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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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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暗 流
  初夏,午后,阳光普照。
  在洛阳城西的一座庙后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火爆浪子田野,一个是鬼头丁大同,一个是糊涂蛋古小东。
  田野,一名无事事的浪子,因脾气暴燥,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因而经常当街主演全武行,久而久之,浪子之前自然又被贯上“火爆”的定语。
  具洛阳城中最强势的组织“四海堂”所作的调查,这位浪子的档案有如下记载:
  姓名:田野。(外号浪子或火爆浪子。)
  年龄:二十三岁。
  身高:五尺七寸。
  体重:一百五十斤。
  性格:坚毅暴燥。
  爱好:管闲事、赌博。
  社交:朋友一名,钻石公子,北地第一首富,因存在着长期的,处理不清的,不断叠加的债务关系,从而发展到成为朋友。
  职业:游手好闲。
  经济来源:不详。
  武功:不详。
  武功等级:三流偏下。
  来历:不详。
  据洛阳城中的城狐社鼠们言及,这位浪子先生不经意就渗透进他们中间,从何处来,何时来,来这里有何目的,尚无从查之。
  洛阳城的大街小巷,原已被泼皮混混们瓜分完毕,如今这位浪子先生忽然闯进他们的领地,自然不能容忍,因而浪子先生涉足之处,自然会爆发激烈的战争。
  地盘保卫战是激烈的,战争的结果是浪子先生渐渐被大家所接纳,他虽然没有赢得固定的地盘,但也不再遭到这些城狐社鼠们所排斥,成了洛阳城中的自由人。
  自由人的意思就是:浪子可以在洛阳的任何地方干自己任何自己想干的事。
  通过这一连串的战争,浪子不但为自己浪子面前赢得了“火爆”的定义,同时为自己赢得了两个崇拜者。
  鬼灵精丁大同,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的身体招牌就是拥有一颗科学家型的特大号脑袋,反应灵敏,鬼点子特多,由于成天脏兮兮的,外加善于伪装,因而看上去要比他的实际年龄小几岁,因而给人的感觉是稚气未脱的未成年少年,使其行动具有极强的隐蔽性。
  糊涂蛋古小东,年纪与鬼灵精相仿,身体招牌斗鸡眼,无论是从外表来看或是实际情况来讲,他都是一个智慧低下者,但他也有他自己的优点,那就是分配一些枯燥机械的事情让他去做,保证可以做得彻底,绝不会出现偷懒糊弄的现象。
  浪子先生自从收留了这两位崇拜者,充当副手兼跟班后,自然威风许多,办起事来也方便许多。
  威风是威风,可责任也就随之而来,吃喝拉撒睡,样样都得管,可我们这位田先生就是浪子一名,一文不名,一个人时什么都好对付,可如今一切都得重新考虑。
  洛阳城西的一所破庙如今已成了浪子田大爷的临时别府,一口大收锅架在数块青砖上,一条又大又肥的狗,扒皮去脏,丢入锅中,一会就飘出诱人的香气。
  糊涂蛋围着热气腾腾的铁锅一面转一面不停地耸动着鼻子,心里盘算着如何向锅里的狗肉下手。
  鬼灵精—脸坏笑地打屁道:“傻蛋,你围着锅灶转来转去干什么,这锅里的东西你又不能吃,我看你还是去街角老王的地摊上吃碗杨春面算了。”
  糊涂蛋大声抗议道:“为什么我不能吃,这条大黄狗我辛辛苦苦套了三天,用了好几个肉包子才把它套住,为什么我不能吃?”
  鬼灵精道:“我叫你不要吃,当然是为你好啦。”
  “什么为我好,你想哄我别吃,你多吃点,傻子才会信你的。”
  “唉,傻蛋,你不是很怕尸体吗,上次你到城外去,一条狗在乱葬岗刨出一具肉体,吓得你回来后不是三天都没吃饭吗?你现在还敢吃?”
  “那是条野狗,可这条狗是张屠户家的看家狗,它连剩饭都不吃,才会长得这么肥,害得我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热肉包子都扔给它吃,才套住它的。”
  鬼灵精掀开锅盖,用筷子捅了捅锅里的狗肉,见还差一些火候,忙放些盐什么的,盖上锅盖,继续逗糊涂蛋。
  “唉,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跣墙,不知谁在我家中炖狗肉,看来,我真是好口福啊。”
  随着话声,从外边走进一个老年化子来,嗅着香气,咽着口水就向这锅狗肉而来,仿佛这就是专门为他老人家准备的。
  来到狗肉锅前,一边咽口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大口子的瓷碗,又从绑腿里抽出把明亮的单刃短刀,在不太干净的破袖上擦了擦,看也不看浪子先生他们三人,一边伸手去揭锅盖,一边口里嘟囔道:“一闻这香气,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唉,回来得真太是时候了。”
  鬼灵精急忙伸手按住锅盖,“喂,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好不容易才炖好一锅狗肉,我们自己尝都没尝,你倒好,问都不问一声,揭开锅盖就有得吃啊。”
  “喂,小子,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从我自己的锅里捞肉吃,凭什么要问你,你又以为你是谁?”
  “你自己的锅?这锅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是谁的.这锅是我从东城顶回来的,为了补那个洞,我老人家和补锅的老李商量了三天,这锅盖是前面巷子口柳寡妇豆浆店丢的.害得我老人家自己动手修了好几天,才勉强能用,锅盖被面还刻了一个柳子为证,你说这锅不是我的还是你的吗?真是笑话。”
  “就算这锅是你的,你也得问问我们才是啊?”鬼灵精不甘示弱的道。
  “什么就算是我的,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要问你,真是笑话。”
  “锅虽是你的,可这狗肉是我们的,你就得问我们。”
  “锅是我的,狗肉是你们的,我的锅里怎么会有你们的狗肉呢?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这酒葫芦是我的,这葫芦里的酒就是你们的了?”说完拨去葫芦盖子,嘴对嘴喝了一大口。
  浪子田野在二人纠缠时,一直微笑不语,他早已看出这老叫化子是个风尘怪侠,性喜嬉闹,其时估计狗肉也该烂了,于是对鬼精灵遭:“小丁,别跟老人家闹了,就让老人家乘热吃吧。”
  鬼灵精看到偶像加头家的指示,自然不敢再加阻拦.只好顺手揭开锅盖,为老化子打开通向神仙之门。
  糊涂蛋左手握着右手,双眼望庙顶,还在念叨着狗肉是我的,锅是你的,所以狗肉也是你的,越念越糊涂,连扑鼻的狗肉香也闻不到了。
  浪子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遣:“快点掌碗来吃吧,否则一会儿无论狗肉是谁的,都没有你的份了。”
  糊涂蛋这时才肯定的道:“狗肉是张屠户的。”
  老化子一口狗肉一口酒的同时,尚不忘逗糊涂蛋道:“谁说狗肉是张屠户的,现在吃到老叫化子的肚子里,就是老叫化的,吃到你肚里就是你的,吃到菩萨肚里,当然就是菩萨的。”
  糊涂蛋道:“菩萨不吃肉,菩萨面前所供的肉都是我和鬼灵精分吃了。”
  老叫化子非常严肃的道:“所以狗肉永远不属于菩萨的,只有香烟是属于菩萨的,你偷吃了菩萨的狗肉,菩萨绝不会生气,但你要在菩萨面前放屁,那就不可饶恕了。”
  糊涂蛋傻乎乎的道:“为什么不能在菩萨面前放屁。”
  老乞丐道:“菩萨吃的是烟火,你的臭屁混在烟火里,就象你的狗肉里,被别人混入了狗屎,你能饶恕这个混狗屎的人吗?”
  糊涂蛋手里虽端着香喷喷的狗肉.却停止了进食,仰着头,象老学究一样陷入沉思中。
  浪子田野看了一眼糊涂蛋.冲着老气丐一笑道:“你老真逗,完全是一个老顽童。”
  老乞丐做出一副高傲伟大的样子道:“今天你们能和我老顽童同时吃一锅狗肉,是否感到无上光荣?”
  浪子道:“你老真是号称‘老顽童’的丐帮金杖长老。”
  老乞丐马上换上了一副极丧气的面孔道:“你们原来不认识我,我还以为你们有意想巴结我,才请我吃狗肉,原来是同情我,才让我吃,看来我做人做得不够成功。”
  浪子道:“我们只是初闯江湖的无名小卒,不识老前辈自是无可厚非,与老前辈的做人无关,能认识老前辈自然是一件愉快和光荣的事。”
  老乞丐马上又换上一副得意的面孔道:“现在你们知道是我老人家,是不是感到百分之百的崇拜。”
  浪子无言。
  鬼灵精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块拘肉,喝完碗里的汤,小心地放好碗和筷子,缓缓的转过身来道:“我确实很崇拜你老人家,可是我就算将你老人家崇拜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臭化子,可这花花世界,我还不想混到连老婆都娶不到的地步,所以你到别处去寻找你的崇拜者。”
  “喂,臭小子,你自然有着无比的理想和抱负,何至于沦落到偷狗肉住破庙,连菩萨面前贡的臭肉都不放过,真是笑掉别人的大牙了。”说完立即作隐嘴大笑状。
  糊涂蛋似乎已从臭屁的思索中解放出来,不失时的插嘴道:“我们吃菩萨的肉时并没有臭,而且还很香,鬼灵精我说得是吧。”
  说完紧盯着鬼灵精,等着鬼灵精的支持。
  鬼灵精一脸臭象,狠狠地瞪了糊涂蛋一下,转脸对老顽童道:“本少爷的理想是白手想家,现在这种状况只是本少爷腾飞过程中的准备期,不像有的人,老得牙都掉光了,还在准备期,看来是希望渺茫了,本少爷在同情之余不得不高呼青春万岁了。”
  老顽童忙换上一副大有感慨的脸道:“唉,傲啸泉林,畅游天下悠然岁月中的高妙意境,岂是那些被名利锁缚住手脚的毛头小儿能领略的。”
  说完走向破庙缺口处,让风吹起他的破衣,然后举头挺胸,作飘逸状。
  浪子清闲地看着老化子所作的姿态道:“老爷子你现在这样子,好象我上次在阜庙看到的那个样子,只是手上少了一捆竹片,衣服也不够宽大整齐。”
  “你小子看出来啊,还是你小子比较有学问,不像那个头大无脑的俗虫。”
  鬼灵精原就嘴上不饶人,但他已看出老乞丐有着强烈的打屁瘾头,故而决定不将这场舌进行到底,让老叫化有屁无处打,干着急。
  浪子见一场热闹即将收场,转对老乞丐道:“老前辈不去游山水,回到这红尘,岂不有负山水之约。”
  “谁说不是呢,可惜我身为丐帮金杖长老,又轮我执掌丐帮金杖,最近门下弟子探得天下第一奇人——天机老人所留下的宝藏被人发现,洛阳城中出现了天机宝藏中裸体玉美人,引得天下各大强势组合纷纷赶来洛阳,我丐帮虽非贪图宝物,但应尽量阻止如此重宝落入匪类之手;所以我老人家只能负山水美意,赶回洛阳了。”
  “那么老人家怎会到到这个小破庙的,而没有回到丐帮洛阳分舵。”
  “一来这狗肉香连神仙都要跳墙的好东西,对我老人家同样是有非凡的吸引力,二来这间破庙确实也是我老人家曾经住过的地方,再者,我身为丐帮执法长老,当然对门下弟子进行暗中视察的责任,当然要有距离才能看清一切。”
  鬼灵精在旁嘀咕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贪恋口腹之欲,外加丐帮中的高位,什么名利枷锁,全部瞎扯蛋。”
  “唉,你这小子真是不可教药,纵情山水就可以不吃饭吗?这叫美食文化懂吗?真是没有学问,另外我丐帮忠义传帮,铁肩负道义,这全是为了一个做人的责任,而我丐帮弟子,不贪荣华,即使贵为帮主,也得和初入门的弟子一样乞食天下,夜卧破庙,破衣癣体,那来的名利,真是戏言,大风吹去。”
  说完里着他,一副挑战的意味。
  鬼灵精本想不理老乞丐,可他又实在忍不住,他对丐帮的忠义作风不持怀疑,他完全是对老乞丐个人发起挑战,所以他避开了他的话题,继续对狗肉问题驳道:“什么美食文化,无非是大锅炖狗肉而已,还美食文化呢?我看你是没有文化吧。”
  “你小子知道什么.这狗肉非得这样炖才有风味,这就是文化,美食文化,学着点吧。”
  鬼灵精一脸坏笑道:“大锅炖狗肉是文化,好在这锅狗肉是本大爷亲手炖的,你老叫化在本少爷伟大的狗肉文化下,有何感想要发表。”
  老乞丐马上精神大震,双目放光,似乎为找到一个打屁对手而兴奋,丝毫不似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完全恢复顽童时代。
  “你小子还不够格谈什么文化,你不过只是在我所留的大锅启发下,偶而为之,纯粹是一种瞎猫碰老鼠现象。”
  说完又夸张地用他那极富想象力的肢体语言表演了一番。
  鬼灵精一险坏笑道:“虽然成为一只瞎猫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但与死老鼠比起来也还不坏,既然你这位深具文化的文学巨人愿意成为一只死老鼠,本少爷就牺牲一下,充当一次瞎猫也未尝不可,请继续表演,适当的时候我会动员这位深得你欣赏,和你一样具有学问的糊涂蛋古先生,给你来点掌声支持一下。”
  老顽童发现鬼灵精也是功夫一流的打屁高手,更加兴奋,正准备打起精神继续作战,糊涂却在一旁道:“我才不为你们鼓掌,你们讲的我一点都听不懂,一点不好玩,要是唱个歌什么的,我还可以考虑支持一下,现在反而越听越困,我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晚上去对付寡妇豆浆店的那条大狗。”
  浪子此时也对糊涂蛋的睡觉建议表示支持,于是两大观众同时失去。
  老顽童在零观众的情况下,自然也就失去了继续表演的兴致,马上换上一副不计较的面孔.对睡觉提议表示行动上的支持,抢占香案上的有利位置放倒了身体。
  一场舌战终告一段落,但绝没有结束。
  浪子睡醒来后巳不见顽童的踪影,这并不惊奇。
  老顽童姓战名千军,丐帮金杖执法长老,醉心于山水之乐,常如天际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丐帮顶尖高手。
  浪子无意中在老顽童得知天机宝藏遗物出现洛阳,令他大为惊异,只是当时为避免老顽童起疑,故作无知状,其实他心中之震惊不亚于任何人,甚至还有过之。
  自从他师傅过世后,他更浪迹天涯,一来增长阅历,本着行万里路之旨,再则就是寻访天机宝藏的遗物,完成自己的一项心愿。
  洛阳为中原腹地重镇,人际关系复杂,为江湖中总大组合“四海帮”的总堂口所在地。
  江湖中知名组合“飞鹰帮”、“大刀门”、“满月楼”等江湖组合,在洛阳都设有堂口;每个组合都有极其重要的人员在其主持工作。
  浪子田野初到洛阳时,完全是抱着观光的心理,可他这个外来者一到这里后就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关注,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和好胜心。
  连续不断的争斗,加上他细心的观察,他发现表面死水一潭的洛阳,暗流汹涌,各大组合之间相互猜忌,互相设局,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连他这个偶尔过境的无名浪子,都受到各大组合的重视。
  各大组合派出各种各样的人物对他进行试探挑衅,试图知道他是否来自敌对者中的某一组合,他的出现是否是敌对组合中人设下的一陷阱。
  总之,只要你是武林中的一分子,而又在洛阳停留三天以上仍未离开的,你就会受到各大组合中人花样百出的招待。
  浪子的武功来洛阳之前尚停留在强身健体自娱阶段,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即使偶尔有动手放对,也仅限于同门间的表演与切磋。
  他需要实战来肯定自己的所学。
  洛阳正好给他提供了他需要的一切,一场实战过后他可以总结一下,正准备再去实战一下,马上就会有人自动送上门来,这一点令他很满意,所以他在洛阳暂时停止了他前进的步调。
  至于他自老顽童口中得到的消息,纯粹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这就更加坚定了他在洛阳留下的决心。
  他时而混进赌场,时而置身花丛,酒楼茶馆自然非去不可,表现了十足的浪子形象。
  时常为一些锁事大打出手,继续巩固他的“火爆”的光辉形象。
  一切都让人感觉他不过是个一两银子也可以拼命的浪子无赖。
  只要这种浪子无赖的形象一旦在人们的头脑中确定了,自然就令那些有身分的人对他失去注意的兴趣,那些组合中的大人物们需要考虑的当然不是他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
  他连续出没赌场,经常为了三二两银子大打出手,经常出没于奴院娼门,和那些价格低兼的三流妓女打得火热,经常落到为了一碗杨春面都要挂帐的地步。
  他这一切的积极表现,当然为他的其他目的活动,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为了使自己的武功在实战中提高,他经常装成一个组合的高手,向另一个组合中的人下手,不但使自己找到各种等级的武功高手作为自己练功的活靶子,同样也将洛阳城的局面搅得更加混乱不堪。
  这一切当然没有逃过无所不在的丐帮的眼线的耳目,但与丐帮中洛阳最高级别的化子老顽童战千军同住一所破庙,自然为此,浪子不得不接受老顽童战千军的种种敲诈,糊涂蛋所套的狗肉,鬼灵精的打屁和捏脚功夫是老顽童的敲诈最多的。
  老顽童一边吃着狗内,一边喝着老酒,一边和鬼灵精打屁,那份快意自是妙不可言。
  鬼灵精在老大浪子田先生的指示下,不但要陪老化子任意打屁,而且在圆满完成打屁任务的同时,还得将他另一绝技无私的奉献出来,免费为老化子进行捏脚服务。
  鬼灵精起初当然很有些畏难的情绪,但在老大的铁腕高压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这大概和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道理是共通的。
  当然老顽童在快意之余也会出一些脑筋急转弯之类的问题,令糊涂蛋先生进入沉思之中。
  浪子是老大兼主角,老顽童同样会给他提供表现的机会,例如经常要他解决一些经济问题。
  浪子自然也会圆满的完成任务。
  浪子等三人在各处实行圆满之余当然也有收获。
  例如酒,三人在老顽童的亲自感召下,纷纷爱上了酒,三人在充分领略狗肉之美的美食文化后,终于发现了酒文化的深远内涵。
  另外就是浪子先生在老顽童的酒后真言提示下,对洛阳城中的各大组合的情况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一切都似乎在预示着浪子田野将成为这场即将来临风暴中的主角。
  三个人围着火炉瞪着炉上铁锅里的狗肉咽口水.他们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堆剥好的生蒜瓣,以及一壶绍兴酒。
  肉锅离开火炉,端上石桌,糊涂蛋抓起筷子,两眼瞪得圆滚滚的,像是勇敢的战土握着利刃,等着冲锋肉搏。
  战千军耸着鼻子,叫道:“我他妈的命苦,人家烧狗肉,只顾自个儿享受,谁还记得我这个老不死的……”
  田野笑道:“谁不知道您老人家鼻子灵,我们烧狗肉那回瞒得过您老人家的。”
  战千军吃了几筷子肉,打了个饱嗝之后,才谈到正题:“哼,今天不是为了吃狗肉来的.如果我老战有意吃,你们谁也别想分吃半块肉,今儿个我来是为了向你浪子老弟化几个钱。”
  鬼灵精丁大同插嘴道:“老要饭的向小要饭的讨钱,真是滑天下大稽。”
  战千军水泡眼一瞪,怒叱道:“闭嘴.我跟你们老大商量事情,你鬼叫什么。”
  战千军嗓门很大,气势凌人,他要的钱数目也大得让田野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五万两银子,听清楚点,十天之后,我老人家上门来讨,到时候如果打一点折扣,嘿,我不把你们三个剥皮才怪。”
  战千军走了,留下脑中茫然一片的田野。
  这是战千军第三度来要钱,他第一次是要的三千两.第二次要的是三万两,第三次.也就是今天的五万两。
  田野是个一文不名的浪子,他在城隍庙附近碰到流浪儿鬼灵精,糊涂蛋后,暂时以这座破庙为栖身之所,手头虽然拮据,却过得自在。
  但自从战千军认出他就是最近在江湖上到处管闲事的火爆浪子后,他就开始走霉运。
  第一次,战千军要三千两的“保护费”,理由是三个人在洛阳地面“行丐”,抢了丐帮的饭碗。
  结果,田野只好凭一手家传的“妙手空空”到安利当铺“拿”了三千两银子。
  第二次的三万两,让田野整整光在万金赌坊八天八夜才凑足。
  事后证明,第一次的三千两,是因为圣手大夫到洛阳来,为了义诊施药,丐帮物地资助的药材钱。
  第二次的三万两,则是为了振济一次大火余生的四五百名灾民的安家费。
  有了上两次的经验,这位以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纵横大江南北,放荡形骸,畅所欲为,令两道人为这侧目的火爆浪子,就不能不尽力,变出五万两银子来,问题是,他要到那里去“变”?
  四海客栈是洛阳城里很出名的一个地方,四海客栈名义上虽然只是一家客栈,然而占地之大,房舍之多,却比城里最大的客栈还要多上好几倍。
  这是城里四海堂钱剑山老爷子众多产业中最为赚钱的一项,也是钱老爷子继赌坊、妓院、钱庄后,另一项经营成功的事业。
  因为住进这家客栈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出手很“四海”的客人。
  “四海”的意思,就是“舍得花钱”,就算本来并不四海的客人,只要进了四海客栈,自然而然的也就会慢慢的四海起来。
  所以四海客栈的伙计,人人礼貌周到,招待亲切,如果碰到一二个守钱如命的客人,他们也照样笑脸相迎,绝不怠慢,因为他们见识多,心里有数。
  这世上真正的守财奴并不多,只要对方是身心正常的男人,不论他把钱财看得多么重要,也必然会在性格上出现人性共通的弱点。
  这种弱点就是一道缺口。
  而四海客栈,便是一个善于发现这种缺口的地方,只要到了缺口,他们便会使缺口扩大,直到你的钱财从这里流进他们的金库为止。
  你只要走进四海客栈,就可以包租豪华的套房,点最好的莱,喝最好的酒,也可以找到知音,善解人意的姑娘,更方便的是,四梅客栈里除了有让你尽兴的赌坊,还设了钱庄。
  四海客栈里的钱庄,属于钱庄的分社,只要你是个真正有身家的人,哪怕你两手空空,你照样可以四海得起来。
  珍家、古玩、货晶,在这里除时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或是各地通用的银票,利息也很公道,只要月息九分。
  响午时分,四梅客栈大门口忽然出现,名一身粗布衣服的土老头。
  这老头大概六十多岁,手提着一个小布包,相貌平常,他在客栈门口打下好几转,最后才硬着头皮跨进客栈。
  土老头一跨进大门,便埋头向里走,像是后面有人赶着他似的,一名叫老鼠的伙计,追了好久,才追上这老头。
  老鼠喘着气道:“这位老人家,您是想打个尖,还是要房间?”
  土老头也不抬,边走边答道;“你到旁边来,我有话问你。”
  老鼠一直跟到厅外一根大柱子后面,士者头才停下脚步。
  “我刚才吃过一碗面,不要打尖,也不要房间,我只是来玩的。”土老头左右张望着,好象怕被人发现,“我住在乡下,常听人说,这里后面好玩得很。”
  老鼠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样的客人他都见过.像这种乡巴佬,他还是第—次碰到。
  “后面好玩是好玩,不过花费也很大。”老鼠耐心的解释,“老伯是上了年纪的人,又不常来的,何苦把白花花的银子花到那些地方去。”
  土老头笑了,“这个你放心,我身上一钱也没有,谁想拐我赵顺,都是白费心机。”
  听到这话,老鼠没有那分耐心了。
  “对不起,赵老伯。”他一只手搭上赵老头的肩,“这里不是赶庙会的地方,不欢迎闲人任意逛荡。”
  赵老头赖着不动道:“后面玩一次最便宜的要多少钱?”
  “后面有赌钱的地方,也有玩姑娘的地方,无论你玩的多省,也得五两银子。”
  “五两——”赵老头自语,“说少了算少,说多也不多,要是等这一茬麦子收割,我就玩得起了。”
  “那你就等秋后再来吧,这里不赊帐的。”
  “但我听说这里可以借钱的。”
  “那也得抵押才行。”
  赵老头忽然蹲下身采,打并布包,取出两张地契,交给老鼠道:“用这个抵押行不行?”
  老鼠一看是合计五十亩的地契,以时价一亩六十两计算,两张地契应该是三千两银子。
  老鼠动了贪心,依照这里的规矩,如果介绍一笔抵押交易成功,作介绍人可以分得利息的百分之十,抵押越大,红利越高。
  “老伯打算押多少?”
  “能押多少?利息怎么算?”
  “最高大约可以押到两千左右,月息九分。”
  “太贵了。”赵老头吐吐舌尖,掉头打算离开。
  老鼠拉住了他,“如果您手气去押上几把,五百两一下子变成五千两也不一定呢?”
  老鼠终于黑下了心,想法引这个乡巴佬:“到时候,银子堆得像小山,您就不会计较这么一点利子钱了。”
  “有这种好事,我才不相信。”
  “这种好运气,当然不会人人有,不过,俗语说得好,赌怕生手,这个月还真怪,这种新手下场赢得抱不动的银子发生了十几次。”
  “你说最近很多人赢了大钱?”
  “赢得最多的人,是王总管的大少爷,一千两银子的本钱.几把下来,变成一万八千两。
  他在这里住了二个月,天天有红姑娘陪他喝酒、睡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最后,临走还带回去一万五千两,真叫人看了眼红。”
  赵老头咽了一下口水,忽然压了声音道:“伙计,我想跟你打个商量。”
  “老伯不必客气。”
  “这件事我希望不让我的老伴、儿媳们知道。”
  “这还不好办,不登公帐,双方底下打个条子就是了。”
  “这妥当吗?”
  “只要你要我们东家不把收据开出来,谁会知道我们有过这笔交易。”
  老头儿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老鼠得意的笑了一下道:“这也是我们常用的一种办法,不想被人知道这种事的人,并不止你一个人。”
  于是,赵老头以一张地契换来四百五十五两银子,和一张地契收据,同时也在一张五百两银子的收据上画了十字。
  带路的人,仍然是那个叫作老鼠的人。
  群芳园里亭台参差,有曲径寻幽探秘之妙,数十名佳丽散处其中,燕瘦环肥,令人眼花撩乱,魄荡魂销。
  老鼠经验丰富,他知道赵老头这种人,临老入丛,只要见了女人,不管美丑,必然会像猪八戒见了人参一样,恶形恶状的大吃一番。
  这里的姑娘,她个个认识.他已计划过了,不论赵老头看中那个姑娘,他只要一道眼色过去,那个姑娘自然就会懂得他的意思。
  客人有没有油水,通风报信是他们这些小伙计的责任,如何挖光客人的银子,是姑娘的责任,他们的行规是事后三七分成,姑娘七分,他们三分。
  但这一次,老鼠非常失常,赵老头见了那些美娇娘,虽然色迷迷的两眼发直,但最后总以摇头作结束。
  老鼠起初还以为这老头天生喜欢挑嘴,欠缺判断力、等后来十几名姑娘几乎全被他一个个看完了,还是摇头叹气,他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他忍不住问道:“这么多漂亮的姑娘,竟没有一个是您中意的?”
  赵老头道:“不是不中意……是……”
  老鼠道:“那为什么不选合意的进去好好的快活快活?”
  赵老头叹了口气道:“年纪差太多了,我赵顺今年六十三岁,孙女都有二十好几了,唉。”
  老鼠听了差点气昏过去,忍了忍,却不也发作。
  他陪笑道:“既然这儿的姑娘不合您意,那就转去东厢试试手怎么样?”
  试手气的地方,叫金宝厅,是一座独立的院落,正堂大厅上设了三张台子,一台单双,一台牌九。两厢小房间里,则是麻将和叶子戏局。
  赵老头虽然是乡巴佬,但对赌这一道却显得并不外行。
  他挤在牌九的赌台上,则开始时,下注极为谨慎,好象每押下一注,都要算算这银子要合多少担麦子,但被吃掉几注后,老家伙冒火了。
  他下的注子渐渐大了起来,输了不断加注.偶尔赢了一二把,注子则减少,这也正是一般赌徒最常见的现象。
  越赢越胆小,越输越火大。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四百五十五两银子,一文不剩,全都泡汤。
  “不怕输得苦只怕断了赌。”老鼠在一边替他打气;“怎么样,老伯,要不要再押一点。”
  赌钱的目的,本来是想赢别人的,到最后的目的变成只想翻本,也就够惨了。
  输了四百五十五两,要还五百两银子,五百两银子,该合多少担麦子?
  赵老头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是点头,不一会儿另一个十字画好,四百五十五两银票又到手上了。
  这第二个回合去得更快,不过,这一次老鼠不敢开口了,他怕闹出人命,因为老头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赌输了钱,迫得寻短见的前例,已屡见不鲜。
  这老家伙连抵押的事情都怕家人知道,如今一下子输了一千两银子,回去如何交代?
  老鼠立即提高了警觉心,赵老头输子银子,与他无关,寻死觅活,与他无关,但他绝不能让这老家伙死在这里,那跟他的关系就大了。
  他在这里油水充足,生括舒适,他不希望这个饭碗破在这个老头身上。
  赵老头退出摊子,像喝醉酒似的,跌跌绊绊的往外走,老鼠跟在后面,一步也不敢放松。
  令老鼠想不到的是,赵老头跑出院子,竟然这样一声不响的就跑掉了。
  老鼠站在大门口目送他的背影,一颗心才如石头落地。
  “谢天谢地,现在你老鬼去跳河都跟我老鼠没有关系了。”
  夜暮低垂,万家灯火,四海客栈里更热闹了。
  一个模样英挺,衣着随便,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走进了四海客栈。
  接待他的伙计,凑巧就是那个老鼠。
  蓝衣人很“四海”,他吩咐老鼠开一间花厅的上房,并付了五十两银子。
  老鼠暗暗高兴,中午,他在赵老头身上刮了不少分成的红利,轮到快交班又碰上了这个出手大方的客人,看来他的确运气不错。
  蓝衣人道:“来桌翅席,茅台酒三斤。”
  老鼠点头道:“是,是。”
  “另外替我叫三个姑娘,一个要会喝酒,一个要会唱曲子,另外的一个要搂起来舒服,三个都要漂亮的,不许滥芋充数。”
  “是的,是的,是的。”
  “酒菜要上快一点,姑娘来的时候,顺便叫吴北涛来一下。”
  老鼠这次没有哈腰了,他愣了。
  吴北涛?他有没有听错,他来四海客栈已五六年,这么多年来、他只听人家叫他们当家的“吴老板”或是“吴大爷”听到别人叫他们当家的本名,这还是第一次。
  如今这个小子不仅连名带姓一起叫,甚至连个请字也不用,岂不狂妄之至?
  “公子认识我们老板?找他有什么事?”
  蓝衣人以一个巴掌回答这个问题,这巴掌清脆有声,力道相当不轻。
  老鼠捂着脸颊,道:“你怎么不分青红皂,一出手就打人。”
  蓝衣人手一挥,又是一巴掌.刚才打的是左颊,现在是右颊。
  老鼠这次学乖了,不叫嚷,掉头就往外跑,他一口气奔去里院,找到吴大爷,一五一十说,海字三号上房来了一位什么样的客人,如何的不讲理,如何给他两个大巴掌。
  吴大爷听完,啪啪,又给了他四个大巴掌。
  “你们现在是越来越会招待客人了,客人既然指名找我吴北涛,你们就据实通报。”打过后,他才告诉老鼠挨打的理由。
  “不论对方如何嚣张,或是另有居心,那都是我吴北涛的事,你他妈的算老几,轮到你盘问人家。”
  吴北涛长得高大健壮,心思却极细,他能在龙蛇混杂到洛阳城里蒙钱剑山信任,主持四海客栈这么多年不出一声纰漏,并不是人人都可办得到的。
  他一进花厅,便含笑抱拳道:“下人粗鲁,方才得有得罪,尚乞少侠海涵。”
  蓝衣人也起身还了一礼,“吴大爷襟怀如海,果然名不虚传。”
  吴北涛大笑道:“过奖,过奖。”
  两人坐下,伙计随即将冷盘和酒具排上桌子,同时带着歉意的笑道:“公子请先喝点酒,正席上桌。”
  两个姑娘分两旁而坐,另一个姿态婀娜,肌肤白嫩的则飞着媚眼,风情万种的靠在蓝衣人的身旁。
  蓝衣人一点不客气,伸手一揽,便将那姑娘拉到腿上入怀。
  吴北涛斟了两杯酒,举杯道;“少侠贵姓?”
  蓝衣人道;“敝姓赖,单名章,文章的章。”
  吴北涛一愣.脱口道:“赖帐——哦.原来是赖少侠,久仰,久仰,来来,吴某人敬赖少侠一杯。”
  赖章腾出一只手来,道:“不敢当,吴大爷如果不怕我赖帐,就让我敬吴大爷一杯。”
  两人对干一杯后,吴大爷为赖章介绍那三位姑娘。
  左边的一个叫茉莉,酒量不错,右边的一个叫黄莺,擅唱小曲.被赖章搂在怀里的一个叫娇娇,都是这儿身价最高,最红的姑娘。
  正菜果然上得很快。
  吴北涛道:“少侠是先跟茉莉猜几拳?还是先听黄莺伺候一段曲子?”
  赖章道:“先来段曲子吧。”
  于是,厅外进来一名怀抱琵琶的老者,以及一名手提三弦的青衣少女,赖章点了一首清平调,黄莺曲子一唱完,全座报以彩声。
  赖章举怀道;“来,我们大家为黄莺姑娘干一杯。”
  干过这杯后,由茉莉跟赖章猜拳。
  上过四道莱后,吴北涛道:“赖少侠以前是否来过敝店?”
  “没有。”
  “少侠这次来洛阳是做生意,还是……”
  “我不做生意,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来四海客栈看看。”
  “少侠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看过帐目,马上就走。”
  吴北涛呆住了,只听冬的一声,他面前多了一声金牌,正面是一幅中年人的肖像,反面则是三个字,“四海堂”。
  “四海爷?”吴北涛忙起身离座,深深一揖,道:“原来是本堂专使光临,吴某人罪该万死。”
  花厅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三个姑娘一听说是四海爷,全为之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赖章道:“去把四海、金宝厅、群芳园、广丰钱庄的帐统统拿来,这是临时抽查,例行公事,吴大爷不必拘礼。”
  吴北涛打躬道:“吴某人有眼无珠,真是糊涂透顶,以后还望专使多多指教。”
  “不敢当,去拿帐本吧。”
  吴北涛退下,不一会儿,四本帐本取到,还带来了管总帐的师爷毛大器。
  那时候的帐本都非常简单,生意不论大小,都一律是双红线的流水帐,上面记收入,下面则记开支,一日一结,收支相抵后,盈亏一目了然。
  赖章查帐的方式很简单,他只在四本帐空白部分分别签了一龙飞风舞的名字,便将四本账合起来,往前一推,笑道;“好了。”
  吴北涛又惊又喜,却说道:“专使不详细核算一下?”
  赖章微笑道:“吴大爷的意思,可是要我把师爷们已经算好的数字重新重算一遍?”
  吴北涛像呛了酒似的咳起来,他没有回答。
  赖章仍保持笑容道;“小弟家中以前也做过生麓,对帐务方面,还不至于太外行,你只须把这里四处地方营业的情形,跟我谈谈就可以了。”
  吴北涛连连弯腰道:“是,是。”
  “四海客栈,广丰钱庄,群芳园和金宝厅,那一处收入比较好。”
  “各有谈旺季节,平均下来都差不了多少,每处地方除了开支,每天大约总在一二百银子之间。”
  “四个地方加起来呢?”
  “大约六七百两左右,每月大约两万两上下。”
  “过去几年一直如此。”
  “是的。”
  “最近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都差不多。”
  赖章端起酒来喝了一口,然后含笑望着吴北涛道:“吴大爷,你说句老实庆,这里的营业收入,登公帐一向登几成?”
  吴北涛脸色一变,勉强笑道:“专使你真说笑话,笔笔照登,从无遗漏?”
  吴北涛又咳了几声,道:“堂里的总管,专使,过去都来查过帐,他们对吴某人都很照顾。”
  赖章只当没听到,缓缓接下去道:“这次我出发之前,我们老爷子曾经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四海客栈这方面的帐面数字,一直不到实际收入的二成。”
  吴北涛满脸委屈的样子,“那真是太冤枉了。”
  赖章道:“换名话说,这里四处合起来,每月的净收入,至少该在十万两上下。”
  “如果公帐只登两成,心的确太黑了些。”赖章微笑道;“至少我赖章第一个就不相信。”
  “谢谢赖少侠。”
  “如果说正确一点你们登帐的数字,其实一成不到?”
  吴北涛一愣,隔个半晌,才结结巴巴道:“赖……赖专使,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话要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吴某人这颗脑袋就要落地了。”
  “没有那么严重。”
  “东京第一楼的周金全就是一个例子,他在帐上动了手脚,结果......”
  “你吴北涛不一样。”
  “那点不一样。”
  “小弟对自家人的家务事,一向反对采取激烈的手段,所以,你这儿的帐务纵然不会太健全,至少也不过象打麻将一样,搬搬位而已。四海堂目前要养活三四百人,每月单是薪饷和伙食,就要开支好几十万两,如果四海堂属下事业都象四海客栈,就算养三四百只狗,也养不活。所以,老爷子有此构想,他怕别人冤枉了你吴大爷,打算先将你调回本堂,另外换个人来,经营几个月试试。”
  吴北涛挣扎似的道:“老爷子也不能只凭别人的几句闲言闲语,就判定我这个人的罪啊?”
  赖章手指轻轻一弹,桌角上忽然多了一张纸片,正是日间那个赵老头的地契收据。
  吴北涛瞪着那份收据,就象瞪着一只大老虎,脸色苍白,汗如豆滚。
  “我刚才在帐本上签名,便是这个意思。”赖章淡淡道。
  “那笔帐上了钱庄的公帐没有,你说赌场那边,每天只有百把两的入息,今天就这一个客户,便是九百一十两整,我说这里登的公帐不到一成,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吴北涛期期艾艾,不断拭着额,双手已止不住有点抖。
  “你也不必说这只是偶尔的遗漏。”赖章接着道。
  “那个赵老头,就是我扮的,老鼠跟我说得很清楚,这是这里常玩的手法,他的意思是要赵老头放心,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那位师爷先生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吴北涛一下,人却对着赖章陪笑脸道:“赖专使,现在我们先喝酒上楼,帐务上的事,等会儿去书房喝茶时再谈如何?”
  吴北涛像从梦中被人点醒了一样,也跟着赔笑低声道:“对对,你请先喝酒,吴某人一向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人。”
  赖章冷笑道:“你懂的是你的规矩。”
  “我的规矩大得很,你办得了?”
  “我一定照您的办,一定不成问题。”
  赖章的规矩果然大得很,以往,四海堂派人查帐,例敬一向是三万两,他这一次加了三倍,九万两。
  第二天一早,银票便在红封套里,端正的放在娇娇的梳妆台上。
  各省通用,信用卓著的汇通银号的票子,是九张面额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离开四海堂,恢复原来的身分的田野,心满意足的带着银票,立刻去找战千军,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反而使田野有点怀疑身上的银票是否能兑现。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别说是吴北涛不敢去印证,即使侧面证实那个“赖章”并无其人,也不会去追讨,就象太阳一定从西边落下,绝不会有第二种日落的方式一样。
  屋子里点上了灯,桌子上也摆满了酒菜。
  屋子虽然破旧,灯光虽然不明亮,桌上的酒菜却很丰富。
  这桌酒菜是战千军特别费心办置的。
  战千军今年六十三岁,是丐帮的三各金杖长老之一,他打了一辈子的光棍,一心一意为贫苦人家暗中谋福利。
  他一向很快乐,尤其是来到洛阳,遇到了田野之后,他更借花献佛,在功德本上记了几笔。
  他一贯的处世态度是,过了今天就算了,明天有明天的事,他绝不会想得太多太远,所以他很少心烦,他只替自己找快乐,决不替自己找烦恼。
  因此,在丐帮徒众中.他虽贵为金杖长老,却毫无威严,他的爱捉狭,好脾气,为他赢得一个比本名更响的绰号“老顽童”。
  然而,烦恼有如不速之客,并不一定你去邀请,它也会来的。
  老顽童狠喜欢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尤其跟比他整整小四十岁的田野开玩笑,他最喜欢。
  不过,这一次,他好象不是开玩笑。
  自从离开破庙向田野交代了任务后,第二天下午,他就开始忙了起来。
  他似乎有种预感,知道今天黑之前,田野会来,不但会来,还会圆满达成任务,将他的银子带上。
  他相信田野的办事能力,也信田野的人格,他知道如何替别人留余地。
  他大费周章的将全城最有名的几样菜色备齐。
  佳肴满桌,酒只有一小罐,这一点酒,是太平坊查家酒坊的“女儿红”。
  查家坊不仅是本城中最大的一家酒坊,同时也可以说是整条关洛道上最大的一家酒店,但该坊从来不承认他们酿有这种酒。
  因为这种酒的配方复杂,酿造不易,成本太贵。
  酒出来,如果把售价订得太高,一定会遭议论。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办法,每年只酿十小罐,非老主顾或行家不卖。
  老顽童既非行家也非老主顾,他只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老顽童,碰上大掌柜是一个很怕玩恶作剧,且很注重保养身子的人.所以,老顽童就很顺利的买到了这种女儿红。
  这种酒是论两卖的,一两银子,一两酒,者顽童买得并不多,只买了半斤而已。
  普通能喝一斤二锅头的人,这种酒最多也只能喝二两。
  一个人的酒量无论多好,如果喝完了二两还想喝,那就只有麻烦别人橇开他的牙往里灌了。
  老顽童一本正坐在桌前、他没有动筷、只用眼看着自己的杰作。
  也不过了多久,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高大的青年人,笑嘻嘻的走进来了。
  老顽童接过田野递上的五万两银票.竟然蛮不讲理遭,“你这小子不是付五万两就成功圆满了,你知不知道这桌酒菜花了我多少银子?”
  田野哼道:“多少银子?一桌五万两的酒菜,我浪子还是第一次吃到,难道吃了会长生不老,看你神气成那个样子。”
  他毫不考虑,抓起酒就灌。
  老顽童急道:“喂喂,小子你慢一点行不行,你拿查家的女儿红这样灌.连大象也会醉倒的。”
  田野放下酒,吃了一惊遭:“你弄来的是查家的女儿红,那就更不能留。”说时,将酒往嘴里灌。
  老顽童一把夺过酒,一手伸道:“拿来。”
  田野道:“拿什么?”
  战千军冷哼道:“这酒是千金难买的无价之宝,今晚我便宜你一次,你喝了酒,我只要你一万两银子意思一下。”
  田野笑笑,毫不迟疑的又掏出一万两交给战千军,道:“六万两的酒菜钱我已经付了,老前辈是不是可以透露一这笔巨款的真正用途。”
  田野以为战千军说什么也不会吐真象,就像上两次那样,理所当然的接受银票,却一个字也不多说,想不到战千军说道;“丐帮三位金杖长老,轮流保管金杖,今年立春起,轮到我保管,金杖小巧玲戏,只有一支筷子大小,保管起来,本来是毫无困难的,可是,老要饭的却把它弄丢了。”
  “怎么弄丢的?”
  “唉,说来惭愧,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有一次,城里有户人家办喜事,老要饭的算准有些剩饭好讨,就过去了,在完全没有防备下,跟几十个要饭的一挤.贴身藏的金杖就没了,唉。”
  田野知道这事非同小可,金杖代表无上权威,若传出去,不堪设想,忙问道:“有没有人知道失窃之事?”
  “只有两人知道?”
  “所以——”
  “所以我想把它买回来。”
  “买回来?”田野呆住了。
  “是的。”战千军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满月楼的地方?”
  田野一怔道:“你要到满月楼去买回金杖?”
  战千军点头道:“是的,到满月楼买,你懂了吗?”
  田野也点头道:“我懂了。”
  满月楼崛起江湖,已有三年的时间了,共完成了百余件交易。
  占都洛阳有很多的历史古迹,满月楼不是名胜,也木是古迹,它在太平坊里,好象官人家的大宅院。
  太平坊自有了多家赌场,妓院,难得有—天太平,三年前.满月楼那个奇怪的组织成立后,太平的日子似乎更少了。
  而富贵的尽是人皆知的贫穷地方,坊里冷落而凄清跟富贵完全扯不上一点边。
  几乎人人脸上都带着莱色和愁容,这是个被人忘记的区域。
  从没有人关心这个贫困区的人,是如何在生活中挣扎,而这里的人,也很少关心外面发生的事。
  无论什么事,他们都不关心,他们已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只关心自己一家大小的温饱。
  战千军一向会在年节时到富贵坊去走走,扮演“散时老人”的工作.他一向不喜欢到太平坊去。
  因为他知道一个乞丐到太平坊去,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然而,一个身怀巨款的老叫化,如果到太平坊去.他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
  满月楼是个奇怪的地方,任何古怪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买主和卖主。
  在洛阳城里,只要你有银子,随时可以买到各种奇怪的珍玩宝贝。
  但是,你绝对无法在市井间买到各门派的拳经剑决,各种毒药的炼法和解法,各种暗器的炼法和解法,或者是某一个人的私密,或者是一个人的脑袋。
  总之,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付得出订金,没有现货,也有期货。
  这一点,满月楼主人绝对可以可以向你保证,满月楼主名叫欧阳三郎,是个真正的鉴赏家,无论仿制多么高明的东西,都休想混过他的一双神目,所以,他又有个鹰眼三郎的外号。
  满月楼每次开市.因定在每个月的十五日。
  月圆之夜,据说对人的性情会产生某种影响。
  也有人说,月圆之夜犯罪事件的发生比率最高,月圆时人的性情会急爆亢奋。
  上个月的十五日,满月楼完成子五件交易。
  一棵几乎跟真的完全相同的翠玉白菜。
  一根龙头钢拐,可连续射出六十四枢流星针。
  一瓶罗汉续命丹,可解所有的毒。
  一个洛阳花魁林相思,那是一个干娇百媚,风情万种的绝代佳人。
  一只活人的手掌。
  上面这五项交易,除了花魁林香思不久后成为四海堂钱剑山钱老爷子的第五房姨太太,使人恍悟这位佳丽的幕后头主是谁,另外四件交易的买卖双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猜测到了。
  满月楼将会有什么样的交易等待进行,不到开市那天,谁也无法知道,不过,有一件事绝对错不了,那就是这个满月楼的交易,一定更稀奇也更惊人。
  因为城里突然增加了十几位陌生人.对城里的人而言是陌生人,但对稍具一点江湖知识的人来说,却不是陌生人,即使是陌生,名气却不陌生。
  他们是飞鹰帮的五位鹰杀手,第一堂堂主恶刀无常陆霸空,两名护法血影魔王郑操和屠虎客杨得镖。
  另外还有关浴五凤,五位让人头痛的少女,一代妖妪柳青青,一个令男人难以无法抗拒的尤物。
  其它的像狮王熊大器,阴山鬼婆婆蓝小霜.脂云牧场场主慕容狄,几乎个个都是名动江湖的一流好手。
  有这么些人到洛阳凑热闹,当然不是为了满足游兴,不用说,一定跟本月十五的交易有关了。
  太平坊里有八家具规模的酒店,其中地方最宽敞,酒菜最好的一家,是上品楼。
  平时,每近晌午,上品楼上至少会有七成座,而今天因为满天阴云,小雨不断,上品楼上却只坐了七八名客人。
  在这七八名客人里,居然还坐着一个非常惹人注目的女客。
  这位女客的年纪似乎才不过十七、八岁,明眸流转,皮肤细嫩,非常美丽。
  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举止老练,加上胸部高耸,细腰丰臀,颇有一股少妇特有的迷人风韵。
  另外几名酒客的眼光,始终在女客身上打转,一个个心神摇晃,目光发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股不惜犯罪的原始冲动。
  但这些男酒客没有人过去找女客搭讪,因为他们知道她在等人.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原来还放着一副未用的碗筷。
  楼梯上忽然上来一名酒客,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粗壮汉子,他的神情剽悍,目光如电,脸上一道皮耀肉卷的两寸刀疤,身手似乎很不错。
  刀疤汉子手里提着一个竹篮,他略一定神,眼里顿时出现一股暖昧的光芒,他笑着走向那个女客。
  那很美丽的女客正津津有味的在吃一碟酥虾,她知道刀疤汉子在桌前,仍然专心的用尖尖红红的指甲小心的把虾壳剥掉,吃完两只,仔细用湿巾擦过手之手,她才慢转过来,淡淡地道:“都办好了。”
  刀疤汉子点头道;“都办好了,你要的东西也都带来了。”
  女客点头道:“好,放在桌上让奴家看看。”
  刀疤汉子得意笑道:“江湖上只有一个放高利贷的吸鬼王老七,也只有王老七的左脸有块青色大胎记,我赏花公子史克章纵然再不济,也不会看错人。”
  竹篮里一个油包里的东西打开了,众酒客的目光所及,无不大惊失色,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左脸上明显有一块蓝色的胎记。
  那女客验明人头无误,美丽的脸上才出现一丝笑容:“东西呢。”
  “在这里。”史克章口中答应,已迫不及待双手将一个锦盒递上。
  那妇人收下后,才含笑道:“请坐。”
  这美丽的女人傲慢极了.她一点也不觉得赏花公子史克章为她办事有多大的功,反而摆出一付老娘是看得起你,才找你办的姿态。
  史克章似乎也觉得能替她办事,是无上荣宠,那女人没有替他倒酒,他只好自己倒了一杯,敬那女人道:“谢谢柳姑娘招待,今后有别的差事,尽管吩咐,不必客气。。”
  柳姑娘?柳青青,众人才恍悟到这位艳光四射的女人,原来就是一代妖姬柳青青。
  柳青青一笑道:“奴家的确还想麻烦史大哥办件事,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一声史大哥,叫得赏花公子心花怒放,他一口喝于那杯酒,抢着道:“没有关系,什么事,你说。”
  柳青青没有说明是什么事,只是含羞带怯,吃吃地笑,赏花公子瞧呆了,他看着柳青青的面孔,两眼直勾勾的,象是灵魂已出了窝。
  柳青青玉手微一抬,就象要赶走前面一只飞舞的苍蝇,紧接着,赏花公子脸色一变,一只手突然向喉管抓去,在他鼓突的喉节上也有一滴血慢慢泌出。
  柳青青在举手之间,已拔出一支比乡花针还细的淬毒蜂尾针,史克章的脸色由青转紫,然后,他就像虾子似的跳起来,道;“你……你这个烂货……你为什么……”
  柳青青微笑道:“这就是奴家要你办的第二件事,要你死,哼,你应该先拿镜子照照自己的德性,凭你这种八流角色,居然也敢打姑奶奶的主意。”
  赏花公子已经没有赏花的本事了,当他的身体砰的一声倒下时,两名壮汉这时登楼,一声不响移走了赏花公子的尸体和竹篮,显然这一切都在柳青青的预计中。
  无论在历史上,或是江湖人心中,洛阳都象常有大事发生。
  在酒楼上发生的这一幕,只算小事中的小事.对城里的普通居民而言,早巳不成新闻。
  楼上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大家象往日一样,喝酒点菜,天南地北的摆龙门,就是没有人提及方才的那件事。
  洛阳市民,风多识广,每个人都懂得什么事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正是城里来往的尽管不乏江湖人物,却几乎没有城中市民牵涉其中的道理。
  柳青青似乎还在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自饮,对面的碗筷依旧没有撤走。
  隔了不多久,柳青青要等的人来了,楼上酒客莫不大感意外。
  来的是四海堂的三总管,追魂刀秦世伟,他是个很难看的中年人,脸上五官又小又挤,一张脸像个干柿子。
  不过,他虽然让人难以产生好感,却练就了一套逢迎拍马的本领,往往让人忘记他难看的外表,心喜于他的奉承。
  以他四海堂三总管的身分.他大可略微拿点架子,但一看到美丽的柳青青,马上摆出一副奴颜卑膝,恭敬无比的表情。
  柳青青的手一抬,秦世伟一低屁股,便在对面坐下,他的声音很低,脖子在尽量往前伸,笑道:“柳姑娘刚才的那一手,我全看到了,真是高呀,女中豪杰,当之无愧,象史克章那种人,活着也是个祸害,能杀一个,就多种一项阴德,姑娘的手段高妙,我秦某人佩服佩服。”
  秦世伟果然会说话,柳青青脸上不期然露出受用的表情。
  “怎么样,那东西有没有兴趣?”梆青青看他点头了,接着道:“你出个价,只要不太离谱,我就卖了。”
  秦世伟比了个三,接着道:“我们老爷子最需要这东西,三千两银子姑娘认为怎么样?”
  “哼,三千两,你把我当什么打发了?”柳青青的眼光在他的脖子上看了一下,冷冷道:“你给我滚,少在这里消遣姑娘。”
  秦世伟陪笑道:“三千两银子不少了,柳姑娘你也只不过费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到手了……”
  柳青青打断他的话,道:“滚,你没有资格过问我东西的来处,你最好在我还没有动手前走,否则你这个三总管,就到阴间去当吧。”
  秦世伟的脸红了一下,他一向以“会办事”深得老爷子的器重,这次他如果把这件事办砸了,他这个三总管的宝座,恐怕就保不住了。
  于是,他赶紧弥补缺失,他那张脸上便出现为难之色.“柳姑娘,十分抱歉,我不会说话,多有得罪,请你原谅。限于权限,这件事我不能做主,你是不是可以稍微宽限些时间,让我回去请示过老爷子后,再答复。”
  柳青青在他脖子上看了一眼.抬手理了一下头发,冷冷道:“看在你只是个奴才的份上,我饶过你.我看你就这样告诉钱剑山好了,就是我在天黑前一定会去找他,要他等我。”
  追魂刀秦世伟的脖子被柳青青看得凉凉的,听她这么一说。连声称是,倒退到楼梯口,然后如飞而去。
  他并不是不想多留一会儿,能跟这们一个美丽的女人在一起喝酒,肯舍得离开的男人,恐怕一万中也找不到一个出来,要真能找出来,这家伙着不是又聋又垭,也是个超级大白痴。
  追魂刀原先也想趁跟她交涉时,吃吃豆腐,但当他看到柳青青连史克章那样一个黑道狠角,都能举手之间杀之,而他的脖子——他不认为会比史克章坚硬得多。
  所以,他原先的想法只好打消,早一步离开就早一步离开,最起码比冤枉送命好。
  秦世伟走了,柳青青忽然起身,走到临窗一座前,对一个正在低头吃饭的青年汉子道:“怎么样,偷看过不过瘾?小田?”
  田野脸上露出笑容,打着哈哈道:“过瘾,太过瘾了,柳大姐,你是不是可以在去四海堂前,给我一个机会?”
  柳青青眯起一双风目.娇滴滴地道:“给你机会.你随时都有机会呀,大姐几时拒绝过你了。”
  柳青青这些双关语,直听得楼上食客不住咽口水,暗暗羡慕田野那小子艳福不浅。
  田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就象打量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妓女,这眼光通常会让一个正经的女子受不住面羞红脸孔。
  但柳青青的脸色依旧正常,烂笑如花。
  “只要大姐不嫌弃,我随时愿意把握机会,尽力报效,不过,我的报效方式也许不是金钱可以买得到的,也许跟那个什么赏花公子用的方法不同。”
  田野挤挤眼,顽皮地笑道:“我是个很少让女人失望的男人,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了。”
  柳青青哦了一声,似乎不信田野的话,抛了个媚眼道:“你刚才说你愿意把握机会?”
  田野道:“我所谓的机会,意思是——我要柳大姐将锦盒里的东西转售给我。”
  柳青青脱口而出:“什么?你说什么?”
  她脸气白了,原来她白卖弄了半天风情,竟被田野这小子消遣了一顿。
  田野平静的道:“追魂刀秦世伟开的价钱太低了,我愿意以高出十倍的价钱,三万两银子买你的东西,我开的价钱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青青道:“那你知道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田野摇头道:“不知道。”
  “那么......”柳青青叹了口气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按常理说,我去找钱剑山卖这东西,他未必会开出这个价钱。可是,我还有点商业道德,我相信五房七妾的钱剑山会比你更需要它,你毕竟年轻力壮,应该还没有那方面的烦恼,还没有那方面的需要。”
  柳青青的话,把楼上的人都逗笑了,田野却没有笑。
  他笑不出来,他本来想吃柳青青的豆腐,没想到竟然反被她吃了“豆腐”。
  柳青青走了,临走时她告诉田野她在“贵宾楼”暂住,房间号是“贵字一号”上房,欢迎田野明天后光临。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依旧对田野有兴趣,不过要等到她的东西抛售再说。
  田野离开后,马上看到鬼灵精和糊涂蛋。
  丁大同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欢欣的表情,古小东的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笑容。
  丁大同抢着笑道:“田大哥,老顽童要你到花姑娘那儿去?”
  古小东不等丁大同说完,也说道:“对……对,老……老……他要你到花姑娘……还准我和鬼灵精跟你一起去……”
  田野听糊涂了,皱眉道:“鬼灵精说清楚点。”
  丁大同道:“老顽童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为了预防未然,他要你到花姑娘那儿去雇杀手,要杀的人是谁,他没说,你如果是条汉子,就一定不会忍受那种女人的羞辱、也一定会知道的。”
  田野茫然道:“我知道要杀的是谁,老顽童真的没有说?”
  古小东抢道:“是……是……的……老……要我们一起去,他说我们已经长大了,要我们去花姑娘那里……见识……见识。”
  丁大同吼了一声道:“你闭上嘴,谁要你插嘴了,有话我会跟田大哥说。”
  丁大同教训完古小东,对田野道:“对啦,我差点忘记了,老顽童有张字条要我交给你。”
  田野看了字条,不禁笑了。
  字条上写道:“小田,柳青青到钱剑山处,一定会被钱剑山那老色鬼设法扣留,你不妨到“花姑娘”那里去,要她派人去杀柳青青,“花姑娘”一定会答应前去。”
  第二章 花姑娘
  “花姑娘”是一座妓院的名称,“花姑娘”的主持人是一位姓“花”的姑娘,名字花丽娜。
  花丽娜虽然主持妓院,却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她。
  她虽然是一个新兴帮派“大刀门”的分舵主,大刀门本是关外的一个神秘帮派,不过,最近这几年,大刀门有壮大的趋势。
  据说是因为大刀门在某处成功开采了一座金矿,在财上无后顾之忧,才计划进军洛阳,慢慢蚕食四海堂的地盘,因为四海常深知本身的实力,
  目前四海堂在关洛大道上拥有强大的实力.但是,要跟大刀门比拼,必定是两败俱伤。
  老顽童深知“花姑娘”不是易与之辈,如能让花姑娘杀柳青青,一定会有极精彩的局面出现。
  满月楼且不去说,到时候飞鹰帮也必然会卷入这纷争中。
  因为赏花公子史克章的身分是飞鹰帮的一名堂,柳青青计杀史克章,已是不争事实了。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有一个火引子,那个火引子就是钱剑山必须留下柳青青。
  所以,田野并没有被鬼灵精,糊涂蛋怂恿进“花姑娘”,为了稳当起见,他要他们到四海堂外面彻夜守候。
  如果在明天午时前,柳青青还没有离开四海堂,他就要真的采取行动了。
  日落西山,晚霞满天。
  钱剑山钱老爷子午时醒来,正在花园里修剪花草,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工作。
  所以,他一天除了不可避免的应酬外,一定会午睡片刻,然后再抽出一段时间来作运动。
  不是在庭园里运动,便是跟姨太太们运动,尤其是后者,他一向认为是男人的不老良方之一。
  钱老爷子在江湖上的外号是双枪太岁,他一支有形的金枪,使得并不怎么样,他能在关洛道上混得起来,可说全靠他的手腕和机智,他的方法和广泛的交游酬酢,更是无人能及。
  有人开玩笑说,钱老爷子真正厉害的是一支“肉枪”,—支用在女人身上的枪。
  关于这一点,他一向有自信,要讨五个老婆,论财力或精力上,都不是凡人能及的。
  而他居然办到了,尤其是以五万两银子向满月楼买进花魁林香思,更让他感到自豪。
  不久前的“午睡”,钱老爷子就是留在新姨太太那里睡的。
  可是,当他以为功德圆满,正待偃旗息鼓之际,却听到林香思在他耳边说道:“剑山,你该弄点补药吃吃了。”
  钱老爷子装迷糊道:“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吃药。”
  林香思道:“我不在乎你能给我多少,不过,我是一番好意,毕竟一个男人要有个男人的样子。”
  钱老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知道不能怪林香思,因为她说的是实话。
  所以,当他看着满天彩霞时,心情糟透了,好半天,他才发现三总管出现在花园另一头。
  钱老爷子招手道:“小秦,你过来。”
  秦世伟如飞而至;“事情办得怎么样?”钱老爷子问。
  秦世伟把与柳青青交涉的经过,一字不漏的说出。
  钱老爷子大笑道;“好,好,太好了,小秦你真会办事,下个月的薪饷,你多一个月的特别花红。”
  “谢谢老爷子。”
  “你确定金明珠在那娘们身上?”
  秦世伟道:“是的,史克章杀了吸血鬼,从吸血鬼那儿弄来的宝贝,除了金明珠还会有什么?”
  钱老爷子心情立刻转好,他的身体怎么样,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所以,当他听说有什么金明珠时,立即要小秦全力寻找,因为金明珠的神奇功用,正好能“对症下药”。
  据说,金明珠除了能避百毒外,如研粉外敷内服,无论受了多重的内外伤,均能立竿见影,起死回生。
  钱老爷子对金明珠的兴趣,并不是这些,他需要金明珠的另一种功用。
  因为把金有珠带在身边,可以令人体质发生变化;它可以使女人肌肤常保持娇嫩,也可以使男人更象一个男人。
  它的效果是永远的,如果钱老子拥有了金明珠,那么,他还可以再讨三个姨太太,眼前,就可以把即将赴约的柳青青收下慢慢享用。
  这是一项天大的成就,钱老爷子已张好了网,只等鱼儿进网,好一下捞起。
  第二天午时,丁大同.古小东回报柳青青显然被钱剑山留着,没见离开钱府,田野听了,立即决定带两小同往花姑娘处。
  并不是他认为两小年纪适合上妓院,而是因为他从不失信于人,他已答应两小,即使硬起头皮,还是得实行不可。
  花姑娘在洛阳城里,规模不是最大,名气不是最响亮,生意即是最好的一家妓院。
  洛阳城里的妓院不下百家之多,但真正懂得经营之道,做到宾至如归,却不超过十家,花姑娘无疑是家能满足各阶层男人欲望的妓院。
  花姑娘里的“姑娘”,至少也在百名以上,但这也只是一种估计。
  没有人真正知道花姑娘究竟有多少姑娘,即使是花姑娘的老主顾,有很多红姑娘,他们也许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花姑娘的姑娘,共分福禄寿喜四个等级。
  走进花姑娘的大门,是个大院子,这座院子像个市集,有各式各样的小吃,有菜也有酒。
  走过院子,是座大厅,喜看来大厅占地板广,里面摆满桌椅四周是十几个小房间,这里是普通寻芳玩乐的地方。
  你可以叫一壶酒,几样菜,在这里慢慢吃喝,姑娘们在四处穿梭,你若兴致来了,看上其中一个,随时都可以把她带进那些像鸽子笼似的小房间里,这里都是院里喜字级的姑娘。
  过了喜看来大厅,是个小天井,天井里有山有鱼池,花木扶苎,两边是两排厢房,厢房里住的是寿字级的姑娘,她们身价是喜字级的三倍。
  经过一道长廊,再往后走,又是一座大厅,如果一个不明就里的人,忽然进这座名为“风花雪月”厅的大厅,一定会误以为自己闯入了宫府人家的内宅,而为之惊叹不已。
  因为座大厅布置得太豪华了,家俱全是上等材质精制,石壁上也挂满了名人字画真迹。
  在这里,你会看到几名穿着素雅的少女,她们有的下棋,有的绘画,有的抚琴,无一不是国色天香,令人目眩神迷,这些少女,便是禄字级的姑娘。
  当然,这些姑娘的身价,也是高得令人咋舌。
  至于福字级的姑娘又是什么样的情形,无论你问谁打听,都很难得到答案。
  因为洛阳城里能上得起福字级的人,绝对不超过百人,所以,纵然你有心打听,也没有得到内幕的道。
  花姑娘是火爆浪子在田野常跑的地方,他常来这儿的喜看来大厅,叫点小菜,喝壶劣洒,有时吃吃姑娘的豆腐,或者跟人打上一架。
  喜看来大厅的姑娘,个个都对这个长得很帅的浪子具有好感,有的甚至还暗示愿意免费陪他.但田野没有进过那些小房间。
  这里的姑娘们,作风开放,只要田野一来,几乎都会把厅里的姑娘的视线全吸引来。
  而这种地方,偏有些多情种子,觉得他玩过的姑娘,别人便不该染指,如果看到这位姑娘勾搭另一位客人,更是妒火中烧,气冲斗牛。
  这也正是田野想打架,随时不乏对手的原因。
  丁大同,古小东的脸都洗得很干净,衣服换上了最好的一套,两人这时一扫平时的模样,还颇有些吸引人的地方。
  两个十七、八的少年,跟田野进入大厅,立刻引起几名姑娘的注意。
  古小东难掩傻气,一看这么多的姑娘盯着他瞧,扯扯田野的衣角,结结巴巴的表示要上厕所,田野一笑点头,古小东拔腿就跑。
  丁大同的情形就好多了,强撑着步子,一句话也不说。
  一个看不出多大岁数,却打扮得很冶艳的女子,突然出现在田野面前。
  这个姑娘叫玲玲。
  玲玲笑着用一根指头往田野胸口点了一下,笑道:“哎,你这小子是不是要来找人打架了?怎么还带来了下手?”
  田野笑道:“我不是找人打架的,我是为了找人。”
  “是吗?”玲玲的眼光从田野脸上溜到大同的脸上。
  丁大同的脸红了。
  玲玲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同,好象从丁大同的脸上看出什么秘密似的,两眼露出一片异样的光彩。
  她问丁大同,“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丁大同小声道:“我叫丁大同,今年十九岁。”
  丁大同虚报了两岁。
  玲玲兴趣来了,她无疑看出这个孩子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在很多妓院里,都有一个传统的迷信、认为姑娘接客,能接到一个处男,将会带来好运。
  若是某个姑娘接客接到了处男,消息便会很快在全院传开,那个姑娘会为这件事感到光彩,姐妹也会羡慕不已。
  也许会有人认为这种迷信很可笑,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补偿。
  在这种地方,姑娘们都已没有织梦想的权利,在接客时接到一个处男,可以说是为她们所失去的梦,抓住一点影子。
  玲玲痴痴地看着丁大同,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丁大同道:“我……我是个做粗工的,卖力气的。”
  玲玲当然知道他只是个粗工,如果丁大同不是小混混,她根本就没有兜搭的兴趣。
  一个富家公子.是不会进喜看来大厅的,而且,富家公子一到十九岁——姑且相信丁大同报的岁数,是不可能还是个处男的。
  所以,她很快拉起了丁大同的一只手,她已经忘记追问田野来这里找的是什么人了。
  丁大同手心发烫,脸孔发烧,一颗心跳个不停,他低着头,始终不敢多看那女人一眼,他也不敢抽回那只手,因为他不知道在这种地方是否可以那样做。
  田野笑道:“你跟玲玲去吧。”
  丁大同红着脸道:“我不要。”
  田野道;“那我们就过去喝酒。”
  丁大同用眼角扫了一下玲玲道:“我……我不要。”
  玲玲忍不住插嘴了:“小丁,你到底要不要跟大姐走?”
  丁大同道:“我……我不知道。”
  玲玲道:“你跟田野都是表面像男人的人,其实……哼,都是一些见不得女人的男人。”
  她把田野也骂进去了,田野没有跟她斗嘴,他把一包碎银交给大同,丁大同很快就被玲玲拖进了一个小房间里。
  又一个花名叫燕燕的姑娘出现在田野面前。
  田野道:“燕燕、带我去找花姑娘。”
  燕燕一怔,木愣愣道:“你说什么?”
  田野道:“我要找花姑娘的老板花姑娘。”
  燕燕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那是昨天的事。”
  “你真的要找花姑娘。”
  “我像在开玩笑吗?”
  “你见过我们老板?”
  “没有。”
  “既然你们没有见过面,你为什么要见她?你有什么事,由别人转达不也一样?”她顿了一下,道:“小田,知不知道她的规矩。”
  “不知道。”
  “她的规矩是这里的寿字级和喜字级的姑娘接的客人,她从不接见。”
  “我不是这里的客人,无论那个姑娘,我一次也没有下过水。”
  燕燕没法了,叹气道:“你要用什么方法见花老板?”
  田野道;“我当然有我的方法。”
  他转身满厅扫了一眼,忽然走到一名佩刀的麻脸汉面前道:“贵姓?”
  麻脸汉道:“敝姓朱,朱豹,老弟有何指教?”
  田野笑道:“朱豹?你老哥人如其姓,果然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朱豹大怒道:“混蛋。”
  田野道:“你是混蛋的混蛋,混混蛋。”
  朱豹跳起身来,一脚踢开桌子,冲过去照面便是一拳。
  田野反手一刁一压,朱豹铁塔般的身体,立即叭的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田野上前踩在他的背上,仍然很和气地说:
  “阁下可是飞鹰帮的鹰杀手欲海人魔朱豹。”
  “正是老子,你想怎样?”
  田野道:“听说你有个很特别的爱好.喜欢对少妇和有身孕的女人,先奸后杀。”
  朱豹道:“胡说。”
  田野冷笑道:“敢做不敢当,罪加一等。”
  他足尖一压,只听肋骨折断的声音,朱豹如杀猪般叫起来。
  花姑娘这种地方,当然有护院打手,这时立即有两然打手冲出来,双双大喝道:“田野,你这是干什么?”
  这两人一个叫武青松,一个叫唐荣,平时跟田野都是谈得来的朋友。
  如果只是普通的嫖客为争风吃醋而打架,只要是不打出人命来,他们一向避免插手;像过去田野也跟人打架,他们就没有干涉过。
  然而,这一次情形不同,在黑道上欲海人魔朱豹虽然不是什么人物,但这位朱豹的另外一个身分是飞鹰帮的鹰杀手,这就不能等闲视之。
  惹火了飞鹰帮,对田野不好.对他们花姑娘也不好,甚至会引起花姑娘幕后老板——大刀门与飞鹰帮的嫌隙,到时候,谁出面也都没有用。
  所以,武青松,唐荣冲出来,虽然声势很大,其实也是一番好意。
  田野完全不领情,他扭头瞪着武青松,唐荣吼道:“我打的又不是你们的老子,你们穷紧张什么劲?”
  两名打手全呆住了,这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田野脚下一使劲,又是一阵卟卟响、使刚才踩断的朱豹的左边肋,现在是右边。
  然后,他脚尖一推,翻转朱豹的身体,又在小腹上用足尖点了—下,朱豹大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这一下,朱豹那不良爱好,总算被田野彻底戒绝了。
  武青松道:“这小子实在太不像话了。”他突然一个箭步,右手疾伸,从背后一把抓向田野的肩胛。
  田野一脚踢开昏过去的朱豹,正朝藏身一角的燕燕慢慢走过去。
  燕燕眼看田野一伸手便制服了那个人见人怕的朱豹,脸上露出一副惊慌的样子,但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芒,要不是有所顾忌,她也许早就鼓掌叫好了。
  马上她脸上的兴奋色就变成了惊恐,因为她看到了武青松的偷袭。
  武青松的出手极快,快且轻,不带一丝声息,不料田野竟像长了后眼睛似的,他不早不迟,直到武青松沾上在边,方伸臂一记肘拳,倒捣在武青松的心窝上,武青松的身体立即倒飞而去。
  唐荣又惊又怒,弓身一跃,—脚飞踢田野的面门,田野上身一闪,唐荣右脚落地,左脚跟着踢出,双脚连环,快逾转轮。
  大厅中的寻芳客无不为唐荣这一套飞脚暗暗喝采,而田野也似乎有意要让唐荣多表演一下,只退让不抢攻,身形盘旋飘忽,有如蝴蝶穿花。
  直到唐荣将一套连环飞腿完全使尽了,田野才踢了一腿,喝道:“伙计,你也该歇歇了。”
  说也奇怪,只听啪的一声,唐荣果然身子一歪,依言躺了下去。
  慌乱中,有人大叫:“不好,这小子扎手得很,快去请陆师傅来。”
  这句话还没有叫完,大厅后门口已有人冷冷接口道:“不必,我已经来了。”
  站在大厅门口的这个人,脸色苍白,双目有神,身体高瘦,一件黑袍就象披在竹竿上似的。
  看到这个人的出现,大厅中立即静了下来。
  黑衣人缓缓走向田野,冷冷道:“田少侠,你好。”
  田野微笑道:“不敢当,尊驾就是陆师傅。”
  黑衣人道:“陆源,无形刀陆源。”他在离田野七八步处停下,注视着田野道:“老弟师承何人?”
  田野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尊驾想怎么做,只管做,如果尊驾一定要摆摆架子以示跟一般打手身分不同,也请另找个话题。”
  陆源道:“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老弟究竟为了什么事,要跟花姑娘过不去?”
  田野道:“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想见花姑娘的老板,而有人告诉我,说我不够资格,所以我免不了生气,一气就会打人。”
  陆源道:“好,很好.老弟想见花姑娘。”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善于随机应变的人,他没有再追究田野伤人的事,反而顺着田野的话说。
  田野点头:“不错。”
  陆源也点头:“很好。”
  “好什么?”
  “我们花老板今天兴致很好,她已准备了一桌酒菜,本来是要我陪她的,如今添上你老弟这位佳宾,相信我们花老板一定会高兴。”
  田野跟在陆原后面,沿着一条碎石小径,走向一座建筑在花海中的小石亭,绿草如茵,天气晴和。
  石亭里摆着一桌上好的酒菜,五名绝色佳丽,正在忙着抹抹石椅,撑列杯箸。
  石桌上只摆了两副杯箸,酒一壶,菜肴六七样、酒是馨酒,菜是佳品。
  五名佳丽身后,有一黄衣人,正凝眸远望,似乎有什么心事。
  五名佳丽脸孔都很相似,个个身材婀娜,仪态万方,然而,这五名佳丽跟那名黄衣丽人比起来.又逊一筹。
  由这五名佳丽模样相似看来.她们显然是武林中以风流.美貌,刁蛮而艳名四番的关洛五凤。
  朱凤梅、朱风兰、朱风菊、朱风竹、朱风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她们五人,怎么会来到“花姑娘”这里,难道她们是这里福字级的姑娘?
  陆源走上石亭,返身手一托道:“田少侠请。”
  田野四下一看,道:“花老板?”
  黄衣丽人微笑道:“奴家就是花丽娜。”
  田野看呆了。
  关洛五风媚在外表,而这位花丽娜则是媚在眼睛里,花丽娜的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是骚得要命,男人只要承受了她那回眸一笑,准会心神摇晃,神魂出窍。
  田野的视线再也无法从花丽娜的脸上移开,待立在一边的关洛五凤脸上似乎都不期然流露出妒色。
  花丽娜敬过一杯酒后,道:“田公子想找奴家?”
  田野道;“是的。”
  花丽娜道:“找奴家有何见教?”
  田野道:“雇杀手。”
  花丽娜一直保持的笑容消失了,“虐杀手?你想杀谁?”
  田野道:“我要杀的人是柳青青。”
  花丽娜的股上明显露出怀疑之色,她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她是没有权利向雇主提出疑问的,雇主也不必回答任何问题。只要价钱谈得拢,答应与否,只是一句话,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喝酒。”花丽娜皱皱眉,叹口气道:“花姑娘是大刀门的一项产业,这已不是秘密了。”
  “大刀门的杀手,一向是信用最好的杀手,也不是秘密了,你田公子只要出得起价,我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基于奴家的好奇心,还是想问田公子一句,为什么?”
  田野耸他肩道:“理由很简单,我受不了钱剑山的横刀夺爱。”
  花丽娜很灵通的情报网,她当然清楚昨天在上品楼,柳青青与田野之间发生的一幕。
  “期限呢?”她问
  “最好不超过三天。”
  “如果钱剑山不放人,田公子认为我们有可能杀得了柳青青?”
  “我相信大刀门的信用。”
  “好吧。”花丽娜沉吟半晌,点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交易,我看你就出这个数好了。”
  花丽娜伸出了五根春葱似的手指。
  田野道:“五万两?”
  花丽娜微笑摇头。
  田野又道:“五千两?”
  花丽娜仍旧摇头。
  田野搔搔脑袋,道;“不是五万两,也不是五千两,难道你要的是五十两?”
  花丽娜妩媚一笑道:“都不是,我要的是五百两银子,先收订金二百五十两,三天后事情办成,再收尾款,如果出了意外,则双倍还订金。”
  这种优厚的交易方式,田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只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花丽娜何以会以五百两的银子接下这桩买卖。
  四海堂并不是任人来去的场所,戒备与武力之充足,自不待言,大刀门为了完成这桩交易也许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大刀门只是一个新帮派,犯得着为了这笔五百两银子得罪四海堂吗?
  田野付了订金,在六双明眸住视下,轻快的离开了花姑娘。
  在走进房间之前,丁大同一直都显得很英勇,房门一闩上,他那股勇气,就好象全给关到门外去了。
  他紧抵着门板,舌尖有点不听指挥,“你……你叫什么名字?”
  玲玲向他靠近一步,喘气道:“我叫玲玲,你忘了吗?”
  丁大同喉头太干了.他拼命咽口水,哀求道:“玲玲,说真的,方才我只不过是开玩笑……进来一次多少银子,我照付,我们……不要……好不好?”
  玲玲的手往丁大同的胸口摸去,笑道:“不要怕,姐姐会教你。”
  丁大同不知怎么拒绝才好,他也无从拒绝,因为玲玲已在替他脱衣服。
  他被推向了小床,上身脱掉,一条柔滑手臂,圈上他的脖子。
  然后,一条大腿蛇一样的缠在他的大腿上,两片火热的嘴唇,密密而紧紧的压上了他的嘴唇。
  多年的接客生涯,本已让近三十的玲玲对男女之事厌倦而麻木,然而这一次,她竟然真的动情了,不只是生理上的亢奋,连心理上也像有股火在烧。
  丁大同感到一阵晕眩,他喘气,心几乎跳出胸膛,手颤抖,浑身酥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玲玲知道真正遇到到了一个“处男”了,她喘着气松了松他的腰带,然后又松开自己的。
  有很多事情,只要有了开始,就绝无法停止下来,而也不必要以言语表达,一股无形的火开始燃烧,丁大同终于失去控制,两人终于溶于一体。
  第一次总是很快的,就像生命一下子完全流出了躯壳,时间虽然短暂,但在记忆中的甜美,却藏得最探也最恒久。
  第一次虽然流出了全部的生命,但年青的生命却会因而更充实,更蓬勃。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大同才像从死亡中慢慢醒过来,由于肌肤相触的刺激,丁大同周身又迅速升起一股新的火焰。
  玲玲含泪带笑再度迎合,她在这间房间里,耗尽了青春,到此刻她才在丁大同的身上抓到了一丝梦幻的影子。
  丁大同离去时,将整包碎银交给玲玲,玲玲坚持不收。
  丁大同急了,说什么也要她收下,玲玲狠感动,她含情地告诉丁大同,这包银子够他到花姑娘玩十次了,她今天预收下这笔钱,希望丁大同以后有空来看她,不必再带银子,只要来就好了。
  像丁大同这个年龄的少年,感情是纯挚的,他点头答应了,他相信他以后经常来这里,不只是与玲玲春风一度,而是要替她赎身。
  他当然也知道这种想法很细稚,但也代表一份真情,他深深看着玲玲那张脂粉掩不住的腊黄的脸,觉得在十七年的生命里,又多了一样东西。
  田野没有等丁大同一起走,他认为鬼灵精丁大同已经到了自立的年纪了,给太多的压力和照顾,均不适宜。
  所以,他对两小一向采取放任态度,让两小靠自己的能力生存,古小东限于资质,也许成就有限,但对丁大同,田野却抱有很大的期望。
  他可以不去探究花丽娜的意图,老顽童交代他这么做,定有深意,然而,他却不能忘记他在喜看厅,痛惩飞鹰帮鹰杀手朱豹的那件事。
  飞鹰帮他已经得罪定了,任他是什么火爆浪子,如果得罪了行事狠毒的飞鹰帮,日子就不会过得痛快。
  所谓“独木难支”,田野必须去找个帮手来。
  到哪里去找呢?
  如今的洛阳城里,三山五岳各路人马尽出,不过,最让田野兴奋的是,他听说腾云牧场的场主幕容狄来到了洛阳。
  幕容狄有个外号叫钻石,钻石也叫金刚石,一般光色好的可以做成贵重的装饰品,最劣的可雕刻或切割玻璃,真的钻石给人的感觉是光芒万丈,价值连城。
  慕容狄无疑也会给人这种感觉。
  他是一个没有人敢招惹的人物,他的个性刚直坚硬如钻石,他的身价也如钻石,而他在武功上的造诣,也光芒如钻石。
  这位钻石由于好斗成性,不论对方来头有多大,武功有多高,只要惹火了他.他都不惜拔他一战。
  钻石很年青,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却因继承了一庞大的遗产,而成为一位人人称羡的多金公子。
  在慕容狄没有来洛阳之前,田野为了应付老顽童战千军曾经为了银子三度大伤脑筋,如今只要证实了钻石公子慕容狄到了洛阳,他就不愁没有借钱的地方了。
  对火爆浪子田野来说,钻石公子慕容狄再适合他不过了。
  钻石公子经常流连的地方,不外赌坊,妓院,在洛阳城里可以一次将这几样总包的当属“四海客栈”,也就是吴北涛所主持的那家四海堂名下的产业。
  华灯初上。
  四诲客栈门前车水马龙,营业昌盛。
  田野扮乡巴佬输钱的“金宝斤”里,这时更是呼声震天,金宝厅大厅下中内的一牌九,一向是赌待们的战场。
  赌牌的桌子是特制的,长两丈,宽一丈五,比普通的饭桌要大上四五倍之多。
  这张方形的大桌子上,成马足形漆着三个长方形的框框,代表着“天门”“大门”。
  赌注下在框框里,一眼便可看邮押的是那一门,押在框框外,也可以从地区上看出是“上挂角”“下挂角”。或是“川堂”。
  普通推牌九的庄家.只有一名助手,这里则有四名,一名跟着庄家收骰于,报点数,吆喝助威,另三名则分配在三门,负责理注,吃注,赔注。
  人手增加,可以使赌局进行得更快,赌得快,进出多,赌坊方面的入息,当然也就跟着增加。
  在赌坊来说,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客人当庄,由客人跟客人赌,一种是跟赌坊赌,由赌坊派人当庄。
  前一种经营方式只抽头钱,较为稳当,但入息不丰,后种则比较有赚头,但也很冒险.尤其需要足够的财力。
  金宝厅兼采两种方式,那天若是有客人愿意当庄,即让客人当庄,否则即由赌坊派人上场。
  换句话说,只要你体力和荷包支持得住.你便可以一直赌下去。
  今晚的第一庄是客庄,庄家是大大有名的钻石公子慕容狄。
  这钻石公子人品俊逸,衣着入时,花钱阔,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一个受赌场欢迎的人。
  尤其是他那一股和蔼的笑容,如果你第一次看到他,而没有留意到他腰带上的那把收缩成厂小截的如意金枪,你很可能以为就是你吐口口水在他脸上,这位公子哥儿大概也不会生气。
  事实上.你如果这样做,他的确不会生气,他不生气,他的如意金枪会马上变成两尺长的利器,替它的主人生气。
  钻石公子的枪如果生气,这个人就差不多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种脾气,当然算不上什么怪脾气,修养再好的人也无法容忍别人把口水吐在自己的脸上。
  两年前,邙山七兄弟,在朱仙镇一家酒楼上喝酒,七雄老三百足蜈蚣蓝帆一时听得兴起,只不过摸了摸那卖唱的小姑娘一把,这位钻石公子的金枪.立刻认为那是报不顺眼的动作。
  他走上前,金光一闪,百足蜈嗡的一条右臂,跟身体分了家,其余六雄纷纷亮出兵刃,杀机毕露,吆喝间,迅速将这位钻石公子团团围住。
  钻石公子当时冷冷一哼、道:“各位如想多活几天,就让本公子坐回原位。”
  钻石公子见命令完全生效,这才一收金枪,从容下去。
  像这一类的行径,多不胜数。
  令钻石公子无法不生气的是今晚的这场牌九。
  这位钻石子今晚一共推了十付牌,十付推完,他使骰子扔,吩咐跟班的结帐,自己则跑去大厅一边,从一大缸免费的酒里,舀了一碗酒喝。
  这里有源源供应的劣质白酒,和一些粗劣的糖果瓜子。
  平常时候,若有人端一碗渗水的白酒给他喝,他准会连碗带酒,一齐向对方的脑袋砸过去。
  而现在,他居然一喝就是三大碗。
  很多人都清楚,钻石公子只有在非常生气,而又找不到发泄对象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
  他有生气的理由,他当庄推了十副牌,几乎把把通杀,结果居然只赢了八千多两银子。
  对他来讲,在洛阳这种大城市里,又是赌客很多的东京第一栈的多宝厅里,赌住依然零碎得可怜,他连杀十副牌才赢了这么点银子,要他不觉窝囊,那是不可能的事。
  八千多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输了这么多,发发牌那是应该的,但如果赢了这么多的银子,居然气得像要砸自己脑袋似的,这种人天底下也只有钻石公子一下。
  田野到金宝厅来找钻石公子算是找对了,因为在跟前的金宝厅里,就有不少飞鹰帮的人。
  到底谁是飞鹰帮的人,辩别之法,在他们的左掌心里,他们的标记,这一种大小如蚕豆的鹰形刺青。
  数量庞大的鹰杀手刺青飞鹰一只,堂主两只,护法三只,副帮主四只,帮主五只。
  护法级以上的帮徒,他们在加入飞鹰帮以前,大都是江湖黑道上的知名人物。
  这是一个组织庞大,雄心也大,且在不断吸收人手的帮派,这个帮派也是目前想逐步进军洛阳,蚕食钱剑山地盘的其中的一支。
  钻石公子离开赌台,赌坊方面,依照惯例,立即派人补位。
  今晚像是走定了红庄运,新庄一上场,竟又是大杀四方,下家人人失色,注子也越来越稀。
  庄家身边的助手,是这里的老人,名叫大喉咙张一飞,大喉咙张一飞见庄家连番杀进,梢神大振,嗓门也愈吼愈顺,越吼越高。
  这时只见他袖子一捋,不断吆喝道:“押金赔金,押银赔银,押啥赔啥快快快,有押有赔,不押不赔。”
  这时,天门上一个黑脸汉子道:“说话算话?”
  大喉咙张一飞道:“当然。”
  汉子道:“押什么,赔什么?”
  大喉咙张一飞以内行的眼光,一眼便看透对方不是一位豪客,所以很不客气的嘿了一声,“笑话,只要赢了点子你老哥就算押上一颗人头,我们也照赔不误。”
  黑脸汉子点头道:“很好。”
  他话一说完,立即取出一个黑色油布您,押在天门上,今晚当庄的人,是隶属四海堂称密杀手组织的一员,外号叫龙哈大龙的一个大胖子。
  四海堂直接供钱剑山指挥的秘密杀手,分为猎虎组、猎豹组、猎鹿组,肥龙哈大龙是猎鹿组的第五号杀手。
  他外表虽然臃肿,但能跻身于杀手间,身手自是不弱,他能经常在金宝厅里当庄,深获吴北涛看重,足证明是个江湖经验老到的狐狸。
  肥龙见黑汉子言词有异押的又是暗注.立即吩咐天门助手道:“验注。”
  所谓验注,就是看不出注子是多少、先加以查点查点的意思。
  天门助手老李不敢怠慢,马上就解开油布袋,当他解到一半,定睛一看时,突然像发疯似的尖声怪叫,同时用两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直摇头不已。
  肥龙厉声道:“你发疯了。”同时一个大巴掌,啪的一声打到老李脸上。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黑油袋上。
  黑险汉子从容不迫的将袋子找开,笑嘻嘻的道:“大喉咙老哥说,我就算押上一颗人头,你们也照赔不误,我押的是一颗人头,四海客栈吴老板的人头。”
  “这注押下去若输了,你们把人头拿走,让吴北涛有个全尸,如果老子赢了,你们只要叫钱剑山把柳青青的人头献出来就事了了。”
  我是飞鹰帮第—堂堂主恶力无常陆霸空,柳青青杀了本帮帮主的外甥史克章,所以,这笔血债一定要还。
  今天押一颗人头只是个开始,如果四海堂方面再扣下柳青青那个贱女人不放,本帮会要整个四海堂付出血的代价。
  恶刀无常陆霸空这番话说得太狂了,他突兀的举动,而使空气一下僵硬住了,人人呆若木鸡。
  桌上是放着吴北涛的头,陆霸空也简单说明了来意,在这种情形下,肥龙这—边的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突然间,赌客四散,虽四散却只是退去大厅角落,没有离开。
  赌台前只剩下恶刀无常陆霸空,肥龙哈大龙,大喉咙张一飞,验注的老李,和两名助手。
  很明显的,双方已没有话好讲,除了硬干.还是硬干。
  说时迟,那时快,两名庄家助手也是护院打手的马雷、谢树忍无可忍,不待肥龙发出命令,双双一声大喝,同时出手。
  两人曲指如钩,疾跨一步,突向陆霸空双肩猛然抓落,他们是这儿的护院,虽无一流身手,一股蛮狠之劲,倒也不可轻视。
  陆霸空能轻易摘下吴北涛的人头,当然也不是简单人物,飞鹰帮的恶刀无常,更是江湖黑道上的狠角色。
  恶刀无常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也想跟吴北涛凑热闹。”
  恶刀无常非常霸道,他右腿一扬一扫,两名打手分别被这记扫中心脏,同时喷血倒地。
  变生仓促,大出肥龙意料外,但他一点也不慌张,他走到两人躺下之处,对恶刀无常道:“高明,高明,佩服,佩服。”
  恶刀无常得意狂笑道:“我来是要押一把的.他们两自己找死,活该去陪葬。”
  这里大厅中近百名赌徒都不再觉得刺激好看了,一下就溜了一大半。
  钻石公子的心情转好,一手端酒,一手抓炒蚕豆,好象静待好戏上阵。
  接着,田野出现了,和他一样,一碗酒,一把蚕豆,就在他的对面。
  钻石公子的眼光在田野的脸上留了一下,喝了口酒,叹了口气。
  田野微笑道:“长安一别,至今已半年有余,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慕容兄是否觉得很意外?”
  钻石公子叹了口气道:“对你来说是个意外,对我来说,则是不幸的开始。”
  田野笑道:“慕容兄的枪法和酒量,小弟一向敬佩有加,可是,你说错了一句话。”
  钻石公子道;“我说错了什么。”
  “你不该把荣幸说成不幸。”
  “你认为我碰到你是种荣幸,换句话说,也就是表示我借钱给你是种荣幸。”
  田野道:“你可以这么想,火爆浪子除了向钻石公子伸手,还向谁伸手?所以......”
  石公子冷笑道:“所以你今天又要让我再荣幸一下了。”
  田野道:“不是,今天我是来找你,目的很简单,我是为了来找护身符的,开罪了飞鹰帮,迟早会遭到报复,我这人单势孤?”
  钻石公子道:“瞧,你说事实了,把我拉向你的阵子,跟黑道第一大帮作对,这就是‘荣幸’?”
  两人在斗嘴的同时,场中形势己发生了变化。
  肥龙对吴北涛的死并不如何伤心,他虽然只是一个猎鹿组的杀手,但是,他却是四海客栈老板候补名单上排一顺位的人选。
  四海客栈是个肥得滴油的好地方,他目前只算一名杀手,每月就近千两银子入息,如果今天的场面能顺利摆平,他相信他以后每个月的进帐,会提高十倍不止。
  他并不恨恶刀无常,可是,他一定要控制好场面,他相信他能办得到。
  肥龙迫前一步道:“贵帮要找四海堂的晦气,找来四海客栈,也太瞧不起人了。”
  恶刀无常道:“你的言下之意是,要找麻烦尽可找钱老头,犯不看找你们?如果我今天能割下钱老头的人头.我会在这里跟你这条肥猪打交道?”
  肥龙忍不住了,他没等恶刀无常话说完,已出其不意向他门面一掌劈去。
  恶无常上身一闪,左臂格来拳,右手并指如刀,指向对方的小腹。
  两人的出手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是肥龙忘记了恶刀的“恶刀”,当肥龙正要扭腰避刀之际,恶刀无常的袖口突然冒出一截刀尖。
  结果,肥龙的老板美梦没有做成,腹中多了一支短刀,短刀齐柄而入,人一命呜呼。
  四海客栈—向由猎鹿组的杀手负责安全维护。
  在肥龙咽气的同时,大厅门口也来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代号是猎鹿三号,十七号,十八号,二十号。
  猎鹿十七号是个个头粗壮,浓眉大眼的汉子,他的武器是一根三尺长的金枪。
  猎鹿十八号是一个矮瘦的中年人,他不但矮小,而且显得弱不经风,面孔苍白,有如大病方愈,他的武器是三节棍。
  猎鹿二十号是个精神奕奕的老头子.他手中托着一支银白拂尘这支拂尘也可能是他的兵器。
  排名第三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他显得很骄傲,穿着一套丝质长衫,手摇摺扇.卓然不群。
  这四名猎鹿杀手刚走进大厅,飞鹰帮的援兵也赶到。
  来的是飞鹰帮中的灵魂人物,护法血影魔王郑操和屠虎客杨得镖。
  血影魔王郑操外型上毫无特色,乍看就像一个略带呆气的庄稼汉。
  屠虎客杨得镖则给一种“真正的人物,就该是这样子”的感觉、他的目光锐利,肌肉结实,个头高大,神情十分骤悍。
  屠虎客杨得镖一进大厅,大厅中的气氛顿时不同,真正的杀气弥漫,令人不寒而粟。
  屠虎客杨得镖沉稳地道:“今天本帮主在四海堂的威风,同时对钱老头留下柳青青表示不满,杀个把人不算什么,有谁不服气的尽管上。”
  名列猎鹿二十号的老头子,一摇拂尘,出来道:“四海堂与飞鹰帮一向互不侵犯,阁下否可以宽限几天,让四海堂把柳青青交出为,好平息战争?”
  屠虎客冷笑道:“你能替金钱头作主?”
  猎鹿二十号道:“我不能,但至少可以把贵帮的意思转达。”
  屠虎客道:“你老哥该不会是以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吧。”
  屠虎客道:“本帮杀了吴北涛,又在金宝厅里连杀三人,四海堂方面居然偃旗息鼓,打算叫停,这使我不得不怀疑你这位无情仙翁别有居心。”
  猎鹿二十号有点尴尬道:“如果一定要拼,四海堂只好陪到底了。“
  屠虎道:“这真是你老哥的心里话。”
  结果,猎鹿二十号自己并没有下场拼斗,反而叫鹿鼠十七号那年看起来憨傻的大个子出场。
  屠虎客道:“阁下大名是?”
  猎鹿十七号道:“天雷枪舒山。”
  屠虎客轻轻一哦道:“你不是干威武镖头干得好好的,怎么变成钱剑山的走狗了。”
  猎鹿十七号气得脸孔发红,吼道:“胡说八道,等老子宰了你,你就神气不起来了。”
  说时金光一闪,一枪突然向屠虎客拦腰扫去,屠虎客身形拔起,瓷式优雅,以毫厘之差避过一枪。
  猎鹿十七号火气更大了,刚才那一枪,是他枪法里威力最大的一枪,想不到被屠虎客轻易避过.让他很觉意外。
  于是,他霍霍又如狂风暴雨,连连枪攻了六七招。
  然而,屠虎客嘴里虽发出惊呼声,却仍旧险中弄险,轻轻松松的“过关。”
  屠虎客似乎觉得再逗弄下去无趣,突然发动攻势反击,只不过一两个照面,就夺下了猎鹿十七号的金枪。
  接下来,猎鹿十七号就像刚才屠虎客一样一躲闪金枪,只是,他不像屠虎客那样闪避自如。
  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被打得脑袋开花,呜呼了帐。
  钻石公子打了个哈欠道:“我好困,小田,带我到你那儿歇歇好了,四海客栈连出几条人命,我也待不下去了。”
  田野点头道:“好,不过我要事先声明,我住的地方虽是够宽,就是脏了一点。”
  钻石公子皱眉道:“有多脏?”
