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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淑女】野兽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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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转眼间四月到来,春暖花开,人间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好日子,各位亲爱的读者一定是头好壮壮,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吧?(季璃似乎听到有人说白白的就好,胖胖就不用了!)

  真好,春天到了,好像一切又可以重来的感觉,写这篇序时,山樱花好像已经陆续开放了,希望今年季璃不会错过才好。

  在写这本《野兽淑女》时,季璃与二姊去了香港一趟,其实并不是为了要取材,只是好死不死跟这本书的发生地点一样,所以要把它当成取材之旅也是可以的啦!

  不过请各位亲爱的读者别以为写到欧美地方时也可以如此照办,现在的言情小说作者没那么有钱。

  话说这趟香港之旅呢?真的挺好玩的,发生的糗事也不少,最好笑的大概莫过于去了大屿山看天坛大佛,买了每人二十三元港币的门票之后,心里觉得有点不爽,总觉得礼佛参拜除了个人自由认捐之外,不应该额外再跟香客收钱,爬上阶梯之时,一路碎碎念……碎碎念到下来之后,看到门票附上的餐券上写着到斋堂边的小吃部可以免费赠送豆花和斋食。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季璃与二姊一边散步到斋堂,还是一边觉得收钱的做法真像敛财的作风。

  结果,吃了豆花和素斋之后,突然间觉得门票好像也不是太贵,因为那碗热豆花真的好好吃,口感滑嫩、味道清甜,一向注重口腹之欲的季璃开始一点儿都不觉得那张门票很观光化,因为要不是拜那张门票之赐,也不会特地跑去吃豆花,当场就觉得买那张门票真是太正确了!

  可是,就在季璃把旅行书拿出来又翻一遍的同时,才发现只看大佛是不需要买票的,需要门票的是大佛座下那间季璃压根儿就不想踏进去的参观厅,呃……情况就是一路碎碎念的季璃和二姊误会人家了!

  不过,那碗豆花真的好好吃……(傻笑蒙混过去)

  话说回来,虽然香港之旅不是为了要取材,但有部分情节确实是在香港旅游的时候想出来的,亦工作亦娱乐,这大概就是写小说这行业最大的好处吧!不过通常稿子赶不完的时候,就会乐极生悲……

  在上一本书时,季璃曾经说过本年度的工作重心会放在“红樱桃”系列,至少前半年的进度是如此,所以下一本书依旧会出现在“红樱桃”,写的应该会是令扬天和官静冬的故事吧!请各位读者一定要期待唷!

  乍暖还寒,请小心保重身体,咱们下回见!

  季璃网站:http://tw.club.yahoo.com/clubs/lovestory-jili/

  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

  
楔子:

  台湾台北

  冬日的午后,阳光透过浅蓝色的窗帘映洒一地,独栋的小屋旁,白底黄斑的小猫憩在围墙上,才正睡得香甜之际,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给吓醒,一个不小心掉下了墙头。

  “咳咳咳……”

  穿着一身雪白睡袍,扎着两条又黑又长的辫子的女子躺在床上咳到连腰都直不了了,咳了约莫两分钟之后,她终于顺过气,一脸虚弱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小男孩,男孩眉清目秀的模样与她长得大概有七八分相似。

  女子年轻的模样看起来跟小男孩像姊弟,不过,其实他们是母子,许多知道这个事实的人至今都还不愿意相信。

  “娘亲大人,请喝口水。”男孩端来水杯,特别注意水温,不凉不热,刚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水里还放了一点盐粒,这是隔壁老奶奶教他的方法,据说这样可以替喉咙消毒,让病人舒服一点。

  “乖。”接过水杯,穆可人轻啜了口,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很习惯被自己的儿子服侍。

  穆可人确实非常习惯儿子的乖巧懂事,虽然她总是希望儿子可以更像平常人一点,否则她这个母亲好像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她拧起清秀的眉心,作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拉住了儿子的小手,“小童,你不能留在这儿,妈咪不能再照顾你了,再不想办法替你找个住的地方,妈咪的病迟早会害到你。”

  穆童一脸正经严肃,看起来完全不像只有七岁的孩童,“不会的,娘亲大人,你不要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你是妈咪最心爱的儿子,现在妈咪不能再照顾你,一定要快点帮你找个可以代为照顾的人,你去找你爹地好了!”说着,穆可人绽出了一丝笑颜,对呀!她怎么会没想到呢?

  “爹地?!”原来他还真的有一个提供精子的父亲呀!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是这个古灵精怪的母亲采用“自体受精”的方式生出来的呢!

  这种事情别人或许办不到,但他的娘亲叫做穆可人,这天底下大概没有她想办而办不到的事情。

  “你打开右边柜子下面的抽屉,把那本白色的硬皮簿子拿出来。”

  “是这个吗?”穆童依言照做,拿来了一本书。

  “对。”穆可人没接过簿子,反而把它塞给了儿子,“你带着这个去找他,告诉他你是他的亲生儿子,要他把这本日记读完,就知道你出生的经过,父亲照顾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行,我不能离开。”穆童摇摇头,非常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穆可人噘起唇办,生平第一千零一次觉得她这儿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我如果离开娘亲大人的身边,很容易发生不测。”发生事情的人当然不会是他,而是他这个连烧白开水都差点把房子烧掉的母亲大人。

  被儿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穆可人一口气顺不过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咳还一边哭诉。

  “为什么我的……咳咳……我的儿子那么不可爱?如果……咳咳……如果我本来还可以多活几天,也会……咳咳咳……也会被这么不可爱的儿子给气得早登极乐世界……咳咳……咳……我不想活了,生了……咳咳……生了那么不可爱的儿子,我……活在……活在这世上……咳……一点……咳咳咳……一点乐趣都……咳咳咳……都……咳咳……没……没有……咳……”

  见母亲咳得仿佛要出血似的,穆童认真的清秀脸蛋透出了担忧,心想自己再不点头答应的话,他真的可能会提早没娘可叫。

  “要是父亲大人还是不肯认我,那该怎么办?要是他以为我是骗子,把我赶出来呢?”他提出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此时他的表情终于有一点点像是今年才七岁大的小男孩。

  看到儿子点头,穆可人终于露出放心的微笑,疼爱地握住儿子的小手,提起那男人,她略显苍白的微笑脸蛋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蜜。

  “他绝对不会这么做,虽然他大多数时候是个挺恶劣的男人,可是我知道他其实是个好人,要不,我也不会不顾后果,坚持要生下他的孩子。”

  
第一章:

  香港浅水湾

  黑,是一个永远不会被别的色彩渲染的强烈颜色,没有人可以影响得了它,正如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可能会出现足以撼动“黑门”的势力。

  身为“黑门”之中的一分子,燕誉一直都是恪守本分,努力做好自己身为“黑门”四大守护者的工作,为了让“黑门”这个庞大的组织可以顺利的运作,他牺牲了自己所有的时间,平时就连家都很少回来。

  但今天却发生了特殊的状况,下午,他的管家明叔打了一通紧急电话,请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一趟。

  长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在处理公事中途被人打断的燕誉此刻一脸阴沉,语气极度不善。

  “我不是已经交代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吗?”

  “是的,主人是交代过,可是这件事情只怕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一定要主人你亲自出面才行。”管家明叔恭谨地回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燕誉知道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人绝对不会打诳语,脸色一定,沉声问道。

  “有个人想要见主人。”

  “谁?”

  “是一位七岁的小少爷。”

  闻言,燕誉拧起眉心,不敢置信他一向倚重的明叔竟然会为了一个小男孩来打扰他!

  “把他打发回去,你应该知道我生平对小孩子最没辙,听着,这次就算了,如果以后你再拿这种事情来烦我,就算是明叔你我也绝对不饶。”说完,他轻哼了声,转身就要往书房的方向步去。

  明叔急急忙忙地追上主子,希望能让他改变心意,“但这件事情不同,一定要由主人亲自处理才可以!”

  “别逼我失去耐性——”

  “那位小少爷是可人小姐的儿子!”

  “什么——?!”一瞬间,燕誉不敢置信地瞪着老人,看着他点点头,肯定刚才所说的话是真的。

  “是的!那位小少爷说他是可人小姐的儿子,他说有话要当面对主人说,如果你真的坚持不肯见他的话,那我现在就立刻打发他回去。”说着,明叔转身就要往大厅方向走去。

  “慢着!”燕誉出声唤住了他,内心的震撼一时片刻还消散不去,“我要见他,把他带到我书房去。”

  “是,我这就去办。”明叔微微一笑,迅速转身去办事。

  燕誉一个人站在长廊上,转头看着明叔离去的方向,心坎就像被大石狠狠撞击过一样,强烈的震撼过后,还留下了一阵阵疼痛的余韵。

  可人的儿子?

  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生了一个儿子?!

  是谁?是哪个男人的骨血?是哪个该死的男人能够让她心甘情愿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此刻,他以为再也对她毫无感觉的心头隐隐约约翻腾了起来,是的!是忿怒!一阵没由来的狂怒在一瞬之间掳获了他的心,让他有一种冲动,一种想将“那个男人”撕成碎片的冲动!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燕誉才推门进入书房,他随手带上了房门,似乎有意要将书房与外界做一个隔绝。

  他眼角余光瞟到一个小男孩就坐在书案前的沙发上,但他选择不正眼面对,他绝不承认自己心里在逃避,逃避见到可人与别的男人所生的孩子。

  穆童主动站起身,很有礼貌地鞠躬打招呼:“你好。”

  没料到男孩会主动开口,燕誉浑身震了一震,心里对这样失态的自己感到可笑,他的过分冷静一直都为同伴所诟病,他们总说他这张扑克脸一点都不可亲可爱,明快果决、毫不通融的做事风格简直就是一点人性也没有。

  但为什么只要跟穆可人那家伙一扯上关系,他就会失去平素的冷静,变得跟普通的男人没两样?!

  “坐下吧!”他大手一扬,自己同时也在书案前的大椅上坐下,双手慵懒地搁在扶臂上,黑眸一扬,眼中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素的冷静。

  他心里充满了疑问,为什么?为什么在经过八年的时间之后,她才要透过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呢?

  她终于想到了他,想要回到他身边了吗?

  太晚了!如果她想要这么做的话,早在几年之前她就应该要出现才对!在他彻底对她心灰意冷之前出现才对!

  “是你母亲要你来的?”他看着男孩冷淡地问道。

  这孩子长得像可人!

  无论他的父亲是谁,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因为他的模样太像他的母亲了!燕誉暗自松了口气,他害怕从孩子的身上看见别的男人的影子,那会教他心里感到不舒坦。

  只是,这小男孩眼眉之中透出的气质不像可人,隐隐约约之中可以看出神似别人的神韵,到底像谁呢?不论像谁,燕誉直觉自己一定认识那个人!

  “是的,她请您照顾我。”男孩端平的嗓音一点儿都听不出惧怕,这令燕誉感到惊奇。

  他这张冷酷的脸庞经常吓哭许多孩子呢!不愧是穆可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果然好胆色!

  “凭什么要我照顾你?”他黑眸冷冷一眯,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微笑;穆可人那妮子是哪根筋错乱了?竟然想要教他照顾她跟别的男人所生的儿子?

  他办不到!无论如何他都办不到!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您的儿子。”男孩稚嫩的嗓音平静地陈述道。

  闻言,燕誉唇畔最后一抹笑容消失了,男性阳刚的脸庞变得好严肃,过了一会儿,冷冷浅浅的话语从他的齿缝间进出,“我没有儿子,过去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这是穆可人要捉弄他的新把戏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就打错如意算盘,他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但,他的心口提了一提,心跳快了半拍,显示他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眼前的男孩是他的儿子?是可人跟他的亲生骨肉?质疑的声浪不断地在他的心中翻起,让他无法静下心情思考。

  “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父亲,应该就像您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儿子是一样的情况吧!”穆童乖巧地一笑,似乎很能够接受这种情况,因为他也是被骗了许多年的“受害者”之一。

  而此刻,燕誉这另一个“受害者”如坠五里雾之中,他严肃地拧起眉心,“你以为自己没有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娘亲大人一直都没有告诉我有关亲生父亲的事情,要不是现在她自己不能照顾我,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真相吧!”

  可人不能照顾自己的儿子?是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有困难吗?燕誉再三提醒自己要硬下心肠,却依旧忍不住为她的情况揣测了起来。

  不!不可以!

  他不能再被穆可人那家伙给耍弄一次!

  他不会再上当了!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说法呢?”他沉声问道,心里却发现自己竟然比较愿意接受这个状况,比起可人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他似乎比较宁愿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

  往回推算,这孩子确实有可能是他的!

  “娘亲大人说等你看过这本日记之后,应该就会接受我是你儿子的这种说法。”说完,穆童从小包包中拿出本子,起身把它交给了燕誉。

  看了那本日记,燕誉起初有一丝迟疑,过了半晌,他终于伸手接下,深沉的黑眸瞬也不瞬地俯瞰着面前的男孩。

  真的好像!这男孩与可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藏在那双眼睛里的神韵比较像他!

  是的!那神韵像他,难怪他会觉得眼熟,原来,他是从小男孩眉眼之中看见了属于自己的气质。

  冷静、持重,而且不苟言笑;他从小就被说是一个不够可爱的孩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泼大人冷水,因为他说话总是一针见血,能够说出不属于孩童的成熟话语。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心情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穆童。”

  闻言,燕誉严厉地拧起眉心。

  有没有搞错?他的儿子竟然跟着她姓?!

  瞒着他把孩子生下来也就算了,她竟然自作主张,让他的儿子跟着她姓穆!好得很,他们这笔帐可有得算了!

  “她人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燕誉努力地把持住平静的语气,心里想的却是把穆可人那个野丫头揪出来,希望到时候他可以克制住揍她一顿的冲动!

  “请问先生问的是谁?”穆童非常有礼貌地问。

  先生?燕誉感到这个称呼从小男孩的嘴中吐出时,莫名地令人感到刺耳,“就是你的母亲?她人呢?”

  “她……死掉了。”顿了两秒,穆童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道。

  闻言,燕誉仿彿人被迎头一个痛击,久久无法反应过来,可人死了?那个作风古灵精怪,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他气到跳脚的可人……她死了?

  “怎么……会呢?”他必须要很用力才能喘得过气。

  “娘亲大人足足病了两个多月,病情一直都未见起色,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前撒手人寰,临终前,她教我来香港找您,希望您可以照顾我,如果她泉下有知,绝对会很感谢您的大恩大德。”穆童就像是在背书般,一字不漏地把母亲交代他的话说出来。

  “你先去休息吧!明叔会带你到你的房间去。”待话说出口时,燕誉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不知觉之中已经哑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仿彿被撕裂般疼痛!怎么会呢?他怎么还会为了她而心痛呢?他还以为自己会对她的死活无动于衷呢!

  “是的,先生。”说完,穆童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慢着!”燕誉唤住了他,“你是我儿子吧?”

  “是的。”

  “那就换个像儿子对父亲的称呼,知道吗?”

  “我知道了,父亲大人。”穆童点点头,开门走出书房,并且很有礼貌地把门顺手关上。

  燕誉转头望向关上的门,唇畔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是的,这孩子是他的骨肉!这孩子的个性像他,仅凭可人一己之力,是教不出这种懂事听话而且正经八百的儿子!

  一瞬间,所有的忿怒痛心全涌上他的心口,她怎么可以不告诉他?!她怎么可以怀了他的孩子却在这八年不捎只字片语告知他?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她曾经考虑过他的感受吗?让他们的孩子带给他这个震惊的消息,她倒好,轻松凉快去见阎罗王了?!

  燕誉靠在椅背上闭起双眼,大手紧紧地捏着那本日记,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接受,相隔了八年之后,他与她之间能够联系的只剩下这本簿子?!

  他的心,好痛、好痛……

  入夜,夕阳的余晖渐渐收束在天之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黑暗,今夜无月,只除了光芒微弱的星子,偌大的书房之中一片漆黑。

  静,几乎令人为之窒息的安静。

  比起穆可人那妮子在他身边时的吵闹,这种宁静应该是值得他额手称庆的,但此刻在他心中却一点喜悦也没有。

  再也不会有了!

  那妮子在他身边吵闹的日子,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了!

  燕誉紧紧捏住手里的厚本子,坐在单人扶手软椅上兀自沉思,心里空空的,仿彿被人挖了一个大洞,无论如何都填补不满。

  怎么会呢?

  他理应要松一口气的,怎么会对那种吵闹的日子感到怀念呢?怀念到几乎令他心痛的地步!

  可人……那个磨人精,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她不是常常自称是“九命怪猫”,绝对是世界末日时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吗?

  “主人,晚饭已经备好了,请您用膳吧!”明叔苍老低沉的嗓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出现在门外了。

  “不吃,我吃不下。”

  “那我命人晚一点开饭——”

  “我说过我不吃,你听不懂吗?”燕誉口气不耐烦地回道。

  “请问八点开饭好吗?或者再晚一点……”

  “滚!统统给我滚开,不要来烦我!”他忿怒地咆哮,仿彿一只负伤的野兽般嘶叫。

  明叔在燕家待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位他从小服侍长大的主人有过这样狂怒的反应,这时,闵苍风正好有事找燕誉商量,没想到正好碰见这种状况,“誉今天是在发什么疯?我听他的语气好像挺火爆似的。”

  “大概是因为可人小姐的事情吧!”明叔朝闵苍风颔首回道。

  “可人?”他质疑地扬起眉佾。

  他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自从她不告而别之后,燕誉就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就算他没有严令禁止,同伴们也都非常有共识,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个敏感的人物。

  “是的,今天有一位小少爷带着可人小姐的日记,那小少爷说他是主人和可人小姐的孩子。”

  “那孩子多大年纪?”

