成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从他急促的谈话中,我总算弄明白了:我必须立即赶往天体物理学研究所,不得延误!
  我要了一辆车。立即驱车前往天体物理学研究所。夜深人静,街上寥无人影;纽雨蒙蒙,雨水淋湿的人行道上映出霓虹灯的广告。穿行在沉睡的城市里,我想到了在这深夜里还在忙碌的人。他们正俯身在显微镜上、试管上,或写满一长串、一长串公式的笔记本上,聚精会神地探索着新的知识。这些新发现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并为不断探索奥秘的人类打开了新的视野。
  天体物理学研究所的大楼灯火通明。我想,这可能是与帕米尔陨石的消息有关吧!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看法。一颗陨石怎能掀起如此轩然大波。
  研究所里人进人出,忙忙碌碌,犹如一个马蜂窝。人们在走廊里来来往往,压抑着自已兴奋的神情。从两旁半掩着门的房间里,传出兴奋的谈话声。
  我径直向尼科诺夫的办公室走去。他在门口迎接了我。我必须承认,直到此刻,我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深夜把我召来研究所。难道事情真有那么重要吗?我们科学家对自己的成功或失败,往往会夸大其词,大肆宣扬。拿我自己来说吧,在实验无数次的失败之后,终于取得了预期的结果:那时那刻,我也常常想爬上屋顶,高声欢呼一番。
  但尼科诺夫……像我这样了解他的人,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如此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握了握我的手——默默地、迅捷地、有力地一握!他那兴奋之情在这一握之中传递给了我。
  “是帕米尔陨石?“毅问道。
  “是的。”他答道。
  他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我面前——是陨石的照片。我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些照片,无法预知会有什么结果。当然,我这时已有思想准备,肯定会有惊人的发现。
  我一生中亲眼看过的陨石和看过的陨石照片,可说是数不胜数。在我看来,这颗陨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是一颗纺锤状的陨石。看上去是一种劣质石灰石结构,边缘有熔化的痕迹迹。
  我把照片还给尼科诺夫。他摇了摇头说:“这不是陨石,包在石头里面是一个金属圆柱体。圆柱体里面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
  他压抑着自己的兴奋,但说话的话气还是有点异样。
  现在回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我自己也感到惊讶:我怎么会过了好久才理解尼科诺夫所说的话的含义呢?其实,事实十分简单。但正因为太简单了,反而使事情变得令人难以置信,好像是梦幻一样。
  那颗陨石原来是一艘宇宙飞船!石头实际是圆柱体的外壳,只有7厘米厚;而圆柱体是一种黑色的重金属铸造的。尼科诺夫的假设是,石头的外壳是飞船免遭陨石撞击和防止高温燃烧的保护层。后来,他的假设得到了证实。我原来认为是劣质石灰石结构,实际是陨石撞击的凹痕。从上面的众多凹痕来看,这艘飞船在太空已经航行好多年了。
  “如果圆柱体是实心的金属体,”尼科诺夫说,“那至少得有20多吨。但现在只有2吨多重。在上面,我们可以看到三条细细的金属丝。这些金属丝都断了,可能是圆柱体外面连接金属丝的什么装置在坠落过程中脱落丢失了。接在金属照断头的电流计记录,证明有微弱的电流通过。”
  “你为什么确信圆柱体里面有生命体妮?”我提出异议,“很可能里面是一个自动装置什么的。”
  “不,是一个活的生命体,”他马上回答说,“它会敲击。”
  “会敲击?”我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下,感到困惑不解。
  “对,”尼科诺夫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你走近圆柱体,里面就会发出敲击声——不管里面是什么生物,它似乎用什么方法能看得见外面…”
  我感到尼科诺夫的推测有问题。
  “很明显,”我表示不解,“这个圆柱体直径约60厘米,长度不到3米,怎么能容纳一个生命体呢?更不要说还得携带水、食物和空气转换调节设备呢!”