  田野道:“比狗窝好不了多少。”
  钻石公子叹口气道:“唉,谁叫你人单势孤,又有我这样的朋友兄说不得只好将就一下了。”
  田野道:“还有——”
  钻石公子道:”还有什么?”
  田野道:“还有鬼灵精,糊涂蛋两个小朋友,跟我同住,他们调皮搞蛋,有时很让人受不了。”
  钻石公子又叹了口气,“碰到你小子,我这个钻石公子只好改成破钢铁了。”
  花姑娘花丽娜有个罕为人知的外号“冷血观音”。
  “冷血观音”从字面上看,就可以了解她的容貌赛观音。
  但是,她的心肠却又有如冷血的蜥蜴,一个女人如果被冠上这么一个外号,是不愿意这个外号流传开来的。
  所以,在洛阳城里,知道花丽娜这个外号的人,并没有几个。
  大刀门门下有十二生肖,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
  这十二生肖,也是十二名武功一流的夺命杀手,他们目前的职位是各地的分舵主。
  十二生肖之下,则是红黄蓝弟子。
  鼠牛虎兔所属弟子为红衣弟子。
  龙蛇马羊所属弟子为黄衣弟子。
  猴鸡狗猪所属弟子为蓝衣弟子。
  冷血观音花丽娜是十二生肖中排名第四的兔杀手,也是洛阳分舵主,在十二生肖中是唯一的女性,胆识、魄力,都不输给其他杀手。
  在田野离开后,冷血观音花丽娜对红衣弟子无形刀陆源道:“你立刻发出信号,要猴鸡猪四杀手带蓝衣弟子赶来支援。”
  无形刀陆源闻言一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话,他迟半晌,缓缓道:“花姑娘,这样做妥当吗?”
  冷血观音花丽娜道:“有什么不妥当的。”
  无形刀陆源的职责是听命行事,纵然有什么不妥当,按理,他也不该提出来,他这所以会鼓起勇气质疑,是因为他对冷血观音今天的行为大感不解。
  先以火爆浪子浪子雇杀手这件事来说,大刀门的行情,杀人,一向在万两纹银以上,绝对没有以五百两银子换个人头的“前例”。
  就算答应下来受雇杀人,要找援兵,也绝对没有不向总坛虎牢关求援,反而求助于距洛阳最远的猴鸡狗猪四生肖的道理。
  且不说分别联络四人不易,就以猴鸡狗猪四人平时的为人来说,都不适当。
  在十二生肖中,心最黑,坏事干得最多就是这四杀手,这四人底下的蓝衣弟子,也是个个难以驾驭的凶神恶煞。
  花丽娜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接下这票生意,又去惹那批恶鬼。
  无形刀陆源道:“洛阳是个好地方,猴鸡狗猪四个人是块什么料姑娘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惹他们呢?”
  花丽娜一笑道:“这个我考虑了,我自有我的想法.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无形刀离开后,关洛五凤也难掩好奇心,想问个明白。
  关洛五风是大刀门的红门弟子,平常与冷血观音相处很好,有时也客串到“福”字级去按客,赚点外快。
  五凤里只的朱凤瑶还是个“清官人”,其她四凤都已领会过云雨滋味,说起话来,戏谑的双关语不断。
  唯独只有老五朱凤瑶天性内敛,不爱热闹,不过,在四姐妹的耳濡目染下,也慢慢丧失本性,变得好玩,刁蛮了。
  冷血观音花丽娜实际上,只比五风姐妹大一点,不过二十六七岁,一向也不掩瞒自己的心事。
  在五风的追问下,她稍微透露了一点,答应田野邀请“猴鸡狗猪”的内情。
  “大刀门已到了对外公开,壮大声威的时候了。”冷直观音花丽娜的脸孔上,浮现一片杀机。
  “非常时期,要有非常的作为,你们迟早会懂我这些含意的。”
  五风面面相视,同时摇头。
  朱凤梅笑道:“花姐,咱们不谈公事,谈谈私事好吗?”
  花丽娜道:“什么私事?”
  朱凤梅道:“你对火爆浪子的印象怎么样?”
  花丽娜脑海不期然的出现田野的那张带有粗犷意味的脸。她对男女之情一向是“心如止水”,可是,这会儿田野的身影投入她的心湖,却不禁意引起一阵涟漪。
  她知道她的心事从眼神中悄悄流露,有点脸红的道:“什么怎么样,不过是个臭男人而已。”
  不论一个女人拥有大的权势,外表如何坚强,她内心总有一个特别敏感的部他,那就是“爱情”。
  花丽娜一起把自己伪装得很好,也从没有看上过任何一个男人——除了田野。
  她并不喜欢这种逞心机,耍阴谋,斗勇狠的男子.可是她必须过,因为她是花兆威的女儿。
  花兆威是大刀门的帮主,却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的帮主有一个标致的女儿。
  花兆威没有真名行走讧湖,他用韦照华这个假名,他为什么不敢公开自己的身分,其中有段曲折的过程。
  这段不足为人道的“历史”,是让花兆威立大刀门,是让花丽娜过了花信之年,仍旧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
  朱凤梅仍不忘记追击,打趣道:“花姐以前对男人最好的评价是‘比混帐好一点’,但对田野冠上个‘臭’字,可说深得花姐青睐,花姐如果真的对田野没有意思,那……那就让给我啦。”
  花丽娜啐一口道:“去你的,鬼才对他有意思。”
  朱凤梅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对谁也难保她的玩笑不会成真。
  她是一个对男人胃囗很大的女人,只要被她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受她的魅力左右的。
  朱凤兰一本正经的道:“我们把田野让出来,只要花姐没有异议,田野那就属于大姐的了。”
  已经很久没有脸红的朱凤梅居然差红了脸,道:“你念什么经呀,我全不懂。”
  五风老大朱凤梅真的不懂吗?
  她当然知道,她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只要她属意的男人,就别想逃出她的手掌。下一步,她就要进行她的“狞猎”行动了。
  她相信那个深具“男人味”的火爆浪子,一定会成为她的裙下不二之臣。
  第三章 反攻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便。”暴跳如雷的钱老爷子听到猎鹿三号的回报,几乎气炸了肺。
  这次飞鹰帮以血腥的手段,夺走了四海客栈,连杀五条人命,等于是一个无形的巴掌,对他脸上掴过来,他没有躲过。
  因为飞鹰帮的借口“柳青青”现在正在四海堂作客。
  席师爷是个又干又瘦的老头子,腊黄的脸,始终拿着一杆烟枪,做事慢条斯理,动作也是慢吞吞的。
  而且,非到紧要关头,他是很少开口表示意见。
  钱剑山的成功,不是偶然的,在发家致富前,他从事过什么职业,没有人知道。
  但自从四海堂雄踞关洛道上以来,钱剑山就只有一项工作没有办法由别人代替,那就是“闺房”中的工作。
  至于下达命令,指挥全局,他一向做得很好。
  一个有权下达命令的人,都有其独到的功夫,目前钱剑山手下的数十名杀手,个个武功出众,都选远胜于钱剑山,然而,他们对钱剑山却俯首听命,非常驯服。
  这就是钱剑山为什么能以一身并不出色的武功,创出这种局面的原因。
  猎鹿三号再次详细的把飞鹰帮进入四海客栈血腥屠杀的经过说了一遍。
  钱老爷子的火气似乎消了点,昨晚,他以五万两银子的代价,买到了金明珠,由于首次跟柳青青见面,不好意思马上表明要“纳妾”之意。
  他只留柳青青在四海堂多住几天,让他尽尽地主之谊,五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他总不能不见“疗效”就轻易放人。
  柳青青仿佛也懂老爷子的意思,答应住下来。
  昨晚钱老爷子如果知道柳青青,会成为飞鹰帮寻衅的箭靶,相信他说什么也不会留客的。
  钱老爷子对席师爷道:“师爷对飞鹰帮的事,有没有什么看法?”
  席师爷慢慢吸了口气,道:“柳姑娘是四梅堂的贵宾,说什么,我们也没有理由赶人走。更何况飞鹰帮正虎视眈耽的要替史克章报仇,我们绝不能不保护像柳青青那样一个弱女子。”
  钱老爷子点头。
  四海堂的大总管闻言眉头不禁皱了一下,说柳青青是弱女子,那太离谱了吧,如果说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那还差不多。
  席师爷又接着道:“以四海堂今天的实力,当然不在乎一个飞鹰帮,但是,目前洛阳城的形势还没有明朗,满月楼花姑娘,甚至火爆浪子田野,钻石公于慕容狄,狮王熊大器,阴山鬼婆婆蓝小霜,都是扎手人物;我们不能因为飞鹰帮张占了四海客栈,就轻举妄动。”
  旋风斧彰云插口道:“师爷说得有理,飞鹰帮已大举遣来高手,将四海客栈当成一个根据地.摆明了要跟四海堂作对;眼前,我们若要一举歼灭飞鹰帮,势必要集四海堂所有的好手大力进击,而我们如果这们做了,也必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更可怕的是,本堂若伤及元气,难保不被第三势力所乘。”
  师爷道:“大总管说得对,柳姑娘即使不进四海堂,飞鹰帮也会找其他理由与四海堂起冲突。”
  钱老爷子火又上来了,道:“那么,我们就只有等挨打的份了。”
  “不。”师爷道:“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表面上不采取行动,趁飞鹰帮阵脚还不稳的时候,给他来个‘放冷箭’,个别击破。”
  钱老爷子转怒为喜,“对对,就这么办,否则一口气怎么出得了,飞鹰帮杀了我们五个人,我们就要他们血债血还,十倍奉还。”
  钱老爷子说的十倍奉还这话有点夸大,五的十倍,是五十,以四海堂的实力,要取五十个人命,还没有什么困难,问题是,飞鹰帮目前在洛阳的人数,也还不到五十的一半——二十五个。
  解决了飞鹰帮的“头痛”问题,钱老爷子的兴趣又来了,他所谓的兴趣,也是“性”趣的同义词。
  昨晚他就将那对金明珠“贴腹”藏好,也许金明珠发挥了作用,他此时不仅心跳加快,体温升高,连额头也出了豆大的汗珠。
  如果他这会儿能抡到柳青青解解馋瘾,四海堂方面的损失就不算什么了。
  “对了。”钱老爷子得意的想道:“我就告诉她,如果她不‘懂事’,就别怪我‘送客’……”
  所谓‘懂事’可以解释为“善解人意”,‘送客’可解释为将她交给“飞鹰帮”处置。
  钱老爷子仿佛中了邪似的,完全忘记刚才还大刺刺的赞成,保护柳青青那样一个弱女子。
  他迅速穿越两道月洞门,经过三重院落,到第三道后花园。
  他没有敲门,就推开了客房的门。
  结果,钱老爷子不虚此行,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双洁白修长,坚实而滑润如美玉的大腿。
  柳青青的年龄,实际已四十上下,一个四十岁的女人,拥有少女般的大腿,其它部分就不会叫人失望了。
  钱老爷子的心跳更快了,他的眼光不由顺着双腿移去,如果有人问钱老爷子,柳青青这时有没有穿衣服,他一定回答不出来。
  因为这时的柳青背,身上只有一块透明,省料的纱布。
  这虽然勉强盖住了几处紧要的部位,但总不免令人担心,如果它的主人想移动一下身子,或是一阵风突然吹来,如何是好。
  钱老爷子看痴了。
  一个女人最动人的年纪,往往是三四十岁之间的半老徐娘,这就像赏花一样。年青时代,含苞未放,固然可爱,但不及盛放的多姿,仪态万千。
  三四十间的女人,正是一朵开足了的花,再往后也许便要枯了,但目前却是最动人的时刻。
  她素净的脸上,—双动人的眼睛,正滴溜溜的转着。
  “钱老爷子,金明珠的效果怎么样?”她轻描淡写地问。钱老爷子恨不得立刻扑上床去,他努力克制着,因为在柳青青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柳青青的贴身侍女美仪。
  美仪跟钱老爷子间没有主仆关系,除非柳青青主动支开她,钱老爷子是不便说什么的,有了个碍眼的“美仪”,钱老爷子只好尽量收敛一点。
  钱老爷子居然悄皮的挤眼睛,道:“还不错,柳姑娘要不要印证一下。”
  到了六十几岁的年龄,还有年轻人般挤眼扮鬼脸,给人的感觉如何,自是不言可喻。
  柳青青居然也笑道:“怎么印证,难道要我找个人来看老爷子的‘临床表演’。”
  钱老爷子兴奋得脸孔发烫,喘促地道:“那……那就要柳姑娘安排了。”
  柳青青笑道:“我这就去叫美仪找二姨娘来,待会你跟二姨娘就在这张床上表演,不过,我可没兴趣当观众;事后,我会问二姨娘情形如何,这种事情,男人满足没有用,女人才是真正的发言人,如果证明金明珠确实具有疗效,那我就该告辞了。”
  刚才在前厅,钱老爷子几乎气炸了肺,这会儿,他又有这种感觉了。
  胖丫美仪已听命而去。
  钱老爷子的二姨太太,是他五房妻妾里姿色最差的一个,当初讨进门的原因是大房不会生,为了续宗嗣,特地挑一个粗腰肥臀的黑脸妇人。
  这么多年来,除了新婚时曾同床过,可说是个“花瓶”人物。
  柳青青实在够劲,连这种主意也想得出来。
  钱老爷子寒着脸,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不过,他认为并非没有扳回劣势的机会,只要事后他表示“力不从心”,就可以“退货还钱”了。
  可是,天下的男人有几个会对这种事表示“力不从心”的,即使在佩带明珠前,他也从未承认过自己“力不从心”。
  所以,钱老爷子恨恨咬牙,暗道:“只要你一离开,哼,我看飞鹰帮不把你撕了才怪。”
  柳青青跟胖丫让出了房间,钱老爷子气呼呼的挺枪上阵。
  柳青青已穿上了一件蓝色宫装,在花木扶疏的后院里赏景。
  过了约摸一刻钟光景,在房门外听消息的胖丫美仪匆赶过来,在柳青青的耳边嘀咕一阵。
  柳青青黛眉微凝,沉吟不语。
  二姨娘带着满足的笑容告诉柳青青,老爷子是男人中的男人。
  钱老爷子苦笑,他知道一个已多年没有经历云雨的女人,对男人的要求是不会太高的,但他不能否认。
  二姨娘离开后,柳青青似乎没有告辞的意思。
  钱老爷子不仅又燃起一丝希望,自从五姨太林香思说他“该弄点补药吃”后,一向斗志的钱老爷子,就突然间丧失了进取心。
  不但丧失进取心,连脑袋也不灵光,他知道自己病在何处,除非他能重振雄风,在女人身上得到满足。否则,别说目前四海堂的位置难保,就算苟延残喘活下去都很难。所以,他才肯花五万两银子买下金明珠,买下的只是两颗珠子,却等于是他往后英雄岁月的希望。
  柳青青站在一丛玫瑰花边,笑眯眯地道:“老爷子,我想在四海堂里多住几天,你不会赶我走吧。”
  钱者爷子一愣,打哈哈道:“柳姑娘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请也请不到的贵宾,我怎会赶你走,四海堂就等于是你的家,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
  钱老爷子私心窃喜,暗忖道:“这娘们大概看到二姨娘吃到了甜头,也想……嘿嘿,只要你留下,五万银子迟早要姓钱……”
  柳青青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碰到什么突发情况,就赶我走,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到四海堂来,有避难之意,后怕连累到你,想一走了之,既然老爷子是性情中人,我也不瞒你。”
  钱老爷子道:“柳姑娘想说什么,我已知道,你是不是得罪了飞鹰帮,那有什么关系,一个飞鹰帮就什么,我还怕他们不成。”
  柳青青敛笑道:“除了飞鹰帮,我还得罪了另外一个人。”
  钱老爷子一怔道:“谁?”
  柳青青道:“火爆浪子田野。”
  钱老爷子放声大笑,“我当是谁,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值得你放在心上,我连飞鹰帮都不放在眼里,一个小伙子哪成什么气候。”
  钱老爷子向柳青青保证:“四海堂不仅是你一时的避难所,只要你愿意,四海堂成为你永远的避难所也是应该的。”
  钱老爷子的话说得很明显,柳青青没有听不出来的道理,可她似乎对老爷子的保证没有什么信心,显得有点忧郁。
  钱老爷子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因为他深信只要稍待时日,柳青青必定是他的第六房姨太太。
  四海堂大总管旋风向钱老爷子请领了一面“四海令”之后,立即召集杀手,准备展开反扑行动。
  旋风斧彰云是个外粗内细的人,他很聪明、冷静,也是懂得兵法,他只在猎虎组中挑了两个人,连他三个,准备在入夜之后,进行暗杀行动。
  目前到洛阳来的飞鹰帮人手中,真正够份量的是血影魔王郑操,屠虎客杨得镖,恶刀无常陆霸空。
  只要能将这三个首脑级人物打倒,收复四海堂客栈就不算难事。
  旋风斧彰云在大总管任内的五年内,只让四海堂的地盘扩张一倍,从没有让四海堂产业易主的情形发生。
  他绝不让飞鹰帮开这种例子,现在不行,只要他旋风斧彰云还在大总管这个位置上的任何一天都不行。
  接收四海堂客栈后,血影魔王郑操下令暂停营业三天,一来是为了熟悉四海客栈的作业,二来是为了给自己方便。
  进驻四梅客栈的飞鹰帮众,一共有十六个,三个首脑,十三名鹰杀手,个个都是色中恶鬼。
  群芳园里的几十名娇女,个个貌美如花,体态妩娆,这些“鹰族”不趁大批人马尚未到达之际好好享用一番,更待何时?
  天刚黑,血影魔王郑操就开始为晚上的余兴节目大感为难。
  能让男人“乐透”的女人,一定不会差到那里去,于是他要一名鹰杀手去请“乐透”姑娘来。
  现在,他就跟乐透姑娘一起躺在床上,他搂着乐透姑娘,夹着乐透的腿,乐透也楼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嘴。
  在这之前,血影魔王郑操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在与女人燕好之际,如果女人稍表不耐,或对他的粗暴行为不满,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乐透显然让他完全满意,不但满意,且一再采取主动,娇声赞美他肌肉结实,勇猛有力,尤其是某一部他的发达程度,更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血影魔王听了飘飘欲仙,挺枪扣关之际,更加卖力,在两个时辰中.已五十六岁的血影魔王居然破了自己的记录,发挥了两次“兴奋”作用。
  这对他来说,是很美好的感觉,不过,事后的疲倦,也够他受了。
  就在他倦极睡去的时候,窗外一各鹰杀手轻轻扣门道:“郑护法,有封鸽书从总坛发来,杨护法说事情很紧急,要你过去商量一下。”
  血影魔心不甘情不愿的起床,匆匆穿下衣服,觉得身体虚虚的,有点头重脚轻。
  出了房,夜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当他转过一道门时,看到一名身穿黑衣的年青人迎向他。
  血影魔皱眉道:“你是谁?”
  黑衣青年道:“四十七号杀手。”
  血影魔道:“我怎么没有看见过你。”
  黑衣青年道:“我是刚从总坛过来的。”
  血彭魔一眼看到黑衣青年腰上的兵器,不由一愣道:“你腰上插的是什么?”
  黑衣青年道:“斧头。”
  血魔魔王道:“本帮鹰杀手中,好象没有那个是用斧头这种兵器的。”
  黑衣青年:“如果我不用斧头,就不会被人称为旋风斧了。”
  血影魔王又惊又怒道:“好个大胆的混帐东西。”
  旋风斧道:“是谁大胆,是谁混帐心里有数,凭你昨天对四海客栈来的那一手,我这把斧头就该把你大卸八决,拿来喂鹰.可是,我很风度,我只要你身上—小块东西。”
  血影魔王不等旋风斧说完,一掌劈了过去。
  旋风斧一面闪让,一面笑道:“别以为我怕了你,我倒要看看你在‘乐透’两次后,还有多少体力应战。”
  血影魔王气得几乎晕厥,不过.在对敌应战时,他却不能晕厥,他的汗流下来了,因为他发现旋风斧有意做弄他,只一味的闪躲,而不还手。
  血影魔王急了,即使武功不输旋风斧,但在兵困马疲的情形下,能支持多久,还不一定。
  何况武功讲究精、气、神凝炼方属上乘,一个人若是心浮气燥,虚火上升,再好的身手,也会大大折扣。
  他闷吼在心,双掌齐抡,攻势越来越猛,但章法也越来越乱。
  结果,旋风斧突然出手,劈向他的脑袋。
  血影魔王大惊之下,倒身后纵,虽然休住了脑袋,最后离开的双腿,却露出了空档。
  旋风斧大笑了一声,飞快出手点了血影魔王的双腿“悬枢”“曲池”两处穴道。
  血影魔王腿一软,跌坐下来,旋风斧上前一步,俯身在血影魔王腹部拉起一团隆起之物,利斧一挥,连同裤档布一起割下。
  血影魔王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
  他的叫声,使三名闻声而到的鹰杀手,在猝不及防下,被旋风斧一一砍下脑袋。
  黑暗中,另两名猎虎杀手,也大有斩获,恶刀无常陆霸空是中了一记飞镖,死在床上。
  当时他浑身赤条条的,正在进行一场肉搏战,结果,乐极生悲,他最后低头看到的是一截从后背透过前胸的柳叶镖。
  屠虎客杨得镖则死得窝窝囊囊,他是醉得不省人事,被一刀斩掉首级的。
  鹰杀手中只留了一名活口,这还是旋风斧特别要留下的,并向飞鹰帮传话的。
  飞鹰帮的人死得都不冤枉,他们在后援还未补足时,冒然攻下四海客栈,江山未定,又疏于防备,可谓死得其所。
  四海客栈事件,四海堂方面死亡五人,飞鹰帮死亡四人,在这事件中,唯一获得好处的是棺材铺老板黄泉二。
  飞鹰帮惨遭杀害,传遍了洛阳城。
  瞬间,一场血天腥味开始弥漫。
  四海客栈前摆着十四具白皮棺材,五具楠木棺材,一共十几个棺材,却都装有死人。
  就像蚂蚁发现死毛虫一样,洛阳城的人潮开始向四海客栈涌去。
  失火和死亡,都是可怕的灾祸,没有人愿意自己家失火,或是有人死亡,然而,这两种灾祸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却又往往会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和刺激。
  即使胆子再小的人,遇到有这种热闹可看,恐怕都不会放过。
  田野和慕容狄两人也夹杂在人群里。
  棺材没有盖上,腥风阵阵,令人作呕。
  慕容狄看了几眼,摇摇扇,皱眉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实在太残忍了。”
  田野道:“好了,我们喝酒去,别看了,免得待会儿吃不下东西。”
  慕容狄道:“照这种情形看来,以后赶这种热闹会越来越多了,我们必须习惯,免得经常吃不下东西。”
  这时,糊涂蛋古小东忽然挤过人群,朝田野招手,叫道:“大哥……我……在这里……”
  田野前天和古小东在花姑娘分手,当时,古小东的借口是“上厕所”,这个“厕所”——上就是两天,也真够看的。
  田野正担心古小东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这会儿会遇到他。
  古小东憨态依旧,不过,他却显得很兴奋,他继续地告诉田野,他离开花姑娘后,又到了四海堂门外,整整守了两天。
  那个什么柳青青,一直没有离开四海堂,而且,他听一个仆妇说,柳青青可能会待在四海堂里不走。
  田野有点意外道:“谁叫你这么做的。”
  古小东道:“老顽童……我一出花姑娘就……就……”
  田野赏了一声碎银给古小东,“好了,大哥全知道了,你辛苦了两天,这钱给你上澡堂子洗个澡去。洗完了澡后,到老王牛肉面店吃碗面.然后回家去,别乱跑,大哥会回去的。”
  慕容狄眨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田野笑道:“走,吃点东西,我慢慢再告诉你,我相信这只是个开端,往后类似的四海客栈的事件,将会层出不穷。”
  他悠然一叹,自语道:“这两天过去了,‘花姑娘’该采取行动了。”
  冷血观音花丽娜在花姑娘后院的密室里,召见风尘仆仆的猴、鸡、狗、猪四分舵主。
  十二生肖的排行,代表一种权利高低的顺序。
  这也就是说,排行“兔”的花丽娜必须听命鼠、牛、虎,而她却可以号令底下的龙、蛇、马、猴、鸡、狗、猪。
  猴杀手诸葛全,是个机灵的中年人,瘦遍的脸上,有双转动灵气的大眼睛,象是在警戒的模样。
  鸡杀手公孙猛,脸红,体壮,年纪在三十上下,—双手掌特别大,手节特别粗显得雄纠纠气昂昂。
  狗杀手白凯利,相貌平凡,年纪四十,温文有礼,乍看像个塾师。
  猪杀手巴登,年约三十,体格壮硕,脸上有几个痘,天生结巴不爱开口。
  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三四名蓝衣弟子,在天黑前赶到洛阳城。
  花丽娜的声音划破寂静,道:“我们要摘的只是柳青青的人头,可是,却可能跟整个四海堂火拼。”
  猴乐手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们还不到跟四海堂火拼的时候啊。”
  花丽娜出现杀机:“柳青青目前被四海堂留住,钱老爷子那个色鬼打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钱剑山愿意放人最好,否则,我们就杀进去。”
  “要得。”鸡杀手鼓掌道:“大刀门迟早要公开露脸,我们何必管那么多,直接杀到四海堂去就好了。”
  狗杀手沉吟道:“公孙兄不得鲁莽,所谓‘力敌不如智取’我看还是玩点小花样,让四海堂的人‘欲振无力’。”
  鸡杀手一愣道:“玩什么小花样?”
  狗杀手一笑道:“你忘记了我是用毒专家了,我只要潜进四海堂,在井里下把‘软骨粉’,包管连仗都不用打,就轻松地割下柳青青的人头。”
  花丽娜听了,在心里叹了口气,暗忖道:“爹说过猴、鸡、狗、猪四人,不是东西,果然不是东西。”
  她制止狗杀手再说下去,笑道:“本门还在建立形象阶段,一切都是照规矩来,除非钱剑山不放人,还是应该避免正面冲突。”
  花丽娜越是制止,四个人越显得杀气腾腾,非拼命不可。
  猎杀手结巴的道;“管他那么多……过去……他个……鸡犬不宁……”
  他忘记了这边中个“生肖”了,竟然说出“鸡犬不宁”这句话,鸡杀手、狗杀手勃然色变,眼看就要捋袖子舞拳头。
  花丽娜忙道:“别自家人斗气了,你们又不是不知巴登的脾气,计较什么。既然这样,你们就把人手集合起来,到四海堂去兴师问罪.看四海堂的态度如何,如果四海堂坚持不买帐,再动手也不晚。‘花姑娘’还要在洛阳做生意,你们千万要记住,身分一定要尽量保密,别扯上我这边。”
  他们自是乐得听从,个个迫不及待,马上将自己带来的蓝弟子集合起来.立即大举地向四海堂进攻。
  这时是辰初光景,正是一个城市开始苏醒的时候,猴、鸡、狗、猪一行共十四个人,从花姑娘后门出去,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太平坊最热闹的一条街。
  人潮忽然被这奇怪的队伍吸引住了。
  走到街底,一扇红漆大门前,嗓门最大的鸡杀手公孙猛问清是四海堂无误,在两名守护家丁正待上前盘问前,突然拔刀一挥,将两名家丁的头砍飞。
  围观的人群远远的散开,都被这一幕吓呆了。
  四海堂里立刻有了反应,大门哗啦—声,立刻打开。
  鸡杀手开始骂阵,“那个老不死的钱老头,快出来.我们是找柳青青那个骚娘们算帐的,快点放人,否则别怪我们把四海堂杀个片甲不留。”
  鸡杀手没有用“鸡犬不留”,不过,他也完全忘记了花丽娜的交代,这一开骂,仅使得事情难以善了。
  四海堂里列阵以待的站领是大总管旋风斧彰云,一字排开的是二十名猎虎助杀手,这二十人平时负责四海堂的防备工作,是精英中的精英。
  旋风斧冷笑,完全无视于地下两具家丁的尸体,跨过去,在距鸡杀手等人五尺外站定。
  “本堂两名家丁,是你杀的?”旋风斧彰云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到四海堂来杀人。”
  鸡杀手公孙猛的刀上还在滴血,高声道:“不错,人是我杀的,你们四海堂快把柳青青交出来,否则——”
  旋风斧一哦,将鸡杀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后,道:“朋友,如何称呼?”
  他毕竟是四海堂大总管,镇定功夫还不错。
  鸡杀手不假思索道:“大刀门十二生肖之一,鸡杀手公孙猛。”
  旋风斧咬牙点头道:“很好,很好,鸡杀手,阁下只会杀鸡,干嘛要杀人?”
  鸡杀手听话都是直接听,很少拐弯儿想一想:“我鸡也杀,人也杀,怎么样,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很不满意。”旋风斧对身后一个杀手一挥手,道:“二十号,你去看看那个杀鸡的,是不是会杀人。”
  猎虎十二号的一张面孔,象是用刀疤编起采的,他的长相丑恶,话声如雷,“你杀鸡用刀,我杀人也用刀。”
  说时,猎虎二十突然腾身飞扑,银光一闪,刀尖已点鸡杀手的咽喉。
  鸡杀手大吼道:“我操你祖宗十八代,谁怕谁?”他急切间来不及还手,上身一转,一个反撩掌,掴向猎虎二十号。
  猎虎二十号是组里武功最差的一个,不过,对鸡杀手仍旧游刃有余,他只是轻轻一拔,便将鸡杀手掌拨开,短刀去势,仍然直指对方咽喉。
  鸡杀手公孙猛魂飞魄散,这才知道四海堂非个个都像家门口家丁那么不济,慌乱中急忙抽身回阵,准备另换高手。
  可惜,太迟,刀锋破空而到,血光进现,猎虎二十号的短刀,
  已齐柄送入他的喉管。
  四周人群惊呼声不绝,又透着些许的兴奋。
  鸡杀手公孙猛威风一扫,就魂归“极乐”了。
  在人群中“极乐”的棺材老板不由笑了。
  公孙猛一倒下,便由两名蓝衣弟子将尸体拖去一边.血战一旦开始,是什么都挡不住的,除非全部“阵亡”,大刀门这边是不会打堂鼓的。
  猪杀手巴登出场,他的兵刃是一根粗短结实的铁棍,他快步出来,朝猎虎二十号挥了一棍,猎虎二十号巧妙闪过,猎杀手气得脸都白了。
  巴登叫道:“他奶奶的,四海堂全是天杀的该死,柳青青那个骚货给你们什么好处了,你们要为她卖命。”
  猎虎二十号笑道:“不管柳青青是谁,只要她进了四海堂,就会受到了好的保护。”
  猎虎二十号使的是两把短刀,刀身连柄,仅长一尺两寸,但却锐利无比,他轻松避过猎杀手一棍,口中说着,双刀如电,突然插向猎杀手巴登的双肩。
  猎杀手身形不动,故意门户大开,想要猎虎二十上当。
  猎虎二十双刀刺到中途.突然一圈一收,身形猛挫,改攻下盘,他双刀成弧形由上而下,疾砍对方小腿,他这一招变化灵巧极了,使人防不胜防。
  猎杀手头脑简单,他的攻击是直截了当的,不管猎虎二十存的是什么心,他都不管,他的铁棍变化也不多。
  卟,的一声,铁棍下,猎虎二十那张脸顿时变成一个烂西瓜,他应声倒地,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他以为猪杀手会改变身形,没想到—记简单的“闷棍”,会要了他的命。
  猎虎十八见同伴惨死,不待大总管吩咐,大棍一挥冲了上来。
  两根铁棍,顿时搅在一起,卟,十八被一棍打飞。
  猴杀手诸葛全朝那排杀手一挥道:“猎虎十九带他们玩玩?”
  猎虎十九号应声而出,冲了上去。
  混战局势已成形,所有的杀手,十二生肖中的四生肖所带来的十名蓝衣人和他们干上了。
  观战人群都避开,怕刀剑无眼伤到自己,远远溜之大吉。
  旋风斧彰云在猎虎二十号失手丧生时,微笑皱了一下肩头,现在变成混战局面,他却悠然站立一边,嘴角带笑,显得很笃定。
  不过,旋风斧也很纳闷,大刀门为什么会一下子有十四个人来“送死”呢,他们难道不知道四海堂是什么样的地方。
  情形很明显,大刀门那一边绝对没有办法讨到便宜,不但讨不到,很可能会全数阵亡。
  不过是一刻左右光景,战局就明显起来,十名蓝衣弟子不是折臂断腿,就是脑袋搬家,心脏离位,猴、狗,猪三杀手浴血苦血,想溜都溜不掉。
  猴、狗也倒下了,剩下的猪杀手巴登有如厉鬼嘶声抗敌,也许是情急拼命,猪杀手的铁棍居然打死了猎虎十八。
  猎虎十八一死,猎虎三号立刻补位,人群中突然有人娇喝一声:“砍笨猪的耳朵。”
  猪杀手巴登耳朵很大,对阵时,并没有人以他的耳朵为题,见有人一提,猎虎三号立刻挥刀削向猪杀手的耳朵。
  猪杀手急得牙痒痒的.躲也无处躲,刀起耳落,脑袋搬家。
  只那么一会,血肉横飞,尸横满地,血流成河,战场静了下来。
  田野看完这场战斗,和他们回到一家药铺门口,这场战斗,他们从头到尾,没有错过一段精彩的地方。
  老顽童叹了口气道:“小田,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田野道:“大刀门方面,死了四个杀手,伤了三名蓝衣弟子,死亡七人,为了赚五百两银子,赔上十一条人命——这个帐怎么算?”
  者顽童道:“四海堂的实力不能小看,柳青青避难到四海堂是走对路了,可是,我实在想不透花丽娜为什么会这么大意?她让大刀门跟四海堂正面冲突.难道没有估计自己的实力。”
  田野道:“这也许是花丽娜聪明的地方。”
  老顽童道:“她那里聪明,我看她是脑筋有问题,老要饭的就不相信,有人会借别人的刀杀自己的人。”
  田野微笑道:“这种情形也不是绝无仅有……”
  老顽童水泡眼一蹬道:“你说什么?花丽娜真的在借刀杀人?”
  田野道:“这也只是我猜测,也许这些大刀门的帮众里,有些特别顽固的份子,他们平时嚣张,坏事做尽;大刀门方面怕门下帮众寒心,不愿自己清帮,才假借这次机会,让他们彻底死绝,这样一来,不但达到清帮的目的,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老顽童道:“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田野道:“满月楼开市还有三天了,你去挂号了没有?”
  老顽童一怔道:“挂号?哦,对了,没有挂号,进不了满月楼,这么重要的事,我差点忘记了。”
  田野抬头四下张望了一下,道:“钻石公子呢?他不是跟我们一起出来的吗?怎么人一下子不见了呢?”
  老顽童神秘兮兮的道:“他啊,这会儿正赴一个有趣的约会,跟一个有趣的人在一起呢?”
  田野道:“别卖关于了,我就不相信有什么约会能让钻石公子觉得有趣,什么样的人能让钻石公子感兴趣。”
  老顽童眨眼道:“别人不能,柳青青能。”
  田野道:“你有没有搞错,柳青青不是在四海堂吗?”
  老顽童道:“腿是长在人身上的,你认为四海堂能关得住柳青青?”
  田野想了一下,笑笑道:“关不住,的确关不住。”
  老顽童道:“你现在有件事要做。”
  田野道:“我现在要做的事很多。”
  老顽童道:“我不管你要做的事有多少,你现在就给我到花姑娘去,取消交易,放弃收回那二百五十两银子的事。我不想让将来的慕容夫人,知道我老要饭的曾经要浪子田野雇人杀她。”
  老顽童也许顾虑太多了,就算钻石公子慕容狄赴柳青青的约,柳青青也不可能成为慕容夫人。
  如果柳青青真的那么容易嫁,也不会等到四十一枝花的年纪,还在江湖晃荡。
  不过,田野并不认为老顽童多虑,因为他知道天下,不被一代妖姬柳青青迷惑的男人,实在不多。
  钻石公子慕容狄会看上一个跟他母亲相同年纪的女人吗?
  田野一向不管别人感情上的问题,不论慕容狄是否欣赏柳青青,他都没有意见,慕容狄是他的挚友,他只希望慕容狄活得快乐,所以,无论幕容狄怎么做,他都不会改变对慕容狄的态度。
  年少多金,外表俊逸,家世渊博,身手一流的钻石公子慕容狄正面对一个有趣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柳青青。
  一张小小的四仙桌,桌上放着六盘精致的莱肴,两双筷子,两壶酒。
  慕容狄坐下,举起筷子,先吃菜,后喝酒.偶尔含笑看一眼对面的佳人。
  柳青青也在笑。
  当四海堂门的血战正激烈的进行的时候,她已从四海堂后门溜出去了,悄悄绕到前门口,杂在人群中观战。
  并不是她薄情寡义.而是她认为不管钱剑山待她多好,都是有目的的,不值得感激的。
  一个人做事,最重要的是动机,动机不纯,就不能夸耀于人,所以,她宁愿不要钱剑山的保护。
  她相信自己的姿容,与无人能敌的吸引力,然而,为什么慕容狄对她竟视若无睹、不提任何问题,只吃个不停?
  难道钻石公子没有吃过好酒好菜?
  柳青青一迭声道:“哟,好公子,慢点行不行,又没有人跟你抢,你吃慢点,可别呛着。”
  慕容狄点头道:“谢谢。“
  柳青青一呆道:“谢什么?谢我的招待?还是谢我让你少看一场恶斗?”
  慕容狄放下筷子道:“都有,柳姑娘可以告诉我这顿饭是什么目的请我的吧?”
  柳青青一叹道:“我是个女人,有女人的想法,我的想法不见得正确,但为自己打算并不算错。”
  慕容狄眼珠子转了转,没有接腔。
  柳青青继续说道:“钱剑山是不达目的绝不休止的大色狼,我还没有成为他的禁宵。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我再待在四海堂,迟早会中他的圈套,跟他糊里糊涂上床……”
  柳青青是个什么样的人,慕容狄多少有点耳闻,听她这么说,他心里想笑,脸上却笑不出来。
  一个女人在跟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吐露心声,不管“动机”如何,那个男人多半不会计较。
  所以,他眼珠子转了一下,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酒。
  柳青青理理青丝,无奈地道:“我现在是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年龄,择偶的范围也缩小了许多,我喜欢的,别人不喜欢我,喜欢我的,我未必看得上眼,这就是我的悲哀。”
  柳青青不同,柳青青的哀兵姿态,似乎打动了慕容狄的心。
  欢场老手的慕容狄,从来没有少过女人的奉承,也有许多女人愿意无条件的跟着他,不过,他从来没有撤除武装,认真过。
  对欢场上的女人,他给的是银子,不是感情。
  可是,柳青青不同,柳青青是个名女人,一个用银子打发不了的女人。
  慕容狄喉咙有些干涩,轻咳一声道:“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柳青青道:“这是我第一次请男人喝酒,这里是白寡妇的豆腐店的后屋,在这种安全的地方,请心目中有份量的男人喝酒,我要你帮的忙只有一个。”
  慕容狄在柳青青那双荡漾着春意的眼光扫视下,已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分,以及一向对女人的态度。
  他心里只有一个原始的念头:“我要她,我现在就要她。”
  慕容狄呆呆的道:“柳姑娘请说,我在听。”
  梆青青道:“一般女人都会用‘欲擒还纵’的方式钓男人的胃口,也会拿架子让男人心急如焚,却莫可奈何。到了我这个年龄的女人,已没有多少时间玩爱情游戏了,谁规定只许男追女,不许女追男。我要的是实质的,不是虚无飘渺的,慕容狄,我要成为你的女人,永远,永远,娶我吧。”
  慕容狄整个人都僵住了,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柳青青,他会拔腿就跑,可是,柳青青想要的男人,会得不到吗?
  慕容狄听到娶我吧,心里刚升起的欲火消失了,他面对的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关系他一生的幸福的问题。
  爱情是禁不起试验的,可是,没有经过试验的爱情,又有几分真实?一见钟情毕竟含有神话的成份。
  今天对他说这些话,如果女的只有二十岁,他将毫不怀疑这番话的诚意,可是,柳青青的年纪已过四十,又拖了一串世俗的毁誉
  褒贬,对一个世家公子来说、再强的欲焰,也可能一下子就消退的。
  慕容狄掩饰得很好,却逃不过柳青青的眼睛。
  柳青青追问道:“你愿意吗?”
  慕容狄道:“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只有半个时辰,你就要我下这个决定,不会太草率了吧?”
  柳青青眼睛立即湿了,脸孔也一下子变得惨白。
  “我是人,不是神,我的看法也脱不了世俗的范畴;柳姑娘,你如果真心想嫁给我,就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准备……准备……你二十郎当岁,可以准备,我再准备下去,就……就进棺材了。”柳青青泣不成声。
  慕容狄完全冷静下来了,一个女人能对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时辰的男人讲出这番话来,真让叹服观止。
  慕容狄心想:“她的动机是什么?”
  为了他的财、势、人品,还是武功?
  他有上百万的身价,号令数百塞外骁通牧民健儿的能力,以及体面的外貌,良好的行为记录,武功也能跻身一流高手之林,这些,都可能是她的动机。
  慕容狄起身告辞,“柳姑娘,请收回你的眼泪,我不适合你,再见。”
  慕容狄就这样离开了。
  柳青青恨得牙痒痒的,这是她在男人面前第一次栽这么大的跟斗,“哼,我就不相信我要的男人,会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粉拳击向桌面,向自己发誓,“慕容狄,我一定会回头来找你的,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田野在花园闵亭里,单独面对花丽娜。
  这次他找花丽娜,没有经过任何波折,就看到了她了,他告诉花丽娜,他要取消”交易”,花丽娜笑笑,没有接腔。
  田野用笑掩饰尴尬,“你为了这件事,动员这么多人力,又都……我很过意不去,我想了想,柳青青那女人也不值得我生那么大的气,只好算了。”
  花丽娜甜笑道:“这样正好,一来花姑娘我实在没有把握达到目的,二来你也可以省下一笔开销,可说是两全其美。”
  田野想不到花丽娜会这么轻描淡写的解释,到底十几条人命是个事实。
  他不免有些好奇道:“你不心疼大刀门的牺牲?”
  花丽娜居然还笑盈盈地道:“心疼什么?他们本来就该死,说真的,我还正愁找不到理由处理这些人渣子,这下好子,一干二净。”
  田野道:“那么,大刀门与四海堂的这个粱子是结定了。”
  花丽娜道:“大刀门跟四海堂没什么梁子好结,本帮伤亡惨重,四海堂只不过只死了一名杀手,两名家丁而已,是不会主动找大刀门讨公道的。何况是因为他们拒放柳青青,理亏的是他们,不过,我也不排除将来也许大刀门会跟别的帮派联盟的可能性。”
  田野道:“关洛道上这笔权利消长的糊涂帐,我看算是算不清了,我不想介入,只希望恶势力慢慢消退,别殃及百姓。”
  花丽娜眼中露出坚定之色,缓缓道:“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社会,都有阴暗的角落,都有丑陋的人性,即使大刀门不淌浑水,飞鹰帮,满月楼都可能介入;何况,四海堂方面,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所开的赌场,使多少人在一夜间倾家荡产,甚至跳楼投水;他们所经营的地下钱庄,放高利贷,又逼死多少人?至于妓院娼馆,又害了多少良家妇女身心……”
  花丽娜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因为她一时高兴,说溜了嘴,忘记自己也是一家妓院的老板了。
  田野当然也发现她言语的漏洞,诡秘的笑道:“很高兴你有这么深入的看法,我奇怪的是大刀门既然有座金矿源源不绝的供应财源,你为什么还要开设‘花姑娘’?”
  花丽娜摇头,叹了口气道:“如果本帮在财源上高枕无忧,供应无缺的话,本帮就大举进兵洛阳,把钱剑山从宝座上拉下了;金矿在三年前盛产期,确实曾给本帮充足的财源,然而,自—年前金矿枯竭,本帮就不得不另外筹措财源了。”
  田野道:“所以,你才会成为花姑娘的主持人。”
  花丽娜点头道:“这也是本帮必须‘裁员’的原因.有一些帮里的秘密,你想听吗?”
  田野道:“说说无防。”
  “我只知道家父受到钱剑山亏负,对了,家父就是前大刀门的帮主韦照华,他的真实姓名是花兆威。
  所以,他一心一意要扳倒四海堂的钱剑山,唉,然而事与愿违,财源不济,什么都难办了。”
  “想不到还有这段内情,花站娘,告诉我这些,不觉得交浅言深吗?”
  “不会的,如果你愿意力入大刀门,就不算交浅言深了。”
  “我加入大刀门,我入门后,会有什么好处?”
  “你会有我,而且,我会立刻结束花姑娘的营业,因为一个火爆浪子的重要性,不知比花姑娘高多少倍。”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也无防,你就当我今天没有说过这句话好了。”
  田野有些动心,笑道:“我也不喜欢四海堂那头老孤狸和亡命的杀手,更不喜欢四海堂的赚钱方式;要我答应你加入大刀门,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知道,四海堂已经枝繁树茂了,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将它连根拔起。”
  田野用了“我们”两个字,表示已有意站在大刀门一方,合力并除四海堂,这使得花丽娜很觉安慰。
  “这个——”花丽娜警戒性的四下张望一下,低声道:“四海堂里已潜伏了本帮的人,他的地位举足轻重,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发最大的作用。”
  田野道:“我只怕让你失望。”
  花丽娜充满希望的道:“你答应加入了?”
  田野道:“我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我要在你身上收点定金,看看货色。”
  田野红着脸道:“你……你好过分。”
  田野出其不意,右臂一勾一拉,突然将花丽娜拦腰一抱,然后走向一丛茉莉花丛下,坐了下来,左手扳肩,右手按膝,一下子便将她软绵绵的身体在自己膝盖上仰面放倒。
  花丽娜吓倒了,忘记了扭动,也忘记了挣扎,她驯服得像只小兔子。
  田野没有吓倒花丽娜,他只在花丽娜微撅的嘴唇上轻点了一下。
  花丽娜反而有期待落空的失望。
  田野放开杯中的美人,慢慢起身,轻轻吁了口气,他必须尽量克制自己,他不是柳下惠,面对如花似玉的女人,说他不动情,那是假的。
  他不能给花丽娜什么承诺,他给不起,何况,他对大刀门并没有深刻的了解,若是冒然走错一步,他将陷自己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他不能犯这种错。
  “让我再考虑……考虑……”田野真挚地道:“关于大刀门的秘密,我不会透露只字,你放心好了。”
  花丽娜转身,背对着田野,“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的,看样子我该在女人的温柔上下点功夫。”
  她想起关洛五风之间拿男女关系开玩笑的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她认为自己对男人,实在太欠缺经验,而且,她也会为今天的失态感到难堪。
  田野有些抱歉,叹口气道:“等过了满月楼会期,我再答复你。”
  田野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里,花丽娜望着远去的身影,泪水簌簌而下。
  她第一次尝到“失落”的滋味,带给她这种感觉的是一个让她捉摸不定的浪子田野。
  第四章 杀人游戏
  阴山鬼婆婆蓝小霜凑热闹赶到洛阳,第一个原因是:趁浑水时好摸鱼。
  阴山鬼婆婆蓝小霜在四十岁以前,她的全衔是阴山蛇娘子蓝小霜。
  以前,她被人叫做蛇娘子,那是因为她有蛇般的心肠,蛇般的腰围,以及如花似玉的美丽外貌。
  如今,已近八十的蓝小霜,再也无复往日的风采,自从男人不再对她行注目礼开始,她的心理,行为,变得更可怕。
  她最恨的是“英俊的年轻人”,她恨他们对她不礼貌,更恨他们对女孩子极力巴结,对她却不屑一顾。
  她已经三十年没有照镜子,她印象中的自己,是个风韵犹存的妖娆中年女人,她的思想在数十年没有有进步,武功却有很大的进境。
  她来洛阳的第二个原因是:上个月满月楼交易,听说有项交易是一根龙头钢拐,可连续射出六十四根流星针。
  那根龙头钢拐,比她目前使用的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她来洛阳,希望能打听出那根钢拐的主人,再凭她的本事抢过来。
  她住在廉价的财兴客栈后院客房里,已经有五六天了,她一直孤孤独独地住,没有访客。
  今晚,栈里的伙计送了六菜一汤,外加两壶高梁到她的房里,告诉她,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预付了酒菜钱,要他端进来的。
  鬼婆婆坐在前,并没有下筷,她在等人。
  房门是开着的,一个又老又丑,穿得又破又脏的老头子,探头朝房里张望了一下,大笑道:“大小姐请客,不吃白不吃。”
  丑老头马上坐在桌前,一面掌起筷子,一面为自己倒酒。
  “哇哈,这盘红烧蹄膀烧得真烂,正适合我老人家吃。”丑老头招呼鬼婆婆,扬着筷子道:“快快,快吃,小霜,别客气。”
  鬼婆婆没有客气,也开始吃起来。
  鬼婆婆喝第二碗酒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进了房间。
  田野是一离开花姑娘,就从一个顽童手里接到一封邀请函的,内容写着:请到财兴客栈六号房吃顿饭,席间,有你想见的人。
  大小姐上。
  基于好奇心,田野到了财兴客栈。
  他想见的人,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想见的人是一个丑老头和一个一脸尖酸相,皮肤如风干桔子皮的老太婆。
  丑者头抬头看到田野,招手道;“过来吃菜喝酒,你是不是大小姐的客人?”
  “是的,”田野点头,没有否认,“我是大小姐的客人。”
  丑老头宏声大笑道:“请坐,请坐,老夫是狮王熊大器,这位是蓝小霜蓝姑娘。”
  田野入座,也开始吃菜喝酒。
  他实在想知道这顿莫名其妙的饭局是怎么回事?
  能让狮王熊大器跟阴山鬼婆婆同席,已是项空前怪事,如果加上他浪子田野,就更离奇了。
  鬼婆婆尽量忍着没有给田野一巴掌,她恨田野,一看到就恨,她恨田野自信的眼神,光洁的皮肤.以及俊挺的外表,乌黑的头发,更恨田野那股蛮不在乎的神态。
  田野喝了几口酒,自我介绍道:“在下田野,两位前辈多多指教。”
  鬼婆婆冷哼一声道:“一个浪荡子,不知毁了多少女孩子的名节。”
  田野微笑不语,他听过关于鬼婆婆的传闻,当然不会在口舌上跟鬼婆婆争辩。
  狮王熊大器将一碗红烧蹄膀连汤带水吃得精光,他抬起头来,忽然皱起肩头,哎唷了一声,两只手同时去揉肚子。
  “我……大概是要上茅房了,两位慢用一—”熊大器痛得似乎受不了。
  鬼婆婆憎恨地瞪了他一眼,骂道:“老鬼,你有点出息没有。”鬼婆婆的话还没有说完,熊大器已惨呼一声,倒了下去。
  鬼婆婆一愣道:“这老头子怎么搞的。”她话说到一半,脸上也有痛苦之色,“糟糕,菜里有毒。”
  她说完这句话,面孔抽搐,两眼翻白.身体已从板凳上栽下,旋即气绝。
  田野跳起来便想夺门而出,人还没有出门,就原地打个转,倒了下去。
  请客的“大小姐”终于笑嘻嘻的出现了。
  所谓大小姐,赫然竟是钱剑山的五姨娘林香思。
  她既然是烟花界的名女人,姿色仪态自然出众,而这时,她带笑的脸孔,看起来更是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倒在地面的狮士熊大器,鬼婆婆蓝小霜,浪子田野,一动也不动,似乎已断气多时。
  林香思放心大胆的解开狮王的外衣,在腰袋里,搜出个绿玉小瓶,她将小瓶在手掌上抛接了几下,得意洋洋的道:“五千两银子没有白花,苏管事说得不错,九转还魂丹的确在这个狮王身上。”
  九转还魂丹是武者梦寐以求的至宝,对于打通血脉,增强体力,延年祛病,有神奇的效果。
  这瓶丹药,是两个月前二月十五日满月楼拍卖会上,以五万两银子卖出的一项宝贝。
  林香思将宝贝贴身藏好,又去搜鬼婆婆的身,她在鬼婆婆身上搜到一本(搜魂)秘籍,以及几张银票。
  林香思收起东西开始去搜田野的身。
  “不要乱摸,我最怕痒——”随着话声,田野奇迹似的坐了起来。
  然后,他在林香思惊愕的刹那间扣住她的手腕,接着轻轻一扭,倒曲背后,林香思就象只断翅的鸟儿,顿时动弹不得。
  田野道:“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如果有一句让我不满意的,我就拗断你的一根手指头。”
  林香思咬牙恨声道:“你问吧。”
  田野道:“你是谁?目前是什么身分?”
  林香思道:“我叫林香思,是钱剑山的五姨太。”
  田野一哦道:“你就是满月楼拍卖出去的一样货物?”
  林香思冷哼道:“不是货物,是个香香喷喷,漂亮的大美人。”
  林香思既然曾在风尘混过,而且混得很出色,对男人就有一套独到的媚功。
  她听过浪子田野的名字,也知道浪子对女人的魅力、她本已冷却的心,想到这一层,又不免活动了起来。
  田野笑道:“我知道你很香,很漂亮,现在,你再告诉我,是谁叫你在酒莱里下毒的?窃取别人财物?”
  林香思道:“没有人指使我,我天生就有这个嗜好。”
  田野道:“很好。”
  他目前的的姿式是在林香思背后,他觉得这样不方便,出手点了林香思的双肩与下肢穴道,然后,将林香思“放”在椅子上,面对面看着她。
  她已着腻了钱剑山那张生厌的脸,也在曲意承欢之际觉得失望,所以,她才会带着丫头,私自溜出四海堂。
  她是个正值虎狼之年的女人,对男人的胃囗很大,钱剑山无法满足她,所以,此刻它媚眼如丝.一副饥渴已极的样子。
  田野避开她的视线,又向道:“你怎么会知道九转还魂丹在狮王身上?”
  林香思考虑了一下道:“我在满月楼方面有熟人,是里面的人告诉我的。”
  田野道:“花了五千两银子?”
  林香思四肢不能动,脸上的肌肉却还听指挥,她笑笑道:“是的外加上一次床。”
  田野听了,大感意外,满月楼交易的方式,对买、卖双方均负有保密之责,如果林香思所言属实,谁还敢再找满月楼交易?
  田野道:“卖消息给你的叫什么名字?”
  林香思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
  田野道:“是我在问话.还是你在问话?”
  林香思道:“苏总管,苏字义。”
  “我也许会参加十五日的拍卖会,这个消息对我太重要了,我不想成为第二个狮王。”
  “你可以放了我吗?”
  “可以。”田野没有看林香思的脸,淡淡的道:“你可以走了。”
  林香思的穴道解开了,她不相信田野能挡得住她的诱惑,试探道:“你在怕什么呢?”
  田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冷冷道:“我在怕一个反复无常的女人,自以为聪明的女人。”说完,大步离去。
  林香思气得要命,田野算是风度很好的,并没有趁机在言语上行为上占她的便宜,更没有“黑吃黑”,她为什么还要生气?
  田野给她的侮辱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这对一个自以为娇媚多姿的女人,打击是很大的。
  她太生气了,以至于没有问田野为什么没有中毒?等想到这一层追出门时.田野早已不见了。
  林香思僵立在客房门口.稍微迟疑了一下,想不到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一个黑衣青掉出现在林香思面前,象幽灵似的惨白面孔,瘦瘦弱弱还不算矮的身高,一双忧郁的眼睛。
  林香思一呆.脱口道;“你是谁,”
  黑衣青年木然道:“我叫熊玉,是熊大器的孙子?”
  林香思有些心虚,怔了一下道:“你……你是熊大器的孙子……你爷爷好象……好象……”
  熊玉不可能没看到熊大器倒在地上的画面.可是他好象真的没有看见似的,他拉起林香思的手,颤声道:“我就住在隔壁房间……你可不可以过来……我有话要……要告诉你……”
  林香思他这么说,心中巨石顿时放下,原来这个半大不大的愣小子,是看上她了,不但看上她,而且懂得利用她畏罪的弱点,加以“软性的钳制”。
  林得思小心翼翼的关上六号房门,将死亡关起来,将罪恶关起来,施施然跟着熊玉进了四号房间。
  “偷情”是件很微妙的事.愈是环境危险,愈是刺激新鲜。
  熊玉将房门反手扣上,突然一跃上前,张全双臂,将林香思一把紧紧搂住.然后推向床铺。
  林香思欲拒还迎,轻轻挣扎,轻声道:“熊玉……你这么做……你不怕你爷爷知道……”
  熊玉双目火赤,喘息道:“他……他不会知道了……我认识你……有一次我到四海客栈去,曾经看到你跟钱老头坐车从马路边经过……只那一眼,我就知道我爱上你了……”
  只看一眼就爱上一个女人,也只有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会有这种情形。
  不过,熊玉所谓“爱”多少有些自怜成分,他为了“爱”,竟然可以不顾爷爷的生死,也够离奇了。
  林香思放心了,嘴角出现一丝笑意,“我是钱老爷子的宠妾,你不怕这样做会被人知道。”
  熊玉双眼欲焰如炽,紧张得额头出现豆大汗珠,颤声道:“我什么都不怕,只……只要……你让我……我死也不在乎……”
  林得思的脸慢慢红了,一种新奇的刺激让她有点不克自持。
  过去,她除了钱剑山,还跟不少男人上过床,不过跟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上床,这还是第一次。
  她暗暗喜悦,往床上仰面躺下,熊玉把她搂得紧紧的,就在林香思闭上眼睛.双唇微张的时候,熊玉忽然松手。
  林香思的欲火一下熄灭,很多男人在刚开始时,一副饥饿的样子,但当正式挺枪上阵时,突然哗啦一下,完蛋了,不但完蛋而且弄得象浆糊似的.扫兴极了。
  熊玉象浆糊似的瘫下,脚底下湿湿粘粘的一大片。
  然而,他流下的不是浆糊.是血。
  熊玉倒在血水里,一支匕首插在后心上,齐柄插入,血水顺着匕首缓缓流下。
  林香思如遭雷击,第一个动作是拉上已脱了一半的裤子,接下来,一张丑恶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着到这张脸,她几乎昏厥过去。
  在四海堂,她最讨厌的人是三总管秦世伟。
  秦世伟不但长相猥琐.而且经常向钱剑山打小报告.提供春药秘方,最可恶的是,他那双小小的三角眼,时时有意无意的闪着着如蛇般邪恶的光。
  林香思看到秦世伟,总摆出一副嫌恶的姿态——而此刻,在她惊慌的眼里,第一次出现哀求的神情。
  她看到秦世伟一副“逮到大肥羊”的神色,便知道这事情有了转机。
  她定定神,沉下脸来道:“小秦,你都看到了?”
  她以前对秦世伟称呼是“喂”,现在语气虽然冰冷,却改成了“小秦”。
  秦世伟是个老江湖,当然没有不懂的道理,他吞了口口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今天的事,我会保密的。”
  林香思放心了,但是,她知道秦世伟的心思,只要今天的事让秦世伟知道,她以后纵然还能做她的夫人,却免不了时时要受命他的威胁,压迫……
  林香思叹了口气,道:“我……我受了很多委屈,还望秦哥多关照。”
  秦世伟眼珠子一转,舔舔嘴唇道:“我帮你保守秘密,你拿什么报答我呢?”
  林香思羞红了脸,本来坐在床沿上的身手,忽然倒向床里,她的意思很明显“陪他上床”。
  “你也知道钱剑山的势力有多大,我劝你还是多考虑……他如果知道了……”
  秦世伟嘻嘻笑道:“他如果知道了,我们两个都活不成了……可是……现在我就要你死去活来。”
  林香思道:“罢了罢了,都是冤孽……”
  秦世伟开始脱衣服,笑嘻嘻地道:“别担心了,我什么都不会承认,我想要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反正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你身上又不会留下什么记号,有什么害怕的?”
  林香思叹了口气,也动手解扣子,脱衣服。
  秦世伟暖味的道:“所谓只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等一下你就会知道,我的功夫到底高明在哪里。”
  林香思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秦世伟脱得精光,爬上了林香思的身上。
  林香思完全没有反抗,过了一会儿,她知道秦世伟的确没有吹虚,她开始配合他的动作.她的一双手慢慢从他的背部滑下他的腰部。
  最后,她的手指在他的椎尾穴处停下,然后,她的手抬起,拍下,一根闪着蓝光的毒针,完全送入秦世伟的尾脊骨。
  秦世伟弹了一下,然后便轻哼了一声摔落。
  林香思弓腿一蹬,将他的尸体蹬落在熊玉的旁边。
  林香思欠身坐起,冷笑道:“我就是犯贱,要自己心甘情愿,找像样的男人,凭你这个丑鬼也配占有老娘便宜。”
  林香思这一趟算是惊涛骇浪,好在“九转还魂丹”还在,算是也不虚此行.可是,财兴客栈里的这四具尸体如果被人发现……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略一迟疑,转身开门迅速离去。
  田野、老顽童、慕容狄、古小东、丁大同,在简陋的破庙里,其乐融融的围着一张木桌,喝酒吃菜。
  在破本床旁边,有两堆摊平的干草,草上铺着破棉被,这五个人,尽管年纪身分不同,却都能在这个破窝里创造一种和谐,无私的气氛。
  老顽童的脸孔通红,白发白胡子乱成一团,笑声没有断过,他遗失金杖的事,仍旧是他跟田野间的秘密。
  今天,他很顺利的挂到号,离满月楼会期不过两三天,只要银子准备充足了,他相信金杖还是会到他的手上。
  他拿到的号牌是六十六号,这表示在他之前已有六十五人挂号参加交易,六六大顺,他的心情很好。
  慕容狄则是有些神思不属,他的脑里,不时出现柳青的那张脸孔,柳青青说过的话,也不时绕在他的耳边。
  钱剑山是头不达目的不休止的大色狼,我没有成为他的禁脔,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如果我再待在四海堂,迟早会中他的圈套。
  慕蓉狄不喜欢看到柳青青说的话变成事实,可是,他能够娶她吗?
  他认为柳青青跟他才相识就论及婚嫁过于草率,但换一个角度来看,也不明跟柳青青对他全盘信任,崇拜有加?他报矛盾,也很无奈,一向开朗活泼的钻石公子有了心事。
  田野在笑声里,也隐约有些惆帐,花丽娜对他的表白,似假还真,大刀门与四海堂的恩怨,刻下洛阳城剑拨弩张的情势,令他难以释怀。
  几天之间,飞鹰帮,四海堂,大力门的死亡人数,已超过三十人,这种血腥的杀戮是不是一定要继续发生。
  神秘莫测的满月楼居然出了内奸,如果那个什么苏守义再做几件类似林香思‘九转还魂丹’的交易,满月楼还够资格再作出卖秘密宝贝的中介人吗?
  田野打算将满月楼的事情私下告诉老顽童,再商量个对策。
  丁大同在吃喝之间也流露出神思恍惚的样子,自从他将童贞交给玲玲,心里就不平静,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这次,是他的初恋,他只记得两人燕好和美妙感觉,至于玲玲的出身,工作性质,他都搁到一边了,他很想再溜去找玲玲,心中却有些排斥这种想法。
  然而,人原始的欲望是强烈的,在一波波欲焰的冲击下,年少的丁大同,显得有些苍白忧虑,他打算跟田野吐露心事,让田野给他一点建议。
  古小东最近迷恋上了磨坊关老头的女儿肥肥,他不会隐藏心事,哗啦啦把对肥肥喜爱一古脑说出来。
  田野建议他去帮关老头磨豆子,好接近肥肥,古小东连声答应,说他还有几斤笨力气,到磨坊工作再合适没有了。
  天黑以后,田野单独的约老顽童在破庙后钓小茶栅喝茶。
  田野皱眉道:“战老,满月楼靠不住。”
  老顽童战千军—怔道:“谁说的。”
  田野道:“是我亲自看见的。”
  他仔细的将财兴客栈那一段故事说出。
  老顽童思索了片刻,缓缓道:“林香思请鬼婆婆和狮王,是为了武功秘籍和九转还魂丹,请你又为了什么?”
  田野道:“那还不简单,她看我不顺眼,想要我的命。”
  者顽童道:“没有那么简单,对了,他对你为什么吃了酒菜,却未中毒,有没有提出疑问?”
  田野道:“没有。”
  老顽童道:“这不就结了,她一定探听出,上个月满月楼交易的那瓶罗汉续命丹,最后还落在你浪子的手里。”
  “这下可好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今后可随时得提防暗箭冷袭了。”
  田野道:“既然我们知道那个什么苏总管泄密,就不能坐视不管,我要向满月楼主检举。”
  检举的方法有多种,老顽童建议写封两人联名的信,举发这件阴谋。
  两个人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是并肩坐着,悄悄耳语,按说是不会秘密外露的,然而,空荡荡的茶棚里,那个伏案的卖茶老翁,却忽然抬起头来。
  “两位不必麻烦了,满月楼一定会给两位一个合理的交代。”卖茶老翁平静地开口道:“两位稍坐一会,老汉去去就来。”
  外貌毫不惊人的卖茶翁,突然间变成一个具有上乘武功失,他的腿程飞快,瞬间消失不见。
  田野摇头叹息,他和老顽童都看走了眼,卖茶翁耳目机灵,着实令他们大吃一惊。
  他们经常在这里饮茶,谈些事情,这个卖茶的在这里摆摊子,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光顾着聊天,说什么也想不到这里会有满月楼的人。
  老顽童道:“想不到满月楼的情报网这么严密,我看洛阳城里真正厉害的还是满月楼。”
  田野苦笑道:“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那个卖茶的老头儿也许就是苏守义,也许是姓苏的同伙,也许整个满月楼都在做出售买主秘密的勾当。”
  “小田,这个你倒不必担,绝不会有这种事,苏守义事件,只是单—事件,你想万一这种事没有完全处理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田野道;“所有跟满月楼交易过的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我们真正要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满月楼真正的企图。”
  田野点头道:“是的,满月楼成立三年来,完成百余件交易,也等于掌握了百余件交易的关系人双方的秘密,万一满月楼存心不良,也会一下子把数百名江湖精英毁掉。比方说,狮王熊大器购买九转还魂丹,在没有知道之前,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惹人注意,但如果消息透露之后,变成了箭靶子,不仅林香思想要九转还魂丹,只要是练过武的人,都想要。”
  老顽童咽了口茶道:“说得有道理,我同意你的看法,再说到鬼婆婆身上的武林秘籍,若消息透露,也等于是死路一条。”
  田野道:“这样推下去太可怕了,满月楼方面真会给我们合理的交代?”
  老顽童沉思有倾,忽然一击掌道:“我保证有好消息,因为我想到刚才那个卖茶老头可能是那个人了。”
  田野眼睛一亮,“是谁?”
  老顽童遭:“当今轻功号称天下第一的,你知道是谁?”
  田野一哦道:“是谁?难道是满月楼连七步夺魂叟都网罗了。”
  老顽童面色重,暗然道:“如果真的连七步夺魂雷行锋都被满月楼收买,今后,我们要面对的问题就严重多了。”
  田野点头,默然不语。
  老顽童沉思有倾,忽然道:“小田,你的身世如迷,在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不愿意回答,尽可不回答。”
  田野道;“战老要问什么?请说吧。”
  老顽童道:“你的武功路数,师承门派,我要听真的,不是浮面的。”
  田野没有立刻回答。
  田野出道未及三年,到处惹事生非,先后不知经过多少战斗,而始终都能化险为夷,未落过下风,他之所以所向无敌,他的出身无疑是很大的关键,因为没有知道他的出身,也就找不到克制之道。
  “这是我个人最大的秘密,战老听说过天机老人吗?可以算是他的隔代弟子,我仅能说到这里,战老不难想象我行走江湖的真正目的。”田野里着远峰出岫的白云,显得心事重重。
  “天机老人的隔代弟子?”老顽童脸上满布惊骇之色,田野的话,带给他无比的震惊。
  天机老人是五十年前过世的,当时传说纷纭.其中较大被人接受的一种说法是,天机老人没有传人,天机大法,已随主人之死湮灭,天机老人生搜罗的一批宝物也没有下文。
  天机大法,是—种专门克制武林各门派武功的秘籍,重要性自不待言,一向被视为武林至宝。
  其中由蓝田美玉所雕的十尊裸体玉美人,汉代古画二十余幅、汉玉十余件,可避邪的盘龙碧玉环,可说无不令人梦想翼得。
  田野既然说是天机老人的隔代弟子,无疑表示,他就是天机大法与那批宝物的所有人。
  这秘密若不慎露出去,后果不堪高想,老顽童没有再追问,他知道田野浪进江湖,对自己出身秘而不宣的原因了。
  除了怕引起别人的贪心,最主要的是,他要替天机老人完成未了的心愿。
  天机老人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找到理想的衣钵传人,他曾收过弟子,却因弟子行为不检被逐出门墙。
  如今田野在天机老人死后,得到天机老人遗物,以他这三年来仗义江湖的行为看来,天机老人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
  不过,老顽童心里还是有个疑问,既然田野拥有那批宝物,为什么日子过得可以跟丐帮拜把子。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卖茶翁回到茶栅,他手上多了一个小木盒。
  卖茶翁打开本盒,里面是一截血琳淋的舌头。
  田野和老顽童看了微微一呆。
  卖茶翁道:“这是姓苏的舌头,今后,他不再能利用舌头赚黑心钱了。”
  卖茶翁又取了一张面额五千两的银票,递给老顽童,苦笑道:
  “我替满月楼向两位道歉,也替死去的阴山鬼婆婆,狮王熊大器惋惜,这种事是满月楼开市以来第一次发生,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田野道:“我姑且相信你,可是,知道这事的并不止我跟战老,还有一个林香思,满月楼打算如何堵她的嘴。”
  卖茶翁沉吟道:“这个……我会跟我们东家商量,亡羊补牢,一定会尽量把缺口封死,老汉是小有名气的江湖人物,说话应该还有一点份量。”
  者顽童道:“七步夺魂叟雷行峰说的话当然够价值。”
  卖茶翁眼睛一亮道:“老汉过去名号还有人记得,也不枉费我混迹江湖半辈子了。”
  老顽童诚恳的道:“你我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除非万不得已.总不愿意卷入江湖是非中去吧?
  满月楼——请容我不客气的话一句,那不是个适合阁下这种身分去的地方。”
  卖茶翁点头道:“你的好意,老汉心领了,我自有分寸。”
  田野跟老顽童满怀心事的离开了小茶棚。
  他们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洛阳城里这处是四海堂势力的扩张,暗处则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满月楼。
  正义的力量似乎是薄弱的,就像乌云掩月,月华亮度有限,而云是又厚又重。
  满月楼虽然处罚了苏守义,却没有将林香思这个根作一交代,苏守义是满月楼的人,可以及时围阻,林香思是四海堂的人,谁又奈何得了她呢?
  林香思是个祸根,对田野而言,一点不假,当天晚上,他就发现了这个事实。
  田野在天黑前回到破庙,却不见一个人影子,他想,丁大同大概去找花姑娘的玲玲,古小东去磨坊帮肥肥磨豆子。
  老顽童在离开茶栅时,就巳跟田野暂道别,说到分舵看看,至于钻石公子,不知道跑到那家赌坊去了。
  田野习惯到汪麻子饮食去用餐,当下略一停留,便到位在小店,找汪麻子下碗阳春面,切点卤菜,来壶白酒。
  他对自己一向不大方,在某些事件上.他也许一掷千金而无悔,但在日常生活品质上,他很少讲究.他不是个注重外表的人,他注重的是内在。
  以汪麻子的饮食店来说,田野认为有几个难得的好处,一是便宜,二是干净,三是材料地道,合口味。
  不过,一个人的习惯,也往往会成为有心人利用的箭靶。
  汪麻子那儿很少满座,今晚除了田野,还坐了六个人。
  当田野一进小店,汪麻子就不住呶嘴,示意他待会儿再来,田野视如不见,依例叫菜用餐。
  他不是看不出汪麻子的脸色,他只是觉得目前洛阳城中,似乎没有谁跟他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
  另外六个人,一个是七十岁白发者人,一个是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年,这两个人都不是扎眼人物。
  最惹人注目的是四名黑衣劲装汉子,这四人个头差不多,都是粗粗壮壮的,年纪也差不多,都在三十岁上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杀机,仿佛正要进行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老人和少年用餐完毕,迅速离去,店里只剩田野和那四名劲装汉子。
  坐在田野右边座头的劲装汉子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浪子田野?”
  田野己吃完阳春面,正为自己倒第一杯酒,笑了笑道:“我是田野,四位是......”
  那劲装汉子居然一本正经的两手抱拳为礼道:“我们四兄弟,人称中条四虎,在下暴虎吕大,他是怒虎吕二,猛虎吕三.勇虎吕四。”
  暴虎吕大—一指着另外三人介绍。
  田野频频点头道:“很好,果然个个都像老虎,又大又壮,又勇猛;请问吕老大,我们是不是有认识的必要?”
  中条四虎在黑道上小有名气,不过,我们跟火爆浪子田野比起来,又差上很大一截,难怪田野会问他们双方是否有认识的必要。
  暴虎吕大嘿嘿干笑道:“如果你乖乖交出罗汉续命丹,我们以后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搞各的,但如果你小子不愿割爱,就别怪我们四虎兄弟不客气了。”
  田野一愣,脸色微变、怎会透露这个秘密?不用说一定是林香思那女人在他吃了毒酒无恙后“猜”出来的。
  林香思行动实在太快了,昨天的事今天就告诉了四虎。
  “是林香思说我身上有罗汉续命丹的?”田野冷冷问道:“你们花了多少代价取得这个消息?”
  暴虎吕大纵声大笑道:“五千两银子花的值得,哈哈,一瓶续命丹有三百颗.每颗时价一千两银子,哈哈……”
  他并没有回答田野第一个问题,不过回答不回答都不重要了,既然他们四虎已花了五千两银子,会善罢干休吗?
  田野道:“如果我不愿把续命丹交出来呢?”
  暴虎吕大道:“从死人身上拿东西简单多了。”
  事情已完全没有转圆余地,除非田野杀了四虎,妄想躲过这一劫,已无可能。
  田野道:“你们认为合四虎之力,可以置我于死地?”
  暴虎吕大道:“我们本来没有这个自信,因为我们知道你浪子的武功十分高强。可是,请你转过头去看看.我那三个弟弟现在手上拿了什么东西。”
  田野依言转头,分别朝身后三名汉子,身上扫了一眼。
  他看到身后三名劲装汉子,手上各拿了一样如粗蜡烛东西。
  那是一种圆筒状,前端如莲蓬般开了十个洞孔的黄铜物品,这三只筒状东西,正以三个不同的方位,以相隔三步左右的距离,分指他的后脑和左右太阳穴。
  田野瞪着暴虎道:“那是四川唐门的子母连环炮?”
  暴虎点头道:“是的,你果然是个识货的行家。”
  田野道:“四川唐门鉴于子母连环炮过于歹毒,早在十年前已宣布毁弃不用了,为什么你们会弄到这种东西?”
  暴虎道:“我们跟四川唐门没有关系,打造这种东西的图样和使用方法,我们是从满月楼买来的。”
  田野皱眉一叹道:“又是满月楼……”
  暴虎得意的接着道:“这下你可以乖乖认输了吧?一瓶罗汉续命丹一条宝贵的生命比起来,轻重如何,不必我再多说了。”
  田野道:“所谓邪不胜正,你们认为有十成的把握?”
  暴虎道:“我数到十,你再不交出来,就别怪我没有先打招呼—二三”
  田野轻咳一声:“该死的东西。”他没有把话说完,身形不动,却突然上身前倾,以食中二指,疾点暴虎双目。
  田野使的是一手很简单的“双龙取珠”。
  暴虎大怒,情急之下,一边腾身后退,一边厉声大喝道:“放炮。”
  另外三虎,以暴虎命令为凭,立即毫不犹豫地一齐按下机扣。
  只听“卡喳”一声,三蓬淬毒细针,迅如三股蓝色火焰似的自筒中激射而出。
  子母连环炮虽为炮实及细针,一发十支,每筒可都可以连发三次,如果三筒连发,方圆五丈之内可说难逃话命。
  这种暗器威力无穷,三虎的动作,也能得上一个“快”字。
  但是,他们情急之下,却发生一个致命疏念。
  暴虎跟田野原是面面相对,他们之连.只隔着一张四仙桌。
  田野猝然发难,并没有移动身子,坐姿不变,只探臂向前,而暴虎慑于田野以往威名,有点情急,立即长身后跳。
  他跳起来,田野不动.由于双方动作发生同一瞬间,错觉上便好象那个突然升高的身体,是发动攻击的田野。
  这种错觉,使在田野身后的努虎,把一蓬毒针全射进暴虎前胸。
  暴虎威风没有多久,这时一厉吼,凌空摔落。
  接着,刹那间、田野身子一滑,左右两名虎兄弟所发射出来的毒针,在田野原先头部位置交错而过,互相射向对的裤档部位。
  结果,猛虎吕三、勇虎吕四,全部中针,两人将圆筒一扔,双双弯腆捂着小腹下部,疼得满地打滚。
  三虎很快就毒发身亡,死状甚惨,脸象个烂茄子,连口自中流出的血水都是紫色的。
  四虎中幸存的怒虎吕二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他张目结舌,半晌才一扔子母连环炮,夺门而出。
  田野从桌底错出,拭拭额上汗水.长长吁了口气,他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险中弄险,几乎也吓得神魂出窍,稍稍定定神,才抬起三付子母连环炮,一一收入怀中。
  怒虎吕三是被吓傻了,其实在其余三虎误受毒针之际,他还有背水一战的实力,子母连环炮可以连发,他也忘了再按机扣。
  田野从不赶尽杀绝,今晚他也着实捏了一把冷汗,三具子母连环炮的威力,他算是见识过了。
  令他忧虑的是,既然打造这种歹毒器物的图样已经外流,往后江湖人物又多了一项顾忌,这些都是满月楼交易的后遗症。
  他一定要设法阻止类似的事件再度重演,最根本的解决办法是要满月楼停止这种交易的进行。
  满月楼做的不是抽佣金的生意,它做的是杀人的生意。目前只不过出了一个泄密的苏守义,就造成了多人的死亡,若再被有心人利用,后果的严重性是不堪设想的。
  田野有点后悔,在林香思毒杀王狮、鬼婆婆之后,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杀了林香思,至少可以给那个面如仙子,心如蛇蝎的女人一点教训,让她没有乱放冷箭的机会。
  现在,他可说是步步为营,一刻也不敢松懈,活得那么紧张,全拜林香思之赐,他打算将罗汉续命丹交满月楼拍卖,以杜绝后患。
  后天就是十五了,他只要再熬一天,就可以脱离林香思的“魔”掌。
  四海客栈发生血腥事件后,已暂休业。
  不过,在洛阳这么大的地方,如果找赌坊,妓院,饭馆,是不愁找不到的。
  钻石公子幕容狄如今就在一家规模不小,信誉良好的赌坊里。
  万金赌坊是四海堂另一活财库,这座赌坊的生意一直很好,除了拜四海堂金招牌之赐的主持人骚胡子邵永和的经营得法,也是重要原因。
  这座赌坊不限注,不作假(至少表面上做到了),尤其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万金坊对大家赢家的人财安全,负完全的责任。
  在赌坊里,输钱一文不能少,赢钱则有挨冷箭之虞。
  而大万金赌坊里,则不必担心这些,不管是付银票,或存入某人的钱庄帐户,万金赌坊方成无不遵命照办。
  骚胡子邵永和气的模样,年纪三十左右,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的胡子不多,只有鼻下的两撇八字胡。
  他之所以被人喊作骚胡子,那是因为凭他的长像,留两撇胡子,给人一种很骚包的感觉。
  自从他的外号喊响了,邵水和的本名逐渐被人忘记了,骚胡子倒成了这个斯文赌坊主持人的代号。
  每天黄昏以后,万金赌坊便进入黄金时间。
  骚胡子很尽职,他经常在可俯视整个赌厅的楼上,隔着一道特别的竹帘,注视像大厅中形形色色的赌客。
  他坐在小房间里,从竹帘逢注视着赌客的举动,他主持万金赌坊已有五年之久,对赌徒己了如指掌。
  哪个人是手面大方不计输赢,只求过瘾的人?哪个人是小里小气,只希望赚点小钱的混混?
  至于那些臂粗声大,赢钱大笑,输钱找碴的家伙,更难逃他的一双眼睛。
  他懂得如何事先防患,所以,万金赌坊一向很少发生意外,很少了生意外,并不表示完全没有。
  至少今晚骚胡子的神色有些紧张。
  第五章 赌命的赌局
  赌坊分为左右两厅,两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区别,左厅是由赌坊方成派人当庄,有厅则由赌客当庄。
  右厅今晚一直被钻石公子慕容狄占据庄家位置,说也奇怪,钻石公子不在乎输赢,却想输也输不了。
  他手风一直很顺,直杀得下家个个愁云惨雾,颇想转移阵地到左厅碰碰运气,右厅只有一张赌台,左厅有五六台。
  骚胡子一眼看出右厅没有扎眼的角色,毛病出在赌坊当庄的左厅里。
  左厅里的几张赌台四周也围满了人,一个三十左右的黑衣汉子,正聚精会神的“看”赌局的进行。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双眼光犀利如刀,在眼珠转动之时,透出一股难以察觉的杀气。
  让骚胡子心里起疙瘩的是,黑衣汉子完会没有一般赌徒的兴奋,紧张表情。
  骚胡子朝肩后—招手,低声道:“猎豹七号,你过来。”
  一个满腔病容的伙计,走向骚胡子,恭敬地道:“邵爷,有什么吩咐?”
  骚胡子道:“今晚五号台子无论如何不能动手脚,你到第五级楼梯上摆个纸镇.快点去。”
  猎豹七号一怔道:“底下有扎眼的点子。”
  骚胡子摸摸胡子,道:“我看情形不对,你先摆纸镇,再去找猎豹八号、九号来。”
  猎豹七号应声而去。
  五号赌台由赌坊的丁师傅当庄,丁师傅是个说话口齿不清的结巴子,他这所以说话口齿不清,有两个原因:一是天生舌头太长,二是经常把两颗骰子藏在嘴里。
  围观赌徒里有个光看,不下注的黑衣汉子,使丁师傅心里直犯嘀咕。
  他是老经验的作手,常籍“吹仙气”替骰子“改运”,今晚有那幺一双眼光监视他,他一直没有机会把骰子拿到嘴边“吹”。
  不过,丁师傅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是猎豹组五号杀手,武功之高自不在话下,万一黑衣双手有什么不善举动,他相信他也能应付得很好。
  黑衣汉子看了半天,慢慢向赌台挤,似乎想下注。
  丁师傅只当没有看到,三十二张牌砌好,照样吆喝催注如故,“下,下。”“要打骰子啦。”“快,快点。”
  黑衣汉子行动很快,啪的一声,在天门上下了一注。
  丁师傅看清后,神色大变。
  原来黑衣汉子搁在天门的注子,赫然竟是一面四海令。
  台子四周的赌徒,也有识货的一看四海令,人人动容。
  黑衣汉子道:“一面四海令,作价一千两,丁师傅认为合不合理?”
  丁师傅结结巴巴道:“四……海……令……一……千两……”
  莫说黑衣汉子把四海令当一千两银子,就算开价一万两,他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他这时只望楼上的骚胡子,能尽快派人处理。
  丁师傅一紧张,几乎忘记如何应付,他定定神,陪笑道:“这……这位……大爷可……不可以……等…等我们邵老板来……”
  黑衣汉子还没有答应,抬头道:“朋友这面令牌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黑衣汉子道:“我有不说的自由。”
  骚胡子一哦,忙道:“请上楼一谈如何,兄台贵姓?”
  黑衣汉显然要跟骚胡子谈一谈.点头道:“我姓孔,孔龙。”
  骚胡子道:“原来是孔大爷。”
  黑衣汉子收起四海令,大刺刺的跟骚胡子上楼。
  黑衣汉子孔龙道:“我要见钱剑山,麻烦你引见一下。”
  骚胡子连连点头,万金赌坊跟四海堂相距不过四五百步,他带孔龙去见钱剑山,可说不费什么工夫。
  他们走的是—条秘道,秘道出口在钱老爷子书房里。
  由这一点,可见骚胡子对来意不明的孔龙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钱老爷子的书房里,一面书架后面的暗门启开,书架移动,骚胡子、孔龙同时出现。
  钱老爷子刚用过饭,正躺在书房一张软榻上,由两个小丫头捶背捏脚,看到两人由秘道走出,钱老爷子着实吃了一惊。
  孔龙开门见山道:“我是来跟钱老爷子谈笔交易的。”
  钱老爷子一愣道:“谈交易?”
  孔龙道:“是的,我要替满月楼,买回林香思。”
  钱老爷子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你是满月楼的人?”
  孔龙点头,没回答。
  钱老爷子道:“林香思是老夫的宠妾,老夫哪有卖妾的道理?”
  孔龙道:“当初你以五万两银子买下林香思,现在满月楼以十万两买回来,至于满月楼为什么要这么做,自有不得已的苦衷。”
  钱老爷子沉吟道:“老夫如果不卖呢?”
  孔龙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你不会不卖,当你知道林香思除了你老爷子之外,又姘上了其他的汉子时,你会觉得以十万两银子卖掉林香思,是件很合算的事。”
  钱老爷子脸色阴睛不定,林香思是不是姘上了其他的汉子呢?
  他不确定,不过,前天晚上他对林香思殷切“报效”之后,林香思居然一叹,神情落寞,却让他心里爆起一个大疙瘩。
  钱老爷子认为金明珠已发挥疗效,让他重振雄风,林香思不知感激,反倒叹了口气,难道认为他不如某个野汉子吗?
  钱老爷子冷哼一声,吩咐小丫头道:“杏枝,你去叫玉姨娘来。”
  钻石公子赢得火大,正想换手歇一下,却在赌徒里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人。
  这两个人穿着都很体面,年纪在四十上下,两人在左厅里这了一会儿,又逛到右厅来,两人旁若无人,嘻嘻哈哈谈的全是牌经。
  钻石公子不想再耗下去,笑道:“好了,好了,让贤,让贤。”
  钻石公子今晚当庄,赢了千两左右的银子,他全数向助手小张一推道:“扣掉头钱,剩的赏给你买酒喝。”
  钻石公子的做法,让庄家助手小张几乎乐呆了,他说什么也想不到他一下子收到相当于他五年薪水的一大笔赏钱,感激得几乎想趴下来给钻石公子磕头道谢。
  钻石公子刚离开庄家坐位,浪子田野忽然进门,远远地道:“等一下,我来了,让我过过瘾,才有意思。”
  助手小张一看来的是田野,差点没把嘴巴笑歪,他才收下五年的薪水,田野一来,他是不是又要增加一笔巨额收入?
  看清进来的是浪子田野,那些输了钱的赌客,全都为之欣然色喜。
  那两个只看热闹的中年人,一个穿白色宁绸的问一名赌徒道:“这位小弟是谁?”
  那名赌徒笑答道;“浪子田野,只要他一来,今晚有你们痛快的。”
  在赌徒眼里,浪子田野的确是个让人痛快的人,因为他输钱的机会还大于赢钱。
  田野曾为了筹措老顽童交代的三万两银子,泡在万金赌坊八天八夜。
  不过,那时他是以高超的易容术,以好几副不同的面孔出现的,如果这些赌徒知道田野有过那段“记录”,他们笑得出来才怪。
  钻石公子只向田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万金赌坊。
  田野坐下,他掳掳衣袖,很熟练的将三十二张骨牌洗好叠好,然后分出其中的十六张,开了门子,抓起骰子,合在掌心摇着道:
  “来来来,通天庄,不论押多少,只要是明注,打了骰子就赔钱。”
  田野交代过了,众人正在纷纷下注之际,门口忽然有一个人笑着接口道:“好,明注,天门我押关洛五风朱风梅。”
  进来的是个标致的大美人,正是关洛五风之首朱风梅,她曾跟花丽娜打趣说,如果花丽娜对田野没有意思,就让给她。
  她显然是言行一致的女人,竟然大大方,走进了万金坊,且突发奇想,要把自己当注子押掉。
  所有的声音在刹那间静止,旋即爆出哄堂大笑。
  浪子田野的眼光在朱风梅脸上停留,含笑道:“朱大小姐,你真的要押自己?”
  朱风梅明眸一转,笑盈盈地道:“当然啦,一个二十五岁的未婚女,象朵花似的,你认为值多少钱子。”
  田野笑不出来了,“我希望朱大小姐立刻停止这项游戏。”
  “游戏?”朱凤梅拉长声音,道:“我正正经经的上赌场,难道是为了游戏来的,你到底接不接受我这一注?”
  田野点头道:“好,如果庄家蠃,我没话说.我知道我赢的注子是什么,如果庄家输了,我没有漂亮的姑娘,在拿什么赔你?”
  朱凤梅眼一瞟,娇嗔道:“你不会赔银子啊?”
  田野皱眉道:“多少?”
  朱凤梅道:“价钱有两种,任你选择。”
  田野道:“请说。”
  朱风梅道:“人归你得,一次赌断,白银三万两正,只是上次床,一千两就行。”
  一个姑娘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让一千赌徒大感意外,同时也替田野担心。
  朱凤梅是什么样的女人,洛阳城里早就不是薪闻,如果赢了,带走朱风梅,男人很少没有不患色痨而亡的。
  因为朱凤梅是个胃口奇大的女人,一晚上非三五个男人,不足以喂饱。
  如果输了,白赔银子,若朱凤梅再度要以身作注,田野是不是会接受?
  田野笑道:“好,朱大小姐见解独到,这一注我接下了。”
  朱凤梅道:“接多少?是三万两,还是一千两?”
  田野道:“我不想冒险,我赌一千两好了。”
  一千两上次床,这是花姑娘里福字级姑娘身价的三倍。
  朱风梅娇笑道:“行。”
  从赌徒大乐,连左厅那边的五六张台子,也暂中断赌局进行,黑压压一片人潮,涌向右厅。
  这时楼上的骚胡子还没有回来,所以无缘目睹这幕奇景。
  有人催促田野道:“好了,好了,打骰子吧。”
  骰子打出,七点,七点出,天门第一付。
  天门第一付牌,由那两名怪汉中穿白色宁绸的人抓主配;两怪汉中另一名穿宝蓝长袍的人,则挤在白衣后,他们两个望了半天风色,这会儿终于下注了,他们押的是五百两的一张银票。
  这时第个人都在注意朱凤梅,反而没有人对这两人那张银票看上一眼。
  朱风梅显然也不是门外汉。
  白衣人因为朱凤梅也在天门下了重注的关系,主动递给朱风梅一张牌。
  这时客厅中每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时刻,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兴奋,紧张,同时也极度关心这注的结果。
  经过一阵嘀答答,庄家的四张牌,首先配好分两叠放定,现在轮到下家喊点子。
  上下两门,无人注意,大家关心的是天门第一把牌,这一把牌,决定田野是不是能够“人财两得”,田野的运气如何?
  众赌徒想从田野的脸上看风色。
  田野笑得很轻松。
  如果换上别的庄家,这应该是种成竹在胸,手提大牌的象征。
  但是田野就难说了,无论遇上多大的注,或是抓到大烂牌,田野的微笑都是一惯的轻松自如。
  天门的白衣人是牌九老手,他从三张牌中,很快的分成两张,放在一边,这表示他对这一付牌的点很满意,然后,他压着另一张孤牌,望着朱凤梅。
  朱风梅额角已有汗水沁出,她强自镇定,以行话问道:“要粗要细?”
  粗是大点子,细是小点子,这是配牌的先决条件,粗细合了节拍,才够格进一步要求更上层楼。
  白衣人道:“越粗越好。”
  一男一女这种方式的对话,如果想歪了,真会让人笑得神思不属,但在这种紧张时刻,却没有人能笑出来。
  白衣人说越粗越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交代,因为大致说来,八点以上都是粗点子。
  但是,其中的分别却很大,比方说,你拿到一张梅花十,向伙伴喊点子,你要什么?当然要粗牌,好,伙伴的粗牌来了,他给你一张四六或是一张虎头,你怎么说?
  朱凤梅道:“好,够粗的了。”她兴奋地将牌子往桌上一拍:“虎头。”
  虎头十一点,当然够粗。
  白衣人也跟着翻开那张孤牌,赫然竟是一张红通通的人牌,人牌配虎头,人字九点,好大的牌。
  众赌徒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式的惊讶?
  白衣人道:“不改了,人九放前道。”
  众赌徒不由又是一啊,人九上前后面一付牌,比人九还大?
  田野扫了那付人九点子的牌一眼,大声道;“离手开牌。”
  上家是三、四点,下家是七、七点,以两付头的大牌九来说,这种点虽不算大,但未必输定。
  大牌九要两道兼顾,两付牌都有出色的点子,是很不容易的。
  天门,第一把牌是人九,第二把牌赫然竟是两张四点的长牌,板凳儿一对。
  众人抢着道:“啊,赢了,赢了。”
  田野抬头道:“谁赢了?”他飞快的翻开自己面前的两叠牌,大喝道:“天枉,鹅一对,统吃。”
  全场顿时落针可闻,随即爆出一阵哄笑。
  “浪子艳福不浅。”
  “要请大伙儿吃喜糖哟。”
  朱凤梅看清田野翻开的牌点子,脸居然一下子全红了,她是个不怕出风头的女人可是把自己送上赌桌,公开拍卖,这可是第一次,她纵然再不在乎,也有点自尊心受伤的羞涩感。
  她暗自恋田野是一回事,公开表态又是一回事,如果别的女人都知道田野有过这种“光荣”事迹,自动回避,她就不虚公然给自己难看的做法了。
  朱凤梅受不了别人的戏谑,低头道:“我在花姑娘等你,希望你早点结束赌台的游戏,跟我进行另一种游戏,五天之内……逾期作废……再见。”
  朱凤梅一扭腰,浑身散发一出股香气,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走了。
  朱凤梅走了,赌局开始正式进行。
  那两个“怪人”在田野坐庄之前,一直在观战,朱风梅带来的插曲中,白衣人跟着朱凤梅下注,如今朱凤梅离开,他似乎兴味索然,也接着离开了赌台。
  原先从左右挤过来看热闹的人,纷纷回到原睹台,右厅这边,以田野当庄的赌台前赌客最多。
  白衣人走后,留下山羊胡子的蓝衣人下注,手成很大,至少是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
  赌局继续进行,庄家有吃有赔,奇怪的是蓝衣人的注子却是吃多赔少,十几把下来,田野面前已有八九张面额百两的票子,当然,他统统是赢白、蓝衣人的。
  钻石公子暮容狄去而复返,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满身补丁的老顽童。
  他们两个没有跟田野打招呼,只站在人墙外,不必他们探头张望,光听赌客们的吆喝声,他们就知道今天庄家的手风如何,以及哪位赌客走好运,哪位赌客走霉运。
  老顽童听了一下,忍不住从人缝里探头着了一眼,这一看之下,他的脸色不禁变了。
  钻石公子发现老顽童神色有异,忙问道;“怎么回事?战老觉得那里不对?”
  老顽童叹了口气道:“情形不对?”
