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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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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谈刀大会
  江湖子弟江湖老;
  十年风雨十年灯。
  随着一道爽朗悦耳的漫吟,一人一马,出现在官道之上。
  马是好马。
  人是好人。
  马背上是一名少年。
  少年身着水蓝色的长袍,随风飘扬,潇洒非常。
  少年的面孔俊美得像是个不真实的梦。
  但见他剑眉入鬓,双目星闪,如梦似幻里透着三分英气,皮肤白哲嫩滑,五官棱角分明,肩宽腰窄,以腿修长,全身上下都充满着无懈可击的魅力。
  最吸引人的是他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带有一股说不出的慵懒味道,但却不失英姿焕发的男子气慨,构成整个人进发的强烈吸引力。
  座下马匹无缰无勒。自行自走,少年手持酒瓶,口中漫吟,一句一口,写意非常。
  官道上其他行人少,少年奇相异行,引来众人纷纷注目,他却毫不在意,仍是一派自得其乐的样子。
  这是少年踏入江湖的第一天。
  他还是个少年。
  就已是个浪子了。
  少年再饮了一口酒,拍拍马首道:“灰儿啊,灰儿,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呢?”
  他的声调柔和有力,非常动听。
  马儿当然听不懂他的问话,却仰首轻嘶一声,像是作出回应。
  就在这时,啼声响起,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自官道的一端,飞驰而来。
  少年无意赶路,自是将马匹策至道旁,让马车先过。
  马车来到少年身旁时,车宙上的帘幕恰好缓缓掀起,露出一张宜嗔宜喜,青春可人的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恰好与少年无心的目光碰个正着。
  马车内的少女掀开幕帘显然只是想透口气,不意却让她碰上少年那张粉脸玉琢般的俊脸,少女先是一愕,接着粉脸霞红。
  幕帘放下。
  马车绝尘远去。
  少年有点失魂落魄般地看着马车离去,差点掉下马来。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灰儿,看来我们找到目的地了。”
  说罢策马掉头,往马车远走的方向紧随而去。
  少年进入城内,其俊秀挺拔的外形,仍然不时惹来谅羡的眼光。
  少年似是对这种注目早已司空见惯,泾自将马匹牵入城内一间颇具规模的客栈。
  酒楼内的伙计见少年衣着不凡,人品出众,早不待招呼便自动上来献殷勤道:“公子请进,是要住宿还是用膳呢?”
  少年微笑道:“都要,。不过先帮我把座骑安顿好,记得要用上好的草料喂食。”说罢塞了一锭银子至伙计手中。
  伙计得赏后欢天喜地的牵着马匹下去了,另有人将少年带入客栈附设的饭厅之内,少年进去时,饭厅已坐了八成满,人声喧哗。
  由于出手大方,少年得以被安排在临街宙旁较好的桌子独坐。
  酒菜送至,少年正欲开始进食时,邻桌两名大汉的谈话声传入耳中。
  其中一人道:“张兄,你猜今年的谈刀大会,会是由谁取得刀魁的宝座?”
  少年听到“谈刀大会”四字时,双目一亮,耳朵耸动,似是被引起兴趣。
  只听另一人道:“李兄该不会也对刀魁的宝座有兴趣吧?”
  两名大汉皆配戴兵刃,一望即知必是武林中人。
  姓李的失笑道:“我这点微末道行,凭什么去跟人争刀魁,你没看上一届的优胜“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如今已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连贵派的“常胜刀”徐老爷子都不过他手下招,可见谈刀大会的水准之高了。”
  姓张的点头道:“你说的一点没错,不过听说今届的谈刀大会除了选出刀魁之外,尚有东方世家的千金东方明珠要在与会群中挑出未来的如意郎君,咱们虽然没有希望雀屏中选,去看看人家小姐的花容月貌也是好的。”
  姓李的笑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吧,迟了伯占不到好位置呢!”
  两人起身付帐,先后下楼去了。
  待两人离去后,少年微笑自语道:“没想到刚下山就让我听到这么有趣的事,那我又怎么可以错过这个好机会了。”
  长身而起,跟着两人身后而去。
  座落城南的一处巨宅,正是今届谈刀大会的场址所在,门外车水马龙,人影往来,好不热闹。
  正门之外挤满了想看热闹又不得其门而入的好奇人群,少说也有数百之众。
  数十名身形彪悍的武装大汉,负责在大宅外维持秩序,不让闲杂人等进入会场。
  但这一点也难不倒少年,只见他避开人群,来到豪宅后墙处,接着轻易的翻过了高墙,到了宅后无的后院里,再往前宅走去,态度悠闲得像是在自家花园散步一样。
  来到占地数十库的主院处时,早已挤满了婢仆和宾客,人声喧哗,气氛炽烈,人人都在讨论即将开始的大会。
  少年在人群中发现张、李两名大汉,双目顿时一亮,走到两人面前,抱拳笑道:“张兄、李兄。”
  两人顿时一愕,姓张的皱眉问道:“这位小兄弟是在哪里见过吗?恕我张某人一时想不起来了。”
  少年微笑道:“张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刚刚才在同一间客栈下榻,这就忘了吗?”
  姓李的击掌恍然道:“我记得了!你就是坐在咱们俩邻桌的那个少年嘛!”
  少年点头笑道:“正是,在下那时就听说两位要来参加谈刀大会,果然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姓张的讶道:“小兄弟是谈刀大会的出赛者吗?”
  少年摇头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在如此盛会上献丑,实不瞒两位,小弟今日才是第一天初涉江湖,只是见谈刀大会如此热闹,想来长长世面而已。”
  少年言词诚恳,态度温和,很快就搏得了两名大汉的好感,姓李的颔首笑道:“原来如此,我见小兄弟就像是初出江湖之人,果然不错。
  少年拱手道:“还请两位大哥多多指教。”
  姓张的似是比较小心,开口问道:“尚不知小兄弟贵姓大名?出自何门何派呢?”
  少年微笑道:“在下姓萧名浪,武功乃是家传习艺,家父早逝,家师不喜出名,故在武林中也少有人知,还是不提也罢。”
  姓张的还想再开口,姓李的已抢先他一步道:“英雄不问出身低,萧兄弟一表人才,英姿焕发,乃是我李某人生平所仅见,将来必是成大器之才,至于出身来历反倒是其次了。”
  萧浪双目放光,微笑道:“李兄过奖了。”
  被姓李的这么一说,姓张的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什么了。
  萧浪道:“尚不知张兄和李兄的大名呢?”
  那姓李的似是对萧浪较有好感,他回答道:“在下李可风,他则叫张结城,我俩和萧兄弟一样,也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出席这次谈刀大会的。”
  萧浪道:“在下初出茅芦,很多江湖事都一无所知,难得遇上两位贵人,可否烦请两位为小弟解说一些谈刀大会的典故,则铭感五内。”
  张结城讶然道:“萧兄弟既然能出席谈刀大会,难道竟会不知所以然吗?”
  萧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家师只把大会请帖和地点告诉我,就一脚把小弟踢出师门了,小弟今天还能站在这边,完全是老天保佑了哩!”
  这当然是信口胡言,不过萧浪的这副傻样反而将两人最后的一点疑心洗去,张结城失笑道:“令师的性格倒是十分有趣,难道他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吗?”
  萧浪苦笑道:“家师早巴不得我在他眼前消失,好一个人过他的清闲日子,至于小弟的死活,则不在他老人家的关心之内了。”
  李可风呵呵笑道:“萧兄弟讲话真有意思,不过你要知道谈刀大会的事情,找我俩兄弟可是找对人了。”说罢一指前面道:“见到那三人没有?”
  萧浪随他的手指望,只见正堂中央的一组檀木椅上,坐了三个人,不但与其他人远远隔开,更有几名武装劲汉随侍一旁,显见身份地位均是非同小可。
  中间一人须发皓白,气度威猛,衣衫华丽,虽是坐着,已可使人感受到他雄伟如山的身材气概。
  另一人身着儒衫,星霜两鬓,相貌只是中年之龄,却有一种历经沧桑之感,风流飘逸,意态高雅。
  最后一人最是年轻,岁数约与萧浪相若,布衣粗结,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身形雄伟,自有一股粗犷豪逸的英雄气概。
  萧浪耳边响起李可风的声音道:“中间那名老者便是“神刀老人”范百胜,乃是今届大会的裁判,此老成名已有四十多年,刀法已至出神入化的境界,与上届大会优胜“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关外刀王”秦玉、“无情刀”徐冷,并列为江湖上四大用刀高手。”
  张结城续道:“右边的中年儒生亦是此宅之主,人称“铁胆书生”宇文通儒,武功绝不在神刀老人之下,更是黑白两道人敬重的江湖大豪,今次的谈刀大会,便是由他一手所主办。”
  萧浪点头道:“那名少年能能与两位武林名宿同起同坐,想来身份一定非同小可。”
  李可风叹道:“萧兄弟的判断十分正确,那名少年正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吞天意”江海天的义子,人称“降龙神掌”的江杰是也,此子年纪轻轻,但已是武林中新一代排行一数二的绝顶高手,更难得的是仁侠仗义,做事有大将之风。江海天老迈,他已被看好为接掌下一任丐帮帮主的最佳人选,今次是以贵宾的身份,被宇文通儒请来出席谈刀大会。”
  萧浪对他年纪相若的丐帮少帮主江杰最感兴趣,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就在此时,江杰似是感应到注视的目光,眼神往萧浪处射来。
  两人四日相触。
  江杰见到萧浪,先是一愕,接着一对虎目闪过奇异的光芒。
  萧浪好整以暇,微笑以对,双目深邃难测,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江杰嘴角逸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接着转过头去与另两人交谈起来,再也没有回望过萧浪一眼。
  萧浪暗道:“很好,‘降龙神掌’江杰,异非浪得虚名之辈。”不知为何,他生起了股与眼前这位年轻高手一见如故的感觉。
  两人照面的时间只在刹那之间,旁人都没有注意到,李可风见萧浪似是想的出神,便轻拍他肩膀道:“萧兄弟,你在想事情吗?”
  萧浪回神过来,忙陪笑道:“小弟只是见那位江少帮主如此年轻,才华成就便已如此出众,对比之下,便不由生起惭傀之心了。”
  张结城微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萧兄弟年纪尚轻,只要肯努力,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
  李可风兴奋地道:“眼前就有一个大好机会,萧兄弟可有兴趣一试?”
  萧浪扬眉问道:“什么机会?”
  李可风忽然压低声音道:“听说今次的谈刀大会,除了依然往例选出刀魁之外,当今武林势力最大的东方世家,其千金东方明珠,传有倾国倾城之貌,已届花嫁之龄,也暗地里出席大会,要在会中群雄中挑选未来的如意郎君呢!”
  顿了顿续笑道:“以萧兄弟的人品面貌,只要能上台亮个相,比试几场下来又不要输得太难看的话,想要获得美人育睐,当非难事。虽然做不成刀魁,如果能当上东方世家的乘龙快婿,美好前程就更生前者百倍了……嘿!”
  萧浪失笑道:“李兄倒是真为小弟设想周到,不过那叫什么东方明珠的姑娘,既是要在大会上选婿,怎地不见伊人芳影,该不会是怕羞不敢见人吧?”
  张结城哑然失笑道:“人家是名门闺秀的千金小姐,当然不会就这么出来抛头露面的,想见到她,至少要等决赛时吧!”
  李可风忽然道:“嘿!快看,宇文通儒好像要起来讲话了。”
  萧浪扭头看去,果见貌似学究的中年儒生站了起来,清了清喉咙,开腔道:“各位贵宾……”
  他这一开口,原本闹哄哄的厅院立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人人屏气凝神,注意力全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宇文通儒满意的一点头,接着继续开口道:“欢迎各位英雄豪杰赏脸出席这次的谈刀大会,在下宇文通儒忝为地主,未能善尽招待之责,在此先致上最深的歉意。”
  人群中立时有人喝道:“宇文大侠何须客气,您这山庄堂皇宫丽,招待无微不至,乃是历届谈刀大会会场之最,大伙感激都来不及了,怎敢有丝毫怨言。”
  群雄立时一片应和喝采之声。
  宇文通儒微笑道:“多谢各位英雄不弃。”又续道:“谈刀大会举办至今已有十届,过程规矩如何,相信已毋用在下多加闲言,现在我们就请本次大会的公证人——“神刀老人”范老前辈,来为我们说几句话。”
  一片如雷掌声中,“神刀老人”范百胜缓缓站起,他坐着时已觉得非常高大,一但站起,更衫托出挺拔如山的身材,配合白发银须,双目如电,确有神威凛凛之姿。
  范百胜未曾发言,先横扫了场中一眼。
  人群雅雀无声。
  范百姓嘴唇微张,正待开口。
  入门处惊叫连起。
  接着有四个人凌空仰跌进来,“砰砰”数响跌个四脚朝天。
  宾客潮水般裂了开来,空出近门处大片空间。
  看着一时只懂呻吟而爬不起来的四个把门大汉人,人人面面相觑,都想不通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闻到谈刀大会来生事?
  人人惊讶顾视时,宇文通儒双目闪过厉芒,大喝道:“是谁敢来撒野!”
  此时另有家丁上来把被打倒的四人扶走。
  冷哼声自大门外响起,一名黑服大汉,悠然现身入门处。
  此人身材雄伟,粗发浓眉,五官廓分明,眼神凌厉霸道,令人生出不敢正视的感觉。
  此君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他一所背的一把厚背大刀,长有六尺,几与人高,人刀相配,威武至极。
  在场大多是见惯世面的人,立有人认出此人来历,纵有不识者,光看此人负手而来,气定神闲的气势,亦知此君大不简单。
  一声长笑,出自“神刀老人”范百胜之口,接着这享誉已久的武林名宿冷哼道:“原来是“关外刀王”秦玉大驾光临,真是稀客稀客。”
  他的声音也不甚大,但偏偏场中议论纷纷的杂音,无一能压过他嘶哑难扣的腔调。
  谁知秦玉正眼也未瞧上范百胜一眼,独自环视全场一遍,接着以失望的口气道:“司徒不空竟然没有来吗?”
  范百胜立时色变,眼中闪过森寒的杀机。
  李可风压低声音朝萧浪道:“这下有好戏可瞧了。”
  萧浪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随口应道:“李兄此话怎说?”
  李可风低声道:“关外刀王’秦玉三年前在谈刀大会上与“刀不落空”司徒不空争夺刀魁宝座,秦玉以一招之差落败,引为毕生之耻,之后便消声匿息,今番既然敢重出江湖,想必这三年来一直觅地潜修,要在今届大会上一雪前耻。”
  萧浪暗付原来如此,但是范百胜一副恨不得把秦玉生吞的样子,不由问道:“秦玉既然专为找司徒不空的晦气而来,为何神刀老人反而一副急着想出来作架梁的态度?”
  张结城在一旁道:“萧兄弟有所不知,“神刀老人”范百胜一向自视甚高,最好面子,如今秦玉闹他主持的会场,又一派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你说他能不恼怒吗?”
  果见范百胜冷冷道:“秦兄不请自来,又动手伤人,未免有点过份了吧?”
  秦玉嘴角飘出一丝冷笑,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口吻道:“这些看门狗竟敢阻我进来,受些教训也是罪有应得。”
  宇文通儒面色一变,“霍”地一声站起来道:“打狗也需看主人,字文通儒虽然不好舞刀弄棍,今日看来也是难免要向秦刀王讨教一番的了。”
  这时无人不知连宇文通儒也动了真怒。
  秦玉仰天发出一阵长笑道:“秦某人今次重返中原,目的就是要会尽天下高手,谈刀大会只是开始,司徒不空既然不在,就先拿你两人来试刀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范百胜与宇文通儒更是火上加油,两张老脸涨得通红。
  江杰在此一触即发之际,站起发言道:“三位前辈请听晚辈一言,此间众人,原为谈刀大人选出刀魁而来,如今大会未开,三位前辈却先争斗起来,将置有百年传统的大会威信与场中群雄的心情何适?晚辈遇见,还请三位前辈三思。”
  他说的话条理分明,掷地有声,令人生出不可忽视的感觉,同时压下了场中高涨的火药味。
  秦玉皱眉问道:“小于何人?竟敢管起秦某人的事来?”他显是看出了江杰的不凡,说话问也就收起了几分锐气。
  江杰含笑抱拳道:“在下丐帮江杰,秦前辈请多多指教。”
  秦玉淡然道:“原来是近年来声名大噪的“降龙神掌”江少帮主,丐帮绝学的“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秦某人早就想领教了。”接着失笑道:“我秦某人今日连战老中青一辈三大顶尖高手,必可列入武林青史了。”
  众人见秦玉一口气竞得罪了这么多位高手,均认为他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根本已经疯了。
  江杰泱泱大度又不失谦虚地回道:“秦前辈既然有此兴致,晚辈自当奉陷,但此时此地实非动手良机,秦前辈能否稍待至大会结束之后,‘再作计较?”
  秦玉不耐烦道:“废话少说,究竟是谁要先上来动手,快做个决定吧!”
  范百胜大怒道:“姓秦的,既然你急着要找死,就由老天来成全你吧!”说罢跨步而出,向秦玉走去。
  江杰浓眉一皱,欲言又正。
  人群中忽然奔出一人,来到范百胜面前,单膝跪地,抱拳恭敬道:“师尊请稍等,让弟子来替师尊教训这狂妄自大的家伙吧!”
  范百胜止步讶然道:“你有信心取胜吗?”
  那入以自信坚定的口气道:“这等化外无知野人,何需师尊亲自出马,守义有把握以师尊传下的刀法,将这名过其实的刀王赶回关外去。”
  秦玉冷笑听在耳里,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机。
  范百胜然须微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去吧,不过阵上对决,兵器无眼,自己需多加小心。”
  那人叩首道:“谨遵教诲。”站起转身,朝秦玉喝道:“神刀门下十大弟子赵守义,请秦刀王赐教!”
  李可风道:“此人是范百胜门下最得意的弟子,有“小神刀”的美誉,刀法尽得神刀老人真传,亦是今次谈刀大会呼声最高的刀魁候选人。”
  张结城接着道:“如果他能打败关外刀王,不仅刀魁宝座手到擒来,连东方世家的夫婿之位看来也是他囊中之物咧。”
  萧浪皱眉道:“这姓赵的绝不是秦玉的对手,神刀老人难道想他的门下去送死吗?”
  李、张两人,乍听此言,都是一阵愕然。
  江杰就在此时发言道:“还是由我来替赵兄出战吧!”
  显然他与萧浪一样,并不看好赵守义能战胜秦玉。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说神刀老人反而更不悦道:“江少帮主,你的意思是小徒比不上阁下了?”
  江杰闻言一窒道:“在下并非此意。”
  赵守义更不客气道:“江少帮主大概是不希望赵某抢了您的风采吧2”
  秦玉也冷笑道:“姓江的,你终于知道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吧,乖乖的侍在那里看戏,下一个很快就会轮到你了。”
  江杰仰天长叹,不复言语。
  秦玉与赵守义的一战,已是势在必行。
  众人屏气凝视,静待两人正面交锋的一刻。
  “锵!”赵守义长刀离鞘,动作优美流畅,气势摄人,果然不愧是名家之后。
  在场宾客立有人为他喝采助咸。范百胜也露出得意之色。
  赵守义刀尖遥指秦玉,沉声道:“请秦前辈赐教。”秦玉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反手袖出厚背大刀。
  那把厚背大刀至少有百来斤重,秦玉单手舞动,竞是挥洒自如,单是这份臂力,场中已无一人能及。
  大刀离背而出,霎时间,场中近千宾客都感到室内似是气温骤降,森寒的杀气弥漫全场。
  秦玉仰天长笑道:“范老头,希望你还有更好的得意徒弟吧!”
  范百胜脸色铁青,竟然不作反驳。
  赵守义更是有苦自知,光是抗衡秦玉身上狂涌过来的杀气,已是吃力非常,更不要说开口了。
  旁观者均知在气势比拼上,赵守义已处于绝对的下风,动起手来实是有死无生。
  赵守义至此方知对手厉害,但已是悔之不及。
  秦玉显是看出赵守义的心法,发出一阵震耳狂笑道:“放手一搏吧,若能接秦某三刀,便放你一条生路。”
  赵守义双目立时重新亮起希望的光彩。
  秦玉的修为远在他想像之上,刀法气势,皆是浑然天成,无懈可击,尤胜过其师神刀老人。
  但自己怎不济都该可接下他三刀,届时自然便有了不动手的台阶可下。
  自己的性命怎说都比师门声誉贵重得多了。
  赵守义打定主意,信心同时重回身上,右足前移,气势一丝不让的抗衡秦玉刀锋上透出的杀气。
  秦玉冷冷笑道:“这还差不多,想保住小命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赵守义冷哼一声,竟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长刀主动出击。
  只有眼力高明着才看出赵守义是怕被秦玉狂猛的气势所盖过,连三刀之数也别想撑过,所以才不得不趁自己仍有还手之力时,采取先下手为强的攻势。
  所以他虽采主攻,但仍是被动的。
  赵守义抡刀织出一片密实光影,虚实难测,飘忽无定,攻中带守,透露出临危不乱的名家气派。
  他看出秦玉的厚背大刀必然只利于直砍横劈,不善于应付他这种以攻为守的游击战术。
  这时众人均觉秦玉实在太过狂妄,订下这种不利自己的三刀之约。
  只有江杰和萧浪看出不妙,但也来不及阻止,一切均发生得太快了。
  秦玉冷笑一声,看也不看眼前扑朔迷离的刀影,一刀挥出。
  厚背大刀像是能破除一切幻影的神物,刀切豆腐般破入刀网之中。赵守义最后看到的只有刀锋上映出自己惊恐至极的脸。
  呼!刀断人亡。赵守义齐腰被秦玉斩为两半,血肉横飞,情况残忍之至。
  范百胜目齿欲裂,咬牙切齿,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江杰心中暗叹。
  若赵守义一上来便有抛开生死,全力应战,虽然仍是难逃一劫,但绝不可能像现在般一刀身亡。
  但他一开始便受秦玉气势所摄,神为之夺,未战先伎,后来又被对方言语所惑,不敢全力出击,只求捱过三刀之数便算,看似进攻的刀招其实留了一半功力防守。
  面对秦玉这样狠辣霸道的刀法,留力实与送死无疑。
  由此可见这关外刀王的眼力战术均达上乘之境,非是有勇无谋之辈。
  场中众人仍震惊于秦玉一刀之威时,他已仰天狂笑道:“下一个换谁要上来送死?”
  范百胜与字文通儒眼中均闪过浓烈的杀机。连江杰也觉得秦玉欺人太甚,打算亲自下场。
  “哈哈哈……”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长笑。“由我来陪秦前辈玩几手吧!”
  包括秦玉在内,无人预料出言挑战者竟非范百胜等三人,而是来自人群之中。
  秦玉冷峻的双眼从身后人丛中扫去。目光及处,人群潮水般分成两半。
  现出一个潇洒不群的身影。发话者竟是少年萧浪。
  萧浪排开入群,无视身旁李可风与张结城惊愕埋怨的目光,以一贯悠闲从容的步伐,向秦玉走去。
  秦玉一瞬不眨的紧盯着萧浪的每一个动作,冷冷开口道:“小于何人?竞敢有胆向案某挑战,当非藏头露尾之辈,何不先报上名来。”
  他的语气看似非常严峻,但像宇文通儒和江杰之类的人物都可听得出来这些话对秦玉来说已算非常客气,都不禁心生惊讶,不明白秦玉为何会对眼前这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特别看待。
  萧浪微微一笑道:“在下姓萧名浪,秦前辈没听过在下的名号绝不稀奇,因为今天实是在下第一天在江湖行走而已。”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一阵哗然,一个韧出茅芦的小于竟然公然向“关外刀王”秦玉挑战,此一行径根本与送死无疑,场中已有人在私一感慨,认为此子好眉好目,可惜却是个疯子。
  范百胜也和其他人一样脸露讶异之色,但很快便被愤怒与杀意取代。
  奇怪的是秦玉似一点也不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的挑战举动是暴虎冯河之举,还以颇为慎重的态度与他对谈道:“小于你也是用刀的吧?”
  萧浪失笑道:“这重要吗?”
  秦玉冷冷道:“秦某之所以肯与你多费唇舌,就是从你身上的感觉到一般用刀好手的气质,不论你如何刻意隐藏,也绝瞒不过秦某的眼睛。”
  萧浪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微笑道:“秦前辈确是慧眼独具。”
  听秦玉这么一说,众人才知眼前这个英俊得过了头的少年,竟然还是一名深藏不露的用刀高手。
  范百胜再也按掐不住,暴喝道:“姓秦的,老夫不管这小于是何来历,也誓要与你先清算杀徒之仇再说!”
  众人这才记起,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神刀老人”范百胜与“关外刀王”秦玉两人之间的决斗,都比其他人来得更不可避免,而且不死不休了。
  秦玉眉头一皱,还未开口,萧浪已长笑一声,漫吟道:“浪子无刀,随心无招。”
  范百胜如受雷歼,脸色大变,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直瞪着萧浪,口中喃喃道:“你……你是……”
  萧浪朝范百胜遥一抱拳微笑道:“故人之后,特来向范前辈请安。”
  范百胜犹是一副吃惊过度的样子,好半晌才回复神智过来道:“是你……我早该想到你就是他的……”
  萧浪长笑一声,打断范百胜的话语,转身朝秦玉道:“看来范老前辈已答应让晚辈先和秦前辈交手了。”
  众人都忍不住朝范百胜看去,但见他此时退在一旁,脸上表情复杂无比,谁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显然并无意思反驳萧浪所言。
  宇文通儒疑心大起,双目闪烁不定,原本就不高的动手意愿压得更低了。
  江杰环臂胸前,似有所悟。
  这三人不表意见,场中众人更是喋若寒蝉,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超乎他们想像的地步。
  众人睽睽下,秦玉朗声大笑道:“好!小子,虽然秦某并不明白你的来历,不过你能让范老鬼这样好面子的人对你有所顾忌,可见绝非泛泛之辈,秦某答应接受你的挑战。”
  萧浪微笑道:“晚辈初出江湖的第一战便能与前辈这样的绝顶高手对决,实是晚辈三生有幸。”
  两人的决斗,终于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
  秦玉双目落在萧浪两手处,冷冷开口道:“小于还不拔刀吗?”
  萧浪微微一笑,再次没吟道:“浪子无刀,随心无招。”
  秦玉双眼杀机一闪而逝,冷哼道:“秦某倒要看你能太弄玄虚到何时?”厚背大刀再度落到掌中。
  凌厉的杀气以更胜与赵守义一战数倍的气势,向萧浪狂涌而去。
  场中众人有功力较低或站得较近者,纷纷承受不住,往后退去。
  场中功力较高者如宇文通儒之辈,也忍不住露出讶异之色,秦玉的功力实在超过他们想像之上,江杰已开始为眼前这个少年担心起来。
  他的担心却是多余。
  但见萧浪在森冷的杀气猛袭之下,笑容仍是一贯的平静而兼具高傲与知性,面容平淡如水,从他身上一点感觉不到秦玉相抗衡的气势出来,他仿佛成了一块耸立在海边的巨岩,任凭风吹雨打,怒潮拍岩。也休想动摇半分。
  秦玉数度以激发已身的杀气,欲试探萧浪的功力深浅,但所发刀气全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他毕生转战天下,所遇对手多不胜数,但像萧浪这样深藏不露的敌人,还是首次碰上。
  范百胜与宇文通儒对看一眼,都看出彼此目中的惊奇与杀意。
  此子不除,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秦玉与萧浪对峙片刻,已知休想在气势上压过眼前这看来吊儿郎当的少年。
  幸而他实战经验丰富无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面容变得冷酷如冰,右足缓缓踏出一步,顿时整座大厅都似为之摇晃起来一样。
  众人都知他出手在即。
  果然秦玉冷哼一声,杀气陡增,身形急冲而出,厚背大刀如电光突闪般,夹带着能令人窒息的凌厉同刀风,横斩向萧浪。
  若被劈个正着,保证萧浪要和赵守义一样,做个半身之鬼。
  萧浪微微一笑,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子飞起,整个人如陀螺般旋动起来,在令人眼花撩乱的高速中,反掌拍上厚背刀面。
  秦玉暗付即使你有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硬功护身,这一掌也要叫你皮开肉绽之时,奇事发生了。
  萧浪掌背扫过刀面,但秦玉却毫无劈中宝物的感觉,厚背大刀如砍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之上,无可着刀,难受至极,弄得秦玉几乎要弃刀吐血。
  秦玉双目闪过摄入的精光,大喝一声,抽刀后退。萧浪飘回地面。
  两人恢复对峙的局面。旁观众人尽皆哗然。
  要知萧浪到刚刚为止还不过是一个藉藉无名的小于,却能在一招之内,以空手逼退武林四大刀客之一的“关外刀王”秦玉,光是如此,已足以使他名动江湖。
  只有萧浪自己知道,他以旋转送出的独特劲气,原意是要秦玉大刀脱手,但这关外刀王享誉已久,果非易兴,一发现局势不对,立时收气抽刀,说退就退,使得萧浪接下来的后者完全派不上用场,也使得他原先速战速决的打算成了幻影。
  第一回合占了点便宜是攻其不备之故,接下来可就这么容易了。
  秦玉横刀冷眼凝视萧浪,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失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刚才那一招叫做什么名堂?”
  萧浪微笑道:“这重要吗?前辈想领教的应该是晚辈的刀法吧?”
  秦玉笑道:“终于承认秦某有使你出刀的本事了吧?”
  萧浪失笑摇头道:“晚辈怎敢如此狂妄,前辈请赐招吧!”
  秦玉摇头道:“该秦某来领教你的刀法了。”
  萧浪颔首道:“悉听尊便。”
  光听两人的对话,实在很难想像刚才他们才动过了一次足可分出生死的交手。
  萧浪最后一个“便”字还在众人耳旁萦绕之时,他的人已消失不见。
  接着萧浪出现在秦玉面前,一道弧形红芒疾斩向后着咽喉。
  “当!”秦玉及时横刀架住这必杀一击,却被余劲震得往后退去。
  红芒消失,萧浪空手抢入秦玉怀前,动作快得无人可以看清。
  秦玉双目掠过有若实质的杀机,一而连再的被逼退,已使他动了真怒。
  秦玉双手高举,厚背大刀由身后以至头顶划过一道圆弧,夹带着风雷之势,疾劈向萧浪,誓要将其一刀两断。
  两人距离本就极近,加上萧浪正是疾进之势,毫无缓冲余地,眼看这一刀已是避无可避。
  电光石火间,萧浪将头一低,一裁刀锋自他后背衣领处滑出,恰好挡下秦玉雷霆一劈。
  “碰!”萧浪虽然避过分尸之险,仍被这一刀劈得仆倒在地。
  秦玉举刀再劈,刀锋未到,刀风已将萧浪四周完全笼罩,不留一点空隙,没有丝毫留情。
  萧浪就地一滚,变得面对刀锋,同时右腕一翻,一把长刀同时出现掌中,造形优美,色呈谈红。
  “锵!”两刀正式交锋,进出满天星火。
  这时旁观众人吊起来的一口大气才来得及吐出,可见刚才的交手是如何快速。
  萧浪背脊一挺,从地上猛弹而起,动作一点受秦玉全力压下的刀锋所影响。
  秦玉冷喝道:“好!”横刀再劈。
  萧浪一声长啸,手中长刀化成一道红芒,乍实还虚,似远实近,闪电般截击在对手刀背之上。
  “当!”秦玉被这似拙实巧的一刀劈得两手发麻,踉跄侧跌开去。
  气机牵引之下,萧浪刀芒大盛,在空间中作出种种玄奥难明的变化,以令人无法揣测的进击路线,向秦玉接近而去。
  秦玉毕竟是成名高手,值此劣势之下,仍能施尽浑身解数,硬架住萧浪这神鬼莫测的一刀。
  “砰!”秦玉浑身一震,脸色惨白,厚背大刀掉落地上,人却往后退去。
  红芒消失,萧浪持刀摇指秦玉,却不趁机追击。胜败已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们所见到的事实。
  “关外刀王”秦玉,竟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于手上。
  秦玉面如死灰,神态像是一口气苍老了十年一样,两眼射出狠厉凶光,死盯着萧浪。
  萧浪一眨不瞬的与他对视着。
  秦玉脸上血色尽退,仰天长叹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秦某输得心服口服,自即日起便赶回关外,有生之年再不会踏入中原一步。”
  旁观者顿时传出如浪潮般此起彼落的惊叹声,没想到秦玉竟会认输的这么干脆彻底。
  这种誓言等于公开宣布他从此退出武林。
  但江杰和萧浪等人却猜到秦玉是因为明白自己在受伤落败之后,绝难再与他人动手,索性大方认输,如此一来即使是与他有深仇大恨的范百胜或宇文通儒,亦要碍于江湖规矩,不能再与他公然为敌,这正是他精明老练之处。
  秦玉朝萧浪露出一个苦笑道:“萧少侠刀法如此了得,秦某配服至极,他日有缘来到关外,请务必来秦某府上一叙,好再向萧少侠领教。”
  他的话语真挚诚恳,令人感受到虽败不折的大家风范。萧浪凝重点头道:“前辈一路珍重!”
  他事实上胜得极险,一直暗自调息,直到现在才能开口说话。
  秦玉哈哈一笑,转身迳自出门去了。
  当秦玉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后,范百胜苍健有劲的笑声响彻大厅道:“好!英雄出少年,萧少侠的刀法令人惊叹,看得老夫手痒不已,忍不住也想向萧少侠讨教几招。”
  此言一出,立时又引起众人一阵哄动,喧哗震天。
  因为杀徒之仇,范百胜已与秦玉结下解不开的深沉,现在却给萧浪横里插入截去了头采,这口气岂是一向骄傲自负的范百胜所能咽得下,所以众人均猜到好戏尚在后头。
  江杰浓眉一皱,乃是认为范百胜之举实是趁人之危,有失前辈风范,且绝非如外表所见的为争面子而已那般简单。
  萧浪双目朝范百胜瞧去,有点啼笑皆非的道:“前辈想父债子还吗?”
  范百胜脸色一下于变得煞白,双目爆起杀机道:“小于不必多言,究竟战是不战,只凭你一盲而定。”
  这时连其他人也看出两人关系大不单纯。
  千百道目光交集之下,萧浪仰天发出一阵笑声,双目神光闪闪,以不可一世的豪勇气概道:“前辈既有如此兴致,萧某自当奉陪!”
  场中的气氛立时被带到最高潮。连战两大顶尖刀客.这是只有疯子或白痴才做得出来的事。
  但却没有人认为萧浪此举过于狂妄,不仅仅是因为刚才与秦玉的一战奠定了萧浪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更因为他有一种豪勇天生的气质,在自然而然且漫不经意下,便造成了这种化被动为主动的局势。
  范百胜见萧浪是一点不把他的挑战放在心上,不由勃然大怒,但又暗自懔然。
  他对眼前此子的来历和悉远胜于场中任何一人,绝不会因萧浪的年幼而对他起轻视之心。
  何况他才刚击败与自己齐名的秦玉。
  不过他此时已是势成骑虎,冷哼一声,穿过分开的人群,来到萧浪面前,两眼望定他道:“出手吧!看在你是后辈的份上,老夫先让你三招。”
  萧浪哑然失笑道:“前辈既然要占萧某战苦战之后的便宜,又何必故示大方,让我有回复的机会呢?这三招我看还是别让的好。”
  这几句话说来可谓极尽讽刺之能,同时也提醒了旁观群雄范百胜的挑战实在不够光明磊落。
  范百胜老脸微变,两目凶光暴闪,语寒如冰道:“小子你是自己找死,莫怨老夫心狠手辣。”
  此话一出,众人皆知一场死战已难以避免。场中鸦雀无声,静待两大顶尖刀手交会的一刻到来。
  秦玉手指搭上刀柄。“且慢!”一声娇叱,打断了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无不瞧得目瞪口呆,惊艳当场,发话者竟是一名千娇百媚的少女。
  萧浪的吃惊又在场中众人之上。来人正是在官道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名少女。
  当时匆匆一瞥,已觉得她非常美丽,现在仔细看来,更令人赞叹她明艳夺目的绝世风华。
  她的双眸亮丽动人,秀发轻柔如绸,一撮浏海舒懒无力地垂在额前,与如雪似玉的肌肤配合得完美无暇。
  在一连串激烈血腥的战斗之后,她的出现便如和风吹拂大地,把场中转变为一个甜美的梦境。
  宇文通儒目视来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东方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来者竞就是这次谈刀大会传说中的花魁,东方世家的东方明珠。
  东方明珠浅浅一笑,露出洁净如玉的贝齿道:“小女子本来也不想出来,但为阻止这场有欠公允的决斗,才不得不来。”
  她如此一说,众人立知她是有意站在萧浪的一边。
  范百胜冷哼道:“东方姑娘,老夫敬重你是名门之后,才对你客气,并非是伯了你东方世家,说话放客气一点,这场决斗哪里不公乎了?”
  东方明珠讶然盯着范百胜道:“小女子并未说范老前辈在这场决斗有何不对,范老前辈何以对我动怒呢?”
  范百胜闻言一愕,这才明白自己不但不打自招,还落给人一个没有风度的口实,但又不能发怒,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宇文通儒出来打圆场道:“范老只是不希望这场难得的比试受到打扰而已,东方姑娘千金之躯,若被刀枪无眼所误伤,宇文如何向贵家交待,东方姑娘还是回内室歇息的好。”
  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又恨萧浪和秦玉把谈刀大会搞得面目全非,只想快点把东方明珠打发回去,好让范百胜能把萧浪击杀。
  只可惜东方明珠年纪虽轻,却绝非泛泛之辈。
  她先朝宇文通儒露出一个抚媚动人的微笑,才轻启朱唇道:“这位萧少侠才刚与“关外刀王”秦玉门过一场,元气未复,却连喘口大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再与范老前辈比刀,无论于情于理,恐怕都有点说不过去吧!”
  宇文通儒皮笑肉不笑的道:“东方姑娘有所不知,这位萧少侠来历不明,扰乱会场,若不出手惩治,谈刀大会威信何存?范老只想擒下他来问个究竟,并无他意。”
  江杰终忍不住道:“大闹会场的是秦玉,这位萧兄弟出面阻止了秦玉的杀戮,不但无过,反是有功才对。”
  群众中立时有人出声附和,议论纷纷,吵成一片。
  范百胜恼羞成怒,以压过群雄的声音大喝道:“今日不论是何人说情,也不能阻止老夫与这小于的决斗。”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寰余地。怕惹祸上身的一些人立时喋口不语。
  江杰双目掠过一丝怒意,平静微笑道:“范老前辈既然如此坚持,不如就由晚辈来陪您玩两手吧!”
  群情大哗。谁也没想到这名丐帮少主会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来。
  范百胜如果再坚持要动手,就等于是和整个丐帮过不去,这可不是好说笑的事了。
  萧浪忽然发出一阵长笑道:“为了萧某一人,弄得各位如此大伤和气,实非萧某所愿。”
  萧浪向江杰和东方明珠分别投去感激的一瞥,目光转向范百胜身上,寒芒连闪,露出讥讽的一笑道:“范老与萧某的一战,就留待他日萧某登门拜访时再做个了断吧!”
  说罢不待众人做出任何反应,身子已行云流水般往后退去。
  宇文通儒大喝道:“休想逃走!”身子拔起,流星般越过人群头顶,一爪向萧浪抓下。
  五指未到,强大无匹的劲气已狂压而下,确是不同凡响。
  萧浪却现出一个无比信心的傲气微笑道:“萧某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从不受任何人左右。”
  “砰!”萧浪掌刀劈在宇文通儒爪上,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宇文通儒身子一震,往后飞去。萧浪借势退入人丛之中,游鱼般晃了几下,翻过高墙,消失不见。
  宇文通儒和范百胜气得怔在当场,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杰与东方明珠对望一眼,相视微笑,都同时泛起奇异难忘的感觉来。
  “哗!”
  萧浪将头自溪水中抬起,只觉清凉舒畅,有如醍醐灌顶,将激战之后的疲惫一扫而空。
  离开谈刀大会后,他还没有特定的目标去处,遂沿途漫游,给他见到这处清溪,流水涓涓,生趣盎然,一时兴起,便在此地暂歇片刻。
  附近松柏叠翠,清幽恬静,澄净溪水反映着蓝天白云,天广地阔,令人心旷神怕,精神大振。
  萧浪但觉一口豪情壮气涌上心头,忍不住纵声长啸。啸声雄壮嘹亮,悠久不绝,直上云霄。
  便在此时,另一道啸声自远方传来。
  啸声初时甚远,但来势甚快,平和雄壮,历久不衰,显见发觉之人在急速奔驰之时,仍能保持所发啸声这稳定,这份功力实是惊世骇俗。
  萧浪面容出奇地平静,静待啸声由远而近,啸声倏止,同时来人已至,与萧浪正面相对。
  ——竟是“降龙神掌”江杰。
  江杰与萧浪对望一眼,先是微微一笑,接着竟然一掌印向萧浪胸膛。
  这一掌来势并不甚快,也无任何招式变化,只是方位角度恰到好处,令人避无可避,掌中更蕴含真气,掌未到,气先到,压得萧浪胸膛上的衣襟先自凹了一块。
  萧浪脱口道:“好掌法!”一指轻轻点出,化解了这势道凌厉的一掌。
  江杰一击无功,大喝一声,犹如半空响了个霹雳,双掌并出,掌风到处,四周气流均为之带动,隆隆作响,声势非凡。
  萧浪给掌风压得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却嘴角一撇,猛一旋身,衣抉飘飞下生出一股强大的气旋,抗衡江杰排山倒海般的掌风,同时脚下一蹬,抢入江杰怀中。
  江杰面露讶意,变攻为守,双掌撤回封在自己身前。
  “啪!”两人互挤一招,齐齐一震,往后退开。
  江杰后脚刚退出半步,已立施反击,回气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这次输到萧浪双目掠过惊色,闷哼一声,身子横移开去。
  敌退我进,江杰气势大盛,掌劲如惊涛拍岸般向萧浪卷去。
  萧浪也不怠慢,藉着暂避其锋争取而到的回气时间,已能单手一扬,数道锋利如刀的掌气隔空而出,将江杰掌劲片片切割。
  江杰动容道:“好!”掌气刀劲相触,爆出轰然巨响,两股内力有如炸药般爆开,两人亦被气浪震飞。
  两人飞出丈外,飘然落地。四目相接。
  两人先是相视芜尔,接着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着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之情。
  足足笑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萧浪才辛苦止住笑声道:“江兄‘神掌’之号,果非浪得虚名。”
  江杰摇头叹道:“萧兄过奖了,萧兄的掌力才是天下一绝,江某自叹不如。”
  萧浪微笑道:“若不是江兄未尽全力,萧某这点微未道行绝对不是贵帮“降龙十八掌”的对手。
  江杰亦笑道:“彼此,彼此,萧兄不也是未真个使动兵刃来对付江某吗?”
  两人会心一笑,都生起知己难得,相投契合之心。
  萧浪道:“小弟尚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江兄。”
  江杰连忙道:“萧兄请说。”
  萧浪道:“江兄与萧某这次的不打不相识,究竟是偶然为之,还是刻意而得?”
  江杰俊脸一红道:“实不相瞒,自萧兄离开谈刀大会之后,我便吩咐帮内弟子,特别留意萧兄的下落,得知萧兄的行踪之后,便专程赶来,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见到萧兄。”
  萧浪讶道:“江兄如此大费周章的找寻萧某,莫非是有何急事吗?”
  江杰微笑道:“若说并无要事,只是与萧兄一见如故,想求乎举论交,难道不可吗?”
  萧浪大喜道:“萧某早有此意,只有碍于江兄名气身份都比我大上许多,才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江杰笑道:“谈刀大会一战,已使萧兄威震天下,将来“浪子刀”萧浪之名,必远在江某之上,是我高攀了萧兄才对。”
  萧浪双目一亮,失笑道:“‘浪子刀’?是谁帮兄弟想到这么一个有趣的外号?”
  萧浪想起东方明珠那秀丽娇俏的玉容,不由一笑道:“萧某任意妄为,却为江兄和东方姑娘乎添了许多麻烦,实在好生过意不去。”
  江杰不以为意道:“字文通儒与范百胜两人校为武林名宿,却心胸狭窄,不能容物,江某自然不能见萧兄的大好前途断送在此辈手上,仗义相助,本是理所当然,萧兄何必言谢。”
  萧浪沉吟片刻,忽然提议道:“江兄若不嫌弃,今后我俩便各以对方名字作称呼,胜似兄前弟后那么见外。”
  江杰欣然点头道:“一言为定,以后我便唤你作萧浪,而你则叫我江杰,哈!听来亲切多哩!”
  萧浪笑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我是最讨厌兄弟结拜之类的繁文绍节,希望江杰不会见怪吧?”
  江杰喜道:“好一个贵在知心,我正是与萧浪你同一种想法,只要彼此肝胆相照,又何必定要结拜,就让我们作一对经亲兄弟更亲的生死之交吧厂
  萧浪欣然道:“固所愿也。”
  两人年纪相若,志趣相投,言谈之间更是契合,都有相见恨晚,知己难得之心。
  江杰身为丐帮少主,见多识广,许多武林典故,知名人物,他一一道来,历历在目,如数家珍;萧浪聪明绝顶,博学广记,中间插上几句评鉴之语,无不中的,两人越聊兴致越高,浑然忘了周遭时间之流逝。
  足足从早上聊到黄昏,江杰才猛然醒觉道:“啊哟!不好,竟然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萧浪扬眉道:“何事?”
  江杰含笑打量萧浪,看得他几乎不自在起来,才悠悠道:“东方姑娘托我在遇上你时转告一声,随时欢迎你到东方世家来做客。”
  萧浪微窘道:“这算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江杰笑吟道:“有美女相约,情义皆备,怎么不算是重要的事情了。”
  萧浪失笑道:“瞧你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没想到打起趣来倒也厉害得紧啊!”
  江杰闻言一愕,他秉性纯最,近于木讷,又在丐帮那南朴乎实的环境中成长,加以身分特别,职掌重权,性格难免少年老成,直到今日与萧浪相识,一番畅谈,生冷不忌,诙谐有之,反倒发掘了自己性格中的另外一面,却是始料未及。
  萧浪见江杰忽然怔怔发呆,神游物外,微微一笑,也不打扰,似是有悟于心。
  不知过了多久,江杰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今日与萧浪你一番畅谈,实惠我良多。”
  萧浪笑道:“哪里的话,是我从你那得益不少才是。”江杰洒然一笑道:“萧少何去何从?”
  萧浪仰首望天,悠悠道:“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江杰治然叹道:“可惜我尚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共游江湖。”
  萧浪潇洒一笑道:“若是有缘,自有相逢之日。”
  江杰颔首道:“萧少现在已是名扬四海之人物,但随之而来的麻烦当也不少,而且宇文通儒和范百胜也不可能就此罢休,萧少不可不防。”
  萧浪失笑道:“我还伯他们不来找我呢,若不能多面对一些生死关头的挑战,怎能登上登峰造极的武道境界,而这正是我此出江湖的本意。”
  江杰双目一亮道:“原来萧少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萧浪淡淡道:“说穿了不值一提,师命难违而已。”
  江杰钦佩道:“令师必是非凡之人?”
  萧浪微笑不答,但一双俊目却射出缅怀追思的深切感情。
  江杰问道:“萧少下一个目标是要去找范百胜的晦气吗?”
  萧浪耸肩道:“那就要看本少爷的心情了。”
  江杰道:“武林四大刀客中,秦玉已败在萧少之手,毋须再提;范百胜傲慢自负,名过其实;徐冷心胸狭窄,招走偏锋,难成大器,此三人皆不足为惧,唯有“刀不落空’’司徒不空,我曾见过此人刀法,确有神鬼莫测之能,你若对上此人,务须小心为上。”
  萧浪叹道:“江杰你定是我肚里的蛔虫,否则怎连我想挑战四大刀客的心意都猜得到。”一顿又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想直接去挑战司徒不空算了。”
  江杰微笑道:“果然是英雄了得,但那司徒不空像你一般行踪不定,想找他还真不容易。”
  萧浪一笑道:“那我就把剩下的两大刀手先打败了,如果他真是视刀如命的高手,便不愁他不来找我决斗了。”在别人眼中有比难如登天之事,在他口中道来却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江杰亦不由暗自为萧浪的豪雄气概所折服,含笑点头道:“可惜此间无酒,否则我定要敬萧少一杯,祝你旗开得胜。”
  萧浪哈哈笑道:“成又如何?败又如何?”江杰颔首微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萧浪叹道:“一路顺风。”
  江杰吟道:“后会有期。”微一拱手,转身飘然离去,自始至终,也末问过萧浪半句出身来历。
  萧浪无限满足的失笑摇头,亦自往另一边座骑的方向走去。
  待得人马都走远了,原本乎静无波的溪水忽然起了阵阵涟漪,接着是一张清丽素净的瓜子脸自水面升起,然后是肩、胸、腰、脚,明艳绝伦,身段优美,有如洛神托世。
  夕照残红之下,这名神秘少女雪白的衣衫在风中飘荡,身上没有一滴水渍。
  少女朝萧浪远去的方向婿然一笑,清澈的美眸中闪过精灵聪慧的神采,一阵清风吹来,少女便像是溶解在空气中般忽然消失了,像是一个不曾真实的梦。
  且说萧浪别了江杰,单骑上路,想起自己终于交到出道以来的第一个朋友,心情愉快,那是不在话下。
  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忽然听得前面路上,隐隐约约传来打斗厮杀之声。
  他毕竟是少年心性,料想前面必有热闹可看,好奇心大盛,策马往前奔去。
  直到前面出现一片横林无尽的密林,这时喊杀声更是嘈杂,可见林内必有一场激烈的挤斗。
  萧浪将马停在密林前面,略一沉吟,心中已下了决定,双足一蹬,飞身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投入林中。
  “灰儿,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马匹扬首轻嘶一声,像是做出回应。
  萧浪展开身法,在树上枝叶间穿梭跳跃,浓密的枝叶遮去星辉月照,使得林内的气氛显得份外阴沉诡谲,但在他功聚双目之下,黑夜与白天并无太大差别。
  等到到密林深处,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所看到的景色却令他大吃一惊,差点要从树上掉下来。
  只见底下的空地上,两帮人马正在作一场舍生忘死的拼杀,中心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拉车马匹均已被人斩首,横尸地上,但萧浪仍可一眼认出那辆马车,正是白天所见东方明珠的座骑。
  场中两帮人马泾渭分明,一方身着白服,人数较少;另一方则是黑衣蒙面,不但数量较白服人为多,连武功也明显高出不少,战局成一面倒的状况。
  很明显白服人应是东方明珠的护卫,不知为了什么原因遭到这群黑衣蒙面入的围杀。
  萧浪很快的横扫场中一遍,却没有寻到东方明珠的身影。
  此时战局已不容他多加细想,数名白衣人已纷纷中招倒地,只剩下四、五人仍在苦苦支撑。
  萧浪大喝一声,跃离树枝,飞身扑下。“住手!”
  甫一落地,两柄亮晃晃的钢刀已向他迎面砍至。
  萧浪冷哼一声,双爪探出,在两名他的对手还来不及看清楚的高速中,已夺过钢刀,掷在地上。
  两名黑衣蒙面人眼光露出惊惧之色,往后退去。这时场中双方才像是注意到萧浪这不速之客的存在,纷纷往他瞧去。
  萧浪半步也不停留,闪身来到一名白服人旁,向他喝问道:“东方姑娘呢?”
  那名白服人眼中露出警戒神色,似是有所提防的道:“阁下何人?来此有何用意?”
  萧浪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帮你们的,东方姑娘究竟是否安好?”
  就在此时,马车内传出女声道:“是萧公子吗?”萧浪大喜道:“东方姑娘,你平安无事吗?”
  马车内之人又道:“我很好,多谢公于关心。”
  萧浪仰天发出一阵长笑道:“那就待萧某打发了这批不识相的贼子之后,再向东方姑娘请安问好。”
  跨步拔刀,朝战圈中杀去。
  第 二 章 杀手之王
  萧浪持刀在手,心神自然进入古井不波的境界,如水镜般客观地反映着周道的一切事物,其本质却一点不受影响。
  一直以来他所受的就是这样的训练,但直到不久前与“关外刀王”秦玉的一战中,他才如雏鸟破壳般豁然开悟,把握到这武道上的至理。
  也因为能战胜像秦玉那样实力与名气兼具的难得对手,使得萧浪对自己的武学本领产生了无可动摇的信念,与人对决时可以尽去惊疑犹豫之心,一点也不像是初出江湖的生手。
  七、八名黑衣蒙面客目露凶光,手持兵刃,向他迎面杀至,声势汹涌骇人。
  萧浪看也不看,随意潇洒的一刀近出,刀光旋飞下,攻得最近的一枪一斧应声崦断,吓得两人踉跄后退,模样狼狈至极。
  萧浪加速掠前,长刀振起,刀身立时泛起艳红亮丽的光芒,萧浪抢入人群中,闪电般左挥右劈,围攻他的黑衣人立时兵刃折,倒跌开去,竞无人能是他一回之将。
  黑衣人一方无不为之哗然,心服俱寒。剩下的几名白服人却是精神一振,斗志大盛。
  一名黑衣人排众而出,向萧浪一剑刺来。萧浪双目放光,一刀劈去。
  “锵!”
  一声清响,那名黑衣人不但运剑挡了萧浪一刀,还猛施反击,剑法凌厉奇奥,功力深厚,显是敌众中闻风来援的高手。
  萧浪打起精神,猛然横移,长刀幻出重重红芒,如江水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向来人攻去。
  黑衣人冷哼一声,手中剑以快打快,竟连挡萧浪一十七刀。
  萧浪大感过瘾,一声长笑,刀势化巧为拙,疾劈向黑衣人面门。
  刀芒过处,风声呼啸,寒气笼罩着黑衣人整个前方。
  黑衣人眼中终露出畏惧之色,锐气顿消,往后退去。
  “当!”
  黑衣人手中长剑中分而断,萧浪乘势扑入,但那人确是高明,竟可在间不容发中再执出一把匕首,硬架往他这必杀一击,借刀飘退数丈。
  萧浪并不乘胜追击,反手将刀贴至后背,哈哈笑道:“看在你能挡下此刀的份上,若是肯立时罢手停斗,萧某可放诸位自由离去。”
  那名黑衣人冷哼一声,头巾中露出来的双目寒芒连闪,以沙哑的声调开口问道:“小于!你到底是何人?”
  萧浪微微一笑道:“在问人的名字之前,不是该先报上自己的身份吗?”
  这时众人皆已纷纷停手,静待萧浪与为首黑衣人的对峙结果。
  那名显然是蒙面人之首的黑衣人冷冷道:“小子你连杀手王的事情都也插手,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萧浪一挑眉道:“杀手王是什么东西??
  为首黑衣人一怔,萧浪的话虽然并不客气,但为首黑衣人却听得出来其中并没有挑衅或装傻的意味,而是真的不知道杀手王的身份。
  为首黑衣人叱道:“小子是第一天出来行走江湖吗?竞连杀手王的大名都不知道?”
  萧浪有点尴尬的一笑道:“了不起,一猜就被你猜中了。”
  为首黑衣人又是一愕,饶是他这么一个老练狠辣的角色,此刻也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自己竟会栽在一个韧出茅芦的后生小辈上。
  此时马车内传出一阵娇笑声道:“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昆辈,岂不识你眼前之人便是打败“关外刀王”秦玉的武林新秀——“浪子刀”萧浪,还要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下去吗?”
  为首黑衣人服中闪过惊异交集的神色,终是恨恨一阵道:“好,这笔债杀手王记下了,小于,日后你的江湖生涯可是多灾多难了,自求多福吧!”
  发出一声尖啸,便与其他黑衣蒙面人同时后掠,四散无踪了。
  萧浪点点他那线条优美的下巴,以感慨的语气环视四周道:“这样的退场方式真是有趣极了,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来上这么一手。”
  “萧公子说话真是风趣。”马车后门布幕掀开,东方明珠终于现身场中。
  原本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战场,立时便被绝代芳华的气质感染,而仿佛变成如诗如画的花雷锋。
  东方明珠先进萧浪投去娇涩动人的一笑后,便朝刚才与萧浪对过话的那名白衣武士道:“忠义,你先和其他一些还能活动的弟兄们,协助治疗受伤的人,好吗?”
  她的话虽然客气不过,但语气里却有一种不容人忽视反抗的气质。”
  被唤作忠义的白衣武士领命应是,与同伴自行下去照顾地上的伤者去了。”
  萧浪开口道:“在下也赂识一点医理,说不定能助贵派受伤的弟子们一臂之力。”
  东方明珠微微一笑道:“怎敢再麻烦萧公子,敝派自有复肌生肉的治伤圣药,这些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潇浪点头道:“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东方明珠纤手轻敲了自己额头一记,吐吐舌头,以俏皮可爱的少女神态道:“瞧我糊涂的,竟然忘了谢过萧公于的救命之思了。”
  这种难得的娇俏风情出现在这美不可言的妙龄少女身上,令一向淡定自然的萧浪也不禁看得目定口呆,浑然忘我。
  东方明珠愕然道:“萧公子,你怎么了?”
  萧浪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潇洒自若的微笑道:“因为东方姑娘刚才的神态太美了,使我一时看得出神了。”
  东方明珠立时粉脸飞红,霞烧双颊,显是第一次听见这么直接称赞她美丽的话语,但萧浪道出这番话来却别有一种诚挚动人的感情,使人不会怀疑他的真心。
  东方明珠佯嗔道:“我不知道萧公于还是个花言巧语之辈!”
  萧浪耸肩笑道:“东方姑娘这种说法是不相信萧某呢?还是不相信自己?”
  东方明珠化嗔为喜道:“算我说不过你好。”
  萧浪谦逊地道:“岂敢,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东方姑娘。”
  东方明珠欣然道:“有话就说吧!你这人的要求总是让人很难拒绝咧!”
  这番话在东方明珠道来真是动人至极,充满引人遐想的诱惑力,幸好萧浪虽是血气方刚,但定力却是自小就超人一等,硬是装成没听懂对方弦外之音的道:
  “适才那些自称是杀手王手下而袭击东方姑娘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与东方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东方明珠闻言一楞,像是打量怪物般盯了萧很好一阵子,才以奇怪的口吻道:“萧公子真的不知道杀手王是何许人吗?”
  萧浪颔首道:“千真万确。”
  东方明珠吸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萧公子真是第一次在江湖行走罗?”
  萧浪愕然道:“难道东方姑娘不相信在下?”
  东方明珠双目异采连连,‘柔声道:“是明珠绝无此意,只是萧公于的行事应对都别有大将之风,毫无青涩怕生之感,才有此一问罢了。”
  萧浪摸摸鼻子苦笑道:“这只是在下的脸皮天生就比较厚罢了。”
  东方明珠笑道:“萧公子说笑了。”
  微微一顿,玉容露出思索的神色道:“杀手王是近年来在武林中崛起的一个神秘组织,其首脑的真正身份无人得知,只知此人以杀手王自称,旗下养了一批拿钱办事,六亲不认的杀手死士,神出鬼没,专门行刺武林中的知名人士,而且甚少失手,层出不穷的暗杀技俩更是令人防不胜防,闻风丧胆。”
  轻轻一叹,又继续道:“萧公子刚刚也见识过这些人的实力了,而这只不过是杀手王组织中排名第二级的杀手而已,杀手王的可怕可想而之。”接着美目射出动人心魄的祟敬感激之色,飘向萧浪道:“萧公子为救明珠,却因此惹来了杀手王这么可怕的敌人,明珠真不知该怎么感谢萧公于才好。”
  萧浪慌忙摇手道:“东方姑娘万勿如此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份所应为,何功之有?更何何况东方姑娘不也曾在谈刀大会上帮在下仗义助言吗?就当是一报还一报好了。”
  东方明珠一愕道:“那只是举手之劳,怎能与萧公子的义举相比?”
  萧浪微笑道:“对在下来说,却是出道江湖以来的第一份友谊呢!”
  东方明珠俏脸微红,轻柔优雅的声调传过去道:“萧公子言重了。”
  萧浪心中一动,连忙又开口问道:“东方姑娘能不能告诉在下一些杀手王的相关消息?”
  东方明珠笑道:“当然可以。”微微倔起螓首,油然开口道:“其实我所知也是有限,不过杀手王手下有四大护法,分别是“十方腿王”高追道;“神拿”原归去;“九指魔僧”赤凶;和“一稳天下无难事”关稳。这四个人的外号合在一起就叫做“十拿九稳”,用以形容这四大护法在执行杀王的任务时,一向是十拿九稳,万元一失。”
  萧浪咋舌道:“真有这么厉害?”
  东方明珠黛眉轻蹙道:“萧公子知道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浪耸肩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东方明珠张大美目道:“萧公子真要与杀手王为敌吗?”
  萧浪露出一个自信洒脱的微笑道:“我一向只喜欢找人家的麻烦,而不是被别人来找麻烦。”
  东方明珠忧郁轻语的道:“此事全因明珠而起,怎能连累萧公子犯此大险?”
  萧浪笑道:“在下自步入江湖之日起,便已注定了出生入死的命运哩!”
  东方明珠一怔道:“此话怎说?”
  萧浪笑笑不答,双目间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伤感之色,旋即又消失不见,以毫无异状的声调道:“此间事了,在下也该告辞离去了。”
  东方明珠愕然道:“萧公子怎可不让明珠报答救命之恩呢?”
  萧浪失笑道:“本就无思,谈何报答?”
  说罢竞再也不给东方明珠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往后急退,掠入林中,消失无踪了。
  东方明珠气得一跺脚道:“好家伙!”其他人都看得大惑不解,不明白明明谈得好好的萧浪为什么会突然离去。
  东方忠义干咳一声,上前一步,开口问道:“小姐,接下来该做什么?”
  东方明珠俏脸煞白,神态与方才面对萧浪时判若两人,冷冷开口道:“叫所有人马上动身,我们回东方世家去。”
  望向萧浪远去的方向,眼中异采闪烁,嘴角逸出一丝轻笑道:“棋逢敌手,就让本姑娘和你这浪子斗上一阵,看看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萧浪逃命般一口气奔了数十丈远,才像是如释重负般的放慢了脚步,脸上表情也松驰下来。
  萧浪吸了一口气,失笑摇头道:“好险,红颜祸水,古人之言,果然诚不我欺。”
  东方明珠当然是一个很美丽、很可爱,很吸引人的女孩子,但要萧浪这样就掉入她的粉红陷阱内,却还没有那么容易。
  他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步出林外。就在这时,一阵很不舒服的感觉掠过心头,他立生警觉,抬头望去。
  一看之下,顿时目齿欲裂,怒火狂烧。
  只见一个高瘦如剑,双眉如刀,眼冷唇薄,白衣如雪的汉于,站在离他八尺之遥的爱驹身旁,手拿一把青锋宝刀,刀锋上犹有末干的血渍。
  灰儿身首异处,倒毙在地。萧浪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悲嘶,不能抑止的悲愤涌上心头。
  灰儿是他下山以来所购的第一支马儿,对他而言份外具有纪念的意义,在某种程度而言,灰儿就是他出道以来的第一个良伴。
  对此刻的他而言,杀死眼前的汉于为灰儿报仇,便是他心中的唯一念头。
  配刀来至手中,立时寒芒大盛。萧浪双目发欲喷火,怒叱一声,身子箭矢般射出,直扑白衣汉子。
  白衣汉子冰冷的眼角露出一丝笑意,似是很满意萧浪的反应。
  萧很奔出几步,忽然虎躯剧震,猛然刹止。
  英俊无匹的脸孔在刹那间闪过无数个错综复杂至极的变化之后,接着又像是沸腾的滚水被忽然间冰冻起来一样,神态再不见一点波动,声调异常平静的开口道:“来者何人?”
  白衣汉子身子一震,眼中射出不可置信的惊讶神色。
  他最擅攻心之术,之所以故意让萧浪目睹爱马被杀的惨状,便是要挑起对手的怒火,使对方在急怒攻心之下,武功大打折扣,使他能轻易取胜。
  没想到萧浪竞能在盛怒之下,出人意料之外的恢复冷静,气势还不降反升的进入日照晴空,水镜映月的至道境界,毫无丝毫空晾可寻。
  白衣汉于震惊过后,代之而起的是高涨的杀意。——此子绝不能留!
  ——要是不能杀了此人,总有一天自己反而会死在此人手里!
  当白衣汉于心中暗自下了这样的决定时,忽然觉得自己和萧浪就像是同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的两支野兽,谁都不能容许对方的生存。
  他相信对方也有与他一样的感觉。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白衣汉于毕竞是一流高手,短暂的情绪波动之后,便将万般杂念全数排除,整个人像是把出了鞘的冰刀,冷冷笑道:“徐某还以为能打败秦玉的角色会是什么三头六臂之人,如今一见也不过尔尔!”
  萧浪并未被对方言词中的挑衅意味所打动,他直指问题的中心。
  “你是,无情刀,徐冷?”
  白衣汉于微微一怔,旋即冷笑道:“正是徐某,这样你也不怕在阎罗王那里做个糊涂鬼了。”
  萧浪冷冷道:“万事冲着萧某来就好了,马儿何辜呢?”
  徐冷晒道:“徐某喜欢干什么便干什么,岂容你这无名小于置评,况且一支畜生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萧浪双目爆起寒芒,语调如严霜般无情的道:“既然如此,就拿你的狗头来为灰儿赎命吧!”
  徐冷两服闪过浓烈的杀机,傲慢冷酷地一笑道:“任何敢对徐某这样说话的人,都要为此付出最惨烈痛苦的代价。”
  萧浪失笑摇头道:“究竟是怎么样的教育,把你变成这样一个井底之蛙的自大狂呢?”
  徐冷手腕一振,刀尖遥指萧浪,一股森冷的刀气摧发而去道:“徐某的手中刀“斩情”,最喜欢饮的便是那些逞口舌之徒的鲜血。”
  萧浪横刀冷瞬,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傲笑风情,与徐冷刀气抗衡。
  “那真是太委屈我的爱刀“红颜”,不能饱餐秀色,却要让它斩你这种无情之人的血肉。”
  两人针锋相对,气势上更是一分不让,任一人只要稍有分心,便是血溅当场的下场。
  徐冷忽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萧浪失笑道:“哪来那么多废话?看刀!”
  踏前一步,竟然抢先出击,红颜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长虹,劈向徐冷。
  这一招大出徐冷意外,他原先的用意是要在萧浪心中种下迷惑的种子,以利他有可趁之机,这原是他的看家本领,没想到萧浪不但不被他言语所激,反而先发制人,这么难缠而又那么年少的对手,徐冷倒是首次碰上。
  至此不得不尽去轻敌之心,横刀封去。“当!”刀锋相接,两人齐齐一震,各自分开。
  徐冷冷笑一声,“斩情刀”猛挥,激出千百道新月形的青色刀芒,夹带着能使人窒息的猛厉真气,裂岸惊涛地朝萧浪卷去。
  若换了其他人,骤然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可伯攻势,必千方百计先避其锋锐,再设法重整阵脚,力图平反劣局。
  但萧浪却清楚知道那样做只是死路一条。
  “无情刀”徐冷身为江湖四大刀客中,年纪最轻,出手却是最狠辣的一位,果非泛泛之辈,其刀法上的造诣甚至还在“关外刀王”秦玉之上,若让他把刀势尽情发挥,则萧浪休有生理。
  萧浪哈哈一笑,红颜刀舞出一片护体光幕,连人带刀硬撞入徐冷刀网之中。
  “锵锵”声如雨打芭蕉般那样密集的激响而起,可见两人的交手是多么的迅疾。
  “当!”徐冷将幻出的重重刀芒化整为零,与萧浪硬挤一记。萧浪显是功力略逊,被劈得后退半步。
  徐冷得势更不饶人,刀法开展,化巧为拙,如影附形的一刀劈出。
  刀势迅快凶厉,更带着一股斩尽杀绝,森冷无情的意味。
  “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萧浪挑眉冷叱道:“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强忍住手腕的酸麻,刀交左手,双脚猛将,沉腰坐马,横刀截劈在徐冷刀背之上。
  今次两刀交锋,竟出奇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接着徐冷竟然闷哼一声,往后退去。
  萧浪长笑道:“知道厉害了吗?”徐冷是有苦自知。
  原来萧浪这一着横架,内中藏着玄奥巧妙的手法变化,且送上一道柔和绵长的气劲,不但将他刀势杀意化之无形,还尽封死他所有后者变化,无以为继之下,只有后退。
  此消彼长下,萧浪手中刀红芒大盛,刀势陡变。
  长刀挥洒,竞一反刚才与徐冷硬拼时那种大开大合,以快打快的刀法,变得快慢交错,刚柔并济,轻灵飘渺,虚实难测。
  首当其冲的徐冷又别是一番销魂滋味。
  萧浪的刀劲如春蚕吐丝般,连绵虬缠,挥之不去,他每接对手一刀,便觉得自己的手中刀重上一分,有如置身一个不会醒来的恶梦之中。
  这已不是刀招。而是刀意。
  ——情意。——化百练钢为绕指柔的情意。
  刹那间,徐冷明白了为何他与萧浪家昧平生,但却一见面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甚至势同死敌的感觉了。
  ——因为他的刀法,徐冷习的是“绝情刀法”。
  萧浪使的是“多情刀法”。多情总为无情苦;无情却被多情伤。
  徐冷现在便是被萧浪这种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多情刀意所困所苦,还几为所伤。
  没办法,这种刀法似乎生来便是他的克星。眼前的人似乎生来便是他的天敌。
  以徐冷那么凶狠悍勇的角色,面对萧浪那种干万风情,无迹可寻的刀法时,也不由生起英雄气短的感觉。
  就在这时,徐冷忽然全身一震,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惊异表情。
  萧浪一刀已迎头砍去。他加压箱底的绝招都已使出,便是打定主意绝不让徐冷能逃出生在。
  刀势临头,徐冷忽然哈哈一笑,挥刀砍去。
  “当!”萧浪自付必杀的一刀,竟被徐冷神来一招所破,使他被迫得连退五步。
  心叫不妙时,徐冷往后闪退,长笑道:“这场胜负便留待来日再续吧!”
  萧浪见他退走的速度,心知肚明追之不及,收刀抱拳道:“萧某总算见识了所谓的江湖四大刀客,不过如此,徐兄一路顺风。”
  徐冷猛然再吐出一口鲜血,才没入黑暗里去。
  萧浪呆立了半晌,才“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摇头苦笑道:“好家伙,差点便给人得手了。”
  月色如钮。萧浪静坐在一新坟之旁,神情肃穆。
  新坟上立有木牌,上书“爱马灰儿之墓”。字迹飘逸孤傲,苍健有力,又隐隐透露出疏狂奔放的浓烈情感。
  萧浪自龟息的境界中醒转过来,灵台一片清明,知道自己的功力修为又更上一层。
  意识感官延伸开去,四周的一切尽收心底,无一物能逃过他的耳目。
  微微一笑,轻柔平和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道:“阁下既对萧某示敬,当是友非敌,为何却各于一见,好让萧某当面致谢?”
  一声娇笑,随着夜风飘来一条纤细优美的人影。萧浪身子猛震,张目结舌,呼吸屏止,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来人竟是如此美丽。
  从萧浪的角度看过去,半阙明月正好烘托着她修长挺立,稼纤合度的身影,份化强调了来人有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狱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
  她的肌肤白晰透明,有如冰晶凝结而成。
  一双美目清丽如太阳在朝露中升起,又能永远保持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平静。
  她的出现便有如天上的仙子一时兴起,降临人间,其美妙的意境,绝非人世间的凡笔所能捕捉于万一。
  以萧浪的玩世不恭,淡泊潇洒,亦不禁被来人旷色当世的仙姿美态所震慑,心中狂涌起惊艳的感觉。
  她的年纪顶多与东方明珠相若,但后者却少了前者那种空谷幽兰,雪中冰梅,有如超脱世俗的气质。
  夜风吹来,少女的雪白长衫随风飘荡,令人有不知人世何世的兴叹。
  萧浪从震惊的意识中恢复过来,深吸一口气道:“小姐一直跟着萧某,究竟有何目的?”
  丐帮总舵。帮主之室。
  一名老者拜伏于地,身子轻颤,汗湿背衫。
  天下第一大帮之主,“吞天龙”江海天负手而立,面色凝重。
  江海天相貌苍老,白发银须,风霜满面,显示纵是曾经名震天下的一方霸主,也难逃岁月不饶人的侵蚀。
  江海天双眉紧皱,目中充满忧色,叹了一口气道:“铁老,你怎会如此糊涂?”
  地上老者以微颤的声调应道:“属下该死。”
  江杰恰于此时步入门槛,见到室内情景,变色失声道:“义父!铁老!这是怎么回事?”
  江海天见到江杰,立时喜上眉梢,以宽慰的语气道:“杰儿,你终于回来了。”
  江杰恭敬道:“孩儿接到义父紧急召唤的口喻,立时赶回总舵,半点也不敢延迟,到底……?”说到这里住口不言,却又忍不住朝地上老者望了一眼。
  江海天又叹了一口气,道:“铁老,起来说话吧!”
  地上老者叩首道:“多谢帮主。”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约莫五、六十岁的脸孔,棱角分明,苍健清瘦,如今却因恐惧和忧心,以致显得原本刚毅的五官有点变形。
  江杰问道:“铁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唤作“铁老”的老者乃是丐帮“金、银、铜、铁”四大长老之一的铁碗长老,亦是老帮主江海天平时最为倚重的左右手的人物,如今竞落到如此下场,情况之严重可想而之。
  铁老脸部肌肉不受控制般地抽动了几下,以恨不得能立时死去的语气道:“属下无能,未能保住帮主交付的碧玉青竹杖,被人抢走了!”
  江杰失声道:“什么?”
  碧玉青竹杖乃是丐帮传家之宝,向来便是历代帮主身份权威的象征之物,关系重大,即使贵为一帮之主,也不能轻易动用,而通常都由帮内长老中选择一忠诚可靠、德高望重之人代为保管,而铁碗长老便是这一代碧玉青竹杖的保管人。
  但如今此杖却在他手中被人抢去。
  这不仅关系到铁老个人的能力问题,更位关整个丐帮日后能否立足于江湖之上的威信。
  江杰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至极,看来丐帮中除了自己、铁老和义父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失杖之事,他心念飞转,已有了计较,朝铁老问道:“铁老莫慌,究竟是谁抢走了碧玉青竹杖,你可有看清楚对手面目?”
  铁老身于一震,一张老脸竟在刹那问变过无数个包括惊异、恐惧、因惑、迷惘、爱恋、沉迷……等等错综复杂的表情,声音像是自另一个世界传来般道:“是……”
  “是一个美得像冰晶凝结而成的少女……”
  神秘少女浅浅一笑,如仙乐般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道:“怎见得我跟踪你呢?”
  萧浪再吸一口气,洒然笑道:“在下自离开谈刀大会后,便一直嗅到身旁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萦绕不去,如今再与小姐现身后的香气相互比对,便足证明在下所言不虚,小姐还要否认吗?”
  神秘少女嫣然笑道:“算你说对吧,你这人的鼻子比狗还要厉害哩!”
  萧浪苦笑道:“小姐过奖了,在下受之有愧。”
  神秘少女娇笑道:“骂你还要谢我。”
  萧浪正色道:“小姐曾于在下受到“无情刀”徐冷挑衅之时,出言示警,使在下能及时压制怒火,光凭这一点,已使萧某感激不尽。”
  萧浪在目睹爱马灰儿被徐冷斩杀的景况时,起初确是怒火狂烧,但就在冲出没几步后,耳中便听到“傻蛋!这样冲过去动手跟送死没两样呢!”的传音入密,使他脑门轰然一震,灵台回复清明。
  否则若以他起初的状况和徐冷过招,实是有死无生。
  神秘少女美目向他飘来,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道:“说你傻蛋你还不承认,引徐冷来找你和指点他挡下你最后一刀的人都是我,如此你是否还该感激我呢?”
  萧浪失声道:“什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少女……”铁老梦呓般道出失杖的经过。
  “她就是那么忽然地出现在我面前,只问了一句:“碧玉青竹杖是不是在你身上?”当时我实在没想到要提防这么一个千娇百媚,天仙化人般的少女,糊里糊涂就点头应是了,然后她就在娇笑声中冲过来,一出手就把我怀中的青竹杖抢走了,说来惭愧,我竟连那名少女所用的手法,身法都来不及看清楚,对方已像来时那么突然地消失了,我发疯般的在四周搜寻了整整一天,却再也见不到那名神秘少女的影踪……”
  铁老者脸涨经,羞愧欲死的道:“是属下无能,未能保住碧玉青竹杖,有负帮主所托,更愧对丐帮列祖列宗,请帮主赐屑下一死,以正帮规。”
  江杰听了来龙去脉,心里的惊讶实是无以复加。
  铁老在丐帮中也算是有数的高手,论见识眼光及江湖经验,更是高人一等,否则也不可能被帮主委予如此重任,如今却莫名其妙的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年纪更是足以当铁老孙女的对手之上,真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但不可能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江海天叹道:“就算将你处死,对找回青竹杖也无济于事,起来吧,现在的重点该放在如何找出那名神秘少女。”
  铁老微微一愕,再拜方起,眼角含泪,似是一口气苍老了十年。
  江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由我负责来找那名少女吧,我或许知道她的下落。”
  江海天和铁老闻言齐齐一愕,张大眼睛,朝他看去。
  神秘少女“噗嗤”一笑道:“瞧你的样子好像见到鬼似的。”
  萧浪呆了一呆,接着摇头苦笑道:“请恕在下愚昧,实在不能了解小姐的用心。”
  神秘少女拍手道:“终于承认自己是傻蛋了吗?”
  萧浪一怔道:“在下从未以智者自居,更自信未曾得罪过小姐,为何小姐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呢?”
  神秘少女好笑地道:“真是天大的误会,人家是见你一战成名,惟恐你年轻气盛,容易志得意满,将来视天下英雄为无物,才故意找点苦头来给你吃吃,杀杀你的威风,没想到你却来怪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萧浪为之气结,但又心下骇然。
  神秘少女说得不错,自战胜“关外刀王”秦玉以来,他确是有几分骄矜自得,更打算一举挑战剩下的三大刀客,自信能在武林中大展手脚一番,直至与“无情刀”徐冷道左一战之后,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自己的武功经历仍是不足。
  萧浪摸摸鼻子苦笑道:“如此我倒该多谢小姐了。”
  神秘少女欣然道:“你这人总算还有点风度呢,早该如此了。”
  萧浪剑眉蹙起道:“小姐对在下的事迹似是非常清楚,但在下对小姐却一无所知,小姐至少也可赐教芳名吧?”
  神秘少女不悦道:“才说你有风度呢,就来计较这么一点小事了。”说着又自行展露笑颜道:“就告诉你好了,可别要粗心大意忘掉罗,我叫冰儿。”
  她的一眸一笑,举手投足,都自有千百风情,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萧浪拊掌微笑道:“人如其名,小姐好美的名字。”
  冰儿杏眉一跳道:“怎样人如其名?如果你只是随便说说,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萧浪一愕,但很快答道:“小姐有一种看似晶莹剔透,但其实却深邃难测的气质,就好似一座用冰晶砌成的绝美塑像,所以在下才会说冰儿这名字与小姐十分相配。”
  冰儿喜道:“算你过关吧,你这人确是十分会说话,难怪东方小姐会想把你拉拢入东方世家。”
  萧浪一怔道:“小姐与东方姑娘是旧识吗?”
  冰儿不屑道:“她哪里够资格认识我,我只是因一时兴起跟在你们后面,才看了一场她自导自演的好戏而已。”
  萧浪嘴角逸出一丝微笑道:“小姐对东方姑娘似是有些成见呢?”
  冰儿美目深注,婿然一笑道:“难道你没有吗?”萧浪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从未见有人像眼前的少女一般气质千变万化,神秘难测,不可捉摸。
  萧浪回复一贯的洒脱从容,徐徐道:“这个问题请恕在下现在无法回答,盖因在情况尚未明朗之前,萧某不愿妄下断言。”
  冰儿淡淡道:“那也由得你哩!”萧浪道:“小姐还未回答在下最初的问题呢?”
  冰儿轻拨秀发,浅浅一笑道:“答你一个问题已算难能可贵,若是够聪明的话,就该明白不可对黄花闺女追根细察人家的底细。”
  萧浪苦笑道:“在下怎敢为难小姐呢,小姐意欲何往?”
  冰儿有点吃惊的看着萧浪道:“你怎知我要走了?”
  萧浪尚是首次见到这名神秘聪慧的少女露出惊讶的表情,心中竟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快意,淡淡笑道:“若连这点语气也听不出来,萧某也就不值冰儿小姐一晒了。”
  冰儿睨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道:“少臭美,人家可从没稀罕过人”
  萧浪还想说话,但给冰儿清澈深邃的明眸瞧上一眼,竟然半个字也开不了口。
  冰儿再发出一阵满意的娇笑道:“好了,我要走咧,顺便帮我转告你那新认识的乞丐头,想要回碧玉青竹杖的话,便在一个月之后到武当山上来找我吧!”
  萧浪一震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冰儿似乎已经打算振衣而起,长身而去。
  “你只要这样说,他就会明白啦!”时间已不容萧浪多加细想,他猛一咬牙,作出出手的决定。
  “小姐请留步!”冰儿神情止水不波,好像萧浪的出手早在她预料之中。
  萧浪知道眼前这名神秘少女武功之高,可能是他生平所仅见,观其竟能隐在一旁窥规他与江杰的谈话,而自己几一无所知,这份功力已是非同小可。
  萧浪一爪探出,已用上七成功力,更包含七种变化与五道后著,以备万一,由此可看出他对此女的重视。
  为免犯上轻薄之罪,他取的方位只敢是对方的衣袖。
  冰儿美目异采波荡,檀口轻呼道:“男女授受不亲呢!”白如春雪的玉手在身前从容自若的画了半个圆圈,动作优美好看,有如仙子起舞。
  这样的手法看在萧浪眼中,却是暗自一震。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划,竟将他五指间的变化及后著全部封死,就像是对方有着先知先觉的能力,早就预料到他的出手。
  萧浪还感觉到对方五指间划过的空间,竟布下了如剃刀般锋锐的气劲,自己要是不改原式的往前送去,这支手免不了就得报废了。
  萧浪不禁头皮发麻,这样可伯的手法及内劲,竟会是由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中使出,而且在这样狠辣的招式背后,对方仍是一贯的巧笑婿然,令人怦然心动。
  萧浪被对方的绝妙手法激起好胜之心,哈哈一笑,先收起五指,再闪电般弹出。
  “啪啪啪!”
  数声闷声,冰儿能划割空间的劲气被萧浪一弹之间激射而出的指风所破,萧浪长笑一声,原式不改,长驱直入。
  冰儿美目瞳孔中泛起一圈奇异的蓝芒,有如冰晶映光,娇笑一声,两臂轻挥,身躯行云流水往后飘去。
  这一挥一退,立使萧浪苦不堪言。
  这不仅是因为对手在瞬间变化过程中浑若天成,无隙可寻的动作,已达宗师级的境界,更因为对手在飘退中,所经过的虚无空间竟神奇般地扭曲踏陷下去,使如影附形般跟着冰儿的萧浪,感觉似乎从脚踏实地中一失足落入了万丈深渊,飘飘荡荡,毫不着力,难受至极。
  萧浪大喝一声,撮掌成刀,挥臂疾劈。
  “波!”“消失”了的空间再被萧浪所发劲气填满,萧浪虎躯猛震,血气翻涌,双足竟陷入地面寸许之深。
  冰儿动容道:“竟能一再破去我“混沌虚空”,萧浪你确有过人之能。”
  这是对方第一次直呼萧浪的姓名,但萧浪此时已无暇去思索这点语气上的转变,他神情变得无比凝重,双目一瞬不瞬的直盯着冰儿,沉声冷叱道:“小姐从哪里学来的
  “大虚空法”?”
  冰儿眨眼吐舌道:“这你可管不着。”如此表情娇美无比,萧浪虽正在全神戒备之中,也不由看得一怔。
  说时迟,那时快,冰儿甜甜一笑,往后飞掠。萧浪大叫上当,拔足迫去。
  冰儿嗔道:“萧少还要像吊靴鬼般穷追不舍吗?”
  萧浪道:“小姐见谅,在下只是想请小姐留下来解答在下的几个疑惑,绝无恶意。”
  冰儿杏眉一挑道:“不成,若真的想找我的话,一个月后跟着江杰到下当山来吧!”
  “啪!”两人毫无花巧的对了一招。
  这下短兵相接是纯内劲的硬拼,毫无转寰余地,萧浪身子触电般一震,踉跄退开。
  连串银铃般的娇笑声中,冰儿消失无踪。
  萧浪退了几步,始才站定,脸色阵红阵青,好一会才回复正常,挂起一嘴苦笑。
  也是他心胸宽阔,换成别人说不定会难过得自杀。到此一刻,萧浪才知这神秘少女的真实本领还在自己之上。
  这认知对一向自傲不羁的他无疑是极大的打击。萧浪重下头来,沉默不语。一宿无话。
  月降日升。黑夜过去,白昼降临。
  一条修长的人影投射在新坟土堆之上,竟是萧浪在原地站立了整整一夜。
  他的神态憔悴,头发衣衫上沾湿了一夜的雾气露水。
  忽然猛地抬头,双目神光爆射。萧浪右手一抖,红影一闪,红颜刀神奇般插在离他一丈之遥的地上。
  同时双足一蹬,身子如电钻般急旋而上。
  萧浪身形剧升至最高点时,双掌一拍,发出一声巨响,同时地上长刀如受感应,裂土面出,化成一道红色闪电,直取萧浪。
  红芒被卷入萧浪疾旋身影之中,配合萧浪翻飞的蓝色长袍,红蓝两色旋风在空中呼啸作响,蔚为奇观。
  一声长啸,旋风消失,现出萧浪人在半空,一刀劈下,有如天将降临。
  “砰!”
  萧浪重回地面,双手持刀,四周砂尘飞扬,一道裂地刀痕,从他脚下一直延伸至五丈开外,休目惊心。
  萧浪神态飞扬,仿佛已重新拾回自信的光采,大笑三声,飘然而去。
  光阴似箭,匆匆十日。
  这十日间,萧浪痛定思痛,潜入深山穷谷之中,抛开一切,专志刀艺,刻苦修行,在成为不世高手的武道之路上,踏出了极具关键性的一步。
  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因而知之。
  萧浪对武学一道的天份本就极高,当年与其师在山中习艺之时,便能闻一知十,举一反三,推阵出新,如今在消化了出道以来的实战经验之后,更因徐冷与冰儿这两人与他年纪相若的好手带给他的刺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心神修为万人更新更高的一层境界。
  现在如果再与那二人对峙,虽不敢夸言必胜,肯定不会像先前般让人要去便去那般窝囊。
  十日过去,萧浪潜修有成,忆起冰儿临走之言,想到无论如何,也得先找到江杰,再与他共赴武当之会,于是循路出山,准备重返江湖。
  萧浪走出山野,再见人迹之时,天空正开始飘着毛毛细雨。
  他用力吸了一口带有草香的新鲜空气,大有一股再世为人的胸怀情感。
  但要如何在剩下不多的日子内找到江杰,仍是全无主意。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先找个城镇换下自己这一身近半个月未曾清洗过的衣物。
  萧浪放开脚程,全力赶路,一口气夺出三里之外,终于给他觅到一座城镇,投店梳洗后,还至店铺买了一套他一向穿的蓝色长抱,整个人如同焕然一新,舒服至极。
  用过午膳后,萧浪心想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若是能在街上找到一名丐帮弟于,托他传话,胜于自己漫无目标的寻找法杰来的省力。
  他愈想愈觉有理,便欲动身出门。
  正要离座时,门外哗声大作,接着一人如旋风似奔入店内。
  来人一进门口,便气急败坏的喊道:“不好了,黑峰寨的强盗来了!”
  店内其他人立时闻之大惊,面如死灰,怆惶失色,有几人还甚至当场跌坐在地。
  “大家快逃命啊!”
  不知是由谁先喊出了这句,只在转瞬间,“逃命”这两字便成了众人嘴边和心上挂着的唯一念头,一群人争先恐后,如丧家之犬般的往门口挤去。
  萧浪看的好奇心大作,揪住一名店里的伙计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这么慌张?”
  那被萧浪抓住的伙计本来理都不愿理他,只是挣扎良久,却怎都挣脱不开萧浪的束缚,才气急败坏的喊道:“快放开我。否则被黑峰寨的强盗进来了,大家都要一起死。”
  萧浪微笑道:“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会放了你。”
  那伙计眼见挣扎无用,又被萧浪淡定从容的气势所摄,无奈下叹道:“公于,你是外地人,不晓得这批人的可怕,说起黑峰寨这些穷凶恶极的土匪,连地方上的官兵都要畏惧三分,被他们攻击过的地方,都只有寸草不留的份,唉!事到如今,逃走也来不及了,我看我是死定了。”
  萧浪微微一笑道:“放心,你死不了的。”说着就把伙计给放了,飘然走到门口。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丢下这句话,萧浪人已走得无影无踪。
  急剧的蹄声由镇外的方向传来,由远而近。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房屋门宙紧闭,犹如死城。
  萧浪负手仁立,嘴角泛起一个洒脱而又不可一世的微笑。
  这批土匪正好可做为他十日潜修出关的第一个试刀对象。
  七匹快观出现在萧浪眼前。
  马上人均是头包黑巾,手持兵器,一脸儿凶悍之相,显是匪众之中的先头部队。
  出人意料之外,从骑姿身手看来,这七名马贼均是略谙武学之辈,非是一般乌合之众,只是侦察部队已有如此水准,无怪乎人人闻黑峰寨的强盗便色变不已了。
  这时七名马贼也已见到萧浪拦在路中,众人狞笑一声,骑速不减反增,蹄声如鼓,杀气腾腾,朝萧浪直奔而去。
  一名马贼挥鞭大笑道:“竟然有人敢拦黑峰寨的路?小于,撞死了也只能怪你自己不长眼。”
  萧浪冷冷一笑,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机。
  人马飞快接近。十丈……
  九丈……八丈……七丈…
  萧浪虎躯猛震。
  七对人马在他眼中忽然幻化成徐冷那狰狞而残酷的形象,身子更是高达数丈,手持巨刀,一刀砍来。
  天地在刹那间染成一片黑暗,只剩下了他和徐冷,以及一片呼啸的刀风。
  萧浪身体完全没有办法动弹,任由徐冷一刀劈在他额上。
  接着怪事发生了,刀像竞像幻影般嵌入萧浪脑部。
  徐冷影像如破镜般碎去,七名马贼已近在咫尺。
  三丈……二丈………
  马上强盗人人目放凶光,皆在期待萧浪命丧蹄下的一刻。
  一丈。“铮!”红芒暴射,萧浪拔刀了。
  赤光激闪,刀气漫空。
  人喊马嘶声中,七名恶匪连人带马如倾山倒枝般颓然抛跌,尘土扬起,动也不动,立毙当场。
  好霸道的一刀!萧浪横刀而立,不能抑止的讶异狂涌上心头。
  经过十日的苦修,他的刀法已去到一个连他都无法想象的境界。
  下趟再退上徐冷时,便是他命丧之期了。
  萧浪回到店中,受到镇中居民英雄式般的热情欢迎。
  早先那名伙计对他更是敬若神明,伺候周到。
  人人争先目睹这一刀杀七匪的年轻英雄,小小的让店中挤得水泄不通。
  独有一名葛衫老者,气宇不凡,神态与众人迥异,面带忧色的道:“少侠,请听老朽一言,尽快离开本镇吧!”
  萧浪毫不讶异,微笑反问道:“老丈何出此言?”
  店中众人亦七嘴八舌的问道:“是啊,博老,你怎么可以要本镇的救命恩人离开呢?”
  从众人的态度看来,这博老必是此镇中极有声望地位的一名长辈。
  博老没有立时回答,先叹了一口气,才痛苦的道:“此镇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你们最好也赶快跟这位少侠一起离开。”
  众人皆讶异不解,但心口又隐隐觉得博老绝非空言恐吓。
  博老扫了店中众人一眼,语带忧戚的道:“那七名被杀的土匪只是黑峰寨的斥候罢了,如今伏尸于地,那帮凶神恶民有如此罢休之理,必定大举出动,血洗此镇,以为同伴报仇。”
  萧浪仍保持一贯的淡定道:“老丈说的对,在下世因为顾忌此点,所以才会一直厚颜待在此地,不过现在看来,真是非走不可了。”
  博老讶道:“少侠的意思是……”
  萧浪一笑道:“请老丈告知在下黑峰寨那批土匪的所在地,在下便立即离开。”
  博老身子一震,接着大摇其头道:“不行,老朽岂能让你去白白送死。”
  萧浪不以为意笑道:“老丈好意,在下心头,但如在下不肯出面,此镇居民必将难以幸免,两害比较取其轻,老丈当有所定夺。”
  博老目射奇光,直视萧浪,忽然拜倒在地道:“少侠大仁大义,请受老朽一拜。”
  其他人见博老拜倒,也跟着拜下,店内刹时黑鸦鸦的跪满了一地人。
  萧浪急喊道:“快起来,你……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这可折煞我了。”
  博老再拜方起道:“不如此做,不足以表达老朽等人对少侠的感恩之情。”
  萧浪等其他人都起来以后,才正色道:“再要谈道谢的话,我立刻掉头就走,我是说真的。”
  博老哽咽道:“少侠……”
  萧浪不容对方再感伤下去,已忙开口道:“回到正事上来吧,我想知道黑峰寨有多少人马及哪些厉害的角色?希望老丈能据实以告。”
  博老顿首道:“当然,老朽知无不答,便其实我们所知也是有限,只知黑峰寨内约有近百名土匪,寨主“寸草不留”毛焦和副寨主“焦土千里”寇威都是武功高强,穷凶极恶之辈,横行方圆百里之内,历向披靡,无人能制。”
  萧浪长笑道:“那今天他们可就要碰上煞星了。”
  博老忧心地道:“少侠,不是者朽不信人您的本领,但你人单势薄,双手空拳,如何与这帮凶神恶煞般的匪徒斗?”
  萧浪还未答话,门口传来声音道:“再加我一人,那便可以了。”
  众人一愕,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布衣粗服,英武不凡的青年,不知何时已来到门外。
  萧浪大喜道:“江杰!”
  来者赫然就是萧浪正欲寻找的“降龙神掌”江杰。
  第 三 章 武当风云
  夕阳西垂,彩霞满天。
  几缕炊烟在远际长飘,代表一天的辛苦工作结束,全家团聚用餐的时刻到来。
  萧浪和江杰两人并肩行在山道小径之上,态度轻松自然,一点也不像是要去与人厮杀的样子。
  江杰听完萧浪述说遇上神秘少女冰儿的经过,双眉紧皱,不发一语。
  萧浪看出异状,开口问道:“不杰也见过这名自称冰儿的小姐吗?”
  江杰沉吟片刻,颔首道:“大约在一个月前,一名美若天仙的少女神乎其然般地出现在我面前,未发一语,便突然出手向我攻击,招数之精妙,乃是我生平所罕见,我与对方拆了几招,那神秘少女便娇笑道:“‘降龙神掌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便暂时到此为止,异日有缘再见吧!’说罢便远飘飞扬了,身法之快速,使我只能望尘兴叹,如今想来,此女必是你所说的冰儿了。”
  萧浪听后苦笑道:“此女一再神出鬼没地兴风作浪,究竟有何用意?”
  江杰摇首道:“我也猜想不出,但是碧玉青竹杖事关重大,无论如何,我亦要将此杖追回。”
  萧浪微笑道:“我有预感,武当之行必不轻松,此女绝不可能乖乖双手将青竹杖奉还给贵帮呢!”
  江杰苦笑道:“只有尽力而为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刚刚想到了这名神秘少女的可能来历。”
  萧浪一愕道:“真的,那是哪里?”也不知为何,对那名只知道名字的冰儿,他有一种连自已也不愿意承认的好奇与关心。
  江杰深吸一口气,遂句遂句的道:“如此身手与武功,却又如此年轻,江湖上只有两人睦方可能调教得出,一是武神宫;一是天魔门。”
  萧浪一怔道:“武神宫?天魔宫?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江杰面色凝重的道:“这是江湖上两个最神秘的门派,均有超过三百年以上的历史,萧少涉足武林时日尚浅,所以不知道这两个地方绝不为奇,但你可曾听地定代大侠太史千秋的名声事迹?”
  萧浪耸肩道:“怎会不知,太史大侠乃是我授业思师一生中最敬佩之人,有关他的侠行义举,从小我就听得我了。”
  江杰扬眉向萧浪看去,还未开口,萧浪已苦笑道:“先说你的故事,再谈我的。”
  江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续接刚才的话题道:“太史大侠学究天人,技冠武林,但他一生之中,却曾败于两人之手,这两人便是武神宫第一代宫主独孤唯我与天魔门开派宗师邪童,这两人据说原是亲兄弟,但后来却反目成仇,彼此不容,导致后来两派传人争斗不休,势同水火。”
  萧浪讶道:“据我所知,太史大侠最后是与“人皇”邪童决斗于齐天峰之上,结果双双在破碎虚空中消失无踪,此间经过玄之又玄,就连当日在场目睹的数千名武林人士,亦无一人能说出所以然来,江杰为何会说太史大侠曾经败在这天魔门的开山祖师之手呢?”
  江杰苦笑道:“武林史记上确是如此记载.太史大快舍一己救众生的义举,近百年来也一直为江湖人士所传颂赞扬,但众人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人皇”邪童既是武神独孤唯我艺,又如何能与武神和邪童这等已成不死之身的天人之辈相比?”
  萧浪一震道:“我尚是首次听说此事,难道世上真有能令人长生不死的功法?”
  江杰摇首道:“是否真能长生不死,尚有疑问,但武神与邪童两人修练的武功“神魔不死诀”,确是不世绝艺,端看两人习成后,一正一邪,各走极端,但都成为道魔两派的无上宗师,可见一般。”
  萧浪好奇道:“既是如此,太史大侠又怎能与那邪童同归于尽?”
  交谈至此,虽然江杰无一句提到冰儿的来历之秘,但这百年前三名最顶尖高手的故事内情,却深深将萧浪吸引,心神不由自主的投入这历史的洪流中。
  江杰脸上露出深思表情,油然开口道:“当年丐帮先祖“大龙头”辞义曾是太史大侠的至交好友,齐天峰一战中,薛前帮主也曾与役,回到帮中后,留下记录,认为当时太史大侠与邪童之战,其实优劣分明,败象已定,唯太史大侠一代奇才,在险境中以佛门无上心法“上天下地,唯我独尊”一式先制住童“六欲天魔功”的涛天魔气,但仍不足以诛杀此魔,唯有破开空间,将已身与邪童双双封印在混沌虚无的时空之中,才消除了这场武林浩劫。”
  萧浪骇然道:“能破开空间,这又是什么武功?”
  江杰两手一摊道:“薛前帮主的手扎只记载到此为止,至于其真相及解释,请不要问我,神级武学的奥妙玄秘。非是我这等凡夫俗子所能领悟的。”
  萧浪苦笑道:“我觉得我似乎成了孔老夫子人大庙、“每事问”,神级武学又是什么东西了?”
  江杰悠悠道:“所谓神级武学是武林中人对几项至高无上的武学绝式之通称,像是独孤唯我的武神四式,“人皇”邪童的六欲天魔功,太史大侠的“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均可排入神级武学之列。”
  萧浪点头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暗下决定:总有一天,自己也要创出一门足以列入神级武学的武功来。
  江杰接下去道:“现在该回到主题上来了,独孤唯我悟得白日飞界之法,兵解仙去;邪童与太史大侠双双在破碎虚空中人间蒸发,但这一神一魔的后人门派却流传了下来,分别成为正邪两道的无上圣地,表面上是不问世事,私底下却沿续了三百年前神魔之争的战火,针锋相对,未曾稍止。”
  萧浪皱眉道:“如果武神宫和天魔门真是超然于世俗之外,那么这名神秘少女屡屡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作风,岂不与这一宫一门的字旨背道而驰。”
  江杰面有忧色的道:“神宫与魔门两派传人沉寂江湖已近百年之久,静极思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我只担心这样一来,原本已是多事之秋的武林,将会更添动乱了。”
  萧浪吐出一口气道:“我们扯远了吧,根本神秘少女的出身来历,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江杰脖子一转,变成正面宜视萧浪道:“你曾说过那位冰儿小姐使用过太史大侠八绝技中的‘大虚空法,?”
  萧浪领首道:“没错。”
  江杰淡淡道:“大虚空法乃是太史大侠的不传之秘,失传江湖已近百年,连我也未必识得,何以你能肯定呢?”
  萧浪苦笑道:“终于还是提到重点了。”回视江杰道:“因为家师正是太史世家四大家臣中南宫一脉的后人,对于太史大侠的绝学岂有不识之理。”
  江杰一震道:“令师是三十年前名列天下六大高手之一的南宫情伤?”
  萧浪皱眉道:“江杰你年纪跟我差不多,为何对武林往昔典故知道得如此详细?”
  江杰失笑道:“丐帮收集有古往今来武林中人物事迹的资料记载,论完整性只在太史世家之下,而我从小就是在那些书堆中长大的。”
  萧浪以衷心羡慕的口吻道:“我也真希望有机会看看那些资料。”
  江杰欣然道:“这应该没问题,待我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萧浪大喜道:“真的吗?唉,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有太多好处了。”
  江杰苦笑道:“先别高兴得太早,眼前就有一件麻烦事在等着我哩!”
  萧浪笑道:“放心吧!有你我一一入联手,不管是什么武神宫还是天魔门,也都要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江杰哑然失笑道:“说到胆大无畏这一点,萧少一点也不比令尊逊色呢!”
  萧浪猛然一震道:“你知道我爹是谁了!”
  江杰有点愧咎的道:“我是猜出来的,从姓氏、遗传,和与南宫前辈的关系三方面来推断,令尊只有可能是当年并列为六大高手中的“风流刀客”萧一刀前辈。”
  萧浪深吸一口气道:“不错,先父正是萧一刀。”
  江杰大窘道:“我……我不知道令尊他……对…对不起。”悟得白日飞界之法,兵解仙去;邪童与太史大侠双双在破碎虚空中人间蒸发,但这一神一魔的后人门派却流传了下来,分别成为正邪两道的无上圣地,表面上是不问世事,私底下却沿续了三百年前神魔之争的战火,针锋相对,未曾稍止。”
  萧浪皱眉道:“如果武神宫和天魔门真是超然于世俗之外,那么这名神秘少女屡屡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作风,岂不与这一宫一门的字旨背道而驰。”
  江杰面有忧色的道:“神宫与魔门两派传人沉寂江湖已近百年之久,静极思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我只担心这样一来,原本已是多事之秋的武林,将会更添动乱了。”
  萧浪吐出一口气道:“我们扯远了吧,根本神秘少女的出身来历,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江杰脖子一转,变成正面宜视萧浪道:“你曾说过那位冰儿小姐使用过太史大侠八绝技中的‘大虚空法,?”
  萧浪领首道:“没错。”
  江杰淡淡道:“大虚空法乃是太史大侠的不传之秘,失传江湖已近百年,连我也未必识得,何以你能肯定呢?”
  萧浪苦笑道:“终于还是提到重点了。”回视江杰道:“因为家师正是太史世家四大家臣中南宫一脉的后人,对于太史大侠的绝学岂有不识之理。”
  江杰一震道:“令师是三十年前名列天下六大高手之一的南宫情伤?”
  萧浪皱眉道:“江杰你年纪跟我差不多,为何对武林往昔典故知道得如此详细?”
  江杰失笑道:“丐帮收集有古往今来武林中人物事迹的资料记载,论完整性只在太史世家之下,而我从小就是在那些书堆中长大的。”
  萧浪以衷心羡慕的口吻道:“我也真希望有机会看看那些资料。”
  江杰欣然道:“这应该没问题,待我安排一下就可以了。”
  萧浪大喜道:“真的吗?唉,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有太多好处了。”
  江杰苦笑道:“先别高兴得太早,眼前就有一件麻烦事在等着我哩!”
  萧浪笑道:“放心吧!有你我一一人联手,不管是什么武神宫还是天魔门,也都要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江杰哑然失笑道:“说到胆大无畏这一点,萧少一点也不比令尊逊色呢!”
  萧浪猛然一震道:“你知道我爹是谁了!”