  “七岁,应该是可人小姐离开后不久就生了。”明叔对于男孩就是燕誉亲生骨肉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怀疑。

  男孩虽然长得像可人小姐,可是眼眉之间的神韵十足十像透了他从小服侍长大的主人,这一点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快带我去看看他,老天爷!可人替誉生了一个儿子?真是令人料想不到,这件事情或许比想像中还要有趣很多。”闵苍风勾起一抹诡谲的微笑,颇有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心情。

  好戏!这绝对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第二章:

  翻开她的日记,第一页只写了几个字。

  与这个男人相遇,是我人生一连串错误的开始。

  燕誉看着这几个字,心想:她这妮子一手娟秀的笔迹大概是她用来骗人的最大利器,从这美丽的字体之中完全看不出她的行事作风多么乖张不驯,个性如何的令人痛恨!

  她说与他相遇是个错误,她怎么不想想自己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

  他又翻过了一页,看见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支验孕笔,下方写了三个大字:“怀孕了。”

  从她陈述的语气之中看不出惊喜或讶异,仿彿只是很平淡地在述说一个事实,不带任何感情地叙述着。

  一瞬间,他的心沉了一沉,他心里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期待看见她写下怀有他骨肉的兴奋之情吗?

  这是决计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

  因为,她说了,与他的相遇,是她错误一生的开始……

  八年前

  虽然她的名字叫做穆可人,但实际上她既不可人也不可爱,活脱脱就是令人讨厌的恶魔!

  初次见到她,是在接近盂兰盆节的一个夜晚,他被父亲紧急召回家中,目的只是为了要介绍她给他认识。

  那天,她才刚坐飞机从美国抵达香港,全身上下就只带了一个深蓝色的帆布背包,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看起来老旧却明显舒适的休闲鞋,那鞋子的底只差一点点就要开口笑了。

  相较于她一身休闲不羁的打扮,她的脸蛋显得非常白净,五官仿彿洋娃娃般精致秀气,挂在唇畔的笑容甜甜邪邪的,或许有人会被她甜美的外貌欺骗,但是知道她真实来历的人都将不会对她掉以轻心。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燕老爷一看到她这个久没见面的后辈,忍不住热络地招呼。

  “当然没有,多亏燕叔一路上交代手下照顾可人。”穆可人挽着老人的手,模样撒娇可爱,跟老人一路走进大宅里。

  “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你们穆家一直都是‘黑门’的幕后功臣,尤其是你父亲,他打造枪械的功力当今世上只怕无人能出其右,我听说你这丫头得尽了他的真传,是不是真的?”

  “燕叔一定是听我爹地说的吧!你别听他的,他这个人最疼爱的就是自己女儿,我这女儿就算是丑八怪,他都能够说成天仙。”穆可人嘻嘻一笑,迎面见到女仆端着温水和毛巾候着,她伸手在水盆里涮了两下,用干毛巾拭干之后,随着老人走进大厅。

  “我倒是觉得他说得一点都没错,你这可人儿果然是出落得美丽动人,要是我家那儿子有幸能娶到你,我还真是死而无憾了。”

  “燕叔,不要我才一到香港,你就忙着帮人家作媒啦!我还不想结婚生子,想好好玩一玩呢!”她皱了皱俏鼻,做出了一个不服的可爱表情。

  这个表情正好落入才刚进门的燕誉眼底,他深沉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多停了两秒,才转头望向父亲:“我回来了。”

  “回来得正好。”燕老爷点了点头,侧首笑问穆可人,“他就是我儿子,名字叫做燕誉。”

  “艳遇?”她惊奇地瞪圆美眸,眨巴了两下。

  他完全明白她想到了哪两个字,看她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令他心情感到极度恶劣。

  “是荣誉的誉。”他冷冷地订正道。

  “可是念起来就像是艳遇。”

  她非得一再重提让他不高兴吗?他这次懒得再订正她,只是轻哼了声,硬着张脸不再搭腔。

  燕老爷却觉得这情形令人玩味,一般像可人这年纪的女孩没人敢像她这样招惹他儿子,这儿子又冷又硬的个性就像块顽石般不讨人喜欢。

  “可人哪!既然你难得来香港,就好好住一段日子,需要什么就尽管开口,不要跟燕叔客气!”

  “可人不会,燕叔的一番心意,可人不会辜负的。”

  “好好好,燕叔就怕你客气。”这时,燕老爷看了她空荡的身畔两眼,不解地问道:“可人,你的行李呢?”

  “在这里呀!”她甩了甩帆布包。

  “这么少?你不是说要在燕叔家里住几个月吗?你这个袋子里能装几天份的替换衣服?”

  “一套,加上我身上就算两套,穿一套洗一套,够了。”她双手一摊,低头瞥了瞥穿在身上的衣服。

  “这怎么够?誉,明天抽个空陪可人去逛街买衣服。”燕老爷开口吩咐儿子,“多买几件,顺便一些鞋子配件也都买回来,女孩子就是需要打扮才能迷倒男人,虽然咱们的可人儿已经够漂亮迷人了。”

  不过他儿子是顽石,不多下点功夫不行!燕老爷在心底嘀咕着。

  “燕叔——”她开口想教老人打消这个主意,以为燕誉会回绝这件事,没料到他却答应了。

  燕誉颔首,沉声道:“明天十点半在大门口见,父亲,如果没事的话,我先下去忙了。”

  “嗯。”燕老爷扬了扬手,没有再要儿子多留的意思。

  他已经习惯了,这儿子不只外表像石头又冷又硬,个性更是像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硬又臭,从小做事就是四平八稳,活似没有儿童期的小孩,虽然长大后能力不凡,让他这个当老爹的人深感骄傲,但心里依旧觉得有点失落。

  唉……要是他妻子没有早死,再生一个像可人这样漂亮甜美的女儿不知道该有多好?不过,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没缘分有这样的女儿,想办法讨进来当媳妇也行!

  隔天早上十点半,当穆可人来到大门口之前,发现除了燕誉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现场,是个有着一头大波浪鬈发,打扮非常入时女性化的女人,年纪大概是二十出头吧!

  站在这种女人身边,穆可人会觉得自己是忘记长大的小女孩,看到她跟燕誉站在一起显得非常登对的样子,她心里就觉得有点不爽。

  “她是谁?”走到燕誉身边,她扬眸投给女子淡淡的一瞥。

  “她是我特地请来的陪客,关雅妍小姐。”他笑着介绍道。

  “为什么要请她来当陪客?”也没事先跟她招呼一声,好歹她都是今天的主角吧!

  “因为我不懂得该如何陪女孩子逛街,而她对香港的百货商场比较熟悉,知道该上哪里买你需要的东西,她是个很善良温柔的女人,一听到这个请求就立刻答应了。”

  穆可人看着他一副要她赶快向人家道谢的表情,心里大大下爽,哼!又不是她自己开口要这个女人来的!

  关雅妍注意到对方的敌意,连忙开口打圆场,“誉,这没什么,是我刚好有空,而且能来帮可人妹妹这个忙,我心里非常高兴。”

  才第一次见面就妹妹长妹妹短的,真是够教人恶心了!但她转头看着燕誉,发现关雅妍这一套对男人似乎挺有用的,博得了他温柔的注视。

  “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用别人来告诉我。”她哼了一声,大步走到车子旁边,进了车门,用力地把车门甩上,“你们不用跟来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司机先生,请开车。”

  “慢着!”燕誉冷冷地喊住了她,“你这样做会教我很难向父亲交代。”

  “我就是要你难向燕叔交代。”她扬起一抹邪恶淘气的微笑,“快安慰你身旁那位快哭出来的雅妍小姐吧!她好胆小喔!不过,我想等我走了以后,她一定会开口对你说这全都是她的错,是不?关小姐。”

  闻言,关雅妍惊讶地看着她,剔透的泪水凝在眼眶边还没来得及掉下来,似乎被人猜准了心思,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你闭嘴。”燕誉脸色阴沉了下来,“没人教你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吗?雅妍好心来帮你,你非要把场面弄僵了才高兴吗?”

  “你喜欢她呀?”穆可人一双纤臂支在车窗上,笑眯眯地问道。

  此话一出,关雅妍立刻红了娇颜,别开视线不敢多看燕誉一眼,心里真觉得羞极了!

  “你在胡说什么?”燕誉必须很克制自己,才能按下拧断她脖子的冲动。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要替她打抱不平?其实我从头到尾也没说她一句坏话,不是吗?”她理直气壮地回嘴。

  被她这么一反驳,燕誉为之语塞,心想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确实没有口出恶言,似乎是他真的反应太过了!

  关雅妍看见这情况对自己真是大大的不利,敌不过穆可人的牙尖嘴利,索性掩面低泣了起来。

  哭!就只知道哭!穆可人瞪了她一眼,心想女人的名声大概就是被她这种女人给坏掉的!

  “开车!”她扬声命令司机,不想在这里多留片刻。

  燕誉才正想阻止,却被身旁的女人给哭得心烦意乱,他叹了口气,决定先解决掉眼泪的这个再说!

  通风良好的室内靶场,此起彼落的枪声不绝于耳。

  几个男人站在各自的靶道前,试着新到手的配枪,这些枪原本也是穆可人的行李之一,但带着一堆枪械根本就过不了海关,所以“黑门”早就利用了关系将这批货先带进香港,再让她随后抵达。

  “用起来很顺手。”明年春天确定就任“黑门”新门主的龙齐换掉了枪匣,笑着对她说道。

  “这些枪是我父亲最后的遗作,他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的作品,每一个流程细节都特别仔细小心,可以说这世界上再也难得有这样的精品出现了!”说到父亲,穆可人不禁流露出骄傲的神情。

  “你自己呢?你就不想做出超越父亲的作品吗?”站在另一个靶道前的冷子渊笑着开口。

  在他的靶纸上有几个弹孔,他开枪总是先瞄准两边肩上,因为只要能留下活口总是能够得到新的消息,最后则是额头与心脏,结束掉对方的性命,因为留下活口很可能会带来后患,斩草除根是最保险的办法。

  穆可人看着面前这位俊美到不可思议的男人,心想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简直就是女性公害,她笑着摇头,“如果我能够做出更好的作品,那叫做进步,而不是超越,因为我的一切知识都是父亲给予的,没有他就没有我。”

  “我喜欢你这个答案。”他轻轻笑了起来,更添俊美脸庞迷人的气息。

  公害!穆可人心想自己还是离他这个超世纪无敌大公害远一点好了!以后哪个女人碰到他大概都只有倒楣的份儿!

  这时,另外两个男人似乎对他们的谈话一点都不感兴趣,那就是燕誉与令扬天了!

  从那天之后,燕誉除非必要,否则绝对不跟她多说话,一副把她当成空气对待的死样子。

  她看着他靶道前方的靶纸,在那张纸上只有一个位置被射出了弹孔,她从靶纸上重复染上的火药尘灰知道这并非他的技术不好,而是他每一枪都射在同一个位置上。

  每一枪都不偏不倚,正中靶上心脏的位置,无论谁是他的敌人,都将无法在他的手下留命。

  而令扬天也是,他们两人无论靶子如何移动,都只将子弹射在同一个地方,一点偏差都没有。

  这时,龙齐被父亲召回了总部,冷子渊收起了配枪,走到她身后,笑问道:“你觉得他们两个人如何?”

  “我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不是外表像,是气质很像。”

  “不像,一个是石头,一个是冰块。”他订正道。

  “怎么分得出来?”

  “誉是石头,冷归冷矣,不过最主要是硬,你没瞧见他脸上好像还刻着字吗?”他朝她使了个眼色。

  “什么字?”她好奇地瞪大美眸。

  “金刚石,莫氏硬度十。”

  闻言,她吃吃笑了起来,觉得冷子渊这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那冰块呢?他脸上也有写字吗?”他们的视线一起移向令扬天。

  “那倒没有,不过,这块千年寒冰冷则冷矣,我倒是想试试看他是否真的火烤不化,永远都是这天字一号的冷酷表情。”

  “怎么试?”

  “你想看吗?”冷子渊邪气地挑起眉梢。

  “嗯。”她用力点头。

  “那你站在这里好好看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出声,免得被他发现你跟我是同谋。”他好心地提醒。

  他可不敢保证自己接下来想做的事情会不会害她被令扬天杀掉。

  “遵命。”她点头,乖乖地退了两步,屏气凝神地看着他走到令扬天的背后,只见令扬天闻唤回头,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冷子渊勾住颈项,强行吻住了嘴唇。

  她倒抽了一口冷息,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个男人接吻,一个冷峻,一个俊魅,看起来非但不教人反感,反而更有一种挑逗的意味。

  这时,她眼角余光注意到燕誉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也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到讶异,但果然不愧是硬度十的金刚钻,诧异的表情大概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一秒钟而已吧!

  穆可人并且发现他往她这个方向瞥过来,似乎心细地发现她绝对也跟这件事情有关,但仅只淡淡一瞥,随即又收了回去。

  在他的盯视之下,她的心跳快了几拍,没由来地心慌意乱。

  她心乱得没有发现那男人的一吻已经结束了,冷子渊挑起眉梢,笑看着对方的反应。

  “玩笑开够了吗?”令扬天淡淡地开口,依旧是那天字一号酷脸。

  “够了。”

  “你应该庆幸你不是别人。”

  “我就是知道自己不是别人,才敢对你做出这种事情。”冷子渊勾住了他的颈项,语气充满了挑逗,“晚上睡觉记得把门锁好,要不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可不敢保证喔!”

  闻言,令扬天冷冷地眯细眼眸,盯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握着枪柄的大掌微微收紧了力道。

  穆可人眨了眨美眸,看着笑嘻嘻的冷子渊,大感佩服道:“他脸色变都没变,这块千年寒冰果然厉害。”

  “他已经想杀人了!”冷子渊非常了解地耸肩笑笑,“如果我今天不叫冷子渊,大概早就被他手上那把枪射成马蜂窝了!”

  “我看不出来,我觉得石头比冰块好一点,石头比较有人性。”至少他的表情有点改变。

  “那倒不见得,你看过冰块化成水,有看过石头融化过吗?”他朝她质疑地挑起眉楷,唇边勾着邪气的笑。

  “你是说……”她的表情有点困惑。

  “石头就算被碎成粉末,本质依旧不变,如果有谁能够改变那颗顽石,那只怕是奇迹中的奇迹吧!”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就连玩弄那颗“石头”的欲望都没有。

  穆可人怔了一怔,忽地扯开一抹灿烂的笑颜,“如果石头是不能改变、是顽固的,那也就是说他一旦爱上那个人,就会一直爱到底,认定了某个人,就会把那个人视为一辈子的挚爱,那会不会有人因此爱上了石头,爱上他那顽固不肯改变的坚持呢?”

  闻言,冷子渊愣了半晌,惊讶于她这个崭新的论点,旋即他开怀地大笑起来,心想她将会是一个非常有趣而且棘手的女孩,当然有趣是对他而言,感到棘手当然就是燕誉了!

  一个懂得善待自己配枪的人,一定懂得如何分解那把枪,因为唯有将整把枪分解成一个个零件,逐一保养擦拭,才能够维持配枪的良好性能。

  晚上十点,宅第里的佣人都回到自己的处所去,屋子里顿时显得非常安静,燕老爷是属于早睡早起的那种人,吃完晚饭之后早早就寝,穆可人看见日光室里还透出亮光,推门而入,就看见燕誉正坐在窗边的软椅上,窗旁的平台上整齐地排放着枪枝的零件。

  “你把自己的枪保养得很好。”她走进室内,就近在他面前挑了张椅子坐下,很久以前她就有一个兴趣,那就是看她父亲保养枪,他总是非常细心地检视着每一个零件,那专注的神情就像此刻的燕誉。

  “不只是我,兄弟们都被教导要爱护自己的配枪,毕竟这是在紧要关头保住自己性命的武器。”燕誉对她的赞美轻哼了声。

  “但我只看到你在爱护你的枪。”她一向只相信眼见为凭,也只相信自己所坚持的信念。

  这时,他将最后一个零件擦拭完,在组装之前,抬起了深沉的眸子,“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做什么?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跟渊一起捉弄扬天,看扬天脸色大变一直都是渊的兴趣,渊不会被伤害,因为他的身分,更因为他能够保护自己,但你可就不一定了,你很可能会被杀掉,所以别再做那种事情。”

  “你是在关心我?”

  “我警告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会引火自焚。”

  “所以我说你关心我呀!我说错了吗?”

  “错了!”他闷吭了声,继续埋首在保养枪枝之中。

  “可是我觉得自己说对了。”

  那她还问他干嘛?!燕誉抬头瞪了她一眼,刚俊的脸庞写满了无奈,已经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才好了!