  老顽童道:“你赶紧通知小田,要他满庄罢手,及时走人,否则非吃大亏不可。”
  钻石公子道:“我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啊,田野兴致正高,要他歇手,不嫌太过分了,他又不是只能赢,不能赔?只要他玩得痛快.多少银子,算在我头上。”
  老顽童道:“你把你那财大气粗的一套收起来行不行,我看已经来不及了。”
  钻石公子道:“别打哑迷了,战老。”
  老顽童道:“那个留山羊胡子的蓝衣人有问题,他用的是郎中手法,所谓放长红钓大鱼是也,你看着好了,小田准要付出划字头的银票好几张。”
  老顽童越说越快,也越说越气,他气田野的不知收敛,更气钻石公子讲话的口气。
  钻石公子继承祖业,以二世子的身分,挥金如土,完全不知体谅先人开疆辟土,且不说守成了,有这种玩世不恭,一掷千金的想法就不应该。
  田野如果输了巨款,落在钻石公子头上,这成了什么话,钱不用在刀口上,只让田野“玩得痛快”。
  老顽童和钻石公子都没能及时提醒田野,赌局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停顿。
  当浪子田野砌好一堆新牌庄家助手小张正从旁边吆喝催注之际,留山羊胡子的人忽然拿出一只小布袋。
  他一手紧握那只小布袋:一手按在牌面上,抬头道:“我可不可以动动条子?”
  所谓动动条子,意思就是将庄家推出的八张牌,任意调调位置,这是输家的权利,田野已吃进蓝衣人几百两银子,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何况下家动条子,不过希望转转手气,绝无任何弊病可言,因为输赢决定在打点子骰子上。
  就算三十九张天九牌张张认得,一个人也无法控制骰子的点数,既然无法控制骰子的点数,就能预知会抓到什么牌。
  打骰子是庄家下家动牌当然不会不准。
  田野笑着,点了点头。
  蓝衣人只动了两副牌,那就是他原将的第一副牌,与第三把牌互换了一个位置。
  他这们一动,就表示庄家打出的骰子;只要点数成单,便等于跟天门对换了一副牌,换言之,若在未动前,庄家本该吃天门,这一动庄家便得赔天门。
  留山羊胡于的蓝衣人调过了牌,将那只布袋往天门上一放,缓缓道:“押二万五千两银子。”
  此时田野身上大概也只有这个数目的银票,蓝衣人难道有双透视的眼腈,竟然说出这个数目来。
  一注二万五千两银子,称得上豪注,自万金赌坊成立以来,这是创记录的一注。
  助手小张本来吆喝得很大声,如今一下子成子哑口葫芦,半晌说不出话来。
  田野脸色如常,对助手小张道:“小张验注子。”
  当小张以颤抖的手的指头,从布袋里拿出一只木盒,又将本盒打开的时候,所有目睹的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那是一尊白玉雕成的裸体美人像,玉质无暇,美人体态婀娜,润泽莹洁,细致动人。
  一般人惊叹,是因为玉美人的很美,很有收藏价值了。
  别人心里怎么想田野不清楚,不过当他看到这尊裸体玉美人时,心中的惊异是十分巨大的,因为他想起了天机老人遗物中的十尊裸体玉美人。
  别人也许怀疑玉美人的价值,但田野不会。
  蓝衣人冷拎道:“二万五千两银子赌断,可以吗?”
  田野笑道:“我身上正好有这个数字,否则,就算再加一倍我都愿意。”
  众赌徒不禁一呆,田野的意思很明显,这尊玉美人的价值居然在五万两银子以上。
  钻石公子和老顽童面面相视,不知田野跟蓝衣人这样的对话算什么意思。
  大家受了这尊玉美人身价的吸引,都想重新瞧个仔细,只可惜小张已将木盒盖好,装入布袋.放回天门。
  田野也从身上取出一叠银票,点足了二万五千两,搁在一边。
  左厅的赌徒已听到这边睹台发生的“奇事”,纷纷暂停,又向田野这边的台子涌来,人虽有近百个,却没有人大声喧哗。
  田野抓起骰子,轻轻掷出.两颗骰子停定,一颗两点,一颗五点,共计七点。
  这表示七点正好使庄家与天门对调了牌,如今的赢家便是调牌之前的输家,同理,这副牌的输家,若是不调牌,原是赢家,现场气氛紧张而刺激。
  蓝衣人摸走一把牌,上下门的闲注都已纷纷撤回,牌也没人抓,庄家田野跟着抓起第三把牌,抓了牌的人,全是眼朝上看,只凭手指头触摸。
  先亮牌的是蓝衣人,缓缓先翻第一张牌,丁三接着又翻出另一张牌,人人,加起来是人丁一,一点。
  看到蓝衣人抓的是一点,助手小张不觉笑了,失声叫道:“好哩。”
  他一边一边翻牌,两张牌,一张是杂五,一张是二四提蓝六,加起来也是一点,一点中最小的,无名一。
  人丁一一是一点之王,无名一则是倒数第一,当然把倒数第一吃定了。
  众赌个个失声叹气。
  田野干干脆脆的付了银票,蓝衣人大大方方的离开了赌台,收起银票,拿走玉美人。
  田野已无做庄的本钱,笑笑道:“小张,五百两付赌坊头钱,剩下的给你酒喝。”
  小张连声答应,高兴得几乎跪下来闻田野的脚丫子。
  田野面前近千两银子,他落得的好处自然不在话下,他打算辞掉赌坊的工作,到乡下买几亩地种田去,当然还得讨个老婆,生几个儿女,最重要的是,他要替田野和钻石公子立牌位,以报答两人的恩赐。
  走出万金赌坊,老顽童按捺不住,吼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一把输了多少钱?”
  田野满不在乎地道:“怎么不知道,不过是二万五千两银子。”
  老顽童冷哼一声,走鼻音道:“外带一千两银子的小费。”
  钻石公子不急着盘诘什么,只是对田野为什么输那最后一注感到难以释怀。
  “我当庄的时候,那个留山羊胡子的宝蓝衣服中年人,跟穿白绸衫的就逛了半天,他们每个赌台都看了好半天,却不下注,等你老兄做庄才下注,真是英名其妙。”钻石公子皱眉嘟嘟嚷。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看那个蓝衣人一定在动牌时玩了手脚,对了,小子,那尊什么玉美人真的值二万五千两银子。”老顽童肚里疑问一大堆,问得又急又快。
  田野道:“你说怎么回事,骰子是我打出去的,他能玩什么花样?如果他有意做成这样一条牌,万一打出五点或九点,又该怎么说?所以说,我今天没有赢得玉美人,只能怪时运不济。”
  老顽童气得跺脚道:“好个时运不济,多么大方,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竟认为那尊玉美人那么值?”
  田野道:“如果战老能够想到天机老人遗物,就本会这么问了。”
  老顽童脱口道:“你不是......”
  他底下想说的话是:你不是天机老人的隔代弟子?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想到这还是个“秘密”。
  由此衍生下去,那蓝衣人的来历就太可疑了,蓝衣人敢公然显露出玉美人,所持的是什么?
  田野道:“那个蓝衣人易过容,用的是很高明的易容术,战老不必花心思去猜他来历了。不过,这至少告诉我一个事实,他知道我识货,他又怎么知道我识货呢?这就值得玩味了。”
  钻石公子叫道:“你们别打哑迷了,我还是认为那个山羊胡子在搞鬼,小田,你倒说说啊。”
  田野道:“我们三个别在大街上说话,回破窝里,我再告诉你们那个人没有搞鬼,待会儿买了点酒莱回去吃,大概是亥初了,我的肚子也在唱空城记了。”
  在简陋的破庙里,三人席地而坐。
  田野道:“我知道那个山羊胡子赢的原因何在。”
  钻石公子道:“我想,你纵然知道,也化解不了,这就跟武功一样,你知道对方使的是什么招式,化不化解得了却是另外一回事。”
  田野嘴里嚼着一片豆干,笑笑道:“你说对了,我完全知道那个人的手法,却化解不了。”
  老顽童唬唬道:“少卖关子了,快说。”
  田野道:“那张我做庄赌台上所用的骰子,可以打出任何点子,却打不出五和九这两个点数。
  那个山羊胡子显然已发现这个秘密,我做庄好半天,也发现这个巧合,不过这也许可以证明,山羊胡子跟四海堂的产业万金赌坊方面有关。”
  钻石公子敲敲脑袋道;“骰子打不出五或九,只有一种定义,庄家永远抓不到第一副牌,但如果骰子打出四或六怎么办?”
  “是啊。”老顽童抢着道:“那个蓝衣人只动了两副牌他可以换成第一副大于第三副,但这是必须打出七的点子才有效啊,如果骰子打出一个双数怎样办?”
  钻石公子沉吟道:“骰子为什么不出五和九,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骰子不是方的,有六个平面,只要平面大小不称,或是中心重量不匀,某几个点子就必须很难出现。”
  田野了解老顽童和钻石公子的看法,他不忍再隐瞒下去了,笑笑道;
  “最后那把的第二副牌和第四副牌,可惜你们没有翻开来看看,否则你们就不会发现一个难得的巧合。”
  老顽童失声道:“那个蓝衣汉子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等四副中有两副的点子大小相同。”
  老顽童恨声道:“真有你的,你还真大方,既知稳输不可,为什么还不想办法回避,你可以说你要上茅房,要赴一个重要的约会,甚至马上走人一声不吭……”
  田野摆摆手道:“好啦,战老别心疼银子,你忘记了我还有一个叫做钻石公子的朋友了。”
  老顽童气结,端起酒杯,一吸而尽,嘿嘿冷笑不已。
  钻石公子开心的笑了,闷在心里的疑问一下解开,他自是高兴,田野能看出赌台上的玄机,他更高兴,输个几万两银子算什么,只要有钻石公子在,田野要多少银子,他都不会皱眉。
  三个人暂时停止说话,专注吃喝着,气氛僵了片刻,钻石公子开口了。
  “小田,你对柳青青印象怎么样?”钻石公子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听实话,这对我很重要。”
  田野坦白地道:“对柳青青,我觉得她美是够美,但美得邪气,她很聪明,很理智,表面上妖媚,骨子里却莫测高深,最让人搞不懂的是她目前真正的身分、意向。”
  钻石公子承认他说的话,微笑点了一下头,他重视田野的程度,显然比重视柳青青高上很多。
  既然田野对柳青青印象如此,他对柳青青就不再存有旖旎的想法了。
  有双热恋多年的爱侣,男方突然跟女方分手,理由只是:“我的朋友对她评价不高。”
  钻石公子跟柳青青迹谈不上有什么感情,田野说出这样的话,他也决心剖白,把跟柳青青的约会内容说出来。
  听完钻石公子的话.田野眉头纠结在一起,老顽童则长吁短叹、透出一付现代的年轻男女,比不上他那个时代的味道。
  田野道:“你虽已对她无意,不过,你不能低估她反扑的力量,她是个为达目的,不计一切后果的女人。你是钻石公子,也许在男人的世界里能目空一切,但碰到一代妖姬,我想你的世界将不会再那么太平了,除非你能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顽童缓缓道:“我倒有相建议,不知可行不可行?”
  钻石公子忙问道:“什么建议?”
  老顽童道:“女人心,海底针,你不防淡然处之,柳青青执意要嫁你,你就接纳她,她一定会本性流露,搞七捻三的,到时候你就可以一脚蹋开她,毫无内疚了。”
  钻石公子唉声叹气道:“废话,我怎么能这么做?这种想法太过于利巳了,不是我钻石公子做得出来的。”
  田野道:“这个话题到比为止,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老顽童道:“你看最近鬼灵精丁大同是不是有点柽怪的?”
  田野道:“什么怪怪的?”
  老顽童道:“他恋爱了,我老要饭的是过来人,应该不会看错。”
  田野道:“会是谁?难道是花姑娘的玲玲?哦……对,准是她,如果丁大同迷上的是玲玲,就有些难办了。”
  老顽童冷笑道:“有什么难办,你不是很有钱吗?一把输二万多两银子,哼,你不会替玲玲赎身啊?既然鬼精灵看上玲玲,你干脆就成人之美算了。”
  田野会“成人之美”吗?
  想到花姑娘,他同时想到婉约多情的花丽娜,热情妖娆的朱凤梅,花丽娜对他示好在前,他当然不会践约去跟朱凤梅风流。
  他似自语地道:“一切都等满月楼期之后再说了。”
  四月十五日,是个天气睛朗的日子,相信夜晚也会有一轮满月,照这洛阳城。
  这天,是满月楼每月一次的开市日子。
  已初,是满月楼主欧阳三郎按住例准时升登议价台。
  一般来说,江湖上凡是知名的人物,其人的师承门派武功路数,差不多不成秘密,少有隐瞒不宣的。
  而满月楼主欧阳三郎跟浪子田野两个人,却是个例外,极少有人能说出两人的背景,也极少有人有机会跟两人建立可以谈及这个问题的交情。
  截止目前为止,田野只告诉老顽童一个人,他是天机老人的隔代弟子。
  满月楼主欧阳三郎敢在龙蛇杂处的洛阳城里,经营这种随时会惹来纷争的特殊行业,脸上五官也不怎么端正,身材中等,年纪四十上下,除了一双令人生寒的眼睛,实在找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可是,“鹰眼三郎”能太太平平的主持三年多四十几次的拍卖大会,当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光是这项纪录,就不得不令人起敬。
  何况,一个男人的成就大小,跟外貌并无必然关系,谁也不敢说一个男人仪表差,成就就差。
  有句话说,父母生儿子,怕的是女儿不漂亮,儿子头脑不灵光。
  可见,女孩子只要如花似玉,有个正常的智力,就不愁找不到好归宿,而男孩子就非得靠脑力闯天下了。
  进入议价大厅的宾客,全部穿上特制的黑色蝴蝶衣,这种衣服将人从头到脚都罩住,只露出眼睛。
  在大厅里一排捧的坐位间,也有分隔板阻住,避免左右座位的人身分暴露。
  满月楼进行的是极为特殊的交易,参与交易的买卖双方,挂号时,均须缴交一百两银子的挂号费,缴费之后,凭所持挂号证,在满月楼开市时入场。
  宾客所参与的是秘密交易,买卖双方都不愿意曝光,所以满月楼负有保护宾客的安全责任。
  三年多来,唯一的一次——也就是被田野碰上的一次,田野不知道满月楼将如何阻止林香思那道“缺口”。
  不过,田野认为,只要满月楼还不公开真正意图,就必定会做适当处理。
  实际上,满月楼也做了,只是田野不知道而已。
  田野、钻石公子、老顽童,目前都坐在大厅议价里。
  田野来的目的,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想追究满月楼的真正动向,找出抵御之道。
  钻石公子则纯粹是以看热闹的心情参加,碰上合意的货色,也许会喊价过过瘾。
  至于老顽童,他只关心金杖的下落,如果今天没有人卖出,他将委托满月楼买进金杖。
  金杖虽然是丐帮的镇帮之宝,但一般人即使得到了,也没有什么用。
  金杖重二两六钱,卖几十两银子不成问题,撇开实用出售这项用途,如果是个识货的.就该交给满月楼拍卖。
  别人用不着保存金杖,丐帮由不能任由镇帮之宝流失,不过,不论如何,老顽童今天的脸是丢定了,不管金杖是否出现,他都无法隐瞒金遗失之事。
  如今,他是别无选择,就算“丢脸”,也要找回金杖,不沦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
  满月楼主欧阳三郎登上议价台,原就安静的大厅,更显得肃穆不少。
  欧咱三郎面对台下百余名宾客,抱拳微微一拱,然后示意一名管事在台中央一个架子上,悬起一面大木牌。
  满月楼交易,先受托“卖出”,再受托“买进”。
  也就是说,先将要卖的东西卖光了,再挂牌买要买的东西。
  现在进行的,是第一项交易的部分,白色木板上,经红漆写着五个大宇。
  “九转还魂丹。”
  九转还魂丹是满月楼月前出售的,买主是狮王熊大器,由于“苏管事”泄密给林香思,导致狮王惨死,最后落在林香思手里。
  看到九转还魂丹出现在台上,田野心里“砰”的一跳,满月楼的动作好快,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林香思从四海堂里弄走的?
  很多人都知道九转还魂丹是满月楼出售的,如今,大概是当初的买主急需钱用,再度委托满月楼卖出,这当然没有什幺大不了的。
  第一次竞价开始,二十四名衣着整齐的管事,同时移步缓缓穿过座位之间的走道。
  他们眼光低垂,一律向下观察宾客们的手语,面无表情,走完通道,二十四个人依序登台。
  当他们走过议价台中央,行到欧阳三郎身边时,每个人都是背向着台下,双掌先合拢,然后十指翻飞,以很快的速度比出两个手势。
  一个手势是那排最高的价码,另一手势就是出价宾客的代号。
  报价完毕,二十四名管事鱼贯下台,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
  欧阳三郎以平静,清晰的声音道:“第一次竞价,最高价,二万整。”
  接着第二次竞公布后,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因为前两次竞价,只等于是两颗问路石,作用是反应大家对宝物的喜爱度,以便作为大家最后一次喊价的参考。
  第三次,是一桩交易成功的关键,若是你对一项宝物志在必得,则必须在第三次价时拿捏准确,否则就要遗憾终生了。
  最后一次竞价结束,欧阳三郎续缓起立,大厅里落针可闻。
  “最后得镖价格,三万两整。”他将金额重复两遍后,通的一声,一捶敲定,九转还魂丹有了新的主人。
  议价台上,第二次悬出的照牌上写着四个字“丐帮金杖”。
  田野知道老顽童焦急的心情,他希望老顽童能得到金杖,也许人人清楚金杖的用处及跟丐帮的密切关,竞价结果,却是大大出乎老顽童的意料之外。
  第一次,老顽童价一万两,结果,最高价是一万两,第二次,老顽童出价五百两,结果最高价是五百两。
  老顽童安心了,他决定冒险一试.他是个节俭的人,他身上虽然有田野的六万两银子,不过,弛知道前两喊价的都是自己。
  结果,他跟自己打了个赌,第三次,他出一百两银子,结果,他的判断正确.他竟以创满月楼纪录的最低价,一百两银子买回了金杖。
  老顽童按捺不住兴奋之情,忍不住大声笑了,他一笑,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身分了。
  老顽童一点都不在乎,也不怕丢脸,因为他太意外了,白担了这么些天的心,没想到结局如此圆满,他真恨不得向在场每一个人道谢,谢谢大家对丐帮的尊重,也谢谢满月楼提供这么完善的服务。
  第三项交易,是“罗汉续命丹”,这是田野委托满月楼卖出的,他在不久前在这里买到,今天也在这里卖出。
  三次竞价结果,十万两正。
  田野开心的笑了。
  三个多月前,他以三万两银子买到这罗汉续命丹,今天他一转手,赚到七万两银子,什么卖买比种交易增值能力更强?
  所谓“小富靠勤,大富靠命”,田野做梦也想不到,他竟会如此轻易就赚到别人八辈子都赚不到的一大笔银子。
  所以,物以稀为贵,只要东西是独一无二的,就不愁卖不到好价钱。
  议价台上,第四面木牌悬出,整座大厅顿时为一片敬噫声所淹没。
  “天机老人遗物的得主”,天机老人遗物的物主是谁?现场只有一个人最清楚。
  那就是田野。
  “天机大法”的价值多少,没有人估计得出。
  天机老人遗物中的宝物,最保守的估计,也在五十万两银子以上。
  如果有人确切的知道这个秘密,出售的价钱,一定高得离谱。
  因为,知道谁是天机老人遗物的得主,就不难逼出那笔价值高昂的宝物,以及一本专门克制破解各门派武功的秘笈“天机大法”。
  谁来提供这种消息给买主呢?
  田野心情变得很坏,假设取得这项消息的是个人,他相信他还不至于太惨,但如果这是由—个特殊的黑道组织买进,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第一次竞价开始,二十四名管事按例分别通过宾客座位,察记宾客手语,然后登台报价,顺序返位。
  欧阳三郎宣布第一次竟结果,“第一次,最高价十五万两。”
  大厅中宾客不禁发出惊叫声.第一次竟价就达十五万两,是破满月楼纪录的创举。
  接着开始第二次竟价。
  “第二次,最高价,二十万两。”当两次竞价结果宣布,浪子田野原存买回这秘密的心思消灭了,别说二十万两,此刻大厅中,又有几个出得起十万以上的价钱?
  第三次竞价结果宣布。
  “最后,得标价格三十万两正,三十万两正。”
  三次竞价,一捶敲定。
  这是满月楼开市以来,最高的一次交易。
  第五轮交易开始进行。
  议价台上悬出的牌子上写着:前四海堂主钱老爷子的宠妾林香思。
  这块牌子一悬出,全厅哗然。
  林香思上十月才以五万两银子被钱老爷子买去,当了一个月不到的如夫人,竟又现度成为拍卖的人物。
  以钱剑山一世枭雄的地位,他会帮妾吗?
  再说,一个女人既然被男人一脚踢出,必然有她无法弥补的缺点在,不管她的容貌再美丽,娶婊作妻,娶妻作娼,都不是男人乐见的情形。
  谁会替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
  第一次竞价结果,十万两正。
  这表示抱着好玩心情喊价的人还大有人在。
  第二次竞价结果,五千两正。
  时机紧迫,想减价的人已有所收敛。
  第三次竞结果。
  欧阳三郎道:“最后,得标价格,五千两正。”
  三次竟价,一捶敲定。
  林香思以五千两——她以前身价的十分之一售出。
  如果钱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宠妾以五千两银子售出,一定会抚掌大笑,满月楼果真不会打算盘,居然做了一次赔本生意。
  另外还有一本林香思得自阴山鬼婆婆的搜魂手秘笈待售,算来,满月楼方面,并没有吃到什么亏。
  至少,满月楼已成功的给田野,老顽童一个交代,而且,为以后商誉的维护加了一道保护网。
  满月楼今天的第六项交易,是“搜魂手秘笈”。
  结果,满月楼“一鱼三吃”,秘笈居然卖了五万两银子,连同“九转还魂丹和林香思”,这笔防堵缺口的交易,满月楼仅亏损一万五千两银子。
  对满月楼来说,实在太划算了。
  田野的心情越来越坏,因为他已有预感,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包藏祸心,实力坚强的满月楼。
  而且,“天机老人遗物得主”的秘密外泄,他将随时有杀身之祸,他很想中途离席,却没有这个例子,只好神色不屑的等下去。第六章 奇怪的交易
  卖出交易已结束,接着是第二部分,卖入交易。
  第一块惩挂出的木牌,就为整座议价大厅带来无比震撼,“亡命杀手四名,负责保护某人的安全,期限一个月”。
  这块牌上写的意思很明显,有人生命正受威胁,要满月楼代雇保镖。
  这是满月楼的期贷交易,所谓期贷交易,实际上也就是以竞价方式,限期征求某种货品的意思。
  卖出现贷与买进期贷,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卖出系以最高价得标,买进则以最低价得标。
  比如这项交易,所征求的四名亡命杀手,必须先交出得标金额一成的保证金,一个月后,所保护的人毫发无损,才能到满月楼取另外九成的价款。
  如果没有达到目的,则保证金没收。
  满月楼虽然有“卖入”交易,不过,在这之前,三年多来,总共成交的不到十件,远逊于卖出交易。
  竞价开始之前,大家疑讶之声不绝,似乎都认为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若不是武林人物,要找人保护,尽可能跟镖局洽商,也犯不着来满月楼找杀手。
  这共同的疑问并没有解开。
  交易开始,大厅中恢复沉寂,二十四名管事通过宾客席位,
  收集价码,转报议价台。
  第一次竞价结束。
  “二十万两。”
  第二次竞价结束。
  “十八万两。”
  两次竟价,证明金钱的诱惑还是很大,四个人只要花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赚到几万两银子,想干的人还大有人在。
  “最后,得标价格,十二万两正,十二万两正。”
  三次竟价,一捶敲定。
  又一件奇异的交易完成了。
  买入交易的第二件是,“天机老人遗物十尊裸体美玉人”,结果,三次竞价为零,竟告流标。
  这意味着此刻大厅中可能没有玉美人的所有人,或者即使有,也不愿割爱。
  这件交易流标后,满月楼宣布散会。
  欧阳三郎道:“下十月五月十五,准时开会,欢迎光临。”
  田野离开满月楼后,第一个落脚地点是上品楼。
  他在上品楼的一付座头坐下不久,老顽童和钻石公子都到了。
  三个人坐在一张四仙桌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对满桌丰盛的酒菜,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钻石公子性子急,忍不住低声道:“我当你是朋友,没事瞒过你,你呢?”
  这时正当正午,楼上坐了八成座,人声喧哗,很多人都在谈论满月楼今天的交易,吵闹声,正好替三人的话作了掩护。
  田野苦笑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过,既然你和战老都共同参与了这项秘密,我的安全无疑得到了一点保障。”
  钻石公子瞪眼道:“什么叫一点保障,钻石公手这块招牌扛出去还有谁敢惹?”
  田野喝了口酒道:“我当初不敢把天机老人的事让你知道,就是为了怕拖你下水……”
  钻石公子没等他说完,截口道:“怕拖我下水?说得真好听,我要早知道这回事,我就拼命烦家荡产,也要把它标到手,免得你被人卖掉,我还不知道。”
  田野笑道:“谢谢幕容兄好意,小弟在此谢过,事实上,我并没有获得全部天机老人遗物。”
  一直闷不吭声,低头吃菜的老顽童听到这里,不禁插口道:“这话怎么说?”
  田野道:“我的祖父是名江湖人物,对拳掌刀剑都有涉猎,我基本的武功,就是得自叔祖。
  有次,我无意间进入一座废宅,在神案夹层里,发现了一册残破的古籍,那就是被谣传成能克制破解各门振武学的天机大法。
  除了古籍,还有两幅吴道子所绘的门神古画,以及三尊玉美人,这就是所谓的天遗物。”
  老顽童道:“天机大法秘册姑且不论,两幅面和三尊玉美人,你又是怎么处理了?”
  田野道:“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在修习天机大法的两年间,将画和玉美人藏在一个很隐密的地方,以上说的句句是实话,如用虚假任凭战老处置。”
  老顽童道:“你修习天机大法,有什么心得没有?”
  田野道:“除非每样武功,都能找到人印证它的破解之道,否则算不上什么。”
  钻石公子道:“你对慕容家,金枪飞斩十八式,是否破解得了?”
  田野点头道:“可以,因为我了解你。”
  钻石公于难掩好奇心,追问道:“为什么?”
  田野道:“让我说篇道理给你听,使用天机大法时,有三个必须把握的原则,第一,使用时,必须要能因对敢情况的不同,而随时调整自己的脚步。
  那就是说,我即使可以破解你的武功,单打独斗,我用的是一种方法,若以寡敌众,假如你还有帮手,我又必须再度改变方法。
  甚至于对付两个与三个人之间,都必须随时调整破解克制方法,天机大法虽然说了原则,运用之妙,还是得靠个人的禀赋。”
  钻石公子击掌道:“有道理,会金枪飞斩十八式的慕容家弟子有数十名,你当然不能依样画葫芦应付,如果好几个一起上,一定得改变战略。”
  老顽童深以为然,也替田野说的“道理”喝彩。
  田野挟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慢慢嚼着咽下.又喝了口酒,才缓缓道:
  “第二,我若运甩天机大法,必须特别留意对手所使用的武器,一套剑法,可以以掌代剑,以刀代剑,以竹枝代剑,同理,一套刀法,也可以不用刀使出。
  十八般武器,均具相生相克的微妙作用,锐纵然懂得破解之法,也要视对方兵刃的不同,而改变自己的策略。
  对付一个用重兵刃的人,我必须以灵巧之法避免迎其锋,对付—个轻兵刃的人,甚至用奇门兵刃或以掌掌出手的人,我使用的方法又不一样。”
  钻石公子举杯向田野笑道:“干杯,浪子田野真不愧是一代豪侠。”
  田野干杯,笑道:“别尽夸我了,待会儿你若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你就会高兴不起来了。”
  钻石公子道:“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的,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田野道:“天机大法运用时应注意的第三点是,必须先要培养出一种能迅速洞察对手性格的能力,这也许太空泛了一点,不过,却十分重要。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缺点,只耍先找出对方性格上的弱点,在运用克制破解之道时,就可攻彼三短,稳操胜券了。
  你想想看,会金枪飞斩十八式的幕容家中人,有那两个能使出一般无二的一套枪法呢?”
  钻石公子听了大为折服,拍田野的肩膀,哈哼大笑道:“小子,真有你的,看不出来你还真能将天机老人的武学发扬光大呢?待会儿付过帐,我们就到外头去比划比划,怎么样?”
  田野道:“吃饱喝足,不要过分劳动,我看还是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比划好了。”
  者顽童赞成田野的说法,要两人先吃饱,再回破庙休息一会,才活动筋骨,钻石公子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老顽童对“买入期货”第一顶交易很感纳闷,扫了田野,钻石公子一眼,道:“你想是谁生命受威胁,要雇杀手保护?”
  钻石公子看着田野,疑惑道:“你现在是特大号的肥羊,应该是最需要保护的人,不过,我觉得有我慕容狄和老顽童——哦,和战老保护,谁想动你,等于是自动找阎王爷打交道。”
  钻石公子本想称老顽童战千军“老顽童”,但一想到老顽童自尊自大的个性,马上改了称呼。
  田野点头道:“我刚才说你们与我同参与这个秘密,我的安全可以得到一点保障,我现在要更正一下,不是一点保障,是十成的保障,如果我真的付得出十二万两银子,再四个杀手在十成保障上加上十万全保障也未尝不可。”
  老顽童心中的疑问并设有得到答案,他喝了白酒,又有了疑问。
  “天机老人遗物的得主,这项交易的幕后卖主会是谁?”老顽童不像要回答,自己又推敲道。
  “如果说看过裸体五美人的,才知道玉美人的价值,天机老人遗物里,又有十尊五美人,那么,在万金赌坊里那个留山羊胡子的篮衣人,就大为可疑。”
  田野点头,思索道:“我无意间获得宝物的废宅,可能不是天机老人遗物埋藏的一个地点。这也就是说,在我之前,已有人先获得了天机大法和十尊玉美人与三十余幅古画,那个先我一步得手的人,大约就是暂时将部分东西藏在废宅神豢夹里,等有时间再去取出,没想到却没有如愿。”
  老顽童沉吟道:“说得通,这样看来,那个山羊胡子也许是遗物的第一个持有者……不过,这也难说得很。”
  钻石公子忽然道:“战老是不是可以说说金杖的故事?”
  “说来话长——”老顽童叹了口气,道:“钻石老弟如果不嫌烦,我就详细的告诉你。”
  钻石公子打趣道:“愈详细愈好,我洗耳恭听。”
  老顽童笑昧眯地道:“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今年立春起,丐帮镇帮之宝金杖,轮到我要饭的保管,我老要饭的心想,一根灵灵巧巧的小金杖,还不好保管吗?也就没有刻意维护,结果有一天,我还记得是二月初二济公菩萨佛涎的第二天,那天天气睛朗,天空万里无云……”
  钻石公了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老顽童的“详细”叙述,打断他的话说:“好了,好了,我服你了,请停止再说下去,要再添什么好酒好菜没关系,要我再听下去,我头会爆炸。”
  老顽童笑了,笑得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黄昏时分,彩霞满天,大地一片金黄。
  田野、老顽童、钻石公子已睡过午觉,来到距破庙不远的一片废砖窑前的空场。
  田野和钻石公子说说笑笑,根本不像就要进行战斗的样子。
  田野笑道:“你午睡睡得熟不熟?”
  钻石公子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微醺入睡,再好睡不过了。”
  田野道:“我们好象多了两名观众。”
  钻石公子抬头一看,对面十几丈远处的一堆废砖后面,忽然出现两个人。
  这两个人看来井无任何惹眼之处,平平凡凡,三十多岁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两人腰间佩刀了,谁都会以为只是两个做小生意的人。
  两人之中一个身穿蓝衣,身材不高,面孔黄黄的,眼光有神,另叶身穿黑衣,身材高瘦,背微驼,鼻下人中处,有颗带毛的大黑痣。
  这时那个黑痣汉子忽然用肘弯碰了碰黄脸汉子低声道:“看到没有,那个就是钻石公子慕容狄,一个目无—切的家伙。”
  黄脸汉子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腔。
  这两个人的来意实在令人费解,现在空场里有老顽童、田野、钻石公子,没有哪个是好惹的。
  他们两个是向谁借了胆,敢说钻石公子是一个空无一切的家伙。
  真正目空一切的是那个发话挑衅的黑痣汉子。
  十几丈的距离并不远,黑痣汉子的话,钻石公子当然听到了。
  钻石公子目光如电,瞪着两人道:“这位朋友,你把话再说一遍。”
  黑痣汉子扬脸睨道:“再说一遍也未尝不可,我说你是个目空一切,肚子里全是草包的家伙。”
  他不但说了目空一切,还加了肚子里全是草包。
  钻石公子强忍气,微微点头道:“很好,朋友的挑战手法已经完全成功,为什么还不拔刀?”
  黑痣汉子身边的黄脸汉子已退后。
  黑痣汉子右手缓缓伸向刀柄,钻石公子的右手,也缓缓伸向腰间的如意金枪。
  枪、刀已出鞘。
  哗,如意金枪望风一抖,顿时犹如一截毛笔的长短伸展成两尺长。
  黑痣汉子的雁翎力在阳光下闪动,钻石公子的如意金枪也闪着金色的光芒。
  一股杀气弥慢,初夏傍晚的风.顿时透着寒意。
  刹那间,两条身形突然跃起,刀光,枪芒一闪,同时间,两条身形交错而过,一声脆响发出。
  第一回合的互相扑击,使交手的双方,互换了站立的位置,黑痣汉子站在钻石公子原先的位置,钻石公子则站在黑痣汉子的位置。
  两人衣着完好,都没有受伤。
  黑痣汉子眼中闪过一抹狡猾的笑意。
  钻石公子则微微吃惊,他想不到黑痣汉子会避得过他枪法中必胜的一式“神龙飞斩”。
  田野偶尔抬头看看太阳,脸色忽然变了。
  这时候太阳的位置正好在钻石公子左肩的后上方。
  田野正想向钻石公子提出警告时,黑疙汉子已经发动了攻势。
  黑痣汉子举刀微檄一晃,一股强烈的光芒,经过刀身的反射,顿时使钻石公子的视觉变成一片白兜。
  钻石公子大吃一惊,正想闪身换方位之际,黑痣汉子的刀已如疾风般卷扫而至。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条蓝色的身形突然如飞而至,撞向黑痣汉子右肩。
  黑痣汉子一刀劈出,一声大吼;赶快刹步旋身,同时曲臂以肘拐往后猛一下撞去。
  这一下,使钻石公子避过致命一击,他怒火攻心,想也法没想,金枪一挥,当头向黑痣汉子的天灵盖敲去。
  黑痣汉子顿时如个燃尽的红蜡烛——化掉了。
  那个丢过来被黑痣汉子以肘拐撞击的,是跟黑痣汉子一道来的黄脸汉子。
  看清黄脸汉子手上拿的东西,田野不禁一叹。
  “子母连环炮。”田野道:“这人拿这种歹毒的暗器是要杀谁呢?”
  从废砖堆后面忽然走出一个戴面罩身躯魁伟的汉子。
  “他要杀的人是你——浪子田野。”戴面罩汉子声音冷漠“我是护驾一号,负责保护浪子的安全,期限一个月。”
  田野失声道:“谁要你来保护我?”
  护驾一号道:“刚才如果不是我适时制服那个拿子母连环炮的家伙,尊驾已经向阎王爷报到去了。”
  他顿了顿,解释道:“我跟另外三个人,分别以护驾一号,二号,三号,四号自称,在期限内,均不便以真面目示人,我们只须在一个月后,把完整的田野交给满月楼,领回应得的酬劳就可以
  了。”
  田野四下望了一下,道:“另外三个人呢?”
  护驾一号道:“不到必要时候,他们不会现身,现在——田野大侠。再见,维护尊驾安全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会随时为你拼命。”
  护驾一号说完,迅速转身离去。
  留在空场上的钻石公子,老顽童,都显得很沮丧。
  刚才若不是“护驾一号”适时出手,田野早就尸横当场,他们两个自诩是田野的好友,居然还不如一个身分不明的保镖,说起来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钻石公子定定神道:“小田,我看咱们就别比试了,免得又替他们制造机会。”
  田野苦笑道:“别紧张,有四个护驾在暗中保护我,谁动得了我?”
  钻石公子一伸舌头道:“我可不敢了,万一我们交手时,我有什么猛烈的动作,引起几位护驾者兄的误会,向我招呼什么暗青子,我岂不冤枉也。”
  田野忍不住笑道:“真有你的,说得这么严重。”
  老顽童长长一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有我老要饭的在场,居然还有人放冷箭,又当我的面救人……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我看我非得掏出几套看家本领给那些不长眼睛的家伙看看……”
  田野表面上笑得很愉快,心里则很困惑。
  黑痣汉子和黄股汉子如果是买到“天机老人遗物得主”秘密的那人所指派的,在情理上说不过去。
  既然知道田野是遗物得主,顶多派人抓活的,没有向他施放“子母连环炮”之理。
  那么,究竞那个刺客是什么身分。
  要不是钻石公子心慌之下,砸烂黑痣汉子脑袋,多少还有点线索可循。
  到底是谁花这么一大笔钱保护他呢?
  在洛阳城里,能花得起这一大笔钱的人不少,只是保护他所图的是什么?
  难道希望一个月期限过去,他毫发无损,基于感念“护驾”有功,而将天机老人遗物吐出?
  林香思是个不幸的女人,
  她本来有不错的运气,成为四海堂钱老爷子的如夫人,就是很不错的运气。
  只可惜好运实在太短了,只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她就从人间天堂掉到人间地狱了。
  满月楼派孔龙买走林香思,取走她身上的宝物,然后恐吓她,要她安安分分跟着新男人,如果敢有任何不利满月楼的言词,则要把她的骨头拆了喂给狗吃。
  林香思知道满月楼方成不是虚言恫喝,只好忍气吐声,任凭处置。
  等她看清自己的新男人是谁时,她几乎当场晕厥。
  她只是比一般女人长得标致,比一般女人心机多一点,事实上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的新丈夫是个又粗又壮,喉咙又粗又哑的屠夫。
  别的屠夫杀的是猪牛狗牛,她的丈夫杀的却是人。
  千面人屠宰四方曾是绿林恶汉,他行事凶报,刀下很少有活口,直到他四十岁洗手隐居,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
  他既然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下林香思,他就要做到“物超所值”。
  林香思受不了千面人屠粗暴行为。
  一个正常的男人粗暴一点,也许可以讨好女人,但一个不正常的男人行为粗暴,却往往令女人望而生畏。
  林香思已跟着千面人屠宰四方过了三天非人的生活。
  刚开始时,她觉得蛮新鲜刺激,但几次以后,她在床第间辗转反复咬牙支撑,都觉得自己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千面人屠宰四方的方法,永远是直接的,事前如猛虎,事后如懒猪,他不知道享受任何情趣,他吃东西,似乎只为了填满他那特别大的胃。
  饿了就大吃大喝一顿,饱了就呼呼大睡,从不懂得善后。
  最让林香思痛苦的是,千面人魔喜欢用盘诘她的过去作为虐待她的借口。
  “少来这一套了,你这个别人不要的臭婊子。”当林香思痛苦呻吟时,千面人屠冷笑讽刺。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如今我是你的妻子,一心一直跟着你……”当林香思试图用委婉的话语解释时,换来的是他的一个巴掌。
  “你这婊子,少不知羞耻,你如果敢再看别的男人,我就挖掉你的双眼。”林香思不过到门口买香粉,便换来一顿痛骂。
  千面人屠宰四方对林香思完全不信任,没有丝毫爱惜,更谈不上尊重,所给予的只是内体上永无止尽的折磨。
  三天来,林香思在心里骂遍了所有的男人。
  “钱剑山,好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把自己的女人买掉,有朝一日,我苦翻身,一定要你偿命。”
  “孔龙,满月楼,全是杀人魔王,恶鬼帮凶,我一个弱质纤纤的女人,又碍得了谁了,你们竟想这样整我。”
  “田野,你这个该千刀万削的臭男人,要不是你破坏姑奶奶的好事,姑奶奶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恨的男人太多了,限于环境,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三天来,她都在一所小木屋里,面对一大堆简陋又破旧的家俱,屋子里有股腐败的靡味,以及千面人屠宰四方那张横眉竖眼的面孔。
  千面人屠为了怕林香思溜掉,叫饮食店按时送菜来,连门也不出,就盯着林香思,寸步不离。
  三天过去了,林香思学乖了,她摆出一付认命的样子,反而体贴地向宰四方试着探问他的“英雄事迹”。
  很少男人爱在女人面前握“当年勇”的,千面人屠见林香思态度转变,大为高兴,将自己在绿林中干下的血腥事件,一五一十的全说子出来。
  林香思做出听得津津津有味的样子,并极力夸赞他的豪勇。
  她强颇欢笑,想从千面人口中,探出一线有利予她的生机,可是,她整整听了千面人屠讲了十遍杀人故事,却依旧一筹莫展。
  “你有没有要好的朋友?”林香思笑盈盈的道:“我丈夫是个盖世英雄,不用说,一定有一大堆好朋友了。”
  “怎么没有?”千面人一拍胸脯道:“像邙山四丑,潼关八寇,华山双凶——”
  林香思打断他的话,娇声道:“我想问你,洛阳城里你有没有知心的朋友,远的不去说他,我们夫妻已经结合,总该让好友知道一下吧?”
  千面人屠高兴道:“是呀,我宰四方娶的是洛阳花魁,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女人,是该找几千朋友来热闹热闹。”
  林香思默默祈祷:好了,机会来了,我就不相信就找不到翻身的机会。
  她是个手段很高明的女人,她相信只要千面人屠请客,哪怕客人只有一位,只要是男人,她就有足够的机会逃出他的手掌。
  她的运气不错。
  第二天中午,千面人屠居然邀请厂六位客人,一张八仙桌依序坐满。
  林香思在六位客人面前,装成跟千面人很恩爱的样子,一付小鸟依人,不堪酒力的姿态,使得席间六位客人都看得目光发直,口干舌燥。
  千面人屠酒量很好,但禁不住六个客人的敬酒,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就醉得人事不省。
  林香思对客人里一个长得还算过得去的年青汉子施以特别意味的住目礼,认为这个年青人很合她的意。
  这汉子名叫高正柱,这个镖局的少东,他是第一个叫林香思动心的人。
  林香思看醉倒在地的千面人屠,用眼直勾勾正视他道:“高少爷,请过来帮我把宰大哥扶进房去。”
  高正柱毫不迟疑,抱起宰四方就往房里走,林香思跟在后面,向另外五名客人道歉道:“我去去就来,慢用。”
  进了布幔后的小房间,高正柱砰的一声扔下宰四方,一把抱住林香思,厥着嘴巴就要亲。
  林香思轻轻挣扎,悄声道:“我再也受不了这个惑魔,你可不可以先——”
  高正柱闻弦歌而雅意,立刻拔出贴身匕首,一下手刺进屠四方的后心窝,为了预防万一,他还使劲的将匕首柄用力绞了几下。
  林香思心花怒放,扑进高正柱的怀里,为了永绝后患,她悄声喘道;“正柱,我希望能跟你过长久的日子——”
  高正柱也是个心术不正的骚痞子,他贪恋林香思美色,等林香思话说完,已接下去道:“我们两个去把另外五个也杀了,免除后患。”
  林香思心肠狠毒,竟碰到一个跟她不相上下的人,可说是天作之合。
  两人又到前头“唱戏”,不消片刻,高正柱就顺利得手,使先走一步的宰四方在黄泉路上多了五个伴。
  如今,高正柱正搂着林香思,在那张宰四方睡过的床上,进行另一种战争。
  高正柱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他用“口”的机会远多过另一项床第工具。
  林香思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美妙滋味。
  激情的浪潮一波彼冲向她,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令人销魂的呻吟声。
  以前,她为了讨好男人,曾苦心钻研了一套“叫床”功夫,那套实用的功夫,曾让许多男人色援魂予,难以抗拒。
  如今,她不必再做作,她是发自内心的解脱呻吟,听起来格外令人血脉贲张,难以抗拒。
  激情过后,两人互拥而卧。
  林香思道:“正柱,我想跟你过天长地久的生活……我要远离洛阳城……你能跟我远走高飞吗?”
  高正柱诚恳说:“我全依你,我这就回镖局去弄点钱出来,你待在这儿等我,我会雇马车跟你一起离开的。”
  林香思民不放心高正柱离开,忙制止道:“别费事了,我看过宰四方往屋粱上那个中空的竹筒掏钱,你搬张凳子好好上去看看,也许那个恶魔藏了不少家当。”
  高正柱没有搬凳子,他飞身一跃,伸手取下一中空的竹筒。
  当他伸手往竹筒一摸时,不禁喜上眉梢。
  他从竹筒里掏出了三四十张银票,总数在三万两以上,另外还有一堆珠宝首饰,金银元宝,银票加珠宝首饰,至少在五万两以上。
  林香思喜出望外,颤声道:“有这么一大笔钱,够我后半生享用不尽了。”
  高正柱有点难以相信眼前的钱财即将归他所有,喃喃道:“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小时候算命的说我是一个贱骨头,秤称不到二两,长大以后,一定惨遭横祸,身首异处,要我父母把我丢弃,可是一今天,这种好运竟然落在我头上了,真……真令人难以相信。”
  林香思喜孜孜的道:“别胡思乱想了,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一个富贵命,而我也是富家少奶奶的命,咱们快把东西收起来,愈早走愈好。”
  “高正柱是副贱骨头、算命的没有说错。”门口布幔掀开,走进一个人来,林香思一看清这个人的脸,顿时晕了过去,突然出现的是孔龙,也就是从四海堂把林香思买走的;他曾警告过林香思,要她安份,如今,林香思不过才做了宰四方四天的老婆,就干出谋杀亲夫的勾当,这怎么得了?
  满月楼售出的东西,一向讲究的是“品质保证”,纵然有什么“售后服务”,但也绝不能砸招牌。
  孔龙在高正柱惊魂未定之际,手腕一抬,一线樱光闪射出,高正柱随即身首异处,魂归极乐。
  孔龙打出的是飞镖,这个满月楼主欧阳三郎为左右手的七杀镖孔龙,据称镖法之精华,堪称当世第一,孔龙将林香思抱起,方正的脸孔上,流露迷茫之色,喃喃自语道:“造成你今天这种性格的原因是什么?是环境?还是与生惧来的劣根性?或许错的不是你,而是……而是,你居然还有这么一副美好的外表……”
  七杀镖孔龙有副冷漠的面孔,如迷的身世,以及奇怪的杀人方式。
  他杀人方式最奇怪的地方是他出手杀人绝不发第二下,因为他很骄傲,如果他一镖无法射中,他认为自己就必然要死在对方的手下,所以他从不破例。
  他能活到今天,表示自他出道以来,还没有能敌得过他的对手。
  满月楼主欧阳三郎底下两个露过脸的人,一个是七步夺叟雷行皆,一个是七杀镖孔龙,这两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满月楼是不是还有什么未露面的高手。
  第七章 浑沌渐明
  听完大总管旋风斧彰云的报告,钱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
  彰云报告的重点有二项,一是四海堂三总管秦世伟失踪已有五六天,没有任何消息,二是谋刺田野行动失算,两个猎虎级杀手死亡。
  秦世伟在四海堂最大的作用,是提供春药偏方给钱老爷子。
  自从钱老爷子佩挂子金明珠后,巳无这方面的需要,所以,秦世伟的失踪,钱老爷子并不如何难过。
  让他意外的是两名猎虎级杀手,加一只连环子母炮,居然对付不了一个浪子田野。
  钱老爷子跟田野本来没有仇恨可言,自从得知田野跟柳青青在上品楼,曾有过一段充满暖味暗示意味的妙答之后,他就觉得心里有个大疙瘩。
  他留下柳青青在四海堂住下,柳青青也答应,他也不止一次暗示柳青青,他的情意。
  照常理说,他这种身家的男人,配柳青青那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只多不少,那女人凭什么吊他胃口,始终若即若离,不肯点头。
  原因一定是她心里已有了意中人。
  钱老爷子交代大总管彰云办这件事,没有让席老夫子知道,因为在他眼里,杀一个浪子田野,是轻而易举的。
  田野只不过是一个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青人,纵有不错的身手,但世故经验却不足为观。
  真正识贷的女人,会知道什么是靠得住的男人,什么是只有一张嘴,其它条件却不行的男人。
  钱老爷子唉声叹气,继之擂桌大骂,失去两然猎虎杀手,情形算是很不乐观。
  每一名猎虎杀手,月支纹银一千两,任职期间最短的也有三年。
  钱老爷子平常待杀手很优越,除了支月薪,还有免费吃住,免费到四海堂名下产业吃喝嫖赌的特权。
  每一名杀手都是四海堂的一项“资产”,损失两名,等于一下子从他的帐上挪用了十万两银子那么严重,难怪他要心痛了。
  “两个人的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钱老爷问。
  “在城西的废砖场。”彰云回答。
  “一个死子钻石公子的如意金枪,一个被人从后面一掌击碎心脉而亡,当时,他正在发射子母连环炮。”
  “两个浑球,死得活该。”钱老爷子愤愤道:“要下手也不会找田野落单的时候。”
  旋风斧彰云也认为两人死得“活该”,只不过他在“活该”之外,又想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猎虎十五、十六,是这次任务的执行者,十五号擅长斗智,一套刀法有八九分火候。
  十六号轻功不错,耳目之灵,胜过常人,尤其他拿了一只子母连环炮,说什么这两人的搭档都不该出错。
  即使田野有钻石公子与老顽童相助,在十五、十六有计划下,也是九死一生。
  如果两名猎虎杀手杀不了一个田野,一定是出了比“活该”更严重的意外。
  钱老爷子心疼损失,转向席老爷子道;“老夫子认为要不要给田野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子再来点教训?”
  席老夫子嘴角居然泛起一丝笑意。
  田野真是目中无人吗?
  柳青青就住在四海堂,钱老爷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反而怪起一个沾不到一点边的年轻人,迁怒之余还一意派人杀他。
  这种事怎会发生在坐关洛道上第一把交椅的钱老爷子身上。
  席老夫子只是偶尔提供一点意见,从不纠正他们的错误,这也许是他能稳当坐在首席的原因。
  “老爷子说得对,我们该再给田野一点教训,不过,给他教训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要派人杀他。”席老夫子吸口旱烟,慢慢的说道。
  “老爷子一向胸襟宽大,不计旧惠,那小子进四海堂,随使安插个名义,让他变成自己人。
  到时候,他别说不敢跟东家您抢女人,就算有那个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钱老爷子听了一怔,大笑道:“对呀,有句话说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就是这个意思,那就麻烦老夫子跑一道,就说四海堂三总管的位置,等着他来坐。”
  钱老爷子作了决定,心情顿时开朗,而且,席老夫子的办事能力一向很强,只要席老夫子出马一定是十拿九稳的。
  席老夫子皱眉想了一下道:“老爷子可以问问柳姑娘的意见。”
  钱老爷子愕然道:“问她做什么?”
  席老夫子意味深长地笑道:“问她有没有兴趣主持四海客栈?”
  钱老爷子听了抚掌大笑道;“好主意、好主意,那娘们要走不走的,又不说什么,大概是试我的诚意,把四海堂客栈交给她,她该满意了吧。”
  花丽娜这次也参加了满月楼楼的拍卖会,她是大刀门帮主的女儿,对眼下的情势,比谁都关心。
  当第四项“天机老人遗物得主”交易进行时,她也喊了价,她怀有一般人共同的想法,认为得知这项秘密,便等于拥有了财富。
  如果她能设法取得那笑巨额财富,她有办法协助她父亲抢夺四海堂的地盘。
  然而,最后得标的价钱太高了,这种投资她不敢接。
  大刀门的财源并不如外传的那样,以她经营花姑娘来说,固然是项赚钱的生意,但赔上去的,是无数花样年华的少女青春,她纵然待那些女人很宽厚,仍不免帐然若失。
  毕竟“老鸨”不是个光荣的头衔。
  每当夏秋之夜,美酒盈杯,佳人在抱,凉事常是寻芳客掷金销魂之所。
  花丽娜起身徘徊,喟然长叹。
  就在她望着天际的下弦月出神时,一声轻唤,打破沉寂。
  “小丽,爹来了。”
  来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他的五官端正,脸部轮廓与花丽娜相似,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在轻唤中流露些许的柔情。
  “是爹。”她愕然转身,明眸中流下一行清泪,情不自禁扑向中年人。
  她的头靠在中年人的胸膛,仰起脸来,在中年人的脸上摸着。
  “爹,您……您看起来……又老了。”
  “爹怎能不老……”
  “爹,女儿办事不力,未能取得天机老人遗物。”
  花兆威轻抚爱女青丝,无限怜爱的道:“那不重要,因为爹正是那秘密的买主。”
  “什么?”花丽那转悲为喜。
  “是的,浪子田野就是天机老人遗物中的得主,现在你必须跟爹合作,擒住那小子,问出确实经过……”
  花兆威说道:“我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取得这个秘密,一定要珍惜这项资产,你如果能够把田野拉入我们阵营就最好了,能不动武,就尽量不动武,以免引起他人的觊觎。”
  花丽娜点头道:“我会的。”
  花兆威道:“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好,还有几点你要特别注意。”
  “四海堂有意延揽田野为三总管,你的行为要抢在他们前面,你对猴鸡狗猪的处理很适当。
  不过,以后遇到这种重大行动,必须跟爹商量一下,行事要慎重,别留给别人漫无纪律的印象。”
  花兆威对花丽娜“借刀杀人”的作法,似乎并不赞成.花丽娜没有解释。
  她的确脑海已经填满了田野的影子,在她知道田野的秘密之前,她对田野的纯粹是私心崇拜,暗自恋慕。
  如今,在这层感情之外,又加上替大刀门扬眉吐气的一段,她觉得未来的路更漫长,更难走了。
  田野忽然有了一人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想法,他提出来把老顽童和钻石子都吓了一跳。
  “为了避免疑神疑鬼,我打算把天机大法公开。”田野语气坚定。
  老顽童吃惊道:“什么?你要公开天机大法。”
  钻石公子也同样难以相信道:“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秘密,你打算公开。”
  田野道:“对,我要将书复印,免费送给想要的人。一本好书应该让有兴趣的人去研习,每个人资质不同,同时获得,成就也就有高下之分,并没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钻石公子木然道:“这样也好,我一直认为慕容家的金枪飞斩十八式,是天下无敌的枪法,想不到五十年前.就已被天机老人找到破解的方法。
  如果能因为知道这套枪的的破解之法,而再加上研创更精良更好的一套枪法,也未尝不是好事。”
  老顽童沉默良久,点头道:“即使知道破解某套武学之法,也要使用的人具有很高的造诣才有效、天机大法并不是本万灵丹,何况天机老人过世五十年之久,名门派武学,推陈出新,迭有新创改良,天机大法是否适用还说不定。”
  田野道:“你们赞成我这么做?”
  钻石公子点头道:“我们没有反对的理由。”
  老顽童也道:“我也想看看丐帮的七十二式打狗棒有什么破绽。”
  田野道:“好,那我们就这么定了,同时到一家书店,找店家连夜刻版复印,让想研习者人手一册。”
  老顽童道:“说做就做,我们这就去吧。”
  田野从贴身一个牛皮小袋取出一本书页已泛黄,边缘有些残破的小册,交给钻石公子。
  钻石公子随意翻了一下,又交给老顽童。
  老顽童边看边道:“天机大法的问题解决了,对那个三十万两银子买这个秘密的人,可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田野苦笑:“未必见得;你忘了传言中遗物还有十尊裸体玉美人,汉朝古代三十多幅画,以及可以避邪的盘龙碧玉环?”
  老顽童道:“目前你手上有三尊玉美人,两幅古画,如果满月楼卖出的秘密是正确的,你手上最重要的宝贝就是天机大法,天机大法如果成为人手一册的平常书籍,那个秘密的买主应该没有再胁迫你的必要。”
  钻石公子同意这种说法,笑嘻嘻地道;“这样一来,你我都不必再费心防范什么了,从现在起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你说得太轻松了。”田野皱眉摇头道:“你忘记了一个包藏祸心的满月楼了。”
  钻石公子当然没有忘记,今天在洛阳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忘记满月楼。
  老顽童认为满月楼卖出去的秘密应该是正确的,买主也应该知道田野手上所拥有的除了一本天机大法,只有小部分宝物。
  然而事实上,满月楼并没有特别交代这一点,它的答案只有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天机老人遗物得主一田野。”
  至于田野是不是有宝物,则不在答案之内。
  卖出这个秘密的人是满月楼的欧阳三郎。
  也就是在万金赌坊以一尊裸体五美人向田野诈赌赢去二万五千两银子的那个人。
  欧阳三郎也是由于田野看到玉美人后,所表现的“识货”态度,而判定田野的底细,提供作为这次拍卖会的一项交易。
  想不到居然又押对了,大刀门竟以三十万两银子买走这个秘密。
  这项交易替满月楼增加了三十万两的收益,但对大刀门而言,却是个要命的数字。
  大刀门如果不能从田野身上超值回收那三十方银子,可说是岌岌可危。
  “敌消我长”对满月楼而言,无疑又加重了它在洛阳城的重要性,只要它有心发动功势,就难保不会在一夜之间席卷整个关洛道。
  蓄势待发的满月楼还在等什么?
  接下保护田野的四名护驾者,都是使刀的高手,也是义结金兰的朋友,他们的金衔是“同盟四刀客”。
  他们为自己真实的身分,都作了很好的掩护。
  老大绝情刀是个卖豆花的推车小贩。
  老二闪电刀厉焰是个剃头担子师傅。
  老三斩鬼刀是个卖日用品的货郎。
  老四是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他们所以会成为小贩,一来是不易引人注意,二来是发生情况时,可以很容易将藏放在货架里的“道具”取出,改装易容。
  他们四人执行工作很认真,轮流在浪子活动范围内,这种护驾工作很辛苦,但他们毫无怨言。
  为了顺利领取扣除的保证金的十万八千两银子,他们即使牺牲再多,也是心甘情愿的。
  有四名护驾高手的保护,田野的安全似乎已无问题,可是百密一疏的事,又往往会发生,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事。
  监狱对囚犯设下的重重禁制,有铁栅,有高墙,仍不乏越狱成功的例子。
  意外,往往会推翻许多铁的保证。
  第二天一早,洛阳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被视为武林至宝的“天机大法”已复印成书,正由丐帮弟子在通商大街免费散发,据说是天机老人遗物得主为了自保,不得不公开的一项得人利已措施。
  这个消息对冷血观音花丽娜,简直如睛夭霹雳,难以置信。
  昨夜,她才从父亲那儿得到田野得到天机老人遗物的消息,没想到一夜之间,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她知道四海堂有意招揽田野,她也知道事情迫在眉睫。可是,这个消息让她方寸大乱,足足僵立了一刻时,才决定采取行动。
  如果她不抢得机会,拉田野入帮,她所犯的过错就无法弥补了,她决定不计一切,甚至牺牲色相,失去自尊,也要找到田野,完成使命。
  报讯的总管无形力陆源.将一册新出炉的天机大法递给冷血观音。
  花丽娜翻着书,力持镇定的道:“我要你派人打听田野的生活习惯,结果怎样?”
  陆源道:“他有早起的习惯,天蒙蒙亮,就起床练功打坐,大约辰初时候,他会到江寡妇豆浆店吃早点。
  跟他同住的钻石公子,则由四名属下架锅升火,熬小米粥———”
  花丽娜打断陆源的叙述,道:“只说田野,别人我不想知道,我现在如果要见他,会在哪儿见到他。”
  陆源道:“田野在辰初会到江寡妇豆浆店,也就是说,待会儿姑娘可以在那儿看到他的。”
  花丽娜不语,江寡妇豆浆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在太民安乐巷,有两家由寡妇经营的小店。
  白寡妇豆腐店在巷尾,柳青青曾在店里后进房间里请钻石公子慕容狄喝过酒。
  江寡妇豆浆店在巷子入口处,属“三角窗”地形,店面一边对着大街,一边对着安乐巷。
  自从三年前江寡妇到安乐街开豆浆店起、这附近早起人,就养成了上那儿喝豆浆的习惯。
  同时对江寡妇大献殷勤的男人不少,可是江寡妇从来没有特别对哪个好过。
  只要上她那儿吃早点的客人,都是她奉承的对象,三年下来,曾对她有意思的男人,不再那么“有意思”了,不过,照应她一点生意的人,仍旧不少。
  田野已连续在江寡妇豆浆店吃过一年的豆浆了。
  今天,他一进店来,江寡妇就笑盈盈地上前。
  “小田,你有个朋友在等你。”江寡妇朝一副靠里的座位呶呶嘴。
  “朋友?”田野一怔,旋即笑道:“是的,我是有朋友等我。”
  花丽娜已改为男装,不过田野一眼还是认出了她。
  田野在花丽娜的对面坐下,低头舀了一匙豆浆递进嘴里。
  “田野.你怎么将天机大法公开印行,免费送人?”花丽娜开门见山的道。
  田野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天机大法是我公开的?”
  花丽娜道:“说来话长……”
  她用传音将大刀门买下“秘密”的原因简单说了一理。
  田野一听,他万万没想到财源不丰的大刀门会花三十万买下天机老人的遗物。
  “所以——”花丽娜恢复正常说话方式,“我们大刀门已经没有依恃了,我希望你能助本门一臂之力、只要你答应,条件由你开。”
  田野道:“天机大法已不是秘密,只要你严格看着门下弟子演练就可以了,我暂时不考虑加入大刀门。”
  花丽娜道:“你……你是不是还有另外的......”
  田野不假思索的道:“没有。”
  花丽娜有点尴尬地道:“我不是打你私人财产的主意,我……唉……三十万两银子买到的只是一本俯拾皆得的小册子……”
  花丽娜很为难,她父亲走错一步棋本来是对的,但竟让她万分难堪。
  她要田野加入大刀门,田野婉拒,她无法强逼,她曾告诉田野大刀门的处境,田野当时说,等满月楼会期过了之后,再答复她。
  如今,她再度提议,田野依日没有应允,她该怎么办?田野产没有责任要为她父亲走错的棋负责。
  她居然问起“你是不是还有一批值钱的宝贝”,这种俗之又俗的话来,可见她已经心绪紊乱,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田野,花丽娜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
  长街飞驰过两骑骏马,扬起一片蹄尘.虽只有匆促一瞥,田野已看清楚策马急驰的是谁。
  花丽娜低声道:“那两人急匆匆的往城门方向,不知为了什么?”
  田野皱眉道;“那两个人都是四海堂猎虎组的杀手,上次大刀门跟四海堂交手时,他们有露过面,四海堂杀手很少以公开方式露面……他们又好像有急事在身,这真叫人弄不清楚。”
  田野的话说明了几个重点,第一:两人是四海堂猎虎组的杀手。第二:四海堂杀手不公开活动,如今反常必有急事发生。
  田野稍为迟疑了一下,决定把自己得到天机老人遗物的经过告诉花丽娜。
  “其实,我并不是天机老人遗物的原始得主……”他以传音方式扼要说了一遍。
  花丽娜明亮的眼睛,在长睫毛的一眨一合间,更显得澄澈深邃;不过,她眼中原有的希望光芒,也在田野的叙述之下淡去。
  就在这时候,长街又急驰过一辆由两匹马拉的马车,赶车的车把式一路吆喝挥鞭,马车急行如风。
  要不是时间还早,这种冲峰陷阵式的急赶,一定会使路上行人遭到池鱼之殃。
  马车过去了。
  田野目送马车去远,忽然神色一动,急忙起身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田野离开豆浆店,加快脚程好赶那辆马车,为了怕使出轻功过份招摇,他只能遥遥追着马车。
  马车从西城门出去,驶向官道。
  田野在城门口拣到一条丝帕。
  丝帕是红色的,在红色的丝帕上有两个用血的字“救命”,血迹未干,可见掷下丝帕的人写这字的时间还不久。
  田野本能的推想:红色丝帕的主人,八成是个姑娘,她之所以掷下丝帕,很可能是遭挟持,身不由己。
  这起事既然被他碰上了,他就不能不管。
  于是,他顺着马蹄车痕,加快脚步;向官道上急奔过去。
  走了约两三里路,车辄转向一条荒凉的小路,小路两旁尽是荆棘藤蔓和矮树林。
  最后,田野看到马车了。
  他看到的是一辆空马车。
  田野像狸狸猫般的跳入车厢。
  车厢里有股淡淡的香气一截麻绳,几滴血迹。
  田野跳出马车,目光四下一扫,左边的一处密林里似乎有人低声嚷泣。
  他亳不考虑,去势如箭.他绝不能让采花淫贼活着选出他的手掌心。
  就在他去势已竭,身子将落未落之际,一丛竹子后突然窜出一个手拿大砍刀的壮汉。
  这名壮汉,正是由野指认出的四梅堂猎虎组的一名杀手。
  这名壮汉手中的砍刀,如今正以一式“横扫干军”如旋风般砍向田野的双膝。
  由于事出突然,变生仓猝,田野在间不容发之际,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他只能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一样,本能的一扭身躯,硬以一丝残余的冲力,改向那丛竹子撞去。
  田野能在两年期间,将天机大法融会贯通,身手自是可想而知,然而,他终究还是血肉之躯,为了救命,当然顾不是使出不登大雅之堂的“笨据”。
  然而“笨据”也往往是救命的据式。
  田野撞上竹子,数根竹子的弹力,让他转松的弹出。
  那名壮汉大砍刀也跟着砍向竹子,所砍的位置,正是田野刚才撞击之处。
  田野冷笑道:“想不到四梅堂的猎虎杀手,会做出这种下流勾当。”
  也许是田野一下就识破了那壮汉的身份,那壮汉见事情败露,情急之下惊呼一声,转身便朝林外奔去。
  田野没有追赶,冷哼道:“四海堂猎虎杀手里他怎么会有这种脓包?”
  猎虎杀手有两名,另外那名呢?
  田野如穿帘乳燕,飞越茂林修竹,在林间一块平坦的草地上,看到一个已呈昏迷状态的人。
  那躺着的是个十八九岁的绝色少女,她的身上已投有衣服,一堆残破的老衣服,置放在她的脚边。
  她的头发披散,脸上满是泪痕,口鼻间隐隐间发出哼哼喘息声。
  朝阳从林间洒落,一幅活色生香的景象,让田野也禁不住心动神摇。
  田野觉得那少女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他顺手拣起那堆破衣裳,覆盖在那少女身上,又运劲为那少女催气活血。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那少女才慢慢苏醒过来。
  她醒来之后,坐了起采,掩面痛哭,不发一语,哭声悲戚,令人鼻酸。
  田野有点手足无措,皱眉问道:“你是谁?快告诉我,我好送你回去。”
  那少女仍旧泪下不止,却没有开口。
  田野嗫嚅道:“你不要一直哭好不好?你是不是……是不是被那个猎虎杀手给……”
  田野说不出“强暴”这个字眼。
  而且,他这么问,只是使得那少女更伤心,更说不出话来。
  田野咬牙切齿道:“四海堂竟然纵容屑下做这种事,好,姑娘,你快穿好衣服跟我走,我会找钱剑山去讨回公道,就算要我蹋翻整座四海堂,我都在所不惜。”
  那少女终于开口了,她哽咽道:“我……我……我没有失身……公子千万别为了我跟四海堂作对……”
  她边说边站起来,光溜溜的诱人胴体就在田野面前。
  田野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的“三角地带”移开。
  而她坚挺的酥胸,结实的小腹,修长的双腿……在在令他目眩神迷,不禁自持。
  长发少女拣起草地上那堆衣裳,低头依序匆匆穿起,显然对田野痴狂的注视不以为意。
  田野急然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长发少女道:“我叫风小竹。”
  田野道:“风姑娘,你是不是真的要我替你报仇?”
  长发少女显然已听出田野有打退堂鼓之意.眼泪又流了出来,“公子不必……谁也惹不起四海堂……”
  田野道:“我会找到期负你的家伙,他虽然没有达到目的,这种行为已死有余辜,只是,我如果替你出气了,你拿什么来报答我?”
  长发少女低声道:“我只是一个乡下女孩,家里很穷,有人替我报仇,我当然愿意……如果没有……我也只有认命……”
  田野道:“你不会报答不了我,我什么也不稀奇,我只要你的人。”
  长发少女风小竹头低低的,没有表示。
  田野道:“我现在就要。”
  他话一说完,立即将风小竹楼入怀中,凤小竹没有挣扎,田野似乎得到暗示,双后搂得更紧,尽情吻了个够,然后就地一滚,压在风小竹身上。
  风小竹柔顺得象头小兔子,喘息呻吟着承受了这场突发的暴风雨。
  田野在风小竹身上尽情发泄,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惜香惜玉之意,他的狂野显然为风小竹带来巨的痛苦。
  然而,在这种原始的行为上,男人经常都将自己的快感建筑在女人痛苦上。
  她越是挣扎哀嚎,越是让占有她的男人倍增兴奋。
  时间好象已停下来,他的动作更加激烈.更加疯狂……
  仿佛经历了好几个世纪之久,终于风停雨歇。
  田野站起来,穿回自己的衣服,望着已瘫痪的凤小竹,笑道:“真有意思,居然还有这段艳遇。”他的语气充满调侃意味,对风小竹毫无尊敬之煮,凤小竹象被人浇了一头冷水似的,霍地裸身坐起来,双眼圆睁,吃惊道:“你,你说什么?”田野已经穿好了衣服笑道:“你是一个很合男人胃口的女人,我觉得自己不虚此行,过瘾之至。”
  风小竹抓起一件衣服往田野丢去,当然,一件衣服伤不了一个粗壮的大男人。
  田野依旧保持笑容道:“你为什么生气?难道我说错了?”
  风小竹掩面哭道:“我当你是好人,会替我出气,想不到你跟四海堂的禽兽居然是一伙的,同样为了欺负我……”
  田野点头道:“我实在不得不佩服姑娘精湛的演技。”
  风小竹抬起泪脸,惊愕道:“你说什么?”
  田野道:“你们做这种安排,导演的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过你们疏忽了一些细节。”
  风小竹晕红的脸,刹那间血色褪尽。
  田野缓缓道:“第一,当我发现那名假扮四海堂高手的汉子时,他表现得太不济了,猎虎组的高手有几个行事原则,他们绝不会在身份暴露之际,任由敌人逸去,更别说自己先遁走。第二,你这个角色实在该由—个真正不解人事的乡下姑娘扮演。”
  风小竹目光中油然泛起一丝惊惶之色。
  田野道:“你太老练了,就跟任何妓女一样,光着身子居然不觉脸红,而且当你要穿衣服时,毫无羞涩之色,面对着我,连转身过去的手续都省略了。”
  风小竹突然伸手抓过衣服,遮在胸前,脱口道:“我怎么办?”
  田野轻叹摇头道:“关洛五凤的老四朱凤竹,我曾见过一面,你们五姐妹又都长得很相象——你,朱凤竹脑筋太简单了,改名字也不改彻底一点,凤小竹三个字当然会让我联想到什么。”
  “风小竹”轻轻一叹,低声道:“本以为经由这一事件,能挑起你跟中海堂的仇恨,没想到……”
  田野道:“花丽娜知不知道你被绑出城的这一段?”
  “凤小竹”道:“她不知道,另外有人‘编导’的。”
  田野长长吁了口气道:“我希望你回去转告那个编导者,浪子田野并不是一个容易受人利用的傻小子,希望类似的事件以后不会再发生。我并不是个品行高洁的男人,我对你施予的报复手段,就是一种警告。”
  田野走了。
  “风小竹”朱凤竹仍如石像殷坐在草地上,灿烂的阳光洒在她如羊脂般的皮肤上,她的心情却仿佛在下雨。
  她在花姑娘客串接客不止一次,感觉都是丑恶的,今天田野羞辱了她一顿,不论是精神上或肉体上,都迥异以往的男人。
  在理智上,她恨透了田野,但她能说田野错了吗?
  她知道,错不在田野,错在她跟后幕后的导演者太低估田野的判断能力。
  而且,她想到这里,脸居然红了一下:“田野实在是个合我胃口的男人……”
  田野再度回到江寡妇豆浆店时,时间已是巳未午初。
  江寡妇豆浆店已卖完,空荡荡的,只有花丽娜一个人坐在那里翻着一本书。
  她看的是天机大法,等的是田野。
  囚野朝她打招呼道:“花姑娘,我回来了。”
  花丽娜毫无不快的表示,含笑道:“你回来了。”
  她讲话的语气,就象一个体贴的妻子迎接晚归的丈夫。
  田野道:“我怕你担心,特地来招呼一下,现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花丽娜怅然若失,想留田野,却找不到理由,她面临的问题,必须自己设法解决,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是聪明的作法。
  田野就像一片蓝生下的白云,难以捉摸,而且跟她始终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把四海堂的地位从目前的高峰拉下来,是大刀门的终极目标,只是要达到这个目的,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在田野追荡马车的前后,护驾四刀客当然不会闲着,他们负有保护田野的任务,值此重要时刻,他们当然不会推着小车,挑着担子追赶。
  护驾一号绝情刀游无双当时正推着卖豆花的木板车,停在江寡妇豆浆店,看到马车驶过,他想也没想就追上去。
  护驾二号闪电厉焰挑着剃头担子,在游无欢采取行动时,也同时起步。
  他们两人都跑在田野前面,这是高明的跟踪术,走在被盯梢者前面,这种跟踪术需要良好的判断与预知能力,
  另外的斩鬼刀史达荣,和断水刀许浩平则缀在由野身后。
  按常理说,火爆浪子田野是天机老人的隔代弟子,被护驾四刀客采取包抄的方工踉踪,应该不会浑然不觉。
  是的,田野已经发现了他们四人,而且进一步观测出四人的小贩身分。
  但他根本不当一回事,甚至连在跟关洛五风老四朱风竹发生亲密关系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有四个人替他把风。
  不过,田野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四个人的确是为了护驾,对让人血贲张的精彩画面.毫无兴趣。
  田野没有想错,为他护驾的四刀客只是远远守望,分四角隐藏身形,没有看好戏。
  护驾四刀客先后清楚的看到赶车的车把式,以及两名假扮四海堂猎虎杀手的壮汉窜出,半个多时辰之后,田野如离弦之箭飞驰向官道。
  最后出林的是步履蹒跚的朱凤竹,她的眼红红的,边骂边离开矮树林。
  护驾四刀客在所有的人都离去后,分由暗处奔出会合,互相讨论这件事。
  最后他们下的结论是,只要全力维护田野的安全,其他的人、事、物、恩怨情仇,一概不问。
  江湖人物很少能在事非的旋涡里独善其身,四刀客显然认为他们办不到。
  不过,是非有时就像夏午后雷阵雨,来时没有任何征兆,不会因为路人没有带雨具,而不落下。
  当钱老爷子兴冲冲的到后进客房找柳青青时,却发现柳青青不在房里,胖丫头美仪坐在床沿,正吃着瓜子等零食。
  美仪吃得很痛怏.对房间里多一个人完全不在意。
  这是一个美丽的黄昏,夕阳余晕从窗洒进房间,显得浪漫而有情调。
  钱老爷子等不及要把聘请梆青青当主持四海堂的好消息说出采.急得在房间里直踱方步。
  “美仪,柳姑娘是上那儿去了?”钱老爷子忍不住问。
  美仪含混着道:“我家姑娘说要去找她的姐姐。”
  “她姐姐?”钱老爷子有点意外,“柳姑娘有个姐姐在洛阳?”
  “唔……”美仪嘴里嚼着一片核桃糕,即使是面对无比权威,高高在上的钱者爷子,她仍旧不改好吃的习惯。
  “柳姑娘的姐姐在洛阳……柳青青长得那么标致,她姐姐—定也差不到哪里去,美仪,你有没有看过她的姐姐?”
  “唔……见过,长相挺不错,她在安乐巷开一家豆腐店,人家都管她叫白寡妇,实际上她不是个寡妇,她所自己称是寡妇,就是为了怕臭男人打她的主意。”
  “她叫什么名字?”
  “柳媚媚。”
  “柳媚媚……嗯,这个名字不错。”
  钱老爷子的心思不禁活动起来,要让名满武林的大美人一代妖姬柳青青心甘情愿的伺候他,也许有点困难。
  但如果让一个已经没有什么条件的中年女人旗下称臣,钱老爷子相信一定很容易做到。
  他并不喜欢不解人事的少女,他喜欢的是有味道的女人,也幸巧他有这种喜好,否则依他的权势,不知会多少少女会遭到“意外”。
  钱老爷予没等多久,柳青青就带着一阵香风,满脸笑意进来了。
  “我姐姐真是个性情中人,她怕我在四海堂住不习惯,特地叫人把客房整修一新,要我搬过去住。”柳青青看到钱老爷子,咯咯直笑,话说得又快又轻脆。
  钱老爷子很快拉起她的一只手,诚恳地道:“柳姑娘、我需要你帮忙,你别急着走。”
  钱老爷子拉着的手很自然,柳青青不好意思抽回来,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老爷子位高权重,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柳青青直觉认为他又在打她的主意,不禁沉下脸来。
  钱老爷子一点也不生气,笑道:“你私下可不可以喊我一声剑山,青青。”
  柳青青见钱老爷子夹着不放,正要发作,忽然想到钱老爷子找她的目的,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剑山,有话好说,别尽开我的玩笑。”
  “这才像话,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我打算让你主持四海客堂,你意下如何?”
  柳青青惊喜莫名,声音有点颤抖,“真的,剑山,你不会是说着好玩的吧?”
  原先钱老爷子只拉起她一只手,当柳青青听到这个消息时,主动伸出另一只手拉钱老爷子的手。
  这种反应,使钱老爷子高兴得不得了,他很俏皮的在柳青青的脸上亲了一下,笑道:
  “我怎么会说着玩,是确有的事,席老夫子提议让你主持四海堂客栈,当时我愣了一下,但仔细一想,也只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柳青青花般的脸上,涌出一片薄薄的红晕,娇嗔道:“剑山,你还真有良心,我答应了,只是,将来怎么算帐?”钱老爷子大方道:“随你的意思,四海堂方面只要在纯利分个七成就好了。”
  柳青青一扭蛮腰,撒娇道:“不,剑山,我要对半分。”
  钱老爷子有点意外,“你知不知道四海堂每个月的纯利多少?对半分,你不怕银子多得没处摆?”
  柳青青娇笑道:“从来没有人嫌过银子多,你替我操什么心?再说,只要经营上轨道,帐上不玩花样——我敢保证在我手下的四海客栈,五成红利,会比你以前所得到的七成,甚至八九成还多。”
  钱者爷子点头,沉吟道:“全依你,青青,你什么时候要试试那对金明珠的威力?”
  柳青青故意装迷湖,笑道:“好哇,我知道那对金明珠对女人的好处……”
  钱老爷子迫不及待的搂住柳青青,喘息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
  柳青青轻轻推开钱老爷子的手.笑道:“我当然不会拒绝,据说金明珠如果由女人佩带,会使女人的肌肤白嫩光滑,而且全越来越年轻,剑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嗯……你那对金明珠挂在那儿,快解下来借我带带。”
  钱老爷子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如泄气的皮球,似火热情一下子也消退了许多。
  不过,钱老爷予也具有大多数男人的通病,越是追不到手的,越是不甘休。
  而且,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绝对不对女人用强,除非那女人真心服臣,愿意献身,否则他是不会以强暴的手段得到想要的女人。
  柳青青也清楚钱老爷子的个性,所以她在与钱老爷子来往的这段时间,一直采取高姿态,偏偏钱老爷子就吃她这一套,而且甘之如饴。
  柳青青当然不会真要钱老爷子解下金明珠,马上又换话题:“我想让家姐帮我管理四海客栈。”
  钱老爷子道:“四海客栈经营权我交给你了,人事方面,你也可以任意挑选,总之,别忘记了诚实上缴纯五成就是了。”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柳青青打算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四海客栈重现往日繁华。
  她是个很有经济观念的女人,她相信一定能使四海客栈成为洛阳首屈一指的销金窟。
  等花生糖吃完了,柳青青才开口道;“飞鹰帮曾经攻占过四海客栈,很快又全军履没,到现在没有看到飞鹰帮反击行动;剑山,你认为他们会不会再度大规模进军洛阳,对四海堂造成困拢?”
  钱老爷子信心十足的道:“他们不敢,本堂一举扑杀了他们两名护法,一名堂主,以及几个鹰杀手,足证飞鹰帮不足为患。不仅飞鹰帮不足为患,连大刀门也成不了气候,你放心到四海客栈去,我会调一些一流高手的护院给你的;我保证飞鹰帮决不敢再动四海堂的脑筋,要是他们真的不知高低就别怪我冲到他们的老巢,杀他个寸草不留。”
  柳青青很专注地听着,不时以点头,嗯嘿表示同意。
  柳青青在钱老爷子的话告一段落时,忽然道:“你调派给我的人里面,我希望能包括鬼影子池晓风和毒影子池残阳那对兄弟。”
  钱老爷子听她这么—说,像突然吞下一颗酸枣子,脸上立刻扭曲,嘴也变形张成一个圆形,久久说不出话来。
  鬼影子池晓风的专长是改变面目,有时是个跟班,有时是个师爷,总之,他无论改换多少面目,只有一个目的“保镖”。
  毒影子池残阳的专长是用毒,工作性质也跟他哥哥一样,保护钱老爷子的安全。
  这对“影子兄弟”在四海堂里还属于“影子人物”阶段,这也就是说,真正知道“影子兄弟”替钱老爷子做事的人不多,不仅不多,而且绝不超过五个人。
  钱老爷子不知道这个“秘密”是怎么露出来的,但他不能在柳青青面前追究,因为他认为他的“情报网”有了缺口,是件很丢脸的事,所以,他很快发现失态,立即以一串笑声打破尴尬气氛。
  “青青,你未免太贪心了,我派给你的人一定是能力最强,武功最高的,影子兄弟我暂时不能出借,这点还请你谅解。”
  “好吧,随便你,谁让我替你工作,又想存点私房钱呢?”
  “这就对了,青青,还有一件事必须留意,‘影子兄弟’为四海堂卖力,还是秘密,我不知道你是从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千万别传出去。”
  柳青青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臂膀,娇笑道:“别紧张,我不会说的。”
  钱老爷子被拧得哎哎连声,心里又酸又麻,却是真的开心,柳青青主动对他调情子,着样子这个妖精似的女人,迟早会变成他的另一个姨太太,想到这里,钱老爷子象只求偶的青蛙,咯、咯的,笑得好响。
  近午时分,田野来到上吊楼,钻石公子坐在靠窗的一副座头,面对满桌菜肴,却沉思着,没有动筷。
  桌上摆子两副筷子,钻石公子显然是在等人。
  看到田野,钻石公子笑逐颜开,忙高声招呼,道:“小田,快过来坐,我有话要问你。”
  田野看到桌上的酒菜,不禁笑了,钻石公子真是不愧是讲吃的人,满桌佳肴,无一不是上口楼的招牌菜。
  田野入座,先挟了一块抄百叶,送到嘴里,才笑眯眯地道:“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吧。”
  钻石公子道:“你先告诉我,这大半天时间,你到哪里去了?”
  田野道:“你要问的是这个?好,我告诉你,我去做一件事,只有男人才会说的事。”
  钻石公子微现怒容道:“废话,你到底说是不说?”
  田野连声道:“说说。”
  于是他在钻石公子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遍。
  钻石公子脸色阴睛不定,等田野说完,他叹了口气,没有下评语。
  田野喝了口酒,低声道:“从这件事里,我发现那四个护驾的身分。”
  钻右公子眼睛一瞪,失声道:“真的?你知道是谁?”
  田野道:“一个买豆花的,一个是剃头的,一个是货郎,一个是卖糖葫芦的。”
  钻石公子真是气死了,“小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田野举举筷子,笑道:“怎么没有?来吃菜,吃菜,耳朵过来,我告诉你。”
  田野和钻石公子咬起耳朵来,钻石公子一双眼珠子转个不停,显然边听边留意周围的食客。
  田野挤挤眼睛道:“满意了没有?买菜送葱,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朋友?你马上会有麻烦上身。”
  钻石公子有点不服气道:“你说什么?有麻烦的应该是你,你怎么会说是我?”
  田野眼光往门口瞄了瞄,呶呶嘴道:“你看,两个‘麻烦’来了。”
  钻石公子一看,马上看到两个‘麻烦’。
  那是两名蓝衣汉子,两个从门口进来,眼睛四下一扫,便朝钻石公子和田野这边走来了。
  两人走近后,连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在田野和钻石公子对面坐下。
  由于菜已摆满了桌子,两名蓝衣汉字里的一名汉子,便毫不客气的将面前的菜盘一古脑全往钻石公子面前推过去。
  另一个汉子望着钻石公子冷笑,眼中充满挑衅意味。
  钻石公子忍着没有发作,结果那汉子居然把一红烧鲤鱼给弄翻了,汤汁全溅到钻石公子的长袍上,就象被雨后马车飞驰而溅处的烂泥。
  钻石公子偏过脸,以询问的眼光看田野,意思是:你怎么能知道有两个‘麻烦’的?而不是找上你。
  若往常遇到这种情形,钻石公子早动手了,今天他是不服田野的“预知能力”,存心想让“麻烦”不成为“麻烦”才任由汤汁溅身,面色不改。
  他朝那汉子笑笑道:“两位坐,我请客。”
  那汉子冷冷道:“我们知道钻石公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做老大,喜欢请客。”
  田野道:“慕容兄,你是不是有这个毛病?”
  钻石公子道:“有,我有一个毛病,他们不知道。”
  田野道:“什么毛病?”
  钻石公子道;“我受不了暴牙的长相,更受不了斗鸡眼看人的方式。”
  斗鸡眼汉子冷笑道:“你这个毛病糟透了。”话声未落,右手闪电般一伸,向钻石公子肩头抓去。
  这一招出手实在太快了,钻石公子在不及防下,斗鸡眼汉子的五根指头,已挟着一股柔劲,搭上了他的肩膀。
  钻石公子想也没想,双腿一蹬,椅子向后滑开,嘶的一声,肩膀处的衣服已被撕破。
  斗鸡眼冷笑道:“钻石公子几时跟泥鳅拜过把了。”
  这是一个莫大的羞辱,这对养尊处优的钻石公子而言,是大姑娘上轿一头一遭。
  他突然跳了起来,挥出一记完全没有变化的直拳。
  拳法中只有直拳没有变化,没有变化的拳法,也往往就是最快的拳法,也是最重要的拳法。
  斗鸡眼汉子显然没有想到,钻石公子除了一根成名的如意金枪,还会有这么重的拳头,一个不留神,竞连人带椅子一起向后翻倒。
  斗鸡眼汉子张口喷出一口血水,血水里还有两颗齿。
  上品楼这时已坐了七成座,不过大家虽然知道田野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却都没有离开的打算,只要野火不烧到自己,看热闹的心理,人人都有。
  斗鸡眼汉子一挺腰,脸上肌肉抽曲,同时一掌象刀锋般向钻石公子劈下。
  斗鸡眼汉子是将刀法用掌使出,钻石公子本能的用枪法化掌法使出。
  结果,他的一记金枪法不仅化解了斗鸡眼的掌法,反而一举“敲”断了他的几根肋骨。
  斗鸡眼汉子坐在地,用一双恶毒的眼瞪着钻石公子。
  田野居然鼓掌叫道:“好,两个‘麻烦’去了一个了。”
  暴牙汉子按了下桌面,站了起来,同伴受重伤,他不能漠视。
  “请坐下。”田野笑嘻嘻的道:“如果你不想让你一只手废掉,就请坐下。”
  田野笑容很真诚.不过他讲话时,一只手已盖在暴牙汉子放在桌子上的手。
  暴牙汉子脸色大变,他已从田野手上传过的力道上,知道田野所言不虚。
  暴牙汉子轻哦一下,低下头。
  田野道:“谁叫你们找钻石公子麻烦的?”
  暴牙汉子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宇:“肥肥。”
  田野若有所思的点头。
  “代价是多少?”
  暴牙汉子道:“三百两。”
  田野道:“她难道不明白钻石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暴牙汉子没有回答,因为他回答不上来。
  田野放开了手,淡淡道:“你走吧,带走你的朋友。”
  第八章 天机玄机
  钻石公子没等斗鸡眼、暴牙离开,迫不及待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野道:“从各种迹象来看,柳青青已变节了。”
  听到柳青青的名字,钻石公子不禁脸一红,讪讪说道:“你说的话,我不懂。”
  田野道:“事实很明显,当初她跟你说的那些话,也许是百分之百的认真的,但事情有了变化,她必派人来传话,为了怕惹人注意,才找来暴牙和斗鸡两个人来。”
  钻石公子道:“我还是不懂,别兜圈子了,快说。”
  田野道:“柳青青一定是已算定那两人会失手,也说出由肥肥出价请他们来的。”
  钻石公子说道:“我是直肠子,哪会想到这些曲折。”
  田野道:“她算准了你身边会有浪子田野。”
  钻石公子道:“当初她要许身,我已明白告诉她绝无可能,她为什么要担心这事,费这曲折来传话。”
  田野说道:“这只是你的想法,她是个很自信的人,绝不相信征服不了一个男人,她大概接受了钱剑山什么特别的好处,想趁机大展身手,却怕你出现会影响她的前途,才叫人传话;她之所以舍弃正常的传讯方式,改由两名小混混出面,无疑表示,别来惹我,否则我会来硬的。”
  钻石公子有些生气了,照田野分析起来,她根本就是个见易思迁的女人,而且看不起他。
  钻石公子怎会让人看不起?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脏污,更是火冒三丈。
  “我不听你瞎说了,走,别尽顾着吃,快跟我回去换衣服。”
  田野微笑道:“该换衣服的人是你不是我,要走你自个儿走,我还没有吃饱。”
  钻石公子气得跺脚道:“你给我站起来,否则——我不付帐。”
  田野双手高举,作投降状,皱着眉道:“好,好,我认输,跟钻石公子吃饭,要自己付帐——这……这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我跟你回去换衣服。”
  当他们回到破庙时,竟然在后院发现八个严阵以待的黑衣汉子。
  这八个人都在布蒙面,排列成一字形,田野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骚动。
  钻石公子对田野说:“这八个麻烦是你的还是我的?”
  田野耸耸肩道:“谁知道,八成是我的,你的两个麻烦弄脏你的衣服,抓破你的肩膀,我的麻烦有八个,一定更难处理。”
  田野看了八人一下,朗声道:“各位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八个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是立刻抽出兵刃,他们没有回答田野的话,只是用眼睛着着田野。
  田野笑了一下,说道:“各位不愿意开口说话.是因为你们中,有我认识的人对不对?”
  八名蒙面人如泥像般—动也不动,都没有回答田野所问的话。
  田野叹个口气说道:“你们要动手,我奉陪,好,请。”
  田野的态度很自然,八名蒙面人高矮相差无几,身材也相仿,唯一不同的是八个人用八种不同的兵刃。
  田野眼光扫过八个人的兵刃.若有所悟的轻点了一下头。
  他笑着向一蒙面人道:“既然大家互相礼让,那么就由阁下先露两手如何呢?”
  使棍的蒙面人冷冷道:“可以,请亮兵刃。”
  田野道:“我杀人从不用兵刃,何况……我还不一定有兴趣杀人。”
  任何事情,都可以凭意气用事,唯有杀人不能,上至王孙贵族,下到贩夫走卒,人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条。
  所以,田野一向认为,无论杀人或被杀,都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一个人愿意被杀,而且,一个人若是错杀了一个人,将是一件很痛苦事。
  很多人物有过这种经验,若是误杀了一个人,除非天良已泯,必然会因时常内疚,而到抱憾终身。
  那个使棍的蒙面人没有迟,带着一阵锐啸,纵身扑出。
  他使的是双节棍,棍在空中盘旋,有如飞轮似的忽上忽下,气势凌厉,撮人心魄。
  武林中用这种兵刃的人不多,在双节棍上有独到的功夫的更少,这人难道会是“一棍镇中州”宋宜南?
  田野步步后退,左挪右闪回避他的功力。
  因为他找不到这支双节棍的破绽,同时也不想拿自己当试验品,看是双节棍结实,还是他的骨头硬。
  钻石公子看了大为不解,这八个人是冲着田野来的,大可一涌而上,为什么要让一个人单独对阵?
  那另外七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静静观战,没有任何行动。
  钻石公子不便叫阵,只好随机应变,打算伺机为田野掠阵。
  田野闪躲了一阵后,终于找到机会飞踢出一脚,他蹋得不重,有点负隅顽抗的味道。
  那使棍的人见田野已无还手之力,突然身形一挫,一棍猛向田野足踝扫去。
  田野别无选择:只得纵身闪避,这一脚就在他向上腾身时蹋出的。
  照说这一脚并没有理由踢中,因为他一脚奔取的部位是使棍人的前额,后者只要稍稍偏身,便可以让过去了。
  然而,怪事发生了,使棍的人居然未能让开。
  田野身形一沉,顺势挥出一掌,他蹋得不重,手劲可不小。
  这一掌切在使棍人的右手上,使棍人发出一声闷哼,跟中冒着火,人却向后飞快退去,连掉在地上的双节棍也来不及捡起来。
  钻石公子幽幽一叹,自言自语道:“这个蒙面人不管是不是一棍镇中州宁宜南,他仁兄如果还想使用双节棍,少说点也是三年以后的事了?”
  田野拍拍掌,含笑回顾道:“现在谁有雅兴,愿意出来玩玩玩。”
  这时一个使鞭的蒙面人越众而出,他拿的是一根七尺长的长鞭,右手握鞭,左手捋着鞭鞘。
  看到这使鞭汉子出列,钻石公子眼睛一亮,忽然有点明白这八个蒙面人轮番出场的用意。
  使鞭的蒙面人道:“请。”
  田野手一摆,笑笑道:“不客气。”
  使鞭的蒙面人瞳孔收缩,呼的一声,乌光闪动,鞭梢如毒蟒似的,突向田野的脖子上卷去。
  田野头一低,身躯半转,伏腰一脚蹋出。
  他这一招是弹腿的路数,招式是老的,但速度却快逾闪电。
  使鞭的蒙面人长鞭未及变招,人已被蹋得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使鞭的蒙面了显然摔得不轻,因为他正好摔在一堆碎石头上,摔下去之后就没有爬起来了。
  一个使刀的蒙面人,忽然纳刀入鞘,快步奔向使棍的蒙面人,将伤者抱起,一声不响,飞步跨过砖墙上的一道缺口离去。
  群欧的事依旧没有发生,场上那名使双节棍的汉子,也用左手扶着受伤的右手尾随离去。
  八去其三,场下只剩下五名蒙面人。
  田野笑着说道:“现在还有谁要出来活动活动筋骨的?”
  一个使金戈的蒙面人,忽然越列而出。
  田野点头道:“很好,使金戈的人,武林中没有几个,阁下该不会是开封府的金戈追魄白健星星白大侠吧。”
  使金戈的蒙面人只当没有听到,站定后身微扭,手臂一扬一抖,金戈出手射出,射向院墙的红砖。
  金戈没入红砖,隔着两三丈的距离能将形状不规则的金戈射进红砖这份功力可想而知。
  田野一怔,呐呐道:“阁下这算是什么意思。”
  这蒙面人有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眼珠如豆,滚动不停,他身形一闪,已掠向田野面前了。
  田野无暇多想,纵身后退。
  可是,田野动作虽然够快,但豆眼蒙面人比他更快。
  他身形尚未落实,一股劲疾掌风已经扑上他的面门。
  田野上身后仰,双腿一曲,全身突然缩成一团,眼看蒙面人一掌拍空。
  田野身形有如转蓬,在半空中连翻两次,方才飘然落地,豆眼蒙面人的第二掌已拍下。
  田野又以一个巧妙的姿势避过。
  豆眼蒙面人火大了,又攻出了第三掌。
  田野笑嘻嘻地横里闪开。
  豆眼蒙面人突然喝一声,双手齐扬,四度扑下。
  田野放声大笑道:“朋友,这是你的第四掌了,可别泄了底……”
  豆眼蒙面人一怔,身形一滞,就在他分神之际,田野的直拳已击在他的胸膛。
  豆眼蒙面人踉跄后退,面纱扬起,喷血如注,终于瘫倒下去。
  另外那四名蒙面人见状,突然相继腾身而起,如飞鸟投林,眨眼溜走。
  钻石公子鼓掌道:“好,精彩,火爆浪子居然把八个麻烦打发走了。”
  田野笑笑道:“依你看这八个人为什么要找人麻烦?”
  钻石公子俯身拉开地面豆眼蒙面人的面纱,吃惊道;“是万金赌坊的跑堂小柯?”
