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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棍小狂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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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小狂侠“铁口直断”
  十八年古井无波,为从来烈妇贞媛,别开生面。
  千余载寒窗向日,看此处由江流水,想见冰心。
  “古寒窑”在西安大雁塔西南,乃是昔年王宝钏寒窑守节十八年之处,可惜人心不古,人们已逐渐淡忘此事。
  不过,若是提起“小飞快府”不但长安城人家喻户晓整个中原及西北地区的男女老幼大部分知道“大雁塔”附近有这么一个“洞天福地”!
  对“大家乐迷”而言,该处是希望之源泉,只要能获得“小狂侠”一个手势,或是金口说出片言句语,便可“中奖大发财”!
  自从半年前,有人在终南山麓举办赛马,“大家乐”赌风大兴以来,“小狂侠”已经“铁口直断”,连中三期了。
  李家庄之铁牛听了“小狂侠”一句“三八”拿着一两银子又跑去签了“三十八”号,结果当月赛马果然是“三号”及“八号”分获冠、亚军。
  铁牛就靠着那七十两银子与他的“罔市”成亲了!
  李家庄中出名的孝子“阿克”,上—期听“小狂侠”对他说一句:“我憨!你也憨!”之后,立即回家禀报双亲。
  阿克一家三口,父母经年服药,仗着他在私塾教书的一点收入维持家计,以致于阿克今年巳二十有五了,却一直不敢成家。
  阿克老母听完阿克之言后,轻咳一声,道:“老伴!咋晚我梦见‘两条龙’一直在咱们屋内飞腾,这是什么意思?”
  阿克老爸诧道:“老伴,我也是做了这么一个梦,那两条龙都是金色的,浑身金光闪闪的,对不对?”
  “对!对!对!”
  阿克双目一亮,喜道:“爹、娘!会不会是‘二十五号’?”
  “克儿!什么二十五号?”
  “爹!您还记得隔壁铁牛相信‘憨仔’(小狂侠之名字)之言,签中了‘大家乐’,发了一笔横财哩!”
  “喔!你是想签‘大家乐’呀?”
  “爹!是的,可惜,咱们没有节余的钱!”
  阿克老母颤声道:“老伴!公公逝世时留下来的?‘手尾’大约有一两多,是不是可以拿来碰运气?”
  “嗯!治睬耸橇舾铀铩思摇玫模勖蔷尤蛔魍拿危饽耸且幌睢婕!环揽梢允允钥矗 ?
  阿克喜道:“爹!娘!鼠、牛、虎、兔、龙,龙就排行第五,两条金龙,应该是‘二十五号’没有错!”
  “还有憨仔说的‘我憨!你也憨!’暗示我们两个人皆憨,也应该是‘二十五号’才对”。
  阿克老母颤声道:“克儿,你今年也正好二十五岁呀!”
  “好!用那一两‘手尾钱’试试看!”
  结果,阿克果然赚回来七十两银子!
  他送“憨仔”五两银子给他“吃红”,年方六岁的“憨仔”拿着那锭银子嘻嘻直笑道:“蚂蚁爬壁!”
  然后,便跑回家中。
  只见“古寒窑”附近正有十几个工人在搭建房子,一个二十余岁,中等姿色的少妇,正自—间狗窝般稻草屋中,提出一壶水。
  “阿水哥,停下来喝点水,辛苦你啦!”
  “黑狗嫂,别客气啦!我们得赶工,希望在三日之内能完工,让你们在十五日搬进新屋,十五日是吉日哩!”
  “阿水哥,多谢你啦!多谢你啦!”
  “免客气啦!黑狗兄在世之时,与咱阿水最合得来啦!我当然要多照顾一下,嘿!你家阿憨又抱着钱跑回来了!”
  其他之人纷纷回头望去。
  憨仔将那锭银子交给娘之后,喊了一声:“蚂蚁爬壁”之后,立即跑进“狗窝”之中找东西吃了!
  其他工人四处张望着!
  奇怪,连一只蚂蚁的影子也看不见,怎么会有“蚂蚁爬壁”呢,摇摇头之后,那些工人又立即赶工。
  阿水却喃喃直念:“蚂蚁爬壁……”
  日正当中,憨仔躺在庄外河边之树荫下,呼呼正睡着,突然,幽灵般距他三丈外出现了十余名武林人士。
  “常兄,瞧那小子那身打扮,一定是那个‘小狂侠’了,走!趁着没有闲杂人,咱们过去问问他!”
  “丁兄,且慢,你也听人说过,一定要‘小狂侠’自己说出来才有效,若逼他,他—乱说,一定会‘扛龟’的!”
  “是啊!帮主在咱们来此之前,再三吩咐不得有误,这一次要签数十万两银子哩,关系本帮前途甚哩!”
  “那我们就在此等下去吗?”
  “不错!”
  “妈的!想不到咱们‘天龙八部’——向呼风唤雨,予取予求,不可一世的,想不到却要服侍一个‘憨囝’啊!”
  “忍耐点!来!来!吃东西,喝喝酒……”“常兄,别忘了帮主规定咱们此行是不许沾酒沾色的!”
  “好!!好!纯吃东西吧!”
  憨仔也真能睡,自午时一直睡到申末才爬起身子,揉揉双眼之后,鼻孔一阵于翕张,四处张望着。
  “天龙八部”一见“小狂侠”朝他们走了过来,心中不由得一阵子狂喜,为了避免惊动他,佯装不知的食用着!
  憨仔叫了一声:“好吃!”抓起鸡腿,立即猛啃着!
  “天龙八部”一瞧他那付食相,好似饿了好几天的野兽般,心中不由暗骂:“饿死鬼!”不由齐瞧着憨仔!
  憨仔目光触及那些阴沉的目光及狞恶的面孔,心中一骇!高呼一声:“县老爷!”又抓起一只鸡腿,掉头如飞跑去!
  别看他年纪小,人又憨憨的,动作却挺俐落的,刹那间即跑得无影无踪,留下那批人在苦思“县老爷”之含意!
  “丁兄,‘小狂侠’这句‘县老爷’是指‘县老爷的年龄’?还是指县老爷有几个老婆?”
  “常兄,很有可能!对了!会不会暗示县老爷有几个囝仔?”
  “嗯!也有道理!”
  “会不会暗示县老爷来此上任的时候几岁?”
  “嗯!也有道理!”
  “天色晚了,先回客栈再研究吧!”
  “天龙八部”诸人方走不久,却见他们方才坐立之处,出现三位红衣少女:“大姐!】裣馈蔷洹乩弦岵换崾钦庖黄冢俊?
  身材丰满的红衣少女娇声道:“天龙帮那些高手个个生得横眉竖目,不怒自狞,小狂侠可能一骇之下,才叫出‘县老爷’!”
  “嗯!很有可能!在这种偏僻的乡下地方,县老爷在村民的心目之中是至尊无上的,能为他们做主!”
  身材丰满的红衣少女喃喃念道:“至尊无上?‘九十八号’最大啦!莫非这一期‘大家乐’会开出‘九十八号’?”
  “大姐!暂别轻易下结论,爹娘留给咱们三人的遗产被咱们胡签乱签,已经剩下不了多少了,必须小心些!”
  “走!咱们跟在‘小狂侠’后头,多加观察吧!”
  他们三人那知道憨仔抢了那只鸡腿,边跑边啃,突然看见两个身材瘦削,修长,面色阴惊的中年人!
  他身子一偏,欲避开二人跑过去!
  事实上憨仔并非真正的痴傻,他只是脑瓜缺少“皱纹”,凡事凭直觉反应去说,去做罢了!
  譬如,他只要想到要“尿尿”,不管是在什么场所?不管身旁有没有人?腰带—松,拉出“小鸡鸡”当嘲放水”!
  对于他人的取笑,他也咧开嘴,跟着傻笑!
  他只要看见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溜烟的探手一抓,就往口中塞,然后,拔足疾奔,先吃了再说,被抓到后,就任人骂,打了!
  他自从三岁即丧父,母亲一天到晚帮人洗衣勉强维持家计,对于这个“低能儿”便任他去四处流浪了。
  反正,每天晚上他自己一定会跑回来睡觉。
  附近村庄的人在了解憨仔家情况之后,纷纷产生同情心,一见憨仔来了,便自动端东西给他吃!
  憨仔总是咧嘴笑了一笑,吃完东西便自顾自的走了。
  此时他一见这对僵尸般的中年人,直觉的便要闪开,那知他方跑到二人身旁,那白衣人骈指一点,顺手捞起了他!
  “老大!走!”
  黑白两道人影身形似电,一个时辰不到立即驰进了—道密林,密林中赫然看见—间茅屋!
  敢情是猎户们休息之所。
  那二人一进茅屋,立即自包袱中取出—支蜡烛,屋中乍亮,白衣人将憨仔放在地上的稻草堆上,松了一口气!
  只听他沉声道:“老大!动手吧!”
  黑衣人盘坐在地,凝神片刻,双目立即透出二道奇异的光采,紧紧地盯着“晕穴”方被解开的憨仔!
  只听黑衣人沉声道:“憨仔!”
  憨仔嘴角一咧,唤道:“娘!”
  “娘!我要吃东西!”
  白衣人迅速地通过一块肉脯,憨仔立即津津有味地嚼着!
  黑衣人见状不由一怔!
  在他的“摄魂术”之下,受制之人—向是一付痴呆,任凭他的指挥,根本没有个人的自由意志及行动。
  今日却吃蹩了!
  憨仔居然未经他的指挥,立即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更令他们二人吃惊及火大的是憨仔一吃完那块肉脯,爬起身子,拉下裤子,身子一蹲,“劈哩巴啦”拉起屎来了。
  臭气冲天,二人不由皱眉摒息!
  陡听憨仔唤道:“娘!擦屁股!”
  黑衣人及白衣人不由一怔!
  白衣人一咬牙,强忍住满肚子的“鸟”气取出一条丝巾,朝着四肢伏地,屁股高翘的憨仔走去。
  摒息擦干净了憨仔屁股,又将沾有屎尿的稻草丢到屋外之后,紧绷着脸走了回来。
  黑衣人苦笑道:“老二!委曲你啦!难得有此良机,咱们多忍耐些,只要‘小狂侠’指点我们一个号码,咱就可以扳本了!”
  “是呀!我就是‘扛龟’扛惨,扛怕了,这一次如果再没有中奖,咱们可能必须重操旧业,做‘无奉生意’了!”
  却听憨仔叫道:“回家!”
  双足—拔,就要跑出去。
  白衣人急忙拉回他,抱在自己的怀中,双目紧闭,任凭老大施展“摄魂术”套出这一期“大家乐”的号码!
  那知,一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是那两句话:“憨儿!大家乐几号?”以及“回家!”
  黑衣人一直施展“摄魂术”,元气大伤,只见他手一挥,声患微弱的道:“老二!明晨再另外设法吧!”
  白衣人拍了憨仔穴道后,喟然一叹!
  寂静的夜晚,李家庄之人大多已上床安寝了!
  陡听一阵子惶急的呼唤声:“憨仔!憨仔!”
  只见黑狗嫂庄前、庄后半行半走的四下寻找及呼唤着,语气中逐渐带着饮泣及悲衰之声。
  热心的街坊邻居询知憨仔居然大违常规的没有回家睡觉,立即手拿火把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连那野狗也汪汪直叫着。
  偶而更可见几条身形恍似鬼魅的人影,敢情,武林人士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县府后院却是一片好春光!
  原来是年约五旬的县老爷正在四姨太房中消魂。
  陡听一句仿佛来自北极地底的声音问道:“县老爷,今年贵庚?”只见一位好似白无常的青衣人站在床沿!
  原来紧锁的窗子不知在何时已开了尺余,敢情二人太过于兴奋及激情,以致于不知被人“偷渡入境”。
  县老爷及四姨太浑身哆嗦,脸色苍白,直往床内侧移动,青衣人却又沉声问道:“县老爷,,今年贵庚?”
  县老爷强忍住心中之惊骇,颤声叱道:“大胆狂徒,三更半夜侵入奉宅,是何用意?见了奉官为何不下跪?”
  青衣人右手姆指依指轻轻的往木心床柱一捏,那床柱好似被刀削一般,现出—个缺口,木屑自青衣人手中往下掉!
  县老爷及四姨太紧紧搂着,浑身直发抖!
  陡又响起那冰冷的声音:“县老爷,今年贵庚?”
  别看县老爷平时作威作福,不可一世,他可自知颈项不会比那床柱硬朗,因此张开嘴,慌忙要作答。
  可惜由于紧张过度,—时竟发不出声音。
  好不容易发出沙哑的声音:“五……五十二岁……”“嗯!”
  “五十二岁!五十二岁!”
  青影—闪,立即不见人影。
  县老爷边扯开喉咙道:“赵捕头!赵捕头!快来呀!”一边在四姨太服侍之下,匆匆穿着衣服。
  窗户“刷!”—声,整个儿打开,—道黑影自窗外射入,烛影,—暗,“砰”!一声,那道人影摔在地上。
  竟是赵捕头!
  只见他四肢僵硬,双目怒突,嘴巴圆张,分明是在极度惊骇的情况之下,被人制住了穴道。
  四姨太以为出了人命,不由尖叫出声!
  县老爷强提精神趋前问道:“赵捕头!你怎么啦?”
  赵捕头心急如焚,硬是开不了口!
  陡见青影一闪,一位身躯似水桶,满脸笑嘻嘻的青衣老年人凝立在县老爷以及四姨太的面前。
  只见他笑嘻嘻的问道:“县老爷,你有几个老婆?”
  县老爷叱道:“放肆!”
  青衣胖者闻言之后,毫不为忤,好似在摘树叶般,顺碑扯下了赵捕头的左耳,仍然笑嘻嘻的问道:“县老爷,你有几个老婆?”
  四姨太尖叫一声,几欲晕倒。
  县老爷身子往后一退,搂着夫人坐在床沿,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青衣老者将那片血淋淋的左耳塞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嚼着,同时笑嘻嘻的问道:“县老爷,你有几个老婆?”
  “六……六个!”
  “六个!很好!”
  青衣一闪,人立即消失不见!
  “春英!春英!你醒醒!你醒醒!”
  “唉!老爷!那恶人走啦!好恐怖喔!”
  “没事啦!没事啦!这歹徒实在太嚣张了,已经构成‘公然行凶’‘侮辱朝廷命官’大罪,明天非抓来归案不可!”
  “对!拉下他一对耳朵!碍…”
  四姨太只觉双耳一凉,急忙伸手一摸,却见双手沾血,两耳已是不见了,尖叫—声又晕了过去。
  只见床头幽灵般出现一位中等身材,年约五旬的青衣人,右手短刃尖上赫然置有一对血迹殷然之耳朵。
  “县老爷,来此多久了?”
  “你……碍…”
  刀光一闪,县老爷那直伸出去之右手食指立即桩削去一截,痛得他哇哇直叫,脸色惨变,浑身颤抖!
  “县老爷来此多久了?”
  “六……六年了……”
  “六年,嗯!很好!”
  青衣入右足在赵捕头背后一踹,踹得他口吐鲜血,倒卧在地之后,方阴笑一声,身子—晃,悄失不见!
  赵捕头穴道既解,慌忙爬起身子,道:“大人,受惊了!”
  “赵刚!怎么回事?”
  赵刚迅速取出刀创药,先为四姨太治伤后,再为县老爷治伤,同时低声道:“大人!小声点!别又惹来了另一位青衣人!”
  县老爷低声道:“本官与他们无怨无仇的,他们怎会来此公然暴行?”
  赵刚低声道:“大人!全是‘大家乐’惹的祸。”
  “啊!”
  第二章 你争我夺为憨仔
  县老爷经此—阵惊骇,折腾,直至寅末方悠悠的进入梦乡,那知他仅睡了—个时辰,在辰初之刻,即被一阵鼓声及嚎叫吵醒。
  “师爷!”
  县老爷扯开嗓门吼叫—声之后,恭立在门外甚久的文士打扮中年师爷即恭声道:“回大人,小的在!”
  “外面又吵又闹的,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外头有—名自称‘黑狗嫂’的少妇,由一群村民陪同来此,请大人协助寻找他的孩子!”
  “妈的!本官还要管这种芝麻蒜皮的事情啊!去!去!去!叫里面的人把那疯婆娘轰走!”
  “回大人的话!小的已命衙役软硬兼施,而那妇人又哭又闹,要死不活的,硬是无法将她劝离此地!”
  “妈的!不会强行架走呀!”
  “大人!属下已经试过了好多次,可是每当衙役一接近那妇人,立即被人以小石击得双手流血,看样子有武林高手暗伏在旁!”
  “吓!武林高手?”
  县老爷立即想起那群青衣人,吓得不敢开口!
  “回大人,方才纷乱中,属下曾听及一人喊道在辰末时分前,大人若不升堂处理此事,便要火焚县衙,鸡犬不留。”
  “快!快准备升堂!”
  春英早巳备好官服,迅速为县老爷着好装,低声道:“老爷,千万别意气用事,惹这些高来高去之歹徒!”
  “春英,你放心!我自有处理之道!”
  “威武!”
  “肃静!”
  县老爷以左手“砰!”一声拍了惊堂木,喝道:“喊冤的是谁?”
  “民妇黑狗嫂!”
  “一大清早率众来此,究为何事?”
  “小犬憨仔自昨午失踪至今,遍寻不着,请青天大老爷大发慈悲,派人帮忙寻找,民妇感激不尽!”
  “砰!”惊堂木一响!按蟮ㄆ酶荆”竟偃绽硗蚧裼邢邢敬碚獾戎ヂ樾∈拢断嗟悖斓阃讼拢裨蛑文愀觥怕夜谩铮 ?
  “大人!”
  “退下!啊!”
  陡听“夺”的——声,县老爷案前钉着一支雪亮短镖!
  县老爷七魂俱冒,急忙喝道:“来人啊!”
  “在……”
  “全员出动,火速寻找憨仔!”
  “是!”
  黑狗嫂焦急,疲乏过度,人已近虚脱,在村民劝慰之下,躺在床上,边想边哭,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悠悠睡了过去。
  茅屋外阿水兄诸人则加紧赶工搭建新屋!
  陡听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兄弟们!请问前面茅屋是不是‘憨仔’之家?”
  阿水兄正在砌墙,闻声立即回头一瞧,只见十余位身披兽皮,劲装打扮,神色狰狞的人正凝目望着自己诸人。
  为首的身材高大,身披狼皮外套,头戴一顶熊皮筒子帽儿,帽缘压着霜白的两鬓,估量他的年纪,约在五十开外。
  但红光满面,双目奕奕有神,丝毫不现老态。
  在他的身后有四个汉子,最小的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白脸膛,浓黑眼眉,目似朗星,丰神俊秀。
  最大的年近四十,青面獠牙,相貌丑陋。
  中间两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一个披着黄色的狼皮斗蓬,一个穿着黑貂皮袍,神色清一色的狰狞丑陋。
  看模样,为首者为父亲,后面四人为孩子,阿水兄勉强压住惊慌,嗫嚅的答道:“不错!你们找他有何贵干?”
  “没你的事,继续干活吧!”
  为首的老者语音—落,迈步行向茅屋!
  陡听——“萧老狼!请留步!”
  “刷刷刷”声中自茅屋后林中射出了二十余人。
  为首的是一位国字脸,相貌威武,手持巨大铁牌,年约四旬的汉子,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批彪形大汉。
  老狼萧英抬目一瞧,阴声道:“喔!石家庄石庄主居然也倾庄而出赶来此地了,真是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老狼!你自老远的塞外赶来此处,有何贵干?”
  萧英手持的一支旱烟袋,烟杆子三尺多长,核桃般粒,只见他吸了两口旱烟,溅出几点火星,哈哈笑道:“石老大,咱们明眼人不说瞎话,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奔来此地还不是为了找‘小狂侠’问一个‘大家乐’号码?”
  石庄主朗声笑道:“不错!咱们皆是同道于此,事有先后,本庄主早来一步,你们就等下一期吧!”
  萧英脸色一沉,道:“阁下的胃口未免太大啦!”
  “哼!那是本庄主之事,识相点,退回去吧!”
  萧英喝道:“好狂妄的家伙!”
  当下提起了旱烟袋,迈步向前。
  大狼萧浩抢过父亲的前头,道:“什么庄主不庄主的,爹爹!杀鸡焉用牛刀,杀狗何须宝剑,让我来会会他!”
  萧英笑了一笑,说道:“丧家之犬,也会咬人,你小心了!”看似叮嘱儿子莫要轻敌,实是不把石庄主放在眼内。
  石庄主的副手石冲大怒,立即也抢上前去说道:“庄主,请我给你剥一张狼皮,就只怕这张癞皮狼不合你的心意。”
  石庄主笑道:“癞臭的狼皮披不上人身,但可以包尸之用,这张狼皮,你可以送给萧老狼。”
  萧浩喝道:“休逞口舌之能,看棒!”他的身高七尺,手中拿的是更粗大的狼牙棒,一棒打下,确是威势惊人。
  石冲使的是一柄厚背砍山刀,横刀一立,把萧浩的狼牙棒碰了回去。
  石冲虎口酸麻,身形微晃,萧浩气血翻涌,胸口发热,也是立足不稳,禁不住退了两步。
  双方拼了一招,气力竟是一般大,谁也没有吃亏。
  萧浩碰上对手,杀得性起,一声大吼,狼牙棒又再横扫过来,石冲心想:“老狼未出,我可得保留一点气力。”
  当下盘龙绕步,避招进招,迅速的使出“凤凰夺窝”的招数,身随刀走,反客为主。一下子就抢了萧浩的有利位置,刀锋以“斜切藕”的式子削出。
  石冲这一个飞身夺位,完全是以巧降力的打法,刀法一展,萧浩的左右中三路,全都在他的刀光笼罩之下。
  萧浩大声喝道:“我与你拼了!”
  他比石冲高半个头,狼牙棒打下去,心里想道:“我拼着受你一刀,也要砸碎你的天灵盖。”
  他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石冲的一刀未必砍得中他的要害,他这一棒打下去,却可以取了石冲的性命。
  石家庄的人本来是在大声喝采的,此时见萧浩使出了如此凶暴的打法,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
  登时全场静寂,人人都是捏着一把冷汗!
  刀光剑影之中,只听得“铿”然一声,萧浩横跃三步。
  石冲却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原位,手抚刀背,微笑说道:“多承少寨主让了一招!哈哈!”
  萧浩低头看时,只见狼牙棒上的铁钉已经断了三只,他这一棒是自上而下的打下去的,石冲用斜切藕的刀式削上去,削断了棒上的铁钉,而未伤及他的手臂,这一刀当真可说是使得恰到好处!
  石家庄的人松了口气,这才喝得出采来。
  按说萧浩输了一招,就该认败,可是他动了野性,却是不肯服输,满面通红之下,依然又是退而复上。
  狼牙棒再打过来,喝道:“姓石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本事的你把我的首级拿去。”
  石家庄的人不齿萧浩所为,冷嘲热讽之声,此起彼落。
  有的说道:“好个泼皮无赖,死不要脸!”有的说道:“石大哥,不必和他客气,剥下他这张狼皮!”
  萧浩受激,怒吼如雷,狂冲猛打。
  石冲对付他这样拼命的打法,也不敢不凝神应战,转瞬间两人又斗了十来招,石冲心里想:“我若杀了他,这窝野狼一定要和庄人拼命,但不杀他,这厮却又不知进退,倒是教我好生为难了!”
  要知石冲是个资历极深的人,临阵必定考虑周详,顾全大局的,虽然他曾声言要剥狼皮,那只不过吓吓对方,兼之口头不能示弱而已。
  老狼萧英看得眉头紧皱,说道:“不要蛮打!”可是萧浩已打得发昏,虽得父亲指点,也是不能冷静下来!
  石冲给他杀得火起,心里想道:“人不伤狼,狼要伤人,好,这厮既是不知进退,我不剥狼皮也要剥他面皮!”
  当下使出了一路泼风刀法、把厚背砍山刀舞得虎虎生风,登时就把“青狼”萧浩追得手忙脚乱。
  要不是他想选择不是要害之处才斩一刀,早就可以把萧浩伤了,萧英眉头一皱,说道:“玉儿!你上去把你大哥替回来。”原来在萧英的四个儿子之中,“白狼”萧玉虽然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但本领却比他的三个哥哥都高,所以萧英叫他去接替长兄。
  话犹未了,只见刀光一闪,石冲已经使出了一招杀手,拨歪了萧浩手中的狼牙棒,眼看刀尖一挺,就要在萧浩身上搠个透明窟窿!
  萧玉叫声“不好!”疾忙跑去。
  人还未到,忽觉微风飒然,一条黑影从他身旁掠过,石冲的刀尖此时正是堪堪的就要刺到“青狼”萧浩身上。
  忽听得“当”的——声,石冲的那柄厚背砍山刀给一根烟斗压住,竟是动弹不得,原来从“白狼”萧玉身边掠过的那个人正是老狼萧英,恰好及时赶到。
  石冲的厚背砍山刀有五六十斤重,萧英小小的—支旱烟袋只是在刀背上轻轻一敲,便把他的大砍刀压了下去。
  石冲只觉虎口酸麻,刀背就似给千斤巨石压转样,想要把刀尖向前移动分毫都不可能。
  萧英哈哈笑道:“石老弟,好刀法!小儿冒犯虎威,还望高抬贵手。”
  石冲又惊又怒,满面通红,用足气力,把大砍刀抽了出来,说道:“阁下要来较量,石某敢不舍命奉陪?”
  为了顾全石家庄的威名,明知不敌,也决不能丢面子。
  石家庄的人哗然指责:“儿子输了,老子又来,好不要脸。”
  “对付咱们一个人,也要用上车轮战,嘿!嘿!这也很好啊,当真是抬举了咱们了呀!”
  石庄主见状正要出去之时,只见萧老狼已把烟杆收回,叨着烟斗,悠悠的吸了两口烟,笑道:“这一场当然是石老弟赢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儿子,他不知天高地厚,却是想要再领教领教石老弟的高招,石老弟若是怕车轮战,那也就算了。”
  众人这才知道,不是萧老狼要和石冲较量,而是代他的小儿子向石冲挑战。
  石冲怒道:“我怕什么车轮战,老狼也好,小狼也好,来吧!”
  石家庄中有一人挺枪而出,说道:“石大哥,不要中了激将之计,待我来会一会这头白狼。”
  这人是石家庄中四大高手之一的徐子嘉,在庄中的座位,仅次于石冲,但年富力强,枪法纯熟,人称“白马银枪”。
  若论起真实的功夫,恐怕还在石冲之上。
  徐子嘉曾在江淮地区走过私盐,对萧家五狼的底细比较清楚,知道五狼之中,除了老狼萧英之外,就要数到“白狼”萧玉。
  石冲已经恶斗了一常徐子嘉恐防他气力不加,吃了“白狼”的亏,所以挺身而出,将他替下。
  “白狼”抱拳一揖,朗声说道:“萧玉末学后进,素仰贵庄盛名,但求得方家指教,那一位肯来赐招,萧某都是感激不荆”萧玉生得眉清目秀,一表斯文,说起话来,又是这样彬彬有礼,石家庄的人听了,无不诧异。
  心中俱是想道:“怎的这个小老弟却是和他的哥哥完全两样?”
  石家庄的人不知底细,只有徐子嘉知道,这个“白狼”外貌斯文,看来不似哥哥粗鲁,其实却是十分阴险,比他的三个哥哥都难对付。
  不过“白狼”萧玉只有二十多岁,徐子嘉自忖凭着自己手中这根烁银枪,即使未必能胜,也不至于败了给他。
  当下徐子嘉提了银枪,上前还了一礼,说道:“少寨主客气了,请亮兵刃,在下奉陪到底。”
  萧玉道:“不敢,你们远来是客,还是请徐大侠先行赐招。”
  徐子嘉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少寨主接招!”一晃手中枪,枪头的红缨颤起了二尺多的圆轮。
  银枪红缨,就似一团红霞裹着一条白练,向前扎去,好看之极,一招刚出,已是赢得一片采声。
  萧玉赞了一个“好”字,亮剑出鞘,一捏剑诀,步伐迅疾,剑走轻灵,把徐子嘉的银枪拨开。
  跟着抖腕翻身,猛地就是“拨草寻蛇”,斩向徐子嘉的右腿。
  徐子嘉心中—凛:“这厮的剑法果然灵巧。”连忙一个旋身,枪锋从左往右一领,刷地点奔“白狼”肋下的“愈气穴”。
  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萧玉立即变招,攻中带守,不让徐子嘉有可乘之机,闪开银枪,一招“白鹤亮翅”,剑削徐子嘉的琵琶骨。
  这琵琶骨是人身的要害之处,徐子嘉焉能被他削着,当下用了“斜插柳”的招数,一跨右腿,身往左斜,往外一磕。
  随即展开了“银枪三十六式”独门枪法,红缨飞舞,枪尖乱颤,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斗起来宛如腾蛇翻浪。
  萧玉的一口剑遮拦刺削,使到急处,只见剑光,不见人影,双方当真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转瞬间已是斗到三十招开外。
  徐子嘉起初以为萧玉武功即使不错,年纪毕竟还轻,火候定然未到,时间稍长,总可以找得到他的破绽。
  那知连斗了三数十招,徐子嘉不论招数如何紧,对方仍是能够应付自如,教他递不进枪去。
  群狼虎视眈眈,徐子嘉不禁心中着急,暗自想道:“敌众我寡,天色一黑,更不好办,我若是连一头乳狼也打不过,岂不令庄中的人泄气?”
  高手搏斗,怎容得气躁心浮?徐子嘉沉不住气,接连使出进手的招数。
  激战中忽然看见萧玉挺身展剑,好似只顾拨枪,却忘了封闭门户,上身露出了老大一个破绽。
  徐子嘉以为有机可乘,唰的一抖银枪,“白蛇吐信”直向萧玉的丹田点去,萧玉陡地—个“旱地拔葱”,平地拔起了七八尺高,把这一招闪开。
  徐子嘉一枪刺空,却大喝一声:“着!”右手抓着枪尾,抡得这杆枪虎虎生风,唰唰的就是一个“盘打”。
  这是徐子嘉独门枪法中一招险中求胜的绝招,以为“白狼”身子悬空,决避不开他的连环“盘打”。
  那知萧玉是故意卖个破绽,诱他上当的,徐子嘉这一招凌厉的后着,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剑光枪影之中,只见萧玉疾如鹰隼般的从徐子嘉左肩头上飞掠过去,萧玉拿捏时候妙到毫巅,徐子嘉的连环“盘打”,竟然连他的鞋底都没碰上。
  这一下大出徐子嘉意料之外,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萧玉已经到了背后,出剑刺他的脑袋。
  徐子嘉也非等闲之辈,在这性命俄倾之际,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头也不回,反手一枪,枪尖从腋下反刺过去。
  这一下若是双方招数用实,徐子嘉的后脑定要给萧玉的利剑刺穿,萧玉的胸膛只怕也要开一个洞。
  不过,徐子嘉若然脑袋中剑,必死无疑,萧玉脑部受伤,却不一定丧命,是以若论形势,还是徐子嘉更为险恶。
  这一瞬间,两方面的人都是不禁骇然惊呼,双方各有一人奔出。
  从石家庄中飞身而出的正是石庄主。
  石庄主不但膂力沉雄,轻功也是超卓之极,只见他脚尖一点,身形一掠,已是挡在徐子嘉与萧玉之间。
  左手铁牌一击。
  “当”的一声,萧玉的剑刺在铁牌上,震得他虎口流血,青钢剑脱手飞上了半空。
  石家主不单打落了萧玉的剑,右手大袖一挥,徐子嘉的烁银枪也给他卷去了。
  萧玉又惊又怒,倒退三步,喝道:“石庄主,你——”石庄主笑道:“少寨主,这一场是你赢了,线上的朋友点到止,何必两败俱伤,在下不过效法令尊,志在免伤和气而已。”
  刚才石冲与“青狼”萧浩那场搏斗,石冲本来可以取了“青狼”的性命,是萧老狼替他儿子化解了的。
  故此石庄主这次插手替徐子嘉化解,自是振振有辞,何况他也夺了徐子嘉的枪,免了萧玉受伤,并非厚此薄彼。
  从群狼之中飞身而出的那个人是“老狼”萧英,他见儿子没有受伤,心上的一块石头这才落地。
  萧老狼猛一抬头,朗声说道:“天色不早,此事快些了结吧!石庄主,萧某可要来犯虎威了。”
  石庄主厉声说道:“好,我倒要看看是虎落平阳,还是狼入虎口,萧寨主,你接招吧!”
  石庄主左手拿的是一面铁牌,右手使的是一柄长剑,“招”字一吐,倏的进步欺身,左手的铁牌已是猛的向前推压过去。
  萧老狼不慌不忙,容得铁牌堪砸到面门,这才随手将旱烟杆一伸,烟杆搭着铁牌,一按一推!
  只听得“当”的一声,石庄主的铁牌,竟给他推开了。
  石庄主这面铁牌,是一件沉重的兵器,石家庄的人,又都知道石庄主膂力惊人,刚才那一招“泰山压顶”,铁牌推出,少说也有七,八百斤气力,不料竟给萧老狼小小一根烟管接了下去。
  石家庄的人无不大吃—惊,心中想道:“石家庄十几年来没出过事,这次只怕真的要虎陷狼窝了!”
  石庄主心中微凛:“这头老狼原来也会借力打力的功夫!”
  虽然心中微凛,却也并不慌忙,铁牌往旁一偏,右手的长剑在铁牌掩护之下已是“唰”的一招出。
  这一招剑走轻灵,凌厉之极,萧老狼也不由得心头一震:“石家庄威名远振,这石庄主果然是有点真实功夫。”当下烟管一斜,形如雁翅,一掠一敲,“当”的一声,又把石庄主这口长剑扬开了。
  石庄主向下一扑身,倏的一个盘旋,铁牌横展,向萧老狼肚腿打去。
  萧老狼搂膝绕步,一招“倒洒金钱”,向后一甩腕子,烟管挟着寒风,点打石庄主的左户井穴。
  这一招乃是攻敌之所必救,石庄主忙把铁牌一扑,照烟管猛砸过去,萧老狼喝道:“好!”
  烟管伸缩不定,俨如毒蛇吐信,倏然间已是变了招式,倒持烟杆,戮向石庄主的咽喉了!
  石庄主微微一偏头,闪开杆尖,一甩右手剑,“拨草寻蛇”,转向对方腿膝盖削下去。
  萧老狼一撤右腿,使个“怪蟒翻身”的身法,烟杆反点石庄主膝盖的“环跳穴”。
  那知石庄主腿上功夫也是一绝,只见他身躯往后一仰,右腿疾发如风,向萧老狼丹田穴猛然踢去。
  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巧踹金灯”,这一脚若然踹实,武功再好,不死亦伤,萧老狼识得厉害,赶紧退步收招。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当”的一声,石庄主的右手剑已经拨开烟杆,敌退已进,如影随形,跟得紧极。
  左手的铁牌挟着劲风,已是向着萧老狼的右户削去,萧老狼为救险招,倏地一矮身,身形扑地,铁牌挟着劲风,唰的擦头皮而过。
  萧老狼大怒,铁烟斗往右一探,喝声:“打!”点向石庄主肋旁的“商曲穴”,石庄主忙将左手铁牌遮拦。
  不料萧老狼的打穴招数虚实莫测,兵器未曾碰上,他已是倏的变招,右腕微沉,改奔“命门穴”打去。
  石庄主身手矫捷、百忙中一个“盘龙绕步”,身似蛇螺旋转,脚踏“碎步”,闪出了几尺之外,恰恰躲过了这一招。
  石庄主避开这招,虽然不似萧老狼刚才那样狼狈,但毕竟也是输回一招,群狼狂呼喝采,石庄主禁不住脸上发热。
  两人由合而分,再度由分而合,萧老狼把浑身本领都拿了出来,—枝铁烟杆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时而当作点穴铁使,时而当作小花枪用,变化奇诡,迅捷莫测,招招都是指向石庄主要害。
  石庄主以铁牌掩护长剑,也是将平生绝技都施展出来,铁牌砸、打、攻、守兼施,与萧老狼打得难分难解。
  阿水兄等人早已收工,悄悄走了。
  夜幕低垂,月亮已上林梢,石家庄的人屏息而观,人人都是头面淌汗,火烧得旺,这一场恶斗打得比野火还更炽烈。
  “白狼”萧玉忽道:“并肩子上!”群狼纷纷抄起兵器,直扑过去,石庄主又惊又怒,喝道:“萧老狼,你……”萧老狼笑道:“时候还早,单打独斗难分胜负;只好群殴了,我可没有说过由你我的胜负来决定的呀!石家庄保屋,我们来攻屋,保得住保不住这是你们的事,你不能怪我们不顾江湖规矩!”
  石冲喝道:“好,来吧!咱们的弟兄也该活动活动手脚了!”青狼萧浩喝道:“姓石的,咱们未分胜负,再来,再来!”
  石冲冷笑道:“不要脸!”
  大砍刀一摆,敌住萧浩,这一次他是为护屋而拼命,手下毫不留情,萧浩只接了几招,就险些给他砍着。
  忽听得呼呼风响,一个西瓜大小的铁槌斜刺打来,石冲横刀一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石冲定睛一看,只见来的是个披着黄色狼皮斗蓬的汉子,这人是萧老狼的第三个儿子,“黄狼”萧挺。
  萧挺使的是一对练子槌,左槌方被磕过,右槌迅即打到,叫道:“大哥,让我来收拾这头肥羊!”
  石冲怒道:“好,不管你青狼也罢,黄狼也罢,石某就是要剥狼皮!”
  此时双方已是展开混战,有的群殴,有的独斗,江湖上的单打独斗的规矩,无人再加理会。
  “黄狼”萧挺的本领虽然不及他的小弟弟“白狼”萧玉,却又胜过他的大哥“青狼”萧浩。
  他的一对练子槌利于远攻,在一丈多外打来,石冲的大砍刀却劈不到他的身上,在兵器上“黄狼”先占了便宜。
  “青狼”萧浩见弟弟敌得住石冲,,抽身出去扑攻守护房屋的其他人。
  此时“白狼”萧玉已是冲破了守屋的第一道防线,徐子嘉挺枪拦堵,白狼笑道:“你是我手下败将,何必再战?”
  一闪身,黑狼萧苏从他的背后抢上,—摆掌中的藤蛇棒,喝道:“相好的,还不给我躺下!”
  藤蛇棒软中带硬,可作鞭使,善于以柔克刚,是一件很难练习得好的兵器,武功稍差的人决不敢用。
  徐子嘉是行家,一见棒到,识得厉害,不敢给它缠上,当下赶紧抽枪,倏翻手腕,用了一招“偏花七星”,枪尖上抖起点点寒星,斜刺他的小腹。
  这一招“偏花七星”是徐子嘉的得意枪法,可以同时刺敌人七处穴道,萧苏知遇劲敌,—声“来得好!”急展藤蛇棒,“斜挂单鞭”往外一挂。
  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宛如繁弦急奏,瞬息之间,徐子嘉的烁银枪和萧苏的藤蛇棒已是碰击了七下。
  徐子嘉这一招“偏花七星”竟然给萧苏在举手之间破了。
  萧苏抽招换式,棒随身转,亮出“铁锁横舟”的招数,藤蛇棒直奔对手,来个“拦腰缠打”。
  徐子嘉识得藤蛇棒的招数,不慌不忙,把枪一挑,只见那槌杆抡得悠悠带风,根本不让他缠上。
  双方的得意招数,都没得手,给对方破了。
  藤蛇棒盘前绕后,当真就似一条灵活的长蛇,但是徐子嘉的枪法——使开,也是俨如怒龙飞舞。
  “黄狼”萧苏的本领稍稍不如“白狼”萧玉,和徐子嘉作对手,却是功力悉敌,旗鼓相当,杀得个难分难解。
  “白狼”萧玉直奔茅屋,石家庄坐第三把交椅的秦干喝道“休得猖狂”,秦干使的是镔铁杖,杖重力沉,朝着“白狼”的青钢剑硬砸。
  萧玉笑道:“省点气力吧!”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巧劲,轻描淡写的只是轻轻一拨,就把秦干的“铁杖”拨开了。
  秦干吃了一惊,镔铁杖哗啦啦一响,腕劲一挺,又打了出来,这一招名为“换巢变风”,刚中带柔,是缓和敌方攻势的巧招。
  秦干名列石家庄四大高手,武功亦非泛泛,虽惊不乱。
  萧玉吐气叫声:“吓!变招好快!”话犹未了,青钢剑疾发如风,“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三环套月”,“倒挂金钟”,一连四记连环招数,剑走轻灵,刺咽喉,挂两户,削膝盖,其疾如风,其锐如箭。
  秦干快,他比秦干更快,使到了第四招“倒挂金钟”猛的喝击:“着!”秦干应声中剑,肩头给划开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
  血流如注,还幸未曾伤着琵琶骨,但亦已不堪再战了,“白狼”萧玉击败了秦干,直奔茅屋。
  “青狼”萧浩杀了到来,与石家庄的四名高手交上了手,这人名唤孙华,使的是一对判官笔,在点穴功夫上也颇有独到之处。
  可是萧浩使的狼牙棒有七尺多长,气力又大,招数又熟,判官笔利于近身搏斗,孙华在萧浩的狼牙棒遮拦劈打之下,无法近得他的身,不到三十招,萧浩一棒打飞了他的一支判官笔,孙华也败了阵。
  石庄主眼看已方就要一败涂地,手下四个得力高手已有两个受伤败阵,只有石冲和徐子嘉还在勉强支撑,不由得心中大急,钢牙一咬,舌绽春雷,怒喝道:“萧老狼,我与你拼了!”
  铁牌一沉,猛地砸出,右手长剑,同时出招,指向对方肋下的“愈气穴”,一连几招两败俱伤的打法,杀得萧老狼不得不连连后退。
  萧老狼笑道:“石庄主要拼命,嘿!嘿!我只好让你了。”身形一闪,石庄主冲了出去,奔向茅屋,决意死战护屋。
  石庄主击退了萧老狼,宛如猛虎出柙,把挡路的人杀得四散奔逃,正要与徐子嘉会合,杀进重围护屋。
  忽听得背后微风飒然,萧老狼又已追到,石庄主听风辩器,反手一剑,“当”的一声,把萧老狼的旱烟杆荡开。
  萧老狼冷笑道:“石庄主,你认输了吧!”烟袋一磕,火星蓬飞,与此同时,他一张大嘴,一口浓烟喷出。
  原来在石庄主冲击狼群之际,萧老狼正好整装以暇的装了一袋烟,他把这袋烟吸了一大半,才追上来与石庄主交手的。
  萧老狼有个绝技,可以把吸进肚里的烟再喷出来,助他克敌制胜。
  石庄主想不到他有此一着,冷不及防,双眼被浓烟薰得睁不开,萧老狼何等矫捷,喝声:“着!”
  石庄主闭上双眼,也是大喝声:“着!”铁牌挟风劈去,萧老狼一侧身,左臂给铁牌擦过,擦伤了一层皮肉。
  萧老狼哈哈笑道:“毕竟是虎陷狼窝!嘿,嘿,我不打瞎了眼的老虎,石庄主,老夫失陪啦!”
  萧老狼受的不过是皮肉之伤,并无妨碍,大笑声中,迳向茅屋奔去。
  石庄主双眼只觉阵阵辛辣,好像给人洒了一把胡椒粉似的,禁不住泪水直往外淌,双眼竟是张不开来。
  石庄主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莫非他喷的乃是毒烟?”恐防群狼乘机暗算,石庄主既不能前进,只好舞着铁牌防身。
  张勇冒险跑来,群狼与石家庄中人正在屋前展开混战,无人截他,张勇跑到了石庄主身边,说道:“庄主,让我给你洗洗眼睛。”
  石庄主认得张勇的声音,收起铁牌,张勇取了一条手巾,在水囊中浸湿,蒙着石庄主双眼,辛辣的感觉渐渐减轻。
  石庄主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大约是可以保全了。
  张勇道:“庄主,好一点吗?”石庄道:“好,你再给我绞一把湿手巾,嗯,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张勇道:“你老人家不要挂心,治伤要紧,我有同仁堂的眼药水。”
  张勇给石庄主洗抹干净,擘开他的眼皮,把药水滴进去,石庄主感到一片清凉,说道:“这眼药水很是不错。”缓缓睁开眼睛。
  原来萧老狼的烟叶是混和辛辣的药物的,给他喷了一口,若不立时救治,也有眼盲的危险,但却并非毒烟。
  石庄主双眼一张,正好见着徐子嘉“哎哟”一声,给“黑狼”萧苏的藤蛇棒绊着,摔出了一丈开外。
  石庄主大叫:“不好!”声犹未了,石冲在混战之中也给“黄狼”萧挺的练子槌打着,晕倒地下,也不知是死是生。
  徐石两人的武功本来不在“黑狼”“黄狼”之下的,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能打到此时方始落败,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石家庄的四大高手都受了伤,余众只好扶起受伤的人逃窜。
  石庄主倒吸了一口凉气,顿足长叹,心里想道:“这回石家庄可是一败涂地了!此‘役’一败,叫我还有何面目再走江湖?”
  他不由得万念皆灰,顿萌短见。
  石庄主仰天长叹一声,右手往天灵盖一拍,红光顿现,他那高大的身子“砰”然一声,颓倒在地。
  为了赌“大家乐”,放着赫赫威名的石家庄庄主不干,落得客死异乡,尸骸无依之地步,令人浩叹!
  老狼萧英得意地狞笑片刻,道:“孩子们!大敌已去,咱们进去见见‘黑狗嫂’及‘小狂侠’吧!”
  敢情他们才于今日抵达李家庄,不知憨仔已经被“阴阳双煞”劫走之事,因此才会有这个打算!
  陡闻:“慢着!”
  声音起自数里外,声音才歇,在“黑狗嫂”茅屋之前已经停立着一顶由四名少女扛着的珠帘花轿。
  轿前凝立着两位老苍头。
  珠帘深垂,自轿内传出琵琶歌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曾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顾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玉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姿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歌声细柔,不失刚气,听得群狼如痴如醉。
  四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早巳平放下轿子,凝立四周。
  只听老狼萧英叹道:“想不到老狼仿夜有此机缘,得以目睹名扬江湖的‘香车醉美人’!”
  轿内传来娇慵的声音道:“萧寨主客气啦!”
  萧英脸色一沉,道:“阁下倏然出现此地,莫非也是为‘大家乐’而来的!”
  “不错!”
  “既然如此,不须废言,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青狼萧浩哈哈一笑,喝道:“你这两个老家伙还不滚开吗?”张开蒲扇般的左手,便向一个老苍头抓下!
  老苍头沉喝一声:“来得好!”
  群狼不由一阵惊呼,只见被抓起来的不是那个骨瘦如柴的老苍头,反而是那巨无霸般的“青狼”萧浩。
  萧浩被他抓着足踝,高高举起,两支手还能活动,狼牙棒想要下来,老苍头哈哈大笑,高举萧浩身体,作了一个旋风急舞,萧浩的狼牙棒在空中东打西劈,好象给耍猴戏似的,那里打得着老苍头?
  萧浩水牛般的庞大身躯,少说也有两百来斤,给那老苍头舞弄起来,胜于任何沉重的兵器,谁敢给他碰着。
  群狼吓得慌了,纷纷后退,“三狼”也都不敢走近,转瞬间,周围给那老苍头“舞”出了一块空地。
  老狼不由一惊,他是武学大行家,一看就知那老苍头使的是一种极为狠辣的擒拿手法,气力的惊人还在其次。
  那老苍头作了一个旋风急舞,笑道:“见面即有三分情,罢了!我也不妨饶你一命吧。”
  大喝声:“去!”把萧浩水牛般似的身躯,摔到六七丈外,群狼发一声喊,纷纷躲闪开。
  “三狼”早已暗中蓄势伺机攻击,那老苍头摔出了“青狼”之后,“三狼”立即一拥而上。
  “黑狼”萧苏先到,藤蛇棒抖得笔直,朝老苍头下三路盘打,扫击劈打之中暗藏一个“缠”字诀。
  这是藤蛇棒独特的招数,对方若是不懂其中巧妙,避得开“盘打”,也避不开“藤蛇缠树”的恶招,定要给他绊倒!
  那两个老苍头一胖一瘦,萧苏的藤蛇棒向瘦的那个缠来,胖的那个一晃身躯,却抢到了同伴前面,笑道:“这个让给我吧!”
  往下—矮身,一个盘旋,顺着旋身之势,避过棒头,抓着棒腰,喝声:“撒手!”萧苏的藤蛇棒脱手飞出。
  说时迟,那时快,胖苍头夺过了棒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手起棒落,依样画葫芦的也使出了那一招“藤蛇缠树”。
  立即把萧苏绊得登时跌倒,四脚朝天!
  “白狼”萧玉运剑如风,喝道:“老贼休得逞能!”唰的一剑,刺向胖苍头肋下的“愈气穴”。
  胖苍头抢棒格开,“白狼”剑锋一转,横刺小腹,斜削膝盖。
  胖苍头“咦”了一声,把藤蛇棒抛开,笑道:“你这头白狼倒还会咬人,好,我就空手耍狼,搏各位英雄一笑。”
  原来这胖苍头擅长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藤蛇棒却是使得不大顺手。
  “白狼”在兄弟中武功最高,胖苍头可以用藤蛇棒击倒“黑狼”,对付“白狼”则是非要用他拿手的功夫不可。
  “黄狼”萧挺抖起练子槌,喝声:“打!”一对西瓜大的练子槌,流星般的向那瘦苍头打去。
  瘦苍头笑道:“来得好!”微微一侧身,让过槌头,双指一箝,已是箝着铁练,也是喝声:“打!”
  练子槌倒回来,和萧挺的另一支练子槌碰个正着。
  双槌交击,火星蓬飞,萧挺受不了对方反击那股大力,大吼一声,身躯震翻,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萧老狼又惊又怒,三步并作两步的匆匆赶去。
  一口浓烟喷出,喝一声:“打!”铁烟杆一招“白虹贯日”,竟然使出了五行剑的招数,向那瘦苍头的咽喉扎去。
  瘦苍头堆的一个风点头,左掌划了一道圆弧指出,右掌五指如钩,硬抓烟杆,冷笑说道:“好呀!你会咬人,我就会剥狼皮!”
  掌风呼呼,浓烟四散,萧老狼心头一凛:“这厮功力决不在我之下,怪不得浩儿挺儿折在他的手里。”
  眼看对方的五指已然堪堪抓到,萧老狼识得是大力鹰爪,这支铁烟杆若然被他抓着,只怕也会抓裂。
  萧老狼急急变招,身随势转,倏的一个旋身,已袭到瘦苍头背后,倒转烟杆,烟袋照后心的“灵台穴”便点。
  瘦苍头好象背后长着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便抓,萧老狼的招数变化得也真迅捷,烟杆微抖,早已变作了“金蜂戏蕊”,烟杆倏上倏下,抖起两朵枪花,又变成了小花枪的招数,分向敌人两肋急点。
  那瘦苍头也是不由得收头一凛,暗暗佩服,想道:“这老狼号称江淮一霸,果然名不虚传,一支小小的烟管,居然可以当作三种不同的兵器使用,使得如此出神人化!”
  双方旗鼓相当,打得难分难解。
  半盏茶时间,萧老狼与那瘦苍头还是打得难解难分,但他的儿子“白狼”萧玉,已是抵挡不住那胖苍头咄咄迫人的攻势。
  轿上那少女,突说道:“展大叔,时候不早,我想歇啦!”言下之意,显然是在催促她的两个老仆,赶快打发敌人。
  那瘦苍头道:“是,小姐,你请安歇,老奴马上给你赶开这群野狼!”口中说话,手底招数丝毫不缓。
  “白狼”萧玉立足不稳,给他迫得连连后退,瘦苍头陡地喝道:“咄,还不撒剑!”萧玉一剑横封。
  忽地只觉虎口—麻,那瘦苍头横跨上一步,左手托起他的肘尖,右手五指如钩,已是抓着他的虎口。
  萧老狼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儿子遇险,倏地身形一转,避开了胖苍头的一招擒拿手,铁烟袋用了一招“金鸡点头”,烟管向瘦苍头面门点到。
  说时迟,那时快,瘦苍头已是劈手夺下了萧玉的青钢剑,喝声:“去!”把萧玉推开,“青钢剑”一架,“当”的一声,青钢剑损了一个缺口。
  瘦苍头笑道:“这口剑不济事,还你!”脱手掷出,长剑化作了一道青虹,直取萧玉的后心。
  萧玉刚刚被他一推,脚步跄踉,尚未站稳,焉能抵挡?
  眼看这柄长剑就要插入“白狼”的背后心,萧老狼喝道:“休得伤害我儿!”铁烟袋飞出,磕落那口长剑。
  与此同时,那胖苍头亦已早一抓抓到了他的后心,萧老狼为救儿子,手上已无兵器双方空手,他可不是那胖苍头的对手。
  萧老狼反手擒拿,意欲扣着对方虎口,那胖苍头变招快极,双掌一合,“啪”的一下,已把萧老狼的手臂夹祝胖花头喝道:“我不打断了爪的老狼,给我滚开!”掌力一撤,萧老狼腾身飞起,落在三丈之外。
  低头一看,只见一条右臂已经印着鲜明的五个指痕,就好像烙上去似的,筋骨火辣辣的作痛。
  轿中少女忽然喝道:“杀无赦!”
  俏立在花轿四周的四名少女齐应一声:“是!”身子似彩蝶般扑向萧老狼,右手齐挥,“咻咻”声中,黑芒齐罩向萧老狼。
  萧老狼骇呼:“风雷针!”欲避不及,惨嚎一声,当场气绝!
  四位少女身子疾飘,出手似电,“咻咻”声中,其余诸狼稍事抵挡,立即先后毙于令江湖变色的“风雷针”下!
  “毁尸!”
  “是!”
  四名少女以磁石收回“风雷针”后,迅速自怀中掏出瓷瓶,对着每一具尸体各倒了一小撮黄色药粉!
  数十具尸体立即化为一滩滩的黄水。
  “哼!香车醉美人,杀人毁尸,好辣的手段!”话声未落,出现了那位挟走憨仔的白衣中年人。
  “哟!原来是阳煞,怪啦!你们阴阳双煞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今儿个怎么落单了。”
  阳煞驰距花轿三丈远处,倏然止步!
  他们二人在密林木屋内用尽了软硬手段,偏偏憨仔硬是不卖账,只是直叫:“娘!”“娘!”
  逼不得已,阳煞只有来此挟持“黑狗嫂”了。
  偏偏让他遇见了“香车醉美人”杀人毁尸之情景,他自忖无法敌得过他们之联手,只擒贼先擒王,先对轿中人下手了!
  霎眼间阳煞已抢近花轿,那两个老苍头并肩而立,喝道:“来吧!”
  阳煞二话不说,立即动手,只见他摺扇一举,急如电火,直奔那胖苍头顶门的“华盖穴”敲下。
  这“华盖穴”乃人身死穴之一,胖苍头大怒,掌护额门,喝道:“好狠的阳煞,来而不往非礼也,还招!”
  左拳如风捣出,阳煞招数未曾使老,一个斜身滑步,摺扇又已指到瘦苍头右臂的“曲池穴”。
  胖苍头—拳捣了个空,瘦苍头的右臂受攻,左掌忙于应敌,招数被阳煞封住,无法施展,只闪好开。
  说时迟,那时快,阳煞反手一指,摺扇挟着一股劲风,又点到了胖苍头背心的“志堂穴”。
  胖苍头连忙滑步回身,只听得“嗤”的一声,对方的点穴虽然避了过去,长衫的下摆却已给阳煞撕裂。
  阳煞着着抢攻,招数越展越快,激战之中,阳煞忽地摺扇一张,朝着胖苍头的一面门一扇。
  胖苍头大怒,出掌撕他的扇子。
  阳煞横扇如刀,倏的从他的左臂削过,胖苍头大叫一声,倒跃三步,一条袖子,已是给鲜血染红了一片。
  原来阳煞这把摺扇,扇骨乃是磨利的钢片做的,可以当作刀剑使用,他向那胖苍头面门一扇,乃是有意扰乱他的眼神。
  胖苍头猝不及防,着了他的道儿,左臂被划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虽然未曾伤了骨头,也是疼痛难当。
  忽见瘦苍头一把抓着了他的扇子,他是趁着阳煞全神袭击他的同伴之际,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擒拿手的绝技的。
  只见瘦苍头一个踉跄,双方已是分开,瘦苍头立足不稳,跌跌撞撞的退出了六七步之外,方能稳住身形。
  原来在这瘦苍头抓着扇子的时候,阳煞已是用上了“隔物传功”的本领,他的内力比这瘦苍头还要胜过一筹,瘦苍头只觉掌心一震,握不牢,阳煞的摺扇倏的一转,又把他的手心伤了。
  胖苍头进身再斗,阳煞喝道:“你当真不要性命了么?滚开!”摺扇倏张倏合,不过数招,胖苍头左股的“浮稀穴”又给点中。
  胖苍头卜通倒下,瘦苍头护着花轿,阳煞喝道:“哼,你还要打?跟你的老伙伴去吧!”
  瘦苍头顽强之极,明知不敌,依然挡着花轿,寸步不让。
  阳煞—柄短短的摺扇,倏张倏合,忽上忽下,张开时当作五步行剑使,合起来又可当作点穴的判官笔。
  当真是变化莫测,迅捷异常,他这柄摺扇比萧老狼用的那根烟管更短小,招数的凌厉早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数招,瘦苍头身上又受了两处伤,但伤得也还不算很重,瘦苍头带伤苦斗,依然不肯让开。
  轿中的少女忽地开声说道:“展大叔,你退下去!”
  瘦苍头应了一个“是”字,虚攻一招,闪到花轿后面,说道:“阳煞,我是奉了小姐之命,可并不是怕你!”
  说时迟,好时快,阳煞无人拦阻,已是长驱直入。忽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阳煞忽地缩手倒纵,就好像给毒蛇咬了一口似的。
  只见阳煞双手掩面,面上鲜血淋漓,没命飞奔。
  轿中少女沉声道:“二位大叔在此疗伤,风儿、雪儿、月儿!紧跟着阳煞后头,追!”
  “是!”
  花轿如电般疾飘出去。
  瘦苍头松了一口气,正要弯腰为胖苍头解开穴道这际,突觉一道指风疾袭向背后大穴,他慌忙向右一闪!
  奈何发现太晚了,只见他鲜血直冒,卧伏在地。
  只见茅屋中飘出一道修长的身影,只见那身影右手骈指连点,胖苍头及瘦苍头立即往地府报到去了。
  那身影将二具尸体往黄水一掷,黄烟倏冒,两具尸体迅即化为一滩黄水,只听他低呼道:“够霸道!”
  言讫,朝花轿驰去之方向追了下去。
  第三章 赌棍有缘免扛龟
  那身影方消逝于远方,陡见茅屋后林中鬼魅般飘出了一条青影,只见他瞧着那身影消逝之处,喃喃自语道:“好操!胡梭你瞒得我好苦!”
  赫然是那位李家庄中以孝出名,饱读诗书,唯一教师的“庞克”,想不到他不但会武,而且还挺精湛的哩!
  只见他向四周略一张望凝听,立即盘坐在地。
  刹那间,他全身罩于—道金黄色毫光之中,半晌之后,那道毫光逐渐消逝,转移成两团金黄光圈,在他双掌掌心中流转。
  只见他神色肃穆的将那两团光圈往外一推,朝着一滩滩的尸水滚了过去,立听嘶嘶连响,尸水逐渐汽化掉!
  俟尸水全汽化后,庞克双掌朝虚空—圈一震,“波!”的一声爆响,那团汽流立即化为乌有。
  庞克站起身子,瞧着平滑的地面,暗暗道:“这下子没事啦!否则,明天路过此地之人,非一个个化为尸水不可!”
  陡听一声轻笑:“老克,好俊的功夫,想不到你一直深藏不露,过去的斯文相,居然是水仙花不开装蒜哩!”
  庞克笑道:“你别胡说八道!你才是神秘哩!平常装成一付窝囊模样,任人欺凌,小心,神秘过头变成小儿麻痹!”
  胡梭苦笑道:“还不是我那老鬼师父,又臭又硬的臭规矩,根本不亚于茅坑里的石头,硬是不准我施展武功!”
  “他说我越挨揍,武功会越高强,教我尽量找挨揍,每天晚上却都亲自检查,如果揍得不够,他会连本带利续揍我一顿……”“世上居然会有这种没有良心的师父呀!真是别人的囝仔打不疼,死不了!”
  “那老鬼揍人才阴损哩!专门找穴道打,越是重穴打得越凶,每晚回到家中,全身骨架好似散掉般!”
  “够歹!够雄!告诉我,他是谁,管他是天王老子,或是阎王爷,我庞克和他拼啦!”
  胡梭摇手道:“算啦!别说他不准我泄了他的底,就是你要找他,也找不到了,他已经走啦!”
  庞克喃喃道:“走啦!算他走运,嗯!听你的口气他好似本庄人,才走不久,会是谁呢?是‘老山东’吧?”
  胡梭哭丧着脸道:“你小声一点好不好?我可要言明在先,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并不是我胡梭告诉你的!”
  庞克笑道:“安心!我绝对不会在外面胡说是你‘胡梭’告诉我的!这总够意思了吧!”
  胡梭行了—个九十度敬礼,道:“多谢,感激不尽!”
  “够厚礼!令我鸡皮疙瘩一直跳,少胡说啦!先把你跟踪‘香车醉美人’的情形说—说吧!”
  “这个‘女人’够‘钳!够‘残’,不但阴阳双煞全死,另外还有三位红衣‘女人’也死在当场!”
  “憨仔呢?”
  “没有找到,一定被‘香车醉美人’带走了!”
  庞克双目神光乍现,煞气盈顶,恨声道:“香车醉美人,香个鸟,有朝一日会把你变成‘臭车丑八怪’!”
  胡梭见状打了一个寒噤,道:“斯文一点,好不好?亏你还是本庄的唯一老师哩,真是挂羊头卖狗肉!”
  庞克红着脸,干咳一声道:“哎哟,你少‘胡梭’八道行不行?说说你和‘老山东’结识的经过吧!”
  胡梭干咳一声,道:“老克,我也想不到那位一大早就大街小巷喊着‘包子馒头’的老山东会是一个武林高手;大约在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我睡在郊外那‘应公庙’庙前,睡到半夜,忽然一阵腹疼,急忙冲到庙外林中拉一番。拉得过瘾之后,正要回庙续睡之际,却见庙前空地上有三个人成品字形的站着,好像公鸡要打架一般。其中一人居然是老山东。”
  只听老山东沉声道:“你们‘修罗双绝’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俺老山东是劫富助贫,仰不愧天,俯不怕地。”
  “嘿嘿!你这大馒头少说这种堂皇冠冕的大话,识相点,把这包东西献出来,留着日后好见面!”
  老山东呵呵笑道:“你们的猪脑如果没有健忘,该知道俺老山东的脾气,划出道来吧!俺老山东无不奉陪!”
  “妈的!七月鸭不知死!”
  “两位—起上吧!”
  “哼!接招吧!”
  声到人到,扬手抓胸,形如“黑虎露爪”,又似“毒蛇寻羊”修罗—绝出招就是八卦六十四式中的绝手“烽火四扬”。
  诡序无比,莫测高深!
  老山东—晃肩错步,左手“云中现日”,右手“烟雾袅流”是攻又似是守,来实还似虚,同样高深难测。
  修罗一绝朗声喊道:“来得好!”身形,—旋,疾扣老山东左肘曲池穴,伸指暗袭乳下期门穴。
  老山东一个“金鲤腾波”,中途扭腰,拍打对手左肩窝府台穴,修罗一绝“燕子盘云”直袭老山东胸前幽门穴。
  老山东一声暴喝:“魁星点斗”取修罗一绝脑门,修罗一绝“灵蛇闪腰”,避来势,进右掌“彩风抖羽”。
  两人出手由慢而快,一时如鹰扬鹏搏,身形在月下分不清人影,眨眼攻在—起,瞬息中猛的分妍。
  杀那间已拆五十余招。
  老山东一声暴喝,身形腾空,半空中身形平起,拍对手肩头。
  修罗一绝塌腰晃肩“云中现日”曲指疾扣对手中腰。
  老山东身在空中,无处着力,眼看已难逃此招。
  只见他长啸——声,身子一扭,脚尖踢打修罗一绝脉门,避的快,还的疾,真如电光石火,一闪即到。
  修罗一绝没有想到老山东会有此招,慌忙中“金鲤腾波”半空中欲击对手之肩窝府台穴。
  但他不知老山东的“鱿鱼腿”,对方跃得愈高威力愈大,他这一斜跃,立即引来了老山东一阵子猛踢!
  一时闹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两团黑影,此起彼落,互相追逐!
  斗着斗着,忽听一声闷哼!
  老山东站起身子笑道:“念你成名不易,滚吧!今后要记住俺的一句话,少管闲事,无聊之时,就睡觉吧!”
  却听“碰!”一声,老山东鲜血狂喷,摔出丈外!
  老山东跃出身子拭去嘴角之血,破口骂道:“妈的!跟俺老山东耍阴的啊!准备吃‘馒头’吧!”
  只见他身子疾扑,双手交互搓揉,偶尔作出捍面状,将修罗二绝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老山东鬓发怒张,掌劲呼呼,一掌紧逾一掌!
  只见二人双手一搭,紧粘在一起,立即较量起内力,杀那间,修罗二绝身往后仰,显已不支!
  却见修罗一绝勉强支起身子,神色一狞,扬掌朝老山东背部劈了下去,“轰”一声,二人皆鲜血狂冒,倒地不起。
  胡梭等了半晌,见二人一直没有动静,悄悄的跑到老山东身边,低声呼道:“老山东!老山东!你醒醒!”
  摇晃了老半天,总算将他摇醒了!
  只见他无力的睁眼一瞧,弱声道:“是你呀?怀中之药……”胡梭右手在他怀中掏了一下,取出一粒药丸,问道:“老山东,快睁眼瞧瞧,是不是这粒药?”
  老山东目光一触及那料药丸,精神陡振,欲伸手却又颓然放下,急道:“快打开,塞进我口中!”
  封蜡一开,立即传来一阵芳香药味,老山东将药吞入口中之后,立即双目一闭,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胡梭无聊之下,一摸另外二人鼻息,皆“忘记呼吸”,“蒙主宠召”了,吓得他避得远远的!
  他自幼双亲即逝,流浪到李家庄时,被好心的“古鲁伯”收留,在他的小吃店中干些打杂的工作。
  他生性好动,一做好事情立即往外溜,好管闲事又好胜,经常惹来一些年纪稍大之人围殴!
  他偏有一股至死不服输的狠劲,那怕被揍得浑身带血,他仍然咬紧牙根打下去,直至乏力倒下为止!
  往往令他的对手们战栗而逃!
  因此,在李家庄周围百里之内,人人皆知道有“胡梭”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人,谁也不顾意去招惹他!
  今晚,古鲁伯全家去隔壁张家庄参加一位远房亲戚的喜宴,小吃店“公休”一天,他亲自下厨自己动手做!
  猛吃一顿后,跑到应公庙前来观赏月色,想不到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想不到一阵腹疼却给他带来了鸿运!
  他正在一旁打盹之际,陡听一声爽朗悠长,震人心神的笑声,冲破黎明,将他震醒过来!
  打雷?不对!
  老山东瞧胡梭惊惶神情,不由得失声笑道:“妈的!想不到一向悍不畏死的胡梭,也会惊惶失色,哈哈……”胡梭吼道:“笑什么笑,本少爷正梦见在啃大鸡腿,却被你吓醒了,你恩将仇报,还好意思笑!”
  “哈哈!好个恩将仇报,小子,你看我昨晚的功夫怎么样?不赖吧!有没有兴趣学几招呢?”
  胡梭喜孜孜的道:“够‘庆’,本少爷如果学会了,一定将那些阿猫阿狗揍扁!”
  “哈哈!有志气!不过在俺老山东教你武功之前,咱们必须‘约法三章’,你是不是同意?”
  “约法三章,说来听听!”
  “第一,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皆不准泄俺的底!第二,非经俺同意,你不准泄自己的底,第三,不准仗武为恶!”
  “第一、三条我都可以做得到,至于第二条就要商量一下了!”
  “说来听听!”
  “练了武功还要装作不会武,不但仍要挨揍,更增加一肚子鸟气,这项我可办不到!”
  老山东微笑道:“小子!俺如果教你一招,抓断胳臂反而勇,越挨打越厉害的功夫,你顾不顾意学?”
  “老山东,你‘照子’可要放亮一点,要吹牛可要看对象,别以为我‘幼齿’(年轻)可欺!”
  “安心!俺老山东从不‘违章建筑!乱盖的’!今晚戌初,咱们仍在此处见面,你回去好好的考虑吧!”
  “免考虑啦!今晚见!”
  月色下,胡梭与老山东两人四掌相接,默坐行功。
  胡梭按照老山东所教口诀,调气凝神。
  他只觉一股浩瀚热流自掌心传进自己的体内,功行七坎奔玄玑,经极泉,游遍十二重楼,经龙虎关,气回丹田,神归紫府。
  “小子!再行功三周天!”
  胡梭依诀行功三周天以后,只觉浑身舒畅之极,睁目一瞧,只见老山东含笑站在自己身前!
  “小子!往上跃一下试试看!”
  胡梭依言用力向上一跃,只见耳际生风,竟然一下子跃逾树梢,吓得他“氨大叫—声!
  气一泄,立即坠地。
  “碰!”的一声,摔个结结实实!
  “小子!这下子满意了吧!”
  “够满意,不过,摔下来挺疼的哩!”
  “小子,安心!俺马上会教你的!”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胡梭三拜!”
  老山东含笑坦受其三拜之后,笑道:“小子,咱们依约而行,俺先教你那招打不死的‘坦克功’?”
  “坦克功?邪门!”
  “哈哈!坦克功重在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此功练成后,身手灵活敏捷,犹如矢矫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妙!”
  “与敌对阵,以气运力,使其气能同行全身,先满内腑,以御外力,不但一般拳打肢踢不能伤,就是利斧,巨锤以劈之,也不能损其毫发。”
  “这么‘棒’呀?要练多久?”
  “大约八、九年!”
  “那么久呀?”
  “小子,别急,你是因为得到俺之助,打通全身穴道,才能在八、九年内大功告成,想当年,俺整整练了十五年哩!”
  “不对,那你昨晚怎会差点死掉呢?”
  “妈的!小子,少揭疤行不行?你不知修罗双绝在武林中之威风,连八大门派掌门人也对他们礼遇有加哩!”
  “听你的口气,你也挺神气哩!”
  老山东轻咳一声道:“不是俺在吹牛,若论单打独斗,当下世上,俺只服一个人,可惜那个人不知‘葛屁’(死)了没有?”
  “是谁呀?”
  “千面千手不死医仙!”
  “千面、千手、不死、医仙!好长的名字喔!看样子这个人是万能的,怪不得你会心服口服!”
  老山东向往的道:“俺这位儿老哥,为人正派,可惜生性闲散,不喜功名,否则只要开宗立派,必可凌驾当今八大门派。”
  “师父,你怎么也不自创一派,过过掌门人之瘾!”
  “呸!我才不喜欢哩,那是患了‘大头症’的人在搞的,—天到晚要为那些杂七杂八‘鸟’事操烦!”
  “说得有礼!”
  “时间不早了,注意听口诀了!”
  胡梭说到此处,神采飞扬,嘴角生波!
  庞克斜睨了胡梭—眼,叫道:“哎哟,你也真会装孱种,有了一身精湛的功夫,却—天到晚被打得‘肿歪歪’!”
  胡梭干咳一声,笑道:“起初我也是很不服气,真想捶他们一顿,可是一发现越挨揍,身子越舒服痛快,我便乐此不疲了!”
  庞克笑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藉着挨揍来练功之事,怪不得老祖宗们常说‘吃亏就是占便宜’!”
  胡梭笑道:“老山东还有一招‘四海同心’哩,任何人只要揍他,一身内力便会全部被他吸光,欲罢不能!”
  庞克叫道:“这招更利害,你学会了没有?”
  胡梭摇摇头道:“老山东不教我,他说天下武功纷杂,如果吸多了他人的内力,一定会‘消化不良’……”“怎么样?”
  “走火人魔,各家内力会以你的腹内为‘战朝,互相纠缠,那种滋味只有一死了之才可以解决!”
  庞克悚然色变,道:“够恐怖,不能学这种不正功夫,对了!胡梭,你学这种武功练习多久了?”
  “十多年啦!”
  “老山东说你只要练八、九年便可以大功告成了,如今你已经练了十年多,岂不是钢筋铁骨,打不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那个境界了,老山东已经好久没有揍我了,而且叫我尽量挨揍!”
  “怎么完全相反了呢?”
  “老克,你记不记得上月初,‘黑肉仔’在私塾踹我—脚,结果当场骨折疼晕这件事?”
  “当时我还以为另有高手暗中助你哩!”
  “还有一件更‘鲜’的事哩!方才我进入木屋查看有没有憨仔之下落,谁知阴煞却在临死之前劈了我一掌!”
  “回光返照,力道可不小哩!”
  胡梭回过身子,道:“老克,你瞧瞧,我这件衣服被劈了—个掌印,这下子完全报销啦!”
  “你别那么看不开好不好,衣衫裂缘一片鸟黑,阴煞之‘阴尸掌’实在够厉害!”
  “怪不得我的五脏六腑一直‘跳曼波’,‘热闹’了一阵于,而且那间木屋也整个被震垮了!”
  “你有没有捶他—拳?”
  “对付这种阴险小人,何必我动手,未免沾了我这双清白的手,他早已被反震得五孔出血,死掉了!”
  “清白的手?应该是‘你那好冷的小手’才对!这么多年来,为了你的挨揍,害我伤了不少次的心!”
  “你怎么不出面替我解围呢?”
  “我为人师表,一天到晚教人要待人和气,凡事多忍耐,绝对不可以和别人打架!”
  “‘暗扛’!假‘圣人’!”
  “胡梭,你少臭我了,对了!老山东既然已经走了,你今后是不是可以与人动手啦!”
  “老山东也真‘硬心’,经过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连续哀求了三次以后,他才点头同意!”
  “瞧你得罪的模样,真令人呕心,真令人不服!对了,你敢不敢让我揍几拳试试看?”
  “算啦!咱们是‘死忠兼换贴’的好兄弟,万一你受了反震,我会难过一阵子的!”
  “这是我心甘情愿自己要试试看的了,若是受伤,我自己‘贴牛粪’,绝对不会怨叹你的,不过……”“不过什么,说呀!”
  “咱们言明在先,如果你被我揍伤了,怨不得我喔!”
  “安心!把吃奶的力量都使出来吧!”
  “你先运功吧!”
  “除非是功力比我高的人,否则只要掌力—近我的身子,自然会有反震产生,根本伤不了我分毫?”
  “我看你还是运运功比较妥当,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功力究竟是已经到了何种程度啦!”
  “气死人,我看咱们另外找一个地方,各尽全力好好的比一下,受伤的人,只有自认倒霉‘贴牛粪’的份!”
  “走!就到那密林去比一比吧!”
  庞克人林一瞧及僵卧在地上的三位红衣少女略一探视,骇呼道:“又是风雷针的杰作,香车醉美人太‘钳啦!”
  趋近阴煞身旁—瞧,只见他双掌齐折,嘴角,胸前血迹斑斑,不由叹道:“胡梭你那‘坦克功’果然皮厚,打不穿!”
  “多谢夸奖!”
  庞克笑道:“希望你的胸皮和脸皮一样厚,经得起我这全力一击,凝神准备啦!”
  “要打就干脆一点啦!胆子小一点的人让你东扯西拖,早就屁滚尿流,根本不必你再出拳!”
  说完,干脆双目一闭,凝聚全身功力于胸前!
  胡梭嘴里说不在拌,事实上却在拌得很!因为他方才亲眼目睹庞克以“失传”已久的佛门绝学“慈悲罡气”炼化那些尸水。
  最恐怖的庞克居然能将“慈悲罡气”由面聚成团,普天之任何掌力及物体在那“罡丸”攻击下莫不化为灰烬!
  老山东久没有提起这种功夫对于“坦克功”是否有威胁,反正体内还有三粒“大还丹”,只要尚有一口气,绝对死不了!
  他聚集全身功力于胸前。
  只听庞克缓声道:“别紧张,我不会用方才那一招对付自己人的,注意!目标胸部,十成功力,百步穿杨,着!”
  只观庞克那雪白晶莹的右掌,缓缓朝三丈外的胡梭胸部一挥,“碰!”一声,胡梭身子不住后退着!
  “轰……”连响,胡梭所经之处树倒枝折,—直退了十余丈才稳了下来,不过,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庞克见状慌忙扑了过去。
  只见胡梭全身分毫无伤,双目紧闭,鼻息微弱,略一把脉,知道只是闭住气,立即在他的背后连拍数掌!
  胡梭醒过来之后,触目一见,自己居然被庞克救醒,想起自己方才的狂言,脸孔一热,讷讷无言!
  “你没事了吧!”
  “咳!咳!没事了,你这招‘百步穿杨’火辣辣,挺来劲的!差一点就把我轰死!”
  “你那‘坦克功’应该改为‘玻璃功’才对,根本经不起一碰,我看你以后就少丢人现眼啦!”
  胡梭却长啸一声,喝道:“老克,你少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啦!看咱‘坦克功’的威力。”
  只见他跃起身子,头前身后的撞向一株丈余方圆的古木,只听“卡”一声,那株巨木立即被撞成两截!
  庞克瞧得暗暗颔首,正欲鼓掌叫好之际,却见胡梭那冲势未歇,以右肩又撞向另—株巨木。
  “卡!”一声,又倒了—株古木!
  半个时辰不到,只见胡梭分别以身体各部位撞向古木,先后已经被他撞倒了二、三十株巨木。
  庞克扬声唤道:“胡梭!行啦!你那‘坦克功’实在够厉害,无坚不摧,再撞下去,这片丛林就要变成平原啦!”