  江杰有点愧咎的道:“我是猜出来的,从姓氏、遗传,和与南宫前辈的关系三方面来推断,令尊只有可能是当年并列为六大高手中的“风流刀客”萧一刀前辈。”
  萧浪深吸一口气道:“不错,先父正是萧一刀。”
  江杰大窘道:“我……我不知道令尊他……对…对不起。”
  萧浪淡淡道:“何必道歉。”眼光转向远方道:“都过去了。”
  江杰还想说话,萧浪已平静的道:“现在你知道我必须隐藏出身来历的苦衷了吧?”
  江杰连连点头,萧一刀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当年沾惹上的情真是数也数不清,萧浪本身的俊美已可想见在他日后的武林生涯上增添不少的桃花运(劫),如果再加上上一代的恩怨,那结果真是不敢想象。(注:萧浪的出身来历与萧一刀、南宫情伤三人的详细事迹请参阅拙作“浪子心声”。)
  两人的气氛正变得有点尴尬之时,幸好这时黑峰寨的山头很适时的出现在两人眼前。
  萧浪止住脚步,朝江杰投去一个讥销冷酷的笑容道:“你知道吗,这些土匪选在这个时候让我们犯上,实在是他们毕生最大的不幸。”
  江杰被萧浪笑得心中一寒,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黑峰寨之主“寸草不留”毛焦现今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恶劣”两字来形容。
  直至下午为止,他一共已经摔破了八个酒缸,踢翻了三张桌子,奸淫了两个掳来的良家妇女,勘断了五个属下的臂膀,还跟副寨主的“焦土千里”寇威大吵了一架。
  但这些动作都没办法使他的心情有所改善。
  所以他又派了手下七匹快马,为他的大军作探路先锋,好让他能血洗附近的一座“太平镇”。
  之所以挑上这座镇来血祭的原因别无其他,只因为这座镇的名字“太平”犯到他的冲而已。
  他喜欢的是流血与杀戮,和平与欢乐则正是他最讨厌的两项东西。
  只可惜派去的探子直到现在仍是音讯全无,致使他的心情只有更加暴燥。
  毛焦再也坐不下去,身子霍然站起,打算再找两名掳劫而来的少女发泄自己过多的精力。
  想到这里,他那被胡子掩盖的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冷笑。
  就在这时——“砰!”
  一声巨响,接着从毛焦的脚底传来地面一连串震动的感应,他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抛跌倒地。
  幸好这时没有别人在场,他的丑态也无人得见,待心神镇定过来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朝门外大吼道:“他妈的!发生什么事了?是地震吗?”
  门外抢入一名贼寇,气极败坏的向毛焦禀报道:“店……店禀寨主,有人攻寨!”
  “什么?”毛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大的胆子,是谁敢来送死?来了几人?”贼寇支吾道:“只……只有一人……”
  毛焦忽然完全冷静下来,但眼神却是炽热的,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毛焦冷冷道:“准备家伙,跟我出去看看。”
  进来的贼寇全身一阵颤惊,每当见到毛焦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表示一定要有人死得很惨很惨了。
  “啪!”江杰将攻破寨门用的树杆随手抛到地上,激起半天高的沙尘。
  那根树杆直径足可容两人环抱,长度更有三丈以上,但江杰随手拈来,却是举重若轻,厚生蝗寨门在他抱木一撞之下,简直不堪一击,轰然而倒,光是这一手,已使寨内的贼寇人看得目瞪口呆,暗自心惊。
  江杰拍拍手,气定神闲的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立刻抛下手中武器投降者,可保小命。”
  以一对百,却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自信过盛,便是疯了。
  众贼寇显然将江杰认定为后者,原本呆滞的眼神又变得凶光大盛,人人蠢蠢欲动。
  江杰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摇头叹道:“执迷不悟,神仙难救。”
  “废话!去死啦!”一名贼寇终按掠不住,率先出击,手中鬼头大刀夹带着凄厉的风声,砍向江杰脑门。
  江杰冷哼一声,竟然往后退去。
  这一退之下,立时引动围观贼于杀意大盛,人人如狼似虎,急先攻来,一时杀气腾腾,杀声连天。
  眼看江杰已陷入敌人重围,他忽然大喝一声,双掌往地上拍去。
  “砰!”
  江杰双掌拍实地面,发出一声沉雷般的闷响,正朝江杰冲过来的众贼寇猛觉自己心脏如受铁槌重击,接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感觉传遍全身,人人痛极而嘶,面孔扭曲,较不济者更是兵刃脱手,狼狈不已,围攻之势不攻自破。
  江杰便趁此时机,动如脱兔,抢入人群之中,拳打脚踢,所到之处,贼寇纷纷中扫地,竞无人能是他一回之将。
  这时其他贼人也已闻风来援,刀光剑影,人声沸腾,场面混乱至极。
  江杰身子不停,横冲直撞,且战且走,根本不让贼寇有任何机会与他缠斗,避免陷入混战之中,确是以寡击众的最佳战术。
  就在这时,寒芒一闪,一对利斧有如自地狱中候现的死神之镰,斩向江杰颈部,无论劲道速度,都是开战以来最具威胁性的一招,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江杰心中暗叹一声,两支大掌拍出。
  “啪啪!”
  江杰双掌不偏不倚的拍中斧面,持斧偷袭者身子一震,触电般往后跌退,但他已成功的将江杰留在原地,使混乱的战局得以重组,再将江杰困入包围之中。
  江杰深吸一口气,体内新力再生,发出一阵长笑道:“黑峰寨的副寨主“焦土千里”寇威,不会只敢躲在人群后偷袭的鼠辈吧?”
  持斧之人闻言大吃一惊,不是因为对方对正确地点出他的名号,而是因为刚才的那一记硬挤,震的他直到现在仍是血气翻涌,连五脏都差点移位,而对方不但若无其事,还能在重包围下谈笑生风,这份功力就算他再苦练十年仍是望尘莫及。
  但对手却是个年纪只及他一半的英武少年。
  这时众贼寇见连副寨主都在来人手中吃了大亏,心中无不七上八下,攻势不免打了几分折扣,反让江杰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时江杰刚避过一轮箭雨,脚尖点地,身子如炮弹直射而出,双掌推出,扑向寇威而去。
  寇威元气未复,全无反抗之力,眼看要被江杰手到擒来。
  毛焦正好来到现场,见状大叫不好,不及细想,从身旁的贼寇手中抢过兵器,一矛刺出。
  劲风袭体,江杰在瞬间判断出来招非同不可,不敢怠慢,身子猛地横移开去,避开矛尖。
  毛焦冷哼一声,身随矛动,一连串刺出十多击,每一矛都是迅疾无伦,偏又闪烁变化,灵动无匹,显示出他对长矛一艺的过人之能。
  江杰暗叫厉害,身子往后飞退,硬撞入贼群之中,所有来袭兵器,均被他以护体真气硬震开去,仅能划破他衣服表面,反而是毛焦的长矛受众人所制,投鼠忌器,难以施展,,威力大减。
  毛焦大怒道:“他妈的,碍手碍脚的废物,还不快滚开,别要阻住老子出招。”
  贼寇们对毛焦显是畏惧之至,纷纷依言退避,但在江杰巧妙的左挪右移之下,反使众人挤成一团,场面混乱。
  毛焦双目凶光大盛,怒骂一声,手中长矛连扫带打,竞不顾手下生死,硬开出一条血路来,在众贼寇的哀嚎残躯中,一矛向江杰刺去。
  这时寇威也已回气过来,舞动双斧,从后抉击。
  江杰冷哼一声,双目射出锐利如剑的寒光,面孔肃穆铁青,显是被毛焦凶残的行为引动了真舞。
  饶是像毛焦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也被江杰的目光瞪得一寒,仿佛对方随随便便的一瞥,就已将他里里外外的一览无遗,尽悉虚实,教他难受得直想喷血,手劲顿时弱了三分。
  斧矛已到。
  江杰狂喝一声,双掌一前一后,分向两人迎去。
  劲气狂涌。
  毛焦和寇威两人已使尽全身解数,但仍被江杰看似简单不过的两掌对死自己所有变化,矛尖斧面中招一震,接着是一股浑厚凌厉,无可匹敌的大力迅速涌入了两人的奇经百脉,如惊涛拍岸般将他们的内劲真气连根拔起,使得两人身不由己,翻仆于地。
  毛焦脸色惨白,骇然欲绝般嘶叫道:“双龙出海!降龙十八掌!你……你是“降龙神掌”江杰!”
  江杰还未答话,忽然自贼寇的后方,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敌人阵群被一人如刀切豆腐般破入,乱成一团。
  来人发出一阵爽朗悦耳的长笑声道:“江杰,人都已经救出来了:”
  江杰浓眉一挑,笑道:“很好!”同时双掌印出,正中身旁两名贼寇的胸膛,两人身子立时如烂泥般倒下。
  原来这正是两人在一开始定下的战略,由江杰从正面进入,吸引贼寇大部分主力的注意,再由萧浪趁机潜入,救出被囚禁在寨内中的人质后,两人再会合应敌。
  这进贼寇只剩下三、四十人,被萧浪和江杰如虎入羊群般的一轮猛攻,还有再战之力的更不到二十人,余皆胆寒,斗志全丧,大势已去。
  萧浪一刀在手,挡者披靡,在人群中直往毛焦杀过去,边笑道:“你就是这里的土匪头子吗?”
  毛焦怒道:“你又是谁?为何来犯我黑峰寨?”
  萧浪长笑道:“你们为非作歹,鱼肉乡民,人人得而诛之,还问那么多干嘛?看刀!”
  “当!”
  萧浪一刀劈在毛焦矛身之上,送上一道长驱直进的怪异气劲,如棉布藏钢般包含着轻重两道气劲,轻者柔韧绵长,如糖镕于水般钻入他脏腑之间;重者刚猛绝伦,如千斤重槌般擂在他心口,轻重两种气劲同时在他体内爆发开来,毛焦全身剧展,如道火灼,体内难受至极,闷哼一声,倒跌开去。
  寇威见毛焦只一个照面便吃了大亏,心里的惊讶更是无以复加,暗忖到底是哪里钻出来两个这么厉害的年轻高手,合黑峰寨百人之力,也远非其敌。
  但他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唇亡齿寒,不愿也不能对毛焦见死不救,怒叱一声,将功力发挥到极点,舞动双斧,虎虎生风,如狂风扫落叶般卷向萧浪。
  萧浪双目一峻,冷笑道:“你倒有几分义气。”一声长啸,竟闪电般抢入寇咸怀中,斧影重重,斧见如刀,竟全都对他起不了半分作用。
  冠威魂飞魄散,只见萧浪那张俊美得过份了的脸孔在眼前迅速扩大,还带着一抹几乎能将生命冻结的冷傲微笑。
  这是他在世间所看见的最后一个景象。
  萧浪一刀已扎入他心口。
  寇咸甚至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痛楚,萧浪这一刀就像是情人的拥抱,只带着一种足以杀死人的温柔。
  刀锋抽出。寇威身子往后仰倒,砰然碰地,毙命当场。
  毛焦根本来不及去惊悼寇威的死亡,萧浪已丝毫不停,像一阵风般卷至他身前。
  红颜刀发出璀璨亮丽,足以令人心甘情愿献上生命的惊艳赤芒。
  在刹那间,毛焦生起了对手是一个高明至完全没有办法击败的敌人之感觉。
  这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个感觉。
  萧浪从毛焦身旁掠过,红芒一闪,毛焦被拦腰斩断,中分为二,上半身斜斜飞出,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嚎,死状凄厉。
  以他乎日的作恶多端,如此死法,也算罪有应得。
  剩下的贼宝贝正副寨主相继败亡,一声发喊,抛下手中兵刃,拔腿便逃,当真惶急如丧家之犬,江杰也不为己甚,无意追逐。
  “锵!”萧浪长袍一翻,也不知使什么手法,红颜刀发出一声入鞘清响,消失无踪。
  江杰心中暗叹,往他走来。萧浪未待江杰开口,便已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杀死这两人?”
  江杰摇头道:“阵上对手,难有留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哪有什么该不该的,只是萧少你不知为何杀气大盛,这才是我所担心的。”
  萧浪剑眉一挑,沉默半晌,才淡淡道:“那些被囚禁起来的人,全都是黑峰寨从附近城镇掳劫而来专供他们淫乐的良家妇女,还有许多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江杰身子一震,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厌恶嫌弃的神情。
  萧浪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在看到那些无辜女子的惨状之后,我实在没法对这些贼人手下留情。”
  江杰道:“我会请附近的丐帮弟子通知官府,负责协助将这些人送回家门。”
  萧浪叹道:“也只有这样子了。”
  江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道:“贼寇都已逃光了,剩下这个空土匪寨该怎么处理?”
  萧浪晒然一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一把火烧了干净,免得被其他歹徒拿来占地为王。”
  这天晚上,博老和太平镇的居民们,看见了令他们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的雀跃景象。
  曾经是众人恶梦泉源的黑峰寨山头,忽然火光大起,付之一炬。
  人人争相走告,喜形于色,有如佳节过年。
  博老老泪纵横,仰首望天,喃喃自语,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为两名英雄少年的前程默默祝福。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耸立于汉水之南,西接秦岭,东连大洪山,南抱神农架,北临丹江口,山势雄伟壮丽,沧澜起伏,计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十池、十石、九泉、九台、三潭等名胜古景,地灵人杰,远近驰名。
  武当派建于武当山之上,自一代宗师张三丰创派以来,便与少林寺同执武林之牛耳,人才鼎盛,历久不哀。
  这日晴空普照,于天湛湛,白云悠悠,两名英挺少年,各具奇相,正上山望武当殿而来。
  这两人正是在太平镇剿灭了黑峰的贼寇之后,又星夜兼程赶来武当的萧浪和江杰。
  萧浪首先发了同声长叹道:“马不停蹄的赶了十天路,总算让我们在期限前到达武当山了。”
  江杰亦摇头道:“其实那位冰儿小姐给我们的时间算是相当宽裕的了,之所以差点不能如期赴约,是我们自己耽误的问题。”
  萧浪白了江杰一眼道:“难道你是要怪我黑峰寨的事情管得不对吗?”
  江杰苦笑道:“我可没这么讲,萧少的侠义心肠,又有谁敢加以置评了?”
  这一路同行下来,萧浪和江杰两人由原本的惶惶相惜,更进一步的变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彼此隔阂尽去,斗嘴的次数也大大增加。
  绝大多数的斗嘴都是由萧浪开启战场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位步入江湖以来所交的第一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忠厚、太老实、太老成,换句俗话就是太“闷”了—点,所以萧浪便要想办法训练/启发对方,这也算是他对江杰的一片苦心。
  不过萧浪今日显然志不在此,微微一笑,便岔开话题道:”虽然到了地头。但对方也没有交代见面的场所和方式,我看还有得伤脑筋的了。”
  江杰哑然失笑道:“对方既然刻意约我们来此,就无避不见面的道理,放心地往上逛吧,体那位心上人总是会现身的。”
  萧浪破天芒地俊脸一红道:“你在胡说什么?谁是谁的心上人了?”
  江杰哈哈笑道:“若不是关心则乱,这点不成问题的问题怎会让我们的浪子大伤脑筋呢?”
  萧浪无奈一笑道:“你最近挖苦人的功力大有进步了吗?”
  江杰一笑道:“哪里,这只不过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男人所讲出来的族妒之言,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萧浪苦笑不答,心里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作茧自缚”这句话。
  幸好他这位“高徒”的本性毕竟十分宽厚,见萧浪已落于下风,也见好就收,语气一转道:“玩笑开够了,待会行到解剑岩时,记得千万别把你那支不知藏在身上哪里的宝刀拿出来现世。”
  萧浪不以为意的道:“哪有这种规矩,天下路天下人走得,为何偏偏上他武当山就得留下自己的随身兵器?”
  江杰早已摸透了这位好友的脾气,知道在这种事上绝不能犯上他的禁忌,语调婉转的道:“解剑岩前诸剑解,这是历代武林中人对武当派无上宗师张三丰的一种敬重表示,沿习至今,已成惯例。反正我们一来不为上山闹事;二来你的配刀本就不露外相,解不解到,对你而言实在没有太大差别。”
  萧浪耸耸肩道:“说的好像我是什么顽劣份子一样,你放心吧,我的刀如果我不愿意给人看到,你就算是搜身也搜不到哩!”
  江杰苦笑道:“如此就好了。”
  萧浪忽然一指前面道:“说曹操曹操便到,前面不就是解剑岩了吗?”
  江杰朝萧浪手指处望去,果见一块高达数丈的巨岩,耸立在山道之旁,上书
  “解剑岩”
  三个龙飞风舞的大字。
  江杰皱眉道: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不用江杰再加说明,萧浪也已看出不对的情况来了,原来解剑岩旁站了三名持剑道士,一看便知是会武之人,脸色凝重,目光如炬,拦在道中。
  江杰讶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武当派在解剑岩前布下如此阵仗,之前都只有一名道人看守而已,莫非是派中出事了吗?”
  萧浪淡淡道:“我只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们上山就好。”
  江杰苦笑道:“你的希望看来没那么容易实现了。”
  果然三名道人在发现萧浪和江杰两人之后,便把绝不能称之为善意的目光一直投注在他们身上,一点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江杰朝萧浪低声道:
  “这里让我来好了。”
  萧浪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落在江杰身后半步,这不只是因为江杰的江湖经验远胜于他,而是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意识到性命中容易引发冲突的一面。
  江杰抱拳上前道:“三位道长请了。”
  江杰温和有礼的态度,果然使得三名道人的敌意明显降低,中间道人开口道:“两人可是要上山吗?”
  江杰答道:“是的,在下与我这位朋友久仰武当派盛名,彬欲一睹玄武真观之风采,不知三位道长可否行个方便,好让我俩一遂心愿。”
  中间道人皱眉道:“非常抱歉,今天敝派上山之路不对外开放,两位还是改天再来吧。”
  江杰道:“敢问贵派是因何缘故要封闭上山之路?”
  右边道人不耐道:“跟你说了不能上山就是不能上山,还问那么多干么?”
  萧浪剑眉一跳,脸色跟着沉了下来,江杰却依旧心乎气和的道:“在下乃是丐帮弟子江杰,另一位则是谈刀大会的新秀刀魁“浪子刀”萧浪,我两人绝非来路不明,心存歹念之徒,还请三位道长能代为通报,在下感激不尽。”
  江杰本以为报上自己和萧浪的名号,对方纵不立刻放行,也该以礼相待,没想到三名道人未待江杰说完,已在脸色大变,拔剑在手,只差没立即出手。
  江杰讶道:“三位道长为何动武?”
  左边道人怒道:“你两人就是江杰和萧浪吗?果然是大胆狂徒,竟然还敢再回武当山来。”
  江杰摇头道:“在下完全不明白道长在说些什么,三位是不是认错人了?”
  右边道人叱道:“你都自己报上名字了,那还错得了吗?”
  左边道人亦道:“两位师兄,跟这待难鸣狗盗之徒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先将这两人擒下,再交给掌门发落。”
  中间道人看来较为持重,尚在犹豫之间,一直未开口的萧浪忽然冷笑一声,江杰立即心叫不妙。
  还来不及阻止,萧浪已冷冷出声道:“是非不明,蛮横无理,这就是武当派调教出来的弟子吗?”
  这句话立时引动三人大怒道:“小于你说什么?”
  萧浪充耳不闻,自顾向江杰道:“别理这三个杂毛,我们自己上去吧!”
  右边道人怒道:“你们哪里都别想去。”长剑一抖,竟往萧浪刺去。
  只这一剑,便可看出武当派能在江湖上久保盛名不坠,门下弟子确有不凡技艺,虽是盛怒中随手一剑,使来仍是气象森严,中规中矩,王道而不霸道,使人觉得即使萧浪避不开这一刺,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小命。
  左边道人看了右边道人这一剑,心中暗羡道:“二师兄的这招“有风来仪”果然深得师父真传,这徒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小于怎可能避得开去。”
  萧浪也没让左边道人失望,竟然真的就是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硬接右边道人一剑。
  江杰大吃一惊,但也反应不及。“嗤!”
  长剑看似刺中萧浪,但右边道人却感到自己的剑尖刺破萧浪外衣之时,便被一道棉团般的古怪气劲所制,空荡虚无,毫不着力,有如黏在麦芽糖上,进退不得。
  惊讶的表情还来不及反应在脸上之时,萧浪已出手反击。
  “啪!”
  右边道人被萧浪快到看不见影子的出手打了一个巴掌,半边脸颊红肿,昏头转向,打捞跌开。
  萧浪冷笑道:“这杂毛出手还算有点分寸,我也就只赏他一个耳光,略施惩戒就算。”
  江杰却是心中暗叹,萧浪这一耳光打下去,已经不可能说算便算了。
  果然另两名道人怒叱一声,挥剑攻来,剑气纵横,剑风凛冽,已没有半点留情。
  萧浪冷哼一声,双目杀机闪现.衣衫飘荡,出手在即。
  忽然人影一闪,江杰宽厚雄壮的身子,猛插入三人之间。
  江杰背对萧浪,正面朝向两名道人道:“两位道长且慢动手,请听在下一言。”
  可惜两名道人早将江杰当做萧浪的同路人,闻言不但不住手,反因江杰拦在萧浪之前,剑势改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萧浪在他身后笑道:“江杰,人无犯虎心,虎有伤人意啊!”
  江杰暗叹一声,双臂一圈,一股博大雄厚的气劲应运而生,托住两名道人剑势,那创尖便怎地也刺不到江杰身上。
  两名道人但觉包住自己剑锋上的气劲纯正精奇,而且深不可测,不论自己怎么用力要把剑尖往前送,对方的护体气劲仍能恰到好处的横隔其间,仿佛咫尺天涯,莫可奈何,只急得两人一脸涨红,哭笑不得。
  刚回过神来的左边道人见状大惊道:“这两名小于的武功果然好的造反,无怪乎能在派中重地神鬼不知的盗宝而去。”
  中间道人急喝道:“三师弟,三才剑阵!”
  左边道人闻言答应一声,挺剑来援,同时两名道人抽回配剑,脚下定位,将萧、江两人围在其中。
  江杰沉声道:“三位道长,在下两人拜见贵派确无恶意,何苦一再相遏。”
  中间道人叱道:“废话少说,你俩一是自缚双手就擒;一是由我们将你擒下绑到玄武殿,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饶是江杰修养再好,也不禁微怒道:“岂有此理,三位未免欺人太甚。”
  萧浪拍拍江杰肩膀道:“别生气,你不是说过要冷静行事的吗?”
  江杰又好气又好笑道:“明明是你的火,倒来劝我了。”
  萧浪摇头,以冷静理性的语调道:“这些人明明对我们已有先入为主的误会,否则也不会在你一报上名号时便立即翻脸,要知我出道江湖至今也不超过一个月,武当派的道士根本不认识半个,何来仇怨可谈?”
  江杰一愕,以打量怪物般的眼神瞪着萧浪道:
  “所以……?”
  萧浪接下去道;“跟这些二流角色厮混下去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还是早点上山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比较实在。”
  照说他俩这样旁若无人的谈笑生风,正是他三人发动剑阵的最好时机,他们为何不动手?
  不是不想;
  而是不能。
  萧浪和江杰虽然就这么看似随便的站在那里,但自两人并肩的范围内所能散发出来的气势,竟是无懈可击,三人六眼,剑锋游走,全因寻无空隙,欲发无从。
  “三才剑阵”还未出手就宣告失败,恐怕也是武当创派百年以来前所未有的事了。
  三名道人还在馆骇莫名之时,耳边传来萧浪的声音道:“时间不多,快下决定。”
  江杰叹道:“好吧,但千万不可伤人。”
  萧浪长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体难看。”
  “看”字未完。
  萧浪身子已动如脱兔,疾如利箭,一下于便插入阵中,同时身上刀气迸发,向三名道人攻去。
  三名道人一馆,正要回剑抵挡,匆忙觉身子一轻,眼前景象天旋地转般大起变化,原来竞是萧浪不知使了什么手法,闪电般将三人摔到空中。
  萧浪用的力道玄妙至极,三人虽是身不由己的被抛到半空,但落下来的时候却是轻轻巧巧,四千八稳,一根汗毛也没伤到。
  三名道人着地后立即一跃而起,惊魂未定,环目四顾,却哪里还有萧浪和江杰两人的影子?
  左边道人变色骇然道:“真是高手。”
  右边道人亦是脸色怪白:“他们两人虽然是往山上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中间道人的神态比之两人亦好不了多少,但犹能拿定主意道:“你们快鸣钟示警,要派中弟子全面戒备,务必拦住这两人。”
  萧浪和江杰两人逆迎山风,衣衫飘荡,足不点地般往大殿的方向奔去。
  急促连串的钟声在两人身后响起,不到片刻,便传遍了整座武当山。
  萧浪皱眉道:“这三个杂毛,早知道就该连他们的穴道也一并封住,省得给我惹麻烦。”
  江杰失笑道:“谁叫你要拉着我走的这么快,否则我早就为萧少代劳了。”
  萧浪睨了江杰一眼道:“我是伯你还要跟那三个杂毛虬缠不清,追问一些有的没有的,才急忙拉着你走入。”
  江杰苦笑道:“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误会,不算为过吧!”
  萧浪道:“待上山见到正主儿之后,还愁人家不告诉你吗?”
  江杰骇然道:“体该不会想一路打上武当山去吧?我可不陪你发疯。”
  萧浪叹气道:“想是很想,可惜我早就知道你这没义气的家伙是不会舍命陪君子的,果然不出所料。”
  江杰笑驾道:“去你的,明明就是敢说不敢做,却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到底是谁没义气?”
  萧浪淡淡道:“不说废话哩,到底有什么办法能不动干戈的上山,还不快用出来。”
  江杰道:“待我试试。”深吸一口气,开口扬声道:“江湖后进丐帮江杰,“浪子刀“萧浪,欲拜见武当攀教真人。恳请不吝接见。”声音乎和而不高亢,清朗悠长,字字明晰,远远送出,非有极高的功力,绝无法一一兼顾。
  四周立时沉默下来,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一道清趣悠长的声音从山上传来道:“来者是客,贫道太虚在殿前恭候两位大驾。”
  萧浪朝江杰竖起拇指道:“果然妙计,武当再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你这么堂而皇之的公然拜山,对方绝没有不应之理。”
  江杰全无得意之色,反而表情凝重的道:“太虚真人的功力又有进展,已修到返扑归真的境界了。”
  萧浪拍拍江杰的肩膀笑道:“那又怎样,你不是说我们不是上去打架的吗?任那老道的功力再高,又与咱俩何干,还是快上山去吧!”
  江杰摇头苦笑道:“有时我真怀疑你的神经是什么做的。”
  武当全派共分四观,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抱一宫,其名“紫霄”,格局广大,庄严肃穆,紫霄宫前大殿,即为派内祭天开坛,司礼说道的主要场地,其上叶之广,可想而知。
  江萧两人登上百来级的石阶,踏入紫霄大殿,殿中早已占满了百多名各式各样的武当弟子,众人自成格局,各有定位,毫无杂乱之象。
  殿中众人,除中间几批看来身份较高,老成持重的派内人物之外,大都对走进殿中的萧浪和江杰投以忿恨不平的眼光,换做其他常人,在这么数百多对的敌视目光之下,早已吓得手足无措。但萧江两人,一个乎和自然,一个轻松写意,均看不出半点异状。
  两人来到大殿中心,停步抱拳,由江杰施礼发话道:“晚辈们见过太虚真人及各位前辈。”
  居中道人中一名头顶商冠,气质出众,面相高古清奇,肤色白哲,长髯拂动,飘逸如仙之辈,柔声回应道:“两位不必多礼,贫道与江世侄伯有二年未见了吧,贵帮主的近况可好?”
  江杰恭敬道:“义父他考人家的身子还算安康,多谢太虚真人关心。”
  萧浪微微一愕,没想到这位名闻遐迩的武当掌教太虚真人,外貌竞是如此年轻,萧浪当然知道这是对方的先天气功已达化境之故,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谁料太虚竞对萧浪的目光生出感应,微微一笑,向萧浪道:“这位便是在谈刀大会中打败“关外刀王”的秦玉,逼乎“无情刀”徐冷,扫乎黑峰寨贼寇的“浪子刀”萧浪萧少侠了吧?果然是英雄少年,一表人才,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自已的事迹被这宗师级的人物一一道来,连萧浪这样放荡不羁的人物也不仅在刹那间俊脸一红,不知该作何反应。
  幸好他的窘态只维持了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恢复过来,微笑还礼道:“真人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
  太虚抚须笑道:“你与江世侄都是贫道平生仅见的不世之才,只要多加磨练,必可大放异采,贫道赂懂相人之术,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也应有几分准度,两位气宇轩昂,骨相精奇,绝非是鸡鸣狗盗,为非作歹之辈……”说到这里,倏然而止。
  两人心中大奇,但又知此时不宜发言,惟有闷不作声。
  经过太虚一番话下来,武当众人对他们的敌意显然降低不少。
  两人心中均已猜到太虚之所以对他们如此衷心赞许,多少也包含为他们开脱与武当派间不知所为何来的“误会”成分。
  对于这位前辈高人的气度风范,不由得萧然起敬。
  太虚沉吟半晌,复开口道:“两闰请随贫道入内片刻。”说完也不等萧浪和江杰是否答应,转头便。
  两人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便跟在太虚身后。
  人群潮水般移开两旁,三人一前两后,走进殿内。
  紫霄宫道意盎然,古朴圣洁,太虚领路而行,一言不发,萧江两人除了间中浏览一下宫内建筑之外,也始终默默无语。
  左转右折,三人来到宫内一间斗室门前。
  太虚的表情变得萧穆无比,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才推门进入。
  两人随后跟入,室内的摆设竟是出奇地简单,除了一方卧榻,一张木桌及一幅画像外,便无其他长物,算得上四壁萧条,与室外精雕细琢的装潢大异其趣。
  萧浪眼光来到壁上画像处,立时脸色大变,表情像是被人硬塞了十斤鸡蛋后,还生吞了一支公鸡。
  江杰察觉有异,随着萧浪的眼光望去,脸色也像是看到了个大头鬼从壁上冒出来一样,只差没立刻跳起来。
  会让两人如此色变的原因,是因为在画像旁边的墙壁上,有一行明显以利器所刻上的字。
  ——萧浪、江杰到此一游。
  ——!由于太过震惊和贫怒,即使是处变不惊江杰,灵敏机变如萧浪者,一时间竟也怔在原地,反应不得。
  太虚平静安祥的声音在两人耳旁响起道:“贫道早就认定此事绝非两位所为,乃是他人有心陷害,两位少侠毋须多虑。”
  萧浪深吸一口气,从激荡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道:“敢问真人,除了壁上的留字之外,贵派是否还有遗失什么东西呢?”
  太虚眼中闪过赞许的光采,以沉静的口吻道:“萧少侠猜得一点不错,室中所藏乃是先祖张真人手抄的一本“太极心经”和“倚天剑”,贫道无能,未能看管好此两样宝物,致为人所盗,深感惭愧。”
  江杰听完太虚所言,心中的震惊更是有增无减,“太板心经”是武当只有掌门级人物才能修练的无上心法;“倚天”宝剑则是张三丰壮年之时的配剑,分金削玉,锋利无比,这两样燕西对武当派而言可谓无价之宝,如今竟然给人盗去,而且还签上自己和萧浪的名字,自己两人在上山时没当场被武当派的门人五马分尸,算是福大命大了。
  想到这里,江杰似乎真的感到背脊上阵凉意,连忙把头一摇,开口问道:“如此说来,此处便是昔年张真人的居室了?”
  太虚颔首道:“不错。”
  江杰苦笑道:“承蒙掌门如此信任我们,晚辈实在感激不尽,不知在失物一事上,有任何晚辈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太虚道:“此事牵连甚大,更悠关武当上下的声誉荣辱,因此贫道至今对外仍是秘而不宣,还请两位少侠也能对此事守口如瓶。”
  江杰点头道:“掌门放心,晚辈们一定代为保密。”
  萧浪忽然道:“敢问掌门真人,不知心经和宝剑是在何时遗失的?”
  太虚苦笑道:“约在七日前,贫道每天清晨都要到此室来静修参道,因此发现宝物遗失和壁上留字的人也正是贫道。”
  萧浪以少有敬重口吻道:“真人与晚辈素昧乎生,但却明察秋毫,不使晚辈们被人诬陷,不愧是一代高人。”
  太虚摇头道:“萧少侠切勿如此说,贫道要是真有如此高明的话,也就不会连先祖遗留下来的镇派之宝也被人盗去了。”
  萧浪道:“真人要是信得过晚辈们,由晚辈下山为贵派找寻,不出十日,定可物归原主。”
  江杰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眼光投向萧浪,萧浪却是一脸坚定,自信满涨,令人无法怀疑他话中的诚意。
  太虚目射奇光,望定萧浪,半晌才哑然失笑道:“少侠好意,贫道心领,但这是武当派之事,怎敢劳烦你俩为此奔波。”
  萧浪微笑道:“盗宝之人留下我俩的名字,便是存心要将晚辈们牵扯进来,萧某又怎能让那人的一番苦心就此白费呢?”
  太虚抚须笑道:“萧少侠似对抓到盗宝之人非常有把握,不知是何缘故?”
  萧浪叹道:“请恕晚辈现在不能明说,概因一切仍只是推测,在未有真凭实据之时,晚辈也不敢全然断定,免得误陷无辜之人于罪。”
  太虚似是有感而发的叹道:“你很像贫道年轻时候的性子,长江后浪推前浪,或许贫道真的是老了,好该把这副担子交给年轻人了。”
  直到这个时候,萧江两人才从这功力高深,容貌长青的武学宗师上感觉到一点沧桑和衰老的无奈感觉。
  太虚的感慨只是一闪即逝,接着平静地道:“该说的话贫道已说完了,若无其他要事,两位少侠可自由离去。”
  江杰没想到谈得好好的对方竟会突然下逐客令,不由为之一愕,但萧浪却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抱拳恭敬道:“多谢道长,晚辈们就此别过。”
  太虚甚至连身子都已背过去面对他们,负手淡然道:“两位可由后殿离去,便可直接下山。”
  萧浪仍是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淡然一笑,飘然离殿而去。
  江杰想了想,也匆匆拜过太虚,追着萧浪离开了。
  第 四 章 判死剑法
  两人照着太虚的指示由后殿下山,果然一路之上,并无受到任何阻扰。
  行到山腰处,萧浪忽然有感而发似的失笑道:“难怪堂堂一派之尊会对我这个毛头浪子的事迹那么清楚,敢情在看过壁上的留字之后,武当派一定花了一番苦心去打听这个萧浪到底是何许人也,竞能有这么大的神通。”
  江杰白了他一眼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萧浪耸耸肩道:“我说的是事实啊!咱俩之所以能乎安脱身,除了感谢太虚真人的识人之能外,还得归于你“降龙神掌”江杰平日的好名声哩!”
  江杰苦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大言不惭的夸口能在十日之内送还心经宝剑,会不会坏了你好不容易在江湖上建立起来的一点形象。”
  萧浪嘴角飘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我这点贱名本就没几个人知道,败坏了也不打紧,倒是失宝之事悠关武当与丐帮的互动,非比寻常,不可等闲视之。”
  江杰摇头道:“看你脸上的表情,例知你言不由衷,不过最后几句却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此事牵连甚大,唉!冰儿小姐这次的玩笑开得也未免太大了。”
  萧根剑眉一扬道:“你也认为这事是那位神秘女郎干的吗?”
  江杰失笑道:“你要不是有此把握,怎敢在太虚真人面前夸下海口,还遮遮掩掩的不敢道破心上人的真实身份,未免太欲盖弥彰了吧?”
  萧浪淡然一笑道:“其实根本不用我们去找,那位冰儿小姐也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江杰皱眉道:“你对你的男性魅力这么有自信?”
  萧浪没好气道:“去你的,我是认为冰儿盗宝根本是别有用意,真正的目的还是在我俩身上,要不然也不会签上我俩的名字了。”
  江杰道:“她这样做对她又有何好处?”
  萧浪耸肩道:“谁知道,或许果卢跟咱俩开开玩笑吧!”
  “说得好啊,萧浪,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一道悦耳的有如仙乐的声音在两耳际响起,萧江两人却是闻声色变,游目四顾。
  “我们不如玩玩捉迷藏吧!”
  这次声音又在两人身后响起,但瞬息千变,飘渺无定,令人难以捉摸发话者的真正位置。
  江杰沉声道:“冰儿小姐何不现身一见?”
  声音的主人娇笑道:“怎么可以要淑女主动来找你呢,太没君子风范了吧!”
  萧浪冷哼一声,本是矗立不动的身子猛地横移开去,闪现至一棵大树之夯,红芒暴涨,劈出一刀。
  “啪啦!”
  大树被萧浪一刀拦腰斩断,同时一条白色人影飞出,如燕子般轻巧优美的飘落地上。
  冰儿仍是一袭清丽绝伦的纯白女装,末施半点脂粉的俏脸挂着一种超越世俗的凄幽美态,轻盈潇洒的身子自然的便显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这在气质上显得永远与人保持一种距离的不世美女,此刻黛眉轻蹙的道:“萧浪你怎可出手如此之重呢?”
  萧浪吸然失笑道:“冰儿小姐差点就把我俩害死在武当山上,此事尚未兴师问罪,小姐倒来怪我出手太重了!”
  冰儿嘴角一撇道:“你们不已经乎安无事的下来了吗?还说什么差点死掉,太夸张了吧!”
  江杰讶道:“这么说来小姐竞是承认盗宝留字之举了吗?”
  冰儿掩嘴轻笑道:“就算我说不是,你俩也不会相信吧!”
  江杰苦笑道:“小姐到底为何如此“厚爱”我俩,能否赐告原因呢?”
  冰儿玉手摇遥指萧浪道:“原因他刚刚已经说过啦!”
  萧浪摇头道:“小姐不要再捉弄我们啦,取去的宝剑心经对你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只会招惹来无限的麻烦,还是听在下一言,速将原物归主吧!”
  冰儿俏脸微侧道:“在下乃是一番好意。”
  冰儿美眸流转,以她那令人如冰春风的轻柔语调缓缓道:“我才不管你是好意或歹意,要我听话把东西交出来,除非你们能打败我。”
  萧浪闻言一愕,随即大笑道:“月前承蒙小姐指教,萧某受惠良多,如今能再有机会与小姐比试,正是求之不得。”
  冰儿摇头道:“那可不行,今次该轮到江杰上场啦!”
  萧浪、江杰两人迅速交换过一个眼神,都看出彼此心中的疑惑。
  这名神秘莫测的少女外表看来天真浪漫,毫无机心,但作风言行却都出入意外,大有深意,透露出与其外貌年纪绝不相符的巧慧机智。
  像如今出言向江杰挑战,便绝非无端来由。
  江杰只赂为沉吟,便做下决定,脱掉外袍,露出壮健的体魄与贴身的青色劲装,踏步而出,向冰儿沉声道:“请小姐指教!”
  在江杰的想法,不管对方是为着什么目的要他动手,能藉此机会多了解一些这名神秘少女的武功来历,也末赏不可。
  萧浪显然也与江杰是一样想法,所以双臂抱胸,微笑不语。
  冰儿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飘过,丹红的朱唇选出一丝浅浅的微笑道:“很好,你俩果然都是有勇有谋之辈,这样才更有意思。”
  萧浪心中一动,却故作讶然的试探问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冰儿那对能令人神魂颠倒的秀目中射出似能洞穿他人肺腑的采芒,目光定在萧浪处以平静的语调淡淡道:“若非才智武艺都高卓到足以令我倾心之人,怎值得我托付终身呢?”
  萧江两人身子一震,不敢置信般地失声叫道:“什么?”
  冰儿噗嗤一笑道:“所以江杰你待会千万要全力以赴,说不定就可以赚到一个如花娇妻带回家了。”
  萧江两人不禁头皮发麻,但又暗叫厉害。
  自此女出现之后,便一直以大胆直接,出人意外的言行,处处掌握着主动,以江杰的久经历练,萧浪的聪明才智,也只能处在见招拆招的下风处。
  即使向天借胆,江杰也不敢把你冰儿娶回家去。
  萧浪双目射出凌厉的电芒,盯着冰儿沉声道:“小姐费尽心机的在四处里兴风作浪,难道就只为了找个如意郎君这么简单?”
  冰儿不置可否的道:“这事待会再说哩,究竟江杰你要不要动手?本小姐还有很多事待办呢!”
  江杰仰天发出一阵长笑,豪气干云地激昂道:“在下早想见识小姐直传至太史大侠的不世绝学,请小姐不吝赐教吧!”
  冰儿微笑颜首道:“这还差不多。”看似简单的踏前两步,立时涌起一股森厉无比的气势,把江杰笼罩其内。
  萧浪立时为之凛然。
  冰儿看似简单不过的两步轻移,便给予人一种行云流水,铃羊挂角的奇异感觉,分明是种暗含上乘玄奥秘诀的步法招式,气势划过之处,更将他与江杰如抽刀断水般分隔开来,使得冰儿可以全力出击,不用仇主去在乎一旁观战的萧浪,这种种说来复杂无比的情势动作,竞仅在对方区区两个莲步中完成,怎能不让萧浪惊异莫名。
  由于上次交手的经验,萧浪早就对冰儿有很高的评价,但直到对方这一移一动,萧浪才发现,他所谓“很高的评价”,对冰儿而言,还是太低估了。
  此女不但不可忽视,简直就是要重新评估。
  与冰儿直接对峙的江杰又另是一番滋味。
  “吞天龙”江海天近年来已逐渐退居幕后,江杰乃是从小便刻意植培的接班人,而江杰也没让他失望,这些日子来主持帮中大小事务,事必躬亲,有条有理,无论在各项方面,都受到帮中弟子爱戴敬重,隐有青出于蓝之势。
  在武功方面,江杰更是天纵奇才,丐帮的绝学“降龙十八掌”,在他手中使来出神入化,成就还在江在全盛时之上,年纪轻轻便以“降龙神掌”之吃扬威武林,同辈中人少有能及其项背。
  单以眼光判断而论,他在这方面的高明几乎已臻宗师级的境界,可是在面对身前这名漕丽脱俗,冰清玉洁的仙子少女时,他却完全没法把握她的功力深浅,至乎她真正的性情弱点,从而订下应付对手的策赂。
  最要命是在她晶莹剔透,深邃澄明的美眸注视下,很容易让人丧失斗志,大大削减了他本是坚凝无匹的气势。
  他毕竟是年轻一辈中有数的高手,深吸一口气,立将心头震荡的情绪压下,万般杂念排诸脑外,虎目亮起前所未有的厉芒,功聚全身,与冰儿全面压制性的气势对抗。
  单凭能使江杰这么如临大敌的与冰儿对峙,已足以使她名扬江湖。
  冰儿微微一笑,衣衫无风自扬,娇躯如翩翩蝶舞般横移开去,偏生不见她足下有任何移动,令人生起怪异绝伦的感觉。
  江杰大喝一声,单掌劈空出击。
  “波!”四周空间的空气似被江杰所发掌劲所填满于塞,爆出一声闷响,接着气劲四泄开去,热流漫空。
  冰儿亭亭玉立,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只有萧浪知道两人刚才已交手过了一招。
  冰儿在刚才的对峙中,实已占得了全面主动的先机形势,才会使江杰如扯线木偶般,身不由己的随着她的移动而劈出一掌,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样。
  所以江杰虽看似主动出击,其实却是操之在人,有苦自知。
  更有甚者,冰儿还以“大虚空法”所造成的奇异立场,将江杰的劈空掌劲硬生生地困在其内,才诱使引发,其中奥妙,除了曾习过“小虚空法”的潇浪能知其大概之外,旁人绝对无法想象。
  江杰一招无功,不怒反笑道:“好!性别姐且不论,在下乎生所迢对手之中,要以小姐的武功最为莫测高深。”
  冰儿皱眉道:“江杰不会这样就害怕了吧?”
  江杰失笑道:“小姐说笑哩!看招!”再出不一掌。
  这一掌又与适才一招大异其超。
  江杰这一掌才真正显露他身为“降龙神掌”的实力,在看似轻描淡写,举手投足间的一招,便将雄浑无匹的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有如长江大河,充满一泻千里的威势。
  掌势未至,劲气已将冰儿完全笼罩其中,叫她欲避无从。
  冰儿目射奇光,娇叱道:“好!”身子斜旋飞起,雪白的十指洒开来,划出;道道锋锐无比,有如实质的破空劲气,将袭体掌气切割得支离破碎。
  萧浪一震道:“破体剑气!”
  江杰暗付此女的破体剑气绝不比萧浪的先天刀芒逊色,哪敢大意,手下再加三分力道,一掌印去。
  “啪!”
  两人毫无花巧的硬拼一招,江杰身子一震,微退半步,立椿站定;冰儿娇躯飞退,丈余方止,白玉无暇的脸孔添上一抹嫣红,更形动人。
  第二回合,江杰终凭阳刚第一的“降龙十八掌”,扳回一城。
  冰儿深吸一口气,脸色回复过来,淡淡笑道:“降龙十八掌果然名不虚传。”
  江杰脸上毫无得意之色,反而语带关切的问道:“小姐没有受伤吧?”
  冰儿嗔怒道:“别以为这点本事就能伤得了我,再来。”身子快如星火的回掠过来,欺霜赛雪的两条玉臂以曼妙无比的姿态般旋飞舞,交织出纵横文错,铺天盖地般的剑劲气网。
  剑气扑体生痛,就连在一旁观战的萧浪,也要运足护体气功,才不致为四散剑气所伤。
  江杰显示出他精纯无比的功力修为,无惧于能割肉切骨的无形剑气,大喝一声,双掌齐出,以“降龙十八掌”的“双龙出海”猛击向剑网中心。
  冰儿冷笑一声,双手穿花蝴蝶般幻起漫天掌影,无形剑气化放为收,“大虚空法”独家招牌的玄奥力场再度出现,有如深不可测的漩涡出现在空间之中,“双龙出海”的掌劲竞如石沉大海,消失无踪。
  江杰大呼上当,无奈先机已失,以他那样的功力定力,竞也生起身不由己,往前倾跌的怪异感觉。
  冰儿趁机闪至江杰身后,脸如寒冰,一掌往江杰背脊拍去,若被印个正着,保证江杰后半辈子只能在病床上渡过。
  萧浪大惊失色,正要出手相救。
  江杰就在此时大喝一声道:“别来!”就在身子失去重心的情形下,反掌回扫,正中冰儿手腕,内功爆发,痛得冰儿闷哼一声,往后退去,攻势尽溃。
  萧浪看得眉飞色舞,脱口叫道:“好一招‘神龙摆尾’!”
  冰儿的招式虽是妙至毫巅,但江杰的功力却也犹未见底,两人这一战,绝难轻易分出高下。
  江杰刚从“大虚空法”的力场中挣扎出来,尚未回过一口气,冰儿的破体剑气又如水银泻地般狂飙而来,不禁暗叹一声,身子抢进,“降龙十八掌”的“狂龙乱舞”以狂猛霸绝之势,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势要争回主动。
  劲气交击之声如爆竹连响,不绝于耳。
  若纯以内功而论,江杰比冰儿高出不止一线,但对方却能仗着绝妙的身法招式与“大虚空法”的独特内劲,与他拼个旗鼓相当。
  久挤无功,江杰长啸一声,漫天掌影化整为零,左臂划圆,右掌自圆圈中宜穿而出,去势甚缓,但掌劲中所夹带的是劲气流,却远在交手以来的任何一招之上。
  ——亢龙有悔!
  这已是他压箱法宝,若再不能取得优势,不如回家去吃自己算了。
  冰儿面对此招,脸上首次露出不敢大意的神色,双掌急旋,美目奇芒连闪,一头秀发像是遇上狂风般拂扬摆舞,在她四周的空间更是有如整个塌陷下来般化为虚无,情势诡异至极点。
  冰儿玉容有如观音托世般高雅平静,一字一字的道:“大虚空法之四大皆空!”
  “砰!”这是至实之力与至虚之力的首次接触,两人齐齐一震,往后飞退,拉开距离。
  萧浪心情矛盾无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盼望何人胜出,只希望两人都不要受伤。
  就在此时,异变忽生。
  从树林里突然横扫出一道幽黯过疾的白光。
  ——剑光。
  剑光迅若流星,剑锋发出尖啸,但在这一剑发出之前,却又绝对是无声无息,寂静空虚的。
  ——充满死亡气息的空虚!
  就像来自地府的阎罗帖,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这有死无生的一剑,就在冰儿大战方止,真气未复之时,向她发出致命一击。
  这一剑本来大有可能一举格杀冰儿的。
  要不是萧浪及时劈出那一刀的话。
  “当!”萧浪这一刀后发先至,裁在剑锋之上,刀剑相接触,进出耀眼欲花的芒光。
  藉着芒光的映照,萧浪也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
  ——看了等于没看。
  来人全身都裹在宽大的黑袍之内,性别、相貌、身材全都无法辨识,除了近手臂处露出一截雪白的剑锋之外,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一朵黑云。
  萧浪DG道:“来者何人?”
  来人不答,黑袍卷动,身形似乎又从一朵黑云变成了一团黑雾,拂荡飞扬,弹指之间已脱离萧浪刀势,身法之诡异迅捷,实是匪夷所思。
  剑光再闪,黑袍人凌厉无比的一剑迫射冰儿头顶,杀气十足,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就像对方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一样。
  萧浪被来人辣手摧花的举动激起怒意,冷哼一声,身子急坠而下,劈出迅若奔雷,霸气十足的一刀,在时机上掌握的恰到好处,黑袍人要是再不收回剑势,就算能将冰儿刺杀当场,他自己也会被萧浪这一刀劈成两半。
  黑袍人心中暗晴,凌空换气,硬生生将下扑之势改为横移,避开萧浪刀势,也免去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萧浪正要追击,忽自耳边传来一声冷哼,接着一道人影掠过,疾扑向黑袍人。
  竟是冰儿功力已复,回来报仇了。
  两人迅速战成一团,乍看之下,就像一黑一白两朵云团,卷在一块,难分难舍。
  冰儿春葱般的纤纤十指激射出有如奈质的破体剑气,夹带着强势凌厉的劲道,与黑袍人有如死神化身般的剑法一寸不让地相抗。
  冰儿边打边冷笑道:“判死剑法也不过如此,未必就能置我于死地呢!”
  江杰身子剧震道:“判死剑法!竟是杀手王亲自出马吗?”
  萧浪愕道:“什么?”
  黑袍人被冰儿道出武功来历,猛地连劈三剑,一剑比一剑凌厉凶狠,更充满一种万物皆空,身心破碎的……
  死志!
  死意!
  “判死剑法”果然是名符其实,一剑既出,除死无他。
  冰儿原本打算以“大虚空法”化解黑袍人剑上的剑气死意,但对方的剑法竟也成了一个“空”,一个“空既是凶”的破碎虚空,正好抗制着她“虚既是空”的混沌虚空,令她欲化无从,只有把牙一咬,无奈飞退。
  黑袍人就趁此良机,抽身急退,掠回树林里去。
  萧浪大喝道:“哪里走?”
  正欲飞身截击黑袍人之时,岂料有意无意间往他这退来的冰儿忽然反手一掌,朗他攻来了。
  萧浪作梦也没想到冰儿会在这时候向他出手,吓了一跳,把刀一晃,以刀面挡下冰儿掌劲,边怒叱道:“你疯了吗?”
  冰儿不答,把手一扬,再发出一道破体创气隔空射向正往黑袍人处拦截的江杰,剑气破空,发出呼啸之声。
  江杰听声辨位,知道绝无法在剑气袭体前赶上阻止黑袍人,只有无奈一叹,反身一记“战龙在野”,化去剑气。
  就这么分别一阻,黑袍人已走得无影无踪。
  冰儿再发出一阵娇笑,就在两人还未来得及兴师问罪之时,自己也往林内退去。
  萧浪喝道:“不留下个交待来,小姐休想离开!”抡刀抢攻,用的全是近身缠斗的刀法,势要让对方无法得隙脱逃。
  冰儿不与萧浪正面交战,只在刀势中施展巧妙无比的身法挪移闪腾,边微笑道:“萧少似乎总是想把我留下哩!”
  萧浪傻脸一红,刀招不由得一窒,冰儿就在此时,双掌一拍,破体剑气全面激发,有如一’座剑山向萧浪迎面压至,狠厉无比。
  萧浪大叫一声,同时施展大车轮,大仰身,大后翻,仰天而倒,刀花盘舞,护住全身,再加上“小虚空法”化解,总算全身而迟。
  但这么一仰一迟,再举目时,伊人芳踪早咨。
  萧浪惊魂甫定,看向江杰,忍不住抱怨道:“怎么你让她跑掉了?”
  江杰一脸苦笑,摇头道:“好男不与女斗,再说,最少我们得回要找的东西了。”
  萧浪一愕道:“什么?”
  “找到了!”
  当江杰在一棵树后找到冰儿用白布裹着的经书、宝剑、青竹杖时,饶是他一向沉着自若,也不禁喜形于色。
  萧浪在他身旁,一脸不解道:“这么千辛万苦的盗来三样宝物,就为了莫名其妙的乱打一阵之后,再还给我们吗?”
  江杰没有马上应他,先肯定了三样东西确为物之后,才淡淡道:“也许她自知无法带着这三样宝物脱身,才干脆故作大方,卖我俩一个人情。”
  萧浪摇头沉吟道:“这绝不是她的作风……”忽然省起道:“好家伙,差点就给你编去,刚刚的说法根本是在敷衍我嘛!”
  江杰苦笑道:“我已决定再不要去想此女的所作所为,免得多添苦恼。”
  萧浪讶道:“这是什么话?”
  江杰站起身来道:“其实我很想劝你就这样算了,但我也知道你是一定不会听我的话的。”
  萧浪想也不想便摇头道:”当然!接连两次都在此女手下栽了两个大斛斗,这点面子要是要不回来,我还跟人走什么江湖?”
  江杰叹道:“这就是我担心的,经过刚才的一轮交手,我已有八成把握肯定此女就是武神宫人,犯得着为了面子问题去惹上这硬无可硬的大靠山吗?”
  萧浪张目瞪了江杰好一会后,才叹口气道:“你说的对。”
  江杰喜道:“那么你是肯听我的了。”
  萧浪摇头道:“那可不,知道了是一回事,知道了以后愿不愿意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江杰苦笑道:“我早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萧浪微笑道:“放心好了,此事’我会独自进行,绝不致将你及丐帮牵扯进来。”
  江杰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江杰岂是见朋友有难而袖手旁观之辈。”
  萧浪见江杰真个生气了,连忙陪笑解释道:“我只是开开玩笑罢了,再说我也只不过是想找到那位冰儿问清一些疑点而已,不至于会惹出什么麻烦吧?”
  江杰仍是摇头道:“此女能惹动乐手王为御驾亲征,足证来历绝非等闲,所能带来的麻烦也绝对在你想象之上。”
  萧浪扬盾道:“那名突如其来的黑袍人真是杀手王吗?”
  江杰道:“‘判死剑法’碗是杀手王的独门绝技,别无分号,我只是想不通一向最为行踪诡异的杀手王为何会出现在武当,还一反其从不现身于人前的常态,公然在我俩眼前对冰儿小姐下手?”
  萧浪晒道:“乘人之危,从后偷袭,哪里算得上是公然动手了?”
  江杰失笑道:“你几时听过杀手会光明正大跟人动手决斗了?”
  萧浪一怔道:“说得也是。”想了一想道:“我本来以为杀手王为这里是要来杀我的,可是看情形却又不像。”
  这次轮到江杰征住道:“杀手王为什么要来杀你?”
  萧浪道:“因为我破坏过他的“生意”。”接着就把东方明珠的事讲了一遍。
  江杰听完后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萧浪耸肩道:“因为有几个找到现在还想通的疑点在,所以一直不愿意说出来。”
  江杰低头沉吟道:“确实有问题,我虽没见过东方姑娘出手,但也可感觉到她的武功不会在你我之下,怎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杀手王那些二流的手下所困?”
  萧浪淡淡道:“这是疑点之一。”
  江杰微微一笑:“这是考验我来了。”两手抱胸,沉吟半晌又道:“杀手王四大护法的身份神秘非常,连丐帮的情报网都只能知其代号是“十拿九稳”,而不知其真正姓名,东方姑娘怎可能如此轻易的便得悉内幕,又毫不隐瞒的向你透露。”
  萧浪竖起两根手指道:“这是疑点之二。”
  江杰一愕道:“难道还有第三个疑点?”
  江杰负手仰天,双目闪烁出智慧灵动的光彩,悠然开口道:“当我赶到现场时,东方东家和杀手王的人马表面上虽打得十分灿烂,但其实无一人受到致命之伤,如此手下留情,岂是一向赶尽杀绝的杀手作风?”
  江杰欣然道:“看来你并没有掉入英雄救美的陷阱里去吗?”
  萧浪苦笑道:“不是我要自抬身价,不过我确实曾往这方面的可能性想过,我甚至认为这几个疑点根本是东方姑娘故意留下的破绽,目的是试探我能不能看穿这一套把戏。”
  江杰深吸一口气道:“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的推理如果一直延伸下去,就变成东方世家可能与杀手王有所挂勾了。”
  萧浪淡淡道:“你说呢?武林局势你知道的比我清楚多了。”
  江杰没有正面回答萧浪的问题,反而另外道:“东方东家近年来大张旗鼓,声势日涨,像你这样年轻而又初出江湖的高手,确实是他们大力招揽的对象。”
  萧浪皱眉道:“东方世家到底是怎么一个组织?”
  江杰答道:“东方世家是由三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东方老祖所创立,但东方老祖武功虽高,却不是组织领导的长才,所以东方老祖消声匿息后,东方世家也跟衰下去,直到五年前东方天下以慧星之姿崛起江湖,此人堪称一代枭雄,在他的雄才大略之下,东方世家很快的便成为武林中六大门派与八大奇门以外第一大势力,足堪与百年前的太史世家全盛时期媲美,东方天下也被誉为“天皇”太史霸业第二。”顿了一顿,忽然苦笑道:“糟糕的是连野心勃勃这一点,两人也如出一辙。”
  萧浪顿首道:“我懂了。”
  江杰道:“东方明珠外表看来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少女,但根据我丐帮探来的秘密情报,此女极可能是东方刻意培养出来,专职在武林中从事渗透分化各大门派的新一代传人,观诸她在谈刀大会上故意放出要下嫁给刀魁的风声,意欲制造与会人士的仇恨混乱,可看出此女心机之深沉,绝非易与之辈。”
  萧浪失笑道:“你说这么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提醒我要与那东方明珠保持距离就是了,我听到了,也听进去了。”
  江杰叹道:“可是听进去是一回事,听进去后愿意照做又是一回事了。”
  萧浪大笑道:“了不起,你快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江杰摇头只是不语。
  萧浪见状拍着他肩膀笑道:“别这样嘛!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怎么像个老头一样整天唉声叹气呢?这样的人生多无趣啊!”
  江杰苦笑道:“算了,人各有志,勉强不来,你先跟我回武当山把心经宝剑还给太虚真人吧!”
  萧浪淡淡道:“你去吧,我要暂时跟你分手了。。
  江杰讶道:“你要去哪里?”
  萧浪道:“暂时还未想到,不过经此一役后,我发现自己的武功仍不足以在江湖上出类拔萃,是以打算再多磨练一番。”
  江杰盯着萧浪看了好一会后,才语重心长的道:“你所谓的“多磨练一番”,将会为你带来多少的敌人,你知道吗?”
  萧浪微笑道:“但也会为我带来更多的见识和朋友,不是吗?我的好兄弟,生命对我而言就是充满了冒险和新奇,而闯荡江湖便是我享受生命的一种方式。所以不必为我担心,下次再见面时,我便是真正能在各方面与你并驾齐驱的好对手了。”
  江杰苦笑道:“我还能说什么呢?”连伸出宽厚的大手。
  “一路顺风!”萧浪一笑道:“你也是。”也伸出自己的手。
  两手紧握,知己相交,一切尽在不言中。
  星空之下,萧良锦衣夜行,沿东而奔。
  忽然一个失足,仆倒于岸边的草地上。
  萧浪以手肘支地,翻身仰卧于草丛中,然后像失去一切力气般地将四肢张成大字形,再也动弹不得。
  他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欢愉无比,像是个兴奋的大孩子。
  夜色壮丽,繁星满天。
  萧浪仰观星象,胸口仍是不断的起伏,喘气未止。
  他的思绪却飞到了日前与江杰分手前的情景。
  江杰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但他身为众望所归的领袖人物,必须谨言慎行,不可咨意妄为,在很多方面都不能放手而行。
  萧浪已决意用挑战备派名家的手段,在江湖上打出自己的名号,江杰要是再跟他这个独断独行的浪子在一起,不论对丐帮的名声或是江杰的未来,都将有负面的不良影响。
  虽然他知道萧浪绝不会在乎这点麻烦,但正因如此,萧浪便更不能为江杰带来麻烦。
  打定主意离去后,他的心情有如立地成佛般的轻松。
  说到底,他的本性仍是属于疏狂不羁的一派,江杰的沉稳内敛,虽然也使他羡慕,但那毕竟不是他的生活方式。
  还有冰儿和杀手王的一战,对他的影响更是意义深远。
  萧浪的武功除了来自家传的萧家刀法外,还有其师南宫情伤传授给他的各种奇门绝学,其中最重要的是便是“小虚空法”。
  “小虚空法”是百年前太史巨额有四大天王之一“智谋”南宫风臣的绝学,与大侠太史千秋的“大虚空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简单的说,“小虚空法”乃是点的防守,而“大虚空法”则是面的防守,高下如何,一见可知。
  “大虚空法”还不止于此,太史大侠的“大虚空法”分为两种法门:“混沌虚空体”和“破碎虚空气”。
  “混沌虚空体”主守,虚空有容,万物莫侵。
  “破碎虚空气”主攻,分金断玉,万物莫敌。
  由于“大虚空法”实在太过奥妙神奇,乃至百多年来,除了学究天人的太史大侠之外,无人能窥其全貌。
  就连南宫一脉的直系传人南宫情伤,也只能凭着自修领悟其中的两、三成奥义,却始终无法登庙堂而入。
  但冰儿手上使出来的,却确确实实是“大虚空法”里的“混沌虚空体”。
  这刺激就像是一辈子用柴刀砍树的人,第一次发现斧头的妙处,带给了他莫大的开启与领悟。
  还有杀手王的“判死剑法”。
  “判死剑法”也是一种空。
  “判死剑法”顾名思义,乃是一种致人于死地的剑法,人死了一百了,死后当然是一切都成空。
  一种“破碎的空”。
  ——破碎虚空。
  萧浪在同一天内见识到“混沌虚空”与“破碎虚空,的精义,其助益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这也是他之所以要藉着一日一夜的狂奔,来冷静消化脑海中波涛汹涌之武学道理的缘故。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经过这一日一夜的苦思所得,使他终于如脱胎换骨般重新开始,奠定日后名列“神级武学”这个武林中最高殿堂的一代宗师地位。
  不知过了多久,草丛中传来萧浪的喃喃自语道:“三大刀客只有神刀老人一人开宗立派,最是好找,就从他开始好了,也让他知道,儿子的刀法,绝不会比老子来得逊色!”
  星空无语,星不迷人人自迷。
  月落日升。
  日正当中之时,一辆载满禾草的骡车缓缓从地乎线上的尽头驶来。
  驾车的是一名头戴斗笠的中年庄稼汉。
  行到路中央,那名庄稼汉忽然扬声开口道:“年轻人,到了喔!”
  “呼”一声,一人自骡车上的禾草堆中飞纵而出,飘然落地。
  此人虽是自草堆中钻出,但身上水蓝色的长袍却是干干净净,尘埃不沾,一张俊美得过份的脸上是神清气爽,有如冠玉。
  庄稼汉一指路边道:“由这里一直下去,便是大兴城了。”
  萧浪露出阳光般灿烂开朗的笑容道:“谢了,大叔,还有你的便车。”
  庄稼汉摇头道:“何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挥鞭赶起骡车,再往前去,绝尘不见。
  萧浪喃喃自语道:“像这样乎实谈朴的便是世叔所一直响往的了,但对我而言却不啻是一种苦刑,或许真的是人各有志吧!”
  说罢展开身法,果然不到片刻,大兴城出现在地平远处。
  神刀老人的神刀门便在城内了。
  萧浪进入大兴城,城内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神刀门在大兴城内似乎享有极高的声名,萧浪根本没花什么功夫,便找到了神刀门座落所在,极其豪华的大宅。
  两扇大门虚掩,宅外竟异乎寻常的无一人看守。
  萧浪刚来到门口,一声急促而微弱的惨呼从宅内传来,若非像萧很这样耳目高明之辈,绝难听见。
  萧浪为之愕然,想也不想,拍开大门,奔入宅内。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萧浪环目四顾,立时头皮发麻,背脊生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练武厅前梭七八竖的尸体,姿态各异,但都双目睁大,表情惊恐,死不瞑目。
  瞧众人身上的衣物兵器,应均是神刀门的门徒无疑。
  萧浪迅速的检视了几名死尸,发现身上均无外伤,这些人都是被人以重手法一招击毙,出手之人功力霸道狠辣,萧浪自问尚比之不如。
  萧浪正欲再作详细的观察时,内院传来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
  萧浪无暇再理会这些人为何丧命,全速赶往声音传来之处。
  来到内院时,所看到的景象令他如此胆大无畏的人也为之倒抽一口凉气。
  “神刀老人”范百胜须俱乱,口鼻渗出血丝,随身宝刀抛在一旁,仰倒于地。
  一名威武高大的壮汉,一身武将打扮,右脚正踩在范百胜胸口。
  萧浪愕然止步,心中的惊骇自是不在言中,从他听到声响到抢入内院,其间不过几个弹指的时刻,来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范百胜彻底击败,其功力修为简直骇人听闻。
  范百胜显然还未死去,双目露出惊怖至极的眼神,自喉咙间发出几声痛苦的惨嘶,有如死前回鸣。
  原来那名高大武将足下用力,踩得范百胜的胸膛陷下几分,肋骨折裂,痛彻心肺,但又偏偏神智清醒,惨烈无比。
  萧浪虽对范百胜无甚好感,但也不愿眼睁睁见对方受此折磨,加上宅内众人显然都为此一声:“住手!”拔刀抢进,一招攻向高大武将背后。
  他知道此人身手必定高明无比,所以不敢怠慢,这一刀已用上十成力道。
  高大将背对萧浪,头也不回,身后披风忽然无风自扬,生起一股狂猛彪悍的气流,再听得“当!”的一声激响,萧浪刀锋竞被武将披风一荡震开。
  萧浪大吃一惊,还未得及变相,披风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扩展开来,以铺天盖地之姿,夹带着能使人窒息的罡气,朝他卷来。
  萧浪猛一咬牙,红颜刀舞出数个刀影光球,人随刀走,就在披风及体的一刹那间,猛地退出三丈之外,避开了这力可开出裂石的一击。
  萧浪横刀胸前,额前不由自主的渗出冷汗。
  这人实在太可怕了。
  即使他的师父南宫情伤亲至,也无法背对着以隔物传功的手法,接他一刀,更不用说这名高大武将手脚不动,仅以身后被风就将他一招逼退的功力了。
  要不是他见机得快,刚才那一照面不死也要重伤。
  萧浪惊魂甫定,眼光凝结,仅有的一点惊怖之心立时又被满腔怒火给压了下去。
  范百胜瞳孔放大,颈子不自然的偏往一旁,呼吸断绝,显然已被来人一脚踩毙。
  高大武将徐徐转身,与萧浪正面对立。
  萧浪这才看清楚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萧浪身子已算高挺,但这人仍比萧浪高出整整一个头,体格壮硕刚健,即使在外露的盔甲之外,仍可隐见虬结健美的肌肉。
  此人头顶虎头金盔,身上战甲护具,一应俱全,在头盔内露出来的五宫有如斧削而成,神态威猛,双目如电,有如三国时代的马超重生。
  他的气势更是萧浪乎生所仅见,有如一头盘居高峰,傲视天下的生翅猛虎。
  四日交接,萧浪竟无法从对方冰冷的眼神中找到一丝人类应有的感情。
  萧浪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道:“阁下究竟与神刀门有何仇恨?不何如此赶尽杀绝?”
  高大武将似是没有把萧浪的话听在耳内,先瞄了足下范百胜的尸体一眼后,才以低沉冰冷的声调道:“如此庸才,也敢自称神刀,实在死不足惜!”
  萧浪剑眉一沉道:“阁下难道就只为了范百胜的外号,而下此灭门辣手吗?”他被对方的手段激起天生的侠义心肠,纵是来人的武功比他只高不低,在词锋上却一点不假以颜色。
  高大武将至今仍是末正眼瞧过萧浪一瞥,却冷冷道:“你并非神刀门中人,何必为此出头,白白送死呢?”
  萧浪一愕道:“阁下怎知我并非神刀门之人?”
  高大武将一晒道:“你的刀法与这老鬼并非一路,招式甚至还经这老鬼精妙一些,料来这名誉符实的老鬼也教不出你这样的门徒出来。”
  萧浪没想到对方的眼力竞高明至此,只是背对自己接了一招,已将己身实力摸得一清二楚,而他对此人的了解却是几近于无,莫测高深至极。
  萧浪天性坚毅无比,虽然自与此人对阵以来,无一处不落在下风,但心志仍不因此动摇夷我然不惧地道:“就算在下与神刀门并无渊源,对于阁下如此凶残的手段却不能苟同,无论如何也要为此间惨死之人讨回公道。”
  高大武将淡淡道:“你一定要找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萧浪一振刀身道:“阁下还未回答在下刚才的问题?”
  那人显是被萧浪无畏无惧的态度引起一丝兴趣,目光来到萧浪身上省视了一会,仰天傲慢无比的道:“凡夫俗子,竟敢妄用神之威名,自该遭此天谴。”
  萧浪冷笑道:“如此说来,阁下竟是代天行事了?”
  高大武将道:“不是代天行事,而是替神办事。”
  萧浪沉声道:“世上焉有如此杀薛深重的神尊?”
  高大武将怒道:“小于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竞敢对至高无上的武神出言不逊?”
  萧浪讶道:“你是武神宫的人?”
  高大武将冷冷扫了萧浪一眼道:“小于竞也知道武神宫的存在吗?”
  萧浪冷叱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高大武将目中闪过森冷无比的杀机道:“小子你真的活耐烦了!”忽然闪至萧浪身前,一脚踢去。
  三丈之遥的距离,对他而言竟是动念既生,萧浪只觉眼前一花,来人高大威猛的身躯已近在咫尺。
  更可怕的还是他踢向萧浪的那一脚,看似速度极缓,移动间也不带有任何劲风且气,但萧浪却偏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招架闪避,也会被这一脚踢个正着,脑海中更浮现出中脚后七孔溢血,骨裂肉折的惨状。
  萧浪大吃一惊,知道对方这一脚已夺天地之造化,更在精神上紧锁住自己的心灵,才会生出如此幻象。
  生死关头,萧浪猛吸一口气,刀身红芒大涨,心神同时进入寂灭空明的境界,看也不看来脚,一刀劈出。
  “当!”萧浪身子剧震,抛飞半空。
  高大武将显然没想到萧浪竟能接他一脚,微微一愕,竟然没有再下杀手,只在原地冷笑道:“竟然能接下我的“虎残脚”,小于武功不差啊!”
  萧浪一个斛斗落回地上,心里苦不堪言。
  他虽然挡下对方一脚,却被脚上霸道绝伦的气劲震得血气翻涌,整条右臂隐隐发麻,不能立时回复。
  他一面小心不让自己的窘状外露,一面开口道:“阁下好绝妙的脚法,不知大名如何称呼?”
  高大武将仰天一晒道:“念在你是将死之人,就把我的名号告知你又何妨,本人就是武神宫的“虎卫”雷去夏,见到阎罗王时千万不要报错了。”
  萧浪发出一阵长笑道:“在下武功虽然不及雷兄,但雷兄要杀死在下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雷去夏目射奇光道:“似你这等年纪,能有如此胆识修为,实属不易,非是我没有爱才之心,只是弥出言辱及武神,却是唯一死罪,饶之不得。”
  萧浪失笑道:“动手吧!何来这么多废话?”
  雷去夏竞不动怒,只冷哼一声道:“给你先出手吧,十招之内若是不死,今日就放你一条生路。”
  萧浪微笑道:“雷兄不伯风大闪了舌吗?”
  雷去夏不耐道:“别叫我雷兄,以你的年纪足可做我孙儿有余,我就算不追究你目无尊长之罪,你自己也该有个限度。”
  萧浪讶道:“阁下到底多大年纪了?”
  雷去夏忽然大有感触的叹道:“我自己也不太记得了,伯不有七十好几了吧!”
  萧浪惊讶的张大嘴巴道:“果真如此,则前辈的先天气功实在已臻化境,才能保住容颜长青!”
  雷去夏一晒道:“在时间的洪流里,没有人能够成为赢家,除非能像初代武神或太史大侠般超脱世外,否则终究是难免一死。”
  萧浪顿首道:“前辈这话实在发人深思,在下自会谨记在心。”
  雷去夏冷冷道:“你接得过十扫后再说吧!”
  萧浪哈哈一笑,背脊挺立,神态立时变得威猛无比道:“在下早想领教武神宫的绝学了,前辈请!”
  雷去夏摇头道:“忘了我叫你先出手吗?”
  萧浪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右臂一振,看似漫不经意的一刀挥洒而出,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毫无滞碍的感觉。
  雷去夏噫一声,起脚便踢。
  他起脚的姿势更是怪异无比,有如一个破脚的人,却要勉强抬起自己残废的那一腿。
  偏偏这看来既跛又废的一脚,在萧浪眼中却是那么牢不可破,自己的刀招无论如何变化,也会被这一脚蹴中。
  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萧浪的这一刀叫作“情海茫茫”,乃是他家传多情刀法的一招绝式,其最厉害之处就是飘渺恍惚,无从捉摸,但雷去夏这一脚却仿佛未卜先知般尽破他所有后着变化,更能后发先至的在刀锋劈上对手前先踢中自己。
  要免去这一脚之灾,只有及时收刀。
  萧浪闷哼一声,劈出的一刀在半空中硬生生地顿住,然后抽身急退。
  雷去夏哈哈一笑道:“还有九招,加把劲啊!”
  萧浪冷哼道:“不劳前辈担心了!”乍退又回,身子猛地化一为五,虚实难分,五道人影各劈出一刀,全罩向雷去夏而去。
  雷去夏油然一笑道:“这才像样!”身子急旋,千百道脚影离体急踢,似是完全没有攻击的目标,也没有任何目的。
  刀光脚影短兵相接。
  萧浪主动之势尽丧,咬牙忍受着四面八方狂飘卷来的腿影,有如置身于威力无涛的龙卷风暴之中。
  自出道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像如今般处于全面挨打的局面。
  萧浪完全丧失了对外界和时间的感觉,只能死守住灵台的一点空明,应付身旁排山倒海而来的毁灭性脚劲。
  风暴悠止。
  乱石崩云般的脚影消失无踪,雷去夏庞大的身躯仿佛由地底冒出来般在前方升起,雷霆万钧的一脚似缓实状,向他横扫而来。
  萧浪大喝一声,强压下体内翻腾不已的血气,红颜宝刀化作一道长虹,疾快绝伦的朝着雷去夏劈去。
  “砰!”的一声气劲交击。
  萧浪身子猛震,往后急退,“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雷去夏卓立原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萧浪退出数丈,止住脚步,忽然身子不能自主的再剧震一下,喷出一口鲜血,再退两步,脸上恢复红润道:“八招了!”
  雷去夏微怒道:“好,还有两招我看你怎么接得下来?”
  他原没太将眼前的少年看在眼里,但萧浪的强悍却超乎他想象之上,八招下来虽然占尽上风,却始终没能如愿将对方毙于脚下。
  但如此一来却反而将雷去夏激怒,潜运内力,誓要在下一招便将萧浪击毙。
  萧浪则是有苦自知。
  雷去夏的功力比他高出实不只一乘,刚才一轮苦撑下来,使他内外俱伤,如今能发挥的功力更不到七成。
  今日局面实是有死无生。
  他乃天生杰傲不驯的人,即使面临死亡,也仍然是一派洒脱自若的样子,摆开架势,横刀冷睇,与雷去夏一寸不让的对峙。
  雷去夏一对虎目忽然神光磊射,冷哼道:“小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接着是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把萧浪吸引过去。
  萧浪已运足“千斤坠”的功力,但仍然欲抗无从,被雷去夏一寸一寸的拉扯过去,在地上拖出两道深长的痕迹。
  萧浪心下骇然,明白若不能挣脱雷去夏有如深渊漩涡的吸力,便是死路一条。
  想归想,但又无计可施。
  雷去夏放弃招式上的对阵,而与几乎高出他一甲子的先天气功,形成这股沛莫能御的吸力,而他目前的情况伤疲交加,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雷去夏当然看出萧浪的情况,嘴角露出残酷的笑容。
  两人相距只剽一尺。
  雷去夏举脚轻踢,虽看似毫不着力,但若被蹴个正着,保证十个萧浪都要立毙当场。
  就在这时,萧浪脑中闪过当日冰儿与江杰交手时的情景。
  体内“小虚空法”的护体气团似是突然活了起来一样的扩展开来,无数道细小的暖流延伸入他押上肢里去,失去的功力竞如气球充气般一下子恢复过来。
  萧浪哈哈一笑,竟然闭目垂力,任凭雷去夏一脚踢在他胸膛。
  “蓬!”
  狠辣精练的真气山洪暴发般涌入他体内,萧浪万念俱空,心神像是飞脱了躯壳般无限扩展地伸延开来,雷去夏毁灭性的脚劲有如过客般穿过他的胸口,再消失在体外的虚空之处。
  雷去露出首次色变的表情,叱道:“‘大虚空法’?你与冰姬是何关系?”萧浪不答,他是无法回答,他虽以新领悟的“大虚空法”硬提了雷去夏一脚,但对方的部份劲气仍然侵穴入脉,令他体内灼热难当,痛不可支,若换成别人,早就惨叫出声。
  雷去夏不等萧浪答话,已然杀机大盛,双目凶光闪闪的道:“既然你与冰姬有所牵连,我更不能留你活在世上。”飞起一脚,望准萧浪的太阳穴踢去。
  萧浪再无丝毫反抗能力,暗自一叹,闭目待死。
  忽然一声娇叱,似从天际传来。
  “住手!”
  雷去夏闻声一震,疾踢的右腿在半空硬生生地顿住,但余劲末消,隔空打在萧浪脸上,使得他闷哼一声,仰天而倒。
  雷去夏收腿喝道:“冰姬,你在哪里?”
  那人再发出一连串动听的娇笑声道:“我在这里,要迫我就来吧!”声音迅速远去。
  雷去夏猛一跺足,在地上的花岗岩留下一个寸许深的脚印,恨恨道:“胡闹!”再也不看萧浪一眼,长身而起,飞逝不见。
  只剩萧浪一人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第 五 章 浪子刀法
  三个月后。
  洞庭湖岸,丐帮总舵。
  练功房内,江杰正在演练“降龙十八掌”的一招一
  掌风虎虎,劲气迫人,足见江杰的功力又精进不少。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江杰虽然帮务繁忙.日理万机,但只要一得空闲,便不会放过任何潜心修习的机会。
  他练了一遍又一遍,全心投入于掌法的变化之中,浑忘周遭时间之流逝。
  忽然心中一动,收掌吐气。
  一名白发苍苍,精悍枯瘦的老者出现在江杰背后。
  江杰回身恭谨的道:“铜老来见江杰,必有要事?”
  被江杰称为“铜老”的老者颔首道:“我是来通知少帮主,三名来宾已被迎至大厅等候。”
  江杰浓眉一扬道:“那请铜老先代为招呼一下,江杰立刻便至。”
  铜老冷笑道:“需要我给他们特别的“招待”吗?”
  江杰失笑道:“来者是客,铜老不可无礼。”
  铜老淡淡道:“他们是少帮主朋友的敌人,那就不是丐帮的客人了。”
  江杰连忙道:“铜老千万不可莽撞,还是等我出来再说吧!”
  铜老道:“知道了。”施礼告退。
  江杰在原地仁立了一会,忽然叹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
  铜老告别江杰,穿过中堂,来到总舵的迎宾室,整整衣冠,干咳一声,踏步而入,换上一堆笑脸道:“有劳各位久候了,少帮主马上便到。”
  迎宾室内有三人。
  其中两人赫然是久违了的“铁胆书生”宇文通儒和“无情刀”徐冷,第三人中年之姿,相貌温和,笑意盈盈,夕表像是个和气生财的商贸,但从他眼中闪动的凌厉光芒,便知此人必是属于心机深沉,行事狠辣之辈。
  这第三人的身份大有来头,乃是东方世家的大总管,外号“袖里乾坤”的东方无惧是也。
  三人对铜老来到的反应也各自不同,徐冷冷淡如冰,对铜老视若无睹;东方无惧含笑以对,态度热烈;宇文通儒则介于前两者之间,应对不冷也不热,但更多的时间只是若有所思,似是在等待什么。
  四人正在寒喧问,换过一身衣服的江杰匆匆来到,一进门便抱拳向众人道:“三位贵宾大驾光临敝帮,江某有失远迎,万请恕罪勿怪。”
  三人起身相迎,东方无惧仍是最为热络的道:“常听江湖传言说丐帮江少帮主年轻英俊,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杰含笑道:“东方总管过奖了,江某愧不敢当。”
  宇文通儒与江杰算是旧识了,但自谈刀大会以来,两人的关系便变得有点尴尬,至于徐冷的反应是冷淡,只略点过招呼便算,江杰也不以为意。
  众人重新就坐后,江杰开口道:“三位无道而来必有要事,不知江某可有效劳之处?”三人闻言一愕,显然没想到江杰会这么忧便切入正题,宇文通儒与东方无惧互视一眼,由宇文通儒干咳一声道:“少帮主快人快语,我也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我等三人拜访贵帮的目的虽不尽相同,不过却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
  “哦!”江杰挑眉微笑道:“却不知敝帮中何人有此荣幸,能劳动三位大驾?”
  宇文通儒道:“这人并非贵帮弟子。”
  江杰索性装傻装到底的道:“这就奇了,既然不是敝帮弟子,三位怎会找到敝帮来呢?”
  宇文通儒皮笑肉不笑的道:“在下三人找的是“浪子刀”萧浪这名人物,此人与贵帮并无渊源,但与江少帮主倒是很有点关系的,江少帮主该不会说不认识他吧?”
  江杰爽然道:“当然认识,而且萧浪现在人就在敝帮之中。”
  此言一出,甚至连铜老也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江杰会把萧浪人在丐帮的事情真认不讳,使得他们三人原先安排的诡计全派不上用场。
  东方无惧首先反应过来,仰天打个哈哈道:“既然萧少侠人在贵帮,那无惧便可以顺利交差了,不知江少帮主是否要吧请萧少侠出来一见?”
  江杰微笑反问道:“不知东方总管找敞友有何贵干?”
  东方无惧微笑道:“为了无惧有一个好侄女。明珠尖谈刀大会后返回东方世家的路上,遭到杀手王的人马埋伏,性命受到威胁之际,承蒙萧少侠仗义相助,出手解救了明珠及随侍家将之危,这份恩情,家主及明珠都铭感五脏,吩咐无惧无论如何也要邀得萧少侠到东方世家做客,好向他当面致谢。”
  江杰点头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宇文前辈与徐兄找萧浪又是所为何事?”
  宇文通儒淡淡道:“江少帮主这话问得未免多余,以丐帮遍布天下的情报网,当不可能不知神刀门上下四十七条人命悉遭屠杀之事,而萧浪正是此案的关键人物,字文身为神刀老人多年好友,断无对此血案坐视不理之理之由。”
  他这一番话里词锋尖锐,江杰倒也还罢了,铜老却是听得脸色一沉,就要发作,却给江杰把话抢在前头道:“神刀门的血案在下可以以性命为敞友担保,此事绝非萧浪所为。”
  徐冷忽然冷笑道:“既是如此,萧浪为何要躲起来不敢见人呢?”
  江杰朝徐冷一笑“徐兄也是为神刀老人讨回公道来的吗?”
  徐冷冷冷道:“我与范老头非亲非故,他就算被人干刀万剐也不干我屁事,我是来找萧浪了断在数月前的未尽之战,既然他在这里,就叫他快出来见我,别以为窝在丐帮里就能保住他的小命了。”
  徐冷这话不但更不客气,且连宇文通儒和整个丐帮都一起得罪上了,宇文通儒脸色发寒,江杰却犹是心平气和的笑道:“徐兄误会萧浪了,敝友正是在遇上杀死神刀老人的凶行行凶时,出手阻止,却非其敌,身受重伤,拖命来到丐帮后滞溜养伤,直到最近才完全康复。并非有意躲着任何人。”
  三人听后尽皆动容,尤其宇文通儒和徐冷是亲眼见识过萧浪身手的人,连他俩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江杰口中的凶手若是能先后放倒神刀门众人及萧浪,则武功之高,实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境界。
  东方无惧问道:“却不知萧少侠有否认出杀害神刀门众人凶手的身份?”
  东方无惧的疑问也是另外两人的疑问,三人都露出专心聆听的神情。
  可惜江杰的回答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我想这个问题由萧浪回答会比我更好一点。”
  徐冷忍不住道:“江兄到底什么时候会让我们见到萧浪那厮?”
  忽然一道灾朗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徐兄既然急着送死,萧某就在院外恭候大驾。”
  徐冷脸色一寒,再不答话,身子微晃,有如一阵劲风掠过,人已消失在室内。
  铜老顿足忿忿道:“胡闹!真是太胡闹了,枉我还一再交代他不可轻举妄动。”
  江杰见宇文通儒和东方无惧两人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笑着朝两人道:“两位可有兴趣与江某一起出去看看?”
  两人正是个所愿也,不加推辞,四人便鱼贯走出迎宾室,来到内院。
  萧浪与徐冷两人宝刀在手,各站一角,凝神对峙。
  不见一阵子的萧浪在外貌气质上均和以前又有迥异的不同。
  他的个子赂为长高了一些,之前飞扬不羁的神采多添了一分成熟稳重的味道,双目神光内蕴,像是两涨深不可测的潭水,气势逼人,风流醉人,果然不愧是天生的风尘骄于。
  萧浪和徐冷对其他人来到视若无睹,他俩眼中此刻只有对方刀锋的存在。
  萧浪嘴角飘出一个轻逸潇潇的微笑道:“徐兄斩马之情,萧某无刻或忘,今日终可做个了断。”
  徐冷冷晒道:“只是一头畜生之死,萧兄也不能忘情,如此妇人之仁,怎有资格攀上刀道至境。”
  萧浪失笑道:“不见徐兄数月,口才竞比之前进步了不少,但绝情并非是迈向无敌的唯一途径,徐兄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待会的交手上,莫要像上次那样落荒而逃了。”
  徐冷眼中爆起浓烈的杀机,上次与萧浪的一役,被他视为毕生之耻,这一段时间来他潜心苦修,刀法技艺更上一乘,自信能有把握将萧浪斩于刀下,才与宇文通儒等人一道来寻萧浪晦气,但甫一照面,徐冷更感觉到萧浪的武功竞也是一日千里,进展绝不在他之下。
  他也是身经百战之辈,虽一时被萧浪言语所激,但仍能迅速恢复冷静,语寒如冰的道:“萧兄真爱说笑,徐某只怕你若是不幸落败,壮志未酬身先死,却是谁来为你洒一把英雄之泪呢?”
  萧浪道:“听徐兄之言,今日局面竟是不死不休的了?”
  徐冷淡淡道:“徐某一刀既出,从不留情,生死连我自己也不能控制,萧兄要是伯了,现在就可以抛刀认输,徐某看在江少帮主的份上,也许不会太过为难。”
  萧浪长笑道:“徐兄不必话中带话,阵上交手本来就是生死天定,徐兄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江杰绝对不会为我报仇!”
  徐冷看向江杰道:“江兄怎么说?
  江杰淡淡道:“萧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徐冷等的就是这句话,否则就算他再妄尊自大,也不愿为了与萧浪的一战而招惹上了江杰或丐帮这种天大的麻烦。
  后顾之忧既失,徐冷冷笑一声,身上杀气立时如潮水般向萧浪涌去。
  铜老看的猛跺足道:“少帮主你这不是存心要他们两个打起来吗?”
  江杰一瞬不眨的注视场中,嘴上应道:“我对浪子有绝对的信心,他不会有事的。”
  宇文通儒忽地冷笑道:“如果连徐冷都失手了,那么江湖四大刀客就有三人是败在萧浪刀下了,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壮举啊!”
  江杰看向宇文通儒道:“宇文前辈还是认为萧浪杀了神刀老人吗?”
  字文通儒闷哼道:“话都是你们在说的,不拿出真凭实据来,怎能让人信服。”
  江杰道:“宇文前辈只要检查一下神刀老人的尸体,便可知他是被重手法所击毙,而非死于利器之下。”
  宇文通儒道:“萧浪这小于来历不明,谁晓得他除了一手古怪刀法外,还有没有练过其他厉害的武功。”
  江杰摇头道:“宇文胶辈太看得起浪子了,江某相信他还无空手胜过四大刀客的本事。”
  宇文通儒显然也同意江杰所言,但又不能当面承认,只好闷哼一声,不再答话。
  四以目光再度回到对峙中的两人。
  萧浪横刀而立,衣衫飘荡,散发飞扬,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虽是没有任何动作,但旁观看都忽然感觉到萧浪的人似是在一瞬间与无边的天地接合起来,又像是突然融入了大自然之中,那种感觉既玄奥又奇怪无比。
  这下连一直谈笑自若的东方无惧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暗付无怪乎一向心高气傲的侄女对此人赞谬有加,确是事出有因。
  但任何人的惊讶都比不上徐冷来得直接。
  他与萧浪正面对时,却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的杀气敌意,就连一般人所应有的心跳、呼吸、气机等反应,也逐渐消失,仿佛对方整个人正在“气化”当中,要不是萧浪还好生生的站在他对面,他一定会以为对方消失了。
  忽然问,他知道了眼前的萧浪已经迈入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武道境界,再也没有战胜对手的把握。
  萧浪就在这时长笑一声道:“萧某近来新练了几手刀法,如今正好拿徐兄来试招。”
  他一开口,那种融入于天地的气势顿时露出一丝破绽,徐冷把握住这稍即逝的机会,暴喝一声,手中长刀幻化出万千刀影,如暴雨狂风般卷过两人之间的虚空,向萧浪攻去。
  不论萧浪是否如架还是闪避,他都可以施展早先苦练而来的几招杀手,纵不能扳回劣势,也能使保命逃生的机会大增。
  萧浪冷静得有如一具石雕,默默看着徐冷斜冲而来的躯体。
  商人目光交击。
  萧浪的眼神不受任何阻碍的射入了徐冷的心灵,看到了对方深藏不露的恐惧。
  对方已被他冷酷的镇定所震摄。
  萧浪哈哈一笑,手腕一翻,红颜刀化成一道长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如若天成,近乎神奇的美丽轨迹,嵌入徐冷的刀千刀影中。
  “当!”
  饶是徐冷早施展出压箱底的绝招变化,仍被萧浪这大巧若拙的一刀破掉所有虚影,虎躯猛震,喷出一口鲜血,往后抛跌。
  宇文通儒和东方无惧显然没想到徐冷竟然一刀就伤在萧浪手上,皆露出错愕吃惊的神情。
  萧浪哈哈笑道:“这是第一招‘浪迹天涯’,再来是‘闯荡江湖’。”
  语音未了,身随刀动,刺出一刀。
  这一刀刺出,竟然带有一种萧索飘零和放荡不羁的意味,刀锋未至,刀风刀意已凝聚成锋,破空刺在徐冷身上。
  刀气入肉见血,徐冷这时显露他身为江湖四大刀客的真实本领,猛吸一口气,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的往后倒下,避过了萧浪原是必杀的一刀。
  萧浪笑道:“徐兄不战而逃的身法又高明了不少,再试试小弟的第三招——‘滚滚红尘’吧!”
  萧浪运刀一翻.只见刀花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源源不绝,泉涌而出,如幻似真,翻滚如浪,顷刻之间,众人只见眼前尽被刀花所蔽,场面壮观之至。
  徐冷陷入了完全挨打的局面,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萧浪尔地暴喝道:“这一刀是献给灰儿!”漫天刀影化整为零,“红颜刀”的刀锋闪掠划空,弹起一溜冷芒,徐冷惨叫一声,全身溅血,打转翻出。
  萧浪亦被徐冷的临死一击冲得晃了一下,吐出小半口鲜血。
  他不以为地将长袍一翻,“红颜刀”再如魔术般消失不见,同时以袖子抹掉嘴角的血渍,淡淡道:“麻烦铜老来看看这厮还有没有救?”
  铜老依言上前,来到横躺在地上的徐冷处,半蹲下来审视了好一会,才沉声道:“这小于命大,死不掉,不过一身武功算是就此废了。”
  萧浪闻言点点头,疲乏的道:“那就麻烦铜老把他抬下去救治吧!”
  铜老闷哼道:“小于,竟敢命令起我来了。”嘴上虽说着反话,但手里却丝毫不怠慢,运指如飞,一口气点了徐冷十七、八处穴道,再从怀里掏出一罐白色药瓶,将里面的药粉一古脑地全倒在徐冷伤口上,才将他抱起来带走。
  宇文通儒被萧浪惊鬼泣神的一刀所慑,老半天才恢复开口能力忿忿道:“这算是什么?”
  萧浪抬起头来冷冷阴了宇文通儒一眼,道:“宇文前辈有何指教?”
  宇文通儒被萧浪瞪眼的心中一寒,为了掩饰自己的窘状,他又朝江杰道:“江少帮主,这难道是贵帮的待客之道吗?”
  萧浪不待江杰回答,便抢先道:“笑话,是徐冷自己向我挑战不敌,落得如此下场更是咎由自取,干丐帮和江杰屁事?”
  东方无惧哈哈笑道:“萧少侠说的有理,宇文兄,这就不是做老弟的要说你了,人家徐兄和萧少侠乃是依足江湖规矩,公平决斗,不论结果如何,都不容旁人置疑,你又何必无端出头呢!”
  宇文通儒怒笑道:“好,看来我倒是枉作好人了,东方总管,你邀我来丐帮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讲的吧?”
  东方无惧微笑道:“宇文兄伯是有些糊涂了,无惧只不过是在来丐帮的路上,恰好碰到两位,又碰巧得知两位的目的与无惧相同,这才结伴而来的,又何尝讲过什么话了呢?”
  宇文通儒气得说不出话来道:“你……”
  他敢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眼见徐冷落败后,已生见风转舵之心,只是没想到东方无惧竟比他快上一步,更将原先的协议推得一干二净,自己立时变成众矢之的,情势不妙之至。”
  宇文通儒暗付道:“看来东方无惧是有意将这性萧的小于拉入东方世家,今日局面大不利于己,神刀门这椿梁子只好暂时放下了。”
  想到这里,他随即仰天打个哈哈道:“既然连东方总管都如此说了,想来徐兄和范老都只有自认倒霉的命,宇文夫复何言呢!”
  萧浪出宇文通儒言外的不满之意,微笑着道:“神刀门的事若不作个交待,宇文前辈今日岂能满意?范老前辈是因为其外号犯着了武神宫的禁忌,而被该宫派出的“虎卫’雷去夏所杀,此事乃由萧某所亲眼目睹,绝无造假。”
  此言一出,宇文、东方两人立时脸色大变,气氛沉重。
  “武神宫!”东方无惧此时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之重:“‘虎卫’雷去夏?”
  宇文通儒则连自己嘴角的抽搐都无法控制地道:“怎……怎么可能会是……武……武神宫?”
  萧浪一瞬不眨的注视两人脸上的表情反应道:“两位前辈对武神宫的事了解多少?”
  东方无惧首先反应过来,强笑道:“只是略有所闻,传说中此宫神秘非常,人人武功高强,却不知范老怎地会和武神宫人结下仇怨?”
  宇文通儒亦像是回神过来的大声道:“没错,我与范老相识二十载,也从未见他与武神宫人有何瓜葛,更别提是结怨了,你的说法既无根据,亦让人存疑。”
  萧浪苦笑道:“信不信乃是两位的自由,事实上萧某前往神刀门,本是存着挑战神刀老人之心,但甫踏进门内,却发现门内众人已死一步被入以不知名的手法击毙,我再赶入内院,见到范老已被一名武将打扮之入所打败,踩在地上,对方自称是武神宫的“虎卫”雷去夏。其后我与对方交手,但来人武功高明至极,萧某远非其敌,负伤落败,范老亦被来人所杀,往后的事,相信江杰已向两位交代过了。”顿了一顿,语调恢复自信的道:“萧某非是敢作不敢当之辈,以上所言,萧某敢以性命作保,句句属实,任何人若是还有不信,尽可向我追根究底,某某无有不应。”
  他以一种自信满满的气势说出最后几句话,竟然令人生出一种不敢置疑的感觉。
  宇文通儒自付道:“不管这萧浪说的话是真是假,眼前倒是一个给自己台阶下的大好时机。”
  想到这里,容颜转缓道:“萧少侠误会了,我只是想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无怀疑萧少侠之意。”
  东方无惧亦笑道:“无惧曾经听说过,武神宫以武神为尊,认为神者称号,至高无上,不容他人妄用,范老想必是以“神刀”之名犯了武神宫的禁忌,才会惨道灭门,此事听来虽是既无稻又残忍,但对照萧少侠的经历却可证明他所言不虚。”
  宇文通儒暗怒道:“你既然知道此事,之前与范百胜见过面不下十几次时,干嘛不向他提及,分明是帮那姓萧的圆场来了。”
  他虽然心下恼怒,但武神宫和东方世家都是他惹不起的对象,再多怨气也只有忍住不发,口中冷冷道:“既然此事已有结论,宇文打扰贵帮已久,也该告辞了。”
  东方无惧道:“宇文兄请先行一步,无惧尚有几句话要向萧少侠交待,之后便立刻跟上。”
  宇文通儒袖子一挥道:“东方总管自便就好,字文有手有脚,不劳总管大人操心。”边想道:“你东方无惧既然做的如此之绝,这笔帐总有一天要向你东方世家讨回。”
  东杰在一旁道:“让我送宇文前辈吧!”
  宇文通儒道:“不必!”转身便走。
  东方无惧摇头晃脑的嘿嘿道:“宇文兄未免太过激动,嘿!太过激动。”他倒是从容自若,一点也没有窘困之状,这点实属不易。
  萧浪淡淡道:“大总管我找我何事?”
  他的语气算是很冷淡了,东方无惧却一点也不介意地抚须笑道:“无惧乃是奉明珠侄女的请托,邀请萧少侠和江少帮主参加一场盛会。”
  江杰愕道:“我也有?”
  东方无惧笑道:“当然,这场盛会邀请的对象乃是江湖新一辈的杰出人物,江少帮主身为天下有数的年轻高手,如能赏光赴宴,必可使这场盛会增色不少。”
  萧浪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听起来很有意思,东方总管可以再说详细一点吗?”
  东方无惧微微一笑,心想:“总算也把你打动了吗?”从怀中取出两张请柬,道:“请站在此,请两位过目之后,自可明白细节。”运纸一弹,两张请柬像是在空中被持不见的细线绑住一样,四平八稳的飞向萧、江两人身前,这份从心所欲的内功修为,两人自付也可勉强办到,但要像东方无惧那样一心二用,一气呵成,则万万不能,不由得都对眼前这位嘻笑厚颜的总管刮目相看。
  两人接下请帖,一向最为仁厚有礼的江杰竟然极不客气的开口道:“请帖既然送到,东方总管也要吧离开了。”
  东方无惧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江杰竟然会亲下逐客令,但只是一瞬间,神态便恢复正常,朝萧浪笑道:“萧少侠刚才打败徐兄的刀法精彩极了,不知可有名称?”
  萧浪耸肩道:“还没想到,不过既然有人叫我“浪子刀”了,那这套刀法不妨就叫做“浪子刀法”吧!”
  东方无惧微笑道:“刀好人更好,萧家刀法后继有人,一刀兄天上有知,必当欣慰不已吧!”
  萧浪闻言一震,东方无惧仰天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江杰目送东方无惧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于视线之外,才苦笑道:“好一个莫测高深的人物。”
  萧浪脸上也失去常驻的笑意,沉声道:“此人竟然能从我在萧家刀法蜕变出来的招式中,看来我的来历,可见眼光之高明。”
  江杰摇头道:“除了东方无惧外,东方世家像这类卧虎藏龙之辈,比比皆是,想要不强盛也难。”
  萧浪道:“既是如此,怎么你还一点不给人家面子的下起逐客令来,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江杰一笑道:“反正迟早都要干起来的,早点晚点翻脸还不都是一样。”
  萧浪失笑道:“好小于,越来越有一帮之主的风范了。”
  江杰一扬手上请柬道:“去不去?”
  萧浪含笑反问道:“你说呢?”
  江杰看了看手上的请柬,叹气道:“这种东西对你这个好战份子来说,实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说不得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萧浪捧腹大笑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江杰啊!”
  时间: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地点:钱塘江畔,秋水楼。
  对象:天下英雄少年。
  附注:中秋赏月,钱塘观潮,美酒佳看,不来的就是乌龟王八蛋。
  请柬末是东方明珠的署名。
  江杰放下请柬,叹了一口气道:“这女人实在不简单。”
  萧浪笑道:“这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同意你说的话,这女人实在不简单,就算我原先没有赴会的打算,在看了请柬之后,都觉得不去太对不起人家了。”
  江杰白了萧浪一眼道:“这个陷阱摆明了是为你而设,你不去当然对不起人家了。”
  萧浪耸肩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东方明珠有什么理由要针对我而来?”
  江杰叹气道:“我的萧大浪子,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是多么出名的角色吗?在那种龙蛇混杂的大会上,谁不想踩着别人的肩膀——甚至是尸体,往上爬呢!”
  萧浪一愕道:“不至于如此吧?”
  江杰两手一摊道:“欢迎来到江湖,这个大染缸的复杂绝对能让你喜出望外。”
  萧浪苦笑道:“原来这就是盛名之累了。”
  江杰正色道:“说真的,你现在已经够有名了,又何必定是要参加这劳什于的英雄小会给自己添麻烦呢?”
  萧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无比的神情,口中淡淡应道:“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江杰道:“是为了雷去夏和冰儿小姐?”
  萧浪身子一震,嘴里却装成没事的答道:“你认为他们也会去?”
  江杰心中暗叹,他太了解浪子的性格,越是着紧在乎的事,他表面越会装作若无其事。
  江杰问道:“你觉得冰儿小姐是武神宫的人吗?”
  萧浪仰天沉思了一会,才回答道:“我也不能肯定,不过那天喝止雷去夏的声音,确实是她的没错。”
  江杰笑道:“这女人对你倒是有心,从谈刀大会一路跟到神刀门,浪子魅力果然不同凡响。”
  萧浪顿时无言以对,只能连连苦笑。
  此时丐帮弟子来报道:“一切已准备妥当,只等少帮主吩咐下来,便可以启航了。”
  江杰看向萧浪道:“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了,去或不去?”
  萧浪叹了一口气,双手搭上江杰臂膀道:“江杰你是最了解我的人,这场英雄小会也许藏有许多的麻烦与阴谋,但也包含着更多的不确定与未知,如果我不能亲去见识一下的话,我怎都不能甘心的。”
  江杰笑了一笑,反手握住萧浪的手腕道:“只要你知道自己的心意。那就够了。”
  萧浪这才明白,原来江杰说这一番话的用意,还是为了要让他坚定自己的决心,不禁一阵感动。
  江杰这时已转过去吩咐船上的丐帮弟于道:“扬帆启航。”
  “扬帆启航!”随着口令的覆颂,载着萧浪江杰和另六名丐帮弟子的船身,离开岸道,缓缓往无际的大江驶去。
  江杰向岸边扬声道:“帮中之事便有劳铜老多加费心了。”
  来送行的铜老在岸边挥手道:“少帮主一路顺风,浪子,你可要听话一点,别给少帮主惹麻烦喔!”
  萧浪忍不住失笑道:“铜老把我当成什么,长不大的孩子了吗?”
  江杰瞄了萧浪一眼,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萧浪忍不住道:“江杰,你在笑些什么?有话就直说啊!”
  江风吹来,令人轻爽舒畅,江杰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我笑——有自知之明的人就会明白我笑什么。”
  萧浪膛目道:“这是什么话!”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船支继续往前,众人眼前的景象亦不断地开阔变大,海天一线,一群水乌队形整齐地在船首前飞过,阳光映照在碧绿色的海水之上,灿烂夺目。
  萧浪独立船舷,忍不住想起了冰儿的动人芳容,却又暗吃一惊。
  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全身是谜的少女。
  难道真如江杰所言,自己是对冰儿动了情,而所有参加英雄小会的理由,也只是为了万一可以再睹佳人一面的藉口。
  她真的会是武神宫的人吗?
