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赌局

《星际赌局》作者：[美] 提摩泰·查恩

　　如果说，对手人类来讲，有一件事情应该能够做好，那就是玩棋类游戏。但是，如果我们在其他地方与同样喜爱这种“智力刺激”智慧生物遭遇该怎么办呢？据说国际象棋比赛的选手讨厌彼此，这就是比赛的本质。这也适用于一种形式相似的星际竞赛吗？而这个星际竞赛要是以行星作为获胜者的奖品，那又会怎么样呢？……

　　一

　　致：指挥官罗道２４８７００办公室，外国研究署，克拉斯星球
　　来自：指挥官埃菲蒂斯３７９２１４，游戏研究，瓦尔星球－４
　　主题：第三十次年度报告，提交于３８２９年泰（类似月的时间计数单位）１２日
　　日期：３８２９年莫雷斯４日
　　亲爱的罗道：
　　我知道在一份报告被处理之后，你有多么不愿收到补遗，但是我希望你将这件事作为例外考虑。上一次年度报告中，我们只是简短地提到最近发现的种族——人类，但我感到我们获得的信息重要之至，必须立刻引起你的注意。
　　完整的结果在附带的胶片中，但问题的关键是标准模式缺乏令人不安的连贯性。在很多方面他们都不老练，甚至很原始；大多数实验对象第一次被星球穿梭机带到这里时，都表现出恐惧，甚至有歇斯底里症。但是，他们不像大多数原始人，坦白地说，我对这个物种所拥有的精神和情感的适应力感到惊讶。他们每一个几乎都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并开始同他们的同伴玩阶段一的游戏。对于这样一个年轻种族来说，他们玩游戏时运用的想象力和技能非常强，并且他们具有非常高的侵略性，这促使我对人类和查尼斯族进行多种游戏以外的比较。我认为这件事的重要性超过其他任何事情，因此我不愿意将这些信息搁置到我们下次的报告。人类被他们的星球所限制，现在当然还不构成威胁；但是如果证明了即使他们只有查尼斯种族１／１２的危险，他们就必须被迅速地消灭。
　　因此，我请求立即采取阶段三的特别措施（完整的提议附在我的报告上）。我知道对于非太空种族，这一般是禁止的，但是我觉得将人类和能力已确定的种族做比较测试是至关重要的。请尽快就这个问题给我一个决定。
　　此致敬礼
　　埃菲蒂斯

　　致：指挥官埃菲蒂斯３７９２１４，游戏研究，瓦尔星球－４
　　来自：指挥官罗道２４８７００办公室，外国研究署，克拉斯星球
　　主题：第三十次年度报告补遗
　　日期：３８２９年弗马３日
　　亲爱的埃菲蒂斯：
　　感谢你最近的补遗。你提醒我们注意人类是十分正确的；毕竟，那正是你到那里的原因所在。
　　我发现我和你一样，对这个种族既感兴趣又感到惊惧，并且我同意你的建议——启动阶段三。授权带将照常在几周后到达，但是——非正式地——我准许你开始准备。我也同意你的建议，用优秀的种族同人类竞赛：也许奥利特族或者菲瓦利克族。通过你的报告，我知道奥利特族开始不满于我们测试，但是不要被这困扰；你的结果清楚地显示他们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一定要继续提供信息给我们，特别是如果你发现这些外星人有类似查尼斯族品质的迹象时。
　　真诚的罗道