  胡梭跃回身子,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道:“给你一个面子吧!否则,我宁可触犯‘破坏公物’之罪,也要撞个过瘾!”
  庞克顺手吸过一个鸟巢,一见里面有六支嗷嗷待哺鸟,摇了摇头,轻轻一挥,将那岛巢送上了三丈高的另一株巨木枝桠间。
  胡梭神色一变,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高声叫道:“哎哟,我知道了,老克!你的师父就是‘千面千手不死医仙’吧?”
  庞克惑然道:“胡梭,你少胡说八道,‘千面千手不死医仙’是何等神圣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家师呢?”
  胡梭叫道:“怎么不可能,据‘老山东’所言,普天之下只有他的功夫能够修理‘坦克功’。”
  庞克不屑的笑道:“别抬扛啦!我说一个人,你想一想他是不是‘千面千手不死医仙’?”
  “是谁?”
  “‘算命仙倪恭古’!”
  “就是那个‘老盖仙’呀!嗯!确实不大像,不对!不对!他的外号中既有‘千面’之称,该不会是他易容的吧?”
  “很有可能,可惜,他于今晨离开此地了!”
  胡梭诧道:“够巧合,早不走,晚不走,却在这几天他们先后走了,莫非已经发现主办‘大家乐’之幕后人物了!”
  庞克叫道:“‘老山东’也跟你提过‘大家乐’之事啦!他们两人已经接过头,取得默契啦!”
  胡梭颔首道:“八成这两个老鬼早就计划好了,偏偏还叫我们不准泄底,真是够‘老奸’!够‘可恶’!”
  “你去‘铁口直断’当起‘老盖仙’,那群‘小萝卜头’由谁来照顾啊!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最疼那群‘猴囝’啦!安心!阿三哥一个远房亲戚已经在三天前来此,今日正式站上讲台啦!”
  “是公的?还是母的?”
  “你这头‘猪哥’!也不先问一问这个人会不会欺负你那群猴囝,却先问这个问题,简直是‘见色忘义’!”
  胡梭脖子胀红,急道:“你少含血喷人,我就是觉得由女人来带这群孩子比较妥当,所以才会问这个问题!”
  庞克笑道:“别激动,小心‘脑充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长得挺漂亮的!”
  胡梭双目倏亮,叫道:“‘真’的呀?”
  庞克踢了他一脚,骂道:“少‘猪哥’啦,听到‘女人’就呜呜叫,当然是真的啦,还会有‘银’的不成?”
  “嘿嘿!那‘幼齿仔’叫什么名字?”
  “老规矩!”
  庞克含笑将右掌朝胡梭一摊。
  胡梭苦着脸,自腰侧掏出一锭银子,愤愤的塞进庞克的手心,道:“哎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以说了吧?”
  “天凉好个‘秋’!听清楚啦!那位‘马子’姓马,名叫莎莉,名字好听,人更好看,哈哈!”
  “‘马杀鸡’?胡扯!”
  庞克又踢了他—脚,笑骂道:“真是无药可救,简直要发狂了,是马莎莉,不是马杀鸡,听清楚了没有?”
  “马莎莉,好美的名字,小莉,小莉!你可听到我在呼唤你!啊!小莉,我愿作你的不贰之臣!”
  “少‘猪哥’啦,最好别听我‘胡吹’,还是自己先看清楚再说,以免碰见一个‘无盐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少唬我了,如果会吐,你早就吐得脚酸手软了,哎哟,实在够‘暗扛’!莎莉来了三日,今日才通知我!”
  “咱们言归正传,憨仔既然被‘香车醉美人’请去了,咱们得赶紧想个法子找他哩!”
  “少杞人忧天啦!凡是懂得找上憨仔之人,一定晓得他的脾气,只要他‘心花开’,自动说出来才会‘中奖’!”
  “如果硬逼他说,—定‘扛龟’,所以我可以大胆断定憨仔现在一定在女儿国内吃喝玩乐,舒服歪歪的,为他操什么心?”
  庞克一想虽是有理,但仍觉不妥,道:“黑狗嫂昨日一大早即到县衙又吵又闹的,若再找不到憨仔,会不会出意外呀?”
  “—定会出意外!”
  “你又在胡说啦!”
  “你那对尊眼是不是蒙了‘大便’啊!你没有看见昨天那一大群人跑到古寒窑去找黑狗嫂吗?”
  “这倒是实情!”
  “既然是实情,你就快点设法找回憨仔,或者是设法转移‘大家乐’迷的注意力吧!”
  “胡梭,你见多识广,鬼‘点子’也不少,就做做好事,帮忙想一个妥善的方法吧!”
  “失礼!我一向懒得伤脑筋去为他人着想,日头赤炎炎,人人固性命,这年头要现实—点!”
  “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的‘马莎莉’,我告诉你吧!那个‘女人’看样子也有几把刷子,你最好不去惹她!”
  “会武呀!棒!我就怕讨一个象‘林黛玉型’的‘女人’,唉!莎莉,你可知道我在想你?”
  “猪哥公会的会员又增加一个了!”
  胡梭却毫不在意的唱道:“我的幸福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你!
  从此不再行万里,我不愿再分离。
  虽然彼岸更壮丽,我只愿和你相依,秀丽的远方不及和你在一起!
  我的幸福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你,从此不再行天涯,我不愿再分离。
  虽然彼岸更美丽,我只愿和你相依!
  明媚的远岸不及和你在一起!”
  庞克陡听远处传来一阵衣袂破空声,心知必来了—名高手,必是又为了憨仔而来,一见胡梭那付呕心模样,不由计上心头。
  陡听庞克尖呼—声:“小狂侠!”
  身子扑到胡梭跟前,抱住他的右腿,双膝着地,哀声求道:“大侠!求求你把‘小狂侠’的下落告诉我吧!”
  胡俊正唱得过瘾,突然面临这种反常的举动,不由得满头雾水,立即叫道:“‘暗扛’,你……”庞克打岔断胡梭的话,续求道:“大侠!求求你告诉我将小狂侠‘暗藏’在何处?”边说边拉他的腿,频频哀求着!
  “我‘胡梭’……”
  “大侠!求求你别再‘胡说’啦!啊!”
  庞克伴作被胡梭踢飞出去,惨叫一声,适巧倒在一位手持判官笔,神色狞厉闻声而来的青衣老者面前。
  他好似遇见救星一般,跪伏在地,求道:“这位前辈,请您作主,我的好朋友‘小狂侠’被他的同路人带走了!”
  老者喝道:“‘小狂侠’?是不是那个预测‘大家乐’号码,期期皆中的‘小狂侠’?他被人带走啦?”
  庞克急忙点头,道:“不错!就是他的手下带走的,对了,我还听他吩咐那人将‘小狂侠’交给‘香车醉人’哩!”
  “有这种事?”
  老者身子疾扑向胡梭,忙将判官笔一分,左手“拂柳分花”,右手“拨草寻蛇”,直奔胡梭前胸期门穴。
  胡梭知道又被老克坑了一把,不由弯下腰拾起一支三尺余长姆指粗的树枝,仰天长啸一声!
  俟笔尖临脸,身形“燕子盘旋”,招走“冬雪满天”扎胸,走面,挂肋。挑眉,一招含四式,凌厉递到。
  老者塌腰旋身,双笑“星月争辉”,打算先搅乱胡梭招式。
  胡梭那里会让他得逞,身形“金鲤腾波”,半空中一个“鹞翻青云”,树枝直刺老者头颅!
  两人这一交上手,立即拆了四十多招!
  胡梭不由心中发急,立即使出老山东所授“神龙剑法”,暗提“坦克功”,一招“神龙鼓涛”,砍向老者胸肋。
  老者一旋身,手中笔“摘月换星”,一走耳根,一取走眼,疾如飞矢,眨眼间便已飞到胡梭之面门。
  胡梭一跨步,不料老者笔已脱手,翻腕立掌,劈打肩头。
  老者脱手飞笔,掌随笔进,这是他救命绝活,多少成名露脸人物,都未逃出他这手“笔下超生”。
  想不到胡梭虽然缺乏实战经验,但他机警过人,斜身之际,一见老者判官笔往侧溜,心中就知有异。
  不待他掌到,身向后倒,一个“卧看天星”,枝走“彩虹布天”,人随即一个“灵蛇闪腰”立起身来。
  斜目一瞧老克面带微笑,侧躺在地上,心中不由一阵火起,树枝“追风人海”,朝老者两腿扫去。
  老者“金鲤腾波”向上跃起。
  胡梭这招用意就是要老者身形腾起,一见他向上一跃,晃肩而上,如影随形,“鱿鱼腿法”中的“掀天波浪”向老者胯下猛踹。
  老者身在半空中,忙的一个“鹞翻青云”向下直落。
  “老鬼!老鬼!等着瞧吧!”胡梭趁他身未站稳,右腿“怒卷狂澜”势如海潮,又似江浪,声势端的骇人。
  老者见这小子来得凶,立即又—式“青云直上”。
  想不到胡梭右腿立收,右肢“随波逐流”,枝护肢,肢缓枝,连蹦带踢,一时弄得老者手忙脚乱!
  立即一偏一侧身子,欲藉此避过来式!
  但只避开树枝,可没避开胡梭的脚。
  只听“卡”的一声,老者大腿挨了一下重踹,立时眼冒金星,落地尚未翻上两个滚,胡梭脚下一式“惊涛骇浪”又到。
  老者忍痛爬起一晃肩,拔腿就跑。
  胡梭已经打出火了,那里肯舍,拦住他喝道:“你不是要找‘小狂侠’吗?只挨了两腿就跑,这算那门子英雄?”
  话落枝到,一招“烽火四扬?”又行递出!
  老者挨了两枝,伤势不轻,站都站不稳,心知若不早走,定难讨好,心中既有逃意,战志立消,急忙四下一瞧。
  胡梭剑式陡疾,老者心骇之余,硬将身形回拉。
  但是仍然慢了一步,只听得“扑”的一声,右臂衣和一大片皮肉随枝而去,一阵骤痛,绞结心脾。
  “老鬼!舒服吧!”
  胡梭长啸一声,“地动出冶剑式挥出,腿下“无边波澜”,上下交征,直如狂风卷残云,暴袭而来。
  老者那敢再接,晃肩欲走。
  想不到这一晃,虽然躲得了树枝,却没有避开腿,只听得“波”的一声,被胡梭踢出丈余开外。
  落地之后,不敢停身,扶臂疾逃!
  庞克岂肯让他逃走,趁他跃身之际,屈指一弹,青衣老者立即僵卧在地,正欲呼叫,晕穴立又被点上。
  胡梭“画龙点睛”疾点向老者背后。
  却见白光一闪,倏闻一声喝叱:“放肆!”
  胡梭方挥开那袭到胸前的短镖,却见青影一闪,铁箫儿一抢,朝着胡梭劈头就打,口中叱道:“送命来!”
  胡梭想不到来人速度如此迅疾,一见铁箫劈来,忙的一偏头,但因事出意外,猝然闪避不及,箫杆擦臂而过。
  若是常人偶上此招,必然一阵子火辣,痛彻心脾,所幸胡梭身具“坦克功”,好似蚊子叮牛角,根本无动于衷。
  这下搞得他无名火起,尤其当着老克的面,更是下不了台,身形一侧,中途右掌一翻,疾向青衣老者右肩劈去。
  青衣老者一晃肩,执箫向胡梭胸前期门穴点到。
  胡梭展开“鹰扬九十六式”与之抢攻。
  箫如追风掠月,起风回鸾。
  掌拳腿式矢矫神龙,奋臂抢攻,捷比猿猴。
  一时之间,两人如虎猿蹲,雕飞鹰落,拼得火热。
  廿招一过,青衣老者铁箫“彩风抖羽”,直奔胡梭耳后天突穴,胡梭一个“灵蛇闪腰”,变掌为拿,疾扣对手腕门。
  青衣老者塌腰,晃肩,前肢向上一勾,欲挂对手腿湾关冲穴。
  胡梭见他施用脚招,一个“金鸡独立”,避过他凌厉一腿,曲着的那支腿,电光石火般向青衣老者面门踹去。
  青衣老者身形“金鲤腾波”,手中箫“匹练泻地”,向来腿扫去。
  胡梭一见青衣老者身子向上一跃,不待他箫到,左腿立收,右腿“随波逐流”猛踢青衣老者后腰。
  “鱿鱼腿法”虽是下部进攻招式,但有利高跃的进攻,青衣老者见他腿来,半空中——偏身,箫走“流星袭月”向下疾落。
  胡梭见他一拧腰,知道他要侧落,一个“鹞翻青云”,落地矮身,不待对手身形站稳,“怒卷狂澜”第二腿又到。
  青衣老者身未站稳,对方的脚下又到,忙向后跃。
  这一跃,更是涂涂涂!
  “鱿鱼腿法”妙就妙在此处,只要你第一腿接不住,以后诸腿,好似掀天狂澜,令人应接不暇。
  青衣老者这一跃,胡梭“惊涛骇浪”第三腿又蹬出。
  青衣老者不愧为天龙帮“天龙八部”之人物,半空中连翻两个滚,落地后左手点地立即站起身子。
  他这滚翻,落地,立起,动作可谓迅速俐落,但见胡梭动作比他更快,青衣老者才停身,右肩头已被对方疾劈个正着。
  肩骨立碎,疼得他冷汗直流!
  庞克暗中一咬牙,屈指迅疾点上青衣老者胸前期门穴,检取一支树枝,狠下心肠,疾射向青衣老者喉结。
  “咯”一声,青衣老者当场气绝。
  胡松不由分说,树枝疾挥,带起一股气劲,扫向庞克膝盖。
  “发神经啦!”
  庞克身子不经意地向上一跃。
  胡梭双目紧瞪,双唇紧抿,好似碰见仇家般“随波逐流”“四面埋伏”“鱿鱼腿法”精招连迭使出。
  庞克知道胡梭火大之因,是自己方才作弄他,另一方面也要试试自己的底,思维电闪,存心要煞煞他的威风。
  只见庞克那修长的身子好似鹅毛飘絮般,随着胡梭“鱿鱼腿法”所带起的劲流到处飘浮着。
  胡梭方才以“鱿鱼腿法”连连挫折两位青衣老者之后,信心,傲气陡生,一想起庞克的恶作剧,立即满肚子火。
  因此,他存心以“鱿鱼腿法”折辱庞克一番。
  那知,自己将那三十六招“鱿鱼腿法”施展一圈之后,根本沾不到老克一片衣角,心知自己的身法尚差老克一大截。
  牙一咬,挥动手中树枝将神龙剑法精招“神龙摆尾”,“掀波生澜”,“龙归大海”一招紧接一招罩向老克。
  “胡梭!你是玩真的啦,嗯!这几招颇具威力的哩!好!我也找样东西来和你玩一玩吧!”
  只见他右手一切,一招,一支儿臂粗,丈余长的树干,射进他的手中,只见他迅速地在身前舞成一团棍影。
  “卡卡卡!”连响,胡梭身子连连后退。
  望着仅剩半截的树枝,胡梭身子飘至一株巨木前。
  庞克笑道:“拔呀!拔呀!你方才那根树枝太细啦!三两下便被我这根树棒震断了,干脆找些更粗的吧!”
  胡梭环臂一抱,“嘿!”一声!连根将一株巨木拔起,右手如刃,将那些枝桠树叶削得干干净净!
  只见他抱着那根三丈余长的树干,沉声道:“老克!为了公平起见,你也找一株树干吧!”
  “没问题!”
  庞克走到一株巨木前,只见他那晶莹透白,右掌虚空连切两??,左掌倏的一吸,巨木齐中部分,飞到他的手中。
  “哗啦!”一声,树顶失去支托,掉到树首。
  庞克抱着那巨木,笑道:“咱们这两根巨木,好似‘加农炮’般,又粗又长的,要怎么轰?悉听尊便!”,胡梭一见老克手中巨木,断折之处平整似刀削,自忖绝对办不到,愤然的抛下了手中巨木。
  “一山还有一山高,人外有人,咱胡梭今儿个没话讲,心服口服啦!不用再比啦!”
  庞克哈哈一笑,将手中巨木朝空中抛去!
  只见那巨木直人半空,变成一个黑点,力竭之后,倏又似殒石盘,直向二人立身之处掉了下来。
  胡梭不由骇然失色:“若被那根巨木压中,不屁滚尿流才怪,搞不好连‘卵蛋’也被压碎了!”
  却见庞克哈哈长笑一声,右掌不经意的朝巨木一挥,那根巨木立即方向一偏,直向左侧密林之中殒落。
  却听一阵惨嚎,旋又寂然!
  显然又有一个人死了!
  胡梭神色一变,道:“老克!你误伤一条人命了!”
  庞克摇摇头,不在意地的笑道:“安心!似这些青衣老者,多杀一个世上便少一个祸害,不会‘起诉’的。”
  “你怎么知道是青衣老者?”
  “方才你在揍那位使箫青衣老者之时,那家伙正欲跃出来相助,为了公平起见我请他在林中‘稍候半刻’!”
  “俺胡梭今天实在无话可说了,你那一身功夫实在够神秘,不知你是如何练的?”
  “少拍马屁啦!事实上你这一身武功足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何况你又有‘坦克功’,根本没人奈何得了你!”
  “少安慰我啦!和你比起来,我这一身‘破烂’功夫实在‘不够看’,今后请你要多加照顾及指教!”
  “咱们是‘哥俩好’,‘宝一对’,‘死忠兼换贴’的好兄弟,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同甘共苦吧!”
  “一起吃橘柑,一起喝黄连,至死不渝!”
  “又不是在和马莎莉谈情说爱,提什么‘至死不渝’的!”
  提起马莎莉,胡梭浑身立即“来电”,笑道:“老克,咱们快点把这三个人处理掉吧!”
  “杀鸡焉用牛刀,这三个青衣老者皆是天龙帮之高手,那位穴道被制之人,醒过来之后,自然会处理的!”
  “要留下那位老鬼的命啊!这可不行,他已经认识我啦!我可不愿意惹上这个麻烦!”
  “别急,别忘了家师是‘千面千手不死医仙’,我会将你易容成你心目中想要的人物,绝对不会有人瞧出你的底细。”
  “这才差不多!”
  “我要留下那老鬼是有用意的,等一下他醒来之后,一发现此地的景况,自然会请天龙帮的人设法找‘香车醉美人’算帐的!”
  “高啊!高明!”
  第四章 夜上屯上访女鬼
  庞克突然神色一正,道:“胡梭!我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计划,不但可以成名,又可以发财,你干不干?”
  “有这种好事?我干啊!”
  “当然有了!我相信以我们两人的机智及武功,可以财源滚滚!”
  “真的啊?”胡梭双目倏亮!
  “当然是真的!我干么要骗你?”
  “快!快把计划说来听听!”
  “别急!别急!你那‘猪哥’毛病又发作了!沉着点,先把计划听清楚了再说!”
  “你们这些书读得太多的人,做起事情来,总是湿吞吞的,故意要吊人胃口,拜托干脆一点吧!”
  “好啊!好啊!我打算将‘老盖仙’的算命摊扩大成为算命馆,专门铁口直断,预测每期‘大家乐’号码。”
  “你有没有发烧?”
  “你知道上一期我签中了‘三十八号’吧!”
  “少神气啊!那是‘憨仔’告诉你的!”
  “不错!这一期憨仔已经告诉我号码了,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想借这个号码,好好的捞一笔!”
  胡梭摇摇头,道:“少作发财梦了!有谁会相信你的鬼话,而且此事牵涉甚广,稍一疏忽即难以收拾!”
  庞克拍拍胸脯,笑道:“凭着‘千面千手不死医仙’的招牌,对付这些牛鬼蛇神,还不是轻松愉快!”
  胡梭仍在存疑的道:“玩‘大家乐’的人不是赌鬼就是亡命之徒,最近更有帮派扯进来,多小心为妙!”
  “安心!一切全看我的!”
  说完,比手划脚的说了老半天。
  胡梭听得眉飞色舞,笑道:“够刺激!人生在世,与其平平淡淡的过,不如轰轰烈烈闯个名堂来,俺胡梭干啊!”
  庞克紧拉着他的双掌,笑道:“先别冲动!如果那些赌鬼‘扛龟’了,你可要挨揍的,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胡梭笑道:“俺不怕!别说俺有‘坦克功’经得起打,就是不幸‘身亡’我也是含笑入土!”
  “够意气!走!”
  锣鼓喧天,香火不绝,人潮蠢动!
  王宝钏那破寒窑破天荒的香火旺盛起来了!崭新的天公炉内插满了精细长短不一的清香。
  窑内神案、供桌、炬烛、檀香,将端坐在神案上之尺三王宝钏神尊衬托得庄严肃穆。
  村野之人一向迷信,只见—批批的妇女,间或有些汉子,或站或跪的朝着神尊,又点头又膜拜的!
  寒窑旁原该是“黑狗嫂”的新居,却变成了一家“算命馆”,前来烧香或者看戏的人禁不住走过来瞧了一眼!
  门前插了两支三丈八高之精竹杆,两面宽幅黄旗迎风飘展,“大家乐”、“免扛龟”六个殷红大字打自老远即可瞧见。
  那门联更有意思了:
  右联是:他扛龟你发大财。
  左联是:你扛龟我愿挨揍。
  横批是:我们通通免扛龟。
  眉清目秀,一身青衣打扮的胡梭正口沫横飞的在门口对着好奇前来围观的村民吹嘘着呢!
  村民中有些热中签赌“大家乐”的,听得津津有味。
  “小哥!倪半仙什么时候‘拼明牌’?”
  “开奖那天子时末。”
  “准不准啊?”
  “保证准!咱们倪半仙已是半仙之体,在昆仑山闭关四十年,此次来到贵宝地存心要好好的发挥一番!错不了的!”
  “真的呀?能不能让我们和他见见面?”
  “别急!申时一到,自然会让各位如愿的!各位先去看戏吧!”
  胡梭眼尖,陡见五、六名黑衣壮汉在黑狗嫂茅屋前晃来晃去,立即叫道:“朋友!】裣馈丫ё倭耍 ?
  黑衣壮汉相视一眼,立即走了过来。
  “小兄弟,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小狂侠’的?”
  胡梭笑道:“凡是对‘大家乐’有兴趣的人,早晚会到此处来找‘小狂侠’的,这有什么稀奇的?”
  “小兄弟,你可知道是谁劫走了‘小狂侠’的?”
  胡梭摇摇头,笑道:“不知道!不过咱们倪半仙一定知道,各位如果有时间不妨等到申时再来请示!”
  “倪半仙?”
  “不错!倪半仙不忍见世人一天到晚‘扛龟’,所以不惜触犯天条,泄露天机,使有缘人能够发大财!”
  “真的?”
  “信者不疑,疑者不信,又没有人强迫你来相信,你如果有办法,你就自己去找‘小飞侠’吧!”
  黑衣壮汉悻悻的走了出去。
  胡梭微微一笑,继续向村民吹嘘着!
  时间在胡梭“违章建筑——乱盖”之下,悄悄的流逝着,陡听戏锣“匡!”的一声,锣鼓倏停!
  胡梭扬声道:“申时已到,倪半仙马上要与各位见面了,各位乡亲好友请往后退三步,多谢!多谢!”
  陡闻——
  戏台上每位演员,扬嗓喊道:“有请倪半仙!”
  场中立即一片寂静!
  在众人面前那道厚木门陡然不启自开,在胡梭引导之下,二、三百人井然有序的进入厅中。
  众人朝门后暗暗一瞧,并未见人影,边走边纳闷,那么厚重的木门为何会自动向两侧打开呢?
  众人朝偌大的客厅一瞧,不由发出会心的微笑!
  只见右边墙上画着一支大乌龟,在那巨大背壳上画着一把大木槌,泪水、屎、尿都流了出来!
  分明是“扛龟”相。
  左边墙上却画着一位面貌清秀的少年人,只见他面带微笑,在他四周有十余人对他拳打脚踢,舞刀抢剑着。
  分明是“虽挨揍无怨言”。
  客厅正面丈余高台,台上有一位老者盘坐在一张蒲团上。
  只见那老者一身青衫,年约五旬,象貌奇古而清癯,虽然一部灰髯飘拂于胸,但看上去绝无一丝龙钟老态!
  在他背后墙上,画着一群人,人人怀中捧着数锭黄金大元宝,神情之间,充满了喜悦及欢欣。
  分明是“发大财、皆大欢喜”!
  众人正兴致勃勃的左瞧、右瞧,低声谈笑之际,陡听一句苍劲的:“大家好!”回荡于客厅中。
  众人不由凝注向那位瞑目盘坐的清癯老者,却见他双目乍睁,面带微笑,朝着厅中之人频频颔首。
  众人不由自主的应道:“倪半仙好!”
  倪半仙呵呵笑道:“多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捧场,相见即有缘,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吧!”
  陡听一位中年汉子喊道:“请问倪半仙,厅内墙上之图画是什么意思?”
  倪半仙呵呵笑道:“阁下只要将图画与本馆门口那对门联一对照,便可发现,只要踏进本馆,便可避凶趋吉,永远‘免扛龟’!”
  另外一名武者打扮的彪壮汉子道:“阁下可知‘小狂侠’目前在何处?”
  倪半仙呵呵笑道:“请先缴五两银子!”
  大汉深表讶异的问道:“阁下此举未免有失公允,方才那人发问,不必缴线,我怎么要缴五两银子呢?”
  倪半仙笑道:“方才那人的问题较简单,而且他比你有礼貌,所以免费奉送,对不起!你如果要再问这个问题,必须缴十两银子啊!”
  大汉怒道:“你……”
  倪半仙斜睨他一眼,笑道:“哈哈!问不问是你的自由,至于要出什么价钱,则要看本半仙的高兴,现在涨为二十两了!”
  那汉子怒吼一声,身子一跃,疾扑向倪半仙。
  胡梭浅笑一声,跃起身子,出手似电,拿住那汉子的颈项,左手在他的身上迅速的一阵拍打!
  只听胡梭低叱道:“敢胆扰乱本馆,念你初犯,罚跪一个时辰!”说完,右手一按,大汉乖乖的跪在台下。
  倪半仙笑道:“各位,还有没有问题?”
  陡见一名黑衣壮汉叫道:“请问半仙,‘小狂侠’目前在何处?”
  倪半仙颔首笑道:“嗯!挺有礼貌的!本半仙就不再加价,仍然算你二十两银子吧!同意的话,就先缴钱吧!”
  “好!接着!”
  只见四锭银子,排成一线疾射向倪半仙胸前期门重穴,其余众人见状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倪半仙却笑呵呵的道:“够干脆!”
  却见那四锭迅若流星的银子,好似被一张无形粘纸粘住一般,停留在倪牛仙身前丈余外,既不前进也不坠下!
  倪半仙右手一伸,将那四锭银子揣进怀中后,以“千里传音”对黑衣壮汉道:“‘小狂侠’已被香车醉美人劫走了,可循天龙帮追查下去!”
  黑衣壮汉神色一变,略一思忖,排开身前之人,健步行至下跪之大汉身旁,出手似电,疾拍他的穴道。
  却听那大汉一阵惨叫,在地上直翻滚!
  胡梭鞭手负在后背,笑道:“你太多事了吧,再交出二十两银子,我负责把他的穴道解开,干不干?”
  “你!”
  “没有人勉强你!不过,现在已涨至五十两了!”
  胡梭陡觉一股狂飚,自人群之中,袭向自己,身子一偏,抓起地上的汉子,迎着掌劲掷了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那汉子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人群之中,立即跃出三名黑衣壮汉,连同站在台前之那名黑衣壮汉,迅速的围住胡梭攻了过去。
  倪半仙取出那四锭银子疾往四人掷去。
  四人明明知道暗器来袭,可是偏偏避不开,只见他们身形异怪的被制在当场,心中真是肝胆俱颤,惊骇万分!
  胡梭左右开弓,“劈劈啪啪”声中将四人之双颊揍得红肿似“面龟”以后,才歇手骂道:“聚众滋事,罪大恶极!”
  陡见人群中走出一名青衫老者,只见他朝倪半仙一揖,朗声道:“倪半仙,老夫天龙帮莫官锡有事相商!”
  倪半仙笑道:“没关系,说吧!”
  莫官锡沉声道:“方才老夫手下鲁莽,冒犯了贵馆,可否看敝帮的面子,放过了他们?”
  倪半仙颔首道:“没问题,只要他们每人缴一百两银子的‘罚款’,阁下就可以把你们五个人带走了!”
  “这……”
  “还考虑呀?要加价了……”
  青衫老者忙道:“行行行!”
  胡梭接过银票,笑道:“是‘万条通银楼’的票子哩!错不了,稍等一下,我马上解了他们的穴道!”
  说完,在他们五人身上一阵子拍打,取下那四锭银子之后,笑道:“欢迎各位财神爷下回多光临!”
  那五人狠狠的瞪了胡梭一眼之后,默默的随着青衫老者离去。
  倪半仙对厅中之村民笑道:“各位乡亲!你们见过了吧!最好别去赌‘大家乐’啊!若碰上这种人,不但钱失去!命也跟着丢啊!”
  村民不由一阵沉默!
  倪半仙续道:“目前此处已经没有外人了,本半仙有几句话要向各位说明一下,请各位铭记在心,并且付诸于实际行动。”
  “‘大家乐’这种赌博,中奖的机会太少了!七十二个号码只有一个中奖的机会,偏偏大家自恃聪明及运气好,日益沉湎其中。”
  “为了‘大家乐’,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个人已经人财两空,支离破碎,最近更有帮派介入其中,更添加暴力凶杀恐怖气氛。”
  “各位乡亲一向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要省吃俭用,根本不愁吃、穿,何苦去签充满投机,杀机的‘大家乐’呢?”
  村民们听得满面羞惭,垂首无语。
  陡见一位中年汉子奔至台下,跪下连叩三个响头之后,哀声道:“半仙之言句句金言,可是我已债台高筑了,怎么办?”
  又有一位中年妇女趋前跪下,求道:“半仙,求求你大发慈悲,帮帮忙,只要告诉我们一次就好,还清债务之后,我再也不敢签‘大家乐’了!”
  倪半仙瞧着近百人跪在地上哀求、饮泣,心中不由暗叹不已,对于暗中主持“大家乐”之人深恶痛绝!
  只听他朗声道:“距离‘开奖’尚有半个月之久,各位尽量去调借银子,开奖当日子时,本半仙将会有指示。”
  “多谢半仙。”
  “各位牢记,此事不得外泄,否则届时签不到牌,或是发生什么意外,本半仙不但不负责,还会对泄密论处!”
  众人听得连连颔首,并纷纷保证不会转告他人。
  倪半仙叹道:“本大仙此次到贵地来设馆,承蒙‘黑狗嫂’将新居供作算命馆,内心十分的感激!”
  “为了发扬忠孝节义精神,本大仙特别恭塑王娘娘之金身恭各界人士朝拜,希望各位广为宣传,使娘娘庙能够早日建成。”
  一位中年汉子扬声道:“半仙,俺老朱只要能把那一屁股的债还清,其它的银子,完全捐作建庙基金!”
  “对!我刘非文照办!”
  “好!我阿花也不落人后!”
  倪半仙欣慰的道:“好!既然各位有这份心意,本半仙很乐意成全,只要大家能够守秘?本半仙保证会让你们达成心愿的!”
  “多谢半仙!”
  “各位请回去吧!”
  俟众人走得一千二净之后胡梭笑道:“过瘾!”
  倪半仙笑道:“这才是开端而已!以后千奇百怪,各色各样的人物都会来的,够你忙的哩!”
  胡梭哈哈笑道:“我这个人天生的劳碌命,根本不怕死!不过,说句良心话,我担心只是咱们两个人会顾此失彼!”
  倪半仙颔首道:“这倒是实情!不过,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吾道不孤,届时一定会有人相助的!”
  陡听——
  “不错!”好娇脆的声音!
  倪半仙及胡梭不由循声瞧去。
  这一瞧两人只觉眼前一亮,胡梭更是心神狂跳,身子颤抖,圆睁着双目,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只见红云闪飘,从门外面娜娜进来了一位红衣姑娘!嘿!美!真美!够“水”得不能再“水”了!
  不高不矮的适度身材,纤细的腰,高挺的胸、圆圆的臀,笔直的背,配上乌黑又长的辫子,俏到了家。
  玫瑰红的长衫裤,鹅黄色的绣花鞋,鞋尖上绣的是一朵“幽兰”,工夺造化,简直娇的爱人!
  黛眉、星眸、贝齿、朱唇,一张瓜子脸儿,如粉琢玉雕,吹弹得破,若嫣然一笑,必是倾国倾城!
  美!美的“恐怖”!
  天公伯的杰作!
  话只一句:“不错!”却似云空仙乐,人间绝音,那份儿动听,写不出,道不尽,银铃声,黄莺声,算得个屁!
  倪半仙轻咳一声,笑道:“呸!酸!酸透了!好重的醋味,是不是那儿打翻了醋瓶子,胡大侠,你说是不是?”
  胡梭魂儿早已不知飘到那——重天外去了,乍闻仙女“垂问”,忙不迭地答道:“是!是!是!”
  倪半仙踹了他一脚,笑骂道:“应声虫!是什么是?”
  胡梭叫道:“老克!你在羞我呀?”
  红衣姑娘以袖遮颜,嘻嘻浅笑着!
  倪半仙笑道:“见笑!我这位伙计就是见不得美丽的姑娘,马姑娘别见怪,他绝对没有其他的恶意!”
  胡梭急道:“老克你总算说了一句公道话,马姑娘!我姓胡,古月胡,单名梭,日月如梭的梭,请多指教!”
  说完,揖身一礼!
  红衣姑娘低吟一声:“胡梭!胡说!嘻!”
  言未讫,又遮袖浅笑一声!
  胡梭暗叹一声:“这个伤脑筋的名字,实在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太差了!不知老头子昔年为何要取这个臭名子!”
  他干咳一声,双手连搓,不知如何启口!
  倪半仙笑道:“马姑娘!今日驾临此处,有何贵干?”
  红衣姑娘娇声道:“一来向二位道贺,二来有一件事向二位说明,三来表明我的立场和决心!”
  倪半仙和胡梭不由怔住了!
  这位天仙般的美女究竟是何来历,听她的口气,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可是她怎会与自己二人扯上关系呢?
  她只是阿三哥的侄女,来私塾授课而已啊!
  红衣姑娘也睁大星眸在二人身上打量一阵子后,叹道:“天衣无缝,好精湛的易容术,不愧是‘千面千手不死医仙’的得意门徒!”
  倪半仙和胡梭闻言一怔,互视了一眼!
  红衣姑娘却自腰侧取出两样东西,展现于二人面前!
  二人“啊!”了一声,不禁后退一步!
  原来在红衣姑娘右掌掌心中赫然出现一个古制钱与一个“小金馒头”,正是“千面千手不死医仙”及“老山东”的信物。
  这两样东西他们二人一向不离身,如今居然出现在红衣姑娘掌中,可见红衣姑娘和两位老人家的关系之密切!
  胡梭急忙道:“马姑娘你怎么会有‘老山东’的‘心肝宝贝’呢?那‘金馒头’他一向是不离身的呀?”
  胡梭此问,也正是倪半仙(庞克)之心头疑闷,因此他亦双目炯炯地瞧着红衣姑娘,瞧得红衣姑娘娇颜绯红!
  只见她将那两件信物塞回腰侧,轻咳一声,娇声道:“二位大哥,二位前辈交给小妹信物之用意,乃是希望二位能多,多关照小妹!”
  胡梭摇摇头,笑骂道:“马姑娘!你别说客套话了!我最了解‘老山东’了,他一定怕我胡搞,所以叫你来监视我的!”
  倪半仙笑道:“胡梭!你少作贼心虚!咱们此次是豁出性命和那一个幕后阴谋集团拼了!根本问心无愧!”
  胡梭胆气一壮,笑道:“有理!谁怕谁呀?”
  红衣姑娘笑道:“还是庞大哥心胸坦荡!不错!据二位老人家多方明查暗访的结果,的确有一批人在暗中控制‘大家乐’”。
  “这批人组织严密,行动飘忽,心狠手辣,正在进行一项大阴谋,所幸咱们已经有人在该组织卧底,已经逐渐能测知对方行动了。”
  胡梭笑道:“刺激!有了这种对手真过瘾!”
  倪半仙神色一怔,道:“马姑娘,听你言中之意,你已经多多少少了解对方之底细,可否说来听听?”
  红衣姑娘绽颜一笑,娇声道:“当然可以,我在来此之前花了一番工夫,总算查获了一些消息。”
  红衣姑娘接着将事情道了出来,……
  天津桥是洛阳一大古迹,在安乐窝之北。
  凡是繁华热闹的地方必多茶馆、酒肆、客栈之类,不错,这“天津桥”一带的茶馆、酒肆、客栈可谓林立。
  这天日方偏西,繁华热闹的“天津桥”附近来了个人。
  “天津桥”一带一向是熙来攘往,行人如穿梭,车如流水马如龙,来了个人该不足为奇,原本称不得稀罕。
  可是这个人不同,另有他的奇特之处。
  那是一个身穿一袭雪白衣衫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身材颀长,步若行云流水,潇洒而且飘逸。
  那颀长的身形,隐隐透着一种常人所没有的东西,真要仔细评晶,那该是一种高华的气度。
  这位年轻人有一双修长白皙,手指根根如玉的手,却长着一张色呈淡金,长眉细目,称不得俊美的脸。
  这位潇洒飘逸,人似临风玉树的白衣客,对那繁华,热闹的眼前景物视若无睹,在人群中,背负着手,迳自向一家名唤“真古锥”的客栈。
  “洛阳”文风特盛,又是中州所在,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洛阳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温文有礼,脸上永远挂着笑。
  站在那客栈门前,招徕客人的店伙尤甚,站在门口不住冲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躬身哈腰打招呼,好似每一个行人都是他的主顾。
  当然,这里的确有真主顾,像这位年轻的白衣客就是一个,他便是认准了“真古锥”而来。
  一见主顾上门,店伙忙迎前躬身哈腰陪上笑脸:“客官要住店?”
  读书人一向知书达礼,白衣客温文地报以一笑,点头说道:“是的,小二哥,可有清静上房?”
  那店伙一个劲儿地直点头:“有,有,有,正等着客光临,包你中意。”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小二哥真会做生意。”
  说着迈步进了客栈。
  适时,柜台里迎出了掌柜的,那是个瘦削的老者,身穿黑衣布裤,戴着老花眼镜,手里还拿着根旱烟袋。
  他近前迎着白衣客哈一哈腰,侧身向柜台旁摆了手:“谢谢客官光临,请这边先坐坐,小老儿这就叫伙计去收拾一间上房去。”
  白衣客一声:“多谢老掌柜的。”举步向柜台旁行去。
  在柜台旁坐定,老掌柜亲自倒了一杯热茶,双手了递过来。
  白衣客忙称谢接过,放在桌上。
  白衣客这里放好了茶杯,老掌柜的那双老眼深注,未语先笑地拉下次生意,连络感情,开了口:“客官仙乡何处?”
  白衣客含笑说道:“有劳老掌柜动问,我是江南人氏。”
  老掌柜的一点头,笑道:“江南风光极好,除非是江南,别处也不会有像客官这等倜傥不群的人物……”白衣客淡淡一笑,道:“多谢老掌柜的夸奖。”
  老掌柜的忙道:“小老儿是句句真心话……”一顿,接道:“客官光临敝地是……”白衣客笑道:“我游学四方,遍访山水,一路上偶而也做做生意。”
  老掌柜的为之一怔,隔的老花眼镜瞪大一双老眼:“客官还做生意?”
  这难怪他惊奇诧异,游学便游学,寻山水之胜,做生意便做生意,那有连在—起,混为一谈的?
  休说老掌柜的这么大把年纪没听说过,就是换了任何人也会摇头,谁听说过?
  可是白衣客点了头,含笑说道:“不错,老掌柜的,寒家清贫,没有太多的川资,若不——路做做生意,那来的盘缠?”
  竟也有理。
  老掌柜的点了点头,道:“那……客官是做那一行?”
  白衣客一摊双手,笑道:“读书人能做什么?老掌柜的瞧我又能做什么,不外乎学以致用,替人家写写画画,拆个字,批个流年,治治病,另外还带看看风水。”
  天,他会的可真不少。
  老掌柜的又点了头,他尚未说话,突然——“客官,您会不会拿妖捉鬼?”
  原来,刚才那店伙不知在何时已经出来了,此时,正站在白衣客背后,这时突然在半途中插了一句话。
  白衣客吓了一跳,也为之一怔,转脸后顾,道:“拿妖捉鬼,这怎么说?”
  老掌柜的隔着老花眼镜瞪了老眼。
  店伙不敢再说,可是又不得不说,嗫嚅半天方道:“我听说会看风水的地理先生者会拿妖捉鬼?”
  白衣客:“哦!”了一声,失笑说道:“拿妖捉鬼,那是‘虎龙山’张天师或者茅山老道的事,要不然就去找那位钟馗,我不会……”话锋一转,道:“怎么,小二哥,实号有什么不安宁吗?”
  白衣客问得好,这回店伙还没说话,那老掌柜的已抢了先,忙摇头说道:“不,不,不,不是小号,是‘洛阳城’这一带,客官知道,邙山就在左近,所以,所以这——带难免有点不太平……”白衣客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北邙素称鬼域,南麓集有汉唐晋三朝的帝王陵寝,自从光武明章诸帝而下,历代的达官贵人亦多葬骨于此,积而久之,重叠皆墓,俗话有邙山无卧牛之地之说……”老掌柜的接口说道:“是的,是的,客官说得一点不错。”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只是,老掌柜的,贵地当真有什么闹鬼的实例吗?”
  老掌柜的—惊,嗫嚅说道:“这个,这个……”这个了半天,未能这个出什么来。
  白衣客双眉微扬,道:“老掌柜的是怕吓着我,还是有什么不便出口之处,若是前者那请放心我不信怪力乱神,也从不信这世上有鬼,如属后者,那我不便相强……”老掌柜的脸一红,忙道:“客官请莫误会,小老儿没有什么不便说的,实在是这都是道听途说,小老儿自己没有亲眼看见过,不敢人云亦云,跟着说……”白衣客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就说传说道听途也好。”
  老掌柜的刹时又涨红了老脸,嗫嚅说道:“这个,这个……”白衣客淡淡一笑道:“老掌柜的,恕我直言,莫非是宝号……”老掌柜的一惊,双手连摇,急道;“不是,不是,客官万万不可这么说,这话要—说出去,只怕小号的客人马上就要尽,今后也没人敢上门光顾了……”白衣客笑了笑,道:“干脆一点吧!老掌柜的何妨姑妄言之,我也姑妄听之,不把它当真。”
  老掌柜的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脸色一整,道:“客官,事情是这样的,几个月前半夜里,有一个年青貌美的女子到东街王小二店里敲门买东西,偏巧王小二这人不老实,一见人家孤身一人就起了邪心歹意,又怕惊动家里的人,所以悄悄的跟着那女子出了门……”白衣客插口说道:“结果跟到了邙山?”
  老掌柜的猛一点头,道:“一点不错……”一怔接道:“怎么客官已经听说了?”
  白衣客摇了摇头,道:“不,我是猜想如此,鬼总是不离鬼域的。”
  老掌柜的道:“可不是么?刚到邙山那女子就不见了,王小二被一阵冷风吹醒,—见是邙山,吓得回头就跑。”
  “等回到了店里,再一看,那女子买东西的不是银子,竟是一块包了冥纸的石头,他知道他碰上鬼了,当时浑身发寒,一病就好几个月,前几天才下床。”
  “于是,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就传了……”白衣客道:“老掌柜的,恐怕这一病也病掉了他的色心?”
  老掌柜的将头连点地道:“正是,正是,王小二如今瞧见女人就怕,尤其是美貌年轻的女子,听人说……”嘿嘿一笑,接道:“他见了他老婆都怕,夜晚竟不敢跟老婆同床。”
  白衣客为之失笑,笑了笑,道:“就只这么—个实例么?”
  老掌柜的忙道:“就这一个了,就这一个了,一个已够怕人的了,半夜起来撒尿都头皮发炸,要多了那还得了?”
  白衣客止不住又笑了,道:“老掌柜的,王小二可曾看清那女子的面貌?”
  老掌柜的道:“小老儿刚说过,那女子美貌年轻……”白衣客笑道:“要是个丑陋的老太婆王小二也不会起邪念歹意,半夜里往邙山跟了,我是问,这女子有没有什么特征,譬如说,圆脸,长脸,是胖是瘦,是高是矮,脸上有没有长着什么的……”老掌柜的摇头说道:“这个倒没有听人说……”那店伙突然插口说道:“我听说了,那女鬼圆圆的一张脸,皮白肉嫩,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嘴角上有颗痣……”白衣客目中异采方闪,老掌柜的已瞪眼叱道:“胡说八道,你听谁说的?”
  那店伙理直气壮地道:“一点也不胡说,是王小二亲口告诉我的。”
  老掌柜的道:“我以前没听你说过?”那店伙道:“是这位客官提起,我才想了起来……”白衣客插口说道:“老掌柜的,那想必不假了。”
  老掌柜的忙道:“客官莫要听他胡说……”“不!”白衣客摇头说道:“他没有胡说,这女子我也见过。”
  老掌柜的大吃一惊,好似白衣客身上已沾了鬼气,不自觉地往退了两步,瞪着老眼急道:“怎,怎,怎,么,客官也遇见了鬼?”
  白衣客摇摇头说道:“不,老掌柜的,贵地之人把她当成了鬼,我却把她当着神,那流传千古的一个神。”
  老掌柜的一怔,愕然说道:“神?客官,这话……”白衣客淡淡一笑,道:“前些日子我在‘洛水’之旁散步,看见一个浣衣女子,风华绝代,美绝尘寰,正是王小二所见那个女子。”
  “可是一转眼间她就不见了,老掌柜的请想,鬼那有这般美貌?此地有‘洛水’,更有‘洛神庙’,那不是‘洛神’显圣是什么?”
  到底是呆痴,迂腐,还带点不知死活的读书人。
  老掌柜的摇着头,脸上没了人色,急道:“客官,洛水,洛水娘娘可冒不得,怎可拿鬼比她,我们这儿洛水娘娘最灵验,一个不好就要发大水的。”
  人家既有此顾忌,白衣客自不便再说什么,笑了笑,站了起来,道:“老掌柜的,她是神也好,是鬼也好,反正你我都不知道,说她是鬼,那够可怕的,说她是神,那就全然不同了,对么?好了,我要到后面去了。”
  老掌柜的及时说道:“客官,小老儿还没有请教……”“好说。”白衣客道:“我姓庞,叫庞克!”
  老掌柜的供手说道:“原来是庞相公……”向那伙计一瞪眼,道:“替庞相公带路。”
  那店伙忙答应一声,抢在前头走了。
  庞克听至此,急忙叫道:“姑娘!太过份了吧?”
  胡梭瞪了他一眼,叱道:“别打岔,保持‘绅士风度’吧!”
  红衣少女微微一笑,接着说了下去。
  店伙带着庞克进了后院一间上房,只见的确是上房,窗明几净,点尘不染,陈设也颇为讲究。
  安置好了庞克,那店伙一哈腰道:“客官请歇歇,我去拿茶水去。”
  他说着就待转身,庞克一抬手唤住了他:“慢点,小二哥。”
  那店伙没动,忙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庞克一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那是一锭银子,顺手塞了过去,道:“小二哥,拿着买酒喝。”
  那店伙一怔,没敢接,瞪眼说道:“客官这是……”庞克含笑说道:“这是送给你小二哥买酒喝的!”
  硬塞进了店伙手中。
  店伙望着那锭银子一直发楞,好半天才连连躬身哈腰地道:“谢谢客官赏赐,谢谢客官赏赐。”
  几疑作梦之余,心花可着实为之怒放,他长了这么大,那里见过这么阔绰大方的客人,一出手便是十两?
  庞克淡淡一笑,道:“别客气,小二哥,茶水暂时不必送,我还要出去一趟。”
  店伙怔道:“怎么,客官还要出去?”
  庞克点了点头,道:“不错,‘洛阳’多名胜古迹,这‘天津桥’一带夜晚尤其热闹,我想到处逛逛去,等回来时我会叫你送茶水的。”
  那店伙连连答应。
  庞克略整衣衫,举步便往外走,忽地又停步问道:“对了,小二哥,你跟王小二挺熟么?”
  那店伙点头说道:“熟,熟,熟得很,客官是要……”庞克摇头说道:“没什么,我随口问问,他做的是什么买卖?”
  那店伙道:“王小二专卖南北杂货。”
  庞克点了点头,谢了一句,飘然而出去。
  片刻之后,他到了东街,而且踏进了那“王记老号”的门。
  这时候,“洛阳城”华灯初上,街上熙来攘往,车水马龙,比白日里更不知要热闹多少?但这条东街由于地处偏僻,所以行人未见有多少。
  一进门,迎面迎上来了个瘦削的中年汉子,苍白的一张脸,像是大病初愈,一望便知他就是王小二。
  果然不错,听——
  那汉子冲着庞克一哈腰,道:“相公要买些什么?”
  庞克微一摇头,含笑说道:“不买什么,我找王小二。”
  那瘦削汉子一怔,道:“我就是王小二,你相公是……”庞克道:“我是‘真古锥’客栈你那位朋友的朋友。”
  王小二“哦!”地一声,道:“相公原来是老唐的朋友,坐,坐,请里面坐。”
  所谓里面,也就是店堂那靠里的一块地方。
  抱来一把椅子,王小二殷勤而热络地让客。
  庞克称谢坐下,王小二便要招呼家里的倒茶。
  庞克忙拦住了他,道:“别惊动大嫂,我说几句话就走。”
  王小二也未坚持,在庞克对面坐下,问道:“相公贵姓?”
  庞克道:“我姓庞。”
  王小二道:“庞相公有什么事?”
  庞克笑了笑,道:“我先说明,我是个地理先生……”王小二挺机灵,闻言脸色一变,那本来苍白的脸更白了。
  庞克接着说道:“关于老哥的事,老唐都告诉我了,我不能看着鬼物以后再扰人,我打算把她拿了,所以我来找老哥帮忙。”
  王小二好似被蛇咬中,霍地站了起来,双手连摇,惊骇欲绝地道,:“不,不,不,我帮不了你忙,我……”庞克淡淡一笑,伸手把他按坐了下去,道:“老哥别怕,我不要你帮别的忙,只要你告诉我,你那夜跟那鬼物跟到了什么地方就行了。”
  王小二已被吓破了胆,白着脸一个劲儿地摇头道:“不,不,不,不……”庞克笑了笑,道:“王老哥,对于鬼,没人比我这地理先生更懂的了,她现在是还没到时候,一旦到了时候,她更会出来害人,谁碰见过她,她第一个找谁……”话未说完,王小二两眼一翻,身子一软,整个人便要往下倒,敢情他已经被这几句吓昏过去了。
  庞克眉锋微皱,抬手一指点上王小二的左肋。
  王小二机伶一颤而醒,一醒,他猛然一窜便要站起,无奈庞克一支手按在他肩头上,他动不了分毫。
  他苦着脸颤声说道:“庞相公,你行行好……”庞克道:“我是在行好,可是你要是不肯帮这个忙,一旦到了时候,别说我,就是‘龙虎山’的张天师也救不了你!”
  王小二身子一晃,差点又昏过去。
  庞克接着说道:“只有让我趁这时候拿了她,才救得了你。”
  王小二浑身发抖地道:“那,那,我说,说,说……”庞克淡淡一笑,道:“王老哥,别怕别急,慢慢的说。”
  王小二那能不怕不急?嘴唇抖了半天,方始蹩出一句:“就在邙山南边‘显节陵’(汉明帝)墓前。……”“多谢了,王老哥。”庞克截了口,按在王小二肩上的那支手,拍了拍王小二,微微笑道:“没事了,王老哥,安心做你的生意吧,我保你从此平安无事,全家宁静,可记住,今夜事别对别人说起,便是老唐也不例外,否则就不灵了,明白么?”
  王小二楞楞地点了点头,喉头一阵作响,却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庞克一笑站起,拱手而去。
  王小二忘记了送客,坐在那儿没动,两眼发直……。
  清冷而惨白的月色下,“北邙山”像一支巨兽,静静地踞伏在夜色里,夜风过处,枭鸟悲鸣,树木舞动,倍增它的慑人气氛。
  如今,在这里,一片寂静,空荡,看不见任何东西,一眼望去;大小荒冢起伏,触目皆是坟墓。
  一阵夜风拂过,一片片灰白的东西满山飘扬飞舞,那是清明时节烧剩下的纸灰,还有点点惨绿光芒杂在其间,那是鬼火磷火。
  这地方,白日里已难见人迹,“洛阳城”的人根本不到这儿来,自从王小二夜里遇鬼之后,人们更望而却步。
  别地方来洛阳探幽揽胜,寻访古迹的人,也不会到这儿来,本来是,谁到北邙山来干什么?除非他想见鬼。
  这地方,入夜更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此时偏有个胆大不怕鬼的人来到了此地。
  他就是那位自称庞克的年轻人。
  他背负着双手潇洒迈步,安祥而泰然地登上了“邙山”南麓,居然像个游山玩水,探幽揽胜的风雅客。
  这读书人可谓胆大。
  其实也难怪,读书人太呆痴,更何况深信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踏着那荒草没胫已难辨路径的小道,在座座或残破,或半新的坟墓间东弯西拐。
  没多久,他到了一座石砌巨冢之前,这座巨冢异常庞大,像个圆形的石屋,黑黝黝的,石头缝里都长出了草。
  石冢之前,有块巨大墓碑,由于久经风吹雨打,石碑上的字迹已然模糊,但藉着月色,竭尽目力,依稀仍可看出“显节陵”、“大汉明皇帝墓”等字样。
  这就是王小二跟踪那女鬼人山,那女鬼突然不见之处。
  庞克在这“显节陵”停了步,运目环扫四顾,除了满山遍野,触目皆坟墓,几片白杨林,点点磷火之外,他难看到一丝别的。
  蓦地里,他双眉扬起,——缕清啸自他口中冲出。
  啸声划破北邙那寂静,凄惨,阴森,慑人的夜色,惊起了一群枭鸟,悲鸣飞去,也吓得狐兔四下惊窜。
  “绝代风华,盖世美艳,一现邙山,一现洛水,翩若惊鸿,逝如幽灵,姑娘究竟神乎?鬼乎?区区不远千里,不辞风霜,慕‘名’而来,可否请出一见,以慰渴慕?”
  话声传出老远,余音震荡夜空,此时此地,听来倍觉刺耳,然,半响过后,未闻一丝回音,也不见一点风吹草动。
  也许,应了那句俗话?鬼怕胆大人。
  再不,就是读书人读圣书,身上都有一种凛然正气,能镇慑鬼邪?
  庞克眉锋一皱,仰首又说了一遍。
  无奈,空山寂寂,乃无反应。
  他沉默了,显然,他是有点失望了。
  倏地,他又挑起双眉,扬声说道:“洛水之滨者为神,邙山之麓者为鬼,洛水之滨寻访未见,那是我福薄缘践,邙山之麓如再难获,那就该是野鬼见不得正义之人了。
  ‘今夜算了,明日我不惜万金重资也要买下这座山头,纠集工人铲平群墓,遍翻全山,看那妖魔鬼怪今后何处容身,告辞了。’话落,他转身迈步要走,蓦地,一丝笑意立即起自唇边,双目之中跟着飞闪异采,霍又旋过身去。
  身前,十丈之外,另一座巨坟之上,迎风绰立着一个无限美好的纤小身影,那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
  她,双臂垂直,乌云披散两肩,遮住了她那张应该风华绝代,美丽绝寰的娇靥,虽是此时夜风吹拂,却难动她秀发一根。
  不过,披散的秀发之间,微露白晶莹的一块,那是她的香额,由此白皙晶莹的一斑,可以知道那必是玉骨冰肌,吹弹欲破的全豹。
  她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确似幽灵又像鬼魅,此时此地,也委实能使那胆小的人魂飞魄散。
  庞克扬声一笑,道:‘姑娘毕竟是现身了。’他这话刚说完,—缕冰冷而飘渺,不知究竟起自何处的话声由夜空中飘起,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阴阳相隔,人鬼殊途,我并未崇人,你为何扰我,并欲纠工人毁人居所,夷人府邸,是何居心?’庞克笑道:‘其用意,不过激出姑娘而已。’那冰冷飘渺声道:‘我说过,阴阳相隔,人鬼途殊,我并未祟人,你何故扰我?难道让一个无依孤魂也不得清静么?’庞克道:‘姑娘当真是鬼了?’那冰冷飘渺话声道:‘不错,我是鬼。’庞克道:‘姑娘是王小二见的那位么?’那冰冷飘渺话声道:‘正是,王小二素行不端,居心该死,碍为轮回,不欲多伤生灵,难道他犹不知悔悟,找你来……’庞克道:‘姑娘误会了,王小二早已大悔大悟,今生绝不敢再有不正之心了,我乘夜造访,只为好奇,跟他毫无关连。’那冰冷飘渺话声道:‘这么说,你只为看看我。’庞克点头说道:‘标准答案!’那冰冷飘渺话声说道:‘如今你看见我了么?’庞克又一点头,道:‘看见了。’那冰冷飘渺话声道:‘那么,请你速速离此鬼域,不可再来。’庞克笑了笑,道:‘自当即离去,只是此行尚有美中不足之处,令人遗憾。’那冰冷飘渺话声道:‘尚有何美中不足之处?’庞克道:‘乌云遮月,未能—见皎洁全貌。’那冰冷飘渺话声道:‘这么说来,你也怀不正之心而来……’庞克截口说道:‘姑娘错了,王小二好色之心可谓之不正,区区好色之心,乃纯为了瞻仰,区区七尺之躯,读圣贤之书,对圣洁如姑娘者,岂敢有此渎冒不敬之心……’那冰冷飘渺话声道:‘你很会说话……’庞克道:‘姑娘,我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非一般人物之灵唇妙舌,花言巧语可比,尚请姑娘明察。
  那冰冷飘渺话声道:“看来你不但胆大,而且极擅言辞,且是个自命名士之人。”
  庞克道:“姑娘,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风流,区区一非大英雄,二非真名士,不敢自夸自炫……”那冰冷飘渺话声道:“鬼形可怖,鬼容狰狞,不敢轻易显露。”
  庞克道:“区区有包天之胆!”
  那冰冷飘渺话声道:“这个我知道,否则你不敢此时来此北邙鬼域,无如我不顾以面目示人。”
  庞克道:“姑娘当真不顾一现绝世花容?”
  那冰冷话声道:“鬼无诳语,自属当真。”
  庞克一叹说道:“区区不辞千里,不避风霜,冒杀身之险来寻访,姑娘天人,奈何生就一付铁石心肠,也罢……”一顿接道:“姑娘既不肯俯允,区区不敢强请,只好退求其次,请姑娘据实答区区数问,区区立即离去。”
  第五章 寻仇古墓探“僵尸”
  那冰冷飘渺话声道:“我非答不可么?”
  庞克道:“若姑娘一意忍心,自可不必。”
  那冰冷飘渺话声道:“你令我不忍,好吧,你问吧。”
  庞克举手洒脱一揖,道:“哎哟!多谢姑娘,虽说退求其次,区区也感满足了……”咳了咳,注目接道:“王小二所遇见的,可是姑娘?”
  那冰冷飘渺声道:“这一问多余,适才我已经说过了。”
  庞克道:“那么在洛水之旁现身的,也是姑娘?”
  那冰冷飘渺话声道:“不错!”
  那冰冷飘渺话声“哦!”地一声,又道:“你就那么想见我么?”
  庞克道:“哎哟!事实如此,我不辞千里迢迢,甘冒风险,来到‘洛阳’,就是为了寻访姑娘。”
  那冰冷飘渺话声道:“难道说,王小二遇鬼之事,已传扬千里之外了。”
  庞克微摇头,道:“姑娘,这跟王小二遇鬼事无关。”
  那无限美好的身影微微一震,那冰冷飘渺话声忽转凄历:“你究竟是谁?”
  庞克淡淡一笑,道:“稍时自当奉告,如今再请姑娘答我三问,姑娘的唇边,可是有颗美人痣?”
  那无限美好的身影又复一震,那冰冷飘渺话声惊诧说道:“你怎么知道?”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恕我卖个关子!”
  那冰冷飘渺话声似乎心中一松地“哦!”了一声——庞克接着又道:“姑娘可否告诉我,那颗痣在左,还是在右?”
  那冰冷飘渺话声诧惑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庞克道:“自有用意,只请姑娘回答我!”
  那冰冷飘渺话声迟疑了一下,道:“这我不愿回答。”
  庞克道:“哎哟!姑娘已作千金诺,怎好反悔?”
  那冰冷飘渺话声又迟疑了一下,道:“好吧!我告诉你,在右边。”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姑娘,鬼无诳语,这话是姑娘说的。”
  那冰冷飘渺话声道:“你怎知我说了诳语。”
  庞克道:“是算否,那要请姑娘自问。”
  那冰冷飘渺话声刹时寂然,但旋即说道:“在左边,怎么样?”
  庞克目中异采飞闪,道:“姑娘姓氏……”那冰冷飘渺话声道:“朱??小字玉茹。”
  庞克道:“姑娘是一人在此?”
  那冰冷飘渺话声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个无依孤魂?”
  庞克淡淡笑道:“哎哟!姑娘奈何又作诳语,依我看,姑娘既非神也非鬼,乃是个人,姓廖而不姓朱,更不该是个无依的人。”
  那无限美好身影机伶一颤,那冰冷飘渺话声厉声说道:“你究竟是谁?……”庞克淡淡截口,道:“哎哟!请姑娘答应我这最后一问,我适才所说,对也不对?”
  那冰冷飘渺话声杀时趋于平静,道:“不对,你找错人了。”
  庞克笑了笑,道:“找错了人?”
  那冰冷飘渺话声忙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找人却错找上了鬼。”
  庞克双眉微轩,道:“姑娘……”
  那冰冷飘渺话声忽然更为冰冷,道:“你已问完,我也都答了,阴阳相隔,人鬼途殊,请速速离此,莫待祸上己身,言尽于此,我要走了。”
  话一落,那无限美好的身影随风飘起。
  庞克一笑说道:“哎哟!姑娘,你既现身,不据实告诉我是走不了的。”
  跟着,身形竟也随风飘起。
  那冰冷飘渺话声突然又起,“我说嘛,原来你一身武学也不差,怪不得你敢……”话声至此,突变冷哼,冷哼声中,那满山遍野随风飞舞的磷火忽然聚为一团,流星一般地向庞克射来。
  庞克修眉一扬,道:“哎哟!这无关‘鬼’字,姑娘好高明的虚空接引。”
  说话间,那一大团绿光惨淡的磷火已近。
  那团磷火陡地一顿一偏,带着一溜光尾,反向那无限美好的身影射去,其疾若电,一闪而至。
  夜空中方响起一声甜美惊呼,那团磷火烟一般倏地散开,把她无限美好的身影围在中央,既不再聚,也未消散。
  庞克一笑说道:“哎哟!姑娘要走就请走吧,我只消跟着这堆磷火,何愁找不到姑娘芳踪,请吧!”
  她,弄巧成拙,降主为客,那无限美好的身影一震,随即又落回巨坟之上,骇然说道:“你,你,究竟是谁?”
  这回话声不再飘渺,而是出自她那口。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姑娘尚未答我最后一问。”
  她,黑衣人儿迟疑了一下,毅然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你说对了。”
  庞克笑道:“多谢姑娘,那么我也该见好就收,适可而止……”那堆磷火倏地随风飘散。
  他接着说道:“姑娘,当年‘浣纱山庄’故人之后,特来拜望廖前辈。”
  黑衣人儿机伶剧颤,身形后退,一晃险些跌下巨坟,她抬起玉手,指着庞克骇然失声道:“你,你,你是庞……”庞克截口说道:“哎哟!姑娘,既然知道,请勿多问。”
  黑衣人儿二话未说,娇躯突起,破空疾射。
  然而,她慢了一步,只见庞克身子电飘而至,落在另一巨坟之上,恰好拦住她的去路,含笑卓立。
  黑衣人儿大惊,硬生生杀住去势,又复落回原处,刹时间恢复镇定,但那话声犹因悲愤惊骇而略显沙哑:“家父未参与当年事,多年来也一直愧疚不安,悲痛自责,难道令尊仍然不肯高抬贵手,大度放过?”
  庞克淡淡一笑,摇头说道:“哎哟!姑娘误会了,我也知道廖前辈跟当年事无关,我所以千里迢迢赶来寻访,也不是为了报仇!”
  黑衣人儿道:“真的?”
  庞克淡然说道:“哎哟!姑娘请自问,‘浣纱山庄’之人,可是谎言欺人之人。”
  黑衣人儿娇躯一阵轻颤,缓缓垂下玉首但旋即她又抬起玉首,道:“多年来,家父一直愧疚不安,悲痛自责,如今终于获得少侠原谅,他老人家从此可以放心了,廖雪红谨此谢过少侠。”
  说着,盈盈施了一礼。
  庞克忙还一礼,道:“哎哟!不敢当姑娘一个谢字,更不敢当姑娘此礼,只要姑娘相信我来此并无恶意就行了。”
  黑衣人儿廖雪红道:“那么敢问少侠来意?”
  庞克道:“姑娘该知道,廖前辈是当今世上唯一知道家父被害详情及家父下落之人,所以我特来寻访……”廖雪红怔了怔,接着黯然半挽玉首,道:“小侠这一趟白来了,如果早……”庞克神情一震,急道:“哎哟!我来晚了,难道前辈已……”庞雪红摇头道:“少侠想错了,家父仍健在。”
  庞克神情一松,道:“哎哟!那么姑娘之白跑一趟及迟来之语……”廖雪红道:“那是说,少侠如今已没有办法由家父口中得知一个字了。”
  庞克双眉微挑,道:“这么说,是廖前辈决意不肯相告当年事。”
  廖雪红摇头,道:“少侠误会了,家父巴不得少侠早日寻来,更巴不得早日将当年事全部奉告少侠,以解胸中郁结。”
  庞克惑然说道:“那么是……”
  廖雪红摇头说道:“少侠有所不知,家父已有口不能言了。”
  庞克,—震,道:“哎哟!怎么说?”
  廖雪红重复道:“家父已有口不能言了。”
  庞克毫声说道:“哎哟,这,这是怎么回事?”
  廖雪红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当年事发没多久,便不能说话了。”
  庞克默然不语,颓丧地缓缓低下了头……突然间,他又猛抬了头,急道:“哎哟!廖前辈还有双手可写……”廖雪红凄然一笑,道:“假如家父双手能写,我也不会说少侠白来一趟了!”
  庞克神情一震,道:“哎哟!难道廖前辈失去双……”廖雪红道:“家父双手犹在,只是不但双臂僵直,便连十指也不能弯曲,其实,他老人家全身无一处不僵,除了双目尚能开合,嘴巴尚能饮食外,其他……”喉头似被什么东西梗住,倏然住口不言。
  庞克骇然激声道:“哎哟!这究竟是……”廖雪红摇头说道:“不知道,家父一生可说够悲惨的,前十几年侧身邪道,被天下武林所唾弃,这十几年又卧床不起,形同废人,想来这或许是……”微一摇头,又住了口。
  庞克深锁眉锋,道:“难道姑娘未曾为廖前辈延医……”廖雪红道:“少侠该知道,家父精擅岐黄,我也继承了不算浅薄的家学,我自己都没办法知道他老人家身罹何种疾病,延医又有什么用,再说,我父女既藏匿在此,也有诸多不便之处。”
  庞克皱眉沉吟,道:“哎哟!这就怪了……”目光一凝,道:“廖前辈现在何处,姑娘可否带我去看看。”
  廖雪红微颔玉首,道:“自当为少侠带路……”说着,飘下巨坟,往半山上行去。
  庞克忙也飘身下坟,跟了上去。
  才走两步,廖雪红突然停步回身,道:“少侠原谅,事关家父,廖雪红不敢断定少侠就是庞大侠后人,可否请少侠出示……”庞克先是一怔,闻言立即说道:“据姑娘所知,什么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廖雪红道:“近日武林传言,‘玉佛掌’复现……”庞克一笑说道:“姑娘请看!”
  抬手微摇,一闪而回。
  廖雪红忙道:“正是‘玉佛掌’中‘佛威浩瀚’,廖雪红为家父安全,不得不如此,尚请少侠见谅,请少侠跟我来。”
  迈动莲步,衣袂飘飘,又向山上行去。
  到了半山,廖雪红绕过一座巨坟,停身在这座巨坟之后,庞克忍不住问道:“哎哟!姑娘与廖前辈就住在这座巨坟之中。”
  廖雪红微颔玉首,抬起那欺雪赛霜,晶莹如玉的皓腕,柔荑按上巨坟旁一方石块,只一按,巨坟上三块大石突然内陷,现出一个半人高,黑黝黝,而不知深有几许的洞穴。
  庞克一怔叹道:“姑娘,这是……”
  廖雪红道:“这是汉桓帝的陵寝,当年有嫔妃殉葬,有的嫔妃不惜巨资买通营墓小人,预先留下出路,俟墓封人去之后,再由留下的出路逃出隐居山间。……”庞克道:“姑娘慧心,实情想必如此,而这儿也确是个难为人知的隐密处所。”
  廖雪红道:“少侠请紧随我后,小心下阶甚陡。”
  庞克道:“多谢姑娘,我自会小心。”
  廖雪红未再说话,一矮娇躯,攒进了洞穴之中。
  庞克跟着攒了进去。
  刚进洞的时候,由于月光透射,尚依稀可辨脚下石阶,刚走两步,“吱!”地一声,洞口自合,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令人有伸手不见五指之感。
  廖雪红多年来进出上下也不知多少次了,对这盘旋下降的石阶,已是熟得不能再熟,自然,她不怕黑。
  而这位自称庞克的白衣客,竟似也有暗中视物的上好目力,一路毫不困难地跟着廖雪红向下行去。
  走了有片刻之久,眼前突然为之一亮,一道极为微弱的灯光迎面射到,那是廖雪红推开了一扇石门。
  进人石门,一幕清晰可见的景象立在眼前呈现。
  石门内,只见眼前是一个圆形的石室,这石室,只有廖雪红推开的那一个门户可以进出。
  石室中央,有二个数尺高的石榻,石榻之上,摆放着一具石棺,石棺上点着一盏油灯,石棺前,排列着两行石人石马。
  另外在室左,有一个较小的石榻,这较小的石榻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被褥及兽皮。
  其上,仰面向上地平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长而且乱的头发散落在枕边,脸色腊黄,双目深陷,胡子也老长老长的。
  他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像是石像,又像个死尸,看上去怕人,再加上这种地方,如此灯光,要不是他一双眸子能动的话,任谁也以为他是墓中之人。
  庞克眉锋方皱,石榻上老人双目暴睁,但那目光却是极为黯淡失神。
  廖雪红急步行向榻前,俯下娇躯,柔声说道:“爹,是当年‘浣纱山庄’庞少侠寻来了。”
  老人身躯为之微微一震,眸子一转,直逼庞克,那目光是惊是诧,还有一种令人难以会意的色彩。
  庞克跨步上前,躬身一礼,道:“晚辈‘浣纱山庄’庞克见过廖前辈。”
  老人声若无闻,两眼直望着庞克那张作淡黄的脸,一眨不眨,庞克微感窘迫,不知所以。
  廖雪红突然说道:“少侠,你那张脸……”庞克恍然大悟,“哦!”地一声,抬手扯落一张特制人皮面具,他真面目刚现,两道异采电光一般地闪自廖雪红那犹自披散的满头秀发之中。
  同时,石榻上老人身形剧颤,鬓发俱抖,双目一合,两串老泪自眼角扑簌簌滚下。
  那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重瞳风目之上,一双长眉斜飞入鬓,胆鼻,方口,如今配上他那颀长身材,洒脱举止,高华气度,称得上举世唯一的美男子,俊英豪。
  突然,廖雪红轻抬皓腕理开满头披散秀发,石室灯光立即为之一黯,庞克不由为之呆了一呆。
  那确是一张风华绝代,艳绝尘寰的娇靥,那双美目,清澈,深邃,远山般黛眉,精巧的瑶鼻,鲜红的檀口,香唇边,正有一颗倍增妩媚的美人痣。
  她,清丽若仙,美艳之中,有一股冰霜般冷意,显得高贵,圣洁,凛然不可侵犯。
  看她一眼,很快地能使人想起那句:“玉骨冰肌清凉无汗。”
  无怪乎那些书呆子把她当成了天仙小谪,洛神显现。
  那一泓秋水般目光,正触上庞克的那一双冷电,一抹红云起自桃腮,春风解冻,她嫣然一笑,避了开去:“爹!庞少侠精擅‘玉佛掌’,不会错的……”随又转向庞克,道:“庞少侠,这儿没有坐椅,请榻边随便坐坐……”也许是这儿较外面一凉如水的夜色为暖,庞克脸上也微有红意,他忙垂下目光,道:“谢谢姑娘,我站—会儿,没有关系。”
  廖雪红转过娇躯走向一旁,自那已熄火的炉子上的茶壶中,斟了一杯茶,袅袅走回来,十指微颤地双手捧上:“粗茶一杯,莫怪待慢。”
  “不敢!”庞克忙道:’谢谢姑娘,有劳了。”
  他知书达礼,没有伸手去接。
  廖雪红把那杯茶放在石榻旁,然后转望榻上老人,道:“爹,庞少侠已对我说明来意,咱们已得少侠原谅,少侠只是来向您探询当年事及庞大侠的下落。”
  榻上老人猛然睁开双目,那目光,是激动,还夹带着难言的喜悦,将口数张,却未能发出一丝声息。
  庞克道:“前辈,廖姑娘说得不错,晚辈的来意确实仅止于此,前辈的情形廖姑娘亦已对晚辈说过了,前辈请放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晚辈不急于一时,如今前辈请让晚辈看看,究竟前辈是身患何疾,俾得对症下药,设法疗治。”
  榻上老人两眼一睁。
  廖雪红急问道:“少侠也擅岐黄?”
  庞克笑了笑道:“也是跟家父学的,浅薄得很。”
  廖雪红哦了一声,倏现喜悦异采,道:“我怎么忘了,少侠是……”庞克淡然一笑,道:“姑娘请掀开一角被袄,容我先为廖前辈把脉。”
  廖雪红移步而前,掀开了被袄一角。
  被袄掀处,庞克眉锋不由一皱,榻上老人手紧靠着腿,皮包骨,指甲长有数寸,青筋暴现,那里还有一点肉?看上去怕人。
  他未敢怠慢,伸手搭上老人腕脉。
  手刚落下老人腕脉,脸色立即为之一变。
  廖雪红脱口问道:“少侠,怎么样,是……”庞克刹时趋于平静,微一摇头,没有说话。
  廖雪红娇靥上满是焦虑之色,但却没有再问。
  片刻之后,庞克缓缓收回了手,廖雪红方欲张口。
  庞克已摇头说道:“姑娘,容我看完了再说……”随即转望榻上老人,接道:“前辈,请张开嘴让晚辈看看。”
  榻上老人张开了嘴。
  庞克俯身看了看,然后点头说道:“前辈,行了。”
  榻上老人逐又闭上了嘴。
  庞克略一沉吟,突然目注榻上老人道:“前辈,这不是任何病症,而是前辈误食了一种毒药,使得奇经八脉僵硬所至,前辈以为然否?”
  廖雪红娇靥颜色一变,尚未接口,榻上老人双目突然大张。
  庞克接着说道:“如果晚辈没有看错,那么晚辈再进一步推断,前辈是被人所害,那害前辈之人,也就是害家父之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意在灭口,因为唯有前辈知道他是谁,同时前辈也明白是被他所害,对么?”
  榻上老人又目一闭,老泪又下,跟着身形泛起轻颤。
  廖雪红插口急道:“少侠,当真是这样……”庞克点头说道:“姑娘只看廖前辈反应,便知我一言中的说对了,只是……”摇摇头,接道:“有一点我很不明白。……”廖雪红截口道:“什么事少侠不明白?”
  庞克道:“那害家父及廖前辈之人,既恐奸谋泄露要灭口,为什么不置廖辈于死地,却仅使廖前辈落得这等……”廖雪红扬声说道:“少侠,这跟置家父于死地,有什么分别?”
  “哎哟!”庞克说道:“天下有不可治之病,却没有不可解之毒,这分明是有意留廖前辈一命,留廖前辈一个可愈之希望。”
  廖雪红摇头说道:“少侠知道,只要家父—旦解毒,那害令尊之人的奸谋就必然败露,既如此,他该绝不会这么做。”
  庞克道:“而事实上,他留下了机会,留下了希望。”
  廖雪红道:“这怎么可能?”
  庞克道:“哎哟!所以我至为不解,他定然有很大的用意,也许廖前辈明白那人为什么这么做……”廖雪红忙转望榻上老人,道:“爹,您知道么?”
  榻上老人睁着眼,只是老泪横流,可惜没办法做更明白一点的表示。
  甚至于连点头摇头都不能。
  廖雪红缓缓垂着玉首。
  庞克吁了口气,道:“看样子我没有说错,廖前辈自己明白。”
  廖雪红猛抬玉首道:“可是他老人家却不能……”美目泪光一涌,截然住口。
  庞克皱目说道:“哎哟!姑娘对廖前辈当年事,难道一点也不知道么?”
  廖雪红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家父性情孤僻,根本不跟任何人来往。”
  庞克摇头说道:“也就因为这样,叫人无法查得一点蛛丝马迹。”
  廖雪红没有说话。
  庞克忽又说道:“姑娘可知道家父被害之经过?”
  廖雪红摇头说道:“我只听说庞大侠在当年一次出门之后,就失了踪。”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事实确实如此,姑娘可知道家父当年那次出门,是干什么去的么?”
  廖雪红点头说道:“我事后才听家父说起,是家父在‘黄山’邀斗令尊。”
  庞克点头说道:“不错,这是廖前辈告诉姑娘的?”