  “别急,”尼科诺夫说,“一刻钟之后,我们可以亲自去看一下。我正在等另一个人。圆柱体放在一个密封的房间里。”
  “不过,你得承认,你的假设有点儿玄乎。”我坚持自己的看法。“里面不可能有人。“
  “人?你所说‘人’是什么意思?”
  “哦,会思考的生物呗。”
  “有手臂、有腿,“尼科诺夫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啊,就算是吧!”我回答说。
  “不,飞船里当然没有这样手脚齐全的生物,”他说,“但里面有一个会思考的生物体。至于是什么样子的生物体,那就很难说了。”
  我可无法同意住的看法。我提醒他说,在欧洲人发现新太陆和其他陌生的地区之前,他们想象那些地方的人有三头六臀,或者长着狗头,要不就是侏儒或巨人。但后来,他们发现,澳洲人、美洲人和新西兰人,都和欧洲人长得一样。同样的生活条件和同样的自然规律,其发展结果是一样的。
  “你说的完全正确,”尼科诺夫说,“你怎么会认为,我们现在遇到的生物与我们有着同样的生活条件呢?”
  我解释说,高级形式的蛋白质,其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温度、压力和辐射强度,都有一定的范围。因此,可以说,在宇宙中,有机物的进化,都遵循着相似的规律。
  “老朋友,”尼科诺夫说,“你是顶尖的生化学家,是生化合成领域的最高权威。”他弯腰鞠了一躬,明显带有幽默的神情。这时,他重又显得平静而古怪了:“就蛋白质的合成而言,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但恕我直言,一个制砖工人,可能对建筑学一无所知吧!”
  对此,我并不生气。说实在话,我对其他星球上有机物的进化问题没有多少研究.那毕竟不是我的研究领域啊!
  “在中世纪,人们以为生活在世界另一方的人,长着狗一样的头。这后来当然证明完全是胡思乱想,毫无根据的,”尼科诺夫接着说,“当然,我们地球上的气候和自然条件,大部分地区差不多。但有的地区与其他地区差别很大,人的外貌体型的差别也就大了。在秘鲁安第斯山区,海拔高达3500米,那里有一个侏儒印第安部落。这个部落的人平均体重不到50公斤。但他们的胸部和肺活量特别发达,是欧洲人的15倍。他们生活在空气稀薄的高山地区,经历了一个长期的适应过程,改变了有机体的生理特征。那么,我们就不难想象,地球上的生活条件与外星球的生活条件会有多大的差别啊!首先,引力的差别就可能很大。你好像忘记了这一点。譬如,水星上的引力是地球的1/4。如果水星上有生物,他们就不需要发达的下肢。但木星上的引力就大得多。就我们所知,在那样的条件下,脊椎动物的进化,就没有必要让肢体直立。”
  我发现他的论点有明显的弱点,我就抓住不放。
  “老朋友,”我说,“你是一位杰出的天体物理学家,是恒星大气光谱分析的绝对权威。就行星而言,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但完全能了解制砖的过程……我的意思是说,你忘了手这个上肢——没有手,就没法劳动。说到劳动,正是劳动创造了人。如果身子匍匐在地上,四肢的作用就只能是支撑身子。”
  “对,但为什么只能有四肢而不能有更多呢?”
  “外星生物可能有六条手臂?”
  “可能吧!在引力特别大的星球上,脊椎动物完全可能朝这个方向进化。当然.还得考虑其他因素。比如说行星的地面条件。如果地球一直由海洋覆盖,动物就完全可能朝另外的方向进化。”
  “变成鱼美人喽?”我开玩笑说。
  “可能吧,”尼科诺夫泰然回答说,“海洋中的生物也在不断进化,尽管比陆地上的生物进化的速度要慢得多。对一切有理性的生物来说,不管生活在哪里,有一些基本的共同点:发达的头脑、复杂的神经系统和能工作和活动的器官。但仅凭这些,我们还难以想象出他们的外貌。”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愿放弃自己的观点,“若是像我们这样能思考的生物,那他们所能生存的自然条件,应该和我们的地球差不多吧!”