　　二

　　发光而不能穿透的球体由白雾构成，它在最后5分钟包围了他，然后像它形成时那样突然消失，此时凯利·麦克莱思发现自己在一个他一生从未见过的房间里。
　　他慢慢地、谨慎地朝自己周围看了看，心痛苦地砰砰跳着，那心跳声在耳畔回响。在他被监禁的前３分钟内，他已大声尖叫排解他大部分的恐慌，但是他再次感觉到恐惧涌到喉咙。显然，他已经不在他的大学反应堆实验室的办公室里，然而不知所措不会将他带回去。
　　他处于一个半圆形的凹室里，凹室面向着一个小房间，而他的椅子和大约３／４的桌子同他一起被带到这里。房间的墙、天花板和地板是用一块铜色的金属制成，而且房间内没有任何装饰。在房间的左右两端，他能够看到像滑动门的面板。
　　静静地坐着并盼望到那边的一切事物将会消失，这样似乎不会有多少收获。他的腿好像可能准备好再次撑起他；因而他站了起来，他从书桌和凹室的墙之间的6英寸（１英寸＝２．５４厘米）空隙挤了出来。他注意到，书桌被流畅地剪切过，估计是白雾或其中的一些物质。他首先走向位于右边墙的面板；然而事实上，如果它是一扇门，他却找不到方法去打开它。对于左边的面板来说，结果是相同的。“喂？”他试着对周围的空气呼叫，“有人听到吗？”
　　毫无生气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把他吓了一跳。“日安，人类，”它说，“欢迎来到处于瓦尔星球－４上的斯特弗卡族游戏学习中心。我想，在旅行中你没有不良反应吧？”
　　一个游戏学习中心？
　　记忆在凯利的头脑中闪过，过去几个月他在各种杂志和小报上看过一些文章，讲述了人们被外星人绑架到一个游戏中心的事。他浏览其中一些文章来娱乐并且发现了这些故事中的相似点：人类一次被带走两个，这两人被送回家之前要比赛玩一种奇怪的棋类游戏。典型小报乱写的文章，凯利此时想到。
　　显而易见，这是个精心策划的恶作剧。
　　那么他们是如何制造那团白雾的呢？
　　此时此刻，看来最好是与他们合作：“哦，旅行很不错，虽然有点无聊。”
　　“你已经迅速地适应了你的处境，”那声音说，而凯利发现话语中夹杂着一点惊奇，“我名叫斯莱彻。你叫什么？”
　　“凯利·麦克莱思。对于一个外星人来说，你的英语讲得不错——此外，你是什么种族的？”
　　“我是一个斯特弗卡人。我们的计算机翻译很能干，而且我们从你的几个同伴——人类那获取了信息。”
　　“是的，我听说过他们。你是怎样从那么远的地方把他们抓到这里来的？——不论这是哪里——只为玩游戏？还是这是一个国家机密？”
　　“不见得。我们希望向你的种族学习。游戏是我们运用的其中一个心理工具。”
　　“为什么你们不能只是同我们交谈呢？或者更好的是，为什么不顺便参观一下呢？”尽管凯利仍然非常希望这是一个恶作剧。但他发现越来越难证实这个想法。那声音既不像他听过的电脑讲话声，也不像人类的声音，或者——听起来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真实性。他能感觉到汗聚集在他的额头上。
　　“交谈对我们希望研究的因素没有作用，”斯莱彻立即解释到，“至于参观地球，星球穿梭机的能力有限，而且我们没有远行程的飞船可以支配。我不愿意单独前往地球。”
　　“为什么不呢？”凯利的不安高涨到爆发点，产生了一种不计后果的勇气，“你不能把它想得那么糟。在我面前出现——马上。”
　　没有踌躇。“很好。”那个声音说，然后凯利前方发亮的墙的一个区域变成了黑色。突然，一个立体的形象——两条腿、两只手的怪物出现在那个区域的前方。当那个畸形的头转过来面向凯利时，他倒吸了一口气，并不住地摇头。
　　一个Ｘ形状的缺口开始移动：“你是怎样想的，凯利？我能像人类一样行动吗？”
　　“我——我——我——”凯利结结巴巴地说，但他不能停止口吃；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控制突然的反胃。在他面前的生物是真的——世界上没有任何化装术能把一个人变成那样。在地球上，这种大小、这么清晰的多彩全息图电影的出现距离现在已经几十年了。
　　“我很抱歉，我似乎吓到你了。”斯莱彻边说边伸手去拿一个小型控制面板，凯利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举动。当他触碰一个按钮时，他那6根手指手下的肌肉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他的形象消失了，墙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也许你想休息和吃点东西了。”单调的声音继续说。凯利左边的门滑落打开，露出一个公寓小套间大小、设施齐全的房间。“还有几个小时我们才准备开始，到时我们会传呼你。”
　　凯利点点头，但不太相信他的话，随后走进了房间。门在他后面被关上。一张外形正常的床靠着墙横在房间的中间，凯利设法在他的膝部筋疲力尽前走到床边。
　　他趴在床上很长时间，脸埋于枕头中静静地哭，整个身体随之颤抖。情绪的爆发令人为难——他总是试图成为坚强镇定的类型——但是试图抑制情感的表露却使事情变得更糟。最终，他放弃了，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
　　不久后，他停止啜泣，发现自己或多或少恢复了理性。他变成侧睡的姿势，不知不觉蜷曲成婴儿的姿势，然后盯着铜色的墙并试图思考。
　　至少目前，他似乎没有身体上的危险。他记得小报文章上说这里的外星人似乎真的只是打算做他们的心理研究，然后把参与者送回家。目前为止，他们所做的每件事的确可以看成是依此规律；毫无疑问，他们监视着凯利对他们的话和对斯莱彻的突然出现所做出的反应。想起那个外星人的脸，他打了个冷战，感觉有点生气。不论是不是心理测试，在像那样表露自己之前，他不会给斯莱彻某种提示，以此表示他不会那么快原谅他。
　　然后，对他而言，重要的事情是保持镇静并且成为一个不错的实验对象，那么他就可以在最少麻烦的情况下回家。如果他能够放低自尊，这样更好。
　　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一个轻柔的声音把他惊醒：“有什么事？”
　　“时间到了，”电脑化的声音告诉他，“请离开你的休息室，进入实验室。”
　　凯利坐起身来，朝四周看了看。房间唯一的门就是他进入的门；实验室必定在有凹室房间的其他门外。“其他的参与者来自哪里？”他问道，同时将脚摇摆到地上，然后朝出口走去，“还是你们只是胡乱地把人类从地球上抓来？”
　　“我们一般设定星球穿梭机从能量源集中的附近地区获取实验对象，如果存在的话，最好是聚变或裂变反应堆，”斯莱彻说到，“但是，你做了个错误的假设。你的对手不是人类。”
　　穿过门的中途时，凯利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必须抓住侧柱来保持平衡。这是一个新的转弯：“我明白了。无论如何，多谢提醒。嗯……他是什么？”
　　“一个奥利特人。他的种族稍微比你的种族先进；奥利特族已经在７个恒星系中建立了８个行星的帝国。尽管他们最近的星球离这里有３０光年的距离，我们还是对他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
　　凯利强迫自己的腿再次向前迈进：“我们是邻居吗？你从没说过地球离这有多远。”
　　“你们大概离这里有４８光年的距离，而离奥利特族的星球本部有36光年的距离。这样的距离不是特别远。”
　　当凯利靠近时，房间远处的门打开了。他坚决地控制住紧张的情绪，步入了实验室。