  廖雪红点头说道:“是的,可是家父始终就没离开过家。”
  庞克道:“这个我知道,家父那次出门不久,曾有一封亲笔信投递‘浣纱山庄’,他老人家于信中明白地指出,邀斗他老人家的,确是廖前辈,而廖前辈是日并未赴约。”
  “在信尾,他老人家又明示,他已为人所害,害他的不是廖前辈,但唯有廖前辈知道那人是谁,因为邀斗事必是廖前辈为人迫所设的一个圈套。”
  廖雪红道:“少侠,那送信之人……”
  庞克淡淡笑道:“不瞒姑娘说,那封信被钉在‘浣纱山庄’附近一颗树上,隔了好几个月才被人发现取下的。”
  廖雪红道:“府上不是普通地方,竟不知有人侵入……”庞克摇头说道:“‘浣纱山庄’常有樵夫进出,‘浣纱山庄’向不加干涉。”
  廖雪红皱眉说道:“这就难了……”
  庞克道:“姑娘确知家父失踪之后,廖前辈没跟任何人来往过么?”
  廖雪红摇头说道:“确实没有,不过在庞大侠失踪消息传出之后,有一天家父突然说要携我远迁他处。”
  “我见家父神色有异,再三追问下,家父始说他被人威逼诱出了庞大侠,为恐那逼他之人杀他灭口,他怕‘浣纱山庄’查知寻仇,所以……”庞克道:“廖前辈没告诉姑娘,那逼他之人是谁?”
  廖雪红摇头道:“没有!”
  庞克道:“姑娘也没问?”
  廖雪红道:“问了,奈何家父不肯说。”
  庞克皱眉说道:“哎哟!廖前辈既有躲避祸之打算,又对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顾忌的?这是令人费解的一椿事。”
  榻上老人身形颤抖,老脸抽搐,眼泪一直在流。
  廖雪红道:“还有一椿,家父性情孤僻,根本不跟任何人来往,为什么那害人之大奸偏偏找上了家父加以利用……”庞克瞿然点头,道:“哎哟!不错,这的确是令人费解,家父与廖前辈之间,毫无瓜葛可言。”
  廖雪红道:“被害的是庞大侠自己,难道说庞大侠自己就不知道是被谁所害?”
  庞克道:“想必不知道,否则家父在信上不会不说。”
  庞雪红“哦!”地一声,默然未语,但,倏地,她目闪异彩,道:“少侠怎么知道我父女藏匿‘邙山’的?”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我并不知道廖前辈与姑娘隐居‘邙山’,只知道廖前辈与姑娘是落脚在‘洛阳’一带……”廖雪红道:“少侠又是怎么知道我父女落脚在‘洛阳’一带的?”
  庞克道:“有人送一封信给我……”
  廖雪红脸色一变,目闪异采,道:“这么说我父女的行踪已被人知道了……”神色立趋平静,道:“不知道。”
  廖雪红一怔道:“怎么说?”
  庞克道:“我自接到家父的信后,便即遣散了庄客,封闭‘浣纱山庄’,改名换姓投入江湖,准备踏过三山五岳寻找廖前辈下落。
  ‘月前有一天我行经“开封”,在一家酒楼上接获了一封信,递交这封信的是酒楼的伙计,他只说那托他送信之人是个黑衣汉……’廖雪红道:‘看不出信又是谁写的呢?’庞克摇头道:‘哎哟!看不出,信尾没有署名。’廖雪红冷冷一笑,道:‘少侠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庞克点头说道:‘我想到了,第一,另外有人知道廖前辈与姑娘隐居在“洛阳”一带却不知二位隐居在“洛阳”何处,第二,他为什么要通知我,第三,他是谁……’廖雪红点头说道:‘这正是我怀疑与不解之处,不过有一点颇为明显,他跟少侠是敌而非友,而且绝对跟庞大侠被害有关连。’庞克道:‘哎哟!何以见得?’廖雪红道:‘少侠请想,若是友,他不必隐藏自己不在信上署名,他若跟庞大侠被害事无关,又怎知少侠是在找我父女?’庞克点头说道:‘哎哟!他不但跟我非友,跟二位恐也非友。’廖雪红娇靥凝霜,道:‘还有,他想假少侠之手,杀我父女。’庞克摇头说道:‘哎哟!这倒未必,姑娘,此人既跟家父被害事有关,则与那下毒令尊廖前辈之人必属同伙,或即为同一人,他若有心杀二位,当初下毒时便可下手,不必候诸今日。’廖雪红道:‘今日假少侠之手,他可以兵不刃血,手不沾血腥。’庞克道:‘哎哟!似这等奸险之人,又何在乎刀剑浴血,手沾血腥。’廖雪红呆了一呆,道:‘那么是……’庞克道:‘我也难解究竟,不过,无论怎么说,二位隐居洛阳一带已被人察知,我的行踪亦全在人家耳目中是实。’廖雪红突然经神一震,急道:‘少侠今夜来此时……’庞克摇头说道:‘哎哟!没有人知道,我来时一直默察左右,毫无人迹,再说,对方倘若是有意藉我寻出二位隐居之处,如今我已进入此墓,他趁此害我跟二位,该是最佳时机,岂会这么久仍未见动静?’廖雪红神情微松,点了点头,皱眉说道:‘那么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若要害少侠,早可下手,他若要杀我父女,也早可下手了,他既不想亲手害任何一个,又不想假手给人,那他为什么要指点少侠找我父女……’…庞克道:‘这该又是令人难解的一椿。’廖雪红道:‘少侠,这诸多难解之事……’庞克道广哎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获得解答。”
  廖雪红道:“少侠是说……”
  庞克扬眉说道:“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使廖前辈能表达心中所知。”
  廖雪红道:“少侠,能么?”
  庞克毅然说道:“哎哟!不能也得能,否则这些谜永远解不了。”
  廖雪红道:“少侠,解独门邪毒,要有独门解药……”“这个我知道,但我不惜用尽一切心力,想尽一切办法。”
  廖雪红美目—亮道:“少侠是说可以无需那独门解药?”
  庞克微一点头,道:“不错,我准备另开一种解毒药方,然后再配以针炙,谅必可以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
  廖雪红急道:“少侠有几分把握?”
  庞克道:“姑娘,我只能说有七分……”廖雪红一阵激动,美目涌泪,道:“够了,少侠,那总比没有一点希望好,少侠再造大恩,廖雪红不敢言谢,请先受我一拜。”
  说着,娇躯一矮,便要拜下。
  庞克连忙闪身避过,道:“哎哟!姑娘,我是为了自己……”廖雪红道:“但少侠如今要救的却是家父。”
  庞克道:“姑娘,我说过,我只有七分把握,姑娘倘一定要视之为恩,等我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后再谢不迟。”
  廖雪红沉默了一下,道:“少侠如今既然坚持不肯受我这一礼,那么我只好等日后再谢了。”
  庞克神情一松,道:“哎哟!姑娘,我走了,明夜此时,我会携带应用之物再来……”言罢走近石榻,向着榻上老人道:“廖前辈,晚辈告辞了,请安心静养,晚辈当尽一切心力为前辈解去所中之毒。”
  施了一礼,又向廖雪红打了个招呼,转身向墓外走去。
  廖雪红默默跟着举步。
  庞克一见廖雪红要送,忙道:“姑娘请留步,廖前辈身边……”廖雪红笑了笑,道:“我不送,少侠如何出得去呀。”
  庞克呆了一呆,哑然失笑。
  廖雪红送客——直送到巨坟那洞口之外,庞克一声:“姑娘请回,我走了。”
  一拱手,转身飞射而去。
  一个无限甜美的话声,随风飘起:“少侠请走好,恕我不远送了!”
  未听庞克答话,因为他已经去远了。
  望着庞克那逝去处,廖雪红美目中突闪异采,娇靥上跟着掠过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但,旋即,她转过娇躯,行回巨坟之内。
  这“邙山”半山腰上,杀时归于一片空荡,静寂。
  然而,这空荡静寂并未能持续多久,那是因为片刻之后,那邙山顶上,另一座巨大古坟之侧,那凄冷的月色下的一片柏扬林内,又传出了人语。
  首先传出的,是一个苍劲话声:“乖儿来了。”
  接着传出的,是一个无限甜美,但略冰冷的话声:“您看见了什么?”
  那苍劲话声“嗯!”了一声,道:“爹看见了,他终于来了,他的一举一动全在爹耳目之中,哈,我看他怎么翻也难翻出爹这如来掌心。”
  那无限甜的冰冷话声道:“爹向来高明。”
  那苍劲话声笑道:“爹不敢居功,都是爹这赛诸葛的好女儿行。”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笑了笑,道:“女儿之有今日,那也全是爹的教导。”
  那苍劲话声哈哈笑道:“你倒会向爹脸上贴金,否非是你这聪颖的好女儿,如换个人点都点不透,还谈什么教……”话锋微顿,接道:“乖儿,你看他行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我看他行,他便是费尽一切心力,想尽了一切办法,也要解去廖祖荣所中之毒,否则他就解不开心里的谜。”
  那苍劲话声道:“让他去想办法吧,最好他有十成把握,能使廖祖荣一贴而愈,这样咱们才能早日得到那东西……”忽地一叹道:“看来为人心不能太狠,当年若不是……”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别提当年了,当年要不是知道廖祖荣也有一份那东西,说什么咱们也不会留他到今日,可惜咱们知道得太晚,我也来得太晚,阴错阳差,乱了全盘,如今要解他所中之毒,反要借重这庞克。”
  那苍劲话声道:“难道廖雪红那丫头真不知道那东西的藏处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廖雪红若是知道,咱们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心力了。”
  那苍劲话声道:“乖儿说的是,只是乖儿,庞家藏着的那份东西……”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截口说道:“爹没弄错,庞家确也有一份,不过那一份不在庞达泉身上。”
  那苍劲话声道:“爹还会弄错,要不然爹焉会留庞克至今日,你该知道,那东西共有三份,爹藏有一份,庞达泉与廖祖荣各藏一份,这三份合起来,谁得到了谁就能称尊宇内,但若是分开了就成为毫无用处的三片废纸……”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这个我知道,可是,爹,那东西是谁当初把它分成了三份的。”
  那苍劲话声道:“谁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匹夫,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是整的一张,早不知会落在谁的手上了,爹那有今日之机会。”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那么,那两份又如何落在庞达泉与廖祖荣手中的呢?”
  那苍劲话声道:“这个爹也不知道……”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他两人是不是也知另两份各落在何人之手?”
  那苍劲话声道:“不知道,知道另两份在谁手中的,唯有爹一人。”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那就好,廖祖荣无可虑,不过那庞克人那似乎不简单,或许他也知道一些……”那苍劲话声道:“他也无可虑,一旦廖祖荣所中之毒解了,他就失去效用了。”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谁说的?”
  那苍劲话声道:“爹说的。”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那么爹准备怎么处置他?”
  那苍劲话声道:“傻女儿,这难道还用问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可是,爹,庞克暂时杀不得。”
  那苍劲话声道:“为什么,乖儿,莫非你……”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我没有怎么样,我是为爹着想。”
  那苍劲话声道:“为爹着想?凭你,乖儿,爹何愁没有乘龙快婿。”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想到那里去了?咱们是他的生死对头,那可能吗?……”那苍劲话声讶然道:“那……乖儿,那为什么?”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精明一世,奈何糊涂一时?在没有套出他那一份东西的藏处之前,咱们能动他么?”
  那苍劲话声一时寂然,但旋即又一阵哈哈笑道:“对,对,对,爹是老糊涂,还是爹这乖女儿行,若非你这位女诸葛,爹险些坏了大事!”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何不说是存心试我?”
  那苍劲话声讶然说道:“试你,爹试你什么?又为什么要试你?”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不错,爹在试我,爹试我是否已对庞克动了情,怕我对庞克一旦动了情,坏了爹的大事。”
  那苍劲话声哈哈大笑,笑得有点勉强:“乖儿,看来你智不逊爹分毫,深沉得有点可怕,你我是亲骨肉,亲父女,便是朋友在共谋大事之际互动猜疑也属大忌,何况父女之间?乖儿,爹永远不会猜疑你,试你,你这种想法要不得。”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也许女儿想错了……”那苍劲话声道:“不是也许,是根本。”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是,爹,是根本。”
  那苍劲话声笑了:“这才是,乖儿,不过,说真的,乖儿,你可千万不能呀。”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女儿怎敢,请放心,女儿这一辈子跟情字无缘,也从不做嫁人打算,就是潘安再世,宋玉再生,女儿也能不动心,女儿要侍候爹一辈子。”
  那人似乎心怀大慰,随听那苍劲话声笑道:“乖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必然的道理,爹可不敢耽误你的终身,也不让你跟在爹身边—辈子,别的俊男任你挑选,唯独这庞克不行,爹是为你好,否则你会痛苦一辈子,而这种痛苦又不比别的痛苦……”话锋一转,笑接道:“好,好,好乖儿,爹不说了,乖儿,还有什么‘吩咐’,要是没有,爹就要走了。”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女儿不敢,女儿只有个要求。”
  那苍劲话声笑道:“说,乖儿,你知道,爹对你一向是百依百顺的。”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我知道,爹向来是最疼我的……”“说吧!乖儿。”那苍劲话声笑道:“冲着你这张小甜嘴儿,爹那能不疼你。”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笑了,笑得有点娇羞,随即说道:“我请爹答应,什么时候动庞克,全听我的……”“那当然。”那苍劲话声道:“你是爹的女军师,女诸葛嘛。”
  “还有……”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接着说道:“在我套取他那份东西藏处期间,任何人不许跟踪他。”
  那苍劲话声道:“这也是当然的,爹做事怎会那么糊涂?打草惊蛇,操之过急最为不智,欲速则不达,对么,乖儿。”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女儿正是这个意思……”顿了顿,接道:“还有,爹,万一有人跟来‘洛阳’,您得出手阻拦。”
  那苍劲话声愕然说道:“这又为什么,乖儿。”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又糊涂了,难道爹准备坐视别人伸手么?”
  那苍劲话声道:“原来如此,乖儿,那小子颇得乃父真传,便是爹对付他也难有把握,别人焉能奈何得了他。”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无论怎么说,我不愿有任何人伸手,一旦让他提高了警觉对咱们来说,那总是不利的,再说,您忘了,有人伸了手,便可能引来那二个……”那苍劲话声道:“乖儿放心,那二个绝不会,那二个都跟庞达泉有一段交情,怎会对他的后人下手?怎好意思?
  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爹跟庞达泉也有一段交情,而且交情还不浅。’那苍劲话声窘迫地笑道:‘好厉害的小嘴儿,竟揭起爹的疮疤来了,好,好,好,依你,依你,完全依你,爹让他们来一个躺下一个就是。’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谢谢……’‘跟爹还客气。’那苍劲话声道:‘倒是,还有么!乖儿!’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道:‘没有了,爹!’‘那么……’那苍劲话声道:‘爹要回去做那教书先生去了。’未闻那无限甜美的冰冷话声接话,却忽见一个颀长,一个高大,一个瘦高,三条人影破林而出,腾空射去。
  竟然未带出一点枝叶声,好高的功力。
  这三条人方逝,‘卟!’‘卟!’两声,一点白影脱出林头,直上夜空,凄冷月色下,依稀可见,那是一只雪翎信鸽。
  就在这雪翎信鸽振翅直上之际,邙山背面,半山腰一片树林内闪出三个人,自黑暗中走到了那凄冷月色下,形貌立可看得清楚,那赫然竟是那位德高望重,文名遍洛阳,名扬遐迩的‘逍遥居士’柳景逸,还有他那从人柳福,柳贵。
  但见‘逍遥居士’柳景逸,目注那只振翅高翔,在夜空中已变成一点银白的雪翎信鸽,神色狰狞,目射狠毒地嘿嘿冷笑不止:‘好女儿,好女儿,真是我的好女儿……’脸色一寒,冰冷接道:‘贱丫头,她竟敢背叛我,左奴,以你看?’柳福一躬身,忙道:‘回令主,老奴不敢……’柳景逸道:‘尽管放心大胆直说。’柳福道:‘老奴遵命,以老奴看,姑娘是在跟人通信。’柳景逸道:‘跟谁?’柳福道:‘老奴不敢说。’柳景逸道:‘是我要你说的。’‘谢令主。’柳福道:‘老奴不敢断言,但八成是夫人……’柳景逸冷哼一声,道:‘右奴,你看呢?’柳贵一欠身,阴阴说道:‘右奴有同感。’柳早逸嘿嘿一阵令人毛骨耸然的冷笑,道:‘看来你我三人是英雄之见,多少年以来,我本就怀疑那老虔可能未死,如今似乎证明,她果然命长。’一扬手,轻喝说道:‘右奴,跟上去,看它飞落何方,若出百里,不必再跟。’柳贵应声而起,飞射而去。
  柳福一躬身,恭谨说道:‘禀令主,老奴觉得,这多年来姑娘一直……’柳景逸道:‘一直很孝顺,是么?’柳福道:‘回令主,老奴斗胆,正是!’柳景逸冷笑说道:‘恐怕你不知道,她不是我的亲骨肉。’柳福一怔,道:‘回令主,这……’‘这什么。’柳景逸截口说道:‘难道你不知道那老虔婆是怎么来的?’柳福怯怯说道:‘老奴知道,只是……’柳景逸冷哼说道:‘她瞒不了我,她跟我时腹中已有了身孕,那不是我的。’柳福骇然说道:‘那是谁……’柳景逸道:‘谁知道是谁的孽种。’柳福道:‘但不知姑娘知道不知道。’柳景逸道:‘那老虔焉有不告诉她之理,以今日之事看来,证明她早已知道我不是她的生身之父了,不然她岂会跟那老虔婆沆瀣一气来对付我。’柳福道:‘那么当年事……’柳景逸道:‘我到今夜才明白,当年我是被人利用了,我也是被害之人。’柳福道:‘可是事实上,这么多年……’柳景逸道:‘这么多年她母女并未对我下手,可是?’柳福忙道:‘回令主,正是。’柳景逸说道:‘哼!那是因为我也有一份那东西,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否则她母女早下手了。’柳福脸色一变,未接话。
  柳景逸笑又道:‘好吧!就让庞克那小子为廖祖荣解毒吧,就让贱丫头向庞克小子套取那东西的藏处吧,我要一个一个地……’嘿嘿一阵狠毒阴笑,住口不言。
  二人静立无语,转眼一个更次过去,突然,一条人影破空掠至,如飞落地。
  那是柳贵,他一躬身恭谨说道:‘禀令主,那信鸽已出百里。’柳景逸脸色一变,道:‘你看它飞往那个方向去?’柳贵道:‘回令主,它一路飞向正西。’柳景逸目中狠毒光芒一阵闪铄,道:‘好,咱们先回去。’话落,三条人影同时腾起,数闪不见……第二天,‘真古锥客栈’中——庞克起来得很早,一线曙光方自透窗时,他已背负着手在院中散步了,清晨的空气清凉而新鲜,在这宁静的院子中,踏着露珠,闻着花香,该是最惬意的事。
  突然,步履响动,起自中门口,那是店伙送来了茶水。
  那店伙一见庞克,不由一怔,停了步:‘客官好早!’庞克笑道:‘哎哟!你也不晚哪。’店伙陪笑说道:‘吃人家拿人家的,生就侍侯人的贱命,不早起怎么行?’庞克笑了笑,没说话。
  店伙端着水直向他房中行去。
  庞克略一沉吟,举步跟了进去。
  进了屋,放好了洗脸水,店伙回身说道:‘客官请洗脸!’庞克点头说道:‘谢谢,小二哥,你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闲,点?’店伙道:‘这可没有一定,怎么,客官有事么?’庞克道:‘哎哟!我是有点事想麻烦小二哥一下。’店伙忙道:‘那客官请吩咐,要不是太急,我给客人们打好了洗脸水就去替客官办,可万万不敢当麻烦二字,这是应该的。’庞克道:‘哎哟!先谢谢你了,小二哥,不急,只要在日头偏西之前办好就行。’店伙忙道:‘那更好办了,什么事客官请吩咐吧!’庞克含笑说道:‘小二哥,“洛阳”可有药铺?’店伙连连点头说道:‘有,有,有,城里店铺多的是,像同庆堂、泰和堂、常家老号,都是数十年的招牌,老字号了。’庞克道:‘哎哟!我要最大的药铺,药材既要齐全还要好,小二哥该知道,药缺一味治不了病,买着假的更能要命。’店伙道:‘这个客官请放心,这几家都是大药铺,做的都是童叟无欺的良心生意,卖的都是地道的上好药材……’庞克点头笑道:‘哎哟!那就好,小二哥,你忙完了事后,就请替我跑一趟,照方抓药,一味不可缺,一味不可假……’说着,自袖底取出一张药方及两大锭银子递了过去。
  店伙一瞪眼,道:‘客官,要这么多银子?’庞克笑道:‘哎哟!方子上开的都是珍贵的药材,值不少钱,不过,这两锭银子只多不少,多了的就算送小二哥买酒喝了!’店伙乐了,搓着手谄笑道:‘昨天刚赏过,这是我份内事,怎好意思……’庞克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两回事儿,要不然我怎好意思麻烦小二哥跑腿儿,只怕这也不会剩下多少了。’店伙这才称谢接了过去。
  突然,庞克目闪异采,凝注门外约有片刻之久,才问道:‘哎哟!小二哥,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店伙闻言转头向外望去,只见对面一间房开了门,有个面目阴沉的中年白衣人探出了头,向门外‘卟!’地喷了一口水,随后又缩了回去掩上了门。
  店伙‘哦!’地一声道:‘客官,他不是一个人,是四个一路……’庞克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是问,他四个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店伙摸摸头,想了一会,道:‘好像是昨天夜里,客官回来之前住进来的,怎么,客官跟他四位认识。’庞克‘哦’了一声,微一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小二哥,他四个来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没有?’店伙想了想,摇头说道:‘没说什么,有一个只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姓庞的客人住在这里,我告诉他说没有……’庞克点了点头,道:‘哎哟!别的还问过什么?’店伙道:‘我话刚说完,另一个就说,偏你那么笨,那小子早就易了容,改了姓,你问姓庞的一辈子也问不着。’庞克微微一笑,道:‘看来他聪明,别的还有么?’店伙道:‘那先前的一个脸一红,接着就问近一个月内店里都住过什么样的客人,客官请想,这不是开玩笑么,一个月不是三两天,我那记得那么多,便是掌柜的也记不了呀……’庞克点点头道:‘哎哟!说得是,小二哥,你怎么回答他的?’店伙道:‘我就说我记不得了……’庞克摇摇头说道:‘哎哟!小二哥,你不该这么说。’店伙一怔,道:‘客官,我的确不记得了。’庞克微笑说道:‘哎哟!我知道,可是你该随便胡说几个告诉他。’店伙又复一怔,道:‘那,那为什么?’庞克笑道:‘哎哟!你说你记不得了,一定惹翻了他。’‘叭!’地一声,店伙轻击了一掌,叫道:‘不错,客官,他四眼一瞪,像要吃人,我的天,他四个那眼珠子竟全是绿的,好不怕人……’庞克笑道:‘哎哟!我没说错吧?他四个的脾气我深知,后来怎么样了?’店伙似乎余悸犹存,摇头说道:‘后来要不是掌柜的连忙出面小心赔上不是,我非挨揍不可。’庞克笑了笑,道:‘哎哟!小二哥,要是真挨了打那还是天大的便宜……’挨打还算便宜,店伙更是一怔,要问。
  庞克已然接着说道:‘哎哟!小二哥,老掌柜的又是怎么了事的?’店伙道:‘老掌柜的到底多吃了几年饭,他照客官刚才说的法子,随便扯了几个,再加上最近刚进来的全部告诉了他,这才使他四个平了气,了了事。’庞克道:‘哎哟!老掌柜的有没有说我?’店伙一点头,道:‘说了。’庞克道:‘他四个没再多问?’店伙一摇头,道:‘没有!’庞克一笑说道:‘哎哟!行了,小二哥,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店伙点了点头,答应着,脚下却没动。眼珠子往外溜,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道:‘客官,我看他四个准是武林人,而且一定不是好来路!’庞克‘哦!’地—声道:‘小二哥,怎见得?’”店伙道:“他四个脸色白森森的,阴沉沉的,长得像人,却带着满身鬼气,看人一眼能让人头皮发炸,心里发毛……”庞克失笑说道:“是么?”
  “一点不错。”店伙道:“还有,他四个眼珠子都是绿的,我小时候听人说,只有吃人肉的人,还有狗,眼珠子才会发绿,客官请想,吃过人肉的人,还会是好来路么?”
  庞克笑道:“哎哟!小二哥好眼光,半点不差,所以我刚才说,你要是只挨了打,那还是天大的便宜如今明白了吧?”
  店伙明白了,可是他脸一白,两腿猛然一软。
  庞克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笑道:“哎哟!小二哥,别怕,他四个只吃武林人的肉,像小二哥你这种肉,他四个不屑一顾,所以你大可放心。”
  店伙机伶一颤,总算定过了神。
  他刚好不容易定过神,蓦地里一声震天价大喝自左边一间屋里响起,震得各处门窗直晃:“狗娘养的,爹们起来半天了,还不送水来!”
  店伙惊魂未定,那堪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身子又复—软。
  庞克眉锋一皱,道:“小二哥,这又是谁?”
  店伙吸了口气,道:“也是昨夜住进来的,客官,待会儿再说吧,我要……”砰然—声,只见自左边那间两扇木门大开,一名身躯高大满脸横肉的黑衣汉,大步行了出来。
  店伙一哆嗦,忙扬声说道:“来了!来了!”
  挣脱庞克那只手,仓惶地奔了出去。
  庞克皱眉说道:“小二哥,别忘了我的事。”
  店伙一边步履匆忙,—边答道:“客官放心,不会忘的。”
  第六章 天下纷争璇玑图
  说着,人已到了那黑衣大汉面前,胆颤心惊地一哈腰,赔上—脸惊惶笑容,怯怯说道:“这位爷,对不起,水马上送……”那黑衣大汉一句话不说,抢起蒲扇大巴掌,“叭!”地一声,掴在那店伙脸上。
  可怜那店伙如何受得了这一巴掌,牙落血流半张脸立刻肿起老高,惨呼一声,退出好几步,砰然倒了下去。
  这一倒,手中的两锭银子与那张药方,全都掉在地上,店伙还真不错,没顾痛,伸手便去抓那张药方。
  而那黑衣大汉抬脚蹦住了他那只手,痛得店伙一声大叫,他却冷笑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替那个龟孙子忙些什么?”
  弯腰探手,拾起了那张药方。
  庞克目光寒芒一闪,举步便要出房。
  院中白影似电,只一闪,黑衣大汉手中药方突然脱手飞出。
  再看时,他面前多了个面目阴沉,鬼气阴森的中年白衣人,正是适才探头吐水的那个,那药方,已到了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手中。
  那黑衣大汉脸色—变,刚要发话。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已然冷冰说道:“这纸药方是谁的?”
  庞克举步而出,道:“是我的。”
  那面目阴沉的人冷然转注,目中碧芒闪铄,深深地打量了庞克一眼,道:“这药方是你的?”
  庞克已行至近身,停步点头道:“你懂岐黄?”
  庞克道:“我本是个走方郎中。”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哦!”地一声,方待再说——庞克却抢先说道:“哎哟!你可否稍候片刻?”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微愕道:“你要干什么?”
  庞克一指黑衣大汉,道:“请这位朋友放了店伙计。”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一点头,道:“可以!”
  庞克随即转向那黑衣大汉,道:“哎哟!阁下,请抬抬贵足。”
  那黑衣大汉未动,冷然说道:“你是干什么,居然敢管大爷的闲事,大爷我还没有找你……”庞克淡淡说道:“哎哟!阁下,你这是存心耽误我跟这位白衣朋友说话。”
  这一句挑得好,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立即接口说道:“把你的蹄子移开。”
  黑衣大汉满脸横肉,—股子暴戾之气,他那吃这—套?一时竟忘了白衣人刚才夺药方的那一手,目中凶芒—闪道:“你叫谁移开蹄子?”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我叫你。”
  那黑衣大汉勃然色变,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忽盛,突然笑了,笑得好不阴森,真如店伙所说,能令人头皮发炸,他道:“你说我是鬼?”
  那黑衣大汉冷冷说道:“我说错了么?”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摇头阴笑道:“没有,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这个鬼乃是勾魂无常鬼。”
  那黑衣大汉冷笑说道:“你能让大爷这只脚移开,大爷这魂儿任你勾。”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更盛,嘴角那丝阴森笑意也更浓,道:“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那黑衣大汉点头说道:“不错。”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一点头,道:“好。”
  身形鬼魅般飘起,疾欺而上,左掌往上一探,扣向黑衣大汉左肩井,当黑衣大汉一声冷笑,抬手欲格斗之际,他却又阴阴一笑,左掌一翻而下,快如闪电。
  只听那黑衣大汉杀猪般一声惨呼,抱着腿往后便倒。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阴笑又道:“阁下,我要勾魂了。”
  左掌一翻,向着黑衣人前心虚空抓下。
  庞克看得不由眉锋刚皱,倏地一声阴森冷喝传了过来:“老三,够了,你也不怕脏了手?”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阴笑一声道:“算你命大造化大,滚!”
  左掌顺势一撩,那黑衣大汉又—声闷哼,整个人离地飞起,砰然一声撞进了自己房中,未见他再出来。
  再看那店伙,站在一旁直打哆嗦,半边脸肿着,嘴角还在淌血,看上去好不可怜。
  庞克向着他淡淡一笑道:“小二哥,吃了点小苦头这位客官替你讨了回来,还不快上前谢谢。”
  店伙身子打颤地忙一哈腰,道:“谢谢这位爷!迸涌思笆卑谑钟值溃骸鞍ビ矗≌舛荒愕氖铝耍懊婷θグ桑 ?
  店伙巴不得有这一句,应了一声是,如飞而去。
  适时,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注庞克笑道:“原来你是让我替他讨回来,看来你这个人很高明,不像一般走方郎中,我上了你的当了。”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这不该说是上当,我看阁下像武林豪侠,退强救弱,打抱不平,似乎是应该的。”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闪,道:“你怎知我是武林中人?”
  庞克笑道:“哎哟!不是武林中人焉有这高身手?我看见阁下抢药方了。”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你又怎知我是个豪侠?”
  庞克道:“哎哟!打抱不平的不是豪侠是什么?”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阴阴一笑,道:“你很会说话。”
  “阁下夸奖。”庞克道:“我说的是实话。”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你也很胆大。”
  庞克道:“哎哟!怎见得!”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我一直在注意着你,你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庞克笑道:“哎哟!我跑江湖多年,这种事看多了,再说挨打的又不是我。”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阴笑道:“若是你呢?”
  庞克淡淡笑道:“哎哟!那就不止脸上变色了。”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阴阴一笑,道:“我说你跟一般走方郎中不同!”
  “是么?”庞克淡淡笑道:“我自己倒不觉得!”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你的一张嘴与胆识都不差。”
  庞克笑了笑,尚未接话。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脸色一寒,已然又道:“这药方是你自己开的?”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当然是我自己开的。”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你可知这药方上的药,治什么?”
  庞克笑道:“哎哟!阁下这话问得可笑,我是个走方郎中,药方又是我自己开的,我怎会不知道它治什么?”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那么你说说它治什么?”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有道是,家传秘方,传媳不传女……”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我要你说。”
  庞克摇头说道:“抱歉得很……”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抬手往黑衣大汉的房里一指,大声说道:“刚才你看见他了么?到现在还未能动。”
  庞克神情极为泰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哎哟!看见了,我不比他,你阁下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嘴角又现阴笑,道:“我不信……”抬手向庞克虚空抓来。
  庞克平静,安祥,含笑卓立不动。
  掌至半途,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忽地沉腕收掌,“嘿嘿”一声阴笑道:“你胆子之大,是我生平仅见……”顿了顿,倏作惊人之语,道:“你当我不懂岐黄,不知道这能治什么?”
  庞克微笑道:“哎哟!你知道那是最好不过,也省得我多说了。”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光凝注,道:“这是解‘无形之毒’的可对?”
  庞克心中一震,道:“哎哟看来阁下不但懂,而且精擅。”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阴笑说道:“比不上你,‘无形之毒’毒称独门,当世唯一人能解,想不到你会有这独门解药的处方。”
  庞克“哦!”地一声,目闪异采,道:“哎哟!这就是那独门解药的处方么?”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点头说道:“不错,但你绝不该有。”
  庞克道:“哎哟!我不该有?那么谁才该有?”
  那面目阴沉白衣人道:“自然是那擅施‘无形之毒’之人。”
  庞克道:“他总该有个姓名,称呼?”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点头说道:“自然有……”突然一声轻哼划空传到,他碧目—转,改口接道:“不过我却不知道。”
  庞克淡淡—笑,道:“哎哟!恐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吧?”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闪,道:“休要激我,说,你怎会有此处方?”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跟你—样,我也不知道。”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脸色一变,道:“你敢欺……”庞克道:“哎哟!我这是以牙还牙,你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阴笑说道:“话是不错,只是你非说不可。”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可以,咱们公平交易,一问换一问。”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你看得出,我不是做生意的。”
  “我看得出。”庞克道:“不过,必要时不妨改行,否则难达到目的。”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冷笑说道:“你必有所恃。”
  庞克道:“何讲?”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要不然你那来的大胆,跟我谈生意?”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那没什么,我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威武不能屈,士可杀不可辱,人生自古谁无死?迟早而已,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阴阴说道:“好话……”庞克飞快说道:“再说,你就那么可怕么?”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刚才那一手看见了,那是我出手最轻,对人最便宜的一次,同时,武林人听我兄弟,也没有不丧胆的。”
  庞克淡淡说道:“哎哟!刚才也许是那位太不济事,与我无关。”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方待再说。
  突然一个冷冰话声传了过来:“老三,没那么多闲工夫,不会动手让他说么?”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扬声说道:“我早有这打算了,但是我有点顾虑。”
  那冰冷话声道:“没什么好顾虑的,我早看过他了,他绝不可能有关连。”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闪,道:“这么说,我就不必有顾虑了。”
  那冰冷话声道:“本就不该有,更不该拖这么久。”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望着庞克道:“听见了么?”
  庞克点点头说道:“哎哟!听见了!”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那么,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个忙?”
  庞克答得出人意料,道:“哎哟!不敢劳动大驾,我自己说。”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一怔,阴笑说道:“敢情你是充壳子?”
  庞克道:“哎哟!那你错了,我是识时务,知进退,不吃眼前亏。”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笑道:“算你是俊杰,高人,说吧。”
  庞克略一沉吟,道:“哎哟!我这是家传医术……”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闪碧芒,道:“那么你算不得俊杰,称不得高人。”
  庞克双手一摊,道:“哎哟!我说的是实话,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我怎知你说的是实话?”
  庞克抬手向天一指,道:“哎哟!我可以指天为誓……”“赌咒?”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我从来不信这一套。……”庞克道:“哎哟!那我就真的无可奈何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只有这么说。”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呆了呆,转头扬声要道:“老大,你看怎么办?”
  那冰冷话声又从右边那间房中:“什么怎么办?”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道:“他说是家传医术!”
  那冰冷话声冷笑说道:“原来是源自家学,那好办,问他姓名。”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光一凝,道:“报你的姓名。”
  庞克道:“胡梭!古月胡,日月如梭之梭!”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声声说道:“老大,听见了么?”
  那冰冷话声说道:“听见了,不对,你也该知道,没有这一号。”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望着庞克阴笑说道:“你该也听见了,怎么办?”
  庞克淡淡说道:“那好办,我可以告诉你,我这胡梭两字姓名是假的,至于真的……”笑了笑,接道:“那要看你愿不愿意告诉我,那擅施‘无形之毒’的人是谁?”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再闪,道:“原来是个假姓名,我可以告诉你,你既有这独门解毒的处方,你就该知道谁擅施‘无影之毒’。”
  这话,听得庞克暗暗一怔。
  他暗中心念电转,口中淡淡说道:“哎哟!我自然知道,但我是怎知有他人剽窃了这独一无二的秘密处方?我又怎知你知我知的不是两个人?”
  如今,他是认定了眼前这四个人,不但知道那擅施“无形之毒”的人是谁,而且跟那人颇有关系。
  否则,以这四个人的性情,不会问东问西,不会顾忌地迟迟不肯出手。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点头,道:“说得是,老大,能识么?”
  那冰冷话声道:“这小子狡猾奸诈,极富心智,说不定他这处方正是剽窃来的,你可别上了他的当……”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脸色不由一变,庞克朗笑说道:“哎哟!看来这位老大阁下很喜欢自作聪明,我若是剽窃来,怎有不知这处方出自何人的道理?”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一怔,旋即说道:“老大,他说的有理,看来这件事很扎手。”
  那冰冷话声静寂半晌始突然说道:“老三,还有个办法,试试他。”
  “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闪动,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
  身形鬼魅般飘起,闪电般扑到,单掌一递,五指如钩,直袭庞克胸腹,诡异,凌厉,锐不可当。
  庞克在听得房中那位老大授计之当初,便已经思得对策,他知道,他只能躲而不能还手。
  只一还手,虽不至被对方看出他的真正身份来历,但至少对方会立即明白他不是他们想像之中人。
  一见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袭到,他身形左移,只——跨步,对方那诡异凌厉的一招式便已经落空。
  只听右边房中传出一声轻咦。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则一怔变色,道:“好滑溜的身法,我兄弟自出道以来,还没有碰见过能在我兄弟三招之下全身而退的人。”
  话落旋身,左腕一抖,一只手掌又飞快地向庞克胸前要穴撞到,这一招更见诡异,更见凌厉。
  庞克一笑说道:“哎哟!那么我试试,这是第二招。”
  身形忽然右闪,一闪回到原处,对方第二招又落了空。
  岂料,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那只右掌,已等在那儿了,庞克尚未站稳,五指当胸已又递到。
  庞克一惊后退,“卟!”地—声,衣襟被对方一指钩中,扯破了一个小裂口,然而,他到底没有伤在三招奇袭之下。
  他心中暗惊,表面却不动声色,淡然—笑,道:“哎哟!如何,三招已过,我仍然站在这儿。”
  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满脸惊诧说道:“算你是第—人……”蓦地里那冰冷话声又自房中传出:“姓胡的,果然是好身手,是我兄弟生平仅见,你听着……”话声忽然变为轻吟:“当者皆披靡……”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轻喝说道:“姓胡的,接吟下去。”
  庞克一笑摇头,道:“接什么,老实说,我不会……”“会”字刚出,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脸色大变。
  砰然一声,右边那间客房两扇门豁然大开,三条雪白人影闪电掠出,分落庞克身周,恰好把庞克围在中间。
  那也是三个面目阴沉的白衣人,无论身材,长像,结束,神态,跟原先那个竟然一般无二,令人难分谁是谁?
  原先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站在南边,适时他道:“老大,你打算怎么办?”
  东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目光碧芒四射,冷然说道:“问清楚他再说……”碧芒一凝,道:“姓胡的,说,你究竟是谁,这处方何来?”
  庞克神态安祥,淡然说道:“哎哟!我再说一遍这是我家传之学医术,我也仍是那句话,你四人若不信,我莫可奈何,明白么?”
  东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冰冷说道:“由不得你不说。”
  探掌虚空抓了过来。
  庞克笑道:“哎哟!那正好,我也认为由不得你四个不说。”
  突出一指,点向对方掌心。
  东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如遭电击,机伶一颤,慌忙沉腕收掌,满面惊骇地失声说道:“‘玉佛指’你是……”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毕竟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濮阳厉,我姓庞。”
  东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被喊做濮阳厉的脸色突然一变,道:“你便是近日武林盛传的……”突然嘿嘿嘿一阵阴笑,脸色骤转狰狞地接道:“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觉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庞克道:“哎哟!敢情你四兄弟也在找我。”
  濮阳厉点头说道:“当然,武林皆动,我兄弟岂能落于人后?”
  庞克道:“哎哟!你兄弟找我干什么?”
  濮阳厉阴阴一笑,道:“我兄弟宁为真小人,不做假君子,不敢打着找寻你那生身之父的晃子,为什么而来,就是为什么而来……”庞克截口说道:“哎哟!你兄弟是为什么而来?”
  濮阳厉道:“听说你‘浣纱山庄’庞家,有一张‘璇玑图’……”庞克“哎哟!”一声说道:“你是听谁说的?”
  濮阳厉道:“武林莫不皆知,我兄弟不聋不瞎。”
  庞克笑道:“哎哟!武林人消息之灵通,令人够叹服……”一点头,接道:“不错,我是有张‘璇玑图’,只是,你对‘璇玑图’知道多少?”
  濮阳厉目中碧芒暴闪,道:“只要你承认有就行,我何须知道别的?”
  庞克一摇头,道:“哎哟!任何人都知道怀有‘璇玑图’,按图索骥,必将富可敌国,武可称尊,但很少人知道‘璇玑图’共有三份……”濮阳厉道:“三份又如何?”
  庞克道:“三份合一,才是全图,否则那全等于废纸。”
  濮阳厉阴笑说道:“庞克,你把我濮阳厉兄弟当做了三岁孩童。”
  庞克双手一摊,道:“哎哟!我又要说那句话了,你不信我莫可奈何,不过……”笑了笑,接道:“这次我可以给你看看。”
  说着,探怀摸了—张色呈焦黄,四方摺叠的纸,摊开来,向着站在东边的濮阳厉一扬,道:“哎哟!看清楚了,是否残缺不全?”
  濮阳厉看得清楚,那纸上是山川图,然而任何人一看便知,那的确残缺不全,而且很明显的是三股之一。
  他当即阴阴一笑,点头说道:“看清楚了,可是我怎知那不是你一撕为三,藏好了另两份,单以这残缺不全的三股这——示人。”
  “哎哟!”庞克笑道:“我若怀有一张‘璇玑’全图,我早就进入深山大泽,按图索骥去了,还会跑到这‘洛阳’来么?”
  濮阳厉道:“谁敢说那藏宝之处所,不是在‘洛阳’附近,你来是为寻宝?”
  庞克道:“哎哟!在全图未拼合之前,无一处不是可能的藏宝处,只是,濮阳厉,你太喜欢自作聪明了。”
  濮阳厉道:“随你怎么说,交出这张‘璇玑图’,要不然就以你窃取那独一无二的处方—端,就是死路一条,任你循…”庞克道:“濮阳厉,你要这形同废纸的三股之一‘璇玑图’何用?”
  濮阳厉道:“谁说我要三股之—,我要的是全图。”
  庞克道:“哎哟!信不信由你,我只有这三股之一。”
  站在西边的一个面目阴沉的白衣人突然说道:“老大,姑妄信之,先让他交出这三股之一再说。”
  濮阳厉一点头,道:“老二说得对,也好,先拿一份是一份……”手向前一伸,接道:“庞克!拿来。”
  庞克抖了抖那张纸,道:“濮阳厉,我说过,这等于一张废纸……”濮阳厉道:“我知道,有一张是一张,再有两张这样的废纸,就是人人争夺的‘璇玑’全图了,有了这一份,才好找那另外两份,不先拿到这一份,便有了另外两份也是枉然……”庞克点头笑道:“说得是……”站在西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冷然接道:“还有,既等于废纸,废纸是我的。”
  庞克转头望了他一眼,道:“濮阳邪,你没听见你家老大所说的话么?”
  站在西边的那位濮阳邪冷然说道:“听见了,这么说你是不给?”
  庞克笑道:“我没说不给……”
  濮阳邪冷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不给,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是高人,庞克,把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交给我家老大。”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要我交出这三股之一的‘璇玑图’不难,你四兄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咱们两不吃亏,做个公平交易……”濮阳厉道:“什么条件?什么交易?”
  庞克道:“告诉我,那擅施‘无形之毒’的人是谁?”
  濮阳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竟然有此一问,不知是装糊涂,抑或是真不知道原因。
  庞克淡淡说道:“濮阳厉,那是我的事。”
  濮阳厉目光碧芒闪动,道:“你先答我一句,是谁中了‘无形之毒’?”
  “哎哟!”庞克点头说道:“我的—个朋友。”
  濮阳厉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现在何处?”
  庞克笑道:“哎哟!濮阳厉,你问的太多了,这就称不得公平交易了。”
  濮阳厉道:“你敢是要为你那朋友出头,找那擅施‘无形之毒’之人?”
  庞克点头说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正是。”
  濮阳厉道:“你那朋友是在何时何地中的毒?”
  庞克道:“这我也可以说,地点我不大清楚,时间是在十多年以前。”
  濮阳厉脸色一变,道:“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庞克道:“哎哟!是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濮阳厉道:“你这话当真?”
  庞克道:“哎哟!我有骗你的必要么?”
  濮阳厉神色忽然一黯,道:“老二,老三,老四,看来咱们没希望了……”转向庞克,接道:“你不必再问人了,那擅施‘无形之毒’之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庞克一怔,旋即笑道:“濮阳厉,当真?”
  濮阳厉怒声说道:“我兄弟踏遍宇内,穷搜八荒十多年,难道会骗你不成!”
  庞克“哦!”地一声,道:“哎哟!你兄弟也在找他。”
  濮阳厉道:“不错!”
  庞克道:“哎哟!你兄弟找他又为了什么?”
  濮阳厉道:“这是我兄弟的事!”
  庞克笑道:“倒是六月的债,还得可真快,好吧,我不问这一点,只是,濮阳厉,据你所知,他死了有十几年了?”
  濮阳厉道:“少说也该有十八年了。”
  不对,庞祖荣被害,是五六年前的事。
  庞克微微一怔,旋即说道:“濮阳厉,他可能有传人。”
  濮阳厉摇头说道:“不可能,要有我兄弟早找着了。”
  庞克道:“哎哟!那么便是他没有死,所谓死,那是误传,是诈死……”濮阳厉勃然色变,厉声说道:“庞克,你敢……”凶恶厉态一敛,道:“我兄弟倒愿如此!”
  庞克道:“哎哟!应该是如此,因为我那位朋友中毒,是五六年前的事。”
  濮阳厉一怔之后,面上猛泛喜色,急道:“庞克,是真的?”
  庞克道:“哎哟!当然是真的。”
  濮阳厉突然之间大为激动,惊喜地叫道:“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听见了么?主人没有死……”他那三兄弟也神情激动地各自点头。
  濮阳厉接着仰天大笑,欣喜之情横溢:“哈哈!主人犹健在,咱们这多年的心血……”庞克适时插口问道:“濮阳厉,谁是主人,主人又是谁?”
  濮阳厉仍然疯狂一般地笑道:“当者披靡,一毒震寰宇,庞克,你难道不知道毒尊?”
  庞克刚一怔,濮阳厉接着又笑道:“老二,老三,老四,别在这儿待了,咱们找主人去,走!”
  一声“走”字,四人齐起,破空飞射而去。
  走了,这四个怪人竟就这么走了,连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也不要了,足见他四人响往,思念那位主人之殷切。
  及至庞克定神过来,那四个白衣人已没了影儿,他没有追,因为他知道“毒尊”这两个字就够了。
  这个邪魔门中,人人擅毒,嗜毒,曾使天下武林谈虎色变,闻风胆落,也曾纵横一时,不可一世。
  但这所谓门中“之人”,屈指可算,也仅仅是五个人,其中四个,是那位毒尊座—下的白衣四奴。
  庞克他如今才明白这四个怪人,近年来横行宇内的“雪衣四煞”,就是昔日的毒尊白衣四奴。
  那另一个,便是“雪衣四煞”口中的那位毒尊南宫绝。
  除此而外,就连那位毒尊夫人“天魔女”姬玉娘都不懂使毒。
  那是因为“毒尊”想法甚严,除四奴外,施毒之法唯传子嗣,连女儿都不传,而那“无形之毒”则唯每代尊主独擅。
  然而,据庞克他所知,那位“毒尊”南宫绝,早在十八年前便被庞达泉及白道人士联袂“哀牢”劈死在“毒宫”前。
  “天魔女”姬玉娘也当场仰药殉节。
  南宫绝与姬玉娘结婚多年无所出,那么事隔十二三年后的五六年,又是谁以“无形之毒”害了廖达泉呢?
  这又是个谜。
  可惜,“雪衣四煞”走得太快了,要不然他把所知告诉他四人,虽难免他四人伤心失望,却可免他四人徒劳枉费。
  那张处方被“雪衣四煞”抛在地上,没拿走,其实就是拿走了也不要紧,了不起再写一张。
  再看那位黑衣大汉房中,房门独自敞开着,那黑衣大汉却没了人影,后窗也开着,敢情他是从后窗溜了。
  一切归于平静,—切归于安宁。
  前面,步履轻轻,悄悄地走来了店伙。
  他一见庞克好好在站在那儿,不由—怔,旋即急步走了过来,口中连连说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客官平安……”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小二哥,我不是说过么,他四个只吃武林人的肉?倒是因为我累得小二哥受了场无妄之灾,我很是不安。”
  那店伙想陪笑,但刚裂嘴便牵动了伤处,痛得他眉锋猛皱,呻吟了一声,捂着那半张脸忙道:“客官这是什么话,是那个黑家伙……”脸色—变,闭口噤声,紧张地向黑衣大汉房中望去。
  庞克笑道:“小二哥,他早溜了。”
  店伙又壮了胆,道:“是那个黑家伙不讲理,那能怪客官?说来我还没有谢过客官呢,都是客官一句话将我这一巴掌讨了回来……”庞克截口说道:“哎哟!要不是那样,我就更不安了,小二哥,你忙完了么?”
  那店伙忙道:“我现在没事……”
  庞克抬手一指地上,道:“哎哟!小二哥,药方在那儿,银子也原封没动,仍然麻烦小二哥跑一趟吧,天不早了,可得快一点。”
  店伙答应了一声,弯腰拾起那张药方与两锭银子,向着庞克一哈腰,步履匆匆地行向了前面而去。
  入夜,那月色凄清,阴森可怖的“北邙山”上飞来了一条清白人影,行云流水,飘逸潇洒至极。
  自然那是庞克赴约前来,他背上,多了一只木箱。
  刚到半山,他便停了步,那是因为他看见前面的一座巨坟上,绰立着一个无限美好的云影,是那风华绝代,艳绝尘寰的廖雪红。
  他一停身,香风袭人,廖雪红已凌波悄渡般翩然射落在他面前,然,短命的不平地面却捉狭,廖雪红没站稳,娇躯一晃,便往前栽。
  庞克未防有此,及至警觉伸手去扶时,廖雪红那一个软绵绵带着女儿家特有的醉人幽香,已整个儿地撞进了他的怀中。
  温香软玉抱满怀,更那堪隔衣触手也滑腻。
  庞克心头一震,忙自后退。
  而适时,廖雪红也忙站稳后退。只是那红云已上耳根,那地方,月色下隐发惑人的光采,那模样,柔弱不胜,娇羞欲滴,刹时,这一片山腰上好静。
  如果细细听,定可听见那小鹿儿一般乱撞的姑娘芳心。
  这静寂,令人陶醉,也令人销魂,却也令人不安。
  突然,庞克干咳一声,窘迫地道:“姑娘受惊了。”
  廖雪红猛抬玉首,娇靥上犹带乍惊还喜的三分羞,轻举皓腕理云鬓,强自镇定地道:“多谢少侠,没什么,我恭候少侠多时了。”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又目光。
  庞克心跳脸热地垂下目光,道:“何敢当姑娘恭候,我迟到一步,致令姑娘久等,内心实感歉疚。”
  庞雪红柔婉截口说道:“少侠,彼此不外,何须客气,此地不是谈话处所,还是进墓里去再说吧,容我带路。”
  说着,转身袅袅向山上行去。
  庞克一声:“有劳!”忙举步跟了上去。
  —路默然,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但毫无疑问地,这静默,在庞克和廖雪红心之深处,都该有一种异常的感受。
  到了石室中,石榻上老人以目光迎客。
  庞克近前见过,然后卸下木箱,笑顾廖雪红道:“哎哟!廖姑娘,昨夜我只有七分把握,但一日之隔,我增添了三分,如今我已有十分把握能解廖前辈所中之毒了。”
  廖雪红“哦!”地一声,惊喜道:“少侠,这话怎么说?”
  庞克道:“哎哟!姑娘可知道,廖前辈所中之毒是什么毒?”
  廖雪红摇头说道:“我医术浅薄,少侠指教。”
  “好说!”庞克道:“廖前辈所中之毒,乃是毒中之最的‘无形之毒’。”
  廖雪红神情一震,娇靥霍然变色,失声说道:“‘无形之毒’?这,这少侠怎么会知道的?”
  庞克道:“哎哟!我昨夜就看出来了,为恐姑娘担心,故没敢说。”
  廖雪红道:“那么今夜……”
  庞克道:“姑娘,今夜我已有了十成把握。”
  廖雪红愕然说道:“廖雪红愚昧,少侠明教。”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姑娘,这件事要从头说起,当年家父传我一纸处方,说这纸处方能解百毒,并未提及‘无形之毒’。”
  “所以我只有抱着七分把握一试,而今天日间,我却意外地获悉,这纸处方竟然是那‘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所以……”廖雪红急急接口说道:“什么?少侠有‘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
  庞克点头说道:“正是,姑娘!”
  廖雪红猛然一阵激动,颤声说道:“谢天谢地,家父僵卧这多年,受尽痛苦煎熬,如今终于有救了……”倏地垂下玉首,想是姑娘她喜极而泣了。
  而,忽地,她带起一阵香风,扭转娇躯扑向了石榻。
  “爹!您听见了么,您听见了么?”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身形颤抖,老泪扑簌簌而下。
  突然,廖雪红又霍地转过娇躯,诧异地望着庞克道:“对了!少侠,令尊庞大侠何来此种药方?”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家父没说,我也没问。”
  廖雪红道:“那么,少侠又怎知这处方,是……”庞克道:“哎哟!是有人告诉我的。”
  廖雪红道:“谁?”
  庞克笑了笑道:“哎哟!姑娘可知道‘雪衣四煞’?”
  廖雪红微颔玉首,道:“我听说过,莫非……”庞克道:“哎哟!就是他四个告诉我的。”
  廖雪红讶然说道:“他四个又怎知这是‘无形之毒’……”庞克截口说道:“哎哟!姑娘可听说过‘毒尊’这一脉?”
  廖雪红神情一震,勃然变色,急道:“难道说他四人是……”庞克点头说道:“姑娘,他四人便是当年‘毒尊’南宫绝座下的‘白衣四奴’。”
  廖雪红脸色大变,道:“原来他四人是……”倏地改口说道:“这么说‘无形之毒’是‘毒尊’……”庞克道:“唯‘毒尊’尊主擅施此毒。”
  廖雪红美目中倏现寒煞,道:“少侠,那么庞大侠与家父,就该都是……”庞克摇摇头说道:“姑娘,‘无形之毒’唯毒尊南宫绝擅使是不错,但我却说家父与廖前辈绝不是‘毒尊’尊主南宫绝害的。”
  廖雪红呆了,道:“少侠,这话怎么说?”
  庞克道:“据我所知,‘毒尊’尊主南宫绝早在十八年前就死在‘哀牢’‘毒宫’前了,那位尊主夫人姬玉娘也仰药殉节……”廖雪红道:“也许他没有死……”“不!”庞克摇头说道:“这件事我知道得很清楚,南宫绝之死,是家父与十八名前辈联袂诛除的。”
  廖雪红美目中闪过了—丝煞报,道:“也许他有传人。”
  庞克摇头说道:“不可能……”接着就把不可能的理由说了一遍。
  听毕,廖雪红皱了黛眉,道:“那就怪了,这‘无形之毒’何来?”
  庞克笑了笑道:“哎哟!这又是一个谜,但这个谜并不难解……”廖雪红愕然说道:“怎么不难解?”
  庞克道:“哎哟!只消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一切岂不立即迎刃而解?”
  廖雪红呆了一呆,娇靥微红,赧然失笑,道:“说得是,我真糊涂,那么请少侠速施回春妙手吧。”
  庞克点头道:“哎哟!我这就为廖前辈解毒,只是,姑娘,我必须先声明,药经服下之后,廖前辈所中之毒一夜之后虽可解,口也能言,但经脉僵直过久,却非借重针炙,连续一个时辰不可。”
  廖雪红含笑说道:“多谢少侠明示,我不会再忧虑担心什么了。”
  庞克淡然一笑,打开木箱,木箱之中凡须应用之物竟然是一应俱全,他含笑递了过去,道:“请姑娘先把药煎上。”
  廖雪红伸手接过,走向了石室边。
  须臾,火升起,药煎上,她又走了过来,道:“少侠,我有点紧张。”
  庞克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廖雪红娇靥微红,道:“家父僵卧多年,如今一旦可愈,一个时辰之后便一切如常,我这做女儿的,怎不紧张?”
  庞克失笑点头,道:“哎哟!那难怪,这是人之常情……”廖雪红美目深注,那目光包含了太多的东西,道:“少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
  庞克触及那双美目,心中暗笑,连忙避了开去,道:“哎哟!姑娘怎么又来了,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廖雪红委婉一笑,道:“那么,少侠,我今后不说就是……”一顿,忽又接道:“对了,少侠是怎么碰见‘雪衣四煞’的?”
  庞克淡淡一笑,遂又把日间经过说了一遍。
  廖雪红听罢惊喜地道:“怎么,少侠也有三股之一的‘璇玑图’?”
  庞克一震,急道:“姑娘,莫非廖前辈也……”廖雪红不假思索地点头说道:“正是,少侠,家父也有三股之一的‘璇玑图’,中的那三分之一的‘璇玑图’藏处,唯有他老人家自己知道。”
  庞克欣喜地摇头说道:“哎哟!真没想到,原来廖前辈真的也有……”突然一呆,接道:“怎么,姑娘,难道庞前辈那一份,如今不在身边?”
  廖雪红摇头说道:“我根本不知道它在那儿?”
  庞克眉锋一皱,没有再说什么。
  本来是,这是人家父女的事,他好说什么?
  廖雪红美目略一眨动,道:“少侠那份‘璇玑图’可在身边?”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我—直带在身边。”
  廖雪红美目异采一闪,口齿欲动,欲言又止。
  庞克看得清楚,心中已自了然,当即从怀中取出了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含笑递了过去,道:“哎哟!姑娘请过过目,不过一些残缺山川而已。”
  廖雪红一阵激动,红了娇靥,赧然笑说道:“正所希冀,未敢请耳……”伸玉手接了过去,推开只看了一眼,立即面泛失望之色,道:“我只当是什么……”庞克截口笑道:“哎哟!我已说过,不过一些残缺山川。”
  廖雪红道:“看来这纵是与家父一份拼凑起来,也仍是废纸一张。”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事实如此,姑娘,必须要三份拼凑,才是全图。”
  廖雪红笑道:“那就立即身价万倍不止了。”
  说着,要把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递还。
  庞克未接,摇摇头道:“姑娘收着好了,这份残缺的‘璇玑图’,就算我报答廖前辈指示仇家之情了,合这两份……”一份人人拼命以争的“璇玑图”,他就这么轻易地送了人,廖雪红大感意外,呆了一呆,诧声说道:“少侠,你,你说什么?”
  庞克道:“哎哟!这份三股之一的‘璇玑图’,就算我送给廖前辈与姑娘了。”
  廖雪红诧异欲绝,激动得很厉害,道:“少侠,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庞克淡淡说道:“哎哟!没有廖前辈,我永远无法雪报大仇,但能雪报大仇,找到家父,—份残缺的‘璇玑图’又算得了什么?”
  廖雪红突然摇头说道:“家父若非当初,他老人家不会有这多年的痛苦,能告诉少侠庞大侠被害真相,那不过在减轻了他老人家自己的愧疚,对少侠来说,无恩可言。”
  “再说,若非少侠,他老人家无以痊愈康复,真要说起来,该是少侠对我父女有恩,这份‘璇玑图’我不能收。”
  说着,又把那份“璇玑图”递了过来。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无论怎么说,我只认为若非廖前辈,我这大仇永远难以雪报,再说我话已出口,姑娘怎好再让我收回来。”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身形剧颤,双目暴睁,想见得他也不愿庞克这么做,可惜他没有办法表达。
  廖雪红还待再说,庞克已然摇头又道:“哎哟!我庞克狂傲自负,这张‘璇玑图’对我实在没有多大用处,对廖前辈与姑娘却不无助益,姑娘还是……”廖雪红仍然摇头说道:“少侠……”庞克突然笑道:“哎哟!姑娘有话待会儿再说,请先看看药去吧。”
  廖雪红心知药已煎得差不多了,这类药少一份火候不行,多一份火候也不行,遂连忙转身过去照顾药了。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瘪嘴突张,喉中嘻嘻作响,似是使尽了力气想说什么,庞克忙趋前说道:“哎哟!前辈请勿着急,有话请等明日再说不迟。”
  适时,廖雪红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过来,庞克忙伸手把廖祖荣扶了起来,道:“哎哟!前辈,这药要趁热喝,也苦得很,请稍微忍耐一下。”
  抬头向廖雪红叫了声:“姑娘——”
  廖雪红会意,近前将药碗向廖祖荣嘴边送去……片刻之后,廖祖荣将药饮尽,庞克轻轻地把他放下了,然后自木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檀木盒。
  打开檀木盒,金针,玉刀,竟也应有尽有。
  他检出几根金针,掀开被子,褪了廖祖荣上衣,卷起廖祖荣的裤管,然后捻针认穴,刹那之间廖祖荣前身十六处大穴每穴一针,手法干净俐落。
  事毕,庞克望着廖祖荣道:“前辈请闭目养神,能入睡更好。”
  廖祖荣听话地闭上一双老眼。
  庞克这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退向一旁,廖雪红举步跟了过来,美目深注,道:“少侠医术精湛,俨然大国手,令人……”庞克以指压唇,示意廖雪红噤声。
  廖雪红娇靥微酡,赧笑未语。
  但,旋即,她一眼瞥见石榻旁那份三股之一的“璇玑图”,双眉一扬,又要张口。
  庞克忙又以指压唇,低低说道:“哎哟!实不相瞒,我把那份‘璇玑图’奉赠,是有用意的”廖雪红呆了一呆,道:“少侠有什么用意。”
  庞克道:“姑娘有所不知,廖前辈由于中毒过久,一个时辰之后,虽行动可如常人,但一身功力却已难恢复,廖前辈的功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借重‘璇玑图’……”廖雪红讶然说道:“少侠,这话怎样说?”
  庞克道:“哎哟!姑娘难道不知道有关‘璇玑图’藏宝之事?”
  廖雪红摇头说道:“今夜我才是第一次看见这人人觊觎的‘璇玑图’。”
  庞克道:“哎哟!那就难怪姑娘不知道了……”顿了顿,接道:“‘璇玑图’藏宝中,除了一本武学秘芨,还有一块‘万年温玉’及一株‘千年何首乌’。”
  “廖前辈有了两份‘璇玑图’,倘能再取得另一份,便可找到这奇珍异宝,而‘万年温玉’及‘千年何首乌’正是这世上唯一能恢复廖前辈功力的两样东西……”廖雪红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可是,少侠,那得再取得另一份……”庞克笑道:“哎哟!有了两份找一份,那总比有了一份要快得多。”
  廖雪红道:“那何如等家父能说话后,问明家父那份‘璇玑图’的藏处,然后取来一并交给少侠,请少侠……”庞克摇头道:“廖前辈告诉我家父被害真象后,我便要四海寻觅仇踪,没工夫再去找另一份‘璇玑图’?”
  廖雪红沉默了一下,接道:“无论怎么说,我总觉得不能……”“姑娘!”庞克截口说道:“别再说,我既已拿出手的东西,岂有再收之理,姑娘若认为不安,日后觅得藏宝处,将那本秘芨抄一份给我也就是了。”
  廖雪红默然片刻始道:“既如此,我代家父敬领了,大恩不敢言谢……”庞克皱眉笑道:“哎哟!我记得姑娘说过,不再提—个‘恩’字的。”
  廖雪红娇靥一红,赧笑未语。
  相对沉默了半天之后,廖雪红突然说道:“少侠,此际不过二更刚过,距天亮还早,少侠如不嫌弃,我把我的铺盖替少侠铺上,少侠也好……”怎好用人家大姑娘的铺盖。
  庞克忙道:“哎哟!多谢姑娘好意,我还要回去……”廖雪红一怔说道:“怎么,少侠还要走?”
  庞克道:“哎哟!反正距天亮还早,我待在这儿也没有用,不如先回客栈去,明天一早再来探望廖前辈……”廖雪红还待再说。
  庞克却说走就走,微一拱手,道:“哎哟!我告辞了,姑娘也好安歇。”话落,转身回处行去。
  廖雪红猛然一阵激动,脱口唤道:“少侠……”庞克停步回身,道:“哎哟!姑娘还有什么事?”
  廖雪红忙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只是甚觉不安。”
  庞克笑道:“哎哟!彼此不外,姑娘何用客气?我走了,姑娘请安歇吧。”
  再次转身行了出去。
  廖雪红未再多说,举步袅袅跟了出去。
  出了巨坟,庞克又一声告辞,腾身飞射而去。
  望着庞克逝去和,廖雪红娇靥上突出浮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双唇轻颤,喃喃说道:“庞克,你令我羞煞,愧煞,今夜你也不该走,庞克,你委实……”忽地那难以言喻的神色尽敛,代之而起的,是—片懔人的冰冷,森寒煞威,那脉脉含情,极尽柔婉的目光,也一变而为犀利,狠毒,冷冷接道:“你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那生身之父,谁叫他那么高傲,那么薄幸,那么无情无义……”娇躯一闪,返回世坟之中,但转眼间又像幽灵似的自世坟中飘出,足一沾地,腾身复起,直上山顶。
  山顶,跟昨夜同一个地方,所不同的,昨夜是在树林内,今夜则在树林外,站着那位逍遥居士柳景逸,跟他那左右二奴柳福柳贵。
  柳景逸一见廖雪红来到,忙含笑前迎,道:“乖儿,你来了。”
  廖雪红娇靥上堆着柔婉笑容,只是那笑容有点勉强:“爹,您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很久了么?”
  柳景逸笑道:“刚到,刚到,等爹的乖儿,就是等三天三夜也愿意,只是乖儿,爹看见了。”
  廖雪红微微一愕,道:“爹看见什么了?”
  柳景逸笑得神秘,道:“爹看见了那路上的小石头捉弄人。”
  廖雪红娇靥飞红,玉首倏垂,但旋即她又猛然抬头:“您那时候就到了。”
  柳景逸点头笑道:“是啊,爹要来晚了,岂不看不见了。”说时,他那双目之中,竟流露着—种令人难以会意的光采。
  廖雪红没看见,因为她又垂下了玉首,她道:“那还不是为了爹,要不然我岂肯……”柳景逸忙道:“爹知道,只要不当真就没有关系,明白么,乖儿。”
  言罢,伸手便要去拍廖雪红的香肩。
  廖雪红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娇躯微偏,往前走去。
  “爹,您站了大半天,请坐下来谈谈么?”
  柳景逸目中异采一闪,没在意地缩回了手,点头笑道:“行,这怎么不行,乖儿就是这么样的孝顺……”说着,他跟着走过去,在一排石栏杆坐下。
  坐定,他抬眼凝注道:“乖儿,事情怎么样了?”
  廖雪红脸色忽转阴沉,道:“爹,他已看出,廖祖荣所中之毒是‘无形之毒’。”
  柳景逸笑道:“当然他看得出,否则爹把他引来干什么。”
  廖雪红道:“还有,爹,他确有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
  柳景逸“叭!”地一声,轻击一掌,瞪大了老眼,道:“我早就料定那处方必然是落在庞达泉之手,果然没错,看来是当年对付南宫绝时,庞达泉存了私心,搜去了……”突然改口道:“乖儿,庞克也知道那是‘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
  廖雪红摇头说道:“他原本不知道……”柳景逸又眉一扬,喜道:“好极了,如此一来有他伤脑筋的了……”“爹!”廖雪红截口说道:“我说他原本不知道……”柳景逸一怔,说道:“他如今知道了。”
  廖雪红点了点头,未说话。
  柳景逸“哈!”地一声道:“那也没关系,他爹有无形之毒的独门解药处方,那廖祖荣中的是‘无形之毒’,也够他想的了。”
  廖雪红淡淡说道:“可是并没见他怎么伤脑筋。”
  柳景逸又复一怔,道:“难道他丝毫未觉诧异?”
  廖雪红道:“诧异当然难免,只是那不过片刻。”
  柳景逸眉锋一皱,道:“难不成他已知道他爹这处方何来!绷窝┖斓溃骸八赖蹦晁胧嗣呤至侵锍瞎氖隆!?
  柳景逸点头沉吟道:“原来他知道……”忽地一笑,接道:“那就请他去找‘毒尊’那位尊主南宫绝吧!”
  廖雪红道:“可是他不相信伤他爹的人是南宫绝,因为他对‘毒尊’一门,了解得至为透澈。”
  柳景逸笑道:“不管怎么说,他无法知道害他爹的是谁。”
  廖雪红扬了扬黛眉,道:“天亮前后他就要知道了。”
  柳景逸抬眼笑道:“是么?”
  廖雪红道:“只要廖祖荣口一能言,他立即就会知道这一切了。”
  柳景逸阴惊地笑道:“可惜他这—走,已跟廖祖荣成了永别,他今生再也见不着廖祖荣了,说来我真该谢谢他,要不是他使廖祖荣能说话,我怎么能得到廖祖荣的一份‘璇玑图’?”
  廖雪红眉儿微扬,道:“廖祖荣即使能说话,只怕他也未必肯说出……”柳景逸阴笑说道:“那不用乖儿操心,那是爹的事,爹握有他姓廖的两大把柄,那怕他不乖乖说出他那份‘璇玑图’的藏处。”
  廖雪红道:“最好能使他赶快说出,我也可以早一天恢复我本来面目了。”
  柳景逸笑道:“乖儿,这个你放心,绝不会太久的……”目光上凝,接道:“乖儿,庞克那一份如何?”
  廖雪红眉锋微皱,摇了摇头。
  柳景逸微愕道:“怎么,你没问?”
  廖雪红道:“没有适当的机会,我怎好冒然问他这个?”
  柳景逸点头说道:“说得是,只是这适当的机会……”“您放心,慢慢的我会找到机会的。”
  柳景逸又眉微轩,道:“怎么,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廖雪红淡淡说道:“您要是不愿意……”柳景逸一笑忙道:“愿意,愿意,爹那有不愿意的,你不跟他在一起,爹如何能取得他那份‘璇玑图’,只是……”笑了笑,接道:“乖儿,爹仍是那句话,千万不可动真。”
  廖雪红眉梢扬起,道:“您要是不放心……”“放心,放心”柳景逸笑道:“爹要是不放心,就不会再让你跟他在一起了。”
  廖雪红没说话。
  柳景逸一笑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得先布置才行,乖儿,走吧。”
  话落,四条人影同时掠起,一闪而逝。
  夜色,静静地溜过……
  “洛阳城”中梆拆响动,刚敲过五更没多久。
  一条淡白人影掠上了“邙山”半腰,自然,那是庞克,他一夜未合眼,为的是廖祖荣毒将解,口将能言,多年疑案行将揭晓。
  就为了这件事,他一夜未能合眼,洛阳城中的梆拆刚敲五更,他便驰离了客栈,上了“邙山”。
  他在那隔晚廖雪红相迎及娇躯投怀之处停了步。
  这回,他微感失望,因为空山寂静,凄清一片,未见那无限美好的身影,虽微感失望,然而,这地方,却仍能使他感到温馨。
  只一停顿,他长身又起,当他到达了那巨坟之时,他心神猛地一震,再度停了身。
  巨坟后,那黑黝黝的洞口敞开着。
  怔立片刻,他双眉一挑,闪身扑入洞中。
  那石室里,那令人心碎的幽香犹存,孤灯仍然亮着,地上也仍铺着—床铺盖,一切东西依旧,只是石榻空空,只不见了廖祖荣与廖雪红。
  刹时间,庞克呆住了!
  突然,他抬掌一招,自那地上铺盖下,一物倒入手中,那是横在左枕边的一支凤钗。凤钗带着秀发异香,主人已不知去回。
  渐渐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廖祖荣能得不死,为什么有人送信给他叫他来“洛阳”了。
  那一定是因为有人知道廖祖荣有一份“璇玑图”,而不知究竟被藏放何处,所以借他庞克找到了地方。
  借他庞克之手解去廖祖荣所中之毒,使廖祖荣有口能言然后来个坐享其成,掳去廖祖荣父女,逼之说出那份“璇玑图”藏处。
  谁知道廖祖荣有一份“璇玑图”?谁知道廖祖荣中的是“无形之毒”?谁知道他庞克能解“无形之毒”?谁无时无刻地在监视着他庞克的行动,那该只有一个人,就是利用廖祖荣来害他父亲之人。
  但,有一点他还不明白,既是如此,灭廖祖荣之“口”的也必是此人,那么,此人为什么不自己先掳去廖祖荣,再为之解毒,反而要借他庞克之手呢?
  难道此人只会施毒而不会解毒?
  绝不可能,该没有那一说。
  那又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廖祖荣父女已被掳走是实,那人只须以廖雪红要协,廖祖荣为爱女安危,必会说出那份“璇玑图”的藏处。
  一旦说出,廖祖荣便失去了价值,其性命……廖祖荣父女一旦被害,庞达泉被害的疑案,只怕就永远无法破解了,至此,他全然明白,他整个儿地落人别人圈套之中。
  我不杀伯父,伯父却因我而死,这份愧,这份疚……思忖至此,他机伶寒颤,闪身扑出石室,掠出巨坟,直上山顶。
  站在那“邙山”之顶四望,东方发白,曙色微透,数里内清晰可见,除了几缕炊烟,那见个人影。
  立时,他如冷水浇身,手握着那支令人销魂的凤钗,他缓缓垂下了头,越垂越低,越垂越低,几至……忽然,他有了发现,目中寒芒一闪,飞身掠向山下去,最后停身处,是一座巨大荒坟之侧。
  荒坟侧,有一片松松的砂土,砂土上,呈现着几对颇为清晰的脚印,那是三双大脚印,一对细小的靴樱三双大脚印没有什么,一对靴印那必是女子所留。
  这是谁?时不值清明,非扫墓时节,谁会到这儿来。
  附近也没有香烛纸灰,祭拜之物。
  再说,这座巨坟是汉灵帝的陵寝,谁会来祭扫。
  那么,这四对脚印,必跟廖祖荣父女失踪有关。
  不错,站在他立身处下望,廖祖荣父女藏身的那座巨坟尽入眼中,且此处正在那座巨坟的后上方。
  这儿该是最佳的窥伺处所。
  突然,他又发现那三对大脚印居中的一对,不类常鞋,倒有点像……倏地,他目闪寒芒,腾身掠起,飞射下山。
  日头爬上东山时,安乐窝村西来了个人,正是他,庞克。
  晨间本是读书的最佳时光,可是今天眼前这“逍遥学馆”里却是既空荡,又静悄,不但看不见一个人影,而且,也听不到一丝朗朗书声。
  庞克看在眼内,轩了轩眉,上前举手拍了门,砰砰一阵震响,在这晨间宁静的空气里能传出老远,然而,就是听不到门人有一点反应。
  而,适时,却听得身后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
  庞克回身投注,只见—个村农肩上扛着锄头走了过来,他略一思忖,迎上去拱手一礼,道:“这位老哥,我请问一声……”那村农停了步,上下打量庞克一眼,道:“什么事?”
  庞克回身一指,道:“这‘逍遥学馆’……”话没说完,那村农已摇了头,道:“你来晚了,到别处去吧,这‘逍遥学馆’已经没有人了。”
  庞克双眉一扬,道:“老哥,这是为什么?”
  那村农摇头说道:“不知道,柳夫子昨天就关了学馆,来这里读书的也都回去了,这几间房子听说也卖了。”
  庞克如今虽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然而确如这村农之言,他已经来晚了,来得太晚了。
  当下向那村农—拱手,道:“谢谢老哥!”
  那村农回应了声,荷着锄头走了。
  庞克一个人站在“逍遥学馆”前,脸上的神色有点怕人。
  这一来不但庞达泉被害的疑案难破,反而把廖祖荣及廖雪红送进了魔掌,人海茫茫,宇内辽阔,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上那儿去寻,又从那儿寻起。
  良久,他威态渐敛,废然一叹,满腹焦虑,一腔情思,沮丧地头一低,刚要举步,突然一个冰冷话声划空传到:“姓庞的,你站住!”
  庞克一震抬头,目光至处,四条白影如电射至面前,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那赫然竟是“雪衣四煞”。
  庞克心中正烦,不由又眉一挑,冷冷说道:“哎哟!你四个找我干什么?”
  濮阳厉阴阴笑道:“看来那老儿没说错,果然在这‘逍遥学馆’前找到了你,还好我兄弟及时赶到,倘若迟来一步,岂不……”庞克目光赛闪,道:“濮阳厉,你说谁告诉你我在这儿?”
  濮阳厉道:“一个姓柳的俊秀才,老家伙,你认识么?”
  庞克冷哼一声,道:“哎哟!当然认识,我正在找他,濮阳厉,他在何处?”
  濮阳厉摇头笑道:“不忙,不忙,办完咱们之间的事,我再告诉你不迟。”
  庞克道:“哎哟!我没那么多工夫,濮阳厉……”濮阳厉摇头说道:“不办完咱们的事,我不会说的。”
  庞克陡挑双眉,欺前一步,道:“濮阳厉,你是逼我出手。”
  濮阳厉阴笑说道:“要怕你我们兄弟就不来了,你要愿意多耽搁,你尽管出手。”
  庞克一想不错,固然以他的功力对付“雪衣四煞”绰绰有余,但那得在二三十招之后,二三十招是要耽搁不少工夫。
  他略—思忖,当即说道:“哎哟!濮阳厉,你我之间有什么要办之事?”
  “自然有。”濮阳厉点头笑道:“要是没有我兄弟找你干什么,庞克,昨日我兄弟急于找尊主去,竟忘怀了一件事,你那纸药方,可是你那父亲当年去哀牢‘毒宫’时,趁火打劫来的?”
  庞克一点头,道:“想必是,怎么样?”
