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嗨网首页>书籍在线阅读

不朽的人

  
选择背景色: 黄橙 洋红 淡粉 水蓝 草绿 白色 选择字体: 宋体 黑体 微软雅黑 楷体 选择字体大小: 恢复默认

《不朽的人》作者:[美] 詹姆斯·冈思

  武茂 译

  一、返老还童

  一辆急救车停在首府医院急诊室的进口,从车里抬出的担架上躺着一位老人。病人很快被送进了顶楼一间病房。
  拉塞尔?皮尔斯医生迅速检查了一下病人的伤情,一面用酒精棉球清洗着伤口,一面对守在旁边的护士说:“需要输血。”
  “医生,这老头是佐顿?布拉杜赫。”护士好像是在提醒医生。
  “他也得活命吧?我们的责任就是尽可能让病人活下来。”皮尔斯医生说着,在一张提取血浆的申请单上签了名,交给护士。
  老人的血型也化验出来了,是O型,Rh因子是阴性。
  血库的医生把准备好的血浆递给护士的时候,问了一句:‘佐顿?布拉杜赫?”
  “是的,佐顿?布拉杜赫,他快要死了。”
  她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没再说什么,护士拿起血浆瓶走了。
  血浆一滴滴输进老人的血管。
  “他怎么样了?”
  皮尔斯医生抬头来,看到说话的是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这女人黑发、黑眼睛,长得很美,身段丰满匀称,虽然头上缠着绷带,但是看得出她身体很健康。
  “你不是这里的人。”皮尔斯说。
  “我是他太太,他怎么样?”
  皮尔斯没有回答,低下身去听一下病人的心脏,又给他鼻子里插上输氧管。然后拿起挂在病床边的医疗记录表,在下面的格子里写了些东西。
  血已经输完了,皮尔斯嘱咐护士:“我在楼下,有什么变化随时叫我。”
  布拉杜赫太太跟着皮尔斯医生走出了病房。在走廊里,皮尔斯对她说:“太太,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他正在死……”
  “那你为什么还给他输血?”
  “这是我的工作,医生要使病人尽可能长久地活着,而不是判断他们什么时候该死。输血对病人会有所帮助,虽然是暂时的,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奇迹呢?”
  “这么说,他没有活的希望了?”
  “没有了。他的伤并不重,但加速了本该几周或几个月以后肯定会出现的病状。他的身体早就垮了,是靠着药丸和意志支撑下来的,而现在他的意志力也完了。”
  “真太让人伤心了。他有那么多钱,却买不到他最需要的东西。”布拉杜赫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却闪动着一种喜悦的泪光。
  皮尔斯看到了她情感的变化,像诊病似地问道:“你能得到多少遗产?”
  “不多,可能有1500万吧。但是我值得他的全部遗产。”布拉杜赫太太说完就下楼去了。
  皮尔斯又回到病房去,听了听病人的脉搏,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他把装血浆的瓶子从T字架上取下来,看着上面的标签:

  供血人:李察·宾
  血型:O
  Rh因子:阴性

  回到家里,皮尔斯还在想着病人脉搏的变化,想不出所以然来,干脆不去想了,他打开了收音机。播音员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现在广播有关佐顿?布拉杜赫的情况。他是一个杰出的工业家,拥有本市的主要工业,包括布拉杜赫汽车厂。四小时以前,布拉杜赫的私人喷气式飞机失事,坠落在市郊,他受了重伤。同机的布拉杜赫太太及驾驶员,只受了轻微的撞伤。为布拉杜赫治疗的拉塞尔?皮尔斯医生说,布拉杜赫目前还在危险期中。”
  皮尔斯耸了下肩膀,把收音机关掉了。
  第二天早晨,皮尔斯到病房查看的时候,布拉杜赫已经醒了。
  值班护士对医生说:“医生,他挣脱了用纱布绑着的手,扯烂了帐子……”
  “没关系,护士小姐。”皮尔斯又转过身问布拉杜赫:“觉得好一点吗?”
  布拉杜赫点了点头。
  皮尔斯给他量了脉搏和血压,又拿听诊器在他胸部听了好长时间。
  皮尔斯把氧气管子从布拉杜赫的鼻孔里拔掉,指了指输氧的器具,对护士说:“可以把这些东西挪走了。”
  布拉杜赫的脉搏接近正常,血压已经回升。濒临死亡的人竟然能够这么快康复,实在令人吃惊。皮尔斯想,是不是输血激发了精力和抵抗力的潜在能量呢?
  “医生,我当了15年护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真是奇迹。”护士对皮尔斯说。
  皮尔斯望着布拉杜赫说:“希望是奇迹,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第三天,布拉杜赫的眼睛已经有神了。
  第四天,布拉杜赫能够说话了,但是声音很低,语无伦次。皮尔斯为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他原有的几种病状都消失了。
  第五天,布拉杜赫已经坐在床沿上和护士谈话了。他用沙哑的嗓音对皮尔斯说:“你是医生吧,我喜欢你,你会得到报酬的,你将得到一张数额很大的支票。”
  “不用费心了,还是集中精力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吧。”皮尔斯说着,拉起布拉杜赫的手腕,“恭喜你康复得这样快。”
  布拉杜赫高兴地点了点头。
  第六天,布拉杜赫自己能上厕所了。
  第七天,他自己去洗了个淋浴。皮尔斯发现他已经胖起来,甚至可以说是肌肉丰满了。
  第八天,布拉杜赫的满头白发开始变黑了。
  “布拉杜赫先生,你多大年纪了?”皮尔斯问。
  “85岁,再过生日就是86岁了。”
  “你的头发过去是什么颜色的?”
  “黑的,乌黑发亮。”布拉杜赫说话时相当得意。
  布拉杜赫把手指伸进嘴里,使劲按摩着摘去假牙的牙龈。
  “痒吗?”皮尔斯问。
  “痒得厉害。孩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又要出牙了,我返老还童了!”布拉杜赫咯咯地笑起来。
  这一天,皮尔斯取了布拉杜赫的血样涂片去进行化验。
  第九天,皮尔斯照例一早就到医院来巡查病房。他发现医院变了样,走廊上看不到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走动,原来安静的病房里传出电话铃声、打字机的哒哒声和人们高声讲话的声音。
  一个40来岁、高大粗壮、长相很凶的汉子,走到皮尔斯跟前,粗野地问:“你是谁?来干什么?”
  “我是皮尔斯医生,来看我的病人。你又是谁?”
  那人不理睬他,对着一个小巧的无线电通话机说:“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家伙,说他叫什么皮尔斯。”
  “陆基,请他进来吧。”
  皮尔斯听见从报话器中传出的是布拉杜赫太太珍纳特的声音。
  皮尔斯穿过走廊的时候,发现有的病房已经变成了办公室。布拉杜赫病房的门口,坐着一个矮胖的汉子,看来是守卫。病房的门开着,珍纳特从病房里向守卫点了点头,他才让皮尔斯走进去。
  病房里除了那张病床以外,全都变了样,布置成了布拉杜赫的办公室,他正坐在床上打电话,谈股票生意。皮尔斯注意到,他的头发几乎全黑了,脸上的皱纹也平滑多了,看起来精力很充沛。
  皮尔斯等他放下电话筒以后,对他说:“看来死神的威胁也没能使你改变,还是亿万富翁的收入,小偷的心灵。”
  “不错,谁也改变不了我。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你把整个一层楼都给占了,你知道这医院的病床多紧张吗?”
  “这座医院是我捐款建造的,现在我需要就可以用它。”
  皮尔斯知道跟他讲多少道理都是没用的,转而问他的病情:“你觉得怎么样?”
  “这三四十年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好过。你到底是怎么把我搞成这样的?”
  “我什么也没搞。”
  “你在我身上一定是试用了一种新药,事先可能你自己也没有估计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现在你想把它隐瞒起来,对吧?”
  “我没有用任何新药,只是按常规治疗。”
  “我不相信。你现在应该去找出它的原因来。我已经返老还童了,你到底是怎么治疗的?”
  “如果你真的返老还童了,还问这些干什么?”
  “我现在可能是30岁,可是将来还会再变成85岁。在衰老之前,我要闹清楚怎么样才能再回到30岁。”
  “你讲的这是长生不老,可是人是办不到的,所有的人都是会死的,人类的肉体会衰老,失去细胞再生的机能,对人体的这种变化,我们医生是没办法治好的。”皮尔斯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有这样一种理论,说如果使血液循环系统保持健康,不断更新和保持活力,那么身体其他部分就可能保持永生。
  “无论你发现了什么,它都值亿万美元,把你发现的东西交给我,那我们就可以发大财,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布拉杜赫说。
  皮尔斯摇了摇头:“你得到的是暂缓死亡,可你想的却是如何发大财……”
  “人赚钱也就是想活下去,想活得好一些;如果我能让他们长寿,那么赚他们的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皮尔斯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好自己的药箱,转身走出了病房。在电梯口,珍纳特走了过来,低声对他说:“你说过,他正在死……”
  “是说过,当时确实是这样。”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皮尔斯耸了耸肩膀说:“我想,你跟他一块去赚钱好了。”