　　三

　　游戏室比较小而且相对暗一些，唯一的照明来自于一块发出微暗灯光的红板。在房间中央，看上去很复杂的游戏盘占据了很大的面积。两张椅子——一张轮廓奇怪——这就是所有的摆设。穿过房间是另一扇门，在它前面站着一个外星人。
　　这次凯利做了更充分的准备以防震惊，当他走向桌子时，他发现自己主要的感觉是好奇。奥利特人比他矮半个头，巨大的白色麟片覆盖在他纤细的身体上。他是有两只臂的两足生物，每一只臂的末端都有四个爪状的指。他的鼻子很长而且看起来像有很多的牙齿；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并被粗浓眉毛覆盖的头骨遮住。想象一下一个没有尾巴的变种白鳄鱼披着宽大的毛皮袋，一个萨姆·布朗地带，还有一个贝雷帽……
　　凯利和奥利特人几乎在同时到达游戏桌各自的一侧。游戏盘比第一眼看起来小些；凯利与那个外星人大约有两个手臂的距离。凯利举起热情的手，希望这个手势能被正确地理解：“你好。我是凯利·麦克莱思，人类。”
　　外星人没有畏缩也没有完全投入到他的话中。他伸出双臂，将手腕交叉，凯利发现他的爪子可以伸缩自如。他的嘴动了一下，发出很奇怪的声音；几秒后，电脑翻译从隐形的扬声器中发出：“向你致敬。我是奥利特种族的特雷玛西。”
　　“请坐，”斯莱彻空洞的声音指示道，“当你们决定了规则时，你们就可以开始了。”
　　凯利有些惊愕：“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游戏没有固定的规则。在开始之前，你们俩自己决定游戏的目标和方法。”
　　特雷玛西再次说话了：“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研究奥利特人和人类之间的相互作用，”斯莱彻说，“你们一定从你们自己种族的其他成员那听说过这个试验。”
　　凯利在桌子的一边皱着眉头：“你以前听说过这样的试验吗？”
　　“在过去１６年间，我的种族超过１２８个成员被带到这里。”奥利特人说。凯利希望自己能读懂那个外星人的表情。计算机的语气是中立的，然而言词本身听起来带有一点怨恨：“他们说起过这个没有规则的游戏。但是，我所想的问题是其中的危险。唉，对于这个研究，他们照例这样做：允许获胜的人回家。”
　　凯利的心跳加快：“等一下。规则从何而来？”
　　“规则和危险都由我们选择。”斯莱彻单调地说。
　　“是的，但是……失败者会怎样呢？”
　　“他要继续与一个新的对手较量。”
　　“如果我完全拒绝参与呢？”
　　“那么等于是失败了。”
　　凯利哼了一声，但是对于此事他却无能为力。他怀着尊严无谓地想，然后开始研究游戏盘。
　　它看起来像是为至少12种大相径庭的游戏而设计的。两条五彩的方形镶边镶嵌在方形盘的边缘；一条镶边上是重复的图案，另一条上显然是随意的图案。方盘里面是一个西洋跳棋盘类型的设计，其间添加了一组同心圆和射线。在盘的一边放置着一堆有相似标记的透明盘以及它们的一组支脚；另一侧则是不同大小、形状和颜色的游戏组件，还有牌、多边骰子和有小型显示屏的小玩意儿。
　　“看起来我们有很好的道具。”他对奥利特人评价说，看起来奥利特人也在研究他们的道具，“我想我们可以从选择用哪一部分开始。我建议用那个红色的还是——那个蓝色？——那些方形的棋盘。”他指明是那个西洋跳棋盘。
　　“非常好，”特雷玛西说，“现在我们必须决定一个游戏，你对‘四股’熟悉吗？”
　　“我不确定，但我们也许有相似的游戏。说一下规则吧。”
　　特雷玛西开始描述规则。听起来有点像围棋，但是附加了一个特征——棋子的灵活性一旦在棋盘上就会受到限制。
　　“听起来像我试着去玩的一些游戏。”外星人用蝴蝶状的棋子示范走棋后，凯利说道，“当然，由于你以前玩过，你就有了一个很大的优势。在两个条件下我赞同玩这个游戏：第一，在真正发动第三和第四级别的进攻前，必须先告知对手一步棋。”
　　“这样就排除了突袭的可能性。”特雷玛西反对。
　　“确实如此。同意吧，现在你足够了解这个游戏，让我拥有这个权力，不行吗？”
　　“好的。那你的第二个条件呢？”
　　“我们先练习一次。也就是说，第二次游戏决定谁可以回家。允许这样吗？”他补充说。
　　“你们俩决定的任何事都应遵守。”斯莱彻回答到。
　　凯利挑起眉头望向他的对手：“特雷玛西？”
　　“好的。我们开始吧。”
　　尽管凯利的开局不妙，而且练习赛中他多数处于防守的位置，但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很难学的游戏。不难看透特雷玛西所用的战术，当他们结束时，他认为他经常能猜出奥利特的下一步棋。
　　“一个有趣的游戏，”他们取回各自的棋子时凯利评价说，接着他们准备再玩一次，“这个游戏在你的星球很流行吗？”
　　“相当流行。古代人用它来做逻辑训练。你准备好开始了吗？”
　　“我想是的。”凯利说。他感到口渴。
　　这次凯利避免了在练习赛时所犯的错误，当棋盘布满了棋子时，他发现自己处于和特雷玛西一样有利的位置。他弯着腰对着棋盘，每一步都冥思苦想，奋力保持他的实力。
　　然后特雷玛西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使他棋子的力量受到一个相似的进攻的影响。当接下来四步棋尘埃落定时，凯利已经吃掉了对手的６颗棋子——一个极具破坏性的突然袭击。
　　突然且响亮的嘶嘶声吓了凯利一跳。他抬头一看，胜利的笑容消失了。奥利特人正盯着他，他张着嘴，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一排尖牙。奥利特人的双手都放在桌上，凯利看到他的手爪滑出然后又滑进壳。“嗯……怎么了？”他警觉地问，为紧急行动绷紧了肌肉。
　　一阵寂静。特雷玛西闭起嘴巴，他的爪子也完全缩进去了：“我对我比赛时的愚蠢感到不安。它过去了。我们继续吧。”
　　凯利点点头，把注意力转回到棋盘上，但他却处于一个非常抑郁的精神状态。比赛进行到高潮时，他几乎忘了他在为一张回家的票而比赛。现在，突然好像他也可能为他的一生而比赛。特雷玛西情绪的爆发传送出直接的讯息：奥利特人不打算优雅地接受失败。
　　比赛继续。凯利尽了最大努力，但是他的专心致志都用尽了。十步之内，特雷玛西弥补了先前的损失。他们比赛时，凯利偷偷地看了外星人一眼，想知道这自始至终是否都是特雷玛西的计划。当然。在他也是一个未知世界的囚犯时，他不可能从身体上攻击凯利……他会吗？试想一下，比如荣誉甚至比他的生命还重要，而且那种荣誉感使他不能输给一个外星人？
　　一股汗顺着凯利的后背中间流下。他无法证明特雷玛西是那样想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也不能提出任何理由说明那种情况不会发生。而且那样的反应看起来非常不友善。
　　决定并不困难。谨慎更好一些——在这里多留几天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他故意发动了一次对抗特雷玛西力量的冒险的进攻，这次进攻需要偶然的运气才能成功。 偶然的运气，像往常一样，都不属于他。
　　七步棋后，特雷玛西赢了。
　　“比赛结束了，”斯莱彻大声宣布。“特雷玛西，回到你星球穿梭机的房间中，准备离开。凯利·麦克莱恩，回到你的休息室。”
　　奥利特人站起来，转身前再次交叉手腕向凯利敬礼，然后穿过滑行门消失了。凯利解脱般地叹了口气，他感到心力交瘁，然后准备返回他的房间。
　　“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你玩得很好了。”斯莱彻的声音追随着他。
　　“谢谢。”凯利咕哝着说。现在，特雷玛西的牙齿和爪子不再在他几尺前，他开始想他是否应该放弃这场比赛。
　　“我什么时候进行下次比赛？”
　　“大约２０小时后。奥利特人返回他的星球后必须重新安排星球穿梭机。”
　　凯利正要进入他的休息室。“２０小时？”他重复，并停下了脚步。“稍等。”他转向放着他书桌的凹室——但仅仅走了两步，一道红光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喂！”他大叫，当热流冲击到他时，他马上向后跳开。“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不能接近星球穿梭机的仪器。”斯莱彻的话让人感到鞭抽似的刺痛。
　　“呸！如果我要无聊地闲一整天，那么我需要我书桌里的书。”
　　一瞬间鸦雀无声，斯莱彻再次说话时，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我明白了。我想完全可以。你可以过去了。”
　　凯利哼了一声，警惕地向前走。不再有光的射线射出。挤到桌前，他打开底层的抽屉，选了三本通常用来打发空闲时间的软皮书。另一个抽屉中，是六本他想要读的杂志；最后，他又想到拿出几只笔和一个黄色法律便笺簿。他提着获得的东西走回房间的中央：“看吧？完全无害。”