  濮阳厉道:“那就好,当年你父亲与十余名高手,联手对付本尊尊主一人,如今碰上了你,我打算把这笔账清一清再去找我们尊主。”
  庞克道:“哎哟!你四个不必找了,我昨天忘记告诉你们,那南宫绝早在十八年前便已死在家父等人之手!”
  “庞克!”濮阳厉阴阴笑道:“那么这五六年前的‘无形之毒’,是谁放的。”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已告诉你们了,信与不信全在你兄弟。”
  濮阳厉道:“本尊尊主神人,你父等焉能伤得了他,我兄弟自然不信,好在这儿是我兄弟的事,与你无关。”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说的是,那么这笔账你打算如何个清法?”
  濮阳厉阴阴一笑道:“本来一般是什么账用什么还,不过我兄弟不想跟你干戈相向,现在我有个好办法在此,不知你可能答应?”
  庞克立即猜透了八分,却又故意道:“哎哟!既有好办法,那是最好不过,你说说看。”
  濮阳厉碧目一转,道:“交出你那三分之一的‘璇玑图’,不但彼此间这笔账可以一笔勾消,而且我立刻奉告那姓柳的老儿去处。”
  庞克淡淡说道:“哎哟!办法是好,我也愿意答应,只可惜你兄弟迟了—步。”
  濮阳厉脸色一变,道:“怎么,庞克,莫非已有人先我兄弟……”庞克点头说道:“不错,这以这么说,不过那不是被人抢去的,而是我自己把它拿出送了人。”
  濮阳厉脸色又复一变,旋即嘿嘿笑道:“庞克,你把我兄弟当做三岁孩童,世上那有如此大方之人?”
  庞克道:“事实上就是这样,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昨天我都能拿出来给你兄弟看,今天何至于不敢承认。”
  濮阳厉嘿嘿笑道:“庞克,一样换两样,天下很少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要三思。”
  庞克道:“哎哟!既如此,你就该不会放过这种便宜事。”
  濮阳厉笑容一敛,道:“庞克,你当真把它送了人。”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半点不假。”
  濮阳厉跺脚道:“世上那有你这么傻的人,你把它送给谁了?”
  庞克本想以毒攻毒,以牙还牙让这四个去找那三个,但转而一想,说出来眼前这四个未必肯信。
  再说,那“消遥居士”虽掳去廖氏父女,也并不一定就发现了廖雪红身上藏着另一份,如果一说出,让这四个找上他一问,那岂不是提醒了他,遂淡然摇头说道:“濮阳厉,那是我的事。”
  濮阳厉目中碧芒方闪,但倏又含笑说道:“这样吧,我兄弟再退让一步,你若说出把它送给了谁,我兄弟仍愿勾消前账,并告诉你那姓柳老儿去处。”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确是便宜,但,濮阳厉,你何妨先说?”
  濮阳厉狡猾地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傻。”
  庞克道:“哎哟!同样地,我也不算糊涂。”
  濮阳厉笑容一敛,道:“庞克,别忘了,你急于想知道那姓柳的去处……”庞克截口说道:“哎哟!不如你兄弟急于要那份璇玑图。”
  濮阳厉道:“还有那一笔前账。”
  庞克道:“哎哟!合你四人之力,有把握胜我么?”
  濮阳厉阴笑道:“功力或不够,但你别忘了那句:‘当者皆披靡,一毒震寰宇’。我兄弟出身‘毒尊’,举手投足皆是毒。”
  庞克心中暗暗一震,道:“濮阳厉,那南宫绝施毒的本领,较你四人如何?”
  濮阳厉道:“我兄弟焉敢上比尊主,那是差之千里,望尘难及。”
  “哎哟!”庞克道:“你也别忘了,我是何人之后,以南宫绝那施毒的本领,在家父面前尚且不及,何况不如南宫绝许多的你四人。”
  濮阳厉目中碧芒一闪,道:“那么,庞克,你可愿试试?”
  庞克淡淡说道:“哎哟!交易谈不成,自然难免要试,不过在试之前,我希望你答应我一问,你兄弟只碰见那姓柳的一个人么?”
  濮阳厉道:“这我可以说,共是三个,那两个也都姓柳。”
  庞克道:“未见一个女子跟他们在一起么?”
  濮阳厉摇头道:“没有。”
  庞克眉锋一皱,暗暗纳闷,他深信那三对大脚印,是柳景逸及柳福,柳贵的,可是那细小的靴脚却又是谁的。
  只听濮阳厉冷冷说道:“庞克,你问完了么?”
  庞克道:“哎哟!问是问完了,不过我改变了主意,不想试了。”
  濮阳厉阴笑说道:“这才是,识时务……”庞克一摇头,道:“濮阳厉,你错了,庞克生平不知一个”怕“字,刚才我之所以愿意谈交易,只是怕耽搁时间,如今淡交易已耽搁了不少时间,我岂能再耽搁下去……”濮阳厉点说道:“说得是,那么你打算……”庞克道:“我把那三分之—的‘璇玑图’,送给了—个叫绿珠的女子……”濮阳厉诡笑说道:“总该有个令人能信的理由。”
  庞克点头说道:“自然有,我用那三分之一的‘璇玑图’,换得了……”倏地住口不言。
  濮阳厉嘿嘿笑道:“那女子必然十分艳迷。”
  庞克道:“哎哟!那当然,否则我何至于不惜那三分之一的‘璇玑图’。”
  濮阳厉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风流种子,她现在何处?”
  庞克道:“她乘船顺河往四川‘成都’去了,凭你四人要追该来得及。”
  濮阳厉阴阴一笑,道:“庞克,话说在前头,你若是骗了我兄弟,旧账加新账,咱们这一辈子没完,如今,听着……”一顿,接道:“我兄弟适才是在洛神庙碰见那姓柳的三个,快去吧!”
  话落一扬手,四条身形同时腾起,飞射而去。
  可怜他四个犹不知那美貌迷人的绿珠是谁?
  庞克说绿珠往“成都”去了,仔细想想,也该一点不错。
  自然,庞克也明白,那位“逍遥居士”柳景逸绝不会在“洛神庙”等着他,但话虽这么说,他总还是要到那儿看看去。
  是故,“雪衣四煞”身形刚起,庞克跟着身形也动,脱弩之矢般划空疾射,直向“洛水”方面驰去。恋脑露鸾ダ┐蟆??
  而心情矛盾的廖雪红,也最需要慰藉,随着那升沉的月儿,她深锁的远山黛眉渐开,那略显苍白的娇靥,也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且较住日更灿烂,更焕发。
  两情缱绻嫌日短,形只影单恨夜长。
  这是第十天的一个夜晚。
  今夜有月,但却是高悬枝头的一弯冷钩。
  冷钩也好,满月好,在有情人的眼中,便是一草一木,甚至于一块顽石也是可爱的,何况古至今,一直跟那“情”字结不解之缘的月。
  花前,月下,又是那一对成双的俪影。
  唯一与住日不同的,就是今夜这一对的脸上,都挂着一层薄薄的红晕,一个是娇艳欲滴,一个是越见俊美。
  再往那一池碧水之旁,那朱漆剥落,碧瓦残落的八角小亭中看,那儿,石几上,放着一只酒壶,还有几张犹剩几块卤菜的油纸。
  有人说,钩月不及满月,也有人说,满月不如钩月。
  但在今夜,这弯钩月看来总是特别的美。
  这荒芜已久,空无人迹的废园,竟也特别富诗情画意。
  “咚!”不知谁投一颗小石子,碧波涟漪,冲破了水底夜空,击散了月底钩月,荡漾着金光千片。
  除此,这儿仍是那么宁静,那么温馨。
  那并肩携手,半依偎着的一双俪影,踏过了花间幽径,突然,那无限幸而美好的娇躯—晃,她轻轻坐了下去。
  跟着那雪白,颀长,洒脱,飘逸的一个也坐了下去。
  是庞克那温柔话声划破了宁静:“雪红,怎么了?”
  廖雪红玉手揉额,黛眉微皱,娇靥上有一份娇慵,两分红晕,还有三分甜美则娇媚的笑:“我向来酒不沾唇,今夜多喝了两杯,头有点晕。”
  庞克笑了,道:“雪红,有人说,花能解酒,你可信?……”随手自身旁摘了一朵,那是鲜红的一朵,放在鼻端闻了闻,扬眉笑道:“香味不俗,你试试。”
  入目那朵鲜红得出奇的花儿,廖雪红猛然一惊,然而,太迟也,那朵花已被送到了鼻之前……廖雪红大惊说道:“克哥,这是——快丢掉。”玉手一挥,庞克手中朵花瓣碎为片片,飞落一地。
  庞克犹自捏着那花梗,皱眉笑道:“雪红,是怎么了,—朵……”倏见廖雪娇靥赤红,美目紧闭,娇躯不住颤抖,这才发觉情形不对,一惊忙道:“雪红,你……”廖雪红呻吟一声,突然挣扎着站起。
  庞克连忙伸手去拉,这一拉却两个人倒了—对,就倒在那树丛下草地上,紧接着是两个人合而为一的滚翻……突然间,一片乌云遮住了碧空那弯钩月,接着,大地上是黑暗一片,这庭院中,更黑,更黑,黑得令人……黑暗中只闻有喘息声及呻吟声。
  庞克在迷茫中,像过了一百年,一千年……倏地,他睁开了眼,首先遇人眼廉的,是碧空那弯已然偏斜了不少的钩月,那片乌云不知何时已飘飘散了。
  猛地,他转过了身,独目空荡,寂静,那位身边的人儿廖雪红已不知去向,所看到的,是一片被压平了的小草,还有几片犹带幽香的破碎衣衫。
  他怔住了,一声:“雪红”尚未出口,他又发现了自己那付模样,左臂上,还有一个整齐的鲜红齿痕。
  他面红耳赤,紧接着机伶寒颤,略整衣衫翻身跃起,刚站起,雪白一物映入眼廉,那是身交不远处,一块小石上压着一张素笺。
  他指掌微招,素笺倒飞入手,只一眼,他再度机伶寒颤,冷汗涔涔而下,心颤,身颤,手颤,怔住了。
  素笺上,写的是一笔潦草的字迹。
  “非君轻薄,非妾浮荡,一朵邪花,害人一生,缘乎!孽乎!贱妾从此逝,江湖寄余生,望勿枉相寻,便寻遍人海,也难见妾踪影,妾不敢尤人但怨天耳。”
  就这么几行字迹,没有上款,没有署名,不用上款,也不着署名,很显然地,这是断肠心碎后的廖雪红,留给他庞克的。
  就这么几行字迹,字字句句,像针像刀,又像晴空里的霹雳,即痛又重地打击着庞克的心身。
  渐渐地,庞克变了,双目赤红,脸色煞白,一丝鲜血自那嘴角渗出了下来,好不怕人。
  探着喃喃声自他唇边滑出:“雪红从此天涯誓相觅,否则庞克将愧疚一生!毖镎婆屡槿灰簧胺墒撸萃谅曳桑切┗ò旮榱耍财酶读耍读恕?
  俟一切静目再看时,这庭院中寂静,空荡,已没了庞克人影。
  只有地上一个大坑,一片狼藉,还有那片片破碎衣衫,烂残的花瓣,伴着这寂寞庭院,一钩冷月……不,这庭院中并不是当真空荡,寂静了。
  因为这庭院中刚陷入寂静,空荡没多久,便被飞射而落的人影划破了,那是三个人,赫然竟是柳景逸主仆。
  柳景逸落地刚一入目眼前情景便自一怔:“这是……”倏地目中奇光一闪,探手微招,一物倒射人手,那是一小片花瓣,他神情猛震,脸色大变,失声说道:“醉棠……糟了,定是庞克那小狗……”目中厉芒怒射,咬牙接道:“他二人即有这层关系,那丫头焉肯再为我用!泵鸵欢褰牛纫簧白摺保擞岸儆制瓶章尤ァ?
  刹时间,这庭院中又归於静,空荡!诎苏?毒尊女计杀魔头东方泛白,天已破晓。
  在这清冷的晨间,邙山那最高处,衣衫飘飘地站着个人,他脸色煞白,双目犹有红意,眼望远方呆呆出神。
  那正是庞克。
  忽地,他目闪寒芒,霍然旋身,目注眼前十多丈外,一座巨冢沉声发问:“是那一位在此窥探,扰人……”一阵冰冷轻笑划空响起:“扰你什么清兴?庞克,是我。”
  随着话声,巨冢后转出三人,是柳景逸主仆。
  庞克思绪电转,立即忆起马莎莉所描述的人物,脸色一变,喝道:“柳景逸,是你?”
  柳景逸一边迈进,一边冷然点头:“不错,是我。”
  话落已欺近两丈内,倏然停祝
  庞克目光逼视,道:“我正愁找你不着,没想到你竟敢跑来找我?”
  柳景逸冷冷一笑道:“有何不敢,你能吃了我?……”庞克冷然截口说道:“能不能稍时自知,你把廖大侠……”柳景逸双眉一轩,道:“庞克,你还有何面目要找廖祖荣!迸涌诵闹幸徽穑溃骸傲耙荩饣霸趺此担俊?
  柳景逸冷冷一笑,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不知道么?”
  庞克一惊道:“你是指……”
  柳景逸嘿嘿笑道:“你终於明白了,庞克,你艳福不浅……”庞克嗔目叱道:“柳景逸,你住口。”
  柳景逸道:“怎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廖祖荣那女儿长得风华绝代,艳绝尘寰,别人求还求不到,却让你轻易拔了头……”庞克羞怒叱道:“匹夫,你敢再……”“有什么不敢?”柳景逸厉声说道:“你淫人之女还敢逞横么?”
  庞克威态一敛,道:“那不怪我……”
  “不怪你!”柳景逸冷笑说道:“难道说廖祖荣那女儿天生淫荡,该怪她不成?”
  庞克双眉扬起,倏又一摇头,淡淡说道:“不,那也不怪她……”柳景逸道:“只怪那一朵要人命的‘醉海棠’!迸涌说溃骸澳慵热恢篮伪卦佟薄霸偈裁矗俊保耙堇淅渌档溃骸澳耍闶歉瞿凶雍海思夜媚锇阻瞪Γ簧灏锥纤湍闶郑训滥憔椭还帜嵌浠ǎ俊?
  庞克一阵羞愧,道:“事实上……”倏地目闪寒芒,道:“我忘了问了,你是怎么知道?”
  柳景逸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就是。”
  庞克一点头,咬牙说道:“那好,要不是你这匹夫掳走了廖大侠,将廖姑娘囚在那荒园中,岂会有这种……匹夫,我恨不得……”柳景逸哈哈大笑,道:“你恨不得如何?弄了半天,最后你竟怨到我的头上来了,好吧!怨我就怨我吧,只是,你又能拿我如何?”
  庞克道:“你知道我会拿你如何。”
  柳景逸摇头说道:“庞克,你有把柄在我手中,你不敢拿我如何?”
  庞克道:“什么把柄,这就是把柄?”
  “当然。”柳景逸嘿嘿笑道:“倘若我把此事告诉廖祖荣,你想他会如何,倘若我再把此事宣扬於武林,你和她今后还想再做人么?”
  庞克机伶一颤,厉叱说道:“柳景逸,你敢。”
  柳景逸淡淡说道:“彼此敌对,你该知道我敢不敢。”
  庞克目中杀机陡现,道:“柳景逸,你该明白,你今天就难下邙山!绷耙莨恍Γ溃骸芭涌耍砸欢匀阌屑阜职盐眨俊?
  庞克冷冷说道:“你三个如果对我无所畏惧,你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了。”
  柳景逸脸色一变,道:“不愧心智果然高人一筹,只是庞克,你要明白,我若是没有把握,我就不会来,天下那有那么傻的人,自动送上门来。”
  庞克淡然说道:“是么?”
  柳景逸道:“信不信在你,我来时已安排好了人,假如我三个人一个时辰内不回去,他就将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庞克恕叱说道:“住口,柳景逸,你找我是什么意思,说吧!”
  柳景逸笑道:“庞克,你早就该有此一问了,我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谈一些咱们该谈的事……”庞克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么?”
  柳景逸摇头说道:“当然,否则我何必来找你,你我之间该谈谈的多得很哩。”
  庞克双眉微扬,道:“那么你说。”
  柳景逸嘿嘿一笑,道:“这才是,我先问你,你把廖祖荣那女儿,弄到那里去了。”
  庞克冷冷说道:“不知道,便是我也在找她。”
  柳景逸目光凝注,奸笑说道:“庞克,你若是不老实,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庞克道:“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在你。”
  柳景逸神情微松,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如今咱们谈正题……”顿了顿,探道:“庞克,你可愿意这件事永不为人知?”
  庞克脸色一变,道:“柳景逸,你是想威胁我?”
  柳景逸摇头道:“这两个字眼太难听,我只是想该你谈谈条件……”庞克道:“什么条件?”
  柳景逸道:“简单得很,我保证这件丑事永不为人知,但你得拿样东西堵住我的嘴,就是这个条件,这看如何?”
  庞克道:“你认为什么东西才能堵住你的嘴?”
  柳景逸阴阴一笑,道:“现成的东西,你那三股之—的‘璇玑图’。”
  庞克双眉一挑,道:“说来说去,绕了这大半天圈子,原来你目的在此,只为我那张三股之一的‘璇玑图’……”柳景逸嘿笑道:“那当然,谁叫那东西太诱人。三分得全便可称尊宇内,也可富甲天下,再说,也唯有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才够使我三缄其口,你说对不对。”
  庞克道:“我没说不对。”
  柳景逸目中异采一闪,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庞克道:“我也没说答应。”
  柳景逸脸色一变,阴笑说道:“庞克,这关系着两个人的一生,答不答应在你。”
  庞克冷冷一笑,道:“廖大侠那一份,你拿到了么?”
  柳景逸脸色又复一变,旋又笑道:“庞克,那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如今谈的是我跟你的事。”
  庞克道:“你也知道,‘璇玑图’必须三份得全,缺一便如同废纸一张,你若没得到廖大侠的那一份,纵然……”柳景逸道:“那不劳你操心,我自有办法逐一拿到手。”
  庞克点头说道:“那就好。”
  柳景逸道:“那么,你究竟答应不答应?”
  庞克道:“我本不想答应,事实上我也不得不答应,可是我怎么信得过你。”
  柳景逸忙道:“你信不过我什么?”
  庞克道:“我一旦把我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交给了你,谁能保证你三缄其口,不把事情说出去。”
  柳景逸呆了一呆,立即拍了胸脯,道:“这个你尽可以放心,老夫我成名多年,何等身份,岂会……”一惊住口不言。
  庞克却目光逼视,道:“你成名多年,又是什么身份。”
  柳景逸乾笑说道:“那是我的事,反正我保证……”庞克摇头说道:“自己保证自己,尤其是你这种人,那没有用。”
  柳景逸道:“那这,庞克,你说,要怎么样才有用?”
  庞克淡淡说道:“很简单,除去你那易容,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柳景逸一惊忙道:“庞克,你说笑了,我那来的……”庞克截口说道:“话是我说的,愿不愿在你。”
  柳景逸目光一转,冷笑说道:“我也这么说,愿不愿在你。”
  庞克冷然一笑,道:“老实告诉你好了,我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并不在我身上。”
  柳景逸冷冷一笑,道:“庞克,我比你多吃了多不少饭,你别想欺我。”
  庞克道:“那份‘璇玑图’确不在我身上,信不信在你。”
  柳景逸眨动了一下老眼,狡猾地道:“那么你告诉我,你把藏在了何处,我自己去取也是一样。”
  庞克冷然摇头,道:“办不到。”
  柳景逸脸色一变,道:“说来说去,你是舍不得。”
  庞克暗一咬牙,毅然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你死了这条心吧!”
  柳景逸神色一转阴狠,道:“那么,庞克,你是不顾你那父亲一世英名及廖家家声,还有你自己的一生,更有……”庞克道:“事是我做的,我不怕承当!绷耙菀跣λ档溃骸昂煤鹤鍪潞煤旱保皇桥涌耍阋丫次哿艘桓雠⒆拥那灏祝训滥闳绦脑倩倭怂囊簧俊?
  庞克机伶一颤,道:“不肯把‘璇玑图’交给仇人,我想她会原谅我的。”
  柳景逸道:“你说谁是你的仇人?”
  庞克咬牙说道:“老匹夫,是你!”
  柳景逸哈哈一笑道:“庞克,你以为害你爹的是我?”
  庞克道:“不是你还有谁?”
  柳景逸摇头说道:“你错了,那不是我,说起来,那该是廖祖荣!迸涌说溃骸翱墒橇未笙朗潜焕谩薄澳阌执砹恕!绷耙莸溃骸澳且膊皇俏遥橇碛衅淙恕!?
  庞克道:“另有其人,谁?”
  柳景逸道:“你该知道廖祖荣中的是什么毒?”
  庞克道:“当然知道,那是‘无形之毒’。”
  “是喽!”柳景逸道:“你可知道‘无形之毒’的出处?”
  庞克道:“出自‘毒尊’,仅‘毒尊’一人擅施。”
  柳景逸道:“那么你以为我是毒尊门人,抑或是毒尊南宫绝。”
  庞克道:“‘毒尊’南宫绝已身死多年,‘无形之毒’也并非任何一个毒尊门人所能施的,你该两者都不是。”
  柳景逸笑道:“这不就是了么,毒尊门人都不擅施‘无形之毒’,我这跟‘毒尊’毫无关连的人,又怎会施‘无形之毒’,再说,我若会施那‘无形之毒’也就该会解那‘无形之毒’,又何必非把你引来,借重你不可?”
  这的确是理。
  庞克呆了一呆,道:“事实上,你却掳了廖大侠……”柳景逸笑着截口说道:“关於这一点,我不妨告诉你,我唯一的目的只在廖祖荣那份‘璇玑图’,这跟你那父亲被害事毫无关连。”
  庞克道:“是么?”
  柳景逸道:“信不信由你,不信你日后碰见廖祖荣可以问问他。”
  庞克冷笑道:“我还能碰见廖大侠?”
  柳景逸脸色一变,笑道:“自然能,我不是说过么,我唯一的目的,只在他那份‘璇玑图’,我跟他无怨无仇,我并不想杀他。”
  庞克冷冷笑道:“何须你杀他,以廖前辈的性情,在不能苟全的情形下,他会自绝的。”
  柳景逸道:“我告诉你吧,廖祖荣已被人半路夺走了。”
  庞克冷笑说道:“你想欺我……”
  柳景逸道:“我仍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
  庞克沉默了—下,道:“你说,廖大侠是被谁夺走了?”
  柳景逸道:“昔日毒尊南宫绝座下的‘白衣四煞’,及一些‘毒尊’高手。”
  庞克目中寒芒一闪,道:“你又欺我……”柳景逸道:“不信你日后见着‘雪衣四煞’,可以问问。”
  庞克冷笑说道:“这么说你还没得到廖前辈的那张‘璇玑图?’”柳景逸道:“你多此一问,我不是说了么?廖祖荣是在半路被他们夺去的,他们是及时赶到并且也用了那‘无形之毒’,否则,哼,廖祖荣岂会落在他们手中。”
  庞克道:“我姑且相信你一次,那么他们为何……”“为何?”柳景逸冷笑截口说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一方面为‘璇玑图’,一方面为灭口了。”
  庞克心中一震,默然不语,片刻之后始道:“说来说去,这该怪你,若不是你,劫去了廖大侠,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柳景逸嘿你……”“我什么?”
  柳景逸嘿嘿笑道:“你能拿我如何!咱们废话少说,言归正传,说吧!庞克,我再问你一句,你交不交出那份‘璇玑图’。”
  庞克道:“柳景逸,你是痴人说梦……”柳景逸脸色一变,道:“这么说,你是当真不顾能后果了。”
  庞克道:“我说过了,我不怕,她也会原谅我的。”
  柳景逸忽地哈哈一笑,道:“这一把柄不够份量,看来我只有使出杀手锏了……”庞克道:“有什么卑鄙伎俩,你只管使出来好了。”
  柳景逸嘿嘿笑道:“我这杀手锏一使出,只怕你会招不篆…”话锋一顿,又嘿嘿两声道:“庞克,你可知道廖雪红那丫头往那里去了。”
  庞克道:“已经说过了,不知道,便是我也在找她。”
  柳景逸道:“可要我告诉你,她往那儿去了。”
  庞克为之一震,冷笑说道:“柳景逸,你休想在我面前玩心智。”
  柳景逸双肩微耸,道:“这么说,我若告诉你,她落在了我手,你是不会相信了?”
  庞克道:“我自是不信。”
  柳景逸笑了笑,道:“你怎不想想,要不是已落我手,我怎会知道……”庞克一惊,旋又冷笑说道:“你骗不了我,有可能你到那儿去过了!绷耙莸溃骸熬退阄业侥嵌ス耍淞种姓饷炊嗳耍以趸嶂朗悄悖俊?
  庞克道:“事实上,除了我会去救她外,该没有别人,别人毫不知情。”
  柳景逸双手—拦,道:“好吧,也算是吧,你再看看这个。”
  一翻腕,自袖底制出—物,随手递了过来,那是一枝风钗,庞克不由得心头一震,劈手夺了过来。
  再一细看,他立即认出这枝风钗,跟他在廖祖荣父女失踪的那天早上,在巨冢中廖雪红床铺枕旁所拾到,后来又在荒园中交还了廖雪红的那枝一样。
  不用说,这定然是廖雪红之物。
  他勃然色变,急急抬眼说道:“柳景逸,你何来此钗。”
  柳景逸淡然一笑,道:“先别问我此钗何来,你只答我一句,这是否廖雪红之物?”
  庞克点头说道:“不错,是的,柳景逸,你!绷耙莸乜谒档溃骸澳敲次腋嫠吣悖掖抛笥艺饬礁鐾脑叭ナ恿窝┖欤急改盟銎怂渥鸥鏊彩呛玫摹?
  但在近荒园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衣衫不整,乌云蓬散的女子由荒园中狼狈跑出,当时我就擒下了她,你可要我告诉你,这心碎肠断,带着肉体创伤的女子是谁么?”
  庞克机伶寒颤,道:“柳景逸,这么说,她是真落在了你手了……”柳景逸嘿嘿一笑,道:“你明白就好……”手向一伸,道:“庞克,拿来吧!”
  庞克颤声说道:“柳景逸,你要那份‘璇玑图’?”
  “废话!”柳景逸道:“不要那一份‘璇玑图’,难道我还会要你手中这枝凤钗不成?”
  庞克默然不语,他不能告诉柳景逸他已把那份“璇玑图”,给了廖雪红,如今正在廖雪红身上。
  要是那样做了,廖雪红的处境应当更危急了,后果也不堪设想,刚遭身心创伤,又落贼手,这位绝代红粉,巾帼奇英,何其命乖如此?
  想到这里庞克心中一阵绞痛,痛得他几乎呻吟出声。
  忽听柳景逸嘿嘿一阵奸笑:“庞克,你两个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你只要舍得你那刚结合体缘的娇妻……”庞克具然而醒,神态怕人,厉喝说道:“柳景逸,你敢。”
  柳景逸不自觉地退了半步,阴笑说道:“既舍不得那就拿那份‘璇玑图’来换。”
  庞克道:“你告诉我,她现在何处?”
  柳景逸嘿嘿笑道:“庞克,你别打如意算盘!我还不至于那么糊涂那么傻,如果我告诉了你她现在何处,让你先我一步地救了她,我岂不人宝两失,什么也落不着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很好!迸涌说溃骸八媚亲詈茫热羲泻练⒅耍耙荩沂谋亍绷耙萁乜谒档溃骸氨鸪遄盼曳⒑荩惴判模晕矣写笥茫芑坏靡环荨嵬肌以趺瓷岬蒙怂衷趺锤已健!?
  庞克强持平静,道:“你说怎么办吧!”
  柳景逸笑道:“很简单,这还用问,把那份‘璇玑图’乖乖地交出来,我还你个活生生,且毫发无损的娇妻……”庞克道:“你是要我先把‘璇玑图’交给你?”
  柳景逸嘿嘿一笑,道:“问得好,难不成要我把廖雪红交给你。”
  庞克道:“那倒不必,你我一手交人,一手交宝,两不吃亏。”
  柳景逸阴笑摇头说道:“我现在就想要‘璇玑图’。”
  庞龙道:“我更急着要她。”
  柳景逸道:“你要明白,我固然想要‘璇玑图’,但实在得不到它时,那对我也算不得什么损失,可是你那娇妻对你……”庞克冷然说道:“我更明白,倘若我把‘璇玑图’先交给了你,她只会死得更快。”
  柳景逸脸色一变,旋即他猛一点头,道:“好吧,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取你的‘璇玑图’,我去带我的廖雪红,明天此时,你我在这里面交换,如何?”
  庞克道:“使得,我要再说一句,倘她有毫发之伤,不管天涯海角,我誓必追杀你,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言尽于此,莫忘了明天此时。”
  腾身掠起,飞射而去。
  柳景逸眼望着庞克那颀长身影破空掠去,直落峰下,嘴角掀起一丝诡异笑意,一挥手,道:“跟他—一”话落,方要腾身。
  蓦地里,身后忽起一声冰冷轻喝:“站祝”柳景逸身形一震,霍然转身,眼前,十多丈外一处巨冢之中,转出个脸色冰冷而煞白,但却难掩那绝代风华的绝色少女。
  赫然竟会是廖雪红。
  柳景逸目中方闪怒芒,但倏又一喜,忙笑道:“乖儿,是你,找了好大半夜,差点没把爹急死,你……”说着,举步迎了上去。
  他刚走两步,廖雪红突然喝道:“别走近我,就站在那儿。”
  柳景逸一怔,愕然说道:“乖儿,你这是……”廖雪红冷冷说道:“你已经知道了,还要我多说么?”
  柳景逸“哦!”地一声,忙笑道:“乖儿,爹知道了,可是乖儿,爹不怪你……”廖雪红冷然一笑道:“你还会要我这个女儿么?”
  柳景逸道:“乖儿,这是什么话,癞痢头的儿女是自己的好,怎么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何况那并不怪你!绷窝┖炖湫λ档溃骸澳蔷秃茫阏椅腋墒裁矗俊?
  柳景逸道:“乖儿,留你一人在此,我实在不放心,同时我赶回来也为告诉你一件事,还有……”廖雪红道:“你要弄清楚,我如今已是他的人了。”
  柳景逸一怔说道:“乖儿,你打算嫁给他?”
  廖雪红道:“除了嫁给他外,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柳景逸忙道:“乖儿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廖雪红道:“怎么不可能?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事二夫,难道你要我再嫁别人,还是让我就这么终老此生。”
  柳景逸皱了眉,苦了脸,道:“这,乖儿,万一他知道……”“知道什么?”廖雪红截口说道:“别忘了,你跟他有仇,我却是无辜,当年害人尊的是你而不是我,你的债我没有义务还。”
  柳景逸脸色一变,道:“乖儿,你是怎么了,咱们是父女……”神色一黯,叹道:“乖儿,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心情,你的感受……”廖雪红突然娇笑说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放心吧,我不会嫁给他的,再说,他也不会要我。”
  柳景逸目光一转,道:“乖儿,你可别这么说,我看他对你挺痴心的……”廖雪红道:“那是疚而不是爱,我跟他之间也只有孽而没有情,即使那是爱,有情,我心意早决,一辈子不嫁,就这么终了此生。”
  柳景逸目中飞闪喜悦光芒,道:“乖儿,你的脾气我知道,一经决定了一件事,不是任何人所能改变得了的,就是我这做爹的也不例外……”话锋微微一笑,接道:“乖儿,事情已经成了过去,我希望你能很快地把它忘掉……”廖雪红冷冷说道:“女儿家的清白,心灵的创痛,岂是那么容易忘得了的。”
  柳景逸微愕说道:“那么,乖儿,你的意思是……”廖雪红道:“我没有什么意思。”
  柳景逸沉默了一下,转了话锋,道:“乖儿,这件事咱们不谈了,我告诉你,廖祖荣被半途夺走了,那一头我算是落了空……”廖雪红“哦!”地一声,道:“廖祖荣是被谁夺走的?”
  柳景逸目中厉芒闪烁,道:“就是南宫绝那匹夫的死党旧部……”廖雪红道:“你不怀疑是我……”柳景逸眨眼说道:“乖儿你这又是什么话,那怎么会?当初你娘等于是被南宫绝遗弃的,可以跟‘毒尊’已无关连,再说你是我的女儿,跟‘毒尊门’更扯不上关系……”廖雪红冷冷一笑,道:“没想到你会这么相信我……”柳景逸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相信你相信谁?”
  廖雪红道:“事实上,为一份‘璇玑图’,你适才便要你的女儿。”
  柳景逸一惊道:“乖儿,你听见了?”
  廖雪红道:“我由头至尾,一字未漏地全听见了。”
  柳景逸目光一转,道:“既然如此,就应该知道,我的目的只是要他的那份‘璇玑图’。”
  廖雪红道:“为达到目的,也该先择个手段,怎好把自己女儿那不可告人的事抖出去,毁了她的一生。”
  柳景逸苦着脸忙道:“乖儿,你不会不明白,那只是吓吓他,威胁他就犯的,你没听见么,他不肯,所以我临时又想起了个主意,改了个方法,这足见我并不是当真要……”廖雪红道:“就算是吧,他答应明早在此一手交人,一手交图,我问你,到时候你怎么办?拿什么跟他换‘璇玑图’?”
  柳景逸乾笑一声,道:“乖儿,不瞒你说,我本只打算诓他把图拿来之后,想个办法,动动心智,或诈硬夺把它弄过来,如今……”嘿嘿一笑,道:“既然已经找到了你,那就更好办了。”
  廖雪红道:“你的意思是要我……”
  柳景逸道:“自然是要乖儿帮忙,把那张图弄到手呀!”
  廖雪红冷然摇头,道:“不行,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柳景逸一怔道:“怎么乖儿,你不肯……”廖雪红道:“倒不是不肯!绷耙莸溃骸澳鞘遣蝗獭绷窝┖斓溃骸耙膊皇遣蝗獭!?
  柳景逸愕然说道:“那倒底为了什么?”
  柳景逸目中异采暴现,大喜笑道:“乖儿,有你的,你简直让我五体投地……”一顿,诧声接道:“记得你说过,一进不易下手!绷窝┖斓溃骸翱墒潜暇谷缃裨谖沂种小!?
  柳景逸目光一转,含笑说道:“我明白了,你是趁昨夜……”廖雪红闻言那煞白的娇靥上,倏地涌起一抹红云,随即红云隐敛,那神色更木然更冷,道:“别跟我提昨夜事,我可以告诉你,早在他为廖祖荣解毒的当夜,他就把这份‘璇玑图’绐我了?”
  柳景逸脸色一变,道:“乖儿,我不信。”
  廖雪红道:“我犯不着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
  柳景逸道:“那日前你怎说……”
  廖雪红道:“我是怕你对他下手,再说,若告诉你我已得到这份‘璇玑图’了,我还有什么理由能跟他接近。”
  柳景逸目中异采连闪,笑道:“看来爹没说错,你对他早就动了情,乖儿,你真能瞒人,过去的不提了,如今把那份‘璇玑图’交给爹吧!”
  说着,抬起了手,便要走过去。
  廖雪红一扬手中“璇玑图”,道:“你敢接么,这上面满布‘无形之毒’?”
  柳景逸一惊,忙停步缩手,道:“乖儿,你……”倏地一笑接道:“爹不怕,敢接。”
  柳景逸抬起了手,又要往前走。
  “站祝”廖雪红倏扬冷喝,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无形之毒’的解药,所以认为我绝不敢轻易施弄它,对么?”
  “可是你错了,庞克他有那解药的处方,他已把那处方给了我,如今,你还要这份‘璇玑图’么?”
  柳景逸站在那儿苦着脸道:“乖儿,你这是干什么?”
  廖雪红道:“不干什么,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谁也别想染指。”
  柳景逸诧声急道:“乖儿,你怎么说这话,跟爹……”“爹?”廖雪红冷笑说道:“你是谁的爹?你早就明白我不是你的女儿。”
  柳景逸神情一震,轻叱说道:“乖儿,你胡说些什么……”神情一黯,叹道:“乖儿,我知道你心身两受打击,可是……”廖雪红接口说道:“可是我如今清醒得很,我明白,你也明白。”
  柳景逸叫道:“乖儿……”
  “住口!”廖雪红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用这一套对付别人可以,对付我却不行,我对你了解得很清楚!绷耙莸溃骸澳训滥隳橇硪桓鲂彰彩羌俚摹!?
  廖雪红道:“那不难解释,我娘嫁了你,我自然随你的姓。”
  柳景逸叹道:“如果你娘还在就好了,你可以问问你娘……”廖雪红冷笑说道:“你早就知道我娘还在……”柳景逸失声说道:“乖儿,这怎么说,难道……”廖雪红道:“我说过,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也早就怀疑我娘是诈死,那天我一时疏忽,在放信鸽时被你窥见,当时你就明白……”柳景逸一惊道:“乖儿,你放什么信鸽……”廖雪红道:“少跟我装,我看见你了,你还命你那右奴去跟踪信鸽,看它飞往何处,想先向我娘下手,我悄悄掩近,也听你跟你那左奴的一番说话,我老实告诉你,现在是你我摊牌的时候了。”
  柳景逸脸色连变,廖雪红话说完,他神色一转狰狞,阴阴一笑,目射厉芒,直逼廖雪红道:“好吧!丫头,算你机灵,箅你厉害,这才真应了我适才那八十岁老娘倒输孩儿的话,丫头,你如今明白了,我也承认了,你打算怎么办吧!”
  廖雪红道:“很简单,从现在起,你是你,我是我……”“可以。”柳景逸一点头,道:“但是,丫头,你得把这份‘璇玑图’给我。”
  廖雪红冷笑说道:“也可以,你敢要么?”
  柳景逸道:“我要你把那‘无形之毒’消去。”
  廖雪红道:“办不到,我的东西,谁想染指谁遭殃。”
  柳景逸狞声一笑,道:“丫头,你别忘了,你也有不可告人的事。”
  廖雪红冷笑说道:“彼此,彼此,我要怕,我早把这份璇玑图交给你了。”
  柳景逸脸色大变,道:“丫头,你打算……”廖雪红道:“你若敢把昨夜事泄露一个字,我就把你和盘托给庞克,更把你那丑恶奸险的一面公诸武林,要毁咱们—起毁。”
  柳景逸厉声叱道:“好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忽地阴笑说道:“丫头,我若把你也和盘托给庞克呢?”
  廖雪红娇躯一震,旋即冷说道:“那也没什么,反正我不打算嫁给他,恨就让他恨去吧!可是你别忘了,我若把你抖出去,偌大武林只怕没有你容身之地了。”
  柳景逸一点头,道:“丫头,算你狠,假如我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呢?”
  廖雪红道:“你的意思是想现在杀了我。”
  柳景逸阴笑说道:“丫头,你知道,留你在世,后患无穷。”
  廖雪红道:“我就知道摊牌之后你会杀我。”
  柳景逸道:“你居然摊牌了,想必你有所仗恃。”
  “当然!”廖雪红道:“要不然我怎敢主动的来找你。”
  柳景逸目光凝注,半响始笑道:“丫头,我看不出你那仗恃是什么。”
  廖雪红道:“那本来就是看不见的。”
  柳景逸脸色一变,道:“莫非你仗恃的是‘无形之毒’。……”“不错。”廖雪红傲然点头:“当者皆披靡,一毒震寰宇。”
  柳景逸笑了笑,道:“听你的口气,看你的神态,你足可继承南宫绝的衣钵了。”廖雪红道:“可惜‘毒尊’的规法不准女人执掌门户,否则我倒真想重振‘毒尊’威名,以‘无形之毒’横扫武林。”
  柳景逸道:“好大的口气……”
  廖雪红逼进一步,道:“要不要我先拿你试试?”
  柳景逸吓得后退了一步,乾笑说道:“丫头,我承认拿你没有办法,但你也不一定会杀我。”
  廖雪红道:“我有理由不杀你么?”
  柳景逸嘿嘿笑道:“你别忘了,我也有一份‘璇玑图’。”
  廖雪红道:“我既不能掌‘毒尊’门户,也不能重振‘毒尊’声威,我只打算找一处深山隐居终了此生,要‘璇玑图’何用?”
  柳景逸笑道:“真要那样的话,恐怕你不会留我到如今,到今天才摊牌了。”
  廖雪红道:“你的心智永远高人一等,深沉得可怕,你没有说错,我母女迟迟没动你,为的就是一张‘璇玑图’!绷耙莸溃骸罢獠痪褪橇嗣矗闳羟嵊媚恰扌沃尽陀涝侗鹣搿绷窝┖斓溃骸罢饣啬愦砹耍易急赣谩扌沃尽谱。媚闱笊坏茫笏啦荒埽缓笤傧蚰阋且环荨嵬肌!?
  柳景逸暗惊笑道:“真要那样,我是死不会说出我那份‘璇玑图’的藏处的。”
  廖雪红道:“我如果不制你,你也会制我,凡事都是先下手的好。”说着,她缓缓抬起了皓腕。
  柳景逸心头一紧,急喝道:“丫头,你真当……”廖雪红冷冷一笑,道:“你我之间还有戏言么?”
  碎迈细步,袅袅逼了过去。柳景逸大骇,忙自后退,那左右二奴也紧跟着退身。
  廖雪红香唇边浮现,—丝冷酷笑意,道:“你回头看看,没几步路可退了。”
  柳景逸迅速的回头,却机伶一颤。
  敢情廖雪红趁他回头之际,右手微挥,一毒惊寰宇的“无形之毒”已经无影无踪的制住了柳景逸三人。
  望着倒在地上身子逐渐僵硬,满面惊惶,却发不出言语的三人,廖雪红冷声道:“识相的,把那一份‘璇玑图’交出来吧!”
  柳景逸神色狞厉,强一用力,牙床一合,立即嚼舌自荆廖雪红神色一变,厉呼:“你!”
  那左右二奴见状,亦勉力嚼舌自荆
  廖雪红迅速的在三人之身上搜寻了一阵子,认知除了些碎银及一柄匕首以外,空无他物!
  脸上一丝冷酷笑意渐渐敛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
  接着,她缓缓半转娇躯,那双失神而望之能令人心碎,肠断,魂销的美目投注处,是庞克适才走的方向!舸舻兀舸舻兀湍敲创舸舻卣咀牛谎圆欢?
  不,她没动,但是她说了话,那是一层香唇的轻轻颤抖,无奈,除了她自己外,谁也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有—点很明显,那就是她那无限美好身影所透射出来的凄凉,悲惨,辛酸,很快地感染了这北邙山顶。
  东海水,曾闻无定波,世事何须扼腕,北邙山,未曾留闲地,人生且自舒眉!如今她的遭遇,她未必会扼腕,但,谁又能让她舒眉?
  蓦地里,一声幽幽长叹,两点晶莹珠泪,随风远飘,远飘……廖雪红也转眼芳踪飘渺,怀着破碎的芳心,寸断的柔肠,心灵的创伤,再度黯然逝去。
  只剩下,地上—颗小石子,压着一张飘渺的素笺。
  却见十余丈外飘出—条身影,悄悄跟了下去。
  很快地,日沉,黄昏,夜深沉。
  很快地,月残,漏尽,曙色透。
  在那透自东方第一线光里,—条淡青人影疾若闪电,如天马行空,由远处掠来转眼间上了这北邙山顶。
  影敛人现,那是庞克。
  当然,他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在满地里翻动的素笺。
  他拾起—看,难言惊喜,却脸色剧变,身颤,手颤,心颤,那素上写的是:“妾平安,君勿虑,昨日妾隐身左近,已尽悉内情,故留书致意,盼君勿中奸谋。西窗旧址恩爱绝,天涯海角日月长,此一别虽碧落黄泉,也难再觅妾踪影,是孽非情,彼此两不相欠,感君深情,特留旧物代妾长伴君侧,望珍视之,见钗如见妾,或可稍慰君心。勿以薄命人为念,善自保重,妾虽处天涯海角,也心安矣。”
  地上三人乃是柳景逸及其二奴。
  仍是没上款,没署名。
  但此时的感受,较隔晚尤甚。
  庞克哭了,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到了伤心处,本难怪,这字字句句,就是铁石人儿又岂能免。
  他泪眼模糊,由素笺上移注手中那枝凤钗,物在,人去,余香犹自温馨,唉……对此如何不伤情。
  突然,他目中暴闪寒芒,长身而起,飞射不见,他走了,就这样走了!
  庞克星目凝雾,潸然泪下的驰下了北邙山。
  他心里凄楚,在山下足呆了一会,叹了口气,这才又往前走,约莫经过二个时辰,前面现出一个镇甸!
  这镇甸不小,黑压压一大片房屋,心想:“午时已届,先填饱肚子吧!”便不犹豫的直进街口。
  前行数步,见街旁一家酒馆,庞克上得楼来,选了一席雅座,要点酒菜,不久,酒菜齐上举杯独酌。
  不知是甜,是苦,是酸,是辣,但觉情愁万缕,风起云涌,齐上心头,正是抽刀斩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良久,良久,才勉强举筷,但吃到口里,仍是淡然无味,如咽枯草,硬涩的难以人喉,再也提不起兴吃下去。
  蓦地,楼梯响动,上来二人,坐落在庞克不远座上。
  只听一人道:“师兄,依你之见,李家庄那位神秘莫测的倪半仙,所预测的‘大家乐’号码,准不准?”
  庞克闻言神智不由一清!
  “为了廖雪红之事,差一点误了‘大家乐’之事,还好还有三天的时间,先听听这两个赌鬼说些什么?”
  但见二人年纪全在三十岁出头,方才说话之人,身着青粗布短衫,是个虬髯大汉,黑黝黝的脸孔,分不出是肉是髯。
  此刻,另一人道:“师弟,据我侧面观察,他的神卦之术的确有几下子,断得人人心服口服的,颇有几分可信性哩!”
  庞克随声再看,只见这人黄色长衫,肤色之黑,不逊於虬髯汉,所不同之处,只是没有髯而已!
  “哎哟!够黑!简直是印度番仔!”
  虬髯汉道:“好!反正找不到‘香画醉美人’,无法查出‘小司飞侠’的下落,咱们不妨去找倪半仙试试看!”
  黄衫黑汉道:“妈的!连续‘扛龟’六期,搞得一屁股的债,这一次如果再‘扛龟’,咱们二人说不得只好‘重操旧业’了!”
  “嘘!”
  庞克佯作没有听见的浅酌细嚼着。
  心中却暗忖:“看样子‘香车醉美人’挟持‘憨仔’之事已经传遍了江湖看你们这些‘恰女人’往那里走?”
  却听虬髯汉低声道:“师兄!愠底砻廊恕奈涔κ翟诤耍√炝锬恰炝瞬俊尤幌な墼谒谑种辛ǎ ?
  黄衫黑汉道:“是呀!说起‘天龙八部’的武功已经够骇人的呀!如今——起‘报销’在‘香车醉美人’手中,事情可就闹大了!”
  虬髯汉道:“是呀!据闻天龙帮主已经檄调帮中高手返回总部,看样子,要对‘香车醉美人’采取行动了!”
  “妈的!最好拼个同归于尽,这下些年来,天龙帮的气焰太嚣张了,道上兄弟简直被逼得快要混不下去了!”
  “妈的!大吃小!老子才不用他这一套哩!”
  “喝酒!喝酒!别再提这种‘鸟’事!”
  庞克一见再也没有“什么”听头了,心急早点赶回李家庄,唤店小二结过账之后,便向处行去。
  出了镇甸,庞克展开身形,电驰雷掣般一阵子急赶,白天又避开人潮,一口气奔驰,隔天辰初终于回到了李家庄庄外。
  “连夜赶路,连撒一泡尿的时间也省下了,这下了可要回去好好的冲个澡,睡个大头觉才是!”
  那知,他一行至“古寒窑”附近,却怔住了!
  只见在古寒窑附近如雨后春笋一般搭建了三、四十个摊棚,此时可能不是营业时间,寂无人影!
  怪的是,在命相馆外面却排了一条长龙。
  清一色的江湖人物在排队!
  庞克暗忖道:“看样子,‘流浪马车队’的人已经来此开始‘营业’了,模样还真不小哩!”
  “那些江湖人在算命馆外面大排长龙做什么?一个个闷不吭声的,似乎在耐心等待什么?”
  “莫非师妹在搞什么花样?”
  走近“古寒窑”往天公炉及内炉一瞧,插了四、五十支香,看样子是这群江湖人士方才所插的哩!
  “看样子王娘娘的香火挺旺的哩!”
  那群江湖人士只是瞄了他—眼,便又收回了视线。
  庞克排在最后一名灰衣大汉身后,低声问道:“老兄,你们一大早就在这里排队,干什么?”
  灰衣大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理不睬!
  庞克碰了—鼻子灰,暗暗骂道:“凶什么?你这老包简直有眼不识泰山,待会儿看我如何整你!”
  庞克默默的离开算命馆,走向他和胡梭的“双龙庐”。
  那是李家庄村民为了感激他多年来教导庄内孩子,联合出资请阿水兄兴建的—栋木制房屋。
  庞克尚未走近房屋,立即听见屋中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庞克暗忖:“一定又是胡梭在胡说八道,大盖特盖了,这小子张嘴实在有两下子,死人也会被他说活过来!”
  “听那声音,似乎还有另外一位姑娘哩!对了!一定是那位替马莎莉顶替的姑娘,先瞧瞧!”
  凝气提身,轻飘飘的来到屋外。
  落地无声,屋内之人又正在欢笑中,根本没有发现屋外多了一个人,庞克闭住气,自窗缝朝内瞧去!
  果见胡梭那小子正眉飞笑,口沫横飞的“盖”着!
  那位美若天仙的马莎莉含笑,津津有味的听着,在她的左方坐着一位杏眼桃腮,美艳绝伦的姑娘!
  只见她身穿一件紧身大红衣裤,脚下穿着一双绣花鞋,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垂酥胸前,身材婀娜玲珑。
  “又是一个美人胚子!怪不得胡梭这支‘猪哥’吹得如此有劲,听他在盖什么?”
  只听胡梭道:“马姑娘!黄姑娘,不是我胡梭在吹牛,在李家庄方圆百里之内,不认识我的人,一定养不活!”
  马莎莉娇声问道:“胡大哥!想不到你的名声如此的响亮,义行善事如此之多,对了庞大哥呢?”
  “马姑娘,你是在问你那位宝贝师兄呀,他呀!怎能和我比呢?他只配做‘囝仔王’。”
  “他一天到晚不是读书就是教书,足不出户,读死书,死读书,混身‘酸’透了!”
  马莎莉不由莞尔一笑!
  那位黄姑娘却笑得身子直颤,娇颜绯红!
  庞克听得满肚子的火,暗忖:“你这‘见色忘义’的小子,今天非给你一点小教训,实在难泄这口‘鸟气’!”
  屈指一弹,自窗缝中,疾射进一股指力。胡梭吹得得意忘形,全无戒备,马莎莉陡觉有异,霍地站起身子,嗔目叱道:“外面是谁?”
  庞克轻咳一声,推门而入,笑道:“怪不得我老远的即闻到我这‘双龙庐’香气沁人,原来有两位仙女在此地!”
  —说完,朝二女颔首为礼。
  胡梭边以右掌揉着火辣辣作疼的臀部,边红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呀?我们都快要急死了!”
  庞克笑道:“急死了?我看全天下的通通急死了,也轮不到你的份,你小心牛皮吹得太大,胀死了!”
  马莎莉知道师兄一定听到了方才末段话,心知他内心不快,立即岔开话题,道:“师兄,你才回来,看一队长龙吧?”
  庞克知道她的心意,不愿使她难堪,因此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算命馆外大排长龙?”
  胡梭立即谄媚的道:“老克,你……”
  庞克瞪了他一眼,叱道:“暂时休息一下,行不行?方才吹了老半天,嘴不会乾呀?”
  胡梭乾咳一声,闭上了嘴!
  马莎莉笑道:“师兄!这些日子倒有不少武林人物莅馆‘指教’,所幸应付得宜,没有弱了你的声名!”
  庞克笑道:“师妹,你太客气了!想不到师妹你已经把师父的‘神算术’学全了,我真是沾光不少!”
  马莎莉绽颜一笑,脆声道:“师兄!别客气了!小妹有自知之明,岂敢与你相比,今天可要看你的了!”
  庞克摇头道:“今天还是由你来吧!矗乙私庖幌虑樾危矗蚁肟纯础骼寺沓刀印挠登樾危 ?
  马莎莉拉着红衣姑娘,笑道:“师兄,她姓黄,名叫霜霜,乃是‘流浪马车队’的‘队花’哩!”
  黄霜霜娇颜一红,笑道:“庞少侠,你别听莉姐说笑,咱们那儿任何—位姑娘都长得比我好看!”
  庞克摇遥头,道:“黄姑娘,你言差矣!如果正如你所言,咱们这‘猪哥公会理事长’不会待在此处了!”
  二女听得格格直笑!
  胡梭瞪了他一眼,却无法作答。
  庞克揶揄的道:“胡梭,小心一点,别闪了眼,会变庇‘斗鸡眼’!”
  胡梭乾脆闭上双目,不言不语。
  庞克将自己此行经过说法了个大概,(当然避开了那段与廖雪红亲热的情节),道:“江湖伎俩实在防不胜防!”
  马莎莉却笑道:“师兄!据可靠消息报告,廖雪红已经驰向终南山,可能是赶回‘毒尊’会合她的母亲。”
  庞克神色—喜,道:“所幸她安然无恙!”
  马莎莉审色稍露哀怨,瞬即消失,立起身子,勉强笑道:“师兄!你长途赶路,先休息—下吧!”
  “我不远送了!胡梭!送送二位姑娘吧!”
  胡梭正中下怀,立即欣然送二女出去。
  第九章 “讲古王”茶棚斗法
  庞克易容成一位三十余岁村民,一身青布衫随着人潮,在古寒窑附近各处“无遮棚”蹈鞑着。
  他边看边啧啧自称奇着:“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人潮!好像银子不是自己的,拼命的买?拼命的花!”
  此时已是歇响之后,饭口已过,古寒窑附近林立的摊棚,正是人旺财旺生意“嗄嗄叫”的黄金时候!
  尤其是“讲古王”的棚内,更是座无虚席。
  棚内排着十几条长板凳,八仙桌,棚的正中前端空着,旁边备有一张小书案,一把软靠背椅子。
  棚子侧有五座炭炉,和一张大条桌,条桌右端,放着几十把粗瓷茶壶,一个黑色的大茶叶桶。
  左端却怪,放着几十块海碗般大,透闪点点金星的“鹅卵石”。
  案桌下面,有柄巨大的铁锤,少说也有七八斤,人臂般粗的柄,斗般大的锤头儿,不知是作什么用的?
  这“无遮棚”左右两边的粗木柱,油漆得通红闪亮,圆如象足,就是再大的风也无法把它吹倒!
  棚顶更见高贵,是一张小小牛皮密缝而成,再刷上一层高级桐油,黄亮亮的,就是下倾盆大雨也不会漏!
  在那两根象足粗的赤红支柱上,各挂着一块用紫竹剖心制的狭长的凹版,正好严丝合缝的嵌镶柱上。
  石柱上赫然刻着—对笔走龙蛇的金字,一支是“谁打鹅卵石头”?另一支是“我说尽天下奇事。”
  两根支柱间,还有块横匾,四个金字为:“古今奇闻”!
  “无遮棚”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二十个摊子,有的摆着古玩玉器,有的卖丹丸膏散,有的做些各式小菜面类。
  庞克一见“讲古王”那座棚,微微一哂,迈步走了进去。
  只见小书案旁,软靠背椅上,坐着一位年约六旬,一身蓝布,一张瘦脸,眼珠无神的瘦老头。
  庞克瞧个空位,挤坐下去,跷足倾听着。
  只听“讲古王”话锋传到,说的是:“是故在下认为,岳武穆虽系死於秦桧之手,但主谋一心要杀他的并非秦奸,而是当时的‘皇帝大老倌’!”
  话锋一顿,众茶客似乎被他这种论调说惊了心,低议者有,互望者有。“讲古王”一清嗓音又道:“秦贼人虽无格,但文章却早於当时天下,他自认聪明,却不料被‘皇帝大老倌’当成了‘刀’用。”
  “诸位不信,请听下文,当时战况,有史为证,本是一败涂地,后因起用韩、岳等名将,重整旗鼓与金兵决一死战。”
  “黄天荡只杀的金兵弃甲曳兵而逃,朱仙镇拐子马,两淮志士率众来归,本期一鼓作势直捣黄龙,一洗二圣被掳之耻。”
  “不料奸相秦桧一日以十二道金牌将岳家父子召回临安,以‘莫须有’三字,将一门忠烈的岳忠王押向大牢。”
  “从此金兵又行猖獗,所到之处庐舍为墟……”“讲古王”糖锋突然中断,目闪震人心魄的寒光,扫了众茶客一眼,一声长叹后,话声一变才接着说道:“诸位请注意听,那十二道金牌不是假的,岳王将兵在外,大局以系,牵一发而动全身,秦桧有多大的狗胆,敢冒灭族之罪,一日连下十二道”假“金牌,所以在下可以证明,金牌出自‘皇帝大老倌’授意!”
  天下事十分的很好玩,有说东的,就有讲西的,适时一位老儒样儿的茶客,在座上开了口,道:“先生,那康王怎会自毁长城,以老朽看,先生的判论不甚中肯!”
  “讲古王”拍掌笑道:“老丈问的好,在下愿为解答,其实刚才在下就曾点明过个中缘故,‘皇帝大老倌’之所以黑下心来毁长城,辣手蛮干,完全因为岳王有志‘直捣黄龙一洗二圣补掳之耻’!”
  “彼时史载可考,二圣尚在,设若岳王壮志得成,二圣驾回临安,金贼必已称臣顺降,刀兵自平。”
  “请问‘皇帝大老倌’该怎样恭对二圣,总不能一封‘太上皇’,一封‘太太上皇’吧?但不如此又该如何?”
  “退位让之,古人曾说‘江山素无善让之理’,做好的饭,恭让别人吃,皇帝大老倌又怎能舍得。”
  於是乎他只有一个办法可想,就是使岳王壮志难成,使壮志难成的路就一条,“杀岳王则事必寝”!这就是岳王那非死不可的缘故!八饕槐洌指炊ぬ镜溃骸逼涫嫡庖惨衷劳踝约翰缓茫荒懿峦浮盎实鄞罄腺摹钡摹八缇浮北疽狻?
  “若是岳王在破金兵拐子马后,陈兵边境,上表请示,在下敢说,‘皇帝大老倌’准会喜欢得合不拢‘金口玉牙’。”
  “传道旨意,说上句‘穷寇莫急追’,召之回京,赐王赏爵,必定封岳王个不亦悦乎,这有多好。”
  “可是岳王偏偏受了背后那‘精忠报国’刺字的毒,一心想雪二圣之耻,结果飞鸟未尽,良弓已藏,敌国正兴,谋臣戮亡……”“唉!嘘!呜乎!天之将欲其亡也,必生妖孽,欲使之兴也,必降吉祥,是故人当看天意而尽人事。”
  “况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一段先朝兴亡事,费我耗伤万千言。”
  “讲古王”抓起小茶壶,咕噜咕噜的喝过茶,哥儿似的徒弟道:“小宝,拿块‘鹅卵石’来!”
  小宝二十刚过头的年纪,文质彬彬的,眉目间有股子英气,嘴角永远含着微笑,是摊棚户中最得人缘的少年。
  小宝管着替茶客们斟水,收钱,这么大的地方和近百名客人,铜壶却只有两把,有人说“讲古王”小气。
  铜壶高有二尺多,圆桶形,铜盆般粗,装满了滚开的水,谁也不知道有多重,隔邻卖药的“二娃子”曾提试过它,没提动,因此茶客邻居才说“讲古王”小气,也有人进而夸赞小宝的臂力,大概练过功夫。
  小宝遇上说这种话的好心人,就笑着替他师父解释说,师父赚的钱不少,可全都送给一般苦哈哈了,铜壶虽重,习惯了就没什么了!
  於是小宝更换来客人们的好感。
  小宝这时从条桌下面搬出一块鹅卵石,大如麦斗,放在正中空地上,接又把条桌下的巨锤拖出来,扛在肩头上,静待讲古王的吩咐。
  讲古王这时笑对所有的客人道:“那位劳驾,把这块石头给打碎了?”
  茶客们你望我,我望你,谁也不出头,坐在第二排左首最边上的一名汉子,虎立而起道:“在下就等你说打石头了,我来!”
  讲古王一笑道:“客倌话里有话,请讲?”
  大汉一指红柱上的对句,说道:“上面写的‘谁打碎鹅卵石头,我说尽天下奇事!’这句话,不骗人?”
  “小老儿活了这大年纪,从不骗人!”
  “很好,在下这就打!”说着奔向小宝就待取那铁锤。
  “讲古王”摆手道:“且慢,客官打碎石头以后,想问小老儿些什么事?”
  大汉道:“奇事怪事,等我打碎石头再说也不晚。”
  小宝突然一指地上石头道:“噢,那你请!”
  大汉伸手去抓铁锤长柄,小宝一闪道:“干什么?”
  “打石头呀!”
  “你大概是弄错了,我师父的规矩,是要用徒手把石头打碎,若用这把在铁锤打,阿猫阿狗,谁也会!”
  “什么?徒手打碎鹅卵石?你小子这是讲话还是在放屁?”
  小宝受到惊吓,脸色—变,“哎哟”一声,肩上巨锤太重,小宝不胜压力,把巨锤掉向地面。
  大汉恰正在侧,当进被砸个正着,杀猪般狂号起来,双手捧着痛脚,另一双脚像跳蚤似的直蹦高。
  惹的茶客们哈哈大笑不止。
  小宝却蹲在地上,两手抓住大汉痛脚,不停揉搓,不停直哎哎叫。
  大汉痛得眼泪鼻涕一齐来,话说不出半句,脚被小宝抓着如同钩搭,动不能动,终于砰的一声摔坐在地上。
  可也太巧,肥大的臀部及那对“卵蛋”正好坐在铁锤上,这一下子几乎要他的命,疼的脸全变了颜色,冷汗如雨般流。
  好半天,痛楚渐减,大汉眼一瞪才待开骂。
  小宝笑着乾净俐落的把铁锤又扛上肩头,大汉立即禁声,一连三五蹦,跳出五六尺,又惹来茶客们的爆笑。
  大汉紧咬着牙,双目看来似欲喷火,狰狞的瞪瞪小宝,又看看讲古王,牙一咬一跛一拐的走了。
  大汉刚走,突自“无遮棚”外传来燕语莺声,接着几声咯咯如银铃般的娇笑,走进棚中三位美艳至绝的少女。
  只见少女们身后,跟着一位五旬年纪的老者,精神焕发,红面黑髯一望即知决非普通人物。
  小宝脸上带着一向讨人喜欢的微笑迎上前去,无遮棚中,很少有如此娇美的少女人座,因此惹的人人注目。
  三位少女中一位穿淡紫衣衫的开口问小宝道:“喂!你们这儿是卖什么的呀?”
  说话的神态十分傲慢,秋水双眸扬闪着轻蔑的光芒。
  小宝暗皱眉头,答话依然带笑道:“这儿卖上好的茶,还可以听我师父高兴时说上一段‘武林奇事’,不过很少有姑娘们来玩。”
  紫衣少女黛眉一蹙道:“怎么,你们这儿不准姑娘们来呢抑或是……”小宝很快的接话道:“咱们做生意的可不敢有‘准’和‘不准’,我只是说平日很少有姑娘们……”紫衣少女哼一声道“少罗嗦,那就给姑娘们泡上壶好茶喝。”
  小宝答应着,仍是带笑说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是每一位一壶茶,有几位算几位。”
  紫衣少女星眸——瞪,道:“泡就是嘛,说什么废话!”
  小宝两道剑眉一皱,无奈的转身泡好茶,三位姑娘已选好了座头,各自入座,那五旬年纪的老者,却单独一个人坐另外一桌,三位姑娘中一位穿白衣的转头对老者道“柯总管何不也请过来坐在一处。”
  这位柯总管好懂规矩,闻道起立恭敬的说道:“多谢叶姑娘,小的还是自己外厢坐安然些。”
  紫衣少女却适时说道:“叶姊姊不用管他,他就会这个,假讲究规矩。”
  另外一位穿红衣衫的姑娘,瞟了紫衣少女眼,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在回顾后座的柯总管时,将话忍了回去。
  小宝正端着茶盘近前,对刚才的答对听了清楚,这柯姓老者必是紫衫姑娘的家里的下人,遂故意先端茶给老者。
  柯总管不等小宝把茶放下,已开口道:“小哥儿,请先端给我家姑娘。”
  小宝无法可想,把第一壶茶放在那位白衣的姑娘面前,然后是粉红色衣衫的姑娘,最后才端给紫衣少女。
  紫衣少女看出小宝有心如此,冷哼一声道:“喂!你刚才不是说你师父会讲‘武林奇事’么,谁是你师父,人在那儿,叫他讲一段听听,讲的好姑娘我有赏!”
  小宝素日挂脸上的甜笑,突然间消失了,冷冷地说道:“抱歉,他老人家正在不高兴呢。”
  紫衣少女怒目而视,娇叱道:“什么?做生意还说什么高不高兴,姑娘我……”小宝也没有好脸色的插口道:“做生意的难道就不是人?不能有高兴与不高兴?适才我说的明白,我师父高兴了才讲!”
  “不管,姑娘我现在很高兴,偏要听!”
  “你不管我更管不着,你高兴是你的事,你要听偏就不讲!”
  紫衣少女霍地站起,怒声道:“小鬼,你呀你的你好没有规矩!”
  小宝把头一扭,不再理会她,大步走向条桌旁侧。
  紫衣少女下不了面子,陡地转向柯总管道:这件事你替我办好,花多少钱没有关系,惹多大的麻烦也不要紧,就是一定非要这个小鬼的师父讲段故事不可!
  小宝霍地转对紫衣少女,双目中已射出寒光,“讲古王”咳嗽一声,向小宝摇了摇头,小宝无奈何的又转过身去。
  柯总管得了吩咐,眉头皱成——线,但他终于还是应了一声,笑对小宝道:“小哥儿劳劳驾,请过来一下。”
  小宝听柯总管的客气,不能不理,遂走了过去。
  柯总管一指讲古王道:“小哥儿,那位老丈可是令师?”
  这话更是客气了,小宝不能不含笑地答道:“不错”。
  柯总管目光一扫紫衣少女,对小宝低声一叹道:“老朽奉家主人的令谕,陪着两位小位姐及小姐的知已闺友闲游,我家小姐生性如此,小哥儿还要担待一二。”
  小宝尽管平日能言善道,现在竟答不上话了。
  柯总管又是一声叹息,道:“能否请小哥儿赏老朽一个薄面,敢烦令师随便的说上一段……”小宝脸上带歉然笑容,接口道:“对不起!家师要是不高兴的话,连皇帝老子也奈何不得!”
  柯总管碰了个钉子,眉头皱起道:“小哥请与令师商量看,并请开个价钱,多些没有关系。”
  小宝头一摇道:“家师要是不高兴的话,万两黄金也难买他说一个字!”
  柯总这时有些三分恼火了,道:“老朽看来,令师似乎没有不高兴嘛?”
  小宝道:“高兴不高兴,何必挂在脸上!”
  柯总管又加上—分恼,道:“做生意应当和气生财,合不着斗气伤财!”
  小宝也有些烦了,道:“我们就爷儿两个,赚的钱是够吃喝,多了没用。”
  这句话太“乾”了,乾的人窝火,柯总管恼到七分,冷冷地说道:“瞧小哥儿这么说,此事是办不到了?”
  小宝见柯总管冷下脸,也收起微笑道:“嗯,那本来就是件办不到的事。”
  柯总管恼怒已到八成,强压下去道:“何不去跟令师商量一下再说?”
  小宝淡然道:“不必,家师耳朵并不聋,若是他老人家高兴而又愿意的话,早就已经开口了。”
  柯总管怒火已到九成,脸色虽已非常难看,话却依然十分客气,道:“僧面佛面,小哥儿该看上一面!”
  小宝似在“对句”般道:“神说鬼说,我师父怎样也是不说!”
  十成恼火十成气,柯总管哈哈一笑霍地站起,面对“讲古王”微一拱手道:“老丈贵姓?”
  “讲古王”笑嘻嘻地道:“老汉姓‘生’,人有好生之德的生。”
  柯总管嘴角微掀,道:“我和你徒弟的答对,你可是曾听到?”
  讲古王道:“我徒儿说过,我不聋,当然听的到。”
  柯总管似是忍无可忍,道:“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
  讲古王道:“老汉活了八十八岁,生意做了七十来年,实不知道做生意应该有什么态度。”
  柯总冷哼一声道:“这样说来你是绝对不讲的了?”
  讲古王也冷冷地说道:“阁下猜的正对!”
  柯总管蓦地震声狂笑,声如雷轰当头,惊使四座变色,人人惶然,只有讲古王师徒面不改色状如未闻。
  柯总管狂笑声停,沉声道:“生老丈,红柱上的这两句话,作何解释?”
  讲古王对小宝一挤眼,小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紫衣少女和柯总管是别有目的而来,斗气只是手段罢了。
  小宝既已明白此事立刻接道:“有心人遇上有心人,咱们不必多讲空话,只要贵总管徒手把鹅卵石打碎,碎块相等,问什么我师父都能回答!”
  “老夫懂,取块大些的来,打碎之后你师徒可以用秤去秤们的分两!”
  小宝捧给柯总管一块够大的鹅卵石。
  柯总管左手承托着,右手五指箕张压於石上,双手渐渐拢合,掌中指缝间随即如扬漏斗般洒落下石粉的细末。
  瞬间地上平添—堆细沙,掌中已无大石踪影!
  茶客们目睹柯总管这种能吓死人的功力,个个目瞪口呆作声不得,猜知即将要有一场难以想象的事故发生。
  讲古王师徒却依然若无其事,柯总管技惊举座,状极得意,讲古王冷冷一笑道:“够格了阁下,虽然说阁下暗中偷巧,先用内功将石压碎然后施展‘蚀骨阴功’震石成粉,总算也不容易了,问吧,问什么事?”
  柯总管原本带三分轻蔑七分得意的脸色,突然变了,甚至连那紫衣少女等人也都面露骇意。
  这大概是因为讲古王一口出他会“蚀骨阴功”的缘故。
  柯总管是老江湖,神色一变又恢复了安然,道:“老丈查知八年前京中‘长扬镖局’,在‘子午岭’头突遇怪袭的意外事件?”
  “老汉知道!”讲古王答了四个字!
  柯总管面色微变,扫了紫衣少女—眼,又问讲古王道:“请教劫镖者是谁?百万红货下落何在?”
  “阁下究竟是问那一件?”
  “老夫两件事都要拜烦!”
  “办不到,每碎一石,只能—问!”
  “这简单,老夫再打上一石头就是!”
  “可以,不过这次阁下却不能偷巧,必须一掌承之,一掌硬砸,若能击石如粉,老汉除答所问,并自愿外送一问!”
  柯总管傻了,若按讲古王的规矩,击石成粉,则非内外兼修能以气驶力不可,他,柯总管,恐怕这辈子都办不到了。
  紫衣少妇不识厉害,竟接话道:“我来试打一块!”
  小宝在旁笑道:“很抱歉,这种鹅卵石不是普通的石头,姑娘若试,万一打个七乱八糟,岂不惹人哭笑两难,所以我无法答应你。”
  紫衣少女嗔目娇叱道:“小鬼,我是在问你的师父……”讲古王接话了道:“姑娘,石头是属于我这宝贝徒儿的,他说不行,那就是不行,谁也作不得主!”
  紫衣少女下不不台,粉面羞成赤红,星眸含着晶莹珠泪,怒对着小宝,猛地一跺脚道:“你记住,我恨你一辈子!”
  说着谁也不顾,转身跑出了无遮棚。
  粉红衣少女急速而出,白衣少女也起座追赶,临去却瞟了小宝一眼,似乎含蓄怨、嗔、恼和一种莫名其妙的责难。
  柯总管急在心中,本应追上,但眼所见所谋将得,不能功亏—篑,於是立刻对讲古王道:“老夫问第一件!”
  讲古王含笑点头道:“阁下聪明,知道主谋劫镖之人后,自不难找到‘红货’但天下事却往往出人意外,恐怕……恐怕……哈哈……”柯总管皱眉:“老夫时间有限,请老丈……”“讲古王”接口并招手说道:“就要说了,请近前些。”
  柯总管闻言犹豫刹那,又目轮转甚疾,最后嘴角一掀,似嘲弄又像是有所得般的一笑而前,立靠讲古王案前近地方。
  讲古王根本不看柯总管,以右手食指,绕者瓷壶中茶水,在案上写了六个字,是一问贵主人即知!
  柯总管目睹这六个水字,脸色顿变,黑髯颤摆不已。
  显然是深深受了惊骇,并立即以掌心,把水字抹乱,双目暴向射煞芒,极为低沉的说道:“家主人……”“讲古王”很快的又沾水写了七个字,是——贵主人即令盟兄!
  柯总管牙齿互咬发出咯吱声响,再次抹乱水字,沉重的说道:“高明!高明!”
  “讲古王”却淡然道:“谬赞!谬赞!”
  柯总管突以蚊哼般的声音,含有威胁的恶意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老丈你知道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话罢,倏忽转身,快捷无比的离去。
  小宝目光却扫向适才柯总管立足地方,冷哼出声,原来地上多了一双深印人地面下的五寸足痕。
  庞克淡淡一瞥那足痕,不言不语。
  “讲古王”面对神色不安的茶客们笑道:“诸位,老朽尚有私事待了,今日的‘讲古’就到此处,明日请早!”
  庞克心知他们师徒二人一定是要去准备应付柯总管等人前来寻隙之处,心中亦已决定今晚暗中关照。
  他顺着人潮到处闲荡着,“‘流浪马车队’实在有几把刷子,把一个穷乡僻壤变成热闹的都市。”
  “算命馆前排了这么多人呀!胡梭那小子挺忙碌的,边发号码牌边收银子,挺过瘾的!”
  果见胡梭端着一个方形大盘于,盘子右上角放着一叠小木牌,随着他的前进步伐,盘中立即堆了一大堆一两一锭的银子!
  陡听——“抢银子啊!”
  只见一位青衫汉子一掌劈向胡梭背部,趁着他闪身避开之际,捞起数锭银子后,疾驰出去!
  众人正在哗然之际,却见胡梭抓起三锭银子,成品字形朝青衫汉子背后闪电般掷了过去。
  青衫汉子想不到一个文文净净的小子会有如此高明的功夫,等他一发现有异已经来不及闪开了!
  只见三锭银子紧紧钉在他的背部,跄踉一下,摔倒在地。
  胡梭微笑道:“各位!没事!没事!继续缴银子!”
  怪的是,胡梭自顾自的逐一收银子,却没有人敢到青衫汉子倒地之处,拾取他手中的银子。
  胡梭那手功夫显然已经震慑会场!
  胡梭收完银子之后,迈步至青衫汉子身旁。
  四周立即围上一大堆人。
  胡梭笑道:“各位朋友,这位老兄—定是签‘大家乐’输急了,才会出此下策,对不对?”
  众人不由哄然大笑!
  “妈的!又瘦又乾的一副‘衰’相!怎有偏财运呢?”
  胡梭双手一举,止住众人言语,笑道:“每个人不会永远倒霉的!我相信这位老兄这一期一定会中奖!”
  “不可能吧!”
  “是呀!天公伯怎么会给这种人中奖呢?”
  胡梭笑道:“咱们倪半仙将在明晚子时‘拼大家乐明牌’,只要他届时来报名,就一定会有中奖的机会!”
  “真的呀?”
  “不错!倪半仙的神算术奇准无比,就连我幼时曾经摔进钱员外后院假山池塘内,这件事,他也知道哩!”
  “哇!够准!”
  你一言,我一语,争相传述,立即又有一、二十人加入排队的行列,同时叫道:“小兄弟!快收银子,发号码牌呀!”
  胡梭苦笑道:“失礼了!倪半仙一天只看一百人,现在只剩下三个号码牌,你们人数这么多!”
  “拜托!我有急事哩!”
  胡梭沉吟一下,道:“好!好了!不过地上老兄这件事必须先解决一下,才可以进去……”“免了!当众抢劫,送往官府究办吧!”
  “对了!对!别浪费时间了!”
  胡梭道:“每个人都有糊涂犯错的时候,若是—下子送到官府,岂不是在他的一生中留下了污点!”
  众人一阵缄默!
  胡梭取下青衫汉子手中的六两银了及背上的三两银子,拍开他的穴道,笑道:“老兄,你起来吧!”
  青衫汉子站起身子,垂首无语!
  胡梭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兄!别不好意思!我代你设法筹点银子!”
  只见胡梭对众人道:“各位老兄!小弟有件事情要和各位商量一下,先请各位原谅小弟的冒昧!”
  “这位老兄手中有—个号码,嗯!是四十二号,小弟擅自作主代他出让‘权利’,条件是十两银子,行不行?”
  青衫汉子乾涩的道:“行!多谢!”
  众人中立即有五、六人掏出银子,表示愿意顶下!
  胡梭续道:“小弟补充一下,他方才偷了六两银子,小弟‘判’他罚款六两银子,他自己已付了一两报名费,方才又被小弟制住穴道,身体受了一点内伤,小弟认为那三两银了可供他疗伤了,公道不公道?”
  “公道!公道!”
  众人纷纷掏出银子,表示支持!
  胡梭搔搔头发,苦笑道:“这么多人呀!够伤脑筋!乾脆!乾脆你们联合凑出十两银子,我进去找咱们倪半仙商量吧!”
  “好!小兄弟!够意思!”
  “各位!小兄弟如此恕以待人,咱们怎可落后呢?乾脆,咱们每个人出一两银子,免得噜罗,行不行?”
  “对了!就这么办!”
  青衫汉子身前立即堆了一小堆银子!
  青衫汉了热泪盈眶,身子直抖,倏地“卡”一声,硬生生的折断右手小指,颤声道:“我吴哲若再赌,有如此指!”