  二、可以长生不老的人

  布拉杜赫汽车厂的车库里,试车员李察·宾和卢比兹正在检修一辆红色跑车,双手沾满了油污。
  皮尔斯医生在李察·宾转身拿扳子的时候看到了他。
  “你就是想打听我两周前卖血的事的那个医生吧?”李察?宾问。
  “皮尔斯医生。”皮尔斯自我介绍着,同时伸出手去。
  李察·宾张开手让他看:太脏了,不便握手。皮尔斯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年轻人了。
  “我希望你不是再让我去抽血。”
  “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就请说吧。”
  “我们能私下谈谈吗?”
  李察·宾领着皮尔斯走进车库中间的办公室。
  “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生过病吗?”皮尔斯端详着李察·宾的面孔,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李察·宾摇了摇头。
  “没生过什么大病?”
  李察·宾又摇了摇头。
  “那么小病呢?比如腮腺炎、水痘什么的?”
  “没有,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些病的名字呢。我想我是属于从来不生病的那种人。”
  “你再回忆回忆,不管大病小病,你都没得过吗?咳嗽、嗓了疼也没有过?”
  李察·宾真有些不耐烦了:“你是怎么了,如果你知道我有什么病,就直截了当告诉我好了。”
  皮尔斯知道李察·宾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快解释:“不,你一点毛病也没有……”
  “那你总问这些干吗?”
  “你的血输给了布拉杜赫。他本来已经不行了,可是输了你的血以后竟然康复了。”
  “你认为是我的血帮他康复的?”
  “我也说不清,我认为是这样的。我想明天抽你一些血化验一下,研究研究,如果你同意,请明天下班后到医院来一趟。”
  “好吧。”李察·宾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那我们就说定了。我希望这件事就咱们俩知道。”
  李察·宾点了点头,可心里有些疑惑,不清楚医生要干什么。
  皮尔斯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问道:“你卖血时填的是你真实年龄吗?”
  “是啊。”
  “那你已经40岁了?”
  “对,是40岁。”
  皮尔斯又仔细地打量着李察·宾,心里想,看上去只有25岁左右,哪像个40岁的人。
  一个星期以后,李察·宾来到医院的血液学实验室。皮尔斯正在那里等他。
  “医生,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布拉杜赫本来已经快要死了,我给他输了血,只是为了暂时延长一下他的生命。可是他很快康复而且返老还童了。我为他作了全面检查,他的身体机能和30岁的青年一样。这是奇迹,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这是真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怪事?”
  “事实就是这样。整个治疗过程中,只有那次输血可能和这些奇异的变化有关,而那些血是你的。”
  “我的血会造出这样的奇迹?”
  “是的,我去找你,抽你的血,就是为了验证我的推断是否正确。你来看,”皮尔斯把李察·宾带到实验室的一排铁笼子跟前,“这三个笼子里的小白鼠,都是一个母老鼠生下的,已经养了七年了,就是说都很老了。”他指着第一个笼子里的白鼠说:“这一只侧卧在那里,正在老死。”
  皮尔斯走到第二个笼子旁边说:“这一只注射了布拉杜赫的血,它也返老还童了。”
  李察·宾看到这只小白鼠非常活跃,不停地跑来跑去。
  皮尔斯又指着第三个笼子里的小鼠说:“这一只在一个星期以前注射了你的血液。”
  第三个笼子里的小白鼠又跑又跳,在笼子里爬上爬下,东闻西嗅。
  皮尔斯说:“我把老鼠容易感染的每一种疾病的疫苗注射到它身上,它都免疫,就像你一样,不会感染任何疾病。”
  “我为什么能免疫?我有什么毛病吗?”
  “一点毛病都没有,一切都正常极了。我们所有人的血液里,都存在着某些免疫要素,遇到相应的病毒时,会产生免疫的抵抗力,对某些病,有的人抵抗得住,有些人就抵抗不住。而你的血液要素比别人有更强的生命力,对所有的疾病都有抵抗力。至于为什么这样,我还没能搞清楚。”
  “这么说,是通过输血,把我的这种免疫力传到布拉杜赫身上,他又把它们传给了那只小白鼠。”李察·宾指着第二个笼子里的小白鼠对皮尔斯说。
  皮尔斯点了点头。
  “我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种免疫力呢?”
  “这正是我也希望知道的问题。不过你不是从你父母身上得到的这种能力,因为我研究过他们的病历,他们也得过病,是普通的正常人。”
  “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李察·宾说,“我是个被领养的孤儿。”
  皮尔斯兴奋起来:“原来是这样。如果是遗传因素的话,你的亲生父母,还有他们别的儿女,也许都跟你一样……”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都应该活着,可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这好解释,他们可能由于意外事故……”
  “听我养父母说,我还有一个弟弟,可是从我懂事的时候起,就没有见过他。”
  “他可能和你有同样的对疾病的免疫力。”皮尔斯盯着李察?宾说,“你在镜子里看过自己的模样吗?你已经40岁了,可是看上去只有25岁左右,我想再过40年或更长的时间,你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估计我有多长的寿命呢?”
  “你这种血也许和其他东西一样会消耗净尽,可是从目前情况看来,按生命的标准说,你是长生不死的。”