  看着他又气又恼的神情,穆可人感到好有趣,低头吃吃地笑了起来,突然觉得爱上他这颗石头,爱上他顽固的性格或许会很不错。

  “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她疯了吗?

  “你没听清楚吗?我喜欢你呀!”她不介意再说一次。

  “别胡说八道,你如果想发疯的话,就去找别人,我没空理你。”他绷着铁青的脸庞,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玩弄。

  “我才没疯!”她一跃跳上去攫住他长健的猿臂,紧紧地捉住不放,“我喜欢你、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她仿彿深怕方圆一公里内的人会没听见似的,喊得忒大声。

  燕誉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扬手想要甩开她这只八爪章鱼,“穆可人,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免得吓跑未来的婆家?”

  “我不在乎呀!我一直都是这样,你家人也没说我这样不好,你父亲说我敢爱敢恨很好,他说女孩子想要什么东西就直管开口,他说‘欲迎还拒’只是手段,我有学呀!可是,我想对你坦白。”

  所以,燕叔说他喜欢她,不喜欢那位关小姐,因为,从关雅妍口中可以听到好话,但从她口中却可以听见真话!

  “但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你死心吧!”

  “我知道你想娶的人是关小姐,对吗?”

  “不要乱说话!”他低斥了声,对雅妍他一直都把她当成了妹妹关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她在一起。

  如果他对雅妍有意的话,只怕他们现在早就结婚了!她这妮子就会乱猜他的心思,硬是要不懂装懂!

  穆可人瞪圆美眸,不发一语地瞅着他,足足看了一分钟之久,最后,她扁起嫩唇,闷闷地说道:“口不对心。”

  “你说什么?”他语气不善地问。

  “我没说话啊!你听见什么了?”

  “你刚才明明就有说话!”

  “那你听见什么了?”

  “我——”被她一反问,他顿时哑口无言,他哪里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他就是因为没听楚才问她的呀!

  她瞪着他的脸半晌,轻哼了声,“没证据的话就不要随便诬赖人,连这一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小心丢燕叔的脸,让人家说他教子无方。”

  “穆可人,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他沉声警告道。

  “不过燕叔是好人,天可怜见,他的儿子一定也不会太差,所以喜欢上他儿子的我真是聪明呀!”说到最后,她还是不忘褒自己一下。

  燕誉又气又无奈地瞪着她,心想他会不会有一天被气死呢?迟早,只要这妮子还在这里的一天,他大概就脱离不了被她气死的危险!

  
第三章:

  隔天,穆可人对燕老爷说她喜欢上他儿子,燕老爷笑得好开心,直说他一定会好好撮合他们两人,而他就等着收她当媳妇儿,他说燕家传家的翡翠玉佩就等着交给她了!

  他们一老一少两个狼狈为奸,就等着将燕誉这个正主儿请君入瓮了!

  上回,为了要安抚关雅妍,燕誉答应今天陪她开船出海去玩,这个消息提前被燕老爷给知道了!

  “也让可人跟去吧!她来香港那么久,你都没带她出去玩,这不是咱们燕家的待客之道。”燕老爷摆出父亲的威严对儿子说道。

  穆可人跟在一旁,笑眯眯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意思就是自己就是那个他要一起带出去的拖油瓶。

  燕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究竟灌了他父亲什么迷汤,才会让他对她言听计从!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考虑太久,似乎也不觉得带着她一起出海有什么好为难的,他转身往外步去,回眸勾了勾手,“跟上来吧!”

  “遵命!”穆可人快步地跟了上去,不忘回头对燕老爷眨了眨眼,示意他等她回来报告好消息吧!

  白色的游艇划破了湛蓝的海面,约莫开了半个小时之后停泊在海中央,抛下了锚,打算在这里暂作停泊,吹吹海风。

  一路上,关雅妍就觉得不太舒服,一直跟燕誉喊头晕想吐,三不五时就找机会靠在他的怀里,说大概是这几天太累了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看到这种情况,穆可人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坐在甲板的凉椅上望着海面,最后终于闭上了双眼,断断续续地吸气。

  “你没事吧?”燕誉觉得她异乎寻常地安静,教关雅妍一个人先在旁边歇会儿,便来到她的面前问道。

  听见他的低沉的嗓音,穆可人睁开双眸,一张小脸惨白像雪似的,最后,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冲到船边大吐特吐了起来,“呕……”

  该死!难怪她从头到尾都那么安静,原来她会晕船!

  燕誉箭步上前扶住了她,替她拍背顺气,“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别管我。”她倔强地挣开他的掌握,立刻一个脚步不稳,紧急地捉住扶栏才稳住身子。

  “还说没事?你脸色已经苍白成这样了,还敢说没事?”他沉声斥道。

  “你不要管我,你的关小姐人也不舒服,你要是跟我太亲近的话,她可是会吃醋的喔!”

  “别说话,我抱你进船舱里休息。”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横臂将她抱起,回头朝关雅妍说道:“雅妍,我先抱她进去,你应该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吧!”

  “嗯!”关雅妍似乎还抗辩,但看他此刻全副的心神都放在已经站不起身的穆可人身上,她知道自己只能乖乖地接受这个事实。

  “你不要管我,我没事啦!”穆可人不服地揪拉着他的衬衫,小脸惨白得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你闭嘴!”他抱着她步下舱房,当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他的语气变得一点都不客气。

  他将她放到床上,拉起被子帮她盖好,敛眸瞅着她白得发青的脸色,心里没由来地觉得不舍。

  “我现在就吩咐船开回岸边,你再忍忍。”

  “我躺着休息就好,你去陪你的关小姐吧!”

  “别开口闭口都是我的关小姐,你先关心自己比较重要。”

  “还是不要那么快就回去吧!要不然你一定会怪我打断了你和关小姐的约会,那我岂不就成了破坏约会的罪魁祸首?”

  “我说回去就回去!”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要比较好!”大声喊完,她急忙地捂住小嘴,克制住想吐的冲动。

  看到她这副虚弱的样子,燕誉就觉得有人伸了手把他的心搅得一团乱,而那个罪魁祸首当然就是她!

  “穆可人,你就不能跟我合作一点吗?一次就好,你就听我这一次,不行吗?”明明他就是在为她着想,但她就是能够惹他生气。

  “如果你坚持的话……”她的声音好小,似乎刚才的大喊已经把她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用尽了。

  “我坚持。”

  “那好吧!我们回去。”她点了点头,冲着他虚弱地一笑。

  一回到家,就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燕誉从车后座上抱住穆可人,长腿大步地往屋里走。

  关雅妍跟在他们身后,一脸不是滋味的模样,仿彿穆可人是天之骄女,每个人都把眼光放在她的身上!

  “发生什么事情?”燕老爷听到佣人们在喧闹,也跟着出来看看。

  “她会晕船,吐了好几次,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燕誉代替她回道。

  “可人哪!你会晕船怎么不早告诉燕叔呢?”燕老爷担心地看着儿子怀里的丫头,神情显得相当自责。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穆可人安稳地窝在燕誉的怀里,朝燕老爷调皮地眨了眨眼。

  见状,燕老爷恍然大悟,会心一笑之后,又开口问道:“你吐了那么多次,胃里只怕没东西垫底,想不想吃什么?燕叔教下人去准备。”

  “炒饭。”她小声地说出这两个字。

  燕誉闻言拧眉,“你现在胃那么虚弱,吃粥比较好。”

  “可是吃下去的粥跟我刚才吐出来的东西是一个样子,我吃不下嘛!”她苦着小脸嘟囔道。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挺有道理的,他只能瞪眼,无话可说。

  “好好,就吃炒饭。”燕老爷笑道,立刻要人去准备。

  “不要把松子拿掉喔!”她觉得他们一定会自作主张,看她那么虚弱,就把比较有口感的松子去掉,可是炒饭加松子好香呢!

  燕誉轻哼了口气,已经不想阻止她了,她看起来还是那么虚弱,真教人下忍心对她大吼。

  “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不管,现在都请先回房间休息。”他冷冷地说完,大步上了楼梯。

  他只忙着要抱着她回房间,一心只悬着让她早点躺下来休息,所以他没心思发现,没看见她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背对着他朝关雅妍俏皮地吐了吐嫩舌,那神情似乎在告诉她一件事情。

  那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知道关雅妍快要晕倒的虚弱是假装出来的,她也是,但她的做法就高明了一点,胜负在于她不惜弄丑自己,用手指催吐以示真实。

  她一双纤臂占有性地圈住了他的颈项,仿佛在告诉着关雅妍别跟她抢男人,她想要他的爱情,他独一无二的专擅宠爱……

  天亮了又黑。

  夜,又再一次降临。

  敲门声把燕誉从回忆之中拉回现实,明叔端了一盘炒饭进来,饭与蛋以及松子的香气还没入门之前就已经飘散满室。

  明叔亲手炒的这盘炒饭八年来味道没变过,但人事已经全非。

  “主人,多少吃一点吧!”明叔把炒饭摆在他面前,忧心忡忡地看着主人一夜没睡的阴霾脸色。

  “不吃。”燕誉看着那依旧飘著热气的炒饭,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想笑,他想起了那天她吃完了炒饭,果然闹了胃疼,但她咬着唇不肯承认,直到最后真的捱不住了才向佣人要了胃药吃。

  她总是那么嘴硬,而且不肯服输。

  “主人,你已经快要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这样下去会弄坏身体的。”

  “不吃,我什么都吃下下。”

  “如果您不舒服的话,我去找医生——”

  “不,医生治不好这种疼痛,似有若无……像刀剜般的疼痛,就算是再高明的医生,只怕都没用吧!”

  “王人是在想……想可人小姐吗?”明叔顿了一顿,终于开口问。

  “不,我没在想她,只不过心里有点闷,你说,那家伙看起来像是短命的相吗?”他不信!他一直到现在依旧不愿相信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像,可人小姐无论是皮相或是骨相,看起来都像是会长命百岁,是可以享福的人。”

  “那她为什么会死掉呢?人家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吗?她这祸害为什么不能够长命呢?”

  他苦涩一笑,又翻开了日记的下一页,又看见了一张照片,是她陪着儿子参加小学入学式的纪念照,她笑着好开心,虽然已经身为人母,但那张小脸依旧像洋娃娃般细致,笑起来仿彿会发亮似的。

  他指尖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在他的心里一直都以为自己绝对不可能会爱上她,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她……

  她是他这辈子最不可能会喜欢上的人。

  众人总是说她有一身好本事,在枪械方面的技巧数一数二,就算是“黑门”之中最精锐的人才都比不上她。

  但他却老是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喜欢无理取闹,拥有一身轻易就令他心烦意乱的“好本事”!

  所以,他想要摆脱她,如果能够让她对他死心的话,他可以不惜代价做出一些事情。

  尤其在那天晕船的事件发生之后,当他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对她拥有难以言喻的怜惜之后,他更觉得自己必须要及早远离她。

  半个月来,关雅妍频繁地约他出去,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有着兄妹般的情谊,但除了她之外,他并不排斥与其他女人约会,这下子可乐坏了香港名媛界的女人们。

  “你最近很忙呀?”穆可人喊住了正要出门的燕誉。

  “对,你有事找我吗?”他回眸对她笑笑,浅淡的微笑像是刻意挤出来似的不切真实。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很忙。”

  “忙着跟各家千金约会吗?你这么花心的话,你的雅妍妹妹会伤心的唷!”她咬住了嫩唇,用别人当挡箭牌。

  “不要扯上她。”他冷然道。

  “你像这样来者不拒,跟你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我不喜欢你这样子,如果你想躲避我的话就请直说吧!”

  “我为什么要躲避你?你不要太瞧得起自己。”

  “我穆可人就是很瞧得起自己,也知道你很讨厌我,那是否只要不是我,你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呢?”

  “对,只要对方不是你。”说完,他看见她小脸一阵黯然,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过分了?

  “我知道了,只是我没想到自己喜欢上你这件事情,竟然会令你感到如此困扰。”说完,她脸上的笑容有点落寞,慧黠的眼眸透出黑亮的光芒,似乎在一瞬之间,她已经把很多事情想过一遍。

  “你在想什么?”她异乎寻常的安静令他觉得诡异。

  “如果你真觉得我烦的话,那么我现在所想的事情你是绝对不会想要知道的。”她耸肩笑笑,别过他的身旁走进屋里。

  燕誉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想她真是一个令人觉得神秘莫测的女孩,或许,也是因为她如此深奥而难解,所以他才会不敢轻易碰触吧!

  就算心里对她有着渴望,但依旧不敢伸手碰触,深怕她会因此而裂成碎片,说来或许可笑,他明明觉得她是如此野蛮而不讲理,但他竟然会怕自己一旦出手的话,外表娇柔的她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从那之后,她安静了几天。

  她按照惯例会陪他父亲喝茶聊天,陪他一起参加聚会,他父亲逢人就夸她性情真率,心眼儿就像琉璃般澄澈透明,如果能够把她娶进门当媳妇儿,那他这辈子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或许是因为她真的跟他父亲投缘吧!从小到大,他从没见父亲像她一样喜欢过任何人,但他丝毫不觉得她的心眼儿好懂,对他而言,她就像全天底下最深奥的谜,就算用尽再多力气都难以明白。

  只是他心里不愿意承认,承认自从她不再缠着自己之后,他的心竟然感到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天一早他下楼吃早饭,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穆可人跟他父亲似乎早就已经套好招似的,两个人默契十足。

  他迅速地解决掉这一餐,说了声“慢用”正想起身之时,忽然被她伸出的纤手给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他低头瞪着她紧揪不放的手,感觉心里有某种东西也一起被捉住了,只是他仍旧不愿承认。

  “陪我去逛街。”她昂起小脸以撒娇的语气道。

  “我没空。”他冷哼了声。

  穆可人用祈求的眼光看着燕老爷,他立刻会意过来,开口打圆场道:“你就陪她去吧!她刚到香港来,人生地不熟,模样又靓,要是不小心被坏人骗去怎么办?”

  “对呀!对呀!”穆可人赞同地点头。

  燕誉嫌恶地瞪了她一眼,哪有人会厚脸皮成这样?别人说她靓,她就不会谦虚地推辞一下吗?

  “我没空,找别人陪她去吧!”

  “燕叔,我说他不喜欢我,你还说没有?”

  “他这孩子从小就最会嘴硬,喜欢的硬要说不喜欢,被人看穿心思比杀了他还惨,你放心,当了他二十几年的老爹,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这个老爹最清楚。”燕老爷呵呵笑了起来。

  闻言,燕誉瞅了父亲一眼,心想他到底清楚了什么东西,难不成会比他这个“当事人”更清楚吗?

  “只要你今天陪我出去逛街吃饭,我就保证以后不会再吵你。”她笑着提出交换条件,十分有把握他一定会点头答应。

  燕老爷在一旁听了着急,连忙道:“可人,你没必要答应他这种事情,你就算天天缠着他都没关系。”

  “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我可没逼你喔!”燕誉故意忽视父亲的急切,深沉的黑眸直勾勾地瞅着她。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她昂起巧颔,弯起一抹灿烂的微笑。

  他们两人四目相对,过了好一会儿,仿彿已经在无言之中交换了十足的默契,燕誉笑哼了声,“去准备出门,我去要人备车。”

  
第四章:

  一整天,她拉着他东逛西逛,先从九龙逛到了香港岛,再从金钟走到中环,一路上走走停停,只要她看见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就跑进去店里逛,沿途有哪家百货商场她一间间如数家珍。

  燕誉讶异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已经把整个香港都给摸熟了,她才告诉他其实从小就因为父亲与“黑门”关系匪浅,多次进出香港,她早就逛到不想再逛了!

  她中学二年级时还在香港的学校念了半年才回美国,那时候因为她父亲被别的势力恐吓,要他设计一批武器,她父亲不肯答应,那半年他们父女两人简直就是生活在随时都可能被杀掉的情况之下,最后是“黑门”门主答应保护他们,才能够顺利脱过险关。

  燕誉这才想到难怪那天她说不需要雅妍当陪客,原来她早就摸熟了整个香港的商场与商店聚集的地方,也才发现她这妮子虽然看似口无遮拦,其实并不太喜欢提起自己的私生活。

  最后,她带他逛进了一间高级珠宝店,请店员小姐拿出多款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比划了好一会儿,她好几次问他看起来如何,他都只是点点头,说她戴过的款式都还不错。

  “我喜欢这个!”她把戴着银色指环的右手无名指伸到他的面前。

  “你喜欢什么东西都不关我的事。”

  “不过好像太贵了一点,那这个好了。”她又拿起了另一只戒指戴在手上比对,闪亮的光芒将她白嫩的纤指点缀得更加耀眼。

  “哪个都好,你快点做决定吧!”

  “就这个了。”

  “小姐,你不是喜欢这只戒指吗?这款式真的很适合你。”店员小姐可惜地说道。

  “你没听我说太贵了吗?我要这个便宜的就好。”说完,她抬起美眸,用一种期待的眼光瞅着他。

  “你看我干什么?别想要我帮你做决定。”

  “东西选好了当然要付帐啊!”她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别看我。”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女士买东西,当然是她身边的男人要买单呀!”

  “为什么我要替你付钱?”

  “就当做你要送我礼物不行吗?”