  她在武神宫中又是什么地位呢?
  武神宫只是随便派出一个“虎卫”雷去夏来,功夫已如此高强,武神宫主又会是怎样厉害的一个角色呢?
  萧浪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仰首望天,任何海风将她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钱塘怒潮,天下闻名。
  每年中秋时分,来到海边观潮赏月的游客,总是多如过江之鲫。
  岸边挤满了大大小小停泊的船支,如非像丐帮这种在天下各地都吃得开的关系人士,绝难找到一席之地靠岸。
  船支停泊后,萧浪显是心情极佳,四顾打量岸边风景,边笑道:“古人说行万里路胜赞万卷书,诚不我欺也。”
  江杰来到他身旁笑道:“待到八月十五钱塘怒潮时,那才真叫有看头呢!”
  萧浪扬眉道:“那一定要见识见识了。”
  江杰道:“放心好了,英雄小会的地点秋水楼,便是全海宁观潮赏月的最佳地点。”
  萧浪叹气道:“我已经忍不住佩服起东方明珠来了。”
  江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要佩服她的事还多着呢,走吧!我先带你进城逛逛。”
  江杰吩咐过其他的丐帮弟子留下来看守船支后,便与萧浪一起出发,往城内走去。
  来到海宁,此时街道上处处充满着节日的气氛,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常。
  两人各具特色的出众仪容,惹来人群中不少异性的媚眼笑容,江杰视而不见,萧浪却一微笑回应。
  江杰忍不住嘲笑他道:“你倒愈来愈有多情浪子的架子了。”
  萧浪耸耸肩道:“这是遗传作祟,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江杰瞪目道:“这么龌龊的藉口你也想得出来?”
  萧浪淡淡道:“不说废话哩,你什么时候要带我去秋水楼?”
  江杰道:“英雄小会是晚上才开始,你心急什么?”
  萧浪瞪了他一眼道:“你的脑袋怎么突然变钝了,竟然不晓得要先观察地形吗?”
  江杰一笑道:“还以为你不会想到呢,秋水楼就在前面了。”
  萧浪失笑道:“好小子,越来越不老实了。”
  两人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面前,正欲入内时,一名装扮不俗的伙计趋前微笑道:“两位客馆,非常对不起,本楼今日已经被人包下了,恕不招呼外宾。”
  萧、江两人互望一眼,江杰问道:“这里可是英雄小会的场地吗?”说罢从怀里取出两人的请柬。
  那伙计立即哈腰热切招呼道:“原来两位是东方小姐的客人,两位到早了,不过东方小姐早就为诸位贵宾准备好洗尘的酒菜,两位请随我来。”
  两人点头示意,在伙计殷勤有礼的带领下,拾级登楼。
  沿梯而上时,才发现此楼的位置占地极佳,临宙远眺,可尽收四周风景,一览无遗,确不愧为海宁第一楼之名。
  整个的伙计朝两人道:“东方姑娘为英雄小会贵宾准备的本楼顶层最好的厢房,保证可令两位觉得不虚此行。”
  江杰闻言一笑,心想东方明珠一介女流,绝无可能使得像秋水楼这样的大商家如此赏面落力,很可能还有东方世家的人牵扯其中,则此次“小”会绝不单纯。
  正在思索间,忽然从顶楼不知哪里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一人的长笑声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我“刀不落空”司徒不空面前献丑,真是该死之至。”
  萧浪应声一震,接着大喜道:“我就知道早起的鸟儿一定有虫吃,好戏开锣了!”
  江杰万般无奈地叹道:“你这浪子一定是惹祸精转世的。”
  两人脚步加快,越过愕在当场的伙计,登上顶楼。
  秋水楼的每一层楼梯皆设在该楼的正中央,两人来到顶楼,发现以圆形连接各间厢房的廊道外早已挤满了人,其中一间厢房外的走道打横排开了一群人,气氛剑拔弩张,显是惹发事端的根源。
  江杰等随众人的眼光望去,便可见一人正伏身在两对人马中央的地板间,动也不动,生互未卜。
  萧浪特别注意到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古朴,不怒自威,更兼有一种杀气腾腾的迫人气势,使人觉得此人必是那种功力非凡,不可一世的高手。
  他的右手此时正提着一把造形高古,看来沉重异常的厚背大刀,虽然身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却是稳立如山,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神色外露。
  萧浪窝在丐帮养伤的三个月来,除了练功睡觉外,可说吃喝拉撤都是在帮内藏有古往今来武林史事的资料库中渡过,辅以他博学强记,过目不忘的天赋本领,见识认知的增长均是一日千里,已非初出江湖时可比。
  像现在他一眼就认出此人便是江湖四大刀客中排名首席的“刀不落空”司徒不空,立刻目射奇光,嘴角露出一丝兴奋莫名的微笑。
  江杰这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东方明珠好大的面子,竟连“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和“天之骄于”乔乔这样的人也请动了。”
  萧浪愕然道:“天之骄子?”
  江杰下巴一拾道:“就是正与司徒不空对峙听那名少年,若要我选出来江湖中最可怕的五位新秀,你和他都一定榜上有名。”
  萧浪为之动容,侧目往司徒不空的对面望去。
  一名玉树临风,粉雕玉琢的面孔上找不到一丝暇疵的俊美少年,风采明朗,举止文雅,一眼望去便极易给人好感,有如金童降世,对照起另一边司徒不空的满面肃杀,形成强烈不和谐的对比。
  萧浪搜遍脑海中的记忆库,也只能记起引入乃是八大奇门中“诡异秘藏门”乔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掌门,此外就付诸原如,不知他为何能当得江杰如此推许。
  此时司徒不空脸上露出一丝蔑视卑夷的神色,冷然开口道:“‘藏王’乔乔要向本人挑战,还须要先遗手下来送死吗?”
  乔乔哑然失笑道:“司徒兄言重了,敝友只是想见识司徒兄名震天下的刀艺,说不上有什么得罪之处,只是稍嫌不自量力,道司徒兄如此重手教训,也是咎由自取,但毕竟罪不致死,如果司徒兄不反对,小弟想先探视敝友的伤势之后,再向司徒兄赔罪。”
  他这番话说得谦虚有礼,进退得宜,配似他温文儒雅的举止风范,使得众人皆生起同情之心,咸认司徒不空欺人大甚。
  司徒不空发出一阵长笑道:“乔兄这么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本人佩服至极,不过乔兄放心,“阴刀”乔正只是被本人的刀气所震昏,躺一会后便可自行起身,司徒不空虽然号称“刀不落空”,却也不至于对那些听命行事,身不由己的可怜虫狠施辣手。”
  此人无论谈笑举止,皆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雄气概,慑人之极。
  萧浪和江杰虽然仍未清楚司徒不空为何会在此与诡异秘藏门的高手发生冲突,但听过两人的对话,均猜到应是乔乔故意遣手下挑拨生事,却惨道对方教训。
  乔乔眼中杀机一闪即逝,含笑回应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是敝友无礼在先,无论司徒兄如何责怪,小弟也当欣然受教,好在无人伤亡,如果司徒不反对,小弟想先带敝友回房,其余之事便留待今晚英雄小会再说如何?”
  萧浪暗呼厉害,这个乔乔只伯比他还要年少,却能如此谦逊忍让,锋芒不愿,更难得是语气不亢不卑,一点不周礼下于人而落了自己气势,反而更显得他泱泱大度的风范,如果不是天生如此,则此人心机之深沉,实已远超过他外表年纪之上。
  司徒不空晒然笑道:“本人好不容易盼到这个机会,得以领教诡异秘藏门乔家的奇招绝学,倘若如此作罢,岂不太对不起自己了吗?”
  接着环目一扫,当眼光来到萧江两人处时,竟掠过惊异警惕的神色。
  萧浪微微一笑,拍拍江杰的后背道:“好像该换我们上场了。”
  江杰苦笑道:“你一定要淌这趟浑水吗?”
  萧浪不答,却仰天发出一阵含蕴内劲的震耳长笑,把所有的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他身上去时,才排众而出。
  江杰跟在他身旁低声咕峨道:“若论出风头和惹麻烦之能,你认第二,天下恐怕没有人敢认第一。”
  萧浪哑然失笑,司徒不空目光一直凝定在萧浪身上,冷冷喝问道:“来者何人?”
  萧浪含笑抱拳道:“在下‘浪子刀’萧浪,见过司徒兄。”
  围观人群立时一阵哗然,这如慧星般崛起于武林中的刀界新贵,遇上四大刀客中硕果仅存的第一高手,好观可想而知。
  司徒不空眼中爆起有如实质的精芒,仰天狂笑道:“好!本人早就听说浪子刀出道至今不过短短数月,就已连败江湖三大刀客,近年来本人欲求一对手也已难得,但萧兄却是本人期待已久的好敌人,相请不如偶遇,萧兄这就请拔刀吧!”
  众人又是一阵混乱,没想到这狂傲自大的刀客,竟会一开口就向萧浪挑战。
  萧浪在众目睽睽下好整以暇的微笑道:“司徒兄确是快人快语,萧某如果拒绝,岂不显得太不够意思了。”
  乔乔目光掠过萧浪身上,竟然出现浓烈之极的沉冷杀机,旋又消失不见,长笑一声道:“萧兄豪气干云的发言,惹得小弟心痒难熬,忍不住想领教高明,不如小弟就先和萧兄玩上一场吧!”
  包括萧浪自己在内的众人,全都一阵愕然,不明白刚才一直采取避战退让的乔乔,为何会突然向萧浪挑战。
  司徒不空皱眉道:“乔兄为何抢起本人的生意来了?”
  乔乔向司徒不空微微一笑道:“司徒兄如果肯等小弟和萧兄先战上一场,则小弟必让司徒兄有机会一偿刚才的宿愿。”
  此言无疑是要以一己之能,和江湖新旧两代顶尖刀客轮番对战,立时引起旁观者一阵骚动,难以相信乔乔态度的转变竞会如此巨大,开出对自己不利之至的条件。
  萧浪失笑道:“乔兄对萧某如此看重,实在让我受宠若惊,看来就算明知会得罪司徒兄,也得先奉陪乔兄一场了。”
  司徒不空微笑道:“既是如此,本人也乐得在一旁欣赏。”
  大局已定,萧浪与乔乔一战已势在必行。
  就在此时,人群传出一阵大笑道:“真有意思,既是如此,乔兄可否把与司徒兄的一场比拼让给本公子,免得司徒兄惹上车轮战的闲言。”
  众人不由自主往发声处望去,恰好见到一名衣饰华丽的少年公子,腰挂配剑,负手悠闲地踱步而出。
  此人的身材长得高大俊挺,没有任何可被挑剔之处,五官有如斧凿刀削,棱角分明,且透着一种疏狂风流的气质,几撮发丝不经意的覆盖在额前,配合他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唇角,构成了足以令异性同性均为之例目的外貌。
  江杰闷哼道:“是‘烟脂堡’花家的“公子剑”花公子。”
  萧浪知道江杰这一声是哼给他听的,而且他还听出了许多没说出来的言外之意,知道江杰与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花公于是旧识,却对此人没什么好感,这是他们几个月相处下来所培养出来的“默契”。
  乔乔眼中奇芒连闪,微笑道:“原来是花兄来了。”
  花公于哈哈笑道:“本公子见到诸位兴致如此之高,实在也忍不住技痒,以致贸然下场,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萧浪笑道:“花兄哪里的话,我俩都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合该凑成一对才是。”
  花公于大喜道:“萧兄此言大合我意,说实在本公子对这英雄小会本来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说主办人东方明珠有倾国倾城之姿,这才抱着姐且观之的心情前来,没想到能在这秋水楼与诸位高手集聚一堂,实是人生快事。”
  萧浪微微一笑,心想原来此人是个遂花风流之辈,无怪乎会和沉稳持重的江杰不合,不过此人倒是全无一般名门世家弟子的架子,这点倒是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
  司徒不空寒着脸道:“花兄不是出来向本人挑战的吗?”
  花公于“哎呀”一声,转向司徒不空笑道:“司徒兄莫怪,实在是本公子与萧兄有一见如故之感,才冷落了司徒兄,希望司徒兄不会因此拒绝本公于的挑战。”
  司徒不空为之啼笑皆非,但他又确知眼前这看似保会在脂粉堆中胡混的花花公子,其手底下确有非凡的武艺,当年与他齐名的“巨剑”司马非凡,便是败给了年纪只足他一半“公子剑”花公子。
  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论是萧浪、江杰、乔乔,甚至花子,均是一是易兴之辈。
  想到这司徒不空长笑道:“敌手难求,本人就领教一下“肥脂堡”花家的“百花剑法”!”
  围观群雄纷纷发出采声,均因看到现场奇峰迭起,大生此行不虚之感。
  江杰心中暗叹,知道自己不出面说话不行了,干咳一声宣:“请恕江某多言,但在场诸位都是受东方姑娘的邀约而来,如今主人未至,宴会未开,诸位就要在此大打出手,不但于礼未合,更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还请各位三思。”
  他的语调并没有特别放高,但顶楼的所有人都觉得江杰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像是在他们耳边所讲的一样,这一手精纯高深的内功传音,立时压下了场中议论纷纷的杂音,才注意到萧浪身旁并不特别引人注目的江杰。
  花公子像是个老朋友般的跟江杰招呼道:“江兄,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呢?”
  江杰苦笑道:“夹在一堆好战份子中间,我倒宁愿我是个瞎子算了。”
  乔乔失笑道:“没想到江兄也变得风趣起来了。”
  江杰淡淡道:“乔兄好说了,各位是否愿意听在下劝告,哲时罢斗如何?”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楼梯处传上来道:“江少帮主说得好,李某也请诸位卖我一个薄面,莫要在东方小姐的面前作此煮鹤焚琴之举。”
  事实上秋水楼此时每个楼层皆围满了好奇的旁观者,只是没有人敢接近阶梯,上到顶楼来,就在这要紧时刻,—名气质独特,衣着高贵雅致,还长着一把美髯的中年文士,与东方明珠肩拾级而上,出现在群雄眼前。
  东方明珠今日显然是却意经过一番打扮,宫髻云发鬟,挂裙玉带,翠袖凝芳,别有一种高贵秀丽,楚楚动人的美态。
  花子见到东方明珠,立时呆若木鸡,双目发直,喃喃口语道:“绝色……果其是绝色……”
  中年文士环目扫视了场中一圈,双目电芒阅烁,显示出极为深厚的内功底于,哈哈笑道:“诸位有话好说。莫要拆了我这座秋水楼了。”
  乔乔施礼恭声道:“乔乔见过世叔。”
  中年文士抚须笑道:“世侄不用多礼,乔门主好吗?”
  乔乔道:“门主他老人家很好,多谢世叔的关心。”
  花公子回过神来,重重叹了一声道:“世叔艳福不浅,身边竞能有像明珠小姐如此美丽的女人陪伴,好叫本公了佩服不已。”
  他这话完全没一点晚辈对长辈应有的礼貌,奇怪的是中年文士也似习以平常,不以为意的道:“花世桎误会了,明珠乃是李某新收的义女。”
  花公子大喜道:“原来如此,唉!世叔你怎么不早就呢?那本公子就还有希望了,嘻,还有希望。”
  东方明珠见他说得逗趣,忍不住抬起臻首来望了他一眼。
  花公子微笑道:“花公于见过明珠小姐。”
  东方明珠浅浅一笑,有如玫瑰绽放,朱唇轻启道:“明珠见过花公于、各位英雄。”
  司徒不空于此时冷冷插入道:“你们闲话说够了没有?”他决战的与头一再被人打断,真是佛都有火了。
  中年文士望向司徒不空淡淡笑道:“司徒兄不愿赏李某一个薄面,仍是执意一战吗?”
  司徒不空握刀的手紧了一紧,与中年文士一瞬不眨的对视着,冷做的道:“别人伯你“富甲天下”李家,我司徒不空可不吃这一套。”
  江杰的传音入密在萧浪耳旁响起道:“这中年文士大有来头,乃是八大奇门中“富甲天下”李家之主,“财神”李万金的胞弟,外号“尿王”的李无忧,内功修为深不可测,不知怎么会成了东方明珠的义父?”
  萧浪目中亮起奇芒,正在场中的局势又转为剑拔弩张之时,忽然间……
  “砰!”随着一道巨响,屋瓦木屑纷纷落下,屋顶破开,一道纤细优美的白色人影从天而降,赛雪欺霜的玉手,却抉带着能削肉断骨的破体剑气,隔空往东方明珠脑门拍下,没有半点留情。
  萧浪不等看清来人,已身子剧震,失声叫道:“冰儿?”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太突然,即使与东方明珠近在咫尺的李无忧,也来不及插手援助。
  此时能保住东方明珠一条小命的,便只有东方明珠自己。
  东方明珠娇叱一声,美目泛起一圈奇异的蓝芒,同时双袖猛挥,间不容发的插入自己头顶和冰儿十指间的虚空处,只听得“嗤嗤”数响,碎布飞扬,接着东方明珠行云流水般的往后飘退,虽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一转回来,但已吓得俏脸刹白。
  冰儿一招无功,不等身子落地,纤腰一扭,已在空中轻巧灵动的变换位置,玉臂再挥,仍是直取东方明珠而去,完全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打法。
  李无忧怒叱一声道:“休得放肆!”采取围魏救赵的战术,一掌印向冰儿背后。
  冰儿轻咦了一声,李无忧这一掌看似乎淡无奇,但却如同波浪一样,抉带着一重强过一重的凌厉劲道,而且他发掌同时,脚底亦同时迈开大步,双掌势带动身势,其速度力道,冰儿估计以自己只有五成火候的“大虚空法”绝接不下这一招,不由暗叹一声,放弃将东方明珠立毙当场的念头,娇躯化前冲为横移,恰恰避开了李无忧的一周。
  李无忧暗吃一惊,以他的身份武功,更兼背后出手在先,仍给对方轻描淡写的避了开去,是说了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竞忘了继续追击。
  萧浪还在犹豫不要不要出手,江杰已先他一步拦在冰儿的去路上,沉声道:“小姐请先停手再说如何?”
  冰儿杏眉一跳道:“江杰你少管闲事!”
  江杰浓眉一皱,冰儿故意喊出他的名字来,乃是造成他俩早就相识的感觉,引起旁人的猜疑,由此可见此女心机反应之快,非是一般可比。
  但是江杰身为未来的一帮之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难倒的角色,他见冰儿仍是原势不改的往自己方向冲来,遂低喝一声,双掌齐出,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一式“终日乾乾”,顿时形成一堵无形有质、雄浑精奇的气墙,拦住冰儿去路。
  此时李无忧也已回过神来,未见他脚步移动,人已有如缩地般出现在冰儿身后,一脸寒霜的杀气。
  冰儿别过身子,露出一个甜美至极点的娇笑道:“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子,不伯羞吗?”
  李无忧这时才首度定睛目睹冰儿的绝世芳容,饶是他并非好色之徒,竟也不由心神一震,杀机全消,怎地也狠不下心出手了。
  在场所有男人,亦现出为冰儿迷醉的神情。
  东方明珠惊魂甫定,见到如此情形,双目立刻射出浓烈的妒意和杀机。
  便在现场均因为冰儿惊艳一笑而为之停顿的时候、众人脚下忽然传来一阵震动的感觉,接着砰然巨响,一个天神般高大的身影,破开顶楼的地板,在一片尘砂瓦屑中轰然而现,气势如神。
  旁观众中数人走避不及,纷纷受伤,更有随着破开的大洞跌到下一层去的,楼上楼下乱成一团,场面全然失控。
  那人完全无视他一手造成的乱象,甫一现身,便以独特浑厚低沉的声音朝冰儿喝道:“冰姬,还不随我回去!”
  萧浪身子一震,认出了这声音形影的主人。
  “‘虎卫’雷去夏!”
  江杰讶道:“什么?”这瘟神一般失物竟会出现在这里。
  雷去夏虎目一扫,见到萧浪,竟也露出讶然之色道:“好小于,你竟还未死!”
  萧浪对雷去夏可说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长笑一声道:“我既然不死,当然就轮到你死。”红颜刀来到手上,人刀立刻化成一道长虹,直取雷去夏。
  雷去夏冷笑道:“没想到你刀法又进步了不少,不过本将现在没空陪你玩。”运脚一扫,轻而易举的便把萧浪连人带刀震开,同时疾扑向冰儿,边喝道:“冰姬。你逃不掉了。”
  冰儿脸上首次露出惊恐之色,娇呼道:“救命.有坏人要来抓我了。”
  花公子如梦初醒,跳起来大喝道:“美人儿别怕,本公于来救你了。”长剑出鞘,猛然向雷去夏刺去。
  别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这突来一剑,竟然也深得剑法“快、准、狠”三诀,剑势未到,凛冽的剑气已汹涌而至,即以雷去夏之能,也不能无视于花公子这一剑之威。
  雷去夏双目寒光暴射,冷喝道:“挡我者死。”凌空飞起一脚,向花公于长剑踢去。
  萧浪大喝道:“小心他的,虎残脚,!”
  花公于冷哼一声,剑势徒变,手中长剑暴涌出一团光雨,有如一张大网,将雷去夏的视线完全隔绝开来,迎头向他罩下。
  众人尽皆动容,花公于的剑技远在他们想象之上,江杰更是脱口赞道:“好一招‘百花缭乱’。”
  雷去夏虎目一凝,本是疾蹴而出的一脚忽然改变速度,变得慢如蜗牛,却又完全违反物理常性的,在众人刚感觉到这一脚的“慢”的时候,雷去夏一脚已破入花公子剑网之中。
  “砰!”
  花公于有如百花绽放的一剑变得毫无用处,惨哼一声,断线风筝般被雷去夏踢得往萧浪的反方向跌去。
  雷去夏刚击退花公子,另一道凌厉的劲风又向他迎面袭来。
  乔乔出手了。
  乔乔双目奇芒大盛,手结印契,透过几个飘移不—的假势之后,抢到雷去夏身后,十指争弹,直取雷去夏身后数十个大穴,招式诡异狠辣,奇奥无比,不愧是“诡异秘藏门”乔家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
  雷去夏怒哼一声,身子横移开去,同时身后披风有如活了过来一般疾张飞扬,袍角更有如一张利刃般疾切向乔乔双手,如果被切个正着,保证乔乔十根手指无一幸免。
  乔乔虽惊不乱,双手迅速收回,盘在胸前,同时足尖一点,身子飞起,翻过雷去夏头顶,两掌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铺天盖地的往雷去夏攻去。
  雷去夏面对乔乔惊涛骇浪般的攻势,却是夷然不惧,飞起一脚,炮弹般凌厉凶猛的劲气竞透腿而出,重重击在乔乔无形有实的掌影之上,准确得可叫任何人大吃一惊。
  “砰!”劲气交击,发出一声巨响,乔乔整个人竞被雷去夏一脚踢穿。
  “哦?”雷去夏同时眉头一皱,发现古怪。
  脚尖踢穿的只是乔乔的外抱,他的人已趁机遁往雷去夏左侧死角。
  ——金蝉脱壳。
  乔乔长啸一声,一肘打在雷去夏腰际。
  雷去夏身子一震,一声虎吼,一爪抓向乔乔脑门。
  但是乔乔‘招得手,竟不贪功,身子已流星般抽退,雷去夏一爪只落得了空。
  雷去夏中乔乔一招,只上半身略晃了晃,竟似未伤,看得楼上众人暗吃—惊,虽然如此,乔乔毕竟是唯一打中这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绝世高手一招的人,只是如此,只足够他在群雄心目中的地位大为提升。
  乔乔迟到冰儿身旁,以充满感情的关怀语调问道:“冰儿小姐,你没事吧?”
  两人竞是旧识,这变化连萧浪也为之一愕。
  雷去夏停下脚步,双目杀机闪烁,冷冷道:‘‘好,都一起上吧!”
  李无忧排众而出,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竟敢来秋水楼撤野?”
  雷去夏望定李无忧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李无忧道:“不错,本人正是“富甲天下”李家的李无忧是也。”
  雷去夏冷笑道:“那又如何?不立刻交出冰姬,我就连整座秋水楼连同李家都铲为平地。”
  李无忧大怒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就不伯风大闪了舌吗?”
  雷去夏傲然道:“你可以试试!”
  东方明珠来到李无忧身后,一抽后者衣角,低声道:“义父,对方像是为了那神秘少女而来,我们似乎用不着为了此人而惹上这不必要的麻烦。”
  李无忧闻言一愕,他当然不是没想到此点,只是碍于身份地位,无论如此也不能容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意杀人动手,否则颜面何存?
  乔乔长笑一声道:“世叔不必为难,这位仁兄想要抓走冰儿小姐,就让他冲着小弟来吧:”
  众人皆没想到看来和气温文的乔乔竟会主动把这烫火山芋揽上手,但见到冰儿的绝世芳容,又觉得这护花之举实是理所当然。
  花公子亦大声附和道:“不错:你这个人凶眉恶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本公子绝不容许你动这位冰……冰儿小姐的一根寒毛。”
  他其实根本搞不清楚冰儿与众人的关系,只是见到冰儿的美貌,便激起了天生的护花之心,什么也顾不得了。
  冰儿浅浅一笑,有意无意间竞望了萧浪一眼。
  萧浪给冰儿一眼望得心中一跳,自己也说不上有什么感觉。
  乔乔和东方明珠都注意到了两人的反应,眼中同时闪过浓烈的妒意。
  李无忧继续迫问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与这名少女又有何关系?”他指的当然是冰儿。
  雷去夏还未回答,萧浪已代他开口道:“他就是杀死神刀门的凶手,武神宫的“虎卫”雷去夏是也。”
  “武神宫”三字一出,众人立时骇然色变。
  雷去夏发出一阵长笑道:“好小于,替我背了黑锅很不甘心吗?”
  萧浪淡淡道:“前辈言重了,萧某只是不想承认没做过的事而已。”
  雷去夏重重哼了一声道:“既知本将身份,便该晓得这是武神宫的家务事,谁要是还敢做架梁,就莫怪我脚下不留情了。”
  楼上众人立时喋若寒蝉,连李无忧也是一阵难堪的沉默,皆因武神宫和天魔门是江湖上没人敢惹的两个麻烦。
  乔乔脸上表情数变,显然他也不晓得冰儿和武神宫的关系,如今惊闻此事,纵是他对冰儿一见钟情,早有追求之心,也不得衡轻重。
  萧浪仰天发出一阵长笑道:“萧某虽无意插手武神宫之事,也不想去管前辈和冰儿小姐之间的关系,但对前辈在神刀门的一脚之赐,却一直难以忘怀,今日有缘相遇,还想请前辈再度赐教一番,不知前辈意下如何?”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对萧浪刮目相看。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气概。
  东方明珠和冰儿均是心中一动,萧浪天生自然的气度风范,确是能叫异性不由自己。
  乔乔风头尽被萧浪所掩,眼中杀机暴射,但很快又被冷静深沉的神色盖过,似是有所盘算。
  无独有偶,东方明珠眼中也出现相同的神采。
  雷去夏虎目赞许之色一掠而过,语如寒冰的道:“我说过,任何人敢再阻扰本将去路,便只有死。”
  萧浪踏前一步,长笑道:“未曾真正动手过招之前,生死胜败总是难料,前辈请!”
  雷去夏还未答话,花公于已抢前与萧浪并肩则立,持剑喝道:“我也来掺一脚!”
  萧浪愕然道:“花兄不必如此。”
  花公子摇头道:“萧兄不必多言,本公子心意已决,倒要看看名震江湖的武神宫,到底有何惊人之举?”
  雷去夏点头道:“好!”又淡淡加了一句:“两个还不够。”又朝江杰道:“你也来吧!”
  江杰愕然道:“我?”随即哑然失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大步而出。
  虽然不知雷去夏为何挑中他,但反正江杰早就想助萧浪一臂之力。
  雷去夏的武功实在太高,即使众人联手,也未必有胜过他的把握。
  三人成鼎足之姿,包围住雷去夏。
  雷去夏仰天笑道:“好,雷某多年不出江湖,今日再展手脚,便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能长江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花公子冷哼一声道:“雷兄不伯把自己说得太老了吗?”
  萧浪失笑道:“花兄可别被雷前辈的外貌所骗,他已经八十有多了。”
  花公子一震道:“什么?”
  萧浪话末说完,人刀合一,红颜刀振起一片红芒,有如一道虹桥罩向雷去夏。
  江杰同时出手,降龙十八掌的“双龙出海”,推出一道凌厉刚猛的气堵,当面向雷去夏压去。
  两人第一次联手出击,竟然配合得天衣无缝,威力倍增。
  花公于大叫上当,萧浪和江杰之间竞有一种不言而明的默契,将他排除于外。
  雷去夏虎目电芒乍闪,身上毛发根根耸竖,整个人如一阵旋风般掠起,以令人无法揣测看清的高速路线,迎向两人攻势。
  “砰砰!”
  两人已使尽浑身解数,仍给雷去夏有如巨钳般的一双大脚踢中刀锋掌缘,触电般剧展,跌往两旁。
  如此腿法,确是神乎其技。
  两人甫退,花公子已挺剑补位而上。
  花公子豪笑道:“终于还是非我不可吧!”剑尖发出刺耳啸声,疾刺向雷去夏胸膛。
  以雷去夏的定力,却因花公于这一剑而错失将萧浪江杰立毙脚下的良机,也不禁生起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的真气修为已达收发由心的境界,尽管经过多番激战,却毫无衰竭之像,一声长笑,运腿挡下来剑。
  花公子手下不停,人随剑走,一口气再刺出五剑,劲道一剑比一剑凌厉,令人生出不敢硬挤之念。
  雷去夏却是半步不移,单脚翻飞,一连接下花公于五剑。
  花公子大喝一声,身子斜移开去,一剑劈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斩向雷去夏右肩。
  这一剑已是他全身功力所集,不成功便成仁。
  雷去夏冷喝一声,脚下踏出玄奥无比的步法,在不到—尺的空间中接连几个移身,而每一步均让花公子感到难以捉摸对方的下一个落点,原本凌厉无比的剑势变得无处可落,雷去夏便趁对方气势一窒之时,“虎残脚”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杀出,重重踢在花公子剑锋之上,把花公子踢得长剑脱手,吐血飞退。
  旁观者皆看的心惊胆跳,没想到含三大年轻高手之力,围战雷去夏一人,仍是没几个照面便败下阵来。
  萧浪、江杰两人斗志如虹,花公子刚被击退,两人立刻齐齐杀到。
  雷去夏大喝一声道:“好!”双腿如狂风卷落叶般飞舞,踢出百多道脚影,往两人攻去。
  爆击不断,劲气汹涌。
  三人乍合倏分,可怜萧浪和江杰两人气喘吁吁,披头散发,模样狼狈至极。
  雷去夏微退数步,双目露出掩饰不住的讶意。
  萧浪喘笑道:“前辈的“虎残脚”果然厉害,差点便把小于的卵蛋也踢爆了,哈!?
  江杰哑然失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心情开这么肮脏的玩笑?”
  两人虽是落于下风,但那股置生死于度外的谈笑气度,却令旁观者动容。
  花公子挥袖抹掉嘴边的血渍,状甚愉悦的大笑道:“萧兄、江兄,你们这两个朋友本公子交定了,哈哈……咳咳!”他这一笑牵动了伤势,顿时引得咳嗽不已。
  雷去夏冷冷道:“你们三个真要找死?”
  萧浪横刀笑道:“前辈刚才已豁尽全力,仍不能如愿收拾掉我们三人,难道不是事实吗?”
  雷去夏虎目杀机一掠而逝,随即谈淡笑道:“由得你们去想吧!准备好了没有,我要出手了。”
  三人闻言,表面仍是故作轻松,暗地里却是叫苦连天。
  三人也各自提升功力,准备应付雷去夏石破天惊的一击。
  此时楼上众人心神皆投入在这场难得一见的快战之中,但是一直看来惊魂未定的东方明珠,忽地美目杀机一闪,娇躯一晃,迅快无比的闪现至冰儿身旁,一爪朗她脸上抓去,劲道凌厉狠辣,却又不带半点风声,待得冰儿发现时,五根手指已近在眼前。
  这一爪要是抓个正着,保证冰儿绝美的玉容全毁于一旦。
  东方明珠唇边刚出现残酷得意的微笑,却又立时脸色大变,面如死灰。
  五指就在冰儿脸上不到一寸的距离顿住颤抖,任凭东方明珠吃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将这一爪再作分毫的移动。
  冰儿像是早知东方明珠有此一着,毫不吃惊的娇笑道:“暗算我一次不够,还想来第二次吗?”
  东方明珠双目射出怨毒之极的神采,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道:“大、虚、空、法!”
  冰儿笑道:“正是大虚空法的“混沌虚空体”!”
  雷去夏见到这场突变,立时大怒道:“竟敢对冰姬不利!”撇下与萧浪三人的战事,狂猛的杀气直扑东方明珠而去。
  李无忧大喝道:“退回去!”一掌拍去。
  雷去夏见冰儿被袭,怒意已掩盖过一切,哪管是任何人拦在他面前,也是立杀无赦,重脚轰出。
  “砰!”
  两人互拼一招,竟是不分胜负,齐齐震开。
  李无忧手腕酸麻,连退七步,心下骇然道:“好厉害的腿功!”
  雷去夏足尖点地,运功化解小腿上一波强过一波的层层气劲,亦是脸色微变,暗付道:“波纹诀果然名不虚传。”
  冰儿眼观八方,见雷去夏与李无忧那边战得激烈,美目一转,忽地吐劲震开东方明珠,微笑道:“本来可以扯平的,这下你可多欠我一次了,等着我回来拿吧!”破开脚下的地板,急坠而下。
  雷去夏急喝道:“哪里逃!”跟着冰儿破板而下,消没不见。
  来也突然,去也突然。
  乔乔猛一咬牙,身影一晃,亦跟着消失在楼梯处。
  萧浪看了江杰一眼,江杰还来不及摇头,萧浪已飞快朝他道:“江杰,这里便留给你了,我跟去看个究竟!”竞就那么飞出楼外,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江杰正要气的跳脚,另一边的李无忧已怒气冲冲的朝他兴师问罪道:“江少帮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杰环目四顾,见到顶楼断梁残壁的残状,又迎上花公子充满疑问的眼光,只能摇头唉道:“但愿我能知道!”
  第 六 章 邀月乘风
  萧浪跃出楼外,人在半空,翻过几个轻巧的斛斗之后,飘然着地,灵动如猫。
  甫一落地,一股微若游丝,阴险狠毒的气劲,在耳畔响起,疾扑而来。
  萧很大吃一惊,虽危不乱,反手一刀劈出。
  “当!”一声清响,偷袭之人变招与萧浪互拼了一记,同时一震,拉开距离。
  萧浪横刀斜睇,如临大敌,冷冷沉声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之骄于”,竟会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勾当。”
  乔乔仍是一派温文有礼的笑容,像是一点也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的道:“萧兄言重了,小弟出身“诡异秘藏门”,本来一招一式学的都是偷袭暗算的功夫,萧兄难道不知道吗?”
  他那种真小人的口吻和他清秀俊美的脸孔绝不相称,不由听得萧浪一窒,内心对乔乔的戒心又提高了几分,表面上却是平静无波的道:“原来如此,那到是萧某错怪乔兄了。”
  乔乔微笑道:“哪里!哪里!不知萧兄下来秋水楼有何贵干呢?”
  萧浪暗付道:“我不来问你愉袭我的原因,你倒先管起我的去向来了。”微微一笑道:“乔兄这话未免问得多余,天下路天下人走得,萧某似乎没有奉告乔兄的必要口巴!”
  乔乔碰了萧浪一个钉子,却毫不在意的笑道:“萧兄说的是,是小弟的不是,萧兄这就请便吧!”说完竞真的退到一旁,一副任由萧浪离去的样子。
  饶是萧浪一向足智多谋,也不由对乔乔的举动弓[起疑心,照理说对方明明比自己还要心急冰儿的下落,为什么现在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在令人大惑不解。
  萧浪忍不住道:“乔兄是怎么认识冰儿小姐的?”
  乔乔微笑道:“同样的问题我并没有问过萧兄不是吗?萧兄请!”
  萧浪退了一步,忽地开口道:“是冰儿要你来拦我的,是吧?”
  乔乔身子一震,这样的反应无疑给了萧浪最好的回答,他长笑一声,往后退去,只剽他悦的声音传过来道:“今日相会,雅兴不浅,他日有缘再遇,当与乔兄煮酒长谈,萧某就此别过。”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去得不见踪影。
  乔乔遥望萧浪远去的方向,目中再度出现令人不寒而惧的怨毒神色,冷冷微笑道:“此人的心智武功,果然足堪成为我的头号情敌,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留萧浪活在世上。”
  萧浪展开身法,渐远离闹区,来到人烟稀少的荒山小径。
  他似是有所凭侍,脚步一点不曾迟疑,忽然目光一峻,足下骤停,只见不远处,清逸优雅至无以复加的美女冰儿,正席地而坐,地上的草席前摆了一张小茶几,上面还放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个洒壶,两个酒杯,令人怀疑她是何时变魔术般张罗出这些东西的。
  冰儿举杯向萧浪微笑道:“萧浪请过来坐啊!”
  萧浪哑然失笑,移步来到冰儿处,盘膝坐下,开口道:“小姐摆脱那个雷去夏的虬缠了吗?”
  冰儿浅浅一笑道:“要是没摆脱那个烦人的家伙,我哪能在这里见你呢?”
  萧浪微笑道:“小姐怎么知道萧某一定能迫来呢?”
  冰儿晒道:“你反正来了不是吗?再不快点动手,酒菜都要凉了。”
  萧浪失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举筷毫不客气的大嚼大咽起来。”
  他着实饿得惨了。
  冰儿则仅是象征性的用了一点酒菜,多半时间都笑意盎然的看着萧浪风卷残云的吃相。
  萧浪心中则涌起惨异绝伦的感觉。
  自认识此女以来,两人便一直处在斗智斗力的立场,像眼前这样同桌共席的“和谐”相处,尚是破题第一道,要说萧浪对冰儿完全没有一点动心,那就是骗人的。
  她的一眸一笑,都让萧浪有一种如沐春风,无以名之的曼妙感觉。
  但是她的心思感情就像天上的浮云一不可捉摸。
  萧浪知道冰儿,不用深交也可以了解她的为人,就像他知道他自己一样,因为他俩本是同一类的人。忽然间,时间的流逝变得再没有一点意义。
  柔风拂来,令人打从心底生出悠闲宁静之意。
  萧浪放下杯筷,目光转到苍穹虚茫的落日暮色,和那耸入云端,秀丽迷蒙的黄山夕景。
  整个天地忽然变得充满生机,这是萧浪自出江湖以来,第一次这么用心感受到四周环境的景色。
  那是萧浪从未试过的动人感受,两人都不愿愿破坏这难得的安详气氛,均都不发一语,只是偶然交换一个眼神,尽在不言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浪打破沉默笑道:“小姐总是能带给别人意想不到的惊奇,就像现在这一餐一样。”
  冰儿微笑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倒是你能找来这里,才真的让我惊喜呢!”
  萧浪失笑道:“我还以为小姐不会好奇呢?”
  冰儿笑笑反问道:“我有这样说过吗?”
  萧浪摸摸鼻子道:“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文,萧某只是随着小姐的体香追来此处的。”
  冰儿讶道:“还说没什么了不起,这种嗅觉比所谓的神獒还要灵敏百倍了。”
  萧浪耸耸肩道:“萧某天生就有这种能力,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冰儿嘻嘻笑道:“说不定你上辈子是二郎君的神犬转世的。”
  萧浪苦笑道:“或许吧!”
  经过一番说笑,两人的距离更是拉近不少。
  醉人的清香从冰儿身上传入萧浪鼻内,萧浪在近距离里感受到这淡雅如仙的美女,无论内外在均是那么的超然脱俗。
  萧浪天生就是洒脱淡泊的人,对男女之情本来看得极淡,但冰儿对他有一种无可否认的吸引力。
  但要说这就是爱情的话,却又言之过早。
  萧浪把心思拉回到现实,迎上冰儿清彻不见底的目光,,口中淡淡道:“小姐究竟与武神宫是何关系呢?”
  冰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别过俏脸道:“我早知道你会问这个避无可避的问题。”
  萧浪立时不忍道:“小姐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答,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冰儿把目光投向远方的山峦旷野,像给触及心事般,良久才轻叹道:“我也不知道我倒底算是武神宫的什么人?有时候我觉得我只是那座冰窖里禁锅的一支小鸟,渴望着想要展翅飞去,但当我真的逃离那个地方,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人心险恶后,竞又不由自主的怀念起那个地方来。”
  萧浪的心情像是被冰儿的说话投入了一块石头,引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乎息。
  可以想象冰儿在武神宫必定有过一段冷漠而痛苦的成长经历,才会有感而发的说出这些话来。
  两人都是思潮起伏,难发一言。
  冰儿深吸一口气,玉容回复一贯悠闲自若的神态,轻柔也道:“冰儿竞在不知不觉中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请萧浪你把它忘掉吧!”
  萧浪沉声道:“小姐为何选上萧某来作为谈心的对象呢?”
  冰儿娇躯轻震,花容一黯,以微弱至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萧浪身子一展,终于知道冰儿对他,并不是全无情意。
  夕阳的最后余晖,消没在地乎线下。
  将满的明月在天边现出仙姿。
  萧浪收拾情怀,拿起酒杯,哈哈一笑道:“虽然没能见到钱塘怒江,但能与小姐在此同席赏月,也算上天对我不薄。”
  冰儿始起致首,不知是怨是嗔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微微—笑道:“我害你不能留下来参加英雄小会,萧浪不会因此责怪我吧?”
  萧浪失笑道:“小姐言重了,小姐对萧浪曾有过救命之恩,萧某感激都来不及,又怎敢对小姐有丝毫不悦呢?”微微一顿,又道:“何况,经过刚才一役,英雄小会多半也要无疾而终了。”
  冰儿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道:“我何时救过你的性命呢?”
  萧浪反口问道:“在神刀门从“虎卫”雷去夏脚下救回萧某一命的人,难道不是姑娘的金口一言吗?”
  冰儿娇笑道:“什么金口一言,你这人说话未免太夸张了。”
  萧浪叹道:“不管如何,萧某对小姐总是感激不尽的。”
  冰儿好奇道:“不瞒小姐你说,萧某习武多年,对自己的功力本来多少有那么一点微薄的信心,没想到一遇上武神宫出来的高手如小姐和雷去夏之流,立时变得不堪一击,这对我那脆弱幼小的心灵实在是个残酷的打击。
  冰儿被萧浪逗得前仰后翻的笑道:“你哪来脆弱幼小的心灵,不要笑死我好了。”
  萧浪耸肩道:“小姐对我还不够了解呢!”
  冰儿“噗嗤’,一笑道:“打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便知你是个油嘴滑舌之徒,再怎么装也没用。”接着岔开话题道:“其实打不过雷去夏,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即使在武神宫里,此人的武功也是仅在宫主一人之下,众人之上,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只有“龙侍”厉无冬,我要是与这两人动手,也要不出一百招便落败了。”
  萧浪听得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么……”却又住口不语。
  冰儿道:“你想问说既然我不是雷去夏的对手,又为何能三番两次的在他追捕下逃去,是吗?”
  萧浪知道自己的心事绝瞒不过眼前这慧质兰心的美女,只有点头苦笑道:“萧浪确有此感,还请小姐见告。”
  冰儿露出无奈而苦涩的一笑道:“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没有办法不伤我一根汗毛而把我活权回武神宫,如此而已。”
  萧浪心中一动,开始感觉到冰儿在武神宫内的地位绝不寻常,否则不会像“虎卫”雷去夏那样桀骜不逊的绝世高手也要卖她的帐。
  萧浪举杯把酒一饮而尽,杯子回到桌面上时,开口问道:“武神宫主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冰儿身子一灵,美眸竞在一刹那闪过敬仰、恐惧、爱慕、憎恨、愤怒等等错综之极的感情,接着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他或许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萧浪剑眉一挑道:“哦?”
  冰儿的目光此刻便像是天色一样的黯淡下来,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他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一点人类应有的感情。”
  萧浪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心想难道世上真能有完全控制自己七情六欲的“人”。
  冰儿叹道:“神者无情,魔者绝情,神魔不死诀练到最高的境界时,便是非神即魔,绝情绝义的地步了。”
  萧浪皱眉道:“真让他练到这般境界,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呢?”
  冰儿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来也不了解神魔不死诀的那一套东西,就像我从来也不了解应帝王一样。”
  萧浪虎躯一震,心中叫苦。
  从她以极富感情的声调直呼武神之名的反应看来,应帝王在冰儿心中应是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想到这里,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妒意,接着又为这种从未有的感觉而大吃一惊。
  ——萧浪啊!萧浪,你是怎么了,人家从来就没开口说过喜欢你,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呢?如此无能,枉你还敢以浪子自居!
  想归想,这种苦涩酸麻的感觉却又是牢不可破的实在,盘踞心头不去。
  正出神间,冰儿那柔雅温纯的声音似是从遥不可及的远处传到耳畔道:“萧浪在想些什么呢?”
  萧浪微微一愕,哈哈一笑道:“我醉了!”
  冰儿露出一个有悟于心的笑容道:“萧浪再没有话要问冰儿了吗?”
  萧浪一怔道:“不经冰儿提醒,萧某确是几乎忘了此来寻找小姐的目的了。”
  冰儿美目奇光一闪道:“萧浪还是第一次直呼人家的名字呢!”
  萧浪感觉自己像是打破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般地痛快,微微一笑道:“冰儿不喜欢吗?”
  冰儿淡淡笑道:“随便你吧!反正嘴巴是生在你脸上,爱怎么叫我都管不着。”
  萧浪见冰儿没有表示反对,立时打蛇随棍上的道:“冰儿为何要到秋水楼闹场,还对东方姑娘突施辣手呢?”
  冰儿黛眉轻蹙的道:“奇怪你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并没有真正致她于死地的意思,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吗?”
  萧浪紧问道:“冰儿的意思是东方姑娘也曾经暗算过你一次了,‘那又是何时呢?”
  冰儿婿然一笑道:“当时你在场闻到的,你难道忘了吗?”
  她不说“你也在场见到”而说“闻到”,内里显是大有深意,萧浪微微一愕,露出苦笑道:“冰儿说的对,萧某正是因为有此证据,才更为苦恼存疑,皆因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竟会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王。”
  冰儿一点也没有吃惊的神色,声调止水般平静无波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什么杀手王,我只知道她就是那名在武当上用“判死剑招”愉袭我的黑衣蒙面人。”
  萧浪直视冰儿道:“冰儿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冰儿忽然露出一个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少女所应有娇艳甜美的笑容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萧浪只有苦笑以报,虽是一番长谈下来,他仍感觉到对方有着挖不完的秘密。
  一计不成,萧浪再生一计道:“冰儿与“藏王”乔乔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冰儿嘻嘻笑道:“不打不相识啊,就像认识你和江杰一样。”
  萧浪哑然失笑道:“冰儿到底为什么要在江湖上惹起这么大的事端呢?”
  冰儿偏头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为了好玩吧!这样的讲法或许你不会相信,不过这是真的。”
  萧浪颔首道:“我信,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不干寂寞的人,所以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冰儿拍掌笑道:“现在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萧浪微笑道:“冰儿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冰儿嘴角逸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总是会有办法的。”
  萧浪当然不会为冰儿担心,她比她自己所说的还要有“办法”得多了,会这么问只是出于一种自己都不明了的动机罢了。
  萧浪还在考虑说要不要把乔想要杀他的事情告诉冰儿,但转念一想,这样未免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了,何况冰儿也未必相信,便把话题一转道:“天魔门与武神宫并驾齐躯,冰儿对天魔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冰儿柳眉一皱道:“萧浪为何会突然对神魔两派的事情感到兴趣呢?”
  萧浪耸肩道:“只是个人的好奇而已,神魔不死诀,修成之后,非神即魔,而且永生不死,如此功法,多么引人退想。”
  冰儿微微一叹道:“那你还是不要想了,即使在有三百年历史的武神、天魔两派,能练成神魔不死诀的人,也只有两个人而已,说穿了就是除了初代武神独孤唯我和第一任大夫天魔第六邪童外,根本没人知道神魔不死诀是怎么回事。”
  萧浪动容道:“竟有此事?”
  冰儿续道:“就算是次一级的武学,被神魔两门视为镇派之宝的武神四式和六欲天魔功,三百年来也没有任何一位武神或是大天魔曾经修齐过这两项绝艺。”
  萧浪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武神是武神宫之主,大天魔又是什么东西?”
  冰儿睨了他一眼后淡淡道:“大天魔当然就是天魔门的门主了,大天魔和武神的武功之高,绝非你我所能想象的地步。”
  萧浪有点出神的道:“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识一下武神四式和六欲天魔功这两项绝学。”
  冰儿嗔道:“那你还不如自杀算了,你以为在这两种神级武学下会有逃生的机会吗?”
  萧浪露出一个自信灿烂的笑容道:“没想到冰儿还会着急萧某这条小命。”
  两朵红云掠上了冰儿娇艳无比的玉容,她急忙将脸偏过去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死在谁手上都不关本小姐的事。”
  萧浪仰天哈哈一笑道:“将自己与冰儿面前的酒杯斟满,欣悦无比的道:“冰儿可愿陪萧某喝上一杯?”
  冰儿伸出明润似雪雕般的纤手,绽出清美的笑容,眼内充满哀然之色,温柔地道:“此地别后,或许再无后会之期,萧浪你可知否?”
  萧浪轻叹一声,苦笑道:“萧某怕是早就有所预感。”脸孔回复从容道:“从究还不过是一别,冰儿请了。”
  举起酒杯,冰儿凄然一笑,亦举杯以对,两人目光交会,千言万语,一切尽在此刻的无声胜有声中。
  萧浪正要仰杯沾唇,冰儿忽然黛眉一竖玉手一扬,酒杯疾射而出,边叱道:“是谁?”
  萧浪为之愕然,举起的酒杯就那么停在嘴边。
  酒杯投向空无一物的漆黑夜空,客无征兆的失去踪影,以萧浪和冰儿那样的眼力,竟然也看不清酒杯是如何消失的。
  接着传来一声轻笑,月色之下,一条均匀优雅的人影,缓缓浮现。
  萧浪立时感到身旁的冰儿倒抽了一口凉气。
  来人看上去非常年轻,嫩滑的肌肤像刚出生的婴儿白晰,容颜俊俏无比,甚至可以用“娇美”来形容,要不是颈部突起一段喉结,实在要让人怀疑他是男是女。
  来人背对月光,身穿黄衣,有着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却又带着一股诡异阴柔的气质,正负手而立,那对只应长在美丽女子脸上的修长凤目,向两入投来。
  萧浪目光与黄衣人相对,忽然感到内心一阵迷惘。
  冰儿喝道:“不要看他的眼睛!”
  “波!”萧浪猛然一震,从失魂的状态中回复过来,手中酒杯却因用力过猛,砰然破裂,碎片扎了他一手一嘴,鲜血汩汩而下,他却浑然不觉,心中的震骇已经超过身体的痛楚。
  他的心志坚毅,极难动摇,一向便最为其师所称赞,他自己也一直引以为傲,如今只不过与黄衣人一个照面,便几乎神为之夺,其展骇自是不在话下。
  ——来人到底是谁?
  身旁的冰儿替他解答了这个疑问。
  “天——魔——门?”冰儿一字字像是从齿缝中硬挤出来,却又清晰无比。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天魔门向邪真,见过冰姬。”说着竟施了一个礼,动作优雅之极。
  萧浪心中剧震,没想到说曹操,曹操便到,天魔门的人竟会出现在此,而天魔武神又是誓不两立,来人选此时机出现,绝非偶然。
  向邪真转向萧浪道:“这位就是近来在江湖上声名大躁的“浪子刀”萧浪了吧?竞能如此快便脱出我“锁魂邪眼”的控制,确是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悦耳动听,更带着一股邪异的魅力,即使萧浪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也无法对此人生出半点敌意。
  萧浪深吸一口气道:“不敢当,没想到莫测高深的天魔门,也会知道区区,才让萧某吃惊不已。”
  冰儿回复恬静淡雅的超然神态,冷冷扫了向邪真一眼道:“阁下是天魔门下一任大天魔呼声最高的接班人,特意来此,不会是只为了赏月闲聊那么风雅吧?”
  萧浪哑然失笑道:“冰姬果然是慧质兰心,无怪乎能成为武神应帝王心许的未婚妻。”
  萧浪身子剧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失声道:“什么?”
  冰儿以充满哀戚无奈的目光朝他投来,他也视若无睹。
  向邪真见到萧浪的反应,眼睛里闪过嘲弄得意的光彩,微微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述,本是人之常情,但任何人要是敢跟武神争芳,恐怕都是死路一条。”
  萧浪耳际嗡嗡作响,体内血气翻腾,一种窒郁空虚的感觉塞满胸膛,使他几乎要喷出鲜血,昏倒当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处于走火入魔的关头,一个弄得不好,轻则武功全废,重则立时毙命,死状凄惨万分。
  向邪真外貌之美,尤胜女子,但手段和心肠之毒辣,却连杀人如麻的大盗恶匪也远远不及。
  他一眼便看出萧浪和冰儿间微妙的感情,认定萧浪会成为冰儿动手时的障碍,于是一上来便用本门秘技“锁魂邪眼”,欲一举制住对方,没想到冰儿先一步道破他的用意,加以萧浪本身的心志毕竟十分坚毅,才能脱出邪眼控制。
  一不作二不休,向邪真一计不成,又使一计,他故意道破冰儿和应帝王之间的真正关系,更在说话问使上了六欲天魔功的“天魔音”,佛家所言六欲,乃是指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六欲天魔”便是透过这使人执迷不悟的六根六贼,迷惑人心,扰魂夺魄,最是厉害无比。
  萧浪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精神战胜物质的奇异魔功,猝不及防下,竟被向邪真的“天魔音”侵入心志,引起心魔大盛,全身真气如脱缰野马般失去控制,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萧浪本来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控制心神,问题是他一直在潜意识中压抑自己对冰儿的感情,如今乍听到冰儿已是名花有主的厄闻,心神剧震,加以“六欲天魔功”本来就是最善利用人心弱点,无孔不入,以致陷入如此险境。
  萧浪如坠冰窖,全身颤抖,但一张俊脸却涨得通红,向邪真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斧,凿在他心房之上,如不再及时救治,纵不非死即残,也会导致功力大退。且永远不能恢复过来。
  魔门绝学,确是阴损至极。
  就在这时,一支纤细的玉手轻轻按上萧浪手背,同时送入一道柔和精纯的真气。
  萧浪全身一展,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心头清醒过来,却觉得脑袋一阵晕眩,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向邪真目中奇光连闪,瞥了冰儿一眼,微微笑道:“冰姬果然高明,在下这点微末技俩,只能算是班门弄斧了。”
  冰儿与向邪真一瞬不眨的对视,神情如临大敌,冷冷沉声道:“谁敢认为“六欲天魔功”是微末技俩,那人不是疯了便是傻了。”
  向邪真笑道:“能得到冰姬的亲口称赞,真使在下感到光荣之至,既然知道反抗也是徒然,冰姬是否愿意跟在下走了呢?”
  萧浪得冰儿先天阴纯的真气相助,脱出走火入魔的灾劫,但所受打击甚深,听到向邪真邪魅阴损的语音,全身不由再次一震。
  冰儿察觉到萧浪的异状,握住他的玉手再紧了一紧,以传音入密向后者迅速道:“抱元守一,莫再被外在所扰,否则心魔入侵,神仙难救。”
  萧浪深吸一口气,运起“小虚空法”,顿时万念皆空,外魔尽去,手腕一翻,竟把冰儿的手甩开。
  冰儿顿感愕然,萧浪已大步踏出,背脊挺直,神态变得无比威猛,杀气狂涌而出,嘿在道:“只要萧某还有一口气在,绝不容任何人伤害冰儿一根汗毛。”
  冰儿娇躯猛震,美目射出复杂无比的感情,盯着萧浪背后。
  向邪真含笑道:“果然是气势慑人,无怪乎能得到冰姬的青睐。”
  萧浪再不受向邪真奇异邪魅的声调所影响,仰天哈哈一英道:“多谢夸奖,武神官与天魔门的恩怨本来不关萧某的事,不过阁下想要挟持冰儿以威胁应帝王的小人作风,却让我非常不以为然。”
  向邪真和冰儿眼中同时闪过惊异之色,暗凛对方心思之敏锐,竟是一举中的。
  冰儿在萧浪背后道:“萧浪,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
  萧浪回头望了冰儿情比海深的一眼,柔声道:“我怎可让魔门邪人冒犯了冰儿。”
  向邪真悠悠道:“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为强出头,萧兄难道没有听过这句话吗?”
  萧浪豪笑道:“多说无益,就让萧某领教六欲天魔功的不世绝艺吧!”
  向邪真目中奇光一闪,仰天打了个哈哈,却在笑声刚起之时,身子如鬼魅般消失无踪,来到萧浪面前,一时往后者胸前撞去。
  萧浪本以为对方又要施展“天魔音”的秘技,正要运功抵挡,没想到这次竟是向邪真亲自动手,猝不及防下,已被向邪真手肘撞在胸膛。
  “砰!”
  萧浪闷哼一声,往后飞退,同时踢出一脚,将身前茶几连同酒菜全部踢翻,遮住向邪真的视线,加上此时冰儿在旁攻至,使得向邪真不得不放弃继续追击的念间,倏地一闪,竟已退到原处。
  冰儿第一时间察看萧浪的伤势,关切的道:“伤得如何?”
  萧浪脸上血色如潮水般一退又现,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道:“不碍事的。”
  他已及时运起“小虚空法”护身,但仍被向邪真诡异邪魅的功力破开自己的护体气劲,伤及肺腑,但在冰儿关心的眼睛前,又令他浑忘一切痛楚,仿如末伤。
  向邪真亦是心下凛然,他原本没太将萧浪放在眼里,只想速战速决,先解决这个微不足道的障碍之后,再全力将冰儿擒下,没想到自己七成功力的一记暗袭,竟被对方退和奇特的护体气劲卸去大半力道,那一肘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不由得对萧浪起了重新打量之心。
  他的城腑极深,无论内心里在盘算什么,表面却仍是一点声色不露,微笑道:“应帝王如果看到此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知道只要自己紧扣住两人和应帝王间微妙的三角关系,便能造成对方自乱阵脚的效果。
  果然冰儿杏眉一挑,微怒道:“向邪真!要来抓我便亲自动手,不要只是站在远处放话。”
  萧浪却回复了平时洒脱自在的样子,淡淡道:“冰儿冷静,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在激怒你吗?”
  冰儿闻言一展,转头看了萧浪一眼,哑然失笑道:“没想到还被你提醒我了。”说回望向邪真,玉容再度回复淡然如冰的圣洁。
  向邪真心中暗怒,知道“天魔音”再难对眼前的两人发生作用。
  萧浪一笑道:“天魔功果然名不虚传,但向兄今晚如果不拿出点新花样,恐怕难以完成任务呢!”
  冰儿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萧浪一眼,心想这个人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对方身为天魔门之主大天魔以下的第一高手,岂是易兴之辈,真要动起手来,即使合自己与萧浪之力,恐也难有胜望,自己还因身份特殊,不致受到伤害,萧浪这个目击者却绝对难逃一死,如今他却一再向对方挑战,该说他是胆识过人呢?还是自找死路?
  向邪真颇感好奇的望着萧浪道:“萧兄似乎急着动手,不知道理何在?”
  萧浪悠悠道:“萧某是不希望被随时可能找来的“虎卫”雷去夏或是“藏王”乔乔破坏了如此良辰美景,以及我与向兄动手的兴致。”
  向邪真一震道:“萧兄提醒得是,恕我不得不速战速决了。”
  萧浪长笑道:“向兄请。”
  冰儿头皮发麻,恨不得痛殴萧浪一顿来出气。
  她实在不能理解萧浪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向邪真趣味盎然的往两人望去,忽然双目奇光大盛,萧浪和冰儿立时下意识的避开对方的视线,免得又中了“锁魂邪眼”的控制。
  向邪真就趁此时机,向两人发动攻击。
  他移动速度之快可叫任何人看得难以置信,却又偏是实。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已闪至两人身前,双掌一分,一招两式,分向两人袭去。
  此举却似乎早在萧浪和冰儿意料之中,同时吆喝一声,看也不看,刀锋剑气锐射而出,迎往向邪真的两掌。
  向邪真闷哼一声,收招,他出招极快,收招更快,一攻一收,快的竟像是全然没有动作过一样。
  萧浪长笑一声,劈出一刀,似远似近,若有右无。
  ——浪迹天涯!
  冰儿娇叱一声,五指合拢,气劲激发,锐利如剑。
  ——破体剑气!
  顷刻之间,局势逆转,先发动攻势的向邪真反而陷入两人绝招的包围之下。
  向邪真大呼上当,原来萧浪一直激自己动手,目的就是要千万如今这种局势。
  向邪真容颜转冷,眼中杀机闪烁,显是动了真怒。
  他两手忽然祭起六种灿烂奇异的光芒交融在一起,然后大放色彩。
  色彩达到最夺目,最亮丽的时候,向邪真冷哼一声,两手分别拍出。
  左掌发出娇艳斑烂霞彩,罩向萧浪。
  右掌传出欲仙欲死的香气,迎向冰儿。
  妖光奇香一出,两人立时为之一室,攻势尽溃。
  萧浪只觉眼前所见是乎生未有的美丽色彩,斗志全失,引起无限退想,真是死也心甜。
  冰儿却嗅到了阵阵幽香,中人欲醉,既是诱惑,也是召唤,仿佛已置身在西方极乐,要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两人都陷入了极度的迷惘。
  而这正是六欲天魔功中以色相和味相作为武器的“天魔幻”和“天魔香”。
  就在最危险的关头,萧浪手中的红颜刀忽然自行抖动,发出低鸣。
  萧浪虎躯猛震,从“着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向邪真的手掌却已距他不到一尺。
  红颜刀乃是一把稀世神兵,竞能在主人危机之时,自行示警,唤回萧浪迷失的心志。
  萧浪握刀的右手紧了一紧,一股人刀合一的锐气,充满全身,暴喝一声,劈出了自出道以来,最咸猛无匹的一刀。
  红颜刀化作一道精芒眩目的慑人彩虹,迅如闪电般以没人可以看清的速度,后发先至,照脸往向邪真疾劈过去,刀风带起了惊人的狂飙,将后者的“天魔幻”和“天魔香”全部逼回,却又奇异地带着一股吸摄之力,使向邪真避无可避。
  向邪真大吃一惊,再顾不得攻向冰儿,两掌合什、祭起六彩光芒,硬拼萧浪君临天下的一刀。
  “呛!”肉掌与刀锋接触,竟发出金铁交鸣的一声清响,两人猛然一震,向邪真双足陷地一尺,萧浪身子则被震飞三丈之外。
  表面上看来,向邪真似是占了上风。
  只可惜他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背后剑气已暴雨狂风般袭体而来。
  回复神志的冰儿,含恨之下全力出手,又选在向邪真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机,绝对有致他于死地的可能。
  向邪真冷哼一声,身子忽然狂颤起来,一种着了魔般的抖动。
  那种狂颤就像是用十几个力士去撼动一根拇指粗的竹竿,又像是一株幼苗在暴风雨中饱受摧残一样。
  狂颤一起,冰儿打在向邪真身上的剑气,便全被一种诡异莫名的力量吞蚀、分解、卸开、消化,尽数落空。
  冰儿讶道:“天魔乱舞!”
  向邪真双目邪芒大盛,忽然暴喝一声道:“魔气纵横。”
  “横”字一落,冰儿只觉眼前一花,无数个向邪真的身影向自己疾扑过来,冰儿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使感到全身一麻,软倒于地。
  萧浪大惊道:“冰儿!”
  向邪真神定气闲,表情像是刚享用了一顿丰盛的佳肴般地微笑道:“放心好了,她没事的。”
  萧浪冲出几步,见到冰儿一双美目犹能睁大担忧的看着他,才又停下来,沉声道:“向兄究竟将冰儿怎么了?”
  向邪真淡淡笑道:“冰姬乃是本门的贵宾,绝对不能受到一丝伤害,我只是暂时请她在地上休息一会,待我送萧兄上路之后,自然会为刚才的无礼向冰姬请罪。”
  萧浪横刀笑道:“那就来吧!”
  向邪真沉吟了一会,忽然以诚挚无比的语气道:“不知萧兄是否相信,魔门之人虽然绝情绝性,但我却对萧兄起了难得的爱才之心,不愿意未来武界的一颗奇葩便就此毁在我手里,萧兄如果愿意就此离开,并立誓不说出今日之事的话,我可以破例放萧兄一马,不知萧兄意下如何?”
  萧浪一怔,随即失笑道:“没想到向兄如此看重萧某,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但是事关重大,就算萧某立了誓言,难道向兄就会相信我的话吗?”
  向邪真微笑道:“我精通相人之术,一眼便看出萧兄是重诺守信之人,否则怎会做出如此提议,萧兄还未答我的问题呢?”
  萧浪哈哈笑道:“多谢向兄好意,但要萧某丢下冰儿独自逃生,却是绝无可能。”
  向邪真笑容一凝道:“萧兄是逼我非杀你不可了。”
  萧浪忽然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道:“向兄要是有必杀萧某的把握,就不会如此故作大方,不是吗?”
  向邪真一窒,随即失笑道:“早知什么都瞒不过萧兄了。”
  萧浪沉声道:“萧某出道至今,还未在人前展露过真正的看家本领,如今在向兄面前,再无藏私的可能了,向兄请小心。
  向邪真淡淡道:“正要领教。”
  萧浪想起要是此役自己虞败,冰儿必定陷入任入鱼肉的困境,心中顿时涌起万千豪情,灵台一片空明,狂喝一声,脚下移位,刀随人走,涌出千万光浪,把向邪真卷入刀光寒芒中。
  这一下全力出手,果然非同小可,连向邪真也不由暗吃一惊,双掌祭起天魔幻光,见招拆招,挡不掉的则以“天魔乱舞”卸之。
  萧浪一口气劈出百千多刀,体内气不由得一浊,长啸一声,刀势由快转慢,手中红颜刀似变得重若泰山般,缓缓举起。
  向邪真心中冷笑,暗道:“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惊人之举,没想到这么快便后继无力。”
  正要痛下杀手时,忽又发现不对。
  萧浪这举刀的动作,看似空门大露,但却带有一种玄妙莫测的力量,竟是忽地把方圆丈许内的空气全抽空了,还有种慑吸着向邪真心神的气势,使他不但不能进攻,连退避也有所不能。
  向邪真心中叫糟,知道自己因一时轻敌,而被萧浪这夺天地造化一刀的气势所摄,自己虽然奇技无穷,魔功深厚,如今全都派不上用场,只有硬接对方一刀之途。
  萧浪脸孔变得萧穆无比,忽地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根。情到深处无怨尤,天若有情天亦老,此情绵绵无绝期!”
  长吟声缠绵悱恻,低回久绕,扣人心弦。
  向邪真动容道:“多情刀法?”
  萧浪的宝刀终于举至头顶,在月光映照下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徘红亮光,已身达至乎生以来最巅峰的状态,狂吼一声,有如猛虎出林,人刀合一,化成一道闪电,森冷的刀气如长江溃提般狂涌而出,迎头向向邪真劈去。
  向邪真大喝一声:“好!”双手先收回胸前,结成似莲非莲的印契,两掌虚空间爆起奇幻诡诱的光球,再缓缓举至头顶,迎向萧浪这气势无匹,能让三军辟易的一刀。
  “噗!”
  刀锋光球相接,竟出奇得没有传出惊天巨响,只发出了一声低沉之至的闷爆。
  萧浪目光如刀。
  向邪真眼蕴笑意。
  两人动作全为之停顿,四目相接,一瞬不瞬。
  红颜刀忽然极缓慢,极细微,极不可察的动了一动。
  向邪真立时在变。
  光球破开,刀锋再不受阻碍,长驱直入。
  “嗤!”刀锋入肉见血,萧浪甚至已经感觉到红颜刀砍中实物的感觉,却跟着发现眼前的向邪真竟然/突然/兀然/骤然的——
  消失!消——失!
  当萧浪再度回复知觉时,赫然发现自己已横躺在地上,被视为性命般珍贵的红颜刀抛在一旁,全身酸麻无力,便是再想动一根手指,也有心无力。
  更讽刺的是,冰儿就倒在他身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由于太过震惊,他甚至连思考也都断断续续,不能连结。
  向邪真脸上血色尽退,肩膀处可看出一处刀伤,微见喘息的笑道:“竟能破开我的“天魔莲华”,还逼我二次使用“魔气纵横”,萧兄你也好应引为自豪了。”
  萧浪发现自己丹田内空空荡荡,再也运不起一丝真气,不由长叹一声道:“六欲天魔,果然是千古绝技!”
  向邪真微笑道:“老实说萧兄那一刀确实是精彩至极,之所以败北,乃是功力不足之故,并非技不如人。”
  萧浪再叹一声,不再言语。
  向邪真微微一笑,他终于打败了这两个难缠之极的对手,心中的得意自不在话下。
  向邪真笑道:“萧兄可是甘心上路了吗?”
  萧浪双目猛睁道:“即使我说不甘心,难道你就能放过我吗?……咦!”
  向邪真心中猛生警兆,身子闪电般横移开去。
  一声虎啸如平地惊雷响起。
  “砰!”
  劲风狂流,向邪真似变成了笼中之鸟,纵想振翅高飞,却逃不出这区区天地,无奈下被一脚扫中背脊。
  向邪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猛地冲天而起,同时身子爆出了耀人眼目的强烈彩芒,光芒乍现候逝,他人也随之消失无踪。
  接着一双大足落在萧浪眼前,低沉威肃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道:“竞连这样也给他逃掉,大天魔的传人果然有几把刷了。”
  萧浪闭上眼睛苦笑道:“一难刚过,一难又起,到底是我运气太好?还是太差了呢?”
  来者除“虎卫”雷去夏之外还会有谁?
  雷去夏冷哼一声,竟然不再理他,迳自走到倒在另一旁的冰儿。
  冰儿笑得有点尴尬:“雷叔叔,真高兴见到你。”
  雷去夏沉声道:“冰姬,你胡闹的也太过份了!”
  冰儿苦笑道:“随便体说什么都好,不能先把我从地上弄起来吗?”
  雷去夏再闷哼半晌,披风扬起,只闻“噗噗”数响,冰儿已从地上一跃而起,娇笑道:“还是雷叔叔厉害,三下便把魔门邪人打跑了。”
  雷去夏摇头道:“别太小看大天魔的传人了,我是趁他与你俩力战之后,警觉性大退,才能一举得手,要是正面对战,则胜败还是未知之数呢!”
  冰儿幽幽道:“我知道雷叔叔是为了怕动起手来误伤到我,才会去做自己最不愿意的背后偷袭之举。”
  雷去夏叹道:“不愧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冰姬,能够知道我的心意,像向邪真这样的好对手,确是生平难求。”
  冰儿拉着雷去夏的衣角,动作亲匿得像是跟长辈撒娇的小女孩,道:“雷叔叔神功盖世,向邪真那样的跳梁小丑怎会是您的对手呢?”
  雷去夏嗤鼻道:“你这鬼灵精竟然会这样拍我马屁,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冰儿笑道:“人家只是求雷叔叔一件事。”
  雷去夏道:“什么事?”
  冰儿一指还在地上的萧浪道:“雷叔叔能不能放过这人?”
  雷去夏哼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冰儿听出雷去夏语带不善,连忙摇着雷去夏的衣角道:“雷叔叔,好歹他也在向邪真的手下挤命保护过我,你总不能要我恩将仇报吧?”
  雷去夏冷冷道:“以你的身手,就算不敌向邪真,自保逃走也绝不成问题,之所以故意被擒,该不就是为了保住这小于吧?”
  萧浪自雷去夏现身后,本来一直如老僧入定般闭上双目,不发一言,如今乍听雷去夏此言,又吓得骇然睁开眼睛,正好瞥到冰儿那张作贼心虚的表情,长叹一声,再度阖上眼帘。
  冰儿美目含泪欲滴,确是我见犹怜:“雷叔叔,算冰儿求你好吗?”
  雷去夏长叹一声,语气放软道:“痴儿,你难道不知道对武神以外的异性动情,会为你跟他带来多么不幸的下场吗?”
  冰儿跺足嗔道:“谁说我对他动情了!”
  雷去夏苦笑道:“我吃过的盐多过你这小丫头喝的茶,难道连这点征兆也看不出来吗?唉!问世间情是何物?”说到后来,语气竟带有无限感慨。
  冰儿微微一愕,抬头望向雷去夏。
  雷去夏叹息道:“我就再答应你这最后一次,放过这小子一马。”
  冰儿立即化悲为喜道:“多谢雷叔叔。”
  雷去夏心中暗叹一声,披风一扬,掠过萧浪身上,后者顿时眼睛猛睁,从地上一弹而起,脸上却不带一点表情。
  雷去夏冷哼道:“小子,救了你的命,连声多谢也不会吗?”
  萧浪淡淡道:“多谢。”
  雷去夏把手一摆道:“不必了,要不是冰姬求我,我才不可能救你。”
  萧浪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我知道。”
  雷去夏瞪了萧浪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转过头去向冰儿道:“冰姬,我们也该走了吧!”
  冰儿娇躯一震,迈步轻移,来到萧浪身前,垂下臻首幽幽道:“我……我要走了。”
  萧浪苦笑道:“我到底该称你为冰儿?还是冰姬?”
  冰儿以细微如远处风铃轻摇般的声音道:“我宁可你叫我冰儿。”
  萧浪双目精光一闪,声音再度回复生气道:“我们定有再见之日。”
  冰儿闻言一震,抬头望了萧浪蕴含着无比复杂感情的一眼,两片绯红飞上了她的玉颊。
  萧浪哈哈一笑,忽地长吟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冰儿低声道:“此情绵绵无绝期。”
  别过身子,走回雷去夏身旁。
  雷去夏脸色铁青,瞪着萧浪的一双虎目充满了浓烈的杀意,冷哼一声道:“走吧!”
  披风扬起。
  第 七 章 八大奇门
  一阵夜风吹过,两人已同时消失无踪。
  萧浪待得两人走后,松了一口长气,颓然坐倒。
  夜凉如冰,冻得激战之后功力大退的萧浪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就在此时,心中警兆忽生。
  向邪真特有温吞柔和的嗓音在背后响起道:“萧兄伤得严重否?”
  萧浪连惊讶的力气都失去了,苦笑道:“向兄去而复返,是否专为杀萧某而来?”
  向邪真没有马上回答,沉吟了一会对萧浪像是一辈子那么久的时刻后,忽然一声不响,十指猛弹向萧浪背后。
  萧浪毫无闪避之力,应声中招,身子剧震,喷出一口鲜血。
  向邪真收掌淡淡道:“萧兄觉得如何?”
  萧浪讶然道:“好多了,多谢向兄相助。”
  向邪真道:“萧兄一定不解我为何要助你疗伤了?”
  萧浪从地上站起,转身面对向邪真道:“萧某确是大惑不解,还请向兄释疑。”
  向邪真晒然一笑道:“萧兄可知雷去夏并末像对冰儿般完全解开我下在你身上,魔气纵横’的禁制,如果任由魔气潜伏下去,萧兄的功力不但永远不能寸进,还有变成残废痴呆的可能。”
  萧浪暗凛六欲天魔功的厉害,一方面又对雷去夏的歹毒用心生起怒意,但随即想到向邪真告知自己此事,多半也没安好心,口中淡淡道:“向兄也是此事的始作蛹者,难道就不伯萧某伤愈之后,亦把这笔帐算在天魔门头上吗?”
  向邪真淡淡笑道:“因为冰姬的关系,萧兄迟早会与应帝王正面为敌。天魔门对任何武神宫的敌人,都是无茬欢迎的。”
  萧浪一愕,随即摇头苦笑道:“还是那句老话,向兄太看得起我了,萧某连‘虎卫’雷去夏都打不过了,又怎么会被‘武神’应帝王看在眼里呢?”
  向邪真道:“萧兄资质之高,乃是我乎生仅见,纵然现在不是雷去夏和应帝王那些老妖怪的对手,但假以时日,不难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刀法大家,届时即使萧兄自己不愿,也终将成为神魔两派以外的第一高手及心腹大患。”
  萧浪哑然失笑道:“向兄真会说笑,但萧某全无与贵门合作之意,你的马屁伯是白拍了咧。”
  向邪真晒道:“我本以为萧兄乃是率性自然,不守常规之人,没想到也有世俗愚庸的看法,所谓神魔之分,乃是人力强为,武神宫妄自尊大,对于其他江湖中人,如有冠上神者尊号的,便加以诛杀,神刀老人便是因此惨遭灭门之祸,如此心狠手辣的作法,与邪道何异?萧兄又何必独厚武神而薄我天魔呢!”
  萧浪双目射出坚定的光芒,一字一句如斧凿般沉稳道:“这正是问题之所在,根本武神宫与天魔门一样,视他人性命如草木,萧某绝不可能赞同这样的作风!”
  向邪真深不可测的瞳孔奇芒连闪,萧浪几乎以为他就要对自己下手了,但前者终究还是晒然一笑道:“人各有志,既然萧兄不愿领情,我也不会勉强。”
  要说萧浪听了这句话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那就是骗人的。
  出道至今,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口蜜腹剑,面善心恶之辈,但那些人和向邪真一比起来,只不过是成不了气候的学徒罢了。
  直到现在,他仍无法判定对方的高下深浅,甚至雷去夏的那一脚是否有对向邪真造成伤害,也不能肯定。
  向邪真抱拳笑道:“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此别过,希望下次与萧兄见面,彼此能是友非敌。”
  萧浪以无比诚挚的语调道:“萧某也是这样希望。”
  向邪真哈哈一笑,转身迳自去了。
  萧浪目视向邪真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才呼出一口凉气道:“我的娘!神魔两派要是多出几个这种人才,江湖上还有我们混的余地吗?”
  萧浪回到码头时,江杰一行人早已忧心仲仲的等待了一夜。
  江杰劈头便朝他骂道:“你这小于一晚都死到那去风流了?你可知道留下来收拾你的烂摊子有多麻烦吗?”
  萧浪摇头苦笑道:“别提了,你可知道我能活着回来见你已是万幸了。”
  江杰这才用心打量萧浪,讶然道:“发生什么事了?看你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花公子在一旁凑过来问道:“萧兄没有见到英雄小会中突如其来闯入的那名天仙美女吗?”
  萧浪似是这才注意到花公子的存在,讶道:“花兄也在吗?”
  花公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萧兄不欢迎本公子吗?”
  萧浪连忙道:“那有可能,花兄太多心了。”
  江杰苦笑一下,耸肩还带摇头。
  萧浪立时知道花公于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但比起江杰来,萧浪给花公子的评价显然高得多了,后来江杰就一直取笑萧浪,说他俩根本是精神层面上的“兄弟”,第一次见面就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对于这一点,辩才无碍的萧浪很难得的一直提不出具、体的事实来反驳。
  花公子摇头晃脑般吟道:“本公子乎生所见的美女也不在少数,但像昨天那名少女般美得绝世无双,却是首次得见,唉!一眼惊艳为天人,疑似仙女下凡尘,如果能让本公子结识她,就是减寿十年也甘愿。”
  萧浪暗付道:“真要让你认识上冰儿,别说减寿十年,就是命丧当场都可能。”但这样的想法只能放在心里。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什么都好,我累惨了!能不能先找个舒适安详的地方休息休息,我再来好好交代昨晚的行踪。”
  花公子拍胸脯道:“包在本公于身上,正好这附近就有一间醉梦楼,本公于保证萧兄能在那里得到最上等的招待。”
  萧浪眼一亮道:“醉梦楼?”
  “等等!”江杰见情况不妙,连忙出声抗议道:“那可不是什么‘舒适安详’的地方吧?”
  萧浪微笑道:“很抱歉,小弟现在除了醉梦楼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讲话的心情,江杰你只有委屈一下自己了。”
  从外表看来,醉梦楼并不像是一座青楼,反而像是一间大富之宅。
  虽然已过了中秋佳节,但街上车马仍然络绎不绝,人声鼎沸,处处可见尚未取下的奇巧灯彩。
  醉梦楼内香气袭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此来彼往,招呼来客。
  有着花公子这“识途老马”带路,三人甫入门便受到最热烈的招待。
  萧浪尚是首次踏足这种烟花之地,对一切都大感新奇有趣。
  反观江杰却是格格不入,对偎红倚翠之乐露出无福消受的尴尬表情。
  花公于看得大感有趣,隔桌向江杰举杯笑道:“江兄怎地变得如此拘束?须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空折枝啊!”
  江杰苦笑道:“寻花问柳本非在下所长,花兄何必强人所难呢?”
  萧浪哑然失笑,正要开口为江杰解围,花公于却已轻轻击掌,原本在一旁陪酒的众女立刻像接到指示般,纷纷施礼退出室内。
  待众女退得一干二净后,花公于才淡淡道:“两位有话请说,我可保证这里不虞会被人偷听。”
  萧浪愕然之下望向花公子,才发现对方那应该原本是醉眼迷糊的双目,此刻便清醒得连诸葛亮都有所不如,恍然大悟道:“花兄原来是真人不露相,我们都看走眼了!”
  花公于笑道:“江兄想必看出一些端阴来了,否则怎会随我来这大违丐帮弟子俭约本份的声色场地?”
  江杰道:“我只是知道花兄并不如外界所传的是个风流统裤的富家弟子。”
  花公子眼中忽然露出复杂之至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但我倒真宁愿自已是那样的人呢!”
  萧浪忍不住道:“听花兄口气,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可有我俩帮得上忙的地方?”
  花公子欣然笑道:“多谢萧兄好意,我个人的事诚属事小,杀手王以及武神宫复出的事实,位关八大奇门甚至整个武林未来的命运,才是事关重大。”
  萧浪望向江杰,江杰道:“萧浪你就说说昨天晚上的经历吧,我跟花兄都很想马上知道呢!”
  萧浪点点头,便把昨天晚上跟踪冰儿后来遇上向邪真和雷去夏的经过,只除了保留冰儿自剖心事的一段,完完整整的向两人转述了一遍。
  花公子听了后倒抽一口凉气道:“原来不只武神宫,甚至连天魔门的人也开始涉足江湖了,八大奇门劫数至矣!”
  萧浪奇道:“此话何解?莫非八大奇门与神魔两派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吗?”
  花公子顿了一顿,不答反问道:“萧兄可知八大奇门指的是那八派?”
  萧浪心道这个问题你要是几个月前问我真的是哑口无言;现在答起来只是反掌折枝般那么容易,嘴角一撇,不假思索的应道:“八大奇门是指以财力和气功称雄武林的‘富甲天下’李家;以暗器名震江湖的属中唐门;以指法及火药独步天下的江南霹雷堂雷家;以轻功提纵术见长的‘太平门’钟家;以奇招诡术为主流的,诡异秘藏门,乔家;以打造兵器起家的‘武器店’石家;以解毒制毒自成一脉的云南白家,以及花兄所属,表面上是经营饰品姻脂,实则是在奇门机关中号称天下之最的‘烟脂堡’花家。”
  花公于赞道:“没想到萧兄对八大奇门之事如此了解,如此我解释起来也就轻松多了,待会要告诉两位的事,即使在八大奇门中也是罕为人知的秘密,还请两位千万能代为保密。”
  江杰皱眉道:“既是如此,在下与萧浪又非八大奇门中人,这么事关重大的秘密花兄还是不说也罢。”
  花公于一笑道:“江兄果然是坦荡磊落,心细如发,我既然敢与两位交浅言深,便是信得过两位都是识得大体之辈,在未来并肩作战的途径上,还须要两位的鼎力相助。”
  萧浪一愕道:“花兄打蛇随棍上的功夫可谓天下无双,我和江杰根本连什么事都还没有搞清楚,便已经被花兄算入同一阵线去了吗?”
  花公于莫测高深的一笑道:“江兄的正义感和萧兄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勇气,便是我认定两位终会站在我这一边的理由。”
  江杰上上下下打量了花公子好几眼,终究是忍不住的道:“在下对花兄原本的印象只不过是贪花好色之辈,现在才知道错得有多么离谱!”
  花公子淡然一笑,没有答话。
  萧浪拍桌叫道:“好小于,连江杰都服了你啦,还不有屁快放!”
  花公于苦笑道:“萧兄的口舌才是一针见血,此言一出,我接下来的话还说得出口吗?”
  三人面面相觑,忽然同时仰天长笑。
  这一笑便不可收拾,却在无形之间把三人距离拉近不少。
  花公于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道:“跟两位交谈真是件乐事,唉!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萧浪瞪了花公于一眼道:“闲话少提,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切入正题?”
  花公子面容一整,原先目中滔荡轻薄的眼光消失不见,正色道:“这便为两位道来,江兄可知八大奇门的崛起是在百年之前,即是太史大侠在生之时,‘武神’独孤唯我和‘大天魔’邪童尚未正式现身于世人面前的年代?”
  江杰颔首表示明白,却不清楚花公子为何要提起这一段八大奇门的历史。
  花公于忽然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叹道:“如果我说八大奇门的成立其实只是武神宫和天魔门互相争斗下,游戏延伸至江湖上的一对棋子,两位作何感想?”
  萧江两人都是心中一震,开始把握到花公子话中的真意。
  花公于道:“富甲天下李家、霹雳堂雷家、武器店石家;还有我服脂堡花家,其开山祖师原都是隶属于武神宫之人,而蜀中唐门、诡异秘藏门乔家、太平门钟家和云南白家,则都是由天魔门一手扶植起来的外围组织。八大奇门表面上是同枝连理,共成一气,其实却是身不由己,随着神魔两派百多年来未曾止息的纷争,内斗不休。”
  花公子的说话便像在萧浪和江杰两人的心湖中投下一块大石,引起波涛汹涌,久久不能乎息。
  如果此言属实,则神魔两门对武林影响之巨之深远,实在远超过他俩想像之上。
  花公于似是并未注意到面前两人的震骇,自愿的接下去道:“但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直到‘天皇’太史霸业攻入武神宫,独孤唯我兵解仙去,邪童则和大侠太史千秋双双消失于破碎虚空,神魔两派因此一蹶不振,八大奇门便趁此良机,脱离了原先武神宫和天魔门的控制,自立山头,各领风骚,时至今日……”
  萧浪问道:“听花兄这么说来,八大奇门与神魔两派该已没有什么瓜葛才对,为何花兄仍认为劫数至矣呢?”
  花公于苦笑道:“问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2神魔两派虽然势微,对八大奇门仍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八大奇门也一直暗中注意神魔余众的发展情形,这一代的武神宫主和天魔门主惊才艳羡,学究天人,派中更是人才辈出,再不甘雌伏不出,已然将重生的触脚慢慢的延伸入江湖之中,冰儿、雷去夏、向邪真等人的相继出现,便是最好的例子。”
  江杰浓眉一剔道:“花兄的话我大致上都明白了,但在下仍不解神魔两派人马的复出,与八大奇门甚至整个武林的安危又有何关连?”
  花公于道:“江兄对神魔两派的了解并不如我深,难怪有此一问,有所谓神者无情;魔者绝情一说。神魔两派彼此积怨已久,门下弟子互相仇杀,不但必分生死,甚至牵连九族,尤有甚者,神魔两派更潜入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暗中营建自己的势力,透过分化、渗透、仇怨等手段,制造出种种敌视对立的局势,用以互别苗头。因为武神宫和天魔门的宗旨都是唯我独尊,将已身以外之物视为不屑一顾,如果任由神魔两派的人马延续百多年来的战火,对当今的江湖将是一大浩劫。”
  萧浪想起雷去夏和向邪真两人的行事手段,不得不暗自点头赞同花公子的话,同时也对花公于的为人,浮起由心底升起来的敬意。
  这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世家弟子,其实有着大慈大悲的济世胸襟。
  江杰显然与萧浪作同一想法,呼出一口长气,语带恭敬的道:“花兄如此胸怀,远非我等能及,既然花兄对神魔两派的了解如此深远透彻,想必早已拟好对策,何不说出来供我俩参考?”
  花公子苦笑道:“江兄太看得起我了,事实上我早就将此想法转达给本家的堡主长老们,却被痛斥为无稽之谈,在独木难撑大树的情况下,又见萧兄与江兄均非凡人,才甘冒触犯门规之险,将此一危机转达给两位得知,将来如果花某遭遇不测,尚有可以阻止神魔两派的人出现。”
  说完忽然打了一个哈哈,神态恢复原先的洒脱写意道:“终于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本公子心中如释重负,看来可以继续我拈花惹草的生活了。”
  江杰为之哑然失笑,不知道眼前形骇放浪的花公子和刚才悲天悯人的花公子,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由联想到萧浪,暗付两入其实都是同一类的人,在桀骜不逊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大智大仁的心。
  萧浪双目奇瓦连闪,以淡然却又坚毅的语气笑道:“武神宫和天魔门……确是我磨练自己的最好机会。”
  花公于举杯向萧浪笑道:“萧兄要以战养战,砥硕自己成为不世高手的途径上,现下就有两个最好的良机。”
  “哦!”萧浪扬眉道:“此话怎说?”
  花公于带点恶作剧的一笑道:“‘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和杀手均已向萧兄下了正式的战书和必杀令,萧兄难道还不知道吗?”
  萧浪虎躯一震,忍不住失声叫道:“什么?”
  萧浪别过头向江杰看去,正好江杰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朝他望来。
  萧浪恍然大悟道:“好家伙!还说什么好朋友,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闷在鼓里,是有心把我害死不成!”
  江杰苦笑道:“由见面到现在,我一直找不到把这两件事告诉你的机会啊!”
  萧浪怪眼一瞪道:“这是什么鬼话!事有轻重缓急,你会分不清楚什么东西该先讲?什么东西该晚讲吗?”
  江杰两手一摊道:“问题是我知道你心中其实不太把这两件事看得很重,所以才不急着插花兄的话。”
  萧浪闻言怔了一下,仔细思量,竟是无法反驳,这才知道因为昨夜之事和听过神魔两派的恩怨之后,自已在心态上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对江湖上的恩怨争斗再不如以往感兴趣。
  江杰颇感趣味的打量萧浪的反应,始得意的一笑道:“如何,我没说错吧?”
  萧浪把一张俊脸埋入两支大掌间,闷哼道:“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免去知情不报之罪。”
  江杰失笑道:“萧大人恕罪,司徒不空托下人转告你,七日后卧虎坪,不见不散,这样可以了吗?”
  花公于举杯道:“本公子对萧兄有信心,一定能旗开得胜,压过现今江湖上名存实亡的四大刀客。”
  江杰正色道:“萧浪你千万不可大意,须知司徒不空的技艺可是远在其他三大刀客之上。”
  萧浪哼道:“这我看得出来。”仍是头也未拾的问道:“杀手王的必杀令又是怎么回事?”
  江杰眉毛跳了几下,声音低下来道:“那是今天早上你还没回来的事,有人在船舱上钉了这个东西。”边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条。
  萧浪愕然抬头,见到江杰手中的纸条,上面绘着一支黑色的手掌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纸的最下面写了几个鲜红的大字,内容是“三日内,取萧浪人头。”
  花公子语带嘲讽的一笑道:“简单易了,不是吗?”
  萧浪皱眉道:“这就是杀手王的标记吗?”
  江杰微一点头,收回纸条道:“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花公于向萧浪问道:“萧兄为什么会惹动杀手王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杀你呢?”
  萧浪闷哼一声道:“理由有一牛车那么多!”想了一下,又道:“你俩难道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人家把那玩意钉在你们眼前?”
  这次换江杰闷哼道:“那有可能,来钉这张纸条的人身手又高明不到那里去,花兄一下就抓到了。”
  萧浪怔道:“没问出是谁指使的吗?”
  江杰的声音里带着经过压抑却仍听得出的愤怒:“没!”
  花公子解释道:“来人早抱定必死之心,本公子一擒住对方,他就咬破牙囊中的毒药自尽了,根本来不及问出任何东西。”他的语气里也不好受。
  萧浪深吸一口气,心里亦像江杰一样,升起莫名的怒火。
  无论是杀手王、武神宫、或是天魔门,他们都犯了萧浪认为最不可原谅的一点——任意作贱他人的生命!光只为了这件事,他与这三大势力之间就有避免不了的争端。
  沉默半晌,萧浪爽朗的笑声再度在室内响起道:“不管怎么说,在应付杀手王和司徒不空的这些日子里。我至少还有三天的休假,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花公于失笑道:“萧兄竟还有心情在大致环伺的情况下说笑,这已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了。”
  萧浪举杯一饮而尽道:“这就是我的人生观了。”
  江杰半开玩笑地道:“这个浪子根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花兄不要被他给骗了。”
  萧浪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又自顾斟酒去了。
  花公子问道:“萧兄现在有什么打算没有?”
  萧浪偏着头沉思了一会,忽然一笑道:“我现在只觉手痒得很,想找人来打上一架,不知花兄是否肯奉陪?”
  花公子一愕,随即哑然失笑道:“该说是本公子求之不得才对,萧兄请。”
  三人来到醉梦楼的一座后院,此处占地宽敞,林木环绕,幽静隐密,即使在这里打得天翻地覆,也不虞会吵到他人清静。
  江杰环目四顾,赞叹道:“没想到青楼之中,竟会有这么一个适合动手的好地方。”
  萧浪亦赞同点头道:“也难得花兄有这么大面子,能品动此楼主人借出这块地方。”
  花公子破天荒的俊脸一红道:“不瞒两位,此楼其实是我‘胭脂堡’花家的产业之一。”
  萧浪失笑道:“原来如此。”对花公于的诚实不禁又添了一分好感。
  江杰手捧酒坛,一副隔岸观火的悠闲神情,连饮边笑道:“要动手就快点,不要拖拖拉拉的。”
  萧浪碎舌道:“竟然说这种风凉话。”
  花公子皱眉道:“江兄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江杰哈哈笑道:“这叫近朱者赤,跟你们这帮人混久了,难免也会沾上一些混混味。”
  萧浪笑骂道:“去你的!你这个乞丐头敢说我们是混混。”
  两人的言语虽不客气,但一旁的花公子却可感受到双方真挚不移,全无顾忌的兄弟之情。
  “锵!”
  花公子长剑出鞘,引回两人目光,才淡淡笑道:“刀剑无眼,萧兄是想真的打,还是点到为止就好?”
  萧浪嗤鼻道:“当然是要当真打,花兄该不是伯了吧?”
  花公子反唇相讥道:“笑话!本公子是怕伤到你才真。”
  江杰打了一个大哈欠道:“你们两个的相声说完了没有?”
  萧浪气道:“等我把这花痴收拾了,下一下就轮到你了。”
  花公子双眼一亮道:“好主意。”
  江杰连忙摇手后退道:“不干我事,你们慢慢聊好了,我不打扰你俩了。”
  两人被江杰的举动逗得哑然失笑,那里有一点要动手比拼的气氛。
  忽然间,花公子手腕一翻,长剑轻巧优美的在虚空中划了一道圆圈,然后斜指向萧浪心窝。
  他未持剑的另一手横在胸前,状似拈花。
  一股凛冽的剑气立时以他为核心向四外扩张。
  萧浪吓了一跳道:“怎么忽然说打就打!”
  花公子哈哈笑道:“如果先打过招呼才动手,怎算真打!”
  江杰拍手笑道:“说得好,萧浪你已输了一步哩。”
  萧浪没好气道:“看热闹的不要多话!”收慑心神,脊挺肩张,身子微俯向前,右手轻抬,红颜刀如无中生有般滑露掌中,双目神光电闪,迎上花公于似能洞穿肺腑的目光。
  两人目光相交,周遭环境立起变化。
  一股惨烈澎湃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卷起,地上的草叶被扯得浮空而起,由慢转快,环绕他俩狂旋飞舞,院内刀劲剑气交撞冲击,炙热交加,情景诡异至极。
  一旁观战的江杰吓了一跳,没想到两人的“真打”竟会逼真到这种地步,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
  在江杰眼中,花公子仿佛变成了高耸透天的苍岭古柏,庄严肃穆中隐透孤高不群的洒脱;萧浪则宛若穹苍浮云,自有一股不可测度的风流潇洒,都是那么的震慑人心,也令旁观者更感到两人的势均力敌。
  江杰本身也是天下有数的年轻高手,一眼便看出两人在气势上的比拼谁都无法占到上风,要分出胜负,唯有动手一途。
  花公子忽然笑道:“萧兄远来是客,便让你先出手吧!”
  萧浪晒道:“先出手后出手有何相让可言,不过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萧某便作个好人打破这闷局吧,看刀!”
  倏地踏步向前,一刀劈出。
  花公于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两人相距原本有三至四丈,萧浪明明只踏前一步,理该只能移动二、三尺,偏偏此刻对方却连人带刀的直抵花公于胸前,神奇有如变戏法。
  连江杰也看得火之目瞪口呆。
  他俩都不知这是萧浪刚从向邪真身上偷师学得,利用踏前的步伐,把整个人带动,故看似一步,却能飘前三丈,造成缩地成寸的幻象。
  花公于虽惊不慌,更不会就此认输,长笑一声道:“果然有点门道!”虎躯猛扭,避过来刀,同时长剑往上一跳,正中萧浪刀锋。
  “当!”
  刀剑交击,两人均是猛然一展,身子拉开距离。
  萧浪油然站定,横刀叹道:“花兄的眼力高明之至,竟能找出我这一刀的破绽所在,就这么一剑封死所有后着变化,内劲更是深厚得超出想像,震得我手臂到现在还会发麻。”
  花公子摇头道:“萧兄的步法才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刀招更是妙若天成,取的虽只是一点,刀气却把本公于整个人都笼罩进去,无论本公于往任何一方闪避,气机都会将萧兄的刀锋牵引而来,届时只有抛剑认输的份,无可奈何下,只好与萧兄硬拼一记。”
  江杰看得大感精采,鼓掌笑喝道:“精采!精采!继续动手,不要停下来啊!”
  两人同时狠瞪了江杰一眼,把他吓得禁若寒蝉之后,目光再回复对峙,萧浪嘴角牵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之后,淡淡道:“花兄可知道此战对萧某的意义之重大?萧某实该多谢花兄才是。”
  花公子先笑道:“萧兄太客气了,萧兄的刀法亦是让本公子受益良多呢!”
  两人相视微笑,都生起惺惺相惜之感。
  这一战对萧浪而言确是含义深远。
  对于自负不羁的他来说,接连惨败在雷去夏和向邪真手上,更连生平第一次动心的异性冰儿也离他而去,打击实不可谓不大,虽然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但其实萧浪的内心已是形如稿灰,若有所失。
  若继续以这种心态下去,不论是三日内的杀手王或是七天后的司徒不空之约,他都必死无疑。
  幸好这时有个花公子在,此人在性格上与他相近,都是风流洒脱之辈,以人为镜,令他顿悟到自己心境上的危机,遂提出与花公子的要求,欲在战斗中重拾自己的信心与豪情。
  江杰与花公子想必都隐约察觉到他心态上的转变,才会一个故意说笑,一个出手奉陪,目的都是为了激励他。
  如此良友,确是世间难寻。
  萧浪横刀立定,感觉到刀锋上传来一股无坚不摧的锐气,知道自己的战意再度回复十足,仰天笑道:“该花兄出招了,萧某等着呢:”
  花公子微笑道:“萧兄的刀法令本公子觉得没有藏私的可能,只好拿出家传的‘百花剑法’出来献丑,希望能入两位法眼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脚踏奇步,长剑猛抖,森冷的剑气立时如水银泻地般遥罩向萧浪而去,似攻非攻,似守非守,令人无法把握到他下一步的意图。
  萧浪动容道:“果然厉害!花兄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花公于绕着萧浪缓缓移动,道:“这是百花剑法的起手式叫做‘含苞待放’,招如其名,正是欲攻未攻,欲守未守之间,第二招则是‘花开并蒂’,萧兄小心了。”
  “了”字未完,花公于人随剑走,剑劲化作一道长虹向萧浪射去,其势强横凌厉,令人生出难以硬拼之心。
  萧浪喝道:“好!”想也不想,挥刀疾劈,红颜刀幻化成一道红芒,在虚空中循着鸟飞鱼落般的优美轨迹,仿佛来不知其所来,去不知其所去,只在这一刀刚起之时,刀锋已劈至对手眼前。
  ——浪迹天涯!
  “锵!”
  刀剑互拼的刹那,花公子手腕猛然一抖,长剑竟像变戏法般的化一为二,一剑击在萧浪刀锋上,另一剑却闪电般疾刺向萧浪丹田。
  萧浪乍逢惊变,却像早有准备,右腕一沉,刀锋疾劈而下,及时拦截住花公子的长剑。
  “当!”
  花公子虎嘘一震,剑影再度合二为一,抽身急退。
  花公子一口气退出三丈以外,深吸过一口气,讶道:“萧兄是第一个能破解本公子‘花开并蒂’一剑双飞秘招的人,真叫本公子好生佩服不已!”
  萧浪干笑道:“要不是花兄先行道出这一式的名字,我也无法猜测到这一招必留有后着,这一剑挡得侥幸。”
  花公子抚剑沉吟半刻,忽然道:“刚才那一刀,萧兄理应还留有余力可以趁胜追击,为何却按兵不动?”
  萧浪暗叫厉害,适才他确是可以再把“浪子刀法”变化成“多情刀法”,在花公子剑势用老的情况下使出,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占得上风,可是他对在人前使用萧家祖传刀法一直心存顾忌,加上与花公于一战毕竟只是切磋比武,所以没有拿出压箱底的本领。
  萧浪干笑道:“花兄多心了,我如果有把花兄打倒在地上的机会,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花公子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希望如此吧!”
  忽地双足一弹,身子斜冲而起,飞临至萧浪上方时,长剑洒出一片剑光,如天河倒泻,又如水银泻地,铺天盖地的往萧浪罩下。
  这次不用花公子自己叫出,萧浪也能认得这一招便是花公子在秋水楼上和雷去夏对决时,曾经使用过的“百花缭乱”。
  剑锋未至,无形有实的剑气已如倾盆大雨般洒下,刺得萧浪扑面生痛。
  萧浪心中暗凛,知道花公于为退出他的真功夫,手下已不再留情,这一剑是全力出击!
  既然形势避无可避,萧浪也是断不肯退让之人,长笑一声道:“便与花兄拼个明白!”长刀上举,干百刀影有如一根巨柱,冲天而起,迎向花公于剑网!
  “锵锵”声不绝于耳,两人的刀剑在刹那间交击了百多下。
  以花公子对自己剑法的自信,也不由得暗自佩服。
  他这一招乃是“百花剑法”中的杀着,在虚实交错的剑影中配合他远超过其年纪该有的深厚内力,出道以来除对上雷去夏那样的不世高手曾失效外,可说末逢敌手,谁知萧浪看似随便的一个反攻,竞能与他拼得旗鼓相当,刀身上独特柔韧奇异的劲道,更将他刚猛无匹的剑气化解无形,造成他有力难施之感。
  花公于心念飞转,已有计较。
  冷哼一声,万千剑影化整为零,花公子剑芒大盛,直取中富,有如一道天际怒雷,向萧浪当头劈下。
  正巧萧浪这时也劈出他的最后一刀。
  “锵!”
  两人乍合倏分,变成萧浪人在半空,花公子落回地面。
  连江杰那样的眼力,也无法分出这—回合是谁取得上风。
  花公子仰天笑道:“痛快!痛快!总算逼出萧兄的真实本领,原来这么高明!”
  萧浪微笑道:“花兄既然已得偿心愿,就再多陪我玩一下如何?”
  花公于哑然失笑道:“萧兄兴致既然如此之高,本公子岂有不奉陪之理。”
  萧浪双目亮起异彩,停留半空的身子忽然顿了一顿,然后缪缓向下落去,速度又忽然加快,然后又倏地变慢,如此忽快忽侵,原本只是三、四丈的高度,却始终落不回地面去。
  花公子横剑沉喝道:“情刀!”