  三、好景不长

  过了一个星期,皮尔斯医生又把李察·宾请到了实验室。
  “情况有了变化,我想请你自己亲自来看一看。”说着,皮尔斯走到关着小白鼠的笼子跟前,“你看,它们跟你上次来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李察·宾看到第一个笼子里的小白鼠还是无精打采地侧卧在那里,第二个笼子里的小白鼠不再跑来跑去,已经和第一个笼子里的小白鼠一个模样。
  “这是注射了布拉杜赫血液的那个家伙,”皮尔斯说,“它又衰老了。”
  第三个笼子里的小白鼠还挺活跃,不过没有上次看到时那么欢蹦乱跳了。
  “注入你血液的这一只,也在逐渐失去活力。”
  “这么说,返老还童不能持久了?”
  “是这样的。血液里的免疫要素存在于丙种球蛋白中,它对于入侵的病毒会产生抗毒能力。丙种球蛋白注入到别人的身体里以后,只能存在六个星期。要想得到持久的免疫力,必须自己体内能不断地产生丙种球蛋白。但是你血液里的这种丙种球蛋白,别的人是产生不出来的。”
  “布拉杜赫现在怎么样?”
  “他已经失去体内那种使他返老还童的活力。”
  “他准备怎么办呢?”
  “他想永远保住由于输进你的血而得到的青春,他要捐赠一笔钱办一个医学研究所,研究他需要得到的东西。而能提供这种东西的只有你一个人。幸好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血液有这种奇特的功能。”
  “不,还有西妮维亚知道这事。”
  “西妮维亚?”
  “是我的女朋友,我告诉她了。”
  “如果有关你能长生不死的情况流传开来,恐怕你也就很难正常地生活下去了。为了从你身上获取长生不老药——你的血液,那些人是什么罪恶勾当都干得出来的。”
  “他们会对我怎么样?”
  “你每年能够输四次血,如果健康状况良好的话,还可以再增加一两次。这就是说,在全世界亿万人当中,你只能使四个人比一般人活得更长,而你自己只能被当作延长别人生命的工具。他们为了得到你,会互相争斗,会想方设法抓到你,会把你禁闭起来……在布拉杜赫还没有搞清你的情况以前,带上你的未婚妻赶快逃走吧。”
  李察·宾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你是医生,你清楚地知道,可以用我的血或由我身上研究出来的知识,去救活很多人。你如果能从我身上探索出什么东西,就可以在别人身上再创造出它,甚至可以用人工的方法合成出来。”
  “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我希望能从研究你的血液中发现它的奥秘,更希望能够用人工合成出和你血液具有同样功效的物质。可是血液蛋白十分复杂,我不敢肯定说人工合成不了,但在我这一生是不可能的。”皮尔斯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伤感,然后他又把话题转回去,“你想过吗,布拉杜赫会派人守在研究所,也会收买研究所的人员,迟早他会发现我们的秘密,会找到你,那时你就难以逃出他的手掌了。”
  “我们可以跟他讲明白,他知道了我们在研究什么,就没理由再胡作非为,也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了。”
  “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多么狠毒,他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我已经把血库里关于你的记录毁掉了,现在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血液有这种神奇的功效,你赶快逃走吧!”
  “我想布拉杜赫不一定像你说的那么坏,如果他真愿意出钱来研究,我同意干,因为这种研究对人类有好处。”李察?宾还坚持自己的看法。
  皮尔斯盯住李察·宾看了好一阵,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我们可以试一试,我先安排你们见一次面。可是,我想你会失望的。”
  李察·宾是第一次见到布拉杜赫,他发现这个人已经不像皮尔斯原来描述的那么精神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是灰色的。
  “皮尔斯已经告诉你了吧,我打算拿出一笔钱搞研究用,用来分析你的血液并设法复制你血液中那种奇特的物质。”布拉杜赫开门见山地对李察·宾讲出了自己的计划。
  “你拿出钱来为人们谋福利,这的确是一件大好事。”李察?宾说。
  “是的。不过没有你,这笔基金就等于零。你要献身于这项研究,每三个月要献一次血,这些血要用在基金会认为最合适的地方。”

  “我献出的血,要按照皮尔斯医生的意见来使用,因为他是这项研究的主持人。”李察·宾不同意布拉杜赫的说法。
  “我说不定需要再一次输血,如果这也要皮尔斯决定,那我花那么多钱自己能得到什么呢?我首先关心的是我自己的需要。”布拉杜赫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这个问题是不是留给皮尔斯医生来决定。”
  布拉杜赫发觉这个试车工人不大好对付。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道:“你个人希望能得到些什么呢?”
  “我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还打算当试车驾驶员吗?”
  “是的。”
  布拉杜赫生气地说:“这绝对办不到!我要继续生存下去,就要依靠你,就需要你的血。你干什么要由我安排。”
  李察·宾毫不示弱:“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能由你决定。你不用我没关系,我可以给别人干活。”
  布拉杜赫还没遇到过敢于顶撞自己的人,他刚想发作,转念一想,又换了一副笑脸,表示和解地说:“请原谅我的暴躁,我只不过是希望你有一个比现在更好的工作和更好的收入罢了。我见到你很高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布拉杜赫把李察·宾送到门口,“再见吧,我希望今天的会面是我们漫长合作关系的开端。”
  两个人谁都没注意到,珍纳特一直在门外偷听他俩的谈话。
  布拉杜赫又把皮尔斯请到了家里。“你生病了吗?”皮尔斯放下黑色的药箱,走到布拉杜赫跟前问道。
  “没病,我要你给我做一次身体检查。”
  “前两天不是刚检查过吗?”
  “几天就会有变化,你要给我做一次认真的检查。”布拉杜赫不耐烦地说。
  皮尔斯为他做了全面检查以后说:“你的情况不如离开医院时那么好了。”
  “我在变老,我自己能感觉出来,也看得出来。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老?”
  “是变老了。每个人不都是一天天地变老吗?”
  “那我变老的速度有多快?”
  “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一个医生能回答你,因为衰老的速度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标准,有时快有时慢,而且每个人的情况也不一样。即便是有经验的医生也只能猜测。”
  “那你就猜测吧。”
  “据我看来,人大概一星期左右变老一年。”
  布拉杜赫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气呼呼地说:“这么说我的生命要一周一周地计算了?我身体出什么毛病了?”
  皮尔斯看了布拉杜赫一眼,平静地说:“没什么毛病。你能返老还童,是因为输入了李察·宾的血液,他血液中的丙种球蛋白使你获得了免疫力。但是,这种球蛋白在你血液中只能存在三四十天,这种球蛋白的生命力结束,免疫力也就随之消失。所以返老还童只是暂时的,以后你就又会恢复到原来的状况,和一般人一样,会生病,也会死亡。要知道能产生这种免疫要素的,只有李察·宾一个人。”
  “这么说,李察·宾可能是个长生不死的人,可是他也是个普通人,他也会死于意外事故。万一他出了意外,我需要再输一次血的时候怎么办?”
  “你要怎么办呢?”皮尔斯反问道。
  “不让他自由活动,对他加以各种限制。”
  “我想他和你一样有生活的权利,你不能限制他自由地过自己的生活。”
  “你可以再和他谈谈,可以让他搬到一个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地方,过着豪华的生活。如果需要,我一年可以拿出一亿元来。”
  “我可以告诉你,他不会同意的。他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他不会去过你强迫他过的那种生活。”
  “这么说来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皮尔斯心里明白,等待着李察·宾的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自己既没有办法帮助李察·宾,也没有力量制止布拉杜赫。