　　比赛时凯利完全集中精力，暂时忘记他错过了午餐和晚餐。可是现在，他注意到了隆隆做响的肚子。遵照斯莱彻的指示，他的小卧室的一面墙上有一些类似自动贩卖机的缝，他点了餐，然后从缝中得到了一餐饭。食物单调但是充裕，饭后凯利感觉恢复了精神。随后，他选择了其中一本软皮书，然后舒展地躺在床上。但是，他没有立刻开始看书，而是盯着天花板思考。
　　很显然，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毫无疑问都是真的。同样地，他不可能从他的捕捉者手中逃走。除了通过星球穿梭机，这个小小的房间合成体没有明显的出口，它的机器隐藏在金属墙后，而且他可能无论如何也搞不懂这些机器。他只是听斯莱彻说斯特弗卡人打算将他送回家，然而，既然他们也明白对其他人类做出过类似的承诺，那他没有实在的理由怀疑他们。的确，这次的比赛规则似乎不同，但是特雷玛西暗示过，斯特弗卡族对他种族的很多人做过这个研究，并且按时释放了他们。因此接下来最大的问题是，凯利是否能在他即将进行的比赛中获胜。
　　他皱了皱眉。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游戏能手，尽管玩国际象棋时经常获胜，但他的技能有限，在玩其他游戏时他只是偶尔赢。他差一点就在外星人自己的游戏中战胜了他，一个据说其种族拥有八个星球的帝国的外星人。差一点的胜利没有意义，当然——比如说，特雷玛西就像是一个下国际象棋的四级选手。但是如果奥利特人提议玩一个他不拿手的游戏，那么他就是一个完全的傻瓜。比赛后还有斯莱彻的反应；很明显，斯特弗卡人没预期到凯利会玩得那样好。那样是否意味着，普通的谋略者凯利还是比普通的外星人优秀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的问题本质上解决了。不论他的下一个对手是谁，相对来说应该会很容易被打败，尤其是当双方对他们挑选的游戏都没有多少经验时。如果新的接受试验者不是另一个奥利特人，四股可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个游戏既有趣又十分容易学会，至少浅薄地学会。事实上，当他回到家时，这个游戏值得他花费时间去推销。游戏营销目前正迅速地发展，即使四股不能让他富裕，却可能为他挣到一些钱。
　　另一方面……什么是他急切的需要呢？
　　当想到一个大胆创新的主意时，凯利在床上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如果他真的比其他外星人优秀，那么他就可以在任何他想回家的时候回家，只要在他想回家时玩的一个游戏中获胜。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多逗留大约一个星期，多学习几种外星人的游戏呢？
　　他想得越多，他就越喜欢那个想法。当然，有风险的成分存在，可是任何赚钱方案都是那样的。也可能是那么的冒险——这是一个心理实验，适合大声叫出来！
　　“斯莱彻？”他对着金属天花板叫到。
　　“什么事？”
　　“如果我输了下次比赛，那会怎样？”
　　“你将继续留在这里，直到你获胜或者实验结束。”
　　那么听起来似乎是如果他输，他不会受到惩罚也不会得到任何奖励。在他看来，斯特弗卡人在这里设立了一个相当愚蠢的实验。人类心理学家可能会收集一些更复杂的信息。这是否意味着甚至是与斯特弗卡族相比，人类也是更好的战略家呢？
　　一个有趣的问题，但此时此刻凯利并不关心这个。他们创造了一些受到约束的环境，凯利在这样的环境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移动空间，并对此感到非常满意。按照他的观点，应该放宽类似这样的规则。
　　讲到规则……凯利撇开他的软皮书，然后滚下床，转向卧室的折叠式小桌。他坚定地告诉自己，工作先于娱乐。他拿起一枝笔和他的法律便笺簿，开始描绘四股游戏盘并列出游戏规则。

　　四

　　致：指挥官罗道２４８７００办公室，外国研究署，克拉斯星球
　　来自：指挥官埃菲蒂斯３７２９１４，游戏研究，瓦尔星球－４
　　主题：人类研究
　　日期：３８２９年利色莫３日
　　亲爱的罗道：
　　人类问题呈现出令人恐惧的方面，我们越来越确信我们发现了另一个查尼斯族。细节将会在所有分析完成时传送过去，但我想先将这个短信传给你，以便你有足够的时间组织进攻的武力，你应该认为有这个必要。
　　经你授权，我们八天前开始了阶段三的研究。人类同四个种族的成员玩了游戏：一个奥利特人，一个菲瓦利克人，一个斯普罗萨人以及一个斯弗雷切人。每次同意的游戏都是由非人类参赛者提出，人类只是提出了小小的修改建议。正如我们所预期的，人类连续失败——但显然每次他们开始都处于优势，直到走最后几步才输掉整盘棋。我们联系的专家——斯莱彻８９８６６１先前提出人类可能是故意输掉比赛；然而鉴于斯莱彻的荣誉和自由，他没有提供此种行为的动机。可是，在里斯莫１（附上的磁带）录下的谈话中，人类大方地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显示出动机是物质的获取。他利用试验阶段学习对手的游戏，希望回到他的星球后，引进游戏以获取利益。
　　我相信你会注意到人类的心理与查尼斯族的心理的相似点：获取利益的欲望，甚至是以他自身的安全来冒险，而且他绝对相信在他希望的任何时候，他的技能足够让他获释。历史告诉我们，连同战术技巧，正是这些特性驱使查尼斯族进行了他们最不可能的侵略。还必须强调，他没有表现出受过军事或其他战术训练的迹象，因此可以认为他是他种族的代表。
　　除非进一步的研究揭露出他们性格中的弱点，而这些弱点能够防止他们最后像查尼斯族一样侵略我们，我个人认为我们必须考虑尽快消灭这个种族。由于我们显然需要发觉这个种族全部的战术能力——我们就得更强地刺激他们。你必须得出结论，并在得出结论后尽快发送给我们。
　　此致敬礼
　　埃菲蒂斯