  “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他一脸不以为然。

  “因为今天是我生日!”说完,穆可人恨不得挖个地洞藏进去,哪有人会在自己生日的时候跟人家要礼物的?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当事人不情不愿的情况之下!

  “你今天生日?”他顿了一顿,神情认真地问道。

  “对,不过那不重要了,对不起,这戒指我不要了。”她把戒指放回天鹅绒托盘上,站起身转头,深吸了口气,一口呼了出来,“我们回去吧!我肚子好饿,回去教明叔滚粥给我吃。”

  燕誉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看起来好单薄的模样,仿彿一阵风吹来,她就会跟着飘走似的。

  他一直只觉得她瘦,但从来没感觉她如此弱不禁风,或许是因为从她背影透出的落寞与悲伤令他有这种错觉吧!

  “你要哪一个?”他冷不防地在她身后扬声问道。

  “你不要勉强自己,我不要了。”

  “要哪一个?”他不死心地又问一次。

  她回眸质疑地觑了他一眼,看见他的眼神透出了坚定,仿彿已经铁了心要送她这份生日礼物。

  “你真的要送我?”

  “对。”

  “不勉强吗?”

  “我问最后一次,要哪一个?如果你坚持不要的话,那就拉倒。”他燕誉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刚才那一个!”她眉开眼笑,指着价钱比较便宜的那一个指环,“我要这一个。”

  这妮子!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才不过一会儿工夫就笑得那么开心。燕誉笑叹了口气,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说风就是雨的个性,更何况她笑起来远比方才那哀伤的样子好看。

  “你确定?你不是比较喜欢贵的这只吗?”贵的确实比便宜的更能衬托出她白嫩的肌肤。

  “不必了,是你送我的礼物,心意一样重。”

  “好吧!那买单吧!”他转头向店员吩咐道:“这是要送她的礼物,包装得精致一点。”

  “不必了,我直接戴走。”她把戒指戴在手上,用另一手握着,笑得非常甜蜜,似乎这份礼物是她收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看着她俏丽的笑靥,一时入迷回不过神,他心想,如果收到“次等”的礼物就已经可以教她露出如此甜美的笑容,那么,他很想要知道如果自己送给她最想要的礼物时,她的笑容将会何等迷人呢?

  一瞬间,他真的好想看看……

  买完了戒指,他们去吃了晚餐,回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说上街时买了一罐很高级的可可粉,她想要泡来暍看看。

  她要他无论如何都陪她喝完一杯热可可之后才能走,到时候管他要去做什么她都无所谓。

  今天对他而言也算是满快乐的一天,如果很仓卒地把它结束掉,他的心里也会觉得有点不舍,再多陪她一会儿也不是挺难做到的事情,所以他点了点头,答应了她这个要求。

  穆可人将牛奶加热之后,加入了适量的糖与可可粉,小火慢煮了一会儿之后,将热可可倒入两个浅褐色无盖的小壶里,在小壶旁放了两个白色的瓷杯,端上了二楼他的房间里。

  她说想要看看他房间落地窗外的风景,听说从他房间看出去的海景是整栋房子最棒的,他们坐在阳台上,品尝着香浓好喝的热可可。

  “这个牌子果然好喝,味道醇而不腻,怎样?我煮的可可不会太甜吧!”她侧眸询问他的意见。

  “不会。”他摇摇头,又浅啜了一口。

  她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嘻嘻一笑,“你们男人好奇怪,明明就没有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对巧克力就是不会讨厌,我父亲说,或许是因为男人的本能让他们知道那是可以催情的玩意儿,所以才不会讨厌吧!”

  “我不清楚。”他淡然地回道,不能否认她煮出来的可可确实好喝。

  她一边喝着杯中甜美甘醇的黑褐色液体,一边用含笑的眼眸盯着他五官俊朗分明的侧脸,耳边听着海浪打上岸边的潮声,随着他喝下的可可越多,她眸中的笑意就越深。

  “你看着我干什么?”他注意到她的视线,没好气地闷声问道。

  “我在想,如果我们结婚的话,等我们变成七老八十的老公公和老太婆的时候,就可以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泡壶好茶,聊聊生平,你说,这种事情是不是听起来就觉得很好命的样子?”

  “如果跟你结婚的话,我可能会活不久。”因为他迟早会被她给气死。

  “是吗?”她小脸顿时一黯,觉得他这个男人真是不解风情,稍微配合一下,满足她个人的妄想不行吗?

  但燕誉就连只是一个念头都不愿意满足她,她是一个容易自大狂妄、无法无天的女孩,就算他如此冷淡对待她,她都不肯死心放弃了,更何况满足了她之后,不被她爬到头上才怪!

  穆可人知道他是怎么想她的,她不想争辩反驳,就算是被他因此当成默认了也无所谓。

  她望着黑夜的海面,银亮的月光轻轻地在水面上飘荡着,静静地享受此刻还坐在他身边的感觉,想像两个人都已经是七老八十的样子。

  但此刻的燕誉却不像她那么平静,他开始觉得手脚的活动不再灵活,渐渐地,就像被人绑了千斤铁石般沉重,他很确定这并不是错觉,因为他的意识还非常地清楚。

  “你回房间去吧!我觉得不太舒服。”他趁着自己还有一点力气的时候站起身,往床的方向走去。

  穆可人也跟着跳起身,脚步轻快地跟在他的身后,笑眯眯的神情就像是等着收获的狡猾猎人。

  这时,他还没来得及走到床边,两脚一沉,他不支地跪倒在地,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

  “你没事吧?”

  她赶紧上前搀扶,使出吃奶力气把他抬到床上,顺便替他脱掉鞋袜,张开双腿跨坐在他的腰上,知道此刻的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她。

  “不要碰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开她的手。

  “不要碰你的话,我怎么完成要做的事情呢?”她笑容可掬地一颗颗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一窥他强壮胸膛的迷人模样。

  看她不慌不忙,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燕誉忽然反应过来了,“你在可可里面加了什么?”

  “一点点药粉而已啦!”她轻描淡写地陈述一个事实,“这是怡人特别调制的配方,它会让你不能动,却不会没有感觉,所以,你死心吧!不要挣扎,我想做到的事情你是绝对阻止不了我的。”

  “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你。”

  “什——?”他拧起眉心,险些被她所说的话吓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摸你吗?”她睁大无辜的美眸问道。

  “不可以!”他低吼。

  穆可人才不管他说了什么,轻轻砰地一声,整个身子扑倒在他身上,一双纤臂锁在他的颈上,像在抱个玩偶般紧紧搂住他。

  燕誉气得牙痒痒的,她这妮子就不能偶尔听听他说了什么吗?!

  她娇柔的身子就在他的胸前赠呀赠的,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你好好闻喔!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会让人很有安全感呢!”

  “哼!”他咬紧牙关,不想理会她,打算让她自讨没趣。

  “就今天晚上,只要今天晚上就可以了。”她忽然沉默下来,如蚊蚋般细细地在他的耳边说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有我父亲在背后撑腰,我也绝对会要你付出该有的代价。”他一字一句缓慢地撂下恐吓。

  她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低头轻吻着他的脸,迟疑了半晌,终于吻住了他的唇,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又立刻跳开。

  她的俏脸上泛起一抹偷到腥的猫似的笑颜。

  燕誉气到快岔了气,她这女人就不能稍稍把他放在眼底一下吗?他越是出言威胁,她就做得越过分,简直就是找死!

  不过,此刻在他心底有一种微痒的酥麻感,原来,她的唇尝起来是如此柔软,令人好想再更深入品尝。

  她的吻就像蜻蜓点水般一个个在他的下颚与颈项烙下,渐渐地来到他敞露的胸膛,顺着他胸肌之间的凹痕游移到他的结实的下腹,柔嫩的舌尖似有若无的触感挑起了他男性最本能的欲火。

  该死!他明明想要对她无动于衷的,但本能的欲望却丝毫不受他的控制,随着她的挑逗而渐渐加温亢挺。

  “住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要。”她断然地拒绝,顺势解开他的裤头,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在拉下他长裤的那一瞬间害怕地闭上双眼。

  看到她这种生涩的反应,如果他现在心里不是很生气的话,绝对会觉得很有趣地大笑出来。

  但他只能咬紧牙关,因浑身难以排解的欲火而感到紧绷难过。

  穆可人怯怯地睁开美眸,看见他亢热的男根昂扬在她面前,吃了一惊,差点想打退堂鼓。

  “你满意了吗?看到我被你捉弄成这副模样,你满意了吗?”他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偏偏又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她咬着唇,没跟他回嘴,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会溃散,她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雪白娇美的胴体在回到他身上之时显得有些颤抖。

  看见她美丽的纤躯就跨坐在他身上,一时之间,他感到喉头梗塞,呼吸变得困难急促。

  穆可人大胆地握住了他炽热的昂扬,打算骑到他身上去,却试了半天都不得其门而入。

  “你想要干什么?”他低吼。

  “为什么不可以呢?”她气急败坏地嚷道。

  “不是这样……”他咬牙切齿,语气虚弱地说道;他全身上下都不能动弹,全身的快感都涌聚在胯间的欲火泉源,随着她青涩的挑逗举动一次次更加深了如火般煎熬的快慰。

  老天爷,他快被这妮子给逼疯了!

  “你不要说话,你出声的话我会着急,一急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了!”她嘟囔地说道,专心地研究着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她一定要很专心才行,要不,她一定会被瞧出紧张的心情,到时候要是被他一嘲笑,她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她握住他昂扬热欲的纤手禁不住微微发抖,一定会很痛吧?当她处子狭嫩的禁地被他这巨大的亢热贯穿之时,她一定会觉得很痛吧?!

  她所指的事情就是“强暴”他吗?燕誉深吸了口气,忍住了向她咆哮的冲动,“我说了,不是这样做!”

  “要不然到底是怎么做啦?”她气呼呼地回吼,觉得他这男人真是喜欢泼她冷水。

  燕誉被她吼得气闷,心想她这到底算不算是“恶人先告状”呢?

  “你还不够湿,要是硬放进去的话……你会很痛。”他闷吭了声,如钢铁般坚毅的俊脸微微地泛起一丝赧色。

  他一定是疯了!

  是的,疯狂的人是他才对,要不,他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好心”教导这个野丫头“强暴”他的方法!

  “人家说第一次都嘛很痛,我知道,你别担心。”她昂起下颚,非常有把握地轻哼了声。

  “你知道个鬼!”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吼。

  “你说脏话!”她噘起嫩唇,不服气地指控。

  “我该死的还想诅咒……诅咒……算了!为了你好,如果你现在住手的话,我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你想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本小姐还不想呢!痛就痛,我已经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办好这件事情,你别想阻止我。”

  “你做事一定要这么不顾后果吗?好,我不担心你,我担心自己的命根子会断在你这个生手手上!这下子我的担心总该是人之常情了吧?”他瞪着她,冷冷地一哼。

  “会断掉吗?”

  “会!”他斩钉截铁地回道。

  “你没骗我?”

  “没!”

  “那我小心一点好了。”说到底她还是没有打消念头。

  “穆可人!”他气急败坏地大喊,又一次觉得他的意见被她忽略了。

  
第五章:

  “上来。”他放开了她,沉声地命令道。

  “什么?”她一时之间无法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不要我说第二遍,快上来!”他如野兽般低吼,感觉胯间的男性欲火变得更加硬实火热。

  一瞬间,她懂了。

  她缓缓地沉下纤腰,感觉被他硬热顶开的撕裂感,小腹深处有一种被灼烧的疼痛,她咬着牙,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她不允许自己停止,一个深呼吸之后,她将自己全部的体重都放到他身上,没根吞入了他的巨实。

  “坐……坐上去了!”她惊奇地瞪圆美眸看着他,细致的脸蛋浮着淡淡的红晕,不敢大力地呼气,深怕更明显地感受到他在体内的炽热勃动。

  “不要说废话,你还好吧?”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疯了,明明是他被她欺负,心里却还悬着她会不会疼痛?!

  老天爷!被她丝缎般嫩肉紧紧包覆住的快感真是美妙极了!他深吸口气,心口涌起一种想要将她按倒在床上,狠狠地爱她一场的冲动。

  会的!如果他身体能够移动的话,他发誓会狠狠地蹂躏她,直到她的身子里最深处的地方都烙印下他的痕迹为止。

  这时,他感觉到指尖渐渐地有了感觉,只是扳动之时需要多一点力气。

  她摇摇头,觉得他在身体里的感觉好异样,他存在她体内的感觉远比实际看起来还要巨硕,教她的五脏六腑有一种被深深抵住移位的错觉。

  “不疼?那动一动。”

  她噘起嫩唇,气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缓缓地抬起身子,这才感觉一阵被扯开两半的疼痛,原来,她刚才太专注在如何进入之中,忘记感应疼痛了!

  “好痛……”她苦着小脸抱怨。

  “那这次小心一点,慢慢来。”

  “不要!”

  “慢慢来,直到你适应为止。”

  “我不要!”

  “你是打算让咱们两个人耗在这里吗?”他简直气岔,心想她这个“强暴犯”真是一点都不负责任。

  “可是我很痛呀!你看,我在流血了!”刚才那一次的移动之后,从她花穴之中缓淌出一丝血迹,顺着他男性的亢热沿流而下。

  “那是你的处子之血。”他耐心地解释道,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命断在这妮子手里。

  这时,他感觉到脚的末端神经也渐渐听使唤了。

  “反正我不要就对了!”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穆可人继续使着小孩子脾气,大有打算如果继续痛下去的话,那就算在他身上坐一个晚上都无所谓。

  “你真的不动?”他质疑地挑起眉梢。

  “对。”斩钉截铁。

  “那我来替你把这事办完好了!”他唇畔泛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起身,将她压制在高大的身躯之下。

  “你——”她瞪圆美眸,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刚才开始我就已经慢慢能动了,只怕是你的药下得不够重吧!”他淡淡一笑,缓缓地抽出深埋在她柔嫩甬道里的亢挺,一个停顿之后,缓慢而余韵绵长地在她的体内抽送起来。

  “不……会痛……”她握拳不停地捶打着他强壮的胸膛,心里就算知道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是她自作孽,但她就疼呀!

  她还是不停地在他的怀里挣扎,眼角隐隐泛动着疼痛的泪光,孤立无助的她只能任由他一次次进击侵犯,渐渐地,灼热的疼痛变成了酥麻的快感,她不懂自己刚才明明痛到快要死掉,现在却只想延续贪恋这种难以言喻的愉悦,就算被他怎样都无所谓。

  她环抱住他的颈项,以行动催促着他渐渐加快速度,她半眯着美眸,感觉眼前的景物慢慢变成一片光亮,小腹深处一阵酸软,近乎痉挛的快感迅速地蔓延她一身。

  “不行了……”她轻喊着,全身的力气仿彿在一瞬间被抽光了。

  他却不顾她的意愿,低头轻咬着她雪白的耳朵,压沉了嗓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那药里放了什么,但我现在气血上涌是事实,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陪我一整个晚上吧!”

  “怎么……啊……怎么会这样?穆怡人,你到底在药里下了什么?啊……”她一边苦叫着、一边推打他,羞人地想从他的怀里逃开,但却被他长臂捞住,再度无能为力地深陷欲望之中,只能任由他摆布……

  就在那同时……

  “哈啾!”

  明明南岛的气候就风和又日丽,穆怡人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恶寒。

  “怡人,你没事吧?感冒了吗?”坐在她身旁的男人替她抽来了一张纸巾,关心地询问道。

  “不是,好像是有人在说我坏话。”

  “不会吧!你最近不是很乖都待在研究室里足不出户吗?这个地方非常隐密,你以前的仇家就算再厉害都找不到这里。”

  穆怡人看着眼前笑得非常温柔可亲的俊秀男人,心想这天底下大概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这个烂好好先生发脾气吧!

  如果有,她倒是真的想见识见识!

  “我想,说不定是我那个可人堂妹在说我坏话。”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她上次要我帮她调配一种药,一种会让男人身体麻痹,却又能够感受到快感的药,我给她了,不过,我偷偷帮她动了一点手脚。”

  “什么手脚?”

  “我听她的语气,觉得她想要下药的男人一定不是寻常人,应该是她也很喜欢的男人吧!否则才不会管他有没有感觉呢!既然如此,我添加了一点配方,帮她一下,那药吃下肚之后,起初确实会麻痹手脚神经,不过在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失效,然后,药被人体吸收之后,又会变成另一种药。”

  “什么药?”

  “春药,可以让男人变成一夜七次郎的药。”穆怡人呵呵一笑,雪白的笑颜上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我想她一定会很感谢我吧!本来嘛,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一头热,哪能享受到什么呢?嘻……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如此饥渴地需索,感觉一定很棒吧?”

  “你在问我吗?”男人扯开一抹如和风般的微笑,耸了耸厚实的肩头,拿起高级的瓷壶斟满她杯里的奶茶,一语双关地说道:“等你以后自己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

  穆怡人觉得他这个回答简直就跟不答是一样的,在他身上,她永远找不到最想要的解答,只是突然有感而发道:“希望那个男人可以开窍一点,别让可人用了下下之策,如果他以为可人会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追在他的身后,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可人一直都是个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女孩,只要她觉得自己会造成对方的困扰,那么,她就会离开,再也让那个男人找不到她。”

  大概是因为被下了药,平时习惯早起的燕誉在睡醒之时已经过了十一点,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穆可人那磨人精!