  “这不是不可能。”他表示同意,“但可能性极小。你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时间。人的外形是有变化的。1000万年以前,人类还有尾巴.但没有前额。那么,1000万年之后。人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现在很难预料。如果认为人类的外貌不会改变,那岂不荒谬透顶?你谈到了相似的行星。是的,有些行星的自然条件和我们地球相似。但在这些星球上,理性生物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化。一句话,老朋友,世间万物之多,难以穷尽……”
  现在我已记不起那次谈话的细节了。谈话老是被打断——电话铃声不断;人们匆匆忙忙,进进出出;尼科诺夫不时地看看手表.不过,现在回忆起来,那次谈话本身,意义就非同一般。尽管我们的猜测有点儿不着边际,但后来揭示的事实,更大大超乎我们最大胆的想象。
  当然,我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非常简单。一艘飞船穿越无垠的茫茫太空,从另一个星系来到我们地球,那个陌生星球上科技之发达,肯定不是我们地球人所能想象得到的。仅此因素,我们就不应该匆匆忙忙得出什么结论。
  科学院院士阿斯塔科夫的到来,打断了我和尼科诺夫之间的谈话。应该交代一下,阿斯塔科夫是航天医学专家。
  “飞船使用的是什么样的发动机?”还未进门,他就问尼科诺夫。
  他站在门口,用手罩住耳朵,等待尼科诺夫的回答。
  我至今没有问这样的问题,不禁对自己感到恼火。这个问题可是关键所在。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能知道许许多多信息——天外来客的技术水平、他们的星球离我们多远、他们在太空中的航程花了多长时间、他们的机体能忍受多大的加速度……
  ”飞船里没有发动机,”尼科诺夫回答说,“在石头外壳保护层下的金属圆柱体,表面非常光滑。”
  “没有发动机?”阿斯塔科夫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下。他默默地思索了一会儿后。脸上出现了十分惊讶的神色,“那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用的是引力发动机。”
  “正是这样,”尼科诺夫回答说,“非常可能。这就是答案。”
  “能用引力做飞船的动力吗,”我问。
  “理论上是可能的,”尼科诺夫回答说,“自然界中存在的力,人类没有不能最终了解和征服的。是的,目前我们对引力的知识还非常有限。我们知道牛顿的万有定律:宇宙中任何物质粒子都吸引其他物质粒子,吸引力同两物质粒子的质量乘积成正比,而与它们之间距离的平方成反比。理论上,我们至少也知道,引力加速度的极限是光速。但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而产生引力的原因以及引力的本质——这些我们还都不了解。”
  电话铃声又响了。尼科诺夫拿起电话听筒,简短地回答了对方的询问,就挂了电话。
  “走吧,”他对我们说,“他们在等着我们呢!”
  我们走出房间,进入走廊。
  “有的物理学家认为,引力是称之为引力子的一种特殊的粒子的特性。对此假设,我不甚了了。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引力子要比原子核还小。我们知道,原子核比一般粒子都要小。因此,引力子的能量肯定比原子核的能量要大得多。”
  楼梯很陡,盘旋而下。我们匆匆拾级而下,来到地下室的一个狭窄的走廊。研究所里不少工作人员站在一道巨大的金属门外等着我们。有人按了一下按钮,金属门就慢慢向一边滑动。
  里面停着一艘宇宙飞船:一个由暗灰色金属铸造的圆柱体,表面一分光滑。在圆柱体底部,伸出三条金属丝。罩住飞船的石头外壳已经拆卸下来,上面己有不少裂痕。
  尼利诺夫离飞船最近。他朝飞船走近几步,从里面立即传出了沉闷的敲击声。声音肯定不是机器发出的有节奏的机械声,而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声音。我想,会不会是什么动物——我们不是也把猴子狗和兔子等动物放在宇宙火箭里送上太空的吗?