　　五

　　门滑到原位，凯利步入实验室，急切地望向房间对面，想看一下这次他将与什么样的生物比赛。暗淡的红光再次在房间里点燃，照着来自于一个有红色太阳的星球的人，当凯利的眼睛适应了相对的黑暗，他看到另一个像鳄鱼似的奥利特人靠近桌子。
　　“向你致敬，”凯利说，同时做了一个在他第一个比赛时见到的手腕交叉的手势，“我是人类的凯利·麦克莱恩。”
　　奥利特人再做了一个举手礼。“我是奥利特种族的尤乐艾切雷内。”
　　“见到你很高兴，尤乐是什么意思？”
　　“这是对我地位的一点尊敬。我在战争前掌控７艘太空船。”
　　凯利咽了一下口水。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好在他不急于取胜回家：“有趣。好的，我们开始了吗？”
　　艾切雷内坐下：“让我们快点结束这个字谜游戏。”
　　“你是什么意思，字谜游戏？”凯利坐下时警惕地问。他绝不是一个洞察奥利特人表情和情绪的能手，但他敢发誓这个奥利特人生气了。
　　“不要否认你所做的，”外星人呵斥道，“我从报告里认识了你的名字，也知道你怎样为斯特弗卡人与另一个我的人民玩这个游戏，在允许他获胜和离开前，像一个实验室标本一样研究他。我们不赏识你这样对待我们的人民的方式——”
　　“噢！等一下；我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他们也带走了我的人民。我想这是某种心理实验。”
　　奥利特人默默地怒视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你真是那样相信，你就是个傻瓜，”最后他平静地说，“很好，我们开始吧。”
　　“在你们开始前，我们必须通知你们，规则上有一个重要的改变。”斯莱彻的声音突然插入，“你们要玩三种不同的游戏，而不是一种，开始前你们要彼此达成一致意见。赢了两局以上者将被送回家。另一个将会送命。”
　　过了片刻他们才理解。
　　“什么？”凯利大叫。“你们不能那样做！”在桌子的另一侧，艾切雷内发出一声轻柔而无法翻译的嘘声。他的爪子完全张开，轻轻地抓着游戏盘。
　　“如果已经决定了，”斯莱彻平淡地说，“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凯利失落地看了艾切雷内一眼：“我们不为我们的生命而比赛。那种事太野蛮了，我们都是文明人。”
　　“文明人。”斯莱彻含糊不清的声音意外地带着轻蔑，“你们几乎不能将飞船送出你们自己的大气；你们认为自己是文明的？不过你的对手好一点。”
　　“我们统治一个星球很多年了。”艾切雷内平静地提醒斯莱彻，他情绪的爆发结束了。由于他们生气的时间都很短，凯利判断奥利特人似乎不会长时间生气。
　　“对于我们的４０个星球来说，你们的８个星球什么都不是。”
　　“据说查尼斯族向你们挑战时只有５个星球。”
　　说话者的沉默给人印象深刻的不祥感。
　　“什么是查尼斯族？”凯利问到，他反对低声说话。
　　“传闻他们是在数量上很少但却残忍好斗的种族，许多年前他们几乎征服了斯特弗卡族。我们从商人那听说了这些故事，但不知道它们有多真实。”
　　“不论真实与否，你的确说到要害了，”凯利评论说，“怎样，斯莱彻？他说得对吗？”
　　“你们现在要开始了。”斯莱彻忽略凯利的问题，命令道。
　　凯利瞥了艾切雷内一眼，希望他读懂另一方的表情。奥利特人懂得虚张声势的艺术吗？“我说过我们不会为我们的生命而比赛。”
　　回应他的是让他记忆鲜明的红光，它在离他的脸几英寸的地方发出。他本能地猛推桌子，向后推翻了自己和椅子。他撞得过猛，两眼直冒金星，从椅子上爬出然后受伤地趴在地上。他警惕地抬起头，看到红色的火球熄灭了，过了一会儿，他谨慎地碰触到他的脚。他注意到，艾切雷内也在桌子后面几英尺蜷缩着，凯利判断那可能是某种战斗状态。
　　“如果你不玩，你们俩都要丧命。”斯莱彻的声音很温和，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但却使凯利不寒而栗。艾切雷内是对的：这不是简单的心理实验。斯特弗卡人正在寻找潜在的敌人——而人类和奥利特人都被列入了他们的名单。而且他们还是无路可逃。望着对面的艾切雷内，凯利无助地耸耸肩：“看来我们没有太多选择，不是吗？”
　　奥利特人慢慢伸直：“此时此刻，没有。”
　　“由于这个比赛对我们俩都很重要，”他们再次坐好时凯利说，“我建议你选择第一个游戏，并允许我做一些改动以此减小你的优势——当然是我们都同意的改动。我选择第二个游戏，你对它做出改动。”
　　“似乎很光荣。那第三个呢？”
　　“我不知道。我们玩到那个游戏时再讨论吧，好吗？”
　　加上需要达成一致意见的改动，第一个游戏进行了将近一小时。艾切雷内在他们的支持下，用三个额外的透明物体创造了一个三维的游戏地带；游戏本身是一种三维“战舰”，但是混合了国际象棋、垄断游戏、甚至纸牌游戏的成分。令人惊奇的是，这个混合体可以运行，而且如果不是赌注太大，凯利认为他会喜欢玩这个游戏。他自己对规则的贡献是对游戏区域做了轻微的调整——凯利认为这将改变通常的阵地战术——他还对此游戏引进了“百搭牌”的概念。“在我们为生命而赛前，我同样建议先进行一场练习赛。”他对艾切雷内说。
　　奥利特人黑色的眼睛与他的眼睛对视：“为什么？”
　　“为什么不呢？以前我从没玩过这个游戏，而且你也从没在这些规则下玩过。这将让真正的比赛更公平、更光荣。玩第二个和第三个游戏时我们也将这样做。”
　　“啊——那意味着光荣吗？”外星人向右抬起头。那代表点头吗？“很好。我们开始吧。”
　　即使在做了一些改动后，这个游戏——艾切雷内叫它空中行军——仍然是一个奥利特人的游戏，艾切雷内轻而易举地赢得了练习赛的胜利。凯利十分怀疑空中行军是一门外星人在太空学校的必修课程；它简直就像是太空战。
　　“斯特弗卡人说你们不是太空漫步者，那是真的吗？”他们再次布置好棋盘时，艾切雷内问道。
　　“嗯？噢，是的，”凯利心烦意乱地说，他正在考虑接下来要用的比赛战术。“甚至，我们几乎还没有普通的宇宙飞船。”
　　“你学习太空战术那么快，这真令人惊讶。”艾切雷内在棋盘上挥舞着他缩入壳中的爪子，“也很可惜，如果斯特弗卡人决定消灭你们，你们将无法抵抗。”
　　“我想是的，但为什么他们想那样做呢？我们并不会威胁到他们。”艾切雷内再次简要地说明了游戏盘：“如果你具有代表性，那么你的种族就尤其具有战术技能和侵略性。对任何太空漫步的种族来说，这样的能力使你们成为对其有价值的外星人，或是危险的敌人。”
　　凯利耸耸肩：“那么，你认为他们是要设法招募我们。”