  他非要好好跟她算这笔帐不可!

  在他的房里没见到她,他立刻来到她的房间,一推开门他立刻叫唤:“穆可人,你给我出来!”

  无人回应。

  “可人,你在哪里?”

  他嗓声一落,回应他的依旧只有窒息的沉默。

  这时,他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匆匆地下楼来到了餐厅,只见到父亲一个人在佣人的服侍之下用餐。

  “爸,你有看到可人吗?”

  “你找她要做什么?”燕老爷很好奇地问,毕竟他这儿子不是天天都会找可人的,这算得上是好现象吧!

  “我有话要当面对她说,爸,你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吗?”

  “她一早就说要买东西,我教司机开车送她去中环,你再等等吧!她说很快就回来了。”

  闻言,燕誉轻哼了声,她那妮子有什么东西好买的?该不会是想要买份礼物向他赔罪,要他原谅她吧?

  想得美!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他就等着她回来,看她到底要给他什么交代!

  一个小时后,司机先回来报到了,他说载着可人小姐到中环之后,她表示自己有很多地方要慢慢逛,教他先回家覆命,她自己会叫车回去。

  又过了两个小时,还是不见她人回来,燕誉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今天早晨醒来时,遍寻不着她的失落心情,此刻正不断地发酵着,逐渐地转变成他不能控制的强烈风暴。

  “备车,我要去中环。”

  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要自己亲自去见她,等他找到她之后,绝对要跟她好好算算两人之间的新旧之帐!

  但这天,他找遍了中环的大街小巷,并没有找到她的人,这天晚上,她并没有回到燕家……

  第二天一早,燕誉又到了中环,就算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傻,但这个地方是他最后能捉住的线索,他不能就此放弃。

  他询问了一些店家,他们都表示没有看到像他描述的那个女孩,他就像发了疯似的找她,找遍了整个香港岛,就是没见到她的人。

  他不想承认寻找她是为了自己,他告诉自己其实是为了他的父亲,老人家从昨天就担心得吃睡不下,交代要赶快把人找到。

  她究竟去了哪里?

  在香港这个无亲无故的地方,她究竟能去哪里?

  他甚至想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可以前仇不计,只要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甚至可以不再对她发脾气!

  他找了一天一夜,每个她曾经带他去逛过的地方都去了,但她就像消失在空气中一样,下落全无。

  他在下班的人群中穿梭,忽然,看见了一缕熟悉纤细的背影,他快步上前擒住女子的肩膀将她扳过身,看见了一张吃惊的脸蛋。

  不是她。

  放开了女子,他的心一瞬间跌到谷底。

  “先生,你有事吗?”女子没想到叫住自己的竟是一个如此高大刚俊的男人,一时之间芳心微动。

  “不,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他转身逆着人群而去,这时,他派出去的手下也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看他们一脸凝重的表情,就知道没有结果。

  他站在中环最热闹的街道上,听着交通号志发出的“叮叮”声,行人如流水般穿越过他的身边,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袭上了他的心口……

  后来,从出入境的旅客名单之中得知她离开香港了!

  燕老爷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视如亲生女儿的穆可人要不告而别,他交代儿子千万一定要把人找到,不能就这样把人给丢了,要不然在九泉之下遇到了老友,很难对他交代。

  他何尝不想找到她呢?或许,他心里比父亲更明白一点,明白她穆可人为什么要离开香港,毕竟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有他与她知!

  这一找,找了四年多,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每每都在快要发现她的下落之前,线索又在中途断掉了。

  第四年,燕老爷因为旧疾复发,进了医院之后就没再出院过,延聘了世界上技术最好的医生们会诊,结果都不表乐观。

  终于在那年的冬天,燕老爷撒手人寰,他老人家什么都没多说,只留了一块玉佩要儿子交给穆可人。

  这天,燕老爷的出殡之日,从一早开始毛毛细雨不断地从天空落下,彷如愁绪般笼罩人一身,但老一辈的人说这是去世的人为了要庇护后人所下的福泽之雨,“风云堂”之中每个人都是一脸凝重。

  令他们感到沉重的并非燕老爷的死,而是一直到今天之前,倾“黑门”的势力竟然还找不到穆可人,无法满足燕老爷在临终之前想见她最后一面的心愿。

  “还是没找到她吗?”燕誉一脸冰寒地问道。

  “是的,‘黑门’各地的兄弟已经都倾巢而出,协寻可人小姐的下落,但没有任何结果。”负责寻人一事的执首如实禀告。

  闻言,在场所有上位者无不一脸担心地看着燕誉,只见他一脸阴沉,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情的结局。

  “我父亲生前如此疼爱她,她不只没在他老人家临终之前赶来见最后一面,现在就连来为他上一炷香的工夫都拨不出来吗?”

  他阴沉的嗓调令所有人都为之噤声,不敢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多说半句,毕竟这件事情确实是可人小姐不应该,打从两个月前,老先生病危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各地,媒体也都有披露,她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不必再找她了,从今以后,谁都不许再找她,否则就是跟我燕誉作对。”他冷冷地说道,一张刚俊的脸庞充满了寒冷的肃杀之气。

  闻言,龙齐与冷子渊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知道他们这个兄弟此次真是铁了心肠,要怪只能怪可人的作法太过狠心吧!

  从那之后,没人敢在燕誉面前提起“穆可人”三个字,他们都非常有共识地让这个名字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之中,仿彿她从来不曾存在过。

  就算偶尔有人想起了她的率直与甜美,也都只敢放在心底,因为提起她的名字早已成了“黑门”之中最大的忌讳。

  只是,燕誉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别之后,等到的竟然是她的死讯……

  
第六章:

  回忆,就像利刃般,每一次回想起来,都像割剜般划痛他的心脏,一次又次在胸口翻涌的疼痛险些令他无招架之力。

  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不给他任何交代就这样死去呢?

  就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着!

  他唤来了儿子,有好多话想要问他。

  “父亲大人,请问你找我有什么吩咐?”穆童不知道父亲为何在忽视他那么多天之后,忽然又找上了他,他想十之八九是与母亲有关吧!

  “她在哪里?”他想见她,好想、好想见她一面。

  “父亲大人,请问你在问谁?”

  “可人……你母亲她……去世之后,安葬在什么地方?”

  “她……没下葬。”

  “没下葬?”燕誉质疑地挑起一道眉梢,“就算是火化,她的骨灰也应该要有搁置的地方,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里?”

  “在……很多地方。”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很多地方?”

  “娘亲大人说她喜欢天空,喜欢海,喜欢到处去玩的感觉,所以交代我将她的……她的骨灰撒在海里,最后一把……她要我带到香港来,要我选个好日子撒掉。”

  “在哪里?她……给我,把她给我!”他站起身,箭步地走到儿子面前,急切地擒住他白嫩的小手。

  穆童被父亲狂乱的神情给吓到了,小脸显得有点苍白,“我已经撒了,就在昨天晚上,从这房子靠海的地方撒出去了。”

  闻言,燕誉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放开了儿子的手,看着他酷似穆可人的脸蛋,忽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他觉得好可笑,真的好可笑,他不是很怕她缠住自己吗?曾几何时他的心态改变了!他想就算她缠住他也没关系,就算缠上一辈子,他都甘之如饴,只是此时此刻,就算他再悔恨都于事无补了!

  她在这里吗?

  她就在他的身边吗?

  燕誉站在花园临靠海景的栏杆前,看着夕阳渐渐西落,从白天到夜晚,他一直站在这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只想要感受她的存在。

  “主人,请进屋子里去吧!晚上海风很大,请小心保重身体。”明叔终于在入夜之后第一次出来劝说。

  “别吵我,你进去,别让任何人过来,那个世界的人怕阳气,要是人太多的话,她会不敢靠近。”

  “主人,请你想开一点,人死不能复生啊!”

  “你别担心,我没疯,我知道可人死了,但我想见她一面,要她给我一个交代,她不能这样,不能一句话不说就离我而去。”

  好好的一个人说想要看见鬼魂,这还不够疯吗?

  明叔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无论说任何话,只怕现在的主人都听不进去。

  “那我进去拿件外套给主人——”

  “不必了!我不冷,你快进去,别打扰我们。”

  “是,主人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话,请叫下人一声。”说完,明叔又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子里去。

  需要?他现在还会有什么需要?燕誉勾起一抹苦涩的冷笑,现在的他除了那一缕飘幽的芳魂之外,任何东西都不需要!

  你听得见我在喊你吗?

  可人,如果你听见我在喊你,为什么不回应我呢?

  他望着那一片无垠的湛蓝海面,险些压抑不住想要呐喊嘶吼的冲动,他想念她!想见她!

  立刻!就在这里!请你来见我好吗?

  他心底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妄想,但他却无法按捺这种荒谬的想法如野火般在他的心里蔓延开来。

  这时,明叔从屋里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支无线话筒,“主人,龙爷有事要找您。”

  燕誉绷硬着脸,有种想要回绝不接的冲动,最后,他还是接过了话筒,贴靠在耳边。

  “你看到今天晚上的新闻头条了吗?”龙齐在电话的另一端问道。

  “不,我没看。”

  “今晚的新闻头条是一位名人跳楼的消息,警方目前还在调查死者的身分,但我们已经接到了可靠消息,跳楼身亡的人是罗昭。”

  “昭大哥?”这个消息令燕誉为之一震。

  “很不可思议,是不?我已经联络上在台湾的渊,要他立刻赶回香港一趟,明天一早你也回总部一赵。”

  “我知道了。”

  “对了,听苍风说你有一个儿子,明天也把他带来总部吧!”

  “为什么要我带儿子去?”燕誉困惑地拧眉,心想回总部开会为什么要把儿子一起带上?

  “渊说他想看,如果你有异议的话,请你去对他那位任性少爷说吧!”说完,龙齐挂上电话,没给他申诉的机会。

  任性的人是谁呀?燕誉不悦地瞪着断线的话筒,心想他这个门主想向渊少陪罪,也用不着拿他儿子当赔礼吧?!

  不过,渊少肯回香港至少是件好事,这几个月他们兄弟们已经快要被他留下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每个人除了自己的事情以外,还必须多担待他这个参谋总长的工作,不免开始觉得他这个少爷除了任性之外,果然真有两把刷子!

  只是,罗昭会跳楼自杀?

  燕誉眸光一沉,心里不免起了质疑,把话筒交给了一旁的明叔,转身进入屋里,方向直往书房而去……

  隔天,“黑门”之中所有上位者都撇下了身边正在进行的工作,回到了总部,他们陆续抵达大门口,其中以四大守护与久未露面的参谋总长最受到瞩目,一时之间气势磅礴惊人。

  还未进议会室,他们就已经得到了昨天新闻的简报,以及组织高层向警方要到的秘密文件副本。

  最后,是一份直指罗昭贪污收贿、挪用公款的控诉,对于这一点,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难道,罗昭是因为畏罪心虚,才会跳楼自杀吗?

  每个人心里都存着一份猜测,只是表面上没说而已。

  在一群男人之中,穆童与另一名女子称得上是最突兀的存在,女子的肌肤白净得有如上好的搪瓷,称不上是顶尖的美人,但一头披肩的长发,秀致的五官显得气质恬静。

  她一直跟在同样也是四大守护者的令扬天身边,抿着淡粉色的嫩唇静默不语,一身纯白色的衣裙教她看起来就像是忘了上色的瓷娃。

  穆童看见了她,露出了遇见熟人的微笑,趁着大人们都进去了一个大房间,她一人落单的时候走上前打招呼,“静冬阿姨。”

  “小童,你怎么会在这里?”官静冬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看见他,绽露了讶异的微笑。

  “因为一点小事,所以我来投靠父亲大人。”他在她身旁的软椅上落坐。

  “你父亲知道你的事情了?”真令人意外,她还以为可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告诉燕誉有儿子的事情呢!

  “嗯。”男孩点点头。

  “还记得吗?不可以跟别人说你跟静冬阿姨认识,知道吗?”她怜爱地轻抚着他柔软的发丝,像姊姊疼爱弟弟一般。

  “知道!”所以他才会挑没有人的时候过来!穆童一直都觉得自己跟这个阿姨特别投缘,她的话不多,但总是笑得很温柔。

  从他四岁第一次见到静冬阿姨之后,每年生日总是能够接到她送的礼物,只是他母亲总说静冬阿姨很忙,没空来看他。

  “你真懂事,不知道阿姨的小宝宝如果能生下来的话,是不是也能够像你这么可爱懂事?”官静冬瞅着他嫩呼的脸蛋,笑容有点悲伤。

  四年了!如果那个男人知道她骗了他四年,只怕会气疯了吧!

  穆童不习惯自己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但看见他静冬阿姨伤心的笑容,只好隐忍下来,任她疼爱地抚着头发与脸颊。

  “静冬阿姨的小宝宝一定会是全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宝宝。”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必须说点话,让她的心情好过一点。

  “谢谢小童。”官静冬平静的面具有一瞬间崩解,美眸深处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泪光,这短暂显露的真实情绪随即教她用笑容给隐去,“你母亲呢?她没跟你一起来香港吗?”

  穆童顿了一顿,踌躇了半晌,终于示意官静冬挪过耳朵,小声地在她的耳边低语数句。

  听他说完,官静冬感到非常讶异,扯开一抹苦笑,“这个消息一定会令你父亲非常难过,但如果他能够了解可人多一点,或许就能够明白了!”

  只怕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心吧!

  身为“黑门”的财长,罗昭每天经手出入的金钱只以亿为单位,如今他跳楼身亡,所引发的影响层面非同小可。

  “三十亿……港币?”冷子渊拿着手中的资料,转头瞅了龙齐一眼。

  “不,是美金。”龙齐摇头,定定地瞅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神情显得非常凝重。

  “这可真是一笔大数目。”冷子渊笑哼了声,不予置评。

  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他不给予评断的原因,罗昭是他们这一辈之中最年长的人,从小做人做事都非常敦厚老实,所以前任门主才会给予重任,让他担起“黑门”之中掌管财经大权的职位。

  才正值三十九岁盛年的他,没道理会跳楼自杀!

  但如果他真的私吞公款,那当然又另当别论了,“黑门”对待背叛组织的人绝不心慈手软,背叛者的死法绝对会比跳楼身亡更凄惨百倍,所以先行自我了断才是聪明的办法。

  “我不信昭大哥会做出这种事情。”燕誉首先开口道。

  “我也是。”另外两位守护者也开口了。

  这时的令扬天则是缄口不语,冷冷酷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龙齐环视众人一周,扬手招来部下,从他的手中拿过了另一份资料,将资料放到长桌上,“渊,这就是你要我派人调查的结果,果然事有蹊跷,誉,你们身为‘黑门’的守护者,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

  “那当然。”燕誉从龙齐手中接下了那份资料,环视了兄弟们一眼,开口沉声回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就算这份文件里写的人名是自己的至亲兄弟,也都必须狠心铲除,不留俊患!”

  “很好,去办吧!”龙齐微微一笑,表示散会。

  这时,一行人陆续走出议会室,向来记仇的冷子渊可没那么简单就放过龙齐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身出去要见穆童。

  燕誉对这种状况只能苦笑,同样随着众人的脚步走出议会室;或许,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并非全然都是坏事,他太需要有一点其他的事情来分散他对可人的思念。

  再被这种如焚般的想念煎熬下去,他迟早会疯掉!

  一想起她,他的心情不由得瞬间低落到极点。

  这时,正聊得开心的穆童与官静冬一看见有人进来,立刻拉开距离,假装生疏,然而,这过分不自然的举动尽落入令扬天的眼底,看见她唇畔来不及收敛的笑意,他阴沉的眸子不悦地眯起……

  深夜十点,早该是孩童就寝的时间,这天晚上,燕誉忙完了工作,一静下来才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太疏忽儿子了!

  只除了第一天儿子刚来到这里时,他仔细地看过之外,接下来他就像失了魂似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没心思再多看儿子一眼,对于这一点他心里感到非常亏欠。

  燕誉走出了书房,来到了儿子的房门外,才正想推门而入,听见门里传来了说话声,才发现儿子还没睡觉。

  这么晚了,他在跟谁说话呢?该不会是明叔在陪他聊天吧?

  立刻地,他发现房里只有儿子一个人的声音,只有单方面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在讲电话。

  多年训练的直觉教他感到不太对劲,燕誉悄悄地推开房门,从门缝之中看见了穆童正在用手机讲话。

  没发现自己正在被人监看着,穆童按照在台湾时跟母亲的约定,每隔一天就用这支手机打电话给她报平安。

  “……我没事,明天明爷爷要带我去玩,好像是叫什么海洋公园吧!他说小孩子就应该要去那种地方玩比较健康……我会好好玩,绝对不扫明爷爷的兴,那你病好了没有?”

  他顿了一顿,似乎对方有回话,听完之后才又说道:“你的病既然好了,那我可不可以快点回去?因为……我不喜欢骗人,有种很罪恶的感觉,所以我想要快点回家……”

  话说到一半又停顿了下来,最后,他只能很无奈地点头:“好吧!那你要赶快安排让我回家喔!”

  燕誉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挂断手机之后,才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小童,我听见有人在说话,是你在跟谁说话吗?”