  四、身陷魔窟

  李察·宾在汽车库里修理一辆跑车的引擎,机械师卢比兹临时有事离开了,这里只剩他一个人。
  “是李察·宾先生吗?”
  李察·宾抬起头,见眼前站着个40来岁的大汉,就点了点头说:“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我叫艾德林?陆基,布拉杜赫先生要见你。”
  “现在还不能走,等卢比兹回来我要告诉他这车怎么修,也要让他知道我到哪儿去了。”
  “这就不必了,不能让布拉赫先生等得太久,这就走吧。”陆基完全是一种命令的口气,说完就走了出去,坐进他那辆进口小汽车里等着李察·宾。
  李察·宾驾着自己那辆敞篷车,跟在陆基那辆车的后面,离开了汽车厂。
  陆基的车开得飞快,而且连闯红灯。李察·宾是试车员,开车技术相当好,经验也丰富,可是还跟不上陆基,直到布拉杜赫公馆门口才赶了上来。陆基把车开到大厦右侧树丛中央一块空地上,李察·宾也把车停下。
  陆基指着大厦右侧底层的一道门,对李察·宾说:“我们从这儿进去,请吧。”说着他把李察·宾往门口推去。
  李察·宾往后缩了一下,突然警觉起来,“为什么不走前门?”回头一看,发现有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壮汉正向他逼过来。他向前跨了一步,猛地一拳打在陆基下巴上,陆基摇晃着向后倒了下去。李察·宾向自己的汽车冲过去,从后边过来的汉子抓住了他的手。经过一番搏斗,李察·宾终究敌不过两个壮汉的夹攻,被扭住了双臂。陆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由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气筒,走到李察·宾跟前,按动了一下开关,一股气雾喷射到他脸上。李察·宾被呛得直咳嗽,眼睛灼痛,他闭上眼睛拼命挣扎,但是挣脱不开,被推进了门里。
  经过一条狭窄的过道,从一道楼梯向下走到一个存放着各种食品的储藏室。屋里有一座像升降机似的东西,旁边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他们把李察·宾推搡进升降机,关上门以后,升降机一直往下降去,最后停在一间有各种控制设备的房间里。两个汉子把李察·宾带出升降机,走出控制室,再通过一道门廊走下一小段斜路,进入一间住房。
  陆基命令两个汉子把李察·宾的衣服都扒下来,只留下三角裤、内衣和袜子。陆基对李察·宾说:“你的衣服我们要借用一下,会再给你衣服的。”他们走出房间以后,陆基按下控制板上的一个按钮,一道流线型的金属门从旁边滑出来,堵住了门廊,李察·宾被关了起来。
  陆基对那两个大汉说:“你们守第一班,除了我说了‘准’字,谁也不许走下来,谁也不能走上去,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发出警报。”两个人点了点头,走进升降机,关上门升了上去。
  李察·宾揉了揉发痛的眼睛,观察着这间房子。对着控制室的一面是一个大玻璃窗,头顶上有一个电视录像机镜头不停地转动着,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控制室和录像镜头的监视。房子另一端是一个洗澡间,中间用矮隔板隔开。
  突然,从天花板上降下一幅荧幕,荧幕渐渐亮了起来,上面出现了布拉杜赫的面孔,看上去比李察·宾上次见到他时,显得更苍老了。
  布拉杜赫说:“李察·宾先生,这地方是与世隔绝的,这是你的幸运。我不把你请进来,别人也会把你关起来,那就不见得会有这里舒服了。如果是美国政府把你关起来,那你的命运会更惨。”
  “那我还要好好谢谢你了?”李察·宾气愤地说。他不再看屏幕上布拉杜赫那副嘴脸,转过头又仔细观察房间里的设施,看到有桌子、椅子、电视机、收音机及一些书籍,还有一张需要时可以从墙上拉下来的床。
  “你会发现这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固定在地上的,我们不想让你把它们当武器,不希望有人受伤,也不希望你受伤。我让我自己的厨师为你准备非常好的食物,当然餐具也都是塑料的。我还告诉你,我们正在为你建造比这里更好的住所,完工以后就把你转移过去,你将会过上非常舒适的生活,一切都会给你的。”
  “一切,一切,就是没有自由!”李察·宾怒吼起来。
  “我也是自己财产的囚徒,它使我不能离开某个特定的保卫范围去自由行动,而且我也是永不知足的生活欲望的囚徒。自由嘛,只是个相对的概念。”
  李察·宾觉得再和他讲下去毫无意义,就问道:“当人们寻找我这个失踪的人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哈哈,”布拉杜赫奸笑了两声,“不会有人找你的,我早就布置妥当了。”
  皮尔斯一接到西妮维亚的电话,就马上赶到了她的公寓。西妮维亚哭着扑到医生的怀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皮尔斯扶她坐到床上,关切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西妮维亚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对医生说:“阿宾他……他死了!刚才警察局来人告诉我,他的汽车撞坏了公路边的栏杆,跌到悬崖下边的河里去了。可我不相信,他是试车驾驶员,熟悉汽车的性能,开车一向比较小心,他知道那段险路,而且经常驾车驶过那里,他不可能在那里出事的……可是他却死了,前些天他还跟我谈能活几百岁呢……”
  “警察局怎么会知道通知你呢?”皮尔斯疑惑地问。
  “他们说从他的证件夹里找到了我的地址。”
  “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没有,他们找到了一只鞋和一件皮夹克,他们还在河里打捞……他们还说,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不可能活下来……”西妮维亚说着又抽泣起来。
  皮尔斯沉思了一会儿,拍着西妮维亚的肩头说:“我有一个感觉,认为阿宾还活着。我这就去打探一下,也许能了解到一些真实情况。”
  皮尔斯径直闯进布拉杜赫的书斋。布拉杜赫见皮尔斯站到了眼前,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一点也不感到突然。他拿着一张报纸,指点着对皮尔斯说:“你瞧,汽车从悬崖上掉下去,一个人死了,多惨哪。”
  皮尔斯看着这老家伙那假惺惺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是啊,他们还在河里打捞他的尸体呢。”
  “还没找到尸体吗?”
  “没有。他们是不可能找得到的,这一点你我都清楚,对吧?”皮尔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狂怒了,他拍着桌子大声说:“你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人!”
  布拉杜赫这个一向脾气暴躁的人却一反常态,平静地说:“我可以原谅你的胡言乱语,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这和你医生的身分是不相称的。”
  “你不要装模作样了,前些天一提到李察·宾可能会因为意外事故死亡的时候,你紧张得要命,现在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这么冷静吗?你把他关在哪儿了!你必须立刻放了他。”
  “我是个有理性的人,我早就学会接受那些不可避免的现实了。人死了,着急、发怒又有什么用呢?”布拉杜赫依然不动声色地说。这时候珍纳特穿着一身泳装走了进来,看到两个人在谈话,问了一句:“需要我出去吗?”
  “不必要,”布拉杜赫说:“医生说我绑架了一个人,你听这多有意思。”
  珍纳特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问:“这个人我认识吗?”
  “是我公司里的一个试车驾驶员,他身体里有一种神奇的血液,能得到他一点血,你就会返老还童。可惜呀,他死了。”
  看到布拉杜赫这副样子,皮尔斯气得向他逼近一步,大声问:“你到底放不放李察·宾?”
  珍纳特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端着酒杯往外走去,说:“我要去晒晒太阳了。”
  “皮尔斯,你当我的医生太久了,我可以送你一张支票,以后不用再来了。”布拉杜赫开始下逐客令了。
  “这事不会就这样完的,我要去警察局告你。”皮尔斯知道再和他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布拉杜赫笑了起来,“你尽管去好了,你有证据吗?我还告诉你,检察官是我的朋友……我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去,因为这样将会把李察·宾的秘密暴露在千百万人面前,你就把他给毁了。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五、逃出虎口