  尼科诺夫一离开飞船,敲击声就停止了。接下来是一片寂静,连有人粗重的喘气声都能清晰地听到。
  奇怪的是,在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一刻是人类科学发展新世纪的黎明。只是到后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才感到现场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记亿中:天花板低垂的房间,灯火通明:房间中央,暗灰色圆柱体闳闪发光.周围聚集着一群兴奋而紧张的科学家。
  我们立即开始工作。工程师的职责是确定圆柱体里面到底是什么生物。阿斯塔科夫和我负责提供双重生理保护:保护飞船里的生物不受地球细菌的感染,也保护我们自己不受飞船所带来的外太空细菌的感染。
  我不知道那些工程师是如何完成他们的任务的。我没有时间去看他们工作的情况。我只记得他们用超声波和伽马射线对圆柱体进行辐射。阿斯塔科夫和我来到生理保护工作的地方。几经商量之后(阿斯塔科夫耳朵有点背,因而延误了一些时间),决定用遥控的操纵器打开圆柱体。停放飞船的密封的房间,用紫外线进行了消毒。
  我们知道,圆柱体里的生物正等待着我们的帮助,所以我们加紧工作。我们不遗余力,竭尽所能。
  操纵器使用氢气切割机,小心翼翼地切开飞船的金属外壳。透过房间水泥墙上那个狭长的窗口,我们能清楚地看到,那巨大的机械手工作起来有条不紊,精确无误。氢气切割机一厘米一厘米地切割开闪闪发光的金属外壳——这是一种我们所不熟悉的金属。最后,终于可以把圆柱体的底部拆卸下来了。
  圆柱体内藏着的是什么呢?它不能说是什么生物,而是有生命的什么东西——一个有生命的、正在悸动的大脑。
  我用“大脑”来描述我所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因为我找不到更确切的词汇。当时,我觉得,那东西看上去是一个放大了的人脑的复制品。但仔细一看,我知道我错了。那只是大脑的一部分。稍后我们就发现,这个大脑中缺少那些控制感情和本能的神经部分和中心。再者,人脑的“思考”中心难以数计,但这个大脑的“思考”中心则寥寥无几,但是却大大地放大了。
  说得更确切一些,这是一个中子计算机;这样的计算机本应是二极管和三极管组成的,但这里用的是人造的大脑物质。我从这个大脑结构的种种迹象.作出了上述的推测。后来证明,我的推测是对的。
  不管怎么说,在某个我们未知的行星上,科学的发展远远走在了我们的前面。在地球上,我们只能合成最简单的蛋白质分子。他们已经能够合成最高级形式的有机物。我们的生化学家正在向这个目标努力,但要达到这个目标,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得承认,这艘宇宙飞船里的东西,大大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可能只有阿斯塔科夫除外吧,他第一个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开口说话。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他突然大声说,“我的预言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你们还记得吗?两年前,我在一篇论文中曾写到……人类无法跨越星际之间的巨大距离。只有全自动的宇宙飞船,才能进行不同宇宙空间之间的旅行。全自动的!电子机械?也许吧!哦,真太复杂了。这不可能!能进行星际旅行的,是最完美的机械——大脑!两年前,我在一篇文章中就谈到了这个问题。但有些生化学家不同意我的观点。我当时说,要进行星际旅行,我们必须制造出生物-自动系统;这个生物-自动系统能进行细胞的自动再生。”