  “没……没有。”穆童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机藏在背后,用力地摇头。

  “还说没有?你刚才还说到要回家,这里就是你家,你要回去哪里?”他峻睿的眼眸细细一眯。

  “我……我没有要回去什么地方,刚才跟我说电话的人是在台北的邻居张妈妈,她问我在香港过得好不好。”

  “就这样?”一道眉梢质疑地挑起。

  “对。”他很用力地点了个头。

  “早点睡吧!时间不早了。”燕誉决定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将儿子安顿上床之后,转身退出房间,替他关上灯。

  他合上房门,并没有立刻离去,站在门口半晌,听见了房门里传来了下床的脚步声,接下来是一声轻微的砰然声,虽然声音很微弱,但他非常确定那是抽屉被合上的声响。

  燕誉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转身离去。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燕誉表面上假装平静,其实心底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一种接近妄想的念头不断地在他的心里发酵,渐渐地不受控制。

  可能吗?

  事情可能如他所推测的那样吗?

  穆童今天被明叔带到海洋公园去玩,一整天都不在家,此刻,他站在儿子的房里,就像个入侵者般格格不入。

  他缓缓地拉开沉木书桌的抽格,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昨天儿子用来讲电话的那支折叠式手机,他打开盒盖,按下了最近一通拨出,显示了一长串号码,他迟疑了半晌,终于按下了拨出。

  听着一声接着一声响起的电话铃声,他的心口为之紧缩。

  可能吗?

  在这手机线路的另一端,可能会是“她”吗?

  听筒那端响起了女子娇嫩的嗓音,含笑的语气显得非常热络,“小童,你不是说今天明叔要带你出去玩吗?怎么?你该不会很想念娘亲大人我吧?我们约好两天才打一次电话,这跟约定不符合唷!”

  听着手机那端传来了熟悉的娇嗓,燕誉心口一阵紧缩,指尖不由得微微用力,他必须要很克制自己才不会将手机给捏成碎片。

  “小童,你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想家想到哭了吧?”穆可人担心地问道,心里想到昨天儿子要求早一点回家,她是不是应该听从他的要求呢?

  “我没哭。”他冷硬地回道。

  “吓?”穆可人被突如其来的低沉男人嗓音给吓得倒抽一口冷息,好半晌说不出话,似乎在思考自己应该要如何回答,或者是考虑把电话给挂掉。

  燕誉?!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打的电话?

  她儿子呢?她儿子跑到哪里去了?穆可人一时间心里有点慌,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听见他的声音。

  “请问,这支手机可以直拨天堂或是地狱吗?”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非常地轻浅冰冷。

  “呃……我想你大概是打错电话了,抱歉,我要挂断了。”

  “穆可人,你要是敢挂断我的电话,我绝对会教你后侮莫及!”他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每一个字句中都充满了恐吓的意味。

  似乎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认真,穆可人不敢挂断电话,但沉默不发片语,屏气凝神地等待他即将要说的话。

  “到香港来,我派人替你订机票,订最近的一班飞机,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我会要台湾那边的人去接你,你不要想逃,要不然就算天涯海角,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都会追下去把你带回来。”

  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个字句都宛如冰珠般,从他平静的语气之中听不出早已经在胸口翻腾的激动情绪。

  “对不起……”她嗫嚅道。

  他出声打断了她,斟酌着别教自己说出会泄漏真正心情的字句,“你现在什么都别说,等我见到你之后,再好好听你解释这一切!”

  她没死!

  她还活在他的世界之中,好好地活着!他闭起了双眸,生平第一次感谢起上苍给予他的仁慈对待……

  
第七章:

  晚上六点,夜幕初降,在燕誉妥善的安排之下,穆可人以最快的时间飞抵香港赤鱲角机场,才一出空桥,就立刻见到了前来迎接她的人,他们带着她以最快的速度通关,燕誉在这方面似乎动用了特殊的关系。

  对于这一点,她根本就不需要讶异,不只是在香港,“黑门”在全世界各地都具有超乎想像的影响力,那是一个平常人很难想像的特权世界!

  当她出现在燕家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可人小姐?!”明叔看到她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吃惊得差点两颗眼珠子掉下来。

  “嗨……明叔,好久不见了!”她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心里知道自己似乎对老人开了一个满恶劣的玩笑。

  明叔错愕了半晌,最后差点感动得快要哭出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可人小姐不是短命的相,可人小姐,以后请你不要再开那种玩笑,明叔的寿命会被吓短好几年的!”

  “对不起啦!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她扯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张臂抱住了老人,“可人这些年来好想念明叔喔!”

  “明叔也想念可人小姐呀!”老人拍拍她的背,笑呵呵地说道,虽然这几年来在少主人面前不敢提起,但这妮子直来直往的天真率性实在令人想念。

  “小童呢?怎么没看见他?”穆可人这才想到了儿子。

  “教人带出去了,今天主人派手下带小少爷去看新学校,如果小少爷满意的话,就准备办入学手续,只要在开学之前请老师恶补一下小少爷的粤语基础,应该没有适应上的困难才对。”

  虽然现在很多香港人都会说普通话,但普遍上主要还是以广东话为主要沟通语言。

  闻言,穆可人吐了吐嫩舌,难怪她儿子急着想回台湾,燕誉的手脚还真是快,立刻就帮儿子办好了就学的事宜。

  这还只是开端而已,接下来还有许多技能要学,要成为“黑门”中的一员,无论是语言、智识,还有武术上都必须要有相当高的程度。

  燕誉站在二楼的扶栏后,高大的身躯被圆柱隐去了大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她的视线,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分明应该是她没脸见他才对,为什么此刻躲起来的人竟是他呢?

  过了那么多年,她一点都没变,唯一变的只有那头清汤挂面似的长发削了一点层次,让她如娃娃般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更柔美。

  是的!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之后,她变得更美了!当年那个不顾后果侵犯他的野丫头,如今可以看出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嫩腴美的女人了!

  他眸色一黯,扬手唤来一名手下,在他的耳边低语交代了数句之后,转身走回书房。

  这名手下接到命令之后,立刻走下楼梯,来到穆可人面前,“可人小姐,主人在书房等你,请你进去吧!”

  “不要紧吧?需不需要明叔帮你……”老人的脸色看起来很担心。

  穆可人笑着摇头,“明叔如果真要帮我的话,就去帮我煮一碗粥吧!还记得我最爱吃的是什么粥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牛皮粥,鲜牛肉粥加皮蛋,明叔记得,可人小姐最爱吃明叔煮的牛皮粥。”

  “对呀!我后来试着自己煮过,怎么弄都没明叔煮的好吃,住在台北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明叔的牛皮粥。”实情是她向来跟那些锅瓢碗盆无缘,儿子煮出来的粥搞不好都比她煮得好吃!

  “好,明叔这就去弄一碗粥来给可人小姐解馋。”

  “记得帮小童也弄一碗,我从他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对他说明叔的粥有多好吃,他一定会很想试试看。”

  “好好好,明叔多煮一点,你们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谢谢明叔。”说完,她深吸了口气,转头随着那名手下的脚步上了楼梯,对于再次见到燕誉,她的心里一半以喜、一半以忧。

  他还是吗?还是那颗最高硬度十的石头吗?

  沉默。

  凝重。

  无比的沉默,几乎压得穆可人喘不过气。

  进了书房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他只除了一声“坐下”之外,就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任何一句话。

  他没开口问,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想主动开口道歉,总觉得会被他用嘲笑的态度对待,说她原来还有一点良知。

  她偷偷地抬起美眸,用眼角余光瞥视他,发现他刚俊的脸庞线条比起八年前更加成熟性感,抿着唇的沉思模样真是教人看了心头小鹿乱乱撞。

  这颗硬度十的石头果然还是对她具有致命性的吸引力!

  燕誉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已经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了起来,他眸光一抬,定定地瞅着她,“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拷问终于开始了!

  “为什么要骗我你死了?你以为这种游戏很好玩吗?”燕誉冷笑了声,自嘲道:“我该想到的,你这女人总是唯恐天下不乱,总是一意孤行,你哪会管别人伤心难过?我说对了吗?”

  “我想如果你知道我偷偷生了你的骨肉,你会很生气。”而且是气到快想杀人吧!

  “所以呢?我会生气,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如果你知道我死掉的话,会不会……不那么……生气。”最后两个字,她说得轻轻浅浅的,希望如果他能漏听掉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燕誉当然是一字不漏地把她的话全给听进耳朵里了,他黑眸一眯,脸色一沉,神情充满了难以形容的阴郁,他必须要极力克制住自己,否则会忍不住想要扭断她雪白纤颈的冲动!

  “照你的说法,我应该要感谢你的‘善体人意’啰?感谢你为了不让我生气,所以不惜编出自己死亡的谎言,这么说来,我应该要感谢你,是吗?”

  “如果你能这样想的话,我也不会反对啦!”她没想到自己还会被他感谢呢!真好。

  “穆、可、人!”他忿怒咆哮。

  “你不用喊得那么大声,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啦!”

  “你知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他咬牙痛恨地低吼。

  这女人!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以为她不再对自己具有任何影响,没想到再次见到她,依旧被她给激得难以自持。

  她讨厌他用这种眼光看着她,仿彿她是甩之不去的大麻烦,“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会骂我!我明明知道你会很生气,而且还会骂我,我为什么要笨笨的来让你骂?你骂人的样子很凶,你知不知道?”

  “我——”

  “我又没说偷偷瞒着你把孩子生下来是一件正确无误的事情,可是,你难道要我发现怀孕的时候把孩子拿掉吗?”

  “你敢!”他恶狠狠地警告。

  “我为什么不敢?反正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理直气壮地指出一个没人可以争辩的事实。

  他被她这个说法给驳得无话可说,脸色顿时铁青,一阵久久的沉默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消息吗?”

  “我……知道。”一瞬间,她感到喉咙有些哽咽,深吸了口气不被他看出来;燕叔一直很疼爱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因为怕被我责备,所以,你就连他的丧礼都不参加吗?”

  “我们不要说这个好不好?”她努力不让自己泛红的眼眶被他瞧出异样,连忙地垂下长睫,转过娇颜避不见他。

  “你心虚了,是吗?”

  她抿着嫩唇,没回他话。

  面对如此安静的她,他一时之间感到有点不习惯,一直以来,她在他面前都是喋喋不休的,像只麻雀似的扰人不宁。

  他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了一块玉佩。

  “这块翡翠玉佩是我父亲临终之前,交代我一定要转交给你的,这块玉佩一向只传给媳妇,交给你似乎太奇怪,但你现在是我儿子的母亲,把这块玉给你也算是应该。”

  他把玉佩递交到她面前,穆可人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起,看着玉佩上雕着牡丹的纹路,想起燕叔以前曾经对她说过,这叫做“花开富贵”,比起那些龙呀凤的,这图腾比较吉祥秀气,一直以来都是给子媳佩戴。

  她眨了眨美眸,盈眶的泪水险些控制不住地滑了下来,终究,燕叔还是把这玉佩留给她了!

  她端详了一会儿,把玉佩交还到他面前,神情显得有些不舍,“还你,我不收,不能收。”

  “为什么?”他感到错愕,还以为她会欢喜地收下这份厚礼,没想到却被她给拒绝了,“为什么不收?这是我父亲留给你的遗物,难道,你连他老人家的心意都不肯收吗?”

  一瞬间,他脸色变得有点阴沉,心里不高兴到了极点。

  “燕叔的心意我领了,几年前,他就一直说要把这玉佩给我,我没收,因为我很贪心,我要你心甘情愿把这玉佩给我,承认我的地位才行。”

  “我父亲已经承认了。”他语气闷然。

  “那不算。”她笑着摇摇头,“你只承认我是你儿子的母亲,可是,只要你肯留种,多得是想要成为你儿子母亲的女人,我不是唯一一个。”

  “但事实是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他低吼。

  她这个女人到底还想怎么样?

  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存心吃定了他不敢对付她吗?!

  “那就等到六十岁的时候,你孩子的母亲还是只有我一个的时候,我再把这个玉佩收下吧!”

  “你这女人——”

  “很不识相对不对?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讨厌我,讨厌我的调皮无赖,狂妄自大,还有不把人放在眼底的坏个性,是不?”

  “你自己知道就好。”他闷哼了声。

  “可是我不会改的,反正我再怎么改也不会像那位关小姐一样有女人味,也绝对不会像她一样温柔善解人意,你要喜欢就喜欢这样的我,要不喜欢,也就随便你了。”

  “不要把雅妍也扯进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对了,我忘记你就连我这一点都很讨厌。”她抿起嫩唇露出一抹苦笑。

  “不要开口闭口都说我讨厌你,我没你想像中那么厌恶你,别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话毕,他站起身走到门口,临去之际,他似乎想到了重要的事情,回头冷冷地警告她道:“别想逃走,我会派人跟在你和小童身边,我必须这么做,因为你是个有前科的人,我不能不防。”

  “小童!”一见到儿子,穆可人高兴地笑开了眼眉,张开了纤臂等着儿子痛哭流涕地扑进自己怀里,一诉思母情衷。

  呵,她从好久以前就很想来这么一招,久别重逢的母子抱在一起哭成一团,那将会是多么感人的情景呀!

  不过,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娘亲大人,好久不见了。”穆童走到母亲面前,点头打了声招呼。

  穆可人傻眼,啥?他这样就算了事了?

  不可爱!她这个儿子真是太不可爱了!

  她噘起嫩唇,好吧!是她自己期望太多,毕竟他是那个“石头”的儿子,硬度就算没有十,至少也有八、九度吧!一样是坚固顽硬的小石头。

  “你来接我回家了吗?”穆童问。

  “回家?我们只怕短期内回不了台北的家了!”她四处留意过了,燕誉至少派了十名手下在暗地里监视他们母子。

  “我想也是。”他很老成地点点头。

  穆可人牵起儿子的小手,至少这一点亲匿的动作他是允许她这个“娘亲大人”拥有的,母子两人一起往庭院的方向步去。

  “你觉得妈咪帮你找的父亲如何呀?”

  “父亲大人跟母亲大人完全不一样,大概就跟两个世界来的人差不多吧!”穆童思考了一会儿,只想到这个回答比较贴切。

  穆可人听了这个回答,觉得儿子的观察力真是仔细,是呀!她与燕誉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作风四平八稳的大刚石,而她是说话做事都不假修饰的野兽派女孩,光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的属性就是天差地别了。

  她看着远方湛蓝的海平面,笑了笑,低头问儿子道:“你喜不喜欢待在父亲的家?”

  “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他点点头,表示肯定。

  穆可人握紧了儿子的小手,另一只手则轻拍了拍儿子的白嫩的脸颊,“那我们就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我想在你父亲身边多待一会儿,你知道吗?这八年来,我好想、好想念他。”

  穆可人从一个死人的身分突然间复活,这个消息惊动了所有人,他们一个个递帖想要登门拜访,只为了见她这个“复活”的死人一面。

  第一个得其门而入的人就是冷子渊,他一见到她就不禁笑开眼眉,“可人,你回香港怎么不先打声招呼呢?”

  害他少看了一出好戏。

  “你难道不晓得吗?”她困惑地瞅着他,心想他这个俊美的男人果然经过了八年的岁月之后,长成了一个超世界无敌的女性大公害,听说他最近结婚了,不知道谁是那个倒楣的女人。

  “不晓得什么?你是说有关你死掉的消息吗?”

  “对呀!你不讶异我死而复生吗?”

  “一点也不,根据我的推断,你应该没死才对,为了要证明我的推断,我派人去查了全台湾的人口死亡纪录,只查到了什么张可人、李可人、孙可人,这一堆‘可人’里就是没有半个叫做穆可人,改名换姓不像是你的作风,所以我想你应该尚存人间才对。”

  “不愧是‘黑门’的鬼才参谋冷子渊,算我服了你。”她就在猜想,这个假死亡的把戏唯一骗不过的人应该就只有他吧!

  在一旁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燕誉脸色忽然一变,眯起黑眸狠狠地瞪了冷子渊一眼,该死的家伙!既然知道她没死,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冷子渊扬起微笑,丝毫不把燕誉的狠瞪放在眼底,故作神秘地把穆可人拉到一旁,“你想不想知道那颗石头对你死亡的消息有什么反应?”

  “他能够有什么反应?”她疑惑地眨了眨美眸。

  “你说这话真是罪恶,你难道不晓得那个男人为你伤心落寞了好几天,甚至于还想要去祭拜你呢!”

  “他?你在开玩笑!”她一点都不相信,抿起嫩唇轻轻笑了起来,“他应该是关起门来偷偷高兴吧!得知我死掉的消息,他一定比任何人都开心才对,说什么想去祭拜我,搞不好是想要去确定我是否真的死掉了吧!”

  他在她眼中真的是一个如此狠心的男人吗?