  田野道:“是的,那八相蒙面人都是四海堂的人,他们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报仇,他们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钻石公子道:“八个八种兵器,使出八种门派的武功,目的当然是要来试试浪子的武功。”
  田野道:“显然四海堂方面已经知道天机大法是我印发的,往上追溯,自然认为我有破解克制各门各派武功的本事。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们会认为我有一批价值连城的宝物。”
  钻石公子冷哼道:“四海堂也未免过份大跋扈了,玩这一手实在不够漂亮,再说......”
  钻石公子指指地面的尸体道:“死了个人在这里,也不顺便带走,多晦气。”
  田野叹了口气道:“你不必担心,四海堂不是吃饭不收碗的人。”
  田野话还没有说完,从那道砖墙缺口处就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是四海堂的“席老夫子”六十几岁,满脸病容,动作慢条斯理的。
  “田大侠说得对,四海堂不是吃饭不收碗的人。”席老夫子笑笑道:“我们东家想请两位喝酒,不知两位是否肯赏光?”
  田野道:“钱老爷子不会无缘无故请客,老夫子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
  两人说话的时候,两名去而复返的黑衣蒙面人迅速入院移走地面的尸体。
  席老夫子道:“原因是钱老爷子想礼聘田尢侠为本堂三总管。”
  钻石公子公于对田野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钻石公子很识趣,人家四梅堂请客的对象是田野,他犯不着硬凑热闹。
  席老夫子虽然说请“两位”,也只是礼貌上说说,以他刚正不阿的个性,要说场面话都办不到,更何况的跟他素来不耻的钱剑山同桌共饮。
  田野没有留慕容狄,等后者离去,他耸耸肩笑道:“我可以考虑看看,请客的时间、地点呢?”
  席老子道:“今晚戌时,香香馆。”
  田野道:“好,我一定去,你可以转告老爷子,我答应的可能性有九成。”
  田野的回答,连席老夫子都有点意外。
  大刀门花丽娜好话话讲尽,想延揽田野,均被拒绝了,如今田野居然表示有九成可能应聘,他到底脑子有没有问题?
  在田野跟席老夫子交谈之前,田野还一举伤了四海堂两个人,且击毙一人。
  这会儿又仿佛完全没有那回事,岂不是太离谱了?
  田野不是个傻子,对目前的情势自有一套独到的看法,行事也有一定的原则,所以他这么做,自有深意。
  香香馆不是洛阳城里最出名的妓院,它只是数百家妓院里的一家。
  不过,香香馆有个特色,那就是这儿的主持人是四海堂的人,产权也属四海堂所有。
  香香馆规模不大,生意普通。
  钱老爷子、席老夫子、田野,三个人如今就坐在香香馆后院的一个特别的房间里,外加三个香香馆最红的姑娘,一桌丰盛的酒菜。
  也许是田野喝了几杯酒的关系,双方的谈判非常融洽而顺利。
  田野答应了钱老爷子,职称是钱府的三总管,月薪是一千两,田野行动自由,并不受局限,上班、休息自便。
  以前四海堂三总管秦世伟的月薪是三百两,田野的薪水比前任多三倍,钱老爷子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三个姑娘有三个很好听的花名,一个叫百合,一个叫莲花,一个叫玫瑰。
  三个姑娘因为接待的是钱老爷子,都显得很兴奋。
  这是钱老爷子首度临香香馆,是她们的荣幸,也是她们的一笔额外奖赏。
  她们都知道钱老爷子对女人是最大方的,只要对了钱老爷子的胃口,一个小红包可能就比她们三个月的收入强。
  百合坐在钱老爷子身旁,采取主动的是莲花。
  玫瑰替田野斟酒,巧笑倩兮,眼波如丝,显然已对这个年青英俊的英雄,有相见恨晚之意。
  他们的谈话内容,没有涉及“敏感话题”。
  不过,钱老爷子大概是有了酒意的关系,忽然提到了柳青青。
  “柳青青那个女人还真会端架子。”钱老爷子喝了口酒,接着百合,把酒渡到百合嘴里,笑着道:“她在四梅堂住了十几天,连边也不让我沾一下,我偏偏又是个死脾气,非要媳自个儿心甘情愿不可,唉,我钱剑山从来没有在女人方面栽这么大的跟斗的。”
  田野无法插嘴,喝了口酒,专注地听钱老爷子发牢骚。
  “我把四海客栈交给那娘们经营,她非但不知道感恩图报,还要分一半红利,真是要命。”
  田野点点头,表示同意。
  钱老爷子还是在谈柳青青。
  “你上任后第一件工怍,就是设法接近柳肯青,看看她是不是有别的姘头,不然怎么对我那么冷淡?如果有,就打发那个臭男人上路,如果没有,你就帮我劝劝她,要她多为将来打算,我钱剑山不是个寡情的人,只要她点个头,我就把原配给休了,让她当老大。”
  田野听了啼笑皆非,他几乎想马上辞掉“现职”。
  钱剑山交代他办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种拉皮的勾当,这种主子能跟吗?
  他之所以接受四海堂的聘请,有个不为人知的理由,那就是他不能坐视满月楼的壮大,更个能让一个行事比四海堂更诡谲难测的满月楼,“爆炸”而波及无辜。
  所以,他替四海堂工作,是想藉四海堂之力与满月楼抗衡以免将来弄得腥风血雨,不可收拾。
  要不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根本犯不着淌这个浑水,但要他曲意迎逢钱老爷子,他又觉得很窝囊。
  钱老爷子说自己不是个寡情的人,却又表示要休掉原配,让柳青青当正室,这种前后矛盾的话,还不够寡情。
  他想藉故推辞、一时却想不到什么好理由。
  “老爷子,这件事我恐怕办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跟柳青青有点小过节。”
  “这话怎么说?”
  田野艰涩地说道:“这个……我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妖姬柳青青是每个正常男人的梦中情人,我……我也曾经追求过她。”
  “不对。”钱老爷子笑眯眯地纠正道:“是她在追你,不是你追她,她看上你这个俊小子,你却对她没意思,对不对呀?”
  田野咽了口口水,尴尬地说道:“是的,因为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我担心不能办好老爷子交代的事。”
  钱老爷子一撂手,大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只要你成为四海堂的三总管,那娘们就不敢再放肆。”
  田野没有告诉钱老爷子柳青青不仅跟他调过情,而且还想嫁给钻石公子。
  如果让钱老爷子知道这段“插曲”,不知道钱老爷子是不是还能保持昂扬斗志?
  田野同时也为“同盟四刀客”的护驾工作担心,在他还没有成为四海堂总管之前,他的活动范围还有一定限制。
  如今他即将替四海堂工作,触角已延伸至四海堂核心,四名护驾者将如何保护他?难道四人可以跟着进入门禁森严、机关重重的四海堂?
  既然钱老爷子已派出过八个人去试探田野的武功路数,可见对田野的身份已有疑问,万一钱老爷子聘请总管是个幌子,目的是要强押他铐问天机老人遗物下落,又怎么办?
  田野思绪有点乱,他无法确定这步棋是否走对了,这种险中弄险的事,成败得失很难讲。
  好果钱老爷子骋请总管的目的单纯是为了田野的才干,那倒无疑替田野的安全下了一道“免死金牌”。
  大刀门还没有公开与四海堂作对的本钱,如想从四海堂里活捉田野,不是件容易的事。
  田野应聘为四海堂三总管这件事,看似单纯,实则波诡云谲、变幻莫测。
  田野拗不过钱老爷子的请托,只好答应替钱老爷子“拉皮条”。
  钱老爷子大为高兴,连敬田野三杯酒。
  就在田野酒酣耳热的时候,一各不速之客突然闯进了房间。
  来的是神色张惶的香香馆主持人是非公子邹文经。
  他手上拿个印有“讣”字的白信封,冲进房间,有点语无伦次的道:“不好了……不好了……糟糕了。”
  钱老爷子皱眉喝斥道:“小邹,你见了鬼了,胡讲八道什么?”
  是非公子邹文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得白白净净、秀秀气气,单看外表,一点也不像妓院的主持人,他之所以被人冠上“是非公子”这个外号,原因是,他的话多,最善于搬弄是非,长相却又斯文俊挺,所以才有是非公子这个美称。
  是非公子讲话不加油添醋是很难的,他定了定神,尽量简单地叙述道:“刚才有辆马车停在香香馆门口,下来两个穿黑衣服的汉子,抬下来一口棺材,说……说钱老爷子订的棺材,钱已经付了,要他们送来,我打开棺材一着,差点没吓死,棺材里竟然躺着一个身穿寿衣的老爷子。”
  “放屁。”钱老爷子一拍桌子,怒喝道:“你说话颠三倒四的,是不是脑筋有问题?”
  是非公子畏畏缩缩的道:“老爷子就算生气,我还是得把话说完,那个棺材里的老爷子是个腊像,做得微妙笥肖,也怪不得我产生错觉;那两个送棺材的汉子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之前,就驾着马车走了,棺材里除了有老爷子——哦,不,除了有腊像之外,还有几十封像这样的讣文。”
  是非公子邹文经的话告一段落,钱老爷子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浑身颤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谁向天借胆,敢送棺材咒钱老爷子早死?
  席老夫子溜了钱老爷子一眼,轻咳一声,望着那位喜好搬弄是非的是非公子,缓缓说道:“邹公子当时为什么不带人追下去?”
  他这话是替老爷子问的。
  钱老爷子怒不可遏,吼道:“是啊,你这小子就靠一张嘴皮子惹是非,真的碰到情况了,反倒像个瘟生。”
  是非公邹方经没有被钱老爷的质问吓倒,哭丧着脸道:“老爷子,您应该知道,香香馆可不比四海客栈,总共只有十几名姑娘,保镖也只有两三个,还都是不怎么样上得了台盘的,我哪里敢冒然采取行动,弄不好赔了三条人命不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岂不冤枉也?”
  钱老爷子说什么也没想到是非公子有这么一张尖酸刻薄的嘴巴。
  这时候,田野开口了,他看着是非公子,非常平静的说道:“错不在是非公子身上,我认为邹公子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完全正确。”
  邹文经并不是想改掉绕舌的毛病,而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话常不经大脑,就溜了出来,他没想到田野会替他说话.感激得无以复加。
  当他正想开口表达谢意时,田野没有给他机会,径自接了下去。
  “当时,敌我情势明显,送棺材来的,也许真的只是棺材铺的伙计,也许不是,不管怎么说,对方是有计划的。
  如果追下去把事情闹开了,只有丢四海堂的脸,旁人会认为四堂居然任由咒老爷子的人离去,太过分弱软了。”
  田野神态自若,喝了口酒,又说道:“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我们不必追究,如果那是一项明谋,自然会有公开的一天,我们只要按兵不动,暗中查访,总有查出眉目的时候。”
  钱老爷子点头道:“说得也对,依三总管之意,我们该怎么办?”
  田野说道:“老爷子可不可以调查这件事的工作交给我?”
  钱老爷子点头道:“当然可以。”
  田野说道:“那么,我希望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再进行刚才老爷子吩咐的事。”
  钱老爷子道:“这个当然比替我做媒来得重要,三总管,你放手替我去调查,我倒要看看洛阳城里有人敢触我钱剑山的霉头。”
  田野从是非公于手上,接过那张讣文。
  讣文封套上写着“田野”收,封里写道:“先夫钱剑山府群恸于壬子年三二十病逝……”之类的公式化内容。
  田野看了怵目惊心,同时也对设计这一事件者的动机大感困惑。
  三月二十日,也就是今天,钱老爷子选择到香香宾馆请田野,也就表示,他不想惊动别人,有些话要私下跟田野商量。
  对方居然会造出蜡像送来,可以想象,事件幕后一定有个厉害组织,田野要怎么调查呢?
  因为“棺材事件”使酒宴上欢洽的气氛消失,钱老爷子无心再喝下去,要是非公子备车,匆匆离开香香宾馆,坐车而去。
  田野护送钱老爷子和席老夫子到四海堂钱府本宅后,也拱手告辞。
  田野把“棺材事件”的始末在脑筋里作了一个整理,归纳几个重点:
  第一,他是在四海堂蒙面人试过身后,才答应席老爷子参加香香馆的酒席的,这也就是说,知道他将来香香馆的人只有席老夫子,钱老爷子,和他三个人,这可以由钱老爷子微服简从得知,同时也证明对方探子的跟踪之术之高明。
  第二,目前洛阳城里,有点“兵慌马乱”的味道,各自人马杂阵,想扳倒钱剑山帮会的至少也有十几组;田野要怎么去过滤,挑拣其中的败类。
  第三,那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田野并不是真心要做四海三总管,他是虚应故事敷衍过去?还是尽力求表现,取得钱老爷子的信任,在四海堂掌权,以发挥制衡的力量。
  田野决定尽力求表现,不是为了讨好钱老爷子而是为了大局设想,既然确定了目标,田野不再犹豫,立即着手进行调查。
  已经是初更时分,田野离开四海堂,向香香馆行进。
  街道上商家已闭户歇业,行人也绝迹,只有更夫的喊声在静寂的夜里回荡着。
  不过,这时也不是全然的静寂,至少在太平坊中专门做寻芳生意的场所和做赌徒生意的赌坊就很热闹。
  转过街角,田野看到一个人,一个让他瞳孔突然放大的人。
  鬼影子池晓风是个天生的矮子,但矮得不难看,他的矮只比侏儒高一点,但这高出来的一点,却使他的身材比例变得匀称,看起来不像那样脑袋特别大,身体也矮墩墩的。
  鬼影子瘦瘦的,看去就像一个十二岁正值发育的少年,没有人会以为他是个矮子,除非凑近仔细看,否则,他脸上那几道细细的鱼尾纹,也不会透露出他年龄的秘密。
  不菅怎么说,鬼影子池晓风毕竟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矮子。
  矮子的一双腿,当然不会长到那里去,不过鬼影子的一双腿虽然小,走起路来,却比常人至少要快十倍以上。
  这也就是钱老爷子请他当保镖的原因。
  当钱老爷子进了香香馆的时候,他并没有松懈下来。
  毒影子池残阳也没有。
  “田大侠,借一步说话如何?”鬼影子池晓风道:“我是鬼影子池晓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田野说过“影子兄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矮子的来历,他只是没有想到鬼影子居然要“卖”秘密给他。
  鬼影子以前的工作性质是“卖情报”,由于他身矮人瘦,心机灵活,跑得又快,没有被钱老爷子网罗之前,他的职业少有人竞争,工作轻松自如,报酬也优厚。
  田野点头,使了一下眼色,飞身上了路旁的一棵大树。
  鬼影子也飞身上了树。
  “什么样的秘密?价钱呢?”
  “一个绝对跟你有切身关系的大秘密,严格说起来,跟你在四海堂地位有密切关系,价钱是五百两。”
  “好了,我答应你,成交了,这是五百上银票,你先收着。”
  “干脆,我鬼影子喜欢你,对于我喜欢的买主,我从不吝啬,首先,我可以告诉你,是谁送的棺材。”
  “是谁?”
  “关洛五凤首风朱凤梅。”
  “会是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本来超过我们买卖范围,不过,因为我说过我喜欢你,所以可以替你解说一下。”
  “谢谢。”
  “朱凤梅自从在万金赌坊赌输了后,她跟你的赌钓,就成了其她四凤调笑的焦点,你迟迟不到花姑娘践约,让她难堪;所以,她明的是替大刀门送棺材咒钱剑山,暗的是希望你能追查这一事,找到她这个幕后策划者。”
  “她怎知我一定找得到她?”
  “你可以的,她留下很多破绽,比方,这棺材的两个汉子里,有一个就是由她改扮,事后,你如果找是非公子查问,是非公子在回想叙述时,一定会发现这一现象。而你,又不是个傻子,必然会从认识的女里,过滤到她。”
  “你到底知道我多少秘密?”
  “不多不少,差不多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听到这里,田野的心几乎从胸腔跳出来,他以为鬼影子所知有限,而鬼影子却几乎已洞悉他的一切,怎不叫人心惊。
  田野定定神,苦笑道:“池兄实在高明,这就像碰到前知五十年,后知五十年的算命相师,我还是忍不住想问池兄到底还知道我些什么?如果你认为回答这个不划算,我还可以加付相金。”
  池晓风的眼睛里映着光,显得很纯真,他笑道;“田大侠言重了,我虽然为钱老爷子工作——”
  田野失声道:“你是钱老爷子的人?”
  鬼影子道:“田大侠别紧张,我是钱老爷子的保镖,我弟弟也是,我们‘影子兄弟’尽管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自认心术还不坏,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田野听了后,吁了一口气道:“如果池兄所言属实,我倒真该谢谢你,否则,我真不知如何自处才好。”
  鬼影子池晓风道:“现在我告诉你,我还知道关于你的一些什么事……你是要我把你进入洛阳城到今天所发生的事一一说出,还是只说满月楼之后的事。”
  田野想了想道:“就说十五号到今天的事件好了。”
  鬼影子道:“天机老人遗物得主是你,不过你并没有得到宝物全部,天机大法是你印发的,钱剑山曾派杀手持子母连环炮暗杀你,护驾四高手的真正身分是同盟四刀客,大刀门买下天机遗物的秘密。”
  田野摆摆手道:“好了,池兄别说了,那么连我进四海堂的真正目的也被你洞悉了。”
  鬼影子道:“是的,不过,任何人想向我买田野的秘密,都是办不到的,因为我喜欢你,这点你相信吗?”
  田野注视着鬼影子的睛睛,点头道:“我相信,眼睛是心灵之窗,什么都能骗人,眼睛却不能。”
  鬼影子池晓风道:“我交你这个朋友。”
  田野道;“我也是。”
  鬼影子池晓风人虽不高,灵魂却很高,田野喜欢他。
  “我进四海堂也有一个目的。”鬼影子道:“跟你的目的一样。”
  田野轻哦一声道:“谁花钱雇人保护我。”
  鬼影子池晓风没有开口索价,自动告诉田野一个无价的秘密,是“满月楼”。
  田野道:“为什么?”
  鬼影子池晓风手一摊,耸耸肩道:“不知道。”
  田野没有追问,笑道:“你想不想认识我的朋友?”
  鬼影子道:“想,但不是现在。”
  鬼影子走了,田野没有留他。
  今夜的一席话,对田野而言是意义重大的,他知道了很多,但心里的困惑却没有因而减少。
  值得安慰的是,他交到了鬼影子这个朋友,这点比什么都重要,这也是他今夜最大的收获。
  至于满月楼为什么会雇人保护他,他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他想找老顽童,把今天发生后告诉他,让他给他一点建议。
  夜已深了,很多活动在深夜进行起来,格外有情调,鱼水之欢就是其中的一项。
  田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化名风小竹的朱风竹。
  他目前跟大力门间的问题最复杂,他承认他不讨厌花丽娜,甚至还喜欢她。
  可是关洛五凤又是大刀门的弟子,而其中的四风朱风竹又跟全有过亲密关系,首凤朱五梅也明显向他挑情。
  花丽娜信任他,告诉他很多大刀门的秘密,也真心要邀他为大刀门做事。
  而如今——
  凡是理不清的事,田野就不去想,想也是枉然。
  老顽童战千军这几天没有闲着,他在宅第连云,庭宽广的满月楼围墙外,一直逡巡不停。
  满月楼四周的围墙有一人半高,墙上还装有三层铁丝网,要花半个时辰,可见占地之广。
  有天夜里,老顽童曾飞身到一棵大树上,朝满月楼方向张望,没想到此举立即引起一阵激烈犬吠,上百只高大的藏獒集到他藏身方向的墙下,弄得者顽童胆颤心惊,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
  看样子老顽童是不可能从这种查探中得到什么具体一点的成绩了。
  就在老顽童打算放弃“监视”的时候,他发现满月楼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满月楼厨房的采买,每三天便会到邻近的市场购物,方式是先讲好价钱,再由商贩把货品送到满月楼,交点后取款。
  平常时候,满月楼总是大门深锁,只有商贩运货时,才开一扇小门进出。
  这虽然只是件平常的事,老顽童似乎有了什么灵感,觉得这几天下的苦工没有白费。
  白寡妇——柳媚媚,在三月二十日这一天,听到了天大的喜讯,她的亲妹妹柳青青已被老爷子选派为四海客栈的负责人。
  白寡妇柳媚媚是不是曾经嫁过一个姓白的人,没有人去追究,不过,今夜的柳媚媚却显得特别兴奋满足。
  亲妹妹当上客栈老板,当然不会不拉她一把,事实上柳青青已派人来传过话,说四海客栈在五天之内就会重新开张,她这个做姐姐的,最起码是四海客栈一人之下,数十人之上的总管。
  这是柳媚媚今夜兴奋满足的原因之一,另一个让她实质上兴奋满足的是一个男人。
  一个只有十九岁的男人。
  鲁强是个带点俊气的粗壮小伙子、工作是每天半夜到白寡妇豆腐店膳豆子做豆腐。
  他每个晚上都工作得很累,因为白寡妇总在他尚未工作前,拉他到床上做另一项“工作”。
  鲁强人虽粗,口风却很紧,而且,他在“男人本色”这一方面,还天生是个好手,这就让白寡妇柳媚媚对他难以割舍。
  今晚,鲁强一来,柳媚媚就告诉他:“从今天起,你不必做苦工了,阿强。”
  鲁强嘿嘿笑道:“我不怕苦,大姐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傻瓜,阿强。”柳媚媚躺在床上,搂着鲁强亲嘴,咿咿唔唔道:“阿强,大姐有好出路了,不再卖豆腐,你以后跟着我,不必干什么粗重的工作,可以穿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我赏你一个官做做。”
  鲁强木愣愣的道:“做官,那敢情好,我要做戏台上郭子仪那种大将军。”
  柳媚媚轻轻拧了鲁强粗壮的胸膛一下,笑着说道:“胡说,你那能做什么大将军,你记住,你的官名是柳管的‘跟班’啊。”
  “跟班?神气不神气?”鲁强笑呵呵的道,一边已拉掉裤子,爬跨上柳媚媚的身上。
  柳媚媚要带鲁强“走马上任”她喜欢欢鲁强,虽然鲁强呆呆痴痴的,却对她全力报效,从无二心。
  如今,她已经有出头日子了,当然不会抛下鲁强不管。
  由于鲁强不必在做完“热身运动”后,再去做豆腐,所以鲁强十份卖力,一次结束之后,只稍微休息片刻,又再度驰聘扣关;直把个正值虎狼之年的柳媚媚整治得服服贴贴。
  三更了,万籁俱寂。
  柳媚媚和鲁强都很累,睡得也很沉。
  一条矫捷的身形,飞快窜入安乐巷。
  这个夜行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行动灵敏,目标是白寡妇平腐店。
  他似乎是采花老手,只是他以一根棍,在寡妇豆腐店大门上一阵拨弄,便将门拴打开了了。
  柳媚媚、鲁强沉睡如故。
  这个采花贼蹑足上前,掀起蚊帐,先点了全身赤条条的鲁强穴道,将鲁强轻轻抱起,丢到屋角,然后迅速脱光自己的衣服,轻轻掀开被子,滑了进去。
  柳媚媚肌肤细嫩,曲线玲珑,采花贼身子一贴上去,手足便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身体里迅速被一股热流给烧得火烫起来。
  他颤抖着慢慢的爬跨上柳媚媚的身上。
  柳媚媚迷迷糊糊的道:“阿强.别动,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她嘴里这么说,却没有拒绝意思,鲁强能在一夜之间“振作”三次,她虽意外,却不会不高兴。
  采花贼身子火辣辣的压在柳媚媚身上,一直喘着,他太紧张了,也太兴奋了,他也不敢开口,他怕柳媚媚会识破他的口音,坏了好事。
  但他忘了一个女人在黑暗中仅凭一双手也可以代替耳朵和眼睛的。
  当柳媚媚的手接触到男人的某一部份时,她突然双跟圆瞪,完全清醒过来了。
  “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不是阿强?你是谁?”
  阿绅的“尺寸”属于“巨人号”她摸到的却是“婴儿号”.所以采花贼的身份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柳媚媚惊骇之余,柳腰扭动,双手一推,便将那采花贼冷不防给甩了下来。
  采花贼一滚身,又跨骑了上去。
  “媚媚,我是中条四虎的老二怒虎吕二,我心仪你很久了,我是个很有钱的人,还有……那阿强太蠢,配不上你……”
  原来这是被田野放过的中条四虎之一的怒虎吕二。
  柳媚媚奋力挣扎,喊道:“救命。”
  怒虎吕二孔武有力,紧紧抱住柳媚媚,一张发烫的嘴已贴上柳媚媚的嘴。
  就在柳媚媚即将丧抵抗力,窗外突然有人发话道:“姓吕的,你给我滚出来。”
  怒虎吕二身子一僵,旖念顿消,一挺身滚下床来。
  柳媚媚不敢开口叫骂,她怕会惊动了邻居,成为街坊笑柄。
  怒虎吕二匆匆抓起一条裤子套上,然后,端起一把椅子,猛力掷向窗户,人却闪向房门,双掌一推,窜了出来,他采用的是“声东击西法”。
  当他飞身纵落院心,四周静悄悄的,不见半个影子。
  他四下看了一眼,昂首道:“在下怒虎吕二,朋友既然敢破坏了吕某人好事,为什么缩头缩脑的不敢亮相现身。”
  半空中传来一声轻咳:“很好,很好,我还以为中条四虎四去其三,另外一虎也该知道进退,没想到这条雄大虫,居然又出来偷腥。”
  怒虎吕二只觉眼睛——花,在他面前已多了一个人。
  “你是火爆浪子田野?”怒虎吕二已有怯意。
  田野笑笑道:“是的,你另外三个兄弟死在我手上,虽然我一直没有出手,你想不想报仇?”
  不久之前,田野在汪麻子饮食店里,遭中条四虎以四具子母连环炮攻击,被他以巧妙身法避开,却造成四虎误杀自个儿兄弟,当时唯一的漏网之鲁是怒虎吕二。
  怒虎吕二色厉内荏,喝道;“姓田的,你少得意。”
  他突然停止说下去,因为他想到田野为什么会在这时刻现身的原因。
  难道田野也有“嗜好”这种采花行为?
  “田兄,我不怪你杀我兄弟,既然你也是—条线上的,我就让给你。”
  为了保命,怒虎吕二忍痛“让贤”。
  田野一怔道:“什么叫一条线上的你要让给我什么?”
  怒虎吕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阁下也是冲着柳媚媚这个女人来的,我甘愿退让,你田兄可以先去乐一乐……”
  田野冷笑道:“你的好意,我不敢接受,看样子你另外三个兄弟在阴间很想念你,正在向你招手呢。”
  怒虎吕二知道错估了田野,一时惊怒交集,想也没想,出手便一阵猛攻。
  他掏出压箱子本领,招招很毒无比,恨不得立置田野于死地。
  田野飘忽游走,只挨不还,似乎想从怒虎吕二拳脚上看出什么。
  在怒虎吕二攻出四十几招之后,田野忽然笑了。
  “看样子没有拿子母连环炮的怒虎,只是一只被剪掉大士的蟹螃螫,注意看了,你兄弟在黄泉路上向你招手了。”
  怒虎吕二眼看在劫难逃,忽然双膝一软,扑的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只要你能放我一条生路,你叫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田野道:“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必须想办法买自己的命。”
  怒虎吕二听了立刻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布囊,放在面前的地下,颤声道:“这里面是我全部的家当,大侠看看……”
  田野脚尖一挑,布囊到了手上,解开布囊.不禁微微一怔。
  布囊里有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十几两碎银,以及一尊白玉裸体美人。
  田野一眼就看出这尊玉美人就是那天在万金赌坊,那个山羊胡子所押的那尊玉美人。
  田野个人也拥有三尊玉美人.这和玉美人最大的特色是“姿态怪异”。
  山羊胡子押的玉美人姿势是跪姿,所以,田野才会留下深刻印象。
  “这尊玉美人你是从哪儿得到的?”田野问,手上把玩着玉美人。
  怒虎吕二道;“我对武功一道成就有限,但在三只手方面,有个封号叫‘无斗二少爷’,这东西是我偷来的。”
  田野听到“无斗二少爷”不禁又是一怔。
  江湖一等神偷“无斗二少爷”会是怒虎吕二?
  “嗯,很好,这尊玉美人够换你一条狗命了。”田野道:“从那里偷来的?”
  怒虎吕二道:“从白寡妇身上。”
  田野吃地一惊道:“就是刚才?”
  “是的。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偷,纵然在偷香的时候,仍会习惯性的顺手牵羊,这尊玉美人是藏在柳媚媚枕头底下,我心想,准是什么值钱宝贝,才......”
  田野忽然出其不意的点了怒虎吕二的穴道,说道:“两个时辰之后,你的穴道会自动解开,看在你的诚意上,我不为难你,希望你尽早改掉采花的习惯,否则再被我逮到,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在白寡女豆腐店里,已经穿好衣服了的柳媚媚,正在为田野沏茶。
  “小田,谢谢你。”柳媚媚双腮桃红,媚服如丝,道:“如果不是你见义勇为,我……就没有脸见人了。”
  田野淡淡笑道:“没有什么,不足挂齿,鲁强呢?”
  柳媚媚在怒虎吕二出去会田野时,已悄悄将鲁强移到床铺底下,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会被田野识破。
  “哦,也许未必……”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多疑了。
  她神色一整,道:“阿强今晚没有来,我告诉他豆腐店里歇业了,等我到四海客栈工作时,再叫他过去帮忙。”
  田野道:“大姐说错了,阿强的穴道如果不马上解开,可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柳媚媚脸上的红色一下子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惨白。
  她在安乐巷开豆腐店,始终维持着“清高自爱”形象,如今秘密一下子被田野拆穿,不禁有点下不了台。
  由野没有看柳媚媚.喝了口茶,径自走向房间,在床底下拉出鲁强,出手如风,迅速解开鲁强身上穴道,旋即又点了鲁强睡穴。
  他将鲁强抱到床上放好,依旧没有看柳媚媚。
  “我知道你有不错的身手,但要解开中条吕家的独门点功夫,可能还办不到,既然你爱他.就不该让他受伤害。”田野又道:
  “你放心,大蛆,这儿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柳媚媚说不出内心的感激,嗫嗫道:“谢谢,我欠你这一份情,我会想办法报答的。”
  田野道:“爱是每个人的权利,你不必担心蜚短流长,我祝福你跟鲁强有个美满的未来。”
  柳媚媚盯着田野俊秀的脸孔看了一会儿.忽然幽幽一叹。
  “柳大姐,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的没有错,不过,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如果今天我能找到一个象你这般的男人,我怎会要傻里傻气的鲁强。”
  “柳大姐,你错了。”田野笑道:“一个忠厚老实的丈夫是强过一个浪子的,我认为自己没有强过鲁强的地方。”
  “你有。”柳媚媚说得很露骨:“除了床第之间我不知道,你没有那样不比鲁强好的。”
  田野迥避柳媚媚充满暗示的饥渴注视,低头喝了口茶。
  “等你知道另外那件事之后,你还持相同看法,我就服了你。”
  “慢着。”柳媚媚制止田野再说下去,笑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什么赌?”
  “你如果告诉我‘那件事’之后,我还是认为你比鲁强好,你就输了。”
  田野点头道:“好,反之则是我赢,赌注呢?”
  柳媚媚忽然动手解开衣襟,露出雪白尖挺的酥脚,眯着眼笑道:“我跟你上一次床,在我这里除了豆子,没有好东西,所以,我只能用自己当赌注。”
  田野无法再故意不看柳媚媚,他想不到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会有如此细腻的肌肤,与动人的曲线,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好。”田野道:“我的赌注,也是‘我’。”
  梆媚媚忽然羞得连脖子都红了,敢紧掩住胸口,女人认为出卖色相,陪人上床。是“有价”的,是“吃亏”的,所以男人召妓要付夜渡资。
  男人呢?
  男人跟女人上床,吃亏的一定是女人吗?
  这也不见得,男人摆出最丑陋的姿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全力冲刺,所得到的美妙感觉,只有刹那。
  女人就不同了,只要男人技巧好,有耐心,往往可以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欢愉。
  真正做苦工的是男人,而男人还要扮演付费的角色,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当田野说出一个“我”字时,柳媚媚立刻联想到“男妓”这个名词上去。
  “不行,你太吃亏了,横竖都要让你占便宜,我不要你说的那个‘我’字,我要其它实质的东西。”
  “什么实质的东西?”田野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囊,笑道:“是不是这个?你何不打开来看看?”
  柳媚媚眼中出现狐疑之色,接过布囊.打开一看,不由脸色大变,她象看到一只五色斑斓大毛虫似的,双手一松,布囊向下一掉,田野伸手一抓,又将布囊抓回手中。
  田野不怀好意的用令人脸红的神色盯着柳媚媚直笑。
  柳媚媚脸色由白转青、变红,终于幽幽一叹道:
  “我输了,如果‘玉美人’就是‘那件事’,你的确不比鲁强好。有时候,我会埋怨着鲁强的不解风情傻得可怜,但他的傻跟你的自做聪明比起来.无疑是项难得的优点。”
  田野傲然一笑道:“是吗?是我在自作聪明还是你?”
  柳媚媚道:“当然是你,你如今心里一定这么想:好哇,柳媚媚,这下我可抓到你的把柄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田野点头说道:“说对了,我的确有这处想法。这尊玉美人是刚刚那名采花贼从你这儿摸走的,因为我也是内行人,所以,我知道大姐拥有这尊玉美人所代表的意义。”
  柳媚媚道:“你认为我跟满月楼有勾结?”
  田野没有回答,从柳媚媚这句话里,他已看出柳媚媚绝对不是个局外人,柳媚媚不仅不是个局外人,而且还是满月楼的核心人物。
  柳媚媚自顾自的接下去说道:“这会儿你抓到我的小辫子,是不是想向钱剑山那个老狐狸告状去?”
  田野道:“我不会去告状,我要跟你合作。”
  柳媚媚一怔道:“合作?你打算跟满月楼谈条件?”
  田野笑道:“你想的太深了,我不是要跟满月楼谈条件,我的话是‘跟你合作’,也就是两人联合‘做’床上的事。”
  柳媚媚娇啐一声,转身向床上躺下,轻声道:“我迫不及待要跟你合作。”
  这时柳媚媚已脱下衣裳,荧荧的烛光闪烁着,连敲四响,四下俱寂。
  这是一个很多人停止活动的时候,也是一个很多活动正在悄悄进行的时候。
  田野和柳媚媚无疑便是其中的一对,一对正在活动的俊男美女。
  田野今夜显得特别兴奋,一方面是他跟柳媚媚打赌“赢了”,一方面是他发现柳媚媚是个不折不扣的“玩家”“尤物”。
  田野知道柳媚媚是个不易被男人征服的女人。
  鲁强是有高人一等的体力与“巨人号”的优势但鲁强就象他了名字一样,既鲁且强。
  象柳媚媚这种见过世面的女人,是不会满意“强”,她要的是道强,且又“新奇”。
  所谓新奇,就是要花样多。
  柳媚媚象跟田野是多年情人似的,循循指引田野如何将技巧发挥的淋漓尽致。
  田野是个领悟力很高的人,学习武功如此,学习床上功夫亦然。
  田野很喜欢这种享受。
  蜡烛的光已糊淡,朦胧中两条赤裸的胴体紧紧缠在一起,扭绞,挤压,在如两条抵死博斗的巨蟒。
  激烈的敕束,疯狂的旋转,快速的鞭挞。
  喘息、呻吟、一波波、一层层的升涌再涌升……
  最后,终于从欢愉、痛苦的巅峰陡地滑落——
  然后一股带着震动的颤抖交换,使干戈化为玉帛。
  第九章 无边春色
  “小田,大姐想跟你永远,‘合作’下去。”柳媚媚在缠绵过后,瘫痪似的枕着田野的臂膀,真心诚意地道:“我不仅要你做我肉体上的伙伴,还要你做我事业上的伙伴,永远,永远。”
  田野叹了口气道:“谢谢你,我不能接受。”
  “你说什么?”柳媚媚倏地坐起,扬手就要给田野一耳光。
  田野的手在半空中抓住柳媚媚的手,冷冷道:“柳大姐,你理智一点,今夜的缠绵,是两厢情愿谁也不欠谁,你如果认为跟我有过关系,就代表一种承诺,那你就错了。”
  柳媚媚听到这里,不禁流下了一行清泪。
  田野没有安慰她,起身穿好衣服,拱手告辞道:“大姐,保重,满月楼的事,你我心照不宣,我如今的身份是钱剑山底下的四海堂三总管,我会忘记今夜的一切,你放心好了。”
  “鲁强人不错,比我强多了,希望你继续保持跟他的情感,别因我而改变,玉美人我不能还你,请原谅。”
  柳媚媚轻声哭泣,没有接腔。
  田野推门离去。
  柳媚媚对着东方泛起的一片微弱光线怔怔出神。
  最后,她回过神来,幽幽一叹道:“我无尾花狐今天居然会栽在你的手中,好,好,很好,很好……”
  “无尾花狐”柳媚媚成名在二十我年前,比柳青青出道还早。
  如果以她成名的时间推算,现在该有四十三四岁,也是她养生有术,她给人的感觉仍,日是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般娇艳欲滴。
  然而,一个男人知道“无尾花孤”另一个绰号后,仍旧对她有兴趣,就算是“勇气可嘉”。
  她的另一个外号叫“熔钢炉”。
  据说她会采补,这也就是她容颜不老的原因,至于人世间是否有“采补”这门法术,谁也不能证实。
  柳媚媚不相信在发生过关系后,还能忘情于她。
  她认为她给田野的享受,是全天下女人都办不到的,只要田野在午夜梦回之际,还能回想起春风一度的美妙滋味,一定会想办法跟她合作下去。
  不管田野见识过多少女人,无尾花狐都是独一无二的。
  钱剑山以为受挫后的飞鹰帮不敢再来四海堂的地盘,其实,钱剑山错了。
  飞鹰帮的眼线一直密切注意四海堂的动态,随时将情报转报洛阳秘密分舵。
  飞鹰帮的洛阳分舵位在极乐棺材铺,分舵主就是老板黄泉发。
  他的左掌心有蚕豆大小的鹰形青虫两只,在飞鹰帮里地位跟堂主相同。
  中条四虎里的老二怒虎吕二,也就是“无门二少爷”,江湖第一神偷目前是飞鹰帮的一名鹰杀手,很受“死要钱”黄泉发的重视。
  当怒虎吕二从白寡妇媚媚那儿杀羽而归的时候,死要钱黄泉发迎了上来,脸上是关切的神情。
  “过来喝点酒,暖暖身子,我最近失眠得厉害,总觉得又有一大票生意上快上门了。”
  死要钱黄泉发不到四十岁,一张脸却腊黄多皱,老得很,也许这跟他做这行生意有关。
  极乐棺材铺占地很广,白天的时候,就在店里敲敲打打,棺材这东西,不管放在哪里,都会给人一种愉快的感觉。
  也许是接触多了棺材,黄泉发显得那么阴气沉沉,未老先衰。
  如今,黄泉发和怒虎吕二就是以棺材当桌子,吃卤菜,剥花生,喝酒,聊天。
  “是呀。”怒虎吕二笑道:“洛阳城里弥漫着杀气,我也闻得出来。”
  “今晚收获得怎么样?”黄泉发问,顺手丢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
  “别提了。”怒虎吕二叹了口气道:“我是跟斗栽到家了。”
  “这话怎么说?”黄泉发虽然是怒虎吕二的上级,却一点也不摆架子。
  “你知道白寡妇柳媚媚吧?”怒虎吕二简单将偷腥的事说了。
  黄泉发沉思有顷,缓缓道:“田野那小子在这场戏里演什么角色?这点很值得玩味,还有,柳媚媚居然会有天机老人遗物玉美人,显然也不是简单人物。”
  “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设法去盯着柳媚媚那个女人,务必要查清楚她的底细才是啊。”
  “好。”怒虎吕二没有异议。
  黄发泉喝了口酒,忽然转换话题道:“在你还没有去盯梢以前,我想跟你合作一件事。”
  “合作什么事?黄大哥尽管说。”
  “你知不知道我最擅长的是什么?”
  吕二一怔,摇摇头道:“我没有见过黄大哥出过手,我不知道。”
  黄泉发故意卖关子道:“我即将与你老弟合作一件事,就跟我的专长有关,也跟你的专长有关。”
  怒虎吕二不是个笨蛋。“别紧张,没那么严重,我除了替死人化装,还精通易容术——为活人易容,我不是要你去偷一具尸体,我让你去偷的是样宝贝,体积不大的宝贝。”
  万金赌坊的主持人“骚胡子”邵永和,有个调剂生活的小嗜好。
  几乎每天下午,当他午睡起来,太阳势力减退,而赌坊营业尚未正式开始的时候,他会悠悠闲的,到两条街外的茶楼,泡上一壶好茶,叫几样精致的果点,好好舒散一下身心。
  等喝完茶后,他会神清气爽,对即将进行的“监视”赌客工作,也不会那么厌倦。
  今天,邵永和依例在黄昏之有来到陆羽茶楼。
  也许是目前洛阳城中有个每月十五开讪那的满月楼,最近陆羽茶楼的生意一直不错。
  邵永和到在茶楼时,楼上已坐了七成座。
  茶楼里生意一好,那股热闹劲,可真够瞧的,
  有的客人喊点心,有的客人要添水,再加上一些零食小贩穿梭于茶座之间,如果想在这种场合交谈,非得扯开嗓门不可。
  邵永和是不是喜欢这种气氛呢?
  他似乎并不排斥有兴味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很多认识骚胡子的茶客,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都一一点首致意,秀气的脸上,那两撇八字胡子,随着嘴上精,给人一种很滑稽的感觉。
  邵永和心情不错,陆羽茶楼的老板陆效羽却没有心情。
  陆老板脸上堆满了笑,但他一转身过去,他的脸便会皱起,因为他看到两个“有问题”的茶客。
  那两个茶客,一个坐在最里角,面前只放了一只茶碗,没有叫点心,也没有买零食,从他那一身缀满补丁,又脏又旧的衣服来看,他是否付得起茶钱,都成问题。
  另一个客人是个女客。
  一个相貌平凡,三十上下的女客,她单独一个,叫了几样点心,慢吞吞的以茶代酒似的,久久才啜一小口,撕一片雪花糕,纯粹是消磨时间的样子。
  陆效羽开了十多年的茶楼,对茶客的身分,一眼看去多少有点心得,他认为,替他惹麻烦,一定是那两个有问题的茶客。
  陆老板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先引起麻烦的,是楼角那名象叫化子的茶客。
  楼梯吱吱一阵响,忽然上来一个肥肉直幌的大胖子。
  这个大胖子本来满脸的笑容,但当他看到那个“叫化子”时,他脸上的笑容一下于就消失了。
  陆老板含笑道:“王胖子好呀,泡什么茶?请坐,请坐。”
  王胖子当没有听到,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走到那“叫化子”跟前,将叫化手的领口一把揪住,冷笑道:“好呀,他妈的你这个挑大粪的混蛋,吃了我几十碗面钱呀,没钱付面钱.倒有心情在这儿喝茶过瘾。”
  “挑粪的混蛋”身分显然比“叫化子”更低,他吓得脸都青了,低声哆嗦衰求道:“放、放手王老板,我米富贵不过吃了你几碗面而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这样做太……太给我面子了……”
  一个挑大粪的居然取了个“富贵”的名字,已让很多茶客笑出声来,再听他说,他认为王胖子“太不给他面子”,那些茶客就不禁爆出一阵大笑。
  王胖子不理会米富贵的哀求.恶狠狠的道:“你还知道要面子?要不是我心肠软,让你赊,你今儿个怕早巳饿死了,好,不还钱.也可以,我要你偿命。”
  为了少许面钱,居然要对方偿命,王胖子也真是够狠的了。
  王胖子象老鹰抓小鸡似的,将来富贵一把提起来,拉着便往楼梯口跑。
  这时茶楼上茶客虽多,但为了维护一个挑大粪面子,而出面劝解的一个也没有。
  就在王胖子拉着米富贵走过邵永和身边时,米富贵突然挣脱了王胖子的掌握,反弹向邵永和。
  米富贵这一撞,差点没把邵永和的桌子推翻。
  邵永和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扶了米富贵一把,同时,他抬头对王胖子道:“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好了。”
  王胖子一怔,有点不好意思道:“他欠我五钱银子,欠钱的是米虫,怎好让你还?”
  邵永和道:“没关系。”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锭至少有三两重的银子,递给王胖子,笑道:“这个给你,多下来的让这伙计再多吃几碗面。”
  王胖子讪讪地千恩万谢走了。
  米富贵趴在地上,向邵永和磕了几个头,也走了。
  邵永和心情很愉快,只花了几两银子就赢得了两个小人物的感激,是很值得的。
  米富贵虽然只是个桃大粪的,对一般人来说,也许微不足道,但却有他存在的尊严,邵永和相信.经过这次事件后,米富贵在捐万金赌坊的茅坑时,一定更会尽心尽力。
  邵永和的愉快心情并投有维持多久,因为他发现他丢了一样东西。
  丢了一件让他几乎崩溃的东西。
  “罗汉续命丹”这是他在六七天前在满月楼会期时以十万两银子标到手的东西。
  这瓶丹药,使他辛苦经营万金赌坊五年下来的存款数,少了一半。
  如今,荷包已经空无一物,很明显的,刚才那个“米富贵”分明是个扒手。
  如果这是一个计划行动,他寻回失物的机会就很少了。
  他问陆老板道:“那个米富贵真的是挑大粪的?”
  陆老板道:“面生得很,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邵永和的脸色狠难看.问道:“那王胖子呢?”
  陆老板道:“王胖子推部车子卖面,地头不固定,除了便宜,面可说一点吃头都没有。”
  邵永和没有再问下去,付帐后匆匆离去。
  既然他从始至终未曾将拥有罗汉续命丹的事说出去,那么.知道的人,只有一个满月楼了。
  他愈想愈不甘心,在转眼间,丢掉一半财产,说什么他都要去问问满月楼到底在他身上耍了什么花样?
  茶楼上依旧笑语喧哗,十分热闹。
  那名单独座头的女客已坐了一个时辰,盒子里的点心还有五分之四,茶壶里的茶,也只倒出了两杯。
  她的神色黯谈.没有施脂粉脸上,有些褐色的斑点。
  终于,她看到了一个让她重燃希望的人。
  浪子田野居然出现在陆羽茶楼。
  他看到了那名女客时檄微一怔,随即大步走向她。
  “玲玲?怎么会是你?”田野看到玲玲,颇觉得意外。
  玲玲就是那个在花姑娘与鬼灵精丁大同要好的那名妓女。
  当初,她跟丁大同发生关系,两人都动了情,因为两人都是赌第一次。
  玲玲是第一次遇上童男,丁大同是第一次与女人发生亲密行为。
  田野在玲玲对面坐下,也要了一壶茶,几样点心。
  “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玲玲叹了口气。
  田野点头道:“我很意外。”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化妆,样子很丑?”玲玲道:“风尘女子卸妆后是不能看的,难怪你会觉得意外。”
  田野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个人的美丑,外表固然重要,但发自内心,形之于外的气质更重要,只要思想纯洁,就是美。”
  玲玲苦笑道:“我的思想纯洁与否,谁会在意?”
  田野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他笑笑道:“丁大同呢?最近他好象常去找你?”
  玲玲的眼湿了,黯然道:“没有,他已经有半个月没上我那儿去了。”
  田野微感吃惊道:“会有这种事,丁大同不是对你很迷恋吗?如果你想要他替你赎身,我会帮忙的。”
  玲玲摇头道:“不可能,我已经三十出头了,他才是个十几岁的人,我们不相配,虽然我很喜欢他,可是……他半个月没下花姑娘了,就表示他在疏远我……我是个饱历沧桑的女人,我不敢要求什么。”
  “我只希望他偶尔去看看我,也许我不能给他什么,但我……我对他是一片真心的。”
  田野听了很感动,一个青春渐退的风尘女子,会对一个毛头小子用情这么深,是很难得的。
  “好,我一定会把话传到,鬼灵精最近也不知道到那里去了,我会尽快找到他的。”
  玲玲起身告辞,田野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玲玲道:“我看你太瘦弱了,买点东西补补,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就收下吧。”
  玲玲没有接银票,苦笑道:“我不要钱,我要的是感情。”
  她不等田野开口,已如飞奔向楼梯口。
  田野有些说不出的苦,因为他看到玲玲,就想到他跟“花姑娘”的关系,花丽娜钟情于他,他却不能接受。
  朱风竹曾为了“演戏”逼真,与他发生了肌肤之亲。
  当时,田野内心“欲念”已超过理智,在朱风竹身上完全是欲的发泄,而没有感情的成分。
  朱风梅——那个妖娆多情,以身作注的五凤首凤,还跟他有同床之约。
  这些复杂的关系,让田野有点吃不消。
  不过,他天生是个豁达的人,知道什么事该忘记,什么事该留下来。
  他答应了钱老爷子,要追查出触霉头送棺材腊像的人。
  如今,他已从鬼影子那里知道那个人是朱凤梅,他是不是还要到花姑娘去找朱凤梅问个究竟呢?
  田野喝了口茶,暂时让心理安静下来,然而,他所享受的安静并没有多久。
  那个莫名其妙的鬼精灵和丁大同来了。
  “田大哥,并不是我辜负玲玲……你不知道,我有说不出的苦衷。”
  丁大同明显长高了,不过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什么苦衷?难道连大哥也不相信?”
  “我……我以前从没有碰过女人,我……最近我身体处处不对劲,后来,我找卖草药的古老爹看病,才知道自己得了花柳病,古老爹说,我的病不轻,千万不能再沾女人,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行——”
  丁大同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了原委。
  田野听了暗暗叹气。
  “我不是不知道玲玲对我好,可是……我……玲玲在陆羽茶楼的这几天,我都知道,我不忍心伤她的心,不敢告诉她,我怕她会自责,所以……”
  “我完全了解你的苦衷,现在,我陪你去找大夫,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一阵子,对于玲玲,你不必觉得歉疚,毕竟你会长大,你应该学习独立处理自己的事情.玲玲那儿,我会去替你解释。”
  丁大同的事算不算圆满的解决了。
  田野认为,玲玲的伤心是必然的,可是,他并没有义务,也没有权利去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骚胡子邵永和自持有四海堂作主,对满月楼的“秘密”十分恼怒。
  “要不是满月楼泄密,谁会知道我是‘罗汉续命丹’的得主?”他想道:“我非要满月楼赔偿损失不可。”
  可是——他有点迟疑了,万—他只身闯入满月楼被满月楼谋害了怎么办?
  他也不能找别人商量,因为他经营万金赌坊领的是四海堂的薪水,每个月一千两银子,就算他不吃不用,五年下来也不可能累积出二十多万两银子来。
  想到这里,他有点拿不定注意了,他这才想到这五年来,他为了替自己聚敛财富,明显的排斥,敌视每一个人,以至于他想要找个知心朋友,一时还不知要上哪儿去找。
  难道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吃这个亏?
  他本是个个头脑灵光的人,到这时候,也乱了方寸。
  “说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言掩饰那原来的谎。”邵水和坐在小房间里,隔帘看着楼下大厅的断麻自言自语的道:“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报仇不可。”
  于是,邵永和交代底下几名巡场杀手,要他们留心场子,然后,便由直通中海堂的暗门,来到了钱老爷子的书房。
  钱老爷子为了收买人心,安抚部属,曾在多年前颁下了一道:“既往不究令。”
  内容是:无论是那个部下,犯了多大的过错,即使是杀人放火,贪脏枉法,只要在事情没有爆发前,向钱老爷子坦白过错,供出事实,就可以不受任何处罚,而且会代为保密。
  邵永和深深了解钱老爷子的心态,知道自己只要话说得有技巧,态度诚恳,一定可以行到钱老爷子的谅解,甚至出面向满月楼讨回公道。
  邵永和看到钱老爷子时,他正在用块细布擦拭一盘小巧的玉器。
  钱老爷子搜集了很多古董,只要兴致来了,他会一件件拿出来亲自擦拭。
  “钱老爷子,永和是来给你请罪的。”邵永和的腰弯着,头低头,满脸的慌恐之色。
  钱老爷子停止手上的工作,坐在软皮椅上,笑嘻嘻道:“你一向尽忠职守,何罪之有?”
  “老爷子,你先答应我不怪罪属下的过错,属下才敢告诉你实情。”
  “嗯,我曾下过一道‘既往不究’的命令,你今天来,不管你曾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只要你实话实说。”
  钱老爷子也看出他的确做了什么错事.立即表明态度,一来表示他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他实在想知道一向忠心耿耿的邵永和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谢谢老爷子的宽容。”邵永和感激地道。
  “我在主持万金赌坊这五年间,存有私心,作假帐,私吞红利,一共攒下了二十万两银子。我知道这样做不对,而且凭老爷子的精明,迟早会发现这件事,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弥补的办法。”
  钱老爷子听了暗暗心惊,表面仍然声色不动,笑道:“什么办法?”
  邵永和娓娓道:“十五日满月楼会期,我标下了可解天下百毒的罗汉续命丹——”
  钱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失声道:“什么,你说标下了罗汉续命丹。”
  邵永和点头道:“是的,我以十万两银子标到手,本来我是存有私心的,没让任何人知道,可是,我错了。”钱老爷子以为邵永和会“献丹”,深以为然的嗯了两声。
  邵永和话锋一转,又道:“前几天,我拿了一颗续命丹,研蘑成粉,加了点茶油膏,弄成状,好奇的试着在我的那个东西上抹了一点。
  没想到,那个东西立刻变成了冲天炮,我喜出望外,忙叫老婆一同上床,试验结果,坚挺持续达两个时辰,这是我意外发现这东西的解毒之外妙用。”
  钱老爷子听了大为心动,恨不得叫骚胡子快点交出罗汉续命丹,因为他最近又深深为欲振乏力之苦,柳青青卖给他的那对金明珠效力已不如从前,似乎对他的身体某一部分产生不了多大作用。
  “一颗罗汉续命丹调成之后,可用几次?”钱老爷子在算成本。
  邵永和笑在心里,诚惶诚恐地道:“大概总可以用上四五次吧,可是,谁也想不到,今天下午我身上的罗汉续命丹居然被人扒走了。”
  “扒走了?”钱老爷子猛然站起来,吼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保管好,会让人扒走了。”
  邵水和双膝一跪,道:“老爷子恕罪,永和该死,下午,我在陆羽茶楼喝茶,一个挑大粪的撞了我一下,事后我才发现宝贝丢了。”
  钱老爷子双目一瞪,恐喝道:“混蛋东西,胡说什么,挑大粪的会扒你的东西……”
  邵永和磕了个头道:“老爷子息怒,我话还没说完……”
  接着,邵永和把被扒经过说了一道。
  “所以,属下想,唯一知道我是罗汉续命买主的,只有一个满月楼,要不是满月楼泄密,我何至于被窃?”
  “唔……我知道了。”钱老爷子眼珠转了几转,便猜到了邵永和的心思。
  不过,鉴于“既往不究”的原则,他并没有责怪邵永和,他喊来席老夫子,以研商对策。
  席老夫子听完后,同样没有对邵永和任何贬词,他一贯的吸着旱烟,慢条斯理的干咳几声,道:“满月楼是脱不了干系……”
  钱老爷子道:“我也这么认为,但要进行这项工作却很困难,满月楼也许是事件的主谋,而且吃定了骚胡子不敢张扬,满月楼万万没想到,骚胡子会坦白告诉我,就算如此,我们总不能没有根据就上满月楼讨公道。”
  席老夫子捋捋胡子,沉吟道:“以四海堂的实力,要一举歼灭四楼也不难,可是……正如老爷子所说的,没有根据讨什么公道。”
  一直跪在地上的邵永和低头嗫喘道:“也许,我们可以来软的……”
  钱老爷子没听清楚邵水和的话,但席老夫子却解动了灵机。
  “我看只有这条路好走了。”席老夫子抽了口烟。
  钱老爷子追问道:“什么路?说出来听听。”
  席老夫子缓缓道:“老爷子不妨具名,邀请满月楼主饮宴,就说想与满月楼谈几笔生意,因满月楼信誉良好,才特地请楼主欧阳三郎来鉴赏几件古玩.以欧阳三郎的身分而言,能受到老爷子的邀请,万万没有不来的道理。
  何况洛阳城还在老爷子的势力范围之内,四海堂能容许他们公开做生意,不加干涉,是看得起他们,他们为了过太平日子,决没有拒绝的理由。”
  钱老爷子道:“夫子说得对,就这么办,所谓宴无好宴满月楼肯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就罢了,否则我双枪太岁第一个就不会轻饶他。”
  席老夫子道:“我这就去拟请柬。”
  席老夫子离开书房后,钱老爷子要一直跪着的邵永和站起来。
  “永和,你能向我坦白,我很高兴,过去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了。”
  钱老爷子一副宽大的样子,笑道:
  “你每个月上缴上万两银子,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已的荷包填满,真不简单。”
  邵永和听到这里,吓了一跳,嗵的一声又跪了下去。
  “老爷子明察……”
  钱老爷子摇摇手道:“你别紧张,我说的是真话,你钱庄里的存款还是你的,我不会追讨,以后有盈余,你不必全部上缴,你留下四成——光明堂皇的留下四成,其余的才缴上,我不能只顾自己吃香喝辣的,委屈了底下的人。”
  邵永和这下子是真的感激莫名了,照钱老爷子的说法,如果赌坊“真正”的盈余,他每月只要上缴六成,留下四成,那么,他的收入会比现在仿作假帐,私挪款项多出两倍以上,邵永和能不感激吗?
  “谢谢老爷子恩典,谢老爷子思典,永和一定会尽力以赴,以报答老爷手。”邵永和连磕了几个头。
  “你调和的那种妙用无穷的……的‘茶油膏’,还有没有剩下的?”钱老爷子问这话时,又拿起桌上的玉器擦拭。
  “还有,还有,我只用了两次,还剩一点,至少还可以涂个三四次,我这就回去替老爷子拿来。”邵永和喜孜孜的起身,走向暗门。
  钱老爷子眼光停在玉器上,道:“那个东西真的是有神奇疗效。”
  “我说的全是真话,等老爷子试验之后,一定会竖大拇指。”
  “嗯……罗汉续命丹非得找回来不可。”钱老爷子一想到两个时辰“坚挺”的事,就不禁血脉贲张,一股热流直透小腹。
  不过,他也了解自己的身体,最近这两天,他可以把所有卖药郎中的话套上去。
  什么“举而不坚”、“一触即泄”、“见色流精”,他全犯上了,那个什么金明珠,他也停止佩带。
  邵永和的话带给他重振雄风的希望,他只盼望快点证实“茶油膏”的效用,因为那个从香香馆接出来的红妓“百合”,这会正在卧房等他初次临幸,百合是个经验老到的女人,钱老爷子不能让百合失望。
  钱老爷子将“不文之物”涂满了“菜油膏”,邵永和认为可以使用三四次的量,他一次就甩完了。
  药效是立即而明显的,本来如隔夜油条的“东西”顿时坚硬挺升,挺升到一个以有知之年以来未到达过的角度。
  钱老爷子喜出望外,不过,他也发现一个跟以前欲火如炽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情形。
  以前他见美当前,直接的反应是气喘,心跳加速,全身燥热,额上冒青筋,手心流汗。
  如今,他的身体跟平常完全一样,心跳,呼吸,体温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那具“不文之物。”
  虽然有这种异常现象,钱老爷子依旧十分满意,他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不文之物”尺寸“中号”,普普通通,跟一截风干的香肠一样。
  百合赤裸的娇躯在薄丝被下,一双荡着春意的桃花眼斜睇着正在脱衣的钱老爷子。
  钱老子身材保持得很好,宽肩厚胸、小腹没有鼓出,背也没有驼,身上的肌肉依旧很结实。
  他的老态全写在脸上,满布皱纹的脸上,有两个又黑又垂的眼袋,额头五六条抬头纹,皮肤满是褐色斑点。
  岁月侵蚀了他衣服外的部分,对衣服里的一切,倒没有太刻薄。
  钱老爷子因为知道可以持续坚挺很久,便不急着挺扣关,他脱光衣服后,倒在床上,先伸了个懒腰,头枕在鹅毛枕上,眼皮一垂,便可以看到有如一柱冲天的“宝贝”。
  钱老爷子开始说调情的话,“百合,你认为我的尺寸怎么样?我要听实话。”
  听实话伤感情,百合很为难,她用一只手去感觉大小。
  “嗯,老爷子的宝贝不大不小,正适合我。”百合知道骗不了老爷子,很技巧地说。
  “你没试过,怎知适合你。”
  “老爷子这不就要让百合试了吗?”
  “你见过很多不同的男人,你对男人的‘宝贝’,有什么看法?”钱老爷子眼光仍留在一柱冲天上,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
  百合已坐起来了,手在动口也在动,片刻后,她喘了口气,吞了口口水,笑道:“老爷子,你别向我好吗?我说不出口.我打个比方好了,当你耳朵痒时,你是要用一根灵巧的耳扒子去扒,还是把一根胖嘟嘟的手指硬塞进去?说真的,我怕被窒息。”
  “你真可爱,百合。”钱老爷子笑了,钱老爷子坐了起来,要百合停止手跟口的动作,他开始“前戏”。
  “百合,我欣赏你,就象吃甘蔗一样,愈到根部愈甜。”钱老爷子沿着百合的腿,一路往上嗅吻。
  最后,钱老爷子在不文之物坚挺之外,身体又添了几样配合反应,他的身子热起来了,心跳也加快了,于是,他跨到百合身上,“一个男人的高潮是必然的,一个女人的高潮却往往是种奢求。”
  钱老爷子上下起伏运动一边道:“今晚我要让你的高潮一波接一波,绝不是信口开河。”
  百合了解象钱老爷子这个年纪男人的能耐,笑笑不语,只是尽量浪笑呻吟,扭腰迎合,她相信游戏很快便会结束。
  她今天傍晚才被钱老爷子手下的家丁接进四海堂,在这之前,她已经做了六个客人的生意,身体已经很疲累了。
  钱老爷子也了解百合的心理,在持续约半个时辰之后,他的身体其他方面都已冷却下来,唯独“宝贝”依旧亢奋如故。
  即使象百合这种感官麻痹,靠作假迎合的妓女,也有点吃不消,且暗暗称奇。
  她的哀嚎.呻吟本是假的,弄到半个多时辰之后,就变成真的了,快感开始一波一波向她冲击,她万万没想到六十好几的钱老爷子会有这种能耐。
  钱老爷子看出百合的身体反应,挺送之际,更加卖力,已经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百合全身瘫痪,脸色发白。不断哀求钱老爷子“枪下留情”。
  钱老爷子体力并不充沛。经过这阵折腾,早已精疲力尽,他喜欢欣赏百合激动时那种挣扎,那种放浪,那种柔合的纠缠、颤簸、呜咽的动作。
  可是他已经力不从心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把宝贝该发泄的东西发泄出来,夜已至深,他也很想休息了,然而,不论他采取任何运动,“宝贝”仍然维持原来的坚挺。
  钱老爷子颓然从百合身上滚下,百合强打精神,关切地道:“老爷子,我很满足了,谢谢......”百合在钱老爷子滚下时,已几乎睡去.钱老爷子抽身,使她误认为钱老爷子已达到目的,但当她拿枕边棉布揩拭之际,才发现钱老爷子没有放弃她的身子,她偷偷看了一眼,马上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那截风干的香肠顽强挺立,钱老爷子躺着,喘着,脸上,唇上,都没有血色,只有眼白部分多子几道血红丝。
  百合是个聪明的女人,发现真相后,并投有折穿,她随便擦了一下身子,便反身抱起一床丝棉,随即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知道钱老爷子是个爱面子的人,一定不愿她知道他曾用过麻痹局部的药物。
  钱老爷子见百合睡去,才叹了口气,他不能怪邵永和,要怪只能怪自己,邵永和说可以涂三四次的,他一下子便涂完,如果涂三分之一可以坚挺两个时辰,他涂那么多,岂不多个时辰药效才会减退?他觉得还是很划算,最近半年来,他从没有过这种纪录,把一个妓女搞得呼天抢地,倦极睡去,他很满足.满足的不是身体,而是男人的虚荣心,以后,他还是需要这种“神药”,所以,他会尽可能追回罗汉续命丹,以续他阳刚之命。
  第十章 欲海生波
  田野到达花姑娘的喜年来大厅时,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时间正是喜年来大厅营业鼎盛的时候。
  很多客人叫了些酒莱,对穿梭如蝶的姑娘调情的时候。
  田野跟一般寻芳客相同,占了一付坐头,叫了几样小菜,要了一壶酒。
  他放眼打量大厅里的男男女女,没有发现玲玲的身影。
  他的眼光从四周那象使鸽子笼的小房间一间间扫过去,扫了一遍一遍,最后,在他喝第二壶酒的时候,他看到了玲玲。
  玲玲从一间阴暗的小门出来,身后跟着正在系裤带的嫖客。
  玲玲眼角一瞥,看到了独坐大厅一角的田野,她脸上的喜一闪即失,因为她没看到丁大同。
  她回身跟那名嫖客嘀咕道:“小尤子,我堂弟来了,你先过去喝点酒,我待会儿再陪你。”
  小尤子挥挥手道:“你去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小尤于是个常逛窑子的嫖客,当然了解妓女为了多接点生意所使用的借口.他也不会傻到哪里去,他这时候走.再也适合不过了。
  玲玲在田野对面坐下,她先拿过田野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样?小丁怎么说?”玲玲问道:“是不是他要你来的?”
  “玲玲,你误会小丁了,他有难言的苦衷,他身体不适”田野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了吧。
  “他从你身上传染了花柳病,病情不轻,他怕伤害你的心,不敢告诉你,如今,我已找医生给他看过病了,开了药吃,他目前还在乡下他一个远房亲戚处休养,会有好一阵子不能外出了。”
  玲玲听了他的话,大感震惊.忍不住流下了泪水,道:“他还是个孩子,是我害了他……田公子.我该怎么办?”
  田野道:“你身体已经有病,虽然你还不知道,但病情潜伏一段时间,一定会发作,这份工作,你已不能再做下去了。”
  玲玲道:“那……那怎么办?”
  田野道:“我替你赎身,你带我去见你的‘妈妈’。”
  玲玲略为一迟疑,起身道:“好,你跟我来见朱妈妈。”
  看到“朱妈妈”后,田野脸色大变。
  所谓“朱妈妈”居然是关洛五凤首风朱凤梅,也就是那一个以身作注,与他有同床之约的朱凤梅。
  朱凤梅的房间布置得很雅致。
  玲玲为了避免尴尬,在田野进房后,立即告退。
  她也听说过朱凤梅在万金赌坊的大胆举动,她不是不懂事的女人,不会留在一个不受欢迎的地方。
  朱风梅巧笑兮兮,道:“我终于等到你来践约了。”
  田野道:“朱姑娘别误会了,我不是来陪你的,我是替玲玲赎身来的。”天知道田野扮的角色有多滑稽,他的微笑有多勉强。
  朱凤梅吓得一下跳起来,杏眼圆睁,叫道:“你说什么,你居然看上了玲玲那个丑八怪,你要替她赎身?”
  田野道:“我替玲玲赎身的动机很单纯,绝不是为了自己,我是受人之托。”
  朱凤梅怒焰未熄,脸红耳赤,声音还是很大。
  “你为了一个妓女赎身,肯上花姑娘,我在这里苦苦等了半个月,所盼的不过是与你春风一度,我岂不是太贱了。”
  朱凤梅的确该生气,在与田野有过“约”之前,她每晚都不乏入幕之宾伺候,而为了这一个约,她居然让身体闲置了半个多月,这份伟大的节操,田野又怎会知道呢?
  田野道:“我认为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虽然你送棺材的举动很幼稚。”
  在喂孩子吃药前,先让孩子吃块糖。
  田野先说朱风梅的好处,接着,又用很温和的语气表明他并 没有疏忽对朱凤梅的注意力。
  朱风梅脸色稍好,冷冷地道:“好,我先跟你谈正事,你跟我的一笔帐,我会慢慢跟你算。”
  田野道:“这才象朱妈妈该有的作风,你说说看,玲玲身价多少?”
  朱风梅想了一下道:“喜年来大厅目前年纪最长的姑娘是三十五岁,花姑娘里姑娘做生意的上限年龄是三十六岁,玲玲已经三十出头,再做也没有几年……五千两银子,人给你带走,怎么样?”
  田野叹了口气道:“很公道,我答应了,这是五千两银票,你把玲玲的卖身契给我。”
  田野拿着玲玲的卖身契,不禁感慨不已。
  玲玲是十五岁那年以三千两银子卖身的,把宝贵的青春岁月投在花姑娘,其苦况,自是不难想象。
  朱凤梅完全把玲玲当作商品对待,不带一丝感情道:“多年前,花姑娘买进玲玲,身价是三千两,唔……这笔交易蛮合算的。”
  玲玲的问题解决了,朱凤梅跟田野的呢?
  朱风梅脉脉含情,注视着田野,“我本来是个最野的女人,可是当我一看到你时,我便觉得过去的我已离我而去,我完全变成一个新的女人了。”
  田野听了差一点没把刚刚喝的酒吐出来。
  很少男人碰到这种不拣白不拣的便宜会拒绝,田野却拒绝了。
  “朱姑娘,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这么大的魅力,对不起,我必须走了。”
  当田野转身去拔门拴的时候,朱风梅如飞抢到田野前面,以身抵着门,面对着田野。
  她丰挺的双峰紧贴着田野前胸,一副冲锋陷阵的架势,“你敢走,你敢走,今晚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走出这个房间?”
  田野有点冒火,男女燕好讲究的两厢情愿,那有女人逼奸男人的道理?
  他退了一步,朱凤梅紧跟一下,双峰依旧抵着田野的前胸。
  田野想也没想,挥手掴了她一巴掌。
  “啪”—声脆响,朱凤梅脸上顿时出现了五条红痕,“很好,很好,这是我朱风梅第一次挨男人的打,打得好。”朱凤梅大笑。发狂似的扯开自己的衣服。
  雪白的胴体,冶荡的淫笑,她一步步向田野逼进,“怎么,你不敢了,是不是我朱凤梅身上有毒,一碰就会死。”
  “啪”又是一声脆响,田野刚才打的朱风梅的左脸,现在打的是右脸。
  “贱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发情的母狗还比你强。”
  田野真的有点怕了,因为他发现朱凤梅有点精神异常,渴望受虐待。
  朱风梅索性自己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几个嘴巴,直打得嘴角流血,才停止。
  “过瘾,好痛,好快活,田野,快打我,快打我,快对我拳打脚踢,我犯贱,我是烂货,该让你修理。”
  田野也是凡人,凡人均有原始的兽性,一般受过礼教的人,往往能以理智克制自己,然而这种潜伏的劣性又往往会被各种诱因激发出来。
  田野满脸通红,果真像中邪似的对朱风梅的胴体拳打脚踢起来,朱凤梅的嚎叫声,几乎要震开屋瓦。
  朱风梅满地乱滚,又哭,又笑,又叫。
  最后,田野终于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与朱凤梅进行最原始的娱乐。
  软绵绵的床就在旁边,田野却没有把朱风梅抱上床,对付兽性,田野用的也是兽性。
  做过这种事在地板上,要说有多诗情画意,那是奢求;都在一次又一次狂野,痛苦的冲激之下,两人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拆散一般,充满一种罪恶与毁灭的快感,时间持续着……
  朱凤梅凌乱的长发散置在地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仰躺在地上,像个“大”字,她却甘之如贻。
  狂风暴雨总有过去的时候,当风停雨歇,两人都停止动作后,田野有点后悔了。
  不过,他也只后悔了一下子,马上就豁达了。
  男欢女爱,谁规定要照一定的程序进行。
  只要双方认为满意,用任何方式都无损其价值。
  朱凤梅慢慢匍匐向床,困难的扶着床沿,她躺下后,喘着气道:“你是很好的情人,我……喜欢你……过来,躺下。”
  田野慢慢穿回衣服,没有理会朱凤梅。
  朱风梅见田野不理她,生气道:“喂,我不是妓女,你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有说要走吗?”
  “你在穿衣服。”
  “我穿衣服是为了遮丑。”
  “胡说,人体是最美的,那一点丑了。”
  “好,这个问题暂时搁下.我现在已享受完成了我的赌注,我要走了。”
  “你还说,你还说。”朱凤梅顺手抓起一个枕头掷向由野,骂道:“你这个禽兽。”
  田野道:“是禽兽的不止我一个。”
  “很好.我让你打得满地乱滚。”
  “请停止报怨,我不要听。”
  田野没有再看朱凤梅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朱凤梅哭声一阵阵传来……
  油灯下,花丽娜正在翻阅一本帐本。
  忽然有人敲门。
  “谁?”
  “是我,秋香。”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花丽娜隔着门问。
  “田野来了。”
  “你说什么?”
  花丽娜打开房间,禁不住欣喜之色。
  “田野来过,可是他又走了。”小丫头秋香道:“他不是找姑娘来的。”
  花丽娜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你说什么?”
  “他先跟玲玲谈话,后来去找朱妈妈,以五千两银票替玲玲赎身,他在朱妈妈的房间里待了很久……”
  “很久是多久?”
  “总有一个时辰吧?”
  “好……我知道了。”  .
  秋香走了,灯下是花丽娜一张比纸还白的脸。
  “他不愿接受我的要求,却一口答应钱剑山,当起四海堂的三总管,既然他已跟四海堂有宾主关系,为什么还要到花姑娘来?”
  花丽娜喃喃自语道:“他来,不是找我,是找朱凤梅……他们在一起做了些什么。”
  花丽娜一想起朱风梅那一张充满妖媚的脸,就有点不舒服。
  可是,她既然恋幕田野,就不能否定田野的人格,田野为四海堂做事也好,跟朱凤梅发生亲密关系也好,应该都有他选择的自由,且无损他的人格。
  不论她从理智上如何替田野开脱,在感情上她仍旧有受伤的感觉。
  她父亲花兆威最近进行了几项工作,她事前都没有参与计划,事后,也没有得到照会。
  她尽心尽力为父亲工作,最后不被信任,她很失望。
  满月楼会期后,她只跟她父亲见过一面,交代的任务是尽一切可能拉田野入伙。
  也许她死赖活缠的功夫不到家,也许是她脸皮太薄……
  总之,她自责极深,尤其田野投效四海堂,更让她难以释怀。
  算了,算了,她愤愤地想到,我挑这个担子太累了,有一天,我一定会逃避……可是,逃到哪里去呢?常伴古佛青灯,我不甘心。
  嫁给平常人,我不如不嫁,浪迹天迹,想象中是不赖,但真要去行侠仗义,以天为帐,以地为床,又不是那么忧哉游哉好玩,花丽娜胡思乱想了一阵,又回到现实问题上来。
  田野进四海堂才几天,她是不是可以利用女人的柔情,让田野成为大刀门的一名眼线。
  花兆威说过,四海堂里已有眼线,她这样做是否多此一举?
  不管如何,她渴望再见到那个多情的浪子。
  “老爷子,我已查是谁送棺材了。”田野在四海堂后花园,看到钱老爷子。
  气候已转暖,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钱老爷子正独自一人在练拳,他的一套七十八路降龙伏虎拳打得威猛凌厉,足证明实力未老。
  听了田野的话,钱老爷子并腿收拳,吁了一口气道:“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田野道:“触老爷子霉头的是朱凤梅。”
  “朱风梅是谁?这名字怪熟的。”
  “她是关洛五凤之首,目前是大刀门底下的红衣弟子。”
  “哦,原来是大刀门的活得不耐烦了。”
  “老爷子,不是大刀门,是朱凤梅,送棺材制蜡像的完全是她个人的注意.要对付的不是老爷子,是我浪子田野。”
  钱老爷子一怔道:“你跟她有过节,她为什么不直接战你出气,要迁怒到我头上?”
  “朱凤梅是个冶荡的女人,貌美如花,任性娇纵,大约一个多月前,我无意间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她便开始算计我了。”
  钱老爷子心里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外貌并不吸引人,在试验“茶油膏”前,床第间也无法给女人满足,女人愿意跟他上床,不是基于情,而是基于利。
  即使如此,也有他花钱买不到的女人,眼前的例子就是一代妖姬柳青青。
  他花了大批银子,买了一对虚有其表的“天竺至宝”金明珠,又许诺柳青青主持四海堂,分红也采取对半方式,却仍不能一亲芳泽。
  浪子田野所有的不过是不值一文的英俊,年少.竟然处处让女人神魂颠倒,这岂不太不公平了。
  钱老爷子眼珠转了几下,追问道:“她怎么算计你?”
  田野道:“她到万金赌坊去,在我做庄时,以她自己的身体当赌注,结果,我赢得了与她春风一度的权利,我跟她并没有感情,也不想这个便宜……”
  钱老爷子有点意外道:“你真是个呆子。”
  田野苦笑道:“朱凤梅久候我不到,便开始跟踪我,她觉得我不陪她上床,使她在姐妹间抬不起头,所以,她想法子报复……其中还有些曲折,我还没有弄清楚,不过,大概情形是这样的。”
  钱老爷子道:“你已找到朱凤梅,证实了这件事?”
  田野点点头。
  钱老爷子道:“我暂时不想断大刀门的根,就姑且让花姑娘逍遥一番吧,过去的且不去说它,四海客栈后天开幕,你过去看看,顺便替我拉拉红线。”
  田野又点了一下头。
  钱老爷子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抬着看上升半天高的太阳,道:“田总管,我钱剑山今天要跟你说些心里话。”
  田野道:“我洗耳恭听。”
  钱老爷子道:“到了我今天的这个年纪,对守成看得较重、没有必要的梁子能不结就不结,还有,我这一生除了醉心武功,对女人的兴趣始终不减,所以......”
  田野耐着性子听。
  “所以,以后如果有些女人死赖你,你又不想要,不妨介绍给我当姨太太,成功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田野陪着笑,觉得自己像只哈巴狗。
  “老爷子,人参汤炖好了。”
  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叫唤,一个苗条的“小美人”翩然出现。
  说钱老爷子的三姨太是“小美人”相信没有人会反对。
  三姨太叫白羽衣,二十三四岁,个子很娇小,连脸上的五官也无一不小,细眉细眼,小小翘的鼻尖,樱桃般的小嘴,细细的脖子,小小的手和脚,就连她那接纳男人“宝贝”的部分,也特别的小。
  当初钱老爷子将三姨太自青楼买回来,所看中的,就是她某处的小。
  刚开始,钱老爷子对三姨太很迷恋,不过,经过了几次同床后,钱老爷子失望了。
  白羽衣的优点,成为钱老爷子的致命伤。
  钱老爷子在挺枪上阵的时候,“硬度”一向不够,跟一截刚灌好的香肠差不多。
  如果对手是个高大的女人他勉强凑合可以“入港”,在有节奏到作配合之下,可以使“硬度”提高到一程度。
  但是,面对白羽衣的部位,他便没辙了,他往往在外面磨了很久,也无法将枪伸入。
  这使他那一次次失望后,完全对她丧失了兴趣。
  白羽衣还是个非常单纯的女孩子,并不在意钱老爷子的无能,她坠入风尘的第十天,就被钱老爷子纳为三妾。
  她这一点非常的感激,因为她身体内构特殊,在青楼中过皮肉生涯,也就比一般的女人痛苦。
  在钱老爷子没有替她赎身前,她接过不少客人,每次都是让她咬牙切齿,难以忍受的磨难,要不是钱老爷子收她为妾,又无能,她哪能过太平日子。
  所以,她对钱老爷子是真心的感激,且伺候的无微不至。
  她从不争利,从不计较,使得钱老爷子对她的感情,从男女之情升华到父女般的亲情。
  钱老爷子笑着拍了一下白羽衣的手心,朗声道:“是呀,小可爱,人参汤炖好了,老爷我要去享受一下了。”
  田野也感到钱老爷子对白羽衣的态度不同,却看不出来原因在哪里。
  “田总管,你也跟我到三姨太房里坐坐,她炖的人参汤很好,很合我胃口,你这几天忙进忙出的,不补一补是不行的。”
  白羽衣落落大方的抬起头,对田野道:“到我房里坐坐,田总管。”
  田野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
  钱老爷子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羽衣是个好女人,跟着我,是糟踏了她,最近,我打算收她做我的干女儿,只要她过得好,随她怎么样,都可以,我甚至可以找个合适的男人,把她嫁出去。”
  白羽衣眼一红道;“我这一辈子只要伺候你一人,你再说,我可要哭了。”
  田野看出来了,原来他们间只有亲情,没有爱情。
  钱者爷子一点也不生气,以玩笑的口气道:“爹不要你伺候,爹这就给你介绍一个各方成条件都不错的男人,就是田野,田总管。”
  田野觉得这是天下最荒谬的一件事。
  居然有人会把老婆当女儿看待,甚至权充拉皮条的,明摆着做乌龟,截绿帽子也无妨。
  他不能再敷衍下去了,“老爷子,别开玩笑了,属下不敢。”
  钱老爷子盯着田野,哈哈大笑道:“只要有我一句话,你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我正式宣布,收白羽衣为义女,田总管,你有本事尽管追,我这个老丈人乐观其战,绝对不会干涉的。”
  田野羞红了脸,白羽衣同样也面红耳赤。
  白羽衣娇呼一声,直奔向自己的厢房。
  钱老爷子见状乐得狂笑不已,他生怕田野开溜,忙拉住田野道:“走,害臊什么,我可以老丈人看女婿,愈看愈顺眼。”
  其实,钱老爷子替田野跟白羽衣牵红线,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他纯粹是一种恶作剧的心理。
  很好,你不是对女人很罩得住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一个根本就没办法对男人产生兴趣的女人下手?
  田野听了钱者爷子的话真是哭笑不得,同时他也知道钱老爷子绝不是慷慨大方的人,莫非白羽衣有什么隐疾?
  不然,钱老爷子怎么会认白羽衣为干女儿,自动抖清两人的关系?
  当田野硬被钱老爷子拉进白羽衣厢房的时,钱老爷子忽然神秘兮兮附在田野耳边道:“告诉你一个让女人死心的办法,赶快让生米煮成熟饭……”
  钱老爷子说完,把田野猛然推进房内,然后将门在外头上锁,隔门哈哈大笑道:“好好把握机会,小子,一个时辰之后,我再叫人来开门,大家一块儿去喝‘喜酒’。”
  白羽衣有些手足无措,面对高大的田野,她竟羞红了脸。
  她不是不知道钱老爷子想搞什么鬼.她思想虽单纯,却并不笨。
  钱老爷子自以为高明的这一手,让白羽衣对钱老爷子由感激报恩的心理,转变成受羞辱般,难以言喻的怨恨。
  “好吧。”白羽衣恨恨地想道:“你这个老家伙,存心羞辱我,你认为我不是个女人,至少不是个正常的女人,你认为我会出丑,我偏要你失望。”
  白羽衣坐在床上,拿出一条手帕,用手指绕着手帕.一直没有开口。
  田野站在门边,尴尬地道:“姑娘别在意,我会想办法出去。”
  田野走向一扇窗,正想推窗的时候,白羽衣开口了:“田总管,请坐下,你别急着走,因为,你想走也走不了的。”
  田野一怔,回道:“为什么?”
  白羽衣笑了笑道:“因为我不让你走……再说,老爷子既然已经说过要你待一个时辰,你就一定要待一个时辰,不然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田野是真的不懂白羽衣的意思,皱眉道:“被人笑话,为什么?”
  白羽衣拿帕绕指的速度更快了,显然内心很不平静,她弯弯的小眼睛里,有朵火焰在燃烧。
  “别人会说你不像男人,不像一个正常的男人。”
  田野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就被白羽衣接下来的动作吸引住了。
  白羽衣以一种很悠闲的态度,懒懒散散的起身,然后伸出小小尖尖的手指,解开衣棠。
  在她桃色宫装里,是件鲜红的肚兜,她的胸部像十三四岁刚发育的少女,只有微微隆起的一小块,在肚兜掩盖下,几乎看不出来。
  田野问一个笨问题:“你今年几岁?”
  白羽衣小小的嘴一嘟.哼一声才道:“二十三,怎么样?”
  田野实话实说道;“你看起来好小。”
  白羽衣的脸蛋,忽然泛起一片红晕,嗔道:
  “不是我小,是你太大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话有语病,脸更红了。
  田野禁不住心口一滞,不由自主的走向床边。
  白羽衣那种稚气未脱的美,别有一番风味。
  白羽衣以一种说给自己听地声音道:“田总管,你尽管享受你该得到的,我只是老爷子的一样货品,他既然送给你,你就不必推辞。而且,我不会因为你占了我的身字,就赖上你,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妓女,以前是,现在也是……一个女人贞操之门打开过一次,就永远关不上了……”
  田野很突兀的道:“老爷子为什么不要你了。”
  白羽衣叹了口气道:“他嫌我太小了,各处都小,不能配合他。”
  田野微诧道:“小有什么不好,小得可爱,小得灵巧,不是更讨人喜欢吗?”
  “过奖了。”白羽衣一只手往胸部托去,低声道:“如果一个成熟的女人,只有两枚像荷包蛋的乳房,她是不得不自卑的……”
  “哦?原来老爷子是嫌你的乳房小……”田野说不下去了,他怎么变得如此琐碎无聊了?
  “没有……他不是嫌我的乳房小,他是嫌我.也不能用嫌这个字眼,他是因为我另一张嘴太小太紧了,他才竖白旗投降的……”
  白羽衣的话说得很露骨,只要是个有经验的男人就不会听不懂。
  田野突然觉得体温上升,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忽然,他像兔子一样的耳朵动了一下。
  “嘘。”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身子倒向白羽衣。
  “姑娘别怕,现在门外有个人正在偷看,我看八成是老爷子,我跟你打个商量怎么样?”田野一滚,到了白羽衣的身侧,顺手将纱帐挂钩放下。
  “什么……”白羽衣声音发抖,显然也很兴奋o
  “我们两个被老爷子当猴子耍,想想实在有气.我看干脆来个‘真戏假做’好了。”田野的声音有如蚊蚋。
  “什么叫‘真戏假做’。”
  “你使出你‘叫床’的功夫,我则负责把床弄得咯吱咯吱响,让门外的老爷子摸不清虚实,好好摆他一道。”
  白羽衣语气有着明显的失望,“你为什么不试试看,也许我最近那张口已经有了改变……是不是你也怕尝试失败……或者,你根本对小号的女人不感兴趣。”
  田野又好气又好笑,耐着性子道:“好姑娘饶了我吧,我不是登徒子——”
  田野想到跟无尾花狐柳媚媚的无边春色,以及与朱凤梅那段变恋的关系,实在跟登徒子没有什么两祥,只好将话顿住。
  “哎唷,你懂不懂得鱼水之欢前的‘前戏’呀?田总管,先动口,再动手。”
  床板发出负载不了的咿呀声。
  “我……我……快死了,我最喜欢让男人亲我的脚趾头……顺着脚趾向上,向上……妈唷,这痒,这麻.好……好……舒服……”
  “重一点,重一点……不在吻我的肚脐,吻肚脐下面的……手……手……”
  “我觉得乳头……挺起来了……吸……用力吸———”
  咿呀声更大了。
  房门外听壁角的果然是钱老爷子,他此时双目尽赤,嘴巴半张,口水顺着下唇直往下流,一手则在胯下掏摸.紧接着开始一上一下有节奏的动作。
  门里“要命的声音”正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女人这个通……道,真是奇怪……有时候连一只手指头都放不进去,有时候……哎啃,有时候却可以容纳一个婴儿的头部。”
  “田……够了,把你的东西给我……我好饿……好饿……哎唷……慢一点……轻轻……轻一点……嗯……进去了,怎么一点也不痛,只有麻麻痒痒的感觉……我知道了……”
  “哎唷……好哥哥……我快死了……快死了……让我死……”
  “亲亲……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做是人的最高享受……”
  钱老爷子的情绪也顺着门内的“叫床”而高昂,最后终至沉落,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脸色很不好看。
  “老爷子走了,”白羽衣着汗淋满,仿佛真的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战。
  田野衣服整整齐齐的,在床上坐起,以手轻轻点了一下白羽衣的鼻尖,笑道:“你戏演得真好,真精采,我差点真把你给吃掉。”
  白羽衣轻轻叹了口气,仍仅持着仰躺的姿势,似乎仍在期待什么,她两只手向乳房覆盖着,下意识中仍对一部分的发育不全感慨。
  田野突然看到什么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似的,眼睛一亮,粗暴地用力向白羽衣的兜扯去。
  去掉肚兜的白羽衣除了一条内裤,全身赤裸.她发着抖,眼睛有困在陷进里小鹿的无助惊慌表情。
  田野疯狂地埋在她的两乳之间,又很轻柔的以舌舔舐发她那如桃色的蕾苞。
  “你不要自卑,这是你身上最美的—部分,我喜欢它,我尊重它,羽衣,你是个可爱的女人,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田野为什么会说出这段话来,恐怕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只是以他男性天生的英雄感,认为该照顾一个象白羽衣这么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
  “谢谢你,我这一生大概注定要悲剧收场,我不敢奢望能从男人身上得到感情,我也不愿接受施舍与怜悯。”
  田野吻她的乳房时,她全身有如一般热流流过,顿时烧了起来,颤抖起来,等到田野开始说话时,她的心又慢慢平静下来。
  “我……反而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尽可能替你安排一个幸福的环境……”
  “是吗?你现在是这样说,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先把自己的缺陷告诉你,我除了样样都小,最重要的一点是,以我种骨盆狭窄的女人,是不能怀孕的,即使有了身孕,也会难产而死……”
  她喘了口气,接着又道:“我坠入风尘第十天被老爷子买走,在这些天内我学会了很多东西,第一,我认为男人都是龌龊的,都是只有一个目的的。
  第二,我不信任任何男人,在钱老爷子没有把你送进来前,我仍不敢肯定这个看法,然而,那个我认为助我脱离苦海的男人,居然存心看我出洋相,我的幻想,才彻底破灭。
  第三,我根本对生命充满厌恶,因为我找不到一个让我活下去的理由。”
  “你为什么不信任我?”田野语气真诚。
  白羽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门外已有丫头来叫两人到醉月亭中吃中饭。
  醉月亭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田野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第十一章 四海客栈
  醉月亭是花园中的一座小凉亭,与一般凉亭不同的是,这座精致的小亭是完全以金子打造的,亮闪闪的金光从桌椅上发出,互相辉映,令人目眩。
  钱老爷子的午餐很简单,但很精致,金盘,金碗,就连菜上头,也薄薄洒了一层金粉。
  田野看得目瞪口呆,白羽衣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阵仗。
  钱老爷子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套金质餐具,我很少用来招待客人,今天是为了田总管这个钱府的准女婿,才特地取出来的,中午,我通常不喝酒,田总管如果想喝,我再找人取。”
  田野神态自若的道:“好说,好说,我中午也不喝酒。”田野坐在钱老爷子左边,小圆桌上的气氛是愉快的,白羽衣含羞带怯,不时以多情的眼光注视神采焕发的田野。
  钱老爷子声色不动,事实上连肺都几乎气炸了。
  他自己不能玩的女人,赏给部属,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无法驾驭女人,居然让另一个他真心喜欢的男人玩得欲仙欲死,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况,他已从骚胡子那儿得到以罗汉续命加茶的油,可以重振雄风,而且,他试验的结果.也让他十分满意。
  他撮合田野和白羽衣本是不怀好意,弄成目前这种局面,他只好忍痛把白羽衣舍割,反正田野也不是木头人,只要田野能替他跟柳青青拉线,他就不算亏本了。
  他说的话已经说出口了,除了自我安慰,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我看就这么办好了,田总管,你随时可以到后院找羽衣,不会有任何人说句闲话,也许进展太快,他们小俩口还不能适应,感情要慢慢培养。”
  田野筷子没有停过,一直吃,一直吃,好象饿得不得了,盘子里的五样菜,几乎被他一个人吃空了。
  钱老爷子说话时,他嘴里仍吃着东西,也无暇应声。
  白羽衣则跟田野相反,她的筷子动也没有动,她只是注视着田野,奇怪田野何以有那么好的胃口。
  钱老爷子改变话题,正色道:“明晚,我邀请了一个贵宾到醉月楼,田总管,你务必要来。”
  田野点头道:“我一定到。”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缓缓道:“请的是谁?”
  钱老爷子道;“我干脆告诉你好了……”
  钱老爷子把“骚胡子”事件经过说了一遍,当然,那种神妙油的妙处,他是不会说的。
  田野已放下筷子,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钱老爷子,他不能错过任何细节。
  听完,他不得不坚大拇指道:“老爷子真是仁慈襟怀,难怪四海堂屹立关洛道声名逾二十年而不坠,我浪子是真心佩服老爷子的气度。”
  钱老爷子很高兴,因为他知道田野不是个蓬迎拍马的人,不止田野佩服他,连他自己也很得意自己“既往不究”的做法。
  换作是一般黑道上的龙头老大,哪个有可能会大肚大量到他这种地步?
  “我并不怪骚胡子搞鬼,因为我知道我手下的人里,很少是真正不谋私利的,对于吃里的人,我不会痛恨,只要他吃里,是很单纯的为自己积蓄财富。如果在吃里之外,还图利他人,挖我的墙脚,我就万万会饶了他。”钱老爷子说的是实话。
  他顿了一下道:“等四海堂里面查出没什么事的时候,你就到四海堂各处的生意场所去帮我查查帐。我被骚胡子蒙敝了五年了.说是不追究,心里还是觉得窝囊,我非得要那些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家伙知道钱剑山还没糊涂……”
  从钱老爷子的话里,田野已知道钱老爷子仍旧很精明,老爷子明的是说骚胡子事件,实际上是给田野一个口头警告,要田野好好办事,别存有“扒外”之心。
  田野暗暗心惊,没有表示意见。
  钱老爷子接着道:“这座醉月厅,你看出它的特殊之处没有?”
  田野道:“它是金的,造型很美,在这儿用餐,让人神清气爽,觉得惬意。”
  钱老爷子道:“除此之外呢?”
  田野沉吟了一下道:“它建造的位置很特别,它是掩蔽在花梅丛之中,又……地势又比较低,一般人如果没有经过特别的指引,是很难发现这儿有座金亭的。”
  钱老爷子笑道:“说得不错,可是,你还是设有找到真正的重点。”
  田野搔搔脑袋,昂首注视亭顶,忽然,他笑了。
  “我看出来了。”田野忍不住欣喜之色道:“这座凉亭是临时拼搭的建筑可以用人力拆下来,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拼成功,对不对?”
  钱老爷子惊讶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田野笑笑道:“我是用猜的,因为我发现这亭子太干净了,没想到竟被我猜中了。”
  钱老爷子举目朝亭顶望了望,哑然失笑道:“是的,是的,这座金亭真是干净得过分了。”
  说完哈哈大笑,田野也哈哈大笑。
  怒虎吕二与死要钱黄泉发串演双簧,在陆羽茶楼上顺手扒走骚胡子的罗汉续命丹,自是欣喜若狂。
  两人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第三者,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件事关系太大,千万不能走漏风声,就算他们要将东西变现,也绝不能在洛阳城里,至少要等一段时间后才能脱手。
  吕二跟黄泉发都不是什么善类,两人说好了等东西变现后,一人一半银子,然后将东西藏在一个两人认为绝不能被人知道的地方,才各怀鬼胎的到棺材铺。
  吕二心想,能分一半银子也好,这个东西是以十万两银子出售,因为见不得光,顶多只能卖个半价,分两万五千两银子,也够好好痛快一阵子了。
  黄泉发则也有他一套想法,要不是老爷子消息正确,那能那么顺利到手?姓吕的小子的确是当得起“天下第一神”偷的雅号,以后相互利用的机会还多着呢,等老爷子捞够了……嘿嘿……平分?做你的白日梦去。
  黄泉发为什么会知道骚胡子身上有罗汉缕命丹,这是吕二一直想知道的,两三天经过再三央求催伺,黄泉发才说出了他得到这消息的经过。
  “有天早上,我到生药铺子里去扒药,听到一个标致妇人跟大夫诉苦,说她丈夫不知那儿弄来一种灵药,把她搞得七荤八素,几乎下不了床。”
  那大夫就用开玩笑的口吻道;“除非是罗汉续命丹,否则,天下还没有那种药有这种效果的。”黄泉发说得很清楚。
  “哦?”吕二恍然大悟道:“于是你就去问那大夫那女人是谁是不是?”