  李察·宾心情烦乱地躺在床上吸着烟,头顶上的屏幕又慢慢降了下来,布拉杜赫那苍老阴险的面孔出现了,“给你送下去的报纸看过了吗?官方已经正式宣布你死了。皮尔斯这个老东西还真去告状了,可又有什么用,谁会相信他的话?不出一个月,我们会把你转移到一个有充足阳光和新鲜空气的地方。过两个月你还要再为我输一次血,我又会返老还童了。”
  “想从我身上抽血,恐怕没那么容易。”李察·宾摁灭香烟,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点也不费事,我们会让你安静地睡过去,抽完血你也不知道。顺便告诉你,我正在派人寻找你的弟弟。”
  “我弟弟?”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你弟弟和你有同样的血液……啊,还有,你还可以繁殖后代,你的子女也会继承你的血液,不但他们本人可以长生,还能使别人也长生不老……”
  李察·宾再也听不下去了,气愤地打断他的话:“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你想把别人像动物一样关起来,让你抽血吸髓,供你享用,这办不到!早晚我会逃出去,如果有一天我抓到你的话……”
  李察·宾发现屏幕已经升上去,布拉杜赫的影像早已消失。
  李察·宾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几天了,也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唯一计算时间的方法,就是每天要送三次饭。每次送饭,都是升降机降下来以后,一个守卫把装着食物托盘的小车推进控制室,一直在那里监视他的陆基,先挑选好自己的食物,然后把餐车推进李察·宾的囚室。
  升降机又降下来了。守护把小车推出来以后,关上升降机的门升了上去,等估计这里吃完饭的时候他再下来。
  陆基拿下自己的食物以后,把餐车推进李察·宾的屋里,关上门就回去吃饭了。
  李察·宾放下手里的一本杂志,走到餐车旁边看了看,把一碗豌豆汤端到桌上。他坐下来把小勺伸进汤碗,勺子碰到一样东西,他看了一眼控制室,陆基正一边看报一边吃饭。他小心地用勺子把那东西挑出来,放到桌子边上。这是用塑料包着的一张纸片,下面还坠了一小块金属。他打开纸片一看,上面写着“车搁板底下”。
  李察·宾又看了一眼陆基,见他嘴里嚼着东西还在专心看报。李察·宾把手伸到小车的搁板底下,他摸到用胶布贴在那里的一支手枪。这时候他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赶快把手缩了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陆基在拍他手中的报纸,并大声嚷嚷:“这报纸上净他妈胡说八道!”说完又翻过报纸看另一面了。
  李察·宾再次把手伸到小车下边,撕掉胶布,把手枪抽了出来,倒着手慢慢地把它挪到身后,插进了裤腰里。然后,把汤碗放回小车。故意弄得很响。
  陆基听到响声,望了一眼问:“吃完了?”
  李察·宾点了点头,手里拿了一支烟等在那里。他这屋里不放火柴,每次吸烟都得向陆基要火。
  陆基正在喝酸乳酪,就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了火柴,按了电钮把囚室门打开,走进房门把火柴扔给李察·宾。
  李察·宾猛地从腰里拔出手枪,对准了陆基。
  陆基惊呆了,他紧张地望了下两边,看看是不是能够找机会退出门外去。
  “别乱动!走到里边来!”李察·宾大声命令。
  陆基面对着乌黑的枪口,只好乖乖地向前走,李察·宾拿枪瞄住陆基,自己挪到了房门边,两个人的位置和原来正好掉了个过儿。
  “把衣服、帽子全脱掉,扔过来!”
  等陆基把衣服扔过来以后,李察·宾又命令他:“趴到床上,双手放在背后。”
  陆基顺从地趴到床上,但并不甘心就这样让李察·宾制服,他说:“别干傻事了,你没办法从这里跑出去的。”
  李察?并没有理他,走过去用衬衫撕成的布条把他捆了起来,并把枕头套攥成一团塞进他嘴里。
  几分钟以后,升降机又下来了。取餐车的守卫走出升降机门,向坐在那里看报的陆基走过去。突然一支手枪指向他,他看到戴着陆基帽子的原来是李察·宾。
  “交出升降机的钥匙!”李察·宾对守卫说。
  守卫把钥匙扔给李察·宾。钥匙掉在地上,李察·宾没有去捡,他没那么傻。他按动电钮打开了囚室的门,“快进去!”等守卫进去以后,李察·宾又按下电钮把囚室的门关上。
  李察·宾捡起升降机的钥匙,把小车推进升降机,自己也走进去关上门,找到按钮按了一下,升降机慢慢上升了。
  升降机停在他下来时经过的那间储藏室里。他看到原来和陆基一块抓他的那两个汉子正在玩牌,外套和手枪都放在旁边一张空椅子上。
  升降机门打开的时候,一个汉子听到响声扭过头来,他突然大叫起来:“哎呀,那不是……”他想过去拿枪,可是晚了。李察·宾猛地把餐车推出来,小车飞快地冲过去,把桌椅撞翻,桌椅上的东西和小车上的餐具、食物,满屋子乱飞。一个汉子想去捡枪,李察·宾啪啪两枪打在地板上,两个汉子吓得僵在那里不敢再动。
  “把你们口袋里的东西全掏出来!”
  李察·宾把两个汉子掏出来的零钱和钱包都装进自己口袋里,用枪指着升降机说:“都滚进去!”
  两个汉子乖乖地走进了升降机,李察·宾用钥匙锁上门,伸手进去按了按下降的按钮,升降机降下去了。李察·宾清楚,升降机就是再升上来,没有钥匙他们也打不开门。
  李察·宾很快跑出楼门,没再碰到一个守卫。大概他们觉得那地下牢房坚如铜墙铁壁,关在里边的人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所以外边没有安排岗哨。
  李察·宾躲在楼旁的树丛里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迅速越过一片草坪,钻到围墙边的灌木丛里。接着,他跃上墙头,双手被插在上面的玻璃刺割得钻心疼,他也顾不得这些了,翻身跳过墙去,滚进墙外的矮树丛里。当他撕下衬衣的布条准备包扎伤口的时候,看到布满手掌的伤口都不流血了,他也为自己这奇异的血液感到惊奇。他跑过一座小山岗,在山泉边洗了洗手;洗掉血污以后,他看到伤口正在愈合。
  李察·宾搭上一部公共汽车,只坐两站就下了车,改乘另一辆……又连换了两部出租汽车,到了飞机场。他买了一张去洛杉矶的飞机票。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他到一个电话亭里拨通了西妮维亚的电话。
  “阿宾?真是阿宾?你还活着?”西妮维亚惊喜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从电话里再次得到证实的时候,她高兴地告诉阿宾:“皮尔斯医生也在我这里,他一直坚持说你还活着,安慰我……你现在在哪儿?”
  李察·宾简要地把这些天的情况说了说,接着告诉西妮维亚:“再过几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以后……”
  “你去哪儿?我要跟你一块走。”
  “为了使你不受伤害,你还是忘了我吧。”
  “你到底去哪儿?我可以坐下一班飞机去找你。”
  “我不希望这样,你要跟我在一起,肯定会受到致命的伤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李察·宾向电话亭外望了望,没有看到人,“我要去洛杉矶,这本不应该告诉你的。你千万不要来找我,我到了那里会给你写信的。我把信寄到邮政总局信件候领处,但是你自己不能去取,因为可能有人在盯住你,跟踪你;可以让皮尔斯医生或者他认为可靠的人代你去取。”李察?宾又向电话亭外看了看,“再见了,西妮维亚……”说完,他挂上电话,快步走出电话亭,跨进候机楼。
  李察·宾跑上二楼,在航空公司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转了一圈,又跑下楼去,他注意到没人跟踪自己。在机门关闭前他是最后一个登上飞机的人。
  李察·宾不知道布拉杜赫的人是否跟着他,下了飞机,他没有跟其他乘客一起出去,一个人从一条机场职工专用的通道,由侧门走出了机场。他上了一部公共汽车,只坐了一站就下车,又换乘另一辆汽车。在夜色苍茫的洛杉矶城里,李察·宾在大街小巷转了好几个钟头,最后才在一条比较偏僻的街上,找到一外公寓住下了。
  布拉杜赫书斋里的电话不停地响着,他把电话筒拿到耳边,“喂!什么事?什么?这不可能,什么时候?……他怎么逃出去的……他从哪儿搞到的手枪?……一定要把他抓回来,不能伤害他,懂吗?”布拉杜赫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迅速通知侦缉部,立即把住所有交通要道,要注意机场、火车站、轮船码头和公共汽车站……再派人把皮尔斯和那个姑娘严密监视起来,检查邮件,截听电话,房间安上窃听器……对,还要监视那个医院和汽车厂的车间。
  布拉杜赫放下电话,颓丧地坐到沙发椅上,两只枯瘦的手插到已经变得花白的头发里,低下了头。
  这时候,坐在院子里的珍纳特,从开着的窗子中听到了布拉杜赫在电话里说的话,嘴角浮现出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冷笑。