  一时之间,燕誉的脸色阴沉到极点,原本他想要阻止冷子渊胡说八道,却没料到她竟然是这种反应。

  对他,她难道就真的一点期待也没有吗?没由来地,他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劣……

  
第八章:

  接下来几天,穆可人忙着见客,而燕誉忙着年关之前的会帐工作,大年初一,各大堂口的执首齐聚一堂,原本应该是很欢乐的气氛,今年却因为罗昭跳楼身亡的消息而显得有点凝重。

  这天,为了要放松连日来的沉闷心情,燕誉提议要带儿子开船出海去玩,穆可人坚持自己要当跟屁虫。

  燕誉没反对,只说她最好记住自己会晕船。

  明叔也没忘记她会晕船,到了要出海这天,一大早明叔就逼穆可人吃完了早餐,急着要她把药吃下去,说这样药效才会早一点生效。

  “来,上船前吃点药,比较不会晕船,你上次晕得那么严重,差点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其实我根本就不会晕船,不需要吃药啦!”她笑眯眯地说,把明叔端来的药和水杯给推回去。

  “你不要逞强,上次明明就吐得两腿都站不直了,还说不会晕船?”他虽然是老人家,但可没忘记那天是犹是少爷的主人抱她回来的呢!

  “我没逞强,我是真的不会晕船,上次是我自己想办法让自己吐的,我从小就不会晕机、晕车,当然也不会晕船。”说到底,她可是健康宝宝呢!

  “那……主人!”明叔吃惊地低喊了声,看见燕誉就站在她的背后,沉着张脸,一语不发。

  一听到明叔喊人,穆可人一下子从头顶冷到脚底,完了!他该不会把她所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吧?

  她刚才所说的话,不是摆明了告诉他,几年前那次搭船出海所发生的晕船事情是欺骗他的吗?

  燕誉确实是把她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意外地,他不如预料中那么生气,她这妮子就连下药都敢对他做了,何况只是区区撒一个小谎呢?

  “海上风大,记得多添件衣服。”他淡淡地开口道。

  “喔。”她心虚地点头,多觑了他两眼,心想他该不会是没把她刚才说的话听清楚吧!心里才正暗自庆幸之际,又听见他忽然开口。

  “如果她不需要吃药的话,就别硬逼她吃了。”说完,燕誉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从他毫无情绪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现在究竟是喜是怒。

  咕咚!她用力地吞下一口唾液,把屏住的气息顺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好急好快!

  她心想还好,他大概是没把话全听进去,要不,他只怕会对她发一顿脾气,严重一点可能还会撂下狠话,说他一辈子不要见到她呢!

  这时的穆可人并不知道,燕誉不但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而那句话将是他今生最不可能出口的字句……

  当他们要出门时,正好遇上了前来拜访的关雅妍,一听到他们要出海去玩,她立刻凑兴道:“你们要搭游艇出海去玩?好呀!我正好没事,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穆可人心跳快了半拍,握着儿子小手的纤手微微地紧握,不想泄漏出自己紧张的心情,她不想跟燕誉独处的时间被人打扰,尤其不希望被关雅妍这个女人打扰!

  燕誉轻笑了声,礼貌却疏离地拒绝道:“恐怕不太方便,我们一家三口想单独聚聚,下次吧!下次再要出海的话,我一定找你,好吗?”

  “一家三口?”关雅妍以疑惑的眼神觑了穆可人与男孩一眼,“你怎么可能跟他们是一家三口?誉,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这不是玩笑,小童是我儿子,我跟可人的儿子。”

  “我没听说过……誉,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为什么没听说过呢?那男孩不可能是你儿子,誉,这是不可能的。”关雅妍笑得很牵强。

  “可不可能我自己心里清楚,雅妍,时间不早,我们要赶着出门,等我回来再打电话给你,好吗?”

  “嗯,我等你,无论多晚都等你电话,所以你一定会打电话给我,对不对?你一定会打给我,对不对?”她揪住他的衣袖,寻求肯定的答覆。

  “我会的。”说完,燕誉巧妙地挣开她的揪扯,长臂揽过穆可人与儿子,将他们送进车里之后,坐上驾驶座开着车扬长而去。

  白色的游艇随着海上的波浪晃荡,一阵又一阵地仿彿摇篮般;他们驶离岸边不远,不过在他们面前的岛屿并不是大楼林立的香港岛,而是大屿山,海浪与山色形成了一种朦胧却又别致的美丽光景。

  穆童很认真地坐在船的另一边钓鱼,因为明叔说今晚的主菜就全靠他了,他担下了重任,觉得自己非要钓一条大鱼回去不可。

  穆可人教他不用太认真,要是真的钓不到半条鱼,他们回去的时候再到市场买条石斑回家就行了。

  燕誉看着他们母子两人相处的方式,相较之下,可人比较像无理取闹的小孩,穆童则是少年老成,每次都被母亲说风就是雨的个性弄得头昏脑胀,就像他一样,总是被她给要得团团转。

  八年,他们之间足足错过了八年。

  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出现呢?他很难原谅她就连父亲去世的最后一面都不愿见,他不相信她不知道,那时候,父亲告别式的讣文几乎上了全世界各大报的头版,而她在台湾,没道理会不晓得。

  他们两人站在游艇的扶栏边,一起看着同一片海浪山色,她忽然笑问道:“为什么不让她跟来呢?”

  他知道她所指的人是谁,闷吭了声:“不方便。”

  “你是因为担心被儿子看到自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怕他会介意吗?你放心,咱们的儿子比你想的还要懂事,再加上现在报纸电视都做过,自己的爸爸没跟自己的妈妈在一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要是你敢在我们儿子面前胡说八道,小心我不轻饶你。”他语气不善地警告道。

  穆可人俏皮地吐了吐小舌,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动,“我以为这么说你会觉得比较方便呢!”

  “不要随便揣测我的心情,你永远都不会懂的。”他望着深蓝色的海面,语气平静无波地说道。

  碰了一个软钉子,穆可人耸肩笑了笑,似乎习惯了。

  她接着又笑笑地开口:“我一直有听说你的事情,你接了燕叔的位置,做得很好,前阵子发生了几件事情,新闻没有报导,但实际上牵连甚广,‘黑门’的势力也因此在南欧越站越稳,是你吧?南欧一直都是你负责的区域,我曾经听渊少说那里的政治很乱,还有乱七八糟的宗教因素,所以负责那里的人通常都会特别累。”

  “你听谁说的?”他冷锐的眼眸盯着她不放。

  “说什么?”她眨了眨美眸,故作天真模样,“我说过了,是渊少告诉我的呀!你该不会连渊少都要责怪吧?”

  “不是那件事情,是你怎么会知道那些没被媒体披露的事情?只要是‘黑门’想要封锁的消息,没有任何外人可以得知!”一定有人在他不知情的背后与她暗作内应!

  瞅着他神情严厉的脸庞,穆可人抿起嫩唇,故作神秘地甜甜一笑,不打算把实情告诉他。

  “说!究竟是谁?”他冲动地一把钳住她纤细的手臂,强硬地将她揪往自己,“到底是谁在私底下跟你联络?”

  他压低脸庞俯瞅着她,一时之间两个人距离得好近,几乎是鼻息相通,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彼此温暖的热度。

  “这些年来,你想过我吗?”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天外飞来了这句话语,清清嫩嫩的嗓音隐藏着期待。

  燕誉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愣,眸光深沉地瞅了她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放开她,开口道:“没有,我没想过你,就连一次也没有,我没想过你。”

  “是吗?我就知道,你那么讨厌我,会想念我才是奇怪的事情吧!”她干笑了两声,心里的期待瞬间变成了失落。

  看到她又是这种表情,他的心情忽然恶劣到了极点,“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都是这种反应?好像我对你除了厌恶之外,如果还拥有其他的感情,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是因为……”她愣愣地看着他,被攻讦得毫无招架之力,只知道他此刻非常生气。

  “如果我真的有想过你呢?那很奇怪吗?”他定定地看着她,这次换成了他的眼中对她充满期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她回答出什么样的答覆,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他自己也寻找不到。

  “我没想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思念我。”她回答得非常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一直以来就是她穆可人的作风。

  她对他,从来都没有过期待,也不敢拥有期待。

  但她爱他却是不变的事实,因为太爱、太爱他了,所以她才选择离开。

  燕誉没料到她是这种回应,放开了她的手,黑眸深沉地望着远方的风景,轻轻笑了起来,“真是讽刺,没错,你确实不应该对我有所期待,不愧所有人都夸你聪明,我确实没想过你,一次……都没有。”

  回程时,他们两人都不发一语,只除了特地绕到市场去替儿子买了条石斑回去交差之外,他们很快就回到家了。

  明叔拿到了那条新鲜石斑,呵呵直笑,转头对正要上楼的穆可人说道:“对了,可人小姐,今天你们出门的时候,有旅行社的人打过电话来找你,要你回电给他。”

  “好,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

  “可人小姐,你找旅行社要做什么呢?有事要下人帮你去办就好了呀!”明叔不太高兴自己被置身事外,好歹他都是在燕家做了几十年的下人。

  “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可人小姐,你该不会要请旅行社订机票要回台湾吧?”一想到这点,明叔慌了起来。

  这时,随后一步进门的燕誉恰好听见了明叔的话,黑眸一黯,抬头望着站在楼梯上的穆可人。

  她被他锐利的眼神盯得心慌意乱,连忙装出笑脸道:“我……不说了,我肚子好饿,明叔,今天晚上吃什么?”

  “清蒸石斑,多亏我们的小童少爷,今天才有这道好菜吃。”

  穆童心虚极了,呐呐地说道:“可是这条鱼是在市场里买的,我钓了好久,没钓到半条鱼,所以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就带着我……”

  她这儿子……没事那么耿直做什么呢?穆可人没辙地笑叹了声,眼角余光往燕誉所站的方向瞟了过去,发现他从刚才就一直盯住她不放。

  “好了,明叔,那我先去梳洗一下,等会儿就下来吃饭。”说完,她匆匆地跑上楼,想要从他那两道灼热的眼光之中逃开。

  捧了把水泼湿了脸,穆可人闭着眼睛找寻毛巾,这时,却有人伸手将毛巾递到她手上,她心下一惊,擦干了脸上的水珠,透过面前的三面镜惊讶地看见燕誉就站在她的身后。

  “听说有旅行社的人找你?”他上前了一步,将她围困在他与镜台之间。

  “对。”她点点头,心跳得飞快。

  “你要请他们帮你订机票吗?”

  穆可人思考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对,两人份的机票,就在这几天,是两张要回台湾的单程机票。”

  “你要离开?”

  “对,我要回去,这里毕竟不是我和小童的家,既然我的感冒好了,能够自己照顾他了,就没有道理再麻烦你。”

  “他是我儿子!”

  “你在不知道他存在的情况之下,都已经生活了八年,相信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你还是可以过同样的生活,一点困扰都没有。”她看着镜子,同时看见了激动的自己与怒火冲天的他。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能再从我身边带走他。”他修健的长臂霸道地拥住她,压沉了嗓音在她耳边说道。

  “你可以看他,我答应你可以看他,不行吗?”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但她的力气对他而言就像螳臂挡车般不自量力。

  “不要走。”他近乎喃喃自语地在她的耳边说道,埋在她长发之后的男性脸庞看起来显得非常痛苦。

  他刚才说了什么?穆可人没暇仔细听清楚,只觉得整个人被他强壮的臂力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忽地,他伸出大掌握住她胸前一只丰盈,放肆地揉拧了几下,蛮横地撕开她的上衣,让她上身美好的曲线在镜前一览无遗。

  “不要……你住手……”

  “为什么要我住手?这种事情难道只能由你对我做,而不能让我也享受一下吗?”他语气冷淡地说道。

  “不……”她激动地摇头,无法阻止他更进一步。

  “不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大手强硬地钳住她小巧的下颔,强迫她正视面前的三面镜,“好好看着!你现在这种放浪的表情说不要,根本就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三面镜子总共折射出五个角度,就连他高大身躯紧贴着她的背影都看得一清二楚,穆可人看着自己映在镜中那张泛着水红光亮的脸蛋,看起来就像是勾栏荡妇一般渴求着男人给予更多的爱怜,根本就不像是拒绝的样子。

  “把腿张开。”他开口命令,低沉沙哑的嗓音充满了浓郁的欲望,仿彿雄性的动物暗示着即将交配的讯息。

  “唔……”她发出一声低咛,被动地打开白嫩的玉腿。

  “乖女孩。”

  他以毫无感情的语气笑赞了声,大掌按住她白馥纤细的腰际,一手解开裤头,释放出亢热昂挺的欲火,长腰一挺,深深地将自己埋入她水嫩的娇穴之中,不问她是否感觉可以,兀自地抽送了起来。

  “啊……”

  好热……一股灼烫的热流从她的小腹深处蔓延开来,她咬着唇,默默地承受他所给的一切,一时承禁不住,在他的怀里昏厥了过去……

  
第九章:

  最近,为了罗昭跳楼身亡一事,“黑门”上下都起了不小的骚动,就连一直待在台湾不肯回香港的冷子渊都不得不回来露面。

  龙齐下令要彻查此事,毕竟罗昭身为“黑门”的财长,外传他私吞了组织几十亿的投资资金,兹事体大,无论如何都必须调查清楚,如果事情属实,就算是罗昭死了,也要想办法将钱追讨回来,并且揪出他的同党。

  如果私吞公款一案只不过是栽赃,那就必须还罗昭一个清白,并且将放出风声的元凶找出来。

  但在查不出真实的罪证之前,罗昭依旧是“黑门”之中颇具地位的成员,所以他的丧礼同样必须在“黑门”之中“风云堂”举行。

  燕誉因为有要事在身,必须晚到一步,他请明叔先带穆童抵达“风云堂”,自己随后就到,用意是要让这个儿子早一点熟悉“黑门”的事务,颇有培养他成为接班人的意思。

  穆童在明叔的护送之下抵达布置着白花幡布的灵堂,在进门之前,他忽然定住了脚步,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走了。

  “我记得这个地方,我小时候来过这里,这个地方总是摆着那么多花,人也总是穿着黑衣吗?”他抬头纳闷地问明叔。

  “这……”穿黑衣饰鲜花,当然是因为有人过世才会出现,明叔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责怪,“怎么可能?你该不会是记错了吧!小童少爷,小孩可以多吃饭,但话可不要乱说喔!”

  “我没乱说话,是娘亲大人带我来的,那年我四岁,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还下着雨,天气很冷。”

  闻言,明叔大为诧异,因为穆童所说的场景他似曾相识,“小童少爷,你确定吗?你四岁的时候来过这里,算算不就刚好是——”

  “是我父亲出殡的日子,那年冬天只下过那场雨。”燕誉正好在这时抵达下车,正好听见明叔的推算,他转头望向儿子,直勾勾地盯住他那张酷似可人的秀气脸蛋,“这里是‘风云堂’,是‘黑门’的机要重地,一般人是不可能在这里做法事的,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吗?”

  “是的。”穆童对着父亲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在那一天你母亲真的带你来到这里,告诉我,为什么她带你来了灵堂,却不进来上香呢?”燕誉的神情语气不由得微微激动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那天娘亲大人哭得好伤心,她说死掉的人是最疼爱她的长辈,她要送他最后一程。”

  “那她为什么不来?既然她知道我父亲是最疼爱她的人,为什么在他最病重的时候,她却不出面呢?”

  “大概是因为我在那年冬天也生了一场重病吧!”

  “什么……?”燕誉拧起眉心,神情凝重地盯着儿子。

  “我记得那年生了一场重病,好几个月的时候都待在医院,娘亲大人常说那时候她很担心我会死掉,她还说那时候的高烧一定把我的脑子烧坏了,要不我的个性一定会更可爱才对。”

  真像是穆可人风格的话语!

  燕誉泛起一丝苦笑,她大概是全天底下唯一一个会对亲生儿子说那种话的母亲吧!

  “然后呢?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情我已经忘记了,不过,我记得有一天娘亲大人来看我的时候,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我以为是自己的病没救了,她说不是,教我赶快把病养好,她要带我去看一位亲人,她一直对我述说那个亲人有多好,说那个人看到我一定会很高兴,我不知道那个人看见我为什么会高兴,因为我并不认识他。”

  会的!他父亲当然会很高兴,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经升格做了爷爷,一定会高兴得飞上天吧!

  “可是,就在我出院的那一天,娘亲大人去接我的时候,抱着我大哭了起来,医生伯伯说她是喜极而泣,可是我却觉得她应该是很伤心,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哭得那么凄惨,那时候我想,应该是她说的那位亲人死去了才对。”

  “所以,在那之后,她带你来香港了?”

  “我不知道这里是香港,只记得我们坐了飞机,那天在下雨,我们在雨中站了很久,一直等到好多黑色的车子离开这里,我们才走掉的。”

  “他说的应该是送灵吧?”明叔对着主人说道。

  燕誉喉头一紧,感觉仿彿有人掐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快要喘不过气,他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但他逞强地不肯承认,“不可能,如果她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那个时候……就在他决定再也不原谅她的时候,她就在附近,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而他却一点儿都不知情!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没有颜面见燕老爷吧!”冷子渊下车挥退了随从进门,听到了他们后半段的对话,“誉,你还不明白吗?可人的外表看起来大而化之,事实上她的心思很缜密,同时这也代表着她想得很多,燕老爷临终之前她没来得及赶到,她觉得自己愧对燕老爷的疼爱,在这种内心充满自责的情况之下,她当然不会露面。”

  “只要她肯把话说明白,没有人会怪她。”

  “说明白?”冷子渊轻笑了声,似乎觉得他这话说得非常可笑,“你要她说什么?说她是为了照顾你们的儿子才没来得及赶上吗?照这个情况看来,她只打算把怀孕生子的消息告诉你父亲,而不肯让你这个当事人知道吧!”