  在花公子眼中,萧浪这将发未发的一刀,其刀意正随落下的速度和角度不住变化,看似简单直接,其实却是不可捉摸,刀势只在有意无意,似有似无的空灵境界之间,已达到化简为繁,藏巧于拙的大家风范。
  花公子不敢大意,万念化作无念,横剑封去。
  他这一剑是纯凭直觉去“感应”萧浪刀招杀气之所在,就像萧浪的因情发刀一样,花公于此刻也是以意为剑,两人的比试已经超越了招式的限制,而进入神意的交会。
  花公于这一帖对症下药,果然在飘忽难测的刀势中找到真命天子,一剑钉在萧浪刀尖之上。
  两人均皆一震,萧浪目中异彩连闪,运劲一绞,两人兵器同时脱手,飞往一边。
  同时整个人旋动起来,以掌代力,先天刀气溃堤而出,看似随意出击,全无轨迹定法可寻,实则每一刀之间均是妙若天成,无一重复,令人看得难以置信。
  花公于终于如愿以偿逼出萧浪的真实本领,但也使他陷入苦不堪言的困境。
  因情发刀。
  萧浪此刻所使的“多情刀法”,正是以情感为锋,以神意为刃,不受兵器招数的限制,每一招都如天马行空,妙至毫颠,流转无尽,意态无穷,正如人的感情千变万化,难以捉摸一样。
  要对付这样的刀法,花公子除了全力以赴以外,也不可能再有任何保留,否则在气机牵引之下,必是立刻重伤落败之局,这结果连萧浪都不可能改变过来。
  原来是他为了逼出萧浪的真功夫而全力出手,现在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倾囊而出,那种感觉不用说也是窝囊之至。
  花公子大喝一声,朝指成剑,剑气狂飘流窜,大有三军辟易之势,锐不可挡。
  以意为剑。
  错非是像花公于这样,已达到“意剑”境界的剑法奇才,一意一念之间,俱皆为剑,否则还真难抵挡萧浪这一轮“情刀”的攻势。
  两人这下绝招尽出,近身互搏,虽然手上均无兵器,但其凶险处却远胜动手以来的每一时刻。
  江杰看得几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深知两人交战至此,动辄便会落入两败俱伤的局面,能阻止这情况发生的只有他一个。
  “蓬!”
  两人的掌刀指剑第一次结结实实的硬拼了一记,同时生起感应,双目杀机大盛。
  江杰就在这时暴喝道:“住手!”
  他在声音中夹杂了自己苦修多年的精纯内功,其效果有如佛家的“狮子吼”,两人如被当头棒喝,俱皆一震,停下招式,杀意全消。
  江杰沉声道:“只说要真的打,可没说要真到分出生死的地步吧!”
  两人互望一眼,忽然齐声大笑,均有说不出的神舒意畅。
  萧浪笑叹道:“萧某自出道以来,除与江杰一战外,便要属与花兄今日之试最为痛快,获益也最多。”
  花公于欣然道:“彼此彼此,萧兄的刀法才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有矛塞顿开之感呢!”
  两人相视一笑,敌意尽消,亲近之感油然而生。
  江杰浩叹道:“我真是太多事了,刚才应该干脆让你俩打死算了!”
  花公子失笑道:“江兄快别这么说,对江兄的及时叫停,本公于自然是极为感激的。”又转向萧浪道:“原来萧兄竞是情刀传人,为何……”
  萧浪微笑打断花公于的话语道:“萧某实有不得己的苦衷须隐藏出身,还请花兄能代为保密。”
  花公于微微一愕,又很快的毅然点头表示会意。
  萧浪舒一口气道:“多谢花兄。”
  江杰道:“言归正传,萧浪你到底对杀手王和司徒不空的事有何打算?说出来好让大家研究一下。”
  萧浪耸肩道:“司徒不空摆明了是要和我单打独斗,对付这种明枪亮剑的阵仗,原就不须准备些什么,倒是杀手王那里……”沉吟着向花公子看了一眼,道:“花兄本与此事无关,实在不须要卷入这种玩命的游戏来。”
  花公于晒道:“萧兄这样说来就太见外了,难道你还认为本公于可能置身事外吗?”
  萧浪一笑道:“有花兄的帮助,那就如虎添翼了。”
  向两人看了一眼,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道:“我有一计,应该可以一试。”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倦鸟归巢。
  一条人影自江杰的座船内闪出,宜往南边奔去。
  没过多久,岸边又出现数条人影,随着原先人影的方向紧跟而去。
  船舱之内,花公子刚从舱壁上的一个小孔移开目光,回首向江杰笑道:“一切顺利,鱼儿上钩了。”
  江杰淡淡道:“那我们就该准备动身了。”
  花公于似是想到什么的一笑道:“猎杀杀手!真亏萧浪他想得出来。”
  江杰微笑道:“跟这浪子认识的好处是,你永远不必担心生活中没有意外的惊喜。”
  被江杰寓为“生活中永远有着意外惊喜”的那个浪子,如今正趁着夜色,潜行在一片密林之间,天上正开始洒下细雨。
  远近不见一点人踪,但萧浪却可以肯定自己已被跟踪。
  跟踪之人绝对是武功高明之士,且应深识此道,加上不止一人,相互掩应,即使像萧浪这样修为迈入先天之境,耳目感应胜逾常人百倍,仍只能隐约感觉到敌人的存在,却无法肯定其人数和位置。
  只此一点,已知来人非同小可。
  今夜之势凶险无比,猎人与猎物之间,关系难分,随时有可能主客易位。
  而且现在的状况,仍是萧浪在明处而敌在暗。
  萧浪半咕哝半抱怨的哼了一句道:“早知道是这种卖命的工作,就应该交给江杰或花公子来干的,下次绝不劳心又劳力了!”
  忽然身子停下,仰天大喝道:“要杀萧浪的便过来吧!”
  话刚说完,四周立时杀机大盛。
  萧浪顿时被吓了一跳,敌人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他原本以为来人怎都会考虑一下他孤身出现在此的原因才出手,怎料对方连招呼都没打上一声,已组成了一个围杀他的阵局,此刻的他便有如笼中之鸟,当真是插翅难逃。
  殊不知来人都是千锤百炼的一流杀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以完成任务为重,绝不予负责狙杀的目标有一丝可趁之机,萧浪的如意算盘自然是敲不响了。
  来者一共有四人,分成四角向萧浪出击。
  四人虽是同时出手,仍有先后之别。
  最早攻至的是左后方的一双快腿。
  听说精于腿法的人,身手通常也会快人一等,如今来人的出脚,显然就已证明了这个理论。
  来人的出脚不但快,而且猛,不但猛,而且重,不但重,而且连连不绝,一脚尚未踢完,另一脚已接踵而至,一口气竞连踢九九八十一脚,犹如疾风骤雨,令人目不暇接。
  第二人的出手不像第一人。那么“声势浩大”,他用的只是一对肉掌。
  但这招擒拿手,却曾经把淮南鹰爪门门主,精通三十六路大擒拿手,自创七十二路小擒拿手的“鹰爪王”牧鹰扬的两爪十指,打成死结。
  以“白驹过隙”身法名扬江湖,外号“滑不溜丢”的独行大盗刑追空,曾经连换二十七种身法,欲逃过他的出手一击,却仍是被这一招擒拿手捏碎了喉部,气绝毙命。
  他的这一招已完全脱出擒拿手原有的招式,推陈出斩,甚至他的十指不用碰到对方的身上,只要沾到对方发、耳甚至是衣角上的任意一点,他的擒拿手法都可应运而发,一举奏效。
  这已不是擒拿。
  而是神拿。
  神拿一出,绝不落空。
  而来人此刻就以一双绝不落空的神拿手,由右后方向萧浪双肩抓落。
  第三入从萧浪的正面出手。
  敢从正面出击,自然是对自己的武功比较有自信。
  他的出手更是萧浪生平所仅见。
  来人一共只有九根手指,较正常人少了一根,可见他的出手,却比一百个双手健全的人都要可怕。
  来人甫一出手,便是九指齐动,六种指法齐飞。
  右手五指各使一种指法,赫然是姆指的大悲指、中指的一指禅、食指的多罗叶指、无名指的金刚指,和尾指的无相劫指。
  这五种指法都是少林的七十二绝艺之一,寻常人究其一生钻研,也未必能练成其中之一,但这人却能以一支右手便使出这五种指法,纵非绝后,也绝对空前。
  但这五种指法,还比不上他的左手可怕。
  右手四指,使的只是一种指法。
  ——无名指。
  这种指法打在人身上,中者外表无伤,但五脏内腑却会开始腐烂,带来生不如死的痛楚,到最后把溃烂的内脏器官连同腐血一起呕出体外,死状凄惨至极。
  正由于这种指法太恶毒、太阴险,修练者无不成为黑白两道的公敌,惹来围剿,因此近百年来,已没有听说谁练成这一项绝技。
  但今夜此时,萧浪却遇上了这么一个敌人,以凶残歹毒的无花指,和少林正宗的五大绝指,纵横交错,势不可挡向他袭来。
  前三人一出手,萧浪便认出了他们的身分。
  东方明珠曾对他说过,杀手王手下有四大护法。
  “十全腿王”商迫道。
  “神拿”原归去。
  “九指魔僧”赤凶。
  “一稳天下无难事”,关稳。
  这四大护法的外号合在一起便是“十拿九稳”,其实他们出马杀人,早就比十拿九稳还要稳,说是万无一失也不为过。
  “十拿九稳”的最后一人,“一人稳天下无难事”关稳,却还未出手。
  他虽未出手,但所给予萧浪的压力,却比其他三个人加起来都可怕。
  他不动,是因为萧浪也还未动。
  敌不动,我不动3敌一动,我先动。
  这是人人都懂得的道理,但真要说到“谋定而后动”,然后“一击必中”,却是谈何容易。
  只有他可以。
  因为他最定。也最稳。
  他就是“一稳天下无难事”的关稳。
  第 八 章 十拿九稳
  顷刻之间,萧浪便遇上能致他于死地的高手围攻,且有四个之多。
  “十拿九稳”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一流杀手,竞能不动声色的掩至自己附近,不动时已能封死所有退路,动手时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商迫道的腿。原归去的神拿手和赤凶的指功,以三角阵形从三个方向攻来,出手的时间虽然不同,但抵达的时间却是分秒不差,就算是他双手同出,也只能挡着对方两人的攻势。
  更要命的是尚未出手的关稳,但萧浪从对方挺立的气氛中,判断对手的实力尚高于眼前出手的三人,使他知道纵能避过三人合击的第一波攻势,仍要应付关稳以逸待劳的全力一击。
  这四大高手任何一人已有与他单打独斗之力,合起来时的杀伤力更以倍数的提升,使他毫无招架之力,情势危殆险至极。
  生死关头,萧浪将自己的安危成败全排出脑海心湖之外,灵台空澈澄明,没有半丝杂念。
  他脑中飞快闪过四人攻来的路线、角度和方位,从而定下应付的策略。
  萧浪蓦地暴喝一声,精气神提升到极限,吹出一口热气,其劲如箭,其利如刀,迎面向魔僧赤凶打去。
  同时运起小虚空法,拱起背脊,全速往后方的商追道和原归去撞去。
  赤凶双目凶光闪闪,冷叱一声,右手五指划壶长空,破去萧浪的“气力”,左手四指原势不改,仍往萧浪身上击去。
  但这一挡一阻之间,毕竟为萧浪争取到了他想要的刹那空隙。
  成败就取决于这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商追道的双腿和原归去的擒拿手已同时击在萧浪身上。
  萧浪闷哼一声,身子快如闪电的晃了几下,商追道但觉一股澎湃汹涌的气劲攻入脚内,大骇之下忙全力相抗,岂知力量甫出,对方的功力忽然反方向急泄而出,由冲击变成拉扯,似要带动他的身子。
  商追道也是了得,立时沉腰坐马,运功相抗。
  另一边的原归去又别是一番滋味。
  他的“神拿”明明已抓住萧浪双肩,正要运功捏碎对方的琵琶骨,使他先成为废人,再由另两名同伴加以狙杀。
  “神拿”原归去的手下,一向是非死即残。
  但这次他的双手却毫无抓中实物的感觉;空空荡荡,犹如败絮,感觉诡异之至。
  原归去正要再加上一把劲时,奇事发生了。
  手中的感觉由虚变实,接着是一股大力传来,与他相抗。
  ——赫然是“十全腿王”商追道的脚劲!
  原归去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时商迫道的腿劲已攻入他体内,以他深厚的功力,亦难受得差点吐血,不由松开双手,往后退去。
  萧浪这时身子一转,以肉眼观察的速度,避开了赤凶的“无花指”,同时脱出了敌人三方的围攻。
  这本是没有可能办到的事情,却让萧浪凭着己身内功和小虚空法的巧妙转换,偷天换日的借了商追道和原归去的功力互折一招,使他能得逞遁逃。
  内中之妙,确是笔墨难以形容。
  却在萧浪有希望可以逃出生天之时,一直未动的关稳忽然大喝一声,拳击!
  出拳。
  这一拳不快。
  不巧。
  不诡也不奇。这一拳好像力道也不是很大。
  这一拳只是徐徐的,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稳扎稳打。
  这一拳的可伯就在于他的稳。
  还有定。
  一种“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的稳定。
  这一拳就在萧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向他稳稳击至。
  萧浪一看来拳,便知道避无可避。
  商追道和原归去的功力岂是容易“借”到的,他出尽全力,才能勉强从三人的围攻中脱因,现正是血气翻涌,心力交瘁,面对关稳这在时机方位上都拿捏得完美无缺的一拳,实在无甚招架之力。
  这一拳更含有一种压迫之力,要把他退回后面三人的战局。
  若让关稳得逞,则萧浪必死无疑,即使天皇老子来也救不了他。
  萧浪暗叹一声,勉强运起残余的三成功力,迎上来拳。
  “蓬!”
  萧浪虎躯剧震,喷出一口鲜血,但脚下却反而加快速度,刹那间已闪过关稳,投入林子里去。
  关稳不由得一怔,他自认十拿九稳的一拳,竟然未尽全功,对方的悍勇难缠,实远在他们当初估计之上。
  “追!”
  商迫道轻功最好,一马当先随着萧浪的身后迫去。
  四大杀手中以他最为自负狂傲,见萧浪竟然能硬挨他一腿后再杀出重围,那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这点冲动却差点害他送了命。
  商迫道正在追入林内时,眼前忽见一道赤红色的刀芒划过。
  刀芒有如天涯幻景,看似远在天边,却已近在眼前。
  商追道正在施展轻功,看上去就好像是自己送上去给这一刀砍的一样。
  刀芒临身,商追道魂飞魄散,避之不及,眼见就要被这一刀中分两段!
  要不是有关稳的话,“十拿九稳”可能真的就要从此少掉一人。
  “呼!”
  关稳及时出手,一把抓住商追道后背衣领,像者鹰抓小鸡般把他整个人扯了起来,也及时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关稳的出手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但总是能恰到好处,一击中的。
  此时的他放开商迫道衣领,冷哼一声道:“动气是杀手大忌,你难道忘了吗?”
  商追道颧上冷汗直冒,连舌头也为之发麻,半晌才恢复过来,如梦初醒的大怒道:“臭小子……”
  看来他根本没有把关稳的话听进去。
  关稳见到商追道的丑态,双目寒芒一闪,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此时萧浪反手持刀,缓绥自林中步出。
  饶是像视杀人如家常便饭的十拿九稳四人,也不由得被萧浪的举动弄得一怔。
  但见萧浪此时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神定从容的气质不再,换上的是有如修罗恶鬼般的森冷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关稳瞳孔收缩,显是感觉到了此时对手的不同。
  商追道只是稍微一愕,随即怒笑道:“好小于,竟然还敢回来。”
  原归去狞笑道:“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就让我们送你早登极乐吧!”
  两人目光如炬,都看出萧浪已身受重伤,正是落井下石的大好时机。
  萧浪露出一个讥嘲冷酷的微笑道:“我萧家的家训,被人砍了四两肉,是一定要斩回一斤才够本的,不怕死的便上来吧!”
  萧浪悍不畏死的态度更是触动了两人的凶性,齐齐怒吼一声,分左右向前者攻去。
  萧浪长刀一振,身子扑前,与两人撞在一起,三人乍合候分,同时受创。
  萧浪脚下不停,长啸一声,一刀照脸往赤凶劈去。
  寒芒如闪电般袭体而来,赤凶大吃一惊,”右手五指急拂而出,截击在刀背之上,同时身子流星般往后飞掠,不与萧浪正面硬拼。
  同时萧浪一个回身,反手一刀竞又向关稳砍去。
  关稳冷哼一声,后移半步,左手握拳,往上托打,正中刀锋。
  “蓬!”
  萧浪全身一震,连退七步,同时又向自己身旁劈出两刀,阻住了商迫道和原归去的夹击。
  但这一连串的动作却了更让他牵动伤势,伤口进裂,鲜血不断流出,脸色苍白之至。
  这时无人不知萧浪已存心豁了出去,以命搏命。
  以他的功力刀艺,加上不要命的打法,就算十拿九稳四人此时占尽上风,也不得不心存顾忌,只敢在旁虚张声势,无人愿意真的上前与萧浪拼斗。
  在这关键时刻,关稳显现出他身为杀手王座下首席杀手的风范实力,大喝一声。率先出击,闲空一拳向萧浪轰去。
  凌厉刚猛的拳风吹压得萧浪呼吸困难,这一拳之威绝不会输给江杰的降龙十八掌。
  萧浪暴喝一声,在身前劈出一刀,竞及时把关稳高度集中,无形有实的拳风切成两半,滑往体例两旁,烟消云散。
  四人立时动容,没想到以萧浪如此伤重之躯,竞仍能劈出破去关稳拳劲的一刀。
  直接出招的关稳面子当然最挂不住,双目转厉,他心机深沉无比,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对萧浪动了杀机。
  回看萧浪,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后腿半步,身子摇摇欲坠。
  关稳两眼精芒一闪,冷笑道:“强弩之未,还要逞能!”把手一摆道:“还不快动手!”
  其他三人在刹那间脸上闪过不悦的神色,似乎心存不满却又发作不得。
  关稳用眼角一瞥,已知道三人在想些什么,面色一沉道:“想抗命吗?”
  商追道闷哼一声,率先动手,一脚向萧浪踢去,显是对萧浪的仇恨之心远高于对关稳的不满。
  烂船也有三斤钉,他对眼前这个俊美坚毅的少年亦不敢心存大意,这一脚已运足了八成力道,务求一举毙敌。
  重招临门,萧浪却是动弹不得,只睁大了一对深邃有神的双目,望定众人。
  关稳接触到萧浪的眼神,却是心下一震。
  ——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眼光!
  这个念头刚在关稳脑海中浮起,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随着喝声而至的,还有龙影。
  剑气。
  龙影剑气,汇聚成一道天际惊雷,自九天上劈下,朝四人立足之所而去。
  关稳脸色大变,急喝道:“快退!”
  原归去、赤凶皆随着关稳的喝令动作,急跃出三丈之外,样子虽然狼狈,但总算保住一条性命。
  商追道的反应却慢了一步,加上对方原本就是对准他而来,电光火石间,身子已被“剑龙”所噬,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轰!”.
  “剑龙”吞没商追道后,轰在地上,陷土成坑,激起半天高的沙尘。
  关稳等人惊疑未定,望着沙尘由浓转淡。
  商迫道双目睁大,身子被腰斩两半,死状凄厉!
  沙尘中现出两条身影。
  花公子横剑傲立,神威凛凛。
  江杰一掌按在此时正盘滕于地的萧浪脑门上,显是正助他运功疗伤,一对虎目闪出愤怒的神光。
  原归道身子一震,不可置信般的叫道:“你……你们是怎么可能来此……”
  花公于冷冷一笑道:“意外吗?”
  赤凶厉喝道:“那些不中用的奴才,竟然连两个人也看不住!”
  花公子摇头道:“你们大概是接到监视我们探于的线报,说本公子在船舱中和江杰对坐饮酒,而这个浪子却独自上岸,因此认为机不可失,才在这里堵上萧浪,却完成杀手王的刺杀预告吧!”顿了一顿,哑然失笑道:“也不想想看,这个浪子既然知道杀手王要下手杀他,怎么可能还故意落单让你们有可趁之机呢?他是以自己为饵,故意诱你们来此,而本公子和江杰则选丁两个身材与我俩相似的丐帮弟子,着他俩扮成我们的样子,故意在船舱上露脸喝酒,实则我俩却尾随在萧浪之后,只待鱼儿上钩,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说到这里,瞟了萧浪一眼,露出略带苦涩的笑意道:“只不过这个爱逞强的浪子,竟然不准我们跟得太近,以免被你们这些笨杀手发现,害得他差点就真被螳螂给吃去了2”
  他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三大杀手方知原来自己早已落入人家的算计之中,都是又惊又怒,关稳猛然省道:“不好!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赤凶和原归去得关稳提醒,都是顿然省悟,无怪乎人家那么好心跟他们讲上一大串话,原来是为了给江杰时间助萧浪疗伤,怒喝一声,齐齐扑上。
  花公于哈哈一笑道:“说你们笨还不承认!”长剑一抖,先舞起一个剑花,紧接着剑影买一开百,有如百花齐放,密合无隙,仿似一张大网般朝三人罩去。
  花公子明白此时只有自己能与眼前的三名对手周旋,故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
  ——百花缭乱!
  原归去和赤兄亦知此是关键时刻,不容有失,“神拿手”和“无花指”两大绝学同时施展,往剑网中心击去。
  关稳却在三人即将短兵相接的一刻前,往横闪开。
  这一闪之中大有学问,深得“谋定而后动”的真义,不论是要在两人与花公子力拼之后捡个现成的便宜;或是趁花公子无暇他顾之时偷袭萧浪江杰,主动权都操之在他的手里。
  面临紧要关头,关稳的每一个动作仍是既稳且定,十拿九稳。
  花公子却要马上面对可能是他出生以来最痛苦的选择,是要继续与两人硬拼?还是抽身去拦截关稳?
  只要一个出错,已方三人立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处境。
  电光火石间,花公于深吸一口气,决定就算牺牲自己,也要保住江杰和萧浪的安危。
  他冷哼一声,手中剑芒大涨,本是扩展到极点的剑网竞又陡增一倍,当真有蔽日遮天之势,千万道剑芒以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强攻猛击,将三人卷入其中。
  关稳心中剧震,知道花公于此时已用上“以意为剑,以剑为意”的上乘剑艺,面对这种“意剑”无远弗至,无迹可寻的玄奥剑式,如果还分心在其他事务之上,将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他知道此时若不先将花公子打倒,休想抽身去对付萧江两人,冷哼一声,本是极动的身势忽然刹止下来,变得稳如泰山,配合两侧原归去和赤凶的攻势,一拳击出。
  刹那之间,花公子变得要以一己之力面对三大杀手的全力攻击,情势凶险至极点。
  惨烈厮杀之气弥漫全场。
  “啪!”
  三人的攻势同时击在花公于身上之时,花公于的剑锋也在三人身上划出了数十道伤口。
  “哇!”
  花公子虎躯剧展,口喷鲜血,踉跄打转的斜飞开去。
  关稳受创最轻,足尖一点,人如箭矢般紧追花公子而去,务求先毙此大敌。
  拳招临门,花公于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目受死。
  “蓬!”
  一支大掌就那么无中生有的插入拳头和花公子脸前的空隙,硬生生地挡下了这索命一拳。
  关稳骇然失色,只见江杰双目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气,往他望来。
  以关稳那么心狠手辣,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的人物,竟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萧浪勉强接住了花公子的身子,两人同时一震,前者摇头苦笑道:“真没用,你就不能撑久一点再倒下来吗?”
  花公子连回嘴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勉强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接受萧浪渡来比他好不上多少的微弱真气。
  此时江杰的气势就像是一支被触动逆鳞的九天狂龙,挟带着似要摧毁一切的盖天杀意,语如寒刃的道:“浪子、花兄,你俩再支持一下,待我将这三个东西全收拾了,再来助你们疗伤2”
  江杰话刚说完,五指一紧,反扣住关稳的右拳。
  关稳非是不想抽回,但江杰的五爪竟然像是一道千斤钢闸,把他的拳头紧紧锁住,任凭他运足吃奶之力,也无法动摇半分。
  江杰面寒如冰,抓住关稳的手腕运劲一转一沉。
  “啪!”声骨折的闷响传起,关稳痛极厉嘶,抽回已被折断的右腕,往后急退。
  原归去和赤凶看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只有他们最清楚关稳的功夫全在他一双铁拳之上,其千锤百炼处就是刀剑硬砍也难伤及他一根汗毛,如今却被江杰像玩黏土一样一折而断,怎不令他们骇然欲绝。
  当事人关稳的惊讶和震怒只会更在他俩之上。
  他早听说过“降龙神掌”的威名,对这个同样以空手招式闻名于世的对手或多或少也抱着一点瑜亮情结,但直到正面对决,自己一招便折在人家手下,他才惊觉自己与江杰之间那段无法逾越的修为距离。
  这个自觉也让他的怒意转化为激烈的杀意。
  关稳边退边喝道:“对方只剩一个人有可战之力,还不快上,放倒了江杰,便可杀个痛快!”
  原、赤两人不加思索,和身攻上。
  关稳说得确是事实。
  江杰为萧浪疗伤。正值紧要关头,却眼见花公于命危,不得已下唯有强行运起耗力甚距的“大气磅礴功”,暂时打通萧浪堵塞的经脉,使其恢复最基本的行动能力之后,便立即飞身扑救花公子,但这些饮鸿止渴的作法,不但使萧浪和花公子两人暂时再无作战之力,江杰自己也是元气大伤,而对方的三名杀手仍保有八成以上的实力,局面不妙之至。
  赤凶和原归去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当然能看出这个对他们大为有利的情势,压下对关稳的不满情绪,务求先行击毙江杰,以完成这一波三折的艰巨任务。
  只可惜他俩不知道,此时眼前的江杰,因为朋友的—再负伤而激起怒意,就像是被触动了不可侵犯逆鳞的九天狂龙,正等着把一切事物毁灭。
  神拿手和无花指同时兵临城下。
  江杰双目侵起如有实质的精芒,龙吟声起,拍出“降龙十八掌”的“双龙出海”!
  原归去的神拿手乎其技的在短短的空间中连变数个方位,两爪十指有如索命冤魂,猛往江杰手腕关节处扣下‘
  若被他抓个正着,包保江杰的下场会比关稳更凄掺。
  赤凶却是冷笑一声,原式不改,“无花指”往江杰另一掌正面印去,心道只要你被我指上毒力扫到,便是大罗金仙也救治不了。
  三道人影击在一块。
  “碰!”刚猛无匹的罡气有如狂涛怒潮.溃堤洪水般冲来,原归去十指骨节尽碎,如受雷击,惨嘶而退。
  赤凶更惨,他的“无花指”内劲被江杰有如巨浪般能卷走一切的汹涌罡气反冲而回,毒气逆流攻心,等于是用“无花指”和江杰的“降龙十八掌”同时攻向自己,他哪里忍受得住,惨叫一声,五官溢血,身子如烂泥般倒下。
  如此死法,也算恶有恶报。
  关稳吓得魂飞魄散,哪想到只一个照面,两人已一死一伤在江杰手下。
  原归去十指痛极归心,作战意志全消,惨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眼看他就要跑入林内之时,忽然一朵黑云平地而现,向他正面扑来。
  黑云里射出一道灿烂夺目的剑芒,在电光火石间,已刺入原归去心窝。
  原归去双目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旋又凝结,瞳孔放大,死不瞑目!
  黑云去势未止,带动原归去的身躯,成为黑云——原归去——剑锋——连成一直线,以至凶至恶之势,飞刺向江杰。
  江杰大喝一声道:“杀手王!”
  只有杀手王的“判死剑法”,才可能拥有这么凌厉的杀气。
  这次的’判死剑法”一出,却是先判了自己手下“十拿九稳”中的原归去死刑,再以索命阎罗之姿,配合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江杰当胸刺到。
  剑锋末至,狠厉森寒的剑劲已冻得他差点连血液也为之凝结,全身乏力,几无反抗之力。
  他曾在武当后山见识过杀手王的剑术,但直到今日亲自面对,才知道“判死剑法”的可怕,还在他想像之上。
  而此时的他和赤凶原归去两人硬拼的伤势尚没有回复过来,面对传说中深不可测的杀手王,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在绝无转寰的余地下,江杰猛咬牙齿,运聚所余无几的“大气磅礴功”,一式“亢龙有悔”,丝毫不缓的直往剑锋击去。
  “嗤!”杀手王的剑锋刺入江杰掌中,入肉三分,然后便像是碰上什么阻力一样,再也寸进不得。
  杀手王立生警觉,身子在半空中完全不须借力,已抽剑飞退。
  也是他见机得快,与此同时,江杰已暴喝一声,形像变得威武之至,竞就这么以末受伤的另一支手使出“狂龙乱舞”,全击在死去的原归去身上,将他轰得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就连疗伤中的萧浪和花公子都看得为之凛然,如此霸杀怒狂的江杰,他俩尚是首次得见。
  另一边的关稳,却没有趁此大好机会偷袭萧浪他们任何一人,反而是在杀手王出现之后,盯着后者的眼光充满了惊疑和恐惧,在众人皆无暇他顾之时,竟自己一个人悄悄逃走了。
  杀手王非是没有注意到关稳的举动,只是目前他所要面对的这支发怒狂龙,却比什么都来得可怕,令他无法分心。
  江杰似是杀红了眼,完全不理会自己的伤势,犹在溅血的一支右掌再发出“战龙在野”,遥向杀手王劈去。
  杀手王宽大的黑袍先是紧缩,然后瞬间又充气般涨满起来,对上江杰的掌劲,发出一声闷响,竞就这样把阳刚威猛的“战龙在野”化去无形。
  接着黑袍急旋,剑锋带起的白芒在虚空中划成一个“死”字,仿似变魔法般幻化为真,往江杰顶门压下。
  以花公于在剑术上造诣之高,也从未想像过世上有这么玄奥诡异的剑法。
  “死”字临头,江杰却是傲然不惧,坐腰沉马,大喝一声,有如平地旱雷,无形有实的音波从口中发出,震得杀手王全身一震,以剑光化成的“死”字也不攻自破,散去无形。
  萧浪看得眉飞色舞道:“好个天龙吼!”
  江杰趁胜追击,“见龙在田”、“潜龙勿用”、“神龙摆尾”等至大至巨的降龙掌式一一发出,杀得杀手王手忙脚乱,狼狈之至。
  花公子却于此时皱眉道:“不妙啊……”
  萧浪一愕道:“怎说?”
  花公于低声道:“杀手王看似处于下风,其实是采取游斗消耗江杰体力的战术,时间一久,江杰带伤在身,加上降龙十八掌又是耗力甚巨的武功,只怕……”
  萧浪遥观战局,果然见到杀手王有如一朵黑云,围绕江杰的身旁飞旋,而江杰虽不断发掌,虽始终未能沾着一点杀手王的身子,反弄得脸色愈来愈苍白,情势堪危。
  萧浪眼珠一转,忽然长笑道:“江杰,你休息一下,换我来收拾这厮!”身子候地站直,双目放光,神威凛凛,仿似未伤。
  杀手王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萧浪回复战斗力,与江杰两人联手夹攻,他便毫无胜算,何况对手还有一个随时可能下场的花公子,这场赌局怎么算也搏不过。
  杀手王心念急转,冷哼一声,长剑脱手飞出,气劲凌厉无比,单是破空声已有鬼哭神号之威,直取江杰!
  这掷剑一举,远在杀手王现身以来任何一剑的威力之上。
  江杰大喝一声,双掌一拍,及时把飞剑夹在掌中,发出“波”的一声,但飞剑去势实在太强,他仍要连退二丈以后,才能卸去余力。
  杀手王就趁此空档,转瞬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杀手王这一走,萧浪长吁一声,整个人立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软倒,“噗”的一声,双膝着地。
  花公子及时扶住萧浪摇摇欲坠的身躯道:“不行就不要逞强!”
  萧浪勉强笑道:“不如此装个样子,怎能把杀手王吓跑?”
  江杰神情逐渐恢复平静,走到两人身旁,蹲下来朝萧浪苦笑道:“还好你及时想到这一手,要不然我们三个可就惨了!”
  萧浪脸上忽露出复杂无比的表情道:“希望她真是因为这样而撤走的……”
  花公子一愕道:“什么意思?”
  萧浪摇头叹道:“没什么,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又朝江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发怒,威势十足啊!”
  江杰苦笑道:“别挖苦我了,我现在连开口讲话都很吃力了。”
  萧浪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会比你好过吗?别忘了我是最早跟十拿九稳四人干上的!”
  花公子叹了一口气道:“这下可好了,三个伤兵,我和江杰还不打紧,你和司徒不空三日后的比刀却怎么办?”
  想到司徒不空,萧浪脸上的笑容立时变成苦笑道:“让我来想想办法,或许司徒不空愿意将比刀延期也说不定。”
  江杰和花公于两人同时色变失声道:“你还要想办法啊?”
  卧虎坪。
  打清早开始,这里便是人潮拥挤,万头钻动。
  人人都在期待,近日来风头最健的“浪子刀”萧浪,对上江湖四大刀客首席,也是硕果仅存的“刀不落空”司徒不空一战,会是谁人胜出?
  尤其是消息传出,萧浪不但在三日前破了杀手王“三日必死”的刺杀预言,还联同江杰、花公于三人,把杀手王座下“十拿九稳”四大杀手击得三死一伤,此役结果一出,真是轰动江湖,萧浪的声势也为之扶摇直上,水涨船高。
  在’赌尽天下”董家所开出来的盘口,萧浪和司徒不空这一战的赔率是三比七,可见众人对这新一代刀客之看好。
  在人群中赫然还发现了太史世家的史官身影,这更使好事之者更为兴奋,太史世家史官的出现,代表这一战将会被编入武林全史“刀战篇”中的记载,那是每一个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除了看热闹的江湖客外,六大门派竞也派了不少高手到场。
  他们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观赏萧浪和司徒不空的比刀而来,六大门派对近来连连暗杀掉门内要人的杀手王感冒之至,已数度对杀手王发出联合围剿,但至今仍无具体成效,杀手王日前谋刺萧浪不成,这次公开比刀是杀手王最后也是最好的扳回信誉的机会,杀手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六大门派也不会放过逮住杀手王的机会。
  在场之人无论在意识上或意识下均感觉到这场双刀之会背后的复杂性,也更为卧虎坪上添加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时近正午,忽然有人叫道:“浪子刀来了!”
  众人随叫声望去,果然见到萧浪洒脱不群的身影,在花公子和江杰的陪伴下,漫步往人群而来。
  一行一动,三人六足的韵律似乎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契合。
  单从外表看来,三人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三日前大战的后遗症。
  另一把叫声在三人行进的反方向响起。
  “刀不落空……”
  果然,“刀不落空”司徒不空单人单刀,也踩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来到了现场。
  萧浪与司徒不空的视线找到目标,凝聚不动,立时一股狂飙暗涌争锋冷笑,以二人为中心漫延开去。
  卧虎坪上的人群似乎也感受到这股压力,场中沉寂下来,数千对眼睛望着两方的距离慢慢逼近。
  到彼此相距只剽一丈时,萧浪和司徒不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司徒不空冷冷的扫了三人一眼,冷冷的笑道:“很好,要是车轮战呢?还是一起上?”
  花公子失笑道:“本公子和江杰只是来看热闹的,别把我俩算进去。”
  “司徒兄毋须用到激将法这么古老的技俩……”萧浪淡淡道:“我可以保证江杰和花公子不会插手你我之间的战斗。”
  司徒不空不置可否的一笑道:“你的伤势痊愈了吗?”
  萧浪笑道:“些许小伤,早已无关紧要,不劳司徒兄费心。”
  司徒不空仰天冷笑道:“很好,因为我不希望被人说是胜之不武呢!”忽然长啸一声,后背的古朴大刀像是活过来般自行出鞘,越过肩膀转了一个圈后,落到司徒不空手中,准确神奇的如在变魔术。
  司徒不空一刀在手,一堵无形有实,铜墙铁壁般的刀气立时往萧浪一方迫发过去,同时他沉声喝道:“来吧!”
  萧浪哑然失笑道:“司徒兄果是快人快语!”摆开架势,背张脊挺,与司徒不空紧迫逼人的刀气针锋相对。
  花公于和江杰两人却往后直退入人丛之中。
  群雄没想到这两人竟是说没两句便准备动手,都是又惊又喜。
  花公于于这时以“蚁语传音”向江杰道:“没看到东方世家的人在场。”
  江杰亦回音道:“我知道了,照子放亮一点,杀手王的人马随时都可能出手偷袭!”
  对峙中的司徒不空双目精芒大盛,冷冷喝道:“你的刀呢?”
  萧浪淡然一笑道:“刀在。”
  司徒不空紧接着问道:“刀在哪里?”
  萧浪以洒脱自然却又孤傲不群的好看表情回答道:“刀到处都在。”这么说的时候,他身上竟真是散发一股通天刀气出来,仿佛他的人与刀已浑成一体,密不可分,刀就是人,人就是刀,人在那里,刀就在那里。
  围观群雄中不乏识货之士,立时有人惊呼道:“天刀!”
  人群中哗声大作,多半没料到萧浪年纪轻轻,竟已修到了“天刀”的无上境界。
  司徒不空仰天发出一阵震惊全场的狂笑声后,喝道:“你的‘天刀’只是初窥堂奥,也敢拿出来班门弄斧,看刀!”
  说罢跨前一步,庞大森严的刀气立时像是从天上地下同时钻出涌起的狂飘,随着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往萧浪卷来。
  萧浪吓了一跳,“天刀”的气势不翼而飞,及时掌刀在手,硬架了司徒不空这避无可避的一刀。
  “锵!”两刀交击,萧浪闷哼一声,连人带刀被司徒不空扫得踉跄连退三步,但他的反击亦成功的封死了对方的后来变化,使他无以趁胜追击。
  司徒不空刀锋遥指这年轻的对手,仰天长笑道:“没想到一刀便试出了浪子的真材实料,不过如此!”
  萧浪拿椿站定,脸色复常,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司徒兄定是没有什么幽默感,竟连萧某是在说笑也看不出来,实在扫兴之至。”
  司徒不空沉声道:“战场之上那容得你有玩笑可言,浪子莫非是特地来送死的吗?”
  萧浪仰天哈哈笑道:“才刚说司徒兄不够幽默,这句话却差点笑破我的肚皮了,胜败未分,司徒兄得意的未免太早了吧,看刀!”
  主动出击,以随意挥洒却又浑然天成的一刀,划破虚空迎面向司徒不空劈去。
  司徒不空冷笑一声,大步猛踏,一刀横削而出,没有半点巧妙变化,但却能破掉萧浪的所有刀法变化。
  萧浪心中叫娘,司徒不空的刀法看似直砍直劈,平平无奇,其实却是大巧若拙,寓万变于不变之间,使他除了挡格之外,再无他途,“刀不落空”之号果然是名不虚传。
  “当!”
  萧浪刀招化虚为实,再与司徒不空硬拼一记,虽仍被震退,却是蓄意而为,蓦地一个旋身,人随刀走,红颜刀如狂风扫落叶般猛劈对手。
  司徒不空双目闪动兴奋无比的神采,长笑道:“这才像样!”刀势翻飞,就这么一步不移的连接萧浪七刀。
  七刀过后,萧浪招式已老,司徒不空立刻反击,猛地劈出一刀,登时生出强大无匹的凶厉之势,乃是自交战以来,最具威力与威胁性的一刀。
  萧浪喝道:“好!”人刀合一,刀芒暴涨,飞投向司徒不空刀势最盛之处,去势凌厉之至,大有一往无回,杀身成仕的惨烈气慨。
  江杰惊呼道:“不好!这一刀会两败俱伤!”
  江杰的惊呼也道出了旁观群多数人的看法,虽说高手过招,胜负动辄只在眨眼之间,但像萧浪和司徒不空那样瞬息万变,却又扣人心弦的快战,仍是让人看得叹为观止。
  然而场中的胜负又非任何人力所能改变。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交击在一起。
  “铮!”两人乍合烃分,司徒不空闷哼一声,单膝着地,插刀入土,脸色苍白如纸。
  萧浪看似受伤更重,整个人失去重心般变成滚地葫芦,往最后围的人群中抛跌过去。
  江杰和花公子脸色大变,纷纷扑前抢救。
  就在此时,猛烈的杀气袭体而来。
  数十名原本站在两人附近的群众,忽然摇身一变,发难突袭,施展又狠又绝的攻势,仿似一群饿狼,围攻花江两人。
  同时人群中抢出一道身影,轰出劲若奔雷的一拳,照脸往萧浪杀去,就算在萧浪未受伤前,这一拳也有十足资格取他小命。
  杀手王终于选在这最要命的时刻,发动埋伏,全力对付萧浪三人这心腹大思。
  负责对萧浪补上最后一击的,仍是“十拿九稳”中硕果仅存的“一稳天下无难事”关稳,他的右腕已完全复原,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格杀已无还手之力的萧浪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如果萧浪真无还手之力的话。
  就在关稳重拳即将轰碎萧浪脑门之时,刀风声起,红额刀如奔雷般自萧浪肋下反手杀出,疾斩向关稳手腕。
  关稳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就算估算到萧浪仍有反抗之力,也未料到竞是这么凌厉迅捷的反击——除非萧浪根本就未曾受伤!
  关稳大叫上当,但他这一拳去得太尽,欲收已迟。
  “当!”刀锋砍中关稳右臂的护腕,星火四溅。
  关稳抽身急退,心道好险自上次对上江杰后,对于自己的一支宝贝拳头便多加了一道防护措施。
  萧浪自地上弹起,虽然发鬓微乱,衣角沾尘,但双目神光炯炯,脸色如常,那里有一点受伤的样子了?
  关稳再用眼角找到司徒不空,只见他双臂抱胸,傲立如昔,配刀早回鞘中,一副事不关己的可恶样子。
  关稳咬牙狠狠道:“原来你俩刚才全是在作戏!”
  萧浪长笑道:“知道得太迟了,留下命来吧!”长刀洒出长江大河般的一片刀光,往关稳卷去。
  关稳双目凶光进射,冷喝道:“很好,别以为单打独斗我就没办法杀了你!”一对铁拳以快打快,竟与萧浪正面捡攻。
  由于变化突然,多半人根本搞不清楚场中到底发生何事。
  但这绝不包括花公子与江杰。
  他俩甚至还来不及去高兴萧浪诱敌之计的成功,便首先要面对突如其来,十二名一流杀手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全力围杀。
  狂猛无边的杀气自四面八方体而来,一般高手面对此景,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该如何招架,已丧身在众杀手的兵刃之下。
  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江杰倏地后转,与花公子背对着背撞在一起,同时大喝道:“花兄,百花缭乱!”
  花公子不假思索,长剑使出“百花剑法”最凌厉的杀着“百花缭乱”,顿时千百道剑影如孔雀开屏般扩散绽放开来,护住自己身前三丈内所有空间。
  江杰同时双掌齐施,击出降龙十八掌的“狂龙乱舞”,劲气如潮,掌影如山,将两人剩下的空隙补得水泄不通。
  两大高手全力一击,非同小可,掌劲剑气狂飙流泻,如铁桶般将两人层层护住,滴水不漏。
  不信邪或是悍不畏死的杀手群们攻入两人气劲范围内,立时兵器断折,溅血飞退,有如飞娥扑火,无一幸免。
  两人刚击退第一轮的攻势,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第二轮攻势又已到达。
  杀手王这次已将组织一半以上的人力投入此役,不杀他们三人誓不干休。
  群雄中六大门派的高手见状喊道:“杀手王的手下果然出现了!大家上……啊!”
  声音嘎然而止。
  喊话的高手咽喉被他身旁的一名男子忽然拔出匕首割断,连哼也没多哼一声便已气绝毙命。
  同时人群中骚动四起,四周早已埋伏好的杀手纷纷发难,见人就砍,整座卧虎坪忽然变成一座大屠场,血肉横飞,伏尸处处。
  萧浪看得目皆欲裂道:“你们……”
  关稳哈哈笑道:“你用得好计,可把卧虎坪上的这批人害惨了!”
  盛怒之下,萧浪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沉声道:“杀手王绝对不会为了杀萧某一个人而如此劳师动众,你们根本早就预谋好制造这一场动乱了!”
  关稳一怔道:“无怪乎浪子刀的声名能如此迅速扬起,果有过人之能,但给你知道又如何?你根本无力也无法阻止。”
  萧浪深吸一口气,以冷峻坚毅的语气道:“萧某一日不死,也要与制造杀手王及这一场动乱的阴谋家作对到底,叫他的野心无法得逞!”
  关稳心中一凛,知道萧浪已看出了杀手王的背后另有主使者在,顿时杀机更盛,冷笑道:“你能活得过今天再说吧!”气息运转,击出一拳。
  关稳双目射出无可形容的神光,关节喀喀作响,拳头缓缓伸出,速度慢至极点,不带半点风声,令人感不到一丝杀伤力。
  萧浪脸色却变得空前慎重,一瞬不眨的紧盯着关稳这轻柔缓慢的像是握手多于杀人的一拳。
  只有他才知道关稳这一拳是全力出击,寓快于慢,看似极静其实极动,拳中暗藏的力道有如即将爆发的炸药,只要找着目标,那威力足可把任何物体摧毁。
  更可怕的是他的拳头并不是直线击来,而是遁着一道含天地真理,却细微至难以看清的某种弧度,似直实弯的攻出,这种神乎其技的拳法,不是亲眼目睹,绝不会相信它的存在。
  他更不能闪避此拳,否则在气机牵引下,关稳的拳刀将如溃堤洪水,将他的小命卷走了。
  对于这种避无可避的冲突,萧浪已有相当应付的经验,深吸过一口气,在刹那间把精、气、神提升至最巅峰的状态,顿时万念俱空,身旁腥风血雨的凄惨现实与他再没有半点关系,他和关稳似是跌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彼此眼中只剩下对手的存在。
  拳头由远而近。
  萧浪衣发无风自扬,红颜刀缓缓提起。
  刀拳交击。
  “霍!”一声巨响激震全场,同时强猛的劲风以两人为中心吹散开去,惊动众多激战中人的眼光,纷纷往两人处瞧来。
  萧浪与关稳凌厉的眼光紧锁在一起。
  萧浪嘴角选出一丝冷笑道:“如何?”
  关稳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咬牙道:“情……”
  萧浪怎容他把“情刀”两字说出来,大喝一声,刀锋划过,关稳身首分离,鲜血有如喷泉般溅得老高,象征他罪恶一生的结束。
  萧浪劈出这一刀后似已脱力,身子半跪在地上,全仗红颜刀支撑,他才没有瘫倒。
  就在此时,猛烈的是风压顶而来,吹得他发散衣扬,呼吸不畅。
  萧浪心中大骂,却又是有苦自知。
  偷袭者身手高明,那是不在话下,更难得的是选在他甫毙强敌,真元耗尽,锐气已泄的时刻出手,务求让他没有一丝翻身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更是偷袭者牺牲掉己方同志才造成的,用心之狠毒可想而知。
  江杰和花公于尚在另一边被敌人的手下缠斗,就算不是,他俩的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群雄之中,此刻唯一有时间和能力救得了萧浪的人,只有一个。
  ——司徒不空。
  但他与萧浪是敌非友,他会出手解救萧浪吗?
  ——答案是会。
  司徒不空为了要战一个“完整的”萧浪,甚至不惜答应他在卧虎坪上演出这一场请君入瓮的戏,如今演出的酬劳还没有收到,就有人要抢着替他的“债主”送终,这那里还当他有到?
  “当!”司徒不空的大刀有如程咬金般从旁杀出,为萧浪接下了偷袭的一击。
  司徒不空后移横力,眼里盯着来人冷冷道:“浪子是我要杀的人,轮不到藏头露尾的鼠辈来捡便宜!”
  萧浪差点要跳起来吻上司徒不空两口,以表示对这名“敌人”的感激。
  司徒不空却是心中叫苦,他并不是自己后退,而是被来人所震退,这愉袭者的功力之高,远在他想像之上。
  只见来人布巾蒙面,身材高大,一对露出来的双目,此刻正闪动着阴森怨毒的光芒,往两人扫去。
  司徒不空可不是从小被吓大的,振刀喝道:“没想以杀手王还有像阁下这么出色的部属,尊驾高姓大名?”这么客气的言词,在他而言已属难能可贵,只因他虽然要保住萧浪这难得的对手性命与自己决斗,却仍不愿因此开罪了杀手王这难缠之至的敌人。
  蒙面人还未答话,萧浪已哑然失笑道:“司徒兄你问这句话未免多余,这家伙要是肯报出其名,又怎会以蒙面示人呢?”
  司徒不空为之气结,没想到萧浪在这节骨眼上还有心情取笑他这“救命恩人”,几乎就想撒手不干了。
  幸好这时蒙面人冷哼一声,脚踩其步,一对大掌舞动袍袖,挟带着能削肉碎骨的凌厉罡风,以铺天盖地之姿,向司徒不空卷来,展露出惊人的实力,连在一旁的萧浪,都感到呼吸困难。
  来人已打定主意,要在几招之内逼退司徒不空,再转而全力解决萧浪,速战速决。
  但司徒不空却被蒙面人不留情面的攻击激起天性里的凶悍好斗之心,冷哼一声,人随刀走,横扫敌手,在对方无形有实的罡风气网上硬劈出一道缺口,强攻进去。
  两人转瞬战成一团。
  萧浪这才敢呼出一口大气,他刚才故意不给司徒不空和蒙面人有协商的余地,用的手段虽不甚光采,为了保命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也顾不得此时此时仍身在虎口之中,暗自运气调息,能恢复一分战斗力便是一分。
  江杰身在激战之中,仍能眼观八方,抽得一个空际对花公子迅速低语道:“浪子那边情况不妙,须得尽快救援,你跳到我这边来,我助你脱离战圈!”
  花公子迅速会意,大喝一声,舞剑护住全身,同时施展一鹤冲天,飞跃至江杰头顶。
  江杰看准花公子身势,一招“双龙出海”恰到好处的拍在对方脚底上,花公于藉力一曲一弹,身子有如炮弹般斜冲而出,投往萧浪的方向而来。
  花公子大笑道:“本公子来也!”声到人到,一剑刺向蒙面人背心。
  形势登时逆转过来,轮到蒙面人腹背受敌,以他之能,亦知难以抵挡两大刀剑高手的前后夹击,尤其花公子的一剑事起突然,又是蓄势而发,使他完全措手不及,虽明知只要再攻三两招便可逼退司徒不空,但在自保为上的打算下只能不情不愿的往横闪开,还要有那么远避那么远,心里的窝囊可想而知。
  司徒不空自视甚高,那能忍受花公子插手战局,怒道:“姓花的,滚开!我才不须要人家帮手!”
  花公于笑道:“谁说本公于是来帮你的。”趁势一把扯着萧浪臂膀,拉得他和自己斜掠而起,投出五丈之外。
  司徒不空还来不及破口大骂,蒙面人又冲回杀上。
  蒙面人双目凶光闪闪,显是动了真怒。
  他的身形忽然像是喝醉般左倾右跌,但又异常的急速迅疾,脚下移位如风,同时双掌不断变化出种种诡奥难明的印契,或拍或戳,劲气爆空生响,且如波浪般层层叠叠,接连不断,往司徒不空防守难及的死角处攻去,如此奇功,确是骇人听闻!
  花公于刚与萧浪落回地面,见到蒙面人全力施展的杀手,变色失声道:“波纹疾走!”
  萧浪一愕道:“什么?”
  司徒不空脸色变得空前凝重,两手持刀,双目神光暴射。
  他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灼热,一个个螺旋般急剧转动的气劲涡流,同时向他身上的三十六处大穴攻至。
  只要被其中任何一个“气旋”打中,后果都不堪设想。
  司徒不空大喝一声,手脉青筋暴涨,一刀全力劈出,挟带着似能开天辟地的劲道,砍在自己身前。
  “蓬蓬蓬蓬蓬!”
  一连串沉闷的爆音响起,司徒不空全身剧震,惨哼一声,倒飞出几丈开外。
  蒙面人亦是身子一晃,两眼射出不敢置信的光芒,显是对司徒不空竞能在他压箱底的绝技下保命逃生,感到意夕卜。
  花公子深吸过一口气道:“‘波纹疾走’!‘富甲天下’李家的绝学‘波纹疾走’!这蒙面人怎会晓得?”
  萧浪苦笑道:“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人家来啦!”
  花公于回过神来,果然见到蒙面人丢下司徒不空不理,迅速扑往自己和萧浪这边而来。
  花公子叱道:“让本公子揭开你这家伙的真面目!”拦在萧浪面前,一剑斜挑往蒙面人头上的布巾。
  蒙面人冷哼一声,大袖一挥,自生一股凛例刚猛的劲风,吹得花公于连手中剑都差点拿不稳,剑招不攻自破。
  花公子战意如虹,大叫道:“再看这招!”人随剑走,化作一道耀目白虹,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取蒙面人。
  蒙面人接连被阻,心中大怒,已下了神阻杀神,佛阻乐佛的决定,脚踏奇步,以错跌无常,忽重忽轻的劲道,一晃移身至花公于左侧,同时两掌变化出一套巧妙精致的手法,或掌或拳,忽爪忽刀,一点不畏长剑上森冷的剑气,如急雨般拍击在剑面之上,手法之巧妙可令任何人大吃一惊。
  花公子只觉得自剑身上传来一道道如波浪般接连不断的螺旋气劲,破入自己体内,大惊之下忙撤剑回守,勉强压下五脏翻腾不已的血气,脚下踉跄,狼狈之至。
  蒙面人此时是全心格杀挡路的花公子,着着抢攻,顿时威势大猛,把后者重重笼罩在他拳风掌劲之内,还不断收窄范围,到花公子难以移动时,便是他一举毙敌之刻。
  劲气纵横交错,此来彼往,无一不是毒辣的夺命招式。
  花公子被蒙面人千变成化的手法杀得汗流浃背,陷于完全挨打苦守的劣势之下,但一柄长剑削挡封拍,却仍能恰到好处地截下对方排山倒海的攻击,但长久下去,落败身亡只是必然的结果。
  最让花公于苦不堪言的是他刚才被蒙面人的螺旋气劲伤了经脉,而在对手波涛汹涌的攻势之下,全无调息顺气的机会,俊脸涨红,血气翻涌,难受之至。
  就在花公子性命垂危之际,一直在地上调息的萧浪忽然大喝一声,如豹子般弹跳起来,抡刀往蒙面人劈去。
  蒙面人大吃一惊,不得不放下将花公于立毙当场的大好机会,两腕一错,截住刀锋。
  “啪!”萧浪已是强弩之末,那能忍受如此大力,虎躯一震,几乎连刀柄也握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抛跌开去。
  萧浪刚退,花公子已不要命般的冲杀上来,绝不给蒙面人有趁胜追击的机会。
  蒙面人眼中终于闪过事不可为的丧气神色,以沙哑变调的声音喝道:“最后机会,还不动手!”
  随着话声,一朵黑云再度出现于众人眼前,如鬼魅轻烟般一闪而逝,黑云的前端是一泓白芒,望准萧浪的咽喉而去。
  剑锋上反映出萧浪一脸的苦笑,几经波折,自己终究还是要死在杀手王的剑下。
  花公于惊呼道:“浪子!”欲救已迟。
  萧浪睁大眼睛要看清楚这个欲置他于死地之人的真面目,只可惜看到的还是一片黑。
  而且不是普通的黑。
  萧浪的视线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除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
  一种属于永恒死亡的黑暗。
  但萧浪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未死去,因为在黑暗中他依然可以清楚听到众人惊恐的叫声。
  接着从后背传来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身子提起。
  一种慵懒无力的感觉袭上脑部,使他几乎要沉沉睡去。
  浑浑愕愕,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如腾云驾雾,转眼间飞驰过万水千山。
  突然间视力再度恢复,地面由远而近。
  “碰!”萧浪五体投地,形相狼狈。
  背后传来轻柔优雅的声音,关切的问道:“萧兄无恙否?”
  萧浪慢傻转身子,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过来,苦笑着道:“在碰到向兄之前,一切都还算好。”
  救他的人赫然是天魔门的当代翘楚,曾与萧浪有过一面之缘的“魔灵”向邪真!
  容貌清丽有如绝世美女的向邪真,此时双目奇光闪动,哑然失笑道:“我好歹也算救了萧兄一命,萧兄就以这种口气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施恩不忘报这种话,对他而言就好像是个笑话一样。
  萧浪仍然苦笑以对道:“向兄教训的是,我是太没礼貌了些,不过若是向兄愿意告诉我卧虎坪上的状况,当会得到萧某更真诚的感激。”
  向邪真淡然一笑道:“萧兄担心的无非是江杰和花公子两人的安危,只可惜我救了萧兄后便没再回头,所以此时卧虎坪上的状况我也无从得知,但萧兄大可放心,凭他们两人的功夫,在萧兄这个正主儿消失之后,自保尚不是问题,因为再怎么说他俩跟其他人也只是杀手王的次要目标而已。”
  萧浪发现自己的表情似乎只剩下了苦笑:“向兄既然这样说,当然是没有问题。”
  他的内心其实并不能够像他的外表和言语一样轻松。
  他和向邪真虽然只对阵过一次,却让他对后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个被誉为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大天魔的传人,其所能带给萧浪的颤栗感,即使在日后萧浪面对更强大、更难缠的敌人时,仍然无法相比。
  他的外貌之俊美与行事之心狠手辣,犹如两个强烈的对比,亦是萧浪生平所仅见,甚至连“天之骄子”乔乔可能都有所不及。
  像这样的一个人会突然出现在卧虎坪上并救走了他,当然不可能会毫无来由。
  突发善心对魔门中人来说更是毫无可能的事。
  ——但是为什么?他对向邪真来说会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萧浪的内心陷入思考的迷惑之时,向邪真也同样的以打量的眼神扫视着萧浪。
  与上次见面时,向邪真深不可测的精神探知能力感应到对方在心体技方面又成长了许多。
  他曾经试图把萧浪激怒,所以在放开他时故意把他掉在地上,本以为萧浪就算不立刻冲上来找他拼命,至少也会破口大骂一番,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利用对方心志上的动摇。施展六欲天魔功在他精神内埋下魔种,进一步的将萧浪同化成魔道中人。
  但出乎意料的,萧浪对这样的污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污辱如果对初出江湖时的萧浪,或许是很容易让他血气上涌的刺激,但在转战武道的这些日子以来,萧浪已从多次的失败中磨练成长过来,学到了面临失败时的软性对策,不让无谓的虚荣心束缚了自己的理智,这也让他自己逃过了一劫。
  第 九 章 魔女如雾
  萧浪终于决定放弃没有答案的思绪,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开口道:“向兄救我时施展的是什么功夫?为何我会像是突然变成瞎子一般?”
  向邪真笑道:“此时时刻还有心思关心这种问题,萧兄确是非同凡人,那是六欲天魔功中的‘天魔幻’的其中一技——‘天魔音黑’,能使一定范围内的敌人暂时失去视力,萧兄的朋友敌人也同时受到音黑空间的‘招待’,所以我才能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将萧兄带来此地。”
  萧浪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发现确如向邪真所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六欲天魔功果然是神乎其技!”
  直到此时,他才有余暇去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向邪真似乎把他带来一间几近荒废的山神庙。
  此处想必是人迹罕至,不论向邪真想要对他做什么,都不愁被人打扰。
  不论想要做什么——这咱体会让萧浪不由自主的再暗叹了一口气,向邪真不知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直到现在,他丹田内的真气仍是微若游丝,无法凝聚。
  向邪真以一种看穿萧浪意图的微笑道:“萧兄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把你救来这里吗?”
  “终于要问我这个我最不想面对的问题了。”萧浪叹气道:“向兄有何用意,直接说吧!”
  向邪真失笑道:“萧兄何必一副肉在珐上的样子,我带萧兄来此也不过是要为你引见一个人而已!”
  萧浪一愕道:“什么人?”
  向邪真微微一笑道:“如男,出来吧!”
  语声甫落,一条纤细的白衣人影从向邪真背后走出,立时让萧浪看目瞪口呆,不能自己。
  在未见过冰儿前,萧浪绝难想像到世间还有这么气质动人的美女。
  她的一头秀发如最高级的黑缎般柔软亮丽,瓜子脸儿轮廊分明,星眸朱唇配上粉藕雪白的肌肤,体态更是有如灵峰秀峦般引人暇思,当真配得上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的称赞。
  最特别的是此女在难以言喻的美丽中还透着几分使人屏息的诡艳,有如倩女幽魂,芳踪似不属于人世。
  萧浪愈看愈觉得此女像是一泓深不可测的旋涡,能把观者拉入毁灭的深渊,脑子里警告自己应该移开视线,但双目却不听使唤。
  向邪真见到萧浪的反应,魔角勾起一个诡异难明的笑容道:“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妹——如雾,如雾,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过的萧浪萧公子。”
  被称为“如雾”的女子以她那一双似能勾起任何梦想的美目飘向萧浪,檀口轻启道:“见过萧公于。”声音轻雅动听,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萧浪全身一阵轻颤,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回复平常的道:“如雾姑娘客气了。”
  向邪真与如雾眼中同时掠过讶色。
  却不知萧浪终于警觉到自己因为受伤后功力大减,致被无孔不入的天魔大法侵入心志,才会一再失态,于是暗咬舌头,藉着痛楚使自己涣散的精神再度集中起来,才能以无畏无惧的态度面对两人。
  与魔门中人瀚旋,确是半点也大意不得。
  向邪真脸上讶色只是一闪即逝,微微一笑道:“我这个师妹的魔功出类拔卒,已不在我之下,故获得大天魔的恩宠,得以行走江湖,但还是须经过门中‘血祭,的仪式,才能正式出道,经过我的大力推荐,如雾已选中萧兄成为她血祭的对象,从今天算起六日以内,你两人的命运即将纠缠在一起,不是你死,便是她亡,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如雾像是在听着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微微一礼道:“就是如此,请萧公子多多指教。”
  萧浪头皮发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事实。
  也是他定力超人,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已吓昏过去。
  这么一个千娇百媚,柔若无骨的美女,却与自己订下生死之约,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萧浪尺是作梦都想像不到,但事实又偏偏发生在自己面前。
  萧浪吞了一口苦水,搔着自己的头发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如雾以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声调道:“萧公子一是杀了我;一是被我杀,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萧浪看着如雾苦笑道:“魔门中人都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讲的吗?”
  向邪真失笑道:“若要讲道理,就不会成为武林中人,不如去应考求取功名算了,好啦,我先走一步,师妹你留下来和萧兄聊聊吧!”
  如雾身子一欠道:“恭送师兄。”
  “不必客气。”向邪真再扫了两人一眼,嘴角再浮现那种莫测高深的微笑:“师妹你好自为之。”
  身子一晃,人已去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萧浪如雾这对孤男寡女,在山神庙内面面相觑。
  空气里流动的气氛是难堪的尴尬。
  萧浪定神打量如雾那无懈可击的完美身段,怎么也无法把此女跟人间仇杀、魔道邪人联想在一起。
  但她却亲口说了要在六日内杀死自己。
  而此女和自己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世事之荒谬莫过于此!萧浪忽然很有一种仰天大笑的冲动。
  就在此时,如雾低声道:“萧公子没有话与如雾说吗?”
  萧浪摇头苦笑,他的天性就是不容许他对异性口出恶言。
  “到底为什么如雾小姐会选上我成为什么血祭的对象?我与小姐根本未谋面。”
  如雾浅浅一笑道:“选萧公子成为如雾出道第一个血祭的对象,一开始只是师兄的推荐,但待如雾今日亲见过萧公子的风度气质之后,也深觉师兄未选错人,萧公子确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
  萧浪生平还是第一次听到令他这么沮丧的“称赞”,又忍不住好奇之心的问道:“所谓血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雾淡淡道:“那是天魔门人欲在江湖中行走的一个必经仪式,其间经由不能与萧公子说明,只能告诉公于若如雾不能在六日之内杀死血祭的对象,将过着永不见天日的惨淡余生。”
  这么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在她口中道来却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萧浪苦笑道:“既是如此,小姐何需等到六日之后,现在便可以下手了。”
  如雾幽怨地憋了他一眼,柔声道:“公子多虑了,如雾纵要动手,也会待会子伤势完全痊愈之后。”
  萧浪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像赶鸭子上架般的被迫与眼前美女成为死敌,但对方又给足他“江湖道义’’的待他恢复元气再战,将来就算兵戎相见,你叫他萧大浪子怎么下得了辣手?
  何况他虽然没见过如雾的武功,但想来比起向邪真应也差不到那里去了。
  他几乎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抱头痛哭一场,又觉得这种想法太过窝囊而让他苦恼不已。
  如雾露出一个娇媚诱人的表情,瞟了萧浪一眼道:“公子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萧浪苦笑道:“小姐用这种表情款待萧某,会让我误会的。”他并非是自作多情,而是实在想不到话呆讲。
  如雾“噗嗤”一笑道:“公子说笑了,公子想是因为伤势未复,致使气色失常,公子可需要如雾护送你一程?”
  萧浪苦笑耸肩道:“好意心领了,萧某自己有脚能走出此地。”
  如雾笑得更甜更美道:“据我所知,外头想杀公子的人可不少呢?”
  “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吗?”萧浪在心里苦笑道:“而且还是难缠的一个!”
  萧浪慢慢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挺直背脊,动作慵懒中不失潇洒,俊脸换上舒适好看的微笑道:“想杀萧某的人一直也没有少过,萧某还是照撅活下来了。”
  如雾盯着萧浪的每一个动作,双眸异采连连,其中蕴含的感情就像是浪打潮岸般地绵延不绝,轻轻道:“既是如此,公子多多珍重,如雾当择日再来拜访公于。”
  萧浪苦笑道:“来杀我?”
  如雾玉容第一次出现幽怨无奈的表情,轻轻一叹道:“这也并非如雾所愿,只能怪造化弄人。”
  萧浪洒然耸肩道:“怎么也好,小姐如无其他要事,萧某想先告辞了。”
  如雾美目射出复杂无比的奇光,首次对眼前的男人生起无法捉摸的感觉。
  她的美貌气质非只是丽质天生那么简单,更经过六欲天魔功的淬炼,无论是一颦一笑,均具有使人神魂颠倒、心醉意迷的磁性魔力。
  但萧浪却像能完全不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即使在神魔两派中,也少有人可以作到此点。
  他的男性魅力,更留给如雾一种奇异的感觉。
  如雾浓吸了一口气,试着把盘踞脑海的异样情绪排出体外,魔门之人讲求绝情绝性,更别提她今天动情的对象是她非杀不可之人了。
  她的“血祭”仪式非只是杀死对手那么容易,而是须要被选中者身心两方面无条件的臣服,才能算是功德圆满。
  萧浪无异是一个最富挑战性的对手。
  想到这里,如雾浅浅一笑,凄迷难测的美目似要看透萧浪的灵魂深处般道:“如雾怎敢勉强公子,公于一路顺风。”
  别转娇躯,袅袅婷婷的走出山神庙外,只留下醉人的芳香。
  萧浪愕然以对,完全没想到对方竞真的说走就走。
  直到他肯定如雾已走得影踪全无之时,才叹了一口气,跌坐回地上。
  他并没有立即离去,反而盘膝运功,治疗内伤,如男说得不错,外面想杀和要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要是就这样子走出去,实与送死没多大差别。
  他起初运功时百味杂陈,思绪如潮,无法专心,但不一会后便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浑然不知周遭时间之流逝。
  待得他再度睁开双眼,天色大白,方知竞已过去一夜。
  萧浪暗叫糟糕,连忙寻得路途,赶回海宁码头,却不料该处竟已船去人空,原本停泊丐帮船支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仅留江水悠悠,江杰和花公于都不见人影。
  正自发怔间,背后忽响起叫声:“浪子!”
  萧浪猛然回头,见到花公于一张掩饰不住喜悦的脸,往他奔来。
  花公于行到萧浪尺许处停步,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喜道:“好小于,你竟然没事啊!”
  萧浪苦笑道:“‘竟然’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花公子拍着萧浪的肩膀道:“没事就好,你一夜没回来,可知我们为你担心死了!”
  萧浪问道:“说来话长,江杰人呢?他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花公子摇头道:“他没事,只是丐帮发出紧急密令。江老帮主病危,所有丐帮弟子均得动身赶回总舵,他才不能留下来等你。
  萧浪听了一愕,心想原本是这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才让江杰在这紧要关头上舍同伴而去,也真难为他了。
  花公子目光投往江面,以大有感触的语调道:“若是江老帮主过不了这一关,江杰恐怕就得提前接下这个他不愿接下的重担,这对他而言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萧浪眼睛眨了几下,哑然失笑道:“今天夫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啊,就我所知这么富有情味的说话,还是第一次从阁下的嘴里听到。”
  花公于又好气又好笑道:“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萧浪微微一笑,又正色道:“不必为江杰担心.以他的能力,担任丐帮帮主绝对绰绰有余。”
  花公于挑眉道:“你对江杰倒是信心十足。”
  萧浪道:“我对阁下也是一样。”
  花公于哼道:“别拍马屁2快把别后经过详细道来,否则定斩不饶!”
  萧浪苦笑道:“听了你可能不会相信,救我的人是天魔门的向邪真!”
  花公子一震道:“什么?“
  萧浪把被向邪真带至山神庙的经过略约说了一遍,那真的是很“略约”,把向邪真救他的真正原因和如雾要杀他的事全都略过不提。
  江杰不在,他再也不愿意让花公于卷入神魔两派的浑水之中,因为随时都有被杀的可能。
  浪子并不是一个会让朋友牺牲的人。
  这危机只能由他自己一人面对。
  花公子听完萧浪所述,沉默下来,两道剑眉蹙在一起,沉吟着道:“为什么天魔门人肯出手救你,表面上看来对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啊?”
  萧浪轻描淡写的道:“或许想留着我与武神宫作对也说不定。”
  花公于看了萧浪一眼,目中闪动着怀疑,道:“你这小于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萧浪干笑道:“那有可能。”急忙岔开话题道:“你还没告诉我卧虎坪后来的状况如何?”
  花公子没好气的道:“你这正主儿既然被人劫走了,杀手王和各大门派的人马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当然是通通撤兵了。”
  萧浪讶道:“难道没抓到活口?”
  花公子闷哼道:“依卧虎坪那时的情况,被放一马的一方是我们而不是杀手王。”
  萧浪道:“至少我们退出杀手王背后的人马了。”
  花公于道:“你是指那个蒙面人?”
  萧浪耸肩道:“不是他还有谁,你既然知道他用的武功是‘波纹疾走’,可能猜得出对方的身分?”
  花公子用手摸了摸脸,以犹豫不决的语气道:“不能肯定……至少目前不能肯定。”
  萧浪以作贼喊捉贼的口气道:“听你的口气,似乎瞒着什么东西没有说出来?”
  花公子叹道:“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没有证据之前,本公子不愿妄下定论。”
  听到花公于如此说,一向喜欢追根究底的萧浪也难得的肃然不语。
  换成是他,也会一样把心里的疑问束之高阁,直到有肯定的证据出现为止。
  萧浪和花公子两人最相像的一点,便是两人的日常举止虽然看来轻挑,却绝对不是不分轻重之人。
  萧浪想了一想,又问道:“司徒不空有否和你们一样全身而退?”
  花公于没好气的道:“你还记得他啊!这家伙认为你耍了他,把你恨之入骨,差点就要把气出在我和江杰身上,要不是江杰拉着我就跑——哼哼!”说着犹自忿忿。
  萧浪苦笑道:“都是误会,你也看到了当时的情形,我根本是身不由已。”
  花公子两手一雄道:“这句话你去跟司徒不空说吧,不过或者你现在离他远一点是明智之举,这老小子现在正在气头上,什么解释也听不进去。”
  萧浪耸肩道:“再说吧!”
  花公子忽然换上一副认真十足的口吻道:“本公于说真格的,你这小于出道不久,但树敌之多之快,可能连十个老江湖加起来都比不上,值此四面环敌之际,实在不宜再得罪像司徒不空那样的强手了。”
  萧浪征了一下道:“你这花痴今日是转性了不成?怎地说起话来越来越像是老学究了。”
  花公于叹道:“因为我也像江杰那样,要在这紧要关头舍你而去,愧咎之余,才希望留下一点有用的建言给你。”
  萧浪一愕道:“你也要走?”
  花公于语带歉意的道:“我和你俩在一起鬼混的事,被我那神通广大却又不通人情的老爹知道了,下了重话要本公子即刻返回花家堡,否则定斩不饶,杀头本公于是不伯,但却不能不守堡规,希望浪子你能谅解。”
  花公于的老爹便是八大奇门之一“服脂堡”花家的堡主“花王’’花非花,花王以一堡之主的身分命花公于回堡,就算花公子的个性再不羁,也不能自侍身分就带头挑战堡主的威严,所以无论他如何不愿,也得回堡向乃父报到才可。
  再往深一点想,花非花在这个节骨眼上召花公子回堡,至少表示了服脂堡暂时仍无意与杀手王或神魔两派正面冲突的打算。
  萧浪谅解的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安心的去吧!”
  花公子知道萧浪是真的“明白”,但这并没有稍减他自己的愧咎,在这时候,萧浪骂他一顿或许还会让他来得好受点。
  萧浪不只在语言上安慰他,还以行动表示,双手搭上花公子的肩膀,摇头他笑道:“振作点!又不是世界末日到了,只不过是回家挨老爹刮一顿,过没几天不就又是一尾活龙了吗?”
  花公子也振奋道:“对,就算堡里不给我出来,本公子溜也要溜出来和你们会合,再来大闹一场!”
  萧浪笑道:“这才像话,我和江杰就在丐帮总舵等你,你务必要尽速赶来。”
  花公子毅然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花公子道:“要多小心向邪真,据我所知,天魔门人行事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萧浪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花公于再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哈哈一笑,转身迳自去了。
  萧浪目送花公子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吁出一口长气,肩膀垂下来苦笑道:“终于还是剩下我一个人了,浪子传奇是千古传颂或是县花一现,就看接下来的五天了。”
  萧浪回到海宁,就那么以大摇大摆之姿理所当然地住回秋水楼,还一副惟恐天下人不知的样子。
  他日下所要应付的对手,有杀手王、司徒不空和天魔门的魔女如雾,这三方人马无一不是消息灵通、神通广大之辈,如果这些人要刻意寻找一个人,只怕躲到天涯海角,那人也会被揪出来。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不躲不藏,何况遮遮掩掩本来就不合萧浪的本性。
  萧浪住在秋水楼内,白天就在大厅独坐喝酒,晚上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大睡,鼾声远近可闻,全然是一派毫无防范之姿。
  如此过了两日,竟然仍然没有人找上门来生事。
  这下连萧浪也不禁感到纳闷,敌人们当然不可能同时突发善心放他一马,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拖得愈久,对他们只会愈不利。
  考虑过后,他仍是决定一动不如一静,继续过着目前守株待兔的日子方是明智之举。
  果然等到第三日,麻烦终于如愿以偿的上门了。
  这日早上,萧浪仍一如往常的在大厅内要了一张桌于,低头默默独酌。
  他选的位置是刻意面对大门,这样一来只要有人进楼,均可一眼发现到他的存在。
  刚饮完一壶女儿红时,一阵熟悉的幽香传入鼻中。
  萧浪愕然抬头,东方明珠轻巧优美的身段正好映入眼帘。
  数日不见,东方明珠明显地消瘦了一些,但仍无损其国色天香之姿。
  萧浪先是一怔,但很快又恢复常态,指着自己面前的座位道:“东方姑娘请坐。”
  东方明珠面无表情的坐入萧浪对面。
  萧浪殷勤的为东方明珠摆上酒杯,笑道:“这还是萧某第一次有荣幸与东方姑娘共饮呢!”
  东方明珠美目闪过复杂无比的异采,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浪子你还记得欠我一份人情吗?”
  萧浪根去笑容,换上无奈而苦涩的表情道:“当然记得,所以如非万不得已,萧某也不愿意与姑娘正面为敌。”
  东方明珠一震道:“那么说你是知道了?”
  萧浪淡淡道:“东方姑娘根本没打算瞒过我,不是吗?”
  东方明珠垂下螺首,幽幽道:“我希望你能够叫我的名字。”
  萧浪身躯一震,低声喃喃道:“明珠……”
  两人四目交会,都是百感交集。
  对萧浪来说,眼前这个自他出道以来第一个结识的异性,无论她对萧浪做了什么事,都很难让他真正的恨她。
  他俩由彼此的互相欣赏,到如今的誓为死敌,又是否是造化弄人的一例呢?
  东方明珠望着酒被注入两人的杯内,黯然开口道:“我本有多次下手杀你的机会,但最后却都手下留情,你知道吗?”
  萧浪表面淡然,内心却早已掀起涛天巨浪。
  东方明珠终于亲口承认,她就是令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王本尊。
  由此可见证明江杰的情报无误,东方明珠确是东方世家一手泡制出来,欲在武林道上翻云覆雨的新一代超卓传人。
  能以一名区区弱龄女子掀起如此大的腥风血雨,可知东方世家手段之精明狠辣,绝不会在神魔两派之下。
  萧浪对着自己心里的镜子苦笑了一下,出道以来,他所认识的异性似乎总是一个强过一个。这算是什么样的孽绿呢?
  萧浪不禁想到,如果自己的父亲不要那么早去世就好了,以“风流刀客”著称的萧一刀,应该是可以给自己儿子在应付感情上一些实用的对策吧?
  萧浪所以会作如此想,其实与他这两日偷偷全心钻研萧家神传的“多情刀法”有很大的关系。
  “多情刀法”的精华,在于其四句口诀:
  多情自古空余恨,
  情到深处无怨尤;
  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情绵绵无绝期。
  但是这至情至性的刀法,却须以一颗八风不动的心来使出,方能发挥刀招的真正精粹。
  其中的道理就好比像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真正不为水性所苦,只有自己成为“水”,而不是只能随波逐流的轻舟。
  这道理萧浪以前虽然懂得,但要待他真正见识过六欲天魔功那中偏重精神层面的绝技之后,才算是豁然开朗。
  六欲天魔功正是以魔之无情,来诱发人类天性中的七情六欲,迷惑人心。
  多情刀法与六欲天魔功正如一体的两面,殊途同归,前者看似无情却有情;后者则看似有情其实无情。
  无情而有情,多情刀法,正是萧浪想出来对付如雾六欲天魔功的最佳法门。
  再延伸下去,战场之刀法用于情场亦一样的有效。
  以无情之心,倘佯于有情天地,方能无入而不自得。
  二十多年前萧一刀之所以能纵横情场,令无数异性为之倾倒迷惑,除了他举世无双的英俊相貌外,更因为他有着对男女之情毫不执着与毫不在乎的心胸。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讽刺,常常你越不在乎的,反而越是容易得到。
  但萧一刀之所以对异性有着先天的轻蔑与厌恶,其实与其成长环境有绝对的关系。
  他的继母因为迷恋上萧一刀的年少俊美,而诱奸了前者犯下不伦之恋,却被其父当场撞见,一怒之下失手杀了发妻,在悲恸中夺门而出,从此不见踪影。
  萧一刀生命中原本幸福美满的色彩,就此毁于一旦,从此以后,他再也无法以单纯或善意的眼光去看待周道的异性,这也是萧一刀悲剧一生的开始。
  而身为萧一刀唯一的后裔,萧浪他又该对男女之情抱持着什么样的态度呢?
  一直到现在,向以果断明快为其行事风格的萧浪仍不能对这个课题作出一个肯定的抉择。
  萧浪知道自己不能像乃父一样对异性可随时反面无情,不说冰儿,甚至连想要杀他的东方明明和魔女如雾,他都很难真的狠下心来与她俩周旋,或是一刀杀了干净。
  东方明珠当然不知道萧浪此时的感慨,见他久未发一语,不由好奇问道:“浪子为何忽然沉默下来,是认为我说的不对吗?”
  萧浪闻言轻怔了一下,把思绪拉回现实,摇头苦笑道:“萧某岂是不识好歹之人,别的不提,数日前在树林里与十拿九稳一役,若是明珠肯早一点出手,萧某现在便肯定无命与小姐对坐谈天。”
  东方明珠苦笑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关稳有机会在背后告我一状,令我陷入如今进退两难的窖境。”
  萧浪讶道:“我倒没有想到那么许多,只是猜到明珠三番两次放我逃生,恐怕很难见容于真正的幕后主使,若因我而令小姐感到难做,萧某将会非常内咎。”
  东方明珠幽幽一叹道:“也不全是因为你的缘故,本来冰冻三尺就非一日之寒。”
  萧浪微笑道:“若是明珠真需要萧某的项上人头交差,也可以现在来取,我绝不反抗!”
  东方明珠娇躯轻震,抬头往萧浪望去,从后者那清澈澄净的双目中,竞看不出一丝虚伪造假的成份。”
  东方明珠幽幽叹道:“萧浪,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萧浪失笑道:“萧某不就是一个浪子而已吗?这倒提醒了我,萧某尚未谢过明珠为我取的外号呢!”
  东方明珠叹道:“冤孽!人第一次在马车上与你初次相逢,到亲眼目睹你在谈刀大会上的表现,我就想要把你吸收到我手下来,但愈了解你和愈听说你的事迹,便愈知道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萧浪点头道:“明珠果然知我,萧某确是绝不可能甘心充当野心的奴犬。”
  东方明珠色变道:“这话说得未免太重!”
  萧浪微微一笑道:“萧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东方明珠目中厉光一闪,但随即又被伤感的情绪所掩,低声道:“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要和体争辩的。”
  给佳人如此软语相向,萧浪立时锐气全消,泄气皮球般苦笑道:“明珠有话请说,萧某保证洗耳恭听。”
  东方明珠给萧浪的可怜相逗得“噗嗤”一声笑道:“不必那么夸张吧,又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
  萧浪心想真要如此说不定还容易些,但此话当然不能说出来,皮笑肉不笑的道:“明珠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东方明珠垂下螓首,轻轻道:“我希望你能放弃与杀手王之间的争斗。”
  萧浪怔了一下,哑然失笑道:“明珠怕是搞错了咧,一直以来要杀萧某的不就是你们吗?该求放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才对。”
  东方明珠摇头以哀惨的语词道:“一切都太迟了,在十拿九稳四使未被你们斩杀之前,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但如今上头在震怒之余,已对你、江杰和花公于三人下了必杀令,即使我都保你们不住。”
  萧浪忍不住道:“等一等,照明珠的说话,之前杀手王对我们的行动,全都只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而已了?”
  东方明珠叹道:“是又如何,事到如今都已没有什么分别了。”
  萧浪却不这么想,从萧浪自认东方明珠对他的态度来看,后者明明对他大有情意,但她却三番两次的要自己和身边的人死。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萧浪两手一摊道:“既是明珠的顶头上司要取萧某性命,再派你来与萧某谈判岂不显得多余吗?”
  东方明珠嗔道:“我来这里不是受任何人的命令来的。”
  萧浪连忙陪罪道:“请恕萧某失言,我知道明珠全然是一片好意。”
  东方明珠叹道:“只怕狗咬吕动宾,不识好人心。”
  萧浪苦笑道:“明珠拐个弯骂我是狗,萧某也只有欣然接受。”
  东方明珠飞给他一记大有深意的眼神道:“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没人逼你。”
  萧浪心中大生感慨,从初识东方明珠以来,自她身上所解读到的气质,包括少女的娇涩、杀手的冷酷、枭雄的霸气,犹如千面女郎,究竞那一个她才是真正的她?
  还是自己根本未曾认识真正的她?
  东方明珠再问道:“我还没有听到你的回答,究竟是否愿意应承我退出这淌浑水?”
  萧浪仰首望天,苦笑叹道:“萧某恐伯要让明珠失望了,因为萧某也有自己的原则,不能放弃。”
  东方明珠娇躯轻频道:“原则难道会比性命重要?”
  萧浪望了东方明珠情比海深的一眼,柔声道:“对萧某来说确是如此。”
  东方明珠咬牙道:“那是你不知道隐藏在我幕后那支黑手的可伯,才会如此说?”
  萧浪决定把最后一张底牌也打出来,微笑道:“东方世家比武神宫或天魔门又如何?”
  东方明珠剧震道:“你知道了?”
  萧浪叹道:“这并不难猜,不是吗?”
  东方明珠摇头道:“你出道不久,根本不知东方世家的势力之大,绝非你们几人所能撼动。”
  萧良微笑道:“试过才知道吧!”又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明珠回答?”
  东方明珠淡淡道:“说吧!”
  萧浪道:“明珠为什么要刺杀冰儿?她应该跟杀手王或是东方世家的利益一点也扯不上边才是?”
  东方明珠娇躯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阵,深吸过一口气,美目掠过复杂之至的感情,咬牙恨声道:“因为我妒嫉她!”
  萧浪身子一震,惊呼道:“明珠!”
  东方明珠俏脸泛白,上唇佳下下唇,一字一句的道:“没错,自谈刀大会以后,我便一直跟随在你身后,直到目睹你和冰儿第一次见面的经过,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若不能将她除掉,那我一辈子也休想能得到你。”
  萧浪张目结舌,一向的机智口才不翼而飞,脑袋嗡嗡作响,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
  东方明珠终于对他表明心意,还是以这么直接激烈的方式。
  他宁愿面对的是武神四式或六欲天魔功,也比接受东方明珠的“告白”来得好过些。
  东方明珠冷冷一笑道:“你不用觉得为难,我虽然喜欢上你,却没有一定要你也得爱上我。”
  萧浪俊脸涨红,呐呐道:“明珠叫我怎么回答才好?”
  东方明珠凄然一笑,美目深注的道:“你的反应已经给了我最好的回答,我终究是比不上那个叫冰儿的女子。”
  萧浪尴尬万分般苦笑道:“明珠误会了,我和冰儿小姐根本没有什么,更何况……”
  “更何况她还是‘武神’应帝王的未婚妻。”这句话还来不及讲出来,东方明珠已截住他道:“你不用说了,既然在我作过最后的努力,你仍是不领情之后,我也可以就此死心了。”
  玉容转冷,语带肃杀,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道:“下次见面,恐怕就得分出你死我活了,希望你莫要手下留情,因为我也绝对不会那么做。”
  萧浪愕然道:“明珠……”
  东方明珠再瞥了他蕴含千万风情的一眼,以凄美至令人心碎的苦笑道:“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听你叫我的名字。”俏立而起,翩然往楼外走去。
  萧浪压下想开口求她回来的念头,目送东方明珠优美无限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
  纵是能留下她又如何呢?他俩根本是不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线,绝无交集的可能。
  东方明珠是听令行事,而他为了自己的原则与公理正义,亦誓不可能放弃对杀手王及东方世家这类野心强权的抗争。
  萧浪闭上双目,知道自己终于和这出道以来结识的第一位异性正式决裂。
  杀手王将会亲自出马,再不可能手下留情。
  萧浪感到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人用风箱扇火般,郁闷难当。
  这就是爱情吗?爱情就是如此令人心痛的东西吗?
  正思量间,忽自门外传来熟悉的叫声:“酒呢?拿酒来?”
  萧浪一惊睁目,看到的景象却令他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堪称一代刀豪的司徒不空,如今满脸纤塞、双目深陷、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衫像是已十多天没洗没换,酒臭薰人,正在入门处大吵大闹。
  看他的样子,简直就是个穷途潦倒的醉汉,那里还有半点“刀不落空”,刀中之王的架势。
  要不是楼内的伙计客人看他体格强壮,又背负兵器,只怕早就把这发酒疯的野汉赶跑了。
  司徒不空完全不理会众人的眼光,只一迳大嚷道:“酒!快拿酒来!我要喝酒!”
  萧浪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失声道:“司徒兄!”
  司徒不空闻言一展,惺松的醉眼四处扫视道:“谁?谁在叫我?”
  萧浪离座快步往门口走去,讶问道:“司徒兄?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司徒不空好不容易把双目的焦距对准萧浪,却是虎躯剧震道:“是萧浪!是你!不……你不要过来!”往后急退,却忘了脚下的阶梯,一足踏空,整个人往后翻倒,摔在地上。
  萧浪再失声道:“司徒兄!”他的震惊只能用骇然欲绝去形容,以司徒不空的身手,怎么可能发生失足跌倒的事情。
  司徒不空在地上犹未起身,已骇然欲绝对着奔出楼外的萧浪道:“不……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神情像是个受惊的孩童。
  萧浪看得既心惊又心痛,“刀不落空”司徒不空竟会落到如此狼狈难堪的地步,不是亲眼目睹绝难相信。
  这时街上的行人多半都停步注目他俩望来,且都指指点点,让萧浪更是尴尬。
  司徒不空几次挣脱都撑不起身子,竟然就那么转过来,背对着萧浪在地上爬起来,看得出来他是一心一意想要逃离萧浪,口中犹喃喃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像他这么一个大汉在地上如乌龟爬行,情况既诡异又滑稽,旁观者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萧浪猛一咬牙,决定绝不能让他曾经钦佩过的敌手如此当众出丑,右手递出,封住司徒不空昏穴,再将他从地上一抄而起,顾不得仍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轻功飞上屋檐,转瞬不见。
  留下一群好事者原地瞪目结舌,不知发生了何事。
  萧浪抱着司徒不空来到一处人迹罕地的死巷,先运功逼出他体内大部份的酒精,才解开他的穴道,喊道:“司徒兄,醒醒啊!”
  司徒不空轻“哦”了一声,眼帘缓缓打开。
  萧浪轻声道:“司徒兄,你清醒过来了吗?我是萧浪啊!”他的口气对同性来说可是破天荒的温柔,只怕再一次的吓到对方。
  司徒不空听到“萧浪”两字一震,眼睛再度闭上.语音发抖道:“萧……浪……?浪……子……?”
  萧浪大喜道:“对,司徒兄,我是浪子,体现在觉得如何?”
  司徒不空又是一阵颤抖,才道:“这里是……那里?”
  萧浪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据实以告,道:“这里是海宁的一处巷子,因为你喝醉了在人家店外大吵大闹,所以我只好先把你带来这里。”
  司徒不空忽然双目猛睁,跳起来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要去秋水楼喝酒的,酒呢?快拿酒来!”
  萧浪不得不用双手去制止对方那无意义的挣扎,一面以盖过他的音量大喊道:“振作一点!司徒兄,你不可以再喝酒了!”
  谁知司徒不空听了之后反而叫得更大声道:“谁说我不可以喝酒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连喝酒的权利也不给我?我要喝酒!我要酒!”
  萧浪心中骇然,却又不禁对眼前落魄无比的司徒不空大生同情,在带他来此的路上,萧浪曾经以气机测试过他的经脉,发现却是毫无反应。
  司徒不空的武功已经废了!
  对像司徒不空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武者来说,废下他的武功确是比杀了他还难过。
  司徒不空终于像是失去所有力气般的跪倒在地,萧浪也再握不住他的手,任凭他把脸孔埋入一双大掌间,语不成音的泣声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萧浪虎目含泪,身子因激动而颤抖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把银铃般清澈冷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道:“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吧!”
  萧浪猛然回首,双目带着火山爆发前的怒意与杀机。
  司徒不空愕然抬头,表情看到生平最恐怕的东西,露出骇然欲绝的表情,身子“砰”的一声退撞天巷尾的壁上,魂飞魄散般叫道:“魔……魔女!魔女!不要过来!”
  美丽似不属于人间烟火的如雾俏立在巷口,幽幽一叹道:“这是何苦来哉?”
  萧浪的脑袋“轰”地一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在心底深处某种一直蛰伏、隐藏的冷酷凶兽,终于被释放而出,一阵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五官心灵变得一片透明,如雾的出现,司徒不空的被害,都似是与他再无一点关系。
  萧浪以甚至比如雾还不带感情的声调开口道:“是你把司徒兄变成这样的?”
  如雾听出萧浪语气里的不同,微露讶色,但很快又平静笑道:“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我只废去他的武功,可没叫他去变成一个酒鬼。”
  听到如雾不带半点愧咎的回答,萧浪的怒气更是上扬,但奇怪的是整个人反而更为冷静,淡淡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雾道:“因为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在这六天之内对你不利。”说着又露出一个讥嘲的微笑道:“我替你打发了一个难缠之至的对手,却连声谢谢都得不到吗?”
  萧浪道:“你何不干脆杀了他?”
  如雾叹道:“我也想,但在未完成‘血祭’仪式前,我连支蚂蚁也不能踩死,更别提这个酒鬼了。”
  如雾目光转向已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司徒不空,像是万般无奈的一叹道:“如果等你尝过‘血祭,的滋味之后,你一定会发现司徒不空现在这个样子,比起你来算幸福多了。”
  “锵!”萧浪终于忍耐不住,红芒暴闪,一刀劈出。
  魔女就是魔女,不管外表是如何的美若天仙,骨于里却没有一点人性可言。
  如雾眼中映着红芒,映出一丝兴奋得意的光芒。
  她终于成功的挑起萧浪的怒气与惧意。
  魔门之人练功行事往往专走偏锋,匪夷所思,更讲求弱肉强食,失败者无论身心都要无条件奉上,任为鱼肉,“血祭”仪式更是把这种行径发挥到极致,主持者要把被祭者无论在精神肉体上都彻底击败后,魔功修为便可更进一层,而且选择被祭者的条件愈为优越,成效便愈高,即使在天魔门之中,也只有少数经过挑选的人材方可以进行这种仪式。
  通过“血祭”仪式的人,日后均是魔门中重要的栋梁,身分与可以议事的元老相等级。
  反之若在“血祭”中败下阵来,先不说将从此永被魔门除名,单是那魔功反噬之苦,便惨过任何酷刑,远非常人所能忍受。
  如雾之所以大费周章,不惜耗损功力的先击败与萧浪亦敌亦友的司徒不空,又故意让其失败的的惨状暴露在对方面前,目的就是要在萧浪心中埋下对自己的恨意惧心。
  唯有透过人性中的“七情”(喜、怒、哀、惧、爱、恶、贪)和“六欲”(声、色、香、味、触、念),六欲天魔功方可以发挥其无孔不入的颠覆威力,达成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像现在萧浪在盛怒中劈出的一刀,虽是来势凶猛,但落在如雾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如雾微微一点,自翠袖中滑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玉臂,同时口中轻吟,韧时听之如从遥不可及的天边传来,模糊不清,但用心留意时,却变成一种缠绵徘侧、荡气回肠的低吟,足可令百炼钢变成绕指柔,分明已用上了六欲天魔功的“天皮音。”
  一时之间,萧浪的心神完全被如雾的玉臂吸引过来,浑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蓬!”幻象破灭,萧浪身子一震,连退七步。
  如雾娇笑一声,屏开如仙子般曼妙优美的身法,攻势却招招毒辣狠厉。
  萧浪吃亏在必须保护缩在墙角发抖的司徒不空,心有旁鸯之下,刀招无法发挥极致,几招下来便身子拄采,险象环生。
  如雾怎会不知机,立刻间中央着几招厉手攻向司徒不空,逼得萧浪必须弃招相救,吃亏之至。
  司徒不空见萧浪舍命保他安危,原本蒙上一层迷雾的眼神忽然恢复清醒,猛地大喝道:“萧浪,不要管我!只管杀了这皮女为我报仇!”
  萧浪大骇道:“司徒兄不可!”
  司徒不空抽出背上长刀,划过颈间,鲜血溅起,命毙当场!
  萧浪被如雾攻势缠住,无法抽手救援,却看得目皆欲裂,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悲嘶,眼泪夺眶而出!
  如雾心道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冷笑一声,十指作鹤啄状分击向萧浪两边太阳穴,若被击中,保证萧浪会变成全无意识的废人。
  萧浪呆怔的看着地上司徒不空的尸体,看似全无反击或闪避的意识,却在如雾自付得手之时,身子左右一晃,竟就那么消失不见!
  如雾因错用力道,击在空处,一阵难受之至的感觉涌上心头。
  同时心生警兆,萧浪竟已飞身来到她头顶处,带着冷峻如永不溶化冰山般的表情,一刀劈下。
  他这一刀玄异至极,刀锋带过的劲气,竞像是把整个巷于里的空气都硬扯到刀之上,弄得如雾呼吸不畅,行动困难。
  如雾心中大惊,萧浪这一刀不但莫测高深,更给人一种不知将落刀何处的感觉,令她无从挡架。
  “呼!”如雾两袖分别滑出一条丝带,迎风蹬直,同时目射奇光,闪电挪移,丝带神乎其技的将红颜刀缠个正着,再将萧浪连入带刀硬扯开去,反应之快而精准,叫人叹为观止。
  如雾终被萧浪逼出压箱底的功夫,虽是破了萧浪一刀,却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萧浪的刀法与她之前所研究和向邪真那里听回来的又有不同,难道司徒不空的死反而让他有所突破了吗?
  萧浪人在空中,暇看就要撞上巷壁之时,一个翻身,藉着一脚反撑在壁上之力飞扑回来,有如电射长空,疾刺如雾!
  如雾怒哼一声,丝带分齐转成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圈圈,再从四面八方罩向萧浪。
  萧浪此时的神情冷如冰霜、稳若泰山,脸上不见一丝波动,以令人心悸的冷静游走在丝带之间,动作没有一丝的浪费,闪电般已欺入如雾仔前。
  如雾还来不及惊讶,几令她血液冻结的刀气袭体而来,幸亏刀毕竟魔功深厚,急掠飞退。才没有被这一刀劈成两半。
  丝带随如雾去势急收,接着像是有生命般自行缠绕在她一双玉掌间,如雾美眸异采连连,望定萧浪道:“原来公子的刀法竟是如此高明,请原谅如雾先前看走眼之罪。”
  萧浪全无反应,横刀冷睇,他那冰焰般的杀气和完美无暇的外貌相互配合之下,构成一股奇异之至的魅力,即令如雾那样古并不被的魔心,也不由看得一荡。
  要是如雾知道萧浪一直无法体会的无情之心。因着对司徒不空的死而引发的悲伤和对如雾的愤怒,而终于省悟过来,使“多情刀法”达到大圆满的境界,恐怕会气得喷血。
  萧浪天性中缺乏对异性的绝情和轻蔑,因为眼前魔女的心狠手辣,也让他对如雾生起有往无回的杀意,绝不留情!
  萧浪此时心中一片澄明,生恋死畏丝毫不存,六欲皆空,正如佛家所说的内魔不生,外魔自无法肆虐,六欲天魔功中蛊惑人心的花招,对他再也起不了一点作用。
  如雾的魔功修为在同辈中仅次于向邪真之下,眼力当然高明之至,知道此时想要再进行“血祭”仪式将会困难百倍,芳心大怒,又不禁生起一阵气馁之感。
  同时心中暗震,知道自己在处心积虑的安排下仍不能如愿收服萧浪,已引起魔功反噬,若不立即觅地潜修,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雾想要遁走的念头立时引起萧浪的感应,冷哼一声,竟将手中红颜刀脱手甩出,呼啸声中飞砍如雾。
  如雾顿感愕然,萧浪这么将兵器弃手,不啻自寻死路。
  局势再转,如雾娇笑一声,两臂同时挥出,丝带如两条灵蛇般交会在自己身前,待红颜刀飞至,“当”的一声,立时将它砸飞。
  被震飞的红颜刀却一个转折像是被赋予生命的活物般,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再疾劈如雾!
  如雾微噫一声,娇躯横移,仍不与刀锋正面为敌。
  谁知红颜刀就像是与如雾有着血海深仇一般,再如影附形的追击过去,不死不休:
  如雾终于露出惧色,这柄不须人掌控的魔刀就像是附骨之蛆,不论她如何努力,亦无法摆脱。
  只听萧浪冷冷道:“此情绵绵无绝期……,司徒兄,我今日誓要斩杀此女为你报仇!”
  如雾心中气苦,若论真实本领,她绝对不会在萧浪之下,但此时身受六欲天魔功反噬,一身功力只能发挥七成;而萧浪又因刚领悟了“多情刀法”的真谛导致功力大进,此消彼长之下,才会落尽下风,确是始料不及。
  “嗤!”如雾一个闪避不及,被红颜刀逐渐缩小的包围网割破衣袍一角,露出晶莹雪白的玉肌。
  如雾心中大怒,再顾不得有所保留,将魔功提至极限,厉叱一声,把外袍震成千百碎片,巷内气劲狂飘流泄,如起风暴,红颜刀也被这股气流卷走。
  此时如雾身上仅剩一件贴身的亵衣,露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蕴含无比的吸引力,普通人只要瞧上一眼,便会神魂颠倒,不能自拔。
  她的俏脸刹白、双目肃杀,有如自地狱里冒出来的修罗女神。
  萧浪一点不为眼前美色所惑,右臂一张,恰好接着倒飞回来的红颜刀,摆开架势,刀锋遥指如雾。
  两人重新对峙,气势上都是一分不让。
  萧浪如冰封过的心湖上冷静的感应到如雾已对他起了真正了杀意,稍待的出手必是雷霆万钧,非常难挡!自己正好趁此时机领教六欲天魔功的真正威力。
  如男冷冷一哼,双目异采大放,脚踏奇步,十指并拢,推出一朵呈莲花状放射的炙热气劲,破空印向萧浪。
  萧浪双目一凝,认出这似曾相识的起手式,道:“天魔莲华?”大喝一声,红颜刀疾劈而出,生出一股百万敌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惨烈气式,与“气莲”正面冲突。
  “波!”刀锋劈出莲劲,却像砍在棉花上的毫不着力,萧浪正以为自己上当之时,忽然右臂手少阳三焦经脉传来炙热难挡的感觉,如被火焚,接着奇事发生了。
  灼热的感觉只是一闪而逝,攻入腕内的气劲由热变冷,奇寒欲裂的气劲像是一把冰锥般由手腕急速蔓延,强攻入自己体内,所过之处伤经毁脉,痛得萧浪几乎连刀都握不住!
  如此诡异霸道的气劲,萧浪尚是首次遇见。
  人急智生下,萧浪把“小虚空法”的虚空气围由丹田内送出,闪电般移往正在体内大肆破坏的冰寒气劲,两股气劲道左相逢,后者终于被小虚空法特有的化劲功力消去无踪,但萧浪的半边身子却已形同残废,没有一时三刻休想回复过来。
  如果如雾这时趁胜追击,则萧浪危矣!
  幸好如雾决定以自己的问题为重,不以千金之躯犯险,翻过墙头,转瞬不见。
  萧浪没有作出追击,事实上他此时是痛得脸青唇白,要是如雾再来一道莲劲,保证立毙当场。
  如雾的“天魔莲华”比向邪真还要可怕,不但虚实相生,而且阴阳两种截然不同的劲道竞可自由转化,使他猝不及防之下,几乎吃了大亏。
  这一次能逼退对方实在只是侥幸,下一次再没有如此容易了。
  离“血祭”之期还有两日,如雾一定会在剩下的期限内全力毁灭他。
  他已下定决心绝不让如雾的目的如愿,那不只是为了自己方生存作出奋斗,而是如果让像如雾那样的魔女完成仪式,可以在江湖上大开杀戒的话,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于公于私,他都非阻止如雾不可。
  萧浪目光再移到地上司徒不空的尸体,不由又上一阵悲从中来。
  一代刀王,竞会落到如此凄惨下场。
  萧浪单膝着地,低头喃喃道:“司徒兄,都是我害了你,萧某在此对天立誓,一定要亲手斩杀魔女,以祭你在天之灵。”
  抱起司徒不空的尸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死巷。
  第 十 章 迷情种魔
  火红的夕阳刚要沉入水面之时,萧浪也正好完成了司徒不空手建的墓碑。
  他的神情落寞,手持酒壶喃喃自语道:“司徒兄,在你生前我俩无缘对酌,如今你驾鹤西归,萧某只有以这壶老酒送你一程,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快乐吧!”
  把壶口一转,让酒倾泄而下,酒在司徒不空的墓上。
  “刀不落空”司徒不空,曾经那么显赫当代的盖世刀王,最后也只不过是一坯黄土。
  英雄红颜,终究枯骨,是非成败,终归尘土。
  生生死死,人生在世,究竟所为何来?
  出道以来,他尚是第一次认真的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最早出山的动机也只不过是因为年少一颗不甘寂寞的心,希望在大千红尘中闯荡,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倒不一定要成就什么轰轰烈烈的名声。
  但是一步江湖无尽期,从谈刀大会以来,无数使他猝不及防的事情纷至杏来,此起彼落,像一波接一波的浪潮纠缠冲击,每次都在生与死的边缘间挣扎求生,可是在这一刻,像是遗忘已久的平静感觉再度填满心胸,所有人世间的纷争仇杀,都像是与此时的他再没有半点关系。
  领悟“多情刀法”的无情之心对他而言更是深远无比的影响。
  这转变就像是他由命运棋盘中的一颗棋子变成了奕棋者,能够用更冷静客观的眼光去审视全局。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现实与虚幻往往只是一线之隔。
  六欲天魔功正是玩弄人心,弄假成真的个中高手,如果能无视假家,做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境界,是否就能破去虚实融为一体的神级绝技——六欲天魔功!