  “是呀。”黄泉发笑道:“那大夫有个外号叫‘无胆人精’,他推说不知道,我只好要他多配了几副贵重的药材为主的方子,他才肯说。”
  吕二对那大夫的绰号很感兴起,便问道:“无胆人精是什么意思?”
  黄泉发笑道:“无胆的意思是他吴龙生是个胆小的人,禁不起恐吓的,人精的意思是,这个吴龙生实在是—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不过却又是个只向钱看的成了精的人。”
  吕二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懂了,我们两人合作的这票买卖干得不错,可说是水深船稳风干浪静,再稳当不过了。骚胡子哑巴吃黄连,以为他帮助了一个挑大粪的,万金赌坊的茅坊—定不愁黄货四滥,那里知道……”
  吕二跟黄泉是在棺材铺里聊着的,吕二因为听到了脚步声才没有再往下说。
  进来的是—名与吕二身分相同的鹰杀手,名叫酒鬼张伯良。
  张伯良交给黄赌发的一封鸽书。
  “三月二十七日,护法三人及副帮主将赴洛阳,黄堂主听命行事,慎重之。”
  飞鹰帮帮主没有念过多少书,帮里文墨上有造诣的也不多,这封鸽书还算是写得简单明了。
  黄泉发和吕二马上收起好兴致,要张伯良去把其他鹰杀手找回来,留在铺里待命,因为明天就是二十七日,上级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还是早点准备为好。
  黄泉发没有估错,飞鹰帮的三位护法,二位副帮主竟然在三月二十七日风尘尘仆仆的赶来了。
  三人分别是鬼斧车辕、虎刀巴均、魔鞭郎雄。
  副帮主是小诸葛林无策。
  十几名鹰杀手加上堂主黄泉发,与总帮来的三位护法,同在棺材铺后听副帮主的“训话”。
  “上次我们的人被四海堂做掉了十几个,其中还包括了两名护法和一名堂主,本帮精英一下子失去这么多,不可谓受创之重。”
  小诸葛林无策个子小小的,胖嘟嘟的,五十岁左右年纪,他个子虽小,声音却很宏亮。
  林无策停了一下,扫视众人一下,说道:“二十八日也就是明天,四海客栈重新开幕开业,在场的每个人,都要前去捧场一下。”
  他似乎对自己用了“捧场”这个幽默的词,而有点得意,小诸葛林无策名字的意思是“算无遗策”另一个被人的说法是束手无策,他当然喜欢“算无遗策”这个解释。
  “为了避免暴霹目标,我们不能携带兵器,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造成正面的冲突,面是伺机烧点野火,打打游击.闹他一场便罢手。为了不要突显行迹,大伙儿天亮后,便自由活动,晚上分别找客店歇下,明天再到四海客栈会合。”
  总指挥的话当然获得全数同意,于是三位护法先行离去,小诸葛林无策也悄悄从后门溜走,另外的十几名鹰杀手,留下两名轮值巡守“分舵”的其余的也都散去。
  怒虎吕二手一摊道:“来匆匆,去匆匆,这一大伙人赶来的目的是就是听副帮主演讲。”
  死要钱黄泉发笑道:“你发什么牢骚?有机会听小诸葛讲话的人并不多。”
  怒虎吕二道:“明天我们在四海客栈该怎么做?”
  死要钱黄泉发神秘—笑道:“这还轮不到我们两个担心,有三位护法和一位副帮主在场,哪轮得到我们出头?”
  “何况总坛跟洛阳还有一段距离,发生什么意外,他们那些头头大可溜之大吉,我们两个目前的根在这个,对于有危险的事,只能隔岸观火,千万不可以身涉险。”
  怒虎吕二道:“说得有理,要不是我会看风色,中条四虎那还有我这条怒虎存下来。”
  天已慢慢亮了。
  死要钱黄泉发挤挤眼睛,腊黄的脸上出现一点红光,“怎么样,干了这一票大买卖,咱们可以到香香馆一乐吧。”
  “哦?对对对,明天四海客栈一定还有不少肥羊,咱们可以趁机再宰几只看看。”怒虎吕二根兴奋道。
  “咱们先到香香馆搂着娘们快活快活,熬到明天再定,黄堂主,你把你的易容箱带着,咱们最好改头换面一番,弄得连自己人都不知道咱们的身分。”
  黄泉发频频点头,忽然低头看着在掌心上的两只鹰形刺青,自语道:“这个标志若非有心人是不会发现的,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们还是得截上人皮手套不可。”
  怒虎吕二一怔道:“我只听说过牛皮、羊皮手套,这种人皮手套还是头一回听到,难道真的是由人皮所制?”
  黄泉发阴阴一笑道:“当然,很多无名尸,我会主动出面收埋,为的就是要制人皮手套,人皮面具。”
  怒虎吕二吃了一惊道:“你少吓人了好不好?”
  黄泉发道:“我处理尸体已有十几年的经验,从没有见过半个鬼魂,你别少见多怪,我看你手脚蛮灵活的,还打算收你为传人呢?”
  怒虎吕二脸都吓绿了,忙摇头道:“谢谢,谢谢,我可是个怕鬼的,你可别收我这胆小的徒弟。”
  黄泉发道:“现在年轻人越来越不能吃苦了,我看我的这套独门绝技怕要失传了。”
  怒虎吕二是真的怕接触尸体,这也是—殷人的通牲,一个对尸体有兴趣的人,才是一般人眼中的异类。
  他对帮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对升迁也不存希望,当初中条四虎参加飞鹰帮,只是为了找个靠山,为犯罪后避风头找个安全的庇护所。
  “浑水摸鱼,为自己谋利。”怒虎目二道。
  “走,听说香香馆的百合、莲花、玫瑰都是水汪汪的大美人儿,别让别人占了先,快走吧。”
  “你到门口去等我,我拿易容箱去,马上就过来。”黄泉发说这话时,嘴角含着笑意,眼中顿时亮了起来。
  “浑水摸鱼,为自己谋福利。”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很欣赏吕二,因为吕二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而他也是。
  而他的年纪又要比吕二大上十几岁,他相信以他的“狡猾”,最后的赢家一定是他。
  香香馆的姑娘经过一夜的折腾,大部分的房间已空了下来,天亮后,她们大都已累得连腰都伸不直,最大的欲望就是好好睡一觉。
  百合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时太阳已露出了笑脸,她一手撑腰,回房倒下便睡,平常时候,她可以一直睡到黄昏再开始一天的生活,
  这种昼夜颠倒的日子,她已习惯了,她很少晒太阳,皮肤白得象透明。
  可是,百合才躺下,香香馆一个大茶壶就领着黄泉发来敲百合的门。
  敲了半天,百便才十分不情愿的打开门。
  大茶壶道:“这是黄老板,生意做得很大,你可得好好招待他不可。”
  百合点头,拉着黄泉发进了房间。
  黄泉发两眼布满血丝,腔色腊黄,揉揉眼睛道:“百合姑娘,我要好好睡一觉,打了一夜的牌,我撑不住了,我睡着后,别吵醒我。”
  百合有点高兴,原来是来个“睡觉的”。她赶快帮黄泉发脱衣服。
  黄泉发往宽大原双人床里滚,抱着被子,片刻就发出鼾声。
  百合在黄泉发身侧躺下,同样抱着被了,也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入梦乡。
  两个人一直睡到太阳偏西才醒来。
  黄泉发拿了二十两银子给百合,说要买下百合一直到明天明晨的时间,百合自是欣然应允,黄泉发又拿了五十两银子,要百合吩咐厨下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
  百合想不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会有这么大的出手,举止间,对黄泉发有说不出的巴结尊敬。
  她尊敬的当然是黄泉发的银子。
  酒席整治好了,只着一件肚兜和百褶裙的百合陪着黄泉发喝酒。
  黄泉发也象所有寻芳男人一样,手脚很不老实,在吃菜喝酒之余,不时把把手伸进百合的肚兜里或裙子里。
  百合很丰满的乳房,黄泉发在揉捏之际,陶陶然之状,跟百合所看到的每一个男客差不多。
  这种职业的女人很少穿内裤,百合也没有,黄泉发的手指在百合胯下神秘地带抠抠摸摸,然后把手放在鼻下闻嗅,再伸到嘴里吸吮,有时,也把粘粘的手放在酒杯里刷刷,再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百合,你有没有碰过让你受不了的男客人?”黄泉发惯性动作没停,暖味的问。
  “你呀,你这样抓来抓去,就让我受不了呀。”百合搂着黄泉发脖子,“喷”的在后者枯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不是指这个,我指的是在床上凭真功夫夫让你受不了的男客人。”黄泉发人不胖,胃口却很大,吃菜喝酒摸女人,一直没有停止。
  “说来连我也不相信,我接客这些年来,碰到持续奋战最久的客人,居然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百合皱皱眉,想起前晚与钱老爷子在床上的情形。
  “六十几岁的人?”黄泉发好奇地道:“是谁呀?他到底搞了多久?”
  “是谁我不便讲,不过,如果我支持得住,他起码可以搞三四个时辰。”百合说的是实话。
  黄泉发从荷包里摸出—张百两面额的锻票给百合,笑笑道:“你只要告诉我那老当益壮的人是谁,这一百两银子就给你。”
  百合一把抢过银票,兴奋得声音有点颤抖,“是四海堂的钱老爷子。”
  “钱老爷子?”黄泉发很意外道:“他不是早就阳痿了?”
  百合低声道:“我也听人这么说过。”
  要一个妓女在男客面前描述与另一个男人的情形,似平有点反常,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百合不会拒绝的。
  “你把经过情形详细一遍好吗?”黄泉发道:“说得愈精彩愈好,有时‘听’也是一种享受。”
  百合红着脸道:“就在前天晚上,我奉命去伺候老爷子,当时我很高兴,心想,象那种六十几岁的男人,能够意思一下,就很不错了,真是一趟轻松差事。”
  黄泉发道:“结果你猜错了。”
  “是的,我想不到老爷子的宝贝那么竖挺,我在舔的时候,觉得油油滑的,大概徐上什么灵丹妙药吧,但干我们这一行的,那种阵仗投见过?再灵的药,也只能支撑一下子,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拼命对我使劲,使我好几次受不了昏了过去。”
  “最后,我实在累坏了,一来是怕再搞下去会出事,二来也会在没有办法应付,才双睛一闭,假装睡着了,老爷子这才放过我。”
  黄泉发听了后,同时也推想出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形,一定是骚胡子找老爷子坦白献药,才会有这种怪事发生。
  黄泉发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了解,他的“宝贝”机能虽未完全丧失,但由于“早泄”使得他对自己很自卑,听百合说钱老爷子的“神勇”,他顿时欲念全消,只想去找出罗汉续命丹,用一用。
  不过,理智又告诉他千万不能莽撞,因为过了这个夜晚,就是四海堂客栈重新开幕日,万一他只图一时之愉,就兹事体大了。
  他只好胡乱朝百合身上乱摸一摸,多喝几酒怀解释馋瘾。
  夕阳西下,四海堂后花园的醉月亭。
  满月楼欧阳三郎带着七杀镖孔龙来到金光闪闪的醉月亭。
  钱老爷子神采奕奕,陪侍在侧的是四海堂大总管旋风舞彰云,以及三总管浪子田野。
  钱老爷子看到满月楼主欧阳三郎,连忙出亭,拱手笑道:“满月楼主驾临,钱某人不胜荣幸。”
  田野很怕看这种虚假的客套场面,但他既然在场,且身份是四海堂三总管,就不能迥避。
  欧阳三郎在入坐之前,指指七杀镖孔龙道:“这位是满月楼总管事七杀镖孔龙。”
  田野暗暗吃一惊,他知道七步夺魂叟是满月楼的人,但他想不到五年前名噪江湖的七杀镖居然在隐匿一段时间后,插身一变为满月楼的总管事。
  钱老爷子显然对七杀镖孔龙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打着哈哈,直拱手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钱老爷子也介绍两位总管,“这位是四海堂大总管旋风斧彰云,三总管火爆浪子田野。”
  欧阳三郎听到这两个名字时,脸色微微一变,就朝彰云、田野拱手道:“两位雄才大略,得以辅助钱老爷子这等盖世英豪,相得益彰,可喜可贺。”
  欧阳三郎眼光扫过田野的时候,田野暗道:“好锐利的眼睛,难怪有人叫他鹰眼三郎。”
  金桌上有两个红漆珠宝箱,钱老爷子上前打开,都是—些玉器。
  “这些是汉玉请楼主品鉴。”钱老爷子道。
  欧阳三郎朝那几件玉器看了一眼,抬头冰冰道:“欧阳某人从不鉴膺品。”
  钱老爷子一怔道:“你怎么知道这些汉玉是膺品?”
  欧阳三郎自负道:“凭直觉。”
  钱老爷子勉强笑笑道:“高明高明,今天请楼主来,品鉴古董,实际上我跟楼主沟通下。”
  欧阳三郎没有让钱老爷子为难,和气的道;“满月楼很荣幸与钱老爷子沟通。”
  钱老爷子忙道:“好说,好说。”
  说时吩咐快清了满桌,珠宝已搬走。
  七杀镖孔龙站在欧阳三郎身后。
  田野,彰云站在钱老爷子身后。
  欧阳三郎钱老爷子要他鉴定膺品之事没有再提了,不过,他有明显的不豫之色。
  钱老爷子开门见山道:“刚才是开玩笑,尚望楼主莫见怪,事实上,今天这顿饭,我是为了澄清一件事才请楼主赏的。”
  欧阳三郎嗯了—声,目光灼灼的直盯着钱老爷子。
  钱老爷子道:“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我的一名属下万金赌坊主持人邵永和,私下拍卖会上,以十万两银子买下罗汉续命丹,结果竟然在陆羽茶楼上被扒走。”
  欧阳三郎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钱者爷子跟欧欧三郎谈话时,双方“随从”正在进行一场无言的战争。
  “眼战。”
  七杀镖孔龙一双眼睛死盯着田野,连眨都不眨,盯了一会儿又转彰云。
  田野和彰云不甘示弱,也同样狠狠瞪着七杀镖孔龙。
  如果人的眼睛可以变成武器,双方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钱老爷子没有跟欧阳三郎就这个问题再讲座下去,他忽然举杯道:“喝酒,既然楼主认为没什么不对,为了避免杀风景,我就不说了。”
  钱老爷子以退为进的策略奏效了。
  欧阳三郎没有喝酒,冰冰道:“老爷认为本楼主该负什么责任?”
  钱老爷子语气不那么和善了,“据邵永和说,在东西弄丢之前,并没有任何人知道此事,只有满月楼方面是卖方,除非是……”
  欧阳三郎接着道:“除非是本楼泄露消息,东西又怎会盗窃?”
  钱老爷子哈哈大笑道:“欧阳楼主快人快语,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欧阳三郎居然笑了一笑,“很好,老爷子是要满月楼赔十万两银子,还是一瓶罗汉续命丹。”
  钱老爷子闻言不禁一怔,他本以为满月楼主会拂袖而去,甚至会拔刃相向,说什么也不可能会不问原委就认栽,这使得钱老爷子有点心虚,因为他不知道欧阳三郎是说气话,还是认真的。
  “我请楼主来绝对是一片诚意,我希望能借有彼此对这件事的了解,找出问题症结,满月楼进行过百余件交易,信誉良好。”钱老爷子略一迟疑,道:“也许问题是邵永和身上的。”
  田野对钱老爷子说话的方式,觉得不可思议,以钱剑山一代枭雄的性格,什么都该斩钉截铁,那有语意模糊,内容方向摇摆不定的,还想在谈判桌上占上风的道理。
  欧阳三郎道:“为了本帮今后的太平,我看我还是付钱算了。”
  欧阳三郎一摆头,他身后的七杀镖孔龙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钱老爷子。
  “这是十七万两银票的一来对责属失窃之物做点补偿,二来为以前本楼没有向四海堂交保护费道歉。”欧阳三郎出手很大方。
  钱老爷子阵脚乱了,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僵在那里,脸色很不好看。
  旋风斧彰云忽然伸手越过钱老爷手的肩头,接过银票,口里漫不经心的道:“票子由属下交帐房师爷好了。”
  钱老爷子吁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只好以一串干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田野精神微微一震,因为他已看出满月楼主的精明比钱老爷子更胜一等。
  满月楼主欧阳三郎可以用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做很多事,首先,他狠狠羞辱了钱老爷子,而钱老爷子却莫可奈何。
  接着,他替自己买下了“受保护”这项承诺,虽然如此一来,满月楼等于臣服了四海堂,但实际上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最重要的一点是,“接受了这张银票,便无权再追索罗汉续命丹。十万两银子诚然不是个小数目,但对满月楼来说,却等于花在刀口上一笔必须的开支。”
  钱老爷子再度举杯道:“干杯,干杯。”
  欧阳三郎欣然干杯,一副前嫌尽释的模样,说道:
  “满月楼太太平平的在洛阳城做生意,全拜老爷子之赐,小弟在此敬钱大哥,以表谢意。”
  钱老爷子道:“好说,好说。”
  他笑了笑,忽然问子一个很突兀的问题。
  “林香思目前的情形怎么样了,当然,那是满月楼生意上的机密,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讲。”
  欧田三郎平静的道:“她目前人在满月楼。”
  钱老爷子用很奇怪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欧阳三郎,“她不是已经出售了吗?”
  欧阳三郎道:“说得不错,她的确曾被拍卖,但出了意外,满月楼为了维持形象,只好按照惯例,做了妥善处理。”
  钱老爷子笑笑道:“我如果以原价买回林香思,欧阳楼主认为是否可行。”
  钱老爷子知道林香思被再度拍卖,售价只有五千两,而满月楼硬是以十万两银子向钱老爷子买走林香思的。
  为了怕满月楼以为他钱剑山吃人不吐骨头.他特地如此试探。
  没想到欧阳三郎毫不领情,竟然拒绝道:
  “这万万不可,因为我正打算将林香思纳为偏室,香思这个女孩子命太苦了,心地也不坏,相貌也不差,我挺喜欢她的,两人也蛮合得来的。”
  钱老爷子听得头皮发麻,讪讪傻笑。
  田野则差点没笑出声来。
  欧阳三郎给钱老爷子的一记闷棍够重的了。
  满月楼言下颇有自得之色,更让钱老爷子如坐针毯,觉得这个“鸿门宴”,摆得真是不伦不类。
  欧阳三郎很识趣,起身告辞道:“今日承蒙盛情招待,十分感谢,来日钱堂主兴致来了,也请到满月楼走一趟,接受小弟的招待。”
  欧阳三郎在前,七杀镖孔龙惯随在后,没有多说废话,便扬长而去。
  钱老爷子直到欧阳三郎与七杀镖孔龙走得不见人影子,才长长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坐下。”他对田野、彰云道:“今天真是窝囊,竟受那个瘦皮猴的气。”
  旋风斧彰云眼中杀机并现,忙道:“属下这就去把他们拦下来,给他个‘一斧两段’吧。”
  “你疯了?”钱老爷子摇头制止道:“他们表面上做得四平八稳的,理亏的反倒象是四海堂,你找人家有个屁用,你不知道那个杀镖的镖有多快?”
  旋风斧彰云道:“我倒不相信七杀镖真如传言中所说那么神奇,我想斗斗他。”
  钱老爷子转向田野道:“这次请客的得失,你替我分析一下。”
  钱老爷子最近很不愿伤脑筋,让年青人把事情剖析之后,他再下注脚,比自个儿伤脑筋要轻松得多。
  田野有条不紊的道:“表面上看,老爷子获失得了窃丹药的全额赔偿十万两银子,而并因为林香思印将成为欧三郎之妾,省下了十万开销,这是看得的好处,另外的好处是,我们多少可以从这次宴会里看出满月楼主的厉害。”
  田野稍微停顿了一下,喝了口酒,润润嘴唇又道:“至于更深一层的利害,就很难判断了,满月楼用话扣住我们,美其名是交‘保护费’,事实上是避免冲突层次升高的聪明的说法。”
  “也许他就因为已经跟四海堂‘打过招呼’,反而可以放胆扩充自己的实力。”
  钱老爷子深以为然点头道:“养虎为患,不可不防。”
  田野道:“目前四海堂是在明处,猎虎、猫豹、猎鹿三组近百名杀手已不是什么秘密,各产业也是尽人皆知,而我们看满月楼却如雾里看花。”
  钱老爷子道:“我曾试过要安插自己人进满月楼,却一直不能成功。”
  田野叹了口气道:“我们来帮满月楼算个帐好了,满月楼成立到今,进行了四十次左右的拍卖会,每次会期平均有二百人参加,每人缴交一百两挂号费,一次两万,四十次就有八十万两银子的收入。
  每次会期,交易抽一成佣金,每一会期总交易额在二三十万两,一成佣金是二三万两,四十次下来,就有百万两以上的收入,再加上挂号费,三年来,满月楼已在洛阳城赚进了两百万两以上的财富。”
  钱老爷子点头,这种估算还是很保守的。
  田野缓缓道:“两百万两巨额.可以培植多少好手,吸收多少卖命高手,自是不难想象。”
  钱老爷子忧心忡忡道:“早在满月楼刚开始做生意时,四海堂就该将他一举扫平,如今羽毛已丰,或许满月楼实力已凌驾四海堂之上,也说不定……”
  旋风斧云意气昂扬道;“只要老爷子一声令下,我立即率四海堂精英,却把小小的一座满月楼给踩成平地。”
  钱老爷子拍拍彰云肩膀,一手勾彰云肩膀,三个人的头在金桌上成品字形。
  田野点头,想起花丽娜想刨四海堂的根,飞鹰帮仍虎视眈耽,而他——进驻四海堂动机也不单纯。
  在这相情形下,钱老爷子把心思全花在女人身上,而还期待老天特别照顾,送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和一批效命好手。
  田野也许对钱老爷子的估计并不正确,因为钱老爷子是头修炼成精的狐狸,是很少打错算盘的。
  在香香馆的一个小房间里,钻石公子神情萎缩,一点也皮有以往那种娇狂的神采。
  陪伴他的是花名莲花的一个可爱姑娘。
  莲花不知道这个客人的身分,她称呼他为“慕公子”,她不知道慕容是复姓,她认为这个客人姓慕名容狄。
  这位慕公子虽然仪表堂堂,体格健壮,但在香香馆停留了一天一夜,除了三餐吃一点东西,其余时间大半躺在床上,或坐在床沿看书,对莲花姑娘连摸也不摸一下。
  起先,莲花姑娘还主动挑逗,但被他婉据后,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她每个月只有月信来的那几天可以不接客,而由于她怕受孕时均服食一种奇寒草药,所以,月信期间她所遭受的痛,实在令她有“痛不欲生”之感,身体正常,能落得清闲,她觉得未尝不好。
  天黑了,慕公子也用过晚餐,莲花姑娘在灯下绣花,慕公子在灯下看书。
  莲花姑娘笑道:“公子是不是在等人?”
  慕公子道:“是的。”
  莲花姑娘眼波流露出关怀之色道:“等到人之后就走?”钻石公子道:“是的,也许要看看情形再决定。”
  莲花姑娘道:“你好象有病,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钻石公子心不在焉的点头道:“是的——哦,不必了,我没病。”
  外面院子里,传来阵阵脚步声和笑语声,这儿的隔声设备并不好。
  莲花姑娘隔壁分别住着杏枝和春桃,这时她们也都有客人,隐约传来的调情声,甚至上床后的激叫声,也都对钻石公子毫无影响。
  钻石公子皱着眉,神思不屑、眼神呆滞的看一页书一直停在那一页,久久没有翻动。
  外头院子里忽然有人恶声恶气道:“莲花呢?快叫她出来。”
  大茶壶回答道:“回爷,莲花姑娘正在接客,客人已包下她了,暂不能过来,我替你更找好的姑娘。”
  那人大吼道:“我就是要找她,你别挡着我。”
  大茶壶结巴的道:“赖爷,这个……这个…好象说不过去吧。”
  啪,先是耳光声,然后是声暴喝:“老子说话,你也顶嘴,我干你老母。”
  大茶壶嚷道:“敕爷,你怎么可以动手。”
  “我为什么不能动手,你不服气是不是?”
  钻石公子听到这里,抬头道:“那个什么赖爷好象很不好惹,别让伙计为难,你快过去吧。”
  莲花姑娘不肯走,道:“我们这儿的大老板是钱老爷子,谁敢放肆,要不是是非公子邹文经现在不在馆里,那个什么敕爷的可有罪受了。”
  慕容狄叹了口气道:“是非公子邹文经不在,事情难以善了———”
  慕容狄话声未落,砰的一声,房间忽然被一脚踢开,厚质的木门也破了一个大洞。
  一个满腔疙瘩的丑汉,凶神恶煞的叉腰站在房门口。
  从外表的气势来看,他似乎是个很有点功夫的江湖人物。
  他的疙瘩脸上本来就丑怪得可怕,一看清莲花陪的是个英俊的男人,顿时火冒起来了,满脸疙瘩像灌了红浆。
  他“哎唷”了一声,冷笑道:“他奶奶的.原来你这臭婊子陪的是个英俊的小子,怪不得老子来了连脸都不露一下。”
  慕容狄脸色白里透红,扶着桌子站子起来,冷冷道:
  “朋友,你说话可不可以客气一点。”
  疙瘩脸将慕容狄上下打量了几眼,以充满讽刺语气道:“怎么样?小白脸,你要我对你怎么个客气法?”
  慕容狄道:“这里是妓院,不是你的小公馆。”
  疙瘩脸嘿嘿道:“我要把莲花姑娘当成我的女人,你又能拿我怎样?”
  慕容狄咬牙忍了忍,“朋友是江湖上混的,难道没听说过人外有人这句话吗?”
  疙瘩脸哈哈大笑道:“说起我的名号,会让你这个小子吓破胆的。”
  慕容狄道:“我未必这么胆小,你何不说说看。”
  疙瘩脸拍胸脯道:“邙山四丑中的毒蛤蟆赖黑宝?”
  他似乎很为自己的外号感到骄傲,拍拍胸脯道:“你这细皮白小子,老子不跟你计较,你快给我挟着尾巴滚蛋,老子放你一马。”
  慕容狄忽然笑道:“原来阁下是邙山四丑中的老幺敕黑宝,久仰大名。”
  毒蛤蟆较黑宝有点意外道:“你也是江湖人物。”
  慕容狄伸手拔出腰间缩成一小截的金枪.笑笑道:“我跟四丑中的毒蝎子交过手,以后,他就再没有爬起来了。”毒蛤蟆赖黑宝瞳孔收敛,瞪大眼睛道:“你……你就是钻石公子?”
  慕容狄没有否认,冷冷道:“你刚才打了大茶壶一个耳光?”
  毒蛤蟆马上挥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结结巴巴道:“我错了,待会儿我会给大茶壶一点小费,向他道歉。”
  “莲花姑娘还是陪公子好了,我……我要走了。”
  慕容狄沉着脸道:“快滚。”
  毒蛤蟆如缝大赦,赶紧打躬道:“是是是,小人多有得罪,蒙公子不计,容后再报。”
  说完,如飞而去。
  慕容狄等毒蛤蟆去远了,才缓缓坐下,他的脸上已没半丝血色,冷汗直冒,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莲花姑娘大惊,一边掏出手帕替慕容狄擦汗,一边道:“慕公子,慕公子,我扶你到床上躺下,我看你得病不轻呢?”
  慕容狄叹了口气道:“我不是生病,我是中毒了。”
  “中毒?”莲花吓得脸都绿了,失声道:“这怎么会?我跟你吃的东西一样,怎么没有中毒?”
  慕容狄在莲花的搀扶下到床上躺下,有气无力的道:“我来这儿之前就中毒了,为了怕你受到‘接触传染’我一直忍着……要不然,象你这么美丽的姑娘,我钻石公子又岂能不动心。”
  莲花姑娘轻轻一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对了,你说你是‘钻石公子’,又怎会——”
  慕容狄眼皮微动,有气无力道;“我要等的人已经到了,你快去开门。”
  来的竟然是奇矮无比的鬼影子池晓风。
  慕容狄对莲花姑娘一使眼色道:“你到厨下叫几个宵夜点心,别急着过来。”
  莲花姑娘很识趣,马上应声离去。
  “表弟,你是怎么搞的?”鬼影子池晓风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钻石公子与影子兄弟是中表兄弟。
  慕容狄道:“我的四个跟班,全中毒死了,只有我抵抗力强点,支持到现在……”
  鬼老子池晓风替慕容狄把脉,摇摇头道:
  “你的脉象诡异,中的毒很怪.我看要等残阳来,才能确定你中的是什么毒,对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慕容狄道:“前晚,我跟他们四个人,从上品楼完饭,要回破庙,没走几步,四个人就突然一个个栽倒,我顺手招了一都马车,将四个人拉到附近一所药铺,到时四个人已经气绝了。”
  “我也觉得身体不对劲,只好要药铺代联络棺材铺,花了两千两银子,交代了丧事……然后,我就来这儿了。”
  鬼影子池晓风道:“刚才我看到邙山四丑中的毒蛤蟆打这儿出去,他有没有发现你也在这儿?”
  摹容狄苦笑道:“他都闯进来了,幸亏我掩饰得好,否则完了。”
  鬼影子道:“我对毒物很外行,等残阳来了再说吧,你先休息一下,他等会就会到了。”
  慕容狄道:“田野现在怎么样?”
  鬼影子道:“他现在好得很,他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当我替他‘算命’,说出他到洛阳后的各种时他几乎吓呆了,哈哈……”
  田野当时确实被鬼影子吓得一愣一愣的,原来鬼影子并不是多么神通广大,鬼影子一直暗中跟钻石公子慕容狄通声息,是田野始料未及。
  鬼影子笑过了后,道:“有田野跟着钱剑山,我跟残阳是否可以轻松一点了,否则,要保护一个人,可比杀一个人要难多了。”
  鬼影子的论调是可以成立的,因为眼前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同盟四刀客,他幻想办法要保护田野,但在田野进了四海堂后,又不能越雷池一步,田野安然步出四海堂。
  他们可以暂松一口气,但也不仅止表面上获得解脱,精神与行动,又要马上集中,十二万两的代价不是少数,扣掉佣金还有十万八千两,同盟四刀客护驾工作是不会疏忽的。
  毒影子终于来了。
  毒影子池残阳跟鬼影子池晓风,是个强烈的对比。
  毒影子池残阳长得非常高大,不是普通的高大,而是千人之中最高大的一个,他高大且英俊,五官明朗,笑起来憨憨呆呆的,是个有人缘的人,他的脾气也耿直,就跟他的外形一样。
  如果说父母相同,而竟然有这对兄弟,哥哥矮得不象话,弟弟却又象巨人,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而影子兄弟就是这样一对如假包换的亲兄弟。
  毒影子池残阳低头跨进门,走向慕容狄。
  他很熟练的执起慕容狄,把脉后,两道剑眉越皱越紧。
  鬼影子见毒影子神色有异,忙催何道:“怎么样?中了什么毒?”
  毒影子他残阳摇摇头道:“还不知道。”
  他问慕容狄,“你是在哪儿中毒的?”
  慕容狄道:“大概是上品楼吧……”
  池残阳道:“这不是单纯的中毒,你在上品楼有没有发现什么碍眼的人物?”
  慕容狄道:“没有留意。”
  池残阳又叫慕容狄伸出舌头,仔细看了半天,才道:“中的应属缓慢之剂,不管你中的是什么毒,使毒的人居然能让我毒影子看不出来,也着实高明。”
  “我先让你服一颗清血丹,暂时扼住攻心毒,为今之计,只有找一颗解万灵丹——罗汉续命丹,才有办法起死回生。”
  慕容狄忧伤地道:“要到哪里去找呢?满月楼将续命丹拍卖出去,我们又不知道买主是谁?”
  池晓风道:“我知道买主是谁?”
  慕容狄道:“谁?”
  池晓风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慕容狄难掩失望之色,轻声叹气道:“我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死了四个跟班,自己也只剩下半条命.竟连仇家都不知道是谁?”
  池晓风没有理会慕容狄的自怨自艾,跟池残阳商量应变之策。
  “我套过邵胡子的话,也到陆羽茶楼去调查过。”
  池晓风道:“老爷子为了要证实骚胡子的话,派我去的。”
  池晓风道:“那个假扮挑粪的朱富贵的真正身分我已经猜到了。”
  池残阳那张比池晓风大上一倍,却跟他有些相信的脸上流露出兴奋光采“是谁?”
  池晓风道;“目前洛阳城中,具有这等身手的人,只有两个半,一个半身不随且不去提他.一个体型魁伟也不对,只有那个无门二少爷吕二,涉有生嫌。”
  池残阳点头道:“很有可能。”
  池晓风叹了口气道:“洛阳城这么大,要找一个吕二,从何找起,咱们兄弟又不能离开钱剑山,偶尔溜出来一下,又无济于事。”
  慕容狄突然插口道:“有了,我们可以找老顽童帮忙呀,这些日子老顽童在丐帮分舵处理帮务,教授弟子,到丐帮准找得到他。”
  池残阳以拳击掌道:“对呀,老顽童可以动员丐帮弟了找人,不出三天准有消息。”
  池残阳则还留在房间陪慕容狄。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要找的“无门二少爷”吕二,此刻正待在香香馆里,离他们的房间只有一箭之遥。
  慕容眼皮攒动,微喟道:“想不到我也有卧病在床要人帮忙的时候。”
  池残阳安慰道:“别担心,你会没有事的,只要找到那下毒的人,我一定不会轻饶他。”
  慕容狄喘了口气道:“我也是。”
  四海客栈重新开幕子,漂亮光鲜的女主柳青青,还有艳光四射的柳媚媚,穿梭于宾客间、笑脸如眷花般灿烂。
  “开幕期间崔饮,住宿半价优待,群芳园七折,金宝厅不收头钱,期限三天。”
  这是贴在门柱上的红招贴。
  午初光景,四海客栈已经很热闹了,群芳园里的鸳鸳燕燕大多已有恩客捧场,金宝厅里的赌局方兴未艾。
  只是为了预防飞鹰帮的人混进四海客栈,守在门口负责“验关”的两名猎虎组弟子,会很客气地对来客道:“请将左手掌张开,好,对不起,对不起、请进,请进。”
  结果,飞鹰帮的三名护法,一位副帮主,十余名鹰帮主见状,没有一个敢接受检验,都愤愤不已的远远退到一边。暗暗切齿咒骂。
  这其间,也只有死要钱黄泉发和无门二少爷吕三改变容貌,戴了“人皮手套”,得以顺利过关。
  柳媚媚的“情人”鲁强权充跑堂,肩上搭着毛巾,吆喝声很大,高兴得难以名状。
  鲁强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磨豆子工人,如今居然也能穿着干净的衣服,在四海客栈招呼客人,自是胜任愉快,对柳青青感激涕零。  柳媚媚一直在前厅,前厅也就是餐厅,是进入四海客栈一个必须经过的地方,餐厅左边,中间,右边,各有一道拱廓,分别通往群芳园,金宝厅,栈房。
  柳媚媚在前厅招呼,一来是要看看是不有什么碍眼人来到,一方面是为了等一个人。
  她等待这个人是田野。
  田野知道她跟满月楼有关系,如今却到四海客栈当起总管,会不会去向钱老爷子告密?
  她有些忧愁,又有些企盼,暗暗道:
  “浪子呀,浪子,念在我们有过肌肤之亲的分上,你可千万别出卖我……大概不会吧,我对男人很了解,田野决不是个告密的人,何况他的确从我身上尝到了甜头。”
  柳媚媚从一开门营业,就盼望田野出现,直到午时左右,她仍然没有看到那个让她不安的浪子。
  柳青青没有在一个地方久留,她四处巡视,一会儿到金宝厅,一会儿到群芳园,一会儿又回到餐厅。
  最后,她在找一个人,一个让她又恨又割舍不下的男人。
  她希望钻石公子慕容狄会出现,她会明白告诉钻石公子,她爱他,想嫁给他……
  虽然事过境迁,她已不愿维持先前的誓言,但心灵深处,她仍旧抹不掉钻石公子那张带着傲慢笑意的脸,那张棱角分明,很有个性的脸。
  很多男女谈恋爱,爱的只是对方的一张脸。
  世故老到,阅人无数的柳青青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她的笑容背后,有道阴影,“慕容狄是不该错过这种场合的……我今天刻意为他打扮,我要他看到我最美最风光的时候,可是他人呢?”
  柳媚媚,柳青青这对风韵无限,仪态万千的姐妹花让四海客栈的男人全看傻了眼。
  今天客人里,慕四海客栈之名而来的,显然不及柳氏姐妹而来的人多,而且,不管客人的最初目的是什么,最后总免不了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对旷世尤物身上。
  毒蛤蟆敕黑宝和毒蛇阴盛坐在靠近窗户的一副座头上,点了满桌的佳看,然而两个人饮酒时并没有动筷子,他们的眼光始终一直在餐厅里的柳媚媚身上打转,他们是以眼光意淫佳人,用以佐酒。
  也许是有了酒意,毒蛤蟆敕黑宝和毒蛇阻盛两个人的谈话声越来越大,内容也越来越下流。
  最后,他们两个竟将矛头转向大厅门口守候的柳媚媚身上。
  “阴兄.你有没有听说过无尾花狐那女人?”
  毒蛤蟆说时以眼角扫了梆媚媚一下,意思是:就是她你知不知道。
  毒蛇阴盛显然有点意外,“听说过呀,听说花狐有一次被茅山醉道人打子一掌,伤势徂重,以后便没有出现过,不是死了,便是——”
  “嘘。”毒蛤蟆的嘘声很大,虽尽量压低声音,但他的话仍旧让全厅的人听得清楚。
  毒蛇阴盛微怒道:“干嘛紧张兮兮的,讲一个死人,你嘘什么嘘?”
  柳媚媚把他们两个人的话全听到耳朵里,气得牙痒痒的,铁青着脸.正要过去给他们一点教训。
  但她还同有采取行动前,已经有人替她出头了。
  那是一个脸上有几个麻子的青年汉子,他就坐在两个毒物旁边的座头上。
  麻皮汉子突然起身,对两个毒物喝道;“你们讲谁是死人?”
  毒蛤螟冷哼道:“我讲谁,她自个我心里有数,怎么样不服气,是不是要替那只狐狸精出头?”
  麻皮汉子离开座位,指着毒赖皮道:“你这只赖蛤蟆自己模样丑,吃不到天鹅肉,就心理变态,污蔑别的女人。”
  “好。”毒蛤蟆赖黑宝也站子起来,喝道;“你这个麻子要替别人出头,我就让你尝尝我毒蛤蟆的一身蛤螟功。”
  麻皮冷笑道:“别人怕你这个癞蛤蟆,我却不怕。”
  柳媚媚皱眉沉思,因为在这之前,她印象中没有一个人象麻汉子这号人物,而且她柳媚媚名字的人,多半知道她无尾花狐的那段过去。
  她只要一招手,立即就会有猎虎组杀手出面替她收拾毒蛤蟆,为什么会蹦出一个麻皮汉子呢?
  毒蛇阴盛是个心面深沉的人,他已经在很短时间内,将情形作了一个简单的分析,毒蛤蟆喝醉了。
  这是错不了的,毒蛤蟆那身疙瘩是掩饰不了的,面如今他是在四海堂的地盘喝酒吃菜,居然把酒疯发在四海客栈的女总管身上,不是醉了是什么?
  毒蛇阴盛连出面阻劝的念头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跟一个已经喝醉的人,是没有理由好讲的。
  毒蛤蟆对“表演场地”很满意,因为他现在站立之处,可以让摆四五十张桌子的大敞厅里酌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喂,麻子。”毒蛤蟆一抬下巴,说道:
  “不必客气,请尽量朝敕某身上招呼,赖某人保证绝不还手,且看着是你的拳头厉害,还是敕某人的身子结实。”
  进到四海客栈的宾客,在礼貌上是不可能带兵刃的,所以赖黑宝才很笃定,因为他的蛤蟆座功就是挨得起拳头。
  麻皮汉子冷哼一声,道:“操你祖奶奶的。”说时已一摹对准了毒蛤螟的肚皮凑了过去。
  毒蛤蟆的肚皮肚得有如真蛤蟆。
  麻皮汉子出拳狠毒,劲气激荡,附近肚头的入全感受到那股拳风。
  毒蛤蟆说话算数,麻皮汉子一拳打过去,他果没有还手。
  砰,麻皮汉子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捶在毒蛤蟆的肚皮上。这—掌打中的声音很响,也很怪。
  这就好象打中的不是一个人的肚皮,而是一面破鼓,隐隐带着一种“嗤”的漏气尾音。
  麻皮汉子一拳得手,却未能马上收回拳头,并不是他不想收回,而是他钥拳头已探陷肉团之中,想收手也无能为力了。
  两个人如今姿态,使厅里的客人都乐得拍手大笑。
  毒蛤蟆原来挺着肚皮站立,脚步还有一点蹒跚,这时却愈来愈稳,肚皮也愈鼓意大。
  麻皮汉子弯着腰、满脸通红,屁股不断扭动,拳头就好象陷进了一黏稠的麦牙膏里,连拔都拔不出来。
  毒蛇阻盛的脸上隐隐浮现笑容,自语道:“看样子那个麻子的右臂是废定了。”
  餐厅里的武林人物不少,见状也跟毒蛇阴盛有相同的看法。
  柳媚媚有些迟疑不决,麻皮汉子是为了替她抱不平才出手的,如今麻皮汉子受困,她是否应出面解围?
  正在她举棋难定之际,情势突辑发生变化。
  毒蛤蟆赖黑宝得意狂笑的声音未歇,突然脸色发紫,鼓胀的肚皮也忽然泄了气,当然,麻皮汉子的右手已顺势抽了出来。
  “你,你好毒。”毒蛤蟆目眦欲裂,嘶吼道:“你……”
  说时,毒蛤蟆灌满脓浆的疙瘩已由紫转黑,随即瘫倒下去。
  麻皮汉子眼睛发亮,打开握着的拳头,掌心里是枢两头尖尖的竹牙签。
  这种竹牙签在每副座头上都有一盒,而毒蛤蟆就是死在这种小小的“武器”上。
  蛤蟆功的气眼在肚脐,这是敕黑宝的秘密,然而也因为蛤蟆功无往不利的战功,使敕黑宝疏忽了这一点。
  柳媚媚带着一阵香风走向毒蛇阴盛,笑眯眯的道:“阴大侠,你是不是可以带走他的尸体?”
  毒蛇阴盛心里略为盘算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出这句话,连柳媚媚都暗吃一惊,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毒蛇阴盛跟毒蛤蟆敕黑宝之间,多象一对义共生死的好朋友。
  何况,“邙山四丑”是拜过把子的,这也是人所共所的事。
  柳媚媚没有责难毒蛇阴盛,因为她忽然领会到一个人有毒蛇这个外号,名字又叫阴盛,多少有点道理在。
  柳媚媚转头,招来两名巡场杂役,吩咐道:“把这人抬走,后事好好替他办。”
  柳媚媚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走到柜台后面,坐在一张小藤椅上,旋即闭目假寐。
  她忙了半天有点累了,尤其是久盼心上人由野不至,精神上的疲倦更胜于肉体上的。
  她才刚坐下.鲁强就端了一碗人参汤给她,傻呼呼的朝她直笑。
  “还是自己一手调教的好。”她暗暗叹了口气。
  她喝完人参茶,发现一个人走到柜台后面来,看到这个人,她显得很不高兴,来的是麻皮汉子。
  “媚媚,你不认得我了?”麻皮汉子暖妹地笑着,
  “对了,我还没有请教你贵姓呢。”柳媚媚想到目前身份,又勉强站了起来。
  “双口吕,记起来了呢?”
  “双口吕?”柳媚媚茫然道:“我的朋友里面,好象没有姓吕的……”
  “我提醒你一下,几天之前的夜晚,有个精壮的小伙子悄悄溜进白寡妇豆腐店……”
  “你是吕二?”柳媚媚一惊,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她现在已不是从前卖豆腐的白寡妇,她目前是看上去很神气的女总管。
  她不希望自己不明誉的事曝光,吕二了解她有个叫鲁强的情夫,也知道她有尊裸体玉美人,纵然吕二不一定知道玉美人跟满月楼的关系,但也够他心惊肉跳了。
  “怎么样?”吕二舔舔嘴唇,色眯眯的道:“那天的好事被人破坏,柳姑娘是不是还意犹未尽,想跟在下、敝人、兄弟我,重续前缘?”
  如果柳媚媚的眼睛是两把刀,吕二早被杀死好几次了。
  “你想怎么样,要胁我?”
  “我不敢?”吕二吐吐舌头,用右手罩在嘴边,悄声道:“你约个时间地点,只要把二爷我伺候满意了,我不但不会扯你的后腿,反而会帮助你……”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柳媚媚心绪有点乱,只想早点摆脱吕二的纠缠。
  “那——至少要给我点好处吧?”吕二的眼光停留在柳媚媚耸立的乳峰与纤细的腰肢上。
  “这几天,我走不了,明天二十九,后天三十,大后天四月初一。就初一吧,早上辰初我在陆羽茶楼前等你,到时候再决定上哪儿。”
  “初一,辰初?可以,你甭上陆羽楼.就回你先前的住处白寡妇豆腐店去,我很怀念那张床,上回没有一圆鸳梦,是我最大遗憾。”
  柳媚媚忽然笑了,朝吕二飞了一个媚眼,娇嗔道:“你真逗,什么叫怀念那张床,好吧,我一定到,你可别不守诺言哟。”
  柳媚媚已认清情势,态度上做了转变,乐得吕二骨头都快酥了。
  “好好,好姐姐,你可让我想死了。”吕二情不自禁的举手拍了一下柳媚媚的臂膀。
  柳媚媚伸出食指、拇指滑了两滑,道:“今儿个是四海客栈开幕第一天,你可得要手下留情哟。”
  “我知道,你的话我那敢不听?”
  这对各怀鬼胎的男女在柜台后窃窃私议,状至亲密,因有柜台挡住,一般宾客并没有人特别注童,只让一个跑堂打杂的鲁强看得两眼喷火。
  鲁强只是智慧低,相当于五六岁孩童的理解力,但仅有这点智慧,也够他判断是非了。
  他对柳媚媚有一种慕孺般的占有欲,也就因为他脑筋简单,这种占有欲就特别的强烈。
  看柳媚媚跟那麻子嘀咕没完,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冲进柜台后面,横身阻止在柳媚媚和吕二中间。
  鲁强的吼声很大:“不许欺负大姐,滚开。”
  他用力一推,吕二差点摔倒。
  吕二正要动粗、柳媚媚眼色一使,一手拉开鲁强,一手朝吕二播了摇。
  柳媚媚象对一个刚解人事的孩童说话:
  “阿强,别胡闹,大姐喜欢你,大姐是你一个人的,这是吕少爷,他人很好,刚才他告诉大姐.他要到关外去,找他做皮货生意的舅舅,大姐拜托他替你买件皮袄,免得冬天到了冬天受冻。”
  鲁强眼珠转了几下,不信道:“冬天不是刚过吗?现在天气慢慢热了,我……我打赤膊好了……不……不用穿皮袄了。”
  柳媚媚解释道:“阿强,冬天马上就会来了,到时候下大雪怎么办?”
  吕二懒得跟鲁强那种呆瓜赌气,走出帐柜,回到原来的座头上,这时他坐位的对面,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约有七十岁的老人,驼背、长长的白胡须,瘦瘦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小子跟那娘们嘀咕什么?”原来这驼背老人是死要钱黄泉发所扮。
  “我刚才替她出气,杀了蛤蟆,她报感激我。”吕二尴尬的笑笑。
  “不会吧?我看她跟你挺熟的。”黄泉发见吕二收了笑容,忙住口。
  吕二喝了口酒,没有再提柳媚媚,他朝门外呶呶嘴道:“那几个自尊自大的家伙呢?”
  黄泉发低声道:“他们全被挡驾了,在远处观望了一阵子,又散去了。”
  吕二朝窗外对街看去,果然不见那些飞鹰帮的人。
  “待会儿我们去金宝厅过过瘾,今天这里戒备太严,要下手不容易,何况咱们两个是不能被检查的,我看暂时看看风色再说。”  黄泉发四下扫了一眼道:“说得也是,我们到金宝厅去走走,别惹人注意。”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金宝厅走去。
  第十二章 横生节枝
  柳媚媚好不容易说服了鲁强,额际已有汗意,她要去端碗面过来,她饿了吧,她想。
  鲁强高高兴兴的去了,柳媚媚松了口气,又往椅子上坐去。
  她才刚坐下不久,微仰着脸,但她又猛然站起来了,因为她听到田野的声音。
  “随便弄四五个菜,嗯……对,就我一个,来壶酒。”
  她看到田野正在吩咐一个领台的小伙计。
  田野在领台的左边第五付座头上坐下,然后抬起头来,朝柜台后的柳媚媚笑了笑。
  柳媚媚又惊又喜,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已经四十四岁了,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就象是心房突然爬上过—番蚂蚁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乍遇心上人的感觉,这让她的的心整个震动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回报了一个最甜美的微笑。
  同时,她暗自庆幸,那个讨厌的吕二已经到金宝厅去子,那个象幼儿的鲁强也到厨下端面去了,这正是一个眉目传情,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脑海中出现田野与她缠纠床第的画面,顿时两朵红云飞上她的粉腮。
  田野那种解风情,肯采取多种“姿式”的学习态度,令她十分欣赏。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象田野那么够味的男人了。
  她忽然想起曾经有个男人说过她具有一个“上等工具”。特点是:紧、暖、干、香、浅。
  一个男人,能让她在瞬间想象力飞驰而无法自制的除了那个火爆浪子,又会有谁?
  柳媚媚,这个尤物,眼中射出足以令任何男人熔化的光,轻移脚步,走向田野。
  田野的视线也紧紧被她吸引住。
  他从未见过一个从心里骚到眼睛里的女人,看到柳媚媚让他有心震动之余,也有点担心一担心他的自制力。
  “三总管怎么有空过来?”柳媚媚拉开座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虎厅中宾客的视,一下子就集中到柳媚媚身上,同时,谈笑 的声音也好象小了很多,大家似乎都想“窃听”柳媚媚与田野的对话。
  田野的眼光很不正经,说的许却很正经,“老爷子叫我过来看看,我有点事要找令妹柳青青姑娘商量。”
  “是吗?哦,青青四处转来转去,这会儿大概在金宝厅,要不要我去叫她?”
  “不必了,我肚子唱空城计,等填饱了肚子,我再去找她,顺便四处逛逛。”
  “嗯,这样也好。”
  “生意不错,是不是跟优待有关?”
  “是啊,客人特捧场,又打四折,一直人来人往的,挺热闹的。“
  “有没有人闹事?”
  “没有——”柳媚媚尾音拖得很长,因为她看见鲁强正端着一大海碗面走了过来。
  “让开,谢谢,谢谢,面很烫,小心,哦,好,大姐,面来了,我特地叫大师傅多加了一个卤蛋。”
  鲁强把面放在桌上、然后瞪着田野道:“你是谁?为什么跟我大姐同桌?”
  柳媚媚汕讪地斥道:“阿强,不得无礼,这是三总管田野公子,以后,不管大姐跟准说话,你都不必管,在家里大姐听你的,在外头你听大姐的,知道没有?你去招呼客人。”
  鲁强扳着指头道:“在家里大姐听鲁强的,在外头鲁强听大姐的,好不吃亏,阿强知道了。”
  鲁强说完.得意洋洋地走了。
  柳媚媚看到田野之后,很后悔把鲁强这个不成熟的大男人弄在身边,鲁强的独占性很强,让鲁强在这里,只会使她疲于奔命,掣肘难行。
  她暗想,等会儿,就要把鲁强赶走……可是,他万一一直缠着我不放呢?
  “唉。”柳媚媚幽幽一叹,没有再说什么,举起筷子开始吃面。
  田野也认真的在吃菜喝酒,仿佛对面坐的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一个女人。
  柳媚媚很想把对田野的相思说出来,却对四周投射过来的眼光有点忌惮。
  她想了想,将一只筷子在桌面上划了三个字“我想你。”
  田野没有如法抱制,他是用说的。
  “我看得出来。”
  筷子又划,“我快疯了。”
  “我了解。”
  筷子划:“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
  竖着耳朵听的宾客觉得英名其妙,不知两人用暗语问一些什么。
  “为什么不能回答?”筷子划得很快,“难道我不能让你怀念?”
  田野神情有些茫然,脸却红了,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道;“给我时间。”
  “我已经四十四岁了,我没有本钱,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希望?”筷子如飞。
  田野低下目光道:“放弃希望。”
  他实在太矛盾了,柳媚媚的床功夫实在令他叹为规止,且不克自持,时刻会在脑海中回想那幕香艳刺激情景。
  想象是感情的催情剂,尤其是“性”。
  自从跟柳媚媚发生关系后,田野的心就静不下来,他发现他的推理,判断力明显消退,他身体某一部分的机能更是特别容易亢奋竖硬。
  就象现在,幸好他是坐着,否则一定会很尴尬,因为他穿的不是长袍,而是一身蓝紧身衣裤。
  田野也不再看柳媚媚,因身体状况“特殊”,也不能起身离开。
  筷子没停,“为什么不也看我?”在飞舞的筷影里,突然滴下两滴泪水。
  “不要逼我,请你走开。”田野的声音像耳语,他看到了那两滴印在桌面上的眼泪。
  有宾客看出趣味来了,男的是尽量回避,不敢正面作答,女的是“筷筷”进逼,泫然泪下。
  田野闭上了眼睛、根本不看柳媚媚,然而,他的脑中“魔像”却是那么的清晰,妖媚。
  柳媚媚面吃完了,手也比酸了,田野来个相应不理,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失身分,破口大骂。
  最后,柳媚媚开口了,“张开眼睛.看看我,好,慢用,我先走一步。”
  田野张开眼睛.正好看到她转身离去的背影。
  柳媚媚走路的姿态也很“骚”,尤其从后面看更“骚”。
  她穿的是剪裁合理的窄裙,屁股上圆滚滚的肉球,微微向上翘起,她走路时的膝盖交互摩擦,微呈“入”字形,无比诱人。
  也因为在两膝靠得太近,大腿顶端夸下便相互摩擦,使她本身在挤压某一部分时,产生揉捏似的快感。
  田野脑中又出现了全身赤裸裸的柳媚媚,看样子他一下子很难离开这座位。
  他只好喝了几口酒,默默念了几遍金刚经,才使浮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田野在群芳园前的假山边看到了柳青青。
  柳青青正对着池里的锦鱼,沉思顾影。
  “柳姑娘,我是替老爷子传话来的。”田野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柳青青仍旧看着游鱼,漫不经心的道:“慕容狄有没有跟你一块儿来。”
  田野恍然悟及柳青青原来还一直挂念钻石公子。
  “没有,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唉,”柳青青看着走廓上走来走去的人,叹息道:“我错了,我不该贪慕容狄财富权势,而冷落了慕容狄。”田野无语,他是替老爷子传话的,而当事人却心有别属。
  “好男人天下没几个,一个人所需要的钱财也有限,我实在错得太离谱了,既然爱他,为什么要试探他。”柳青青眉间忧色很深,自责也很深。
  “慕容狄本来就对我浪迹江湖,行迹不检不怎么谅解,如今,我又当上了四海客栈的主持人,他想必更不会要我了。”
  田野依旧无语,也为柳媚媚、柳青青这对姐妹的行为感到不解。
  柳媚媚因为与田野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知道彼此“好”在那里而害相思病,还情有可原。
  柳青青跟慕容狄没见过几次面,连一见钟情也谈不上,什么仍旧“单相思”成这副模样。
  “小田,是不是钱老爷子派你来传话的。”柳青青仿佛突然发现田野的存在,问了起来。
  “是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必赘言了。答不答应在你,钱老爷子说,如果你愿意下嫁,他可以将原配休掉,扶你当正室。”
  “多狠的心肠呀,钱夫人温柔贤淑,他凭什么休掉?我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田野道:“可是,你如今主持四海客栈,不就是为了——”
  柳青青很冷酷道:“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巴结那个老乌龟?他少做他的春秋大梦,我才不会替他卖命呢?我是在为自己累积资本,一旦‘翅膀长硬了’我马上远走高飞。”
  田野道:“你不怕我把这话告诉老爷子?”
  “你不会的,而且你说了,他也不会相信,我就是一个很贱的女人,我故意卖破绽,引绣他,却在他要吞饵的时候,把钓竿拉起来,他吞饵难逃厄运,不吞又白费功夫。”
  田野道:“我话已带到,你考虑看看,你这种回答方式,如果老爷子问起——不会撒谎的我,要我怎么回答?”
  柳青青眉一舒,微笑道:“你就告诉他,你在告诉后,我很心动,似乎很愿意跟他结连理,可是我又是捉摸不定的人,你也不能确定,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田野点头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田野正待离去,柳青青忽然叫住了他。
  “小田,你替我找找钻石公子.我有个很不祥的预感,按常理,四海客栈重新开幕了,他爱凑热闹,没有不来的道理,可是,现在午时都过了,他还不见人影子,着实令人担心。”
  田野道:“我会留心他,你放心好了,钻石公子福大命大,是不会出问题的。”
  田野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到一个极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人。
  来人竟是老顽童战千军,此时老顽童神色不定,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脚步急促,在长廓一头就朝田野招手叫道:“小子,出事了,出事了。”
  田野神色一变,道:“什么事?”
  老顽童走近田野,在三步外站定,气喘吁吁的道:“钻石公子快死了。”
  田野上前一步.急忙间,没留意脸色苍白的柳青青。
  “为什么?”
  柳青青也问道:“为什么?”
  老顽童对柳青青印象不佳,低声道:“走,我们到外头再说。”
  柳青青脱口而出,“在这里说也一样的呀,我跟你们一样关心钻石公子。”
  老顽童以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柳青青,无暇细想,便开口说道:
  “钻石公子受了很严重的毒伤,现在只比死人多口气罢了,他四个家人全死了,请看的大夫说,只有罗汉续命丹才可以救他一命。”
  老顽童不知道影子兄弟和田野的关系,等看到之后,影子兄弟又一再交代他将这件事告诉田野。
  听到这话,柳青青道:“到那儿去找罗汉续命丹呢?”
  田野也道:”我真不该为图厚利,把罗汉丹交满月楼拍卖的,如今要从何找起?”
  田野说的是实情,邵永和若不是宝贝遭窃,是不会向钱老爷子坦白的,即使现在真相大白,田野仍觉得茫然无绪,无从下手。
  老顽童因为要替影子兄弟隐瞒,不好说出吕二的名字,只好从旁提醒田呀:“现在罗汉丹在谁手里?”他故意问。
  田野道:“我本来不知道,后来才得知是万金赌坊的主持人邵永和买去。”
  老顽童道:“那就不计任何代价向他买一颗啊。”
  田野道:“问题如果那么好解决,我还愁什么?”
  老顽童道:“怎么?邵水和很难惹?”
  田野皱眉道:“不是邵水和的续命丹被人扒走了。”
  老顽童急忙追问,田野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件来龙去脉说出。
  老顽童沉思有倾,突然一拍巴掌道:“这件事恐怕跟‘无门二少爷’吕二脱不了关系。”
  田野静心一想,果然觉得大有可疑。
  吕二习惯走夜路,做偷鸡摸狗的事,或许从那里得知了骚胡子的秘密。
  可是,当时在陆羽茶楼上,那个挑大粪的米富贵还有一个帮手,得手又是那么顺当,这其间是不是还有很多内情呢?
  老顽童叹了口气道:“现在是瞎子摸象,靠猜的我马上叫丐帮洛阳分舵弟子分头找吕二。”
  田野道:“我跟你一道去,你顺便带我去见慕容狄。”
  老顽童暗然点头,便待离去。
  柳青青抢着道:“钻石公子现在人在哪儿?”
  老顽童觉得意外,“你想去看他?”
  柳青青毅然点头道:“是的,我想尽点力,等这了交代,我会尽快赶到。”
  老顽童以赞许的口气道:“好,你去替他打打气也好,他人在香香馆,莲花的房间里。”
  老顽童与田野匆匆离去。
  柳青青也没闲着,很快找到柳媚媚,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道。
  柳媚媚听了,叹了口气,轻声道:“幸好你把事情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上忙。”
  柳青青喜出望外,失声道:“真的?”
  柳媚媚在柳青青耳边悄声道:“好妹子,别紧张,我知道吕二在那里,我再替你去问问看。”
  柳青青匆忙道:“吕二在四诲客栈。”
  柳媚媚点头笑道:“放心吧,我会尽一切可能套他话,并且不计代价,替你的心上人求得丹药。”
  柳青青高兴得都快流泪了,“谢谢你,好姐姐,大恩大德容后再报。”
  柳媚媚道:“我们是亲姐妹,说什么谢字,只是吕二那小子狡猾,成不成还难说得很,退一步说,他也可能不是那个扒手,总之,尽人事听天命,也别太放不开。”
  柳青青道:“姐,纵然吕二再狡猾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心事,也许我能帮得上你的忙。”
  “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心上人是浪子田野。”
  “真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不是对鲁强挺好的。”
  “鲁强只是在找一个‘妈’,不是对我有什么爱情,因为他根本不懂‘爱情’,我跟田野是一见钟情,他已跟我有肌肤之亲,可是,今天在这儿遇到了,他却回避问题,似乎很怕我。”
  “真有你的。老姐,都上过床了,你还怕什么?难道对自己没信心,别忘了,你对男人是最有办法的,尤其跟你上过床的男人,是一辈也忘不了你的。”
  “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田野是个自制力很好的男子,我对他下了媚功,他仍旧不为所动,我看这是我在害单相思,全是白搭。”
  “老姐,你的自信心到那儿去了,别泄气,慢慢来。”
  “我知道你等我消息,待会儿再去看你的钻石公子吧,我这就去找吕二。”
  午后,金宝厅里的赌徒不是打道回府睡个小觉,就是是群芳园去搂着姑娘小憩一番。
  所以,几张赌台上,已不再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那热闹劲,也随着赌徒的倦意而消退。
  柳媚媚一眼就看到了扮成麻子的吕二。
  吕二也一眼就看到风情万种的女总管柳媚媚。
  柳媚媚向吕二招手。
  吕二揉揉眼睛,确定无误,快步离开赌台,朝柳媚媚奔去,柳媚媚领着吕二向后进去,穿过一个花木扶疏的大花园,来到一座掩饰在一片修竹丛中的小木屋。
  小木屋很雅致,独立在一隅,可说是最理想的幽会地点了。
  吕二对自己目前经过易容的外貌很不满意,男女要悦,跟外表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连看都看不颇服,情愫如何滋生?所以,他一进小木屋,立刻到后面水缸舀了一盆水,捏碎一颗去除易容药物的腊丸,揉搓后,除了鼻骨削鼻带钩,还算方正。
  吕二私心窃喜,认为象无尾花孤这样一个女人,一定是喜欢变换口味的,他虽不是顶有持久力的男人,但在技巧上却足够弥补。
  “媚媚,怎么,后悔啦?等不及了,你性子可比我还急哟。”吕二暖昧的笑着。
  “我是跟你商量事情的,少油嘴滑舌了,何况我几天身体还不行,想要跟你上床也不行。”柳媚媚不想一下子断绝吕二的希望,笑嘻嘻的道。
  “何况感情的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建立起来的,为了日久天长的打算,要多花时间培养才行。”
  吕二这时心花怒放,摸了摸自己的脸,充满自信与自尊的笑道:“媚媚,你只要跟了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也享用不尽。”
  柳媚媚斜飞了吕二一眼道:“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看你拿什么养活我。”
  吕二考虑了一下,看到她骚得受不了的撩拨表情,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秘密。
  “媚媚,我的心肝,你不必担心以后的生活,我已经有了一笔大财富,虽然目前还不能变现,但将来要过好日子,绝没问题。”
  柳媚媚暗笑了,上路了,他八成扒了骚胡子的罗汉续命丹。
  “我才不相信呢?”柳媚媚娇嗔道:“我看你连象样的衣服都没有,又游手好闲,没有工作,拿什么养活我,你可要拿出一点证据来哟。”
  吕二暗骂自己,是呀,他怎么那么糊涂呢?要一个女人真心奉献,总要让她有个依靠才是,而往往钱财就是一项最好的保证。
  “我跟一个朋友合伙干了一票买卖,东西得手,价值在十万两银子以上,现在东西藏着,等机会来了,一脱手,我就可以分到五万。”
  “少梦想了。”柳媚媚道:“十两银子,你一个人用,比两个人用舒服多了,你就这么相信你的朋友?”
  吕二信心动摇了,迟疑道:“这不太好吧,他现在还蛮有势力的,如果我私下拿走了东西,一来无处兜售,二来被他发现了,我也没有好日子过。”
  柳媚媚爹声道:“到底是什么宝贝?这么神秘兮兮的,你说出来,也许我有出路替你卖掉。”
  吕二想想也有道理,他如果先下手为强,到时候说不定黄泉发会来个先下手为强,让他死得不甘不愿,还以为黄泉发是真心爱才,要眼他合作下去呢?
  吕二眼珠转一下,压低声道:“是罗汉续命丹。”
  柳媚媚张大眼,装出意外的样子,她的装摸作样,显然取得了吕二的完全信任。
  吕二一把攒住柳媚媚.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道:
  “你相信跟着我有好日过了吧,满月楼是以十万两银子售出,只要找到买主,不愁卖不到好价钱。”
  梆媚媚没有拒绝吕二的搂抱亲吻,忽然道:“你把东西拿来,我可以替你卖到好价钱的。”
  吕二惊喜莫名道:“真的,卖给谁?”
  柳媚媚推开吕二,走向窗口,望着睛空下的几只花蝴蝶,道:“卖给谁,你就别管,只要你东西拿来——我可以先付订金给你,就算你卖给我好了。”
  吕二道:“我会把东西拿来,可是,我不要定金,我要你。”吕二从后面抱住柳媚媚的腰,将满是短髭的下巴在柳媚媚脖于后面摩擦着,同时他下体的一部分,有如一只昂首的蛇,在柳媚媚圆臀双缝间上下游走、顶动。
  柳媚媚很厌恶的皱了—下眉,但在吕二东西还没有拿来时,她不能翻脸。
  “二少爷,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别急好不好,过几天,我一定给你,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马上把银票拿来。”
  柳媚媚使劲挣脱目二纠缠,笑得仍旧充满春意:“我去找我妹妹,马上会给你一个答复。”
  吕二倒是很相信柳媚媚,道:“要保证,别让任何人知道。”
  柳媚媚扭着屁股走了,吕二便安心地等着,他跟前出现—幅美好的蓝图,他腰缠万贯,带着心上人邀游五湖四海。
  柳媚媚不能拿身体当定金,倒不是她对自己的清白看得有多重要,而是今天在看到田野后,她有了更高的理想,同时也对过去乱搞男女关系,有了一点悔意。
  她是个性欲超常的女人,她不能没有鲁强,但在精神上、她又向往诗情画意的浪漫情爱,具有那种卓然不群的气质,她的精神偶象,是浪子田野。
  没有田野之前,她甚至连吕二都不吝献身,但有了田野后,她连有个鲁强,都觉得是个污点,有点累赘。
  本来柳青青在田野离去后,也想马上赶到香香馆去看钻石公子,后来因为柳媚媚说吕二就在四海客栈里,她才等着听消息。
  柳媚媚喜孜孜的附耳告诉柳青青与吕二间的谈话。
  柳青青很高兴,赶快拿了一张三万两的银票给她,要姐姐放手去办。
  柳媚媚赶忙要走,柳青青忽然叫道:“姐,咱们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对付吕二那种角色,不必讲道义,你设法问出吕二同伙的名字长相,我们好来个斩草除根。”
  柳媚媚会过意来,笑道:“他吕二碰到我无尾花狐,算是他活该倒楣。”
  “这是订金,你拿着,我们姐妹人头热,先以十万两吃下续命丹,再慢慢的求售还不迟。”
  “嗯,好,你这儿有没有后门,我从后门走稳当点。”
  “你的那个合伙人有没有问题呀?”柳媚媚露出真切的关心表情。
  吕二皱眉道;“他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这点倒不可不防。”
  柳媚媚叹息道:“待会儿你从后门溜出去,你告诉我那个同伙长得什么样子,我好监视他。”
  吕二眼里露出杀机,咬牙道:“他目前是易过容的,在四海客栈里,不会有熟人,我干脆做了他再说。”
  柳媚媚眼中露出野兽般的目光,笑道:“你只要告诉我他是谁,我自有对付的办法,四海堂要杀个把人,有什么困难。”
  吕二眼珠快速转了几下,恨声道,“事实上,四海堂可以公然除掉他,他是一名飞鹰帮堂主。”
  柳媚媚一惊道:“真的,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吕二道:“死要钱黄泉发是极乐棺材铺的老板,另一个身分是飞鹰带洛阳分舵主,他精擅易容术。”
  柳媚媚并不知道怒虎吕二是飞鹰帮的人,闻言一惊道:“你也是飞鹰帮的人?”
  吕二点头,蛮不在乎的道:“混不开了,只好加入飞鹰帮,这也没什幺大不了的。”
  说时,吕二撕下手上的人皮手套。
  柳媚媚道:“你快去取货,我保证你续命丹拿来,交给你一颗人头。”
  吕二倒是不太相信她会突然爱上他,他不打没把握的仗,何况他身体有爱意志力指挥的一部分,此刻坚挺得让他难以忍受。
  吕二又一把紧紧接住柳媚媚,以下体顶撞柳媚媚的下腹部。
  柳媚媚并不喜欢男人来这一套,但她也已猜到了吕二的心思,知道吕二如果得不到满足,是不可能放心离去的。
  吕二不去拿罗汉续命丹,她便不能叫柳青青杀掉黄泉发,因为柳青青不知道那个老头的真正身分。
  她本来不屑巴结伺候像吕二这样一个男人,可是为了救妹妹的心上人钻石公子——钻石公子又是她心上人田野的知交,她不得不委曲求全。
  男人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懂撰息鼓的,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提议用另一种方法满足吕二的欲望。
  “二少爷.我看我就替你……用嘴,好不好?”她苦在心里,脸上的笑却灿烂如春阳。
  吕二欣喜无比,马上答应道:“好,好,用力点吸……”
  女人如果为心爱的男人进行这种事,是件至高无上的享受,尤其看到男人愉悦欢畅的表情,动作,更是会激起本身的“性”趣。
  但如果这个男人是她打心里厌恶的,就毫无乐趣可言了。
  柳媚媚觉得吕二无一不可厌,包括他的“宝贝”,都令她必须摒息迎合。
  偏偏吕二习惯“真枪实弹”做这件事,以这种方式进行,他的耐力好到极点。
  柳媚媚几次暗切齿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瘟猪,等老娘拿到了东西,马上一刀劈了你。”
  她心里这么想着,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替他穿好了裤子,试净污秽,深情款款的道:
  “我现在刚在四海客栈做事,不能不顾我妹妹的面子放手不管,所以,暂时不能跟你双宿双飞。”
  她搂着吕二亲了一下道:“过两天,我身子干净了,你来四海客栈,我就带你来我的木屋,你……我亲眼看到了,硬度很够时间也很足,小心肝,我喜欢你,你真是个英雄。”
  吕二乐不可支,深深相信了柳媚媚的话,在柳媚媚身上用力摸了一阵后,心满意足的跟着柳媚媚往一扇小门走去。
  柳媚媚在吕二头上又加了把劲道:“等你拿了十万两整数儿,别随便乱花,赶快到钱庄开个户头,存起来,将来日久天长,我可不愿过三天两头喝西北风的生活。”
  吕二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一个柳媚媚姑娘,任何女人也别想用我一个绷子儿。”
  柳媚媚道:“你这一去要多久才回来。”
  吕二略微算了一下道;“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柳媚媚交代小门的两名守卫,说吕二是自己人,办完事后回来,要尽快开门,别为难吕二爷。
  吕二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柳媚媚皱着眉,捂着嘴,如飞朝小木屋走去。
  她到木屋时,看到焦急的柳青青。
  柳媚媚没有立刻告诉柳青青事情的经过,匆匆拿了一壶水,拼命漱口,再用纱布一直擦嘴。
  柳青青不知是怎么回事,等柳媚媚嘴洗好了,才问姐姐事情经过。
  柳媚媚没有隐瞒,把委曲一古脑全说了。
  柳青青感激得说不出话来,眼也湿了,她是女人,她了解女人,她也知道她姐姐的牺牲有多大。
  柳媚媚催促道:“别说了,咱快点去把那个死要钱给除了。”
  一代妖姬柳青青心狠手辣,不久前.她在上口楼,对献上了一对金明珠的史克章,不但连个谢字都没有,还在举手间赏了他一根淬毒蜂尾针。
  克史章一命呜呼,她得到金吸珠向钱剑山求售,才有接下来的一串事情。
  她今天为四海客栈的主持人,照理说史克章功不可没。
  然而,她却从没有这样想过,她认为该死的男人就不能留,史克章一样,那个扮成驼背老人的黄泉发也—样。
  她在金宝厅里着到黄泉发,她亲自出马,上前对黄泉发道:“老丈,您孙子吕二说他在群芳园找到了合意的女人,要包下来,银子不够,要你借他一点。”
  黄泉发脸色经过易容,看不出变化,不过听得出口气,他是真的生气了。
  “二愣子就是这个毛病,一看到女人,连命都不要了,他在哪儿,我非得去说说他不可。”
  柳青青道:“老丈,你跟我来。”
  黄泉发对自己的易容术充满自信,当然不会想到其它方面。
  然后,他跟着柳青青向群芳园而去,在长廓上柳青青忽然回眸一笑,招了招手道:“老丈,走快点,吕二爷要骂人罗。”
  黄泉发抬头应道:“人老了,手脚就不那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手突然向脖子抓去,嘶声道:“你、你这臭娘们——”
  柳青青笑得很开心,轻柔的道:“黄堂主,要怪只能怪你那宝贝孙子,我可是端人饭碗,不得不如此,谁叫阁下的身分是飞鹰帮洛阳分舵主呢?”
  黄泉发中了毒,刹那间便魂归极乐。
  柳青青招手唤来两名猎虎杀手,吩咐道:“把这家伙的易容药物洗掉,再抬到极乐棺材铺门口搁下,对了,搜搜他的身子。”
  猎虎杀手在黄泉发的“假驼峰”里搜出一只易容小木箱,以及一本“易容术搜秘”,另外有五千多两银票,可说是收获丰盛。
  柳青青很高兴,开幕第一天就给飞鹰帮一个下马威,建立奇功,可说是个好光头,现在就等媚媚对付那个“无门二少爷”了。
  吕二取得罗汉续命丹后,因为听黄泉发说过丹药对“壮阳”的妙用,他悄悄倒出五颗,贴身藏好,才将药丸交给柳媚媚。
  无尾花柳媚媚高兴极了,接过药瓶,一把揣进怀里,倒了杯茶递给吕二,笑吟吟道:“二少爷,辛苦你了,喝杯水吧,我马上把另外七万两银子给你。”
  吕二不疑有他,接过茶水,一下子全灌进肚里,“好舒服,媚媚,你可真体贴呀。”
  柳媚媚咯咯真笑,笑得连腰都伸不直了。
  “你笑什么——”吕二觉得奇怪,接下来他身体的感觉更让他觉得奇怪。
  “肚子怎么有点痛?”吕二皱眉捧腹道:“这儿有没有茅房。”
  无尾花狐道:“你不需要茅房,你需要的是一口棺材。”
  吕二看出情形不对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在不久前才哪他有过“一嘴”的女人,会陷害他。
  他忽然想起自己偷偷留下的五颗罗汉续命丹,然而,当他想伸手入怀的时候,他已经无力指挥他的手,他腹痛如刀绞,冷汗如雨。
  “你……你这个贱……”他倒在地上,脸色由白转紫转青,他没有骂出来的话,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再骂了。
  吕二的死状很恐怖,双眼圆睁,舌头仲得很长,嘴角流出紫色的浓血,全身紫胀,就象一条已经烂得流浆的茄子。
  柳媚媚狠狠踹了吕二一脚,使吕二尸首由仰面向上转为趴卧。
  无尾花孤毫无顾忌,痛快淋漓的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乌龟,这下不会再打老娘的主意吧,老娘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你还想占老娘的便宜,老娘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
  柳青青悄然出现,笑道:“好姐姐,人都死了,你就放过他一马吧,我得快点拿药教人了,这里暂时交给你了。”
  “好,你快去吧。”柳媚媚将续命丹交给柳青青,匆忙道:“你给我带个口信给田野,就说我……我忘不了他。”
  “好,姐,我佩服你,敢爱敢恨。”柳青青无暇多想,心中牵挂着慕容狄的身体,像阵风似的跑了。
  柳媚媚叹了口气,自语道:“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我这是怎么了。”
  当柳青青赶到香香馆时,冲进莲花房间时,房间里除了田野、莲花、就只有一个脸色灰败,奄奄一息的慕容狄。
  柳青青在最短的时间里,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喂进慕容狄的嘴里。
  神丹药效的确不凡,过了盏灯光景,慕容狄险色变为红润,呼吸也均匀了话多,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张美丽的面孔时,他的眼角溢出了泪水,他刚恢复神智,还无力表示什么,他只能张张嘴,乏力地道:“青青……”
  柳青青的玉手盖上他的嘴,温柔地道:“别多话,好好养伤。”
  她转过头,将续命丹交给田野,笑道:“这个给你保管,我留着不方便。”
  田野没有推辞,也没有说客套话。
  柳青青起身要走,微笑道:“我分不开身来,慕容公子就拜托你和这位莲花姑娘照顾了,对了,我姐姐说她忘不了你,好啦,有空上四海客栈玩。”
  柳青青走了,她的表现温暖了田野和慕容狄的心,他们不知道柳氏姐妹是用什么方法取得丹药的,可是他们都知道,这份心是他们该用全部的心去回报的。
  田野拿着失而复得的小瓶,感慨无比,他曾是这瓶丹药的主人,又为了厚利,卖给满月楼。
  如今,他是四海堂的三总管,又负有钱者爷子交托他的任务找回“罗汉续命丹”,现在东西在他手上,他该怎么处理?
  他并没有烦恼太久,因为老顽童来了。
  老顽童一看慕容狄的气色,惊喜不已。
  田野把那小瓶交给老顽童,笑道:“全靠这个,交给你保管了。”
  田野眼睛瞪得老大,吃惊道:“你怎么变得出这玩意儿?”
  田野笑道:“不是我会变,是柳青青拿来的,看样子我们这位钻石公子魅力仍在,柳家二小姐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的命。”
  老顽童不愿意保管丹药,没有接下.又将丹药还给他,拍拍胸口道:“丐帮镇帮之宝金杖,我都会弄丢,我可不敢保管东西了。”
  田野道:“那怎么办,东西不在我身上我还心理平静一点,如果我捏着罗汉续命丹不放,又要跟钱老爷子虚怀委蛇,说我找不到,岂不太做作了。”
  老顽童无可奈何的接下药,往怀里一揣,苦笑道:“我只好把它找个地方藏起来希望别被老鼠咬走了才好。”
  田野知道老顽童是个心细如发的老人,丢了一次金杖,让他受了三四个月的活罪,他是万万不会再犯错误了。
  田野笑道:“你监视满月楼,有没有发现什么?”
  老顽童沉吟道:“算不上什么发现,满月楼占地很大,整个园子都有网,起码有上百条藏獒在防守,我只不过爬上两三丈外一颗高树看了一下.那些黑老虎就全爬着墙角,叫得吓人。”
  田野道:“满月楼到底做什么勾当?或者,纯粹是几个人积聚财富的处所?”
  田野马上推翻了这个看法,因为既然连七杀镖孔龙和七步夺魂叟雷行峰都已投效满月楼,而满月楼的行事效率又那么高,可见是个有组织的集团。
  再加上神秘兮兮的柳媚媚,居然有尊天机老人遗物玉美人,就更让人疑虑了。
  老顽童忽然跟着一直坐在床沿的莲花,冷冷道:“莲花姑娘,你知不知道一句话?”
  莲花有点慌乱,颤声道:“什么话?”
  老顽童道:“有耳无嘴。”
  莲花低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老顽童道:“很好。”
  老顽童一个好字声落,忽然出指如风,疾点她的要穴。
  然而,他还是估错了,莲花象泥鳅似的,突然从他的指风下滑开,以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姿势向前冲向房门。
  莲花身子虽瘦弱苗条,这一冲之力却让门闩失去作用。眼看她就要离开了,田野也因为事出意外,有点措手不及,老顽童则很难相信一个弱不禁风的烟花女能从他手上开溜,愣了一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莲花居然又回到房里来了,不是走着进来,是被一个彪形大汉,反扭着左手臂,点子双肩穴押进来的。
  田野一看大汉.当真一惊。
  押着莲花进来的居然是同盟刀客中的绝情刀游无欢。
  “护驾四刀客?”田野站起来,张目结舌道:“怎么会是你?你们四刀客一直跟着我?”
  绝情刀客将莲花用力一推,莲花咬牙忍受,往墙角靠去。
  “是的,我们四刀客不敢放松对你的监视、保护,莲花跟满月楼有关系,你可以慢慢审问她。”绝情刀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田野嘴角露出一丝笑童,看着绝情刀的眼睛道:“谢谢。”
  绝情刀游无欢眼中有了一丝笑意,“不客气,田野,好好爱惜自己,为了你本身,也为了我们四刀客。”
  田野道:“我了解。”
  老顽童不喜欢听两人不关痛痒的谈话,走到两人中间先看看田野,再看看绝情刀游无欢,最后,他的眼光停在绝情刀脸上。
  “我看你们四刀客就别再故做神秘,藏首露后,连我老要饭的都知道你们一个是卖豆腐的,一个是挠剃头担子的.一个是货郎,一个是卖糖的,既然你们是为了保护浪子来的,干脆就站到明处来好了。”
  者顽童说个不停,绝情刀像尊石像似的,连睫毛也没动一下。
  老顽童说得兴起,口沫横飞,溅到绝情刀险上,后者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皱一下。
  “我看你们四刀客全亮相好了,就跟着田野,当跟班也行,当朋友也行,总而言之.你们躲在暗处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们痛苦,我们也痛苦,这是何苦来着。长痛不如短痛,喂,绝情刀,你快去把闪电刀,斩鬼刀,断水刀叫进来。”
  老顽童眉飞色舞,很兴奋,干咳几声,又道:“你们四个也不必全跟着田野,照轮班的好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轮三个时辰,这样大家都轻松。
  田野如果进四海堂,你们轮班的可以跟着进去,随便编个理由,就说是田野的表哥好了。
  反正你们保护田野的期限就是一个月,现在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再累也没几天了。”
  老顽童的话象开玩笑,却让绝情力不得不动容,对一个已经忘记笑为何物的人而盲,已是难能可贵的了。
  老顽童看绝情刀有了表情,更是喜形于色。
  “你去找同伴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行,待会儿再给我答复。”老顽童理所当然的替四刀客拿主意。
  绝情刀点了一下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绝情刀游无欢转身离去。
  田野似笑非笑的道:“战老,还真亏你想得出这种利人利已的好点子。”
  老顽童眼一翻道:“你认为我想得不够高明?”
  田野摆手道:“不,很高明,很高明。”
  躺在床上,虚弱得无法开口的慕容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到这儿,不由笑了。
  田野游目所及,凑近床边,低声道:“慕容,我们谈话有没有吵到你?”
  慕容狄笑了笑,以眼角朝站在墙角的莲花瞟子瞟,意思是:她怎么处理?
  田野搬了张椅子,让莲花坐下。
  莲花脸上娇羞柔弱的表情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怨毒之色。
  田野问:“你是满月楼的人?”
  莲花没有回答。  ,
  田野笑道:“如果你只能是临时客串的侦探,只要说出你所知道的,我决不为难你。”
  莲花没有软化,也没有吭声。
  老顽童露出捉挟的表情,笑道:“她不说也没关系,我有办法。”
  田野一惊道:“她是个女孩子,你可别用强——”
  者顽童道:“别紧张,我不会伤到莲花姑娘一根汗毛,你等着瞧好了。”
  老顽童“逼供”的手段很“妙”,他到桌上拿了个空瓷杯,然后以手指甲逆刮杯底,发出一阵细致的吱吱尖锐声。
  这种声音,隔着一段距离听,并不如何叫人难以忍受。
  但如果把以指甲刮杯底韵尖锐声凑进耳边听,就足以令听者疯狂。
  田野将“绝招”在莲花耳边“表演”一下,莲花因为手部受制,无法紧闭眼睛硬撑,过不多久,莲花受不了。
  “好,好,停,我说,我说。”她声嘶力竭的大叫。
  田野重新开始刚才的问题,“你是满月楼的人?”
  莲花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是满月楼的特约线民,我跟满月楼并没有主从关系。因为我的职业,使我得到许多消息,这些消息也许是对满月楼有用的,也许是无用的,每隔三五天,满月楼会派人来买。”
  田野道:“满月楼谁来买消息,代价如何?”
  莲花道:“每一回派的人都不同,联络的时候和特定暗语,代价很高,昨天满月楼的使者,买走的是钻石公子受毒伤的消息,给的赏金是我夜度资的五十倍,二百两银子,今天满月楼的人还没有来。”
  田野道:“通常满月楼使者是什么时候来?”
  莲花道:“总在入夜后。”
  田野道:“暗语是什么?”
  莲花道:“每次不一样,昨天临走,满月楼使都留下的是‘满盘皆输,月上柳梢头,楼在人空’。”
  田野道:“这算什么暗语,不过挺有意思的,如果今夜你遇到满月使者,你会怎么样?”
  莲花紧闭着嘴,老顽童又拿着杯子凑近她耳边,开始以指甲逆刮。
  莲花娇哼了一声,蹬了一眼道:“别刮了,老不死的。”
  老顽童怒极骂道:“臭丫头片子,你敢骂我。”
  莲花切齿骂道:“你少逼人太甚,那天犯在姑娘我风月夫人的手上,有你受的。”
  田野对老顽童道:“别打乱我话还没问完。”
  老顽童不理会田野,径自骂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风月夫人白莲花,难怪能躲过我的指法。
  风月夫人白莲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白莲花姑娘不是在三年前嫁给扶柔浪人了吗?敢情是婚姻出了差错,再度沦落风尘,做起了夜度资四两的妓女了。”
  所谓:树怕剥了皮,人怕撕破脸。
  风月夫人白莲花也要脸。
  她险上一阵青,一阵白,差点没吐血。
  田野假装没听到老顽童的一段话,继续刚才的问题:“如果今夜你遇到满月楼使者,你会怎么说?”
  风月夫人白莲花怕老顽童再讽刺、调侃她,只好照实说道:“我会告诉满月楼使者,钻石公子中了严重的毒伤,四名家人已死,四海堂来的‘影子兄弟’看过钻石公子,毒影子说要罗汉续命丹才能活命……”
  田野听到“影子兄弟”四个字,有如乎地一声雷,原来慕容狄跟影子兄弟有来往?
  他看着床上的慕容狄,慕容狄睁开眼睛,已经知道田野看出倪端,忙连眨了几次眼睛,笑了笑。
  慕容狄言下之意仿佛是: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上当了?你光会消遣我,好歹也让我给消遣了一次。
  田野会以后一笑,没有搭理慕容狄的“鬼腔”。
  田野解开了风月夫人的穴道,笑道:“你现在身分曝光,作不成线民了,该何去何从呢?”
  风月夫人叹口气道:“我还能去哪里?你要是传说中的多情多义的浪子,就让我在你身边边,伺候你。”
  用野双手连摇道:“姑娘好意,我敬谢不敏,姑娘难道没有什么亲人好投靠?”
  风月夫人凄然一笑道,“没有……也许还有……”
  田野脑中灵光一现道:“姑娘很像一个人?”
  风月夫人道:“像谁?”
  田野道:“白羽衣。”
  风月夫人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白羽衣应该是我的亲妹妹。”
  田野叹了口气道:“人间悲剧何其多,想必姑娘也有个坎坷的过去。”
  风月夫人声音有点沙哑,黯然道:“每个沦落风落的女子,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我不想再回忆……我离家时,白羽衣——我的小妹,只有七岁,经过了十五六年,她该是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了。”
  田野笑道:“白羽衣现在是钱老爷子的姨太太?日子过得还不错,你不妨去找她。”
  风月夫人心思敏捷,面貌较好,她的过去的确见不得天日,但自己妹妹是钱府姨太,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之所以甘愿做满月楼“特约线民”,为的就是嫌足五千两银子,替自己赎回卖身契。
  她现在的私房钱只有二千多两,距赎身之期还很遥远,如果能得到钱老爷子拉拔她这个大姨子,她出头的日子就不远了。
  风月夫人想到这里,笑得十分妩媚,有点撒娇似的对田野道:“你可不可以去跟是非公子一我们的老板打个商量,说要带我去钱府会亲?”
  田野道:“当然可以,不过你那个可爱的小妹妹并没有长大———”
  田野跟白莲花的谈话刚告一段落,绝情刀游无欢带着一脸喜色,身后跟着另外三名刀客进来房间。
  老顽童见状,忙抢着道:“商量好了吗?”
  绝情刀道:“商量好了,我们四个人轮班保护田公子,这样大家都可以喘一口气。”老顽童皱眉道:“不对,不对。”
  绝情刀道:“有什么不对的?”
  老顽童道:“田野不是一个关在牢里的人,他是活人,不但是活的,还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年青人。他怎能固定在一个地方,让你们四个人三个时辰换一次班,监视得住而不脱班呢?”
  绝情刀游无欢摸摸下巴,为难道;“您老没说,我还没想到,这倒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者顽童灵机一动道:“有了。”
  四刀客齐声道:“什么办法?”
  老顽童道;“你们四刀客准备一些‘信号焰火’,如果接班时间到了,没有看到下一位轮班者,或者所处的地点过分的难找,就放一枚‘高空焰火弹’,那么远处的接班人,就可以迅速赶到了。”
  老顽童又仔细解释道:“每个人都有睡眠的时间是不是,如果错过接班时间,还在睡,也没关系,可以问问附近的人,大人小孩子都可以。别人一定会告诉你焰火从那儿发射的,或是什么方向,脚程快点,也可以不误工作。”
  田野插嘴道:“战老,你给我出馊主意,你难道要让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我浪子的行踪,况且,我有足够的自卫能力,根本不必劳驾旁人保护。”
  同盟四刀客纵然同意由暗处站到明处来,闻言也不以为然。
  老顽童没辄了,眼睛望着前方,发了一会呆,忽然又大叫一声道:“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老顽童身上。
  老顽童兴高采烈的道:“你们四个人还是别轮班了,同进退算了,白天田野上那儿,你们就跟到那儿,晚上田野睡觉,你们就在房里搭地铺。”
  田野冷哼一声:“还是馊主意。”
  老顽童咄咄逼人的道:“不然你有什么好主意,你不能不站在四刀客立场想想啊,他们负有保护你的责任,辛苦了半个月,扮货郎,扮小贩,累得不成人了,你总该给人方便啊。”
  田野对老顽童的话感到啼笑皆非,生死有命,他田野已活了二十好几年了,惊脸场面不是没见过,哪犯得着让四个威武的男人如临大敌的保护着?
  再退—步说,他们之所以会保护田野,为了一个‘利’字。为了赚取巨款,辛苦了一点又有何妨?
  近些天,他虽然知道有四个“影子”无所不在的跟着他,但只要不照面,他仍可以很自由的活动,他爱上那儿就上那儿,可以无视四个影子的存在。
  否则,当他正与某位“风”某位“狐”缠绵床弟之际,哪还能运枪自如呢?
  田野道:“你们四人给我最大的方便就是别保护我,你们在满月楼以十二万两银子得标,维护我一个月的安全,扣掉佣金,如果到四月十五日,我仍无恙,可得款十万八千两正。
  我看这们好了,这笔钱由我付,你们可以撤消责任了。”
  绝情刀与另外三名刀客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似的,气得脸都红了。
  绝情刀游无欢冷冷道:“田公子好意,我们绝对不会同意,同盟四刀客不是贪财之辈,该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要执行到底。”
  他们弄得很僵,打破僵局的是风月夫人白莲花。
  “你们别争了,我倒有个办法。”白莲花道:“还是采取战老说的轮班换,不过当班者必须在经过路段上做上记号让下一个轮班者可以很容易找到,记号可以随时换,只要四刀客看得懂就行了。”
  老顽童首先赞许道:“妙计,妙计,高招,高招。”
  白莲花补充道:“另外,信号焰火还是可以用的,不过要真正碰到情况紧急再发射,那么,不只是刀客们可以赶往救援,就是战老看到了,也可以马上搬救兵过去。”
  白莲花的办法还算周全,四刀客都没有异议。
  四刀客退去一边密议路段记号的设定法,以及怎么购买信号焰火等事。
  商量好了,田野道:“现在是谁当我的‘跟班’呢?”
  绝情刀道:“我排第一。”
  于是,老顽童留下来照顾慕容狄,田野跟白莲花去四海堂,田野暂时让绝情刀改扮成小厮,随侍左右。
  在去四海堂的路上,田野跟白莲花聊了起来。
  “白姑娘看过钱老爷子,以后称呼改变,也许可以离开香香馆。”田野根本不是个爱说废话的人,因他发现自莲花隐含忧色,才没话找话。
  前几天,田野跟儿老爷子来香香馆喝酒,当时百合陪钱老爷子,莲花坐在席老头子身边,田野怀里搂的是玫瑰。
  算起来,田野是第二次看到莲花。
  白莲花苦笑道:“满月楼如果知道我出卖了他们,很可能不会放过我,我不离开香香馆也不行。我心中的打算是,见到钱老爷子,也就是我‘妹夫’后,把目前赎身的意思说出来,今儿个离开香香馆,就永远不再回去了。”
  田野停步道:“这件事不必麻烦老爷子,我马上替你办,我们现在就回头去找是非公子邹文经,要他照规矩放人。”
  白莲花颇觉得意外道:“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
  田野笑笑道:“我实话实说行了,钱老爷子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认白羽衣为干女儿,并将白羽衣介绍给我,希望有朝一巳我能成为他的干女婿。”
  白莲花惊愕道:“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田野微笑道:“所以,你见到钱老爷子先别急着喊‘妹夫’,也许该喊他一声‘干爹’。”
  田野不是个轻浮的人,说了之后,觉得不安,脸红道:“胡乱开玩笑,姑娘别介意。”
  白莲花笑得如莲花般纯洁,打趣道:“也许将来我会改口喊你一声妹夫。”
  田野已调头往回走,白莲花紧跟在后头。
  田野没有因为她口头上占他便宜而生气,这也是件很奇妙的事,不久之前,田野还与老顽童联手向白莲花逼问口供,如今竟觉得彼此相知相熟,毫无芥蒂。
  “白姑娘,你的身价是多少,一次买断。”田野发现有语病,脸又红了一下。
  白莲花斜飞了田野一眼,也脸红了,她从事这种卖身工作,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对男女情爱早已麻木,她眼中只有“钱”,
  只想早日攒足银子,好脱离苦海。
  她觉得不解的是,田野竟让她有了害羞的感觉。
  “我自己存了两千多两银子,卖身契上写的是五千两。”
  “自个儿的留着,五千两赎身金我代你出。”
  “没有这个道理。”
  “谁说的?”田野以玩笑的语气道:“妹夫巴结大姨夫是理所当然的。”
  这句玩笑一出口,田野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出她眼中除了感激外的另一种感情,那是一种以身相许,倾力报效的感情。
  田野曾说过,要给白羽衣一个交代,可说完全攫获了那个“小女人”的心,他并不是个薄情的人。
  可是,如今,他显然又让另一个女人,是那“小女人”的姐姐,对他产生了至死无悔的感情。
  他不能这么处处留情,先是朱风竹,柳媚媚,朱风梅,白羽衣,现在他的崇拜榜上,又多了一个白莲花。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会出乱子,所以,他立刻收起笑脸,他们又回到了香香馆。
  “你到房里把东西收拾一下,我跟是非公子谈谈。”田野交代后,径自去找是非公子邹文经。
  他交涉的经过很顺利,邹文经接过五千两面额的银票二话不说,找出白莲花的卖身契,笑眯眯的交给田野。
  田野道了一声谢,正要离去,是非公子忽然开口了。
  “你知不知道白莲花的身世?”