  闻言,燕誉的脸色为之铁青,根本就无法反驳冷子渊所说的话,因为他心底明白这些全都是事实。

  见他无话可说,冷子渊笑叹了口气:“还参不透吗?唉……像可人这么聪明的女孩,什么不好挑,偏偏挑中了一块石头呢?”

  对于他所说的事实,燕誉铁青着脸,依旧只能无言以对……

  从“风云堂”回来之后,燕誉的心情就一直没有平复过,有件事情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做,如果,他肯早一点想到要做这件事情,或许,他与可人之间的情况就不会闹得如此僵硬。

  一进门,明叔就立刻禀报说雅妍小姐在客厅里等他,他原本想要人把她打发回去,但最后却教儿子先进去,自己去见她。

  关雅妍一见到燕誉,立刻扑上前抱住了他,哭喊道:“誉,救我!”

  “雅妍,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要我救你呢?”相较于她的激动,他的反应平静得异乎寻常。

  “我会被杀掉,如果你不肯救我的话,我一定会被杀掉的!”说着,一串串泪珠掉了下来,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慢慢说,把话讲清楚。”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柔,细心地呵护着。

  “你真的会救我,对不对?誉,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关雅妍拉着他的手腕,似乎颇有打死都不肯放开的架式。

  这时,穆可人挽着儿子的手走下楼梯,才走到一半,就见到这副男亲女热的场面,在燕誉的脸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

  “儿子,我们上楼吧!”她牵着儿子的小手,转身走上楼梯,把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抛在脑后,当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

  穆童看着母亲带着淡淡悲伤的微笑,小小的心灵里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生平第一次,他紧紧地握住了母亲的手……

  对于他究竟如何打发掉关雅妍的,穆可人一点儿都不想过问,晚上十点,安顿儿子入睡之后,他要她来到他的房间,说有东西要交给她。

  她千料万算,都没想到他竟然给了她一枚戒指,而且是她当年最想要,最后却没买的那个款式,“你为什么要送我戒指?没想到你还可以找到这种款式,我还以为经过那么多年,应该已经断货了才对。”

  他没说这只戒指早就保有了好几年,她离开香港后不久,他就买下了这戒指,“我们结婚吧!”

  闻言,穆可人愣了好半晌,以为自己患了严重的幻听症,否则怎么会听到他说出那句根本就不可能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呢?

  “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可是会当真的唷!”他这是什么意思?用强的不成,就改用这种手段吗?

  小童这个儿子对他而言就真的如此重要吗?

  “你当真吧!因为我的话是认真的,我们结婚吧!”他沉声说道。

  她沉静了半晌,抬起美眸定定地看着他如曜岩般的黑眸,想看看此刻在他眸中的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在他眼中的她改变了吗?是否依然是那个敢爱敢恨,每多说一句话都令他讨厌得要命的野兽派女孩呢?

  燕誉也同时回望着她,看着她如洋娃娃般白净的五官泛着一层淡淡的嫣红,只怕是敷上真正的胭脂看起来都没她那么迷人吧!

  她很真。

  真实的言语、真实的作风,有时候就像一面镜子般真真实实地反映出他自己,在她的面前,虚伪的他无处躲藏。

  所以,在她这面镜子之前,他总是表现得浮躁不定,摆给她看的脸色,一定都不太好看吧!

  他不想的,他其实不想要这样对待她的。

  他看着她的神情总是有点痛苦。

  穆可人定定地望进了他的眼,他那神情仿彿是不得不容许她的存在似的,看起来总是有点勉强。

  “好吧!我们结婚吧!”她高兴地点头,扬起嫩唇,扯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黑白分明的美眸几乎快要被笑意给淹没了。

  “我替你戴上戒指。”他拿起指环,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她看着他替自己戴上戒指,那璀璨的光亮近乎刺眼。

  真好,她以为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谁教她爱上了一颗硬度十的大刚石呢?她以为认命是自己爱上他必须付出的代价,不是吗?

  “抱我。”她轻轻地说。

  “什么?”他对她的要求感到有些讶异。

  “抱我,就像是在对待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样抱我,让我感受到自己是被你疼爱的,好吗?”她将手轻轻放在他强健的胸膛上,美眸盈着水光,充满期盼地瞅着他。

  她娇美的面容令他的喉头为之一紧,倏地,他修长的健臂拥住了她纤细的身子,凑唇狂热地吻住她,仿彿要摧毁她似地狂烈地需索着,男性的气息逐渐地变得粗喘深沉。

  可人觉得自己仿彿快要被他揉进骨子里,但她丝毫不反抗,任由他逐渐地侵吞她,狂烈的风暴将她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他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律动之中,她无助地哭喊,要他紧紧地抱住她,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开,就算让她碎成碎片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在这片刻感受到他的热情,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清晨六点,微亮的晨光透进了落地窗,照亮了大床的一角。

  女子跪在床畔的纤细的莲足有半截敞露在晨光之中,她双手交叠,伏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她男人深沉静敛的睡容。

  是的,他是她的男人,只要她仍旧戴着这只婚戒,他就是属于她的男人!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她将戴着婚戒的左手放进他的大掌间,喃喃自语道:

  “真好,我真庆幸自己生了你的儿子,让你就算心里有千万个不愿,也必须要递出戒指向我求婚,可是,这不是我要的,你知道吗?”

  穆可人轻轻地移动纤指,描划着他大掌间的每一吋细微,脸上的笑容非常甜美,同时也有一点悲伤。

  “我想要的,是你硬度十的爱情,是那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东西可以破坏得了,可以天长地久的坚固爱情,你知道吗?”

  她将手心贴在他的掌心上,交错地握住了他的手掌,感受他温热的掌心不断地透出熟力。

  “可是你没给我你钻石般的爱情,只给了我一颗钻石,是呀!硬度一样,可是我要的是你的爱情呀!你知道吗?”

  说完,她定定地瞅着他沉静的睡容,眸底一阵雾红,咬着唇快要哭了出来,“我不想强求你爱我,我知道自己勉强不了你,可是,你要是真能爱上我,那该有多好?”

  她心里一直都非常明白,明白要改变一颗坚硬的石头根本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但她真的好喜欢他!

  从第一眼见到他、从她开始决定要喜欢上他那一刻开始,她就好喜欢他,不计一切代价,只为了生下他的孩子,为了保有属于他的一点点的东西。

  所以,今天的下场就是给她掠夺他东西的报应吗?

  他开口向她求婚,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为了要将他的儿子一直留在身边,他留住了她,不是为了爱,而是要奉子成婚!

  她不快乐,对于自己将要成为他妻子一事,她一点都不感到快乐,因为她千盼万盼,盼到的却不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第十章:

  悄悄地走出房门,穆可人手里拿着简单的行李,正要蹑手蹑脚转身离开之际,一抬眸,就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不远处阻挡她的去路。

  “小童?”她惊讶地喊出声。

  “你知不知道随便遗弃自己的儿子是犯法的?”穆童绷着张小脸,非常严肃地说道。

  他就知道不对劲!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觉得不对劲。

  “我没遗弃你,是把你留给你亲生父亲了!”她的语气显得非常心虚。

  燕誉要儿子,她就给他儿子,虽然她心里觉得好不舍,但她不可以让燕誉为了要留住儿子而跟她结婚。

  “可是你不告而别,就是遗弃。”说着,他的眼眶红了起来,孩童的稚气毕露,无论他再怎么早熟稳重,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

  看着儿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穆可人心头像被人螫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儿子一直都像个小大人似的,她有时候根本就忘了他压根儿就还是个孩子!

  “那我问你,你想跟我走吗?”

  “虽然我并不同意娘亲大人的做法,但我跟娘亲大人走。”她是个没人照顾可能会死掉的母亲,他实在很难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台北。

  “你喜不喜欢我?”

  “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母亲的儿子。”他顾左右而言他。

  “所以说你是爱我的啰?”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一瞬间小脸通红。

  “儿子,我好爱你唷!”她高兴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只差没被他的“爱的告白”感动得痛哭流涕。

  “可是就在前一刻你还想要遗弃我。”他老气横秋地陈述一个差点就要成真的事实。

  “你现在又变得不太可爱啰!”她用力地抱住他,霸道十足地说道:“你现在什么话都别说,你娘亲大人我只想好好抱着你,对了,如果我亲你这张小脸一下,你应该也不会太反对吧?”

  “我坚决反对!”他一听到要被当小孩那样玩亲亲,立刻表示抗拒。

  穆可人抿起嫩唇嘻嘻一笑,哪管儿子说什么,不由分说地在他的小脸上用力“啵”了一下。

  穆童很用力地瞪着母亲,心里有一种被“白问了”的感觉……

  给大刚石:

  这个戒指我已经戴过瘾了,还给你吧!我不能跟你结婚,昨天晚上谢谢你的配合,如果又不小心怀了孩子的话,我会写信告诉你的。

  再见,请别找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野兽留字

  早上八点,天色渐渐地转亮,清晨的凉风送进了落地窗,吹动了床畔几上白色的纸片,让纸片上的字看起来像是跳跃般鲜明。

  一醒来,燕誉伸手探往床的另外一畔,想要摸寻她的存在,但床的那一畔意外地空冷,只残留一抹独属于她的余光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之中。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燕誉一跃起身,转头以眼光证实他此刻内心不祥的预感。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是的,他又被抛下了!

  他看见了床畔的几上搁着一张纸条与戒环,他几乎不必要去看,就能够猜想得到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他又被她抛弃了!

  就在他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的同时,她又将他抛弃了!

  他低咒了声“该死”,快速地穿上衣裤,夺门而出,这次,他会先从机场先封锁起……

  虽然从各大航空公司的旅客名单中查不出他们母子两人的名字,但这并不代表穆可人就不会买到别人的身分出境。

  所以,燕誉透过龙齐的帮忙,在机场各处都部署了人手,并且通知机场相关人员注意进出的旅客,就连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能遗漏。

  这时,有另一批人马在九龙、港岛、新界等地搜寻,只要有任何消息就立刻回报到总部。

  而父亲归灵的墓园是他最后能够想到的地方,她一定会来这里的,或许是父亲冥冥之中显灵,让他有一种预感,可人就在这个地方。

  在冬日暖和的阳光之下,他走进了石板铺成的小径上,此刻,他的心中忐忑不安,深怕见不到她的出现,深怕这一别又是另一个八年。

  他的脚步来到了一个转角,在这灌木树墙之后,就是他父亲的坟墓,燕誉深吸了口气,越过了树墙,眼前所见的光景令他不由得泛起感激的笑容,她在这儿,就在他的面前……

  原来,能够轻易逃脱一次,并不代表可以顺利逃脱第二次。

  一回到家,儿子就被带离她身边,她一个人被关在书房跟燕誉在一起,她知道门外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很想帮她的忙,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告而别?”他沉声问。

  “我哪有不告而别?我明明就留着纸条说不想跟你结婚,想要回台北,这哪算不告而别?”

  “为什么又不告而别?”他无视于她的回答,重新又问了一句。

  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他的生活之后,就如同一阵烟雾般消失无踪,每一次,都教他感到仿彿被撕裂般的痛楚。

  “我……走了不是正合你的意思?我还给你平静的生活,一个没有我的生活,这还对你不够好吗?”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过没有你的生活?!”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定定地瞅着她,看着她脸上讶异的表情,“我想你,这八年来,我没有一天没想过你,在你走后前几年,我不断派人找你,名义上是我父亲想见你,实际上是我自己想要找到你,当我父亲去世之后,你依旧没有出现,我气你,气你狠心绝情,同时也气自己再也没有理由可以寻找你。”

  “你不要说这种话哄我,我不信。”他明明就说过自己没想她,就连一次都没有!

  “为什么你就是对我一点期待都没有呢?我好气,气你每次在我回答之前就替我做了定夺,决定我是不想你、不要你的,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在听到你死去的消息时,我的心快碎了,我怪自己,为什么要逞强?为什么要假装自己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要是我当初坚持找到你的话,或许……或许你就不会死去了!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这么想,一直都在悔恨,你知道吗?”

  好吧!以一块硬度十的金刚石而言,能够迸出这种肉麻的话实是称得上是很难能可贵了!

  她如果被他感动一下下,应该不为过吧?

  就在穆可人还在为自己找借口之时,汹涌的泪水已经灼热了她的眼眶,一串串滚落,让她连想止都止不住。

  他说他其实好想念她。

  这八年来,每一分、每一刻都想念着她!

  “那关雅妍怎么办?你不是喜欢她吗?”她咬着唇,忍住没志气的泪水继绩掉下来。

  “这关她什么事?”他被她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你别骗我了,你明明就对她呵护备至,昨天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你不要想骗我。”

  “那你只看见前面,有看见后面发生的事情吗?”

  “我……没有。”

  “她现在被囚禁在‘黑门’的总部,罪名是谋杀罗昭,他们两个人原来从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只是没让我们知道,当然,以她区区一介弱女子之力,是绝对不可能干下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我怀疑她是受了第三者的指使,昨天晚上我先设法哄她,再要人把她送到‘黑门’总部大楼,当然是希望她配合一点,能够早点供出幕后黑手。”提到公事,他的眸光一沉。

  “我以为你……”她一时心虚得说不出话来。

  “以为我有了你之后,还跟她暗通款曲,所以才想偷跑,顺便再一次把我儿子带走,是不?”他逼近她,毫不客气地咄咄逼人。

  “我……以为你只想要儿子。”她在他的瞪视之下,说话越来越小声。

  “穆可人,你真的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我……”他为什么要突然这样问她呢?

  “其实你很笨,你知道吗?”

  “臭燕誉你竟敢骂我——”她气得美眸圆睁,大有必要时跳起来跟他干上一架也无所谓。

  但他却有恃无恐,刚俊立体的脸庞来到距离她鼻尖不到半公分的地方,“你不笨吗?如果你不笨的话,怎么会不知道原来我最想要的是孩子的娘呢?”

  她才正想发飙,就立刻被他的话给问愣了,他说……他说最想要的是……是她吗?

  燕誉勾唇一笑,从口袋里拿出那块花开富贵的翡翠为她戴在颈上,冷不防地吻住了她微启的朱唇,知道她再也无法从他的手心中逃掉了!

  她说错了,她并不是野兽,而是水,因为,哪怕是再坚硬的石头,都抵不过滴水的穿凿……

  
尾声:

  在几经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在豪华游轮上举办婚礼,虽然他们已经事先过滤了来客名单,但冲着“黑门”与燕家的名号,从世界各地前来祝贺的人起码上千,而穆家人丁单薄,只有穆怡人偕同男伴参加。

  但婚礼还没开始,穆可人却状况连连,一直躲在厕所里不肯出来,从里头不断地传出干呕声:“呕……”

  “可人,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我知道你不会晕船的。”燕誉开门走到她的身后,一睑无可奈何的溺爱表情。

  她回头朝他大吼,“我才没那种恶劣的兴趣在自己的婚礼上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好想吐,你不相信就算了!”

  “你不要紧吧?”这下他开始觉得严重了,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你走开啦!我不要理你,谁教你竟然怀疑我。”她甩开他的手,别开俏脸不看他。

  “那是因为你有前科,怪不得我会有这种想法。”燕誉说完,看她瘪着嫩唇,一脸受伤害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应该,他伸出长臂从她身后一拥,轻声柔语地在她耳边说道:“我去拿点药来给你吃,别生闷气了,嗯?”

  “我气你不信我。”

  “我信,我全信你。”

  “就算是我说假话,你也全信?”她回眸含娇地瞪了他一眼。

  “我信,信到你肯对我说真话为止。”他笑吻了下她柔软的鬓角,起身放开了她,“我去替你拿晕船药,你在这里等着。”

  “我不能吃药。”

  “不吃药你想等会儿在大伙儿面前捉兔子吗?”他横睨了她一眼,心想他是不介意啦!

  “喏!”她把拿在手上的东西给他看。

  “这是什么……可人?!”当他看清楚她手上所拿的东西是什么之时,音量不由得瞬间放大。

  “臭燕誉,你不要这么大声啦!每次都那么大声喊人家,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她噘起嫩唇嘟囔,真爱大惊小怪,她也不过拿了根验孕棒给他看而已嘛!

  “几个月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未来的太座扶到沙发上坐好。

  “我不知道,不过,你会不会嫌弃我?”她拉着他黑色的礼服担心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他柔柔地笑问。

  “因为怀孕会变胖,要是我变胖变丑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去找别的女人?”她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心情觉得恶劣。

  “我答应你,如果你变成大母猪,我就吃胖把自己变成大肥猪,到时候就不会有任何女人看得上我了!”

  “我喜欢石头,不喜欢大肥猪。”她扁着小嘴,表情有点嫌弃。

  她还给他嫌?!燕誉气恼地瞪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似乎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我可以吐吗?”她拉着他声音困难地问。

  “不可以——”他气急败坏地大吼,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捉住了他的礼服外套,在他的身上大吐特吐了起来。

  这女人到底为什么要问他呢?!

  她到底能不能有一次听他所说的话?一次就好,就当作他燕誉生平无大志,只要她能够有一次听他的话,他就谢天谢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