　　“未必。斯特弗卡族被认为是一个骄傲的种族，他们很少利用外星人。他们对我们两个种族的人的折磨说明了他们对其他种族的态度。”
　　凯利不安地注意到，奥利特人似乎再次处于生气的边缘。好像应该转变话题：“嗯，是的。我们要开始我们的比赛了吗？”
　　艾切雷内发出很长的嘘声：“好。”
　　刚开始时没有任何竞争。凯利尽了全力，但很显然奥利特人能够比他更好地三维思考。好几次他输掉棋子仅仅是因为他错过走一些非常明显的棋。他直冒冷汗，他试图让自己慢下来，以便在每步棋上花更多时间。然而情况没有好转。艾切雷内无情地加设了陷阱；然后比赛非常快就结束了。
　　凯利向后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呼了口气。他告诉自己，没关系——他预计到他会输掉一个外星人占尽优势的比赛。然而下一个比赛就不同了；凯利将在自己的地盘上选择自己的武器——
　　“你选好了我们下一个玩的游戏了吗？”艾切雷内问，打断了凯利的思考。
　　“休息一下，行吗？”凯利怒视着外星人呵斥道，“给我点时间思考。”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国际象棋无疑是凯利最拿手的游戏，但是艾切雷内已经显示出他自己是一个有才能的战术家，至少对于竞争类游戏来说是这样。这可能使国际象棋变成有点冒险的赌博。纸牌游戏含有太多的偶然性；对于第二种游戏，凯利必须获得尽可能多的优势。类似拼字游戏的文字游戏显然过时了。西洋跳棋或连线游戏都太简单了。西洋双陆棋呢？那确实是一种非军事游戏，但事实上凯利自己也是一个那种游戏的初学者。
　　一个体育比赛怎么样呢？
　　“斯莱彻，我能在这得到一些额外的器具吗？我想要一个更长的桌子，一对划桨，一种轻而具有弹性的球——”
　　“就他们的体质而言，像这样要求特殊体育技能的比赛是不公平的，”斯莱彻说，“不允许这样。”
　　“我不反对，”艾切雷内出乎意料大声地说，凯利惊奇地看着他。“你说过我们可以选择游戏和规则，这次这就是凯利·麦克莱恩的选择。”
　　“我们关心的是心理研究，”斯莱彻说：“我们对你们的关节和肌肉的相对力量毫无兴趣。你们要选择一个能在现有器具上进行的游戏。”
　　“这不光荣——”
　　“不，这样就行，艾切雷内，”凯利打断说，并为自己提出这样的建议而惭愧，“斯莱彻说的对，这样完全不公平。我提出这样的建议很不光荣。请接受我的道歉。”
　　“你没有错，”奥利特人说。“羞耻的是将我们带到这的人。”
　　“是啊。”凯利赞同，怀恨地扫视了天花板。重点很明显，艾切雷内不是凯利的敌人，仅仅是他的对手。斯特弗卡人才是他真正的敌人。
　　他清了清嗓子：“好的，艾切雷内，我想我准备好了。这个游戏叫做国际象棋……”
　　奥利特人很快领悟了规则和方法，这让凯利怀疑外星人在他们的星球上是否也有类似的游戏。幸运的是，骑士棋子对他来说似乎是新的，凯利希望它能抵消外星人其他的战术训练。作为贡献，艾切雷内建议士兵可以向前进也可以向后退。凯利同意了，然后他们开始了一如既往的练习赛。
　　比赛比凯利预期的艰难。“可逆向走的士兵”这个规则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主要是因为他的推理中心总把它置于战术之外。１５分钟之内他已经失掉了两只象和一个珍贵的骑士，而且艾切雷内的王后正威胁着他。
　　“一个有趣的游戏。”走了几步棋，凯利设法解除一个强大进攻的困境后，奥利特人评论到，“你接受过这种游戏的技巧训练吗？”
　　“不完全是那样，”凯利说，“我只是为了娱乐与我的朋友玩。为什么这样问？”
　　“游戏的技能测试就是逃脱看起来必然的失败。按照那个标准，你有很多的技能。”
　　凯利耸了耸肩：“我想这只是本能吧。”
　　“有趣。在我的星球，这些技能必须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学习才能获得，”艾切雷内指着棋盘，“我们有一个在某些方面和这个游戏类似的游戏；如果我没学过，几步之内我就会输给你。”
　　“是的。”凯利嘀咕。他已经个分肯定艾切雷内玩游戏不是靠初学者的运气，但他希望他是错的：“我们回到游戏吧，嘿？”
　　最后凯利赢了，但仅仅是因为艾切雷内的王后被凯利剩下的骑士吃掉后，凯利设法在没有任何失误的情况下利用了这个失误。
　　“你准备好开始真正的比赛了吗？”游戏盘清理好时艾切雷内问到。
　　凯利点点头，感觉有点紧张。这和所有的常识有关：“我想是的。我们把它结束吧。”
　　他们掷了一个多面的骰子，决定让奥利特人用白色的棋子。艾切雷内以国王的士兵开局，而凯利以一个模糊记得被称为西西里岛的防守作为回应。双方都谨慎地以防守为主；前２０步棋后，双方只失掉两个士兵。凯利甚至在空调房中都汗流浃背，他看着对手渐渐将棋子转向进攻的位置，而他自己则尽量防守。
　　当进攻袭来时，屠戮是极具破坏性的。在棋子被捕获和夺回交替进行的时候，双方一共失掉了８粒棋子……而凯利失去了一个车。
　　凯利用颤抖的手把一束头发拂到眼睛一侧，当他研究棋盘的时候，他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毫无疑问，他陷入了困境中。艾切雷内现在控制了棋盘的中心，而且他比凯利更好地保护着国王。更糟的是，他似乎掌握了骑士的移动方法，而士兵还是给凯利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如果奥利特人赢了这次比赛的话……
　　“你很苦恼吗？”
　　凯利惊奇地抬起头看着对手。“只是——”他的声音沙哑了，然后试着又说了一次。“只是紧张。”
　　“也许我们应该停下来一会儿，直到你好一些，能够集中精力。”他建议。
　　凯利此刻需要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外星人的仁慈。“我很好。”他急躁地说。
　　艾切雷内是不眨眼的：“那样的话，我想休息几分钟。这样允许吗？”
　　凯利望过去，好像很慢才明白过来。明显地，艾切雷内不需要休息；他是一个一半已踏入家门的猎物。除此之外，凯利知道不安的奥利特人是怎样的，而艾切雷内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安的迹象。不，让凯利有机会冷静下来只会对人类有利……当凯利注视着外星人的脸时，他知道奥利特人完全意识到了这一点。
　　“好的，”最后凯利说，“我们休息一下吧。大约半小时之后再回来怎么样？”
　　“可以接受，”艾切雷内站起来并交叉他的手腕，“你准备好时我就准备好了。”