  两年前,阿斯塔科夫确实发表过一篇文章,提出了上述的观点。在当时,我认为这个观点真是有点异想天开了。现在证明。他是对的。他预见,合成最高级形式的物质——大脑的神经组织——是可能的。这一科学预见,要过好几个世纪之后,才能变成现实。
  我们也得承认,科学家在自己的狭窄的领域进行研究工作,难以预见未来。我们过度专注于自己当前的研究工作,就无法预见未来的发展趋势。今天,我们有汽车。100年之后,我们还是有汽车,只不过速度要快得多。同样,我们也很难想象当代的飞机与未来的飞机有多大的不同,只不过提高了速度而已。天哪!我们的想象力有着多大的局限性啊1这正是为什么往往是一些非专业人士,倒反而能预见未来发展的趋势。
  有时候,未来似平那样地令人难以置信、匪夷所思,更令人感到不可企及!然而,许多东西还是都变成了现实。海因里希·赫兹①是第一个研究磁辐射的科学家,但他认为,运用无线电波进行通讯是不可能的。然而,没过几年,亚历山大·波波夫②就发明了无线电。
  是的,我当时不相信阿斯塔科夫的看法。要制造生物-自动装置,首先必须解决许多十分复杂的问题。我们必须合成最高形式的蛋白质,有能力操纵生物-电子运行过程。并使生物物质和非生物物质结合起来一起运作。在我看来,这一切纯属幻想。可现在,未来就在我们眼前。是的,这是另外一个星球上的智慧生物的科学成就,但这足以证明,科学知识是无穷无尽的。正如俗语所说的: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
  我们不知道圆柱体内的空气成分,也不知道我们的空气会对人造大脑产生什么影响。因此,事前准备了空气压缩机和各种气体的容器,以便把密封的房间里的空气成分调整到与圆柱体里的一致。圆柱体打开后。发现里面的空气成分是1/5氧气、4/5氦气,气压比地球的大气压高1/10。人造大脑继续在悸动,但速度明显加快了。
  压缩机发出“嘶嘶”声开始工作,以提高房间里的大气压。很快,第一阶段的工作结束了。
  我回到地面上尼科诺夫的办公室。把他的椅子移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夜幕正在降临,又一个夜晚开始了。这是我被召到研究所后的第二个夜晚。但我的感觉是,好像只过了几小时。
  飞船里的空气中,20%是氧气,与地球空气中氧气的含量一样。这是巧合吗?不,这正是人类有机体所需的氧气成分。因此,也可以推断,飞船里定有某种空气循环装置。但如果大脑有一部分坏死,循环过程就会受到破坏,然后,整个大脑就会死亡。
  一想到这里,我立即起身,匆匆向地下室走去。
  回忆起当时我们竭力拯救大脑的过程,我现在还是为我们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痛心万分。
  开始,大脑的下面部分逐渐开始干瘪,直至变成黑色,但上面部分还在继续悸动。如果有人靠近的话,它的悸动会加速,甚至会激烈跳动,好像在竭力呼救。
  我们能做什么呢?无能为力。真的是无能为力啊!我们眼看着外星球来的智慧生物创造的大脑慢慢地终止了呼吸。
  现在,我们才知道,那大脑呼吸的是氧气。当时,我就推测,该大脑是靠类似血红蛋白的化学合成剂的帮助进行呼吸的。我们也研究了给大脑提供氧气的那个装置。该装置能制造氧气,排出空气中的二氧化碳。
  但我们无法停止大脑细胞的死亡。情况大概是,在某个星球,那里的智慧生物能合成最高级形式的物质——大脑物质。他们制造了一个大脑,并把它送入太空。毫无疑问,在这个大脑的细胞里,藏有无数的宇宙奥秘。但我们却无法探索到这些奥秘。大脑就在我们面前逐渐死亡。
  我们实在也竭尽所能,无所不用其极——从使用抗生素到动外科手术。
  我是科学院专业委员会的主席。因此,我召开了一个委员会会议,请大家想想办法我们还能采取什么措施。
  已经是半夜了。科学家们坐在小会议厅里,脸上都是疲惫的神色。尼科诺夫把手掌在脸上一擦,似乎想抹掉自己的倦意。
  “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他平静地说。