  六、乐极生悲

  李察·宾到洛杉矶以后还不敢贸然给西妮维亚写信。他不知道自己寄出的信会不会被人截走,也不知道自己去取信的时候有没有人监视。他寄了一封信,地址是邮政总局信件候领处,收信人写上自己的名字。他躲到一个角落里观察,见邮局职工从信筒里取出信装入邮包,后来又投进分类柜里,说明信可以顺利寄出去。他又到信件候领处,在四周转悠、观察,见确实没有人监视自己,才去把信领了出来。看起来写信不会出什么问题,他给西妮维亚发出了第一封信。不久就收到了回信。
  从此,两个人书信往来不断。几个月以后,由于西妮维亚在信中一再要求和李察·宾在电话里谈一谈,他们又在信中约好,两个人都到公用电话亭,在预先商定好的时间通一次电话;当然事先要将公用电话的号码告诉对方。电话也顺利地打通了。西妮维亚在电话中要求尽快和阿宾见面,李察·宾说恐怕布拉杜赫的人并没有放松监视,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等有适当机会再说。
  一晃又是几个月。西妮维亚终于收到李察·宾要她去洛杉机的信。
  这一天,西妮维亚拿了一个平时上街用的小提包走出了家门,向四周看了看,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她搭上公共汽车到了城里,买了张电影票,走进电影院,又从侧门走了出来。转了两条街以后,她叫住一辆出租汽车,告诉司机就在四处兜圈子。司机还没拉过这样的乘客,感到莫名其妙,看了看她,但是没说什么,就开着车在城里转来转去。西妮维亚一直注意观察有没有尾随的汽车,当确信没有人跟踪的时候,就叫司机把车开到飞机场去。
  西妮维亚买了机票以后,就到餐厅里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来,要了一杯咖啡。直到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她才急匆匆地走上登机的舷梯。
  在候机大厅里,有一个中年男子一直在注意着西妮维亚,等她登上飞机以后,这个男人马上走到放在墙边的一架电话机旁。
  到洛杉矶以后,西妮维亚按照李察·宾告诉她的地址找到了那座公寓。“马上就可以见到阿宾了!”她按捺不住自己喜悦兴奋的心情,迅速跑上了二楼。可是她却忘了阿宾多次提醒,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找到了阿宾的房间号码以后,她刚要敲门,突然发现走廊的暗处站着一个人,她着实吃了一惊。这个人朝她走过来了,“是阿宾!”她高兴地扑了过去,阿宾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李察·宾那间摆着几件粗劣家具的破旧房间里,此刻充满了欢乐,两个人搂坐在一起亲昵地说着知心话……
  “你饿了吧?我们该出去吃点东西啦。”李察·宾想起女友下飞机后还没有吃饭,两个人亲热了这么长时间,早该饿了。
  “好吧,不过我们得赶紧回来。”西妮维亚一边梳理着蓬乱的头发,一边照着镜子,“我是不是比以前难看了?”
  “不,你越来越漂亮了”。
  “我就想听你说这句话。”西妮维亚咯咯地笑起来。
  当他们锁上房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西妮维亚笑着对李察?宾说:“我小时候很喜欢顺着楼梯扶手滑下楼去。”
  “我现在还喜欢这么溜呢。”李察·宾说着,一抬腿骑到了楼梯扶手上,想让西妮维亚看看他能多么快地溜下去。他坐在楼梯扶手上突然愣住不动了,怔怔地望着下面,又迅速回过头来看了一下西妮维亚,只见西妮维亚也在伸着脖子向下边看。
  下面,三个男人已经登上楼梯。
  “阿宾。”西妮维亚问,“他们是……”
  “快走!”李察·宾跳下楼梯扶手,拉着西妮维亚向三楼跑去。
  李察·宾使劲拧第一间房门的把手,门从里面锁上了,打不开。
  “是谁?”屋里一个男人在问。
  “我就住在你楼下,有人在追我们,我还带着个姑娘,请你开开门……”
  “我不认识你,我还有妻子儿女,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开门。”
  “那么请你给警察局报警可以吗?”
  “亲爱的,给警察局打个电话报警吧。”这是屋里那个男人对他妻子在说话。
  “阿宾,他们快上来了!”西妮维亚焦灼地说。
  李察·宾顺着楼梯扶手往下望了一眼,立即拉着西妮维亚的手跑向楼梯顶门。他们打开门跑到楼顶平台,上面堆满了垃圾。李察·宾捡了一条生锈的铁条,把门从外面顶上。他们跑向平台另一头的楼梯顶门,想从那里跑到楼顶平台边。向下望去,围栏下边有一层檐篷,再往下就是大街了,下不去。他们想再回去顶住那扇门,等着警察来,可是这时看到那个门已经被打开了,陆基带着两个人站在那里盯着他们。“李察·宾,乖乖地跟我走吧!”陆基得意洋洋地说着,指挥那两个人一左一右逼了过来。
  李察·宾和西妮维亚退到了平台边缘,李察·宾犹豫了一下,跳过围栏站到了下边的檐口上。陆基和那两个大汉全愣在那里不敢动了。“陆基,你知道布拉杜赫要的是我,如果我跳下去,你只能拿我的尸体去交差,布拉杜赫是不会原谅你的……”李察?宾站在那里大声说。这时传来了警车的啸叫声。
  陆基掏出手枪瞄准了西妮维亚,“李察·宾,快跟我走,要不就让她吃我一枪,你看着办吧。”
  “阿宾,别听他的,他是吓唬你呐。”西妮维亚大声喊着。
  李察·宾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檐口爬回了楼顶平台。
  “阿宾,你不能这样,警察很快就要到了。”西妮维亚又转过身来对陆基说“你有胆就对我开枪好了。”这时警车声越来越近了。
  西妮维亚突然向另一边跑去。
  陆基被她这突然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马上大喊一声:“小姐,你……”同时枪口也转向她跑去的方向。
  “西妮维亚,你等一等……”李察·宾从陆基的表情中看出他要下毒手了,便不顾一切地向西妮维亚猛扑过去。可是已经迟了,随着一声枪响,西妮维亚慢慢地转过身子,战抖着倒了下去,冲过去的李察·宾正好把她抱住。