　　六

　　凯利床上方的天花板完全是平的，甚至连波纹的没有。尽管如此，它反射出的形象比凯利预期的还要可怜。他对此感到惊奇，但只是一点点儿。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担心。
　　他核对了一下时间。还剩５分钟，斯莱彻就要敲响铃声把他们召回比赛场地。凯利叹了口气。
　　他要去做什么？
　　十分奇怪的是，国际象棋比赛已不再是他主要的顾虑。确实，他仍处于国际象棋的困境中，但接下来的时期他的冷静令人惊奇，而且他已经走出两三条有希望的进攻线路——追赶上来了。只要他一直保持机智，他就能摆脱他目前的困境。凯利真正的问题是……因为事实上，如果他真的赢了，将会进行第三场比赛。一场不是他输，就是艾切雷内输的比赛。
　　凯利不想死。他有一大堆他应该活着的夸张的理由——至少其中一个确实有根据：地球上没有其他人知道潜伏在这些游戏背后的威胁——但直截了当的原因就是，他仅仅是不想死。不论选择了什么作为第三个游戏，他知道他将会玩得很艰难，也会全力以赴。
　　然后……
　　凯利不舒服地蠕动了一下。艾切雷内也不应该死。不仅仅因为他也是一个被迫在这个疯狂的比赛场比赛的参赛者，而且也因为他故意放弃了赢得比赛的最佳时机。也许是公平的精神，更可能是对死板的荣誉法则的服从阻止他利用对手一时的惊慌；凯利也许不知道其他情况。然而事实上这无关紧要。如果凯利赢了国际象棋的比赛，那么他的胜利将归功于艾切雷内。
　　第三个游戏……
　　玩第三个游戏最公平的方法是什么？发明一个之前双方都没玩过的游戏？那将使凯利天生的战术技能与艾切雷内受过训练的战术技能直接对抗，这可能会很公平。另外，这会给斯特弗卡人另一个去研究他们行为的机会，非必要时凯利不愿意与他的捕捉者合作。艾切雷内和凯利都已经决定了，他们似乎有着相同的想法。有一瞬间他想知道斯特弗卡人已经捕捉艾切雷内的人民多久了，还有为什么他们不报复。他判断，也许他们不知道这个游戏研究中心在哪儿；星球穿梭机的操作设计得难以跟踪。但是如果他和艾切雷内不想提供任何信息给斯特弗卡人，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把决胜局当做仅有的机会，而且凯利拒绝把他的生命押在掷一枚硬币上。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那样的语气还是吓了他一跳。“时间到了，”斯莱彻单调的声音宣布，“你必须回到比赛室了。”
　　凯利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走向房门。也许艾切雷内会有一些办法。
　　“你现在做好比赛的准备了吗？”他们到游戏盘边再次面对面时，奥利特人问。
　　“是的，”凯利点点头，“谢谢你提出休息一下的建议。我真的很需要这次休息。”
　　“我感觉你的荣誉感不允许你提出这个请求。”外星人在棋盘上做手势表示，“我想轮到你走棋了。”
　　非常肯定地，现在凯利的紧张已经得到控制，他开始打破艾切雷内的阵形，逐渐弥补了他的损失并再次发动进攻，奥利特人似乎过高地估计了王后的价值，并用此冒险，凯利以他的王后作为诱饵设了一个陷阱。艾切雷内上当了，5步棋后凯利赢了。
　　“走得好，”奥利特人钦佩地说，“我对于那个进攻完全没有准备。我走错了；你有种不可思议的战术能力。你的种族有一天确实会成为显赫的太空漫步者。”
　　“假设我们曾经离开过我们的星球，那是当然的，”凯利清理游戏盘时说，“此刻我们更像这个游戏中的小兵。”
　　“你们各自赢了一次，”斯莱彻大声地说，“现在是时候为最后的游戏选择规则了。”
　　凯利咽了一下口水并抬起头看，发现艾切雷内也在望着他。
　　“有什么想法吗？”他问。
　　“什么都没用。几率游戏可能是最公平的。除此之外，我不确定我的道德责任要求我怎样做。”
　　“有些什么可能性？”
　　“为了回到我的人民身边我应该生存；还是为了让你拥有这个特权，我不应该生存。”
　　“可惜我们不能单独向斯特弗卡族挑战，要求决斗。”凯利挖苦地说。
　　“这个想法真令人满意，”艾切雷内同意，“但是我不期望他们会接受。”
　　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想法突然跳入凯利的脑海中，简直是个完美的主意。一个冒险的主意——一个可能会使他们都被杀的主意。但也许它正好能行得通……否则他们其中一个必定要死。磨了磨牙，凯利断然采取了行动。“艾切雷内，”他谨慎地说，“我确信我有一个我们能玩的游戏。你能足够信任我，在我解释规则前并且不进行练习赛的情况下，立刻接受吗？”
　　当外星人沉默地盯着桌子对面的凯利时，他的猪嘴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很长时间，凯利能够听到的唯一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慢慢地，艾切雷内向右抬起头。“很好。我相信你是光荣的。我同意你的条件。”
　　“斯莱彻？你仍然坚持你设立的规则吗？”凯利大声地说。
　　“当然。”
　　“好的。”凯利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游戏包含两个竞赛者的区域和一个喷火者，这个喷火者要不断折磨竞赛者。这是喷火者的秘密房间。”他放了一个黑色的标志在游戏盘上，然后捡起三个透明盘和它们的支架架起它们。
　　“两个区域叫做山国和陆地都市。山国大一些，这是它的中心和边界。”他放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标志在最高的盘上，离它两个方格的地方还增加了一个被六个小环围绕的环。他稍微移动了黑色的标志，使臣正好处于环的边缘下方，他捡起一个大的黄色标志。
　　“这是陆地都市。”他标记好陆地都市，当他的眼睛快速扫过游戏盘时，他将它慢慢地移动到中间的透明盘上。大约相距１０厘米；每个方格四个……他把黄色标志放在距红色标志８个方格并距离一条侧边４个方格的地方。这不是很完美，但它差不多了，而且也只好这样了。
　　“最后，这是我们的军队。”红色和黄色的蝴蝶形状的棋子各有１２个，他将每个棋子分散地放于两个区域之间，“胜利的条件是双重的：喷火者必须死了，而且不能有敌对方的军队威胁到你的区域。好吗？”
　　“很好，”艾切雷内慢慢地说，认真地研究着棋盘。凯利再次希望自己能更好地领悟奥利特人的表情，“战斗的结果怎样决定？”
　　“根据剩下的棋子的数量。”凯利边讲解边弥补规则的缺陷，他建立了一个允许三方中的任意两方进行战斗的体系——那样肯定要求两个区域几乎所有的军队联合起来去打败喷火者。 “每次走棋两个方格或是一层，而且每次可以移动你所有的棋子，”他做出结论，“有什么问题吗？”
　　艾切雷内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要看穿凯利的想法：“没有。我们谁先走？”
　　“我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凯利以离奥利特人领地最近的棋子开始，他开始把它们从红色标志移开，走向黑色标志。
　　到艾切雷内走时，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他跟着凯利向下走了一步棋。其中两个棋子明显地置于凯利的区域内；但是凯利忽视它们，继续先前走棋。几步棋内，黄色和红色棋子一大片地聚集于黑色标志上。
　　喷火者从未获得任何机会。
　　“现在呢……？”艾切雷内僵硬地坐在他的椅子上，他的爪子从壳内伸出一半。凯利走了一步棋，将喷火者消灭，然后轮到奥利特人。……然而艾切雷内的棋子仍然混在凯利的棋子中。艾切雷内清楚地知道，没有—个比这个位置更容易受到攻击的位置了。
　　凯利难得的朝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向后靠在他的椅子上。“好的，喷火者死了——而且就棋子现在的位置看来，你的棋子都不会威胁到我的领地。因此我想我赢了。”
　　桌子另一侧传来一声轻轻的嘘声，艾切雷内的爪子完全滑出壳。凯利屏住呼吸，紧张得要跳起来。当然，艾切雷内很聪明地明白了……突然，爪子缩了回去。
　　“然而我的领地也没被威胁到，”奥利特人说，“因此，我也赢了。”
　　“真的吗？”凯利假装很惊讶。“岂有此理。你是对的。恭喜了。”他看着天花板。“斯莱彻？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我们都赢了第三场比赛，因此我想在你准备好的任何时候，我们俩都可以回家了。”
　　“不行。”斯特弗卡人单调的声音显得很坚定。
　　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肿块在凯利的喉咙处凸起：“为什么不行？你说过任何一个赢了两场游戏的人将被送回家。你自己制定了这个规则。”
　　“那么规则改变了。只允许你们其中的一个离开。你们要选择一个新游戏。”
　　斯莱彻的话像是一个未判决的死刑………凯利感觉到他的手指戳入手掌。他真的不期望外星人会让他改变规则，从而让他占到优势——他已经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已不是游戏。然而他仍然希望——现在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有孤注一掷于他的最后一张底牌上。“我不会再玩游戏了，”他坦率地说，“在这个强大而可怕的人的狩猎中，我厌恶了做你们的小兵。你们完全可以只是快速拉长你们自己的数量。”
　　“如果你不玩，你就要因为违反规定而失败。”斯莱彻提醒他。
　　“有什么了不起的，”凯利哼着鼻子说，“无论如何你们最终将会消灭地球人，不是吗？因此让我死在哪里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停顿了一会儿：“很好。你自己已经选择了。艾切雷内，返回到你星球穿梭机的房间。”
　　外星人慢慢地站起身来。凯利有点希望他大声地抗议，或是以另外的方式为人类的生命辩护。但是他却保持沉默。凯利屏住呼吸。艾切雷内透过透明的游戏盘盯着凯利看了一会儿。然后，外星人仍是不发一言，交叉手腕向他敬礼然后消失在滑行门之后。
　　“你现在返回你的休息室。”斯莱彻命令道。
　　凯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然后把游戏盘拆开，并将棋子和盘搁置到适当的地方。因此他想，结果确实是掷一个硬币，他突然觉得很累。硬币悬于空中，现在除了等待，没有任何事可以做……希望艾切雷内了解。