  “不清楚。”
  “那么,你惹了一个大麻烦了。”
  “我不怕麻烦。”
  “嗯,这样就好,恭喜你了,三总管。”
  “喜从何来?”
  “找到一个漂亮的老婆呀。”
  “我替莲花赎身.并不是为了占有她的人。”
  “真的,那你为了什么?”
  “田野是浪子,不过是个有原则的浪子,你不觉得好奇心太重了一点?”
  是非公子有点不好意思,田野没有让尴尬的气氛持续下去,他很快就离开了香香馆。
  第十三章 失 身
  田野跟白莲花到达四海堂的时候,正是夜幕四合,华灯初上的时候。
  钱老爷子在饭厅里看到了田野、白莲花、和小厮模样的绝情刀游无欢。
  钱老爷子并没有留意那个“小厮”,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白莲花身上。
  入席用餐之前的空档,田野中规中矩的告诉钱老爷子.“老爷子,白莲花有个亲妹妹,叫做白羽衣。”
  “哦……哦……哈哈哈。”钱老爷子以一串笑声掩饰神色的不正常变化。
  “我这就叫人喊白羽衣来。”钱老爷子没有说“三姨太”直呼白羽衣,可见他并不想做白莲花的妹夫。
  田野望望白莲花,没有说话,还是白莲花大方,娓娓将田野替她赎身的事说了。
  “田公子到香香馆找我,发现我的真名叫白莲花,又跟他认识的钱老爷子三姨太白羽衣长相相象。
  一问之下,才知道我有个自小失散的妹妹,已嫁到钱府,田公子很热忱,立刻替我赎身。”
  钱老爷子听了暗喑嫉妒不巳,他的姨太太被田野白玩了,虽然作俑者是他自己,总有种戴绿帽子的感觉。
  如今,田野在“玩过”白莲花后,又替她赎身,这不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吗?
  他尽量保持脸上的笑容,因为他是钱老爷子,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他的完美形象必须维持下去。
  “三总管,你替莲花姑娘赎身的事,做的很好,五千两银子应该由我出,待会儿我叫帐房师爷拿来给你。”钱老爷子笑呵呵的,像个正过生日的老寿星。
  “至于莲花姑娘,待会儿与妹妹相认之后,姐妹就同住好了,反正四海堂地广房多,也不愁吃住问题。”
  白莲花连声称谢。
  白羽衣来了,看到失算十五六年的姐姐,自是兴奋加激动,最后,风停雨歇。两姐妹紧靠着坐在饭桌前,眼睛却肿得象水密桃。
  钱老爷子打哈哈,为两姐妹挟菜,说些安慰的话。
  田野愣愣的坐在另一头,没有什么笑容,绝情刀没有同桌用餐,自个儿到厨房弄了点饭菜胡乱吃着。
  田野一眼看到绝情刀,不禁好气好笑,他说什么也想不到游无欢能扮小厮扮得那么像,不但象,还身体力行,很快就跟几名家丁打成一片。
  绝情刀游无欢除了一套绝情刀法,令人凛然生畏,最大的特征是“不苟言笑”。
  想不到为了保护田野,居然一改过去的“石像”面孔,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绝情刀而言,这种牺牲无可谓不大。
  钱老爷子深感遗憾的是美色当前,却无力享受,他这两天身体更是力不从心,以前如果是条“泥鳅”,他现在则是标准的“鼻涕虫”。
  他想问问田野追问罗汉续命丹的事,但当着白氏姐妹,他又不好开口,除非重振雄风,否则,他这辈子别想再沾女人了。
  钱老爷子想到这儿,神色有点黯然,没等席终,他便起身道:“三总管,你帮我陪陪莲花和羽衣,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
  田野忙起身,“老爷子,你别走哇,这不太好吧?”
  钱老爷子自我解释的笑笑道:“我最近精力大不如前,只好劳驾你了,还有你别忘了,我干女儿日日夜惦念着你呢?”
  钱老爷子故意把机会留给田野,带酸溜溜的笑容,拍拍肚皮走了。
  满桌佳肴,吃不到五分之一,主人走了,田野很觉处境难堪。
  在他对面的姐妹花,嘀嘀咕咕的咬耳朵,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除非他捂住耳朵,他仍能听到姐妹俩的每一句话。
  “怎么?妹子,老爷子当真认你当干女儿呀?”白莲花笑得咯咯直响。
  白羽衣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上突然飞上两朵虹云,悄声道:“是啊,他不但不怕我红可出墙,还硬把我和田野造作堆呢。”
  “真的?田野个子那么大,你消受得了呀?”白莲花毕竟是青楼出身,谈吐想高雅也高雅不起来。
  白羽衣偷偷地抛了个媚眼给田野,羞答答地道:“谁规定女人个子矮,就不能匹配高大的丈夫了。”
  白莲花轻轻拧了一下她,微带醋意道:“你真不害臊,亏你还说得出口。”
  白羽衣喝了口酒,微醒地装傻道:“姐,你别吃醋,如果你也喜欢,咱们可以效法俄皇,共事一夫啊,我决不跟你争,只要田野同意,就行了。”
  田野听了很不是滋味,他本来十分同情这对姐妹,但这对姐妹拿他当逗笑对象,他实在难以忍受。
  白莲花道:“田野或许是个标准的情人,但要当丈夫还不是好材料,何况即使亲如姐妹,仍旧会有难以克服的自私心理。”
  白羽衣皱眉道:“姐你难道不喜欢田野吗?”
  白莲花叹口气道:“喜欢又不能当饭吃,你看田野是那种愿意背上家的男人吗?”
  田野不得不表示意见了:“两位的讨论是不是可以停止,我不是聋子,我听得懂你们谈话的每个字。”
  白羽衣惊惶的表情让田野深为怜惜。
  “我……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了。”白羽衣停筷起身,走向窗前,看着天上的小星星,觉得孤零零,似乎多了个姐姐,并没有稍减心里的落寞。
  白莲花打圆场,“我们三个别吵嘴,现在我的好妹子,你带我到你的房间去看看好吗?田公子,你也一起去。”于是,白羽衣牵着白莲花的手走在前头,田野无奈地走在后面。
  绝情刀游无欢提着白莲花的两个包袱跟在后面。
  到了白羽衣的厢房,游无欢将包袱搁下,自动退了出去。
  田野勉强笑道:“两位早点歇下,明天再见。”
  田野说这话时,白羽衣一惊,如飞冲向木门,快速栓上门,身子靠着门,面对着田野,倔强的道:“你不能走。”
  白莲花也上前助阵,与白羽衣并肩堵住门,扳着脸。
  田野道:“现在,你们姐妹还有很多话要说,我留在这儿做什么?”
  白羽衣的瞳孔突然放大,小小的脸上居然出现饥渴已极的表情,自从她跟田野“真戏假作”后,她的脑就全是田野的影子,沉寂的心也马上复活,她渴望与田野发生关系,虽死而无悔。
  基于以前跟男人发生关系的痛苦经验,她本已对“性”完全绝望,可是,如果碰上的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她的观点是会改变的。
  除了奉献自己的身体,白羽衣想不出任何可以抓住田野心的办法。
  “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我要你留下来,我要你的人和心一起留下来。”
  田野不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但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重症下药,他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身”于白羽衣,虽然他并不否认对白羽衣有好感。
  “不行,我一定得走。”田野斩钉截铁的道,“除非我愿意,谁也留不住我。”
  白羽衣如困兽搏斗的意力突然升起,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恶狠狠的表情,她瞪着田野道:“这责任,你已经推不掉了,除非你永远离开四海堂,老爷子已经知道你强占了我的身子,说要收你为女婿。你现在得了便宜,想抹抹嘴巴开溜,那有这么好的事,哼,等我嚷出来,弄得整个四海堂都知道了,我看你还走不走得了。”
  田野从牙缝里喷出一口气,哼道:“好个泼辣的女人。”
  白羽衣凶狠的表情消失了,扑进田野的怀里,她的头只到达田野肋骨下方肚脐部位,所以,当她将头顶着田野的肚子时,就像一个孩子在向父亲撒娇。
  “我再泼辣还是你的女人啊,当着姐姐的面,你别让我面子上下不来行不行?”她抱着他的腰,用尖尖的指甲搔刮田野腰部,弄得田野痒痒堆当,咯咯直笑。
  白莲花打圆场道:“三总管,你也别忙着走,妹妹,你也别发脾气,咱们三个人就坐在这儿聊聊天总可以吧,可别让门外的护驾刀客看笑话了。”
  “聊天?有什么好聊的。”田野仍在赌气,不过,他已离开门,到一张骑子上坐下。
  白莲花笑吟吟地道:“我跟羽衣分散这么多年,要说的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那愁无话可说。”
  田野啼笑皆非道:“那是你们姐妹的事,何必夹着我一个外人。”
  白羽衣靠着椅背站在田野身后,边替他捶背,边道:“谁当你是外人了。”
  “好。”田野索兴不提要离去之事,苦笑道:“你们谈三天三夜,我就陪你们三天三夜好了,到时候看你们嫌烦不嫌烦?”
  “好,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你就在这儿陪我们姐妹,食则同桌,睡则同床,这多甜密啊。”
  “你说得还真容易,我又不是你们姐妹的面首.岂能日夜跟你们鬼混?”田野左右为难,开玩笑是他起的头,现在他再怎么说,在理上也站不住脚子。
  白羽衣捏着田野的“肩筋”笑道:“当我们的面首有什么不好,那么,我看折中一下好了,你只要你今晚别走,以后你上哪儿去,我们都不管你?”
  田野退让了,点头道:“好,我就在椅子上坐一晚,你们上床休息。”
  在摇曳烛光下,白莲花和白羽衣这对姐妹,脸上都有柔和朦胧的美。
  白莲花过来拉住白羽衣的手,劝道:“妹妹,将来日久天长,何必太斤斤计较,咱们不理他,愈理他,他愈不得了,我们自己睡自己的,让他老兄在那儿枯坐一夜好了。”
  白羽衣点点头,与白莲花走到床沿坐下,田野面对着床,将两姐妹的娇态看得一清二楚。
  白莲花慢吞吞的脱衣服,笑道:“平常这个时候.正是香香馆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我每天一到这时候,精神就来了,现在一下子要过正常的生活,还真不习惯呢?”
  白羽衣神情迷茫,喃喃道:“我也有过那种见不得天日的生活,我没有姐姐那般幸运,能适应环境,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是段梦魇.可怕的,黑暗的污秽的……”
  白莲花看白羽衣娇小的身躯,已能了解羽衣要适应男女正常关系的生活,是有先天上的困难的,同情之心,油然而起。
  “姐姐有个风月夫人的外号,对风月之事最了解,也最感兴起,你大概从没有体会过男女间欢爱的最高享受,待会儿,姐姐再教你。”
  “姐姐说对了,我从没有在这方面得到过一点乐趣。”白羽衣说实话,又怕白莲花不信,忙将与田野假装床戏的事说出。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可怜的妹妹,在这种情形下,你还有勇气爱那个无情浪子,真是勇敢,我可以让你尝到性方面的真正快乐,不必靠男人。”白莲花说道:“你早该在这方面有点经验才是。”
  白莲花“扮男人”,替自羽衣脱掉衣服,动作轻柔:“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我知道男人用什么方式让你快活。”
  白羽衣没有抗拒,一来扮男人的是亲姐姐,二来她也很向往肉体欢愉的巅峰,还有,她想向田野示威,你看到了没有,不靠你.我也可以尝到美妙的滋味。
  田野看了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比大多数男人精力更旺盛的男人,有他在场,两上美丽的的女人居然当他的面玩起“游戏”,怎不令他冲动而难堪。
  他有机会,有百分之一百的机会可以马上爬上床去,把白莲花从白羽衣身上拉下来,可是,他没有这幺做,他只是闭着眼睛,不看这幕精采绝伦的游戏。
  他眼睛不着,耳朵却灵敏,每一个声响,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羽衣,你的肌肤太完美了,通体上下,没有一颗痣,一个疤,像牛乳,摸起来像缎子,好美,好柔……喷啧,上天虽然没有给你曲线的体态,却也待你不薄了……”
  “嗯嗯……好痒,姐……你怎么咬我的脚趾甲……你……”“我受不了了。”白羽衣的声音。
  “我受不了了。”田野的声音,他心跳如雷,没有冲上床去,他像受惊的鹿,拨开门就跑。
  他刚反手关上门,差点跟贴门偷听的绝情万撞了个满怀。
  绝情刀游无欢讪讪地道:“我……我……这受不了了。”
  田野张开双臂抱了绝情刀一下,印证了后者下半身某部分跟他的某部分正处在难兄难弟的情况,不禁点了一下头道:“我们到四海客栈去。”
  绝情刀大笑道:“好,我跟你的关系从主仆升级到兄弟。”
  田野哈哈大笑道:“对,要去玩女人,我们地位当然是平等的。”
  绝情刀扮了个鬼脸,“解了火气,咱们再去摸上两把怎么样?”
  田野道:“我举双手同意。”
  绝情刀忽然叹口气道:“今天化暗为明,四刀客不现藏首缩尾,完全是老顽童的功劳。”
  田野道:“是的,你、我都该谢谢他,白莲花、白羽衣也得谢谢他。”
  这时候两人均尚未离开房门很远,以至于房里的声音仍旧一一传入耳朵。
  “妹妹,你还真是小得稀奇,难怪田野不敢沾你,你的‘洞’,连手指头都不能进去……”
  “哎唷……好痛。”
  “你看,你看,你就不能忍着点啊,想做个正常的女人,又没那个本钱,我看我非得想个法子不可——”
  田野和绝情刀不约而同的驻足未行,被房里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姐……饶了我吧,我……我快死了,别再咬,别再咬我……”
  “我看你当初被开苞,弄得并不彻底,你的东西又特别坚韧,到现在还不能容一指通过,女人的这个可大可小,端看你的第一个男人……”
  声音越来越小。
  田野听了血脉贲张,心跳加快,几乎想重新推门而入。来个“辣手摧花”好让白羽衣经过一次椎心沥血的痛苦,好重新享受人生。
  但碍着有铯情刀在场,而后者又答应跟他去四海客栈,便他躇踌难行。
  绝情刀已经猜到田野的心忠了,他不是不识趣的人,当下立即表示:“我到那儿的假山边草地上休息一会儿,你进去跟她们告别好了。”
  他说得含蓄,说完快步走向花园假山方向。
  田野只好回头打开房门,跟前立刻呈现一副活色生香的美图。
  白羽衣平躺在床上,白莲花则弓着背,将头埋在白羽衣胯下,伸长舌头,发出象吃田螺般的“吱吱”吸吮声,白羽衣则扭动腰肢,迎合着……
  看到田野去而复返,白连花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风月夫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居然还能一本正经的挑头吩咐田野道:
  “羽衣交给你了,她是个很干净的女人,身上有特殊的香气,你一定很满意。”
  白莲花说完,抱了一条被子,往床里边一滚,背向白羽衣,又道:“你们尽情玩,我不会偷看。”
  田野又将门栓好,不再客气,动手脱掉衣服,露出一身虬起结实的肌肉,他的身材比例配在男人里是上上之选,双腿特别长,腰细,胸宽,皮肤浅茶色。
  他上床后,将白羽衣下半身用枕头塾高,然后奋起挺进,一次又一次,失败了再奋进……
  终于,随着片片如红玫瑰花瓣酒落的血水,白羽衣在咬牙忍痛后,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凄厉哭喊,“我快死了。”结束历时达一个时辰的“开苞仪式”。
  白羽衣倦极,痛极,嘤嘤哭泣,她很高兴,因为今天虽然不是她的第一次,却具有第一次相同的意义。
  感觉上,她是将生命的第一次交给了心爱的男人,这个男人是那么雄壮挺拔,那么英雄侠义,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是那么心甘情愿。
  而且她知道,经过这一次后,还会有无数个缠绵等着她。
  床本来就不怎么大,挤上三个人,是很窄的,田野躺中间,靠里边睡着白莲花,外边睡着白羽衣。
  田野轻轻拍着白羽衣,两人面对面躺着,田野右臂是白羽衣的枕头。
  田野慢慢的,细心的,以舌舔干白羽衣脸上的汗,深情的注视着,胜过千言万语。
  白莲花不会吃妹妹的醋,何况田野原本就属于妹妹的,她只是无法禁止自己去听,去想。
  同时,她也是个敏感且易兴奋的女子,当田野与白羽衣之间“战争”进行如火如荼的时候。她身心所受的煎熬也是够她受的。
  她希望田野能奋起“余勇”眷顾到她,她相信自己的妹妹不是吝墙的人,吃完了盛宴,剩些汤水,是该分润亲姐姐的。
  想到这里,白莲花不安分起来。
  她以挑逗的语气,道:“你们两个可别过河拆桥,忘记我这个媒人哟。”
  白羽衣惊恐道:“羽衣不敢忘。”
  白莲花转身,面对着田鼾宽大的背,叹声道:“田野,你怎么说。”
  田野道:“谢谢姐姐成好事。”
  “—句谢谢就打发了我呀。“白莲花用如编贝般的玉齿,轻轻啃咬田野后颈。
  “吻颈是欲望的表示。”白莲花不再迂回曲折,直接表态:“好妹夫,你能不能分润给我一点,羽衣,你不会在意吧。”
  白羽衣迟疑道:“只要他愿意,我没有话说,可是他刚才消耗体力太多.我怕他……”
  “你别怕他负荷不了了。”白莲花笑了,“我摸摸看就知道了。”
  果然,白莲花“摸”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很清楚,不待田野有所表示,已翻身坐起,将田野拔正,跨骑了上去。
  在这种情况下,下面的如果是女人,要抗拒并不困难,但下面的是男人,就避也无处避了。
  田野完全被动,白莲花浪笑呻吟上下跃动,起伏之间,复以手指轻搓田野胸部,有时又状下头来,将舌尖伸进田野嘴里,在里头一阵吸吮游动。
  男人很少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硬撑”下去的,因为他无法闭气忍住,他在白莲花一阵阵挑逗,与两个玉峰,一条灵舌,以及撩拢之下,田野兴奋过度是可以理解的。
  “兴奋过度”,对持续力是项残酷的考验,没有男人禁得住这种考验,田野也不能。
  同一时候,极乐棺材店,恕云惨雾,人人面笼着寒霜,气氛僵疑。
  棺材铺里最好的两口棺材里,分别躺着集原极乐棺材铺老板,飞鹰帮堂主,洛阳分舵主三项头衔为一身的死要钱黄泉发。
  以及有中条四虎老二怒虎之称.又有天下第一神偷无门二少爷之称的吕二。
  两人身上依旧还是易容后的装束,只是左手的人皮手套已经脱下,露出掌心的鹰形刺青,黄泉发两只,吕二一只。
  在两人衣服上,分别用血写着“擅闯者戒”。
  小诸葛林无策在两具尸体前看了又看,深深一叹道:
  “他们太莽撞了,既然有本事易容闯进四海客栈,干嘛不小心点,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反而露了形迹,丧失性命。”
  三名护法一直站在棺材前,一语不发。
  鬼斧车辕,饿虎刀巴均,魔鞭郎雄,以及十余名鹰杀手,个个脸色阴沉,只有副帮主小诸葛,不在叹气。
  “可见四海堂眼线之广,情报之准,我小诸葛自认一双眼力不差,如果不是看到尸体,我还不敢相信这个老头子是黄堂主所扮。
  至于吕二——他脸上的易容药物,怎么洗掉了?”小诸葛林无策当然不知道吕二是为了巴结柳媚媚才洗撑易容药物的。
  鬼斧车冷冷道:“副帮主,如果四海堂来个威力大扫荡,我们岂不全要躺进棺材里了?”
  “呸呸呸……”小诸葛林无策猪眼一瞪,气得声音发抖,“你这个鬼斧,我看你马上离开黑鹰帮上山砍柴算了,一点志气也没有。”
  鬼斧车辕是个三十多岁的高高壮壮的汉子,个性很急躁,对事情的看法就是很悲观,而且很喜抬杠。
  纵然对方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还是直来直去的,不怕得罪人。
  “进了黑鹰帮,被刺上鹰形刺青,又当上了什么护法,就注定一辈子翻不了身,咱们在关外穷混不是办法,来到富足的洛阳也得不到一点好处。短短一个月之间,死了二十几个人,飞鹰帮又不是会变出大批的人来,死了这么多人,谁不寒心?钱老贼势大财大,我们别再去惹四海帮,趁早打道回府,回关外去打动商旅算了,省得在这儿等别人上门来宰。”
  鬼斧车辕说的这话虽然没出息之至,却是实情,众人心情也跟着惨淡下来。
  十几名鹰杀手表情最是复杂,这些人本是洛阳地面的痞棍,一旦身分曝光,一定最先遭殃,他们真恨不得用刀挖掉手中的鹰形刺青,好避过大祸。
  饿虎刀巴均是个高瘦精明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他的特征是一张笑脸,别人的笑脸是偶尔出现一下,他则是任何时候都是一张笑脸,笑得满脸皱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甚至连睡觉都带着笑。
  事实上,这个又有笑弥勒之称的饿虎刀巴均,并不是爱笑,而是他自从一次轻微中风后,脸上肌肉便僵硬掉了,只能永远维持肌肉在“笑”的这一状况。
  饿虎刀巴均笑眯眯的道:“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四海堂有多大的能耐,我非要好好斗他一下不可。”
  鬼斧车辕哭丧着脸,“亏你还笑得出来,你们要留在洛阳尽管留下,我可要回总坛吃老米饭了。”
  小诸葛林无策对三位护法一向很尊重,因为他知道飞鹰帮少不了这些护法们撑场面。
  “你们别争了。”小诸葛林无策挥挥手道:“我们一方面派人向总坛送信,要帮主立刻率大军赶来支授。一面找机会踩四海堂尾巴,我们飞鹰曾号称黑道第一大帮,骨气不能没有,据点不能弃守。”
  魔鞭郎雄韵体型跟小诸葛一样,均属于矮胖型,他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利已。”
  利已有什么不好?魔鞭郎雄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人不利已,天诛地灭。”
  碰到有危险的事,他第一个先逃开,碰到有好处的事,他抢第一,他的利已,可以用诿过,争功来形容。
  不过,他是个小心的人,必须要有十成的把握,才会反间。
  “什么事,我都不参加意见,你们决定好了,再算上我一分好了。”鹰鞭雄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笑笑道:“有副帮主在场、我们这些护法只好听命行事了。”
  小诸葛林无策对三位护法的个性知之甚祥,目前正值用人之际,他不能开罪任何一个部属。
  既然要在洛阳混上一段时间,他就必须在薪饷之外,另替这些打手弄点好处才行。
  “洛阳本来是块油水大好的地方,现在好在处全落在四海堂手里,让人看了就有气,我倒有个办法,能够让各位多有个零用钱。”小请葛林无策笑嘻嘻的道。
  三位护法,十余名鹰杀手全都精神一振。
  小诸葛道:“洛水上有很多往来商船,有的是往上游逆航,有的是在下游顺流到黄河,不管航向如何,总会在洛阳泊靠。以往,船主上岸后,照例会孝敬四诲堂一点过路赞,数目虽不大,积少成多,也很可观。”
  小诸葛顿了一下,道:“我们现在就来一手‘拔头筹’的方法,在船刚靠岸时,主动上船,找船主要规费,并明白表示,我们是飞鹰帮的人,已经替代了四海堂的地位,船家见我们人多胳膊粗,一定乖乖就范。等四海堂看不下去了,派人找我们麻烦的时候,本帮大批人马已经赶到,干脆来个放手一捕,谁怕谁呀。”
  十余名地方痞棍出身的鹰杀手,个个磨拳擦掌,脸上流露出贪婪之色。
  鬼斧车辕很悲观,忧戚道:“我看还是别冒然行事好,四海堂不是柿子,我们如果想从老虎嘴里抢东西吃,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再说,我们全部就这么十来个人,总坛的人到这里,少说也是三天后的事,万一受到什么围剿.一个也别想活命。”
  饿虎刀巴均笑眯眯地道:“车护法不必太担心,我认为四海堂决不会采取行动,第一,四海堂几乎包揽了洛阳城里的赌、娼、栈房,另外商家也有百分之六七十向四海堂缴保持费。
  四海堂有这么庞大的收入,为什么不网开一面呢?所谓树大招风,人富遭忌,船只泊岸规费,就抬抬头,让别人有口饭吃,也不过呀。”
  鬼斧嘴角下垂,瞪了饿虎刀巴均一眼,带哭声道:“你以为洛阳这块地盘好抢呀?四海堂开的是善堂.会调济我们飞鹰帮呀。”
  饿虎刀巴均依旧笑得面团团,毫不在意道:“这也不尽然,你看满月楼在洛阳城做了三年多生意,四海堂有没有吭一声,你再看大刀门的分舵花姑娘,也不是开得有声有色?”
  鬼斧几乎清下泪来,眼眶一红道:“我看巴兄是大难临头人,还不知好歹,满月楼能存在,是因为它在会期中,替洛阳城的各行各业带来额外收入,连带的四海堂的收入也会增加。而花姑娘会生意好,也跟它的主持人有关系,谁会跟一个花不溜秋的大姑娘过不去呢?四海堂虽然明知花姑娘暗中搞名堂,只要不做得过火.不也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呢?”
  鬼斧车辕虽然看法悲观倒也分析得在理。
  他见众人不吭声,又维持哭丧着脸道:“我们飞鹰帮有什么让四海堂喜欢的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饿虎刀巴虽然同意他的话,但他一张笑脸就是无法沉下来,“也许四海堂怕惹事,也许……”
  魔鞭郎雄闷不怍声,心里自有一番打算,是不是尽早卖身投到四海堂去,并将大家商议的内容说出。
  小诸葛林无策沉声道:“别争了,就照我的办法做,棺材铺马上找人顶下,卖的钱我们大伙平分。护法,鹰杀手,本人,全都一样,卖五万两,就把五万两除以十八,卖十万两,就把十万两除以十八,大家分一样多的钱,也要卖一样多的力气。”
  魔鞭郎雄阴沉的脸色,顿时和缓很多,很是个算盘打得精的人,他略一估计,这棺材铺有上百具棺材,堆到屋顶的木材,少说也有十万两以上。如果顺利顶让出去,即使八十个人分,每个人最少也有分得五六千两银子,这笔巨额他当然不会不要。所以,向四海堂告密之举,只好暂作罢。当晚,小诸葛林无策将极乐棺材铺让给了隔街的一家葬仪社,作价九万两银子。十八个人,每个人分到五千两银子,个个喜上眉梢,乐不可支。
  小诸葛林无策在银票平均分掉后,突然觉得自己“算有遗策”。
  对飞鹰而言,五千两银子等于是天文数字,有了这么大笔银子,谁还愿意冒生命危险,向洛水上的商船索一两半两的规费。
  就连他,也因为突然多了这么笔钱也想找个有吃,有喝,有玩的地方过过瘾。
  就连他要派个人去总坛求援,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他只好叹了口气,吩咐大家解散,明天晚上大家再到洛水河畔的“河神庙”集合。
  天知道,不等这笔“巨款”花光,有谁会上河神庙去?
  这十八个人里,扣掉他剩十七个,扣掉三名护法,剩十四个,将这十七十身怀巨款的人投入洛阳这个大城市,会有什么后果?
  第一,会多出几条人命,一万两银子当然比五千两银子好用,三名护法都有上乘的身手,当然不担心自保。
  但那些拳脚疏松的地方痞棍,就难免会有谋财害命的事情发生。
  第二,会有几个解甲归田的小富翁,护法鬼斧车辕就是第一个会打退堂鼓的人,江湖这一口饭并不好吃.能弄到一笔钱就该急流勇退。
  小诸葛林无策这位矮胖的副帮主,做了这种瓦解飞鹰帮实力的事情后,该何去何从?
  不劳费心,他早就选择了一条坦途,投向“满月楼”。
  至于小诸葛林无策这样做是出于预谋,还是临时起程,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香香馆莲花房间休养的钻石公子,服用过罗汉续命丹后,精神慢慢恢复。
  睡了大半夜,在丑时左右,他醒了过来。
  他第—看到地铺上蜷卧的老顽童,正感过意不去,然后,他又看到一个人。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支肘在残烛下出神,还没发现钻石公子已醒转。
  那上很美的女人是柳青青,是那个不久之前,一厢情愿要下嫁慕容狄,又在慕容狄中毒后,与姐姐柳媚媚合力取得解药,救了慕容狄一命的女人。
  慕容狄发出一声呻吟,竭力撑着身子坐起,叫道:“青青——”
  柳青青突然坐了起来,一个箭步扑向慕容狄,在跨过床前地铺时,差点踩到老顽童。
  老顽童猛然坐起来:“什么人?什么人?”
  柳青青已坐到床沿,以指意在唇边轻嘘道:“战老,别紧张,是我。”
  老顽童不仅知道是柳青青,连柳青青什么时候进房间都一清二楚,他这样穷嚷嚷,只是生性使然。
  “哦?原来是你,柳姑娘,你来得好,我老要饭的有风湿睡在地上受不了,这儿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老顽童知道在场碍眼,不等柳青青答腔,就卷了铺盖走人。
  柳青青看着老顽童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笑了笑,起身把门栓好。
  当她再度与慕容狄面面相对时,她发现慕容狄竟兴奋得满脸通红,心跳如雷。
  慕容狄紧紧握住柳青青的手,道:“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了。”
  柳青青脸居然也红了,低头道:“说什么谢?我本来就该为你尽点心。”
  慕容狄道:“这次我落难,多亏老顽童、田野,还有你跟姐姐的帮忙,等我恢复健康,我一定会——回报。”
  “你拿什么回报?”
  “银子呀?”
  “人的心是用银子习得到的呀?”
  “买不到……那……我该怎么办?”
  “你该先找出那个下毒的人,然后再追查对方下毒的原因,说真的,这次要不是及时取得罗汉续命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为什么有人要用这种下流的手段施之于我钻石公子,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仇家嘛……我并没有处处为敌,可怜的是我那四名家人,受到无妄之灾,客死异地。”
  柳青青叹息道:“我替你把把脉,看看你毒伤好些了没有。”
  她在把脉后,眉头皱了起来,黯然道:“好歹毒,虽然毒已驱尽,可是元气大伤,至少折损十年以上功力……”
  慕容狄一怔道:“有这么厉害……让我调息调息……”
  慕容狄端坐运气调息,片刻额际冷汗直冒,失望道:“你说对了,除非瑞在马上服食‘九转还魂丹’,否则,功力折损,尚不止十年而已。”
  柳青突然低头抱住慕容狄,羞怯地道:“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九转还魂丹’。”
  慕容狄一愣道:“这话什么意思?”
  梆青青身子一软,往慕容狄身上压去,滚到床里边,低声道:“我会……我们两个只要马上有肌肤之后,你就可以将功夫恢复……”
  柳青青不等慕容狄回语,已自动半抬上身,将上身压在慕容狄身上,然后将一张樱桃唇凑向慕容狄。
  慕容狄没有拒绝。
  一个正常的男人,对漂亮且心爱的女人,是不会拒绝对方的。
  刚开始,柳青青还能把握得住,以“度气”为主,过了一会儿,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念头了,因为慕容狄原本静止的口腔突然活动了起来。
  在互相吸吮碰触之下,慕容狄不由自主的采取行动,他坐起来,双手紧抱着她,理智已渐渐被感情超越。
  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停止。
  柳青青也在丧失理智下,任由慕容狄主动进击。
  然后,亲吻的范围逐渐扩大,他已不再是个病人,而是个斗志昂扬的大力士。
  两个人的衣服依旧完好,但这最后的防线已经开始崩溃,在微弱前烛光下,她红着脸,慢慢脱下自己的衣服,来此的初衷似乎已经忘记。
  慕容狄已不能控制呼吸和心跳,更不能控制体温和身体那一部分的亢奋,他脱衣服也脱得很快。
  然后,他跟她眼对眼,嘴儿相对,心也与心如此接近,当他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放进她的身体时,长长吁了口气,柳肯青正想慢慢享受这种绝妙的好滋味时,忽然清醒过来,她不能只顾自己的快乐,而无视他的健康。
  如果她只是承受而不是回报,那么,慕容狄在大病初愈之际,很可能会脱阳而亡。
  想到这一层,她把已微闭的眼睛张得很大,轻柔地道;“你别动,让我来……”
  慕容狄方觉不妙,已发现一股热流透过身体与身体交合部位传出,然后绵绵密密,瞬间遍及四肢百骸。
  柳青青咬牙运气,额际隐现汗意为自己的心上人付出。虽然她因而受伤,她也不在乎,可是她忘记了她这么做,除了让自己受伤,还会伤到他。
  她是肉体受伤,他是心受伤。
  坚强的钻石公子慕容狄流下了眼泪。
  风雨已停止。
  他脸色转好,她却苍白如纸。
  “你别哭啊,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呀。”
  “我不能不伤心,因为你太傻了。”
  “胡说,我哪里傻,一个女人,做个贤妻良母足矣,干嘛要逞凶斗狠,功夫越好危险越我,我才不在乎为你付出一点功力呢?”她的论点,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你的付出不是‘一点’,而是一半,也许是一半以上,青青,我担当不起,我……除了钱,没有别的……”
  “你别为我操心了,也许我会意外获得九转还魂丹,也许……总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倒是你,不能查出慕后那只下毒的手,随时会有危险,我不要再为你提心吊胆,我着这样吧,你到四海客栈去,当我的贵宾,让我时常照顾到你。”
  “我本来也想换个地方暂时住下来,可是我不喜欢看到你抛头露面,替钱剑山卖命。”
  “我不是替钱剑山卖命,我是在替自己积蓄财富,我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我不想依赖别人。”
  慕容狄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刚才她不是才说要做个贤妻良母吗?这会儿怎会变成一个女强人了。
  “青青,你听我说,我的财富,就是你的财富,你只要当了我的老婆,就是我的银库,你唯一的工作就是帮我存银子,我不相信嫁给我后,你还会替钱剑山做事。”
  “你错了,慕容,我不会嫁给你的……而且,我也不是在替钱剑山做事……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能谅解,我们就维持亲密的友谊,不好吗?”
  慕容狄一向是很高傲尊贵的,他不喜欢说废话;一向也尊重别人的隐私权,柳青青显然有难言之处,他如果执意问,她也一定不会瞒他。
  可是,他没有问,甚至他没有因已发生关系,而将柳青青视为自己的附属品。
  “好,随你意思。”他不再坚持,高傲的心性,使他收起眼泪,收起对柳青青的感情。
  “你生气了。”柳青青道;“我……我是身不由已……”
  “我懂。”慕容狄根本不懂,为了安慰她只好说了违心的话。
  “待会儿天亮后,我要回四海客栈去了,你再躺下好好休息。”她笑了笑道:“我相信,只要我一走出这个房间,战老就会进来。”
  慕容狄点头,发出会心的一笑。
  柳青青接着道:“等你休息够了,就到四海客栈去,那儿有最好的独院上房,你一定会喜欢。”
  “我真的要走了,你可别辜负了我一片心,一定要到四海客栈去。”
  慕容狄点头无语。
  柳青青依依不舍地走了。
  慕容狄有些迷茫,怀疑这只是一场梦,连老顽童进来,他都不知道。
  老顽童把手掌在慕容狄面前晃了晃,吼道:“你中邪了?柳姑娘是怎么替你疗伤的?”
  这时的慕容狄坐着,被子只盖了一半,身上还是精光的,他的赤身已说明了一切。
  老顽童没有再问这个问题,用手将慕容狄往床里头一推,道:“你往里头一点,要饭的要上床睡了,你不嫌臭,就忍着点吧。”
  慕容狄回过神来,忙笑道:“你老说哪里话,这回多亏了你义伸援手,就算整张床都让出来,我也没话说,快上床睡吧。”
  老顽童点头道:“孺子可教也,这才象话。”
  慕容狄了无睡意,没话找话道:“战老知不知道满月楼曾经卖出过一瓶九转还魂丹。”
  老顽童叹了口气背向慕容狄,好半天没吭声,三月十五日满月楼所进行的交易,他全清楚,因为他当时正为了是否可以买得金杖,而心急如婪。
  他一清二楚,慕容狄当时也在场,为什么慕容狄现在会提这个问题,难道想吃他的“老豆腐”。
  慕容狄见老顽童不吭声,自顾自道:“如果现在能有一颗九转还魂丹就好了……”
  老顽童猛然一震道:“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你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培本固元的九转还魂丹。”
  慕容狄脸上—热,汕讪道:“不是我要,是柳青青。”
  “原来你——”老顽童坐起身来,慕容狄也同时坐起。
  “最难消受美人恩,尤其是像柳青青这种美人,小子,有你的罪受了。”老顽童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也是让我困惑的一点,按常理说,柳青青大可惜这个‘恩’吃定我,缠定我,可是她偏偏没有。”慕容狄转顾老顽童,皱眉道:
  “我这么有钱,犯得着要自己老婆去开栈房管窑子的赌坊吗?她说什么身不由已,真让我觉得难以相信。”
  老顽童思索道:“也许她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略懂相人术,像柳青青这种相貌的女人,未语先笑,眼波冶荡,举止轻佻,她可能一时之间对你动了情,但要她对你始终如一,忠贞至不渝,是不可能的。”
  老顽童说的话也许有道理,但听在慕容狄的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老顽童不顾慕容狄的想法,径自道:“一代妊姬柳青青能在四十出头年纪,拥有十七八岁的少女肌肤,多少跟她练的:吸阳髓滋阴身,功夫有关。她在你身上耗掉的功力,可以很快从其他男人身上吸回来,所以,你在这儿担心她功力受损,所为何来,或许她这会儿已经在进行她的。”
  “不要说了。”慕容狄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待我是那么真诚,先赠罗汉续命丹,复又助我恢复功力,我对她只有爱慕、感激,绝对不能不敬,你老要再批评,我就不客气了。”
  老顽童是个爱抬杠的人,尤其站在“理”上,更是口舌如刀,你必须要让慕容狄认清现实,省得以后知道真相后承受不住。
  “你不爱听我也要说,你爱听我也要说,老要饭的就是这个脾气,我可不管你怎么想,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这会儿柳青青那个骚娘们一定搂着一个粗粗壮壮的汉子,正在快活着呢?”
  慕容狄瞠目无语,他虽不愿相信,但以妖姬过去的行为,这种猜测与事实也是相去不远。
  老顽童咽了口口水,道;“在很多人有‘双重性格’,女人尤其会演戏,同时演烈女与淫娃的亦不乏其人。有的是为环境所逼,比方说,一个少妇,家有稚子,公婆、病夫,她也许沦落风尘,尽量赚皮肉钱。可是,等她回到家里,又兼具贤妻、良母、孝媳诸种身份,你能说错了吗?”
  老顽童顿了一下,叹息道:“你用肚脐也知道,九转还魂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对一个练武的人,所损十年功力有多严重。柳青青爱你也许是至情至性的,可是,她要用什么办法迅速补足丧失的功力?当然走最筒捷的一条路了。”
  慕容狄躺下身子,虚弱地道:“战老,别说了,我会了解。”
  老顽童的罗嗦还全劲袅袅:“我劝你别太认真,找一个太重视肉欲的女人,难有好下场。”
  就在老顽童与慕容狄即将入睡之际,忽又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进房间的是“影子兄弟”中的老大鬼影子池晓风。
  “表弟,好一点没有?”鬼影子关切地问:“你气色不错,复原的还蛮快的。”
  慕容狄坐起来,老顽童睁开眼一是鬼影子,又闭上了眼睛。
  “多劳费心,我没事了。”慕容狄道:“经过,这几次教训,我会格外小心。”
  “有战老陪你,我也放心了。”鬼影子笑道:“药是怎么找到的?”
  慕容狄正要叙述,老顽童突然翻身坐起,阻止慕容狄说话:“你别说,让我来说……”
  老顽童口才很不错,简明扼要,几句话就将始未作了交代。
  “原来是这么回事。”鬼影子并没有追问细节,转身走向门边,回头道:“我得走了,天快亮了,我得回去应卯。”老顽童道:“你不是钱剑山暗聘的保镖,要应什么卯?”
  鬼影子耸耸道:“还是要,钱老爷子规矩大,每天天一亮,就要我们兄弟在他跟前向他问好。同时也要我们把一天一夜所搜集到的各种情报详细禀明?”
  老顽童手一招道:“你过来,告诉我,如果你天亮见到了那位钱老爷子,你将怎么报告?”
  鬼影子果然往床边走过来,把老顽童当成报告的对象:“启禀老爷子,三月二十八日这一天总共发生的事如下:‘四海客栈重新开幕,飞鹰帮一名堂主和一名鹰杀手混入,被柳氏姐妹识破,解决之后,送去飞鹰帮洛阳分舵极乐棺材铺。’”
  慕容狄听得津津有味,因为他并不知道这段曲折。
  鬼影子又道:“飞鹰帮在副帮主小诸葛林无策决定下,将棺材铺以九万两银子盘出,十四名鹰杀手,三名护法,以及副帮主,大家平均瓜分了九万两银子,每人得款五千两银子。”
  这段内情连老顽童也不知道,忍不住插嘴道:“真的有这回事?”
  鬼影子道:“如假包换。”
  老顽童皱眉不语,片刻才交道:“那飞鹰帮众去了哪里。”
  鬼影子叹了口气道:“你老想想他们会去哪里?”
  老顽童眼珠转了转,会过意来。
  鬼影子:“我还会告诉钱老爷子,一个让他突然睡着觉消息,飞鹰帮副帮主林无策投入满月楼了。”
  老顽童神色一凛道:“这何止会让钱老爷了睡不着觉,连我也睡不看觉了。”
  鬼影子苦笑道:“是呼,我也发现这件事的严重性。”
  老顽童担心道:“慕容狄受伤的事,你不会告诉钱老爷子吧?”
  鬼影子道;“这件事纵然瞒,也只能瞒一时,战老忘了,香香馆的老板是非公子邹文经了。
  他即使不知道房间里的事,也知道老顽童、田野、影子兄弟,柳青青等人来过莲花房间,田野甚至还替白莲花赎了身,所以这是比较难办的一件事。”
  老顽童道:“老头子又没负伤,一心一意要取得罗汉续命丹,所为何来?”
  鬼影子道:“为了壮阳,老爷子最近最懊恼的一件事,就是身体情况大不如前,他听骚胡子说罗汉续命丹可以重振男性雄风。才不惜高价求购。”
  老顽童道:“他会不会已经知道钻石公子的毒伤,是罗汉续命丹救好的?”
  鬼影子道:“很难说。”
  老顽童忽然发现自己身拥罗汉续命丹,是件很危险的事,他是不是可以用高价卖掉续命丹?
  应该可以,他如果能卖个好价钱,那么一笔巨款的救灾款,可以帮助很多贫下农民。
  老顽童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倒出十几颗续命丹,用一块油布包好,重新包好,再将—瓶罗汉续命丹递给鬼影。
  “我留一点起来教人,其余的你拿着,卖给钱剑山了,价钱尽量抬,为了重振雄风.钱剑山不会不会出钱,怎么开价,你看着办。”
  老顽童叹口气道:“能让一个男人在暮年享受一点傲人的乐趣,也是应该的,只要他花得钞票。”
  “好办,交给我了。”鬼影子快人决语,接过瓷瓶,笑笑道:“这东西我不卖到二十万两银子,我就不姓池。”
  “很好,快去吧。”老顽童看天已大亮,忙赶鬼影子,鬼是见不得太阳的,别现了原形,露出马脚。
  鬼影子犹自纹风不动,笑嘻嘻道:“有了这玩意儿,不出半年,钱剑山一定得色痨。”
  “你再不走,我可要踢你出去了。”老顽童恶狠狠的作势欲起。
  鬼影子才笑嘻嘻的走了。
  第十四章 纵欲之人
  钱老爷子睡得很不安稳。
  他知道田野留在白羽衣的房里,一直没有出来,就更翻来履去,难以安枕。
  虽然门楼岗哨曾见过田野走出房门,但也只有一下子功夫,田野又进了房间,这一进去,就折腾了一夜。
  如今天亮了,那名在门楼上守望的杀手在门外低声报告,说田野仍旧在白羽衣房里。
  钱老爷子是歇在自己专用的房间里,没有姨太太陪宿,所谓孤枕难眠,这对钱老爷子而言,是史无前例的。
  他的“阳痿”,已经不是秘密了,在没有办法克服这种缺点前,他没有勇气再招女陪宿。
  虽然有的男人性机能衰退,仍不减“性趣”,但要他钱创山靠“口”和“手”过干瘾,他是办不到的。
  他忘不了百合被他搞得晕过去时,他那份成就感,那种感觉是千金难买的。
  他心想:只要让我拥有几百颗罗汉续命丹就好了,茶油我已经准备好了,一颗我把它凋成十小份,那么一份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的坚挺,几百颗就可以使用几百次……
  钱老爷子本来不是那么重视“性”的人,如果他一向把生活重心摆在这上头,他绝对没办法开创今天这种局面来。
  问题是,他以前是足以自豪的“双枪太岁”,一根肉枪功力非凡,那段光辉的岁月,他不会忘记。
  如果他一向是个“欲振无力”的人,他不会那么可意自己的阳痿,可是曾经沧海,他就忘不了他英雄岁月中那支肉枪带给他的快乐。
  钱老爷子连叫个丫头陪宿的勇气都没有,而田野那个该死的小子,己然有两个花不溜秋的大美人陪着。
  虽然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可自我安慰为“扰络人心”,可是他那里会大方到这种程度呢?
  钱老爷子孤伶伶的拥被坐起,枯黄的腔上,一对大眼袋更是浮肿发黑,他打了个哈欠,发现居然有连他自己都受不了的口臭。
  就在他想再回头睡个回笼觉时,影子兄弟来了。
  一高一矮的影子兄弟站在床前。
  钱老爷子挥挥手道:“你们走吧,例行的报告就免了,我好困.一晚上没有睡好觉,别吵我。”
  鬼影子池晓风看着钱老爷子,笑嘻嘻的,就象刚拣到十个大元宝。
  钱老爷子看了火冒三丈,吼道:“叫你们滚,听到没有。”
  鬼影子仍旧在笑,神秘兮兮地道:“老爷子,有好消息了。”
  钱老爷子没好气地道:“什么好消息。”
  鬼影子道:“有罗汉续命丹的好消息了。”
  钱老爷子眼睛一亮,脸上顿时充满生气,忙道:“真的?在哪里?”
  鬼影手道:“我是向一个中间人打听到的,他说他有如假包换的续命丹,总数四百多颗,卖方开价二十万两,少一个子也不卖一—”
  “太……太贵了吧。”钱老爷子掩不住欣喜,颤声道:“满月楼半个月前卖出,不过才十万两银子……”
  他心里则在盘算着“四百多颗”可用四千多次,一年三百三十六天,就算他夜夜使用,也可以用上十年。
  骚胡子说一颗可以用四五次,时间是两个时辰,他只要一个时辰,所以才估计一颗可用十次。
  十万两银子除以使用次数,一次的使用费不过才二十多两银子,实在不能算贵。
  十年之后他就七十好几了,即使寿终正寝,也不枉此生了。
  鬼影子手一摊,耸耸肩道:“跟我联络的那个中间人只是个传话的,他说卖方毫无转回余地,一定要卖这个数,没有二十万两不卖。”
  钱老爷子沉吟了片刻,毅然道:“只要续命丹是真的,我就买了。”
  鬼影子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纸包,慎重地道:“中间人说先给一颗让老爷子试用一下。”
  钱老爷子点了一下头,他不必隐瞒影子兄弟这对亲信,于是他打开纸包,取出一颗黑色如花生大小的药丸,然后捏碎入进一只小碗里,再倒些茶油进去调合。
  “这是个偏方,你们可别说了出去。”他边调“油膏”边道。
  鬼影子兄弟同时点了一下头。
  钱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脱下裤子,醺了点油膏,涂在宝贝上面。
  他的宝贝以前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清晨时会自然勃起挺立,所以他—太早再进行一次床上运动已成习惯。
  可是最近这些日子,他早上起床,宝贝还是象隔夜的油条,有那么一点想勃起的意思,却欲振乏力。
  当他将油膏抹好后,奇迹出现了。
  他的宝贝居然一下子振奋起来。
  钱老爷子高兴极了,轻抚宝贝恨不得大叫,不过他还是压抑了这份大叫的冲动。
  “天亮之后,你拿我打的条子,到财房去领二十万两银子,马上把续命丹买回来,你们兄弟俩办事认真,立了一项奇功,我要加你们的饷,加——就加三百两好了。
  快点去办正事,顺便叫左厢房的四姨太过来—下。”
  影子兄弟原来的薪饷是一千两银子,立了一“奇功”,一下子便加三百两,让影子兄弟很觉意外。
  不过,他们受之无愧;因为这点钱跟十万两银子比起来,毕竟只是九牛一毛。
  四姨太的名字叫解可姬,钱老爷子一向爱称她是一只可以解饥渴的小母鸡,有时也叫她“小姬”,小姬之意“小鸡”也。
  解可姬年约三十,正是一朵开得正盛的花,她自从过了二十五岁后,就对自己的岁数保密,永远对人宣称她只有二十五岁。
  解可姬在成为四姨太前,是个镖头的女儿,家世清白,对男女间的事一无所知,她二十五风时进钱府,经过五年寒暑磨练,已不是初入钱府的碧玉。
  她甚至还有三个“男”朋友,她的三个男朋友都是她趁外出采购或进香之便,而勾搭上的,她的“男”朋友能够堂而皇之的进钱府找她。
  这并不是钱老爷子有多爱戴绿帽子,而是她的三个男朋友来钱府都是改扮成女人,托称是她娘家的亲戚,这个秘密一直没有泄露。
  她的三个男朋友口风紧是原因之一,她自己守口如瓶,除了一个陪嫁丫头知道这件事,整个四海堂里的数百口人,竟全被蒙在鼓里。
  解可姬故意表现对男妇之情的无知,使钱老爷子对她的宠爱始终不减。
  当她进钱老爷子房间时,迎接她的是全身赤条条的钱老爷子。
  钱老爷子的宝贝昂然挺立,显得既骄傲,又兴奋,是只昂首示威的公鸡。
  “老爷子——”解或姬惊叫一声,双目圆瞪.她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样?小鸡,我的心肝,我不该冷落你那么久,过来让我抱抱。”
  解可姬脑海中不期而然出现了三张年青的面孔,那是她三个男朋友的面孔,如果撇开三个情人面孔的优势不谈,光以体格而论,钱老爷子还是不怕比的。
  同一时间,在白羽衣房里的田野,与两位姐妹。“缠斗”了一个晚上之后,睡了一下子就被呛醒了。
  他觉得骨软筋麻,仿佛大病初愈。
  这对年青力壮的田野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现象。他宿娼经验不少,以前他曾在一夜之间,对一个女人“七进七出”第二天起床依旧精神饱满,生龙活虎。
  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差劲?
  不错,他曾连御两女,可是总计才花了一个多时辰,为什么会累成这个样子。
  他略一思索若有所悟。
  问题不会出在犹似处女的白羽衣身上,一定是风月夫人白莲花搞的鬼。
  白莲花或许无意这么做,然而习性使然,在与田野进行接触之际大约用了点手段。
  田野躺在床上,运气调息了一阵,精神好了一点,他心底有个声音,在悄悄对他说:
  “你再不走就永远定不了了,潇洒豪迈的火爆浪子,又岂是当女人面首的材料?快点离开这对狐狸精。”
  田野对心底的呼唤,觉得震惊,忽然一跃下地,拣起床尾的衣服,穿了起来。
  白羽衣和白莲花同时坐起。
  白莲花一看田野额冒冷汗,步履不稳,面无血色的模样,心里很是后悔。
  一阵揪心的痛,使白莲花几乎掉泪。她——她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巴掌,她为什么这样自私?她为什么忘恩负义?
  田野将她自火窟救出,她竟然怂恿抹妹勾引田野在先,复又在与田野燕好之际,使出下流手段,吸取阳髓,她还算是个人吗?
  田野不是愣头青,一定感觉出其中的蹊跷,她白莲花,辜负了父母替她取“莲花”这个名字的美意,成了不仁不义之人。
  她对自己亲妹妹不仁不义,田野本来有可能跟白羽衣结段良缘,她的出现使田野有所警惕。
  她的自私行为,使田野打退堂放,即使从今以后不再理睬这对姐妹,也不觉有任何愧疚。
  她实在错得太厉害了。
  白羽衣见田野气色不佳,关切地道:“你……你还好吧。”
  田野不愿撕破脸、勉强道:“我还好,我要走了。”
  白羽衣觉得完全不认识田野了,他眼中冷淡的神情相彻底失望.毫无感情的声音,对她都是全然陌生的。
  “你……你不多留一下?”白羽衣挣扎道:“你好像病了……”
  田野转身离去,走到门边时,回头道:“你不必等我,我不会回来了,不止是现在,是永……远……”
  白羽衣心碎了,田野是说得那么斩钉截铁。田野走了。留给她的是未圆的梦。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是种很难遏止的悲痛。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竟然始乱终弃,置我不顾?”白羽衣光着身子坐在床上,头埋在膝盖上,吸泣不止。
  白莲花觉得惶恐慌乱,哭着道:“好妹子,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让他觉得我下贱,我无耻……全是我一手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姻缘,我……该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找回来交给你……”
  白羽衣没有抬起头,哽咽道:“姐,你没有错。姐妹同夫,有很多前例可循,你跟田野好,我一点都不嫉妒,姐妹同时服侍一个丈夫……也是……也是一段佳话。我恨得是他,他好狠心……在一夜缠绵之后……连句体己话都没说.就拍拍屁股走了。”
  白莲花拍拍白羽衣的背,哭道:“妹妹,你心地真好……我没有瞒你……呜……我在跟他……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从他身上偷……偷了很多……”
  白羽衣抬起泪脸,瞠目结舌道:“姐,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白莲花拭泪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我会去向他认错……求他…,…只要他愿意,我可以还给他失去的功力……”
  白羽衣止住泪道;“你偷了他多少?”
  白莲花低声道:“十几年……”
  白羽衣又哭了:“他才二十三四岁年纪,你竟狠心拿走他十年……那么,他现在不是等于一点功力都没有了……他随时都会遭遇凶险。不行我得去保护他。”
  白莲花道:“妹妹,原谅我,你躺着休息……我去……我去……我一定要弥补我的过错。”
  田野头重脚轻,歪歪斜斜的定出四海堂,这是一个初夏的早晨,轻柔的风,暖暖的阳光,街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
  迎接他的是轮值第二棒“护驾”工作的闪电厉焰。
  厉焰搀扶着田野,走向临近一家早点铺子坐下,厉焰并不知道田野身上发生的事。
  他替田野要了一碗豆浆,两个韭菜盒子,自己也吃同样的东西。
  然后.他试探地道:“小老弟,我看你脸色不对,该找个大夫看看。”
  田野在失望之余,对人性有绝望的感觉,脑中仍旧浮现白莲花那张看似美丽,实则邪恶的脸。厉焰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厉焰忧心忡仲地道;“小老弟,你可别吓我,杀人我不怕,就怕看到别人夹魂落魄的样子,小老弟,你该不会是中了邪吧?”
  田野有反应了,他摇摇头。
  厉焰把一个韭菜盒子拿到田野面前,笑道:“别发呆了,吃点东西。”
  “吃不下。”田野有气无力地喘了口气。
  厉焰紧张起来,他们同盟四刀客的工作,是负责在一个月期限之后,将一个完整的健康的浪子田野交给满月楼。
  如果田野不是创于敌人之手,反而是本身因病而致残疾,甚至一命呜呼,他们同盟四刀客岂不冤哉枉哉,窝囊之至?
  “小老弟,你撑着点,待会儿我背你去找个大夫看看。”厉焰先拿韭菜盒子给由野,田野不吃。
  他又用调羹舀了一匙豆浆送到田野嘴边,田野也摇头,他说要背田野找个大夫看看,田野终于点头了。
  闪电刀厉焰是个性子很急的人,有点神经质,他见田野只比“死人多口气”,气急败坏,要田野在早点铺里坐坐,他去去就来。
  他所谓的“去去就来”,就是到店外马路上,点了一支高空焰火,意思是要另外三名刀客赶来。
  田野支颐出神,也没有注意到厉焰的行动。
  大清早,晴朗的天空下突然出现这么一朵焰火,是很奇怪的事。不过大多数的人除了抬头循声望了望,都没有什么表示。
  发射“信号”之后,马上收到效果。
  同时赶来豆浆口的有四个人。
  他们是同盟四刀客的另外三人,斩鬼刀史达荣、绝情刀游无欢、断水刀许浩平,以及风月夫人白莲花。
  以高空焰火传讯联络是白莲花认为可行的,她又急着找田野,当然飞也似的赶来。
  闪电刀厉焰背起田野,对另外三刀客头一摆道:“走咱们带他找大夫去,他病得不轻。”
  断水刀许浩平略懂医道,抓起田野一只手,把脉之后惊呼出声道:“糟了,他的脉象十分微弱,真元大失,这……这是为了什么原因?”
  风月夫人白莲花看到四刀客护卫着田野,不好意思上前,她还要脸,总不能当街出丑,所以她只远远跟在后面,以粗布包头,乍看象个村妇。
  绝情刀游无欢叹了口气,眼角余光已看到白莲花,猜到了七八分。
  “别问了,这附近没有大夫?如果没有快雇车,别耽误了时间。”绝情刀说时,闪目打量沿街店招,终于在长街转角处,看到了一家诊所。
  “平安诊所”的大夫为田野诊过病之后,很为难地道:“这种病,我医术不精、看不好,你们还是快带他找别的大夫。”
  “那……这财近有没有医道精通的名医?”绝情刀焦虑方分。
  也许是同行相忌,这个大夫猛摇其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绝情刀向。
  “他这个病是怎么得的?”大夫问。
  “是……是……他本是名武林高手,不慎与一淫娃交妫,中了暗算,弄得功力尽失。”绝情刀只好实话实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夫沉吟片刻,突然一拍巴掌,笑道:“有了,有了,你们四位也是武林人物了。”绝情刀点点头。
  “这就好办了,合你们四人之力,找个安静的地方,替他度力疗伤,花上几个时辰,他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只要他们愿意全力救他,他没有不痊愈的道理?”
  “是呀。”绝情刀一拍后脑,“我们真是急糊涂了,快雇车带田野到四海客栈去。我们四兄弟同心协力,不相信治不好田野的病。”
  白莲花靠在平安诊所外的廊柱后,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相信田野一定会恢复健康,她虽然有心帮忙,但开不了口。
  同时,她的劣根性又挑头了,暗喜道:“平白嫌了十几年功力,也不坏啊,哦,不,我怎么会有这种没出息的想法,我太龌龊了,我不是人。”
  她自怨自艾子一阵,眉梢眼角又隐泛喜色,毕竟她是个混过江湖的人,而且是个一向不看重男女关系的人。
  她在一天之内,认了亲妹妹,也许让他的良心有些不安。“吃掉”田野的功力,就她立场而言,也没有什么不妥,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白羽衣。
  因为她伤害了白羽衣,她才会愧疚自责,否则,就算碰到另一个田野,她还是会将其“生存活剥”尽力榨取的。
  一大早,柳媚媚还在睡觉,就听到丫环来报,说田野住进了四海客栈。
  丫环语焉不详,柳媚媚还以为田野是特地来探望她的,紧张兮兮的梳妆打扮,直奔客房部。
  她向管事的打听之后,才知道田野是被“抬”进客栈的。
  四刀客包租了一栋独门独院的客房,特别交代栈伙,四人为病患疗伤,千万不能前去惊忧。
  柳媚媚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踱步,徘徊,急得汗下如雨,几次忍不住想去探看。
  她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莽撞,愁也无用,只好交代负责客房部门的几名杀手,严密守卫,不让任何人接近那向客房。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行至中天,柳媚婿脸上的脂粉早已脱尽,露出一张黄黄的面孔。
  终于房间门开了,柳媚媚如飞般奔过去。
  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掩饰不了自己的感情:“怎么办?田野复原了没有?”
  开门的是绝情刀游无欢.他脸上有些疲惫之色,勉强笑了笑道:“没事了,他根基好,要复原很快。”
  柳媚媚想探身看田野,绝情刀却走了出来,关上房门,慎重地道:“他这次吃亏是为了女人,你千万别再去看他,让他好好休养要紧。”  .
  “为了女人吃亏?”柳媚媚还想再问,绝情刀却显出不耐之色。
  “你叫人到药铺抓几帖培元补气的药过来,银子多少都没有关系,田野的事,等他复原之后。他自会决定是否该让你知道。我们四刀客不惯晓舌,请柳姑娘谅解。”
  “我知道,我这叫人去抓药。田野的事,拜托你们了。”
  老顽童曾告诉幕容狄,说要跟后者打赌,认为柳青青在协助慕容狄复原之后,会很快找个男人“吸阳髓滋阴身”。事实上老顽童没有料错。
  柳青青是这么做了。
  她回到四海客栈,并没有径自回到自己卧室,她走的方向是四海客栈第四进的“猎豹杀手”宿舍。
  四海客栈里总共有二十四名猎豹杀手,分三班巡守。
  柳青青先在轮值表上看了一下,选择了一个将在辰时轮值,目前仍高卧不起的权子。
  柳青青去找那个叫熊大个儿的猎豹杀手时,离熊大个儿即将轮值,还有两个时辰。
  她有足够的时间“办正事?”
  她轻轻敲门,低唤道;“熊大个儿,开门,开门。”
  熊大个儿人虽然长的粗壮,倒是满机灵的,闻言立刻冲到门边,拨开门拴一看,当场呆住。
  在微弱天光下,是个俏生生的一代妖姬,这个漂亮的女人正露出一嘴整齐洁白的牙齿,朝他笑着。
  “大个儿,青青姐可以进来吗?”柳青青目的是为了采补,所以希望赶紧上阵。
  熊大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又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证实不是做梦,才兴冲冲的把门打开。
  熊大个儿睡觉一向打赤膊,下身也只穿一条宽松的内裤。他也像所有年青正常的男人一样,到了下半夜,在睡梦内东西就会自动勃起。
  而他通常对付的办法是“自得其乐”,他做的是杀手的工作,一个优秀的杀手要维持体能在巅蜂状,是不可以亲近女色的。
  他替四海堂卖命,为的是赚取优厚的酬劳,奉养寡母幼弟,并不是为了玩女人而来的。
  所以,他的身体很干净,他曾看过许多同伴,在乱搞之后,染上性病,头顶着院墙,好半天拉不出一滴尿来,他是不会让自己
  走上那条路的。
  他一向洁身自爱,从没有多看漂亮的女人,他进四海客栈才两三天,他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女老板看中他那一点。
  他总认为他不去惹女人,就不会有女人自动与他上床,因为他自己有数,他的相貌一无可取,言语也枯燥无味,说什么都不是让女人倒贴的小白脸。
  所以,他虽然无法将线从柳青青脸上移开,却也不会自命不凡,以为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柳姑娘有什么事吗?”他正经的问。
  柳青青笑盈盈的,目光扫向他的下部,脸上春意盎然。
  “青青姐必须有事才来吗?”柳育青一步步逼进熊大个儿。
  熊大儿一步步向后退,啜嚅道:“柳姑娘,我们以前还不熟呀。”
  柳青青把熊大个儿逼向床边,以双峰去顶熊大个儿胸膛、荡笑道:“以前不熟,从现在起就熟了。大个儿,喊我青青姐、别姑娘姑娘的喊,怪陌生的。”
  熊大个儿不信自己有这种飞来艳福,锅底似的大扁脸上,一个特大号的鼻子皱了一下,向后坐向床沿,愣头愣脑的问道:“青青姐是看上我大个儿那一点?”
  柳青青知道男人鼻子大,那个东西也会大,所以她以玩家的语气道:“我看中你的鼻子呀。”
  熊大个儿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茫然道:“鼻子是财库,鼻大好聚财,难道你是因为我以后可能发财才看上我的?”
  “傻瓜。”柳青青玉指往熊大个儿额头一戳,娇嗔道:“鼻子是男人性欲强弱的象征,有人说,男人鼻子上长颗痣,那个地方也有。”
  熊大个儿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他鼻头正中有颗带毛大黑痣,在那个地方,也同样有块铜钱大的胎记,所以他要意外了。
  柳青青道:“我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大个儿,我不是为了要你的钱才来的,也不打算跟你过下半辈子,我来是为了找个诚实的人,口风紧的人,为了排除寂寞才来的。”
  熊大个儿忙道:“我很诚实,口风也很紧。”
  柳青青叹了口气道:“有很多模样俊俏的年轻人,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我,我都不屑一顾,原因无它,我讨厌到处炫耀的人。他们也许比你有学问,比你有钱,但他们全是不中用的草包,我根比不会理睬他们的。”
  能大个儿有些相信自己是个优点多多的男人了,一拍胸膛道:“青青姐放心,我从来不搞七捻三,一向都是规规矩矩做事。”
  柳青青顺势坐到熊大个儿腿上,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笑道:“你很讨人喜欢,姐希望跟你做个知己的朋友。”
  焦大个儿道:“我也希望跟姐姐做朋友。”
  柳青青转过脸去,忽然有反胃的感觉。
  因为她发现熊大儿有股很重的狐臭味。
  可是,她不能撬剔,因为她要抓住这个健壮的男人补回失去的功力。
  “躺下去好吗?”柳青青在熊大个儿耳边吹了口气,呻吟道:“你……你这么健壮,又从来不近女色,你日子是怎么打发的?”
  熊大个儿倒在床上,占了大半张床,喷着臭气,笑呵呵的道:“我还能怎么样?说出来惹青青姐笑话。”
  柳青青希望赶紧进行,“脱离苦诲”,无奈熊大个儿像尊木头人,即不自己解裤带,也不动手替柳青青脱衣裙。
  她不在矜持了,自己将衣裤脱光,然后动手替熊大个儿脱裤子。
  她见到熊大个儿的“宝贝”,不禁忘了他身上醺人的狐臭味。
  她果然没有选错人,这的确是块尚未琢磨的璞玉。
  她如获至宝,打算好好享受一番,她不能让他采取主动,因为如果让熊大个儿以“打手枪”的方式进行,不出几下,就会让他“一泄涂地”。
  所以,她柔和的道:“你躺着.让青青姐教你,别乱动啊。”
  柳青青跨骑上熊大个儿的身体,没有“振动”,她探深吸了口气,开始进行“工作”。
  她进行的很顺利,熊大个儿浑然不觉.等她得气血充沛的时候,她才开始进行“余兴节目”。
  一切都如她所预料的,在她补足在慕容狄身上所失去的不后,她又享受到浑身颤抖,深入骨髓的快感。
  最后,她出其不意,点子熊大个儿的昏穴。
  她穿好衣服,正要离去,忽觉不妥,又回头在熊大个儿后脑掐断两筋脉根。
  这样一来,熊大个儿即使醒来,也会忘记一切,对她而言,熊大个儿就象一只狗,不是部种养了看家的狗.是“菜狗”,必要时可以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下锅烹而禽之的“狗”。
  她为达目的,从来不考虑手段的应用方式,何况熊大个儿既能成为四海堂猎豹组的一员,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柳青青心安理得的离开了杀手宿舍,她认为她做得很隐密,决不会泄露出去。
  可是,在熊大个儿隔壁房间里,却有一个人以钢针在厚墙上穿刺了一排针孔,同时将耳朵附在那排针孔上,将整个过程一字不漏听进耳里。
  这个窃听者是谁?
  第十五章 大秘密
  经过两天休养服药,田野完全恢复健康,他没有在嘴巴上谢同盟四力客,心里的感激全表现在脸上。
  四刀客为他牺牲不小,至少四个人都曾完全没有保留的以本身深厚修为替他疗伤,虽说四人可以推托为“看在银子的份上”,但田野知道,四人决不仅是为了银子。
  经历了这一事件,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超过原来关系的友谊,这份友谊是弥足珍贵的。
  这天午后,柳媚媚来找田野。
  田野是一朝被蛇咬,见了“女人”都心惊.他碰到的几个女人,没有哪个是心理健康的。
  朱风竹、朱风梅有恋态的想法不足为奇,因为她们一向行事乖张。
  白氏姐妹更是行为偏离常轨得厉害。
  他不愿去回想,同时永远不会原谅那对姐抹。
  至于花丽娜,他根本招惹不起,因为他要是对花丽娜稍假辞色,等于替自己在将来的工作上放了无数绊脚石。
  至于柳媚媚,田野也说不上来,他既不讨厌她,也不特别想她。
  总之,以后他若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他曾经在天机大法上花过两三年的时间,在这段休养的日子里,他将自己是天机老人部份遗物得主的这件事,源源本本告诉四刀客,并以自己本身对天机大法的体会,亳无保留的说出来。
  四力客获知此一密秘,并无激动表示,田野倾囊相授,他们也没有客套,因为他们之间真的已不必再说谢谢。
  柳媚媚隐约知道田野这次“生病”的内情,她也不点破,每天早、午、晚,都按时到田野这儿,除了亲自送采饭莱,还跟田野说几句闲话。
  四刀客的戒备仍旧严密,柳媚媚一来,四人八道凌厉的眼光,就全投在柳媚媚身上。
  “大姐,你有什么事吗?”田野笑笑,四刀客坐在一排椅子上瞪着田野。
  “我听人说起,老爷子每天都派人问你的消息。”柳媚媚的笑容很干净,不带一丝淫味。
  “待会儿我就到柜上结算房钱,回四海堂去跟钱老爷子锁假。”
  “你说那儿话?身子还这么虚怎么可以回四海堂去?”
  “我为什么不能回四海堂?我还是四海堂的三总管,每个月领一千两银子,总不能连最基本的事回去应卯,都不做吧?”田野话里没有火气。
  “我知道。”柳媚媚无话可说,叹了口气道:“等你见了一个人后,再结帐还不迟啊。”
  “见谁。”
  “钻石公子,他现在就住在你们左边的那栋二层小楼里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好。”田野很高兴,欣然答应。
  慕容狄单独住在一栋宽敞的小楼里,气色很好,田野去时,他正在午睡。
  两人相见,份外高兴,互叙这几天的变化,都感慨不已。
  田野道:“我已经得到教训,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最主要的是,不能对女人有太高的欲望。”
  “我倒不这么认为。”慕容狄道;“一切随缘,女人又不是洪水猛兽,有什么好怕的呢?”
  田野没跟慕容狄争执,忽然问道:“你跟影子兄弟真是表兄弟?”
  “如假包换。”慕容狄哈哈大笑,他想起鬼影子对田野摆出未卜先知的姿态,把田野唬的—愣一愣的那件事。
  “难怪——”田野点头:“你精神不错,咱们到赌厅碰碰手气怎么样?”
  幕容狄自没有拒绝的理由。
  慕容狄笑笑道:“我们玩赶老羊好不好?”
  田野道:“好,金宝厅应该有人玩这玩意儿。”
  所谓“赶老羊”,就是掷二颗骰子定输赢。一二三点最小,四五六点最大,同花豹子里是决于四五六点数。
  其余是必须掷出两个点子相同,以另一个点子定输赢,六当然比五大,五又比四大,以此类推。
  庄家只要掷出四五六,或是豹子,通常是以通吃收场,下家要是不服气,要掷即使点数相同,赌注仍属庄家,庄家掷出一二三,不必再掷,通陪。
  这种玩法不必什么特殊工具,只要三颗骰子,一个大海碗就可以玩了,庄家、下家,均有过瘾的机会,简单明了,且不易作弊。
  金宝厅里果然有好几张赌台在进行“赶老羊”赌戏.当田野与慕容狄走进赌厅时,有一半以上的赌客,向两人行注目礼。
  慕容狄走向一张赌台,当庄的汉子立刻起身逊让,笑嘻嘻地道:“钻石公子来了,我也过足瘾了,就歇歇手吧。”
  这个当庄的汉子长得胖嘟嘟的,一张脸上尽是横肉,面色如死尸,让人产生不快的联想。
  他也是江湖人物,一向来往于关洛道上,做的是无本生意,他名叫叶赐仁,有个外叫肥肉僵尸。
  也有人戏称他名字的谐音说叶赐仁是“夜吃人”,专门在晚上跑出来吃人,他干的又是劫财勾当,“夜吃人”就成了他的另一个绰号。
  肥肉僵尸已赌了两三个时辰,面前的碎银堆得象座小山,他正愁没人接手,不好下赌台,一见慕容狄出现,自是乐的退让。
  赌牌九的赌台人挤人,即使还没有到营业的黄金时间,仍旧生意鼎盛,尤其是由赌台派人作庄的那台人最多,且每名庄家都有个验注、收注、赌注的助手。
  “赶老羊”这边,赌台是张大圆桌,庄家站着,所有的赌徒也站着,庄家自理赌注,没有助手帮忙。
  因为这里的赌徒大部份都不是有钱人,赌注也不大,一张桌子四周围了八九个人,人人都盯着海碗,人人都希望从自己手中掷出的骰子能听命令,幸运地停在自己想要的点数上。
  慕容狄站在庄家位置上,拿出二千两银票,交给田野,吩咐道:
  “你先当我助手,帮我理注,待会儿再互换。这二千两票子,你拿到财柜上兑成散票和碎银。”
  田野点头离去。
  八九个赌徒全部都高兴得眉开眼笑,他们早听说过钻石公子的大名,而且钻石公子一向不以输赢为意,尤其令他们振奋的是,钻石公子向来输多赢少。
  刚离开的肥肉僵尸本来的赌本是三百两左右,磨了大半天,不过才翻了一翻。钻石公子一投资就是二千两本钱,这也难怪众赌徒要笑歪了嘴。
  田野捧了一个小竹篮子过来了,一千多两散票,七八百两碎银。
  竹篮于往桌上一摆,众赌徒全部都露出贪婪的神色。另外几桌“赶老羊”的赌徒,全想转移阵地,挤到这边来。
  尤其是赌运差的更是忍不住往这儿挤,一张圆桌四周顿时挤了二三十个人。
  慕容狄皱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田野显得很兴奋,吼道:“下下下,下注子,愈多愈好庄家要掷骰子了,多下多赔,少下少赌。”
  田野这么说,好像是站在赌徒立场,希望庄家会输,如果喊这话的换成另一个人,依慕容狄的脾气,不赏他一个大巴掌才怪。
  可是,说这话的是田野,那他除了皱皱眉头.也不能说什么。他固然不以输赢为意,但一上赌台就被诅咒会输钱,还是不会舒服。
  满桌都是赌注,沿着桌边排成一圈,有的是一小堆碎银有的是半块银果子,有的是几钱银屑子,还有几张小面额的银票,银子与银子之间.距离只有一巴掌宽,总计在三十堆左右。
  慕容狄伸手一抓骰于,在掌心摇了摇,然后高举右手过头,在距海碗上头两尺左右,咻的一声,将三颗骰子哗的一声洒入海碗。
  三颗骰子滴溜溜地直打转,停了的一颗是三,另一颗又停了,是二,众赌徒眼珠快突出采了、叫道:“一、一、一。”果然第三颗骰子是一。
  “一、二、三。”田野笑得合不拢嘴,大叫:“通赌、通赔,小意思,小意思。”
  他用手指着一堆赌注问:“多少。”
  “三两。”
  “好好,陪三两。”
  “这堆呢?”
  “六两,”
  “好,赔六两。”
  “这两张票子呢?”
  “十二两。”
  “好好好,赔赔赔,赔得多,吃得多,有赔才有赢,应该的,应该的。”
  田野就象个发善慈祥老员外,发得不亦乐乎。
  这一把,总共赔出一百三四十两银子。
  众赌徒胆大了,将理赔得到的银子,都加在原来的注子上,全都笑得喘不过气来。
  慕容狄第二把掷的是四点。四点只有吃一点、二点、三点,同样的四点不吃不赔,当然一、二、三、四也可以吃。同样的四点赔五点、六点,豹子和四、五、六。
  这是一个不尴不尬的点数,胜负机率差不多。
  众赌徒一个接一个掷骰子,田野收注、赔注,忙得不亦乐乎,一圈下来赔多赢少,又付出一百多两银子。
  慕容狄掷骰十几把,连句话也没有只听到田野穷吼个不休,田野劲头很大,态度很好,赌徒赢钱他高兴,赌徒输注,他忙安慰。
  最后,慕容狄受不了了,勉强笑道:“让你做庄,我出去透透气。”
  田野等的似乎就是这一句,手一伸道:“事先拿张票子来,当庄家的银子不够,怎么玩得起劲?”
  这时竹篮已经见底,大概只有两三百两银子,慕容狄毫不迟疑,掷下一张五千两面额的票子,笑道:“好好玩,输光了再找我。”
  慕容狄是真的心情转好了,在空气污浊的赌台当庄,四周又全是一些臭汗熏人们赌徒,让他难以忍受。
  他本来想等银子输光再离开,但看那态势,要如果他手气一顺,银子又回到竹篮里,他磨菇下去就不知何时才会了局。
  五千两身子不算什么,心里舒服才要紧。
  他好喜欢田野,也看出田野喜欢这调调,只要田野玩得痛快.他付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钻石公子就是钻石公子,他很骄傲地想:友情无价,银子算什么?
  慕容狄离开金宝厅,往花园慢慢踱过去。
  日头已经偏西,太阳的热力依旧不减,花园里绿树繁花,如茵草地,假山水池,凉亭曲径,空气清新,跟赌厅里的污烟瘴气,不能相比。
  慕容狄刚走到掩恕在一片花海中的小凉享时,柳青青便俏生生的走来了。
  柳青青脸色红润,精力充沛,完全不像曾失去大部分功力的样子。
  慕容狄见到柳青青,心情很复杂。这几天,他早看出柳青青神采奕奕,是因为找到了另一个“替死鬼”,可是他连一个字都不能说。
  他不说,心里却很难过,要不是因为他,柳青青是犯不着再作贱自己的。
  梆青青完全不了解慕容狄的心理,也不认为自己在属意慕客狄之后,再犯淫戒是不在饶恕的。
  她认为,一个未婚的女人,有权凭自己的喜恶,选择男人,原使没有慕容狄负伤,她赔上功力这一段,她也不见得会守身如玉。
  “怎么样?手气还好吧?”柳青青笑吟吟地说道:“你别忙着搬出去,多住些时候好子。”
  慕容狄道:“手气不好,我是非离开四海客栈不可。”
  柳青青仍旧笑着,倚着栏杆,含情脉脉地道:“如果田野不离开.你是不是也不会走呢?”
  慕容狄道:“我的去留不受别人左右,我离开家太久了,必须回去一趟。而且,那四个跟我出来中毒在外的家人,遗族也要抚恤安排的。”
  柳青青唉地一声,似乎很失望,侧过脸去,视线跟着一对翩翩飞舞蝴蝶移动,半晌,才幽幽道:“你根本不在乎我对不对?”
  慕容狄道:“回腾云牧场是我的例行工作,我离开并不表示我不再回来。你跟媚媚救了我一命,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的。”
  柳青青没有移回视线,那两只蝴蝶巳飞得很远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在乎不在乎我?”柳青青似乎很伤心。
  慕容狄不想伤害这个即是圣女又是淫娃的女人,很多男人在表面上是大方的,但那也只限于对与自己无关的女人,除了自己的妻、女儿之外,男人希望每个女人都是容易上手的淫妇。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妾,在自己之外,又跟别的人有一腿。
  慕容狄明明知道柳青青对他有救命之恩,又不惜牲牺功力,协助他复原,可是他对柳肯青再找别的男人补回失去的功力,却不能释怀。
  不是他自私,而是他真的很在乎柳青青。
  如果他把柳青青当成一个普通“卖”的女人,他根本不会帐惘、就是因为他已对柳青青动了情,才会在乎柳青青的一切。
  他暗自想着:她不必恢复功力呀,如果她愿意放弃她自认为了不得的事业,当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要什么武功呢?
  想到这一层,他对柳青青的愧疚淡了,代之而起的是“轻视”。
  他轻视一个女人,通常的做法是油腔惜调,不正经和乱吃豆腐。
  “我当然在乎你啦,青青,等我从腾云牧场回来,一定送你一套上等的狐皮大衣。”慕容狄笑了。
  柳青青很满意,转忧为喜道:“你几时上路?要不要我送你?”
  慕容狄笑道:“为了你,我还要再停留几天,看看可不可以查出谋害我的人,免得冒然就道,再受暗算。”
  柳青青道:“这倒是个严重的问题,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慕容狄笑道:“你怎么帮我?”
  柳青青道:“你待在四海客栈别出去,以免目标太显著,我派几个精明的人,乔装进行查访,我相信那个曾想置你于死地的人,一计不成,必生二计,你等着,自有人会想办法算计你……”
  柳青青说着说着,计上心来忽然兴奋地道:“是呀,我倒想到一个好法子,你不妨以身做饵,去引诱那个下毒者,我再派人暗中保护你,引出那个凶手。
  我们不必查,不必访,你待在四海客栈里,这里进出份子复杂,你很容易暴露目标,凶手想下手很容易,等凶手上钩了,我才能放心让你去腾云牧场。”
  慕容狄听了深以为然,笑着道:“真亏你想到这个好办法,我完全同意,看样子我得在这儿住上几天了。那就以五天为期好了,五天时间内我听你的,期限一到,我就走人。”
  柳青青是当然希望慕容狄能多留几天,她好多在他身上下功夫,她是真心恋慕这个男人,她已经跟他有过关系,理所当然可以用情人的方式看待他。
  而且,她跟他在香香馆“好”的时候,气氛太差,她又以“治病”为主,未曾享受到妙到极至的感觉,这是她深以为憾的。
  如今,慕容狄答应在四海客栈再多住五天,过了五天之后,柳青青相信,就是她要赶慕容狄,后者都一定会赖着不走。
  自以为了解男人的一代妖姬,总是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很有自信,可是她终于碰到了一个她不了解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她认为很好掌握的钻石公子。
  “我很需要你,‘阿狄’。”柳青青常常改变对一个人的称呼,现在她叫慕容狄“阿狄”,也许待会儿又会喊他“小宝贝”、“干弟弟”、“宝贝蛋”、甚至“死相”“夭寿“,她对一个男人的称呼,是随心境而改变的。
  “我知道。”慕容狄上前一步,搂着柳青青,闻着她的发香。
  “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连我自己都不了解。狄狄,人生可珍惜的东西不多,希望你能珍借我。”
  慕容狄虽然已不欣赏柳青青,却不忍心作违心之论,他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会珍惜你吗?”
  他用的是疑问句,怀疑自己是否能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同时潜意识里,他也有很不好的想法;他想抓出那个跟他“合用”一个女人的混帐东西。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自私,可是他无法制止自己这么想。
  “狄狄,太阳太热,我们到树荫下去好不好?”柳青青站的位置晒不到太阳,而且,她是贴着慕容狄的心房说的,所感受的只是慕容狄身上的体热,和跳得很快的心脏。
  “这个理由不错,我同意。”慕容狄抱起柳青青,往一丛七里香后面走去。
  他怀里的女人发出咯咯的笑声,觉得新奇又刺激。
  柳青青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事。
  风暖暖的,花香香的,两个搂抱在一起的人,热度同时上升。
  慕容狄的侵犯仅止于接吻,他只是深深的,一直吻着柳青青,吻她的眼睛.吻她的脸,吻她的嘴.吻她的脖子。
  柳青青觉得这样也不错,在隐蔽的浓荫下,多富有浪漫情调。说真的,若慕容狄想再进一步,她还是会提议到床上去。
  毕竟硬泥地上纵然长了青草,还是硬的。青草上有毛虫,有蚂蚁,旁边的花丛上,还有蛛蜘网,并不适合宽衣解带。
  再说,在户外,万一被人撞见,总是很扫兴的,
  她等慕容狄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慕容狄却仿佛亲吻拥抱,于愿已足。
  女人如果不让男人吃点苦头,就“奉献”,男人多半会觉得没有成就感,同时也怀疑这个女人的动机。
  “物美价廉”的女人,一般男人不见得欣赏。“刚出炉的包子”虽然好吃,但要当心烫到嘴。
  “男人都是贱骨头,太容易到手的,反而不晓得疼惜。”柳青青暗想:“我要端端架子了,否则狄狄会贱起来……”
  所以,慕容狄没有提议换地方,她也忍着不提。
  “青青,你事情忙,别离开太久……”慕容狄委婉的下逐客令。
  柳青青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了维持自尊,忍着没有发作,抖抖衣服,站了起来,理理头发,笑盈盈地道:“是呀,工作重要,要被人找过来,就……”
  幕容狄毫不在意,就象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反而四面张望了一眼,紧张兮兮的道:“快走,从假山那儿过去,免得被人发现……”
  柳青青看慕容狄一脸认真的模样,几乎没有气破肚皮,她原以为幕容狄就算要跟她暂时分手,至少也会再约好下次会面之期,岂知他居然还煞有介事的撵她走。
  她咬咬牙,知道这不是赌气的时候,若她表现得太过火,也许慕容狄原有对她的感激都将化为乌有。
  “好,我先走一步,再见了。”柳青青留下一阵香风,娉娉婷婷地走了。
  柳青青走了之后,慕客狄还坐在原来的地方,怔怔出神。
  他觉得有点困,便曲肘作枕,躺下来想小憩片刻。
  就在他将睡未睡之际,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警觉到有人向他走来,立刻一跃站了起来。
  从七里香枝叶间忽然探出一个头来。
  “嗨,钻石公子你好。”
  跟慕容狄打招呼的是“肥肉僵尸”叶赐仁。
  此刻的肥肉僵尸脸上冒着油光,一张黄中带黑的脸上,满是狡猾的笑意。
  “我在休息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慕容狄的声音像能刮下一层冰碴子。
  “我……我有重要的秘密要卖给慕容兄。”肥肉僵尸道:“我可以先说出秘密的内容,慕容兄如果认为值得再给钱。”
  “滚开。”慕容狄对那张“多肉的僵尸脸”,万分厌恶。肥肉僵尸一点也不生气,头一缩,从七里香花丛边走了出来。
  “买卖不成仁义在,干嘛发脾气?如果我现在滚开了,这个秘密马上不成为秘密,变成尽人皆知的笑话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说我叶赐仁不够朋友。”肥肉僵尸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闭上你的乌鸦嘴,马上给我滚,趁我金枪还没有出手之前,滚得越远越好,我钻石公子是不受威胁的。”
  “冷静一点。”肥肉僵尸笑得声音有如夜枭夜哭。
  “我绝对不敢威胁钻石公子,幕容兄何不平心静气,听我把秘密说完,再决定买是不买呢?”
  幕容狄虽然恨不得一拳砸烂肥肉僵尸那张“死脸”,仍旧压住怒气,冷冷道:“你不怕你秘密说出之后,我一掌劈了你?”
  肥肉僵尸道:“我做事最谨慎,我已经做了安排,我将秘密内容写在几封信函里,我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寓开四海客栈,记载秘密的信函,便会分别交到四海堂的钱老爷子、丐帮金杖长老战千军,火爆浪子田野手上,所以我一点也不怕你动手。”
  慕容狄颓然道:“你说吧,我会听得报仔细,你要价多少?”
  肥肉僵尸干笑道:“五万两银子,不能讨价还价,我能保证这个秘密绝对值五万两银子。”
  慕容狄冷冷道:“我怎么知道花钱之后,你一定守密?”
  肥肉僵尸道:“敢在钻石公子幕客狄面前玩花样的,天底下找不到几个只要慕容兄付钱,我一定会守口如瓶。这个秘密也有时效性,目前你愿花五万两银子买,是因为你欠一个人的情,不买不行。可是到有一天你认为与那个人已没有瓜葛了,这个秘密就不值钱了。”
  慕容狄沉声道:“少罗哩罗嗦,快说,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肥肉僵尸道:“你不会动手的,言归正传,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女朋友柳青青,曾经做过一件很奇怪的事。”
  慕容狄约略已猜到肥肉僵尸卖的是什么“秘密”,脸色忽然变得很苍白。
  肥肉僵尸脸上肥肉抖动,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就像一把已坏掉的胡琴,被顽童胡乱拉出来的,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就在今天早上,天才朦朦亮,她忽然走进一个叫熊大个儿的猎豹组杀手房间,她先说了很多赞美熊大个儿的话,包括说他个头大、身体壮、身子干净、模样可爱,然后主动“强奸”熊大个儿。说也奇怪,柳青青居然在事后点了熊大个儿昏穴,然后又用特殊的手法,让熊大个儿变成一个失去记忆的人。”
  慕容狄浑身冷汗,一动也不动。
  肥肉僵尸又发出难听的笑声,但他瞥及慕容狄的神色,忽然止住笑声,慢慢道:“当时.我意外目睹整个过程。”
  肥肉僵尸本想加油添醋再剖析一下厉害,让慕容狄心甘情愿的付钱,可是他忽然警觉到气氛不对,没有再用冷嘲热讽的口吻继续说下去。
  因为慕容狄是个有头脑的人,一定知道这个秘密万一公开的严重性。
  钱老爷子若知道这件事,第一个就饶不过柳青青。至于田野、老顽童,即使知道也无大碍,可是这样—来,对柳青青的评价也很低。
  慕容狄冷冷道:“希望你真能守口如瓶,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留全尸。”
  慕容狄给肥肉僵尸五万两银票,给得很干脆。
  肥肉僵尸的得意神情一下子全没了,他装好银票,忽然趴在地面,磕了个响头,诚惶诚恐道:
  “慕容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于万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小人多有冒犯,请千万担待些。”
  慕容狄挥挥手道:“你走吧。”
  肥肉僵尸象只脱困的兔子,团着身子如飞而去。
  七里香树丛下,木雕泥塑般坐着的慕容狄,不知道腹饥不知道日暮,翻中翻腾的,全是柳青青的影像。
  他表面上平静,心里则不住呐喊:“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对这样的女人付出真情,我要超越,我……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不管有多少人要谋害我,我还是非走不可。”
  慕容狄内心挣扎,十分痛苦。
  同一时间,柳青青也十分痛苦。
  因为天已经黑了,她还没有见到“小冤家”的影子,她巳私下叫好几个人找遍四海客栈,当然,她万万想不到慕容狄会停留在原来的花园浓荫里。
  “他会不会遇到意外。”柳青青焦虑无比,所有最坏的想法都涌上心头:
  “他也许被人谋杀了,他……他答应我五天之后再离开四海客栈,而且他东西还留在房间里……我太糊徐了,既然要拿他当诱饵,就不有让他“落单”。唉,为这个狄狄牺牲那么多,所为何来?”
  柳青青失魂落魄地在四海客栈四处乱逛,脸上又要保持笑容,怕影响宾客的心情。
  最后,天全黑了,她万分疲惫,只好去找田野想办法。
  田野已离开赌厅、在餐厅里用餐,同盟四刀客个个神情愉快,同桌共欣。
  绝情刀游无欢很满意目前的情况,四海客栈有固定范围,田野是不会弄丢的,而且,这儿群芳园和金宝厅,都是男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时间很容易打发。
  不过,四刀客也决不会以自己的方便而拘股田野的行动,他们是“护驾”,不是在监视囚犯。只要田野想离开,他们一定以田野的行动为依归。
  柳青青见了田野,黛眉微舒。笑笑道;“田公子有没有看到狄狄?”
  田野一愣,旋即想到“狄狄”意指”慕容狄”,忙道:“没有,他下午离开金宝厅之后,我就没有再看到他。”
  柳青青笑容不见了,颤声道;“他申时左右离开金宝厅,到现在申、酉、戌、两三个时辰了,他到那里去了?”
  田野也感到事态严重,关切地道:“他最后被人发现是在什么地方?”
  柳青青脸忽然红了,鼓起勇气,溜了四刀客一眼,才嗫喵道:“他……他离开赌坊之后,是在花园里溜达,我是他失踪之前最后看到他的人……”
  田野一哦道:“花园有没有派人搜索过?”
  柳青青摇摇头,又点点头道:“花园我去逛过,天黑之后蚊子多,他不可能还待在那儿。”
  田野也深以为然,皱眉困惑道:“有人看见他离开四海客栈吗?”
  柳青青道:“没有.他就象个皂泡似的,一爆就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
  “现在,我们几个对四海客栈作地毯式的索搜,青青姑娘仍旧做原来的事。别声张,别乱了步骤,等搜索无着再说。半个时辰之后,你在这儿等我们的消息。”
  “谢谢。”柳青青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下。
  结果,田野摸黑,在花园里找到了慕容狄。
  木然独坐一如两个时辰之前的慕容狄,在田野出现之后,象突然苏醒过来。
  “我在那里?”幕容狄茫然问。
  “你这个混帐。”田野坐在慕容狄对面的草地上,他眼中有团火焰燃烧:“你让大伙儿担心死了。”
  慕容狄独自咀嚼痛苦的果实,苦笑道:“大伙儿担心什么?”
  田野语气中透着不满,尖锐地讽刺道:“担心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你凭空消失,青青站娘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找了好久,几乎快发疯了。”
  慕容狄不解道:“我跟她分手之后,哪儿也没有去,一直坐在这儿呀,她会不知道我去那儿?”
  田野一怔,旋即恍惚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青青姑娘没有想到这一层,难怪沿遍四海客栈也不见你的人影子。”
  慕容狄叹了口气道:“她找我干嘛?我不想再见她。”
  田野无法理解慕容狄态度的转变,慕容狄现在能恢复健康,完全拜柳青青之赐,先是赠药解毒,再是运功卖助恢复功力,这两项再造之恩,不思回报,反倒不愿再见恩人,这岂不是太违常理了?
  慕容狄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一定是有什么隐情,让他那么痛苦。
  田野劝慕容狄道:“好歹你得露个面,让青青姑娘放心,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要那么任性。”
  慕容狄忽然突兀地道:“如果我现在逼着你去见莲花姑娘,你作何感想?”
  田野沉默了,他的身体也象刹那间掉进冰窖。
  “对不起。”慕容狄觉得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触动你的隐痛。”
  田野仰首望天,这时是四月上旬,一弯眉月高挂天际,他怔怔出了半天神,用淡漠的语气道:
  “不必说抱歉,我们现在不妨采取一致行动,立即离开四海客栈,不管柳媚媚,也不管柳青青,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的。”慕客狄点了一下头,望着新月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离别是相聚的开始。
  我们只是四海客栈众多宾客中的两个,两个“过客”,不是囚犯,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谁也限制不了我们。”
  在洛水上的一条大商船上,田野和慕容狄正凭栏远眺,神情极为愉快。
  我们两个和同盟四刀客不是为了散心而来的。
  他们在船上的目的,是为了“保镖”。
  这是他们离开四海客栈的第五天,四月十日,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田野在离开四海客栈之后,立刻去找钱老爷子,表示他心情不好,想暂时离开洛阳,听说四海镖局正欠人手,他想藉保镖之便顺洛水下行,往黄河走,同时也可沿途到四海堂各地分舵看看。
  钱老爷子是越瞧田野这个俊小子越不顺眼,巴不得田野早早离开,他好利用“罗汉续命丹”,再干几桩风流事,连忙安排田野上船。
  正好四海镖局刚接了一趟镖,是城里的富翁勾员外托运一批古董上开封府。
  于是,田野便上船了。
  这批古董分装在十个巨型木箱里,押银是押运货物的一成半,议定的镖银是四千五百两银子。
  上路之前,四海镖局先收三分之一,如果中途出事,则按接货价赔七成。
  这是一趟很好保的镖,船上升起“四海镖局”的旗帜,敢动这船古董脑筋的,除非是不想活了。
  所以,田野,慕容狄上船之后,都有卸除重担的感觉。
  有田野、慕容狄、同盟四刀客护航,镖局里一千随船镖师个个落得轻松,除了例行的轮班巡守,十五个镖师个个有打发时间的好办法——“赌”。
  开船第一天,船离开洛阳,头昏时抵达盂津,
  田野兴高采烈的对慕容狄道:“我们上岸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
  慕容狄容光焕发,笑道:“好呀,想不到我一点都没有晕船,站在船头上,还真有种‘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的舒服劲儿。”
  田野道:“现在是初夏,没有‘秋雁’。”
  慕容狄大声笑道:“没有‘秋雁’有‘夏荷’。”
  田野四下扫了一眼,看到码头不远处.有个小荷塘,爽然笑道:“你说对了,我们趁天没黑,快去赏荷。”
  于是,绝情刀游无欢和断水刀许浩平跟田野、慕容狄一道上岸,闪电刀厉焰和斩鬼刀史达荣留守护镖,一行四人朝那片小荷塘走去。
  田野迎着金色彩霞,眼睛闪闪发光,笑顾慕容狄道:“离开洛阳真好,离开女人也真好。”
  慕容狄同样浴着夕阳余晖,眼中闪闪发光,应声道:“是呀,感同身受。”
  在荷塘边,有座水阁,兼卖饮食,菜式设备虽简陋,却颇富野趣。
  田野和慕容旅走进水阁时,里头的十几副座头,已坐了五成,都是泊岸商旋船夫在用饭。
  田野叫了几样莱,两壶酒,与慕容狄、绝情刀、断水刀同桌饮酒吃饭,说些闲话,心旷神怡,高兴的想扬臂长啸。
  清风徐来,荷香阵阵。
  水闻酒菜滋味并不如何特殊,但有这一池荷花佐酒,没有人会对口腹之欲再做要求。
  慕容狄喝了几杯酒之后,忽然耸耸鼻子,皱皱肩头道:“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荷香的怡人。”
  田野笑笑道:“我也是。”
  慕容狄道;“我以为你只会抬扛,想不到一天相处下来,你跟我的感受几乎完全一样,没有人抬扛,我还真有点不好受。”
  田野笑骂道;“贱骨头。”
  这是隔桌有两个汉子的谈话,忽然吸引了田野的注意。
  两人都是搬运工的胳膊粗,胸脯挺,说话粗声粗气,大吃大喝,呼罗有声。
  “暖洞来了个标致的大姑娘,你听人说起没有?”黑衣汉子唯恐旁人听不清楚,声首很大。
  另一个黄衣汉子高声纠正黑衣汉字的话,连声道:
  “暖洞那来什么大姑娘?你别胡扯好不好?谁不知道暖洞就那几个货色,你少唬人了。”
  黑衣汉子一点也不生气,故意不解释,慢吞吞的扫了四周食客一眼,发现有不少双好奇的眼光投注过来,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暖洞出现花不溜秋的大姑娘,不只是黄仲全兄弟觉得稀奇,连我丁长寿都有点不相信呢。那个姑娘的的确确是个黄花大闺女,表示是为了寻找未婚夫,盘缠用尽才到暖洞去执壶卖笑,不过她是‘卖笑不卖身’。”
  那个穿黄衣被称为黄仲全的汉子,连忙迫向道:“什么叫‘卖笑不卖身’在暖洞那种地方,还容得了有娘们‘卖笑不卖身’?”