  萧浪轻震了一下,开始把握到破去魔功的唯一法门。
  与此同时,轻柔好听的声音从后背传来道:“独饮无趣,萧兄何不与我共谋一醉?”
  萧浪像早已习惯了向邪真的神出鬼没,只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便回过头去没再理他。
  向邪真微微一笑道:“只看萧兄的眼神,便知萧兄修为又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
  萧浪心中暗凛向邪真眼光之高明。更可怕的是他神鬼莫测的高明身法,若不是自己因想事情而引起身体上的反应,使对方误会自己发现到他的存在,才主动现身,恐怕绝难知道向邪真已来到自己身后。
  这些念头只在萧浪心里一闪而过,他冷冷应道:“向兄此言恐泊未必真心,若是萧某功力真有精进,令师妹如雾想要完成‘血祭’的仪式将会难上加难,这应不是你两人想要看到的结果吧!”
  向邪真晒道:“萧兄多虑了,如雾是如雾,向某归向某,两者并不一定要混为一谈。”
  萧浪转过身来,冷冷凝视向邪真道:“我竟忘了你们魔门中人行事,从来都没有情义两字可言。”
  向邪真漫不在乎的耸肩道:“随萧兄怎么想吧!”忽然举步,走过萧浪身旁,来到司徒不空墓彰,淡淡道:“冰姬已随雷去夏回到了武神官。”
  萧浪闻言一瑕,道:“这又与我何干?”
  向邪真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我以为萧兄会想知道这个消息。”
  萧浪深吸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仍然搞不清楚向邪真对他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他只知道对方如真要杀他,他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去多少回。
  可是一手造成自己成为魔门祭品的入也是他。
  自与向邪真结识以来,他的行事总是出入意表,无法猜测。
  萧浪沉吟了一会,淡然自若的道:“我知道了,多谢向兄的好意。”
  向邪真修长入发的秀眉一拢又舒,笑意盈盈的道:“萧兄不想去找冰姬吗?”
  萧浪晒然道:“如果有缘,自有后会之期,若是无缘。强求也是无用,向兄认为萧某之言可对?”
  向邪真双目异采连连,显是没料到策浪会如此回答,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
  两人自见面以来,看似闲话家常,骨子里却是争锋相对,互争主动。
  萧浪虽不知道向邪真为何似乎一直希望自己求他告诉自己冰儿的下落,却直觉感应到这一点正是向邪真想要对付他的关键,绝不能给对方如愿以偿。
  幸好他刚领倍回来的无情之心,能够使他更冷静的控制自己感情,即使在听到冰儿的消息,仍能维持心绪上的古井不波。
  向邪真想了一想,双目放光,哑然失笑道:“原是如此!萧兄终于领悟了‘多情刀法’的真谛,无怪乎连如雾也要栽上筋斗了。”
  萧浪心中剧震,此人心智之高,实在远超过他想像之上。
  向邪真摇头笑叹道:“初时我还担心萧兄会不敌敝师妹,不过看来如今这想法已是多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祝萧兄好运吧!”
  越过萧浪,竟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萧浪怔怔的看着向邪真离去,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可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
  夕阳终于完全消失在天水交际的边线上。
  夜空星布之时,萧浪才回到海宁。
  夜风刺骨生寒,白日门庭若市的通街大道静如鬼域,不见半个行人,所有店铺楼房均已门窗紧闭,只余门檐下的风灯斜照长街,倍添凄凉。
  海宁城尤如建都水域,无数形状各异的拱桥雄跨在城内大大小小的渠道之上,两旁林木罗列,浩然壮观。
  萧浪满怀思绪,往秋水楼的方向行去。
  明天就是“血祭”六日之约的最后期限,可以预想从现在开始的十二个时辰内,必有一番恶斗,他一定要和如雾做个了断,然后回到江杰所在的丐帮去。
  想到江杰他就不由一阵担心,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听说江海天已经病逝了,江杰是否真如花公子所讲的会接掌丐帮龙头的宝座呢?
  只可惜他现在绝不能去找江杰,否则将会带给这个朋友更多的麻烦。
  只有在解决与如雾的恩怨之后,他才能专心去应付杀手王和东方世家等接下来的难题。
  甚至连冰儿的事也要抛到一边去,他此时不是不愿去想冰儿,而是不敢想她。
  说到底,冰儿在他心中仍占有无可替代的一席地位。
  但此时放纵自己的思绪于儿女情长中,却是有害无益。
  他的“无情之心”,乃是抗拒如雾六欲天魔功的唯一利器,他一定要保持下去。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脑海中生起被监视的感觉,倏忽止步,双目神光电闪,往前方的桥上望去。
  眼前佳人在夜色下显得更是如雾似幻,像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女神。
  夜风吹来,吹得她一袭薄衫随风拂荡,说不出的优美飘逸,又带着一种无比含蓄的诱惑意味。
  饶是萧浪对此女恨之入骨,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动人。
  但这种美丽却会将人拉入毁灭的深渊,“魔女”两个字字确是她最好的写照。
  一角残月在轻云中若隐若现,更增添了她奇诡艳丽、邪腻柔美的气质。
  街道寂静一片,只有河水打上桥脚岸堤的声音,沙沙响起。
  如雾首先打破沉寂,以浓烈至化不开的悲伤声调道:“终于也要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真是情何以堪!”
  萧浪冷冷一笑道:“废话少说!想要萧某的性命便放马过来吧!”
  如雾怜惜似的看了萧浪一眼,道:“浪子将是世上唯一能使如雾动情过的男人,只怨命运作弄,如雾非得亲手杀死你不可,想想也叫人心碎。”
  萧浪心中一震,知道如雾此话终于暴露出心中的真正情意,但却清楚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关头心软下来,否则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对方此时正是动之以情,务要削弱自己的“无情之心”。
  换句话说,只要自己仍能保持在无情境界,即使魔功高过自己一筹的如雾,也没有绝对把握收拾他。
  萧浪深吸过一口气,俊脸有着永恒冰水般的冷峻,淡然笑道:“如雾小姐难道没有听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为报司徒兄之仇,即使小姐束手就擒,萧某都非得取小姐人头到司徒兄坟上祭拜才可。”
  如雾并没有被萧浪话中的绝情所撼动,幽幽一叹道:“既是如此,就让如雾来领教浪子的‘多情刀法’吧!”
  局势急转直下,如雾终于愿意与萧浪正面交锋。
  萧浪此时已无暇猜想如雾真正意图,仰天发出一阵豪笑,激烈悠扬的长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小姐请赐教!”
  不管对方意欲为何,他都要趁此时机,一举把如雾收拾掉。
  如雾美目闪过一丝复杂挣扎的感情,但随即被妖异的蓝芒所取代,衣衫飘荡,森厉的气势往萧浪涌来,将他笼罩其中。
  萧浪心中大为凛然,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对方的真正功夫是如何高明,竟能手足不移,便达到了即使是一流高手也须经过一番大动作后才能达到的气势。
  萧浪此刻还感觉到如雾的精神和眼神同时紧锁在自己的身上,只要自己稍露一个破绽,将会招来对方雷霆万钧,令人无法抵挡的攻势。
  主动局势已落到如雾手中。
  萧浪虎目亮起前所未有的精芒,将贴身的配刀由长袍中缓缓抽出,每一个动作均经过精心的计算,不给予敌人有丝毫可趁之机。
  当他踏前一步时,气机感应下,如有实质的凌厉寒气立时向他集中过来,令萧浪如坠冰窖。
  萧浪一边全力运功抗街如雾的森冷魔气,一边大步往桥头走去。
  夜风吹来,拂得桥上桥下的两人衣发飘扬,男的固是英俊潇洒,女的亦是娇美如花,望之有如神仙眷侣,那能想像得到两人马上就要生死相搏。
  如雾俏脸微仰,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人已飞离桥上,如一支巨煽般往萧浪扑去。
  萧浪看也不看,大喝一声,横刀挥斩她细如柳枝的纤腰。
  谁知如雾柳腰一折,竞就那么迅如鬼魅的横移开去避过刀锋,同时自衣袖中飞出两条丝带,似能无限延伸般在空间中曲折穿梭,再往萧浪身上缠去。
  萧浪暗叫厉害,天魔功最可怕之处就是千变万化,令人无法捉摸,像如雾那样能以两条丝带造成一张几无空隙的罗网,把他笼罩其中,纵使对方乃索命之敌,他仍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丝带里的空间更充满一种难以形容的扭曲感觉,仅人心烦气躁,纵要勉强用力亦是力不从心,只是那种难受至极的感觉,已可令人不战而败。
  幸好萧浪早有应付之法,立时催动体内的多情心法气劲,烦闷欲呕的感觉不翼而飞,冷哼一声,舞刀护住全身,人随刀走,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下与四周丝带连续劈击了百多下,终于给他在包围网完成的一刹那前闯出丝带的范围。
  以如雾的眼力和狡猾多智,亦料想不到萧浪能有此一着,破她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天魔罗网”。
  至此不得不尽去轻敌之心,冷哼一声,丝带像是有生命的毒蛇般绕空转了十多个圆圈,往萧浪后背击去,变相之快,足以令人昨舌。
  萧浪感觉后背劲风袭体,不及多想,反手一刀“浪子回头”递出,截劈在丝带之上。
  此举却正中如雾下怀,玉臂一圈,两条丝带闪电般卷缠而上,将刀身缠个正着,同时强大的天魔劲则似能纠葛永生永世般的把萧浪连人带刀紧吸不收,纵想弃刀而逃,亦是有所不能。
  萧浪立时魂飞魄散,纵有一身刀艺,亦是派不上一点用场。
  吸力把他往如雾的方向扯去,萧浪脑海飞快运转,谋思破敌之道。
  如雾正得意妙法得逞之时,萧浪嘴角忽然逸出一丝洒脱无比又孤傲不群的冷笑,不可能的事情接着发生了。
  她的丝带和天魔劲气像是失去了目标,变得只是缠绕在空气之上。
  明明被天魔带缠得十足十的萧浪却一口气往后退去,逸出她丝带纠缠的范围。
  如雾大吃一惊,饶是她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萧浪是用什么方法逃出她天魔罗带的纠缠。
  萧浪心叫好险,刚才若不是他及时回忆起与“虎卫”雷去夏的一战,运用半生不熟的“大虚空法”逃过一劫,此刻早已凶多吉少。
  萧浪退出十多步,顾不得背上冷汗未干,长笑道:“又杀不死我啦!小姐再试试吗?”
  如雾脑海中仍盘旋着萧浪刚才冷笑的动人印象,闷哼一声道:“就看你还有多少花样!”猛提魔功,人与丝带浑成一体,往对方飘去。
  萧浪有了刚才的经验,那不知机绝不可再给如雾争得主动,大喝一声,全力抢攻,一式“滚滚红尘”劈出千百道刀影,全往如雾卷去。
  如雾眼中泛起一圈诡异的蓝芒,丝带纵横飞舞,犹如千臂齐使,硬撞入刀网中心。
  劲气交击声立如雨打芭蕉般急促响起。
  “啪!”一轮抢攻,两人竞都占不到便宜,齐齐一震,拉开距离。
  萧浪回过一口气来,心中震骇莫名。
  他已竭尽全力,将“多情刀法”变幻莫测的刀路溶入浪子刀招中,务要使如雾揣测不到他的进击路线,岂知对方那无所不在的天魔罗带就像是佛祖的五指山,任他这齐天大圣如何神通广大也难逃掌中,进手刀招全都徒劳无功,只能徒叹窝囊。
  孰不知如雾的吃惊绝不在他之下。
  她刚才可说使出浑身解数,却连天魔罗带中的杀著“天女散花”都不能使萧浪受到一点轻伤,对方刀劲里传送过来的古怪真气却让她心神激荡,春情勃发、粉颊发烧,如饮醇酒。
  这对她来说应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至此方知自己真对眼前这俊伟无匹的男于暗生情愫,才会被对方寓精于刀的罕世刀法牵动心绪。
  果真如此,萧浪更是非死不可!
  任何感情对魔门中人来说,只会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更何况如不能杀死萧浪,“血祭”仪式失败,她的下场将会是比死去更凄惨百倍。
  萧浪并不知道自己的刀法竟会对如雾造成如此影响,见她久未进击,一振刀锋,笑道:“小姐如果不出手,萧某就要回家睡大觉了。”
  如雾目射采芒,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微笑道:“公子马上就可以在天上长眠了。”丝带缩回袖中,玉足轻移,春葱般优美修长的十指搭在一起,缓缓探出,遥往萧浪点去。
  星月光辉下,如雾没有任何联疵的玉臂闪亮着超乎凡世的动人光采,无论形态动作均齐集天下至美的妙态,将萧浪的眼光精神完全吸引,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曼妙感觉。
  这在天魔门新一辈中仅次于向邪真的魔女如雾,如今终于全力施展六欲天魔功,在集魔光、魔相、魔功三合为一的攻势之下,隐藏着她的杀手槛“天魔莲华”,务求一举毙敌。
  面对如雾无孔不入的魔功,萧浪暗运多情心法,心志立时变得如盘石般坚硬冷酷,眼前幻象尽消,不为对方动摇分毫。
  炙热的莲劲迎面而来,萧浪大喝一声,把“小虚空法”送入刀身,一刀斩出,切在空处。
  奇事跟着发生了。
  永不续断,捉摸不着的空间竞似被萧浪一刀劈出一个缺口,如雾眼前所看到的对方忽然扭曲凹陷下去,接着自己所发莲劲像是泥牛入海般失于空间缺口处,犹如船支被卷入海底漩,荡然无存。
  如雾花容失色,芳心剧震!她本身已是借劲卸劲的行家,但刚才萧浪破去她的“天魔莲华”的一刀,却连她也弄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手法?
  她的“天魔莲华”成就已超越了向邪真,堪称门内同僚第一人,已达到虚实相生的境界,敌人所能感应到的莲劲只是虚相,真正的莲劲却藏在虚相之后,防不胜防,上回萧浪便是如此吃上大亏的。
  谁知这次萧浪竞连看也不看,就以神乎其技的一刀同时破去她有无相并存的两个莲劲,叫她怎会不震惊。
  对萧浪来说,他这一刀绝非侥幸,若非经过这些日子以来对“大虚空法”和“多情刀法”的领悟,再加上如雾魔功的刺激,绝对劈不出这宗匠之作,甚至能斩破虚空的—刀!
  向邪真没有看错,萧浪确实是一个不出世的武学奇才,证明是压力愈大,他的反弹愈大,更能不断自我突破。
  如雾亦在同时决定了她最终,也是最惊人的战术。
  如雾斜掠而起,身子有如凌风御风,以仙子下凡般的美姿投往萧浪而来。
  萧浪横刀而立,双目神光进射,一瞬不眨的盯着对方每一个动作。
  他已成功的挡过了对方锋锐最盛的几招强击,刻下已到了全力反扑的时候,是成是败,便在下一个回合可以决定。
  岂知临空而至的如雾忽由快转缓,四肢舒张,身上的薄纱像是花瓣般分裂绽放开来,露出她原先包裹在内;丝不挂,完美无暇的玉体,曼妙的线条足以令任何人之为屏息。
  即使明知对方是在施色诱之计,萧浪仍给如雾含蕴天下至美的曼妙服体所震慑,刀势一滞,完全忘了要有所反应。
  就在犹豫间,如雾动人的肉体已与他贴个正着。
  温香满怀,萧浪却猛地惊醒过来,立被吓得魂飞魄散,正自付必死之际,如雾的俏脸变得近在眼前,朱唇封上自己的嘴唇。
  萧浪脑门猛地“轰”的一声,星火飞溅,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无比诡异而又香艳的一吻。
  无数分裂开来的丝带像是八爪章鱼般将两人缠在一起,两人浑成一体,在夜空之下飘往桥上。
  天地像是停顿了下来,只剩两人在这诡艳的一刻翩翩起舞。
  一丝若有似无的真气自如雾体内流入萧浪口中,再潜入丹田,消失不见。
  萧浪虎躯一震,自如雾强大无匹的魅力中清醒过来,将对方推开。
  如雾凄然一笑,离开萧浪的怀抱,飘飞开去,身上衣纱也同时恢复原状。
  萧浪唇间还留着适才一吻间那种微妙的感觉,余香缭绕,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竞不知该做何反应。
  如雾投入拱桥下的水面,玉足落在早已预留好的小船上,潜运功力,小船破开水面,飞驰而去。
  萧浪还在犹豫应不应该追上去的时候,佳人芳踪已杏。
  萧浪怔在原地,发现自己完全不能了解这个魔女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点也不能了解。
  日上三竿时,萧浪才如梦初醒般的回到秋水楼。
  他连早膳都用不下,直接回到房中便蒙头大睡,谁知翻来覆去,始终没有半点困意。
  几经努力无效后,他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翻起身来,开始面对真正的问题。
  他是有点自暴自弃了,如雾那莫名其妙的一吻,把他的整个心绪都打乱了。
  对方为什么在最可以杀他的大好时机放弃,实在令他大惑不解。
  他的“初吻”竟是与一个想要杀他的魔女,还是在生死搏斗之时失去,想想也叫人哭笑不得。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一吻确是特别之至,令人难以忘怀。
  那一吻也破去了萧浪的“无情之心”,自回秋水楼后,萧浪便发现到自己对如雾已很难再生起真正的杀意,这才是最让萧浪感到丧气的地方。
  面对六欲天魔功时,若不能保持坚定的心志和强大的斗志,实与送死无异。
  说不定这才是如雾吻他时想要造成的效果。
  萧浪虽然发现了自己精神上的动摇与弱点,但也是无法可想。
  曾经破裂过的镜子,再以难以恢复原状,这时他终于了解到,为什么司徒不空败于如雾之手后,会是那么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了。
  今天便是“血祭”期限的最后一日,如雾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萧浪叹了一口气,把两臂枕在脑后,眼睛闭上,决定养精蓄锐,以应付恶战的到来。
  但他内心深处所传来的声音,却清楚的告诉他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他根本就不希望在今天之内能碰上如雾,才会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内。
  亦或是他这样根本是在等死?
  “驾驾驾!”敲门声响起。
  萧浪不用去看,便知来者是谁,淡淡开口道:“请进吧!”
  房门轻巧无声地被推了开来,接着熟悉的香味飘入萧浪鼻中。
  萧浪看也未看上来人一眼,自顾道:“我已经对这场过长的闹剧觉得厌倦了,希望小姐能尽快结束它吧!”
  来人甜甜一笑道:“公子定是因昨夜未睡好而影响了敏锐的直觉,否则怎会感觉到如雾此来并不带一点杀气呢?”
  萧浪闻言一怔,扭头往如雾望去。
  如雾的气质仍是美得一如黑夜里的精灵,倚门盈盈而立。
  她的脸上还带着种纯洁无瑕的秀丽气质,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心狠手辣的魔门妖女。
  但真正让萧浪动容的,还是他依直觉感觉到对方所言不虚,如男身上真的不带半点杀气。
  萧浪支起身子,由卧变坐的在床上道:“小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想取萧某的小命以完成血祭呢?”
  如雾反手将门在身后轻轻掩上,温婉动人的浅浅一笑道:“谁说我改变心意了呢?”
  萧浪讶道:“既是如此,除非小姐高明到能将自己的杀气完全隐藏,否则请恕萧某笨拙,不能猜到小姐来此的用意?”
  如雾露出一个甜密娇柔,带点撒娇的动人笑容道:“如雾来此的用意正是要公于猜不出呢!”
  萧浪剑眉一挑,还未开口,如雾忽然轻移莲步,行至床前。
  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散发出绰约迷人的风姿,令人情难自禁。
  最使人沉迷的是她那对迷茫如雾的眸子,内里似含蕴着无尽甜美的梦境,期待对象的发掘与寻找。
  萧浪心中大惑不解,如雾自进门以来,一言一行都表示的对他大有情意,即使他对如雾的感情并没有半点期待,也不禁有些悯然。
  同时心中暗自警惕,他并没有忘记这名魔女在笑面如花之下,随时都可以翻脸无情。
  他对如雾的感觉虽是极为复杂,仍未到心甘情愿为对方赴死的地步。
  如雾来到萧浪床前停下,美目深注的道:“如雾是真的爱上了浪子你,所以决定让你享受过人间极乐后,再下手将你杀死。”
  萧浪一震道:“什么?”
  如雾眼中掠过一丝深刻无比的哀愁,玉手轻移,转瞬间所有罗衫已滑落地上,露出完美无理、修长白哲的嗣体。
  她的身体可激起任何男人最原始的欲望,但又没有丝毫低下的淫亵意味,尤使人觉得美不胜收,目眩神迷。
  萧浪心中剧震,脑海中空白一片,面对如雾一丝不挂的完美肉体,呼吸屏止,半句话都说不上来。
  室内的温度像是忽然直线上升起来,一片炙热。
  萧浪喉干舌燥,连吞口水也感到困难,忽然觉得自己小腹处升起一股热意,顿时大吃一惊。
  自功成出山以来,萧浪对体内的气机操控已达收发由心的地步,但如今在面对如雾美不胜收的色相之时,却有一股不能受自己控制的奇异真气,由丹田处往全身扩散,初时尚微不足道,但转瞬便激烈难驯,更要命般的助长他的情欲,令他无法压下原始的冲动。
  这时萧浪想到的便是如雾在昨晚那扑溯迷离的一吻间所注来的奇异真气,当时虽觉得疑惑,但在细心审视后仍未发现异状,也就不以为意。
  萧浪并不知道如雾当时对他施展的是魔门不传之秘——“种魔迷情大法”,有点类似苗人的蛊术,但要比那又高明百倍,以施术者渡入的真气——称为“魔种”,作为媒介,施术者可以任意操纵被植入魔种者的七情六欲,玄奥之至。
  而如雾会对萧浪施展“种魔迷情大法”,也是出于无奈。
  “血祭”仪式的真正奥义便是需要主祭者在精神和肉体两层上同时压过被祭者,将其身心都彻底击败,才能算大功告成,缺一不可。
  所以如雾就算在昨夜一战中能手刃萧浪,仍未能算完成她的“血祭”仪式,因为萧浪在心志方面并未向她臣服。
  对如雾这样一个先天媚术和后天魔功都达到堪称完美境界,深得迷惑人心的个中高手而言,萧浪仍是一个太过强劲的对手。
  她已使出浑身解数,仍无法让这名年轻俊美的高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更可怖者,在经过这短短几日的冲突相处,如雾发现自己竟开始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对方,当她发现到自己所面对的危机时,她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六日之期转瞬便过。
  这使她不得不以自己的肉体作为最后武器,配合“种魔迷情大法”为引,布下这经过深思熟虑后,如雾认为万无一失的一局,务要在萧浪失于情欲的高潮之时,施展烷女心法吸尽对方的元阳,完成“血祭”仪式。
  尽管如雾对萧浪真怀有爱意,仍不能改变她做出这决定。
  这就是魔门中人的行事风格,损人利己,绝不容许有一丝的私情!
  萧浪俊脸涨红,通体火热,人类最原始的情欲冲动在体内激荡不已,已快到了满溢流泄的地步。
  他此时连说话都感到困难,双目更是离不开如雾动人的娇躯,道:“你……这样对我……纵是我死了……也不会心服的……”
  如雾眼中悲色更浓,惨笑道:“情非得已!如雾只希望下辈子能与你结成连理,细心服侍,以为赎罪。”娇嘤一声,玉体投入萧浪怀中。
  萧浪脑门轰然一响,熊熊欲火如熔岩般喷发出来,再也无法抑止冲动,翻身将如雾压下,将室内立时变得春色无边。
  如雾婉转呻吟,在与萧浪共赴巫山下,攀上了一次又一次的快乐高峰。
  萧浪汗如雨下,整个人便似燃着了动力机,潮水般在底下的玉体间来回冲刺着。
  他的心神已完全迷醉于情欲世界的亢奋状态,理智全失,任凭强大的刺激一次又一次的掠过。
  与他纠缠着的如雾则以魔门之中的咤女秘术反覆试探萧浪体内的反应,要在对方达到如狂如痴的高潮刹那,吸取对方的元阳精华。
  功成之后,萧浪固是精尽人亡,而如雾却可因为“血祭”仪式的功德圆满,功力可望大有精进,能与向邪真并驾齐躯。
  萧浪并不知道此刻已是他出生以来最凶险的危机,仍在继续覆雨翻云的动作。
  他的动作更激烈了,气息也愈来愈雄浑。
  如雾雪白的躯体亦为之痉挛起来,灵智陷入不可自主的迷情狂乱中,所幸仍保有半点清明。
  她知道此时正是重要关头,猛一咬牙,四肢八爪鱼般缠上萧浪雄伟的躯体,狂呼道:“萧郎!我爱你!”
  比之前更强烈百倍的快感袭上萧浪的脑海,使他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欢啸,将体内精气一滴不剩地射进如雾体内。
  如雾娇躯剧震,像是用尽所有力气般地高嘶一声,不知是喜是悲的泪珠由眼角不受控制的倾泻下来。
  就在萧浪颓然倒在如雾身上时,奇异的事情跟着发生了。
  萧浪此刻元阳尽泻,全身虚脱无力,体内真气荡然无存,此时如雾如要杀他,只要动根手指便可。
  就在这极穷极虚的绝境之时,萧浪丹田内竟然无中生有般地神奇的凝聚起一丝奇异的真气,这股真气像是自行有生命的灵物,旋绕生长,转瞬间便由丹田扩展延伸到萧浪的奇经百脉间。
  同时萧浪脑际轰然剧震,神智清醒过来。
  体内的真气虽是微不足道,但却恰到好处的护住了萧浪的一点元气,使他不至于气绝身亡,萧浪心中剧震,同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和神秘真气的来历。
  ——大虚空法!
  如雾以采阳补阴之法将他的元阳盗得点滴不存,却让萧浪在无意中达到了大虚空法中“物穷则反,道穷则变”的至道境界,唯因内外皆空,才能无中生有,使他由小虚空法突破到大虚空法的境界,同时也保住了萧浪那危如累卵的小命。
  萧浪此时体内虽是虚弱无比,神智感官却是前所未有的灵敏,在刹那间便决定了对付犹在喘息不已的魔女方针,将大虚空法的气团运转了一周天后,送往如雾体内。
  如雾还陶醉在攀上极乐之后滑下来的余味之时,忽然感应到萧浪原是被掏空了的躯体之内,又传来一道奇异的真气。
  如雾全身一颤,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萧浪送来的真气已如滚雪球般急流而上,将如雾体内原本属于萧浪的元阳其气全部吸回。
  如雾大惊失色,正待挣扎,却发现为时已晚,奇异真气像是磁铁一般地吸走她的纯阴精气,使她愈来愈虚弱,而对方却愈来愈强大。
  她本来是没可能那么不济,只是在自付已全面得胜之际,不免失于大意,再加上萧浪从没可能的绝处逢生中所悟出来的大虚空法,却正好是她魔功的先天克星,才会一子错导致满盘差,全面溃败。
  萧浪长啸一声,已吸饱元阳真阴的气团狂潮般倒卷而回,融入萧浪体内,阴阳汇聚,无分彼此,像是甘霖降临大地般的滋润着他的躯体,功力更上一层。
  萧浪神清气爽,撑起身子,以爱恨难分明的眼神看着玉容惨淡的如雾。
  如雾脸上血色退尽,娇躯轻颤,泪珠断线般流泻而下,只在这一片刻间,竟似已苍老了十年!
  她的魔功已失,“种魔迷情大法”也因萧浪的苏醒而开始反噬,下场将是悲惨万分。
  如雾闭上眼帘,以似放弃一切的凄切语调道:“作法自毙,如雾无话可说!”
  萧浪凝视着这生平第一个与他有着合体之缘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她原本是要害他,没想到反而帮了他。
  如今她功力尽失,“血祭”仪式永远成功无望,若如向邪真所言,那后果将是生不如死!自已该怎样对她呢?这个几度想要害死自己的女人?
  萧浪心中暗叹一声,伸出手掌,轻拂着如雾的脸庞,柔声道:“让我来帮你吧!”
  如雾娇躯一展,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浪道:“萧郎……你……你……”
  萧浪爱怜地看着如雾道:“就冲着这一声‘萧郎’,我也不会弃你不顾。”
  如雾泪水满眶,凄然叫道:“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萧浪心里涌起一阵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感动,将如雾搂入怀里,道:“别说傻话,我一定能把你治好过来的。”
  如雾摇头道:“萧郎你可知道我魔功已破,魔法反噬,不到一时三刻,便会迅速衰老,精尽人亡,纵是大罗神仙也不能救回我的性命。”
  萧浪骇然注视如雾容颜,这才发现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对方又已衰老不少,连皱纹都开始出现脸上。
  如雾惨笑道:“这就是‘血祭’失败者的下场,谁都不能改变,到现在我才知道向邪真的心智之深沉阴毒,实在是我望尘莫及。”
  萧浪讶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雾苦笑道:“这事关魔门之内的权力争斗,也难怪萧郎你不会明白,由于我在天魔门中是少数能与邪真师兄争夺下一任大天魔的竞争者,早被师兄他视为眼中钉,但碍于门内不得互斗的规律,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将我除去,所以他便利用萧郎你这么一个万中无一的‘血祭’对象,假你之手将我除去。”
  萧浪失声道:“但我的功力根本及不上你,能活到现在全凭着运气!”这是萧浪的真心话,虽然萧浪能胜过如雾的原因复杂之至,包括性格、意志力、男女感情等,但总归一句,都是运气。
  如雾道:“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若是强弱悬殊,我反而不会挑选你,何况由于你的资质惊人,已被神魔两派视为有可能威胁到他们重掌武林的敌手,由我与你挤斗,不论谁胜谁败,对他都没有丝毫坏处……唤!”说到这里,忽然剧烈的喘息起来。
  萧浪一惊之下探手抓住她的香肩,急喝道:“别再说话,抱元守一,让我来为你疗伤。”
  如雾摇头无力却是坚定的道:“萧郎毋需再为我浪费力气了,如雾是咎由自取,但在我死前有些事却不能不让你知道,邪真师兄在魔门之中一向享有‘魔灵’的美誉,心机之深无人能出其右,你也见识过他的手段,将来不知还会拿什么毒计对付你,萧郎务必要特别留意……”说到后来,声音已是弱不可闻。
  萧浪渡过去的真气却无法让如雾有半点起色,知她命在旦夕,心中更是痛惜,哽咽道:“如雾……”
  如雾秀眸泪水滚动,以凄美至令人心碎的微笑道:“如雾从小便身在魔门,看遍各种阴损狠毒的丑态,对人世间的情义早已不抱半点期待,但直到遇上萧郎,才知真爱无价的可贵,虽然相处只有短短六日,如雾已经心满意足了。”
  萧浪悲嘶道:“我绝不会让你就此死去的!你要振作起来。”
  如雾那快速衰老的脸却忽然泛起一种圣洁的光芒,以微不可辨的低语道:“如雾……多希望能常……常伴君侧……只可惜……可惜……”
  “可惜”两字始终接不下去,玉头一例,芳魂已逝。
  萧浪再也忍耐不住悲痛,泪水倾泄而下。
  一代绝色,却在芳华正茂的时刻,撒手离开尘世,究竟是天妒红颜?还是如她自己所说的,作法自毙呢?
  “如雾——”萧浪紧抱着怀中佳人逐渐冰冷的玉体,整颗心像是被人撕裂成千百碎片,悲伤就如无尽的汪洋般将他淹没。
  如雾下葬之后,萧浪不饮不食,不言不语,形如槁木,如此一共过了六日。
  当秋水楼的伙计掌柜开始担心萧浪是不是病死在自己房里的时候,房门推开。
  刮过胡子、换过衣裳,全身看起来焕然一新的萧浪重新出现在大厅,而且一口气便吃掉了四人份量的饭菜,神清气爽,与之前失落颓丧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用过丰盛无比的一餐后,萧浪便当下结完帐,飘然离开了秋水楼,从此再也没有踏进海宁一步。
  光阴似箭,三个月后。
  洛阳洞庭湖。
  丐帮总舵。
  “好小子!这些日子来你到底死到那里去了?”
  江杰笑了,三个多月来,这是他脸上第一次出现笑容。
  萧浪也笑了,那是与好友久别重逢,欣慰而安心的微笑。
  江杰一拳擂在萧浪肩上,疼得后者龇牙咧嘴,笑骂道:“三个多月来音讯全无,究竟是跑到那里鬼混了?还不从实招来?”
  萧浪苦笑摸着肩膀道:“多日不见,你的拳力好像又进步不少?”
  江杰挥拳作势道:“少扯开话题,否则我就再赏你一拳!”
  萧浪耸肩摊手道:“说来话长,我差点被天皮门的美女招去地狱作夫婿,其后云游四海,在云南白家那里学了一点解毒之术,回到洞庭的路上被江南六怪埋伏,几乎丢了性命,幸好被白梅山庄的庄主徐画梅所救,结成莫逆之交,这百日的经过详细交代下来,可以写成一部万言书的‘浪子外传’,你打算听我从那一个章节先讲起?”
  江杰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道:“你这家伙闯祸的本事之高,堪称天下无双。”
  萧浪立刻抗议道:“喂!你听到哪里去了?这些麻烦是自己找上我的,可不是我去招惹来的。”
  江杰摇头道:“还不都是一样。”抓住萧浪的手,扯了他便往里面走着:“到我房间去,喝过茶后再来听你慢慢说书。”
  萧浪苦笑道:“我还以为当了帮主的人会稳重一点。”
  两人久别重逢,都是有千言万语要讲,从清晨聊到夜晚,浑忘时间之流逝。
  江杰听完萧浪的经历,大生感慨的叹道:“原来如此!”
  他的言下之意是能理解为着如雾的死,萧浪这三个多月来过着放逐自己生活的原因。
  因为这是萧浪疗伤止痛的方法。
  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俩今日能坐在这里谈笑风生,其实均是在超越了失去所爱之人的悲痛后,已经重新站起的证明。
  萧浪眼见与自己有着爱恨纠葛的如雾死去;而江杰也失去了他生平最为敬重的义父江海天。
  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复活过来,而活着的人却必须连已逝者的责任一起背负下去,直到在另一个世界再会的那一天为止。
  所以江杰会坐上丐帮帮主的位子,而萧浪这近百日来浪迹天涯,目的也是为了找出向邪真为如雾报仇。
  只是以向邪真的神出鬼没,除非他蓄意要在你面前出现,否则绝难被人找出。
  所以在试过那么多日的寻找仍是徒劳无功之后,萧浪不得不结束流浪的生涯,回洞庭湖与江杰会合。
  在找人方面,丐帮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仍是天下不作二选,况且杀手王的事情亦有待处理。
  更重要的是,萧浪实在大想念江杰这个朋友了。
  江杰叹了一口气道:“那天在卧虎坪上你忽然被人救走,我和花公子都着急得要命,偏偏我在这时又收到义父病危的消息,不得不赶回总舵,回想起当时的痛苦挣扎,几乎恨不得能把自己劈成两半。”
  江杰说来虽是轻描淡写,但萧浪知道以江杰重情重义的性格,内心必定经过一番常人无法想像的煎熬,如果自己后来不是平安无事,江杰一定永远不能原谅他自己。
  他把感激的话语珍藏在心里,装做若无其事的问道:“花公于怎么没到丐帮找你?我明明和他约了在你这里会合的。”
  江杰露出一丝苦笑道:“‘花王’花非花这次是吃了秤陀铁了心,再不许他这个任性的大公于您意妄为了,从服脂堡传过来的消息,花公于现在的处境只怕比坐牢还惨,根本踏不出堡中一步。”
  萧浪哑然失笑道:“没想到这个花痴也会有这么一天!”推已及人,他确是对花公子的处境同情无比。”
  江杰侧头低沉的道:“东方世家的声势蒸蒸日上,花王如此作法,其实是婉转地表达出八大奇门不愿意与东方世家及其暗中支持的杀手王为敌之意。”
  萧浪晒道:“那又如何?我本来就不打算藉助他人的力量来扳倒杀手王。”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的道:“说到八大奇门,我要问你一件事?”
  江杰挑眉道:“什么事?”
  萧浪道:“你对‘气王’李无忧这个人的看法如何?”
  江杰一愕道:“他是八大奇门中少数令人敬重的名宿,你怎会突然提到他的?”
  萧浪道:“你可记得在英雄小会时,他曾挽着东方明珠的手出现过,当时他还说对方是他的义女?”
  江杰沉吟道:“当然记得,八大奇门中虽然良萎不齐,但李前辈的为人却极为正派,为何他会与东方世家的阴谋制造机走在一起,也让我大惑不解?”
  江杰失笑道:“阴谋制造机!你用词真是风趣。”
  江杰看了后者一眼,淡淡道:“你不是已确定对方是杀手王的本尊了吗?我这样说她并不为过。”
  萧浪知道江杰对东方世家及杀手王的厌恶并不在自己之下,而他对东方明珠却没有像萧浪一样有着复杂的感情,自然在用词上毫不留情,也就不为己甚,一耸肩道:“这么说来,花公于确有些事情瞒着你,否则你早该怀疑到这位气王的身上去。”
  江杰一怔道:“什么事情?”
  萧浪淡淡道:“在卧虎坪时有一名武功高强的蒙面人曾要杀我,却被花公子所阻,而这名蒙面人所使用的武功便是,富甲天下’李家的独门绝学‘波纹疾走’,与李无忧在秋水楼所使用的招式同出一辙,我一眼便可认定。”
  江杰一震道:“竟有此事?”
  萧浪皱眉道:“我想花公子在那时和我一样看出端阳,可是在事后我问他时,他却言词闪烁的回避我,反应就和你一样的不愿承认李无忧会和杀手王有所勾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无忧的信誉真的好到这种地步吗?”
  江杰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难怪花公子不愿回答你,因为花公子的内功别出一家,并非是‘服脂堡’花家一脉所传,李前辈可算是花公子的半个授业恩师。”
  萧浪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花公于会这样做也不为过。”
  江杰脸露忧色道:“如果‘气王’真的也投入杀手王帐下为虎作猖,那可是一个辣手之至的强敌。”
  萧浪忽然一笑道:“其实你和花公子的担心都是多余,在卧虎坪上要杀我的人绝对不是李无忧。”
  江杰大惑不解道:“就在你把所有证据都扣在他身上时,你又告诉我李无忧并不是杀手王的人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浪露出诸葛亮般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我当然有合理的解释。”
  江杰闷哼道:“我相信一定有!”
  萧浪耸肩道:“在卧虎坪上,除了花公子外,只有我和那名蒙面人曾照过面,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名蒙面人无论眼神身材,都与李无忧极为相似。”
  江杰更是不解的道:“但你又说他不是李无忧?”
  萧浪点头道:“对!我想了很久,才认出蒙面人的眼神是另一个我俩都曾经见过的人。”
  江杰身子剧震道:“天!竟是‘袖里乾坤’东方无惧吗?”
  萧浪讶道:“你竟能猜得出来!真是太了不起了。”
  江杰深吸一口气道:“不是我有过人之能,而是我知道东方无惧本名李无惧,他就是李无忧的胞弟,李无惧因作恶多端的被逐出‘富甲天下’李家,后来投入东方世家才摇身一变成了现在的东方无惧,这是两家之间的大秘密,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从李家的大公子李词吟口中听来的。”
  萧浪听得一怔道:“竟有此事?难怪两人外表如此相近,原来竟是兄弟,无忧无惧,哦,我早该想到这两人关系不寻常。”
  江杰吐出一口大气道:“现在所有的谜底都揭开了,更可以肯定东方世家就是杀手王的幕后主使。”
  萧浪耸肩道:“但我们仍是缺乏证据。”
  江杰若有所思的道:“如果我们能抓到像东方明珠或是东方无惧那样的重要人物,再让对方在天下英雄间揭破杀手王与东方世家的真正关系,必可让东方天下的阴谋大受打击!”
  萧浪晒道:“说得容易,但你要如何去做呢?先不说这两人本身就是难缠之至的高手,就算真能生擒,又要如何让他们吐出真相?”
  江杰看着萧浪,忽然一笑道:“如果只是把目标锁在东方明珠身上,我倒有一条美男计可以用。”
  萧浪一愕,随即会意道:“竟然把这种龌龊的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江杰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为了天下苍生,你就勉为其难牺牲一次又何妨?”
  萧浪不悦道:“我绝不会这样做的,不要再说了。”
  江杰耸肩道:“好吧!”
  萧浪忽地苦笑道:“立场好像反过来了,像这种挖苦人的玩笑应该是由我来说才对啊!”
  江杰笑道:“你没听过青出于蓝吗?现在的我已经不像以前一样被你调侃着好玩的了。”
  萧浪悻悻然的道:“我们走着瞧吧!”
  江杰像是想到了什么的立身而起道:“对了,我带体去见一个人。”
  萧浪打个哈欠道:“不能明天再说吗?我有点想睡觉了。”
  江杰失笑道:“时候还早,何况见了此入后,我包你会精神百倍。”
  萧浪好奇道:“到底是什么人?”
  江杰神秘莫测的一笑道:“看了你就知道。”
  江杰带着萧浪一路穿堂过室,来到后院。
  萧浪在丐帮住过两个多月,知道此地乃是丐帮专供外宾居住之所,不禁心中微讶,难道江杰要带他去见的入并非是丐帮中人吗?
  萧浪忍不住嘀咕道:“你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江杰回头向萧浪笑道:“难道你还伯我害你不成……唤!”忽然止步。
  萧很差点与江杰撞成一团,正要开骂,忽然心中一动,顺着江杰的眼光往前望去。
  见到了江杰要带他见的“那个人。”
  月光映照下,一名素装美女,盈盈而立,保是一朵从仙境灵山间移来人世的幽兰。
  她的五官细巧挺秀,鹅蛋俏脸配上白里透红的滑嫩柔肤,似蹙非蹙的笼烟淡眉下,乌亮灵秀的眸子似蕴含着淡淡的无奈与哀愁。
  她的身段修长匀称,气质则介入冰儿和如雾这两种不同典型的美女之间,而又不逊色于任何一方。
  这名美女似是同时注意到外人的存在,轻摇螓首,往两人望来。
  当她目光与萧浪交会的时候,眼神中露出惊讶与注意的异采。
  江杰露出一口白洁的牙齿笑道:“华小姐还未睡吗?”
  素装美女浅浅一笑,吐气如兰的道:“皎月如镜,庭园幽深,明明忍不住便留连忘返了。”
  萧浪见此女谈吐高雅,神态动人,就连眉梢眼角的细纹表情也似带有千种风情,不由看得心跳加速,神为之出。
  江杰笑道:“原来如此,我与敝友也是一时兴起,随意走走,不想有幸能在这里巧遇小姐。”
  萧浪一面暗骂江杰“骗子”,一面不得不以江杰“敝友”的身分与索装美女微笑答礼。
  索装美女凝神看了萧浪一会,柔声道:“这位一定是‘浪子刀’萧浪萧公子了。”
  萧浪一愕道:“在下正是萧浪,小姐怎会知道区区贱号的?”
  素装美女轻笑道:“江帮主常常在明明面前提起公子,是以明明一眼便认出来了。”
  萧浪把江杰十八代祖过都在心中操过一遍,以潇洒好看的笑容道:“这可不太公平,在下对小姐可是一无所知呢!”
  江杰此时插嘴道:“我来介绍,这位是峨嵋派掌门方丈大师的首徒,华明明小姐,华小姐代表掌门大师来我丐帮祭吊义父,将于明日返回峨嵋。”
  萧浪心道又会那么巧,难怪江杰一定要自己今晚来见她了,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华小姐。”
  华明明眸眸流转,檀口轻启道:“公子技压江湖四大刀之事,已经蔚为流传,明明对公子仰慕已久,今日有缘得见,幸何之甚。”
  萧浪苦笑道:“小姐过奖了,四大刀客的败亡至少有一半与萧某无关,萧某在江湖上能闯荡到现在,其实只是运气好而已。”
  这句话的真实性在世上恐怕只有江杰知道和相信了,华明明便大为赞叹的道:“公于得名不骄,更显难得。”
  萧浪还是只有苦笑的份,江杰在旁哈哈笑道:“小姐不要太夸这个浪子了,他是一个很容易得意志形的人。”
  萧浪狠狠瞪了江杰一眼,转向华明明道:“希望我们没有打扰到小姐的游兴。”
  华明明欣然笑道:“那有的事,明明正愁独处无趣。若两位肯赏光移驾至亭中闲聊,明明将会非常感激。”
  出乎江杰意料之外,萧浪竟然开口拒绝了华明明这应该是正常男人求之不得的邀约,含笑有礼的道:“小姐明日便要出发远行,我与江杰还是不要打扰小姐休息的时间,小姐也要早点回房休息才好。”
  华明明沉默下来,在一阵使人难堪的无声之后,华明明玉容以令人心悸的平静微笑道:“如此明明便不敢勉强,夜深露重,明明要回房休息了,两位止步勿送。”
  江杰连忙道:“小姐好走不送。”
  萧浪亦笑道:“小姐慢走。”
  华明明微笑道:“两位后会有期。”别过娇躯,朗然去了。
  江杰待华明明走得不见人影,叹了老大的一口气道:“瞧你干的好事!”
  萧浪苦笑道:“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不过能否以后不要再丢这种意外的惊喜给我呢?”
  江杰抱肘皱眉道:“华小姐人不好吗?”
  萧浪苦笑摇头道:“她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现在的我在没有接受另一段感情的余暇,饶了我吧!”
  江杰低沉的道:“是为了如雾还是冰儿?”
  萧浪身子一震,仰天慨然一叹,没有回答。
  江杰心中暗叹,以安慰的语气道:“算我多管闲事,别再想那么多了,我带你回房休息吧!”
  萧浪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站上一会。”
  江杰关心的道:“浪子……”
  萧浪打断他道:“不必替我担心,我只是要在这里好好想一些事情而已。”
  江杰叹道:“好吧,你就住在以前的那间房间,想够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萧浪点头道:“我知道了,明天见。”
  江杰道:“明天见。”转身离去,留下萧浪一人。
  萧浪默然而立,脸上表情若有所思,直到明月被云雾所遮,他修长的身体似是融入了黑暗,与周道浑成一体。
  第十一章 送别风波
  第二天早上,当煦日的第一道曙光映射在洞庭湖面时,一夜未眠的萧浪却仍是百感交集,在岸边一处草地上漫无目的地踱步。
  百多日过去,他仍是不能将如雾与冰儿的情影从脑海中挥去。
  思念冰儿的时间且还多于如雾。
  这使他自己觉得产生了罪恶感,如雾说到底也是为他而死,而他心里却更惦记着另一个女人。
  一个别人的妻子。
  冰儿是“武神”应帝王未婚妻这件残酷的事实,一直像是一条毒龙般在夜深人静时啃蚀着他的心灵。
  江杰介绍他与华明明认识的动机他当然清楚,但就如他自己所说,他心中的天秤实在已经放不下任何一段感情的重量了。
  出道至今不过半年多,初生之犊的浪子已经变成饱经风霜的浪子了。
  向邪真说冰儿已口到武神宫,自己是否该去找她呢?但是武神宫的所在神秘之室,据江杰所说江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自己又该从何找起?
  或许该去间向邪真,但自从如雾死后,“魔灵”向邪真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遍寻无获。如雾、冰儿、向邪真。雷去夏,神魔两派中人都是那么神秘莫测,不可捉摸。不知神魔两派中位居庙堂顶位的两位人物——大夭魔和“武神”应帝王,又会是怎样的角色?向邪真有一句话或许是说对了,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神魔两派的心腹大患。
  这一天的早上,萧浪立下了誓与神度两派周旋到底的心愿。
  这个决定重要无比,开启了萧浪日后超越众生之上,成为一代武学巨匠的门槛。
  就在这时,一条小艇由湖面转角处驶出,缓缓向萧浪立身处靠来。
  当萧浪看清艇上所乘何人时,不禁感到讶然。
  “华小姐?”
  晨曦之上,华明明衣袂秀发自由写意的迎风飘扬,清丽秀美的不似人间应有,樱唇轻启道:“萧公子也这么阜?”
  萧浪讶道:“小姐意欲何往?”
  华明明静若止水地道:“公子定是贵人多忘事,明明当然是要回到该回去的地方。”
  萧浪怎会听不出对方话里的讥讽之意,却只有在肚里苦笑的份,毕竟是自己无礼在先,才会使得这自尊高人一
  等的峨嵋传人,在一大清早便迫不及待的不辞而别。
  想到这里,不禁心生愧咎。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该如此唐突佳人。
  萧浪鼓起勇气,以破天荒礼下于人的谦卑口气道:“相请不如偶遇,小姐可否让萧某送你一程?”
  华明明美目亮起异采,有点出乎意外的道:“公子的态度何以与昨夜大有不同?”
  萧浪可怜兮兮的道:“萧某正是因为昨天的无礼而感到对小姐十分抱歉,才希望能找机会将功赎罪。”
  华明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公子不必前踞而后恭,明明岂是量小之人。”
  萧浪打蛇随棍上的道:“这么说小姐是答应了。”说完不待华明明再开口,竟自飞身而起,横过水面,落在小庭的船头。
  华明明秀眉一皱,却未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
  萧浪自与如雾有过一日之缘后,对男女之事再不如以前的无知,再加上这三个月来的流浪生涯,其出色的外貌,就算他无意沾惹,红颜情爱仍是纷纷不请自来,是以应付异性起来,已是驾轻就熟,堪称为真正的浪子。
  像现在他步步进逼,务必让华明明没有开口拒绝的机会。
  女人就是一个这么微妙的动物,温柔与霸道,同样都可以打动芳心,取舍之间,便自成一门艺术。
  萧浪小心翼翼的坐入船头空位,洒然一笑道:“小姐请恕萧某不请自来,实在是因赎罪心切,万请小姐海涵莫怪。”
  华明明哑然失色道:“好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我还有怪你的资格吗?”
  萧浪微笑道:“多谢小姐肯既往不咎。”若无其事的接过华明明手中桨橹,道:“让萧某来为小姐做个船公。”以熟练的动作划着小艇往湖心而去。
  华明明含笑看着萧浪的每一个动作,俐落有力又不失滞洒优雅,道:“不想公子竟是个操舟高手?”
  萧浪淡淡笑道:“高手谈不上,以前在洞庭湖时闲来无事,就跟附近的舟子学一点技巧而已。”
  由于此时尚早,周遭无甚船支,小艇在猢面上轻轻驶过,别有一种安逸悠闲的味道,令人打从心坎里透出宁静。
  两人似都不愿打破这美好的沉默光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萧浪心中浮起奇怪的感觉,自如雾死后,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以无牵无挂的心境,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去审视另一个女性。
  这感觉虽是微妙亲密,但又似与男欢女爱无关。
  虽是无一句交谈,但他却很能享受与这气质独特的美女单独相处的动人时光。
  他相信对方也与他有着一样的感受,人的缘份就是一种这么奇妙的东西了。
  湖风吹来,拂乱了华明明的一头秀发,纤指轻挽,意态情懒,美得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萧浪看得一叹道:“鹳鹳之鸠,在水之州。”下一句是“窕窈淑女,君子好述。”萧浪终于放开心胸,婉转地表达了对眼前丽人的好感。
  华明明玉容飞起两朵红云,带点娇羞的垂下头去,低声轻轻道:“公子何出此言?”
  萧浪洒脱一笑道:“只是有感而发,小姐莫在怪我。”
  华明明首次对萧浪生起啼笑皆非的感觉,以她玲球剔透的道心,仍是对这名外表看似任性羁。调皮多情的男子感到无法捉摸。
  他忽近忽远的气质态度,不拘的浪荡风范,确是能让异性倾醉迷恋。
  华明明迎上萧浪情比海深的双眼,缓缓开口道:“公子打算送明明到何处?”
  萧浪见华明明扯开话题,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当然是送到小姐厌倦萧某陪伴为止。”
  华明明对萧浪紧迫盯人的说话方式为之气结,但内心又隐隐希望能和这名气度非凡的男子继续相处下去,心情之复杂,连她自己也难以明白。
  华明明微嗔道:“公子一再咄咄逼人,究竟所欲为何?”
  萧浪哈哈一笑,还未开口,忽然目光一瞥,转首望向小艇右侧的湖面。
  一艘风帆由远而近,往两人处驶来。
  风帆之上只有一人,武将打扮,高挺俊伟,虎背熊腰,披风飞扬,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高手气质。
  萧浪一震道:“雷去夏?”
  来人目光与萧浪正面交击,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风帆来势倏地加速,如一根利箭船破开水面往小艇撞来。
  萧浪心里暗骂冤家路窄,这煞星般的人物竟会在此时此刻出现,而且显然是冲着自己而来,眼看一场冲突不可避免,却该如何保护身旁佳人的安危呢?
  正飞快思索对策之间,耳中传来华明明轻柔的声音道:“公子不必顾忌我,只管应付眼前的麻烦即可。”
  萧浪愕然回头,与华明明深邃乌黑的美目对视,随即嘴角逸出一丝微笑,意态变得威猛豪放道:“连累小姐行程受阻,萧某真是过意不去,只好待我解决来人后,再向小姐负荆请罪吧!”
  他被华明明的惠质兰心、善解人意激起斗志,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佳人受到半点伤害。
  萧浪高呼道:“此时并非动手的好地方,前辈何不移驾岸上再谈?”
  雷去夏冷笑道:“小子你何时可以命令起本将来了?今天你就算是肋生双翅,也休想能飞逃得掉,连你身旁那名女子也是一样!
  华明明柳眉一皱道:“公子的对头究竟是何人?竟如此霸道?”
  萧浪一瞬不眨的盯着风帆船头急速迫近,口中应道:“此人是武神宫‘虎卫’雷去夏,武功高绝,萧某亦无必胜把握,幸好他主要目的仍是为我而来,待会动上手时,由我全力缠住此人,小姐便可趁机离去。”
  华明明听到“武神宫”三字时,娇躯一颤,但听到萧浪要她先行离去时,目光又恢复坚定,轻摇蝶首道:“明明怎可能在这头头上弃公子而去,既是此人如此难斗,明明便要留下来助公子一臂之力,联手抗敌。”
  萧浪仍是头也未回,但谁也听得出来他话语里的紧张:‘此事是萧某的私人恩怨,怎可让小姐卷入其中,以身犯险?”
  华明明像是下定决心的道:“公子如当明明是朋友,就勿再出此言,急难相助,本是义所应为。”
  萧浪背对华明明的雄伟身躯一震,接着仰天大笑道:“好一个义所应为,小姐今日的盛情高义,萧某永志难忘!”
  船桨同时插入水中,在右舷处爆起一片水花,接着小艇竟奇迹的往横移开了五尺,恰好避开了风帆的船头。
  雷去夏闷哼一声:“往那里逃厂脚下潜运内劲,迫得风帆改变方向,竟似能丝毫不受水中阻力影响,刀切豆腐般在湖面上划过一个直角,声势不减的往小艇撞来。
  华明明脸上首次露出惊异之色,以对方显示出来的惊人功力,加上雷去夏所乘的风帆无论在大小。速度上原就胜过他们一筹,小艇被来人撞沉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正思索间,萧浪的“传音入密”送入耳中道:“待会我数到三时,小姐便立刻跳到对方的风帆上。”
  萧浪从船头站起,双目爆起精芒,沉声道:“准备好了吗?一……二……”
  “三”字一落,萧浪大喝一声,人如炮弹离艇而起,飞身一刀砍往雷去夏面门。
  死路便是活路,萧浪中今正是要以自己为饵,为华明明争得落脚的机会。
  “碰!”小艇终给风帆撞个正着,断为两截,沉人水中。
  萧浪听声辨位,竟未发现身后的华明明有任何离开小艇上的动作,不禁心中大讶。
  难道华明明竟会来不及逃出?
  但是他劈向雷去夏的一刀去势已尽,纵欲收回也是有所不能。
  刀势临头,雷去夏冷哼一声,也未见他上半身有何动作,右足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一脚朝天,闪电般撑在萧浪刀锋上。
  “蓬”!论内劲,萧浪始终不及雷去夏千锤百炼的“虎残脚,腿力,全身剧震,却一个空翻,人往船头的后方抛去,借势化劲。
  雷去夏“咦”了一声,只是一个照面,他便从对方的刀势和应变中看出萧浪的功力又有大进,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萧浪功力愈高,雷去夏对他的杀意只有更浓,金刚天神般的雄伟身形猛转过来,生起一阵劲风,披风未端变得尖锐如刃,像是一张大刀往萧浪未定的身形切去。
  萧浪心中叫娘,雷去夏霸道威猛的打法仍是一点也没改变,在他尽失地利的情况下,应付起来将会倍感吃力。
  但此刻已不容他有选择的余地,半空中一记“浪子回头”便劈向披风。
  “啪!”萧浪终吐出交战以来的第一口鲜血,落在风帆最末端,只差半秒就要掉下船去,但这结果已足以令雷去夏震惊和对他刮目相看。
  刚刚那一击虽是借物传功,但已是他八成功力所聚。萧浪人在半空又是仓促接招,本以为纵不死也要重伤,但对方只喷出一口小血,便化去了他凌厉无比的一击,甚至没被逼出船身之外,功力之高已超出他估计以上。
  ——此子绝不可留!
  雷去夏本身非是妒才之辈,但他对“武神”应帝王的忠诚却是无可替代,萧浪既是在情感上已隐然成为应帝王的敌人,那雷去夏便绝不能容他活在世上。
  雷去夏虎吼一声,身形如猛虎出栅,“虎残脚”如炮弹般杀出,其势如奔雷疾电,锐不可挡。
  萧浪怒哼一声,手中刀红芒大涨,运腰转身,刀锋似缓似快横劈而出,意恰到好处的截劈在雷去夏快到看不清楚的一脚。
  要知风帆此时仍在不断高速前进,两人间的距离亦在不住变化,所以看似简单直接的一击,其中计算的精确,实非一般高手所能想像。
  雷去夏再发出一声大吼,同时扫出快速无论的一脚,但见他虎吼不断,运脚连连,刹那间连发七脚,也连吼七声,虎啸声配合重脚,功力不足之人,只是光听啸声便要七孔溢血。
  萧浪能逼他使出“虎残脚”中压箱底的绝招“虎啸山林”.已足可非常自豪。
  只可惜萧浪现在为保小命,正全力在雷去夏啸声重腿中舞刀挣扎,根本没有自鸣得意的暇余。
  百忙之中,他还得抽空寻华明明的去向,只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这一分神间,本来已足够雷去夏将他重创,但他却反而觉得压力一轻。
  同时雷去夏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小子,交出冰姬,本将可留你全尸!…”
  萧浪听的一怔道:“冰儿怎么了?”
  雷去夏浓眉一皱道:“冰姬逃出武神宫了,她没来找你吗?”
  萧浪失声道:“没有!”脑海里却不断在回响雷去夏所说的话。
  冰儿逃出武神宫……冰几逃出武神宫……冰儿逃出武神宫……冰儿……
  ——她是来找我的!
  ——我要去找她!
  ——我要见她!
  却听雷去夏冷哼道:“不管如何,只要曾与冰姬接触过的异性,一个也不能活命。”
  飞身而起,双脚齐施,夹带着无与伦比的爆炸性劲道电射而出,直扑萧浪。
  ——飞虎屠龙!
  出到这一记绝招,表示雷去夏今日杀不死萧浪,已是誓不罢休。
  萧浪长啸一声,浑身功力提至顶峰,刀光突盛,劈出了自出道以来,堪称最精彩绝伦的一刀。
  这一名的奇奥变幻,令人无法测度,而更惊人的是刀式之内似包含着深无尽极的浓烈感情,和对生命的祈求及热恋。
  萧浪能把对冰儿的感情及求生的渴望全部融入刀意之内,刀法已达到神而明之的宗匠境界。
  先天刀气浪潮般滚滚而出,这一刀一点不会比雷去夏融合一甲予以上功力的“虎残脚”逊色。
  脚刀刹那间已交并在一起,却出奇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同时雷去夏闷哼一声,往后“蹬蹬蹬、连退三步。
  萧浪更惨,整个人如断线风筝殷往后招跌,鲜血沿途不断洒下,惊目惊心!
  紧接着是有如雷呜一般的轰然巨响,两人立足的船身为之支解、迸裂,再——粉碎!
  两人这一击之威,只是余劲透出,已把所乘风帆轰得“尸骨无存”。
  船身既失,两人再无立足之所,只有往湖面落下。
  萧浪正苦干体内气血翻涌之时,忽然自丹田之处升起一股奇异无比,至阴至纯的真气,立时将逆转的经脉导回正途,身体一轻,及时落在一块浮板之上,朱曾掉下水底。
  萧浪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同时领悟到这股救命真气是来自于与如雾交合时,从对方体内得来的天魔真功
  这感觉就好像是如雾人虽然死了,但灵魂却还留在萧浪身边保护他一样。
  正出神间,雷去夏的“袍刀”又已杀到。
  他与萧浪对击后元气未复,无法立刻使用看门绝技“虎残脚”但面对状况只会比他更糟的萧浪来说,使用“袍刀“看也不看,中哺哺低语“如雾,”刀式却蕴含着一种地老天荒的无尽悲伤,仿佛来不知其所来,去不知其所去,茫茫渺渺,似有似无实存,就像是一阵——风!
  一段随风而逝的记忆。
  这正是萧浪“多情刀法”中的“自古多情空余恨”的一记变招。
  出道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给外人逼退。
  水花一飞射向雷去夏后背。
  这一击蓄劲已久,选的时机又是恰当不过,绝对要命。
  华明明这一剑显示出她不逊色于萧浪的功力与眼光。竟能一直隐忍在猢水之下那么久,以造成这一剑的出手必杀。
  雷去夏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在元气大伤、锐气已泄、身形全失的不利情形下,应付华明明如芒刺在背的剑术。
  雷去夏厉啸一声,披风卷起。
  两人身形交错。
  雷去夏的厉啸声似是被屠宰的公鸡般忽然中断,只剩沙哑沉郁的半声咆哮,似带着太多的不甘,身子没入水中,再也没有浮起来过。
  “骼!”华明明剑回鞘中;玉容苍白,骇然道:“好可怕的高手!竟连这样也杀不了他!
  萧浪苦笑道:“但他仍是被小姐的剑气所创,没有十天半月都休想恢复过来,要不是小姐及时刺出这一剑,萧某小命危矣!”
  华明明以复杂之至的眼光投向萧浪道:没有公子全力吸引此人的注意,明明这一剑也难以得手。”
  萧浪被华明明的眼光盯的不自在起来,道:“小姐请先上岸再谈如何?萧某在后面游泳跟着。
  华明明浅浅一笑,人影一闪,已来至摇摇欲坠的萧浪身旁,一点不忌男女之嫌的抱着他腰际,飞身而起,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后,两入已回到岸上。
  萧浪脚踏实地,不由苦笑道:“多谢小姐相助。…
  华明明淡淡道:公子何必客气。”轻轻放开萧浪,娇躯移开少许,但仍是以一种蕴含着复杂至不能形容的目光留连在萧浪身上。
  萧浪身上仍留有华明明玉体上的动人芳香,与冈讨一触间的醉人感觉,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道:“小姐话要说吗?”
  华明明沉吟半晌,才以不知是爱是恨的奇异语调道:“公子可是风流刀客萧一刀的后人?”
  萧浪闻言一怔,愕然以对道:“这……”
  以他那么好的机智口才,竟也不知道对这问题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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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江杰看到萧浪的惨状时,不由讶然脱口道:“你是怎么了?”
  萧浪双肩垂的比斗败的公鸡还要低,颓然苦笑道:“只是送华明明一程,谁想得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江杰失声道:“你这色狼莫非是见色起意,人家抵死不从,才把你打成这样吧?”
  萧浪没有马上反驳,他在想……要不要干脆一刀把已前这颗大西瓜(江杰的人头)砍成两半……他认真的在考虑……
  萧浪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这个主意,因为他实在太累了,累得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他只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知道我刚才跟‘虎卫’雷去夏打过一场,你现在就不会跟我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了!
  “什么?雷去夏?”江杰确是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不翼而飞,道:“你没说错,是武神宫的虎卫,雷去夏?”
  萧浪没好气道:“还会有那个雷去夏!”
  江杰颔首道:“原来是他,难怪你会弄的这么落魄,他怎会跑来这里的?”
  萧浪苦笑道:“说来也巧,冰儿逃出武神宫了,雷去夏四处追寻她的踪影,正好给他在洞庭湖上堵到我。,,
  “这就是红颜祸水了。”江杰像是下注解的道:“雷去夏定是以为冰儿会跑来找你,所以赶来此地守株待兔,没想到你这小子运气欠佳,竟然连送个行也可以送上门去自投罗网,没被子掉真是运气。”
  萧浪苦笑道:“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吗?”
  “我当然是。”江杰边说边以行动证明,一把执住萧浪的手腕,雄浑的真气源源不绝地渡过去为对方疗治内伤。足见他嘴上刻薄,但内心仍是很关心萧浪的。
  过没一会,江杰松开萧浪的手道:“伤得不很重嘛K
  萧浪的脸已好转许多,只除了身上破烂的衣服没能焕然一新过来,淡淡道:“这得感谢峨嵋派弟子的剑术高明。”
  江杰剑眉一扬道:“所以人家到底是具不计前嫌的出手帮你了,我就说华小姐人不错吧!”
  萧浪只有回他一个复杂之至的苦笑:“是不错。”
  江杰问道:“那华小姐现在人呢?”
  萧浪淡淡道:“回峨嵋去了,我可没让她伤到一根汗毛。”
  他又忍不住想起与华明明分手前的情景。
  到最后,萧浪还是没有告诉她自己与萧一刀的真正关系,而华明明也像是话一出口便忘了一样,竟没有再追问下去。
  甚至连雷去夏追杀他的原因也绝口不提,就像是她这个人一点也没有好奇之心一样。
  只是华明明对他的态度又回复到了原先最糟的情况,一种带着礼貌的冷淡。
  那种冷淡也不是拒人千里,只是让你有话说不出口。
  谁都不愿意碰个冷钉子。
  虽然萧浪很想问对方怎会知道萧一刀的事迹,更想问她是怎么看出自己与萧一刀之间的关联来的,但也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也不能对她但白,当然也就不会奢望她会对他坦白。
  两人都有难言之隐,心里都若有所思,一路之上,两人自然就都没有什么话可讲。
  甚至在分别时,也只淡淡的说了句“保重”,还是萧浪先开口的。
  华明明没有马上回答,只默默的用她那一双似能剪去一池春水的妙目,含着数不尽的风情柔夷,盯着他,瞅着他。
  连那一声“你也保重”也低微的让萧浪怀疑是自己耳朵听到的错觉。
  看着佳人的背影消逝,萧浪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又觉得自己身上、或是心上,多了一种沉甸甸的感受。
  那种感受,像是有点轻松,又像是有点寂寞,又像是有点失落。
  可是这几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又怎会同时出现呢?萧浪不敢再多想下去。
  他只希望此地一别,以后都可以不再要见到华明明了。
  他自己的来历在江湖上多数人的眼中已是一个传奇、一个谜,但他却觉得华明明这个美丽女子给他的感觉,才当得上真正的“深不可测”四字。
  从对付雷去夏一事看来,他就全然不能掌握她的心意。
  他祈祷上天再不要让他应付这么多厉害又貌美的女子。
  但他又隐隐预感到,他与华明明必有再见的一日。
  命好运来磨,半点不由人!
  像他这么一个外表英俊、年轻多金、武功高强的天之骄子,就是一般人口中的“好命”了,但他的红颜运可谓糟糕之至,堪称心想事不成,不但不是命好,甚至是命途多乖了。
  足见命好还怕运来磨,人生在世,确是常由不得自己,只能由天命。
  其实萧浪之所以会如此大生感触,原因无他。
  还不都是为了冰儿。
  都是为了她。
  只是为了她。
  千思百念,只为佳人一点心,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雷去夏带来的消息,就像是一块大石在他的心湖里投下了万丈波澜,一点一滴地在呼唤着他去做一件事。
  一件他一直想做,但又一直压抑着没去做的事。
  ——去找冰儿!
  ——去见到她,跟她告白!
  ——告诉她,他爱她。
  这是萧浪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么强烈的感情,魂牵梦索,日思夜想,地老天荒,此情不逾。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而这是浪子的初恋。
  他的初恋,爱上了一个叫做冰儿的她。
  他一定要找到冰儿,告诉她对她的感受。
  那怕会被拒绝也好,他都不在乎。
  不再见她一眼,他死不甘心。
  他不知道冰儿是为了什么离开武神宫,但如果是为了他,而她又肯口应他的爱,那这一次在他死去之前,绝不再让冰儿离开他。
  即使因此要和全天下为敌也无所谓。
  萧浪下定决心后,整个内心就像是刚下过雨后的晴空,洗刷的一于二净。
  萧浪双目放光,跳下座椅高声道:“对!就这么”
  江杰被萧浪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疑惑问道:”你脑子也伤到了吗?”
  萧浪对江杰的说话充耳不闻,兴奋的挥着手道:我决定了!我要去找冰儿!
  江杰失声道:“什么?萧浪像是个静不下来的大孩子来回踱步道:冰儿离开武神宫,不管所为为何,现在的她一定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要去找她,助她逃过武神宫的追捕。…江杰目瞪口呆的看着萧浪的举动,片刻之后,像是放弃了的垂下双肩道:“我知道了,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吧!萧浪大喜道:“你也支持我吗?可真没想到?”江杰苦笑道:“反正阻止也是多余,何况你若能与冰儿双宿双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浪俊脸一红道:“谈这还太早了吧!”
  “别告诉我连想都没想过。”江杰晒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过这一次我要跟你一起去。”
  萧浪一愕道:“你要跟我去?”
  江杰瞪他一眼道:“有意见吗?”
  萧浪道:当然不……但是你抽得开身吗?别忘了现在自己的身分。”
  江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萧浪的鼻子道:“我这个帮主想去那里就去那里,休想用这个藉口把我丢下。”
  萧浪苦笑耸肩道:“随便你吧!”
  他当然知道江杰坚持要与他同行,骨子里还是为他好
  的成份居多。
  在帮中大事甫定的局势下,江杰要陪他这个浪子去发疯,实在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但江杰就是这么一个义无反顾的人。
  萧浪知道自己没法阻止江杰,就像江杰没法阻止他一样。
  他两人的性格尽管在许多方面都截然不同,但是在择善固执方面,或是简称“固执”这一项上,都是不相上下,并驾齐驱。
  江杰叹了一口气,垂下手道:“其实我这一趟跟你出去,也是为了要处理一些私务。”
  萧浪愕然道:“什么私务?”
  江杰闷哼道:‘你难道忘了咱俩的老朋友杀手王了“真是太重色轻友了。”
  萧浪皱眉道:“我当然没忘,但这跟你的私务又有什么关系?”
  江杰苦笑道:“你可知道自我坐上帮主这个位于来。短短两个月间已被人暗杀了七次。”
  萧浪讶道:“竟有此事?”
  江杰道:“丐帮一向是打着旗帜反对东方世家野心扩张的带头先锋,两方壁垒分明,东方天下会派他得意走狗杀手王来对付我并不为过。”
  萧浪深吸一口气道:“这一定不是东方明珠的意思。
  江杰低沉的道:“这并没有多大差别,不是吗?”
  萧浪默然以对,他不得不承认江杰的话有道理。
  一帮之主的威信是不能轻易受到挑衅的,江杰无论如何也必须回应杀手王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战才行。最后萧浪也必须走上与自己意愿相违的路,揭破东方明珠的真正身分。
  对后者来说,那等于意味着死亡。
  对萧浪而言,那也是痛苦无比的选择。
  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与东方明珠正面为敌。
  萧浪黯淡的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她”指的就是东方明珠,江杰当然明白,他回道:“我的心意还是没变,我希望由你来劝导她,让她迷途知返,若是还不行的话……”
  若是还不行的话……那后果不用江杰讲出来萧浪也能明白,必须是以一方的破灭作为收场。
  萧浪点头痛苦的道:“知道了……,我愿意去试试看。”
  江杰吁出一口气道:“辛苦你了。”
  萧浪没精打彩的道:“说这是什么话?我俩是什么样的交情了?”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笑容里都带有一点苦涩之意。
  江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萧浪答道:“当然是愈快愈好。”
  江杰起身道:“好吧!我下去交代一些必要事务,便回来与你一起出发。”说罢逞自去了。
  留下萧浪一人在大厅时,他轻轻一叹,来到窗前。
  窗外是美不胜收的洞庭湖景,水天一色,这让萧浪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冰儿。
  ——冰儿,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在一块无名之地,云雾深锁之处,奇峰林立,险岭嗟峨,层岩叠石,奇景层出不穷。
  在这穷山恶水的重山峻岭间,竟有一座巍峨高大的无比的宫殿。
  宫殿外部斑锈青苔处处,看来也不知历经了多少沧桑无情的风月,却仍然屹立不摇。
  宫殿之内的景色,才真正叫做惊人。
  只因为这座宫殿内部的一柱一壁,乃至一砖一丽竟是全以——水晶砌成!
  透明的水晶!
  巨大的水晶!
  精调细琢的水晶!
  灿烂眩目而又无情冰冷的水晶宫殿。
  这么一座鬼斧神工的宫殴,真让人怀疑当初是如何建成的?
  这座官殿除了全以水晶所制之外,还有一项令人惊奇之处。
  那就是其宽逾百丈的主殿上,竟然是空空荡荡,毫无装饰。
  除了支撑主殿本身的水晶外,就连一桌一椅也付诸厥如。
  空洞、深这、冰冷,就是这座主殿的最佳写照。
  但真要说这处主殿空无一一物,却又不像。
  只因在主殿尽头,竟然有一块巨大无比的幕帷,从高达十丈的殿顶上垂下,一直拖到地下。
  幕帷薄如蝉翼,还隐隐约约能看到帐后的情景,仿佛一条分隔线般将大殿一分为二。
  帐幕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答案却不是现在所能揭开。
  帐幕之后,忽然出现了一团紫色的雾气。
  紫雾由淡转浓,转瞬之间便凝聚成一个人形的身影。
  人影全身都笼罩在一层厚厚的紫气之间,面貌身形均不可辨,但仅从其紫雾中透出来的气势,已可让人感觉到紫雾中人必定相当的——巨大!
  巨大不是在于其体形,而是在于气概!
  一种可叫天下英雄俯首称臣,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霸极绝级的盖世气概!
  神一般至高无上,唯我独尊的无敌气概!
  如果世上真有神,这个人便一定是神!
  由武入道,由道入神,武中之神。
  武神!
  紫雾里的人影,忽然以一种低沉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调开口道:“龙侍何在……?”
  余音尚回荡在水晶大殿之内时,原本是死气沉沉的殿内忽然起了一阵旋风,旋风倏来倏止,风停息时,一名大汉已跪于幕帐之前。
  “龙侍’厉无冬见过帝王!”
  帝王……这个紫气人影果然便是“武神”应帝王!
  跪在应帝玉幕帐之前的大汉,打扮与“虎卫”雷去夏如出一辙,不同的只是雷去夏的头盔做白额老虎貌,而此人的头盔是做紫睛金龙貌。
  只听紫气里的应帝王仍是以万载冰山的无情语调道:“冰姬……”
  “还没有找到吗……?”
  应帝王一句话截成两段说完,听来异常怪异,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自称是“厉无冬”的武将低头下去道:“启禀帝王,虎卫仍未有消息传回来!
  应帝王冷哼一声道:”虎卫……”
  “他对本座虽然忠心,武功也不差,但要凭他的耿直个性去应付那聪明过了头的冰姬,凭他还……
  “办不到……”
  应帝王果然不愧神者之名,他一步不出武神宫中,竟能将雷去夏憎拿冰儿的窘状推测的有如亲见。
  厉无冬的头垂得更低了,以惶恐的语气道:“帝王恕罪!”
  应帝王冷冷道:“何罪之有……”
  “本座本来就没打算靠你们把冰姬带因来,甚至连冰姬的再次出走,也早在本座的预料之中………”
  “否则以她的造诣,她哪里能走得掉……?”
  厉无冬闻言一怔,一直盘踞在心头上的疑问终于豁然而解。
  以武神宫的守备之严,着无身为官主的应帝王有意放行,甭说是冰姬,就连一支雀鸟也飞不出去。
  ………但帝王为何要故意放冰姬逃走?
  一个疑问解决了,但又带来了一个疑问。
  而疑问只是疑问,没有人敢对高高在上的“武神”应帝王当面质疑。
  却没有想到不待厉无冬发问,应帝王竟然自行开口了:“无冬……”
  “你对于本座故意放冰姬逃走,会感到奇怪吗……?”
  厉无冬一震道:“无冬不敢!”
  应帝王忽然发出一阵震撼大殿的嚣狂大笑道:“变了心的女人,留之何用!
  厉无冬剧震失声道:“帝玉!”
  笑声中断,应帝王回复一贯冷冷冰冰的语调道:“不必惊讶……”
  “自冰姬回到武神宫后,本座便已感觉出来,她的心已被另一个男人吸引……”
  “冰姬虽是本座的未婚妻,但本座却不需要一个不能全心全意爱着本座的女人……”
  “放她自由,是为了要让冰姬自己作出抉择……”
  “究竟是要本座,还是别——的——男——人——!”
  说到最后四字时,终露出咬牙切齿的怒气。
  纵使成厉无冬是和雷去夏同等级的绝顶高手,但在应帝王的威势之下,竟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只有颤栗的份,大气都不敢多吐一下。
  只听应帝玉又续道:“无冬……”
  “你可以招去夏回来了……”
  “因为本座将要……”
  “亲——自——出——马——!”
  厉无冬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他全身一震,拜倒地上道:“帝王请三思!”
  应帝王没冷肃杀的道:“你敢抗命不成……?”
  厉无冬头也不敢抬的大声道:“无冬不敢,只是帝王乃千金之躯,实在没有必要为区区一个冰姬而亲自犯险,请帝王将此事交给无冬去办,无冬就算拼死也会将冰姬带回帝王面前!
  应帝王冷冷的笑了,笑声就像是他四周的水晶一样。空洞而没有一点感情。
  “若要以力强逼……”
  “才能得回冰姬的心,那本座当初……”
  “又何必放她离去……?”
  “况且……”
  “你认为以本座之能……”
  “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事物……”
  “能威胁到本座……”
  这句话听来自大,但其实只是陈述一项极少人才知道的事实,以应帝王的造诣,当世除了大无魔和已生死不明的东方老祖外,确是难逢敌手。厉无冬却仍坚持道:”既是帝王心意已定,未将也不敢再多言,但还请帝王能准未将随侍在旁,聊效下属之劳!
  应帝王谈淡道:“多此一举……”
  “以本座之能,百里行程……”
  “来去只在动念之间……”
  带着你们,只会成为累赘……”
  好自负的语气!照应帝王所说,他的身法已到达了传说中的“神行千里”的境界,他真正的功力修为,究竟已
  达到怎样惊人的一个境界?
  厉无冬还想再说,但他只刚开口讲了两个字“帝玉”时,应帝王已冷冷打断他道:“本座不在期间……”
  “武神宫一切便由你负责管理……”
  要特别注意,是非成败天下一他们四人的状况
  “切记……”
  说到最后两字里,紫气再由浓转淡,渐至完全消失,人已去如黄鹤。
  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厉无冬,和他一身的冷汗。
  东方世家。
  这是近几年来在武林人士口中又爱又恨之地。
  它可以让你一举成名天下知,也可以让你一朝身败名裂命丧。
  是非成败,多少武林事,都是为了它。
  都是为了它。
  他就是东方世家之主,东方天下。
  “翻手为云覆手雨,日出东方我天下”的东方天下。
  东方天下外貌看来似是个饱读诗书的中年丈士,长须修剪得十分整齐,脸上神光湛然,气质可比王公贵侯。
  一个满手血腥的王公贵族。
  东方天下杀人并不用刀,也不用手。
  他杀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命令。
  一个意念。
  他的手下自会为他达成他的意愿,保证那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谁为了什么要杀他的。
  他杀人,也不是一个、两个的杀,而是一百、一千的杀。
  杀了一个、两个的人,叫做杀人凶手,而杀了一千、一万人的人,便叫做英雄、将帅、帝王。
  这才是杀人的最高境界。
  他才是真正的“杀手王”。
  东方天下现在站在一片假山林木围绕而成的庭园之中。
  这是在东方世家内他最喜欢的地方,每天午后,他总要站在这里思考上两个时辰以上。
  在他身后,分立着两个人。
  “袖里乾坤”东方无惧。
  “战将”东方长城。
  这两人号称东方世家的文武双雄,也是东方天下倚为臂助的左右手。
  东方长城高瘦精悍,沉冷肃杀,像是在白书里出现的幽灵,与东方无惧和气生财的外貌又截然不同。
  但在东方世家中,他的武功却只在东方天下之下。
  他对东方天下的忠心更是无人能比。
  在东方世家草创之初,“六刀盟”派出了“龙城十八飞将,刺杀东方天下,而东方长城赫然以一人之力,力退十八名死士,还以一记“爆裂拳”轰爆了“六刀盟”盟主“横刀枕白骨”向笑天的头颅,使得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向东方世家正面挑战。
  尽管他在那一次战役中受伤之重,连云南白家的“药圣”白救看了也要摇头说:“这人没救了,还是替他找副棺材来吧!”
  然而他却活下来了。
  以东方长城的骁勇善战,忠心耿耿,无怪乎江湖上的人都说“要杀天下,先杀长城”。
  只有东方长城自己知道,没有东方天下,就绝没有今天的东方长城。
  东方长城可以死,但东方天下绝不能死。
  他随时可以为东方天下豁出性命。
  他——东方长城就是“杀手王”东方天下那支最忠实的手!
  东方天下折了一枝玫瑰,放到鼻端嗅了嗅,缓缓开口道:“无惧……”
  被点到名的东方无惧闻言一颤,恭声道:“无惧在卜
  东方天下头也不回的道:“明珠如何了?”
  东方无惧回道:“根据口报,她仍在丐帮总舵之外等待机会下手。”
  东方天下冷笑道:“这个‘机会’说不定永远等不到呢!”
  东方无惧心中一栗,竟答不出话来。
  东方天下淡淡道:“当初推荐明珠成为杀手王的人是你,如今她萌生二心,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理才好?”
  东方无惧这下不但不能无惧,简直就是大畏大惧。
  他一直害怕会发生的状况终于成为事实。
  东方明珠这些日子来的表现频出状况,若说没问题那就是自欺欺人。
  据东方无惧了解,东方明珠恐怕是暗地里爱上了那个“姓萧名浪的浪子刀客,才会对杀手王的傀儡生涯萌生倦意。
  这危机他当然不会不明白,所以他才半强迫的让东方明珠策划了卧虎坪之役,并且亲自出马铲除萧浪这个眼中钉。
  可惜由于,‘魔灵”向邪真的介入,终于使得他的计划功亏一赏。
  这更使得他大为紧张,因为一向赏罚分明。铁律如山的东方天下,是绝不可能容许他和东方明珠的一再失败。
  况且由于东方明珠的不稳,已牺牲了不少东方世家中“杀手王”系的人马,“十拿九稳”便是其中一例。
  这些窘况与危机,都让东方无惧给压下,才没有传到东方天下的耳中。
  幸好东方天下为顾声名,不能亲自指挥“杀手王”这类见不得人的组织,而东方长城又需以亲信获卫的身分,常待在东方天下身旁,在大权旁落之下,才给他很多机会去一手遮天。
  他之所以会如此庇护东方明珠,是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
  因为东方明珠是他见不得光的情妇。
  他当初因行恶大多,被逐出“富甲天下”李家,改名换姓,投入东方世家,仍不稍减其狼子野心,见当时尚年幼的东方明珠颇有姿色,且潜质过人,竟把心一横,强暴了足可当他女儿有余的东方明珠,并在她身上用了种种手段,终把对方成功的收为禁宵。
  随着他在东方世家的地位日渐重要,他也同时拉拔了东方明珠成为东方世家中新一代的精英,坐上“杀手王”的宝座。
  虽然这个“杀手王”只是东方天下野心中的一颗棋子。
  东方天下正是要透过杀手王的刺杀与恐怖,去分化削减各大门派的实力,最终达到他一统武林的野心。
  任何挡在他野心之前的阻碍,都会被毫不留情的除去,即使是“自己人”也不例外。
  纸终包不住火,东方天下还是知道了东方无惧和东方明珠之间的秘密。
  虽是九月凉秋,东方无惧此刻却是一身冷汗,暮地“噗”一声跪倒在地道:“家主恕罪!”
  东方天下对东方无惧突如其来的举动却没有一点意外的反应,从容自若的问道:“何罪之有?”
  东方无惧知道自己的性命全掌握在接下来的对答内,以东方天下的老谋深算,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无所遁形,既是如此,不如将一切据实以告,或许还能换得活命。
  东方无惧惶恐道:“无惧不应该顾及私情,纵容下属、欺瞒军情,实是罪无可赦,只希望家主能看在无惧多年来为东方世家效命的份上,请无惧可以自行了断,毋需受那凌迟之刑!”
  东方天下冷哼道:“你一死百了,留下的烂摊子却要谁来为你负责!”
  声音虽冷,但东方无惧却听出话中的转圆,压抑住心中的狂喜道:“家主只要一声令下,无惧纵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也要完成任务。”
  东方天下冷冷道:“我要明珠和萧浪那一对狗男女的性命!
  东方无惧身子一震,嘴里却没有半点犹豫,大声道:“遵命!”
  东方天下语气转寒道:“这一次要是还不能完成任务,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下场会如何吧?”说完反手一抛,将玫瑰丢在东方无惧跟前。
  东方无惧定眼看去,刚才还是开得那么灿烂的玫瑰,竟然在刹那间就枯萎风干得比沙漠中的木乃伊还要干。
  东方无惧只觉背脊一阵寒意,叩头大声道:“无惧定能完成使命!”
  东方天下淡淡道:“希望如此,你现在可以下去了。”
  “多谢家主!”东方无惧如释重负,叩头如蒜泥中离去了。
  待东方无惧像受惊老鼠般走得一溜烟不见踪影之后,一直面无表情且不发一言的东方长城忽然开口了:“家主,就这样放他走吗……?”
  东方天下嘴角微牵道:“我只是要让他觉得自己被逼到绝路就够,并没有现在就真要把他逼上绝路。”
  东方长城道:“长城不懂家主的意思?”
  东方天下浅笑道:“你不懂也没有关系,对了,风云两人的进展如何了?”
  东方长城道:“很顺利,再有半年时间,两人应该就可以练到‘无极先天罡气’第九层天的境界。”
  东方天下点头道:“很好,明珠的‘杀手王’计划便因太过急躁而失败了,这一次绝不容许发生同样的错误。”
  东方长城注意到对方在提到东方明珠和杀手王时使用了过去式的语气,对东方天下而言,任何老旧和无用的东西在他眼中只有一个下场。
  ——完全的抹煞!
  这样也好,东方长城在东方天下的背后挂起了一个残酷的笑容,反正他本来就不喜欢东方无惧和他的小姘头贱人,在东方天下命令给他要除去这两人时,他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我们一定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离开吗?”萧浪叹气。
  江杰看了一眼彼乌云所蔽的夜空,星月无光,蛙呜虫叫.真是再完美不过了,除了背后那个呱噪的男子之外!
  他压低声音道:“我和你离开丐帮的事情必须保密,否则不但会影响到帮中的安定,我俩也会重新成为被人盯上的目标。”
  他两人在漆黑夜空下的密林潜行,连说话都以内功聚成一线才送出,不愁被人发现。
  萧浪在理智上可以理解江杰如此保密的原因,可是在感性的一面中,他一点也不喜欢现在这副上拨鼠的处境。
  江杰再强调道:“杀手王的人马一定是在附近窥视,我们绝不能大意。”
  萧浪再叹了一口气,祈祷自己现在的样子不会被任何熟人看到,同时紧跟在江杰伏低疾行的身子之后。
  就在此时,一声急促的惨呼声从林外传来,惊碎了黑夜的寂静。
  两人同时愕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杰道:“如何?”
  萧浪道:“过去看看。”
  江杰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但要小心别暴露了身形。”
  萧浪道:“那还用说,快走吧!”
  两人同时展开身形,往惨呼声的传出处赶去。
  疾奔出十丈后,入目的情景却让他俩大吃一惊。
  放眼所及是七。八名黑衣蒙面人的尸体,东挂西悬散布在林木中,死状凄厉可怖!
  几名黑衣人的面中散落,露出临死前惊骇无比的恐慌,有两名黑衣人甚至整个身子被打得嵌入树干之中,看得连萧浪江杰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也为之寒气直冒。
  萧浪倒抽一口凉气道:“是谁干的?”
  江杰也是看得头皮发麻:“这些人应是杀手王的手下,出手的人武功简直是骇人听闻,这些人根本连回手的机会都没有!
  萧浪忽然从藏身处走出,江杰便要阻止也有所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来到其中一名被打得嵌入树干之中的黑衣人尸体之前。
  萧浪仔细的审视了那具尸体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好可怕的掌力,就是你的‘降龙十八掌’也无法做到将人打入树干之中,而不损其枝叶一分吧!
  江杰的声音在萧浪背后响起来道:“不错,所以出手的高人如果要对我俩不利,我们就是怎样隐藏也没用。”
  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个道理,只是个性一向慎重的江杰希望能在确定周遭的环境后才现身而已!
  萧浪道:“出手之人应该早已离去了。”顿了顿又道:“这些尸体之上还有余温,显见都是刚死去不久。”
  江杰忽然蹲了下来,在地上其中一名尸体的身上找了片刻,掏出一块令牌道:“这是杀手王手下的信物,这些人果然是杀手王的人。”
  萧浪不用去看也知道那块令牌上是刻了一支握着染血匕首的黑手,沉吟道:“所以你的推测没锗,杀手玉果然派了人马在丐帮附近监视我们,却被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好心人士帮我们收拾掉了。”
  江杰微笑道:你对‘好心人士’这个名词的定义有点草率了吧?”
  萧浪耸肩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是我们的朋友,当然是好心人了。”
  江杰不打算跟萧浪大违逻辑的推算争执下去,自顾走到另一具尸体旁,扯下对方的面中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些人应是云十八塞的‘九龙子’,没想到却成了东方世家见不得人的杀手王走狗。”
  萧浪翻阅脑海中的资料库道:“九龙子过去并无恶迹,如今看来只怕是欺世盗名之辈为多了,但九龙每人手下的实力都确实惊人,九龙大阵、更是未逢敌手,没想到今夜会在这块无名之地被人像缕蚁一般的屠宰掉!”他语气中透露出对生命无常的强烈感慨。
  江杰并没有多大反应,这些资料他本来就比萧浪清楚,他继续审视其他黑衣人的尸体,愈看愈是愁眉深锁道:,‘全都是一击毙命!就算是六大门派或是八大奇门的掌门亲至,只怕也力有未及。”
  萧浪的笑容也愈发苦涩道:“虽然没有根据,但我认为:即是虎卫,雷去夏或是‘魔灵’向邪真也无法在顷刻问干掉这些人,何况他俩也不可能为我们出头。”
  江杰淡淡道:“我相信你的判断。”
  江杰骇然道:这么说来,杀人者岂不是武神,大天魔那般级数的高手!”
  江杰苦笑道:‘武林中本来就是卧虎藏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大自己吓自己了。”
  萧浪耸肩道:“算你说得对,那现在怎么办呢?”
  江杰道:“这名神秘高手故意在我们赶来之前把‘九龙于’收拾得一千二净,似在有意无意间对我俩示威,用心实是莫测高深,我也不知该算此人是敌是友才好?”
  萧浪摇头道:“依我来看,想不通的东西就暂时不要去想那么多,这样才能过得快活。”
  江杰摇首叹道:“你只不过是想快点出发去找冰儿罢了,说得那么好听干嘛?”
  萧浪老脸一红道:“知道又何必说出来。”
  江杰正色道:九龙子的被杀,杀手王和东方世家一定会把这笔糊涂帐算在我俩身上,再加上我们行踪已露,此行只会更加凶险,你可有考虑过?”
  萧浪像是要泄愤般重重一拳拍在江杰肩上,道:“管他刀山剑海,也难以改变本浪子的去路,你到底来是不来?我可不想今夜陪死人入眠呢!
  江杰忍痛咬牙跟在浪子身后,边无奈叹道:“我一定是倒八辈子的媚,才会认识你这么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后,枝叶藏密的林间忽然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渺渺的,似有似无的一缕紫气。
  紫气由淡转浓,缠绕凝聚,渐渐结合变化成一个高大的人影。
  紫气里的人影傲然矗立在黑夜密林之间,迎接他到来的是九具瞪大眼睛的死尸,气氛诡异至极点!
  紫气里的人影忽然发出似能冻结血液的冰冷声调道:“浪子刀……”
  “降龙掌……”
  “不外如是……”
  第十二章 杀神魔局
  两人转出密林,沿着一条小溪往进城的方向奔行,江杰这识途老马则理所当然的领在前头,两人都还未曾从刚才所见的凄厉场面带来的震撼里清醒过来,各自心思如潮,一路上都少有交谈。
  当城市的灯光终于在望时,异象突起。
  黑暗。
  那是一大片的黑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已将他俩笼罩。
  那种黑暗与夜晚的黑暗又有所不同,而是绝对纯净,不含杂色,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反应最快的是萧浪,早在四周变色之前,他已心生警兆,那是一种很难解说的感觉,似有还无,且带着一点熟悉危险的味道,令他汗毛倒竖,同时也提醒了他来者何人。
  当他像失明般眼前除了一片漆黑外什么也瞧不见的时候,他已大喝一声:“避开!”同时身子迅速横移。
  江杰与萧浪同时陷入黑暗空间时,他并没有像萧浪一样有过曾经面对的经验,反应不由一窒,幸亏萧浪的叫声及时传入他耳中,立即往另一方向弹开。
  狂风倏起。
  “蓬!”来人一掌劈在刚才他俩立足的地面上,徒劳无功,只把地面打得陷了一个大坑,砂石激射,飞溅四方,打在两人身上隐隐作痛。
  江杰心中骇然,是谁能有如此功力?
  黑暗过去,藉着微弱的灯光,两人已能看清偷袭者的面貌。
  萧浪几乎是咬牙咧齿般叫出来者的姓名:“向——邪——真——!”
  江杰心中剧震,如果不是萧浪亲口说出,他实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秀气俊美的男子便是在天魔门中实力坐二望一,心狠手辣则恐怕无人能及的“魔灵”向邪真。
  向邪真纤细飘逸的身影仍是那么风度翩翩,带点怯生生的羞涩浅笑道:萧兄别来无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又向江杰道:“这位想必就是丐帮帮主‘降龙神掌’江杰兄了吧?果然是人中之龙,气度非凡呢!”
  他像是向两位老朋友问候般的谈笑自若,刚才几乎一掌就把两人击毙的事情却像是完全没发生一样。
  萧浪怒极反笑道:“确是老天有眼竟让我在这里碰上你,好为如雾报仇!”不再答话,长袍翻飞中激射出一道红芒,身刀合一往向邪真投去。
  向邪真叹道:‘如雾是作法自毙,萧兄又何必为逝者悲伤。”也未见他如何动作,身形微晃,已避开萧浪迅比劲箭的一刀。
  萧浪斗志如虹,一刀无功,已不待回气便又是一招“浪子口头”反手往向邪真劈去。
  向邪真微笑道:“既然萧兄兴致如此之高,我就陪萧兄玩玩好了。”
  两手穿花蝴蝶般变化出千百掌影,天魔气劲像是一张大网般往萧浪“撤”过去。
  萧浪怒哼一声,一刀便劈在气网中心,没想到气网不但没被萧浪劈散,还像是蛛丝般生起一股吸动纠缠的古怪力道,紧缚刀身不放。
  萧浪心中大骇,这一招正是如雾曾用来对付过他的“夭魔罗网”.只不过前者还需要藉缎带等有形之物才能造成如此效果,而向邪真却仅以隔空掌劲便可撒下罗网,相去何止千里?由此亦可证明向邪真的魔功是如何深不可测。
  向邪真一声长笑,罗网气劲改放为收,扯得萧浪身不由己往他处投来。
  天魔罗网或许可以比喻成一个以气凝面的蚂蚁地狱。不论来人如何挣扎,最后也只会陷入流沙地底,沦为狮蚁的牺牲品,诡异邪恶至极点!
  幸亏萧浪早有过对抗天魔网劲的经验,立时催动体内的“大虚空法”,利用“大虚空法”与六欲天魔功先天相克的特性,冲得向邪真的魔功一窒,同时双脚一蹬,身体后头,整个人变成一把弓状翻出三丈外,脱离了“天魔罗网”的气劲范围。
  对向邪真来说,在正以为得手之际,萧浪却像是溶入了空气般地化实力虚,接着便一口气逸出了自己天魔劲的束缚,转变之快之速,令他也不由一阵惊然。
  萧浪虽能死里逃生,但脸上神色却难看至极,缘因他的功力其实尚不足催动“大虚空法”那么深奥的武功,故每次使用过后,都会气血翻涌,好一阵子不能运功。
  以向邪真眼力之高,当然一下子便看出萧浪正被自身功力反噬,无法动手,正是杀他的最好良机,因此笑道:‘萧兄气色欠佳,定是在动手问运岔了气,待我来为萧兄治疗吧!”脚踩奇步,透过几个迅如鬼魅的移位之后,一掌削向萧浪后头,要送他命星归位。
  “啸!”龙吟声起,江杰的“降龙十八掌”及时攻至,拍往向邪真胸膛,正是要以围魏救赵之计,让他不能对萧浪再下杀手。
  向邪真微笑道:‘早预了江兄哩!”掌势化削为劈,横扫在江杰掌背上。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随强大的天魔功攻入江杰臂中,江杰忍痛大喝道:“趴下!”同时另一掌印出“见龙在田”。
  萧浪被江杰一喝,身子立刻伏低,说时迟时那是快,头上劲风响起,大蓬头发已像是被利刃划过般飘散空中。
  原来向邪真刚才变招抡掌一转,所带过的劲气竟像是刀剑般锋利,其时萧浪的脑袋正好在他伸手可及的半尺范围内,只要闪迟片刻,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江杰怒喝一声,“见龙在田”再加两分力印向向邪真面门,他被向邪真狠辣无情的招式激起杀意,出手也是毫不保留。
  向邪真笑道:“就看看名震天下的‘降龙十八掌·有何精奇之处?”反掌一封,对上江杰掌心,“碰!”劲气交击,两人同时一震,往后退去。
  江杰心中骇然,对手的天魔气劲诡异霸道,不但令他的掌劲无从着力,还差点被对方吸纳后用来反对自己,若不是他的修为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及时再送出第二道掌劲突破向邪真的天魔劲,只这一击他就要身受重伤。
  为护萧浪,他已别无选择,大喝一声,“狂龙乱舞”印出百千掌影,狂涛怒潮般往向邪真击去,向邪真瞳孔泛起异采,点头笑道:“好,舍身救友,如此交情,确是令人感佩!”
  话犹未了,向邪真已一个横移,先是二掌竖合,接着十指像是绽放的鲜花般轻颤起来,推出一朵莲劲,隔空印往江杰。
  刚翻起身子来的萧浪见状失声道:“是‘天魔莲华”!江杰小心!”
  气流漫空,江杰从萧浪口中得知天魔莲华的厉害,冷哼一声,刚毅无比的俊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决心,“狂龙乱舞”全务凶往照脸印来的天魔莲华上。
  “蓬!”江杰已施尽浑身解数,仍被炙热如烈阳当空的莲劲破入自己掌势,天魔劲决堤洪水般冲人体内,江杰五脏如焚,喉头一甜,惨嘶一声,狂喷出大口鲜血,倒跌开去。
  萧浪情急之下,顾不得自己亦是元气未复,一刀劈向向邪真,不让他趁机将江杰击毙。
  向邪真暗呼可惜,如果是单打独斗,他早已取得全面胜利,但要同时收拾像萧浪和江杰那样年轻气长、悍勇善斗,又能相互照应的高手,即使以他之能,仍感十分吃力。
  像现在萧浪砍来的一刀虽是破绽百出,但他在与刚才江杰的一击中元气未复,只得暂避其锋,说有多遗憾就有多遗憾。
  但他仍要杀死萧浪。
  如雾既死,萧浪对他来说便已再有半点利用价值。
  留他活口,只会在日后多出一个难缠的敌人而已。
  他也曾想过要把对方收服做为手下,但从如雾的失败中,他已明白萧浪的心志坚毅无比,绝无可能会被同化成为魔道中人,既不能用之,只有杀之。
  神者无情,魔者绝情,心狠手辣,正是魔门中人的特性。
  向邪真往横闪开萧浪刀势,同时双掌一拍又分,祭起六欲天魔功中以色相为主的“天魔幻”掌心顿时光华大盛,泛起诡异灿烂的两个七彩光球。
  他相信以两人伤势之重,使用较为省力的‘天魔幻”已足够收拾了。
  向邪真双掌挥动,不断炸出千变万化的斑烂光华,令人目为之眩,换成其他高手,在必须眯眼才能应付的情况下,战斗力必大为减低!
  但他这次碰上的对手是萧浪,情形便完全不同了。
  虽然在一开始的交锋中居于下风,但萧浪并未因此气馁·他与神魔两派中人的交手经验已堪称丰富,早知对方的武功高明之至,交阵受伤是在所难免。
  向邪真一下来就以雷霆万钩之势对他猛施杀手,使他淬不及防之下,确是险些送没命。
  幸好得江杰之助,使他逃过一劫,在勉强平息下大虚空法带来的内息反噬之后,现在就该轮到他反击了!向邪真大大意了,而他将会为他的大意付出代价!
  但见萧浪赫然闭上双目,连环劈出百多记快刀,红颜刀化闪电般的红芒,每一刀均是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劈人向邪真如墙如山的光围内,每一刀均逼得向邪真必须弃招抵挡,没过片刻,天魔幻光已如残阳败照,再无任何威胁性。
  向邪真又惊又恐,对手竟能以这种之式破去他的“天魔幻”,确是令人意想不到。
  同时心中暗惊,知道自如雾死后,萧浪又再有突破。
  “啪!”向邪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档,一掌扫在刀背之上,自己亦藉力脱离萧浪如暴风雪般能敝日遮天的刀势范围。刚喘得一口气,背后掌风又已猛烈杀到!
  向邪真更是吃惊,江杰回气之快已超过他想像之上。
  出道以来第一次,他对这场战役已没有必胜的把握。
  向邪真双足弹起,跃至空中再一个翻身,避过江杰的“双龙出海。”
  还未落地,萧浪已人刀合一,飞截而至。
  向邪真冷哼一声,双目杀机大盛,现身以来一直挂在嘴上的微笑终于消失,身子一晃,人影已在毫无征兆下凭空消失。
  萧浪叱道:“魔气纵横!”他早已亲身领教过这一招的威力,再加上向邪真上次擒下冰儿时用的也是同一路数,对这一式的奥秘早已了然于胸,不敢怠慢,将蓄至顶峰的一刀流星般划出,切在身前丈许处的虚空。
  空间再次像是被弄破了个沿的沙漏般扭曲凹陷起来。凹陷的空间中,竟赫然出现了向邪真那张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和脸。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是如何破去他的“魔气纵横”。
  萧浪大喝道:“同样的招式休想对我浪子用上两次!…一刀全力劈下。
  若非曾有与如雾的“天魔莲华”交手过的经验,他也难以参透向邪真的魔功秘技。
  向邪真并不是消失不见,而是在经过体内魔气改造过的经脉运作下,能把体重在刹那间减量至几与空气同轻。在如此重量下作出肉眼难见的高速移动,才会造成突然消失的幻觉。
  所以萧浪才劈出这“断空一刀”,在断陷空间中的力场内,任何移动的东西都无所遁形,这一刀既能对付如雾的无相魔莲,对付向邪真的魔气纵横应也同样奏效。
  向邪真如被定身术制住而不能动弹时,萧浪的一刀已照头劈下,江杰的双掌也从后攻至。面对像向邪真那么恐怖的大敌,他俩已顾不得江湖规矩,务要趁此大好良机将其一举击毙!
  刀掌同时击中向邪真,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向邪真的身子忽然像是玻璃般的迸裂成千百碎片,萧江两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本来要用尽全力去撞开一道木门,结果一撞之下才发现那道门竟是纸糊的一样,不但重心全失,更惨的是——门对面竟是自己的战友,也正全力往你撞来!
  为避免同归于尽,两人忙全力收招,那样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手忙脚乱中,猛烈的魔气袭体而来,整个身子已粉碎了丸成的向邪真竟然还能出招,两掌一分,同时拍在萧浪和江杰胸前。
  “啪”“蓬”两人虎躯剧震,轰飞开去,落在地上铲了一道深坑,尘土满身,再无任何战斗能力。
  接着空中飘浮的碎片竟开始诡秘的重拢聚合,不旋睡已还原成一个完好如初的向邪真,缓缓飘降地上,身上毫发无伤。
  向邪真脸色阵红阵白,先喷出一小口鲜血,方狠笑道:‘竟然能逼我使出第五身欲‘天魔解体’,你俩个都算了得了!”