  其他人也都同意他那悲观的结论。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大脑只有少数细胞还活着,我们则继续不断地观察着。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了解的东西,真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最有趣的是发现了保护活组织不受辐射的那种物质。
  飞船的外壳相对较薄,很容易为宇宙线穿透。因此,这提醒我们从生物-自动装置本身入手,探究保护大脑不受辐射的物质。我们最终还是找到了。这种物质是细微的结晶体,使大脑免受强大的辐射。这一发现使我们有可能简化宇宙飞船的设计。这样,我们就不必使用重金属制造原子能反应堆的保护层,从而使我们利用原子能动力飞船进行宇航的时代大大地提前了。
  更有价值的是那个氧气再生系统。一簇不知名的海草,仅一公斤重:它们吸进二氧化碳,呼出氧气,在飞船内起着许多年的“空气调节”作用。
  所有这些,只是生物方面的发现。我们所获得的工程技术方面的知识,也许重要得多。正如阿斯塔科夫所推测的,飞船使用的是引力发动机。工程师们尚未了解其机械原理。但可以肯定,我们的物理学家将修正他们关于引力本质的概念。原子工程时代必将为引力工程时代所取代。到那时,人类就有更充裕的能源,并能大大地提高飞船的航行速度。
  飞船的外壳是钛和铍的合金。与一般合金不同的是,整个外壳是一整块结晶体。一般来说,我们的合金总是有无数的结晶体组成的。尽管每块结晶体是十分坚固的,但合在一起,总难做到天衣无缝。未来我们将能制造整块合金结晶体,但其性能我们尚需努力发现。而且,如果能控制各种结晶方法,人类也能控制其光学性能、耐久性及热传导的性能。
  当然,最最重要的发现是大脑,尽管至今我们尚未揭开其中的奥秘。那三条附在圆柱体上的金属丝,是通过一个非常复杂的放大器连接大脑的。在一个星期中,示波器记录了生物-自动装置的脑电波。这些脑电波与人类的脑电波迥然不同。这也正是人类大脑与其大脑之区别所在。一句话,飞船里的这个大脑基本上是一个全自动控制的装置,只不过是用活的细胞替代了电子管。尽管结构复杂,整个大脑却令人难以置信的简单,其作用也比较专门化,不像人脑那样是综合化的。因此,其电子源码所表现出来的模式,比人类生物波的模式更为复杂。
  整整一星期,示波器记录了数千米长的波形图。能不能解开图中的奥秘?这些奥秘又能告诉我们些什么?这也许就是这艘飞船宇航的故事吧?
  很难回答这些问题。我们还在继续研究这艘宇宙飞船,而且每天都有一些新的发现。

  到目前为止。不少人对此石块知之甚多。每个人对其也都略知一二,但没有人能深知其奥秘。但我相信,最终揭开这块天外陨石的奥秘,已经为期不远了。
  到那时,利用引力发动机的宇宙飞船,将从地球起飞,深入无边无垠的茫茫太空。但那些飞船并非是人类驾驶的,因为人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了,而宇宙实在是太无边无际了。星际飞船将由生物-自动装置驾驶。经过数千年的宇航之后,到达遥远的星系,然后,飞船回到地球,给人类带来的是永远燃烧的知识的火炬!

  【①海因里希·赫兹(1857—1894),德国物理学家,第一个播出并接收了无线电波。1883年开始研究电磁理论。他证明,光和热都是电磁辐射。】
  【②亚历山大·波波夫(1859~1906),俄国物理学家和电器工程师,研究电磁波的先驱者之一。1895年发明了无线电接收装置。虽然人们一致赞赏波波夫所进行的与赫兹波相关的实验,但一般不承认无线电通讯是波波夫发明的。有证据说,意大利物理学家马可尼更早一些时候就进行了传送无线电报的实验,但在前苏联,则将波波夫尊为无线电的发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