  众人哄然—阵鼓掌。
  此时,胡梭恰好回到原处,边帮他止血上药,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兄,记住自己的誓言,签完这一期‘大家乐’以后,戒赌吧!”
  吴哲任感激的道:“多谢小兄弟成全!”
  胡梭问道:“你到底负了多少的债?”
  吴哲任低道:“三百两?”
  “是银子?还是黄金?”
  “银子!”
  “小意思!地上这堆银子约有五十两,扣掉罚款六两,你乾脆签四十两吧!胜—把即再见!行不行?”
  “好!好!好!”
  胡梭取下六两银子,将其余银了用长巾包妥后,塞进青衫汉子的怀中,笑道:“老兄!别辜负大家的厚望!”
  “多谢大家!多谢大家!”
  胡梭将那六两银子朝众人亮了一下,道:“各位会不会觉得我这六两银子,未免太过份了?”
  “……”
  “倪半仙和我来到此地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在这古寒窑附近兴建一座娘娘庙。因此,倪半仙不辞辛劳的一天到晚为人算命,其用意就是要筹集建庙基金,甚至这六两银子也算在内。”
  众人肃然起敬,纷纷热烈鼓掌。
  庞克在看得频频点首赞许不已:“想不到胡梭这小子口才变得这么棒,一定是受了师妹的薰陶!”
  脑海倏地灵光一闪:“一百多人,每个人五分钟,耗到明天天亮也轮不完,师妹非累坏不可。”
  “哎哟,这些人大部份都了为‘大家乐’而来的,乾脆把他们挪到后天子时一处理,比较省事!”
  当下,朗声道:“喂!小兄弟,俺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胡梭一见是庞克发言,心知他必定有什么“点子”,当下佯作不知的笑道:“老兄有何贵事,请明示!”
  庞克朗声道:“小兄弟,据你方才所言,俺十分的佩服倪半仙的宏大心愿,俺愿以有生之年,竭力共襄盛举!”
  “本人此次纯为‘大家乐’而来,既然倪半仙已经决定后天子时‘拼明牌’,本人愿意放弃今日之机会,让倪半仙多休息一下!”
  “倪半仙只要多一分休息,所领悟出来的‘明牌’一定更加的准确,本人愿意见到这份奇迹!”
  胡梭喝道:“好!够意思!”
  说完,双手猛鼓掌!
  现场立即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胡梭取出—锭银子,笑道:“这是你的报名费,请收下!”
  庞克笑道:“免了!就算是俺义捐供建庙基金吧!这一期俺若是真的中奖,俺一定捐出一半,如违此言,愿受天打雷劈!”
  “对!本人也放弃今日之机会!”
  “对!各位!倪半仙若是多休息一分,咱们便多一分中奖的机会,咱们乾脆一起放弃今日的机会吧!”
  “好!”
  在胡梭连声“多谢”中,众人立即走个精光!
  胡梭喃喃道:“全是‘大家乐迷’,所幸老克临机应变,耍了此招,不然今天非活活的累成‘龟孙子’才怪!”
  他又四处望了一望,方推门进去。
  “人呢?”
  胡梭迅速合上门,立即驰返“双龙庐”。
  那知,亦是扑空,立即驰往私塾!
  未到门口,立即听到一阵格格笑声,心知自己心目中的嫦娥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方推开房门立见一个瓷杯四平八稳的凌空飘到他的面前,好似有人捧着一般,停住不动!
  “胡梭,你一定心急如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吧?来!喝口热茶,解解渴,顺顺气!”
  “好茶!够香!够甘!”
  “当然了!这是黄姑娘精心为你泡的!”
  黄霜霜羞红脸,垂首抚着衣角。
  马莎莉笑道:“胡大哥!坐呀!今天多亏你费了不少的口舌,将那些‘大家乐迷’支退了,省了我不少的事!”
  胡梭困惑地瞧了老克一眼!
  庞克会意的道:“若不是你晓以大义,那些人怎么肯走呢?我—见你在忙碌,便跑来将此事告诉师妹了!省得她白走一趟!”
  胡梭心知老克好心成全,不由感激的道:“老克!若非你在旁率先吆喝,那些赌鬼怎么会响应呢?”
  “咱们彼此别标榜了!谈谈后天子时‘拼明牌’的事吧!”
  马莎莉立即问道:“对了!师兄!这些日子来,我们三人一直在为你耽心哩!后天子时‘拼明牌’之事,人有把握吗?”
  庞克笑道:“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啊!”
  “老克!你在搞什么鬼?”
  “我好心好意给你提供一个复习‘坦克功’的机会,他们如果‘扛龟’了,自然有你出面,我怕什么?”
  “我会被你害死!”
  “放心啦!我对‘憨仔’很有信心,何况,我也依八封方位,卜出吉凶,方才我只是逗逗你而已!”
  “几号?”
  庞克陡地噤声,身子闪电般射出屋外,不久,立即抓着一位身材纤细,眉清目秀的灰衣少年进来。
  灰衣少年一见马莎莉,立即叫道:“令主!救命啊!”
  “你躲在屋外偷偷摸摸的,现在又胡说些什么?我们这儿根本没有什么‘令主’不‘令主’的!”
  说完,扬掌作势欲劈!
  马莎莉花容失色,急呼:“师兄,住手!”
  庞克顿住掌势,佯惑道:“师妹!有何事?”
  说完,放下了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急忙趋到马莎莉的身侧,低声道:“令主!他好凶喔!”
  马莎莉苦笑道:“小珠!你泄了我的底了!”
  一顿之后,道:“师兄,事已至此,我再也顾不得爹的吩咐了!不错!我正是‘水银令’的令主,请原谅我隐瞒了你这么久!”
  “自己人还说这些话干什么?不过,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水银令’这个组织呢?”
  “别说你一向深居不出,孤陋寡闻,就是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跑,还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
  言下之意,十分钦佩“水银令”之神秘!
  马莎莉正容道:“家父早在一、二十年前察觉武林中有一股暗流,因此组织‘水银令’深入各个阶层,刺探隐密。”
  “可惜,阴谋人物警觉性甚高,又长期潜伏不动,因此,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发现,直到这一年才有重大的突破。”
  “‘大家乐’之迅速风行、蔓延,使得那批人赚进了富可敌国的资产,因此,也松懈了他们的警觉心,终于找出了主谋者……”胡梭急问道:“是谁?”
  “廖雪红的母亲杨青霞。”
  “不错!咀稹裟暝馊宋Чィ芰酥厣肆偎乐叭醇搜钋嘞迹咀稹蚱耷樯睿憬仙涔盎到桓钋嘞肌!?
  “杨青霞水性杨花,先后下嫁‘毒尊’、柳景逸、及廖祖荣,却先后背弃了三人,—得到‘毒尊’基业,立即偕廖雪红潜修武功。”
  “俟廖雪红武功练成之后,杨青霞便派廖雪红先后与柳景逸及廖祖荣相认,伺机夺取二人身上之璇玑图。”
  “杨青霞为了遂行称尊武林之野心,除了积极吸收正、邪高手,更利用‘大家乐’刮取大把大把的银子,扩充基业。”
  庞克问道:“廖雪红的生父究竟是谁?”
  “‘毒尊’廖俊超!”
  “‘毒尊’也姓廖呀?”
  “不错!事实上,‘毒尊’与廖祖荣是堂兄弟哩!”
  “杨青霞的胃口也未免……”
  “在女士面前,保持一点‘绅士风度’吧!”
  “失言!该打!”
  胡梭当真连连左右开弓,掴打自己双颊。
  马莎莉笑叱道:“好了!好了!下次少胡说吧!”
  “是!是!”
  马莎莉对着灰衣少年,笑道:“小珠!瞧你方才的神情,好似有什么事要报告,莫非是那边已传来‘大家乐’号码了?”
  灰衣少年恭声道:“令主!不错!那批人经过统计之后,这一次果然又要开出一支‘冷牌’打算要大捞一票!”
  庞克笑道:“小珠,慎防隔墙有耳,你我不妨将号码写在纸上,再比对一下,是否相同?”
  马莎莉含笑颔颔首。
  小珠立即背转身子悄悄在纸上写出号码!
  庞克取过瓷杯,以食指指甲,在杯面刻了“九八”二个字,其余三人看了之后,立即紧张的盯着小珠的纸条。
  马莎莉接过纸条,拆一瞧!
  众人不由“啊!”了一声。
  赫然亦是“九八”二字。
  马莎莉美目连闪异采,叹道:“师兄!小妹对你的神机妙算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家父亦不如!”
  胡梭更是叫道:“老克!你真是够‘庆’哩!以后只要跟着你连签几期‘大家乐’,便可大发财了!”
  “钱鬼!”
  马莎莉等人不由格格娇笑着!
  胡梭放低声音问道:“老克,可否透露一些玄机?”
  庞克低声笑道:“上回我中了‘三十八’号以后,给‘憨仔’吃红时,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蚂蚁爬壁’,我便留意了。”
  “几经易卦推测,居然吻合,因此,我才选定了支号码,现在咱们可要研究如何在不会惊动他人的情况下‘签牌’了!”
  马莎莉笑道:“师兄!这点你放心!只要我一声令下,可以分散在上千个地方签牌,绝对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庞克悚然道:“‘水银令’的势力已经这么浩大了!依你之言,你的手下至少有五千个人了!”
  黄霜霜嫣然笑道:“庞少侠,不瞒你说,本令之人遍布三教九流,目前已经有一万二千多人了!”
  庞克及胡梭不由连连咋舌不已!
  马莎莉笑道:“师兄!胡兄!目前本令已有四人潜伏在对方的阵营内,其中三人是骑士,另一人则甚受器重!”
  庞克叹道:“师父实在深谋远虑,早在一、二十年前即已布线,才能有今日优异绩效!”
  马莎莉续道:“师兄!我在耽心后天子时你把这支号码宣布之后,他们一定拼命签的,会不会促使他们变牌呀?”
  “应该不会!一来,他们人数不多,与全部签赌‘大家乐’的人一比,根本不成比例,二来,对方一定也分散各地签好了!”
  “有理!这次我也要‘杀猪公’(扑满)大捞一票?”
  马莎莉对黄霜霜道:“霜妹,传令下去,每处各签一千两,越分散越好!”
  “是!”
  黄霜霜及小珠离去后,庞克道:“师妹!我有一个构想,为了充分掌握胜算,我打算和胡梭去充任骑士!”
  “好‘点子’!同意!”
  马莎莉沉吟片刻之后,道:“嗯!行得通!师兄!你打算何时进行?”
  “越快越好!最好能在后天子时‘拼明牌’之后,即可成行!”
  马莎莉自怀中取出一支短金剑,道:“师兄,这是本令唯一的至尊令剑,我会另将他们四人资料告诉你的!”
  庞克恭敬的收下那支金剑后,问道:“此次‘大家乐’开奖之后,此地必会全国轰动,你们是不是应付得了?”
  “师兄!请放心!我会增调高手来相助,另方面,算命馆每月只营业—天,后天子时我可要暗中观摩你的表演!”
  “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胜任愉快,有关兴建‘娘娘庙’之事,可要麻烦你多加费心了!”
  “放心!本令之中有不少这方面的人才,我会调来全力支援的,何况,此次‘大家乐’一开奖,马上就有上百万银子人账了!”
  “咱们就狠狠的赚他两、三期,只要把杨青霞这批人除去之后,再将银子拿出来救济那些赌鬼吧!”
  “老克!这样做,我总觉得怪怪的!”
  “不错!是挺怪的!不过,你别忘了‘以暴制暴’这句话,咱们不妨‘以赌制赌’,届时再取诸于赌,还诸于赌!”
  “明明是歪理,经你一扯,马上变成正理!”
  “说起‘扯’,我那里及得上你呢?”
  马莎莉突然问道:“二位大哥,我差一点忘了一件事,你们二人既然要冒充骑士,骑术到底精不精啊?”
  胡梭立即抢着道:“我一向在外胡闯,骑术堪称第一流,就怕老克一向深居简出,恐怕上不了马!”
  “你别‘门缝瞧人,把人瞧扁’了,别瞧我一直当‘囝仔王’,这十余年来,那——天晚上是闲着的,我那一项技能没有学到!”
  “少盖了!届时自知!”
  “事实胜於雄辩!对了!师妹,我们离去之后,我那义父、义母及黑狗嫂,可要烦你多加照顾了!”
  “师兄!你放心!伯父、伯母自服下灵芝,及小妹针灸以后,身子硬朗多了,黑狗嫂的情绪已经恢复稳定了!”
  “咱们以一百两高价买下她那新屋,她的衣食问题已经解决了!只是”憨仔“一直没有下落,令她时刻牵挂而已!”
  “听说天龙帮即将正式和‘香车醉美人’拼斗哩!”
  “不错!天龙帮即将要自江湖中除名了,因为‘香车醉美人’的幕后支持者正是杨青霞呀!”
  “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憨仔’岂不死定了!”
  马莎莉摇摇头道:“依我的判断应该不会,因为她只要把憨仔藏起来,就不会有其他的意外了!”
  “何况,杨青霞希望因此引起更多的人来签赌‘大家乐’,我在猜,她可能会故意将‘憨仔’外放出来哩!”
  “哎哟!有可能!举一反三,杨青霞很有可能会来此骚扰,甚至采取攻击行动,师妹,你不可不防!”
  “有理,马姑娘!你多加小心呀!”
  “会的!我会在这附近布下‘奇门阵式’,进可攻退可守,一定让来犯之人无法全身而退,你放心吧!”
  “那就好!”
  “师妹!你可知道刚才‘讲古王’师徒所惹的麻烦?”
  马莎莉娇笑道:“师兄!别为他们二人耽心,论武功,论心智,这对老少‘盖仙’,绝对吃不了亏的!”
  “老克,你今天一回来就瞧见什么热闹事啊?”
  “挺热闹的哩!”胡梭一听完,立即叫道:“有这种事,老克,咱们今晚去瞧瞧热闹,我知道他们二人之住处!”
  “师妹!我们走了!你休息吧!”
  “晚上的行动可要谨慎些,别泄了底,反被人瞧热闹了!”
  第十章 “神算黑手”斗师徒
  月黑,风高,夜三更。
  —盏孤灯,两个人影。
  纸窗上,映出人影的轮廓,正是无遮棚主人师徒,“讲古王”和小宝,他师徒不知在谈些什么,仅仅一窗之隔,任何人却也休想听到话声。
  一阵风,吹的细沙扬空,打得瓷瓦叭叭刷刷直响,风遮足声,黑隐人踪,两条人影捷逾云燕投落而下,似欲直扑孤灯。
  适时,在小落院对面的一株参天古槐树上,却有人在悄悄谈论,因为相距落院中那两条黑影稍远,话声又低,不虑被人听到。
  树叶深处,一人先开口道:“小宝别动,是他们!”
  奇怪,小宝和“讲古王”明明人在房中对灯细谈,窗映影在,却又怎么会在这巨槐之上有人呼叫小宝?
  果然是小宝,他接话了:“另外那个人师父认认。”
  “师父?”难道说“讲古王”也没有在房中?若是这样,房中灯映人影,恐怕是另外有所安排了。
  树叶深处的“讲古王”,悄悄回答爱徒道:“当然认识,也正咱们有心引来的嫌疑人物之一。”
  小宝心中一动,道:“他叫什么名字?”
  “讲古王”却低声道:“噤声,悄悄向上爬些,这东西和当年一样,刁猾聪明过人,竟也选中了这株古槐。”
  小宝对这位玩世不恭的师父,敬佩到万万分,闻言立即悄悄上移了七八尺,不再开口,静观对方的一切行动。
  下面的两个人,其一正是日间碎石如粉的柯总管。
  另外一位,六旬年纪,一身黑衣,黑衣紧紧包扎着雪发,目如灯,而似锅底,黑的油亮,看上去有种邪恶的威严。
  他们真叫巧,身形一闪竟立于古槐之下,小宝加了谨慎,并提聚功力以防万一之变。
  柯总管这时目光盯在映影的窗上道:“这件事透着奇怪,老狗好像有了准备!”
  黑脸人冷哼一声道:“我暗中注意这老儿已经很久了,竟然被老儿瞒过,错当他果是个跑江湖混饭吃的老油子,不料……哼!”
  柯总管却接口道:“若不是小五子肿着脚出来,小弟也会被这老狗瞒过去的,反正今夜之后再也不会叫我们烦心了。”
  黑脸人一笑,道:“这老儿居然用两个假人在暗中捣鬼,二弟辛苦趟,干脆挑亮了明讲。”
  柯总管嗯了一声,闪身到了窗前,凌虚扬掌。
  窗棂随之散碎,室内明灯亦随之而灭,在这由明转暗的杀那间,看出室内人影仅是扎草为人,穿上衣衫而已。
  窗棂一碎,柯总管沉声开口道:“无遮棚的老朋友,请出来吧!”
  室内无人应声,也听不到半点声响。
  柯总管接着又道:“日间承蒙指点迷津,老朽今夜特陪敝主人前来拜谢,敬请出面一谈!”
  没有人,没有半点声响,大概是睡沉了。
  柯总管冷哼出声,回顾黑脸人,黑脸人手一招,柯总管倒纵而回,道:“大哥可是也有发现?”
  黑脸人道:“老二,愚兄若是没料错事,主人十有八心嫌屋里太过闷气,到咱们头顶的古槐上风凉了!”
  小宝居高,听得清楚,不由暗中惊服黑脸人的老辣,以及对讲古王的料事,自然更心服口服。
  柯总管闻言一楞,道:“当真如此,这老狗就太可怕了!”
  黑脸人冷笑出声道:“天下还有能使‘神算黑手’害怕的人!”
  小宝惊心了“神算黑手”这个人,师父曾经告诉过他,姓柯名毅字五伦,是江湖中有数的几位高手之一。
  柯五伦另外有了外号,叫“无伦黑心叟”,这外号的由来一是说他“蚀骨黑煞阴手”霸道无伦。
  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会为了一件事情,将胞兄一掌震死,不齿于武林,“无伦”者,说他寡情忘记伦常。
  但是不管柯五伦的为人如何,功力却是一等之属,此人竟然作了黑脸人的属下,则黑脸人的功力和身份岂不耐人寻味!
  柯五伦似被黑脸人的话挑起好胜之心,笑了一笑,转身退步抬头对古槐树叶深处说道:“老朽眼拙心愚,看错了老丈,老丈何不请下树来一见?”
  小宝正想着这次只怕躲不过去了,耳边却听到讲古王如蚊哼般的话声道:“你别动,别理会这两只老狐狸,师父下去戏弄他们一番,扫扫他们的厚脸!”
  小宝暗笑,由讲古王的话中,他已料到人早离开了古槐。
  果然,柯五伦在第三次没获得答覆下,怒哼出声,似有扑登古槐之意,黑脸人适时扬声对古槐道:“树上的朋友,日间既有胆量说出当年秘事,自应不是怕事缩头藏尾的人物,今夜老夫亲来拜教,朋友就如此迎客?”
  古槐上已失去讲古王的形影,自然无人回应,柯五伦怒声道:“再不答话,老朽要登门催请。”
  黑脸人也接口道:“老夫再说一遍,说罢若仍不闻回音,老夫则……”谁料话没讲完,过道上突然传来人声和光影,黑脸人顿即住口,和柯五伦一同迅速隐于暗处。
  光影渐近,话声也清楚许多,只听一人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今夜就觉得心神不宁,多谢你提灯送我,回去请告诉小宝,棋下的快一点,早来陪我老头子……咦!这……这是……”由过道出现的人,竟是讲古王和一个和尚,—个提着灯。
  隐于暗处的黑脸人和柯五伦,互望—眼后,心中皆有惭然的感觉,他们料错了,想找的人不但不在树上,反而从前面回来。
  古槐树头的小宝,却几乎笑出声来,师父嬉笑中已置敌者于掌指之上,令人钦羡。
  讲古王本是边走边和一了说话,发现居所窗户已破,惊咦出声,一了也啊了一声道:“有贼!”
  灯光由破窗中映照室内,一了吓的猛一哆嗦,道:“有……有人?”
  讲古王哦了声道:“莫非那笨贼还没走?”
  话中有话,黑脸人和柯五伦再次悄悄的互望一眼。
  一个话不成句的颤抖着说道:“不……是没有……有头的……两个没了头的人!”
  讲古王向室内看了一眼,笑道:“别怕,只是两个假人,你快点回去吧,催小宝快点回来……”“施主作什么弄两个假人在房中?”
  “说来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两天多赚了点钱,怕有贼来,小宝下棋上了瘾,每夜不到三更不回来,于是我想了个办法,用黄泥巴塑了两个假头,插根竹竿,穿上件旧衣服,绑紧在椅子上,然后点上灯。”
  “灯映人影到窗上,心想再大胆的贼,也不会笨到有人还敢下手的地步,嘿嘿,谁知道偏就有这笨的贼孙,唉!”
  “施主请快点上房里的灯,数数少了多少银子,小僧胆子不够,想就回去。”
  “不必了,钱财身外物,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去,你走你的吧,我摸黑也能找到火石火纸点灯的。”
  “那……那很好,小僧告辞。”
  胆小如鼠的一个,提灯而去,讲古王唠叨着,一口一个倒霉的笨贼,绝子绝孙的笨贼骂着摸黑回到房中。
  奇怪的是,讲古王自从进房之后,就好像泥牛之人大海,竟然没了影子,更不闻半丝儿声响。
  柯五伦和黑脸人一点头,双双飞射而出,立于破窗右侧,黑脸人向柯五伦—指房中,作个“杀”的手式。
  柯五伦一点头,身形如电掣般疾,射入房中。
  蓦地,室内传来“哗拉”一声暴响,接着是柯五伦如遭抛甩般被扔出了房中,他落地即起,一身衣衫尽湿,水淋淋狼狈不堪。
  小宝肚里有数,房中除了师父那把夜壶里有东西外,别处无水,想必是师父把夜壶照顾了柯五伦。
  黑脸人正要追问内情,柯五伦已恨声道:“大哥,这老狗非常扎手,我在暗中已着了这老狗的道儿,身上满是肮脏东西。”
  黑脸人双目中射出凶光,面对破窗沉声喝道:“朋友若再缩头藏尾,就不是个人物了,请出来一谈如何?”
  讲古王在房中冷哼了一声,但却没有答话。
  柯五伦受辱怎肯罢休,厉声道:“除非老狗你想连累这附近之人,否则你就给柯二爷滚出来!”
  房中这次传出话声,声调威严至极,道:“柯五伦,按你昔日所为,老夫适才就该要你的狗命,只因老夫退隐江湖之后,心已变慈……”黑脸人接口道:“朋友既然已经露出本来面目,空言又焉能令人心服,够胆就请出来一见!”
  “讲古王”在房中冷冷地说道:“老夫本不愿意和尔等一般见识,既然尔等要自找难堪,老夫又何必再留情份,老夫出来容易,请走可就难了!”
  在话声中,“讲古王”自房中缓步踱出,依然是那种貌不压众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想也不像是位武林高手。
  黑脸人向后退了几步,“讲古王”就停步门前石阶上面,二人四日互视,久久无言,也没有谁移动过半步。
  黑脸人在注视“讲古王”久久后,始终没有发现“讲古王”奇特的地方,更非自己所知的成名人物,放心不少。
  柯五伦这时已脱落了脏湿的长衫,沉声喝道:“老狗报名!”
  “讲古王”冷哼一声道:“你一再口出不逊,暂寄掌嘴之罚,至于老夫名姓,你根本不配问!”
  柯五伦早已怒满胸膛,沉喝欲即扑上,黑脸人挥手止住了他,对“讲古王”道:“朋友,咱们似乎不必把别人全惊醒了吧?”
  “讲古王”冷冷地说道:“汪广峻,你说呢?”
  黑脸人一惊,继之嘿嘿冷笑两声,说道:“朋友既叫出汪某的名字来,必是熟人,是熟人,就好办多了,这样吧,咱们去庙外东二里的城根一谈如何?”
  “讲古王”冷声道:“可以,你们尽管先走,老夫准到。”
  汪广峻一笑,叮上一句道:“好,希望朋友你不要忘记,咱们这是一场生死约会,不见不散!”
  “讲古王”以一声冷笑当作回答。
  汪广峻招呼柯五伦,双双腾身而起,疾射远去,“讲古王”适时却向古槐上的小宝道:“你小子东西带着没有?”
  古槐上的小宝道:“都在身上,师父,徒儿先去了!”
  “了”字出口,小宝真的矫捷如龙飞半空,一旋一翻一闪无踪,其轻功火候,又胜过汪广峻及柯五伦多多!
  “讲古王”哈哈一笑,双袖微拂,人已起身空中,不进,不退,不升,不坠,自言自语又似对谁说话般道:“都去了,我也要去了,一心想看热闹和追查当年劫镖内情的,似乎也该去了!”
  说话间,此老身形疾升而上,如炊烟般一团淡影,突射而出,一晃又一晃,已失踪影。
  庞克和胡梭相视一点,也闪了开去。
  现在,在东城根的僻静马道上,又现人影,那是最早离开的黑脸人汪广峻,和他那同共生死的狐党“蚀骨黑煞手”柯五伦。
  柯五伦站在前面,汪广峻稍后三步,此时业已不再以黑巾掩面,现出本来貌相。
  望之不类恶徒,—头白发,短短的几分高,毫无秃顶地方,但他为什么却修剪成如此短,实在是无人知晓的谜。
  修长的身材,脸上常挂着温和的笑容,下巴的胡须剃的净光,看上去令人可亲,绝非歹徒。
  但若当他狞目视人,而心中打着鬼祟主意,或以他那辽东本家乡的语言谈笑对人的时候,却现出来丑恶的一面。
  柯、汪的距离,有心的伸长了,一面东南立,一对西北方,相隔丈二,静待“讲古王”的赴约。
  适时三丈多高的城干墙上,飞落一条矫捷的人影,柯五伦和汪广峻俱皆霍地转身,当看出来者是小宝时,汪广峻冷哼一声道:“你师父没有来?”
  小宝一笑道:“他老人家来干什么?”
  柯五伦嘿嘿一笑,突然转对汪广峻道:“大哥,这小子来了岂不更好?”
  “二弟,你认为有用处?”
  柯五伦道:“当然有,是现成的人质。”
  “好,那就随你怎么办好了。”
  柯五伦把头一点,狞笑转对小宝道:“你师父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他不来,只有先拿你顶个数,到时候……”小宝脸上仍是带着他那惯有的微笑,道:“你弄错了,我知道的比他老人家还多!”
  汪广峻不由接口道:“包括老夫的事情?”
  小宝把头—点道:“当然!”
  柯五伦目射煞光道:“那更好了,二爷我正有不少话要问你个明白。”
  小宝冷冷地说道:“我不会讲的。”
  柯五伦嘿嘿连声道:“识相些,你最好有问必答!”
  “我就偏偏不说,你能怎么样?”
  “哼!二爷明白,你们爷儿两个是会家子,不动点真个的玩意儿是不会认头的,不过二爷丑话说在前面……”“后话丑话全都是废话,你们约我师徒到此地来,若只是空耗时间没正经事,小爷可不再奉陪,要走了!”
  柯五伦一声怒叱道:“走?谈何容易!”
  话锋乍落,柯五伦右掌业已抓到小宝头顶,其疾无伦,并且暗以七成“蚀骨黑煞手”功暴下毒手。
  小宝剑眉一皱,倏忽飘出七尺,沉色摆手道:“且慢,要谈打,小爷不怕谁,但要等小爷把话说完。”
  “小爷师徒隐身京华,另有所谋,与任何人的任何隐私无关,也不想多管闲事,因此尔等不必起意杀人灭口。”
  “聪明的话,尔等应该知道这多年来你们平安无事,无人追究昔日恶行,已可足证小爷说的不是虚言。”
  “若能从现在起,各走各的路,并且你们能不再为恶的话,那最好,现在小爷静等你们一句回答,讲!”
  柯五伦闻言回顾汪广峻,汪广峻头一点。
  他二人凑在一处,低低交谈起来,小宝不耐久候,扬声喝道:“就只一句话,何须费这多的工夫!”
  适时何、汪二人业已商得结果,柯五伦步向小宝,正要开口,小宝把脸一扳道:“姓柯的你往后站!”
  柯五伦双眉一皱道“什么事?”
  小宝道:“为省时间,小爷不和作不得主的多谈!”
  柯五伦老脸一红,咬住呀道:“你弄错了,柯某正是作主的人!”
  小宝冷哼一声道:“大言不惭,那百万红货你分了多少,顶上天,到你手十万八万两,这似乎不像是作主的人应得的数目,小爷年纪轻轻,眼睛却亮!”
  柯五伦厉声叱道:“小狗,说话有遮拦些!”
  小宝没有再睬他转向汪广峻道:“姓汪的……”汪广峻似乎知道小宝要说些什么,急忙接口道:“老夫可以和你一谈,但却预先声明,你师徒对‘百万红货’失踪一案,所获消息并不确实,这一点你要明白!”
  小宝道:“消息半点不假,不过那件事和小爷师徒无关,小爷师徒从来就没有打算要过问。”
  汪广峻正色道:“小朋友,你若坚持说消息可靠,老夫就真的不知和你师徒还有什么话好说?”
  小宝哼了一声道:“约小爷师徒来的是你们,既然你们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小爷正好回去!”
  他说回去是真走,转身大步坦然而行。
  柯五伦闪身阻住了他,叱道:“小狗,就这样走?”
  小宝冷冷地反问道:“依你说呢?”
  。柯五伦相距小宝已近,蓦地双掌齐出,一拍肩头,一拿腕臂,沉喝道:“小狗!给二爷我留下!”
  小宝动也没动,直到柯五伦的掌拍,拿将及的刹那,方始哈哈一笑道:“软的硬的小爷是一概不吃,滚!”
  “滚”字声中,小宝微震双臂,仅仅是一挺一甩!
  柯五伦并没有小看小宝,但是小宝震臂的招法,确是平凡无奇,就算真被格架正着,以柯五伦双掌六成重力的劲势看来,小宝实在很难格架的住,因此柯五伦招式不但未变,反而一声沉嘿,去势加疾。
  谁料看来极为平凡的一招格架,竟有令人想像不到的奇妙,柯五伦掌指已将劲势压向小宝,蓦觉被一种奇特的力道将劲势引向一侧。
  不但如此,一拍一拿左掌右指本是互距尺半,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左手掌拍上了右手腕,右手指拿住了左手臂。
  这种罕怪骇人的变化,使江湖经阅老到的柯五伦,吓了个亡魂丧胆,慌不迭暴退。
  已然无及,小宝双臂震出,那个舌绽春雷似的“滚”字,送人耳中,柯五伦只觉双肘一麻,动已不能。
  那庞大的身躯果如小宝所说,被弹震地上,恰好滚了个元宝翻身。
  柯五伦一挺而起,恼羞成怒,一声断喝,十成“蚀骨黑煞手”功提起,猛扑而上。小宝一声冷晒,身形微挫,稍矮半尺,以一式普通的“童子拜佛”,一穿一拨,已将柯五伦双臂分西东。
  柯五伦“不好”二字尚未说出,小宝闪身业已到了他的背后,抡掌轻轻一拍他的肥臀道:“看来你的火气不小,照顾照顾城墙吧!”
  话声中“啪”的一响已击中他的肥臀,柯五伦如遭奇猛劲力推送,身不由已飞起,扑向城墙。
  汪广峻不由面色一变,身形—闪追上柯五伦,倏忽伸臂出手半抓半抱抓抱住柯五伦的腰间。
  柯五伦被推带出去五六大步方始站稳,已距城墙不足二尺!
  因为有过一抓一抱,使汪广峻越加心凛胆寒。
  难怪柯五伦会身不由已直往城墙上硬碰,原本当双臂和小宝接触的杀那,已遭封穴,动不能动!
  设若汪广峻接应救护迟一步,柯五伦就算侥幸不死,也非摔个断臂残腿不可!
  小宝只是一个年仅二十多些的大孩子,不但出手能化神奇于腐朽之中,并能在格架中反震封穴,其功力造诣,汪广峻自己明白,似乎业已超乎他的本领。
  他一边把柯五伦被封的穴道解开,一边目光凝视着小宝,脸上阴晴不定,应如何对付小宝,成了他当前的一大难题!
  他不开口,小宝却不算完,道:“现在小爷可以走了吧!”
  汪广峻业已有了决定,神色上也自然了点,并恢复了那种谦和仁慈的态度,道:“小哥儿可有暂留片刻?”
  “事到现在,还有此种必要吗?”
  “有,老朽想候令师驾降,有所申述。”
  在言谈称呼上,汪广峻已改变到极尽客气了。
  小宝此时,也有了笑脸,道:“对我说,也是一样。”
  汪广峻沉思刹那,叹口气道:“也罢,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小哥儿若不疑及老朽,老朽想请小哥儿屈驾草舍作次长谈。”
  “我向不对人生疑,除非此人曾经欺骗过我多次,去贵府一谈并无不可,只是在我认为无此必要,若必须找个地方谈话时,前面现成。”
  小宝说着,手指不远处一片树林,汪广峻无奈的点点头,小宝也不客气,坦步前导,小树林外恰有一家大户的“晒潮(北方当麦收后,晒干麦粒的广场),晒场大门开着,巨大的石辗停在—角,遂走了进去。
  汪广峻随小宝身后数尺,柯五伦紧行几步追上,悄声道:“大哥,防备小狗在此处早已有安排……”汪广峻沉声道:“你少开口!”
  柯五伦碰个钉子,提心吊胆随着汪广峻进了晒常小宝毫不客气,—屁股坐在石辗上,说道:“讲吧!”
  汪广峻一点头,转向柯五伦道:“老二站到晒场门口,注意着四外!”
  柯五伦闻言似有不悦之意,悻悻然踱向门口。
  汪广峻这才低声道:“老朽曾经说过,关于昔日那笔百万红货,中途遭劫下落不明一事,令师是误信人言,料错了……”小宝接话道:“我也声明过,此事我师徒不会闻问。”
  “小哥儿请容老朽把话说完,老朽成名不易,此种谣言,若传入江湖,老朽身家性命势必难保,况……”“你这是信不过我师徒了?”
  “老朽怎敢,但此事关系太大所以相请……”“你不必再说下去了,昔日事,你虽未亲自出面,但却在幕后主持,而令柯五伦率人下手,你等该知道是瞒不过我师徒的……”汪广峻变色欲言,小宝头一摇,接着说道:“小可师徒,目下虽不希望露出本来身份,但可略示你们—丝端倪。”
  “家师当年威望,天下无出其右者,因此你们信也要信,不信仍然要信,小可现在承诺你们,此事断不致由小可师徒身上泻露!”
  汪广峻苦笑—声道:“按小哥儿交待的话,可以说是一清二白了,只是在话意中,坚信昔日红货被劫,为老朽主谋,使老朽百口莫辩,须知彼时老朽身为镖局之—等镖头,与叶老总有八拜之交,怎会……”小宝不耐烦的接话道:“小可只因根本无暇过问他人闲事,又因见你意诚心知惭悔,方始承诺坦言—切,你怎罗嗦不完。
  ‘大丈夫敢作敢当,事到如今,就算苦主心悟往事找到你的头上,也断非空言的“不知”或“谣言”二句可了,你又怕从何来?’汪广峻似乎看出多言无益,又一声长叹道:‘好吧!老朽不再多说,对小哥儿的承诺,总有后报之日,老夫现仅声明—句,对叶盟兄所失百万红货事,至今仍在暗中侦察。’‘这些事请不必多讲,它和小可师徒无关!’‘是是,烦请小哥儿代老朽致意令师,老朽不再亲自拜见了。’‘小可代师一谢,告辞!’小宝不再停留,转身而去。
  柯五伦朝汪广峻递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即暗凝功力。
  此时,躲在暗处的庞克低声道:‘胡梭!那两个老鬼要搞鬼了,你先以“坦克功”唬他们一下,我再出手制住他们。’‘要我打前锋呀!鸷蛋说懒耍奔洳欢嗔耍嶙愎αΓ橇礁隼瞎砉αΨ潜妊俺Aǎ〕逖剑 涌恕逖剑 鸪錾盟剖铺炀悖鸬每挛迓准巴艄憔纳褓坎鍪致曰海?
  小宝本以为二人已被自己的武功及一番言语慑住了,因此大摇大摆,得意洋洋的转身就欲离去。
  倏闻庞克那声朗喝,心神一颤,方欲循声瞧瞧是何方高手,却觉两股阴寒掌力已经临身。
  事出突然,避已不及,当下运功护住全身要穴,拼着硬挨二掌,身子如矢离弩般,疾射出去!
  却听二声‘砰、砰’,以及两声闷哼,小宝只觉身子被掌力余劲震出丈外,落地之后,急忙回顾。
  只见一名白衣少年浑身灰尘,衣衫碎裂,正滋牙裂嘴爬起身子,只听他叫道:‘好重的掌力,差点被轰得屁滚尿流。’‘你们这两个老鬼怎么不打了!可恶!可恶!可恶!揍死你们,揍死你们,揍扁你们!’只见胡梭左右开弓,边骂边打!
  半晌之后,即将汪、柯二人揍得双颊高肿,七孔流血,眼前‘满天全是金条,要摸却没半条’,已是七荤八素了!
  小宝却瞧怔了!
  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种高手硬挨二记阴毒掌之后,不但夷然无事,而且还顺势制住了对手!
  这是什么功夫?
  咦?此人不是时常在‘令主’身边打转的胡梭吗?想不到他居然一直深藏不露,自己却一直自以为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
  小宝不由愧煞!
  他正欲上前致谢,却听一阵衣袂破空声,场中已经出现了紫衣少女、粉色衣衫姑娘及白衣少女。
  正是白天到无遮棚惹事之三位少女。
  只见白衣少女朝小宝裣衽一礼之后,娇声道:‘这位大哥,白天小妹失礼之处,尚请见谅!’小宝干咳一声,红着脸道:‘姑娘!别客气,老实说,失礼的应该是我才对!我实太不给三位面子了!’陡闻——‘本少爷打累了!你们别在那儿客气了!这一切全是这二个老鬼搞的阴谋,先揍他们一顿。’小宝朗声应道:‘胡大哥,言之有理!’说完,上去又是一阵左右开弓!
  牙齿,血水四溅着!
  三位少女自出娘胎,那曾看过这种阵仗,不由得心惊胆颤,偏过脸,不忍心再看下去!
  ‘别假慈悲了!对敌人仁慈,即是对自己残忍,想想自己的亲人当年是如何遭受他们的毒手?’白衣少女目倏闪杀机,取出短匕,上前二刀连扎带挑,只听汪、柯二人惨嚎—声,立即了帐!
  二颗红心犹在舒张着!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二人死了,心还在跳,可见这二人生前有多么的狠了,再扎!’白衣少女果然又各在二人尸体上连刺三刀!
  ‘好了!没事了!再见!’
  说完,身子一飘,倏然离去。
  白衣少女回过神来,急呼:‘少侠!’
  可惜,胡梭已不见了!
  小宝安慰的道:‘叶姑娘!你别急!这位胡大哥我认识他,明天一大早,我便带你去找他吧!’白衣少女道:‘多谢小宝哥的帮忙,我们叶家上下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方才那位胡大哥是……’小宝心知方才白衣少女三人必定躲在暗处瞧及了胡梭的神奇功夫,对他的印象颇佳,因此急于知道胡梭的进—步资料。
  当下,笑道:‘叶姑娘!提起胡大哥这个人不但武功高强,为人更是不错!目前正在“倪半仙算命馆”服务!’白衣姑娘神色一动,紫衣姑娘却抢先道:‘莺姐!据传闻,倪半仙的人慈悲为怀,要与建“娘娘庙”,看样子,胡大哥的心地是挺善良的!’白衣姑娘秀眸异闪连连!
  小宝问道:‘三位,怎么知道赶来此处?’白衣姑娘笑道严是令师指导我们来此的,令师徒实在是咱们叶家的大恩人,否则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说不定那天又会遇害!”
  小宝摇摇头叫道:“又来了!这是吾辈行道江湖所应做之事,根本不足挂齿,下次请不要再如此客气啊!”
  “对了!叶姑娘,方才你一口气毙了这两个老鬼,那百万镖银的下落,岂不是因此而中断了吗?”
  “没关系,令师已经告诉我们了,天明之后,即可去取出来。”
  小宝笑道:“那就好!折腾了这么久,天已经快要破晓了,咱们就此暂别了”“再见!”
  且说庞克暴喝一声,一见胡梭身子冲出去,汪柯二人身子一颤之际“玉佛指力”连弹,立即制住了二人。
  庞克嘴角含笑,双手环抱胸前,欣赏着胡梭的精采表演。
  陡觉耳边传来清晰的话声:“克儿!想不到你的‘玉佛指力’已经练成了!”
  “是谁?”
  庞克循声—瞥,倏见三条倩影疾驰而来,迅即掠过自己匿身之处,直扑向胡梭及小宝之处。
  “克儿,那三女是友非敌,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庞克只见距离自己十余丈外右后方树后掠起一条身影,心知必是暗中发话之人,立即暗中跟了下去。
  只见那条身影疾若闪电,居然驰向“讲古王”师徒住所。
  “‘蹄子’(足)跑得挺快的哩!哼!我不相信追不上你!”当下提足全身功力,恍若轻烟飘向前方。
  “原来是你呀!”
  “讲古王”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前瞧着他,柔声道:“克儿!想不到你的轻功身法也精湛到这个程度,老令主果真没有藏私!”
  “你一再唤我为‘克儿’请问你是谁?”
  “克儿!到里面去谈吧!”
  进入客厅,分主客入座后,“讲古王”扬手一阵揉搓,只见那削瘦无神的面孔,竟然变成—位俊逸的中年人!
  好熟悉的面孔!
  庞克心神一颤,曲膝跪在地上,悲唤道:“爹!”
  热泪不由串串流下!
  中年人亦潸然泪下!
  历劫余生,他别十余年的父子终于重逢了,怪不得会如此的激动!
  好半响,庞达泉拉起庞克,笑道:“傻孩子!生得如此俊,哭成这样子,不怕别人看见了取笑呀?”
  庞克擦去泪水,笑道:“爹,你还不是在掉眼泪!”
  “傻孩子!那是兴奋之泪呀!”
  “爹!昔年是如何逃过劫难的?”
  “唉!提起此事,爹犹有余悸哩!爹如期赴廖祖荣之约,想不到却遭一群高手夹攻,爹突围之后,终因伤势过重而晕眩在地。”
  “醒来之后,发现躺在床上,坐在床侧扶待的正是马姑娘,爹亏她细心照顾三个月,才完全痊愈!”
  庞克只觉心痛如绞!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庞克并非不知马莎莉对自己的一片情意,可是他已经和廖雪红有了“夫妻之实”呀!
  苍天啊!你未免太残忍了!
  “克儿,你怎么了?”
  “爹!没什么?”
  “克儿!据令主下午来指示,你将和胡梭一起混入‘大家乐’集团内,对手心机、武功皆高人一等,你可要多加小心!”
  “是的!爹!”
  “对了!克儿!你对马姑娘的印象如何?”
  “仙露明珠,武功、心质,皆不俗!”
  “克儿!那就好!老令主及马姑娘皆很赏识你,既然你对她的印象也很好,爹可以了却一番心事了!”
  “爹!不行呀!”
  “克儿!你还在考虑什么?”
  庞克一咬牙,缓缓的将自己与廖雪红结识的经过以及那一段“孽缘”说了出来,听得庞达泉神色大变!
  “唉!想不到爹昔年避开了杨青霞之纠缠,你却被廖雪红粘上了,不过,据说那女孩子挺善良的!”
  “爹!廖姑娘和我皆是无辜的!”
  “克儿!此事爹会向老令主解释的!你放心远行吧!爹向你保证,你回来之后,一定有一个很圆满的结局!”
  “爹!多谢你啊!孩儿先告辞了!”
  “庞克回到‘双龙庐’时,天已亮,只见门下贴着一张纸条:老克!到‘老师’那儿用早点吧!”
  庞克将纸条化成飞灰,抵达私塾,适听屋内传出:“香喷喷,热乎乎的!好棒的‘八宝粥’!”
  马莎莉娇声道:“多谢夸奖!咦!师兄怎么还未到呢!据你方才所言,他已经先你离开了,究竟是去那边呢?”
  “趁热吃吧!别等他了!”
  “你先吃吧!我怕烫!”
  庞克闻言,内心不由一阵酸疼,故意将脚步放重,果然立即听到马莎莉欣喜的道:“师兄回来了!”
  房门“呀”一声,果见娇艳如花的马莎莉含笑当门而立。
  庞克强装笑容,唤道:“师妹!”
  “师兄,快进来用早点!”
  “谢谢……”
  “老克!你如果再晚—点回来,我一定把这锅‘八宝粥’干光,马姑娘实在够聪明灵巧,样样行!”
  “色、香、味俱全,师妹!胡梭方才之言的确不错!”
  马莎莉笑道:“师兄!别光是动口,快动手添粥呀!”
  庞克边吃边道:“胡梭,你不知道你方才走了之后,小宝及那三位姑娘一直在谈论你的武功哩!”
  “师兄,胡大哥方才说是你暗中相助的呀!”
  “胡梭什么时候学会客套了!他那‘坦克功’是真才实学哩,换了别人,早就当钞葛屁’(死)了!”
  胡梭面带得色的道:“那两个老鬼的掌力既霸道又有阴毒,我那件白衫整件的完蛋了!”
  马莎莉笑道:“没关系!我吩咐霜霜为胡大哥亲手缝制一件白衫,她的女红功夫,实在令人钦服!”
  “莉姐!你别替我‘打广告’了!”
  只见黄霜霜拿着一叠小纸条自屋外走了进来!
  “霜霜!辛苦你了!”
  “莉姐!睬┝艘话俣蛩那Я揭樱稚⒃谖迩陌倭呒遥亢撩挥幸鹱业幕骋桑 ?
  “嗯!办得很好!”
  “莉姐!另外据他们反映,这支号码另有一批人作签哩,金额大约是咱们的三倍,莉姐,会不会就是对方签的?”
  “嗯!错不了!”
  “他们自己也在签,究竟是什么意思?”
  “师兄,目前‘大家乐’的赌法一共有两种,此地附近的是与庄家对赌,签中了则由庄家理赔七十倍的金额。”
  “在华北地区则流行‘抽头制’,由赌客与赌客对赌,庄家抽取赢家一成金额,作为佣金。”
  “若是全部没有中奖呢?”
  “退钱!”
  “多麻烦!”
  “天下那有白吃的午餐,否则,庄家凭什么稳抽一成呢?”
  “有理!怪不得他们也自己签赌,既可以赢别人的钱,又可以预防别人中奖,好高明的经营方式!”
  “事实上,庄家之中约有五成左右是由‘圈外人’经营的,这些就是他们的目标,看样子这次咱们是赢定了!”
  “八千万两银子哩!够吓人的!” .
  “小意思!下一期就签五百万两,非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不可,再下一期就签三千五百万两!”
  “师兄!万一他们临时变牌怎么办?”
  “再下一期的牌就由我及胡梭自己来开,胡梭的马跑第一,我那匹马跑第二,至于号码会另行通知。”
  “师兄!他们为了便于掌握,人和马的号码,因此一直没有变动,这点对于你们的计划应该甚有助益的!”
  “师妹!可否将你的计划透露一下!”
  “当然可以!这也就是小妹今日请二位大哥来此的主要目的。”
  “胡梭,你少胡思乱想,听仔细了!”
  原来胡梭正痴痴的瞧着马莎莉,此时一被庞克当面点破,俊颜不由一红,连忙道:“我在听呀!”
  “听你的头!”
  马莎莉微微一笑,道:“杨青霞所经营的‘大家乐’系以九人九马,在终南山麓昔年皇帝狩猎区赛马。”
  “全程三十里,以领头先抵达终点的两匹马为‘大家乐’中奖号码,譬如,九号马冠军,八号马亚军,中奖号码即为‘九八’号。”
  “杨青霞每于开奖前三天将各庄家最热门的号码统计出来,再决定要开那支‘冷门牌’,隔天即开始分散签牌。”
  “够好赚!”
  “没关系!咱们在两个月之后立即来个‘将计就计’跟那老女人打对台,让她措手不及,输得脱底!”
  “她会不会耍赖,让咱们领不到奖金啊?”
  “我就是希望她输不起,,师妹!下一次你‘拼明牌’时,别忘了要每位赌客多邀些人手监视庄家,以防‘倒帐’!”
  “老克!你的脑瓜子够灵光哩!”
  “师兄此计甚妙!当你们采犬将计就计’策略时,‘水银令’一万多名兄弟以及其亲友一定会‘总动员’的!”
  “目前你们靠什么传递信息啊?”
  “除了靠健鸽以外,尚靠八骏及十六骑、三十二鹰等五十二人传递信息,不过,自中间起,已将八骏调来专门负责此地与终南山之传递任务!”
  “师妹不愧为一令之主,思虑慎细!”
  马莎莉自怀中取出两枚古玉戒指,道:“二位大哥,请将此枚戒指戴于左手中指,以便于本令之人辨认!”
  “挺高贵的哩!”
  “师妹,是不是‘水银令’之人皆戴有此种戒指?”
  “不是!普天之下只有六枚古玉戒指,相传乃是得自唐明皇陵寝中,功能驱邪避毒,爹曾做过试验,中了‘无形之毒’者,只要在十个对时之内,将此枚戒指含于口中,不出半个时辰,即可除去‘无形之毒’!”
  “师父真是算无遗策,那另外四枚戒指—定交给潜伏在对方阵容中的那四位弟兄吧?”
  “不错!其中三人分别驾驭二号;四号及七号马,你们二人所要顶替的是四号及七号,师兄顶替四号,胡兄顶替七号!”
  “好!咱们就一言为定,二月之后的‘大家乐’中奖号码一定是‘七四’,就让杨青霞活活的气死吧!哈哈!”
  “赞!”
  “师兄!这是四号及七号的图形及他们二人基本资料,你们待会熟记之后,不妨立即焚毁,以免另生枝节!”
  庞克及胡梭全神贯注的反覆熟记,演练了一个时辰之后,在马莎莉满意的掌声下,将那些资料,丢人灶内焚毁。
  “师兄!易容方面没有问题吧?”
  “牛刀小试,我一手包办了,不过,如何与他们二人碰面呢?”
  “下月初三起,你们二人连续在终南山麓‘喜相逢’客栈,天字号房内等候三天,他们二人自会去找你们的!”
  “有没有联络密语?”
  “有!他们会先问:‘你乐我乐大家乐’,你们就答:‘你忙我忙大家忙’,你们再反问:‘辛苦辛苦真辛苦’,他们若答:‘银子银子’,就错不了啊!”
  “好妙的词,马姑娘,这是你想出来的吧?”
  “不错!多谢谬赞!”
  “马姑娘,我是肺腑之言哩!”
  “小妹知道!”
  “师妹,为了加强今夜子时的效果,麻烦你吩咐下去,在今晚赌鬼中找出三位最近曾做过坏事的人,让我当众训训他们!”
  心思玲珑的马莎莉会意的道:“高招!师兄,你放心,届时我会暗中传音指点你的,真是高招!”
  “届时由我出面执法!”
  “此事非你不可,我会佯以法术赐你成‘金刚之身’,任对方出手攻击,你有没有胆子对付?”
  佳人当前,岂可示弱!只听胡梭朗声道:“没问题!任他掌力有多猛我也绝对不会皱眉头的!”
  “够气魄,放心!师妹不会挑那些绝顶高手的,何况,据我推测,今夜子时来人中,鲜有绝顶高手!”
  “是呀!胡大哥,你可要为大局多保重啊!”
  胡梭听得魂儿飘,心儿飞,不知如何启口?
  他只是想喊:“马莎莉万岁!”
  庞克见状不由暗暗摇头,一扯胡梭的袖子,道:“胡梭,咱们易个容,到古寒窑附近去走走吧!”
  “有理!有理!”
  庞克及胡梭分别易容成青衫文士及灰衣文士,走到古寒窑时,不由被眼前的人潮及情景震住了!
  三教九流之人物—下子挤到李家庄来了!
  男女老幼,天南地北的人全来了!
  怪的是,并没有喧哗之声,耳中听的尽是喃喃祝祷词!
  古寒窑前人潮进进出出的,人手三支清香,一排排恭恭敬敬的长跪在地,口中吟吟有词,拜了三拜之后,在炉中插上清香,立即起身。
  只见人人自动走到窑前,巨形木桶丢进油香钱。
  一锭锭大小不一的银子,少者一两,多者五两,十两,甚至还有丢进整锭黄金的人,怪不得庞克二人会怔住了。
  古寒窑内香烟弥漫,呛得人人泪水直流;但是祈求者无惧于此,干脆向娘娘惭悔,求娘娘赐福中奖!
  “各位!请让路!”
  陡见那位“阿水兄”双手抓着一大把烧了半截的清香,自古寒窑内跑了出来,掷进金纸炉之后,立即迅速的跑回古寒窑内。
  奈何香客太多了“阿水兄”—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只见青衫一闪,那位吴哲任自动的加入了“清香炉”工作。
  “这位吴哲任变得真快,原本是一个小贼,如今居然自动的加入了工作行列,令人钦佩!”
  “人之初,性本善,只要有行善的机会,没有人愿意为恶的,问题是有些人根本不给人改过的机会!”
  “有理!”
  “老克,你看那金纸炉都快被烧裂了哩!”
  “没关系!越烧越旺,裂了更好,会更轰动哩!不过,你放心,依我看‘阿水兄’没有偷工减料,一时还不至于烧裂的!”
  “老克!你快瞧!马姑娘实在高明,居然派人顶替我站在算命馆前人模人样的样指挥着哩!”
  “这位老兄学得挺逼真的!胡梭,你仔细瞧瞧,你自己平时的那副德行,哈哈!真有意思!”
  “那会是我吗?”
  “准错不了!胡梭,我劝劝你,如果要追意中人,必须改掉那些夸张的言词及动作,听到了吗?”
  “我真的是那种模样吗?”
  两人顺着人潮走到倪半仙算命馆前,只见那位“老兄”口沫横飞的喊道:“各位老兄不要挤!只要来此地便可中奖,先去烧香。”
  “烧香时别忘了先看看壁上的诗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添多少油香,自然要可以得到多少倍的奖金。”
  “运气一来,城墙也挡不住,各位祈求要诚心沉着,千万不要学昔年那曹操走进华容道,心慌意乱!”
  “万一说错了地址,运财童子把财宝送错家,你就又要‘扛龟’一次了,不要挤!那位朋友,你的,裤子挤掉了!”
  人潮之中,立即哄然大笑!
  胡梭看得直摇头,暗骂道:“够恶劣,简直故意要破坏我的形象,事过之后,非找这小子算帐不可!”
  “算帐?算什么帐?别忘了他是马姑娘的手下哩!”
  “这……”
  “看看诗句吧!”
  只见壁上以朱砂题着殷红诗句:
  “清香金纸免付钱,油香多少随你意!来者提福身自安,去者行善心自清!”
  “好词!一定又是马姑娘的杰作!”
  “想不到咱们胡大侠会对敝师妹崇拜到这种程度!放心!皇天不负苦心人,必会赐你一个美娇娃的!”
  “多谢你的美言!”
  “挤得满身臭汗,回去吧!”
  “走!”
  第十—章 倪半仙妙算赌号
  同样是月黑风高的夜晚。
  原该是一片寂静,黑黝黝的李家庄古寒窑,今晚却人头钻动,香烟透天池,金炉火光闪耀着一张张诚肃的面孔!
  无论是江洋大盗,绿林豪杰,霸主纨绔子弟,到了古寒窑面对这种场面,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
  没有喧哗声。
  没有吵闹声!
  只有无数的心声细语,藉着清香传人天池,转达弟子的苦境,哀求及襄助建庙的决心及誓言。
  自酉末时分,古寒窑前之金炉再度燃烧起来,—直烧到目前亥时末,仍然有四、五大筐金纸未进炉。
  因为在申未来时有一位自称姓叶的白衣少女联同—位紫衫少女、粉衫少女来到古寒窑参香膜拜。
  斯时,人潮渐去,人们按着各人的口味,分别到“流浪马车队”的经营的无遮棚内去品尝南北口味。
  经济实惠,质量均佳!
  难得的是动作迅速,服务亲切,令人有着宾至如归的感觉。
  三位姑娘虔诚的膜拜完毕,只听叶姓白衣少女朝正在清理香炉的“阿水兄”问道:“这位大哥,请问目前是谁在掌管古寒窑?”
  “阿水兄”方才一见三位美若天仙的少女来参拜,心中就觉纳闷,此时再被问及此事,心中更是奇怪不已!
  只听他道:“姑娘,本庙目前不但没有管理委员会,甚至连‘庙公’也没有,目前暂由兄弟客串庙公!”
  “喔!不过,我听说马上要盖大庙了!”
  “不错!那是由善心弘愿的倪半仙及其助手胡来所带头发起的,目前已收了一万多两银子了……”白衣少女喃喃道:“‘胡来’?不对呀!应该是‘胡梭’才对呀!”
  “阿水兄”道:“姑娘!那位兄弟的确是姓胡名来,名字虽然不正经,但是为人却富正义感!”
  紫衣少女低声道:“雯姐!说不定胡大哥为了身份保密起见,使有化名哩!今晚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叶彩雯掏出二张银票,娇声道:“这位大哥,这张银票是小妹三人乐捐建庙基金,另外一千两请买香、烛及金纸。”
  阿水兄一看手中银票金额是“壹拾万两”,擦了擦眼珠,再仔细一瞧,不由身子一颤,惊呼出声:“哇!壹拾万两银子,这……”在旁整理地面的吴哲任闻声,赶过来一瞧,也惊呼出声。
  叶彩雯娇声道:“这位大哥,请你们将这张银票暂时保管,到时候再交给筹建委员会吧!”
  吴哲任毕竟有见识过世面,道:“姑娘,请问贵姓芳名?”
  叶彩雯柔声道:“我姓叶,胡大哥认识我的,相劳二位了!”
  说完,即飘然离去。
  这件事立即轰动了现场,“阿水兄”忙着去买香烛,金纸,一千两银子,足够买下整座小山的金纸了!人们围吴哲任听他津津有味的谈论着三位仙女这善行义举,金炉内熊熊的火焰振奋起他们的希望及热情。
  亥末时分,倪半仙算命馆外聚集了各色人物,约有一千五百余人,将整条道路塞得密密麻麻水泻不通!
  人人缄默其口!
  人人的目光焦点皆聚集在馆前那张高椅上,企盼那位胡老弟能够尽速出现,同时开启大门!
  陡听——
  “人山人海,够热闹!”
  “闹”字一落,不知来自何处,只有那张高椅上已经出现了众人企盼已久的那位后逸不群的胡来,胡大掌“门”人!
  只见他对众人一圈一揖,朗声道:“多谢各位深夜来此捧场,兄弟‘胡来’谨代表倪半仙向各位致谢!”
  “倪半仙早已算准馆内必然容纳不下,因此,今晚决定在馆外当着皇天后土三界众神‘拼明牌’!”
  现场立即哄然响起热烈的掌声。
  “现在,请各位再度以熟烈的掌声欢迎本馆倪半仙出来与各位见面,倪半仙,请!”
  掌声立即再度爆起。
  欢呼声,更是迭起不已!
  陡然,—切静止了!
  那是被—种异象震慑住了!
  只见自馆后冉冉飘起一张圃团,圃团上双掌合什盘坐着那位众人心目中之活佛—倪半仙!
  只见他双目微瞑,面露微笑,冉冉降于屋顶。
  一些村民早已跪伏在地,喃喃祈求着。
  武功稍为人道的人,知道倪半仙所施展的是一种失传上百年的“凌空虚飘”佛门至深功夫。
  因此,人人皆凛若寒蝉,不敢吭声。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恕弟子倪半仙今夜稍泻天机,一来拯救众生眼前之苦,二来共襄盛举,建立‘王娘娘庙’!”
  胡来立即朗声道:“哎哟!各们听懂了吧!倪半仙为了建庙及拯救各位困苦,不惜触犯天条,泻露天机哩!”
  “多谢倪半仙!”
  “倪半仙,只要我中奖,一定拿一半出来建庙!”
  “倪半仙,我也一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洞庭湖十八寨总寨主你方才嘴含笑,莫非认为本半仙所言不实?”
  什么?当今水道两天霸主之—的洞庭湖十八寨总寨主凌冠今居然会来到此地,而且对倪半仙不敬!
  场中立即—片骚乱及议论!
  你看我,我看他,却不知凌冠今在何处?
  “阿弥陀佛,凌施主—身功力通玄,不畏寒暑,又何必—直紧靠在金炉旁边取暖呢?”
  众人目光往金炉旁—瞧,果见金炉右侧凛立着一位年约五旬红面彪形大汉,在他身旁四周散立着四名灰衣大汉。
  双目似电,太阳穴高凸,分明各有一身不俗的内功。
  不过此时却骇然失色,不知何言以对!
  “阿弥陀佛,幽冥山庄古少庄主,阁下既已大驾光临为何一直隐匿馆前古槐树,吝于和众人一见呢?”
  倏听—声朗啸冲破寂静的夜空。
  声音未歇,一条灰影自树上疾射向屋顶,却听一声闷哼,场中—阵骚动及躲闪,一名年方二十出头,神色阴沉少年抚胸站立着。
  看他嘴角之血丝,分明已吃了亏!
  “阿弥陀佛!古少庄主赌大家乐连连扛龟,急想扳本,原本无可厚非,不过,欠妥之处,在于不该动‘武昌镖局’的镖!”
  “你……”
  “哈哈哈!朗朗乾坤,举头三尺即有神明,又有何事能够瞒得了本半仙,念在令尊弃暗投明,归隐多年,本半仙赐你一条明路!”
  “来者即是缘,古少庄主,明日领取奖金以后,除了归还武昌镖那十万两银子外,别忘了付十万两银子赔债费。另外自明日起率领贵山庄幽冥三十六煞,至此护驾三个月,期满回庄,不得出外为恶,同意否?”
  “哼!”
  “胡来!上!”
  “遵命!朋友!让出一点地方来!”
  白影一闪,胡来已出现在古少庄主面前。
  “少庄主!方才半仙那一下子不大好受吧!来!让你出出气!随便往我的身上招呼,越重越好!”
  古少庄主自恃身份,岂肯对一个不愿还手之人下手!
  “别误了大家的时间!上呀!”
  古少庄主神色一狞,提足功力,沉声道:“姓胡的!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本少爷心狠手辣!”
  只见他乌黑的右掌,往胡来胸前一樱
  “啊!腐尸掌!”
  “什么?真的是腐尸掌!完了!”
  “砰!”一声,胡来连退了三大步!
  “够力!可惜!还差一点点!这件衣服花了我一两银子哩!破了一个掌印,泡汤了!赔钱!”
  说完,右掌往前一摊!
  古少庄主神色一骇,怔在当场!
  这是什么功夫?难道真的有神相助?
  “拿来呀!别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胡来!别再逗古少庄主了!古少庄主,你对于本半仙方才所提之建议,是不是有意见!”
  古少庄主心—狠,牙一咬,沉声道:“没问题,本少庄主只赌这最后一次,若真的中奖,除了依你之言,另外……”“另外捐助一百万两银子建庙,同时加派‘七十二绝’,布成幽冥大阵,负责此处之安全事项。”
  “哈哈哈!幽冥山庄—向言出如山,本半仙在此先谢了!”
  场中立即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阿弥陀佛!各位想必急于和昨日下午捐助十万两银子的叶姑娘见见面吧!请站在‘老王牛肉面’招牌下的叶姑娘出来一下!”
  “各位!叶姑娘心地善良,为善不欲人知,本半仙本不该勉强她出面,便因今晚有官方之人来此,本半仙情非得已……”只见三位青衫少年人居中一位清啸一声,身子疾射向屋顶!
  “好功夫!”
  场中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青衫少年凝立屋顶先朝倪半仙一礼后,回身向众人一礼,朗声道:“各位!小女子是‘长扬镖局’叶彩雯!”
  文士帽—揭,乌云般长发立即现于双肩!果然是位姑娘家。
  “各位如果不健忘的话,一定还记得‘长扬镖局’失落百万红货这事吧!承蒙倪半仙相助,本案已真相大白。”
  “本案乃是内奸通外贼联手作的好事,元凶已伏诛,红货已取回,小女子感恩图报,区区十万两银子尚请半仙不必放在心上!”
  秀目朝胡来一瞥,身子又射回原处。
  “哈哈哈!功德无量!”
  众人连声叫好,掌声如雷响起!
  “阿弥陀佛!本半仙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尚请朱友人返京之后,向当今圣上美言几句,功德无量!”
  一顿之后,倪半仙续道:“各位!本半仙宣布‘明牌’之前,尚有一事吩咐,赌大家乐,戒之在贪,中奖之后,希望能立即戒赌!”
  “据本半仙所知,经营‘大家乐’者,别有阴谋,事关天机,本半仙不拟言明,今夜该团亦派有人来此,本半仙有一言请你们转禀贵上,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若能见好就收,广作善事,子子孙孙后福绵延!”
  “各位!听清楚吧!这一期‘大家乐’的中奖号码为‘九八’号,记住了,祝各位中奖!阿弥陀佛!”
  声落,人亦消失于屋顶。
  夜空中传来半仙清晰的话声:
  “来看得福身自在,去者行善心自清!”
  现场之人迅速的离去,刹那间走得一精二光。
  古寒窑金炉前,只剩阿水兄及吴哲任在烧着金纸。
  倪半仙算命馆内,—张方桌旁却坐了数人。
  倪半仙、胡来、马莎莉三人坐在主位,客位上端坐着—位国字脸,满脸正气,相貌清癯,年约六旬的老者。
  在他身后站立着二们蓝衫??汉。
  只听倪半仙朗声道:“刘大人!小民冒昧了!”
  “哼!妖言惑众,敛财图利,又挟持朝廷命官,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就擒,随本官上京认罪!”
  马莎莉娇声道:“刘大人,你且息怒!为了‘大家乐’,你离京奔波至今已有三个多月,可有什么收获!”
  “咦?你怎么知道?哼!本官之事,汝等小民岂可得知?”
  “你这狗官不去抓庄家,却来……”
  马莎莉扬手制住胡梭之言,含笑道:“刘大人掌管刑部一二十年,一定知道本朝有—位‘安乐侯’吧?”
  刘大人神色—变,立起身子问道:“你是谁?怎知此等机密大事?”
  “刘大人请安座!此间没有外人,大人忠心于圣上,朝野皆知,当今之世,令你心服的,除了圣上之外,就只有‘安乐侯’了,是不是?”
  “不错!莫非姑娘与‘安乐侯’有关?”
  “不错!怖趾睢俏壹腋福 ?
  说完,自怀中掏出一面金牌!
  刘大人及那二位护卫一见金牌,立即跪伏在地,连叩九下,恭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大人请起!”
  “谢万岁!”
  庞克及胡梭不由看傻眼了!
  想不到“水银令”的势力如此大,居然能够令执掌刑部的刘大人敬若圣上,看样子,二人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很哩!
  只听马莎莉娓娓的将杨青霞之阴谋及所作所为说了出来,听得刘大人三人神色连变!身子直颤!
  “唉!想不到‘大家乐’背后隐藏着如此大的阴谋及危机,若非‘安乐侯’及诸位暗中查知,本朝基业危矣!”
  马莎莉又将倪半仙二人打算混入杨青霞阵容澈底粉碎其阴谋以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之心胸说了一遍!
  刘大人听得肃然起敬,立即自怀中掏出一面“钦”字牌递给倪半仙,道:“庞大侠仁心仁事,本官代天下苍生向你致谢,此面金牌,可调动全国文武百官及军队,请大侠收下,本官即刻回京禀报圣上,务必澈底铲除此一批歹人!”
  庞克笑道:“多谢刘大人支持,不过,本人不想借助官方的力量,尚请刘大人能够见谅!”
  “这……”
  马莎莉接过那面金牌,笑道:“刘大人,敝师兄深入虎穴,用此金牌机会甚少,说不定反而会有泻露身份之虞。”
  “不过,为了澈底铲除杨青霞之余党,确有借重官方之处,刘大人若是信得过我,此面金牌,就由我全权作主吧!”
  “太好了!”
  “不过,尚请刘大人面禀圣上,为恐朝中有杨青霞之人,此事最好不提,以免打草惊蛇,破坏师兄之事!”
  “嗯!贤侄女所言有理!蠹依帧绱耸⑿校置鞒杏腥税抵谐叛上В戏蛲嚼腿鲈拢槲匏瘢 ?
  “刘大人别气馁,不出三个月,必可平敉‘大家乐’!”
  “唉!只有偏劳诸位了!”
  “那里!刘大人请安歇吧!”
  晓凤旭日,百鸟清啼!
  两名眉清目秀,年约二十出头的蓝衫少年,身配长剑,健步如飞,不见二人谈话,却不时传出笑声。
  “老兄,昨晚你的演出唯肖唯妙,唱作俱佳,将那一千余人耍得又叫又跳的,每个人的候咙都快喊哑了,手也拍肿了!”
  “胡梭你才收获最多哩!你没看见叶彩雯那对美目流眸一直在你的身上流转,够艳福不浅哩!”
  “可惜,马姑娘对我不怎么‘来电’哩!”
  “别急!追女人必须要有耐心,使出‘水磨功’,我相信此次远行归来之后,你必可如愿以偿!”
  “老兄!多谢你的鼓励!对了,你的这招‘腹语传声’挺好玩的,外人根本不知道咱们在交谈哩!”
  “确实很好玩,不过,会被别人误认为‘神经帛,你没有发现途中遇见之人的目光,一直在咱们身上打转吗?”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瞧他们神色慌慌张张的,好像火烧着屁股,可能是急着要在签‘大家乐’!”
  “错不了的……”
  陡听——
  “小子!站住!”
  只见自石后跃出两名黄色奇装壮年人。
  一个颧骨凸出,面目狰狞,一个青眼灰腮,满脸阴险,腰际斜跨着奇形长剑,都是三十出头的壮年人。
  “哎哟!你们两人在‘哭爸’呀!”
  “无知小子,通名受死!”
  胡梭跨前一步笑道:“少爷姓余,名太保,瞧二位打扮必是天龙帮之喽罗,拦住少爷兄弟二人,是不是想抢点钱去签‘大家乐’!”
  “放肆!小子,你们二人误闯禁区,准备送死吧!”
  “禁区!禁你的‘鸟’,明明是阳关大道,人人得以通行,你们凭什么将此路划为禁区?”
  “呸!小子,怪你自己消息不灵通,自三日前本帮主为了练功,早将此山区划为禁区了,你们二人快去陪他们吧!”
  胡梭二人顺着那人手势一瞧,只见林旁树干悬挂着十来具尸体,大部份是村民打扮,不由得怒火填膺!
  “够狠毒!报上名来!”
  狰狞剑手答道:“天龙帮下‘追魂剑手温勇’!”
  青眼剑手答道:“落星剑手庄兴,小子,你也佩剑,咱们原地不动发招,这三尺之地,一拔立见生死,你敢不敢?”
  “听你们的名号又是追魂,又是落星的,看样子拔剑一定挺快的!也好,让你们见识一下‘镭射剑法’!”
  这时——
  他们三人正好站成三角形,每人距离都是三尺左右。
  “落星剑手”在胡梭的右前。
  “追魂剑手”在胡梭的左前。
  两人左手紧握剑鞘。
  右手五指微张,虚虚作势。
  紧张的面容中,浮着一丝诡祟的阴笑。
  胡梭气定神凝,眼神内视。
  脚下不丁不八,稳如泰山。
  四周出奇的沉静。
  连心房跳动的声音,都响得似催命的战鼓。
  庞克却不经意的环胸站在一旁,他似在欣赏“斗鸡”般。
  突地人影一闪!
  “铮铮”!扒骸保“呛”!
  三道剑光灵蛇般交叉一闪!
  三人循着圆弧各上前了一步。
  “铮”!胡梭长剑飕然归鞘,凝稳的瞧着二人,追魂剑手长剑斜斜后撇,身形呆若木鸡!
  落星剑手长剑虚虚上挑,脸上冷笑犹在!
  “呛”!扒骸保∷胱梗?
  两人呆立的身躯,突然向前一栽。
  齐胸齐腹仆地断成三截,鲜血卟嗤一声,四散飞溅,心、肺、肚、肠遍地洒出,热气蒸腾,还在血河中微微扭动!
  “刚出炉的‘狼心狗肺猪肚鸡肠汤’,色香味俱全,可惜没有人来品尝咱们胡大师傅的手艺!”
  “这种‘料理’太不够刺激了!”
  “放心,胡椒、辣椒、豆瓣酱、酱油、醋、姜、盐马上就要来了!胡梭,来得还真不少哩!”
  “本大侠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猛地一阵“轰”!昂洹保≌屏τ媾矗?
  砂石乱飞,土崩石碎,威力奇猛无比!
  “见识—下,‘乌龙身法’吧!”
  胡梭双臂一振,“乌龙摇髯”,身子跃至高空中,贴着真力气团,划了半个弧形,反向来人头顶飞去。
  他星目疾扫,看出来人一色黄衣,分由八个功力奇高的老人率领,这一掌竟是四个黄衣老人联手所发!
  胡梭双脚踏着涌来真力,飘然连点三步,凝立当场!
  数十名天龙帮徒,立即将他层层围住!
  “你们这些老包紧紧围着少爷干啥,如果要练习‘跳土风舞’,你们弄错对象了,应该去找我大哥余流氓才对呀!”
  “哼!”
  只见一个额生大瘤的短须老人,迈步而出,两眼一翻,火辣辣问道:“小子,居然敢对本帮之人下手,准备送死吧!”
  “你们看看这朝阳多绚丽!干么如此想不开,急着要送死呢?别把牛爷马爷累出病来!”
  “呸!狂妄小子!你知道老人等人是谁?”
  “天龙帮主的狗腿子而已!”
  “嘿嘿嘿嘿!小子,你连‘天龙四凶’都不认识,岂非死得冤枉!”
  这老儿以为名号一出,对方必然吓倒,那知胡梭一不惊,二不怒,连头都不摇,压根儿不晓得他们是谁?
  气得他暴喝道:“老夫‘天龙二凶尤铁强’!”
  向红脸虬须老者一指道:“他是‘大凶李伯刚’!”
  再指着另外二位老人道:“他们是‘三凶余化蛟’,‘四凶王振世’!”
  胡梭星目连眨,问道:“你们在天龙帮中算是第几流?”
  “咱们现掌天龙帮外四堂,哼,仅次于教主而已!”
  “只是二流角色而已!对了,你们四位呢?”
  “老夫天龙四绝,现掌天龙帮内四堂,老夫金光指刘立天!”
  “红砂阴手徐自乐!”
  “阴鬼爪胡若冰!”
  “切脉勾魂李元道!”
  “听你们四人的名号,‘爪子’上可能练了不少功夫哩”胡梭话声方落金光指刘立天单掌一摇,数十名徒众,顿如虫奔蚁走,顷刻间布成了一座诡异的阵式!
  八个狞恶凶残老怪,杀气重重,只听得腕掌行功爆响之声不绝于耳!满布杀机的空气,凝重得使人呼吸都感困难!
  “老弟!会不会‘小生怕怕’!”
  “小意思啊!怕个鸟!”
  “杀!”天龙四绝一起吐气开声,八掌齐出!
  胡梭“乌龙身法”中“乌龙七跃”,两掌翻错而出!
  “砰!”天龙四绝震得各退五步,气血翻腾,胡梭也退了两大步,方才停住了身子,不由得对这四绝联掌的威力暗暗佩服!
  天龙四绝此时却大惊失色!他们以为这全力一击之下,对方一定被震死当场,那知却丝毫不见效果!
  天龙四绝一声怒哼,再度以十二成力道纵身发掌!
  “阴鬼爪”十指如钩,阴风飕飕专抓掌腕穴道。
  “切脉勾魂”两掌平骈如刀,闪电般翻腾不已,迳削脉门。
  “红沙阴手”左右两只血似怪手,荡起满空红影,冷寒之气令人欲呕!
  “金光指”指尖惨淡的金光如鬼磷爆闪,十道光华,直透这一片指影掌风,箭射胡梭全身大穴要害!
  阴残诡异的威力,猛增数倍!
  胡梭身形疾折,掌景如山打出层层劲波,势如排山倒海,硬生生的将“天龙四绝”的拼命招式逼了回去!
  震得他们四人七窍中鲜血涔喷滴,身子颤抖不已!
  “天龙四凶”见状,身形疾扑向前,各将双掌贴装天龙四绝”背后“志堂”(命门)似乎是为他们助功疗伤!
  只见四绝满脸怨毒之色,凝立蓄势!
  “老弟!他们在‘加油’哩!你要不要加一点油?”
  “免了!你忘记了我这个身子是‘核子动力’的,那里需要加什么油,老哥!你好好地再欣赏一下这场好戏!”
  四凶四绝一向卖老自大,如今听过两个少年人,一唱一和,简直把他们当作是待宰猪羊,那能不气得一佛出世呢?
  一待功力运足,猛的齐纵而出。
  “四凶”手掌仍是贴着“四绝”大穴,犹如推车一般,掌影跳空而至,方圆三十丈内涡流漩滚,尘土蔽天!
  胡梭急奋神威,奇快地运出二十八掌,封住来势后,左掌突地红光闪闪疾划而出,五指指尖射出条条白气。
  连声惨厉的哀号起处,四绝四凶全被震飞两丈以外!
  不但四绝面无人色,热血洒遍胸前,连四凶也被四绝穴道中透来的掌力,震得每人鼻孔下,各挂两条血柱。
  “四绝”“四凶”拼着回光返照的余力,鬼号般叫道:“大阵齐上!”呛呛拔剑之声,遍山响应!
  天龙帮徒如疯狗般扑上!
  “开杀戒了!”
  胡梭奇快的绕阵三匝!
  刹那间!
  血肉横飞!
  鲜血狂喷!
  哀嘶!怪号!大阵未见功,便已成一盘散沙,土崩瓦解!
  人间地狱!
  一匝,死了三分之一!
  二匝,死了三分之二!