  萧浪和江杰只剩脖子还能勉强动弹,吃力的仰视夜色下有如修罗转世的向邪真身形,回想起刚才交手的情况,都是心下骇然。
  ——那到底是什么武功?竟能把整个人分解了再重新组合,说是妖法也不为过!
  面对必死的结局,两人并无多大的恐惧之心,但由于天生对武学的好奇狂热,若不能解开向邪真“天魔解体”之谜,那真是死不瞑目。
  只可惜现在两人伤重的连说话力气都没有,想发问也是有所不能。
  向邪真抹去嘴边血迹,样子再回复到从容自若的笑容道:‘夜长梦多,向某还是早点送两位上路较为保险哩!竟是存心要让两人做一对糊涂鬼,脚步已往萧浪处走去。
  萧浪有心无力,只能闭目苦笑等死。
  向邪真已走至萧浪身前,只要一掌落下,浪子传奇便要正式宣告完结。
  就在这时,一缕紫气飘过向邪真眼前。
  紫气淡不可辨,但落在向邪真眼中,却令他面色大变,脚下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
  同时霸绝冷绝的声音在三人耳中响起道:这两人
  “是本座要的……,,
  “杀不得……”
  向邪真每听得一个字,身子便轻颤一下,断断续续的三句听完,他已“玉”容失色,倒退出三丈外,失声道:
  “应帝王?”
  萧浪和江杰听到此句,脑门都轰然一震,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目。
  ——竟是“武神”应帝王亲临吗?
  向邪真忽地大喝一声,身子再度分解成无数不规则的碎块,呈漩涡状往四面放射出去,如此诡异至极点的情景,不是亲眼目睹,绝对不可能相信!
  却听那声音又冷冷的道:‘不知所谓……,,
  天地间忽然像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紫气所笼罩,紫雾中似是带着重逾千斤的压力,把向邪真分散出去的魔体逼得无处可逃,只得再重新聚合。
  惨嘶声嘎然而止。
  向邪真“碰”的一声坠落地面,脸孔往下,动也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萧浪和两人看得心中叫娘,在他们眼中像是个永不会被击倒的魔鬼向邪真,竟然被“武神”应帝王弹指之间便打倒在地。
  ——而他俩甚至连来人的身影都没看到。
  但两人也没有大多的时间去惊叹,因为紫气此时已慢慢扩散。
  他俩心知不妙,却也无力可施,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景物被一片紫气所取代,接着脑际轰然一震,就此不省人事。
  当江杰再次苏醒时,只感全身乏力,头痛欲裂,难过得他差点要再昏倒过去。
  温暖的秋阳洒然照在他身上,提醒了他自己仍生存于世。
  他猛地想起萧浪,立即向四周看去,幸好立即被他见到应与他一样也是刚醒过来的浪子,正以手拭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运功审视己身,更惊讶得差没有跳起来,原来他发现自己原本的伤势不但已经完全好了。
  道:“江杰!”
  江杰沉声道:先别说话,你先运功调息看看。”
  萧浪虽看似不解,但也立即照做,然后很快便以嘴里塞了十颗鸡蛋般的讶然表情瞪着江杰。
  江杰道:“如何?”
  萧浪深吸一口气,以止不住惊骇的语调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杰皱眉道:“看来应帝王不但治好了你我的伤势。还买一送一的为我俩打通经脉,致使修为更上一层楼,你可猜得出来是何原因?”
  萧浪苦笑道:“我要是知道才有鬼!他确是大惑不解,以萧浪和应帝王的“情敌”关系,应帝王不把萧浪于掉已该酬神谢佛,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解救萧浪,还不惜血本般的助两人功力增长,确是费夷所思。
  萧浪差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呻吟似的道:“或许救我们的人不是应帝王?”
  江杰不以为然道:”你认为向邪真会认错人吗?况且除了‘武神’应帝王外,谁能有此功力把向邪真像拍苍蝇般的收拾掉?”想到应帝王与向邪真交手的情景,犹心有余悸。
  萧浪脸色数变,终于叹气道:“你认为向邪真死掉了吗?”
  江杰摇头道:”你该知道那时我跟你一样,连保持眼睛张着就很吃力了,更别提要确认向邪真的生死了。
  萧浪仰天长吁出一口气道:“直到今日我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江杰苦笑道:“知不足然后有余,有此体认,他日你不难与这些神魔两派的顶尖高手并驾齐驱。”
  萧浪双目放光,射出热切殷盼的神采。
  ——知不足然后有余。
  在看过向邪真、应帝王这类不世高手的绝艺之后,他就像是并底蛙跳离了狭窄的生存空间,见识到了另一个无限宽广的世界一样,江杰的一番话确是说到他心坎底里的志愿。
  萧浪从地上一弹而起,精神奕奕的道:“这里到底是那里?”
  这个问题对江杰而言却不成疑问,因为在刚才他搜寻萧浪的时候,已经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萧浪随江杰手指处望过去,不禁啼笑皆非。
  不远处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斗大的三字。
  ——大梁城。
  大梁城正是他俩在遇到向邪真前要投宿的城镇。
  萧浪苦笑道:“这是否算是送佛送上天呢?”
  江杰叹道:‘你所谓‘好心人士’的神秘身分也呼之欲出,在林子里干掉九龙子的人必是应帝王无疑,看来我俩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他人监视之下,可怜我还自以为保密功夫到家,唉!”他这个堂堂丐帮之主却在初次出山便处处吃惊,确是够他长吁短叹。
  萧浪像是要为江杰打气般一掌拍在他肩上,咬牙道:‘未到最后关头,绝不可轻言失志,来吧,我还需要你这个乞丐头与我并肩作战!”拉起江杰,往入城的方向奔去。
  两人进入城中,先找到一家客栈,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才在店内附设的食肆用膳。
  此时已过中午,膳厅内客人不多,萧浪和江杰两人独占一张大桌,也不愁被人来打扰。
  江杰仍是心情低落,无心用食,萧浪却是胃口极佳。桌上菜肴尽被他一扫而空。
  酒足饭饱后,萧浪拍拍肚子,心满意足的道:“啊!总算有脱胎换骨的感觉了,不是吗?江杰。”
  江杰回他一个白眼道:“你不肯跟我去大梁城内的丐帮分舵,却来这里大吃大喝,目的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吗?”
  萧浪一面以牙签剔牙,一面对江杰笑道:“当然不是,你也稍安勿躁,既是我俩的行踪早已暴露,你不觉得与其躲在分舵里为你的那些徒子徒孙带来麻烦,还不如在这里大摇大摆的坐等敌人上门,会来得逍遥自在吗?”
  江杰一愕,却又不甘心的道:“至少在分舵里我会较易掌握城内外的情报与动静。”
  萧浪好整以暇的笑道:“我相信就算坐在这里,你也一样有办法掌握这些情报,否则你就不是江杰了。”
  江杰像看怪物般打量萧浪好一会儿,才叹气道:‘你这小子定是为了什么事情心情大佳,否则才不会与我如此打趣,在我动手打断你那引以为做的鼻梁前,还是自己招出来吧!”
  萧浪老脸一红道:“你要听真话?”
  江杰把一双拳头在萧浪面前晃了晃,示威般哼道:你说呢?”
  萧浪摊手道:“好吧!我说,不管应帝王是为了什么原因救了你我,但他会离开武神宫出现在此,便证明冰儿真的已经逃离了武神宫,他是来找她的。”
  江杰听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大摇其头道:“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女人,你这小子真的无可救药了。”
  萧浪干笑道:“别说得那么严重嘛!你应该祝福我和冰儿才对。”
  江杰语重心长的叹道:“不是我要戳破你自作多情的美梦,但是人家冰儿小姐可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喜欢你的话。”
  萧浪双肩一垂又振起道:“我相信我一定能打动她的……咦?”
  江杰见到萧浪目中讶色,回身往店门口看去,也像是白日见鬼般被吓得目瞪口呆,汗毛倒竖。
  出现在门口的人赫然是“魔灵”向邪真!
  向邪真朝他俩微微一笑,施施然的走入厅内,再悠然自若地在两人中间坐下,静若止水般徐徐道:“原来两位也都平安无事,真是吉人天相。”
  萧浪双目爆起有若实质的厉芒,冷冷道:“我俩平安无事,就该轮到向兄有事哩!向兄既敢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来见我俩,想必已有一死的觉悟卜
  他一眼便看出向邪真脸色苍白,脚下虚浮,显是昨晚受应帝王重创之后,伤势至今仍未能完全恢复,而他与江杰如今不但神饱气足,功力还更有精进,著合两人之力,收拾现在的向邪真该有十足把握。
  他虽不知向邪真为何要自投罗网,但却能确定此时乃杀他的唯一良机,顿时杀机大盛。
  向邪真像完全感受不到萧浪的杀意,淡淡一笑道:“两位都是英雄了得之人,岂会趁人之危?”
  江杰沉声道:“对付魔道人,岂能死守信条,一成不变,向兄未免大小看我和浪子了!连江杰也如此说法,那是决定弃个人荣辱于不顾,务求以诛杀向邪真为先了。
  两人气机已在无形中紧锁住向邪真,不怕他能飞得上天去。
  向邪真一笑道:“向某敢以伤重之躯来此见二位,便是为了表示全无恶意,只盼能与两位竭诚合作。”
  萧浪冷冷道:“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也休想生离此地!”
  向邪真仍是不温不火的徐徐笑道:“萧兄要是不肯听向某之言,日后定会后悔莫及。”
  萧浪冷哼道:“我今日要是还让你逃出生天,才真的会抱憾终生!”
  江杰忽然道:“浪子,何不先听他的来意再说。”
  萧浪闻言一愕,向邪真立笑道:“还是江兄明理。”
  萧浪双目奇光连闪,沉默片刻后,终是毅然决然的道:“有屁快放!”
  向邪真不以为意的一笑道:“两位可知道昨晚出手击伤我的人正是武神宫之主——第三代的‘武神’应帝王!”
  萧江两人纵是早已猜到应帝王的身分,闻言仍不由一震。
  这传说中神话级的高手终于出现江湖,还在他俩面前露了一手。
  萧浪对应帝王的感觉更是无比复杂。
  应帝王的功力修为愈是仰之弥高,他就愈发觉得他与对方之间有着一段不可缩短的鸿沟,不能克服这段差距,
  他永远也无法在冰儿面前抬头做人,更别提要赢得她的芳心了。
  应帝王会出手救他更是让他百思不解。
  就算退一万步想,应帝王都不可能会对他存有一丝一毫的好感,更何况他还是(萧浪自认为是)应帝王的唯一情敌。
  都说“神者无情,魔者绝情”,堂堂武神自然也不可能对他这情敌留有一点情意。
  除非应帝王实在是太骄做了,骄做得甚至不屑假他人之手,而非要亲自除掉自己。
  想到这里,顿时豁然开朗,同时也隐隐猜到了向邪真来此的用意。
  只听得向邪真犹在道:“两位想必也知道神魔两门数百年来争斗不休,都视消灭对方为唯一己任,应帝王这次出山,已在本门内造成不小的震撼,甚至连门主的圣驾也被惊动,打算亲自出手,终结神魔两派延续四百年之久的战火。”
  萧浪和江杰两人听得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武神与大天魔之战,只是想想那可能性已可叫人心惊胆跳。
  江杰勉强压下心头的震撼,装作若无其事的道:“神魔两派只管去打得你死我活,又与我们何干?”
  向邪真失笑道:“确是与江兄无关,但是与萧兄有莫大关系,由于萧兄是世上少数能诱出应帝王行踪的人,所以本门便需要萧兄的通力合作,好让我们布局杀神!
  萧浪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不顾江杰惊异的眼神,淡淡问道:“萧某还是不解其意,向兄能否说的详细一点!”
  向邪真微笑道:“若说世上有什么人最了解应帝王的事,那一定就是我们天魔门。由于他必须专心一志在武神四式’的修练上,不免冷落了指腹为婚的娇妻冰姬,而冰姬在百般无聊下央求应帝王放她出来行走江猢,应帝王也答应了,没想到却让她碰上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浪子,两人之间暗生情慷,但由于造化弄人,这两人注定是有缘无份。”顿了顿又道:“冰姬回到武神宫后,仍无法忘情于那个浪子,同时亦想考验应帝王对自己是否真有情意,所以毅然决定逃离武神宫,如果应帝王真紧张自己,自然会亲自出宫把她追回来。”
  “可是冰姬还是看低了‘武神’应帝王拟思,应帝工早见知道冰姬在外的一切所作所为,甚至她的矛盾变心。也没能逃过他的眼光,但应帝王却高做得不屑解释挽留,他甚至不屑以压倒性的武功去先一步的消灭那个浪子情敌,他甚至要保他生存下去,直到有一天那个情敌的武功能与他相提并论,而他要在公平决斗中将他彻底击败,他要以实力赢回冰姬——对那个浪子而言则是冰儿一…的真心。”
  萧浪的内心掀起万丈波澜,再也无法压抑脸上表情的激烈变化。
  他能确定向邪真讲的都是真话。
  很多时候,最了解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自己的敌人。
  天魔门要打倒他们的宿敌“武神”应帝王,自然要比任何人都更花心思的去研究应帝王的一举一动,每一个作为乃至每一个思想。
  可想而知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与冰儿。应帝王之间的三角恋情。
  对天魔门来说,这个发现可说是如获至宝。
  因为他们找到了神者无敌的唯一破绽——字曰
  “情”!
  只要针对应帝王的唯一弱点下手,就可以像是在出现裂缝的堤坊上再凿上一根钉子一样,满溢的洪水将溃堤而出。
  换句话说,只要自己肯与他们合作,确是大有机会可以击杀应帝王。
  凭他一己之力,要胜过应帝王只是痴人说梦。
  应帝王的修为已高到一个凡人无法想像的境界。
  向邪真已是他生平所见过最深不可测的高手,但在应帝王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说不定连向邪真的顶头上司大天魔都没把握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胜过这一任的武神,所以才要利用他来布下杀神之局。
  应帝王不死,自己与冰儿确实没有结合的可能。
  想到这里,萧浪笑了一下,对着心里的明镜作下了决定。
  向邪真一直冷眼睨视萧浪脸上的微妙反应,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道:“一切经过萧兄此时已该明白,是否愿意答应与本门合作了?”
  萧浪先朝满脸忧色的江杰笑了一笑,才淡淡对向邪真道:“萧某绝不会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去对付应帝王的,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向邪真的脸色立时变得难看之至;江杰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萧浪并未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相信冰儿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他这么做的。
  应帝王既肯给他公平竞争的机会,他怎能以忘恩负义的手段去报答他。
  向邪真强笑道:“萧兄不再考虑一下?”
  萧浪以不容转衰的口吻道:“没有考虑的必要,看在向兄据实以告的份上,今日我可以放向兄安然离去,但向兄要是仍是执意留下废话,也说不定萧某会改变心意。”
  向邪真脸色数变,忽地冷笑道:“萧兄莫要得寸进尺,须知布局诱杀应帝王不一定要自愿合作的诱饵,不是出于己愿的也一样可以,只要她是应帝王关心的人就可以了。”
  萧浪色变起立道:“你敢动冰儿的主意?”
  向邪真淡淡道:”是萧兄让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萧浪双拳紧握,两眼似要迸出火花,空气中充满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剑拔弯张之际,江杰忽然低喝道:“浪子!”
  萧浪虎躯一震,看得出是满肚子不甘愿的坐了下来,
  闷哼道:“你走吧!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向邪真再扫了两人一眼,起身哈哈笑道:“萧兄说错了,我们定有再见之日。”洒然从膳厅内的另一道门离去。
  待向邪真走后,萧浪才一脸不高兴的对江杰抱怨道:“为什么不让我解决掉他?”
  江杰先露出留神倾听的表情,半晌后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道:“你这小子平常这么精明,怎么一遇到冰儿的事情就像被鬼迷心窍了一样,也不想想向邪真既然知道我俩必杀他才心干,怎么可能在伤重未愈的情形下过来送死?”
  萧浪讶道:“你的意思是……?”
  江杰露出深思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隐隐感觉到当时该有另一名超级高手潜伏在膳厅外,只要真的翻脸。动起手来吃亏的很可能还是我们。”
  萧浪闻言一惊,知道江杰在消化应帝王转输给两人的功力后,“天视地听”的境界已更上一层楼,而能让江杰也如此顾忌的高手,来人岂非是应帝王那类的级数!
  萧浪倒抽一口凉气道:“难道天魔门的大天魔也亲自出马了吗?”
  江杰苦笑道:“不无可能,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再阻止你动手了吧!”
  萧浪想了一下,才道:“对于刚才向邪真的话,你认为有几分可信任?”
  江杰摇头道:“就算他的话可以信足十二成,我也不赞成你与魔门中人合作,这根本是与虎谋皮。”
  萧浪耸肩道:“我不是拒绝了吗?”
  江杰别有深意的看了萧浪一眼道:“总算你这小子还没有被爱情冲昏了头!”
  萧浪晒道:“我知道你是怕见到我会和魔门中人同流合污,你放心吧,就算我要和应帝王争夺冰儿.我也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虽然现在我胜不过应帝王,并不表示我这辈子都胜不过他,何况冰儿的芳心也不是靠武功高强就可赢到的。”
  江杰这才像是放下心的道:“你能有此体认就最好不过!”
  萧浪拍桌叹道:“好小子!原来你一直就不相信我,刚才才会一直像抽筋般的对我猛使眼色。”
  江杰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然后就像是挨骂了的孩子般紧抿上嘴巴。
  萧浪还未及细想是怎么一回事,一阵熟悉的香味已随风飘至,接着东方明珠以无比优雅的姿态坐入两人中间,笑盈盈的朝两人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两位说是吗?”
  萧浪只有叹气苦笑。
  东方明珠秀眸异采连闪,以如棉似絮的诱人声音道:“见到两位平安无事,明珠真是比什么都高兴。”
  萧浪苦笑道:“多谢小姐关心。”
  东方明珠会出现在此,就表示杀手王或是东方世家的人马已盯上他俩的行踪,东方明珠所谓替他们高兴之说,恐怕还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成份居多。
  东方明珠环顾四周道:“刚刚走掉的那个人是谁呢?”
  萧浪心道原来是踩盘子的,嘴上随便应道:“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没什么的。”
  东方明珠微微一笑,似是并不相信萧浪所言,却又不置可否,令人莫测高深。
  江杰可没那么好气跟东方明珠兜圈子下去,他直指问题中心道:小姐来找我们究竟有何要事?”
  东方明珠美目掠过一丝复杂黯谈的光采,幽幽低语道:,江帮主既然如此直接,明珠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明珠是来找两位合作的。”
  “合作?”这下连江杰也忍不住好奇,看来今天要找他们合作的人还真多。
  “对,合作。”东方明珠樱唇轻叹道:“明珠之前会对两位下手实在是身不由己,如今明珠已大彻大悟,打算弃暗投明,但还须要两位助我一臂之力,才能成事。”
  东方明珠在说这些话时,美目一直深注萧浪,其中蕴含的感情之丰富直可把他淹没。
  萧浪于咳一声道:”小姐客气了,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合作帮忙的?”
  东方明珠眼中杀机一闪,冷冷道:“帮我杀了东方无惧!”
  萧浪和江杰同时失声道:“什么?”
  东方明珠‘噗嗤”娇笑,态度转变之快足可叫任何人为之咋舌,娇媚无比的道:“为何惊讶,除掉一个东方无惧,对这个武林来说只会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不正是你们这些大侠所应作的吗?”
  萧浪早对东方明珠千面女郎的性格习以为常,江杰却被逗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能反应过来道:“我们可从来没有以大侠自居过。”
  东方明珠淡然无事的道:“怎样也好,究竟肯不肯答应帮我这个忙?”
  萧浪先和江杰交换过一个眼神,朝东方明珠微笑道:“如果答应了,我俩又有什么好处?”
  东方明珠抛给萧浪一个大有深意的诱惑眼神,媚笑道:“你说呢?”
  萧浪立时溃不成军,露出敬谢不敏的尴尬笑容道:“这事容后再谈,究竟小姐为什么会想要东方无惧的性命?他怎么说也是小姐的长辈。”
  东方明珠脸上露出深刻的仇神色,贝齿紧咬道:我没有那样的禽兽长辈!”
  萧浪看得一怔,东方明珠在刹那间所流露出来的怨毒表情,是他从未在对方身上发现过的,东方明珠与东方无惧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东方明珠恢复了清冷笃定的神态,淡淡道:如果你们能帮我杀了东方无惧,那我就把杀手王组织中所有重要成员的名单交给你们。”
  萧浪和江杰两入再也压不下心中的震骇,同时色变。
  东方明珠此言不啻宣告她已背叛了东方世家。
  如果真能取得杀手王组织成员的名单,对阻止东方天下野心的扩张将是一大助力。
  甚至可以一举揭破东方世家在暗中翻云覆雨的机密。使东方世家成为天下人之敌。
  东方明珠来找他们“合作”是非同小可,简直太重要了!
  江杰深吸一口气,以无比慎重的口气道:“为什么是我和浪子?小姐你自己或是杀手王旗下的杀手难道不行吗?”
  东方明珠眼中泛着几分的失意与哀凄,轻摇螃首道:“东方无惧对我早有防备,极难得手,至于那些杀手……”像是有点自嘲似的一笑道:“你们以为现在的我还能指挥得动吗?”
  萧浪和江杰立时恍然大悟,知道东方明珠由于一再的任务失败,已反成为东方世家列为格杀的对象,她现在的处境甚至比两人更艰难。
  萧浪立时对东方明珠大生同情之意,柔声道:“小姐不如跟着我们吧,也好有个照应。”
  东方明珠讶然抬头与浪对望了百感交集的一眼,却终是咬牙摇头道:“好意心领了,明珠自能照顾自己的。”
  萧浪一怔道:“明珠!”
  东方明珠急促道:“别再多说,我快没时间了,到底答不答应?”
  萧浪以求助的眼神望向江杰,江杰犹豫片刻,猛一点头道:“好,就答应小姐了。”
  东方明珠吐出一口气,低声快速道:“很好,你们绝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东方无惧会在明日正午时分抵达本城,其实他是奉了东方天下的命令来杀你俩的,所以你们除去他也只是先下手力强而已,听到东方无惧的死讯之后,我会再与你俩联络。”盈盈起立,别转娇躯,往门口走去。
  萧浪终于忍不住轻呼道:“明珠!”
  东方明珠娇躯一震,回首向萧浪露出一个凄美之至的笑容。
  萧浪虎躯剧震,纵是有千言万语,却全给埂在喉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不知为何,两人同时生起“此地一别,难有再见”异样感觉。
  但不忍别离终需别。
  东方明珠幽幽一叹,莲步轻移,这次再没有半点犹豫,消失在门外了。
  萧浪空洞的目光仍不忍移开佳人已渺的方向,整个人的感觉就像刚大病过一场一样,难受之至。
  直到江杰的轻叹把他惊醒:“真是一个坚强的奇女子!”
  萧浪如梦初醒,回望江杰,沉声道:”既是东方明珠已经如你所愿的迷途知返,难道我们不应该倾全力助她免于沉沦吗?”
  江杰叹道:“浪子,你应该知道生命中有些战役是非得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的。”
  萧浪一时无言以对,江杰又道:“何况并不是东方明珠的一句仟悔,那些被她所杀的人就可以复活过来的。”
  江杰的说法虽是婉转,但已足够明白他的意思。死在杀手王或者其部属之手的人不计其数,那些血海深仇纵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不可能洗清。
  所以东方世家打算牺牲一个东方明珠,去换得自己和其手上真正实力的全身而退。
  萧浪和江杰是唯一可以预知到这个悲惨结局的人,但也仅是如此,他俩并没把握能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是萧浪自如雾死后,第二次感受到有心无力的深刻悲哀。
  萧浪仰首吐出一口长气,以经过压抑而不带起伏的声调淡淡道:“东方无惧呢?你打算拿他如何?”
  江杰虎目厉芒一闪,道:“就算没有东方明珠的要求,我也早想除去这厮,此人在‘富甲天下’李家时期已仗着家势财力坏事做尽,化名改投入东方世家后,仍是不改其恶,暗中主持东方天下的‘杀手王’计划,实是罪无可赦!”
  萧浪问道:“那要如何下手?”
  江杰露出一个沉着笃定的笑容道:“由我来安排,包管他有命进城,没命出城。”
  东方无惧进入大梁城,通过熙来嚷往的关口处,往一间酒楼的方向走去。
  街上阳光漫天,可是他的心境却是愁云深锁,因为令他烦心的事情实在大多了。
  杀手王计划的失败,东方天下所给他的压力,甚至他一手培植起来的徒弟兼情人东方明珠,其反抗之心也已昭然若揭,种种逆境就像是溃堤洪水般要将他完全淹没。
  他不知道自己怎会落到如今这种田地的。
  他也曾经风光过,“富甲天下”李家的四少爷“珠光宝气”李无惧;东方世家的大总管“袖里乾坤”东方无惧,不论那一种身分,都是一呼百应,威风八面。
  现在的他,虽然表面上仍是风光依;日.但只有他最清楚这种假像只是如夕照残阳,好日无多了。
  即使能完成东方天下的托付除去浪子和江杰,他也再不可能受到东方世家的信任与重用。
  他也曾考虑过干脆脱离东方世家另起炉灶,或是暂时隐姓埋名潜伏个一两年后再伺机复出,可惜他却清楚的知道那只是痴人说梦。
  先不说东方天下绝不容许组织中有背叛者的存在,正道人士亦不可能放过他的。
  甚至连他的胞兄“气王”李无忧,亦因他的作恶多端,而誓言与他断绝关系,不惜亲手将他铲除。
  仇敌满天下,知己无一人。
  如果失去了东方世家这棵大树遮荫避雨,那他的下场真是不堪想像。
  他此刻的处境可说是进不可得,退亦不能,就像是身陷一个永不会醒来的恶梦之中,只能徒呼挣扎。
  四周热闹的情景似与他没有半点关连,他此刻只想快点进到酒楼,让烈酒来麻醉自己心中的懊恼与愤怒。
  秋日的温阳舒服怕人,他却像是活在另一个灰暗无光的世界,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此时,心中警兆忽生,一群衣衫褴缕的乞丐,正朝他走来。
  乞丐的人数在十人以上,正呈扇形状缓缓望定他推进,口中不断哺哺有词。
  “好心的大爷,赏口饭吃吧!”
  这么多的乞丐同时出现在大街之上,情景堪称异常,引来众多路人好奇的眼光环视。
  东方无惧本身已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猢,见状那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没忘记江杰是丐帮帮主,这些乞丐自然也是为他而来。
  杀人者恒杀之,你想除掉对方的同时,也要提防对方想除掉你。
  但真正使他顾忌的是,丐帮的人怎会晓得他在此时进城,他对自己的行踪一向保密,这应是没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他来这里的事情应该只有东方明珠和东方天下知道。
  ——莫非……?
  东方无惧心中刚浮起一个可能性,已吓得冷汗直冒,再不敢多想下去。
  大敌当前,再不能容他多作分心。
  只要今日能逃出生天,这笔帐他誓要跟所有欠他的人清算。
  众乞丐与他相距已不到一丈。
  东方无惧冷哼一声,双目杀机大盛,脚下倏地加速,往众乞丐的中心撞去。
  他目光如炬,一扫之下已将十数名乞丐的身分都看过一遍,确定其中没有高手的存在。
  而群丐之中身分最高者,也不过是丐帮的六袋弟子之责。
  江杰未免太看低了他东方无惧,只派了十来名丐帮的二流弟子就想把他收拾掉。
  ——我就先把这些臭叫化一个不留的干掉,再去找明珠和你们算帐!
  被人背叛的怒意激起了东方无惧的凶性,眼前这些丐帮弟子就将是他杀意下的祭品。
  他的脚步如行云流水般似缓实快,打算在撞入群丐中心时施展“波纹疾走”,以他的造诣,当可在数招之内收拾众人。
  这名弟子一直就走在群丐的最后面,气质外貌也最不引人注目。
  但等其他乞丐纷纷四散逃跑之时,这名弟子才如包在口袋里面的尖锥,一刺而出。
  他低垂的头已猛然抬起,露出一对精光闪闪的虎目和如花岗岩般俊伟的五官。
  东方无惧身子一震,他没料到来人的功力竟已到返朴归真的无上境界,竟能让他这样的高手也看走眼,但此刻已是势成骑虎,欲罢不能。
  “啪”东方无惧与来人以肩膀对撞一记,竟是不分胜负,一震即分。
  东方无惧心中立时叫苦。
  来人所显示出来的深厚功力,几不在他之下,他事先备好的几招后者竟全都派不上用场,只能以互不吃亏的收场,确是他始料未及。
  他这时才猛然省起自己孤立无援的因境,同时暗自留意四周是否还伏有其他高手,不由萌生退意。
  来人察觉到东方无惧的气势锐减,立时长啸一声,双掌猛舞出一片掌影,凛烈罡气如怒海狂潮般往对方袭卷而去。
  ——是降龙十八掌的“狂龙乱舞”,来人当然是“降龙神掌”江杰无疑。
  江方无惧自知未战先怯,绝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厉叱一声,脚踏奇步,似跌非跌,亦进亦退,身形瞻之在前却又忽而在后,配合他袍袖舞动间层叠交错,阴阳并济的诡异气劲,与江杰的“狂龙乱舞”寸上不让的短兵相接,誓要抢回上风。
  “富甲天下”的李家“波纹诀”以气功掌法为主,“天行疾走”则以奇门步法为主,两相配合,则是“波纹疾走”,刚柔并济,千变万化,无孔不入,确是不世奇功。
  气劲交击声立如鞭炮燃放般连响不绝。
  “蓬!”江杰终被东方无惧如波纹层叠传递的霸道气劲攻入自己体内,喷出一小口鲜血,踉跄退开。
  盛名之下无虚士,东方无惧三十多年来精修苦炼的深厚真气更是胜过江杰不只一筹。
  但东方无惧亦被江杰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刚猛掌劲冲得血气翻涌,无法立时趁胜追击。
  四周行人早已给两人动手时的异象吓得纷纷躲进两旁的店铺,街上空无一人。
  江杰退出五步,已停住身势,再疾冲回来,回气之快,就连东方无惧亦为之心惧。
  江杰左掌一圈,右掌自圈中直推而出,顿时罡气狂飘,劲风中人欲窒。
  ——亢龙有悔!
  第十三章 还君明珠
  东方无惧一见此招来势,已知避无可避,把心一横。狂喝一声,施出“波纹疾走”的杀招——沧海起浪!漫天气劲如平地风暴般往江杰杀去。
  尖锐旋转的气劲有如雨打土壤般渗入江杰掌劲气墙内。
  江杰暗道厉害,“波纹诀”的奥义就是能把散发出的气劲发挥得如水般无孔不入,先避开对手的锋芒,再以最强击其最弱,一击中的。
  至此不得不收口掌劲,往后退去。
  换成寻常高手,在全力一击的情形下突然收招,只怕不死也要重伤,但像江杰这般功力深厚,先天真气已修练到随心所欲境界的绝顶高手,却能虽退不乱,且留有后招随时可以蓄力反扑。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功力修为比他只高不低的“袖里乾坤”东方无惧,他用尽浑身解数,才争取到这交手以来的一点上风,那敢迟疑,如影随形追杀过去。
  只此一着,已知东方无惧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成名高手,要知他若往左右横移或向后方退走,都难逃被拦截的命运,只有趁胜追击,冲破江杰这缺口,才是最上之策,如果能将江杰击伤或击毙,那就更理想了。
  东方无惧大步迫进,一双大掌或横扫或硬劈,全是进手抢攻的招式,发出劲厉风声,威猛狠辣之至,全不给江杰有一丝喘息的空隙。
  江杰不住后退,看似处于下风,但却丝毫不露败象,还蹈隙寻暇地抵挡对方如狂风暴雨。水银泻地式的狂猛攻势。
  东方无惧心叫不妙,江杰的耐力之高大出他原先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这一轮的猛攻,最不济也杀得对方元气大伤,那他便可趁隙逸走,从此海阔天空,任己邀翔。
  那知江杰退而不乱,每一招均留有余力,像他这种有去无回的打法,最是耗损真力,如不能把握时机一举毙敌,将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被逆转局势,到时就该轮到他挨打。
  就算此刻能顺利把江杰击毙,他也势将大耗真元,短时间内休想恢复过来,在这种强敌环伺的环境里,那和自杀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迟早而已。
  东方无惧痛得几乎想要仰天悲啸,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终显露出他贪生怕死的本性,厉叱一声,猛往旁移,放弃得之不易的优势,打算全力逃走。
  江杰一口鸟气被压得久矣,得此良机卜掌劲大盛,溃堤洪水般一涌而出,全力反扑!
  谁知东方无惧“天行疾走”的步法错综诡异,竟硬是给他避开了江杰的掌势范围,眼看只差几步就可闪入街旁的一问店铺,那时利用人群掩护,逃生的机会将可大增。
  就在此时,一道红芒以惊雷急电之势向东方无惧迎头劈下,无论在时间、力道、角度上均浑若天成,没有分毫偏差。
  东方无惧魂飞魄散,值此要命时刻,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绝技,暗藏在袖内的两根钢棍来到手中,及时硬架了萧浪的必杀一刀。
  “当卜东方无惧的“袖里乾坤”虽然使他免于立毙当场,但他的仓促接招怎及得上萧浪蓄势已久的一刀,被劈得身躯剧震,往后跌退,避入店内的美梦也成幻影。
  还未及回气,江杰的降龙掌劲已在背后猛压过来。
  东方无惧收慑心神,身躯猛扭,运劲将两根钢棍甩手脱出,分射向萧江两人,他本人却一个旱地拔葱,逸出战圈。
  这两根钢棍乃是东方无惧毕生功力所注,非同小可。两人不得不放弃追击对手的念头,出手抵挡,只这么阻得一阻,东方无惧已跃上街道旁的屋顶,眼见是迫不上了。
  东方无惧放声大笑:“哈……这笔帐我迟早会跟你俩清算的,等着好了。
  “我早就等着了。”一道冷怨恶毒的声音传人东方无惧耳中,东方无惧忽觉头顶一黑,猛地抬头,只见一朵黑云也似的身形,正手持三尺青锋,往他刺下。
  东方无惧目皆欲裂,厉啸道:“明珠……”
  东方明珠更不答话,手起剑落,剑锋闪电般由他张大了的嘴中刺入,再透胸而出。
  东方无惧像是被人串起的牲品,带着一篷血雨,颓然由屋顶落回街上,吓得附近铺内的人骇然后退,混乱不堪。“蓬!”东方无惧巨躯倒地,立毙当场。
  一代奸雄,终死在自己亲手所训练出来的弟子身上。
  东方明珠完成手刃大仇的心愿,一个翻落屋顶,消失不见。
  萧浪和江杰两人对望一眼,不由得同时浮起一丝苦笑,到得最后,他俩还是被东方明珠给利用了。
  窝囊归窝囊,此处终非久留之地,两人微一颔首,分往两头掠去,转瞬不见。
  旁观众人这时才纷纷喘上一口气。
  一身黑袍的东方明珠离开了大街,往行人较少的窄巷处奔去,心里无限快意。
  她终于亲手杀死了东方无惧。
  早在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夺去她的处于之躯时,她已发誓总有一日要亲报此仇。
  但当年她人微言轻,在东方世家中根本不受到重视,
  武功又差,说什么也不可能斗得过,倚为亲信。
  东方明珠除非自尽,否则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说这也是报仇的唯一机会。
  东方明珠不甘心就如此死去,就算要死,她也要先杀了东方无惧再死。
  她只有假意伺敌,笑脸承欢,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
  但是东方无惧戒心极高,就算在床上时,也不给她有丝毫可趁之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东方无惧的地位愈发扶摇直上。她跟着他,看着他暗地里作尽坏事,跟着他助纣为虐,她的良心也一点一点的麻木。
  只剩上愈来愈深切的仇恨,和她满手愈沾愈多的血腥。
  她是一个放弃了一切,甚至她自己的女子。
  直到她遇上了萧浪。
  从第一眼见到他,她就知道他是她唯一的救星,是她唯一的希望。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的恋爱,但她却知道这段恋情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
  因为她的内在和她的美丽外表完全不配,因为她杀人如麻,因为她残花败柳。
  她恨。
  她恨东方无惧,她恨东方天下,她恨东方世家,她更恨这个把她变成杀人机器的,‘杀手王’计划。她要毁灭掉她所恨的一切。
  这个局从谈刀大会上见萧浪击败‘关外刀王’秦玉时,便开始在她心中蕴酿。
  她要借萧浪之手,揭破东方天下“杀手王”的阴谋。
  她要让东方无惧走投无路,身败名裂,再亲手将他杀死。
  唯有到那个时候,她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全力狂奔了一个时辰之后,东方明珠再也支持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泻下,想起自己的悲惨境遇,不禁悲从中来。
  她正放纵自己沉溺于哀伤及重生的情怀之中,忽然从背后响起一个冷硬沙哑的声音道:“哭够了没?”
  东方明珠娇躯剧震,那声音又道:“哭够了便起来,我不喜欢从背后杀人!”
  铁塔一般的身材……
  鬼火也似的双目……
  东方明珠几乎是呻吟的道:“东方长城……”
  ——正是东方世家的“执法战将”东方长城。
  东方长城深陷的双目像是两点幽火,冷冷凝视东方明珠道:“很好,你敢指名道姓的直呼老夫,想必已有所觉悟。”
  东方明珠冷道:有什么不同,难道东方天下会因此放过我吗?”
  东方长城怒道::就凭你这种态度,已万死不惜!”
  东方明珠玉容冷冽,横剑冷冷道:“少说废话了,根本东方世家就没把我和东方无惧当成东方世家的人,否则在我杀死东方无惧的时候,你怎会不现身相救。
  东方长城环臂冷笑道:“反正都是一样要死,便由得你俩自相残杀,先为老夫省去一桩麻烦有何不可。
  东方明珠一怔道:“东方世家难道真要放弃“杀手王”的计划了?”
  东方长城晒道:“家主的深谋远虑,又岂是你这等无知小儿所能领悟,你一再误事,心存叛意,今日老夫就要替东方世家清理门户。
  东方明珠娇叱一一声,黑袍忽然自身上脱离飞出,像是一朵乌云般罩向东方长城,遮住他眼前视线。
  东方长城冷笑道:“还要垂死挣扎卜一双大掌由内往外推出,一股强猛沉雄的激流,立时狂泻而出,迎往黑袍。
  “嗤嗤嗤!”剑风激响,在东方长城的罡气未击中黑袍前,东方明珠已先一步出手将黑袍割得四分五裂,恍如夜尽日出,剑气纵横,破体剑气反攻向东方长城。
  东方长城双目寒芒电闪,叱道:“好!”高瘦的躯体横移离去,轻描淡写的避过了东方明珠剑锋。
  东方明珠本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立杀东方长城,至不济也可夺路而逃,但东方长城的步法竟隐含妙着与对策,像封死了她的退路,使她难越雷池半步。
  东方长城雄踞东方世家第二高手的宝座,,排名更在东方无惧之上,武功果然非同小可。
  更可怕的是他对东方天下绝对忠诚,任何对东方世家不利的人事,都会被他毫不留情面的除去。
  东方长城会出现在此,便表示东方天下已抱有必杀东方明珠之心。
  但东方明珠现在却还不能死。
  在未见到萧浪一面,把杀手王组织的人员名单交给他之前,她绝不能死。
  这是她对萧浪的承诺。
  这更是她对自己的承诺,她一生之中,从没做过一件好事,至少现在要把这一件事给做好。
  纵使面对武功比她高出一倍的东方长城,她也无所畏惧。
  东方明珠气贯剑身,剑锋竟忽然轻轻地颤动起来,发出荡人心魄的嗤嗤响。
  东方长城神色不见丝毫波动,双目盯牢对手,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凝然有若崇山峻岭,永不改移,永不动情!
  两人对峙片刻,东方明珠心知绝无可能在东方长城完美无比的门户上找到丝毫破绽,不得不娇叱一声,脚踩奇步,剑锋挥动间生出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似死神的催命符,强大的杀气往东方长城直冲而去。
  这种以剑音拢敌的手法,东方明珠还是首次使用,由此也可看出她的深藏不露。
  可惜她的对手是东方长城。
  她所练的“判死剑法”来自东方世家,东方天下早已把破法之招交代给东方长城,她的夺魂剑音只是班问弄斧而已
  东方长城大喝一声,如在空气中炸起一个霹雳,东方明珠握剑的玉手一震,剑音再也发不下去。
  同一时刻,东方长城雄躯猛旋,一双大手化成千万掌影,罡风卷天而起,四周气流激荡,朝东方明珠狂攻而去。
  东方明珠银牙一咬,叱道:“判死剑法之人皆可杀”身形诡幻般化一肥,剑锋激射出千百道难测虚实的幻影,暴雨般往东方长城的罡气中心卷去。
  东方长城长笑道:“米粒之珠,也敢争光!掌影化整为零,抢入铺天盖地而来的剑网之中。
  东方明珠冷哼一声,三条人影同时刺出一剑,电射在东方长城的一对肉掌之上。
  “当!”竟发出全铁交击之声。
  东方长城吃痛大吼,两掌一分,将东方明珠的身子卷飞。
  东方明珠虽小胜半招,内心却毫无半分欢喜之憎,因为刚才那一剑已是她毕生功力所聚,却仍无法突破东方长城的护体气功“无极先天罡气”,再打下去只会更没有机会。
  此刻不逃,更待何时?
  东方明珠强提一口真气,身子弹地即起,掠往远处。
  东方长城冷哼道:“想走?”身躯如脱弦利箭般倏地加速,竟后发先至赶在东方明珠身后,一拳便轰在她背上。
  “篷!”东方明珠惨呼一声,喷出一大蓬鲜血,感觉体内如被人点燃了一颗火药般地翻腾,身子断线风筝般飞出数丈。
  这一拳就已把她体内全部的经脉骨骼一起轰碎,纵是大罗金仙亲至也难以令她复原。
  鲜血沿路洒下,惊目惊心!
  东方明珠滚倒地上,再无力稍动一根指头。
  东方长城来到她身旁,俯视这垂死的少女,冷冷道:“要老夫动用到‘爆裂拳”才能把你收拾,你也算虽死犹荣了。”
  东方明珠五官溢血,玉容惨淡,显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但无力而颤抖的娇躯,竟仍在地上吃力的爬行着,似乎代表这副躯体的主人仍未甘心死去。
  东方长城眼见此景,嘴角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道:“还在挣扎,是为了想见那姓萧的小子最后一面吗?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忽然一脚踩在东方明珠的右足上,立爆出骨裂之声,东方明珠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竟还露出痛苦之色,可是她所受的痛楚是如何之剧,但她仍然哼也不哼一声。
  东方长城脸上尽是猫戏老鼠的轻蔑笑意:“向老夫求饶吧,这样老夫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
  东方明珠低哼道:“谁……要向……你……这种人……求……饶……”语音低微,但傲气不减。
  东方长城脸色一寒,竟一把扯住东方明珠的长发,将她由地上拉至悬空道:“不向老夫求饶,那便要你受尽千般痛楚后再死!”
  东方明珠所受的痛楚只怕早已超过自身所能忍受的极限,但她竟仍强忍着不让意识坠人最黑暗的深渊,无力但坚定的道:“要杀……便杀……不必……废话……”
  东方长城厉笑道:“别想死得那般容易,老夫先挖出你一双珠子,看你还敢不敢逞强!”
  东方明珠双目紧闭,不愿让惧意流露,在心底深处,一个清晰的影像却逐渐浮现。
  东方长城此时已狞笑道:“就要你到了地府都作一个盲鬼!”就要将两指插入她双目中。
  就在这时——
  “明珠……”
  东方长城闻言一愕,东方明珠却是听后剧震。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浪子刀”萧浪!
  “明珠!你在那里?明珠……”声音愈来愈往两人立身处接近。
  “东方长城心中暗恨,虽然他无惧于一个浪子,甚至还想顺便把后者也一迸干掉,但东方天下却交代他,这次出手杀东方无惧和东方明珠灭口,绝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曝光。
  而东方天下的命令,对他而言就形同皇帝”的圣旨。
  东方长城权冲来人接近的速度,知道绝来不及在对方赶到前再补上东方明珠最后一击,只好怒哼一声,将东方明珠重重摔到地上。
  他本人则瞬间从另一方向逃去。
  反正东方明珠中了他一记“爆裂拳”,已是有死无生。
  就让浪子来替他的小贱人送终也好,东方长城在退走的最后一刻还这样想着。
  就在东方长城前脚刚走,萧浪后脚便赶到了。
  目睹东方明珠刺杀东方无惧后,他不知为何一直心惊胆跳,坐立不安,终于按捺不住出来找寻对方。
  他只希望心底不好的预感不会成真。
  但当他赶至现场,见到东方明珠伏倒在地的身躯之后,他就知道预感成真,事与愿违了。
  当萧浪从血泊中扶起东方明珠残躯之时,只感手脚冰冷,一颗心似要沉入无底的深渊。
  “明珠!振作一点,明珠!”萧浪热泪盈眶,语音哽咽,接着东方明珠的手腕上将真气源源输入,但他却清楚知道这只不过是在一片荒原上洒下几滴水而已,效果有限。
  或许是无可怜见,东方明珠忽地娇躯一颤,一片死灰的脸上竟奇迹的恢复一点血色,美眸吃力的睁开来,朝他望去,不能置信般叫道:“浪子,是你吗?”
  萧浪强忍泪滴,点头道:“是我,明珠,我来了。”
  东方明珠喘息道:“太好了……上天总算……对我有所眷怜……让我在最后……最后……能见上你一面……”
  萧浪摇头嘎咽道:“别说傻话,我一定能把你治好过来的。”
  东方明珠以凄美之至的笑容道:不要……安慰我了……你我……都知道……”我已经没……救了……”
  萧浪虎目掠过浓烈无比的杀机,恨声道:“是谁干的”
  东方明珠玉容沉下去,低声微弱的道:‘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可以…亲手……把这东西交给……你……”
  萧浪感到自东方明珠的衣袖中滑落一个卷轴,他一手握住,耳听东方明珠续道:”里面就是……就是杀手王组织中……所有重要成员……的名单。”
  萧浪手握这份重要无比的名单,却想到眼前佳人即将为了此物而失去性命,不由百感交集,热泪再控制不住从左右眼角泻下。
  东方明珠道:“东方世家……并不知道……我身上……竟有这份……能灭掉他们……计划的名单……否则……我现在……肯定……留它不住……说到这里,已是出气多人气少的剧喘了。
  东方明珠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尖椎般刺在他的胸口上,但他为了替对方报仇,仍强迫自己极慑心神,开口问道:“是东方世家的人伤你的吗?告诉我,我一定为你报仇!”
  东方明珠的俏脸忽然泛起回光返照的神采,像完全康复过来的平静温柔道:“不必为我报仇,说来奇怪,在此死前的一刻,我的心境忽然变得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是我从出生以来,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一样。”
  说着仰视萧浪英俊无匹的脸庞,玉指为他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欢喜地道:“不必为我悲伤,我已经完成了在这世上的所有心愿,已可以含笑九泉了。”
  萧浪已泣不成声,只恨不得能仰天悲啸。
  东方明珠嘴角飘出一丝圣洁慈爱的笑意,以无比深情的目光注视萧浪道:“我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从未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浪子,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萧浪惨笑道:“什么事?你说,我一定答应你。”
  东方明珠苍白之至的双颊竟奇迹般的重现了两点霞红,羞涩动人的道:“你……你可以吻我吗?”
  萧浪闻言一愕,却没有半点犹豫,俯身下去欲给东方明珠最初也是最后的一个吻。
  两唇即将接触时,萧浪忽觉怀中佳人娇躯一软,再无半点气息反应。
  萧浪不可置信般抬头,才知东方明珠已含笑而逝。
  萧浪张大了嘴,想嘶吼,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泪水断线珍珠般倾泻而下,再滴到东方明珠的玉容上。
  ——还君明珠双泪垂!
  东方明珠死。
  萧浪以无比轻柔的动作将东方明珠缓缓抱起,除了泪水不止之外.竟出奇地再没有任何的激动表示,脱下外袍,将东方明珠的遗体包裹起来。
  他把意志专注在每一个动作之上,竭尽全力不去想东方明珠的死亡。
  继如雾之后,这是第二个与他有着情感纠葛的女子在他怀中死去。
  若非有了第一次如雾的经验,他此刻说不定会因悲痛与内疚而自尽。
  生离死别,为何人世间总充满着这么多令人痛苦之事?
  亦或许这才是生命的本质?天地苍茫,东方明珠的逝去就像是天际问偶划过的一道流星,是那么宁溢和令人难以察党。
  四周的一切对他再没有半点意义,人世间除了他和东方明珠的遗躯之外,再无他物。
  他本要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啸,以发泄体内所有绝望痛苦的悲怆情绪,可是为怕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惧动手,却怕损坏了怀中玉人的遗体,最后只有轻叹一声,抱着东方明珠消失于巷道尽头。
  ——万古云霄,百阶长梯。
  爬上“大惨寺”一百零八阶的石梯之后,就可以看到牌坊上龙飞凤舞“气象万千的这四个大字。
  “大惨寺”的寺名真是既惨又劣,但这‘万古云霄,百阶长梯”八字却给人一种净心去虑,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慷慨情怀。
  牌坊之后,寺前空地,正坐一对男女在对奕。
  任谁看了这一对男女,都会忍不住赞叹道:“好一一对金童玉女!
  男的俊貌童颜,粉雕玉砌。
  女的清秀明艳,肤白胜雪。
  俊美少年手中举起一粒黑子,迟迟不能放下,忽地昔笑道:“连下七盘了,仍是无法胜过冰儿半局。”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像是在雪地里绽放的冰梅:“是你存心相让,否则以‘天之骄子”乔乔的实力,怎可能胜不过我这个小女子。”
  ——什么!这对奕中的一对男女,难道就是“天之骄子”乔乔和冰儿吗?
  萧浪遍寻不着冰儿,她却跑来这里和乔乔双宿双飞了吗?
  应帝王和萧浪要是知道了,只怕会气得同时吐皿。
  乔乔沉吟道:“下道一子,或许可以杀开局面。”把手一扬,黑子飞射而出。
  “呀——”一声惨呼,一人自草丛中滚出,额头上正嵌着那粒黑子,鲜血满面,眼看是活不成了。
  乔乔脸色无惊无惧,仿佛死的人与他全无关连,而人也不是他杀的一样,淡淡道:“这已是第三批想要惊扰冰儿圣驾的天魔门妖人了。”
  冰儿嫣然一笑:“乔乔千万不可小看了魔门中人,这些人只不过是天质门中身分最低的‘人界”弟子,真正高手还未现身呢!”
  乔乔听得趣味盎然道:“什么是‘人界,弟子?”
  冰儿浅笑道:“天魔门中阶级分明,极重视上下尊卑之分,门内中人分为三级,即天、地、人三界,人界,是地位最低的一般弟子;‘地界”则相当于门内武训或高手级的地位:‘天界’中人则是天魔门内的精英,只有像‘魔灵’向邪真或是长老级之类的高手,才有资格登人。”
  微微一顿,忽然扬声道,“而且,天魔门中“天界”的高手——‘魔心秀才’范逍遥,也已到来了……
  “哈哈——冰姬果然是惠质兰心,范某佩服…”
  一声长笑,旋风卷起,来势极快,在刹那问由大惨寺的第一阶石梯吹过第一百零八阶石梯,再倏忽而止,风息人现,一名中年文士已立在“万古云霄,百阶长梯”的牌坊之下。
  来人高瘦潇洒,神清气定,手持招扇,一派悠闲写意的样子,虽说是魔门中人,却无法从他身上感到一丝邪气。
  但乔乔却绝不会因此降低戒心,外表与内心成反比的,并不是魔站中人的专利。
  他自己也是同一类的人。
  乔乔长身而起,先笑了一笑,他的笑容中带点孩子气,配合着他那张白磁也似的俊脸,又仿佛有点女孩子气。
  乔乔抱拳十分有礼的道:“来者可是天魔门的范逍遥范前辈?”
  “咧——”中年文士张开招扇,轻轻扇动,说不尽的风度翩翩,充满中年男性的成熟魅力,微笑道:“正是范某,阁下想必就是诡异秘藏门的新一代天骄——‘藏王’乔乔了吧?”
  乔乔笑:“不敢当,请问范前辈来此有何要事?”
  范逍遥淡淡道:“乔兄怕是明知故问了吧?范某当然是为了冰姬而来,此事乃是神魔两派问的私人恩怨,乔兄若是够聪明的话,便该明哲保身,才是智举。”
  乔乔油然道:“范前辈说错了,只要是与冰儿小姐有关的事,晚辈便不可能不管。”
  范逍遥自中精芒一闪道:“原来乔兄如此多情,只怕有‘武神”应帝王这个大过强劲的对手存在,乔兄的一番心意只会落得付诸东水的下场吧!”
  他说这些话时,刻意注视到冰儿的反应,却只见冰儿以十指拖着下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完全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对话。
  乔乔淡淡一笑道:“晚辈与冰儿小姐之间的事,不劳外人关心,前辈若无其他要事,晚辈便要送客了。”
  范逍遥仰天长笑道:“作地凭你这后生晚辈三言两语,便想将范某吓跑,那范某怎还有资格列入魔门‘天界’中人!”说到这里,招扇的节奏忽变,忽快忽慢,轻重不一,看似没有规律中却又隐含某种不可言喻规律的节奏,像很容易捉摸又没可能把握,感觉怪异至极点。
  乔乔知他出手在即,微微一笑道:“范前辈请再考虑一下,在此处动手,不啻与拥有大惨寺基业的太史世家为敌,这当非天魔门与范前辈所愿才是。”
  范逍遥冷笑道:“想靠太史世家这块早已腐朽的旧树来遮荫?看来所谓‘天之骄子”的智慧也不过如此,真是可怜复可笑!”
  乔乔嘴角逸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淡然从容地道:“随便前辈怎么想,想要带走冰儿的话,除非把晚辈打倒才有可能了。”
  范逍遥双目杀机一闪,笑道:“乔兄为了一个女人而惹上敝门.难道也不怕贵门门主‘至尊无上’乔天骄怪罪下来吗?”
  乔乔终于脸色一变,旋又恢复正常笑道:“门主对晚辈的所作所为当然是完全支持,前辈的操心怕是多余的了。”
  范逍遥仰天长笑道:“希望如此吧!”同时双眼亮起异芒,扇拂的节奏更趋复杂,却又迅而不乱,令人看得眼花撩乱,心浮气躁。
  范逍遥摇扇的手法正是类似六欲天魔功中“天魔幻”的一种绝技,自他现身场中以来,一言一行,无不暗含玄奥至理,只要乔乔稍一分神,他将以雷霆万钧之势全力出手,而毙敌人,擒走冰儿。
  两人在正式对战之前,早已展开另一层次看不见却更激烈的心战。
  乔乔能让像范逍遥这一级数的魔门前辈对他也心有忌惮,要从精神层面上削弱对手的实力后才肯出手,亦足以自豪。
  范逍遥随着手中招扇不住摇动,气势不断继续扩张,遥遥克制着对手,大有横扫天下的气概。
  乔乔知道自己已落人下风,更不敢让对方气势攀至最高峰,低喝一声,抢先出手。
  范逍遥心中冷笑,知道对手已完全落入自己的算计之中,那会放过这苦心经营的良机,招扇一收,欺身进击。
  这是诡异秘藏门新一代精英与天魔门长老级高手的一场决战。
  “啪!”一声,劲气交击。
  乔乔显然不敌范逍遥狠辣精练的魔功,触电般往后跌退。
  范逍遥长笑道:“诡异秘藏门难道只出了像乔兄这样的年轻高手?好叫范某失望!”
  他嘴里轻蔑,手下却一点不怠慢,如影随形追杀过去,务要将乔乔当场格杀。
  这正是天魔门中的规定,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则绝不留活口。
  见到命如危卵的乔乔,冰儿竟出奇的没有一点担心之色。
  范逍遥扇头朝乔乔太阳穴直刺而去,若被戳中,保证十个乔乔也要立毙当场。
  千钧一发间,乔乔身子一晃,以像被人斩成两截般的大幅后仰,整个脑门都贴一以地上去,仅堪避过了范逍遥的一击。
  范逍遥立时心中大惊,乔乔此刻所表现出来的身手,大异于一直以来范逍遥对他的估计。
  难道乔乔他一直隐藏实力?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
  乔乔忽然自鞋尖处弹出一段刀锋,在完全不可能出脚的角度下,一脚反撑往范逍遥背部。
  范逍遥猛感背后寒风袭体,不及细想,修长的身躯迅速横移。
  “嗤!”范逍遥闪避已不可谓不快,但仍被乔乔的鞋中刀划伤了一道血痕。
  范逍遥只退出五步,便向后挺立姿势,但一张潇洒写意的俊脸已红一阵白一阵,显示出内心的无比忿怒。
  乔乔站定长笑道:“前辈再不摇扇了吗?”
  范逍遥脸上回复常态,双目精光闪闪,忽地邪笑道:,‘好小子!竟懂得故意示弱来诱出手,确是险些让范某阴沟里翻了船,但如果你只技仅于此,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了!”
  乔乔露出一个赤子般的纯真笑容道:“怎敢让前辈的失望,事实上刀锋上涂了云南白家的毒药‘白麻’,卖晚辈这种毒药的白家高手说中者不过一个时辰,必全身僵硬而死,不知以前辈的深厚功力,是否能挨过这一个时辰之限呢?”
  此言一出,饶是范逍遥城府再深,也忍不住脸色大变。
  他立即运功审视背部,发现伤处传来的感觉确是已麻木不仁以他那么深厚的魔功,竟也无法立即逼出毒药,不禁又惊又怒。
  他外号:‘魔心秀才”,便是以心狠手辣,阴险狠毒自居,如今竟倒栽在这年纪还不足自己一半的后辈计谋上,若被外人知道,当真是名誉扫地。
  不由杀机大盛。
  范逍遥潜运魔功,将“白麻”的毒性逼住,自付一时三刻内应无毒发之虑,收起招扇,嘿嘿冷笑道:“一个时辰已够范某将你拆骨剥皮了!
  功聚双爪,十指皮肤竟慢慢的转变成一种诡异的紫色。
  冰儿低呼道:“小心!是‘紫焰魔功!”
  范逍遥长笑道:“冰姬果然见多识广,但可知道如何才能让你的小情人不被范某的‘紫焰魔爪’挖出心脏吗?”
  不再答话,一爪朝乔乔抓去。
  乔乔未明来势,不敢硬拼,一个侧身避开来爪。
  “噗!”一声,范逍遥一爪未中,击在乔乔身后的一棵树干上,那树干竟“嗤”的一声,着火燃烧起来,火焰更呈一种斑烂的紫色,奇诡之至!
  乔乔忍不住脸色一变,范逍遥在中毒后所表现出来的功力,仍远超过他估计之上,只是天魔门内的一个长老已有如此身手,那大天魔和武神的实力岂非无法想像!
  范逍遥打定速战速决的主意,暴喝一声,“紫焰魔爪”全力出击,一时爪影如山,紫焰如墙,焰爪如一片火海般卷向乔乔。
  来势如此凶险,使得乔乔再也无法隐藏实力,一声低叱,同时运聚起“诡异秘藏门”乔家的不传之秘——地藏神功。
  地藏神功共分三十二重,乔乔已修到第二十一重,以他的年纪而言,这般修为已可算是百年难见。
  地藏神功的精要,在于八个字。
  ——忍辱负重,普渡众生。
  说来也觉不可思议,以奇功诡术、卑鄙暗算的下流招式为主的“诡异秘藏门”.其镇门神功竟然是那么一个大慈大悲的心法。
  地藏神功的抗压力,更是江湖上其他心法所望尘莫及的。
  乔乔双目闭上,两掌合什,口中哺哺念道:“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思如秘藏……”
  他就那么原地不动如老僧入定,任凭魔爪紫焰击在他身上。
  爪劲拂过,在他身上抓出一条条的血痕。
  魔焰焚体,将他的发眉衣角烧得百孔千疮。
  他仍不动。
  仍定。
  他只在守。
  苦忍。
  苦藏。
  并在苦忍苦藏中等候反攻的良机。
  范逍遥却不管乔是在忍在藏,就算眼前的人真是一座金身地藏,他也有把握将对方熔成一堆废铁。
  范逍遥如暴雨狂风般的攻势,转眼间已在乔乔身上留下千百道伤痕,而后者仍一无反应,这很不智!再这样下去,根本等不到反攻的机会出现,乔乔就要一命鸣呼了。
  范逍遥就在这时,攻出他的致命一爪。
  他忽地大喝道:“乔乔!别再故弄玄虚了,纳命来吧!”一爪往乔乔顶门抓下。
  这一喝,是“天魔音。”
  这一爪,是“紫焰魔功。”
  魔音魔爪,挟着紫焰内劲,如天火焚城般往乔乔脑门罩下。
  即使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下,范逍遥仍不肯有半点留情,由此亦可看出他对乔乔的仇恨有多么深切。
  炙热劲风袭顶而来,与此同时,一直以来除了念经便全无其他动作的乔乔,摹地——
  睁眼!
  手动!
  一出手便是他地藏神功第二十一重天的顶级修为——忍辱负重!
  “碰!”巨响爆震。
  两人的动作同时刹住、停顿。
  乔乔合什的双掌从范逍遥的腹中刺入,再对穿而出。
  范逍遥瞳孔凝结,放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对方竟能在他攻势最强的那一刹那找到招式中的唯一空隙,并且一出手便攻进了那个破绽,在一瞬间便把局势扭转过来,简直不可思议!
  但,要不是“白麻”的毒力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强,影响到他最后一招出手的速度;相信乔乔纵能看出他的破绽,也绝来不及在乔乔抓爆他脑门前一击得手。
  只是现在说这些话都是多余。
  范逍遥已彻底崩溃。
  他丹田“气海穴”被刺伤、魔功已破,背上“白麻”的毒性再也压制不住,伤重、毒发,摆在他眼前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范逍遥厉叱一声,竟还能提聚剩余魔功,一个后仰,将身子从乔乔掌中抽出,立时血如泉涌,怵目惊心!
  范逍遥脸色也变得惨白之至,往后退去,所经之处,都滴满了一地的鲜血。
  乔乔虽能险胜范逍遥,但也好不到那里去,身子几乎成了半个血人,摇摇欲坠,沙哑地道:“不能让他逃走!”
  “呼——”风声激响,一直未有动静的冰儿终于也出手了,玉手一扬,三颗白子分上中下三路,激射向范逍遥。
  范逍遥心中大怒,若在平时,这三颗“暗器”还真看不在他眼里,只是如今一意逃走,而这三颗棋子也正好封死了他的退路,逼得他无可选择之下,非得再以伤重之躯硬接这三颗,棋子不可,冰儿选在此一时刻出手,无啻是对他下了一道催命符。
  范逍遥能济身天魔门庙堂之上的“天界”中人,魔功积达四十年之久的深厚修为,岂是易与,即使伤毒交加,仍不肯束手待毙,一声怒叱,爪影翻飞,将三颗棋子击落。
  无论如何,他也要活着逃出这里,通知其他同门来为他报仇。
  范逍遥虽然伤重,但脚下速度不减,一下子已掠回“万古云霄,百阶长梯”的牌坊之下,只要跨下长梯,他就等于逃出生天了。
  却在此进,一声幽幽轻叹,在他耳际响起。
  范逍遥立时魂飞魄散,惨呼道:“冰姬……”声音嘎然而断。
  冰儿雪白的身影如飞仙般自天而降,同时一记“破体剑气”已将范逍遥身子剖为两半。
  “砰!”冰儿足尖点地,同时范逍遥这罪孽深重的魔门高手,残躯却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大惨寺前,一半却跌落在百阶石梯之下。
  “魔心秀才”范逍遥死得彻彻底底,再不可能复活过来。
  要是他能一上来便全力施为,纵是合乔乔与冰儿两人之力,也未必敌他得住,但范逍遥大过自负,看轻敌手,自招败因,才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但是乔乔虽能击败范逍遥,却也付出极大的代价。
  冰儿甫击毙范逍遥,便往乔乔走去,一掌抵在他正盘膝而坐的脑门上,真气源源不断输送过去,助后者疗伤。
  半盏茶时间过去后,冰儿才吁出一口气,收回玉手,淡淡道:“要不是你地藏神功的护身罡气练得还算到家,此刻只怕就真的要让地藏菩萨蒙召了,现在后悔当初不要我出手帮你的忙了吧?”
  乔乔双眼睁开,一派无力地苦笑道:“男子汉一言九鼎,当然是绝不后悔。”
  冰儿微耸香肩道:“你们男人就是爱逞强!…
  乔乔微笑道:“冰儿可是怪我出手太过歹一毒?但是那‘魔心秀才’范逍遥的功力实在大高,不用点手段,只怕难以保护小姐的安全呢!”
  冰儿思索片刻,摇头轻叹道:“阵上对战,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你不顾自身性命保护我的安危,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又怎会怪你呢?”
  乔乔听得冰儿此言,当真是心花怒放,仿佛连身上的代办处势都在瞬间好了一半。
  看来他虽心狠手辣,口蜜腹剑,但对冰儿却是真心维护的。
  乔乔喜上眉梢道:”冰儿不怪我就好了!”
  冰儿别有深意的一笑道:”待你伤势痊愈后,我还想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乔乔听到冰儿讲出“帮忙”这两个字,心中就打了一个突,缘因他上次听到冰儿要他帮忙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结果是落到现在遍体鳞伤的下场,不但惹上了天魔门这大得不能再大的麻烦,还可能会被“诡异秘藏门”乔家视为私自行动的叛徒。
  唯一可感欣慰的,便是这半个月来与冰儿两人在大惨寺中朝夕相对,只羡鸳鸯不羡仙(至少乔乔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快乐生活。
  冰儿见乔乔面有难色,幽幽一叹道:”你不答应帮我这个忙也行,毕竟我已经为你添了太多麻烦了……”
  乔乔在心中猛叹了一口气,在看到她这种表情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全面崩溃了,他开口道:‘你要我帮什么忙呢?”
  冰儿甜甜一笑,以轻吐出一小截香舌的淘气表情道:“我要你为我找萧浪过来这里见我。”
  乔乔终忍不住心中激荡,失声道:‘什么?”
  月华之下,“盗霸”赵天德正一身劲装在城中的屋顶上奔驰。
  他心情极佳,因为他刚刚才完成了一件刺杀行动,割下了天水城内首富薛中际的首级,还顺手带走了薛者爷子私藏的三十万两黄金,还奸杀了他的四个姨太。
  “杀手王”指派下来的任务,总是能让他刮饱油水。
  强盗是他的本业,但投靠东方世家,充当“杀手王…组织下的黑旗杀手,则是他的副业,也是他赚外快的方法。
  他名为天德,其实无德。
  这样的任务对他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能来去如风,全身而退,杀手王的生涯对他来说已是驾轻就熟。
  却在今晚,老天爷却为他安排了在月夜之下,屋顶之上,碰上了一个不该碰上的人。
  一个布衣粗结,英华逼人的少年。
  少年对他露齿一笑,还向他问好。
  赵天德本身已是极老的江湖了,但也没遇见像眼前这么一个奇怪的少年,深夜的劲装人在屋顶奔驰,对方却好像是理所应当一般,比在白天路上遇到行人还来得自然。
  最奇怪的是这个人半夜三更睡在屋顶上,还睡得安稳如山,仿佛屋顶不是屋顶,而是一张大床。
  但不管对方睡的是屋顶还是床,在赵天德的心目中,凡是挡他财路的人,就是该死!
  所以他一拳就打了过去。
  他当然知道“来者不善”这句话,所以他这一拳也没敢轻敌,是运聚了湘西“僵尸门”言家僵尸拳法的七成功力才打出的。
  可是没用,对方只轻轻一伸手,就把自己的拳风化解于无形,还以连赵天德都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手法,抓住
  自己的拳头。
  赵天德这一惊非同小可。
  拳头被制,等于他一身武功废去七成。
  所以他大喝一声,把另一只未被抓住遥拳头也打出去。
  这一次是十成功力。
  但还是没用,少年仍是只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就又把他拳头抓个正着。
  然后他就扣到自己手掌发出”格勒勒”的声响,他千锤百练的十根手指竟就那么被对方活生生地捏断。
  赵天德疼痛难当,发出一声惨呼,跪在屋瓦之上。
  那少年仍是一副十分平和的笑容,以十分平静的口吻道:“很痛吗?”
  赵天德脸都青了,但仍是凶性不减,破口大骂道:“直娘贼!你这天杀的小子,到底是——唉呀……!话未说完,少年手上加力,赵天德便再也说不下去。
  少年目中寒芒大盛,俊脸转冷道:“比起薛老爷子家中的五条人命,这点痛楚只能算是利息。”
  赵天德厉嘶道:“你……你到底是谁……?”
  少年淡淡道:“我叫江杰,或许你听过这个名字。”
  赵天德身子一震,惊呼道:“你是丐帮帮主,‘降龙神掌’江杰?”
  少年点头道:“正是你们这些杀手王旗下走狗的死对头,江杰是也。”
  赵天德再也无话可说,他竟会在这里碰见上头交代一定要设法避开的大煞星,认栽也是理所当然。
  “血手”赵信是赵天德的拜把大哥,论江湖上的名气。赵信并不在他的义弟之上,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前者的武功至少高过后者三倍以上,若论阴险狡诈,那更是十倍以上。
  之所以会形成这种差异,是因为杀手王生涯只是赵天德的副业,却是赵信的主业。
  他以此为生,他也乐在其中。
  他“血手”的外号并不是随便得来的,那不只是因为他练的武功是“血手大手印”,也因为他一但杀起人来,不杀到两手布满血腥是不会停止的。
  也正是因为他的武功高强,狡诈多智,所以在“杀手王’组织中的地位,也远高于他的义弟,仅在“十拿九稳”四大护法之下。
  他今夜并没有任务要执行,却约了他的义弟赵天德在城内碰面。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赵天德的一双手已被江杰所废,而他今夜的下场,却要比赵天德更凄惨百倍。
  就在江杰捏碎牙天德十根手指的时候,赵信也在另一面屋脊上遇见了一个人。
  月色之下,这人一袭蓝袍,年近二十,剑眉星目,俊美非常,正仰首观月,月华映射在他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潇洒儒雅,却又带着一点莫名的杀气,构成一副极之奇诡的景象。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专注,心无旁骛,仿佛此际除了天上的明月之外,便再无其他事物值得他关注。
  但赵信却能凭高惮的直觉感应到,自那名蓝袍人再身以来,他的气势便一直遥制着自己,一但出手,将是威不可挡。
  赵信目光收缩,额上已有冷汗渗出,他知道这名少年高手是谁,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碰面。
  对方来意不善,而且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赵信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后间道:“浪子刀,萧浪?”
  蓝袍人终于收回目光,转头往他望来。
  赵信同时心中大凛,因为他看见了蓝袍人目光中深藏着如熔岩般即将爆发出来的杀气。
  蓝袍人不答反问道:“‘血手”赵信?”
  赵信沉声道:“你我应该从无过节,为何深夜拦路?”
  蓝袍人冷冷道:“你是杀手王的手下?”此话一出,赵信便知事无善了。
  既是对方已知道他的真正身分,那他所剩下的路便只剩下两条——杀死对方,或被对方杀死!
  赵信大喝一声,“出血大手印”当胸推出,顿时生起一股中人欲呕的炙的腥风,往蓝袍人击去。
  先下手为强,一向是他的信条。
  他的“血手大手印”还有一项独到之处,就是毋须掌劲击实对方,那怕敌人只是被他的掌风扫中一点,也会被潜藏的一生沿经脉而上,催毁对手的反应神经。
  如果真能击毙“浪子刀”萧浪,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血手印至,蓝袍人却只冷冷一笑,再来就是刀光一网。
  刀光呈现一种令人心悸的绊红,美得像是情人眼里的瞳孔。
  刀光看似虚幻又好像真实,看似很远又仿佛很近,只在赵信刚发现刀光的存在时,这一刀已劈至他面前,他的“血手大手印”在这一刀面前,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拿着竹剑去对付大人,而那大人手上却有着一把长枪一样。
  赵信错愕间,这一刀已正劈中他胸膛。
  鲜血飞溅,同时赵信发出一声垂死前惊天动地的惨嘶,跌落屋顶之下。
  ——是浪子刀法的“浪踪天涯”,这人真是“浪子刀”萧浪!
  这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念头。
  萧浪见赵信滚出屋脊之外,却没有一点表情,只冷冷道:“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他仿佛是在对着死去人说话,月色之下,他修长的身影挺立在屋脊之上,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落漠与萧索。
  天水城,丐帮分舵。
  萧浪与江杰完成各自的任务后,便回到这里会合。
  江杰早萧浪一步回到分舵,心中不无感慨。
  这半个月来,他俩依照东方明珠临死前拖付给萧浪的名单,将“杀手王”旗下的人马或杀或擒,几乎摧毁了该组织的九成力量。
  进展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江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若依他和萧浪的判断,恐怕东方天下已决心放弃了“杀手王”这个见不得光的势力了,甚至想利用他俩之手为东方世家除掉用旧的棋子。
  知道归知道,他俩也不可能放着“杀手王”这个为祸武林的组织不管。
  最遗憾的是他们并未掌握东方世家在幕后支持“杀手工”的确切证据,唯一人证东方明珠已惨遭灭口,令他俩只能徒呼奈何。
  东方天下确是老谋深算,即使计划不成,也不会危及本身。
  但最让江杰担心的,却还是萧浪。
  目睹如雾和东方明珠在他眼前先后死去后,萧浪的内心便起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变得沉默寡言,性格上更渐趋冷酷深沉,从由他出马对付的“杀手王”名单中人,却只互不伤,可见一般。
  这半个月来,即使在开玩笑的时候,江杰也没听萧浪口中提过有关冰儿的半个字。
  江杰恐怕萧浪是把两位芳华少女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更怕这种噩运降临在冰儿身上,才会藉着杀戮想要麻痹自己,也顺便为东方明珠报仇。
  这正是江杰所最不愿见到的,只有仇杀争斗的贫瘠土壤,是结不出任何果子的。
  浪子再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身陷魔道,误人害已。
  可叹他亦是无法可施。
  死结易结,心结难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绑上的心结,也只有自己才能解开。
  正思索间,正主儿竟回来了。
  萧浪来到江杰身旁,淡淡道:“你在想事情?”
  ——正是在想你的事情!江杰在心里苦笑,但他是不会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的人,他只反问道:…血手’赵信呢?”。
  萧浪嘴角挂起一个讥讽的笑容道:“从今晚开始,江湖上再也不会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
  江杰轻轻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萧浪道:”你似乎不喜欢我的作法?”
  江杰轻皱浓眉道:“:即使把这些杀手全部除去,也无法令死去的人复活过来。”
  萧浪干笑两声道:“你错了,我并没妄想过要让任何人复活回来。”顿了一顿,又道:“我要的只是能让死者安息的公理!”
  江杰立即道:“什么公理?用血染成的公理?是你的公理还是复仇的藉口?”
  萧浪苦笑道:“我们已经为了这件事吵太久了,我不想再和你争辩下去。”
  江杰仍苦口婆心的道:“浪子,明珠小姐的死并不是起因于你,怎么你就不能想开一点呢?”
  萧浪再苦笑了一下,还未说话,脸色忽变。
  江杰同一时间心生警兆,扭头望去。
  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魔气,令他们冷汗直冒。
  一条身着黑色斗蓬的高大身形,在月夜里像是一只黑色巨蝙般,无声无息的由墙头滑落。
  只见来人的身法与气势,便知是超级高手。
  萧浪心头剧震,来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他是再熟悉不过,但就算“魔灵”向邪真也不可能带给他这种惊悸的感觉。
  换句话说,来人的身手肯定在向邪真之上。
  这种君临天下的盖世高手气势,萧浪只在应帝王现身时曾感受过一次。
  来人更诡异的是在颈部以上竟笼罩着一层着有惟无淡淡的黑气,将他的五官线条全部遮住,无法看清其真面民
  江杰显然比萧浪早一步猜到来人的身分,他沉声沙哑道:“来者可是大无魔?”
  江杰以那么紧张的口吻说话,萧浪还是第一次听到。来人发出一道柔和低沉又异常好听的笑声,缓缓道:“不愧是吾徒向邪真所看中之人,竟能一眼便猜出本魔的身分。”
  两人立时头皮发麻,全身袭过一阵冰冷。来人竟是天魔门门主,“武神”应帝王的宿敌——万魔之王——大天魔!
  江杰深吸一口气道:“大无魔光临敝帮,不知有何贵干?”
  大天魔笑道: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完全吾徒不能完成的任务。”
  大天魔如此一说,萧浪和江杰两人立刻明白了这魔门地位最崇高的无上宗主,何以会纤尊降贵来见他这两个毛头晚辈。
  还是为了找萧浪布下杀神魔局。
  萧浪哼道:“萧某不想跟藏头露尾的人说话。”
  能在大天魔面前昂然说出这般挑雾的话,就连自认已够胆大无畏的江杰也,忍不住为萧浪暗捏一把冷汗。
  大天魔笑道:敢在本魔面前如此说话的,三十年来萧浪你还是第一个,但可别以为自己还有点利用价值,本魔就不敢杀你!”
  “那有什么敢不敢的”萧浪索性连“红颜刀”都亮出来了:“要动手就放马过来吧!”
  江杰失声道:浪子!”这么对大天魔火上加油,让江杰不由得怀疑萧浪是不是患了失心疯了。
  大天魔亦为之一怔,但旋又明悟般放声大笑道:“原来如此!浪子你是想考验本魔的实力吗?”
  萧浪横刀冷冷道:“萧某已见识过‘武神’应帝王的出手,却不知与武神并列为当世瑜亮的大天魔又如何呢?”
  大天魔失笑道:“若本魔不露一点本事给你看看,你这桀傲不逊的小子不会,心甘情愿的与本门合作,好吧,就放马砍本魔几刀试试,让本魔看看现今江湖的武学水准究竟到怎样一个境界?
  萧浪喝道:“恭敬不如从命!”语毕手起,红颜刀变为一道迅若闪电的红光,斜劈大天魔。
  刀芒劈至,大无魔却赫然不闪不避,任凭这一刀将他劈个正着。
  “嗤!”红芒划过,大天魔由肩膀以至腰际被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就算他真是地狱里来的恶魔,这一刀下去也是有死无生。
  萧浪和江杰两人中皆露出不可置信的光采,大无魔怎可能如此不济?
  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被萧浪一刀劈个正着的大无魔,他魁梧的身躯竟忽然像是千层糕一样,从切开的伤口处分裂成一片一片的碎片,然后再缓缓复合起来,接便连原先的伤口也消失无踪,就像是根本未曾中刀过一样,连一滴血丝也看不到。不是亲眼目睹,绝难相信!
  萧浪瞧得头皮发麻,早在刀锋确在大天魔身上时,他已毫无劈中实物的感觉,但像那么诡异至极的护体气劲。他还是首次体会。
  情况就跟向邪真用“天魔解体”击败他两人时类似。只是大天魔的解体魔功更要精纯和不可捉摸。
  面对这种确不中、劈不着的敌人,要如何与之作战?
  大天魔长笑道:“怎么,已经试够了吗?
  萧浪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六欲天魔功果然不同凡响,机会难得,萧某还想向门主领教一下!”
  猛地大喝一声,人刀合一,激射出千百道刀影,流星
  赶月般掠往大天魔而去。
  大天魔好整以暇笑道:”斗志可嘉,可惜你功力与本魔却是天差地远,如果‘降龙神掌’江杰亦加入战圈,或可让本魔认真一点。”
  江杰是求之不得,闻言立喝道:“谨遵门主所言厂双掌齐出,一式“双龙出海”印向大天魔。
  他两人同一心意,都是要藉着雄浑澎湃的刀芒掌气逼得大无魔的魔体无法遁形。
  这灵感正是来自当日应帝王出手击败向邪真的情景。
  不料在铺天盖地的刀影掌劲还未及体之前,大天魔的身子已自行爆成千百碎片,如雪花般在浊天飞舞。
  萧浪和江杰两人同时失去攻击目标,还差点撞在一起,慌忙撤刀收掌,那情况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大天魔爆开的碎片在两人四周盘旋飞舞,同时周遭响起他似无定所的嚣狂笑声道:“天魔解体,魔随空动;魔不异空,空不异魔!”
  萧江两人心中骇然,只能以背贴背的方式照应防守,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魔功,他俩全然无技可施。
  “魔即是空,空即是魔——”
  随着一声大喝,碎片在半空中重新凝聚成大天魔的原来形相,伴着汹涌而出的激烈魔气,如殃云天降,往两人
  魔气暴增至足以令人窒息,萧浪却是不惊反喜。
  他终于找到了“天魔解体”的缺点。
  大无魔的解体魔功能够做到形随意变,无穷无尽的地步,在防守上确是堪称完美无缺。但当他由防御转为攻击之时,魔体必须由无相变回有相,换句话说,就算再虚幻不可捉摸的幻体,也必须以真身才能作出攻击,那亦是“天魔解体”唯一可被人击中的机会。
  若非如此,大天魔的魔功恐怕早已天下无敌。
  若大无魔早知萧浪有如此高卓的武学智慧,定会后悔一再使用这已被持穿弱点的解体魔功。
  萧浪忽地暴喝道:“空不是魔,斩空破魔!
  运聚十二成功力,猛地劈出他临阵自创的一式刀招。
  ——斩空破魔!
  似要分割天空的猛烈刀气激射而出,劈在大无魔身上,光涌无尽的刀劲立时人体内,大天魔心中剧城,这一刀之威力远在他想像之上,竟连他的魔体亦差点招架不住,幸亏他魔功深厚无比,立时魔随空动,魔体顺势挪移,半边身子随划过的刀劲凹陷下去,先天刀气像是石上清泉般滑过大天魔的身躯,再消失于穹苍尽头。
  饶是他应变得快,但魔体组回原形时,内息也不由得一时不畅,竟是已受刀气所创。
  被这一个后辈小子所伤,大无魔立感脸上无光,双目闪过森寒无比的杀机。
  却还轮不到他对萧浪猛下杀手,另一波同样具威胁性的攻势也已到来了。
  “咦”龙吟声起,同时江杰的身躯如旋风急转,伴队着狂涛怒潮般的掌劲从四面八主袭到,逼得大天魔难以解体突围。
  大天魔心中大凛,两人对付他“天魔解体”的方法虽然不同,但却一样有效,此二子年纪尚轻,却已有如此眼光实力,假以时日那还了得,不由动了真怒,起了杀心。
  电光火石间,江杰的掌劲也已攻到。
  大天魔怒哼一声,魔体爆碎。
  魔体散而不乱,分成几簇碎片分泄飞出,以江杰天罗般的掌劲,竟也拦之不住,每一群碎片在逸离江杰范围之后,竟就地组成一个大天魔的形相,刹那问,两人四周尽是大天魔的身形,如幻似真,分将两人包围庄,攻杀过来。
  两人完全没想到大天魔的魔体还能做如此惊一在动地的变化,确是骇人听闻。
  十几个大无魔一起朝他俩狂笑道:“天魔解体’的千变万化,岂是你俩所能想像!
  “天魔乱舞!”
  “舞”一出,所有大天魔的形体同时一起向两人出招,威势之猛,犹如千百高手围攻,而且招招直取要害,务求一举取他俩性命!
  就在他俩的小命危如累卵之际,忽地一声清叱传来,同时一道白芒有如天外殒星,挟着舞与伦比的劲道,白天而降。
  “手下留人——”
  白芒直取三人战圈中心,更似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威力,所经之处,大天魔的魔体全被击破,刹那间大天魔的形影由十几个变为七八个,再变为两三个,最后只剩一个真身。
  “碰!”白芒直插入地,爆出轰然巨响,地动屋摇,激起半天高的沙尘。
  三人惊疑未定,六对眼睛同时往白芒的真相看去。
  待他们看清地上何物时,却又更吃一惊。
  破去大天魔万幻魔体之威的,竟然只是一只按照真实比例打造,材质似玉非玉,外形线条完美至无以复加的手腕。
  ——一只玉手!
  大天魔雄躯一震,以不知是惊是恨的语调失声道:“掌上天下?”斗蓬猛扬,人已消失无踪。
  萧浪和江杰两人面面相觑,从鬼门关前面打了一个转再回来的震撼,让他俩无法立即定下来思考,但两人同时升起的疑问就是一…
  究竟是何神物,竟能吓跑大天魔这种级数的不世高手?
  幸好玉手的主人很快的便出现,为他俩解答这个疑问。
  一条潇洒的人影自天而降,带着清朗愉悦的长笑:“萧兄、江兄,别来无恙?”
  两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救他们的会是眼前之人。…
  来者赫然是“天之骄子”乔乔。
  第十四章 亦友亦敌
  乔乔一派大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朝两人道:“小弟迟来一步,令两位险遭魔手,真是万分过意不去!”
  两人惊疑未定,萧浪的脸色更是难看之至,他宁愿轰烈战死在大天魔手上,也不愿被乔乔这个‘情敌”所救。
  这时分舵内的丐帮弟子也已被惊动,纷纷赶来现场,却又在江杰示意下退了回去。
  局势的发展峰回路转,已不是人多就可以济得了事。
  乔乔把手一招,插在地上的玉手立即倒飞回他怀前。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那只惊鸿一瞥的玉手已然消失不见。
  有大多的疑问填塞在两人心中,可是他俩都有着难以启口的感觉。
  无论从那一个方面看来,乔乔与萧江二人都谈不上半点交情,其为人更是笑里藏刀,反面无情,若说会突发善心,那是天方夜谭。
  他用来惊走大天魔的那只“武器”,亦是令人匪夷所思。
  江杰见萧浪毫无开口之意,他毕竟是地主,干咳一声,抱拳朝乔乔道:“承蒙乔兄相助,令我俩逃过一劫,救命之恩,江某实是感激不尽。”
  不管乔乔有何用心,但他救了两人一命却是不争的事实,江杰的性格恩怨分明,绝不会因不耻对方的为人而抹煞了这份恩情。
  乔乔露齿一笑道:“江兄太客气了,小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与江兄和萧兄相斗的那位人物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不知是何方神圣?”
  江杰大讶道:‘乔兄真不知那人是谁吗?他就是天魔门门主大天魔。”
  乔乔剧震道:“什么?”
  乔乔的失态并没逃过萧浪的法眼,他沉声道:“乔兄对大天魔的事知道多少?
  乔乔很快便平静下来,朝萧浪一笑道:“萧兄终于肯跟小弟说话了吗?”
  萧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又回答带讥讽的微笑道:“乔兄毋须顾左右而言他,对乔兄的救命之恩,萧某一样是铭感五内的。”
  “江杰心中一怔,只看萧浪的这种神情,便知他已回复了玩世不恭的浪子本色。
  与大天魔的一战和乔乔的出现,似乎又为萧浪的性格上带来转变。
  乔乔闻言一愕,但又很快笑道:“萧兄误会了,小弟岂是挟恩自重之人。”
  萧浪一晒道:“那乔兄可否答我,乔兄身上的那只玉手究竟是何来历?竟连大天魔那样的不世高手也要退避三分?”
  乔乔颔首道:“怎敢有瞒萧兄,其实小弟一开始并不知道对方的身分,只是见对方武功诡异,萧兄和江兄两人已危在旦夕,才忍不住动用了这只‘左掌天下’,果然真如传说中般具有降魔除妖之威,才能一举惊走大天魔。”
  江杰一震道:“‘左掌天下’!真是太史大侠无双玉手中的一只‘掌上天下’吗?”
  乔乔喜道:“原来江兄也知道无双玉手,那就再好不过哩,由江兄来向萧兄解释‘左掌天下’的来历,当会此小弟详细得多。”
  江杰没想到乔乔三两句话就把玉手之事推得一干净,浓眉一皱,正要开口,乔乔已萧浪道:“萧兄勿怪弟着急,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能与两位促膝长谈。”
  萧浪皱眉道:“乔兄有话直说无妨,这里只有你我与江杰,都不是外人。”不知怎地,他总直觉对方是为了他而来。
  乔乔一笑道:“萧兄果是明人,那小弟也就直言不讳了,事实上是冰儿小姐思念萧兄甚深,故特地派遣小弟来请萧兄前去一聚。”
  萧浪虎躯剧震道:“什么?”
  江杰所受的震骇未如萧浪之深,故他还能保持理性追问乔乔道:“冰儿小姐现在人在何处?”
  乔乔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小弟曾答应冰儿小姐不能在人前说出她的居所,但小弟敢以人格保证适才所说句句实言,萧兄着想见到冰儿小姐,只有随小弟亲往一途了。’
  萧浪脸上浮现复杂之至的苦思表情,额上冷汗渗出,即使在面对如在天魔之流的强敌时,只怕也没有如此慎重,江杰看在眼里,暗自一叹,心中已有计较,不等萧浪开口,已抢先向乔乔道:“此事关系重大,请乔兄在此先稍候片刻,待我与浪子商量过后,再出来答覆乔兄。”
  说完不管乔乔答不答应,自一把拉着失魂落魄的萧浪,就往屋内跑去。
  江杰把脸贴到只离萧浪鼻梁一寸前的距离,以无比认真严肃的口吻道:“这是陷井,绝不能去!”
  萧浪立时苦笑道:“我有说要去吗?”
  江杰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比划道:“你嘴上是没说要去,但脸上却已写了一个大大的“去”字,身为你唯一可以见贤思齐的良友,我绝不能让你去送死!”
  萧浪再音笑了一下,却没有立时回答。
  江杰大喝首:“向邪真,大天魔他俩威逼利诱都办不到的事情,‘藏王’乔乔只三言两语便可以打动你了吗?”
  萧浪叹气道:“问题是我知道冰儿确实与乔乔有一点暖味不明的‘交情’,所以他的话该比任何人都来得可信些。”
  江杰沉声道:“只是多些可信度,也不值得你拿性命赌上,要知道乔乔的武功或许不及大天魔与向邪真师徒。但阴险毒辣处却绝不逊色,何况他还拥有那只神鬼辟易的‘左掌天下’。”
  萧浪不解道:“到底那只叫做‘左掌天下’的玉手是什么来历?竟会弄得你和大天魔都如此看重吃惊?”
  江杰想了一下,反间他道:“你可知道一代大侠太史千秋的八绝技艺中,最烩炙人口的绝技是那两项?”
  萧浪没料到江杰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太史大侠的陈年轶事,怔了一下,幸而他对太史千秋的事迹也知之甚深,沉吟了一下,便口答道:“太史大侠的八绝技艺千古传颂。但要论到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应该还是要属‘掌上天下’和‘掌底乾坤’这两项成名绝技,这也是太史大侠被称为‘掌圣”的由来。”
  江杰点头道:“说的不错,那你可知道太史大侠当年以左右两手分使这两项不世掌法,故这两项绝艺又被冠上了另一个别号,就是以右手运使的‘右掌乾坤’;和以左掌挥洒的……”
  萧浪一震道:“左掌天下?”
  江杰颔首道:“正是‘左掌天下’。”
  萧浪皱眉道:“但这又与乔乔身上的玉手有何干系?你该不会告诉我说那只玉手是从太史大侠的臂上砍下来的吧!”
  江杰失笑道:“当然不是,当年太史大侠以不到三、之龄,便能自创八绝技艺,隐然已有一代宗师的风范,尤其是以‘掌上天下’和‘掌底乾坤’两大绝技威震江湖。就连其父太史霸业也暗自心折,遂命其手下中四大天王之一的‘巧手’西门情话,以稀世金属‘寒铁玉’,打造成一双与大史大侠两手比例一横一样的一对玉手,并将大史大侠的独门内劲贯入其中,使得这对玉手在舞动之时,便自然能发散出太史大侠的掌上绝技。”
  萧浪听得动容道:“有这种事?但是玉手毕竟是死物。如何能够永保太史大侠的内劲不失?”
  对于萧浪一下便能指出问题的重心,江杰颇感欣慰般一笑道:“那是因为据说‘寒铁玉’这种罕世奇珍若能在淬炼成形之时,便加以贯输入绝世高手之深厚内力的话,再辅以秘方打造,便可把那名高手的内力永远封在打造出来的兵器之内,待对敌时又可将其内劲逼出,任何人只要有此神兵在手,等于多了一名绝世高手与之并肩作战。不啻如虎添翼,当然打造这种‘寒铁玉’的秘法也是难如登天,当年‘巧手’西门情话也因制造这一对玉手,终落得心力交瘁而死,其后秘法与‘寒铁玉’同时失传,是以千百年来,能以‘寒铁玉’打造而成的兵器,就只有‘掌上天下’与‘掌底乾坤’这一对玉手,故又被和乐之为无双玉手。”
  萧浪吁出一口气道:“也幸亏只有一对玉手。否则岂不早已弄得天下大乱。
  江杰道:‘无双玉手中的‘右掌乾坤’.据说能破尽一切的毒药暗器,而‘左掌天下’则是所有护体气劲、硬功、奇门幻术的天敌,其中神效,你我刚才都已见识过啦!”
  萧浪想起“不仅如此,由‘寒铁玉’所打造的无双玉手,更是水火不侵,分金断玉,比任何神兵利器更具威力,堪称天下无敌。”
  萧浪不解道:“既然这两只玉手有如此威力,为何其中之一却会不在太史世家,而出现在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诡异秘藏门’乔家的乔乔身上呢?”
  江杰摇头道:“这你可问倒我了,我只知道无双玉手铸成之后,太史霸业便与其子太史大侠反目成仇,四大天王一一战死,本是如日中天的太史世家从此一厥不振,无双玉手也至此失去下落,或许辗转为‘诡异秘藏门’乔家人所得,代为流传下来也说不定。”
  睁眼一瞪道:“总之,有着‘掌上天下’在手的乔乔,比两个向邪真加起来还要可怕,何况他对你早动杀机,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的看你这么往虎口里跳的。”
  萧浪苦笑道:“没这么严重吧,既是冰儿亲自批点他来找我、他如果把我干掉,要怎么向冰儿交代?”
  江杰大叹道:“我费了这么多唇舌,仍不能打消你那年少无知的爱情幻想吗?”
  萧浪的脸一红,但旋又回复正常道:“我有一些话要说,你先听听看如何?”
  江杰打量萧浪半晌,终后退半步,抱臂哼道:“好吧!”但不要想我会改变心意。”
  萧浪沉吟了一会,脸上露出悠然神思的表情,以梦吃般的声调开口道:“当我艺成下山之时,曾经抱有远大的梦想,要以一己之艺,成就不世之名,与百多年来的大侠太史千秋、‘武神”独孤唯我、‘武尊”东方老祖等并驾其驱。”
  说到晕里,自嘲似的短暂一笑后,又道:“可是亲自涉江湖之后,才知武道世界的广大无际,远在我这井底蛙的想像之上,别说是雷去夏、应帝王、向邪真、大天魔等神魔两派中人的功力远超过我,就连你、花公子。乔乔等同辈新秀,单打独斗起来,也是胜负未知,想起初出道时可怜复可笑的梦想,真要羞愧的无地自容。”
  江杰还是第一次听到萧浪这么但白的表明心迹,一时哑口无言。
  萧浪以乎并不期待江杰回话,自顾道:‘这世上真正能令我动心的事物不多,但冰儿与对武学的探究却是其中之一,与乔乔同行去找寻冰儿,确是冒险之至的举动,更会让我直接卷入神魔两派的最终争斗之中,但换个角度来想,却可视为我习武路途上一个重要无比的考验。要是能过了这一关而不死,功力与实战经验将大幅增进。到时就该轮到应帝王和大天魔他们头痛哩!”
  江杰沉默片刻,方开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有感而发,看来自见识过应帝王与大天魔的出手之后,确为你带来很大的刺激。
  萧浪欣然道:“世上知我者唯江杰也,只有在亲身领教过‘武神四式’与‘六欲天魔功’的不凡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修为在真正的高手眼中是如何的不值一晒,我已经攀上了一条不能权手的武道巅峰之路,如果放弃攀爬。只有坠入万丈深渊的下场。”
  江杰忧郁的道:“你将自己逼得如此之紧,可和右欲速则不达之理吗?”
  萧浪失笑摇头道:“怎会不知?但如果我想在短时间之内赶上如大天魔、应帝王之流的不世高手,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一定需要的催化剂。”
  江杰叹道:“你这小子竟能这么的出口成章,表示这档子事一定在你心里盘踞已久了,既是如此,我阻止看来也是无用。”
  萧浪眼中射出浓烈无比的感情,语调却平静无波,轻声道:“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置于江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是我没有智慧的悲哀啊!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我已找到了肯定且明确的目标,仔细想想,我不就是为了挑战比自己更高强的对手,从中启发生命的意义而存在的吗”
  江杰恼道:“但我怎可让你一个人去冒此大险呢?”
  萧浪伸手搭上他肩头,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你和我所该走的路是截然不同的,我是一个孑然一身的浪子,无根浮萍般想去那里就去那里,你却背负着比我更大的责任,更身为天下十万丐帮弟子之所望,岂能学我般姿意妄为。”
  江杰苦笑道:“你为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吗?但要我就这么弃你而去,恐怕会成为我一辈子背负的遗憾。”
  萧浪道:“就算你能与我并肩作战。在实质上的效果恐怕也没有多大帮助,更会破坏我原先拟好的计划,你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彻底产除‘杀手王’的剩余势力,阻止东方世家扩张的野心才是,要做到这一点,非得你在丐帮亲自坐镇不可。”
  目中奇光转盛,以无比诚挚的口吻道:“放心好了,我再不是一年前初出江湖的雏儿,任何人想要与我这个浪子斗智斗力,都将会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江杰脸色阴晴不定,良久后才叹道:“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听听看,我再决定要不要放你去玩命吧!”
  屋外的乔乔已经在原地站上近两个时辰了,脸色仍是恒定如常,一点也没有显示出不耐烦的样子。
  只是这份定力,已非常人能及。
  不知等了多久,两人终于从门内走出。
  萧浪如沐春风般朝乔乔笑道:有劳和百兄久候,我们可以动身了。”
  乔乔闻言一愕,连他都没想到只是在屋内兜了一转后,萧浪的态度竟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萧浪像是对待老友般亲匿地拍着张目结舌的乔乔肩膀道:“乔兄快带路吧,我实是等不及要见到冰儿了。”
  江杰淡淡道:“祝你俩此行顺利,我就不送了。”
  乔乔回过神来,吸了一口气后长笑道:“是得赶路了,冰儿小姐该等得很心急了呢!”
  说罢转身领先带路,萧浪望了江杰意味深长的一眼后,也尾随乔乔而去。
  两人走没几步,江杰忽出声叫住乔乔道:“乔兄!”
  乔乔回头微笑道:“江兄还有什么事吗?”
  江杰沉默半晌,开口号产淡冷静却又字字如山的声调传过去道:“要是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乔兄能藏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亲自将乔兄找出来,把乔兄碎尸万段!”
  以江杰的性格,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可说前所未有,他的口气更带有一种不容人怀疑的坚定,以乔乔那么深沉的心机,也不由听得一震。
  面对江杰精光闪闪的眼神,乔乔更感到一切阴谋诡计在这岳立亭峙的真君子面前都派不上用场,就像乌云见到太阳只能走避一样。
  乔乔勉强笑道:“江兄太多心了,我与萧兄是友非敌,又怎会对他不利呢?”
  江杰嘴角逸出一个浪子式的高深微笑道:“是友是敌,只在乔兄一念之间,乔兄好自为之。”
  再朝萧浪笑道:“一路顺风。”
  别过雄躯,背对着两人走回屋内。
  萧浪像是毫不在意的朝乔乔笑道:“乔兄别把江杰的话在心上,他天生就是爱多操心的性格,我当然完全信任乔兄,否则怎会与乔兄同行。”
  乔乔暗忖你这句话才是最不能当真,他本是心中震怒,但很快便恢复冷一胸盘算道:若论尔虞我诈,身为“诡异秘藏门”当代最出色弟子的自己难道还会怕了你两人不成?”
  想到这里,孩子气的好看笑容再度回到脸上,朝萧浪道:“小弟当然不会介意,萧兄能有江兄这么一个义薄云一在的好友,实是不可多得。”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从现在开始,将展开一段充满明争暗斗的冒险旅程。
  这天清晨时分,两人离开天水城的地头,来到往江进的官道处,连赶了一整天的路后,终及在夕阳西沉前到达汉阳城。
  汉阳城位居水陆要冲,地活人肥,比天水城还要兴旺许多。
  两人都有不言而明的默契要隐藏行踪,故专拣荒山野岭赶路,至此刻才有重回人世的奇异感觉。
  一路行来,乔乔都没有对萧浪提过他俩所要去的目的地,萧浪也像是完全忘了有这回事般,连旁敲侧击也不曾问上一句。
  这种奇异的气氛,简直就像是两人在考验彼此间的耐性一样,谁先忍不住问出话来,谁就输了。
  两人溜达入城,一路上谈笑生风,不知情的人只会把他俩当做一对相貌出众的好友,绝看不出来两人在不久前还是斗得死去活来的情敌。
  夜色刚临,汉阳城内却仍是热闹无比,街道两旁布满商店摊铺,点缀得灯火辉煌,行人往来不绝。
  乔乔与萧并肩而行,前者忽朝后者笑道:“小弟少有佩服一个人,但萧兄却是例外,只看萧兄能以慧星之姿崛起武林,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连败江湖四大刀客、力斗杀手王,更周旋在天下最神秘莫测的武神宫和天魔门两大门派之间,锋头之健,在天下少年英雄问恐无人能出其右。”
  萧浪淡淡回道:“乔兄过奖了,萧某只是浪得虚名而已,像乔兄这么处事低调,真实本领却深不可测的人,才真叫萧某佩服。”
  乔乔像是没听到他弦外之音的讥讽,仍自顾笑道:“天色已晚,我们何不找个地方歇息,明日一早再继续上路。”
  萧浪点头道:“当然是听从乔兄的安排了。”
  乔乔微徽一笑,领头带着萧浪进入一间颇具规模的客栈投宿。
  乔乔甫进门便出手打赏,让负责招待的伙计眉开眼笑的为他俩准备上房,并在已近九成满的食堂内安排了一张独占的桌子。
  食堂内近四十来张台子几乎全坐满客人,更有不少应是武林人士,三教九流各色俱备,嘈杂喧哗,充满闹哄哄的活力。
  萧浪看得眉飞色舞,这种热闹活络的场面,对提振他的心情实有极佳的效果。
  不过片刻,精致丰盛的酒菜一样样的送上桌面。
  萧浪暗付若不论敌友,乔乔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同伴,处事细心且贴心,像现在这样由他打理食宿,肯定比自己以前的浪子生活享受多倍。
  可惜为了冰儿的缘故,他俩终也只能有一个人生存下去。
  这并不是因为萧浪妒忌乔乔,问题是出在乔乔身上,他那优雅得体的举止下所深藏的杀气,并未瞒过萧浪法眼。
  诚如萧浪自己所言,他再不是初出道江湖的雏儿了,绝不会轻易被外表的假象所欺蒙。
  他可以肯定乔乔确有杀他之心,只是还未找到最好的时机下手而已。
  像乔乔这种谋定而后动的人,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是绝不会轻率犯险的。
  跟这么一个随时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厉害角色同行,沿途更有武神宫及天魔门的高手群虎视眈眈,确是大胆的不能再大胆的冒险之举。
  是龙是蛇,就看此行能不能成功了。
  正思忖间,乔乔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人耳中道:“萧兄可有注意到正要从门口离开的那人?”
  得乔乔提醒,萧浪惊醒过来,脸色不动,眼角余光扫到一名武行打扮,正要从食堂处匆匆走出客栈外的大汉。
  这一瞥之下,立时心中一震。
  大汉貌不惊人,但落在萧浪这样的行家眼中,却看出对方太阳穴高高鼓起,目中邪光闪闪,竟是个一等一的武学高手。
  大汉再偷偷扫了两人的桌子一眼,却未发觉萧浪的目光,转出门外消失不见。
  萧浪暗叫惭愧,若非得乔乔提醒,他还茫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当他回视乔乔时,后者朝他微笑道:“小弟结怨仇家,却为萧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真是万分抱歉。”
  萧浪一笑道:“乔兄怎知刚才的人是为你而来的?萧某在江湖上所结的仇家也绝不会比乔兄少啊!”