  自称下长寿的黑衣汉子皱眉道:“我原先也跟你看法一样,后来了解之后,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几乎所有拉长耳朵旁听的食客,都想向一句;“什么是这么回事?”
  好在丁长寿没有过份作弄那个黄仲全,立即接下去道:“那个姑娘自称叫慕飞君,自小习武,身手很不错,她要找的人叫田大野。
  因为这位慕飞君姑娘确实有两下子,所以“纯陪酒”,连衣边也不让客人动一下,而且价格很高,以时间计算,一个时辰三两银子。”
  黄仲全困惑地揉揉眼睛,提出一个大家都急于知道的问题:“这位慕飞君姑娘……有…有生意吗?”
  丁长寿嘿了一声,大声道:“她的生意才好得出奇呢,一些城里的公子哥几们,本来不会到暖洞那个低级妓院去。
  自从慕飞君出现在暖洞之后,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们,个个象苍蝇见了血,真他妈的贱得很,居然要事先预定时间,才能“看看”那个骚娘们。”
  黄仲全呕呕嘴唇,口水几乎流了卞来,羡慕道:“那个什么慕飞君真的那么有魅力?我如果发了财,也要去暖河看看她。”
  两人的谈话仍继续着,田野听了怔怔出神。
  那个暖洞的幕飞君姑娘,说要找未婚夫,而那个“未婚夫”居然叫“田大野”,这是巧合?还是蓄意的安排?
  田野心中有块巨石悬而未落,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曾与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是无法轻易忘怀的,他直觉认为过个卖笑不卖身的慕飞君跟他有关。
  他忍不住朝那个丁长寿望去,客气地问道:“这位老哥,那个暖洞的慕姑娘是什么时候开始陪酒的。”
  田野仪表表俊秀,声音清朗,散询及的丁长寿显然受宠若惊。“那娘们是三天前到暖洞的.这两天城里报多人都在说这件事。”丁长寿顿了一下,又道:“那个慕姑娘,据说陪酒的目的是为了‘寻夫’,她恨未婚夫不守诺言,弃她而去。所以,故意把陪酒的事向外张扬,希望她未婚夫田大野良心发现,能回头去找她。”
  田野眉头皱了一下,疑窦丛生,谢过丁长寿之后,对慕容狄道:“我们走吧。”
  慕容狄露出狡猾的笑意,眨了眨眼道:“去暖洞?”
  田野道:“不然你以为我会去那里?”
  慕容狄道:“你不是不久前才说过离开洛阳真好,离开女人真好?”
  田野没好气的道:“如果我想过‘不好’的日子,慕容公子有没有意见?”
  慕容狄低声笑道:“我没有意见我愿意陪你过‘不好的’日子,只要人家慕姑娘不在意。”
  第十六章 暖 洞
  田野、纂容狄、绝情刀、断水刀一行四人沿路问人,终于来到了“暖洞”。
  暖洞不是个高级的地方,位置靠进一处屠宰场,还没有到暖洞,就闻到一阵阵腥臭味,以及一些待宰肥猪的叫声。
  天完全黑了,暖洞的生意也慢慢好了。
  暖洞里有十几个姑娘,她们都属“流莺”级,在阴黑的巷子口,对过路的行人,尤其是年青汉子,又叫又拉,她们没有“慕姑娘”幸运。
  “慕姑娘”只须待在暴洞最好的一间房里,自会有人轮流前去“欣赏”。
  田野等人一进巷子,就被七八个流莺包围,绝情刀、断水刀显然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全慌了手脚。
  田野蓦地暴吼一声,浑身顿时为一股无形是气所笼罩,近身的几名粉头,无不被震得东倒西歪。
  慕容狄快速通过脂粉阵,吓得脸色发白。
  田野也跟冲出众女,叫道:“我们是找慕飞君姑娘来的,你们快让开。”
  众粉头一来是被田野神功所慑,二来是听到田野道明来意,只好怀着畏惧之色,让到一边。
  她们在这条黑巷拉客,已有多年经验,乍见四个相貌出众的年青人光临,都见猎心喜,待发觉四人别有目的,无不怅然若失。
  她们除了年纪稍大,可说是价廉“物美”,服务亲切,一次出卖肉体的代价,只有一钱银子。
  她们搞不懂那个只许看不许动的“慕姑娘”。为什么缩价如此之高,还应接不暇。
  田野等一行,被—个满头珠花,体态富泰的老鸨拦住。
  “哎啃唷,四位大爷,前面的姑娘你们都不中意?好好,没有关系,我再叫几个刚来的姑娘。”老鸨满脸具是谄媚的笑。
  田野打断了她的话,板着面孔道:“我要见慕飞君慕姑娘,请我带去。”
  田野说话时,慕容狄立即掏出—片金叶子送给那个老鸨。
  老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收起金叶子,不住弯腰打躬,赔不是道:“是的是的,万分对不起公子爷,飞君这会儿正陪赵员外公子。”
  “你不要罗嗦,我就是那个慕姑娘的未婚夫,你快点去通知她,叫那个赵公子走,否则我可不客气了。”田野不是虚张声势,他总觉得这个要找“田大野”的慕姑娘,跟他大有关系。
  老鸨连声称是,慕容狄又送给他一片金叶子。
  “好好好,我这就进去叫,你们也请一块来。”
  这家妓院门面不大,却很深,入内是条通道,两旁是一间间的小房间,一路往里走,听到的尽是男女合欢时的戏虐嬉笑声。
  “哎哟,你想搞死我呀?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亲哥哥……你……哎唷你铙了我吧……”
  “你这个骚货,水做的,泥做的,肉做的,我……偏要你死,死……”
  慕容狄听了脸色红红的,断水刀,绝情刀亦如此。
  田野紧随老鸨身后,不听不闻,脸色正常,也许是莲花、羽衣这对姐妹带给他余悸犹存的“伤害”,使他在扇情的环境下,还能心如止水。
  这栋很深的房子走完了,经过一座小花园和晒衣场,到了另一度独栋的木屋前。
  老鸨一直都是笑容满面,走到本屋门前,她停下步子。叩门叫唤道:“慕姑娘,慕姑娘,有人找你,快开门。”
  “钱妈妈,我有客人。”
  “是赵公子么?你快开门,先请赵公子回去,酒菜算是我钱妈妈请的,好不好?”“钱妈妈”是个很有生意经验的老鸨。
  她知道目前在慕容君房里的,“赵公子”,是个十分吝啬的人,如果要赵公子不“值回票价”便中途离席,那是不可有的,但如果愿意替他付帐,他一定情愿放弃。
  “赵公子,你行行好,慕姑娘的未婚夫来了,快开门。”钱妈妈又加了一句,
  门打开了,门后的是赵公子和慕姑娘。
  赵公子满腔酒气,瞪着眼,蹒跚地往外走,嘟嚷道“好,好,我走,我走,人家丈夫来了,我算什么?”
  说着,赵公子已迈着“之”步往那个晒衣场走:“一个只能看,不能摸的窑姐儿,算什么名堂?真他妈倒楣。”
  慕飞君,慕飞君,她到底是谁?
  田野、慕容狄、绝情刀、断水刀心里同是问。
  田野的眼光一直盯着慕飞君,除了觉得她的那双眼睛有点熟悉,实在想不出在那儿曾经见过她?
  慕飞君非常漂亮,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亮丽美女,她身上没有半点人为装饰,穿着一袭浅蓝宫装,直发披肩,清水胜蛋上,淡谈的有层红晕她的美是充满气质的灵秀之美。最难得的是,她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微笑。
  她一见田野,仿佛真的见到薄悴郎君,嘤的一声,突然扑到田野怀里,柔声笑道:“大野,你真没良心,抛下我一个人,远走天涯。”
  田野本想推开慕飞君,但心头疑云顿起:她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我是什么“大野”?
  田野搂着慕飞君,有点尴尬。
  慕容狄、断水刀、绝情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局吓得呆若木鸡。
  田野定定神,对钱妈妈道:“我跟飞君还有些话要谈,你叫人把酒席撤走,另外再摆一桌上等的来。”
  慕容狄愣了一下,马上掏出三片金叶子送给钱妈妈,笑道:“快去弄菜,只要菜色合本公子口味,还有你的好处。”
  钱妈妈喜不自胜,五片金叶子够办五桌上等翅席了,她今天可是碰上豪客了,连连道谢称是,迅速离去。
  田野对慕容狄道:“你进屋里来。”
  他又朝绝情刀、断水刀点子一下头,笑道:“你们两位要不要进来?”
  绝情刀笑得很痛苦,摇头道:“我跟许浩平在屋外,我们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田兄请小心一点。”
  田野、慕容狄进屋之后,各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慕飞君笑容不改,很利落的拧了一条毛内,替田野揩汗。
  “累不累?大野,我找得好苦,你可真狠心哟。”慕飞君像伺侯夫婿般地,温柔体贴。
  就连田野都怀疑这个像阳光的女孩子,确会跟她有过婚约。
  “慕姑娘很抱歉,我必须告诉你实话,我不是你的未婚夫,我叫田野,火爆浪子田野,不是姑娘要找的田大野。”田野看着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大女孩,说得很诚恳。
  “没关系。”慕飞君笑容和照如春风,娇声道:“田野跟田大野只是一字之多,你比我那个未婚夫强多了,我能嫁给你,也没有什么好埋怨了。”
  田野皱眉道:“我实在猜不透你这样做的动机……”
  “你是指我陪酒卖笑?还是我‘没鱼虾也好’,随便抓个男人托付终身?”
  田野道:“都有,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真像?”
  慕飞君诙黠大笑:“哈哈,你真有意思,是你自称是我的未婚夫,自个儿找上门来的,我不嫌弃,甘愿将错就错,你难到还不满意?”
  田野眼珠转了转,接不上话。
  他的确是自己将麻烦揽上身,他如果今晚不上岸,不走进荷池小享,不听到那个丁长寿和黄仲全的对话,又岂会有这段莫名其妙的事发生?
  田野无语,慕容狄却忍不住吃田野的“豆腐”,笑道:“小田,别不知足了,慕姑娘愿意委身下嫁,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考虑什么?”
  田野瞪了慕容狄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给我闭嘴好不好?”
  慕容狄很少在口舌上占过田野的便宜,这时乘胜追击,嘲讽道:“你自称是慕姑娘的未婚夫,有好几个见证人,我、绝情刀、断水刀,所谓君子一言即出,驷马难追,你能再否认吗?”
  田野反唇相讥道:“好.我不否认,就算我真是慕姑娘的未婚夫,在目前情形之下,我难道能将这位慕姑娘带定?”
  慕容狄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田野生气了:“你慕容兄别忘了我这次是一批价值四万五千两古董的保镖负责人.而且船上怎能有女人?你用肚脐想也知道。”
  当田野跟慕容狄说话时,慕飞君含笑站在一边,田野说到保镖事件时,她脸上忽然没有了笑容,但旋即又恢复笑意。
  慕容狄笑道:“祸是你惹的,你尽不能赖在我的头上吧。”
  田野道;“好了,我们别在斗嘴了,钱妈妈叫人送菜来了。”
  说时,门已推开,四个丫头提着食盒.很快撤去殊席,整治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来人退出,田厨、慕容狄、慕飞君入座。
  慕飞君坐在田野左边,慕容狄在两入对面。
  田野笑顾慕飞君,举杯道:“慕姑娘,这次唐突佳人,纯属误会,尚请见谅,我以这怀酒表达我的歉意,希望姑娘原谅我的无意过失。”
  慕飞君娇嗔道:“哎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会计较你的‘过失’别用‘误会’一笔带过,我已答应下嫁于你,你难道还要那么客套吗?”
  慕容狄听了,才发现这不是一个开玩笑的场合;而且,他再待下去,会使局面更形尴尬。
  他起身,敬田野和慕飞君酒,陪笑道:“两位慢慢用,我……肚子不争气,先告退去小解一下。”
  田野当然不会不让慕容狄去拉尿,所以局面马上变成一对一。
  慕飞君甜甜笑着,用肘弯轻轻碰了田野一下,低声道:“你那朋友可真妙,故意替你制造机会,你可别辜负他的好意哟。”
  田野的脸,在温和烛火下,有些红,意念飞驰,想起几百里之外的无尾花狐柳媚媚,心中一个天平,一头摆着柳媚媚,一头摆着慕飞君。
  他没有听清慕飞君说什么,茫然应道:“嗯嗯,是的,是的。”
  慕飞君脸上和照的笑容,忽然变成荡漾着春意的很笑。她轻轻拧了田野大腿一把,荡笑道:“你知道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田野茫然道:“正想请教。”
  他这时突然忘自己身处何地,以及正在做些什么事,他他身内有股热流,迅速流遍。只觉得十分十分的饥渴,恨不得将这个骚女人一下推倒,爬上去逞其“兽欲”。
  “我不知道……”田野目光发直。
  “我不叫慕飞君,我叫……”慕飞君并投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反而全身一软,往田野身上倒下去。
  田野顺势抱起慕飞君,走向床铺,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股原始冲动,趋策他,役使他。
  慕飞君笑得很开心,对田野的行为完全没有抗拒。她是那么的甘心情愿,仿佛这一刻是她这一生中梦寐以求的。
  他有点后悔、自责,认为慕飞君既是堕入风尘,一定有经济上的原因,寻找未婚夫只是个幌子,否则她也不会轻易便与他发生肉体关系。
  也许她对其他的房客,也来过这一手。如果她陪酒索价三两,“一宿”有三十两该尽够了吧?
  田野对女人从来不小气,尤其是花钱买女人。
  所以,他从衣袋里找出一叠银票,选了一张面额百两的,递向慕飞君。
  “姑娘,这是一张百两的银票,也许能帮你渡过难关。”慕飞君没有转身接银票,冷冷道:“我不是用钱可以打发的女人。”
  田野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觉慕飞君声音变了,不像先前的甜甜腻腻,变得冰冷而无情。
  他觉得这声音似曾相似,脱口道:“花丽娜?”
  她转身,依旧是慕飞君的大眼睛,正定定看着他。
  “是的,我是花丽娜,冷血观音花丽娜。”
  田野不自觉地垂下眼皮,瞥了一眼床铺。花丽娜既然敢献身,就该是个处女,他怎么没有看到落红?
  他怕自己的心思被花丽娜瞧出,赶紧问道:“你这么做目的何在?还有你怎知我一定会——”
  “会入我的‘圈套’?对不对?你除了这两个问题,还想知道我何以不是处女对不对呢?”
  田野脸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问题我可以回答,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你,我是个女人,有喜怒衰乐的女人,你动过很多女人,偏偏对我视若无睹,我受不了。”
  花丽娜面无表情,在室内踱步,顿了一下,又道:
  “我在酒里下了迷药,是让你本性迷失,兽性抬头的药。至于你怎么落入我设的圈套,那也很简单。我预期你一定在孟津上岸.然后再安排两个人谈暖洞这件稀奇事,你是个好奇很强的人,一定会前来探看。”
  花丽娜凄迷一笑道:“我真怜悯我自己,不但自动献身,还要藉迷药之助达成心愿,而且,我尚必须为自己不是处女,而担上一份心事。”
  由野讪讪道:“男女相交,贵在相知,姑娘不必再因为我而撩起伤心往事。”
  花丽娜走向灯火前,望着蜡泪直滴的蜡烛,不禁也留下了跟泪,她忍住伤痛,吸了一口气才道:
  “我为什么会对男人充满戒心,而被人称作冷血观音,那跟我童年一段被施暴记忆有很大的关系。”
  田野万分难过,低声道:“你不必说,我能了解。”
  花丽娜执着地道:“我不说,你决不能了解。”
  她又慢慢踱步,象在说一件与己无干的事。
  “那年我七岁,有一天在家门口的大榆树下玩,忽然有个骑驴的过客,问我某个村落的方向。
  我好心地告诉他,他却说他没有去过,要我带路,我不疑有他,便坐上他的驴子,到了一处树林,他忽然把我放下,说——说他是大夫,问我身体有没有毛病,我说没有,只有屁股会痒,大概是蛲虫,他便脱下我的裤子,先是猥亵我,继之,他为了逞其兽欲,强暴了我。他是个长相体面的年青人,却做了这种事,他做完,留下虚脱的我,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跨驴离去。我受创之后、忍痛回家,而且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大人,从那件事之后,我对男人便很难产生好感。”
  花丽娜如瓷的脸上,一片迷惘,长长一叹,轻声道:“遇见你,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我对你产生一种‘羞怯的好感’。可是,你尽管生活浪漫,却始终没有打我的主意……”
  田野不知如何接下去才好,呆了半晌,努力拚出一点笑容道:“过去的事,让它过去,我们还有未来呀,你这次离开洛阳,令尊知不知道?”
  花丽娜摇头,忽然神色一变,以指竖唇边,声音放低道:“有人来了,不止一个,起码有二十个。”
  田野疑神谛听,失笑道:“没关系,来再多也不怕,绝情刀和断水刀都是一流高手、足够应付。”
  花丽娜俏皮一笑道:“我们打开窗子‘偷看’好不好?”
  田野道:“有什么不好,看呀。”
  月影已中天,天空中正飘着一片片乌林,本人屋前空场中,人影幢幢,刀光闪闪,一群黑衣蒙面壮汉,人手一柄开山刀为数在二十人之众。
  众贼人衣着相同,首从难分,全是身穿黑色对襟短打,黑布包头,黑巾蒙面。
  其中一名贼人横刀叫道:“哼哼,堂堂同盟四刀客会成为别人的看门狗,也真够稀罕了。”
  绝情刀游无欢昂然发话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是条汉子,自个儿心里有数。”
  说时,绝情刀如箭般射向那名发话蒙面人,只见寒星点,随着身形飞出,一道耀眼的银虹过处,那名骂人蒙面人已然上身一颤,脑袋开花,呜呼了帐。
  绝情刀出手无情,解决包围困一名蒙面人之后,又回到院子中央与断水刀并立原处,一派悠闲自在,杀人有如过眼烟云,毫不以为意。
  众贼人先是惊呼,继而大声叫骂:“去他妈的绝情刀,待会儿让你变成肉酱。”
  “同盟四刀客全是软骨头,个个该杀。”
  “杀。”
  十九个蒙面人持刀而上,杀气腾腾,大有立将两位刀客活劈之势。
  绝情刀游无欢笑顾断水刀许浩平道:“对付这些小喽罗,有许兄一个人尽够了,我还是到一旁观战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绝悄刀游无欢突然身如柳絮冲天而起,瞬间飞落在小木屋顶脊处。
  十九个蒙面人看呆了,显然没有想到刀客中会有如此绝佳的轻功身手。
  “宰,先宰掉断水刀再赌。”
  断水刀许浩平仗以成名的是一套“流星断水刀法”,他的“刀”与一般的刀不同,刀身与刀柄间,有条细细钢索连结。
  刀与刀柄可以结合成一把正常的雁翎刀使用,也可以脱离刀柄,飞射出去,但因有条钢累相连,又不象飞刀般小巧所以杀伤力非常可怕。
  “流星断水刀法”对敌时,以突围发挥的力量最大,因为这种刀法硬中带柔,柔中带奇,发招时常有一般迥旋反弹力。
  如果—个人的火候不够,断水刀根本也无法出鞘,别说刀脱柄飞出,因为如果冒然使出,第一个受害者,往往便是自己。
  田野看到断水刀许浩干被十九名蒙面人所包围,虽知断水刀功夫了得,仍不免暗捏一把冷汗。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蒙面人呼啸而上的一刹那,声势虽然浩大,但显然并没有让断水刀皱一下眉头。
  断水刀手握刀柄,两尺长的刀身向外一洒,身躯微侧,有臂一抡,刀锋变成一圈银环,接着,他双足转立,全身象个打转的陀螺,顿时对银环荡成了直径丈许大小的一片无人之境。
  有几个蒙面人持刀向银环硬闯,结果幸运的断手撇刀,倒楣的身首异处,肢断腰折。
  眨眼间,已倒地七八人。
  断水刀放出之后,并非没有弱点,刀身飞舞,优点是吞吐自如,可远攻,可近守。但是,如果刀身被敌方兵刃所缠住,再将钢索绊住。
  那么,如目前这种情形,敌人就可以趁机一哄而上,充分发挥以多凌寡,乱刀齐下之力。
  可是,这群蒙面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他们见伙伴们连死带伤,一下子去了一半,忧目惊心之余,锐气大减。
  这时虽大喊大叫,实际上阵脚已乱,一个个勾腰缩肩,进一步,退三步,并不时以眼角扫看同伴,偷窥退路。
  断水刀许浩平哈哈大笑,刀法突变,有声出刀,左手拉钢索,如穿校般一伸一缩,加上身子腾挪飞纵自如,在转跟间,又砍翻了四五名蒙面人。
  这时,应战的蒙面人只剩七八人,个个心浮气躁,章法大乱,眼见大势不妙,纷纷弃刀奇路呼啸逃命。
  断水刀许浩平收刀返鞘,朝屋脊上的绝情刀招招手道:“下来、下来,全部都打发了,溜几条小鱼没关系。”
  绝情刀游无欢落落院心,笑道:“想不到这伙人这么不济事,白白来送死。”
  断水刀扯开一个蒙面人面巾,这个蒙面人神智还清楚,只是双腿折断,无法行动。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绝情刀问。
  “是一个陌生人,要我们盂津二十八宿袭击两位,代价是每个人五百两银子。”
  田野和花丽娜已经出来,在一旁规看。
  “嗯,总共花了一万四千两银子对不对?”绝情刀又问。
  “对,对,我们孟津二十八宿并不是身手一流的江湖好手,我们干买卖一向凭的是人多势众,大家同心,想不到今天会……”
  蒙面人咬牙切齿,说不下去了。
  “你们的山寨在那里?”
  “我们建的是水寨……”
  “同盟四刀客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今天晚上是你们主动攻击。我们不得不下杀手,你们为了五百两银子,送命受伤,也是挺可怜的。”
  绝情刀顿了一下,又道;“我找几个人雇几辆车,你们自已告诉赶车的你们水寨的位置,死的、伤的,全都运走。”
  在距离渡口一箭之遥的岸上,田野跟花丽娜并肩坐在沙滩上,望着洛水上的点点鱼帆,都是心事重重。
  四刀客已上船,不过他们仍旧在甲板上远远护着田野。
  这件莫名其妙的血腥事件业已结束。然而,这就像片乌云、突然遮住明月,总给人一种阴凤惨惨的感觉。
  田野原本除了保镖之外,尚拿一份四海堂在这一路往开封的口岸城市里,所经营行业的表格,他必须在上岸之后,到各处去“查帐”。
  黑暗中,花丽娜的眼睛闪着微光。
  “明天,我查过帐之后才会离开。”
  “我知道。”花丽娜音调低沉,似乎刚哭过,“我会多陪你些时候,直到船只启航。”
  田野深受感动,他知道花丽娜这次没有经过大刀门帮主允许。便私自离开洛阳,即使帮主是亲生父亲,仍要受处置。
  然而花丽娜竟不避讳,甚至当着许多人的面.仍旧挽着他的手,一付芳心默许的模样。
  “唉,丽娜,我现在是四海堂的三总管,我实在无法分身照顾你,你要珍重。”田野侧脸,在花丽娜翼角吻了一下。花丽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眨眨眼睛道;“我不要你的照顾,我现在百思不解的孟律二十八宿为什么全莽莽撞撞的要搏杀刀客,而不是冲着你来?”
  田野道:“他们说过,受人指使,拿人银子,替人卖命呀。”
  “可是,谁又会这么做呢,如果是刀客本身的仇家,既然能成为刀客的仇家,必定有他的能耐在,本身不出马,派些脓包来送死,不是太偏离常理吗?”
  “我也这么想过,不过,我不钻牛角尖,想不出名堂的就暂时不想。”
  花丽娜忽然笑了:“你想不想做件好事?”
  田野一怔道:“做什么好事?”
  花丽娜道:“荡妖除魔。”
  田野颇为意外道:“何处有妖,何处有魔?”
  花丽娜道:“我在孟津这几天里,听到一些传闻,说这附近有座尼姑庵,不太清静。”
  田野道:“尼姑庵不情净?为什么?”
  花丽娜道:“那座尼姑庵是由一个女魔头所主持,目的是为了方便胡搞,很多青少年受了诱惑,一进庵之后,就象掉进海里—一不对,应该说沉进流沙里,尸骨无存。”
  田野道:“有这种事?即然已经知道了,我就非得查个明白不可。”
  花丽娜道:“你保镖的事不能搁下,如果要荡妖除魔,不如说做就做,现在不过才一更天,我陪你去。”
  田野沉吟道:“四刀客负责保护我,我无法自己行动。”
  “你呀——真笨,你不会把原委告诉他们,要他们在庵外巡守,你入庵时间若是过久,他们再闯进去。
  那些妖女对落单男客最有兴趣,我也不能进庵,只能在海外替你掠阵。”花丽娜已忘记不久前的伤心事,心情晴朗,话说得又快又脆。
  “好,那个女魔头叫什么名字,你听人说过没有?”
  “她一好象叫‘陆三凤’,别号叫‘女王蜂’。”
  “女王蜂陆三凤?很陌生。”
  “谁知道那是真名还是化名?不过,从字面上可以体会出这个女魔头的淫荡妖邪。”
  田野一怔道:“如何体会?”
  花丽娜眸珠一转,瞪看田野道:“你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
  田野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花丽娜没好气的冷哼道:“你不会照字面解释?”
  田野从来没有看过花丽娜本性流露,宜嗔宜喜的动人表情,大概是与田野有过肌肤之亲,完全卸除了武表,使”冷血”突然蜕变成“热血”。
  也许冷血观音这个外号将永远尘封上,田野茫然地想。
  花丽娜见田野不作答,径自接下去道:“女王蜂是密蜂领袖,对公蜂只有‘利用’,没有‘感情’,一生中有无数公蜂与女王蜂交配,然而,所有公蜂的命运都相同,在失去交配能力之后,衰竭而死。”
  花丽娜叹了口气,继续道:“从这个外寻,你怎么想不到它所代表的意义呢?至于‘陆三风’,谐音是露三缝,一个女人露三缝,露出的部分又是‘要命部位’,男人能够拒绝得了吗?”
  田野不吭声,因为他脑海里浮现了一幅活色生香的图画,画里是花丽娜在床上灯下婉转娇啼……
  田野道:“你……你不怕我只身进入尼庵受诱骗?”
  花丽娜冷哼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不是巴不得如此。”
  田野坦诚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有男人的弱点,我不是柳下惠,不过,我有我的原则,你如果不放心,我是说……你不妨改成男装,一起跟我进庵。”
  “放你的狗臭屁。”
  “你怎么骂人了?”
  “你少没知识了,别人的眼睛又不是木头刻的,不会看呀?我就不相信一个女孩子改扮男装会成功。女人的体态跟男人不同,有胸部有圆臀.有耳洞有长指甲,没有胡子,没有喉结,没有宽肩窄臀,所以说,你一个人进庵,我替你把风。”
  “说了老半天,你还没告诉我庵名呢。”
  “那座庵名好像叫做‘白云庵’。”
  田野迟疑道:“这个时候去一座尼姑庵妥当吗?我看不被人家拿乱棍打出去才怪。”
  花丽娜道,“别的尼姑庵或许不欢迎男客深夜造访,白云庵不同,你单独敲门,表示远路前来专门要来朝拜观音大土,天晚了,也要达成心愿才肯离去,庵里的假尼姑,不高兴死了才怪呢。”
  “好吧,一切依你,如果我真捉到女王蜂丧德败行的行为,我不一掌活劈了她,就不姓田。”
  花丽娜语带讽刺道:“你少说大话,到时你舍得下手才有鬼呢。”
  白云庵在一片竹林后面,环境清幽,从院墙外看,的确看不出什么名堂。
  同盟四力客来了两个,他们是绝情刀、断水刀。
  花丽娜也来了,她跟同盟四刀客的绝情刀、断水刀,都不打算入庵,要先让田野打头阵。
  田野倒没什么顾忌,他一向希望能维持原则,那就是:做应该做的事.不做不应该做的事。
  虽然他极力把握原则.仍有失算的时候,尤其牵涉到漂亮的女人,更让他很难维持原则。
  慕容狄知道田野一行要到白云庵“查案”,却自愿与闪电刀厉焰、斩鬼刀史达荣留守,保护船上的镖货,他认为解决一个淫尼,实在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田野走进庵门,门业已紧闭,他彭彭地鼓门,大声叫道:“师父请开门,进香的人来罗。”
  门没有开,门上有一个活动小木片动了一下,一双大眼睛在木片后出现。
  “你是谁?深更半夜敲什么门?要拜佛进香明天再来!”声音清脆娇嫩。
  “师父,你行行好,开开门,我烧完香,添过香油钱马上就走。”田野央求道:“那有佛堂不许人晚间烧香的?”
  “好吧。”大眼中露出一股喜色,顿了一下,旋即道:“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
  门开了,两名年纪三十上下的女尼拉开了门,躬身垂眉,似乎十分虔诚。
  田野直往里走,两名女尼偷窥之余暗暗心喜,一个关上庵门,一个忙着上拴,弄好之后,疾步追上田野。
  田野在前殿略作停留,并没有烧香拜神,就被两名女尼引入西偏殿云房。
  一个脸孔有细细几颗雀斑的女尼请田野坐下,对另一个脖子特别长的女尼道:“你去替这位檩越倒杯茶过来。”
  两名女尼都截了帽子,帽沿露出发丝,相貌虽不出众,但腔上都有股淫邪之气。
  尤其两尼穿的浅灰法衣,领口交叉成三角形,领口特别低,坐下来之后,法衣经过挤动,便露出好大一截雪白的胸口,只要有人稍稍垂下眼瞄瞄、就可以看到半个胸脯和那道深深的乳沟。
  长脖子女尼将茶放在田野坐椅旁的小几上。
  田野故意朝雀斑女尼低低的领口瞄了几眼,舔舔嘴唇道;“可否烦请贵庵庵主说话?”
  雀斑女尼对长脖子女尼道:“你去请师父来。”
  雀斑女尼衡量“货色”之后,作了这种决定,如果是个普通模样的年青人,她跟长脖子可以私下“享受”,但如果来人是个上等货,她们就必须呈报庵主。
  田野只轻啜了一口茶,没过多久,长脖子女尼就从月牙门走进来了。
  长脖子女尼身后跟着一个不象尼姑的美女。
  这个美女的头上包着一条白色纱巾,身披玄黄绣金袈裳,一张脂粉不施的清水腔上,有两道细细的眉毛,一双顾盼有情的丹风眼,端正挺直的鼻子,薄薄红润的小嘴,年约二十五九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袅袅娜娜,风情万种。
  田野连忙起身离座上前迎接。
  美丽的庵主在田野前相距五步处停步,轻宣佛号,稽首道:“檩越尊姓大名,可否先行赐告?”
  田野不擅说谎,实话实说:“在下浪子田野。”
  美丽的庵主微笑道:“来此贵干?”
  她说这句话时,疑聚了精纯的内功,声音虽不大,却让田野有轰雷灌顶之感。
  田野没提防到她会来这一手,一时几乎也受不住,但饶得她立刻运功抵御,仍旧落得脸红耳赤,好不尴尬。
  来此贵干?田野能直说吗?
  “听说一—”田野抓不到证据,不知如何编下去。
  美丽的庵主灿然笑道:“你是听说本庵的菩萨很灵,要来烧香拜佛,捐香油钱的可对吗?”
  田野忙道:“对对,敢问庵主法号?”
  美丽的庵主道,“我俗家名姓叫陆三凤,依佛法之后,法名妙灵,美妙的妙,灵巧的灵。”
  田野道:“好美的名字。”
  妙灵道:“田公子晚饭用过没有?”
  田野遭:“晚饭是吃过了,不过这时候肚子又在咕噜叫了,我常在临睡前吃点东西,空腹我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也会做恶梦。”
  妙灵道:“我不会让你空腹睡觉的,你今晚就歇在敝庵吧。”
  田野未置可否。
  妙灵转头对长脖子女尼道:“你到厨房准备些斋饭,待会儿送进客房里,我先带田公子参拜—下各殿的菩萨。”
  于是由妙灵这位迷死人的庵主引导,田野跟随连殿参观。
  陆三风这位法名妙灵的妖女,走在田野前面,故意边走边回眸媚笑,同时扭腰撂臀,隐隐约约的在挑逗田野。
  田野装成很渴望的表情,暗骂道“看你卖骚到几时。”
  看了半天,田野才发现陆三风的法衣是半透明的,在光线较强的地方看,可以透视到她的“内在美”。
  她穿的是一条红色的内裤,很小的内裤,只罩住半个屁股,而她并没有穿肚兜,乳峰随莲步之轻移而波动,实在美到极点。
  田野见过许各美女,但仍旧不免为之怦然心动。
  走过前后两进佛殿,陆三凤一指西侧门道:“田公子请随我往这边来。”
  田野点头道:“好。”
  他心想:你能带我上那儿,我倒要看看。
  走出侧门,光线变得很暗,田野发现这是一条通道,下坡的通道.走着走.在转右弯,右弯左拐,进入了地下室。
  田野自持艺高胆大,并不如何在意。
  “庵主要带我参观什么。”田野忍不住问。
  陆三风回眸笑道:“参观一个绝妙好玩的佳境。”
  陆三凤这时已难掩冶荡本色,两颊粉红,两眼斜睇,声音也娇甜得象要滴下密来。
  田野定定神,没有说什么。
  最后走到一面墙壁前,陆三凤脚下跺了几下,忽然什壁上裂开一道门。
  陆三凤侧身让过一边,笑道:“田公子请进。”
  田野依言进门,然而他双脚刚刚跨进门里。抬头一看,怔立当场,当他想抽身后退时,身后砰的一声向,门已关上。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陆三凤并没有跟进来。
  他看到一幕“奇景”。
  在房间里侧,有张铺盖齐全豪华无比的天床,床里的那面墙上,有面古铜大镜,光可鉴人。
  而在这个地下室房间的四壁上,全挂着一幅幅男女交媾各种姿或的图画,而床的四根柱子,也是男女交欢雕象。
  这是一个令人血脉贲张,欲望高涨的“淫室”。
  在床铺旁边,有两张大师椅,案上有花瓶,瓶内插着一束鲜花,幽香四溢,让人忍不住要作深呼吸。
  由野无法将视线从那一幅幅动人的图画上移开,图上有男女数人杂交,也有人与兽交,也有同性交欢,五花八门,林林总总。
  好奇是人的天性,而人的原始兽性,也会因环境而高升,在这里,能不受诱惹的能有几人?
  幸好陆三凤不在,否则田野——连他自己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事来。
  “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能象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他闷吼着。
  他伸手去推门.这才发现这间密室竟是由钢板围成,手摸上去,冰冰凉凉的,用力推,也推不动分毫。
  他抬头看,屋顶中间部份,有几个拳头大小的通气孔。
  他敲敲铜壁,无可奈何的笑笑,四壁几盏宫灯发出红色的光,仿佛是有些眼睛,正在嘲笑他。
  他坐在床边,反倒希望陆三风早早现身,好让从她现身方法,找到开门的办法,同时,他也有自信能制服那个妖尼姑。
  这时,他心烦气躁,身体那个最容易提抗议的器官,正冲动得无以复加。
  他的心定不下来,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喘息,呻吟声。
  他循声找去,在两幅画间,他发现两块铜壁接合处,有条指头宽的细缝。
  他眯起左眼,以右眼向细缝看去,于是,他着到了一幅活色生香,生动无比的春官表演。
  隔壁房里的摆设,与这边大致类似,田野看到一对脱得精光的男女正在进行“性爱游戏”。
  田野看了一下,背过身子,摸摸心口,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田野快发狂的时候.忽然一声轻笑传来,陆三凤出现了。
  这对田野而言,是个好机会,他只要双臂一抖,手一伸便可以去扣陆三凤两腕寸关之处伪“劳宫”、“大陵”两个穴道。
  但是,他又舍不得这样做,他几乎无法去思想。
  好在陆三凤只从后抱了他一下,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便放手,向后面的软铺倒去。
  这种体格面貌的男人并不多,她要培养浪漫情调,好好享受一番,她已看到他身体的变化,她知道怎么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
  她躺在床上,双臂向后曲枕颈后,扯得乳房高高向上降起,桃红色的乳晕,小小嫩嫩的乳头,连她自己看了都不克自持。
  她曲起左腿,右腿跷搁左腿上,轻轻摆动,使得她迷人的溪滥沟渠隐隐若现,她全身微微晃动,嘴里轻哼着歌曲。
  陆三凤瞟了田野一眼,媚笑道:“我不是真姑尼人怕什什么?怎么不过来?”
  田野已忘记来此的目的,色欲是人类天性里的一种原始洪流,若没有经过疏导,轰然爆发之后,是人力都阻止不了的。
  陆三凤的名气并不大,在这座白云庵兜网捕鱼也是最近半年的事,不过,她因为总是让年青力壮的男人“来的去不得”,时日久了,便有了秽名。
  在庵后一口古井里,满是尸骨,那都是被这位女王蜂利用过之后杀而弃之的可怜虫。
  田野恍恍惚惚,口干舌燥,慢慢走向陆三风.并且动手脱衣服。
  这个美丽的女人,即使浑身是毒,他还是非要不可.他脑海中又浮现现隔壁房间那双男女的活春宫游戏。
  “我……我要把你吃掉,我要把你吃掉,你这个妖精……”
  陆三凤哈哈荡笑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小心肝,快上床呀,发什么愣?”
  田野把衣服脱了,上到床上。
  他扑了去,落了个空,陆三风滚到另一侧,用手指勾勾道:“过来啊,过来啊。”
  田野往床上一滚,身子压在陆三风身上。
  陆三风像条刁钻的鱼的一挤—推,便从田野身下溜走;她想“逗“田野,让自己享受被追逐的乐趣。
  她飞身下床,在田野面前拍手笑道:“来啊,啊啊,看你抓不抓得到我。”
  她雪白的肌肤在红色宫灯照射下,更显得白里适红,娇艳无比,跑跳之际乳房颤动,臀波起伏,极尽诱惑之能事。
  像这种国色天香的女人,在青春正盛的年纪,不知好好把握,做点于已于人皆有益的事,反倒暗张艳帜,污染了佛门清静之地,真是罪大恶极。
  田野的本意是来扫除“脏乱”的,但受不了“声”“色”“耳”“目”四重刺激,已无法自拔。
  他的发带已松,汗出如雨,像疯子似的追逐陆三凤,早巳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在干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铜门外当的一声,铜门居然开了。
  钢门打开,首先出现的是绝情刀游无欢和断水刀许浩平,跟在两人身后的是闪电厉焰和斩鬼刀史达荣。
  四刀客本有两名留船协助慕容狄保护镖货的,怎么全来了?
  在四人身后是花丽娜,她押着雀斑女尼和长脖子女尼,两名尼姑显然穴道受制。
  四刀客—见室内情景,立即了然于胸。
  绝情刀、断水刀马上眼色一使,意思是告诉田野,快穿衣服,后面有“人”。
  田野至此欲念全消,忙穿起衣服。
  四刀客个头高大,往门口一站,正好让个子不高的花丽娜看不到室内情形。
  花丽娜也识趣,她不象一般“捉奸”的女人,大吼大叫,大哭大闹,她站在四刀客后面,丝毫没往前“挤”,一探究竟的打算。
  陆三凤忽然往床里侧铜镜处一滚,按动机关,铜镜向后一开,她人顺势滚下,留下一串笑声:“哈哈哈哈,浪子,你给我记着了,山不转路转,女王蜂手底下的雄蜂,没有那个能选出我手掌心的……哈哈……”
  田野也不管女王蜂,整整衣服,束好头发,迎向四刀客。
  “你们俩怎么也来了。”他看看绝情刀又看看断水刀。
  绝情刀游无欢笑笑道:“慕容公子说,一般古董不值几两银子,就算全丢了,大不了照价赔偿。而你田大侠的命要比那船镖货值钱多了,所以,我们只好赶出来了。”
  田野尴尬笑道:“我们出去吧,这儿不适合谈话。”
  花丽娜忽然踮脚朝田野招呼道:“田野,里面有什么?我想见识一下。”
  田野掩饰道:“没有什么好见识的,我们出去再淡。”
  花丽娜这下子不好说话了,她要刀客们让路,刀客们因危机业已解除,没有不让路的道理,便站到一边。
  花丽娜将两名女尼交给刀客,如飞奔向田野。
  “你还好吗?”她急促地问:“她……她没有欺侮你吧?”
  田野接头,刹那间脸红到耳根子了。
  花丽娜视线打过室内摆设,脸孔微微一红。她虽然只接触过田野一个男人,但她所开设的花姑娘,毕竟是家妓院,品级纵有福、禄、寿、喜之分,但只是享乐方式不同,基本内容并无改变。
  她是“行家”,自然对壁画不陌生,只是在这里见到这间淫室,又回想刚才淫尼所说的话什么“手底下的雄蜂”,不免有点醋意。
  田野道:“这些地下室全是——我看我们把它毁了吧。”
  花丽娜白了田野一眼,哼道:“全是什么?全是一些淫邪的东西是不是?你就是心不静,以有色的眼光看事物,才会认为该把这里毁掉。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些春宫画,无论是构图、画书、书法,全是上乘之作,我们怎能糟踏了这些艺术品?”
  田野说要毁掉这里,原意是为了讨好花丽娜.既然花丽娜有独到见解.他自是乐观其成。
  花丽娜脸人心来愈红,但仍娓娓道:“这儿可以利用的图画、雕塑,我会叫人来拆取,至少可以拿去装潢花姑娘。”
  田野笑了—下。
  花丽娜也笑了一下,又瞪了田野一眼,板起面孔道:“我说的难道有错?”
  田野不笑了,他想到那个女王蜂陆三凤所搁下的“狠话”,他这趟保镖行,本来是为了舒解身心疲惫,忘掉女人带给他的烦恼,想不到才到盂津,便见到花丽娜,又惹上女王蜂那个神秘妖邪的女人。
  他大约真是命犯桃花,走去哪几都有”女劫”。
  第十七章 女 劫
  天快亮了,黑夜已加快脚步,东方天际射出一道金光。
  田野和花丽孀仍旧坐在岸边沙滩上,白云商的一幕已经结束。
  花丽娜闭着跟睛,斜倚着田野的臂弯,含糊道:“我好累,想睡觉。”
  “你枕着我的腿睡一下,我替你赶蚊子。”
  “我真希望永远枕着你的腿,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刹那即永恒……丽娜,若是两情相悦,衷心互许,又岂在朝朝暮暮?”
  “嗯……你不反对我把‘淫室’艺术品加以再利用?”
  “我不反对,有一个大胆的女人说过,握手是一小部份肌肤的接触,性也是,所以她不反对与男人......”
  “什么?哪个女人这么下流?真不要脸。”花丽娜说时张开眼睛,有不屑的意思。
  田野也不知道自己是吃错什么药了,老是说些颠三倒四的话。
  “不谈那些无聊问题了,我也想休息一下。”他躺了下来,花丽娜仍旧枕着他的腿,这时天空已有些黯淡的蓝。
  田野在天亮之后,到四海堂设在盂津的几个产业生意据点去转了一圈,然后回到船上。
  田野在甲板上朝花丽娜挥手,大声道:“我们洛阳见。”
  花丽娜强忍着泪招手道:“好,我等你,保重。”她站在岸边,衣袂飘飘,有如凌波仙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
  田野叹了口气,等船离岸很久,才回舱里。
  慕容狄在船舱里摆了个棋盘.自己在打谱,见田野进舱,不怀好意地笑道:
  “爱象什么?爱象紫色的梦幻;爱象什么?爱象拥抱的风。你真是情场得意,让人又嫉又羡。”
  田野板着险在慕容狄对面坐下,瞪着慕容狄道:“你少说风凉话了,如果当事人是你,碰到一个美女投怀送抱,你会拒绝吗?”
  慕容狄嗯嗯两声,点头道:“我是男人,我也不会;可是,如果这个女人会带给我无穷无尽的麻烦,我就只好拒绝了。”
  田野陷入沉思,没有再跟慕容狄抬扛。
  慕容狄看看棋盘,微笑道:“如果有一个年青貌美的女子遇害,办案者只考虑一个方向:情杀。所以,感情这玩意儿,可千万不可乱放,弄不好会玩火自焚的,如果有一个漂亮女人自动对我示好,甚至宽衣解带,要与我上床,我会多方面考虑才决定是否付诸行动。”
  慕容狄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首先,我会考虑后果,这女人是不是有丈夫了?是不是成年了?是不是真心爱我?还有,我如果逞一时之快,会不会下了种子,把她的肚于弄大了?有的这人很幼稚,以为‘怀孕’可以赖定男人,存心要这么做出你并不想赖的事情,而是他太爱对方了。”
  田野听了心惊胆颤,他行事的确有欠考虑,关洛五凤的朱凤梅、朱凤竹他可以不去管她们,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妓女,即使怀孕,父亲也不一定是他。
  但柳媚媚呢。
  严格说起来,他也可以不认帐,因为柳媚媚有鲁强。
  白莲花、白羽衣,也应该剔除名单之外,白莲花本来是妓女,以后也许还会重操旧业,白羽衣现在还是钱剑山的三姨太,钱剑山如要她陪宿,她不能拒绝。
  钱剑山在使用“灵丹”之后,一定不会放过白羽衣的。
  女王蜂陆三凤还没有与他发生实质关系。
  筛过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冷血观音花丽娜了。
  花丽娜,这个让他难以忘怀的绝代美女,虽然她在献身之际,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和动作,但仍旧令他深深受到感动。
  朱凤竹、朱凤梅都太有经验了,反应也太“职业化”;至于无尾花狐柳媚媚,在性方面的胃口也令他望而却步。
  男人虽然喜爱新奇、刺激,但是,如果自己的妻子在闺房中也表现得那么如狼似虎,相信真正欣赏的并没有几个。
  “我们暂时搬开这个话题好不好?”田野有求饶的意味。
  慕容狄抬头笑了:“再过两天,船进入黄河,视界宽了,所有的凡尘琐事也可以一下子抛却,到时候你会觉得万物静观皆自得,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别有一番情趣。”
  田野长长吁口气,微笑道:“是呀,常听人说行船之人心胸广阔,我是该暂抛尘缘,修修禅心,这两天,我们多下几盘棋好了。”
  慕容狄忽然皱眉道:“我们这批镖货是不是有人凯觎。”
  田野一愣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慕容狄道:“凭良心说,目前护镖主力不是那十五个镖师,而是你、我和四刀客,尤其是同盟四刀客,个个机警无比,又骁勇善战。四人分散已不容轻忽,何况有四人伴船随行,除非是活腻了,否则谁敢动这艘船的主意?”
  田野默然身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慕容狄。
  慕容狄接着又道:“也许这批镖贷里有贵重物品,也许那个慕后的人或集团想对付你我。总之,我认为底下的航程,我们万勿掉以轻心。”
  田野沉吟道:“如果贼人看中的是镖货,最好的下手时机是昨晚我跟四刀客都不在船上的时候,当时贼人没有发动攻击,足证并无劫夺镖货之意。”
  两人在船舱双入房里聊聊谈谈,下了盘棋,吃过中饭之后,都上床想小堪片刻。
  风顺船稳,又有四刀客和数名镖师在甲板上巡守,田野和慕容狄心情都不错,小憩变成熟睡,从午后一直睡到夕阳西下才醒过来。
  晚上,船在巩县泊岸,田野、慕容狄己在午睡时将睡眠补足,便要四刀客入舱休息,两人负责守望。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白天行船,夜晚一定泊岸休息。
  到了半夜,田野和慕容狄躺在甲板上仰望天际繁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今晚一共沉落了十八颗流星。”慕容狄眨着眼,无阻感慨。
  平躺着的田野嗯了一声,低声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暗圆缺,此情此景,真让人有种沦桑无常之感。此时我的心境一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慕容狄轻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搂,爰上层搂,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嘘——”
  慕容狄忽然以一声嘘中断了未吟完的诗。
  田野凝神静听,从离岸不远的东方,隐隐传来一阵金铁交呜之声,以及吆喝叫喊声,似乎有为数不少的武林人物,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混战。
  慕容狄田野霍地坐起。
  慕容狄道:“我们上去看看吧?”
  田野道:“先别轻举妄动,待会儿再说,也许是两派黑道人物为了争地盘而火拼,我们不必插手。”
  说时,夜空中忽然传过轻微的破风声,慕容狄大喝一声:“什么人?”
  同时一抽如意金枪,望风一刺。
  结果,他的枪尖刺到一颗人头。
  一颗刚砍下来,鲜血直冒,眼皮直翻的头颅。
  慕容狄看一眼抢尖人头,忙用力往水中一抖,人头噗通落水,他伸枪入水洗洗枪尖,脸色十分难看。
  本来光线就暗,功上他的脸一下子阴下去,就只—双瞳孔在炯炯发光。
  田野当然也看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低促地道:“奇怪,两派人物似乎已分出胜负了,可是人头究竟是打那儿飞过来的?”
  慕容狄定定神道:“我们上去看看。”
  这时舱里的四刀客全慌慌张张的抢到甲板上,几个镖伙也边系裤带边往甲板上跑。
  大家抢着问究竟,田野没说出人头之事,只淡淡地道:“这不关我们的事,大伙儿别慌乱,都别离开船。”
  慕答狄道:“你怕我们中下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田野道:“我倒不怕什么,只是我们即已是这批镖货的负责人,就不能任令四海镖局信用扫地。即使船上只是—堆沙石,我们仍旧该让它安全抵达开封。”
  大家都同意田野的看法,丢镖货赔银子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杀伐之声已静止,绝情刀望着天色,叹了口气道:“我们要不要派个人过去看看?”
  田野摇头道:“不必了,等天亮之后,我们再上岸好了,这时候活着的人已经跑了,死的人尸休也不会被人带走,还是慎重一点,以免中伏。”
  田野笑了笑,又道:“大家还是多休息,明天航行时还需要警戒。”
  天亮之后,船上留下两名刀客及几个镖师护镖,其余的人全上岸去,在昨夜厮杀之处察看。
  他们在一坐树林里,找到了现场。
  现场有死尸十具,全是陌生面孔。
  慕容狄忽然指着地面叫道:“田野,你看。”
  地面上有一滩血水,然后沿着血水被拉出一条鲜红的血线;直指河边,长约三四丈,直到进入另一片草地,才慢慢淡去,但每隔五六步,还是有少数几颗血点子。
  田野循血线一路望去,想了一下道:“这是拖动一具尸体所留下来的。”
  慕容狄道:“这么多尸体,都没有动过,为什么要单独移走一具?”
  田野道:“当然只是为了怕人认出死者的面目、身份。”
  慕容狄原地踱步,缓缓道:“这里十具尸体,死法各不相同,显然双方的人都有。”
  田野摇头道:“你错了,死得只是一方的人,强的那—方人数大约只有三四个,弱的这方则全数歼灭。
  因为从这十具尸体致命的部位判断,只有两人死于掌法,其余八人全死于剑法,伤口都在相同位置。
  所以我认为强的一方人数不多,且使用的剑法是种很霸道的如‘离魂九式’,‘断魂九重天’。”
  慕容狄道:“我也有同感。”
  于是众人一起动手,挖了一个大坑,将十具尸首全埋了,才回到船上。
  看来,这只是件与他们无关的意外事件。
  十二日傍晚,船驶入黄河,众人顿党视界一宽,波涛滚滚的黄河。又宽又深,船行其上,由于顺风,航速很快。
  当晚船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港湾泊靠,一夜平静。
  十四日中午,船在广武泊靠。
  十六日,船达开封。
  在岸边,田野看到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女王蜂陆三凤。
  田野走水路,女王蜂走旱路?
  田野在岸上,木立当场。
  女王蜂陆三凤完全无视与田野同行的慕容狄、四刀客等人,打扮得妖媚无比。
  女王蜂陆三凤身后还跟着六七个精壮汉子。
  陆三风迎向田野,丹风眼一眯,笑盈盈地道:“三总管,四海堂开封分堂主陆三凤恭迎光临。”
  田野几乎以为他听错了,然而陆三凤随着话声,恭呈的“四海令”却是如假包换。
  他万万想不到女王蜂陆三风会是开封分堂主,她不是在白云庵择人而噬有半年以上的时间了吗?
  陆三凤裣衽为礼,田野只好手一挥道:“免礼。”他现在是总堂来的三总管,当然不必还礼。
  陆三凤笑道:“本堂主为了保护本堂镖货,在孟津便开始一路保护船只。在巩县时,本堂主曾辜堂中弟子击杀妄动者十名,想必总管已经知道了?”
  田野一怔道:“是你动的手?”
  陆三凤点头,娇笑道:“寅夜毛贼想动镖货主意,奴家为了怕扰了三总管睡眠,才自作主张,替三总管您料理了毛贼。”
  慕容狄脸色瞬间大变,他已看出这个女王蜂的厉害之处,如今田野惹上这个女魔头,够受得了。
  田野一嗯,微微一笑道;“谢陆堂主帮忙。”
  陆三凤看田野笑了,更形得意,谄媚地道:“货主已联络好,马上可以提货,三总管和这些朋友,请一同到分堂休息,奴家自会替三总管把事办好。”
  田野点头。
  田野与慕容狄、四刀客等六个人,跟陆三凤到分堂,镖货由镖师与货主和分堂弟子搬送交割。
  这趟镖算是顺利完成了。
  分堂在一家粮行后进,房舍连云,规模颇大。
  田野等人在客厅坐下,陆三凤绝口不提跟田野间的“果子”,谈的全是开封地面四海堂扩张势力与堂务等等的场面话。
  田野发现陆三凤的诸多厉害精明处。
  陆三风说道:“这半年多来,我经常因公外出,堂里弟子就有些不服管束,无法无天起来,田总管回到总堂,还请在钱老爷子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就说开封分堂每个月上缴的例银,属各分堂之冠,可是,所得到的援助,却是各堂之末。”
  她动人的脸蛋上,有股狡猾的味道,就象这六个听她“演讲”的男人,全都是她中意的情人,她的目光轮流停在每个人身上,一直露出渴望被强暴的光。
  “钱老爷子不能厚此薄彼,至少该派几个象你们六位这样的人才来才是。”陆三风道:
  “你钻石公子慕容狄来保镖,纯粹是为了朋友道义,跟四海堂没有主从关系,同盟四刀客目前的身份是否可以见告?”
  陆三凤瞟着四刀客,笑得很开心,她谈话的内容象个独当一面的女中豪杰,可是,她的眼光却比最淫荡的女人更淫荡。
  绝情刀游无欢道:“我们四兄弟从十五日起,便已是无职之身,十五日之前.我们负责田三总管的安全。”
  这也就是说,在四月十五日之前,四刀客完全是田野的个人保镖,今天已是十六,他们自然是无职在身了。
  可是,他们如今人在开封,如何去领取满月楼那十万八千两的银子?
  当初,四刀客得标之际,曾交出一万二千两保证金,如今若能到满月楼取款。那一成保证金也可以一并取回,所以,加保证金实得十六万两银子。
  “峨,原来是这么回事。”陆三凤点头:“上个月十五满月楼那项代人雇保镖的期贷交易,就是同盟四刀客接下的?而那个受保护的人,就是如今的四海堂三总管,对吗?”
  绝情刀游无欢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只有一个直觉。
  这个女人对我很有意思,保镖期满,不管银子何时到手,他总是个自由人了,也许他可以……
  陆三凤的话很多,马上又接下去,娇满清地道:“不知奴家是否有那个荣幸,聘请同盟四刀客为本堂开封分舵效力?”
  绝情刀游无欢面现犹象之色,他是四力客中的老大,只要他点个头,其他三名刀客一定会唯他马首是瞻,可是他能这么做吗?
  他已对陆三凤产生私心,对女王蜂的为人过去历史已暂时抛诸脑后。
  “这个……让我们考虑考虑,反正我们还要在开封玩几天。”绝情刀游无欢说道:“我必须跟弟兄们商量一下。”
  另外三名刀客,显然很满意老大绝情刀的答复,他们也是觉得晕陶陶的,认为女王蜂陆三风属意自己。
  田野和慕容狄已看出端倪,却不去点破,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四刀客“保镖”一个月,就象拉满的弦,非射出去不可,只要四人心甘情愿拜倒在女王蜂的石榴裙下,田野和幕容狄自然没有意见,即使有意见,也不会说出来。
  四刀客都到了成熟世故的年纪,又都有一身上乘的武功,吃亏上当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时已近午时,陆三凤吩咐底下人在餐厅设席.为田野等人举行庆功、洗尘宴。
  就在众人要离开客厅去餐厅用饭之前,忽然有粮行伙计来报,说七杀镖孔龙求见。
  田野听了忙道:“是满月楼的人,快请。”
  七杀镖孔龙很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言不发,掏出四张银票,分递给四刀客。
  绝情刀游无欢一愣道:“你怎么找来的。”
  七杀镖孔龙脸上毫无表情,木然道:“每名刀客四万两银票一张,任务顺利完成,田野毫发无伤。”
  绝情刀游无欢见七杀镖没有回答,便停止发问。
  七杀镖回头,迈开大步离去,来去匆匆,连句废话也没有。
  四刀客面面相虚,田野苦笑。
  慕容狄打破僵凝气氛,哈哈大笑道:“你们工作已经结束,再也不必为熬夜保镖而烦恼;大伙儿去好好吃一顿,以后,人各天涯,那天相聚,还不知道呢。”
  陆三凤忽然道:“大伙儿至少在十天之内不会分开,我这么说有没有人反对?”
  慕容狄疑惑道:“陆堂主说的‘大伙儿’是什么意思?”
  陆三风笑道:“在场的每一个人,田野,你——钻石公子,四刀客,还有我陆三凤。”
  这段惊人之语,确实让众人不解,经陆三凤解释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
  据陆三风说,三天之后,开封城里有一场精采的擂台赛。
  开封城里的首富是罗家,三十年前是罗家,三十年之后的现在还是罗家。
  只是以前的罗家是一个罗老爷子掌理,如今却由罗老爷子的两个儿子罗智羽,罗智伟撑门户。
  罗老爷子过世之后,罗智羽、罗智伟这对同胞兄弟,为了争遗产闹成火拼阋墙局面。经过几年的打闹,天下两分,兄弟俩大致均分了罗老爷子的产业。
  可是罗大爷罗智羽和罗二爷罗智伟却因此定下了每年—度的擂台比钱大会。
  比钱擂台由两兄弟轮流主持;两兄弟本身不会武功,下场竞技的全是自己的护院或花钱雇请的打手。
  名义上虽是以武会友,实际上纯粹是为了双方聘请或蓄养的武师所设。
  在比武现场,双方人手全混在台下人丛中,但每人身上都有识别标记,以辨别是属于大爷或二爷的人马。
  这种竞技方式,包含了团体和个人双重荣誉,双方面都非常重视。
  明的是提倡武风,暗的却是罗大爷和罗二爷卯上全劲较量财势。擂台比赛之后,输家会四出找高手,一定要在下回再扳回面子。
  田野听陆三风讲到这里,不禁勾起去看看的兴趣。
  “陆堂主,这是罗家人的家务事,会吸引武林高手参与吗?”田野问。
  陆三凤朝田野甜甜笑道:“罗家擂台摆了三年,头两年还没有什么看头,第三年就沾了血腥,第四年、第五年还闹出了人命,今年是第六年,当然更具可看性。”
  她顿了一下,朝田野飞了一个媚眼,娇声道:“刚开始,武林中人不太愿意参与,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某一门派或某人如果在擂台上输了阵,总是丢全派全家的脸,非得争回失去的颜面。所以,这场罗姓擂台赛绝对会让各位觉得过瘾。”
  田野看看慕容狄,后者点点头。
  慕容狄爱凑热闹,这五六天船行河面,早就晕得“了无生趣”,难得上岸,功德圆满,又遇上擂台赛,自然巴不得多待几天了。
  绝情刀游无欢见大伙儿都愿意留下,先且不论是否接受陆三凤的聘约,总是有些暗自欢喜。
  陆三凤笑道:“各位远来是客,我这个堂主可不能怠慢,快随我去喝酒吧,喝完酒之后,后面有客房,还挺干净清幽的,你们就凑合着休息一下吧。”
  慕容狄已无法将女王蜂陆三风的影象,跟那个败德丧行,杀人如麻的尼姑联想在一起。
  他衷心夸赞道:“陆堂主,你安排得真周到,我早就想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倒头呼呼大睡了。”
  陆三凤听过钻石公子大名,也曾想去找钻石公子捞点好处,她如今很慌乱的是,这里一共有六个男人,她到底要抓那一个好呢?
  同盟四刀客固然个个强壮勇猛,田野和慕容狄更是男人中的男人,田野的“—品枪”更让她时时刻刻惦念不已。
  贪多嚼不烂,她暗自酌量,想排出下手“顺序”。
  她想得入神,差点忘了移步。
  到了席上,六个男人入座,只有她一个女子陪坐。
  她真的高兴极了,她象被众星拱照的明月,她成为六个男人的注目焦点。
  六个男人几乎全用眼睛在剥她的衣服,让她在惫乱情迷之际,真恨不得跟每个男人睡上一觉。
  快散席了,女王蜂陆三凤慌了,她再不给“某”个男人暗示,就可能要错过好机会了。
  而田野、慕容狄等人为了“逊让”,虽然欲火如炽,却没有哪个肯主动向女王蜂陆三凤示意。
  陆三凤难以决定,媚眼如丝,轮流扫着同桌的男人,最后她决定要“田野”。
  第一、她跟田野在几天前曾裸体相对,几乎要进行游戏了,因“不可抗力的因素”而致分离;田野踉她算是轻车熟路,应该是毫无困难的。
  第二,她见过田野的“一品枪”,黑黑的,又硬又壮,很是迷人,其他男人的,她没见过,不敢遽下评断。
  第三,田野模样很是投她的缘,在英武中有股儒雅之风声音爽朗,皮肤健廉、肌肉结实,可谓优点多多。
  现在,她要怎么暗示田野呢?
  就在她举棋不定之际,田野开口了。
  “陆堂主,钱老爷子要我顺道去查帐、我对开封很陌生,查帐时麻烦你振人替我带个路。”田野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及该做的工作。
  陆三凤笑道:“三总管说那儿话,我是这儿的分堂主,理应亲自带您去查帐的,等您有空时来找我,我就住在西厢房里。”
  田野跟陆三凤中间隔了一个人,那个人是绝情刀游无欢。
  游无欢听了,很不是滋味。
  田野点头道:“那就劳烦你了,待会儿我们就一道去,我还不累,早早把该办的事办完,看打擂台才安心。”
  陆三凤自无异议。
  绝情刀游无欢几乎气炸了,肚子里骂道:“这对狗男女,还真会使障眼法,两个单独行动,到外头随便找家旅店,干起好事来更是得心应手。”
  另外三名刀客也有这种又嫉又妒的想法。
  慕容狄却没有一丝怀疑,田野既然说去查帐,就是单纯的去查帐,还有什么问题?
  田野之所以要首先发难钓住陆三风,实在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他知道,他如果不这样做,将会对不起同盟四刀客,更对不起慕容狄。
  陆三凤这个难缠的女人,他让她缠住他一个人,直到擂台赛结束,离开这里,至少会使受害者减少到只有他田野一个人。
  他想得很透澈,陆三凤若不被他迷住,那么必定会同时向四刀客、慕容狄施展狐媚手段;只要她存心挑拨离间,必然会使醋海兴波,弄得不可收拾。
  以女王蜂以往的历史,死有余辜,但田野能定她的罪吗?不能,至少她到目前为止,还没作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午后的烈日高挂,田野和陆三凤相偕离开了分堂。
  到了大街上,田野招手叫了一部马车,跟陆三凤一起上车。
  他吩咐车夫,四处乱逛,因为他要欣赏开封的街景。
  车夫微觉诧异,却没有多问,因为田野给了他一块足足有五两重的银裸子。
  五两银子可以买下他这辆马车了,而这个客人却只是要携美兜风,他自然喏喏称是,高兴得很。
  车厢里,是个与外界暂时隔绝的小天地,有种隐密性与安全感。
  女王蜂陆三凤倚靠在田野的胸膛,闭着眼睛,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她唠唠叨叨的习性一下子消失了。
  她很困,在平稳的车行辘辘声音中,居然真的睡着了,且不一会儿,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田野低头,看着怀中的睡美人,忽然轻轻一叹。
  他实在难以相信睡相如此纯洁自然的陆三凤,会有一副诡谲多变的心肠,如果相由心生,那么,有陆三凤这付甜睡时安详面孔的女人,为什么会在醒着时反而那么邪恶呢?
  陆三凤的肌肤柔搬白皙,面部五官秀丽端正,田野几乎禁不住要俯身亲吻她的红唇,可是他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这时候,他如果下手杀了陆三凤,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百分之百成功,但他下得了手吗?
  他当然下不了手,这个女人那么相信他,否则怎会入睡?在这种情形之下,即使她有十个该死的理由,也不该由他来执行刑罪。
  马车绕啊绕的,田野眼皮也趁采越重,最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他也有解脱般的佬意,他被同盟四刀客保护了一个月,他累,四刀客也累。
  现在期限届满,他又恢复自由身份,理所当然有种海阔天空的舒适感,所以,他才会安然打起盹来。
  当田野闭上眼睛之后,陆三凤忽然张开了眼睛,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她暗笑道:“如果你是孙悟空,我就是如来佛,我就不信女王蜂看上的人,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喂?醒醒。我们在这里下车好不好?”陆三凤扯扯田野衣袖。
  田野一惊,揪帘往外一看,车正行至一家客栈门口。
  “好,风四海大客栈。”田野念着招牌上的字,笑道:“这是我们查帐的第一站?”
  “乱讲。”陆三凤白了田野一眼,掀帘对车夫道:“停车,停车。”
  两人下车,站在客栈前。
  “奇怪,这家客栈既然取名风四海,为什么不属于四海堂的产业?”田野问,他没有进栈,只站在街边路树下,侧脸张望客栈 那座四层的的建筑物。
  “你还以为四海堂在每一个地方都象在洛阳那么吃得开呀。”陆三凤挽着田野的手,意味深长的笑道:“一品枪,咱们进去好不好?”
  田野摇头道:“不好。”
  陆三凤不禁有气,哼道:“为什么?你好不识拾举,你能被我看上,是你的福份,虽然你是三总管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田野脸上现出嘲讽的笑意:“在我看过白云庵古井的累累白骨之后,我就觉得被你看上,不仅不是福份,还是一场噩梦。”
  陆三凤脸色变了,恶狠狠地道:“我要你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
  田野叹口气,两手一摊道:“噩梦开始了。”
  大街上人来车往,陆三凤不敢大声嚷嚷,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四海堂开封分堂堂主,实在不宜作出泼妇骂街状,否则,依了她的本性子狠狠地给田野几巴掌才怪。
  她忽然想到任意胡来,杀人不眨眼的过去,不过,她的心里没有一丝悔意。
  男人本来就是满足她生理功能的一项工具而已,当那项工具已不足以满足她的时候,除了丢掉,别无它法。
  工具可以丢掉,对于生命,最简捷的方法就是一刀宰了。噩梦纵然开始了,田野并不想回避,他把陆三凤这颗灾星揽到身上,就是为了怕殃及旁人。
  所以,田野没有让气氛僵凝下去,挤出一丝笑容道:“偏偏我就是个不怕噩梦来临的人,陆堂主你说是吗?”
  陆三凤笑了,笑得很开心:“哦……原来你这个‘黑枪’是故意逗我的,你知不知道刚才几乎要给你几个耳光了?”田野道:“你怎么又喊我黑枪了?”
  陆三凤荡笑道;“一品枪不是黑色的么?”
  田野哑然笑道:“姑娘联想力真丰富。”
  陆三凤放眼四下溜了一眼,呶呶嘴遭:“我们进栈去谈好不好?”
  田野道:“我怕你给我难看,尤其是怕你给我巴掌,所以考虑的结果,我还是跟你入栈。”
  陆三凤道:“这才是聪明人应该有的做法。”
  这是一间豪华的房间,房间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这一桌酒席是田野叫的,如今,他就搂着陆三风,正在享受醇酒美人。
  夕阳余晖照进这间位在四楼靠街的房间,气氛很甜蜜浪漫。
  陆三凤喝了几坏酒之后,真情流露,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会改变初衷,居然有想跟田野终身厮守的念头。
  “一品枪.哦,不,我还是叫你黑枪好了,我如果想安安份份的嫁人,你认为怎么样呢?”
  “我认为不怎么样,女人年龄到了,择人而适是最好的归宿。”田野不假思索地说。
  “那么——”陆三风喝了口酒半假半真地道:“我嫁给你好不好?”
  “不好。”田野苦笑道:“我已经跟别人订过婚了,怎能再娶你?”
  陆三凤一擞嘴道:“你骗我。”
  田野道:“我没有骗你,我的未婚妻叫花丽娜。”
  陆三风自嘲道;“这是我第一次动嫁人的念头,想不到竟碰个钉子,也好、象我这种淫荡成性女人,本来就不可能从良。只要玩得痛快就好了,谁管明天的太阳升不升上来。”田野举杯一饮而尽,笑道:“对,对我们两个人而言只要玩得痛快就好下,这几天世界上就只剩你和我,对不对?”
  “对。”陆三凤觉得在田野身上找到了新鲜的东西,笑道:“我们眉眼相对,吃吃聊聊,过几天神仙生活,也不枉虚度人生了。”
  两人用过酒莱之后、下楼又雇下一辆马车,在街上溜了几圈,再度回到客房。
  一轮皓月高挂天际。
  田野与陆三凤欲焰高升,恨不得将对方燃烧起来。
  陆三凤有几重顾虑,使她不敢搞花样。
  田野是四海党三总管,名义上可以管辖她这个分堂主,她并不以在开封地面呼风唤雨为满足,她想到洛阳去。
  到了洛阳,她可以用新面目出现,不再干过去女王蜂的勾当,再藉机亲近权力中心,真正掌握实权,开创—番事业。她还有一种跟以往迥然不同的想法,那就是只要抓牢田野这个浪子,便心愿已足。
  “田野,你是不是有可能娶两个老婆?”陆三凤雪白的宫装,被银色的月光染成一种朦胧的美。
  “怎么没有可能?十个八个我都想娶.不过想是一回事,真实的生活又是另一回事,有那个女个甘愿与别人分享丈夫的?天底下恐怕找不到,所以,这仅于想象,如果真想过太平日子,还是安份一点好。”
  田野揽着陆三凤的纤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
  “如果我执意要嫁给你,大概必须击散多少个竞争对手?”
  “嗯,我算算,白家姐妹,朱家姐妹,还有她和她,六个。嗯,怎么样还有兴趣吗?”田野半逗趣,半认真地道。
  “她们条件怎么样,我是说跟我比——”
  “如果只以外貌而论,你足以她们一较长短,但若论到个性,就很难说了。”田野说得是实话。
  陆三凤点头,没有反驳。
  “我们只要有的在就行了,至少在你离开这儿之前,完完全全属于我,这就尽够了。”她说时,眼眶不禁一红。
  男女之间的肉欲关系,若没有感情作基础,是很难维持下去的,而即使是“一饷贪欢”,也要靠气氛烘托.才值得回味。
  田野和陆三凤都是很有经验的人,自然不会破坏气氛。
  陆三凤脱掉宫装,里面是件薄如蝉翼,完全透明的纱裙。在纱裙与月色酌双重润饰下,她的肌肤象水密桃般的细嫩、红润,具有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田野的体格也是无懈可击。
  她的泪流个不停,哽咽无语,她的情绪很复杂,却只是单方面的在打算盘。
  是这个叫田野的浪子,让她达到至美无比的高潮,她忘不了那种欲死还生的感觉,既然她已“承诺”,如让自己产生高潮,便要嫁给田野,她的心便一下子全甜了。
  她想的全是“嫁人”这回事,完全没有顾及对方是否要娶她。
  田野只想离开她,愈快愈好。
  他对罗家兄弟摆的擂台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他很累,只想安安静静的好好睡一觉,他又看出陆三凤待会儿哭够了,一定会像洪水般的打开话匣子,唠叨个半夜。她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个女人,只想逃避。
  但是,他要找什么理由脱身呢?
  果然,陆三凤委委曲曲地哭了一阵子,又开口了。
  “嫁给你之后,我便是原配夫人,那些跟你要好的野女人我一个也不饶她。她们如果想来纠缠你,说跟你有什么婚约,我就告诉她们,要嫁过来也行,不过只能当丫头,老妈子,不能伺侯公子……”
  田野几乎快气疯了,最后,在陆三凤已经崂叨了半个时辰之后,他抱着肚子道:“我大既是吃多了,要找个茅房——”
  “真没出息,快去呀。”陆三凤骂道:“我正要跟你计划咱们婚礼的排场,你的肚子就不争气了。”
  离开风囚海大客栈,田野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略为考虑了一下,决定去找慕容狄和四刀客,请他们替他拿个主意。
  见到慕容狄之后,田野毫不讳言一字不漏的将跟陆三凤之间的种种光怪陆离形情说了—遍。
  慕容狄没有取笑田野,他如果是田野,也可能采取同样的逃避方法。
  “我们现在还住在分堂客房,你能躲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唉,沾惹上这种女人,真是三生不幸。”
  慕容狄道:“我看你只有先回洛阳去向谢老爷子复命,女王蜂不是个多贞节的女人,也许她也曾用相同的话骗过别的男人,只要你离开,她再找到猎物,便会忘记你了。”
  田野同意慕容狄的说法。笑道:“我离开洛阳,如果将目标移转到你和四刀客身上怎么办?”
  慕容狄忽然笑道:“只听说有男人玩女人的,没听过有女人玩男人的,陆三凤算是开风气之先了。她想玩男人,我们哪会怕她‘玩’,她如果想赖我,我会反问她,在她的丈夫候选大单上,我排行第几个?看她还敢不敢缠我?”
  田野略为思索了一下,觉得慕容狄说得不无道理。
  慕容狄也发现自己的论点站得住脚,突然纵声大笑道:
  “你太钻牛角尖了,你以为靠你一个人的力量约束住陆三凤,便等于保护了我和四刀客?你这种做法也未免太天真了,所谓狗改不了吃屎。陆三凤对你的迷恋只是短时间的事,她喜新厌旧的习惯,已到了病态地步,所以,你别瞎操那个心,一切颇其自然好了。”
  田野茫然道:“你难道还要我回风四海去找女王蜂?”
  慕容狄道:“那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她制造出轨的机会,让四刀客和我也有机会过过瘾。所谓‘朋友妻,不可戏’而她只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一个不要钱的骚货,还珍惜什么?”
  “可是,她跟我交媾是第一次获得高潮。”
  慕容狄毫不留情地打断田野的话道:“少自鸣得意了,小田,你以为你真的是天下无敌的‘一品枪’呀。你把她带回分堂来,我保证她在两天之内,一定会勾引别的男人。她之所以要你跟她留在风四海,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不会偷人。”
  “那……我这就回客栈,要她跟我回分堂。”
  “那有人茅房上这么久的,如果她还没有离开客栈,恐怕都要把你的祖宗十八代全骂遍了。”
  田野一慌,忙拨腿就跑:“是呀,我耽阁太久了。”
  田野回到四楼客房时,已是午夜时分。
  女王蜂陆三风哭湿了一个枕头,诅咒的嘴都酸了,当田野进房时,她已困极睡去。
  她的眼泡浮肿,鼻子红红的,嘴巴也发胀,整个脸都交了形。
  田野蹑手蹑脚的进房,然后脱衣上床,他也有点奇怪,何以身手不错的女王蜂陆三凤的耳目会这么迟钝?
  或许她是真累了。
  当田野转身背对女王蜂的背时,她紧闭的眼睛忽然张开,就像先前在马车里,她装睡察查田野的反应一样,她浮肿的脸上忽然绽现一丝笑意。
  天亮了。
  田野伸伸懒腰,起床漱洗,等将身子料理得清清爽爽之后,回到床前,陆三风仍旧鼾睡未醒。
  她全身上下散发出醉人的清香,胴体上细细的一层汗毛在晨曦里闪着散光。
  田野微觉诧异,暗道:“她身上为什么这么香?人身上只有汗臭、酸腐味和狐臭,怎会有人天生便具有异香?”
  他忍不住低头凑近陆三凤的肌肤。
  陆三凤忽然醒了,见了田野咭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在闻什么呀?一品枪。”陆三凤脸已恢复正常,声音娇嫩,神采奕奕。
  “你身上好香,奇怪,难道你天生具有异香?我怎么昨天没有闻到?”
  “少胡说了,我是趁你刚才离开时;在皮肤上抹了香水。有人说香水是女人的第二层肌肤,所以人我要你试试我第二层肌肤的感觉。”
  “我们走吧。”田野怕再磨菇下去,又要捣蛋,忙催促谨:“我放心不下慕容狄,要回分堂看看。”
  “慕容狄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陆三凤嘴里说着,已拉过衣服穿将起来。
  “慕容狄在洛阳时,差点中毒而死,从来靠一颗罗汉续命丹解危是谁想置他于死地,一直是个问号,所以不得不提防点。”
  “四刀客协助,还要你操什么心?”
  “好,即使撇开这个原因,你这个分堂主和我这个三总管,毕竟是四海堂旗下的人,岂能无故踪?”
  “我说不过你,走就走,谁在乎?”
  田野和慕容狄似乎把女王蜂陆三凤估计错了。
  陆三凤在回到分堂之后,居然公开宣称,她跟田野已经私定终身,今生今世她非田野不嫁即使田野跟别的野女人分不了,她也不在乎,她愿意与另外的野女人分享丈夫。
  陆三凤的惊人之论,确实让慕容狄和四刀客都深觉震惊。
  不过口说无凭,陆三凤必须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如果她真实践自己的承诺,田野以及慕容狄、四刀客等人,也未必不会改变对她的看法。
  田野跟陆三凤之间的事,似乎已成了定局,慕容狄和四刀客为了怕惹上腥气,纷纷改口称陆三凤“大嫂”。
  陆三凤不以为忤,甘之如饴,对慕容狄尊称为“钻石大哥”,称呼四刀客则在大哥称呼上冠姓。
  四月十七,是田野等人到达开封的第二天,也是气氛最和谐的一天。
  陆三凤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中午时分,请田野、慕容狄、四刀客一起上桌。
  陆三凤像一个家庭里称职的主妇,在替夫君招待客人。
  “来来来,别客气,尽管用。”陆三风笑眯眯的,站着替众人挟菜,娇声道:
  “钻石大哥、游大哥、厉大哥、许大哥、史大哥、诸位大哥,承蒙您们这些日子对我家相公的照顾,小妹无以为报仅以这杯水酒敬您们的大仁大义。”
  陆三凤纤纤玉手托着一个酒杯,朝在座者一一敬了敬,又回顾身边田野,轻咤道:“田野,你中邪啦,不会起身敬各位大哥的酒。”
  田野苦笑,没有跟她争辩,起身向慕容狄和四刀客分别敬了酒。
  陆三风只顾说得痛快,完全不管田野的感受,使田野既无奈又后悔。
  一个女人如果话太多,纵然容貌再出众,也是枉然,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连环炮似的轰炸。
  何况陆三凤那股盛气凌人,处处要把男人压下去的姿态不仅田野无奈,连慕容狄和四刀客也纷纷皱眉。
  女王蜂陆三凤几杯醇酒下腹,逐渐露出原形,很嚣张地伸手指着慕容狄,笑道:
  “钻石大哥,你倒替小妹评评理,小妹执意要将终身交给这个浪子,偏偏他浪子眼高于顶,一付委曲模样,真是岂有此理。”
  慕容狄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搭腔,好在陆三凤并没有等慕容狄开口,又接着说下去。
  “男人都是贱货。”她眼波如丝,娇态可掬。
  田野听了,不能再沉默,反唇相讥道:“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父亲难道不是男人?”
  陆三凤顿了一下,修改造句道:“好,我承认我说错了,如果我说有些男人犯贱,你们不反对吧?男人允许自己三妻四妾,因为这个社会制定礼教的是男人,男人把女人当附属品,不论娶多少女人,做过多少风清荒唐事,都不会受到指责。可是女人呢?别说闺女无法任意结交异性,即使是别人的妾,也不能在夫婿之外,再对别的男人顾盼。”
  她吼了起来:“这公平吗?这合理吗?男人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是残花败柳,破鞋一只,这公平吗?这合理吗?男人要追求一个女人,可以使出种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女人呢?女人如果中意一个男人,别说是采取行动了,就是嘴巴说说都会遭到非议。”
  “所以,我希望能打破传统,为天下的女人争一口气。”
  田野觉得陆三凤的话颇有见地,点了一下头道:“你说的话蛮有道理的,但不知道姑娘如何打破传统,为天下女人争气?”
  陆三凤早将跟田野间的盟约忘记.兴致勃勃的道:“比方说,我只是打比方而已。你们一共有六个人,我虽然同时喜欢你们六个人,却只能从中挑一个,这不是很悲哀吗?”
  田野笑道:“只挑一个觉得悲衷,你不会再挑几个?我也没拦着你。”
  如果一个“正经”的女人,听自己心上人说出这种话不气得吐血才怪,但陆三凤就是不一样,她神色美若,依旧在顾盼间搔首弄姿,不当一回事。
  陆三凤盯着田野,以十分认真的语气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哟,钻石大哥,你是我第一个候补人选,四位刀客大哥也列在候补名单上,只要双方面都有意思,谁也不必负什么责任。”
  田野肚子里咕哝了一声;“慕容狄真是料事如神。”
  慕容狄见矛头转向自己,侧顾田野反出会心微笑,若有女人免费奉送,他当然不会推辞,只要双方都是“玩”又没有麻烦,他是不会拒绝的。
  四刀客也不是未经人事,自然含笑打哈哈,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陆三凤个性多变,一如春天的气候,她在讲这段话之前不久,才宣称非田野不嫁,不过,她认为她自己“反传统”的说法,并无相悖之处。
  她嫁田野当然可以,但要她维持随意挑选男人的权利。
  男人可以兴之所至,到外头嫖妓,或弄个小老婆回来,她应该也可以。
  她有了七分醉意,出言吐语.更是放浪:“我曾看过一本描写床上功夫的书,好有意思哟,我常勾想有一天也让一群人轮暴一番。”
  田野轻轻摇摇陆三凤,板着脸道:“你醉了,回房里睡吧。”
  陆三凤也斜着眼,笑着摇头道;“我不要,我要陪你们喝醉。”
  田野叹了口气道:“酒会乱性,更会误事,你……替自己留点余地好不好?陆堂主。”
  陆三凤如果还清醒着,决不会大放厥辟,她藉酒发疯,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田野只好起身抱着陆三凤,要一个丫头带路,将她抱回她的房间去。
  陆三凤已睡者了,躺在床上,嘴里仍台含糊糊地呢喃道:“……田……野,别走……我需要你。”
  田野摇摇头,转身离去。
  这—天晚上.陆三凤没有时间睡眠,好在她中午醉后休息够了,即使—晚上没有睡觉,仍旧精神奕奕。
  她没有时间睡觉的意思是:她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起善后的责任。
  她对这一夜的经历,觉得很满意。
  当黑夜笼罩大地整个粮行后进各厢房都熄灯之后。陆三凤没有躺在床上。
  她穿着一件完全透明的长袍,打并窗户,对月轻叹,在房里踱步。
  “值此花月良宵,我竟要独守空房,男人都到那里去了?田野最过份了,不自来动找我……难道要她去找他?”她的自语声虽小,却很清晰。
  “田野跟钻石公子同住一间房,我怎么去?怪不好意思的。绝情刀和闪电刀同房,斩鬼刀和断水刀同房,去了一定会很难堪。”
  她在唉声叹气之际,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有人轻声叩门。
  她转愁为喜,忙低声道:“谁?”
  “我。”
  “是——断水刀许浩平许大哥?”
  “是我,快开门。”
  门打开子,门外可不是站着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
  陆三凤喜出望外,忙招手要许浩平快进房间,并立刻反身将门拴好。
  陆三凤知道这个时候,男人来找她,为的是什么目的。
  她扑到许浩平怀里,挺胸磨擦许浩平的胸腹,她马上发觉这个男人正处在亢奋的状态之下。
  这个时候,语言已经是多余的了。
  许浩平讯速脱衣,与陆三凤相偕上床。
  这个房间左右都是储藏室,除非发出很大的声响,否则是不会惊动旁人的。
  许浩平轻柔地扶摸她的皮肤,眼睛里露出饥渴无比的火光,他用滚烫的舌尖舔舐她,她畅快无比,发出轻微呻吟声。
  夜已深了,声音传得很远,不知另外三个刀客和田野、慕容狄是否听到了这种呻吟哀叫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接合的两人忽然在发出一串高亢的呻吟之后分离。
  断水刀许浩平达到目的,立刻翻滚下床,马上穿好衣服拨开门拴,如飞而去。
  陆三凤怔了一下,没有将虚掩的门上锁,她刚刚才尝到与往常截然不同的销魂滋味,她很喜欢,觉得既新鲜又刺激,只要当事人不说出去,的确是很隐密有趣。
  断水刀“玩”了她,她也“玩”了他,两不相欠,如果她是妓女,她会要夜渡资,但她不是,而且要钱也太俗气了,难道做这种事只有男人一方销魂?
  她还沉浸在不久前的回忆里,脸上笑得好甜。
  就在她想起身去关房门时,一阵风吹过,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
  这也是个精壮的汉子,他是斩鬼刀史达荣。
  结果,陆三凤在欲语还休的情况下,再度接受一相狂热的冲击。
  只是斩鬼刀嗜好跟一般男人一样,没有攻击她的“后庭花”。
  四刀客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未真正接近女色,亢奋时靠手排解,所以个个好似猛虎出闸,勇不可挡。
  断水刀与陆三凤的游戏进行近一个时辰,斩鬼刀也创下相同记录。
  斩鬼刀事情力完了,匆匆穿衣离去。
  接下来是闪电刀厉焰和绝情刀游无欢。
  四刀客好象约好似的,前面一个刚走一会儿,另一个就马上进来接替。
  事后,四刀客聚在一个房间里,谈起女王峰那个女人的骚媚动人的婉转娇啼,无不大笑得前仰后合,得意非凡。
  他们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一股不负责任、贪婪、暴虐的本性,在这件事上显露出来了。
  四月十八日,田野等人到分堂的第三天,气氛有点诡异。
  第十八章 以武会友
  四月二十日,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开封城北门外,有个叫豆腐山的地方。
  豆腐山不高,坡度也小,擂台搭在乎坦的谷地上,观众可以坐在山坡上看比赛。
  不论观众有多少人.山坡上都不会拥挤,也不会有视觉上的障碍。
  擂台开始的时间是申末酉至,也就是太阳热度刚减低的时候。
  因为开封罗氏兄弟已连续五年举行擂台赛,所以远近的武林人物和好奇居民,都赶来参加这次盛会。
  一些做小生意的贩子,更是象赶庙会似的,从天一亮就到豆腐山下占位子。
  到了申初,人潮己多如蚁群,
  田野慕容狄在人群中态度详和,他们参观的是一场与他们没有关系的擂台赛,所以一点也不紧张。
  擂台高七八尺,宽二十尺,两边还有看棚,棚里有些长板凳,这时坐了十几个人。
  擂台用坚硬厚实的木反所搭,擂台正中央写着“以武会友”,“薪火传承”八个字。
  两边横柱贴了一付对联。
  身手佳,请上台,显威风。
  功夫差,暂宽坐,观好戏。
  田野朝慕容狄呶呶嘴道:“我们上看棚去好不好?”
  慕容狄摇头道:“少出馊主意了,我们是来看比赛的,又不是来让人家看的,你看,那儿有棵大树,我们买壶酒,到树上看可好?”
  田野顺着慕容狄所指望了过去,果然有裸不知名的大树,树干既粗又直,树枝分杈处在一丈高的地方,所以,山坡上的一些矮树上都爬满了人,唯独这棵大树上没有人。
  两人买了一大壶酒,一包带壳花生,然后提气纵身,上了高树顶。
  现场有不少人看到两人上树的身手,都鼓掌叫好。
  过了一会儿,擂台赛开始。
  发话的是今年擂台赛的主办人罗智羽、罗大洛。
  罗智羽年约四十,相貌平平,声音却很宏亮,他上台之后,抱拳朝观众拱手笑道:
  “在下罗智羽,个人对武学虽无涉猎,却最敬重江湖好汉,武林奇人,所以,我和智伟两人约定了每年举行一次武会,以武会友,藉机结识几位英雄,以遂心愿。”
  罗智羽的话博得热烈的掌声。
  他喜形于色,笑道;“谢谢,只要那位朋友上台之后的表演,赢得众人的肯定,便可以得到三千两面额的大通银号银票一张。”
  他的话刚一说完,台下的人有的窃窃私语,继而又静若无声。
  接着罗智羽就宣布今天的擂台赛正式开始;他开始叫嚷:“有哪位英雄敢先登台比试?”
  台下的人群静默了瞬间,接着,先前那个带花生壳的汉子纵身飞跃上了擂台,他上台先朝大家拱了拱手道:“在下门罗汉,向各位讨教了。”
  转眼,又有个胡碴的彪形大汉飞身纵上擂台,也是先向大家拱了拱手,然后朝那带花生壳进场的汉道:“讨教了。”
  罗智羽宣布打擂开始。
  两个汉于相继亮出兵器,就在擂台上比试起来,只见他们刀来剑往,不分高低。
  田野道:“我知道门罗汉的身份。”
  慕容狄道:“你是怎么看出他的身份和武功师承的?”
  田野回头对慕容狄笑了笑道:“你忘记我的‘奇遇’了?”
  慕容狄道:“什么‘奇遇’?”
  田野哼了一声没有回语。
  “哦,我知道了,‘天机大法’?既然你已经研热天机大法,怎会看不出罗汉的来历?”
  门罗汉已经—套八卦神拳使完,台下暴起如雷掌声与喝采声。
  门罗汉抱着拳,向台下行了个罗圈揖,宏声道:“在下献丑了,请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门罗汉话还没说,已经有个人上台“指教”了。
  上台的是个又黑又壮的年青人,特征是一大把浓密乌黑的胡子。
  “喂,姓门的,你少得意,你祖宗虬髯客黑天豹来也。”大胡子吼道:“姓门的,你也别客套,咱们就干就干,你是罗大爷花钱买的,我是罗二爷花钱买的,我们两人各为其主,总要让人家钱的值得,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跟我黑天豹玩几手真的吧。”
  虬髯客黑天豹这段话说得够难听得了,把罗氏兄弟阋墙互别苗头的“隐情”全亮了出来。
  罗大爷脸色固然难看,聘请虬髯客掠阵的罗二爷也好看不到那里去。
  田野改跨姿为侧坐,一手拉着头上横枝,一手拿着酒壶,这种姿式比“双骑马”式,容易与慕容狄交谈。
  “钻石,你看出虬髯客来历没有?”田野对慕容狄也没有固定称呼,喊“钻石”通常表示心情不错。
  “他没有出手我怎么知道?即使出手,我也不如你内行。”慕容狄仍是跨姿,皱眉道:
  “罗府两位大爷搞这个什么以武会友的擂台,实在有助长暴虐之风的味道,凭他们有几个臭钱,便役使江湖人物拼斗,太损阴德子。”
  田野倒不这么认为,笑笑道:“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叫那些江湖朋友习武不纯正呢?”
  两人说时,台上已动起手来。
  门罗汉并没有在口舌上与虬辑客黑天豹争执,一声:“朋友注意。”
  左拳击向虬髯客脸部,右拳击向胸部,拳至中途,忽又收回,改为一记扫堂腿,横蹋虬髯客下三路。
  虬髯客黑天豹虽然有些傻愣,对阵时却灵巧无比。
  他左掌横确,右掌下削,不让不避,硬挡硬接。
  门罗汉脚下一个反螺旋转,忽地转到虬髯客后面,一下子拳出如雨,连攻十余招。
  两人绕台游斗。
  只见台上一片拳脚掌影,两人合而又分,分而又合,分不出谁较占上风。
  这种均势持续了一会儿,两条人影忽然分开。
  虬髯客黑天豹脸色红如刚灌了三杯烈酒,朝门罗汉一抱拳道:“我输了,承让。”
  说完,不等门罗汉有反应便如飞窜下台,迅速离开。
  门罗汉不太相信罗二爷会聘请这种人上擂台,迟疑道;“你是——”
  毒蛇阴盛冷冷道:“少废话,既知我是谁,还不夹着尾巴开溜?”
  门罗汉气得吹胡子瞪睛睛,一时僵立当场,说不出话来。
  门罗汉忍了忍才道:“练武者,首重武德,阁下在口舌上纵然占了便宜,不拿出一点真本事,光想凭名头压人,也说不过去。”
  毒蛇阴盛嘿嘿干笑道:“好,老子就让你尝尝蛇魔追魂功的厉害。”
  田野已下树来,迅速挤到擂台前面,这时他传音给门罗汉道:“门兄留意,毒蛇第一招会使出乌云四合。”
  门罗汉闻声环顾台下一眼,看到挤在人堆中间仪表出众的田野,田野正朝他颔首致意。
  “你放心,我会帮你忙。”田野传音示意。
  门罗汉含笑不语。
  毒蛇阴盛生性多疑,见门罗汉神情有异,生怕有意外,连忙摆开架式,叫道:“小心了,龟孙子。”
  在人丛里面的田野不怕暴露形踪,在毒蛇阴盛与门罗汉交手之后,忽然开口朗声道:
  “很好,很好、蛇魔追魂功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天机大法里已有详尽的克制之道,门罗汉,注意听了。”
  纵然天机大法在一个月前由洛阳传开,但由于是首度公开(田野将天机大法印行。免费分赠),内又载有百余种各门派武学的克制破解之怯,即使天份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所以田野如公然指导门罗汉,所包含的就不仅只基于义愤,也等于告诉别人,他对天机大法的熟念。其中的疑点是;他如果在洛阳得到天机大法,前后不过一个多月,他何以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这招——看,双掌起子脚前,阴阳掌交叉,引发太极之气。左掌前引,虚式;右掌后随,实招;削肩井、点中庭、撞鸩尾,够毒。”田野的喊声人人清晰可闻。
  “很好,门兄,看清楚了,这下子完全相反,有掌前引,虚式;右掌后随,实招。取三下路,点关元,撞中极,顺势划过气海。
  嗯,很好,让得好,别硬来。现以门兄请缩肩藏颈,双掌合藏颔下,以猴掌中的抓藤飞绷身法闪避,伺机前劈,就以一式破浪前行什解……”
  田野喊得兴起,吸引场上观众分神看他,他也不觉得难堪,径自下“指导棋”。
  毒蛇阴盛霍地收式,跳出战圈。
  门罗汉笑嘻嘻的停手观看。
  毒蛇阴盛气得直跺脚,一张黄中带紫的脸上满是汗水,胸口起伏加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可想而知的,不管以任何武功对阵,讲究的是枪得机先,攻其不奋,如今出掌吐掌事先都被人识破,还能打出什么名堂来?