  仅余“四凶”“四绝”在作临死的挣扎。
  三匝!四绝胸凹人一个手掌形的透明大洞,心肺粉碎如泥而死!
  四匝!四凶头颅碎裂而亡!
  “胡梭!干净利落!高明!”
  “这些家伙简直不是人,杀死一个,便减少—个祸害!”
  “不错!瞧他们拼命阻挡的情景,天龙帮主一定在修练一种诡异的功夫,而且正要紧的关头!”
  “不错!走!趁机毁了他!”
  两人深人林中十余丈,却见三个佩剑的中年道人挡在路口!
  年长道人首先说道:“贫道等是武当三子‘清枢’、‘清璇’、‘清玑’,请二位施主就此留步!”
  “武当三子怎会和天龙帮扯在一起呢?”
  “还不是为了‘大家乐’!”
  “该死的牛鼻子!”
  “清璇”、“清玑”气得胸膛欲裂,“刷”的双剑齐出,喝道:“小贼看剑!”话音未落,剑光霍霍分刺胡梭“章门”“天池”两处大穴。
  “名门大派之人也会抽冷呀!”
  胡梭身形闪动,左腕疾速划空而出。
  胡梭竟用赤手空拳煞住两枝长剑,只听得“卟!”“卟!”两声沉响,硬生生的将对方剑招化为无形!
  “清璇”“清玑”,一见剑中敲腕,居然被他弹回,心中不由大骇,齐齐一声暴喝,长剑再度如闪电般刺出。
  胡梭将“乌龙掌”绵绵打出,配合“鱿鱼腿法”将二人凌厉的攻势逼祝“清枢”道人原本监视着庞克,此时一见双方打了百余招仍不相上下,自己身前之少年人似无动手之意,身子立即扑人战圈!
  “三星逐月,上!”
  “清璇”“清玑”剑招骤变,三剑合一,齐点向胡梭!
  “老弟,别再‘歹戏拖朝啊!”
  “瞧清楚了!”
  红光白气交互闪动,“砰”的一声巨响,“武当三子”闷哼不绝,秋风扫落叶般,退出三丈以外。
  他们都是面如死灰,鲜血狂喷,他们被掌力震出的血雨,随着之人倒退之势,洒出三道血虹,映日如火!
  “牛鼻子,滋味如何?”
  “哼!”
  陡听—声朗啸,武当三子灰败的面孔,立即透出喜色!
  “又有一个牛鼻子来了!老弟!要不要休息一下?”
  “哎哟!我正要作一件‘皮背心’,老牛的皮挺韧,挺暖和的!”
  “小心被牛角刺到屁股!”
  风声飒然,一个五十余岁的道长已凝立当场!
  只见他风眼蚕眉,长髯飘忽,神凝气定,朝“武当三子”瞧了一眼,说道:“三子暂且退下憩息!”
  三子应声退到一侧,坐地疗伤!
  然后道长略一拱手为礼,道:“贫道武当‘了尘’,施主好俊的掌力!”
  “哎哟!了尘?既然尘缘已了,干么还要为了‘大家乐’来此当天龙帮主的保镖,未免太伤武当的颜面!”
  “哼!”
  “老弟!你就少说几句吧!俗语说:‘树要皮,人要脸’人家可是武当派的长老哩!多少要给人家留些面子哩!”
  “哎哟!失礼!”
  “哼!少逞口舌之利,准备手下见真章吧!”
  “遵命!”
  双方杀机顿起!
  “了尘道长”轻舒猿臂,“呛当”声中拔出肩上宝剑,沉着老练的拉开架式,果然大家风范,不同凡响!
  胡梭也是心神归一,却仍原式不动,以静待敌!
  “了尘”低声清啸,剑如灵蛇,直抢中宫而进!
  武当心法—向是以“敌不动,已不动”为制胜之道,为什么“了尘道长”会先发剑招,而且直踏中官而进?
  这就是所谓“姜是老的辣”,因为他已经看出胡梭一身功力惊人,所以想抢得先机,出奇制胜!
  胡梭只觉对方这一招剑气弥空,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立即两臂一划一圈,左掌右剑硬对过去!
  人影剑光刹时凝为一片!
  转眼之间,五十招已过,“了尘道长”突然煞住剑式,飘退八尺,左掌疾出,劈了一道无形大力!
  他竟已发出无坚不摧的“玄门真气”!
  庞克不由一凛!
  胡梭牙一咬,推掌急挡!
  “砰”!的一声巨响,了尘道长被震得连退两步!
  胡梭也蹬蹬连退五尺。
  “了尘道长”不由骇然失色。
  自己这一掌是有备而全力一击,对方居然在被动情形之下,硬接了下来,而且显然内力留有很多余地!
  “了尘道长”猛然面色一沉,右手长剑连振,刺出“遮天卷地”,立见一股眩目剑纲,同时左掌用了十成功劲劈出。
  胡梭此次有了准备,右手剑施出“乌龙剑法”之“你死我活”,左手“散仙掌法”使出“黄河滚滚”迎装玄门真气”!
  “轰”的平地一声焦雷,劲风涡转,尘土满天!吹得在场诸人衣袍飘飘,汗毛直立,直欲窒息!
  “了尘道长”满面惨白,充满着说不出的惊骇之色,身形歪斜猛退七步,长须上已经是血珠点点!
  胡梭也连退三步,方稳住身子,胸头不停的起伏!
  最令“武当三子”难堪的是,“了尘道长”手中的长剑,已被削去半截!
  三人顾不得江湖道义,闷不啃声的疾扑向胡梭!
  “老奸!”
  庞克双目寒光倏闪,右手骈指连点!
  “武当三子”惨叫连声,身子似断线风筝,摔地气绝!
  “了尘道长”骇然,惊呼:“玉佛指!”
  举掌一拍,“波!”一声脑浆进射,倒地气绝!
  “哎哟!老克,还是你比较‘罩得庄,轻描淡写的随便点了三下,三个牛鼻子便一起‘葛屁’(死)了!”
  “走吧!”
  “已近重地,凝神仔细些!”
  两人一路无阻的前进了二十余丈,终于发现了一栋新建木屋,此时正有格格笑声及沉重喘息声,自屋内透出。
  胡梭立即以“腹语传声”,道:“老兄!木屋内好像正在上演着‘妖精打架’的精彩好戏哩!走!过去瞧瞧!”
  庞克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声音?
  心神一分,足下立即慢了一步!
  胡梭早已凑在窗隙看了!
  只见一名生得方面海口,巨眼浓眉,头发胡须是赤红,身形高大狞恶的老人倒在地上,身旁是一名美女!
  一位妖艳绝伦,貌美如花,丰股蛇腰,年约二十之少女,此时正手点老人要穴,不住的收腹吸气!
  看样子似在施展某种阴功吸取老人之武功哩!
  不错!只听那少女娇声道:“宇文威,姑奶奶今天非把你吸干不可,看你凭什么再混下去!”
  老人神色充满着痛苦,好似不甘受少女摆布,可是少女的手法阴毒,逼老人不住的挣扎着!
  老人的功力不住的消逝着!
  少女身上却散发出薄薄粉红气体,浑身肌肉转呈透明桃红色,在艳丽之中充满着无数的诡异恐怖!
  “哼!宇文威,这些日子来,你们天龙帮逼得我‘香车醉美人’无处藏匿,今日我自动找上门,你虽死无憾矣!”
  庞克及胡梭相视一眼,双目中充满着异外的神情!
  想不到行踪飘忽,神秘莫测的“香车醉美人”居然会是如此的年青、艳丽,更拥有如此诡谲的邪门偷元功夫!
  老人冷汗直流,张口欲呼,却呼不出声音来。
  “格格!宇文威别说此时你叫不出声音来,就是能出声也无用,你那左右手‘了尘’及‘武当三子’乃是姑奶奶之臣子,想不到吧!”
  老人神色一变,身子一颤!
  “宇文威你认命吧!你辛辛苦苦修炼的‘百婴姹女’神功之内元,已耗蚀近半,姑奶奶的‘姹女阴功’已近炼成了!哈哈哈!”
  老人双目射出愤怒之火焰,牙一咬,口中鲜血进溅,射向“香车醉美人!”
  “老匹夫!你!”
  “香车醉美人”挥开那股血雨,坐起身子一瞧!
  只见老人头无力的一偏,已然嚼舌自尽!
  “可恶!”
  “香车醉美人”愤愤地将老人尸首往木壁—掷,“波!”的一声,为恶多端,为了抢夺“小狂侠”而出山的天龙帮帮主宇文威就此含恨而殁!
  胡梭看得怒火中烧,震开窗格,跃入屋中,叱道:“哎哟!够狠毒!盗人内元,又伤人命,‘香车醉美人’你准备绶首吧!”
  “香车醉美人”陡见—名少年闪进房内,先是一凛,及见对方长得俊美超俗,淫心一动,立想收为己用。
  只见她,蛇腰款摆,迈向胡梭,同时媚声道:“小兄弟,你长得真俊!来!”
  面对着那迷人的面庞,魔鬼般的性感身材,胡梭只觉呼吸一窒,强吸一口真气,叱道:“妖妇准备送死吧!”
  胡梭提足全身功力,迳向对方面门猛劈!
  “香车艳美人”单掌如电,以十成功力,硬接了下来!
  “砰!”“砰!”
  爆音连震!
  红白光芒,似灵蛇扭闪,漫空进射!那强猛绝伦的真力震波,竟将整间木屋,整个震散!
  宇文威的尸首已成肉浆,血雨四溅!
  木板四散飞射!
  庞克早在二人出手之前,预知会有这种结果,因此早已飘到数丈外的一棵巨大古木后面。
  陡听一阵娇呼,只见八位绝色少女自另一侧林内深处驰了过来,显然是“香车醉美人”的手下侍女。
  环肥燕瘦,艳光照人。
  “这么美的少女都是心狠手辣,够可惜!”
  庞克早已由传闻中获知这些少女拥有十分霸道的暗器,一边监视,一边提足全身功力准备接应胡梭!
  霍地人影疾闪—胡梭竟被震退一丈,地面上留下三个寸深足樱香车醉美人连退两步又半,仅留下一双两寸深的莲迹。
  胡梭首招失利,心中一凛,连忙凝神蓄聚真元,只见全身白气蒙蒙,若隐若现,满面正气凛凛逼人。
  “香车醉美人”那张娇颜红色越来越浓,已由淡红转变成胭脂颜色,连一双俏目,都射出两道桃色光柱!
  “轰!”一声巨响!
  一两股如山劲力,播出威及五丈的震波。
  树倒枝折,声势好不吓人!
  八名少女站不住身子,连连后退着。
  胡梭退了三丈。
  “香车醉美人”先退一大步,旋又如鬼魅附身,箭射跟上,双方之距离,仅只隔着一掌之地。
  “哎哟!这‘女人’不但武功比我更快,而且越打越强,真是有可思议!”胡梭内心惊奇,面上已现凝重之色。
  于是猛吸一口真气,“乌龙掌法”“鱿鱼腿法”连番齐出!
  “香车醉美人”十指齐挥,揉杂怪异手法,分毫不让!
  胡梭招法奇异无比,胜过对方,但是对方内力如潮,愈涌愈烈,竟将他逼得连连后退不已!
  胡梭牙一咬,右掌直立,左掌平摊,—式“乌龙摆尾”,以十二成真力,直抢“香车醉美人”中宫而上!
  “香车醉美人”双掌一合,一式“断海劈流”当胸崩出!
  轰隆隆!树倒枝折,风云变色!
  胡梭如风车倒翻,口中血箭狂喷,洒成圈圈血雨,忙将身形疾转,单足找地,踏在三丈外断树上!
  “香车醉美人”此时俏脸已成血红,怪异内力,已达巅峰状态,一瞟受伤的胡梭,满脸狞笑,双掌趁机劈出。
  劲力之强,更烈数倍!
  陡闻一声朗啸,自数丈外林中传来!
  “香车醉美人”方自一怔,立见一道雄浑的掌力迎向自己劈出的那股掌力,不但震散自己那股掌力,更直逼身前。
  她惊凛之下,迅速避开身子。
  却觉一缕尖锐的指劲好似鬼魅般袭向胸前大穴,“香车醉美人”慌忙凝聚功力再度一闪!
  可惜!来劲甚疾,饶她避过了大穴,胸前却仍被结结实实的点了一下,如中巨杵般,一股血箭进喷而出!
  她那身子疾飞出去——
  “毒妇,别走!”
  却听一阵娇叱:“慢着!”
  只见那八名少女纤掌齐挥,漫天黑影齐罩向半空中的庞克,只听他一声长啸,双掌疾劈!
  “佛恩浩瀚!”
  “返朴归真!”
  只听惨呼连连,当庞克那漫天掌影剑影息迹之后,只见地面上赫然多了八堆血肉模糊的尸首。
  唯独不见“香车醉美人”的影子。
  庞克自树梢飘下之后,迎向脚步蹒跚的胡梭,问道:“胡梭!∨恕姆廴淮蠛孟馨桑 ?
  “‘哈’!捶得我几乎散功!”
  “想不到‘香车醉美人’的采补之术如此强劲,胡梭下回你可别被她缠上了,否则,你那‘坦克功’可要变成‘泥巴功’了!”
  胡梭笑道:“下回一见面,非揍扁她不可!”
  “别在此地放马后炮啊!要不要服喝‘大还丹’疗伤?”
  “当然要啊!不过,老克,你还记得‘憨仔’是被‘香车醉美人’捉去的吧!我在此疗伤,你去转一圈找找看吧!”
  “你安心的疗伤吧!方才我早就暗察过了,二十丈方圆内静悄悄的,连只飞鸟走兽也没有!”
  “这‘女人’够老奸!”
  第十二章 夜宿“真心色”客栈
  未末时分,庞克及胡梭来到一镇甸,二人挑了一家清洁酒楼,在店小二引导下,在靠街座头坐下。
  两人正在浅饮小酌之际,陡听一阵脚步声,只见三名青衫汉子春风满面的在店小二引导下坐在庞克二人邻桌。
  点过酒菜,俟店小二走后,只见一名虬髯大汉笑道:“二弟!这下子咱们总算发大财了!”
  白净青衫汉子笑道:“大哥!这全是倪半仙‘拼明牌’所赐,‘九八’一开,咱们不但还清债务,而且存了三千多两银子哩!”
  虬髯大汉笑道:“妈的!倪半仙实在厉害,二弟、三弟!大哥不勉强你们,大哥我打算洗手归隐,到李家庄去协助建庙之事!”
  另外二人深感意外的道:“大哥!你这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再说大嫂及—二位侄儿会不会同意呢?”
  店小二正好送来酒菜,三人立即缄默不语!
  胡梭朝庞克一眨眼,以“腹语传声”道:“老克!恭喜你啊!这—期的‘大家乐’果然开出‘九八号’哩!”
  “咱们又多了—分胜算哩!”
  却听那位虬髯汉子道:“二弟,三弟,咱们‘太行三英’—向仗义行善,可是由于去年一念之贪,开始签赌‘大家乐’之后,连连‘拱龟’之下,开始变卖家产,咱们三人的美满家庭开始出现了争吵及危机!”
  “承蒙倪半仙指示明牌,使咱们三人得以重见天日,我柳虎誓以有生之年,全力助他建庙,相信你们大嫂不会反对的!”
  白净青衫汉子愧疚的道:“大哥上言有理,小弟当追随大哥!”
  另一位汉子笑道:“大哥!二哥!我看咱们干脆举家迁到李家庄,这样子不是可以全力协助建庙了吗?”
  “嗯!有理!干杯!”
  “干杯!”
  陡听酒楼前响起一连串的鞭炮声!
  声音震耳!
  硝烟迷漫!
  半晌之后,只听店小二跑上楼扯开嗓门喊道:“各位大爷!告诉各位—个好的消息,今儿个敝店老板请客,请尽量饮用!”
  “哇!太棒了!”
  “嗯!店小二!你们老板为什么请客啊?”
  “这……”
  “妈的!小虎!过来!俺可是此店的老客了,你可以不告诉别人,怎么可以对俺老朱隐瞒呢?快过来告诉我!”
  “是……”
  店小二正欲走过去,陡听楼下传来一阵朗笑声:“哈哈!钱老板,恭喜你,中奖,俺老潘特来道谢,孩子们!上!”
  锣鼓喧天!
  祥狮献瑞!
  小虎笑道:“老朱!你明白了吧!今儿个咱们钱老板签了十两的‘大家乐’,想不到真的中了大奖哩”朱姓中年人叫道:“怪啊!钱老板一向视钱如命,怎么会那么大方拿出十两银子去签赌‘大家乐’呢?”
  “老朱!咱们少爷的一个朋友到李家庄去听倪半仙‘拼明牌’,来向他借钱时透露这个秘密,咱老板才肯签赌的!”
  “俺不信!”
  “老朱!据少爷说那位倪半仙根本就是天上神佛降凡,不但神算奇准,一身仙法更是令歹人臣服,不敢作怪哩!”
  “来!小虎!坐下来谈!”
  “老朱!不行啊!老板规定咱们不可以陪客人坐呀!”
  “妈的!陪坐!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怎么够格干‘陪坐’的工作。”
  “对不起!是小的失言!”
  “妈的!别说你们老板中了‘大家乐’不会骂你,他若是骂你,由俺老朱出面,何况还有这么多的朋友作证是俺请你坐下的!”
  “对啊!小二!你就坐下来说吧!”
  “好!好!小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妈的!别咬文了!快说吧!”
  小虎便加油添醋的将倪半仙“拼明牌”之情景说了出来,听得众人敬佩羡慕之余,纷纷扼腕自叹消息不灵通!
  “各位!楼下那位潘老板为了赌‘大家乐’已经快要疯狂及破产了!幸亏咱们老板告诉了他号码,所以他才来道谢哩!”
  只听老朱叫道:“小虎!那位倪半仙还拼不拼‘明牌’啊?”
  “拼啊!就在下期‘大家乐’开奖那天子时举行啊!”
  “对啊!你方才说是在什么庄啊?”
  “李家庄!”
  “李家庄?俺没有听过呀!”
  “就是王宝钏守寒窑十八年的那个李家庄啊!”
  “妈的!俺怎么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呢?”
  “放心!咱们老板明天要去捐助五百两建庙基金,你只要和他一起去一趟,自然就知道地方了!”
  “妈的!想不到一向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舍得捐钱啊!不对呀!他一共中了七百两,扣掉七十两抽成,十两签金,净赚六百二十两而已,他怎么舍得一下子捐出五百两呢?小虎,你不没有弄错?”
  “没有错!事实上,咱们老板还赚了不少钱哩!因为少爷的那位朋友,给少爷一千两的吃红哩”“妈的!说不定潘老板也会给他吃红哩!妈的!你们老板真是运气一来,城墙也阻挡不住哩!”
  “妈的!钱老板在行‘狗屎运’哩!”
  “哈哈哈!”
  “各位!咱们别客气,干杯!”
  “干杯!”
  “小二!快去拿酒!”
  “是!是!”
  庞克及胡梭相视含笑不语!
  左邻右坊纷纷拥向酒楼探询钱老板签“大家乐”中奖之事,倪半仙大名立即轰动了!
  李家庄古寒窑更是烩炙人口!
  庞克及胡梭在镇甸买了二匹健马,避开官道,纵情骋驰!黄昏时分便已经到达了终南山麓!
  由于“大家乐”之盛行,一个一向默默无闻的小村落,一年不到即发展成一座繁华的镇甸!
  庞克二人在郊外林中换过衣衫,易容成一对中年兄弟后策僵缓缓人镇,一人镇两人只觉五光十色,耳目一新!
  只见道路两旁全是酒楼、客栈、赌坊、娼馆,根本找不出一家住户,而且清一色的木造房屋!
  “真是一个怪地方,地方虽小,却是吃、喝、玩、乐样样俱全,看样子是为了方便‘大家乐’赌客们的需要而设立的哩!”
  “不错!瞧这付冷清样子,敢情是今天刚开完奖,赌客们已经各奔前程去领奖金或是伤脑筋了!”
  “中奖的领钱,‘拱龟’的伤脑筋,当然人去镇空了,老克!咱们就直接去‘喜相逢’客栈吧!”
  “你慢着!你有没有发烧啊?现在已是人去镇空,咱们二人乃是唯一的外客,—定会引起此地人之注目。”
  “‘喜相逢客栈’乃是马姑娘在此地的一个椿,咱们此时前去,万一引发了什么不良后果,你能安心吗?”
  胡梭捶了一下自己脑瓜子,骂道:“猪脑!”
  “这家店名挺怪的哩,‘真心色客栈’,‘真心色’?莫非此间客栈还兼管其他的生意!”
  “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两人方自马上跃下身子,立即传来一阵娇声道:“二位大爷,欢迎大驾光临,小燕,小柔在此为你们服务!”
  只见二位绝色少女自客栈内闪出身子,分朝胡梭二人一礼之后,立即接过僵绳将二匹健骑牵人店侧马房。
  胡梭二人正感新奇之晾,客栈内又闪出二名绝色少女,娇声道:“二位大爷,请至里面奉茶!”
  “胡梭!你跑过不少的地方,有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没有!既来之,则安之!进去吧!”
  二人一就座,立即送来了二杯香茗,其中一名少女娇声道:“二位大爷是在此打尖,还是只用晚膳?”
  胡梭朗声道:“打尖。”
  “二位大爷要全套的?还是半套的?”
  庞克、胡梭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心中直骂自己:“菜鸟!古井水鸡!”不已!
  “二位大爷可能初次光临敝店,待奴家为二位大爷介绍—下!”
  “敝店取名为‘真心色’,乃是‘妙趣横生’任何—位大爷赏要驾临本店,必可宾至如归,享受人生的乐趣。”
  “所谓‘全套服务’,包括吃、喝、玩乐,—切服务。”
  “所谓‘半套服务’,包括吃、喝之服务,南北口味,佳人陪酒,保证合乎二位大爷的‘口味’!”
  “至于‘最低消费额’,全套是一百两银子,半套是五十两银子,小费另计,二位大爷有没有兴趣?”
  胡梭问道:“如果我们要来个四分之三套服务呢?”
  少女惑问道:“四分之三套服务,大爷是指……”“我家那只母老虎挺凶悍的哩,若是被她知道了我在此地‘玩全套’的,我这一条小命一定会完蛋的!”
  “嘻!大爷真是风趣!放心啊!敝店‘将本求利’绝不会揭人隐私,大爷只要自己不说,—定不会有第三者知道的!”
  只听后院传来一声娇喝,香风过处,鬼魅般在二人的桌旁出现了一位身披白纱少女。
  美!好似仙女下凡!
  媚!蚀人骨髓!
  只见她自瓷瓶中斟出一杯酒,递向胡梭,莺声燕语的道:“这位大爷,杨玉环敬你一杯美酒!”
  胡梭双目圆瞪,傻乎乎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叹道:“好酒,此酒应天上有莫非杨贵妃重生矣……”只听他朗声唱道:“美酒加好菜,我要再来一杯!
  想起了过去,为何要早娶老婆!
  想不到今日有此艳遇,得蒙贵妃斟酒!
  一杯再一杯,喝上千杯我也不会醉。”
  悠扬丝弦声自后院袅袅响起。
  只听一缕清脆悠扬歌声随之响起!
  “美酒加咖啡,大爷再来一杯!
  想起了过去,大爷为何早成亲!
  想不到苍天怜悯西施,有幸为爷斟酒!
  一杯再一杯,大爷不醉西施心已醉!”
  歌声歇处,庞克身畔已多了一位白衣少女,只听她曼声道:“奴家西施拜见朋爷金安!”
  庞克心知此处极可能是杨青霞另一处巢穴,立即决心一探,当下搂过西施香了一下,道:“人生在世有几何,当须及时行乐,郝兄,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家中母老虎!”
  胡梭一把搂过杨贵妃,笑道:“哎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孟兄,今日之事,务请守口如瓶!”
  “安啊!郝兄!同是天涯‘拱龟郎’,金银财宝何足惜!吾等二人皆惧内,同病相怜多保密,西施咱们走吧!”
  “有花堪折直须拆,莫待无花空折枝,孟兄,今宵多珍重,贵妃,咱们也走吧!”
  众女暗暗—丢眼色,戒意全消,分别引着进入后院。
  胡梭耳畔传来清晰的声音道:“胡梭,此处极可能是杨青霞之巢穴。”
  “咱们得逢场做戏,探出虚实,敢不敢比比看?”
  “胡梭,你若输了,—定要娶叶彩文!”
  “这……”
  “怕了吧!”
  “行!你若输了,就娶廖雪红!”
  “你!”
  “够困难吧!廖雪红是杨青霞之女,你是不可能娶她的,哈哈哈!”
  只听杨贵妃娇呼一声:“你……”立即静悄悄了!
  原来,方才胡梭搂住贵妃边走边在她的身上轻薄着,藉以掩饰自己与庞克的“腹语传声!”
  庞克陡被胡梭提起廖雪红,心中不由一痛!
  天涯茫茫,伊人在何方!
  念头倏又想起此处可能是杨青霞之巢穴,说不定可以因此探知红妹之下落,精神不由—振!
  随着西施进入房后,庞克立即笑道:“美人胜过醇酒,西施,前面部份我不要了,我只要与你共效于飞!”
  西施边卸衣衫边笑道:“嘻!瞧不出大爷方才一表斯文,进入房内却是如此猴急!小游,你们下去吧!”
  庞克倏然叫道:“慢着!”
  庞克迅速的自怀内掏出一叠银票,取出二张十两银票各送给小游,小芳一张,笑道:“西施,你们客栈内有多少姑娘?”
  “三十二名,若连小游等婢女算上约有七、八十名!”
  “太好了!瞧你这儿十分宽敞足以容纳二、三十名姑娘,这张一千两银票,足够今夜狂欢一场了吧?”
  西施惑然接过银票问道:“孟大爷,你……”西施娇声笑道:“孟大爷!有奴家—人服待……?”
  “先叫六个来吧!”
  西施无奈的道:“小游,你们去请飞燕姐她们来吧!”
  小游及小芳走后,庞克瞧着背转身子卸衣的西施,将马莎莉那支金剑塞于自己衣衫内。
  西施媚目流转,娇声道:“孟大爷,春宵—刻值千金,别说奴家等得心急啊!”
  西施转身看见庞克手执—剑,神色—惨,求道:“孟大爷,饶命!”
  “饶你一命可以,说出廖雪红下落!”
  “你!”
  “说不说?”
  西施恐怖阴影立即袭上心头,慌忙说道:“孟大爷,她目前在‘马朝!”
  “马场?马场在何处?”
  “就在‘大家乐赛马朝左后方!”
  “杨青霞呢?”
  “你……”
  “快说!”
  “我……”
  “你不说,我也不会说,快说!她们已经快要来了,你知道散功的痛苦吧?快说”!
  “她的毒尊谷内。”
  “她在毒尊谷在何处?”
  “终南山半腰!”
  “你很合作,忘了方才之事吧!”
  庞克紧搂住她,自她背后“志堂”、“命门”穴内渡进二缕真气,更有一股说不出的受用。
  西施热泪盈眶,在庞克耳畔低声道:“孟大爷再造之恩,奴家生受了甚盼有报答之机会!”
  原来,就在这杀那间,西施只觉任、督两穴豁然贯通,那被杨青霞制住的穴道,亦已悉数解开!
  从今以后,自己可以不必再受每月一次“逆血搜魂”之苦了。
  原来杨青霞为了借重她们拢络人才以及消灭敌人,分别在她们身上动了手脚,每月按考核决定奖惩!
  表现良好的除了按时解穴又制穴外,更有赏赐。
  表现欠佳者则任她哀号也要接受一个时辰的逆血搜魂,椎心蚀骨煎熬,然后才予以解穴及制穴。
  因此,“真心色客栈”的七、八十名少女人人不敢稍拂客人之意!
  庞克方才以至高内功在无意之中解开了西施身上的禁制,怪不得她会欣喜若狂,感恩图报了!
  “傻丫头!哭什么?”
  “孟大爷,我……”
  “这两个丫头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见人影!”
  “孟大爷!小游最多嘴了,肯定在那儿吹牛了!对了,孟大爷,你方才问起廖……廖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
  “大爷,别再相瞒,奴家由于在此表现良好,将于近日调至马场工作,接近廖姑娘的机会很多,或许可为大爷效劳!”
  “太好了!不过……算了!到时再说!西施,你只要记着我手上这枚戒指,日后自知一切!”
  “大爷,奴家方才已瞧见了你及郝大爷手上皆戴有一枚同样款式之戒指,你们二人是……”“傻丫头,外表—样,内里不同,你瞧!”
  庞克说完,暗运玄功,只见那枚碧绿古玉戒指立即整个的变成白色,旋即又恢复碧绿颜色!
  西施却身子一颤,娇颜绯红!
  “丫头!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人家和方才不一样哩!”
  “傻丫头,你那—身邪门阴功已经被我悉数化掉了!”
  西施神色一惨,道:“我的武功……”
  “傻丫头,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你不知你已经因祸得福了!不信的话,朝桌上酒杯招招手,吸吸看!”
  “这……”
  “试试看呀!”
  传闻中的“隔空摄物”绝技,真的会在自己身上出现吗?西施颤抖着手,往桌上酒杯招了一下!
  奇迹出现了!
  只见那酒杯果真朝榻上飞来,西施禁不住热泪直流,抱住庞克颤声道:“孟哥,我……”那酒杯顿失吸力,直往下坠!
  庞克顺手吸了过来,低声道:“傻丫头,沉着点,摔破杯子,不大吉利哩!”
  西施挪出右手将那酒杯拿起,激动的道:“孟哥,奴家今生今世一定妥慎保管此杯,杯在人在……”庞克对住她那香唇,吻了一下,笑道:“傻丫头,别痴了,难道你要带着这杯子睡觉不成!”
  西施喃喃的道:“孟哥!不错,从今以后,此杯将永陪奴家身畔,直到永远永远,但愿此情能长久!”
  “傻丫头,你令我庞克……”
  庞克倏然住口!
  “庞克!克哥!放心!此名此姓将永藏妾身心底深处!”
  “好痴的丫头!”
  庞克瞿然一惊,见西施已昏迷不醒,立即在她的背后“志堂”、“命门”大穴渡过了一缕真气!
  西施长叹一声,悠悠醒转!
  这时,小游带着72位姑娘来谢赏钱。西施喜出望外地告诉姐妹们孟大爷能破“逆血搜魂”,自己必知恩图报终身追随孟大爷。众女均正跪叩首,求庞克救命。庞克一一为众女点穴解开穴道。众女再次下跪表示知恩图报顾意永远追随庞克。
  面对着诸女欣喜若狂的模样,庞克哭丧着脸,道:“西施,你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过火了!”
  “大爷!西施之言,句句出自肺腑,绝非在开玩笑!”
  “是呀!孟大爷,不许反悔!”
  “是呀!君子一言!”
  “快马—鞭,岂可悔改!”
  “我的天呀!我又不是皇帝老爷,怎么可以娶如此多老婆呢?再说,我也养不起你们呀!”
  “没关系!嫁鸡随鸡!”
  “大爷!我会女红!”
  “大爷!我会作菜,咱们可以开馆子,自立更生!”
  “是呀!上自老板,下自伙计,全是自己人,只要咱们正派经营,一定日日有见财,生意兴隆,通四海的!”
  “大爷!咱们可以开设镖局,因为咱们每人人皆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一定不会发生会么意外的!”
  “是呀!咱们镖局可以取名为‘红粉镖局’……”“不!镒泳诰帧冉虾茫 ?
  “不!还是‘孟大爷镖局’较妥!”
  “别吵!咱们人人色艺双全,可以开一家‘纯吃茶’茶馆!”
  “嗯!有理!”
  “对了!咱们也可以教人插花、美容哩!”
  “是呀!”
  “咱们也可以开馆传授武功哩!”
  “对!开家‘舞蹈研究班’也不错哩!可以教‘韵律舞’、‘土风舞’、‘交际舞’……”说着说着诸女成双成对的舞起来!
  嘻笑之声不绝于耳!
  所幸“真心色客栈”是清—色的姑娘,—向又是居于“霸主”地位,别家不敢抗议,便任由她们笑闹着!
  西施笑得合不拢嘴……
  庞克愁眉苦脸!
  “自己真的要将这七十四名‘娘子军’娶回家门呀?未免太恐怖了!非把别人吓死才怪哩!”
  “话出如风,岂可反悔!嗯!还是先安抚她们,明早开溜,说不定过了今夜,她们就改变主意了!”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就这么决定!”
  “你用你那猪脑袋自己想一想,整个‘真心色客栈’七十七名姑娘之中,有几位在我的身旁?”
  “七十四位哩!”
  “有几位在你的身旁?”
  “你别看只有秀兰陪着我,房里还有两位哩,她们马上就会出来的!”
  庞克一想起今后要和这七十四名“女人”生活在—起,一颗头就立即变成两颗大,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也希望我是花钱收买她们的,可是……你就开个价把她们买去吧!我负责贴补你—半!”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姑娘们,我来出价,同意的人就举手吧!”
  “一百两!”
  “不!”
  “一千两!”
  “不!”
  “一万两!”
  “不!”
  “十万两,十万两银子,有没有人同意?”
  “没有!”
  “一百万两!”
  “不!”
  “一千万两金子,有没有人同意?”
  “没有!”
  “我的妈呀!”
  “乖儿子!”诸女齐声应道。?
  “哎哟……”
  “老胡,这下子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承认我输了,不过不可能会如此惨败呀!怎么她们七十四人完全站在他的那一边呢?”
  西施娇声道:“胡大爷,方才你看见的聚会,正是咱们七十四位姐妹与孟哥的‘成亲之夜’聚会哩!”
  胡梭骇然失色,连退三步,惊呼道:“……哎哟……老……老……你……你……是真的呀?”
  “胡大爷,真的假不了!”
  “胡大爷!我们还要开饭馆哩!”
  “胡大爷!我们还要开镖局哩!”
  “胡大爷!我们还要开插花研究班哩!”
  “胡大爷!我们还要开舞蹈训练班哩!”
  “胡大爷!?
  胡梭惊讶过度,—口气喘不上来,居然晕了过去P憷技夂粢簧泵降溃骸按笠〈笠 ?
  庞克出乎似电在胡梭胸前背后连拍数处大穴,终于将他弄醒过来,只听他气息微弱的问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哇…………”
  胡梭又晕了过去……
  秀兰惶急的唤道:“大爷,大爷……”
  庞克一把抱起胡梭,急道:“西施,事不宜迟,快找一间清静房间,我必须立即进行急救。”
  “孟哥!那我们……”
  “你们留些人在外面护法,其余之人下去休息吧!”
  一踏人房间,胡梭立即跃下身子,以“腹语传声”道:“老克,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溜再说!”
  “去那里?”
  “先溜进‘喜相逢客栈’吧!”
  两人轻轻开启窗户,略一打量方向,身子如轻烟般溜了出去<渤劾镉嗦罚⒓吹酱铩跋蚕喾昕驼弧保谱藕笤好趴谀橇礁鍪橛小跋蚕喾辍比值牡屏饺瞬挥伤闪艘豢谄!
  两人稍一提气,立即飘入围墙内?
  陡觉—股暗劲袭上身来,庞克左手一圈一挥化去那股疾劲之后,右手迅速掏出马莎莉那支小金剑!鞍。 ?
  陡听“砰!”双膝着地声,显然对方已跪伏在地。?
  庞克出手似电,凌空点住那人的穴道,只听围墙外传过数声轻微的衣袂破空声,二人立即摒息静伏。?
  连过三拨人手之后,一切静寂。?
  “这群‘女人’个个身手不俗哩!”
  “先进去再说吧!”
  顺手挥开那人穴道之后,庞克歉声道:“事非得已,失礼之处,尚请兄台海谅。”
  那人恭声道:“令使客气啦!请随我来!”
  胡梭二人在客厅稍坐片刻,立见一名四旬精壮汉子,走了进来,屈膝一跪道:“竺化雨拜见令使!”
  庞克手一挥,托起竺化雨身子,道:“竺兄,皆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坐下来谈吧!”
  “谢令使。”
  “深夜来访,冒昧之处,竺兄恕罪!”
  “令使言重了,令使行动迅速,比属下预估的时间提早一天来此,莫非是有什么紧急指示不成?”
  “没有,没有,我们二人在黄昏时分先到达‘真心色客栈’转了一圈,然后才来到此处的!”
  “那方才……”
  “‘毒尊们’之人果然有几下子,居然对我二人起了疑心,逼不得已,只有到此处‘避难’了!”
  “喔!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女子会到处搜寻,依属下之见,最近这几天令使最好少出门!”
  “我实在惹不起这些‘女人’,只要能避开她们,就是要我闭关一年也没有关系!”
  “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老克却是‘一朝被女人咬,十年怕胭脂哩!’”竺化雨忍住笑,道:“令使,请到天字房吧!”
  “设备挺高雅的哩!生意不错吧!”
  “托福,生意还算可以,时间不早啦,令使休息吧!”
  竺化雨走后,胡梭立即问道:“老克,这下子可以招供了吧!”
  庞克苦笑一下,将始末经过说了一遍?
  “好精明的西施,老克,怪不得你如丧家之犬,到处闪避,可是,这也不是好办法呀!”
  “走一步算一步啦,只要混进骑士之中,就不怕她闪啦!”
  “你别忘了西施马上会调到马常”
  “只要我易过容,抵死不肯承认,一定误不了事的!”
  “希望能够如你所愿,否则看你如何应付那些女人。”
  庞克二人足足待了二天,这天晚上酉末时分,庞克和胡梭正在品茗之际,突听二声“剥剥”敲门声。?
  “进来!”
  只见竺化雨带着二名身材修长俊逸年轻人走了进来。?
  “拜见令使!”
  “请起来!”
  “令使,这位是四号展向前,这位是七号邢项宗,你们多聊聊吧,属下到外头去招呼一下吧!”
  “请便!”
  经过通宵促膝长谈,庞克及胡梭总算弄清了马场之规矩及一切,以及如何与八骏传递消息E涌颂娑艘坠莺螅Φ溃骸岸焕氪酥螅脲煞道罴易甙胂伤忝菡摇础ǖ剑 ?
  一条平整宽阔的石板路,衔接官道,足有十里来长,两边绿树成阴,马匹走在这条路上,除了有节拍的蹄声,点尘不扬。?
  马场管理中心——红楼,新建年余,占地之广,周围足有二里见方,坐北朝南,围墙耸立,俨然一座小城。?
  “老克,这红楼的规模还挺大的哩!”
  “经管‘大家乐’,捞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如果是我的话,一定用黄金建筑一座黄金城!”
  “少骚包啦,准备下马啦!”
  “哎哟,入此大门,今后即各自作战,单兵攻击了,小心些,别忘了随时保持联络,检查易容,修补漏洞!”
  “知道啦!”
  二人到得大门前面,便自下门。?
  右边铜门呀然开启,走出二名青衣汉子,含笑抱拳道:“四爷,七爷,您们回来啦!”二人慌忙接过缰绳。?
  庞克二人冷漠的颔颔首,便进入大门。?
  庞克由二门左首一道门户进入一条长廊。?
  这是大厅左侧的一进院子。?
  庭前是——个小天井,铺着青石板,两排青石长橙上,放满了盆景花卉,长廊间有—排三间精舍,十二扇雕花落地长门。?
  十分气派,正是东红厅?
  转过长廊,出了东南门,但见一片花圃,种了不少名花异卉。?
  以青砖砌成各种图形,或圆或方,或如弯月,或如犬齿,因地制宜,繁花盛开,嫣红姹紫,花香袭人。?
  花圃间砌着白石小径,曲折相通。?
  “好高雅的布置,不知出自那位雅士之手?”
  庞克穿花拂柳,跨进一处以紫腾花扎成的三座圆形花门,才看到迎面一排三间精舍。?
  朱栏书檐,曲槛长廊,清幽中,颇有富丽堂皇之概。?
  庞克刚走近阶前,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女,急忙迎了出来,恭敬的躬下身去,说道:“小婢如玉,叩见四爷。”
  庞克一抬手道:“免礼!”
  在如玉引导之下,庞克跨进精舍,举目望去,中间是一间小客室,上首悬挂—幅中堂,画的八骏雄风。?
  两边粉壁上,悬挂四幅书画屏条。?
  室内摆设,极为简单,中间是一张紫檀八仙桌,两旁放着六把紫檀雕花椅几,但却雅而不俗。?
  “四爷,请用茶!”
  “放着!”
  “小婢告退!”
  庞克推开左首壁间的两扇厢房门,果见是间书房。?
  他不觉举步走入?
  这间书房,布置精雅,除了入门处,左右壁间,两排书橱,玉轴牙藏,放着不少书籍,充满书香味道。?
  三面俱是窗户,可以观赏花圃中的花木。?
  南首窗下,放着一张梨木书案,古色古香,案上放着文房四宝,一只细瓷茗碗,一部宋刻李太白诗集。?
  “看样子四号展向前的肚子还有不少墨水哩!”
  拉开木抽一瞧?
  “龙飞凤舞,好字,真是好字!”
  退出书房,走近西厢,开启了房门。?
  卧室略呈长方形,也是三面有窗。?
  室中除了一张床,一口橱,南首临窗还有一间小桌,两把椅子,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被褥一应俱全。?
  “好舒适的居住环境,杨青霞实在有两下子,怪不得这些骑士肯死心榻地的为她拼命!”
  “‘小银令’更不简单,居然能使四号,二号,七号富贵不能淫,看样子,这场正邪之战,己方已操胜算!”
  精舍外面又是一片花圃,对面亦是三间精舍,看样子必是另外骑士的住所,庞克边品茗边沉思着K闹芗啪玻嗡τ诖司常圆换嵯嘈糯舜幼∽潘模迨耍钋嘞悸上轮嫌纱丝杉!
  “据四号所言,这些骑士皆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彼此不相往来,每日除了练习半个时辰马术以外,可以在红楼内自由活动。薄疤峒傲废奥硎酰梢煤玫南胍幌肓ǎ暮沤裉炻值接铣跏狈至ǎ耸撇痪校褂幸还亍继浮ǎ ?
  “不定期约谈,说得挺好听的,还不是要测验忠贞程度,我庞克教了十几年的书,岂会惧怕这一套!”
  “去书房瞧瞧吧!”
  庞克一向好书不倦,打开书柜,发现其中有不少书籍,取下一本古今奇观,靠在椅上凝神开读起来。?
  “人鬼联婚,生下鬼囝,居然中了状元哩……”时光悄悄的流逝着,陡听一阵轻微敲门声。?
  “谁?”
  “四爷,是小婢如玉,给您送午膳来啦!”
  只见青影一闪,如玉提了一个食盒走了进来K牟艘惶溃獯谰埔缓萜魅且频摹!
  “真是设想周到,全用银制的,任何外人想要下毒可真不容易哩,不过,还是谨慎一些!”
  俟如玉带上房门走后,庞克依四号的吩咐,取下戒指,含在口中半晌之后,方戴回手指,迅速的试吃每道菜。?
  “还好没有麻麻的感觉,否则还要假装中毒,自己修理自己哩,真是不大好混日子哩,还好只有两个月。”
  “好手艺,十分可口,四号的食量和我差不多,干脆把它吃了个碗盘朝天,壶空酒尽,以示捧场!”
  饭后,庞克重回椅上打开书本阅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房门轻“呀!”一声,庞克沉喝一声:“谁?”
  “啊!吓了我一大跳,是小婢如玉,四爷,你今个儿怎么不去休息呢?小婢是来此收拾餐具的!”
  “喔!”
  庞克边看书边暗忖:“据四号所言,如玉对四号十分的钦仰,怪不得把四号的起居作息掌握得清清楚楚的!”
  “所幸四号一向兴趣广泛,否则这下子可能就不好交待哩,看样子必须多提防这位‘幼齿仔’哩!”
  他正在沉思之际,陡听:“四爷,请用菜!”
  “喔!谢啦,如玉,坐下来聊聊吧!”
  “谢四爷!”
  如玉拉过椅子,坐在下首,瞄了庞克一刻后,脆声道:“咦?四爷,你怎么突然想要看这种书啦?”
  “闲着无聊,随便翻翻。”
  如玉秀目倏亮,喜道:“四爷,难得你今日有空,上回您答应要送小婢一幅字画,是不是可以动手啦?”
  庞克闻言暗暗叫苦道:“这件事四号就没有‘列入交代啦’,管她的,就画一幅送给她吧,免得纠缠不清!”
  当顷,笑道:“好!现在就画!”
  如玉立起身子,躬身一礼,道:“谢谢四爷,小婢去去马上就来!”
  庞克利用机会打开木抽,遍翻四号的作品,那知只有清—色的龙飞凤舞字体,居然没有一幅画。?
  “夭寿,够伤脑筋,管他的,既然字迹相近,画风可能也差不多,就随意画一张交差了事吧!”
  “等一下可要找个理由,叫‘幼齿仔’把这些字纸烧掉才行,以免被她细心比较,发现了异状!”
  “幼齿仔自私去了老半天还不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觉香风一阵,如玉含笑走了进来,庞克抬目一瞧,不由得为之一怔。?
  目澄秋水,嫩脸红匀,红菱般的嘴角含着轻盈笑意9惶穑幻溃嫦胍豢凇!
  “还特地化桩哩,嗯,八十分!”
  如玉一见四号双目一霎也不霎的直瞧着自己,嫩脸忽然飞起一片红晕,低下头去,低声道:“对不起,累你久等了!”
  只见她颤抖着纤掌将纸张,颜料置于桌上之后,立即低声问道:“四爷,是不是马上开始啦!”
  “行!”
  “四爷,小婢是站的好,还是坐的好?”
  “坐下吧,免得太劳累啦!”
  “谢谢四爷!”
  庞克摊开宣纸,润笔调色之后,双目紧盯着如玉,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起廖雪红那幽怨的神情。?
  尤其在两人有了合体之缘后,庞克更是朝思幕想,刻骨铭心,此时一笔在手,满怀热情似长江怒湍迅速奔放着V患适屏鞒蛔』幼牛孔牛如玉这丫头正值怀春年华,一见自己暗恋甚久的四号凝视自己的那对眼神,整个人好似遭了电击K龅某樟恕!
  寂静之中,只听沙沙的作画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庞克吁了一口悠长的气,放下笔,陡听门外传来低声娇呼:“四爷,您练马的时间快到了!”
  “喔!马上去!”
  庞克迅速返回卧室,换上劲服之后,唯恐耽误时间,顾不得返回书房,稳步穿过花圃,来到大门。?
  只见一位年约十七,八岁,艳美青衣少女牵着一匹高头健马,一动也不动的伫立大门前。
  “小婢玉风拜见四爷!”
  “请起!”
  跃上那匹无鞍健马之后,双腿一夹,健马得得缓驰出去。?
  老马识途,不用庞克稍加指引,健马走完那段青石道后,自动加快步伐,将庞克带进了赛马常?
  “好美的绿茵,好平整的跑道,四周阶梯式的看台,至少可以容纳十万人,好大的工程。”
  庞克将健骑带人第四跑道,顺它驰骋着。?
  “奔行甚速,步伐平稳,毫无颠簸之觉,不知杨青霞自何处弄来这—群异种名驹!”
  健骑奔行甚速,半盏热茶不到立即奔行一圈!耙焕镏#讣吹酱铮菟暮疟硎荆锸肯妨衣碇保辖丝牛褪允哉馄ヂ淼淖罡咚俣劝桑 ?
  只见他身子一弓,伏在健骑身上,低声唤道:“雪儿,飚!”
  健马如奉圣旨,四蹄倏展,闪电般射了出去!按锎铩碧阆欤仓璧南熳拧!
  风声呼呼,双目难睁,庞克运起玄功,身轻似雁,紧紧的粘在雪儿身上,双目神光熠熠注视着前方。?
  “雪儿,飚呀!”他不住的低喝着?
  “雪儿”如千里马逢伯乐般,每当庞克低喝一声,它立即扬首长嘶一声,奋力向前冲刺出去。?
  它跟随四号甚久,由于四号刻意隐藏身份,加上每回赛马,四号总是“陪榜”的份,因此雪儿一直闷闷不乐B砗腿艘谎檬ぃ窨厦看巍芭惆瘛保缃褚挥谢幔┒比换端涣σ愿埃煌率吕粗破庞克暗暗估算已经奔驰三十圈了,望望天色,概估一下时间之后,满意的轻抚着雪儿长鬓Q┒嵋獾姆呕核俣取!
  庞克一见时间还早,便任由雪儿放缓速度绕行赛场,双目却暗中朝四周打量着,同时研拟二个月之后的计划R膊恢硕嗑茫涌速烤跹┒O铝瞬椒ィ⒃凇叭肟诖Α辈喙硎浊崆崴鼓プ排涌说牧臣铡!
  庞克回过神来,“好乖巧的雪儿,居然知道练习时时间结束啦!”双腿一夹,雪儿朝红楼驰了回去。?
  陡见自东南角槐树上跃下两条黑影。?
  “巫总管,你有没有发现四号今天的表现反常?”
  “场主,九名骑士之中以四号的文才最高,感情最丰富,情绪难免会略受影响,不过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
  “喔!以前有过吗?”
  “未曾,不过,他在未加入本门之前,曾因情场失意,一怒之下毁了寨外十八凶及其手下一、二百人。”
  “喔!武功挺高强的哩!”
  “不错,据卑职侧面观察,四号的武功足列—流之林!”
  “有没有安全顾虑?”
  “应该不致于,因为令堂昔年曾经救他一命。”
  “那就好,不知怎么搞的,今天我一见到四号,心中便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好似即将会发生什么大事哩!”
  “场主方上任不久,难免会有此种感觉,日久自会习惯的!”
  “希望如此,对了,巫总管,上一期‘大家乐’号码,居然会给李家庄那倪半仙料中,咱们内部会不会有人卧底?”
  站在左侧之净面中年文士内心剧颤,表面上却倦作沉思,半晌之后,道:“场主,此地之人皆是门主严格挑选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嗯!”
  “何况知道号码的人除了场主,卑职以外,就只有九位骑士了,按理说,消息是不会泄露的,莫非倪半仙走运,碰巧说中了!”
  “嗯!也有此种可能,因为前往领奖的人多是市井之流,只有少数邦派听信倪半仙之言,中了大奖!”
  “场主,下一期号码就不要对九侠骑士宣布吧!”
  “那他们如何配合呢?”
  “卑职会分别函告他们,而且就在赛马当日卯时通知,就是有人想要泄密,也—定来不及啦!”
  “嗯!巫总管不愧为家母的军师,我走啦!”
  “场主缪奖啦!”
  望着迅速驰去的美好身影,巫总管喃喃自语道:“唉!苦命的孩子,怎会掷入上代恩怨的漩涡中呢?”
  场主是谁?
  巫总管又是何方角色?
  且说庞克骑着雪儿返回至红楼大门,那小婢亦已恭敬的接过缰绳,脆声道:“四爷,您回来啦?”
  庞克跃身下马,爱怜的轻抚雪儿周身,真力暗聚,帮雪儿松筋顺气之后,沉声道:“别忘了喂料!”
  “是!”
  庞克拾阶迈入大门,穿过花圃,由于心情愉快,只觉花香扑鼻,花朵含笑不由边走边轻哼歌曲=胛允遥醇采习谧偶讣律溃“怎么回事?崭新的丛绸品哩,咦?还有字条哩!胝氤鲎孕℃臼郑惆榫笥摇 ?
  “又是一件伤脑筋的‘桃花事件’,看样子四号的艳福还真不浅哩,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不过,我可不敢领教这种‘凉’!”
  沉思片晌,将新衫收入衣柜,另取出一套衣衫,打开侧门,进入盥洗室。?
  “‘幼齿仔’实在服务周到,水温适度,可要费她不少的心力哩,看样子,她已经展开‘春季攻势’了哩,要死喔!”
  洗过身子,稍补易容,心事重重的走向书房,想要翻翻书,解解闷,门一推开,却又被一束玫瑰花吓了一跳!坝谢罢壑毙胝郏藁照壑Γ ?
  庞克放下那张短笺,暗叹道:“幼齿仔在发情啦,看样子红楼之内一定也是乱搞‘男女关系’的!”
  “好不容易地避开那七十四名娘子军,想不到来此第一日立即又碰见了一个‘幼齿仔’,四号啊,我被你坑惨啦!”
  庞克持着那束花,废然的坐在椅上凝思着J率瞪希涌耸窃┩髁怂暮拧!
  四号早知如玉对她十分的倾心,百般回避其他骑士的纠缠,奈何四号凛于任务的艰巨,岂敢谈及儿女私情。?
  因此,一直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那知,庞克下午在思慕廖雪红之下,不但感情流露的为如玉作了一幅画,而且题了一对词:“如果苍天肯垂怜,玉成佳缘该多好。”
  他以如玉的“如”和“玉”开首,题下这对热情洋溢的白话词之后,便匆匆的去练骑术,留下如玉一个人热泪盈眶,身子直颤C烂纬烧妫植坏盟老驳秸飧龀潭取!
  由于墨汁未干,如玉垂首瞧着那幅画,那对词编织着绮梦。?
  陡闻:“如玉,你好大的福份!”
  如玉倏然一惊,转过身子一瞧,昨天刚上任的内务总管花曼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站立在自己的背后。?
  慌忙躬身一礼道:“小婢如玉,见过总管。”
  “免礼!如此,这幅画是谁为你作的?”
  “是四爷!”
  “喔!是他呀!瞧不出他的造诣如此深厚,画得如此传神,如玉,恭喜你啦!你可要好好的把握住如此良缘!”
  “多谢总管!”
  庞克神驰九霄云外,陡被一股香味引得回过神来,一见如玉已点亮灯火,小心翼翼的自食盒中取出酒菜。?
  “是你?”
  “对不起,小婢粗手粗脚惊动了四爷的沉思!”
  庞克暗骂自己处险境,居然如此疏忽,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说真的,我是被佳肴香味诱醒的!”
  如玉心神又是一颤?
  不由暗忖:“四爷莫非知道这些莱肴完全是我亲自下厨做的,冤家呀,冤家,说不得今晚……”她不由得浑身燥热,垂下了玉首。?
  “如玉,一起来吧!”
  “喔!不!四爷……小婢告退啦!”
  说完,慌忙退了出去?
  “‘幼齿仔’真的在发情啦!”
  由于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吃了一半之后,连酒也没有喝,便外出散心E涌嘶翰饺乒だ龋乓患浼涞木幔抛徘呷嘶ㄏ悖男刭咳灰怀阈挪铰跸蚝蠼!
  倏见人影一闪,一名青衣少女含笑朝他躬身—礼,道:“四爷,请留步!”
  庞克倏然想起比处正是四号所提的“禁区”,浅笑一声道:“一时失神,误闯此处,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四爷言重啦!”
  庞克瞄了那三间精舍—眼,缓缓步回书房。?
  残肴盘碟已被收走,庞克暗叹了一声:“怎么得了喔!”取出书籍,立即又陶醉于其中。
  “真是无奇不有,荒谬,荒谬!怎么可能会有‘天生婴儿’呢?若真能如此,古人所云‘怀胎’岂不是要修改啦!”
  合上书本,立起身子,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夜深人静,不知什么时候啦,该休息啦!”
  庞克推开房门,陡闻一阵淡淡的香味:“挺幽雅的香味,一定是如玉方才进来收取脏衣时,所留下来的!”
  脱下衣衫,仅留中衣,掀开线被钻了进去,陡听!八俊?
  “……”
  原来庞克身子一钻进线被中,突然接触到一具又温又香又滑的身子,怪不得他会好似碰到蛇一般跳了起来。?
  凝神一瞧,躲在被窝中的少女居然是如玉,庞克只觉头皮发麻,不知如何应付这种“粉红色攻势”?
  如玉却身子微颤,双目紧闭,娇颜酡红!叭缬瘢闼矸考淞耍 ?
  “……”
  “如玉,夜已深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大妥吧,须知流言可畏哩!如玉,起来吧,回房去睡吧!”
  如玉似颇感意外,秀目倏张,颤声道:“四爷,你……”“我,我怎么啦?……”如玉陡觉一阵子委屈,翻过身子,面对墙壁,不住抽搐着!叭缬瘢恪狻四越睢比缬裨骄跣乃幔唤蕹隼矗“如玉!如玉,别哭呀,让听到了可不大好哩!”
  庞克弯下身子,凑在如玉耳畔轻呼着?
  如玉霍的转过身子,一把搂住庞克颈项,手一勾,香唇一凑,对住庞克嘴唇印了上去以后,立即死命的吻着E涌私粽诺某鍪滞庖煌疲双掌却正好碰上那对尖挺丰满的玉乳,吓得他急忙缩回双掌,那知如玉那身子却迅速的贴了过来。?
  庞克身子不由自主的倒在榻上。?
  如玉身子似蛇般缠了过来。?
  庞克低声道:“如玉,别冲动!”
  庞克暗暗摇头,出手制住她的穴道,然后跃下榻重新着装W藕米芭目缬裱ǖ篮螅匙碜樱溃骸叭缬瘢岩路┥习桑 ?
  一阵“沙沙”穿衣声音之后,陡听细碎脚步声传自身后,庞克立即知道必定是如玉要走了K康刈硪话寻庾∪缬袼纾磕幼湃缬衲侨壤嵊舻男隳浚约桓星榈纳舻溃骸叭缬瘢阍刮野桑 ?
  如玉鼓起最大的勇气及热情自动送上了门,想不到却被拒于“门”外,此时,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以及羞耻V惶救坏牡溃骸懊挥校 ?
  庞克体会得出如玉此时的心情,因此,轻轻的扳过如玉的身子,柔声道:“如玉,你别跟自己过意不去,知道吗?”
  如玉将玉首贴在庞克的胸前,轻轻的颔颔首。?
  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庞克暗叹一声,昧着良心道:“如玉,我相信你也明白我对你的一片深情爱意,我怎么可以如此草率的和你……”“四爷,那是小婢自愿的!”
  “如玉!我不忍心如此的委屈你,我要以八人大轿,光明正大的把你迎娶过来,让你在人前人后抬得起头!”
  “四爷,小婢只求能够永远侍候您,根本不想争什么名份,四爷,您别为小婢设想太周到了!”
  庞克低下头在如玉的额上印了一下,道:“如玉,你别太妄自菲薄,在我的眼中,所有的姑娘之中,你最美丽!”
  如玉娇颜倏红,低声道:“四爷,你别把小婢说得太美啦,不过,全红楼姑娘之中,只有我一人仍是处子之身,这是我最骄傲之处。”
  庞克为了刺探廖雪红的下落,故意问道:“不大对吧,最起码场主廖姑娘仍是处子之身哩!”
  如玉那神秘兮兮的低声道:“四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别说出去!?”
  “什么事,神秘八拉的!”
  “场主怀孕啦!”
  “啊!”
  恐怖,够恐怖?
  “四爷,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我是在想,场主一向冷若冰霜,私生活一定十分的严谨,怎么可能会未婚先怀孕呢?那男人是谁?”
  “这就不得而知啦,这件事只有场主及她的贴峰婢女如莲知道,如莲是我的表妹,她昨儿个才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呢?”
  “四爷,你怎么啦,女人只要和男人在一起一段时间以后,自然会怀孕的,怪的是如莲不知道那男人是谁?”
  “如玉,这种事,场主怎会告诉如莲呢?”
  “四爷,如莲已经跟了场主好多年了,场主甚至告诉如莲,她和那男人‘在一起’的时间距今尚不到十日哩!”
  “什么?荒唐,有没有怀孕,至少要一两个月以后方可知道,莫非场主是想结婚想得头发昏啦?”
  “四爷,这个你就不懂了,场主所修练的‘素女神功’对有没有怀孕这方面最为敏感了!”
  “原来如此!这样子会不会影响她的武功呢?”
  “据如莲说,只要过了头个月,以后就没事啦!”
  “真是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如玉却倏然道:“四爷,你也知道八爷一向对小婢有不良企图,小婢耽心万—不慎,毁在他的手中。……”“哼!他敢!”
  “四爷,你忘了上个月‘月圆人更圆’狂欢会中,为了小婢,你还和他动了手,若非二爷出面,您几乎要当场吃亏哩!”
  庞克暗忖:“还有这件争风吃醋纠纷哩!”
  “哼,他若敢再如此嚣张,看我毁了他!”。?
  如玉骇然道:“四爷,别说他的武功十分的霸道,场中也规定不准私斗,你可千万别为了小婢毁了前途!”
  庞克笑道:“放心,我会不留痕迹的把这件事办妥的!”
  他拍拍如玉的香肩,柔声道:“如玉,时候不早啦,咱们今天就聊到此处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四爷,晚安!”
  庞克送走如玉正欲上榻,却听得窗外一声轻响,耳际传来清朗的声音:“辛苦辛苦真辛苦。”
  “好友来了!”
  他立即以“腹语传音”道:“银子银子为银子!”
  打开窗户,立见一名中年文士,闪了进来。?
  庞克立即问道:“你乐我乐大家乐!”
  中年文士含笑道:“你忙我忙大家忙!?
  庞克心知来人必是‘小银令’潜伏在此处之四人之一,看样子,必是二号,四号,七号之外的那一位参与马场决策的巫总管9蔷幻嬷心晡氖恳浴Ю锎簟溃骸由傧溃戏蛭装偻颍羟接卸勖蔷鸵源舴绞浇惶赴桑 挂焉睿氨怖创耍泻沃甘荆俊心晡氖啃Φ溃骸闲嘣缫牙创耍蛏傧懒碛锌停闲嘀缓迷谕庹靖冢还闲啾Vっ挥刑缴傧蓝酥惶改谌荩 涌嗣婵滓缓欤溃骸张啦谷们氨布α耍 鬃芄苌裆徽溃骸傧婪讲糯淼靡耍裨蛉缬裨谛叻咧拢赡芑崛パ岸碳蚴亲龀龊渴拢 氨玻钋嘞挤镏螅肀蚕肭肭氨参缬窦八暮耪瓜蚯案Vぃ扇庖欢曰寄亚槁拢 晃侍猓闲嗯宸傧啦黄郯凳抑饷餍男兀 氨惭灾亓耍粤耍氨灿泻沃甘荆俊傧溃憧芍滥憬裉煜挛缭诹菲镏保捎谒俣忍欤丫鹆肆窝┖斓淖⒁庖约盎骋衫玻 裁矗坎豢赡苎剑肀惨丫抵胁楣耍 傧溃闲嗪土窝┖煲湓谀瞧鞔灾校舴强拷プ邢覆炜矗俏薹ǚ⑾钟腥瞬卦谄渲械模 窝┖旆⑾至诵┦裁矗俊鬃芄茏邢傅慕盗艘槐橹螅溃骸傧溃窈罅窝┖煲欢ɑ岚抵凶⒁饽悖憧梢嗉犹岱溃 玫煤埽次胰绾伟蛋档亟说嘏澹粤耍氨玻讲拍闼盗窝┖煲丫赡赡愕囊饧院蟛蝗闷锸恐篮怕肓耍 淮恚舛栽勖敲挥杏跋欤凑按蠹依帧敝薪焙怕攵际怯晌抑苯哟莞鞍丝ァ钡模忝欠炊槐卦俜中牧恕!撕耪飧鋈嗽趺囱炕褂小叭嗽苍赂病薄翱窕痘帷笔窃趺椿厥拢靶┤兆铀暮庞氚撕欧⑸邮裁闯逋唬俊牛∈侨缬窀嫠吣愕陌桑 薄安淮恚 ?
  “八号乃是昔年‘拳绝’之子,一身功夫非比寻常,上次为了争夺如玉,几乎与四号当场发生冲突,幸好二号出面化解此事!叭嗽苍赂部窕痘帷保耸锹沓∥烁迳推锸棵堑男晾退侔斓木苹幔锸棵强梢匀我獾某院韧胬帧!撬暮藕桶撕旁趸岵畹愀缮夏兀俊共皇俏巳缬瘢垂娑ㄆ锸棵强梢蕴粞∪魏捂九堇忠幌淹蠹医杂心酰辉肝巳缬穸胨暮欧场!匝剑硬欢崛怂醚剑 獯危空庵挚窕洞蠡岫嗑镁侔煲淮危俊扛鲈隆危筇焱砩媳阋傩辛耍 茫筇焱砩峡次胰绾涡蘩碚庵А爸砀纭保 傧溃詈媚懿宦逗奂!!残模 谑恼?丹青功夫震群雄巫总管走后,庞克盘膝行功一个时辰之后,即已神清气朗,他一一回想着自己来到此处之所作所为及所见所闻。?
  杨青霞的确有几把刷子,怪不得能够捞进这么多的银于,控制这么多的各路‘英雄好汉’W畈业氖牵窝┖炀尤换吃辛耍囱樱欢ㄊ亲约耗谴蚊悦院慕峁!自己应该如何处理才好?
  还有那位‘八号’太悍啦,必须暗中修理他一顿S捎谧罱钙凇蠹依帧闹薪焙怕虢杂小撕拧允景撕诺钠锸鹾芫浚舨幌骷跛牧α浚只嵊跋熳约旱摹咚暮拧苹!
  八号,你给我小心点,我非把你那老二”腌掉不可,否则如玉一定终日不安,我也会跟着倒霉的4巴赓肯质锕猓涌怂闪艘豢谄鞠麻剑柑棵拧把健钡囊簧嵯欤缬裉嶙磐叭人那牡纳亮私础!
  “咦?四爷,早,您起来了!”
  “如玉!早啊!”
  “四爷,您早,洗洗脸准备用早膳吧,对了,花总管等一下要来找你哩!”“花总管?”
  “四爷,就是那位新来的内务总管花曼妮呀!”
  “咦?马场什么时候增设了一位内务总管呢?她是何方神圣?来找我又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四爷,昨天花总管看见了你为我作的画,当场说了几句佩服之言,昨晚竟借去看了—个晚上!”
  “怪啦!我信手涂鸦,有啥好看的!”
  “四爷,我也不知道,花总管一大早即送还那幅字画,同时表示待会儿要来拜访你,向你请教一些事情。”
  “好,我就恭候她的芳驾啦!”
  “四爷,别想啦,花总管挺随和的,她一直推崇你的高明哩!她可能是要来向你请教这方面的技巧吧?”
  “可能吧!”
  庞克草草盥洗后,迳至书房取用早膳。?
  思维却不住的打转,“这位花总管一定是‘真心色客栈’中的‘西施’,想不到她这么快就调到马场了。?
  ‘真是“鲤鱼跃龙门”平步青云登上天了,西施居然一下子干上了马场的内务总管,挺罩得住的哩!’‘目前还不能让她认出我的身份哩,否则,我怎么混—下去呢?’陡听:‘喔!四爷,你起得真早哩!’庞克抬头—瞧,果然是西施,只见她一施脂粉,依旧是艳丽迷人,而且增添了—份清新纯朴之美H舴侨缬褚延薪沂荆涌艘欢ɑ峋舫錾模‘喔!姑娘你莫非就是新上任的花总管?’‘是的,—定是如玉那丫头多的嘴!’‘总管,先别怪如玉,事实上,即使她不说,以姑娘天生丽质,脱俗的丰采,一眼即知必非庸俗之流!’西施浅浅一笑,道:‘四爷,好甜的嘴,怪不得如玉如此钟情于你!’说完,秀目紧紧的注视着庞克。?
  庞克谈笑自若的道:‘总管,你只要多费心探听一下,必可了解我展向前一向是言行一致,心口如一的!’‘展向前?对了,四爷,你知不知道“真心色客栈”?’‘知道呀!那是“男人的天堂”,可惜我自知身子虚弱,收入又有限,因此,一直不敢走进“真心色客栈”大门。’‘真的吗?我却好似会在那儿见过四爷哩?’‘总管真是爱说笑,我每次出去,总是到“喜相逢客栈”,而且固定住进那间天字房,从未去过“真心色客栈”!’‘可是,你这对眼神……’‘哎呀!’我又不是‘外国阿夺隘也不是‘印度阿三’也没有斗鸡眼,当然会与别人的眼神类似哩!”
  “是吗?可是,在我的感觉之中,似乎曾经见过你!”
  “总管,你可别说这种话,否则,若是传进了你那心上人的耳中,我展向前可要吃不完,兜着走啦!”
  “四爷,说笑啦,对了,四爷,咱们场主昨晚见了你为如玉作的画,想请你再偏势为她作—幅画!”
  “啊!”
  “四爷,莫非你右困难?”
  “困难?倒是没有,不过,我这手功夫怎么够格为场主作画呢?”
  “够!百分之百的够格,四爷,你知不知道,场主说那幅画中如玉的眼神画得最传神啦,简直就是画她哩!”
  庞克身子微颤,问道:“她……你是指场主?”
  “不错!”
  “不可能啊!我只和场主见过一面,只知她美若天仙,令人不敢仰视,根本无法画出她的神情哩!”
  “此乃实情,不过,我也仔细瞧过了,果然真的很酷似哩,因此,场主方想要麻烦你为他画一幅哩!”
  “这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不知场主什么时候有空?”
  “四爷,你今天早上有没有空?”
  “有啊,我的练骑时间排在下午,咱们走吧!”
  绕过长廊,庞克终于进入了男人的禁地,廖雪红的居所。?
  “四爷,你稍坐,我进去请场主出来吧!”
  “请便!”
  庞克双手背在背后,欣赏着客厅壁上的中堂字画,心中暗忖:“这些日子—直未与红妹见面,不知她可好?”
  “怎么会那么巧呢?春风一度,就有了孩子,看样子非快马加鞭,早点治伏杨青霞不可!”
  陡听—阵细碎步声,庞克心知必是廖雪红出来了,立即转过身子一瞧,果然是自己朝思幕想的红妹!砬嗌溃娣⒌南缘闷莩龀荆庞克强自抑压下激动的情绪,躬身—礼道:“展向前拜见场主!”
  廖雪红淡然—笑,道:“展兄,别多礼,请坐吧!”
  主客分位坐下后,廖雪红道:“展兄,为了本座私务,占用您的休息时间,本座在感激之余,甚感抱歉!”
  “场主言重了,此乃属下之荣幸!”
  只见一名十六,七岁青衣少女双手端着白瓷杯朝庞克福了一福,脆声道:“四爷,请用茶!”
  “谢谢!”
  庞克一见她那模样心知必是如玉的表妹如莲,不由得多瞧了她一眼,羞得如莲站在廖雪红身后垂首不语。?
  西施一直仔细的瞧着庞克,越看那眼神越觉得熟悉,可是容貌偏偏又截然不同,饶她仔细暗查,仍查无易容之可能。?
  她在“真心色客栈”中只知道庞克是易过容,可是并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以及他是何方人氏,居住在何处?
  她方才陡然与庞克见面,直觉的将他当作是那位“临阵脱逃”的冤家,可是经过这一番交谈之后,却被庞克否决于5牵圆凰佬摹!
  她甚至作了一个大胆的假没,四号—定就是庞克,因此,她一直注视着庞克,只听她脆声道:“四爷,是不是可以开始啦?”
  “可以!”
  西施协助如莲将器材摆布妥后,自动退了出去,厅中除了廖雪红及庞克二个人以外,就是—片寂静。?
  庞克轻咳一声,强忍住心中那股欲向前拥抱廖雪红的冲动,拿起了画笔迅速的画着轮廊。
  廖雪红端坐在椅上,外表好似一尊石膏美人,心中却不住的波涛起伏着:“好熟悉的眼神喔,他会是克哥么?”
  可是,她旋又迅速的自我否决了?
  因为根据考核资料记载——“四号”在前些日子一直在马场,根本不可能到“邙山”去和自己相会。?
  而且,据密探所报,庞克一直在李家庄,很可能就是那位倪半仙,这些日子来一直在算命馆内忙碌着。?
  唉!想不到一次失误,居然已经种下孽缘,此事若被母亲知道,以她那个,克哥一定无法幸存的L彀。∥伊窝┖旌纹浔∶想至此,神色一黯。?
  细察人微的庞克见状心中不由—疼,思绪立断,废然一叹,放下了笔。?
  廖雪红倏闻叹声,矍然一惊,一见四号已放下笔,坐在椅上,凝视着自己,不由问道:“你怎么不画啦?”
  “伊人憔悴,如何作画?”
  “你……”
  “场主,瞧你心事重重的,改天再画吧!”
  廖雪红趋至画架前一瞧,只见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已近完成,忙问道:“展兄,就只差最后几笔,画完吧!”
  “场主,在下心情已乱,改天吧!”
  “好吧!展兄什么时候心情好,再来补一补吧!”
  “场主,在下告退了!”
  庞克回到厅中,一见如玉正抱着他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自房中走了出来,立即柔声唤道:“如玉!”
  如玉—见庞克,毫无来由的红霞布满了娇颜,低声道:“四爷!”
  庞克虽见她的神情有异,但是他的心情已被廖雪红搞得混乱如麻,也懒得想太多,只是说道:“如玉,去拿些酒来。”
  “是!”
  如玉惑然的取了一瓶“陈年绍兴酒”及一些小菜,迅速的摆妥以后,柔声道:“四爷,是不是场主说了你什么?”
  “没有,此地没事啦!对了,今天我不见外人,麻烦你帮我挡一挡!”
  “是!”
  如玉含着泪水默默的走了出去。?
  她方才在庞克房中发现他那条短裤上面有一大片“污迹”,心知必是自己昨晚激情之下所留下来的,不由得羞得半死。?
  她立即想起庞克对她所许出之诺言,心中不由起子一阵涟漪,因此,才会在见了庞克之后,倏然脸红。?
  此时却又被庞克那冷漠的神情,弄得伤心不已。:隼浜鋈龋植坏么壳榈乃崾懿涣耍且说庞克在心烦之下,抓起那瓶陈年绍兴“咕噜,咕噜!”三两下便喝个精光,心中之情愁却依然无以排遣6靼槁拢氤咛煅模从治薹ɑニ咔榛常寰平匠畛罡睿⑥怪拢涌四闷鹈试诒谏峡窕幼牛一笔一钩皆是出自庞克内心深处,半个时辰不到,一位神色哀犯美丽少女赫然立于壁上。
  左角题着一对词:“雪花皑皑银世界,红莲傲立风雪中。”
  笔一掷,废然返回房中倒头即睡。?
  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只觉有人在轻摇着他的肩腾,低声唤道:“四爷,四爷!你练骑的时间恰恰到了,四爷!”
  “喔!如玉,是你呀!”
  “四爷,来!先擦个脸,再吃点东西,你中午没吃东西哩!”
  庞克取过热毛巾稍加擦试,只觉精神一振,立即下了榻H缬袢」⒁拢陀媾涌烁拢涌肆⒓春笸肆艘徊剑锏溃骸叭缬瘢故俏易约豪窗桑 ?
  如玉潸然欲泣,哀怨的道:“四爷,你嫌我笨手笨脚吗?”
  庞克叹道:“痴丫头,何苦如此呢,我是怕累坏了你呀!”
  如玉喜道:“四爷,我不会累!”
  如玉迅速的替庞克易好劲装,跟着他走向书房,娇声道:“四爷,小婢为你炖了一只鸡,来,趁热吃!”
  “如玉,你是不是想把我养胖些,抓去卖呀?”
  如玉嘻嘻笑道:“四爷,小婢才舍不得把你卖了哩!”
  “来,吃块鸡腿!”
  “四爷,你吃就好,小婢怕油哩!”
  “不行!你为我如此劳累,一定要吃!”
  “好啦!不过,你必须先亲小婢一下!”
  “痴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藉机勒索啦!”
  低下间,轻搂着她,吻了下去?
  如玉却轻舒双臂,垫起脚跟,紧紧的搂着庞克背部,死命的吻着。?
  一直到快透不过气了,如玉方心满意足的移开口!俺昭就罚哺贸远髁税桑 ?
  如玉红着脸陪着庞克默默的吃着那块鸡腿。?
  庞克又挟给她一支鸡翅膀,道:“如玉,别光吃那块鸡腿!”
  “四爷,我吃不了那么多哩!”
  “痴丫头,吃鸡补,快吃!”
  如玉白了他一眼,啐道:“四爷,你……”庞克哈哈大笑,直催着:“吃!吃!”
  轻松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一支嫩鸡不知不觉的被干光了,庞克摸摸自己的肚子,道:“够好吃,下次再弄一只来吃吧!”
  “好呀!不过,我可不吃啦!”
  “不行,你不吃,我就没有心情吃啦!”
  “四爷,我如果再继续这样吃下去,一定会和方才那只母鸡一般,胖得难看极了,你就饶了我吧!”
  “哈哈,到时候再说吧!时候不早了,我去练骑啦!”
  庞克方出去不久,如玉正在收拾碗盘之际,陡听—阵子步履声,偏首—瞧,居然是场主及总管大驾光临K琶ι锨坝廖雪红含笑叫起了她,迳自走向书房。?
  如玉慌忙随了进去。?
  西施却闪进了房间去搜索着。?
  廖雪红—进去书房,目光立即便被壁上的那幅画吸引住了,只见她身子直颤,秀目含泪。
  如玉不由大诧?
  她早就看见那幅画了,在她的感觉中。画中之人与场主的容貌酷似,她正在奇怪四爷会在壁上作画哩Y考窝┖焐碜右徊液昧⒓匆允址鲎∽姥兀挪恢掠谒樱还春У萌缬窕ㄈ菔耍“场主,你?”
  “没什么,这幅画是四爷画的吧?”
  “是的,今天上午,四爷自场主那儿回来以后,立即要小婢取酒,他支开小婢后,就作了这幅画!”
  “他有没有喝酒?”
  “有,喝得半滴不剩,睡到方才才起来。”
  “喔!莫非他也有心事?”
  如玉倏然误出四爷上午回来时何以会对自己冷淡的理由,她暗责自己错怪了四爷,因此,他缓缓的低下了头。?
  她不敢面对场主,因为她不愿意场主知道自己的秘密。?
  廖雪红正欲再度问下去,却见西施走进书房,朝她摇了摇头,心知西施并无查出四号的异处。?
  她便将目光重又回到壁上。?
  西施目光随着移向壁上,芳容倏然—变,叹道:“雪花缺缺银世界,红莲傲立风雪中,好词!”
  廖雪红缓缓的坐了下来,道:“花总管,如玉,你们坐下吧!”