  乔乔淡淡道:“不瞒萧兄说,小弟在刚才便认出了那人是天魔门中的‘地界’弟子,由于小弟为了保护冰儿小姐的安危,不得已杀了天魔门中的一位长老高手‘魔手秀才’范逍遥,已被魔门中人列为必杀的对象,誓要血债血偿,所以待会应是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
  萧浪色变失声道:“什么?”
  乔乔接下去道:“由于这是小弟个人的恩怨,萧兄毫无义务为小弟解围,待会动手时萧兄就算袖手旁观,也绝不用担心引来争议,如此小弟就算战死,也可落得心安。”
  萧浪呆着木鸡般看着乔乔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却恨不得能立刻跳起来将他一把捏死!
  乔乔话虽说得好听,但萧浪根本不知道冰儿身在何处,少了他这个带路人,叫浪子上那去找冰儿?
  乔乔如果身亡,他再见冰儿的美梦也成为幻影。
  乔乔早就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绝口不提冰儿的居处,目的就是要他弃当大苦工去做天魔门的挡箭牌。
  ——还比什么屁耐力?乔乔想必早就在肚里笑翻了天!
  萧浪心中如打翻陈年醋坛般五味杂陈,出道以来,武功虽屡有技不如人,但在谋略上栽斜斗栽的如此之惨,还是头一遭。
  乔乔能成为被冰儿青睐之人,果有非凡之处,自己虽然处处提防,还是一早便着了他的道而不自知。
  那可恶之至的对手此刻还对他说风凉话道:“萧兄脸色欠佳,莫非是小弟叫的菜不合萧兄的胃口吗?”
  萧浪深吸过一口气,在心里念了一百遍冷静冷静,正要破口大骂时。
  “碰!”一声坍塌巨响,六名以头巾蒙面的劲装大汉,撞破四面墙壁,闪入食堂之内,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立时弄得客栈内人人四散逃避,杯盘碗碟碎落满地,椅翻桌塌,一片狼籍,形势混乱不堪。
  连他俩都意料不到天魔门了的人马会到的如此之快,更敢公然在人群聚集的客栈内行凶。
  蒙面大汉人人双眼皆透出阴邪慑人的目光,一看便知道来者不善。
  此时食堂内的原先客人早在哭爷喊娘声中一哄而散,只留下萧浪和乔乔还好整以暇的安坐原位。
  大敌压境,萧浪反而冷静下来道:“此处并非动手之地,乔兄以为如何?”
  乔乔不慌不忙的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后,淡淡道:“分头突围,再在城东的凤春阁会面。”
  饶是萧浪此时对乔乔已恨之入骨,但对他的这份淡定从容也不免暗自佩服。
  但随即又想到对方必是早有准备,否则也不能这么快便准备好一个会合地点。
  一念及此,心中的怒气更是火上加油,但表面上却不怒反笑道:“看来乔兄早已安排好一切,希望到时萧某在凤春阁不会见不到人吧!”
  乔乔好整以暇笑道:“萧兄请放心,小弟只要不死,必不会失约。”
  两人的谈话都以内功聚成一线送人对方耳中,不愁被外人听去。
  闯入食堂内的蒙面大汉却未立即动手,几十对冷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充满剑拔弯张,一触即发的气氛。
  两人均推测出对方是在等待其他的支持人马赶来,待包围网完成时,他俩将插翅难飞。
  萧浪忽仰夭发出一阵震天长笑道:“邪魔外道,谁要先来领教萧某的浪子刀法!”
  岂知六名蒙面大汉像是充耳不闻般,全无反应。
  乔乔颔首微笑道:“对萧兄的英雄气概,小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浪俊脸一红,大喝道:“废话少说,走!”再不迟疑,身子如脱弦利箭般掠向食堂大门。
  乔乔则同一时间往反方向掠去,像是要从后门突围。
  两人身形甫动,六名蒙面大也立时牵一发动全身般疾进飞掠,各分成一一半去拦住两人。
  还未近身交手,凛冽的寒气已冻得萧浪背脊发凉,呼吸不顺。
  萧浪此时也从敌人的身法气势中,肯定了来者必是天魔门的弟子无疑。
  这种诡异森冷的魔气正是天魔门人的独家招牌,别无分号。
  萧浪对天魔门的邪人当然是没有半点好感,冷哼一声,一刀劈向正面往他攻来的邪人。
  “当!”那名邪人及时掣出护臂钢棍,硬架了萧浪一刀,却吃不住刀中内劲,被劈得踉跄后退。
  萧浪心中大凛,那一刀虽看似随手而发,其实已用上他七成功力,原以为对方不死也要重伤,那知来人的功力竟在他想像之上,竟可正面硬接他一刀而无事,只是这份功力,已可列入江湖上一流高手之林。
  若天魔门中随便找出一个弟子都有这种身手,一但袭卷武林,江湖上各大帮派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只是这一阻的刹那,另两名邪人人两边杀至,出手皆刁钻之至,攻势更是狠厉凶辣,不给萧浪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萧浪心中叫娘,这三名邪人任何一位已有与他单打独斗之力,三人联手功力更是几何级数递增,更配以一套独到的联手战术,稍一不慎,他将以饮恨收场。
  这时才知为什么以乔乔之能,也要定下以走为先的战术。
  说时迟那时快,他心念电转下,往左横移。
  这一移之中大有学问,且得之不易。
  萧浪对天魔门的战斗经验可说丰富之至,知道敌人最厉害之处就是虚实难测,虽看似同时攻来,其实却可随时生出变化,只要他一着出错,那时敌人将可在数招之内置他于死地。
  这一战正是他急取主动的关键。
  萧浪右肩微侧,当敌人以为他要往右闪避之时,气机立生变化,岂知他却神奇的反向而行,两名邪人果然中计,被他的假动作所欺,本是天衣无缝的包围网立时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破绽,萧浪长笑一声,人随刀走,振起长江溃提般的层层刀浪,两人在先机已失,淬不及防的状态下只有狼狈退避,再组不成联手的优势。
  萧浪脚下不停,再全力一刀劈向早先被他逼退的邪人。
  该名邪人刚才硬接萧浪一刀早已吃了大亏,又见另两名同伴的联手阵势竟只一个照面便溃不成军,心志被夺下,那敢再与他正面冲突,只有往后疾退。
  萧浪长笑一声道:“少陪了!”右足一蹬,冲天而起,‘蓬”的一声撞破食堂屋顶,逃命去也!”
  这是他一早便看好的退路,往门口突围只是他希望敌人这么认为的假象。
  不料他才撞破屋瓦,便听到近处也是一声坍塌巨响,一条人影在他身旁掠起。
  萧浪惊弓之鸟般往那人看去,岂知那人也同时扭头往他望来。
  四目交接,两人不禁哑然失笑。
  竟是他那冤家路窄的情敌乔乔。
  ——这是否应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呢”?
  萧浪打个手势,正要示意乔乔带路,忽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道:“两位小冤家现在才到吗?奴家早已苦候多时了。”
  两人魂飞魄散,差点没吓的摔回屋内。
  侧颈一望,只见一名长发美女,高桃娇躯。玉脂凝肌。黛眉桃腮。杏眼含春,配合她一袭剪裁合身的水蓝长衫,诱人之极。
  她的年纪横看竖看都不应超过二十五岁,但那对剪水双瞳却充满着成熟妇人才有的荡漾春意,顾盼问勾魂慑魄,千娇百媚。
  这美女此时正站立在屋角一侧,朝他俩盈盈笑道。“两位便是‘浪子刀’萧浪和‘藏王’乔乔吧,果然是年少英俊,英雄过人,真叫奴家看得不能自己呢!”
  明月斜照下,只是她婀娜修长的身姿,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配合她含蓄中带着极度诱惑的笑意,令萧浪不禁想起已逝的如雾。
  两人的气质是那么的相近,前看就像是后者的姐姐。
  乔乔如临大敌般沉声道:“魔心娘子’凤彩衣,与被小弟所杀的‘魔心秀才’范逍遥是一对情侣,别看她一介女流,却是魔功超过四十年以上的魔门长老级高手,萧兄千万不可大意。”
  他这话显然是说给萧浪听的,殊不知与魔门中人的交手经验,浪子恐怕还在他之上,更不须要他提醒。
  但萧浪确是不敢掉以轻心,皆以从如雾的厉害,推断出这魔功已练至容颜常驻的妖妇应更不简单。
  凤彩衣先是媚态毕露的朝两人嫣然一笑,才轻启朱唇柔声道:“奴家的老相好和徒儿,皆不约而同的先后死于你两人之手,此仇不报,叫奴家今后如何还能在魔门立足呢?”她虽是在述说着一件深仇大恨,但语调却温柔甜腻的像是在情人间的耳鬓私磨,神态更是婉转可人,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也要被她打动。
  萧浪一震道:“你是如雾的师父?”
  凤彩衣幽幽一叹道:“我那短命的孩儿就是不肯听师父的劝,世上的男人全都是薄幸负心之人,更没一个值得托付终身,她却动了不该动之情,使‘血祭’仪式功亏一篑,落得以身殉魔的惨淡下场,实在太令我这个做师父的伤心了。”
  萧浪被凤彩衣的说话勾起心底的愧咎,顿时百感交集,不能自己,斗志不战自消。
  凤彩衣看的心中暗喜。
  她的魔功路径与如雾同出一辙,专走媚功幻术,通常男人只要一见到她时,都会被迷惑得常忘一切,任她施辣手取走对方性命,屡试不爽。
  但她却知道眼前这两名少年高手心志坚硬如岩,不会轻易受她媚功所制,于是另生他计,改以六俗天魔功中的‘魔音追情”,专向与其徒如雾有过一段剪不断理还乱之复杂情感的萧浪下手,这“魔音追情”是“天魔音”中的一项绝技,能以音相让人坠入痛苦回忆的五里迷雾,待萧浪被魔音迷得心神恍馏之时,她将可以雷霆万钧之势立杀两人,取得绝对胜算。
  乔乔眼中闪过复杂无比的神色,忽地咬牙猛喝道:“是‘天魔音’,萧兄不可上当!”
  萧浪猛地一震,清醒过来。
  凤彩衣娇哼一声,玉容变得无比肃杀道:“敢破坏老娘的好事,小子你是找死了!”
  乔乔哈哈一笑道:“前辈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俩,说这些不嫌多余了吗?事实上他虽及时出言点醒萧浪,但内心却矛盾痛苦的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他从冰儿的口中得知这“魔心娘子”凤彩衣的魔功只怕还要比“魔心秀才”范逍遥高出一线,单打独斗的胜算渺茫,想保命逃走更不可能,除非与萧浪两人联手,或有一战之力。
  若是萧浪就这么被“魔音追情”给迷倒,唇亡齿寒下,他的下场亦不会好上多少,权衡轻重之后,不得不助萧浪一臂之力。
  萧浪虽及时从天魔音中的强大鬼力中清醒过来,也不免惊出一身冷汗。
  同时心中暗骂自己无能,也不是第一次面对魔门妖女,却仍是接二连三的着了道儿。
  凤彩衣眼见良机一纵即逝,心中怒意更盛,但脸上却仍是巧笑嫣然的道:“让奴家亲自动手,你俩临死前得到的痛苦只会更惨烈上十倍。”娇躯微晃,人已凭空消失不见。
  萧浪大喝道:“是‘魔气纵横’!不可给她抢得先机。”
  “嗨!’红颜刀来到手上,变化出百千道刀芒,犹如一个不停闪烁的大火球般,在他手上爆开,看得让人叹为观止。
  凭着对天魔门人丰富的战斗经验,萧浪知道只有“断空一刀”或是这种日临大地的刀法,才能让凤彩衣的魔气移位无所遁形。
  果然在萧浪的刀芒映照下;凤彩衣药容失色的娇躯现身在屋瓦尽头。
  乔乔见机不可失,暴叱一声,如春雷乍响,手结印契,十指如鲜花绽放,拳,指,掌,爪反覆变化,长江大河般朝凤彩衣攻去。
  凤彩衣那想到萧浪竟能一眼看破她“魔气纵横”的身法移位,乔乔攻来的手法更是精奥玄奇,连她亦看不清瞧不透,心内的惊骇实是无以复加。
  但她毕竟是魔门中有数的高手,娇哼一声,玉指连弹,竟以连珠炮的方式发出“天魔莲华”的气劲,十数朵有质无形的莲劲在刹那间如群蝶扑花般往乔乔涌去。
  “砰!砰!”在数声激烈而短促的气劲交响后,乔乔惨哼一声,口喷鲜血,踉跄迭退,再咕哆一声跌坐在屋脊之上。
  凤彩衣却“咦”了一声,显是对全力一击下,乔乔仍不当场丧命感到惊讶。
  萧浪看得头皮发麻,凤彩衣不愧是如雾的师父,“天魔莲华’应用的比亡者更出神入化,即使他俩挟先手之势,仍不能占到半点便宜。
  即使知道乔乔早先救他并没存半点好心,他仍是不能让对方就这么丧命于凤彩之手,大喝一声,刀化长虹,激射这位列魔门天界级的元老高手。
  同时心中泛起怪异绝伦的感觉。
  在魔门大敌的强大压力下,他和乔乔这一对本是水火不容的死敌,终于碍于局势联手作战,更要互相掩护对方性命,说来也觉不可思议。
  但他绝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转瞬间他与凤彩衣已战成一团,仍不忘扬声朝乔乔喝道:“妖女厉害,我缠着她,你快先走!”
  还不见乔乔作何反应,凤彩衣已娇笑道:“走那里去,统给我留下命来吧!”
  娇躯拔起两手幻出万千掌影,像一朵巨莲收扰般把两人完全笼罩其中。
  凛冽的魔气像是一张无所不在的天网,压得两人呼吸顿止,全身乏力。
  唯一的逃生这路是破开屋瓦,逃回客栈内,但萧浪却清楚知道那样做只会死的更快!
  底下还有六名邪人在虎视眈眈,若让他们和趁胜追击的凤彩衣联上手,他俩恐怕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萧浪双手握刀,功聚全身,准备做最后一搏,但心里其实对接下来的硬拼一点把握也没有。
  就在此时,坐倒在屋上脊上的乔乔忽然像豹子一样跳起身来,从左手处发了一道白芒,猛往半空中的凤彩衣激射过去。
  ——左掌天下!
  凤彩衣在千钧一发间认出这破入人她魔功力场内的大克星真相,芳心剧震下,收回掌气莲劲,娇斜飞开会,不与乔乔正面冲突。
  萧浪见机不可失,大喝一声,三分惊艳七分潇洒刀芒凌空掠起,飞斩向凤彩衣后背,去势凌厉之至,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用在天魔门人身上更是如此。
  凤彩衣心中大怒,即使以她之能,也无法在身形已失的情况下接萧浪一刀,只好尖啸一声,加速下沉,娇躯翻落屋顶,没入两人的视线外。
  两人见状那还敢犹豫,连忙落荒狂逃。
  凤春阁。
  华灯初上,楼红酒绿,莺声燕语,众家装饰华丽的女郎如粉蝶穿梭花丛般游走于恩客之间,点缀的这汉阳城第一大青楼的凤春阁热闹无比。
  在有别于阁内的欢乐气氛,院角假山旁的一处阴影,却有两个刚从死里逃生的人,正在气喘吁吁。
  萧浪像瘫般伸展四肢躺在草地上,口中哺哺自语道:没想到这妖妇的‘天魔莲华’比如雾还要厉害百倍,差点被她打得连卵蛋都挤出来,哈!”
  他把一口闷气全化成粗话发泄,实在是不吐不快。
  乔乔的姿势则比萧浪好看许多,他把背部靠在假山处,左手枕在右膝之上,一派慵懒却不失潇洒的微笑道:“没想到萧兄也与天魔门结下深仇,我俩都算同病相怜了呢!”
  萧浪没好气哼道:“你还你,我还我,千万别以为打了一架就可以套交情混为一谈!”
  乔乔失笑摇头道:“看来萧兄对小弟的误会实在是根深蒂固,已至积重难返的地步。”
  萧浪半仰起头来哼道:“事实如何你我心中有数,何必惺惺作态的惹人作呕,我问你,你是怎么会对天魔门内的事情撩如指掌的?”
  乔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有关天魔门的事情,萧兄以为该是谁告诉我的呢?对于冰儿小姐的厚爱,小弟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回报。”
  即使萧浪明知乔乔讲这些话是为了要挑起他的妒火,仍是被气得差点吐血。
  在这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他绝不能再在人前暴露心志上的弱点,深吸过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既然乔兄对魔门之事如此了解,那就再好不过,现在我俩可说是同舟共济,萧某就以乔兄马首是胆,该如何帮,只听乔兄有何高见?”
  他不动声色,就把一个烫的不能再烫的炙手山芋丢给乔乔,要看他作何反应。
  乔乔微微一愕,目中杀机一闪即逝,旋又笑道:“萧兄太看得起小弟了,我那里拿得出什么好主意来,只是这汉阳城是小弟生长之城,在地利上自然比敌人来得占便宜些,如能善用这一点,或许能甩掉凤彩衣那妖妇,尽早与冰儿小姐会合。”
  萧浪暗忖原来你是土生土长的地头蛇,无怪乎敢在此城与天魔门这条强龙周旋,同时又想到乔乔的举动恐怕还是以私人感情的成份居多,否则早去求取“诡异秘藏门”乔家的支援。
  他索性装傻装到底的问道:“既是如此,我们逃来这里又有何用?”
  乔乔长身而起笑道:“所谓大隐隐于市,敌人再怎么厉害,也绝料不到我俩会藏身于青楼之中,待小弟带萧兄见识过凤春阁的人间绝色后,明儿早上就该轮到我俩出城去做过海神仙啦!”
  乔乔整过衣冠,老马识途般带领萧浪往前院走去,一路上果然受到院内众人的热烈欢迎。
  一名徐娘半老凤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迎上两人,未语先笑地朝乔乔招呼道:“真是天大的稀客,许久也未有见乔少爷大驾光临小阁了,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呢?”
  乔乔微笑道:“凤春阁就等于我半个老家,回到汉阳城来自然是一定要回老家看看的。
  中年美妇飞给乔乔一个媚眼,纤腰蛇一般的轻扭道:“乔少爷就是会说好听话,只把阁内的姑娘迷得神魂颠倒,自己人却一去多年也不见音讯,奴家不依,”今儿晚你一定要给奴家和阁里的姑娘们一个交代。”七情上脸,令人魂为之销。
  萧浪还是第一次听到青楼里的老鸨打情骂俏,不禁大感有趣。
  中年美妇目光来到萧浪处,身子一震,娇呼出声,目中射出不可置信的光采,玉手掩住胸口道:“世上竟有如此潇洒俊美的公子!这一位是乔少爷的朋友吗?”
  乔乔微笑道:“这位萧浪公子可是我的生死之交,凤娘你定要热情招呼。”
  凤娘回过神来,把娇躯移人两人中间,一对玉臂穿进他俩臂弯内,媚笑道:“毋须乔少爷交代,奴家的女儿们也不会放过像两位公子这么出色的人物了,两位请随奴家来吧!”
  莲步轻移,带着两人往前走会。
  萧浪给凤娘坚挺而又不失弹性的酥胸紧压着左臂,心中微荡,又想到生平第一次的青楼之行竟是在这种情形下涉足,不禁啼笑皆非。
  一路上都不断有无数姿色不恶的妙龄女子对他俩大抛媚眼,配上身旁凤娘的笑靥如花、妙语如珠,确是令人不知人间何世。
  穿堂过室,来到一问豪华富丽的厢房门前,凤娘方松开玉手,朝他俩娇笑道:“两位公子请在此稍歇片刻,奴家立刻去请阁内最红的几位姑娘过来招呼你们。”
  萧浪已完全习惯青楼的气氛,含笑向凤娘道:“可得包括凤娘你才行。”
  凤娘立刻两颊霞红,媚态横生地向萧浪撒娇道:“连萧公子也来调戏奴家,奴家不依啊!”
  再抛给两人一个媚眼,才转身花枝招展般摆腰离去了。”
  乔乔失笑道:“萧兄定是天生的风流胚子,小弟来凤春阁多年,都从未见过凤娘有这种害羞失态的表情。”
  萧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能告诉对方自己才是第一次来逛窖子呢?
  乔乔推门而入道:“今晚萧兄与小弟就在‘醉卧美人膝,醒尝帝王宴’中痛快过他一宿,明日一早再继续上路。”
  萧浪却没乔乔那么好兴致,转容沉声道:“你那么大张旗鼓的弄至全阁皆知我俩到来,难道不怕天魔门的人闻讯找来吗?”
  乔乔一笑道:“萧兄不必担心,小弟敢保证就算魔门中的能找来此地,届时我俩也早已远飓千里,他们只能徒呼奈何呢?’
  萧浪挑眉道:“何以见得?”
  乔乔作了个“请君人内”的手势道:“萧兄进去便
  萧浪暗骂道:“就看你葫芦里搞什么把戏?”大步踏进房内。
  乔乔跟着入内,反子关上大门.先以锐利的目光审视房内摆设一遍,连最细微的小处亦不放过,片刻后才像是满意的点头微笑道:“尚有点时间,萧兄要否先喝上一杯?”
  萧浪不满道:“你再这样玩下去,萧某就与你分道扬彪,自己去找冰儿算了!”
  乔乔笑道:“萧兄息怒,事实上这凤春阁根本是我‘诡异秘藏门’乔家的基业,这间厢房内更藏有地道,能让你我神不知鬼不党的潜出汉阳城,可惜不能亲见凤彩衣那妖妇赶来此地时见不到我俩的暴怒神情,将是小弟的唯一遗憾。
  萧浪为之哑然失笑,第一次对乔乔的作法起了好感。
  在面临生死关头仍能一笑置之的这一点上,两人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乔乔早已准备充份,成竹在胸,而萧浪却是真的看淡生死,直到被杀的前一刻,都能潇洒以对。
  萧浪暗忖自出天水城以来,乔乔的表现便一直压在自己之上,长久下去那还得了,一定要想个法子扳口一局来,
  但他为人豁达,并不把一时的得失放在心上,反而衷”心称赞乔乔的神机妙算,道:“乔兄果然是深谋远虑,萧某自叹不如。”
  乔乔别有深意的望了萧浪一眼,似要洞察他说这句话的真心,随即一笑道:“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快走为妙。”
  萧浪正要点头赞成,却忽然虎躯剧震,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从窗口窗人,再行云流水般坐入两人对面太师椅上的向邪真。
  向邪真双目异采连闪,微笑道:“向某不请自来,希望两位不会怪罪吧?”
  萧浪只觉一阵寒意从背脊一直凉到头顶,要数他不愿意见到的人之中,向邪真一定可以排到前三名,甚至面对应帝王和大天魔都不会让他如此头痛。
  他第一个反应是自己中计了,但在见到乔乔望往向邪真的表情之后,他才肯定对方也与他一样震惊。
  乔乔的震惊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向邪真的出现,根本是在他计算以外的事情。
  他虽然不认识来人的身分,但只凭他独到的目光打量,也能肯定对方是凤彩衣那类级数的魔门高手。
  ——到底是那里出了差错?
  乔乔拼命的想,要思考出唯一可能的活路。
  向邪真半眼都没望向乔乔,应当他是不存在似的朝萧浪从容笑道:“我与萧兄定是非常有缘,无论去到那里都碰得上。”
  萧浪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紊乱不已的思绪,道:“相见不如不见,废话少说!向兄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呢?”
  向邪真失笑道:“萧兄还是那么喜欢开门见山,但这问题请恕我必须卖个关子,稍候自会有人身萧兄作出解释。”
  萧浪忽然向乔乔急喝道:“别发呆了!你眼前这位便是在天魔门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灵’向邪真,若说世上谁能真正让我感到棘手,则非这位向兄莫属,向兄远来是客,我定要好好招呼人家!”
  乔乔闻言一震,目中掠过复杂无比的神光。
  萧浪不得不提醒和乔乔,只是向邪真一人已是难缠之至的敌人,何况他话中还隐隐暗示有援兵即将赶来之意,无论是否虚张声势,他俩也没有拖延下去的本钱。
  能否保命逃生,全靠乔乔接下来的反应了。
  乔乔双目杀机暴射,显是在权和避势轻重之后,知道只有与萧浪全力联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立毙向邪真这不速之客,他俩才有一线生机。
  向邪真笑意依旧,像完全感应不到两人的杀机。
  厢房内充满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眼看一场生死之斗已无法避免,一阵“哆哆咯”的敲门声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同时色变,皆因事前全无警兆,着是凤娘等人去而复返,怎瞒得过此时正全力戒备,感官反应皆提升至极限的他们。
  娇媚的女声隔着木门传入他俩耳中。
  “奴家可以进来吗?”
  两人心神剧震,乔乔脸上更是退的一点血色都不剩。
  不待他们回应,房门已自动打开,凤彩衣无限优美的身段地走人室内,摇头轻叹道:“乔乔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假如你俩逃离客栈后立即离城远飓,又怎会陷入如今的绝境?”
  乔乔与萧浪两人均头皮发麻,有凤彩衣和向邪真联手对付他们,他俩几乎是插翅难飞,恐怕只能以力战而死作收场。
  萧浪仍不放弃最后希望,淡声问道:“此话怎讲?”
  凤彩衣掩嘴轻笑道:“凤春阁早已变成了天魔门的一处秘密分舵,主事人便是奴家,只有‘诡异秘藏门’乔家的笨蛋才会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把这里当成一处活路,奴家怎会想不到呢?”
  萧浪闻言苦笑,而他是随不知情的乔家笨蛋送上门来给人瓮中捉鳖的同路人,该不该算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呢?
  向邪真微笑道:“值此时际还能笑得出来,好让我佩服萧兄,萧兄要是愿意重新考虑,之前与本门的协议仍然有效,相信现在萧兄回心转意的机会定会大得多了。”
  乔乔身子一震,显是惧怕萧浪在这九死一生的局面下会答应向邪真的条件,那就只剩他一人孤军作战,下场不用说也是有死无生。
  萧浪看了身旁脸色苍白的乔乔一眼,忽然仰天长笑道:“向兄想知道萧某的答案吗?”
  向邪真淡淡笑道:“我相信萧兄会作出明智的抉择,毕竟应帝玉才是萧兄的必得之敌,不是吗?”
  萧浪收住笑声,回身直盯着凤彩衣,沉声喝道:“有关令徒如雾的死,萧某万死难辞其咎,但向邪真才是一手造成此事的始作蛹者,前辈就这么放半个杀徒之仇不报,还与此人联手吗?”
  凤彩衣失笑道:“竟用到挑拨离间那么老旧的招数,徒弟死了就死了,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奴家那有这个力气去为她报仇,只是除掉你这两个小子是门主交代下来的命令,那又不同。”
  向邪真也笑道:“萧兄你是白费心机了。”
  萧浪暗忖魔门之中邪异奇诡的事情确是层出不穷,非他人所能理解。
  他此刻灵台一片空明,生死成败全被抛诸脑后,长笑道“既是如此,萧某也无话可说。”
  向邪真眼中奇光闪动道:“萧兄真要抵死不从?”
  萧浪再发出一阵憾动人心的笑声道:”萧某宁可战死,也不会与魔道中人同流合污,看刀!”
  “呼!”红颜刀划过虚空,以简单直接而又凌厉无比的一刀劈往向邪真。
  向邪真摇头叹道:“这叫螳臂挡车,至死不悟,让我送萧兄脱离人世苦海吧!”
  一双媲美女子的无骨玉手轻轻摆动,竞发出尖锐的破空啸声,迎往萧浪刀势。
  “啪!”萧浪已竟尽全力变化,仍给向邪真轻描淡写的一掌扫中刀背,被带得踉跄跌开。
  凤彩衣娇笑:“乔老弟你也别闲着看戏,过来与奴家亲近亲近吧!“
  修长的十指如拨弦般运洒连弹,天魔莲劲立如一排劲箭般从央前涌出,猛往乔乔冲去。
  宽敞的厢房内立时充满了凛冽森冷的魔气。
  天魔门的两大顶尖高手同时出击,威力果然非同小可,任他俩如何挣扎,也难逃在数回合内全军覆没的命运。
  除非有奇迹出现吧!
  ——奇迹?
  太史干秋的“掌上天下”,在一百年前,就被人们赞誉为“创造奇迹之手。”
  乔乔暴喝一声,“地藏神功”提升至极限二十一重天。全力舞动玉手“左掌天下”,顿时白芒大盛,玉华流围。人手合一犹如一颗地上慧星,挟带着月沉的威力,夕取向邪真,完全是一派有去无回打法,完全不顾及身后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天魔莲劲。
  同一时间,萧浪身子脱弦利箭般疾射而出,红颜刀劈出千万道刀影,有如一股龙卷风暴般直击凤彩衣。
  这是两人在无言的默契下紧密结合的一次反扑。
  行动的前提是建立在肯定向邪真不知道乔乔身上有“左掌天下”这只无双玉手的存在。
  萧浪提起如雾之死,并不是天真到以为可以挑拨两大魔头火拼,而是要点破已意志消沉的乔乔魔门中人惯于损人利已,又睚涯必报,凤彩衣虽然曾在无双玉手下吃过一次亏,却未必会好心到提醒向邪真提防这在先天上能克制魔门心法的神兵,如果能突然发难,或许可以骤不及防下创造出意外的效果。
  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而乔乔也没有让他失望,这拼命一击,配合能使功力倍增的“左掌天下”使出,真有惊鬼位神之威,即使应帝王或大天魔亲至,也未必敢亲缨其锋。
  他两人互相照应,彼此均无后顾之忧,攻势却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境界,不成功便成仁!
  果然向邪真在认出白芒的真相后,以他的武功和修养,也不禁大一惊,纵是万分不顾,也只有当机立断,往后疾退,“砰”的一声穿破墙壁,来到房外。
  本是牢不可破的包围阵势终出现缺口,且退避的是阵内最强的一人。
  凤彩衣见状惊骇欲绝,这时萧浪的刀势已劈到身前,且乔乔也已改变方向,往她攻来,若被这两只拼命幼狮咬上,将是非死即伤之局,这赔本生意怎算都划不来,只有足尖一点,硬以背部撞开两扇大门.步上与向邪真的同一后尘。
  乔乔一瞬不停,立喝道:“床上!”
  萧浪想都不想,身形疾掠,与乔乔同一时间扑上厢房内唯一的一张大床,同时乔乔飞快地在床角处连拍七下,只闻“啪”的一声,床板竟整个翻落开来,两人就连着床单枕被,滚落逃生的秘道去也。
  两大魔头回到房内时,床板早已恢复原状。
  凤彩衣双目如欲喷火,倏地出手,只听“轰”的一声,整张质地上好的香床就那么被轰成稀巴烂。
  但是在床身的“遗骸”之下,却不见增点地道的痕迹。
  向邪真淡淡道:“毋须白费力气了,这是‘胭脂堡’花家安设的机关,一经开启后便自动扣死,如要强行突破,说不定会引发其他的埋伏,那就不妙。”
  凤彩衣跺足嗔道:“难道就眼睁睁的见这两个小鬼逃走!”
  向邪真微微一笑道:“凤师叔毋须动气,让我用‘天魔搜魂大法’来追踪,包保他俩插翅难飞。”
  凤彩衣闻言一愕,随即娇笑道:“师侄运‘天魔搜魂大法’都已练成,看来下届掌门之位已是你囊中之物了。”
  向邪真若无其事微笑道:“师叔过奖了,邪真年幼不足服众,在许多方面都还需要众师叔的指导呢!”
  凤彩衣暧昧一笑,不置可否。
  向邪真先作出用心聆听的神情,片刻后道:“他俩该是往西面逃走,我们追!”
  与凤彩衣两人掠入屋外的黑暗中,转瞬不见。
  第十五章 末路狂奔
  萧浪和乔乔两人像溜滑梯般一路跌跌撞撞,落到地道尽头。
  “碰!”在激战之后的乏力状态下,两人身不由已,滚地葫芦般撞在一起,痛得眼冒金星,不辨方位。
  乔乔落地后一弹即起,低喝道:“还未脱离险地,我们得马上离开……嗅卜说到最后一字,终忍不住哼痛出声。”
  萧浪也是痛的咧嘴道:“你们‘诡异秘藏门’乔家是经费不足吗?为什么不在这地道内安上几根蜡烛,也不用弄到现在跟个睁眼睛子一样!”
  乔乔苦笑道:“还有下次!”
  乔乔不再答话,弯腰急步往前奔去。
  萧浪再地可选择,只有憋着满腔怒气的追着乔乔背后。
  地道内空间既小又伸手不见五指,让两人行来倍感困难,再加上后有追兵的强大压力,那滋味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过了一会像是一辈子那么久的时间后,萧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鬼地道究竟还要走上多久?
  乔乔摇头道:“小弟也不知道。”
  萧浪失声道:“什么?”
  乔乔苦笑道:“小弟只知道有这么一条地道的存在。但自建成以来,还是首次使用,地道的出口会通向天堂或是地狱,就要看命运的安排了。”最后一句话,终透露出英雄气短的无奈。
  萧浪本想干脆就在这里和乔乔拼个你死我活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于事无补,只有无奈叹道:“至少你可以弄个火招子出来吧!”
  乔乔自怀中掏出无双玉手,一笑道:“这个比火捂子还好用。”潜运内劲送到玉手之上,立时自手中透出一道柔和的白芒,光度虽然不强,但已够两人认清现下的处境了。
  萧浪盯着乔乔手中那只救了他俩无数次性命的太史玉手,肃容问道:“乔兄那只‘左掌天下’究竟是从何得来?”
  乔乔苦笑道:“实不相瞒,这是小弟从本门门主‘至尊无上’乔天骄的藏宝秘室中盗出来的,若被门主发现,将是死罪一条,还望萧兄能为小弟保密。”
  萧浪闻言一愕,因知乔乔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对他说慌。
  如此说来,为了保护冰儿,乔乔所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
  萧浪首次开始正视乔乔对冰儿的真正感情,恐怕绝不在他之下。
  两人各有所思,在沉默中再度举步。
  地道开始往上延伸,显是已接近出口。
  萧浪忍不住再问道:“这条地道真的通往城外吗?”
  乔乔犹豫了一会,才回道:“纵使不是,也应非常接近。萧浪差点忍不住想要再给乔乔两拳,即使在如此生死存亡的关头,对方仍不肯对他推心置腹,由此亦可看出乔乔的个性是多么的自私多疑。
  就在此时,乔乔停步沉声道:“这里应是出口了。”
  只见地道尽头,一道厚重布满青苔的铁门,封住他俩的前路。
  萧浪忽皱眉道:“我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仿佛我俩的行踪,已落入他人的监视之下。”
  乔乔骇然道:“但这是不可能的,小弟可以肯定这条地道除了我俩之外便没有他人走过的痕迹,夭魔门的人绝不可能发现出口的存在!”
  萧浪面色愈趋凝重道:“不对劲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了哩,敌人肯定正在接近我们!”
  乔乔虽未尽信萧浪的直觉感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道:“是不是要折回去?”
  萧浪摇头:“来不及了,我们杀出去!”
  “啪!”两人合力以肩膀撞开生锈的铁门,七手八脚的爬出地道口,终于重见天日。
  乔乔先以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环境,随即低声道:“这里应是城内守卫的驻守室,此处已很接近西门,我们可利用黑夜之便,避开守门的士兵视线,凭你我的身手,跳下护城河逃生该不成问题。”
  萧浪却像是没听到乔乔的说话,虎目异采连闪,一直打量远方,忽地一震道:“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哩!”
  衣袂破风声,逐渐往两人逼近。
  乔乔俊脸刹白,剧震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追上来?”
  萧浪倒抽过一口凉气,沉声道:“我们仍是小看了天魔大法的玄奥,恐怕魔门之中一定有一种独到的追踪之术,无论我俩逃到天涯海角,也难躲过他们的搜捕。”
  他几乎可以肯定领头追人定是“魔灵”向邪真和“魔心娘子”风彩衣无疑,但推测正确的奖品,却是欲哭无泪的悲哀。
  面临绝境,萧浪仍不放弃任何可能的求生机会,虎目一扫,像发现新大陆一般一把抓住乔乔手腕,喝道:“随我来!”
  不等乔乔有所反应,已硬扯着他和自己破壁碎瓦,横入一间矮房内。
  矮房原来是一间马屋,好梦正酣的马匹被萧浪和乔乔这两个不速之客所惊醒,纷纷立起惊嘶,喧闹之大,只要不是死人都应听得见。
  乔乔骇然欲绝萧浪此举实与自杀无疑,莫非他是失心疯了不成?
  乔乔的噩梦像是不会醒来一样,因为萧浪此时又朝他断然喝道:“上马!”
  乔乔失声道:“你疯了吗?这只会使我们成为更易被追踪的活靶子!”
  萧浪虎目爆射出有如实质的精芒,以斩钉截铁的口气道:“少废话,不想死便给我上马!”
  乔乔一把甩掉萧浪的手腕,怒道:“要发疯你一个人去发疯好了,我才不陪你送死!”
  萧浪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把抓住乔乔衣襟,把他扯到与自己几乎要鼻子相贴的距离,一字一句的道:
  “在未带我见到冰儿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乔乔全身一阵轻颤,看起来就像是火山即将爆发的前兆,却又忽然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冷静下来道:“你放手,我上马就是了。”
  萧浪与乔乔四目相交,那一瞬间交会的意味,恐怕要复杂过千言万语,随即萧浪缓缓松开五指,让乔乔退后半步,整整衣襟,若无其事的问道:“要上那一匹马?”
  萧浪疾掠到马房内唯一的一辆马车前,道:“一匹马不够力,我们乘马车突围!”
  乔乔闻言一震,终猜到萧浪的真正用意。
  果如萧浪所料,如影随形般紧蹑着他俩不放的,正是以“天魔搜魂大法”感应到两人行踪的“魔灵”向邪真,与他同行的还有“魔心娘子”凤彩衣。
  足以他两人联手的实力,便足够杀死萧浪和乔乔一百次有余。
  凤彩衣听到萧浪一手泡制出来的喧哗,柳眉微皱道:“这两个小子在玩什么花样?竟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弄出这么大声响?”
  向邪真淡淡道:“或许是窝里反也说不定,毕竟两人本来就是不能两立的情场敌手,会站在同一阵线只是迫于形势。”
  凤彩衣一笑:“还是师侄用心,奴家就想不到这一点,果真如此,便省了我们不少功夫哩!”
  向邪真微笑道:“凤师叔不可掉以轻心,这两人能一再逃过本门的迫杀,还反过来使得我们损兵折将,绝非偶然。”
  凤彩衣娇笑道:“邪真师侄总是这么体贴小心,奴家会记得你提醒就是了。”语带挑逗,真让人魂为之销。
  以向邪真那么深厚的魔功底子,也不由看得心中一荡,正要开口,忽闻前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一连串凄厉刺耳的马嘶声,以及车轮与地面急速接触的剧烈尖音,然后迅速远去。
  急剧的蹄音,粉碎了夜街的寂静。
  向邪真色变道:“不好!他俩乘马车逃走了!”
  凤彩衣柳眉倒竖,怒哼道:“城门早已关上,他俩个小子能逃上天不成?我们追!”
  随着急骤渐远的蹄声,疾掠而去。
  一车两人迅速远去,就在这时,从百孔千疮的马房后门内,忽奔出一匹健马,上面驮着的却是早该乘车远飓的萧浪和乔乔,两人一骑,朝着向邪真与凤彩衣所追去的方向,开始加速奔驰。
  乔乔持缰长笑道:“萧兄这一手声东击西确是高明,小弟佩服之至。”
  萧浪脸上毫无得计的欣喜之色,只全神注视后背,沉声道:“这招绝骗不了他俩大久,很快便会再追上来了!”
  乔乔目中掠过深刻之极的杀机,寒声道:“萧兄放心,小弟若还不能甩掉这两个魔头,便不配作为‘诡异秘藏门’乔家的人,哼!此仇此恨,来日必报!”
  萧浪淡淡道:“我希望乔兄能少说点废话,多用点心思在突围上面。”
  乔乔俊脸破天荒的红了一红,幸好萧浪此时正与他背对警戒后方,而乔乔则操缰负责座下马匹去向,故亦无人看见,但这已足够一向被誉称为“天之骄子”的他困窘难受了。
  此时此景,确是令人难为情且伤透心。
  没奔出多久,萧浪忽失声道:“危险的感觉又来了哩!他们定是发现中计,重新追上来了!”
  乔乔低骂一声:“真是阴魂不散!”策马加速,两边的房屋便像幻影般往两旁急速倒退,风声在两人耳旁呼啸不绝。
  “那里走!”轻叱声起,两道人影同时出现在十多丈外的屋脊处,迅若幽灵的往他们追来。
  萧浪心中叫娘,认出来人正是冤家路窄的死对头向邪真和风彩衣,两人目中凶光闪闪,显是动了真怒。
  萧浪掣出红颜刀,断然喝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可让马停下!”其实不必他吩咐,乔乔早已把座骑催至极速,他俩人的小命,便全寄托在这畜牲的四条腿上了。
  向邪真冷哼一声,本是快无可快的身一菜竟犹能加速,转瞬间已把两边距离拉近至只剩五丈不到。
  萧浪一看乖乖不得了,忙向乔乔喝道:快加速!
  乔乔气急败坏般道:“不行啊!”已经到了极限!”
  萧浪百忙中回头一瞥,只见马儿早已因催策过度而口吐白沫,已近油尽灯枯的边缘。
  三道身影你迫我逐,瞬间便掠过数十丈的长街。
  紧闭的城门逐渐出现在地平线的未端。
  乔乔嘴唇紧抿,掌心已因操缰过度而磨擦出血痕,他却浑然不觉。
  能否逃出生天,就看接下来的一段路况了。
  马儿再奔出数丈,十多名士兵打扮的大汉忽从街道两旁一涌而出,朝众人喝道:“扰乱治安的抢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萧浪和乔乔差点要痛哭失声,若在平时,这十多名士兵那放在他俩眼里,但在这分稍必臾的亡命时刻,只要稍有延误,将会被立即追上,只是想想那后果已可叫人魂断神伤。
  难道真的要为山九切,功亏一篑?
  向邪真和风彩衣把前头两人的窘境看得一清一楚,都露出幸灾东祸的笑容。
  他两人当然更不把这些守城士兵放在眼里,必要时,就算把在场中人全部杀掉也在所不惜。
  就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要命关头,城墙上方忽然响起一道高吭嚎亮的虎啸,接着是破风之声大作,“虎卫”雷去夏以天神降临之姿,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在半空中功出一道圆弧,斜射向萧浪和乔乔两个亡命之徒。
  两人立被吓得魂飞魄散,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们?竟连武神宫的人也在这时候来凑上一脚!
  就在两人自付必死之时,雷去夏竟一个提气,改变方向,以乱石崩云之势往向邪真狂攻过去。
  两人差点以为自己眼花,雷去夏会在这个时候倒戈相向,实在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首当其冲的向邪真万分无奈的厉啸一声,止步出掌,与这死对头大冤家硬拼过一招,不分胜负,齐齐震开。
  雷去夏头也不回,没来没由的狂吼了一句:“还不快走!”
  不管局势如何急转直下,乔乔仍以明哲保身为第一优先,大史玉手在马头前舞出一片光幕,同时大喝道:“挡我者死!”策马长驱直人,毫不停留,挡路者无一幸免的溅血倒下。
  萧浪看得义愤填膺,朝乔乔喝道:“不可滥杀无辜!”
  乔乔咬牙道:“逃命要紧,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萧浪怒道:“你……!”话还未说完,两人身子忽往前扑倒,原来马匹终于力竭不支,前蹄失足,把他俩带得倾倒滚地。
  向邪真见机不可失,断然喝道:“凤师父、你快去擒住那两个小子,这里交给我来应付!”施展“天魔莲华”猛攻往雷去夏,两人迅速战成一团。
  萧浪和乔乔两人落地即起,象子弹往深沉暗黑的门关而去。
  众士兵早被刚才乔乔的辣手杀得伯了,那里还敢拦住他们。
  “呼!”就在众士兵正作乌兽散之时,头顶破风声响起。
  凤彩衣娇媚丰满的身影像一头凤凰般在众人头上掠过,投入门阀,随即众士兵惨叫一声,头顶上竟同时喷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注,倒地毙命。
  魔门中人果然是全无人性可言,即使是这些毫无关连的士兵,但若被他们成为不幸的目击者,便绝不留活口。
  萧浪只听后面传来的惨叫.已知发生何事,但偏要狠下心肠去听而未闻,心里面痛苦的几乎想要滴血。
  同时发下誓愿,着今晚仍能得幸逃生,必与天魔门周旋到底,绝不许这种邪恶的组织多存活在世上一天害人。
  一缕低吟在两人身后响起,进入他俩耳鼓后渐化为令人血脉责张的妩媚砂韵,更带着强大无比的诱惑力,令人忍不住想要止步回望。
  这对难兄难弟同时骇然色变,知道凤彩衣不但已追了上来,更正以六欲天魔功中的“天魔音”企图控制他们心智。
  乔乔首先按耐不住,就要回身,怒道:我和这妖妇拼了!”
  萧浪喝道:“不可!”忽地出刀,竟猛往乔乔的身上斩去!
  任乔乔如何狡猾多智,也无法预料到萧浪会在这节骨眼上暗算他,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前,已然中刀。
  “当!”萧浪一刀劈在乔乔手持的“左掌天下”上,再运劲一绞,乔乔把待不住,玉手脱手飞出,像一根劲箭般挟带着锐不可挡的劲道,插在紧闭的城门上。
  “碰!”可怕!用十人之力都未必推得动的厚重城门。竟被无双玉手一击之力,整座城门像豆腐般四分五裂,打开两人的逃生大道。
  萧浪当机立断喝道:”跳下去!”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捉着自己和乔乔斜掠而起,与已成木块的城门一起掉人黑黝黝的护城河下。
  “噗通!”
  两人像是学不会飞行的鸟儿在半空中挥舞了片刻,终于还是扎手扎脚的跌落水中,随即没顶不见。
  只差一点就能追到两人的凤彩衣只有粉脸刹白,眼睁睁的望着他俩藉水遁逃出生天。
  不会水性的她,纵是万分不甘,也只有徒呼奈何。
  清早时分,汉阳城外两个全身湿透、气喘吁吁的年轻人,正在一座山头之上,遥望昨夜那些令他俩一败涂地的光景,犹是心有余悸。
  乔乔跪地苦笑道:“这次能逃出城来真是侥天之幸,到现在还未见天魔门的人追上来,该是已失去我俩的踪影了吧!”
  正急促喘气的萧浪艰苦答道:“要是你不坚持非得在水底下找到你那只鬼玉手,我俩该可以逃得更远些,我也不会到现在还喘的跟狗一样!”
  乔乔微笑道:,萧兄该知道没有你说的那只鬼玉手,我们早就死去不知道多少回了。’
  萧浪重重哼一声,因为这是连他也不能否认的事实,所以他也没心情和乔乔争辩下去。
  乔乔道:“对于雷去夏的意外相助,萧兄有什么高见没有?”
  萧浪脸色一变,欲言又止,终摇头道:“我一点高见都没有,你又怎么看这件事?”
  乔乔淡淡道:“说不定是应帝王派他来保护我们两个的。”他语气虽极为保持平顺,但仍被萧浪听出经过刻意压抑的耻辱与痛苦。
  应帝王怕是根本不认为他两个小子能逃过天魔门的追捕,又不想让他们死得太早太容易,才会几次直接或间接的出手相助。
  但这种轻蔑,对他们两个自尊过盛的少年人来说,却比杀了他们更难过。
  这其中更牵扯到神魔两派间超过三百年以上的宿怨急斗,非是一般江湖仇杀那么简单。
  面对深不可测的武神天魔两大无上绝学,他们都有严重的无力感。
  要超越应帝王而赢取冰儿的芳心,说不定只是他俩的痴人妄想而已。
  证据就是他们现在的狼狈样。
  萧浪早在乔乔自间自答时已想到这点,内心里却矛盾痛苦的不想去承认它。
  查真如此,那他们至今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浪可以忍受自己技不如人,但却绝对无法容忍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
  两人对望一眼.都生起同病相怜的奇异感觉。
  萧浪苦笑一下,扯开话题道:“雷去夏以一人之力对上向邪真和风彩衣这两个大魔头,胜算恐怕极为渺茫,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
  乔乔微笑道:“萧兄这怕是未必出于真心吧?神魔两派的人尽管去鹬蚌相争,多斗死一个便对我们多有利一分才是。”萧浪不悦道:“别把我看成和你一样的心胸狭窄,尽管雷去夏是敌人,但他毕竟也救过我们一次,说什么也轮不到你来对他幸灾乐祸!”
  乔乔含笑摇头道:“萧兄说怎样便怎样吧!”接着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时候不早,该继续上路哩!”
  萧浪暗忖乔乔的心机确是比他深沉百倍,若换成自己被人这样当面指责,怎都不可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一个移身拦在乔乔面前道:“且慢!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冰儿人在何处吗?”
  乔乔与萧浪四目相交,前者哑然失笑道:“萧兄问这话不是多余吗?冰儿的芳踪是小弟最大的护身符,当然要保密至最后一刻才揭晓啊!”
  萧浪冷笑:“终肯说出真活了吧?你之所以对冰儿的所在处守口如瓶,为的就是要我当挡箭牌来保你一路平安是吧?”
  乔乔忽然仰天大笑道:‘萧兄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小弟若是那么天真的人,又怎有资格成为‘诡异秘藏门’乔家的四大副掌门之一呢?
  萧浪听的心一震,乔乔的反应与他原先所预料的大异其趣,难道真的是自己冤枉他?
  乔乔捧腹笑道:“想从我口中得知冰儿下落的,并不只萧兄一人啊!应帝王也着急的很.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肯派’虎卫’雷去夏来帮助我们呢?”
  萧浪心中再震,知道自己仍是低估了乔乔的诡计和手段。
  他连应帝王也敢列为利用的对象,只是这份勇气,已是常人难及。
  冰儿就是他手中的王牌,目的就是要使武神、天魔两派,最好连浪子也包括进去,统统为争夺冰儿而斗的你死我活,到最后只剩乔乔一个人可以赢得美人归。
  他的计谋不可谓不成功,至少武神宫的一名大将‘虎卫”雷去夏极可能已经牺牲了。
  萧浪完全洞悉乔乔的阴谋之后,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双目射出冷酷沉稳的光芒,正面迎上乔乔兴奋狂热的眼神,一字字道:“我绝不会让你的如意算盘成功的!”
  乔乔微笑道:“萧兄果然是见微知着,只从小弟几句话中就可推算出小弟的真正意图,但仍未免过于冲动,阻止小弟的计划,对萧兄来说可没有半点好处!”
  萧浪沉声道:“别另以为以冰儿的所在为要胁我就不敢杀你,还有,萧某要的是堂堂正正的与应帝王和大天魔这类强敌正面周旋,而不是像你一样用卑鄙的手段去扇风点火!”
  乔乔敛起笑容道:“这么说来,我们是没有合作的余地罗?”
  萧浪道:‘你我本就是不同一类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会以为我会和你同流合污只是你在痴人妄想罢了!”
  乔乔得意道:“如果萧兄要和小弟分道扬镳,说不定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冰儿呢?”
  萧浪脸色一变,旋又坚定的道:“聚散有缘,此缘天定,如果我与冰儿真是有缘再见,也不争这一时长短。”
  乔乔眼中妒恨之色一而过,仰天长笑道:“好!萧兄果然是磊落萧洒的难得男子,小弟佩服之至,这就来去向冰儿转述萧兄所言,萧兄后会有期!”
  萧浪喝道:且慢!先留下无双玉手中的‘左掌天下’才准你离开!”
  乔乔闻言一愕,随即失笑道:“萧兄不是在跟小弟开玩笑吧?”
  萧浪道:“谁有那个闲情逸致跟你开玩笑,玉手本非你诡异秘藏门,乔家之物,更不容你沾污太史大侠的神兵成为杀人工具,将“掌上天下’支出,我要将它送还给太史世家!”
  乔乔笑得连眼泪都几乎掉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萧兄这香说词也真够冠冕堂皇啊,却未免把我‘天之骄子,乔乔当成三岁小孩了吧!失去太史玉手护身,小弟只怕还未遇到冰儿前已一命呜呼了,哈……萧兄的心机之毒,实不在我‘诡异秘藏门’乔家之下啊!
  萧浪双目精光闪闪,以不容转衰的口气道:“随你怎么去想,反正不交出‘左掌天下’,萧某绝不你走出我视线之外!”
  乔乔狞笑道:“说到底也说到重点了,著要动手,萧兄自信能胜过有‘掌上天下’在手的小弟吗?
  萧浪哼道:“兵器只是身外之物,胜负仍要看使用者的功力而定!”
  乔乔忽一把掣出太史玉手,嘿嘿冷笑道:“说得好!就领教萧兄家传的‘多情刀法’,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神奇的了?”
  萧浪一点不惧,横刀摆出架势道:“用‘多情刀法,斩你这无情无义之徒,正是我萧家刀法的宗旨。…
  两大年轻高手,终于一言不合,正式决裂。
  两人都定下必杀之心,这一战将是至死方休。
  还未动手,兵凶战危的惨烈气氛已充斥在两人之间的每一点空间。
  就在剑拔弯张之际,一道沉稳雄壮的噪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道:“身处险境,大敌当前,你两人仍要忍不住自己窝里反起来,真不知冰姬怎会看上你们这样的人?”
  两人骇然失色,旋风般回身面对声音的主人。
  ——“虎卫”雷去夏!
  在向邪真和凤彩衣两大魔门高手夹攻之下,他竟然仍能不死,还能先天魔门一步找到他俩!
  不可思议!他是怎么能办到的?
  雷去夏虎目精光闪闪,盯住两人冷笑道:“见到本卫平安无事,很出乎你们的意料之外吗?”
  萧浪回过神来,叹道:“前辈竟能在魔门两大高手的围杀下安然脱身,这份功力实让萧某佩服不已。”
  雷去夏冷冷道:“魔门中人自私成性,向邪真和凤彩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都不敢全力战我,以在此受伤而给了对手可趁之机,既然心中有所顾忌,出手功力自也大减,如此一来,本卫要突围而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目光移往乔乔,以冷得几乎能使人血液冻结的肃杀语调道:你刚才的说话我都听见了,本来本卫就抱有杀你之意,现下更是绝不能留你活命了!”
  乔乔脸色苍白,下意识竟不寒而栗的后退了半步,阴谋被揭穿,更要面对雷去夏这功力高出他几倍的大敌,纵使他自恃有太史玉手护身,也不免一阵气馁,斗志消沉。
  如果恶斗在所难免,刚与他决裂的萧浪自是不可能出手相助,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局势对他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场战斗,乔乔根本连一点把握都没有,没有把握的事情,他就是打死也不肯去做的。
  既不能战之,唯有逃之。
  正当乔乔在盘算脱身之策时,出乎场中人意料之外的,萧浪竟一个移步,拦在雷去夏与乔乔之间。
  不但作出行动,他更以言语向雷去夏表明态度道:“乔乔是我的,你不能杀他!”
  雷去夏闻言一愕,随即沉声道:“你竟然要保护这个处心积虑要设计害你的人!你疯了吗?”
  萧浪下额一拾道:“我不是要保护他,但他是唯一知道冰儿下落的人,不能在未寻回冰儿前被你杀死。”
  雷去夏嘿嘿冷笑道:“笑话!冰姬是我武神宫的人。那需要藉助外人之力去寻找,你敢作架梁,本卫就连你也一起干掉!”
  萧浪与雷去夏一瞬不眨的对望,道:“前辈对萧某有救命之恩,非到万不得已,萧某也不愿与您动手,还请前辈三思!”
  雷去夏仰天长啸一声,喝道:“本卫之所以昨天会出手相助,是因为要亲手杀掉你们这两个斗胆冒犯宫主未婚妻的大逆不道之辈,非是为了要救你俩一命,别搞错这一占了!”
  萧浪与乔乔两人同时色变,乔乔更被雷去夏的说话戳中痛处,双目爆起森寒的杀机。
  乔乔在萧浪背后沉声道:“萧兄,既是这厮不肯领你的情,那还跟他客气什么?就让我俩联手,把这老而不死的家伙送上西天吧!’
  萧浪头也不回断然喝道:“住口!休想我会再与你合作了!”
  乔乔闻言一窒,盯住萧浪后背的目光变得像是毒蛇一般的森冷。
  雷去夏仰天笑道:“好!你两个小子中,就属你浪子还算有点骨气,冲着这一点,待会动上手时,本卫会让你少受点痛苦便死去的。”
  萧浪露出一个胆大无畏的笑容道:“前辈不怕风大闪了舌,也要小心阴沟里翻了船啊!”
  雷去夏嘴巴张大,看似想再仰天长笑,却忽然脸色一变,哗一声喷出一蓬鲜血,庞大的身躯如断树般猛折下来,单膝着地,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萧浪和乔乔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异惊得呆了,待想清楚可能是怎么回事之后,便轮到乔乔大喜道:“好家伙!差点便被你骗倒了,还以为你武功真能与应帝王大天魔之流媲美,竟然能硬拼魔门两大高手而安然无事,原来只是外强中干而已,你不是要杀本少爷吗?现在倒要看是谁杀谁了!”
  萧浪虽对乔乔的为人压恶之至,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推测应是八九不离十。
  若非身受重伤,像雷去夏那样的硬汉是绝不可能在人前折腰的。”
  只有一点让萧浪想不通,除非雷去夏天真到以为他一现身便可以把他们吓死,否则以这种身体要和两人动手不啻是自寻死路吗?
  乔乔却不像萧浪考虑那么多,既然敌人已无反抗之力,他就要赶尽杀绝,不给对方有半点翻身的机会。
  大史玉手化成一道白炼,直取雷去夏面门。
  要杀雷去夏那样的高手,就算眼见对方已地动弹不得,仍要用全力来杀。
  “当!”是火四溅,却是萧浪在千钧一发间拦在雷去夏前面,用红颜刀挡下了乔乔的玉手一击。
  乔乔双目射出不可置信的光采,道:“你竟然阻止我杀他!为什么?”
  雷去夏早先已把话说得很明白,必杀萧浪和乔乔两人而后己,现在萧浪竟然不让乔乔趁雷去夏重伤时摆平他。确是叫人匪夷所思。
  只有萧浪清楚自己在于什么,他摇头断然道:“我不能让他杀你,但也不能让你杀他!”
  雷去夏怒道:“姓萧的小子,本卫早就说过不要你顾及相救之情,更不要你出手相助……咳咳!”他一激动之下,牵动内伤,又咳出了几口鲜血。
  乔乔微笑道:“萧兄你看,你要救人,人家却未必领你这个情呢!”
  萧浪淡淡道:“我并不是为了还任何人情而阻止你杀他,只是雷去夏不失为一个敢作敢当的皿性汉子,不能在这样不公平的情况下对他动手!”
  乔乔嘿笑道:“如果小弟非得要杀他呢?”
  萧浪冷冷瞅着他道:“那你就得继续与我未完的一战了。”
  乔乔哈哈笑道:“小弟与萧兄毕竟相识一场,如此妄动干戈,岂是小弟所顾见,既是道不回不相为谋,小弟也不敢一再打扰萧兄,只有独自上路了吧!”背过身子,展步离开,竟连头也不回。
  萧浪目送乔乔离去,双唇紧闭,一声不吭。
  他明知乔乔这一走,可能也带走了他与冰儿再见的希望,但要他为这点而与乔乔继续同流合污下去,却是万万不能。
  秋阳高照,山风轻拂,本该是令人舒畅无比,但萧浪心头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雷去夏在他背后冷冷道:“现在乔乔已经走了,你如果要杀我,便该趁早动手!”
  萧浪手腕一翻,红颜刀神奇般消失在长袍内侧,若无其事问道:“我为何要杀你?”
  雷去夏哼道:“你不杀我,待本卫伤愈后,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别以为救了本卫一次就可以保住你的小命,你辱本卫如此之深,我绝不容你多活在人世一日”
  萧浪讶道:“我何时侮辱过你了?”
  雷去夏拳头紧握,厉声嘶吼道:“武神宫的人宁可死去,也不会接受敌人的恩惠!”看他的激动模样,像是如果他身上还有一丝力气,就一定会跳起来和萧浪拼命。
  萧浪暗付神魔两派的行事风格确是不可理喻之至,他此刻的心境已接近万念俱灰,再没心情和雷去夏纠缠下去,摇头叹道:“你要杀我那是你的自由,只是我绝不会在你身上有伤时杀你,那也是我的自由。”
  再不说话,迎着太阳,迎着风,走下山头。
  走到一半时,忽然叉停下脚步,沉吟着道:前辈再见到冰儿时,能否为萧某转达两句话?”
  雷去夏一口浓痰吐在地上道:“少发你的春秋大梦,本卫绝不会为你转达任何话的!”
  萧浪叹道:“也罢!”忽地引吭高歌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余音缀绕,人已走得不见踪影。
  但他毕竟还是婉转的留下了给冰儿的两句话。
  雷去夏盯着萧浪离去的方向,双目似要喷出火来,虎躯颤抖不已。
  忽然——
  “好一个……”
  “痴情种子……!”
  霸绝冷绝的声音随着紫气飘上山头,雷去夏立刻拜倒在地,道:“去夏参见帝王!”
  紫气由淡转浓凝聚成一个高大的人影,落在雷去夏之前,传出应帝王贡断断续续冷做的语调:“去夏……”
  “你干的很好……”
  “本座就让你将功赎罪,不再追究你在寻回冰姬上的失职……”
  雷去夏以无比敬服的口气道:“多谢帝王恩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之前雷去夏去救出和乔乔两人,又让他以重伤之躯而险些自投罗网的死在乔乔手上,都是应帝王给雷去夏的“命令”吗?
  应帝王道:“一切都如本座所想……”
  “再过不久,不但萧浪和乔乔两入会在大惨寺与冰姬重逢…”
  “而神魔两派三百年来的争斗,也将在该处画上休止夺……’
  ——啊!原来应帝玉早就知道冰儿藏身何处,那为什么不亲自出马,将冰儿带回武神宫?
  还有,萧浪与乔乔已经正式决裂,分道扬镶,他为什么说不久后两人将会在大惨寺与冰儿重逢?
  神魔两派的最终争斗,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神人一般的绝世强者,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能知道应帝王心里有想些什么,就连此刻跪在他脚前的雷去夏也不能,但应帝王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不知道雷去夏此刻心里面的盘算。
  如果他见到雷去夏此刻的目光,或许就能明了一切,只可惜雷去夏现在面孔朝下,应帝王根本见不到雷去夏的眼神。
  或许应帝王虽然功力通神,但他仍然是一个人,一个人是永远也没有办法去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
  就像他现在没有办法看到,雷去夏蕴含在目光中的,那一种不顾一切的愤怒与杀意。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云游思断肠。
  大道之上,萧浪坐在一处土地庙前的石阶之上,以手为枕,引吭高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唱的泪流满颊,他却浑然不觉。
  道上行人不少,经过时不免指指点点,多半可惜眼前这名俊美少年好眉好目,神经却不太正常。
  他人的闲言闲语,萧浪此刻又那里会放在心上。
  几经历险,九死一生,到头来在最接近可以见到冰儿的时候,他自己却放弃了这个可能性。
  说不后悔那就是骗人的。
  但要他味着良心眼见乔乔的阴谋一步步得逞,依他的个性来说也是绝无可能。
  杀掉乔乔一了百了?但怎么说人家也救过自己一命,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萧浪也做不出来。
  不能助纣为虐,不能恩将仇报,他只有选择离开,选择放弃。
  这种痛苦的决定与萧浪的夭性可说是完全的背道而驰,他此刻的心情郁闷的只想大醉一场。
  萧浪再仰天大笑三声,叹道:”从今而后,何去何从?”
  旁观路人以为他真的疯了,那敢再看下去,顿时一哄而散。
  萧浪也不在意,自顾起身,打算入城找个地方买醉去。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自道上驶过,来到他面前停下。
  车帘打开,露出一张疏狂不羁的俊脸,朝他叱道:“终于找到你这不知‘死’字怎么写的小子了,还不快上车!”
  萧浪认出来人,一怔道:“公子?”
  竟会在这里重逢“公子剑”花公子,的确是始料未及。
  马车在道上驶过。
  车内花公子二郎腿高翘,斜眼的要量萧浪的落魄样,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弄成这副样子的?”
  萧浪一张大掌在脸上不停擦抹,苦笑道:“说来话长。”又忽地想起道:“你怎么会跑来这里找我?你不是早已被你老爹‘花王’花非花押解回花家堡了吗?”
  花公子哼哼嘿嘿地道:“天底下没有能关住本公子的地方,就算是我老爹也不行。”面容一整道:“是江杰捎信要我来助你的,详情他都在信上告诉我了,但他因为正全力率领丐帮弟子歼灭杀手王的残余,分身不得,只好转向本公子救助啦!”
  萧浪感动地道:“江杰他……”
  花公子瞪了萧浪一眼,没好气摇头道:“和神魔两派直接急斗这么好玩的事情,你们竟然把本公子蒙在鼓里,算是那门子的朋友?
  萧浪苦笑道:“我看你这花公于是脂粉堆里泡久了,泡得脑筋都有点不正常了,是谁跟你说我们要和神魔两派开战的!”
  花公子咧嘴一笑,大手拍上萧浪肩头道:“你这色胆包天的浪子那个女人不好爱,偏偏要看上武神宫主的未婚妻,不是嫌命长?身为你的死忠兼换贴,我怎能不陪在你身边,看着你被应帝王打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再为你记述遗言了呢?”
  萧浪那会不知花公子故意说这些反话的目的用意是在激励他的斗志,昔笑摇头道:“你特地赶来助拳的义气我十分感动,但我与乔乔早已因一言不合,分道扬镳,没了唯一的带路人,想找到冰儿的机率就像大海捞针,和应帝王恐怕也打不起来哩!”
  花公子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换马话说,只要找到乔乔,再让他领我们去找冰儿,就有可能打起来了,是吗?”
  萧浪愕道:“你……”
  花公子摇头晃脑道:“本公子神机妙算,早已派人盯住了乔乔那厮的行踪,只要你一个颔首,我俩立刻赶去堵住那娃娃脸的阴险家伙,不借痛扁他一顿,也要逼出你心上人的下落。”萧浪张目结舌呆了半晌,方苦笑道:“你可知道乔乔与冰儿的动态均牵扯到神魔两派的内部急斗?涉人这淌浑水,呵能随时随地都有杀身之祸!”
  花公子嘴角一撇道:“去!本公子可是从小就被吓大的,武神宫夭魔门又怎么样?只准你这个浪子去跟他们斗生斗死,我这个公子就不能共襄盛举吗?”
  萧浪想了一下,摇头道:“还是不行,我不能为了一已之私,让你惹上神魔两派这烫得不能再烫的炙手山芋,何况藏王,乔乔再怎么说也是诡异秘藏门的四大副掌门之一,你这么直接插手进来与他为敌,很可能会造成诡异秘藏门与胭脂堡的全面冲突,这岂是我所愿见?”
  花公子大叹道,”你这个浪子真是名不和会实,作事畏畏缩缩,拖泥带水极了!本公子怎会认识像你这样的朋友呢?——但既是朋友,本公子又怎能忍心着你这样消沉下去,或是一个人自己去送死呢?”
  萧浪沉默下来。
  “哈……!”萧浪笑了。
  仰天大笑,笑出了许久没有的痛快,狂妄,
  “哈……!”花公子亦陪着萧浪在笑,一种真情真性的笑。
  萧浪笑得连气也几乎喘不过来的道:“哈……人生知已难求,我萧浪却能同时认识你和江杰两位难得知已,若我还继续消沉下去,怎对得起关怀我的朋友!”
  得花公子一番掌头棒喝,萧浪终于如醒酌灌顶,从失落和矛盾的漩涡中脱因而出。
  与其不做而侮,不如做了再来后悔。
  这才是浪子应走的路。
  萧浪笑声不停,那份放荡不羁、桀傲不驯的自信感觉再度回到身上,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
  萧浪向花公子笑道:“你的性命愿意暂时借给我吗?”
  花公于微笑不答,他根本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他只对掌车者下了一道指令。
  “掉转车头!”
  追上乔乔,从他口中逼出冰儿的下落,就是花公子现在要陪萧浪去做的事情。
  马车停在一间气派华丽的阁院后门。
  萧浪以手指在车帘上拉出一条细缝,眼睛凑过去打量阁院的环境,随口间道:“这是何人的居处?”
  坐在一旁的花公子国答他道:“是附近最大的帮派‘白虎堂’堂主‘虎魄’厉行的住处,根据堡里的探子回报,乔乔自傍晚进入此处之后,便没再出来过。”
  萧浪皱眉:“白虎堂?‘虎魄”行?记忆中此人似乎和‘诡异秘藏门’乔家扯不上什么关系?”
  花公子道:“话是不错,但你不觉得如果冰儿有意要掩饰自己的行踪,躲在像现在这样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不是最佳选择吗?”
  萧浪不置可否,但内心里却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萧浪再问道:“你对白虎堂和这个堂主厉行的认识有多少?”
  花公子哼道:“只看他这座价值不菲的庭院,你也知道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白虎堂,能拥有这么华丽的建筑岂是无端来由?据本公子所知,白虎堂在附近一带包娼包赌、强取豪夺、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不知作了多少,这厉行本身便是个恶贯满盈、罪该万死之辈!”
  萧浪微微颔首,花公子所说与他在丐帮中所翻阅过的资料印像大致相同,以白虎堂和厉行的卑劣作风,会和乔乔臭味相投毫不为奇,但问题是冰儿怎可能与这些穷凶极恶的歹人为伍?
  除非是她并不知道这座华丽阁院其主人的真面目。
  到底为什么她有事宁愿向乔乔那种人求助,也不肯来找他呢?
  难道他不如“天之骄子”乔乔吗?
  萧浪摇了摇头,把盘踞不去的无谓想法赶出心头,不论如何,设法找到冰儿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无论有多少疑问,也都要见了面才能问个明白。
  错过这一次,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正思忖间,花公子来到他身旁道:“对乔乔的想法你比本公子了解,要来明的还是暗的?”
  萧浪想了一想沉声:“来暗的!乔乔身为·诡异秘藏门’乔家四大副掌门之一的‘藏王’,隐蔽躲藏之术当然不在话下,若是这次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一网成擒。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捉住他恐怕便千难万难了!
  花公子微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但如何在这偌大的宅院当中找出乔乔的踪影,却让人伤透脑筋呢!
  萧浪一咬牙道:“只要能让我接近到离他够近的距离。我就能感应出他的存在。”转头口视花公子惊骇莫名的眼神,哑然失笑道:“别把我当怪物来看,也别在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灵觉,这是与生具来的,但直到最近我才能逐渐应用掌握。”
  萧浪并来说谎,让他躲过日前天魔门向邪真和凤彩衣的联手追杀,以及日后数也数不清的危机,每每能在鬼门关前死里逃生,都是仰赖这无以言喻的第六感。
  花公子又羡又叹的道:“本公子也说是阅人无数,但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得天独厚,深不可测的人物,浪子啊浪子,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萧浪笑了笑拍拍花公子的肩膀道:“我不就是你的死忠换贴吗?是该时候上工了哩!”
  这座白虎堂堂主的行宫由囚座高楼环回连结构成,庭院广阔,占地近里,纵是与一般大定中国人民家相比,也毫不逊色。
  萧浪绕着四座高阁飞掠了一圈,在星月映照下的街道房舍一片寒冷,没有丝毫异样的情况。
  最后他来到南阁的屋脊处停下,迎风而立,环目四顾。
  花公子来到他身边,问道:“如何?”
  萧浪脸色像是一场大病后的难看,沉声道:“情况不对,四周虽宁静如常,但却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这种感觉鲜少在我身上出现,此地恐怕比我们想像中还危险哩!”
  花公子道:“竟有此事!但据我所知,白虎堂除了堂主厉行外,就没什么可以算得上一流高手的人物了,况且乔乔此刻该是过街老鼠,怎可能平白无故的我出一堆强援来?”
  萧浪昔笑道:“我也想过这一点,但就是没办法驱逐盘踞在我心头的不祥预兆。”
  花公子一对剑眉紧皱在一起道:“还是先行退走,再作打算?”
  萧浪认真的考虑了一会,终毅然决然摇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借过今晚,谁知道乔乔又会跑到那里去?”
  接着一指槽下一扇灯火通明的窗子道“我可以肯定,乔乔就在那一间房间里!”
  花公子眼中露出兴奋的眼神道:“真要干吗?”
  萧浪的眼神在月色照射之下,异采连闪,沉声道:”我们同时抢进室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得手之后立即走人,记着一定要留活口,还有,你千万要自己小心,我可不想到胭脂堡去向你老爹负荆请罪呢!”
  蓬!一声巨响,两扇窗户同时被重击撞开,同一时间,萧浪和花公子两人亦像两只大雕般急降而下,掠人室内。
  四只眼睛同时发现他们此行的目标。
  乔乔安坐椅上,席前有酒有菜,脸上连一丝震惊动摇的表情都找不到,丰神俊朗的笑容依旧,举杯向两名不速之道:‘萧兄如此快便找来此地,确让小弟佩服得很。”
  又向花公子笑道:“设想到花兄竟会帮着外人来对付小弟,实在太伤我八大奇门的同枝连理之情。…
  不太对劲!为什么乔乔不但一点不意外两人的出现,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萧浪太了解乔乔的为人,很明显,他一定一早便知道萧浪一定会回头来找他,而他也安排了陷饼等着萧浪跳下去。
  但陷井是什么?玄机在那里?
  花公子才不管那么多,长剑出鞘,他要按照计划把乔乔生擒。
  萧浪惊呼道:“花兄不可!快退!”
  花公子听到萧浪的喝止,但他这一剑既出,便已如过河座子,有去无回。
  凛冽的剑气和主乔乔吹打过去。
  乔乔无惊无惧的目视这一剑由远而近,微笑依旧。
  就在花公子也警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之时,乔乔身前的大圆桌像是活了过来一样飞掀起来,连同桌面的菜看杯酒一股脑往花公子撞去。
  同时一道人影从宽大的桌布下闪出,两只铁爪幻化出铺天盖地的爪影,攻向花公子。
  刹那间,花公子陷入被攻其不备,救援无门的险境。
  敌人定是老早就藏身在圆桌之内,而仅以一块桌布隐去身形,由于他们一进来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乔乔身上,加上敌人的功力竟高得能完全掩住气息,致连他也着了道。
  萧浪虽只在他后方数步之遥,但也不可能赶过来帮手。
  花公子面对这变起突然的偷袭,想活命就完全得靠自己的真本事。
  桌上碗盘在敌人贯注内劲之下,都成了极之厉害的“暗器”,若被击中,定是血溅五步的悲惨下场。
  最难应付的,还是敌人凛冽之至,几令他为之窒息的森冷爪劲,其去势之劲与笼罩范围之广,为花公子生平所仅见,到底是何方高手,能有此功力?
  电光火石问,花公子猛喝一声,往后急退。
  由于前方完全被偷袭者的攻势所包围,他可逃避的路线少之又少,所以纵是万分不愿,花公子仍只有往后直线飞退,只要能争取到短暂的回避空间,萧浪便可立加援手,而他亦可展形反击。
  生与死只是一线之隔。
  “隔!”一声,花公子长剑挥落,硬切入偷袭者如山爪影中,虎躯剧震,却借势加速飞出,“呼”地一声,飞出窗外。
  偷袭者正要趁胜追击时,红芒邀闪——浪迹天涯!萧浪出刀了。
  “喳!”刀气破空,整张圆桌立时被切成两半。
  同一时间,只剩足尖还未退出窗栏的花公子一剑刺出,正中房壁,也刹住他急退的身势,花公子就藉着这点力道,反荡回室内,动作流畅优美,令人看了忍不住想拍案叫绝。
  而且真的有掌声。
  是乔乔鼓的掌,他一边鼓掌,一边微笑叫好道:“好!花兄的剑技与应变之能,确叫小弟看得大开眼界。”
  被萧浪刀气逼退的偷袭者来到乔乔身旁,一脸忿忿不平之相。
  他是该不平,在刚才对花公子突袭时,若乔乔肯同时出手,花公子就保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乔乔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身旁足可杀死自己的怨毒眼光,自向惊疑不定的两人微笑道:“浪小弟来介绍,这位便是此地的主人,白虎堂堂主——‘虎魄’厉行厉堂主是也。”
  萧浪身子一震,像想通所有关节的失声惊呼道:”天魔门!”
  厉行狞笑道:“不错!老子正是天魔门的人!”
  乔乔赞叹道:“萧兄不愧是小弟心许的唯一对手,想必萧兄也已猜到,小弟已与天魔门达成协议,放弃旧怨,携手合作,天魔门为小弟杀掉最大情敌应帝王和萧兄,小弟则得回冰儿,各取所需,两相得益。萧兄到了九泉之下,千万莫要怨小弟心狠手辣,实不得已也!”
  花公子大怒道:“乔乔!本公子从未见过比你更卑鄙的小人!”
  乔乔微笑道:“花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小弟身为‘诡异秘藏门’四大副掌门之一,花兄派出跟踪的人马怎可能逃得过小弟的耳目?只是简单的将计就计,就引得两位来自投罗网,这个跟斗可算栽的不冤了。”
  花公子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道:“你……!”
  萧浪横刀沉声道:“就凭你两个人,还未必有资格杀我们!”
  “那再加上我俩又如何?”
  语声甫落,向邪真和风彩衣两条身影飞快的掠入洞开的窗户,落在萧浪和花公子背后。
  两人立时头皮发麻,苦不堪言,被四大顶尖高手同时包围,再加上身陷敌阵之中,他俩那还有半点逃生的机会?
  今夜确是插翅难飞。
  第十六章 群魔乱舞
  向邪真朝萧浪微笑道:“萧兄始终坚拒与我天魔门合作,至招今日之果,可有后悔了吗?”
  他的声音与表情,都带着一种真心关怀的味道,更有一种化干戈为王帛的奇异渲染力,使听者心旷神恰,如沐春风,无法对他兴起斗争之心。
  萧浪却一点不受影响,冷晒道:“省掉你那‘天魔音’的旧把戏吧!对萧某没用的——咄!”
  最后一个“咄”字冷箭般从萧浪口中吐出,如打蛇七寸般恰好截断了向邪真邪魅柔和的尾音,同时花公子雄躯一颤,目中再度回复清朗。
  向邪真心中暗恨,他本就没指望“天魔音”能对与六欲天魔功交战经验丰富的萧浪派上用场,却想以声东击西之计先对花公子暗施冷箭,却被浪一眼看穿,破去魔音,他城府极深,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对萧浪的杀意又增添了几分。”
  凤彩衣媚笑道:“这位英俊的公子可是与我们倒霉的浪子同一路的吗?若肯应允立即撤手不管此间之事,彩衣可以作主放你一马呢!”
  花公子长剑一抖,豪笑道:“这种蛊惑人心的邪术,看过一次便嫌烦,怎可能在本公子身上生效第二次呢?”
  两人面临生死关头,仍是那么的谈笑生风,单是这份无畏无惧的勇气,已足使人动容。
  乔乔双目一亮,叹道:“两位都是难得的英雄人物,可惜命运弄人,小弟与两位是敌非友,想想也叫人扼腕痛惜!”
  萧浪喝道:“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乔乔你出卖我与应帝王和天魔门合作,就算能顺利杀掉们,冰儿难道会谅解你吗?”
  乔乔笑道:“只有假魔门中人收拾掉萧兄与应旁王。小弟才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出面安抚冰儿痛不欲生的感情,萧兄还不明白吗?”
  萧浪气得几乎要把牙龈也咬出血来,乔乔打算利用神魔两派争斗的机会,一举歼灭会威胁到他的所有情敌,其用心他早已昭然若揭,可恨他却仍是着了乔乔的道,落人这有死无生的杀局。
  花公子沉声道:“乔乔,虽只顾着小人得志,你与卑劣多变的魔门中人合作,难道就以为他们会遵守信诺,不会在事成之后过河拆桥吗?”
  乔乔微笑道:”花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此事小弟自能解决,不劳花兄操心了。”
  萧浪长笑道:“花兄跟这些卑鄙小人多说些什么?尽管今日他们能顺利杀掉我俩,日后也很快会因私怨冲突而自相残杀,这本来就是邪魔外道不可改变的宿命!”
  “虎魄”厉行冷笑道:“死到临头,仍在费心挑拨离间,真是可悲复可笑!”
  萧浪仰天一阵大笑道:“萧某今日就是不免丧命于此,也要找几位在场人士来陪葬,不相信的便放马过来吧!”
  向邪真笑道:“萧兄好豪气,可惜向某却没有时间参与萧兄这最后一战,乔兄,时候不早,该上路了咧!”
  乔乔颔首道:“小弟怎敢让门主与向兄久候,这就立即领两位前往冰儿的居处。”
  萧浪喝道:“且慢!乔乔你要到那里去?”
  乔乔这时已来到向邪真身旁,向萧浪微笑道:“小弟须赶在应帝王之前,领天魔门主和邪真兄早一步设下杀神魔局,恐怕无法留下来亲睹萧兄与花兄的最后英姿了,希望两位不要见怪。”
  萧浪怒道:“我绝不能容你带着魔门中人对冰儿和及应帝王不利!”
  乔乔笑道:“此事恐怕由不得萧兄作主,萧兄放心,你与应帝王去后,小弟自会全心全意爱护疼惜冰儿,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萧浪大喝一声,红颜刀芒如激雷打闪,对准乔乔就是!临头一刀砍去。
  就算要死,他也不能让乔乔生离此地。”
  凤彩衣冷笑道:“有本娘子在此,那容到你来叫阵放肆!”罗袖随意挥洒的击出,正中萧浪刀锋,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两人齐齐一震,分开距离。
  萧浪恢复冷静,心中叫苦,只是凤彩衣一人,已足这处魔门的秘密分舵中不知还埋伏了多少高手,就算豁出性命,也未必能拖延乔乔多少时间,更别提阻止他离去了。
  他却不知凤彩衣也是心中暗懊,因为她从方才一刀中试出萧浪功力的进步,竟隐有与她平分秋色之能,与数日前和乔乔联手对战时判着两人,若不是之前对手隐藏实力,便是潜质惊人,又或两者兼具,无论是那一种情况,也足以使凤彩衣对浪子刮目相看,觉得有重新评估对手实力的必要。
  无怪乎以大天魔和向邪真之能,也会对萧浪和乔乔这两个初出茅芦的小子如此重视,如不能收服,则必先除之而后快。
  向邪真对凤彩衣一笑道:“邪真需立即赶去与门主会合,这里的一切便有劳凤师叔料理了。”
  凤彩衣娇笑道:“包在师叔身上,总之绝不会让这两个小子能逃出生天便是了。”
  向邪真微笑道:“希望如此,否则门主怪罪下来,只怕连师叔也承担不起那个后果呢!”
  凤彩衣听得心中一凛,向邪真却再没半点延迟,拉着乔乔往后退去,跃下窗外。
  萧浪喝道:“那里走!”与花公子一刀一剑,惊涛拍岸般抢攻而去,务要阻断两人的去路。
  厉行冷喝道:”瓮中之鳖,还想垂死挣扎!”爪影翻飞,有如一堵铁桥般横互在萧浪与花公子之前,劲气刺骨,完全封住两人攻势。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只看厉行这一轮攻势,便知他的魔功纵然仍不及向邪真和风彩衣的深厚,但也所去不远。
  花公子发出一声惊天咆哮,长剑施展出百花剑法的杀着——百花缀乱!幻出万千剑影,身子抢在萧浪之前,人剑浑成一股风暴般往拦路的厉行直击而去。
  萧浪心中则涌起无以莫名的感动。
  花公子可说是一手促成萧浪身陷险境的始作蛹者,虽说他是出于好意,更与萧浪一样均落入别人的算计,事发至今,萧浪并无一句责怪过花公子,因知以花公子的为人,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鲁莽大意而害苦了朋友,萧浪知道花公子虽并未将感受形于色,但他的心中,绝对比萧浪还要难过十倍。
  像现在他这种毫无保留的攻势,明显是要牺牲自己来缠死厉行、凤彩衣两人,好让萧浪有机会可以突围而出,前去搭救冰儿。
  花公子虽然从头至尾也没和萧浪商讨过战法,但萧浪却能完全了解他的用意。
  问题是萧浪绝不是那种重视女色更甚于朋友道义的人,花公子的作法,反而激起他的滔天斗志,宁愿轰烈战死,也誓不会舍花公子而去。
  萧浪在刹那间作出反应,当花公子超前他扑往厉行和凤彩衣而去的时候,振臂腾身,看似要从正门口突围破关。
  凤彩衣看似态度轻桃,实则一直仔细留意浪的一举一动,她一见萧浪的去势,便认定对手是从仅剩的两个出口中挑选了大门.更自私自利的打算丢弃花公子孤军奋战。自己一个人逃生,心中暗喜,娇躯移位,全力拦截。
  孰料这一离开,却犯下了大错。
  就在凤彩衣边发先至拦在门前,以为可以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的时候,萧浪竟一个吸气,凭藉体内“小虚空法”神奇玄奥的换气移位,身子反进为退,像回旋镖般倒飞回厉行处,红颜刀洒出一片君临天下,线密共比的刀网,配合花公子的剑势,真有鬼神壁易之感!
  厉行顿时大吃一惊,在两大年轻高手舍生忘死,有洞穿宇宙之能的刀网剑势合击之下,即便应帝王或大天魔亲至,也只有暂避其锋的份,何况是他,唯有怪叫一声,往后疾退,“蓬”的一声撞破身后墙壁,跃下阁楼。
  高手相争,胜败只一线之差。
  由于天魔门人惯于损人利已,在先天上无法理解萧浪和花公子轻生死重情义的性格,更不相信在面临生死关头仍有不肯舍同伴逃生的行为,萧浪行此险著,假装要夺门而出,其实是要留下与花公子并肩作战,果然骗倒了凤彩衣,创下这傲人成果。
  即使是正要离开的向邪真和乔乔,见到厉行只慢他俩半刻后便被逼出楼外,也不免吃了一惊。
  乔乔半识半笑的道:“迫虎跳墙,爆发出来的潜力果然不可小看,向兄是否要多留片刻,待协助贵派的两位同门收拾掉萧浪和花公子之后,再行上路。”
  向邪真心中暗怒,忖道乔乔这番话分明是讽刺日前他与凤彩衣两人联手却仍擒不下乔乔和萧浪两人的俱态,今番又再度上演,可说是折足了天魔门的面子。
  向邪真心道:若非你这小子还有利用价值,我就要叫你尝尝魔门百种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极刑,走着瞧吧!”
  他心里把乔乔恨之入骨,表面上却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有凤师叔和厉堂主坐镇指挥,那两个人是插翅难飞了,乔乔还是把心思放在应帝王和冰儿身上吧!”不再多话,领路离去。
  乔乔再望了夜色下的税楼最后一眼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便尾随着向邪真而去。
  萧浪和花公子甫把厉行逼退,毫不犹豫,马不停蹄的抢入后者所撞出来的大洞中,来到阁楼外的上空。
  萧浪利目一扫,已望见向邪真和乔乔正要消逝在黑暗中的背影,并心知肚明追赶不及,懊恼的几乎想躲起来大哭一场。
  “砰!”的一声,凤彩衣破空而出,凤飞九无的仙姿飞掠往两人而来。
  美目杀机闪闪,显是动了真怒。
  花公子忽然一掌拍在萧浪肩头,叱道:“浪子,你自己先走,不要理我!”将他推得往外投去,他自己却反冲而上,剑芒暴涨,截下凤彩衣的攻势。
  萧浪怎可能独自逃生,大喝道:“公子,我绝不会弃你而去的,要死便一起战死好了!”
  足尖甫沾到檐面,便飞弹而起,再往战圈扑去。
  此时厉行已重整旗鼓往萧浪杀来,边冷笑道:“果然是一对难兄难弟,便让你俩同葬一穴好了!”
  幻出漫天爪影,凶猛凌厉,务要截住萧浪,不让他与花公子并肩作战。
  同时在其他三阁楼处也出现敌踪,叱喝连声中逼近而来。
  萧浪心中涌起无以莫名的义愤,仰天长啸道:“萧某今夜誓要大开杀戒了!挡我者死!
  红颜刀化成奔雷掣电的一道长虹,人随刀走,硬抢人厉行爪影中。
  厉行心中再震,只因萧浪这一刀充满有去无回,同归于尽的惨烈味道,若硬接这一刀,将是两败俱伤的下场。他那可能为了拦下对方作出如此大的牺牲,立时狼狈收招,气旭丹田,身子加速下沉,不与萧浪这拼命一刀正要冲突。
  他的武功原是绝对可以与萧浪一争长短,但却为了不敢与对手拼命之故,竟接二连三的被浪子逼退,气得心高气做的他差点吐血。
  厉行一退,萧浪半分也不犹豫,手中刀脱手飞出,回旋着斩向对手,他本人却趁势拔起,飞掠向花公子与凤彩衣的战局。
  但这样赤手空拳的去与凤彩衣对手,他是想送死吗?
  红颜刀飞斩而至。
  无主之刀,厉行当然不会放在眼里,虎爪探出,打算一举把萧浪的随身兵器夺下,将功赎罪。
  爪刀将接,红颜刀却忽然毫无先兆的突然改变方向,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拦腰往厉行斩去。
  厉行顿时魂飞魄散,正凌空下坠的他,根本不可能再改变方向,萧浪这神乎其来的一刀,正算准他;日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际,骗他出手落空,再趁机击杀!
  若非萧家多情刀法中有”此情绵绵无绝期”这一诀,也无法制造出这种战果。
  “喳——”
  厉行虽竭力闪避,仍被红颜刀划过腰际,顿时惨嘶一声,血如泉涌,失速跌落,虽不知伤势如何,但肯定已在闻风赶来的属下面前大大丢了一次脸。
  回看花公子与凤彩衣这一边的战况。
  凤彩衣虽是女子之身,却是天魔门内排行有数的元老级高手,花公子纵是八大奇门中出类拔粹的剑术奇才,但真要论及功力火候,却仍是差了对手几级。
  花公子唯一可恃者,拼劲而已矣!
  凤彩衣打定速战速决的主意,一声媚笑,蛮腰一扭,缠在腰际的彩带立如灵蛇般暴增三丈,直往花公子卷去。
  原本贴身的宫装立时敞了开来,露出引人逻思的肚兜秀峰,配合上一双光滑修长的玉腿,足可让任何男人看得魂为之迷,再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招若在平时对花公子使出,当会收足十成功效。可是当花公子此时正值义愤填膺,舍生忘死之际,凤彩衣的动人内身,在他看来实与行尸走肉无异。
  花公子看也不看,大喝一声,剑光飞扑,凤彩衣的彩带宫装立时被绞成千百碎片,如雪茶般在空中飞散。
  凤彩衣这下可真是应了“暗了夫人又折兵”的最佳写照,立时怒气横生,凤目含煞,准备对花公子施展真正杀手。
  却在这时,后背劲风空至,萧浪杀到了!
  凤彩衣心中大骂厉行没用,又知无法在两大年轻高手的夹击下讨好,不得不闷哼一声,改变身形,飘往另一边阁楼的屋脊。
  说来虽长,却都是在刹那间所发生的事情,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生死争斗,两个战友终于又会合在一起。
  花公子自中蕴含无比复杂的神色,望了萧浪一眼后叹道:“你为何要回来?”
  萧浪长笑道:“你又为何要留下来?我们既然是一道进来的,当然也要一起离开!”
  两人对望一笑,都充满了惺惺相惜,士为知已者死的味道。
  花公子振剑喝道:“好!我们联手杀出去,就不相信有人可以挡得下!”
  凤彩衣怒叱道:“要走去那里?都给老娘纳命来吧!”隔空打出西朵无形有质的天魔连劲,分往两人印去。
  萧浪拼着最后一点真气、再拉着自己和花公子往上硬升三尺,险险避过了天魔莲劲的一击,但在激战之后,内息走岔,猛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无力坠下。
  花公子讶道:‘浪子!”连忙张臂接着萧浪,往下掉去。
  他两人刚踏足檐面,白虎堂的高手群已冲杀而至。
  花公子心中涌起滔大斗志,决定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护得萧浪的安全,大喝一声道:“挡我者死!”
  人剑合一,硬撞入来袭敌阵中,一柄长剑只攻不守,每发一招,必有人中剑倒地,杀得天昏地暗,星月失色。
  白虎堂众人给他杀得魂飞魄散,分开一条血路,但花公子也为此付出极惨烈的代价,身上血迹斑斑,创伤之多几乎可以与天上的星辰之数媲美。
  还未及喘上一口气,杀气腾腾的厉行已拦在面前。
  花公子心中暗叹,不得不使出压箱底的绝招,暴喝一声道:“飞星摘月!”长剑甩手飞出,在星夜下划过一条优美玄奥的轨迹,像是一颗天外殒星,在飞越过于山万水之后,再以舞以伦比的劲道直取厉行!
  厉行大吃一惊,这一记飞剑比早先萧浪的刀招更加难捱,几有万夫不当之威,锐气顿时再减三分,不敢犹豫。身子往后猛退,只闻“碰”的一声巨响,长剑一击不中。插在瓦面上,有如在屋脊处点烯了一颗烈性炸药,墙倒梁塌,飞尘满天,可见花公子这一剑之威!
  厉行逃过杀生大劫,心中却无半点兴奋之情,只看他能硬接萧浪全力一刀而只伤不死,已可知他的功力不在萧浪与花公子之下,但却在两人结合智慧与拼命的战术之下,接二连三的只一个照面便败下阵来,那份窝囊感压得他几乎想要大哭一场。
  屋面既碎,众人再无立足之和上,只有往地面落去。
  花公子暗呼我佛庇佑,正要趁乱逃生之时——
  “天魔破窍!”
  娇叱声甫起,凤彩衣的身子已迅如鬼魅的来到花公子背后,“天魔莲华”全力出手,左右三指同时印在他们任督两穴上,同时锐如利刃,洞墙透壁的魔莲真劲透体命入,先是阴柔冰寒,在体内毫无征兆的爆开来后又转为阳刚炙热,如此充满毁灭性的怪异内劲,就算是铁打的金刚也不可能捱得住。
  凤彩衣算准这个最佳时机才出手,就是要一举把花公子和萧浪两人同时击毙。
  两人如受雷硕,身子剧震,连原已昏迷的萧浪都痛醒过来。狂喷出两蓬鲜血,断线风筝般飞往远方。
  不当场毙命,已算是他俩功力了得。
  “碰!”“啪!”
  萧浪和花公子两人落地又弹起,像两个不由自主的破烂玩偶般在地上划出两道深坑。
  凤彩衣飞掠过来,娇笑道:“花了老娘这么多手脚,终于还是把你这两个小鬼收拾了!”
  萧浪和花公子同时心叫道“完了”,他俩体内此刻连半点残余力气也没有,内伤更是严重之至,就算是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以一举便取下两人性命。
  束手待毙间,忽自半空传来一声大喝。
  “手下留人——”
  花公子为之一怔,皆因认出这救星的声音,正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只是一句“手下留下”当然阻止不了凤彩衣必杀这两个一再与天魔门作对小子的决心,但若再加上一记飞剑又如何?
  如果这一记飞剑又刚好是花公子刚才使用过的绝招——“飞星摘月”又如何?
  如果这一记”飞星摘月”的威力更比花公子使来大上三倍又如何?
  答案就是凤彩衣急退,没命的退,死命的退,退的有多远便有多远,有多狼狈便有多狼狈,气得她差点吐血。
  长剑插在地上,却未如预期的爆出震天巨响,或是有地裂物毁的威力,只前半截剑锋如刀切豆腐般直刺人地后,便定住不动,这份用力之巧,已达惊世骇俗的境界!
  凤彩衣惊魂甫定,望见那柄几乎夺去她性命的神来一剑,芳心再震。
  但见地上的那柄长剑通体晶莹剔透,竞是以上好的白玉制成,剑身上雕塑着一朵朵栩栩如生、华丽高雅的攻瑰花·在夜色映照之下,隐隐渗出发亮的白莹,如非亲眼目睹,定难相信世上有如此一把高贵无比的‘剑’。
  凤彩衣一震道:“白玉玫瑰?”
  一道清朗的声音送来道:“凤娘好眼力,竟能认出本人的爱剑——‘白玉玫瑰!
  声到人到。
  来人的相貌与花公子有三分相似,但却多多了一份沧桑与智慧的洗礼,斜飞入鬓的剑眉下嵌着一双黑钻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英俊无暇的脸庞却似透露着某种看透世情的气质,让人无法分辩出是高潮后的厌卷,亦或只是内敛的狂热,但不论是什么感情,都令人深邃得难以捉摸。
  他的两鬓微见星,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人一种儒人学士的风度和贵族豪门的气阮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渊亭岳峙的身型,确有盖代高手不可一世的顶尖风范。
  花公子呻吟一声道:“老爹……!”
  萧浪虽早已猜到来人身分,闻言仍忍不住一震。
  竟是花公子之父,八大奇门中“胭脂堡”花家的堡主——“花王”花非花!
  单以相貌而论,便知他昔年与萧浪之父萧一刀,并列为武林中两大美男子,确有其醉人风范。
  而他一上场便以先声夺人之势逼退凤彩衣,更震住场中诸人,这份修力气势端的非同小可。
  “花王”花非花现身后,先以如电利目扫了场中一眼,被他看过的众人,都生出什么事均被他看穿的感觉,最后目光停留在凤彩衣身上,露出一丝微笑道:“见到凤娘貌美如昔,真叫故友好生欣慰。”
  凤彩衣妙目一转,未语先笑道:”堡主的嘴巴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会讲话,真要迷死奴家了。”
  她的外袍自与花公子一战后便毁去,直到现在仍仅以一条贴身亵衣遮掩,谈笑之间,动人曲线跃跃欲出,看得连自己人都目不转睛,确是天生尤物。
  花非花却未如旁人般被凤彩衣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淡淡道:凤娘客气了,小犬顽劣成性,竟然不知天高地远的冒犯了你与贵门,我这个作爹的打算带犬子回去好好管教管教,让他永不敢再犯,不知凤娘意下如何?”
  凤彩衣花枝乱颤般笑道:“堡主真是愈来愈会说笑了,既知贵公子已得罪了本门.任凭堡主三言两语,就想把人带走,天下岂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这时压下伤势的厉行也已带手下赶了过来,将花非花等人团团围住。
  虽陷身重围花非花脸上却毫无惧色,甚至直到现在,也未向地上的花公子和萧浪望过一眼,仍朝凤彩衣道:“那么凤娘意欲如何?”
  凤彩衣飞给花非花一个大有深意的媚眼,道:“如果堡主只是要带走令郎,事情仍有商量的余地。,,
  花公子色变道:“老爹千万不可答应这妖妇的要求,我誓与萧浪同进退……咳咳!”他这一激动,立时牵动伤势咯血,底下的话已说不下去。
  花非花听着未闻,独子的重伤竟似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自顾道:“凤娘此话怎说??
  凤彩衣望了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两人一眼,掩嘴轻笑道:“真正被本门列为必杀目标的,是这个姓萧的小子,令郎只是交友不慎,再加上血气方刚,行事未免莽撞欠虑,才会身陷其中,并非真与本门有什么深仇大恨……”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再露出一个妩媚之至的微笑道:“如果堡主愿意陪奴家一晚,彩衣便作主放了令郎给你又何妨?”
  这下连萧浪和花公子都忍不住色变道:“什么?”
  这女人竟然当众说出要花非花成为她的人幕之宾,这么惊世骇俗、大违常理的事情,在凤彩衣口中却像是吃饭喝茶般的自然随便。
  但以她的条件,确有使男人无法的拒绝的诱惑。
  只要和美女共渡一晚,便能不动干戈、不结仇怨的带走爱子这么便宜的“条件”,只怕任何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
  但花非花却不是那些“正常的男人。”
  他竟然断然拒绝道:“这个恕难从命!而且不单是大子,就连萧浪我也要一起带走。”
  凤彩衣没想到花非花竟会这么“不识相”,一愕后强笑道:“这个条件对堡主来说已是最大的礼遇,堡主难道真要为了姓萧的这么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子,而结下我天魔门这么一个强敌吗?”
  花非花一叹道:“先不说凤娘你的‘姹女心经’厉害无比,本人若答应了你的条件,只怕有命上床无命下床,况且既知萧浪是我故友之子,本人怎么能不尽力保护至交的唯一血脉呢?”
  萧浪心中涌起无以莫名的滔天感动,便咽的道:“花堡主……”出道至今,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
  花非花朝萧浪一笑道:“叫我花世伯吧,你的事我都听说过了,果然是虎父无大子,没坠了你萧家的威风。”
  萧浪感动的道:“花伯……”再说不下去了。
  凤彩衣咬牙道:“这小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值得你这么不计代价的保护他?”
  花非花淡淡道:“这个你管不着,到底放不放,凤娘一言可定,否则休怪本人要动手突围了。”
  凤彩衣语气转寒,冷笑道:“堡主真要不识好歹吗?别忘了此处到底是我天魔门的地盘,你单人独剑,又带着两个重伤的小子,能走得多远呢?”
  凤彩衣没有夸大,只是她一人的武功已足与花非花抗衡,再加上“虎魄”厉行和他手下近五十人之众的实力,仅以花非花一人便想在群虎环伺下,带着两个伤重的累赘来去自如,那是天方夜谭。
  谈判破裂,场中立时杀机暴增。
  “若再加上我一个,那又如何?”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惊动了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速之客的声音不知从何而发,但却清楚的送到场中每一个人的耳中,就如同地耳旁说话一样,这份,‘天籁传音”的修为,非有玄门正宗三十年以上的深厚功力,否则绝无法做到。
  魔门众弟子正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来源之时,不知何时,在花非花的身旁竟已我出一个气度超凡的中年文士,场中这么多双眼睛,竟没有一人看清楚中年文士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出现的?
  花公子低哼一声“惨了”,闭上双目,他生平最怕的两个人,竟然会同时出现。
  就算今天能逃出生天,被抓口去也要整治掉一层皮。
  萧浪则是惊上加喜,若再加上后来一人的援手,就算大天魔或应帝王亲至,也有一拼之力。
  为救爱徒,竟连“富甲天下”李家的第二号人物——气王”李无忧也被惊动,亲自出马了。
  “气王”与“花王”双王并列,顿时把场中局势整个逆转过来,其中关键之微妙,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明白。
  只有绝代高手,才能拥有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势。
  凤彩衣发出一阵宛著银铃的娇笑声道:“原来连无忧兄也大驾光临,既是如此,奴家怎能不卖两位这个面子呢?两位如要带走这两个小子,便请自便吧!”
  谁都没料到凤彩衣的态度竟会突然有这么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更放行的如此“爽快”皆不由一愕。
  李无忧朗笑道:“凤娘高抬贵手之恩,李某和花堡主均铭感五内。”
  凤彩衣眯眼媚笑道:“若真要谢奴家,就拿出一点‘实质’的行动出来吧!”
  凤彩衣的媚术连李无忧这样的高手都有点吃不消,连忙干笑道:“这个留待日后有机会再说吧,打扰贵门已久,我们也该就此告辞了。”
  凤彩衣淡淡道:“诸位慢走,恕奴家不送了。”
  能进能退,这凤彩衣亦可算是一名女中枭雄。
  一场干戈,就此平息。
  城外。
  花非花和李无忧带着萧浪花公子这一对难兄难弟,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进到洞内后,便由花非花一掌贴着一人的背心,三人盘膝席地而坐,运动疗伤,李无忧则在洞口处护法。
  盏茶的时间后,三人身上都渗出一片汗水,脸色却未见明显好转!
  终于花非花长吁一口气,垂下双手叹道:“这妖妇的魔功确是厉害之至,公子和世侄的经脉都受到极严重的损害,更要命的是半边身子寒、半边身子热,就好像同时受到阴阳两种不同内劲重击一样,非经过一年半截的悉心调养,怕难以完全恢复过来,更可能留下永不磨灭的后遗症。”
  萧浪惨然色变,若要花上这么长的时间才能复原,他那还来得及赶去阻止乔乔和天魔门的阴谋得逞。
  花公子颓然道:“浪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花非花哼道:“终于懂得认错了吗?你可知莽撞行事的后果,便是害人害已,要不是我早叫福伯盯着你的行踪,随时向我回报,你现在那里还有性命在这里说话!”
  花公子惭愧道:“我知错了。”
  以他的性格,肯这么当面承认自己错误,可见悔恨之极
  萧浪昔笑道:“世伯莫再责怪花兄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帮助晚辈才会落到如此地步,该是晚辈对世伯及花兄感到抱歉才是。”
  花公子惨然道:“浪子,你要为我说情,不如骂我两句还会使我好过些。”
  萧浪摇头道:“这是那里的话?花兄为了我已付出如此之多,我怎还会有一丝怪罪之理?”