  毒蛇阴盛当然看到搞鬼的是那个俊小子田野,不过他并不认识田野。
  在浴池边不远处一间小房间里,裸体的陆三凤枕着大大软软枕头,笑眯眯在仰躺在软榻上。
  斩鬼刀史达荣使浑身解数,以嘴和手替陆三凤按摩身体的每一部分。
  他闭着眼睛做,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他做的认真,时候拿捏得恰到好处,使陆三凤舒服得快要入睡而且欲火不在炽烈,只有一个“睡”的念头。
  过了半个多时辰,陆三凤恬睡,伺候的斩鬼刀史达荣也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
  他很想躺在陆三凤身边休息一下,但他又很清楚自己是块什么料,等陆三凤养足了精神,再度爆发欲火,可能就不是他的细揉慢捏疗治的了。
  那么,要他放弃这项殊荣,他又有些不情愿。
  光溜溜的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东西,象一截剔光毛的猪尾巴,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
  他犹豫了,咽了口口水,张开双臂向后拉了拉,胸脯上的大块肌肉,让他重拾回一点信心。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一件衣服有什么割舍不掉的?如今让他为难的,是要指定谁进来替代他的位置?
  这时日头已经偏西,他的肚子也饿了。
  三个泡温泉里的刀客见斩鬼刀史达荣进房间半个多时辰,心里有点酸酸的。
  他们三个人在床上都是挠勇强悍的好手,对史达荣那只猪尾巴,他们在潜意识里有些瞧不起,他们并不知道史达荣已具有手口双项绝枝。
  史达荣出房门之后,朝三人招手道:“我到街上买些酒菜过来吃,你们三个自己决定,看推派哪个进房照顾风姑娘。”
  史达荣离开了“澎澎大浴池”。
  绝情刀游无欢,断水刀许浩平、闪电刀厉焰同时爬上浴池,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
  游无欢催促另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先进去。”
  “我不要。”许浩平推辞。
  “我也不要。”厉焰也有些忸怩。
  游无欢再度加强语气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不进去。”
  许浩平、厉焰互视一眼,同声道:“不进去。”
  游无欢莫可奈何道:“既然你们两个都不进去,那我只好占先了。”
  说完,就精光着身子,水淋淋地往房间走去。
  许浩平和厉焰全傻眼了,愣呆呆的互望一眼,叹口气回身又跳浴池里。
  他们两人都有点后悔,干嘛要假客气互相推来推去呢?如果他们不故意谦让用猜拳也好,用“黑白配”定先后次序也好,总还有接第二棒的可能。
  如今,陆三凤先是让斩鬼刀史达荣占了半个时辰的便宜,又接着由绝情刀游无次上阵,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尤其在洗过温泉浴之后,更是昏昏欲睡,他们两个今天怕是轮不到好处了。
  许浩平和厉焰找的房间是在陆三凤如今房间的右边。
  这一间间休息室,并没有隔得很严密,只以一人多高的木板隔开,木板上头是空的,所以许浩平和厉焰进房间之后,想不听隔壁声响也难。
  绝情刀游无进房之后.看到甜睡中的陆三凤,不禁一呆。
  他并非惊讶于陆三凤为什么会入睡,而是对陆三凤那个完美有如艺术品的胴体觉得非常感慨。
  她的玉体真可以当得上“玉”这个形容,美得一点瑕疵都找不到。
  丰挺的双峰上如花瓣般红润的蓓蕾,一双柔没如嫩的手,纤细的腰肢,丰润的臂,可爱迷人的“三角地带”,当得起“肚下有肚”的形容,一双结实修长的腿,一对瘦不见骨,十分匀称的足。
  全身上下无一不美。
  这样一个绝代美人,居然自诩为女王蜂,以成为男人玩物而沾沾自喜。
  若说这是她生理异常,淫念太重,无法克制。她可以借自己的容貌和天赋成为青楼红妓,趁青春正盛时捞上一笑钱,以备年华老去时养老之用。
  或者,她也可以把兴趣移转到其它方面,成就另一番事业。
  偏偏她是女王蜂,要采补驻颜,要玩弄耍人,耍一妻多夫,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
  游无欢虽然替女王蜂惋惜,却没有拯救她的想法,因为一个人除非自己愿意救自己,谁也帮不上忙的。
  可叹的是女王蜂根本不认为自己有可救之处。
  让游无欢不解的是:女王蜂难道不意外怀孕吗?
  他不再想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在陆三凤身侧躺下。
  陆三风咿晤一声,含糊道:“你是谁?”
  游无欢道:“我是游无欢。”
  “小游?”陆三凤倏地睁开眼睛道:“小史呢?”
  陆三风对四刀客的称呼由大哥改为“小”什么,小史、小游、小厉、小许,既顺口又不会弄错。
  “他到外头买些吃的,大家游了半天都有些累了。”淤无欢翻身坐起,恭谨地答道:“风姑娘累不累?”
  陆三凤伸了个懒腰,娇慵地道:“我本来很累,休息过之后好多了。”
  游无欢眼睛发红,呼吸喘促,结结巴巴说道:“凤姑娘……让我来孝敬你……”
  陆三凤显然在这方面没有基本的认识,所以她才会同时周旋于众多男人之间,仍旧不以为耻。
  史达荣回来,买了一大堆东西,可是三凤没有胃口,她要上开封城最大的馆子,好好吃个痛快。
  四刀客自然愿意尾随,他们这才想到今天黄昏时的擂台赛,他们竟然为了贪恋美色而错过了。
  擂台赛的第二天四月二十一日,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慕容狄问田野道:“我们还要赶第二场?”
  田野道:“那是当然的,还问个什么劲?我们吃过中饭,回旅店休息一下,再到豆腐山去。”
  慕容狄忧形于色道:“昨天,你得罪了毒蛇阴盛,以他的性格前言,是决不会善罢干休的,他明的来,我们不怕他,但他若来明的,就有点防不胜防了。”
  田野笑笑道:“那种人理他干嘛?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总之,等擂台结束,我们就回洛阳去。”
  慕容狄道:“说得也是,我怎么变得这么罗嗦了。”
  慕容狄和田野到达擂台赛场地时,已是万头钻动,开锣前的紧张气氛弥漫整个豆腐山坡地。
  田野和慕容狄跟昨天一样,飞身跃上大树,一大壶酒、一大包零食,两人就象大多数看热闹的人一样,表情兴奋,嘴里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
  今天还是延续昨天未完之局面,门罗汉首先上场,含笑伫立,静待挑战者上台。
  慕容狄坐在枝干上,不禁皱眉道:“昨天这个姓门的碰上毒蛇,要不是你浪子替他解危,早叫阴盛给宰了,他皮还真厚,居然上场再掠阵,难道罗智羽方面已经弹尽粮绝没有能人了?”
  田野灌了口酒,摘了一片树叶在手上幌了幌,笑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所谓食人奉禄,为人尽心。门罗汉纵然想退出,那个主擂台者罗大爷也不会答应,而且好名是人的天性,重利也是一般人的通病,怎能对门罗汉苛责?”
  慕容狄直盯着擂台看,突然惊呼一声,幸亏现场闹哄哄的,否则,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呼,还真能吓人一跳。
  田野横坐树干,瞪了慕容狄一眼道:“你那根神经不对了?”
  慕容狄叹了口气道:“你看东边看棚里坐的是谁?”
  东边看棚里原先坐着的是罗智羽和几名一身劲装的汉子,然而在罗智羽身边的空位上,不知何时居然多子一个妖娆多姿的大美人。
  这位大美人不是别人.她是女王蜂陆三凤。
  她昨天错过了擂台赛,今天则赶了过来,以她不甘寂寞爱出风头的个性而言,若呆在台下当名观众,是太委曲了。
  她是来让人看的,不是来看别人的,所以她在听有观众的注目礼下,坐到了罗大爷身边。
  不到半柱香工夫,她便跟身边的罗大爷有说有笑,还不时向台下的观众抛去几个销魂蚀骨的媚笑,她显然还没有看到大树上的田野和慕容狄。
  田野看到陆三风心头一震,脱口道:“她怎么来了?为何不知检点些?”
  慕容狄道:“你问我有什么用?快看,有人上台了。”
  慕容狄说完这句话,脸色就变了。
  这时台上忽然多了一个胖嘟,但脸色却如腐尸的中年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出卖秘密给慕容狄的“肥肉僵尸”叶赐仁。
  肥肉僵尸先向门罗汉报了姓名,道了久仰,然后便不客气的表示,要与门罗汉印证武功。
  门罗汉有点讶异,因为他万万想不到罗二爷会请肥肉僵尸这种人来对阵。
  “请问……阁下是为了什么目的前来挑战的?”门罗汉是个直肠子的人,为了解开疑虑,只好说出来。
  “呵呵,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银子来的.我向来独来独往,从不跟任何门派挂钩。所以你可以放手施为,决不会有人替我撑腰,赢了就是赢了,败了就是败了,全是我个人的事。”
  肥肉僵尸这番话说得虽不中听,却掷地有声,不愧是条汉子。
  门罗汉心中的结解开了,便摆下阵式,与肥肉僵尸对决;肥肉僵尸表面虽然委琐懦弱,实际上拳掌功夫都不含糊,他并不特定使用某种功夫,而是六七套功夫轮流施为,怪的是他身躯虽庞大,挪腾飞纵之际却十分俐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门罗汉以师门的一套“八封神拳”掠阵,反反复复的出拳,一套六十四式的神挚招式,几乎全使出来了。
  肥肉僵尸一边化解,一边何机出击,到他看出门罗汉已经重复用招时,他高兴得哈哈大笑。
  如果这时门罗汉认输退出擂台赛,也许可免受伤害,但他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他说什么也不相信会栽在一个“猪八戒”手里,所以他不信邪,他非要挤到底不可。
  这样一来,可乐坏了一个肥肉僵尸,急死了浪子田野和慕容狄。
  田野正想不顾一切前去解危时,意外发生了。
  肥肉儡尸一拳重重击在门罗汉的心窝上,门罗汉向后绊跌出去,喷了口血,便仰躺在地,连爬都爬不起来。
  树上的慕容狄扯扯田野衣袖道:“你别急,肥肉僵尸得意不到喝杯酒的时间,马上就有他受的了。”
  慕容狄料中了。
  门罗汉已被人扶下擂台。
  肥僵肉尸哈哈大笑道:“自问比那脓包猪八戒强的请上台,我在这里候教。”
  人不是从台下走上擂台的。
  人是从东边看棚罗大爷身边走向擂台的。
  看到美绝人寰的陆三凤出场,全体观众欢声雷动,鼓掌,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陆三凤身穿透明桃红色宫装,贴身的是件黑色肚兜,肚兜下方是半圆形,上面缀着一排黑色流苏,她穿黑色肚兜,在那个时代可说是开风气之先。
  尤其是肚兜下方那一幅黑色流苏,更是引入谓思,因为她显然没有穿内裤、这可从她清晰可见的“臂沟”得到印证。
  那么沉苏后的神秘部位,便在黑色流苏的摆动下若隐若现。
  观众们当然也发现黑流苏后面的“玄机”,顿时如潮水般自山坡往下推挤,都想挤到台前看个仔细。
  陆三凤俏生生地站在肥僵肉尸前面三步左右的地方,娇滴滴地道:“叶大哥,你也未免太狠了吧?输赢点到为止,何必要重创对方?”
  肥肉僵尸也是色中饿鬼,只不过他对这个骚女人还是很陌生,但见这女人那副装扮,仍不免血脉喷张,心跳如雷。
  “请问姑娘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姓门的出头?”肥肉僵尸努力克制身体那部分器官的冲动,幸好他人肥肚子大,装裤子也特别宽松,才不虞尴尬场面出现。
  “我叫陆三凤,是四海堂开封分堂的负责人,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门大侠,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叶大哥,我不是替姓门的出头,而是基于义愤,想替门大侠讨回一点公道。”陆三风娓娓道来.声音清脆悦耳。
  陆三凤称肥肉僵尸为“叶大哥”,称门罗汉为“门大侠”,其中亲疏自是不难身分辨。
  肥肉僵尸定定神,笑道:“陆姑娘,在下从未与女人交过手,你如果强逼我出手我……我很为难。”
  陆三风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可以迷死所有成年正常男人的笑容。
  陆三凤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好为难的,你只要自动退出比武擂台,找门罗汉和解,赔出医药费就成了,另外——我要你向我磕三个头,承认唐突佳人自愿为奴一个月。”
  肥肉僵尸听了一怔,脑中立刻转几个不同的念头。
  要他向门罗汉和解退出比武擂台,他为了巴结陆三风,可以将就答应,但要他当着千万人的面前向陆三凤磕三个头,且为奴一个月就有点不近情理了。
  肥肉僵尸正在为难时,规众已开始鼓噪,有人放开喉咙大声叫了起来。
  “肥肉,快答应呀,磕头的时候,正好可以欣赏桃源仙境呀。”
  “笨猪,发什么呆?为奴一个月,这是天大恩宠,我们想为奴一天还办不到呢。”
  肥肉僵尸已听从观众“提示”中,悟出其中懊妙,忙答应了一声,“听凭姑娘吩咐。”
  然后便趴在擂台上,向陆三风恭恭敬敬、慢慢吞吞的磕了三个头。
  他果然发现其中说不尽的美妙滋味,觉得这三个头没有白磕。
  陆三凤希望自己能成为“大众情人”,恨不得天底下的男人全爱上她,所以她才会当众“演戏”,且特身体“露三缝”。
  肥肉僵尸磕完头后,还舍不得起来,暖昧地道:“你叶大哥头磕完了,现在便是姑娘的奴仆。”
  陆三凤朝东边看栅一呶嘴道:“你到那儿去等我,顺便要罗大爷替你调解与门大侠的过节。”
  肥肉僵尸躬着身,喜孜孜的向东边看棚走过去。
  陆三凤且不言语,只将一双风目在观众群中来回搜索着她想找一个人,可是当她足足对台下观众行了一刻钟注目礼之后,她失望了,她没有看到田野。
  她对田野还有一股难以言语的依恋之意,那是因为她发现四刀客纵然优点多多,各具特色,但仍有个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四刀客都没有什么气质,也没念过什么书。
  田野的灵性,是四刀客万万难及的。
  “田野如果已经回洛阳了,我还待在开封干什么?”她暗暗想着。
  她伫立擂台上好半天,并没有人上台跳战,眼看日头即将落到豆腐山下,罗大爷也准备到擂台上颁“银票”。
  她不忍让近万名观众失望,娇声道:“承蒙各位捧场,奴家只会几套掌法,使出来请高明大爷指教。”
  她很了解男人心理,何况她即将得到三千两银子的彩金。
  卖弄一下天生的本钱,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藉演练掌法之便,演出了一场香艳大胆,刺激销魂的舞蹈。
  她忽而劈褪飞身,忽而旋转仰舞,忽而摆腰扭臀,双掌乱舞,就象正在承受一个男人的“攻击”。
  她精采的演出,几乎让所有的男人过足了瘾,也开了眼界,只有两个人例外。
  田野和慕容狄仍旧在大树上,喝酒、吃豆子加上叹气窝心。
  “明天一早,我们就上路。”慕容狄遥看箱台上“艳舞”叹了口气。
  “好,反正这种擂台赛也没有什么着头。”田野叹了口气,黯然道;“再不走,我可能会发疯。”
  慕容狄皱眉道:“我也是。”
  “以武会友的擂台,沦为活色生春的艳舞场所,实在令人难以相信。”田野视线停留在擂台。
  “开封城里有女王蜂这个活宝闹一闹,还可以在生活的菜式里加了道香辣够味的“下饭莱”。要是把她触角延伸到洛阳。那就有得瞧了。”慕容狄语带讽刺。
  田野道:“只怕我们阻止不了陆三风的行动,恐怕我们在洛阳还没把被子睡暖,她就赶到了。”
  慕容狄道:“管她去不去,总之我们别惹她就是了。
  第十九章 篡位夺权
  自从钱老爷子彻底解决了“阳痿”之后,有如重见天日喜不自胜,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性”上头,家里的老婆和姨太太个个惊讶无比,对钱老爷子在应付之余,全产生强烈的推斥感。
  其中以三姨太白羽衣的痛苦最深。
  风月夫人白莲花跟白羽衣之间,因“田野事件”闹得很不愉快。
  白莲花在愤恨之余,找上钱老爷子一阵哭诉发娇之后,得到钱老爷子垂怜,将她收为五姨太。
  为了刺激妹妹,白莲花居然在钱老爷子面前说白羽衣的坏话,好在钱老爷子年虽老近,却不昏慵,只以一笑置之。
  钱老爷子很“公平”,轮宿每个妻妾处,经过了十多天之后,他发现自已瘦了。
  他本来只有一张脸苍老,体格还很不错.但自他沉迷罗汉续命丹的神效之后,他明显的消瘦,使得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下垂打褶。
  他觉得夏天瘦一点也无妨,便没有去留意。
  对钱老爷子特别关心的是居幕僚长身份的席老夫子。
  他对钱老爷子的关心,比以往更多,几乎每天都泡在四海堂。
  以前,钱老爷子只跟他商量大计,如今,钱老爷子难得关心一下自己的事业钱财,也难得对部属下指令,可是席老夫子却一反以前慢条斯理有气无力的神情,变得精神奕奕,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钱老爷子也对席老夫子的转变感到怀疑。
  不过,席老夫子的回答,又让他完全满意。
  席老夫子说道:“老夫是为老爷子您高兴呀,我听说老爷子神勇不减当年,这对一个大男人来说,是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老夫最遗憾的就是对女人丧失了喜欢的能力,所以,老夫除了恭贺老爷子在脂粉间成为一员战将,还预祝您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
  席老夫子说的话只是“场面话”,但却能让钱老爷子由怀疑转为信任。
  事实上,钱老爷子是错估了席老夫子。
  席老夫子还有一项不为人知的身份,一个对钱老爷子而言,是做梦也难以相信的身份。
  影子兄弟还是兢兢业业不敢怠忽职责,两人为了执行保护钱老爷子的工作,已跟钱老爷子明言,要化暗为明,除非老爷子坚持单独行动,否则影子兄弟将形影不离,与老爷子长相左右。
  钱老爷子在床上拾回自信,但也由于精神上委靡不振,很需要影兄弟由“影子”变“实体”,对他加强保护。
  所以,即使他是在睡觉,也要影子兄弟在房里打地铺,他若与某个女人在床上缠绵,影子兄弟则在房门外警戒。
  钱老爷子有间“宝库”,里面藏了数以万计的珍宝,宝库在书房下的地窑里,进入地窑的方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进入宝库必须打开三重门,门锁钥匙他一直穿在裤腰上。
  在他贴身所围的一条皮带里层,则藏了两颗印鉴,那是钱庄全部存款的提款唯一凭证。
  钱老爷子为了保护“私人财产”,可说煞费苦心。
  他并不信任任何人,小利小惠,他不吝施予,但要动他窑藏珍宝脑筋,或要动他存款上数字的脑筋,则一切免谈。
  他死命抓着数百万两银子的财富,觉得无比充实,再加上有影子兄弟,以及四海堂内猎虎组的十名杀手,他可说是高枕无忧了。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立遗嘱,也没想过找接班人,因为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死。
  就在田野、慕容狄在开封看擂台的那一天一四月二十日,钱老爷手忽然有了死亡的恐惧。
  那天晚上,他是在五姨太风月夫人白莲花房里过夜的。
  他在“办事”之前,依例先涂上一遍“油膏”肉枪跟往常一样坚挺。
  他涂油膏本是不足为人道的,但时间一久,就不再是秘密了。
  白莲花心里头很轻视钱老爷子,但碍于环境,不得不假意迎合。
  她对钱老爷子很轻视,对钱老爷子那条永远不解下来,环腰围着皮带,却充满了好奇,一点也不轻视。
  她好几次想开口问钱老爷子,都强压抑住没有问过。
  至于钱老子裤腰带上那串钥匙,她倒是曾问过。
  有一回她问,老爷子告诉她,那是几个珠宝箱的钥匙。
  她只是刚入府的五姨太,当然不好再追问。
  她也曾想过“谋财害命”这条毒计,但她权衡情势之后,放弃了这种想法。
  她即使害死了钱老爷了,拿到腰带,拿到那串钥匙,她也走不出这个房间,就算走出这个房间,还有影子兄弟那两个保镖要打发,她没有办法对付影子兄弟。
  就算她逃出影子兄弟之手,也逃不出众杀手的猎捕,更何况,她掌子钥匙要上那儿去找珠宝箱?
  所以,即使她有一百次机会杀了钱老爷子,她也不能下手,不但不能下手,为了套间腰间钥匙,她还必须尽量讨钱老爷子欢心,看钱老爷子会不会有说溜嘴的时候。
  钱老爷子这次油膏涂得不多,照过去经验,大约可维持半个时辰左右的坚挺。
  钱老爷子有点感动。突然很冲动地道:“我要送你一点东西。”
  白莲花摸摸揉揉钱老爷子胸口,娇声说道:
  “阿山,我不要你送我什么东西,我只要你永远健康快乐,多分点时间给我,我就很满足了。”
  钱老爷子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让我很感动,想不到你是这么体贴善良。我刚才差一点——总之,你随我到书房来,我有东西送你。”
  白莲花心里万分高兴,却不敢流露出来。
  到了书房之后,钱老爷子从一幅古画后面的小暗室里,拿出一只枕头大小的珠宝箱,以钥匙打开珠宝箱,白莲花眼顿时一亮。
  这只箱子里放的是各种宝石美玉,光以这只箱内的珠宝估算,至少在五万两银子以上。
  钱老爷子咬咬牙,下了狠心,忍痛道:“这箱子连同里面的东西——全……给你。”
  白莲花本以为钱老爷子只会叫她挑拣一两样,想不到钱老爷子手面这么大,一下子会送她这只她一生也积存不了的巨额财宝。
  “这……这是真的吗?”白莲花实在难以置信。
  “我不会开玩笑,来,这把钥匙给你。”钱老爷子从一串钥匙中解下一把递给白莲花,真诚地道:
  “对我忠心的女人,我一定会让她的忠心得到报偿,钥匙收好,珠宝箱也藏好,别让第三者知道这件事。”
  白莲花点头,脸上仍旧没有露出欣悦之色,她必须假装外行,以免钱老爷子产生疑心。
  她是个贪婪的女人,在不知道钱老爷子这么有钱之前,她曾在妓院出卖灵肉,慢慢攒钱,替自己赎身。
  日子过得很苦时.她只希望早日脱离苦海.对未来一点奢求也没有。
  后来,她进了钱府,原来也没有什么希望,只盼能图个安逸温饱。
  若不是白羽衣为田野的事,一再对她责难,冷言冷语不谅解她,她也不会向钱老爷子诉苦,也就不会成为五姨太,又有这番“奇遇”。
  老爷子赏她这只珠宝箱,只不过她在老爷子昏迷时妥加照顾,可见老爷子聚敛的财宝有多少。
  她现在不只要当个富婆,而且,她希望成为一个有实权的富婆。
  她略通医理,知道钱老爷子离“寿终正寝”之期已经不远,只要钱老爷子再把心思摆在女人上头,夜夜不虚度,那么很可能不出一个月,就会成为一具尸首。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未来的一个月里,她必须跟定钱老爷子,尤其是每晚陪宿,更是不放松。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钱老子指定要她,而不要别的女人呢?
  “老爷子,我实在不放心你,能不能让我多服伺您一些时候?我曾研习过推拿按摩术,每晚可以替您先舒括一下筋骨、消除疲劳。”白莲花语气诚恳。
  她很聪明,不再喊“阿山”而改口为“老爷子”,这意味着她敬重钱老爷子,是真的要替老爷子按摩,而非在男女关系上纠缠。
  钱老爷子也是聪明人,自然了解白莲花的一片苦心,当下点头道:“好,以后我只宿在你这儿,你是一个懂事善良的好女人。”
  白莲花心里深庆得计,表面上却一点也不露出心迹来。
  自这一晚开始,钱老爷子真的一直宿在白莲花这里,其她姨太太虽然吃醋,却没有表示不满,因为钱老爷子藉罗汉续命丹之助,疯狂纵欲的行为,她们并不喜欢。
  白莲花没有让钱老爷子失望,她使出浑身解数,除了按摩,口里说出的话也让钱老爷子觉得窝心。
  钱老爷子已经有三天不曾动用他那支“肉枪”了。
  白莲花也有了一次让她十分意外的“奇遇”。
  席老夫子忽然找白莲花,要她做一件事。
  席老夫子是在一个午后,悄悄溜进白莲花的厢房内。
  白莲花见一副病容的席老夫子出现在房里,有些奇怪。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午睡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地向道:“你且别管我怎么进来的。”席老夫子神情鬼祟,缓缓道:“我是来找合伙人的。”
  风月夫人白莲花是饱经风霜,十分机灵的女人,碰到任何情况,她都很镇定。
  她知道席老夫子在四海堂地位特殊,是属于“点子库”中第一把交椅的人,他要来找“合伙人”,这意味着什么?
  “好,如果条件谈得拢,我也许会成为老夫子的‘合伙人’”。白莲花笑着。
  “你不怀疑我这个提议的动机。”席老夫子吸了一口旱烟,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狡猾的笑意。
  “有话直说,想必老夫子也了解我的过去,只要双方都有诚意就行了。”
  “很好。”席老夫子在衣袖里掏了掏,忽然“变”出一张银票,递给白莲花。
  白莲花一看银票上的数字,就呆住了。
  “十万?”白莲花讷讷的道:“这……这是干嘛……要给我?”
  “是的,给你。”席老夫子忽然改为传音道:“隔墙有耳,白姑娘,快收起银票。”
  白莲花的功力还不能到“传音入密”的程度,眨了眨眼睛,满脸迷惑之色。
  不过,她虽然迷惑,仍不忘了“收起银票”。
  她将银票摺成一小方块,放进一只薄薄的皮夹里,然后解开肚兜,在肚兜里层有个暗袋,正是放皮夹之处。
  席老爷子含笑点头道:“姑娘只要听我的指令行事,到时候你还有更多的好处,而且,你可以安安全全的不受任何怀疑。”
  白莲花只有眨眼睛,表示相信席老夫子的话。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席老夫子道:“你今晚就可以进行工作。”
  席老夫子当然不是只具有一重身份,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要白莲花暗中“下药”在钱老爷子的茶水里,“药”有个别名叫“真言丹”。
  服用那种药之后,人会呈昏迷状态,但若有人在这时间昏迷者问题,可以得到“真正的答案”。
  白莲花忍不住失声道:“太好了,世上居然有这种妙药?”
  席老夫子笑笑道:“白姑娘是有心人,知道我这么做的用意。”
  白莲花皱眉道:“有点知道,如果要我问老爷子,我一定会问他财宝藏放地点,那些钥匙属于那些保险箱、珠宝箱。还有,我要问他,那条腰带有什么特别秘密,不是我贪财,而是……这该怎么说?”
  白莲花自己问自己,迟疑了一下方道:“我是深深体会的‘金钱万能’,也是真的穷怕了。所以,我什么人都不相信,只相信金钱。你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席老夫子,正是投我所好,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看在这一点上,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照办。”
  席老夫子眼中精光暴射,点头笑道:“很好,很好、率直、现实,你说得完全正确,我们是殊邀同归,全为了挖出钱老头的钱,我除了要钱之外,还要钱老头的命,以及他握有的权势。”
  白莲花一怔,盯着席老夫子看,有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她用牙齿报报的咬了一下嘴唇,很痛,证实这并不是做梦。
  这个瘦弱得凤吹就倒的老头子会有这么大的能力,白莲花很难相信。
  要篡位夺权的人,通常是青春正盛的年轻人,这个老夫子起码有七十岁了,他夺权干嘛?
  席老夫子笑笑道:“我还有另外一张面孔,不信,你看。”
  他没有露出另外一张面孔,而是将衣袖向上一拉,将一截手臂露出。
  这鼓手臂跟他手掌的粗皱不成比例,手臂结实,肌肤健康平滑。
  “我虽然不年轻了,却并不太老,至少还没有到壮志全然消退的时候。你就在今晚行动,‘真言丹’会发挥效果的,到时,我会进房来协助你成事。”
  白莲花脑袋一团乱丝,迷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席老夫子道:“从暗门。整座四海堂每间房都有另一扇暗门,这是狡猾的钱老爷子特地设计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监视,偷窥。”
  白莲花环顾室内,茫然道:“暗门在那儿?我怎么找不到。”
  席老夫子道:“在窗户下面。“
  “窗户下面?”白莲花走向窗户,在平滑的墙壁上摸了半天,也未发现什么痕迹。
  席老夫子走向窗户,在窗棂上摸了一下窗户下面,墙壁上居然打开了一扇“门”。
  “窗外是一棵爬堵虎,绿藤掩映,很难让人发现这儿别有门户。”席老夫子解释道:“你别顾虑太多.也许……以后这儿的天下是我们的。”
  “我们?”白莲花眼睛睁大一倍惊讶道:“难道你推翻老头子之后,想当皇帝,立我为后?”
  “这也未尝不可。”席老夫子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打量白莲花。
  “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胆子也够大,而且,你刚才说过,你什么人都不相信,只相信金钱。这点更合我胃口,所以,我将来若成为这里的主人,你便是我的老婆。”
  这种话由一个老朽不堪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令人骇异,但白莲花看过他的一截手臂,便不以为奇了。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席老夫子经常微垂眼皮,便是为了掩饰他的眼神。
  如今,他眼中燃起的火焰,与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相比,毫不逊色。
  白莲花拉上窗帘,走向床边,她知道一个男人只要出现这种眼神,下一步将要干什么了。
  “我可不可以冒昧的问你一句:你几岁了?”
  白莲花没有看席老夫子,她看的是床,那张这几天晚上都躺了一个骨瘦如柴老头子的“床”。
  “五十岁”。席老夫子走向床,腹背挺直,步子很沉稳。
  “五十岁?哦,很年轻吗?难怪你会想法子扳倒老头子。五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具魅力的年龄,成熟、睿智,优点多多。我如果是个能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女人,我会喜欢你的。”
  白莲花说话技巧很高明,席老夫子脸上不禁浮现很意的笑容。
  “莲花,如果我现在要你,你会不会给?”席老夫子说话的语气已经变了,声音也变了。
  浯气变得温柔多情,声音没有沙哑沉闷感,变得清朗富磁性。
  “会。”白莲花回身,面对席老夫子,勇敢地道:“如果不怕我吸你阳髓,就尽管放马过来。”
  “你少吓唬我,你的功力在我之下,谁被谁“吸”还不—定。”
  白莲花曾“吸”过田野的功力心里有鬼,话虽然是以玩笑语气说出,其实心还是满虚的。
  她也怕这时跟席老夫子上床,会惊动别人,她爱叫床已成习惯,若要她在痛快时强忍住,说什么也都办不到。
  席者夫子若有所悟,迅速上前.一把抱住白莲花,不等她抗拒,已出其不意点了她哑穴。
  被点了哑穴的人,根本连嘴都丧失张合能力,又岂能发出声音来。
  白莲花一双眼睛眨个不停,没有反抗,很是驯服。
  她躺在床上,让席老夫子替她脱衣服。
  她很想叫席老撕掉人皮面具,让她不要面对一张那么丑的脸做爱。
  可是,她又知道这办不到,别说她开口时不能提议,即使席老夫子接受了,也很可能对她失去胃口。
  席老夫子放下纱帐,然后在床上脱掉长袍,他的身材很好。自胸部以下,白白净净的,不胖不瘦,的确是个让女人喜欢的身材。
  三天之后,钱老爷子暴毙,席老夫子夺权成功。
  原来席老夫子的真正身份是大刀门帮主花兆威。
  花兆威有个外号叫“一枝花”。男人被称为“一枝花”一定有他的原因在。
  花兆威自己替自己取“一枝花”这个别号,是为了“改运”。在多年之前,有个相命师对他说除非他的命能成为女人,才有扭转颓势的机会。
  这也就是说,他是男身女命,他的八字若属于一个女人,会贵为一品夫人,一生一世享荣华富贵。
  花兆威十分相信命运,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自称“一枝花”。
  “一枝花”含意并不坏。
  可是,他改名为一枝花之后,并没有改变厄运。
  大约二十年前,他跟长他十余岁的钱剑山,合资到塞外一条河流去淘金,几年省屹俭用下来,他跟钱剑山都积蓄了一笔金子。
  钱剑山岁数大,心跟却多,有一次暗中在菜里下毒,将在河流里淘金的几个年轻人全部毒毙,一枝花因中毒较浅,饶幸活了下来。
  钱剑山放火烧掉淘金者的帐篷,盗定了所有的黄金,以后,便失了消息。
  一桂花不齿钱剑山的行为,但当时又苦无报仇机会。
  以后,一枝花成立大刀门,向洛阳进军,最终目的便是为了报仇。
  他是个很会拢络人心的领导者,取代四海堂钱老爷子地位之后,立即将窑中藏珍宝全部取出,分赏给众杀手,并调高每名人员的薪金。
  他遣散了钱剑山的妻妾,只留下一个白莲花。
  然后,四海堂的大扁额换下,改悬“大刀四海帮”。
  这是一次兵不刃血的“改朝换代”。
  一枝花经过慎密的十余年计划,才获致最后的胜利。
  四海堂改为大刀四海帮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洛阳城。
  那茶楼酒肆,经常可以听到类似的谈话。
  “想不到豪勇不可一世的钱剑山,会死在女人肚皮上,辛苦打下的江山,竟然拱手让人了。”
  “钱者头不是把江山拱手让人,是大刀门的一枝花厉害,十几年在四海堂里的布置渗透,每个据点都有自己人,举事才那么顺利。”
  “你的说法,我完全同意,奇怪的是,香香馆的那个妓女白莲花一步登天,先是钱老头的五姨太,现在又成为大刀四海帮的副帮主。这女人的手段真是狠得没话说。”
  “对呀,听说钱老头是死在姓白娘们的肚皮上的,姓白的娘们让老头子脱阳而死;一点也不在乎,马上勾搭上一枝花,把自己推向副帮主的高位,实在是个又狠又辣的女人。”
  “你忘了说一句话了,白莲花除了狠辣,还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对呀,是个人人都想过过瘾的骚女人,据说有个风月夫人的外号,以前在香香馆时就红的不像话。别的姑娘陪宿一次,只要一两钱银子,他那个东西又不是金子打的,要四两银子。不过想想也划的来,花四两就可以跟一个副帮主睡觉。”
  一个女人在未成名之前,身价鸦鸦乌,成名之后就真的成了金子打的。
  对洛阳城很多登徒手而言,未能在白莲花未成名之前一亲芳泽,却不无遗憾。
  而那些曾跟风月夫人上过床的男人,就成为好事者追问对的象。
  “怎么样,癞痢头,你说嘛,别吊我们胃口了。”
  “我说当然可以,不过,你们要摆桌酒席请我。”
  “好好,这有什么困难,别拖拉拉的好不好?”
  “嗯……让我想想看,莲花姑娘最可爱的地方,就是敢表现,在床上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感觉,尤其她的娇态更让我忘不了。”
  “就这样?不够了,形容一下她怎么喊,怎么叫,你老兄又是怎么戳,怎么个弄法。”
  “她是这么喊的:‘亲亲,加把劲,我要,我还要,不够,力气不够,动作不够……哎哟哟,你会不会再使劲……再使劲……’”
  “她的身材好在那里?”
  “她的身材……腰是腰,腿是腿,奶子是奶子,屁股是屁股———”
  “嘿,癞痢头,你这不是说废话吗?女人还有腰不是腰,腿不是腿,奶子不是奶子的?你就不会拣特别的说?”
  “那……我这么说了,她的奶子挺挺的结结实实的,腰细细的,小肚子平的,小肚下面的另一个黑色小肚反而比真的小肚还奉满,还有弹性。
  她的腿很有力,可以抬高到你的肩膀下,脚丫子涂了凤仙花汁。脚底一片老皮都没有,至于那个黑肚里的嘴很窄,很有力,我把东西放进去,那张‘嘴’,就一缩缩的,好象把我的东西给吃掉。”
  “听你这么说,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癞痢头真是前世烧的好香,能跟这么一个骚娘们有一腿,唉,真可惜,以前我怎么不晓得那女的好处。现在,我们也只是‘往事只能回味了’。想找白莲花上床,恐怕连门都没了。”
  田野和慕容狄是买了辆马车,轮流赶车回到洛阳来的。
  由于两人一路玩赏,没有特地加速,所以,当两人回到洛阳时城里正在分分扬扬议论新成立的“大刀四海帮”种种“怪事”。
  五月初一的一个黄昏,田野和慕容狄出现在四海客栈的门前。
  田野心情很矛盾,他知道四海堂易主,由大刀门并吞。
  大刀门原来的帮主女儿花丽娜又是他的心上人,按理说,他应该堂而皇之的到“大刀四海帮”去“报到”才是,可是他又逃避什么。
  四海客栈,本来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因为这儿有人对他纠缠不清的“无尾花狐”柳媚媚。
  慕容狄心里也有“病”原因当然是“一代妖姬”柳青青。
  柳青青是对他全力付出,好的没话说,可是,柳青青在猎豹组杀手熊大个儿身上所来的那一手,又让他寒心,如今,他有机会永远摆脱柳青青的影响,为何还自动往罗网里送呢?
  田野和慕容狄马上就发现错了。
  他们进四海客栈;在大厅里并没有看到柳氏姐妹;他们看到的是关洛五风首风朱凤梅。
  朱风梅本来在柜台后,一见田野和慕容狄进了大厅,眼睛顿时一亮。
  田野暗道一声“糟糕”,他曾去花姑娘与朱凤梅践“赌约”领教过朱凤梅变态被虐待狂的奇异性欲。
  那段经厉虽“黑暗”、“污秽”,却又有种邪恶的吸引力。
  说真的,田野还真忘不了朱凤梅被他拳打脚踢时所发出的销魂蚀骨声。
  “哎唷,哎唷,贵客,贵客,稀客,稀客。”朱凤梅眼珠转了转,笑得吱咯吱咯直响,从柜台后面直冲田野,她也不管众目睽睽,扑向田野的胸脯,喜孜孜地一阵乱捶。
  “小冤家,真想死我了。”朱凤梅的粉拳如雨点般乱下,大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每天唱‘望君早归’,总会盼到情郎的。”
  慕容狄旁观这暮话剧上演,笑得直打跌,连气都喘不过来。
  当事人田野僵立当场,一句话也说出不来,脸上的表情是尴尬无比的。
  朱凤梅倒不在乎田野没有反应,吱歧喳喳的说了起来:
  “大刀门已经改组为大刀四海帮,兼容并蓄,本想留下四海客栈全部者斑底,想不到那对姓柳的姐妹居然不领情,大气不吭一声,卷走四海客栈最近的所有收入,改投到满月楼去子。
  “我临危受命,只好慌慌张张的带着另外四个妹妹来四海客栈了。”
  田野听了叫苦不迭,同时也惊愕无比。
  他叫苦是因为关洛五风中有“两只风,跟他“有染”,他惊愕是因为柳氏姐妹的突兀行动。
  不过仔细一想,叫苦也只是一时的,只要他表明跟花丽娜间的感情,以淫乐为生活重心的朱凤梅应谈退让。
  那个为达到组织交付任务,伪装村姑被他强暴的朱风竹,应该没有脸公开这件事。
  至于柳氏姐妹会投效满月楼,也是有迹可循。
  无门二少爷为了偷香,无意间在柳媚媚处“摸”走裸体玉美人,玉美人是满月楼之物,即已证明柳媚媚早巳跟满月楼有了来往,到了紧要关头,找满月楼也不为过。
  朱凤梅说了一大串话,已停止捶打田野,笑盈盈地注视着由野。
  “你怎么不说话?”她问。
  “我很累,想坐下来。”田野道:“你不招待我吃顿饭吗?”
  “你瞧我。”朱凤梅连忙拉着田野到一副坐头坐下,对慕容狄鞠躬道:
  “钻石公子,小女子在此向你道歉.小女子只顾耍嘴皮子,冷落了贵客,还好你与田公子是知交,应该不会对田公子的红粉知己怪罪吧?”
  慕容狄以一串笑声掩饰无奈。
  他们两个“美男子”,就象上西天取经的唐三藏,随时都有女妖精打他们主意,才刚从一个盘丝洞脱身,又陷入另一个盘丝洞。
  还是田野经验老到,对朱凤梅笑道:“挑几样莱来,我跟钻石都累了,也都饿了,早点填他肚子,好到客房休息。”
  朱凤梅连声答应,喜出望外。
  她跟四个妹妹接收了四海客栈,碍于面子,她们都是中规中矩的做事,以前在花姑娘时,五风中除了排老么的朱凤瑶还是处子之身,其余四凤因常在福字级接客,对男欢女爱并不外行。
  到了四海客栈,他们全收敛了,有的负责帐目,有的负责赌场,有的负责客房,全忙得灰头上脸,也没心思找男人消遣。
  这天是她们到四海客栈的第四天,诸事都已上道,便有亲情逸致想些别的。
  朱凤梅并不吝啬,她打算把慕容狄“送“给妹妹余朱兰。
  田野简单几句交代,打消了她的疑虑,“田野要住在这儿呢。”她脑中盘旋的都是这句话。
  朱凤梅替田野叫的菜不是“几样”,是十几样,除了丰盛的菜还有一大壶女儿红。
  朱凤媚就贴着田野坐,脸上红红的,笑得嘴都没有合过。
  “别客气,尽管用。”她替田野、慕容狄斟酒,也替自己斟酒。
  “凤梅敬田公子。”她举杯道:“我先干了,田公子可别赖皮哟。”
  田野不理会朱凤梅的劝酒,连吃了几块糖醋排骨,才浅啜了口酒,不慌不忙的道:“我是来填饱肚子的,不是来买醉的,姑娘请别忙着敬酒。”
  如果说这话的是别的男人,朱凤梅早就一句“给你脸你不要”,外加一个大巴掌打过去。
  可是,今天坐在她旁边的,是她非常满意的男人,她就只有按捺住不发作了。
  朱凤梅的个性跟陆三风不同。
  陆三凤是毫无目的的糟踏生命,既不为利,也不为名,为的只是贪图身体上一时的痛快。
  朱凤梅做的是上等妓女,一个其正克扣得住钱的玩家。
  不过,也对田野的恋慕情愫里,她违反了自己的原则,没有把钱摆在第一位,而是把人摆在首位。
  原因很简单,她很需要象田野那样的男人,而田野并不绝对需要她。
  这段跟田野断了音讯的日子里,她常要靠那幕“疯狂的鞭打”来达到高潮,不管跟那个男人交媾,脑中出现的,是田野的那张英挺的脸。
  慕容狄见厅里坐了六七成客人,便问道:“换人开店,生意有没有受影响?”
  朱凤梅正觉难堪,有慕容狄的转变话题,自然乐于答:
  “很好,一点都不受影响,赌厅里的人潮不断,群芳园里恩客穿梭,这里——也忙得很。”
  田野吃了一个虾球,对朱凤梅微微一笑道;“大概宾客都是慕关洛五凤之名而来的吧?”
  朱凤梅道:“这点倒是不假,五凤个个貌美如花,又热情又善良,跟那对柳家老姑娘比起来,当然只强不弱了。”
  慕容狄有种“不妙”。之感,因为他在朱凤梅身上看到陆三凤的影子。
  田野忽然停着问道:“花姑娘现在人在那里?“
  朱凤梅没有会过意来,呆呆道:“花姑娘?什么花姑娘?”
  田野脸色忽然红了,讪讪道:“我说的是‘花姑娘’的主持人花丽娜。”
  朱风梅一哦,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为什么忽然问起她来?”
  田野道:“我跟她曾经交往过了,现在……我想去看看她。”
  朱凤梅脸色一变,力持镇定道;“她……她当然还在花姑娘呀。”
  她没有吃醋的理由,田野不欠她什么,这个她很清楚。
  “要不要我派人去通知一下花姑娘?”朱凤梅视线停在一碟卤菜上,冷冷道:“花姑娘那边也有温柔多情的女孩子,如果你想去,我会替你雇车。”
  慕容狄插口道:“朱姑娘,你别乱出主意,我们起码要在四海客栈住上三五天。找花姑娘干嘛?难道群芳园这边的美女还不够我们挑选。”
  田野瞪了慕容狄一下,没有开口。
  “我看这样吧,浪子,你也别生气,要找花姑娘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等明天早上,我再陪你去找。”慕容狄见田野神色不对,忙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田野点头。
  朱凤梅高兴极了。
  她心里想着:只要你在这儿住上一晚,我就能让你把什么花姑娘、草姑娘忘得一干二净。
  花丽娜是“大刀四海帮”帮主的独生女,朱凤梅当然争不过她。可是,她可以使用“拖延战术”,只要争取到时间,她就赢了一半了。
  柳家姐妹柳媚媚、柳青青,如今在那里?
  她们真的投满月楼了吗?
  结合大刀门、四海堂,两股大势力的“大刀四海帮”,是不是还象以前钱者爷子的时代,对满月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十章 香艳表演
  在满月楼数百间的房告里,入夜之后有一向布直雅致的厢房里,正在进行一慕“养眼”的好戏。
  又矮又瘦,其貌不扬的满月楼主欧阳三郎,正躺在软铺上。
  这个房间整个地面都是床,所谓软铺就是在房苘一角地面上的一条严摊的被褥。
  欧阳三郎称这个房间为“爱的小屋”这个名字虽雅,含意却很暖味,所谓”爱的小屋”也就是“做爱”的小屋。
  这里地面铺了两层“榻榻米”,很有弹性,人在上头活动,软硬适中,且不会发出“吱吱”怪声。
  若男女在此做爱,可以任意在地铺上翻滚,不受床铺那种小小范围限制,做起来会更痛快。
  欧阳三郎脱光了衣服的裸体象剥了皮的兔子,白白的又有些地方有些粉红.胁骨清楚可见,他脸上有笑容。
  他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是的,他看到十分有趣的事了。
  他看到无尾花狐柳媚媚和一代妖姬柳青青,穿截得整整齐齐,走进他的房间。
  欧阳三郎侧卧着,拾起眼皮打量了两女一眼。
  “到‘爱的个屋’有个规定,你们知道不知道?”
  “什么规定?”
  “不能穿衣服。”欧阳三郎平静地道:“身上除了与生俱来的东西,不可以加上任何附带品,连戒指,耳环都不能有。”
  无尾花孤柳媚媚和一代妖姬柳青青彼此互望了一眼,眼神中有捉狭之意。
  两女一声不响,转身走出门去。
  门外地面与“爱的小屋”铺面,有半尺多高的差距。
  两女站在门外,含笑看着欧阳三郎。
  欧阳三郎脸上的失望之色一闪即退,他知道自己的“卖相”太差,年纪又已不小,象柳家姐妹这种见识多广的女人,是不会对他动真情的。
  即使他脱得精光,摆出“潇洒”、“浪漫”的姿势,那两个女人也不会多加顾盼的。
  世界上所有的爱情故事,仿佛都发生在傻男美女身上,非傻男、非美女则没有恋爱之谈,顶多凑合着进洞房,然后再生下一大串儿女。
  可叹的是,人世间的人十之八九都是相貌平庸的人.才会有那么多平庸的家庭组合。
  平庸男女主合一个平庸的家庭.除了柴米油盐一些家庭琐事,还有什么值得讲述记裁的?
  要让一对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投怀送抱,若没有“傻男美女”这项条件,是绝对办不到的。
  当然,金钱有时候可以买到.权势也可以办到。
  “大姑娘、二姑娘、你们怎么不进爱的小屋。”
  欧阳三郎知道两女的感觉,故意逗她们。
  无尾花狐柳媚媚朝欧阳三郎遥遥抛了个媚眼,咭地一声轻笑道,“如果大姑娘该二姑娘全照规定办,进屋之后我怕欧阳楼主会应付不下来。”
  她的话里有明显的轻视之意。
  欧阳三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点了点头,承认道:
  “我的确应付不来,不过我也许不必应付,只欣赏欣赏两位曼妙动人的曲线,养养眼可不可以?”
  他要两女脱衣,目的只是欣赏。
  无尾花狐柳媚媚和一代妖姬柳青青的脸色都变了。
  她们知道欧阳三郎的实力,也知道欧阳三郎的脾气。
  她们在满月楼还是新人,没有实权,虽然支领的薪俸不低,却无法号令一兵一卒。
  她们还没有能力顶撞欧阳三郎。
  “大姑娘”无尾花狐和“二姑娘”一代妖姬,没有犹豫过久,很快就动手除去身上的“附属品”。
  一会儿之后,两个光溜溜的大美人,披散着及腰长发,轻轻盈盈的走进爱的小屋。
  欧阳楼主己改卧姿为坐姿,手一抬道:”大姑娘、二姑娘请坐。”
  室内没有椅子,花狐和妖姬采跪姿坐下。
  她们的坐娄都很优美,双手交互叠在膝上,正好将乳峰和“黑肚”部位遮拖了一部份,使得三点处若隐若现,更撩人退思。
  欧阳三郎张开双腿坐着,两腿间毫无遮蔽,他没有去调整他那支枪的姿势。
  他的东西是很不受女人欢迎的一种,因为他的包皮太长,即使处于勃起状态,整个东西仍旧全被包囊在一层又黑又黄又是黑斑的皮里面。
  除非用手将包皮退到后头,即使退到后头,也只是短时间如此,一下子又恢复原状。
  包皮里藏污纳垢,是每个有经验女人所不欣赏的。
  无尾花狐和一代妖姬很仔细的观察了欧阳三郎的“奇形怪状”之物,都暗暗叫苦。
  万一欧阳三郎以权势压迫她们,要她们乖乖应承,她们是不是还有可能推拒?
  欧阳三郎武功高强、行事诡秘,性格多变,她们姐妹一个应付不好,玩笑并不成,还很可能弄得香消玉殒,这……怎么办呢?
  “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欧阳三郎静坐如故,没有采取行动。
  “我们……”一代妖姬柳青青舌头打结,嗫嚅道:
  “我们希望楼主能吸收浪子田野和钻石公子慕容狄,游说工作,可以派给我们姐妹。”
  欧阳三郎笑笑道;“可以,让大姑娘、二姑娘的情郎进满月楼,一来能让两位能安心工作,二来可以培养成对抗大刀四海帮的一股力量,这个主意很好。”
  “谢谢……”一代妖姬和无尾花狐抢着道谢。
  两姐妹嘴里道谢、心里也松了口气。
  既然欧阳三郎知道田野、慕容狄跟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再打她们的主意了。
  “你们尽快去办,务必要赶在一枝花之前,将田野、慕容狄拉过来。”欧阳三郎笑道;
  “不过,在你们离开之前,我要你们给我一点实惠的好处,等田野、慕容狄进了满月楼之后,我就再也不向你们要求什么。”
  欧阳三郎的话讲得很狡猾,言下之意是:让那两个男人进满月楼,是老子特地开恩赏赐的,你们如想如愿.总得表现表现吧?
  无尾花狐媚媚、一代妖姬青青面面相觑,都有悔意。
  她们离开四海客栈时,卷走的款项有十万两之多,为什么不晓得见好就收,退出这个疯狂夺权杀戮的圈子呢?
  柳媚媚确曾受满月楼的好处,那尊价值不低的玉美人,就是满月楼给她的购买秘密代价。
  如今可好了,又卷进旋涡里,想替满月楼吸引两个可用之才,还必须赔上身子。
  瞧欧阳三郎那副“贱棒子”,柳媚媚、柳青青就有气。
  可是,她们却只能在肚子里生气。
  满月楼要处分两个违纪的女人,有的是方法。
  无尾花孤柳媚媚的手已不在膝部,两手上举,在绕弄自己如黑瀑般的长发。
  “楼主要什么样实惠的好处?只要我们办得到,一定尽力就是了。”无尾花狐柳媚媚的声音很低。
  “很简单,你们两人一个扮男人,一个还是女人,然后表演几套拿手床上功夫给我看看。”
  欧阳三郎舔舔嘴唇,色眯眯地道:“表演得好,我会送你们一人一条珍珠项链。”
  柳媚媚、柳青青忍不住笑了。
  原来如此,欧阳三郎只想过过干瘾,并不会以那支奇形怪状的枪攻击她们。
  可是,她们纵然经验多,但要以欧阳三郎告之的方式“表演”,毕竟还是头一遭。
  头一遭也无妨,只要稍加揣摩,就不难登堂入室。
  两姐妹不再迟疑,柳媚媚连忙答应道:
  “我们马上表演,赏赠不敢当,只是我们从没有做过这种方式的事情,所以可能让楼主见笑。”
  欧阳三郎道:“我若见了不‘笑’,那才不正常呢。我给你们一个建议:先把过去跟情人在床上的情形,仔细讨论,然后再决定如何做。我不要你们应付了事,我要看上乘的东西。”
  以听来意淫,也是一种享乐,欧阳三郎显然希望听到两姐妹的性经验。
  两姐妹不是傻瓜,自然一点就通。
  欧阳三郎又道:“讲得越详细越好,别把我当外人。”
  无尾花狐柳媚媚以双手捧着自己的乳房,闭上眼,很陶醉地道:“回忆是甜蜜的,姐姐,你先说。”
  柳媚媚道:“我从十四岁初潮来临,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之后,跟我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少说也上百人,在三十年之前,懵懵懂懂的,根本体会不出男女关系的奥妙。”
  柳青青陷入回忆,也回想自己在补解人事时的一些往事。
  “三十岁之后,我到了虎狼之年,变得贪得无厌。”柳媚媚闭着眼睛道:
  “我曾有一个晚上要三个强壮的人伺候的纪录,有时是三人一起上劈,有时三人轮流,我只追求享乐,从没有想过其它问题。”
  欧阳三郎忍不住插口道:“三人轮流还好办,三人一起上是怎么个情形?”
  柳媚媚道:“你要我……怎么说得出口?楼主难道不能凭想象……”
  欧阳三郎不满意她的回答,催促道:“别吞吞吐吐了,叫你仔仔细细的说,你还怕我取笑你?”
  柳媚媚长长吸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一个负责我的下身,一个负责我的胸部,另一个则照顾我的脸。”
  欧阳三郎吞了一口口水道:“用什么方式负责胸部,照顾头脸?”
  柳媚媚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男人还有什么方式?当然是用嘴和那根宝贝啦。”
  欧阳三郎焦急地看着柳媚媚,颇眉道:“还有呢?”
  柳媚据顿了一下道:“我就举最近的两个实例讲好了。我有个男朋友,不到二十岁,名叫鲁强,是个智力不足的人,他在床上可以说是最实力派的猛将。不靠任何药物,不靠特殊技巧,可以持续奋战整个晚上。”
  柳青青听着,露出羡慕的表情。
  “往往起下了床的是我这个与以为精力过人的女人,他即使整晚不眠不休动个不停,一天亮,又能生龙活虎干粗话。”柳媚媚叹了口气。
  她离开四海堂客栈时,太过于匆促了,没有带鲁强走,想到鲁强对她的依赖顺服,她就忍不住心酸。
  “他是个公牛型的男人,不会任何甜言密语,这是令人遗憾的地方的。”柳媚媚托腮沉思低声道:“我很怀念他,他如今不知到那儿去了。”
  欧阳三郎道:“我不反对你接他到满月楼来。”
  柳媚媚转忧为喜道:“真的?”
  欧阳三郎道:“我难道会开你玩笑?满月楼又不是养不起人,何况那小子还有几斤笨力气,干粗活是没问题的,只要你带他来,他就可以来,谁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柳媚媚道:“至于浪子田野,他是个还蛮讨人喜欢的男人,有一种男人的味道,气质好,武功高,模样傻俏,这是他外在的优点,至于他床上的表现,比正常人好,但比不上鲁强的勇敢善战。”
  欧阳三郎道:“你别讲表面话,把在床上时,你跟他的反应全说出来呀,不然待会儿你跟青青姑娘怎么表演?”
  柳媚婿纵然再放荡,也有些难以启齿,她不想伤害田野,又不能不描述,只好勉强把田野在她引导下,让两人都在性高潮上达到兴奋的极点,结结巴巴的说了一遍。
  欧阳三郎听得津津有味,眼光在柳媚媚身上转个不停。
  轮到一代妖姬柳青青说“故事”了。
  柳青青娓娓道:“我跟慕容狄只有一次,那次时间也不长,两人又限于环境,都是闷葫芦,实在乏味得很。我没有姐姐那么幸运,有条公牛在旁边伺候。为了拿跷,我除了跟慕容狄的那一次,可以说有一年多末接触过其他男人了。”
  欧阳三郎很惊讶:“一代妖姬会虚度年华,这我不相信。”
  柳青青无奈苦笑道:“人人都以为我生活放荡,一抓一大把男人,其实,这种成见是不正确的。”
  柳青青当然不会把跟熊大个儿那一段说出来。
  “我结识的男人不少,但真正上过床的不超过十个,反跟姐姐比起来,瞠乎其后,那些男人,都是认为我值得献身的,一般来讲,素质都很差。”柳青青的特性是“说谎不打草稿”。
  柳青青私低下对男人的嗜好,不知她所强调的那种品味,只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她才这么说的。
  “这十个男人中,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一个我叫他‘丑丑’的年青人,我叫他丑丑”,他的本名当然不叫‘丑丑’”
  柳青青的眼神很柔和,看着自己的手,慢慢说道:
  “丑丑具有所有好男人的条件,善良、正直、勇敢。尤其在床上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他很肯学习,不自私,一定要我能享受到销魂的滋味,他才会停止……”
  听一个女人赞美另一个男人,没有一个男人心里舒服,欧阳三郎似乎是个例外,他听得认真。
  “丑丑的反应如何?东西是不是特别庞大?”他问。
  柳青青随意编造了一段很甜美的很煽情的爱情故事,把丑丑那个拼说的象真的一样。
  欧阳三郎忽然道:“这么好的男人,几乎是零缺点,你怎么放弃他了?”
  柳青青幽幽一叹道:“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丑丑竟然染上了瘟疫死了,要是他还活着,我柳青青早是个儿女成群的少奶奶了。”
  欧阳三郎一拍巴掌,笑道:“现在,你们就演练给我着吧。”
  柳媚媚道:“我扮鲁强,你扮我,可是,我又投有阳具,表演怎会逼真?鲁强靠的就是那个东西呀。”
  柳青青道:“姐,你别吃我豆腐,玩假的,要什么阳具?”
  欧阳三郎突然站了起来,笑道:“我的可不可以凑合着用一下?”
  仍是跪姿的两姐妹听了大吃—惊,不约而同的望向欧阳三郎的下体。
  他的东西已向前伸直,只不过仍旧包在一层皮里,邋里邋遭的,一点也没有雄纠纠气昂昂的“雄姿”。
  如果两姐妹还是未经人事的纯洁少女,他发泄一下,还不至于沦为被指指点点的笑柄。
  但他若一时冲动乐昏了头,则难免被这对姐妹在背后耻笑、批评。
  好在他也乐够了,总算聊胜于无,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宝贝,不禁叹了口气。
  他也有妻子,还生了三个儿子,可是他的宝贝实在不喜欢钻老婆那个没有一点阻碍,进出自如的“洞”。
  老婆的肚子只适合生孩子,他对于她也从来没有一句批评。
  他对原配有份感情,那是很保守的感情。
  他在老婆身上从没有得到过真正的乐趣,他也很想从别的女人身上挽回失落的“性趣”。
  可惜,他没有那个胆。
  他不乱搞.别人还维持对他不可侵犯,莫测高深的印象,一旦“下海”了,要保持神秘形象就很难了?
  (此处少一段,请你也想像一下吧,嘻嘻)
  看到两女安然入睡,他不禁有点心酸酸的。
  为了解决宝贝的亢奋,他只好自己动手娱乐自己。
  柳青青、柳媚媚已发出均匀的鼾声。
  欧阳三郎毗牙咧嘴,努力运动着双手。
  这时,小屋外幕色四合,天已经黑了。
  “你为什么只订一间客房?”慕容狄眉头皱在一起。他从来没有在小地方节省过,而田野竟寒酸地向朱凤梅表示,要一间双人房。
  朱凤梅还在坐时,慕容狄不好责问,这会儿她喜孜孜地去安排房间,慕容狄憋不住开口了。
  田野摸摸微凸的肚皮道:“别紧张,我自然有我的用意在。”
  慕容狄不解道:“什么用意?难道你要让关洛五凤认为你有断袖之癣?”
  田野替自己斟了半杯酒,打了个哈欠道:“当然不是了,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你也保护我。”
  慕容狄似懂非懂地道:“别打哑迷,有话就直说。”
  田野身子前倾,低声道:“我曾经被梅凤瑶算计过,虽然没吃什么亏,但余悸狄在,我们两人同床,可以避免她半夜叫缠。你想想看,整座四海客栈有关洛五凤五姐妹,个个都是妖艳无比,生意当不然差不到那里去,五姐妹忙生意忙了一天,连点消遣都没有。万一相中了我们两个,岂不糟糕?”
  慕容狄道:“对呀?万一她们半夜溜进房里,意图强暴我们岂不糟糕?”田野忍不住笑了,女人会不会强暴男人?严格说起来,不会。
  男人只要不把东西放进女人身体里,就不会被强暴,在男女性行为中,男人一向主动,女人一向被动。
  若有男人叫屈,认为女人强暴了他,得到的评语多半是有便宜不占是傻瓜,鬼才相信你会被强暴呢。
  可是,田野认为女人会强暴男人,慕容狄也赞同,因为他们都有过并非出自本意的性行为。
  “奇怪?朱凤梅去替我们订间客房,怎么老半天不见回来?”田野望望大厅后的出口。
  “我想,她会顺便替我们找来麻烦。”慕容狄灌了怀酒。
  “找来麻烦,找来什么麻烦?”田野眨跟道:“我们如果果怕麻烦就不会来了。”
  慕容狄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朱凤梅现在是去找另外四风,一起过来看好戏。”
  慕容狄没有猜错,首凤朱凤梅果然带着四个妹妹,嘻嘻哈哈的进了大厅,直奔两名俊男的座头。
  朱风梅脸红红的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他指着田野道:
  “这个人我不必介绍,你们全清楚,他是大姐魂索梦系心上人火爆浪子田野,大姐虽然日夜惦念着他,他可不领情呢。”
  朱凤梅目光在另外四风身上转了转去,顿了一下,很慷慨地道:
  “感情的事,不能一厢情愿,大姐也不敢埋怨这个浪子,他浪子愿意,你们也认为他还是个对像,就可以交往,大姐决不会霸着他不放。”
  朱凤瑶是老么,早听大姐提过田野的恋史,只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偷偷打着田野。
  朱凤梅笑了一笑,揉揉胸口道:“这个慕容狄也是够条件的男人,听说他跟一代妖姬柳青青有一手,哦……不是有一手,是有一腿。不过,我们五凤姿色也不差,不见得比不上那女人,妹妹们你们放心大胆地表达情感,钻石公子出手很豪阔,总少不了你们的好处的。”
  朱凤梅原来在“花姑娘”执掌喜年来大厅,众粉头的生意。朱“妈妈”惯了,出言吐语都欠不了老鸨的口吻。
  天底下有几个当大姐的会这么推销自己的亲妹妹的。
  慕容狄一拍桌子道:“大小姐说的对,关洛五凤个个是国色天香的尤物,我钻石公子无一不爱,只要那位愿委曲陪陪我,我一定不会少她好处。”
  慕容狄的口吻也像嫖客,将五凤全当成妓女了。
  朱凤梅、朱凤兰、朱凤菊、朱风竹全视为理所当然,笑得花枝乱颤。
  只有么凤朱凤瑶受不了大姐这么恶劣的推销手法愤愤开口道:“大姐,你能不能替自己保留一点自尊?也替我留点面子?”
  么风的话让首凤下不了台。
  朱凤梅的脸色变了怒叱道:“你要自命清高就别跟我们走在—起,要认为我们四个姐姐丢你的脸,你就别叫我们姐姐。走,你给我走,少哭着脸在这里煞风景。”
  么风朱凤瑶眼眶一红,哽咽道:“好,我走,我走,不过,我要替死去的爹娘劝劝你们,人必自悔,而后人悔之,到有一天你们把青春漏光了,又弄得一身脏病的时候,你仍就会知道我说的话不是赌气,而是老实话。”
  么风朱风瑶这段“不中听的话”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另外四风的心湖,激起串串涟漪。
  尤其么风朱凤瑶,抬出死去爹娘那块大招牌,让另外四风都感到有些讪油然,且无趣。
  首风朱凤梅脸上一阵青白一阵的,对朱凤竹道:“老四你去找老五,别让她乱跑,现在城里治安不好,别出了事才好。”
  朱凤竹应了一声,临行偷偷向田野投了幽怨的一瞥。
  慕容狄见朱凤瑶和朱凤竹要走时,又偷瞥田野而不是看他,不禁有点又忌又羡。
  “浪子老弟,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女人那么死心踏地的对你好?”慕容狄含笑低声道:“告诉我诀窍好不好?”
  田野苦笑道:“去你的大头鬼。”
  朱凤梅心细如发,也看到老四,老五的“临行一瞥”,心中也在纳闷。
  她跟田野是曾“真枪实弹”干过,对田野倾心还可以了解,老四、老五对田野割舍不下,又是那条筋不对了?
  朱风梅朝田野、慕容狄裣衽一礼,陪笑道:“我么妹年纪轻不惯事,言语上多有得罪,请两位公子见谅。”
  田野潇洒笑道:“好说,我倒认为令妹年纪虽轻,却很懂事,她得罪的不见我们,而是她的几位姐姐。”
  朱凤梅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讷讷道:“你说什么?你为什么替凤瑶帮腔?”田野神色一凛道:“有的话说出来会得罪人,但忠言虽逆耳,我却不得不说。大小姐,你自己有自己的人生现,进择了追求逸乐这条路,这只是你个人的自由,我不便置。但你不该把自己四个亲妹妹也引到一条不归路上。”
  朱风梅有点羞恼成怒,瞪着眼睛凶巴巴地道:“什么不归路?你这小子给我说清楚,我家的事也要你插嘴,人家是长嫂如母,我是长女如父母,父母双亡的时候我才十四岁,么妹风瑶才六岁,是谁拿皮肉钱养大了四个妹妹的?是我,是谁让四个妹妹受教育,吃穿不愁的?是我……好,如今一个一个都长得如花似玉了,反倒瞧不起姐姐来了,我这大姐是那里做错了?你说,你说呀。”
  朱风梅逼近田野,边说边哭,使的整个大厅里的宾客都停箸朝她望过来。
  田野皱眉道:“你别太激动,大庭广众之下——”朱凤梅声嘶力竭地叫道:“大庭广众、哼,大庭广众又怎么样?”田野用一只手掌遮住脸,苦笑道:“都是我无妄及灾,算我没说过好了,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别把口水喷到我脸上。”
  朱凤梅看田野在她雄威下求饶,这才破梯为笑道:“好啦,过去的事就算啦,你们吃饱了吗?是要休息,还是要来点余兴节目。”田野笑道:“我跟慕容公子都是酒足饭饱思眠床,请大小姐带路,我们这就去客房休息。”
  到了宽敞的独栋上房。
  朱凤梅和朱风兰、朱风菊当然都希望多逗留一下,但田野却没有给他们机会。
  “三位大小姐,请离开这里,两个臭男人睡觉不希望有人打搅。”田野扳起脸,毫不客气的把三个女人往门外推。
  三个女人终于走了,临行人人对田野投以多情的一督。田野拴上房门,终于长长吁了口气,笑道:“天下太平了,至少今晚上可睡个觉了。”
  幕容狄巳和衣在上躺跟打了个呵欠,带着鼻音道:“可不是吗?我们都得需要好好睡一觉了。”田野宽衣正想上床,门外忽然有人娇滴滴地:“奴婢来伺候两位公子沐浴,请开门吧。”田野觉得门外女子声音很熟,便道:“请问你是谁?”门外那人笑道:”我名叫:小椅子,请公子开门。”
  田野没有开门,沉声道:“我们不想洗澡,要洗自己会洗,也不需要人来伺候,请回吧。”门外那人声音变了,有些生气道:“臭男人没有几个爱洗澡的,你们两人赶了七八天的路,身上的灰尘起码有半寸厚了,竟然不洗澡,这种浑身臭汗的男人,有那个女人会看得上眼。”
  田野暗吃一惊,这个“小椅子”怎会知道他们两个赶了七八天的路?
  在路上,田野、慕容狄在客栈过夜,都有洗澡,这个“小椅子”为什么要冤枉他们?他不愿再聊无助的争辩,径自往床上一躺,侧顾慕容狄道:“我们拴门,看‘小椅子’还有什么办法逼我们洗澡,这座客栈还都是开风气之先,竟然管起旅客有没有洗澡了。”
  慕容狄不怀好意的呶呶嘴,低声道:“你不让‘小椅子’完成任务,恐怕会有后遗症呢。”田野—怔道:“什么后遗症?”慕容狄眨眨眼睛这里还有窗子呀。“难不成为了逼人洗澡,还破窗而入?”田野傻楞愣地道。“是的,小椅子来也。”二条白色人影忽然撞开窗子,飞落在床前,小椅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小椅子竟然是一直与柳青青形影不离的胖丫头美仪。白白胖胖,满脸笑意的“小椅子”手提一个竹蓝;内置皂盒、毛巾、软刷子,“你就是小椅子?”田野坐在床沿,张目结舌。
  “啊。”美仪笑道:“我本来叫美仪,是青青姑娘的丫头,现在改名叫小椅子,是客房部的女工领班,青青姑娘命我留守,四海客栈,化名小椅子,就是为了等两位公子到来。”
  “你们家小姐要你等我们干什么?”田野问道。
  “当然是告诉两位公子我们家小姐和媚媚姑娘的行止,好让两公子便于联系。”
  “你是否将我们回到这里的消息告诉你们小姐知道?”钻石公子迫不急待地道。
  “当然已将消息传递出去了,朱凤梅小姐上楼找另外四风时我就知道你们回来了,我担心你们不到楼上客房来,所以我只有尽快通知小姐了。”
  二人均露出了一脸苦笑,既无耐又无计可施。
  钻石公子只好勉强道:“我们会尽快和你家小姐联系的,现在我们实再太疲乏了,急需休息,你去忙你的吧,到时候我们会和你联系的。”
  “那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休息了。”说完化名小椅子一阵风似的又自进来时的窗口飘了出去。
  二人目送着她离去,心里都不是个味儿,有苦难言之中渐渐睡去。
  四海客栈院墙外有一口很大的池塘,池塘边青草郁郁葱葱,垂柳成行,四海客栈的日常用水大都来自于此。
  二更时分自院墙的小门里踱出一位神情落寞的美丽姑娘,她到池塘边的一棵柳树旁坐下,面对池塘,双手支颊地想起了心事来。
  四涨客栈内的喧嚣并未波及到这里,使这儿显得格外的寂静,正是一个闷坐想心事的好地方。
  垂柳依依,微风徐来,风摇柳枝,一切显得很平静。
  一根即使在白天也很难躁见的钓丝自柳絮中垂下,飞点了沉思中的姑娘,接着自庞大的柳冠中落下了二人。
  一人蹲下身去,托起了姑娘的脸蛋一看,口中惊咦一声道:“想不到竟是关洛五风的么风朱凤瑶,听说这个丫头还是个未开苞的清倌人,我王智今晚真是艳福不浅。”
  朱凤瑶看了看眼前的二人手中的钓竿,嫣然一笑道:
  “二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熊耳三霸中的王氏兄弟了,今天我朱凤瑶落在你们兄弟手中,自然会让你们的心愿得偿,但是我混迹风尘这么多年,一直能守身如玉。就因为我立下毒誓,此生再不走几个姐妹所走的路,其生只事一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最后一个男人,你兄弟虽不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选,但如今事实已不允许我再作不现实的选择,勉强也算差强人意吧,但如连我这个要求都不能达到,我宁愿一死了之,尚比将来应誓惨死要强得多,你兄弟二人看着办吧。”
  朱凤瑶说完伸出舌头,上下两捧洁白的贝齿紧紧的压住,只要兄弟二人不能满足她的愿望.她立即断舌自尽。
  王智目注王勇,口中不住地咽着口水,对王勇道:
  “兄弟你怎么说,朱姑娘话已至此,还希望你加以成全。”
  王勇看下一眼令人喷血的朱凤瑶,一叹道:“本来就是二哥得手的,何况自今日而后,朱姑娘就应该是我的嫂子了,我岂能再有非份之想。”说完倒提着他那杀人夺命的钓丝,转身就欲离去。
  王智激动不已,一面欲将佳人搂入怀中,一面道;“兄弟,这次二哥领你……”
  一根细细的钓丝已不知不觉中勒上了他的腰部,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惊恐地改口道:“你……你……”
  连说两个你之后,他的身体已被勒成两段,鲜血狂涌,尸体倒地后,他的双眼还睁得大大的,他至死也不相信他会不明不自的死于自己的亲弟弟手中。
  朱凤瑶虽久历杀劫,但这种手足之间残杀,仍令她毛骨悻然,他知眼前这人是一个完全失去人性的冷血动物,她本意是企图借机拖延时间,以冲开被封之穴道,这样的结果完全非她所料。
  王勇一脸得意回身走向朱凤瑶,口里道:“美人儿,如今你满意了吧。”
  说完,微俯身体,探手向朱凤瑶抓去。
  朱凤瑶自知落入这种人手里,简直生不如死,可她上半身穴道已被封死.只有仗着腿步之力,奋力向池塘中纵去,希望能惊动院墙里巡夜人员,死里求生了。
  只听噗通一声,朱凤瑶向水中倒去。
  这一切早已被一人目击,这就是曾被钱剑山收为三姨太的白羽衣,自从钱剑山被杀后,她就来到四海客栈打杂糊口,今晚思即自己的后半生,又知心目中的檀郎田野来到这四海客栈,一时心血来潮,报着和朱凤瑶同样的想法,来到这池塘边想着心事,她人本瘦小,窝坐一处,根本难显目标,但她却目睹了这血淋淋的一幕,她本是个单纯的姑娘,早被这一幕吓傻了,直到听到朱凤瑶落水声,才把她给惊醒过来。
  白羽衣忽然石破天惊似的大叫道:“救命呀,救命呀,杀——人——了——”
  王勇本想跳水救水里的朱凤瑶,但一听白羽衣鬼哭神嚎似的大叫,不禁迟疑了一下。
  他杀了王智的事,千万不能传扬出去,目睹整个经过的白羽衣更是留之不得。
  就在王勇如展翅大鹏扑向白羽衣的一刹那,突然一阵风过,掠来两道人影。
  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
  两个子的那人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形下,一把抱起白羽衣飞身跃开。
  那个矮个子的人则横身挡在王勇前面。
  王勇一见面前到他腰际的矮人,惊呼了尚声:“影手兄弟。”
  话声未落,已反方向倒纵飞奔而去。
  白羽衣因惊吓过度,躺在毒影子池残阳怀里,已昏了过去。
  影子兄弟是听到白羽衣的呼叫声才赶来的,来到现场只见一黑衣壮汉,并未发现什么异状,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才任由王勇溜掉。
  过了一会了,奇矮无比的鬼影子池晓风才发现池边有一个人挣扎着往岸上爬。
  矮个子的鬼影子忙奔到岸边,拉起只穿一件肚兜,全身湿淋淋朱凤瑶的。
  朱风瑶已奄奄一息,显然喝了不少水。
  鬼影子看清水中拖上来少女的脸,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么凤?”两招手叫竹竿似的毒影子过来,高高的毒影子将白羽衣放下,蹲身察看朱凤瑶脉息,脸色一变道:“她的脉息微弱,要立即施以口对口的急救。”
  矮矮的鬼影子忽然道:“我来。”
  他俯下身,替朱凤瑶吹气急救。
  过了一会儿,朱凤瑶喷了一大口水来,慢慢苏醒了。
  她眼前出现的是一张憨厚的脸。
  “谢谢……”她有气无力的说,她的全身依旧是湿的,黄色肚兜紧贴在肌肤上,黄色短内裤,也因潮湿而变成半透明,玲珑美好的曲线隐约显现。
  她想起刚才总总,一张宽大厚实的嘴压在她的嘴上,源源的热气泪泪而下……
  白羽衣也醒了,断断续续把经过告诉高高的毒影子和矮矮的鬼影子。
  四个人面对面坐在青草地上。
  影子兄弟对朱凤瑶和白羽衣半裸的模样一点也不以为然,兄弟俩的眼神橙澈如水,亮如朗星。
  朱凤瑶脑中留有矮矮的鬼影子替她作“人工呼吸”的深刻印象。
  她忽然脱口道:“鬼影子,我嫁给你好不好?”
  矮矮的鬼影子坐在高高的毒影子身旁,更显得身躯短小。
  矮矮的鬼影子一怔道:“朱姑娘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动过成亲的念头,因为他实在矮得离奇,从没有一个女人会把他当正常的男人看待,他也不敢主动向女人示好。
  他说什么也不相信貌如天仙的朱凤瑶会说出这种话来。
  如果仅只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一时冲动之下说的话,他若冒然应先,岂不要羞死人了。
  朱凤瑶两条浑圆结实的腿平伸在前,她有些腼腆,低声道:“我觉得池公子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对象,所以我才希望嫁给池公子。”
  矮矮的鬼影子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嗫嚅道:“你是说真的?”
  朱凤瑶娇嗅道:“骗你干嘛。”
  瘦瘦小小弱不胜衣的白羽衣靠着朱凤瑶坐着,身体微微发着抖。
  白羽衣痴痴望着高高的毒影子,忽然叹了口气道:“朱姑娘,真恭喜你,找到一个正人君子,我——”
  她向木讷的毒影子投了深情的一瞥。
  “我不知道何时才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宿。”她看高高的毒影子很顺眼,可是她不敢推销自己,她是个有过“前科”的女人,过去的历史,让她自卑。
  矮矮的鬼影子站起身来,拉住朱凤瑶的手,低声道:“我们倒那边去谈谈好吗?”
  朱凤瑶欣然点头,站起来之后她才发现矮矮的鬼影子身高只到她的肩部。
  朱凤瑶不忧反喜,笑道:“晓风,你愿意跟我牵手走过人生的旅途吗?”
  矮矮的池晓风仰头,天真地道:“愿意。”
  高高的毒影子目送鬼影子离去,忽然偏过脸去,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羽衣,你愿意作我的妻子吗?”
  白羽衣自无不愿意之理。
  于是,一个奇高,一个奇矮的一对未婚夫妇,便在偏西的月光下缓缓往前走。
  夜凉如水。
  在“花姑娘”后进庭院那座掩映在一片花海中的小凉享里,这时有两条坐得很近的人影。
  男的是田野,女的是花丽娜。
  这座小石享,是田野第一次见花丽娜的地方。
  田野到花姑娘来时,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结果他在一个“花姑娘”的引领下,来到石享,来到在月光下徘徊的花丽娜。
  “想不到离开洛阳不过半个多月,竟发生天旋地转的大变化。”田野感慨系之。
  “我觉得这种大变化未尝不好,至少局势变明朗了。一方是我爹的大刀四海帮,一方是欧阳三郎的满月楼,而且双方面已准备放手一搏,拼个我存你亡。”花丽娜声音平静。
  “帮与帮间的火拼,千百年来都难以避免,利之所在,人性的黑暗面就抬头了。小丽,我真不知道如何置身事外才好,尤其你的身份特殊,往往身不由己……”
  “现在,我再请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入帮?这句话我已经问你好几次了。”花丽娜明眸如晓星,充满期盼。
  田野沉吟不语,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他当初答应受聘为四海堂的三总管,最终目的便是想利用四海堂的力量,对付意图晦暗不明的满月楼。
  现在,情势又不一样了,结合大刀门与四海堂的大刀四海帮,实力应该已凌驾满月楼之上。
  而到目前为至,满月楼有百分之百的犯罪动机,却仍旧无犯行。
  若满月楼的存在,只威胁到图谋不义之财,压榨良民的大刀四海帮,他有什么理由插手皆这件事?
  至少,他要亲自去见见“一枝花”和“满月楼主”,弄清他们的意向,以免胡乱凑在中间觉局,不知到底要做些什么。
  “你别急,等过几天我再答复你,小丽,我不是故意拖延,实在是对整个情势不太明白,令尊手底下有的是能人,并不差我一个。”
  “可是,你是我的心上人,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子女的将来,你就为我委屈一下吧,只要你愿意,我一定要爹安排当你大总管。”
  花丽娜脑海中有幅美好的蓝图。
  如果要她叛亲嫁给田野,离开父亲她办不到。
  那么,退而求其次,让情人留在她身边,等将来父亲老了,她跟丈夫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掌大刀四海帮门户,这是一条根正常,且并不太难走的路。
  田野深深叹了口气,默默无言,他知道花丽娜不了解他,他是个浪子,一个处处无家处处家的浪子,一个处处留情却又处处不留情的浪子。
  她从未被一个女人牵挂过,也没有想过成亲,他觉得他还很年轻,还不适合当个丈夫。
  而且,他决不会靠妻子而功成名就。
  他的想法,当然不能直接告诉花丽娜,他想慢慢将自己的观念灌输给花丽娜。
  花丽娜有绝佳的身手、聪明的脑筋,可是,她仍旧摆脱不掉自以为是,一些传统的观念。
  她主观的认为田野不答应入帮,是她下的功夫不够深,她只与田野有过一次性行为,当时她碍于环境,反应是很迟钝保守的。
  这对有过无数次性经验的田野前言,也许会认为毫为情趣,对她丧失了“性趣”。
  花丽娜见田野默然无语,便将身子靠到田野怀里,呢哝道:“田野,你有心事吗?暂时抛开烦恼,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她尖尖的指甲在他胸前划圈子。
  田野觉得很痒,忍不住咭地笑出声来。
  “好,今晚月色很美,不适合想伤脑筋的问题.我们就找点轻松愉快的娱乐。”田野笑嘻嘻地抓住花丽娜的手,避免她再搔他的痒。
  “你真好。”她低声道:“到我房间去好吗?”
  “好——”他一把抱起她,笑道:“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不能虚度这花月良宵呢?”
  田野认为,要先见“一枝花”和“满月楼主”再决定今动向。
  所以,他送了封信进满月楼,信上说他要与欧阳三郎一后晤。
  满月楼派了一名管事,特回信送到四海客栈。
  “田公子,我愿意跟你私下一谈,请于五月十日晚上初更时分,单独到叶家废园后凉享见面,可带兵刃,但务必只身前往。
  满月楼主启。”
  这封信慕容狄也看了。
  “信上语气暖昧,根本不是一派之主应有的做法,田野,你别到叶家废园去,否则掉进对方的圈套,弄得身首异处就惨了。”
  慕容狄不怕田野生气,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
  田野笑笑道:“什么阵仗我没见过,赴个约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何况我还可以带兵刃自保,怕什么?”
  慕容狄瞪眼道:“你真的要去?”
  田野点头道:“当然啊,我为什么不去,我就是要等满月楼主给我一个解释。”
  慕容狄摇头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正义之神?别人有什么义务要把行事目的告诉你?”
  田野道:“满月楼既然想吸收我,自然要向我示好了。”
  “向你示好?哼,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慕容狄嗤之以鼻道:
  “满月楼主若有诚意,大可邀请你到满月楼喝酒,再不,在城里最好的饭馆订桌酒请你,干嘛叫你单独一人带兵刃,到鬼火荧荧的叶家废园去?你用肚脐想也知道,人为什么偏要在火坑里跳。”
  田野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你别替我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慕容狄皱眉道:“你在明处现身,我躲在暗处保护你,好不好?”
  田野指着慕容狄鼻头道:“我警告你,钻石公子,你给我好好待在四海客栈,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慕容狄微怒道:“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我等天亮之后再到叶家废园替你收尸。”
  田野笑得很诡诈,歪着嘴道:“为了报答你替我处理后事,我会尽量使自己的‘死相’文雅点。”
  慕容狄气得跳脚道:“那有人自己诅咒自己死的?你真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田野冷冷想:“不管怎么说,你小子安安的待在客栈,千万别成为我的麻烦。”
  慕容狄快气炸了,大叫道:“我希望你死,死得很难看。”
  叶家废园占地很广,由于数十年没有人居住,一副荒凉破败景象。
  后园那座小凉享,地面满是蔓藤,柱子也布满蛛网。
  初更时,夜凉如水。
  流英明灭,虫声唧唧。
  半轮明月高挂在天空。
  凉亭里,出现一个如玉树临风的挺拔男子。
  田野已在小凉亭里等了一会儿了,他有带兵刃,带的兵刃是一把刀。
  一把薄簿长长锋利无比的双面刃口的刀。
  他很少使用兵刃,带这把双刃刀是因为拗不过慕容狄的好意。
  “你如果连刀都不带,我就连替你收尸都不去。”
  慕容狄说这话时,眼眶中隐含泪水。
  田野开玩笑,毕竟不想伤挚友的心。
  所以,他的刀悬在腰际,神情冷漠,仿佛这真是一场死亡的约会。
  他有一种猎豹般敏锐的嗅觉,当他绕亭而行的时候,他发现这座凉享在不久之前曾有人光顾过,不是一个人,而是三四个人勘察过。
  这不是肃杀的秋天,这是暖洋洋的夏夜。
  然而,田野却闻得出空气中的森森杀气,那是一种直觉,这种直觉使他如箭上之弦,绷得紧紧的。
  在亭后一丛杂树里,正有一双闪着青光的眼睛在瞪着田野。
  田野不知道。
  瞪着田野的是一个年纪六十几岁,瘦瘦的老人——七步夺魂叟雷行峰。
  七步夺魂叟雷行峰是满月楼主手下的一员大将。
  有一次,田野跟老顽童在一处茶棚谈起满月楼管事被林香思收买,泄露买主与卖方身份,结果假扮卖茶翁的七步夺魂叟雷行峰,在很短时间内给田野一个满意的交代。
  七步的魂叟除了轻快独步天下,暗器更是一绝。
  如今,这个精神矍烁的老人手上正拿着一样暗器。
  迥力镖形状有如燕尾,发出之后呈半圆形飞旋,很快使可命中目标,回到使用者手中。
  七步夺魂叟雷行蜂要暗杀的目标是谁?
  田野在享内踱步,最后他走得脚都酸了,便在—张石凳上坐下。
  他坐的方向对七步夺魂叟来说,是个大好机会——如果七步夺魂叟的目标是田野。
  因为如此一来,田野背后的空门全暴露在迥力镖的射程之内。
  七步夺魂叟雷行峰吸了口气,右手拿着迥力镖,身体像遇到狗的猫般,慢慢躬了起来,待劲道蓄足,忽地向亭中扑去。
  迥力螵带着一道银花,直奔田野后脑门。
  这是致命的一镖。
  田野纵然研习过天机大法,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对于毫无誓兆的偷袭是无法防备的。
  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田野忽然像蛇般往地面一游。
  他倒了下去,是自己倒下的,意识十分清楚,一点也没有受到伤害。
  他不是未卜先知,他是看到他前面不远处有个黑衣汉子忽然扬手打出一支暗器。
  他躲的是黑衣汉子的暗器,不是七步追魂叟雷行峰的迥力镖。
  结果,两样暗器在半空中交会,同时掉落地面。
  一支是迥力镖,一支是长仗斗余的袖剑。
  田野蹲在地面,看清两样暗器的外形,不禁毛骨悚然。
  救他命的是他自己,也是那名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嘴一歪,哼了声道:“浪子的身手不错,雷老,合击。”
  这名黑衣汉于不是别人,竟是熊耳三霸中仅存的一霸王勇。
  田野这下子知道慕容狄逼他带双面刀的好处了。
  在腹背受敌的情形下,有趁手兵刃的确比空手应战好。
  王勇想不到田野会鬼差神使躲过一劫,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高估了田野。
  王勇朝田野叫道;“浪子,出来,院子很大,够我们比划了。”
  田野纵身跃出,冷笑道:“好一个满月楼主,手段真卑鄙。”
  出手的虽是七步夺魂叟和王勇,但幕后指示格杀令的,却无疑是满月楼主。所以田野憎恨的是谁,自是可想而知。
  王勇的兵器是一条既细又韧的鱼线,鱼线质料是百炼精钢,线尾有只倒钩钓,倒钩下有枚小铅块。
  他的精钢鱼线可以钩起一个人,以这种东西为兵器,有说不尽的好处。
  精钢鱼线除了体积小,收藏只须一个小盒子,还是刀剑一类条形兵器的克星。
  满月楼主要田野带兵器,大约就仗恃着自己有王勇这种使“线”高手。
  田野一下子通上这样的两名高手,一个擅使暗器,虽赤手空拳,但威胁很大,一个使精钢鱼线;对阵之际更是让人暗暗叫苦。
  他身形一旋,闪开了飞掠而至的“鱼线”,同时反手一刀向七步夺魂叟劈了过去。
  他的动作迅速,反应痣逾闪电。
  但是,田野发现他这种打法,正中敌人下怀。
  七步夺魂叟就是色分散田野的注意力,让王勇的鱼线发挥杀伤力。
  田野即使知道朝七步夺魂叟攻击占不到便宜,他还是不得不如此,毕竟兵器若被鱼线卷走,失败滋味会比他打下一林迥力镖难受许多。
  他陷入困境,刀飞舞得密云不透,勉强与两个敌人打成平手。
  不过,他认为事情还是有转机,因为七步夺魂叟体力不会超过他,只要拖下去,他一定可以找到敌人的弱点。
  王勇也没料到田野那么滑溜,绕得他将鱼线舞得漫天盖地,似乎也奈何不了田野那柄双面刀。
  他招呼七步夺魂叟道:“雷老,发暗器呀,拖下去这小子的缓兵一来,事情就会搞砸了。”
  七步夺魂奥雷行峰大笑道:“好,小子,留意了。”
  说时迟那时快,—支迥力镖忽然飞出,然而,奔取的却不是田野.而是王勇的颈项。
  王勇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人会杀自己人,他还来不及喊痛,头颅便离开了身体。
  七步夺魂叟迥力镖又回到手中,含笑看着田野,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田野也僵立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步夺魂叟朝田野抱拳一拱道:“适才多有冒犯,尚望田公子海涵。”
  田野定定神,由惑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跟他不是同伙吗?”
  七步夺魂叟道:“我是奉楼主密令,清除门户中的败类。”
  “哦?!”田野道:“那么你刚才以回力镖偷袭,并不是存心对付我了?”
  七步夺魂叟道:“不是,我是为了取信王勇,他不是个泛泛之辈。真要面对面比划,我的暗器在他的精钢鱼线之下,根本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你便利用我了?万一我闪躲不及,岂不身首异处?”田野有点不高兴。
  “为了逼真,我不得不冒险。”七步夺魂叟雷行峰笑道:“田公子应该不是记仇之人。”
  田野环顺四周,沉吟道:“满月搂怎么不见人影。”
  “我早来了。”欧阳三郎突然从一片废墙后走了出来道:“田公子,我亲自向你陪罪了。”
  田野看到欧阳三郎出现,反到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三郎带田野离开叶家废园,坐上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七步夺魂叟雷行峰。
  马车车厢里只有田野和欧阳三郎面对面坐着。
  这是一个不受干扰,适合谈话中的环境。
  田野满腹疑云,早已按捺不住,开门见山道:“楼主愿意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欧阳三郎微笑道:“你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全告诉你。”
  田野本以为神秘的满月楼主会疾言厉色拒绝,没想到欧三田郎竟有亲切的一面。
  “你成立满月楼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八个字可以概括,那就是‘聚敛财富,消弭战争’。”欧阳三郎语气十分平和。
  田野皱眉道:“既然以聚敛财富为目的,又怎能捎弭战争呢?”
  “前者是因,后者是果。你仔细想想,满月楼成立拍卖大会迄今三年多,有没有犯行落在别人眼中?”
  “没有对不对?成立满月楼的目的只是为了生财。生财之后,便可以做很多的的事情了,不是吗?”
  田野似懂非懂地道:“可是,楼主在交易的时候,三年多来,不是等于知道了很多江湖人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吗?你搜罗别人秘密,又是为了什么?”
  欧阳三郎叹了口气道:“我不跟你打哑迷了,干脆直说好了。”
  在成立满月楼之前,欧阳三郎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物,他跟一股江湖人物不同的是,他有救世的思想。
  他眼见许多江湖人物你拼我斗,弄得整个武林中血腥处处,很是痛心。
  于是,他便有了一个构想,成立满月楼好在交易是,将一些江湖人物不为人知的秘密搜集起来。
  顺便藉交易抽拥金,聚敛财富。
  一些江湖人物在与满月楼打过交道之后,心里便有鬼,比方说,曾将一本偷盗的秘笈托满月楼转售,要满月楼雇杀手等等。
  这些表面上也许很受人尊祟的江湖人物,在交易之后便生疑惧之心,生恐满月楼有一天会掀底牌,或将所做的卑鄙事公诸于世。
  于是这些人便安份起来了。
  满月楼也因为厚植财力,可以蓄养更多江湖人物,使得一些江湖人找到归宿。
  田野回到四海客栈看到了慕容狄,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室外。
  “钻石老弟,我回来了。”田野很客气的说,钻石听到田野的声普,愁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仍假装生气道:“我还想去为你收尸呢。”
  “我真没想到你田野独闯满月楼,能有希望回来。”
  田野望着钻石笑笑道:“我不想这么早去见老天爷,我还想在这花天酒地中了却我的一生。”
  “在满月楼的始末,请你说说经过好不好?”慕容狄迫切追问着。
  田野把欧阳三郎与七步夺魂叟的经过说了一遍,慕容狄听了以后,说道:“我真佩服你。”田野笑着道:“我平安回来了,该不该去喝一杯?”
  慕容狄道:“好。”“我们去喝杯,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看我们两个大喝一场。”
  太阳已经落了,九月的天气真怪,说黑就黑了。
  田野和慕容狄在七里香酒楼已经喝了酒三十多斤,可是还在喝,一直喝到了子夜时分,这对他们两人来说,他们喝多少酒,都不知道。
  他们在路上走着,慕容狄对野道:“我真想睡一觉。”
  “我也很疲卷,睡觉也困难,等觉醒了有精力充肺再去找花姑娘花丽娜。”田野应声回答着。
  钻石公子望着田野:“我还得替弟妹高兴,有这么一位丈夫。”
  田野苦笑道:“我属于单光棍上床,一头热,一头凉,最近流行了一句话,你知不知?”
  “是怎么的一句话?”慕容狄问。
  “听我慢慢道来。”
  “……女求男隔千道……男求女隔千里。”田野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是那么自强有力。
  田野道:“离开牧场那么久,只怕牧场变成了大沙场了,还不是为了柳青青吗?真是旧情难忘。”
  钻石公子笑容僵在脸上:“你小子再敢瞎说,以后我就不理你了。”两人回到客栈就这样说笑着睡了。
  他们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黄昏时分,第二眼看见的就是胖嘟嘟的美仪。美仪正要招呼他们,这时,花丽娜来了,她一看到田野便惊喜地跑过去,田野也向花丽娜迎去,象这一会儿过了十年,她们两人紧紧抱住。
  这时,一枝花到了,欣慰地对田野道:“我把女儿和帮主之位交于你,不辜负了我们对你的希望。”田野笑得很开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青青也来了,对慕容狄说我们走吧。
  自古英雄配美女,这句说也许得有道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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