  “是!”
  “如玉,在你的感觉中。四爷最近有没有什么异状?”
  如玉心神倏的剧颤,强自镇定的道:“场主,四爷,一直自行其是,不喜与其他骑士打招呼,没有什么异样?”
  西施却问道:“如玉!四爷最近有没有离开此地?”
  “有啊!四爷他每逢马赛过后隔日便会和七爷到‘喜相逢客栈’去找那位掌柜的聊聊天,隔天才回来!”
  “这次也一样吗?”
  “不错,四爷他和七爷这次亦是同出同回!”
  西施喃喃的道:“时间相差好几天,必定是另有其人了!”
  廖雪红惑然的问道:“花总管,你是在指何人?”
  西施忙道:“场主,属下在此之前曾在‘真心色客栈’见过这一个人,那人的身材,神情皆与四爷酷似,容貌却不同!”
  如玉忙道:“总管,我记得你是在这一期赛马过后隔天来此的,那时候,四爷正好和七爷离此,此事如何可以作证!”
  西施笑道:“丫头,别那么护主,行不行?”
  如玉羞得低垂着头?
  廖雪红含笑问道:“如玉,四爷平常是不是常作画?”
  “未曾有过,四爷平常比较喜欢练字,昨天一时兴致所至才为我作了—幅画,想不到四爷的画技这么精湛!”
  廖雪红颔首道:“时间不早了,四爷快回来了,我们走了,如玉,记住,别让四爷知道我们来过此地!”
  “是!”
  事实上庞克正被十余名神秘黑衣人围攻着。?
  原来,他骑着“雪儿”健步驰进马场之后,赫然看见场中央凝立着一人一骑,那人正凝视自己。?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瞧这家伙是‘鸟样子’,八成是要找自己的喳?莫非他就是那个‘八号’!”
  他策马朝场中央行?
  刚近那人十余丈,庞克立即感受到一股浓冽的杀气:“这家伙已对自己起了杀机,很好!”
  他毫无惧色的朝前逼去。?
  二人相距约有三丈,只听—声狞笑:“嘿嘿!四号,你的胆子不小哩!”
  “哼!”
  对方颜色一变,飘身下马。?
  庞克浅浅一笑亦飘身下马?
  对方一见庞克下马之后,负手欣赏夕阳之狂妄模样,心中一火,怒喝一声,扬手劈出一股狂飚。?
  庞克轻轻—闪,避过那股掌劲之后,笑道:“相好的,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却动口,又动手,真是‘废人’一个。”
  对方勃然大怒,身子朝前一扑,就欲再度出掌!奥牛 ?
  对方硬硬的杀住身子,叱道:“四号,有种的,咱咱好好的硬拼几掌,如此躲躲闪闪,岂是英雄行径。”
  “妈的,你是不是得了‘狂犬帛,到处乱咬人,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一见面即动手。”
  “嘿嘿,不错,咱们之间并没有仇,可是为了如玉,说不得今日只有先委屈你了,否则明晚狂欢大会又要麻烦了!”
  庞克一听心知这家伙果然就是那个武功骑术皆超人一等的“八号”,心中不由得暗暗欣喜不已!奥璧模洗紊晕媚悖闳锤巢灰常 ?
  “嘿嘿,让我!说的比唱的好听,等一下就麻烦你再让一下吧!哼!”言未讫,身子再度扑了过来。?
  两掌一晃,好像有十余个掌影,不知要抓那个方位?
  庞克两臂一张,自八号头上掠过,身未落地,倒拍三掌。?
  八号骇然一震,冷笑道:“想不到你还有此看家招术哩!”
  说话间提足内力,踏中宫再度欺上,显然仍未把对方看在眼里,两掌一搅,数十团爪影,当头罩落。?
  十指带起啸风之声,慑人心魂。?
  庞克右手—圈,一格,左掌朝外一推?
  “轰”地—声,八号身子被震飞出丈余高,只见他—拧腰,头下脚上,双掌疾晃,漫天爪影罩住庞克。?
  “妈的,不识相的家伙!”
  只见庞克身子—拧,侧移丈余,“轰”地一声,地上出现—个数丈方圆的大洞,尘土四溅飞扬着。?
  庞克身子闪电般一闪,捏住神色愕然的八号左手手腕,用力一扭一折,“卡喳”一声,八号头冒冷汗,暴然后退。?
  那左腕已然折断,鲜血不住的喷着?
  “妈的,别扮那种苦瓜脸,先止止血吧!”
  八号恶毒的瞪了庞克—眼,蹲下身子,将断掌置于膝上,右手撕下一截衣摆,在伤处上了药,迅速点住穴道,包扎着。?
  庞克幸灾乐祸地道:“妈的!八号,是非皆因强出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别怪我心狠手辣!”
  “哼!”
  八号立起身子,仰天厉啸——声。?
  陡听树林之中传来一声厉啸,在东南方看台倏然出现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只见人人身手矫健,疾驰过来。?
  “妈的,八号,原来你已经约了帮手啦!”
  “哼!有什么话,快点说吧,等一下可就没有机会啦!”
  “妈的,是你先不仁,休怪我不义!”
  二人言谈之间,黑衣蒙面人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
  带头的是一位身材瘦削之人,陡见他食中二指一骈,迳向庞克的右腕上脉门要穴点去……这一招不但迅快绝伦,而且变生突然,庞克武功再高,也不能不先护住脉门要穴,只得一翻右掌,横向对方手腕上切去。?
  此人的武功确是有惊人之处,右腕疾缩让开了庞克一掌横切,蓦的欺身而上,指戮肘撞,两招并出。?
  庞克侧身避开对方一肘横击,不退反进,也往前欺了一步,右手“金剪断梅”,食中二指疾出,合击对方点来一指。?
  右腿一抬,脚尖向对方右足“冲阳穴”上点去。?
  对方似乎是想不到对方一个年轻的娃儿,居然会身具如此上乘武功,惊骇的向后退了两步。?
  两人这近身相搏几招,虽然看不出什么惊人威势,但是在行家眼中看来,却是最为凶险的搏斗。?
  生死之分,间不容发,出手之迅,变招之快,着着如电闪雷奔,数招交搏,也只不过是刹那之间。?
  庞克右腿着地,突觉寒光耀目,两柄长剑一上一下攻到,原来那蒙面人中已有两人拔出背上长剑攻到。?
  庞克心中一火,大喝—声,侧身避开那两剑,挥抢左手,呼的一掌,向右面一个黑衣蒙面人劈去。?
  右手一招“锁龙东岳”硬抢在左侧大汉手中长剑前。?
  劲风似轮,直掸过去,把右面蒙面人逼得直向后跃退,右手奇快绝伦地搭上左侧大汉右腕,一转一振,已把长剑夺到手中。?
  大汉只觉右腕上一阵剧疼,长剑已人人手,不由骇然后退。?
  庞克挥剑一挡,架开了另两柄急袭而来的长剑。?
  原来另外二名蒙面人一见庞克一出手,就击退一人,夺了另一人手中的兵刃,惊震之下,双剑一齐出鞘,振腕刺去。?
  庞克架开两人长剑,左掌潜运真力,劈开—记掌风。?
  立即又有六名黑衣蒙面人,各占一个方位,彼此呼应,围攻过来。?
  庞克右剑左掌,身子飘闪,倏忽之间将那六人逼得左支右绌。?
  陡听一声:“让开!”
  只见原先那瘦削蒙面人逼了过来。?
  他忽的踏步抢攻,左掌“推波助澜”,右手“横断云山”,一攻之中,两招齐出,直击横打,用出两种不同的力道。?
  庞克气纳丹田,丝毫不敢大意,左掌一引对方直击掌势,身子斜跃五尺,让开横里一击,双腿连环踢出。?
  对方大喝一声,突然怒发上冲,双掌一齐下击,分向庞克双腿“筑宾”,“悬钟”两穴上拍了下去。?
  掌势未到,潜力已自逼人。?
  “有几下子哩!”
  他倏的一收双腿,悬空倒翻一个筋斗,飘退九尺开外,却听对方冷哼了一声,振臂抢攻过去,双掌连番劈出,着着逼攻。?
  庞克只知四号是少林俗家弟子,并不知道他的功力有多深,因此,不敢放开身手,只以五成功力迎敌。?
  他一身所学甚杂,天下武功一条通,条条皆通,少林增名震天下的“罢济掌法”在他手下使来,亦见虎虎生威。?
  只见他运气左掌,右手握剑不动,单用左掌拒敌,每一掌拍出,都带划空的啸风之声,力能碎石开碑。?
  数合之后,两人越斗掌力越强,激荡的潜力远波到七八尺外,沙飞石走,啸风盈耳,看得众人目瞪口呆0撕鸥巧裆冶洌逡獯陨!
  看样子四号上回还是让给自己面子哩,哼,今日若不废了他,自己今后将如何称霸于马常?
  瘦削蒙面人乃是八号之叔叔,—向以阳刚掌力见长,凡是和他动手之人,均不愿用掌力和他硬拼。?
  想不到今宵却遇上了这位年轻人,以其人之长,还治其人,硬以刚猛的掌势和他力拼,不由邀起他的戾气。?
  他陡的一提真气,全力出手,双掌威势陡然加强,掌掌如巨斧开山一般,瞧得八号心中又乐又紧张。?
  “此家伙真的干上了呀,干就干,谁怕谁呀……”当下一提真气,掌势也加强了三成。
  两人立即又斗了五十回合?
  天色已暗了。?
  瘦削蒙面人偷眼向庞克瞧去,只见他气定神闭,满脸勃发英气,毫无困倦容色,心中暗自骇忖道:“这少年人年纪不过廿余岁,就算他一出娘始,就开始习练内功,也难有如此深厚线长的内力,不知是何人之徒?”
  他心有所思,精神一分,忽觉一股劲力,逼开他的掌势,直击过来,心头一震,急忙向旁一跃。?
  庞克轻笑一声,欺身返击,连续劈出三掌。?
  双方皆以强猛的掌力相搏,丝毫不能予人以可乘之机,瘦削蒙面人一着失神,立落下风,险象不由环生。?
  庞克陡的提足功力,一掌疾劈出去。?
  对方避无可避,硬一咬牙,提聚全身功力,迎了上去。?
  只听“啊!”一声惨呼,对方似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鲜血似雨水般随着他的身子四处溅扫着。?
  一名蒙面人慌忙将他接在怀中。?
  只见他双目紧闭,鲜血直喷,看样子内腑已碎,离死不远了F溆嗍嗳伺ヒ簧扒旱薄笔そ3銮剩股校馍辽烈跆豕钜斓墓饬髌胂飨蚺涌恕!
  庞克朗啸一声,啸声突破夜晚的寂静,只见他左掌右剑,身子似鬼魅般穿梭于蒙面人之中。?
  蒙面人只是闷声出击,记记狠招,杀机弥漫于夜空之中。?
  庞克只觉身上数处凉飕飕的,心知衣衫必已碎裂,心忖:“我不伤敌,敌必伤我,这些鬼必定不是什么好来路!”
  心一狠,提足功力,先以如山掌力震得那些蒙面人阵角混乱之后,剑式如电,疾朝敌人劈去。?
  倏听三声惨叫,已有三名蒙面人,脑袋分家了。?
  蒙面人稍退一步之后,倏又杀了过来?
  “不怕死的家伙,好,今日索性成全你们吧!”
  剑光再闪,惨叫之声再起,蒙面人之中又倒了五人。?
  庞克一不作,二不休,存心留下诸人,掌剑齐施,半晌之后,将十四名蒙面人完全送上了黄泉之路A俏簧硎苤厣说氖菹髅擅嫒艘病按畋愠怠敝钡止砻殴亓恕!
  只留下那位骇楞了的八号。?
  “八号,还有没有帮凶,再叫来呀,你方才那声‘哭爸哭母’的声音挺响亮的呀,快再叫呀!”
  “四号,你……你……”
  “八号,我……我……我怎么啦!”
  庞克学着八号的神情腔调,步步进逼着。?
  八号惊慌失措的后退着,突然绊到一具尸体,霍地“啊!”了一声,身子禁不住的朝后翻了出去。?
  庞克正要取笑他几句,倏见八号手一挥,一蓬寒光射了过来,庞克—火立即全力劈出力了一掌。?
  八号“氨了一声,“砰”!摔地之后,寂然不动E涌私M咽侄ぴ诓莸厣希诺厣系氖准把#碘猓骸吧四越畹氖虑槔戳耍绾斡Ω读窝┖斓牟檠兀俊?
  “这些黑衣蒙面人究竟是何来历?怎么会和八号扯在一起,而且事先隐在树林中呢?”
  “在马场的势力范围之内,怎么可能容许如此多人隐藏于其中呢?莫非他们与马场另有渊源?”
  庞克正在思忖,倏然—阵急骤的蹄声自场外传了过来:“终于来了,只好走—步算一步啦!”
  却见那位巫总管单人匹马驰了过来,虽在黑夜中,但他身怀着高深武功,他老远的即已发现庞克站在一堆尸首之中。?
  “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前辈,你怎么直到此时才来,场主呢?”
  “少侠,老朽今日外出办事,场主适巧有事没有来看骑士们练骑,我是在门口见了如玉,知道你已迟迟未归,便赶来此处!”
  “好痴情的丫头,前辈,八号为了如玉的事,方才在此和我决斗,谁知却从树林中来了这批蒙面人。”
  巫总管神色一变,急忙下马揭开就近的蒙面人面巾一瞧,谁知却见到—幅剑痕纵横的恐怖面孔。?
  “哼!好狠的手段。”
  庞克亦帮忙揭开蒙面巾,却见皆是一样的被毁去容貌,恐怖面孔,再一搜身,皆无他物,不由暗骂不已。?
  巫总管却低呼一声:“九指怪叟,长白双剑,巫山三狼,皆是黑白两道高手,其余之人想必也非无名之辈。”
  “前辈,他们怎么会在那片树林中呢?”.“少侠,老朽虽已来此近一年,但是一直不敢走近那片树林,因为那片树林布了—座奇门古阵,危机重重,稍—不慎,即有杀身之危。薄袄闲嘁约袄狭钪饕恢辈骡庖月沓≌馕澹艘欢ㄎ薹ò潦咏抵斜赜腥顺叛馀撕芸赡芏阍谑髁种校袢账徊淮恚 ?
  “前辈,这些白道高手怎肯为马场卖命呢?”
  “少侠,杨青霞处心称虑,威胁利诱,又有‘无形之毒’还怕没有人肯听她的驱使,为她卖命呢?”
  “好毒辣的杨青霞,若犯在我的手中,非叫她生死两难不可。”
  “少侠,此事要从长计议,须知以老令主及‘老山东’前辈的通玄功力,亦要忌惮杨青霞三分呀!”
  “多谢前辈的教诲,对了,今日之事如何善后?”
  巫总管沉思半晌,道:“八号今日—定暗中支开及关照了有关之人,否则你们在此打斗甚久,不可能没有人来查探。薄霸勖遣蝗缃磺欣翟诿擅嫒酥希 ?
  “不错,死无对证,我下午来此时,适见八号与这批蒙面人在拼杀,而且情况惨重,虽将他们全杀死了,却救不了八号。”
  “嗯!如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只见他—挥手,夜空中“砰”一响,一蓬红光倏然爆开!扒氨玻牢抑撕诺纳矸ㄓ肫渲幸晃皇菹髅擅嫒擞行┫嗨疲挡欢ㄕ庑┤耸鞘馨撕胖校那睦粗г牧ǎ ?
  “喔!有这等事,那瘦削蒙面人是那—位?”
  “就是他!”
  巫总管仔细探视那人之后,惊呼道:“拳煞!会是他。”
  “拳煞是谁呀?”
  “就是八号之唯一叔父,昔年拳绝、拳煞兄弟二人仗着—双神力及诡异的拳法,打遍天下哩!”
  “我看他不怎么样呀?”
  “少侠,你福缘深厚资质超凡,得蒙老令主苦心栽培十余年,—身功夫堪称独步武林了!”
  “前辈,夸奖了,看样子,杨青霞的势力挺雄厚的哩!”
  “当然啦!若非老令主及‘老山东’前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警告她,她早已发动攻势,席卷武林了!”
  陡听—阵如雷般蹄声传了过来?
  “少侠,必是场主她们来了,你忍着点吧!”
  “前辈,请便!”
  只见巫总管拔出地上那支长剑,出手似电,在庞克右小臂,左胸前,背后分别挥了—刀之后,道:“少侠,速躺下!”
  庞克一躺下,他立即迅速为他包扎疗伤R磺芯托髦螅窝┖齑呕ㄗ芄埽岸嗝狙杆俚某鄣搅司嗬攵松碜诱捎嘣锻猓杆僭鞠侣怼!
  如玉惊呼—声,却不敢逾礼,仍随在廖雪红身后。?
  “免礼!巫总管,这是怎么回事?”
  巫总管趋前低声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廖雪红朝庞克瞄了一眼之后,道:“如玉,小心扶四斧回房疗伤,其余之人,清理现场,尸首带回红楼内!”
  一顿之后,又道:“二位总管,请随我回‘丹心厅’!”
  “是!”
  如玉待场主及二位总管离去之后,小心翼翼的平托着庞克的身子,微—提气,轻灵的跃上马,缓骑驰回红楼。?
  庞克笑道:“如玉,想不到你的轻功身法如此高明,躺在你的怀中,四平八稳的,不由令我想起先日那温暖的怀抱!”
  如玉娇颜一红,低声道:“四斧,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好似无事—般,还会吃人家的豆腐哩!”
  “丫头,我是出自肺腑哩!”
  “四爷,人休息一下,养养神吧!”
  “哎呀!躺在伊人的酥香怀中,教我心慌意乱,如何养神呢?”
  “啐!少胡扯,闭上眼睛!”
  “遵命!”
  庞克果然乖乖的闭上双目,思维迅速回忆方才之事有否漏洞,以及廖雪红等人会不会见疑,以及可能的对策?
  只觉漏洞不少,心中不由—紧:“若是那些蒙面人和八号今日之事,是出自她的授意或默许,那就麻烦啦!”
  如玉只觉四爷的身子轻轻—颤,以为是震动了他的伤口,立即惶声道:“四爷,你的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还好,还好!”
  “四爷,忍着点,马上就到了!”
  里余路程,在如玉的感觉之中,却好似百余里路,当她仔细的飘下身子之后,立即疾驰向庞克的房中。?
  “四爷,您稍等!”
  不久,只见如玉带着如莲奔了过来,只听如玉道:“四爷!如莲的医术首屈一指的,就由她为你上药吧!”
  “如莲,麻烦你啦!”
  “四爷,别客气!能够为你服务是婢子的荣幸,何况,八号那色魔一死,姐妹们心中皆暗暗欣喜不已哩!”
  庞克只觉伤口之处一阵清凉,有着说不出的舒服,心知必是灵药,忙笑道:“如莲,你怎么会有这等好药?”
  如莲脆声道:“四爷,这是场主的贴身救命灵药‘雪山回春丸’哩!她一向珍逾性命,四爷真是好大的福气!”
  庞克心神倏颤:“她是何用意?”
  如莲仔细的为庞克上了药之后,笑道:“四爷,您好好的休息一下,婢子明天再来为您换药吧!”
  “谢啦!如玉,送送如莲!”
  “是!”
  庞克双目—闭,倦作休息,却思潮迭起,伤透了脑筋。?
  且说如莲别过如玉之后,迅速的来到后院“丹心厅”内,对着那扇雕花木门轻敲三下,道:“婢子如莲求见!”
  门内传出一声:“进来!”
  房门一开,只见桌旁坐着场主及二位总管,如莲躬身一礼道:“启禀场主,婢子已经为四爷上好了药!”
  廖雪红问道:“查过他的伤势没有?”
  “有!四爷身上一共受了三处伤,瞧那伤势,可能是‘怒斩狂流’,‘掘冰解渴’以及‘斩草除根’!”
  巫总管脱口道:“皆是‘长白派’之剑法,看来那群黑衣人之中一定有长白派的高手,可惜容貌已毁,无法辨认!”
  廖雪红沉吟不语,厅中立即一片寂静。?
  巫总管心中却是紧张万分。?
  想不到廖雪红心计如此深沉,居然还会派如莲藉着疗伤之便察看庞克的伤势,所幸他用了通俗的剑招7讲潘切┙U谐渡铣ぐ着桑欢鞑还还嗌倩嵊跋焖呐卸狭ΓM灰俪鲆馔狻!
  那知,事与愿违,陡闻?
  “启禀场主,尸体已经运到。”
  廖雪红站起身子,如莲立即打开木门,果见外头摆了十六具面目狞厉,浑身浴血的尸体,腥气扑鼻A窝┖旒傲轿蛔芄苋匆灰环幼攀濉!
  巫总管越看越佩服庞克的武功,只见那些人不是先受掌伤,再一剑毕命,就是先受到剑伤,再内脏碎裂而亡。?
  八号却是断掌重又包扎,全身钉着牛毛般蓝汪汪细针,分明是欲暗算庞克,却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
  却听廖雪红立起身子,沉声道:“抬下去埋啦!”
  三人重又回到议事厅内,廖雪红沉声道:“二位,有何发现?”
  花总管脆声道:“场主,依那些人伤势,可能正如巫总管方才所言,是由四号及八号联手击毙这批人的!”
  廖雪红沉吟道:“那八号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呢?”
  花总管想了—下,道:“八号先受断掌之伤,包扎后,欲以暗器伤人,却被对方反震而回伤了自己!”
  廖雪红沉吟半晌,又道:“对了,巫总管,据你所知,四号的剑法真的有如此高明吗?据闻在上次的狂欢大会上,四号曾受挫于八号哩。”
  巫总管道:“场主,四号乃是少林俗家弟子,一向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争名夺利,上次可能是故意隐拙!”
  “嗯!有理,此事就讨论至此,以后多注意四号的行动!”
  “是!”
  第十五章 正邪会战李家庄
  庞克紧张之中过着日子,远在李家庄的“倪半仙算命馆”也是剑拔弩张,笼罩在一片浓冽的杀机之中。
  原来,自从倪半仙所拼的明牌“九八”号神验无比的中了“大家乐”之后,消息迅速的传遍了“大家乐迷”。
  每天来古寒窑烧香,及倪半仙算命馆祈求指点迷津的人有如雨后春笋,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偏偏倪半仙硬性规定,一天只有十个名额,不分贵贱,不准攀关系,走门路,全是照规矩排队!
  卦金则悉听尊便,自由乐捐。
  倪半仙这一规定,立即给李家庄带来了空前的繁荣,食、衣、注行、娱乐各种行业如雨后春笋般开张了!
  只要开张必定终日客满,因为自外地来此,实在太多了!
  客栈一家家的开,却赶不上旅客增加的人数,李家庄的人每个人嘴巴都快要乐歪了,忙得亦更加起劲丁!
  因为倪半仙规定,这些行业除了李家庄村民及“流浪马车队”成员可以经营以外,不准其他外人来经营。
  若有外人经营,倪半仙立即拒绝为去捧场的客人“算命”,同时取销其参加“拼明牌”大会之机会。
  这下子还有谁敢胡乱投资经营呢?
  这些村民由巾井小贩或“作田人”(农夫)摇身一变为老板,凭着纯朴的作风,竭诚服务,当然是随时大客满了!
  邻近的王家庄,孙家庄青年男女人人自动改行,皆被“高薪礼聘”来担任“小二”工作。
  其中最乐的人,是阿水兄了。
  他原本是木工及水泥匠,以前一年到头难得包揽到一件大工程,因此,只能过着勉强能过的日子。
  可是自从他自动和吴哲任充任寒窑“庙公”工作之后,却是财源滚滚,而且全是自动来找他的!
  也不知是何人传出来的消息,凡是要在李家庄做生意的,店面装修只要有“阿水兄”出面叫人来兴建,一定可以“日日有见财”!
  因此,不但阿水兄昔时手下的那批兄弟人人一天忙到晚,附近的水泥工,木工只要阿水兄点头,便可以包到大批的工程。
  阿水兄光是“转包”抽成便可以坐享不少银子。
  不过,阿水兄及李家庄村民却“感恩图报”,每天皆会自动的自“盈余”之中,提出一部分来捐作“建庙基金”。
  王娘娘新庙早就日夜赶工,那批师傅据说全是由倪半仙以“高薪”自全国各地聘请来的,光做事,不说话,干得挺快的J率瞪希獍儆嗳私允恰八睢敝呤郑砻嫔鲜窃诟谴竺恚抵幸布绺鹤呕の滥甙胂伤忝葜厝巍?
  那位吴哲任果真脱胎换骨,完全改过自新了,他中了“大家乐”之后,除了悉数将奖金捐作建庙基金外,服务得更起劲了!
  古时之人,一向敬畏神鬼,何况又有了“奇迹”给他们亲身体验,难怪他们会在感恩之余,干得更加起劲了。
  最难得的是幽灵山庄古少庄主,他自“大家乐”开奖第二日,不但亲自率领百余名高手来报到,更捐出了一半的奖金。
  “洞庭十八寨”总寨主凌冠今,亦率领六位寨主及百余名高手自动前来协助防卫倪半仙算命馆。
  难得的是,他们皆自备行李帐蓬,伙食亦自理,既可避免遭人暗算,又不会给李家庄增添麻烦!
  天下之事,有利必亦有弊,李家庄突然繁荣起来,相对的亦由单纯转为复杂,再加上,食住皆不便,更是时有纠纷。
  尤其倪半仙一天只有十个名额,对于成百上千之远来外地人来说更是一个吵闹,请求的主要话题。
  所幸由“水银令”调来的“假胡来”小李子应付得当,以及洞庭十八寨,幽冥山庄的高手在暗中排解,故均未出事。
  不过,今日辰时未至,众人立即感觉要出事了。
  因为自昨天倪半仙算命馆打佯之后,众人纷纷打算先去吃些东西,再回来排队时,却见一位灰衣六旬老者盘坐在门口。
  只见他双目紧闭,不言不语,亦未移动半分,众人疑惧万分的排在他的后头,同时不住的暗中打量着他。
  排在他后头的是一位四旬中年壮汉,只见他与那灰衣老者保持着尺余的距离,心中万分紧张的一直盯着那灰衣老者。
  只有情况稍一不对,他便立即要溜之大吉!
  排在他的后面之人,亦被灰衣老者那种诡异的举动吓得不敢催那位四旬中年壮汉往前面挤一挤!
  因为他们也想“保持距离,以利安全”啊!
  终于,倪半仙算命馆大门“呀”的一声打开了,小李子挺立在众人面前,朗声道:“前面十位朋友请稍候,其余朋友去留悉尊便!”
  怪的是,今天并不似往昔般一哄而散,相反的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双目直瞧着那扇重又合上之大门。
  敢情,他们猜测灰衣老者一进去,必有好戏可瞧!
  那知,众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只见大门“呀”了一声,那位灰衣老者神色默然的走了出来!
  小李子仍是朗声道:“第二位朋友请进!”
  大门重又合上,馆外立即传来一阵纷纷议论之声!
  “怪啊!方才怎么没有打斗之声呢?”
  “是呀!以那位灰衣老者身上透出来的那股阴森杀气,进去之后应该会有一场龙争虎斗才对呀!”
  “妈的!黑狼!你这张嘴巴又在盖了!凭你这种货色,也感觉得出灰衣老者身上透出阴森杀气呀!”
  陡听!
  “朋友,安静些,别扰乱倪半仙!”
  场中立即又恢复安静了!
  倪半仙在众人,心目中已经是天上神明的替身了,下一期“大家乐”能不能中奖全靠他的了,众人岂敢轻易冒犯。
  不过隐在人群中的古少庄主以及凌冠今却知道灰衣老者是“乘兴而人,败兴而出”,而且吃了不少的亏!
  因为灰衣老者那灰败的眼神以及微微蹒跚的步子,已经足以说明他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了!
  时间悄悄的消逝着,在午时末,第十位客人欢天喜地的出来以后,大门“砰!”一声,重又上锁了。
  倪半仙休息了!
  只听那最后出来的人叹道:“准!够准!”
  “大牛,说来瞧瞧!”
  “倪半仙说我这一年来,财运暗淡,前手接钱后手空,拼命的赚钱,却留不住一丛一毫,真是够准!”
  “倪半仙有没有告诉你,症结之所在?”
  “有呀!他说我是因为常吃牛肉,破了原本之清纯财星!”
  “嗯!有理!他妈的!谁叫你要猛吃牛肉面哩,一餐非吃下六大碗牛肉面,不肯出来哩!活该!”
  “没关系!倪半仙已经指点我一条明路!”
  “真的呀!是什么妙方?”
  “自今天中午起,连续吃斋一个月。”
  “妈的!你这馋鬼受得了吗,非‘淡’出鸟来不可!”
  “不!我一定要坚持到底!嗯!这锭银子,你拿去!”
  “大牛,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王!这五两银子请你暂时保管—下,这一个月之中,你若发现我吃荤的,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因为倪半仙说只要我真的能连续吃斋一个月,不但可以立即成亲,这—期‘大家乐’我一定会中奖!”
  “嗯!有理!你和‘网腰’爱情长跑五、六年了,却因凑不出聘金,一直无法成亲,只要中了‘大家乐’就没有问题了!”
  “是呀!够准吧?”
  “准!大牛,看在咱们相交—场,只要你真的连续吃斋一个月,我老王赞助你,十两银子,祝你中大奖!”
  “老王!先谢了!告诉你,只要我那‘网腰’成亲以后,立即搬来李家庄,决心教世世代代子孙为‘王娘娘庙’服务!”
  旁听之众人立即哄然叫声:“好!”
  掌声似爆竹般响起。
  大牛频频朝四周作捐致谢!
  且说小李子关上大门之后,一转身,令主已经笑嘻嘻的自暗门走了出来,慌忙上前恭声拜见。
  那位“倪半仙”亦躬身一体!
  马莎莉忙道:“二位请勿如此多礼!”
  倪半仙朗声道:“令主!幸未辱命!”
  马莎莉笑道:“全赖前辈出手,方能制住那位‘鬼见愁’哩!”
  “令主言重了!”
  “坐下来聊聊吧!”
  原来那位六旬灰衣老者正是一向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正邪不分,杀人如麻的“鬼见愁”丁义夏。
  传闻中,鬼见愁已经在十余年前暴毙于南疆蛮荒之地,想不到他今日却出现于李家庄倪半仙算命馆。
  马莎莉据报之后,立即叫人去将那位“讲古王”请了过来。
  略一商量决定由“讲古王”乔扮成“倪半仙”对付鬼见愁。
  鬼见愁进入算命馆之后,只见灯火通明,一张方桌后坐着一位仙风道骨人物,桌前摆着一张空椅子。
  鬼见愁冷哼一声,坐在椅上,紧盯着倪半仙不语,自他那对阴森森的眼中放射出两道怪异的色彩。
  敢情鬼见愁已在施展失传甚久的“摄魂术”。
  “讲古王”含笑以清莹的目光平和的瞧着鬼见愁!
  好半响,只听鬼见愁冷哼一声,道:“阁下是谁?”
  “外面招牌写得够清楚了,莫非阁下没瞧见?”
  “哼!普天之下,能够抗拒得了‘摄魂术’的已不多见,阁下就是不说,老夫等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鬼见愁,你打老远的来此,究系何意?”
  “算命!”
  “你尚有二个时辰的阳寿,快点回去准备后事吧!”
  “哼!你凭什么妄下此言!”
  “你的印堂发暗,气色灰败,已聚于顶,少耽搁时间了!”
  鬼见愁倏地将右掌掌心摊于桌上,沉声道:“光凭面相不见得准确,再瞧瞧老夫的手相吧!”
  “讲古王”凝神一瞧,叫道:“岛形纹,天意如此,回天乏数!阁下!别再耽搁时间了!请吧!”
  鬼见愁神色—狞,右掌倏翻,疾抓向“讲古王”胸前。
  “讲古王”,右掌出手如电,“啪”一声捏住鬼见愁那右掌,鬼见愁双唇一闭,狞光倏现注视着“讲古王”。
  “讲古王”神色一肃,闭口不语。
  两人衣衫似鼓风般鼓胀起来。
  显然,两人已经较上了内力。
  小李子在旁瞧得紧抓自己双手,心已绷上了弦!
  陡见二人的头上冒起两团白色气体,由淡转浓。
  鬼见愁额上已见汗,身子微颤着!
  分明“讲古王”已经占了上风。
  小李子不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只听鬼见愁一声冷哼,椅折人倒,嘴角已沁出一条血丛。
  “讲古王”暗暗透了一口气,道:“阁下切勿擅动,快将口中那口淤血吐出来,或许还有救治的机会!”
  鬼见愁一挺身站了起来,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蹒跚的走了出去。
  “讲古王”叹道:“好孤傲的个性,生死有命,皆已注定,想不到鬼见愁这一劫却应在老夫的身上!”
  收上断椅,另取一张椅于摆于桌前后,“讲古王”继续以行道江湖多年的经验为那九人说过去,论目前,断将来。
  须知,“讲古王”乃是庞克之生父庞达泉,他在二、三十年前即已经列入江湖顶尖高手之林。
  昔年应廖祖荣之约,虽然受了重伤,但适逢“千面千年不死医仙”路过救起了他,他在感激之余,便加入了“水银令”!
  这些年来,他随着“流浪马车队”流浪天涯,刺探仇踪,可谓阅人无数,要对付这些“大家乐迷”还不是易如反掌!
  马莎莉听完小李子叙述方才之情景后,笑道:“前辈,功力通玄,今日之事,全赖你解危,本座在此致谢!”
  “讲古王”忙道:“令主折煞老夫了!”
  “前辈!依你之见,鬼见愁会不会是听命于杨青霞来此生事的?”
  “令主!错不了的!在老夫与他较量内力之时,发现他气机陡顿,显然是中了某种烈性毒物所致!”
  “他一定是中了‘无形之毒’,否则以他称霸江湖数十年以及那孤傲的性格,岂肯轻易受人驱使!”
  “令主!看样子杨青霞已经决定对咱们采取行动了,咱们可要多加戒备,对了!要不要通知外围那些自动来协防之人?”
  “前辈所虑极是!小李子,今晚古少壮主及凌总寨主来此聚聚,顺便将‘无形之毒’解药交给他们!”
  “讲古王”双目一亮,喜道:“令主已经研究出‘无形之毒’的解药了?”
  “不错!认真说起来,还是靠庞师兄帮了忙哩!”
  说至此,双目瞧着窗外的阳光,—片神往之色!
  “讲古王”及小李子识趣的告退出去!
  残月,稀落的星光,子时正。
  李家庄外,道路中鬼魅般出现了两个黑衣蒙面人。
  一般瘦削的身材,值此黑夜之中,突然出现,胆子小人见了一定会立即联想到鬼,不吓得屁滚尿流才怪!
  树后却闪电般跃出一名灰衫壮汉。
  二位黑衣人眼光露煞,冷笑道:“阁下,好狗不挡路!”
  灰衫壮汉森然道:“阁下,人死了,还有鬼可变,鬼死了,变成魅之后,可就不好玩了!”
  “大哥!办事要紧!”
  声落人起,狞笑声中,绿芒陡盛,一条青色软鞭,已经带着“嗖嗖”劲气,猛向灰衫壮汉攻到。
  二位黑衣人心意相通,左侧一人出手之际,右侧之人也是同发并至,所使用的兵刃,也是一条青色软鞭。
  二人这夹攻之势,锐不可挡,大有裂石开山之势。
  灰衫壮汉一见对方兵刃,不由眉头大皱!
  因为他已经看出对方所用兵刃,根本不是什么软鞭,居然是传闻中,西海鬼王山特产的“铁甲绿线蛇。”
  它不但坚硬逾钢,而且沾之即死,无药可救!
  他立即展开绝技迎攻二人,时出奇式,使对方心存顾忌,担心自相残杀,而不得不临危收招换式。
  刹那间,双方拆了七八招,却是不分高低。
  但见昏暗中,绿光银芒,交织成一片阡陌交叉的线网,狂飚迭起,怪啸连连,声势好不吓人!
  二位黑衣人二十余年来,一向罕逢敌手,此刻以二敌一,居然无法制服对方,不由又急又恨,又惊又怒。
  二鬼吼声连连,提足全身功力,手中怪蛇左扫右制,忽上忽下,配合无间的向灰衫壮汉疾袭过去。
  陡见——
  左方之人一式“雪花盖顶”,当头压到,右方之人“横断巫山”倒卷而至,袭向灰衫壮汉要穴部位。
  灰衫壮汉反手一剑直刺左方之人,同时挫步向左暴闪,避开右方之人横攻。
  那知二人却是诱招,就在灰衫壮汉变式闪避中,陡然各变招式,化为“上下交征”,向对方小腹及左胸攻到。
  灰衫壮汉内心一震,惊怒交加,不由缓一缓手,立即隐身危境,只见那二人连声狞笑,绿光已然迫到。
  正值情势紧迫,千钧一发之际,蓦闻一声:“快使‘孔雀开屏’,左掌配以‘六出祈山’!”
  慌张中的灰衫壮汉,如获至宝,右手剑化直刺为上挑,施出武林中最为通俗的招式“孔雀开屏”!
  左手蓄劲一打,拍出一股小天星掌力,以“六出祈山”招数攻出。
  他情急而施,根本来不及思考到此二招是否有效?能否制敌?他只是临危而施,想挽回危回而已!
  不料——
  奇迹陡现,他右剑左掌刚出,已闻敌人发二声凄厉的惨嚎,紧跟着“砰砰”二声,二位蒙面人已双双扑倒气绝!
  原来灰衫壮汉那一剑,恰好对上右方那人一招落空之际,他一时无备,闪避不及,登时被挥为二段。
  而左方之人也在过度骄傲,以为敌人将难逃一死之际,一时失慎,以致发觉已迟,顿被对方掌劲震退三步。
  不偏不倚,正好迎上右方之人脱手飞来的“铁甲绿线蛇”,当场被这条西海毒虫咬个正着,死于非命!
  玩火自焚,玩虫自咬,活该!
  灰衫壮汉一击胜敌,大喜过望,正待向暗中指点之高人致谢,陡闻一声:“阁下快退”及“孽畜照打!”
  只见“唰唰”二点寒星直射地下,袭击那二条怪蛇,只听一声怪啸之后,二蛇立即应手而死!
  灰衫壮汉惊魂乍定,不由感激地道:“援手恩人,请受老夫拜见!”
  “阁下少客气,大批敌人将来到,留神啊!”
  陡闻一阵暴喝:“不要走!”
  “躺下!”
  数以千计的寒星各挟劲猛威势,四面八方向二人涌到。
  灰衫壮汉微一错愕,正欲挥舞长剑震开来袭暗器之际,陡闻一声劲喝:“费大哥!不要慌!”
  “傅大哥,是你呀!”
  只见另外一位灰衫大汉一挥手中千年绿磁阻挡,只听一阵金石交鸣声过处,那蓬暗器全被吸落了。
  只见一位瘦削大汉含笑挺立在道路中央。
  二人正是洞庭十八寨之大当家费君宜及二当家傅正权,只听傅正权抖劲喝道:“还有多少破铜烂铁,尽量放吧!”
  那份不屑之色,分明不将来人放在眼中。
  然而——
  他话声刚落,已闻一声冷哼传起:“哼!狂妄的匹夫,死在眼前,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哩!”
  衣袂飘飞,出现七个黑衣短打的凶汉。
  七人均相同的装束,披头散发,獠牙外露!
  费君宜沉声道:“岭南七鬼一向作恶多端,留他们不得!”
  傅正权抖手一挥,那蓬暗箭回敬了过去。
  趁七人手忙脚乱之际,二人扑了过去。
  七人心中大怒,避开暗器及二人攻势之后,大喝一声,同发并至,各举兵器,站定方位将二人围在一片绵密的刃幕之中。
  这七人各有一身不凡的武功,这一合手进攻,进退攻守,配合无间,立即发挥了七人精绝的武功。
  刃影如山,狂飚四起,端的凶猛绝伦,凌厉无匹!
  费傅二人一见七人阵势发动,当下那敢怠慢,急忙各将生平绝技施展与对方展开一阵抢攻!
  刹那间已拆了二十回合,尘埃四起,一时分不出高低!
  这时,远方传来此起彼落的厉啸声。
  ——批批的黑衣大汉陆续驰到现常
  暗中亦扑出各路好汉搁了下来。
  一场混战立即展开了!
  费、傅二人迎战岭南七鬼打得如荼如火,二人武功虽然高强,但是七鬼阵式诡异,威力渐增,二人立陷险境!
  七鬼见状大喜,手下一加劲,存心要置二人于死地!
  费傅二人额上已见汗,自忖命已不保,陡听一阵清晰声音传至耳际:“二位速攻向巽位!”
  二人目光一瞥,果见巽位那位黑衣人,身子陡然一震,二人心中暗喜,立即凝聚功力,攻向巽位。
  那位黑衣人,左腰侧方才莫名其妙的被点了—下,气机顿塞,虽然立即恢复通畅,但费、傅二人已经联手攻了过来。
  慌得他连连后退十来步。
  阵势不攻自破,费、傅二人手中兵刃左削、右扫、上挑、下劈,只听“啊!啊!啊!”
  三声惨叫,已有三位黑衣人倒在血泊之中。
  七人既去其三,声势大减,攻势顿挫,费、傅二人长啸一声,再度出招,招招辣,式式狠,逼得那四人左支右绌!
  相形之下,优劣之势已十分的明显!
  不过十余个照面,其余四位黑衣人已先后赶去鬼门关报到了。
  二人相视笑了一笑,目光转回斗常
  只见总寨主正与二个身材矮小,面容酷似的怪老人拼杀着,二人长相极为突出,因此二人立即瞧出来人是谁?
  此二位怪人乃孪生兄弟,一向纵横於塞外,只要一提及“域外双魔”司马霸,司马威无人不闻名色变!
  此时二人联手齐攻,那股威力岂是普通武林高手所能招架得住,所幸凌冠今功力通玄,经验丰富,故犹能有攻有守的!
  陡听凌冠今喝道:“来得好!”
  破袖一挥,打出一记乾元气,迎撞过去。
  乾元气乃是道家至高无上的真气,非内功已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人,根本无法练成。
  只见一股无形潜劲,挟着丝丝裂帛怪声,疾速无比而朝双魔掷到。
  域外双魔急忙连手以苦炼多年的“修罗魔功”迎了上去,双方潜劲一绞,一声爆响,狂飚四起,尘雾漫天。
  二人心头一震,一时按捺不住,蹬蹬蹬各退三步,拿椿站稳,急忙默运气功,强自镇压,激动真气。
  凌冠今讥笑道:“二位,滋味不错吧!火辣辣的哩!”
  域外双魔一向是火爆脾气,那里忍受得了这股气,立即双双虎吼一声:“老匹夫今日有你无我!”
  声到人到,“哗拉拉”一阵暴响,域外双魔齐撒出独门兵刃“追魂爪”,展开七七四十九路无常爪法。
  卷、缠、封、扫、招招狠,式式辣,环攻过来。
  双魔挟怒而发,威力非同小可,气氛立见紧张!
  凌冠今冷冷一笑:“哼!二位准备‘归位’吧!”
  言讫,手一挥,绿芒陡现,撒出多年收存未用的成名兵尺“鱼肠匕”来,与双魔互抢先机。
  俗语说:“兵刃寸长利,寸短才险。”凌冠今手中匕首乃是上古奇匕,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锐利无比!
  二十招一过,凌冠今身子倏转飘忽,立即施展出一路“醉八仙”招数。
  醉八仙本是少林极普通的一路拳招,但凌冠今将其变为刃诀应用,其奥妙处,远非拳招可比!
  可谓集诡、奇、猛、辣于一堂!
  绿芒威力陡增,迫得变魔心寒胆战,狠狈不堪!他们越恼越急,越惊越乱,更加的险象环生。
  凌冠今一见良机不再,那肯放过,陡地一声暴喝,伸手一式“跨马扬鞭”刺向大魔司马霸。?
  司马霸心头一震,追魂爪横截过来。
  但他招式刚出,那知却倏然不见了敌人。
  他正自暗惊“要糟!”那知已太迟了,只觉脑后风生,敌人不知何时,已一匕刺向背后藏血要穴。
  大魔吓得魂不附体,急忙一个“金鲤倒穿波”欲躲。但是无巧不巧地迎上了二魔的追魂铁爪,当场被抓中头骨,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立即了帐。
  二魔本见兄弟危险,才出手施救,不料,他招式刚出,却被敌人一掌击到,一时无备,只好左跨一步,以避敌掌。
  万料不到这一避掌,却反而向家兄弟攻到,发觉虽快,但爪势已满,一时收招不及,乃造成大恨。
  二魔在惊愕之下,一时忘了身畔大敌,微一失慎,被凌冠今虚空一指,以“弹指神通”,打中巨阙穴。
  登时“哎啾一声,仆倒在地。
  凌冠今上前补上一刀送他归阴。
  费、傅二人立即含笑上前致贺。
  三人略一寒喧,立即又瞧向斗常
  只见来犯之百余名凶悍黑衣人在各路高手联击之下,已经大部分被歼,剩下十余人正在作困兽之斗。
  已方之人虽然也有伤亡,但总算将这批来敌挡住了。
  正要松口气之际,陡听远方传来穿破云霄之厉啸,急忙循声瞧去,只见四围绿影挟着劲风疾飘了过来。
  凌冠今手一挥,不由一皱鼎头,暗忖:“好丑的面孔!”
  但见那四人约莫有中等的身材,猿臂蜂腰,再配上一身绿色劲装短打,更加显得身材健硕不俗!
  但是那六阳魁首,却满面疮疤,狰狞怖人!
  手中分执,琵琶、钹、笙、鼓四种不同的乐器,由那乌黑发亮的外表,八成是由精钢铸制而成的。
  只见那四人之目光虽然炯炯有神,表现出来的却是死板板,毫无喜怒乐之感情,令人无法由其眼神中,猜出其此刻的心情。
  凌冠今三人身后立即聚集了不少人,看样子已经将来人全部处理了,一看又来了四位神色怪异的人,因此自动围了过来。
  凌冠今越众而出,沉声道:“朋友……”。
  那知居中那位绿衣丑汉一横铁琵琶,暴喝一声:“来得好!老树盘根!”根字乍出,铁琵琶呈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过来。
  “老树盘根”本是极为平常的招式,但在绿衣丑汉手中使来,却威力绝伦,端的猛、狠、疾、急!
  凌冠今见对方招威力猛,不由暗喝一声采,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来得好!”右手按剑柄,一声龙吟过处,冷芒暴盛,身剑合一,一招“蛟龙出手”,迅疾卷扫过去。
  绿衣丑汉万料不到,对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大胆,敢以轻兵刃,迎击自已的重兵器,不由一凛!
  一见对方剑青芒万道,知是砍金断玉至宝,那敢硬接,忙一收琵琶,踏左足,倾身斜跳而出。
  凌冠今早已成竹在胸,那招“蛟龙出手”只是试探性质,—见对方竟不敢硬碰,知对方必极珍惜此琵琶。
  心头不由略松,右手一抖,点、刺、戮,在一招之中,已经幻化出三式,式式毒辣,式式奇诡!
  绿衣丑汉功力虽高,但凌冠今能够身为洞庭十八寨总寨主岂同小可,加上手中又是宝刃,威力频增不少!
  因此,那??招三式幻化出来的朵朵剑花,炫花了绿衣丑汉。
  只见他那平淡的眼光,露出骇异之色,身形缓了一缓,未及变招,便已经不由自主地引身后退。
  高手对招,重在先机,绿衣丑汉这一退,顿失先机。
  凌冠今正要他如此,见状那敢怠慢,手下一紧,左挑,右劈,上刺,下断,招中有招,式里藏式,全是毒辣招数。
  左掌也同时点、戮、拍、打,攻出绝学。
  绿衣丑汉眼神之中,不再是痴滞平淡,而是惊、急、诧、忧复杂的神色,那柄琵琶也是攻架迎打,使得密不透风。
  这一战,直战得昏天地暗,日月无光,但见剑光万道,琶影千幢,滚滚尘沙之中,依稀看到二团绿灰人影而已!
  远方陡然传来一声厉啸,那三位在旁静观的绿衣人,立即扑了出来。
  费、傅二人双双—声劲叱:“你们想以多为胜吗?”
  不约不同,迎了过去。
  三个绿衣汉子冷哼一声,三件乐器,向凌冠今要穴招呼而至。
  费君宜见对方目中无人,毫不将自己看在眼内,不由激起一阵被凌辱的忿怒,大喝一声:“不得无礼!”
  一摆手中剑,迅疾向一个执鼓的绿衣人攻到。
  傅正权亦以手中长剑,阻住其余二个绿衣人。
  于是——
  这三个绿衣壮汉,在无法完成他们任务的情况下,便迁怒于费、傅二人,各自频施杀手,疾攻自己之敌人。
  费君宜接住敌人,却发觉敌人右掌疾出之时,左掌竟也不快不慢,同时击了—下鼓,发出“咚”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自己之攻势必因这鼓声,而迫得不由自主收招换式,因此任他攻招再猛,出招再疾,均是招招成空,式式无功。
  他累,傅正权更累!
  起初十回合左右,他尚可凭诡异的身法勉力应付,十余回合一过,却已还手乏力,只有挨打之机,而无攻击之能。
  身后众人自忖亦无法抵挡这四个绿衣人,正欲联手上前之际,却听一声沉喝:“各位稍候,待本半仙自己来!”
  “唰!”的一声,那位德高望重的倪半仙已经出剑迎住二位绿衣人,笑道:“二位寨主,别客气,联手毙了他!”
  这位倪半仙正是马莎莉所乔扮,她在暗中瞧了甚久,倏觉技痒,想趁此机会试试那本秘芨上面的剑招。
  那知她身子尚未着地,立见一条黑影自路旁林中射出,迅速的拦住了她,她立即仰天长啸一声。
  只听:“想依多为胜呀!来吧!”
  只见那位“假胡来”小李子率着五位生龙活虎般的年轻人,他持宝剑,二打一,围住那三个绿衣人出手即是狠招!
  他们六人的招式“干脆”极了,不讲究花招,要劈就劈,绝对不会故意耍一个美妙的剑花再劈了下去。
  这种别开生面,又迅捷无比的剑法立即给三个绿衣人带来了极大的威胁,十个回合不到,立即带了彩!
  费傅二人松了一口气,立即围攻向另一位绿衣人。
  且说马莎莉一见截住自己的居然是一名年逾六旬、貌相凶恶,身形肥胖的怪憎,心中不由一阵厌恶!
  却听那怪僧一阵枭笑后,狂妄的道:“倪半仙!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家伙,今夜碰到老纳,定教你成为倪半鬼!”
  马莎莉不但不为所怒,相反的却笑道:“本半仙即使是成为半鬼也比你这一个鬼要强得多了!”
  那怪僧怒道:“无知老鬼,老衲鬼面佛超渡你了!”
  “啊!鬼面佛!”
  现场百余人一听怪僧报出名号,竟是西北黑道第一高手,祁连山一掌追魂鬼面佛,不由大为震惊。
  远在四十年前,鬼面佛就以一手“千佛棍法”在举手投足之间,击毙当时在武林中颇负盛名的天山五友。
  这一役震惊了整个武林,奠定了他在黑道中的地位。
  任何一位江湖人士,不论黑白两道,或是“不上道”不论是故意或无心,只要一人祁连山禁区,就不饶性命,不留活口。
  不过,鬼面佛一向盘踞祁连山,甚少在江湖中走动,想不到今晚却突然在此现身,而且明显的与己方为敌。
  众人只觉背脊—阵凉意!
  马莎莉缓缓的拔剑出鞘,道:“鬼面佛,本半仙已经封剑数十年,今夜就以手中剑,接你一百招吧!”
  鬼面佛怒道:“老鬼,别狂!放手过来吧!”话落,猛一抖手,撒出一柄奇形的兵刃来。
  只见这柄兵刃,十分的奇特,从来少闻,显然是匠心独造的兵器,形如虎尾三节棍,但两端却尖如剑锋,左右两节,却又长短不一,左长三尺,右只尺半,不像节棍又不像尖锐之刀剑。
  更怪的是,大凡虎尾三节棍,不但三个棍节等长,而且施用此种兵刃,必须以双手操纵运用。
  然而,鬼面佛却只以右手握住中节,左手徒手。
  马莎莉一见对方撒出独门兵刃,心头暗惊,不由暗忖:“这必定是传闻中的‘鬼嘶嚎’吧!”
  果听鬼面佛得意的道:“老鬼!老衲今夜特将三十年未用的‘鬼嘶嚎’拿来对付你,你死后可以瞑目了!”
  马莎莉笑道:“少逞口舌之利,动手吧!”
  “嘿嘿!砑睢言谙蚰阏惺至耍∷兔窗桑 ?
  “喔!原来你也知‘鬼见愁’毁于本半仙之手了,本半仙大发慈悲,索性一并成全你,让你们哥俩早日聚聚吧!”
  “照打!”
  人随声起,手中怪兵器“鬼嘶嚎”一抖,只见千万朵尖锋刀影,密密麻麻威猛无比地向马莎莉罩到。
  “来得好!”
  宝剑似前刺实在刁,一式“蛟龙出海”,剑气贯注,银芒陡盛,身剑合一,窜入对方绵密的刃幕之中。
  这招“蛟龙出海”乃是“归元十八式”中妙招,敌不动己不动,敌既动己先动,以不变应万变之妙式,诡奇中挟着狠辣。
  加上宝剑犀利无比,更是大见威力。
  鬼面佛虽已闻过对方之盛名及功夫,但他一向高傲,有点认为武林中论传甚多,因此一击之劲,只是六成而已。
  那知——
  他这独步武林,享誉数十年的千佛棍法,竟被对方虚空递到,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沉臂变招,以进为退,藏尖锋出短戟,欲抢占先机。
  然而——
  就在他变招之杀那,马莎莉“归元十八式”已见精奥,招式未变,便已冲过对方空隙,向面门刺到。
  这一招两式的变幻,快逾幻眼,冷芒直逼向鬼面佛,逼得他再也顾不得攻敌,足下微挫,倏然左闪。
  同时,招化“巧打金钟”、“鬼嘶嚎”左斜戮向敌人左肋骨重穴,退中有进,慌忙之中犹不忘反击。
  足见这鬼面佛的确非比寻常!
  但他那细微的既失先机,却已被马莎莉所掌握。
  只见她大喝一声,“躺下!”宝剑陡然向右一翻,招化“横断巫山”,倒甩长剑,截击对方中盘部位。
  鬼面佛度情量势,知道自己纵然刺伤敌人,却也逃锋下染血,千钧一发之际,只好暴退三步B砩蚰侨萘蓟宰荩傅厣嗾来豪状蠛纫簧址ㄒ槐洌鳌⒌恪⒎帧⒍裕姓忻芙邮绞轿尴叮窆スァ?
  鬼面佛低估敌人功力,以致一着失机,顿人被动,大惊之下,虽然尽出精锐,将生平绝技“千佛棍法”施至极处,但却难以制敌机先,甚至欲挽回颓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柄奇形兵刃,舞得难插一发。
  双方皆是武林罕见的绝顶高手,一个是“归元十八式”宇内无双,一个是“千佛棍法”举世少敌,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只见剑影如幻气纵横,双方兵器悬空盘旋,精彩之中充满着凶狠,真有石破天尺之威势。
  双方一接手,均知遇上生平劲敌。
  马莎莉只是凝神静气,全力以赴,而鬼面佛却除了全神迎敌以外,心中还蒙上了一层惊惧与难过。
  他想不到一个要嘴皮的倪半仙,真的有如此卓越的本领6约荷缴形词Ч值摹扒Х鸸鞣ā保涫蔷缕氤觯乙研攀晟詈竦墓αΓ匆参薹ńüΑ?
  尤其好几次被对方奇诡剑法,迫得连连险退,更觉难过,真是阴沟里大翻船,叫他怎不难过!
  双方精招奇式迭出,瞧得旁人目瞪口呆!
  鬼面佛的功力实在骇人,难怪会独霸武林那么久!
  倪半仙的表现更是令人敬佩交加,不但神算奇灵无比,一身功夫更是莫测高深,将鬼面佛压制得气焰顿消。
  酣战中,陡听鬼面佛一声厉叱,举刃疾拍直取马莎莉颈部,同时左掌蓄发,击出一记阴风掌。
  原来鬼面佛方才一出手,即被对方锐利剑气所制,又不敢硬碰对方宝剑,致“千佛棍法”不能尽展处。
  须知他生平罕少遇上敌手,故其盘踞的祁连山巢穴,一直被武林人物公认为“有去无回”之陷地。
  那知今天所遇见之江湖术士,竟然果真是身怀绝技之人,一时羞怒交迫,乃突施阴风掌法。
  阴风掌法乃是他的生平绝技,足可摧枯拉朽一向不轻易施展,对方招式虽妙,但内力方面一定比不上自己。
  只见一缕凝结的气劲,如排山倒海,直奔过去。
  马莎莉虽然精奥,变幻迅捷,但因鬼面佛乃是顶尖高手,是以她虽稍占上风,要想取胜并不容易。
  这时见对方一掌攻到,早知对方心意,不由暗地一洒,左掌—翻,掷出一股无形潜劲,疾迎过去。
  双方潜力一绞,立即狂风大作,尘沙飞扬,威势之大,虽以“石破天惊”实在还不足以形容。
  人影乍合倏分,一声闷哼跟着传起。
  众人心中一紧,放眼望去,一见倪半仙屹立无恙,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鬼面佛低估对方实力,接招之下,突觉一股反震之力,无比坚强地将自己击出的阴风掌力倒震回来。
  一时压力倍增,欲闪已来不及,只觉心口一热,气血翻腾,“蹬蹬蹬”连退三步之后,才勉强稳住桩。
  此时,他内心的难过,比其外表更加的难看!
  马莎莉微晒道:“雕虫小技,也敢现丑,再来—掌吧!”
  这一讥讽,更使心高气傲的鬼面佛难堪不已,只见他“哇”的一声,张口射出一口血箭,气得脸色铁青!
  只见他手中怪兵刃再度一挥,千万朵尖锋刀影,再度出现。
  马莎莉神色—肃,双手握剑,身子疾射而出。
  倏听“氨—声,马莎莉身子震退三丈之外,鬼面佛却已倒在地上,胸口三处重伤,鲜血直朝外狂喷!
  看样子已是活不成了!
  众人不由欢呼出声!
  却见路旁树上一片黑云疾罩而来,挟着咻咻猛劲!
  两条黑影跟着自树上疾射下来。
  众人惊呼之余,迅速闪避着!
  马莎莉秀目煞光陡射,大喝一声:“鼠辈敢尔!”只见她周身黄光陡现,一阵檀香过处,狂飚立生!
  疾扑过来之二人乃是“中条双妖”,二人以为陡施暗袭,必然可以得手,因此疾扑过去想要一掌了结倪半仙。
  那知自己二人打出的追魂沙悉数被震,一股狂飚也罩向二人。
  在狂骇之下,登时暴退数丈始免于难,否则恐怕会被反震回来之追魂沙打中,变成害人不成反害自己。
  马莎莉见对方无耻之尤,杀机陡生,再一声劲叱,身随剑起,剑气森森,疾向中条双妖卷去。
  中条双妖一见暗器落空,已知不妙,急撒左右双判笔,联手齐攻,展开—身武功,迎攻了过去。
  中条双妖在双笔之上已浸淫数十年,已得神髓,尤其二人合攻,你攻我守,配合无间,—时倒也声势骇人!
  马莎莉杀机既生,辣招频施,“归元十八式”招招狠,式式毒,左掌更是时玉佛指,时而玉佛掌,剑招之隙,一阵狠攻。
  中条双妖功力虽佳,那里会是马莎莉的敌手,起初二十招之内,还勉虽能借着一股戾气支持不败。
  二十招后,被马莎莉一记声东击西之虚招,削断大妖兵刃同时左掌击实,立即重创二妖,吐血扑倒。
  马莎莉心一狠,实剑—横,但闻惨嚎过处,二妖应剑而亡。
  众人不由得—阵子欢呼!
  小李子等人亦立即向前致贺!
  原来在他们联手之下,已经将四位杀手级的绿衫人悉数送进鬼门关,在旁为“令主”护法了。
  众人正在欣喜之际,马莎莉却正容道:“各位!对方另有一批绝顶高手即将来临,就由古少庄主他们出战吧!”
  众人立即迅速向庄中退去。
  陡听:“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留贵步!”
  第十六章 “三才阵”智灭三魔
  马莎莉急叱:“快走!”
  自己却向前迎了过去。
  众人提足功力向庄中驰去,却见一批神色肃穆的黑衣人分持树枝及石粒,迅速的自庄中驰来。
  “步”字乍传人马莎莉的耳中,突觉眼前一花,一位老迈的和尚,竟然已站在她的身前五尺之处。
  马落莉一见来人的绝顶轻功,心中不由一凛!
  表现上却强作镇定,对现身和尚抱拳道:“原来是‘睡魔’老前辈,不知老前辈驾临,有失远迎,请勿见罪!”
  史见这老僧塌鼻海口,缺耳环眼,腰粗脚细,长得丑陋无比,那一双环眼,更是毫无光影!
  瞧他那付昏昏欲睡之相,任谁也想不到他就是五十年前名震江湖,杀人食心饮血的“睡魔”!
  睡魔闻言之后却仰天一阵狂笑!
  只听那笑声有如破钹,难闻至极,尤其笑浪中隐附劲急无比的潜流,将马莎莉震得耳鼓嗡嗡作响K闹苑揭云ⅲ粲谛ι校⒓丛四诠Φ钟?
  笑声历久不绝,越来越高吭!
  马莎莉立即运集“玉佛真诀”玄功支撑着。
  睡魔早年横行武林,以“追魂七煞功”称尊武林,如今,他积注内家真气,借笑声传出“七煞一功”意图伤敌于无形。
  那知对方神色肃穆的瞧着自己,由晶莹之神色看来,自己的“七煞功”根本无法对她构成威胁!
  最怪的是道路两旁那百余名黑衣人却不言不语的,双目凝视着自己,分明亦无惧于自己之“七煞功”!
  他不由冷哼一声!
  心中一火,只见他右手虚空一按,立即有一股白雾自他的手心源源传出,迅速的卷向马莎莉。
  马莎莉趋步一掌,扫出一股“玉佛罡气”迎了上去。
  睡魔功力果然高深,只是微微一动,僧袍四掀,毫无异色。
  可是,马莎莉却因修为相差一筹,被迫得心头大震,蹬蹬蹬连退三步之后,方始拿桩站稳!
  她身形刚站稳,倏听睡魔又是一声断喝:“送上命来!”双手作势一推,再拍出二股潜劲,向马莎莉迫压过来。
  马莎莉身子方站稳未防对方出手如此之疾,一时无法躲闪,猛一咬牙,只好提足“玉佛罡气”去迎敌。
  “七煞功”乃为左道绝学,“玉佛罡气”虽是佛门至高护身绝着,但内力修为却是丝毫偷巧不得的。
  双方再度接实,马莎莉已吃了暗亏。
  她当堂被震血气翻腾,眼冒金花,几乎仆倒。
  四周黑衣人迅即各按方位站定,迅速的奔驰起来。
  马莎莉迅速的掏出灵丹,塞入口中之后,退到路旁席地而坐,运功行气以疗内伤,小李子六人立即散立四周护法。
  刹那间那群黑衣人立即迅速的布成了由四象、五行、六合三种奇门阵所混合而成的“混元阵”。
  黑夜之中,一片混沌,频添朦胧,诡异之气氛,睡魔狞声道:“你们这些小辈,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言未讫,已劈出了一掌!
  那知,他那股狂飚却如泥牛入海般无影无踪,不由一怔!
  “咦?总监,怎么突然变成迷迷蒙蒙,看不清路呢?”
  “是呀!老大!真是邪门哩,是谁在搞鬼!”
  “咦!怎么有一大片树林呢?”
  “老大!我这里也是一片树林,不好!咱们快退!”
  谁知,东转西转,转了老半天仍找不到原路。
  两人气得猛发掌劈向那些树,那知,劈了老半天,搞得气喘如牛,满身大汗却仍找不到出路!
  陡闻:“孙洁行,你们二人在搞什么?”
  孙氏二魔立即如获救星一般,大叫道:“总监!我俩在此啊!可是却一直找不到出入之路呀!”
  睡魔沉声道:“你们快拔空来此地!”
  话声刚落,突闻叭哒一声大响起自身侧,竟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睡魔闻声,以为二魔已遇强敌,被人击倒,那不更惊,一面提神戒备,—面喊问道:“孙洁行是怎么了?”
  “禀总监大事不妙了……”
  “如何?”
  “我俩双双腾身,正欲借树梢了望之际,那知明明踏向树枝,却变成虚空,杀那间即不见树枝踪影,二弟一时不慎,乃摔倒尘埃之上。”
  睡魔闻言不由骇然失色,知道这正是阵势之妙用,似虚是实,似实是虚,让人发生了幻境。
  当下道:“你们已被困住在奥妙的阵中,暂且盘坐运用,注意对方偷袭,待我前去会合你们再破此阵!”
  说着一式“一鹤冲天”,拔起四丈余,身在空中,利用去势将尽之际,陡然一个“鲤鱼打挺”,半空中划臂踢腿,仰身—翻。
  人却在一翻之际,迅速地扫视地上景物一眼,却见孙氏二魔呆坐在五枝树枝之间,面露焦色。
  树枝之后,各立着一位黑衣人。
  睡魔看清之后,对准二魔之处飘落。
  不过,未待他飘落,阵势已变,因此,他虽然飘了下来,正是二魔之处,但却已失去了原来之情势。
  二魔乍感头上风起,一看之下,不由大喜过望,叫道:“总监,我俩在此!”急忙立起身子来。
  果见睡魔沉声道:“嘿嘿!鬼域伎俩,能瞒得过我吗?走!紧随在我身后,各撤兵器,将面前树枝及敌人毁去……”二魔一声呼应,立即一链二戟,一阵横扫直削,立即砍下了无数的树枝,三人也冲出了数十丈!
  可是,任他们一阵猛砍狠扫,谁知眼前密林却仍然屹立,只不过倒了几枝树枝而已!
  睡魔本以为方才在空中已看得一清二楚,那知竟是弄错方向,不但面上挂不住,而且暗自心惊不已!
  孙氏二魔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但却仍未脱困,不由大惊失色,双双以求助的眼光,瞧着睡魔。
  睡魔自己也搞得真力大耗,怒火中烧了!
  人云“急中生智”,确实不错!睡魔正恨得鬓发俱张之际,陡然脑际灵光一闪,忽获智珠。
  当下对二魔道:“快!以一把野火烧遍这片树林,连那些黑衣人也活活烧死,就不信这阵有多厉害!”
  二魔一听,忙各自探手怀中,掏出火种,点起火来。
  就在二魔火种已亮,正欲燃点树枝之际,陡听一声冷笑:“嘿嘿!对付一个小小三才阵,也需要用火吗?”
  睡魔一听,原来这个阵只不过是“三才阵”而已,不由暗骂自己糊涂,刚才竟未想到出阵之法。
  当下以二声怪笑掩饰自己之无能,同时展步左三右六,前九后三,一连几个旋转之后,穿过一片密林。
  二魔也紧跟随在后,虚实进退,向前而行。
  当他们穿过密林之后,眼前并不是康庄之道,而是另一处境界。
  但见无数石山,星罗棋布,重重叠叠,挡在眼前,不禁又是一怔,继而心中燃起一股雄雄的火焰。
  只见睡魔喝声:“妈的!”双掌一挥,狂飚怒卷出去。
  “轰!”一声,石飞土溅,鼻中忽嗅及一股蜡味,心知不妙,正欲屏息之际,一阵晕眩,不省人事了!
  他们就此一去不回头了!
  奇阵倏然收去,仍是淡月疏星,好个宁静的夜晚!
  经此一役,倪半仙声誉如日中天,凡是到达李家庄之人没有一个任意滋事喧哗的了!
  毒尊门的人受此重创,亦不再轻举妄动了!
  且说身在红楼养伤的庞克,由于他身子硬朗及灵药相助,二日不到,即已伤势收合,痊愈了!
  但是如玉却一直不允他下床,同时百般撒娇求他,一下子吃这个,一下子喝那个,庞克几乎要喊救命啊!
  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好不容易更深夜静,如玉回去休息了,庞克轻轻跃下床,活动一下筋骨,暗忖:“再这样吃下去,非变成大肥猪不可!”
  陡听:“哇!老克!你好舒服喔!”
  庞克心知是胡梭找上门来,立即开窗户,果见七号正蹲在窗外,对着自己作着鬼脸哩!
  “还不进来呀!蹲在那儿‘拉屎’呀!”
  胡迅速的跃进房,合上窗后,仔细的瞧了庞克一眼之后,笑骂道:“哇!你老克在此养尊处优,舒服歪歪的哩!”
  庞克轻声笑道:“你才舒服哩!前天晚上……”胡梭笑道:“哇!少提前之事了!我听了巫总管之吩咐,在狂欢大会上不敢稍为大意,那知仍是惹了麻烦?”
  “你惹事啊?”
  “哇!少紧张啊!我惹的事不似你那么轰轰烈烈,不过挺伤脑筋的,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还不是那些幼齿仔在我的酒中搞鬼,害得我,醒来地,已是翌日时时了!”.“够舒服!否则只要先把那戒指含在口中半响,就可不畏毒了!”
  “哇!冤枉!我是一时疏忽,并不是故意要如此的?”
  “你可真行哩!”
  “哇!这就是我伤脑筋之所在,那三个幼齿仔一天到晚在我的身边打转,好似绿头苍蝇般,烦透了!”
  “那三位幼齿仔是谁呀?”
  “除了七号那位婢女如荷以外,另外两位如秋及如霜皆是场主身边之婢女,轻易得罪不得的呀!”
  “太好丁!你老兄除了可以好好的享受美人婉转娇啼以外,也可以趁机套够机密资料呀!”
  “哇!这就是我今晚来此之主要目的,巫总管只是大概的把你的情形告诉我,我必须了解透澈后,才可采取行动!”
  庞克仔细的把如玉与四号之一段情,八号之蛮横,以及杀八号及那批蒙面人之经过说了一遍!
  “哇!老克!想不到你居然不会见色忘义,不过,你惹下这一件大祸之后,如何对场主她们交代呢?”
  庞克苦笑一下,将自己的说词说了一遍,道:“胡梭!你可要暗中探听一下廖雪红及西施的反应!”
  “哇!没问题!为公为私,我皆会义不容辞的相助,不过提起那位西施可真有一套,居然一下子当上了此地的总管哩!”
  “哇!对了!你干脆找个机会直接和西施摊开来说,她一定会暗中帮助你的!”
  庞克摇摇头苦笑不已!
  他如果要运用这种方式,可以直接去找廖雪红,胡梭并不知庞克与廖雪红那段情,可是他有顾忌!
  因为杨青霞才是真正的幕后主持人,除了万不得已,他并不愿意连累了廖雪红以及西施二人。
  “哇!老克!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不过,你可要多提防哩!如玉那‘幼齿仔’可对你十分的倾心哩!”
  “哇!胡梭!你别胡说了!如玉的意中人是四号,并不是我庞某人,你可别陷我于不义呀!”
  “哇!老克!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在装糊涂,你为如玉作的那幅画,已经在红楼大大的轰动哩!”
  “真的呀!”
  “哇!我骗人干嘛?”
  “少吃我豆腐了!我真后悔多此一举哩!”
  “哇!我才是真的后悔前夜多此一‘举’哩!”
  “你别又卖乖!”
  “哈哈!”
  胡梭推开窗子望了一望,手一挥,穿了出去。
  在日月穿梭中,既紧张又兴奋,同时又充满着希望的,“倪半仙拼明牌”的日子,又再度来临了9藕で暗慕鹇丫阕闵樟艘惶煲灰沽耍谠谝慌缘群蚪慕鹬饺炊训帽饶墙鹇挂摺?
  火焰闪烁中,闪现出一张张兴奋的脸孔。
  马莎莉在今天上午卯末时分,便已接到巫总管交给八骏送过来的消息,这—次要开出七二号。
  马莎莉依照庞克的计划化整为零的签了“七二”号。
  据部份地区反映,有些庄家处的“七二”号牌,早已被“封牌”(签满)了,据查那些庄家并非“毒尊门”之人,马莎莉心知“毒尊门”此次是志在必得,所幸经过多走几家之后,“水银令”之人已顺利的完成签赌工作。
  马莎莉心知此次一开奖之后,凡是与赌客对赌的庄家,一定有不少家会破产,甚至逃之天天,一走了之的。
  下一期即将与“毒尊门”经营之庄家“对决”了,也就是说正邪大决斗的日子渐渐的接近了!
  马莎莉一想及此,心情不由得振奋不已!
  子时一到,在众人如雷的欢呼声中,马莎莉出现在倪半仙算命馆的屋脊处,小李子则紧紧的站在右侧。
  人潮自庄内一直延伸到庄外,估计大约有五、六千人,不过人人秩序井然的站在原地,翘首望向倪半仙,四周静悄悄的!
  只听马莎莉运集功力,扬声道:“首先,欢迎各位驾临此地,在本人宣布‘明牌’以前,有一件事提醒各位。”
  “各位在签赌后,最好严密监视庄家的行动,因为各位庄家此次一定总动员签了不少银子,必须提防庄家卷款潜逃!硗猓魑磺爰亲”救艘痪淅匣埃骸袄凑叩酶I碜园玻フ咝猩菩淖郧濉保鹜嵌嘧魃剖隆恢阅嵌俺鲆痪洹甙胂桑敕判模∥乙欢ɑ峋杩钪甙胂尚私ā巴跄锬锩怼敝寰偕菩械模 堑模∥揖杞苯鹬胧 裕〔痪璧氖峭醢耍 甙胂砂残陌。 砩蚝Τ南买ナ祝忠痪傧殖≈鼗丶啪玻?
  只听马莎莉扬声道:‘各位听清楚了!这期“大家乐”的号码是“七二”号“七”“二”号,听清楚了吧!’‘听清楚哩!’‘好!祝各位中大奖,平安!发财!再会!’‘多谢倪半仙!’‘多谢倪半仙!’在马莎莉挥手道别中,李家庄又恢复了寂静。
  马莎莉一回到算命馆内,‘讲古王’已含笑相迎了:‘令主!依你看“毒尊门”的庄家在今日开奖后,会不会赖帐?’马莎莉笑道:‘应该不会!一来他们得来的奖金已经足够理赔了,二来没有征候显示他们会赖帐!’‘讲古王’笑道:嗯!有理!不过,那些与赌客对赌又不属于‘毒尊门’的庄家,可能会挺而走险了!”
  “那是必然的!唯有以这种手段,才会唤起‘大家乐迷’之发财梦,届时,签赌‘大家乐’的人,自然会逐渐少了!”
  “令主高见!”
  倪半仙“拼明牌”之后不到—个时辰,红楼议事厅中,廖雪红召来巫总管作“紧急的会商!”
  “场主!想不到李家庄那们倪半仙果真有几下子,居然又让他料中了今日‘大家乐’之开奖号码!”
  “嗯!不错,此次号码只有咱们二人知道,看样子上次咱们顾虑的有内奸泄密之事是多余的了!”
  “场主!咱们要不要变更一下?”
  “没有这个必要!反正咱们至少还可以赚进四、五千万两,等下—期再研究改进之方法吧!”
  “场主,依老朽判断,今日可能有不少的庄家会垮掉,咱们不得不事先做好准备工作哩!”
  “不错!门主早已派人前往监视了,应该误不了事的!”
  “麻烦你了!”
  巳出时分,巫总管端坐在主席位置,长桌两侧分别坐着九位骑士,听巫总管笑道:“各位今日午时又要麻烦各位了!”
  “奉场主之令,今日不公开宣布冠军马及亚军马,因此,老朽方才个别送给各位一封密柬,各位都收到了吧?”
  九位骑士默默的颔首!
  “凡是密柬上打个‘大叉’的,乃是作陪的,密柬上写着冠军的负责领先其他各马,亚军的则紧随在其后,知道了吧?
  九位骑士会意的颔道!
  ‘各位是没有其他的问题,请各自回去准备吧!’九位骑士起身朝巫总管躬身一礼后,鱼贯离去。
  阳光普照,赛马马场四周万头攒动。
  枯等了近一个月,今天终于可以见分晓了!
  再有一个多时辰‘大家乐’便要‘开奖’了!
  马场每个月就在‘大家乐’开奖这一日开放一天,平常‘非经许可,严禁进入’,若有在外观测,描绘,即予议处!
  因此,自今日卯初开放之时,即有三教九流,士农工商、男女老幼,或单枪匹马或是成群结队进入了马场参观台。
  自卯初至巳末,短短的三个时辰,可以容纳一万名观众的观赏台,便已经坐满了一万五千余名观众。
  在门口售票及接待的小姐在巫总管指示之下,迅速地停止售票,并极有耐心地对着欲购票者解释。
  场外闹哄哄的,场内亦话声嗡嗡,毫不逊色!