  警车已经停在楼下,陆基望了李察·宾和西妮维亚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带着两个大汉从楼梯口跑了下去。
  “西妮维亚,西妮维亚……”李察·宾看着怀中满身血污的女友,悲痛欲绝地叫着。
  西妮维亚张开了眼睛,可是眼神呆滞,失去了光泽,瞳孔已经放大了;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可是发不出声来。
  西妮维亚被警车送到医院急救室。
  急救室外的走廊上,一个警察正在问李察·宾:“他们干吗要追你?你认识他们吗?”
  “我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我。”
  “你还是说实话的好,你不把真实情况讲清楚,我想帮忙也帮不上啊。急诊室里那个姑娘可是快死了……”
  这时候,急诊室的门打开了,西妮维亚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
  “你是那个姑娘的未婚夫吗?”一位瘦高个子的中年医生走到李察·宾面前问。
  李察·宾点了点头。
  “子弹洞穿了她胸部,我们为她缝合了伤口,止住了外部的出血。我们一直在为她输血,可是她却一直在失血,是内出血,我们没办法止住它,我怕她是不会好了。”面容疲惫的医生显出既同情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把我的血输给她!”李察·宾说。
  医生惊诧地望着他没说话。
  “你干吗望着我?我说把我的血输给她!快一点吧,她都快要死了。”李察·宾生气地说。
  “请原谅。”医生解释道,“你未婚妻刚才醒过一阵,说了好多不可思议的话……她要求输你的血,似乎她认为你的血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效力,我当时认为她是在昏迷中的胡言乱语……现在你又提出要给她输你的血,那么……”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一点吧!”李察·宾已经不耐烦了。
  “好吧,不过我们还要检验你的血型是否合适,做一些交配试验。”
  检验结果完全符合伤者对血液的要求,只是又耽误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输完血,李察·宾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那个警察又在问他:“你心里难过我们可以理解,可是我的公事也要办完呀,你要跟我讲实话,不能总是这么耗着吧……”
  “警官先生,您的电话。”一个护士喊着。
  警察接完电话回来,凝望了李察·宾一阵,没好气地说:“城里有人为你作保,要我放你走。鬼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俩之间的事就算完了,祝你好运。”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病房里,血已经输完了,西妮维亚的呼吸舒畅多了,开始低声呻吟。医生为她检查了心跳和脉搏对护士说:“她的心跳和脉搏都有力得多了。”
  过了一会儿,西妮维亚把头向两边晃动,轻声叫着“阿宾……”
  护士高兴地走近病床前对西妮维亚说:“小姐,你醒过来了,真是谢天谢地!你未婚夫在外边等着见你呢。”
  西妮维亚睁开眼看着护士,抬起头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头一歪又躺回枕头上去了。医生过来掀起被单检查她胸部的伤口,一边检查一边嘟哝着:“真是不可思议。”
  李察·宾站起来迎向从病房走出来的医生,“她怎么样了?”他忐忑不安地问。
  “可以肯定地说她已经好转了,溢血停止了,脉搏正常,人也清醒了……可以说有一种说不清的神奇力量使她迅速康复了。”
  李察·宾可算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宽慰地闭上了双眼。
  医生凝视着李察·宾说:“再过几天是否让我为你作一些检查?”
  李察·宾站起来说:“医生,我过去已经作过各种各样的检查,再检查没什么必要了。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跟皮尔斯医生谈谈。我可以把他的地址告诉你。”说着,他很快写好地址交给医生,“现在我可以去看看西妮维亚了吧?”医生点了点头,目送他向病房走。
  李察·宾俯下身去温柔地招呼西妮维亚。
  “不要看着我,”西妮维亚把脸扭向一边,眼里噙着泪水,“我……我没脸见你。”
  “为什么?你是为了救我才……”李察·宾感到莫名其妙。
  “当我知道我要死了的时候,我害怕了,我不想死,我也不管你会怎么样了,我把你的事告诉医生了,我要他为我输你的血……”西妮维亚转过脸,负疚地看着李察·宾,希望他能理解自己。
  “这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也告诉他了,让他为你输我的血,到底怎么回事,他恐怕还不清楚呢。”李察·宾安慰地说。
  “他现在已经知道我讲的是真的了,因为我已经活过来了,这全是我做出来的傻事……”
  “不,你别这么想。”李察·宾握住她的手说。
  “你不能相信任何人……甚至连……连我也不能信任……”西妮维亚还想说什么,可是身体太虚弱了,又昏了过去。
  李察·宾低下头去,吻了吻西妮维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再一次吻了她,转过身走出病房。
  当他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两个大汉在盯住他,一辆黑色轿车正向医院门口开过来。“不好,他们还在这儿等着抓我,怎么办?”李察·宾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七、生死搏斗