  花公子赦然道:“但我害得你无法追上乔乔,援助冰儿……”
  萧浪苦笑一下,叹道:“若真来不及,那也是命数使然。”
  李无忧走进山洞内道:“让我来试试看,说不定有法可想。”
  花非花与李无忧多年深交,一听之下便知其用意,讶道:“李兄莫非要使用‘点水成金’?此事非同小可,李兄务请三思。”
  李无忧微笑道:“萧浪算来对我李家有恩,我为他牺牲一点功力,也不为过。”
  萧浪讶道:“晚辈似乎并未为李家作过什么事,前辈之言,晚辈不解其意??
  李无忧眼中伤感之色一掠即逝,苦笑道:“我那欺宗忘祖的三弟无惧,是死在你、江杰和东方明珠三人联手下,你们为我李家除此大害,难道不是恩情吗?”
  萧浪一震道:”晚辈虽未亲手杀害东方无惧,但确也算是同谋之一,前辈若要责怪,晚辈绝无怨言,但请恕晚辈直言,东方无惧作恶多端,死无足惜,就算重新来过,晚辈仍是会再杀他一次,晚辈言尽于此,前辈着要报弟仇,再在便可以下手了。”
  李无忧苦笑摇头道:“萧浪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那三弟确是无恶不作,死有余辜,只是碍于兄弟之情,我与大哥始终委不下心来亲手将他除去,没想到他竟变本加厉,改名换姓投入东方世家,助纣为虐,为祸更深。我之所以蓄意接近东方明珠,并收她为义女,目的便是为了要找机会将此逆弟除去,没想到善恶到头终有报,逆弟终于为他一手所扶植起来的傀儡杀手东方明珠所刺,却也为我避免了这场手足相残的不幸,东方明珠既死,一切怨仇也随她而葬,剩下的只是你和江杰助我李家维护最后一点声誉的恩情,你知道了吗?”
  萧浪感动道:“前辈……”
  李无忧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是非分明,不愧是前辈风范,这才知道江杰和花公子对李无忧的推崇,非是无端来由。
  但他还是想不出李无忧有什么办法,治好他和花公子身上,连“花王”花非花也束手无策的伤势?
  李无忧行到萧浪背后,运起李家的不传绝学,‘波纹诀”,行功七周天后,忽然重重一指戳在萧浪脑门,百会穴”之上。
  花公子见状惊呼道:“世伯!”
  “百会穴”乃是人身死穴,即使是等闲撞击也有性命之忧,何况李无忧这全力一指点在萧浪重伤之躯上。
  难道李无忧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仍只是个趁人之危的卑鄙恶徒吗?
  当然不是。
  证据就是中了李无忧一指的萧浪,并未当场倒毙,反而感到自百会穴贯入一股沛莫能御,如贯顶般的真气,像是雨水滋润大地般的无处不被,将他因天魔莲劲所堵塞的经脉一一疏通开来。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干瘪了的袋子,又被人重新注满了水,而再度膨胀起来,神妙之至,非是亲身经历,怎样都难以说得明白。
  李无忧手指离开萧浪头顶。
  萧浪身子一震,直到前一一刻还像是半个废人的他,忽然回复了龙精虎猛的活力,弹跳起来,朝身后的李无优伏地便拜。
  花公子看得又惊又喜,以叹为观止的口气道:“世伯你这手‘点水成金’真是太神奇了,快给世侄我也来点这么一下吧!”
  “啪!”“哎!”
  花非花忽然一巴掌便掴在花公子后脑勺上,把他击得饿狗抢屎,惨叫出声。
  花非花道: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你以为‘点水成金’是可以随便施展的吗?如今你世怕不但三个月之内不能与他人动手,而且固为施展此招所失去的一成真气,永远也不能修补回来!”
  花公子一听,连自己身上的伤势都忘了,讶道:“什么!”
  萧浪垂泪道:“前辈为治愈晚辈,牺牲如此之矩,晚辈纵是粉身碎骨,也无以回报!”
  李无忧脸上血色尽退,相貌竟像是一口气衰老了十年,勉强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虽然以‘点水成金’打通你体内被天魔功所堵塞的经脉,但要完全恢复至未受伤前的状态,仍要靠你自身的用功才行,若你能觅地潜修,将留在你体内的‘波纹诀’功力融汇贯通,说不定还可以因祸得福,功力更上一层楼,我能为你做的便只到这里,接下来便只有靠你自己了。”
  萧浪涕位再拜道:“两位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有生之年必不敢忘。”
  花非花叹道:“李兄你这么神指一点,功力尽去,岂不是又为我多出了个需要照顾的病人来吗?”
  李无忧苦笑道:“事非得已,只好有劳堡主了。”花非花摇头道:“也罢,只是苦了世侄了。”
  花非花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说话,萧浪竟然听得懂。
  他朝花非花颜然点头道:“世伯放心,这本来就是晚辈一个人的战争,连累两位前辈及公子兄如此之深,实让晚辈汗颜,往后之事,便由晚辈一力承担,绝不会再连累到前辈两家,也祝前辈此行一路顺风。”
  花公子转念一想,已知两人语意,是以色变道:“老爹你怎可在这关头上弃浪子而去,让他一个人去面对神魔两派的最终战火,这不是等于放他去送死吗?”
  要不是面前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他老爹,一个是他老师,他早就把“懦夫”两个字骂出来了。
  花非花脸色一变,还未开骂,萧浪已抢先代答道::‘公子你莫要误会令尊,令尊肩上负担之重,远超过你我所能想像之上,令尊要在群魔环伺的情形下,护送你和李前辈两位安返花家堡,其问路途之险,不比我去见冰儿来得低!”
  花公子一愕道:“什么?
  花非花叹道:“不愧是萧兄弟的儿子,见他的本事,就已青出于蓝,只有我那个笨儿子不懂魔门之人讲求睚疵必报,怎可能那么好心让我们大闹一场后再饱食远飓?凤彩衣早就算准了我们两个老头带着受伤的你俩,世侄你又有非追赶乔乔不可的压力,绝对无法走远,才会在白虎堂时故作大方,放我们一群离去,实则就是要让我和李兄为治疗你俩而大伤元气,她才好趁机布局将我们一网打尽。
  花公子哑口无言道:“这……”
  花非花厉目扫了花公子一眼,看得后者一颗心凉掉半截,才再叹道:“这妖妇心机之深,确是不愧‘魔心娘子’之名,幸好世侄得李兄之助,得以功力尽复,但李兄也因此暂时失去大半功力,大大削弱了我方实力,保护犬子与李兄的责任,便只好由我一肩扛起,本来死了一个笨儿子倒也还不打紧,但李兄是我三十年至友,我绝不能让他在我手上有半点疏失!”
  萧浪忽然一揖到地道:“晚辈不能与前辈们并肩作战,实乃晚辈毕生憾事,但晚辈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世伯见谅!”
  花非花笑道:“彼此彼此,个人皆有个人不得已要走的路,这或许就是命运吧,一刀天上有灵,见到有子如此,当会与我此刻一样的欣慰才是。”
  听到人家口中提到其父的名字,萧浪终于忍不住英雄泪下。
  李无忧忽然开口道:“未来的江湖,必是你和公子这些年轻人的天下,务必要好好保重自己,莫要英年早折。让我们这些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此无奈!”
  萧浪感受到两位长者真诚无私的关怀,激动得全身颤抖,抱拳道:“晚辈谨遵两位前辈所言,不敢有违!”
  花非花望向洞外道:“事不宜迟,贤侄好应该立即出发了哩!”
  萧浪点头道:“没错!”放步往洞外走去。”
  花公子在背后叫住他道:“浪……浪子,等一下!
  萧浪回头笑道:“公子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
  花公子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叹道:“虽是不甘心,看来也只有听从老头的安排了,这大概就是本公子粗心大意的报应吧!但乔乔和向邪真一行此刻只怕已在百里之外,你如何能追得上他们呢?”
  萧浪回给花公子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道:“你忘记我的灵感追踪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总是有办法追上他们,况且……”微微一顿,续道:“我有一个预感,冰儿和乔乔现在所在之地,必不会离此太远!”
  这话听得三人一愕,萧浪抱拳一一道:“花世伯。李前辈。公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转身走出洞外。
  应该有千言万语要话别的他们,终究只是短短的几句招呼,便要各踏征途。
  一切尽在不言中。
  离开萧浪等人所在之地,再有半天路程,便进入“荒凉镇”。
  “荒凉镇”外有座“痛苦山”上便是神魔两派全力搜寻的冰儿藏身之所——大惨寺!
  萧浪的预感果然没惜!
  向邪真率领“杀神计划”中的魔门大军,由乔乔领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痛苦山山脚下。
  然后,向邪真便发现了一件令泰山崩于前也不动色的他亦为之震怒的事情。
  “天之骄子”乔乔,竟——消——失——了!
  “你说他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向邪真此刻的目光及脸色,都绝绝对对的令人寒心,就像是从修罗界中降临的鬼神罗刹,或许此刻的他,才是他“魔灵”的真正面目。
  就连大天魔一手训练出来的十二魔将,以天上十二司辰为排名的第七魔将——魔马,此刻也感受到这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魔气,战战兢兢的答道:“启……启禀魔灵大人。属下原本依魔灵大人的吩咐,与魔狗、魔兔、魔蛇等另三位魔将,要合力围杀乔乔,没想到那厮似乎是先一步感应到我们的杀意,藉口要在树后方便一下,然后竟就那么离奇失踪了!”
  在魔马身后,还跪着另三名与他同病相怜的魔将,分别是排行第四的魔兔,排行第六的魔蛇,以及排行十一的魔狗,尽都是一副大难临头,如丧考批的面容。
  作事一向谨慎的向邪真当然并未看轻乔乔,故差使了大天魔派给他的四名魔将,欲除去已无利用价值的乔乔。
  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乔乔果然不负“藏王”之名,在重重包围的敌阵之中仍然可以全身而退,不啻狠狠的在向邪真面上掴了一巴掌。
  任务失败的四名魔将最是人心惶惶,他们太清楚惹恼这个大天魔未来的接班人,天魔门新一代中最出色的“魔灵”向邪真,会有什么下场。
  魔门中对失败者的处置手段,绝对可以惨烈到让你后悔为什么要生出来!
  正当四名魔将的心里如吊桶般七上八下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向邪真严寒如北极冰山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解冻,接着竟仰天笑起来道:“好一个‘藏王’乔乔,我向邪真毕竟还是小看了你。”
  笑声突来突止,接着他以冷冷的目光扫了跪在地上的四名魔将一眼,冷冷的道:“值此用人之际,你四人任务失败的过失便暂且记下,要是不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将功赎罪,便自己提头来见我吧!”
  四名魔将对这突如其来的恩典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忙叩头如捣蒜的谢过向邪真的不杀之恩。
  向邪真对四名魔将的反应,只是冷冷泛起一个极难察党的微笑。
  要成为天魔门下一任的掌门,玩弄人心的权术便是必修之课。
  反正走了一个乔乔,单凭他的武功仍难对计划有所阻碍,现在施一点小恩惠给四名魔将,便可让他们为自己感恩图报,并在接下来的“杀神魔局”中更加卖力。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上大惨寺,擒下冰儿,以为要胁“武神”应帝王之用。
  只要应帝王一死,那神魔两派长达数百年的争斗便可正式打下休止符,届时什么六大门派、八大奇门。东方世家,都将俯首称臣,由他天魔门一脉独尊天下。
  想到未来的风光,真要开心的由心里笑出来呢!
  向邪真望向痛苦山顶,那里,便将是他雄图霸业的开始
  当魔门大军来到大惨寺下,”万古云霄,百阶长梯”八个俊挺清秀的大字映入众人眼帘时,他们同时也见到石梯尽头,立着一名老僧。
  他身着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身材并不特别突出,额头高广平阔,似透着深如瀚海的智慧,长眉低垂,相貌看来应有六十开外,皮肤却细嫩如婴儿.且神光焕发,双目深邃难测,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悯人的慈祥宝相,正合什低喧佛号。
  向邪真心中微讶,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瞧出眼前这名老僧的修为非同小可,已达返噗归真的境界,只怕比起自己也不虞多让,这在武林中籍籍无名的一间小寺,竟然隐藏有这么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佛门高手,影响不可谓之不大。
  不禁又暗恨起被逃脱的乔乔,他选择此处作为冰儿的安身之所,确非无端来由。
  老僧低喧一声佛号,然后开口向魔门众人道:”诸位施主如此行色匆匆,不知意欲何往?”
  向邪真为避免节外生枝,另一方面也要先观察这名来历不明老僧的底细,换上一副平和好看的笑容道:“晚辈与身后同伴均是久慕大惨寺佛名,此次专为参禅拜寺而来,不和这位大师法号如何?在寺中身居何职?”
  老僧再低喧一声“阿弥陀佛”,然后道:“老袖无色,正是大惨寺的住持,施主们不远千里而来,用心可嘉,可惜敝寺近日另有要务,无法接纳外宾,施主们只怕是白走这一道了。”
  向邪真微笑道:“出家人与人方便,大师既知晚辈一行乃是专程而来,不辞辛苦,为何不肯大开方便之门,让我们上贵寺一观?”
  无色垂目观心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佛门虽大,却难渡无缘之人,施主们一群人身上魔气太重,显是积恶难返,敝寺小佛小法,只怕唤不回这许多迷途魔心,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等还是请回吧!”
  向邪真冷笑道:”原来大师不仅佛法高深,还身具慧眼神通,竟能看出我等是魔非人,那么大师也该明白魔门行事,一向没有情理可讲,若大师坚拒我等的要求,只怕贵寺与大师便要毁于一旦!”
  无色和平的道:“阿弥陀佛,来则无由,去则无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敝寺的建业与老衲这副臭皮囊,都是俗世泡沫,转眼即灭,又何足借哉!”
  向邪真俊脸倏忽变得寒霜如冰,冷冷道:“我可没有时间再和大师站在这里大打禅机,摆在大师眼前的现在只剩下两条路,一是交出冰姬;一是任由我们上寺抓人,否则休怪我等要血洗贵寺了!”
  无色合什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袖既接受了乔施主的要求,让他保护那位女檀越,就不能背信眼看诸位施主对女檀越不利。”
  向邪真冷笑道:“终于肯自动招出冰姬是藏玉贵寺之中了吗?乔乔到底给了大师什么好处,让大师宁愿冒着灭寺之祸,也要保护冰姬的安全。”
  无色眼中终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微叹道:“红尘俗世挥不尽,一步江湖无终期,只为了出家前的一句承诺,即连累我大惨寺上下卷入神魔两派的战火,岂是老袖所愿见?”
  向邪真讶道:“原来大师竟对神魔两派之事也十分了解,既是如此,仍执意与我天魔门为敌,岂不是太不智了吗?”
  无色淡淡道:“老衲只知为所应为,智或不智,只有留待后人去评断了。”
  向邪真笑道:“原来大师早已抱定舍身成仁之心;既然如此,就由我等来助大师早日脱离苦海,荣登极乐吧!”
  把手一挥,身后的四名魔将立时电射而出,疾往石梯上的无色扑去。
  应帝王随时将至,他再没有时间和这冥顽不灵的老和尚呆耗下去。
  凡有阻他魔道大业者,杀无赦!
  奇怪的是应与他同行也是唯一能与应帝王正面抗衡的大天魔,却至今不见人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也是“杀神魔局”计划中的一环?
  第十七章 杀戮战场
  百来阶陡峭的石梯,在四名魔将脚下却是如履平地,转瞬间四人的攻势已杀到无色身前。
  为要在向邪真面前立下第一功,四名魔将都不敢大意,一出手便是全力攻击。
  最早攻到的是魔马的“铁蹄腿法”。
  他曾经以一招“踏破贺兰山”创下在同时间内踢毙七名武林一流好手的记录,那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后,这同一招使来,只有更纯熟,速度更快,威力更大,对付这个行将朽木的老僧,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魔狗和魔蛇两将的默契最好,其攻势也是不分前后,各占左右,同时杀到,叫人无法分心兼顾。
  十二魔将在天魔门中的地位,相当于“地界”的顶级,虽不能修习至高无上的“六欲天魔功”,但大天魔却各依每名魔将的个人特质,传授“讲魔堂”中一百零八种魔道杀法的其中一种,战场对阵,能屡收奇效。
  魔狗使的是“碎骨爪”,这种爪法在麻之中排名仅次于“魔心秀才”范逍遥所习的“紫焰魔爪”之下,分筋挫骨,刁钻难防,爪劲中更藏有毒力,只要中他一爪,就算是铁打的金刚.也要摊倒成一堆烂泥。
  魔蛇用的则是“灵蛇魔功”,他的出招更是不可思议至极,竟是整个人浑似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一般,弯弯曲曲的向无色缠卷而来,当真是迅如鬼魅,变如灵蛇,叫人看得不明所以,又毛骨惊然。
  只要是被他的灵蛇身法缠上,就算是一棵大树也要拦腰而断。
  魔兔为人最是狡诈,四人之中也以他的攻势最慢到达,双掌似缓实快,移动问不带半点风声,用的正是他独家绝学“蚀心震”,若被他这一掌印个正着,表面上虽看不出半点外伤,但蚀心魔劲却会像白蚁至空树干般摧毁躯体内的五脏六腑,阴损之至!
  四名魔将都各具奇功,联手威力更是倍增,能挡得下四魔将合力一击的,当世之中只怕屈指可数。
  这深不可测的无色禅师接得来吗?
  面对铺天而至的魔气攻势,无色一直半开半闭的双目终于完全睁开,电射出有如实质的精芒,神态倏地变得威猛无比,痛苦叹道:“我佛见谅,为护宝刹老袖不得不违诺出手了!”
  双掌一圈,竟带起一股浑厚无比、圆满无暇的先天真气,有如一。道无形有质的铁桶气墙,横互在自己身前,四魔将的攻势,遇到这股完美无隙的气墙,竟全都难越雷池一步,被震下石梯,狼狈不堪。
  向邪真无暇去理会四名魔将的失威,只因眼前无色所使用的武功太使他震惊了,他讶然道:“皇极惊世典!你竟是太史世家的人?”
  无色再度低垂双目。相貌又回到未出手前的那副安详模样,低诵佛号,没有回答向邪真的问题。
  向邪真何等人物?多年来他在江湖上虽声名不扬,但却只是刻意保持低调,只待时机成熟,便要一举扬威天下,所以对武林中的大小事务,他极少有不知,只是转念一想,已征服同无色的真正身分。
  他哈哈笑道:“原来号称太史世家百年以来,唯一可以与大侠太史千秋媲美,惊才艳羡的太史丹青竟会诈死退隐,出家躲到这人迹罕至的大惨寺来当起缩头乌龟l世事无常莫过于此r
  无色身子一震,向邪真的说话就像是一枝利箭一样,正中他的心坎,出了隐藏多年的伤口,双眉紧皱,合什道:“善哉善哉,太史丹青早已死去多年,在施主等眼前的,只有老袖无色。”
  向邪真放声大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大史丹青便是无色禅师,你用上这么拙劣而明显的化名,分明是俗念未断,欲盖弥彰,真是可怜复可笑啊!”
  无色身子再城,接着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脸色一变,竟张口喷出一篷鲜血,惨然喝道:”天魔音!”
  向邪真仰天狂笑道:“发现得太迟了!”
  身影一闪,人已如鬼怎般欺至无色一阶之差的下方,天魔莲华”全力出手,往后者胸前印去。
  “痛苦山”山后,有一座“凄凉林”乃是大惨寺的寺业,通过“凄凉林”,便可直达大惨寺后院。
  大惨寺的前院人口,只有那道万古云的百阶长梯,易守难攻,但若从后山的“凄凉林”进入,却可不费吹灰之力。
  乔乔人在“凄凉林”中,露出得意而狡诈的笑容,这条后山的通寺之咱,便是他最后的王牌。
  而无色便是他计划中继续浪萧浪之后,第二个的替死鬼。
  无色就是太史丹青,是大史世家沉寂近百年之后,直到太史丹青的崛起,才被各方看好是能寄予中兴太史世家厚望的不世奇才。
  但太史丹青却因为犯下了一件涛天罪行,而遭致天地不容的下场,他自己也心灰意冷,在面临武林同道与太史世家人马的围杀,九死一生之际,是“至尊无上”乔天骄出面拯救了他,尽剿围杀他之人后,安排了一具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穿上大史丹青的衣服后,便是“太史丹青”之死,而“无色”之生。
  乔夭骄援救太史丹青,原也没抱着什么好心,他是认定对方“奇货可居”,就此死去未免可惜,不如先卖他一个天大人情,救命之恩,便要太史丹青在余下的日子里慢慢偿还。
  谁知太史丹青早已心如死灰,再无意争雄江湖,只愿出家为僧,枯灯古佛,渡此残生,乔天骄虽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也不能要他违背意愿,否则宁愿一死。
  一个人要是连死也不怕,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要胁得到他?
  乔天骄无法可想,最后亦只有让太史丹青在大惨寺剃度为僧,曾是叱咤风云的一代英杰,终于走入化灿烂为平淡的历史之中。
  虽然如此,太史丹青仍是感念和百天骄的救命恩情,遂向他亲口允诺,将来若是他“诡异秘藏门”和百家的弟子有难,只要避入大惨寺中,自己将尽力保护他们的安全,也算是为乔天娇留下了一条后路。
  乔天骄老谋深算,当然晓得江湖路坎坷难行,不保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到身败名裂的下场,这时大惨寺与太史丹青这条后路便可能是自己唯一的生望,当然不可轻易曝光,整具“诡异秘藏门”之中,知道这件秘密便只有他的爱将兼义子——“天之骄子”乔乔。
  当冰儿找到乔乔,要求他为自己安排一个避身之所的时候,乔乔几经考虑,最后确定了再没有比大惨寺更适合的地点,大史丹青的武功足以与应帝王或大天魔一战,更重要的是,在他自认壮阔到可以与天上银河媲美的“阴谋”中,所希望的是所有的碍事者都在最后一战中同归于尽,只留下他一个人能抱得美人归。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借背叛师门、出卖战友,甚至与天魔门合作,牺牲了萧浪,牺牲了太史丹青,最后只要再牺牲掉应帝王及大天魔,他的计划便大功告成,完美无缺。
  武神宫、天魔门两派两代以来的最终争斗,都与太史世家有着密不可分的纠缠,若说这就是宿命,那命运实在是一个太不可思议的东西了。
  而乔乔一路走来,虽然也出了不少意料之外的危机,仍能有惊无险的重返痛苦山,只要再回大惨寺骗走冰儿,留下一间空庙让神魔两派的人去争得头破血流,他与冰儿却要从此双宿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萧浪、应帝王一一战死后,还有谁能与他争夺冰儿?
  只有他“天之骄子”乔乔,才是唯一受到上天眷顾的幸运儿.而终成为这场战争最后的赢家。
  乔乔真想为自己计划的成功仰天大笑,他也真的几乎要这么做了,直到他听到一声绝不该在此时此地听到的虎啸声。
  劲凤扑面。
  “吼———!”
  “蓬”。
  无色一时不察,竟被向邪真的“天魔音”所趁,功体顿时减弱三分,但更凶险的危机却还陆续发生,趁着无色血气紊乱之时,向邪真的“天魔莲华”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厉凶猛的罡气重击在无色胸口之上。”
  “哇。”
  无色狂喷出一口鲜血,被震出三丈,退出“万古云霄,百阶长梯,’的牌坊之下,也同时象征了大惨寺前院的失守。
  向邪真一招得手,却未趁胜追击,反而将双手负干身后,一个潇洒优雅的倒翻,避开了无色喷出的鲜血,反往石梯下落去,人在空中,已下令喝道:“魔兔。魔蛇。魔马、魔狗,杀不了这老和尚,便以魔门刑法治罪,绝不饶恕!”
  四名魔将脸色一变,向邪真令出如山,魔门刑法更是讲不得笑,那还再敢有半点迟疑,同时一声狂喝,四人已舍生忘死的朝无色冲杀过去。
  向邪真以胜利者的姿势飘然落地,双手仍是漫不经意的负在身后,脸上一丝高做而邪异的微笑泛起,竟开始从百阶石梯的第一阶起拾级而上,背后七七四十九名天魔门的地界弟子,亦随着他的脚步迈开,跟随在后。
  无色或是太史丹青,不管是那一种身分,这种过气角色还不足以让他向邪真亲自出马,即使他练有·皇极惊世典”·但应付一个已经被“天魔莲华”重创了的秃驴,单凭四魔将,力已绰绰有余。
  他向邪真真正的敌人,是随时可能出现,专为搭救冰儿而来的“武神”应帝王。
  只要应帝王现身之时,便是他的死期到了。
  向邪真行至石梯中段之时,忽然四周一声暴喝,从坡道两旁的林中涌出数十名手持长棍的武僧,以乱石崩云之势,迎头往天魔门一群人打去。
  向邪真连眉也不耸,冷笑道:“就凭这点技俩,也想阻我!”
  倏地出手,重掌轰在前头攻来的两名武僧脸上,竟将对方的五官打得完全凹人头颅之中,碎骨血浆自后脑爆射飞溅,死状凄惨万分。
  向邪真喝道:“给我统统杀尽,一个不留!”
  魔门弟子得令出手,众武僧虽然武功不弱,又那里是向邪真亲自精扫:细选出来这批魔门的对手?
  众魔门弟子有如虎人羊群,大惨寺的武僧多被斩杀的身首异处、体无完肤,百阶石梯转眼间便成了血溅肉飞的杀戮战场。
  向邪真脚下不停,继续开步迈上百阶石梯,唯一分别,只是梯上多了一条血路,血路是由众武僧身上流出的血,任由向邪真足底践踏,在石梯上一步又一步印成。
  无色以伤重之躯,和四名魔将苦苦周旋,却听得阶梯下弟子纷纷发出被屠杀之前的最后哀嚎,大惨寺似是变成人间地狱,伏尸处处,一颗心痛苦的几乎要滴出血滴。
  无色仰天悲啸道:“我佛慈悲,老袖今天誓必得大开杀戒了!”
  不理身上伤势,强提真气,十二成功力的双掌挟无比狂涛罡气推出,轰打在走避不及的魔狗身上。
  “碰!”一声巨响,魔狗的全身骨骼竟被轰得连血爆飞,残躯只剩下一张血肉模糊的人皮,血水碎骨余势未尽,再射中魔狗身后的魔蛇,竟犹能洞穿而出,爆出啪啪骨碎声,同时毙命!
  向邪真正好踏尽一百零八阶石梯,见状动容道:“皇极惊世典的‘摧枯拉朽’?”
  “皇极惊世典”是当年“天皇”太史霸业的成名绝技,就连第一代武神独孤唯我也为之赞叹不已的武功,但自大史霸业死去后已失传百年,没想到今日竟会在大史丹青的身上重现。
  剩下的两名魔将目睹同僚惨死,更没想到无色在伤重之余仍有如此神威,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但想到天魔门的严刑峻法,仍是不得不硬起头皮全力抢攻。
  可怜那无色早已是强弯之未,使用绝学力毙强敌后,更是伤上加伤,在两大魔将游斗夹击的战术下,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但他斗志顽强,打死不退,一对肉掌仍紧紧守住殿前的唯一人口。
  向邪真双手负民脸带微笑,似是很享受眼前这血肉横飞的一刻。
  梯下呻吟痛哼之声逐渐转弱,显示大惨寺中的弟子已接近被被屠宰殆尽。
  激战之屯魔兔看准无色的一个破绽,“浊心震”便狠狠印在后者腰际之间。
  魔兔狂喜道:“看你还不死……啊!”
  无色痛极厉吼但反更激起沉寂已久的杀性,反手一掌,竟将魔兔身体斩成两半。
  无色狂喝道:“杀!杀!杀!”
  杀红了眼的无色绝招再出,皇极惊世典,不传之秘“法轮常转”往吓呆了的魔马攻去,顿时寒气狂涌,万千掌影呷轮般转动劈斩,魔马根本连产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已被“掌刀”凌迟剁碎,骨肉分离,死的比他三个同伴更是凄惨不堪!
  手下惨死,向邪真脸上却没半分动容,更不可能兴起一点悯怜之情,不论同伴或敌人,在他眼中实没有多大分别,只差能用与不能用而已,不能利用的,就与蜈蚁之辈无异,死不足惜!
  合四人之力仍胜不过一个垂死的无色,实在该死!
  向邪真迈步往无色走去,冷笑道:好,就让我来领教太史世家的绝学吧!
  无色茫然抬头,残躯就像是即将倾倒的朽木,摇摇欲坠,眼中所流出的早已分不清是血是泪,视线模糊一片,在他的意识里,或许根本已分不清楚跟他说话的人是谁了吧,
  就连四周的杀代之声,也已微不可闻,是他逐渐失聪?还是众人已杀无可杀?无色不知道。
  无色再回望一眼身后的大惨寺,心想这里就是自己的丧命之地,回首往事前尘,不觉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
  痛苦山后山。
  凄凉林。
  萧浪赫然已人在“痛苦山”后山,踏足“凄凉林”。
  他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他的灵觉追踪,真有那么神奇?
  萧浪鼻子深吸了几下,俊脸上赫然泛起一个得意与抱歉参半的苦笑。
  得意的是乔乔虽然身为“诡异秘藏门”中的“藏王”,隐匿消踪之术天下无双,却仍未发现到自己一早偷洒在他身上的,‘女人香’而就凭着这种特殊配方,常人无法闻到的特殊香味,他才可以一路追踪至此。
  抱歉的是当年其师南宫情伤在传给他这项特技的时候,有特别交代这一味“女人香”乃是他萧家的不传之秘,其特殊配方与分辨的方式,绝不能外露与对人提起,所以他不得不编了一个灵感追踪的低劣谎言,以隐瞒真相,并欺了花公子这个难得的生死之交。
  花非花是可能知道其中奥秘的人,但却没有说破,或许是考虑到萧浪的苦衷吧!
  对于花公子,萧浪只感到无上的抱歉。
  这趟若能侥幸不死。回去后定要向花公子告知一切。并请求他的原谅。
  不过在有应帝王。大天魔,向邪真。乔乔等强敌环伺的情形下,要想保得性命,或许是太过天真的想法也说不定。
  想到乔乔,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等着吧!乔乔,我很快就会赶上来了,你休想用卑劣的手段独占冰儿下去!
  不到最后,也不知谁是真正的赢家?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该是不可能听到的虎啸声。
  萧浪立时色变,皆因认出这声虎吼并不是真正的老虎所发,而是比十头老虎力”起来还要可怕的。‘虎卫,·雷去夏!
  他也来了吗?
  雷去夏的出现,是否意味着应帝王已先他一步,找到冰儿了?
  萧浪还未及细想,忽闻“碰!”的一声惊爆九霄的巨响,接着树动叶落,一条人影如炮弹般自山上落下,掠过他的头顶。
  两人迅速打了一个照面。
  萧浪讶道:“乔乔!”
  乔乔嘴带血丝,但他的受伤之重,却绝不及他此时看到萧浪的惊讶之甚。
  原因是乔乔早已把萧浪当成死人,如今看到“死人”竟然在他眼前复活,怎能不大吃一惊?
  萧浪仰天长笑道:“见到萧某还未死去,很令乔兄失望吗?”
  乔乔空中一个翻身,落在萧浪背后,甫着地,便忍不住又退了三步,“哇!”一声张口喷出鲜血。
  乔乔便是乔乔,只在刹那之间,已恢复镇定,童稚纯真的笑容浮起道:“见到萧兄平安无事,小弟真是喜出望外,我俩今日是否能保住性命,就看萧兄是否能尽弃前嫌。
  他俩今次感觉到的,除了原有的杀气之外,还多了一种不死不休的戾气。
  “虎卫”雷去夏这次是真的豁了出去,不杀他俩誓不罢休!
  “吼一一一!”
  虎啸声再起。
  雷去夏魁梧的身影在空中如飞虎天降,厉笑道:“你两个小子自动到齐,正好让本将一并杀了!”
  更不多话,巨灵之脚已如雷杀到。
  萧浪与乔乔这对冤家情敌,会在这种情况下重新和会,只怕是谁也始料来及。
  大惨寺的正殿内。
  冰儿默然盘膝安坐,玉容恬淡如止水,在四周的佛像衫托之下,就像是一尊形神兼备的观音菩萨。
  一柱清香,点燃者插在她面前地上的小鼎炉之中,送出香气清烟,弥漫佛殿。
  冰儿双目垂闭,修长浓密的眼睫毛动也不动,脸上隐隐然有一种圣清高的神采,气氛安静祥和,外头的腥风血雨,似是与她一点也没有关系。
  但大惨寺这原先的一块世外桃源,已为了她而成为杀戮战场,寺内曾经照顾过她的五十一名僧人,更已几乎伤亡殆尽,她真能完全无动于衷?
  又有谁能了解,这绝代红颜的真正想法?
  萧浪一见雷去夏脸上的表情,便知解释也是多余,前者今日绝不会给他和乔乔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但他绝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上山去和冰儿相见。
  雷光火石间,他已作出决定。
  乔乔也定下主意。
  两个誓不两立的仇敌,在面临强敌压境时,所作出的反应竟是如出一辙。
  但这绝不是巧合,而是经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的实战经验后,身体所能记忆在的最佳反应,那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雷去夏的腿招未到,腿劲已如铁网般封锁住两人半径一丈内的空间,根本不容他俩有逃避的余地。
  雷去夏自信以两个小子的功力,绝无可能冲中他的腿劲封锁,跟着而来的雷霆一脚,便要把这两个眼中钉同时击杀。
  他不能容许世上有威胁到“武神”应帝王的人或事存在。
  这是他“虎卫”雷去夏的赤胆忠心,纵使不许他对这两个小子下手,他也顾不了许多了。
  杀了萧浪和乔乔后,他自会向应帝王自刎请罪。
  萧浪的估计没错,雷去夏此时的战意杀意。因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已高涨到了无可估计的地步。
  这一战的结果,必定是要以一方的死亡为收场。
  只是萧浪和乔乔这两个人虽是初生之犊,但却是任何人都不能低估其潜能的幼狮,面临强大无匹的杀招,两人同时反应,单腕一翻,竟同时运上十成功力往对方击去,两掌相触,爆出一声闷响,两人双双震开,就以这一击之力冲破了雷去夏的脚劲范围。
  “轰!”
  雷去夏一击不中,重腿收不住劲道的轰在地上,有如引爆了一颗小型炸药,把他脚下土地震的四分五裂。
  “琳———!”
  白炼惊闪。
  乔乔手持“左掌天下”,疾刺向一只脚犹插在土中半尺之深的雷去夏,边叱道:“你这老肢虎三番四次阻碍我们,本少爷今日就要生剥掉你这层虎皮!
  雷去夏虎吼一声,脚下猛抬,带起大片泥土尘屑的一记“朝天脚”,千钧一发问截住了乔乔落井下石的一击。
  论功力深厚,乔乔始终不是雷去夏之敌,被震的仰天而倒,几乎连“左掌天下”也要甩手飞出。
  拔刀清响,红影暴涨,乔乔刚被击退,萧浪的浪子刀法第三式‘,滚滚红尘”已至,不容雷去夏有半点喘息的余地。
  既是对手誓要杀自己而某心,萧浪出手也就毫不留情。
  雷去夏虎目凶芒暴闪,厉啸道:“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身形急旋,带起无从估计的凌厉劲风,同时腿影翻飞,打得“滚滚红尘”刀网溃不成军。
  雷去夏内劲似是用之不尽,一招未上,急旋中的巨体已凌空变招,无数虚虚实实的身影猛扑向萧浪和乔乔两人,一条身影也带有威力万钧的杀伤力,正是“虎残脚”中的另一记杀着——虎虎生威!
  乔乔怒喝道:“岂有此理!便和你拼个明白!”不退反进,太史玉手以大巧若拙的奇异招法,硬抢入雷去夏千百身影中,完全是一派以命搏命的打法。
  乔乔一反常态的身先士卒,亦激起萧浪拼死之心,怒叱一声,红颜刀化出万千道红芒,同时攻进狂风暴雨般的腿劲深处。
  气劲交击声如雨打芭蕉般急促响起。
  三人乍合倏分。
  萧浪。乔乔两个人踉跄横跌,几乎不分先后的喷出一口鲜血,单膝着地。
  雷去夏亦好不到那里去,身上可见的伤口至少有百道以上,盔甲更已破烂不堪,脸色苍白如纸。
  乔乔抹去嘴上血渍,狠狠道:“你的经脉已分别被我与萧浪重创,再要妄动真气,只有死路一条,识相的便快让在一旁,别再阻着我们的路!”
  雷去夏仰天狂笑道:“武神宫的‘虎卫,雷去夏岂是怕死之辈,就用你这两个小子来和我陪葬吧!”身子旋风般转过来,同时百道伤口迸裂出述目惊心的鲜血。
  萧浪讶道:“前辈不可!”
  雷去夏根本不理萧浪的喝止,一声厉啸,身子炮弹般冲上半空,同时双脚足面互踏,杀出,啪!啪!啪!,八声霹雳雷霆般的巨响,气势之威猛,前所未见!
  这是雷去夏以生命推动,“虎残脚”的最后一记杀招——飞虎屠龙!
  腿招未至,空前凌厉的刚猛腿劲已向两人而下,乔乔向萧浪喝道:“浪子!这个时候还存妇人之仁,只有陪那老虎一起死了!”
  萧浪牙一咬,像是痛下决心的道:“不用你来教我,我可还没有死在这里的打算!”
  两人互望一眼,彼此心意已不言而明。
  生死关头,两人终抛开成见,决定全力合作,先解决眼前的大敌。
  雷去夏喝道:“这时候商量什么对策都太迟了,一起死吧!”狂吼一声,“飞虎屠龙”已如狂雷杀到。
  萧浪和乔乔大喝一声,同时出手,红白两道飞炼凌空飞起,斩向雷去夏的终极一脚。
  “当!”
  金铁交呜声激震整座“凄凉林”,传遍了“痛苦山”的每一处。
  胜负到底如何?
  “嗯?”
  巨响声也把沉思状态中的冰儿惊动,美目忽睁。
  一条人影飞入殿内,坠倒在她身前。
  “碰!”一声,人影将冰儿身前的香炉压个正着,四分五裂。
  冰儿定睛一看,发现来者竟是大惨寺的住持——无色禅师!
  无色遍体鳞伤,卧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正接近出气多入气少的边缘了。
  冰儿惊呼道:“大师!”
  长笑声自殿外响起道:“冰姬还是少担心别人,多担心自己吧!”
  声到人到。
  向邪真俊挺潇洒的身形出现在正殿门口,邪异好看的笑容淡淡道:“邪真此行是特地代表敝让主,邀请冰姬至天魔门一行,希望冰姬无论如何能不吝赏光。”
  冰儿似是完全没听到向邪真的说话,自顾出神了好一会,美目掠过复杂无比的神色,忽地幽幽叹道:“太迟了!”
  向邪真一愕道:“冰姬此话何意?”
  冰儿冰晶凝结的瞳孔异采连闪,连声音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道:“一切都太迟了,他已经来了!”
  向邪真色变道:“谁来了?”
  冰儿没再回答他,玉容微仰,望向殿顶。
  长啸声倏忽响起。
  就在啸声响起的同时,一团旋风也似的紫雾,以快至不可思议的速度,自“痛苦山”的后山“凄凉林”一路卷动,直奔“大惨寺”!
  “轰!”
  一声巨响,大惨寺内外诸人均觉耳中“嗡”地一声,听觉顿失,热血更直冲脑门.正殿外功力不足的天魔门弟子甚至抵受不住,喷血而倒。
  巨响过后,尘砂飞扬,整座大修寺正殿,赫然已在瞬间被夷为平地!
  废墟之上,立着五个人。
  四男一女。
  冰儿……
  向邪真……
  萧浪……
  乔乔……
  还有一人……
  这人以背影面对众人,除了冰儿外,无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只除了在他身旁有着聚而不散的淡淡紫气。
  他双手抱着一人,赫然是“虎卫”雷去夏。
  向邪真首先打破死寂般的沉默,涩声道:“应……”
  “应……帝……王……”
  无视于众人的反应,紫气像是被吸入应帝王体内似的,遂渐稀薄,他的身影也清楚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背影,已让人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感。
  乌黑的长发,衫托着紫色披风,直垂而下,体型像大树般挺直,屹然雄伟如山,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是一股不可一世。脾睨天下的霸气。
  还不止于此。
  那是至高至狂的傲气。
  也是至孤至冷的杀气。
  更是无对无敌的神气。
  便是这个人,甫一移位,便带动萧浪乔乔雷去夏三人身不由已的随他由“凄凉林”直奔“大惨寺”。
  甫一刹止,由极动转为极静的力量便已把“大惨寺”正殿震得塌碎;甫一现身,至霸至的气势便已把场中一半以上天魔门的弟子扫成重伤。
  他,便是武神——应——帝一…王——!
  自应帝王现身后,冰儿的芳容使一直低垂着,无人能见到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无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心境。
  同样,以背对众人的应帝王,其真实面目也无人能见。
  两个没有人的人,相对着。
  被应帝王抱着的雷去夏,双肩赫然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直划至腰际,如此重伤,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治!
  应帝王终于有所动作,冷冷一哼,潜运功力,送至雷去夏体内,雷去夏竟低嘶一声,苏醒过来。
  萧浪与乔乔看得头皮发麻,只有他俩最明白雷去夏的伤势严重到何种地步,应帝王能手足不抬的便把雷去夏从鬼门关中硬拉回来,纵使在场中人都看得出雷去夏只是回光返照,但这份功力也委实足以惊世骇俗了。
  雷去夏眼帘缓缓打开,第一眼所见,便是他一生中最尊敬也是最畏惧的人,虎躯一震。
  应帝王轻轻一叹道:”这是何苦来由……。
  他虽是在叹息,但语调中却似不带有半点人类应有的感情,冷硬主漠,听来怪异无比。
  雷去夏吃力的道:”帝王……属下……恐怕不能再……侍奉帝王了……请帝王恕罪……。
  应帝王微一点头道:“本座知道了,你有何遗言?。
  雷去夏双目射出热切盼望,像是残烛最后的光采道:“请……帝王能……原谅属下……擅自行动之罪……。”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雷去夏,到了这种地步仍只希望应帝王对他的宽恕。
  应帝王的声音却仍是没有半点动摇,淡淡道:可以,你安心的去吧!”
  雷去夏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哽咽道:“多谢……帝王……同时脖子一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虎卫”雷去夏死了。
  虽是去了一个强敌,但萧浪心中却无半分欣喜之情。
  雷去夏的壮烈成仁,已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为求自保,萧浪不得不与乔乔联手杀了雷去夏,那份感觉并不好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诵经声起。
  ——诵经人竟是应帝王!
  ——应帝王竟为雷去夏诵经?
  ——这个自诩为神目空一切的人,竟也会力属下的死,而诵起佛经来吗?
  众人耳中听到应帝王生硬冷漠的经声,心中却泛起一种怪异无伦的感觉。
  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诵经声不断,雷去夏的身躯竟然冒出了阵阵轻烟,先是眼。耳、鼻等五官,接下来就是头发、指甲、鞋子等,他整个人竟慢慢“气化”于无尽虚空。
  一段“大悲经”文念完,雷去夏的整个身子同时化尽,再也没剩下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如此彻底的,“埋葬”方式,场中人还是首次得见。
  向邪真更是面如土色,只有他知道应帝王将雷会夏“气化”的功力,便是传说中的“三味真火劲”。
  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武功,应帝王竟然练成了!
  忽然之间,向邪真对自己原抱持着万无一失的杀神魔局”计划,再没剩下多少把握。
  自应帝王现身场中后,他便一直找寻下手的机会,但应帝王虽是背对自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场中其他人的存在,但他的气势却已达到了传说中的,‘大圆满,大无暇,无边无尽”的境界,门户防守上没有一丝破绽,问邪真根本无隙可寻。
  连向邪真都如此,其他人如萧浪。乔乔之辈,使只有更糟,便只有更糟,全部慑服于应帝王的逼人气势之下,连站着都很勉强了。
  “送走”雷去夏后,应帝王终于有了下一个动作。
  应帝王冷酷无情的志调忽然生出变化,以罕有的一丝关怀语调向冰几道:“冰姬别来无恙?”
  冰儿娇躯一颤,却仍是未曾抬起头来。
  只听应帝王续道:“为了替本座完成这场游戏,冰姬不惜以身犯险,牺牲色相,终于能聚集够资格成为本座对手的人于一堂,功不可没,回去之后本座自会好好的奖赏你。”
  乔乔一震道:“什么?”
  萧浪脸色一变,同时喝问道:“帝王此话何意?”
  应帝王没有正面回答萧浪的问题,反倒是仰天一叹;声音里充满不知是痛苦还是狂喜的复杂感情道:“无敌最寂寞,你们可以了解这句话的意义吗?”
  不待众人有所回应,又道:“本座自神功大成以后,多年来欲寻一可抗之敌亦不可得,这些年来,甚至连敢向本座出手的也已逐渐绝迹,如今在场的你们,都是本座精心挑选,潜力斗志足以与本座一战,有足够希望能为本座排解这二十多年来苦闷的对手,待会战斗时定要全力以赴,不要让本座失望啊!”
  应帝王的说话就像一道雷,劈得萧浪乔乔和向邪真三人动弹不得。
  向邪真背脊冷汗涔涔而下,心道:“原来自己精心安排杀神魔局,竟一早便落人应帝玉的计算之中了吗”
  ——关键便是冰姬!
  当所有人都以为抓住冰姬便可以要胁住应帝王的时候,却没想到应帝王竟是利用冰姬为钓饵,反过来将他们全诱至大惨寺这个笼内,再由他亲自出手击杀。
  这么狂妄大胆的计划,也只有像应帝王这类的人才想得出来。
  萧浪与乔乔和向邪真同时想通其中的关键,亦都面如死灰。
  他俩除了落入应帝王的算计之儿更痛心的是被冰儿欺骗了感情。
  这才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事实!
  乔乔嘴唇发育,疾首的道:“冰儿…”这是事实吗?”
  应帝王忽喝道:“住嘴,冰姬的名讳,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之辈可以叫的?
  “哈……”
  萧浪忽然仰天大笑。
  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无尽悲怆。
  萧浪以手掩脸,狂笑道:“冰儿.我要亲口听你讲一句话,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众人骇然色变。
  这些话在应帝王的面前,岂不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只有乔乔能了解萧浪的心情,他对冰儿的痛心与爱情,已压倒了对应帝王的恐惧。
  这才是至情至性的表现,生死亦不足惜。
  忽然之间,乔乔彻底了解到在与应帝王及萧浪这场四角恋爱中,自己已成了首先出局的输家。
  果然冰儿在听到萧浪的狂笑(叫)声后,忍不住娇躯一震,抬起头来。
  透过应帝王魁梧的身躯,两人四目相交。
  透过这无声的传递,两人都望见了彼此心底最深的感情。
  ——浪子!
  ——冰儿!
  千万情债欲语还休;
  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两人一时之间都被无数复杂的感情填塞满胸,也不知是喜,是悲,是欢、是苦。是离、还是合。
  应帝王很不高兴。
  当然了,自己的未婚妻若是在自己面前还和另别男人眉来眼去,换成任何人也不会高兴。
  他发出一声嘶吼道:“冰姬,这里再没有你的事了,先回宫去吧!”
  冰儿头轻摇,以低声却是坚定的语气道:“不!”
  应帝王讶然道:“什么?”在他心中,恐怕根本没想过冰儿竟然会拒绝他的命令,一时竟怔。
  冰儿以凄迷的目光凝视应帝王,幽幽道:“帝王,你实在太高傲了,高傲到甚至不肯承认失败的地步。”
  应帝玉冷哼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冰儿叹道:离开武神宫和你,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虽然能利用‘九天十地搜神大法’一直掌握产我的行踪,却早已掌握不住我的心了,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应帝王没有回答,但像向邪真和萧浪乔乔这类高手,却能从他背颈汗毛的竖动,看得出应帝王此刻心境上的激动。
  冰儿又道:就因为你的自负,使你不能接受这世上竟有你所不能掌握的东西,所以你故意放我逃离武神宫,又巧妙的应用种种形势,使我的避入大惨寺之举成为惭举歼灭宿敌与情敌的良机,这是你算无遗漏的智慧,但这样的智慧却不能使你了解一个自小指腹为婚的女人心,我
  “他”是谁?那一个“他”?萧浪和乔乔也都好想知道。
  冰儿摇头道:“我谁也不跟,只愿在大惨寺中剃度出家,终老一生,却被你们自以为是的神魔杀局,扰乱了我一生来最难得的平静。”
  应帝王再度沉默下去。
  场中再度充斥着难堪沉郁的寂静,却又有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哈……!”
  向邪真笑了。
  向邪真笑道:“原来我们的宿敌‘武神’应帝王,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痴情种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见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皆然,就连修练庐是弃情绝欲的‘神魔不死诀’.也不能避免!”
  他选在此时发出如此嚣狂的笑声,非是无端来由,而是看准应帝玉因冰儿的背离,心灵上必会出现动摇,他就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一丝破绽,以“天魔音”破去应帝王无懈可击的气势。
  不可否认,向邪真确是一个很能掌握时机的人,无色便是栽在他这一招之下。
  但他错了。
  他错在不该低估应帝王的能耐,更不应该激怒此时的应帝王。
  “武神”应帝王的可怕,绝对在无色——大史丹青的百倍以上。
  向邪真笑声未毕,应帝玉忽然仰长啸,荡气回肠,直冲九霄,完全压过了向邪真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天魔音”
  啸声中赫然充满极凌厉的杀气,大不慈悲。
  接着紫影一晃,应帝王已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对众人道:今日在场之人,一个也休想活命!
  他们终于看到应帝王的真面目。
  那是一副令人震撼的脸容。
  应帝王散发随风飞扬,五官深刻无比,脸上的皮肤晶莹剔透,仿似一块无暇白玉,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不含有半点人类的感情,一种唯我独尊的气质,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刻印在他的身上。
  萧浪和他比起来,就显得不够狂傲。
  乔乔和他比起来,便难免太过童稚。
  向邪真和他比起来,又未免流于阴柔。
  只有他,才是上天下地,独一无二,举世难寻的天下第一人——“武神”应帝王。
  其他三人同时感受到应帝王高涨的杀气,心下一懊。
  应帝王怕是恼羞成怒,打算杀人灭口了。
  冰儿色变道:“你不可以对这些人下手!…
  应帝王头也不回的道:“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背后披风无风自扬,竟生出一股沛莫能御,但又无比柔和的气劲“呼”地一声,气劲将冰儿身子包住,将后者送至五丈以外。
  冰儿娇呼一声,连反应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身子已被远远抛离,却没受到半点伤害,可见应帝王对她仍是十分重视。
  向邪真一见应帝王送走冰儿便知他出手在即,立即当机立断,往后退去,同时向剩下的魔门弟子喝道:“给我拦住应帝王!”
  这命令不啻是叫那些弟子去送死,尽管如此,那些弟子也不敢有一丝犹豫,同时一声大喝,就要往应帝王围杀过去。
  却是不待他出手,应帝王赫然已先他们一步到了。
  “不知所谓……”
  冷冷的尾音还在众人耳中回荡之时应帝王已用快得无人可以看得清的速度,缩丈成寸般移位至众魔弟子之间,背后披风一扬一扫,数十颗人头在刹那间已喷着血泉,飞至半空。
  应帝王道:本座说过今日在场之人无一能够活命,等着你们过来送死只会浪费本座的时间,不如本座亲自送你们一路,还会快一些。”
  他在说这些话的同时,身子仍不住移动,宽大的披风就像是一张有生命的巨刃,每每扬起一次,便是五、六名魔门弟子身首异处,这些魔门佛弟也都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面对应帝王竟连招架闪避的余地都没有!
  鲜血飞溅到半空,再落回地面,看上去就像是天降了一场血雨。
  一场由应帝王造成的血雨。
  不消片刻,四十九名天魔门的“地界”弟子已被诛杀殆尽。
  向邪真脸色惨白如纸,似是吓得连逃跑的意念也忘了。
  萧浪和乔乔则是不屑逃走,他俩誓要留下来与应帝王决一死战。
  应帝王冷冷的目光冷冷扫向三人,冷冷的道:‘轮到你们了……”
  萧浪握刀的手不由紧了一紧,但仍昂然喝道:‘来吧!能与‘武神’应帝王一战,正是习武之人的毕生心愿!”
  应帝王角出现一丝冷冷的笑意,道:“有种……”
  “不愧是冰姬所选中的人,你有资格成为本座的对手
  萧浪笑道:“所以帝王今日是下定了决心,绝不会让萧某生离此地,否则怎会这么赏面夸奖萧某?…
  应帝王冷笑道:“果然是才智过人,可惜却要英年早逝……
  乔乔怒道:“别忘了还有我!应帝王,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应帝王双目精芒一闪,忽仰天笑道:“好!这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本座这样说话,真的很好!”
  笑声忽敛,利电般的两道目光转射往向邪真,冷冷道:‘你的‘杀神魔局’不是准备好了吗?为何还迟迟不肯发动?”
  向邪真给应帝王的目光一瞥,忽然感到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早已被这武学巨人洞悉无遗的感觉,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心虚胆怯的时刻。
  应帝王冷晒道:“你既然不敢发动‘杀神魔局’,那就由本座自己来人局吧!”
  “出,来——!”
  一声大喝。
  “轰!”一声,应帝王转头一喝,整座“万古云霄,百阶长梯”的牌坊,竟在刹那之间炸成粉碎。
  从碎片之中,飞出两道身影。
  两道身影都是萧浪和乔乔认得的人。
  萧浪讶道:“凤彩衣?”
  乔乔失声道:“厉行!”
  ——凤彩衣和厉行?他俩不是应该去追击“花王”花非花一行人去了吗?怎会出现在此地?
  难道这也是“杀神魔局”计划里的一环,天魔门化整为零,精英尽出,目的就是要在此伏杀应帝王?
  合天魔门三大高手,向邪真。凤彩衣、厉行,加上萧浪、乔乔,不有一个一直豹隐未出的大天魔,究竟是否有可能终结掉“武神”三百年来的不败传说?
  冰儿两膝着地,玉容黯淡,身上的白袍已被泥尘所染。热泪不受控制的自眼角泻下,滑落脸庞,再滴落至地面,渗入土中。她是为眼前的悲惨景象而落泪。
  放眼望去,满地疮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寺倒牌塌。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她所造成的。
  这并非出于她已愿,她只是想找一块避世之地,求得心灵上的一片净土,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田地?
  ——难道真是因为红颜祸水?
  一她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了啊!
  第十八章 神者无敌
  风彩衣和厉行甫一现身,便遭遇到极大的凶险。
  他俩原自以为躲藏的隐密无比,谁料到应帝王竟然早就看穿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杀神魔局”的行动,似乎还未开始便要宣告失败。
  失败就要付出代价。
  一股无形无形,无可捉摸,但又是至大无匹。可布可畏的洪大气流,就在应帝王一喝之间,应运而生,先毁去“万古云霄,百阶长梯”的牌坊,逼得他俩无处遁形,再向他们当胸袭至。
  这股“气”,来得完全无迹无形,感觉起来也不像是内力掌劲,甚至也不一定是武功,而且是自宇宙诞生,便与天地共生共存有奇异能量,不知怎么竟给应帝王所发现、掌握了,还能随心应用,信手拿来,点石成金。起死回生,而使人类的力量完全没有办法抵抗。
  那种力量或许就是“神”的力量。
  面对这种:‘神的力量”,凡人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该是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要不是有凤彩衣在,厉行就是确实而且一定必死无疑。
  但是凤彩衣身为天魔门中有数的绝顶高手,更是可以进入“讲魔堂”进修“六欲天魔功”的唯一女性,她就不会让自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
  如果应帝王所掌握的是“神的力量”.那她的,六欲天魔功”便是世上唯一可以与之抗衡一“魔”的力量。神威魔力,自宇宙之始便共生共存,互相对立。
  纵使她的功力仍远不及应帝王,但应帝王也休想轻易的便把她打倒。
  凤彩衣厉叱一声,美目泛起一团诡丽的蓝芒,闪亮生辉,身上薄纱无风自扬,玉臂一推,弹出两手合计六根的手指。
  一姆指、食指和小指。
  她的手指一旦弹出,就仿佛有一种天地日月的无形精华,被吸取浸淫在凤彩衣的纤纤玉指之上,而且迅速累积蔓延,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寒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劲,同时交缠在她的指问。
  “魔莲射日——!”
  凤彩衣长吟一声,手势再变,左手在前,右手在后,状似弯弓搭箭。
  弯的是无形之弓。
  搭的是无形之前。
  无形之弓,无形之箭,凤彩衣玉臂一扬,竟朝天而发。
  一难道她的敌人不是眼前的应帝王?而是上天?
  一箭竟要与天为敌?
  ——天敌之箭!
  “天魔破窍——”
  风彩衣第三次大喝,“无形箭”脱手而发,竟真的发出破空啸声,先直奔九霄,再倒折回来,有如一道急电划破虚空,切入疾射在应帝王的“神威”力量上。
  只听得沙哑的半声闷响,就好像是有一块极大的气膜忽然之间碎开了一样,但破掉的却不是气膜,而是凤彩衣的耳膜、心膜,都在刹那间一齐裂开。撕开了,凤彩衣娇躯剧震,狂喷出一口鲜血,像断线风筝般远远飘飞开去。
  但她毕竟是保住了性命。
  能在应帝王的手下一击而不死,已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凤彩衣接住应帝王一招未死,在应帝王脸上出现的竟不是怒意或失望,而是喜悦之色。
  ——仿佛有人能接他一招而不死,是一件绝对值得他高兴的大事。
  应帝王大喝一声,“好!”正要再对凤彩衣下手,却忽然感应到背后袭来一般同样凶猛但却更凌厉刁钻的魔气。
  ——向邪真终于出手了。
  向邪真之所以肯出手,当然不是为了援助同门那么好久而是唇亡齿寒,今日之势凶险无比,若众人不能齐心合作,给应帝王这么一一击破下去,只怕除了冰儿之外。真要无一幸兔。
  此时场中除了应帝王之外,论武功之高,便属他向邪真,要从应帝王手下救人,也只有他才作得到。所以他出手。
  一出手便是同样一招“天魔莲化”中的杀着——天魔破窍”。
  六欲天魔功千变万化,同样一招在不同的人手上使出,可以有截然不同的威力,像现在他所发出的“天魔破窍”,即使是一分为六,其中五道莲劲呈扇形敞开,状似莲叶;居中一道莲劲则由无数游丝状的阴寒气劲组成。状似莲慈,合成一朵质形兼备的。莲花罩向应帝王。
  到这个时候,应帝王脸上所闪现的已不止是欣喜,而是狂喜。
  仿佛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敢对他出手,是一件绝对值得他绕梁三日味不绝的乐事。
  应帝王双目爆射出如有宝质的精芒,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便已移位到了天魔莲劲的面前。
  接着他竟一出手,往“天魔破窍”的莲劲中,便是五爪一抓一探。
  ——这样空手去接向邪真的“天魔莲华”,应帝王是神经失常了吗?
  ——当然不!
  那股‘神威”的力量再度出现于应帝王的掌中,他的手就介是一束电、一把刀似的,一切便切入了莲劲的核心。
  只听到半声惨哼,向邪真满脸惊骇,身形踉跄,连退十七八步,失声叫道:“必胜——!”
  话未说完已说不下去,显然在应帝王一伸手间,他已吃了大亏。
  退出近十丈的向邪真,却似乎仍未完全卸掉应帝王加诸在他身上的打击劲道,只得再喷出一口鲜血,才能完成他要说的话。
  “一一操引!”
  ——必胜操引?
  萧浪闻言一震,想起了丐帮资料库中有关于”武神四式”的记栽。
  那内容其实电简单的可怜,上面只有说到武神四式,是由第一代武神独孤唯我所创,是武林史上第一门被记栽为“神级绝学”的武艺,但其真实的威力却从无人得知,百年来,正式见过”武押四式”而不死的,也只有“天皇”太史霸业和大侠太史千秋父子两人。
  人们所能知道的,只有武神四式的招式名称。
  ——至尊霸拳。
  ——无敌空间。
  ——必胜操引。
  ——不败之身。
  也因为“武神四式”太过博大深,独孤唯我兵解仙去后的一百年来,继任武神者竟无一能修全四式,至多只能练成其中三式,当然也就更不可能参悟传说中能使人长生不死的”神魔不死诀”,自日飞升,超脱永恒。
  ——却不知应帝王练成了“武神四式”中其中几式?是至尊?无敌?必胜?亦或是不败?
  向邪真刚才所叫出来的四个字,确实是萧浪在资料库中曾经看到过的“必胜操引”没错,难道应帝王先后用来对付凤彩衣和向邪真那种无对无敌又无形的力量,便是“武神四式”中的“必胜”式吗?
  向邪真的“天魔破窍”完全被应帝王一手所击破、掌握,还反过来用以对付他,而且威力比他自己使出来还要大上十倍,无论向邪真逃到那里,应帝王的“必胜”式和夭魔莲劲都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使他很快便应接不暇,频临险境。
  向邪真披头散发,汗如雨下,一直以来优雅衡洒的神态已荡然无存,他一面手忙脚乱的应付应帝王的攻势,一叫道:化万物为已用!是‘必胜’式的‘化万物为已用!”
  ——化万物为已用!
  ——必胜式能化万物为已用!
  ——天生万物,“必胜”式都能操之引之,化为已用,所以上天下地也能无对无敌,这就是“必胜操引”的真意。
  旁观众人都是玲珑剔透之辈,一听便明白向邪真话中语意,都不禁变了脸色。
  ——面对能化万物为已用的应帝王,要与之为敌?
  乔乔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应帝玉只以一只手便把向邪真打得险象环生,但他竟像是仍意犹朱尽,空着的手“呼”地一挥,“必胜”式无形无尽的劲气已朝乔乔而去,边狂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想杀本座的吗?拿出你的‘太史玉手’来试试看吧!”
  乔乔只在近处观战,并等待时机趁隙偷袭——应帝玉的武功委实太高,已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单独可以应付得来的。
  但是他万未料到应帝王竟会突然向他出手!
  而且是说出手便出手,天大地大,应帝王的“必胜”式却是说到便到,像是他与应帝王之间原本就完全不存在距离似的,那股无影无迹的劲气,就在应帝王动念间,已向他周身三百六十道穴位同时攻至。
  当然在向邪真的计划中,乔乔只是带路引他们找到冰儿的棋子,事成之后失去利用价值,就要杀之灭口。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乔乔却能在四面环敌的包围网中利用,‘诡异秘藏门”乔家的秘术安然遁去,留下天魔门和应帝王相争,他就要来个渔翁得利。
  却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不但萧浪能在天魔门的追杀下不死,还一路跟踪他来到“痛苦山”,应帝王的武功之高更是超乎想像,合半个天魔门和萧浪。乔乔众人联手的实力也未必能敌”
  如今,应帝王就以“武神四式”中的:‘必胜”式,化万古云霄为一击的向他当面袭至,面对“必胜”式至大至深的力量,乔乔顿感天地之苍茫,人生渺渺如一粟,而生起一种。‘成败兴亡一瞬间,秋风吹醒英雄梦”的感觉。
  面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的一式,乔乔只大喝了一声:,‘来得好!左掌玉手化为一道匹炼,像是完全无视一切的迎向‘必胜”式,杀向“武神”应帝王!
  他气势如虹,他的气势比如虹的“必胜”式更壮!”
  连一向卑视乔乔作风的萧浪,也为他一时突如其来的拼死打法而动容。
  他竟像是完全不要命了一样,就这么人手合一,杀入必胜”式的中心。
  坦白说,乔乔也不是不怕死的。
  甚至该说,他根本就是怕死怕的要死。
  但他却明白,面对应帝王的“必胜式”,如果还心存怕死之心,那就真的只有死的更快。
  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从死中求生,乔乔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现在就是以命博命,拼死求生!
  左掌天下挟带着乔乔“地藏神功,二十一重天“忍辱负重”的十二成功力,杀向应帝王。
  一应帝王如果要他死,得先拿自己的性命来换!
  这时应帝王仿佛欢喜到了尽头,便只剩下痛苦,极乐到了狂处,便要转为悲哀。
  他只冷冷道:“要拼命……”
  “你还不够资格……”
  话字说完”必胜”式气劲陡生变化,一卷一放,已把乔乔带得身不由已,远远抛飞。
  然后应帝王便转向萧浪道:“你最讨厌,你先死吧!”无形劲气再发,像是一把巨剑之锋般往萧浪激射而去。
  萧浪本来没有动手的打算,他根本不屑与众人围攻应帝王,也要等应帝王打败众人之后,他才会出面向后者挑战。
  但要他错过这场习武人之视为于载难逢的决战,他又于心不忍,舍之不去,何况只要他的目光一移到冰儿身上,他就移不了足,起不了行了。
  ——啊!冰儿……那令我朝思暮想的容颜……众人在酣战之中,萧浪脑中仍只是盘据着冰儿的倩影。
  ——这很危险。
  ——大敌当前,岂容分心。
  何况,应帝王已被激起杀性,决定放弃“玩敌”的打算,尽杀场中之人灭口,无论如何,凡是见到他的真面目和与冰儿有过接触之人,一个也不可留!
  萧浪是与冰儿最纠扯不清的人,那就要他第一个死!
  “必胜”式化成的无形剑气,已在萧浪失神间以斩神劈佛之势杀到面前。
  萧浪猝然受袭,甫遇境,耳中却听到了一声轻呼。
  冰儿见到应帝王对萧浪动手,忍不住心情激动,便
  “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叫,却引发了应帝王和萧浪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应帝王是狂怒。
  ——萧浪是狂喜。
  ——好啊!我刚才对那么多人出手,也不见你惊叫,唯有对这浪子攻击,你便为之失声惊呼,可见确有奸情,岂有此理!这浪子绝不可留!
  ——冰儿为我遇险惊呼,可见她心里确是也着紧我的,她也关心我,她也……爱我!
  这一瞬间,为了冰儿的一声惊呼,萧浪和应帝王都生起了两种完全相反而又各走极端的意念。
  ——应帝王的是杀意。
  ——萧浪的是求生意念。
  ——为了冰姬,应帝王今日誓杀萧浪不可!
  ——为了冰儿,萧浪今日绝不能死。
  当应帝王的“必胜”剑气因着冰儿惊呼而去得更劲更猛的时候,面对杀招压阵,萧浪却是夷然无惧,一声大喝,衣发飞扬,双目精芒暴射,神态变得无比威猛,力贯刀锋,劈出了出道以来最颠峰的一刀代表作。
  ——夭若有情天亦老!
  ——情倾天下!
  萧家“多情刀法”四记刀诀中最强的一式一一情倾天下!这一刀就包含了萧浪对生命的无限依恋和对冰儿的爱慕,蕴藏着开天辟地的威力,劈往“必胜”剑气而去。
  ——间世间情为何物?
  情之一物,亦是无迹可寻,但又确实存在,更是至大至巨,威力可以与无穷无尽的“必胜”式媲美的力量。
  “蓬!”两道空前绝后的力量正面相拼,爆出震天巨响,尘砂飞扬,四散余劲狂泻,威力就有如炮弹爆炸,把原已残破不堪的“大惨寺”震塌的更是百孔千疮,“痛苦山”上有如经历过一场火山浩劫!
  萧浪的功力毕竟仍不及应帝王深厚,虽然能因情出刀,劈出超越极限的一招,但仍被“必胜”式的威力给震得五痨六伤,鲜血狂喷,远远震飞,在长空下洒出一道血路,看来伤得极重。
  而应帝王这一边,脸上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丝惊讶
  无形之弓,无形之箭,凤彩衣玉臂一扬,竟朝天而发。
  一难道她的敌人不是眼前的应帝王?而是上天?
  一箭竟要与天为敌?
  ——天敌之箭!
  “天魔破窍——”
  风彩衣第三次大喝,“无形箭”脱手而发,竟真的发出破空啸声,先直奔九霄,再倒折回来,有如一道急电划破虚空,切入疾射在应帝王的“神威”力量上。
  只听得沙哑的半声闷响,就好像是有一块极大的气膜忽然之间碎开了一样,但破掉的却不是气膜,而是凤彩衣的耳膜、心膜,都在刹那间一齐裂开。撕开了,凤彩衣娇躯剧震,狂喷出一口鲜血,像断线风筝般远远飘飞开去。
  但她毕竟是保住了性命。
  能在应帝王的手下一击而不死,已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凤彩衣接住应帝王一招未死,在应帝王脸上出现的竟不是怒意或失望,而是喜悦之色。
  ——仿佛有人能接他一招而不死,是一件绝对值得他高兴的大事。
  应帝王大喝一声,“好!”正要再对凤彩衣下手,却忽然感应到背后袭来一般同样凶猛但却更凌厉刁钻的魔气。
  ——向邪真终于出手了。
  向邪真之所以肯出手,当然不是为了援助同门那么好久而是唇亡齿寒,今日之势凶险无比,若众人不能齐心合作,给应帝王这么一一击破下去,只怕除了冰儿之外。真要无一幸兔。
  此时场中除了应帝王之外,论武功之高,便属他向邪真,要从应帝王手下救人,也只有他才作得到。所以他出手。
  一出手便是同样一招“天魔莲化”中的杀着——天魔破窍”。
  六欲天魔功千变万化,同样一招在不同的人手上使出,可以有截然不同的威力,像现在他所发出的“天魔破窍”,即使是一分为六,其中五道莲劲呈扇形敞开,状似莲叶;居中一道莲劲则由无数游丝状的阴寒气劲组成。状似莲慈,合成一朵质形兼备的。莲花罩向应帝王。
  到这个时候,应帝王脸上所闪现的已不止是欣喜,而是狂喜。
  仿佛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敢对他出手,是一件绝对值得他绕梁三日味不绝的乐事。
  应帝王双目爆射出如有宝质的精芒,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便已移位到了天魔莲劲的面前。
  接着他竟一出手,往“天魔破窍”的莲劲中,便是五爪一抓一探。
  ——这样空手去接向邪真的“天魔莲华”,应帝王是神经失常了吗?
  ——当然不!
  那股‘神威”的力量再度出现于应帝王的掌中,他的手就介是一束电、一把刀似的,一切便切入了莲劲的核心。
  只听到半声惨哼,向邪真满脸惊骇,身形踉跄,连退十七八步,失声叫道:“必胜——!”
  话未说完已说不下去,显然在应帝王一伸手间,他已吃了大亏。
  退出近十丈的向邪真,却似乎仍未完全卸掉应帝王加诸在他身上的打击劲道,只得再喷出一口鲜血,才能完成他要说的话。
  “一一操引!”
  ——必胜操引?
  萧浪闻言一震,想起了丐帮资料库中有关于”武神四式”的记栽。
  那内容其实电简单的可怜,上面只有说到武神四式,是由第一代武神独孤唯我所创,是武林史上第一门被记栽为“神级绝学”的武艺,但其真实的威力却从无人得知,百年来,正式见过”武押四式”而不死的,也只有“天皇”太史霸业和大侠太史千秋父子两人。
  人们所能知道的,只有武神四式的招式名称。
  ——至尊霸拳。
  ——无敌空间。
  ——必胜操引。
  ——不败之身。
  也因为“武神四式”太过博大深,独孤唯我兵解仙去后的一百年来,继任武神者竟无一能修全四式,至多只能练成其中三式,当然也就更不可能参悟传说中能使人长生不死的”神魔不死诀”,自日飞升,超脱永恒。
  ——却不知应帝王练成了“武神四式”中其中几式?是至尊?无敌?必胜?亦或是不败?
  向邪真刚才所叫出来的四个字,确实是萧浪在资料库中曾经看到过的“必胜操引”没错,难道应帝王先后用来对付凤彩衣和向邪真那种无对无敌又无形的力量,便是“武神四式”中的“必胜”式吗?
  向邪真的“天魔破窍”完全被应帝王一手所击破、掌握,还反过来用以对付他,而且威力比他自己使出来还要大上十倍,无论向邪真逃到那里,应帝王的“必胜”式和夭魔莲劲都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使他很快便应接不暇,频临险境。
  向邪真披头散发,汗如雨下,一直以来优雅衡洒的神态已荡然无存,他一面手忙脚乱的应付应帝王的攻势,一叫道:化万物为已用!是‘必胜’式的‘化万物为已用!”
  ——化万物为已用!
  ——必胜式能化万物为已用!
  ——天生万物,“必胜”式都能操之引之,化为已用,所以上天下地也能无对无敌,这就是“必胜操引”的真意。
  旁观众人都是玲珑剔透之辈,一听便明白向邪真话中语意,都不禁变了脸色。
  ——面对能化万物为已用的应帝王,要与之为敌?
  乔乔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应帝玉只以一只手便把向邪真打得险象环生,但他竟像是仍意犹朱尽,空着的手“呼”地一挥,“必胜”式无形无尽的劲气已朝乔乔而去,边狂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想杀本座的吗?拿出你的‘太史玉手’来试试看吧!”
  乔乔只在近处观战,并等待时机趁隙偷袭——应帝玉的武功委实太高,已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单独可以应付得来的。
  但是他万未料到应帝王竟会突然向他出手!
  而且是说出手便出手,天大地大,应帝王的“必胜”式却是说到便到,像是他与应帝王之间原本就完全不存在距离似的,那股无影无迹的劲气,就在应帝王动念间,已向他周身三百六十道穴位同时攻至。
  当然在向邪真的计划中,乔乔只是带路引他们找到冰儿的棋子,事成之后失去利用价值,就要杀之灭口。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乔乔却能在四面环敌的包围网中利用,‘诡异秘藏门”乔家的秘术安然遁去,留下天魔门和应帝王相争,他就要来个渔翁得利。
  却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不但萧浪能在天魔门的追杀下不死,还一路跟踪他来到“痛苦山”,应帝王的武功之高更是超乎想像,合半个天魔门和萧浪。乔乔众人联手的实力也未必能敌”
  如今,应帝王就以“武神四式”中的:‘必胜”式,化万古云霄为一击的向他当面袭至,面对“必胜”式至大至深的力量,乔乔顿感天地之苍茫,人生渺渺如一粟,而生起一种。‘成败兴亡一瞬间,秋风吹醒英雄梦”的感觉。
  面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的一式,乔乔只大喝了一声:,‘来得好!左掌玉手化为一道匹炼,像是完全无视一切的迎向‘必胜”式,杀向“武神”应帝王!
  他气势如虹,他的气势比如虹的“必胜”式更壮!”
  连一向卑视乔乔作风的萧浪,也为他一时突如其来的拼死打法而动容。
  他竟像是完全不要命了一样,就这么人手合一,杀入必胜”式的中心。
  坦白说,乔乔也不是不怕死的。
  甚至该说,他根本就是怕死怕的要死。
  但他却明白,面对应帝王的“必胜式”,如果还心存怕死之心,那就真的只有死的更快。
  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从死中求生,乔乔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现在就是以命博命,拼死求生!
  左掌天下挟带着乔乔“地藏神功,二十一重天“忍辱负重”的十二成功力,杀向应帝王。
  一应帝王如果要他死,得先拿自己的性命来换!
  这时应帝王仿佛欢喜到了尽头,便只剩下痛苦,极乐到了狂处,便要转为悲哀。
  他只冷冷道:“要拼命……”
  “你还不够资格……”
  话字说完”必胜”式气劲陡生变化,一卷一放,已把乔乔带得身不由已,远远抛飞。
  然后应帝王便转向萧浪道:“你最讨厌,你先死吧!”无形劲气再发,像是一把巨剑之锋般往萧浪激射而去。
  萧浪本来没有动手的打算,他根本不屑与众人围攻应帝王,也要等应帝王打败众人之后,他才会出面向后者挑战。
  但要他错过这场习武人之视为于载难逢的决战,他又于心不忍,舍之不去,何况只要他的目光一移到冰儿身上,他就移不了足,起不了行了。
  ——啊!冰儿……那令我朝思暮想的容颜……众人在酣战之中,萧浪脑中仍只是盘据着冰儿的倩影。
  ——这很危险。
  ——大敌当前,岂容分心。
  何况,应帝王已被激起杀性,决定放弃“玩敌”的打算,尽杀场中之人灭口,无论如何,凡是见到他的真面目和与冰儿有过接触之人,一个也不可留!
  萧浪是与冰儿最纠扯不清的人,那就要他第一个死!
  “必胜”式化成的无形剑气,已在萧浪失神间以斩神劈佛之势杀到面前。
  萧浪猝然受袭,甫遇境,耳中却听到了一声轻呼。
  冰儿见到应帝王对萧浪动手,忍不住心情激动,便
  “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叫,却引发了应帝王和萧浪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应帝王是狂怒。
  ——萧浪是狂喜。
  ——好啊!我刚才对那么多人出手,也不见你惊叫,唯有对这浪子攻击,你便为之失声惊呼,可见确有奸情,岂有此理!这浪子绝不可留!
  ——冰儿为我遇险惊呼,可见她心里确是也着紧我的,她也关心我,她也……爱我!
  这一瞬间,为了冰儿的一声惊呼,萧浪和应帝王都生起了两种完全相反而又各走极端的意念。
  ——应帝王的是杀意。
  ——萧浪的是求生意念。
  ——为了冰姬,应帝王今日暂杀萧浪不可!
  ——为了冰儿,萧浪今日绝不能死。
  当应帝王的“必胜”剑气因着冰儿惊呼而去得更劲更猛的时候,面对杀招压阵,萧浪却是夷然无惧,一声大喝,衣发飞扬,双目精芒暴射,神态变得无比威猛,力贯刀锋,劈出了出道以来最颠峰的一刀代表作。
  ——天若有情天亦老!
  ——情倾天下!
  萧家“多情刀法”四记刀诀中最强的一式一一情倾天下!这一刀就包含了萧浪对生命的无限依恋和对冰儿的爱慕,蕴藏着开天辟地的威力,劈往“必胜”剑气而去。
  ——间世间情为何物?
  情之一物,亦是无迹可寻,但又确实存在,更是至大至巨,威力可以与无穷无尽的“必胜”式媲美的力量。
  “蓬!”两道空前绝后的力量正面相拼,爆出震天巨响,尘砂飞扬,囚散余劲狂泻,威力就有如炮弹爆炸,把原已残破不堪的“大惨寺”震塌的更是百孔千疮,“痛苦山”上有如经历过一场火山浩劫!
  萧浪的功力毕竟仍不及应帝王深厚,虽然能因情出刀,劈出超越极限的一招,但仍被“必胜”式的威力给震得五痨六伤,鲜血狂喷,远远震飞,在长空下洒出一道血路,看来伤得极重。
  而应帝王这一边,脸上竟出现了俞所未有的一丝惊讶中,他竟被萧浪的“情倾天下”刀气震退了半步,应帝王自练成”武神四式’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逼退,而且逼退他之人,还是功力大大不如的一个小辈,这怎么可能!
  不能理解的情形便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萧浪不但能硬接自己全力一招而不死,更反过来逼退了自己半步,以应帝王的高傲自负,绝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这其中一定有原因,他要想通其中的道理……想啊想……以自己的超绝才智……一定能洞悉真正的原因。
  但应帝王这一分心思索,就给了一个一直在等待的匿伏者一个最好的机会。
  ——这“机会”便是“杀局”。
  ——杀神魔局!
  “轰隆!”一声巨响,一对巨掌自地上瓦砾中破上而出,接着恰恰绝无伦的一条人影升起,就在连应帝王也要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双臂一圈,已把应帝王紧紧扣住,接着厉啸道:“还不动手——!”
  锁住应帝王的人赫然是已该被埋在“大惨寺”碎瓦下的无色大史丹青。
  无色的两臂一抱住应帝王,就有两道铁箍一般的劲气,紧锁住应帝王的四肢百脉,连后者那么强横无匹的功力,竟也一时动弹不得。
  应帝王讶然道:”皇极扣脉锁?”
  无色所用的,赫然是“皇极惊世典”中的绝技——皇极扣脉锁,功力之深厚,竟犹在他与向邪真交战时之上,更不像是一个重伤垂死的人。
  锁住应帝王的,更除了“皇极扣脉锁”的功力之外。还有魔气。
  ——六欲天魔功的魔气。
  应该是太史世家出身的无色,为什么会懂得使用天魔门的不传之秘六欲天魔功?
  ——难道无色根本就是天魔门的人?而这也是他之所以被太史世家所驱逐的原因,因为他与魔门中人同流合污?
  无色与向邪真合演了一场“周瑜打黄盖”的戏码,目的就是要等待这个时刻,发动真正的“杀神魔局”!
  但是此时锁住应帝王的无色,却还不是“杀神魔局”中的最后杀着。
  一朵黑云,随着无色的叫声倏忽而现,往应帝王当头罩下。
  应帝王一见来人,便动容遭:“终于肯出来了吗?”
  “黑云”转为黑气,再变为黑影,黑影之中,是一个没有脸容,全身罩在一件宽大黑色斗蓬之中的人。
  一大天魔!
  大天魔像是一只从地狱中飞出来的黑色蝙蝠,挟带着能毁天灭地的魔气,以阴森绝冷的语调道:“应……帝……王……死……!”
  就在无色与应帝王纠缠不清的当时,天魔门门主大天魔,竟然不顾身分发动了几乎是整个天魔门加起来的力量,去暗算“武神”应帝王一个人。
  而执行最后一击的人,便由大天魔亲自负责。
  ——这才是真正的“杀神魔局’!
  应帝王面临大天魔最具威胁性的一击时,冰儿也同时遇险。
  “虎魄”厉行一直未有行动,然而就在“杀神魔局”一开始的同时,他已潜行至冰儿身后,虎溢电般扣住因目睹应帝王中袭而玉容失色的冰儿背脊。
  若给他这一爪扣宝,冰儿不死也要成废人。
  厉行就是要以冰儿的危机来分应帝王的心,不让他能全神应付大天魔的攻击。
  ——“杀神魔局”的布局之险恶深远,确是世间难寻!
  见到冰儿遇险,果然应帝王比面对自己中伏还要愤怒的吼道:“别用你的脏手去玷污冰姬……”
  “应帝王!担心你自己吧——”
  一声魔王般的咆哮把应帝王从分神中警醒,他拾头一看,却见本是晴朗无云的天空,此时已被一片黑暗所蔽。
  黑光大盛。
  魔气暴涨。
  黑光与魔气,来自一个人的手上。
  ——大天魔。
  不敢与应帝王单打独斗的他就是卑鄙胆怯,但身为群魔之首,大天魔就拥有不可抹煞的实力,像现在他掌上发出的“魔光”,竟能蔽日遮天,爆发出本身最强的功力,大天魔这一击就要誓杀应帝王而后己啊!
  险招临头,但被身后无所锁住的应帝王仍是无法挣脱,眼看就要命毙当场。
  无色得意狂笑道:“哈……没想到武神应帝王也有死在我手下的一日啊!”他得意是应该的,只要杀死应帝王,他就可以不用再窝在这问破寺里当那劳什子的无色禅师,而可以做回他原来的身分——太史丹青,届时,他就要大史丹青这四个字再度扬名武林,让每一个当年有份污辱他的人都拜伏于他的脚下。
  前程真是无限光明。
  可是,应帝王就不是一个那么轻易就被杀死的人,他就不会那么简单让无色的如意算盘拨响。
  应帝王双目尽赤,怒嘶道:“哼……!以为凭这些三流技俩就可以杀到我应帝王吗?你们发梦还早啊!”
  无比的愤怒已在应帝王体内爆发出来,而在这个时候,他已作了一个决定,他已再不能保留下去,他必须认真起来了、而就在他吐出两个字时,他就要把一切扭转过来,他要救冰儿、救自己,还要杀尽所有的敌人。
  应帝王仰天狂哼道:
  “无敌一一!”
  ——无敌?
  ——生死关头,爱人遇险,应帝王所想到的解决对策,便是狂嚎这两个没有意义的字吗?
  ——无敌,这两个字,难道有什么魔咒,可以让他起死回生,和改变不可能改变的事情了?
  ——还是应帝王根本就已经在死亡的压力下崩溃了,无敌,只是他用以逃避现实的藉口?
  ——当然不是。
  ——尽管应帝王的作风就是让人觉得狂妄和不能理解,但无可否认,他就不是一个贪性怕死或逃避现实的人。
  ——他叫出来的“无敌”,是武神四式第二式的“无敌空间”。
  ——但此时身上百脉均被锁住的应帝王,还凭什么去发招?凭什么去“无敌”呢?
  ——可以。
  ——因为由第一代武神独孤唯我所创的“武神四式”,其威力和可布性就大大的超越了一般常人对武学知识范畴中的理解,它就不是一般的气功拳脚招式可以相比,它是一种超越众生之上,可以扭乾转坤,起死回生的力量。
  当应帝王的无敌,两个字传入众人耳中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
  ——啊!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就是“无敌”式吗?
  ——“无敌”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轰!”应帝王狂嚎之后,一声巨响震动天庭,就像是上天也在呼应应帝王此刻的震怒一样,本被黑气所遮盖的天空,也于此时回复光明。
  还不止如此,一般无形的力量就像把以应帝王周围数十丈之内的东西都压迫住了,所有的动作都在刹那问停之,就好像是把时间停顿了一样,用任何的文字语言,都没有办法形容场中众人的惊骇与感受。
  ——大天魔不能动。
  ——无色不能动。
  ——厉行不能动。
  ——凤彩衣不能动。
  ——向邪真不能动。
  ——冰儿也不能动。
  ——萧浪和乔乔都可以动,他俩刚才被应帝王震飞至弓战团较远的地方,直到现在才能再恢复过来,但映人眼帘的,却是一副诡异至无法形容的景象。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就那样保持着极动之中被凝结的静态,大无魔顿住空中、无色仍扣住应帝王、厉行正要对冰儿下手、向邪真和凤彩衣则要再度加入战围。
  这是在应帝王喊出“无敌”两个字之前的事,然后。他们就突然、忽然、兀然、骤然、赫然的发现——
  ——不能动了!
  ——动弹不得!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力量,就在众人根本来不及感觉到征兆的时候,已把他们“冻结”,使他们连动一根手指头的能力都没有了。
  ——连风也不会吹了。
  ——鸟儿也不会叫。
  ———切的一切,就像是时间被暂停住了一样。
  ——难道“无敌”式竟能暂停时间?
  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因为离应帝王较远的萧浪和乔乔都还能动,他俩并未被“暂停”,同时他们仍能感受到山风的吹拂、日光的温暖,他俩所在的空间并没有失去“生机”。
  被“暂停”住的只有以应帝王为中心的十五丈内的范围。
  ——难道这就是“无敌”式的奥秘?“无敌”一出。在一定的空间范围内,所有东西都不能动作,能动作的只有出招之人,在“无敌空间”里的所胡生杀大权,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掌握。
  ——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无
  无色也失去了牵制应帝王的力量,大天魔的必杀一击也劈不下去,本来在这一刻,应帝王要一举击杀这两个已无还手之力的东西便是易如反掌,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一
  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停顿的时间,在应帝王喊出:“无敌”两字,到众人被冻结住行动之时,应帝王也同时在原在消失,没有人看得见他是如何移动的,只知道人影一闪,他已出现在厉行与冰儿之间,虎目燃烧着爆发前的杀气火焰。
  寒意从头顶传至脚底,厉行就像是被蛇盯上的老鼠,全身动弹不得——那是真的完全不能动弹。
  应帝王冷冷道:“谁……动……我……冰……姬……只……有……死……!”
  应帝王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像从地狱来的死神召唤,厉行忽自双脚足踝处开始爆裂,飞溅出碎骨血水,再渐往上延伸,原来是应帝王以“必胜”式透过地西将内劲送至厉行体内,才和民这种骇人听闻的景况。
  厉行眼看自己的身躯由下往上一寸寸地逐渐爆裂,却又偏偏还朱死会,那种恐怖简直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应帝王“死”字说羌,他整个人也化成一滩血浆,结束这惨烈无比的折磨。
  冰儿娇躯剧震,”啊”一声叫出来道:“帝王!”
  同时众人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看来,即使是“无敌”式的空间控制,也有一定的时间限制,非是可以永无休止的持续下去。
  ——但在那一刹那由应帝王所带给他们的“无敌空间”之震撼,,将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回忆。
  ——好可怕应帝王!好可怕的武神四式!
  ——好可怕的“无敌”!
  应帝王昂然而立,傲视天下的气势透体而发,当真像是一座无敌的天神般,冷哼道:“统统都是不知所谓,天魔门今日便要成为历史名词。”
  “狂妄——!”
  怒斥来自大天魔口中,辛苦布置的“杀神魔局”仍是无功而返,手下更是损兵折将,唯一挽回面子与声誉的办法,便是在单打得斗的情形下击倒应帝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大天魔如陀螺般刀旋,“天魔解体”幻化出无数个大天魔身影,无比的力量和魔气就在大夭魔造出来的旋风里出现,封锁着一切可以逃走和闪避的路,他誓要把可恶的应帝王碎尸万段!
  “魔——临——天——!”
  旋风像是一条魔龙般噬向冰儿,大天魔就看准应帝王绝对会为冰儿挡下这招,他的用心实是阴毒无比!
  应帝王更怒了,他已不能再忍受这些邪魔上道一再用他心上人的安危来威胁他,他应帝王是不可能受到任何要价!
  应帝王的死亡宣告再度响起。
  “不——知——所——谓一死一一刑。
  ——出拳!
  ——交战至今,应帝王还是第一次正式出招。
  ——他一拳就往大天魔的“魔临天下”旋风中打去。
  ——没有任何文字可以形容这一拳的速度和威力。
  ——这一拳就是天,也是地,既是破碎,也是虚空,可以化混沌为虚无,亦可以化虚无为混浊。
  ——这一拳本应不存在于世问,但一但出招,却又是无处不在。
  ——这一拳只要发出,世上就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他的人。事、物,或是力量。
  ——这一拳就是“至尊霸拳”。
  ——”至尊”式!
  “轰!”大天魔的魔临天下”在应帝王的“至尊”式面前就像是萤火之光对皓日明月一样,又像是空中飘尘,风起就吹得无影舞踪,“天魔解体”的千百幻影全部不堪一击,巨响过后,赫然见大天魔被应帝王一拳贯穿胸膛,血如泉涌!
  他却并未立即死去,因为应帝王学不想他这么早死。
  应帝王皱眉道:“你绍不是大无魔,你是谁?”
  大天魔冷哼道:“谁……说……本座……不是……大天魔……”
  应帝王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运起“必胜”式内劲送入大天魔体内,竟把一直缠绕在大天魔脸上的黑气逼得四散无踪,露出大天魔的真面目。
  众人不由齐齐一震。
  只见没了黑气覆盖之下的大天魔,脸上五官竟纵横交惜了无数道的刀痕,看上去凄厉可布,根本无法看出他原来真正的长相是什么样子?
  ——大天魔怎会长得这个样子?
  应帝王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他忿怒的道:“你只是大天魔的‘身外化身’!大天魔那个怕死的东西,他连杀人都不敢亲自动手吗?”
  ——什么?原来这个大天魔只是真正大天魔的替身!难怪连应帝王一招也接下来!
  ——而看天魔门众人的反应,他们似乎和萧浪乔乔一样不知道这个大天魔竟是替身,因为他们此刻的反应也和他俩一样的震惊,那是怎样也假装不来的吃惊。
  ——连自己徒弟,‘魔灵”向邪真也被蒙在鼓里,这个大天魔竟是怎样一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假大天魔发出临死前的狂笑道:“哈……门主只略施小计,就差点骗得你应帝王丧身‘杀神魔局’下,你武神宫自以为天下独尊,其实比起我天魔门还差得远呢!虽然今天杀不了你,但你应帝王的弱点也被我们找出来了,下一次轮到门主观自出手,你就必死无疑!”
  场中立时杀气大盛。
  杀气只来自一人身上。
  ——“武神”应帝王。
  真的至高无上的天神,
  ——但有一个人却不同意这点。
  萧浪笑了。
  那是面临生死关头,仍是无畏无惧的浪子派笑容。
  他笑道:‘奇怪你应帝王直到现在还会认为萧某是贪生怕死之辈?亦或是你希望在冰和面前将我羞辱,好让冰儿绝了对我的爱意,但那是没有用的,就像冰儿已经离开你,选择她自己要走的路一样,我萧浪自己的生死只会由我自己来选择,没有人可以左右,就连你‘武神’应帝王也不行!”
  冰儿再也忍不住夺眶泪水,呼道:“浪子!”
  萧浪无比深情的望向冰儿最后一眼,微笑道:“冰儿,来世再见了。”
  冰儿娇躯剧震,粉脸退成一片惨白,不能控制的颤抖起来。
  应帝王怒道:‘本座就不信你真的不怕死!给本座过来!右手运起‘必胜”式内劲一拉一扯,无比吸力就把萧浪带至自己面前,他要看看当把萧浪的全身骨骼一根根捏碎后,这讨人厌的小子是不是还能一样嘴硬!
  冰儿当然知道应帝王此时的杀意,她制止道:“帝王!请饶萧浪一命,不要杀他啊!”
  但她的求情只有让应帝王更生气,他怒道:“岂有此理!到现在你还为这小子求情,给本座退开!”一掌拍在冰儿香肩,把她远远送开,既保护她安全,又不会碍事。
  萧浪此刻已被应帝王拉至身前,面对似是永击不倒的武学巨人,萧浪却仍是夷然不惧,长笑道:‘终于有机会与‘武神’面对面作战,萧某苦等久矣!”一刀劈出。
  以应帝玉之能,面对这一刀竟也不禁生出奇异气馁的感觉,因为萧浪明知用什么方法都抗拒不了必胜式的吸力,那干脆就不闪不避的任由气流拉近他与应帝王之间的距离,暗中则以“小虚空法”吸纳他部份的必胜式内劲,再融汇于“多情刀法”中,到现在最适当的时机。才一口气暴发出来,这一刀,是萧浪毕生武学的精华,确有石破天惊之威!
  与“红颜刀”起劈到的,还有‘左掌天下’。
  乔乔带者“左掌天下”,人与玉手浑成一白色流星,直取应帝王!
  ——乔乔什么会在此时出手?他不是恨死萧浪了吗?怎会在萧浪生死一发问出手相救?
  ——难道他也被萧浪的至情至性和大无畏的精神所感动而决定放下私怨,联手抗敌?——还是他根本只是个机会主义者,只是认为此刻是唯一可以诛杀应帝王的最好良机,才选在此时出手?
  ——答案我们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同一时间,向邪真也作下决定,暴喝道:出手!声动手动,“天魔莲华”往应帝王全力印去。
  凤彩衣也施展出她压箱底的绝招——天女散花。
  无色也使出“皇极惊世典”里的杀招——摧枯拉朽。
  已明白没有逃避之路的向邪真,就在最后决定要与萧浪和乔乔他们联手,不管是为着什么原因或目的也好,不杀掉应帝王,他们之中的人便无一能够活命!
  五大高手,五记绝招,就在不约而同的情形下一起往应帝王身上攻杀过去。
  五式绝招结合成一股空前绝后的强大力量,挟带着开天辟地的劲道轰往应帝王。
  ——五大高手全力一击,威力绝对非同小可,应帝王接得来吗?
  ——可以。
  ——这五记绝招的威力若是在同一个人身上使出,或许会对应帝王造成威胁,但是力分则弱,由五大高手所同时击出的五记杀着,落在此时的应帝王眼中,却是不堪一击。
  ——要同时打败五人,他只需要一招。
  ——无敌!
  应帝王仰天长啸道:“无敌!”
  “无敌空间”一起,应帝王的四周便凝聚起一股极为强大的磁场,正在围攻他的五名强者,谁也都再动不了、进不了、攻不了。
  能动的只有应帝王一个人。
  “上天下地!”应帝王大喝道:”神者无敌——!”
  “轰。”
  “轰。”
  “碰!”
  “蓬!”
  “啪!”
  五声巨响同时出现在围攻五人的身上,在他们还未看清应帝王是用什么手法击中他们之前,五人已然中招。
  ——收式!
  力量的震波便在“无敌”式收回的同时爆发在五人体内,五人恢复行动能力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像断线风筝般远远轰飞开去!
  就不管五大强者修练的武功是什么六欲天扈功、“皇极惊世典”、“地藏神功”、“多情刀法,,也好,面对应帝王和武神四式,会败!只有败!一败涂地的败啊!
  当扬起的沙尘慢慢落下,这过长的战斗也终于到了要宣告结束的地步,向邪真、凤彩衣、无色都已支持不住的倒下,而功力次一级的萧浪和乔乔更是惨,被一边一个的轰得陷进山石之内,五人都全身赤红,只有细看时才能发现那是因为体内鲜血诊至皮肤表层之故。
  要不是应帝王的“至尊”拳力是分散对付五人,五人早就当场体爆身亡。
  但这仍不能改变已定的结局,只要再加多一拳。应帝王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杀掉。
  应帝王的拳头已扬起。
  回看掌握了绝对胜利了的他,脸上却没有一点欣喜之色,反而像是无限的失落及消沉。
  原因是今日之战意彻底的让他失望。
  本来,在他心目中,这场费心安排的战斗就可以让他一举决战江湖上和天魔门的几个最强高手,无比轰烈的一战,那管他血肉横飞,凶险激烈也无所谓,只要能让他重新燃烧沉寂了十多年的生命力与斗志,便战死当场也有价值。
  只是到得后来,不但唯一有资格与自己真正匹敌的大天魔原来只是个虚有其表的替身,次一级的高手更是在连怎样围攻都不懂的情形下给自己轻易击倒,这些废物就根本没有让他动手的资格!根本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这些废物还害得他的冰姬要离他而去!
  ——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应帝王愈想愈气,狂喝道:“不知所谓!统统都是不知所谓!浪费本座时间的废物,就给我去死吧!”
  应帝王把内劲全集中在“至尊”式的右拳上,就这一拳,他要一举毁灭掉眼前所有让他心烦的一切啊!
  ——要杀了!
  可是……
  “住手,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此时此刻,还能阻止应帝王杀意的只有冰儿一个人,而她是说到做到,但见前一刻还是泪眼盈眶的她,此时却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决心,双手持着一把匕首,正对准了自己心窝。
  应帝王叱道:“岂有此理!冰姬,你在干什么?”
  冰儿道:“放过他们,我就随你回宫,否则你能带回去的便只是我的尸体!”
  应帝王一听,如受重击,哑嘶道:“岂有此理……真正是岂有此理……为了救‘他’,你竟然……”
  ——又是“他”?“他”到底是谁?
  冰儿凄然摇头道:“不是为了‘他’,我也不能让你这样造杀孽下去了。”
  应帝王犹豫了,他知道冰儿并不是在恐吓他,如果这一拳轰下去,那冰儿真的会自尽为这些废物陪葬。
  ——问题是为了一个变心的女人,有必要放弃眼前已经到手的绝对胜利吗?
  ——有必要放弃这个可以一举歼灭所有与自己作对实力的机会吗?
  ——值得吗”
  回回    回回    回回
  ——决定了!
  应帝王暴喝一声,“至尊霸拳”全力往地面轰去。
  一啊!难道应帝王就选择了不惜牺牲冰儿,也要样掉萧浪他们,维护他“武神”的威信吗?
  ——神者无情,魔者绝情,无敌神者,难道真是无情之人?
  ——这样的“无敌”,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轰隆!”巨爆声响起。
  之后,“至尊”式无匹的力量和气流便猛地四射,破坏和蚕蚀着整座”痛昔山”。
  无比的力最气流便一流接一浪的爆发。把山顶上的树枝震得一塌糊涂,看不清楚“大惨寺”上究竟发生什么事,得可以肯定的是“至尊”式的威力就是可怕无比啊!
  终于,当百尺沙尘落回地面时,结果也同时尘埃落定。
  萧浪。乔乔、无色。向邪真、凤彩衣、冰儿赫然都还活着,应帝王的那一拳,并没有夺去任何人的性命。
  但是,应帝王的“至尊”式,劲道全泄在地上,却苦了池鱼之殃的“痛苦山”。
  从山腰一直到山脚,树在不断的倒下。
  山上的土地亦在松脱。
  跟着整边山头的一切更像在雪崩般倾泻而下。
  刚才的拳劲就把整座“痛苦山”轰至“重伤”的程度,其威力甚至影响到数里之外.要是应帝王想杀尽这里的人,他只要在一刹那问就可以做到。
  这就是应帝王和他的“武神四式”的力量。
  展现出这恐怖威力的应帝王,却忽然神情黯淡的转身离开。
  ——他不是要杀尽这里除了冰儿之外的所有人吗?干什么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当已掌握绝对胜利的时候,应帝王却要放弃离开了?
  应帝王直走到冰儿身前,空洞的声调道:“记着你的承诺。”
  冰儿娇躯一震,手上匕首“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应帝王背后披凤一扬,紫气像是由他体内渗出般由淡转浓,口中漫吟道:“人间有情,贪嗅痴妄:神魔无情。天道循环;神魔不死,人道无常。”
  紫气包裹住他和冰儿,再一起消失不见。
  应帝王和冰儿,就这样突忽其来的走了。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就好像尘世之间,原来根本不存在过他们两人一样。
  一切只是一场梦。
  一场空。
  发生在大家面前的好像是一场梦,又好像是一场空。但到底是梦里的空,还是空里的梦,却无人能说得上来。
  就好像是这场似梦似空的战斗,就在应帝王没完全解决对手的情况下结束,而放众人一条生路,表面上看来。是因为冰儿的请求。
  但到最后,又有谁会真正明白这绝世强者的心态,也许他今日放过萧浪,乔乔和向邪真等人不杀,是想给这些潜算惊人的对手再一次进步的机会,让他们有朝一日武功修为能去到与自己并驾齐驱,甚至其上的境界,好把自己击败,去把自己……击杀!
  到底原因是什么,我们或许放远也不会知道。
  就像人始终是人,再怎样都难以成为“神”一样。
  ——无敌真是是那么寂寞吗?
  不管怎样,事情到此,总算该是告一个段落了,就让应旁王和冰儿回到他们应该回去的地方吧!
  就让他(她)去寻找所需要的清静吧……。
  回回    回回    回】
  回看“痛苦山”上,离应帝王和冰儿离去已不知过了多久,萧浪和乔乔仍然像是两尊被镶入山壁内的石像,动也不动。
  向邪真、凤彩衣和无色,已走得不见踪影,他们三人的功力毕竟较萧乔两人来得高,他们的伤势也较两人来得轻。
  他们临走时,并未对已无反抗之力的两人落井下石,尽管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比起被应帝玉击败的耻辱,和被大天魔出卖的痛心来说,杀他们两人已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待他们回去后,天魔门内势必将有一场天翻地覆的改变。
  唯有改变,才有进步,新生的天魔门,将是武神宫最强劲的对手。
  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应帝王才会留下他们三人一命。
  大天魔今后的日子可是寝食难安了。
  又不知过多久,一直毫无动静的两人之一终于有了动作。
  动的是萧浪。
  他从自己被嵌埋人的洞壁中走出,散发垂头,一言不发。
  乔乔立时脸色大变。
  萧浪比他早一步恢复行动能力,这就意味着他和萧浪之间的最后一场竞赛中他也失败了,而早就恨透彼此的对方,当然不会给失败者有活路可走。
  乔乔惨笑道:“好!你赢了,过来杀我吧!”
  萧浪对乔乔的话弃耳不闻,步履蹒珊地离并了这满目疮夷的伤心地,甚至没抬头望过乔乔一眼。
  乔乔非但未感受到死里逃生的喜悦,反而在连番的挫败之下,被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填满心胸,歇斯底里般吼道:“萧浪你这个懦夫,有种就过来杀了我!否则我定会叫你后悔一辈子!”
  “懦夫!听到没有?我叫你回来杀了我!”
  “杀了我……”
  声音愈吼愈大,萧浪却是愈走愈远。
  一就是杀了乔乔又有何用?他与自己一样,都是这场竞赛的失败者。
  ——但是他虽然技不如人,并不代表他从此就对应帝王屈服,放弃冰儿了。
  ——现在的他,确实还远非应帝王的对手,但他是人,应帝王也是人,应帝王能做到的,没有理由他萧浪做不到,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拼命修练,直到有朝一日,他的武功可以去到和应帝王匹敌的境界。
  ——到时他就要与应帝王再一次光明正大的一决高下,打倒”武神四式”.夺回冰儿。
  ——像今天这么耻辱的失败,他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再有第二次。
  ——应帝王,你要等我!
  ——冰儿.你要等我!
  ——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还只是开始!
  当萧浪步下原本写着“万古云霄,百阶长梯”的最后一级石梯时,在自己心中发下了这样的誓愿。
  故事已经结束;
  故事才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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