　　七

　　致：指挥官罗道２４８７００办公室，外国研究署，克拉斯星球
　　来自：指挥官埃菲蒂斯３７９２１４，游戏研究，瓦尔星球－４
　　日期：３８２９年利斯莫２１日
　　亲爱的罗道：
　　现在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糟，因此我正式提出完全消灭人类的建议。应该认真学习附上的报告，特别是关于进行的第三个游戏的部分。人类运用他的战术技能创造了一个他和对手都能赢的游戏，这明确地显示出人类既有同他人合作的能力，也有仁慈的特性。尽管这些特性没为他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赢得什么—而且事实上，可以说是一些障碍——我们不能确定情况总是这样。他们合作的天性将致使人类成为一个成功的联盟，而不是暴露出他们将会毁灭，我们不能忽视这个危险。如果查尼斯族可以建立联盟，那么他们肯定从不会被我们阻止。
　　可以预料，一个对人类问题的详细精神心理学剖析是必要的，以便推动进攻舰队战略。我们请求尽快派遣合适的专家并运送装备过来。请不要耽搁太久：我不能保证我们的人类最多能生存超过一年。
　　埃菲蒂斯

　　凯利漫长的等待结束的第一个标志是一声微弱的摩擦声，它通过他休息室的金属墙壁传来。它将他从沉睡中惊醒——但是他甚至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它，房门就突然反射白光并向外倒塌了。一会儿，一阵小型飓风刮入房间，当空气的压力猛烈下降时，凯利的耳朵嗡嗡做响。正当他滚下床时，三个身着长鼻太空服的人借助大风打通了他们的道路，在他弄明白前，他已经被塞进一个有棱的巨大的气球中，它的底部有一个发出嘶嘶声的容器。
　　“凯利·麦克莱思？”当气球膨胀时，一个受静电干扰的细小的声音通过氧气筒从一个盒子里传来，“你安全吗？”
　　凯利的三个救援者使他倾斜地靠着背部并小心地将他抬向炸毁的门，此时他的耳朵再次嗡嗡做响。“我很好，”他对着盒子说，“是你吗？艾切雷内？”
　　差不多过了１５分钟，再次传来了那个声音；很显然，奥利特人的翻译器没有斯特弗卡人的那么好：“是的。很高兴你还活着。”
　　凯利咧嘴而笑，张开嘴之大足以受伤，甚至可能穿过他的胡须都看得见：“我也很高兴。该死的，但我很高兴你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不完全确定你明白了。”
　　在有回答前，他们出了星球穿梭机的房间，凯利也获得了一个四处观看的机会。在顶篷里，一个参差不齐的洞向上伸展至少两层石楼的高度。穿过房间，他看到有１２个穿着白色的类似盔甲衣服的奥利特人在那。“真聪明。然而，一旦我见到游戏盘，恐怕他们就不会允许我离开了。”
　　“我也是——但似乎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凯利又咧嘴笑了笑——再次和朋友谈话真好！“斯特弗卡人还没注意到我的行动。仍然还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老问题；他们看到四层棋盘用来玩那么多种不同的游戏，这样的情况从来没发生过，因此你和我自动将它同我们曾经唯一在棋盘上玩过的空中行军联系上。所以当他们表面上接受我的领地和怪物的计划时，你片刻就可以将标志看作是一群物品。我赌你能意识到它们代表我的星球和这个星球，而且你会注意到我布置它们的相对距离。我想我赌赢了。”
　　凯利现在在顶篷的洞下，一对摇摆的电缆连在他的气球上部的把柄上。
　　“我们希望赢得这种冒险的胜利是你们种族的特性。”艾切雷内说。“我们摧毁了斯特弗卡族的基地，而且我们获得的报告显示，大批的军队将马上到达这里。我们已经同你的种族通讯，但是他们还未同意战术结盟。也许你的证词能够帮助劝服他们。至少希望你同意在我们的战术计划上支援我们。”
　　绳子拉紧了，凯利开始向上升起。“我几乎可以肯定我们能在地球上找到更多的支援，”凯利坚定地告诉奥利特人，“而且我很高兴这样做。斯特弗卡人还有很多要学习我们这些小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