  突然,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他跟前。
  “到车里来吧。”坐在车里的珍纳特对李察·宾说。
  那辆黑色轿车在停车场中央停下,陆基和一个大汉跳下车来,车里还留一个人。这时远处那两个大汉也围了上来。
  李察·宾把珍纳特那红色跑车的门拉开,说了一句:“你坐到那边去。”珍纳特赶快从驾驶座挪到旁边的座位上。李察?宾关上车门,马上发动了汽车,向陆基直冲过去。陆基吓得向旁边一滚,躲开了。跑车向停车场出口驰去。
  “你差点把他轧死。”珍纳特说。
  李察·宾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想轧死他。”
  “你上次从地下避弹室逃走,得谢谢我。”
  “原来是你……”
  “对,是我把手枪放到了餐车下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洛杉矶?”
  “是从我丈夫和别人的谈话里听到的。”
  陆基那辆黑色轿车已经跟上来。
  跑车飞速开出城市,到了郊区人烟稀少的高速公路上。在一个岔路口,跑车一个急转弯驶上一条泥土路,车子剧烈地跳动着,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奔驰。轿车紧紧咬住跑车,距离越来越近。
  “油装得够不够?”李察·宾问。
  “加满了油,足够用的。”珍纳特回答。
  “那好,这简直就是一次试车。”李察·宾一边说着,猛转驾驶盘,汽车一个急转弯,冲进了路旁的树丛中,在矮树和灌木丛中横冲直撞。
  珍纳特不再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欣赏李察·宾的驾车技术了,她用一只手抱住椅子背,另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身体,用以抵御汽车的冲撞。她开始害怕了。
  冲过矮树丛之后,前面出现了一道河。
  “你会游泳吗?”李察·宾问。
  “我能学。”珍纳特讷讷地说。
  跑车嘭的一声插进了河里,河水漫上了车头盖,但是很快汽车就开上了河对岸,驶进起伏不平的旷野。黑色轿车也开过小河追了上来。
  李察·宾因为摆脱不掉黑色轿车,心里有些着急。这时候前面又出现一道河,这段河道比刚才那一段要宽,看上去河水也比较深。李察·宾想,这里的河水说不定会淹过汽车的马达,可以使一辆笨重汽车陷在河里;自己这辆轻捷的跑车,说不定可以从这边一下子飞到河对岸去。他先在河边转了个大弯。
  “我要试试让车飞跃过河,你要下车吗?”李察·宾问。
  “你能飞过去吗?”珍纳特吃惊地问。
  “我也不敢说,试试看吧。”
  珍纳特犹豫了一下,果断地说:“你既然敢开,我们就这么干吧!”
  李察·宾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车速每小时一百公里的跑车停住之后,轮胎转了个大弯,又猛地像箭一样向前边射出,朝河边驶去。轿车也来了个急转弯,又跟了上来。
  跑车车速越来越快,已经到了每小时一百四十公里。李察?宾双手把稳方向盘,两眼直直地望着前边;这时,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珍纳特看到车外的景物飞一般向后逝去,脸上露出了紧张惶恐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把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李察·宾的肩上。陆基看到跑车以最大的车速向河边飞驶,似乎明白了李察?宾的意图,大声喊道:“别开了,你不要命了!”
  跑车冲上通向河岸的一道小斜坡的时候,时速已经越过一百五十公里,它冲上河岸以后,就像一颗炮弹似地离开河岸向前方上空冲去。跑车跃过了河面,在对岸着陆时又被反弹了起来,李察·宾紧紧把住方向盘,以免翻车。弹起的跑车又一次着陆后,摇晃了一下,李察·宾没让它停住,又把车开进田野间。
  轿车紧随在跑车后面冲向河边的时候,陆基大喊:“刹车!快刹车!”可是晚了,轿车在河岸也是一冲而起,却一下子插入河心,车轮深深陷进河底的淤泥里动不了啦,马达也熄了火。
  陆基眼看着跑车渐渐远去,消失在田野上。他抓起车上的电话机,拨通了布拉杜赫的电话。
  “你抓到他了吗?”听筒里传来布拉杜赫那沙哑的声音。
  “没有,我追不上他。”陆基说。
  “陆基先生,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那你就另找工作吧!”布拉杜赫气狠狠地说。
  陆基冷冷地说:“我想你不敢辞退我,恐怕还得给我加薪水,不然的话,我会下决心把那小子抓来,供我自己享用。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他的价值。至于说开玩笑,我倒要告诉你一个笑话,帮助他逃跑的人就是你太太。是你太太在医院门口用跑车把他接走的。我猜想,上次偷偷把手枪送给李察·宾的,肯定也是她。”陆基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布拉杜赫想把话筒放回电话机上,可是双手抖得厉害,话筒摔在了桌面上。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干瘪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褐色的斑点,皮上突起又粗又弯曲的紫色血管。他抬起头,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老态龙钟的容貌和黯然无神的双眼。他发出了狼嚎般的呻吟,头慢慢地垂了下来,倒在了桌子上。
  在飞机起飞前,李察·宾给西妮维亚写了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你现在已经好了吧?你一定会康复的。我永远爱你,我会时时刻刻想念着你,可是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我会给你带来灾难。我求你忘掉我吧!我是想为别人带来生命和希望,可是我无法实现我的理想。即使布拉赫不再追捕我,可是还有别的人会追踪我。布拉杜赫的太太,他的助手,给你治病的医生,他们都知道我的底细,慢慢地还会有更多人知道我的真实情况……
  “我今后的生活就是逃走、躲藏,时刻警惕着,任何地方都不能住得时间太长,否则就有可能被人抓到。
  “在我逃亡的时候,我要想尽办法寻找我的弟弟,要提醒他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让布拉杜赫找着他。
  “无论我逃到什么地方,也不管我的命运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我将永远失去你了……”
  登上飞机以前,他把信投进了信箱。飞机载着李察·宾飞上了蓝天,一会儿的工夫就消失在远方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