  陡听一阵雄浑的笑声传自西区看台中央:‘哈哈!乌兄!好久不见了,想不到分别十余年,今日却在此相逢。’说话的是一位紫脸彪形大汉,只见他正握着一位面目清秀,身材瘦削的中年白衫汉子双手不住的抖动着。
  只听白衫汉子愉快的道:‘简兄,想不到“中条山一役”之后,咱们还能再度见面,真是太好了!’简姓汉子笑道:‘乌兄!瞧你红光满面的,日子一定过得挺愉快的吧!’乌姓汉子笑道:‘托你的福,小弟经营一家木材行,勉强足以糊口,雄姿不减当年,想必已创下一番局面了吧?’简姓汉子苦笑一声道:‘想不到乌兄能够急流勇退,安安份份做起生意,小弟却—直在那个圈子打滚,混饭吃!’乌姓汉子轻拍一下简姓汉子右肩,笑道:‘简兄,小弟目前正在扩充规模,亟需人手,简兄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帮小弟一个忙!’简姓汉子沉吟一下,道:‘乌兄,等“万家乐”开过奖再说口巴!’乌姓汉子关切的道:‘简兄,你签了什么号码?’简姓汉子笑道:‘乌兄,不瞒你说,此次我是“势在必得”,因此,我自“—八”“二八”一直签到“九八”。’‘喔!简兄那么看好八号马?’‘不错!上一期开出“九八”,再上一期开出“三八”,表示八号马最近的体能一直稳居于亚军的地位!’‘嗯!有理!简兄,这期签了多少银子?’‘四百两,每个号码签五十两,乌兄,你呢?’‘哇!简兄,想不到你的赌性远胜当年,小弟只签了一个号码,总共只签了一百两银子!’‘咦?一百两银子,只签一个号码,乌兄挺有把握的哩!’史见他靠近身子低声问道:‘乌兄,你签什么号码?’乌姓汉子笑道:‘“七二”号!’‘什么?乌兄,你怎么跟着那些人在疯呢?你可能比较不了解,凡是太热门的号码,都会被“拱龟”的!’乌姓汉子问道:‘“七二”号很热门呀?’‘在昨天,还没有多少人签“七二”号,可是今天上午每个庄家的“七二”号不但供不应求,而且发生“高价顶让”之鲜事哩!’‘有这种事啊?’旁边突然插一句:‘不错!两位老兄可能不知道,在我们那儿还有不少的人为了签“七二”号而大打出手哩!’乌姓汉子—瞧对方年约二十出头,一付精明模样,立即笑道:‘这位小兄弟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在做庄哩!’那汉子笑道:‘二位大爷,我叫小飞,敝东家在太湖经营明月酒楼兼营“大家乐”,以后请多多捧场!’乌姓汉子续问道:‘小兄弟,你们太湖怎么会那么疯“七二”号呢?’‘上期,洞庭十八寨的弟兄们足足赢走了我们太湖地区五千万两,这一期他们签“七二”号,内行的人,立即跟着签“七二”号了!’简姓汉子冷笑道:‘内行?最好少充内行,否则输得更惨!’那汉子立即接口道:‘大爷之言十分有理,不过,据说“七二”号是因李家庄倪半仙亲口指示的,挺准的哩!’‘准?准个“鸟”,上一期被他凑巧猜中了,这一期大家疯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反牌”的,嘿嘿,我又多了一份中奖的机会了!’乌姓汉子正色道:‘简兄,最近李家庄向我订了数万两的木材,所以我经常往李家走动。’‘经我暗中观察及走访的结果,我发现那位倪半仙不但神算灵准无比,为人更是十分的正派。’‘最难得的是他发起兴建“王娘娘”之弘愿,目前已经有数万人响应,所以,我一口气签了—百两的“七二”号!’‘只要一中奖,我一定悉数捐作“建庙基金”!’简姓汉子神色大变,喃喃的道:‘世上真的有这种神奇人物吗?天啊!我今天如果再拱龟,我将只有死路一途了!’乌姓汉子关切的道:‘简兄,“留个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银子是活动的,它一直跑往善良勤快的人!’简姓汉子愧然道:‘乌兄之言,醍糊灌顶,实在令小弟愧煞!可惜,咱们重逢太迟了,小弟今生无法翻身了!’乌姓汉子拉过对方和,正色道:‘简兄,你到底负了多少的债?’简姓汉子红着脸,道:‘五、六千两。’乌姓汉子怔了—下,道:‘没关系!小弟帮你顶下了,何况往后中奖的机会多的很,连中两三期之后,就天下太平了!’简姓汉子激动的道:‘乌兄!谢啊!谢啊!’乌姓汉子淡然笑道:‘老兄弟了,客气什么?咦?骑士进场了!’果听万人立起身子欢呼,掌声如雷,欢迎骑士们进场!”
  九位身着黄色劲服的骑士,跨在健骑上,边含笑向四周“大家乐迷”致意,边驰往赛场中央。
  原本挺立在赛场中央木台上之巫总管,一见九位骑士驰到木台四周之后,含笑喝道:“敬礼!”
  九位骑士闻言之后,身子跃立在马背上,抱拳朝四周作了一个环揖之后,威风凛凛的挺立在健骑上。
  四周之人立即又扯开嗓阂欢呼着。
  巫总管俟欢声稍歇,朗声道:“老朽代表马场上下同仁感谢各位朋友不辞辛劳前来观赏今日之马赛。”
  “敝场为了推展‘全民体育’,每月定期举办一次赛马,一年来承蒙各位朋友之合作,一直很顺利的进行马赛。”
  “马赛即将在抽签之后开始,请各位朋友遵照‘门票票根’上面所记载的规定,与我们密切合作!”
  “现在开始抽跑道!第—号马第七跑道……”只见巫总管右手随意一招,站立在台下的青衣少女的签筒中立即跳出一只签,签上写着一至九。
  巫总管每念出一个跑道名称,立见一位骑土策骑驰至所抽到的跑道,半响之后九位骑士已经各就各位。
  庞克一见胡梭正好在他的左侧,立即以“腹语传声”道:“胡梭,你今天可拉风了,跑冠军哩!小心些!”
  说完,朝他瞄了一眼。
  此时,耳边传来胡梭之清晰声音,道:“哇!安啊!来了近一个月,跑道及马匹皆已熟透了,误不了事的!”
  “别太大意了,咱们此次可下了不小的注哩!”
  “哇!安吧!准备披麾衣了!”
  果见巫总管手一举,九位骑士立即将镶有斗大黑色号参与字之张披在背后,伏身准备起跑。
  只见挺立在场中央木台上之巫总管环视骑士一眼之后,举起锣和槌,中气十足的喝道:“预备——”“当!”一声锣响,九匹健骑镖射而出!
  “得得得”蹄声敲在每位“大家乐迷”之心房。
  每个人双目紧盯着自己心目中的那两匹马,心中暗暗祈求神明或者祖宗显灵,能够使自己中奖。
  只要中了奖,一切债务全部摆平了!
  只要中了奖,自己立可成为大爷了!
  马呀!马呀!你可要卖力些!
  九匹马迅速的跑完了—圈之后,立即开始抢内跑道,只见六号马领先半个马头,七号马及八号马并排紧随于侧。
  连续转了二个弯道之后,六号马已经领先一个马身,八号马,七号马紧紧的在后面跟随着。
  庞克那只七号马,则与二号马并驰着。
  两人迅速的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之后,二号马加紧脚步射了出去,庞克稍稍一勒,雪儿自动稍缓一下冲势。
  “大家乐迷”开始在嘶喊了!
  “六号加油!六号加油!”
  简姓大汉忘形的喊着“八号加油!八号加油!”
  其实,虽怪他如此的兴奋及紧张,只要“八号马”能够再度蝉联亚军,他便可以获得二千五百两银子。
  他便可以还掉不少的债务,好好的松了二口气了!
  此时,跑道上的骑士们正在扮演一场,最精湛的戏,他们极为轻巧的控制着马儿的前进速度。
  外人根本无法察觉其中之奥妙!
  就在众人的嘶喊之中,骑士们迅速的跑了二十哩路。
  仍是六号马领先,不过七号马及二号马却越驰越勇,已经紧紧的跟随在侧,相差只有半个马身。
  八号马则已经掉到倒数第三名了。
  简姓大汉似泄了气的皮球般,浑身虚脱的怔坐着。
  签赌“七二”号的“大家乐迷”们开始吼叫了!
  方才他们蹩足了气,甚至暗中痛骂着倪半仙“胡说八道”害自己大把的银子马上就要泡汤了!
  那知好似神助一般七号马及二号马一分一分的追近着,六号马,相反的,六号马的骑士虽是拼命冲刺,却渐渐的被迫近了!
  终于在第二十五圈七号马脱颖而出,领先二号马一个马身,二号马又领先六号马一个马身。
  倪半仙的信徒们疯狂的立起身子嘶吼着!
  更有人兴奋得热烈盈眶,涕戾交加!
  最引人注目的是盘坐在人口处看台上有十八位头戴斗笠,身着灰袍,满脸正气的老者啊!
  自从七号马及二号马领先之后,他们十八人立即长跪在地,双目紧闭,口中喃喃念着,神色肃穆!
  邻近之少数老者及妇女见状,仔细一听他们十八人居然在念经,心灵—感,不久居然亦默默的跪了下来。
  但是,大部份之人皆陷于“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局面中,嘶喊声早已淹没过那低微的叹息声。
  终于在一声响锣下,众人这嘶喊达到了最高峰。
  果然是“七二”号中了大奖。
  只见九匹健骑再度驰向场中央,胡梭及二号欣培的将麾布递给巫总管之后,立于马背上接受万人的欢呼。
  巫总管内心更是兴奋无比!
  令主的计划又顺利的完成了,只要下个月再拼一次,不但可以大大的战灭“大家乐”赌风,亦可消灭“毒尊门”。
  此时,欢呼声已逐渐低落,巫总管提聚功力,含笑扬声道:“各位,今日马赛由七号马获得冠军,二号马获得亚军。”
  “多谢各位今日的光临,祝各位一路顺风,大发财!”
  场外“卟!卟!”连响,数百只健鸽冲进云霄,再折身飞向各个角落去通报“大家乐”中奖号码了。
  庞克的目光却—直瞧着那些跪伏在地之人,心中思绪电转这些人之可能来历及跪伏地上之用意。
  巫总管利用“大家乐迷”散场之时间,以“传音入密”功夫向九位骑士道:“各位辛苦了!感谢各位之合作。为了宣慰各位,场主今夜在怡情园举办庆祝大会,请各位在酉初时分自动前往怡情园。”
  “各位再溜溜马吧!等一下必再来会合,自动回去休息吧!”巫总管说完之后,迳自迈向那群跪伏在地之人。
  当他尚未到达之际,那十八位灰袍老者却朝天拜了三拜之后,立起身子,步下台阶,向外行去。
  巫总管神色肃穆的瞧着那批人,不言不语!
  申末时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红楼之禁地怡情园首度开放了!
  庞克是第一个到达怡情园的。一步入怡情园,他只觉心旷神怡!
  在夕阳余晖中,园中之花木,假山、喷水充满着柔和之美,好似一位成熟的少妇,充满着妩媚、艳丽!
  他不由瞧呆了!
  如玉小鸟依人般来到庞克的身边,娇声唤道:“四爷;你来了!”
  庞克倏然醒了过来,笑道:“如玉,是你呀!”
  “四爷!此地的景色不错吧!”
  “美如仙境!美如仙境!”
  “四爷,时间尚早,机会难得,把它画下来吧?”
  “这……这……好吧!”
  “哇!好棒喔!”
  如玉及如莲迅速的取来了画架及相关器材。
  庞克含笑道声“谢谢”之后,运笔如飞,迅速的画了起来。
  他完全沉醉于诗一般的仙境,画呀!画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松了一口长气,放下手,又瞧了那幅画一眼。
  只看他头敢不回,微微一笑,问道:“如玉!收了吧!”
  那知在他的身后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他回头一瞧,不由得怔住了!
  只见廖雪红及两位总管站在他的身后,两侧分别站着四位骑士以及二、三十位如花似玉的婢女!
  显然她(他)们不忍打断他的思绪,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欣赏他的作画,窘得他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廖雪红娇声道:“四爷,真是神来之笔,将这座‘怡情园’画得好似人间仙境,不知肯否割爱?”
  “场主错爱,乃是在下的荣幸!”
  “谢了!如莲收下吧!准备开饭了!”
  庞克一见园内四周已点燃起火把,心知因为自己作画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急忙朝四周一揖道:“各位,在下失礼了!”
  巫总管笑道:“四爷,你别客气,老夫今日得以亲眼目睹人间难得一见的丹青神技,诚属三生有幸,相信诸位亦有同感!”
  众人纷纷以热烈掌声表示同感?
  廖雪红举起酒杯,笑道:“各位,为了达到同乐之效果,今夜采犬自助餐’的方式,请各位取用,本座先敬各位一杯!”
  “干杯!”
  一场气氛融洽的庆祝餐会于焉开始了!
  庞克由于方才无意中露了一手,立即成为众人敬酒的对象,尤其那些正值春心荡漾的婢女更是紧缠着他不放!
  庞克由于今天再度中了大奖(巫总管私下已向他透露),心情十分愉快,因此,亦来者不拒,放怀畅饮。
  胡梭目光瞥及一旁如玉的关切神情,立即走近他的身边,笑道:“展兄,别贪杯了!如玉却快要关心死了!来!干杯!”
  庞克笑道:“邢兄!你的话意前后矛盾,我拒喝!”
  胡梭帮意叫道:“展兄!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姑娘们敬你酒,你就喝,我敬你酒,你却不喝,我抗议!”
  “邢兄!我请教你,咱们今晚喝过几杯了?”
  “一,二,三,一共三杯……”
  “邢兄,方才,你敬我三次,我都来者不拒,现在因为你失言,所以我才拒喝,除非你先罚三杯,否则,我拒喝,各位美丽的姑娘,我说的有没有理?”
  “有理!有理!”
  “七爷!喝呀!”
  “对了!七爷今日勇夺冠军,是何等的威风,现在喝起酒来,怎么却是如此的不干脆呢,真是的!”
  “邢兄,众怨难犯呀,喝吧!”
  胡梭笑道:“好!我喝!如荷取一坛酒来!”
  如荷抱着—坛酒过来,关切的问道:“七爷,你……”胡梭拍开泥封,端起酒,道:“展兄,我干了这坛酒,总行了吧?”
  庞克笑道:“邢兄,只要你干了这酒,我绝对奉陪!”
  巫总管闻声,走过来含笑道:“二位,喝酒可要适量,别逞强,否则酒醉的滋味,可不大好受哩!”
  胡梭叫道:“总管放心,输人不输阵,输阵是‘鸟’面,别说我没有醉过,就是会醉,我也非拼不可!”
  庞克笑道:“总管,放心吧!就以一坛酒为限吧,邢兄,同意否?”
  胡梭笑道:“所请照准!”
  说完,头一仰,“咕噜!咕噜!”的灌着酒。
  中间停了三次酒,终于喝光了那坛酒,只见胡梭擦去酒渍,笑道:“展兄,看你的了!哈哈哈!”
  “如玉!”
  “四爷,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下去……”庞克笑道:“如玉!碍不了事的!你取一坛酒来,如莲,麻烦你再去把画具拿来,我要画幅‘九骏雄飞’!”
  众人闻及那清朗的话声,哄然叫好,重又围了过来!
  庞克举起酒杯,笑道:“各位,今朝有酒今朝醉,管明天没饭吃,哈哈哈!来来来!干杯!”
  “干杯!”
  “多谢各位!各位有事请便吧!不必勉强留在此地看我‘画鬼符’,如玉,如莲,辛苦你们了!”
  庞克手拍开那坛酒泥封后,以左掌斜托坛底,张口喝了—大口酒后,右手运笔飞,迅速的作着画。
  就这样边喝边画,一个时辰不到,庞克喝光了两坛酒,同时亦完成了那幅“九骏雄飞”图。
  众人又是哄然鼓掌叫好!
  众人望着那两个见底之空坛以及那九匹浑欲跃出纸外的健骑,不由得赞不绝口!举起酒杯又要敬酒!
  胡梭却叫道:“哇……展兄,我瞧你的肚子仍然是扁扁的!那些酒究竟是喝到什么地方去了?”
  庞克笑道:“我也不知道,各位!来,先干了这杯酒吧,我还要题些字哩!”
  “干杯!”
  庞克干了酒后,振笔疾挥!
  怡心养性好所在。
  情归何处心茫茫。
  园中独见一枝梅。
  众人立即又连声叫好!
  廖雪红及西施却瞧得美目连闪,紧盯庞克,尤其廖雪红更是芳心震撼,真想问一问四号为何要题此联。
  这幅联表面上是以“怡情园”三个字为首,内中的涵意却在暗示廖雪红孤孤单单的守在“怡情园”。
  廖雪红却想及自己与庞克的那一段情以及腹中的幼儿,面对着野心勃勃的娘,这株感情之苗显然即将夭折了!
  腹中这块种怎么处理呢?
  庞克正和众人在欢谈之际,眼角突然瞥见一条细小的身材自婢女们身后赞了出来,不由一震!
  憨仔?
  不错!正是那位被“香车醉美人”掠去失踪已久的憨仔,想不到他居然会在此地出现呀!
  此时众人正在欢叙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只见他身着青衫,发髻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显然廖雪红已指派专人一直好好的照顾着他。
  憨仔双目四下打量一阵子之后,突然拔足奔向庞克,同时张口一直喊着:“夫子,七四!夫子,七四!”
  庞克自从看到憨仔—出现之后,一面耽心他会认出了自己,一面迅速的谋取如何应变之道。
  此时一见憨仔果然奇迹式的认出了自己,而且一边跑一边叫着,庞克不由得暗暗的叫苦不已!
  “死憨仔!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在此时出现,不但认出了自己,而且还乱喊乱叫的!”
  “够奇怪!憨仔怎么会知道下一期‘大家乐’号码,将会开出‘七四’号呢?看样子成功的机会甚大哩!”
  时间已经不容许庞克再扬长避短—下去了,只见他轻拍着憨仔之头,笑道:“小朋友,你是想学喝酒?还是学作画?”
  敢情庞克顺着憨仔叫他“夫子”的口气,佯作迷糊的询问他究竟是想要学喝酒还是要学作画?
  憨仔却紧紧抱着庞克右大腿,一直叫着:“夫子!七四!夫子!七四!”
  庞克正欲再问之时,陡见如秋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把抱起憨仔,闷不吭声的低着头疾速朝园后行去。
  憨仔双手连挥,口中直叫:“夫子!七四!夫子!七四!”
  庞克苦笑道:“这娃儿怎么—直在叫‘夫子气死’呢?瞧他木头木脑的,我看他已经气死了不少的夫子了!”
  众人不由哄然一笑。
  廖雪红表面上亦春风满面,暗中却以“传音入密”对西施道:“花总管,设法将四号弄昏!”
  西施会意的颔颔首,趁隙退了下去。
  半响之后,西施重新出现于人群之中,朝廖雪红微微颔首。
  廖雪红举起酒杯朝众人笑道:“各位,今日能会至此结束,感谢四爷的助兴,感谢各位的参加,干杯!”
  “感谢场主的招待,干杯!”
  庞克随着众人往行去之际,却见西施拦住他,笑道:“四爷,请借步!”
  “喔!总管!有事啊?”
  西施自桌上取过一壶酒,斟满两杯酒之后,递过一杯酒,笑道:“四爷,有空的话,可否为我作一幅画?”
  庞克接过酒,一饮而尽,笑道:“没问题!”
  西施一见他将杯底朝自己一晃,立即笑道:“谢了!”仰首一饮而尽!
  第十七章 力拼“罗刹”桃李代
  庞克一见西施双目一霎也不霎的瞧着自己,立即想起方才那杯酒一人喉时的那股辛辣感觉!
  “莫非这杯酒已经下了迷药?嗯!不错!幸好早就含过戒指了,将计就计,看你如何搞鬼?”
  只见他右手姆指及中指分按两侧太阳穴,轻声叫道:“咦?头怎么忽然疼起来?莫非要醉了?”
  说完,身子向前跄踉半步。
  西施立即一把扶住他,娇声笑道:“四爷!你今夜喝得太多了!没关系!我扶你进房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此时,园中之人已走得差不多了,余下之人一见情况,发出会心的微笑之后,加快脚步离去。
  只有如玉满脸关切的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西施瞧见之后,笑道:“如玉!放心了!今夜就让四爷在此休息一下,绝对不会少掉四爷一两肉的!”
  如玉红着脸躬着身一礼之后,协助其他的婢女清理着会常庞克佯作昏迷的任由西施将他扶进了—间幽香沁鼻的房内,他虽是双目紧闭,却知已经来到女子的闺房了。
  西施将他扶躺于榻上之后,轻摇他的肩膀,唤道:“四爷!四爷!”
  庞克佯作昏迷的不予理会。
  倏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西施立即起身一礼,道:“场主!”
  “总管!办妥了?”
  “嗯!四爷已经睡着了!”
  “总管,查看看!”
  躺在床上的庞克思潮电转:“这下子可要露出马脚了,看样子今晚又要‘杀’一场了!”
  西施双手迅速的在庞克的身上搜了一遍,毫无异状,立即边仔细的搜索着,边忖道:“瞧他手戴戒指,会不会是克哥乔扮的?”
  经过一番仔细搜索,除了发现数锭银子之外,毫无异物,立即剥开他的上衫,仔细的搜索着!
  西施凝目一瞧庞克的颈部,右掌再仔细的一摸,只觉粗细不一,心知必是经过易容,她的一颗芳心,立即狂震!
  “天啊!果然是冒牌货,八成是克哥乔扮的,怎么办呢?万一被场主知道了,克哥这一条命岂不是完了!”
  西施强自镇定的搜索着。
  庞克暗中闭气,任西施去“轻北!
  西施暗暗呼了—口气,正欲为克哥穿妥衣衫之际,却见场主已经走近身旁,扯开克哥衣衫,凝目—瞧!
  只听她轻呼一声:“克哥!”
  西施不由得芳心狂震。
  所幸廖雪红正因发现四号胸前那粒红痣认出庞克身份而自顾不暇,没有查觉出西施的神色异样。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思忖着如何面对这个现实。
  西施心中比较踏实些,因为由场主方才那一声轻呼,证明场主亦认识克哥而且关系一定十分的密切!
  西施考虑的是要不要向场主表明自己与克哥的关系。
  廖雪红方才脱口呼出:“克哥!”之后,仍然一惊为了自己,为了克哥的身份,她在考虑要不要采取灭口的行动。
  庞克耳听二人急促的呼吸声,心知二人已经了现自己是冒牌货了,立即暗暗的提聚功力,以防意外!
  只听廖雪红的心跳陡然加速,庞克暗忖:“情况不对劲!红妹可能要对西施采取行动了!”
  他立即以“腹语传音”对廖雪红道:“红妹!且慢!西施是自己人,你可别作糊涂事呀!”
  廖雪红闻言一怔,目光瞥及克哥那神秘的笑欣喜之余,立即想起他是在故意整自己,出手似电,欲制住他的穴道。
  事出突然,西施不由低呼出声。
  庞克却迅速的滚进榻内,腰一挺,双膝一盘坐在榻内,笑嘻嘻的道:“红妹!你忍心谋杀亲夫啊?”
  廖雪红佯作生气的,道:“你!你如果不让我打一下,难消我心头之恨,这些日子你骗得我好苦喔!”
  庞克笑嘻嘻的跃下榻肃立不动!
  廖雪红扬起纤掌,叱道:“这次可不准躺喔!”
  庞克恭应—声:“遵命……”双目一闭,不敢擅动!
  廖雪红那纤掌去势虽疾!临近庞克面颊之时却倏然止住,低叱道:“不行!先恢复原貌再打!”
  “遵命!”
  庞克暗运功力,双掌在脸上一抚,轻烟过处,立即出现—张俊逸不凡,令人心地的英俊脸孔!
  廖雪红轻唤—声:“克哥!”立即扑进庞克的怀中。
  庞克紧紧的搂着她柔声道:“红妹!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廖雪红闻言,忆起这阵子之心理压力,不由悲喜交集,泣不成声,泪水迅速地在庞克胸襟上湿了一大片!
  庞克紧搂着她,任她发泄着心头之苦闷!
  西施自从首次见到克哥的俊秀真面目之后,整个的心神皆陶醉了,一想到日后将可与如此俊秀人物朝夕相处,春心不由一荡!
  她干脆坐在椅上瞧着这对久别重逢之情侣的感人画面。
  庞克在廖雪红哭得差不多了,凑在她的耳畔低声道:“红妹!相逢是—件喜事,别哭了!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廖雪红十分惊异的问道:“克哥,你……”庞克却对准那张因意外而呈圆形的樱唇,印了上去之后,便紧吻不放,吻得廖雪红浑身酥软无力9涣耍≌庹笞拥奈耆植沽耍?
  她热烈的回吻着!
  庞克抱个温香满怀,只觉气血亢奋不已,掌禁不住在廖雪红的背后活动着,那张嘴在她的耳根,颈部舔吻着!
  庞克右掌轻抚着廖雪红腹部,笑道:“还是平平的哩!”
  廖雪红啐道:“你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正经啊!”
  庞克故意苦着脸,道:“红妹!谁教你叫她们猛灌我酒呢?你不负完全责任,要由谁来负呢?”
  “克哥!你要如何处置这一大群娘子军呀?”
  “我就是一下想不出妥善的办法,才会开溜的!”
  “克哥!据我所知,她们的本质皆不错,有些更是名门之后,我建议你收容她们!”
  “七十四人哩,我怎么养得起她们呢?”
  “克哥!她们不是已经表明要分工合作,自力更生了吗?何况,她们人人有一身好武功,是你的最佳班底哩!”
  “红妹,听你之话意,似乎要我组一个‘女儿帮’哩!”
  “克哥!这个构想挺不错的哩!”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廖雪红及西施二人来到“丹心厅”之后,立即亲蜜的紧坐在一起轻声细语着!
  “西施姐,依你之见,克哥,是不是该收下她们七十三人?”
  “场主……”
  “西施姐,自家姐妹了!别那么生疏!”
  “好!红妹,在人前我仍唤你场主,人后则以姐妹相称,贵妃她们确实是倾心于克哥,这些日子以来,皆收敛了不少!”
  “嗯!不错!怪不得‘真心色客栈’最近解缴上来的盈余减退了那么多,我正想查询原因哩,原来如此!”
  “红妹!若非她们身上尚有门主做的禁制,她们早就离开‘真心色客栈’浪迹天涯,寻找克哥的下落了!”
  “西施姐,我已经解去了你的禁制,你怎么还留在此地呢?”
  “红妹!不瞒你说,克哥早就在你之前为我解去了禁制,我是为了等他,才一直留在此地的!”
  “喔!西施姐,你瞒得我好苦喔!”
  “红妹!为了克哥,我只好瞒住你!”
  “西施姐,克哥有没有说为何要来此地?”
  “克哥并没有言明,不过听其话意,似乎欲对本门不利哩!”
  “唉!这也怨不得克哥会如此,门主在近年来之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份了!我真担心邪不胜正,门主要如何收场哩!”
  “场主可以相机劝劝门主呀?”
  “唉!虚名误人!否则以门主如今之财富,可以安渡晚年了!”
  “唉!”
  “红妹,你是不是可以解除‘真心色客栈’的业务,将她们调回‘红楼’来,此地的防卫力量太薄弱了,根本无法应付突变!”
  “西施姐,此言何指?”
  “红妹,这一期‘大家乐’开奖以后,据各地反应回来的资料得知,一口气有近两万家庄家倒闭、破产,丧命的逾五万余人。”
  “纠纷事件更是逾十万件,而且每一庄家处皆有江湖人物监视,看样子下期可能纠纷更激烈,甚至影响到马场的秩序!”
  “西施姐考虑的极有道理,明早我会向门主建议的!”
  西施喜道:“多谢场主的恩典!”
  “西施姐,你又来了!”
  “红妹,我代替她们七十三人感谢你!”
  “西施姐!克哥易容来此一定有他的用意,依我之见,暂时不必让她们七十三人知道克哥的真实身份!”
  “红妹,我知道,你放心吧!”
  倏听——
  “西施,你要红妹放心什么?”
  廖雪红立起身子,笑道:“克哥!你好尖的耳力,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幸好我们没有说你的坏话!”
  门扉开处,果见庞克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庞克身子似电,抱着西施,进入她的房中后,叫道:“香喷喷的!布置得挺雅的哩!”
  “放我下来呀!”
  庞克亲了她一下,笑道:“我是逗着你玩的呀!我是有件事想要单独的请教你,所以才来此地!”
  “克哥,究竟是何事?”
  “西施,你可知道,红妹对你们门主的所作所为,有何意,见?”
  “克哥!红妹并不赞成门主的作风,可是她又不敢反抗,方才她犹在为门主的将来悲惨下场而叹息哩!”
  西施接着把方才二人交谈之内容说了一遍。
  庞克听到“真心色客栈”那七十三名姑娘要来“红楼”,不由骇然叫道:“西施,你怎么出这种馊主意呢?你要坑我呀!”
  “克哥!放心啊!我会保密的!”
  “你别辜负她们的—番情意哩!”
  “何况,她们皆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只要有她们支持,对于你的计划推进,一定会有很大的助益的!”
  “若非‘憨仔’泄了我的底,我根本不想那晚与你们相识,因为我实在不想拖累你们!”
  “唉!克哥!你想错了!你如果想在此自由行动,若未经红妹、巫总管及我的支持,今后将寸步难行!”
  “有这么严重啊!”
  “我不是在开玩笑,门主已经下了指示,必须严格掌握你们九位骑士的言行,看样子,下一期‘大家乐’挺激烈的!?
  ‘果然正如我之所料,没关系,我就是等这一天能够早日来临,对了!你可知道那森林之秘密?’‘克哥,你知道这件事?’‘当然知道,上次八号就是联合森林中十余位高手要修理我,却被我一送进鬼门关去的!’西施笑道:‘克哥!还好你今日反应敏捷,否则定会吃不少的苦头!’‘怎么回事?’‘红妹早就猜测是你在搞鬼,加上“憨仔”那怪异的行动,场主打算制住你之后,好好的刑问你哩!’‘“憨仔”有何异状?’‘据他们说,“憨仔”自从来到此地之后,一直不言不说,任她们使用任何手段,就是不言不语,不哭不闹!’‘怪了!怪了,饮食呢?’‘给什么,就吃什么,吃饱了睡,睡饱了就痴痴的望着窗外,大家真是拿他无可奈何!’‘你们狠心拆开了他们母子,他这种人最死心眼了,别看他憨憨的,事实上他对爱与恨的感觉最强烈了!’‘嗯!克哥,你言之有理!不过,令我想不透的是,今夜他偷偷跑了进来,怎么一眼就对你说:“夫子,七四”呢?’‘我以前在李家庄的私塾中担任教书工作,憨仔一直跟着那群小萝葡叫我“夫子”叫惯了!’‘嗯!原来如此,那他为什么会说“七四”呢?’‘这就是我奇怪之所在!’只见庞克凝听一阵子,确定附近无人偷听之后,方正色道:‘西施,我在计划让下一期的“大家乐”号码跑出“七四”号哩!’‘啊!’‘别声张!’庞克接着以‘腹语传声’将自己在李家庄的情形,及开设倪半仙算命馆的用意迅速的说了一遍!
  西施感动,欣喜交加的直流泪道:‘克哥!你真伟大!我支持你的建庙救人计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庞克亲了她一口,又暗中将巫总管、二号、七号的真实身份,所作所为以及今后的计划说了一遍!
  ‘克哥!太好了!你的计划十分的可行,让我好好的设计一下,动员那七十三位姐妹,届时成功的机会更大!’‘红妹因为是门主之女……’西施失声道:‘真的呀!’‘不错!所以我不忍心她挟在爱情与亲情的痛苦漩涡之中此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只听房门‘呀!’的一声轻响,廖雪红陪着一位黄巾蒙面人缓步走了进来,庞克佯作不知,一边提足功力护住全身大穴。
  却见那蒙面人闷不吭声有一幅魔鬼般的身材走到榻旁,可惜,她仍以黄巾蒙住脸孔。
  不过,由她那身材可知她必是一位年刚双十出头的妙龄少女。
  廖雪红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四号!’庞克由廖雪红的称谓中,听出她必不愿意让这位神秘女人知道她与自己的关系,立即起身子道:‘场主!’廖雪红迅即背过身子,道:‘这位姑娘乃是本座之朋友,你们比比武吧!’说完,往书房行去。
  庞克暗忖:‘瞧这女人神秘兮兮的,而且还气颐指使的,你今天踢到铁板了,看我如何制你!’庞克按女子的要求,先比内力,两人席地相对而坐,双掌相对。
  庞克只觉自己的双掌迅速的被对方的双掌吸住,而且压力越来越大,好似被粘住一般!
  而且有一股吸力源源不绝的一直吸着自己。
  又挤又吸的,分明要吸取自己的元阳精髓,庞克戒心立起,提足‘玉佛玄功’固守丹田,任她去挤去吸!
  蒙面女展开闪电攻势,原本想要震开对方精关,吸取元阳,那知对方不但立即稳住阵脚,而且张力逐渐的加强着!?
  她立即提聚功力施加压力。
  两人一动不动,表面上无动于衷,骨子里却杀机重重,危机四伏!
  任何一方只要稍一不慎,立即会遭到杀身之厄。
  且说西施和廖雪红回到书房后,立即问道:‘场主,克哥是和谁在一起?’廖雪神色立即转为忧戚,悄声道:‘克哥正和“冷面罗杀”在一起哩!’西施神色惨变,惊讶道:‘冷面罗杀,她来了?’廖雪红自怀中掏出一卷纸柬递给西施,凄然的道:‘西施姐,这是门主的手令,你先瞧一瞧吧!’西施默默的展开纸柬一瞧,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命令兹因金衣使者廖雪红于红楼场主任职期间,表现不力,致使八号骑士惨遭杀害,自即日起降为红楼副场主,场主职务改由首席护法冷面罗杀接任,所属同仁务须服从其指挥,违者斩!”
  此令
  “场主,这是怎么回事?”
  “西施姐,冷面追魂乃是八号之亲生母亲,这是江湖秘闻,她必是查知八号之死另有隐情,禀告门主之后,门主才会有此决定!”
  西施知道八号其实是死于克哥之手,她正欲道出实情,却另有计谋在心,便轻声问道:“红妹,门主也不该听片面之词呀!”
  廖雪红神色惨变,叹道:“西施姐,门主如今已被利欲蒙心,根本不会去接纳忠言的,唉!”
  西施暗喜在心,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红妹,那她为何直接找上了克哥,莫非她已认定八号是死于克哥之手!”
  廖雪红如遭雷击的失声呼道:“天啊!克哥他……”“红妹,克哥怎么了?”
  西施亦骇然失色!
  沉吟半响后,西施一咬牙,低声道:“红妹,为了克哥,咱们不如……”只见西施右掌一劈,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廖雪红急忙摇头道:“西施姐,鲁莽不得,门主若知道此事,咱们只有死路一条,何况冷面罗杀功力通玄!”
  “红妹!咱们可以趁着此时做了她!”
  “不行!此时,她必已运集全身功力在对付克哥了,浑身硬如钢铁,刀枪不入,奈何不了她的!”
  “咱们用毒!”
  “不行!克哥也在场呀!”
  “天啊!怎么办?”
  二女不由急得热泪盈眶!
  听房内传来一声尖呼,二女急忙驰进房中。
  却见房内弥漫檀香之庄严气味,榻上布满一层金黄色的光圈,庞克与蒙面女仍对峙着!
  蒙面女身子直抖!
  庞克身上的金黄色光圈一直往外扩张,蒙面女身子抖动更剧,屋中的檀香味道更加的浓冽!
  廖雪红三人紧张万分的直瞧着!
  终于,蒙面女四肢一摊,寂然不动了!
  在庞克周遭的金黄光圈,逐渐的缩着,终于完全消失于庞克的体内,只见庞克轻嘘一声,爬起身子,立于榻前!
  二女却倏然惊呼一声!
  庞克睁开双眼,只见他那对俊目冷芒劲射,浑身全黄,肌肤透明。
  怪不得二女会骇然失色!
  庞克会意的重回榻上,盘坐半响,只见他肌肤恢复原状,双目冷芒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清莹!
  西施上前服侍庞克,柔声道:“克哥,你没事吧!”
  “这位‘女人’是谁呀!差点坑死了我!”
  廖雪红默默的将那纸柬递给了庞克。
  庞克阅完信之后,取下面罗杀之蒙面巾,只见她满头灰发,面如鸡皮,又老又丑,浑身肌肉亦已呈现松弛!
  “又老又丑的,怪不得要蒙面!”
  廖雪红却道:“克哥,冷面罗杀由于精于采补之道,容貌一直美似天仙,她之所以人变成这个模样,乃因脱阴散功而亡之故!”
  “红妹,你也不先通知一声,若非我运气还不错的话,早已被她吸得一干二净,变成皮包骨,‘葛屁’了!”
  廖雪红苦笑道:“克哥,你别怪我!是冷面罗杀不准我出声的,想不到克哥你吉人天相,因祸得福,练成了玄功!”
  “我练成了玄功?没有呀!”
  廖雪红娇颜绯红,低声道:“克哥!你吸取了冷面罗杀之全部内元。”
  “至于你浑身为金黄色光圈笼罩,更是佛家梦寐以求‘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至高境界,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试看看!”
  “怎么试?”
  “随你的意!”
  “好!”
  只见庞克双手—招,摆在三丈外的那对大瓷花瓶立即迅速的飞到他的掌中,他随意一挥,便又四平八稳的飞回原处!
  他不由微微一笑!
  二女却看傻了眼!
  庞克搂过二女,分别亲了一口,笑道:“红妹!门主此举显然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你有何打算?”
  “克哥!冷面罗杀已经死于你手,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向门主交代?”
  “很简单!红妹,你等一下骑马出去绕一圈,将马杀死毁尸之后,再回来扮成冷面罗杀,有谁会知道这个秘密呢?”
  西施笑道:“克哥!好点子!红妹愤而出走,下落不明,茫茫天下,看门主如何找得到她的踪迹!”
  “红妹,你明日一大早立即将‘廖雪红潜逃’之事,禀告门主,由她去忙吧,你仍照样担任场主,好不好?”
  “唉!只有如此了!克哥!我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我会由秘道潜回来,你们就在此等我吧!”
  “红妹多加保重!”
  廖雪红走后,西施忙将方才二人交谈内容告诉了庞克。
  庞克笑道:“西施,你做得很好,咱们此举乃为权宜之计,并非存心骗她,日后再择机告诉她吧!”
  “克哥,只要红妹能够澈底的支持咱们,你的胜算便更大了!”
  “据巫总管表示,那座神秘森林很可能是杨青霞的匿身之处,可惜由于机关重重及奇门阵式阻挡,一直无法进去刺探消息。”
  “克哥!别急!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咱们多加留意,一定可以由蛛丝马迹之中找出一些头绪的!”
  “有理,来!先把冷面罗杀的尸身处理一下吧!”
  西施笑道:“克哥,由我来吧!”
  只见西施在书架后一摸一按,“轧轧”声中,书架旁的墙壁立即出现一条秘道,西施抱起尸首领先走了下去。
  庞克只见台阶尽处是一片丈余面积的空旷地面。
  西施取出一个瓷瓶,倒下一撮黄色粉末,冷面罗杀的尸首在黄色烟雾中迅速的化为一滩黄水。
  庞克探掌挥了数下,黄水立即汽化,地下室中充满着腐臭味道,西施捂着鼻一挥手,二人重回到房内。
  “那些臭味会不会溢出去呀!”
  “不会的!克哥,你稍等一下,我去红妹房内取来那对‘百草包’,只要摆一个晚上,自然可以吸尽那些臭味道!”
  “你去吧!我先去洗个身,除除味道!”
  第十八章 群雄大灭“毒尊门”
  翌日,辰初时分。
  红楼丹心厅内。
  长条桌旁椅上,端坐着九位骑士,下道两侧分坐着四十余名婢女,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着黄衫,年约双十的美貌少女子。
  巫总管及花总管分别坐在少女之两侧。
  只见那位少女站起身子,肃然道:“各位,我就是冷面罗杀,各位方才一定由花总管的口中知道了门主的命令了吧?”
  “是的!”
  冷面罗杀(廖雪红)肃然唤道:“如荷!”
  如荷迅速站起身子,恭声应道:“奴婢在!”
  “如荷!今晨丑末时分,廖副场主是不是连夜骑马离去?”
  “是的!”
  “你为何没有禀告花总管?”
  如荷神色惨变,急忙道:“禀告场主,奴婢不知廖场主已被降为副场主,依规定,场主随时得以自由进出红楼!”
  “嗯!罪不在你,坐下吧!”
  “谢场主不罪之恩!”
  “各位!廖场主无故离去职位,本座已经呈报门主,此事自有门主来处理,各位今后不得议论此事!”
  “是!”
  “本座希望各位随时提高警觉,严防阴谋份子来此骚扰,各位若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向二位总管报告,本座自然会处理!”
  “是!”
  “散会!”
  庞克回到书房中,方坐下身子,如玉已经跟了进来,关心的道:“四爷,新任场主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要多加小心!”
  庞克爱怜的立起身子,搂住她,柔声道:“如玉,多谢你的关心,我会多加留神的,你也要多加保重!”
  “四爷,如玉知道!”
  “如玉!你昨夜忙了一夜,下去休息吧!”
  “四爷!你昨夜喝了不少的酒,反正练骑的时间尚早,去歇会吧!”
  庞克爱怜的亲了她一下,依言步入房内,留下痴情的如玉木立着!
  庞克入房之后,盘膝入定,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全身舒畅,轻逾羽毛,盘坐的身子恍欲飞去,立即凝神固元。
  只见他的身子似活佛飞升般,在房内轻灵的左右,上下盘旋着!
  陡听窗处传来—声惊噫,庞克闻听知是西施,立即顺手—挥,窗子立开,窗处果然站着骇喜交集的西施。
  庞克飞回榻上,双足一伸,站于榻前,拉住自窗外越入的西施,低声问道:“美人儿,有何指教!”
  西施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摊于桌上,笑道:“克哥,这张图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密林出入图!”
  庞克喜道:“太好了,西施,你自那儿弄来这个宝贝?”
  “克哥,是红妹交给我的,红妹接到门主的飞鸽指令之后,心灰意冷之下,把我唤去,交代一些事情,便把这张图交给我!”
  “门主究竟下了什么指示?”
  “全面通缉廖雪红,格杀无赦!”
  “这个‘老女人’简直已经病人膏盲,无药可救了,为了名利,居然狠得下心要毁去自己的女儿!”
  “是呀!红妹哭得双目红肿,挺可怜的!”
  “那‘老女人’既然存心要除去红妹,一定会变更机关的!”
  “克哥!我也问过红妹这个问题,据红妹表示这座密林乃是南宫绝昔年高薪礼聘‘鬼鲁班’布成的,根本不敢擅动,否则自己也出不来了!”
  “南宫绝没有命令‘鬼鲁班’留下机关图呀?”
  “有呀!可是‘鬼鲁班’在图上动了手脚,南宫绝有一次命令手下依图在‘巽’位上变更阵式,却弄得阵毁人亡!”
  “这个‘鬼鲁班’真不是东西!”
  “克哥!这也不能怪他,因为南宫绝素以狠毒见称,他不能不作预防,可惜!他最后仍死于南宫绝!”
  “恶人自有恶人磨!死得好!对了,密林巽位能不能通行?”
  “千万不可以!那里的机关已经失去控制了,连‘毒尊门’之人根本都不敢靠近,我们怎么要以自己去送死呢?”
  庞克边看图边道:“密密麻麻的,真叫人眼花缭乱!”
  “克哥!别伤脑筋,据红妹表示只要把握‘逢石右三’原则,就可以通行阻了!”
  “‘逢石右三’,嗯!有理!果然行得通!太好了!哎哟,我一定要找个机会溜进去里面瞧一瞧!”
  “克哥!此事要多作考虑!你现在身负重任,岂可轻易涉险,依我之见,克哥可将这份图交给巫总管去处理!”
  “有理!可惜,无法见识一下!”
  “克哥!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走了!”
  “不行!和你在一起太紧张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丫头!我真的那么恐怖吗?”
  西施立起身子,娇笑道:“岂止恐怖而已,我走了!”
  庞克却一把搂住她,狠狠的吻了一阵子,笑道:“再见!”
  西施却自动送上一个香吻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庞克喃喃自语道:“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多情,以后可要伤脑筋了!还是先去找巫总管办正事要紧!”
  庞克走过回廊,恰好碰见巫总管正和八号自远处边走边谈,看样子谈得十分愉快,便以“腹语传音”对他道:“前辈,等会请到我书房,有事相商。”
  巫总管会意的颔颔首。
  他方坐下不久,巫总管已含笑走了进来。
  庞克凝神暗察四周,没有外人之后,取出那张图,递给巫总管之后,仔细的将自己悟出的“逢石右三”告诉了他。
  巫总管喜形于色的道:“太好了,老令主就是在等这份资料,想不到老夫在此窝藏了这么久,一直弄不到,却让你取到了!”
  “老令主在等这张图呀?”
  说完,紧紧的握着巫总管的手。
  巫总管强忍住剧痛,道:“少侠,请先松开手吧!”
  “失礼!”
  “大侠,你好大的手劲,老令主自从与‘老山东’前辈在上月会合之后,就—直为着进不去密林而伤脑筋,老夫的头发也白了不少!”
  “前辈,我可否和他们见见面?”
  “好,我去安排。”
  “我练骑的时间快到了,先告辞啊!”
  用罢晚膳靠在椅上,清茶在手,边看书,倒也其乐融融!
  陡听远方传来衣袂破空轻响,庞克揣测方向,大约落在后院巫总管处,不由暗忖:“红楼的防卫实在太弱了,不知是何方神圣!”
  耳中却又传来阵阵嘻笑声:“又是六号和五号在‘甩棍’了!伤脑筋,最近听觉太灵敏了!”
  庞克并不知道由于昨夜吸收了冷面罗刹苦修四、五十年的内元,一身功力已臻仙侠之流,二三十丈内之丝毫响动亦瞒不了他。
  只听二种轻盈的步履声,自巫总管房外一直朝自己这排精舍走来,庞克暗忖:“方才那二位老兄来了!”
  只听步声临近他的大门外时,更赶轻盈,庞克立起身子,暗忖:“看样子这二人不怀好意哩,莫非巫总管遭了意外?”
  当下,暗暗提聚功力戒备着!
  那二人大大方方的推开大门,迳往书房行来。
  庞克抬目—瞧,不由一怔!
  “怎么会是巫总管带着二号啊!不对劲!步声有异,此人之身材较二号魁梧!该死的家伙!”
  那位巫总客及二号对着庞克微微一笑,迳往书房走来。
  庞克佯作不知的道:“总管!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缺钱用!”
  那巫总管不由—怔,旋又道:“四号,老夫带二号来陪你聊聊。”
  庞克笑道:“太好了,请坐!”
  那位总管拉过椅子,正欲坐下,陡觉劲风袭至肩胛,立即沉肩错步,闪了开去,叱道:“四号,你在做什么?”
  庞克出手似电地出掌,“啪”一声双掌紧紧握在一起,只听二号笑道:“四号,都是自家人何必要债要得如此急呢?”
  庞克只觉一股浩瀚掌劲自对方手心攻了过来,立即提劲反击过去,口中笑道:“亲兄弟,明算帐!”
  二号掌力又加强二成,笑道:“我代他还可以吧!”
  庞克不慌不忙的挡住对方掌劲笑道:“可以!我是认钱不认人。”
  那位总管笑嘻嘻的坐在椅上瞧着二人比试内力。
  陡见二号头顶冒出—缕紫气,那位总管神色—变,道:“二号!都是自家人,开玩笑也要有个分寸!”
  寻知,二号身子立即透一团紫气,双目圆睁,双唇紧闭,闷不吭声的一直紧握着庞克的右掌庞克的身子亦笼罩在一团金黄色芒中。
  那位总管惊呼一声:“玉佛玄,克儿,你已经练成了‘玉佛玄功’啊,‘老山东’你快点住手!”
  庞克闻声立知来人竟是自己的师父及“老山东”,惊喜之余,立即达渐收劲,老山东却霍地加劲攻了过来。
  庞克慌忙提聚功力攻了过去!
  只听“老山东”闷哼一声,劲力疾速减退,庞克心知自己方才出力太猛,可能已经伤了“老山东”,慌忙收劲,飘然退开!
  “老山东,不要紧吧!”
  “老山东”吸了—口气,吐出一块痰,笑道:“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那位总管笑道:“老山东,你真的没事?”
  “哈哈!你忘了俺的‘坦克功’氨
  “哈哈!没事!没事!”
  庞克送上椅子,恭恭敬敬的道:“师叔,请坐下!”
  老山东含笑坐了下去,道:“喂!小子!你怎么知道俺是冒牌货?”
  “你们的步法太轻盈了!何况巫总管根本没有欠我一毛钱,你们太紧张,中计了!哈哈!”
  那位总管(千手千面不死医仙)佯叱道:“没大没小的!胡闹!”
  庞克干咳一声,笑了一笑!
  老山东却问道:“小子!快告诉俺,你的功力怎么突飞猛进的?”
  庞克红着脸将自己与冷面罗杀“较量”的经过说了一遍,老山东听得直叫:“怪才!怪才!真是怪才!”
  千手千面不死医仙却道:“克儿,你方才用了几成功力?”
  “八成!”
  二人闻言不由一怔!
  庞克干脆将自己方才听到情景向二人说了一遍,听得二人惊喜交加,老山东突然问道:“小子,听听胡梭在干什么?”
  庞克凝神朝第三栋精舍一听,只听到胡梭正在和如荷调情,便笑道:“师叔,胡俊现在正在吃豆腐!”
  “小子,你也听得出他在吃豆腐的声音呀?”
  千手千面不死医仙笑叱道:“克儿,少无礼,唤你师弟来吧!”
  庞克吐了舌头,偏道运起“千里传音”术,朝胡梭叱道:“胡梭‘老山东’在我这里,快点来!”
  说完,各为二人倒了一杯茶,笑道:“师父,好久不见了,想煞克儿啊!”
  千手千面不死医仙笑道:“克儿,你干得很好,尤其弄到那张图,更是大功—件,这下子看杨青霞往那儿逃!”
  庞克突然立起身子,笑道:“哎哟,胡梭,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是不是如荷那丫头舍不得让你走呢?哈哈!”
  果然看见七号迎迅速的驰进书房,目光迅速一瞥,只有巫总管及二号在场,立即叱道:“老克,你干么骗我?”
  老山东却霍地—掌劈向胡梭,叱道:“妈的!气死俺啊!”
  胡梭方避开身子,陡闻师父那熟悉的声音,立即屈膝跪下!
  老山东—脚踹了过来,胡梭乖乖的跪着不敢闪躲,眼看着老山东那—脚就要踢上胡梭头部,庞克不由一怔!
  千手千面不死医仙右手—挥,震退了胡梭身子,笑道:“老山东,胡梭又没有犯错,你干么对他下此毒手?”
  老山东气呼呼的道:“人比人,气死人,瞧他那付模样,俺就—肚子火,恨不得好好修理他一顿!”
  千手千面不死医仙心知他是羡慕自己有了庞克这种高徒,胡梭—比之下,立即大为逊色,因此才越想越生气!
  胡梭长跪在地,低着头不敢吭声!
  “老山东!少耍威风啊,别忘了咱们今夜是要来为孩子们打打气的,有什么事,留待日后再说吧!”
  老山东扳着脸道:“起来吧!”
  “是!”
  千手千面不死医仙笑道:“胡梭,这阵子窝在这里,辛苦你了!再忍耐一个月吧,马上就可以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啊!”
  说着,取出那张图,摊开后,道:“克儿,你来说明一下吧!”
  庞克仔细的说了—遍后,问道:“师父,你们打算何时行动?”
  老山东笑道:“妈的!我们二人在那林中窝了一个多月,硬是欲进无门,既然有了这张图,当然今夜就要去啊!”
  “师叔!麻烦你顺便找找廖祖荣的下落!”
  “没问题!”
  千手千面不死医仙笑道:“克儿!放心,我会弄一个人进去顶替他的,目前只是明了毒尊门的底细,暂时不动他们!”
  老山东叫道:“妈的!这群鬼也真沉着,硬是躲在里面不出来,届时要把他们捶得屁滚尿流,哭爸哭母不可!”
  庞克关心的道:“师叔,猛虎难敌猴群呀!”
  “妈的!上一次毒尊门出动了一百余人要去李家庄滋事,结果,全部‘葛屁’在庄外,人多有什么用?”
  “有这种事,咱们这方有什么伤亡?”
  “妈的!杀鸡焉用牛刀,那群鬼在庄外自然有那些‘大家乐迷’招待,根本轮不到你那老头出手?”
  庞克急问道:“老山东,你说家父,莫非家父尚在人世?”
  “妈的!小子,终于抓到你的糊涂臭事了吧!”
  “老山东别调胃口啊!”
  “妈的!你认识无遮棚那位‘讲古王’吧?”
  庞克欣喜得身轻颤着!
  老山东突然问胡梭道:“小鬼,方才你是不是在吃豆腐?”
  胡梭红着脸,点点头,道:“是的!不过,只是消遣而已!”
  老山东瞧了庞克一眼,不再吭声。
  千手千面不死医仙暗觉好笑,但也不好意思点破,便笑道:“克儿,别胡思乱想了!先设法将杨青霞除掉方为上策!”
  庞克沉思半晌之后,道:“师父,师叔,克儿想请师妹提早十天宣布下一期‘大家乐’之号吗?”
  “说来听听!”
  “师妹一提早宣布‘大家乐迷’自然会立即去签赌,而且整日监视着庄家,杨青霞自然会派人去协助庄家防守……”老山东叫道:“好点子!咱们既可省事,亦可分散敌方的力量!”
  庞克续道:“师叔,下一期‘大家乐’开奖以后,所有的庄家非垮掉不可,咱们的人除了领取奖金之外,尚要避免和别人引起纠纷!”
  “嗯!有理!咱们的主要目的是要除去毒尊门,领不领取奖金是另外一回事,时间不早了,你们多小心些!”
  二人说走就走,迅速不见踪影。
  胡梭松了一口气,问道:“老山东怎么会知道我在吃‘豆腐’呢?”
  庞克故作不知地道:“哎哟,你可能春光外泻,被他看到了!”
  “真衰!差点挨揍!”
  翌日卯初时分,庞克正在用膳之,陡听前院广场传来阵阵的吆喝声以及衣衫破空声,分明有不少人在练武。
  “如玉!外头是不是有人在练武?”
  如玉笑道:“四爷!好灵的耳力,今晨子时末,来了七十名姐妹,据说是由‘真心色客栈’调来的!”
  庞克心中暗暗叫苦:“红妹果真将那群娘子军调来了,往后的日子可不大好过了哩。”
  表面上却笑道:“这下子可热闹了。”
  “四爷!你要不要去瞧瞧,很多人皆去了哩!”
  “免了!我不想添麻烦哩!”
  “四爷,这位新任场主甚为严厉,此刻正在亲自督阵哩!”
  “如玉!看样子,红楼可能会有变故,你可要自己多加小心,万一咱们分散了,你可以到李家庄去找找!”
  “四爷!小婢早就有此预感了,你放心!小婢一定会在李家庄等你的!”
  明月高悬。
  李家庄人潮汹涌,却肃然无声。
  只见倪半仙盘坐在屋顶,中气十足的侃侃谈道:“争位!为了让各位能够顺利的买到牌,本半仙特别提前‘拼明牌’!”
  “各位此次尺管放心去签赌,只要依照我的指示去签赌,一定可以中大奖,不过,领奖金之后,要注意几件事。”
  “第一,签赌之后,必须联合起来盯紧庄家,以免发生类似此次庄家倒帐纠纷,不但领不到奖金,还受了伤。”
  “第二,大家一致对付庄家,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让庄家溜掉了,若是少领奖金只要是实情,本半仙负责赔偿!”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半仙,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自己起哄,至于少领了奖金亦无怨言,怎么可以由你赔偿呢?”
  “对!我赞成!”
  “同意!”
  倪半仙朗啸一声,止住众人的喧哗声后,笑道:“谢谢各位的支持,现在听清楚,下一期‘大家乐’的号吗为‘七四’号,‘七四’号,听清楚了吧!”
  “听清楚了!”
  “各位珍重!”
  “多谢半仙!”
  人潮散后,倪半仙重回算命馆内与“讲古王”讨论着细节问题。
  “前辈,廖祖荣前辈的情况有没有起色?”
  “好多了!令主果然是妙手回春!”
  马莎莉叹道:“毒尊门门主实在太没有人性,居然为了一张‘璇玑图’,将前夫折磨成不成人样!”
  “讲古王”叹道:“若让杨青霞称尊武林,天下将永陷苦海!”
  “令主!依老朽看,这—期‘大家乐’开奖之日,必将是毒尊门倾覆之日!”
  “不错!杨青霞目前已陷入四面楚歌之危境了,只要咱们一声令下,自密林,马场以及各处庄家皆可除掉她的势力!”
  亥未子初时分。
  红楼七号精舍内,虽是一片黑漆漆的,房内却是你侬我侬,说不尽的柔情蜜意,诉不完的儿女情长。
  “红妹,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不但要训练那七、八十名少女,又要应付全堂的各种指示及压力。”
  “唉!克哥!再怎么累!再怎么苦,我也是心甘情愿,不过,家母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我寒心了!”
  “红妹!别太激动,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不同哩!”
  “讨厌!都是你惹的祸!”
  “冤枉啊!当时我也是爱害者呀!”
  “皮厚!对了!克哥!你知不知道,李家庄倪半仙这次居然提早十天宣布‘明牌’,而且号码也是‘七四’号哩!”
  “有这种事?憨仔实在有一套!”
  “是呀!瞧他痴痴傻傻的,想不到竟预测到倪半仙宣布的‘明牌’哩,可惜,他们这次要落空了!”
  “莫非你已经挑好号码!”
  “克哥!以往皆是由我决定中奖的号码,这一次由于事关重大,门主不但要亲自决定号码,而且要到现场暗中监视马赛哩!”
  “挺紧张的哩!”
  “不错!据各庄家的反映统计,此期‘大家乐’签赌‘七四’号的,至少上亿两银子,事关重大,岂可疏失!”
  “亿呀!有这么多银子呀!若是真的跑出了‘七四’号,咱们这边的庄家要去那里弄来这么多的银子,来理赔呢?”
  “是呀!就是门主把那些古董拿去卖,也不够,所以绝对疏忽不得!”
  “倪半仙的号召力真强哩!”
  “不过,这一次,倪半仙可要栽个大跟斗哩,届时,门主再派人去要求他负起道义上的赔偿责任,看他如何交代?”
  “倪半仙非‘走路’不可啊!”
  庞克口虽如此说,心却暗忖:“这次非拼不可,杨青霞呀!杨青霞,到时候我要看看你的苦瓜脸!”
  “克哥!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再香—个!”
  “讨厌!”
  廖雪红方离去不久,庞克立即笑道:“西施,劳你久等了!”
  果见窗户一开,西施迅速的闪了进来,低声道:“克哥!你的听觉越来越灵敏了,我才来不久,就被你发现了!”
  庞克手一招,将西施搂进怀中,亲了—口,笑道:“西施,你在搞什么鬼,你把贵妃及飞燕带来干什么?”
  西施骇然道:“克哥,你知道此事?”
  庞克揉了一下她的胸部道:“你先前来过一次,发现红妹在此,离去之后叫贵妃及飞燕躲在花丛中后,才来此地的,对不对?”
  “对!”
  “你方才还安慰她们二人不要太伤心,一切由你安排,对不对?”
  “你……”
  庞克香了她一下,道:“你如此‘多事’干啥?”
  “克哥!你不知道她们七十三人为你痴情到食不知味,睡不安枕的程度,做起事情更是精神恍忽,经常出错!”
  “傻丫头!”
  “克哥!你也知道红妹苦心孤诣的教导她们,‘三元阵’,‘六合阵’及‘周天大阵’可是练了半个月,一直无法顺利的练成!”
  “我看她们每个人武功皆不俗,领悟力也很高,一是精神不集中,否则不会有此种异象的!”
  “克哥!这就是我把贵妃及飞燕带来提高主要原因!”
  “听你如此一说,我就是罪魁祸首了!”
  “克哥!你别误会,俗语说:‘心病要心医’,我希望克哥能够和她们见见面,打打气,这对咱们的计划挺重要的!”
  “克哥!我去请她二人进来吧!”
  “干脆我去和她们七十余人见面吧!”
  “太好了!克哥,谢谢你!”
  西施自动送上一个香吻之后,飘然离去。
  庞克略—整理衣衫,出屋越过回廊,后院,由于西施暗中关照过了,因此庞克顺利的进入“百玉阁”。
  只见七、八十位美女,衣衫整齐,春风满面的列队欢迎他!
  “别鼓掌!别欢呼!以免惊动他人!”
  庞克由诸女注视的目光中,知道诸女认不出自己的身份,立即笑道:“你们不认识我啊!你们记得每人捐出的那一两银子吧?”
  诸女欣喜万分的围上来!
  “傻丫头,你们怎么搞的,在减肥呀?贵妃,你瘦得最显,胸围起码少了一寸,真是何苦来哉!”
  贵妃嘤咛—声,扑进庞克怀中低泣着!
  “你们这群丫头,我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才潜来此地,从明早起,你们多费点精神练阵式,这对我的计划有很大的助益!”
  贵妃止住哭泣,问道:“哥!你有何计划?”
  “时间有限,西施会告诉你们的,你们只要记住,凡是戴有这种戒指的人,皆是我的同路人,一共有四位,你们要暗中支持他们!”
  足足费了一个多时辰,庞克方完成任务,只听他笑道:“西施,你负责考核,明早开始,谁若再不专心练武,报上来,我揍她!”
  在众女嘻嘻笑声中,庞克离开了“百玉阁”!
  好—个晴朗的日子。
  马场内万头攒动,场外树上亦挤满了人。
  巫总管循例注意事项宣布之后,顺利的抽完了每匹健骑的跑道,“内定”的一号马及二号马分立于第一、二号跑道!
  至于倪半仙看好的“七四”号,亦即第七号马及第四号马则被分别安排在最外圈的第八、九跑道。
  这一切全是杨青霞的安排,巫总管自接到指令之后,通知骑士之后,立即与廖雪红—直跟在杨青霞身旁。
  庞克及胡梭相见一眼之后,迅速以“腹语传声”交换着意见。
  “杨青霞这‘老女人’够老奸!”
  “没关系,咱们紧跟在—号后头,过了二十五哩后立冲刺,你那匹马儿没有问题吧?”
  “安啊!我不但助它活血顺气,更暗中喂了它一粒‘百草丸’,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今日之赛,事关重大,那‘老女人’一定会安排人在人群中的、小心他们在暗中搞鬼!”
  “我的‘坦克功’不怕这些诡计!”
  “要开始了!注意!”
  果听“当”一声锣响,九匹健骑立即冲了出去。
  跑完第—圈之后,九匹健马占着内圈跑道之便宜,分别领先其他七骑一个多马身,而且还继续冲刺着:蠹芭涌顺粤送馊χ鳎直鹆杏诘诹⒌谄呙?
  观众们双手抱双目圆睁,一直注视着七号及四号马,心中暗暗求神吟佛,助七号马及四号马跑快一点!
  这是冤枉前的一场豪赌!
  每个赌客几乎是孤注一掷皆签赌“七四”号了。
  依八个立位在四周看台前之七十二名少女,三人一组的严密监视着观众,以及可疑的人物。
  在她们敏锐的观察力注视之下,她们发现今天来到此地之人大部分皆是武林人物,而且其中不乏知名人士。
  在入口处赫然又坐着那十八位戴笠灰袍老者,贵妃率领八位姐妹密切的注视着这十八位神秘的人手!
  原来七号马以及四号马已经晋升为第四、五名了,而且正和第三名骑真正不相上下的较劲着!
  终于在跑完十里路之后,第四号马已经列为第三名了,至于第七号只落后他半个马头之遥!
  不过第一、二号马却已领先他们四、五个马身之距离。
  两人一边加劲追赶,一边以“腹语传声”交换着意见。
  “老克,那两匹马怎么可能会跑得那么快哩,我看他们出一定给马喂了‘兴奋药’!”
  “莫要紧,咱们尽量往前跟,胡梭,我暗以‘截脉’手法先制住马,等一下有好戏瞧啊!”
  “老克,快动手呀!这场马赛关系着天下苍生以及咱们今后的生活甚巨,你可要特别的小心!”
  “安啊!等一下听到我的啸声之后,你就放开缰绳拼命的冲吧!来!先赶近一些吧!”
  只见二人身子紧伏在马身,喝叱连连,双方之距离立即又拉了半个马身,欢声立即轰然响起。
  七号马和四号马果然不负众望,又跑完五里之后,已落后一号马及二号马只有一个马身这遥!
  观众如痴如醉的吼着。
  庞克趁着右手挥鞭之际,左手食指曲指连分别在一号马及二号马的左右臀部连弹了三下。
  那二匹马陡受刺激,长嘶一声,怒箭般射了出去。
  跑了一里不到,七号及四号马虽然努力追赶却又落后了三个马身之遥,群众们神色一变,闷不吭声了!
  庞克倏地朗啸一声,运集玄功,贯注于雪儿的颈部,雪儿长嘶一声,铁蹄骤紧,疾射了出去。
  七号马在胡梭内力贯注及“百草丸”灵药催逼之下,亦长嘶一声,迅速的摆脱四马,疾追上去。
  双方距离只剩下二个半马身,二个马身,一个半马身了,观众那欢呼之声再度哄然响起了。
  一号骑士回首朝二人狞笑一声,策鞭疾挥,奈何七号及四号追得甚疾,双方距离也并没相反的,似乎一分一分的迫近着。
  二人怒啸一声,长鞭猛挥,奈何那两匹健骑不但没有预期的向前冲,相反的怒嘶连连状似十分的暴躁!
  双方距离只剩半个马身了?
  观众们不由自主站起身了!
  观众们不由自主站起身,吼叫着!
  “七号,四号,加油!”
  “一号,二号,拉稀!”
  胡梭果然不负众望,终于追赤了第一号,紧追向第二号马,庞克亦与第一号马相距半个马身而已。
  一号神色一狞,正欲扬鞭抽向胡梭之际,庞克贯注内力冷哼一声,一号如遭雷击般,倏然住手!
  一号又叫一咬牙一鞭朝庞克背部抽了过去。
  庞克反手—捞,抓住鞭梢,倏然传过—缕疾劲,一号闷哼一声,嘴角溢手,立即松开鞭柄。
  观众中赫然有人吼道:“妈的!跑不过人家,竟然想抽冷子暗袭,四号怎么不把他震死了帐!”
  他那声音清晰悠扬的传进每个人的耳内,立即有不少人破口大骂:“等一下散场后,把他拉出来‘做’了!”
  人群之中陡然又传出一阵欢呼声,众人凝目一瞧,不但七号马已经赶过了二号马。
  七号马和四号马一直冲刺着。群情兴奋到了极点了。
  庞克却以“腹语传声”道:“还有二里路,胡梭,小心,对方以暗器伤人或是袭击马匹!”
  “放心!我会注意理!”
  庞克回首一瞧,追得最紧的,二号马已经落后三个马身距离,便笑道:“胡梭,稍缓些,咱们靠近些,彼此有个照应!”
  “没问题!”
  “胡梭快要到东南角了,那地方怪怪的,小心些!”
  两人到东南角,马身方转弯之际,陡见一蓬蓝茫茫光影射向二人,庞克急道:“胡梭,我来!”
  只听他朗啸一声,右手马鞭迅速的一圈一甩,那些暗器,立即聚成—束,然后疾射回东南角去。
  只见四名白衣老者联手一劈,那些暗器被震落在看台前。
  群情大哗,纷纷破口大骂:
  “不要脸!”
  “揍他!”
  原来端坐在人口看台的十八位戴笠灰衣老者,迅速的沿着最上面,绕着圈子扑往东南角。
  庞克边驰边向那七十二名少女传音道:“你们守在原处,只守不攻听我的命令行动,多加珍重!”
  只剩下—里路了,庞克二人已领先群马五个马身的距离,看样子只要顺利的通过东南角之袭击,便可获胜了!
  一号马及二号马由于中了庞克的“截脉手法”,此时已名列第五、六了。
  其他的骑士以为此次安排“七四”号,所以以“陪榜”的心情奔驰着。
  面罩黑巾的毒门门主杨青霞此时再也坐不住了,只见她双目煞光四射的瞧着凝立在自己看台前的十八侠灰衣老者!昂撸∩倭炙率寺藓海郝浚畹貌荒头沉耍∩希 ?
  在四周的三十余名青衫老者及那四煞立即攻了上去。
  十八罗汉宣声佛号“阿弥陀佛”之后,迅速布成“罗汉阵”迎战来敌,跑道上立即被挤成只有一条内圈跑道。
  此时,七号及四号马正在半里外疾驰过来,只听庞克扬声道:“大家别乱跑,以免影响比赛,否则奖金要飞了!”
  陡闻东南角后面密林中传来数声震耳的爆炸声,杨青霞迅速飘身趋上一瞧,不由发出一声厉啸!
  只见密林全毁,大火分成数处燃烧着,她那啸声未歇,身前数丈外,已经疾驰来了二道灰影。
  她回首一瞥,七号及四号马已经迅速地驰往终点,台下跑道上的打斗正在激烈的进行着,她气得浑身骨骼“劈啪”直响Q钋嘞颊碇剩班А倍恢心耆艘丫ψ柙谒纳砬埃惶聿乃督〉闹心耆诵Φ溃骸懊胖鳎”鸺弊抛撸 ?
  杨青霞沉声道:“你是谁?竟敢……”
  她底下的声音已被众人之欢笑声淹没了,原来七号和四号正手持毛巾站在马背上接受众人的欢呼!
  七十二名少女凝立在原处,心中暗暗的欣喜着!
  庞克及胡梭分别走向五号及六号,口中笑道:“老兄,承让了!”
  二号则挟着受了内伤的一号。
  巫总管则握着三号的手寒喧着。
  庞克突然朗啸一声,吼道:“杀!”
  只听一号、三号、五号、六号狂吼一声,鲜血直冒,栽地不起!
  事出突然,八号及九号尚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之际,胸前已分别中了庞克及胡梭一击,当场气绝!
  巫总管及二号早就驰马而去,庞克吼道:“总管、秦兄、胡梭、快含上戒指,提防对方使用‘无形之毒’!”
  庞克边驰边吼道:“各位不要慌,要出去的依序出去!留下来的,不要乱动,贵妃、金莲,维持好秩序!”
  四人尚未驰到东南角,只见一位面罩黑巾的女人,正和—位身材硕健的中年人在看台上激斗着。
  另一位中年人则负手在旁,含笑观战。
  少林寺的罗汉阵果然不凡,立即将那数十名毒尊门高手困在阵中,但是一进也无法取胜!
  陡听一声:“下毒!”
  庞克四人立即自马上疾射出去!
  看台却传来清朗声音:“多谢各位大师困敌之功,‘无形之毒’非同小可,请各位大师速退!”
  “毒尊门”手趁着阵式方撤之际,立即伸手人胸前一掏,对着那疾扑过来的四条人影一挥!
  那知“无形之毒”却首次失效,众人方在一楞之际,那四人条人影已猛下杀手,惨叫声中,立即有四人了帐!
  庞克运集全身功力,玉佛掌影,漫天辉映,所向披靡!
  胡梭仗着“坦克功”及“鱿鱼腿”“乌龙掌”只攻不守,杀得“毒尊门”高手惨叫连连!
  巫总管及二号亦绝招尽出,痛下杀手!
  半个时辰不到数十名令江湖人物闻名的“毒尊门”高手已经全部伏诛,断肌残肢,血流成河!
  十八名高僧喃喃咏经不已!
  陡听:“门主!俺‘老山东’不和你玩了,冤有头,债有主,庞家的后人正等着和你算帐哩!下去吧!”
  庞克运起玄功,手往脸上一抹,恢复原来面目后,对杨青霞笑道:“‘老女人’,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杨青霞朝四下一扫,发现尚有七十二名少女在场,立即厉啸—声,喝道:“红楼侍卫快过来拿下这群人!”
  那知贵妃等人置若未闻,不理睬!
  庞克大笑道:“‘老女人’,别吼啊!她们皆是本少爷的好老婆,绝对不会似你那么狠,残害自己的‘老公’的!”
  杨青霞气得浑身直抖,叱道:“小子!你……”“岳母大人,你别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的!”
  “小子!你在胡说些什么?”
  “雪红与我情投意合,已互订终身,只要岳母你放下屠刀,改过向善,咱们愿请你当‘女方主婚人’!”
  “哈哈!小子,别作梦了那贱婢已背叛我潜逃了,闲话少说,动手吧!”言未讫身子已疾向庞克!
  只见她双掌幻出万条掌影,诡异绝伦的罩向了庞克。
  庞克浑身多黄光芒暴涨,“佛恩浩瀚”迎着掌影劈了出去。
  轰一声,杨青霞黑巾飞去,暴退三步,满面骇色!
  旁观之人,衣袂猎猎作响,禁不住朝后疾退着!
  “瞧瞧这招‘我佛如来’!”
  只见他盘腿坐下后,身子疾速盘飞而起,左掌五指曲张,右手食指捏诀欲弹,朝杨青霞疾飞而去。
  杨青霞只觉自己全身皆笼罩于对方招式之下,一股无形压力紧迫着她的心房,禁不住朝后直退!
  庞克原式未变的逼了过去。
  —在地面,一在空中杀机逼得众人儿乎喘不过气来!
  陡听杨青霞厉喝一声,双掌劈出一股狂风!
  庞克左掌—震,右指连弹,“砰!”一声,杨青霞已萎躺于地上!
  倏听一声“娘!”人群中修然射出一道人影,立见一名白衣俊秀少年搂着杨青霞,频呼:“娘!我是红儿!”
  杨青霞抬目一瞧,哼道:“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娘!红儿不孝,请恕罪!”
  杨青霞抬目朝四周一瞧,叹道:“邪不胜正,红儿,好好的侍候庞达泉,稍弥娘的已往过错,嗯!”
  廖雪红神色惨变,连呼:“娘!娘!娘……”杨青霞嘴角溢血,苦笑道:“红儿,娘作恶一生,只有一死以谢天下,庞家小子,你若亏待红儿,我作鬼也不会饶你!”
  “遵命!”
  “好!好……”话未完,一代魔女溘然长逝于女儿怀中。
  二年以后,李家庄“王娘娘”庙前,人潮汹涌,估计约有五、六万香客,人人皆是一脸虔诚,喜形于色。
  这一次,并不是倪半仙在“拼明牌”,今天是“王娘娘”朝大庙落成,王娘娘神尊安座的大喜日子。
  少林寺掌门人“一尘大师”及武当掌门人“清风道长”早在三日前便已亲率门下高手前来咏经祝贺。
  至于三教九流之人,凡是沐倪半仙“明牌”之恩者,早在一个月前自动来此“服务”。
  午时一到,正殿檀香袅袅,在敲钟擂鼓,庄严咏经声中,王娘娘及其他正神纷纷安奉上座,殿内,殿外,整个李家庄黑鸦鸦的跪了五、六万人。
  安奉大典既毕,众人秩序井然的来到庄外里余远处的“慈恩园”。
  园中度开六千余桌,中央搭建一座三丈高台,此进那五、六丈长宽的台面上峙立着倪半仙及其助手胡来。
  众人迅速就座之后,倪半仙含笑扬声道:“首先本人以十二万分感激之心感谢各位掌门人、刑部大人,以及各位朋友前来参加王娘娘庙落成及神尊安奉大典!”
  “其次本人以王娘娘庙施主的身份谢谢各位乐善好施,使本庙正殿、偏殿、后殿、后花园、香客园及慈恩园得以依进度顺利完工,现在,请各位端起杯子,斟上茶或酒,我们二人敬大家一杯,乾杯!”
  万人立起身子,轰应一声:“倪半仙,乾杯!”
  “谢各位,请坐!”
  只见倪半仙右手一招,台上立即金光一闪,一面镌有“令”字金牌,立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面武林盟主的金牌是各位掌门人‘强迫中奖’,硬送给在下的,在下藉着综拜托各位今后别再签赌‘大家乐’了!”
  万人立起身子躬身一礼,轰应声:“遵命!”
  庞克又拿过一柄古意盎然的宝剑道:“这只‘尚方宝剑’是当今圣上命令刑部大人‘硬塞’给本‘安乐王’的!”
  “今后若有任何官吏,包庇庄家经营‘大家乐’,只要罪证确实,本‘安乐王’—事实上用‘上方宝剑’‘扛龟’,贡后奏!”
  众人不由发出会意的哄然大笑!
  庞克将上方宝剑及令牌置于台上后,与胡梭朝四下揖之后,道:“有两件事—直瞒着各位,在此先向各位道歉!
  ‘哎哟!在下及胡兄为了行事方便,一直乔扮这种身份,事实上胡兄乃是“大力神”老山东之徒胡梭,在下姓庞名克,家父庞达泉,家师是“千手千面不死医仙”!’说完两人手一抹,两位英挺俊逸的青年人立即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惊喜之余,纷纷鼓掌不已!
  庞克笑道:‘多谢各位体谅的热烈掌声,其次,介绍我们二人之妻儿与各位朋友见面,各位娘子,请上台吧!’白衫飘飞之中,在庞克及胡梭二人身后立即出现了八十一位天仙美妇,而且几乎人手抱着一位幼儿E涌诵Φ溃骸蝗饶职桑∧俏逦幻琅呛掖笊馄呤弧芭钒蜕!币约八氖逦弧靶∨涌恕保蚴窃谙碌摹澳谌恕奔啊靶∪保 谌嗽诰局啵孀潘男ι嗪迦淮笮Γ?
  庞克笑道:‘各位目前所坐之处,将于近日内破土兴建“养老院”及“孤儿院”“托儿所”收容孤苦无依之人!’‘敝朝计划在全国各地建一百处“慈恩园”,所需经费浩大,请大家告诉大家,其襄盛举,使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众人哄然应允I倭旨拔涞闭泼湃撕ο嗍右谎酆螅肿啪票窃旧咸ǎ惶敬笫Γ噬溃骸魑唬用酥鳎砸簧硐堤煜掳参#坏迤楹停硐潞朐敢慵锰煜缕犊嘀耍像那敫魑痪倨鸨矗馕淮笊迫酥戮床⒈硎局С种猓 谌撕搴舻溃骸笊迫耍 涌艘灰『螅Φ溃骸嘈桓魑唬隗巯埃救擞幸皇资敝谔岢隼从敫魑还裁悖 虐嗣髋瞥醯旎咚拿髋拼竺沓桑黄犊嘀巳圆簧伲笈胃魑皇┰郑焕凑叩酶I碜园玻フ咝猩菩淖郧濉? ?
  在万众热烈掌声中,筵席开动了,安和乐利,国富民安的光明远景亦呈现在众人的眼前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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